《嫁给残疾战神后,绝美医妃杀疯了》 第一章:把自己设计进去 夏日炎炎,定远侯府飞檐刻凤,山石点缀之间尽显雍容华贵。 几位妙龄少女在各自丫鬟们的搀扶下立于正院前,满脸的不耐溢于言表。 “世子的腿和眼睛都坏了,皇上下旨要我们来给他相看,这不是把我们往火 坑里推吗……” “你需慎言!不过,确实如此。世子残废了,怕是也快要被侯爷厌弃了,还 能被叫几天世子呢?” 贵眷小姐们窃窃私语地交流着,声音在一位小厮打着帘子出来的时候,戛然 而止。 小厮看着手中记录姓名的卷轴,扬声道:“信国公府邸,宋小姐请进!” 宋姝婉自角落里信步走出,一张无瑕的俏脸肤白胜雪,身段纤弱弱柳扶风, 好似下一瞬就要被风吹倒。 月牙色的裙角划过月季花,带起一阵馨香的涟漪。 她容色安静,进了正院便不偏不倚地行礼。 端坐在上首处的侯爷打量着她,威仪的面孔看不出喜怒,淡淡地道:“钟家 大小姐病得倒是合时宜。不过,大小姐来不了,表小姐却来了,总归是算在钟家 头上的忠义。” 宋姝婉远山黛般的眉眼皱也没皱。 她确实出自满门权贵的信国公府,但是,只是个父母双亡的表小姐。 皇上下旨,让臣子将适龄女眷都带给世子亲观娶妻。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愿意来相看残废,故而点了宋姝婉的名,让她顶上。 如今侯爷讽刺,也在情理之中。 侯爷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宋姝婉的反击,颇觉得无趣,便挥了挥手,道:“带 宋小姐去后院。” 有个小丫鬟从旁侧走来,动作粗鄙地引了引路,带着粗茧的手擦过了宋姝婉 的皓腕。 宋姝婉眼睫轻动,行礼如仪,便跟着小丫鬟走了出去。 小丫鬟走得很快,避开人以后便开始转着眼珠子说道:“大热天的办差实在 不容易,又是去那后院的晦气地界,宋小姐,你是个好心肠的……” 说着,眼神便不断地往宋姝婉捧着的红绸匣子上看。 这意思是要好处费。 宋姝婉不疾不徐地走着,只当充耳不闻。 小丫鬟急了,跺了跺脚道:“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破落户,还在我面前摆起 谱来了!” 她只当这位小姐泥人似的,半分火性都没有。 嘴上快人快语,讲了个痛快。 宋姝婉霍然开口了,声音宛如黄鹂一样动人:“这便是侯府的教养?哪里像 是府中养着的丫头,倒像是乡间跑着的母牛。” 小丫鬟目瞪口呆地转过身,被这番话激得面红耳赤。 她面目狰狞,鄙夷和讽刺几乎快要溢于言表,跳脚地道:“你,你这孤女……” 小丫鬟话音未落,便瞧见眼前的少女表情生动起来,灵动得像是一只鹞鹰, 蹂身而上,将她用力一推。 “啪!”小丫鬟摔在一滩烂泥里,浑身都是肮脏。 她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宋姝婉伸出素手,在她腰间的穴道上一点。 小丫鬟登时除了眼珠子,什么都动不了了。 “呜呜呜……” 宋姝婉眨巴眨巴明眸,雪白的俏脸倾国绝艳,哪里还有刻意装出那方才弱不 禁风的模样。 此时她就像是一支脱离了剑鞘的利刃,正在游戏和杀人之间抉择不断。 “以后少说点话,祸从口出,懂不懂?”她浅笑一声,梨涡在唇边显得格外 单纯。 但是落在小丫鬟的眼中,比什么都恐怖。 京城人人都知道,钟家表小姐是个孤女,胆小怕事,不学无术。 可是,今日一见,好似……和传闻中……完全不同啊! 宋姝婉不管小丫鬟悲惨的内心活动,她顺着羊肠甬道慢慢地往内走,远远地 便瞧见了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子。 小院形容破败,院中只有一株孤零零的寒梅,萧萧瑟瑟。 “骨碌碌——” 亲信推着一个木质轮椅徐徐现身,轮椅上坐着一位贵气的少年,他双眸紧闭, 在这一瞬间,却好似与之对视。 少年世子一身墨黑锦袍,鎏金泽纹在光影下浮动,微微侧首后的容貌笼罩在 日光里,只见精致轮廓,高鼻薄唇,充斥着无上的压迫力。 宋姝婉一双细眉轻轻蹙起,即使是坐在轮椅上,这个男人的威慑力也实在是 太过于凌厉,就好似从尸山血海中杀将出来的阎王,又好似天生高贵的上位者。 不愧是大周朝的战神世子,若是换了寻常的闺阁女儿,怕是现在就要双股颤 颤,什么都说不出话了。 “见过世子。”宋姝婉定了定心神,微微行礼。 亲信眉头紧皱,冷漠地道:“宋小姐,你若只是为了家族之命跑一趟,现在 就可以走了!” 很没有礼貌,但是可以理解。 宋姝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她将手中的红绸盒子递过去,道:“其内是 我为世子殿下准备的礼物,还请世子殿下收下。世子殿下并非是寻常人,龙遇浅 滩依旧有飞扬之机,万望世子殿下莫要灰心。”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双眸一直盯着轮椅上的英俊少年。 裴寰的眼睛已然看不见了,但是,他好似能感觉到一股热流站在前方。 与夏日的灼人不同,像是春光。 裴寰的异样只有一刹,旋即又变得不动如山。 他绯色的薄唇轻启,寒声道:“宋小姐,不必为了打点本世子故作心机。你 貌若无盐,本世子看不上你,不会要你。东西拿走,请回!” 明明裴寰像是钢铁一样冷硬,但是,宋姝婉无端端地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愤怒 和寂寥。 腿断了,眼瞎了,家族的冷遇,前程的折戟…… 她微微屈膝蹲下,将红绸匣子放在地上。 “世子殿下双眸被热毒侵袭,双腿经络遭利刃所伤,伤势不可谓不重,我带 来的药物对世子殿下有用,世子殿下好生休养用药吧。我告退了。”说罢,宋姝 婉转身向外。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的空气好似都降温了不少。 一股杀机腾腾的气息袭来,不知从何处现身的两位暗卫交叉攻击,手中的长 剑舞得宛如鬼魅,将宋姝婉封在了正中! 暗卫手中的长剑如铁,轻轻地横亘在她纤细的脖颈前,再往前一寸便能让宋 姝婉血溅当场。 第二章:居心不良 “宋小姐,你一闺阁女儿是如何得知这些秘密!国公与世子向来没有来往,你的药又是何居心!你,到底什么身份?”暗卫一字一句地喝道。 在腾腾杀气间,月白色的长裙随风而动。 宋姝婉轻笑一声,唇边的梨涡又浅又甜。 她伸出洁白如玉的双指,将剑锋慢慢地拨开。 淡然道:“忠仆护主,甚好。只是,我原以为世子用了我的药,战神能有五分回归之机。现在看来,是半分都无了。” 说罢,她将红绸匣子打开,露出了其内一只洁白如瓷的小瓶。 宋姝婉拔掉瓶口的玉塞,明眸善睐地一笑:“无妨,为了自证清白,这药,我自己吃了……” “啪!” 一颗指尖大的石子飞来,轻轻砸在宋姝婉的手腕上,将她的动作偏移了半分。 裴寰抬起头,无神的双眸却好似有万千凌厉。 “暗一。”他冷冷地道。 暗卫愣了一下,旋即应声:“是!” 他将长剑放下,走向宋姝婉,将药瓶拿了过来,握在掌心犹豫了片刻。 “拿来。”裴寰的话宛如千钧。 宋姝婉秀气的眉头高高挑起,看着裴寰将药瓶倾倒在手心,又拈起那枚浑圆的墨色药丸一口吞下。 战神世子,确有魄力。 裴寰喉结上下一滚,双眸即使看不见,也精准地钉在了宋姝婉的脸上,他绯色的薄唇轻启,冷声道:“多谢宋小姐赠药。” “不谢啊,世子。”宋姝婉展颜一笑,冲他颔首。 裴寰轮廓完美的丹凤眸微微一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眼前的少女定然在笑。 离开小院以后,宋姝婉的一张俏脸变得古井无波,眼底有一抹深切的执意闪过。 “爹,娘,女儿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请二老的在天之灵好好地看着女儿,女儿为宋家平反,不会太久了。”她喃喃地道。 纤细的手指蜷缩着,几乎要掐进肉里。 入夜,华灯已歇,侯府万籁俱寂。 “唔——”偏僻的小院中传出一声闷哼。 裴寰满额细汗,太阳穴边的青筋暴露无遗。 他伸出大手掩住自己的双目,中毒的双眼好似被刀劈斧砍似的,生疼。 暗卫于房梁上一跃而下,半跪在裴寰身边,声如洪钟地道:“定是那宋小姐送来的药有假,属下这就去处决了她!” “慢着!”裴寰眉峰一皱,纵使已经沦为残废,但是依旧是有雷霆万钧的决断力,“再等等!” 双目的确很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感应错了,好似有一股暖流正在缓缓地涌动,在纵横治愈。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裴寰的冷汗彻底打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缓缓地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掌,抬头感应向阳光照射的方向,少年震撼,喉结滚动了两下,这才慢慢地道:“今日,开窗了?” 暗一忡怔地望向窗棱,窗户开着,明艳摄人的阳光洒落在屋内,照射得一片温暖,金光灿灿。 “您!您能看见了?”暗一激动地跪在地上,几乎快要流出泪来。 裴寰呼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道:“还不能。但是,本世子能瞧见模糊的光亮了。” 不像以往,只有无边的黑暗,令人灰心丧气。 暗一瞪大了眼睛,激动地道:“是宋小姐……宋小姐的药当真有用!” “磨墨,修书。” 裴寰心里想起白日听见的那轻灵女声,摩挲着手上常年征战留下的薄茧,果决道。 片刻后,一头浑身墨色的鹰隼自小院中展翅,带着一封密信飞往了皇宫的方向。 信国公府。 “国公爷,宫中派了天使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前厅。”一个小厮冲进正院,一跪落地。 蓄着一把胡须的信国公手一颤,连忙唤来直系家眷,跪地听候圣旨。 “皇上有旨,钟家女秀外慧中,端赖柔嘉,可慰人心,着赐婚钟家女为定远侯世子妃!钦此!”小太监将圣旨一口气念完。 底下沉寂了片刻,众人才连声道:“多谢皇上隆恩!” 信国公诚惶诚恐地接过圣旨,小太监满意地走了。 “父亲,我不想嫁给那个残废!谁都知道,那个残废已经没有任何前程可言了!就连那世子之位,说不得也要叫续弦夫人所生的弟弟抢去了!” 倏地,一道女声嚎啕大哭,梨花带雨的泪瞬间花了妆容。 信国公望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狠不下心来。 谁都知道,如今的定远侯世子,已经绝非贵女良配。 犹豫了片刻,信国公道:“柔儿,这是圣旨,抗旨不遵是要灭九族的。” 钟柔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怨恨。 她怨毒地道:“都是宋姝婉那个小贱人,她一定是故意的!我叫她去走个过场,她定是靠着那张狐狸精的脸出了风头,想要害得我嫁给一个残废!” 信国公夫人亦是满眼不忿,她略作一顿,伸手将钟柔揽进怀里,细声细气地道:“老爷,皇上只说是要钟家女,可没说是我们柔儿。” 钟柔眼睛一亮,眸底爆发出与她豆蔻年华不相符的毒辣。 “是啊!那贱人虽然不姓钟,但是是咱们钟家的表小姐,这个贱人捅的篓子,让这个贱人自己去填!” 夫人点头道:“那小贱人家中获罪,老爷怜她孤女,收容她住在府中,现在该到她回报老爷的时候了!” 信国公皱着粗眉,一手握着圣旨,一手捋着胡须,抬眼看向一边的亲信,微微颔首。 信国公府中,有一片偏僻的院落,与下人房比邻而居,却比下人房还要偏僻简陋。 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蹑手蹑脚地接近小院,脚底下的枯草沙沙作响。 “吱呀——” 她们推开破落的木门,瞧见一道倩影躺在榻上熟睡,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然的笑意。 “按住!” 仆妇们抽出背后的麻绳,手忙脚乱地将宋姝婉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掏出一瓶药味极重的蒙汗药,掐开宋姝婉的嘴巴灌了进去。 完成了任务,仆妇们都松了口气。 粗鄙暴力之间,少女一动不动。 她们没注意的是,宋姝婉嘴角悄无声息地扬起了一抹弧度,那个微笑森冷如刀。 第三章:与狼谋食 “送新嫁娘出门咯——” 日头高悬,全福夫人尖锐的女声将宋姝婉从昏沉中唤醒。 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搀扶起来,像是一只牵线木偶。 睁开双眸一瞧,屋内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字,她已换上一身正红色的嫁衣,嫁衣针脚粗劣,一看便是匆匆赶工的。 信国公夫人和钟柔站在她的身边,眼神冷漠地看着她。 “你醒了,正好有桩泼天的富贵要送你。定远侯世子相中你,今日你便出阁成婚,也好宽慰宽慰你父母亡灵。”信国公夫人见宋姝婉醒了,便居高临下地说道。 听得“定远侯世子”几字,周围的丫鬟们都微微垂头。 谁不知道定远侯世子如今是烫手山芋,是龙潭虎穴呀!这钟家表小姐,实在是时也命也,该她倒霉的! 宋姝婉古井无波地瞥了一眼两个女人,好似在看两只奇怪的臭虫。 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如此,倒是多谢舅母费心了。” “是该多谢,你本就是个没了家世的孤女,要不是我父亲母亲收留你,你怕是要流落到勾栏瓦舍去了!”钟柔抽出丝帕掩了掩口鼻,傲慢地奚落道。 那吊睛眼在宋姝婉绝色的容颜上转过一圈,难掩妒忌。 宋姝婉小脸娇俏,薄施粉黛以后有倾城之姿,她身段柔弱,更添了两分林黛玉般的貌美动人。 只是此刻,那双澄澈的美眸含着讽刺,冻结成冰。 “今朝我嫁,全当还了钟家两年水饭之恩。”她略作停顿,语气像是惊涛的深潭,“只是,若是以后……” 若是以后,我发现你们与我父母之案有丝毫牵扯,休要怪我六亲不认。 她话未说尽,略略冲全福夫人颔首,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周全。 全福夫人给她披上红盖头,搀扶着她出了屋门。 信国公夫人和钟柔愣在原地,一时间未能回过神来,她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起。 这还是她们印象中那个病弱寡言的孤女吗?刚刚少女那一眼,威慑力太甚! 宋姝婉气定神闲地进了花轿,对那些微薄的嫁妆视若不见,心中宛如明镜。 “砰砰!” 欢快的锣鼓声响起,鞭炮依次炸响,花轿抬着新嫁娘徐徐往定远侯府而去。 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花轿略一停顿,小厮紧张地道:“哎哟,世子爷,您腿上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道:“本世子娶妻,自然要亲自迎她入府!” 绝不叫她因礼数不全而抬不起头,低人一等。 裴寰竟是带伤出来了?宋姝婉细眉微微一挑,感觉到自己的轿帘被人打开。 有人将红绸的一端塞进了她的手中,引领着她往前走。 她只能看见盖头下的一亩三分地,她轻轻扯了扯红绸,另一端被人紧紧地牵着。 “砰砰砰!” 鞭炮声吵闹喧嚣,宛如擂鼓。 可是,此时,宋姝婉似乎只听得见木质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 在她心中沙沙作响。 跨完火盆,她便被送入洞房了,洞房里冷落安静,裴寰的不得宠可见一斑。 不消多时,轮椅的声音便由远及近,一道横杆轻轻挑起了她的盖头。 宋姝婉倏见天光,弯着眼眉看去,裴寰披了件滚边红色狐裘,乌墨一样的头发用白玉簪束起,面如美玉,纵使坐着轮椅也能显出身姿卓越。 他分明看不见,可那无神的双目却一瞬不瞬地钉在少女身上,慢悠悠地道:“你如愿嫁进来了,现下本世子门庭冷落,你可有悔?” 屋内落针可闻。 宋姝婉歪了歪头,竟是噗嗤一笑,打破了沉寂,娇俏的小脸生动极了。 她柔声道:“世子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呢。既然知道我是故意要接近你的,那我怎么会后悔呢?” “说说你的目的。”裴寰毫无废话。 宋姝婉眨眨眼睛,道:“您明鉴呀,我的目的已经和能力一起展现过了。为您治好身子,便是我的目的。” 裴寰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扶手,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条件。” 少女沉默了片刻,像是黑夜里的一尊玉雕,温润坚定。 “作为治好您身子的回报,您得帮我查桩两年前的悬案。” 裴寰微微抬起头,下颔线显得完美无缺。 他无波无澜地道:“两年前,鸿胪寺公卿宋大人贪墨救灾黄金三万两,导致灾民死伤上百人,雍王亲自查案,铁证如山,故判宋府抄家,宋大人斩立决。宋夫人,自戕殉情。而你,宋姝婉宋小姐,你要明白……” 他的唇角扬起一丝冷若冰霜的弧度,接着说道:“这可不是悬案。这是盖棺定论的铁案。” 他失明、不良于行,可他将她查得一清二楚。 宋姝婉死死地咬住下唇,她的心被拽回两年前血腥痛苦的光景。 她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道:“我父亲为官清正,是被冤枉的。我母亲品性坚韧,断然不可能寻短见,她是被人灭口的。” 裴寰挑了挑眉,脸色依旧是平静,就差把“哦,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写在脸上了。 宋姝婉倏地笑起来,道:“我不是要与你论个对错,世子。你左右是觉得这桩事牵扯雍王干系太大,买卖划不来,那我若是说,不仅你的眼睛,你的腿我也能治好呢?” 话音一落,裴寰的面部线条骤然紧绷! “若你说的是真,本世子便为你查个水落石出。”他一锤定音。 随后,又不冷不热地接了一句:“只是,京城人人都道钟家表小姐体虚病弱,你可别没治好本世子的急症,便撒手人寰了。” 宋姝婉撇了撇嘴,悄默声地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是会说话。 她微笑道:“世子,这就不劳你挂心了。在为爹娘复仇之前,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裴寰好看的眉头紧蹙,不等裴寰还嘴,宋姝婉俯下身子,拍了拍裴寰的肩膀。 乌黑如墨的长发拂过裴寰的脸颊,他看不见,便更觉得好似被猫轻挠了一爪。 了无痕迹。 然后,他听见宋姝婉带笑说:“把衣服脱了。” 第四章:女人你有点开放 裴寰默然片刻,沉声道:“宋小姐倒是开放!” “世子爷莫要小人之心,我是要给世子爷看诊腿部,你不褪去衣衫,我如何能望闻问切?”宋姝婉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承认裴寰的确是有几分英俊,但是她宋姝婉并不是急色的女流氓。 “沙沙——” 裴寰知晓自己闹了个笑话,也不遮掩,气定神闲地褪去外衣和外裤。 宋姝婉抽出一套银针,在火烛上滚过,如玉的素手此刻坚如磐石,对准他腿上已经坏死的穴道扎了下去。 “唔!”裴寰闷哼了一声。 疼! 他一双俊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并非不悦,而是惊喜! 这丫头竟是真的能让他的腿有知觉!说不定以后当真可以将他的腿疾治愈! 他用力地呼吸了一次,把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压制下去。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杀!” 小院中响起了犀利的口哨声,刀剑对斩的脆响了起来,几个黑衣人和暗卫们战作一团,招招死手! 宋姝婉心神一凛,浑身的神经紧绷。 一个刺客破窗而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砍向裴寰! 裴寰双目无神,却好似感知通灵,他一拍轮椅,从扶手中抽出一把暗藏的匕首,手起抬落之间,将刺客逼得近不了身。 宋姝婉定了定神,发觉裴寰并未下死手。 刺客吓得魂飞魄散,断然没想到裴寰已经残废,战力还能如此之高! 眼见着要落败,他眼里闪过一道狠厉,唇齿一碾! “歘——” 破空声响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飞过,不偏不倚地扎进了刺客的穴道里,刺客顿时动弹不得了。 口中藏着的毒囊也完好无损。 宋姝婉转了转手腕,冲他微微一笑。 “呜呜呜——你!”刺客目眦欲裂,拼命地喊叫和挣扎,却也只能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 此时,暗卫们也解决了外头的刺客,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查看。 “回主子的话,外头的刺客都是死士,全部服毒自尽了!但是……宋小姐用银针点了这逆贼的大穴,这刺客未能服毒成功,咱们有个活口俘虏了!” 裴寰收起抵住刺客咽喉的匕首,侧了侧头,沉声道:“宋小姐,做得好。” “为世子爷分忧。”宋姝婉微微一笑,“世子爷没受伤吧?” 裴寰摇了摇头,拂去衣衫上的灰尘,淡声道:“米粒之珠,也妄图与皓月争辉,可笑。把他拉下去,好生审问。” 刺客急得浑身青筋毕现,但还是被暗卫们押了下去。 “自从本世子记事以来,刺客来袭已经是家常便饭。现在你知道了,还是不后悔?”裴寰笑着说道。 宋姝婉略一停顿,竟是笑语嫣然:“不后悔。” 倒是个有胆魄的姑娘。 裴寰几乎掩饰不住心头的激赏。 转而,他无神的双目掠过宋姝婉,浅笑了一声,道:“明日,随我进宫拜见皇上吧。” 宋姝婉眨巴眨巴明眸,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她心里掠过一丝趣味,这倒是有趣极了。 裴寰残废了,在家中都无宠到门可罗雀,却还是能随意进宫面圣,其内内情怕是一潭不见底的深水呢。 次日,金銮殿。 高高在上的龙椅十分庄重,皇帝面容威严,九五至尊。 皇帝往前倾了倾身子,伸手拨开额前的九转珠帘,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宋姝婉,笑道:“便是你让世子有所好转?当赏!” “不敢奢求皇上赏赐,为皇家分忧,是臣妇分内之事。”宋姝婉行大礼,不卑不亢地道。 皇帝龙颜大悦于宋姝婉的懂事,顿了顿,龙颜神情莫测,好似想到了什么事情,便又笑着问道:“世子妃,对于妇人金科可有见解?” 宋姝婉心头电转,皇上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问及医术,必然是有后文。 她微微屈膝,道:“略通一二。” 皇帝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说道:“既然如此,有一桩事情要让你跑一趟,你可愿意?” 宁姝婉眼观鼻鼻观心,端的是庄重大方,言辞恳切地道:“请皇上吩咐。臣妇定当尽心竭力办事。” “甚好。太后头风严重,缠绵病榻久矣。若是寰卿舍得割爱片刻,朕倒是要劳烦世子妃走这一趟,为太后看诊。”皇帝拍了拍龙椅的扶手。 裴寰抱拳。 宋姝婉心里暗自腹诽,裴寰有什么不能割爱的,怕是时时刻刻见到她才会觉得烦呢…… “是!”宋姝婉领了命,犹豫着道,“只是有一事望皇上圣恩成全,臣妇不愿知晓医术之事举世皆知,所以……” 皇帝微微讶异地挑眉,笑道:“别人都求出人头地,风光八面,你这孩子倒是低调。这有何难,你轻纱遮面去慈宁宫便是了。” 说着,九五之尊的心里闪过一道人影。 眼前的少女心思敏捷,谨慎小意,又自有智慧大方。 和记忆中一个臣子很是相似。 只是,可惜了那臣子…… 皇帝略略摇头,将奇怪的想法从脑中挥散开,盯着宋姝婉的背影的眼神变得有些许晦暗不定。 慈宁宫,弥散着浓重的药味,太后面色蜡黄地倚靠在床榻边,病容缠绵。 皇帝的贴身太监周福海领着一位轻纱遮面的女子走了进来,向太后行礼,殷切地道:“太后娘娘,这位姑娘是皇上为您觅来的神医,特特来给您诊治头风的。” 宁姝婉行大礼参拜,口中道:“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金安。” 太后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看也没看一眼:“从前来了那么多神医,都是倒灶的赝品。没一个顶用的。罢了,哀家不图这一时期待,打发了她出宫去吧。” 宋姝婉还没有看诊,要是就被打了出去,可就贻笑大方了。 思及此处,宋姝婉大着胆子抬头看去。 片刻后,她屈膝行礼,不紧不慢地道:“太后娘娘鼻梁泛黄,人中干瘪,是为中枢头部发作伤风。不知太后娘娘近日吃的都是什么药?” 慈宁宫中的空气寂静了一刹,站着的女官抬头看了宋姝婉一眼,眼神很是深重。 “有些意思,你竟能一眼看出哀家的病因。”太后精神微微一振,略收起了厌烦之色,“只是,光有一双好眼睛是没有用的,小姑娘,你师从何人?” 这是要考校她的家族渊学了,若是不出身时代簪缨医学世家,怕是太后也还是不愿意让宋姝婉看诊的。 宋姝婉藏了不欲暴露身份的意思,便含糊其辞地道:“自古英雄不问出身,民女敬爱太后娘娘庄严肃穆,仁德天下,怀着一身浅陋医术想为太后娘娘分忧,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沉默了半晌,终是轻笑了一声,喜怒不显地道:“既是有点本事,便来给哀家瞧瞧吧。” 她将干枯的手腕伸出床榻,宋姝婉跪在软垫上诊脉,片刻后,眉心微动:“冒犯了。娘娘。” 宋姝婉银针渡穴,一根又一根的银针轻轻插入太后的穴位。 “唔……”太后吃痛地轻哼了一声。 殿内的女官都很是紧张,可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竟是敢把太后娘娘扎成筛子! 第五章:册封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后起初眉头紧蹙,后来呼吸逐渐变得平缓,竟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姝婉擦了擦额角轻轻滴落的汗水,舒了一口气。 成了。 女官惊讶得合不拢嘴,热泪盈眶地道:“太后娘娘因为头疼,已经有足足许多日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您果真是神医!” “每月我来为太后施针一次,半载太后便能痊愈了。既然太后现在睡下了,我不便打扰,正好先去给皇上复命。告辞。”宋姝婉微微一笑。 周福海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向宋姝婉的眼神变得更加恭敬了。 回到金銮殿,皇帝问道:“如何?” 周福海在边上重重地点了点头,宋姝婉跪下不卑不亢地道:“回皇上的话,臣妇幸不辱命。” “好!好!好!”皇帝连声说了三个好字,龙颜大悦地站了起来,“宋姝婉,朕要怎么赏你?” 宋姝婉自然不会主动请赏。 于是皇帝大笔一挥,金口玉言:“周福海,传旨,册封定远侯世子妃宋氏,为二品诰命夫人。” 两日后,宜出行,艳阳高照。 信国公府,一辆四驾的墨红色高头马车徐徐地停下,小厮忙不迭地铺了板子,只见宋姝婉盛装丽色,推着一辆轮椅慢慢地走进府邸。 轮椅上的男人渊渟岳峙,一双无神的双眸丝毫不影响俊颜的完美无缺。 八个丫鬟并八个小厮微微低着头,行礼如仪地跟在后头。 进了正屋,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坐在上首处。 裴寰和宋姝婉微微一礼,裴寰淡声道:“今日回门,我特带姝婉回来与长辈见面,还请国公爷和夫人放心。姝婉在我府里,很好。” 信国公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定远侯满门上下都是京城敬仰的,把姝婉交给世子,本公是最放心不过了。” “是呀。”信国公夫人也在旁假笑颔首。 宋姝婉垂手立于一边,只冷眼看着这些鬼魅魍魉装腔作势,心里头宛如一面明镜。 “哼,不过是个残废,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钟柔站在一边冷哼了一声,声音宛如蚊子哼哼。 宋姝婉侧眸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寒芒。 “你还需慎言,在你眼前的是大周的战神,皇上的功臣,定远侯府的世子。再敢胡言乱语,仔细你的舌头。” 裴寰耳尖微微一动,嘴角浮现出一抹晦暗不定的笑。 “现在妹妹是攀上枝头做凤凰了,竟是得了二品的诰命,也不知道交的是哪门子狗屎运。”钟柔阴冷地道,“我母亲不过是二品诰命,你若是还有孝心,就该和皇上辞请,怎敢与长辈并尊?” “皇上赐我的,不如,你去求皇上收回成命?你有那么大的脸盘子吗?”宋姝婉淡淡地道。 钟柔瞪圆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谨慎小心的宋姝婉,一离开了信国公府这个泥坑,就变得犀利而又锋锐! “你这个贱人,拿这些话来噎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她恼怒地吼道。 “辱骂二品诰命夫人,是重罪。信国公大人,你若是不会管教女儿,那便只能本世子代你管教一二了。”此时,一道幽冷的男声响起。 钟柔下意识地要骂,眼神一触及裴寰,就好似着火似的缩了缩。 他的气势太过于可怕。 信国公咳嗽了一声,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世子,如今姝婉没有父亲了,我这个舅父也可托大,做一次岳丈。不知可否给我这个岳丈一个面子……” 宋姝婉目露讥讽,红唇轻启,却听得身边的人先行开口了。 “两年前宋大人案,信国公可是一字未发,如今倒是攀上了岳丈的身份了。信国公以为规矩否?”裴寰抬起头,那双无神的双目好似能看得见,锋锐之意溢于言表。 信国公涨红了脸,恼怒地瞪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不情不愿地喝道:“来人,小姐无礼,拖下去祠堂罚跪!” “父亲,你疯啦!你居然因为我骂了这个小贱人就罚我!”钟柔被两个丫鬟按住,犹自恼恨地骂骂咧咧。 裴寰略略颔首,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 钟柔的脸被抽得歪到了一边,裴寰冷冷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现在只是罚跪,闹到皇上面前,你就该被打板子了。” 钟柔嚎哭的声音响起,丫鬟们连忙拖着钟柔往外走。 信国公夫人焦急地站起身追了出去,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宋姝婉一眼。 这一次回门,不欢而散。 但是,宋姝婉的心情确实愉快的。 在回府的马车内,裴寰倏地开口:“待本世子腿脚好些,带你回你家看看,再去拜访你的族中亲眷,也好叫你没那么孤单。” 微风拂过,马车的车帘被轻轻吹起一角。 宋姝婉只觉得眼眶发烫,她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展颜一笑:“好。” 马车停在定远侯府,二人一起回院。 穿金戴银的侯夫人远远看着,圆溜溜的杏眼里含着一抹怪色,笑道:“这元妻生的世子就是有能耐,残废了也不安分,新婚竟是蜜里调油啊。” 一个时辰以后,暗卫在院门禀告道:“世子爷,世子妃,夫人娘家的庶女来了,说是来拜见世子呢。” “嗤。”裴寰摇了摇头,讥讽地道,“她也就会这点下作的本事。” 宁姝婉伸了个懒腰,身姿曲线惊心动魄,她笑眯眯地道:“你养伤吧,我去会一会她。” “见过世子妃姐姐。” 康杏儿穿着一袭水红色的长裙,端的是妖娆妩媚的模样,行礼的时候前胸露出一片雪白,一看便是小娘养的做派。 不仅如此,康杏儿的腰间系着一只宝蓝色的香囊,那只香囊散发着一股清甜却又古怪的香气,很是幽微,若不是学医之人定然发现不了其中的怪异。 宁姝婉心下了然,与她在湖畔漫步单刀直入地道:“我见你也是豆蔻年华,实在是不必做了人的刀子,到时候捅伤了你自己,划不来的。” “姐姐在说什么呀?”康杏儿迷茫地问。 “见你伶俐,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想也是个糊涂的,你以为夫人是给了你一桩好归宿吗?做梦。”宁姝婉语调冷寂,淡漠地道。 自从她家中失势进了国公府,看的宅斗还少吗? 这点伎俩,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康杏儿诚惶诚恐,惊慌得像是一只小白兔,道:“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姐姐竟是这样误会我……” 见她油盐不进,水米不吃,宁姝婉的耐心也宣告见底。 她挑起秀眉,远山黛般俏丽的眉目间满是讥讽。 道:“好,既然你是来拜见世子的,那先去厢房等候吧。等世子洗漱更衣完毕,自然会去见你。” 康杏儿喜上眉梢,只觉得是自己的演技太好,将宁姝婉耍得团团转。 “是,太子妃姐姐!”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捏紧了腰间的香囊,跟着丫鬟往厢房走去。 宁姝婉注视着她的背影,眼神幽微而又漠然。 后院,草长莺飞的花园里集结着不少贵夫人,夫人们围着侯夫人,不住口地夸赞着。 “这次赏花宴,还得是姐姐举办才能有如此风光。” “是呢。” 倏地,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很是仓皇地道:“夫人,不好了,世子爷和……和……在厢房里……” 花园内一瞬间鸦雀无声,贵眷们都愕然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但是眼神却逐渐变得好奇火热了起来。 侯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冷漠和恶毒,她故作吃惊地道:“还有这样的事?真是苍了天了!本夫人是断断不信的,还不快领路!” 很快,安静的厢房被推开了门。 “吱呀——” 康杏儿倚在椅背上,整个人软得就像是一滩水,瞧着我见犹怜,颇有几分姿色。 她听见声音,立刻脸红心跳,柔弱无骨地扑了过去,口中轻声喊道:“求世子爷怜惜小女……” 康杏儿大胆地抱住来人,却觉得手感好似十分不对。 正在她脑中混沌中之时,一道女声惊雷般地炸响。 “放肆!” 第六章:倒打一耙 康杏儿如遭雷击地抬起头,看见了满脸怒色的侯夫人。 她居然毫无体统地抱着侯夫人! 不仅如此,侯夫人身后还站着一群神色各异的夫人们。 夫人们嘲弄道:“那不是康家那个庶女吗?” “果然是个小娘养的,瞧她那倚栏卖笑的作风……” 康杏儿吓得脸色苍白,顿时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两步,愕然地道:“夫人,怎么会是您?” 侯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只觉得康杏儿不担大用。 她想用康杏儿将生米煮成熟饭,在世子身边插一根钉子,也能让世子名声扫地,再也不能继承侯位,却不曾想康杏儿反倒是被世子夫妇俩给摆了一道! “骨碌碌——” 轮椅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宋姝婉推着裴寰的轮椅走了过来。 看见这一幕,宋姝婉惊讶地挑了挑眉梢,温柔地道:“康小姐,你虽然和婆母同为女子,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实在是不合规矩。以后,我们侯府怕是不欢迎你了。” 康杏儿脸色一白,怨恨地掐紧了掌心的肉,争辩道:“你婆母还在这里站着,侯府轮得到你做主?” “住口。”侯夫人抬手便是一耳光。 “夫人……”康杏儿委屈地捂住了脸颊。 侯夫人冷道:“没听世子妃说吗?还不快将这不懂事的赶出去!” 康杏儿是她召进府中的,现在做出这样不得体的事情来,若是传扬出去,她的声誉受损是小,儿子承袭侯位是大! 几个仆妇连忙上前,半是拖拽半是请,将满面苍白的康杏儿拉了出去。 “见过婆母。”倏地,宋姝婉温声道。 侯夫人站直了身体,一双冷眸打量着宋姝婉,只觉得宋姝婉天生丽色,气质斐然,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媳妇儿。 这是婆媳间的第一次见面,自己竟是被这只小狐狸给摆了一道。 “媳妇儿进府两日,还未有幸得到婆母的传召,今日先给婆母请安了。”宋姝婉乖巧地颔首,双手却紧紧把着裴寰的轮椅,“只是今日媳妇儿要照顾得了腿疾的夫君,怕是不能行大礼了。改日,定将礼数周全,还请婆母莫要怪罪。” 说完,她诚惶诚恐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好似忐忑不安的林黛玉。 裴寰淡声道:“母亲是好心肠的人,如何会责怪你?” 夫妇俩唱着双簧,侯夫人面上有一抹阴冷的狠色一闪即逝,旋即换上了一副柔和的笑,道:“你们新婚燕尔,这些小事免了便是。” 今日她吃了个亏,一定要将这份羞辱百倍千倍地砸回来! 说罢,转身便走。 贵夫人们看了一场好戏,也兴致勃勃地走了。 待侯夫人走远了,裴寰才勾起唇角,嗤笑道:“你将人赶走就是,何须得罪了她?” “以寻常方式赶走康杏儿,侯夫人大可以反踩我善妒,到时候反倒是我落了下风。”宋姝婉低声说道。 “你倒是聪明。”裴寰冷声。 宋姝婉慢慢地推动着轮椅,曼声道:“最紧要的是,侯夫人对世子有敌意,安插一个不值钱的庶女来打您的脸,妾身与世子一体同心,同进同退。” 宋姝婉身上的浅淡香味传入裴寰的鼻中,裴寰只觉得舒泰而又安心。 他缓缓地咀嚼着“一体同心,同进同退”四个字,无神的眸中掠过一丝浅浅的温润。 二人回到了小院,暗一已然在等候了。 他半跪在地上,沉声说道:“主子,那个活口招供了。” 说着,取出了一张血迹斑斑的供词,正要读,便听见两道声音同时开了口。 “可是侯夫人所为?” “正院那边动的手吧?” 宋姝婉一怔,垂头看向轮椅上的裴寰,裴寰刚好也抬着无神的眼眸“看”着她,两个人在此时竟是同时愣住了。 暗一轻咳了一声,挠了挠头,突然觉得此时的氛围不怎么适合谈公事,也不太适合他在场。 犹豫了一会儿,他才硬着头皮道:“是,世子和世子妃料事如神,确是侯夫人动用了娘家带来的人,要来刺杀您。” “杀了,剥下人皮丢进正院。”裴寰淡淡地说道。 一个时辰以后,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侯府掌灯,华贵得灯火通明。 正院里面,一个穿着打扮十分雍容的小男孩儿正在玩蹴鞠,他长得肿胖,像是过年可宰的肥猪,正将蹴鞠不断地往丫鬟们的头上踢。 “哎哟……”丫鬟们被踢得满头都是鲜血,泪光莹然,但是却不敢躲避。 侯夫人坐在院子里头,笑盈盈地道:“继儿,玩累了便休息一会儿。” 倏地,院子里有一阵血雨腥风闪过,一张轻飘飘的东西从墙上飘了下来,随着风在院子里面飘荡。 裴继顿时有了兴致,他皱着一张肥硕的脸凑过去一瞧,竟是双手双脚发软,吓得眼睛都瞪直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娘!娘!娘!”他大喊道。 侯夫人连忙走过去一瞧,亦是脸色煞白。 “人皮,是人皮!一定是裴寰那个贱种,他已经残废了,竟还敢挑衅本夫人!”她怒喝道。 裴继闻着鼻翼间浓厚的血腥味,竟是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肥厚的眼睑都快看不出眼睛了。 侯夫人连忙将他搂进怀里,心疼地拍了拍后背。 一双眼睛几乎要冒火,道:“来人,去请侯爷来,本夫人定要叫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知道好歹!” 小院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侯爷带着一群带着棍棒的小厮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喝道:“逆子,给本侯跪下!” 裴寰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很是精准地转向了侯爷的方向。 望着长子那双黑洞洞的双眸,侯爷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他冷声喝道:“你不知宽仁待人,肆意恐吓继儿,还不道歉?” “你向来不问事情缘由,又来装什么一碗水端平?”裴寰冷漠地嗤笑了一声。 侯夫人牵着裴继站在一边,眼神里满是冰冷和得意。 “你还敢顶嘴?”侯爷冷斥道。 裴继年岁虽小,但是眸光早就没有了孩童的清澈,恶狠狠地跟着说道:“你就是个没腿没眼的残疾人,凭什么欺负我?等我长大了,我要把你赶出去,让你在街上最下贱地乞讨!” 第七章:危险靠近 这番话被侯爷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侯爷眼底却没有丝毫不快,竟还有一些赞许。 “本侯的继儿真是有志气。”侯爷捋着胡须,满意地道。 随后,又冲裴寰冷傲地道:“今日本侯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规矩!请家法!” 宋姝婉紧紧地蹙起了眉头,美艳照人的小脸上俱是难以置信。 堂堂侯府,竟是如此藏污纳垢? “且慢。”宋姝婉蓦然出声,拦住了那些举着棍棒的小厮。 侯爷似乎才刚刚看见宋姝婉,眯了眯一双锐利的鹰眼,冷笑道:“刚进门的新媳妇,不好好伺候公婆,莫非是要给你夫君强出头?” 裴继撇了撇嘴角,肥厚的眼皮抖了抖,流着口水道:“她长得好漂亮,娘,我身边的丫鬟不如她!” “不许胡说。”侯夫人微微一笑,训斥的话却没什么杀伤力。 裴寰浑身的冷意就像是倏地炸开了,王者之气骤然散发出来,屋子里面的温度好像突然降了下来。 众人齐齐地打了个寒颤。 唯独宋姝婉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似的,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慢慢走到了裴继的身前。 她蹲下身子,情真意切地道:“二公子,我代替我夫君给你道歉,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好不好?” 裴继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他阴狠地道:“不行!除非你和他都跪下来给我磕头,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他!” “这就没办法了……”宋姝婉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她将手拢进袖口中,站起了身。 侯爷按了按眉心,冷酷地道:“把世子妃拉开,按住那个逆子,给本侯狠狠地……” 他话音未落,一声不似人的尖啸传来。 “啊!” 裴继就像是发疯了似的,突然开始在地上打滚,肥胖的身躯滚来滚去就像是一只滚地球,十分的滑稽。 他的身上长出了斑斑点点的红疹子,碰一下就疼得要命,可是不碰却又能让人痒到以头抢地! “继儿,你怎么了!继儿!”侯夫人大吃一惊,连忙蹲下身子拉住裴继。 “痒!好痒!好疼啊!娘!救救我……”裴继一边哀嚎一边大哭。 她的手刚一碰到裴继,自己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一阵又一阵的红疹子。 “什么东西!好痒啊!” 侯夫人隔着绸缎开始挠痒痒,越挠越觉得没有滋味,竟是将绸缎撕扯开来,把自己身上抓得一道又一道瘢痕。 周围的下人们都吓傻了,侯爷只觉得面上无光,用力拉住侯夫人的动作,冷道:“你失态了!” 他一碰到侯夫人,就像是触电似的瞪圆了眼睛。 红疹子自侯夫人身上蔓延到了侯爷的手上,侯爷张大了嘴巴,开始抓耳挠腮:“痒痒!怎么这么痒!你们做了什么?” 裴寰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见这些动静,便不着痕迹地瞥了身边的少女一眼。 唇边的弧度逐渐变得愉悦。 宋姝婉用素手掩住口鼻,圆溜溜的明眸一瞬不瞬,惊讶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呀?还不快将主子们挪到软床上去,然后叫大夫呀!” 下人们这才如梦初醒,前呼后拥着三个主子往正院去了。 “噗嗤。”宋姝婉乐呵呵地一笑。 她拍干净素手上残留着的粉末,又叫暗一打来清水好好地洗了手。 听着潺潺的水声,裴寰倏地一笑,轻快地道:“本世子倒是不知道,世子妃还有这么一手?” 宋姝婉抿唇一笑,完美无缺的侧脸显得和玉雕一样精致,她淡声道:“我也不是没有给过他们机会,但是你那个弟弟实在是不懂事,他拒绝和解。” 所以,提前准备的药粉,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暗一现在对宋姝婉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好奇地问道:“世子妃,那侯爷他们会怎么样?” “药粉无色无味,在半个时辰以后就会失去功效,留不下一点痕迹。”宋姝婉微微一笑。 只是,侯夫人与裴继抓得那么厉害,破相是在所难免的了。 暗一悄咪咪地竖起了大拇指,敬佩道:“攻讦了无痕,世子妃,属下服了您了!” 宋姝婉微微颔首,示意收下了这份赞许。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大致估算了一下时辰,对裴寰说道:“差不多到时辰要治腿了,这一次需要先进行药浴,再由我来给你金针渡穴,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裴寰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一一照办。 厢房内,水汽袅袅,伴随着一股草药特有的气味。 裴寰坐入棕色的药水中,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浑身的肌肉像是线条一般流畅。 宋姝婉的脚步从身后传来,她看了一眼赤着上身的裴寰,耳朵尖燃起一抹红晕,低声地道:“失礼了。” 然后,迅速地走到裴寰的身后,拿起金针便准备治疗。 裴寰浑身的肌肉微微一紧,他虽是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少女在身后吐气如兰,芳泽令人心猿意马。 宋姝婉抬手利落地走针,一套针灸下来,裴寰只觉得体内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连带着双腿好似有了更多的知觉,似乎能感觉到水温的冷热了。 “今日便算是好了。”宋姝婉抬手抹去额前的细汗,将金针收入小包袱之中。 她正欲转身就走,地上弥漫的水汽和水滴就让她脚底一滑! 宋姝婉轻轻地尖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往后栽倒,裴寰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觉得一股香气袭来,浴桶里砸入了一个人。 “扑通——”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小心!” 宋姝婉栽入水中,一时间找不到抓握的点,只能双手环抱着裴寰的脖颈,整个人和裴寰倚靠在一起,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心跳声宛如擂鼓,更像是万马齐喑的奔腾。 宋姝婉的小脸红得就像是火烧云一样,白里透红得惹人怜惜。 裴寰虽说看不见,眼前却都是这样曼妙动人的画面。 他浑身僵硬着,宋姝婉的衣衫都被水打湿了,隔着衣衫也给人一种肌肤相贴的亲密感,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宋小姐,你要不要先起来?”半晌,裴寰说道。 他的嗓音变得十分沙哑,好似暗藏着一股火焰燎原的情愫。 宋姝婉顿时从慌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开始试图站起身,只是,浴桶太滑了,她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站得起来。 “宋小姐……”裴寰闷哼了一声,好似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第八章:我不会施针 宋姝婉垂眸,敏锐的感知到身后人的变化,忙攀住木桶边沿,一只宽厚的手掌从她腰间用力,助她出了木桶。 “失礼了。” 她低低吐出三个字,腰间还隐约能感受到那宽厚手掌的热度,几欲要立刻便拖着满身的湿意离去, 可斟酌着,却还是硬按着心头的羞涩与慌乱将裴寰带出木桶。 地面水痕蜿蜒,一如宋姝婉慌乱的心神。 片刻后,宋姝婉收起金针,瞧着已然满头大汗的裴寰,让暗一为他重新沐浴。 裴寰茫然的眸子落在半空,良久轻唤一声:“暗一。” “属下在。” 裴寰顿了顿:“没事了。” 明月闪烁着,将底下的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又悄然藏起。 次日,宋姝婉随裴寰入宫为太后进行第二次诊治,二人于慈宁宫外分开。 慈宁宫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宋姝婉微微偏头,语气轻柔又平静。 “太后娘娘今日如何了?” 领路的女官恭敬行礼,不敢有分毫的遮掩:“从您离开后,太后娘娘就没睡好,今晨太医令刚开了方子,娘娘喝完已经躺下了。” 开了方子? 宋姝婉藏在轻薄面纱上的眉心微拧,纤白的指尖撩起床榻边沿的帘子,眸光落下,太后面容瘦削,眼下的青黑似乎又加重了,纵使睡着,眉心亦是皱着的。 这时,太后倏地惊醒,瞧见宋姝婉,眸中顿时惊喜。 “你怎得现在才来?快来瞧瞧哀家,哀家又难受了。” “太后稍安勿躁,容民女为您诊脉。” 片刻后,宋姝婉起身后退,幽幽的叹息响起。 太后拧了眉心:“你为何如此模样?还不快为哀家施针?” 宋姝婉轻轻摇头,不卑不亢地说:“不是民女不为太后娘娘施针,而是娘娘今晨喝过药,所以不能再施针了。” “哀家喝药与施针有何干系?还是说你只是徒有虚名,根本治不了哀家的头风之症?” 太后沉了声音,威严的面容上闪过不悦,出口的话亦如雷霆带着压迫。 宋姝婉巍然不动,自顾自行了一礼。 “常言道一女不嫁二夫,这治病亦是同理,太后娘娘喝了旁人的药,就耽误了民女定下的法子,今日便是太后要砍了民女,民女也不会替太后娘娘施针的。” “放肆!” 太后动怒,言语刚出,便因情绪起伏而头痛加剧,顿时抚住了额头。 一旁的女官惊慌上前:“太后娘娘,快,快去请太医令来。” 太后挥开女官的手,指尖落在宋姝婉身上:“将她面上的轻纱去了,哀家倒要瞧瞧底下是个什么人,连哀家的话都敢违逆。” 宋姝婉微怔,下意识便要拦阻。 可慈宁宫中根本不容她动弹,最后只能被取了面纱。 太后瞧着她的面容,震怒道:“定远侯世子妃,你竟敢顶替他人名讳领功,来人,给哀家将皇帝唤来,哀家要砍了这个欺世盗名之人!” 宋姝婉万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这般认为,一时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太后动怒,后宫中人很快便得了消息。 皇上还未赶到,已有众多嫔妃进了慈宁宫。 当中,太医令郑诚守不屑的望着宋姝婉:“一个女子也敢在此吹嘘医术,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太后娘娘,此女欺世盗名,必定会坏了定远侯府的名声,必要严惩。” 底下的嫔妃虽觉奇怪,但见太后震怒,对那跪着的定远侯世子妃亦训斥指责。 “太后娘娘凤体珍贵,如此宵小,必要让她知晓疼了,才能长点记性。” 太后越听越恼火,到得此时,立时挥手让女官按住人:“给哀家掌嘴。” “住手!我看今日谁敢动她!” 突然一声怒喝传来,随之而起的是一阵木轮滚动的声响。 众人望去,眸中皆闪过晦暗不明之色。 来者,是皇上与定远侯世子裴寰。 太后拧着帕子的手落在侧边扶手上:“定远侯世子好大的威风,在这慈宁宫中,当着哀家与皇上的面竟也敢如此张扬,侯府就是这么教人规矩的吗?” 裴寰眸子直直定在太后身上,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瞧不见了,但对着那双眸子,却还有种从心底生出寒意的感觉,恍若置身寒潭。 身负战神之名的人,便是废了,也依旧恐怖。 皇帝轻咳一声,衣袖轻挥,到了太后身旁:“母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后冷哼,叫女官讲述缘由。 “皇上,此女冒充他人,欺世盗名,且那般断言,实乃不忠不义之人,便是定远侯世子妃,也当严惩,以儆效尤。” 女官话落,郑诚守上前,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义愤填膺。 皇帝眼中闪过玩味:“你怎知她是冒充的?” 此话一出,周遭皆陷入寂静,皇上此言何意? 莫不是,其中还藏了什么内情? 郑诚守淡然道:“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方才已经说清楚了。” 皇帝摇头,摆手让宋姝婉起身,又道:“你等都退下吧。” “是。” 周遭嫔妃行礼,正欲退出慈宁宫,太后开口:“哀家瞧着,她们都该留下来才对,也好叫所有人都瞧瞧,定远侯府究竟娶了个什么货色。” 她说的鄙夷,绕是宋姝婉性子平和,自认能忍,此时亦被激起了火气。 便是太后,也不能如此污蔑贬低她。 “太后娘娘口口声声说臣妇欺世盗名,绝口不提臣妇替您诊治之事,甚至还扯出臣妇的出身,敢问太后,您是凭得什么下的决断?就凭臣妇是定远侯世子妃吗?” “若是如此,那臣妇瞧见熟人,是否都能因为那人的出身而做判断?” “放肆!” 宋姝婉话且落下,太后便拍着扶手而起,愠怒的眸子扫过她,心口急速起伏。 “你若行得正坐得端,如何养遮掩面容?内宅女子不安分守己,你学的哪门子医术?怕不是连清白都……” “太后娘娘请慎言。” 裴寰开口,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压迫。 太后反应过来,脸色骤然变化。 周围的嫔妃移开视线,宫人纷纷低头,皆是寂静不语。 第九章:他不会动我 皇帝轻咳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与僵持。 “太后近日身体不适,脑子糊涂了些,世子莫要在意。” 话到这里,皇帝又缓了几分神色:“母后,世子妃确实擅岐黄之术,前几日为您施针的,也确实是世子妃,这中间许是生了误会才弄成了如今局面,世子妃觉得呢?” 皇帝装傻充愣,在场的人便都配合着应和,仿佛眼下的局面真是误会所致,完全忘却了之前的千夫所指。 宋姝婉交握的两只手捏紧,心里百般的想法闪过,最终咬牙应下。 “对,此事确实是……误会。” 皇帝微微颔首,顾及到太后的脸面,不欲将此事再拖延下去,直接挥退了所有嫔妃。 这时,太后倏地抚住额头:“哀家这头,又疼起来了,哎呀,难受……” 皇帝上前搀扶:“世子妃,速速上来替太后施针。” 宋姝婉垂眸,语气不卑不亢地说:“皇上,臣妇先前说过,今日不能为太后娘娘施针。” 她提起先前,皇帝便按下了心头的火气,耐心问道:“为何不能?” “太后娘娘今晨喝了太医令开的药,因着药效不明,臣妇施针易影响太后娘娘凤体,故不能施针。” 皇帝皱了眉头,威严的面上闪过不悦。 “若朕就要你现在施针呢?” 宋姝婉尚未开口,木轮从地上滚过的声音响起。 裴寰驱使着轮椅到了宋姝婉身侧:“皇上,没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女官绕在太后身边,眸中满是急切。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快,快去端太医令的药来。” 宫人们奔走着,却压不下太后的疼痛。 皇帝眸中多了抹冷意:“若朕一定要她施针呢?” 宋姝婉拦住欲要出声的裴寰:“那臣妇只能拿自己的命与太后娘娘换了。” “你在威胁朕?” 不知何时,慈宁宫的声响消失了。 皇帝上前一步,周身的压迫席卷向宋姝婉。 下一瞬,轮椅上的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皇上,内人是无辜的。” 短短几字,卸去了皇帝所有的气势。 良久,他略显疲倦地问:“你要如何才能给太后施针?” 裴寰侧头,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宋姝婉所在的位置。 他看不见周围的情形,却知晓宋姝婉先前被所有人针对的愤怒。 他也不会因为皇帝就让宋姝婉立刻动手,选择权在她手里,决定自然也由她做。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宋姝婉撑腰。 刚好,他裴寰有这个底气。 片刻后,宋姝婉跪下:“皇上明鉴,臣妇是真的无法给太后娘娘施针。” “你……” 皇帝没想到宋姝婉完全是油盐不进,指着她竟是说不出话。 这时,慈宁宫中的女官小跑着进来。 “皇上,太医皆来了。” 皇帝冷笑:“来了又有何用?他们若有本事,太后又岂会被病痛缠绕许久?叫他们领板子去!” 女官低眉顺眼的应声:“是。” 宋姝婉依旧跪着,完全不被皇帝的言语影响。 到了这时,皇帝只能让太医令郑诚守再去为太后诊治,看眼宋姝婉和裴寰,直接让两人离开。 “无朕传召,不得入宫。” 回府的马车上,裴寰倏地伸手,在宋姝婉惊讶的目光中,准确的点在她的眉心。 “世子这是,能看见光了?” 裴寰侧头,一言未发的颔首。 宋姝婉心下愈发惊讶,裴寰恢复的太快了,与她所想的进度完全不符。 莫不是,裴寰身体有情况? “将手腕给我。” 裴寰配合的伸出手。 宋姝婉诊脉,眉心拧起一股细细的皱褶。 裴寰的身体很好,并无她所想的异常情况。 “你近日可吃了别的药?” “没有。” 丝滑沉稳的男声划过宋姝婉耳畔,她揉了揉眉心,决定等回府后再做排查。 这时,裴寰提及她在太后面前的那番话。 “话说的可以,但你不够克制。” 宋姝婉眉头轻扬,语气略带轻快:“我知晓你是何意,不过我那般言语,是笃定了你在旁,皇上便不会动我。” 那本就是太后想岔了,皇帝不可能允许形势再变下去,所以他一定会息事宁人。 事实上,皇帝也确实那么做了。 不过太后发病,倒是给原本十拿九稳的局面埋下了祸端。 “皇上那边,怕是迁怒了你。” 裴寰微微一笑,指尖搭在车窗上:“皇上是明君,他不会因此胡乱迁怒,不过太后的头风,你可有治疗之法?” “有。” 宋姝婉吐字如钉,正欲细说,马车忽而停下。 车内二人正觉奇怪,暗一的声音自车外传入:“到侯府了。” 原来是回了侯府。 宋姝婉收敛心绪,片刻后推着裴寰进了府。 谁知没几步,一个仆妇行来,拦住了几人。 “世子,世子妃,侯爷请两位去趟青竹园。” 青竹园,是侯府侯爷与侯夫人住的主院。 宋姝婉垂眸,弯下腰凑到裴寰耳边低声说:“来者不善啊,世子。” 裴寰的眸子落在前方,任由她说话时的呼吸打在耳畔,语气平静地说:“闲着无聊,瞧瞧猴戏也不错。” 好毒的嘴。 宋姝婉瞥见仆妇变化的脸色,浅笑着推轮椅往青竹园走去。 甫进门,一个茶盏便飞了过来。 裴寰未动,他身后的暗一却利落拔剑,直接将茶盏劈成两半,“砰”的一声,茶盏连着茶水迸溅了满地。 侯爷抓着藤条,看了眼地上的狼藉,恼怒的用藤条指着二人:“裴寰,宋姝婉,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竟敢顶着侯府的名义在宫中放肆,败坏我侯府的名声,给我跪下!” 时间流逝,宋姝婉站在原地没动,裴寰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如此,侯爷被激的跳起:“你二人想上天吗?我告诉你们,在这侯府做主的人是我,你们还没……” “砰”的一声轻响,裴寰抬起手,一个被捏碎的茶盖掉落在地。 他缓缓开口:“能做这侯府主的人是谁我不管,但你……凭的什么在我这儿跳?”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寂静。 “你,你……” 第十章:于他是公平 侯爷抖着手,眼眸里闪过的皆是难以置信:“你竟敢忤逆……” “侯爷。” 宋姝婉声音微扬,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请侯爷慎言,有些话还是要谨慎言说的。” 大周朝极重礼仪,哪怕府中闹得再厉害,对外也都保持了体面。 忤逆二字,在大周朝可不是好话。 侯爷冷笑,眸里闪过不屑:“谁人不知他裴寰瞎眼断腿,早就是废物一个?再加个忤逆,也不过是他应得的,此乃事实。” 裴寰微微抬头,一手搭在轮椅的侧边,空洞的眸子如有实质般“盯”着侯爷。 一站一坐,可侯爷却莫名觉得心颤,恍若有一柄利剑袭来,要将他劈成两半。 该死的,裴寰已经是个瞎子了,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侯爷眸中闪过忌惮,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宋姝婉瞧在眼中觉得好笑,这定远侯府不比信国公府好到哪儿去,全都是荒唐事。 青竹院内外一片寂静,这时,几道孩童的喊声传来。 “你这只大马太慢了,快些,再快些!啊啊啊,我让你快些!” “二少爷轻些,莫挖小的眼珠子,疼疼疼,啊,啊啊啊啊,我的眼……” 尖锐的惨叫声进了屋中,宋姝婉下意识低头望向裴寰,却看了个空。 真是糊涂了,裴寰的眼睛瞧不见,又如何能与她对视。 宋姝婉正欲移开目光,就见裴寰转过了头,二人的视线分毫不差的对上了。 明明知晓裴寰看不见,可宋姝婉却有种他真的看见了自己的感觉。 下一瞬,她敛去思绪,疾步往外走。 侯爷被她的举止弄得发怒:“没规矩,本侯准许你走了吗?给本侯拦下她!” “谁敢?” 裴寰波澜不惊的吐出两字,暗一抱着长剑,犹如煞神般立在轮椅后方。 方才还作势要追的仆妇瞬间僵在原地。 谁都知晓他们的世子是大周战神,便是眼瞎断腿,这周身的气势依旧骇人,叫人不敢往前分毫。 侯爷见着这一幕,一脚踹翻最近的仆妇:“裴寰,你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另一边,宋姝婉出了屋子,就见裴继正在踢打一个倒在地上的小厮。 小厮捂着脸不停打滚,指缝里还能隐约见着红色。 “让开!” 宋姝婉动了火气,吓退了裴继,去抓小厮的手。 “我给你瞧瞧眼睛。” 小厮痛苦的嚎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坏了……” 宋姝婉细细看过,姣好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深沉。 这时,她身后响起了木质轮子滚动的声音,是裴寰见裴继跑进屋后,便跟了出来。 “呜哇,爹,那个女人好吓人。” 裴继的哭声从屋里传来,当中的三人却无一在意。 裴寰微微侧头,听了片刻问道:“他的眼如何了?” 宋姝婉没有回应,而是向暗一要了匕首,只听凄厉的惨叫响起,一直挣扎翻滚的小厮没了声响。 此时,宋姝婉才有了回话的心思:“他的眼被扣破了,双眸相互影响,只能挖掉坏的眸子,保住另一只。” 说到这里,她心头的火气又升腾起来。 “裴继小小年纪,性子未免太过歹毒。” 裴继的哭声还在继续,侯爷哄他,竟没机会出来。 裴寰稍稍侧头,语气淡漠:“先带这小厮回去。” 言下之意,竟是不管侯爷了。 宋姝婉略有犹豫,又见裴寰是真的不在意,便没有多言,推着轮椅回了院子。 屋中,侯爷实在哄不动裴继几句,只能叫侯夫人来哄,仆妇上前将看见的一幕说了。 待听见宋姝婉挖了小厮的眼,侯爷勃然大怒:“好一个毒妇,下手竟如此狠辣!” 侯夫人眼眸微闪,她本想着让侯爷对付裴寰和宋姝婉,又怕事情牵扯到自身,特地躲开。 没想竟然被她儿子搅和了事情。 不能这么算了,裴寰和宋姝婉绝不能过的那么自在。 余光瞥过正无能狂怒的男人,侯夫人故意说道:“听宫中传出的消息,那宋姝婉医术极高,连太医令都解决不了太后的头风之症,她都能治,这假以时日,她的医术传遍京城,岂不是叫那些寻常百姓都能赞叹定远侯府?” 她一拍手,惊喜地说:“哎呀,这可是好事呢,就是那定远侯的位置,怕是就没法给继儿了,也是,继儿到底不是元妻所生,他……” 侯爷回过头,眸中满是压抑的愤怒:“不是元妻所生又如何?我亦不是元妻所生,照样做了这定远侯,老子不给位置,他就休想比过继儿,宋姝婉会医术是么,呵,我就替他们好好谋划一下!” 清风院,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眸中水光潋滟。 “也就是说,侯爷偏宠裴继,也有部分原因在裴继不是元妻所生之上?” 裴寰颔首,微微抬手。 暗一迅速将茶盏塞过去,又利落后退。 啜了口茶水,裴寰面上浮现嘲讽:“于他而言,这是公平。” 宋姝婉垂眸,公平可不是如此作用。 “不提扫兴之人,听闻京城明日有个诗会,以诗会友热闹的紧,世子可要……” 她未说完,就见一个暗卫从天而降,恭敬跪到裴寰右侧。 “世子,温公子的信。” 裴寰巍然不动:“念。” 暗卫展开请柬,念出其中内容:“明日午时温府设宴,且来捧场。” 宋姝婉眼眸微凝,京城中姓温的只有一家,便是当朝太傅温伦,暗卫口中所说的公子,应是大公子温宜修。 “世子可要去瞧瞧?” 裴寰不答反问:“你可想去走一遭?” 成日呆着十分闷,宋姝婉自是想出去转转:“何时走?” “午时。” 这是,刻意拖延到的时间? 宋姝婉微微一笑,替裴寰续满杯中茶水。 “那我便候着了。” 次日,宋姝婉替随裴寰做了药浴与金针,又将人移到了床榻上。 正用火烛给金针消毒,侯府管事急匆匆赶来:“府外突然来了一大群人,说是要见,要见我们侯府的世子妃。” 宋姝婉抬眸,慢条斯理的将烤过的金针放好。 “可有说为何要见我?” 第十一章:温宜修 管事眸子微闪,游移着没有做声。 怎么这个反应? 宋姝婉觉得古怪,正欲询问,就听裴寰开口:“暗一,去探查一下。” 管事脸色一变,忙不迭的把情况说了。 “他们说是来寻世子妃治病的。” 寻她治病? 宋姝婉眼眸一暗,忽然想起宫里的那番争执,难道是宫里把消息传了出来? 但是不对,就算宫里把消息传出来,也不该是百姓上门来寻她治病啊。 这是,又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裴寰替宋姝婉说出了心中顾虑, 宋姝婉抬眸,就见他朝着青竹院的位置看去,心下顿时了然,这是那边又不安分了。 昨日找茬不成,今日就出了那么一手,实在下作。 “我去前院瞧瞧。” “不用。” 裴寰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淡漠,在他的示意下,暗一推着轮椅往前了几步。 “这是侯府,该当由他处理,你且退下吧。” 管事愣在原地,面上闪过为难。 “世子,这,外面的人喊的都是……” “嗯?” 裴寰话尾的语调微微上扬,便叫管事不敢再往下说。 暗一瞥他一眼:“滚!” 管事激灵了下,连礼仪都不顾,掉头就跑。 待他的身影消失,宋姝婉眉头微皱,略带担心地问:“世子如此,侯爷那边怕是不会罢休。” “无需在意,不用等午时了,现在便去温府。” 裴寰后半句的吩咐是对着暗一的。 片刻后,几人便在后门处上了前往温府的马车。 隐约的,宋姝婉还能听见前面传来的嘈杂,带着笑意的眼眸落在裴寰身上。 “我们就这般离去,回来怕是又要被找麻烦了。” 裴寰淡淡地说,已经有了些光彩的眸子准确落在宋姝婉身上:“谁弄得麻烦谁解决,理所应当。”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温府门前。 暗一上前与门房说了几句,那温府大门便轰然打开,供轮椅通过。 宋姝婉看在眼里,心中微惊。 看样子,裴寰只在侯府被人冷待,在外人眼中,他永远是那个位高权重,令人敬佩的大周战神。 领路的小厮穿过长廊,将几人带到了荷花池边的亭中。 宋姝婉远远就看见了当中的白衣男子,发丝只用一根玉簪束起,风吹过,发尾跟着轻扬。 “稀奇啊,今日这么早就来了,莫不是又在府中受了委屈?” 温润的声音传来,裴寰如同听了大笑话,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这大周,有几人敢叫我委屈?温宜修,你这满嘴胡话的本事又涨了。” 温宜修转过身,一张雌雄难辨的脸赫然撞进宋姝婉眼中,让她眸子里闪过惊艳。 京城人都道温家公子生的好看,连女子都比不上,如今瞧了还真是名不虚传。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只听“啪”的一声,温宜修展开了不知从何处拿出的折扇,轻轻摇了两下。 “想必这位便是侯府新娶的世子妃了,在下温宜修,有礼了。” 宋姝婉轻轻一福:“温公子有礼。” 这时,木轮从地面滚过的咯吱声响起。 二人同时转头,就见裴寰被推进了亭子里,正从石桌上端起茶盏。 他很熟稔,姿态亦十分自然, 宋姝婉眉心微微拧起,若不是确定裴寰的眼睛需要治疗,她都以为裴寰是个正常人了。 此时,温宜修便误会了。 他绕到裴寰对面,用折扇在裴寰眼前轻挥两下:“你的眼,恢复了?” 裴寰侧头,用耳朵一侧对着温宜修,淡漠地说:“没有,收起你的扇子。” 温宜修面上露出遗憾,而后配合的收起扇子:“我观你方才的举止还以为是恢复了,原是多想了,来人,送些点心来。” 很快,仆妇送来几盘点心。 温宜修挥退周围的人,慢条斯理的说起了近日京城中的趣事。 宋姝婉侧耳听了片刻,便觉有些无趣。 这时,裴寰放下茶盏,慢条斯理的卷起一边袖子:“无需废话,我前些日子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温宜修面上温润的笑变浅,但又很快恢复。 “大军回程第三日,京中有三人放了鸽子,分别是户部尚书宋林,工部侍郎钱聪,以及……雍王。” 最后两字落下,宋姝婉额角微跳,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坐在这儿听了。 “世子,那边的花开的十分不错,我想去瞧瞧。” 裴寰颔首:“嗯,去吧。” 宋姝婉说了声失陪,又朝温宜修颔首当做招呼,便快速离去,只是心头却生了疑虑。 大军回程,那三人为何要放鸽子送信。 难不成,裴寰受伤有内情? 可所有人都知晓,他们的大周战神是在战场上出的事啊。 另一边,温宜修面上的笑意消减,质疑道:“那个女人值得信任吗?” 裴寰颔首:“她能治我的眼和腿。” 此话一出,温宜修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确定吗?她真的能治?” 裴寰没有言语。 见状,温宜修抬头望向暗一,得了个肯定的答复。 “世子的眼已经能瞧见光了,而且腿也有了痛觉。” “原来,京城中传她的医术十分厉害是真的。” 裴寰眉心微动:“何意?” 温宜修用折扇挡了嘴,笑眯眯地说:“昨日下午,一个消息突然就传开了,说是侯府新娶的世子妃医术高绝,连太医令都治不好太后的头风之症,被她治好了。” 裴寰皱眉,一股无名火气骤然席卷上心头。 “胡说八道!” 宋姝婉估摸着这边谈的差不多了,便往回走,刚好听见这么一句话,不由问道:“什么胡说八道?” 温宜修十分主动的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又补充道:“那消息还说了,世子妃有意挑战恶疾,叫所有久卧床榻之人前去侯府寻世子妃医治,分文不收。” 宋姝婉面色微变,思及来温府前管事说的事情,不由轻吸了口气,借此压住心头火气。 青竹院那两人,还真是给她寻了一个极难的问题。 就在这时,温府的管事寻来:“大公子,有参加宴会的客人来了。” 第十二章:宁王 温宜修离去招呼客人。 宋姝婉深吸口气,又徐徐吐出。 方坐下,便听裴寰话中带了些凝重。 “可是为博文方才的言语发愁?” 博文? 是温宜修的字吗? 宋姝婉敛去思绪,淡淡地说:“有些头疼,但不至于发愁。” “哦?” 裴寰语气微微上扬,手抬起,暗一会意的递上茶盏。 品了口茶水,裴寰慢条斯理地说:“你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宋姝婉浅浅一笑,将一块点心掰成两半。 “信心算不上,只是觉着,我这一知半解的医术足够了。” 她说着一知半解,但言语中的自信却显露十分。 裴寰稍稍侧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嘴角便勾了起来。 如此,才是那个敢跑他面前展露医术的女子。 没多久,温府的下人寻来,将二人请去了温府设宴之地。 甫一靠近,便有几人围了过来,男女皆有。 当中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将二人打量一遍,语气中带着鄙夷:“这不是我们的大周战神吗?这眼瞎腿残的还跑过来,怎么,是知晓自己坠落云端,便跑来参加往日看不上的宴会求人同情么?哎呀,一个废物,一个出身低贱之人,你二人倒是般配得很。” 废物,出身低贱之人? 宋姝婉的手指瞬间捏紧,嘴角勾着弧度,但眸底却冰冷一片。 “我道是哪儿来的狗在叫,原来是工部尚书家的庶小姐,如此大的排场,可惜这双眸子瞎得很,连形势都瞧不清,还留着作甚?” 粉裙女子微怔,忽而后退,两只手惊慌的在空中乱抓。 “啊,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你做了什么?你这个贱人做……” “砰!” 粉裙女子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匕首扎在她的太阳穴上,鲜血顺着地面的石板流淌,周围瞧见的人皆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去。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转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和一双空洞的眸子都落在了后方的青年身上。 青年着一身青色衣衫,腰背微微弯着,整个人透着股吊儿郎当的意味。 宋姝婉抿唇,瞥了眼地上的粉裙女子尸体,手指再次收紧。 青年是京中名声最差的宁王,性情最是阴晴不定,一言不合便会要人性命。 没想到,温府的宴会竟然会请了这个杀神来,还正好撞上了粉裙女子挑衅,出现便杀了人。 被所有人注视,宁王也不以为意,把玩着手里的短小细长的刀鞘,笑眯眯凑到宋姝婉和裴寰面前。 “多日不见,世子的气色好了许多啊,这位便是新娶的世子妃吧,听闻你的医术极佳,不知本王能否见识一下啊?” 宋姝婉垂下眼眸,语气不卑不亢地说:“王爷说笑了,臣妇医术不过尔尔,难登大雅之堂,便不污王爷的眼了。” 周遭的气氛本就因宁王出现而凝滞,再听到宋姝婉的拒绝,有控制不住的顿时倒抽口气。 这世子妃胆子好大,宁王都敢拒绝,她不要命了嘛! 现在的裴世子,可护不了她了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宁王要发作时,宁王慢悠悠的拔出了粉裙女子太阳穴上的匕首,还擦了擦上面的红白之物,连着刀鞘一起扔在了裴寰腿上。 “送给世子妃的见面礼,劳烦世子先收下了。” 说着,他环视一圈,眸子骤然暗下:“都站着作甚?等本王请你们一个个入座吗?” 瞬间,所有宾客都动了起来,甚至还出现了抢夺一个位置的景象。 但很快,抢夺位置的人就散开了。 宋姝婉瞧着这荒唐的一幕,唇瓣紧抿起来,就听裴寰说:“莫要被影响了,有我在,宁王不敢动你,寻个地方坐下吧。” “好。” 宋姝婉推着轮椅过去,余光中瞧见温府的下人迅速抬走粉裙女子的尸体,心中有些悲凉。 粉裙女子看不清形势,被人挑拨主动跳出来确实很蠢,但她蠢,却罪不至死。 这些皇室中人…… 宋姝婉想到她的父母,不由咬紧牙关。 纵使心里恨的要死,可她面上却依旧要保持温和。 忍,必须忍。 只有如此,她才能有翻案的机会。 温家的宴会,最后在冷寂中结束。 宁王离开后,宋姝婉推着裴寰也要离开,就见一个小厮避开所有宾客,从侧边跑过来。 “见过世子,世子妃。” 见礼过后,小厮压低声音:“大公子让小的传话,那个女人,是拿着宁王的腰牌进来的。” 宋姝婉瞳孔骤然一缩,她本以为女人只是单纯的因为蠢而看不清形势,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宁王的手笔。 难怪,难怪她敢那般…… “走吧。” 一只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手背上,宋姝婉回过神,面前的小厮已经不见。 她保持着冷静,推裴寰离开了温府。 马车上,宋姝婉捏了捏眉心。 这时,一旁的裴寰忽而开口:“两年前,北边鞑靼来犯,宁王得皇令前往边境支援,因所带兵士惨重被我架空,自那之后便一直视我为眼中钉。” 宋姝婉愣住,这是在和她说宁王今日举止的缘由吗? 还是,在安慰她? 裴寰“看”向她:“所以,你不用为那女子难受。” 他真的在安慰自己。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放下捏着眉心的手指。 “那女子太蠢,便是丢了命也是她自找的,我不会为她难受,只是宁王为何知晓,世子今日会去温家宴会呢?” 那宴会是昨日通知的,又不是正经的送请柬,宁王能做下这安排,甚至还亲自出现,实在古怪。 宋姝婉说了心中疑惑,就被裴寰否决。 “温家并不是突然设宴,半月前宫宴上便透了消息,他今日也不是为了给我难堪,而是想……杀了我。” 裴寰取出宁王扔的匕首:“你且看看,这匕首是否有问题?” 宋姝婉惊愕的瞪大眼眸,却还是接过了匕首仔细查看。 片刻后,她神情骤然变化:“这匕首上抹了东西,但我判断不了,等等,将手腕给我……” 第十三章:她本就有病 裴寰配合着送出手腕。 宋姝婉诊脉片刻,眉心又皱了起来。 “奇怪,世子的脉搏并无异常,但这匕首……” 裴寰收回手,让宋姝婉收起匕首。 “我已经让暗一去寻那粉裙女子的尸体,届时看过那女子的情况,便能知晓宁王做了什么安排。” 宋姝婉颔首,想起宁王的狠辣与小肚鸡肠,心底十分瞧不起。 “明明错的是他,反而仇视世子到如此地步,宁王此人着实是……一言难尽。” 裴寰淡淡地说:“宁王有怪疾,比寻常人易怒,暴躁且记仇嗜杀,京中人都已习惯,你日后若单独遇着他,一定要躲闪开。” 正说着,马车回到了侯府。 宋姝婉将裴寰的轮椅退下去,就见侯府大门前空荡荡一片,便知晓那些人被打发走了。 “世子,一会儿可能要有麻烦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觉得十分头疼,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可谓是没完没了。 裴寰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若我说,他们今日不会出来呢?” 宋姝婉怀疑:“他们能放过如此好的找茬机会?” 他们自然不会,但温家宴会上的事已然传开,那对男女猜得到宁王举止后的含义,所以不会急着跳出来。 裴寰没有明说,只反问:“若他们不出来呢?” “世子这是想与我做赌?可以,不知世子以什么作为赌注?” 宋姝婉看出裴寰话里藏着事,索性接下了这份做赌。 正好,她也有一事要寻裴寰帮忙。 “若他们不出来,你得替我做件事。” 宋姝婉笑着接过他的话:“若他们出来,那世子便也得替我做一件事,如何?” “可以,这做赌的时间,便到两个时辰后吧。” 宋姝婉浅笑着应下,推着裴寰进了侯府。 半个时辰后,暗一回转:“世子,那粉裙女子的尸体被人带走了。” 宋姝婉正在一旁给裴寰写新的药浴方子,闻言眸子落在暗一脸上。 “可看到被谁人带走了?” “看到了,但……没追上,请世子责罚。” 暗一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再做声。 宋姝婉眸子微转,尚未言语,就见裴寰摆手。 “下不为例,退下吧。” 暗一行礼退下。 裴寰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 过了片刻,宋姝婉放下笔,小心吹干方子上的墨水,将新的药浴方子递给裴寰。 “从明日起换这个方子,你且让人去抓药吧。” 裴寰嗯了声。 下一瞬,屋中多了个人影,取走药浴方子便消失了。 时间流逝,眼见着两个时辰还差一刻钟便要过去。 突然,侯府的管事出现。 “见过世子,世子妃,侯夫人身体不适,想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宋姝婉微微抿唇,浅笑着侧头:“如何?这样可算?” 裴寰叹息:“算,如何不算?可需我陪你前去?” 管事:“?” 世子和世子妃在说什么?为何他听不懂? 宋姝婉理了理衣裙下摆,淡淡地说:“无妨,他们奈何不了我。” 青竹院。 宋姝婉被两个仆妇迎进屋中,一眼便瞧见了床榻上卧着的侯夫人。 侯爷正立在一旁,见她出现,分了个眼神。 “你来了,快些替你母亲瞧瞧,她心头绞痛得很。” 母亲? 宋姝婉脚步微顿,到底没选在这时生出枝节。 她倒要看看,这对夫妇又有怎么幺蛾子。 “请把手腕给我。” 侯夫人闭着眸子,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伸向床沿。 宋姝婉瞧着却没动,时间久了,侯爷皱眉生了怒意。 “你干站着不动作甚?还不快些给你母亲诊脉?” 宋姝婉连个眼神都未给他,淡淡地说:“寻常郎中入府,侯府也是叫人站着诊脉的?” 此话一出,侯爷当即踹了身旁仆妇一脚。 “还站着作甚?快去端椅子来。” 片刻后,宋姝婉慢悠悠坐下,又慢悠悠的伸出手搭上侯夫人的脉搏。 嗯,脉搏强劲有力,不见分毫的虚弱。 等等,怎么停了? 宋姝婉抬眸,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在侯夫人身上,先是往外传消息想让她出丑,现下又装病要试她。 既如此,她怎能不让这两人如愿呢? 宋姝婉刻意夸张的叹息一声,说道:“您这脉搏,可真是了不得啊。” 侯夫人睁开眸子:“此话何意?” 宋姝婉笑了笑,取出随身带的银针。 “侯夫人方才跳的好好脉搏突然就停了,我想着应该是从未见过的绝症,您先莫急,我给你施针瞧瞧。” 侯夫人瞪大了眼眸。 宋姝婉不等她言语,便将银针落下。 只是一根,便叫侯夫人动弹不得。 不过片刻,她后退两步。 就听旁边的仆妇惊呼:“世子妃,您怎能,怎能将夫人扎成了刺猬啊!” 侯爷上前,瞧见侯夫人的模样,亦是大怒。 “你这个欺世盗名之辈,我就道你没有本事,如今连你母亲有没有病都探不出来,还将人扎成了刺猬,来人呐,给本侯家法伺候!” 门外的小厮应声,拿着板子就往屋里跑,顷刻的功夫就将宋姝婉围在了中间。 宋姝婉瞥了一眼,忽而扯起唇角:“侯爷,她怎么会没病呢?她病的还不轻呢。” 侯爷指着她:“她本就没病,心口绞痛是说出来糊弄你的,你探不出真假,还说她脉搏停了,欺世盗名,欺君之罪,我侯府怎能留下你这么个人!休妻,本侯定要让裴寰休了你!” 宋姝婉嘴角的弧度加深,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她无视旁边的小厮,也无视侯爷的跳脚,利落的给侯夫人拔了银针。 侯爷对她怒目而视,侯夫人却慌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口绞痛至极,不过几瞬便疼的满头是汗。 待银针拔掉,她已经疼的在床榻上打滚。 “啊啊啊,好疼,侯爷,我的心口好疼啊……”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眸子冰冷淡漠,自己送上门来给她扎,她又怎会放过机会? “你,夫人,你怎么了?” 侯爷傻了,上前握住侯夫人的胳膊要把人扶起,然而瞬间他便僵住了。 “宋姝婉,你做了什么!” 第十四章:再进宫 宋姝婉无辜回望,语气平静淡然:“侯爷,我只是给她稍微治了下病,能做什么?” “好一句能做什么?她的脉搏为何没了?” 侯爷又惊又怒,想靠近侯夫人,心里又觉害怕,一时竟愣在了原地。 “方才我诊脉,便说夫人没了脉搏,是侯爷不信夫人重病,还道夫人是装出来的糊弄我的,这……” 宋姝婉顿了一下,低下头做出被伤透心的模样。 “您若不信,又何苦叫人去唤我呢?罢了,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侯夫人的病,我不治了。” 因为变化,小厮们都愣在了原地。 此时宋姝婉往外走,他们也都没有反应。 直到侯爷怒吼请郎中,一群小厮才反应过来。 清风院。 裴寰从暗一口中得知了青竹院的事,心下十分满意。 “那两人还道宋姝婉好欺,呵,分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暗一颔首:“正是,世子妃的脾气倒是与京中那些贵女完全不同呢。” 二人正说着,他们话题中的人便出现在了院门口。 宋姝婉轻提裙摆,到裴寰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的给他倒了杯茶水。 “方才青竹院里……” 她将过程讲了一遍,得到裴寰疑惑的询问。 “那脉搏,是如何没的?” 顿了一下,裴寰又补充道:“我所言,是指一开始消失的脉搏。” 宋姝婉戳了口茶水,这才回道:“只需用硬物夹住腋下一寸,便能压住脉搏,使得脉搏短暂消失。” 不过嘛,她可不是会吃亏的,所以用银针封了侯夫人的脉搏,并使她生出心绞痛的症状。 “至多一个时辰,侯夫人的脉搏便能复原,不过那心绞痛的病症,就得延长些时日了。” 闻言,裴寰不再言语。 他早知宋姝婉医术厉害,自是不会在此事上多言。 话音上一转,裴寰问及宋姝婉有什么条件。 “今日做赌,是我输了,且说你的条件吧。” “我想请世子在京中,为我置办一个医馆。” 裴寰微微侧头,心下有几分不解:“你要对外坐诊?可你一无名师,二无名望,这医馆开起来怕是……” 宋姝婉瞧着他顿住的模样,微微一笑,神态中皆是自信:“我确无名师,但这名望嘛,我想很快就会送上门来了。” 事实上,她本是想报仇后,若她还活着便会寻一座小城开医馆,余生清闲度日。 但如今,一个两个上赶着非要让她扬名,虽然她觉得扬名麻烦,可如此境况,她怎么会拒绝呢? 当日,侯府一直闹腾到傍晚才停歇。 次日,侯府又请了数个郎中请来,但无一例外,全都没有诊出问题。 短短两日,侯府侯夫人心绞痛,郎中却诊不出丝毫问题的消息在京中传开,引得不少百姓都在议论。 但这并不是关键,百姓议论更多的还是宋姝婉。 “听闻那位新世子妃医术高绝,为何不给侯夫人诊治呢?” “你们不知吗?许多人去寻那新世子妃,全都被侯府的下人给打跑了呢。” “天老爷啊,不是那新世子妃放出消息要给人诊治的吗?怎么如今反而这般作态?莫不是那医术高绝的消息,是假的?” 京中言论愈来愈多,认为宋姝婉是欺世盗名的人也跟着变多。 眼见着宋姝婉的名声受损,宫中先有了动静。 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周福海亲自来府中请人。 “皇上召侯府新世子妃进宫,为太后娘娘医治头风之症,即刻前往,不得有误。” 宋姝婉轻轻一福:“臣妇领旨,然臣妇还需做些准备,请周公公稍等片刻。” 周福海笑呵呵地说:“无妨,世子妃准备妥当进宫也不迟。” 宋姝婉颔首,转身离去。 侯府中人皆是一惊,侯爷转过头,瞧着宋姝婉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但终究没说什么,而是恭敬将周福海迎进府中待客的厅堂。 没多久,宋姝婉领着个丫头,提着一个药箱前来。 慈宁宫。 宋姝婉被女官迎进内殿,太后依旧在床榻上昏睡,眉心紧紧拧着。 与她前几日见到的相比,今日的太后愈发瘦削了。 女官轻声说:“太后娘娘今晨不曾服太医令的药。” 宋姝婉瞥了女官一眼,知晓这是刻意告诉她的。 打开药箱,宋姝婉取出金针小心排好,又点了火烛挨个的消毒。 女官瞧着,不自觉屏住呼吸。 “哎哟,桃夭,哀家这头又开始……” 太后迷糊中开口。 不等她说完,宋姝婉便落了两根金针。 几乎是瞬间,太后刚睁开的眸子又闭上了。 女官惊的心跳一滞:“世子妃,太后娘娘她……” “太后娘娘睡下了。” 宋姝婉一边答话,一边在太后各处的穴道上落针。 片刻后,她往后退了两步:“半个时辰后唤我,取文房四宝来。” “是。” 女官不敢耽误,迅速取了文房四宝来。 宋姝婉也未斟酌,落笔极快的写了一张方子。 “之后两日,让太后娘娘服这方子上的药,第三日晌午我来施针,那日自子时开始,莫要让太后娘娘沾上任何茶水吃食。” 女官接住方子,恭敬应下。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替太后取了针,又为其诊脉,眉心不由皱紧。 “这两日,太医令的药没停过吧。” 女官低下头,没敢应声。 宋姝婉叹息一声,叮嘱道:“之后务必要按我的安排来,若是再生岔子,太后娘娘的病我可没法治了。” 留下话,宋姝婉带着药箱直接出了宫。 侯府的马车正停在宫门处,她上了才发现,裴寰正坐在当中,心下意外。 “世子怎得来了?莫不是皇上召你了?” 裴寰颔首,却没提皇上召他何事,而是问起太后情况。 “太后的头风,眼下还能治么?” “小小头风,于我而言并不算问题。” 马车行在回府的路上,忽而响起阵阵滴答声,宋姝婉撩了车窗处的帘子,才发现京中落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声变大,风卷着凉意袭来,给整个京城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雾。 宋姝婉放下了帘子,侧头正欲说话,马车倏地停下,她猝不及防前倾,撞进了裴寰怀中。 “放肆,谁人敢拦侯府马车?” 第十五章:拦车求救 马车外传来呵斥声。 马车内宋姝婉趴在裴寰身上,抬眸便是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容,二人的呼吸交缠着,竟无端生了几分暧昧。 宋姝婉脸颊倏地泛红,犹如被烫到一般往后缩。 “失礼了,世子。” 她迅速后退,想要避开裴寰。 谁知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宋姝婉再次摔了下去。 “唔。” 只听一声闷哼,裴寰扶住她:“宋小姐,你再这么撞几下,我可就没命了。” 宋姝婉抿唇,只能低声再道一句失礼,而后快速探出头:“发生了何事?” 彼时车夫已经和拦车的人聊了一通,闻言立刻答道:“他们是来求医的。” 求医? 宋姝婉眼眸落下,是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带着两个瘦弱的孩童,地下还躺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人。 那男子注意到宋姝婉的眸子,立刻膝行上前:“世子妃,求世子妃怜悯,为草民家母诊治,宋仁愿做牛做马报答世子妃。” 他“砰砰砰”磕了数个响头,后面的两个孩童也跟着学。 宋姝婉瞧在眼里,忍不住心里发软。 “你且先起来,外面雨大,进马车吧。” 宋仁愣住,面上竟多了几分局促:“男女授受不亲,草民还是跟在……” 宋姝婉打断他:“世子也在车中,你无需顾虑。” 闻言,宋仁咬了咬牙,将两个孩子以及老母送上了马车,但他却只在车辕上坐着。 宋姝婉也没说什么,只取了车中的点心给两个孩子吃,而后替宋仁的老母诊脉。 这期间,裴寰一直沉默着。 直到回了侯府,才开口说了句话:“将这几人安置在兰院里吧。” 兰院是清风院旁边的小院,平日里住的皆是清风院的下人,与侯府并无多大关联。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心善。” 裴寰淡淡地说:“比不上你。” 宋姝婉一愣,看着暗一推他离去的身影,眉心不由皱起。 她心善吗? 或许有些,但她可不是无缘无故将人带回来的。 小半个时辰后,宋仁站在了宋姝婉面前。 “草民宋仁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稍稍抬手:“无需多礼,你我二人同姓便是缘分,不过你母亲的身体我瞧过了,年少时心口遭了重击,多年暗伤,再有淤积在心,高热不退,我可以替你治,但她身体不养好,日后还会反复。” “对此,你有何看法?” 宋姝婉可以治一次,但若反反复复的来求,她也没那心思。 宋仁抬眸,忽地撩开衣角跪下:“若世子妃愿救家母,宋仁定为世子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敢生一点异心。” 宋姝婉定定的凝视着他:“我身边确实缺个人,但你确定要跟着我么?” 宋仁额头“砰”一声磕在地上:“只要世子妃救宋仁老母,宋仁定当竭尽全力。” 说的如此笃定且不假思索,宋姝婉叹息一声。 “宋仁,今日这番决定,你是早有预想的吧?” 换句话说,宋仁今日拦车,怕也不是随心而起。 宋仁面上闪过些微羞愧,今日的举止确实是他预想好的。 “宋仁身无一物,只有身躯能抵世子妃恩情。” 摇了摇头,宋姝婉示意他起来:“这人我替你治,但你也无需为我竭尽全力,观你言语也是读过书的,过些日子我有个医馆开业,届时你便去替我管管吧。” 左右她要寻个人管医馆,宋仁言行举止都带着读书人的气度,又能舍下读书人的脸面,是个适合的。 宋仁行礼:“谢世子妃恩情。” 宋姝婉给宋母开了方子,给了银钱叫宋仁去抓。 刚忙完,就见暗一过来,便知晓是裴寰寻他,便过去了。 “宋仁如何?” 方坐下,宋姝婉就被裴寰的询问弄得一懵:“宋仁如何?世子为何这般问?” 裴寰没有言语,而是微抬手指。 暗一迅速上前:“宋仁,大周二十三年会试榜首,无故缺失殿试,惹怒皇上,不允他再入朝堂。”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讶,会试榜首,宋仁可以说是一只脚迈进了朝堂,另一只脚也不过是看皇上如何安排。 如此人物,竟然会缺了殿试,还惹怒了皇上,实在可惜。 不过如此,倒也透露了他为何会拦马车,而且张嘴便是以身躯抵恩情。 宋仁,已经无路可走了。 叹了口气,宋姝婉倒了杯茶水:“世子在马车上就认出了他吗?” 裴寰微微颔首:“三年前,我与他见过一面,宋仁此人能力不错。” 宋姝婉喝茶的举止一顿,能得大周战神一句夸赞,宋仁的能力怕是不止不错吧? “世子,可要宋仁?” 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就听裴寰问:“你舍得让?” 宋姝婉沉默,裴寰这惦记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世子想要,也得宋仁点头,他的母亲身体虚弱,有得养呢。” 说到这里,宋姝婉又有些疑惑:“皇上真的,不允他再入朝堂?” “君无戏言。” 闻言,宋姝婉不再言语。 雨下了一整夜,待到次日天明方歇。 宋姝婉刚洗漱完,便听外间的仆妇来报:“青竹院来人了,说是侯爷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宋姝婉擦干手上的水,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按捺不住了。 “让那边等着。” “是。”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慢悠悠进了青竹院,不过抬眸,迎面便是一个蹴鞠飞了过来,被她轻松躲开。 紧跟着裴继跑过来,矮胖肥厚的模样完全不见人的模样。 “又是你,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裴继指着宋姝婉,一条缝的眼睛里竟叫人能看出愤怒。 宋姝婉微微扯起唇角,弯下腰,两根手指呈钩子状往眼眸上点了点。 “二公子,不知规矩的小孩可是会被……” “宋姝婉!” 突如其来的喝声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她循声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侯爷。 “儿媳见过侯爷。” 宋姝婉笑眯眯行礼,而后自顾自的绕过裴继与侯爷进了屋,还未站定,便因屋里的几人挑了下眉头。 温府温宜修,太医令郑诚守以及……宁王。 第十六章:话里藏锋 今日这侯府,要热闹了。 宋姝婉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句话,轻轻一福:“见过宁王爷。” 宁王今日着了一身玄色长衫,手中依旧摇着折扇。 “世子妃莫要多礼,且起来吧。” 宋姝婉起身,以颔首与温宜修见了礼,而后眸子微转,落在太医令郑诚守身上。 “王爷与太医令今日,是为了侯夫人而来吗?” 宁王颔首:“不错,本王听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心下十分有趣,刚好下早朝时碰见了侯爷,便带着太医令和温家公子前来瞧瞧,世子妃可是不高兴了?” 原来这三人是被侯爷招惹来的。 宋姝婉眼眸微敛,面上的笑意却不见分毫变化。 “医术方面,各人有各人的方法,太医令能前来替侯夫人诊治,是侯府的幸事,臣妇怎会不高兴?不知太医令可有诊过脉?觉着侯夫人的身体如何?” 郑诚守没有言语,而是望向了宁王,待宁王点头方才开口。 “侯夫人的脉搏十分康健有力,不见脉搏停止之状,但那心绞痛着实古怪,脉搏瞧不出来,但症状也确实存在。” 床榻上,侯夫人捂着心口还在哀哀叫唤,闻言顿时急了。 “脉搏怎会瞧不出来?我这心口,愈来愈疼了,哎哟,我真的受不了了,快些给我止止疼,侯爷,侯爷……” 侯爷心疼的握住侯夫人的手,侧头说:“太医令,你快别和那个欺世盗名之人言语了,快来给本侯夫人止疼吧。” 郑诚守面露无奈:“侯爷,夫人只说心口疼,却说不出具体是何位置,下官也无止疼之法啊。” “你不是太医令吗?号称大周医术最好的人,怎会连个止疼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侯爷的矛头对准宋姝婉。 “你那日到底做了什么?如此害你母亲,你是想要侯府上下全都不宁吗?” 宋姝婉微挑眉头,潋滟的眸子竟带着几分叫人不敢直视的冰冷。 “侯爷说的叫儿媳不解,明明那日是侯爷唤儿媳前来,却又说夫人无病,怎得如今就成了儿媳害人呢?” 她说的不卑不亢,把侯爷脸色说的瞬间阴沉下去。 下一瞬,一句话便从侯爷口中凌厉道出:“你是想说,本侯在故意陷害你?本侯一个长辈,会拿着枕边人的安危,陷害你一个新妇?” 难道不是吗? 宋姝婉眼眸微敛,只觉得可笑。 为了和她与裴寰作对,侯爷竟连侯府的名声都不顾了。 新妇怀疑公公,无论她怎么回都会留一个话柄,也会给外人一个笑话。 偏偏宁王还在一旁,若她拖延着不回话,怕是会被宁王扯到裴寰身上。 宋姝婉刚想到宁王,宁王就开口了。 “本王看不是新妇怀疑,而是其他人怀疑的吧?” 侯爷迅速扭头,脸上的愤怒转为笑意:“王爷言重,实乃内人重病多日,本侯心中急切,一时误了口,此事并不存在,郑大人,本侯的夫人,真的无法吗?” 他将话题转过,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跟着说。 郑诚守叹了口气:“侯爷,下官是真的无法。” 宁王眼底流露出一抹玩味,忽而将宋姝婉扯了进来。 “本王听闻世子妃昨日进宫为太后诊治,京中对世子妃医术的言论也是褒贬不一,不若就以侯夫人的状况来定,看世子妃是否有些本事?” 宋姝婉微微垂眸,她不喜宁王话中的轻佻,但人在此处,也不能拒绝。 “王爷开口,臣妇自当竭尽全力。” 说话间,她到了床榻边沿,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直呼痛的侯夫人,取出银针。 “等等。” 郑诚守开口,指着她手里的银针说:“你所谓的诊治,就是施针?” 宋姝婉分了个眼神给他:“心口绞痛,以施针便可止疼,无需其他手段。” 郑诚守顿住,皱眉说:“施针只能止疼,却不能根治,你如此法子,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 一道男声从外传入,紧跟着裴寰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众人的目光落下,裴寰淡淡开口:“太医令郑大人医术高超,侯夫人的心口绞痛之症,还是由郑大人诊治稳妥,姝婉,随我回院子吧。” 宋姝婉正因那句“姝婉”心中惊讶,如今听到话,虽不知缘由,却也配合着应声。 “王爷,臣妇告退。” 宋姝婉行礼,便要随着裴寰离去。 谁知刚到门边就被宁王喊住。 “站住。” 宋姝婉脚步一顿,目光却落在裴寰面上。 裴寰虽目不能视,却十分敏锐的抓住了她的视线,缓缓开口:“王爷这是何意?” 宁王摇着折扇:“本王想见识一下世子妃的医术,裴世子有意见?” “太医令的医术,比姝婉的强。” 宁王嗤了声,不屑地说:“可他治不了太后的头风。” 郑诚守愣住,心中不甘心,却也不敢违抗宁王。 京中谁人不知宁王古怪,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命来赌宁王不杀人。 周遭陷入寂静,气氛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凝滞。 裴寰伸出手。 宋姝婉微愣,反应过后,有些犹豫的将手伸了过去。 裴寰像是能瞧见似的,直接在中途握住她的手,而后一用力,把宋姝婉扯了过去。 “王爷若是身体不适,大可让太医令替王爷诊治,男女授受不亲,礼仪大防前,王爷还是注意些言行举止,莫叫人误会了姝婉。” 宁王沉了神色,手中的折扇也不摇了。 “裴寰,你胡说八道什么?” 侯爷喝住裴寰,对着宁王拱手:“王爷莫要在意,他近来性子古怪,难免有些胡言乱语,请您见谅。” 宁王无视侯爷,似笑非笑地地说:“若本王今日,就是要见识一下世子妃的医术呢?” 侯爷面色一僵,被宁王的无视弄得恼火,却又只能忍耐。 裴寰微微侧头,却不是搭理宁王,还是问宋姝婉:“你可要为他展示?” 宋姝婉垂眸,淡淡地说:“医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是用来展示的。” 气氛正僵持着,一直没有做声的温宜修突然开口:“我这儿有一法,不知王爷与世子妃是否愿意?” 第十七章:比试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全都看向了温宜修。 温宜修浅浅笑着,仿佛不在意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往下说:“文人间多以文会友,王爷与世子妃争执的乃是医术,不若就请太医令与世子妃来个比试,寻两个同样病症的人来,一看谁的医治见效快,二看谁的病人先复原,世子妃觉得如何?” 寂静中,宋姝婉眼眸微眨,她想要的扬名方式本在侯爷与侯夫人身上,没想到温宜修竟然扯了太医令进来。 这个比试她不仅要应下,还要赢得非常漂亮。 思及此处,宋姝婉大方应下:“我觉得可行。” 闻言,温宜修看向郑诚守:“郑大人觉得如何?” 郑诚守不假思索的颔首:“可行。” 比试的两人应声,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裴寰和宁王身上。 宋姝婉和郑诚守与这两人息息相关,这比试能否开始,还得看他们言语。 时间流逝,裴寰冷哼一声:“我以姝婉的想法为主。” 宋姝婉抿唇,这人怎得又唤她姝婉,着实不自在。 宁王“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慢悠悠地说:“世子应允了,本王自然不会多言,那这比试,就定在明日吧,病人……” 温宜修笑着接过话:“诸位若信任我,病人就由我去寻,如何?” 宁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温家大公子开口,本王自是要给点面子的,就是这时间……” 温宜修会意的接过话:“最迟明日晌午,那两个病人就会送到宁王府。” 宁王府! 在场的人心里皆是一震,但宁王却满意的笑了。 “明日晌午,本王在宁王府等着。” 宁王甩袖离去,留下一室寂静。 郑诚守轻咳两声:“侯爷,世子,下官也告退了。” 见他离去,温宜修也跟着告辞。 这时,一直忍耐着的侯夫人终于按捺不住。 “侯爷,我好痛,心口好痛啊……” 侯爷微怔,郑诚守走的太快,他竟然忘了枕边人的心口绞痛之症。 “快,快去将太医令请回来……”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 “侯爷,她。” 侯夫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宋姝婉。 侯爷瞬间反应过来:“宋姝婉,你还不快……” 裴寰开口打断他:“姝婉需准备明日的比试,无法分心,她的病还是由别的郎中治吧。” 宋姝婉听着,立刻随着裴寰要离去。 侯爷震怒:“你们给本侯站住!裴寰,她是你母亲,你就是这么对你母亲的?” 裴寰微微侧头,眸底闪过冷意:“我的母亲已在多年前下葬,你若想她成个死人,那我便成全你们。” 凌厉的话语落下,那双空洞的眼眸里充斥着杀气。 在边境征战多年,裴寰周身的煞气,岂是一个在京中养尊处优的人能挡住的? 侯爷一脸惊骇,脚下不自觉的后退数步。 “裴寰,你是在怪本侯?” 宋姝婉抿唇,纤细白皙的手掌按在裴寰肩膀上,微微用力。 “冷静。” 短短两字,让裴寰卸了周身的气势,往后靠在轮椅背上。 “走吧。” 宋姝婉瞥了眼侯爷,推着裴寰离去。 侯爷不知在想什么,一点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路上,裴寰缓缓开口:“明日比试,你有多大的把握?” 宋姝婉直视前方,语气轻柔平缓,但内里却都是自信。 “九成九。” 裴寰神色微动:“你倒是够自信。” 宋姝婉轻笑,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存在感极低的暗一。 “过来推轮椅。” 暗一忙上前接过了轮椅。 宋姝婉走在与裴寰同行的位置,淡淡地说:“不自信,我又凭何坐诊医馆?” 裴寰空洞的眸子落在前方,明明只能瞧见些许的光,可他却像已经看见了宋姝婉,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一侧,宋姝婉加快了些脚步。 她本想问男人之前为何要唤她姝婉,可瞥见他脸上的笑,话语忽地就顿住了。 如果说温宜修是雌雄难辨的美,那裴寰就是男女通杀的俊美,如光一般。 好儿郎,当是如此。 裴寰察觉到她的注视,不由问道:“在看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浅笑着说:“没什么,明日得迟些为世子施针,还得再调下药浴的方子。” 裴寰疑惑:“先前不是刚调过?” “有更好的方子了。” 风从两边吹过,撩起了二人的衣角又轻轻放下。 次日晌午,宋姝婉推着裴寰踏进了宁王府。 王府的小厮在前方引路,不过片刻就进了花园。 刹那间,宋姝婉被花园里的热闹惊到,只见花园里挤满了各种人。 上到精致的公子贵女,下到衣衫褴褛的乞丐,可谓是涵盖了诸多身份。 宁王还真是在意这场比试,如此该不会生意外吧? 宋姝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就听裴寰询问:“发生了什么?为何那么多嘈杂?” 他看不见,但却能敏锐的察觉周围的变化。 宋姝婉低声将花园里的情形都说了。 另一边,聚在花园里的人发现了裴寰与宋姝婉,热闹的气氛立时变得凝滞。 宋姝婉看在眼中也不在意,环视一圈不见宁王以及太医令郑诚守,便自顾自的推着裴寰寻了个位置坐好。 没多久,宁王带着太医令郑诚守出现。 几个王府小厮抬着两个担架跟在后面。 担架上分别躺着个老妇人和一个青年,二人皆是眉头紧锁,脸色发白。 其中青年还捂着心口,时不时的用嘴呼吸。 宋姝婉更注意到,他衣服上有多处磨损,位置略有奇怪。 “见过王爷。” 众人行礼。 宁王微微抬手:“都起来吧,各位也知晓今日的中心是谁,长话短说,这二人皆是温宜修送来的,你们挑吧。” 宋姝婉和郑诚守对视一眼,同时往中心两个担架走去。 宋姝婉做出“请”的手势:“郑大人,您先请。” 郑诚守轻哼一声:“老夫学医多年,岂会占你这个女子的便宜?你先选。” 见状,宋姝婉也不推脱,直接挑了青年。 余下的老妇人,直接到了郑诚守手下。 宁王斜靠在椅子上:“既挑好了人,便开始吧。” 他的话刚落,担架上的青年跳了起来。 “王爷,草民不想让她治。” 第十八章:他会死 谁也没想到,比试刚开始就出了这么个岔子。 宁王似笑非笑的望着青年:“你能被挑来,应是知晓规矩的,这会儿又跳出来说不愿,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青年眼神一闪,心底生了些怯意,但很快又上前一步。 “王爷,草民,草民只是不想死。” 许是开了头,青年明显大胆了很多,指着宋姝婉满脸厌恶。 “一个不知廉耻,欺世盗名的女子,能有什么治人的本事?草民虽被病痛缠绕了许久,痛苦不堪,但也不想让这种人给草民医治,草民不愿意做她的病人,恳请王爷将草民换给郑大人。” 青年的一番话落下,周围的人立时精神了许多。 他们看眼青年,又看眼郑诚守。 最终,视线全都落在了宋姝婉身上,人都直接打脸上了,这位世子妃会怎么应对呢? 宋姝婉无视周围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盯着青年。 过了片刻,她望向郑诚守:“此人不愿由我医治,郑大人可愿交换?”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些不屑与鄙夷,打在脸上都不反击,反而要换人,那外间对世子妃医术的传言应该都是假的。 “哎哟,外间不都传世子妃医术高绝,比郑大人还厉害的么?怎得旁人一说就要换人啊?” “许是外间的传言都是假的吧,世子妃盛名之下,藏的全都是小人之举呢。” “我看今日这比试也没必要了,世子妃直接认输吧,好歹保全些面子啊。” 周围的人一人一句,极尽鄙夷之言。 宋姝婉岿然不动,只盯着郑诚守等一个答复。 片刻后,郑诚守望向宁王:“王爷,这规矩……” 他话没说完,裴寰突然开了口:“诊治尚未正式开始,换人并不算坏了规矩,王爷觉得呢?” 裴寰不知宋姝婉要做什么,但既然她开了口,那他必定要帮上一帮。 宁王瞥裴寰一眼,眸子里闪过冷意。 “裴世子特地为世子妃开口,本王自当是要给个面子的,如此,你二人就换吧。” 他加重“特地”两字,使得周围人看宋姝婉的眼神愈发鄙夷,明明是她欺世盗名,竟要大周战神替她托底,宋姝婉实是可恶! “宋姝婉,你赶紧认输吧,别败坏了世子的名声。” “正是,赶紧认输吧。” 有人按捺不住喊了出来,随后便是应和。 裴寰手指一紧,眉眼中带着愠怒。 这些人当着他的面如此言语,分明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可恨,若是以往…… 裴寰暗暗咬牙,敛去了所有思绪,以宋姝婉的自信来看,她绝不会输,也不能输。 宋姝婉轻扯唇角,意味深长的瞥了眼青年,无视周围人的话语,与郑诚守换了病人。 给老妇人诊脉后,她按着老妇人腹部的几个位置做了询问。 “都没有异样是吗?” 老妇人点头,有气无力地说:“老婆子就是心口和腿疼,偶尔站起来,两边疼的非常厉害,像是要废了一般,且经常难以入睡,世子妃,老婆子,老婆子实在是撑不住了啊。” 宋姝婉微微一笑,取出金针摆好。 “心口疼确实难受,但您身上最难治的却不是心口疼。” 说话间,宋姝婉用火烛烧过金针,将老妇人翻过去,利落的在她肩颈上落下几根针。 “哎呀,好疼啊……” 老妇人顿时就叫了起来,身体控制不住的想要蜷缩起来。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落下的金针就止住了她的动作。 不过片刻,宋姝婉后退了几步,担架上的老妇人已经闭上眼眸,仔细听竟还有点小呼噜声。 另一边,青年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宋姝婉,见着老妇人的样子,忙望向郑诚守。 “郑大人,草民的情况……” 郑诚守淡淡看他一眼:“有些麻烦,但想治也并不难,手腕给我。” 青年松了口气,配合着伸出手腕。 郑诚守替他诊脉,片刻后取出了银针。 围观的人见状,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怎么两边都用针啊?” “听闻两人的病状相同,所以这诊治之法也是相同的吧?” 裴寰微微侧头,他看不见情况,但周围的议论却听的分明,倒也借此掌握了宋姝婉的举止。 都用上了针,看样子情况有些麻烦啊。 这时,一人到了裴寰身后,轻笑着问道:“需要我替你解说一下么?” 裴寰认出来人,眉头微动:“博文?你怎得现在才来?” 温宜修看着还在施针的郑诚守,轻声说:“遇上了一些麻烦,故而来迟了,不过没错过精彩的时候,不是么?” 裴寰没有言语,空洞的眸子精准的抓到了宋姝婉所在的位置,便定住不再动。 另一边,郑诚守施针的手,不知怎么变得越来越慢,额头慢慢滑下汗水。 突然,青年坐了起来,“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黑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青年是因为好转才吐血时,青年趴在担架边缘,又吐出了几口血。 之前的血发黑,现在的血则是发红,红的叫人心惊。 “郑大人,我……” 青年强撑着想要说话,可话到嘴边忽地顿住,下一瞬,“砰”一声砸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郑诚守瞳孔一缩,手中的针正要继续落下,斜里一只手突然伸过来。 “这针落下去,他的命可就没了。” 宋姝婉拦着郑诚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澄澈。 郑诚守盯着她,捏着银针的手指收紧:“你凭什么这么说?他已经吐出淤血,再施几针便能稳住情况,这是好事。” “郑大人之后几针是想落在这些地方吧?” 宋姝婉指出几个落针的地方,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无奈。 “郑大人的下一针会使他癫痫发作,再落一针,他吐血会更加厉害,不出几瞬,他的尸体就可以直接抬出去了。” 郑诚守冷笑,挥开宋姝婉的手:“他如今不过是心口绞痛才会抽搐,何来的癫痫?世子妃,我们的比试还没结束,请你离去。” 宋姝婉踉跄后,就听高处的宁王说:“宋姝婉,你再干扰太医令,便判你输。” 第十九章:她的判断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可是……” 她话没说完,另一边郑诚守坚定落针。 刹那间,惨叫声响彻整个王府。 青年疼的满地打滚,抽搐症状愈发加重,身上的银针也在滚动中深入体内。 宋姝婉再忍不住:“郑诚守,他的癫痫发作了,不能再……王爷这是何意?” 高处的宁王突然下来,挡在宋姝婉往前的路径上。 宁王微微一笑,出口的话却极尽冷漠:“这是比试,世子妃负责好自己的病人便可,莫要管旁人的事,不然,本王就真的要判你输了。” 宋姝婉唇瓣微张,交握的两只手不由攥紧。 她早就看出青年的病症有古怪,治疗方式一错,轻则痛苦难忍,重则失生命。 但因为青年当众下她的脸,所以她就想着让青年吃些苦。 但她没想到,郑诚守竟然没发觉青年的异常,直接将人推上了最差的结果上。 青年的惨叫声逐渐变小,郑诚守满头大汗的取针。 可是已经迟了,青年的动静愈来愈小,连气息都已经快消失了。 到了这时,郑诚守再看不出自己的问题就是蠢不自知了。 但是让他承认自己的医术不行,郑诚守又不甘心。 怎么办?难道就看着病人死去吗? 宋姝婉抿唇,略含忌惮的眸子落在宁王身上。 “王爷,臣妇觉得这场比试可以提前结束了。” 青年一死,这场比试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周遭一片寂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宁王身上,王爷会怎么选? 宁王敛去了面上的笑意,眸中满是阴鸷:“若本王执意要等结果呢?” “那就只能得罪王爷了。” 清冷的男声传来,破空声紧随其后,出鞘的匕首带着凌厉的风势奔着宁王的位置飞去。 宁王瞥了一眼,手中折扇一个翻转,与匕首撞击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 宋姝婉一怔,折扇竟是铁做的。 她的思绪不着调的乱飞,又被惊呼扯了回来。 “天老爷啊,那个青年没动静了。” “人已经死了吧?郑大人不过就是施了几针,怎得就……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郑诚守手中还捏着银针,听见周围的话,银针不受控制的落地。 裴寰一拍轮椅,温宜修便施力将轮椅推出,刚好停在了宋姝婉身侧。 “你尽管施为,此地交由我。” 他侧过头,语气平静又带着沉稳,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宋姝婉嘴唇微张,却又无言。 宁王大怒,折扇以凌厉攻势往裴寰面门冲去:“裴寰,你找死!” 裴寰空洞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折扇快要落下的瞬间,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从扇骨中间穿过,直直没入宁王的臂弯。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身影悄然出现在裴寰身侧,截住了折扇。 只听“咚”的一声,折扇落在地上。 是暗一! 宋姝婉松了口气,收回手中的第二根金针,迅速转过身:“郑诚守,扎他脐下一寸,耳后一指……还有救,你快施针!” 郑诚守一个激灵,按照宋姝婉所言的地方迅速落针。 所有人就瞧着方才已经气息全无的人,心口一点点起伏。 “人,人救回来了?” “天老爷啊,死人她都能救活!” 惊叹声里,宁王愤怒的吼声传开:“宋姝婉,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彼时暗一已经后退,恭敬的立在轮椅后方。 宁王抓着胳膊,瞧着臂弯上的金针,想拔又不敢擅动。 他可是瞧见了宋姝婉施针的本事,若他擅动出了问题,不就成了旁人砧板上的鱼肉? 宋姝婉不卑不亢的行礼:“请王爷稍安勿躁,臣妇这就给您取针。” 待金针取下,宁王阴鸷的眸子落在宋姝婉面上。 “你很好,非常好!” 明明是夸赞的话,但六个字里却满是杀气。 宋姝婉轻轻一福,对其中的杀意恍若不见,自顾自退到了裴寰身后。 寂静中,温宜修从侧边上前:“王爷,这场比试该结束了。” 郑诚守治人险些把人治死,还是由宋姝婉托底,如此已经没有比试下去的必要了。 宁王盯着宋姝婉,冷笑说:“如何就要结束?这次是宋姝婉赢了,可别忘了,还有后续的调养复原呢。” 此话一出,周遭皆是哗然,便是郑诚守,此时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爷,这次比试……” 宁王一个眼刀过去,郑诚守立时没了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 “草民,草民不想治了。” 青年挣扎着侧过身,哀求的眼眸落在宋姝婉身上。 “草民方才,方才有眼无珠,误把珍珠当鱼目,得罪了世子妃之处,请世子妃见谅,但这比试,草民不愿再掺和了,求王爷给草民一条生路。” 一条生路! 这四个字,像是耳光重重打在宁王和郑诚守脸上。 郑诚守咬牙,撩起衣角下跪:“王爷,这次比试是臣输了。” 他自己认输,宁王便是再想坚持下去,也得顾虑到没有人看诊的情况。 “哼!” 良久,宁王甩袖离去。 郑诚守垂眸,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这两个病人,就由世子妃费心了。” 他转过身,离开的步履里带了几分蹒跚。 一场比试开始的瞩目,收场却潦草的叫人难以言喻。 宋姝婉收回视线,就听温宜修问:“世子妃方才指点郑大人的言语十分利落,可是之前就看出了陈山的问题?” 陈山? 宋姝婉看了眼青年,颔首道:“不错,他出现时眉头紧皱,面容惨白,又紧捂着心口,应是有心绞之症,可又呼吸艰难,后背应该也发沉吧?似有重物担在肩上,对么?” 前面的话,宋姝婉是对周围说的,而到了后面,则是看向了陈山。 陈山半捂着心口,面上满是惊诧:“您,您怎会知晓?还有那癫痫,你是如何判断出的?” 宋姝婉淡淡地说:“望闻问切乃医术之根本,你的情况,我一眼便瞧了大概,至于你有癫痫,则是我根据你衣服上的磨损之处判断出的,那些地方与患有癫痫之人的一模一样。” 第二十章:她没有救死人 周围人听着宋姝婉的解释,均露出恍然神色。 原来如此,他们还道宋姝婉是怎么那么快指点太医令的,合着是早先就有了推断。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宋姝婉医术更强了,他们先前的话,该不会得罪了她吧? 不少人觑着宋姝婉,心里想法连绵起伏。 但作为被看的人,宋姝婉却不在意,一群墙头草般的人物,在意了反而是为难自己。 这时,裴寰开了口:“时辰不早,该回府了。” 宋姝婉颔首,让暗一带两个病人回候府,而后推着裴寰的轮椅离去。 温宜修立在一侧,瞧着远去的二人,眼眸微微眯起。 下一瞬,他就被京中贵女们围了起来。 回候府的马车上,宋姝婉稍稍侧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空洞虚无的眸子。 “在看什么?” 宋姝婉心中惊叹,不愧是大周的战神,这敏锐力着实叫人震惊。 敛去思绪,她如实地说:“看世子。” 裴寰觉得奇怪:“看我作甚?” 宋姝婉:“……” 说实话,她也不知为何看他,只是莫名其妙的便看了过去。 脑海中想法快速闪过,宋姝婉轻咳一声:“在想如何给世子治眼。” “是吗?” 裴寰接了一句,却又没有追问。 很快,二人回到候府。 宋姝婉刚下车,一个仆妇便迎了上来,满脸笑意。 “奴婢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侯爷有请。” 宋姝婉眼眸微转,故意问道:“怎么,侯夫人的病症,还没寻到适合的郎中诊治?” 仆妇有些尴尬:“这个,主子的事,我等仆妇并不知情。” 故意装傻? 宋姝婉微微一笑:“既是不知情,那我便不去了吧,还愣着做甚?快些将世子推下马车。” “是。” 门守小跑着过来,将轮椅推了下来。 清风院。 宋姝婉挥退了周遭的下人,取出金针给裴寰针灸。 没多久,暗一回转。 “启禀世子,世子妃,那两人都安排在兰院了。” 宋姝婉抬眸,将最后一根金针落下,缓缓起身:“你先瞧着你家世子,我去配一下药浴的方子。” “是。” 门打开又关上,屋中陷入寂静。 裴寰一手搭在膝盖上:“我让你传的那些话,可派人传了?” 暗一正色:“请世子放心,属下寻了上百乞丐,叫他们在京中传遍世子妃的高绝医术,绝不会出岔子的。” 裴寰微微颔首,再没有言语。 另一边,宋姝婉配好药浴的药物,趁着裴寰泡药浴之时,去了兰院。 宋仁正盯着两个孩童玩耍,见宋姝婉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 宋姝婉搀扶起他,想到裴寰口中的讲述,眸中不由多了些遗憾。 但她没有多言,而是进屋给宋仁的老母诊了脉,又去看了陈山和老妇人。 陈山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救过来后又振作了一段时间。 此时便陷入了虚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身上更是滚烫无比。 宋仁在旁看着,眼中闪过些微担忧:“世子妃,这位的情况瞧着,很是不好。” 宋姝婉给陈山诊脉,收回手微微颔首:“他这条命是险险捡回,能活着已是不易,日后得好生养着了。” 她没有细说比试的情况,按照三个病人不同的情况留下方子。 “如何煎服我都写明了,若有疑虑,去清风院寻我便可。” “是。” 回到清风院,宋姝婉瞧过裴寰,将出药浴的时辰告诉暗一,便回了房间。 次日,慈宁宫。 宋姝婉随着女官进入内殿,就见之前一直昏沉的太后,竟少见的坐着,身旁还有个打扮素雅的女子,眉眼间尽是温柔。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嗯了声,审视的目光扫过宋姝婉,却未让她起身,淡淡地说:“哀家这两日的头疼减了许多,但夜间依旧难忍,那药的作用,似乎无法除根哀家的病痛啊。” 宋姝婉眼角微跳,才吃了两日的药就想着除根,便是神仙来了也难做吧? 想是这般想,宋姝婉面上却未显分毫:“太后娘娘身体虚弱多时,需得身体康健,才能拔除头风之症,眼下尚在调养之时,不能急切。” 闻言,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听闻,你昨日与太医令比试,短短几句话便将死人救活了,怎得如今到哀家这儿,反而不能急切了?” 太后这是觉得她诊治不力啊。 宋姝婉垂眸,不卑不亢地说:“太后万金之躯,自是要小心谨慎,况且传闻不实,这人死了,便是神仙也难救,臣妇又怎么能救得了死人呢?” 正说着,慈宁宫外突然传来通报。 “皇上驾到——” 尖锐的声音拉长。 宋姝婉跪在原地未动。 皇帝入内,瞧见里面的情形眉头微动,若无其事开口:“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今日如何?” 太后神色微缓:“哀家今日不错。” 皇帝笑笑,威严的眼眸扫过宋姝婉,像是才看见她一样:“世子妃也在啊,怎得还跪着呢?快些平身吧。” 宋姝婉谢恩,起身便听皇帝说:“朕听闻你昨日与太医令比试一场,将死去的人都拉了回来,没想到世子妃医术竟如此厉害,实乃让朕惊叹。” 宋姝婉:“……”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从太后到皇帝,全都在关心昨日比试的事? 还有那传闻,究竟是哪里的传闻? 她真的没有把死人救活啊! 敛去思绪,宋姝婉忙解释道:“昨日却有比试,但传闻夸大了,那人并没有死,他只是一时闭过了气,又被银针拉了回来而已。” 换句话说,如果昨日太医令郑城守坚持不听她的,陈山只有死路一条。 说白了,就是陈山运气好。 话到了这里,皇帝面色也多了些恼火:“宫外那些人还真是乱说,不提比试,太后的头风之症,你需多久能治好?” 宋姝婉抬眸:“臣妇尚未替太后诊脉,需诊脉后才能告知结果。” 闻言,太后轻哼:“诊吧。” “是。” 片刻后,宋姝婉后退几步,正欲开口,忽听通报:“宁王爷到——” 第二十一章:铺子 宁王这个杀神怎么来了! 宋姝婉心中莫名生出不安,很快,宁王进了内殿。 “见过母后。” 太后瞧见宁王,眉眼中的笑意立时深了几分。 “免礼,今日你怎得有空进宫了?” 宁王张扬一笑,眼眸却落在宋姝婉身上:“儿臣听闻世子妃今日入宫为母妃诊治,便特地来瞧瞧,如何?太后的头风之症,你可能痊愈?” 宋姝婉恭敬行礼:“回王爷的话,需得花些时日。” “哦?可本王瞧着,你昨日的本事极大,怎么今日反而说的如此保守?” 说话间,宁王离宋姝婉的距离愈来愈近,到了最后一个字落下,二人的呼吸几乎要纠缠到一起。 太后见着,脸色骤然一变,“啪”一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 “宁王。” 她声色俱厉,宁王却恍若未闻,依旧盯着宋姝婉:“世子妃不回答一下本王的疑虑吗?” 宋姝婉垂眸,缓缓后退了几步:“太后万金之躯,自是要小心谨慎的。” 宁王嗤笑一声,转过身大步往太后走去。 “儿臣近些日子在京中呆的无聊,想出去走动走动,不知皇兄是否允我出京?” 皇帝淡淡地说:“母后同意,朕便同意。” 太后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想往外跑呢?罢了,你想去便去吧。” 宁王拱手:“儿臣多谢母后准允,皇兄,臣弟告退。” 皇帝微微颔首,神色中看不清变化。 宁王来的快,走的也快。 就在宋姝婉正欲松口气时,宁王突然回转。 “世子妃医术如此厉害,可会给世子治眼与腿?” 宋姝婉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宁王的询问便被皇帝接了过去。 “裴寰的眼与腿与她无关,你莫要胡搅蛮缠,速速离去。” 宁王笑笑,意味深长的眸子扫过宋姝婉,径直离去。 这一次,宁王没有回转。 宋姝婉松了口气,听着皇帝与太后闲聊片刻,上前为太后针灸,而后又换了药方,便要告退离去。 谁知刚出慈宁宫,周福海便从后方追来。 “世子妃请留步。” 宋姝婉回身,瞧着这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客气问道:“公公有何事?” 周福海笑了笑:“皇上让奴才带您去御书房。” 去御书房? 宋姝婉虽觉奇怪,却也随着周福海前往御书房。 路上,她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都被周福海慢条斯理的挡了回来,只能按下心思。 片刻后,宋姝婉踏进御书房,眼眸微转,瞬间睁大。 裴寰也在此。 她下意识看向周福海,就见后者笑着行礼,竟直接退出了御书房。 另一边,裴寰察觉到身后变化,开口道:“你来了。” “嗯。” 宋姝婉走到裴寰身侧,环视左右,疑惑地问:“世子怎得在此?” “皇上寻我前来,说是有事要谈,倒是你,怎么也到这御书房来了?” 宋姝婉也没遮掩,直接说了是周福海带她来的。 之后二人都未开口,直到通报打破了二人间的寂静。 “皇上驾到——” “见过皇上。” 皇帝摆手,从二人身旁走过:“都免礼吧,朕让你二人来御书房,是想问问裴寰的医治情况,如何?他的眼和腿,还需多久能好?” 宋姝婉心中惊讶于皇帝对裴寰的重视,口中则道:“世子伤的极重,想要复原最短也需三个月。” 皇帝皱眉:“这时间,可否能缩短?” 宋姝婉摇头,温声说:“三个月已经是恢复极好的情况了,中途若生意外,这时间还得往后延,世子养伤必须静心。” 宋姝婉不知道皇帝为何着急,但她心里的急切不会比皇帝少上一分,仇恨煎熬着她,让她心底难以安静。 皇帝并不知她的想法,叹了口气:“三个月就三个月吧,朕允你随意进太医院的权利,切记要用最好的药给他,能缩减便缩减,若是不能,也莫要延长。” 宋姝婉垂眸行礼:“臣妇明白,谢皇上恩典。” 说完治疗情况,皇帝随意问了几句,便让二人告退。 回府的路上,宋姝婉侧头说:“皇上很关心世子。” 裴寰并未回应,而是反问:“你今日见着宁王了?” 宋姝婉愣住:“世子怎得知晓此事?” 裴寰淡淡地说:“听宫人提了一两句,他没做什么吧?” 宋姝婉抿唇,将宁王的言行举止都说了一遍。 裴寰听了冷笑,宁王还真是一点都不遮掩他对宋姝婉的特殊。 “你与宁王,往日是否见过?”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否认:“温府宴会前,我从未与宁王见过。” “但他对你极为特殊。” 裴寰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轻飘飘的,可宋姝婉却莫名觉得有股重量压在了心头。 一而再再而三,便是宋姝婉也否认不了宁王对她的特殊,但问题是…… “世子怎得知晓,宁王的特殊不是因为世子?莫忘了,宁王与世子有旧怨,他可是一直想杀了世子的。” 马车从青石板上跑过,马蹄哒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马车里,宋姝婉与裴寰都未开口,气氛逐渐变得凝重时,暗一的声音传进了马车。 “世子,朱雀街到了。” 朱雀街? 宋姝婉眸中闪过几分疑惑,京城共有四条主街,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命名。 没记错的话,朱雀街上以各种商铺出名,也是三教九流最多的地方。 “世子,我等来朱雀街作甚?” 裴寰没有应答,待轮椅落了地,他才缓缓开口:“先前做赌,我输了,你提的条件是一间医馆。” 随着裴寰的话语,宋姝婉面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变化。 “世子的意思是?” 她轻声问着,视线随裴寰的手指看去,瞧见了一家正门大开的铺子,匾额还是空着的,但铺子里已经有人来往洒扫。 裴寰说:“进去瞧瞧吧,看里面是否让你满意。” 宋姝婉眼眸微动,推着裴寰的轮椅踏进了铺子。 铺子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抓药的柜台和坐诊之处相近,左边偏后的位置用屏风隔了一块地方。 宋姝婉环视一圈,心头竟有几分莫名的恍惚。 第二十二章:我全都要 她本打算放在复仇后做的谋划提前了,而且在今日就实现了。 宋姝婉微微垂眸,对上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眸子,抿了抿唇,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裴寰并不知她的想法,只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便说道:“给医馆取个名字吧。” 取个名字。 宋姝婉在医馆里走了一圈,回到裴寰身边后,轻声说:“就叫存善堂吧。” 意即历经万难,心中依旧存有善念。 后面的话她没说,裴寰也没问,只让暗一去订匾额。 “待匾额订好,此处就能开业了。” 宋姝婉嗯了声,随着裴寰离开时,又回头看了片刻。 她的医馆,很快就要开了呢。 次日,宋姝婉给裴寰针灸完,便进宫给太后做针灸。 慈宁宫里,她再次看到了那个打扮素雅,眉眼中皆是温柔的女子。 二人的视线对上后,女子微微一笑,给太后奉了一盏茶。 针灸结束,太后便睡下了。 宋姝婉琢磨着要去太医院瞧瞧,就听后方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声。 “世子妃留步。” 宋姝婉顿了一下,回过身就见女子跟了上来。 四目相对,女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岳红见过世子妃。” 姓岳?莫不是当朝兵部尚书岳林之女? 宋姝婉回神:“岳小姐无需多礼,不知岳小姐前来有何事?” 岳红抬眸,面上闪过些微难色:“岳红却有一事相求,不知世子妃可否替家母把个平安脉?” 原来是为了平安脉来的。 宋姝婉浅浅一笑:“岳小姐相请,我自是要走一趟的,但今日我还要去趟太医院,换做明日如何?” 岳红眼眸微微睁大,满是惊喜地说:“明日就明日吧,世子妃愿意前往便可。” 顿了顿,她说道:“世子妃欲去太医院是么?岳红陪世子妃走一遭吧,岳红识得路。” 宋姝婉斟酌了下,颔首答应:“那便麻烦岳小姐了。” 二人沿着石子路走去,很快就到了太医院。 就在这时,几个太医走了出来。 两边对上,其中一个太医颇为意外的望着岳红。 “岳家小姐,你今日怎得又来了?我们都说了,您不适合学医。” 岳红抿唇,一路上的笑容在此时消失。 宋姝婉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她是随我来的。” 几个太医的目光立时落在宋姝婉身上。 “你是何人?” “宋姝婉。” 宋姝婉报上名讳,就见几人迅速后退。 先前说岳红不适合学医的太医眉头紧皱:“你就是那个比试赢了我们太医令的世子妃?来此作甚?” 宋姝婉微微一笑:“正是我,皇上允我随意进出太医院的权利,我来此是为了太医院的药材。” 此话一出,几个太医的眉头全皱了起来,审视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以及不以为然。 显然,他们知道了比试结果,但并不认同。 只是短暂的寂静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暂时退让。 另一个太医说道:“你且在此等着。” 宋姝婉瞧着那人离去,目光落在剩下的几个太医身上,眉头轻挑。 那眼里的不服气都快溢出来了。 看样子,她今日想在太医院随意走动,还得展示一下本事了。 片刻后,郑诚守带着几个太医匆匆走来。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轻轻颔首:“郑大人无需多礼。” 说着,她将之前的说辞又提了一遍。 待听见皇上应允,郑诚守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他没多说,往后退了几步,让出进太医院的路。 “世子妃请。” 其他太医见状连忙拦阻: “郑大人,此女只说皇上应允,但除了话语,可是什么都没有,怎能让她进太医院?” “正是,此女医术怕是只学了个皮毛,叫她进去,岂不污了我们太医院的地方?” 他们一人一句还不够,还走了几步,挡在进太医院的路上。 宋姝婉听着,心头也生了火气。 “听你们言语,这太医院我是不能进了?” 一个太医面露不屑:“我等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宋姝婉冷笑,右手倏地抬起,指间弹出一根银针,正中他膝盖处的经络。 只听“扑通”一声,说话的太医跪倒在地。 郑诚守额角一跳,连忙求情:“世子妃莫要动怒,他们就是说话急切了些,并无坏心。” 宋姝婉瞥他一眼,眸中一抹冷意闪过。 “我来此是皇上应允,皇上特地给的旨意,他们质疑我,那便是质疑皇上,此等以下犯上之人,若到了皇上面前,郑大人还敢道他们没有坏心吗?” 她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郑诚守身体一抖,头皮发麻:“世子妃,此事,此事是误会,闹到皇上面前,未免小题大做,还是就此算了吧,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冷着脸,不做应答。 气氛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凝重,一旁的岳红屏住呼吸,眼眸中闪过担忧。 世子妃如此,会不会影响到之后的走动啊? 几个太医僵在原地,到了这时,他们终于相信宋姝婉得了皇上的旨意。 没有皇上应允,便是世子妃也不敢如此强硬。 寂静中,郑诚守叹了口气,服软道:“太医院前些年得了一株千年人参,世子妃若不嫌弃,由下官做主,赠予您做赔礼可好?” 宋姝婉淡淡看他一眼:“再加个条件。” 郑诚守擦了擦额头的汗:“世子妃请说。” “日后太医院中好的药材,都得由我先挑选。” 此话一出,几个太医顿时急了。 “你凭什么先挑药材?” “千年人参都允你了,你怎得还如此贪婪?” 对着他们的指责,宋姝婉面上的神情愈发冰冷。 “我看,我们还是去皇上面前理论吧。” 指责声戛然而止。 郑诚守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说:“世子妃,他们脑子不行,您别放心上,快进太医院吧,里面有许多珍贵药材,您随便挑,随便选。” “哼!” 宋姝婉轻哼一声,随着郑诚守进了太医院。 这一进,她便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乐的几乎快找不着北了。 “这些药材,我全都要!” 第二十三章:为何要算 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冬虫夏草,雪莲…… 宋姝婉挨个看过去,眉心微微皱起,昨日皇帝重提治疗裴寰之事,她就觉得古怪。 今日瞧着这些药材,古怪感就越发明显,皇帝为什么那么急着让裴寰恢复呢?难不成是边境出问题了? 如此,她是否能借着这件事,让裴寰快些调查雍王呢? 岳红跟在后面瞧着,咋舌不已,世子妃出手,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小半个时辰后,太医院的太医们垂头丧气的捧着盒子出现在门口。 宋姝婉则慢悠悠的落在后面,就在这时,一个青年冲了过来。 “爹,我的千年人参在哪儿?快些给我,我要送去钟……” 青年话没说完,就注意到了宋姝婉,视线触及那张面容,眼中闪过惊艳。 “好美的女子,不知你是哪家……” 郑诚守厉声打断他:“郑尧,休得无礼,这位是世子妃,快些见礼。” “世子妃?” 郑尧愣了下,而后眸中闪过一丝鄙夷。 “原来你就是钟小姐口中说的那个,贪慕虚荣、忘恩负义的表小姐啊,怎么,嫁给残废世子后,跑来太医院求人了?早知如此,你何必……” 不等郑尧说完,郑诚守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而后按着人跪下:“世子妃,小儿少不更事,不知言语,得罪之处还请世子妃恕罪。” 宋姝婉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贪慕虚荣、忘恩负义、残废世子……郑公子瞧着也快及冠了吧,少不更事这四个字,用得到他身上么?” 她没想到太医院里也有和钟柔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太医令之子。 郑诚守的脸色因为宋姝婉的话逐渐变化,冷汗比先前滴的更厉害。 旁人不知,他这个太医令却清楚,皇上可是一直想治好裴世子的。 这事要是闹大,皇上同样不会轻易揭过去。 擦了擦额头的汗,郑诚守咬牙说:“下官愿为世子妃寻珍稀药材作赔偿,小儿言语,还请世子妃就此算了吧?” 宋姝婉眸中闪过嘲讽:“是什么让郑大人觉得,同样的路子可以用两回?” 她宋姝婉确实喜欢药材,但人都欺到她面前了,区区药材也想把事情带过去? 妄想! “什么两回?爹,你不会将太医院里的千年人参给她了吧?那是你答应给我的!” 郑尧急了,瞬间站起,把郑诚守掀翻在地,他可是答应过钟柔的,绝不能食言。 “闭嘴!不许说了!” 郑诚守从地上爬起,他绞尽脑汁的想什么条件能打动宋姝婉,将事情影响降到最低,这不孝子竟然惦记着将人参。 “闭嘴?我为何要闭嘴?我又没说错,那个裴世子本就残废了,怎么残废还不准人说了?还有她,她若不是贪慕虚荣,谁家正经女子会嫁给一个残废啊?” 郑尧抬头,眼中的鄙夷毫不遮掩。 周围的太医已经说不出话了,更有甚者偏过头去。 郑大人医术厉害,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可他的儿子,方方面面差的都不止一点。 今日的事,不能善了! 就在这时,有一太医瞥见了门口,瞳孔骤然瑟缩。 “世世世,世子,您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门口。 就见木质轮椅上,高大俊朗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郑尧。 所有人都知晓那双眼眸是看不见的,但那周身强大的煞气却依旧叫他们不敢动弹。 先前还不断叫嚣的郑尧彻底没了声音。 “哒,哒,哒……” 裴寰的指尖轻点着扶手,不大的声音,在压抑低沉的气氛中却如惊雷。 “扑通!” 却是郑尧承受不住那双空洞眼眸的注视,跪倒在了地上。 这时,裴寰缓缓开口:“本世子是残废,本世子的世子妃是贪慕虚荣、忘恩负义?” 郑尧吞咽着口水:“我,我不是……” 郑诚守闭上眼,再睁开,眸中已经是一种决然。 “世子,小儿言语不当,是下官管教不严,下官有错,下官任凭世子责罚,只恳求世子能放过小儿。” 裴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句管教不严,你确实有错,该罚,但他也跑不了。” 最后,一行人进了御书房。 郑诚守与郑尧均被打了五十板子,剩下的太医则因宋姝婉求情,免去了责罚。 与此同时,皇帝作为安抚,又赏赐了一批金银首饰。 皇宫门前,宋姝婉与岳红道了别。 马车上,宋姝婉看着皇帝的赏赐,又看了眼对面的药材,侧头望向裴寰。 裴寰正闭着眸子,靠在轮椅背上养神,但宋姝婉知晓,这只是男人表现出的假象,实际上的裴寰,随时都能暴起。 “世子今日怎得去太医院了?可是皇上又召见了?” 宋姝婉故作不经意的问着,顺手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千年人参。 裴寰没有动弹。 就在宋姝婉以为不会有回答时,裴寰开口道:“路过。” 宋姝婉垂眸,眼中闪过嘲讽,好一句路过,太医院在皇宫西南角落里,裴寰要去哪里才能路过太医院? 怕不是皇帝召见进宫,怕人起疑,才去太医院,借着她的名义一起出宫。 皇帝与裴寰,到底在愁什么事呢? 寂静蔓延着,裴寰突然睁开眸子,准确无误的落在宋姝婉面上:“你怎得与那尚书之女岳红走到一起了?” 宋姝婉瞥他一眼,简单的说了经过。 裴寰颔首,抛出了一个消息:“岳红是太后给雍王之子定的正妻,二人已有婚约,但未对外言明。” 宋姝婉倏地扭头,盯着裴寰的眸子里带着震惊:“世子说的是雍王之子,谢宥行?” 裴寰颔首:“正是。” 宋姝婉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捏紧,她没注意到,裴寰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试探:“他二人已有婚约,你若与岳红深交……” 裴寰不知何时顿住了话语,宋姝婉扯起唇角,平静无波地说:“岳红和谁有婚约与我无关,我眼下所想为何,世子应该很清楚,至于无辜之人,还是莫要牵扯进来的好。” 第二十四章:请谢公子来 宋姝婉想报仇,但无意将更多的人扯进来。 裴寰微微一笑,没有再言语,牵扯与否,可不是一个人言语就能决定的。 回到侯府,宋姝婉与裴寰道别,径直回了房间。 没多久外间落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带来阵阵凉意,雨势变小后,暗一带着几个仆妇将药材与金银首饰送来。 暗一左右张望:“世子妃,这些东西放在何处?” 宋姝婉看了一眼,随意指了下后边的桌子,待一群下人放下东西离去,她的余光里倏地瞥见暗一往她身旁挪,不由挑了下眉头。 “还有什么事吗?” 暗一挠了挠头,笑着说:“倒也没什么事,就是世子还叫属下送两个婢女给您。” 他转过头往门外招呼了一声,两个穿着侯府下人服饰的婢女踏入房间。 暗一笑着介绍:“世子妃,这位是百草,这位是飞鸢,皆是世子为您挑选的,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差使她们做便可。” 百身形挺拔端正,眉眼中皆是稳重,飞鸢则满脸笑意,眼眸转动间满是灵动俏皮,两人的性子十分明确清晰。 百草,飞鸢…… 宋姝婉在心中重复两人的名字,眼眸落在地面,遮住了当中的无奈,说是供她差使,但百草和飞鸢实质应该是裴寰放在她身边的眼线,裴寰不信她。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暗中叹息一声,不管裴寰信不信她,他们的交易已经达成,结果出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收敛思绪,宋姝婉挥退暗一:“知晓了,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是!” 暗一行礼退下,迅速的返回复命。 裴寰正坐在窗边,雨丝飘进屋中,高大的男人周身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凝重肃然,仿佛自成一界。 暗一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惊扰了宁静:“世子。” 裴寰回过神,指尖轻点扶手:“她是何模样?” 暗一回忆过后,不假思索地说:“世子妃心情瞧着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裴寰蜷起手指,晦暗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疑惑,以她在马车上的表现,不像是没事的。 寂静蔓延着,裴寰微微抬眸:“百草和飞鸢留在她屋里了?她没说什么?” “留了,没说什么,只叫属下离开。” 暗一顿住,想到百草和飞鸢,忍不住开口:“世子莫怪属下多话,您若是想盯着世子妃,随便派两个人去便可,为何要让百草和飞鸢过去呢?以她们的本事跟着世子妃,未免大材小用了。” 要知晓,百草和飞鸢均是世子精心培养出的手下,前者擅毒,后者擅刺杀与易容,可谓是一等一的好手。 裴寰微微侧头,暗一恭敬的低下头。 良久,裴寰淡漠的声音响起:“知晓多话就少说些,我的安排你无需知晓,另外,宁王离京的去向可有探清?” 暗一忙道:“探清了,宁王正沿着官道往江州一带而去,目前的模样瞧着,似乎只是为了游山玩水。” 裴寰微微垂眸,一个疯子可不会有游山玩水的闲心,他背后定然存着什么谋划,但眼下宁王并不是最要紧的,真正要紧的地方是边境。 “北边鞑靼苦寒一冬,如今春日,定有异动,边境无我镇压,让王阔他们都警醒着些,若出了意外……” 暗一激灵了下:“属下这就传信。” “嗯。” 裴寰闭上眸子,外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洒落,竟带着几分岁月静好。 另一边,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落在百草和飞鸢身上,过了许久才出声。 “你二人,是世子送来盯着我的吧?” 话尾虽有上扬,可宋姝婉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二人突然跪下,异口同声地说:“百草(飞鸢)日后定以世子妃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 宋姝婉重复着她们的话,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过了片刻便叫二人起身:“说说看,你们都会些什么?” 百草恭敬答道:“奴婢擅毒,对医术亦有些了解。” 飞鸢跟着答:“奴婢会些拳脚上的功夫,世子妃日后若想与人打架,尽管吩咐奴婢上。” 宋姝婉:“……” 无缘无故,她为何要与人打架?飞鸢的话,还真是叫她不知如何回的好。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直接挥退二人,转而翻起从太医院里弄来的药材,翻着翻着,脑海里突然想起裴寰在马车上说的话。 “岳红是太后给雍王之子定的正妻,二人已有婚约……” 岳红,雍王之子…… 不行! 宋姝婉闭上眸子,不能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绝不能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前往尚书府,为岳红的母亲岳氏把平安脉。 岳红紧张的站在一旁,两只手来回交握着,待宋姝婉收回手,连忙上前询问:“世子妃,家母身体如何?” 宋姝婉浅浅一笑:“岳夫人脉搏强健,除了些许脾虚,身体极好好。” 岳氏放下右手衣袖,眼眸中闪过笑意:“我就说我身体极好,你非得劳驾世子妃前来,小女不懂事,还请世子妃见谅。” “岳夫人言重,我与岳小姐算得上一见如故,夫人身体康健,我心中甚为欣喜,何来劳驾之言呢?” 宋姝婉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带了过去,京中都道兵部尚书岳林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妻女竟都是温柔之人,而且观交谈言语,家风亦是十分温和。 正说着,门外一个仆妇小跑着前来:“世子妃,夫人,小姐,谢公子来了。” 宋姝婉眉心微跳,仆妇口中的谢公子,该不会就是裴寰提到的雍王之子谢宥行吧? 昨日听到了名讳,今日便见到了人,这速度还真是…… 宋姝婉敛去思绪,微微侧头朝岳红看去,就见岳红眼眸发亮,双颊通红地说:“宥行哥哥来了?快快请他进来,哎呀,我去寻……” 她话未说完,岳氏重重咳了两声,岳红瞬间没了声音,眼眸间还带了几分局促。 “母亲,红儿……” 岳氏瞥她一眼没有理会:“请谢公子来。” 第二十五章:谁动了我的小弟 仆妇退下后,宋姝婉轻笑着垂眸,端起手边茶盏啜了一口,仿佛什么都没瞧见。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出现,人还没进厅堂,声音便进来。 “宥行见过岳夫人,岳小姐,咦?这位好生面生,是岳府的客人吗?” 谢宥行举手投足间皆是少年意气,意气风发的模样是天之骄子才有的张扬。 岳氏瞧着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世子莫要多礼,快请坐,这位是侯府的新妇,世子妃,这位便是雍王世子谢宥行。” 他就是,雍王世子啊。 宋姝婉敛去复杂思绪,抬眸间面上浮现一抹浅笑:“世子,久闻大名。” 仆妇送上茶水,恭敬退下。 谢宥行挑了下眉头,在宋姝婉对面坐下,瞥过对面的人,眼里惊艳一闪而过。 好漂亮的女子,嫁给裴寰那个残废倒是可惜了。 想着,谢宥行笑着说:“世子妃近来在京中,名声可是极广啊。” 宋姝婉知晓他指的是什么,笑笑不做言语。 谁知谢宥行却盯上了她,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所有人都说世子妃医术情况不定,只会针灸,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宋姝婉瞥了眼岳氏和岳红,两人的脸色虽无变化,可她们怎么可能没意见啊。 “流言止于智者,不曾亲眼瞧见,有些话听听便可了,岳夫人,岳小姐,我还有些事,就不在此叨扰了。” 宋姝婉说着就要起身,谁知谢宥行挑了下眉头,出口的话带了几分尖锐:“我才来世子妃就要走,如此我可是会误会自己何处得罪了世子妃呢。” 宋姝婉:“……” 岳府的主人就在旁边坐着,谢宥行还如此明目张胆的表示对她的兴趣,脑子不太好吧? 况且他们才第一次见面,谢宥行这种带着敌意的姿态,又是为何? 因着思虑,宋姝婉没有应答,而厅堂里的气氛也随着她的沉默陷入了凝滞。 “咳咳!” 寂静中,岳氏的轻咳打破了这份凝滞:“世子妃医术高绝,想必是有些病人要治,世子莫要多想了。” 她给了岳红一个眼神,岳红立刻跟着开口:“对啊,宥行哥哥,世子妃很厉害的,对了,宥行哥哥今日来岳府,可是有什么事?” 提到来岳府,谢宥行的注意力立时从宋姝婉身上移开:“确实有些事,小三。” 厅堂外进来个护卫,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请柬。 谢宥行说:“我父亲过几日从边境回转,府中欲设接风宴,我特地过来给岳府送请柬。” 说着,他扯了下嘴角,视线定在了宋姝婉身上:“不知世子妃可有时间,与裴世子一同来玩玩?” 宋姝婉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若世子有时间,定然会上门的。” 如此,谢宥行冲着小三挑了下眉头,小三利落的又取出一张请柬。 宋姝婉微微侧头,一直在后方没有存在感的百草迅速上前接过了请柬,而后宋姝婉便与岳氏和岳红告辞离开了。 出了岳府,岳府的管家突然跑来:“世子妃,请留步。” 宋姝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管家的手上,赫然是一个红木盒子。 “世子妃,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小心意,请世子妃笑纳。”管家笑眯眯的上前,将红木盒子递到宋姝婉面前。 “岳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东西就请你送回去吧,就道我心领了。” “可是……” 宋姝婉没给管家说话的机会,径直上了马车。 管家还想追,却被百草上前一步拦住:“我家世子妃已然说的分明,请您回去回话吧。” 马车远离岳府,宋姝婉闭上眸子养神:“去朱雀街。” 她得去瞧瞧医馆,看医馆能否尽快开门。 “世子妃,这请柬?” 百草犹豫开口,得了示意后,立刻将请柬递上。 半晌,宋姝婉合上请柬,问道:“百草,你觉得这个接风宴该去吗?” 百草微微垂眸,语气十分恭敬:“世子妃觉得该去,那便是该去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意思, 宋姝婉瞥了眼百草,将请柬丢在她膝盖上:“待回府,你将这请柬送你家主子那儿去吧。” 百草眸光微凝,疑惑地问:“百草的主子只有世子妃您,还要去寻谁?” 宋姝婉没料到百草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你……” 百草抬眸,目光中不带丝毫闪躲。 过了片刻,车夫提醒传进马车,打破了当中的凝滞:“世子妃,朱雀街到了。” 宋姝婉抿唇,撩起衣角下了马车,朱雀街还是那么热闹,随处可见过往的行人。 她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前方没有匾额的铺面上,今日门没开,但挂匾额的地方明显被清理过。 另一边,百草将请柬放在马车里,默不作声的站在后侧方。 就在这时,一阵吵嚷传来:“让让,赶紧让让,别挡路。” 宋姝婉眉心微拧,余光瞥见一群大汉横冲直撞过来,眼见着就要撞到她身上,就见百草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 “站住!” 一声厉喝,一群横冲直撞的大汉竟也配合着停下了,但很快就笑成了一团。 “哎哟,你们瞧见了吗?一个小姑娘,也敢拦我们的路。” “哈哈哈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往前面跑的好,我们稍微撞你一下,都不是你能承受的。” “哈哈哈哈……” 一群人大笑,挤眉弄眼的模样瞧着十分猥琐。 宋姝婉眉头一皱,这群人好生放肆,她正欲开口,就见百草微微抬手,刹那间,宋姝婉嗅到了一股极为细微的怪异味道,下意识屏住呼吸。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群正在大笑的人“扑通”倒地,每个人脸上还带着笑,但眼中却满是恐惧。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小贱人,你最好放了我们,不然等我们缓过来,一定会把你先,啊!” 百草面无表情的收回脚:“世子妃,人都已经拦下了。” 宋姝婉瞥了眼被踹脸的人,淡淡地说:“就放这儿吧,一群地痞……” “谁动了我的小弟!” 第二十六章:发生了什么 宋姝婉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冲了过来。 到了近前,少年矛头直指宋姝婉:“就是你们两个动了我的小弟?” 宋姝婉淡淡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些许古怪,躺在地上的几个地痞流氓皆是人高马大,和瘦小的少年形成了鲜明对比,给谁看都不会觉得他们是一伙的。 “你真是他们的老大?” 宋姝婉问出心中疑惑,随后就被少年狠狠瞪了一眼。 少年怒问:“我做他们的老大,你有意见?” “那倒没有。” 宋姝婉微微弯了眉眼,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一群人:“只是觉着你这个老大能力不行,这么群人高马大的汉子,你不带着走正道,反而让他们横行霸道,不觉得浪费吗?” 少年瞪大了眼,预想中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又瞪了宋姝婉一眼。 “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吗?告诉你,赶紧把他们放了,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宋姝婉笑着摇头,纠正少年的话:“不是我们不放,而是他们不走,不信你问他们,看他们能不能走?” “你……” 少年气急,明眼人谁看不出地上的人不能动弹啊,还问,分明是不想让他把人带走。 忍了又忍,少年闷闷地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把人带走?” 宋姝婉双手环胸,却未回应,而是望向百草,地上的人都是百草放倒的,如何处理自然要看百草。 百草恭敬地说:“奴婢都听您的。” 闻言,宋姝婉的眸子扫过少年,又扫过地上躺了一片的人。 把人白白放掉,没有教训的意义,但留下这群地痞流氓也没好处,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付不起什么代价。 她沉思片刻,一挥手:“你等替我做几日事吧。” 闻言,少年跳了起来:“凭什么?” “凭这个。” 百草适时开口,取出一个瓷瓶晃了晃,语气轻缓地说:“凭这里的药,能救他们的命。” 少年愣住,哆嗦着手指指向百草:“你,你竟然下毒,你耍阴的!” 百草眉眼凝重,厉声说道:“无端冲撞世子妃,莫说毒他们,便是死上百次,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世子妃? 周遭的人听见话,忍不住往宋姝婉身上张望,难怪这位如此淡然,原来是世子妃,有地位自然不怕被找麻烦。 少年不自觉后退一步,挖了几次耳朵才确定没有听错话:“你真的是世子妃?” 宋姝婉淡淡地说:“骗你并无好处,另外,请你记住,方才的话只是通知你,而不是跟你商量,百草,让他们起来吧。” 百草颔首,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瓷瓶,挨个在一群大汉鼻子底下晃过,等人爬起来,她便退到了后方。 宋姝婉看了眼大门紧闭的铺子,让少年次日清晨带着大汉过来,便带着百草离开了。 原地一群人如何议论,宋姝婉并不知晓,回到侯府她便去寻裴寰,想要医馆的钥匙,却发现男人不在府里,问过仆妇才知晓,裴寰昨夜就没在侯府。 如此,她只能转去兰院,给里面的三个病人瞧过便回房。 “吱呀——” 宋姝婉推开房门,就听一道淡漠清冷的男声传来:“你寻我?” 她脚步一顿,抬眸瞧着小桌旁的男人,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男人在她屋里多久了? “对,我想寻世子拿医馆的钥匙。” 宋姝婉一边说,一边到裴寰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水润喉咙:“世子何时回来的?怎得不叫下人去唤我?” 裴寰稍稍侧头:“没必要,暗一。” 暗一上前,取出一张请柬放在桌上。 嗯?好眼熟的请柬? 宋姝婉看了一眼,唤来百草:“那张请柬呢?” 百草会意,将谢宥行赠的请柬放在桌上,还特地与暗一拿出的并排放。 裴寰看不清,但却分辨出了变化:“你从何处拿到的请柬?” 宋姝婉续了杯茶水,让百草将前因后果说了。 听清过程,裴寰微微垂眸,又是一个莫名其妙对宋姝婉起了兴趣的人,先是宁王,后是谢宥行,宋姝婉身上到底藏了什么,能叫他们这么注意? “世子在想什么?” 裴寰抬手,暗一立刻倒好茶水递上,他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宋小姐似乎,很吸引京中的一些人,宁王如此,谢宥行也……” 裴寰没说完,但宋姝婉却明白他的意思,想到宁王莫名的兴趣,以及谢宥行更加莫名的敌意,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世子说笑了,我眼下所求只有一样,不想节外生枝,也希望世子能稳些,莫要让治疗生了意外。” 挥退百草和暗一,宋姝婉给裴寰诊了下脉,又进行了针灸。 因着裴寰方才的话,宋姝婉心中有些烦躁,下针都重了些,待针灸结束,她淡淡地说:“今日不用药浴,隔两日再泡,待药方再调整一次,世子的腿应该就会有些感觉了。” 裴寰满头大汗的靠在轮椅上,闻言扯了下唇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宋姝婉看他一眼,唤暗一进来带人离开。 轮椅到了门边,裴寰突然回头:“宋小姐方才施针,是故意加重手的吧?对了,雍王府的宴会可以去瞧瞧,但别抱太大希望,雍王不一定出现。” 宋姝婉收拾金针的手一顿,回过身却只看见暗一的背影,轮椅上的男人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很快,两人都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宋姝婉轻哼一声,索性将金针交给百草收拾:“对了,飞鸢呢?她今日留在府中,怎得不在屋里?” 她刚提起飞鸢,飞鸢就笑嘻嘻的跑了回来:“世子妃,今日青竹院好热闹啊!那个夫……” 飞鸢话没说完,院子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紧跟着侯爷带了十几个禁军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侯爷指着宋姝婉说道:“就是她!肯定是她做的!我们侯府是无辜的,万不能因为她而牵扯我们整个侯府啊!” 第二十七章:问题在何处 宋姝婉默然的看着侯爷举止,眼眸轻转,看着十几个禁军打扮的人,眉头微皱。 禁军为皇帝所用,言行举止代表的皆是帝王,今日怎得跑来了侯府?还有侯爷那句牵扯整个侯府,又是怎么回事? 侯爷没了声音,院子里便死寂了许多,宋姝婉视线落在前方袖口带金的男人脸上,开口问道:“不知禁军的诸位来侯府,所为何事?” 男人拿出一块令牌,语气冰冷:“我等奉皇上之命,前来抓捕谋害太后之人,世子妃,走吧。” 谋害太后! 宋姝婉心里一惊,有心询问,却被男人身后的两个禁军按住肩膀。 侯爷在这时开口:“景明大人要将她送往何处啊?” 被称作景明的人瞥了侯爷一眼,拱手说:“按照皇上的意思,即刻打入天牢,侯爷,下官还急着复命,就不在逗留了。” 宋姝婉被推了一下,脚步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余光倏地瞥见百草在飞鸢耳边说了什么,随后飞鸢就往另一边的院子跑去。 刹那间,她紧绷的心顿时松懈下来,飞鸢应是去寻裴寰了,只要裴寰来,今日的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她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拖延到裴寰到来。 “景大人,我有话要说。” 景明眼底带着冷意,直接戳破了宋姝婉的想法:“世子妃无需拖延时间,今日便是裴世子来了,也阻拦不了禁军抓人,带走。” “是!”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怎么也没想到景明竟然如此不进油盐:“等等,景……” “世子妃,得罪了。” 两个禁军打断宋姝婉,直接扭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后方,百草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然而很快她就退了回去,今日侯府谁都不能动手。 该死,飞鸢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边,宋姝婉注意到百草的举止,知晓不能动手,只能咬牙随着禁军离开。 “哗啦!” 天牢深处,铁链落下的声音生出了回响,宋姝婉揉着被扭疼的地方,隔着栏杆看向景明:“景大人。” 景明正欲离去,闻言微顿:“世子妃还有何事?” 为何还叫她世子妃? 注意到称呼问题,宋姝婉微微眯了眼眸,抓着栏杆问:“太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缘无故,为何要说我谋害太后?” 景明单手负在身后,就在宋姝婉以为景明不会言说时,他开了口:“昨日半夜,太后突然呕血,据宫中太医诊脉,说是太后服了不该服的药,世子妃明白否?” 宋姝婉手指微紧,整个人往栏杆的位置走近了些:“我为太后开的方子皆是温补为主,根本不会造成呕血。” 景明淡淡地说:“世子妃无需与我说这些,太后眼下尚未苏醒,你的责罚还没到时候,好生呆着吧。” 宋姝婉瞧着景明远去,眼眸逐渐暗下,她开的药绝对不会造成太后呕血,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问题。 侯府,裴寰接到飞鸢通报,却未动弹。 飞鸢瞧着,焦急地问:“世子,您快些去看看世子妃吧?那些禁军根本不讲道理,一旦世子妃被带走,想救……” “飞鸢!” 暗一出声,打断飞鸢的话后轻轻摇头,示意飞鸢不要再说下去了。 见状,飞鸢低下头。 就在这时,百草从外走入:“世子,那景明带着世子妃走了。” 裴寰轻轻颔首:“暗四,你带着我的腰牌去趟温府,让博文半个时辰后进宫。” 黑暗的角落里,一道身影迅速隐去。 裴寰空洞的眼眸落在半空中:“至于你们二人,守在清风院,我未回府前,若有人试图闯入f,一律严惩不贷。” 百草颔首:“百草领命。” 飞鸢在这时提出了异议:“若是要进来的是侯爷、侯夫人呢?” 裴寰没有言语,随后飞鸢就被百草从后面揪住了衣领。 “世子,奴婢与飞鸢退下了。” 两人身影远去,暗一收回视线,低声问:“世子,禁军这次过来,怕是内有玄机。” 裴寰指尖落在膝盖上,面上一片淡漠:“就怕不是有玄机。” 暗一愣住,反应过后皱眉:“世子想说太后真的出事了?可世子妃根本没有谋害太后的……等等,是皇上想借着这次的事做些什么?” 裴寰闭上眸子,整个人放松靠在轮椅背上:“皇上是否想做些什么,眼下不明,半个时辰后入宫。” “是。” 暗一应声,语气重又带了几分犹疑:“世子妃那边,您是否要去看一下?” “不急,待弄清宫里的情况再说。” 裴寰微微垂眸,眼前些许的光亮让他失神,皇上突然动手,针对的是宋姝婉,还是他呢? 半个时辰后,裴寰与温宜修同时到御书房外求见皇上。 然而没多久,周福海就出来了:“两位大人,皇上今日疲倦,谁也不见。” 裴寰身体微微前倾:“周公公可有说过,是我来求见?” 周福海颔首,略微加重语气:“奴才说过的。” 温宜修微微一笑,雌雄难辨的脸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周公公,我是来寻皇上下棋的,皇上也不见么?” 周福海干笑几声:“这个,皇上说了,谁都不见。” 京城无人不知温宜修和裴寰裴世子关系好,这要真放进御书房,今日可就麻烦了。 温宜修叹了口气,眉心微微拧起:“如此,那便算了吧,我就先出宫回温府了。” 他说走就走,利落的让周福海都没反应过来。 “劳烦周公公再替我通报一声。” 这时,裴寰出声,拉回周福海的思绪。 周福海犹豫了下,还是转身进了御书房:“裴世子稍等。” 裴寰微微一笑,眸中闪过几分算计,接下来就看博文了。 天牢里,宋姝婉正用手指,在地上划拉着太后吃的方子,来回看了几番,都没瞧出问题。 方子没问题,太后为何会呕血?而且,皇帝为何关她却不见她呢? “咚咚咚。” 敲击声突然响起,宋姝婉手指一顿,抬眸就瞧见了栏杆外站着的温宜修。 第二十八章:臣妇要查药渣 昏暗中,温宜修那张脸明暗不定,是雌雄难辨,亦带着几分惊心动魄。 四目相对,温宜修拱手行了一礼,笑道:“世子妃,有礼了。” 宋姝婉抿唇,缓步走到栏杆前,上下打量后眉头紧皱起来:“温公子为何来天牢?” 温宜修笑笑并不应答,唤来一旁的狱卒:“劳烦帮我开个门。” 狱卒左右看了看,给温宜修开了门:“温大人,门虽开了,但是……” 温宜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绝不会让旁人知晓的,请放心,我温宜修的嘴最紧。” 闻言,狱卒点点头,等温宜修进了牢房,迅速将铁链捆起。 看着进了牢房的温宜修,宋姝婉忍不住叹了口气:“温公子……” 温宜修打断她:“世子妃可想进宫瞧瞧?” 她当然想! 她不仅想进宫瞧瞧,还想去看一下太后,弄清楚太后的情况。 宋姝婉瞳孔微缩,往前走了几步:“温公子能让我进宫?” “哎?世子妃可莫要这么说,能让世子妃进宫的可不是我,而是……世子。” 裴寰? 宋姝婉微愣,想到她被带走,裴寰都没露面的景象,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那时不出面,如今出面又有何用? 难不成,是太后病情恶化这件事另有内情 “世子妃可是在想,世子出现的太迟了?” 温宜修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姝婉回过神,淡淡的瞥他一眼:“迟与不迟皆是世子安排,总归世子不会放弃我,倒是温公子这边,要如何带我离开这天牢?” 温宜修单手负在身后,轻笑着说:“无需多久,便有人来请世子妃了。” 宋姝婉被他的话弄得莫名,有心想追问,可话到了嘴边又忽而顿住。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便是带着不解的问询:“为何温大人,也被关在了其中?” 宋姝婉嘴角微抽,还没等看清来人,就已有狱卒快速跑来打开牢门。 温宜修却没动,依旧是那般单手负在身后的姿势,怡然自得。 “见过尚书大人,不知陈大人来此作甚?” 听见温宜修称呼,宋姝婉微微抬眸,六部尚书里只有刑部尚书姓陈,名为陈丛。 陈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些许傲然:“皇上特命本官来问话,要彻查有关裴世子与太后病情加重之事的联系。” 对上陈丛的视线,宋姝婉眉心轻跳,心底却觉得十分嘲讽。 禁军抓人时,侯爷一直强调她与侯府没关系,然而进了这天牢,该有的关系还是在,她和裴寰是夫妻,谁来看他们都是一体的。 温宜修和陈丛来回说了几句,话音突然一转:“下官有些疑惑,宫里为何非常笃定,太后病情加重是世子妃所为呢?” 宋姝婉垂眸,这也是她的疑惑,宫里对她动手脚这件事太笃定了,似乎一点都没去想其他人。 陈丛冷哼一声:“我知晓温大人是想拖延时间?若是温大人想等裴世子过来的话,那可就得失望了,在你离开后,皇上便见了裴世子,据本官所知,裴世子现在还在御书房里呢。” 温宜修面上笑意不变,翩翩君子般温和:“大人说笑,裴世子在何处与温某并无关系,温某只是寻世子妃,替温某诊个脉而已。” “本官还是头一次听说,诊脉要进天牢寻人。” 陈丛嗤了声,微微抬手让狱卒入内:“温大人,本官报案,请你速速离……” 他话没说完,一个狱卒突然小跑了过来:“陈大人,周公公来了。” 周福海出现,左臂的臂弯处搭着拂尘,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宋姝婉和温宜修身上。 “世子妃,温大人。” 温宜修拱手:“周公公。” 宋姝婉抿唇,也唤了声周公公。 周福海微微一笑:“陈大人,奴才奉皇上的旨意,前来带世子妃进宫,不知陈大人这边……” 陈丛脸色微变,咬着牙说:“皇上欲见犯人,自是要压过去的。” 周福海颔首,示意宋姝婉随他离去。 原地,温宜修对上陈丛阴鸷的目光,微挑了下眉头:“陈大人为何,如此目光?” “哼,你给本官等着!” 陈丛留下威胁,甩袖径直离去。 捏了捏眉心,温宜修叹了口气,陈丛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确实是来拖延时间的。 当时暗三带着腰牌出现,温宜修就猜到了裴寰的安排,等裴寰在御书房门前堵着,他便会意来天牢保护宋姝婉。 可温宜修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陈丛。 陈丛这只老狐狸向来狡猾,又一直想上爬,太后这个案子到他手里,他一定不会错过。 温宜修眉头紧皱,一直带笑的面容忽而绷了起来,整个人亦多了几分肃杀。 不管陈丛是为什么来的,他都别想跳出裴寰的掌心。 裴寰,之后就只能交给你了, 御书房。 宋姝婉随着周福海入内,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坐的裴寰,眸光微转,低头恭敬行礼。 “臣妇见过皇上。” “起来吧。” 宋姝婉抓着衣摆起身,抬眸便对上了一双满是怒气的眼。 皇帝冷声问:“太后病情加重,可是你的问题?” 宋姝婉不假思索地说:“太后病情加重一事,背后或许会有很多可能,但臣妇是清白的,臣妇开的方子绝不可能出问题。” “好一句绝不可能!” 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眼中的火气融上了些许冰冷:“你所开的方子,真都与太后无关吗?” 宋姝婉垂眸,语气温柔却坚定:“臣妇所开方子,绝对不会出问题。” 皇帝冷笑:“将那些药渣都拿上来。” 随着几个太监端着托盘出现,一股浓重的药香味在御书房中散开。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经太医院对比,药渣中的药材皆是你开的方子上的,在这期间,太后不曾服过任何与药相关之物,如此,你如何解释?” 宋姝婉抬头,秋水般的眼眸扫过裴寰,见男人神色淡漠,波澜不惊,便移开了视线。 “臣妇失礼,臣妇要查一下药渣。” 第二十九章:问题在这儿 “你查,今日若查不出个问题来,朕要你的脑袋。” 宋姝婉抿唇,掩去所有起伏的思绪,挨个的检查托盘里的药渣,到了最后一份药渣时,她忽而觉出了几分异常。 她正欲询问,御书房外突然传来通报:“太后驾到——” “参见太后!” 太后被女官搀扶着进了御书房,没有神采的眼眸扫了一圈,语气平淡地说:“宋姝婉,你可把哀家害得不轻啊。” 宋姝婉垂眸,不卑不亢地说:“太后,臣妇是冤枉的。” “冤枉?你抬起头,瞧瞧哀家现今的模样,你还觉得你是冤枉的么?”太后的声音里多了起伏,随后就是阵阵咳嗽。 皇帝皱眉:“太后身体不适就该在慈宁宫中静养,来御书房作甚?” 太后抓着女官的手,平息了咳嗽后再次开口:“哀家不来,皇上是不是想护着他们?” 若说太后先前的矛头只是宋姝婉,在皇帝开口后,她连裴寰都带上了。 皇帝语气微沉:“太后说的什么话?此事还没查出结果,不可妄断!” “是哀家妄断,还是哀家说中了皇上的心思?” 太后寸步不让,语气也越来越尖锐傲慢:“哀家早先便觉得,师承不明之人不可信,此次信了皇上,便成了如今模样,无论在何时,谋害当朝太后皆是大罪,她宋姝婉和裴寰必须严惩,一个都不能放过!”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 忽而,裴寰开口,赞同道:“太后娘娘所言甚是,谋害您是大罪,确实该严惩,不能放过。” 太后瞥他一眼,裴寰突然应和,定是有什么盘算。 想着,她心里警惕起来,但语气却依旧傲慢:“裴世子觉得有理便好,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可莫要仗着某些特殊之处,便想着以权谋私。” 太后刺了一句裴寰,而后让皇帝立刻给她一个交代:“今日这害人的东西不揪出来,哀家可不敢回慈宁宫。” 裴寰笑笑,侧耳听着御书房中的变化,恍若什么都不在意。 另一边,宋姝婉对上太后意有所指的视线,微微笑着开口:“太后娘娘说的是,害人的东西确实得揪出来,不能放过!” 说到这里,宋姝婉转身对着皇帝一福:“皇上,臣妇想问,这药材是太医院的太医们所抓吗?” 皇帝尚未言语,便被太后接了话:“后宫中的嫔妃,所用药材皆是太医所抓。” 这时,裴寰突然开口补充:“太医院抓药,每一剂方子都会写明是谁抓的,抓药时辰为何时。” 宋姝婉眉眼微动,知道这是裴寰特意给她的提醒,立刻说道:“皇上,臣妇斗胆,想见抓这剂方子的太医。” 宋姝婉指向最后一份药渣,虽说太后来的不是时候,但话题没有偏移便可。 “周福海。” 周福海迅速上前:“奴才明白。” 片刻后,几个太监抬着个担架出现,上面躺的赫然是之前口出狂言而被惩罚的郑尧。 “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郑尧挣扎着行礼,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就满头大汗。 皇帝微微颔首:“起来吧。” 宋姝婉瞧着郑尧艰难起身,问道:“那药渣里的黄连,是你抓的?” 此话一出,皇帝眯了眯眼,余光扫过裴寰,到底没有言语。 郑尧眼眸一转,承认道:“不错,正是我抓的,世子妃觉得有问题?可那黄连是方子里的,我只是按照方子上的分量抓,便是有问题,也是世子妃……” 宋姝婉打断他:“方子上的黄连,我标了多少?” 郑尧眼眸微闪,没有回答。 宋姝婉朝他走了两步:“你方才说是按照方子上的分量量抓的,怎么眼下就记不住黄连的分量?” 到了这时,御书房中的人都察觉到了异常,难不成太后呕血,病情加重是因为黄连分量的问题? 太后语气不明地问:“所以,哀家身体出问题,是因着黄连的分量?” 郑尧哆嗦了一下,立刻将矛头对准宋姝婉:“你莫要胡说八道,谁人不知黄连是药方中极为常见的药材?你的方子开的有问题,凭何说是我抓错了药?强词夺理的要我背锅,你也得弄清楚缘由为何!” 说到自己,他往地上一跪,说的声泪俱下:“皇上,太后,下官抓药时完全按照方子上的分量来的,下官什么都没做,下官冤枉啊!” 太后冷哼一声:“宋姝婉,你身为女子学医不易,但你害哀家在前,如今又要抓药的太医背锅,真是不忠不义,如你这般,如何还能当那二品的诰命夫人?皇上,哀家觉得这个赐封可以收回了,您觉得呢?” 宋姝婉微愣,下意识便要解释,然而话到嘴边又忽而顿住,因为她看见裴寰正在摇头。 什么意思?为何要冲着她摇头? 这时,皇帝淡淡地说:“如太后所言,这二品诰命夫人的名头,宋姝婉确实当不得,既如此,那便剥了这二品诰命。” 宋姝婉垂眸,因着对裴寰的信任,她强忍着没有做声。 听到这里她再忍不住,刚想为自己反驳,就被裴寰打断:“皇上,太后,微臣有话要说。” 皇帝与太后同时转头。 盯着裴寰片刻,太后冷声问:“裴世子有何要说的?” “方才内人提及黄连分量,可否让她说一下黄连的问题出在何处?臣愿以性命作保,求皇上和太后给她一个机会。” 裴寰提及性命,便是太后,此时都陷入了沉默,她再怎么刺裴寰,也得顾及这位大周战神的面子。 片刻后,皇帝应允了裴寰。 宋姝婉抿唇,用手指拨弄着药材中的黄连,很快就挑出了一小堆,单看分量看似不多,但对比起整体的药渣便非常惊人。 宋姝婉轻吸口气,斟酌后说道:“一剂方子,最要紧的便是药材的分量,皇上,太后娘娘,这堆黄连的数量……应该不用臣妇多说了吧?”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郑尧身上。 皇帝拍着御案起身:“郑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后!” 第三十章:针对的是谁 “扑通!”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方才还跪着的郑尧,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晕的还真快,就是不知真晕还是假晕。 宋姝婉抿唇,掩藏眸中变化的情绪,恭敬问道:“皇上,太后娘娘,臣妇身上的嫌疑,应是洗清了吧?”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裴寰慢悠悠开口:“罪魁祸首已然寻到,无辜的人自是要放的,就是不知今日的误会,是否会影响内人的名声呢?要知晓,内人已经寻好了位置,准备开一家医馆了。” 在场的皆不是傻子,皇帝冷哼一声:“朕亲自替那医馆题字。” 裴寰微扯唇角,拱手道:“谢皇上隆恩。” 太后冷冷盯着郑尧,不知怎么,竟是直接离去了。 宋姝婉微微侧眸,心底颇为惊讶,方才太后可是一直强调着严惩,怎么对上郑尧反而不做声了? 她正想着,外面一个小太监进来:“皇上,刑部尚书求见。” 皇帝正满心不悦,眼中不自觉带上了杀气。 周福海瞧着心里咯噔了下:“皇上,尚书大人应是要紧事来。” 皇帝意味不明的瞥他一眼:“是么?宣!” 陈丛进得御书房,瞥见裴寰脸色黑了几分:“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陈丛恭敬起身:“皇上,微臣是为宋姝婉而来,太后病重一事还未有结果,微臣斗胆,先将她给……” 裴寰幽幽开口:“陈大人来迟了。” 陈丛话被打断有些恼怒,然而对上裴寰他不自觉就失了几分气势:“裴世子此话何意?” “自是你来迟了的意思,凶手已经抓到了。” 随着裴寰的话,陈丛的视线落在地上:“皇上,这人,这人才是凶手?” 皇帝微微颔首:“不错,他医术不精,误抓了一味药材。” 一旁,宋姝婉交握的双手骤然攥紧,什么叫医术不精,误抓了一味药材?皇帝这是要保郑尧?为什么? 她的心绪来回变幻,但面上却未显现分毫。 陈丛目光微闪,拱手说:“微臣明白了。” 片刻后,几人退出御书房,宋姝婉看着郑尧被小太监抬走,眼眸微微眯起。 这时,裴寰开口:“先去慈宁宫。” 宋姝婉微怔:“去慈宁宫?太后那边怕是,不会让我碰了。” 裴寰空洞的眸子落在前方,语气淡漠的反问:“谁说的?” 这还需要谁说?不是理所当然么? 宋姝婉垂眸,话堵在口中却未出口。 寂静中,微风轻起,撩起二人的发丝衣角又放下。 裴寰微微合上眸子,意味深长地说:“一个误会而已,太后不会放在心上的。” 宋姝婉手指微紧,她被关进天牢,又被带进皇宫审问,到了裴寰口中就只是得个“误会”二字吗? 她言语中带了几分讥讽:“那就希望类似的误会莫要再生了!” 慈宁宫。 太后闭着眼眸靠在软榻上,一个女官在后面给她揉着太阳穴。 “太后娘娘,这力度可还舒适?” 太后叹了口气:“如何不舒适呢?桃夭,这后宫里啊,一个个都在给哀家找不快,偏那太医院的又是一群废物,哀家的头风怕是治不好了。” 桃夭手上微微用力,轻笑着说:“太后凤体安康,小小头风不足为道,很快便会好的。” 这时,一个女官匆匆走来:“太后娘娘,裴世子与世子妃求见。” 太后睁开眼眸,其中多了几分不悦:“来便来了,如此仓皇作甚?没规矩!” 女官激灵了下,立刻跪下:“太后娘娘,奴婢……” “滚!” “是,是……” 女官慌乱离去。 太后眼眸微凝:“桃夭,哀家的头更疼了。” 桃夭垂眸:“奴婢去请世子妃来。” 片刻,宋姝婉站在太后身前,任由太后上下打量着她。 时间流逝,太后威严的声音落下:“哀家误会了你,你还愿意替哀家医治?你心里不生怨怼?” 宋姝婉面不改色地说:“太后凤体金贵,生了意外,想弄清缘由实属正常,臣妇只恨自己未盯着抓药,叫太后无故遭罪,还请太后恕罪。” 她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进退有度,倒是让太后对她生了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 “你倒是明白,过来吧,哀家昨儿个夜里,头又疼了。” “是。” 宋姝婉应声,上前替太后诊了脉,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不对劲。 她不着痕迹的扫了太后一眼,侧头询问女官:“太后娘娘这两日喝了多少药?可有方子?” 桃夭立刻答道:“前日喝的是世子妃开的方子,昨日呕血,太医令便给太后换了药,方子在太医院,奴婢这就叫人去取。” 太医令郑诚守? 他之前和郑尧一起挨了板子,郑尧在御书房都那副半死不活的样,郑诚守能好到哪儿去? 宋姝婉垂眸,心中莫名生了几分同情。 没多久,她拿到了方子,斟酌片刻,开了张新的方子,想了想又道:“这方子,可送去太医院叫所有太医都瞧上一遍。” 桃夭恭敬接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见状,宋姝婉不再多言,退出了慈宁宫。 裴寰还在外面等候,宋姝婉脚步微顿,正犹豫着,就听裴寰问:“出来了,可还顺利?” 好敏锐的听觉。 宋姝婉心中感叹一句,过去推着裴寰往宫门走:“自是顺利的。” 回到侯府,宋姝婉再没忍住:“皇上为何要保郑尧?而且太后的脉象不对,她没有呕过血,只是头风之症因为换药而……”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姝婉立刻收了声音。 片刻后,裴寰淡淡地说:“这些事,我在御书房中已然知晓。” 宋姝婉抿唇,已然知晓! 她眼眸微垂,遮住了其中变化的思绪,难怪裴寰那么冷静,偶尔还示意她莫要出声,原来是这样。 所以太后呕血,病情加重一事针对的是谁? 不是她,也不是裴寰,那就是朝廷里的人了。 裴寰注意到她的沉默,淡淡问道:“可是在想,这件事针对的是谁?” 他猜出自己的疑惑,宋姝婉并不意外,顺着他的话问:“所以针对的,究竟是谁?” 第三十一章:休不得 裴寰笑了笑,反问道:“你认为是谁?” 二人的眼眸对上,宋姝婉因为辗转的询问而轻皱眉头,想考验她,还是皇帝此次举止的背后与她有关? 两个可能都在宋姝婉脑海里闪过,飞鸢突然急匆匆跑来。 “世子,世子妃,侯爷回头来找麻烦了。”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扭头,二人眸中都闪过了疑惑,找麻烦,还是回头找麻烦? 难不成她被带走期间,院里发生了什么? 宋姝婉心中生出些许不安,见百草出现在门口,立刻问道:“我二人没回府前,府中是否出了事?” 话音刚落,她就瞧见飞鸢眸中闪过心虚,而百草面上则是几分难色。 能让百草如此为难,不只是出事,而且事情还不小。 宋姝婉扶额:“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百草抿唇,在飞鸢愈来愈心虚的神色中讲了事情经过。 几个时辰前,裴寰前脚离开侯府,后脚侯爷就带着一群人堵在了清风院门前,嚷着要将宋姝婉的东西全给丢出去。 飞鸢气不过,纠结着院子里的护卫,把侯爷带来的人都打了一遍,然后又把侯爷扔出了院子。 中间的过程没有细说,但宋姝婉和裴寰都能想到其中的混乱,都有些无言。 这时,外间的嘈杂变大,男人愤怒的声音传进来。 “叫他们立刻出来,本侯一天没死,这侯府做主的人就还是本侯,不是他们。”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这一地鸡毛的日子,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世子,可要出去瞧瞧?” 裴寰微微颔首:“可。” 宋姝婉推着轮椅,领着百草和飞鸢往院子里去。 走在前方的她并没有发现,百草和飞鸢正在疯狂对眼色,彼时的百草完全不见稳重模样。 “滚开,今日你们要是还敢拦本侯,别怪本侯不客气。” 院门处的动静愈来愈清晰,裴寰听着侯爷的威胁,脸上闪过一丝讥讽:“是么?那叫我看看,你要如何在清风院不客气?” 侯爷的声音戛然而止,再看向院里,被一坐一站的两人气的脸红,却又想起此行来意,生生压住了火气。 “裴寰,本侯今日来不是与你争执的,本侯寻你有事。” 裴寰淡淡地说:“是么?说说你有什么事?” “你……” 你这是和父亲说话的态度么? 侯爷瞪眼,被裴寰的神态气的险些没忍住,又狠狠压下未出口的话,指着宋姝婉说:“我要你休了这个惹是生非,不安于室的女子!” 宋姝婉:“……” 惹是生非,不安于室,侯爷确定说的人是她? 而且侯爷开口说的是休妻,但之前百草讲述时却没提这件事,莫不是看见裴寰回来,又改了主意? 她思绪万千,就听裴寰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休妻。” 侯爷冷笑:“我只是让你知晓此事,没有要你选择,此女自嫁入侯府,便三番两次的惹事,今日甚至牵扯出了禁军,这般下去,我侯府迟早会毁在她手里,我绝不允许,你今日必须休了她!” 他说的铿锵有力,宋姝婉却被气笑了,这侯爷别的本事没有,大道理倒是说的一套接一套。 如他这般颐指气使,若不是他的父亲身份,怕是早就被裴寰收拾了。 眼见着裴寰没有言语,宋姝婉当即便开了口:“侯爷想让世子休了儿媳,那儿媳应该能说些话吧?有些疑问,儿媳想请侯爷答上一答。” 侯爷不屑,傲慢地说:“本侯为何要回答你的疑问?”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无视侯爷高高在上的态度,说道:“儿媳可犯了七出之条?” 侯爷皱眉,没有应答。 宋姝婉也不在意,继续问道:“儿媳可是侯府过门的新妇?” 微风吹拂着,看着依旧没有言语的侯爷,宋姝婉往前走了两步:“儿媳可……” 她第三个问题还未出口,就被侯爷打断:“问些乱七八糟的作甚?你已出嫁,那便是侯府的人,侯府休你,还需要理由么?” 宋姝婉笑了,眉眼中带着极致的温柔,然而出口的话却透着冷意。 “大周律法上言明,正妻未犯七出之条,成婚五年内不得休,违者要以一半家财作为赔偿,儿媳是才过门的新妇,侯爷与世子又未分家,若侯府真要无端休我,侯爷可做好了拿侯府赔偿的准备?” 一番话落,周遭死寂一片,侯爷满脸愕然,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大周律法,真有这么一条么? 寂静中,飞鸢不自觉嘀咕出了心中疑问。 宋姝婉抿唇轻笑,温柔地说:“我可不会拿大周律法开玩笑,你们若是有疑问,大可去查查大周律法,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裴寰慢悠悠开了口:“一半家财是是休寻常正妻的代价,姝婉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若那休书真到她手里,怕是皇上也得过问……” “闭嘴!” 侯爷狠狠瞪了裴寰一眼,纵使心中疑虑极深,却也没有当场道出:“她休不了,那你院里的下人又当如何?连本侯这个主子都敢打,清风院就是如此教规矩的?” 宋姝婉皱眉,微不可查的扫了眼百草和飞鸢,听侯爷言语,百草是瞒了些事情没说。 敛去思绪,宋姝婉面不改色地说:“谁瞧见清风院的下人动手了?侯爷,府衙办案还要证据呢?您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就污蔑清风院的下人吧?况且……” 宋姝婉上下打量了侯爷一眼,恕她眼拙,侯爷这般气色可不像是被人打过的样子啊。 她如实的说了想法,把侯爷气的说不出话。 “胡言乱语,本侯还会污蔑这么些下人么?” 宋姝婉淡淡开口:“那可说不准,毕竟侯府都知晓,侯爷对……” “哎哟,哎哟,侯爷,我这头好疼啊。” 一道叫疼声传来,侯夫人捂着头,在仆妇的搀扶下出现。 而她身后,肥头大耳的裴继正抓着蹴鞠满脸不高兴的跟着。 侯爷见着两人,眉头一皱:“你这病还未好,怎得还跑这清风院来了?” 第三十二章:我替二公子诊脉 宋姝婉瞧着侯夫人和裴继,脑海里瞬间冒出四个字——来者不善。 看样子今日禁军上门,把侯府不少人都吓破了胆,实在可笑。 另一边,侯夫人柔弱的靠在侯爷身上,虚弱地说:“我本不想来的,但继儿说他心口憋闷,总是喘不过气来,我想着府中有个厉害的郎中,便带着过来了,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给继儿瞧瞧了。” 宋姝婉对上所有人的注视,面上不见分毫波动。 就在这时,裴寰代她给了回答。 “她不治。” 侯夫人眼眸微转,却没出声,只心疼的瞧着裴继。 侯爷顿时就怒了:“继儿让她诊脉是给她脸,她凭什么不治?” 宋姝婉一手按在裴寰肩膀上,轻笑着说:“侯爷说的有道理,我这二品的诰命夫人啊,在侯府确实没脸,来吧二公子,我来替你诊个脉。” 她笑的温柔,说话的同时朝着裴继伸出手。 裴继抓着手里的蹴鞠,一双几乎要嵌进脸里的眼眸里突然闪过杀气。 “咚”的一声,他全力砸出了蹴鞠,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在宋姝婉身前,稳稳抓住了蹴鞠。 宋姝婉看着挡在面前的百草,再看裴继,眸中闪过怒意。 “不用客气。” 就在这时,裴寰极淡的声音传入了宋姝婉耳朵中。 她微微一笑:“我怎会客气?” 敢对她动手,她怎么会让裴继好过?这个残忍的“孩子”,也该受到些教训了。 “二公子,我替你诊脉。” 宋姝婉笑的十分温柔,一步一步靠近裴继。 眼见着要到面前,裴继突然掉头就跑,然而他身体冲了出去,脚却莫名其妙的定在原地。 矛盾的姿势让裴继重重摔在地上,磕了个头破血流。 侯夫人见状,再顾不得柔弱状,尖叫一声:“继儿!继儿你没事吧?” 宋姝婉手腕微转,在侯爷和侯夫人靠近的瞬间,拔出了扎在裴继腿上的两根金针。 “娘,呜哇……好疼啊啊啊……” 裴继当即哭嚎了起来,侯夫人见着露出心疼模样,再抬头,愤怒质问宋姝婉。 “你对继儿做了什么?他还只是个孩子,你若不想治他就直说,怎能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 侯爷亦是满脸愤怒,但他的愤怒却不是对着宋姝婉,而是裴寰。 “这就是你娶进来的新妇?如此恶毒,你迟早得死在她手里,届时莫要怪本侯没提醒你,来人,快去请郎中。” 侯爷抱着裴继,侯夫人跟在后面,三人匆匆离去。 侯府的下人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宋姝婉轻哼一声,这群人叫倒是能叫,可退的也快。 “世子,方才……” 她回过身,说到一半的话突然顿住,裴寰的注意力,似乎在离开的侯爷身上? 下一瞬,宋姝婉就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眸子。 裴寰淡淡地问:“方才怎么了?” 宋姝婉笑笑:“没什么,给了裴继一点小教训,百草,你的手没问题吧?” 百草手心翻转,浅笑着说:“奴婢没事。” 宋姝婉颔首,下一瞬冷了脸:“既然无事,那便将先前的事说清楚。” 她不是蠢货,侯爷都那般姿态了,百草和飞鸢绝对瞒了重要的事。 一群人进了房间,在宋姝婉的冷脸下,百草和飞鸢终于说出了关键的问题。 “侯爷之前来就说要休妻,所以要丢东西,奴婢气不过便先动了手,但奴婢有注意,没给侯爷身上留下痕迹。” 百草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十分恭敬。 飞鸢跪在她身侧,眼眸小心的来回张望:“世子妃,百草也是心急,她并非……”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飞鸢立刻没了声音。 宋姝婉叹气:“百草,我一直以为你比飞鸢稳重,却没想到你竟然比飞鸢还忍不住。” 百草那句先动了手,实在让宋姝婉无奈,是她看岔了眼,瞧着稳重的实际上并不稳重。 一旁,裴寰虽然看不见,但却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听到这里开口。 “不过是动了手,打了该打的人,无妨。” 宋姝婉瞥他一眼:“我倒是不知,世子竟是个如此放纵手下的人。” 大周战神若是不讲规矩,怕是连兵都管不住。 裴寰笑笑,指尖落在膝盖上:“情况不同罢了。” 好一句情况不同。 宋姝婉收回视线,淡淡地说:“此次确实是你错在先,但念在你初犯,我便不说什么,只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但你记住,若再有第二次……” 到了这里,宋姝婉顿住:“你便回你的主子身边吧,世子对这个责罚可有说法?” 裴寰脸上的笑意未变:“没有,你的人,你尽管罚。” 闻言,宋姝婉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先回房间了,世子,失陪。” 几人离去,裴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暗一从暗处走出:“世子,探子传来消息,宁王和雍王,在远州城会面了。” 裴寰微微眯了眼眸,一抹冷意快速从眼中划过,远州城距京城只有一日的路程,雍王府宴会却设在两日后,雍王那边恐怕不只是为了和宁王会面。 既如此,那宁王也别在外面晃悠了,还是尽快回京的好。 “将太后呕血,危在旦夕的消息传给宁王。” 暗一行礼:“是。” 很快,暗一退下。 裴寰靠在椅背上,一直紧绷的身体,在独处时终于放松了下来。 京城、边境、皇宫、侯府…… 一个个地方闪过脑海,最终化作了一个身影。 宋姝婉,你何时能治好我的腿呢? “阿嚏!” 宋姝婉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转头对上百草和飞鸢担忧的眼眸,轻咳了两声。 “应是被尘土呛着了。” 她随意解释了一句,便将这件事按下了,之后便往兰院去了。 宋仁的两个孩子正在院里来回跑,见着宋姝婉立刻行礼:“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环视一圈,意外发现宋仁竟然不在,问两个孩子:“你们父亲去了何处?” 大点的女孩说:“父亲出去找人了。” 正说着,一个垂头丧气的身影出现在兰院门口。 第三十三章:她今日忙忘了 “宋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宋仁愣了一下:“世子妃?您,您从天牢里里出来了?您没事了?” 宋姝婉颔首:“一点误会罢了。” 宋仁松了口气:“误会就好,误会就好,对了,世子妃今日过来,是为了屋里的病人吧?我娘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另一个老人也恢复的挺好……” 宋姝婉随着宋仁进屋,看过几人的情况,又调整了下方子。 “之后就按照新方子来。”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略带几分复杂的目光落在宋仁脸上:“宋仁,我问你,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做事?” 宋仁正在看方子,闻言顿住:“世子妃是,不愿让草民跟着么?” 宋姝婉想着宋仁来历,眸中闪过些微遗憾:“并非不愿,只是觉得你跟着我,不如随他人在外闯的好。” 会试榜首可不是单纯会念书就能得到的,宋仁的头脑与能力绝对不差。 要不,把人送裴寰那儿去? 想法刚出,宋姝婉就将其按了下去,裴寰确实称赞了宋仁能力强,但不代表裴寰会收下宋仁。 更关键的是,她还得看宋仁想法。 宋姝婉思绪纷杂,宋仁却皱了眉头:“世子妃,草民只愿随世子妃做事。” 他挣扎多年,早就看惯了人情冷暖,除了世子妃,宋仁对别的人没有多少信任了。 看出他的抗拒,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你便跟着我吧,明日一早随我去朱雀街。” “是!” 离开兰院,宋姝婉看了眼天天色,从天牢到皇宫过了几个时辰,再折腾了这么一番,天色已经黑了。 百草和飞鸢跟着她往上看,片刻后飞鸢没忍住:“世子妃在看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没什么,走吧。” 三人沿着小路走,突然几个仆妇匆匆过去,脸上满是急切,为首的更是一直在催促。 “动作都快些,侯爷和二公子都倒了,莫要惹夫人不快。” “知晓了,知晓了……” 几个仆妇走的很快,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宋姝婉主仆。 而宋姝婉听到侯爷也倒了,惊讶的目光落在了百草身上,她可以确定自己没动手。 “百草?” 百草轻咳一声:“下了一点点很细微的毒。” 宋姝婉沉默,心中特别无奈的又叹了口气,她真的看走眼了,百草压根就不是表面上展现出的稳重啊,就是侯爷这倒下的时间不对。 她和裴寰这次,又得背锅了。 “下不为例。” “是。”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飞鸢以及宋仁前往朱雀街。 清晨的街道上并无多少人,站在当中的一个少年和一群大汉就特别显眼。 宋姝婉从马车上下来,视线微扫,便知晓昨日的人都来了。 少年一看见宋姝婉就冲了上来:“喂,我们的药……”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少年顿时噤声。 医馆的钥匙,她之前已寻裴寰取过,此时百草拿着钥匙上前打开医馆大门。 宋姝婉淡淡地问:“你叫什么?” 少年挠了挠头:“我叫丁寸,那个解药……” “我说过,替我做一段时日的事,解药自会给你们,再废话,现在就滚出去!” 宋姝婉脸色微冷,若非要给些教训,她才不会留下丁寸和他手下的人,一群惯爱惹是生非的混混,放哪儿都是祸害。 丁寸又没了声音,过了会儿嗫嚅道:“不说就不说,那你总要告诉我们做些什么事吧?”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用怕没事做,之后有你们忙。” 裴寰之前派人打扫过医馆,但对宋姝婉来说,很多地方还有遗漏,添添补补,竟也忙到了晌午。 “宋仁、百草,下午你们带两几人去城外走走,医馆需要稳定的草药来源,务必要与药农们确定好此事,这是银票,你二人带好了。” “是!” 宋仁和百草接下银票,用完午膳便离开了医馆。 宋姝婉则关了门,带着丁寸在朱雀街上走了个来回,不少铺子见到丁寸,扭头就把门关上了,抗拒之意把丁寸脸都气黑了。 “这群人,这群人……” 宋姝婉瞥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下午,宋姝婉回了侯府,刚坐下就见暗一带着几个人出现,径直放下几个被红布蒙住的托盘。 宋姝婉有些错愕:“暗一,这些托盘是怎么回事?” 暗一行了一礼:“回世子妃的话,这是宫里送来的,说昨日误会了世子妃,让世子妃莫要在意,对了,随行的还有一块匾额。” 暗一拍了拍手,两个护卫抬着匾额出现在门口,上面的红布拉开,存善堂三个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底下甚至还有皇帝的名讳。 暗一笑嘻嘻地说:“原本属下想直接送去朱雀街的,但世子说,要让您先看过,世子妃可满意?” 宋姝婉回忆起裴寰在御书房中要的赔偿,微扯唇角,她自是满意的,这匾额可是皇上亲手题的字,放在整个大周怕都是独一无二的。 虽说昨日受了一番委屈,但这匾额倒也算得上是一个补偿了,而她的医馆,也可以早些开门了。 “暗一。” “属下在。” 宋姝婉敲了敲匾额边缘,眉眼弯弯地说:“劳烦你带人,去把这个匾额挂上。” “明白。” 暗一带着人去挂匾额,宋姝婉则回身瞧着托盘,揭开红布,上面放的皆是银两,只有一两套首饰。 “骨碌碌——” 轮子滚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宋姝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裴寰来了:“世子今日感觉如何?” “感觉还不错。” 宋姝婉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幕惊艳景象。 裴寰整个人都沐浴在光中,那张俊朗面容在光中若隐若现,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肃穆,便是坐在轮椅上,身形亦是高大至极,恍若天神一般。 这个男人便是眼瞎腿残,也依旧不减风采,能叫人目不转睛。 “在看什么?” 裴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被仆妇推进房间。 宋姝婉回过神,笑着说:“没什么,不知世子现下过来有何事?” 裴寰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膝盖。 宋姝婉:“……” 她今日忙忘了! 第三十四章:今日不该让你来 给裴寰施完针,宋姝婉便去调药浴的热水,药味伴随着水的热气在屋中散开,氤氲着一股说不出的沉寂。 没多久,暗一回转:“世子妃,匾额已经挂上了。” 宋姝婉颔首,示意暗一给裴寰扶进木桶,言语间,拔了裴寰身上几根金针,而后坐到了桌边。 裴寰身着亵裤坐进木桶,黑色的药水蔓延至脖颈处,顷刻的功夫,剧烈的疼痛自脚底升起,一路往上,他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唔!” 猝不及防下,裴寰闷哼了一声。 暗一愣住:“世子,您没事吧?” 裴寰皱着眉心,额头流下一滴滴冷汗,咬牙道:“没事。” 他全身上下像是被刀子割裂,尤其是两条腿,竟疼的像是能要了他的命。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啜了口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方子被我调整过,今日的药效比较威猛,世子忍着些,习惯了便好。” 裴寰靠在木桶边缘,咬着牙没有做声。 暗一左右看看,到底没说什么,只安静的站在一旁。 半个时辰后后,木桶里的药水竟然浅了许多。 宋姝婉看了看,又撩起水闻了闻:“再泡半个时辰,暗一,接热水来。” 暗一苦了脸,却还是离去取了热水来。 哎哟,世子这哪是在治病啊,分明是受刑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宋姝婉松口让裴寰出来:“这是治眼的药丸,先吃着,待世子习惯了药性,我便给世子眼睛施针。” “哗啦——” 裴寰从木桶出来,带出的水撒了满地。 宋姝婉眼眸微转,忽而凝住,男人精壮的身体上布满水珠,皮肤的每一条纹理在水珠的映衬下竟莫名带了几分难言意味。 宋姝婉盯着看了几瞬,忽而对上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眸,裴寰没说话,但宋姝婉却控制不住的红了脸颊,瞬间侧过脸,掩饰一般的轻咳了几声。 “那什么,世子今日的治疗已结束,快些回去吧。” 裴寰慢条斯理的披上外袍:“明日雍王府的宴会,莫要忘了。” 雍王府宴会? 是了,之前她在岳府得了张雍王府的宴会请柬,回府后裴寰也送了一张,眼下她手里竟是有两张雍王府请柬的。 宋姝婉反应过来,略带些好奇地问:“世子明日可要去雍王府?” 裴寰不答反问:“你希望我去吗?” 宋姝婉愣住,希望? “世子此言何意?” 裴寰指尖落在膝盖上,笑道:“没什么,不过你要我去,那我便去吧。” 说罢,他示意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宋姝婉欲言又止,不知怎么,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不安,明日雍王府的宴会,该不会出事吧? 次日,雍王府。 门前人来车往,下人们来回走动引着客人入内,刚下马车的宾客们寒暄着,笑谈间突然有人出声:“哎?那不是侯府的马车吗?侯爷今日也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马车后门处落下一块极长的木板,很快,裴寰坐着轮椅被推下来。 哎哟,原来是大周战神裴世子啊。 宾客们视线互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看戏的神色。 听闻之前温府宴会,裴寰就出现过一次,本以为是因他和温宜修熟稔才会例外,结果这次雍王府宴会也过来了…… “就算大周战神,落魄了之后也一样要来参加宴会啊。” “哼,往日见他谁家的宴会都不沾边,还道有多清高,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 宋姝婉着一身青色襦裙,头发高高盘起,戴的是昨日宫里赐的首饰,娇艳中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凛然。 她刚下马车便听见了周遭的议论,眉心顿时拧紧,心头一股火气亦控制不住的升腾了起来,这些人在胡说八道什么?裴寰压根就不需要…… “莫要动怒。” 裴寰平静的声音传入宋姝婉耳中,她微微垂眸,忽而惊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怎么会被旁人的一些言论给影响了理智呢? “我知晓的,世子请放心。” 话音刚落,另一辆马车出现,钟柔走了下来。 周围宾客认出钟柔,眼底看戏的神色愈发浓郁,他们可知晓,当初要嫁给裴寰的是钟家大小姐,但后来却换成了表小姐,这中间的嫌隙可想而知。 如今两边撞一起,肯定有好戏看。 钟柔注意到周遭的目光,眉头不觉皱紧,再看宋姝婉和裴寰,不由满眼的嫌恶。 一个废物一个出身低贱之人,好好待在侯府就行了,跑出来丢人现眼作甚! 宋姝婉亦注意到了钟柔,不过她并不在意,推着裴寰便要离开。 下一瞬,她就被叫住了。 “妹妹瞧见姐姐,怎得连声招呼也不打啊?莫不是嫁给了世子,连长幼尊卑都忘了?” 宋姝婉脚下微顿,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在钟柔脸上,这个蠢货,周围人全在看笑话,她竟还上赶着给人演好戏。 信国公府不要脸面,裴寰还要呢。 “姐姐说笑了,方才走的急了些,没有注意到姐姐罢了,这日头高升,时辰也不早了,夫君与我还有要事与雍王府商谈,就不和姐姐浪费时间了,诸位,失陪了。” 说罢,宋姝婉推着裴寰进了雍王府,再不管后面的目光以及钟柔。 而她最后一句话,则让周围的宾客忽而惊醒,他们想看戏不假,但这里是雍王府,宾客到来不进门,反而在府门前聚着看戏,可是会让主人家丢脸面的。 啧,那裴寰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喜怒都不形于色,实在浪费他们时间。 宋姝婉可不知后面人的想法,在下人的引导下,很快就见到了谢宥行,他身边还站着岳红。 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岳红突然红了脸颊。 不过很快,谢宥行就注意到了裴寰和宋姝婉,立刻上前打招呼:“裴世子,世子妃,两位今日到来,可是叫我雍王府蓬荜生辉啊!” 裴寰淡淡的应了几句,就被后方涌来的宾客打断话语。 谢宥行面露无奈:“世子,世子妃,我先失陪了,二位随意走。” 宋姝婉推着裴寰寻了个角落,叹息道:“今日不该让你来的。” 第三十五章:他们有问题 裴寰闻言,空洞的眸子里闪过些微笑意:“为何?” 宋姝婉没有言语,大周的战神可不是那些跳虫能够侮辱的,待裴寰身体复原,便是另一回事了。 另一边,钟柔随着几位贵女出现,注意到角落里的两人,不由冷哼一声。 “钟小姐生气了?” 钟柔瞥了眼说话的贵女,鄙夷地说:“我为何要生气?不过是两个天造地设的废物罢了,宋姝婉也只配得上裴寰了。” 周围的贵女听她说裴寰和宋姝婉是废物,不由交换了目光,皆从彼此的眸中看出了鄙夷。 京中所有人都知晓裴寰是废物,可真正说出口的却只有蠢货,信国公府的大小姐不过如此嘛。 想着,其中一个着红色襦裙的贵女扯起唇角,故意说道:“钟小姐说得有理,这么两人确实般配,只是京中人都道宋姝婉是被迫嫁人,这么说下去,怕是会影响钟小姐的名声啊。” 钟柔斜眼瞧着说话的贵女,突然一巴掌打了过去。 “啊!” 那贵女惊叫几声,被打的偏过头。 “段静,你想激我去找茬也做的隐秘些,说的那么明显,当我是蠢货么?” 说完,钟柔一甩衣袖,径直往另一处走去,她是不聪明,但也不会被人一激就在他人的府邸乱来。 不过是几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跟着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不过那段静也没说错,京中那些言论多了,确实会影响她的名声。 想到这里,钟柔眸中闪过狠厉,过几日还是请宋姝婉回信国公府坐坐吧。 另一边,宋姝婉突然觉察到一股盯着自己的视线,寻着便发现了钟柔,然而下一瞬,钟柔就移开了视线。 这人…… 宋姝婉微微抿唇,钟柔不会是在算计什么吧? 不过无妨,钟柔那点小算计,她还不放在心上。 没多久,谢宥行现身,几句话便将宴会的气氛调动起来,然而酒菜上桌时,宋姝婉却推着裴寰往花园去了。 一路亭台楼阁,百花争奇斗艳,随处可见貌美的婢女与小厮。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这雍王府倒是气派,婢女与小厮的容貌也生的漂亮。” 裴寰淡淡地说:“雍王最在意名声,便十分注意府里的方方面面,婢女与小厮算得上是最显眼的,自是挑的精细。” 宋姝婉垂眸:“世子对雍王府倒是很了解。” 裴寰微微一笑:“得了恩惠,有些事自然是要提上来处理的。” 闻言,宋姝婉不再做声,这时几个婢女上前。 “见过世子,世子妃,再往前是王府后院,外人不能进,麻烦二位原路回转。” 宋姝婉停了脚步,朝几个婢女身后看了一眼:“如此,是我二人失礼了,不过宴会烦闷,这雍王府何处可叫人透口气?” 婢女指向斜后方:“尽头处放了许多点心,又有花朵在旁,应是能叫世子与世子妃透口气的。” “多谢。” 宋姝婉推着轮椅往婢女指的方向走,直到瞧见前方的石桌,才听到裴寰说:“人走了。” 宋姝婉扭头看了一眼:“世子觉得,那后院真不能叫外人进?” 裴寰答:“能不能进,不过是雍王府人一句话的功夫,不重要。” 正说着,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宋姝婉盯着来时的方向,意外发现来的是岳红。 另一边,岳红也发现了两人,错愕后连忙上前打招呼。 “见过世子,世子妃,岳红有礼了。” 裴寰微微侧头,兵部尚书之女岳红,看样子他的世子妃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不用多礼。” 男人淡漠冰冷的声音落下,岳红眸中闪过些微怯意,但又很快稳住。 “前面正热闹着呢,世子与世子妃怎得在此处坐着?” 裴寰没有说话的意思,宋姝婉便接过了话:“宴会烦闷,出来透口气,倒是岳小姐,这会儿怎么不在谢世子身边?” 话音落下,宋姝婉就见岳红失落的低下了头,她和谢宥行生了矛盾? 她想着,立刻问出了心中想法。 岳红抿唇,眼眶逐渐泛了红,口中却道:“没有,是我在那边坐着无聊,便出来走走。” 这个回答,宋姝婉和裴寰都不相信,但岳红不说,二人自然不会问。 宋姝婉端起一盘点心,浅笑着岔开话题:“此处的点心味道不错,岳小姐尝尝。” “嗯,味道确实不错。” 岳红尝了一口,偏过头轻轻吸气,待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看向宋姝婉。 “世子妃与世子真是登对,瞧着便是璧人,真叫人羡慕。”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沉默,岳红这话是在嘲讽他们吧,王府门前那些废物言论,在京城里可是十分出名。 彼时,岳红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解释道:“世子与世子妃别误会,我是真心觉得你们登对,绝无他意。”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和裴寰心头还是带了几分不自在,但二人都是绷得住的人,自然不会揪着不放。 微风吹过,宋姝婉和岳红聊着,偶尔尝两块点心。 裴寰则靠在轮椅上,眼眸微微合起,时不时咬一口被宋姝婉递到嘴边的点心。 微风吹过,三人只觉惬意,岳红也渐渐放松下来,突然一声尖叫传来,打破了这个角落里的平静。 “杀人了!” 宋姝婉微怔,下意识要带着裴寰离开,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推着轮椅往声音出处走。 岳红虽有些紧张,却还是跟了上来。 荷花池边,一具身穿红色襦裙的女子尸体被弄了上来,不少围观的宾客都非常意外。 “这不是大理寺卿的女儿段静么?我一炷香前还见过她。”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溺毙了啊?” 宋姝婉推着裴寰站在人群外,眉头微微皱起。 段静? 她隐约记得,这个女子之前一直跟在钟柔身边,但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跟钟柔分开了。 这时,谢宥行到了,分开宾客看了眼尸体,立刻叫人报官。 “麻烦诸位待在原地,等府衙的人来了再说。” 宾客们虽然不太高兴,但谢宥行说的客气,他们也只能留在原地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段静离开后没多久,他们也离开了,谢世子,我觉得他们有问题!” 第三十六章:让学学规矩 钟柔突然出声,引得周围宾客纷纷看向她所指的人,是裴寰和宋姝婉。 谢宥行微愣,脸上带了几分凝重:“钟小姐,说话要有证据,空口白牙的如何能证明世子与世子妃有问题?” 钟柔笑了,眼底藏着几分狠厉:“我虽然没证据,但他们在段静之后离开不假,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要证明一下自己是无辜的吧?”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钟柔分明是胡搅蛮缠,但偏偏她的胡搅蛮缠还带了点道理,这就让她和裴寰成了众矢之的。 对上众人目光,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不知那段静何时离开的,但世子与我一路所行之处,皆有王府下人瞧着,你若觉得不对,便将王府下人唤来问问便是。” 裴寰亦淡淡开口:“不错,我二人行得正坐得端,倒是钟小姐,呵!” 一声冷笑,弄得周围寂静无声,再看钟柔,眸中不由带上了些许怪异,大庭广众之下给裴世子和世子妃找麻烦,这信国公府莫不是与侯府不合吧? 钟柔瞥过周围人,一片淡然,她就是故意给宋姝婉找难堪的,三言两语罢了,她质疑的有理有据,谁都挑不出问题。 谢宥行唤了王府下人前来,二十来个婢女,将宋姝婉和裴寰所行之处说的一清二楚。 便是宋姝婉都没想到,她之前感叹的王府下人,竟然会在这时成为证明他们清白的存在。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显得段静的死古怪,王府那么多下人,就没有瞧见段静来此的么? 周围宾客亦察觉到了这一点,有那地位高的,当场便提出了疑问。 谢宥行也不生气,直接将府中下人聚拢到前院的空地上,问及段静的行踪和同行之人。 怪异的事来了,王府竟无一个下人瞧见段静,甚至于他们都没瞧见段静往荷花池边走。 旁人不懂,但宋姝婉听着,心头却觉得古怪,段静只是个寻常女子,怎么可能避开那么多雍王府下人的视线? 宋姝婉看了眼钟柔,后者正好也在看她。 钟柔抿唇,狠狠瞪了眼宋姝婉,你个贱人看什么看? 宋姝婉微微扯起唇角,眼底却冰冷一片,用口型无声说道:“今日的事,我记住了。” 这时,低沉磁性的男声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 裴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道:“你可看出了问题?” 宋姝婉收回视线,淡淡地说:“贼喊捉贼罢了。” 以雍王府的严密程度,那段静只可能是死在王府自己人手里,当然,也有另一个可能,段静是个武艺极强的人,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两人正说着,王府的门房跑来:“世子,衙役们来了。” 衙役看过尸体后,便仔细问了在场的宾客,宋姝婉和裴寰配合着答了话。 一旁钟柔想继续挑事,但却被谢宥行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镇在了原地,不敢妄动,信国公府明面上风光,但和雍王府比起来,那点风光根本不值一提。 没多久,段静的尸体被抬走,而宾客也陆续离开了雍王府。 宋姝婉推着裴寰,融在宾客中正准备离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留步,她回头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下官大理寺主簿钱坤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眼眸微微眯起,就听裴寰开口:“钱大人多礼了,寻我二人有何事?” 钱坤微微一笑,开口便直奔主题:“听闻世子妃,收了个姓宋的病人?” 姓宋?侯府只有一个宋母是病人,这钱坤奔着宋仁来的。 宋姝婉反应过来,颔首道:“不错,此人有问题么?” 她做出好奇神色,让钱坤有些诧异:“那宋仁的来历,世子妃不知么?” 宋姝婉茫然地问:“那宋仁不就是个连母亲的病都治不起的人么?他能有何来历?” 裴寰稍稍侧头,听着二人的交谈,见宋姝婉没有承认宋仁来历的意思,他笑笑不语。 这钱坤有些意思,在雍王府找上来说宋仁,若真换做不知情的人,怕还真是会被钱坤的话语牵着走,就不知他只是针对宋仁,还是存了其他想法。 钱坤看眼一问三不知的宋姝婉,又看眼默然不语的裴寰,突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顿了片刻,他语气略带艰难地说:“那宋仁有问题,世子妃还是莫要留他在府上的好。” 话到这里,钱坤拱手行了一礼,便径直离去。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思绪在钱坤开始说的话上转过,垂眸说:“这个钱坤与宋仁应是很熟,他是宋仁的同窗么?而且,他如何知晓宋仁在侯府?他一直盯着宋仁?” 接连三个询问,让裴寰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二人同年殿试,宋仁误了时间,榜首便换成了他,倒也不是他盯着宋仁,先前你被禁军带走,宋仁寻过他。” 宋姝婉面上露出恍然,原来如此,她还说为何钱坤一副笃定的模样,合着原因在这儿。 不过宋仁能去找钱坤,定然是相信钱坤的,他知晓钱坤如此么? “回府吧。” 宋姝婉的思绪被裴寰打断,她回过神,推着裴寰往外走。 马车上,宋姝婉稍稍侧头:“世子,那钱坤……” 她还没说完,裴寰便接过了话:“我会派人去查。” 京城暗流涌动,哪怕是个小小主簿,裴寰都不会错过其异常之处。 宋姝婉颔首,又有些犹豫,她要不要将今日钱坤的举止告知宋仁呢。 另一边,钟柔怒气冲冲回到的信国公府,信国公与信国公夫人正说话,瞧见她的模样有些奇怪。 信国公问:“在雍王府宴会上受委屈了?” 钟柔眼眶“唰”一下红了:“爹,那个宋姝婉,欺人太甚了!” 信国公脸色微变:“她也去了宴会?” “这是重点吗?爹,我今日的脸都快被她和裴寰丢尽了!一个残废大张旗鼓的往外跑什么呀,今日那些贵女都笑我,还道我逼着她嫁给裴寰……” 钟柔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信国公的脸顿时就沉了下去。 “我信国公府心善留她一个孤女,她不知感恩还敢如此欺人,你且等着,我这就派人唤她回来,宋姝婉,也该学学长幼尊卑的规矩了!” 第三十七章:他没有耐心了 “阿嚏!” 侯府中,宋姝婉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眉心不觉皱了起来,真是奇怪,她这两日怎得经常打喷嚏,莫不是受了凉,要生病了? “飞鸢。” “奴婢在,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写下一剂方子:“你且去抓药,煎好送来。” “是。” 飞鸢拿着方子离去,半个时辰后,端着药回来:“世子妃,药好了。” 宋姝婉一饮而尽,吃了块蜜饯才勉强压住苦涩。 飞鸢眼眸微微睁大:“世子妃,您生病了?” “没有,提前防一下。” 宋姝婉将碗推开,单手撑着脸颊,竟有些觉得无趣。 飞鸢小心凑到她身旁:“世子妃可是觉得无趣了?” 宋姝婉侧头,瞧着她灵动的眼眸,忍不住在她眉心轻弹了一下:“你有什么鬼点子?” “哎呀。” 飞鸢揉着被弹的地方,不以为然地说:“怎么能是鬼点子呢?奴婢的点子是让您高兴的啊!” 宋姝婉忍俊不禁:“行,那你说说,你要做什么?” “我们去青竹院瞧热闹呀,世子妃有所不知,那青竹院这两日可热闹得很呢。” 听到这里,宋姝婉起了兴趣:“哦?怎么个热闹法?” “昨日……” 飞鸢刚说两个字,门外就传来几声惨叫。 宋姝婉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门口,就见几个侯府下人正被清风院里的人追着打。 “连侯爷来此都要带上许多人,你们几个是怎么敢来找茬的啊?” “滚,再敢来这儿,腿都给你们折了!” 侯府的下人屁滚尿流的爬走,看得宋姝婉一愣一愣的,紧跟着又觉得疑惑,侯府下人并不是蠢货,明知来清风院会被打,怎么还会跑来?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响起:“世子妃小心!” 宋姝婉只来得及回头,就被飞鸢扑倒在地,一支箭矢插在地上,尾端还在颤抖。 与此同时,一扇门突然打开,一架轮椅以极快的速度从门里出来,后方追着一群黑衣人。 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已经朝着裴寰头顶落下。 危险! 宋姝婉瞳孔一缩,手指微曲,金针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正中那举刀黑衣人的眉心。 “砰!” 黑衣人倒向轮椅,裴寰偏头,一拳便打飞了黑衣人。 “有刺客!保护世子!” 宋姝婉大喊,直直冲向裴寰。 下一瞬,又是几个黑衣人出现,宋姝婉还没来得及躲闪,飞鸢并利落的扭断了他们的脖颈。 “世子妃,奴婢护着您,您只管往前走。” 宋姝婉眸中闪过诧异,忽听一声闷哼,定睛看去,她的瞳孔骤然瑟缩。 “裴寰!” 一把刀落在裴寰左肩,眼看着便要往下压,却被裴寰用一只手死死攥住,鲜血顺着刀刃滑落,顷刻的功夫便浸透了衣衫。 “飞鸢,保护裴寰!” “奴婢明白。” 飞鸢身形如鬼魅一般,每次停顿都能收掉一个刺客的命。 与此同时,暗一带着数人出现,两方配合着很快就清除了所有刺客。 血腥味蔓延着,周围皆是处理尸体的暗卫。 宋姝婉到了轮椅前,指尖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你,你没事吧?” 裴寰微微抬眸,语气冷静:“没事,一点小伤。” 宋姝婉深吸口气,攥紧的手指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中,尖锐的刺痛让她冷静下来:“飞鸢,去取我梳妆台上,那个梨花木的盒子来。” “是。” 飞鸢送来盒子,宋姝婉直接剪开裴寰的衣衫,只见一个手掌长的伤口从左肩延到了锁骨下方,鲜血流个不停,顷刻的功夫就将衣衫浸透。 对面没有动静,裴寰不由挑了下眉头:“怎么,伤口很麻烦么?” 因着血流不停,裴寰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宋姝婉眼眸微暗,并未搭理他,从梨花木的盒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瓷瓶木塞,一股浓重的苦涩味传出。 “世子,忍耐一下。” 什么? 裴寰微微侧头,尚未言语,只觉心口忽地一凉,剧烈的疼痛瞬间涌来。 “唔!” 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眼见着轮椅要翻倒,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刚好抵住轮椅。 半晌,裴寰缓了过来。 宋姝婉替他包扎好伤口,就听裴寰说:“你这药,日后还是好生收起来吧,莫给人用了。” 他自认已经很有忍耐力,却还是被药弄得狼狈不堪。 宋姝婉默然,她这药止血以及愈合伤口的效果都好,就是药效太强,连带着疼痛感也十分剧烈,不过治伤口的药不疼,怎么能叫人记住呢? 她想着,淡淡地说:“世子若不受伤,日后自然用不到。” 话到这里,她偏过头望向暗一:“暗一,刺客出现,你为何不在世子身边,反而姗姗来迟?你就是如此保护世子的?” 暗一单膝跪下,面上满是愧疚:“是属下的错,请世子、世子妃责罚。” 宋姝婉只觉心头憋了一口火气,这是责罚与否的问题么? 她尽心尽力的治疗裴寰,就是盼着男人早些恢复,她能早些报仇,唯一怕的就是生出差池,结果还是生了差池! 寂静中,宋姝婉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她将手中瓷瓶塞进裴寰手里:“这药止血极快,对伤口愈合也比寻常的药好,世子且收着,用不用都随世子,也望世子能保重自己,莫要再生差池了,不然我可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话落,她扫了眼暗一,唤他起来后,也塞了一个瓷瓶过去。 “保护好你家世子。” 暗一攥紧瓷瓶:“是!” 宋姝婉抿唇离去,裴寰受伤,药浴针灸的事都得往后放,真是……令人烦躁。 另一边,裴寰回到屋中,神情忽而冷下:“细查今日这批刺客来历。” 暗一低下头:“是!” 顿了顿,暗一忍不住说:“世子,您今日不该以身犯险,世子妃都害怕了。” 他并非是姗姗来迟,而是被世子命令,没有示意不得现身。 裴寰淡淡地说:“不以身犯险,如何能让幕后人疯狂?” 一波又一波的刺客,已经让他没有耐心了。 只是宋姝婉那边…… 裴寰垂眸,摩挲着手中瓷瓶,久久没有言语。 第三十八章:本世子与你说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便见飞鸢取来两张请柬。 “世子妃,这是信国公府送来的,这是兵部尚书府岳小姐送来的。” 宋姝婉看过两张请柬的内容,随手就将信国公府的丢在了一边,那家子人竟给她发请柬让她回去,实在可笑。 不过岳红的请柬…… 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不自觉想起昨日那双泛红的眼,岳红应是遇见了什么事吧? 过了片刻,她将请柬递回给飞鸢:“送回去吧,这两日医馆开业,我没有时间。” 闻言,飞鸢接过了岳府的请柬,想了想又拿了信国公府的。 “世子妃,奴婢告退。” 飞鸢离开后,宋姝婉便去寻了裴寰,男人正用早膳,听见脚步声微微侧头:“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宋姝婉早就知晓他敏锐,也不意外被他辨认出来,径直落了座,旁边的仆妇立刻送上碗筷。 宋姝婉说:“来瞧瞧世子的情况,伤口如何了?” 裴寰淡淡地说:“伤药很不错。” 他肩上和手上的伤都已经有了一层痂,很薄,但已经够让人震惊,放在往日,不大的伤口都得起码三日才有变化,长的甚至要六七日。 想到此处,裴寰问道:“那伤药可否难配?” 宋姝婉喝了口粥,闻言抬眸,瞬间便明了他的意思:“世子想用在军中?” 裴寰颔首,摸索着放下筷子:“那伤药用着疼,但效果着实不错。” 宋姝婉微微一笑:“伤药不难配,至于那疼痛感,药效是跟着疼痛感走的,若减少部分药效,也能降低,不过这药嘛……” 她拖长了尾音,引得裴寰望向她,扯了下嘴角:“有什么条件直接提,只要伤药没问题,其他的自然也不会有问题。”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如水的眸子落在裴寰面上:“这可是世子说的,一言既出。” 裴寰接道:“驷马难追。” 闻言,宋姝婉果断提出她的条件:“伤药方子我可以赠予世子,但作为交换,我要京中四条主街上的铺子,每条街各一处。” 她从信国公府出来,手下并无多少倚仗,为了日后报仇顺利,她必然要提前做准备,京城四条街上的铺子,正适合。 裴寰沉思片刻,问道:“伤药的效果可否能调整的更好?” 伤药方子的效果确实不错,但京城四条主街四个铺子,同样价值不菲。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她配的方子自然是能调整的,但她先前可提过疼痛和药效有牵扯。 “世子就不怕军中用药的人疼死?” 裴寰语气波澜不惊:“不疼,岂能叫他们长记性?” 宋姝婉垂眸,裴寰倒是与她的想法一致,她也觉得只有疼了,才能叫人记住。 “如此,那明日,我便让飞鸢送伤药方子来。” 裴寰颔首:“伤药方子送来时,那四个铺子亦归你。” 谈好了条件,之后二人都未言语。 用完早膳,宋姝婉查看过裴寰的伤口,确定无碍,便往朱雀街去了。 百草和宋仁正盯着几个大汉往柜子里放药材,瞥见门口的宋姝婉,立刻迎了过去。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颔首,环视一圈:“丁寸呢?” 百草弯了眉眼:“丁寸去寻人宣扬我们医馆了,他说酒香也怕巷子深,得叫京城里的人都知晓存善堂,才能在开业后引人过来。” 宋姝婉颇为意外,之前丁寸可是很反感给她做事的,怎么一转眼就改了主意? 想着,她道出心中疑问。 百草笑而不语,一双眼眸落在宋仁身上。 见状,宋姝婉便知晓是宋仁的功劳,夸赞道:“做得很好。” 瞥了眼旁边的几个大汉,她又压低声音说:“若是可行,想办法将他们全收进手里。” 混混确实可恨,但三教九流各有各的路子,未尝不是好用的人。 宋仁颔首,面上皆是郑重:“请世子妃放心,草民定尽心竭力。” 下午,宋姝婉回了侯府,就听飞鸢在旁叽叽喳喳的说青竹院的事。 也是如此,宋姝婉才知侯爷和裴继还在床榻上躺着,来往的郎中数十人都看不出他们身上的问题。 “奴婢听闻,侯爷正想着往宫里递折子呢,想请太医令登门。” 宋姝婉眸中闪过些许思索,她用金针封了裴继身上两处穴位,可以确保谁来都看不出问题,但侯爷……百草虽擅毒,但她不确定百草的毒不会被看出。 “晚间你与百草说,让她寻个机会给侯爷解了毒,莫叫人看出。” “是。” 正说着,侯府管家寻来:“世子妃,夫人有请。” 宋姝婉懒懒抬眸,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侯夫人这是又要折腾事了。 她没有做声,管家立刻提高声音:“世子妃,夫人有请!” 宋姝婉瞥他一眼,下一瞬,管家就被飞鸢一脚踹出了门。 飞鸢居高临下地说:“小小一个管家,你凭何敢在世子妃面前放肆?” 管家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整个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宋姝婉带着飞鸢从他旁边走过,虽不知侯夫人想做什么,但她并不惧与侯夫人对上。 “儿媳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唤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到了青竹院,宋姝婉开门便见山。 侯夫人端坐在上方,审视的眸子从宋姝婉面上扫过:“今日唤你来,是为了清风院上个月的月钱,与府上账本有出入的事。” 宋姝婉微愣,上个月的事,寻她作甚? 思绪转过,她开口便要账本:“儿媳想瞧瞧账本。” 侯夫人笑了笑,给了身旁仆妇一个示意。 很快,仆妇就将一个账本递给宋姝婉。 宋姝婉翻了一遍账本,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到最后已是面无表情。 侯夫人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水:“清风院的月钱,按府上的规矩是每月二百两,但账本上的银钱可不止二百两,或许你能解释一下,这笔银钱从何处来?” “与其问一个新妇,不如直接找本世子,本世子与你说个透彻。” 侯夫人话音刚落下,门外便传来男声,裴寰坐在轮椅上,面容冷如寒霜。 第四十章:我看谁敢 裴寰淡淡地说:“我自有法子让他们全部吐出来。” 正说着,侯府管家跑来:“见过世子,世子妃,信国公府递了帖子进府,说是信国公思念世子妃,想让世子妃回娘家一趟。” 宋姝婉和裴寰皆是一默,信国公会想钟柔还差不多。 良久,裴寰轻咳两声:“你可要回去瞧瞧?” 宋姝婉暗中叹气,她倒是不想回,只是接连送帖子来,明摆着是她不回去就不会罢休。 “帖子都送了来,便回去瞧瞧吧。” “可要我随你回去?” 宋姝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世子有伤在身,还是府中好生养着吧。” 话是这么说,宋姝婉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裴寰随她回去,信国公府的人就不敢乱动。 与其拖着,不如一口气解决,免得日后麻烦。 没多久,宋姝婉离去。 暗一瞧着关上的门,眼神十分复杂:“世子为何不直说,您就是为了世子妃去的呢?还有那些账本,之前不是说为了……” 裴寰侧头,周身的冷气倏然散开。 暗一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说下去。 良久,裴寰语气冰冷地说:“再多嘴便滚去边境,出去。” “是。” 次日,一辆马车停在信国公府门前,宋姝婉下车,抬头便瞧见了一个快速离去的背影,不由轻哼一声。 雍王府宴会后送来的帖子,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想干嘛,要替钟柔教训她,就看那两人有没有本事了。 一进厅堂,宋姝婉就听见一声呵斥响起:“跪下!” 她看着当中愤怒起身的信国公,眉头轻挑,下一瞬,信国公夫人便把信国公按了下去。 “哎呀,姝婉难得回来一次,你如此不是叫姝婉难受么?我都说了,侯府退回的那张帖子是误退,莫要放在心上。” 信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要挽宋姝婉的手,言语间还嗔怪的瞪了眼信国公。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绕过了信国公夫人的手,轻轻一福:“见过信国公,信国公夫人,姝婉有礼了。”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僵,瞥了眼悬在空中的手,若无其事的收回:“姝婉这般多礼作甚?都是一家人,还是照着以前的喊,莫要如此见外,快坐吧。”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绕过信国公夫人在另一侧入座。 当初她嫁给裴寰时便把话说清了,以嫁裴寰作为交换,了结了信国公府对她的恩情,如今他们可不是一家人。 “我们可不是一家人。” 刹那间,厅堂里氛围变得凝滞,信国公夫人再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啪!” 信国公拍了下扶手,冷声说:“宋姝婉,你的规矩和礼仪呢?和长辈说话如此没大没小,还不知感恩,若不是信国公府,你以为你能嫁进侯府?能有现今的地位?”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他,反问道:“这侯府是我想嫁的?” 不论她在暗中谋划了多少,但在信国公府和外人的眼里,宋姝婉这个人都是被迫嫁进侯府的。 “你不想,但你也嫁进了侯府,信国公府对你便是有恩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钟柔拎着裙摆踏进厅堂,双眸狠狠盯着宋姝婉,若是眼神能杀人,宋姝婉已经死了无数回。 “姐姐说的真有意思,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我现下离开侯府,你愿意嫁过去?” 宋姝婉瞥了眼钟柔,眸中冷意散开,她求的一直都只有报仇,信国公府收她,她是感激的,所以之前被欺也从无动作。 但不代表,如今他们依旧能以往日的情分继续欺她, 钟柔往后退了一步,她自然是不愿意的:“那个残废,也只有……” “柔儿!” 信国公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了钟柔还没说完的话,而后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姝婉,你别跟你姐姐见识,难得回来,我叫厨房做了几样你爱吃的,有什么话,等我们用午膳时边吃边聊,还愣着作甚,快上茶。” 仆妇送上茶水,恭敬退到一边。 宋姝婉扫了一眼茶水,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想教训她还要撑着面子上的功夫,实在好笑。 寂静中,宋姝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就见门房跑来:“老爷,夫人,郑太医来了。” 信国公立刻出声:“快将人请进来。” 宋姝婉微微抬眸,姓郑的太医,莫不是郑诚守? 不对,若是他的话,门房会直接说是太医令。 她正想着,就见郑尧挎着药箱进来了,走动间动作没有一丝异常,伤好的这么快? 宋姝婉和郑尧四目相对,他瞬间黑了脸,质问脱口而出:“你怎会在此?”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眸中带了几分兴趣:“郑太医的伤恢复的还真快,短短几日便能行走自如,着实叫人惊讶。” 郑尧不屑地说:“那是我太医院的药好,井底之蛙自是不知太医们的本事。” 宋姝婉唇角微微勾起:“是么?那我改日得去太医院请教一下,学学太医们的本事,也叫我这个井底之蛙见识一下。” 郑尧冷哼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太医教你了。” 说着,郑尧走向钟柔,眼底的不屑瞬间转为温柔:“我听闻钟小姐身体不适,不知是何处?” 钟柔半靠在扶手上:“我近日头有些晕,总觉得有些东西碍眼,实在难受。” 宋姝婉一手端着茶盏,另一手捏着茶碗盖,慢条斯理的撇着上方的茶叶,听着钟柔那句意有所指的话,耐心突然就消失了。 她故意说道:“确实得难受,毕竟皇上亲封的诰命落在我身上,总能叫一些人心里难受的。” 一句话直接戳中了信国公几人心中的痛楚,皇上封的诰命,信国公府多年都没出过一个,凭什么宋姝婉嫁给一个残废就有? 郑尧的手悬在空中,听着宋姝婉的话,对她十分鄙夷,语气亦带着警告:“世子妃,我在诊脉,请你噤声。”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身为学医之人,要人噤声才能诊脉,太医令知晓你这个本事么?” 郑尧手抖了下:“你,你,你胡说八道!” “够了!” 信国公拍着扶手而起,愤怒说道:“回门是客,宋姝婉,你如此胡言乱语可将信国公府放在眼里?我今日就要代你父母教你规矩,来人,给我按住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响起:“我看谁敢!” 第四十一章:红坊 信国公府的下人被踹进厅堂,疼的满地打滚。 门外,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裴寰被人推进了厅堂。 宋姝婉一怔,他怎么来了? 不知不觉,宋姝婉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裴寰淡淡地说:“本世子若不来,岂会知晓有人要教世子妃规矩?国公大人方才,可真是威风啊。” 信国公瞥了眼裴寰,一个眼瞎腿残的废人,和宋姝婉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确实配。 想着,信国公冷哼一声,轻蔑地说:“我是她的长辈,教她规矩是理所应当,倒是世子,如今出行不便,还是待在侯府里莫要走动给人添乱了,若不然生点差错,被人欺负了……呵!” 宋姝婉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裴寰说:“本世子确实出行不便,国公大人说的有理,但有一点却说错了。” 他顿了顿,往轮椅的扶手上一按,只听“锵”的一声,一柄软剑出现在他手里。 下一瞬,裴寰连人带轮椅到了信国公身后,软剑不见丝毫偏差的架在了信国公的脖颈上。 裴寰缓缓开口:“长辈教小辈规矩确实是理所应当,但国公大人忘了您并不是她的父母,便是教训,也轮不到国公大人,况且这大周,还无人能欺到我裴寰头上。” 话落,他收回软剑,将其重新归于轮椅扶手中。 厅堂中一片寂静,信国公只觉一口气堵上了心口,宋姝婉嫁进侯府便换了模样,如今裴寰还如此姿态,这分明是不将信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若他知晓会有如今的局面,他绝对不会让宋姝婉代替柔儿的嫁进侯府的。 “你们,你们……好,非常好!” 信国公气的说不出话,手指也控制不住的发抖。 但宋姝婉不在意,裴寰瞧不见,最后竟形成了他自己气自己。 只听“砰”的一声,信国公竟倒在了地上,信国公夫人和钟柔见状,慌忙冲了过去。 “郑太医,您快来瞧瞧啊!” “爹,爹您没事吧?” 郑尧愣在原地,激灵了下连忙过去,心中对宋姝婉愈发不屑:“小人得志,宋姝婉你如此忘恩负义,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么义愤填膺? 宋姝婉轻挑了下眉头,思及之前在太医院碰面,郑尧提起要将极其珍贵的人参送给钟柔,隐约猜到了郑尧的一些心思,他应是喜欢钟柔。 想着,宋姝婉淡淡地说:“那你可要活得久些,不然就瞧不见了。” “走吧。” 裴寰的声音传来,宋姝婉回过身,推着他离开。 一路无话。 回到了侯府,宋姝婉和裴寰分开前,没忍住扭头看了眼:“世子今日……” 裴寰微微侧头,宋姝婉对上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眸,突然就问不下去了。 裴寰去信国公府无非是放不下,摆在明面上的事,再问就没意义了。 “没事,我先回屋了。” 宋姝婉正欲离去,忽被裴寰喊住,紧跟着暗一取出五张略微泛黄的纸放在桌上。 宋姝婉定睛看去,是五个铺子的地契,倏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的伤药方子换来的。 “世子稍等,飞鸢,取文房四宝来。” “是。” 很快,飞鸢取来文房四宝,宋姝婉将伤药方子写下,这才收起地契,抬眸间,忽而想起郑尧行走自如的情况,便与裴寰说了。 “世子若有空暇,便去太医院走走,看能否拿下方子。” 裴寰颔首:“知晓了。” 次日,宋姝婉去了存善堂,进门便见宋仁和丁寸蹲在方药的柜子前,皆是一脸愁容。 “发生何事了?” 宋仁和丁寸同时转头,见过礼后,宋仁便将他们发愁的事说了。 “寻常药材好寻,但医馆也不能缺珍稀的药材,我们寻不到买的地方。” 丁寸拼命点头:“对对对,这是个大问题。” 宋姝婉瞥了眼丁寸,没忍住问了一句:“你现下不想带着兄弟跑了?” 丁寸脸一红,挠着头吭哧吭哧地说:“谁说不跑了?你这儿对我们不好,我们转头就跑。” 宋姝婉失笑,一番思索后,唤来百草询问。 能买珍稀药材的地方? 百草眉心微皱,面上多了几分为难:“倒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个地方,怕是不太适合世子妃去。” 宋姝婉不以为然:“什么地方不适合我去?你且说来听听。” 百草吐出两个字:“红坊。” 宋仁和丁寸异口同声地问:“这红坊是何处?” 百草答:“红坊是大周最有名的一个组织,他们售卖着所有能售卖的东西,也接所有能赚银子的活儿,只要你出的起银钱,无论什么,你都能从红坊中买到。” 宋姝婉微愣,她在京城多年,却从没听说过京中有这个地方,消息也能买? 那宋家的案子…… 宋姝婉只觉心跳忽而加快,指尖瞬间掐进掌心嫩肉中,冷静,不能被情绪控制。 “这红坊,倒是能去瞧瞧。” … 信国公府,郑尧带着药箱从后院出来,昨日信国公被气晕后,他给开了方子,今日过来是为了重新诊脉,求一个安稳。 正想着,后方传来轻唤:“郑公子。” 娇滴滴的声音让郑尧心头一荡,瞧见钟柔,忙放柔了声音:“柔儿寻我有什么事?” 钟柔两手交握着,眉眼中带着几分羞涩:“昨日你说,我父亲身体虚弱,我想能否从太医院取一些珍贵药材,替我父亲补补,我可以买的。” 此话一出,郑尧连忙摆手,眼中闪过些微无奈:“柔儿说的什么话,我们认识亦有些时日,我怎会要你的银钱?只是太医院的药材,先前都被宋姝婉取了去,所以我可能,帮不上忙。” 又是宋姝婉,凭什么那孤女就因为嫁给一个残废,便能如此张扬? 她不服气! 钟柔低下头,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却依旧温温柔柔:“这不是郑公子的错,都是……罢了,不说她了,郑公子慢走。” 郑尧站在原地,瞧着钟柔身影,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不想看见钟柔失落的模样。 都是那个宋姝婉的错,若非她贪婪拿走了那么多药材,柔儿岂会…… 哼,别让他抓着机会,不然一定叫她好看。 “柔儿,我知晓有个地方能买药。” 钟柔惊喜回头:“什么地方?” “红坊。” 第四十二章:躲着能算哪门子账 晚间,宋姝婉领着百草回侯府,刚回院子没多久,暗一便捧着一堆账本出现。 “世子妃,这是四个铺子从年初到现在的账本,世子让属下送来,请世子妃过目。” 宋姝婉随意翻了下账本,之前收地契时,她便注意过铺子,四个铺子分别是布庄、米铺、香铺和点心铺子。 如今账本送来,她就要挑时间去瞧瞧了。 “替我谢过世子,这账本我会看的。” 闻言,暗一拱手便要退下。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忽而想起白日里百草提及的红坊,百草说的很简略,具体的并未提及。 她想,身为裴寰的暗卫,暗一应该是知晓红坊的。 “暗一,等等。” 暗一顿住,不解的回身:“世子妃还有何吩咐?” 宋姝婉颔首问道:“你可了解红坊?” 红坊! 暗一不假思索地说:“世子妃,那个地方不适合您去。”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眸中闪过疑惑,同样的话百草也说过,可一个卖东西的组织,再怎么也不会对上门的客人动手吧? 等等,百草当时并没有解释为何她不适合去红坊,只说了红坊的情况。 想着,宋姝婉问道:“你为何要说不适合我去?” “那个地方……” 暗一眉头皱紧,几番犹豫如实说道:“那个地方很危险,过去很容易就会身亡,若无必要,世子妃还是不要踏足的好。” 闻言,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怎知我没必要过去?暗一,我要去红坊买些药材。” “不行。” 回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暗一退到侧边:“见过世子。” 宋姝婉微微皱眉:“为何不行?” 裴寰进了屋,挥退身后护卫:“红坊势力错综复杂,你如今是我的人,身为世子妃,你一旦前往很容易被误会成是我的意思,届时……” 他没有说完,但宋姝婉却听出了其中含义,这是怕惹人误会,麻烦上身。 这时,裴寰再次开口:“你缺什么东西,直接与暗一说,只要不过分,我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裴寰,良久扯了下唇角:“今日世子的伤如何了?” 话题突然转换,裴寰微微侧头,他的世子妃并没有放下去红坊的想法,他也能猜到宋姝婉想法,想查宋家的案子线索,可红坊那个地方…… 思索间,裴寰以退为进:“明日便是侯府还银两的日子,你若真想去红坊转转,就等这件事了了,如何?”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也没再抓着不放:“可以。” 之后,她给裴寰查看过伤口,简单做了处理,便取了金针来。 “药浴暂时不能泡,但这针灸不能停,从明日开始恢复,世子记得留下时间。” 裴寰颔首,金针落下,尖锐的刺痛从他的膝盖往上延伸,可他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疼,便是他复原的希望。 外间夜幕落下,宋姝婉用火烛烧过金针,将金针一根根收好:“好了。” 裴寰闭着眼眸,靠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然而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手指正紧紧蜷缩着,良久他才放松下来。 “近日金针落下,疼的愈发厉害了。” 宋姝婉抬眸:“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世子有感觉,便说明世子的情况愈来愈好,这是好事。” 这时,飞鸢从门口探出头,笑嘻嘻地说:“世子,世子妃,晚膳好了。” 宋姝婉嗯了声,语气淡淡地说:“送进来吧。” “是!” 片刻后,飞鸢摆好晚膳,取来两副碗筷,经过暗一身边时,顺手就把人拽走了。 “世子和世子妃独处,你搁这儿杵着作甚?赶紧走。” 宋姝婉:“……” 她怎么不知道,飞鸢还有这么机灵的时候? 瞥了眼侧边的裴寰,宋姝婉轻咳两声:“世子,我替你布菜。” 裴寰微微颔首,二人在静默中用着晚膳,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在周遭响着。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寂静的院落里,清晨的光透过窗棱落在地面,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世子妃,该起了。” 宋姝婉微微侧身,睁开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茫然:“百草,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过。” 什么,竟这个时辰了! 宋姝婉掀开被褥,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眉心。 昨晚裴寰用完晚膳后离开,她便在桌边看起了账本,没想直接算到了半夜才睡,如今头疼得很。 百草看在眼中,默不作声的端来茶水:“世子妃,喝些茶水吧。” “嗯。” 宋姝婉洗漱完,用过早膳后,便捧着茶盏坐在桌边,眉眼中透出了几分呆愣。 这时,一道灵动的身影跑了进来:“世子妃,不好了,不好了……” 宋姝婉回过神,颇有些无奈的望着飞鸢:“好好说话。” 飞鸢轻咳一声:“世子妃,青竹院来了一批人,说是要治世子一个忤逆不孝之罪,正往这边来呢。” 宋姝婉手一抖,盏中的茶水溅到身上,顾不得细问,便往外走。 远远的就瞧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往清风院走来,为首的赫然是侯爷和侯夫人。 宋姝婉眉头一皱,就听身后百草轻声提醒:“世子今晨入宫,不在府里。” 入宫不在府里? 宋姝婉眯了眯眼,那就好办了。 “你且去府外侯着,若他回转,叫他立刻离去,莫要进府。” “可您这边……” 瞧着犹豫的百草,宋姝婉拍了拍她的手:“放心,那几个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闻言,百草咬牙从侧边离去。 另一边,侯爷带着一群人快速到了清风院门口,瞧见宋姝婉,立刻质问:“裴寰呢?让他出来!” 宋姝婉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世子不在。” 侯爷笑了,眼底一片冷意:“是不在,还是不敢出来?” 宋姝婉眼眸微转,侯爷这是不知道裴寰进宫么? “侯爷说笑了,不在就是不在,有何不敢出来的?” 她说着,脚下刻意挪了几步,装作要把身后的房间遮住的样子。 下一瞬,侯爷便挥手叫人闯进房间,皮笑肉不笑地说:“他不是要跟本侯算账吗?躲着能算哪门子账?” 第四十三章:你就是个祸害 下一瞬,冲进屋子的几人跑了出来。 “侯爷,世子不在里面。” 侯爷脸上的神情骤然凝滞,质问道:“宋姝婉?裴寰人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世子那么个大人,儿媳如何能藏得住?更何况,儿媳方才也说了,世子不在,是您不信的。” 侯爷余光扫过后方的十来人,脸色倏地沉下:“宋姝婉,本侯今日没时间跟你乱扯,让裴寰立刻出来!” 他颐指气使,后方的人跟着应声,势要让裴寰立刻出来。 宋姝婉眉眼泛着冷意:“人不在就是不在,我没必要为了一戳就破的事跟你们浪费时间。” 说到这里,她矛头直指侯爷:“侯爷也是长辈,人都道男女授受不亲,结果您却带那么多男人跑来儿媳院子,还是趁着世子不在的时候,这事若传出去,儿媳还如何在京城立足?侯府的脸面又在何处?还是说,侯府就是这么个不知规矩、不讲礼仪的地方?” “若真是如此,那儿媳可要去衙门击鼓,要大周律法替儿媳休夫了!” 一句休夫,让周围所有的叫嚣声都消失了,侯爷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宋姝婉,你别胡说八道,我侯府……不对,大周从无休夫的说法,你若敢如此坏了我侯府的名声,本侯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要如何让本世子的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院里再次寂静。 宋姝婉看着被暗一推进来的裴寰,再看后方跟着的百草,脸色倏地沉下,她都叫百草把人拦住,怎么还是进了府? 侯爷转身,经过方才的事情,周身的气势已经步入刚开始的样子,他避开裴寰的询问,冷声说:“本侯今日来是跟你算账的,不是跟你废话的。” 裴寰轻扯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巧了,我也不是来废话的,算账是吧?暗一,将之前的账本取来,给这些裴家的族老们念念。” 族老们,原来跟着侯爷来的这群人是裴家族老。 宋姝婉微微垂眸,瞧着暗一念账本,谁知他没念几句,侯爷就突然抬手,示意暗一别再出声。 侯爷开口,眼底带着几分傲慢:“你的账本是假的。” “是么,那你倒是说说真的账本是何模样?”裴寰像是没有脾气,出口的言语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侯爷没说话,而是给了一个族老眼神示意。 那个族老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快速走了出来。 “年初,清风院从侯府取三千两白银,用以购买治病的药,月底锦荣米铺因经营不善,难以结账,是侯府拿出一千两白银填补空缺……” 随着那族老的话,暗一账本上的问题一个个被填补上,到最后,竟是锦荣名下的铺子倒欠侯府五千两白银。 这个结果出来,侯爷微抬下巴:“裴寰,你年纪小,近来又受伤严重,眼瞎腿残,本侯能理解你被手底下的人欺瞒,但这账是你要算的,本侯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奉陪,如今结果出来,你还有何话要说?” 哼,就算你在外是大周战神又如何?强龙还怕地头蛇,何况你如今眼瞎腿残,还妄想跳什么呢? 想着,侯爷眼底傲慢愈发浓重。 裴寰叹了口气,指尖搭在一侧的扶手上,无视掉侯爷,问道:“三族老可确定你的账本是真的?” 三族老,也就是方才开口的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十分自得地说:“当然,我手里的账本绝不会是假的,倒是世子眼下的情况,还是得学会服软,侯府算是你最后的依托了。” “好一句侯府算是最后的依托。” 宋姝婉再按捺不住,话音落下后便拦在了裴寰身前:“眼瞎腿残又如何?他是大周战神,腥风血雨里走过来的人,皇上仁善,自会安排好世子,倒是你们,若叫外人知晓你们如此贬低大周战神,呵!” “放肆,男人说话,有你一个女人插嘴的份吗?” 宋姝婉目光瞬间锁定说话的人,眼眸变冷:“飞鸢,掌嘴!” 一直在角落里蹲着的飞鸢快速起身,啪啪就给了说话的人几个耳光。 侯爷震怒:“放肆!那是裴家的族老,岂是你能欺辱的?” 宋姝婉瞥他一眼,眸中带着几分冷笑:“裴家的族老又如何?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亦是世子妃,他以下犯上,我教训他有何不可?侯爷若是有意见,不若我等去寻皇上,让皇上来评评理。” 此话一出,侯爷立刻没了声音,去寻皇上,那被打的族老可就没命了。 寂静中,裴寰开口,将话题又拉回了算账的事情上。 “无需为这些人动怒,不值得,他们喊着账本真假,那便直接报官,我们进衙门再论真假?” 此话一出,一旁的几个族老全都异口同声的拒绝。 他们仿佛忘了宋姝婉,忘了被掌嘴的族老,矛头直接对着裴寰。 三族老冷着脸说:“裴家的事,给外人瞧见算什么样子?” 另一个族老开头:“正是,我们府里自行解决了便可。” 裴寰嘴角掀起一片冷意:“可本世子不愿自行解决,暗一。” 暗一颔首,转身便要离去。 侯爷见状,立刻喊侯府下人拦阻:“裴寰,你不要脸,本侯还要脸,今日这账没算完,谁都别想出侯府。” 此地无银三百两! 宋姝婉冷笑,开口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账本若是真没问题,进了衙门只会说的更明白,侯爷和几位族老又怕什么呢?暗一,你尽管往前走,我看今日谁能在我面前把你拦下!” 暗一应声:“是!” “站住!” “我看谁敢动!” 随着侯爷的怒吼,裴寰平静的声音也落下了。 顷刻的功夫,清风院里出现了另一批人,将侯府的下人死死拦住。 侯爷不自觉捂着心口,他算是发现了,自从这个宋姝婉嫁进侯府后,裴寰就变了,侯府就没消停过。 “你,你就是个祸害!” 第四十四章:不会让他失望 宋姝婉眉头轻挑,对侯爷的话不置可否。 半个时辰后,衙门的人赶来,侯爷见着,脸色顿时沉了下去:“王大人请回吧,我们这是家事,牵扯不到衙门。” 说到这里,他不顾衙门的人还在旁边,出声警告道:“裴寰,这是我们侯府自家人的事,还是别捅到外面的好。” 裴寰挑了下眉头,还没开口,话就被宋姝婉接了过去:“世子眼瞎腿残,若不捅到外面,谁来给世子做主?” 衙门的官员听到这番话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叫苦不迭,这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可别把他的官职给闹腾没了啊。 侯爷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神情:“胡说八道,方才不过是话重了些,你等小辈,还要和长辈计较不成?” 侯爷摆出了长辈的架势,宋姝婉笑了:“长辈?呵!” 侯爷大怒,正要发火,这时,暗一又领着一帮人出现,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脸威严,走动间风风火火。 侯爷定睛看去,心底“唰”一下沉了,大理寺卿段成怎么也来了? “下官见过世子,侯爷。” 裴寰微微侧头,轻声说:“大理寺卿段成,段静之父。” 宋姝婉瞥了眼段成,原来他就是段静的父亲。 看了眼暗一,宋姝婉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下,他是生怕事情闹得太小啊。 如果说闹到衙门只是为了算账,大理寺的人一来,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另一边,段成微微抬眼,将院子里的一众人都看了一眼,问道:“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报到大理寺去?” 侯爷立刻说了情况,有裴寰在旁,他也不敢乱说。 段成听着,直接将两方的账本全都收走:“侯爷与世子皆是皇亲国戚,按理说,这家产的问题牵扯不到大理寺,但下官既然走了这一趟,那就得弄个结果出来。” “二位,下官告辞。” 当天下午,裴寰和宋姝婉连带着侯爷全都被宣进宫中。 皇帝脸色发黑:“侯爷可够威风的啊,惦记女子嫁妆便算了,如今……呵!” 侯爷知晓大理寺出面情况不会痛,却没想到事情会闹到皇帝面前,额头的冷汗控制不住的往下滴。 “皇上,微臣的家事闹到您面前,实在是微臣管家不力,望皇上恕罪。” “砰!” 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到了这时,你还坚持是家事?若非大理寺卿与朕言说此事,朕还不知你侯府与裴家如此欺负大周功臣,你等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侯爷额头瞬间抵在地上:“皇上,微臣并无此意,但这确实是家事。” 宋姝婉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见侯爷还是坚持着家事,对他也颇有几分服气,不过他这么咬着,就算是皇帝也得顾着脸面,责罚不了他。 皇帝冷冷的扫了侯爷一眼,就直接把人丢在了旁边:“世子妃。” “臣妇在。” 皇帝微抬下巴:“你几日未进宫,可是将太后的头风之症给忘了?” 宋姝婉垂眸,上次太后“重病”,她可是诊过脉的,那会儿太后的头风之症并不是…… 思绪转过,宋姝婉恭敬跪下,答道:“臣妇不敢忘,只是太后的身体,眼下还不能……” 她话没说完,御书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宁王求见。” 皇帝脸色微冷:“宣。” 话落,他对宋姝婉说:“今日既入了宫,便去慈宁宫走一趟吧,周福海,你送世子妃过去。” “是。” 宋姝婉行礼,跟着周福海离去,御书房外,她和宁王擦肩而过,突然肩膀上落了一只手。 “宁王殿下这是何意?” 宋姝婉微微侧头,眉头亦跟着皱起。 宁王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丢给宋姝婉:“此物是本王在远州城瞧见的,应是配你。” 留下话,宁王转身进了御书房。 宋姝婉在原地站着,眼眸中皆是茫然,这宁王好端端的送她东西作甚? 一旁,周福海视线来回游移,到底没说什么,只提醒宋姝婉快些跟上。 闻言,宋姝婉只能按下心中纷杂的思绪,前往慈宁宫。 进了内殿才发现,太医令郑诚守也在。 二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笑着点头当做招呼,而后行礼。 “平身吧。” 宋姝婉眼眸微转,就见太后斜靠在软榻上,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打量太后时,太后也在打量宋姝婉。 “几日不进宫,怎得变憔悴了?可是侯府事多?” 宋姝婉微怔:“许是昨夜没睡好,侯府事并不多。” 太后嗯了声,抬起手腕:“给哀家瞧瞧吧。” “是。” 宋姝婉上前,片刻后收回手:“太后脉搏强健,头风之症再养养便可痊愈了。” 太后颔首,目光忽而落在后方:“红儿,你来了。” “红儿见过太后。” 岳红行礼,起身后走过宋姝婉身侧:“太后今日气色真好,红儿瞧着好开心。” 太后弯了眉眼:“是么?哀家也觉着今日舒适。” 太后与岳红交谈着,宋姝婉低眉顺眼的立在侧边,就在她以为很快便能离去时,岳红话音一转,突然提到了侯府。 “京中都在传侯爷与世子闹着要算账,甚至大打出手,世子还被侯爷重伤了,世子妃,这是真的吗?” 宋姝婉:“……” 谁传的乱七八糟的?算账是真,可后面那些就是乱编的啊。 她想着,如实说了情况。 太后目露诧异:“锦荣名下的铺子,哀家怎么记得,那是前侯夫人的嫁妆?” 宋姝婉颔首:“确实是前侯夫人的嫁妆,先前世子在边境征战,京中的铺子便都交给了侯府,如今……” 她顿了顿,眉眼中做出几分忧愁:“太后您也知晓,世子如今不比往日,自是要做些打算的,谁知就闹成了现在模样,还不知之后会如何呢。” 宋姝婉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但其中的沉默,已叫周围的人都明白了。 太后眼眸微暗:“裴世子是大周的功臣,朝廷自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第四十五章:世子莫急 太后口中的不会让裴寰失望,就是皇帝重惩侯爷,可涉及到前侯夫人的嫁妆部分,一个字都没提,这也使得京中百姓以为裴寰和侯爷是因为矛盾而大打出手。 完全没想到,所谓的算账就只是算账。 侯府,宋姝婉把玩着宁王送的盒子,垂眸遮住了眼中的讥讽,说来说去,还是脸面重要。 这时,百草走了进来,面上的神情十分古怪:“世子妃,宁王府送了帖子来。” 宋姝婉一怔,目光落在手里的盒子上,这个盒子她还没打开,又送一张帖子来,宁王到底想干什么? 百草注意到她的视线,略有些好奇地问:“世子妃,这个盒子有什么奇特之处吗?” 宋姝婉打开盒子,淡淡地说:“这盒子,是宁王送的。” 百草微怔,视线落下,就见盒子里放着一块只有一节指节长的黑色东西。 她惊呼道:“世子妃,盒子里的是云顶香。” 云顶香! 宋姝婉手指一紧,眼眸中闪过震惊,云顶香虽名为香,但实质上是一种奇药,号称只要断肢还在,就能用其续上。 宋姝婉不知此物药效是否如传言中说的一般,但有一点却能确认,云顶香极为难寻,且价格高昂,莫看这盒子里的只有一节指节长,但价格最少都要到万两黄金。 宁王送云顶香给她作甚?莫不是想治好裴寰? 问题是,裴寰的情况与云顶香所治的情况根本对不上,不然她早就让裴寰派人去寻了。 百草并不知宋姝婉心中思索,十分高兴地说:“有这云顶香,世子的腿是不是就能治好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并未回答百草的话,而是合上盖子,将云顶香连着盒子都递给百草:“将此物连同帖子一起送回宁王府吧。” 百草愣住:“送回宁王府?可是世子妃,这云顶香可能对世子有用,如此送回去岂不是……” 宋姝婉摇头,打断了百草没说完的话:“世子的腿用云顶香治不了,况且,宁王和世子之间的情况你也知晓,便是这云顶香能起作用,我们敢用吗?” 百草默然,片刻后接过盒子:“奴婢这就将东西送回去。”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你们要送什么东西?” 宋姝婉微微侧头,见是裴寰,便将宁王的举止都说了一遍。 待听见云顶香三字,裴寰眼底闪过一道暗芒:“云顶香留下,帖子送回去。” 宋姝婉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王此番举止,定是存了什么心思,留下怕是不妥。” “有我在,宁王跳不了多高,你且安心收着便是。” 闻言,宋姝婉只能按下心绪,示意百草照着裴寰说的做。 待百草离去,宋姝婉问起裴寰的来意,就听裴寰问:“你对管家,可有兴趣?” 宋姝婉愣了一下,反应过后立刻摇头:“我对管家并无兴趣,世子若有什么想法,莫要带上我。” 裴寰敲了敲扶手,确定宋姝婉不愿后,便没再提这件事。 次日,宋姝婉去了存善堂。 宋仁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世子妃可挑好了开业的时间?” 宋姝婉沉吟,反问道:“你觉得存善堂在何时开业适合?” 宋仁正要回答,门口突然传来询问:“请问世子妃在吗?” 两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门口,下一瞬,宋姝婉起身:“岳小姐怎得来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岳红,还带了个婢女,听见宋姝婉的话,她立刻便踏进了存善堂的大门。 “见过世子妃,我来瞧瞧存善堂是否开门了,顺便道一声恭喜。” 闻言,宋姝婉弯了眉眼:“有劳惦记,不过时间还未定呢,岳小姐,请坐。” 岳红落座,宋仁立刻端了两杯茶水过来。 “此处没什么好茶招待,请岳小姐见谅。” 岳红抿唇一笑,捧着茶盏啜了口:“茶水很好。” 两人闲聊片刻,岳红这才说出她此行的真正来意。 “我家中长辈体虚,急需千年人参补充不足,虽有些冒昧,但世子妃手中有许多药材,我便想来问问,您是否愿意出让千年人参?” 存善堂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微微抬眸,看着对面羞赧的岳红,缓缓端起手边的茶盏。 “按理说,岳小姐开口,我定是要出让的,只是……” 她顿了顿,在岳红惊喜的目光中继续说道:“那千年人参,我是为世子准备的,这药让不得。” 岳红眸中的惊喜瞬间湮灭,还有些不甘心:“世子妃,这人参,真就一点可谈的余地都没有么?” 宋姝婉摇头,给了十分肯定的话:“没有。” 岳红垂眸,良久叹息一声:“如此,我便只能去别处寻了。” 宋姝婉笑笑:“那我就祝岳小姐能得偿所愿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若岳小姐不嫌弃的话,也可让我瞧瞧病人,说不定能有别的法子来补充不足呢?” 岳红扯了下唇角,婉拒了宋姝婉。 之后,两人都不再提及千年人参,只是岳红离开后,宋姝婉眸中的笑意便消失了。 长辈需要千年人参补充不足,但又不愿让她瞧瞧病人,这可和一见面,就请她去岳府给岳夫人把平安脉的举止不同啊。 当天下午,宋姝婉与宋仁定下了存善堂开门的时间——三日后。 晚间回到侯府,宋姝婉给裴寰针灸时,男人问及了存善堂的事,她便将时间说了。 裴寰靠在轮椅上,微微仰头,脖颈处的喉结显得十分明显,随着说话滑动。 “三日后我会去的。” 宋姝婉笑了笑,拔出金针,放在火烛上又烧了一遍:“从明日起,世子的针灸就可停了,待肩上的伤好了,再继续治疗。” 闻言,裴寰微微颔首,忽而指着眼睛说:“我的眼,近来似乎没什么恢复的样子。” 宋姝婉收好金针,这才抬眸望向裴寰:“任何病症都会有个停歇的时候,世子莫急,快了。” 三日的时间一转便过,很快就到了存善堂开业的当日。 清晨,鞭炮声打破了朱雀街上的寂静。 第四十六章:为何事寻奴婢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路过的行人纷纷往鞭炮声的源头靠近,很快就瞧见了当中的匾额。 “存善堂,这不就是之前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医馆么?怎得今日才开门啊?” “我听闻这铺子是侯府世子妃的,许是之前没有空闲,才拖到现在开门的吧。” “原来这就是世子妃的医馆啊?我还以为之前世子妃就是说说呢,她的医术可信吗?” 宋姝婉听着外间议论,扫了眼丁寸,唇角微微勾起,可信与否,待存善堂开门的时间久了,此番言论自然就会消失了。 没多久,侯府的马车停下,裴寰被暗一推下马车,听着周遭的议论进了医馆。 “你这存善堂的名声,倒是够响。” 宋姝婉微微弯了眉眼:“有人不遗余力的宣扬,名声自是够响。” 两人正说着,存善堂外突然生了混乱,紧跟着一声大喊传来:“宁王到此,闲杂人等通通退散。” “滚滚滚,莫要挡路,不然要你们的命。” 宋姝婉:“……” 宁王在折腾什么? 她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口,就见方才聚拢过来的行人,此时正被几个大汉驱赶,有夹在中间来不及跑的,全都被撞倒在地,随后便是鞭子落在他们身上。 几个大汉毫不留情,倒在地上的行人只能惨叫着蜷缩成一团。 一旁,宁王摇着折扇,笑吟吟的面上满是欣赏,他喜欢这些惨叫:“打,重重的打,本王倒要看看,今日过后谁还敢进存善堂的大门。” 他的恶意毫不遮掩,加上周围的惨叫,宋姝婉只觉心口的火气瞬间冲上了头顶:“给我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她大步走过去,试图拦阻几个动手的人,然而下一瞬,宁王拦在了她的路径上。 “世子妃,急了?” 短短五个字,让宋姝婉愈发恼火:“我便是急了又如何?宁王爷,百姓无辜,你凭什么叫人动手?” 宁王挑了下眉头,眼眸微微往下落:“百姓无辜,可你不无辜啊,敢算计本王,本王又岂会让你们舒服?” 宋姝婉愣住:“我何时算计过……” 她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后方,裴寰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手中多了把匕首,闪着寒芒的锋刃杀意十足。 另一边,行人们互相拖拽着离开,头都不敢回一下,顷刻的功夫,存善堂门前就只剩下死寂。 寂静中,裴寰微微抬眸:“宁王的手段还是如此幼稚可笑。” 宁王嗤笑一声,“唰”的一声收起折扇:“就你如今这废物模样,还不需要本王用什么手段。” 说着,他看向宋姝婉,折扇搭上她的肩膀:“世子妃,今日这份礼便当是本王对你的庆贺了,哈哈哈哈……” 宁王大笑着离开,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宁王迅速侧头,一把匕首擦着他的脸颊过去,血瞬间溢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裴寰淡淡地说:“这是我的回礼。” 宁王回过身,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阴鸷疯狂:“本王很喜欢这份回礼。” 裴寰扯了下唇角,眼眸恍若是正常人一般,将周遭每一个人都扫了一遍:“宁王爷喜欢就好,暗一,暗三,送客。” “嗖”的一声,一道黑影快速闪过,随后便是数声惨叫,只见方才殴打百姓的几个大汉齐齐跪在地上,拿着鞭子的手竟都断裂开来,连着鞭子一同掉在地上。 鲜血涌出,血腥味伴随着惨叫充斥在四周,宋姝婉抿唇看着这一幕,只觉寒气涌上心头。 不知怎么,宋姝婉突然就想到了宋家,垂下的手指骤然攥紧,眸中的愤恨险些掩藏不出,不过很快她就敛去了思绪,深吸口气,取出随着携带的金针,上前给每一个手腕断裂的人止血。 这些人对寻常百姓动手固然可恨,可却不该因为手腕断裂死亡,裴寰也不该为此背上狠戾的名声。 在这期间,裴寰和宁王一直对峙着,直到宋姝婉后退,裴寰才示意暗一推着他的轮椅离去。 宁王嗤笑一声,一手负在身后,完全不顾地上的手下,径直离去。 存善堂中死寂一片,良久,宋仁的叹息声打破了僵持。 “今日多亏了世子。” 百草和飞鸢同时颔首,十分赞同宋仁的话。 随后飞鸢皱着鼻子,不太满意地说:“世子下手还是太轻了,宁王那几个手下不知弄死了多少人,只要他们一只手,太便宜他们了。” 宋姝婉抿唇,眼眸中闪过惊诧:“那群人,杀了很多人?” 飞鸢不假思索地说:“宁王疯癫,喜好杀人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所以平日里很多人都会躲着,反正宁王不会上赶着杀人,但他的那些个手下可不同,他们是主动找人麻烦,偏偏背后有宁王,他们打着宁王的名头,便是衙门都拿他们没法。” 百草颔首,跟着出声:“世子妃方才就不该给他们止血,都是一群死有余辜的人。” 宋姝婉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说不出话。 她担心裴寰会背上狠戾的名声,才会选择出手,结果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说:“倒是我将那些人想的太好了,罢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之后他们若是再来,再收拾一顿便是了。” 门外的血腥味冲天,宋姝婉索性关了存善堂的大门,经过宁王那一出,今日存善堂十有八九没生意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散了。 晚间,宋姝婉用过晚膳,便琢磨起去红坊的事,纵使裴寰和百草都认为她不该去,可她想着药材和宋家的事,她就按捺不住。 “百草。” 百草听见呼喊立刻推门而入:“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冲她招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先坐。” 百草面露犹豫:“世子妃,奴婢不敢逾矩。”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允你逾矩,快些坐,问你些事。” 百草硬着头皮上前,最后只沾了边缘坐下:“敢问世子妃,为何事寻奴婢?” 第四十七章:你想学医吗 宋姝婉开门见山:“我欲往红坊,如何去?” 此话一出,百草立刻站起:“世子妃,红坊不适合您去。”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语气淡淡地说:“我从不认为有地方不适合谁去,百草,这红坊我是去定了,你的意见对我而言没有用处,懂吗?” 她的神情并无多少变化,但百草却能听出话中的冷意和坚定,世子妃是一定要去红坊。 意识到这点,百草苦笑着低下头:“世子妃,奴婢,奴婢带您去便是,只是……” 她面露难色,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宋姝婉皱眉:“只是什么?” “红坊进门便要拿一万两银票,想在那边达成目的,更得带上大笔的银两,不然那边的人是不会搭理的。” 宋姝婉顿住,银两倒是个难题,她在信国公府一直小心求存,并无多少积蓄,便是嫁妆都寒酸至极,到了侯府手里倒是多了几个铺子,可几个铺子的收益都还没到她手里。 想到这里,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无论是药材还是宋家的案子,所耗费的银两都不会少?如何弄来这笔银子呢? 等等,云顶香! 宋姝婉眼眸微抬,她可以将宁王那块云顶香卖了,有价无市的云顶香,应是足够了。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几道敲门声,紧跟着暗一的声音传进屋里:“世子妃,世子命属下送些东西过来。” 宋姝婉微微侧头,示意百草去开门。 片刻后,一个盒子摆在了桌上,暗一恭敬地说:“这盒子里放的是世子妃名下几个铺子三个月的收益,一共是三万两银票,世子说,铺子归世子妃了,这收益也得给世子妃送来,请世子妃过目。” 她刚缺银两,裴寰就给送来了,裴寰该不会是猜到她要去红坊吧? 宋姝婉思索着望向暗一,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送这些银两过来,世子可说了别的话?” 暗一抬头,笑着说:“世子说了,世子妃有什么想法尽管施为,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世子都能给您托着。” 宋姝婉一怔,突然笑了:“暗一。” “属下在。” 宋姝婉叹了口气,手指悬空点了点他:“你家世子,知晓你是这么传话的吗?” 前面那句收益该给她,宋姝婉是信的,但在底下托底什么的,一听就知道不是裴寰说的,那个男人冷静自持,怎么可能说出托底的话? 要她说,裴寰说的应该是另一句话,另一个意思。 “世子应该是让你转告我,不要在红坊给他惹麻烦才对吧?” 暗一轻咳两声,眼神游移着没敢搭话。 见状,宋姝婉摇了摇头,她猜的一点没错:“行了,你尽管去回话吧,就说我知晓了,不会给他惹麻烦的。” 暗一干笑着,行礼后退下了。 宋姝婉打开盒子,仔细看了一遍后,便将盒子推给了百草:“明日带上云顶香,我们去红坊一趟。” 到了这时,百草再也不提不能去红坊的话,接过盒子便退下了。 另一边,暗一回了院子:“世子,属下已将世子的意思全都转告给世子妃了。” “嗯。” 裴寰淡淡的应了一声,落在扶手上的手指轻点着,过了片刻问道:“她神情中可有不对之处?” 暗一仔细回想了一下,答道:“世子妃很平静,神情中并无不对之处。” 说到这里,暗一面上闪过不解:“世子,属下不明白,白日里,您为何不阻止世子妃去给那几人止血,都是死有余辜的人,何苦浪费世子妃的精力?” 裴寰淡淡地说:“你觉得死有余辜的人,在她眼里只是个病人,我若阻止,她只会觉得我狠戾,就算事后解除误会,可最初留下的嫌隙还在,得不偿失罢了。” 若是寻常人,裴寰绝不会斟酌那么多,但宋姝婉是唯一能治他的眼和腿的人,他岂会拿自己开玩笑? 原来如此。 暗一面露恍然,低下头说:“还是世子想的周到,不过世子妃前往红坊,就算带着百草和飞鸢,怕也不稳妥吧?”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说道:“届时你跟着走一趟,无论如何护她安全。” “是。” 次日,宋姝婉从百草口中得知红坊要在晚上去,便去了存善堂。 谁知一个上午,存善堂愣是没有一个病人踏入,宋仁和丁寸急得来回走动,恨不得到街上拉过往的行人。 宋仁寻到宋姝婉,急切地说:“世子妃,这种情况不行啊,我们得想法子让病人进来。” 丁寸跟在后面不停点头:“对对对,我们得想法子让病人进来。” 宋姝婉合起手中标注穴道的书册:“丁寸,你想学医吗?” 丁寸愣了一下,他们说的不是存善堂没有病人吗?怎么突然就问他想不想学医? 学医,做郎中给人治病吗?似乎是件非常不错的事,可他能学会吗? 因为自我怀疑,丁寸的话里多了几分犹豫:“世子妃,学医的事……”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并未让他把话说完,而是重复问道:“你想学医吗?” 丁寸挠了挠头:“我,我也不知道。” 宋姝婉浅浅一笑,将标注穴道的书册递给丁寸:“十日,我给你十日的时间,你将这书册上的穴道给背下,届时指给我看。” 丁寸迷迷糊糊的接过了书册,这时,宋姝婉主动提起了存善堂没病人的事。 “不用着急,时候到了,病人自然会登门,眼下你们看好存善堂便可。” 说在这里,宋姝婉指了指丁寸手里的书册:“宋仁,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学学。” 宋仁微皱眉头,片刻后拱手:“是。” 傍晚,宋姝婉带着百草与飞鸢出了京城,坐着船穿过一个岩洞,很快就见到了一个十分热闹的街市,两边摆满了摊子,当中行人来往走动,时不时还会停下与摊主交谈一两句。 百草轻声说:“这里是红坊外围,卖的都是些寻常物件,往前面走就是真正的红坊,想进去便要先拿出一万两银票。” 宋姝婉颔首,三人很快就融进了人群中。 第四十八章:灭口了 街市尽头,高有五层的木楼撞入人的眼帘,夜色中灯火通明,华丽至极,偶尔有风吹来,还有隐约的调笑声以及香气。 “红坊。” 宋姝婉远远看着,一字一顿的念出匾额上方的字,她还以为红坊是条街,没想到竟然是一座楼。 她环视四周,目光所及处,皆是遮掩的严严实实的人,这些靠近红坊的人,竟无一个露出面容。 “百草,那些人……” 百草抿唇一笑:“您随奴婢来。” 片刻后,宋姝婉三人再次出现,已经用黑色的斗篷将周身遮的严严实实,她们刚靠近红坊,就被一个脸上戴着老虎面具的人拦住。 “站住,银票拿来。” 宋姝婉看了眼百草,百草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银票递上。 就在宋姝婉以为老虎面具会将银票收下时,他又把银票还给了百草,同时问道:“你们是买还是卖?” 百草答:“买,也卖。” 闻言,老虎面具拿出一块木质的牌子递给百草:“进去后遵守红坊的规矩,不可随意生事,要是因为坏了规矩出事,我们红坊是不会负责的。” “知晓了。” 百草接过牌子,三人进了红坊,一楼当中搭了个台子,正有裸着腰肢的舞女在上方舞动,周围围了不少没有遮掩的人,个个看的如痴如醉。 百草轻声说:“一二楼皆是让人消遣的地方,若不想往上走,不做遮掩也无妨,买卖则在三四楼,若是想从红坊买消息,就得上五楼。” 她说的简单明了,宋姝婉微微颔首,沿着楼梯往楼上走,二楼皆是拥着女子调笑的男人,看的她心中不适,索性奔着三楼去。 与热闹的一二楼不同,三楼的气氛十分凝重,连带着周围的光都暗了许多。 就在这时,有人凑到宋姝婉身边,低声问:“你们有云顶香吗?” 宋姝婉心里一突,差点以为她带着云顶香过来的事情被暴露了,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此人应是在广撒网,实际上心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她没有做声,片刻后,询问的人便离去了。 宋姝婉摇摇头,示意百草带路往四楼走,她今晚准备上五楼,那便要用最快的速度出手云顶香。 片刻后,宋姝婉看着四楼当中用作拍卖的台子,陷入沉思,原来所谓的卖是这个意思。 百草将云顶香交给红坊的管事,迅速回转:“主子,已经送过去了。” 宋姝婉颔首,漫不经心的眸子扫过四周,忽而定在入口处,那边不是郑尧和钟柔吗?他们两个怎么也来红坊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变化,百草和飞鸢也跟着看了过去。 “主子,那两人好像是郑尧和钟柔。”百草压低声音,话里说着好像,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姝婉微扯唇角:“确实是他们,之后注意点。” “是。” 没多久,一束光落在台子上,不过几瞬,周遭的黑暗便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五个放在高台上的盒子,以及一个千娇百媚,身材姣好的女子。 宋姝婉几乎是瞬间便发现了她装云顶香的盒子,排在第三个,不算后但也不算前。 女子风情万种的走到当中:“芍药见过诸位,很高兴诸位来到红坊,今晚红坊拍卖的药材只有五种,分别是万年人参、千年雪莲、云顶香、安息香以及百年犀角。” 宋姝婉微挑眉头,除却云顶香,其他四种放在平时绝对是叫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不过有了云顶香,它们就没那么珍贵了,如此还和云顶香摆在一起,怕是有些丢了云顶香的身份。 果不其然,有人提出了疑问。 “以云顶香的稀缺程度和效果,其他四种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吧?为何要将它们放在一起拍卖?” 台上芍药弯了眉眼,眼波流转间,光彩摄魂夺魄:“这红花还需绿叶配,没有其他四种,如何能衬托出云顶香的稀缺呢?好了,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拍第一味药材——万年人参。” 随着芍药的讲述,很多人都出了声报价,宋姝婉注意到,郑尧和钟柔也在出价,不由挑了下眉头,原来这二人是奔着人参来的。 说来,之前岳红也寻她,想买她手里的人参,真是奇怪,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和人参过不去呢? 宋姝婉敛去思绪,看了片刻,带上百草和飞鸢往五楼去了。 “站住,你们三人……” 拦路的人话未说完,百草便亮出了木牌,说话的人定睛一看,立刻让出位置。 没多久,宋姝婉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在桌边等了片刻,忽而响起一阵摩擦声,紧跟着她的对面倏地出现一个黑衣人。 “你想买什么?” 黑衣人的语气冰冷,不见分毫起伏波动。 宋姝婉眼眸微敛,淡淡地说:“宋府的案子,红坊有相关的消息吗?” “大理寺?” 黑衣人提出一个关键。 宋姝婉颔首,宋府未出事前,她的父亲确实在大理寺。 “不错。” 对面的黑衣人沉吟片刻,报出一个价格:“三万两,白银。” 宋姝婉眉心一跳:“阁下不觉得,这个价格高的离谱?” 黑衣人说:“红坊从不会乱报价,您要的这个消息,配得上这个价格。” 宋姝婉抿唇,藏在斗篷里的神情几番变化,好一句配得上这个价格,换句话说,是不是宋府的事牵扯太广,所以查的代价大? “如何?你可同意这个价格?” 对面的黑衣人再次开口,宋姝婉闭上眼眸,再次睁开,其中已是一片平静:“同意,不过这个银两,得等三楼的药材拍卖结束。” 黑衣人颔首,丢了个铁牌在桌上:“调查的费用,我们会从药材售卖的价格中取,三日后来此收消息。” 黑衣人说完便消失了。 宋姝婉拿起桌上的铁牌,一言不发的离开五楼。 与此同时,楼下云顶香的拍卖也结束了。 百草低声告知结果:“云顶香卖了一万五千两,黄金。” 宋姝婉握紧手中的铁牌:“飞鸢,你留下取黄金,对了,红坊会从中扣除三万两白银,切记对好……” 她话说完,斜里突然传来尖叫。 “杀人了,红坊杀人了!” 第四十九章:是那个世子妃拿的 浓郁的血腥味,顷刻间便在周遭散开,与此同时,混乱的人群冲了过来。 宋姝婉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飞鸢抵着后背往前推:“主子,我们赶紧走。” 百草跟着开口:“你带主子走,我回去取金子。” 瞬间,三人分成了两批。 宋姝婉望着百草离去的身影,眸中闪过担忧:“飞鸢,百草应付得了吗?” 飞鸢抬脚,踹飞一个扑过来的男人:“放心吧,主子,百草的实力比奴婢强得多,她不会出事的,我们赶紧走。” 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宋姝婉和飞鸢被人群淹没,混乱的人群互相推挤,每一个都想跑在最前面,而人群最后方,戴着老虎面具的人手持弯刀,下手极为狠厉,几个跑得慢的人直接被他们一刀割喉,鲜血瞬间涌出,顷刻的功夫便将地面染的通红。 宋姝婉扭头,看见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红坊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无缘无故,为何要杀进来的客人? “主子,跳!” 飞鸢的声音拉回宋姝婉思绪,她眼眸一转,瞧见前方的空荡,心瞬间提了起来:“飞鸢!” 尖叫声中,宋姝婉被飞鸢拉着从四楼窗子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凌厉的风声从后方传来,一把弯刀贴着她的脸颊过去,将斗篷的帽子给割开,露出了宋姝婉的脸。 两人落地,宋姝婉脚下没站稳,一个踉跄,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起,飞鸢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主子,您没事吧?” 宋姝婉抬起头,脸上泛起一抹苦涩:“我的脚崴了,而且,我的脸也露出来了。” 飞鸢张了张嘴,弯腰抗起人就往远处跑:“问题不大,只要没人瞧见……” 她话没说完,前方几道身影出现,视线相对,宋姝婉只觉得眼前一黑,裴寰和宁王怎么在这儿?不对,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了一起? “飞鸢,放下我。” 宋姝婉低声提醒,落地后,立刻往裴寰所在的位置走去:“世子怎么来了?” 她说着,余光扫过宁王,纵使心中疑虑极深,却也没有询问宁王的情况。 谁知宋姝婉不问,宁王却主动上前:“世子妃可觉得本王在此奇怪?” 宋姝婉瞥他一眼,没有言语。 宁王挑了下眉头,忽而拉近了和宋姝婉的距离,下一瞬,一柄闪着寒光的软剑挡在了两人中间。 裴寰淡淡地说:“男女授受不亲,请王爷离远些。” 宁王哈哈大笑,眸中带着几分疯狂:“若本王不离远呢?裴寰,就你眼下这模样,能拿本王如何?” “嗡——” 软剑震荡着,带着凌厉的寒芒从宁王脸侧过去,裴寰稍稍侧头,略显空洞的眼眸落在地面。 “我眼下的模样确实不怎么样,但要你一条命的能力,还是有的,宁王敢赌吗?” 宁王脸上多了一条血痕,鲜血溢出,他却笑着用手指沾了点血:“一条命罢了,你若敢赌,本王为何不敢?” 另一边,红坊大门口跑出一堆人,互相推挤着往远处的街市跑去,而他们后方,戴着老虎面具的人也出现了。 宋姝婉发现,那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变多了,原本热闹的街市,随着他们的出现变得混乱,许多摊主连摊子都顾不上,转头就跑,稍微慢上一点就会血溅当场。 宋姝婉看着,心里一片压抑,红坊的人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无缘无故的便展开了屠杀? “世子,红坊的人到底怎么了?”宋姝婉忍不住问了出来,眉眼中满是不解。 裴寰收起软剑,这才回答道:“有人在红坊里偷了东西,他们在清除有嫌疑的人。” 宋姝婉愣住,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抓不到偷东西的人,就如此屠杀无辜者,红坊未免……” 她话没说完,就与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人对上了视线。 宋姝婉一惊,就在她以为老虎面具会扑上来时,后者竟然若无其事的离开了,之后陆续有十来个老虎面具从旁边经过,但他们都是冷冷瞥上一眼,没有一个往他们附近走的。 次数多了,宋姝婉便明了了,神秘如红坊,也是柿子挑软的捏的主。 没多久,老虎面具返回红坊,留下寂静无声的街道,以及灯火通明的红坊,一切都仿佛还是原样,可经历过追杀的人却知晓,周围已经变了。 这时,裴寰打破了寂静:“回府吧。” 宋姝婉抿唇,一瘸一拐的推着裴寰的轮椅往外走。 原地,宁王眼眸晦暗,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人身影,忽然笑了起来,大步进了红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另一边,宋姝婉几人上了小船,这时,百草捧着盒子追了上来。 “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轻轻颔首,待百草退到一边,她看了眼男人,有心要问裴寰去红坊的缘由,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按下了,转而扯出宁王。 “世子今晚怎得和宁王走在了一处?” 小船穿过岩洞,船桨划水的声音十分规律。 裴寰侧耳听着,片刻后开了口:“宁王欲往红坊购买人参,我与他凑巧碰上罢了。” 凑巧碰上么? 宋姝婉微扯唇角,没说信不信,但很快,她的思绪就被裴寰话中的“人参”二字牵扯过去。 怎么又是人参? 她眉头微皱:“世子,京城近来是有什么大人物需要人参吗?” 裴寰觉得奇怪:“为何这么问?” 宋姝婉将岳红以及今晚郑尧、钟柔二人拍卖人参的事都说了,算上宁王,她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想。 裴寰笑着摇头:“你想多了,他们三拨人买人参,应该是为了不同人。” 宋姝婉抿唇,她莫名觉得这三者中间是存了些联系的,但具体说来,又不知从何说起。 “救命,救命啊啊……” 小船靠岸的同时,一道凄厉的求救声突然传来。 船上的几人皆是一愣,反应过后,宋姝婉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然而下一瞬,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东西不是我拿的,是宋姝婉,那个世子妃拿的” 第五十章:她知晓了也无妨 “求你们放过我,那东西真的不是侯府世子妃拿的,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 宋姝婉满头雾水,她拿了什么东西?等等,这个声音不是钟柔吗? “飞鸢,把她带回来。” 宋姝婉脸色难看,低低吩咐一句,飞鸢立刻冲了出去,轻巧的落在岸上,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飞鸢带着十几个追杀的人跑回来:“世子,救命啊啊啊……” 宋姝婉:“……” 飞鸢到底在折腾什么? 裴寰叹了口气:“暗卫。” 话音落下,周围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刚好挡在了飞鸢身后,拦住了追过来的一群人。 船上灯笼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也让宋姝婉看清了对面的人,额头顿时一跳,老虎面具,追过来的全都是红坊的人! 她不知道红坊的人为何要盯上钟柔,但方才那些话,钟柔明摆着是要让红坊对付她啊。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的脸色越发难看:“钟柔呢?” 飞鸢挠了挠头:“被奴婢丢在原地了,对了,世子妃,奴婢抢了块牌子回来,一看就很贵。” 说着,她献宝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泛着金光的牌子。 另一边,红坊的人瞥见飞鸢的举止,立刻就喊了起来:“放肆,把我们红坊的牌子还回来!” “抢我们红坊的东西,你们不想活就直说!”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世子,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裴寰微微侧头:“把牌子还回去。” 飞鸢睁大眼眸:“世子,这牌子……” “世子让还就立刻还回去,哪那么多话?” 百草在旁看的焦急,一脚便踢了过去,她知晓世子妃温和,平日里也不讲什么规矩,让飞鸢的心野了,可如此没有分寸,飞鸢这分明是在找死啊! 飞鸢也反应了过来,不敢多言,连忙把牌子丢了回去。 然而红坊的人却没想着就这么算了:“抢了东西,还回来就想了事,你们把红坊当成什么了?” 叫嚣声中,裴寰只能道出身份,红坊的人顿时没了声音,片刻后,几人退到了一边。 “裴世子的面子,我们自然是要给的,但下不为例!” 裴寰颔首:“替我向你们主子问好。” 因着飞鸢的举止,他们也没法再插手钟柔的事,只能在红坊人的注视中,直接离开。 另一边,留在原地的几个红坊的人抓着钟柔上了船,将她的嘴堵上,五花大绑的丢在角落里。 “真是晦气,好好的开市被搅和了,这人还不承认!” 说话的人一个气急,狠狠踹了钟柔一脚。 “唔!” 钟柔疼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就在这时,另外几人上船,两边交谈间提起了裴寰和宋姝婉。 “那裴世子倒是有闲情逸致,竟然带着世子妃跑红坊来。” “就裴寰那样,他不带着新妇到处转悠,还能做什么?说起来,这个贱人方才还提世子妃抢了人参,满口胡言,裴寰虽然落魄,却也没到让自己的世子妃抢东西的地步!” “谁说不是,哈哈哈哈……” 大笑声里,船穿过岩洞到了街市,谁也没看到,钟柔眼里藏着的愤恨,裴寰和宋姝婉知道她落在红坊人的手里,怎么能不救她? 可恶,她这次若要安稳逃出去,一定让他们两个好看! “快走,别愣着……” 钟柔艰难的走着,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双绣着金线的鞋子。 宁王看着地上狼狈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你是,信国公府的小姐?” 钟柔抬起头,目光触及宁王,有瞬间的瑟缩,但很快她就燃起了希望。 “唔唔唔,唔唔……” 对对对,她就是信国公府的小姐。 钟柔挣扎着想要说话,但嘴被堵实,只能不停的闷哼。 宁王瞧着发笑,一脚踢在钟柔小腹上,剧烈的疼痛让钟柔蜷缩了起来,眼底泪水也控制不住的滑落。 宁王却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这人本王带走了,有什么损失,到宁王府取。” 红坊的人互相对视,没说什么,行礼后便退下了。 见钟柔蜷缩在地上不动,宁王又踢了一脚:“趴着作甚?想活就自己起来,不然……” 钟柔睁大眼眸,强忍着疼痛爬起,五花大绑的姿势让她走动都艰难,可求生的本能却让她不敢耽误。 侯府,清风院。 寂静的屋中,烛火被风吹的摇曳不停,飞鸢跪在地上,额头不自觉冒出了冷汗。 宋姝婉瞥了一眼,又给裴寰头上的穴道施了一针,飞鸢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但她却不想开口求情,飞鸢今晚所言所行完全失了分寸,这是裴寰在才没出大事,若裴寰不在,红坊的人又得如何打发? 况且还有钟柔在那儿胡说八道,届时她就是脱层皮,红坊的人怕是都不会罢休,如今让飞鸢跪着,就当是给她长长记性了。 半晌,裴寰语气冰冷地说:“自行领罚去吧,若再有下次,这侯府也留不得你了。” 飞鸢行礼:“是,奴婢明白!” 飞鸢离开领罚。 宋姝婉坐在一侧,思绪却飞到了钟柔身上,被红坊的人抓住,她还能活吗?还有她嘴里说的东西,钟柔到底拿了什么东西? “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略带光彩的眸子:“没什么。” 她说着,正要移开视线,突然意识到什么,到了裴寰面前,展开五指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下一瞬,裴寰的眸子跟着宋姝婉的手指动了两下。 宋姝婉目露惊喜:“能看到东西了?” 裴寰有些愣怔:“方才,是你的手?” 宋姝婉微微皱眉,能看到东西,但却看不清:“对,是我的手。” 裴寰微扯唇角,冰冷的面色中多了些温和:“你的治疗又有效果了。” 宋姝婉颔首,退回原来的位置:“再过几日,效果应该会更好些。” 正说着,暗一进来:“世子,宫里来信,让您现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 暗一顿住,略有难色的望向侧边。 宋姝婉挑眉,起身正要离开,就听裴寰说:“她知晓了也无妨,直说便是。” 第五十一章:他会杀了你的 宋姝婉垂眸,心绪竟因裴寰的话莫名起了些微波澜,但很快她就压住了其中的变化,定定的望向暗一。 彼时,暗一也反应过来,立刻说道:“皇上所言要事,应是与雍王回京,在城门处遭遇刺客有关。” 猝不及防听见雍王二字,宋姝婉的手指不自觉攥紧,那是她宋家的仇人。 寂静中,裴寰开口问道:“你可要进宫?” 宋姝婉微愣,反应过来,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皇上寻世子进宫,应是为了京中的护卫,如此情况,我并不方便进宫。” “你不想见一下雍王?” 短短一句话,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她当然想见雍王,但不是现在,那个人欠宋家的,要一点点偿还才行,还够了才能走向最后的结局。 敛去思绪,宋姝婉语气淡然地说:“时日久远,我与他早晚会碰见,不急在这一时。” 闻言,裴寰没再多说,只示意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马车上,暗一低声说:“世子妃是怕忍不住对雍王动手吧?” 裴寰微微侧头,语气平静地说:“或许有这个缘由,但其间的可能性并不大。” 利落的弄死仇人固然痛快,但他觉得,宋姝婉应该更偏向让雍王先还宋家的债,而后再伏诛。 暗一有些茫然,世子没说什么,但他总觉得,世子已经知道了世子妃的想法。 唔,世子和世子妃这叫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裴寰并不知暗一的想法,进了御书房,便听皇帝提及雍王遭遇刺客的事。 “半月后便是太后寿辰,朕打算在宫中设宴,朕不想再瞧见同样的情况,对此,你可有想法?” 裴寰拱手:“回皇上的话,太后寿辰自是要紧,但若设宴,就必定会生事端,边境几个小国一直蠢蠢欲动,太后的寿辰定会给他们可乘之机,届时边境怕是会生乱。” 皇帝端坐在御案后,闻言微微皱眉:“朕自是知晓这点,但太后寿辰不可越。” 裴寰自然知晓这点,开口道:“皇上所言甚是,臣这儿也有一个法子,能暂时叫小国安稳,就看皇上是否舍得了。” 皇帝语气威严:“是何法子?” 裴寰笑了笑,提起一个人:“雍王之女,华阳郡主芳龄十八,正是挑选夫婿之时。” 皇帝眯了眼:“你要朕放出和亲的意愿?” “有明确的话才叫意愿,没有明确的话,只能算是补风捉影,算不得真。”裴寰语气淡然,恍若说的是十分寻常的话。 皇帝沉思,往外透出和亲的风声,确实能稳住边境形势,叫太后寿辰平稳,只是雍王那边…… “雍王定不会同意。” 裴寰眼眸微暗,声音中依旧听不见波动:“皇上为君,雍王为臣,不论何时,臣子都越不过君王,皇上的旨意,他没有资格反对。” “哈哈哈……” 皇帝大笑:“好一句臣子越不过君王,那华阳郡主也确实到了婚配年龄,如此便按着你说的办吧。” 了却心中的忧虑,皇帝便挥退了裴寰。 轮椅在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滚动,很快就到了宫门口,这时,轮椅突然停下。 裴寰稍稍侧头,猜到了有人拦路,问道:“不知是何人拦路?” “看来,裴世子这双眼是真的废了,我大周缺了一员猛将,实在可惜。” 威严的声音落下,裴寰从声音认出来人,微扯了下嘴角:“有劳雍王关心,下官的眼尚算可以,还没到废的程度。” “呵!” 雍王一袭玄色长衫,单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寰,周身的气势犹如海浪冲向裴寰,凌厉又杀气十足。 然而裴寰岿然不动,似乎一点没感受到雍王的撞击压迫,但周身的从容不迫,却已经将雍王的攻势化解。 过了片刻,雍王甩袖从裴寰身侧绕过:“那就护好你的眼,别哪日被人毒了挖了,届时可没人能护你了。” 暗一的眼跟着雍王走了一圈,直到雍王离开,他才低下头:“世子,可要属下去盯……” 裴寰一抬手,暗一立刻噤声。 “你不是雍王的对手,盯着也无用。” 马车快到侯府时,暗一忍不住问道:“雍王伸手那么好,又怎会被刺客伤到?” 裴寰冷笑:“谁跟你说,他受伤了?” 暗一瞳孔微缩,低着头不敢做声。 寂静中,车夫的提醒传来:“侯府到了。” 下了马车,裴寰淡淡地说:“离开边境,你等的警惕和敏锐,全都消失了,且去领罚吧。” “是!” 次日,宋姝婉赶往存善堂,刚坐下就瞥见岳红和钟柔一同出现在了门口,疑惑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钟柔脸上。 她昨晚不是落在红坊手里么,怎么逃出来的? “见过世子妃。” 岳红的声音拉回宋姝婉思绪,她微微一笑:“岳小姐不用多礼。” 话落,她看向钟柔,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冷:“不知姐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钟柔抿唇,眸中的鄙夷和愤恨一闪而过:“我来替人送个东西。” 宋姝婉觉得奇怪:“谁让你送东西?” 钟柔没有应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放在宋姝婉面前。 宋姝婉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在瞥过盒子后,瞬间变得凝重,那是之前装云顶香的盒子,昨晚在红坊,她连盒子带云顶香全都送去拍卖了。 三万两黄金都已经到了她的手里,钟柔手里怎么会有盒子? 不对,云顶香还在盒子里吗? 宋姝婉伸手,在几番犹豫后打开了盒子,云顶香赫然入目。 口中的话几次转换,终究是因为旁边的岳红而按下:“百草,把这盒子拿下去。” 百草走来,眼眸扫过盒子里的云顶香,险些愣住,已经拍卖掉的东西,怎么又回来了? 她思索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很快就拿着盒子离开了。 岳红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坐了片刻便离去了。 宋姝婉目送她离去,视线回转,落在钟柔身上:“那盒子,谁给你的?” 钟柔抿唇一笑:“谁送你的,便是谁给我的,妹妹,有些人的好意不是用来糟蹋的,再有下次,他会杀了你的。” 第五十二章: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听到这里,宋姝婉要是还猜不到钟柔口中的人,就是她愚不可及。 “没想到,宁王竟然会救你。” 钟柔微微抬起下巴:“怎么,你很意外?宋姝婉,你身为我的妹妹,可言行举止却连一个外人都比不过,见死不救的事,我记下了。” 她扔下这番话,转身离去。 这时,百草到了宋姝婉身后,语气里满是疑惑:“世子妃,那云顶香是怎么回事?怎得又回来了?” 宋姝婉不答反问:“昨晚你去取金子时,可有与云顶香的买主碰面?” 百草摇头:“没有,红坊有规矩,不会让买卖双方碰面的。” 是么? 宋姝婉垂眸,沉思良久,还是将心头的思虑全都按了下去。 不管背后真正的买主是谁,现在云顶香都被宁王送了回来,想那些根本没用。 “把云顶香收好了,日后若有病人上门,酌情使用。” “是。”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在存善堂呆了两个时辰便回侯府了,谁知刚进侯府大门,就见暗一急匆匆往外走。 “暗一,你去何处?” 暗一愣住,紧跟着便是狂喜:“属下正准备出去寻找郎中,求世子妃救救柳郎中吧!她为了救人,被马蹄踢中,受了重伤。” 宋姝婉眉头微皱,拉起单膝跪地暗一:“你若真急着救人,就别再跪着了,赶紧带路!” “是,是。” 暗一爬起,往后院走的步伐十分急促。 宋姝婉看着,知晓他是去清风院,便没有急着去追,很快,她就见到了暗一口中所说的柳郎中。 一个做男子打扮的女子,眼眸转动间的风情,竟一点都不输给昨晚红坊拍卖上,那个名为芍药的女子。 不同的是,那芍药是娇艳,而柳郎中是温柔。 “柳眉见过世子妃。” 柳眉脸色惨白,言语间便要下地行礼。 宋姝婉反应过来,上前按住她:“你身上有伤,不必拘于礼节,快些躺下,我替你瞧瞧。” “是。” 柳眉重新躺下,宋姝婉替她诊脉,过了片刻,她驱散了屋中的男子:“柳郎中,我想看一下你的伤处。” 柳眉点头,以背对着床沿:“那马蹄踢在了我的后背,似乎踢到了骨头,非常疼。” 宋姝婉微微抬眸,认真的查过伤口,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柳眉的情况不对。 方才诊脉时,她就发现柳眉的脉搏十分强健,并不像是受了伤的人,如今看过后背,她就更笃定柳眉没受伤了。 马蹄踢到后背的骨头上,就算表面上没有异常,骨头也会有轻微的变化,不巧,宋姝婉最擅长观察这种细微的变化。 无端端的柳眉为何要装作受伤?莫不是她在盘算什么? 思绪转过,宋姝婉的眼眸落在柳眉脸上,故意说道:“柳郎中的身体,比寻常人都要弱上三分啊。” 柳眉抿唇,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虚弱地说:“我自幼便体弱,从小到大一直在喝药,自是比不上寻常人,世子妃,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起来,片刻后拿开手,迅速的往身后藏。 宋姝婉余光一瞥,敏锐的发现柳眉手心里的血迹,心止不住下沉,一环套一环,这个柳眉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裴寰出现在门外。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开口,柳眉便温柔的唤了一声:“世子。” 短短两个字,柳眉便把裴寰的注意力给带了过去。 宋姝婉双手环胸,退到侧边看着裴寰和柳眉交谈,很快就谈到了柳眉的身体。 “她的情况如何?” 男人的话语平静中带着些许关切,柳眉听着,轻扯了下唇角,眼波流转,刚好与宋姝婉对上眼眸。 四目相对,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捏了捏眉心:“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真话便是,柳郎中的身体非常好,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假话么……” 宋姝婉拖长了声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就得听柳郎中说了。” 既能被暗一喊做郎中,那这个叫柳眉的肯定会些岐黄之术,让柳眉应答十分合理。 在场的人被宋姝婉的话弄得一愣,下意识看向床榻上半卧着的柳眉。 暗一直接问了出来:“世子非说的是真的?你身体就是非常好,没有问题?” 柳眉脸色一白:“我整个后背疼的发颤,恨不得以头抢地,身体怎么可能是好的?世子妃半路出家,许多地方并不明确,还是莫要随意做断定的好。” 宋姝婉听着她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柳郎中是这么瞧我的?觉得我医术不精,不能给你治伤?” 柳眉低下头,不卑不亢地说:“柳眉不是这个意思,柳眉只是觉着身体疼的厉害,心里便有些急切罢了。” 宋姝婉双眸凝着她的面容:“既如此,那便请别的郎中来吧。” 说到这里,宋姝婉径直转身离去。 柳眉见着,略带焦急的眼眸落在裴寰身上:“世子,世子妃可是生柳眉的气了?可是……” 裴寰微微抬手,柳眉瞬间噤声:“你既不信她,换个郎中也正常,暗一,柳眉交给你了。” 另一边,宋姝婉刚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见裴寰进来,不由挑了下眉头:“世子不多瞧会儿柳郎中?” 裴寰淡淡地说:“她自己便是郎中,对身体很清楚,无需我多瞧她?倒是你,为何那般笃定柳眉身体没问题?” 宋姝婉啜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个柳眉很特殊吗?” 裴寰颔首:“柳眉是已故柳大将军之女,曾随军征战五年,救了军中无数将士,此次回京,也是为了取你先前给我的药方。” 原来如此。 宋姝婉面露恍然,一手托着茶盏,另一手指尖轻点着茶碗盖:“世子信我吗?” 裴寰没有言语。 过了片刻,宋姝婉轻笑一声,摇头说:“世子既然不信我,那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若我一定要与你聊呢?”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寰:“那就要让世子失望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 第五十三章:跳出来惹人笑话 裴寰叹了口气:“宋小姐,本世子过来寻你,并无他意,你不用对我有这般的敌意。” 宋姝婉笑了,眸中闪过几分无奈:“世子的言语,一直都没抓住过中心,不过无妨,那柳眉是世子的人,能不能信,该不该信也是世子的事,与我无关。” “百草,送世子回去。” 门外,百草进了屋,短暂的犹豫后推着轮椅离去:“世子,失礼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等百草回转,才稍稍动弹了一下。 百草将茶盏中的水续满,语气中带着不解:“您可是与世子吵架了?” 宋姝婉瞥她一眼,有些发笑:“你从何处看出我与他吵架了?多想了,我与他可没有能争执的地方。” 在宋姝婉看来,裴寰只是一个交易对象,二人之间的条件早已说的明明白白,没必要越过线。 宋姝婉没有说这点,百草便有些不明所以。 片刻后,宋姝婉挥手让百草离去,她却不知,离开的裴寰已经寻了暗一。 “盯着柳眉,若有任何异常,立刻回禀。” 暗一愣住:“世子,柳郎中她……是,属下这就去盯着柳眉。” 暗一离去后,裴寰一人坐在屋中,指尖轻点着扶手,“哒哒”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十分规律,但也带了种说不出的压抑。 柳眉,到底怎么回事? 傍晚,一张岳府的帖子送到侯府,宋姝婉从管家手中拿过,发现是岳红邀她明日去城东打马球。 三月时节,京中达官贵族皆流连于各种诗会,蹴鞠,马球之类的邀请中。 往年在信国公府,宋姝婉对此并不感兴趣,但如今成了世子妃,又有报仇的目标在前方顶着,她尚未思索便决定前往。 更关键的是,岳红在那儿,雍王世子谢宥行应该也会在。 雍王不能见,和雍王世子先接触一下,也没问题。 次日,宋姝婉将一个盒子递给百草,带着她前往城东。 岳府在此特地弄了个打马球的宅院,宋姝婉一出现,就被带到了岳红身边。 “世子妃今日能来,我岳府的宅院可谓是蓬荜生辉。” 不远处的空旷的地面,如今被薄薄的一层青草覆盖,不少人岳小姐骑着马从上方走过,笑语晏晏。 宋姝婉收回打量的目光,笑着说:“岳小姐说笑了,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礼,一点小东西,岳小姐可别嫌弃。” 她给了百草一个示意,后者立刻捧着盒子上前。 岳红有些疑惑,却还是接了盒子,下一瞬,她的面容被欣喜占据。 “世子妃,这是……多谢世子妃割爱!” 宋姝婉看着岳红郑重其事的将盒子交给身后婢女,微微扯了下唇角,盒子里装的是她从太医院拿出的人参。 岳红两次前往存善堂,第一次明确提了人参,第二次虽未言语,可宋姝婉还是能猜到她的想法。 思来想去,宋姝婉便将人参带了来,无他,就是为了通过岳红,与谢宥行会上几面。 她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骚动,随后便是惊呼。 “是谢世子,谢世子来了!” 宋姝婉微微眯眼,余光瞥见岳红满脸欣喜,可就是在原地不动,便轻推了她一下:“还在此站着作甚,快过去。” 这府邸里,没有第二个能如岳红般名正言顺的靠近谢宥行的人, “可是……” 岳红抿唇,终是按下了心中的羞涩,提着裙摆往门口走去。 宋姝婉看着岳红和谢宥行站在一处,又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往场上走,嘴角微微勾起。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传来:“哎哟,这是谁啊?远远瞧见,就觉得有一股寒酸味。” 宋姝婉余光往后瞥了眼,说话的是钟柔,她被几个贵女簇拥在中间,言语间十分夸张的捂着鼻子。 “看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钟柔狠狠的瞪了眼宋姝婉,竟然丝毫不掩饰对宋姝婉的敌意。 跟在她身旁的几个贵女瞧着都有些愣怔,以前钟小姐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却像个泼妇? 宋姝婉看着钟柔,眉头不觉皱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红坊那夜后,钟柔就莫名多了一种疯癫感。 难不成她被宁王救过后,就受到了宁王的影响? 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又被宋姝婉给压了下去,而后轻飘飘的看一眼钟柔,直接走了。 原地,钟柔看着她的身影,眼眸倏地睁大,宋姝婉竟然直接走了?她方才那个眼神,是不是在看不起她? 可恶!宋姝婉怎么敢的! “宋姝婉,你给我站住!” 宋姝婉没有理会身后的钟柔,与谢宥行打过招呼,便寻了一个地方坐下。 很快,一声铜锣声响起,周围散乱的人群逐渐聚拢。 谢宥行跳到高台上,环视四周,脸上的笑意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 “今日多谢诸位来此捧场,本世子也不废话,来人,将本世子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十几个婢女端着托盘出现,扯掉上方的红布,露出的东西皆是各种珍奇宝物和首饰。 “快看,那个镯子,我记得是太后之前赏赐给岳小姐的。” “还有那个,好大的夜明珠啊!” 周遭赞叹声一片,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扫过四周,莫名觉得有些无趣。 这时,谢宥行继续往下说:“这些东西皆是本世子准备的彩头,今日只要上场,不论男女,赢了便能从中取一样,本世子抛砖引玉,就做这第一场打马球的人,谁来同本世子打?”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来。” 众人循声,看见宋姝婉时,皆是一怔。 “裴世子妃,你与谢世子打是否有些不自量力?到时可别输了,去寻裴世子哭啊!” “哈哈哈哈……” 周围一片大笑声,宋姝婉瞥了眼说话的人,是个干瘦的青年,眼底皆是青黑,一看就是纵情身色之人。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直直问道:“你可曾见过我打马球?” 那人回答道:“不曾见过。” 宋姝婉走下台子:“既然不曾见过,你凭何说我不自量力?既是废物,还是得有废物的自觉,莫跳出来惹人笑话。” 第五十四章:展露风采 谢宥行拱手行礼:“世子妃,有礼了。” 宋姝婉抿唇一笑,接过一旁婢女递上的襻膊,回了一礼:“世子,多礼了。” 随后,谢宥行朝四周张望,很快就聚齐了打马球的队伍,连宋姝婉和他在内,总共十人。 二人再次见礼,便各自翻身上马,与此同时,旁边点起了一炷香。 “马球第一场……” 伴随着一旁的讲述,宋姝婉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握着球伏,在马球落下的瞬间,调转马头,直接带走了马球。 “接住!” 宋姝婉被分到的是几个小厮,骑马的身手利落,接马球的动作更是迅速,不过片刻,他们就合力进了第一球。 宋姝婉弯了眉眼,驱使马儿往远处跑去:“世子,承让了!” 谢宥行眸中闪过意外,冲着宋姝婉拱手:“世子妃,厉害。” 马球第二次落下,宋姝婉反应不及,被谢宥行抢了去,陷入被动后,她只能寻摸机会,好几次都差点抢到马球。 旁观的人看着,都十分意外。 “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和谢世子打的有来有回。” “确实,她能成为世子妃,身上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这马球打的就不错。” “哎,抢到了!” 场上,宋姝婉从谢宥行手中抢过马球,驱使间避开了对面的拦阻,很快就靠近了谢宥行一方的球门,球伏高举,正要击球,突然斜里闪过一道身影。 谢宥行大笑:“世子妃,这球我收下了。” 宋姝婉瞳孔一缩,再想控球已经迟了。 只见谢宥行将手里的球伏使的如同手臂般灵活,抢了球后,驱使马儿十分利落的躲开拦阻的人,随着周围的惊呼声落下,谢宥行一方得了一分,两边立刻打平了分数。 谢宥行说:“世子妃若只有方才那点反应,可是会输的。” 宋姝婉笑了笑:“那就看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谁吧。” 之后两人再未交谈,将球伏使的虎虎生风,但两边的分数却一直处于持平状态,但香已经快到底下了。 宋姝婉瞥了一眼,眸子锁定在马球上,能不能赢,就得看这最后一球了。 场外的人微微挺直了身子,如果说他们之前对宋姝婉不以为然,但一场马球看到现在,他们已经生了许多佩服。 “时间不多了,这最后一球,会是哪边进啊?” “我觉着是裴世子妃,谢世子有能力,但我总觉得裴世子妃更厉害。” “我也有这个想法。” 周围的人议论不停,谁也没发现,后方多了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暗一面露惊叹:“世子,世子妃可真是太厉害了。” 裴寰微微侧头,他看不见宋姝婉的面容,但却能想到那种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没想到她除了医术,连马球都打的这么好。 “哐!” 铜鼓声落下,最后一球进了球门,负责计分的人高喊:“谢世子进球,谢世子胜。” 周围的人听着,都忍不住唉了一声。 “可惜了,裴世子妃竟然输了,方才有机会的。” “是啊,太可惜了。” 宋姝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眸落在谢宥行面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打到现在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她给谢宥行留下印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世子厉害。” 谢宥行拱手:“都是世子妃承让,今日这马球,打的我心服口服。” 两人说着话,将场子让给第二队人。 宋姝婉和谢宥行一边交谈,一边往岳红的位置走,余光忽而瞥见人群后方的男人,脚步跟着顿了。 裴寰怎么来了? 谢宥行注意到她的变化,立刻就看到了后方的裴寰,笑着说:“没想到裴世子也来了,这是怕世子妃在这儿受欺负?”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说笑了。” 她和谢宥行说了两句,便朝着后方的裴寰走去,一路上吸引了诸多目光。 “世子今日,怎得有闲情逸致出来了?” 裴寰微微抬眸:“若不出来,我还不知我的世子妃,马球能打的那么好。”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世子不知道的,多着呢。” 话落,旁边百草寻过来,递上帕子:“世子妃,您快擦擦头上的汗。” 宋姝婉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再次看向裴寰:“我推世子到处走走吧,这宅院虽然是准备着打马球的,但有些风景还不错。” 裴寰微怔:“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戳我伤疤。” 宋姝婉从暗一手里接了轮椅,推着男人远离了打马球的地方:“一点小问题而已,世子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岂会在意?” 笑谈间到了无人处,暗一和百草迅速的隐去了身形。 宋姝婉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在意,只推着裴寰继续往前走。 转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她正打算带裴寰回去,谁知后方突然传来拉扯的动静,紧跟着质问声传来。 “你方才为何要用那般语气提裴世子妃?还说我雍王府的宴会,岳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姝婉一顿,前方的居然是谢宥行和岳红,他们作为东道主,不是应该在前面呆着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想干什么?宥行哥哥,我能干什么呀?” 岳红看着面前的男人,泪花在眼里打转:“我就是夸赞世子妃一句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为何你总是觉得我别有用心呢?” “我不曾说你是别有用心,只是想让你说话前,多过几遍脑子,你我二人不是寻常人,出口的话不清楚很容易被人误会,影响雍王府和岳府的名声。” 谢宥行解释了一番,但他的解释却没有让岳红觉得舒服。 “宥行哥哥,我知晓你不喜欢我,若你不喜岳府和雍王府的婚约,直说便是,何必如此……” 岳红顿住,轻轻拭了下眼角的泪花:“罢了,我不多说了,宥行哥哥,告辞。” 岳红说完就走,留下谢宥行在原地蹲着,过了片刻,他狠狠的捶了下旁边的树干,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可恶,你怎么就不会说话?岳小姐,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不会说话……” 谢宥行追着岳红离去,留下宋姝婉和裴寰一阵沉默。 “那个,世子……” “回去吧。”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去了。 第五十五章:不需要杂碎质疑 宋姝婉带着裴寰回到马球场外,刚露面,就被几个贵女围住。 “见过裴世子,世子妃,世子妃可愿与我等打个马球?” “世子妃,我们打一场?” 面对着邀请,宋姝婉眼眸间的笑意没有变化,语气轻柔地说:“我方才闲逛时,走的路有些多了,不太方便再打马球了。” 几个贵女有些失望,但良好的教养却让她们遮掩了心绪的变化,闲聊了几句正要散去,钟柔带着几个贵女走来,人人手里拿着一根球伏。 双方对上,钟柔冷然问道:“你何时学的马球?” 宋姝婉听着她的询问,挑了下眉头:“我何时学的马球,对你很重要么?” 钟柔皱眉,手里的球伏突然抬起,指向宋姝婉的眉心:“我懒得理会你是何时学的马球,但眼下,我要跟你打一场。” 宋姝婉双手环胸,淡淡地说:“我为何要跟你打?” “你怕输啊?”钟柔语气里带着挑衅。 宋姝婉有些想笑,她若怕输,方才就不会站起来和谢宥行打了。 “你赢不了我。” 你赢不了我。 短短五个字,让钟柔瞬间变了脸色,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笑话:“我赢不了你?别开玩笑了,方才那是谢世子让着你,若你不是女子,早就被谢世子封到零分了,如此情况,你怎敢说这句话的?” 闻言,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看钟柔的样子,她今日不打这场马球是走不了了。 罢了,就再证明一下能力好了。 想着,宋姝婉朝着其中一个贵女伸手:“请将你的球伏借我一用。” 那贵女立刻送上球伏,还问道:“世子妃可要我上场?我在女眷当中,打马球顶顶厉害。” 闻言,宋姝婉弯了眉眼:“那便麻烦了,走吧,我跟你打一场。” 很快,周围的人就知晓了宋姝婉和钟柔要比赛,端坐在高台上的人,立刻便围了过来。 暗一和百草立在轮椅后方,两人脸上都带了些许担忧。 百草说:“那个钟柔一直古古怪怪的,突然要和世子妃比马球,定是存了什么心思,该不会伤到世子妃吧。” 暗一皱眉,安慰道:“你且放心,世子妃的马球打的极好,稍微注意些,应该不会出事的。” 另一边,宋姝婉和钟柔骑着马分别在两边站定,香点上的刹那,马球落在地面。 “快,把对面送!” 主动请缨的贵女速度竟比宋姝婉还快,打着马球就往对面的球门跑。 宋姝婉估算了下距离,立刻便从旁边绕过去,同一时间,中间的贵女被三个人围住了。 “传给我!” 宋姝婉大喊,接过球就走,谁知下一瞬,钟柔已经到了她身后:“往哪儿走?把球给我!” 宋姝婉原本不想躲,谁知钟柔一抖缰绳,那马儿竟作势要直接撞过来。 钟柔疯了吗? 宋姝婉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句话,顾不得马球,迅速的驱使马匹远离钟柔。 下一瞬,钟柔接过了马球,从旁边跑了过去。 落在旁观人的眼里,就成了钟柔靠近,宋姝婉直接丢了球,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那裴世子妃为何无缘无故的躲开?” “方才见她和谢世子打的有来有回,怎得现在如此怯弱?该不会是……” 不少人的目光都瞄向了远处的谢宥行,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谢宥行的马球本事,怕不是假的。 另一边,谢宥行察觉到变化,脸顿时就黑了,他又不是只和宋姝婉打过,这些人脑子莫不是有问题? 马球场内,宋姝婉眯起了眼眸,看着钟柔进球,眸中闪过冷意,想借恐吓让她退却么? 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吃亏。 “世子妃,方才怎么回事?” 宋姝婉看了眼说话的贵女,笑着说:“方才是我的问题,我向诸位致歉,不过之后……” 她望向钟柔,后者正冲她得意的挑眉:“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着,宋姝婉一夹马腹,直接冲着钟柔奔去,之后钟柔还想故技重施,可不仅没吓到宋姝婉,反而弄得她自己差点摔下马背。 如此几次,钟柔立刻放弃了恐吓的想法,专心打起马球。 不得不说,钟柔确实有些本事,加上她那边的配合,很快就进了球。 “宋姝婉,今天你输定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在马背上岿然不动,没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赢家是谁? 两边来回着,第三球怎么都进不了,眼见着时间僵持愈来愈久,钟柔失了耐心,扫过宋姝婉,又将马头对准了宋姝婉。 嗯?故技重施? 宋姝婉皱眉,握着缰绳轻松避开了钟柔的冲撞,谁知下一瞬,她胯下的马就像疯了似的来回蹦跳,宋姝婉伏低身子,试图用缰绳控制马匹。 “世子妃的马惊了,快救人!” 周围人惊呼,裴寰抓住轮椅的扶手,用力间手上的青筋爆出,可他的腿却像没有知觉似的,根本没有反应。 “暗一,救人!” 暗一冲了出去,可另一道身影却比他还快。 马背上,宋姝婉余光瞥见了靠近的人影,手一松,整个人飞了出去。 “啊啊……” 宋姝婉尖叫着,周围人的心跟着发紧。 下一瞬,所有人紧张的心绪都被缓解,他们看着中间的两人,突然就愣住了,谢世子怎么冲出去救人了,而且还用那般姿势抱着裴世子妃? 周围一片寂静,突然一声嗤笑响起:“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裴世子妃竟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道一句有伤风化都觉得轻了,怕不是存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叫人作呕,裴世子,你说呢?”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看了眼说话的干瘦青年,又惊恐的望向侧边的裴寰,他们看不起残废的裴寰,但也惧怕残废的裴寰。 大周战神的名头,早就刻进了他们心里。 “周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谢世子是为了救人,迫不得已抱着人罢了,你怎能说的如此不堪?” 宋姝婉刚从谢宥行怀中落地,便听见了这声质问,瞥了眼对面的干瘦男人,眸中闪过冷意:“龌龊的人,自是看什么都是龌龊的,不过本世子妃与裴世子的感情,还不需要满口胡言的杂碎质疑。” 第五十六章:那时她不叫宋姝婉 “你敢说我是杂碎?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淫妇,配一个残废世子,你们可实在太相配了!” 干瘦青年,也就是周成瞬间跳了起来,盯着宋姝婉的眼里满是怒火。 淫妇?残废世子? 宋姝婉被气笑了,缓步朝着周成走去:“以貌取人瞧不起女子的是你,张口胡言给女子造谣的也是你,知晓的人说你是某家公子,不知晓的还道你何时成了那村头的长舌妇,满口的龌龊叫人作呕,就你这般模样,我都不知是你本人的问题,还是你周府就是这么教男子的?若是后者……” 宋姝婉顿了一下,环视四周,将每一个贵女的面容都看在了眼中:“若是后者的话,就请各家贵女擦亮眼眸,莫要靠近周府,免得沾染不幸。” “你闭嘴,你这个贱人竟敢败坏我周府的名声!” 周成大喊,扑向宋姝婉要动手,下一瞬,一把匕首破空而出,稳准狠的扎进了他抬起的手掌里。 鲜血涌出,周围胆小的贵女全都惊叫了起来:“啊啊啊……” 裴寰收回手,语气淡漠地说:“割了他的舌头,不会说话就不要再说话了。” 暗一上前拔出周成手掌上的匕首,利落的割了他的舌头。 “唔唔唔……” 周成满地打滚,可却叫不出声来,鲜血从他嘴里溢出,掉下来的还有一截舌头。 宋姝婉指尖捏着金针,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成,缓缓收了起来,她方才正要动手,没想到裴寰的速度竟比她还快。 到了这种时候,岳红只能出面送客。 待其他宾客离去,谢宥行冷冷扫了眼周成:“将他丢去周府,在京城里好生宣扬一下周府的家教。” “是。” 几个护卫出现,拖着周成走了。 几人经过宋姝婉身边时,她鼻尖微微一动,闻到了一股酒气,难怪周成开口便是那般话,合着是酒壮怂人胆,没有理智,自然就胡乱折腾了。 不过就看周成那模样,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在这时,百草突然出现,将一个人丢在了地上。 宋姝婉还没细看,就听到尖锐的嗓音叫喊:“宋姝婉,我是你姐姐,你就是这般对待你姐姐的?长幼尊卑的规矩,全都被你忘了吗?”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看向百草,她会意解释:“这人方才想跑,奴婢便把她抓回来了。” 钟柔从地上爬起:“什么是跑?我是客人,被主人家送出去的客人!宋姝婉,你凭什么让她抓我?” 宋姝婉瞥她一眼:“就凭你方才差点要了我的命。” 钟柔嗤了声:“我只是正常骑马打马球,是你自己骑术不精,掉下了马背,与我何干?你该不会想借着世子妃的身份,要给我压一个罪名吧?可以啊,只要你拿出证据我便承认,若是没有证据,你就得给我道歉。” 钟柔一番言语,把周围的人说的愣怔,她的话还挺有理。 宋姝婉眯了眯眼,审视的目光将钟柔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人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而且还多了一份有恃无恐,就像……她一点都不怕被揪出证据来。 “哎呀,这儿好热闹啊!” 就在这时,一句感叹声传来,几人循声望去,脸色皆是一变,宁王怎么来了? 宁王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走到钟柔身后:“哟,你们这是在对峙?不如与本王说说,让本王给你们主持主持公道。” 钟柔二话没说,便将方才的话语说了一遍。 宁王挑了下眉头:“真有意思,裴世子妃似乎很担心自己被人害啊,可就算如此,没有证据也不能污蔑人啊。”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宁王,她搞不明白宁王出现的意义,是为了给钟柔撑腰,还是有别的目的? “裴世子妃,为何用那般的眼神看着本王?莫不是觉得本王的话,戳中了你的痛楚?”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是非清白自在人心,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带过去的,宁王爷,有时候还是要注意些为好,您觉得呢?” 宁王哈哈大笑,合起的折扇在虚空中点了宋姝婉两下:“你这女子,嫁给废物裴寰实在可惜了。” 废物裴寰:“……” 他微微侧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杀意:“她是我的世子妃,宁王爷若有意见,大可去寻皇上,在本世子面前,嘴还是干净些的好。” 下一瞬,宁王出现在裴寰身后,手中的折扇多了锋利的凸起。 宋姝婉心头一惊,金针瞬间到了指尖:“离他远点!” 话落,数根金针已经飞了出去。 宁王眼中的漫不经心,在瞬间消失不见,“叮叮叮”数声,金针尽数落地,没有一根打中宁王。 他意味不明的勾了下唇角:“世子妃好身手啊。” 说完,宁王示意钟柔跟上,两人竟直接离去。 原地,宋姝婉不明的看着他们的身影,只觉得莫名其妙,宁王和钟柔,到底想做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只能和岳红以及谢宥行道别,推着裴寰离开。 马车上,裴寰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瞒了些事情?” 话是带着疑问的,但裴寰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姝婉顺着裴寰的话思索,忽而反应过来,她告诉裴寰,宁王在红坊救了钟柔的事。 顿了顿,她立刻把这件事说了。 裴寰垂眸,一路上都没有言语。 宋姝婉觉得古怪,有心想询问一下,可瞥着他的侧脸,又把话给按下了。 裴寰应是在思索宁王的举止吧,不过她不在意,她眼下只在意宋家的仇。 除此外,其他的都得往后排。 回到侯府,一行人刚进屋坐下,就听通报,说柳眉求见。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推开刚倒好的茶水,直接离开。 门口,她与柳眉擦肩而过,视线短暂的相交后,又各自移开。 “柳眉见过世子。” 柳眉行礼,抬起头,眼眸中一片凝重:“世子,柳眉有事要与世子说。” 裴寰微微挑眉:“何事?” 柳眉深吸口气:“柳眉曾在明州城一个烟柳巷子里见过您的世子妃,那时她不叫宋姝婉。” 第五十七章:你凭什么让我走 屋中陷入寂静,裴寰微微侧头,他看不见柳眉,却能通过她的声音判断出位置。 “你确定,你在几年前见过她?” 柳眉神色凝重:“柳眉确定,柳眉之前就觉得她眼熟,但一直想不起来,方才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她的面容与几年前也有了些变化,但神态没变,还能瞧出几年前的模样。” 裴寰并没有理会柳眉的话,淡淡地问:“她几年前叫什么?” “宋柔。” 裴寰嗯了声,摆手让柳眉退下。 柳眉睁大眼眸:“世子您,您就不查……” “退下。” 裴寰加重声音,柳眉立时低头,行礼后退下。 寂静中,暗一忍不住开口:“世子,真不查一下世子妃吗?” 裴寰指了指自己的腿:“查了又如何?如今能治我的人只有她,倒是柳眉……再寻几个郎中来,让她尽快离京吧。” “是。” 暗一行礼,转身退下。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眼眸微微眯起,柳眉有些话太刻意了,刻意的叫人不敢信一个字。 不过柳眉说的若是真的,所谓的几年前便应该是宋家出事之时,能从烟柳之地脱身,还一点痕迹不留,宋姝婉的能力非同一般啊。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屋子,拆了头上的首饰,满身轻松的坐在桌边煮茶。 就在这时,飞鸢一瘸一拐,脸色惨白的出现。 宋姝婉看她一眼,示意飞鸢在对面坐下:“可还撑得住?” 自红坊回转,飞鸢就被裴寰惩罚,一直没有出现。 听得关切,飞鸢低下头:“多谢世子妃关心,飞鸢撑得住。” 宋姝婉摇了摇头:“你啊……百草,将梳妆台上,我新弄好的药膏取来。” “是。” 百草取来药膏,宋姝婉让她给飞鸢涂在伤处:“会很疼,不过涂了之后,伤口复原很快。” 闻言,飞鸢重重点头:“飞鸢不怕疼。” 话落,药膏到了她的伤口上,方才还说着不怕疼的飞鸢,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啊!” 她短促的尖叫一声,趴在桌上不敢动弹,身体十分僵硬。 宋姝婉抬眸,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瞧见那新伤伴着旧痕的模样,眸中多了分晦暗,飞鸢以往应是受了很多苦。 敛去思绪,宋姝婉淡淡地说:“你这跳脱的性子啊,得改改,免得日后又被收拾。” 飞鸢咬着嘴唇没做声,等疼痛过去,她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般,极为轻巧。 “奴婢谨记世子妃教诲。” 宋姝婉倒了三杯茶:“来,尝尝我煮的茶。” 百草和飞鸢上前,各自端了杯茶水轻啜,而后便是赞叹。 “世子妃煮的茶汤,极好。” “好喝,就是苦苦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又给百草倒了杯,对飞鸢说:“你既觉得苦,那就配点心尝尝。” 闻言,飞鸢立刻去厨房寻点心。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有些发笑:“这丫头……” 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下去。 次日,岳府的马球赛上,侯府世子妃两次上场的消息在京中传了开来。 “十分厉害,连谢世子都只是赢了她一球。” “又会医术,又能打马球,裴世子妃着实厉害,不知她还会些什么呢?” 因着种种说法,送往侯府的帖子一张接着一张,每一张都是送给宋姝婉的。 青竹院里,侯夫人瞧着仆妇送来的帖子,只觉得心口阵阵发闷。凭什么,凭什么那两个废物能叫那些人如此优待? “哗啦!” 侯夫人将帖子砸在地上,气的心口起伏不定:“告诉门房,从现在开始,凡是送来的帖子全都烧掉,一张都别给清风院送,把它们全清理了。” 侯夫人一脸不耐烦的踹了踹地上的帖子,喜欢出风头是吗?那就看看,这些帖子不到你手里,你怎么出风头! 仆妇连忙上前清理帖子,而后恭敬退下。 “夫人,二少爷吵着要来找您。” 一个丫鬟小跑进屋,侯夫人脸色一变:“你等没伺候好他?” 丫鬟“扑通”跪下,还没来得及做声,就被侯夫人一脚踹在脸上。 侯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丫鬟,慢悠悠地锁:“连伺候都伺候不好,侯府不留废物,发卖了吧。” 丫鬟脸色惨白:“不要啊,夫人,奴婢,唔唔唔……” 丫鬟被堵着嘴带走,侯夫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裳,去见裴继。 存善堂中,宋姝婉正给一个老人诊脉,之前她和太医令比试时寻的两个病人恢复后,存善堂就开始有病人求诊了。 时间一日日过去,存善堂的名声在京城也越来越厉害。 这日清晨,宋姝婉刚踏入存善堂,就见丁寸正在当中来回走动,脸上满是焦急。 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疑问,另一边,丁寸发现门口的她,立刻上前行礼:“见过世子妃。” 几个字的功夫,他的额头便冒出了冷汗。 宋姝婉看着丁寸,一点灵光突然闪过,她想起丁寸如此紧张的缘由了。 之前宋姝婉问丁寸要不要学医,同时给了他一本书册,叫他用十日记下上面的穴位,跟着一起记的还有宋仁。 算算时间,今日就是第十日了。 扯了下唇角,宋姝婉拍了拍他肩膀:“不用紧张,只是稍微考较一下你的头脑而已。” “是。” 丁寸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片刻后,宋仁踏入存善堂。 宋姝婉便让丁寸指出宋仁身上的各处穴位,随着时间流逝,丁寸报出穴位的速度愈来愈慢,到最后几乎要停顿下来。 这时,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妇人满脸焦急:“郎中呢?郎中快来啊,我儿子要没命了。” 宋姝婉瞥了那边一眼,让丁寸先停下,起身走了过去:“我就是郎中,病人呢?” 妇人打量宋姝婉,眼中闪过质疑:“你是郎中?身为女子,你的医术能行吗?” 宋姝婉被气笑了,女子又如何,她的医术可不比京中其他郎中差。 想到这里,她也没了解释的耐心:“我理解您的顾虑,但您若不信我,那便去寻别的郎中吧,出门左手往前走,便有一家医馆,请。” 宋姝婉说的客气,可妇人却炸了。 “你凭什么让我走?” 第五十八章:出了什么事 宋姝婉:“……” 她没听错吧,妇人在质问她? 宋姝婉看着面前的妇人,嘴角微扯:“方才是您怀疑我的医术,我让您去寻别的郎中,有什么问题吗?” 妇人瞪了宋姝婉一眼:“怎么没有问题?我上门,你便该好声好气的与我谈,出口便赶人,你们存善堂就是这么对病人的?哦,莫不是觉得我等是泥腿子,便狗眼看人低吧?” 妇人的嗓门很大,存善堂外路过的人听着十分好奇,立刻便围了过来。 妇人见状,说话的嗓门更大了,还和周围的人指责起了存善堂,而她带来的人一直都附和不停,更有甚者,甚至动起了手要打砸存善堂。 到了这时,宋姝婉要还是看不出问题,她就是白痴了,这些人就是来故意惹事的。 宋姝婉眯了眯眼眸,手指微微曲起,一根金针悄无声息的弹了出去。 下一瞬,门口的妇人立刻失了声,只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可周围的人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与此同时,丁寸带着一群大汉出现,三下五除二就将动手打砸的人按在了地上,有那想跑的,连存善堂的门都没能踏出去。 这时,宋姝婉走了出去:“诸位方才听的可热闹?” 环视四周,围过来的人都有些尴尬,视线游移着不敢和宋姝婉对上,但宋姝婉不在意,她要做的并不是让人难堪,而是他们知晓前因后果。 想着,宋姝婉将方才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对上诸多惊诧的目光,继续说道:“我不敢说我宋姝婉的医术是大周顶顶好的,但也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人,我存善堂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病人的出身而小瞧任何人。” 说到这里,宋姝婉看向妇人,她还在试图出声,可不管她怎么说话,那声音就是出不来。 短暂的停顿后,她上前将妇人哑穴上的金针拔掉。 “你个贱人,你怎么敢……” 妇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又看了眼宋姝婉指尖的金针,瞬间往后退了十来步。 “你,你怎么敢对正常人动手?” 宋姝婉将金针丢到一边,这才开口:“我只是请你冷静一下罢了,你们的目的我已经知晓了,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妇人眼珠子一转:“什么怎么处理?我们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带病人来看病么?” 宋姝婉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已经被砸坏的座椅上,装模作样是么? “既然是来看病的,那你们带来的病人呢?瞧你们的样子,应该也不打算换医馆了,我给他瞧。” 此话一出,妇人又跳了起来:“谁说我们不打算换医馆的,我们这就……” 宋姝婉指尖轻动,金针的光芒闪烁,妇人的声音又顿住了,半晌小声说:“你,你吓唬我。” 宋姝婉浅浅一笑:“我是真心想给病人瞧瞧的,丁寸?” 丁寸从后面跳出来:“世子妃请吩咐。” 宋姝婉轻抬下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妇人脸上:“喊两个人,将他们带来的病人,抬进医馆。” 丁寸瞥了一眼妇人,喊出两个大汉就往外走,然而转了一圈却是空手而归。 “世子妃,外面根本没病人啊。” 围观的人这会儿也觉出了不对劲,视线来回游移,不少人眼眸中都露出了趣味。 哎哟,这群人闹事都不查一下存善堂的背景啊,有意思了。 “谁说没病人?我们只是……只是没把病人带过来。” 宋姝婉双手环胸,瞧着妇人绞尽脑汁的做解释,眼眸愈发冰冷。 到了最后,妇人第一反应竟是往外跑,可她那里跑得了,丁寸一抬手,门口的大汉就把她抓了回来。 宋姝婉看着她,已经没了继续周旋下去的想法:“直接送官吧,至于被砸掉的东西,让他们赔银子便可。” 丁寸挑了下眉头:“世子妃请放心,一定给您安排好了。” 说着,丁寸带着人走了。 周围看戏的人见状,陆续散开。 宋仁凑上来:“世子妃,那些人背后藏了人,得查清楚。” 宋姝婉颔首,余光扫过门口:“百草,你去盯着。” 百草应声,很快追上了丁寸。 之后,存善堂便一直很安静,宋姝婉见没有病人,便让宋仁过来指穴位。 到最后一个穴位,宋姝婉眸中满是惊诧:“你可想学医?日后学成,你也能照顾你的母亲了。” 宋仁拒绝的话嘴边,终究点了头。 傍晚,宋姝婉和丁寸说了他过关的事,便回了侯府。 晚膳时,裴寰突然出现:“明日宫里有个宴会,你与我同去。” 宋姝婉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思绪却不在宫宴上:“雍王也会去?” 裴寰颔首:“怎么,你怕见到他?” 宋姝婉垂眸,嘴角轻轻扯起:“世子说笑,我怎会怕他?” 她怕的,不过是见到雍王失了理智而已。 抬眸,宋姝婉对上了裴寰的眸子,明知他现在的眼睛还看不见,可宋姝婉心底却还是生了一股寒意,她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在裴寰面前无所遁形,哪怕眼下的裴寰还是个瞎子。 寂静中,裴寰移开了视线:“我听闻存善堂今日出了点事。” 宋姝婉并不意外他知晓这件事,淡淡的说了前因后果。 裴寰眉头微皱:“小打小闹往往令人疏忽,但背后却容易藏着杀招,你要当心。” “多谢世子叮嘱,我知晓的。” 说了几句话,裴寰就离开了。 次日傍晚,宋姝婉随着裴寰进宫,设宴的地方名为太和宫,宫中设宴一直都是这个地方。 裴寰去了另一边,宋姝婉则带着百草到了女眷这边,刚寻了个位子落座,她就发现周围女眷的目光不对劲,一个个全都盯着她,脸上的愤怒和不屑都未掩藏。 怎么回事?之前岳府的马球赛,她不是让这群人改观了吗? 宋姝婉满头雾水时,岳红到了她身边,轻声问:“世子妃近来可是十分忙碌?” 宋姝婉莫名:“倒也不算特别忙碌,岳小姐为何这般说?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五十九章:杀了裴寰 “马球赛后,京中各家都给侯府递帖子,邀世子妃参加宴会,但世子妃一张都没回。” 宋姝婉:“……” 她根本就不知晓京中各家都递了帖子的事,甚至于,侯府的下人一个字都没提。 就在这时,两个贵女从旁边走过,其中一个鄙夷的瞥了眼宋姝婉和岳红,微微拔高声音:“大忙人和大忙人凑到一起,反倒衬得我们无所事事了。”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有心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没人会信她没收到各家帖子的话,不管背后动手的是谁,总归背锅的人是她,而且她还把岳红牵扯了进来。 敛去思绪,宋姝婉目露歉意:“岳小姐,拖累你了,实在对不起。” 岳红摇头,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我相信世子妃。” 短短六个字,宋姝婉听的心头一怔,她和岳红接触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岳红都能让她的看法变上一变。 “那我可不能辜负岳小姐的信任。” 正说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周遭一片行礼声:“见过景阳公主。” 宋姝婉抬眸,就见景阳公主笑的温婉,一路过处,对每一个靠近的贵女都打了招呼。 很快,景阳公主站到了宋姝婉面前:“本公主听说过你,京中人都道裴世子妃医术高绝,马球也打的极为厉害,还道世子妃的面容娇艳漂亮得很,是京城一绝,今日一见,果不然名不虚传。” 宋姝婉微默,景阳公主这番话看似夸赞,可每一句全都将她放在了诸多贵女的对面啊。 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和景阳公主的第一次见面,公主为何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呢? 宋姝婉感受着周围贵女的目光变化,轻笑着开口:“有言道,一花开放不是春,公主夸赞臣妇十分欣喜,然京中的贵女厉害的更多,臣妇不过是侥幸得了些名声,误导了许多百姓罢了,不值一提。” 景阳公主弯了眉眼:“裴世子妃真谦虚,本公主瞧着喜欢。” 宋姝婉笑着低头,神态中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很快,景阳公主便离开了,她一走,周围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但落在宋姝婉身上的视线,依旧是不善的。 如此境况,宋姝婉只能按下心绪,全然当做看不见。 没多久,尖锐的通报声传来:“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帝明黄色的衣袍从地面擦过,威严的声音落下:“免礼,都坐吧。” 众人起身,各自落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又一声通报传来:“雍王、宁王到——” 宋姝婉捏着筷子的手骤然攥紧,雍王,他终于来了。 她寻着声音看去,很快就见到了玄色和白色两个身影,后面的是宁王,而前面的……是雍王。 雍王一身玄色的衣衫上不见丝毫花纹,面容肃然,走动间带着股雷厉风行。 “见过皇上,太后娘娘。” 宁王也跟着行礼,只是言语间带着几分吊儿郎当。 皇帝微微抬手,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便叫他们落座了。 雍王坐下的位置,对面便是裴寰。 雍王眯了眯眼:“没想到裴世子也来了,今晚这宫宴,还真是热闹,就是这般干坐着,对裴世子而言无趣了些吧?” 宁王斜靠在椅子上:“眼瞎腿残的,不无趣才奇怪,裴世子妃了?裴世子今晚没将她带来?” 裴寰岿然不动的坐着,仿佛没听见雍王和宁王的言语。 女眷的桌子上,宋姝婉刚收回审视的视线,就被岳红扯了下衣角,扭头就见岳红脸色发白,不由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何处不舒服?” 岳红眼眸微微睁大:“不是不舒服,是,是……” 她嗫嚅着,说不下去。 与此同时,宋姝婉也确定了她的脉搏情况,便松开了手:“是有人叫你不舒服了?” 岳红瞥了眼雍王,压着声音说:“我怕他。” 她说的干脆利落,反而让宋姝婉觉得莫名:“雍王对你做过什么?” 岳红摇头:“他没对我做过什么,但他对其他人做过什么,三年前,他……” 岳红还没来得及说完,另一边传来询问:“裴世子妃何在?” 宋姝婉抬眸,缓缓起身:“臣妇在。” 皇帝唤宋姝婉到眼前:“你且坐到裴寰身边去。” “是。” 宋姝婉低头,行礼后坐到了裴寰身边,而后一抬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雍王,落在膝盖上的手指顿时收紧。 这时,另一只手落了下来,刚好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是裴寰。 男人视线下移,语气淡淡地说:“不用在意他,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宋姝婉抿唇,想说事情的关键并不在此,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世子可要尝尝这宴上的菜,我觉得不错。” 她说着,替裴寰夹了一块肉,那肉刚落在碗里,斜对面的宁王开了口:“世子妃倒是心疼裴世子。” 宋姝婉瞥他一眼:“王爷说笑了,我的夫君,我不心疼谁心疼?” 说着,她直接把肉喂进了裴寰口中,之后又是接连几次,看的宁王脸色都变了。 “伤风败俗!” 宋姝婉笑了笑:“宁王爷说话好生有趣,夫妻恩爱,怎得就伤风败俗了?” 他们一来一回,把周遭的官员弄的一愣一愣的,低眉顺眼间恨不得不在这里,他们得罪不起宁王。 突然,一队舞女走了上来,裸着腰肢,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手中的披帛挥舞着,时不时落在两边的官员身上,媚眼含羞间仿佛能勾人。 有人瞧着开心,但宋姝婉却皱了眉头,这是宫宴,谁寻的这些姿态轻薄的女子? “怎么了?” 裴寰的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低声说了情况,便听裴寰说:“人是宁王找来的。” 听到宁王两个字,宋姝婉顿时沉默,这人做什么,她都觉得是正常的。 突然,一个舞女舞动着靠近了他们。 宋姝婉抬眼,抓住了要往裴寰身上落的披帛,谁知下一瞬,舞女身体突然一软,朝着裴寰的方向倒。 与此同时,一声厉喝响起:“杀了裴寰!” 第六十章:温府无仇 宋姝婉只觉心头一沉,再看舞女,后者已然露出杀意,她手中的披帛化作了利器,震开宋姝婉的手后,向裴寰的脖颈缠绕。 与此同时,散落在四周的舞女也往中间聚拢,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所过之处,但凡没来得及躲闪的,全都被她们捅了一刀。 周遭血腥味混杂着酒菜的味道,叫人恶心得很。 宋姝婉冷哼一声,再次抓住披帛,同时一脚踹出,面前的矮桌飞出去,撞翻面前舞女的同时,也拦住了其他舞女。 混乱中,百官跑出景云宫,后方跟着的是惊慌的女眷。 宋姝婉眉头紧皱,瘦弱的身体挡在裴寰身前,凭着随身携带的金针,竟也和刺客周旋了几个来回,可不过几瞬,宋姝婉的力气便弱了。 同时,刺客也发觉了她外强中干的本质:“她撑不住了,弄死他们!”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看着一拥而上的几个刺客,低喝一声:“滚开。”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下,刚好包住了她的手,是裴寰。 “禁军来了。” 宋姝婉瞳孔一缩,眼前蓦然飞过一支箭矢,直直插入一个舞女的太阳穴,又从另一端出来,白色混着红色飞溅,落了满地。 一队禁军冲了进来,以非常快的速度控制住刺客,禁军头领景明握着刀剑,带着满身煞气出现。 “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正护着太后,闻言瞥了一眼景明:“再有下次,你禁军全体,全给朕领罚去!” “是!” 景明行礼,带着禁军和刺客离去,满地的狼藉则由宫女收拾。 经此一事,皇帝也没了继续设宴的想法,摆手让百官和其女眷都退了。 角落里,宋姝婉眉心微微皱起,她理解将刺客带下去审问的举止,可参加宴会的人还未审问,就叫人离去,未免太…… 这时,一只手突然探过来,宽大的手掌正好盖住了她交握的双手,宋姝婉低头一看,微微皱了眉头。 “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微扯嘴角:“收起你所有的疑问,莫要显露,皇上心中有盘算。” 闻言,宋姝婉严肃了面容,不再显露一丝情绪变化。 过了片刻,皇帝像是才注意到裴寰:“可有受伤?”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语气十分温和:“多谢皇上关心,臣没有受伤。” “那便好,时辰不早,你二人便先回府吧。” “是。” 裴寰行礼,宋姝婉跟着轻轻一福,而后推着轮椅离去。 皇宫外,暗一正坐在马车的车辕上,瞧见两人出来,立刻便迎了上来。 “世子,世子妃,您们没事吧?” 裴寰没有出声,宋姝婉便开口接了话:“没事,先回府吧。” 侯府,清风院。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细细的喝着,裴寰侧耳听着身周的动静,等她放下茶盏才开口询问:“在想今晚的宴会?” 宋姝婉抬眸,短暂的寂静后笑了笑:“世子为何觉得我在想宴会,而不是其他?” 裴寰笑了笑,示意暗一倒杯茶水递给他:“从皇宫回来,你便是一路沉默,白日里医馆被针对,你都没当一回事,那你所想的只能是宫里的事,你觉得皇上今晚的举止不妥,是么?”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世子这次可想错了,我想的并不是宫宴上的刺客。” 宋姝婉想的是今晚宫宴上碰到的那位公主,她不明白,明明是初次见面,为何那位公主对她有那么深的敌意? “是么?” 裴寰啜了口茶水,短短的两个字里皆是他的怀疑,他并不相信宋姝婉说的话。 见状,宋姝婉也就没了解释的想法,而是顺着裴寰的话往下说:“皇上今晚遣散群臣,应是对幕后之人有所猜测,世子觉得,藏在后面的会不会是皇上所想的那位?” 裴寰伸出手,暗一会意的接过茶盏,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皇上所想的那位,不是今晚刺客的幕后之人。”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微不可查的眯了一下,说的如此肯定,裴寰绝对知晓些什么。 “世子知晓幕后之人是谁?” 她问了一句,想看裴寰会不会给她解释。 下一瞬,裴寰吐出了两个字:“雍王。” 宋姝婉眼眸略微睁大:“我以为世子会说是宁王。” 她可记得,裴寰说宁王安排了舞女,如今舞女出问题,嫌疑最大的肯定是宁王,怎得转到了雍王身上? 裴寰慢条斯理地说:“雍王与我有仇。” 宋姝婉:“……” 她神色中闪过几分怪异,没忍住问:“在这京中,世子和多少人没有仇?” 前有宁王,如今又多了个雍王,宋姝婉很难不想裴寰是不是在京中到处树敌,换句话说,就是京城有没有他们可信的人?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沉吟片刻答道:“温府,无仇。” 宋姝婉还等着裴寰继续说,谁知裴寰说了四个字就没了声音,顿时就愣住了。 她语气艰难的问:“除了温府,没有别的了?” 裴寰没有说话,一双空洞的眼眸落在宋姝婉脸上,而后定住。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下,良久扶额:“世子,我需要一些时间冷静。” 她本以为裴寰是最适合助她复仇的,没想到暗里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件事,难怪裴寰出事后,京中达官贵族的变化那么快。 轮椅走过青石板路面的声音远去,宋姝婉叹了口气,到底没在这件事上深究,她与裴寰已是同气连枝,想那么多并无好处。 时间一转过了半月,临近四月,京城突然落了一场大雪,陡然变化的情形冻病了许多人,一时间,各个医馆里挤满了人,便是存善堂的门槛也差点被病人踩塌。 晌午,宋姝婉给最后一个病人抓好药,终于舒了口气,视线微转,瞧见了丁寸瘫坐在地上,立刻提醒他起来。 “地上凉,莫要冻病了自己。” 丁寸唉声叹气的从地上爬起:“世子妃,我好累啊。” 宋仁拿着账本从旁边走过,闻言踢了他一脚:“世子妃比你还累,莫要坐着了,赶紧起来,一会儿有新的药材送来,你得仔细看看情况。” “知晓了,知晓了。” 丁寸一边嘟囔着一边爬起,刚站定,门外便传来询问:“请问,郎中在吗?” 第六十一章:他是谁 询问声落下,一个身形瘦削,面色惨白的青年探进了头。 丁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着说:“郎中在的,你可是来瞧病的?” 青年连忙摆手:“我不是来瞧病的,我是来卖药的。” 柜台后,宋姝婉听到卖药两个字,心中有些奇怪:“你要卖什么药?” 青年笑的腼腆,从身上取出一个约摸中指长的瓶子,口若悬河地说:“我是来卖神药的,此药对于风寒效果极佳,只需这么一瓶,便能叫人恢复如初。” 此话一出,存善堂内瞬间寂静。 半晌,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这神药,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恕我不能告知,不过我可以保证,神药对于京城眼下的风寒极为有效,只要你们买了,便能在几日内吸引诸多病人。” 宋姝婉接过药水,仔细打量后,又拔了上面的木塞嗅闻,这个神药的味道很香,香到她完全闻不出药味。 她看了眼对面的青年,问道:“这神药,你都卖给过谁?” 青年两手交握,脸上的笑容依旧腼腆:“有很多人买,具体的我记不清,不过出门左手边,路尽头的那个医馆,已经买了。” “是么?” 宋姝婉眼眸微转,将木塞放回去:“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 青年手忙脚乱的接住药瓶:“您可以怀疑,但您可以试一下,下午若是有病人来,您直接给他喝这瓶神药,届时您就能看见结果了。” 宋姝婉微抬下巴,审视的目光从青年脸上扫过,又变得平静:“你这药,我不会买,你走吧。” 青年愣住:“走?为何?有这么好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丁寸揪住了衣领。 丁寸手上用力,直接拖着他往外走:“说了不买不买,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滚!” 他把人往地上一甩,临走前还不忘警告:“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敢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什么神药,若真有那么厉害的东西,还要郎中做什么?” 丁寸骂骂咧咧的离开,青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神情中的怯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恼火与愤恨。 敢这么对他,等着吧,他一定要给这个存善堂好看! 青年握紧手中的药瓶,怀着满心的怒火离去。 另一边,丁寸回到医馆:“世子妃,人已经赶走了,您别在意,就是个骗子而已。” 宋姝婉微微一笑,将上午记录病症的册子递给丁寸:“仔细瞧瞧,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来寻我。” 丁寸脸上的张扬顿时没了,垂头丧气的接过册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去,瞧着特别可怜。 下午新的药材送来,丁寸查过没有问题便收下了,回过头嘴里便嘟囔了起来:“奇怪了,为何下午没有病人来啊?” 宋姝婉放下毛笔,将新写的方子放在侧边,闻言道:“许是上午都瞧的差不多了,所以下午便没病人了。” 丁寸挠了挠头:“世子妃说的有理,宋仁,快来与我一起背病症。” 宋姝婉目送丁寸和宋仁离开,眉心不觉皱起,她说的很自然,但心中却不是那么想的。 京中医馆再多,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病人都治完,存善堂如此空荡,定然存了问题。 不知怎么,宋姝婉突然想起晌午来的那个青年:“百草,你去尽头的那个医馆瞧瞧,看那边是何情况?” “是。” 百草行礼离去,一炷香后回转,脸上满是震惊:“世子妃,那个医馆在卖一种药,据门口的病人说,那种药十分厉害,风寒喝一瓶便好了。” 宋姝婉手指微紧:“是晌午那个青年说的神药?” 百草颔首:“应该是。” 宋姝婉皱眉,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喝完就病好的药,那个青年的话就是假的。 她正想着,门口突然出现两人,一站一坐,正是裴寰和暗一。 裴寰问:“医馆怎得如此安静?” 宋姝婉淡淡地说:“没有病人上门,自然安静,倒是世子,今日怎得想起来存善堂了?” 裴寰指了指膝盖:“我身上的伤已好大半,我来瞧瞧,看是否可以药浴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 宋姝婉蹲下,按了裴寰腿上的几处穴位,她的动作很轻,可裴寰却疼的险些没绷住神情:“你在做什么?” 宋姝婉抬起眼眸:“世子的腿,对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裴寰抓住轮椅两边的扶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姝婉又按了一处穴位。 这一次,裴寰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若非宋姝婉在前面拦着,他能摔到地上。 “暗一,扶世子坐好。” 宋姝婉语气淡淡的吩咐,等暗一帮裴寰坐好,叫丁寸送来金针:“今晚便能药浴了。” 裴寰颔首,一张脸紧绷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快要爆发的状态。 很快,宋姝婉施完针,就见一个妇人进来,开口便问:“你们这儿有神药卖吗?” 宋姝婉眉头微皱,答道:“这儿没有神药卖。” 妇人脸色瞬时就变了:“整个京城的医馆都在卖神药,怎么你们这儿没有?” 宋姝婉微微侧头:“实在对不住,存善堂就是没有神药,您若是想买,出门往左走……” 她给妇人指了方向,目送其离开,便收回了视线。 裴寰问:“何为神药?” 宋姝婉动作一顿,给裴寰解释了一下:“我不信这世上能有一次便能根除病症的药。” 裴寰微笑:“巧了,我也不信。” 晚间,宋姝婉给裴寰调好药浴的方子,便去睡了,半夜迷迷糊糊中被人晃醒,定睛一看发现是裴寰。 “世子,有事么?” 裴寰的脸在烛光下明暗不定,语气中略带凝重:“随我来。” 宋姝婉皱了眉头,披上外袍随着裴寰离开。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巷子里,紧跟着一个轮椅出现。 宋姝婉下了马车,环视四周,没认出周围是何处,就听裴寰催促:“快些。” 宋姝婉敛去思绪,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过去。 很快,她见到了一个双眼紧闭,浑身是血的男人,此人身上还穿着短打,是最常见的那种。 宋姝婉只是站在床边片刻,男人身上的血腥味便又加重了一层。 “世子,他是谁?” 第六十二章:瞧见的是谁 “他是我手下负责传消息的人,两个时辰前,他被人在京城外截杀,侥幸逃了回来,但却昏迷不醒,身上的信件也消失了。” 听得宋姝婉的询问,裴寰简略的说了下情况,语气便重了几分:“宋小姐,我希望你能救回他,他带回的信件和大周边境有关,不能出任何差错。”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世子,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只能说尽力而为,能不能活,还得看他自己的运气。” 裴寰颔首,一双眼精准的抓住了宋姝婉:“无妨,你尽力便可。”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却知晓,裴寰让她来,要的就是一个肯定的结果。 罢了,就让她看看,床榻上这人是否命不该绝。 想着,宋姝婉取出金针,诊脉过后便开了一剂方子,而后用金针封住了伤口,使伤口不再往外流血。 “世子,此处可有我给的那个伤药?” 裴寰围着侧头,后方的暗一立刻上前,递上一个瓷瓶:“世子妃,这里便是您给过方子的伤药。” 宋姝婉颔首,打开瓷瓶的木塞,直接将伤药倒在最大的一个伤口边缘。 “唔!” 床榻上,生死不知的男人瞬间坐起,身体剧烈的抽搐,因为他的举止,伤口再次迸裂。 宋姝婉抬眸,快准狠的又扎了几根金针下去:“一瓶不够,再拿几瓶来。” 暗一不敢耽误,快速的取了几瓶伤药回转。 宋姝婉无一例外,全都倒在了男人的伤口上,血止住的同时,男人也被活生生的疼醒了。 暗一看着,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天老爷啊,世子妃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裴寰看不见,但听着周围的动静,隐约猜到了一些情况。 就在这时,宋姝婉开口:“人已经醒了,有什么话现在就问吧,莫要耽误时间。” 裴寰心里微惊,却也没多问,而是询问男人信件的内容。 “那信上,并没有内容,世子,边境鞑靼人又有异动,他们正,正和……” 男人说的十分艰难,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几瞬,说了一半,突然就没了声音。 暗一眼眶顿时红了:“世子妃,他,他是不是已经……” 屋中的气氛有些凝滞,裴寰微微皱眉,他还没听到具体的消息人就没了,麻烦了。 “带回去,好生安葬吧。” 裴寰的话让宋姝婉愣住,安葬?好端端的安葬什么? 她看了眼男人,又看了一眼话说一半的暗一,眉头跟着皱紧:“你们在想什么呢?他就是暂时晕了过去,问题不大,等明早醒了就好。” 裴寰和暗一只觉眉头一跳,竟都说不出话来,他们还以为人没了,合着…… 裴寰打破寂静:“人活着便好,他明日何时能醒?” 宋姝婉估算了下时辰,给了个大致的时间,之后她便回了侯府。 次日天刚亮,暗一便风风火火的进了她住的院子,眼里满是欣喜:“世子妃,人真的醒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我这的人,我心里自然有数,你过来有什么事?” 暗一反应过来:“是世子,世子请您再过去一趟,看需不需要调整方子?” 宋姝婉抬眸看了一眼暗一,拒绝了:“不用去了,昨晚的方子正适合,问题不大。” 闻言,暗一没再逗留,行礼后便退下了。 早膳后,宋姝婉正要出侯府,就见外面的仆妇过来:“世子妃,柳郎中求见。” 宋姝婉眉头微动,除了之前两面,她一直没有在侯府碰见过柳眉,之前的存在感一直很低的人,怎得今日突然过来拜访了? “请她进来。” 片刻后,柳眉在屋中坐下,仆妇送来茶水,她道了一声谢接过,轻啜一口后,眼眸落在宋姝婉身上。 “看世子妃模样,应是要出门吧?” 她语气平和,言语间仿佛是在谈家常。 宋姝婉微微颔首:“不错,我正准备出门,不知柳郎中这时过来所为何事?” 柳眉放下手中的茶盏,神情中带着几分认真:“柳眉今日前来,是为了给世子妃道歉,之前误会了世子妃,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世子妃见谅,莫要与柳眉一般见识。” 宋姝婉轻扯了下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柳眉这番言语说的客气,可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她从未对柳眉有意见,只是觉得柳眉故意装受伤有问题罢了。 便是现在,她也不觉得柳眉是为了道歉而来,柳眉肯定有别的目的。 思绪转过,宋姝婉淡淡地说:“柳郎中言重了,不过是些不过心的话,我并不在意。” 柳眉眼中多了些笑意,但笑意底下却又藏了几分算计:“世子妃如此,柳眉自愧不如。”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话。 柳眉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的往下说:“听闻世子妃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不知柳眉可否去医馆瞧瞧?” 宋姝婉垂眸,她就说柳眉不是单纯来道歉的,就是不知柳眉为何要去医馆? “柳郎中若不觉无趣,我自是乐意柳郎中去的,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随我同去吧。” 柳眉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却还是按捺着心头的变化答应了:“世子妃请。” 今日的存善堂,还是像昨日下午一般,没有一个病人上门。 宋姝婉和柳眉说了一声,便去柜台后整理常见的方子。 柳眉瞧在眼里,心中多了几分不屑,还以为这个世子妃有多能耐,合着医馆就是个摆设,亏她早上还那般低声下气,实在是晦气。 想着,柳眉瞥了一眼柜台后的宋姝婉,缓步走了过去:“世子妃。” 宋姝婉抬眼,放下手里的毛笔,温声问道:“柳郎中有何事?” 柳眉浅浅一笑:“没事,只是柳眉方才从侧边瞧着世子妃,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知世子妃可有去过明州城?” 外间不知何时起了风,宋姝婉半靠在柜台上,平静无波的眼眸落在柳眉脸上:“听柳郎中的意思是在明州城见过我,这可奇怪了,我从未去过明州城,柳郎中瞧见的是谁呢?” 第六十三章:随我去衙门 周遭陷入寂静,柳眉干笑两声:“这,柳眉也不知瞧见的那人是谁,只是方才瞧着世子妃的侧脸有些熟悉罢了。” “是么?” 宋姝婉语气不明的回了一句,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柳眉脸上,直看的柳眉心里恼怒,却又不好发火,只能移开目光。 见状,宋姝婉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记方子。 晌午,柳眉寻了个理由离去。 宋姝婉盯着她的身影,手指一点点收紧,柳眉上午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在试探她,只可惜人太蠢,连探话都不会。 明州城?呵! 宋姝婉将记了半天的方子给丁寸:“先背方子,待你背熟了,我会带着你看一遍病人的。” 丁寸生无可恋接过,转头就扎进了方子里。 宋姝婉笑了笑,估摸着下午没事,便回了侯府,飞鸢正在院中打拳,辗转腾挪间身形极为利落。 宋姝婉在侧边看着,待飞鸢停下才上前:“方才那套拳,打的极为漂亮。” 飞鸢眉眼弯弯地说:“多谢世子妃夸赞,世子妃可要随奴婢学上两手。” 她摆了个白鹤亮翅的动作,加上亮晶晶的眸子,英姿飒爽,十分夺人眼球。 宋姝婉浅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有防身的功夫,不需要学你的。” 正说着,一个仆妇急匆匆跑了过来:“世子妃,外面来了个子城市存善堂的人,说是存善堂出事了,请您快些过去。” 宋姝婉脸色微变,她在存善堂里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出事了? “驾车。” “是!” 宋姝婉匆匆赶到朱雀街,远远的就见存善堂外挤满了人,还没靠近,就有哭嚎声传出。 “我的儿啊,你死的太冤枉了啊,你们存善堂,还我儿子的性命……” 宋姝婉拨开人群,很快就瞧见了当中哭嚎的人,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妇人,随着哭嚎,她整张脸都挤成了一团,显得十分尖酸刻薄。 而她脚下,一个被裹成卷的草席就那么扔着,时不时被妇人拍打几下。 另一边,二十来个农人打扮的人正在对宋仁怒目而视,不知宋仁说了什么,两边直接动起了手。 围观的人一看,立刻往四周散开,生怕牵扯到自己。 丁寸急了:“干什么干什么?几句话没说就要动手?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报了官的,一会儿……”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丁寸脸上,打断他话的同时,也让丁寸怒了。 “想打架是么?来啊,我丁寸在这条街上还从没怕过谁!” 宋姝婉脸色一变,想要出声已经迟了,混乱中,京中巡逻的禁军赶到,很快就将两边分开了。 “在京城当街闹事?全都不想活了吗?” 禁军的人呵斥一句,环视一圈,将目光放在地上的草席上:“这是什么?” 妇人跪在地上,闻言立刻就嚎了起来:“大人呐,草席里是我的儿子啊,他前两日生病,在存善堂抓了药回去,谁知那药一点没用,生生把我儿子吃死了……”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再看存善堂,眼神里全都是惊慌和难以置信。 “不是说世子妃的医术很厉害?上门的病人基本都是药到病除吗?” “会不会是旁人传的假话?我可记得,存善堂还没开之前,那名声就传遍京城了,有人特地宣扬呢。” 宋姝婉听着周遭的议论,被气笑了,地上之人的死因还没弄清楚呢,这群人就想给存善堂安罪名,实在荒谬。 周围人的议论还在继续,宋姝婉听不下去:“你等可瞧过尸体了?” 她一出声,立刻便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连禁军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何人?” “哎哟,这位不就是世子妃么?怎么,人都你们治死了,我们还不能说几句了?” “就是,你一个后院里的女子,就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了,平白坏世子名声。” 一句句莫名的指责奔向宋姝婉,她环顾一圈,冷笑一声:“官府办案还得讲证据,你等就凭那妇人几句话便要给我定罪,可将大周律法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宋姝婉望向一旁的几位禁军:“几位大人,我存善堂方才已经报了官,只等衙门来人,便可处理此次案件,麻烦几位稍等片刻。” 几个禁军闻言交换了个目光,有衙门的人来处理,他们自然乐得不动手。 “如此,那便等着吧。” 很快,衙门的人赶来,将周围圈起来后,便有仵作上前查看尸体。 妇人见状,下意识就要拦阻:“等等,你们想做……” 衙门的人一个眼神过去,妇人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做声,只不停擦着眼泪,蜷缩着身体,瞧着十分可怜。 宋姝婉瞥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仵作检查草席中的尸体,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尸体的情况不对。 观妇人的穿衣打扮,他的家境并不好,可地上的尸体却面容白净,露出来的手也是没有一点茧子,若说家中宠着,可为何那衣服穿的却是麻衣? 而且…… 宋姝婉鼻尖微微动了两下,她闻见尸体身上有一股特别奇怪的味道。 就在这时,地上的仵作起身,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你说,地上这人是你的儿子?” 妇人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对,大人,他就是我儿子。” 仵作笑了,没有理会妇人,而是示意禁军随他到一边。 宋姝婉注视着他们,片刻后,禁军脸色大变,再回来竟是直接抓了妇人。 “来人,抓住他们!连着地上的尸体一并抬走!” 禁军的人动手极快,宋姝婉连拦阻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们就带着尸体离开,而妇人连着闹事的二十多个农人,也全都被抓了起来。 周围的人瞧着,愣了一大半:“这,这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群人瞧着世子的面子,要把事情压下去呗。” 宋姝婉深吸口气,再压不住心头的火气:“胡说八道,分明是那群人有问题,难不成你们认为自己比衙门厉害?能够凭言语断案?” “我们没法凭言语断案,但你身为世子妃治死了人,而他们却一言不发的带人苦主,不是事实么?” 宋姝婉对上指责,忽而觉得可笑,她和这群人争论只是图费口舌,她眼下该做的是跟去衙门。 “宋仁,随我去衙门。” 第六十四章:世子没来过 衙门大门敞开,里面隐约有人影晃动,宋姝婉看着,视线落在两边守门的官兵身上。 “你们二人来此作甚?” 宋姝婉轻轻一福:“我二人,是为了方才进去的一群人来的。”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守门的两个官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你且在此等着,我进去问问。” “多谢。” 宋姝婉看着官兵离去,约摸片刻,那官兵回转,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那群人被关起来了,具体的情况要等仵作重新验尸,你二人回去吧。” 宋姝婉觉得莫名:“我是苦主,这件事我应是可以知晓过程的,为何……” 官兵一脸不耐烦的打断她:“里面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你与我纠缠无用,总归是不可能让你们进去的。” 宋姝婉眉头紧皱:“大人,里面的人与我的清白息息相关,我作为案子里的另一方,不可能进不去的,还请大人再帮我通报一声。” 说着,她朝官兵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谁知下一瞬,那官兵又把银子塞回给宋姝婉手中:“这银子你拿回去,我是不会收的,你们快离开吧,今日不论是谁来,都进不去的。” “是么?若是本世子要进呢?” 一道男声突然传来,几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过去,宋姝婉面上露出几分惊讶。 “世子,您怎么来了?” 暗一推着轮椅,裴寰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听见询问淡淡地说:“本世子前往存善堂寻你,听那丁寸说出事了,便来此瞧瞧,倒是你,我裴寰的人,何时成了几个小鱼小虾都敢拦下的存在?” 守门的两个官兵“扑通”跪下,一直和宋姝婉说话的官兵浑身发抖。 “小的见过世子,世子妃,方才,方才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世子妃,请世子妃恕罪,请世子妃恕罪!” 他不停的磕头,额头撞上地面的一块很快就红了,眼见着就要破了,宋姝婉瞥他一眼,淡淡地说:“眼下我可否能进去了?” “能,当然是能的,世子,世子妃,两位请。” 两个官兵点头哈腰的将宋姝婉和裴寰往衙门里请,很快,衙门里的人都出来了。 “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侧头,眸子精准的抓住宋姝婉:“方才衙门抓了一群人来,那群人现在何处?” “回世子的话,那群人都被下了大牢。” 裴寰眉心微皱,后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宋姝婉扭头一看,发现来的是禁军头领景明,低声提醒:“世子,是景大人。” 裴寰微微颔首,待景明到了近前,问道:“景大人今日怎得来衙门了?” 景明面色冷峻,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转到了宋姝婉身上:“来处理一件案子,倒是裴世子,今日怎得有兴致来衙门?” 裴寰淡淡地说:“本世子也是为了一件案子而来。” 宋姝婉抿唇,她是为了妇人的言语而来,可景明身为禁军头领,又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方才那群人身上,有能够牵扯禁军的大案吧? 另一边,裴寰和景明还在聊着,很快就把话题按下,一同进了衙门大牢。 “见过世子,景大人。” 衙门刺史钱坤见到两人,连忙上前行礼,话音落下后,审视的目光从一行人身上扫过,说话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凝重。 “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一旁的宋姝婉注意到他没问景明,便知晓景明来此的事他是知晓的,心中愈发笃定刚才的猜测。 裴寰微抬下巴:“本世子的新妇今日无端被人污蔑,你们却将污蔑的人直接抓来大牢,这事,你们该给本世子一个说法吧?” 钱坤愣住:“污蔑世子妃的人在大牢?可今日抓到的人是和……” 他说着,看向景明。 到了这时,景明也反应了过来,神情淡漠地说:“禁军正在追查一件失踪案,世子妃被污蔑的事只能往后延了。”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你禁军查的案子,凭何让我侯府退让?今日,衙门必须给本世子一个结果。” 天牢里陷入寂静,只有两边挂着的火把偶尔爆出噼啪声,声音并不大,可在眼下堪称是死寂的天牢里却十分明显。 良久,钱坤干笑两声,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世子,世子妃的案子,其实已经有结果了。” “哦,是么,什么结果?” “世子妃那边并没有治死人,那妇人带过去的尸体,是南明王府的小世子,并不是他的儿子。” 南明王府? 宋姝婉眼眸微转,就听裴寰说:“你可确定那尸体,是南明王府的小世子?” “确定,他的长相以及身上的胎记,都能证明他的身份。” 裴寰冷笑:“既如此,那你衙门的人为何不在存善堂门前说此事?你可知你们避而不谈,对本世子的名声有多大影响?” 他不提存善堂会受什么影响,可提及自身也足以让钱坤陷入为难。 “世子,南明小世子失踪的消息还没完全传开,臣也是……” 裴寰抬手,打断了钱坤的话:“本世子不管你们有何顾虑,对本世子名声的影响,你等必须处理好,不然……” 裴寰没有说完,转而让宋姝婉推着轮椅离开。 几人出了天牢,又出了衙门,宋姝婉盯着男人的头顶,问道:“世子可要去存善堂?” 裴寰摇头,拒绝了宋姝婉的提议:“本世子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若有事,晚间与我说吧。” “好。” 宋姝婉松开手,看着裴寰被推走,眼底闪过几分思索,她总觉得裴寰今日出现怪怪的。 “世子妃。” 宋仁的声音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回神后便与宋仁回了存善堂,原先生意就不好的存善堂,如今门口连停留的人都没有了。 丁寸正蹲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的给人处理伤口,见两人回来,连忙问道:“那些人怎么样了?” 宋姝婉说了情况,正欲接过丁寸手里的药,就听丁寸十分奇怪地问:“世子来过存善堂吗?我怎么没瞧见啊?” 宋姝婉动作一顿,只觉心头倏然下沉,裴寰为何要骗她来过存善堂? 另一边,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眼底满是冷意:“南明小世子的事绝不是偶然,继续查!” 第六十五章:针对的不是你 晚间,宋姝婉刚回到侯府,就有仆妇过来寻找:“世子妃,侯爷与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眉头轻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两位估摸着又是想找她麻烦了。 仆妇微微抬头:“侯爷说了,请世子妃收到传话便立刻赶过去,莫要耽误时辰。” 闻言,宋姝婉微微扯了下唇角:“我在外奔波一日才回侯府,见他们之前,换身干净衣裳不为过吧?还是说,你有意见?” 仆妇一惊,再次低下头:“奴婢不敢,奴婢……” 宋姝婉没有理她,换了身衣裳后便往前面厅堂走去,远远的就听见侯爷的斥责怒骂。 “你眼瞎腿残,本侯不计较你丢了侯府脸面,甚至还上奏皇上替你选妻,侯府没亏待过你,为何你却要让那宋姝婉抛头露面?如今京城里都道我侯府是笑话,你可满意了?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娘吗?你……” “侯爷!” 宋姝婉听不下去,扬声打断侯爷的同时,也迈步进了门:“儿媳见过侯爷,侯夫人。” 她轻轻一福,得来的是侯爷一声冷哼和侯夫人冷漠的眼神。 宋姝婉也不在意,行礼后便退到了裴寰身侧:“世子。” 裴寰微微颔首,谁也没发现,他落在侧边的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袖口处也隐约闪过寒芒,不过很快,那抹寒芒便隐进了袖口。 方才宋姝婉稍微迟一点,裴寰便会动手。 侯爷并不知其中变化,冷冷盯着宋姝婉,倏地抬手砸了手边的茶盏,只听“砰”的一声,茶水溅了满地。 这一下,把厅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宋姝婉微微皱眉,还没等做声,就被侯爷指着鼻子骂了一通。 “纵观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个像你这般不安于室的,本侯告诉你,今日你若不关了那存善堂,那这侯府就没有你能呆的地方。” 此话一出,裴寰笑了:“我倒是不知,我的人在侯府住着,还要得你允许。” 他一开口,侯爷的矛头立刻就对准了他:“说话之前,你要弄清楚一个关键,侯府中的侯是本侯的,跟你裴寰没有分毫关系,你二人住在侯府,就该听从本侯定下的规矩,而不是在外胡来,败坏侯府的名声!” 侯夫人捏着帕子起身:“侯爷,您快息怒,不过是两个不懂事的小辈,可不能气坏了您的身子。”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侯爷的后背,转过头便对宋姝婉说:“你们小夫妻也真是的,对着长辈怎能如此言语?快些和侯爷道歉,之后照着侯爷说的做,事情也就过去了。” 宋姝婉被气笑了,对侯爷和侯夫人而言,她的清白根本不重要,只有侯府的名声是最要紧的,可问题是,她被污蔑的事还没解决,就想让她缩在侯府里不出去,怎么可能? 更何况,她若只待在侯府,还如何报仇? “儿媳不懂,连衙门都认为儿媳是无辜的,为何您二位却一直觉儿媳坏了侯府的名声,您二位,有了解过这件事吗?” 因为怒火,宋姝婉的声音明显沉了许多。 侯爷捂着心口,狠狠瞪了她一眼:“没了解过又如何?本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总之你必须回后院,不准在外抛头露面!不准再败坏侯府的名声!” 宋姝婉深吸口气,借此压住翻涌的火气:“侯爷,您……”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打断了宋姝婉说了一半的话。 裴寰淡淡地说:“你想多了,她就算败坏,也只会败坏我的名声,与你,与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侯爷顿时瞪大了眼:“胡说八道,她是侯府新妇,在外败坏的只能是侯府的名声。” 裴寰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幽深的眸子如寒潭水般,叫人触之心惊:“侯府的名声,能与我的比吗?还是说要我告诉你,之前算账的事让侯府已然没有名声可言了?” 周遭一片寂静,侯爷手指颤抖着指向裴寰:“你,你个逆子!” 侯夫人心头微跳:“侯爷,侯爷莫要动怒,裴寰,他是你父亲,你……” “跟他这个逆子有什么可说的,你二人,立刻给本侯跪下!本侯要上家法,把家法拿上来!” 侯爷已经气的失了理智,卷起袖子便要亲自动手。 侯府的下人递上鞭子,他抬手就往裴寰身上招呼。 “啪!” 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极为刺耳,眼见着便要落在裴寰身上,宋姝婉斜走两步,手中金针没入侯爷的胳膊,下一瞬,人也挡在了裴寰身前。 “唔!” 她闷哼一声,身体也跟着鞭子落下颤抖了一下,全力打过来的一鞭,便是中途卸了几分力,可依旧叫人疼痛难忍。 裴寰眉头紧皱,震怒道:“你挡什么鞭子!” 宋姝婉微微一笑:“一鞭子而已,不值一提。” 另一边,侯爷抓着胳膊:“宋姝婉,你敢对本侯动手,你想死吗?” “想死的是你!” 裴寰的火气对上侯爷,周遭几道身影倏地出现,侯爷和侯夫人的脖颈上皆多了一把匕首。 裴寰说:“我已经没耐心跟你们周旋了,把我娘嫁妆里的铺子、田产,立刻还回来!” “还?那是侯府的东西,跟你裴寰有何关系?” “你想去衙门翻契书?我可以让你如愿。” 裴寰轻飘飘一句话,堵的侯爷说不出话。 如此,话题便悄然换了,僵持半个时辰后,侯爷甩袖离开,挟持他的暗卫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让他离去。 侯夫人身体僵硬,脸上陪着几分笑:“那个,世子……” 裴寰的眸子精准锁定她,沉声道:“本世子不管你暗地里有什么盘算,但想把盘算放在本世子的头上,你最好掂量一下脑袋的分量。” 侯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但不管是裴寰还是宋姝婉,都没有在意他,径直离开。 晚间的风轻吹,裴寰突然开口:“南明小世子来京,是为了寻人。” 宋姝婉微怔:“世子与我说这些作甚?” 裴寰没有解释,自顾自的往下说:“他的尸体被人抛在城外的乱葬岗,被白日里的那些人捡去针对存善堂,但他们针对的并不是你。” 第六十六章:何苦为难他 宋姝婉沉默着,任由晚间的风吹动她的发丝衣角,她就奇怪,无端端的为何总有人要针对一个医馆,合着她是被迁怒的那个。 “世子可知晓,幕后的人是谁?” 裴寰摇头:“暂未查出,不过南明小世子的尸体与存善堂扯上关系,杀他的人可能会盯上你。” “我会带着飞鸢。” 宋姝婉淡淡回了一句,虽然有些莫名,但杀南明小世子的人不出手最好,出手了她也不在意,总归伤不了她。 之后,她连裴寰送回房间,回过头,却在院子里坐下了。 百草寻来,又回房拿了斗篷:“更深露重,世子妃可得小心身子。” 宋姝婉一手拢住斗篷,眉眼稍稍一弯:“知晓了。” 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眼眸间带着几分叫人看不分明的情绪。 百草只觉得世子妃周身一片寂寥,仿佛要与世间隔绝,忍不住喊了一声:“世子妃。” 宋姝婉回神,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怎么了?” 百草出声就知晓喊的不是时候,闻言抿了下唇:“奴婢想问,您打算在何处用晚膳?” 宋姝婉摸着小腹,惊觉她还没用晚膳:“那就……” “让厨房把晚膳送来。” 低沉的男音打断了宋姝婉的话,而后轮椅从地面滚动的声音传来,暗一推着裴寰出现。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神情淡淡的看着裴寰靠近:“世子怎得有兴致到院子里来?” 裴寰微扯唇角:“屋中呆的烦了。” 院里的仆妇摆好晚膳,便退到了侧边。 宋姝婉用余光微不可查的打量裴寰,故作不经意地说:“听闻世子白日里跑了许多地方,很辛苦吧?” 裴寰动作一顿,眸子里多了些许沉思:“辛苦算不上,有这轮椅,我也就是出个人罢了。” 两人闲聊着,出口的话里看似寻常,但每一句都夹带着暗示。 晚膳后,裴寰让暗一推他回去,临走前突然留下一句话:“华阳郡主已经回京了。” 华阳郡主,那不是雍王的女儿吗? 宋姝婉微怔,正要细问,裴寰已经离去,他为何突然提起华阳郡主?还有,方才裴寰的神态也有问题,他明显还戒备着自己呢。 另一边,裴寰回到屋中,神情顿时沉了下去:“查,看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 宋姝婉不可能平白无故问那句话,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暗一低头:“是!” 次日,宋姝婉突然没了去存善堂的想法,早膳后便在院中坐着,没多久就瞥见裴寰出现,观穿着是要出去。 “世子晨安。” 裴寰微微颔首,问道:“你今日不去存善堂?” 宋姝婉没说她不打算去,便道:“一会儿去。” 裴寰笑了:“可需我送你过去?” 宋姝婉摇头,拒绝了裴寰的好意:“世子还是忙自己的事吧,一会儿我带着百草和飞鸢去便可。” 闻言,裴寰没再逗留。 宋姝婉看着裴寰一行人消失在拐角,眉头不自觉皱起。 飞鸢侧头,好奇地问:“世子妃为何要盯着世子的身影瞧啊?可是舍不得世子了?” 宋姝婉:“……” 她可不是舍不得裴寰。 抬手在飞鸢额头敲了一下,宋姝婉淡淡地说:“我只是在想,世子要去做什么而已,行了,莫坐着了,随我出去走走。” 正说着,柳眉出现在院子门口。 宋姝婉与她视线对上,心中莫名生了几分烦躁,柳眉这是又要做什么? “柳眉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柳郎中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柳眉抿唇一笑:“柳眉昨日收了张礼部尚书千金送来的帖子,邀京中贵女过府赏花,不知世子妃可要一同前去?” 礼部尚书孙令? 她没记错的话,此人在明面上就是雍王那边的。 宋姝婉抬眸:“帖子在何处?” 柳眉脸上的笑意略有僵硬,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帖子是侯府的,自然是在侯府管事的手里。” “侯府,管事?” 宋姝婉重复柳眉的话,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噙了淡淡的笑,她不蠢,一听就知晓那帖子是何情况。 拿着尚书府送给她的帖子,当做自己的帖子,实在可笑,不过柳眉也提醒了她一件事。 宫宴上岳红提到她拒了各家帖子的事,她还没和管事算账呢。 “百草,将管事请来。” 柳眉一怔:“世,世子妃这是何意?” 宋姝婉瞥她一眼,并未理会。 很快,管事就进了清风院,一进门便跪在了地上:“奴才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慢条斯理地问:“可知晓我今日唤你来,所为何事?” 管事身体一僵,眼珠子转了一圈:“奴才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想知?” 宋姝婉轻飘飘的眼眸从柳眉身上扫过,又落在管事身上,忽而站起,狠狠踹了管事一脚。 “砰”的一声,管事摔在地上,可是很快,他又爬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好。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非宫宴,我还不知侯府有那么多胆大的下人,连我的帖子都敢扣,坏我名声,欺上瞒下,你等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侯府养了你们这一群恶奴,传出去旁人还道侯府多没规矩,这恶名声你们承担得起吗?” 管事瑟瑟发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忽而冷静下来:“有关帖子的事,世子妃,奴才可以解释,您……” 宋姝婉却没有听他解释的想法,下巴微抬:“百草,按着侯府的规矩,这等恶奴该如何处置?” 百草上前:“回世子妃的话,此等恶奴按着侯府规矩当杖毙,您若心善,也可发卖去牙行。” 管事震惊:“你,你……我可是侯府多年的管事,你只是个世子妃,没资格处理我!”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直接无视管事:“那便发卖去牙行吧,传下去,日后若再有此等欺上瞒下的人,皆杖毙!” 管事大怒:“你凭什么发卖我?我要见夫人,我要见,唔唔唔……” 百草唤来两个小厮,堵住管事还要嚷嚷的嘴,正要把人拉走,一直旁观的柳眉按捺不住了。 “住手,世子妃若觉得我用了您的帖子,心里不舒服,大可直说,柳眉不要帖子便是,但管事他只是一个下人,根本做不了旁人的主,您何苦为难他?” 第六十七章:您想到了法子吗 宋姝婉淡淡的看了眼柳眉,她就说此女蠢,如今自己跳出来,就更蠢了。 “柳郎中是以什么身份,来插手侯府的事?” 一句询问,把柳眉问的无话可说:“我,我……” 她嗫嚅半晌,竟是只有一个“我”字。 宋姝婉眼底闪过些微冷意:“看样子,柳郎中也知晓不该管,既如此,那就请柳郎中往旁边站站,莫要影响我收拾下人。” 柳眉忍不住:“世子妃就不怕发卖了管事,侯爷与侯夫人来训斥你?还有世子那边,世子妃又要如何交代?” 宋姝婉微扯嘴角,缓步走向柳眉,她没有言语,可就是这一步步,反而逼的柳眉不停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柳郎中一口一个世子妃,可是言行举止,却看不出一丝对待世子妃的模样,柳郎中家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么?” 柳眉的眼眸瞬间睁大:“你,你怎敢……” “嗯?”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柳眉的话顿时又卡住了。 过了片刻,她眼眶发红,转头就跑了。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回身便让百草去青竹院走一趟:“告诉侯夫人,若她病弱无力管家,我不介意替她管,免得叫外人看笑话。” 百草一怔:“世子妃,此话是否有些强硬?” “无妨,你按着我说的转告就行。” 她的话确实强硬,但侯夫人顾虑到侯府的名声,就必然会忍让。 说起来,侯爷与侯夫人注重脸面的举止,反而给他们自己套了一层禁锢,要知晓树无皮必死无疑,人无脸天下无敌。 偏偏她宋姝婉,一点都不介意借着侯府名声钳制两个麻烦。 侯夫人听见百草的话有多气恼暂且不提,发卖了管事,宋姝婉便让人将各家的帖子取来。 飞鸢翻找一遍,满心疑惑:“世子妃,方才柳郎中说的礼部尚书的帖子,这里没有。”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将保管帖子的人带来。” 没多久,一个小厮进屋跪下,颤颤巍巍地说:“那张帖子,一早就被夫人取去了。” 飞鸢眼眸睁大:“夫人取去了?世子妃,那柳郎中不是说……” 她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世子妃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颇为骇人。 “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微扯唇角:“当然没事,飞鸢,你去探一下,柳眉去了何处。” “是。” 飞鸢行礼离去。 因为这些事,宋姝婉索性便按下了出府的打算,临近晌午,飞鸢急匆匆赶回,脸色出奇的难看。 “世子妃,那柳眉去了尚书府,拿的是侯府的帖子。” 宋姝婉笑了,慢悠悠倒了杯茶水:“你说,裴寰知道柳眉和侯夫人交好的事么?” 飞鸢愣了一下:“世,世子应该是知晓的吧?” 宋姝婉笑着摇摇头:“那我们就等世子回来问问吧。” “何事要问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屋中的人,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是裴寰回转,也没有要给柳眉遮掩的想法,直截了当的说了有关帖子的事。 待听到柳眉的帖子是从侯夫人那边得到,裴寰沉了脸:“此事你可确定?”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我想,这件事对世子而言很容易查。” 裴寰顿住,眼眸突然落在宋姝婉身上。 就在宋姝婉以为他要问什么时,裴寰又移开了视线。 宋姝婉微微抿唇,她知晓裴寰的眼睛还没复原,可每次瞧见裴寰的一言一行,她都觉得男人和正常人无异。 “这事我会查。” 裴寰的话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晚间,侯爷带着几个小厮闯进清风院,彼时宋姝婉正在屋中给裴寰针灸,听见外间的吵闹,眉头瞬间皱紧。 “世子治疗的事,要透露么?” 裴寰淡淡唤了声暗一,后者立刻就出去了。 没多久,侯爷的叫骂声传来,与之相伴的还有打斗声。 宋姝婉摸着下巴,惊觉裴寰的态度变了:“世子,不与侯爷论感情了?” 裴寰笑了,眼底流露出几分凉薄:“你觉得我与他,还有几分感情可论?那个男人,可巴不得我死。” 宋姝婉微怔,探寻的目光落在裴寰脸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寰方才的话里有愤怒和无力。 就像,他还在意亲人的感情,可裴寰的言行举止根本看……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暗一踏入房间,也打断了宋姝婉的思绪。 “世子,世子妃,已经将侯爷请走了。” 裴寰微微颔首,合上眼靠在轮椅上。 寂静中,针灸的时间到了,宋姝婉给他拔了针便回了房间。 次日,宋姝婉去存善堂,就听丁寸十分高兴地说:“世子妃,衙门那边给我们清白了,那天闹事的人,为首的妇人已经被斩首了。” 宋姝婉额头微跳:“给我们清白?衙门做了什么?他们将证据摆出了?” 丁寸愣住:“这,衙门那边就放了话,可我们本就是无辜的,放一句话不就……” “蠢货!” 宋仁从后面拍了他的头,语气凝重地说:“世子妃,衙门透露了那具尸体是南明小世子的,但百姓们根本不信,现在许多人都说,衙门是故意借着南明小世子的死,改换死人的身份,帮我们掩盖治死人的事,再这么下去,不管是我们存善堂,还是世子,名声都会……” 他话没说完,门外传来“砰砰”声,紧跟着一股难言的恶臭进了存善堂内。 几人交换了视线,丁寸立刻出去查看,下一瞬,他就带着满身的烂菜叶子回来,愤怒地说:““世子妃,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给死去的人报仇,让我们存善堂赔命关门。” 不对劲!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从衙门发话再到外面的聚众指责,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就好像有一只手在背后推动,将中间所有的时间与过程都给缩减了。 门外的动静愈来愈大,恶臭味也越来越明显,有些烂菜叶子已经丢进了存善堂。 丁寸顿时跳了起来:“这群人,我要弄死他们!” 宋姝婉按住他的肩膀:“先别急。” 宋仁眼眸微转:“世子妃,您是想到了法子么?” 第六十八章:我是来收拾你的 宋姝婉手指微动,眼眸中闪过寒意:“确实有,不过得有个人过去挨打。” 此话一出,宋仁和丁寸都是一愣。 丁寸不解地问:“为何要让人去挨打?” 宋仁思索着,语气中带了几分试探:“世子妃是想将事情闹大,让衙门插手?” 宋姝婉颔首:“我们是被人陷害的,但说出的言语并不能让外人信服,只有把事情闹大,让衙门出面澄清。” 丁寸气急:“这本就是衙门的事,为何还要我们想办法?世子妃,衙门那边做事也太不讲究了!” 宋姝婉暗暗冷笑,就怕不是衙门做事不讲究,而是有人故意恶心她,若这件事说不清楚,存善堂开不下去不说,还要牵扯裴寰与侯府,届时侯爷和侯夫人肯定又得借势发挥。 人言,可畏啊!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看向丁寸:“丁寸,你过来,按我说的做。” 她附在丁寸耳边,小声的叮嘱了一番,丁寸连连点头,而后从门口飞快的溜走。 与此同时,宋姝婉将存善堂的门掩了一小半,如此情形,叫外面的人以为她怕了,一时间叫喊声和扔东西的声音更大了。 “赔命,赔命!” “就算你是世子妃,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宋姝婉还没什么感觉,宋仁先按捺不住:“世子妃,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了。” “无妨,让他们说。” 约摸小半个时辰,外间突然传来镜湖生,紧跟着就是愤怒的大喊。 “你们做什么?你们……” “我认识他们,他们之前给存善堂做事的!” “什么给存善堂做事的,他们就是一群混混,之前一直在朱雀街上勒索人与店家。” “和这么一群人混在一起,那世子妃肯定不是好人!” 宋姝婉耳听着外面的言论牵扯到自己身上,眼底闪过冷意,谁知刚到门口,两个大汉就砸在了她脚下。 宋姝婉低头看了他们一眼,确认没有问题便抬头望去,就见一个身穿绿裙,马尾高扎的女子站在不远处,手中赫然攥着半截长枪。 没错,是半截长枪,还有半截正在她的背上。 宋姝婉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女子轻哼一声,手中的半截长枪对准宋姝婉:“你就是裴寰新娶的世子妃?” 宋姝婉微顿,听这语气,此女莫不是因为裴寰来此的? 周围的声音已经变小,见有戏可看,百姓竟然忘了之前讨伐。 宋姝婉敛去思绪:“不错,我就是侯府的新妇,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绿裙女子冷笑一声:“你只要记住,我是来收拾你的,就行了!” 话落,绿裙女子已经冲到宋姝婉面前。 四目相对,宋姝婉下意识后退,就在这时,一声训斥响起:“放肆!” 飞鸢从屋顶落下,手中长鞭一甩,直接捆住绿裙女子的手腕将人甩飞出去。 飞鸢冷冷地说:“我家世子妃,也是你能动的吗?” 绿裙女子在空中翻滚一圈落地,眼眸中满是阴鸷:“世子妃又如何?裴寰害了本郡主,本郡主就让他的世子妃与他变成一个模样,你若识相就赶紧滚开,不然本郡主要了你的命。” 飞鸢嗤笑一声:“这京中郡主不说几十,也有十几个,我可从未见过你,莫不是打着郡主的名头,在此胡作非为吧?” “放肆,本郡主乃雍王府华阳郡主,你这狗奴才,本郡主今日先撕烂你的嘴!” 到了这时,周遭的百姓已经被忘的一干二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交战的两人身上。 宋仁从里面跑出:“世子妃,先进去躲……” 宋姝婉抬手,示意宋仁噤声,一双眸子紧盯着华阳郡主,先前裴寰莫名其妙的提到华阳郡主回京,她还觉得奇怪,如今瞧来是要让她小心。 有意思,她一直想着和谢宥行走近,如今却又多了个主动靠近的,脾气还如此暴躁。 华阳郡主,会是她调查雍王的突破口么? 就在这时,飞鸢挑飞了华阳郡主手中的长枪,直接用身体压住了华阳郡主,让她动弹不得。 “贱奴,放开本郡主!” 华阳郡主不停挣扎,试图起身,可飞鸢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上用力,直接把她按的死死的。 就在这时,几人拨开人群,匆匆跑到宋姝婉面前,正是雍王世子谢宥行。 “裴世子妃,有礼了。” 宋姝婉微微颔首:“谢世子。” 谢宥行朝着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等可否换个地方聊?” 宋姝婉轻扯了下唇角:“请。” 片刻后,存善堂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间所有的目光,华阳郡主双眸死死盯着宋姝婉,几次还想动手,都被飞鸢一个抬手给吓了回去。 谢宥行只觉头疼:“华阳,不许无礼!” 华阳郡主扭头瞪了他一眼:“谁无礼了?那裴寰害了本郡主,本郡主收拾他的人怎么了?” 无妄之灾。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四个字,再看华阳郡主,忽而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谢宥行怒了:“胡说八道什么?裴世子不过是提了个建议,真正做主的是皇上,按你的说法,是不是皇上……” 他突然顿住,面上带了几分犹疑的望向宋姝婉,而后自然的带过话题。 “你快些向世子妃道歉。” 华阳郡主偏过头:“想让本郡主道歉,除非裴寰让皇上收回成命,总之本郡主是宁死也不会去和亲的!” 扔下话,华阳郡主拔腿就跑。 谢宥行左右看看:“今日之事,雍王府定当致歉,告辞。” 他追着华阳郡主离去,留下存善堂里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丁寸感叹道:“雍王府的郡主,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飞鸢瞥他一眼:“感叹旁人不同寻常前,还是想想我们医馆的麻烦怎么解决吧,世子妃的安排,可全被搅乱了。” 这话一出,丁寸瞬间苦了脸:“世子妃,这下可怎么办啊?”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嘈杂。 几人互相对视,全都走了出去,就见十来个官兵在门口围着两人,边上还有被捆起来的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九章:你找死 “见过世子妃。” 几个官兵行礼,其中一人上前,面上带着歉意:“先前是衙门处理不当,让一群人乱说,坏了世子妃和存善堂的名声,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瞥他一眼,目光扫过被按着的三人,又看向被围住的两人:“这几人是?” 官兵连忙答道:“这几人便是这次闹事的罪魁祸首,他们藏在人群里,以言语煽动周围百姓,借此中伤世子妃与存善堂。” 宋姝婉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故意说道:“衙门的速度还真快,刚到就抓住了惹事的人,着实叫人震惊。” “世子妃说笑了,这是我等的分内之事,该做的。”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再做声。 官兵们也没久留,抓住剩下的两人就离开了。 周围的百姓躲在拐角处探头探脑,宋姝婉的视线扫了一圈,便吓退了一批人。 衙门今日这举止,更笃定了她心中的猜测,背后确实藏了一只大手,而且还极为关注存善堂,反反复复的折腾,这是想让存善堂关门么? 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朱雀街尾,盛云酒楼,一个穿着短打的小厮慌忙跑上二楼:“见过王爷。” 宁王微微侧头:“那边情况如何了?” 小厮低头:“王爷做的安排,都被华阳郡主给搅乱了。” “华阳郡主?” 宁王眼底闪过阴鸷,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雍王挺厉害的,但可惜,生的一双儿女都不聪明。” 小厮的头更低了,他紧盯着自己的鼻子,连喘气都不敢大上一点。 “砰!” 宁王突然暴起,重重砸了杯子:“一个华阳郡主也敢坏本王的兴致,寻些人,杀了吧。” 平和的语气和暴躁的模样对比十分明显,小厮激灵了下:“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宁王晃着手里的茶盏,过了半晌,慢条斯理地说:“方才的小厮,也处理了吧。” 没有人应答,但仔细看,会发现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 侯府。 宋姝婉拖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回到院子,刚坐下,就见暗一匆匆进来:“世子妃,那日城外的病人,又发病了。” 宋姝婉眉头微皱,所谓发病应该是病情加重,可她开的方子都是针对性的,喝上些时日只会让伤口越来越好,怎么可能出现加重的情况?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示意暗一去驾车。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再次踏入之前的宅院,裴寰背对着门,竟是一点没注意宋姝婉。 “世子。” 裴寰微微侧头:“来了。” “嗯。” 宋姝婉应了一声,查看床榻上人的伤口,便听裴寰问:“情况如何?” “伤口有些变化,略有些发热,不过问题,之后注意些便可。” 宋姝婉说了情况,便让暗一寻个人来换药,随后她推着轮椅到了院子里。 “今日存善堂如何?”裴寰开口问道。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还可以,不过……” 她看了眼男人,还是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其中华阳郡主的言语被宋姝婉着重点明。 裴寰笑了:“和亲的事,确实与我有关。” 宋姝婉有些不解:“世子为何要提和亲的事?” “太后寿辰,边境小国自是不会放过折腾的机会,和亲一说,不过是个筏子罢了。” 宋姝婉没想到男人会给她解释,眉头微微皱起:“所以和亲只是言论?可世子也无法确保,这件事就只会是言论吧?” 裴寰冷冷地说:“边境小国,还不配大周嫁郡主过去。” 闻言,宋姝婉陷入沉默,裴寰的笃定没有来由,可却叫她反驳不了。 良久,宋姝婉叹了口气:“世子与皇上的决定,我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华阳郡主那边……” “我会解决。” 二人正说着,暗一出现:“世子,世子妃,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宋姝婉颔首:“我调一下方子,之后盯紧些,若有意外,立刻寻我过来。” 留下新的药方,宋姝婉乘坐马车回城,待回到侯府,天色已然黑下。 宋仁正在府门口站着,瞧见马车连忙上前:“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 宋姝婉下了马车,闻言疑惑:“怎么?府中出事了?” 宋仁郑重点头:“清风院被侯爷围住了,也不知道侯爷从何处寻的人,清风院里的护卫竟一个都打不过。” 宋姝婉面露诧异,清风院里可都是裴寰的手下:“你先回兰院,没有我的话,不要露面。” 宋仁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应下了。 “哟,世子妃还知晓回来啊?府中还以为,世子妃被外面的人迷了眼,连侯府都舍不得回了。” 宋姝婉一进门,就听见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她瞥了眼说话的人,是个很陌生的女子,看穿着打扮不是侯府的下人,估摸着又是侯夫人哪门亲戚。 她等在这儿,侯夫人应该也在附近。 想着,宋姝婉眼神微暗,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污人清白本世子妃也是你能编排的?” 话落,她又反手给了第二个耳光。 “啊!” 短促的尖叫声中,女子被打的跌坐在地,一双眼眸震惊的望着宋姝婉:“你,你竟敢打客人?”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冷笑道:“你是谁的客人?与我有何干系?” “她是我的客人,有问题吗?” 斜里,侯夫人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带着一行人出现,望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愤怒。 宋姝婉轻轻一福:“您的客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侯夫人轻哼一声,平静的眸子里闪过傲慢:“知晓便好,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在此等你?” “儿媳不知。” 侯夫人眼神一厉,抬手就要给宋姝婉一巴掌。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便横走了两步,躲开巴掌的同时,也让侯夫人控制不住自己,重重往斜侧方摔去。 “夫人!” 宋姝婉后退几步,看着仆妇一拥而上去扶人,微微挑了下眉头,这时侯夫人抬起头,二人的视线隔着数人对上,侯夫人的脸都扭曲了几分。 “宋姝婉你找死,来人,给我按住她,按家规处理!” “找死的是你。” 一道男声传来,裴寰被暗一推着进了府,面上一片冰冷:“我看今日谁敢动!” 第七十章:为何昏迷不醒 侯夫人完全没想到裴寰回来的那么快,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两边的下人见状,都不敢再上前,心中有些发愁,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你,你……” 侯夫人手指颤抖着,几次想要说话,都不知该说什么。 裴寰空洞的眼眸轻飘飘的从她面上扫过,而后精准的抓住宋姝婉:“走吧,回院子。” 宋姝婉颔首,路过侯夫人身边时,看了眼她身旁的女子,一抹嘲弄自眸中闪过。 将侯夫人当做靠山,可这个靠山对上裴寰,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力。 路上,宋姝婉将清风院被包围的事说了,裴寰淡淡地说:“眼下人已经走了。” 宋姝婉表示怀疑,然而片刻后她愣住了,清风院周围根本没有人,想到侯夫人对上裴寰就没了声音,她下意识看向裴寰。 侯爷一直强调侯府做主的人是他,或许不是她想的威胁,而是单纯的想要给自己一个肯定吧? 裴寰,比她所想的还要可怕。 “在想什么?” 询问声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轻扯了下唇角:“没什么,时辰不早,世子快些睡吧。” 留下话,宋姝婉当先回了房间。 裴寰看不见,但他的视线却好似能看见,一直随着宋姝婉的身影移动。 青竹院里,侯夫人揉着摔疼的地方,扭过头就见女人在身边低着头,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白青,我叫你把人拦住,你倒好,几句话就被说的没了言语,就你这样,你还妄想嫁进侯府?废物!” 她越说越气,抬手就给了白青一个巴掌,之前那个被宋姝婉废了,没想到新换的白青依旧不行,一个个废物,她要怎么才能弄死裴寰? 白青激灵了下,捂着被打的地方跪下,眼眸中满是泪花:“姨母,是白青的错,白青办事不利,让姨母失望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侯爷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白青,又看了眼侯夫人。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让孩子跪着?白青,起来吧。” 白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侯夫人,怯懦的低下头,没有起来。 侯夫人见状,面上露出几分满意,她带进府的人就得乖乖听她的:“起来吧。” “是。” 白青咬着嘴唇,拎着裙摆退到了侧边。 一旁的侯爷见状,眼底闪过几分愤怒,他才是侯府的一家之主,裴寰挑战他的底线就算了,他的枕边人竟然也敢如此放肆,很好,非常好。 侯夫人可不知侯爷的想法,看白青几眼又觉得她碍眼,索性把人挥退。 “侯爷您别生气,裴寰往日还是挺听您的话的,要我说啊,还是他血气方刚的被那宋姝婉给勾着了,我想着,要不给裴寰纳个妾,分散分散他对宋姝婉的重视?” 侯爷微微眯了眼,纳妾确实是个法子,问题是裴寰会同意吗? 侯夫人听了轻笑一声:“裴寰年轻,先前又在边境呆了那么久,对许多事都不了解的,女子的小意温柔,那宋姝婉身上怕是就没有,若有了对比,那……” 侯夫人没说完,但侯爷却明白了。 “如此,那你便替他寻个妾室吧,继儿还小,他身为长兄,合该为我侯府开枝散叶。” 侯夫人弯了眉眼:“是,我一定替世子选个好妾室。” 她觉得,白青就挺适合的。 次日,宋姝婉没有去存善堂,而是在府中专心琢磨裴寰的治疗。 临近晌午,紧闭的房门外突然响起两声轻敲,宋姝婉定睛一看,发现是暗一,暗一脸上满是焦急:“世子妃,您现下可有空闲?” 宋姝婉微怔:“可是世子出了问题?” 暗一脸色凝重:“世子那边确实出了些问题,世子妃,您可否随属离京?” 宋姝婉眉头微皱,起身快速跟着暗一离开,片刻后一辆马车出了侯府,直奔城外而去。 宋姝婉觉得不对劲,暗一的话模棱两可,根本没有答到关键,世子、出城,难道又是昨晚那个人出的问题? 想着,宋姝婉打开车窗,往外看了几眼,忽而发现马车的方向不是之前的那个宅院,连忙喊暗一靠近。 “暗一,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暗一握着手上的缰绳:“去太和寺。” 太和寺,京城内外名气最大的一座寺庙,上到达官贵族,下到寻常百姓,三不五时的就要去拜上一拜。 一路到了山顶,宋姝婉站在太和寺门前,看着巍峨高大的寺庙,疑惑的目光放在暗一身上。 “你别告诉我,世子在寺庙里。” 暗一深吸口气,肃然点头:“世子就在寺庙里。” 一炷香后,宋姝婉见到了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的裴寰,一股火气瞬间就涌上了头顶。 “这是怎么回事?” 暗一低下头:“今早世子收到了一封信,信主邀世子到太和寺一叙,却不防刺客袭来,伤了世子……” 说到这里,暗一没了声音。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纵使心头火气翻涌,可还是按了下去:“伤口可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但不知为何,世子一直昏迷不醒,所以……” 宋姝婉抬手,示意暗一不用再说下去,而后走到床榻边替裴寰诊脉。 片刻后,她神情难看的收回手:“先回侯……不,将人送去存善堂。” 比起侯府,存善堂更适合裴寰养伤,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裴寰不愿意将狼狈展现在侯府人眼里。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将裴寰抬进存善堂。 宋姝婉示意宋仁关了门,而后抓了十几味药递给丁寸:“三碗水煎成一碗,煎好便送来。” “好。” 丁寸带着药离去,宋姝婉回身,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给裴寰施针。 没多久,丁寸端着煎好的药回来:“世子妃,药好了。” 宋姝婉颔首,拔了裴寰身上的针:“暗一,给世子喂药。” 暗一:“……” 他想问为何不是世子妃喂药,可话到嘴边也没敢问出来,世子妃生气了,世子您可快点醒来吧? 喂完药,暗一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妃,世子为何会昏迷不醒?” 第七十一章:可否去看一下 宋姝婉瞥他一眼,问道:“你们给他用的药,有一味正好与我开给他的方子相冲,他运气挺好,只是昏迷,而不是其他的情况。” 暗一愣住,只觉整个后背一凉:“世,世子妃,世子不可能一直在府中待着,若再有类似的情况,世子必然会考虑……” 宋姝婉抬手,打断了暗一没说完的话:“我不管他会如何考虑,但他想要恢复就只能听我的,明白吗?” 暗一张了张嘴,良久后一言不发的低下头。 宋姝婉也不在意,叮嘱了丁寸几句,便去了一边。 约摸半个时辰,裴寰从昏迷中苏醒:“暗一。” “属下在。” 暗一迅速上前,低声问:“世子有何吩咐?” 裴寰心头微松:“这是哪儿?” “存善堂,您之前昏迷不醒,属下特地回了趟侯府,将世子妃请去了太和寺。” 闻言,裴寰眉头微皱:“她人在哪儿?” “就在前面,属下去请。” 宋姝婉得知裴寰苏醒,便进了后院:“世子眼下感觉如何?” 裴寰揉了揉眉心:“头疼。” 宋姝婉微微一笑:“疼些正常,世子的情况有些急便下了重药,等明日便好了。” 裴寰沉默,片刻后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你在生气?” 宋姝婉眯了眯眼眸,没有做声。 但就是她的沉默,让裴寰心里有了答案:“此次并非我所愿,下不为例。” 宋姝婉扯起唇角,可眼底却一片冰冷:“我不管事情是否如世子所愿,我只知晓,世子再这般伤下去,我便是医术通天,也治不好世子,届时就请世子另请高明了。” 裴寰:“……” 他近来受伤的次数确实有些多:“咳咳,之后会注意的。” 一旁的暗一左右看了看,小心的退了出去,世子与世子妃说话,他作为下属还是避的远些好。 晚间,两人回了侯府。 一进门,宋姝婉就瞧见侯府的下人在来回走动,一副十分忙碌的样子。 宋姝婉喊住路过的一个丫鬟,问道:“侯府这是要做什么?” 丫鬟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是夫人说府上太清净了,要在明日设宴,邀京中的达官贵族前来热闹热闹。” 原来如此。 宋姝婉眸中闪过恍然,挥退丫鬟,转眸望向裴寰:“世子有何想法?” 裴寰淡淡地说:“随她折腾,莫牵扯清风院便可。” 闻言,宋姝婉弯了眉眼,她有预感,这个宴会,清风院没办法置身事外,就是不知侯夫人这次整的什么幺蛾子。 “之后三日,世子一定要注意入口的东西,一切以清淡为主,莫要吃了不该吃的。” 留下叮嘱,宋姝婉径直离去。 另一边,侯夫人得知宋姝婉和裴寰是一同回来的,顿时冷哼一声,如今瞧着恩爱又如何?待她出手,就不信这两人还能如此。 想着,她看了眼白青:“明日宴会,你务必要结交上信国公府的千金,若做不到,那裴寰妾室的位置,你就别想了。” 白青低着头:“姨母放心,白青一定结交上信国公府的千金,但是姨母,白青不明白,为何要去结交与宋姝婉相熟的人?万一她与宋姝婉关系好,岂不是……” 侯夫人嗤笑一声:“宋姝婉和信国公府的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你且照着我说的做,待解决了宋姝婉,世子妃的位置也不是不能给你。” 白青谦卑的低下头:“一切都听姨母吩咐。” 次日,宋姝婉正准备出府,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突然拦住她:“见过世子妃,小的是侯府新寻来的管事唐成。” 宋姝婉微微颔首:“你拦我有何事?” 唐成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侯夫人叫小的将今日的菜单送给您,看是否需要调整?” 宋姝婉眉头轻挑,眸中带了几分玩味:“我没记错的话,今日便是宴会,眼见着宾客就快要登门,你才送菜单过来,这菜单……” 纤细白皙的指尖落在册子上,宋姝婉忽地一挥手,直接将册子打掉在地:“本世子妃不瞧,你且拿回青竹院,让夫人处理便是。” “世子妃……” 唐成焦急回头,可宋姝婉根本不给他多说的机会,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彼时,侯府门前已停了不少马车,抵达的宾客笑语晏晏,很快便进了厅堂,侯夫人带着白青,时不时与周遭的宾客交谈。 没多久,宾客们便都知晓了白青的存在。 “瞧侯夫人的模样,是对那白青十分满意啊。” “再满意,那裴世子已然有了世子妃,她总不能叫侄女为妾吧?” 周遭议论纷纷,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张脸阴沉着的钟柔,她接到侯府帖子时,正与宁王在一处,那宁王话里话外全都是要她针对宋姝婉,可是…… 钟柔摸了摸胳膊,脸色愈发冰冷,那宁王就是个疯子,前脚说的话后脚就能推翻,前后宛若两个人似的,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您便是信国公府千金吧?” 钟柔循声望去,认出白青后眉头一皱,冷冷问道:“你有何事?” 白青像是没觉出冷意,眉眼弯弯地说:“白青一直听闻信国公府千金为人爽朗大方,待人极好且才华横溢,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钟柔的心绪因为白青的话而回转:“你很有眼光。” 宋姝婉和裴寰出现时,瞧见的就是钟柔与侯夫人亲戚相谈甚欢的景象,但她并不在意,她眼下的注意力全在裴寰身上。 “我道世子对侯府宴会无意,结果世子今日,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 宋姝婉加重语气,话里皆是讥讽,她避开管事后差点就出了侯府,结果被暗一拦住,只能回转。 裴寰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寻个位置坐吧。” 宋姝婉寻了个角落,刚坐下,便有人过来打招呼,交谈间气氛热烈,侯爷与侯夫人也跟着出现。 “本侯也不说那些废话,诸位……” 侯爷在上方说话,宋姝婉肩膀突然被拍了两下,扭过头就见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世,世子妃,厨房那边出了点事,您可否去看一下?” 第七十二章:躲不开了 宋姝婉审视的目光从丫鬟脸上划过,短暂的停顿后,与裴寰说了一声便随丫鬟离去。 小丫鬟走的很急,好几次都险些把宋姝婉扔在后方,眼见着后方的人还是慢慢悠悠,她忍不住开口:“世,世子妃,厨房那边出的问题很大,请您快些。” 宋姝婉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问题已经出来了,只要不影响宴会,快不快有何区别?” 丫鬟愣了一下:“可是……” “嗯?” 宋姝婉语气微微上扬,丫鬟立时没了声音。 片刻后,宋姝婉随着丫鬟进了厨房,就见两个仆妇和一个厨子跑上来。 “世子妃,今日准备的酒水全都被人偷了。” 宋姝婉挑眉:“被偷了?那宴会桌上放的是什么?” “那些是酒,但不是今日准备的酒水。” 厨子快速的说了一遍情况,宋姝婉才知晓,侯夫人特地买了一批明州城的桃花酿,桃花酿难买,但名声极大,为的就是今日宴会出风头,但在小半个时辰前,桃花酿全都被偷了。 “小的只能将寻常的酒水送去,可是……”厨子皱了一张脸,显然是非常头疼。 宋姝婉在厨房里走了一圈,回过头问:“桃花酿,当时放在了何处?” “在那边的箱子里,这是钥匙。” 宋姝婉接过钥匙,又看了一眼厨子指的箱子,上面的锁已经被砸坏了。 人来人往的厨房,放着桃花酿的箱子被人砸了锁,竟无一人发现问题? 宋姝婉微微眯眼,余光扫过厨房里的一群人,将钥匙丢回厨子怀里:“没了就没了吧,寻常酒水一样能喝,不妨事,倒是你们……” 她顿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还是想想该怎么与侯夫人交代吧,哦,我建议你等,最好现在就与夫人说了此事,不然局面失控,后果你等承担不起。” 扔下话,宋姝婉便要离去,几人见状都是一怔。 带路的丫鬟忍不住问:“世子妃,您不管这件事吗?” 宋姝婉觉得好笑,问道:“今日这宴会是谁筹备的?” 厨房里一片寂静,她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侯夫人筹备的宴会,如今出了事,你等最先该找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明白吗?” 就在这时,厨子开了口:“可是,桃花酿是您派人拿去的啊。” 宋姝婉面色微怔,忽而反应过来:“你们想污蔑我?” 厨子低着头:“这不是污蔑,夫人准备的桃花酿,就是您拿去的,世子妃,夫人的帖子里已经写明会将桃花酿作为招待宾客的酒水,请您快些送回来,闹大了对您,对小的们都不好。” 宋姝婉笑了,她从今早起就觉得侯府情况不对,先是管事,后是丫鬟,一个两个总爱往她面前凑,肯定存了什么问题。 如今厨子的话,反倒让她的心放下了,图穷见匕,之后便是贼喊捉贼了吧? 所谓桃花酿,不过就是个筏子罢了,但可惜,这个法子用不到她身上。 宋姝婉往厨房外看去:“百草。” 百草迅速出现:“世子妃,夫人手底下的翠儿过来了。” 宋姝婉瞥了眼旁边的几人,下巴轻抬:“看住他们,宴会结束再放出来。” 百草眼眸微暗:“请世子妃放心,奴婢一定会看好他们的!” 没多久,一个丫鬟匆匆进了厨房,正是侯夫人身边的丫鬟翠儿,她环视一圈,没见到什么人,又连忙离去。 彼时,宋姝婉已经回了宴会,正给裴寰布菜,眼角余光瞥见侯夫人突然变换的脸色,不由挑了下眉头。 下一瞬,侯夫人的目光竟直接与她对上了。 宋姝婉微扯唇角,稍稍颔首当做招呼。 侯夫人抿唇,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得意吧,很快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大喊传来:“杀人了,杀人了,有人被杀了……” 短暂的寂静后,厅堂里一片寂静,紧跟着便是混乱。 侯爷大怒:“都给本侯坐下!” 刹那间,混乱的局面停滞,宾客们互相对视,又挨个坐了回去。 侯爷淡淡地说:“诸位继续吃酒,本侯去去便来。” 然而宋姝婉可不会让他单独离开,侯爷刚起身,她就站了起来:“侯爷,儿媳随您一同去瞧瞧。” 宋姝婉说着,不给侯府拒绝的机会,直接推着轮椅往外走。 见状,侯爷只能把到了嘴边的拒绝按下,脸色阴沉的跟上。 很快,宋姝婉就看见了尸体,是白青。 先前还笑语晏晏的和钟柔说话的人,此时竟然趴在荷花池里,双眸大张,其中还惨留着震惊与难以置信。 侯府的小厮下水,将池子里的白青尸体捞上来,小心放在边缘。 侯爷神情难看,有心想报官,但想到前院里的客人,又按下了心中的想法:“拖下去埋了,莫要声张。” “是。” 侯府的小厮抬走尸体,侯爷也没在此地逗留,只是经过宋姝婉和裴寰身边时,他淡淡的提醒了一句。 “今日宴会是为了侯府名声而办,死了个人而已,莫要坏了打算。” 宋姝婉抿唇,看着侯爷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皱眉道:“侯爷一直都是这么蔑视人命的么?” 轮椅上,裴寰的手指轻扣着旁边的扶手,“哒哒”的声音不大,但却深入了宋姝婉的心里。 “在这侯府,只要不是自己,谁死了都无妨。” 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可那是侯夫人带进来的亲戚,才进府不过几日便无缘无故身亡,给个交代不是理所应当?” 裴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的竟停不下来:“两年内,那女人已经带了不下十个亲戚进府了,你觉得,她家中真有那么多女孩让她带进侯府胡来?” 宋姝婉愣住:“世子所言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 说话间,裴寰微微侧身,空洞的眼眸落在宋姝婉身上:“那女人毒辣得很,没有她不能做的,你若与她对上,务必要小心。” 宋姝婉想到厨房里被百草看着的几人,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估摸着,是躲不开了。” 说着,她将桃花酿丢失的事说了。 第七十三章:奇药怎么会害人 厅堂里,侯爷笑着将后院的情况说成是下人眼花:“都是假的,诸位莫要在意。” 宾客们互相对视,信不信这句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眼下宴会继续,气氛很快就恢复了热烈。 侯爷看了眼侯夫人,压低声音说:“白青死了。” 侯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不知何时溺毙在了荷花池里,本侯已叫人拖下去埋了,你知晓该怎么做遮掩。” 侯夫人自然知晓,可这抵不过她心里的愤恨与火气,白青是她精挑细选为裴寰准备的女子,无缘无故怎么会死?肯定是宋姝婉,她怕白青掺和进裴寰和她之间,所以先下手弄死了白青。 侯夫人咬紧牙关,明明气到了极致,却还要强撑着维持脸上的平静与问。 另一边,宋姝婉已经无意回厅堂,问过裴寰便回了清风院,然而直到宴会结束,有关桃花酿的事都未爆发,这让宋姝婉心中颇为奇怪,难道是她想多了,那个桃花酿只是下人的自作主张? 她却不知,厨房里,裴寰面容冰冷,轮椅的前方,几具尸体叠在一起,鲜血流淌,很快就染红了地面。 百草低眉顺眼的站在一侧,只有暗一在擦拭着手里沾血的长剑:“世子,都已经处理了。” 裴寰颔首:“走吧。” 小半个时辰后,一声尖叫划破了整个侯府,侯夫人脸色苍白的赶到厨房,瞧着叠在一起的尸体,瞬间软了膝盖,跌坐在地上,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翠儿惊呼着上前,想搀扶跌坐在地的人,却被拍开了手。 侯夫人怒声质问:“你不是说厨房里没人?那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翠儿“扑通”跪在地上:“夫人,奴婢先前来,这里确实没有人,也没有这些尸体,奴婢……” “啪”的一声脆响,侯夫人重重给了翠儿一个耳光:“少在那儿解释,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先是白青,又是厨房里的人,今日她手底下的人,为何一个接一个的身亡?到底是哪里出了事? 清风院里,暗一将长剑抱在怀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世子,您今日为世子妃做了那么多事,为何不与世子妃说呢?” 裴寰淡淡地说:“为何要与她说?收拾几只虫子而已。” 暗一觉得这话不对,但又不知哪里不对,最后只能挠挠头,闭嘴不言。 另一边,宋姝婉看着回转的百草,问了厨房里几人的情况。 百草想到世子叮嘱她,不要将厨房几人的情况告诉世子妃,便说道:“已经送出侯府了。” 宋姝婉一愣,脑海里突然想过裴寰身影:“是世子送他们出府的?” 百草颔首:“是。” “世子倒是有心,送出去确实稳妥。” 宋姝婉不知情况,还道裴寰是真的把人送走了,神情中便多了几分轻松。 信国公府。 钟柔回到院子,环视一圈,一股无名火气突然冲了上来,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 “可恶,可恶,可恶!” 屋里的丫鬟见状,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钟柔发泄一通,终于恢复了理智,随意理了理衣衫,忽见门口见来一个丫鬟,眼眸微亮,挥退了屋中其他人。 “红药,我让你弄的东西,弄来了吗?” 红药是宁王放在钟柔身边的人,也是钟柔特地要来的,是她专门用来借宁王的势的。 钟柔很清楚,她手段再毒辣,也比不过宋姝婉背后的裴寰,所以她要宁王帮她,宁王本人是个疯子,但在针对宋姝婉这件事上,还是莫名坚持的。 红药微微一笑,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纸包:“弄来了,请小姐过目。” 钟柔冷哼一声,劈手夺过丫鬟手里的纸包:“宁王的手下弄来的东西,我自然是信的,不用瞧了。” 说到这里,钟柔盯着纸包,眼里闪过一抹恶毒,宋姝婉,你身败名裂的时候到了。 “随我去趟主院。” “是!” 钟柔带着红药匆匆赶去主院。 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刚遮住太阳,便起了一阵大风,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倾盆大雨便落了下来。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立刻给自己加了件斗篷。 百草送来早膳,颇有几分感慨地说:“今年可真奇怪,一直都在冷。” 宋姝婉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粥:“近日多注意着些,这会儿生病,没那么容易好。” 正说着,暗一过来了:“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世子的药可要换?” 宋姝婉接过药方,将其中两位药材的量改了一下:“替我转告世子,若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给他治了。” 暗一陪着笑:“属下明白,属下一定转告。” 下午,宋姝婉去了存善堂,确认无事后便要,谁知朱雀街街口,就听到前方一阵嘈杂,百草探听后,发现是有个青年发病,突然晕倒在地。 宋姝婉下了马车,越过拥挤的人群查看青年的情况,片刻后神情凝重。 “百草,将我的金针取来,麻烦诸位后退些,莫要围的太近。” 随着宋姝婉的话,周围的人立刻散开。 宋姝婉接过金针,给青年扎了数针,就听“哇”的一声,青年吐了一大口黑血出来。 周围人一看皆是大惊:“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会吐黑血?” 宋姝婉面无表情,在青年吐出第二口黑血后,便收了金针,几乎是同时,昏迷的青年睁开了眼。 “你,你救了我?” 宋姝婉颔首:“我不知你最近在吃什么药,但你是正常人,那种药会害了你,回去便停了吧,之后好好调养便可恢复了。” 说完,她带着百草离去。 后方人群一拥而上,有好奇的人直接问了出来:“你最近真的在吃药啊,吃的什么药?” 青年茫然的坐在地上,捂着心口说:“是,我确实在吃药,但我吃的是之前京中很有名的奇药,那种药怎会害了我?” 奇药? 周围人互相对视,有些人觉得奇怪与不安,可更多的人却是不以为意,奇药怎么会害人? 第七十四章:发生了何事 在朱雀街头救的人,宋姝婉并未放在心上。 次日,信国公府突然送来一张帖子,邀宋姝婉与裴寰一同前去参家宴。 宋姝婉一看,就知晓那边又不安好心了,想了想,将帖子的事与裴寰说了。 “我近日有些事要忙,没时间去。” 宋姝婉闻言挑了下眉头,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世子该不会,又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裴寰动作微顿,感受着不加丝毫掩饰的打量目光,眉头轻皱:“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笑了一声:“若不危险,世子也不会插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世子若再重伤……”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余下的意思,裴寰清楚,语气淡淡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情况开玩笑。”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世子最好说到做到。” 裴寰:“……” 罢了,先前的问题确实出在他身上,便当没听见吧。 想着,裴寰闭上了眼眸。 两日后,宋姝婉带着百草与飞鸢去了信国公府,钟柔破天荒的到了门口迎接:“妹妹难得回府,怎么世子却没来啊?” 宋姝婉瞥她一眼,无视周遭其他宾客的眼神,语气平静地说:“他近来事忙,挪不出时间来,今日的信国公府还挺热闹的。” 她提及信国公府,钟柔脸上的笑意有短暂的消失,但又迅速恢复正常。 “今日信国公府邀京中各府贵人,自是热闹的,妹妹快请进吧,我爹和我娘还在等你呢。” 宋姝婉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今日这宴会该不会存了算计吧? “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钟柔皱眉询问,被宋姝婉的视线盯的有些愣怔。 宋姝婉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姐姐今日,与往常不同。” 留下话,宋姝婉不等钟柔回应便离去了,没多久就见到了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两人面上都满是笑意。 与周围的客人交谈间,信国公夫人突然看见宋姝婉,轻笑着冲她招手。 见状,宋姝婉便走了过去,刚站定就被她握住手。 信国公夫人语气里满是热情:“可算回来了,瞧你模样,近来丰腴了许多啊,在信国公府你一直胃口不适,如今瞧着,还是侯府的膳食合你胃口啊。” 周围的夫人们听着,望向宋姝婉的眼眸里带了几分疑惑,丰腴许多,这位世子妃很少回娘家么? 宋姝婉嘴角微扯,任由信国公夫人握着她的手表现关切,待其话音落下,她才慢悠悠开口:“多谢夫人关心,侯府的膳食确实比信国公府的好些,没有奇怪的味道,哎呀,瞧我这张嘴,夫人您莫在意,其实我还想念信国公府的膳食呢,不知今日这宴会上可否能让我再尝尝呢?”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僵:“世子妃说的什么话?平日里的膳食,哪能送到这宴会上来?” 宋姝婉恍然:“也是,寻常吃的东西,自是进不了贵客的嘴的,夫人,我明白了,日后会注意些的。” 两人一来一回,神态中瞧着十分热切,可话里话外隐藏的锋芒,却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什么信国公府的膳食,那些分明是些馊了的剩菜,而所谓关切,也不过是露在明面上,叫外人赞叹的虚假。 随着两人的交谈,周围夫人们的神情逐渐变得古怪,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减,只能维持个表面。 很快,她就转移了话题。 “不说以往了,今日这宴会上,我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你可都要尝尝。” 宋姝婉颔首:“知晓了,夫人。” 宴会入席,宋姝婉被信国公夫人拉在身边,一壶温酒上桌,信国公夫人竟亲手给她斟了酒。 “婉儿啊,我敬你。” 宋姝婉垂眸,瞧着信国公夫人递来的杯子,手稍稍往下移,将手中的杯口降到下方:“夫人说的什么话,当是我敬您才对。” 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嘈杂。 宋姝婉不在意,喝完杯中的酒,目光才移过去,下一瞬,眸中闪过惊讶。 岳红与谢宥行,竟然也来信国公府了。 谢宥行今日着了一身白色,一路走过,礼仪周全的与每个人都打了招呼,竟显出了几分翩翩公子,与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完全不同。她 岳红则是红裙,走在他身侧,却显得有些暗淡。 宋姝婉眉头微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岳红与谢宥行之间古怪。 说他们感情不好,可岳红对着谢宥行的爱意与羞涩不是假的,若说他们感情好,岳红每次见到谢宥行,神情举止都十分古怪。 就像现在,岳红便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宋姝婉还在思索,谢宥行和岳红已经与信国公打过了招呼。 所幸很快,宴会就准许客人随意走动,宋姝婉便去寻了岳红:“岳小姐今日心情不好?” 岳红抿唇,面上的笑意略带了几分凝滞:“没有,对了,听闻信国公府的景色非常好,不知世子妃可否带我去瞧瞧?” 宋姝婉自是不会拒绝,带着岳红在信国公府的花园转了一圈,正要回转,一个丫鬟突然出现,拦住了两人的路。 “奴婢红药,见过世子妃,岳小姐。” 宋姝婉瞧着她身上信国公府的下人服饰,眉头微皱:“你有何事?” 红药笑着抬头:“奴婢见二位在此赏花,便想着送朵花来,世子妃您瞧,这花如何?” 她捧出一朵红花,娇艳的颜色伴随着浓郁的芳香,宋姝婉和岳红被这股香味呛得十分难受。 “唔,这是什么花?香味为何如此……”岳红捂着鼻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软倒在地。 宋姝婉觉得奇怪,正要查看她的情况,突然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小姐,已经处理好了。” 红药往后方看去,钟柔从阴影中走出,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递过去,眼底满是恶毒。 “按照之前的安排走。” 片刻后,一个丫鬟惊慌的步入厅堂:“夫人,夫人不好了,您快去,快去后院马厩瞧瞧,世子妃,世子妃她出事了!” 信国公夫人眼眸微转,迅速起身往后院走,周围的客人互相对视,都选择了跟上。 世子妃发生了何事? 第七十五章:时候不到 “呼,呼……” 一阵奇怪的喘息声从马厩旁的草垛后传出,赶到的一群人脸色顿时就变得古怪,那声音虽然奇怪,可他们都是经过人事的,一听就知晓是什么情况。 天老爷啊,世子妃该不会在这里与人偷,偷…… 众人脸色古怪,信国公夫人攥紧了拳头,大步往后面走去:“宋姝婉,你在这儿做什么丢人的,等等,你怎得满身是血?” 质问到了一半倏地拔高,信国公夫人脸色大变,脚下不自觉后退数步。 其他人瞧着情况不对,立刻上前查看情况,就见草垛后,一匹大马正卧在地上,旁边倒着一只小马驹,而世子妃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血。 对上诸多震惊的目光,宋姝婉微扯唇角,疑惑地问:“诸位不在前院呆着,怎得都跑这儿来了?此地血腥,还请诸位快些离去,莫要污了眼睛。” 寂静中,一个夫人轻咳两声:“我等就是来观世子妃为母马接生的,怎会污了眼……” 她话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跟着便是怒骂:“你这个混蛋,你怎么会在此?啊啊啊啊,滚出去,快滚出去……”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一个身着里衣的男子狼狈的从里面出来,随之飞出来的,还有一个枕头和一件女子的贴身小衣。 他们瞧着那小衣,再看狼狈的男子,全都陷入了沉默,那小衣不知是谁的,但男子他们眼熟啊。 “郑太医,你怎会在这里?” 男子正是太医令之子郑尧。 此时的郑尧也是满脸茫然,抓着外袍怔怔地问:“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信国公夫人的脸逐渐泛青,旁人认不出那小衣,她岂会认不出?那分明是她女儿钟柔的! 钟柔不是说要教训宋姝婉,让宋姝婉身败名裂的吗?为何如今在那屋里的会是钟柔啊! “来人,将这淫乱我信国公府的贼人抓起!” 她尖声喊着下人,试图用这句话提醒屋中的人躲着,然而宋姝婉可不会让她如愿。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径直绕过了下人,惊讶出声:“哎呀,姐姐怎么在屋子里?”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众人看看信国公夫人,又看看站在门口的郑尧和宋姝婉,下一瞬,他们全都选择了离开。 信国公夫人一张脸几乎要黑成木炭:“宋姝婉。” 宋姝婉回过头,眉眼弯弯地问:“夫人有什么事么?” 信国公夫人颤抖着手指指向她:“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百草和飞鸢从暗处走出,后者手中还提着个丫鬟,到了近前直接丢在地上,随后两人一左一右的护在宋姝婉身侧。 宋姝婉的目光从她们身上扫过,语气淡淡地说:“夫人真爱说笑,这可是信国公府,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子,如何能在这儿折腾?倒是姐姐……” 她顿了顿,冰冷的眸子落在屋中:“您还是想想,今日的事该怎么处理吧?信国公府的名声能不能保住,就得看您了。” 半个时辰前,宋姝婉与岳红在花园中被名为红药的丫鬟迷晕,危急时刻,百草出现控制了红药,并做了审问。 宋姝婉这才知晓,钟柔安排了马夫,想让她在宴会上与马夫苟且,叫她身败名裂,索性她便将计就计,将钟柔的安排安在了她头上,只可惜没找到马夫,宋姝婉只能让百草随便抓个人来,却没想到抓来的会是郑尧。 她不知郑尧为何会出现在信国公府,但人出现了,那便可以用。 恰好这时,一匹母马要生了,宋姝婉便出手帮了一下,之后便是信国公夫人带着一群客人出现。 敛去思绪,宋姝婉看了眼一旁还愣怔的郑尧,笑着说:“今日的姻缘,便当是我送你的,郑尧,你与钟柔若还想算计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扔下话,宋姝婉大步离去。 后方,郑尧嘴张了又合,许久身形晃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 信国公府的事,很快就在京城里传开了,为了保全信国公府的名声,信国公不得不让郑家下聘,短短两日便将钟柔嫁了出去。 侯府里,宋姝婉得知结果并不在意,害人终害己,只能说钟柔是咎由自取,要知晓,那日她若没反应过来,如今京城里的言论只会更加厉害。 正想着,门外宋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世子妃,不好了,存善堂出事了。” 宋姝婉一愣,迅速起身:“出什么事了?边走边说。” 马车上,宋仁脸色难看地说:“近日京城里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病症,许多百姓莫名的水肿,短短一个时辰便会丢命,许多郎中都没有办法,单是今日一早,朱雀街上便死了二十多人。” 宋姝婉一怔:“是瘟疫?” 宋仁摇头:“不清楚是不是瘟疫,但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出宫了,对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一群人突然堵到了存善堂,说是,说是您有办法救他们。” 宋姝婉愣住,她有办法救他们? “我都没见过病人,何来的法子救他们?” 宋仁苦笑:“我等也是这么说的,但那些病人坚持您能救他们,我瞧着有几人已经……快不行了。” 宋姝婉抿唇,马车停下的瞬间,她便跳了下去。 已经空荡了一段时日的存善堂,今日被许多病人包围,宋姝婉还瞧见有不少太医正在周围劝说病人。 这是追着病人过来的么? 宋姝婉敛去思绪,还未来得及言语,就被临近的病人发现,顷刻间就被包围了。 谁也没发现,一架轮椅正停在人群不远处。 裴寰神情中满是冰冷:“暗一,今日的死亡人数可有记录?” “还没来得及记录。” 暗一语气凝重,更多的是压不住的火气:“世子,我们已经查到那种奇药与雍王府有关,为何不能直接抓住雍王,让他拿出解药?再这么下去,京城起码要空半座城啊!” 裴寰语气淡淡地说:“证据不足,时候不到。” 第七十六章:不像是生病 “世子妃,又,又有人没了。” 丁寸垂头丧气的走到宋姝婉身侧,脸上的疲惫被茫然取代,他不明白京城怎么会突然出现那么危险的病,之前还好好的人,转个头的功夫就因为水肿而死,甚至连死因都看不出来。 “世子妃,那到底是什么病啊?” 宋姝婉抿唇,她觉得不是病,而是毒。 不过人多眼杂,宋姝婉就没有将这个猜测道出,只是拍了拍丁寸的肩膀:“你若承受不住,便先去歇息,此地交给我与太医们就行了。” 话音落下,一个名为陈靖的太医走了过来:“见过世子妃,有些人的情况,以我等施针的手法,根本维持不住,您看……”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这就过去。” 说完,她又拍了两下丁寸的肩膀:“去休息一会儿吧。” 丁寸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状,宋姝婉没有多说,而是随着陈靖离去:“对了,太医令呢?他现下在何处?” “两日前这个病出现,太医令便被皇上派去了城西,至今还在那边呢。” 宋姝婉脚步微顿:“也就是说,最先发病的人都被聚在了城西?” 陈靖颔首,眼神复杂的打量四周:“是的,微臣不知这些病人为何要跑来此地,但城西确实有个聚拢病人之处。” 宋姝婉皱紧眉头,若城西有聚拢病人之处,那换个说法,不就是太医院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了解? 想到这里,宋姝婉立刻问道:“太医院那边,对这种情况可有了解?” 陈靖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太医令大人已经弄出了延缓发作的方子,比起之前发作便死,如今已经能稳住一些病人了。” 闻言,宋姝婉松了口气:“那方子可否给我一份?” 陈靖有些犹豫:“给倒是能给,只是太医令那边,可能得世子妃亲自走一趟。” 宋姝婉知晓他是怕担责任,二话没说便应下了。 之后,宋姝婉尽力给每一个病人施针,而陈靖则带着其他太医开方子抓药。 临近傍晚,堵在存善堂的病人全都被送到了城西。 日头西落,宋姝婉稍稍转动了下手腕,绕是她已经习惯,此时也觉得手腕非常酸。 “世子妃,世子来了。” 就在这时,百草的提醒传来。 宋姝婉循声望去,就见存善堂门口,男人端坐在轮椅上,神情中看不出变化,但莫名的,宋姝婉觉得裴寰在生气。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迎了过去:“世子怎得来存善堂了?此地病人多,过给了世子便麻烦了。” 裴寰稍稍仰头,语气平静地说:“无妨,我相信你的能力。” 宋姝婉愣了一下,反应过后微微一笑:“多谢世子的信任,不过眼下我还没打算回侯府。” “你想去城西,对么?” 裴寰一口道出了宋姝婉的想法,淡淡地说:“我随你一同去,别急着拒绝,我有事要寻太医令。” 闻言,宋姝婉收了到嘴边的话,推着轮椅往马车走去,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斜里冲了出来。 “砰”的一声,男不知何处出来的暗一踹飞了男人,下一瞬,他手中的长剑架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暗一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男人愣住:“我,我是来寻世子妃的。” 他想起了来意,立刻就喊了起来:“世子妃,求世子妃救命,求世子妃救命……” 暗一眼神微暗,在男人不要命的爬起时,迅速收了手中的长剑。 宋姝婉看着男人跪倒在面前,眉头微微皱起:“你为何事求救?” 男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草民名为张宇,这是草民在街尾那家医馆买的奇药,草民家中老母吃了这药,不过两日就出现了京中的瘟疫情况,如今奄奄一息,草民听闻世子妃能救服用奇药的人,草民恳求世子妃救草民的老母,求您了!” 张宇把头磕的砰砰响,很快额头就冒出了血。 宋姝婉的眼眸从他的脸上落下,最后定在了药瓶上:“你的意思是,京中眼下的情况都是因为这奇药而起?” 张宇停止了磕头的动作,稍稍抬头:“对,草民瞧过的,那些生了病,或者死了的,全都是吃了奇药的人,没有一个例外的。” 宋姝婉面色微变,再看药瓶已经换了神情:“你老母在何处?” 张宇往后指:“她就在后面的巷道里。” 宋姝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本想让他将病人弄过来,但想到情况紧急,便与裴寰说了一声,带着百草进了巷道。 她没注意到的是,身后的裴寰随着她离开,神情忽而起了变化。 暗一小声问:“世子,这么给世子妃透消息,没问题么?” 裴寰淡淡地说:“太医院那群都是废物,等他们弄出解药还早着呢,不如交给她处理。” 暗一皱眉:“话虽如此,可若世子妃真的弄出解药,雍王府那边……” 裴寰闭上眼眸:“她巴不得雍王府找麻烦。” 宋家的仇,那女人可不会罢休。 另一边,宋姝婉见到了张宇口中说的老母,施针后又将太医院的方子给了张宇。 “回去后,你便照着这方子给她调养,若再有问题,你来存善堂寻我便可。” 张宇捧着方子,将药瓶递上,感恩戴德的频频道谢。 宋姝婉笑笑,与裴寰去了城西。 郑诚守拖着疲倦的身体出现:“微臣见过世子,世子妃,不知两位此时过来,所为何事?” 宋姝婉直接道了来意:“白日里我从太医们那边拿了方子,想着来和您打声招呼,对了,郑太医令,这是我方才得到的药,给药的人说,此药与京中的情况有关。” 她将药瓶递过去,郑诚守看了眼,将药瓶推回。 “这瓶中的奇药,微臣这儿也有。” 闻言,宋姝婉收起了药瓶,问道:“郑太医令觉得,这奇药是个什么情况?” 郑诚守不答反问:“世子妃今日为此种病症的人施针了一整日,有何感觉?” 宋姝婉微怔,问她的感觉? “我不确定我的感觉是否为真,我觉得那些病人的模样瞧着不像是生病,而是……中毒。” 第七十七章:世子说的是 宋姝婉斟酌着道出心中猜测,见郑诚守不言,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是中毒,您听听便可。” 不怪宋姝婉这么补充,便是她,也没能从病人的脉搏上发现中毒的迹象,所以只能说是感觉。 郑诚守叹了口气,面容上生出了几分沧桑:“世子妃的感觉叫微臣,实在无地自容啊。” 宋姝婉愣住,眼眸中闪过惊诧:“太医令的意思是,那些人真的是……中毒?” 因为震惊,她的声音都不受控制的拔高了许多。 郑诚守颔首,叹息道:“微臣琢磨了两日,才发现这个问题,没想到世子妃今日就发现了,不过微臣只弄出了一个延缓的方子,具体的解毒方式,一点头绪都没有,” 宋姝婉皱了眉头,沉思良久问道:“太医院里可有类似情况的毒药的记载?” 郑诚守不假思索地说:“没有,太医院的记载很多,但类似情况的,我翻阅了两夜,都没有寻到记载。” 此话一出,宋姝婉不由皱紧了眉头,没有类似记载,那这种毒药又是从何处出来的? 话题到了此处僵住,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与郑诚守聊了片刻便回了侯府。 回府的路上,裴寰淡淡开口:“这次京中的问题,你想掺和?” 宋姝婉微微侧头:“为何要说是掺和?我身为郎中,治病救人不是理所应当吗?” “治病救人确实是理所应当。”裴寰回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言语。 宋姝婉觉得奇怪,但见裴寰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索性也就没有追问。 当天晚上,宋姝婉琢磨了一夜手中的奇药,快近天明,才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到了院中。 这时,侯府门房突然跑了过来:“世子妃,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头风之症又发了,请您进宫一趟。” “现在?” “是的。” 宋姝婉掩去心中的变化,带上百草进了宫。 慈宁宫。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周围,宋姝婉进了内殿,恭敬行礼:“臣妇见过太后。” 太后闭眸,斜靠在软榻上,脸上皆是疲倦:“你来了啊,快些过来给哀家瞧瞧,也不知为何,哀家这头风之症又犯了,叫哀家头疼得很。” 闻言,宋姝婉上前诊脉,片刻后松了手:“回太后娘娘的话,您昨日可是吹了风?” 太后睁开眼眸:“哀家昨日确实吹了些风,可是吹风吹出了问题?” 宋姝婉颔首:“风邪入体,臣妇为太后施上几针便可了,只是日后,太后得注意着避风。” 太后眉头微皱,片刻后颔首:“哀家知晓了,你且施针吧。” “是。” 宋姝婉轻轻一福,正要给太后施针,就听宫人来报:“四皇子到——” 太后疲倦的面容上瞬间多了喜色:“快请进来。” 片刻后,一个长相张扬的少年走了进来:“见过皇祖母。” 太后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快些到皇祖母面前来,近来可好?” “回皇祖母的话,近来很好,倒是皇祖母,如今的模样比往日憔悴了许多,可是生了疾?” 太后笑着摆手:“不过是些小病小痛罢了,不妨事,难得进宫,可得在宫里多呆些时间。” 四皇子微微一笑:“皇祖母说的是,孙儿一定在此多呆些时日。” 说话间,四皇子望向一侧的宋姝婉:“皇祖母,这位是?” “是侯府新娶的世子妃,今日入宫为哀家诊脉的。” 太后答了一句,便让宋姝婉继续施针。 很快,宋姝婉收了金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四皇子,便行礼退下,彼时已临近晌午,她想了想,回侯府寻了裴寰。 “世子,我今晚想去城西,与郑大人聊聊处理京中病症的法子。” 裴寰皱了眉头,可还是耐着性子问:“你打算去多久?” 宋姝婉面露诧异:“世子还想让我回府?” 裴寰微顿:“你打算彻夜不归?” 二人的视线莫名在空中对上,宋姝婉知晓男人瞧不见,可心里还是有些愣怔。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温声道:“世子,京中百姓的情况十分古怪,若不尽快弄清楚,影响只会越来越大,这对任何一方都不好。” “但你只是世子妃。”裴寰加重语气,但面上的神情却不见变化。 宋姝婉眉心微拧,裴寰的模样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她莫名觉得裴寰在生气,不过裴寰就是生气也无可厚非,因为她去城西彻夜不归的话,很容易影响到裴寰以及侯府的名声。 “我知晓世子心中存了不快,但京中的情况,世子也是知晓的,郑大人已经到了顶点,想突破只能靠外力,世子若担心,可派些护卫随……” 宋姝婉耐着性子解释,然而话没说完就被裴寰打断。 “你昨日问郑诚守,太医院是否有记载类似情况的医书。” 宋姝婉不知裴寰为何要说这个,皱眉问道:“世子提这件事作甚?” 裴寰拍了拍手,暗一捧着一个木箱进来。 裴寰说:“那木箱里放了些医书,是我在外行军打仗时收集来的。” 宋姝婉不蠢,一听见裴寰的话,心里顿时有了明悟:“世子是想说,箱子里放了相关的记载?” “不错。” 得了肯定答复,宋姝婉立刻朝着暗一走了几步,接过箱子后便翻起了医书,没多久她就找到了类似的记载。 “绿芙花入药,可治高热风寒,但本身有剧毒,易使人水肿而死,身亡后觉察不出任何问题……” 宋姝婉不自觉的将医书里的话念了出来,下一瞬,她带着疑惑的目光落在裴寰脸上,忽而陷入沉默,昨日她与郑大人才说了是毒,今日裴寰就寻到了这本医书,这种速度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裴寰察觉到变化,微微侧头:“怎么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意有所指地说:“世子寻到医书的速度太快了,我瞧着实在震惊,一时失礼了。” 裴寰微微一笑,像是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人命关天,快些也是理所应当。”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世子说的是,人命关天,确实得快些。” 第七十八章:你若无事岂会来寻我 宋姝婉话音落下,屋中莫名陷入了寂静中。 暗一左右看了看,缩着脖子,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两步,世子和世子妃之间似乎存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叫人莫名的恐惧,却又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片刻后,宋姝婉没了留下的耐心,留下一句晚间回来,便带着记录绿芙花的医书去了城西。 后方,裴寰垂下眼眸,明明眼里只能看见光亮,可他却像是能看见自己的手指。 寂静中,他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暗一,盯紧雍王府,那边若有情况,立刻传消息过来。” “是!” 另一边,宋姝婉并不知晓裴寰的想法,她到了城西聚拢病人的院落,便将医书上的记载递给郑诚守看,她二人之前虽闹过不愉快,但在医术方面,还是没那么多想法的。 郑诚守看了片刻,忽而拍了下膝盖:“绿芙花,原来是绿芙花,我就说怎么会寻不到记录,没想到竟然是绿芙花所致。” 宋姝婉听着奇怪:“郑大人见过这绿芙花?” 郑诚守微微颔首,忽而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说:“世子妃可知晓四皇子?” 宋姝婉一愣,话题怎么突然跳到了四皇子身上?而且,她一个时辰前还在太后的慈宁宫里见过四皇子。 敛去思绪,宋姝婉颔首道:“我知晓的,不过您为何突然提起四皇子?他与这绿芙花有何关系?” 郑诚守叹息一声:“那关系可就大了,不过具体事情得往前拉十几年,我就不多说了,总而言之,世子妃只要记住这绿芙花的存在,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晓便可。” 宋姝婉皱紧了眉头,十几年前和绿芙花有关的事:“是宫里的问题?” 郑诚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你我知晓便可,莫要透露出去。” 宋姝婉顿住,心中的疑惑倏地生了出来,十几年前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叫郑诚守如此谨慎啊? 可惜郑诚守不愿说,宋姝婉也只能按下疑虑,问起解毒的法子:“您知晓这绿芙花的毒如何解么?” “十几年前,我还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太医,这绿芙花的存在还是当时的太医令透露给我的,具体如的,那位没说过,如今想要解毒,得靠我们自行琢磨。” 宋姝婉颔首,只是回过头,眼眸中却一片冰冷,十几年前被抹掉存在的绿芙花,裴寰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换句话说,裴寰将绿芙花透露给她,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还有四皇子,郑诚守特地提起他,那绿芙花必然与四皇子有些牵扯,只是这牵扯…… 宋姝婉敛去思绪,决定等回了侯府,寻裴寰问问。 正说着,外间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负责护卫的人被踹进了院子。 宋姝婉和郑诚守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跑了出去,就见十几个穿着青衣短打的壮汉走了进来。 后方,华阳郡主慢悠悠的出现:“世子妃,太医令,你们二人还真是难寻呢。” 宋姝婉沉默,几瞬后问道:“华阳郡主这番大张旗鼓,所为何事?” 华阳郡主手指落下,指尖戳着宋姝婉:“你二人立刻随本郡主回雍王府。” 宋姝婉皱了眉头,尚未言语,就见大门口跑进来几十人。 “救命,救命啊,我母亲病发快死了……” “郑大人,世子妃,快救救我们!” 哀求声中,华阳郡主冷了脸:“谁准你们进来的?来人,给本郡主将他们全都打出去!” “我看谁敢!” 宋姝婉心头的火气被激了起来,大喊一声便往前走了两步:“华阳郡主,此处是皇上亲自指的治病之处,你放肆殴打护卫在先,如今又想拦阻病人,若皇上追究起责任,你承担得起么?” 华阳郡主双眸紧盯着宋姝婉,嗤笑一声:“你觉得是他们要紧,还是雍王府的人要紧?” “你雍王府的人,如何能比得过百姓?” 一道冰冷的男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推进了院落。 裴寰闭着眼眸,但周身无声的压迫却强的叫人难以忽视:“华阳郡主,如今京中上下都在为此等瘟疫奔波,你雍王府要与整个京城为敌么?” 一句话,华阳郡主被问的说不出话。 这时,一个壮汉走了出来,指着裴寰说:“你这残废少在这儿胡说八道,皇上指了地方不假,可朝廷若真的重视此间的病症,又岂会到现在还没有个处理法子?” 华阳郡主双手环胸,笑着说:“说得有理,裴世子,你都残废了,还是不要在外露面了,丢人得很。” 裴寰冷笑:“是么?那就看看,到底是谁丢人了,来人,给我擒住他们,全部下入天牢!” “是!” 四周涌出一群人,很快就将华阳郡主与她的手下抓起,有一人还顺手将华阳郡主的嘴塞了起来。 “郡主还是安静些的好。” 华阳郡主的眼眸瞬间睁大,之后被拖着离开。 见混乱结束,宋姝婉立刻拿出金针,与郑诚守配合着救治这批新来的病人。 待事情结束,已经临近傍晚,宋姝婉抿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余光瞥见裴寰,见他还坐着没动,便缓步走了出去:“今日的事,麻烦世子了。” 裴寰微微一笑:“世子妃客气了。” 说到这里,他忽地“看”向郑诚守的方向:“郑大人,那医书你可瞧过了?” 郑诚守激灵了下,行礼道:“微臣瞧过了。” 裴寰轻抬下巴:“可有法子解决?” 郑诚守不语,以沉默当做回答。 见状,裴寰没有多言,只示意宋姝婉随他离开:“有什么事,你们明日再谈。” 宋姝婉猜到他是有事寻自己,与郑诚守打过招呼,便随着裴寰离去:“世子寻我有何要事?” 马车上,宋姝婉微微侧头询问。 裴寰笑了笑,反问道:“若是没事,就不能寻了?” 宋姝婉摩挲着指尖,忍不住提醒他:“世子到城西时,你我二人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若是无事,世子岂会来寻我?” 第七十九章:你想做什么 裴寰嘴角的笑意加深:“世子妃说得有理,不过眼下容我卖个关子,待到了地方,我再与你细说。” 闻言,宋姝婉没有再问,待马车停下,她便从车辕下去了,然而一抬眼,宋姝婉愣住了。 “世子,我们为何要来温府?” 阳光下,温府两个字正在匾额上闪闪发亮。 裴寰被暗一推下马车,淡淡地说:“之后你便知晓了?” 另一边,门房迎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将几人迎进了府中,没多久,爽朗的笑声传入厅堂。 “见过世子,世子妃,两位近来如何?” 宋姝婉抬眸,看见温宜修的脸时,心头被震了一下,京中有名的美人,不论何时看见都叫人震撼。 裴寰淡淡地说:“莫要废话,快些道你探查到的消息。” 温宜修笑着拱手,却没有立刻让裴寰如愿,而是慢条斯理的落座,又品了茶水,才开口道:“雍王今早去了一品楼。” 宋姝婉心中微动,一品楼,京中有名的烟花之地,雍王去一品楼作甚? 这时,温宜修慢悠悠的说了第二句话:“他和四皇子见面了,谈了约摸有一个时辰,出来后,身上多了一瓶这个。” 一个玉做的瓶子落在桌上,宋姝婉的眼眸盯着看了几瞬,问道:“温公子,我可否看一下这个玉瓶?” 温宜修做出“请”的手势:“世子妃请随意。” 宋姝婉拿起玉瓶,只听“啵”的一声轻响,淡淡的香味从里面传了出来,让人很舒服的味道,但她闻着,却莫名有种作呕感。 “这玉瓶里装的是什么?” 温宜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解药,京中眼下病症的解药。” 宋姝婉手指一紧:“解药?四皇子怎会有绿芙花的解药?” 温宜修面上闪过诧异,看了眼裴寰,又掩去了面上的变化:“绿芙花并不是重要的事,重要的是,谢世子误服了绿芙花,如今正倒在府中,等着这解药。” 此话一出,宋姝婉的手指捏的更紧,难怪华阳郡主会大张旗鼓的跑过去抓她和郑诚守,原因在这里。 她想着,眼眸落在裴寰身上:“世子与温公子拿了这解药,有何打算?” 裴寰不答反问:“你有何打算?” 宋姝婉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解药,沉默半晌说道:“这解药能救很多人。” 裴寰点了点轮椅的扶手,“哒哒”的声音像是能穿透每个在场人的心里:“那就按着你的想法做,我i想,你不会让我失望。” 宋姝婉深吸口气:“请世子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温宜修嘴角的笑意一直淡淡的,听到此处,顺手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既然世子与世子妃心中有了盘算,那温某也就不多言了,时辰不早,两位便在温府用个便饭吧。” 说罢,温宜修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下人走动,端上了晚膳。 待宋姝婉与裴寰回到侯府,已然临近半夜。 看着男人的身影,宋姝婉突然出声:“世子。” 裴寰微微侧头,并未言语。 宋姝婉想了想,说道:“我不会让世子失望的。” 这句话她在温府里说过一遍,但回到侯府,她还想说第二遍。 很莫名,只是想,仅此而已。 裴寰没有言语,轮椅远去,留下宋姝婉一人在原地,过了片刻,她回到房间,将奇药与解药摆在一处,仔细对比着解药里的药材,时不时品上一口,借此推断可能用到的药材。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宋姝婉倏地站起,瞧着眼前堆在一处的纸张,凝重的神情中终于多了些轻松。 “百草,快去寻世子来。” 门外的百草探头看了一眼,应声后迅速离开。 很快,裴寰到来:“寻我有何事?” 宋姝婉递过去一张写满药材的纸:“关于解药,我已经有了决断,待我去城西与郑大人谈过,便能定下所有的药材了。” 裴寰捏着手里的纸张,神情中带着几分复杂:“你可还记得,我的眼瞧不见?况且,我也不懂药理。” 宋姝婉:“……” 弄出解药的事让她过于欣喜,以至于忘了裴寰的情况。 尴尬中,她轻咳两声,拿回裴寰手中的纸张:“失礼了,世子。” 裴寰扯了下唇角:“无妨,我理解你的欣喜,不过这张药方直接摆在郑诚守面前,他能懂么?” 宋姝婉沉思片刻,说道:“我昨夜还推了几张方子,一并带过去如何?” 裴寰颔首:“可,我与你同去城西。” 宋姝婉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拒绝裴寰的同行请求,马车赶到城西,她落地后便提着裙摆小跑着进去了。 后方,暗一小声说:“世子,我们要追世子妃么?” “不用,跟进去便可。” 片刻后,郑诚守激动的捏着药方:“世子妃,这药方来的可是太及时了!” 宋姝婉唇角微微勾起,又将推出的另外几张方子给出:“郑大人,这几张方子,我需要在病人身上用,您看要如何才能看出分别?” 郑诚守不假思索地说:“将人分开,一张方子寻十人,只需五日便能瞧出变化了。” 闻言,宋姝婉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郑诚守说的与她所想的一致:“那就按着郑大人说的做。” 两人安排好五张方子的对比,到了傍晚,宋姝婉随着裴寰离开。 马车上,她说道:“最迟不过五日便能有结果,世子可想过与皇上要个功劳?” 裴寰一手搭在膝盖上,淡淡地说:“这件事的功劳,只能在你身上。” 宋姝婉觉得疑惑:“世子此言何意?” 裴寰不答反问:“你说那雍王,怎会知晓四皇子手中有解药呢?” 宋姝婉沉默,四皇子手中有解药是必然的事,不论京中的奇药与他有没有关系,雍王都不干净。 不过裴寰这么一问,她倒是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世子早先便知晓幕后之人是谁吧?四皇子,还是雍王?” 宋姝婉的询问让马车中陷入寂静,外间车轮滚动的声响被周遭的嘈杂压住。 裴寰轻笑一声:“世子妃果然敏锐,那么,世子妃再猜一下,我为何一定要你牵扯进这件事呢?” 宋姝婉侧头,心中有了答案:“雍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换句话说,世子绕这么大一圈,想做什么?” 第八十章:能送到皇上面前吗 宋姝婉用询问作为了回答,裴寰的眼眸落在半空,嘴角却是微微勾起:“你想报仇,但你却未信我,一直琢磨着接近与雍王相关的人,我如此安排,能让雍王注意到你,不是刚好合你的心意?” 此话一出,宋姝婉冷了脸,冰冷的眸子落在他脸上。 过了许久,宋姝婉冷笑一声:“倒是我把世子想的太好了,既如此,那便请世子再加把劲,最好让雍王查到我的来历,届时我们再慢慢玩。” 话落,马车刚好停下,车夫的提醒传来:“世子,世子妃,到侯府了。” 宋姝婉冷哼一声,无视裴寰,径直下了马车。 片刻后,暗一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出现:“世子,您方才那么说,不好吧?” 裴寰淡淡地说:“她太急了,我不过是让她冷静一下,有何不好?” 雍王可不是寻常人物,便是他对上都得万分小心,宋姝婉那般心态可不适合。 另一边,宋姝婉并不知裴寰的想法,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房间,忽而又冷静下来。 百草送来茶水:“世子妃,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吧。” 宋姝婉接过茶盏,刚抿了一口,动作忽而顿住:“这茶里,你放了什么?” “一种野花,奴婢见世子妃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睡,气血有亏,便给您添了这种花,这花十分常见,经常喝的话对身体也有好处。” 百草解释了一通,宋姝婉盯着茶水,嘴角微微勾起:“有心了。” 闲聊几句,宋姝婉洗漱完便睡下了。 之后三日,她一直在城西与侯府间来回奔走,与郑诚守又调整了两次方子。 “世子妃您瞧,这十人的情况有好转了。” 宋姝婉瞧着郑诚守说的十人,眉头不自觉拧起:“确实有好转,但是这种好转的速度太慢了。” 郑诚守笑了笑:“好转的速度确实慢些,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这种速度已经够快了,世子妃莫要急,如今只要稳住不死人,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琢磨方子。” 宋姝婉一想也是,按下心头的焦躁不安,起身说:“我再去瞧瞧那边的病人,此处便交给您了。” 她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导致她的方子,达不到她想要的结果。 郑诚守颔首:“世子妃放心便是。” 宋姝婉出了帐篷,迎面就见郑尧走来,两边对上,郑尧的脸色立时就有了变化。 “你怎会在此?这可是皇上特地点出,治疗京中奇怪病症之地。” 宋姝婉微微一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郑太医不仅消息不灵通,连着对京中百姓也不太上心啊,我在此,可是已经多日了。” 郑尧转身想要质问,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想到此行来意,压住了火气。 “爹,我听闻您已经弄出了,针对京中奇怪病症的药方?” 郑诚守瞧着郑尧入内,顺手将面前的方子压在书册底下:“你听谁说的?我若是弄出了方子,眼下还能有病人?倒是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郑尧瞥着他的举止,心中隐约多了些猜测,但面上却不显变化,笑着说:“我来此当然是为了帮爹了,不过爹,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皇上那边说是要搜寻能解决病症的郎中,不管是谁,只要治好了京中的病人,便能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七品的官职一个呢。” “您看,您这边弄出了方子么?” 郑诚守瞥他一眼,瞬间就猜出了他这个儿子的想法:“你想要那个七品的官职?” 郑尧咳了几声:“七品的官职,我倒是不在意,只是我近来刚成婚,娶的又是信国公府的小姐,这手头上……爹,您能帮帮我吗?那可是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呢。” 郑诚守神情有些难看,旁人觉得信国公府的小姐金贵,但在他看来,郑家还不需要信国公府提升地位,偏偏他这个儿子…… 郑诚守闭上眼,良久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帮你,是我这边,目前也没有方子的头绪。” 说话间,郑诚守起了身,语气中又带了几分凝重:“你也别惦记着什么方子了,先前你与那信国公府的小姐成婚,我想着你二人需要联络感情,便没让你来,如今你自己来了,便好好出力吧,不管最后解决病症的方子是谁拿出的,只要你能好好做事,皇上的赏赐也不会少的。” “知晓了,爹。” 郑尧有些漫不经心的点头,在郑诚守从面前走过后,余光落在桌面的书册上,一抹深意从眼底闪过,他绝对不会看错的,方才他爹藏起来的就是一张方子。 那么认真严肃,该不会就是……解决京中病症的方子吧? 想到这点,郑尧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了几下。 “还在那儿站着作甚?” 催促声拉回郑尧思绪,他迅速回神:“来了,爹。” 另一边,宋姝婉给几队病人诊了脉,经过比对后,眉头不自觉紧皱了起来,连上后来新添的两张方子,一共有七张。 七队病人喝了药,情况都有好转,问题是……她总觉得这种好转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突然凑了过来:“世子妃,我们的病是不是就要好了啊?我这两日发作的次数都少了。” 宋姝婉回过神,并不敢给予绝对的回答:“发作的次数少了是好事,不过你的病,眼下还没有恢复呢,得再等几日。” 闻言,妇人脸上多了分遗憾:“那,那世子妃还要多久才能弄出治病的方子啊?” “快了。” 宋姝婉给了两个字,随后寻了个理由离开,没走几步,就见裴寰坐在轮椅上出现。 宋姝婉缓了脚步:“世子怎么过来了?” 裴寰微微侧头:“皇上传了圣旨,向整个大周寻可以解决京中病症的郎中,凡是能解决的,赐七品官职,黄金万两,良田百亩。” 宋姝婉眉头一跳:“世子的意思是?” 裴寰的指尖落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淡淡地问:“你的方子,能送到皇上面前了么?” 第八十一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寂静中,宋姝婉眉头紧锁:“不行。” 裴寰挑了下眉头:“据我所知,你的方子已经给病人用了几日吧?为何如今还是不行?” 宋姝婉想到先前诊脉时的感觉,抿了抿唇:“出了点意外,我要保证那些方子稳定了,再给其他病人用。” 闻言,裴寰敲了敲扶手:“京中的病症维持的时间太久了,皇上不会允许再拖下去,你若无法在几日内解决,便抽身吧。” 宋姝婉愣住:“什么意思?” 裴寰道:“太后寿宴在即。” 短短六个字,宋姝婉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神情骤然变化。 就在这时,郑诚守带着郑尧出现。 “见过世子,世子妃。” 两人行过礼,郑诚守恭敬问道:“不知世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裴寰淡淡地说:“来瞧瞧我的世子妃,郑大人近来对方子琢磨的如何?” “略有头绪。” 裴寰颔首,意有所指地说:“那就请郑大人尽快了,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郑诚守心神微凛:“多谢世子提醒。” 之后,裴寰示意宋姝婉跟上,两人回到侯府,甫进门就见一阵笑闹声传来。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笨啊?快些跑,太慢了,哈哈哈哈……” 宋姝婉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小厮跪在地上,脖子上勒着根绳子,裴继骑在他背上,抓着绳子的手时不时就拽一下,把小厮拽的直翻白眼,脸也因为窒息涨得通红。 眼见着小厮趴了下去,裴继还在拉扯绳子,宋姝婉大喊一声:“住手!” 裴继被吓了一跳,胖的几乎要看不见的眼睛往门口看,顿时大怒:“你竟然敢吓我,来人,把她的嘴巴缝住,叫她以后都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下人听着,面上皆露出了为难,一边是府里的二公子,另一边是世子与世子妃,他们处在中间,来回都不知该怎么做。 裴继扭过头,细缝里的眼露出狠毒:“你们竟然敢无视我的话?好啊,我要告诉我娘,让她打死你们!” “下去!” 宋姝婉却不管裴继的言语,她大步到了裴继面前,伸手便推开了他。 裴继摔在地上,疼的立时就哭了起来:“呜哇,你敢打我,娘,娘……” 两边的丫鬟连忙上前扶人,却被裴继狠狠拍开手,最后只能跟着裴继跑走。 宋姝婉查看过小厮,确定只是因为窒息而暂时昏迷,便叫旁边的小厮把人带走,回过头便听裴寰说:“你一直都是如此心软么?” 宋姝婉顿住,看着轮椅从旁边过去,心头觉得莫名,她就是不想看人命在眼前消逝而已,为何要说她一直都是如此心软? “世子妃,您怎么了?” 询问声从后方传来,宋姝婉回过神,对上百草关切的眼眸,微微扯了下唇角。 “没事。” 话落,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今早不是去了存善堂,怎得回侯府了?” 百草抿唇笑道:“奴婢是回来寻宋仁的,他这两日不知为何,一直没去存善堂。” “宋仁这两日都没去存善堂?”宋姝婉一怔,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城西,完全没发现宋仁的情况。 百草颔首:“准确的说,应该是两日半,之前还有半日没去。” 闻言,宋姝婉迅速去了兰院,就见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院里的石桌旁,而她的左手边,两个孩子正在玩耍。 老妇人便是宋仁的母亲,宋氏。 此时的宋氏满脸担忧,时不时转头往院门口瞧,忽而瞧见院门口的两个人,连忙站了起来:“世子妃?您怎么来了?” 宋姝婉微微扯了下唇角:“我来瞧瞧您的身体,近来感觉如何?” 宋氏掩去担忧,笑着说:“世子妃的医术非常厉害,民妇已经好了许多,感觉也很好。” 宋姝婉颔首,示意宋氏坐下,给她诊脉。 就在这时,宋氏突然问道:“世子妃,民妇斗胆,想问一下,宋仁近来去了何处?” 宋姝婉垂眸,面上不见分毫变化:“我安排了些事情给他,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说罢,她收回手:“您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之后再注意一下调养便可。” 宋氏哎了声,面上满是感激:“多谢世子妃收留民妇一家,民妇感激不尽啊。” 宋姝婉笑笑,与宋氏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兰院,一出院门,她的面容就冷了下去。 “百草,有办法查宋仁的行踪么?” 百草眉头微皱:“查倒是能查,不过,奴婢能用到的人手,都与世子有关。” 闻言,宋姝婉明白了:“我去与世子谈。” 裴寰听了她的来意,忽而笑了:“我还道你需要有人找上门,才能发现宋仁被抓了。” 宋姝婉心头咯噔了下:“世子,早就知晓了宋仁出事?” 裴寰语气十分淡然:“住在兰院里的人突然少了一个,我的人自然要报上来。” 宋姝婉张了张嘴,瞧着对面那张硬挺俊朗的面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和裴寰相处了那么久,本以为两边的关系已经贴近了许多,起码一些事情还是能说说的。 没想到裴寰的温和下,却藏着难以突破的冰冷。 良久,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理解世子警惕,防备着我的想法,但我与世子如今同气连枝,算得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世子若一直如此,那我真得考虑一下,我二人的交易是否该继续下去了。” 话说到了这里,屋中骤然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我二人的交易只在于你治好我的腿和眼,我替你翻案,可没包括其他吧?” 宋姝婉跟着冷笑:“你我二人的交易确实如此,可当先越了线的不是我,而是世子吧?”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轮椅上的男人:“要我提醒世子,此次京中的奇怪病症一事,你为了应对藏在幕后的雍王,在当中做了多少么?” 宋姝婉确实插手了病症,但从一开始,她就是被裹挟着进去的,她确实心软,但不代表裴寰能利用她的心软达成目的。 “我会尽快解决京中的奇怪病症,也会尽快治好世子,希望世子也能尽快查清我宋家的案子。” 第八十二章:看着方子再说一遍 说到这里,宋姝婉转身离去。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关上,裴寰摩挲着手指,眼底闪过冷意。 就在这时,暗一推门而入:“世子,已经查清楚了,宋仁是被雍王府的下人给绑去的,如今正被关在城外的王府别……世子,您没事吧?” 裴寰捏了捏眉心:“没事,将消息递给百草,让她处理。” 暗一挠了挠头,不解地问:“这是世子要查的,为何要将功劳给百草?” “功劳?” 裴寰慢条斯理的重复着两个字,讥讽第说:“本世子需要这两个字?” 暗一激灵了下,瞬间低头:“是属下说错了话,请世子责罚。” 裴寰眯了眼眸:“滚。” “是。” 暗一走的利索,回头就将消息递给了百草:“你快些将消息告诉世子妃,我走了。” 百草:“……” 世子妃前脚刚从世子那儿气冲冲的回来,后脚世子就派人递了消息来,这……发生了什么? “世子妃,宋仁的行踪有消息了。” 宋姝婉刚端着茶盏喝了一口,闻言顿住:“裴寰那边送来的消息?” 百草沉默,略有些艰难的点头:“对。” 宋姝婉冷哼一声,她看不上裴寰的举止,但有消息,她也不至于不听:“宋仁在何处?” “在城外,雍王府的别庄里,世子妃,雍王世子出了事,估摸着是动不了您,所以才将目标转到了宋仁身上。” 宋姝婉觉得奇怪,谢宥行出事,雍王府必然很急,可不管是华阳郡主出面,而是此次的掳走宋仁,都带着一种……小儿游戏般的幼稚。 “世子妃,您怎么了?” 询问声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看着百草,轻轻吸了口气:“无事,你随我去趟雍王府的别庄。” “是。”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一座别庄外。 宋姝婉下了马车,稍稍抬眸,看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匾额,挑了下眉头:“清风别庄?飞鸢,敲门。” “砰砰砰……” 飞鸢上前敲门,很快就有门房露出头:“敲什么,敲什么,什么人竟然连雍王府的别庄大门都敢敲?活腻了吗?” 飞鸢定定的看着门房,转了转手腕,一拳头直接挥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门房倒飞了出去。 “我家世子妃乃当朝诰命夫人,便是你家世子见了都得多几分礼,你一个下人,哪来的胆子在此放肆?” 宋姝婉脚步微顿,而后若无其事的从飞鸢身边走过:“去传话,就说我宋姝婉来此拜访,请别庄里的主子出来一见。” 门房捂着被打的地方,爬起来狼狈的跑远。 没多久,一个身着藕粉色长裙的女子匆匆出现:“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眼眸微凝:“岳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没错,来的正是岳府的千金岳红。 岳红抿唇,交握的两只手攥紧:“我在此等候世子妃。” 宋姝婉反应过来:“宋仁是你派人绑架过来的?” 岳红颔首,面上闪过歉疚:“世子妃,此事是我不对,但宥行哥哥情况越来越差,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用这个法子请世子妃过来了。” 宋姝婉沉默,她就说谢宥行出事后,雍王府的举止很奇怪,合着是个人的自作主张。 但华阳郡主去城西折腾,她能理解,毕竟她与华阳郡主闹翻了,华阳郡主只能如此。 可为何岳红要抓宋仁做人质?以她们之前的来往,与她直接说不是更快? 想着,宋姝婉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岳红低着头没有言语。 见状,宋姝婉没再询问,而是让她带路:“我替谢世子稳一下情况。” 不过片刻,宋姝婉收了金针:“为了谢世子着想,岳小姐还是将人送去城西的好,我在那边,若再有事,我出手也能及时。” 岳红抿唇,只让人将宋仁带来,而后送几人离去,在这期间,一句要将谢宥行送走的话都没有。 这让宋姝婉很是莫名,却也没有多问,谢宥行是雍王府的世子,再差也能保一条命。 只可惜…… 马车上,宋姝婉看了眼后方的别庄,她想通过谢宥行接近雍王的打算,又得往后延了。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见飞鸢急匆匆跑进屋:“世子妃,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宋姝婉正在洗漱,闻言瞥了眼飞鸢:“出什么大事了?” “太医令之子郑尧与他的新妇,弄出了京中奇怪病症的方子,昨日下午就在京中设了几处施药的地方,据不少人说,喝了确实有些效果,温温的很舒服。” 此话一出,宋姝婉动作一顿,眼眸也跟着微微眯起:“你把话再说一遍。” 飞鸢重复了一遍,宋姝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郑尧只在昨日出现于城西,转天就能弄出方子?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笑着,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无言的压迫感在周围蔓延,屋中寂静着,跳脱如飞鸢,此时也不敢吱声了。 百草左右看看,出声打破了寂静:“世子妃,可需要去施药的地方瞧瞧?” 宋姝婉摇头:“不去那个地方,我们去城西。”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二人都觉得奇怪。 飞鸢按捺不住地问:“世子妃,为何要去城西?” 宋姝婉摩挲着指尖:“当然,是去寻郑大人问个清楚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坐在郑诚守对面,手搭在桌上,指尖轻轻敲着,“哒哒”的声音很小,但在帐篷里却十分明显刺耳。 良久,宋姝婉开口:“郑大人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郑诚守叹了口气:“我知晓世子妃的气恼,但那方子,真的不是我泄露出去的。” 宋姝婉冷笑,正欲开口,斜里突然传来一道男声:“不是你泄露的?那本世子手里的方子,难不成是假的?”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帐篷的门帘被掀起,裴寰坐在轮椅上出现,而他手中正好捏着一张方子。 宋姝婉不知他为何出现在这儿,但瞥见他手里的方子,立刻示意百草去拿。 “郑大人看着这方子,再说一遍?” 第八十三章:他们会跪着求我 帐篷中陷入寂静,郑诚守看着已经到了宋姝婉手中的方子,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世子妃,这张方子是,是……” 他“是”了半晌,都没把下面的话说出。 宋姝婉眸中闪过讥讽,当着郑诚守的面直接撕了方子:“郑大人,此次是我愚笨轻信了你,但皇上的赏赐,可不是你郑家想拿就能拿到的。” 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我理解世子妃技不如人的羞赧,但这般小瞧我郑家,世子妃的眼光未免太浅显了。” 郑尧和钟柔出现在帐篷口,将人的脸上都带着傲慢,方才的话,便是郑尧所说。 风从外间吹进帐篷,带着股说不出的燥热。 宋姝婉被气笑了,旁人不知那方子如何,郑尧还能不知,如今在这儿居高临下的,给谁看笑话呢? “偷旁人的方子还沾沾自喜,耀武扬威,我纵观整个京城,都瞧不见第二个,可废物就是废物,偷的再多也不过是虚妄,但这功劳,我说你郑家拿不到,你郑家就是拿不到。” 钟柔“噗呲”一声笑了,半掩着唇瓣说道:“妹妹这话真有意思,你又不是皇上,怎么敢说我们拿不到功劳的啊?” “呵,因为她还想着拿我爹的方子据为己有啊,可惜啊,那方子我已经呈进了宫,皇上瞧了方子可是龙颜大悦,已经允诺了赏赐了。” 郑尧的话音落下,帐篷中瞬间陷入寂静,宋姝婉还没来得及说话,郑诚守先跳了起来。 他指着郑尧愤怒质问:“你何时把方子呈到皇上面前的?你,你怎么敢这么做的?” 郑尧撇嘴,满不在意地说:“我昨日就把方子呈上去了,京中百姓饱受病症苦楚,早一日将方子呈上去,百姓们才能早一日复原,爹,我是为百姓们着想,这是好事,反倒是你们,一直拖着百姓,这不是将百姓们置于死地么?” 郑诚守一只手捂着心口,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你,你胡说八道,世子妃与我正是为了百姓着想,才将方子收着的,那方子还未完善,只是个半成的方子啊!” 郑尧还没开口,钟柔嗤了声:“什么半成的方子,您想给世子妃行方便就直说,何苦来骗您的儿子?” 郑诚守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顿时愣在原地,什么叫他想给世子妃行方便?那张方子,就是世子妃弄出来的啊! 他气急,将这件事道出,却听钟柔冷笑一声:“若是她弄出的,给我这个姐姐不也是理所应当吗?宋姝婉,信国公府给了你那么多,如今这张方子,便当是你的报恩了。” 宋姝婉气极反笑,点着头说:“行,那方子,我就给……” 她话没说完,外间便传来嘈杂,紧跟着便是一堆人涌了过来,将帐篷堵的严严实实。 “出来,宋姝婉,你给我们出来!” “什么心善的世子妃,你就是要人命的恶鬼!” “宋姝婉,你凭什么拦着别人不给我们治病?” “滚出城西,滚出城西!”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处,宋姝婉闭上眼眸,再睁开,眸中已经是一片冰冷:“你们确定要我离开?” 询问的话刚落下,斜里一只鸡蛋突然飞来,宋姝婉猝不及防被砸个正着,蛋液顺着脸颊滑落,周遭陷入了寂静。 钟柔微微眯了眼,掩去其中的畅快,开口道:“为何不确定?你在这儿城西呆了那么多天,都没能把病人治好,郑尧可是来了一天就拿出了方子,皇上重视百姓,但不代表百姓能容忍你的废物,赶紧滚吧,此处的功劳,与你无关!” 周围的百姓本还有些愣怔,闻言气氛再次喧闹起来。 “对,这是郑太医的功劳,与你无关,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 所有的话都化作了三个字,宋姝婉抓着衣袖,一点点擦拭脸上的蛋液,不见丝毫波动的眸子扫了一圈,转过身,推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裴寰离去。 没走几步,宋姝婉又回过头,冷笑着说:“记住你们现在说的话,之后别来求我。” 扔下话,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后方,郑诚守几次想要开口,都被郑尧给拦阻。 而钟柔瞧着愤怒的人群,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勾起,不枉费她特地找人抹黑宋姝婉,不管那张方子是谁拿出来的,功劳到了郑尧身上,那就只能在郑尧身上。 回侯府的路上,裴寰稍稍侧头,纵使瞧不见,可还是精准的锁定了宋姝婉的所在:“你不争那方子了?” 宋姝婉垂眸,目光落在手上,淡淡地说:“一张没用的方子,我争它作甚?” 宋姝婉之前确实很气愤,但被那些病人一闹,她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给郑诚守的几张方子对京中的病症确实有效,但服用的病人一直不见痊愈,就说明方子并不是针对病症的。 眼下郑尧为了争功劳,直接将方子献上去,不出两日,皇帝势必会将方子传出,可没有用的方子如何能治病呢? 郑尧和钟柔这次,就等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至于那些赶她的人…… 宋姝婉微微扯起唇角,她可不是没脾气的人:“他们会来求我的,会跪在侯府门前,以更谦卑的姿态求我回去。” 说到这里,宋姝婉想起裴寰出现奇怪,不由问道:“世子为何会带着方子出现在那儿?” 裴寰淡淡地说:“我进宫听皇上提起方子,便要了一张送去给你瞧瞧,没想听见了你二人的交谈。” 宋姝婉微微挑眉,狐疑的目光从他脸上,真是这样么? 裴寰微微一笑,恍若没有察觉到旁边的视线,闭目养神。 次日,有人将城西的事宣扬出去,有关宋姝婉想要功劳,拖着方子的事也跟着传开。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是骂宋姝婉的,连带着裴寰也没了好名声,更有甚者,还到侯府的门前丢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侯爷与侯夫人气的不行,带着下人直接冲到清风院,要宋姝婉给个交代。 “裴寰,本侯不管你们新婚燕尔感情有多好,但眼下侯府的处境,你们必须负责!” 第八十四章:他在雍王府 侯爷与侯夫人出现时,宋姝婉刚好拔了裴寰身上的金针,闻言微微侧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裴寰拍了拍手背。 见状,宋姝婉便没有理会侯爷二人。 如此举止,侯爷看的心头火气更大:“宋姝婉,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 “这是清风院,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问题么?”裴寰慢条斯理开口,不见波动起伏的声音,却让侯爷在瞬间定住。 “她在清风院如何,本侯不管,但她坏了侯府的名声,这件事必须给个交代。” 裴寰嗤笑一声:“若无你的首肯,下人敢让大门被砸?你有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想借着这件事拿捏我,你还没这个本事。” 宋姝婉侧耳,将裴寰的话听在耳朵里,愈发看不上侯爷,这个模样一点都不像个长辈。 说来也是奇怪,裴寰也是个心机深沉的,怎么就能容忍侯爷一直在旁边跳呢? “裴寰,你放肆!” 侯爷气的七窍生烟,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善,以往的裴寰并不是这般模样,一定是宋姝婉,是这个贱人吹枕边风,影响了裴寰。 “宋姝婉,我侯府迟早要休了你。” 宋姝婉:“……” 她看着侯爷远去,心中十分莫名,侯爷在裴寰面前吃瘪,为何要嚷着侯府休了她?这两者间的牵扯在哪儿? “世子?”宋姝婉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裴寰岿然不动:“年岁大的人,脑子总会有些异常。” 宋姝婉瞥了裴寰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自之前宋仁的事后,她和裴寰之间就没有了起初的信任,至多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点平和自然罢了。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京城中对宋姝婉拦阻治疗的谈论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方子的质疑。 “我等喝了几日,起初那方子还有些效果,为何如今越喝,身体反而越累呢?” “是啊,那方子,为何不能彻底治愈我等啊?” 疑惑的人多了,相关的言论就传进了宫中,皇帝维持了几日的好心情,听见禀报后瞬间消失。 “宣郑尧前来。” “是!” 很快,郑尧进了御书房,往当中一跪,额头不自觉流出冷汗。 “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瞥他一眼,处理了几张奏折,才示意他起来:“京城里的言论,想必你也听见了吧,有何解释?” 郑尧低着头:“微臣确实听见了一些,但微臣坚信方子有用,只是眼下吃的时间不久,所以才会让百姓们怀疑。” 皇帝冰冷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无声的压迫让郑尧控制不住的发抖,随着时间流逝,他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微臣……” 皇帝将手中奏折扔在御案上:“朕要的不是搪塞,郑尧,当时是你说的,那方子能治京中的病症,可眼下已过了七八日,朕却还没瞧见结果,郑尧,那方子到底是何情况?” 郑尧吞咽了口唾沫:“皇上,微臣,微臣确实瞒了一些事。” 皇帝吐字如钉:“说。” “那方子上的草药还不够齐全,所以才会出现眼下的情形,但微臣,微臣已经在想办法了,不出两日,便能有新的方子了。”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气氛在无声中变得凝滞。 片刻后,皇帝冷声说:“三日,朕再给你三日时间,若你还是处理不了,那便提着你的头来见朕,滚!” 郑尧激灵了下:“是,微臣告退。” 侯府。 宋姝婉揉着肩膀,双眸落在面前的方子上,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经过七日的比对和试药,她终于确定了治疗京中病症的方子。 就在这时,百草和飞鸢从门外走入,二人的神情都极为凝重。 百草语气凝重地说:“世子妃,奴婢打听到,那郑尧被皇上宣进了宫。”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慢条斯理的品着:“应是为了京中病症的事,他手里的那张方子无用,皇上自然要过问一下的。” 飞鸢皱了眉头,很不高兴:“那方子明明是世子妃弄出来的,他偷了方子,如今还折腾了那么多,活该他被皇上宣进宫,只是百姓无辜,总不能一直让百姓被他糊弄吧?” 宋姝婉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杯子:“他糊弄不了几日了。” 飞鸢愣住:“为何?” 她不明白,百草却明白了过来,惊喜地问:“世子妃已经弄出真正的方子了?” 宋姝婉颔首,将眼前的方子推过去:“三日前我吃了奇药,如今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 此话一出,百草和飞鸢脸色皆是一变,飞鸢的声音瞬间拔高:“世子妃,您怎么能吃那奇药?万一出事怎么办?” 百草没有出声,但面上的神情是很明显的赞同。 宋姝婉笑道:“我有把握才敢吃的,方子就在这儿,过上两日再往外放吧。” 她无意多说,百草和飞鸢也只能把话题转移。 这时,暗一出现:“世子妃,世子有请。” 宋姝婉颔首,将方子交给百草收好,起身去了裴寰的房间。 “郑尧被皇上训斥了,勒令他三日解决京中病症。” 宋姝婉神情微怔,反应过户笑道:“世子让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裴寰颔首,问道:“你可知晓一个名为商仑之人?” “商仑?” 宋姝婉缓缓重复着人名,眉头微微皱起:“我没听说过这个人。” 裴寰:“暗一。” 暗一上前,将一个画卷展开。 宋姝婉瞧着上面的人,瞳孔骤然一缩:“陈余!” 陈余,是她父亲在世时的学生,名声不显,但学问极其厉害,为人处世亦十分周到。 她父亲曾经说,此子日后定是大有前途,会成为他最骄傲的学生,然而宋家出事后,陈余就没了踪影。 宋姝婉当时自保无力,更是没有余力去寻陈余,她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瞧见陈余的画像。 寂静中,宋姝婉开口问:“世子,这画像上的人如今叫商仑了么?他现在何处?” 裴寰淡淡地说:“他如今是雍王府的门客,在雍王面前极受重用,而他进雍王府的时间,便是宋家被抄家后的第二日。” 第八十五章:当她是面团子 宋姝婉嘴唇微抖,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世子的意思是,他和宋家倒台有关系?” 两人都没有将宋姝婉这个名字与宋家牵扯起来,言语间仿佛说的是外人的事,但只有宋姝婉知晓,她眼下的心已经快揪成了一团。 她父亲在世时,待陈余如亲子,甚至还为陈余铺好了入朝的路,若是陈余背叛,那她父亲的言行举止又是为了什么? 裴寰的手指点着轮椅的扶手:“说不准,但此人身上有很大的嫌疑。” 他的手下也是几番调查,才注意到这个门客进雍王府的时间有问题,往前推了推,便发现了他与原先的宋家有牵扯。 但裴寰没想到,宋姝婉见着画像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连基本的冷静都没了。 宋姝婉垂下眼眸:“我会想办法接近他的。” 裴寰眉头微皱,提醒道:“你现在是世子妃,若频繁接近外男,很容易影响到你我双方,况且,此人眼下叫做商仑,你便是接近了又如何?若他真和宋家的案子有关,你的接近只会让你陷入险境。” 宋姝婉抿唇:“所以呢?世子想让我一直在旁边等着?” 裴寰加重语气:“作为交易,我答应了会替你查清宋家的案子,就必然会查,不需要你碍事,明白吗?” 宋姝婉冷冷看着他,过了片刻,径直起身离去。 裴寰眉头皱的更紧:“暗一,把她追回来。” 暗一愣住,看了眼远去的世子妃,小声说:“世子,您怎么能说世子妃碍事呢?” 裴寰反问:“她胡乱插手便是碍事。” “可世子妃……” “嗯?” 暗一瞬间没了声音,小心的卷起画轴:“属下这就去追世子妃回来。” 他说着,拔腿就往外跑。 原地,裴寰身形挺拔的坐在轮椅上,脸上满是火气与不解,为何那个女人一碰到报仇的事就没了理智?再这般下去,他真要考虑把人关在府里了。 另一边,宋姝婉并不知晓裴寰的想法,离开后,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陈余的出现确实是个意外,不过也说明裴寰用了心,如此的话,她就要加快对裴寰的治疗,不然宋家的案子查清了,她这边拖延了便不好了。 正想着,前方百草匆匆走来:“世子妃,太医令来访,正在厅堂里坐着呢。” 宋姝婉脚步微顿,瞬间收拢了思绪,报仇的事还有些远,眼下她要先把自己的名声拿回来。 两人到了厅堂,宋姝婉看着上方坐的郑诚守,面前微冷:“不知太医令此时登门,所为何事?” 郑诚守起身,尚未言语就往地上一跪:“微臣今日前来,是替小儿致歉,方子的事,是小儿的错,我郑家愿将皇上的所有赏赐让出,再加一株千年人参与天山雪莲,请世子妃原谅小儿无礼。”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郑诚守,眼中有同情,也有讥讽。 “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郑尧做的错事自己不敢来,反倒叫你来,未免太过可笑,至于那些赏赐,太医令觉得,本世子妃会在意吗?” 宋姝婉加重“世子妃”三个字,看着郑诚守变化的脸色,愈发看不上郑家,从上到下都是歪的,如今又在这里装什么呢? “百草,送客!” 宋姝婉说着转身就走,郑诚守想要追人,却被百草拦住。 百草看着这个太医令,语气冰冷地说:“我家世子妃近来身体不好,还请太医令自行离开,莫要胡搅蛮缠。” 郑诚守有些焦急:“我方才观世子妃的模样,并没有生病的样子,这位姑娘,我与世子妃真的有急事要说,你……” 百草不客气的打断他:“我知晓太医令想与世子妃说什么?但我只能告诉太医令,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郑家的下场是在你的纵容中得到的,与旁人无关。” 说到这里,百草顿了一下,面上的讥讽愈发明显:“这些日子里,太医令被他人吹捧时,心中应该也非常得意吧?可太医令有想过世子妃承受了多少辱骂?侯府又受了多少影响?既然你受了好处,那就别说自己无辜了,也别想着让人原谅,替你们收拾烂摊子,恶心得很。” 百草说的十分不客气,郑诚守听着,身形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见状,百草故意装作反应极大的后退一步:“太医令您可得站稳了,我侯府如今已经承受不住任何百姓的辱骂了。” 郑诚守的脸色变得灰白,几次想要说话,却发现说不出来。 良久,他低着头,脚步蹒跚的离开了侯府。 百草冷哼一声,回过头就将她与郑诚守的对话与宋姝婉说了:“世子妃,这郑家上下都可笑得很,不过如此一来,他们怕是会盯上世子妃。”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不怕他们盯上,方子呢?” 百草从怀中取出先前的方子:“奴婢一直随身带着。” 宋姝婉接过,看了片刻,让她送去给裴寰:“告诉世子,这个方子何时出现,由他做主。” 京中的病症突然失了控制,不过一夜,就死了上百人,活着的人见状,立刻往城西跑。 因为方子的出现,这里已经空了数日,如今被挤满,整个太医院不得不重新回转,谁知出不过半日,形势变得愈发严重。 “太医令,又死了十几人啊,这可怎么办?” “太后寿宴在即,京中却出现了这般的事,皇上怕是要大怒啊?” 帐篷里,太医院的人满脸愁容。 帐篷外,聚拢的百姓个个面如死灰,他们不明白,明明之前好好的局面,怎么突然就转变了。 这时,有人提起了裴世子妃:“之前病症被控制,不是裴世子妃一直施针的吗?” “裴世子妃?对啊,她之前能救我们,如今也一样能救我们吧!” “我们去求裴世子妃回来吧,她回来我们就能活了。” 同样的言论多了,很快就有人往侯府跑去。 宋姝婉听了通报,并未动弹,觉得用不着她就随意污蔑驱赶,用得着了又跑来求,当她是面团子么? 第八十六章:你二人闹够了吗 “全部赶走,就说外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见。” “是!” 侯府的下人驱赶着府门外的百姓,闹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侯夫人,她听着前因后果,眉头不自觉紧锁起来。 这个宋姝婉真的古怪,似乎再差的局面到她头上,都能有翻盘的时候,之前医馆名声受损是一次,这次被百姓污蔑驱赶又是一次。 不行,不能让她这般如意下去。 “侯爷,不好了,您快去府门口瞧瞧吧,京城的百姓都在侯府门前乱了。” 侯夫人一脸惊慌的跑进青竹院,侯爷正端着茶盏品茶,听着她的眉头一皱,神情中的悠闲惬意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 侯夫人停了脚步,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清风院的两人惹了些祸端,许是往日的事吧,不要紧,只是门口的百姓尚无人应对,侯爷您是一家之主,要不去瞧瞧?” 侯爷心头本有火气,但很快就被那“一家之主”四个字给按下去了:“你说的不错,本侯是一家之主,确实得去瞧瞧。” 他说的高兴,直往府门口走,很快就瞧见了正在纠缠的两方人,顿时威严出声:“全都给本侯住手!” 刹那间,周遭陷入了寂静,侯府的下人也与百姓分开,留下中间一片空白的地方。 侯爷环视一圈,肃然的目光落在众多百姓身上:“你等为何来侯府闹事?若有冤屈尽管道来,本侯为你等主持公道。” 凝滞,寂静。 片刻后,百姓纷纷下跪:“侯爷,求侯爷请世子妃出来吧。” “侯爷慈悲,救救草民们吧,草民们不想死。” “侯爷,求您了……” 乱七八糟的声音中,侯爷的脸色逐渐沉了下去,这群人竟然是奔着宋姝婉来的,还要他去求宋姝婉?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群外人去求宋姝婉? 侯爷很生气,可碍着面子又不得不把火气给压下去。 过了片刻,四周的声音慢慢变小,侯爷这时才开口:“你等求的事,本侯听见了,本侯会替你们说的,你等先退下吧,莫要在此闹事。” 他说着,转头就走。 有百姓起身还想说话,却被侯府下人狠狠瞪了一眼:“侯爷愿意传话已经给你们脸了,莫要得寸进尺,赶紧走,不然那世子妃又要我们赶人了。” 人群中有妇人不服气:“那世子妃再如何也是小辈,哪有小辈不听长辈话的?” “正是,有侯爷说话,她一定会同意的。” 议论纷纷的百姓全然不知,侯爷并未远去,他隔着一扇门,和侯夫人一同听着外面的言语,脸色逐渐起了变化。 侯夫人小心瞥了一眼:“侯爷,外间百姓的话说的,也是有理呢。” 侯爷没有做声,一抹阴鸷快速在他眼中闪过。 百姓的话有理? 那他就让这份有理变成无理,对裴寰和宋姝婉,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 “传本侯的话,让裴家宗祠的那群护卫立刻过来,掌家法!” 另一边,宋姝婉正在看医书,时不时翻一页,悠闲得很。 百草和飞鸢立在两侧,瞧着她的模样都觉得古怪,世子妃这是真的不想管外面的事了? 就在这时,一队禁军突然涌进屋中,分立在两侧,身形高大的男人从当中走过,冷峻的眉眼中透着煞气。 宋姝婉抬眸,翻着医书的手也跟着顿住:“景大人今日怎得有空来拜访了?这般大的阵仗,可是我犯了大周的律法?” 景明冷冷盯着她:“方子在哪儿?”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身体稍稍靠在桌上:“景大人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懂?” 只听“嗡”的一声,景明拔出手中长剑,剑尖直指宋姝婉眉心:“世子妃,事态危急,本官懒得在这里与你废话,交出方子。” 宋姝婉眼眸微转,纤细白皙的指尖搭在剑尖上,一点点将其挪开:“景大人说话真是好笑,一声不吭的就要方子,我怎知景大人要的什么方……” 她话没说完,眉心被指的地方突然传来刺痛。 下一瞬,飞鸢的训斥响起:“滚开!” 飞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逼退了景明后,招招攻击他的致命点,顷刻的功夫,缠斗的两人就退到了院子里。 与此同时,百草衣袖轻动,淡淡的清香随着风吹散,不过几瞬,站着的禁军就砰砰倒地。 景明察觉到变化,瞬间大怒:“本官奉皇上旨意前来寻方子,裴世子妃如此,是要抗旨么?” “往哪儿看呢?” 飞鸢凌厉了眉眼,手中忽而多了一把匕首。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男声传来:“住手。” 飞鸢挥舞匕首的动作顿住,几瞬后快速退了几步。 木质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响起,裴寰靠在轮椅背上,被暗一推着,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方才还愤怒的景明瞬间收拢情绪:“裴世子。” 裴寰用耳朵倾听着方向:“我听景大人方才说,你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的侯府?” “自然。”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既如此,那皇上的圣旨呢?若没有圣旨,那总该有些信物吧?” 景明变了脸色,圣旨也好,信物也罢,他手里都没有。 寂静中,裴寰冷笑一声,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你什么都没有,怎敢在侯府动手,还道我裴寰的枕边人抗旨?景明,你当什么地方都是皇宫,都能任你肆意妄为?” 宋姝婉微微侧头,垂下的手指稍稍动了几下,到底没有做声。 良久,景明拱手:“裴世子教训的是,下官这就去寻皇上请道旨意,但也请世子顾虑京中百姓,莫要寒了百姓的心。” 扔下话,景明竟然连倒地的禁军都不管,径直便离去了。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再看满地的禁军,眉头瞬间皱紧:“百草,把这群人都丢出去。” “是。” 百草处理禁军,宋姝婉的眸子落在裴寰身上,几瞬的沉默后走了过去。 “世子今日没出门?” 裴寰淡淡地说:“我才回来,京中的形势乱了,你对此……” “砰”的一声,院子里的护卫倒飞撞在地上。 宋姝婉和裴寰脸色皆是一变,而后便听见侯爷的声音传来:“裴寰,宋姝婉,你二人闹够了吗?” 第八十七章:总得闹出些事来 寂静中,裴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谁在闹?” 侯爷指着两人,眼中满是愤恨:“先前百姓在侯府外闹事,本侯没说什么吧?如今京中情况危急,百姓又来,你二人不想着赶紧处理了,还在这儿呆着不言不语,是觉得侯府注定会成为你们的靠山,所以一点不在意?本侯告诉你们,痴心妄想!” 一番指责落下,宋姝婉和裴寰眉头皆是一皱,两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四个字——一派胡言。 裴寰稍稍抬头,冰冷的眸子精准落在侯爷脸上:“侯爷太看得起侯府了,这个地方从府邸到人,都做不了旁人的靠山,至于城中那些百姓……” 他顿了顿,讥讽从眼眸中快速闪过:“他们不过是怕死罢了,因在他们身上,果自然也在他们身上,今日莫说只是他们闹腾,便是皇上亲自来,治不了就是治不了。” 侯爷大怒:“那些可都是人命!” 裴寰面上的讥讽愈发明显:“他们可没觉得自己的命是命。” 侯爷愈发愤怒,纵使他知晓裴寰的话有理,可自己的权威被挑战,还是让他难以自控。 “裴寰,你是铁了心要不顾京中百姓?” 裴寰嗤笑:“我倒是想管啊,可我又不是郎中,管他们作甚?” 侯爷突然反应过来,他的矛头不该在裴寰身上,而是…… “宋姝婉,你是郎中,外间的百姓你怎么说?” 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微微抬眸,语气里不卑不亢:“回侯爷的话,儿媳没什么好说的,儿媳虽为郎中,却也没有办法。” 她和裴寰都没提收起来的那张方子,二人平静的神情让侯爷越发恼火,盯着两人,突然抬手:“给本侯抓住他们!” “是。” 侯爷带来的人缓步上前,无声的压迫感蔓延,宋姝婉不自觉皱了眉头,忽而想起什么,低头看了一眼。 或许,她能借着这些人做个安排。 就在这时,裴寰的呵斥声响起:“都给我停下。” 侯爷冷笑,眼底带着傲然自得:“他们全都是祠堂那边派来的,裴寰,你目无尊长,肆意妄为,也该学学府里的规矩了。” 此话一出,裴寰的脸色瞬间黑了:“裴永正,你就如此恨我?” 侯爷眼神微闪,但更多的却还是怒火:“作为小辈,你竟敢如此直呼长辈姓名?还愣着做什么,将他拿下送往裴府祠堂。” “呛”的一声,几把长剑出鞘。 宋姝婉瞧着围过来的人,脑海里的疑惑瞬间冒了出来,这侯府的祠堂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是在侯府,偏偏每次出来都是以裴府祠堂自居,甚至还培养了这么一批武艺高强的人,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世子,随我们走一趟吧。” 裴寰冷笑:“凭你们,还抓不了我,暗一,把他们扔出去。” “是!” 暗卫从暗处涌出,顷刻的功夫就包围了祠堂的护卫,刀剑撞击的脆响一片,宋姝婉推着轮椅往屋里退。 百草和飞鸢护在两侧,神情警惕的望着对面的侯爷。 让宋姝婉心下不安的是,侯爷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于他的嘴角还挂着十分古怪的笑。 就像,她往屋里退的举止是错的。 等等! 宋姝婉突然反应过来,可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劲风从后方袭来,屋子里竟然提前藏了人! 她想都没想就把轮椅往前面一甩。 裴寰完全没料到后面会出事,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连着轮椅全都趴在了地上,整个人十分狼狈。 暗一余光瞥见,惊呼出声:“世子!” 宋姝婉心里咯噔了下,可她已经分不出心神,一把长剑正架在她的脖颈上,剑刃闪着寒光,仿佛她只要一动,就能要了她的命。 百草和飞鸢则与另外几个护卫缠斗,逐渐被逼出了房间。 侯爷面上的得意愈发明显,裴寰手段再厉害又如何?眼瞎腿残之后就只能成为一个废物,任人宰割。 “裴寰,你要再打下去,宋姝婉可就没命了。” 彼时暗一已经扶起轮椅,也搀扶着裴寰重新坐好。 听见侯爷的话,裴寰眼底一片冰冷:“裴永正,你就像个笑话。” 侯爷冷哼一声:“笑话又如何?人在本侯手里,你听是不听?” 若是旁人,裴寰自不会听,可偏偏宋姝婉落在侯爷手中,他只能按下火气,示意暗卫全都退下。 暗一皱了眉头:“世子,这……” “退下。” 裴寰威严的声音落下,暗卫们收了兵刃,缓缓往四周退去。 到了此时,侯爷脸上的得意愈发明显:“随本侯去祠堂吧。” 宋姝婉抿唇,垂眸瞧着脖颈处的一截长剑,忽而扬起手来,白色的粉末散开,只听“砰砰”几声,屋中的护卫突然全部倒地。 剑刃擦过宋姝婉的脖颈,留下一条血线,鲜血瞬间溢出。 她望着院子,单手捂住伤口,语气凌厉地说:“谁都不许退,杀了他们!” 侯爷瞳孔一缩:“宋姝婉你找……” 方才要退下的暗卫一拥而上,以命做赌的他们已然不是区区护卫能够抵挡,顷刻的功夫地上就多了五六具尸体。 眼见着形势翻转,侯爷踉跄后退了数步。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都退下。” 这一次,暗卫们利落消失,只留下满院子的血腥味,以及几个还站着的祠堂护卫。 侯爷看着这一幕,眼睛顿时被气的发红:“裴寰,你竟敢,竟敢……” 裴寰的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淡淡地说:“我说过,清风院的事不该你插手,今日只是个警告,若再有下次……” 他没有说完,但话中的杀气却十分明显。 侯爷倒退了几步,思绪几番转过,竟是掉头就走。 宋姝婉捂着脖颈,瞥了眼裴寰:“把这些人都丢出去。” 很快,清风院的下人就将活人和尸体都丢了出去。 皇宫,御书房。 景明将侯府的事说了一遍,皇帝眼眸微暗:“裴寰真的那么说?” “是,皇上,臣不解,为何要用那般态度去侯府挑衅?” “挑衅?” 皇帝重复着景明的话,眼底闪过冷意:“你觉得先前裴世子妃被驱赶出城西,只是一些百姓乱来么?” 景明一怔:“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微微一笑:“想把后面的人引出来,总得闹出些事来,朕的怀疑就挺适合。” 第八十八章:七皇子更合适 侯府。 宋姝婉处理好伤口,见裴寰坐在不远处,眼眸微暗:“世子打算何时把方子放出去?” 裴寰端着茶盏,正慢条斯理的品着,闻言略显空洞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 “你想何时将方子放出去?” 宋姝婉没想到问题会回到自己身上,短暂的寂静后,她眉头紧锁地说:“方子如今在世子手里,自然是听世子的。” 裴寰微微颔首,又问道:“你觉得之前百姓驱赶你离开城西,是因为什么?” 宋姝婉眉头锁的更紧,她被驱赶离开城西,是因为郑尧偷了她的方子,怕她抢功劳,所以才怂恿的百姓乱来,很明显的事,裴寰还拿出来问作甚? 想着,她将这些想法都说了。 裴寰笑了,将茶盏送到旁边,暗一会意接过放在桌上。 “表面上看,确实是郑尧怕你抢功劳,可你不觉得,当时的事情发展的太快了么?”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世子的意思是,当时的人群里有浑水摸鱼的人?是谁派去的?雍王?七皇子?” 和奇药有关的人只有这两位,宋姝婉能怀疑的也只有他们。 裴寰淡淡地说:“这两人嫌疑很大,但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嫌疑,浑水摸鱼,也得有鱼可摸才能让人动起来。” 宋姝婉觉得莫名:“与奇药有关的不就是……” 等等,宋姝婉突然反应过来,说到一半的话也跟着顿住,转而吐出了两个字:“宁王。” 雍王和七皇子的目标太大,她竟然忘了偷方子的事情里还有另一个人——钟柔。 郑尧此人的品性确实有问题,但不代表他从一开始就把方子当做了目标,这中间定然有钟柔的手笔,而钟柔背后站着的则是宁王。 宋姝婉思索着,不由捏了捏眉心:“宁王是在针对世子吧?他怕我解决了奇药带来的病症,让世子的名声更进一层,对吧?” 裴寰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宋姝婉虽为女子,可这反应速度却比寻常男子都要快。 “不错,不过宁王这人不足为虑,他行事虽疯癫,却也知晓轻重,不会将事情完全扯到自己身上,比起他,更值得担心的是七皇子。” 宋姝婉会意:“七皇子手中有奇药的解药,但却一直躲在后面不露面不出声,应是存了谋划,世子是想等他拿出解药后,再把方子放出去,来化解他的谋划。” 裴寰颔首:“正是如此,不过这一点,也多亏了你将方子赠给我,宋小姐,京中的百姓应该感激你。”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对裴寰的话不置可否。 不过暗中,她却叹了口气,原本只是被郑诚守激怒,才将方子给裴寰,想着他能有更恰当的时机,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让他有了底气。 敛去思绪,宋姝婉将摆放在桌上的伤药收起,给裴寰诊脉:“世子近日恢复的很不错,再有半个月左右,这腿就能有知觉了。” 裴寰颔首,注意力却不在腿上:“我的眼,何时能复原?” 宋姝婉抬眸,眉眼微微弯起:“世子想让眼先恢复?” 裴寰没有言语,但是意思却十分明显。 见状,宋姝婉叹了口气:“世子想的,我能理解,但世子的眼要比腿更麻烦。” “此话何讲?” 宋姝婉看着裴寰,说出了他的眼会瞎的缘由:“世子的眼表面上看是毒粉所伤,可实际上却是因为世子体内有另一种毒,两相纠缠,才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几分复杂:“事实上,若非两种毒素互相抵消,世子可能就不是眼瞎,而是丢命了。” 裴寰眉头一皱:“照你说的,我还要感激这情况?”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认真来说,世子确实该感激,不过世子若想眼睛快些好的话,那腿就得往后延了。” 裴寰不假思索地说:“专心治言。” 闻言,宋姝婉没再多说什么,当天晚上,她便调整了裴寰的治疗,以眼为主。 次日,裴寰差人放出消息,说裴世子妃因为侯府家事受伤,近几日都不会再出外。 原本就忐忑不安的百姓愈发恐慌。 “好端端的,世子妃怎么会受伤?” “世子妃受伤,谁来给我们治病?” “皇上,我们去求皇上……” 外间的混乱愈来愈厉害,作为给出无用方子的人,郑尧被许多百姓视作了眼中钉,他们觉得,若不是郑尧出面,他们不会赶走世子妃。 可偏偏太医令郑诚守在城西呆着,使得他们不敢乱来。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七皇子站了出来,他表示自己手里有方子,之前没有出来,是因为不知道方子的效果如何,如今已有数十位病人痊愈。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百姓哗然,可不过半个时辰,又一条消息出来。 “世子妃也拿出了方子。” 一边是七皇子,一边是世子妃,百姓们陷入了犹豫中,他们该信哪边? 事情传进宫,皇帝思索后,宣了七皇子入宫:“朕听闻,你手中有方子?” 七皇子行礼:“回父皇的话,确实有方子,且是在部分百姓身上用过的方子。”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朕怎不知,你何时对岐黄之术感兴趣了?” 七皇子面上平静,语气恭敬地说:“儿臣只是偶然碰见了一位神医,那神医不忍京中百姓苦楚,所以琢磨了数日,才将方子弄出。” “是么?” 皇帝语气波澜不惊,翻开眼前一本奏折才微微抬眼:“你可知,裴世子妃也拿出了方子?” “儿臣知晓,但儿臣觉得,已经痊愈的百姓,足以证明神医的方子更适合京城的现状。” 皇帝颔首:“按你所言,确实如此。” 七皇子眼下多了些笑意:“如此,父皇可是要将方子传出去?” “不急。” 皇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此事要等另外二人入宫。” 就在这时,一道通报声从御书房外传来。 “裴世子,世子妃觐见——” 七皇子面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微笑着看觐见的两人入内。 “微臣(臣妇)参见皇上。” 宋姝婉与裴寰行礼,礼毕便到了侧边。 皇帝开口:“你二人手中皆有方子,可知谁手中的更适合京城现状?” 御书房中一片寂静,但很快宋姝婉便打破了这份寂静。 “臣妇认为,七皇子的更适合京中现状。” 第八十九章:你觉得我信吗 此话一出,七皇子微微抬眼,视线从宋姝婉脖颈处扫过,而后又缓缓移开,京中言论居然是真的。 御书房中的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变化,皇帝开口问:“为何这般说?” 宋姝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臣妇入宫前听闻,七皇子手中的方子是给百姓用过的,且已经有百姓痊愈,故而臣妇认为,七皇子的更适合。” 皇帝颔首,又问道:“所以你觉得你的方子,不该拿出?” 宋姝婉不卑不亢:“臣妇只是觉得七皇子的更适合,并未说臣妇的方子不该拿出,每个人在医术方面都各有见解,所用方子自然也不同,一切皆以百姓选择为主。” 闻言,皇帝看向七皇子:“老七,你觉得呢?” 七皇子神态恭敬:“儿臣谨听父皇的吩咐。” 话到这里,皇帝心中有了决断:“既如此,你二人便将方子都放出吧,用裴世子妃的话,一切以百姓选择为主。” 七皇子微微低头:“是。” 宋姝婉与裴寰也同时行礼:“是!” 片刻后,三人退出御书房,往皇宫大门走去。 就在这时,七皇子突然开口:“先前听闻裴世子妃受伤,今日见了才知是伤在脖颈处,不知世子妃的伤口如何了?” 宋姝婉还没开口,裴寰便接了话:“有劳殿下关心,一点小伤而已。” 七皇子笑了,目中带着些微关切:“小伤便好,世子妃眼下在京中的名声极大,还是要多注意安全的好。” 宋姝婉有些古怪,但并未太在意,轻轻一福:“谢殿下关心。” 七皇子颔首,与裴寰打过招呼便离去了。 宋姝婉愈发莫名,见他远去便问道:“世子,七皇子说话,为何这般莫名?” 裴寰却带了几分深意开口:“你真觉得七皇子说话莫名?” 宋姝婉沉默,狐疑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世子此言何意?” 寂静中,裴寰笑了笑:“没什么,回侯府吧,你给我的方子已经放出去了,估摸着很快就能有结果。” 闻言,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没有多言。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京中的百姓在几番犹豫下,终究还是分成了两派,一派用的七皇子的方子,一派用的宋姝婉的方子。 也是这时,宋姝婉回了存善堂。 丁寸正背对门口蹲着,嘴里喃喃的念着各种药方。 宋姝婉瞧不见他的面容,但听那断断续续的话就觉得好笑,听了片刻,她敲了下丁寸的头。 几乎是一瞬间,丁寸跳了起来,转过身对上宋姝婉,愤怒顿时变为了欣喜:“世子妃?您何时回来的?” “就方才,存善堂这两日如何?” 宋姝婉一边说,一边拿起桌面上的账本。 这时,一声呼喊传来:“世子妃。” 宋姝婉回身,见岳红带着两个丫鬟进来,便将账本放回原位,迎了过去:“岳小姐可是为了谢世子而来,他这几日情况如何?” 岳红微微抿唇,眸中闪过几分挣扎:“我确实是为了宥行哥哥而来,世子妃,他用了七皇子的方子,却没有痊愈,至今还是昏迷不醒。” 宋姝婉面上的神情微微收敛:“七皇子的药方确实是针对奇药所致的病症,不该无效。” 岳红两手交握着,眼眸落在地面:“我也知晓,可宥行哥哥确实,确实没有痊愈,世子妃,您可否随岳红走上一趟,帮岳红瞧瞧宥行哥哥的情况?” 宋姝婉微皱眉头,拒绝的话还在口中,就听岳红继续说:“宥行哥哥如今被带回雍王府,我只知他一直昏迷不醒,具体的情况他们从不与我说,世子妃,我很担心,您一定要帮帮我。” 宋姝婉眼眸微闪,:“你说,你是想弄清楚谢世子如今的情况,对么?” 岳红点头,眼眶发红,恳切地说:“世子妃,您帮我。” 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随着时间流逝,气氛逐渐变得凝滞。 “世,世子妃,您为何……” 岳红想要开口,可话说了一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顿时陷入了沉默。 “岳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单纯天真?藏不住心思?” 岳红愣住:“世子妃此言何意?” “你说谢世子昏迷不醒,可又说雍王府的人不让你知晓他的情况,但是你若真不知谢世子的情况,又岂会说他昏迷不醒?” 一番话落,岳红的眼眸瞬间便睁大了:“我,我……” 宋姝婉叹了口气:“岳小姐,我不知你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但是谢世子的情况,我是不会去的,请岳小姐离开吧。” 岳红摇头:“我不……” 她还没说完,旁边丁寸忍不下去,粗声粗气地说:“听不懂人话啊,让你走就赶紧走,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岳红顿住,看了眼丁寸,又看了眼宋姝婉,几番犹豫,终是扭头走了。 宋姝婉目送着她远去,眉头微微皱起,尚书府教出的女儿,真的会像这般天真单纯么? 而且…… 她望向门外,此次京中的病症已经快清除了,但一开始便查到与这病症有牵扯的雍王,至今还置身事外,裴寰与皇帝,到底在盘算什么,难不成准备轻拿轻放? 时间一转又过了两日,京城中逐渐恢复平静,言论也从奇怪的病转到了太后寿宴上。 就在这时,一个消息突然爆出,引起大片哗然,京城里的奇怪病症并不是病,而是毒。 有人借着京中的人多发伤寒,刻意在药中放毒,其中主犯已被抓获,不日便要斩首示众。 而罪魁祸首,竟然和雍王府有关。 “天老爷啊,怎么会有人那么恶毒,借着雍王爷的势乱来啊?” “可不是,雍王爷本人虽狠辣,可对百姓却是极好的。” 就在百姓议论纷纷之时,宋姝婉寻到了裴寰,面色中一片凝重:“京中的言论我听见了。” 裴寰问道:“有何想法?” “你说过,奇药与雍王有关,但眼下却是他府上的人担了罪名。” 宋姝婉一步步走向裴寰,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苦涩:“裴寰,你们在背后做了什么交易?” 裴寰沉默,良久后说道:“没有交易。” “你觉得我信吗?” 第九十章:怎么会昏迷不醒 寂静中,裴寰也有几分无奈:“我知晓你对雍王有意见,但这件事牵扯甚广,连七皇子都在其中,想将真正的幕后之人抓住,很难。” 裴寰连雍王二字都不说了。 宋姝婉注意到这个关键,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是抓不住,还是不想抓?” 裴寰没有做声,过了片刻说道:“你还想为宋家翻案吗?” 宋姝婉脸色一变,神情难看的望着他:“你在威胁我?” 裴寰一手搭在扶手上,语气淡淡地说:“我只是提醒你,要你冷静些。” 宋姝婉攥紧手指,掌心的嫩肉被指尖掐破,带来阵阵刺痛。 良久,宋姝婉扯起唇角:“我明白了,但你总要告诉我,雍王这次是凭何置身事外吧?” 许是之前的话说的太冷漠,裴寰这次没有再驳回宋姝婉的询问,而是答道:“雍王以华阳郡主作为筹码,换皇上隐藏了他的行踪。” 此话一出,宋姝婉眸中闪过讥讽:“原来如此,在皇上眼里,百姓的命还比不过一个华阳郡主。” 裴寰知晓她想错了,不过他并没有解释,而是任由宋姝婉琢磨,有时候说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几瞬后,他提及之后的太后寿辰:“此次寿辰为了保证边境的安稳,所以会将各国都请来,届时京中鱼龙混杂,你若出行,务必注意安全。” 说到这里,他又叮嘱一句:“切记不要让百草与飞鸢离你太远。” 宋姝婉没有应声。 见状,裴寰也没多说,安全与否得看宋姝婉本身,他说的再多也无用。 没多久,宋姝婉回了房间,想到被排除在外的雍王,越想越气,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桌上。 屋外,百草和飞鸢听见动静,不由交换了个目光。 片刻后,百草出声询问:“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闭上眼眸,待情绪稳定,才睁开眼:“没事,你二人进来吧。” 百草和飞鸢推门而入,二人虽未言语,可眸中的担忧却十分明显。 然而宋姝婉并不在意,倒了杯茶水捧在手心后,便说起了之前岳红欺骗她的事情。 百草听了眉头一皱:“按照世子妃所言,那雍王世子眼下并不安全?但没道理啊,雍王只有谢宥行一个世子,他不会害谢宥行的。” 宋姝婉也知晓这点,所以她也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来:“见过世子妃,世子妃,雍王府派了人来,说是有事请您过府一趟,什么时候都可以。” 宋姝婉一怔,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雍王府这次邀请,怕就是为了谢宥行。 “你且回话,就说明日一早,我会去雍王府一趟。” 得到回应的小厮离去。 宋姝婉微微抿唇,落在膝盖上的手指稍稍收紧:“百草,飞鸢,明日你二人随我一起去。” 飞鸢不解:“世子妃为何要答应呢?那雍王与我们家世子一直是有仇的,万一存了坏心思,明日岂不是……” 宋姝婉抬手,打断了飞鸢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谢宥行是雍王府唯一的世子,我相信雍王不会犯糊涂。” 闻言,飞鸢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百草开口问了一句:“世子妃,此事可要与世子说上一声?” 宋姝婉眼眸微暗:“不用,他近来忙着京城里的事,没必要让他挂心。” 次日清晨,候府的马车停在了雍王府前,宋姝婉刚露面,雍王府的小厮就迎了过来。 “可是裴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正是。” 小厮露出笑意:“您快请进,我家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宋姝婉愣了一下,雍王在等她? 各种思绪从脑海里闪过,最后维持住的只有平静,她十分客气地说:“麻烦你带路了。” 小厮笑着摆手:“世子妃折煞小人了,这是小人的分内之事,您这边请。” 厅堂里,一袭黑衣的雍王正与一个男人说话。 瞥见进来的人,雍王立刻挥退了身前的人:“来者可是候府的新妇?” 宋姝婉轻轻一福:“见过王爷,臣妇正是候府新妇。” “请坐吧,上茶。” 很快,宋姝婉接住了下人送来的茶水,浅浅啜了一口,这才望向雍王:“不知王爷邀臣妇前来,所为何事?” 四目相对,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她本以为自己看见雍王会失了冷静,却没想到真正面对时,她却冷静的仿佛是个事外人。 雍王一挥衣袖,语气淡淡地说:“本王邀世子妃前来,是为了家中小儿,前些日子京中的病症,世子妃也知晓,但可惜七皇子拿出的方子,对小儿无用,本王便想到了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一笑:“臣妇明白了,不过臣妇也有一点疑惑,您为何不用存善堂放出的方子?据臣妇所知,存善堂的方子与七皇子的方子并不相同。” 没错,宋姝婉拿出的新方子与七皇子的完全不同。 因为她发现,七皇子的解药配比十分复杂,稍微差上一点都会导致药物失效,这也是为何,城西的病人吃了许久却都没有用。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果断换了方向,甚至自己服用了奇药来试药。 “存善堂放出的方子确实不错,但同样对小儿无用。” 雍王的话让宋姝婉愣住,两张方子全都无用? 不可能,她之前去城外别庄给谢宥行诊脉时,可以确定谢宥行是吃了奇药的。 敛去思绪,宋姝婉说道:“王爷,不知可否让臣妇先看下世子的情况。” “自然可以,不过本王之后还有些事,只能让王府的管事陪同世子妃了。” 宋姝婉浅浅一笑,她不介意谁陪她,她只知晓今日接触了雍王,待时日一久,说不定她就能寻到在王府走动的机会。 届时,她就离报仇近了。 送走雍王,宋姝婉去见了谢宥行,诊脉后问了丫鬟小厮一些事,她便陷入了沉默。 谢宥行的脉搏就是正常人,除了昏迷不醒,她瞧不出一点问题,甚至于这昏迷不醒,脉搏上显示的也只是睡着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第九十一章:你便是他的妻子 宋姝婉越想越奇怪,盯着谢宥行的脸久久不言。 后方的百草忍不住开口:“世子妃,可是谢世子的情况很棘手?” 宋姝婉拉回思绪,轻轻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飞鸢见着疑惑:“世子妃怎得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啊?” 屋子里,王府的下人也颇为关切的看着宋姝婉,他们也想知晓自家世子怎么了。 “谢世子的脉搏上瞧不出一点问题,看着就是个正常人。” 宋姝婉说出了她的判断,而后在诸多视线中,又缓缓说了下去:“但是,一个正常人本身就不会昏迷不醒?所以他的身体肯定有问题,只是以我的能力,没有诊断出来。” 此话一出,周围陷入寂静。 王府的下人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世子妃,若是您都没有办法,那还有谁能有办法啊?这京城,也没有其他的郎中了啊。” 宋姝婉微微一笑:“谁说没有的?那七皇子拿出的方子,便是他寻到的一位神医弄出来的,那位神医,雍王府请过了?” 周遭陷入寂静,王府的管事摇头:“小的从没听说过七皇子手下有神医啊。”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眼下不就听说了么?事不宜迟,管事快些给七皇子那边递帖子吧。” 管事有些犹豫,但反应过后,又出声询问:“那世子眼下的情况,您可有法子缓解一下?” “不用缓解,只要保证他能吃能喝饿不死便可,其他的便交给来此的神医吧,我便先告辞了。” 宋姝婉说着,带着百草和飞鸢直接离开。 王府的管事将几人送到门外,目送着马车远去,快速回转:“王爷,那裴世子妃只是诊了个脉就走了。” 雍王转过身,一袭黑衣衬的他脸色十分威严:“她都说了些什么?” 管事迅速将宋姝婉的言语说了,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雍王嗤笑一声:“她应是反应过来了,不愧是裴寰看中的人,出身不显,可这脑子却够聪明。” 说罢,他挥退管事。 管事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挪着往外走,出门的瞬间,一把刀从他脖颈间划过,鲜血涌出,尸体被无声无息的拖走。 办事不力的人,在王府是没有活下去的资格的。 雍王冰冷的眸子扫过地上的血迹:“盯着宋姝婉,她近来跳的太厉害了,必要时给点教训,至于世子,让他醒吧,就说是……裴世子妃治好的。” 裴寰的帮手是么?那就看看,裴寰能不能保得住这个放在明面上的靶子了。 候府,裴寰得知宋姝婉去了雍王府震怒:“你为何不与我说去雍王府的事?” 彼时宋姝婉刚回府,听见质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去何处,需要与世子说吗?” “你去别处无妨,但你去的是雍王府。” 裴寰十分恼火,他觉得宋姝婉没有将他这个世子放在眼里,说过数次让她不要随意靠近雍王府,可她就是听不进耳朵里。 宋姝婉定定的望着他:“不过是为谢宥行诊脉罢了,他雍王府光明正大的前来邀请,我为何不能去?还是说,世子觉得候府护不住我,会让我在拜访过程中死的不明不白?” 这话出来,裴寰没了声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裴寰叹了口气:“你明知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宋姝婉反问:“有什么区别吗?世子,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眼下关心的事并不多,若能达成所愿,一条命算什么?” 裴寰瞳孔微缩,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他对这样的宋姝婉,根本无话可说。 良久,他按了按眉心:“我知晓你想报仇,但我只是想让你多些冷静,多些慎重,不要那么急躁,除此外并无他意。”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他片刻,轻声说:“我已经很冷静,很慎重了,世子有世子的路,我也有我的路,不是么?” 到了这时,裴寰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让暗一推着他离开。 宋姝婉抿唇,目送着他和暗一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回过头,她已然足够冷静慎重,但眼下的进展太慢了,慢的她好想……杀了雍王。 但是不行,她要给宋家翻案,她必须还宋家一个清白,而雍王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之后几日,宋姝婉除了给裴寰施针,其他时候基本都不与裴寰碰面,便是偶尔碰见了,也会迅速离开。 如此明显的躲让,暗一都察觉到了:“世子,您是不是惹世子妃不高兴了?” 裴寰的身体一顿,颇有几分古怪地问:“为何这般说?” “世子妃从来没有这么明显的躲过世子啊,世子,属下不明白,您和世子妃如今是一家人了,为何还总是……分的特别清楚啊?” 暗一挠了挠头,这个疑问一直都在他心里打转,今日总算是说了出来。 裴寰没有言语,旁人不知,可作为当事人,他与宋姝婉都非常清楚两人为何走到一起,本就是交易,又何来的要把人放在一起? “本就不是一路人,自然要分的清楚,再过些时日便是太后寿辰,贺礼可备好了?” 暗一连忙扔下心中疑惑,恭敬答道:“已经备好了,最迟五日便能送到。” 时间流逝,随着太后寿辰的临近,京城的街头多了许多外族人,彼时奇药带来的各种情况也被渐渐遗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寿辰上。 与此同时,华阳郡主要选夫婿的事,也慢慢的传开了。 “应该不是联姻吧?我大周自出了战神,可是许久没有联姻过了。” “我瞧着倒是像要联姻,这消息出来的时间,太微妙了。” 京中议论纷纷,宋姝婉听着却是一笑置之,因为她早就从裴寰那边得知了这件事,她只觉得悲凉,华阳郡主刁蛮任性,在外人眼中备受宠爱,可真到了大事面前,她也不过是被牺牲的那个。 正想着,百草拿着账本过来:“世子妃,奴婢要出城一趟,您今日若是外出切记带上飞鸢。” 宋姝婉颔首,视线从她手里扫过:“你出城做什么?” “奴婢要去……” 百草话没说完,门口突然涌进来数人,为首的女子冷声问道:“你便是裴寰的妻子?” 第九十二章:宫里出事了 宋姝婉微微挑眉,审视的目光从面前女子身上扫过:“鞑靼人?” 女子一身干脆的短打,却又带着些奢华的刺绣,周身的气质冷冽,恍若一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听见宋姝婉的询问,她挑了下眉头:“大周倒也有眼睛厉害的,不错,我就是鞑靼的三公主,今日过来,是为了跟你见一面。” 宋姝婉眼眸微闪,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位三公主是奔着裴寰来的,就是不知是挑衅还是其他。 “见过三公主。” 她行了一礼,与丁寸打过招呼,便领着三公主去了茶馆。 一楼正在说书,宋姝婉要了壶茶水,又点了几盘点心:“不知三公主要见我,所为何事?” 三公主单手撑着脸颊,一双明澈的眼眸落在宋姝婉身上:“我听闻大周的战神娶了个新妇,十分好奇,今日见你,瞧着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宋姝婉微微一笑:“本就是个寻常人,又何来的特殊之处?” 正说着,茶馆的伙计跑来:“两位点的茶水和点心都到了。” 三公主垂眸看了眼:“我不喜欢这些东西,鞑靼的儿女,都是喝烈酒的,你敢喝吗?” 宋姝婉沉默,喝酒么? “敢喝,只是不胜酒力,喝不了多少。” 三公主勾起唇角,唤来伙计,直接丢了块银子过去:“去,将京城里最烈的酒买来,本公主要与大周战神的妻子,喝酒!” 茶馆里瞬间寂静,不少人抬头,瞧着二楼的两人都有些震惊,一位是公主,另一位便是裴世子妃么? “我认识那个穿短打的女子,那是鞑靼的公主。” 有人认出三公主,立刻低声说了一句。 周围的人见状,眉头都不觉皱了起来,大周和鞑靼打了多年,还是前些年出了大周战神裴寰,才将鞑靼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没想到太后寿辰,鞑靼人也来了,还要和裴世子妃喝酒。 “天老爷啊,裴世子妃是大周人,又是内宅女子,她喝得过那鞑靼公主么?”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用事实告诉了围观的众人,她不仅能喝酒,而且还能和鞑靼公主拼的有来有回。 待最后一坛酒水喝完,三公主擦了下嘴:“你这女子真心不错,本公主喝的尽兴,不过今日本公主还要进宫,只能到此为止了,改日再喝。” 她说着,竟直接攀着二楼的栏杆跳了下去。 惊呼声中,三公主带着人大步离去。 宋姝婉微微一笑,唤来伙计付了银钱,便一步步的出了茶馆,几乎是同一时间,茶馆里的寂静被喧闹取代。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宋姝婉侧边停下,她微微抬头,就瞧见了车窗边露出的,属于裴寰的脸。 “世子今日,怎得有空来朱雀街了?” 裴寰看不见宋姝婉,但他却从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你的声音变了,方才那鞑靼公主与你说什么了?” 宋姝婉的眼眸里带着几分茫然:“鞑靼的公主?你说的是三公主么?我与她喝了些酒。” 如此迟钝,莫不是喝醉了? 裴寰皱紧眉头:“你喝了多少酒?” 宋姝婉没有做声,甚至在原地一动也没动。 见状,裴寰立刻让暗一将人带上马车:“和鞑靼人比酒量?你也算是少见了。” 宋姝婉微微扯了下唇角,而后一言不发的倒下。 裴寰愣住,感受着腿上的重量,原本就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有心想把人推开,可手触及发丝时又顿住了。 “别吵我,让我好好睡一觉。” 宋姝婉嘀咕着,在他的腿上蹭了几下,闭上眼很快便入睡了。 如此,裴寰只能收回手,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收到三公主找宋姝婉的消息时立刻就赶了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个醉了的人。 宋姝婉的一言一行,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马车中逐渐寂静,狭小的环境让内里的气氛逐渐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焦躁,裴寰闭上眼眸,几次想要叫人,终究还是没做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车夫的提醒传进了马车:“世子,世子妃,到候府了。” 裴寰嗯了声:“暗一,扶世子妃进府。” 暗一小心的搀扶起人,谁知刚落地,一只手就把他推开。 宋姝婉睁开眼眸,那双眼睛十分明澈,一如先前那般,瞧不出丝毫的醉意:“好端端的扶我作甚?让开!” 暗一有些愣怔:“世子,世子妃她没醉啊?” 裴寰微微侧头,问道:“她做什么了?” “世子妃脚步很稳的进门了。” 是么? 裴寰没有多言,让暗一推着轮椅跟上。 就在这时,前方一行人走来,小孩的尖叫传来:“你们都是废物,连一只小狗都抓不到,滚开,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尖锐的声音划过,听见的人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宋姝婉不走了,她目标十分明确的走向正在尖叫的裴继,伸手就捏住了他的嘴。 裴继睁大了眼睛:“你,唔唔唔……” 宋姝婉弯下腰,发丝从肩膀处滑落,她一手捏着裴继的嘴,另一只手抵在唇边:“嘘,别出声,你太吵了。” 后方,裴寰倾听着前方的动静,只觉说不出话,他再次确定,宋姝婉是喝醉了。 “宋姝婉。”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宋姝婉回头,她松了手,疑惑地问:“你叫我,有事么?” 裴寰淡淡地说:“你该回去休息了。” “唔,休息?” 宋姝婉点点头:“我这就去休息。” 然而半个时辰后,裴寰感觉着身上的重量,本就空洞的眼眸愈发空洞,宋姝婉喝了醒酒汤后更醉了,大白天就要扯着他睡觉,他不陪着就折腾,真是…… “荒唐!” 裴寰低声说了一句,然而高高抬起的手,落下时却没有一点力度。 外间不知何时起了风,呼呼的声音中,天色逐渐变暗,不过片刻,淅淅沥沥的雨声就传进了屋中,外面下雨了。 听着雨声,裴寰不知不觉睡着了,迷糊间,“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紧跟着房门被踹开,风雨吹进了屋中。 “世子,宫里出事了。” 第九十三章:世子多虑了 裴寰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但他很快就低下头,“看”了眼腿上的人,眉头微微皱起:“先备车。” “是。” 暗一迅速离开,关上的门挡住了外间的风雨,也将声音隔绝开。 裴寰摸索着,小心将宋姝婉放在床榻上,没多久就被暗一带着离去。 裴寰不知道的是,门关上的刹那,宋姝婉便睁开了眼眸,双眸中少见的带了空洞,她竟然喝醉了,而且还扯着裴寰不让走。 正想着,门外传来两声轻敲,紧跟着便是飞鸢小声的询问:“世子妃,您醒了吗?” 她自然是醒了。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出声道:“进来吧。” 飞鸢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盅醒酒汤:“世子妃,这是世子临走前吩咐的,您快些喝了吧。” 宋姝婉微顿,终究是接过醒酒汤喝掉了,抬眼间,就见飞鸢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由抿唇:“想问什么就问吧。” 飞鸢轻咳一声:“世子妃,您和世子和好了?” 和好? 宋姝婉觉得奇怪,她何时与裴寰起过争执?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这一问,把飞鸢给问懵了,她摸了摸额头,很奇怪地问:“世子妃没有与世子争执,为何要躲着世子啊?” 宋姝婉沉默,她这段时间确实有躲着裴寰,但不是因为争执,而是…… 想到这里,宋姝婉叹了口气,轻敲了下飞鸢的头:“就你爱瞎想,压根没有的事,行了,快些将碗拿下去吧。” 飞鸢应声,送走了碗,又拿了点心和茶水。 雨下到了次日才停,待到天光大亮,日头从东方升起时,裴寰才顶着一身疲倦回府。 彼时宋姝婉还没出府,听见他回来,便去看了一下:“听闻宫中出了事,不知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裴寰微微侧头,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昨日刺客入宫,伤了禁军八十余人,还刺伤了七皇子。” 宋姝婉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眼眸中满是震惊:“那可是皇宫,什么样的刺客能在宫中伤禁军那么多人?” 裴寰垂下眼眸,一抹讥讽从中快速闪过:“是啊,什么样的刺客能在宫中如此放肆呢?” 宋姝婉:“……” 她觉察到不对劲,立刻便按下了声音。 过了片刻,裴寰揉了揉眉心:“明晚宫中有宴会,届时你随我同去。” 宋姝婉颔首答应,又坐了片刻便转去了存善堂。 谁知她前脚踏入存善堂,后脚鞑靼三公主便来了,今日的三公主着了一身大周的服饰,柔美中依旧遮掩不住她浑身的杀气。 “裴寰在哪儿?” 宋姝婉抬眸,想起昨日喝酒喝到醉的景象,轻咳一声:“候府,三公主若想见他,自去候府寻他便是。” 三公主单手托着脸颊,身体靠在柜台上:“若本公主不去呢?” 宋姝婉微微一笑:“那殿下就只能在此浪费时间了。” 正说着,她的目光透过三公主落在后方,一抹惊讶从她眼中闪过:“温公子?您怎得来了?” 那一袭白衣,手中握着折扇入内的,正是温家公子温宜修。 三公主稍稍侧头,触及温宜修的面容时,眼底满是惊艳:“你生的真是好看。” 温宜修一怔,笑道:“多谢姑娘夸奖,温某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抬手:“温公子多礼了,不知温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温宜修正要说,忽而看了眼三公主。 见状,宋姝婉立刻明了,与三公主说了声失礼,便将温宜修引到了另一处。 如此,温宜修才道此行来意:“温某今日前来,是想从世子妃这儿求一味药材。” 宋姝婉有些愕然,忙摆手说:“温公子言重了,不过一味药材罢了,称不上求,就是不知温公子想要什么药材?” “云顶香。” 温宜修吐出三个字,神情中带着几分肃然:“温某今日前来,是想与世子妃求云顶香。”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手里的云顶香是先前宁王送的,还在红坊那边转了一圈,若本就是她所有,她送出绝不会犹豫,可偏偏夹了个宁王,她就得顾虑云顶香有没有问题。 “世子妃,可是温某的话让您为难了?温某可以买。” 温宜修的询问拉回她的思绪,宋姝婉摆摆手:“温公子多虑了,我没有为难,只是云顶香是先前宁王送来的,我不能保证云顶香真的有用。” 温宜修闻言一笑:“温某求的药,不论是何结果,温某都愿意接受。” 如此,宋姝婉不再犹豫,取了云顶香给温宜修,又将人送到门口。 谁知这时,三公主凑了上来:“你是谁家的公子?可有兴趣随我回鞑靼?”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就听温宜修说:“温家温宜修,公主殿下,有礼了。” 三公主笑了,胳膊搭上温宜修的肩膀,直接将人推着离开:“你这劳什子的礼太多了,我鞑靼不在意这些,走,随本公主喝酒去。” 宋姝婉瞧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忽而觉得无语,这三公主该不会是与谁第一次见面,都要喝酒吧? 正想着,百草带着丁寸回转:“世子妃,您怎么在这儿站着?” 宋姝婉抿唇轻笑:“出来送个人,你二人今日怎得一同过来了?” 丁寸挠挠头,嘿嘿笑了几声:“我方才去买东西,路上恰好与百草碰见了。” “原来如此。” 三人一边聊,一边回了存善堂。 时间一转到了宫宴当晚,宋姝婉稍作打扮,便随着裴寰进宫。 “今晚那商仑也会进宫。”马车上,裴寰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宋姝婉眉头微动,略带疑惑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商仑本名陈余,是她父亲的学生,之前裴寰弄到了他的画像,并拿给她看过。 “进宫便进宫吧,他眼下是雍王的人,与我没有关系。” “你见到了人,能忍得住不接触?” 裴寰话中的怀疑太明显,明显到宋姝婉心中的火气瞬间就升腾了起来。 “世子说那么多,不就是想警告我,让我不要随意接触商仑么?世子多虑了,我今晚绝不会与他接触的。” 正说着,车夫的提醒传来:“皇宫到了。” 第九十四章:宫里的小乞丐 太和宫中,宫人们候在两边,引着入宫的大臣以及女眷们各自落座。 到了这里,宋姝婉径直与裴寰分开,去了女眷的桌上,刚坐下,身旁便多了个人,正是岳红。 她一脸感激地说:“岳红见过世子妃,谢谢您治好了宥行哥哥。” 宋姝婉满头雾水,语气中便带了几分犹疑:“不好意思,岳小姐,你方才说,我治好了谢世子?” 岳红颔首,眼眸中满是感激:“对啊,宥行哥哥亲口跟我说,是世子妃您治好了他的。” 谢宥行亲口说的? 宋姝婉愈发疑惑:“岳小姐,谢世子搞错了人吧?我确实去了雍王府,但我并没有给他治……” 话未说完,太监尖锐的通报声传来:“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原本还凑在一处闲聊的人纷纷散开:“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都免礼,落座吧。” 众人起身,宋姝婉随着周边的女眷一同落座,余光落在岳红身上,有心想问谢宥行的情况,然而丝竹声起,周围人的注意力皆落在了皇帝与太后身上。 见状,宋姝婉只能将心头的疑虑按下,准备等之后再问。 另一边,裴寰静静坐着,耳边皆是大臣们的交谈,很快就有人提起了华阳郡主。 “我大周连年征战,如今华阳郡主若是能挑选到适合的夫婿,倒也是件美事。” “确实,还得多亏了雍王爷啊。” 周边的议论声逐渐变多,没多久,各国使臣陆续入场,奉上了给大周太后准备的寿礼。 “寿安献珍珠玛瑙各一箱,玉器十对!” “……”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耳边皆是各国使臣献上的寿礼,珍珠玛瑙、古玩书画、佛前供器……各种寿礼应有尽有,价值连城。 就在这时,一道通报声传来:“鞑靼三公主到——” “鞑靼献南海夜明珠一对,古玩书画若干,彩锻二十匹,宝马五十匹……” 宋姝婉的眼眸微微转动,很快就锁定在了鞑靼三公主身上。 良久,报寿礼的太监停下,恭敬退到一旁。 皇帝颔首,面上带着满意:“不错,鞑靼此次有心了。” 三公主大笑,眉眼间皆是张扬:“大周太后的寿礼,我鞑靼自是用心。” 皇帝笑笑,挥手让鞑靼三公主落座:“太后寿辰,朕与诸位同乐。” 丝竹声再起,上场的舞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宋姝婉稍稍填了下肚子,便离开了太和宫,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坐着。 夜风吹过,水面泛起涟漪,将印在其中的巍峨宫殿吹散,宋姝婉弯着腰,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走快些,莫要被宫人们瞧见了。” “沈郎莫要担忧,此处僻静得很,宫人们轻易不会过来的。” 一男一女的声音进了耳朵,宋姝婉不自觉抿唇,想了想还是没有立刻走出去,她坐的位置后面有些草,再加上昏暗,不动的话就不会被人发觉。 谁知那跑过来的男女说着说着,突然就抱在了一起,女子娇滴滴地说:“沈郎,我实在受不住了,你快些寻人提亲吧,再拖下去,我会没命的。” 男子笑着说:“放心吧,我已经与我爹说过了,不出意外,半月后就会去韩府提亲,你也知晓,我是沈家嫡子,在礼节面前,总要些体面的。” “可是,我腹中的孩子等不了那么久啊,沈郎,他是你的骨肉。” 沈郎叹了口气:“我知晓是我的骨肉,但沈家的规矩就是那么多,我也无能为力,你再等等吧。” 旁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但宋姝婉的注意力却不在他们身上了,因为她看见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带着人来了。 没多久,在旁边亲昵的男女也发现了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脚步匆匆的离去。 宋姝婉伸了个懒腰,决定去寻裴寰,谁知下一瞬,她就被十几个宫人围住。 她瞧着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暗中叹了口气:“两位这是何意?” 华阳郡主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自然是来寻世子妃聊聊啊,听闻世子妃最近在京中名声又大了不少呢。” 宋姝婉微微挑眉:“臣妇不懂郡主的意思,臣妇的名声,不是一直很好么?” 景阳公主开口:“确实挺好的,就是不知,你能不能治好本公主身边之人的病了。” 原来是寻她给人治病。 宋姝婉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公主要臣妇给谁治病?” “一个,小乞丐。”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了景阳公主所说的乞丐,蓬头垢面,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臭味,可就是这股臭味,却连他身上的血腥味都压不住。 景阳公主双手环胸:“此人与本公主有恩,京城都道你医术强,保住他的命不难吧?” 宋姝婉没有言语,一手搭上小乞丐的脉搏,片刻后告知景阳公主:“臣妇需要查看她身上的伤。” 景阳公主审视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挥退了周遭的宫人。 如此,宋姝婉不再犹豫,直接撕了小乞丐身上的衣裳。 景阳公主惊讶地说:“这小乞丐是女子?” “嗯。” 宋姝婉不愿多说,只浅浅应了一声。 小半个时辰后,她将小乞丐身上的最后一处伤口处理好:“之后忌辛辣,静养便可了,殿下若无他事,臣妇便退下了。” 景阳公主微微一笑,温和地说:“辛苦世子妃了,来人,送世子妃回太和宫。” 宋姝婉被宫女引着往太和宫走去,半路上脚步忽而顿住,不对,景阳公主怎么可能为一个小乞丐寻她医治? 她转过头就要往回走,却被引路的宫女拦住:“世子妃,公主吩咐奴婢一定要将您送回太和宫,请您不要为难奴婢。” “不为难你。” 宋姝婉低低说了四个字,靠近人的时候,金针瞬间扎入宫女体内,而后顺势接住宫女放在地上。 “走水了,走水了……” 就在这时,大喊声突然传来,紧跟着火光冲起,短短几瞬就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宋姝婉站在原地,心控制不住的往下沉,小乞丐出事了! 第九十五章:这凶手不就出来了 没多久,宫殿的大火被宫人压住。 皇帝震怒,挥退了使臣,便要人彻查走水一事。 彼时宋姝婉站在裴寰身后,面上神情十分肃然凝重:“世子,我给你惹麻烦了。” 裴寰眉头微动:“是谁?” “景阳公主。” 正说着,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均是满脸仓皇的出现。 “父皇,儿臣有罪,儿臣不该带宫外的人入内,更不该去寻世子妃医治她,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责罚。” 景阳公主跪在地上,一双眸子红通通的。 周围大臣们听着她的话,瞬间将矛头对准了宋姝婉。 “裴世子妃,你在那边医治了人,方才为何一声不吭?” “正是,如此一言不发的,你莫不是心里发虚?” “裴世子妃,那突然起火的宫殿,该不是你造成的吧?” 一人一句质问,群臣的笃定模样,就像是已经给宋姝婉定了罪。 宋姝婉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景阳公主拿人命布计固然可恨,但这群胡说八道,只凭言语就要断人罪名的人更可恨。 她正要开口,可另一个人的速度比她还快。 裴寰语气冰冷地说:“诸位大人一人一句,是要让本世子的人,担了那宫殿被烧的罪名?既如此,那就请诸位拿出证据,证明宫殿是本世子的人烧的,若不然,我便说你们拿着大周律法乱来,坏了该有的规矩。” “裴世子说的什么话?我等不过是怀疑一下,怎得便和大周律法扯到一起了? “哼,竖子蛮横,不过就是仗着一点军功罢了。” 方才还对着宋姝婉的话,转瞬便到了裴寰身上,竟连裴寰带军的事都拿出来说。 眼见着周遭愈发喧闹,皇帝威严开口:“够了!” 群臣纷纷弯腰,不敢再多言。 几瞬后,皇帝说:“破而后立,一座宫殿罢了,你等莫要在此抓着这件事,就此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事情就此罢了。 群臣岂会不懂意思?当即便没了声响。 便是景阳公主,虽然心中不悦,可也咬牙按捺下了火气,宋姝婉运气还真好啊。 谁知这时,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不行。” 华阳郡主出声,周围人的注意力瞬间就到了她身上。 皇帝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你还要说什么?” 华阳郡主深吸口气,矛头再次指向宋姝婉:“除却死掉的那个小乞丐,还有另外两人也因她而亡。” 此话一出,群臣都愣了,这宫里竟然接二连三的死人?一个世子妃而已,怎么可能接连害死人?反过来说,若一个世子妃真能在宫里乱杀人,那这皇宫岂不是已经成了筛子? 寂静中,许多人都反应了过来,再看华阳郡主与景阳公主,眼底的神色都带了些微深意,这两位在中间怕是做了什么吧? 景阳公主抿唇,她还跪在地上,但交握的双手却十分用力,她之所以烧了一座宫殿,外加个小乞丐,就是想动摇宋姝婉的名声,给群臣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 因为她知晓,帝王是不会因为一座宫殿和一个小乞丐去处罚裴寰新过门的世子妃的,这件事到最后只能是轻拿轻放。 她本打算在循序渐进中彻底毁了宋姝婉,结果…… 景阳公主有心想打断华阳郡主,可上端帝王的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景阳公主只能低着头,双眸禁闭,这次要被拖累了。 另一边,宋姝婉也没想到华阳郡主会来这么一手,瞧着低下头的景阳公主,不由挑了下眉头,她和华阳郡主联手,就没说过其中利害么? 华阳郡主还在说着,禁军通过她的言语,很快就寻到了两具尸体。 宋姝婉定睛看去,发现那两具尸体竟是她之前撞到的暧昧之人,眼眸瞬间眯了起来,这二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正想着,两个打扮朴素的夫人跑了出来。 “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么没了?皇上,求皇上为臣妇做主啊!” 其中一个夫人满心哀痛,连带着礼仪都没维持住,另一位则十分冷静,可出口的话语却也明确:“求皇上,彻查小女之死。” 皇帝眉头紧皱,心中更多的却是怒火,先是景阳带了小乞丐入宫,再是宫宴上死了两人,这皇宫的守卫,简直是千疮百孔! 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僵硬,群臣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华阳郡主也反应了过来,不敢再做声。 这时,太后开口:“哀家有些乏了,这宫里的事啊,皇帝你得慢慢查,回宫吧。” “恭送太后。” 太后离去,皇帝挥退了群臣,只留下了死者的父母,以及景阳公主、华阳郡主,还有宋姝婉与裴寰。 “宣景明前来。” “是。” 没多久,禁军头领景明到来,他已了解过情况,一出现便跪在地上:“皇上,微臣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皇帝定定的看着他:“哪一日,朕被那刺客穿心,你也会说办事不力?” 景明低着头:“微臣知罪。” 就在这时,一声通报传来:“雍王到——” 下一瞬,雍王出现在太和宫中:“见过皇上。” 皇帝嗯了声,淡淡地说:“你来此,是为了华阳郡主吧?” 雍王拱手:“皇上明察,微臣确实是为了小女而来,小女年幼不懂事,有些话说错了,还请皇上见谅,允许微臣将小女带走。” “是么?” 皇帝语气不明的回了两个字,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会答应雍王带走人时,他拒绝了雍王。 “人,你是带不走的,案子未查明前,相关的人都得留在此地。” 雍王笑了:“各宫出入都有严格的记录,只要将出事前,太和宫中不该走动出入的人全都查一遍,凶手是谁,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皇帝冷笑:“雍王说的有理,来人,去查。” 半个时辰后,小太监回来传话:“皇上,走水前胡乱走动的人都查清了,不过……有几个宫人已经自尽了。” 此话一出,雍王眼中露出笑意:“皇上,凶手这不就出来了么?” 第九十六章:世子真是大度 深夜,宋姝婉与裴寰出了皇宫。 马车上,宋姝婉突然开口:“死的那两人,我在碰见景阳公主前见过。” 裴寰微微侧头:“何意?” 宋姝婉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那女子有身孕了。” 马车中陷入寂静,裴寰眼底闪过冷意:“有身孕,又能代表什么?” 宋姝婉皱眉,她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裴寰还不明白么? 想了想,宋姝婉将心中的推断说了出来:“我的意思是,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没必要盯上他们,杀了他们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说着,她将当时听到的言语全都说了一遍。 裴寰稍稍往后,靠在了轮椅的靠背上,手指轻敲着轮椅的扶手。 宋姝婉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过了过久,裴寰开口:“案子已经过去了,不论他们是因何而死,凶手已然寻到,便与你没有关系。”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看出裴寰不想再说,便将话按了下去,今晚的宫宴像是个笑话,不过皇帝那边……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吧。 禁军的守卫,怕是要做调整了。 次日,宋姝婉唤了飞鸢:“你帮我去盯一个人。” 飞鸢眼眸发亮:“世子妃要奴婢去盯谁?” “商仑,雍王府的幕僚。” 昨晚宫宴,裴寰说商仑也去了,但宋姝婉并未瞧见人,更关键的是,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宋家的案子,商仑应该是个突破口。 至于另一个突破口…… 宋姝婉目送着飞鸢离去,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昨晚那死了公子的沈家,与宋家也有牵连呢。 正想着,暗一跑了过来:“世子妃,不好了,世子的眼突然流血,如今还昏迷了。” 宋姝婉一愣,迅速起身去看裴寰,一番检查后,回头询问:“今早,他都吃过些什么?” 暗一挠挠头,迅速说了裴寰今早吃的东西,白粥与咸菜,还有清晨的药。 宋姝婉眉头一皱,白粥与咸菜影响不了裴寰的身体,难不成…… “今早的药渣呢?取来给我。” 暗一不敢多问,迅速将药渣端来,小心询问:“世子妃,可是今早喝的药有问题?” 宋姝婉没有做声,片刻后抬起头:“今早的药是谁煎的?” “是我。” 一道轻柔的女声从外传入,宋姝婉抬眸,眉头皱的更紧:“柳眉?你竟然还在候府?” 前段时间,柳眉从候府前管事那里取了帖子,参加了尚书府的宴会后,便没了声响。 宋姝婉还以为她是被裴寰打发走了,没想到今日又出现了。 柳眉脚步一顿,面上的神情多了几分难看:“世子妃是觉得柳眉在这儿碍眼了么?”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都未将你放在心上,又何来的碍眼,倒是你,谁准你碰世子的药?” 柳眉抿唇,眼眸扫过桌上的药渣:“柳眉只是想帮世子一下,怎么,世子妃该不会觉得,柳眉碰一下药,就让药出问题了吧?若是如此,那世子妃日后治病,其他人都得远离才稳妥呢?” 宋姝婉不答反问:“你知晓我的药该如何煎么?” 柳眉神情微顿:“世子妃此话何意?” 宋姝婉指着药渣,语气平和但又带着几分讥讽:“你煎药时,是不是没有瞧过这里面的药?是不是忘了,这味药材该如何处理?” 柳眉僵住,眼眸瞬间睁大:“不,不是,我当时是按照那煎药丫鬟说的煎的。” 宋姝婉冷笑:“暗一,将那煎药的丫鬟带来。” 到了这时,暗一也觉察出了问题,转身迅速离去,没多久带了一个小丫鬟进来。 “奴婢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指着柳眉说:“她说今早的药,是按照你说的法子煎的,此事可当真?” 小丫鬟愣住,但看了眼柳眉后,却没有做声。 见状,宋姝婉给她做了担保:“你尽管说,不论什么事,有我给你做主。” 闻言,小丫鬟咬了咬牙:“柳郎中没有按照奴婢的法子煎药,她说她是郎中,很懂煎药,不需要奴婢多言。” 听到这里,宋姝婉将药渣砸向了柳眉:“暗一,给我把她关起来,等世子醒来再做处理。” 暗一点头,一挥手,两个暗卫抓住了柳眉。 “宋姝婉,你敢关我?我可是柳家的女儿,是军中的军医……” 宋姝婉不耐烦的皱眉:“聒噪。” 暗卫一听,立刻堵住柳眉的嘴,把人生生拖了下去。 “按照我的新方子抓药,煎药法子就在底下,好了速速送来。” “是。” 一个时辰后,裴寰从昏迷中醒来,一只手瞬间捂在了眼眸上。 宋姝婉听见动静,微微侧头:“醒了?” 裴寰没有做声,只是按在眼上的手微微用力:“我的眼,看不见亮光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真就是一点误差便前功尽弃了:“是我的问题,没有把煎药的利害说清楚。” 裴寰皱眉,片刻后坐起靠在床栏处:“怎么回事?” 宋姝婉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屋中陷入了寂静。 良久,裴寰深吸口气:“暗一,将柳眉扔回边境,告诉那边,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她靠近京城一步。” 宋姝婉双手环胸,闻言挑了下眉头:“世子还真是,大度。” 短短几个字,里面充满了讥讽。 裴寰微顿,故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挥手让暗一去处理:“如今出了意外,我的眼还要多久能治好?” 宋姝婉到桌边倒了杯茶水,这才看向裴寰:“从头再来,世子觉得还要多久?我劝世子还是先放弃眼吧,先把腿治好也不错。” 裴寰没有做声。 见状,宋姝婉摇了摇头,喝光杯中的水便起身离去:“这两日世子的眼会疼痛难忍,所以治疗得暂停,三日后,我再来。” 半夜,飞鸢回转:“世子妃,奴婢盯了那个商仑一日,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整日都泡在合欢楼中,与合欢楼的听琴姑娘十分熟稔。” “合欢楼?听琴姑娘?” 宋姝婉微微眯眼:“明晚随我去趟合欢楼。” 第九十七章:故人想见陈余 傍晚,京中各色灯笼亮起,来往的人群给这份光亮添了一层喧闹。 “世子妃,我们这般出来,被世子知晓了,不好吧?” 巷子里,宋姝婉一身男装,身旁跟着同样做男装打扮的百草和飞鸢。 此时,百草眉头紧皱,言语中满是担忧。 与她相反,飞鸢双眸亮晶晶的,满脸皆是跃跃欲试:“哎呀,你想那么多作甚?我们是出来玩的,同为女子,又不能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宋姝婉看了两人几眼,拍拍百草肩膀:“你该和飞鸢学学。” 百草哽住,正要说话,飞鸢打断了她:“世子妃快瞧,那商仑来了。” 宋姝婉回过神,顺着飞鸢指的方向,瞧见了缓步走来的商仑,他一身青衣,头发只用一根发带绑着,走动间十分儒雅。 而他的目标,赫然是不远处的合欢楼。 合欢楼,京城最大的一处花楼,在京中赫赫有名。 此时的合欢楼灯火通明,脂粉的香气伴随着丝竹声四处飘荡,引得不少路过的人入内。 宋姝婉坠在商仑后方进了合欢楼,突然一个打扮娇艳,头上簪着朵大红花的妇人倚了过来,是合欢楼的老鸨云娘。 “哎哟,奴家瞧公子面生,可是第一次来合欢楼?有没有心怡的姑娘啊?” 宋姝婉迅速躲开云娘,尚未言语就抛过去一锭银两,淡淡地说:“京中传合欢楼的听琴姑娘琴艺高超,我慕名而来,想见一见听琴姑娘。” 云娘接住银两,笑得眉眼弯弯,但很快面上就满是为难:“按理说,公子慕名而来,奴家应该替公子安排的,但是听琴姑娘,她有客人了,要不,公子换个人?我合欢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倾国倾城,多才多艺呢。” 宋姝婉知晓是商仑,但她却装作不知,眉头紧皱道:“我今日只为听琴姑娘而来,不想见其他人,眼下听琴姑娘真的无法过来?” 说话间,她又给云娘塞了一锭银子。 云娘愣住:“这,公子,这真不是奴家想安排便安……” 她话没说完,又是一张百两的银票落在了她手里。 寂静中,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还是不行吗?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逗留了,走吧。” 她说着就走,后方的百草和飞鸢一看,也跟着要走。 云娘一见急了,她的银两都接了,怎能放过这位一看就出手大方的客人? 她想着,连忙拦住三人:“瞧公子急的,听琴姑娘确实有客人,不过那客人也是来听琴的,若公子不嫌弃,便一同听姑娘弹琴,可好?” 宋姝婉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傲慢:“你觉得我是那种与旁人一同听琴之人?” 云娘神情微僵:“这个,公子当然不是与人一同听琴的人,要不这样,奴家给公子先安排几位姑娘陪着,公子稍待片刻,奴家立刻把听琴姑娘给您送去,如何?” 宋姝婉装作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往二楼走时,她故作不经意地说:“我此行是路过京城,至多三五日便会离去,希望听琴姑娘莫要让我失望,不然我真要怀疑这京中传扬的名声了。” 云娘脸上陪着笑:“公子放心,我合欢楼姑娘,就没有一个是浪得虚名的。” 进了房间,几个姑娘怀抱着琵琶与琴出现,袅袅的烟雾升腾起来,带着几分淡淡的香味。 宋姝婉闭着眼,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听着丝竹声品酒。 百草和飞鸢在两边站着,时不时将杯中的酒水续满。 没多久,云娘引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入内:“公子,听琴姑娘来了。” 宋姝婉睁开眼眸,视线落在面纱女子身上,微微眯了眼:“你就是,听琴姑娘?” “听琴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 面纱女子行礼,抬眼间,一双潋滟的眸子露出,引人至极。 另一边,弹琴的姑娘已经在云娘的示意下起身,退到了侧边。 宋姝婉打量着听琴:“我此次过来只是为了听你的琴,你随意弹便可。” 闻言,听琴走到了琴旁,随着丝竹声起,屋中的气氛竟多了说不出的宁静。 云娘小心的退出来房间,转过身高兴的拍拍手,来这合欢楼的客人就没有她解决不了。 就在这时,后方的门突然打开,飞鸢冷着脸将蒙面女子丢出:“你好大的胆子,我家公子花了那么多银钱,你竟然拿一个假的听琴来糊弄,我瞧着,你这合欢楼是不想做生意了吧?” 蒙面女子跌坐在地,露出的下半张脸平平无奇,与那双潋滟引人的眸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云娘僵住:“你这人怎能说我们合欢楼糊弄人?她就是听琴……” 飞鸢举起拳头:“你看着我的拳头说话,她真的是听琴吗?” 这时,几个客人路过,瞧着这边的争执,纷纷开了口。 “我说云娘啊,这地上的是谁啊?” “哎哟,这合欢楼何时有这么寻常的女子了?云娘,你们挑姑娘都不看长相了?” 你一句我一句,把云娘的解释全给压了回去。 飞鸢眼中闪过冷意,一拳打在旁边的柱子上:“拿了我家公子的银子,却用一个赝品来糊弄人,合欢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柱子上清晰的拳头印让周围陷入寂静,云娘擦着额头浸出的汗,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吵什么?这合欢楼谁人不知听琴被我包了?你等闹什么呢?” 一个青衣男子走出,面上满是不屑与烦躁。 屋中,宋姝婉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是商仑的声音,先前飞鸢指出蒙面女子是假的后,她就让飞鸢随意发挥,却没想到商仑就在她旁边的屋子里。 百草微微垂眸:“公子,您要出去与他一见么?” 宋姝婉抬眼:“请他进来,就道故人想见见陈余。” 百草颔首离去,关上的门隔开了外间的动静。 没过多久,青衣男子随着百草入内,瞧见屋中的人,他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第九十八章:死不了 “故人。” 宋姝婉回了两个字,示意百草去门外守着:“坐吧,陈公子。” “陈公子”三个字出来,商仑的脸色瞬间变了,但又很快恢复平静:“这位公子真爱说笑,在下姓商名仑,您认错人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是我认错人了,还是你不敢承认你的背叛?” 短短一句话,让正欲离开的商仑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神情变化不停:“你到底是谁?” 宋姝婉被他屡次询问是谁,一股火气从心底生出:“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砰”的一声响起,紧闭的门被踹开,宋姝婉瞧着外间坐着轮椅的男人,眉头紧紧皱起,裴寰和暗一怎么会在这儿? 寂静中,商仑开口:“裴世子怎得来了这合欢楼?” 裴寰一双空洞的眸子扫过屋中,锐利的仿佛能看到宋姝婉本人,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移开了:“你是何人?” 四个字,问的商仑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按捺着性子道:“在下是雍王爷府上的门人,商仑。” “雍王府上的人?” 裴寰慢悠悠开口,一抹冷意快速从面上闪过:“一个沉迷合欢楼的人,也能做雍王府的门人?” 商仑攥紧手指:“世子真爱说笑,个人的喜好与本事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是么?雍王也是这么认为的?” 房间中再次陷入寂静,随着时间流逝,商仑咬牙露出几分笑意:“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处理,世子,失礼了。” 他说完就走,裴寰也没有要拦阻的意思:“推我进去。” 暗一低眉顺眼的上前,几瞬后又把门关上,退到了外间。 而外间,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做声,被世子当场撞上,今晚怕是没得善了。 宋姝婉抿唇,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入口时,酒水的辛辣让她脑子平静了许多:“我倒是不知,世子竟也会来合欢楼。” 裴寰淡淡地说:“你都来,我为何不能来?”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我记得我告诫过你,莫要随意接触商仑,你既答应了,又为何出尔反尔?” 宋姝婉瞥他一眼:“是我出尔反尔,还是世子一直没有进展?” “宋姝婉。” 裴寰一字一顿的喊着她的名字:“我不管你在急什么,但你要真想给宋家翻案,那就把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按下去,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若不然,那宋家案子你就一人去翻吧。” 扔下话,裴寰唤了暗一。 宋姝婉瞧着离去的轮椅,深吸口气,忽而抬手,狠狠砸了手里的杯子。 门外,百草和飞鸢的眼中都闪过了担忧,世子妃和世子,这是又吵架了吗? 回到候府,宋姝婉躺在床榻上,一手遮着眼眸,脑海中却都是之前商仑询问她是谁的景象,几年过来,她的面容已经变到连商仑都认不出她了吗? 还有,裴寰怎么会跑去合欢楼,还刚好与她撞上了。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突然听见门外响动,紧跟着便是百草的询问传来:“世子妃,您睡了吗?” 宋姝婉侧头:“没有,怎么了?” 说话间,她起身开了门,就见暗一在百草后方来回走动。 四目相对,宋姝婉皱了眉头:“裴寰出什么事了?” “世子,中毒了。” 宋姝婉一怔,回身披了外袍往裴寰住处走去:“怎么回事?谁下的毒?” “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今晚一出合欢楼,世子就吐血了,属下请了其他郎中瞧过,说是中了毒。” 宋姝婉停了脚步,眼眸盯着暗一,眉头跟着皱起:“既然其他郎中给他瞧过了,又寻我作甚?” 暗一顿住:“这……世子说他相信您。” 风从周围吹过,撩起了人的发丝衣袖,片刻后,宋姝婉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是么?” 留下两个字,她迅速进了裴寰房间,诊脉过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再看双眼紧闭的男人,两根金针下去便将人弄醒了。 “咳咳咳……” 裴寰捂着心口剧烈咳嗽着,暗一忙送上茶水润喉。 过了片刻,裴寰终于缓和过来:“我是中毒了,对么?” 宋姝婉双手环胸,并没有回答,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裴寰笑了:“你想知晓我为何去合欢楼。” 他的话里带着疑惑,然而语气却十分笃定。 宋姝婉也没有让他等待,径直说道:“你是去见谁的吧?应该还吃了些东西,不然不会吐血。” 裴寰略有些狼狈的调整了坐姿:“宁王邀我前去一见,至于吃食……我一口未动。” 宋姝婉皱眉,狐疑的目光落在暗一身上,后者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 “让开,你们全都让开,我要见世子,你们不能拦我!” 就在这时,一阵吵嚷声传来,打破了屋中的寂静,不过几瞬,喧闹声便到了门口,柳眉露面,瞧着屋里的人,一双眼眸顿时发亮。 “世子,我回来了,我……” “我不是让你们送她回边境的吗?她怎得还回来了?” 裴寰质问着打断柳眉,略略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他的吩咐在底下人看来已经无用了? 暗一一个激灵:“回世子的话,属下,并未收到下面人的回复。” 宋姝婉视线微转,瞧着柳眉突然惨白的脸色,眸中闪过些微趣味,作为一个被送走的人,柳眉又是如何回来的? 裴寰周身泛起冷气:“赶出去!” 柳眉身形一晃:“世子,您不能,不能赶我走,我是回来给您送消息的,她是骗子,她根本就不是,暗一,你干什么?放开我,唔唔唔……” 暗一捂着她的嘴,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把人赶了出去。 见状,宋姝婉弹了弹衣袖:“世子歇息吧,明日便会好了。” 此话一出,裴寰皱了眉头:“我不是中……” “毒”字还没出口,他张嘴就吐了一大口血,黑色的血溅在地上,引得屋中人纷纷惊呼:“世子,世子您怎么了?” “世子妃,世子这是毒发了么?” 宋姝婉岿然不动,面色淡淡地说:“不过是吐了瘀血罢了,死不了。” 第九十九章:没时间招待您 说罢,宋姝婉冷冷瞥了眼裴寰,竟直接离去。 屋中的暗卫根本不敢拦阻,一时间竟只能瞧着她离去。 没多久,暗一关好柳眉回转,见屋中寂静,脚步立刻缓了下来:“世子,世子妃呢?您的病,好了?” 裴寰端着一杯茶,闻言神情微变:“好了。” 他不欲细说,暗一也不敢询问,只道已经派人去查柳眉回来的情况:“最迟明日晌午,便能出结果。” “嗯。” 裴寰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声,神情恢复平静后,一点异常都看不出来。 次日,宋姝婉用过早膳便直奔存善堂。 日头初升,宋仁、丁寸、百草几人都因为检验新来的草药,暂时离开了存善,宋姝婉正一人待着,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她定睛看去,下一瞬,一群乞丐涌了进来。 “你们这是……” 宋姝婉的询问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乞丐阴鸷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短暂的停顿后,那乞丐一挥手:“没错,这里就是世子妃的医馆,砸!” 什么? 宋姝婉脸色一变,正要阻拦,却有两个乞丐挡在了她的面前,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乞丐说:“世子妃还是乖乖在原地站着为好,不然我们误伤了您,世子可是要心疼的。” 一句话,里面充满了戏谑和不屑。 宋姝婉皱紧眉头:“你们什么意思?谁让你们来砸存善堂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存善堂内部的东西全被掀翻,收拢来的药材也被丢在地上随意践踏,浓郁的药香弥漫着,却抵不过宋姝婉沉下去的脸色。 但她没动,因为乞丐人太多了,宋姝婉不会做用鸡蛋砸石头的事,可就算如此,她也被气的不轻,这群乞丐,到底是什么来历? “哈哈哈哈,谁让我们来砸存善堂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妃得学会低调,不然的话,这就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得罪过谁?换句话说,谁会让一群乞丐来找她的麻烦?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一句话,就在这时,分散打砸的乞丐聚拢,个个都是笑嘻嘻的。 “老大,我们都砸完了。” “老大,能砸的一个都不剩。” 一人一句,当中瘸了腿的乞丐笑了,又深深看了眼宋姝婉:“走吧,世子妃可要记得我方才的叮嘱,不然的话……” 他留下未完的话,带着一群乞丐快速离去。 门口听着动静的行人探头,面上带着关切:“世子妃,可要报官?”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道谢后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没多久,出去的几人回转,瞧着满地的狼藉,几人全都大怒。 丁寸问:“世子妃,这是谁做的?哪个王八羔子,敢在老子的头上撒野?您快说,我要去弄死他们!” 宋姝婉抿唇:“一群乞丐,已经走了。” 丁寸两眼圆睁:“世子妃您等着,我这就去收拾那群人。” 他说完就走,宋姝婉不由捏住了眉心:“宋仁,你快跟去,莫要让他弄出人命。” 宋仁颔首,转身大步追了过去。 余下的百草皱眉上前,眼中的愤怒逐渐浓郁:“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摇了摇头:“他们只是动手打砸了存善堂,并未对我动手。” 百草还是不放心,要给宋姝婉诊脉,宋姝婉没法,只能由着她。 片刻后,百草松了口气:“世子妃您没事,太好了,那群乞丐,待丁寸寻到,奴婢定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姝婉笑笑,拍了拍百草的肩膀,便让她去寻人来收拾:“存善堂还要开门,你去寻些人,得快些把此地收拾好。” “是。” 百草刚离开去寻人,就有几人踏入了存善堂,为首摇着折扇,面上带着几分阴鸷的人正是宁王。 “许久不见,世子妃近日可好?” 宋姝婉扶起面前还算完好的的椅子,淡淡地说:“臣妇近来自然是不错的,有劳宁王爷关心了。” 宁王哈哈一笑,环顾四周,眼眸忽地暗下:“这铺子是何情况?” 寂静中,宋姝婉抬眸打量着宁王,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臣妇倒是不知,疯癫的宁王爷也会关心旁……” 她话没说完,宁王突然到了她近前,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宋姝婉不适的皱眉,正欲额头,下颌处便多了折扇。 宁王语气轻缓地说:“本王并不是个爱关心的人,只是旁人动手,惹本王不高兴罢了。” 宋姝婉扯起唇角笑了,她没有回答宁王,而是越过了宁王往门口看去:“世子。” 宁王挑了下眉头,就听一道冰冷的男声说:“男女授受不亲,王爷,离臣的世子妃远些。” 裴寰被暗一推进了存善堂,周身满是寒意,若是可行,他会一剑杀了宁王,但可惜不行,他杀不了宁王便只能忍他的疯狂。 宁王嗤笑,手中的折扇快速展开,意有所指地说:“身为大周战神却连自己女人的铺子都护不好,你有何资格在本王面前叫嚣?裴寰,眼瞎不代表心也盲,瞧瞧你的世子妃都被为难成什么样了,朝廷如此,可真叫人心寒啊。” 扔下话,宁王径直离去。 满地狼藉的存善堂中,宋姝婉脸色微变:“世子,宁王方才的话……” “我知晓他在挑拨,但我也有点奇怪,你这存善堂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宁王……还亲自过来呢?” 宋姝婉微怔,眉头逐渐锁了起来,裴寰说着知晓,可问出的话里全都是怀疑,事实上,便是她也不知宁王为何突然过来。 沉默良久,她终是收拢了思绪,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呵!” 一声冷笑打破了寂静,裴寰的眸子精准落在宋姝婉的面上:“自存善堂开业,中间的波折便一直没消失过,如今又被宁王盯上,这应对的法子,你可有?” 宋姝婉抿唇,一股火气逐渐在心中升起,有时候,一些话不用明说,只听话里的意思便能猜到:“说那么多,世子就是想暗示我关掉存善堂吧?” 她稍稍顿了一下,眉眼中满是讥讽:“世子莫忘了,这存善堂是因何开起来的,莫说是宁王莫名上门,就算他光明正大的出手了,我也不可能关掉存善堂,世子无事便请离开吧,我这儿还要收拾,没时间招待您。” 第一百章:不便陪三公主喝酒 宋姝婉话音刚落,百草便带着寻来的人回转。 “世子妃,这些皆是奴婢……世子?奴婢见过世子。” 跟着百草的一行人见状,也跟着行礼:“草民见过世子。” 裴寰没有理会他们,落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点点攥紧,气氛凝重时,一个乞丐被丢进了存善堂,紧跟着便是丁寸的声音响起。 “世子妃,我抓着打砸铺子的人了,这是领头的!” 宋姝婉眼眸微转,视线从丁寸身上扫过,又落在后方的宋仁身上,后者觉察到视线,面上露出几分苦涩,而后轻轻摇头,表示他对丁寸也没办法。 见状,宋姝婉只能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地说:“暗一,带世子离开吧,我们要忙了。” 裴寰没有示意,暗一便低眉顺眼的站着,一动不动。 如此,宋姝婉也没强求,只让百草一行人起来:“收拾吧,越快收拾好,越好。” “是。” 一群人散开,唯有丁寸和宋仁还在原地,寂静中,丁寸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乞丐身上:“世子妃,这就是那个领头的。” 宋姝婉瞥了眼他,确定是之前那个威胁她的瘸腿乞丐,便蹲下来:“我问你,是谁让你来打砸存善堂的?” 瘸腿乞丐咽了口唾沫:“我,我也不……” “嗯?” 宋姝婉语气微微上扬,指缝中多了两根金针,她别的本事没有,唯独一手针灸的功夫熟练,在整个大周里,她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要试试我的针灸么?” 瘸腿乞丐哆嗦了下,却依旧坚持着没有说出幕后的人。 宋姝婉眼神一厉,起身的同时,两根金针没入了瘸腿乞丐体内,后者原先没有感觉,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啊啊啊,你做了什么?” 瘸腿乞丐大叫着在地上翻滚,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落下,他疯狂的用头撞地,但却压不住体内的疼痛:“疼,疼死我了,你快,快把金针拿出去。”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片刻的功夫,瘸腿乞丐疼得瘫在地上:“我,我说,我说……你快……快些……” 他的话断断续续,求饶的意思十分清晰,但宋姝婉还是没有动,又过了一会儿,瘸腿乞丐咬着牙吐出寻他的人:“沈家,是沈家的二小姐沈玲儿……” 宋姝婉冷哼一声,起了他身上的金针,刹那间,瘸腿乞丐变成了一摊烂泥,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丁寸挠了挠头,十分疑惑地问:“世子妃,沈家是哪家?” 宋姝婉想起宫宴上死掉的那个沈家公子,淡淡地说:“应该是皇商沈家,他家的公子在太后宫宴上没了。” 话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对此,世子有何看法?” 宋姝婉可还记得,裴寰说不管案子因何而起,凶手已然寻到,便与她没有关系,但眼下,麻烦却找了上来。 裴寰脸色有些发黑:“此事我会解决。” 宋姝婉双手环胸:“我相信世子能解决,但我这存善堂的损失,该由谁来负责?” 裴寰没有废话,直接喊了一声:“暗一。” “属下明白。” 暗一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恭敬的放在宋姝婉面前:“世子妃。” 宋姝婉瞥了眼银票,并没有接过,问道:“多少?” 暗一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答道:“一共一千两。” 宋姝婉眸中闪过满意:“宋仁。” 宋仁笑着上前,道了声谢后,便从暗一手中取走了银票。 宋姝婉拍了拍手:“既然麻烦解决了,那就请世子离开吧,不送。” 裴寰黑着脸被推出存善堂,忽而抬手,重重锤了下轮椅的扶手:“给我查,我倒要看看,那沈家是凭什么敢盯上我的人。” 他说的话被人打回并不重要,裴寰关注的是沈家何来的底气敢挑衅他,是因为……雍王吗? 存善堂中,宋姝婉让丁寸把瘸腿乞丐丢回去,而后压下声音叮嘱:“寻个人盯着他,看他之后是否与那沈家二小姐还有联系。” 丁寸有些奇怪:“他都被教训成那样了,还敢和沈家二小姐有联系啊?” 宋姝婉淡淡地说:“为何不敢?利益当前,自然会想要的更多,反正不会丢命,赌一把更值,不是吗?” 丁寸缩了下脖子,并不是特别聪明的脑瓜子突然反应了过来:“所以世子妃是特地只教训,不动他的吗?” 宋姝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女子心软,天经地义么。” 次日,宋姝婉起身洗漱,便听飞鸢十分欢喜地说:“世子妃,已经到月底了,您是不是要去巡视铺子,看账本了呀?” 宋姝婉心头微动,近些日子事多,她都快忘了自己手里还有裴寰赠的另外五家铺子,那五家铺子分在几条主街上,她还没去瞧过,左右这两日存善堂不能开门,巡视铺子看看账本也成。 想着,宋姝婉抬眼:“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去巡视铺子,再顺带将几条主街都转一遍。” “是!” 飞鸢欣喜的应了一声,快速离去做收拾。 可惜的是,百草因为存善堂不能去,宋姝婉只能带着飞鸢两人前往,出府前,她瞧见几个候府的小厮偷偷摸摸跑过,神情中满是紧张。 不过宋姝婉并没在意,很快便乘坐马车到了白虎街的布庄。 谁知刚下车,她就看见了布庄里的裴寰,眉头不由皱了一下,她这几日在外碰见裴寰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 宋姝婉正想着,忽而一道女声响起:“哎呀,世子妃,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宋姝婉脸色一变,下一瞬,她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鞑靼的三公主十分热络地说:“世子妃,我们喝酒去啊,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见过三公主,喝酒就不必了,臣妇不胜酒力。” “啪”的一声,三公主拍了下她的肩膀,直把宋姝婉拍的身形摇晃:“世子妃过谦了,先前世子妃与本公主喝酒,那可是……” 这时,一道男声打断了三公主:“内人今日是随着我出府的,怕是不便陪三公主喝酒了。” 第一百零一章:言多必失 宋姝婉微微侧头,眸中闪过些微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裴寰向着声音出处点了下头,淡淡地说:“过来看看,三公主,人我带走了。” 三公主皱了下眉头,颇有几分可惜的望向宋姝婉:“世子妃真的不来陪我喝酒吗?” 宋姝婉的表情险些控制不住,她觉得鞑靼人是真的有毛病,张口闭口就是喝酒的,但她又清楚,鞑靼人不可能真像表面上展现出的粗鲁简单。 无他,一个能和大周对阵多年的敌人,不会有蠢的。 “走吧。” 裴寰的催促响起,宋姝婉朝着三公主露出几分歉意:“三公主,失礼了。” 闻言,三公主叹了口气:“无妨,不过下次,世子妃可不要再拒绝我了。” 不知是不是宋姝婉的错觉,她总觉得三公主的话里藏了些意思,可仔细思索又觉察不出,最后她只能深深看眼三公主,随着裴寰离去。 原地,三公主脸上的笑意在裴寰一行人消失后便不见了,几瞬后往相反的方向走:“走吧,去见见那皇商沈家的人。” 人群里有人出现,又很快融进了人群中。 另一边,宋姝婉随着裴寰进了布庄,就听男人说:“三公主心机深沉,虽为女子,但在战场上却也能与我打个来回,你与她碰见,万万要小心。” 宋姝婉抿唇:“多谢世子提醒,我会小心的。” 正说着,管事走了过来:“见过世子,世子妃,两位是来看账本的吧?请稍等,我这就拿账本来。” 宋姝婉目送着管事身影,再次开口:“不过那三公主是因为世子才来接触我的,世子在叮嘱前,应该先弄清楚三公主的目的才对。” 管事取了账本回来,恭敬送到宋姝婉手中,她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便将账本还了回去:“账本很好,下个月若能继续维持,便从中取出一成的收益,作为铺子里各人的奖赏吧。” 管事愣了一下,而后便是欣喜:“是,多谢世子妃。” 宋姝婉摆手让他退下,回过头见裴寰在轮椅上没动也没说话,不由挑了下眉头:“世子可是觉得,方才我谈及三公主的话有问题?” 裴寰抬眼,宋姝婉与他的眸子对上,明知他是瞧不见的,可心头还是莫名多了几分紧张,不过很快宋姝婉就稳住了心绪。 这时,裴寰开口:“三公主若是为了我,会直接去候府,而不是绕一圈去存善堂,她就是奔着你去的。” 宋姝婉愣住,眼眸中满是不解:“三公主奔着我来?为何?我并不认识她,本身也并不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裴寰打断:“三公主与宁王熟稔。” 宋姝婉张嘴,突然发现不知该说什么,三公主和宁王熟稔,而宁王视裴寰为敌人,所以绕了一圈,主因还在裴寰身上。 “三公主和宁王的目标,应该都是世子吧?” 裴寰略过三公主,反问道:“你确定宁王眼下的目标,还是我吗?” 宋姝婉想说是,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以宁王的那些举止,她还真没法确定,宁王的目标到底在谁的身上。 “世子,宁王到底想做什么?” 裴寰纠正她的话:“你要问的不是宁王想做什么,而是你和宁王之间到底有什么,为何还把三公主也牵扯了进来。” 宋姝婉凝重了神色,她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和宁王有关的事,对她而言,宁王只是个陌生人,第一次见到宁王就是那次宴会。 “我与宁王第一次见面,世子也在场,我与那宁王并无关系,倒是三公主……” 她顿了一下,还是坚持三公主是为了裴寰寻她:“世子还是在自己身上找找缘由吧。” 扔下话,宋姝婉转身离去,谁知刚出门,斜里突然出现一人,猝不及防下,两人撞在一起,摔成了一团。 “你是何人?没瞧见有人过来么?” 呵斥声响起,宋姝婉捂着被撞的地方,皱着眉头望向说话的女子,是个身着红衣,面容娇艳还带着几分娇蛮,周身的衣饰和气质都能瞧出出身不错。 二人四目相对,女子指着宋姝婉还要再说,却被门里出现的另一人给惊到:“世,世子?您怎得在此?” 宋姝婉抿唇,缓缓从地上爬起,就听裴寰询问:“没受伤吧?” “没有。”她答了一句,余光瞥见女子难以置信的眸子,眉头皱的更紧,此女究竟是谁?为何开口就唤出了裴寰的身份? “既然没受伤,那就走吧。” 裴寰给了暗一示意,然而下一瞬,红衣女子拦在了轮椅前:“小女沈玲儿,见过世子。” 红衣女子竟然就是沈玲儿!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讶,她完全没料到昨日找茬的人,今日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而且还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沈玲儿对裴寰,竟然生了感情? 因为震惊,所以宋姝婉没有做声。 裴寰看不见,周围的寂静让他皱眉,冷声问道:“皇商沈家之女是么?你有何事?” 沈玲儿抿唇,眸中闪过几分喜色:“玲儿对世子十分仰慕,今日得见世子十分欢喜,想与世子好生聊聊,不知世子可否给个机会?” 裴寰垂下眼眸,遮住了当中的讥讽:“是你想聊,还是沈家想聊?” 沈玲儿脸上的神情僵住:“这,有关系么?” “没有。” 裴寰淡淡给了两个字,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对本世子而言,没有区别,走吧。” 暗一低头:“是。” 他推着轮椅离去,宋姝婉双手环胸,思索着还是随裴寰离去了。 马车上,宋姝婉问起裴寰出现在白虎街上的缘由。 “来见个故人。” 宋姝婉:“那世子,见到了那位故人了?” “没有,他并不在白虎街上。” 不在白虎街上? 宋姝婉觉得这个回答很模棱两可,正欲询问,就见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能问,有些事还是自己收着比较好,言多必失。”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眸,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世子教训的是,言多必……” 她话说完,外间突然传来撞击声,紧跟着便是天旋地转,巨大的动静轰然落下。 第一百零二章:宁王最爱喝酒了 “快,两辆马车撞一起,翻了!” “救人,快救人。” 白虎街上,路过的百姓互相叫喊着,往当中的马车奔去,很快就将其中一辆马车给掀了起来:“快搭把手,这马车里有两人。” 宋姝婉只觉身上沉重,眼前一片漆黑,鼻尖中恍若有血腥味散开,“嘀嗒嘀嗒”的声音不绝于耳,她的意识模糊着,隐约记得之前马车翻转,身上便多了一个人……人? “世子,世子,你怎么样?快救人,马车里的是候府的世子,是大周的战神!” 宋姝婉的意识瞬间清醒,再听见外间的动静,连忙大喊起来,裴寰受伤了,他肯定受伤了。 外面的百姓听着,动作更加利落:“快点,马车里的是世子,快将人救出来。” 七手八脚中,宋姝婉感觉到身体在往外挪,很快就见到了一片光亮,以及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好了,裴世子受伤了,快去请郎中来。” “请什么郎中啊?那女子便是世子妃,世子妃是懂医术的。” 宋姝婉强撑着坐起,看男人双眼紧闭的样子,心中莫名生了几分烦躁,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明明他的情况还不如…… 她微微抿唇,敛去了脑海中翻涌的思绪,利落的将裴寰翻过去,扒开男人的衣衫后,后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顿时显露出来。 周围逐渐陷入寂静,唯有另一辆马车旁还有搭把手的声响。 片刻后,宋姝婉眼眸闪烁着,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我需要伤药,谁……” “砰”的一声,一个人砸在了翻倒的马车上,宋姝婉的话被打断,她看着落下的人,瞳孔骤然瑟缩。 “暗一,你……” “啊啊啊,快跑啊啊,杀人了。” 四周的百姓尖叫着散开,留下宋姝婉对着裴寰和暗一愣怔,所幸这时,飞鸢从远处奔来,落在了她身后。 “世子妃,方才驾马车的人跑了,奴婢没能抓到,您怎么样?没事吧?” 宋姝婉摇头,视线越过飞鸢落在后方,不知何时,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周围,形成的包围圈一点点缩小,将几人围在中间。 飞鸢皱着眉头,上前几步拦住黑衣人,冷声问:“你们是谁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要你们命的人。” 刀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宋姝婉往后退了几步,环顾四周心头直跳,整条街道上的人都被清空了,暗一倒在马车中间还生死不知。 飞鸢一人,护得住她和昏迷受伤的裴寰吗? 不,还有裴寰身边的暗卫。 宋姝婉深吸口气:“你们还要在暗处藏多久?出来,杀了他们!” “嗖嗖嗖——” 数道黑影出现,刀剑撞击的脆响声中,裴寰的暗卫逼退了黑衣人,宋姝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道破空声骤然袭来。 “世子妃,小心!” 飞鸢惊呼,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后方,只听“噗”的一声,箭矢扎进飞鸢肩膀,带起一溜血落在地面,下一瞬,又一道破空声响起。 这次的箭矢,目标是地上的裴寰。 宋姝婉扶住飞鸢,瞳孔骤然瑟缩:“世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前方,稳狠准的抓住了那支箭矢。 三公主大笑,抽出腰间的弯刀,锋芒闪烁着,却抵不过她的张扬:“区区几个废物,也敢在我面前伤人,全都留下吧!” 话落,三公主跳上屋顶。 宋姝婉的目光顺着她的身影走动,但很快又收回:“飞鸢,伤药。” 飞鸢吐出一口血,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这是世子妃先前给奴婢的药。” 宋姝婉抿唇,搀扶着飞鸢靠近昏迷的裴寰,四周有暗卫招架,她全心给裴寰和飞鸢处理伤口。 过了片刻,三公主拎着两颗头落在地面:“世子妃,这两颗人头做礼物,你可满意?” 人头贴着地面滚动,滚到了宋姝婉的面前,她看见那两双死不瞑目的眼中充斥着惊讶和恐慌,三公主的询问还在耳边,却抵不过她心头的火气。 三公主此举分明是故意刺激恶心她,想看她失态,可惜她宋姝婉并不是寻常的闺中女子,两颗人头还影响不到她的神智。 她看着三公主,扯起的唇角压住了心中的火气:“三公主的礼物,臣妇自是满意的。” 这时,一个暗卫靠近:“世子妃,所有刺客都已处理完。” 宋姝婉瞥了眼说话的人:“带世子回府,伤口我已处理过,让世子好生休息便可。” “是!” 暗卫带着裴寰和暗一离去,留下宋姝婉和飞鸢对着三公主。 “哎呀,候府的人似乎不将世子妃的安危放在心上啊,就这么将世子妃放在这儿了?”三公主还刀归鞘,脸上闪着笑意,但仔细看,那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宋姝婉微微一笑,神态中满是淡然:“三公主说笑了,有三公主在此,谁敢在这时动我?” 三公主轻笑一声:“世子妃说的是,裴寰眼下不在,不知世子妃可愿看在方才的救命之恩上,陪我在京中转转?” 宋姝婉眼眸微凝,拒绝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最终化成一个“好”字,转过头,她让飞鸢先回候府:“我很快便会回去。” 飞鸢皱眉:“可是……” 三公主微微侧头:“可是什么?你这小丫鬟该不会觉得,本公主会对你的世子妃不利吧?若本公主真对她有恶意,方才就不会费力救人了。” 飞鸢抿唇,一双眼眸紧锁着宋姝婉,她只听世子妃的。 宋姝婉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你的伤口还要仔细处理,莫要耽误了最好的时间。” 飞鸢咬牙后退:“奴婢这就回去换百草来。” 话落不等回答,飞鸢消失在人群中。 宋姝婉收回视线,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公主请,不知三公主可有想买之物?” “想买之物?美酒,我喜欢美酒,世子妃可知京中最好的酒在何处?” “京中最好的酒?” 宋姝婉重复着三公主的话,对上她探寻的眼眸,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三公主可听说过宁王府?宁王此人,最爱酒了。” 第一百零三章:把你的心跟野了 宋姝婉说话时,一双眼眸没有离开过三公主,她想从三公主面上看出些变化,谁知后者脸上挂着微笑,一点异常的变化都没有,仿佛她真的不认识宁王。 “世子妃所言当真?那宁王府真的有京中最好的美酒?” 宋姝婉微扯唇角:“是啊,宁王府上真的有……” 她话未说完,斜里突然传来惊讶的询问:“世子妃?你怎得一人在此?” 宋姝婉循声望去,意外发现竟是有段时日没见的谢宥行,此时的谢宥行已经不见之前昏迷时的虚弱,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三公主微微眯了眼:“何为她一人在此?你就没瞧见本公主如此大的一个人?” 谢宥行到了近前,闻言轻笑:“鞑靼的三公主,我自是瞧见了,只是遇着世子妃心中惊讶,一时便失了礼,请公主见谅。” 三公主双手环胸,锐利的眸子扫过谢宥行,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谢世子这般说,本公主自然无话可说,不过今日和世子妃闲逛的事,怕是只能到此为止了,谢世子也是客人呢。” 她说到最后,一双眸子紧紧盯住了宋姝婉,像是要从宋姝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宋姝婉垂眸,浅笑道:“公主说笑,男女授受不亲,臣妇自是要陪着公主的。” “是么?本公主瞧着,谢世子不像是在意那男女授受不亲的人啊。”三公主一派淡然,只是说出的话,却莫名叫人心中不舒服。 谢宥行眯了眯眼,径直问道:“公主是对我有意见么?” 三公主面露诧异:“谢世子为何这般说?莫不是本公主的言语,叫谢世子误会了?” 宋姝婉:“……” 她左右看了看,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三公主和谢宥行之间分明是在针锋相对,莫不是两人有旧怨? 正想着,谢宥行的声音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 “先前重病昏迷,多谢世子妃救命之恩,待过几日空暇,我定登门道谢。” 宋姝婉轻轻一福:“世子客气,分内之事而已,世子身体康健便好。” 谢宥行笑了笑,又看了眼三公主:“我与好友有约,世子妃,失陪了。” “世子慢走。” 宋姝婉送走谢宥行,便带着三公主在白虎街上闲逛,两人谁都没提去宁王府买美酒的事。 没多久,百草匆匆赶来,紧随宋姝婉身后。 这时,三公主打了个哈欠:“哎呀,转的有些累了,罢了,世子妃且回候府吧,我先告辞了。” 她说完就走,宋姝婉连回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远去,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姝婉脸上的笑意变浅,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百草,世子的情况你可知晓?” 百草摇头:“奴婢不知,先前奴婢在存善堂,飞鸢一露面就让奴婢过来了。” 宋姝婉抿唇,带着百草快速回了候府。 清风院中,几个暗卫正守在门边,宋姝婉一出现,他们便反应了过来:“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世子如何了?” 她瞧着屋里有人影走动,以为是暗卫请来的郎中,一边询问,一边进了屋子,待看清屋中的人,宋姝婉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柳眉?谁让你过来的?” 柳眉转过身,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笑着说:“我是来给世子治伤的,世子妃您也真是的,世子妃伤的这么重,您怎能在外逗留到至今呢?” 宋姝婉想起之前柳眉煎药不听丫鬟的话,影响了裴寰治疗的事,眉头紧锁起来:“身为郎中,难道你没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么?” 柳眉脸上的笑意未变:“我发现了,不过我觉得,世子的伤得处理的再仔细些,便……” 宋姝婉甩手推开她:“百草,按住她。” 百草上前,一言不发的控制住了柳眉。 宋姝婉则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床榻边,直接拆了裴寰身上的绷带,待查看过后,一股火气瞬间便涌上了心头:“柳眉!” 她怒喊一声,抬手就给了柳眉一个耳光。 柳眉被打的偏过头,尖叫一声后愤怒质问:“你,你竟然打我?” “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之前你煎错了药,害裴寰治疗重来,他不在意,我便没有追问,可今日你明知他的伤口用过药,还要用药效完全相反的伤药给他处理伤口,我告诉你,今日谁来都保不住你!来人,谁将她放出来的?立刻滚出来!” 宋姝婉只觉头脑混乱,火气下,连平时的冷静也都消失不见,一次还能说是过失,可两次呢?柳眉是存心和裴寰过不去吗?就这般医术,她怎敢做军中的军医的? 外间的暗卫交换了目光,其中一人走出:“回世子妃的话,是暗二做的安排。” “暗二呢?让他滚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男声响起:“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气恼?” 宋姝婉回过身,瞧着床榻上撑着胳膊半坐起的男人,深吸口气,硬生生压下了翻涌的火气。 “我为何气恼得问问你的好军医,好手下啊,裴寰,我是人不是神,不能每次你出意外,我都能刚好控制住,再这般下去,你的眼和腿都别治了,就在床上躺一辈子吧。” 扔下话,宋姝婉大步离去。 百草看了看柳眉,选择留下,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裴寰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般的变化,彼时暗二已经和柳眉一同跪在地上,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压抑。 “你去和世子妃说,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了。” 百草颔首,行礼后退下。 门关上的刹那,裴寰空洞的眸子精准的锁定了暗二和柳眉:“看样子我的眼和腿,让你们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暗二和柳眉低着头,两人的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良久,柳眉咬牙开口:“世子,暗二和柳眉确实有错,但我们都是为了救您,无心之错没有问题。” 裴寰笑了:“无心之错没有问题?柳眉,你真当我不知你的想法?跟了小公主一段时间,把你的心跟野了,是么?” 门口,宋姝婉拿着一个瓷瓶站定,耳边是裴寰才落下的言语,眉头微微皱起,什么叫跟着小公主把心给跟野了? 第一百零四章:天生的心疾 屋内陷入寂静,宋姝婉思索了下,抬手推开了门。 “吱呀——” 门开的声音吸引了屋中所有的人,宋姝婉迈步进屋:“收拾人之前,世子先吃了这药丸吧。” 裴寰颔首,接过药丸便放入了口中,举止间不见分毫犹豫。 宋姝婉眼眸微动,脑海中回想起之前马车上的景象,马车被撞翻时,裴寰没有顾及他自己,反而倾身护住了她。 天旋地转中,她被裴寰护的很好,但裴寰自己却受伤昏迷,没想到如今拿到她给的药,裴寰也是一言不发的吃下,可真是…… 收拢思绪,宋姝婉移开视线后望向了柳眉,尚未言语,床榻上的裴寰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去。 “世子!” 屋中的暗卫一惊,正要上前,被宋姝婉抬手阻止:“莫要动他,待药效过去便好了。” 几个暗卫交换了目光,到底是没敢上前,只站在一侧紧张的看着。 约莫盏茶的时间,裴寰缓了过来,一只手落在眼眸上方:“你给我的药丸,是什么?” 宋姝婉挑了下下巴:“世子现在才问,是不是太迟了?” 裴寰沉默,突然惊觉他竟对宋姝婉没有了一丝的防备。 就在这时,柳眉颤颤巍巍的开口:“世子妃的药,莫不是有问题?” 她一出声,宋姝婉的眸子立刻落在了她的身上:“怎么,你想让我的药有问题?柳眉,之前的账还没算呢,你就想在这儿挑拨离间了?” 柳眉咬住嘴唇,抬眼间一片可怜模样:“世子妃言重了,柳眉只是觉得……” “啪”的一声,宋姝婉一个耳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冰冷地说:“你在我面前装无辜装可怜没用,两次的药,我记着呢。” 话到这里,她望向裴寰:“世子若还想庇护她,那下次再出问题,我不会再给世子治了。” 如果说之前离开时,宋姝婉那句“在床上躺一辈子的话”是气话,那么眼下她的话便是认真的,因为她根本没法控制柳眉,她不敢保证日后柳眉还能做些什么,所以只能从根本上断了祸害。 要么柳眉彻底消失,要么她不治了。 寂静中,裴寰语气凝重地说:“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裴寰:“希望世子,能说到做到。” 回到房间,宋姝婉一人独坐许久,忽而起身:“百草,随我去一趟太医院。” “是!” 当天晚上,暗二和柳眉被压出候府,去向不明。 次日,宋姝婉给飞鸢换了伤药,带着百草正准备出府,刚到院门口就被裴寰拦住。 “暗一受伤一直不醒,你可否去瞧瞧?”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想起昨日在太医院翻看的医书,颔首道:“自是可以,待看过暗一,我有些事要与世子说。” 片刻后,宋姝婉给暗一瞧过,转过头见裴寰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由问道:“世子在看什么?” 裴寰语气淡漠:“我的眼瞧不见,对了,你先前提及有事与我说,不知是何事?” 宋姝婉笑了笑,走到他身前站定:“世子可曾听说过,魂花?” “魂花?” 裴寰重复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那是何物?” “鞑靼境内的一种非常奇特稀少的花,据说只有半个时辰的开花时间,一旦花谢便是剧毒,但在盛开时采下,却对身体复原极有好处。” 先前奇药在京中肆掠时,宋姝婉便翻看了不少医书,其中便有提及魂花存在的,但她当时并未在意,第一是因为魂花稀少,第二是因为无人能用到。 但裴寰的身体被柳眉接连折腾,宋姝婉顾及着他的身体,许多药都不敢用,昨日她琢磨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魂花,若裴寰用魂花养好身体,她是不是就可以随意施为了? 为了确定魂花的具体情况,她特地进宫去了一趟太医院,几番思索后,她对另一个可能起了兴趣,魂花对裴寰的眼和腿有没有效果呢? 宋姝婉将这些都说了一遍,裴寰陷入思索,许久后抬眼:“若按照你所言,这魂花确实得寻,不过鞑靼离大周有一月路程,便是取了魂花,要送回也要许久,但是……” 宋姝婉微怔,忽而想起,先前皇帝得知裴寰的腿和眼能治后的那副急切模样,眉心轻蹙:“可是时间不够?皇上之前问我三个月能否治好世子,可是三个月后会有事情发生?” 裴寰沉默,半晌后叹息:“没什么,你按着你的法子来便可,不用顾及其他,至于魂花,我会派人去寻的。” 宋姝婉抿唇,有心想问,但裴寰已然偏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见状,宋姝婉便不再细问,坐了片刻便去了存善堂。 谁知马车刚到朱雀街就被人拦下,一个清冽的男声问道:“马车上坐的,可是候府的裴世子妃?” 宋姝婉眉头微皱,就听百草答道:“马车上坐的正是裴世子妃,你是何人,寻我家世子妃有何事?” 男声答:“我家主子有疾,想请世子妃看一下。” 百草道:“存善堂就在前方,你家主子若是真心来求医,那便往存善堂去就是,在这半路拦马车作甚?” “是我等疏忽,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就去存善堂外候着。”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了说话的男人,以及他口中的主子,一个身形娇小,头戴白纱斗笠,全身被红色斗篷罩着的女子。 “世子妃有礼了,我近日总是觉得胸闷,十分难受,偶尔还喘不上气。” 隔着斗篷,宋姝婉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娇娇柔柔的声音却令她极有好感,这应该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女子。 “小姐头上的斗笠可否能取下?” 她一边问,一边示意女子将手腕给她,就听女子说道:“很抱歉,我不太适合露出面容。” 闻言,宋姝婉没有多说,然而手搭上脉搏后,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位小姐,你这是天生的心疾啊。” 第一百零五章:说的是实话 宋姝婉话音刚落,就听女子不停轻咳,本就皱着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失礼了。” 她说着,直接撩开斗笠上的白纱,入眼便是一张娇艳如花的面容,眉心一朵花,细看竟是天生的胎记,但这样的一张脸,如今却是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后方的男子正欲出声呵斥,宋姝婉抬眼:“快将你的主子抱到软榻上,她心疾犯了。” 男子心头咯噔一下,慌忙抱着人到了角落的软榻上。 宋姝婉取出金针,眉心紧锁着给女子落了几针:“看好了,若有变化立刻唤我,我去抓药。” 男子不敢怠慢,慌忙点头。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瞧着缓过来的女子,只觉得心头发沉:“你这心疾,我治不了。” 女子捂着心口,闻言弯了眉眼,眉心的那朵花在惨白的面色衬托下愈发艳红,更显得她憔悴易碎。 “我知晓的。” 宋姝婉有心想安抚,然而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缓缓按下,将煎好的药递上:“喝了吧,你这心疾虽然没法治,但保还是能保的,一会儿我写张方子予你,回去抓了吃便可。” 女子微微颔首,接过药便喝了。 过了片刻,宋姝婉将人送出存善堂,目送着马车远去,眉头微微皱起,眉心有天生胎记的女子,是京中谁家的贵女啊? 次日,丁寸突然跑到宋姝婉面前,脸上满是震惊:“世子妃,之前那瘸腿乞丐,跑去寻了那沈家的二小姐。” 宋姝婉微微一笑:“可知晓他们聊了什么?” 丁寸挠了挠头,心虚地说:“这个,盯着乞丐的人没有靠近,没听见。” 宋姝婉眉心微皱,颇有几分无奈的敲了敲他的头:“你啊……罢了,你替我寻宋仁过来。” “好嘞。” 丁寸笑嘻嘻的走了,没多久宋仁过来。 “世子妃有何吩咐?” “你对沈家二小姐,有何看法?” 宋仁愣了一下,思索后摇头:“我对沈家二小姐并不了解,没有看法。” 闻言,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正欲开口,就见门外进了个小厮打扮的人:“请问,候府世子妃在吗?” 宋姝婉眯了眯眼,说道:“我便是候府世子妃,你可有事?” 小厮面上露出欣喜,而后快速从怀中取出一张请柬:“小的是皇商沈家的人,我家二小姐命小的来给世子妃送请柬,两日后,沈府有一宴会,想请世子妃走一趟。” 宋姝婉接过请柬,翻开看了几眼,眸中闪过些许思索,她还正愁怎么和沈玲儿见个面呢,沈家就把机会送上来了。 “这请柬我收下了,两日后我会去的。” 小厮行了一礼,恭敬退出了存善堂。 后方,宋仁的目光落在请柬上,皱眉说道:“您是候府世子妃,沈家虽为皇商,可到底是商贾,您若前去,怕是会堕了身份。” 宋姝婉笑了,将请柬递过去:“你瞧瞧这请柬上的内容。” 宋仁疑惑接过,瞧过内容面色顿时就变了:“鞑靼三公主借沈家设宴?这,这,这简直荒唐!” 他还是一次听说,借府邸给旁人设宴的,就算是鞑靼的三公主,沈家这举止也是难以言喻。 宋姝婉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你瞧着荒唐,可对沈家来说,这是个机会,借着鞑靼三公主的势,足够他们在京城里露一次脸了。” 唯一不可确定的,就是那鞑靼的三公主和沈家凑一起会做什么,不过这是大周的京城,鞑靼便是再想闹事,也别想跳到天上去。 想到这里,宋姝婉没有和宋仁再提沈玲儿,摆手便让人离开了。 晚间,宋姝婉将沈家的请柬摆到了裴寰面前,单手托着脸颊:“鞑靼三公主借着沈家的府邸在两日后设宴,世子可有时间一同前往?” 裴寰动作微顿:“借府邸设宴?沈家的家主脑子坏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沈家的家主脑子坏没坏不清楚,不过那三公主倒是会折腾,就是不看身份。” 如宋仁所言,沈家便是皇商,也跳不出商贾的范畴,不论三公主想做什么,她最不该的就是和沈家捆绑到一处。 裴寰扯了下唇角,忽而说道:“你说这宴会,宁王会去么?” 宋姝婉脸上的笑意一僵,突然提宁王隔应她是吧? “世子还是想想那沈家二小姐会做什么吧,先前我在布庄前瞧着,那沈家二小姐似乎对世子有意呢。” 说罢,她起身便走,完全不给裴寰开口的机会。 两日后,沈府。 “裴世子,世子妃到——” 拉长的通报声中,宋姝婉与裴寰一同出现,沈府的宾客一见,纷纷行礼。 “见过世子,世子妃。” “都起来吧。” 裴寰淡淡的回了一句,被宋姝婉推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 因着先前奇药的事,京中不少人对宋姝婉都很尊敬,此时见两人在角落里待着,便有按捺不住的上前打招呼。 宋姝婉浅笑着一一应了,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哎哟,我瞧这边是谁呢,原来是废物世子啊,怎么,如今候府庇护不了你,连商贾府上的宴会都来参加了?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嫌堕了战神的身份啊,要我是你,我早就自戕而死了。” 四周瞬间寂静,刚打过招呼的一群人脸色全都青了。 “谁在这儿胡说八道?” “裴世子也是你能说的吗?” “黄口小儿,就爱在这儿乱说!” 七嘴八舌的训斥中,众人看见了走过来的几人,皆是年轻的子弟,为首的一脸鄙夷,很看不上一群开口的人。 “我胡说八道?我瞧着你们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吧?装什么呢?谁不知道京中的人都瞧不上现在的裴寰啊?搁这儿说我?你们配吗?” 好张狂的青年! 眼见着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青年身上,宋姝婉微微低头,轻声问:“世子心里,有何想法?” 裴寰淡淡地说:“他说的是实话,京中现下应该都是这么看我的。” 他没有压着声音,短短一句话就把周围人本就泛青的脸色说黑了。 青年嘿了声,指着裴寰说:“你倒是个明白人,就是……” “聒噪!” 话音戛然而止,只听“咚”的一声,一颗脸上挂着笑的头落在了地上,方才还站着的青年人身分离,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涌出,顷刻浸染了地面。 微风吹过,所有人看着后方不耐烦的男人,都陷入了沉默与恐慌中。 第一百零六章:他见了是何想法 宋姝婉眉头紧皱,抓着轮椅的手指瞬间收紧,宁王竟真的来了沈家的宴会,且一来便杀了人。 宁王环视一圈,语气冰冷地说:“都站着作甚?等本王请你们坐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坐了下去,整齐划一的动作带着几分滑稽,然而生死关头,谁都不想拿自己的命赌一个万一。 寂静中,裴寰淡然开口:“宁王爷好大的威风。” 宁王瞥他一眼,讥讽道:“本王可比不过裴世子,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面前乱跳,道一声废物都是夸你。” 宋姝婉抿唇,正欲开口,一道通报声响起:“三公主到——” 三公主大步出现,瞧见地上的尸体,眉头顿时挑了一下:“哟,宁王爷好大的火气啊,你等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将尸体清走?” 沈府的小厮颤抖着上前搬走尸体,但地上的鲜血却没有办法,只能放任。 三公主瞧着周围人僵硬的模样,微微一笑,开口打破了寂静:“诸位莫要紧张,今日这沈家的宴会,其实是本公主设的,我鞑靼人没那么多规矩,诸位喝酒喝爽快了便成,来来来,把好酒好菜都送上来。” 沈府的小厮随着三公主的吩咐走动起来,不过片刻,现场凝滞的氛围便被轻松取代,所有宾客都刻意忽略了鲜血的存在。 宋姝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稍稍低头:“世子觉得,今日这宴会能安稳结束吗?” 裴寰淡淡地说:“三公主与宁王二人一同现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场安稳宴会。” 宋姝婉笑了笑,提及另一件事:“听三公主方才的言论,前来的宾客中,似乎有人并不知道宴会是谁所设,真有意思,三公主的请柬还分人呢。” 裴寰垂眸,一抹讥讽从眼底闪过,分人的请柬,更预示着今日的宴会有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在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时,一群人突然闯进来,二话没说就奔向了宋姝婉。 “裴世子妃谋害公主,今大理寺抓人,请世子莫要阻拦。” 裴寰刚伸出的手因为这句话顿住,他神色难看地问:“她近日从未进宫,何时谋害了公主?” 为首的大理寺官员看着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裴世子妃确实没进过宫,但她却在宫外替公主开了剂方子。” 什么? 裴寰脸色微变:“你给公主开过方子?” 宋姝婉正觉得迷茫:“我从未见过公……” 等等,大理寺的人说的,该不会是之前那个天生有心疾的人吧? 想到那个眉心有胎记的女子,宋姝婉心头一揪,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如此模样,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她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全都愣住了,裴世子妃真的给公主开过方子,她想害公主? 寂静中,大理寺的人盯着宋姝婉:“看样子,裴世子妃已经知晓了是哪位公主了。” 宋姝婉皱眉:“若你说的是一位天生有心疾,且眉心有红花胎记的女子,那我确实给她开过方子,但我开的方子只是……” 她话未说完,大理寺的官员便抬起手:“世子妃无需与我解释,事实如何,要看公主的意思。” 说罢,他一挥手,后方的人立刻上前按住宋姝婉。 “宁王爷,三公主,今日失礼了。” 官员朝着上方的两人打过招呼,便压着宋姝婉离开。 裴寰几次想要开口阻拦,终究是按捺住了:“进宫。” 跟着来的暗卫迅速推着轮椅离开,周围人互相交换了目光,全都惊呼了起来。 “方才裴世子妃说的,是不是小公主?” “对,就是小公主,我听闻那小公主先前可是十分爱慕裴世子的。” “天老爷啊,裴世子妃这是……故意害情敌啊?” 一片议论中,宁王端起手边的酒杯,冰冷的眸子落在三公主身上:“这就是你说的,要给本王看的好戏?” 三公主挑了下眉头:“这可不是我给宁王准备的好戏,只能说,裴世子妃身上的事太多了。” 宁王皱了眉头,冷哼一声,甩开酒杯离去。 三公主笑着摇头,见周围人再次陷入寂静,立刻便出声打破了僵持。 另一边,裴寰迅速入宫,却在御书房外被拦住。 “裴世子,皇上说了,今日谁都不见。” 裴寰攥着轮椅的扶手:“我是为了小公主而来,皇上也不见么?” “这……裴世子,您莫要为难奴才等人啊。” 裴寰冷笑:“行,我不为难你们,那我想进趟天牢,总没问题吧?你且去问问皇上,看皇上允不允许。” “这,奴才这就给裴世子传个话。” 御书房中,皇帝甩开奏折:“告诉他,小公主未醒之前,候府任何人都不能见宋姝婉。” 裴寰听了回禀,只觉心头积压了一口火气,却又无处可发泄,他竟完全不知宋姝婉与小公主见过面,甚至还给小公主开了剂方子。 皇上最宠爱那小公主,他今日在此……怕是只能无功而返。 想着,裴寰咬了咬牙:“回府。” 天牢,宋姝婉转过身,瞧着外间的大理寺官员,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大人,我……” “裴世子妃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我等是不会与你多说一句话的。” 宋姝婉抿唇,看着几个官员离去,神情十分凝重,她思来想去,都想不起先前开的方子对小公主会有何损害,可大理寺的人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胡言乱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焦灼的来回走了两圈,忽而愣住,牢房门外,禁军头领景明不知何时出现,正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四目相对,宋姝婉攥紧手指:“不知景大人此时来此,有何贵干?” 景明双手环胸,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受人所托,来问世子妃一件事。” 宋姝婉瞳孔微缩,那玉佩是裴寰的,她曾在裴寰身上见过,看样子,裴寰是进不来天牢,所以特地请景明进来的。 “不知景大人要问什么事?” 景明淡淡地说:“你可还记得给小公主的方子内容?” 宋姝婉当然记得,正要报出方子,忽而想起存善堂的册子:“存善堂中有一本册子,专记病人的方子,你且……” 她话没说完,斜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没想到裴世子还挺在意世子妃的,不知我那小皇妹见着了,又是何想法呢?” 第一百零七章:她就是毒妇 宋姝婉和景明同时转头,就见景阳公主站在不远处,一身华裳与灰暗肮脏的天牢形成了鲜明对比。 景明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十分淡然的将玉佩塞进袖中,慢悠悠行礼:“微臣见过景阳公主。” 景阳公主冷笑一声:“那裴寰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如此境况下,还替他传话?” “公主说笑了,微臣只是来提审南明王世子一案的几个犯人而已,与裴世子可无关,这时辰不早,微臣还要办案,就不在此逗留了,微臣告退。” 说罢,景明径直离去。 景阳公主站在原地,任由景明从旁走过,一双眸子只紧紧锁着宋姝婉。 隔着牢门,宋姝婉一点都不在意,直到景阳公主站在她面前,她才稍稍有了些反应:“见过公主。” “你可知,我父皇有多宠爱小公主?” 景明公主开口,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宋姝婉立在原地,神情淡然:“臣妇不知,但臣妇并未想过害小公主。” 景阳公主嗤笑一声:“你并未想过害小公主?这天牢里的每一个犯人,面对审问都是这般的说法,可实际上,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宋姝婉定定看着她,忽而歪了下头,问道:“所以景阳公主是为小公主来抱不平的吗?” “抱不平?不,本公主只是来看你笑话的,本公主来看看之前在京中名声大作,在宫中也有特别待遇的人,如今落进天牢是什么样子。” 宋姝婉算了算自己进天牢的时间,确认景阳公主是接到消息就来了天牢,这份惦记的心思,她还真是受宠若惊。 再想起之前宫宴,景阳公主的安排险些让她落了罪,宋姝婉的眉头微微皱起,口中道:“臣妇谢过公主惦记,但可惜臣妇便是落进天牢,也没到狼狈之时,倒是公主,臣妇与公主并未见过多少面,为何公主每次出现,都对臣妇有那么大的敌意呢?臣妇真的不解,臣妇没有得罪过您吧?” 景阳公主眸中满是不屑,目光落下,定在右手的指尖上,淡淡地说:“你一个小小平民,怎值得本公主对你生出敌意?不过是小惩大诫,给你些警告罢了。” 宋姝婉眼眸微暗,景阳公主口中所说的小惩大诫,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致命的,便是她,也是因为裴寰在旁才算侥幸避开。 就因为是身居高位之人,便能随意掌控他人生死么?那宋家的案子呢,当时也是如此么? 想起那时的绝望无助,宋姝婉垂下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指尖掐进掌心嫩肉中的刺痛提醒着她要冷静。 景阳公主深深看了眼宋姝婉,转身径直离去:“这一次,裴寰也护不住你。” 天牢中陷入寂静,宋姝婉深吸口气,终究是一言不发的转身,挑了个角落坐下。 另一边,景阳公主回到宫里,神情中一片淡漠,两边的宫女瞧着,都屏气息声的降低存在感。 就在这时,一声通报传来:“华阳郡主求见。” 华阳郡主进了内殿,瞧见景阳公主的模样,笑着问道:“公主这般神情,可是有人惹了您?” 景阳公主眉心紧蹙,闻言轻轻摇头:“无人惹我。” 华阳郡主抿唇轻笑:“公主可瞒不住我,您是去见了那宋姝婉吧?裴寰恼人,但抵不过宋姝婉可气,那女人明明有了裴寰还要勾搭我大哥,如此三心二意之人,不管有什么下场都是她应得的,公主无需忧思过重。” 景阳公主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本公主并没有忧思,如你所言,她那般的人确实是活该,我只是在想,你大哥听了她的情况,不会出手吧?” 华阳郡主淡淡一笑:“公主就放心吧,我会看好我大哥的,这一次,定叫那宋姝婉付出代价,也让裴寰后悔对雍王府出手。” 闻言,景阳公主没有再言语,只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她想要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沾染的。 “华阳,你替我做件事……”她附在华阳郡主耳侧,低声说了一番。 很快,华阳郡主便掩去了眸中惊讶,快速离去。 次日,京中突然传开一个消息:裴世子妃的位置,是她给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下药得来的。 起先百姓并不相信,但不知怎么,信国公府里突然传了消息出来,说信国公夫人正在四处寻郎中看病,一时间,京中的百姓全都愣了。 “可怕,那裴世子妃明明是很温和善良的人啊,奇药也是她寻出的解药呢。” “她是给了解药没错,可你们是不是忘了,当时京中死了很多人,百姓跪在候府门前求了几日才求来的,若她真是温和善良之人,怎会忍心看百姓死了那么多!” “裴世子妃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你们是不是忘了,就算没有她,还有七皇子的方子呢,她如今还盯上了小公主,可怜小公主如今奄奄一息,也不知能否活下来呢!” 京中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短短两日,宋姝婉在京中的名声便翻转的一天一地,许多百姓甚至嚷着要立刻处死宋姝婉,不能留这个毒妇在世。 候府。 裴寰面无表情的听着暗卫禀报,手边放的是一本写满药方的册子,但上面的方子没有一张是裴寰要寻找的。 两日前,裴寰被迫离宫,转头便寻了禁军头领景明入天牢,谁知得到的消息却一点用都没有,因为册子上根本就没有给小公主用的方子。 裴寰相信宋姝婉是无辜的,但小公主一直未醒,又无方子证明她的无辜,使得如今京城言论众多,却无一点办法反驳。 事实上,便是他派人去反驳,也难以动摇百姓的想法,如今他们都走入了两难的境地中,唯一的希望便是宫中的小公主睁眼。 就在这时,侯爷带着几人闯了进来,怒气冲冲地说:“裴寰,本候命令你,立刻休了那个毒妇!” 裴寰微微抬眸,冷冷拒绝了他:“我不会休她。” 侯爷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不会休?裴寰,你是废物,你不要脸面,我候府还要脸面呢,就宋姝婉那般毒妇,我候府是决计不会留她的,你若要与她情深,那就一起滚出候府!” 第一百零八章:看她还有什么招式 侯爷话音落下,屋中陷入了寂静。 良久,裴寰冷笑一声:“不分长幼,图出嫁女嫁妆,宠妾灭妻,你侯爷做的种种事情,早已把候府的脸面都丢光了,如今又在此叫嚣什么?” “胡说八道,本候何时……” 侯爷话没说完,脖颈上突然多了一把长剑,却是百草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杀意弥漫着,眉眼中满是凌厉。 “侯爷言语可要小心,若激怒了奴婢,奴婢这手稍不注意抖一下,可是会要了您的命的。” 侯爷哆嗦了下,脖颈处被锋利的剑刃划开些微口子,鲜血一点点渗出:“你,你是何人?可知本候才是这候府的主子?” 百草淡淡地说:“清风院虽在候府中,但候府却管不了清风院,您这套说辞,对奴婢无用。” 寂静中,侯爷深吸口气:“裴寰,这就是你院里人做事的态度吗?” 裴寰淡淡地说:“他们对人都挺客气的。” 侯爷脸都气黑了:“你说本候不是人?” 裴寰冷笑,并未搭理侯爷:“扔出去。” 百草一把拽住侯爷的衣领,手中长剑绕了一圈,反手背在身后,而后将侯爷丢出了清风院。 “清风院与侯爷的规矩不同,希望侯爷莫要再犯蠢了,不然的话……” 她摩挲着剑刃,忽而抬手,长剑稳稳的扎在侯爷身侧,而后她冷笑一声,回身离去,想威胁世子休世子妃,那也得有命才能威胁啊。 天牢里,宋姝婉单手托着头,一言不发的盯着角落里的老鼠看,她被关在这里已经两日了,除却每日送饭食的人,她的牢房外再没有其他的身影了。 也不知她还要关几日,实在是…… 宋姝婉正想着,余光里突然多了一双织金的鞋子,她转头望去,意外的发现竟然是宁王。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宁王爷怎得有空来天牢了?” 宁王摇着手中折扇:“裴寰废物,你为毒妇,你二人倒是相配。” 宁王的话让宋姝婉十分莫名,本就皱起的眉头,皱的越发紧:“宁王爷若是来笑话臣妇的,大方笑话便可,无需连臣妇的夫君一起牵扯。” 宁王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好一句无需连裴寰一起牵扯,你可知,京中如何说你?” 宋姝婉微怔,思绪稍微转过便猜到外间对她的言论很多,且都不是好话:“清者自清,没做过的事,臣妇自然不会在意,臣妇也相信,大理寺会给臣妇一个清白。” 宁王眯了眼,手中的折扇忽而收起:“你怎知,大理寺就会给你一个清白?” 宋姝婉淡淡反问:“那宁王又怎知,大理寺不会给臣妇一个清白?” 说到这里,她缓步到了栏杆前,一双眸子盯住宁王,疑惑从面上闪过:“臣妇心中一直有一疑惑,宁王爷与臣妇并不熟稔,可为何宁王爷对臣妇却似……” 她话没说完,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狱卒出现,对宁王行礼后,便打开了牢门。 宋姝婉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其中一个狱卒说:“小公主苏醒,因着仁善向皇上求情,不打算惩处世子妃,如今请世子妃离去吧。” 宋姝婉睁大眼眸,她的方子本就没有问题,只要细查她便是清白的,何来的因为小公主仁善不惩处她? “我开给小公主的方子可有查过?我的方子并没有……” “世子妃!” 突如其来的轻唤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几个狱卒看了眼声音的出处,同时行礼:“见过世子。” 裴寰坐在轮椅上,被百草推着到了宋姝婉近前,而方才的叫喊,则是从百草口中出来的,两人的神色十分凝重,凝重到宋姝婉问询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这时,裴寰语气平静的开口:“时辰不早,该回侯府了。” 宁王冷笑,毫不客气地说:“废物。” 宋姝婉看着裴寰和百草两人,几番犹豫后,终是一言不发的随着他们离去。 回府的马车上,宋姝婉语气冰冷的开口:“方才在天牢中,世子为何不让我言语?” 裴寰闭眼靠在轮椅后背上:“你可以先听百草说一下京城如今的形势,再考虑要不要问我。” 百草垂眸,轻声将京中如今的言论都说了一遍。 如此,宋姝婉才明白了宁王先前那句“毒妇”是何意思,原来是…… 她闭上眼眸,落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我以为我与世子成婚后,已经算是荣辱与共,没想到世子竟完全不顾我的名声,任由京中百姓胡言乱语,呵,呵呵……” 宋姝婉轻笑着摇头,喝停了车夫,径直下了马车。 百草面露担忧,迅速跟了下去:“世子妃,此地离侯府还有段距离,您,您还是上马车吧,别累着自己。”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不会累着自己,我只是想……随便走走。” 百草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言语,而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后方。 次日,京中有关小公主仁善,放过裴世子妃的言语也在京中传了开来,众多百姓义愤填膺。 “小公主肯定是因为裴世子的缘故,才会放过那毒妇的!” “可恨啊,凭什么她能避开惩处?” “哼,都是那裴世子的错,真不知他一个废人有什么好,怎么就让小公主一直都对他死心塌地呢?” 种种言论下,宋姝婉名下的几家铺子全被人打砸了一遍,待她收到消息,已然临近傍晚。 彼时裴寰就在她旁边坐着,宋姝婉的手指一点点收起,终究没按捺住火气:“这就是世子在外周旋几日出的结果么?” 裴寰淡淡地说:“若你没有给小公主开方子,如今的事都不会发生。” 宋姝婉被气笑了,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按照世子的说法,这件事应该推到存善堂开门前,若存善堂未开门,如今的事同样不会发生。” 裴寰皱紧眉头,利落地说:“方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宋姝婉一愣,腾起的火气突然就消散了。 良久,她按了按眉心:“与世子无关,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正欲开口,门房跑了过来:“世子,世子妃,宫里递了话,让世子妃现下便入宫觐见。” 裴寰皱眉问:“是哪个宫里递来的话?” “华宴宫,小公主。” 屋中陷入一片寂静,宋姝婉咬牙,这是来者不善啊,行,她就入宫瞧瞧,这小公主还有什么招式针对她! 第一百零九章:给她第二次机会 暮色落下,宋姝婉踏入华宴宫,还没瞧见上方端坐的人,便轻轻一福:“臣妇见过公主。” “嗯,免礼吧。” 淡漠的女声落下,宋姝婉缓缓起身,抬眸间对上的却是一双带笑的眼眸,和声音里的淡漠完全不同。 小公主眉心一点红花,脸上带着几分惨白:“近来京中出了点事,我却因昏迷没来得及给世子妃清白,让世子妃受委屈了。” 她眉心紧皱,一张惨白的脸上皆是无奈与歉疚。 宋姝婉静静的望着她,小公主一句没来得及,她在京中的名声却已经被毁的丝毫不剩。 小公主叹了口气:“世子妃为何不言语?可是在怪我?” 宋姝婉轻轻摇头,纵使心中气的快要失控,可面上依旧没有变化:“臣妇怎敢怪罪公主?臣妇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公主莫要多想。” “可我觉得,世子妃就是在怪啊。” 小公主起身到宋姝婉身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缓缓抬起。 小公主的眉头依旧是皱着的,脸上也依旧存着愧疚和无奈,可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强势与挑衅。 “世子妃心里其实很生气吧,气我坏了你的名声,可你却偏偏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在我面前装出大度的模样,不敢有一点表情不对。” 宋姝婉抿唇,因着躲闪才垂下的眼眸,又倏然抬了起来,直直的与小公主对视:“公主既然知晓,又说那么多作甚?” 她面上露出嘲讽,反手握住小公主的手腕,从规律跳动的脉搏里察觉出了异常与变化。 小公主垂眼:“世子妃这是要做什么?” 到了这时,宋姝婉才注意到小公主的自称,心底生出一股嘲讽,都已经在她面前显露了性子,又何必继续装模作样,摆出平易近人的样子? “公主莫慌,臣妇只是想看看,公主的身体如何了。” 小公主哦了声,缓缓抽回手腕:“那世子妃觉得,我的身体如何了?” “天生的心疾,只能用药保,但公主若维持不住心绪平静,便是再好的药,也保不住公主的心疾。” 宋姝婉语气里带着几分刺,说完后便退了几步,低眉顺眼的仿佛方才言语的人不是她。 小公主定定的望着她,手指一点点收起:“你可知裴寰在两年前便成了我的人?” 话题突然转变,宋姝婉心头一跳,淡淡地说:“不知,不过公主也说了是两年前,既然是两年前的事,臣妇就更没必要知晓了。” “皇上驾到——” 突如其来的通报打断了华宴宫中的僵持,小公主扯了下唇角,带着人畜无害的模样迎了出去。 宋姝婉用力闭了闭眼,确认自己的情绪不会翻涌显露,才转身跟了上去,没想到小公主竟然为了裴寰针对她,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见过父皇。” “参见皇上。” 皇帝微微抬手:“都免礼吧。” 话落,他搀扶着小公主站起,面上满是怜爱:“你心疾才好转,莫要随意走动。” 小公主弯了眉眼,眉心的红花衬托的她愈发娇艳:“方才世子妃给儿臣瞧过了,说是儿臣的心疾已经好了许多,走动一下不妨事的。” 宋姝婉只觉眉心一跳,她何时说过这句话? “世子妃,此言可当真?” 皇帝威严的声音落下,宋姝婉交握的双手收紧,面上挤出一抹微笑:“眼下,不妨事。” 皇帝哼了声:“模棱两可,若非……罢了,你且出宫吧,此处不用你留。” “是。” 宋姝婉恭敬行礼,而后迅速出宫。 彼时夜幕落下,天上的星子闪烁,竟莫名带着几分冷意。 夜风吹过,宋姝婉不自觉摩挲了下臂膀,就听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她循声望去,发现来的是裴寰,后面跟着的是百草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子。 “世子怎么在这儿?” 裴寰看不见,可抬起的手却精准的点在宋姝婉身上:“等你。” 宋姝婉愣了一下,眉头不觉皱起:“世子此话何意?” 裴寰不欲细说,示意她先上马车。 马车往侯府奔去,裴寰开口问:“你觉得小公主此人如何?” 宋姝婉抿唇:“小公主心机很深。” “只有这一个感觉?” 宋姝婉没有言语,对上裴寰的脸,良久的沉默后开口道:“小公主很擅长用自己的弱势算计人,且不留丝毫痕迹,这次是我不察中了她的计谋,不会再有下次了。” 裴寰的指尖落在轮椅扶手上:“此次确实是你不察,所以你要给她第二次机会,第二次,将你推到所有人对立面的机会。”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裴寰笑笑,并没有解释,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小公主回京,太后定会在近期设宴,因着太后寿辰前来的使臣们尚未离去,再加上京中的夫人贵女,宫里届时会非常热闹。” 说到这里,裴寰身体微微前倾:“能否将名声扭转,就看你能否处理好这次宫宴了。” 宋姝婉不知裴寰为何这么说,马车到了侯府,她按下询问的话回到房间。 “百草。” “奴婢在。” 宋姝婉盯着地面,捏着的手指缓缓攥紧:“小公主爱慕裴寰这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之前,为何不与我提上一句?” 百草愣了一下,仔细回忆过后,微微低头:“是奴婢疏忽,小公主爱慕世子这事得说到两年前,世子一次回京误打误撞救了小公主,世子对小公主并无什么心思,但小公主却是百般手段的纠缠着世子,弄得整个京城都知晓小公主爱慕世子,后来……后来小公主因为突发心疾离京养病,这事才算罢休。”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她就说宋家出事前从无小公主爱慕裴寰的消息传出,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小公主还对裴寰这般上心,甚至一露面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一旁,百草忍不住再次开口:“世子妃,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皇上就不同意小公主嫁给世子,这会儿怕是更不会同意了,京中百姓的胡言乱语,您不必放在心上的。” 宋姝婉苦笑,避开这个话题:“那些被打砸的铺子,眼下如何了?” 第一百一十章:你做了什么 百草欲言又止,终是顺着眼前人的询问转移了话题。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和宋仁走了几个铺子,瞧着一片狼藉的内里,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一次不察弄得她损失惨重。 后方,宋仁和几个铺子的管事都交谈了一下,确定了各家的损失后,到了宋姝婉近前:“世子妃,铺子里的损失,可要报官?”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报官,可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动手砸铺子的都有哪些人,更何况,便是抓了他们,也有那法不责众的情况在。” 说白了,她这次只能自认倒霉。 宋仁皱紧眉头,良久后叹了口气:“我知晓了,我这就去和几家铺子的管事谈一下重新开业的事。” 宋姝婉颔首:“辛苦你了。” 宋仁回了句不幸苦,便转身离开了。 宋姝婉带着百草去了朱雀街,瞧着已经被砸了数次的存善堂,忍不住摇摇头:“百草,你说这存善堂……” 她想说“是不是不该开”,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存善堂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的计划,能够提前是她的幸事。 可也正因为提前了这个计划,让她的注意力偏移了,她有多久,没去琢磨报仇翻案的事了? 宋姝婉愣怔着,连面上的神情变化都没有了。 百草关切的看着她:“世子妃,这存善堂怎么了?您没事吧?” 宋姝婉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要不要给存善堂请个郎中来。” 百草一愣:“世子妃为何,突然想请郎中了?” “倒也不是突然想请。” 宋姝婉说着走到门边,瞧着前方的人来人往,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在红坊买的那个消息?” 她在红坊,用云顶香换的金子买了宋家案子的消息,所出的结果是百草代她去取的。 然而直到今日,宋姝婉都没有打开百草带回的那个箱子,一方面是怕没有结果,另一方面怕的却是有结果。 因为不论是哪种结果,眼下的宋姝婉都没有报仇的能力,所以她逐渐将注意力放在了存善堂上,连谢宥行的存在都放在了一边。 宋姝婉闭上眼眸,再次睁开已然是一片坚定与平静,此次小公主的算计确实让她损失惨重,可也正是因为小公主的算计,让她想起了那个被放在房间里的箱子。 她怎么能因为一时的没有结果,而将注意力全都投在存善堂上呢? 要知晓她之所以嫁给裴寰,只是为了报仇啊! “百草,你去寻两个郎中来吧,日后这存善堂,便让那郎中来坐诊。” 百草一惊:“为何?世子妃,您不要这存善堂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谁说不要了?我只是,不想在人前多动了而已,按我吩咐的去做吧。” 百草摸着被敲的地方,眼中的担忧与急切闪过,最终化作了一个字:“好” 当天晚上,宫宴的消息便进了候府。 “明晚,太和宫中宴会。” 宋姝婉听着裴寰的话,微微颔首:“世子可派人去寻魂花了?” “已经派出去了,你很急么?”裴寰觉得不对劲,他总有种对面的人要抓不住的感觉。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世子和皇上才急吧?我可还记得之前皇上与世子提过的时间呢,能快些好,是好事啊。” 裴寰微微皱眉,几番犹豫,终是没有说什么。 次日傍晚,一直养伤的暗一站在了宋姝婉面前。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瞧着暗一身上的青衣小厮打扮,疑惑的目光落在侧边的裴寰身上:“世子,暗一这身是什么意思?” “日后暗一跟着你,你若有事,都可吩咐他去做。” 裴寰淡淡的回了一句话,替他推轮椅的人从暗一换成了暗三。 宋姝婉欲言又止,终究是裴寰那句“都可吩咐他去做”占据了上风,让她选择了沉默。 夜色落下,太和宫中灯火通明,夫人与贵女们交谈着,轻笑声在丝竹的衬托下更显得娇俏灵动。 宋姝婉寻了个角落坐下,忽而发觉不对劲,今晚这年轻男女坐的位置,怎得离那么近? 她正想着,耳边突然多了一道声音:“今晚这宴会,名为给小公主接风洗尘,实际上是为了挑选驸马。” 宋姝婉循声望去,对上了一双满是冷意的眸子,女子一身黑衣,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整个人的打扮十分干脆利落。 对上她的目光,女子挑了下眉头,利落的报上名号:“我是镇远将军之女甄远,镇远将军的远。” 镇远将军的远?这名字里存着很大的志向,就是听着不像是个女子的名。 宋姝婉微微一笑:“是个非常好的名字。” 话音刚落,就听通报传来:“太后娘娘,小公主到——” 众人行礼,又迅速落座。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正要喝,就听甄远说:“世子妃可知,为何所有人都唤她小公主,而不是庆阳公主吗?” 宋姝婉眼眸微抬,镇远将军之女此番言语,未免显得交浅言深了。 想是这么想,可她口中的询问也顺势说了出来:“为何?” “因为庆阳公主觉得,她一直是皇上最小的公主,便是有其他新出生的,也不该活下来,而宫里这么多年,也确实没有新的公主存活下来。” 宋姝婉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惊愕的目光落在甄远脸上,眉头逐渐皱紧:“甄小姐与我说这番话,意欲何为?” 甄远弯了眉眼,但那双眼眸里却依旧一片冰冷。 “世子妃,可想看小公主出丑?” 宋姝婉抿唇,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她总觉得甄远的言行举止都非常古怪。 “甄小姐,我与你并不熟稔,有些话还是……” 她话没说完,上方突然传来尖叫,紧跟着小公主跳了起来:“来人,快来人……” 宋姝婉定睛看去,发现小公主的裙摆不知何时烧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宫女也围了过去。 宋姝婉攥紧手指,目光落在甄远身上,却见后者盯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她心中生了一股不安感。 “你做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命和交代哪个重要 宋姝婉的询问落下,得到的却是甄远竖起的手指,她抵着唇“嘘”了一声:“世子妃别急,先做好被针对的准备吧。” 话音落下,甄远竟然转身离去。 宋姝婉盯着她的背影,又望向后方混乱的一团,心中几番思索,最终选择在原地坐下。 谁知另一边,小公主裙摆上的火刚灭掉,整个人忽然往前一倾。 “庆阳!” 太后惊呼,连忙指挥着周围的宫人:“快扶住庆阳,还有你们,赶紧宣太医去华宴宫,快!” 没多久,小公主被送走,太后瞧着身周的人,只觉一股火气骤然升了起来,一定是有人在暗地里动手,不然她的庆阳绝对不会病发的。 “查,给哀家彻查!哀家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哀家这宫宴上乱来!” 太后愤怒说着,角落里,宋姝婉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之前裴寰的话,第二次机会,第二次……机会! 那甄远该不会是…… 反应过来的宋姝婉眼眸微暗,指尖闪过几道细微的金光,而后起身朝着太和宫外走去,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带着愤怒的女声指向了宋姝婉。 “宋姝婉,你往哪儿走?说,小公主突然病发,是不是你动的手!” 一句质问,引得周围人哗然,所有人都看着华阳郡主指向的地方,面上跟着露出厌恶神色。 “世子妃,小公主先前都替你解释过了,是因为她昏迷才让你背负了骂名,但如今已经解释清楚,你为何还要针对小公主?” “身为世子妃,你身上可是一点世子妃的气度都没有,真不知裴世子为何会娶你做世子妃?” “京中先前不是说了吗?她的世子妃之位不正,是自己用手段得来的。” 一人一句,他们默认着动手的是宋姝婉,将她辩驳的话全都堵在口中。 这时,钟柔从另一边的角落里走了出来,红着眼眶望向她:“妹妹,这可是皇宫啊,不是信国公府,你怎能,你怎能如此乱来啊?” 她都不用多说,只是短短一句,便让宋姝婉再次面对千夫所指的处境,周围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言论似乎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宋姝婉站在当中,任由所有人训斥指责,一双眸子只紧紧盯着钟柔。 “你这般盯着我作甚?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你还要对我这个姐姐动手吗?” 钟柔愤怒的说着,面上出现的坚韧让不少夫人对宋姝婉露出了不赞同,这信国公府的规矩都怎么教的,一个两个都有问题。 就在这时,宋姝婉身形突然晃动了两下,“哇”的一声张嘴,一大口鲜血吐在了钟柔身上,而后整个人萎靡的倒向地面。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围的人一惊,到了嘴边的斥责也跟着消失,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来?” 角落里一声怒斥响起,宫人立刻走动起来,迅速寻来了太医,彼时宋姝婉已经陷入昏迷,太和宫中一片寂静,不少人的目光全都试探的望向太后。 “回太后娘娘的话,世子妃这是气急攻心所致,并无大碍,日后稍作修养便可。” 太医诊过脉,语气不急不缓的禀报着。 “哼,明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反倒把自己气吐了血,这世子妃真有意思。” 太后瞥了眼说话的人:“来人,将世子妃送回候府。” 到了这时,无人再去提要彻查宫宴宾客的事,几个宫人正欲上前扶人,昏迷的宋姝婉蓦地睁眼,尚未言语,张口又是一口血。 这像是个开始,之后宋姝婉接连吐了数口鲜血,宫人慌了:“这,太后娘娘,世子妃这是……” 太后神情微凝:“宣太医令。” 然而没等太医令到,裴寰先出现了:“太后娘娘,臣不理解,为何臣的内人出府时好好的,到了这宴会上,反而出了这么大问题。” 太后脸色有些难堪,却还是解释道:“许是世子妃近来情绪过大,方才太医也说了,问题不大,稍作修养便可。” 裴寰面露嘲讽:“若太后娘娘与内人一般,还敢说问题不大吗?” 他说的毫不客气,可就算如此,太后也没法当着众人的面动怒,大周的战神便是成了废物,皇家的人亦要捧着。 “裴世子若不信哀家的话,大可寻其他郎中给世子妃……” 太后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扑了过去,正是随着裴寰前来的百草:“世子妃又吐血了,世子您快救救世子妃!快救救世子妃啊!” 裴寰微微侧头,将百草的喊叫听在耳朵里:“太医呢?还不快过去给她瞧瞧?” 太医哆嗦了一下,连忙上前诊脉:“世,世子妃的脉搏并无问题,世子,这鲜血……” 裴寰还未动作,百草已经踢翻了说话的太医:“先后吐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她的脉搏真的没有问题。” 被踢打的太医慌忙躲闪,可偏偏躲闪不开,只能生生挨着。 混乱中,太后捏着眉心看向裴寰,警告地说:“裴世子,这是宫宴。” 裴寰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臣知晓这是宫宴,可正是因为臣知晓,所以才要一个交代。” 太后心头的火气再压不住:“是交代重要,还是裴世子妃的命重要?” 裴寰缓缓吐出两个字:“交代。” 周围人听着,心头皆是一激灵,这裴世子怎么能说出那么冷漠的话?那裴世子妃再可恶,也是一条命啊! “你……” 太后冷冷看着裴寰,几番斟酌后:“太医令还未赶来,你且等着,等太医令来了再……” “世子妃!世子,世子妃又吐血了!” 百草打断了太后的声音中,裴寰冷哼:“据臣所知,那些太医全去了华宴宫吧,既然太后无心替臣的内人治疗,又何必说什么命重要?今日的事,臣会寻皇上要个交代的,回府!” 百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一言不发的背起人。 裴寰环视四周,所有人都知晓他的眼看不见,可这一刻,他们竟都有了一种毛骨悚然感,就好像……裴寰随时能杀了他们! “呵!” 一声冷笑,裴寰只留了个背影。 第一百一十二章:双赢就是噱头 皇宫外,候府的马车正停着。 “世子妃,您怎么样?” 宋姝婉睁开眼眸,看着百草近在咫尺的担忧的脸,正欲开口,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血腥味在车厢里蔓延,裴寰皱紧眉头:“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直在吐血?”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抹掉唇角的血,说出口的话却是另一件事:“那个甄远是世子的人吧,还有今晚宫宴上那些搅和的人里,也有世子安排的吧?” 短短一句话,将马车里的气氛弄得极为凝滞。 百草低眉顺眼的退到侧边,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裴寰笑笑:“何时发现的?” 宋姝婉捏紧了手指:“世子说过宫宴是第二次机会,又岂会不做安排?” 小公主的心疾想要发作有很多刺激的法子,但那个甄远…… 想起那个一身黑衣,干脆利落的女子,宋姝婉不自觉沉默了,那样的人,为何表现出的却带着几分疯癫? 敛去思绪,她继续说道:“只是世子做的这些安排,是想把我放在弱者一方吧?要让所有人都同情我?但我觉得没必要,认为我有问题的,无论怎么安排都会觉得我有问题,觉得我没问题的,一开始就不会人云亦云。” 裴寰语气尖锐的指出:“但事实是,所有人都只会人云亦云,今晚的安排不算高明,但只要有一人觉得你可怜,你就不算白费,另外……” 男人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问:“你不处理一下吐血的问题么?再吐下去,你还没到候府就得没命。” 宋姝婉按住一个穴位,淡淡地说:“处理不了,我特地用随身带的金针封穴,如今金针全无,只能等回到候府再做处理,咳咳咳……” 她剧烈咳嗽着,人往后方靠去:“无妨,很快就好了。” 车厢里陷入寂静,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提醒传进来:“世子,世子妃,到候府了。” 裴寰开口:“百草,带你的主子回房间。” “是!” 宋姝婉睁开眼眸,视线快速从裴寰脸上扫过,就借着百草的力走远了。 夜风吹过,马车旁出现了一道黑影:“世子,已经安排好了。” 裴寰微微颔首:“盯着些,莫要生出差池。”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便取了金针,等到一切处理妥当,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世子妃,您真的没事吗?” 飞鸢带着伤跑来,担忧的望着宋姝婉,一张脸都快皱成了团,世子妃的脸色都惨白了。 “我能有什么事?” 宋姝婉笑着反问,指了指她的肩膀:“你还是好好养你的伤吧,暗一都能走动了,你这肩膀还有得养呢。” 飞鸢摇头:“世子妃,奴婢的伤并不要紧的。” 正说着,百草端着药进来:“世子妃,药好了。” 宋姝婉接过喝了,说道:“近期我不会出候府了,候府外若有什么事,你与宋仁商量着处理,实在处理不了,再来寻我。” 百草脸色不太好看的点头:“奴婢知晓的。” 宋姝婉盯着她看了片刻,有些发笑,明知故问地说:“哎呀,你怎得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府中谁欺负你了?” 百草沉默,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这府中能有多少人欺负奴婢?奴婢只是觉得……” 她话未说完,门突然打开,百草和飞鸢见着进来的人,纷纷往两边退:“见过世子。” 裴寰微微颔首,摆手挥退了屋中所有人:“明日宫里会派太医来,我不知你为何要弄伤自己,但既然开始了,就莫要显露出痕迹。” 宋姝婉听懂他的意思,淡淡笑着:“世子放心吧,我不会显露痕迹的,不过世子今晚的那些言论,到了皇上面前怕是不好处理吧?” 旁人不知她能治裴寰的眼和腿,所以怎么样都能糊弄住,可皇帝不同,皇帝深知她对裴寰的重要,根本就不会被裴寰故意做出的冷漠样子遮掩。 裴寰反问:“你怎知,今晚宫宴上的事,皇上就没插手?” 宋姝婉一愣:“世子此话何意?” 裴寰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带着些许淡漠:“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自然要收拾的。”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什么意思?今晚的宫宴……还有别的事?” “过两日你便知晓了,你只需好好养病,一切等结果出来便可。” 宋姝婉盯着裴寰,指尖瞬间掐进了掌心嫩肉,她就说今晚的宫宴莫名,一切都发展的极为古怪,原来是背后有人做安排,而且还是大周最尊贵的皇帝加上大周的战神。 若今晚那甄远一直遮掩,任由宫宴时辰往后走会发生什么?换句话说,若她今晚没对自己动手,宫宴又会发生什么呢? “世子,我有一问。” 裴寰微微挑眉:“你想问,若你今晚没对自己动手,我会做什么安排,对吧?” 宋姝婉深吸口气:“不错。” 裴寰利落的吐出两个字:“甄远。” 他说的干脆,可宋姝婉听着却是后背发寒:“你想让甄远杀了我?” “不会死。” 短短三个字,把宋姝婉气的笑了:“好一句不会死,世子,我之所以会去宫宴,是因为信任你,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信任?” 裴寰淡淡地说:“你要洗刷京中百姓对你的污蔑,而我要处理某些身在暗中的人,如此便是双赢,你在气什么?”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冷笑:“是啊,双赢,但世子的这个双赢对我而言又有多大好处?” “我会弥补你。” “滚出去!” 宋姝婉砸了手边的茶盏,然而等裴寰离开后,她面上的怒火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接近淡漠的冷静。 良久,她冷笑一声,所谓双赢不过就是个噱头,裴寰拿她当筏子,那就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能如愿。 不过宫宴上的那个甄远…… 宋姝婉眯了眯眼,甄远的胡来乱了裴寰的安排,也不知有何用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甄远对她并没有恶意,可以结交一下。 次日,十几个太医进了候府,但却被拦在了清风院外。 “世子说了,我家世子妃不需要庸医治。” 第一百一十三章:你尽管开业 清风院里,宋姝婉听着飞鸢的讲述,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裴寰此举无异于是将她架在火上烤,纵使有宫宴上他那番命没有交代重要的话,可百姓也只会认为是她宋姝婉在发脾气。 大周战神在百姓心中的名望,可不是轻易就能磨灭的。 飞鸢说完,见面前的人一言不发,不由多了几分小心:“世子妃,您不高兴吗?” 宋姝婉回过神,不答反问:“为何这么说?” 飞鸢抿唇:“您听了我说的话后,就一直皱着眉。” 她皱眉了吗? 宋姝婉有些恍惚,手下意识的抚了下眉心,而后手指顿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敲,屋中二人循声望去,发现是如今跟在裴寰身后的暗三。 宋姝婉问:“可是世子那边有吩咐?” 暗三拱手行礼:“回世子妃的话,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 宋姝婉的视线越过暗三,仿佛瞧见了被拦在外面的太医,但很快她就敛去了思绪,起身去了裴寰的房间。 “若世子心中还明了,应该记得外面还有太医在。” 一见面,宋姝婉的话里就带了几分刺。 裴寰也不在意,只将手边的盒子推向宋姝婉。 沉默中,宋姝婉上前打开了盒子,里面放了一棵人参,一棵已经有了人形的人参。 “世子这是何意?” “补偿。” 裴寰吐出两个字,指尖落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除此外还有一部分药材,皆是给你的。” 宋姝婉垂眸,利落的合上盒子,面上露出讥讽:“世子觉得,一些药材就能将事情揭过去?” 裴寰淡淡地说:“我从未觉得这些言药材能把事情揭过去,只是觉得,这些东西能让你心情好点。” 宋姝婉脸上的讥讽更甚:“世子做了那么多安排,还在意旁人的心情如何?” 裴寰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心中有气,但如今的情况已然是最好的,你明白的。” 宋姝婉当然明白,可也正因为明白,所以心中火气愈发的盛,她想报仇,可来回拉扯,却发现她只有身在局中的份,而她能做的,竟只有在局中努力保全自己。 时间流逝,屋中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揉了揉眉心:“世子可还有其他的事要说?” 裴寰摇头:“没有了,不过近日,你莫要出门,京中的百姓对你的意见愈来愈大了。” 宋姝婉讥讽地说:“京中百姓为何如此,世子心中不是很明白吗?” 她扔下话,头也不回的离去。 原地,暗三眉头微皱:“世子,世子妃这般……” 裴寰抬手,暗三立刻噤了声。 片刻后,裴寰淡淡地说:“她说的没错,心中有气也实属正常,无妨。” 暗三闻言低头,再也不做言语。 没多久,宫中的太医离开侯府,不过小半个时辰,有关世子妃不要太医治疗,世子还将人赶走的事便在京中传开。 “天老爷啊,宫里特地派了那么多太医过去,世子妃怎么敢把太医们赶走的啊?” “要我说,还是世子对她太好了,大周战神的名声也不是她这般折腾的啊。” 诸多百姓义愤填膺,却无一人在意后面那句世子将人赶走。 这件事传到宋姝婉耳中,把她弄得沉默许久,已然不知该说什么。 百草和飞鸢见她心情不好,想着法的逗她开心。 与此同时,京城外的官道上,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正蹒跚着往京城走,突然一人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只是看了一眼,而后便绕了过去,无一人上前查看,他们的脸上皆是麻木。 这时,一个老人开口:“都坚持些,京城就在前面,我们很快就能得救了。” 周围寂静着,突然有一个男人蹲了下去:“齐老,我们真的能得救吗?蝗灾那么大的事都被压了下去,我们就算到京城,又能怎么样呢?” 这句话像是个开始,周围的人也跟着变得沮丧:“是啊,齐老,我们到了京城真的能如愿吗?” 齐老环视四周,眼中有无奈,也有怒其不争:“不去京城,我们又能去何处?难道你们想连死,都没有一点波澜吗?想想你们倒在地上的家人,你们就甘心让他们死的没有价值?” 队伍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齐老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妇人背起了小孩。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样,反正,我是要皇上给个交代的。” 说罢,她率先往前走。 齐老看了一眼,心中颇为欣慰,他知道队伍里的人只是太麻木,太绝望了,但正因为是这样,脑子清醒的人才更重要。 “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总归是死,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把。” 齐老说完,便跟上了前方的妇人,其他人见状,在很长时间的沉默后,选择了跟上。 “之前南明王世子不是说进京觐见的吗?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啊?” 有人嘀咕了一句,但更多的人却还是沉默着没有言语。 队伍拉的很长,就像他们前往京城的路程,长的让他们麻木,不知所以然。 京城,宋姝婉在侯府中呆了五日,宋仁和百草才将各家被打砸坏的铺子给整理好了。 “世子妃,铺子虽然整理好了,但,但京城的百姓,都对铺子的意见很大,您看……是否要关上一段时日?避避风头?” 宋仁说了情况,提了一个十分无奈的意见。 宋姝婉端起手边的茶盏,啜了一口才望向宋仁:“你真觉得,铺子关一段时日有用?” 宋仁沉默,良久后苦笑道:“关一段时日,总比一直亏银子好,世子妃,铺子再被砸一次的损失,我们承担不起了。” 宋姝婉陷入沉默,端着茶盏的手一点点收紧,她知道问题在哪儿,可偏偏解决不了。 但要让她承认失败,暂时关掉铺子,她也不乐意。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宋仁,我不会让那些人如愿的。” 宋仁皱紧眉头:“可是世子妃,损失我们已经承担不起了。” 宋姝婉冷冷勾起唇角:“我们承担不起的损失,自然有人能承担,你尽管开业便是。” 闻言,宋仁低下头:“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百里外来的难民 宋仁离开后,裴寰突然带着暗三出现:“你眼下可有时间随我出城?” 宋姝婉微愣,狐疑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世子为何要带我出城?” “有些事只有你能处理。” 宋姝婉眉头微皱,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之前裴寰让她治的一个人,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裴寰十分重视那人。 只是治好了之后,那个人就消失不见了,而裴寰也没再提相关的事,仿佛那个人从没有出现过。 这次,该不会是同样的情况吧? 宋姝婉想着,拒绝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终究没有出口:“若是治病救人的话,我没问题,走吧。” 裴寰心头微微一松,他来这儿前,还一直担心宋姝婉会因为京中的名声而拒绝,如此便好。 马车快速出了城,裴寰将情况说了:“京城外来了一群难民,各个身上有病,瘦骨嶙峋。” 宋姝婉面上闪过惊诧:“大周上下,京城里外不是一直都很平静,何处来的难民?” 裴寰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他们从何处来,但他们确实是难民。” 宋姝婉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又闭上了嘴。 寂静中,马车在京城外一处僻静的树林外停下,宋姝婉刚下马车就闻见了一股臭味。 那是气候炎热,身上许久没有清理才会散发出的问题。 宋姝婉眉头微皱,很快就见到了裴寰口中所说的难民,一群人坐在一处,脸上全是麻木。 宋姝婉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手指微微收紧:“世子,这些难民……” 裴寰低声说:“你只要给他们看看便可,其他的,我的人会处理。” 宋姝婉抿唇点头,又想起裴寰看不见,便开口道:“我知晓了。” 很快,宋姝婉就进了难民中,这群人长途跋涉许久,个个身体都很虚弱,也不知是不是见到裴寰有了依托,此时不少人都在发热,其中还有好几个小孩。 “这位,这位夫人,我家孩子怎么样?他没事吧?” 宋姝婉对上含泪的眸子,下意识抿起唇角:“不用担心,这孩子只是发热,吃上几剂药便可。”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上了马车,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这些难民虽然都有病,但病症都差不多,以发热为主,我开几剂方子,世子让人抓药煎了便可,不过吃药并不算正事,想养好身体,还是得吃饱才行。” 裴寰颔首:“知晓了,今日辛苦你了。” 宋姝婉瞥裴寰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而是提起了方才诊脉时听到的言语。 “他们说是来自百里外的鹿鸣县,那边遇了蝗灾,官府又不作为,他们无法只得北上求生路,一路上死了很多人,只余下上百人到了此处。”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语气略显低沉:“一群难民从百里外往京城赶,一路行来死了那么多人,动静必然不会小,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没传出?” 裴寰垂眸,并没有回答宋姝婉的问题。 时间流逝,外间不知何时起了风,乌云飘过来,遮挡住了阳光。 宋姝婉察觉到变化,立刻让裴寰将难民聚拢:“这天瞧着像是要下雨,他们不能再淋雨了,必须尽快寻个躲雨的去处。” 裴寰冷冷一笑:“不需要躲,一会儿直接进城便可。” 此话一出,宋姝婉面露诧异:“直接进城?上百难民靠近,京城的守军必然会动手阻拦,他们进不了城的。” 裴寰面上闪过笑意:“有我在,莫说是眼下的这群上百难民,便是上千人,一样能进城。” 宋姝婉愣住,她看着裴寰发下命令,整个难民的队伍便往京城走去,没有一个人表示抗拒。 裴寰和这群难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脑海中闪过疑惑,余光就见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走来,看穿着也是难民。 一个没在难民群里的难民? 宋姝婉皱了眉头,就见老人到了近前行礼:“草民齐鸿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稍稍侧头:“齐老不用多礼,其他难民都已往京城而去,齐老可还有其他安排?” 齐鸿面上闪过些微忧虑:“草民没有什么安排,只是世子,他们能进城吗?” 裴寰淡淡地说:“有我在,他们就能进城。” 短短一句话,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其中的笃定却莫名叫人心安。 齐鸿擦了擦额头的汗:“如此,草民也就放心了,草民……”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往前倒。 宋姝婉心头一跳,下意识上前把人扶住,指尖落下,精准的按在脉搏上。 裴寰皱眉问:“他怎么了?” 宋姝婉心头微松:“没什么,只是心绪一时放松,所以晕了过去,醒来便好。” 回京城的路上,马车一直坠在难民后面,宋姝婉稍稍推开车窗,看了片刻后才想起一个关键。 “世子,是如何知晓京城外有一群难民的?” 裴寰也没遮掩,直截了当地说:“今晨,齐老进京通知了我手下的暗卫。” 宋姝婉抿唇,这是她第二次听裴寰唤齐老,不由问道:“世子为何唤他齐老?” “齐老曾是我的军师,前两年受了重伤,加上年岁大,便从军中退了。” 听裴寰解释了齐鸿的身份,宋姝婉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原来是这般,不过世子,这群难民的到来,怕是会让京城更乱。” 裴寰笑了:“我要的就是乱。” 宋姝婉一怔,突听外面传来呵斥:“你等速速停下,再往前我等便要诛……世子?” 守军的语气骤然拔高,瞧着车窗处露出的脸立刻行礼:“见过世子。” 裴寰嗯了声,淡淡地说:“这群人是从鹿鸣县来的难民,你且去寻府衙的人来接收他们。” 守军愣住:“难,难民?这,世子请稍等,下官这就寻人去通知府衙。” 上百难民在京城城门处站着,很快就惊动了附近的人,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 很快,就传进了宫中。 皇帝当场就砸了奏折:“鹿鸣县远在百里外,那么多难民跑来京城,朕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今日必须给个交代 “皇上,那么多难民一路行来,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其中必然有蹊跷,定要彻查!” “正是,此事定要彻查,若不是鹿鸣县的人,那这难民身上定有其他算计,如今各国使臣皆在京城,万不能容忍背后的算计啊!” 朝堂上,百官一人一句,出口的话却让皇帝愈发震怒,一个个能说,可出口的话却无一句有用。 眼见着上端帝王没有言语,百官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直到最后消失。 皇帝冷声道:“都说够了?既如此,那这件事,谁愿意去查?” 大殿上顿时陷入寂静,连带着气氛都似乎多了几分凝滞。 皇帝冷笑:“怎么,一个个说话时声音那么大,涉及到正事就没动静了,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段成只觉眉心一跳,暗中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回皇上的话,臣在。” “这件事,便交由你去查吧,退朝!” 皇帝挥袖离去,百官纷纷行礼,而后从大殿上退下。 很快,朝堂上的事就在京城传开,彼时宋姝婉正盯着裴寰喝药,听着暗三的禀报,眉头微微皱起。 “皇上为何会将这件事交给大理寺?” 裴寰放下碗,反问道:“为何不能交给大理寺?”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这件事一看就知道背后藏着些地位高的,如今的大理寺,能镇得住背后的人?” 裴寰笑了,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如今的大理寺确实镇不住背后的人,但加上另外一人就不同了。” 宋姝婉下意识问道:“谁?” “南明王。” 宋姝婉愣住,南明王远在百里外,按理是不可能到京城管难民的事啊。 等等! 宋姝婉突然想起之前存善堂被人闹事时,抬到存善堂门口的那具尸体,她没记错的话,那尸体好像就是南明王世子的。 想到这里,宋姝婉惊讶的望向裴寰:“先前的南明王世子之死,和这次的难民有关?” 裴寰不意外宋姝婉能猜到这点,淡淡点头:“不错,我从齐老口中得知,南明王世子在他们之前就来京了,但……” 他顿了一下,眼底的冷意更甚:“有这件事的前提在,南明王是绝对不会放过幕后之人的。”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抿了抿唇,垂眸间掩去了所有的思绪变化:“世子这几日记得吃药,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走,裴寰也没挽留,待她离去,立刻唤来暗三。 “派人盯着那群难民,若有人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暗三行礼退下。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看着一旁的百草和暗一,一个想法突然浮现心头。 “百草,暗一。” 百草不假思索的上前:“世子妃有何吩咐。” 暗一落后一步,虽未言语,但眼中的探寻却十分明显。 宋姝婉敲了敲桌面:“有关南明王世子的死,你们知晓多少?” 百草和暗一对视一眼,二人的眸中都带着几分不解,世子妃突然问起南明王世子的死作甚? 这时,暗一突然反应过来:“世子妃,可是京城新来的那群难民,和南明王世子的死有关?” 宋姝婉不意外暗一能迅速反应过来,他眼下虽然不在裴寰身边,但很多事,恐怕在之前就有预兆了。 “对,南明王为了他的世子,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了。” 暗一沉默,良久后揉了揉眉心:“属下对南明王世子其实并不算了解,只知晓这人生性良善,南明王世子还没到京城就死了,至于尸体……世子妃也知晓是如何发现的,不过具体的细节,属下也不清楚,属下只知晓,大理寺那边至今还未查出凶手。” 至今还未查出凶手。 宋姝婉眉头紧皱,以南明王世子的身份,大理寺那边不可能怠慢的,也就是说,幕后的人很难缠。 “暗一,你手里有人用吗?” 暗一微怔:“世子妃可是要属下去打探什么消息?” 宋姝婉颔首:“我想让你盯着大理寺卿段成,另外,再看看有没有人盯着那群难民,我总觉得这次的调查不会那么顺利,那群难民可能会有危险。” 暗一会意:“请世子妃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前去。” 暗一离开后,宋姝婉的目光落在百草身上,后者立刻开口:“请世子妃吩咐。” “你去盯着……雍王。” 雍王二字出来,百草面上闪过惊诧:“世子妃为何要盯着雍王?” 宋姝婉垂眸,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很莫名的,她就觉得雍王牵扯其中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她也怕是因为宋家的案子影响了她,所以她需要一个人去盯着。 百草稳重,又有自保能力,是非常适合的人。 “你盯着便是,切记要以自身安危为主,碰到解决不了的立刻离开。” 百草微怔,虽然心中十分疑惑,却也没有抓着询问,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一人独坐,过了片刻,她取出了之前从红坊买来的,装消息的盒子,正要打开,外间突然传来嘈杂声。 “裴寰,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 是侯夫人的声音。 宋姝婉动作微顿,看了眼盒子,迅速收起走了出去,几乎是同时,侯夫人的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肯定是你做的,在侯府,除了你,没人敢动我的继儿。” 宋姝婉脚步微顿,原来侯夫人是为裴继找场子来了,问题是,就算裴继恶毒到她都看不下去,裴寰也不会无聊到去折腾一个废物。 想着,宋姝婉走了过去,很快就看见了侯夫人一行人,裴寰坐在轮椅上,面对侯夫人的指责十分淡然,仿佛被找茬的不是他,他只是个事外人。 这时,侯夫人身后的一个丫鬟瞧见了她,立刻低声做了提醒。 侯夫人一听,矛头瞬间对准宋姝婉:“你来做什么?”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见他没什么反应,微微一笑:“儿媳在屋中听见了动静便出来瞧瞧,方才听您说是为了二公子来的,不知二公子发生了何事?他眼下可还好?” 话音刚落,侯夫人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你还敢问?都是你们害得我的继儿出事,裴寰,你今日必须给个交代!” 第一百一十六章:又起波折 侯夫人歇斯底里,宋姝婉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心头微跳,能让侯夫人变成这个样子,裴继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同样的疑惑,也在裴寰脑海中闪过,不过比起宋姝婉,他一点都不在意裴继的情况。 “你想发疯就去青竹院,我清风院不是你乱跳的地方!” 裴寰冷冷扔下一句话,示意暗三推他离去。 宋姝婉站在原地,见他走的利落,也就没有耽误,转身便要离去,谁知下一瞬,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紧跟着一个仆妇喊道:“夫人,老奴抓着她了,二公子有救了!” 宋姝婉:“……” 这仆妇脑子没问题吧? “放开!” 她呵斥一声,没甩开仆妇的手,索性便在仆妇胳膊的穴道上按了一下,只听尖叫一声,仆妇踉跄后退,两只脚互相绊着跌坐在地。 侯夫人瞳孔微缩,呵斥的言语刚到嘴边,后方就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侯爷收到侯夫人过来的消息,怕她吃亏,立刻便赶了过来。 “侯爷。”侯夫人喊了一声,还没说别的,眼眶便泛了红。 侯爷见着,顿时心疼起来:“你说你,裴寰那个不孝顺的最是心狠手辣,你来此招惹他作甚?” 侯夫人低眸垂泪:“继儿伤成那个样子,我实在忍受不了,侯爷,您一定要救救继儿。” 宋姝婉在旁听了两句,见侯夫人一直没到重点,便准备离去。 谁知这时,侯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给本侯站住!” 宋姝婉沉默,暗中叹了口气,她这算不算是引火上身?方才就不该出来! 想着,宋姝婉转过身,不卑不亢地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侯爷冷声说:“外间都道你医术高绝,想必是什么病都能治,如今侯府的人出事,你也该展露一下本事了。” 宋姝婉笑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侯爷……” 她话没说完,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下一瞬,侯爷带着侯夫人狼狈后退,而他们之前站的位置,赫然多了把飞刀。 冰冷的男声从屋中传出:“这是警告,再不走,第二把飞刀就在你的脑袋上,你可以赌,但我不保证你能活着。” 侯爷脸色变幻不停,可最终却是恐惧占了上风,他果断带着侯夫人离去。 宋姝婉目送着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微微挑了眉头,她记得之前裴寰被侯爷压制着,还需要她出手相助,没想隔了一段时日,裴寰竟然主动对侯爷出手。 “世子如今,好大的威风。” 她夸了一句,不等裴寰开口便离去了。 另一边,暗三收回手中的第二把飞刀,低眉顺眼的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过了片刻,裴寰冷笑一声:“去查查,那个裴继怎么回事。” “是!” 与此同时,同样的话也从宋姝婉口中道出,飞鸢十分高兴的接了吩咐,谁知刚出门就和暗三碰上,四目相对,她冷哼一声:“暗一受伤,你倒是得了好处,如今能跟着世子,心中怕是得意坏了吧?” 暗三看着她,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又恢复淡然:“都是替世子做事,何来的得意与否?” “虚伪!” 飞鸢扔下话,拔腿跑了。 暗三在原地停驻片刻,而后跟了上去。 屋中,宋姝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住,飞鸢和暗三这个暗卫很熟吗? 一个时辰后,飞鸢带了消息回转:“那个二公子出门,不知被什么人泼了东西,身上全被烫出了水泡,一碰就破,疼的在床榻上打滚呢。” 宋姝婉一怔:“烫出了水泡?可是被泼的热水?” 飞鸢摇头:“不是热水,被请来的郎中都说没见过那种东西。” 宋姝婉陷入沉思,什么样的东西不是热水,却能把人烫出满身的水泡啊? 思索许久,没有答案的宋姝婉便将这件事按下了,有裴寰在,侯爷和侯夫人越不过他,也不敢乱来。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京中有关难民的言论愈来愈多,就在这时,一个消息突然传开。 “小公主要在东城门设棚施粥,不仅难民可以去,城中的乞丐也能去!” “天老爷啊,小公主真是太良善了,我这就去东城门!” 百姓们夸赞着小公主的良善,夸着夸着,话题突然转到了裴世子妃身上。 “那裴世子妃怎么敢说自己仁善的啊?该做的事一件没做,反而还仗着世子的名头胡作非为,真是枉为世子妃!” “正是,若非世子的名头,她谋害小公主的时候,就该被砍头了!” 茶楼里,众人义愤填膺的说着,谁也没注意到,二楼几个人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言论愈发尖锐时,只听“咚”的一声,一个站起来的人没了头,那头掉落在地的同时,鲜血飞溅而出。 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几瞬后,尖叫声充斥了整个茶楼。 “杀人了,快跑啊!” “啊啊啊啊,快跑……” 不过几瞬,茶楼里便走的空荡,只余下二楼坐着的几人。 “宁王爷火气别那么大啊,不过是几个百姓随口胡说罢了。” 其中一个面容十分秀气的人开口,弯起的眉眼中带着几分调侃。 宁王瞥了一眼,手中的茶盏丢在桌上:“转告三公主,若她还想与本王联手,那就给出诚意,若再有今日的事……哼!” 宁王大步离去,留下几个人没有动弹。 这时,一个大汉上前,不满地说:“五公主,那宁王也太嚣张了,我们真的要和他联手吗?三公主那边,就没法劝一劝?” 被称作五公主的人笑了笑:“三皇姐这么安排自是有她的道理,莫要多言,倒是宁王……和那裴世子妃到底有什么关系?” 侯府。 宋姝婉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引得飞鸢紧张的望向她:“世子妃,您怎么了?” 宋姝婉眉头微皱,摇摇头说:“没什么,你方才说,小公主在东城门设棚施粥?” 飞鸢点头:“如今京中都在夸小公主良善,反而将世子妃您说的一无是处,世子妃,我们要不要也做些什么?不能让他们再败坏您的名声了。” 宋姝婉笑笑,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你觉得,城中百姓会因为我做些事就改观吗?” 飞鸢抿唇:“不会,但是世子妃……” “我知晓你在气什么,不过这不是你我的问题。” 宋姝婉的眸子落在屋外,仿佛能看见另一个房间里的男人,她如今千夫所指的模样可都拜裴寰所赐,这么长时间下来,裴寰和皇帝的布局,应该也快结束了吧? 另一边,裴寰脸色难看:“大理寺卿段成死了?何时的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可是为此事来 暗三低下头,语气中带着无奈:“就在昨夜,我们的人被几个刺客引开,等反应过来回头,人已经没命了。” 裴寰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听到这里,手指瞬间收紧:“也就是说,你们连杀他的人都没看见?” 暗三不敢做声,随着时间流逝,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僵持凝重。 又过了片刻,裴寰捏了捏眉心:“下去吧。” 暗三行礼退下。 与此同时,宋姝婉也从暗一口中得知了大理寺卿段成的死亡。 “也就是说,有人雇佣了红坊的杀手,特地去杀了段成。” 暗一神色凝重的点头:“对,世子妃,这难民调查一事,怕是要往后拖了。” 宋姝婉眉头微皱:“南明王呢?世子不是说,南明王也在调查难民的事?他眼下在何处?” 暗一叹了口气:“南明王还在进京的路上呢。” 宋姝婉陷入沉默,当时裴寰说的笃定淡然,她还以为南明王已经进京了,万万没想到还在路上,如今段成一死,南明王还在路上耽搁,皇上会派谁去调查呢? 就在这时,一声通报突然传进屋中:“圣旨到——” 宋姝婉脸色微变,皇帝这时宣圣旨作甚? 几瞬的犹豫,宋姝婉迅速起身往外走,扭头就见裴寰也刚好出现,短暂的停顿后,她若无其事的走到裴寰身旁,行礼后一同等着宣读圣旨。 谁知下一瞬,负责宣读圣旨的太监便请所有人起来,恭敬的将圣旨递到宋姝婉手上。 “皇上说了,一切以裴世子的身体为主,这圣旨便请世子妃与世子细说吧。” 说罢,太监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宋姝婉微怔,迅速给了旁边暗一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追向了宣读圣旨的几人。 而此间,宋姝婉和裴寰进了屋,她看过圣旨,便将内容与男人说了,而后眉头紧皱:“皇上怎么想的?为何要让世子负责调查难民一事?” 裴寰淡淡地说:“京中已无其他人可接。” 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不是还有南明王?就算他这会儿还没到京城,想必也用不了多久吧?” “可京中的百姓,不会给南明王留时间。” 裴寰简单的回了一句,让暗三上前:“你去一趟刑部,让刑部尚书来侯府,就道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是。” 暗三接了话离去。 宋姝婉眼眸微暗,略带狐疑的目光从裴寰脸上扫过,男人做吩咐,怎得不避着她了? 想法刚冒出,就听裴寰开口:“你可是在想,为何我如今,不避着你做吩咐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既然想到了,又为何要问?” 裴寰扯了下嘴角:“暗一替你查了不少消息吧,对京中现下的局势,有何看法?” 宋姝婉目光微闪,停顿片刻说道:“我能有何看法?世子可是忘了,庆阳小公主已将我弄成了众矢之的,我对京城的百姓,可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 “如此情形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有结果了。” 对上宋姝婉的现状,便是裴寰也说不出别的,只能安抚一句。 对此,宋姝婉只是扯了下唇角,不做任何言语。 没多久,难民一事被转到裴寰手中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不少百姓都觉得古怪。 “朝中那么多大臣,为何要把事情交给裴世子啊?” “正是,皇上这是在想什么啊?” 众多狐疑中,小公主闯入了御书房:“父皇,为何要让裴寰处理难民的事,您明明知晓……” 皇帝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小公主主动噤声,才缓缓开口:“朕知晓你的心思。” 小公主心头一震,下意识低下头,但皇帝并没有因为她的举止而停下。 “几年前,朕不同意你嫁给裴寰,几年后,朕依旧不会同意你嫁给裴寰。” 他语气缓慢,但话中的笃定却让小公主急了。 “为何?几年前父皇因为裴寰的身份,不想让他成为驸马退出朝堂断了前程,可如今呢?如今他已经是个废人,就算成了驸马也不过是……” “砰!” 皇帝砸了手边的镇纸,小公主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父,父皇?” 皇帝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朝中各家适龄的青年才俊很多,谁都能配你,但唯独裴寰不行,不论原因,不行就是不行,明白?” 换做旁人说出这番言论,早就被皇帝唤人拖下去了,但小公主是他最宠爱的人,所以他给了解释,也给了宽容。 “若无其他事便回宫去吧,过上两日,朕会在京中的青年才俊里挑一个适合你的驸马,你只需等着便可。” 小公主眼眸发红,几次想要开口,都生生按了下次。 “是,儿臣告退。” 小公主退下后,周福海从外间进了御书房:“皇上,南明王那边送回消息,说是再过三日便能进京,同时还送了封信过来。” 说到这里,周福海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上。 皇帝看了一眼:“宣裴寰进宫。” “是!” 没过多久,裴寰进了宫。 而另一边,宋姝婉则做好伪装去了城东,她想看看,小公主设棚施粥做到了什么程度,顺便也看一下小公主的情况。 谁知她到了城东,就听聚拢的人群说:“今日小公主没有出宫。” “怎么回事?小公主之前不是说,她会一直在此施粥的吗?我还想见见小公主呢。” “对啊……” 周围的议论还在继续,宋姝婉却没了听下去的心思,转头便带着飞鸢离开,谁知没走几步,一匹马突然在她身侧停下。 宋姝婉抬眼,便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眼眸,短暂的对视后,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谢世子?” 谢宥行端坐在马背上,闻言弯了眉眼:“是我,你来此可是为……” 他话还没说完,宋姝婉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处人多,换个地方聊吧。” 谢宥行环顾四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请。” 他下了马,几人换了个僻静的巷子,谢宥行转身问:“听闻皇上要让裴世子查难民的事,裴世子妃可是为了此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岳府出事 宋姝婉微微扯了唇角,不答反问:“谢世子为何会觉得,我是为了难民的案子来?” 谢宥行有些沉默,几瞬后小声说:“我观世子妃因为裴寰一直在承担坏名声,可却一言不发,所以……咳咳,是我多想了,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抿唇,她没想到谢宥行竟然看出了,她的名声是被裴寰牵累的,她还道京城里所有人都是那般的想法。 思绪转过,宋姝婉笑了笑:“世子言重,不过我确实不是为了难民的案子来的,而是为了小公主,小公主天生心疾,稍不注意便会发病,我怕会出意外便来瞧瞧。” 谢宥行眸中闪过惊讶:“世子妃不怪小公主坏了你的名声?” 宋姝婉微微垂眸:“说不怪是假的,但小公主是我的病人,用了我的药,我自是要看看她的情况,免得日后再生岔子。” 此话一出,谢宥行眼中闪过惊诧:“小公主还在用世子妃的药?可她不是说……” “小公主从未说过是我的药谋害了她,都是旁人说的,不是吗?” 宋姝婉打断谢宥行,面上挂着浅浅的笑,但落在谢宥行眼中,却成了她因为小公主的身份而不得不强忍下委屈。 刹那间,他迁怒起了裴寰:“裴寰身为大周战神,他怎么连世子妃的名声都保全不了?便是旁人说的又如何?事实面前,便是皇上也没法弄虚作假啊!” 宋姝婉被谢宥行的反应弄得一怔,听他提及皇帝,立刻低声说道:“谢世子,慎言。” 谢宥行皱眉:“为何要慎言?我说的都是实话,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 “雍王府的名声。” 宋姝婉再次打断他,语气平缓地说:“谢世子身为雍王府的人,总得顾虑些雍王府吧?时辰不早,谢世子还是快些回府吧,我先告辞了。” 说罢,宋姝婉轻轻一福,转身离去。 原地,谢宥行看着她的身影久久未动,只眉心皱了起来,裴寰那个废物,怎么就运气如此好的遇上了宋姝婉呢? 一个擅长岐黄之术,马球打的极好,又温和体贴的女子,便是整个京城都寻不出第二个了吧? 已经离开的宋姝婉并不知谢宥行的想法,但她心中却十分疑惑,谢宥行本性是极其天真的人吗?就他方才说的那些话,若被别人听见,雍王府绝对落不了好。 可偏偏他又说了,该不会是雍王指使的吧? 针对她,还是针对的裴寰? 各种思绪从脑海中闪过,宋姝婉回到侯府,立刻将暗一喊到面前,问起谢宥行的情况。 暗一疑惑,却还是如实的答了:“谢世子虽是纨绔子弟,但在京城的名声确实不坏,但要到天真,还真不至于,再怎么,他也是雍王府唯一的世子呢。” 宋姝婉摩挲着指尖,愈发肯定了先前的猜测,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如今还没能靠近雍王府,雍王府的人反而先靠了过来。 想想之前在各处展露的头角,宋姝婉忍不住摇了摇头,忽而想起之前的难民,问道:“那群难民如今情况如何了?可有人去找茬?” “没有,不过属下探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皇上那边准备将人送回鹿鸣县。” “送回鹿鸣县?” 此话一出,宋姝婉倏地起身:“若鹿鸣县还有活路,他们不可能背井离乡,如今欺瞒蝗灾一事尚未查出缘由,就将人送回去,怕是半路上就会……” “半路上就会死。” 一道男声接过了宋姝婉的话,她循声望去,发现来的是裴寰和暗三,不由挑了下眉头。 “世子接了那难民的案子,怎得没出府?” 裴寰淡淡地说:“有些事,想与你谈谈。” 什么事要与她谈?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几个猜测,又迅速收拢:“世子想与我谈什么?” “信国公府。” 宋姝婉愣住:“信国公府?世子……莫不是难民的事和信国公府有关?” 裴寰笑笑:“世子妃想多了,只是有个案子牵扯到了信国公府而已。” 宋姝婉眉头紧皱,眼眸中满是疑虑的望着裴寰,而后就听男人说:“世子妃该不会对信国公府还有感情吧?想保信国公府?” “世子说笑了,我和信国公府早已两清,何来的感情一说?只是觉得惊讶罢了,信国公府上下皆是利益为上,内部就如那马蜂窝似的,谁都瞧不上谁,世子若想查信国公府,可出些银钱寻那府里的人打探消息,只要银钱到了,保管一探一个准。” 裴寰微微颔首:“知晓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在信国公府,就没有熟稔之人么?我瞧着,你便是嫁进侯府,都没有带上一个小厮仆妇。” 宋姝婉沉默,几瞬后,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信国公府于我而言不过是个短暂的落脚之处,宋府没了,我又何来的小厮仆妇可带?” 闻言,裴寰道了声抱歉,而后便让暗三推着轮椅离开。 到了门口,他又说了一句:“我的人传回话,说是已经寻到了魂花的消息,待寻到便会立刻送回京城。” 宋姝婉估算了下时间,鞑靼回京城就要一个月左右,算上摘花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半月。 “我知晓了,近日我会替世子针灸,待魂花送回,再看药效确定是否继续。” “嗯。” 之后几日,宋姝婉一直在给裴寰针灸,京城外有关难民的议论逐渐减少,到了最后几近消失。 就在这时,另一个消息爆出,兵部尚书岳林与明州大半官员有牵扯,私下里倒卖盐引,犯了大周律法,被判满门抄斩,但念及之前从军的功劳,破例将女眷留下,充为官奴。 此事一出,整个京城哗然,刑部的动作却非常快,不过两日便将岳府的男丁全部处理了,余下的女眷也会在次日充为官奴。 宋姝婉收到消息时十分震惊,兵部尚书岳林是从边境厮杀过来的,本人亦是大老粗一个,这样的人,怎会私下里贩卖盐引? 更关键的是,兵部根本接触不到盐引啊! “暗一,岳家这案子……” 宋姝婉回身想问暗一一些事情,话没说完,门外百草小跑着进来,递上一张纸条。 “世子妃,这是岳府寻人送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这只是角逐的开始 宋姝婉眉心一跳,岳府寻人送来的?岳府男丁都被斩了个干净,怎么还能送消息过来? 更关键的是,岳府为何要给她送消息?她和岳府的关系,也没到这种情况下还会保岳家人的地步吧? 想了想,宋姝婉接过纸条,就见上面写道:岳家冤枉,求世子妃救小女岳红一命,岳家愿送上所有作为报答。 宋姝婉盯着“岳红”两字,沉思许久,将纸条攥成了团,但她却没看百草,而是望向一旁的暗一。 “暗一,这纸条……是世子指示送来的吧?” 暗一眉心微跳,低眉顺眼地说:“属下不知,属下已经从世子身边退下,对世子那边的……” 不等暗一把话说完,宋姝婉便抬手示意他噤声,冷笑道:“岳家的人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越过裴寰将消息送到我这儿来,便是你,也是裴寰属意后才到我这儿的吧?” 暗一低着头不敢做声。 宋姝婉冷哼一声,她之前没说,可不代表她就是傻的。 又看了眼纸条,宋姝婉起身:“百草,岳家的女眷现在都在何处?” “还在天牢里,明日便会送往牙行,由牙行负责往各处送。” 宋姝婉颔首:“走吧,我们去天牢寻人。”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踏入天牢,很快就见到了岳家的女眷,其中岳氏和岳红关在一处,两人都没有了往日的雍容,此时皆是憔悴不堪。 几人隔着栏杆对视,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问跟来的狱卒:“这两人,我可否全都带走?” 岳氏和岳红听见声音,眼中都带上了些许期盼,然而下一瞬,狱卒的话又将她们打落了尘埃。 “回世子妃的话,若是底下的奴婢,您要多少都行,但这两人是主子,按着大周的规矩,充为官奴的主子,一府至多只能有一人,而且,她们中有一人要为官妓,人就更不能让您带走了。” 宋姝婉眉头一跳:“我听闻,岳府的女子都是充为官奴,为何如今还有官妓?” 狱卒笑了笑:“按大周律法来说,官妓是岳府女子必然的下场,官奴是皇上仁善,是法外开恩的。” 闻言,宋姝婉抿了抿唇,纵使心中怒火燃烧,可面上却依旧冷静:“岳夫人,岳小姐,你们可听见了?” 岳氏抱着岳红,闻言红了眼眶:“我听见了,世子妃,请您将小女带出去吧,多谢了。” 岳红睁大眼眸:“不,娘,我不想……” 岳氏捂住她的嘴,小声说:“世子妃良善,愿在此时出手相助,这是给你的机会,你好生跟着世子妃去,成了官奴,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良籍,我岳家是清白的,岳家的仇也得有人报,你明白吗?” 岳红沉默,眼泪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良久,她点了点头。 岳氏见状,松开了捂住她的嘴的手:“世子妃,多谢。” 她又道了声谢,推着岳红往外走。 宋姝婉眼眸微凝:“岳夫人,您……”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砰”的一声,岳氏以头撞墙,鲜血涌出,顷刻间流了满地。 “娘!” 岳红大喊一声,扭头便要冲回去,然而两个狱卒拉住了她,语气冰冷地说:“你眼下已经是侯府的奴婢,这牢房已经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了。” 岳红疯狂挣扎:“那是我娘,我就是去看看,就是去,唔唔唔……” 宋姝婉瞳孔微缩,交握的两只手攥紧,想上前救人,却被另一个狱卒伸手阻拦。 狱卒说:“世子妃,牢中脏污,请您不要入内。” 一边是奄奄一息的岳氏,一边是疯狂挣扎的岳红,宋姝婉沉默了许久,咬着牙将一根金针扎进了岳红的穴道。 方才还挣扎不停的岳红,顷刻间没了声响。 宋姝婉扶住岳红的身体,最后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岳氏,没再停留的离开。 回到侯府,她将岳红交给百草照顾,转而去寻裴寰:“岳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寰正端着一杯茶盏品茶,闻言稍稍抬眼,语气平静地问:“人带回来了?” 宋姝婉咬紧牙:“带回来了,岳府到底是……” “岳林是宁王的人。” 短短几个字,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一直在心头翻涌的怒火也跟着按了下去。 “你提宁王作甚?就算岳林是宁王的人,那盐引也不是岳府能接触的吧?” 裴寰淡淡地说:“岳府确实接触不了盐引,但调查到的证据就在岳府,就算不是岳府,也得是岳府。” 宋姝婉沉默,嘴唇蠕动着,张了合,合了又张,良久后艰难开口:“所以,这是几方势力角逐的结果?” 裴寰伸出手,后方的暗三接过茶盏放好。 裴寰一字一顿地说:“这只是,角逐的开始。” 宋姝婉愣住:“角逐的开始?” 裴寰颔首,意味深长地说:“藏在幕后的人,若被全部牵扯出来,会让整个大周的朝廷都空下来。” 宋姝婉攥紧了手指,她听出了背后的寒意,也听出了背后会有的波动。 又是良久的沉默,她转过头说:“岳红是我带回来的,岳家的东西,就由我收下了。” 裴寰嗯了声,在她走到门边时再次开口:“此次若是顺利,说不定能将两年多前的案子重启,但若不顺利……” 他没有把话说完,宋姝婉微微抿唇:“若是不顺利,我有的是耐心。” 次日,南明王进京,从皇宫出来后便赶到了侯府。 彼时宋姝婉刚给裴寰针灸完,瞧见南明王,正要起身离开就被南明王喊住。 “本王虽不在京城,却也知晓小儿的尸体是在世子妃的医馆外发现的,有些事,本王想问问世子妃。”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见他神情没有变化,便重新坐下:“王爷请问。” “世子妃是如何看出,那尸体是小儿的?” 南明王是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身形高大,是个一看性子便粗犷的人,但提及自己的儿子,他的神情中又是一片温柔。 宋姝婉心头微沉,生了几分说不出的情绪:“王爷,我没有看出那是世子的尸体,只是察觉到问题便报了官,真正看出身份的,是禁军头领景明。”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轻声说:“您若是想了解案件的调查情况,也可去寻他。” 这时,门外人通报:“禁军头领,景明求见。” 第一百二十章:不见任何人 厅堂中几人陷入沉默,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裴寰开口:“请他进来。” 很快,景明进了厅堂:“见过王爷,世子,世子妃。” 南明王神色冷峻的点头,问道:“你来此有何事?” 景明微微一笑,直接道了此行的来意:“下官是为了世子之死来的,王爷可否换个地方聊?” 南明王脸色有些难看,下意识看向了一边的裴寰,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语气淡淡地说:“此处没什么外人,你有话直说便是。” 宋姝婉眼眸微动,南明王这是向裴寰示好吗? 在京城大多数人都认为裴寰是废物,不值一提的时候,南明王这个京城外来的人竟然如此对裴寰,更显得京城中人凉薄了。 景明也有些意外,敛去思绪笑了笑:“王爷不介意,下官自然也不介意。” 说到这里,景明顿了一下:“世子之死,可能与女子有关。” 此话一出,南明王瞬间起身,呵斥道:“胡说八道,本王的孩儿最是刚正,便是与女子说话都不曾有过,何来的他的死与女子有关?” 景明知晓这话难以让人信服,索性从怀中取出一根发簪:“这是从世子身上取……” 他未说完,宋姝婉便打断了他的话:“景大人,当时世子的尸体被一群人当做污蔑我的借口,按着那群人的行事风格,世子身上不可能留有东西,这发簪,您确定是世子身上的?” 一番话落,南明王和景明的脸色同时变了,前者是愤怒,而后者则是不悦。 “世子妃觉得,下官会欺瞒王爷?” 宋姝婉淡淡地说:“景大人说笑了,我只是提出合理的质疑罢了,王爷您觉得呢?” 她将话题转移到南明王身上,这让景明立刻没了声音。 南明王本就不喜景明提到他儿子的死与女子有关,此时立刻顺着话往下说:“裴世子妃说的有理,而且本王没记错的话,禁军并不负责查案吧?” 厅堂中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出口造成这一幕的宋姝婉微扯嘴角,迅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景明笑了笑:“按规矩,禁军确实不插手查案,但世子死亡的地方过于蹊跷,皇上便特地……” 南明王抬手:“本王不想听什么皇上特地的话,本王这次过来,一个是为了蝗灾的事,另一个便是为了本王的世子之死,你与其在这儿废话,不如想想,如何在本王离京前,将这两件事都解决,你景明有这个本事,不管你禁军插手什么,本王都没有意见。” 话落,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然,你若是没本事的话,就少在本王面前晃悠,不然的话……本王可要怀疑本王孩儿的死,与禁军有关了。” 周遭一片寂静,便是宋姝婉,此时都是一言不发的望着南明王,眼眸中满是震惊,纵观整个京城,没有一个南明王世子的死和禁军牵扯起来的,为何南明王会有这般的想法? 时间流逝,景明将手中的发簪放下,若无其事的起身:“王爷想多了,下官今日还有事要处理,便不在此叨扰了,告辞。” 说罢,景明转身离去。 南明王瞥了眼桌上的发簪,冷哼一声:“裴世子,你怎么看景明方才说的话?” 裴寰刚接过暗三递上的茶盏,闻言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茶水才开口:“景大人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对于世子的死,我想王爷心里应该也有点数的,对么?” 南明王又是一声冷哼,双手抱胸,神情中竟带了几分阴鸷,过了片刻,他连声招呼都没打,径直便离去了。 宋姝婉摩挲着手指,明明她就在厅堂里坐着,为何裴寰与南明王之间的交谈,她却听不懂呢? “可是有何处不懂?” 这时,裴寰开口拉回宋姝婉的思绪。 她回过神,淡淡地说:“我在想,世子和南明王已经联系了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直在联系?” 最后几个字落下,裴寰笑了出来:“不愧是我的世子妃,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关键,不过,我与南明王之间,确实早就联系上了。” “因为南明王世子的死?” “是,也不是。” 裴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而后便闭嘴不言。 宋姝婉追问了两次,确定问不出结果,也就放弃了,只一双澄澈的眸子落在了桌上的发簪上。 景明特地送来的发簪,上面定然藏了些线索吧? 想着,宋姝婉拿起发簪,指尖摩挲着,忽而发现了两个凹下去的小字:“听,听琴?” 她辨认着念出了发簪上的字,脸色骤然一变:“世子,这发簪……” 裴寰微微侧头,空洞的眸子落在地上:“发簪有什么问题?” 宋姝婉犹豫了下,还是将合欢楼的听琴姑娘说了出来:“先前景大人说南明王世子之死和女子有关,但这发簪……” “出现的蹊跷。” 裴寰淡淡的接上了话,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虽然蹊跷,但上面的字也不失为一个线索。” 宋姝婉眉头紧锁,这确实能算作是一个线索,可景明拿着这个发簪,会没发现上面的字? “这线索如此明显,景大人怕是早就去过了合欢楼。” 说着,她将发簪放回桌面:“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此逗留了。” 说着,她起身离去。 裴寰垂眸没有言语,突然一个黑影出现,恭敬的跪在地上:“世子,今晚一品楼……” 他低声说了一番,裴寰动作微顿:“确定是今晚,一品楼?” “是。” 裴寰沉吟,示意暗三上前,低声做了一番吩咐。 另一边,宋姝婉一人回到房间,瞧着满室的寂静,取出了之前一直没打开过的盒子。 这个红坊送来的,和宋家案子有关的盒子,能给她什么线索呢? 换句话说,能让她找到证据吗? 怀着这个想法,宋姝婉打开了盒子。 “夫人?夫人请您停下,我家世子妃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滚开!本夫人的路也是你们能拦的?” 侯夫人推开拦路的丫鬟,狠狠推开了房间的门:“宋姝婉,你出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来的是谁 宋姝婉定定看着侯夫人,十分打然的将盒子放回原位:“见过夫人,不知夫人这时过来寻儿媳,所为何事?” 侯夫人两眼泛红,神情中带着几分憔悴,却压不住她心头的起伏波动:“宋姝婉,你得随我去救人,我的继儿他才几岁,他不能在这时出事,你一定要救他!” 宋姝婉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侯夫人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缓缓抽出了手臂。 “儿媳可能要让夫人失望了,对于二公子的情况,儿媳没有办法。” 侯夫人的声音顿时拔高:“你怎么会没有办法?你不是号称医术非常厉害吗?怎么会……” “骨碌碌——” 突然,木质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屋中的几人寻声望去,就见裴寰坐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 侯夫人的神情还是难堪疲惫的,但是在裴寰面前,她硬是撑着让自己高傲起来。 “裴寰,你来做什么?” 裴寰淡淡地说:“这是清风院,该问干什么的可以是任何人,但不是你。” 侯夫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出去。” 裴寰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让侯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裴寰,我是你的母亲,你就是这么对母亲说话的吗?” 裴寰冷笑一声:“我说过,我的母亲早已逝世,你要想死,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无声的压迫感带着威胁落下,让侯夫人不自觉后退,本就难看的脸色,此时竟见了几分惨白。 “裴寰,你,你……” 她手指颤抖的指向裴寰,然而许久都说不出之后的话。 随着时间流逝,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凝滞,宋姝婉微微抬眸,将侯夫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就在这时,屋外再次传来通报:“侯爷到。” 很快,侯爷进了屋,矛头瞬间指向裴寰:“裴寰,你是小辈,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 许是被裴寰用生母逝世的话堵了太多回,侯爷这次没敢提母亲,而是用长辈作为称呼。 可裴寰根本不理会侯爷,对他而言,侯府这两个人不是仇人胜似仇人,若非侯爷还挂着一个父亲的名头,裴寰连话都懒得与他说。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些不请自来的人弄出去?” “是!” 清风院的护卫们动了起来,十分不客气的将侯爷与侯夫人扔出了清风院。 两人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侯爷顿时就跳脚:“裴寰,你这个不孝子,你给本侯等着,本侯一定要进宫告你!” 宋姝婉嘴角微抽,无奈的扶额:“世子,他们……” 裴寰微微抬眼,语气中满是不在意:“两个跳梁小丑而已,若再有下次,直接唤人赶出去便可。”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说知晓,也没有说不知晓。 见状,裴寰提出了晚上要出去。 宋姝婉心头微动:“世子打算去何处?” “一品楼。” 宋姝婉愣住:“世子去那烟花之地作甚?莫不是又和谁有约?” 裴寰微微扯了下嘴角:“并未与人有约,不过,另有人有约。” 另有人? 宋姝婉心头微动,眼眸中带了几分炽热:“世子可愿带我同去?” 晚间,一品楼前人声鼎沸,随处可见调笑的男女,一个身着红色襦裙的女子来回走动,眼眸中满是笑意。 “哎哟,这位客官……哎呀,快看这是谁?裴世子,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周围的喧闹还在继续,但有认出裴寰的,目光明里暗里的朝着这边看。 裴寰不以为意:“本世子今日来,是见一好友,不知那人眼下可到了?” 女子弯了眉眼:“不知道世子口中的好友是谁?您说出来,奴家给您去寻。” “兰花阁。” 裴寰缓缓吐出三个字。 女子脸上的笑意微僵:“明白了,奴家这就给世子安排。” 没多久,一行人上了一品楼的三楼,往里走便是兰花阁,进了兰花阁,裴寰便挥退了一品楼的人。 “这一品楼,与合欢楼倒是不同。” 屋中变得寂静后,一道带着叹息的声音响起。 裴寰微微侧头,淡淡地说:“一品楼与合欢楼,在京中都是有名的烟花之地,纵使有不同,也不过是些布置的差异,不过……你身为我的世子妃,若传出你前往烟花之地的事情,怕是连我的名声都会受牵连。” 宋姝婉闻言微微弯了眉眼,她今日一身小厮打扮,跟着裴寰就负责推轮椅。 “是吗?那我要先同世子说声对不住了,你……” “咚咚咚——” 她话没说完,几道敲门声响起,宋姝婉立刻后退几步,低眉顺眼的装成是一个普通小厮。 “世子,一品楼里的姑娘能歌善舞,可要奴家选几个送来?” 进来的,是门口负责招呼客人的红裙女子,姣好的面容上,此时一片讨好。 裴寰淡淡地说:“不用了,送些酒水过来便可,另外,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兰花阁。” “这……奴家明白了。” 门再次被关上,宋姝婉稍稍抬眼,确认周围变得寂静后,才放松下来:“都到了这一品楼,世子现下该说是谁和谁有约了吧?” “不急,很快你就能见到人了。” 没多久,两个女子送来酒水,宋姝婉坐在裴寰对面,看着男人在烛光下显得愈发俊朗的面容,眉头微微皱起。 就在这时,两道说话声传进兰花阁中。 “姐姐,那宁王爷好生无礼,真不知姐姐为何要与他联手。” 宁王?另一边说话的女子是谁? 宋姝婉微微的头,就听另一道声音响起:“大周的官员不傻,他们知道该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轻易不会上钩,只有疯疯癫癫的宁王,才会不顾大周与我等联手,虽然宁王人不行,但这是个机会,我们不能放。” 这声音是…… 宋姝婉眼眸睁大,小声说:“世子知晓宁王和鞑靼三公主联手的事?” 裴寰颔首:“宁王和鞑靼三公主熟稔,联手是迟早的事,倒是你,我记得我与你说过这事,为何还如此震惊?” 宋姝婉眉心微皱:“先前世子只是随口一说,我便没有……” 突然,旁边的屋子又传来一道声音:“雍王的幕僚来了。” 宋姝婉瞬间起身,雍王的幕僚?来的是谁? 第一百二十二章:我不会把情绪带进来 下一瞬,响起的又一道男声给了宋姝婉答案。 “商仑见过二位公主。” 宋姝婉抿唇,垂下的手指瞬间攥紧,来的竟然是商仑,问题是,雍王在大周也算得上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为何要派幕僚和鞑靼的公主见面? “世子,雍王……” 裴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状,宋姝婉立时噤声,侧耳听着旁边的交谈声。 “雍王倒是敢动弹,连幕僚都能光明正大的派过来。” 三公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商仑笑笑,径直坐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三公主无需说这番话,我家主子说了,三公主若想借势,必须让出边境三城。” “边境三城?雍王倒是敢要,我鞑靼若真的让出三城,他能接下吗?” “这就不是公主该担心的事了,想要和我家主子联手,边境三城是必然的。” “你……” “坐下。” 三公主呵斥了一句,待身边的人坐下,这才继续说道:“边境三城太多,我都不知雍王能帮我到何种地步,就答应让出三城,这对我可没有好处。” 商仑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我家主子说了,公主瞧过这盒子里的东西,若还是坚持不让三城的话,他也可以考虑退让。” 兰花阁中,宋姝婉听到此处眉头微微皱起,先是态度明确的表明没有商量余地,而后又放软了话,表示可以退让。 雍王到底给了商仑什么东西,叫他能如此自信? “砰!” 突然一声巨响,宋姝婉微微侧头,而后便听见怒斥声以及刀剑碰撞的脆响声。 “可恶,赶紧走!” 三公主的话语传来,宋姝婉抿了抿唇,余光瞥向裴寰,却见后者神色淡然,仿佛隔壁发生的只是小事。 这男人今晚过来,该不会只是想偷听吧? 宋姝婉的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房间门就被推开,紧跟着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后的还拖着一个青衫男人。 宋姝婉定睛一看,发现是商仑。 “见过世子,世子妃,那两个鞑靼公主跑了,属下等只留下这个幕僚。” 裴寰嗯了声:“盒子可取来了?” “取来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盒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枚虎符:“世子,虎符完好无损。” 裴寰点点头,示意他将虎符交给宋姝婉:“走吧。” 宋姝婉看着手中莫名多出的虎符还有些愣怔,但听见裴寰的话后,又立刻回过神,低眉顺眼的推着轮椅离开。 一品楼中依旧热闹,但谁都没发现三楼发生过的事。 回到侯府,宋姝婉打量着盒子里的虎符,惊疑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世子,这虎符……” “是我特地送出去的。” 裴寰的回答让宋姝婉倒抽一口冷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世子,你可知方才的话若传出去,那可是……” “重罪。” 裴寰接过话,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着,语气中满是不以为然:“不舍得诱饵,又如何能叫底下的人动起来?你今日也听了过程,有何想法?” 宋姝婉皱眉,她有很多想法,但对着裴寰,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她问了一个问题:“世子想让我做什么?或者说,你做了那么多安排,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宋姝婉自认除了一手医术,她没有别的能叫人刮目相看的点,所以她很奇怪裴寰做那么多的目的。 此时问出来,她心头紧绷的状态便跟着放松了下来。 裴寰轻笑一声:“你觉得你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想得到的?” “医术,不,不是医术……” 宋姝婉摇头,澄澈的眸子里闪过疑惑,她想了各种可能,甚至将信国公府都牵扯了进来,也没想出一个答案。 时间流逝,裴寰示意身侧暗三倒杯茶水给他:“怎么,想不出?” 宋姝婉抿唇:“世子,是因为我的父亲?宋家的案子里,藏着世子想要的东西?” 她话里带着疑惑,但语气却十分笃定,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最不可能的就是结果。 裴寰挑了下眉头:“不错,还不算蠢。” 宋姝婉睁大眼眸,心头莫名憋了股火气,什么叫还不算蠢? 她想反驳,然而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世子就当我不蠢吧,不过我很好奇,宋家的案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世子想要的?” 裴寰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品茶。 见状,宋姝婉就知晓她是问不出结果了,索性就不浪费口水,然而临走前,她又回过头:“世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难民的案子,南明王世子的死虽然能让南明王动起来,但真正想要个结果,还得看世子的能力。” “如今京城的言论愈来愈多,世子还是快些解决吧,这件事拖得越久,对您,对我都非常不利。” 留下这番话,宋姝婉头也不回的离去。 也是因此,她没看见裴寰嘴角勾起的弧度。 暗三疑惑的开口:“世子,您没和世子妃说吗?难民的事情,已经罢免了几十个官员了。” 裴寰淡淡地说:“她明日自会听到。” 次日,宋姝婉从飞鸢口中得知了几十个官员被罢免的事,当场就陷入了沉默。 “什么时候的事?” 飞鸢不假思索地说:“南明王进京当日啊,南明王往京城赶的时候没闲着呢,将一路上的官员全都查了个遍。” 宋姝婉再次沉默,半晌摸了摸脸颊,亏她昨晚还提醒裴寰要快些处理,合着结果早就出来了,就她像个跳梁小丑! “世子妃,您怎么了?” 飞鸢察觉到异常,问的小心翼翼。 宋姝婉回过神,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没什么,哦,对了,今日给世子针灸的时辰到了,取我的金针来。” 飞鸢挠了挠头,虽然心中觉得很古怪,可还是迅速取了金针来。 小半个时辰后,裴寰身上落了第一根金针,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这是……生气了?” 宋姝婉瞥了眼男人,笑着落下第二根金针:“世子说笑了,作为郎中,我是绝对不会将情绪带到治疗中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休想拿捏 结束针灸,宋姝婉带着金针离去。 后方,裴寰缓缓披上衣袍,纵使针灸已经结束,可他还是能感觉到疼痛,但不得不说,这种疼痛让他愉悦,因为这代表着他的腿是真的能治。 就在这时,暗三拿着一张帖子入内:“宁王爷请您过府一叙。” 裴寰微微一笑,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宁王和宋姝婉之间的关系,可有查清?” 暗三面露为难:“还在查,结果不知。” 裴寰摩挲着手指,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之前柳眉的指责,她说几年前在明州城的烟花之地看见过宋姝婉,那时的宋姝婉叫宋柔。 起初他并未在意,只觉得是柳眉胡说,但眼下他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 “查明州城的烟花之地,几年前是否有个叫宋柔之人。” 暗三行礼:“是。” 顿了顿,他又问道:“世子,这张帖子……” “扔了吧。” 暗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匆匆离开的暗三并没有注意到,方才离开的宋姝婉突然从另一边的角落走出,她皱着眉头看了眼暗三的背影,又看了眼后方关上的门。 裴寰和皇帝,到底在做什么? “世子妃,世子妃……” 就在这时,一连串的叫喊传来,宋姝婉回过神,瞧着小跑来的飞鸢非常疑惑,不过她顾及着屋里的裴寰,便迎了过去:“发生了何事?怎得如此……” “侯夫人请了裴家的族老来,说,说您蛊惑世子,败坏侯府名声,还不顾侯府人安全,要拿裴家的家规惩罚您。” 宋姝婉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院门口便出现了数人,为首的正是侯夫人,而后方的几个族老…… 宋姝婉眉心微动,除了为首的是个拄拐杖的老者,其他都是陌生的脸,看样子,之前裴寰算账失败,事后还做了些别的安排,不然这些新族老就不会出现了。 正想着,几人进了院子。 侯夫人还没说话,泪水便先落了:“几位族老,我真的……好苦啊。” 宋姝婉:“?” 苦,侯夫人苦的什么? “你苦的什么?” 后方传来的男声说出了宋姝婉心中的疑惑,是听见动静的裴寰出来了。 侯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我……” “你且退下。” 威严的声音落下,后方的老者走上前,手里的拐杖点在地上,沉闷的声音像是要落在人的心头上。 他问:“裴寰,我说话,对你可有用?” 宋姝婉抿唇,扭头望向裴寰,就见后者神情中多了几分复杂,但口中却道:“大族老说话,于我自是有用的。” “既然有用,那这女子是否能让我带走?” 大族老顺着话提出目的,浑浊的眼落在裴寰身上,偶尔闪过的精光藏了他的算计。 裴寰淡淡地说:“她是我的世子妃,大族老,请注意您的称呼。” 大族老冷笑一声:“世子妃?她确实是世子妃,但她的言行举止,行事作风,有一点像侯府的世子妃吗?侯府自从她进门,便一直鸡飞狗跳,这般的人,如何能配当世子妃?” 一番话落下,周围陷入寂静。 裴寰闻言笑了,面上带了几分讥讽:“她不配?她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又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世子妃,如何不配?大族老,我裴寰敬你是长辈,与你说话才客气,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你,凭得什么在我面前放肆?” 接连两个“放肆”,让大族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裴寰,你是要说我,没资格管侯府的事?” “你可以管侯府的事,但清风院,你没资格插手。” 裴寰直接摆明了态度,他的样子让一旁的侯夫人震惊的睁大眼眸,随后便是一股遮掩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 裴寰这般模样,等于是和裴家的族老们作对啊,这样一来,她的继儿就稳了,这侯爷的位置注定是她儿子的。 想到这里,侯夫人低眉顺眼,时不时的擦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眼见着气氛陷入僵持,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叹了口气:“这位大族老,我想,我有必要与您谈谈。” 听到宋姝婉的话,大族老冷冷的看向她:“我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可没资格和世子妃及诰命夫人说话。” 在裴寰面前吃瘪,转头就针对她?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的好脾气也没了,不客气地说:“您确实没有资格管我,事实上,这侯府的事,您都没资格管。” “放肆!” 大族老还没说话,侯夫人先跳了出来:“你怎么和大族老说话的?他可是裴家的族老,你身为裴家的媳妇,怎能如此无礼?” 宋姝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侯夫人脸上,她一言不发的看着人,看的侯夫人心头微突,紧跟着便是一股火气涌上来。 “怎么,你对我的话有意见?” 听着质问,宋姝婉叹了口气:“夫人的话,儿媳自是没有意见的,但是夫人似乎搞错了一个重点。” “什么意思?” 侯夫人愣住,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安。 “您一口一个裴家,就说明您是知晓大族老是何身份的,但我们是侯府的人啊,什么时候,侯府的规矩要由裴家的族老来定了?还是说……” “闭嘴!” 突如其来的呵斥打断了宋姝婉,侯爷大步走来,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她和裴寰。 “这是侯府,也是裴家,你们只要在这里一日,那就一日要受府中的规矩,若有意见,那就滚出去!”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扭头望向裴寰:“世子?” 裴寰淡淡开口:“滚倒是可以滚,不过这侯爷的位置,还有……” “闭嘴!” 侯爷又是一声呵斥,而后竟直接拉着侯夫人离开。 留下的族老见状,只能将目光放在大族老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族老说:“裴寰,你会后悔的。” 裴寰还带着空洞的眸子精准落在大族老的脸上:“这句话,大族老在五年前也同我说过,还是那句话,您是长辈,裴寰敬您,与您说话才客气,但想借此拿捏我,那您就想错了,来人,送客。” 第一百二十四章:没必要插手 宋姝婉瞧着几个族老被强制送走,狐疑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侯爷,怕世子?” 裴寰随意的理了理衣裳:“不是怕,他只是担心到手的东西没了,还有,日后再碰上那几个族老,不用理会,直接走便是。” 宋姝婉眉心微皱,到底没有多问,而是目送着裴寰离开清风院。 “世子妃,您怎么了?” 飞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姝婉回过神,问道:“今日的侯爷为何会怕世子?” 飞鸢眨了眨眼,手指在脸颊上挠了几下:“有怕吗?许是之前世子与他聊过吧?” “世子与他聊过?何时的事?” “就前两日,侯夫人为了二公子寻您的事,世子特地去了趟青竹院,估摸着是说了什么,才会有今日侯爷的惧怕吧。” 宋姝婉怔住:“你说他因为侯夫人寻我,特地去了青竹院?” 飞鸢点头,笑嘻嘻地说:“您别看世子平日里话不多,瞧着好像冷冰冰的,但其实人很好的。” 宋姝婉沉默,她看到的裴寰可不是很好的人,不过她和裴寰本就是相互拉扯的关系,人好不好都无所谓,帮她报了仇便可。 想着,宋姝婉收敛心神:“备车吧,我要去存善堂瞧瞧。” “好嘞。”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到了存善堂,宋姝婉下了马车,瞧着前方空荡荡的门,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便踏了进去。 一进门,她就看见丁寸一手拿着本医书,一手托着脸颊,也不知在想什么,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地面。 “胡思乱想什么呢?” 宋姝婉上前拿了丁寸手里的书,而后又轻敲了下他的头。 丁寸激灵了下,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欣喜的跳起:“世子妃,您什么时候……等等,您先坐下。” 宋姝婉一头雾水的被请坐下,扭头就见丁寸来来回回跑,一会儿送茶水,一会儿送点心,将讨好之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有事相求啊。 宋姝婉微微勾起唇角,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吧,你有什么事?” 丁寸嘿嘿笑了几声,搓着手说:“我听闻,东城门处多了些难民,里面有不少人生了病。” 宋姝婉挑眉,会意道:“你想去给他们治病。” “对对对,世子妃,您看,我们存善堂如今,一没病人上门,二也没个好名声,与其成日守着这里,还不如出去给人治病,我医术不精,其他病治不了,但小疼小痛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丁寸说的小心翼翼的,心里也十分忐忑,他这么说,世子妃会不会不高兴啊? 寂静中,宋姝婉叹了口气,放下茶盏说:“你有给人治病的想法非常好,不过那群难民自有官府那排,我们没必要插手。” “可是……” 丁寸还想再说,宋姝婉稍稍抬手,便止住了他的话音:“我知晓你的想法,但还是那句话,那群难民有官府安排,我们没必要插手,不过你要是真想给人治病,我倒是有个能帮你的法子。” 丁寸眼睛发亮:“什么法子?”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京城,往北走了大概二十来里路,一个村庄出现。 宋姝婉听着车夫的提醒,微微侧头:“学医很难,闭门造车是大忌,我带你来此替你瞧着,能否从今日的诊治中学到东西,就看你的了。” 丁寸郑重点头,脸上的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 见状,宋姝婉没有再言语,领着他下了马车。 另一边,村子里的人注意到靠近的马车,互相传话后,很快就聚拢了过来。 一个中年男人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我们大山村做什么?” 宋姝婉环视一圈,笑着说:“我等是路过的郎中,这是我的小徒弟,想免费替大山村里的诸位诊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寂静中,一个妇人出声:“你们真的不收银钱?我观你年岁也不大,你和你的徒弟医术好吗?靠谱吗?” 宋姝婉抿唇轻笑:“自是不收银钱的,我年岁虽不大,可我自幼便是随着师傅做游医的,至于是否靠谱,左右我师徒二人是免费诊治,诸位得了方子,便去寻其他郎中瞧瞧,靠不靠谱自然也就有了答案。” 经过一番言论,不少人露出了心动的神情。 宋姝婉也不急,只笑眯眯的瞧着,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越众而出。 “见过这位姑娘,老头子柳山,是这大山村的村长。” 宋姝婉行了一礼:“见过村长。” 随后,她将方才对村民说的介绍又说了一遍。 柳山带着审视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片刻后让身后的村民做准备。 “再去抬桌子和椅子来。” “知晓啦。” 宋姝婉唇角弯起,村长这是相信她了。 没多久,丁寸端坐在上方,脸色肃然的望着第一个坐下的老人:“失礼了。” 宋姝婉:“……” 丁寸这是太紧张,把脑子弄坏了? 她拍了拍丁寸肩膀,温声说:“放轻松,还有我诊第二次脉呢。” 丁寸僵硬的身体逐渐放开:“知晓了,世,师傅。” 这之后,丁寸诊脉一次,宋姝婉便诊脉一次,每一次丁寸都详细的说了病人情况并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宋姝婉。 宋姝婉则负责修改方子,并时不时的与丁寸讲述为何这般改。 一个时辰后,村民们的诊脉结束,身体没有问题的满脸笑意,有问题的基本都拿了一张方子。 柳山看了眼后面的村民,笑着拱手:“两位辛苦了,时辰不早,可否留下用个便饭?” 宋姝婉看了眼天色,拒绝了村长的邀请:“我等还要赶往京城,就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闻言,柳山将两人送上了马车。 “如何?今日有多少收获?” 丁寸眼睛发亮:“很多,世子妃,今日我的收获非常多,我终于知道了该如何诊脉,如何开方子了。”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你知晓就……” “砰!” 巨大的撞击声突然响起,宋姝婉的话音戛然而止,身体控制不住的往旁边倾斜。 与此同时,外间的大喊传来:“有刺客!保护世子妃!” 第一百二十五章:不需要她同意 马车剧烈的晃动着,等晃动结束,宋姝婉才得以稳住自己的身形。 “世,世子妃,怎么了?” 丁寸满脸慌张,然而下一瞬,宋姝婉就捂住了少年的嘴,轻声说:“噤声,马车已经停下了,我出去瞧瞧,你在这儿呆着别乱动。” 说完,宋姝婉迅速下了马车,不远处,十几具尸体正倒在地上,有两波穿着黑衣的人还在缠斗,其中一波明显落在下风。 顷刻的功夫,一方黑衣人落败,存活的一方全都望向了马车旁的宋姝婉。 宋姝婉抿了抿唇,攥紧的手心里满是冷汗,这群活下来的是敌是…… 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拉下脸上的黑布,宋姝婉惊讶:“暗三?你怎么会在这儿?” 暗三拱手行礼:“属下奉世子之命,于暗中保护世子妃。” 宋姝婉张了张嘴,突然发现她不知该说什么,裴寰让暗三跟着她,说是保护,其实也是一种监视吧? 她回过神,语气中带了几分冰冷:“你跟着,不对,裴寰派人跟着我多久了?” 暗三垂眸,一句话堵在嘴里,愣是没敢说出来。 见状,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行,我会去寻裴寰问清楚的。” 说罢,她回了马车。 暗三暗中叹了口气,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留几个人将这些尸体都处理了,其他人随我护送世子妃回府。” “是!” 进了京城,丁寸寻了个理由就跑了,随后马车就一路奔回侯府,等宋姝婉见到裴寰时,夜色已然降临。 “世子是否该解释一下,为何要在我身边安插监视的人?” 裴寰微微侧头:“是保护。” “保护?”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险些被气笑:“世子还真是,能言善辩啊!” 裴寰理了理衣裳,语气平静地说:“比不上世子妃,平日里都在京城里待的好好的,为何今日就出了城?” “我出城有问题么?总不会在世子眼里,我连出城的资格都没有了吧?”宋姝婉心口憋了一股火气,受其影响,说出的话也带着刺。 裴寰察觉到变化,眉头瞬间皱紧,寂静中时间流逝,他冷声问:“你出城,我不会管,但你无缘无故跑到十几里外,还碰上了刺客,你说,我该不该管?” 宋姝婉紧紧盯着裴寰,翻涌着火气的心绪突然就平静了,她不是傻子,听到裴寰的话,就知晓裴寰来见她之前就问清了前因后果。 无论今日是什么情况,裴寰派的人终究是救了她的命,争论下去对她没有好处。 裴寰侧耳,见半天没有动静,便知晓宋姝婉是想明白了关键,索性也没有言语。 片刻后,宋姝婉淡淡开口:“我出城,是带着丁寸给人诊脉,我不知世子想到了什么,但我问心无愧。” 放下这句话,宋姝婉径直离去。 暗三从角落里走出:“世子。” 裴寰捏了捏眉心,问道:“今日那些刺客是怎么回事?” “是红坊的刺客,瞧着像是要杀世子妃,但属下估计,是为了您。” 裴寰脸上一片冰冷,他成为大周战神多年,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往昔那些人不敢折腾,眼下倒是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 “世子,世子妃身边的人可是要调走?” 裴寰微微抬手:“继续留着,她成日里东奔西走,不爱在侯府里待着,有些人跟着是好事。” 暗三捧着茶水递过去:“但属下看世子妃,很反感。” “无妨,这是我的决定,不需要她同意。”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飞鸢。” “奴婢在,世子妃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飞鸢笑嘻嘻的跑到近前,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姝婉。 宋姝婉看着她,忽而拿起手边的茶盏砸在地上:“裴寰派人在暗中盯着我这事,你知晓吧?” “砰”的一声,茶盏连着内里的茶盏飞溅,飞鸢愣了一下,反应过后连忙跪下:“这件事,奴婢确实知晓。”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既然知晓,你为何不与我说?” 飞鸢抿唇,低下头说:“奴婢,奴婢以为世子妃是知晓的,就没提。” 宋姝婉冷笑:“以为我是知晓的,所以没提?飞鸢,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儿,会信这句话吗?” 飞鸢咬着嘴唇,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敢做声。 就在这时,百草推门而入,急切的说道:“世子妃,宋仁出事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了屋里的情况,不由愣住:“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可是飞鸢做错事,惹您不高兴了?” 宋姝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已是一片平静:“你方才说宋仁出事了?怎么回事?” 百草瞥了眼飞鸢,如实将情况说了。 白日里宋姝婉带走丁寸后,就有一群人跑到了存善堂,嚷嚷着要见世子妃。 宋仁解释世子妃不在,但那群人不信,推搡间打了起来,宋仁失手伤了一个妇人,被刚好赶来的禁军瞧见,就被抓起丢进了大牢。 “世子妃,奴婢一直想进去看看宋仁,但狱卒说,只有您才能进去。” 宋姝婉的手指骤然收紧,各种心绪翻涌,外间突然传来嘈杂:“岳小姐,岳小姐您不能闯进来,这是世子和世子妃的院……” “我知晓是他们的院子,正因为知晓我才来的,你们让开,我要见世子妃,我现在就要见世子妃。” 是岳红。 宋姝婉把她带回侯府后,就将人安置在了旁边的院子,和宋仁的家人同住,没想今日竟往她这边跑。 想着,宋姝婉起身出了房门:“岳小姐。” 淡淡的三个字,让岳红的话音戛然而止,下一瞬,岳红推开拦阻她的下人,小跑着到了宋姝婉面前,还未说话便红了眼眶。 良久,她哽咽着说:“世子妃,我岳家,我岳家是清白的。” 宋姝婉抿唇,到底没说什么,牵着岳红的手进了屋子:“喝杯茶吧,等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岳红咬着嘴唇,双手紧紧交握着:“世子妃,我……” 宋姝婉摇摇头,示意她先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岳红终于冷静下来,她深吸口气说:“盐引是雍王送到岳家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不介意毁了你 “三日前,雍王府突然派人送了个盒子到岳府,我瞧着好奇,便偷偷的打开了盒子,没想到里面放的竟是盐引,当时我与返回的父亲撞上,还起了争执,我父亲说,那盐引只是暂时放在岳家,等过上几日便会送走,可谁知晓……” 岳红声音里又带上了几分哽咽,一直含在眸中的泪花缓缓流下。 “世子妃,我父亲虽是尚书,可他的功劳都是在战场上拼搏来的,我父亲,他真是无辜的。” 宋姝婉听着她的讲述,并没有言语。 时间流逝,岳红也渐渐没了声响,世子妃不相信她说的话吗? 过了片刻,宋姝婉稍稍抬眸,开口道:“岳大人是否无辜,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如今岳家死的死,散的散,岳小姐想让岳家清白就得拿出证据,拿出盐引和岳家无关的证据。” “可是……” 岳红急切的想开口,然而只说了两个字就顿住了,她没有证据,她一点证明岳家无辜的证据都没有。 见她低头不语,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岳小姐先去歇息吧,岳家的事,世子会替你想办法的。” 岳红抿着嘴唇,良久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到了这时,宋姝婉才将注意力放回百草身上:“你先前说,狱卒只准我去见宋仁?” 百草颔首:“是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走,寻世子去。” 半个时辰后,狱卒点头哈腰的将宋姝婉和裴寰迎进了大牢中。 “世子,世子妃,之前都是误会,我们并未对您二位的手下做什么,他还好好的。” 言语间,宋姝婉看见了宋仁:“宋仁。” 靠在墙边的宋仁抬头,看着出现的几人,脸上露出震惊:“世子,世子妃,您二位怎么……” 宋姝婉抬手示意宋仁噤声,而后转向狱卒:“刚才你说了是误会,那这人,我们是否能带走了?” 狱卒脸上闪过为难:“按理说,人是能带走的,但是……” “但是什么?” 宋姝婉平静的眸子落在狱卒脸上,一句反问就让狱卒低下头。 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他没资格放人。” 裴寰眉心微皱,他看不见,但听的却很清楚:“宁王。” 宁王一袭白衣,听见裴寰的话,手中折扇“啪”的一下展开:“裴世子,又见面了。” 裴寰语气冰冷:“去存善堂闹事的人,是宁王安排的吧?” 宁王笑了笑,一双眼落在宋姝婉身上,口中则道:“裴世子说的什么话?本王像是做那等无聊事的人?” “以宁王爷的性子,谁也说不准。” 裴寰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而后便让狱卒放人:“若有问题,让人去侯府寻本世子便是。” 狱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世子啊,这不是寻谁的问题,而是……” 宁王手中的折扇落在他肩膀上:“大周战神的话,你都不听了?” 一句大周战神,狱卒僵住,而后犹豫着打开了牢门。 一直不语的宋姝婉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个宁王到底想做什么?为何出现的奇怪,言行举止更奇怪。 就在这时,她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阴鸷眼眸。 宁王问:“世子妃这么瞧着本王,莫不是对本王有什么想法?” 宋姝婉:“……” 反应过来的她扯了下唇角,缓缓退到裴寰身后:“男女授受不亲,请宁王爷慎言。” “走吧。” 裴寰开口,直接无视了宁王。 宋姝婉垂眸,示意宋仁跟上,便推着轮椅往外走,谁知经过宁王身边时,宁王突然动了一下。 “岳家的小姐在你那儿是吧?” 话题转的太快,宋姝婉微微一怔,语气淡然地问:“这事与宁王爷有关吗?” “一般来说,与本王无关,但盐引被私卖一事是本王负责的。” 宁王缓步走向宋姝婉,斜里忽而多了一条胳膊,十分精准的环住宋姝婉的腰,将她推到了旁边。 裴寰开口道:“宁王爷负责什么事,与内人没有分毫关系,人言可畏,宁王爷还是离内人远些的好,要不然……” 他没把话说完,但话中隐藏的杀意却十分明显。 宁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冷笑一声:“那就看裴世子有没有那个本事,让本王离远些了。” 如果说之前,宁王对宋姝婉的兴趣还只是藏在暗处,那如今便是直接摆了出来,寸步不让。 裴寰听着恼火,宋姝婉却觉得莫名其妙,她和宁王面都没见过几次,宁王怎么就对她另眼相看呢?难不成是她记忆出了问题,忘了一些事情? 就在宋姝婉苦思时,周围的人皆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不会被灭口吧? 不过片刻,宁王便先离开了。 宋姝婉回过神,推着裴寰,带着宋仁离开了天牢。 回府的马车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变得凝滞,直到车夫的声音出现,才打破了此间的僵持。 裴寰语气平静地说:“我不管你和宁王以前有些什么,但你现在是我的世子妃,莫要因为宁王,坏了我的名声。” 此话一出,宋姝婉皱紧眉头:“我记得与世子说过,我和宁王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温府,之后的每次碰面世子也基本都在,如此情况下,世子凭何怀疑我?” “宁王的模样,还不够本世子怀疑吗?” 裴寰扔下质问,便唤了暗三入。 宋姝婉瞧着轮椅远去,心中压了股火气。 “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仁关切的询问中,宋姝婉回过神,勉强扯了下唇角:“没事,你先回院子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宋仁欲言又止,但宋姝婉已经离去,他只能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回了院子。 “砰!” 宋姝婉踢开门,几步到了裴寰身前:“我觉得有些事得说清楚。” 裴寰稍稍抬眸:“若是宁王的事,那我二人没什么……” 宋姝婉拽住他的衣领,将人往自己面前拉:“我和宁王从无旧情,温府之前,也从未见过,裴寰,你若是怀疑我大可派人去查,但要是影响了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易……” 话到这里顿住,宋姝婉歪了歪头:“那我不介意治好你,再毁了你。” 第一百二十七章:他在祸水东引 “放肆!” 暗三的训斥响起,下一瞬,裴寰便抬手让他退下。 暗三犹豫着,最终还是退出了房间。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裴寰将宋姝婉的手一点点拉下:“那就看看到最后,是你先毁了我,还是我先杀了你?” 谁也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偏到这种地步,宋姝婉看着裴寰,裴寰也“盯着”宋姝婉。 过了许久,宋姝婉冷笑一声,转身径直离去。 原地,裴寰捏了捏眉心,他向来是个运筹帷幄的人,万万没想到碰见了宋姝婉后,竟生了棘手的感觉。 这时,暗三推门而入:“世子,边境传了消息,说是鞑靼境内有异动。” 裴寰心神微凛,捏着眉心的手也跟着放下:“边境那边可做了应对?” “已经做了应对,但目前鞑靼的动静太小,怕是,怕是没用。”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若非他中了算计,哪里有鞑靼的人乱跳的机会? 所幸他的眼和腿还能治,鞑靼也跳不了多久了。 敛去思绪,裴寰淡淡地说:“鞑靼亡我大周之心一直不死,如今我重伤,他们定会折腾,盯紧了,莫要让鞑靼真的得意起来,若是危机时刻,我允他们先打鞑靼。” 此话一出,暗三心头跳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敛去了思绪,行礼后退下。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宋姝婉除了给裴寰针灸,其他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寸步不出,仿佛对外间的事没了兴趣。 侯府的下人瞧着都觉得惊奇,私底下议论一片,百草和飞鸢听了顿时心焦,没多久,飞鸢跑到宋姝婉面前,一言不发便跪下了。 彼时,宋姝婉刚端起一杯茶盏,瞥见飞鸢的举止愣住:“到我面前跪下作甚?又在府上惹祸了?” 飞鸢咬着嘴唇:“奴婢没有惹祸,奴婢就是觉得,世子妃这两日一直在府上待着,可是奴婢之前的隐瞒让世子妃生气了,所以才……” “等等。” 宋姝婉打断了她,眸中满是疑惑:“谁告诉你,我是生气才不出府的?” 飞鸢抬起头,脸上带着茫然:“府里的下人都是这么说的,说世子妃您是被什么人给气着了。” 宋姝婉默然,她这五日确实没出门,可不代表她是因为生气才不出门的啊。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让飞鸢起来,而后起身,从旁边的小桌上取了一沓纸。 “我这几日都在整理药方,因着数量多,所以才没出去,根本就不是你们所说的生气才不出府的。” 说到这里,宋姝婉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侯府上下的人也太会琢磨了,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飞鸢接过纸张看了一遍,心头的疑惑顿时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恼火:“那群人可真能胡说八道,不行,奴婢一定要收拾他们,要他们以后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说罢,飞鸢起身就跑了。 百草刚好进门,与她擦肩而过时险些被撞倒:“世子妃,飞鸢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咳了两声,简略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百草顿时沉默,良久才开口:“原来是这样,那难怪飞鸢动怒了,但是无妨,飞鸢心里有数,不会闹出人命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将写满方子的纸张递过去:“这方子,你一会儿送去存善堂,告诉丁寸,让他近期多背背,我会找机会去考较他的。” “是。” 百草恭敬的接过,又说起她这次过来的缘由:“底下的铺子生意已经好转了,不过存善堂……” 宋姝婉会意:“不碍事,目前我还出得起银钱,继续开着。” 闻言,百草没有再多言,行礼后带着方子离去。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起,宋姝婉抬眸,就见暗三推着裴寰进了屋。 “今日是什么风,把世子给吹过来了?” 裴寰没有说话,而是给了个示意。 暗三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世子妃,这是两年前,宋家家主与信国公府的通信,与宋家的案子可能有些牵扯。” 宋姝婉愣住,惊疑的目光从裴寰脸上扫过,几瞬后,她接过了信封—— 钟志吾兄,展信佳,盐引一案尚未查明,但小女婉儿近日身体欠佳,随我继续走动,恐会因奔波而出事,我命人留在明州城中照顾她,吾兄若收到信件,请派人去明州城寻她,带她回京。 信件很短,但每一个字里都透着一个父亲的担忧,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底下的落款时间…… 宋姝婉攥紧信件,抬起的眼眸里有着压抑不住的火气:“世子让我看这封信到底有何用意?” 裴寰指尖轻点着轮椅的扶手,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让你看这封信,有何用意?” 问题回到自己身上,宋姝婉陷入了沉默,只是本就攥紧的手指,如今攥的更加紧。 良久,她艰难开口:“世子就直说吧,你到底想知晓什么?” 听出她话中的无奈,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宋家被满门抄斩,负责此案的雍王可以说是将宋家连根拔除,如此情况下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换句话说,是谁把你保下来的?” 宋姝婉抿唇,各种思绪从脑海里闪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我不知晓是谁把我保下的,我只知病愈后便在信国公府,而宋家已经被满门抄斩。” 裴寰皱了眉头:“据我所知,两年前宋家被满门抄斩时,并未少过人。” 宋姝婉定定的望着裴寰,忽而扯起了唇角:“世子一直追问两年前,有关我的情况,可是查到了什么?” 裴寰对宋姝婉的敏锐并不惊讶,淡淡地说:“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 闻言,宋姝婉轻轻颔首:“不瞒世子,其实我对宋家的罪名并不清楚,得到消息的时候宋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之后便一直被锁在信国公府不得外出,至于这信上说的盐引一案……”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盐,盐引?” 几天前,岳家也是因为盐引而被满门抄斩的。 “岳小姐说,岳家的盐引是雍王派人送去,这是不是说明,宋家的案子是雍王刻意为之?他在祸水东引?” 第一百二十八章:前去赈灾 宋姝婉脑海里的思绪翻涌着,很快就寻到了相似的情况,取而代之的便是胆寒:“朝廷的盐引,不是一直由户部掌管?为何雍王会牵扯其中?甚至连两年前宋家的案子都和盐引有关?” 裴寰微微皱了眉头,他先前也在想这个问题,所以才会带着信件来此,但他没想到,宋姝婉竟然对宋家的情况分毫不知。 想到这里,他提醒道:“宋家之所以被满门抄斩,是因为在宋府搜到了与鞑靼来往的信件,其中涉及到了边境布防图,是叛国,而不是你说的与盐引有关。” 宋姝婉沉了脸,一字一顿地说:“我父亲绝对不会叛国,他恨鞑靼还来不及,如何会与鞑靼通信?” “但案件的证据里,就有相关的信件,那是从宋府的密室搜出来的。” 裴寰加重语气,他的话音落下后,屋中陷入了寂静。 宋姝婉盯着手中的信件,从宋家想到了雍王府,又从雍王府想到了岳家。 “我父亲信件上提到了盐引,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宋家的倒台与盐引应该有些牵扯,还有岳家的案子……” 宋姝婉抬起头:“世子,盐引或许是个线索。” 裴寰颔首:“盐引确实是个线索,但我与你想法相反,我觉得盐引和宋家的案子,并没有牵扯。” 宋姝婉愣住,从裴寰拿出信件后,男人的想法就与她一直是相反的。 盐引,叛国。 有牵扯,没牵扯…… 种种混杂在一起,带着一种让她说不出的无奈与彷徨。 宋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耳听着宋姝婉没有声音,裴寰暗中叹了口气,也是奇怪了,宋姝婉这个人就像被排斥在了宋家外,明明是宋家的人,却对宋家的案子分毫不知。 “你莫要多想了,我会让人继续查的,对了,再过半月魂花便会送到京城,届时我的眼与腿,就麻烦你了。” 宋姝婉回过神,下意识扯了下唇角:“请世子放心,魂花回来,我定会给世子调整治疗法子的。” 之后的几日,京城里平和至极,仿佛之前生出的事都被百姓遗忘了一般。 这时,一个消息突然传开——南明王世子的死,与合欢楼有关,他是因为争抢美人被人打死的。 “听说打死南明王世子的人,和雍王府有关呢。” “天老爷啊,那雍王府的人也太嚣张了,竟然连南明王世子都敢打死。” “为何一直盯着南明王世子被谁打死的?我倒是好奇,得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叫人争抢到弄出人命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合欢楼的姑娘被一个个举出来,又一个个按回去。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又一个消息传出——小公主要挑选驸马了,皇上有意在京中适龄的青年中挑选一位入赘公主府。 这消息一出,京城里适龄的青年全都大惊。 “之前不是说要用华阳郡主与其他国家联姻吗?怎得如今联姻的消息没了,反而公主要挑选驸马了?” “嘿,那小公主可是一直对侯府裴世子有意呢,就算挑选驸马,也不会看中其他人吧?” “啧啧啧,我可真是好奇,小公主的驸马会是谁呢。” 侯府里,宋姝婉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用茶盖撇开上方的茶叶。 飞鸢眉飞色舞的将京中眼下的言论都说了一遍:“世子妃,您觉得小公主会挑选谁做驸马啊?” 宋姝婉啜了口茶水,慢悠悠抬眸:“小公主挑选谁做驸马,是小公主的选择,与我等无关。” 飞鸢睁大眼眸:“可是世子妃,所有人都说小公主对世子有意,她不会……” “咳咳咳!” 就在这时,一旁的百草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打断了飞鸢没说完的话。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目光落在门口,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促狭:“世子今日,可是为了京中的流言而来?” 裴寰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情绪却很稳定:“不是。” 话落,他挥退了屋中的人。 “我今日来,是想让你随我离京。” “离京?” 宋姝婉重复他的话,面上多了些疑惑:“世子怎得要离京了?” 裴寰脸色发黑:“五日前,明州城突发大水,两岸河堤被冲垮,几十万百姓深陷其中,死伤惨重,朝廷需人护送赈灾的粮食和草药前去。” 宋姝婉抿唇,看着裴寰,脑海中想的却是小公主要挑选驸马的事。 皇帝这个时候把裴寰调出京城,或许是有器重的意思,但更主要的还是想避开小公主挑选驸马吧。 敛去思绪,宋姝婉起身说:“水灾过后定有瘟疫,世子若是前往赈灾,这时间便不能耽误,朝廷的粮食和草药可有准备好?” “还在准备,最迟明日便可离去。” 宋姝婉颔首:“我这就让百草与飞鸢收拾衣物。” 清风院的主子要走,地下的人立刻就动了起来,没多久就把行李给收拾好了。 宋姝婉在百草和飞鸢两人间纠结了下,最终决定带上飞鸢和宋仁。 百草愣住:“世子妃为何不带奴婢?” “存善堂需要有会医术的人坐镇,你留在京中最是适合。” 宋姝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就见岳红穿着侯府丫鬟的服饰走了进来。 “世子妃,岳红也想去赈灾。” 宋姝婉拒绝的话还在嘴里,突然想起岳家留下了东西,问道:“你可是想将岳家留下的东西送出去?” 岳红抿唇:“那些东西,是岳家给世子妃的,岳红不会动,岳红只是想跟着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几番思索后,还是决定带上岳红。 次日,一辆马车出了京城,后方是几十辆牛车,上面放的皆是粮食和草药。 “明州城离京城有三百多里,日夜兼程也得行上二十多天,世子妃,您可得好生休息,莫要累着了。” 宋仁手里抓着一个单子,边看边说。 宋姝婉笑了笑,忽见车队停下,便起身往前面去了:“世子,现下感觉如何?” 裴寰微微抬头:“何意?” 宋姝婉正要回答,突听一阵破空声传来。 “世子妃小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就等着世子了 什么! 宋姝婉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突然探出,将她拽了过去,与此同时,一支箭矢擦着她的发顶过去,带起的风断了几根飘扬的发丝。 “有刺客!” 周围的护卫大喊了起来,很快便有十几人围住了宋姝婉和裴寰,他们戒备的望着四周,手中的刀剑皆闪着凌厉的寒光。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周围却一点动静多没有,只有风轻轻吹着,撩起人的衣角发丝又轻轻放下。 宋姝婉趴在裴寰膝盖上,仰头看着男人微微侧头的模样,知晓他是在倾听周围的动静,失明的人,听力会比正常人厉害的多。 良久,裴寰开口:“都退下吧,周围没人,休整半个时辰,继续出发。” 护卫们互相对视,犹豫着后退了,方才射来箭矢的人,真的不在周围了吗? 彼时,宋姝婉也从裴寰的膝盖上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裳,想起方才的危险情况,看向裴寰的视线里多了些许复杂。 半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出发,行了一日,夜色降临时赶到远州城外,因着车队太长,裴寰决定不进城。 “在此休整一夜,明日继续赶路。” 随着裴寰的吩咐下去,整个车队都动了起来。 宋姝婉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宋仁和飞鸢站在后方,在寂静中,两人交换了个目光,都有些莫名。 片刻后,飞鸢小心翼翼的靠近询问:“世子妃,您饿不饿啊?” 宋姝婉回过神,摇头说:“还不是很饿,你们两人饿了吧?去吃饭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飞鸢挠了挠头:“可是……” 她还没说完,宋仁从后面拉了下她的衣角:“世子妃,我们这就去吃饭。” “什么?世子妃……” 宋仁朝后面使了个眼色,飞鸢瞥见轮椅上的人,立刻改了说到一半的话:“世子妃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吃饭。” 随后,飞鸢和宋仁一路小跑着走了。 裴寰稍稍侧头,听着旁边的动静,眉头微微皱起,那飞鸢性子跳脱,竟把宋仁都带偏了。 宋姝婉听着身后的动静不对,下意识回头,看见裴寰时,心中有些无奈,飞鸢和宋仁这是…… 暗中叹了口气,宋姝婉迎向裴寰:“世子寻我可是有事?” 裴寰颔首:“针灸。” 短短两字,宋姝婉立刻明白,与裴寰进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边收金针边说道:“世子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许多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万万不可再出意外了。” “知晓了,之后会注意的。” 裴寰披上中衣,他身上因为针灸的缘故冒了许多汗珠,使得中衣被浸透,隐约露出里面的皮肤。 宋姝婉抬眸,就见裴寰额头的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落进心口的位置,她的视线不知怎么,竟不受控制的跟着汗珠走,而后就注意到了中衣的情况。 短暂的停顿后,她一个激灵回过神,之前也不是没给裴寰针灸过,怎么今日感觉如此奇怪? “怎么了?” 裴寰头微微一歪,语气中带着迷茫。 宋姝婉抿唇,干笑道:“没什么,我先下,下马车了。” 她说着,拎起裙摆往外走,却不小心撞上了旁边的油灯。 “哎呀!” 宋姝婉惊呼一声,下意识扑打油灯的灯芯,火光灭掉,车厢中瞬间陷入黑暗。 “怎么了?” 裴寰的询问再次传来,宋姝婉咳了一声:“没事,我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推开车窗就好了。” 闻言,裴寰没再说什么。 夜间,车队休整的地方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响,守夜的人安静坐着,锐利的眸子里仿佛看不见困倦。 突然,几道人影快速出现,落在了篝火的边缘,几个守夜的人正要动手,就发现为首的人是暗三,立刻收了刀剑。 暗三环视一圈:“世子呢?” “那边。” 暗三靠近时,裴寰瞬间睁开了眼,语气淡淡地说:“已经安排好了?” 暗三拱手:“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着世子了。” “嗯。” 夜色渐深,周围愈发的寂静。 次日天明,宋姝婉在嘈杂声中醒来,捂着头眉心紧皱,她昨夜睡得太沉了,沉到她今日醒来,竟觉得头疼。 “世子妃,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启程了,您快吃些东西。” 飞鸢咋咋呼呼的奔来,给宋姝婉手里塞了馒头和水袋,而后又跑开拿了热帕子来。 “世子妃,快擦擦脸。” 宋姝婉无奈的由她摆弄,抬眸间就见裴寰在轮椅上被推了过来。 “世……世子今日怎得在眼前蒙了布条?” 裴寰稍稍抬手,指尖按在布条上,低声说:“今晨起,我的眼能见光了。” 宋姝婉眼眸瞬间眯起,能见光?她怎么不知,裴寰的眼恢复的如此之快? 思绪转过,她又按了下去:“我给世子诊脉。” 她正要靠近,被裴寰拒绝:“要赶路了,之后再说。” 像是在印证裴寰的话,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过来询问是否离开。 “一切都已收拾妥当,请世子发令。” “出发。” 车队再次上路,宋姝婉坐进了马车,想到方才的裴寰,她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飞鸢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羊皮纸:“世子妃,看这个。” 宋姝婉下意识看去,而后脸色骤然大变:“这是地图?什么地方的地图?” 飞鸢弯了眉眼,小声说:“是从京城到明州城的地图,奴婢特地寻来的,绝对没有一处遗漏的。” 宋姝婉哽住,第一反应就是要把地图给毁了,这东西要是被其他人看见,闹出的事可大可小。 然而手指伸出去,她又顿住了,这地图若是保管的好,不被旁人知晓,对他们也有好处啊。 “世子妃,怎么了?” 宋姝婉回过神,拿过羊皮纸:“这地图我收着,你切记,莫要与他人说起地图的事。” “是。” 两人正说着话,车窗处突然传来两声轻敲,宋姝婉推开窗子,就见裴寰身边的一个暗卫骑着马走在侧边。 “有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章:事出有因 暗卫掏出一个油纸包的东西递进车窗里:“此物是世子吩咐属下送给世子妃的。” 宋姝婉眉头轻挑,接过油纸包正要说话,就见暗卫驱马离去,便收了询问,转而打开了油纸包。 “世子妃,这是远洲城很有名的点心叫酥红,很难买的,世子竟然寻人去给您买了!” 飞鸢一脸惊讶,宋姝婉却觉得莫名,她和裴寰的关系,应该还没到裴寰让人特地去买吃食的地步吧? “世子妃,您怎么不说话啊?这点心很好吃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将油纸包放到飞鸢手里:“好吃,你便吃吧,我不爱吃这些点心。” 飞鸢愣住,捧着油纸包的手不自觉收紧:“世子妃,您……” 宋姝婉偏过头望着车窗外,见状,飞鸢收了到嘴边的话,小心包起油纸包放在侧边。 晚间,宋姝婉正要给裴寰针灸,裴寰却直接拒绝:“赶路期间,针灸便暂停吧,待到了明州城再说。” 宋姝婉眼眸微凝,狐疑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世子的身体和……” 她话刚出口,两个护卫跑来,其中一个开口便道:“世子,车队里出了点事,需要您去一下。” 裴寰嗯了声,示意后方的暗卫推轮椅离开。 宋姝婉眯了眯眼眸,视线跟着离开的几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才收回。 这时,宋仁和岳红出现,两人面上都存了些古怪。 “世子妃,世子似乎有些奇怪。”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只是有些奇怪。” 从今晨起,宋姝婉就觉得裴寰怪怪的,如今连针灸都不做了,他是不想要自己的眼和腿了? 各种思绪翻涌,宋姝婉闭了闭眼,到底没说什么:“今晚早些休息吧。” “是。” 宋仁和岳红应声退下,留宋姝婉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夜间风起,一阵小雨惊醒了车队里的人,宋姝婉听着动静起身,连忙指挥周围的人收拾东西。 “往前走,我记得前方几十里有个客栈,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过去……” 车队动起来,宋姝婉想要见裴寰,却被马车外的车夫拦下。 车夫一脸为难地说:“世子还在睡,临睡前特地嘱咐小的,不准任何人靠近,还请世子妃莫要为难小的。”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车夫,良久嘴角微微勾起:“我知晓了,我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她转过身,就在车夫松了口气的时候,宋姝婉大喊一声:“飞鸢,冲进去!” 飞鸢化作一条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越过车夫,冲进了车站,然而不过几瞬,她就一脸震惊的跳了出来。 “世子妃,里面……” “慎言!” 宋姝婉觉出不对劲,及时打断了她。 车夫脸色发白,身体控制不住的摇晃:“世子妃,里面……”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还要拦着我吗?” 车夫低下头,一言不发的让出了位置。 宋姝婉进了马车,看着里面的百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没记错的话,我让你留在京城看着存善堂的。” 百草低下头,半跪在马车里:“奴婢一开始确实是留在京城里的,但是世子说您路上会有危险,让奴婢乔装成他保护您。” 宋姝婉抿唇,想起昨晚的针灸,不由闭上了眼:“你们是昨晚换的,对吧?他去了何处?” 百草低眉顺眼地说:“回京城了。” 宋姝婉被气笑了,裴寰特地寻她出来,结果他自己跑回了京城。 “他回京城做什么?” 百草摇头:“奴婢不知。” 宋姝婉的手指瞬间收紧,又问起另一个问题:“你和他,准备何时换回?” “世子说,该换回的时候,自然就会换回来。” 听到这里,宋姝婉没了声音,人都已经走了一天了,她也没法把人弄回来,眼下也只能这么往明州城去了。 她捏了捏眉心,按下了翻涌的思绪,说道:“你既然乔装成他,那便乔装好了,莫要再被旁人觉出问题。” “是。” 京城。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前方是跪了一地的人,两边则是正往外搬东西的官兵。 就在这时,一人走到裴寰身后,火光照耀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透着股说不出的惊艳。 温宜修嘴角浅浅勾起:“世子这一手回马枪弄得太好了,在所有人都以为世子离开京城时又杀回来,刚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连人带证据全都拿下了,就是不知世子妃发觉人被换了,会有何想法。” 裴寰淡淡地说:“她不会发现的。” 温宜修眉眼的弧度加深:“若是世子妃发现了呢?世子又当如何?” “这不重要。”裴寰无意和温宜修争执不相关的事,几个字带过了话题。 这时,暗三走来:“世子,所有的书信以及账本都已收起,和蝗灾一事有勾结的几个官员皆是证据确凿!” 裴寰颔首:“全部送进天牢,你再走一趟大理寺,让新任大理寺卿处理此间的事,愈快愈好。” 暗三行礼退下,温宜修见着叹了口气,眼眸微抬,看着夜空里闪烁的几颗星子:“世子啊,那世子妃……” “你顾好你的事便可。” 裴寰打断他,示意旁边的暗卫推着轮椅离开。 突然,几个妇人挣脱了官兵的束缚:“裴世子,我们冤枉,我们是冤枉的!” “我家大人不可能,唔唔唔!” 几个妇人的嘴被堵住,负责看着他们的几个官兵惊出了一身冷汗:“世子,我等……” 裴寰无意去分辨是谁的问题:“带下去。” “是!” 夜风吹起,方才还闪着星子的夜空此时已被乌云遮住,没多久雨点落下,淅淅沥沥的一直到了天明。 次日,裴寰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带着暗三离开京城,去追前往明州城的赈灾车队。 另一边,宋姝婉还在让车队日夜兼程。 两边的距离拉扯着,到底是裴寰这一方快了些,在离明州城还有几十里的距离时,一行人追上了车队。 宋姝婉看着裴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世子还真是个,大忙人啊!” 裴寰咳了一声:“事出有因,下不为例。” 第一百三十一章:此地的事我心里有数 宋姝婉眼底的嘲讽愈发浓郁,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马车突然晃了一下,紧跟着便停了下来。 裴寰侧头询问:“发生了何事?” 暗三的声音传进车厢里:“有一群难民拦路,请世子放心,很快就能处理好。” 宋姝婉眉头微皱,有心想下马车去查看,可又想着不能给外面的人添麻烦,便只能坐着不动。 然而没多久,外间的嘈杂突然大了起来,紧跟着便是一道嘶哑的吼声传进了马车:“是朝廷的赈灾粮,这些车子上放的是朝廷的赈灾粮,抢,都给我往前跑,快去抢粮食!” 宋姝婉脸色大变,竟然是抢粮食的,明州城的难民胆子竟如此之大吗? 这时,另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胆敢往前的,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是!” 宋姝婉刚提起的心就被这句哈给按了下去,脸色亦跟着变得沉重。 “不用担心。” 突如其来的四个字让宋姝婉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裴寰在说话,不由看了过去。 “看什么?” 裴寰像是能看见宋姝婉一般,一双墨眸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了宋姝婉的视线。 “没什么。” 宋姝婉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听着外间的变化,不知过了多久,嘈杂声消失,停下的马车也动了起来。 明州城外,一群官员正在等候,瞧见车队立刻迎了上来:“下官等恭迎世子,世子妃!” 裴寰露面,示意他们起身:“不用多礼,进城吧。” “是。” 宋姝婉皱着眉头,因着思绪还在路上那群抢粮食的难民身上,便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世子,世子妃,下官等人在城中设了接风宴,请两位屈尊随我们前往福宴楼。” 接风宴?福宴楼? 宋姝婉回神便听见这几个字,眉头皱的更紧,但她没有做声,而是默默的望向裴寰。 “外间百姓苦不堪言,你等,竟还有心思在城中设接风宴?” 裴寰缓缓开口,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夹杂着杀意,让说话的官员身体一僵,反应过后,连忙笑着解释:“世子误会了,下官所说的接风宴,只是单纯的吃个便饭,并非是……” “福宴楼是吧?” 裴寰打断他,一个示意,便有几人上前按住了说话的官员,与此同时,暗三也带着人奔往福宴楼。 周围一片寂静,风吹过,气氛几近凝滞。 没多久,暗三回转:“世子,那福宴楼中确实摆了宴,饭菜比京城的还要精致。” 这番话一落,还站着的官员全都跪了下去。 “世子,这都是误会。” “对对对,那福宴楼的饭菜,并不是我们摆的。” 一群人找着借口,但裴寰却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意思:“给本世子拿下,全部投入大牢!” “是!” 一群官员被抓,宋姝婉在后方看着,不由睁大了眼眸,她猜到裴寰会处理此地的官员,却没想到裴寰碰面就动手,这番举止下来,这明州城岂不是要乱? “世子此举确实利落,但明州城的百姓怎么办?没有本地的官员,世子之后的赈灾怕是,不顺啊。” 宋姝婉压低了声音,试图劝说裴寰放出几个官员。 然而裴寰根本不在意,他淡淡地说:“我来此只为了赈灾,那些官员酒囊饭袋,我岂会忍他们?” “可是……” “你且看着,此地的事我心里有数。” 宋姝婉闻言,只能将心中的犹疑按下。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在客栈住下,裴寰派出几个暗卫寻人,没多久暗卫便带了几个百姓回了客栈。 “世子,这几位便是住在明州城外,九运河旁的百姓。” 几个百姓听见世子二字,颤颤巍巍的下跪行礼。 裴寰微微抬手:“都免礼吧,本世子寻你等过来,是想问问这明州城突发水灾之事,据我所知,如今并不在汛期,为何便发了水灾?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明州城往年也没发过水灾吧?” 几个百姓交换了目光,其中一个老者咬着牙走上前:“回世子的话,您记得没错,明州城往年确实没发过水灾,但那是因为上游的堤坝修整的好,唐成大人每月都会查看堤坝的情况。” “可自从去年开始,唐成大人莫名受伤,在府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出来,那时他就被底下的官员架空了,今年那堤坝出了问题,唐成大人要修,可他们压着唐成大人不给银钱,使得一场雨落下,便,便……” 老者说到这里,“扑通”往地上一跪:“世子,求您救救唐成大人,救救我九运河旁的百姓吧!” 裴寰的脸色本就随着老者的言语逐渐变沉,听到此处,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你等先退下吧。” 老者还想再说,可暗三已经扯住他的:“老人家,该走了。” 见状,老者只能把哀求的话咽下,退出了房间。 “啪”的一声,裴寰狠狠拍了下轮椅扶手:“这群混账!” 宋姝婉刚到门口便听见这句怒骂,心中有些奇怪:“世子在骂谁?” 裴寰微微侧头,敛去了面上的情绪变化:“没什么,明日我会在城门口设棚施粥,你可要去瞧瞧?”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缓步走到裴寰面前,良久扯了下唇角:“世子不愿说,我自不会问,不过我猜能让世子如此动怒的,也只有明州城的官员吧?世子查到了什么?” 裴寰心中颇有几分感叹,宋姝婉太敏锐了,脑子稍微一转便能猜到关键。 “九运河堤坝被水冲垮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宋姝婉顿住,反应过后眉心紧锁:“有人故意毁坏堤坝?” “可以这么说,明州城县令唐成被架空,以至于堤坝未被修整,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宋姝婉默然,半晌问道:“那唐成唐大人,现在何处?” “府衙吧,他虽被架空,可到底是一城的县令,底下那群人还不敢要他的命。” 宋姝婉轻轻颔首,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两声轻敲,紧跟着一道带着疲倦麻木的声音传进屋中。 “敢问裴世子,可在屋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请世子指教 “请屋外的人进来吧。” 宋姝婉抿唇,开了门便见屋外站着一个身着青衫,满脸憔悴的男人。 “进来吧。” 男子跟着进屋:“下官唐成,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转过身,审视的目光从男子身上扫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原来他就是唐成。 裴寰开口:“免礼,你可是为了周围百姓而来?” 唐成重重点头:“回世子的话,下官正是为了百姓而来,请世子救救九运河旁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该为了旁人的一己私欲断了性命。” 裴寰没有言语,指尖在轮椅的扶手上轻敲着。 唐成低下头,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僵硬,冷汗也跟着从额头冒出。 气氛凝重时,裴寰开口:“你觉得眼下是赈灾要求,还是解决九运河堤坝的事要紧?” 唐成一怔,不假思索地说:“赈灾和九运河堤坝的事同样要紧,前者是因为百姓需要活路,而后者,则是因为此地又要下雨了。” 裴寰身体微微前倾:“此地又要下雨?可知晓时间?” 唐成深吸口气:“不知具体时间,但往年,这会儿明州城的雨水都特别多,世子,一旦这场雨落下,此地的情况怕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裴寰和宋姝婉都知晓这背后代表的意思,他们必须在下一场雨落下前,将堤坝修整好。 赈灾,修整堤坝…… 宋姝婉沉思,脑海中忽而多了个想法:“世子,我们可以用朝廷赈灾的粮食雇难民修整堤坝,您觉得如何?” 裴寰微微抬头:“甚好,不过这堤坝非同小可,既要修整,那就得寻擅长之人出手,我听闻堤坝修整的事之前都由唐大人负责,此番唐大人可愿再接下这事?” 唐成愣住,苦笑一声道:“往日的堤坝修整确实是由下官处理,可下官也是由旁人教的,世子想寻擅长之人,下官只能将其举荐给您。” 裴寰问道:“那人是谁?” “大柳村,韩容章。” 次日,宋姝婉和裴寰跟着唐成抵达大柳村,见到了唐成口中所说的韩容章,一个年过百半,须发皆白的老人。 “韩老爷子,这两位是……” 唐成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韩容章打断:“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便是当今大周的战神裴寰吧?” 裴寰轻轻颔首,一点不意外他的身份被道出:“正是我,韩老爷子,有礼了。” 韩容章嗤笑一声,手指在空中虚虚点着裴寰:“我知晓你们是为何而来,但我觉得,你们与其在堤坝上纠结,不如先把周遭的百姓驱散,至于别的,让他们听天由命便可。” 裴寰还没开口,宋姝婉便上前一步,语气淡淡地说:“老人家说那么多,无非就是一个缘由,您修不好如今的堤坝。” 韩容章脸上的神情瞬间紧绷,浑浊的眸子里带了几分精光:“激将法对我无用。”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可是,您就是没用啊,修不好堤坝的人,说再多话也不过是图费口舌,废物一个,无用至极。” 最后八个字宋姝婉放轻了声音,可也正是因为放轻了声音,所以显得嘲讽更加厉害。 “啪!” 韩容章拍着膝盖站起,语气急促地说:“胡说八道,你才是废物,你才无用至极,不就是一个堤坝,我修给你看。”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她先前看韩容章打断唐成话的时候,就猜到这是个急性子的人,很受不得激,果不其然,一句话就把他拉了下来。 敛去思绪,宋姝婉缓缓开口:“这可是老人家您自己说的,届时修不好,可别说我用了激将法。” 韩容章瞬间没了声音,盯着宋姝婉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气愤:“你这个,你这个……” 宋姝婉笑吟吟的看着他,过了几瞬,韩容章冷哼一声:“行,这修堤坝的事,老头子我接了,不过如今百姓朝不保夕,这人手你们得解决,别弄到最后,我修堤坝的人都找不来。” 宋姝婉往后退了两步,将之后的交谈交给裴寰,而裴寰也捏准了韩容章的性子,很快就定下了后续的安排。 当天下午,府衙在城门楼贴了告示,表示只要参加堤坝修筑的人,便可由府衙提供粮食,收到消息的人可立刻赶往府衙门口记录名字。 明州城外的百姓一听,纷纷往府衙跑:“我们前去修筑堤坝,官府真的给我们粮食吗?” 宋仁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捧着空白的册子,听见询问微微弯了眉眼:“自然是真的。” “粮食从何处来?”有人提出质疑。 宋仁环视一圈,将周遭百姓瘦削的模样看在眼里,暗中叹了口气,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遭罪的皆是普通百姓。 万幸的是,这次前来赈灾的不是旁人,而是世子妃与世子,明州城内外的百姓有大福气。 敛去思绪,宋仁高声道:“诸位应该听过裴世子和裴世子妃来此的消息吧?” 周围出现应和声,宋仁便顿了片刻,又继续往下说:“裴世子一进城,便把城中那些为官不仁的官员送进了大牢,而世子妃则去寻了擅长修筑堤坝之人,他们为了诸位,可是分毫歇息都不敢有,为的就是让九运河恢复正常。” “他们已经做到如此地步,那诸位呢?诸位是不是也该出些力,让九运河以更快的速度恢复以往的模样呢?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自己,你们还忍心无动于衷吗?” 一个时辰前,宋仁被喊到府衙,从世子妃口中得知了之后的安排,在问到他愿不愿意出力时,宋仁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也是因此他才会站在这里。 如今一番言语落下,府衙周围陷入了寂静,但只是短短几瞬,寂静就被喧闹取代。 “我,我要去修筑堤坝!” “让开,我要记名字。” 宋仁微微扯起唇角:“不急不急,一个个来,修筑堤坝需要很多人……” 府衙内,宋姝婉靠在墙上,禁不住感叹,宋仁可真是个会忽悠的人,跟着她太亏了。 想着,她瞥了眼裴寰:“世子觉得宋仁能力如何?” 裴寰微微一笑:“能力不错,不过你想让他入朝堂,只是一次赈灾的功劳,还不够。”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并不意外她的盘算被看出,谦卑地问:“请世子指教。” 第一百三十三章:他不会吃亏 九运河堤坝的修筑,在粮食的诱惑下逐渐步入正轨,短短两天,召集来的百姓便将其中五处塌陷的地方修了起来。 彼时宋姝婉正跟着韩容章四处走动,而裴寰则留在城中,与明州城的商贾打交道。 韩容章跳下河岸,几步到了几个男人身后:“你们这儿,得再加把力,记住了,一定要弄实了,不然经不起水冲。” 宋姝婉站在岸边,神情凝重的望向四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天十分压抑,大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可偏偏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反而有几分燥热。 “你这世子妃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注意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压着声音问:“韩老爷子,最近是不是会下雨?” 韩容章环视四周,面上带了几分无奈:“你这嘴里问的是下雨,实际上是想知晓堤坝什么时候修好吧?怎么,怕突然下雨来不及?” 宋姝婉轻扯唇角,也没隐瞒,将心中的感觉说了。 韩容章侧头,惊讶的目光扫过宋姝婉的脸:“你虽然不会看天气变化,但这直觉够敏锐的,没错,最近确实有场雨,不过我已经将重要的地方挑出来了,其他的地方就算会出问题,也能抗。” 闻言,宋姝婉没有再多说,而是盯着底下修筑堤坝的人。 九运河很长,从明州城一路蜿蜒,中间分了几条岔路,其中一条更是直通京城。 也是因此,各地只要靠近九运河的城池,都会格外注重堤坝的修筑,怕生意外。 没想到明州城这里出了群大胆的,不仅不修堤坝,还贪了钱财,实在胆大包天! 正想着,宋姝婉不经意瞥了眼韩容章,发现后者手里拿了本医书不由挑眉:“韩老爷子还懂医书?” 韩容章翻页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不悦地说:“我这,道骨仙风的样儿,哪儿不像懂医术的了?” 宋姝婉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果断给韩容章道歉:“是我看错了,韩老爷子莫要见怪。” “哼!” 韩容章合起医书,放眼望着远处,突然问:“裴世子能和那些商贾谈妥吗?他是战场拼杀出来的,对经商应是一概不精,不会吃亏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从打仗到经商,不过是换个地方厮杀,以裴寰的心性和能力根本不足为惧。 想着,她语气平和地说:“谁都会吃亏,唯独他不可能。” 闻言,韩容章轻笑一声,又埋头看起了医书。 晚间,宋姝婉和裴寰碰面,将韩容章说最近有雨的事说了。 “别的我倒不怕,我就是怕雨来了,那堤坝又……”宋姝婉顿住,摇了摇头,眉心亦跟着紧锁起来。 裴寰淡淡开口:“唐成能向韩老爷子讨教多年,就说明韩老爷子本身的能力不差,他既然说了能抗,那必然能抗,无需担心。” 宋姝婉一想也是,便将心头的担忧摁了下去,转而问起裴寰今日和商贾交谈的结果。 “有五家愿意出粮食,剩下的皆出银两。” 宋姝婉皱了眉头:“如今明州城稀缺的便是粮食,有银两买不到东西也是白费,世子,剩下的那几家就不能直接拿粮出来?” 裴寰摇头,语气极为缓慢的说出了另一件事:“若是能拿,我便是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也会逼他们拿的。” 宋姝婉在厅堂里来回走了几圈:“不行,还是得要粮食,堤坝修筑,底下的粮食已经逐渐见底,镇不住难民的情绪,届时怕是会出大事。” “无妨,算算时间,朝廷赈灾的第二批粮食应该也快到了。” 宋姝婉瞥他一眼,几番欲言又止,都没能出声,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希望第二批粮食尽快到吧。” 话落,她又提起魂花:“我记得离京前,世子便说魂花寻到了,如今送到了何处?” “应该快到……” 裴寰话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宋姝婉心头一跳,连忙跑到了厅堂门前。 “下雨了?” 宋姝婉听见后方的询问摇头,又意识到裴寰看不见,说道:“下冰雹了。” “这个时候下冰雹?” 裴寰示意后方的暗卫推轮椅,到了门边,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变得更大。 宋姝婉仰头看着天,本就是黑夜,如今下了冰雹,那天更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能压下来,这让宋姝婉心也跟着沉重起来,这次赈灾能顺利结束吗? 冰雹下了片刻便停了,地面薄薄的一层冰碴在烛光的映衬下,倒生了种说不出的凌厉感。 这时,宋仁匆匆走来:“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微微侧头,问道:“有何事?” “粮食,不够了。” 短短五个字,宋仁说的十分艰难,他知晓明州城的安宁是为何,若真出了岔子,那可不是一两句便能带过去的事。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还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世子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缺了粮食的。” 裴寰颔首:“不错,都已安排好了。” 次日,几家商贾送了粮食,宋姝婉检查后确认没问题,便让人给宋仁送去了。 宋姝婉转过身,见裴寰在后方端着茶盏品茶,不由挑了下眉头:“世子今日可有安排?” 许是远离了京城的缘故,她再对上裴寰,反倒没有了在京城的那种紧迫感,言语间也带了些微自然。 裴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开口道:“你想让我去何处?” “大柳村。” 宋姝婉道出目的,朝着裴寰走了几步:“我昨日发现韩老爷子会医术,想与他聊聊世子的情况。” 裴寰下意识捏了捏膝盖:“京中太医郎中无数,都比不过你一人,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寻一个村人?等魂花来了再说吧。” “魂花?你们找到魂花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把宋姝婉吓了一跳,她扭过头,惊诧的发现韩容章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正两眼发光的盯着他们。 四目相对,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扶额问:“韩老爷子可是对魂花有兴趣?” 第一百三十四章:如此便不能比较吗 韩容章双眸里的光更加明显,他说:“倒也不是感兴趣,只是听闻此花对身体恢复有奇效,但存在稀少且极为难得,不知世子和世子妃是在何处寻到的?” 宋姝婉微微一笑,直接否认了寻到魂花的事:“老爷子方才听错了,我们没有寻到,只是还在寻而已。” 韩容章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问:“真的还没寻到?” 宋姝婉颔首,给予非常肯定的回答:“真的还没寻到。” 话落,她十分自然的问起韩容章今日过来的缘由。 韩容章叹了口气:“还能是为什么,为了堤坝修筑的事啊,世子手中的粮食可还够?” 裴寰淡淡开口:“堤坝一日没修好,那粮食一日便是够的。” 韩容章眯了眯眼,一抹精光从他的眼底快速闪过:“裴世子确定?” 裴寰略显空洞的眸子抬起,他看不见韩容章,但能感受到那种质疑:“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闻言,韩容章大笑,拍手说:“既如此,那老头子便带世子和世子妃去一个地方吧。” 宋姝婉的注意力被他引去,疑惑地问:“老爷子想带我二人去什么地方?” “两位去了,便知晓了。” 宋姝婉微微抿唇,心中的百般思虑在裴寰开口后便按了下去,转而唤了百草、飞鸢以及暗三跟着。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九运河的上游,比起下游的汹涌,上游要明显平静许多。 韩容章健步如飞的走动着,很快就到了九运河一处分支的堤坝旁:“世子妃瞧着此处,有何感觉?” 宋姝婉疑惑,却还是上前查看了一下:“此地,等等,这是……蚂蚁?为何有这么多的白蚁?” 韩容章笑着说:“这白蚁对堤坝的伤害极大,但在三月前,此地还没有出现过白蚁。” 此话一出,周遭陷入了寂静。 宋姝婉张了张嘴,良久后略显艰难的开口:“韩老爷子,您先前可没提及白蚁啊。” 韩容章冷笑一声:“总归都是人祸,那明州城的官员一露面就被世子关了大半,我提不提又有何区别?” 宋姝婉沉默,而后便听后方的裴寰道:“既然没有区别,那你如今又拿出来说作甚?” 韩容章转过头,语气冰冷地说:“新修筑的堤坝,又出现了白蚁的痕迹。” 河面的风吹过,明明已经是快到夏日的温度,可听到韩容章言语的人却都生出了满身的寒意,天灾人祸都不好躲,但像这般把百姓往死里逼的,却也算是头一次。 裴寰的指尖落在轮椅扶手上,短暂的沉默后,他冷冷说:“暗三,你带人去查看所有新修筑好的堤坝。” “是!” 暗三看了眼韩容章,转身离去。 九运河上的风依旧吹着,宋姝婉看了片刻,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她昨天就有种会出问题,不会那么顺利结束的感觉,没想到今日就出事了。 堤坝若是再次被毁,那明州城以及明州城周围的百姓,得死上多少人? 时间流逝,约摸半个时辰,暗三行色匆匆的赶回。 “世子,世子妃,新修好的堤坝,已有,已有四处出现白蚁痕迹。” 在他雷厉风行关了那么多人的前提下,竟还有人敢动歪心思,很好,非常好! 裴寰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韩老爷子,麻烦你随我回客栈了。” 一行人赶回客栈,韩容章被百草引去了另一个房间,宋姝婉看着裴寰,眉头不自觉的紧锁。 “世子,今日的事……” 裴寰淡淡地说:“他们跳不了多久。” 闻言,宋姝婉没有细问,深深看了眼裴寰后,便回了房间。 时间转瞬又过了两日,九运河堤坝毁坏严重的地方又修了三处,商贾送来的粮食维持住了百姓的平静,就在这时,一个堤坝修筑处出现白蚁的消息传开了。 “怎么会有白蚁?谁在乱传话啊?” “那些堤坝可都是我们修筑的,若是出现白蚁,岂不是说我们有问题?” “就是,我们修筑可一点都问题都没有,到底是谁在瞎说?” 负责修筑堤坝的百姓义愤填膺,不少人都嚷嚷着要把传话的人找出来。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雨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小雨,不过小半个时辰,雨势突然变大,直接笼罩了整个明州城。 宋姝婉走到窗边,仰头瞧了片刻:“百草,飞鸢。” 百草和飞鸢同时走出:“奴婢在。” “准备马车,我们去城外瞧瞧。” 几人到了客栈门前,宋姝婉惊讶发现,裴寰也下来了:“世子,您这是?” 裴寰淡然的接上话:“去城外瞧瞧。” 闻言,宋姝婉抿了抿唇:“一起吧。” 雨势愈来愈大,马车停在离九运河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宋姝婉撑着伞在车辕上观望。 “如何?” 男人冷静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纵使在噼啪的雨声里,也十分清晰。 “河里的水在上涨,不过目前还没有翻涌的迹象。” 宋姝婉大致说了下,回到马车中忍不住问:“之前的白蚁,世子可有想法子解决?不会造成影响吧?” 裴寰没有言语。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心中多了股不安,审视的目光落在裴寰脸上,忽而反应过来:“世子没处理那些白蚁?” “刚放进去的白蚁,还影响不了堤坝。” 裴寰淡淡的回了一句话,可他的话却让宋姝婉的心止不住的下沉。 “世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有想过明州城百姓的死活?他们一心想着修筑好堤坝便能安全,可世子……” 裴寰倏地开口打断她:“你可有想过,明州城附近的难民都聚拢到了何处?” 宋姝婉一怔:“修筑堤坝的那些人不都是难民,他们就在明州城附近啊。” 裴寰面上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神情,又提了另一个问题:“就算那些修筑堤坝的人是难民,但和鹿鸣县的难民放在一处,你觉得有何区别?” 宋姝婉愣住,看着裴寰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什么叫就算他们是难民啊?明州城的百姓本来就是难民啊! 敛去思绪,她耐着性子说道:“世子说错了,他们本来就是难民,至于两地难民的区别,鹿鸣县的难民被磋磨许久,后又长途跋涉,与明州城的难民自然是不同的,这两者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裴寰反问:“就因为如此,便不能比较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草民要唐成的命 宋姝婉想说是,可话到了嘴边又顿住,她和裴寰看到的不同,对于某些事的看法自然也会有出入,但难民的情况,真的能放在一起比较吗? 而且,她真的很在意裴寰说的那句“就算他们是难民”的话。 盯着裴寰看了片刻,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开口说道:“请世子指教,为何要说鹿鸣县和明州城的难民可放在一处比较?” 裴寰手指微动:“你可记得,之前碰到的想抢粮的那群人?” 宋姝婉微怔,她记得那群想抢粮的难民:“那群人,不都被清理了么?” 裴寰颔首:“不错,他们都被清理了,你之所以觉得鹿鸣县和明州城的难民不同,主要是因为鹿鸣县的难民被磋磨的厉害,但你却忘了,纵使鹿鸣县的难民再难过,他们也没动过抢粮的想法,换句话说,你初到明州城时,看着那些百姓像是困难到要抢粮的地步吗?” 难得裴寰说了那么长一番话,宋姝婉反应过后,眼眸倏地睁大,她竟然忘了这么关键的一点,难民抢粮或许正常,但那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这一点上,鹿鸣县的难民更难! 而明州城的百姓也确实没到要抢粮的地步。 难怪,难怪裴寰要将两边的百姓放在一起比较,还说明州城的百姓不算难民,只有将两边放在一处才能看出此处百姓的古怪。 换句话说,明州城是有难民的,但那部分难民如今还没露面,或者说藏了起来。 明白这一点,宋姝婉立刻道了声谢:“多谢世子解惑。” 裴寰微微扯了下唇角,话音一转,又回到了先前他说的难民聚拢的话题上。 “你如今知晓明州城的百姓没到抢粮的地步,那么之前动手抢粮的那部分难民,如今会在何处? “世子所说的那部分人……” 宋姝婉话说了一半顿住,目光亦跟着凝住,她想不到那群人会聚拢在何处,最关键的是,有裴寰在,他们为何不往明州城靠呢?就算有人在暗地里拦阻,为了活着的百姓也不可能被拦阻成功吧? 她将这些疑虑都说了出来,就见裴寰眼底多了抹笑意。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说出心中想法,可不是让世子说一句有道理的,到这明州城多日,世子可是瞒了我不少事啊。” 裴寰的手指轻点着轮椅扶手,淡淡地说:“眼下我便将瞒你的事都说了,唐成是雍王的人,而鹿鸣县难民一事的背后……也有雍王的影子。” 宋姝婉一怔,脑海中的疑惑与不解顷刻间有了明悟,她以为裴寰离京赈灾是为了躲开小公主挑选驸马,其实是因为牵扯到了雍王,所以赈灾的人只能是裴寰。 “世子想对雍王动手吗?” “没有证据。” 裴寰微微加重语气:“我手里,一点能给雍王定罪的证据都没有。” 宋姝婉嘴唇微张,车厢外的雨声逐渐变大,可车厢里的气氛却凝滞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深吸口气:“我知晓了,回城吧。” 车夫驾着马车回城,走到一半,忽而一声嘶鸣响起,紧跟着马车骤然晃动,又忽而变得平静。 宋姝婉回过神,想都没想就扑向了裴寰:“下车!” 她的话音刚落,百草和飞鸢便迅速跳下了马车,与此同时,暗三跑了进来。 “世子,世子妃,快走!” 轮椅落地,宋姝婉辨认了下方向,在几个暗卫的护送下往明州城相反的方向跑。 另一边,百草和飞鸢与黑衣人对上,刀剑碰撞的脆响被雨声遮掩。 雨幕中,宋姝婉踉跄了几步:“暗三,你……” “小心。” 裴寰突然出声,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拽了过去,本就踉跄的脚步撞在轮椅上,重重摔在了裴寰身上。 同一时间,一抹寒光擦着她的发丝过去。 宋姝婉扭过头,被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弄得愣怔,而后就听裴寰满是杀意的声音落下:“杀,一个不留。” “是!” 暗卫分散,以轮椅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凡是靠近的黑衣人没有一个能够存活,另一边,百草和飞鸢解决了马车周围的黑衣人,迅速往这边靠过来。 “世子妃,您没事吧?”百草急切的询问。 宋姝婉抹去脸上的水:“我没事。” 话音刚落,她又被雨水淋的什么都看不清。 可恶,她或许就不该下马车,待在马车上也一定会出事的。 百草反应快,迅速回马车取了伞来,宋姝婉接过后便撑在了裴寰头顶,问道:“先回马车还是往明州城走?我瞧着,拉车的马都死了。” 裴寰淡然的擦掉脸上的雨水:“等一会儿。” 没过多久,一阵马蹄声传来,紧跟着几辆马车出现。 “见过世子,世子妃,快些上马车吧。”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上前行礼,随后让出一条路。 宋姝婉不明所以,但得到裴寰的示意,还是推着轮椅过去了。 待回到明州城已是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沐浴更衣后才去寻裴寰:“世子,容我诊个脉。” 裴寰穿着一身中衣,湿掉的发丝还贴在脸上,闻言伸出手腕:“我这心口,有些发闷。” 宋姝婉瞥他一眼,片刻后收回手:“没什么妨碍,一会儿喝点姜汤便可。” 正说着,门外传来“砰砰”两声,紧跟着一道粗哑的男声传进屋中:“世子,您要找的人,属下给您带来了。” 裴寰微微抬眸:“带进来。” 宋姝婉到一旁坐下,就见之前带着马车赶到的大汉进了门,在他后方,一个瘦弱的少年正缩着脖子,亦步亦趋的跟了进来。 “哟,世子妃也在啊,属下程聪见过世子妃。” 后面的少年哆嗦着跟着行礼:“见,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颔首:“你可将本世子要见他的缘由说了?” 程聪嘿嘿笑了几声,一巴掌拍在少年肩膀上:“说过的,他知晓世子寻他是问明州城难民的事的,世子且放心,他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切反转 少年被拍的往前趔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但稳住身形,又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是的,草民知晓世子要见草民的缘由,那些难民的事,草民可以和世子说。” 裴寰颔首,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但你有条件。” 少年深吸口气:“对,草民有个条件,希望世子能答应。” 裴寰微微扯起唇角,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抹笑意并未到他的眼底:“先说你的条件。” 少年攥着手指,咬牙说:“世子先答应草民,草民才能说条件。” 一句话落,屋中陷入了寂静,程聪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周围的气氛弄得噤声,只能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白瞎了他的救命之恩! “嗒,嗒,嗒……” 裴寰的指尖敲着轮椅的扶手,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格外明显,少年的脸色难以控制的发白,神情也多了几分变化。 但很快,他又再次打起精神:“世子可是,不想答应?” 裴寰抬眼,他的眸子是空洞的,大周所有人都知晓他看不见,可那种宛若无物的锐利却叫人心底发寒。 “我只是在想,答应你的条件对我有何好处。” 少年身形晃了一下,忽听“扑通”一声,竟是他扛不住裴寰周身的气势跪了下去。 良久,少年开口说:“草民的条件对世子没有坏处。” 裴寰淡淡点头:“但也没有好处,不过我也确实可以听听,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草民要唐成的命。” 少年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眸中的愤恨在瞬间爆开:“世子,草民要唐成偿还明州城外的上万人命!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全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为了掩盖唐成的无能丢掉自己的命!您若想保他,那就现在弄死草民,不然的话,草民定是要进京告御……” 他话没说完,程聪心里一急,上前又给了他一巴掌:“告什么,告什么啊?世子还没开口呢,有你这小老百姓说话的份吗?世子,这孩子才十四,年岁小着呢,不懂事,您别见怪。” “呵呵……” 裴寰轻笑了两声,身体微微往后靠去:“若有他的罪证,不用你说,我也不会留唐成的命,说吧,这明州城的水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咽了口唾沫,小心的看了眼程聪,把前因后果说了。 “两个月前,明州城突然生了种怪病,得上的人看不出任何病症,但是一旦倒下,就会立刻失去性命,当时官府说是瘟疫,便将接触到相关病人的人全都关在了九运河下游的一座别院里……” 在少年的讲述下,众人才知,唐成为了解决所谓的瘟疫,将可能得病的人都关了起来。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救治病人,然而进去的人就没有能出来的,便是有家人去寻,也都被搪塞了事,再纠缠也会被一并关起来。 没过半月,明州城中又倒了一大片人,这时京城传来消息,说是有了专治那种病症的药,明州城剩下的百姓立刻就疯了。 少年佝偻着身子,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黯然:“百姓们正喊着要去京城告御状,就出了大雨毁了堤坝的事。” 屋中陷入寂静,便是宋姝婉也没想到这中间竟然会牵扯到京城的奇药一事上,她看着少年,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说不出话。 说她的解药早几日就弄出来了,但为了逼皇子露面,所以把药方收起来了?明州城那么多百姓,为何就…… 她攥紧手指,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地面,一抹难以言喻的痛楚浮现,是她的错吧?是她的问题吧? 就在这时,一道淡漠的男声响起:“明州城的百姓,与你无关,你的方子出来后,我立刻便派人送往明州城了。” 宋姝婉抬眼,眸中的痛楚瞬间被震惊取代:“世子说的是真的?” 裴寰淡淡地说:“我没必要骗你,明州城生出和京城同样病症的消息,还是程聪送回去的。” 程聪有些愣怔,闻言后知后觉的点头:“对对对,那消息还是属下送回去的。” 宋姝婉嘴唇微动,手指抓紧膝盖上的衣裳:“我,我知晓了。” 裴寰微微侧头,到底是少年的言语占了重要的关键,转而问少年:“你可认识一个叫韩容章的老人?” 少年点头,狐疑的目光从扫过一旁低头的世子妃,低声说:“韩容章是明州城里一直负责堤坝的人,此地百姓基本都认识。” 裴寰嘴角噙了抹冷笑:“看样子,有人一直将我当做傻子呢,程聪。” “属下在。” “拿唐成过来,届时将韩容章也一并带过来。” 程聪应声离去,门关上时,裴寰让少年起身:“只要你所言不假,明州城上万百姓的命,本世子定会给你交代。” 少年握紧拳头,眸中一片坚定:“请世子放心,草民话中绝对没有任何隐瞒。” 没多久,唐成和韩容章被一并带进了屋中。 两人看到少年时,脸上的神情皆是一变,不过很快,唐成就绷住了神情:“见过世子,世子妃。” 韩容章咳了几声,装出虚弱的模样:“老头子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也没拖延,直奔主题:“这少年,你们认识吧?” 唐成瞥了眼少年,低声说:“认识的,此人是水灾时,聚众带头要抢粮的人,名为韩林。” “胡说八道,我从未带头闹事,明明是你……” 叫韩林的少年没绷住,开口便要反驳。 下一瞬,程聪抓着他的脖子把人抓了回去:“世子还没开口,你说什么话呢?闭嘴,站好了,世子会给你公道的。” 唐成垂眼,脸上的神情带了几分勉强:“世子,这位大人所说的公道,是何意思?” 裴寰不答反问:“他话里的公道,你真不明白什么意思?” 唐成一脸无辜:“下官怎会知晓呢?世子您是知晓的,下官可是被明州城的那些官员架空了许久呢,许多事都不知晓啊。”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宋仁大步入内:“世子,您要找的人,草民找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就一点威胁都没有么 屋中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刚进来的宋仁身上,然而宋仁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说完话便退到了侧边,将门外的人让了出来,是一个身着褐色布衣的妇人。 妇人脸色苍白,衣衫虽破旧,却十分整洁干净,在众人的注视中,她缓步踏入了屋中:“民女小邹氏,见过诸位大人。” 小邹氏的到来,让唐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怒声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邹氏跪在地上,听见质问看了眼唐成:“我在这儿,当然是为了给邹家报仇啊,唐成,你没想到吧,你派了那么多人过去,可我却一点事都没有,甚至还能出现在这儿,来戳破你掩藏的真面目。” 此番话落,屋中再次陷入寂静。 唐成脸色变幻了几番,扭过头说:“世子,下官从方才就不解,您又是寻一个闹事的祸首,又寻我夫人娘家的人,这是要做什么?给下官定罪吗?可下官一心为民,这明州城内外的百姓都是知晓的,您又要给下官定什么罪?” “胡说八道!” 少年和妇人的声音重叠起来,韩林与小邹氏都是对唐成怒目而视。 韩林指着唐成:“你为了所谓名声,故意毁坏堤坝,害了明州城内外那么多百姓的性命,你何时一心为民?” 小邹氏跟着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唐成,外人不知你的凶狠残暴,可我知晓,你宠妾灭妻,为了一绝后患还给整个邹家冠上草菅人命的罪名,我邹家人确实死的只剩我一人,可不代表证据也没了。”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了几封信和几本账本。 “大人,我邹家是无辜的,他唐成做过的事,这信还有这账本,都是证据。” 裴寰一直没有做声,听到这里才开口:“程聪,将信和账本都给世子妃。” 宋姝婉抿唇,她的心绪刚从先前的交谈中出来,闻言接过了程聪递上的信和账本,她也没有犹豫,迅速展开信件一一看过后,眉头骤然锁紧。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侧头说:“世子,信上说明州城出现病症没多久后,唐成便从邹家人口中得知了此地的病症与京城的是类似的,但他为了遮掩相关的事,特地将消息封锁,还让邹家人负责看管最初的病人,但后来没被看管的病人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他便让邹家人,将那些病人全都送去九运河下游的庄园看守,而后便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话到了这里,凡是听见韩林先前讲述的人都能将事情牵扯起来。 那群病人到了九运河下游的庄园没多久,就出现了所谓大雨后堤坝塌陷的事,水灾一出,明州城还能有多少人去管病症的事? 就是不知唐成做了什么,竟然让明州城的官员主动配合,将他给架空了。 裴寰淡淡开口:“唐成,对于这信,你可有要解释的?” 唐成眼神闪烁,闻言稍稍抬眸:“不过是几封信,若有人存心要害下官,稍作掩饰,弄出几封完全没问题,如此,怎么能给下官定罪?” 闻言,裴寰轻轻颔首:“你说的有理,只是几封信确实算不得证据。” 小邹氏睁大了眼眸:“怎么能不算证据?那些信都是他的亲信送到邹家的,是……” 裴寰还没有做声,宋姝婉便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小邹氏是吗?你且先噤声,待世子言语。” 小邹氏张嘴,到底咬着牙消了声音。 唐成看在眼中,脸上逐渐露出笑意:“还是世子明察秋毫,没被一些刁民影响,污了下官的名声。” 裴寰微微一笑,出口的言语骤然凌厉:“程聪,拿下他!” 只听“刷”的一声,程聪腰间的长刀架在了唐成的脖子上,后者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僵住了:“世子此举何意?” 裴寰单手撑着头,淡淡地说:“你真当我让你与韩容章来此,是让你辨清白来的?” 唐成一怔:“什么意思?” 程聪瞥他一眼,冷笑说:“我家世子让你们过来,自然是因为有了证据啊,你方才说,小邹氏拿出的信不能算证据,那账本呢?你不会以为,小邹氏手里的那些账本只是摆设吧?” 唐成脸色一变,却又按捺着性子说:“那些账本世子妃不是瞧过了吗?有问题的话,世子妃刚才为何不提?” 听见自己的存在,宋姝婉眼眸稍稍一转,叹了口气:“我确实没提账本,可我也没说这账本没问题啊,唐大人,我方才只来得及看完信啊。” 宋姝婉的话音落下,屋中再次陷入了寂静,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看着账本。 唐成哆嗦着手指:“你们,你们这是……” 他说了半天,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而裴寰已经没了耐心,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他已经没了和唐成周旋下去的心思。 “程聪,将人送进大牢,择日问斩!” “是。” 程聪拽着唐成就要走,一看情况,一直没有存在感的韩容章按捺不住。 “等等。” 韩容章出声,同时上前一步,将程聪给拦住:“世子,如今事态模棱两可,证据也没到能完全把唐大人定罪的地步,这就下入大牢,是否会寒了百姓的心?况且,大周也没有证据不足之前,就把官员关起来的道理吧?” 裴寰面上露出一抹嘲讽:“你说的没错,大周确实没有证据不足前,就把官员关起来的道理。” 韩容章心头刚放松下来,脖颈上就多了把长剑,却是程聪踹开了唐成,将矛头对准了他。 “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还是头一次见着,往自己身上揽事的人,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我家世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你和唐成做的那些龌龊事,我家柿子知晓的一清二楚!” 韩容章脸上的神情僵住,震惊的望向坐在轮椅上的人。 裴寰叹了口气:“本世子如今确实眼瞎腿残,可不代表本世子的心也是瞎的啊,你们在欺上瞒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所做的安排都会暴露吗?换句话说,本世子在你们心里,就一点威胁都没有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明早你就有答案了 裴寰感叹,宋姝婉心中却莫名多了一抹无奈和酸楚,这要放在裴寰完好无损时,谁敢当着堂堂大周战神的面弄虚作假啊? 明明是被惧怕的存在,可就是因为……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视线扫过裴寰的腿和眼,心中对于治好这两者的决心愈发的浓重。 唐成和韩容章皆是沉默,如果说他们之前还有些侥幸的想法,在裴寰说了这么一番话后,仅存的侥幸全都消失了。 裴寰也没和他们废话,稍稍抬手便让程聪将两人带下去,外间的雨势愈来愈大,但屋中却非常寂静。 裴寰挥退了韩林和小邹氏,身体稍稍靠在轮椅背上:“你觉得本世子现今如何?” 宋姝婉握着账本的手微微收紧,短暂的沉默后,她问道:“世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一句询问,问的裴寰轻笑出声:“罢了,本世子心中有数了,你且回房吧,明日一早这里的事应该就能解决了,届时魂花送到,你便专心替我治疗吧。” 闻言,宋姝婉将账本放在了桌上:“那我就不打扰世子了。” 她说着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问道:“世子,我心中其实还有一点疑惑。” “问吧。” “世子既然收集到了证据,又为何要把韩林与小邹氏带到唐成和韩容章面前做对峙呢?这场对峙我瞧着,一点意义都没有吧?” 裴寰笑的意味深长:“有没有意义?待到明早,你就有答案了。” 又是明早? 宋姝婉注意到他话中的时间,眉头微微皱起,难道今日的安排还有别的目的? 她看着轮椅上的男人,询问的话在口中转了几圈,最后变作沉默,一言不发的进入了雨中。 回到屋中,宋姝婉倒了杯茶水,而后盯着茶水看了许久。 “世子妃,您是在生气吗?” 飞鸢的询问拉回了她的思绪,宋姝婉微微侧头,对上飞鸢关切的眼眸,不由挑了下眉头:“为何这么说?我瞧着像是很容易生气的人?” 飞鸢嘿嘿笑了几声:“世子妃当然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只是奴婢想着,世子瞒了您那么多,那世子妃生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宋姝婉轻笑一声,啜了口杯中的茶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世子到底在暗中做了多少布置?” 飞鸢眼眸微亮,压着声音问:“世子妃想知晓吗?奴婢去探听一下消息?” 宋姝婉稍稍侧头:“你找谁探听消息?” 飞鸢眨了眨眼睛,良久后吭哧吭哧的吐出两个字:“暗三。” 宋姝婉被引起了兴趣:“你和暗三很熟?” 飞鸢视线游移着看向两侧:“倒也不是很熟,只是……” “吱呀”一声,百草拿着一个盒子推门而入:“世子妃,这是暗三送来的。” 宋姝婉接过,打开便见盒子里放着两朵花,通体白色,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魂花。” 宋姝婉缓缓吐出两个字,指尖想要触碰魂花,可没等碰到又缩了回来,想着裴寰说的明日,她将盖子合上,又递给百草:“把这花收好了,明日一早,此间的事结束你再拿过来。” 百草也没多问,接过盒子就离开了。 宋姝婉看着门外的大雨,想到堤坝,想到明州城的百姓,又想到韩林背后代表着那些难民,心里的思绪不由漂浮万千。 裴寰,到底想做什么? 半夜,雨幕中的明州城突然掀起一阵嘈杂,看守严密的府衙大牢突然被一群人闯入,厮杀声响了半夜,直到天明才逐渐消失。 与此同时,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日头从东方升起,许多百姓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 “这次的雨只下了一天一夜,应该不会影响到堤坝。” “都别愣着了,赶紧去城外看看。” 百姓们互相喊着往城外走,而宋姝婉则接到消息,带着魂花,领着百草和飞鸢赶往府衙,一进府衙的大门,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这时,暗三带着几人神情凝重的出现,宋姝婉打量的目光快速从他们身上扫过,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昨夜府衙大牢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们满身都是血?” 暗三抹了把脸:“昨夜有一伙人闯入了大牢,我等和那群人厮杀了一夜。” 宋姝婉听了,心中顿时一突,反应过后连忙问道:“世子呢?世子不会也在这儿呆了一夜吧?” 暗三视线漂移了一瞬:“世,世子确实在此呆了一夜,不过世子妃不用担心,世子没有受伤。” 宋姝婉皱眉,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裴寰受没受伤,而是…… 她敛去思绪,抬手揉了揉眉心:“带我去见他。” “是。” 暗三在前方引路,宋姝婉踏入府衙大牢,刚下过雨的明州城中十分清凉,但是大牢里的温度更低。 宋姝婉踩在地面上,隐约察觉到脚底的黏糊感,没敢往下深想,很快,她就见到了轮椅上的裴寰。 男人正听着身侧一个人说话,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骤然起了变化。 宋姝婉本想过去,看到裴寰的神情变化,又顿住了脚步,她这会儿过去会不会打扰裴寰处理事情? 她的念头刚起,另一边的裴寰便侧过头,语气平静地问:“在那儿站着做什么?” 宋姝婉愣了一下,而后走了过去:“世子这里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快了,魂花可带来了?” 宋姝婉往后看了一眼,装魂花的盒子正在百草怀中:“带来了,不过魂花只是起复原身体的作用,想要治疗,得看世子的身体复原的如何?” “我知晓。” 几人出了大牢,宋姝婉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正欲开口,斜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世子妃,趴下!” 什么?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宋姝婉一跳,脸上的神情还未变化,一道黑影便从旁边扑到她的身上,是飞鸢。 可飞鸢的速度再快,也挡不住带着巨大力道的箭矢。 鲜血飞溅而出,轮椅上的裴寰侧头,愤怒瞬间侵占了面容:“来人,抓刺客!” 第一百三十九章:刺客是他的人 宋姝婉倒在地上,耳边是裴寰充斥着愤怒的声音,她想说话,可心口至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却让宋姝婉控制不住的想要蜷缩起来。 一群暗卫冲出去抓捕刺客,整个府衙的平静在瞬间消失. 百草收回往外的脚步:“世子妃,世子妃您怎么样?” 宋姝婉张了张嘴:“止,止血……” 她吐气如丝,百草反应过来,连忙将飞鸢掀开,而后掏出随身带的伤药。 宋姝婉望向侧边,伤口的剧痛加上伤药带来的疼痛,使得她眼前骤然发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屋中已然一片漆黑,心口偏向肩膀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宋姝婉瘫在床上根本不敢动弹,只奇怪为何屋中没有人?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宋姝婉听着动静勉力侧过头,就见百草端着药碗踏进屋中。 两人的视线对上,百草面露惊喜,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床榻边:“世子妃,您醒了?要喝水么?还是先喝药?” 宋姝婉眨了眨眼,示意百草要先喝药。 很快,百草将药碗拿开,小心将人放下:“世子妃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寻世子来。” 宋姝婉闭上眼,她实在没力气喊住百草了。 门打开又关上,不过片刻,木质轮子划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感觉如何?” 听见男人淡漠的询问,宋姝婉睁开眼,勉强吐出了两个字:“还行。” 裴寰皱眉:“说话还很勉强吗?既如此,我便不与你说话了。” 宋姝婉:“……” 你既然不说话,那你特地过来作甚? 片刻后,她再次闭上眼眸,她又没力气了。 后方的百草见状,低声提醒:“世子妃又闭上眼了。” 裴寰颔首:“走吧。” 轮椅滚动的声音远去,宋姝婉听见门关上的动静,眉头不自觉皱起,突然出现伤她的那支箭矢,到底是谁放出来的?而且她的伤口疼的也不正常,莫不是中毒了? 各种思绪翻涌,宋姝婉再次失去了意识,她这一伤,养了整整两日才算恢复力气。 到了这时,她才有时间去问飞鸢的情况。 “请世子妃放心,飞鸢的伤处理的很快,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百草,几次想要开口,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按了下去,她不蠢,那箭矢被飞鸢挡大半威力的情况下还能贯穿两个人的身体,飞鸢的伤只会更重。 换句话说,飞鸢还活着吗? “百草。” “奴婢在。” 宋姝婉垂眼:“飞鸢还活着吗?” 百草身体颤抖了一下,脸上挤出一抹非常勉强的笑:“世子妃在说什么呢?飞鸢当然还活着,那箭矢的力道确实大,但还不至于要了飞鸢的命。” 宋姝婉说:“既如此,我要见飞鸢。” 百草愣住:“飞鸢,飞鸢还在养伤。” “我可以过去见她。” 宋姝婉铁了心要弄清楚飞鸢的情况,百草几次阻拦都没有成功,正为难时,裴寰坐着轮椅进了屋。 他已经听到了僵持的话,进屋便说道:“飞鸢确实还活着。” 宋姝婉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手指微微收紧:“真的还活着?” 裴寰淡淡地说:“你的伤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届时便能去寻飞鸢,很容易就能确定真假,如此情况下,我为何要在这件事上骗你?” 宋姝婉抿唇,事实确实如此。 敛去思绪,她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问起裴寰此行的来意。 裴寰淡淡地说:“刺客没抓到,但是暗卫查到了一件和刺客有关的事。” 宋姝婉稍稍侧头,不知怎么,她莫名觉得裴寰这句话很复杂,好像话里藏了什么难言的话语,是和刺客背后的人有关? 难不成,派刺客来的人与她有关系? 想着,宋姝婉大方地说:“世子查到了什么,明说便是。” “他们是宁王的人。” 短短一句话,屋中陷入了寂静,宋姝婉搭在被褥上的手指倏地收紧,竟然是宁王派的刺客,他在京城,为何要把手伸到明州城来? 这么想着,宋姝婉也直接说出了心中疑惑。 裴寰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唐成是雍王的人,但韩容章,是宁王的人。” 宋姝婉哽住,前者她已经从裴寰口中知晓了,但她真没想到韩容章会是宁王的人,难怪裴寰之前会说要等到第二日,他等的根本就不是雍王的手下,而是宁王的手下。 见过瞒事的,没见过像裴寰这种,事到临头还要说一半藏一半的。 良久,宋姝婉幽幽开口:“有没有人说过世子很讨人嫌?” 裴寰单手撑着头,许是宋姝婉的恢复让他心情不错,听见这句询问,他竟起了些开玩笑的心思。 “不招人妒是庸才,以本世子的能力,讨人嫌不至于,顶多就是想杀我的人,很多。” 宋姝婉:“……” 该说不愧是大周战神吗?挺有自知之明。 暗中叹了口气,宋姝婉将话题重新扯回宁王的刺客上:“宁王派来的刺客,应该不是想要我的命。” 这话出来,裴寰眉头微挑:“你确定?” 宋姝婉垂眼,良久后轻轻点头:“我确定,那箭矢的力度很大,便是有飞鸢挡住,也贯穿了我的身体,那刺客若真想要我的命,我不会活着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就算我能活着,飞鸢也会死。” 裴寰没有做声,缓缓靠向轮椅的后背,明明一双眸子什么都看不清,可宋姝婉愣是生出了一种自己被看透的想法。 唔,她并没有想什么,就算被看透了,也没有影响。 想着,宋姝婉稍稍歪头:“世子可是对我的言语有不同看法?” 裴寰维持着他的动作,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宋姝婉知晓这个答案是错的,但她并没有追着这件事说,话音一转,问起了明州城如今的情况。 裴寰说:“城中官员被我下了大半,唐成和韩容章被送往京城,待堤坝修筑完,难民也安置妥当后,我等便可回京。” 宋姝婉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如此,那我便等着世子通知回京的那日。” 第一百四十章:要小姐去寻有一个人 时间一转过了半月,明州城的局势在裴寰的安排下逐渐好转。 彼时宋姝婉的伤也好了不少,除了受伤的胳膊不能随意挥动之外,走动什么的不受影响,她先是去看了飞鸢,确定飞鸢的伤得到了妥善的处理,便转去了城外。 许多百姓正在修筑堤坝,远远就能看见热火朝天的景象,靠近了还能看见不少官兵和官员。 宋姝婉注意到,那些官员全都是她陌生的脸:“百草,那些官员……” 百草会意的接上话:“都是世子新任命的官员,皇上信任世子,特地传了圣旨,给了世子随意任命官员的权利。”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倏地下沉:“何时传来的圣旨?我为何不知?” “十日前。” 百草报了时间,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连忙解释:“奴婢也是这两日才知晓的这件事,本想着过了那么久没必要再提。” 宋姝婉微扯了下唇角:“不用紧张,我知晓你不是故意瞒我。” 她只是觉得,皇帝给的这个权利不是好事,盛宠之下必定招人嫉恨,如今的裴寰应该低调才对。 不过宋姝婉也知晓这是她的顾虑,对裴寰那样的人来说,恐怕悄无声息才是打击,不然他也不会说出那句“不招人妒是庸才”的话了。 她正想着,后方突然传来木质轮子擦过地面的声音。 “见过世子。” 百草行礼,低眉顺眼的退到了后方。 裴寰抬眼,精准的锁定了宋姝婉的位置:“伤还没好,怎得就跑来了城外?” “闲不住,便想着来看看,堤坝还有多少处要修?粮食可还够?”宋姝婉随口答了一句,而后又顺势将话题扯到了堤坝和粮食上。 “堤坝已经修的差不多了,赈灾的粮食,几日前便从京城送了过来,如今正充足。” 宋姝婉问什么,裴寰便答什么,配合的模样让宋姝婉几次侧目,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世子今日……” 她还没说完,前方宋仁出现,到二人身前行礼:“见过世子妃,世子。” 裴寰嘴角噙了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样子,谁的人还是谁的人,不是一点变化便能带走忠心。” 宋姝婉默然,不就是宋仁行礼将她放在了前面么,裴寰说这番话,还真是有意思啊。 想着,她挑了下眉头,意有所指地说:“听闻皇上允了世子随意任命官员的权利,不知以宋仁的能力,世子能给什么官职?我想着,最差也得是明州城的县令之位,才能换他这段时间给世子效力的辛劳吧?” 宋仁动作微顿:“世子妃,宋仁……”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宋仁瞬间没了声音。 裴寰笑笑:“明州城县令的官职确实不错,但比起这个,我觉得大理寺要更适合,宋仁,你怎么看?” 宋姝婉微怔,裴寰竟然想将宋仁安排进大理寺,那可是历代科举前几名才能进的地方。 事实上,此时的宋仁也有些愣怔,几年前的科举出岔子,令他早就放弃了进官场的想法,没想不抱希望时,竟来了个峰回路转。 时间流逝,宋仁深吸口气:“草民,草民觉得,大理寺确实更适合。” 裴寰颔首:“既如此,回京后,你便拿着我的令牌去大理寺吧,从一开始的撰写做起吧。” “是!” 宋仁险些控制不住情绪,行礼后,非常激动的望向宋姝婉。 对此,宋姝婉只是浅浅一笑,她带宋仁来明州城,为的就是一个机会,事实证明,她没有信错宋仁,而裴寰也确实大方。 略过这个话题,几人一边聊着一边靠近了正在修筑堤坝的百姓,有眼尖的人立刻就认出了裴寰:“世子,快看,是世子!咦?旁边那位是谁?” “是世子和世子妃,见过世子、世子妃!” 对着一众行礼声,裴寰稍稍抬手:“不用多礼,你们忙自己的事便可。” “是!” 百姓们纷纷应声,可嘴里说着忙自己的事,那眼睛就没离开过裴寰和宋姝婉。 裴寰感觉敏锐,察觉到他们的变化,立刻便要离开:“魂花已经放了多日,你可想过要如何用?” 宋姝婉走在轮椅后方,闻言微抿唇角:“是药自然就要入药,我已经配好了方子,待我教百草将魂花做成药丸,世子每日服上一丸便可。” “如此,辛苦了。” 一行人回了客栈,宋姝婉便开始教百草处理魂花,谁知忙到一半,宋仁突然来敲门:“世子妃,草民,草民前几日,意外认识了一个人。” 宋姝婉有些疑惑,宋仁认识一人,为何要跑到她面前说? 想是这么想,但宋姝婉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问:“可是你认识的人有些古怪?与我有关?” 宋仁心中一惊,世子妃好敏锐,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被猜到了关键,难怪之前寻人时,世子要特地叮嘱他,对上世子妃不能拖延,要有什么说什么。 想到这里,宋仁选择了直奔主题:“那人,曾经是大理寺卿宋家的丫头。” 说着,他拍了拍手,一个穿着灰色麻衣,脸上满是怯意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轻唤一声:“小姐。” 宋姝婉下意识起身:“桃,桃儿?” 桃儿是宋姝婉的贴身丫鬟,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极好,宋家出事时,宋姝婉连自身都顾不好,更顾不了桃儿。 如今再见着人,一句“桃儿”喊出口,宋姝婉心头竟有些不知名的酸涩。 桃儿抿了抿唇,眼泪倏地掉落下来:“小姐,奴婢,奴婢竟然还能见到您,您这胳膊是怎么了?怎得……” 宋姝婉被她掉的眼泪弄得无奈又心疼,连忙安慰:“莫哭莫哭,一点小伤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可是很疼啊,小姐从小到大,都没伤过几次……” 桃儿哽咽着,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一旁,宋仁和百草交换了个目光,十分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宋姝婉叹了口气,单手将桃儿拥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背:“没事了。” 过了许久,桃儿终于稳住了情绪,擦掉眼角的泪,再次开口便是重击:“小姐,老爷被抓前给了奴婢一块玉佩,说奴婢若是还能与小姐见面,一定要让小姐带着这块玉佩去寻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回京起风波 桃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玉佩很普通,是非常常见的葫芦形状,乍一看和街边摊子上卖的很像,是很不值钱的那种。 但要仔细的看,会发现玉佩的纹样十分特别,下去的每一刀都很流畅,本身还带着股淡淡的幽香。 “奴婢不知这玉佩是谁的,但老爷叮嘱奴婢,让小姐拿到这玉佩后,一定要去寻找玉佩的主人。” 宋姝婉握紧玉佩,眉头不自觉皱紧:“我爹给你时,除了要找玉佩的主人,可还说了其他的话?” 桃儿抿唇:“没有,当时的宋家太乱了,便是这玉佩,也是老爷趁着禁军没进府前塞给奴婢的,其他的根本没时间细说。” 宋姝婉垂眸不语,一块十分普通的玉佩,她要怎么才能找到玉佩的主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敲,宋姝婉从思绪中回过神,就听百草说道:“世子妃,世子来了。” 宋姝婉猜裴寰应该是为了魂花来的,立刻收起玉佩:“你先去歇息,等缓和了再来寻我。” “是,小姐。” 宋姝婉微顿,轻声叮嘱道:“莫要唤我小姐,我如今是侯府的世子妃。” 桃儿局促握住双手:“奴婢,奴婢知晓了。” 宋姝婉摸了摸她的头,开门后先让百草带桃儿离开,这才看向裴寰:“世子是为了魂花来的吧?药丸已经制作的差不多了。” 裴寰摆手表示不急:“我确实是为了魂花来的,但魂花之外,还有另一件事。” 宋姝婉一怔,不知怎么,她突然抬眸,看向了百草带着桃儿离开的方向,短暂的沉默后,她苦笑了一声:“世子是为了桃儿来的,是吧?既如此,方才怎么不让桃儿留下来?” 裴寰颔首,淡淡地说:“你与她见过了面,该说的应该都说的差不多了,与谁谈都一样。” 闻言,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推着轮椅进了屋:“桃儿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宋家被抄家那天,我父亲给她的,还叮嘱她,一定要将玉佩交到我手里。” 她说着,将玉佩塞进了裴寰手中:“是个很常见的葫芦形状的玉佩,有股很奇特的香味。” 裴寰将玉佩凑近鼻尖,神情中忽而闪过了些微惊疑,这味道是? 他眼眸微凝,又迅速敛去了情绪变化,淡淡地说:“这玉佩确实有股奇特的香味,不过这玉佩有何用处?或者说,有何特殊之处么?” 宋姝婉一直注意着他,也看到了他的惊疑,但听见后面的话,也就没在意:“这玉佩应该是有些特殊之处的,我父亲要我去找这块玉佩的主人。” 闻言,裴寰伸出手,玉佩落在他指节分明的手掌上,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润,平白珍贵了许多。 “一会儿你将这玉佩给暗三,让他描摹个模样,派人去寻便可。” 宋姝婉拿回玉佩,轻声道了谢,而后取了百草制好的药丸:“这药丸里我放了不少药材,世子先服用着,不出意外的话,回京后,我就能先治世子的眼了。” 拿到药丸,裴寰便没有逗留,带着人径直离开。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桃儿跟着百草和飞鸢来回走动,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精神也瞧着十分不错。 宋姝婉看在眼中,心底也多了几分高兴,而另一边,裴寰的身体在服用药丸后,也有了明显的恢复。 为此,宋姝婉又恢复了裴寰的针灸,平日里无事时,她便会去街头免费替人诊脉开药。 一时间,整个明州城内外都是赞扬的声音。 就在这种事事顺利的情况下,一道圣旨突然从京城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小公主欲寻驸马,意从整个大周挑选……另,裴世子赈灾有空,接到圣旨即日便返京城,不得有误,钦此——” 太监拖长的尾音里,宋姝婉看着裴寰接过圣旨,神情中多了几分复杂,这时间都进了七月,小公主的驸马竟然还没挑选好?那之前为了太后寿宴而来的各国使臣,岂不是还留在京城的驿站里? 更让她迷惑的是,召裴寰回京的圣旨,为何要和小公主广选驸马的圣旨放在一处? “裴世子,奴才的圣旨也传到了,便不在此逗留了,也请世子赶紧带着世子妃回京吧。” 裴寰微微颔首:“知晓了,麻烦这位公公了。” 传旨的公公离去,宋姝婉的眸子微转,从圣旨移到裴寰脸上,一点明悟忽地出现。 “小公主这是还惦记着世子么?” 裴寰:“……” 周围人:“……” 天老爷啊,虽然很多人都知晓小公主爱慕裴世子,但世子妃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他们能听的吗?世子和世子妃该不会事后收拾他们吧? 寂静中,裴寰轻咳两声,将手中圣旨递向身侧,暗三会意的上前接过圣旨又退后,低眉顺眼的大气都没敢出一下。 裴寰正色道:“小公主金枝玉叶,驸马自是要精挑细选,你等将这消息传出去吧,若自信容颜才学能做驸马的,自行进京便可,至于回京的事……”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简单收拾下行李,明日便轻装回京。” “是!” 一行人陆续离去,至于方才听见的话,他们有志一同的忘了,没听见,他们方才什么都没听见。 次日天刚亮,一支车队便离开了明州城,太阳升起的刹那,将车队的影子投在了地面,竟莫名拉的极长。 京城。 皇帝收到裴寰返京的消息,不由捏了捏眉心:“走了近两月,可算是要回来了,来人,宣南明王进宫。” “是!” 小半个时辰后,南明王进了御书房,呆了片刻后便离去了。 次日,京城里数个官员的府邸便禁军包围,因着事发突然,京城里很多人都不明所以,惶然中,又一个消息传开——小公主出宫遭遇刺客,如今正危在旦夕。 两个消息同时传出,京城里一片哗然。 “天老爷啊,这京城才安静了两个月,怎么又出事了?” “那些官员被关,到底牵扯到了什么啊?不会把我们普通老百姓也扯进去吧?” 可不管百姓如何惊慌,朝廷都没有一句话,在这种莫名的氛围中,裴寰和宋姝婉回到了京城。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雨欲来 侯府,清风院。 宋姝婉和裴寰分开,歇息了半天,便带着百草和桃儿去了存善堂,如今已临近七月底,存善堂内外一片寂静,和朱雀街上其他的铺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天气炎热,丁寸正无精打采的趴在柜台后,听见脚步声,眼皮才微微抬了一下:“我们医馆今日不……世子妃?” 说到一半的话骤然顿住,丁寸整个人一蹦三尺高,热泪盈眶的喊道:“世子妃,您可算是,可算是回来了啊!” 宋姝婉微微一笑,待丁寸到了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丁寸满心酸涩:“为世子妃办事,不辛苦,您这次回京,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出去了吧?” 他一脸希冀,看的宋姝婉想笑。 “不出意外的话,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出……” 她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叫喊:“郎中呢?有没有郎中?快出来救人!” 宋姝婉稍稍侧头,就见一个身着短打的男子抱着个红裙女子跑进存善堂,后者脸埋在男人胸前看不清面容,而奔跑的男人则是一脸惊慌。 两边对上,存善堂内的几人都有些反应迟钝,他们没想到空了许久的存善堂会有病人进来,一时间全愣着没动。 男人一看,心口火气控制不住的翻涌:“都愣着做什么?没看见有人受伤吗?救人,赶紧救人!” 丁寸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对对对,救人,你跟我来,先把人放下。” 宋姝婉抿了抿唇,审视的目光从男人身上扫过,到底没说什么,缓步跟了过去:“你等都转过身去。” “是。” 百草凑到前方,瞧见女子露出的面容,眼中闪过惊讶:“世子妃,她是镇远大将军之女甄远。” 话音落下的刹那,刚转过身的男人立刻回头,脸色骤然难看:“你们是谁?怎么会认识甄小姐?” 宋姝婉看出他的防备,微微一笑:“不用紧张,我曾与她见过一面,事实上,你应该也知晓我是谁。” 男人下意识询问:“你是谁?” 丁寸一脸惊讶:“世子妃你都不认识?” “你,你是侯府的那个世子妃?”男人失声惊呼,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手指稍稍握紧,好声好气地说:“若你觉得我的医术不行,可将人带走,寻别的郎中。” 之前小公主一番举止,弄得存善堂几个月没有生意不说,便是宋姝婉的医术也被京城百姓存疑,所以她很理解男人的想法。 谁知一番话落,男人却皱了眉头:“谁说我要带着人走?你是世子妃正好,我家小姐就交给您了。” 说罢,他直接转过身去,竟到了存善堂门前站着。 宋姝婉一怔,和百草交换了个目光,低声说:“注意着点他。” 话落,她又扬声:“丁寸,把门关上片刻。” “好嘞。” 丁寸跑去关门,同时把门口的男人拉进了存善堂。 另一边,宋姝婉快速查看了甄远的情况,发现她是右边胸口处中了刀伤,只是因为血液一直在流,才显得十分危险。 “桃儿,将我给你的伤药拿来。” 桃儿应声,一旁的百草则迅速按住甄远的手脚,药粉下去的瞬间,甄远整个人剧烈的挣扎起来,但百草的力气大,死死压制住了她。 “唔,你,你……” 甄远睁开眼,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落下,整个人十分狼狈。 宋姝婉垂眸望着她,淡淡地说:“我在给你止血,你再动下去,伤口可就要崩了。” 甄远咬住嘴唇:“我,我知晓。” 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用尽全力放松身体。 宋姝婉瞥了眼还在流血的伤口,取出金针后,迅速给甄远扎了两针。 如此往复,过了小半个时辰,宋姝婉才看见满意的结果,转而示意百草后退:“可以了,甄小姐这伤口,还挺有意思。” 甄远闭着眼眸,抵挡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力气,此时只余下麻木。 另一边,男人察觉到此间的变化,连忙高声问:“世子妃,可是甄小姐的伤口处理好了?” 宋姝婉“嗯”了声,将甄远交给百草和桃儿处理:“她的伤口就是寻常的刀伤,但一直不能愈合,可是兵器有问题?” 男人脸色沉下:“这是军中的事,恕我不能与世子妃细说。”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若是军中的事,确实不能与我细说,不过我能替甄小姐止血,可其他郎中呢?若今日碰见甄小姐的是其他郎中,那……” 她刻意停了话,男人下意识顺着她的言语去思索,立时没了声音。 片刻后,男人低声问:“世子妃可是想弄清楚情况,然后找出止血的法子?” 宋姝婉笑而不语,男人抹了把脸,却还是坚持着没说:“对不住,世子妃,这件事只有甄将军才能做决定。” 闻言,宋姝婉不再询问,只开了方子给他:“这几日就让甄小姐养着吧,待伤口愈合了再外出。” “多谢世子妃。” 男人付了银子,带着甄远和抓好的药离开了存善堂。 宋姝婉看着远去的身影,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她才刚回京城就出这么件事,还真是……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转过头:“丁寸过来,我考较考较你这几月来的医术。” 丁寸苦着脸跑上前:“世子妃,手下留情啊。” 宋姝婉敲了敲他的额头:“与其要我手下留情,还不如好好的学,我可告诉你,我宋姝婉的徒弟,可不能坏了我宋姝婉的名声。” 之后,宋姝婉抓着丁寸考较了不少东西,惊喜的发现丁寸的根基打的极好,正想着夸赞两句,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人,看衣着是裴寰身边的暗卫。 “见过世子妃,世子突然病发,请世子妃速速去一趟。” 宋姝婉愣住,回京前一日她还给裴寰诊过脉,男人的身体恢复的非常好,怎么会出现什么病发的情况? “世子现在何处?” 暗卫抬头,缓缓吐出五个字:“皇宫,御书房。” 第一百四十三章:时间不等人 “宣,世子妃觐见——” 尖利的通报声响起,宋姝婉微微垂眸,跟着前方的太监踏进御书房:“臣妇,参见皇上。” 御案后,皇帝抬眼,语气威严地说:“免礼,朕让你入宫,应是知晓缘由的吧?” 宋姝婉拎着裙摆起身,闻言扯起唇角:“世子突然病发,皇上让臣妇来瞧瞧。” 言语间,宋姝婉眼角余光快速的将御书房中的情况扫了一遍,裴寰在角落里,他的对面是南明王,南明王旁边有个陌生的中年官员,中年官员脚边还跪了两个官员。 这时,几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南明王,盯着中年官员,一副仿佛要吃人的模样。 这是,谈什么事情谈崩了吗? 宋姝婉想着,低眉顺眼的走到裴寰身侧站定。 皇帝颔首,环视一圈后,淡淡地说:“今日这御书房里,能走出去的人,不过一只手掌。” 宋姝婉的心咯噔了下,这时,一只手忽而伸过来,刚好落在她交握的双手上。 宋姝婉顺着衣角看去,只看见了裴寰的侧脸,男人没有动,但两人接触的地方,那稍稍加重的力度却让宋姝婉知晓,这是属于男人的安慰。 另一边,皇帝突然砸了手边的镇纸,“砰”的一声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掩去心中的异样,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盐引和蝗灾,朕姑且算你们被欺瞒,不知缘由,可如今京中变化,你等却连守卫都做不好,让那些刺客随意进出,如此情况,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帝王发怒,御书房中一片寂静,就算是南明王,这会儿都移开目光,没有发出一言。 宋姝婉并不知具体情况,面对眼前的一幕只有满心疑惑,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时间流逝,御书房中的气氛愈来愈凝滞。 就在宋姝婉以为会这么安静下去时,裴寰开了口:“皇上,时间差不多了。” 宋姝婉抬眸,刚好对上了皇帝看过来的目光,短暂的停顿后,皇帝开口道:“时间确实到了,你二人先出宫吧。” “是,微臣告退。” 宋姝婉轻轻一福:“臣妇告退。” 而后,宋姝婉推着轮椅离开御书房,身后的门关上的刹那,她不自觉回头看了眼,就见一直跪着的南明王起了身。 “在看什么?” 男人略显冰冷的声音响起,宋姝婉回过神:“没什么,世子准备如何出宫?” 裴寰微微抬头:“自然是……重伤出宫。” 半个时辰后,世子裴寰在宫中遭遇刺客重伤,世子妃宋姝婉赶往皇宫救人的事在京中传开,在本就气氛古怪的京城中,又掀起了一片哗然。 驿站里,鞑靼三公主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轻轻挑起:“说来,我们在此耽误的时间也够多了,如今这京城一副要乱不乱的样子,鞑靼可不能掺和进来,递个话过去吧,就说……鞑靼有事,我等不便在大周逗留,准备离开了。” “是!” 另一边,宋姝婉带着裴寰回到侯府,想了想,将存善堂中甄远的古怪伤口说了。 “那男人说了是军中的事,不便细说,但我觉得这件事若不重视,怕是会对大周造成很大的影响。” “伤口不愈的情况,第一次出现是在一年前大周和鞑靼的交战中,鞑靼所用的兵器做了处理,大周起初并未在意这件事,但后来,大周因这种兵器损失了上万将士。” 裴寰开口,说出的话让宋姝婉愣住,一年前,上万将士……这不是一年前的成川之战吗? 她记得,当时的伤亡人数出来,裴寰被不少文人骂了,说他是太过高傲,才会中了鞑靼的阴谋,所幸后来裴寰打赢了鞑靼,才将这件事的影响给压到了最低。 而在这之后,便是裴寰重伤,眼瞎腿残后不得不离开边境,退回京城。 “世子。” 宋姝婉唤了一声,有心想安慰,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一年前的事,如今拿出来说只能算是马后炮,裴寰怕也不爱听。 想着,她十分自然的略过成川之战:“听世子方才的言论,甄小姐受伤之事得十分重视,那等兵器必须要寻出,如今的京城还是安稳一些的好,不能再出意外了。” 裴寰淡淡地说:“你说的有理,不过眼下,甄远并不是关键。” 宋姝婉叹了口气,她知晓眼下的重点在京城:“世子可记得,我们才从明州城回来?” 无论是她还是裴寰,回到京城都不过才半日,可偏偏一回来就多了那么多的风波,也不知京城的百姓反应过来,会怎么想他们。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时间不等人。”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和裴寰闲聊两句便离开了。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便听门房来报:“将军府甄小姐,说是昨日与您有约,今日登门拜访。” 宋姝婉拿着帕子的手一顿,目光微转:“请进来吧。” 没多久,甄远苍白着脸踏入清风院:“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细细的打量过她,开口道:“坐吧,我给你诊个脉。” 甄远颔首坐下,递上了手腕。 过了片刻,宋姝婉抬眸:“把门关上。” 百草会意的去关门,宋姝婉盯着甄远,缓缓吐出一个字:“脱。” 甄远垂眸,一言不发的脱了外袍。 隔着中衣,宋姝婉都能看见底下的血迹,一夜过来,甄远身上的伤口崩了不说,还加重了伤势。 宋姝婉叹了口气,取出金针,放在蜡烛上细细的烧了:“我知晓你这伤口是兵器造成的,但我对那兵器并不了解,只能先替你止血,至于后续……百草,你去寻世子,将此间的情况与他说了。” “是。” 百草离应声开,宋姝婉用金针给甄远止了血。 彼时,百草也从另一边回转:“世子说当初军中是用针线缝了伤口,才勉强控制了情况。”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讶,但她并没有多说,问过甄远后,便用针线替她缝了伤口。 甄远穿衣时,宋姝婉开口道:“先前的方子不用吃了,我给甄小姐换个新的,届时……” 她还没说完,房间门突然被踹开,景明带了一群禁军闯进屋中:“我等奉命来捉拿刺客,请世子妃莫要拦阻。” 第一百四十四章:甄远成了刺客 宋姝婉愣住,狐疑的目光从景明脸上扫过,眉头逐渐皱起:“景大人捉拿刺客,我自然不会阻拦,但这是侯府,此地还是我的房间,景大人跑到这里来捉拿刺客,未免有些可笑吧?” 景明笑了笑,锐利的眸子扫过屋中,落在了后方的甄远身上。 他没有言语,但宋姝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甄远,心头突然多了抹怪异:“景大人要抓的刺客,是甄小姐?” 景明颔首,语气略显沉重:“下官知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下官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显示,甄远甄小姐,就是先前刺杀小公主的刺客。” 宋姝婉没有做声,而是望向甄远,她不知道这中间存了什么事,但是以甄远对小公主的厌恶程度看,她竟然觉得这件事是真有可能的。 不过这只是宋姝婉的想法,所以她只是瞥了一眼甄远,便移开了目光。 甄远轻扯了下唇角,缓步走到前方:“景大人说我是刺客,我便是刺客了吗?” 景明淡淡地说:“我查到的所有证据,都说明你是刺客。” 甄远眼底闪过冷意:“若你查到的证据都是假的呢?” 景明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甄远:“我不管之后会如何,但眼下的证据是真的,甄小姐师出大将军,武力出众,我不想和甄小姐动手,但也不怕和甄小姐动手,所以还请甄小姐配合些,莫要让我等为难。” 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甄远定定的看着他,突然转过头望向身侧:“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抬眸:“甄小姐?” “今日多谢世子妃替我治伤,待此间事了,我定会登门道谢。” 甄远留下话,大步朝景明走去,后者的神色因为一句治伤而起了变化,但很快又按了下去。 “世子妃,叨扰了。” 景明带着一群人来的快,走的也快,留下侯府的下人满头雾水,只能将事情报给刚回府的侯爷。 侯爷一听,脸顿时就黑了:“那两个混账!” 他骂了一句,在屋中来回走了两圈又顿住,狠狠踹了下旁边的椅子,巨大的动静吓得周围下人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侯夫人出现在门外,瞧见他的模样,想到方才离开的禁军,就知晓侯爷是在气什么,不过她只当做不知,幽幽的叹了口气。 “侯爷您别动怒啊,那些禁军也是为了办案才会如此,您息息怒,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侯爷转过身:“办案?就算是办案?这侯爷也不是那群禁军能随意乱闯的,还有那两个混账,一次两次都把麻烦引进府,这是一点都没有把本侯放在眼里!那对,那对混账!本侯迟早要弄死他们!” “哎呀,侯爷您说什么呢?” 侯夫人做着惊慌的样子往外看了眼:“侯爷,我知晓您现在生气,但他们是皇上护着的人,有朝廷在后面,侯爷,您还是……” 侯爷一个眼神甩过去,侯夫人顿时没了声音。 侯爷冷笑道:“怎么,本侯在侯府里说话,还要顾及侯府外的人吗?他们有皇上护着又怎么样?这是侯府,便是皇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管着旁人的家事。” 侯夫人垂眸,一抹恶毒从眼中闪过:“皇上确实没法管旁人的家事,但只要皇上在,我们侯府,不就只能维持现状吗?侯爷,您别生气了,再忍忍吧,习惯了就好……” 侯爷甩手把她推开:“习惯?本侯怎会习惯旁人的放肆?” 侯夫人踉跄着跌坐在地:“侯爷,您,您别这样,我只是……” “闭嘴!” 侯爷怒吼一声,甩袖大步离开。 侯夫人半捂着唇,眉心微微皱起,侯爷以往也会被挑着跳起来,但今日的模样……不对劲,侯爷不对劲。 “杏儿。” 一个丫头跑上前:“奴婢在。” “你附耳过来……” 侯夫人在杏儿耳边说了几句话:“记住,一定要小心。” “奴婢明白。” 清风院中,宋姝婉单手托着下巴,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裴寰。 她的目光太热烈,便是裴寰也有些经受不住,开口道:“甄大将军会保他的女儿,不用担心。”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调整了下姿势:“世子想岔了,我可不是在担心甄小姐。” 裴寰有些奇怪:“你为了她来,却不担心她,那你在想什么?” 宋姝婉打起精神:“我在想,世子的眼要如何治,魂花所制的药丸至多吃上一月,算算时间,也就这两日便得停了。” 裴寰微怔,倒是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寂静中,敲门声响起:“咚咚咚……” 宋姝婉侧头,就见暗三走了进来:“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颔首:“所为何事?” “鞑靼三公主递了话,明日一早便要离京,另外,宫里送了话出来,说是两日后皇上准备离京避暑,问世子是否要去,届时小公主也会去。”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眼眸微微垂下,其中闪过了些微可惜,若没有最后一句话,那避暑一事就只有一个肯定的答复。 偏偏小公主跟去,那裴寰就只能留在京城了。 片刻后,裴寰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去,另外,派人盯着鞑靼的三公主,确保他们真的离开大周。” “是。”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顾虑的有些多啊,连鞑靼的使臣离开都要盯着。” 裴寰理了理衣袖:“多些小心,总不会有过错,这两日京城还会有一批官员被处理,你若无事,尽量不要外出。” 宋姝婉颔首,缓缓往后靠在椅背上:“世子,那葫芦形状的玉佩,可有消息传回?” 裴寰摩挲着指尖:“暂且,还没有。” 宋姝婉闭上眸子,没有言语。 当天晚上,宋姝婉描摹了玉佩的模样:“百草,你拿着这张画去红坊。” 百草接过画纸:“世子妃,您不等世子那边的消息了?” 宋姝婉垂眼,指尖摩挲着玉佩,她也想等裴寰这边的结果,但京城的形势太乱了,她不想再被动的等下去了。 “不等了,对了,明日你随我去趟信国公府吧,我有些事要处理。” “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问些往事而已 清晨的太阳刚刚升起,一辆马车停在了信国公府门前,门房探头看了眼,瞧见马车上下来的人,赶忙往里跑。 “管家,裴世子妃,裴世子妃来了。” 管家正看着下人扫洒,见着门房的急切,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来就来了,本就是从信国公府嫁出去的,回来也是理所应……” “砰”的一声,几个下人倒飞着砸在了地上,管家的话音也跟着顿住,脸色起了变化:“一大清早便上门打人,世子妃可有将信国公府放在眼里?” 宋姝婉轻扯了下唇角,在她身后百草正缓缓收手,主仆二人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淡漠。 管家看在眼里,心中愈发恼火:“裴世子妃,你……” 宋姝婉打断他:“以下犯上之人,是否该教训?” 管家愣住:“以下犯上?” 宋姝婉颔首:“我是信国公府嫁出去的主子,对吧?” 管家眼神一闪,没敢应声。 宋姝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在信国公府是主子,嫁去侯府也是主子,如此情况,几个小小的护卫还敢对我出言不逊,说我不识规矩,我道这信国公府的规矩也不是几个护卫能说的吧?还是说,信国公府觉得我不是个主子,所以连个护卫也敢给我脸色?” 片刻前,宋姝婉一下马车便瞧见了跑走的门房,她本不在意,却没想到护卫反而上纲上线了,既如此,她怎能不借势发挥一下? 管家脸色一白,心中暗骂了一句蠢货,而后硬是在脸上挤出了一抹微笑:“世子妃说笑了,您一直都是信国公府的主子,是那几个护卫不识规矩才对,您别放在心上。” 宋姝婉挑眉:“既是如此,那这几人是否该受些罚?” “自是要受罚的,不知世子妃想怎么罚他们?” 宋姝婉的眼眸从几个护卫身上扫过:“信国公府的规矩,还需要我来说吗?” 管家十分勉强的扯起嘴角:“世子妃教训的是,小的这就按着规矩收拾他们。” 说着,他转过身,沉声喊了另外几个护卫过来:“将他们带下去,按着规矩处罚。” “是!” 随着护卫被拖走,周围变得安静,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从管家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厅堂:“我要见信国公,劳烦你帮忙传个话了。” 管家点头哈腰:“分内之事,岂敢让世子妃说劳烦?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倒茶水来!” 信国公府的下人再次走动起来,厅堂中,宋姝婉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水,随手将人挥退:“方才下手轻了。” 百草垂眼:“奴婢明白。” 日后再动手,她会加大力度的。 另一边,管家去了后院,将方才前院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听的脸色皆是一变。 信国公夫人不悦地说:“这宋姝婉如今是真的厉害了,嫁个废物,连信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了。” 信国公眼神微闪,并未理会她的话,淡淡地说:“如今京城风波四起,先前裴寰还重伤出宫,她这会儿过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信国公夫人一愣:“您的意思是?她是来求信国公府的?若是来求人,她怎还敢如此嚣张伤人?” 信国公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她确实嚣张了些,不过今日的嚣张,日后可就是她的童,今日我不能见她,你去应对一下。” 另一边,宋姝婉等了小半个时辰都不见信国公出现,便猜出其中有变,这是要躲着她吗? 正想着,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传进了厅堂:“哎哟,世子妃回娘家怎得不提前给个话啊,今日府上就剩我一个主子在,若有怠慢之处,世子妃可不要见怪。” 话音落下的瞬间,信国公夫人踏进了厅堂。 宋姝婉抬头,眼眸从她周身扫过,微微扯起唇角:“原来府上只有夫人一人啊,我还道那么久没动静,是有些人在躲着我呢。” 信国公夫人轻轻摆手:“说的这是什么话,世子妃可是信国公府嫁出去的,再怎么也是信国公府的人,如何会躲着你呢。” 这时,丫鬟端了茶水送来。 信国公夫人接过后啜了一口,这才慢悠悠望向宋姝婉:“不知世子妃今日回信国公府,所为何事?” “回来坐坐,再顺带问些往事。”宋姝婉稍稍抬眼,她并未遮掩自己的来意,因为她知晓信国公肯定在府里,只是因为顾忌,所以才没出来。 信国公夫人眼眸微闪,目光中带了些微试探:“世子妃想问的,是什么往事?” 宋姝婉似笑非笑的看过去:“夫人觉得,我还能问些什么往事?” 信国公夫人扯了扯唇角:“世子妃不说,我这个外人又岂会知晓?不过可惜了,今日就我一人在府里,世子妃只能白跑一趟了。” 宋姝婉端起手边的茶盏,掀起茶盖轻轻撇掉上方的茶叶:“倒也算不上白跑,毕竟……我也该回信国公府一趟了,您觉得呢?”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僵住,她和信国公担心宋姝婉是有求而来,不想掺和,却又忽略了裴寰受伤的事,再怎么裴寰也是信国公府明面上的女婿,如今出事,宋姝婉自是要回来的。 如此,他们还真没有必要躲着。 想着,信国公夫人点头:“对,确实该回来一趟了,眼下时辰还早,我让管家去寻他回来吧,难得回来,自是要见见长辈的,再顺便留下用个午膳。” 宋姝婉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品茶。 见状,信国公夫人只得故作无事的按下笑意。 半个时辰后,信国公在管家的引路下,匆匆的进了厅堂:“世子妃可是许久不曾回来了啊,不知今日所为何事?” 宋姝婉抬眼,落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动了两下:“来寻您问些事情,不知眼下可适合?” 信国公哈哈一笑:“自是适合,不知世子妃想问什么?” 宋姝婉环视一圈,挥退了周遭所有的下人,淡淡开口:“几年前,宋家人将我送至信国公府,可否留下过信件?或者其他东西?” 信国公脸上的笑意僵住,短暂的停顿后,问道:“世子妃怎得想起问这件事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针锋相对 宋姝婉笑了笑:“只是近日突然寻到了一些东西,便想着过来问问,看您的模样,似乎……留了些东西下来?” 信国公叹了口气:“确实留了些东西,不过那些东西,我想对你应该没用。” 宋姝婉微微侧头,眸子里的审视丝毫不做遮掩:“什么东西,对我没用?” “只是一些信件罢了。” 信国公直视宋姝婉,言语神态中带着几分凝重:“你若想要,我也能把信件给你,只是我希望你先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拿走那些信。” “什么意思?” 信国公理了理衣袖:“我说多了,你可能不会信,不如直接看吧,你且随我来。” 说罢,信国公起身往外走。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眸,不着痕迹的与百草交换了个视线,起身跟了过去。 书房里,信国公取出一个盒子:“这盒子里,共有十三封宋家的信件,当年宋家出事,牵扯到了盐引,待我反应过来,那边已经到了最后,我没法,只能将这些信件收好,并,护住了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信国公的脸上多了些许惆怅:“说起来,当年我护住你,也是拿信国公府的存亡做赌注呢,若换作现在,我怕是……” 他摇摇头,没把话说下去,只将盒子放在桌上,推到了宋姝婉面前。 屋中寂静,宋姝婉盯着盒子看了片刻,还是取了信件出来,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看到最后一封信,她攥紧了手指,眼眸泛红的望向信国公:“这些信里写的,全都是让您照顾我,护佑我。” 信国公颔首,却没有言语,而是将信件一封封收起,放回盒子。 “我知晓这些年你对信国公府有怨恨,觉得信国公府对你不好,甚至拿你去替嫁,但我只能说,我已经将能做的都做到最好了,这些信你也瞧过了,要不要带走由你决定,但我要告诉你——” “不是带在身边的东西才是最稳妥的,有时候,忘掉以前的事对你会更好,宋家,已经成过去了,你眼下该做的是和裴世子好好过日子,日后低调些吧,我不求你能报恩,但你也不能连累我信国公府。” 宋姝婉垂着眼眸,并没有理会信国公的话,宋家确实成了过去,但让她忘掉以前的事是不可能的,至于连累……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就信国公府这种从上到下都唯利是图的风气,信国公怎么可能会让她连累? 敛去思绪,宋姝婉抬起头:“这些信我要带走,至于信国公府的恩情……您方才也提了替嫁,都是要掉脑袋的事,我们双方已经扯平了,又何来的报恩一说?” 信国公脸色瞬间变化:“你觉得这是能扯平的事?我可是拿着信国公府去赌一个万一。” 宋姝婉扯了唇角,眼底一片冰冷:“使计让我替嫁,不也是拿着整个信国公府去赌一个万一吗?怎么,信国公是觉得,替嫁的事闹大后,信国公府能被排除在外吗?” 信国公没了声音,替嫁的事闹大后,信国公府是绝对不可能被排除在外的,可问题是…… “替嫁的事没有闹大。” “保我的事,也没有闹大。” 宋姝婉冷静的回了一句,而后抱起桌上的盒子,淡淡看了眼信国公:“今日的事到此为止,信国公若想让信国公府安稳的话,最好把以前的事都按下,有些事还是收着一些比较好,闹大了,我只有一人无所谓,可信国公背后……” 她没有把话说完,顿了一顿后,便离开了。 书房外,百草和信国公夫人分别站在两边,听见开门的动静同时转头。 “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候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便不在信国公府逗留了,告辞。” 信国公夫人下意识想要留人,但又瞥见后方的书房:“候府的事确实要紧,我送送世子妃。” 宋姝婉没有拒绝,马车离开信国公府后,她盯着百草怀中的盒子陷入了沉思。 “世子妃,这盒子里是什么?” “一些信件。” 宋姝婉回过神,问起玉佩的事:“那玉佩,红坊那边需要多久出消息?” 百草抿唇:“说不准,不过最迟不会超过半月。”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之前查宋家的案子,都只花了三天,如今竟然要拖到半个月吗?那玉佩到底是什么来历? 回到候府,宋姝婉刚进清风院,就见几个仆妇跪在院子里,身体不停颤抖,而不远处,裴寰的屋子房门正大开着,隐约能看见轮椅上的人。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裴寰这是被仆妇气着了?真是难得,她还以为裴寰的火气只会对着暗卫呢。 想着,宋姝婉走了过去:“世子今日的火气有些大啊。” 裴寰微微抬眼,空洞的眸子十分精准的定在宋姝婉的面上。 “那也比不上世子妃啊,听说世子妃去信国公府发了一通火,还责罚了几个信国公府的护卫?” 宋姝婉脸上的神情微凝:“世子派人跟踪我?” 裴寰弹了弹袖子:“若不派人跟着你,我都不知,你还敢让人去联系红坊。” 宋姝婉交握的双手瞬间收紧,眼眸落在男人的脸上,思绪不停翻涌:“世子这么盯着我,可是会让我受宠若惊呢。” “受宠若惊?” 裴寰重复着她话中的四个字:“你若真觉得受宠若惊,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去信国公府。”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世子重伤,我一个外嫁女回娘家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怎么在世子口中,我回去一趟反而成了大过错?” “昨日皇上下旨,为了让小公主养好身体,特命小公主前往信国公府小住,与其同去的还有太医令和其子,为其调养身体。” 裴寰缓缓说着先前得到的消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击重锤落在宋姝婉身上,京城谁人不知小公主和她的嫌隙,但她回去一趟,信国公府根本没有提及此事。 “信国公府,并未与我提及此事。” 宋姝婉解释了一句,又觉得她的解释无力,屋中陷入寂静,连着气氛也逐渐变得凝滞。 第一百四十七章:她傲慢了 “嘀嗒,嘀嗒——” 不知何处传来的水声打破了屋中的僵持,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正欲言语,就听“砰”的一声,外间跪着的仆妇里,有一个倒了下去。 下一瞬,一个暗卫将那倒下的仆妇拖走。 剩下的仆妇见状,喉头都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又倒了一个,她们也会倒的吧?可她们不想死啊,她们不想死。 左边边缘的仆妇攥紧手指,膝行着往前爬了些距离:“世子,奴婢说,奴婢交代……半月前,侯爷将整个候府的下人都喊到了前院,说了些,候府主子是谁的话,奴婢等人当时想着您不在,便稍稍配合了些。” “但是,但是奴婢等人绝对没有要背叛您的意思,求世子绕奴婢一次,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裴寰微微侧头,并未言语。 随着时间流逝,仆妇的求饶声逐渐变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 宋姝婉本以为是仆妇求饶没得到回应便绝望了,但一个暗卫的上前让她知晓,那仆妇和之前的那个一样,全都昏迷了。 七月底的天本就炎热的要人命,又在院中跪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倒? “世子若有火气,大可对我而来,何必为难一些仆妇?” 裴寰抬眼,语气中带着些许好笑:“你觉得,我让这些仆妇跪着是在针对你?” “世子先是派人盯着我,又说了小公主前往信国公府的事,两相牵扯,不就是在针对我?”宋姝婉直直盯着裴寰,心中的懊悔与歉疚变成了火气,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受到了影响。 裴寰笑了,但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我确实生气,但还不至于因为你的过错而无能迁怒他人,你可知我二人离京几月,这清风院已经成了旁人的清风院吗?” 宋姝婉顿住,呢喃重复:“清风院,成了旁人的清风院?” 这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是之前受伤转到宋姝婉身边的暗一。 暗一低声说:“侯爷在您和世子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替换清风院里的人,以往的旧人全都被送走了,也是因此,您的行踪……才会暴露。” 宋姝婉听到这里,突然就反应了过来,裴寰确实派了人在她身边,但那些人以往的存在感并不高,像今日这般,她的举止全都被裴寰说出的,是头一次。 “世子知晓我的举止,是因为……院里的人暴露了我的行踪。” 裴寰冷哼:“多嘴!” 暗一低着头,没敢做声。 见状,宋姝婉动了动唇瓣,良久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裴寰冷冷开口:“你这声对不起我可受不住,来人,将这些仆妇全都压下去。” “是。” 院里的护卫走出,将还清醒的仆妇拖走。 宋姝婉立在原地,待暗卫也退下,才再次开口:“我今日去信国公府,是为了拿回和宋家有关的东西。” 见裴寰没有言语,宋姝婉抿了抿唇,继续解释道:“世子先前得了封信,而桃儿则带了一块玉佩过来,所以我想着……信国公府应该也留了些宋家的东西。” 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中:“但我不知,皇上会传那道旨意,我不明白,皇上怎会允许小公主出宫,前去信国公府养身体?” 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根本没有道理。 裴寰暗中叹了口气,他知晓宋姝婉的焦急,只能说今日的情况,是在各种阴差阳错下造成的最差局面。 “小公主如今与钟柔的关系非常不错,她开口,皇上自然会允她,而钟柔的夫婿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宋姝婉微怔,话说到这个份上,确实不用再多说,小公主主动要去信国公府,以皇上宠她的架势,自然会让她过去。 至于和钟柔的关系……宋姝婉苦笑,小公主这是对裴寰的情谊还在,所以想从钟柔那边找突破,说白了,就是想对付她。 “世子,今日的事……” “我会处理,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另外,你近日莫要再走动,那些仆妇传出的消息,很容易将你置于险境。” 宋姝婉应了下来,轻声说:“之后就麻烦世子了。” 留下话,她转身离去。 裴寰一人坐在轮椅上,良久揉了揉眉心:“暗三。” 暗三从暗处现身:“请世子吩咐。” “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趟将军府,告诉甄大将军……” 裴寰低声做了一番吩咐,暗三迅速离去。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看见桌上的盒子,突然就没了先前的兴致。 百草送来茶水,眉眼中带了几分担忧:“世子妃可是在为世子先前的话而忧虑?” 宋姝婉接过茶水,低声说:“不是,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太傲慢了。” 百草疑惑:“世子妃此言何意?” 宋姝婉轻轻啜了口茶水,她一直以为清风院里是安全的,再加上明州城一行太过顺利,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的处境,连回信国公府十分张扬肆意。 但在以往,她不是这样的,她一直都是谨言慎行,唯恐一点变化便影响了安排,可如今,她的言行举止却带上了莫名的傲慢,以至于裴寰都将话说透了,她才反应过来。 敛去思绪,宋姝婉勾起唇角:“没什么,这几日就听世子的,不要外出了,至于清风院……世子今日处理过,有问题的那些仆妇想必也留不下来了,你盯着些便可,莫要插手,哎呀,这屋里真热,你且去拿些冰块来。” 百草颔首,转身拿了冰块回来。 次日,宋姝婉正替裴寰针灸,就见暗三入内:“世子,甄大将军入宫为女求情,被……被皇上重打一百大板,刚被抬回将军府。” 宋姝婉捏着金针的手顿住,眉眼中满是震惊:“皇上重打甄大将军?世子,这……” 她说了一半,突然发现裴寰脸上的神情非常难看,不由顿住,他在气皇上打甄大将军吗? 半晌,裴寰冷笑一声:“在小公主的事上,皇上还真是一直糊涂,甄大将军现下如何?” 第一百四十八章:一模一样的玉佩 夜色笼罩,一辆马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前,早先收到消息的管家迅速靠近,低声询问:“马车里的可是世子与世子妃?” 下一瞬车门打开,一块木板放在地上,宋姝婉推着轮椅走下马车:“是我们,甄大将军现下如何?” 管家见着两人,面上露出几分轻松:“大将军正趴着呢,那棍子打的重,伤口难处理,请来的郎中都觉得棘手。” 宋姝婉颔首:“知晓了,带世子与我先去看看。” “好,两位请。” 管家侧过身,引着两人往府中走,很快宋姝婉就见到了甄容甄大将军,那是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虽是习武之人,但周身的气质却很儒雅,比起武将,更像是个读书人。 甄容瞧着两人,忍不住叹了口气:“世子这会儿过来,若被人瞧见,对您的名声可不好。” 裴寰一手搭在膝盖上,闻言淡淡地说:“无妨,我并不在意所谓的名声,倒是甄大将军,这次是我拖累了您。” 甄容摆手:“说什么拖累,世子难得有事寻我,我自是要用心的,不过经此一事,皇上怕是会对将军府生出怀疑。” “有我。” 裴寰的话简单利落,但却莫名叫人生出信服,仿佛他一开口,就什么事都是稳妥的。 彼时,宋姝婉也从二人的交谈中听出了端倪,甄大将军被打可能与她有关,是因为她回信国公府,所以需要另一件事来压下言论吗? 想到这里,宋姝婉不由收紧手指:“世子,我给甄大将军处理一下伤口。” 甄容脸上的神情骤然变了:“处理伤口?不用不用,将军府请了郎中,我的伤成不了问题,不需要世子妃处理。”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可……” 想了想,她又把话按了下去,甄容到底是大将军,顾及她的身份自然是要避嫌,如此的话,她就开剂方子好了。 “我给大将军诊脉开剂方子,之后便吃我的方子休养,如何?” 甄容一听,立刻便答应了下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宋姝婉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多言,上前诊脉之后,便开了方子,之后裴寰要与甄容谈论一些事情,她便找了个理由退出了房间。 月色如水,映照在阶梯上,宋姝婉缓步走在庭院中,一阵风吹过竟带着几分凉意。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过来:“敢,敢问是侯府的世子妃吗?” 宋姝婉微微侧头,掩住了眸中的疑惑,颔首道:“不错,我正是侯府的世子妃,你可是有事寻我?” 丫鬟两手交握着,脸上多了几分犹疑,但很快,她脸上的犹疑就转变成了坚定。 “奴婢名为金雀,是一直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奴婢听小姐说世子妃有救她的法子,所以小姐才会去侯府。” 宋姝婉颔首:“对,她确实是因为这点去的侯府,不过她眼下正在天牢中,你若是为了她的伤口而来,我也只能说声对不住,我进不去天牢。” 金雀摇头,咬着嘴唇说:“奴婢不是为了小姐的伤寻世子妃的。” “哦?那你是为了什么?” 宋姝婉颇为好奇,不为伤,总不能是要她救人吧? 金雀没有言语,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葫芦形状的玉佩:“小姐说,拥有这块玉佩的人也能救……” 不等金雀把话说完,宋姝婉便夺过了玉佩,仔细辨认后,她抬头望向金雀,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宋姝婉没想到,在裴寰和红坊两边调查玉佩都没有结果的时候,第二块葫芦形状的玉佩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种种思绪闪过,处于激动中的宋姝婉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金雀有些发愣,但还是说了玉佩的来历:“这玉佩是小姐给奴婢的,小姐说,如果世子妃处理不了她的伤口,就要奴婢将这块玉佩给大将军,让大将军去寻玉佩的主人。” 宋姝婉瞬间便明白了关键:“所以,大将军知晓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 金雀抿着嘴唇,缓缓点头:“对,大将军知晓玉佩的主人是谁。” 听到这里,宋姝婉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平静,但很快她就压住情绪,冷静地说:“你先是给我这块玉佩,又将大将军知晓这玉佩主人的事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奴婢想让世子妃证明小姐的清白。” 金雀说到这里,“扑通”跪在地上,抬起头,眸中满是哀求:“世子妃是学医的,那对这块玉佩背后的主人一定感兴趣,奴婢用这块玉佩的所有信息和世子妃交换这个条件,世子妃您,您一定是愿意的吧。” 宋姝婉没有说话,但握着玉佩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因为一块玉佩就答应你的条件?” 金雀低着头,交握的双手来来回回替换,倏地闭紧眼眸:“奴婢也不确定世子妃是否会答应,但小姐与奴婢说过,她曾经,曾经算计过世子妃,如此境况世子妃还能救她,您的心肠一定非常非常好。” 宋姝婉:“……” 合着,甄远也知晓之前宫宴上折腾小公主的举止是算计她啊,她还以为甄远是天生的疯癫,所以对什么都不在意呢。 时间流逝,夜风轻轻吹着,吹起了宋姝婉的衣角发丝,但先前还觉得凉爽的风,此时只让她心头烦闷。 就在这时,木质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宋姝婉回过头,就见暗三推着裴寰走来,明知男人眼睛还看不见,可她却下意识往裴寰的方向走了两步。 “世子和甄大将军谈完了?” 裴寰颔首:“谈完了,你在和谁说话?” 宋姝婉看了眼金雀:“甄小姐身边的丫鬟金雀,她给了我一块玉佩。” 话尾的“玉佩”二字,宋姝婉特地加重了语气。 裴寰微微侧头,几乎是瞬间便听清楚了其中的关键:“玉佩有问题。” 宋姝婉垂下眼眸:“对,金雀给我的玉佩,跟是之前桃儿给我的一模一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臣只想要个交代 院中陷入寂静,无论是宋姝婉还是裴寰都没有言语。 过了片刻,裴寰抬手:“将玉佩给我。” 宋姝婉犹豫了一下,将玉佩递到裴寰手里。 男人摩挲着玉佩,空洞的眸子微转:“这玉佩确实和你之前的一样,不过,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快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世子,这玉佩……” “暗三,去寻大将军。” 裴寰将玉佩往后抛去,暗三接住后迅速离开。 宋姝婉垂眸,指尖轻掐着掌心的嫩肉,发丝被风吹的更加凌乱,一如她眼下的心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多久,暗三回转:“世子,世子妃,大将军说这玉佩来自神医谷,神医谷替人治病的前提,便是拥有这块玉佩,若是没有,任何人进入神医谷都会被送走。” 宋姝婉捏紧了手指:“也就是说,这块玉佩并不特殊,那神医谷里,谁负责给这些玉佩拥有者治疗?” 暗三顿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能让神医谷的人治疗,玉佩本身就是特殊的,至于负责治疗的人……可能是当时留在神医谷的人?” “行了,时辰不早,先回侯府吧。” 裴寰开口,指示暗三推轮椅离开,到金雀身旁又突然停住:“你的条件,本世子代世子妃答应了。” 金雀原本已经绝望,听见这番话眼眸瞬间发亮:“多,多谢世子!” 回侯府的马车上,宋姝婉侧头望着身边的男人,几番犹豫还是开口询问:“世子与大将军,聊了什么?”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不答反问:“你很想知晓?” 宋姝婉顿住:“只是问问,世子若不方便说,便当做没听见吧。” 闻言,裴寰扯了下唇角:“倒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就是谈了下如何给甄远证清白。”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这不是和金雀的条件重合了?” “确实和那个金雀的条件重合了,不过这玉佩,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宋姝婉垂眸,玉佩确实算得上是意外之喜,知晓了来历后,她心中一直环绕的急切消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对另一件事的好奇。 她挺想知晓,在皇帝偏宠小公主的前提下,裴寰和甄容要如何证明甄远的清白? 次日,京城落了一场雨,但这场雨却没能消减城中的闷热,反而更让人心烦气闷,百姓们聚集起来,言谈间不可避免的聊到了甄容大将军被皇上重罚的事。 “大将军就一个女儿,出了事自然上心,皇上怎能因为大将军的爱女之心,便如此重罚大将军?” “是啊,皇上偏宠小公主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对大将军未免苛刻。” “确实苛刻了,我听闻皇上已经允许小公主出宫调养身体了,还是特地送去的信国公府,就因为如今的信国公府和郑太医令家有姻亲关系。”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相关的言论很快就传进了宫中。 皇帝端坐在御案后,对民间的言论并不在意,就在这时,通报声响起:“南明王觐见——” “宣。” 南明王进了御书房:“臣参见皇上。” “免礼,你此时入宫,所为何事?” 南明王起身,神情中带着几分凝重:“臣想来问皇上一件事。” 皇帝觉得奇怪:“什么事还要你特地进宫跑一趟?” “小儿之死,若臣查明了案件,偏偏这件案子牵扯到了不该牵扯的人,皇上会如何?” 南明王说着,一双锐利的眼眸充斥着凌厉。 皇帝微微眯了眼,开口道:“只要证据确凿,朕便能给你个交代。” 南明王深吸口气:“若这件事,牵扯到的是向家呢?” 皇帝面上的淡然瞬间消失,一字一顿地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南明王直视着帝王,眼神中不带分毫闪躲:“臣知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可否给臣一个答案?若这件事牵扯到向家,您是否还能给臣一个交代?”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皇帝与南明王对峙着,周围的宫人低眉顺眼,连呼吸都放轻了。 过了许久,皇帝冷笑一声:“朕看,你是故意来折腾朕的吧?” 南明王拱手:“臣不敢,臣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若……” “砰!” 镇纸被砸在地上,南明王的话音也跟着顿住。 皇帝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这件事真牵扯到向家,朕会给你个交代。” 南明王瞥了眼镇纸,行礼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就放心了,小儿之死,臣已经将罪魁祸首抓获,投入了天牢,证据确凿。” 说到最后四个字,南明王的语气十分沉重。 皇帝盯着他,一股愠怒瞬间涌上心头:“你在算计朕。” 南明王拢着双手,不卑不亢地说:“臣不敢,臣只是想要个交代,所以慎重了一些。” “好,非常好!” 皇帝指着南明王,语气中的愠怒已然不加遮掩:“朕就等着你所说的证据确凿,滚出去!” “臣,告退。” 南明王盯着皇帝,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转身迅速离开了御书房。 此间的事,很快就通过暗处的眼睛,传进了侯府。 裴寰摩挲着手中的葫芦形玉佩,眉心微微皱起,他也没想到,南明王世子的死竟然牵扯到了向家,若是如此的话,南明王怕是得不到该有的交代了。 皇帝对向家,实在是太偏袒了,偏袒到哪怕是他,都没法说向家的任何不是。 “世子,南明王世子的死,我们是否要插手?” 裴寰拉回思绪,闻言摇头:“不用管,南明王那只老狐狸可不会吃亏,你且先盯着甄远,务必要保证甄远完好出来。” “是。” 暗三行礼退下。 下一瞬,“咚咚”两道敲门声响起。 裴寰循声“看”去:“谁?” “是我。” 宋姝婉端着药碗,回了一声后便到了裴寰身前:“我给世子煎了碗药,有助于世子活血,喝了吧。” 裴寰抬手,接过药碗后便一口喝光:“我的眼近来并无变化。” 宋姝婉稍稍弯腰,盯着裴寰的眼看了片刻:“无妨,我会给世子煎药的,只要世子配合,您的眼会好的很快。” 闻言,裴寰没有言语。 宋姝婉将空碗放在桌上,取出金针细细的用火烧了,便听门外突然传来通报:“世子,侯爷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一家人确实不能说买 宋姝婉捏着金针的手顿住,不过几瞬她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收好了金针。 几乎是同一时间,侯爷带着两个护卫进了屋:“你也在?正好,本侯有事与你二人说,不用多跑了。” 宋姝婉抿了抿唇,余光落在裴寰身上,就听男人淡淡开口:“你有何事?” “侯府与信国公府结亲许久,但两边的长辈还未坐在一处用膳过,本侯想着,你到底是娶了他家的女儿,侯府自是要招待一下亲家,便递了帖子,邀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明日来侯府一聚,你们没问题吧?” 宋姝婉:“……” 一派胡言,她从未听人说过要递帖子,让两家长辈聚在一起用膳的,还说什么招待,这背后若是没存算计,她名字能倒过来写。 裴寰冷冷回了三个字:“不需要。” “不需要?”侯爷皱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两府本就没什么交情,又何必要强凑起来?更何况,你真的只是想两府凑起来用个膳?” 裴寰说到此处顿住,眼底带着几分嘲弄,都不是什么好人,说的再怎么名正言顺,那也是算计。 侯爷黑了脸,神情几番变化后又恢复了平静:“本侯听不懂你的意思,但帖子已经递出去了,你二人明日出现便可。” 说罢,侯爷径直甩袖离去。 宋姝婉轻咳两声:“世子,明日……” “明日便瞧瞧他要做什么,眼下先针灸吧。” 宋姝婉颔首,继续着之前的步骤。 针灸结束,她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刚坐下就见百草满脸笑意的进屋:“这么高兴,可是碰见了喜事?” 百草眉眼的弧度加深:“确实碰见了喜事,世子妃,看看是谁来了?” 宋姝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惊讶起身:“宋仁?” 站在门外的正是宋仁,自从明州城回来,宋仁就被裴寰安排进了大理寺,之后便因为忙碌一直没有露过面。 宋姝婉回想了一下,发现今日竟然是她和宋仁回京后,第一次见面:“多日不见,你如今的气色倒是好了不少,如何,在大理寺中做事可还顺利?” 宋仁拱手:“有劳世子妃关心,我在大理寺中做事十分顺利。” 二人闲聊了几句,宋仁犹豫着道出了今日的来意:“世子妃,我准备搬出侯府。” 宋姝婉面上的神情微顿:“是觉得住在此地不方便?” “一方面是不方便,另一方面,是避嫌。”宋仁也没有遮掩,直截了当的说了缘由。 宋仁的干脆反而让宋姝婉有些无奈,这人是一点都不怕她生气啊,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宋仁能有好的前程,她高兴还来不及。 想着,宋姝婉开口:“你如今在大理寺任职,确实是要避嫌,房屋可寻好了?需要我帮忙吗?” 宋仁笑了,他就知晓直说不会让世子妃不高兴:“不用世子妃帮忙,房屋我已经寻好了,就在北城城门附近。” 闻言,宋姝婉没有再多说,和宋仁又聊了片刻,便将人送走了。 半个时辰后,宋仁带着他的母亲和孩子离开。 宋姝婉送到侯府门口,转过头看见百草脸上的惆怅,不由挑了下眉头:“怎得是这个表情,舍不得宋仁?” 百草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世子妃说的什么话,奴婢没有舍不得,只是觉得有些……罢了,不说这件事了,世子妃,奴婢令人将几家铺子的账本送了来,您可要瞧瞧收益?” 听到铺子的收益,宋姝婉立刻颔首:“走吧,一起去瞧瞧。”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正和裴寰一起用早膳,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信国公府的人到了。 “侯爷请世子与世子妃去前院招待客人。”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麻烦,便挥退了传话的人:“待世子与我用过早膳便过去。” “是。” 下人离去。 宋姝婉看向对面的男人:“世子,今日可是有的麻烦了。” 裴寰岿然不动:“他们不敢乱来。”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没有说什么。 很快,宋姝婉推着轮椅到了前院,还没进厅堂,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轻笑声。 “没想到侯夫人对花竟有如此见识,日后你我二人可要多多走动。” “说笑了,不过是些浅显的认知罢了,比不得信国公夫人。” 宋姝婉垂眼,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相处的倒是融洽,不过……这融洽很快就要没了。 想着,宋姝婉重重咳了两声,然后推着轮椅进了厅堂,一瞬间,厅堂里的动静戛然而止。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还没来得及出声,信国公夫人便起了身,几步到了她身侧。 “几日不见,怎得瞧着有些许憔悴了?”信国公夫人说着,一脸的心疼,仿佛宋姝婉是真的憔悴了。 见状,宋姝婉微微抿唇,想演感情和睦吗?既如此,那就一起来演啊,看谁先绷不住。 想着,宋姝婉做出愁容:“世子先前受伤,我总是要认真照顾,估摸着就是因此而憔悴的吧。” “原来是这样,世子的身体确实重要,但你的身体也不能疏忽,不然你倒下了,谁来照顾世子啊?”信国公夫人说着,轻轻拍了拍宋姝婉的手背,余光却是落在裴寰身上。 裴寰:“……” 这信国公夫人还真是和侯夫人一个模样,惯会指桑骂槐。 宋姝婉弯了眉眼:“您说的是,我确实得注意着身体,我听闻郑大人家中有许多名贵的药材,是旁人买都买不得的,如今信国公府和郑家成了姻亲,不知您可否帮我说一声,我想从郑家买些药材来养身体。” 此话一出,厅堂中再次陷入寂静,信国公夫人轻咳两声:“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如何能用买这个字呢?不过这会儿,不适合说这件事,之后再提,之后再提。” 信国公夫人想转移话题,但宋姝婉本就想让她不痛快,又怎会让她真的移开? 她故作听不懂,十分欣喜地说:“一家人确实不用说买,那我就先谢谢您的赠予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向夫人是谁 宋姝婉话落,裴寰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有理有据,便是信国公夫人想发作都寻不到理由。 信国公夫人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余光瞥见侯夫人一直沉默,心中顿时生了几分不快,她被架着下不来,那你侯夫人怎么能在旁边看着? 想着,信国公夫人脸上的心疼更甚:“一家人确实不用说买,我信国公府和侯府还是不同的,你有事开口便是。” 侯夫人脸色一变,这话就像在明说侯府苛刻了府里的主子,她若不表示,岂不是承认了问题? 于是,先前还十分融洽的两人,几乎是瞬间便分割了。 “亲家说的什么话,嫁进我侯府的就是侯府的主子,有些东西自家还是有的,一些药材罢了,用不着亲家送,之后你去与管家说一声,自行领了便是。” 宋姝婉弯了眉眼:“那就多谢夫人了。” 侯夫人扯了下唇角,可就算是笑的,也抵不过周心疼,宋姝婉和裴寰可不会客气,这次怕是会被取走不少东西。 因着这一出,之后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便少说了许多话。 宋姝婉和裴寰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捧着茶盏品茶,恍若对外间的一切都没有察觉。 没多久,侯爷和信国公进了厅堂,瞧着此处的寂静,二人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安。 “咳咳!” 信国公重重咳了两声,打破了厅堂中的寂静:“怎得如此安静?你二人身为小辈,如何能让长辈无聊?” 裴寰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长辈?我倒想问问,此地有几个我的长辈?” 他加重话尾的四个字,引得厅堂中的氛围变得凝滞,侯爷和信国公的脸色更是发黑。 “胡说八道什么,此地几个,哪个不是你的长辈?” 裴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了起来:“长辈,你确定?” 短短五个字,直接让侯爷说不出话,因为他也不确定,真要给了肯定答复,裴寰会做些什么。 因着犹豫,厅堂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凝滞,裴寰眼中闪过一抹嘲讽,想算计他又顾忌重重,这些人跟废物没区别。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跑了进来,行礼后急切的说道:“宫中来了天使,要请世子妃入宫。”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宋姝婉身上。 宋姝婉岿然不动,淡淡地问:“可知是何事?” 门房摇头:“那天使未说,只道请世子妃即刻进宫。” 这时,裴寰开口:“既是宫里的人来请,你便去吧。”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掩去心中的犹豫,便随着门房离去。 几乎是一瞬间,裴寰沉了脸:“今日的闹剧到此为止,你们想表示什么感情随意,但若牵扯到我……”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神态中的冰冷和杀意却十分明显,厅堂中的几人听着,瞬间就变了脸色。 侯爷大喊:“放肆,裴寰,你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你……” 裴寰一言不发的转头,那双空洞的眸子什么都看不见,可就是轻飘飘的一眼,便让侯爷立时没了声音。 裴寰言语中带着警告:“别来招惹我。” 慈宁宫。 宋姝婉跟着宫人进了内殿,还未站定就被女官桃夭拉住,桃夭急切地说:“世子妃,小公主突然病发,情况危险,您快给小公主瞧瞧。” 小公主? 宋姝婉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微妙:“冒昧问一句,太医院的太医们何在?” 桃夭一怔,忽而反应过来:“世子妃是想避嫌?” 听见询问,宋姝婉不卑不亢地说:“倒也不是避嫌,只是想着,太医令一直给小公主医治,对小公主身体的了解更甚于我。” 话虽如此,可在场人都知晓,事实不是她言语中说的这般,京城中就没人不知世子妃给小公主瞧过,却因小公主昏迷,在京城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到现在她的名声还坏着呢。 桃夭皱了眉头,微微转动的眼眸里带了几分不悦:“世子妃,奴婢……” “可是裴家世子妃来了?” 这时,一道虚弱的女声传来,桃夭噤声,下意识回了一句:“是的,世子妃来了。” “既然来了,就别在外面站着了。” 宋姝婉垂眸,应了一声后,便随着桃夭到了床榻边。 太后一手撑着额头,眉心紧锁:“你先去给庆阳瞧瞧,哀家看她的样子,这头是控制不住的疼。” 如果说桃夭开口,宋姝婉还能故意装傻拒绝,那太后开口,她只有应答的份儿。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收起金针:“小公主这是情绪起伏太大,便影响到了身体,臣妇施过针后便不妨事了,但后续还得细心调养,才能让身体恢复。” 太后“嗯”了声,神情中看不出什么变化。 宋姝婉也不在意,行了一礼,便上前给太后诊脉,片刻后眉头倏地皱紧:“太后娘娘近日可是又……臣妇先替太后施针缓解疼痛。” 到了这时,太后的神情才生出了变化:“需得快些。” 宋姝婉道了声失礼,便带着金针上前,待到一番施针后,她看着熟睡的太后退到了后方。 这时,桃夭上前小声询问:“世子妃,太后的情况如何?” 宋姝婉眉心微微皱起:“太后可是一直睡不安稳?她的身体很虚弱。” 桃夭不意外被她看出问题,点头说:“太后苦夏本就吃不下东西,再加上炎热又睡不安稳,身体自然虚弱。” “没有让太医过来瞧瞧吗?” “瞧了,但是太后不想吃药,所以……” 桃夭没把话说完,宋姝婉会意后,忍不住按了按眉心:“不能让太后这般下去,一会儿我开剂方子,你一定要让太后吃下去,不然后续我是没法给太后治疗的。” 这话一出,桃夭面上闪过几分凝重:“只靠针灸也不行吗?” 宋姝婉有些无奈:“针灸确实可以稳住太后的情况,但是太后的身体还是得……” 她话没说完,忽而有个宫女过来:“向夫人来了,要见太后娘娘。” 宋姝婉微微侧头,余光扫过桃夭神情,不由挑了下眉头,这向夫人是谁?为何桃夭的脸色如此难看? 第一百五十二章:向夫人和前皇后 “桃夭姑姑,可是要请向夫人进来?”宫女见桃夭不做声,不由开口又问了一句。 桃夭回神,眉心紧锁:“先让向夫人在外等候,太后娘娘刚睡,不便打扰。” 宫女愣住:“可太后娘娘那边……” “你且按我说的传话,太后娘娘醒来,我自会与太后娘娘解释。” 桃夭打发走宫女,扭过头,眉心皱的更紧:“世子妃,那方子……” 宋姝婉立刻接话:“取文房四宝来,我现在便写。” “麻烦世子妃了。” 宋姝婉笑笑,片刻后,提笔写下了一剂方子,做了番叮嘱便准备离开,谁知话还没出口,就听见外间传来嘈杂。 “我不信太后娘娘睡着了,你等快去传话,我一定要现在见到太后,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宋姝婉微怔,这叫嚷的不会就是向夫人吧?听这言语,连太后都不放在眼中吗? 向家,姓向…… 宋姝婉仔细回忆着朝廷中的官员,眼眸忽而凝住,外面的向夫人,不会是前皇后的娘家吧? 她没记错的话,前皇后娘家便姓向,但因为家中无人入朝,倒也还算低调,不过今日听这番言语,所谓的低调二字,怕是存了假啊。 宋姝婉正想着,身旁的桃夭突然快步走了出去:“向夫人,太后娘娘身体一直不适,今日难得入睡,便是您有再大的事,也得先等太后娘娘醒了再说。”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那也不是一两日,为何一定要在今日睡醒了才能说?桃夭,我看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给你面子,但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外间的声音越来越大,宋姝婉站在内殿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疲倦的声音:“外间是何人在喧哗?” 太后被吵醒了。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回身到了床榻边,轻声答道:“是位姓向的夫人。” 太后按揉着太阳穴的手顿住,脸色多了几分难看:“桃夭,让她进来吧。” 话落,太后望向宋姝婉:“世子妃这是,还没来得及走?” 宋姝婉抿唇笑了笑,在向夫人进入内殿后,看了后者一眼。 见状,太后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偏偏向夫人还没有察觉,一进内殿就嚷嚷开:“太后,博云是无辜的,他根本就没想杀人,都是那南明王世子胡来,所以才弄出了人命,他还小,怎能因为一个死人而……” “够了!这是慈宁宫,不是向府,你在这儿放肆,可有将哀家放在眼中?” 太后怒声呵斥,双眸死死盯着向夫人,周身的气势十分低沉。 向夫人噤声,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下跪行礼:“民,民妇见过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息怒,民妇只是太着急,所以才忘了规矩,请太后娘娘看在湘云的份上,莫要见怪。” 太后听见湘云二字,面上的火气顿时就消散了,良久,她揉了揉眉心:“博云的事,哀家听说了,那是证据确凿的事,你来求哀家也没用。” 向夫人睁大了眼眸:“怎么会没用?那南明王再怎么也只是个臣,一个臣子,如何能与皇家……” “行了。” 太后再次打断向夫人的话,语气凝重地说:“那是南明王,便是臣子,那也是王爷,你如此口出狂言,若传出去,可知向家会如何?” 向夫人抿唇,交握的两只手攥紧,尚未言语,泪水便顺着脸庞落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可是,我家博云是三代单传,湘云只有这一个弟弟啊。” “你口口声声说三代单传,可湘云不算你向家的孩子吗?哀家知晓你想护人,但这件事哀家做不了主,你若真想保人,就去那御书房寻皇上,桃夭,送向夫人离开。” 桃夭应声后迅速上前,半是搀扶,半是强压的带走了向夫人。 喧闹声远去,内殿中逐渐陷入寂静,太后瞥了身侧的宋姝婉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今日让世子妃入宫,倒是让世子妃看了一出笑话,实在让哀家羞愧。” 宋姝婉垂眸,轻轻一福:“臣妇只是来给太后娘娘诊脉,诊完脉便离开了,什么都没瞧见。” 太后摩挲着指尖,并未做声。 宋姝婉维持着行礼的姿态,直到腰腿都酸软时,太后才开口:“你且退下吧。” “是。” 宋姝婉起身,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离开了慈宁宫。 向家,南明王世子……她微微合眼,没想到那件案子背后竟还藏了这么个存在。 回到侯府,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已经离去,宋姝婉见了裴寰,将慈宁宫中见到的事与男人说了,十分疑惑地说:“这向家就是前皇后的娘家吧?她在太后面前自称都是民妇,可为何又敢那般放肆?” 裴寰的指尖落在扶手上,闻言轻轻敲了两下:“向家确实是前皇后的娘家,她敢放肆,是因为皇家欠前皇后。” “皇家欠前皇后?” 宋姝婉重复着裴寰的话,心中的疑惑愈发厉害:“向家只是个普通人家,皇家怎会欠前皇后?” “这是皇家秘闻,你知晓了也无好处,你只需记得,皇上很偏宠向家的人,日后你碰见向家的人能躲便躲,莫要纠缠,也莫要生出矛盾。” 宋姝婉眸中闪过意外:“向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竟如此之高?” “不是向家的地位高,而是向湘云,已经驾薨的前皇后地位高,咱们的皇上在正事上确实清醒,但私事上……” 裴寰扯了下嘴角,没有把话说下去。 宋姝婉抿唇,盯着裴寰的侧脸看了片刻,给他诊脉后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她想了想,喊了暗一询问皇上和前皇后向湘云的事。 暗一的神色中闪过复杂:“有关皇家秘闻,属下也不好多说,只能告诉世子妃,皇上是个情种,而死去的前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非常高。” 说到这里,暗一顿住,又补充了一句:“小公主便是前皇后所出,您从她身上,应该就能看出皇上的偏宠到何种程度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这是交换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手指。 向家、前皇后、小公主…… 一个接着一个,虽然眼下还没什么动作,可宋姝婉心头却莫名生出了一种不安,仿佛这几方随时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小公主对裴寰的情意,实在太深了。 宋姝婉闭上眼,良久才睁开:“暗一,你说小公主继续针对我的话,世子能保得住我吗?” 暗一愣住:“世子妃为何这般说?” 宋姝婉侧头望向他:“小公子对世子的情意,还用我多说吗?” 暗一沉默,小公主对世子的情意,那是京城中人都知晓的。 “世子妃您想多了,小公主不会针对您的,况且,就算她针对您,世子也一定能护得住您的。” 宋姝婉笑了笑,护住她的前提是皇帝不插手,可她听了这么多,也经历了那么多,就没看出皇帝有不插手的可能。 先前她不知前因后果,被小公主打了个措手不及,才毁了大半的名声,但如今知晓情况,也明白了皇帝对小公主的偏宠,她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小公主,让我看看,你还会用些什么手段吧。 宋姝婉往后靠在椅背上,摆手挥退了暗一。 另一边,裴寰在宋姝婉离开后,便让暗卫给南明王送了信,不过半个时辰,做过伪装的南明王便进了侯府。 “世子叫人传的话,可是真的?” 裴寰微微颔首:“世子妃进宫给太后治病,亲耳听见的。” 南明王深吸口气,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向家如何我不管,但这次,向博云必须死,这是我的人从向家拿出的信件,我知晓世子在调查几年前大理寺卿的案子,作为交换,我要让世子帮我压住太后,只要向博云被斩首,这信我便会送到世子手中。” 裴寰动作微顿,略显空洞的眸子落在南明王身上:“南明王的手下,倒是厉害。” 南明王笑了笑:“各取所需罢了,这个交换,世子可要做?” 裴寰沉默,无意识的摩挲着指尖。 过了片刻,他开口道:“一封信还不够我出手,你要知晓,向博云算得上是三代单传,莫说太后,皇上怕是也会出手,单纯的一封信,不行。” 南明王啧了声:“除了这封信,我这儿还有个账本,从户部尚书府中得到的,和当年的盐引之案有关。” 闻言,裴寰冷哼一声:“王爷倒是会装傻。” 南明王扯起嘴角:“交换吗?”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三日,我至多能压三日,超过三日,我便会收手。” 南明王眼底闪过杀气,放下手中的信件:“三日,足够了。” “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屋中的几人同时转头,裴寰开口:“谁?” “是我,我来给世子送药。” 裴寰一个示意,暗三立刻过去开门。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抬眼,目光从暗三脸上扫过:“我来给世子送药,世子眼下可方便?” “方便的。” 豪爽的声音落下,南明王出现在门前,笑眯眯地说:“世子妃可真关心世子啊,快些把药送进去吧,莫要让药凉了。” 宋姝婉没想到南明王也在,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王爷也在啊,可是来寻世子商议事情的?” “对,不过已经商议完了,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叨扰了,告辞。” 南明王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宋姝婉目送着他远去,直至他的身影消失,才进了门:“没想到南明王爷来了,我应该没打扰你们谈话吧?” 裴寰淡淡地说:“没有。” 他接过药碗,一口喝光了药,正要开口,一股剧烈的疼痛骤然从脚底往上翻涌,几乎是一瞬间,裴寰的腰弯了下去。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裴寰的话说的断断续续,宋姝婉蹲在他面前,看了片刻,指尖搭上男人的手腕:“是疏通经络的药,我下了些猛药,世子的腿应该有感觉了,忍忍吧,过一会儿就好了。” 裴寰咬住牙,冷汗从额头冒出,何止是有感觉,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颤抖,那是控制不住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颤抖和剧痛中回过神,整个人脱力一般的倒在轮椅上。 半晌,裴寰哑着声音说:“下猛药前,能不能先跟我打声招呼?” 宋姝婉眨眨眼,一脸无辜地说:“我以为世子心中有准备呢,毕竟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送药来啊。” 裴寰:“……” 虽然面前人的语气很无辜,但他就是听出了一种喜悦。 不知怎么,裴寰突然想起先前他惹得宋姝婉不高兴,宋姝婉针灸都下重手的事。 这次该不会也是同样的情况吧?问题是,他何处又惹恼了宋姝婉? 裴寰微微收紧手指,直接问道:“我何处又惹了你?” “又?”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挑了下眉头:“世子误会了吧,我这是给您治疗,和您惹了我有什么关系?” 裴寰寻不出细说的由头,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他决定把向家和宋家案子有关的事按下。 “你说的是,治疗我,和我惹了你确实没有关系。” 宋姝婉笑笑,起身正欲离开,忽而瞥见桌上的信件:“世子这桌上的信件是南明王带来的?” 裴寰淡淡地说:“是啊,和向家有关。” 宋姝婉顿住:“和向家有关的信件,世子就这么大剌剌的放着?” “周围都是我的人,就这么放着也不妨事。” 闻言,宋姝婉点点头,端着托盘走了:“今晚还有一碗药,我会亲自送来的。” 晚间,宋姝婉看着裴寰喝下第二碗药,又给男人诊了脉便离开了。 裴寰满头大汗的靠在轮椅上,整个人十分狼狈:“暗三,拿热水来。” “是。” 裴寰听着脚步声远去,指尖抹了下嘴角,宋姝婉那女人,药用的是越来越狠了,这是生怕疼不死他啊! 这时,一道询问响起:“世子,您没事吧?” 裴寰抬头:“暗一?你来做什么?” 暗一轻咳一声:“属下来看看您,顺带再跟您说件事。” 裴寰捏了捏眉心:“说吧,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四章:保护世子就是保护我 清晨,宋姝婉进入裴寰的房间,放下药碗的同时,温声问了一句:“世子今日感觉如何?” 裴寰侧头:“感觉还不错,今日的药好了?还是如昨日那般?” 宋姝婉微微一笑:“今日的药,没有昨日的烈,或许还会疼,但疼的应该不会特别厉害。” “是吗?” “自然。” 宋姝婉给裴寰诊了脉,便将药碗递到他手里:“喝了吧,我瞧着世子的脉搏已经有了好转,再配以针灸,想必半个月之内便能见效果了。” 裴寰颔首,接过药碗一口喝尽,不过几瞬,疼痛便席卷而来,他靠在轮椅背上,紧咬着牙关难以动弹。 这个骗子,今日的药明明比昨日的药效更强烈,他的心都在剧烈跳动,仿佛要跳了出来。 “你……” 宋姝婉一直死死盯着裴寰的面容,听见他出声,眉头瞬间紧皱起来:“世子,忍住!” 她说着,快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同时喊道:“暗三,进来把世子按住。” 门外的暗三一个激灵,顾不得细想,冲进屋中便按住了轮椅上的人。 同一时间,裴寰再也撑不住,闷哼出声:“唔!” 宋姝婉凝重了神色,冷静的在男人头顶落下两根金针,确认了几瞬后,又在头顶落了两根金针。 裴寰的身体紧紧绷着,控制不住的想要蜷缩,但是暗三按着他,他便只能直挺挺的轮椅背上。 “你不是说,今日没有昨日的……”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而后就因为剧烈的疼痛失了力气。 宋姝婉抿了抿唇,落在身侧的手指收紧:“疼是疼了些,但是这对世子是好事,忍住,一定要忍住。” 裴寰闭上眼,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放松了下来,宋姝婉上前查看,才发现他已经昏了过去。 暗三也发现了这点,眼神里不由带上了几分疑虑:“世子妃,您对世子这是……” “我在给他治疗。” 宋姝婉淡淡的回了一句,又给裴寰诊了一次脉,确定只是因为剧烈的疼痛昏迷后,便后退了几步:“这样的治疗还得维持一段时间,这几日你多照顾着些世子,另外,世子周边的护卫也要增加,他最近……会很虚弱。” 暗三瞳孔微缩:“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做安排。” 宋姝婉颔首,转过身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记得替世子沐浴。” 暗三下意识点头:“是。” 回到房间,宋姝婉取出几张方子,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她的药是针对裴寰的,吃了肯定会有反应,但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反应,是哪一味药下重了么? 她想着,指尖在方子上划过,忽而定住,不一定是她的药下重了,裴寰本身的情况也有问题,他可是接二连三的受伤,还被那个柳眉弄坏了药。 想着,宋姝婉按住了眉心,甄是可恶,若非那柳眉胡来,她的治疗也不会那么艰难! “世子妃,您怎么了?”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询问。 宋姝婉抬眸,就见飞鸢探头,脸上满是忧虑。 “没什么。” 她下意识回了一句,招手让飞鸢到面前来:“你这两日没什么事吧?” 飞鸢眨了眨眼:“奴婢负责保护世子妃的安全,除此外,没有别的事,世子妃可是有事要吩咐奴婢?”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我确实有事要交给你,世子在接受治疗,近期身体很虚弱,我需要有个靠得住的人保护他。” 飞鸢愣住:“世子妃的意思是,让奴婢去保护世子?可是,奴婢是世子派过来保护世子妃的啊。” 宋姝婉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我知晓你是世子派过来保护我的,但眼下世子那边的安危更要紧,放心吧,等世子的虚弱期过去,你还是可以回我身边的。” 飞鸢很跳脱,但对很多事的想法却也固执,譬如保护宋姝婉这一点,她一直是记在心里,并且坚持要做到,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来插手折腾,所以宋姝婉劝说,也是以理动人。 飞鸢抿唇,手指捏紧:“奴婢明白了,奴婢全听世子妃吩咐。” 宋姝婉张了张嘴,她能看出飞鸢不太乐意,但是如她话中所言,眼下裴寰的安危最重要,她只能让飞鸢过去。 “去吧,保护好世子,就是保护好我。” 飞鸢重重点头:“奴婢这就去世子那边。” 正说着,百草匆匆走入:“世子妃,宫里来人,请您入宫一趟。” 宋姝婉微怔,问道:“来人可说是为了什么事?” “没说,只道皇上要见世子妃,请您快些进宫。” 闻言,宋姝婉皱了眉头,无端端的,怎么又要她进宫……等等,之前太后与小公主全都病发,莫不是因为她们二人。 想到这里,宋姝婉的心不自觉的下沉,若是如此的话,她此行怕是不安全。 “世子妃,怎么了?” 百草的询问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轻轻摇头:“没什么,对了,岳红呢?让她过来。” 宋姝婉想,若是岳红跟她入宫,太后会不会看在岳红曾经的面子上,不为难她呢? 没多久,岳红进了房间。 宋姝婉也没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当然,你若是不想去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岳红抿了抿唇,脸上带着几分苦涩:“我现在就是侯府的丫鬟,世子妃尽管吩咐便是。” 御书房。 宋姝婉带着岳红等候宣见,约摸半个时辰左右,里面的太监走出:“世子妃,请吧。” 宋姝婉颔首,道了声谢便踏入了御书房,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裴寰也在御书房中。 男人的神情很平静,仿佛太监的通报并不存在。 但宋姝婉却注意到,裴寰落在轮椅上的手指有轻微的变化,便知晓男人并没有表面表现出的那么平静,这御书房,又发生什么事了? 宋姝婉想着,恭敬行礼:“臣妇,见过皇上。” 皇帝抬手:“免礼,朕今日让你来,是给南明王瞧瞧,他的身体是否真的差到要没命了。” 宋姝婉心头咯噔了下,忍住往裴寰看去的想法,应声后缓步往南明王走去。 “王爷,失礼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御书房中的交锋 御书房中,宋姝婉收回诊脉的手,稍稍抬眸,缓缓退了两步。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除了裴寰、南明王之外,御书房里还有宁王以及一个陌生的青年。 青年跪在地上,脸色十分惨白,而宁王则捏着扇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在看什么好戏。 宋姝婉快速扫了一遍:“回皇上的话,南明王爷的身体……确实不太好。” 御案后,皇帝脸色微沉:“到什么程度?” 宋姝婉正要说话,就听一阵咳嗽,南明王捂着心口说道:“还能是什么程度?臣已经快没命了,皇上却连最后一点奢望都不给臣吗?若是如此,那臣这么多年对朝廷的功劳,难道就白立了吗?” 他一番话说的无力且悲哀,宋姝婉捏紧手指,倏地上前拍打南明王的后背:“王爷,以您的身体,情绪还是不要太激动的好。” 无人看见的地方,宋姝婉指尖闪过一点金光。 南明王原本还站着,被拍打了几下,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宋姝婉费力的搀扶住人:“皇上,王爷身体不受控制了。” 她话音刚落,南明王就彻底躺在了地上。 皇帝没想到会有这个变化,脸色顿时就变了:“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站着吗?” 宋姝婉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闻言说道:“南明王爷的脉搏跳动的十分诡异,有问题,但是问题不大,可南明王爷本身就有暗伤,再加上年岁,不大的问题便致命了。” 她说的复杂,皇帝听的眉头紧皱,想都没想便让人宣太医。 “你莫要给他针灸,等太医来。” 宋姝婉捏着金针的手顿住,行礼后退到了裴寰身侧。 没多久,太医令郑诚守匆匆赶来,看着地上的南明王,心里一跳:“下官,下官参见皇上。” 皇帝挥手:“给南明王瞧瞧。” 因着愤怒,他连一句免礼都没有锁。 郑诚守不敢耽误,应声后上前,片刻后脸色难看的起身:“皇上,南明王爷这情况……怕是危险了。” 短短一句话,把皇帝说沉默了。 就在这时,一直跪着的青年按捺不住:“皇上,草民是无辜的,草民……” “闭嘴!” 皇帝一个眼神过去,青年瞬间没了声音。 几瞬后,皇帝问道:“你确定,南明王危险了?” 郑诚守低着头,恭敬答道:“下官诊脉,不会错。”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气氛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压抑。 宋姝婉眼眸微转,不着痕迹的将御书房中众人的神情全都收尽了眼底,皇帝和南明王,到底在较劲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要宣其他太医的话打破了寂静。 郑诚守脸色难看,几番欲言又止,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诊脉的结果都是南明王危险,皇帝的神色也随着太医的话逐渐发黑变沉,而这期间,南明王一直都躺在地上,无人敢说要把人抬去别的地方。 “咳咳咳……” 这时,倒地的南明王突然咳嗽了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昏迷的南明王突然睁眼,张嘴还没说话,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红色浸染了御书房的地面,便是皇帝,这会儿也不得不相信南明王是真的不行。 “向博云无故谋害南明王世子,害世子身亡罪大恶极,即日起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皇帝话音落下,跪着的青年哆嗦了一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皇上,草民是无辜的,草民没有谋害南明王世子……” 禁军入内,拖走了试图求饶的青年。 宋姝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那青年就是向家的向博云,没想到皇帝对向家的恩宠如此之深,非得要南明王没命,才愿意给出一个交代。 南明王捂着心口,张嘴又吐了一口鲜血:“谢,皇上隆恩。” 皇帝闭上眼:“都退下吧。” “是。” 一行人行礼,宋姝婉推着轮椅,隐含关切的眸子扫过南明王,到底没说什么。 回府的马车中,裴寰突然开口:“南明王的情况,是你弄的吧?” 宋姝婉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回望:“世子说的什么话?南明王那是身体问题,与我能有什么关系?” 裴寰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你能瞒得住旁人,但瞒不住我。”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自从我瞎了眼,我这耳朵就非常灵敏,只要我想,任何细小的声音都能听见。”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眼睛看不见,确实会让耳朵更加灵敏,但是世子的话,我不明白就是不明白。” “呵呵……” 裴寰轻笑了两声,闭眼靠向轮椅背上。 就在宋姝婉以为他就此罢休时,裴寰淡淡的开口:“那些猛药,是你在故意折腾我吧,我遭了那么大的罪,得一个答案不为过吧?” 宋姝婉眨了眨眼,眸子从男人脸上扫过:“世子说的什么话?那些药本就是世子该吃的,我是郎中,为病人治疗,是绝对不会带上个人情绪的。” “是吗?” 裴寰睁开眼,短短两个字,竟让宋姝婉没了声,一股莫名的心虚浮现,她之前和暗一谈到小公主和向家的关系,听着暗一说的那些话,心头有些恼火,转过头便在裴寰要吃的药里添加了一些猛药。 她的治疗确实带上了一些情绪,但她可以保证那些药没问题,甚至还能加快治疗速度。 只是宋姝婉没想到,裴寰会察觉到这点,甚至还拿出来和她做交换。 “你现在承认了,之后我不会再说,但你要不是不承认却被我察觉了……”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一双眼眸宛若能看穿人心似的,直直落在宋姝婉的脸上。 良久,宋姝婉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下了些重药,但世子身为喝药的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好处吧?世子的眼前,是不是已经有光了?” 裴寰敲击轮椅的手顿住,他眼前确实有光了,但这不是宋姝婉折腾他的理由。 “我也没惹你,你为何无缘无故生气?” 宋姝婉眨了眨眼:“世子说的什么话,我是为世子好,怎么是生……” 她话没说完,马车突然剧烈晃动,紧跟着“砰”的一声传来,宋姝婉刚扑向裴寰,她原来靠的位置多了一截剑刃。 “杀了他们!” 第一百五十六章:我倒是能去看一看 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杀气从车外传入,宋姝婉脸色微白,但心中却很冷静,因为裴寰的治疗,她早已经给暗三透了话,让暗三在周围多加一些暗卫,所以她不怕碰见刺客,只是…… “世子成了如今模样还能被人几次三番的盯着打,这是以往做了什么,才如此招人恨啊?” 她一边调侃,一边将轮椅往马车中间拉,眼眸转动,耳边全是外间打斗的声响。 裴寰岿然不动,闻言淡淡开口:“许是,动某些人的利益太多了吧,不一定是以前,也可能是现在。” 现在? 宋姝婉一怔,脑海中思绪快速闪过,忽而定住:“是因为,南明王世子的事?” 近期能牵扯到刺客的事,宋姝婉只能想到方才在御书房中的对峙,南明王不可能对裴寰动手,那会动手的另一个人是谁? “是谁?” 裴寰微微一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已经露出马脚了。” 这话一出,宋姝婉愣住,什么叫有些人已经露出马脚?这话不是说明,裴寰已经知晓了背后的人是谁吗? “砰!” 马车外传来一声撞击,紧跟着车身晃动了一下,宋姝婉没站稳,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重重摔在了裴寰身上。 “对,对不住。” 宋姝婉抿唇低头,快速从裴寰身上离开,然而下一瞬,马车的车身再次晃动起来,紧跟着便是马儿的嘶鸣声。 宋姝婉听着,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安,不好,外面有人在针对马车。 “世子,我们快点……” 她话还没说完,马车的车身就往侧边倾斜。 裴寰微微皱眉,手指落在轮椅的扶手上:“你先出去。” “什么?” 宋姝婉睁大眼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裴寰推出了马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侧翻,巨大的撞击声让宋姝婉心头一沉,可下一瞬,她整个人就砸在了地上。 “世子妃!” 飞鸢的惊呼从侧边传来,宋姝婉抬起头,就见飞鸢快速朝着她奔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人从另一边冲向宋姝婉,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芒,带着凌厉的杀气刺向宋姝婉。 飞鸢来不及了! 宋姝婉的瞳孔里映照着刺客的身影,“砰”的一声,半空中的刺客倒飞出去,紧跟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宋姝婉眼前。 “废物就是废物,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别人。” “宁王!”宋姝婉失声喊出了来人的身份。 宁王一手负在身后,听见声音稍稍侧头:“怎么,看见本王让你很意外?可本王瞧着,你在御书房里仿佛就没瞧见本王啊。” 宋姝婉愣住,看见宁王她当然不意外,但是出手救她,就让她很意外。 “世子妃!” 飞鸢跑到了近前,十分激动的抓住宋姝婉,上下查看她的情况。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推开了飞鸢的手:“先去看世子。” 飞鸢愣了一下,瞥了眼宁王,快速奔向侧翻的马车。 宋姝婉起身,周围多了两个暗卫,她深吸口气,朝着宁王轻轻一拜:“多谢宁王救命之恩。” 宁王冷哼一声:“本王的救命之恩,可不是一句多谢就能带过去的。” “宁王若是想求报恩,寻本世子便是,莫要寻她。”裴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宁王眼神微敛,冷笑道:“本王需要找你?呵,废物!” 他扔下一句话,转过身径直便走了。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宁王出现的奇怪,走的也利落,他到底想干什么? 疑惑快速从宋姝婉心头闪过,又被她快速压下:“世子,你没事吧?” 她转身走向裴寰,上下打量过后,又伸出手想要给裴寰诊脉。 然而刚搭上裴寰的手腕,宋姝婉的手就被男人挥开。 裴寰淡淡地说:“我现在挺好,没事。”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他,缓缓收回悬空的手:“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暗三带着暗卫清理了周围的刺客,待尸体被带走,才快速的走过来。 “世子,所有刺客全部身亡。” 裴寰嗯了声:“回府。” “是!” 一行人赶回侯府,裴寰突然侧头:“今日南明王的事,多谢了,我这儿有一封信要给你,你随我来。” 宋姝婉离开的脚步顿住,短暂的停顿后跟着裴寰去了他的房间。 “这封信是南明王给我的,说是宋家的案子,可能和向家有关,我没看过信的内容,但我想你应该需要。” 宋姝婉愣住,她记得这封信件,当时裴寰只说和向家有关,并未提及宋家。 “世子……” 宋姝婉喊了一声,又突然顿住,因为她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寰稍稍侧头,等了片刻没听见之后的话,眉心微微皱起:“可是不高兴了?” “没有。” 宋姝婉回了一句,指尖落在信件上:“我就是在想,世子拿到这封信,肯定是答应了南明王什么,我也挺庆幸,今日在御书房里帮了南明王。” 事实上,她当时是懵的,只是觉得南明王可怜,那么大年纪还要为了儿子和皇帝对峙,所以便出手帮了一下,没想到转过头来,南明王手里竟然还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裴寰没有言语。 片刻后,他让宋姝婉拿走信件,待人离去,他唤了暗三:“南明王那边情况如何?” 暗三行礼:“回世子的话,南明王那边很安稳,不过……” “不过什么?” “皇上不知为何,派了不少太医过去,似乎,似乎是想看着南明王死。”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皇上这是不高兴了,他知道南明王有问题,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手。” 暗三皱了眉头:“若是如此,那南明王怎么办?我们是否要帮南明王脱身?” 裴寰合上眼眸:“这是他的事,与我等有何干系?你寻个机会,将他说的账本拿来便可。” “是!” 暗三行礼退下。 谁也没发现,角落里飞鸢突然冒出头,左右看了看,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世子妃,奴婢从世子那边听到了一个消息,好像和您有关。” 飞鸢快速将对话说了一遍,宋姝婉神情有些古怪:“你怎知那账本就和我有关?不过,南明王遇到困境,我倒是能去看上一看。” 第一百五十七章:只是如此 驿站。 侯府的马车大张旗鼓的停下,路过的人看了纷纷侧目:“这马车上坐的谁啊?” “我估摸着是世子妃,听闻南明王重病,皇上将宫里的太医全送过来了。” “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世子妃可以?” 一片议论中,宋姝婉从马车上走下,平静的眸子扫过四周,示意身旁的百草上前。 很快,驿站门前的护卫就将宋姝婉两人请了进去。 “太医们还在,里面可能会有些吵,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笑了笑,心中并不觉得护卫口中的吵会有多厉害,然而进了门,她才发现是自己低估了太医之间的争执。 “你这方子有问题,南明王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么猛的药。” “以王爷眼下的境况,根本没法让我们慢慢治,必须用猛药维持住他的身体。” “不行,我不同意你用这个方子。” “你同不同意没用,王爷同意就行!” 太医们争执不停,谁也没发现门被推开了,直到宋姝婉重重咳了几声,他们才反应过来。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颔首,眼眸从一众太医身上扫过:“各位不用多礼,南明王爷现在何处?” 其中一个太医指着后面:“在里面,世子妃也是为了王爷来的吧,听闻世子妃先前给王爷诊过脉,不知世子妃对王爷的病症有何看法?”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确实给王爷看过,不过对王爷的病症,我没有看法。” 没有看法? 一众太医都愣了,左顾右盼的交换目光,都对这句话报以怀疑的态度,若是没有看法,世子妃为何要跑驿站来? 寂静中,宋姝婉再次开口:“不多说了,谁带我去看一下王爷?” 话音落下,一众太医反应过来,纷纷簇拥着宋姝婉去见南明王。 床榻上,南明王双眼紧闭,脸色惨白不见分毫血色。 “王爷。” 宋姝婉轻唤一声,双眼紧闭的南明王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恍惚。 “你是,你是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正是臣妇,听闻王爷您身体不适,臣妇特地来给您瞧瞧。” 南明王的眼眸瞬间多了几分清醒,但很快又恢复了疲倦:“原来是这样,本王这身体已近油尽灯枯,世子妃想瞧便瞧吧,总归已经没用了。” 宋姝婉抿了抿唇,垂下眼眸遮住了内里所有的思绪变化,执起南明王的手腕,细细的诊脉。 后方,一众太医都不敢做声,很快,宋姝婉收回手,转头便对上了诸多目光,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 她正色道:“王爷的身体确实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想要恢复非常困难。” “非常困难?世子妃的意思是,您有办法让王爷恢复?” 其中一个太医迅速抓到了宋姝婉话中关键,并问了出来。 “对,有办法恢复,但是……” 宋姝婉皱着眉头,转过身看着床榻上的南明王,语气非常沉重:“便是恢复,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咳咳咳……” 南明王突然咳嗽起来,宋姝婉上前扶他坐起来,下一瞬,南明王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世子妃还是别救了,就本王这身体,就随他吧。”南明王说的十分艰难,话音落下后,便闭上了眼,仿佛真的认命了一般。 宋姝婉拍了拍他的后背,取出随着带的金针:“王爷说的什么话?皇上为了您,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送了来,如此境况,您怎能先放弃希望呢?” 言语间,她利落的施针,南明王的咳嗽也逐渐消失。 周围的太医见状,神情中都不免带了几分审视,他们基本都没瞧见过宋姝婉出手,只知晓世子妃针灸厉害,如今见着,针灸确实厉害,更关键的是,那金针落下的穴位,全是他们没有想过的。 “敢问世子妃师从何人?这一手针灸,堪称是出神入化啊。” 宋姝婉抿唇笑了笑,一边收拾着金针一边说道:“家师不过是个无名之人,不值一提,先让王爷休息吧,我们出去谈。”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和太医们确定了方子,而后便离开了驿站,刚回到侯府,就见着暗三过来。 “世子妃,世子有请。” 宋姝婉笑了笑,起身去见裴寰:“世子是为了我去驿站的事唤我吧?” 裴寰颔首,神情中带着几分莫名:“你既知晓,那便解释一下,为何要在这时去驿站?” 宋姝婉没有答话,而是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几瞬后微微抬眼:“皇上会让南明王爷活着吗?” 一句询问,让裴寰侧头,落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收紧。 “看样子,你也看出了皇上的打算。” 宋姝婉摇头:“我不是看出了皇上的打算,而是御书房中,南明王爷用自己的命逼得皇上退让,作为一国之君,皇上又岂会让南明王好过?但是……” 她顿了顿,微凝的眸子落在裴寰面上:“我不明白,皇上为何,一定要逼得南明王爷做出如此选择?以南明王爷的性子,那件案子应该是人证物证皆明的情况,就算皇上想要偏袒向家,也不至于让南明王拿出自己的命做赌吧?” 裴寰挑了下眉头:“你倒是聪慧,将背后藏着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宋姝婉苦笑:“世子可别夸了,我真的很疑惑这点。”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屋中的气氛变得凝重:“皇上要的并不是南明王的性命,而是南明王手里的兵权。” “兵、权?” 宋姝婉重复着两个字,眉头逐渐皱起:“所以,皇上并不是特别偏袒向家,他只是……另有所图?” 裴寰笑了,眼底一片讥讽:“他偏袒向家是真的,想要兵权也是真的,不过是南明王的速度快,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说到这里,裴寰话音一转,又将话题拉回了宋姝婉去驿站这件事上。 “你解释一下,为何要在此时去驿站?”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定定的看了裴寰片刻:“我想去问问南明王爷,除了那封信,他手里是否还有其他,和宋家案子有关的东西。” 裴寰挑眉:“只是如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你可不是下人 听着裴寰的询问,宋姝婉稍稍加重语气:“自然是如此,难不成世子以为,我是为了别的事情过去?” 裴寰下意识否认:“那倒不是,只是,就算南明王手中有别的东西,你也不能在这时候过去,你可知皇上一旦怀疑到你,你的……” 裴寰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暗三的声音:“见过公公,公公可是来寻我家世子入宫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紧闭的房间门被推开,几个太监打扮的人进了屋。 彼时,宋姝婉正给裴寰按揉着肩膀,听见动静,十分惊讶的抬头:“几位公公这是作甚?请人入宫也不用闯入他人房间吧?” 几个太监愣住,互相递过眼神,其中一个太监上前:“见过世子,世子妃,奴才们只是太着急了,所以走的便快了些。” 宋姝婉“哦”了声,停下按揉的手:“不知是何事,让几位公公如此焦急?” “小公主突然病发,皇上让我等来请世子妃入宫,给小公主治病。” 宋姝婉有些愣怔,她才给小公主针灸过没多久,怎会又病发? 她下意识想看裴寰,但又按下了这个想法:“原来如此,几位稍等,我去取了金针便来。” 说罢,宋姝婉绕过几个太监回了自己的房间。 百草正和岳红看账本,见宋姝婉出现,立时起身。 宋姝婉不等她们开口,便将几个太监的事说了。 百草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那个小公主一直对世子妃有敌意,如今病发,世子妃便是替她稳住了情况,怕也是会生意外吧?” 宋姝婉笑了笑:“意外我倒是不怕,我就是在想,你二人谁会愿意陪我进宫?” 百草不假思索的应声:“奴婢,奴婢陪世子妃进宫。” 岳红欲言又止,可到底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见状,宋姝婉牵住了岳红的手:“你们都随我离开,不过进宫时,就换做岳红吧,你留在马车上。” 百草看了眼岳红,利落的应下:“我都听世子妃的安排。” 岳红脸上的纠结转为欣喜:“多谢世子妃带我进宫。”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届时跟好我,莫要随意乱走。”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带着岳红进了慈宁宫。 太后端坐在正中的软榻上,见着宋姝婉出现,眉头微微皱起:“你可有治疗心疾的法子?”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太后想彻底治好小公主,但问题是,小公主是天生的心疾,便是她想治,也没办法。 想着,她委婉地说:“太后娘娘,小公主的心疾,只能靠保。” 太后按了按眉心:“哀家一直听着这话,如今已经听腻了。” 宋姝婉低眉顺眼:“天生的心疾,向来是难治的。” “罢了,庆阳在内殿,你且进去吧。” “是。” 宋姝婉正要带着岳红进入内殿,就听太后再次开口:“岳红留下陪哀家说几句话吧。” 宋姝婉看了眼岳红,后者的神情十分复杂。 不过宋姝婉能理解,从尚书之女变成如今的下人,重回慈宁宫,岳红心中定然有落差,希望岳红能尽快处理好这种落差。 想着,宋姝婉和女官桃夭进了内殿。 小公主今日是清醒的,一手捂着心口,眉心紧蹙着,整个人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柔弱。 “世子妃,我是否要死了?” 宋姝婉取金针的手一顿,稍稍抬眼:“小公主说笑了,您金枝玉叶,便是太医院拿药砸,也能保着您的性命无忧。” 小公主抿了抿唇:“可我觉得,我的心越来越难受,就好像……” 宋姝婉一言不发的落针,小公主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您多虑了,放平心态,好好调养对身体很有好处。” 十几根金针落下,小公主慢慢睡着了。 宋姝婉怕生意外,又特地给小公主诊了脉,确定没有问题后才转过身:“待过上小半个时辰,我再给小公主拔针,麻烦桃夭姑姑派人来瞧一下,好让我去给小公主煎药。” “世子妃请稍等。” 小半个时辰转瞬就过,宋姝婉拔了金针,熟睡的小公主幽幽醒来,神情中带着几分恍惚。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宋姝婉淡淡地说:“让小公主睡上一会儿,如何,眼下的心口可舒服了?” 小公主没有做声,只是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宋姝婉不放。 宋姝婉也不在意,端了药给小公主,便将人交给了桃夭。 另一边,岳红陪着太后在御花园中走了一圈,就听太后叹了口气。 “尚书府的事,哀家听说了,哀家不敢相信,兵部尚书竟然会对盐引动手,这在大周是大忌。” 岳红眼眶微微泛红,想说她的父亲并没有对盐引动手,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住,她眼下只是一个丫鬟,说的多了不仅惹火烧身,还会牵累世子妃。 “太后说的是。” 太后瞥她一眼:“你可是心中不甘愿?” 岳红低眉顺眼:“没有,奴婢是真心觉得,太后说的是。” 太后冷哼一声:“你在哀家身边也有多年,你心里的想法,稍微一变,哀家就能看出来,如今你在那宋姝婉身边为奴,便好生做事,待过上几年,岳家的事无人在意了,哀家替你脱了奴籍,你去寻个好人家嫁了便可” 岳红低下头:“奴婢,知晓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匆匆走来:“太后娘娘,世子妃那边结束了。” 闻言,太后径直离开。 岳红落在后方,瞧着前方愈来愈远的身影,突然就愣住了,她从未像今日这般,感觉到自己只是个下人,她低下头,眼眶红的愈发厉害,世子妃仁善什么都没说,可她终究不是以往的岳家小姐了。 回侯府的路上,宋姝婉瞥见身侧一直沉默的岳红,觉得奇怪:“岳红,你怎么了?” 岳红抬起头:“没什么,我……奴婢在想太后的话。” 奴婢? 宋姝婉注意到她的称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指尖轻轻点了下岳红的眉心:“说什么奴婢,你啊,是岳家用东西从牢房里送出来的,可不是我身边的下人,说吧,太后都说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南明王爷没有了 宋姝婉一番话,说的岳红眼眶通红,开口的言语中顿时带上了哽咽。 “世子妃,我,我有点难受,太后说我在您身边为奴,便要好生做事,过上几年她替我脱了奴籍,让我去寻个好人家嫁了……” 岳红伏在宋姝婉的膝盖上,言语间停停顿顿。 宋姝婉抚摸着她的头发,垂眸间带着几分无奈:“太后……应该是有太后的思量,你听听便可,至于奴籍,你若在意的话,待明年我就替你脱了,不用等太后。” 岳红抬起头:“我并不在意奴籍,我只是不明白,为何连太后都觉得,我父亲对盐引动手了,明明,明明很多人都知晓,我父亲刚正不阿,为何就,为何就……” 她的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宋姝婉垂眸,很多人都知晓兵部尚书刚正不阿吗? 可是他们在所谓的证据面前,也不敢做声啊,就好像几年前宋家的案子,也是同样的情况,同样的结果。 “旁人的想法无所谓,你自己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岳红,岳家的案子结束的非常快,中间必然存了问题,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其他的等日后再慢慢算账便是。” 闻言,岳红低下头:“我知晓了,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几人回到了侯府,宋姝婉去裴寰那边转了一圈,将小公主的事说了,而后话题一转又提到了岳家 “之前岳家说给我东西,让我保下岳红,那些东西现在何处?” 原本,宋姝婉在岳红离开牢房之后便可以接下岳家口中的东西,但因为明州城疫情,来来回回拖着,就拖到了现在。 甚至于,她都快忘了岳红的存在了。 裴寰笑了:“我还道你忘了这件事,暗三,将单子拿来。” 暗三应声,递了一张纸过来。 裴寰说:“岳家留给你的东西,都在这张单子上,去明州城执勤,我便让暗三整理好了,眼下正好一并给你。” 宋姝婉弯了眉眼,道了声谢后,便仔细看了单子上的内容,除去几千两白银外,其他的都是一些布匹首饰,最底下则是两家铺子,分别是盐铺和酒楼。 宋姝婉的视线落在盐铺和酒楼上:“岳家,怎么保住这些东西的?岳尚书,应该不会提前做布置吧。” “是岳夫人做的布置,上面的东西不多,但若是岳家出事,还是能保着他们衣食无忧。” 宋姝婉手指微微收紧:“什么叫若是岳家出事?岳夫人早就知晓,岳家会出事?” 裴寰:“……” 和宋姝婉待在一起久了,不自觉便会透露些事情出来。 他揉了揉眉心:“岳家无端和雍王府有了婚约,定然会招惹一些目光,岳夫人怕的应该是岳家被人针对,所以才藏了这些东西,她应该也没想到,岳家会成现在的样子。”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世子,岳家的案子……” “岳家的案子已经结了,便是其中存了问题,也不是眼下该动的,你莫要在中间折腾。”裴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些许告诫。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多虑了,我可不会做蠢事。”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起身说:“我还有事,就不在世子这里逗留了,告辞。” 扔下话,宋姝婉径直离去,而后转头就将单子给了岳红。 “世子妃,这单子上的是……” “是岳家换你出来的东西。” 宋姝婉直接说了答案,指尖点了点单子:“我要你拿着这张单子的东西,离开侯府,离开京城,去另一边的远州城。” “远州城?” 岳红下意识重复,眼眸中闪过疑惑:“世子妃为何要我去远州城?我留在京城,不是更能帮……” 不等岳红把话说完,宋姝婉就打断了她:“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帮,让你去远州城,是因为我想让你去做生意,岳红,你这会儿留在京城,并不是好事。” 原本,宋姝婉并没打算送走岳红,但裴寰的那番话,还是让她心中生了戒备,岳红曾经和雍王府的婚约是好事,但在眼下只能成为对岳红的催命符。 岳红沉默,手指捏紧了单子:“世子妃要我走,我自然是要走的,但是……” “但是什么?”宋姝婉下意识接上了话,眼眸中带着几分探寻。 岳红摇头:“没什么,世子妃,我去收拾东西,待处理了两家铺子,我便离开京城。” “嗯。” 宋姝婉喊了百草,让她帮岳红去处理铺子。 两人离开没多久,飞鸢从窗户跳了进来。 她还没开口,宋姝婉就抬手示意她先噤声:“你来来回回跑,世子就没发现问题?” 飞鸢眨了眨眼:“世子能发现什么问题?他都不知晓奴婢在暗处保护他呢?” 宋姝婉:“?” 她惊愕的望着飞鸢,语气不受控制的拔高:“世子不知晓你在暗处保……” 宋姝婉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暗一的声音:“世子妃,驿站送来消息,说是南明王突然吐血昏迷,气息微弱,人就要没了。” 宋姝婉瞬间起身,顾不得再和飞鸢废话,拔腿往外跑:“走,去驿站。” 她到了侯府门前,才发现裴寰也在马车里,一路上两人无话。 待进了驿站,宋姝婉扬声问:“南明王爷现在如何?” 一个太医小跑过来:“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南明王爷他,他……” 宋姝婉神情凝重,推着轮椅跑进了南明王的房间,屋中站了很多太医,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神情凝重。 “世子妃,您可算来了,您快瞧瞧王爷……” “世子妃……” 嘈杂声中,宋姝婉皱眉:“噤声,我给南明王爷看看,你等都退出房间。” 太医们左右对视,最后还是退出了房间。 宋姝婉转头:“暗三,把门关了,没世子和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暗三迅速走出房间,很快,他的声音就传进了屋中。 宋姝婉收回注意力,迅速靠近床榻,取出金针给南明王扎了几下。 “哇——” 南明王张嘴吐出一大口血,微弱的气息变得粗壮起来,但很快又变成了微弱。 片刻后,宋姝婉走出房间,语气沉重地说:“南明王爷,没了。” 第一百六十章:送别南明王 南明王没了的消息很快就传进来宫里。 御书房中,皇帝面无表情的听着禀报,眼底骤然闪过狠意:“没了就没了吧,按着皇家的礼仪下葬了便是。” “是!” 宫人行礼退下,迅速将话语传去了驿站。 彼时宋姝婉和裴寰还在驿站没有离开,听见宫里的传话,两人心头都有些不同程度的复杂。 宋姝婉低声说:“皇上如此言语,怕是还在气王爷之前的逼迫呢。” “嗯。” 裴寰淡淡的嗯了声,就听外面一阵嘈杂。 “让开,全都让开……” 却是景明带着数十个禁军露面,要将南明王的遗体带出驿站。 “世子,世子妃,回见。” 景明行礼,一群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宋姝婉冷眼看着他们的身影,也没有多说,只是推着轮椅离开。 回到侯府,宋姝婉刚坐下,就有青竹院的下人过来:“世子,世子妃,侯爷请两位过去一趟。” 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下意识偏头看向裴寰:“世子,去吗?” 传话的下人脸色骤然一变,不太高兴的看了眼宋姝婉,心里嘀咕着世子妃不会说话,去不去那是你问了便有结果的吗?侯爷相请,那肯定是要过去的。 他想着,便听见世子冷冷说道:“不去。” “不去?世子,是侯爷有请。” 裴寰空洞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轻描淡写的反问:“所以呢?” 短短三个字,将下人问的不跟做声。 宋姝婉见状将人挥退,在裴寰房间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去了。 另一边,下人回青竹院将此间的交谈都说了,侯爷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一巴掌狠狠拍在手边的桌上:“这个裴寰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侯夫人一听,连忙出声安抚:“侯爷莫气,世子应是不知晓您要说什么,这样吧,我去清风院走一趟,请他过来。” 侯爷想发火,但想了想,还是忍下了:“他既不愿来,去不去也就无所谓,总归,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也不是他。” 闻言,侯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世子也真是的,自从娶了妻那是一点规……罢了罢了,是我话多了。” 侯爷冷哼一声,甩袖径直离去。 侯夫人眼眸微转:“干的不错。” 负责传话的下人低下头:“都是夫人教的好。” 他眼里闪过一道得意,方才传话,他只说了侯爷要见世子,却一点没提侯爷是要见世子是为了南明王的逝世,谁让世子和侯爷一直不和,连问都不想多问一句呢? “行了,退下吧,在侯爷面前,管好你的嘴。” “小的明白。”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见百草拿了张帖子进屋:“世子妃,是将军府的帖子。” 将军府的帖子?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无端端的,将军府送帖子过来作甚?” “是甄小姐,甄小姐回府了。” 宋姝婉顿时生了几分惊喜:“原来是她回府了,可是洗刷了冤屈?” 她一边说,一边接过帖子,话音刚落,就听百草说:“冤屈没有洗刷,是,是小公主大度,不和甄小姐计较。” 宋姝婉手一顿,眼底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小公主不计较啊?咱们的这位小公主,还真是……善良呢。” 善良二字,宋姝婉说的十分讥讽,小公主类似的举止做的绝对不少,偏偏皇上偏宠,再加上她本身体弱,很自然就会让人偏袒,只是无端被小公主牵扯进去的人,会特别篮球,比如她,又比如甄远。 百草觉出气氛不对,小声问道:“世子妃,那帖子上写了什么?” “没写什么,就是邀我明日去明音楼听戏。” “明音楼?奴婢在铺子里查账时,听闻明音楼来了个特别会说书的美人,故事说的非常好。” 宋姝婉诧异的侧头:“特别会说书的美人,没想到百草你也会关注这些?” 百草轻咳两声:“奴婢都说了,是查账时意外听见的,对了,岳小姐那边,铺子已经处理好了,估摸着这两日便会离开。” 宋姝婉颔首:“我知晓了,她离开时与我说一声,我去送送她。” “是。” 百草离去。 侯府中的日子十分清闲,但在侯府外,南明王的逝世使得不少百姓都非常感叹。 “先前进京时,南明王爷整个人都很精神,没想一转眼就逝世了,真是世事无常。” “是啊,南明王世子死在前面,南明王爷死在后面,如此这般,实在让人不知怎么说好了。” 在京城百姓的议论中,南明王的遗体被送出了京城,前往远在南方的南明王府。 谁也不知道,遗体送出京城的当天晚上,宋姝婉和裴寰也跟着出了京城。 夜色中,一行人在城外二十里处汇合,一个裹在黑袍里的人走出,拱手道:“这次的事,多谢二位相助了。” 宋姝婉没有言语,而是看向了身侧的裴寰,男人在轮椅上,神情显得十分平静。 “假死脱身确实是个法子,但你日后便成了见不得光的人,如此值得吗?” “有何不值得?” 黑袍人说着,掀开了头上的帽子,月光下露出的脸赫然是已然逝世的南明王。 南明王神情淡漠,言语间不见分毫波动:“我给我的儿子报了仇,便是值得的。” 裴寰敲了下轮椅的扶手:“容我提醒你,向博云如今只是在牢中,人还没死呢。” 南明王眼底闪过冷意:“那又如何,本王命都没了,皇帝若还敢护着那向博云,届时悠悠众口,他如何堵的住?时辰不早,我得赶回南明王府,来人,将那盒子拿来。” 一个护卫捧着盒子上前,南明王接过,视线在眼前的两个人身上扫过,不假思索的递给了宋姝婉。 “世子妃,此次多谢了。” 宋姝婉捧住盒子,闻言微微弯了眉眼:“举手之劳。” 南明王没有逗留,给了盒子便带人离开。 夜色下,宋姝婉的目光从盒子上移开:“世子,这盒子里的是……” “和宋家案子有关的东西,等回去再看。” 第一百六十一章:说书先生 回到侯府,宋姝婉打开了盒子,里面除了几本账本外,还有两封信。 “世子,这账本和信……” 裴寰淡淡地说:“和宋家的案子有关,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便是有关,其中的牵扯也不会太大。” 宋姝婉垂眼,账本的事她从飞鸢那里已经知晓,所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这盒子里的信…… “世子的眼和腿,不出意外的话,想必很快就能恢复,我希望宋家的案子,世子也能尽快解决。” 裴寰颔首:“放心,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这信和账本,你可要瞧瞧?” 宋姝婉的视线落下,几番犹豫后她拒绝了裴寰的提议:“我看这账本和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交给世子处理吧。” 宋姝婉是想看的,但她也知晓,自己的心不一定能安分下来,所以还是不看的好。 “对了,之前那神医谷的玉佩,世子可有做安排?” 提起神医谷,裴寰的语气中带了几分凝重:“我已经派人去寻神医谷门人,但神医谷的人向来行踪不定,短期内怕是寻不到了。”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手稍稍收紧:“我知晓了,劳烦世子了。” “分内之事罢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转身便打算离开,又突然想起白日甄远的帖子,便与裴寰提了一句。 “她邀你去明音楼看新来的说书先生?”裴寰听了她的话,语气中带了几分怪异。 “算不得是看那说书先生,应该只是过去坐坐罢了。” 裴寰轻轻颔首:“你想去便去,不过要低调些,你与甄远现下,都算不得是寻常人。” 宋姝婉沉默,她二人确实算不得寻常人,毕竟不是谁都能叫小公主亲自针对。 次日天明,宋姝婉到了明音楼,伙计看到她立刻上前招呼,片刻后,将引导着上了二楼。 “甄小姐就在这个包间里。” “多谢。” 宋姝婉道了声谢,推开包间的门,定睛望去,就见甄远正一手捏着酒壶往嘴里灌酒,眉头不自觉收了一些。 “甄小姐如此饮酒,对身体可不好。” 甄远稍稍抬眼,眸中闪过几分迷茫:“对身体不好?可我一直都是这般饮酒,倒是世子妃,听言语可是滴酒不沾?” 宋姝婉挥退引路的伙计,走到甄远对面坐下:“倒也不是滴酒不沾,只是喝的少些罢了。” 说着,她拿过甄远手中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笑道:“这明音楼的酒水倒是不错。” 甄远弯了眉眼,单手托着脸颊:“自然是不错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这儿。” 宋姝婉听的好奇:“甄小姐经常到这儿来吗?喝酒,还是听书?” 甄远眼眸迷茫:“都有吧,反正我不高兴了,就会来这儿。” 正说着,门外响起两声轻敲,宋姝婉看过去,她还未说话,甄远便让外面敲门的人进来 “是伙计来送菜了,世子妃可有爱吃的?正好点了,让伙计一并送过来。” 宋姝婉笑笑,表示甄远点的已经很好:“如此便够了。” 甄远啧了声:“我请世子妃前来是图个高兴,世子妃可不能太客气。”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我还不至于和甄小姐客气。” 闲聊中,甄远突然喊了声:“金雀,你在外面吗?” 短暂的寂静后,金雀从门外探出头:“奴婢在的,小姐有什么吩咐?” “把门打开,我想想,那个美人估计要来了。” 闻言,金雀立刻推开了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底下传来惊叹声:“那便是从南边过来的说书先生吗?生的确实好看,就是不知他和温家大公子相比,谁更好看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温家的大公子好看啊,不过这位说书先生的长相,也没逊色多少啊。” 宋姝婉眼眸微转,好奇的目光落在一楼,明音楼以各种戏曲表演为主,所以在一楼搭了个台子,此时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少年走上台子,手中的醒木一拍,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昨日说道,宋家的小姐似乎看上了姓齐的书生,特地命身边的丫鬟传话,请那姓齐的书生过府一叙,那书生还道是一桩好姻缘,十分高兴的便前去赴约……” 少年的声音十分清朗,几句话便让明音楼中陷入寂静。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起先还因为那句宋家的小姐还不适应,但随着少年的故事讲下去,不自觉便入了神。 少年说宋小姐并不是喜欢齐书生,她对遇到的每个书生都表示喜爱,为的就是广撒网,想要一个状元郎的夫君,齐书生高中却未回头,宋小姐不甘心,进京报官…… 这时,少年突然拍下手中的醒木:“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明音楼中的寂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好奇询问。 “先生,那宋小姐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宋小姐未免太过算计,竟对那么多书生都表示了好感。” “天老爷啊,真有人会那么做吗?” “先生,下面的故事可以现在就讲吗?我们真的太好奇了。” 少年微微一笑,漂亮的眉眼里带着几分高傲:“好奇是吗?明日再来便是,我这故事啊,后面还有翻转呢。” 说着,他拍了拍衣袖,转身便要走。 就在这时,一锭银子从二楼的包间飞出,少年侧头,接住银子的同时,眼神中骤然多了几分凌厉。 宋姝婉起先并没在意,但那少年的目光直直落在她所在的包间,她才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侧过头:“那银子……”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了甄远嘴角噙着的笑意,懂了,方才那银子是甄远扔过去的。 “不知楼上的贵客,扔这锭银子作甚?我并非明音楼的人,不接受打赏。”少年握着银子,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满。 甄远拎着酒壶走到门边:“我听你说的故事高兴,便要打赏你,与你是何人无关,会喝酒吗?上来陪本小姐喝上几杯?” 少年的脸骤然沉了下去,这时,旁边有人认出了甄远:“不是将军府的甄小姐!” “甄小姐?是刺杀小公主的那个甄小姐吗?天老爷啊,她不是在牢里,怎么出来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失控 甄远瞥了眼说话的几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怎么,你们几人对于我在这儿有意见?” 几个人被直接指出,眼神都有些闪烁,迅速摇头推进了后方的人群里。 甄远嗤笑一声:“废物!” 几个被骂的人恼怒得很,但又不敢和甄远正面对上,只能憋屈的不做声。 见状,甄远不再在意他们,转而将手中的酒壶伸向少年,眉眼中带着几分挑衅:“如何,敢来与我一同喝酒吗?” 少年皱了眉头,看了眼手中的银子:“我只是个说书先生,不负责陪人喝酒。” 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没走几步,就被从二楼跳下的甄远给拦住。 甄远挡在他面前,歪着头挑了下眉:“陪我喝酒而已,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豺狼虎豹,你有什么好怕的?” 围观的人群散开,看着甄远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忌惮,这甄大将军的女儿怎么疯疯癫癫的,好像不是个正常人? 楼上包厢里,宋姝婉一直在关注着底下的动静,对于甄远的举止已然无力,这位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一定要一个说书先生陪她喝酒啊? “金雀。” 宋姝婉轻声喊了一句,门外的金雀立刻进了包间:“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问:“你可否去将甄小姐唤回来?” 金雀沉默,脸上闪过几分为难:“不是奴婢不去换,实在是,奴婢也拿我家小姐没办法。” 闻言,宋姝婉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难道就只能让她这么闹?” “我家小姐达成了目的,就不会闹了。” 宋姝婉:“……” 废物,三岁的孩子都知晓目的达成后乖乖听话,更何况甄远还不是三岁孩子。 “你去和你家小姐说一声,就道我一定要她回来。” 金雀依旧为难:“那,那奴婢去试试。” 谁知金雀还没出包厢的门,底下就传来一片惊呼:“天老爷啊,甄小姐这是……” “你给我过来!” 甄远带着凌厉的声音响起,宋姝婉察觉出不对,再顾不得所谓低调,立刻便出了包厢。 一楼,甄远打横抱起了少年,竟要直接把人往楼上带,然而少年不配合,转头就给了她一拳。 “砰”的一声,两个人倒在地上,周围的人退的更远,脸上全都是惊诧。 寂静中,有人呢喃道:“见过强抢民女的,还是头一次见抢说书先生的。”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甄小姐!” 宋姝婉扬声喊了一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下了一楼:“甄小姐,你喝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搀扶甄远,后者皱眉:“谁喝醉了?我是千杯不醉。” 宋姝婉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甄小姐,你今日喝了很多酒,已经醉了。” 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宋姝婉指尖轻轻一动,一抹金光闪过,还想争辩的甄远身体前倾,直接摔进了宋姝婉的怀中。 “实在对不住,甄小姐只是喝醉了就失控而已,请见谅。” 宋姝婉对着少年说了一句,便喊了金雀,搀扶着甄远准备离开明音楼。 就在这时,一道带笑的女声传来:“原来女子喝醉也会说男子一般乱来啊?不过甄小姐这样,可有考虑过他人的名声?” 宋姝婉停下脚步,循着声音望过去,看清楼上一行人时,她的脸色骤然变化。 “哎呀,是小公主,还有宁王爷!” 周围有认出人的百姓喊了起来,刹那间,明音楼里跪了一地:“见过小公主,见过宁王爷。” 宁王手中拿着折扇,闻言挑了下眉头:“不用多礼,都起来吧,世子妃,本王与你还挺有缘的,竟然能在这儿和你碰上,不过,你怎么和甄远这个疯女人凑一起了?这女人可不是个好东西。”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甄小姐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宁王爷慎言。” 她加重“女子”二字,希望宁王能注意一下言论,但宁王却不在意,手中的折扇打开,直接从二楼跳到了一楼。 与此同时,小公主也缓步走了下来,眉心微微蹙起:“甄小姐没事吧?她刚从天牢里出来,又喝了那么多酒,怕是会对身体不好,世子妃可要好生给她瞧瞧。” 宋姝婉支撑着甄远,闻言扯了下唇角:“多谢小公主关心,甄小姐的身体还是挺好的,不会因为饮酒而受到影响。” “那就好,甄小姐向来与寻常女子不同,我还挺担心她会因为……哎呀,瞧我说的话,都是过去的事了。” 小公主眉眼弯弯,说话间望向一侧的少年:“今日的故事非常好听,待明日,我再来捧场。” 少年拱手:“多谢公主夸赞,能让公主高兴,明晨十分荣幸。” 小公主笑意盈盈:“皇叔,我先回宫了。” “嗯,去吧。” 宁王随意挥手,视线却在宋姝婉身上分毫没有偏移:“世子妃……” “婉儿。”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突然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看清外面的人,又下意识望向小公主。 “裴寰,你怎么来了?” 小公主原本就笑着的眉眼突然绽放了一道光,而后快速奔向明音楼外的轮椅。 “裴寰,我……” 裴寰稍稍侧头:“见过小公主,臣身体不适,就不和您行礼了。” “无妨,你坐着便好。” 小公主一双眸子盯着裴寰:“裴寰,你是来寻我的吗?” 裴寰微微垂眸:“臣是来寻内人的,婉儿,还在那儿站着作甚?该回去了。” 宋姝婉抿唇:“金雀,与我扶着你家小姐去马车上。” “是。” 将甄远送上马车,宋姝婉快步走向裴寰,正欲触碰轮椅,小公主比她还要快上一步。 “裴寰,我,我送你回府吧。” 裴寰淡淡地说:“不用了,婉儿,推我回去吧。” 宋姝婉看了眼小公主,后者脸上满是受伤:“世子,小公主……” “宫外人多,小公主还是尽快回宫吧,莫要在此随意逗留。” 裴寰简单的叮嘱了一句,又示意宋姝婉推轮椅:“回府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人不见了 回到侯府,宋姝婉想到先前小公主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世子。” “如果你要提小公主,那我劝你不用开口。” 宋姝婉顿住,男人的声音很冷,冷的仿佛不带一点情绪波动,他被小公主影响了? 脑海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宋姝婉目光凝住,定定的望着裴寰,忽而不知该说什么。 寂静中,裴寰微微侧头,解释道:“我并不是在生气,只是想着今日你与小公主碰上,京城里怕是又要乱说,影响你的名声了。” 宋姝婉稍稍捏紧手指,闻言笑道:“我的名声不是已经被她影响了吗?又何需在意这第二次?我只是想着,小公主对世子,倒是一往情深。” “一往情深?” 裴寰重复她的话,眼底闪过冷意:“怕不是一往情深,而是不甘心。” 宋姝婉愣住:“不甘心?世子此话何意?”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不答反问:“你觉得小公主性格如何?”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说道:“小公主手段挺狠的,而且她做事很随意,只讲自己高兴。” 宋姝婉不知道甄远是怎么回事,但她可以确定自己的情况,小公主出手对付她,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使得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坏了名声。 “是啊,只讲自己高兴。”裴寰叹息一声,“所以这样的人,怎会对我一往情深?” 宋姝婉垂眼,裴寰不信小公主对他一往情深,但她信,一个女子若非是真心爱慕,怎会用那般手段针对陌生人? 不过这是她的想法,没必要和裴寰提及。 “我给世子诊一下脉,世子近日吃药,想必腿上的感觉愈来愈明显了。” 裴寰伸出手:“确实明显了,但我试过,依旧没法站起来。” 宋姝婉搭上他的手腕,闻言稍稍侧头:“眼下的药只是给世子身体做一个刺激,想要恢复,后续还得配上针灸,不过……” 她说到这里顿住,眼眸落在男人脸上,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世子的腿被废已经有一段时日,便是治好了,想要重新站起,也得费上一番功夫,世子若不想之后麻烦的话,眼下便可考虑让腿动动了。” 裴寰会意:“尝试用力,是么?” 宋姝婉颔首:“正是如此。” 话落,她收回手,眼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世子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我可以考虑换药了。” 裴寰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考虑换药?” 宋姝婉下意识颔首,又想起裴寰看不见,立刻解释道:“世子的身体想要以最短的时间恢复,就必须不停换药,若是可行的话,我希望世子能多寻些魂花来,对世子的治疗会更有帮助。” “我知晓了,之后会派人去寻的,不过这魂花,对我身体的好处真有这么大?” “魂花的好处,比世子所想的要大的多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若非魂花稀少,我都想尝试自己种了,可惜魂花稀少珍贵,容不得做这番尝试。” 裴寰没有言语,但面上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当天下午,明音楼里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有震惊甄远的胡来的,也有心疼小公主的。 “那世子怎能如此对小公主?他以前是大周战神,不管小公主便罢了,可如今他只是个残废,怎么敢辜负小公主真心的?” “正是,他也不看看自己眼下如何了,实在是不识好歹!” “你这话什么意思?世子眼下确实是个残废,可如此不是更证明他对小公主无意?你等在这儿上下嘴唇一碰,什么话都敢说,可是忘了维持大周平静的是谁了?” 百姓议论着,说到了气头处,竟直接动起了手,最后伤了许多人,事情传开,皇帝震怒,下令京中守军增加巡逻次数,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死寂中。 在这种氛围中,皇帝准备离京避暑的事也提到了明面上。 侯府,清风院。 宋姝婉靠在软榻上,地上放着一盆满满的冰块,可就算这般,也抵不过她心头的燥热。 这时,百草进了屋:“世子妃,岳小姐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明日清晨便会离京。” 宋姝婉看她一眼,点头表示知晓了,又问起裴寰:“我观世子近日总是出去,可是朝中又生了什么事?” 百草摇头:“奴婢暂且不知,不过朝廷眼下并未生出什么问题,许是在忙别的事吧。” 在忙别的事吗?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裴寰能忙什么事? 说来,自从南明王进京后,雍王府的人便低调了许多,连谢宥行都不怎么在京中露面了。 雍王府,不对,应该说雍王……到底想做什么呢? 正想着,飞鸢从窗子跳了进来:“世子妃,出事了。” 宋姝婉瞬间坐起,瞧着飞鸢满身是血的模样,心头生出了不安:“怎么回事?可是世子那边……” 她说了一半竟不敢再说下去。 飞鸢擦了擦脸上的血,神情凝重地说:“世子回京的路上遇见了刺客,奴婢拼死将人护出来,但无奈世子受伤太重,奴婢只能将世子放在一户农户加重,世子妃,您……” “百草,驾车!” 宋姝婉乘坐马车匆匆离开京城,很快就赶到了飞鸢所说的农户家中,谁知农户家门大开,纵使马车停下,也无人出来, 宋姝婉走下马车,心头瞬间沉了下去,不安更甚,是农户家里人没听见动静,还是飞鸢离开后,农户家中又出了事? 各种思绪快速转过,宋姝婉给了百草和飞鸢一个眼神,飞鸢颔首,拔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的走进农户家中。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传来:“你们是谁?为何在齐大叔家门口?” 百草迅速转身,凛冽的杀气在触及身后的孩童又收了回去。 宋姝婉回过头,尚未言语,进屋查探的飞鸢跑了出来,焦急地说:“不好了,世子妃,世子和这家人全都不见了。”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人不见了?难不成是…… 一个想法骤然浮现,宋姝婉身形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找,立刻去找世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郎中韩三针 “世子?你们说的是那个特别好看,但是腿不能走的人吗?” 宋姝婉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孩童便开了口,他的话让宋姝婉沉下去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对,他长得确实好看,但腿不能走。” 孩童笑了,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茅草屋说:“齐大叔将他送到了村里的郎中那儿,就在那边,你们可以去找他。” 宋姝婉攥紧手指:“多谢。” 她说着,拔腿往茅草屋跑去,百草和飞鸢紧随其后。 靠近茅草屋,宋姝婉扬声问:“有人在家吗?我是先前送来此地之人的家人。” “你就是那小子的家里人?来的正好,去抓药。” 一个粗哑的嗓音落下,宋姝婉刚站定,怀中便多了一张纸,内容赫然是各种药材,她快速看过,眸中闪过惊艳,这方子的药材搭配实在太后,使得效果更甚,这是给世子开的药吗? 想着,她迅速把方子递给百草:“去抓药。” 百草有些愣怔:“世子妃,您不先……” “去抓药。”宋姝婉再次扬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凌厉。 闻言,百草低下头,接过方子便迅速离去。 “你是世子妃?谁的世子妃?” 茅草屋门口突然多了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他神色阴鸷的看着宋姝婉,抓着拐杖的手明显收紧了许多。 宋姝婉心头微沉,戒备的看着中年男人,鼻尖有股淡淡的药香味:“我是侯府裴寰的世子妃,裴寰的名声,您应该听说过。” 中年男人的神情骤然松懈,冷哼一声:“听过又如何?进来吧,他眼下正昏迷着呢。” 宋姝婉跟着进了屋,而后就发现屋里还有另外几人。 这时,飞鸢开口:“世子妃,这几位便是替奴婢接收世子的人。” 宋姝婉闻言,轻轻一福:“多谢几位关照我家世子。” 其中一个男人迅速摆手:“您快别这么说,我们就是暂时把人留下罢了,不过世子的情况很不好,您……”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知晓,待我先去瞧瞧。” 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微微侧头:“你懂医术?” “不才,稍微懂些。” 宋姝婉说的谦虚,中年男人听了又是一声冷哼:“行,那就叫我瞧瞧你的医术吧。” 宋姝婉也不在意他的言语,见到裴寰后便给男人诊了脉,确定情况后才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飞鸢立在一侧,小声说:“负责护卫的暗卫全都被杀了,奴婢只知晓世子伤的重,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宋姝婉凝了眼眸,裴寰胸口有一道极深的剑伤,从左肩一直延长到心口,血肉翻卷,纵使被处理过也能瞧见鲜血。 “他身上共有三处致命伤,除却前胸这一道,后背还有两道。” 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宋姝婉抿唇,眉心紧蹙着回身:“您给世子用过药了吧?那伤药里都有什么?” 中年男人靠在拐杖上,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想换药?我建议你别给他换,那伤口便是我也费了不少功夫,换药对他没用。” 宋姝婉也知晓关键,本就只是一问,听见此言便按下了想法:“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韩三针。” 宋姝婉诧异:“韩三针?是针灸的针?” 韩三针瞥她一眼:“除了那个针,还能有什么针?” 宋姝婉笑笑,没有言语。 “唔。” 突然,床榻上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宋姝婉迅速回身,轻声唤道:“世子?你醒了?” 寂静中,宋姝婉皱着眉头后退,想了想,又想探裴寰的脉搏,手还未落下,斜里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 “韩郎中这是何意?” 韩三针定定的看着宋姝婉:“这世子眼下是我的病人,你便是懂些医术,也不该查探他的情况。” 宋姝婉挣脱他的手,语气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诊个脉,韩郎中不用担心我会影响你的治疗。” 韩三针冷哼一声,突然说道:“你在给他治腿是吧?” 宋姝婉手指略微收紧,面上却是不见变化:“对,有问题吗?” 韩三针笑了,手中的拐杖点着地面:“没什么问题,但你的药用错了。” 她的药用错了? 宋姝婉皱了眉头,正要细问,却见韩三针转过身,拄着拐杖出去了。 “等一下。” 宋姝婉出声,正欲追出去,后方又响起声音,她顿了一下,快速回身:“世子,你可醒了?” 裴寰费力的睁开眼:“嗯。” 只是短短一个字,却让宋姝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人还能醒就好,人醒了就有希望。 “世子伤的很重,先歇息吧,我在这儿,没事的。” 像是得到了安抚,裴寰再次合上了眼眸。 半个时辰后,百草带着药回转,韩三针瞥了一眼,直接点宋姝婉让她去煎药:“这纸上我写了煎药的法子,按着上面的法子煎药,不能错上一点,你可明白?” 宋姝婉捧着药,看了眼韩三针,眸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而后便进了厨房,百草和飞鸢想要跟着,被她打发去了裴寰身边。 “你二人守着世子,莫要生出意外。” 煎好药已然是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端着药去见韩三针,谁知后者接过碗,反手就将药全部倒了。 宋姝婉瞧着,心头骤然缩紧:“韩郎中这是何意?” 韩三针抬头,沧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审视:“我是何意?我让你按着我的法子煎药,你可照做了?” 宋姝婉颔首:“半个时辰,将五碗水煎成半碗药,中间……” “这是半碗吗?” 韩三针打断她,指着碗说:“到这儿,才是半碗,而你的半个时辰也没达到,更没有做到我后续的……” “砰!” 韩三针话没说完,旁边传来一声巨响。 飞鸢瞪着眼,将椅子重重砸在了地面:“我家世子妃亲自煎药,已经是给你脸面了,你怎敢如此放肆?” 韩三针的脸色骤然沉下,屋中的气氛在寂静中陷入凝滞。 宋姝婉看了眼药碗,又看了眼韩三针:“飞鸢,给韩郎中道歉。” 飞鸢眼眸瞬间睁大:“道歉?为何?” “道歉。”宋姝婉加重语气,转过身,皱起的眉头中已经带了凝重。 飞鸢不服气:“奴婢没有说错,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就算是郎中,也不能如此羞辱世子妃,更何况您还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 “飞鸢!” 这一次出声的不是宋姝婉,而是百草,她按着飞鸢的头,让她立刻道歉。 “莫让世子妃为难。” 第一百六十五章:我觉得他有问题 在百草的压制下,飞鸢不情不愿的道了歉:“对不住,韩郎中,方才是我放肆了。” 韩三针瞥她一眼,而后若有所思的望向宋姝婉:“你,可是猜到了什么” 宋姝婉回望,一脸的无辜:“猜到了什么?韩郎中此话何意?” 韩三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煎药去。” “是。” 宋姝婉拿了一包新的药材,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韩郎中,世子……” “有我在,他死不了。” 短短七个字,全都是韩三针的自信。 宋姝婉笑了笑,拉着飞鸢进了厨房,待药材煎上,她才看向飞鸢:“可是心中不高兴?” 飞鸢抿唇,明明神情中满是怒火,嘴上却道:“奴婢没有不高兴。” 宋姝婉笑着摇头,抬手在她眉心轻弹了一下:“你的情绪啊,在脸上可是表现的清清楚楚,我知晓你是不高兴,我也知晓你是为了维护我,但韩三针这人……我觉得有问题。” 飞鸢捂着被敲的地方,闻言睁大了眼眸:“韩三针有问题?他可是刺客?世子妃,奴婢这就去解决……” 不等飞鸢把话说完,宋姝婉就拉住了她:“小姑娘家家的,做事怎得如此急躁?我确实觉得他有问题,但他给世子开的药确实厉害,所以我想让他给世子调养一下身体,你啊,帮我守好世子就行,其他的有我,明白?” 飞鸢皱紧了眉头,心中的不悦随着这番话消减:“世子妃这般说的话,奴婢肯定是要用心的,奴婢这就去守着世子。” 宋姝婉弯了眉眼:“莫要和韩郎中再生矛盾。” “奴婢知晓了。” 飞鸢行礼,而后快速退下。 宋姝婉半倚靠在灶台上,忽而往门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韩郎中,方才的话可听清了?” 短暂的寂静后,厨房门外响起一声冷哼:“你这女子倒是够敏锐,如何发现的我?” 宋姝婉摸了摸鼻子:“韩郎中身上的药香,很明显。” “药香?” 韩三针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平静眸子扫过宋姝婉,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戳:“不错,反应还可以,希望你这次能把药煎好。” 说罢,他转身径直离去。 宋姝婉听着外间拐杖点地的声音远去,轻挑了下眉头,她先前就发现了,这韩三针走路很轻巧,没想到连拐杖的声音都能消去。 眼眸转过,宋姝婉的视线落在砂锅上,又过了半个时辰,她端着新煎好的药去寻韩三针。 “可以了,去喂药吧。” 宋姝婉端着碗进屋,示意百草扶起裴寰:“世子,喝药吧。” 裴寰已然清醒,此时被扶起靠在床头,眉头皱了起来:“这里不是侯府,此地是何处?” “一个村子,飞鸢将世子放在了这里,恰好这村里有个郎中,便给世子瞧了瞧。”宋姝婉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便给裴寰喂了药。 裴寰一边喝药,一边问:“为何不回侯府?” “世子的伤很重,我怕回去的路上出意外,想等等再回侯府。” 宋姝婉抬眼,手中的汤匙和碗边碰着发出细小的清脆声:“世子就不觉得疼吗?您身上可是有三处重伤的地方。” 裴寰愣住,手下意识抬起:“疼?我并没有感觉。” 宋姝婉的手倏地顿住:“没有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我给他包扎的药里,下了一点能叫他不知疼的东西。” 韩三针拄着拐杖走进屋,瞥见碗里的药还有,顿时冷哼:“他是三岁孩子么?还要你一口口的喂?” 宋姝婉动作一顿,想了想,将碗递到男人嘴边:“世子,一口喝了吧。” 裴寰不明所以,却还是一口喝光了药。 宋姝婉放下碗,直接说了目的:“世子身上的伤,我有办法能快速治好,但他的身体又见亏空,不知韩郎中可有办法替世子调养一下?” 韩三针审视的目光从宋姝婉身上扫过:“你先前,可是给他用过了魂花?” 宋姝婉颔首:“对,世子的身体先前便受了影响,所以我用魂花温养了世子许久。” 韩三针用拐杖点了点地面:“你的想法没错,但用过魂花后下的药却太猛,以至于他的身体又出现了亏空的迹象,你这小姑娘的医术是谁教的?为何让你下那么猛的药?” 宋姝婉默然,半晌后摇头:“家师是个无名之人,平日里游走各处,治疗一些病人,自是要下猛药。” “一派胡言,猛药确实对病人有好处,但之后的温养可不是一两日的事,一旦出了差错,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想给世子治腿,就得收了你那些下猛药的性子,不然迟早得出事。” 韩三针说话干脆利落,裴寰靠在床头,眉头微微皱起:“下猛药,我的腿才会好的更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废掉的腿想要重新治好,可不是几剂猛药就能解决的。” 韩三针说着,摆手让宋姝婉带裴寰走:“五日后再来。” 闻言,宋姝婉也没有纠缠,让百草和飞鸢将裴寰弄上马车,一行人便离开了村子。 侯府门前,暗一和暗三正焦急等着,瞥见马车靠近,迅速迎了过来:“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世子交给你们了,我去歇会儿。” “是。” 回了房间,宋姝婉看着盆里已经化掉大半的冰块,不由捏了捏眉心。 “世子妃可要沐浴?” 百草的询问拉回她的思绪,她想了想,点头说:“弄些热水来吧。”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看过裴寰后,给他煎好药,便琢磨要去城外。 “你可是要去见那韩三针?” 裴寰躺在床榻上,声音里满是虚弱,昨夜他突然感受到疼痛,如今已然是一个废人,动都不敢动。 宋姝婉抬眼:“对,我想问问他,我的方子该如何调整。” 说着,宋姝婉将韩三针之前说的,她的药用错的事说了。 裴寰没有言语,半晌说道:“神医谷现下的谷主,便姓韩。”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世子此话的意思是,韩三针是神医谷谷主?” 第一百六十六章:什么时候的事 裴寰道:“神医谷谷主是个老人。” 宋姝婉顿住,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裴寰先是说神医谷谷主姓韩,又说谷主是个老人……两次轮转,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宋姝婉眉头逐渐皱紧:“世子想说,韩三针和神医谷谷主有关?他和那位谷主是何关系?父子?师徒?” “叔侄。” 短短两个字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叔侄关系的话,那韩三针的医术倒是能说得过去了。 “我想请韩三针替世子治疗。” 裴寰挑了下眉头:“怎么?因为他的话,你心里生了动摇?” 宋姝婉摇头,又忽而反应过来,男人看不见她的动作,连忙开口:“倒也不是动摇,只是那韩三针的话,说的确实有理,我的药确实过猛,对世子的身体来说还是会有些影响?” “是吗?”裴寰言语中带了些笑意,“可你觉得,以我眼下的状况来说,我会在意这点影响?” 他之前一直以为会自此残废,宋姝婉是唯一给他希望的,那时所谓的神医谷,可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两相比较,裴寰又岂会在意一个陌生人说的话? “莫要多想,你愿意和那韩三针学,那便和他学,不愿意也用不着妄自菲薄。” 说完这番话,裴寰便闭上了眼眸。 宋姝婉沉默着站在床榻旁,片刻后轻声说道:“我知晓了。” 她转身离开,迎面就见百草走来,两相对视,宋姝婉抬手拍了下额头,她只顾着裴寰,倒是把今日岳红要走的事给忘了。 “岳红走了吗?” 百草轻声说:“已经走了。” 闻言,宋姝婉抿了抿唇,良久叹息一声:“走吧,随我去昨日的那个村子,对了,带些银两。” “是。”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从马车上走下,她先是见了那个齐大叔,留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而后便去了韩三针的住处。 韩三针正在炮制药材,瞥见她进门,直接将手里的事丢了:“把这些药材炮制了。” 宋姝婉脚步一顿,倒也没犹豫,上前便接了事情。 百草眉头微皱:“世子妃,这郎中好生无礼。” 宋姝婉微微一笑:“有求于人,自然是要做些表示的,来,与我一起炮制这药材。” “世子妃有求于他?是和世子有关吗?”百草一边问,一边动手。 宋姝婉“嗯”了声,之后便专心炮制起药材来。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满头大汗的进了屋:“韩郎中,外面的药材都炮制好了。” 韩三针嗯了声,示意宋姝婉将旁边的凉茶喝了:“我方才远远瞧过了,你这炮制药材的手艺不太行啊。” 宋姝婉正端着凉茶喝,闻言垂眸:“韩郎中可是要指教一二?” 韩三针冷哼一声,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知晓我身份了?” 宋姝婉放下碗,大方的点头承认:“对,我从世子口中知晓了您的身份。” “那裴寰的眼和腿,你打算怎么治?” 宋姝婉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一遍,韩三针摸着下巴,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你的法子确实不错,唯一的败笔就是下药过猛,就算治好了那个世子,也会让他的身体出现亏空,短期内很难调养好。” 宋姝婉微微抿唇:“我已经极力避免这一点了,但是世子的身体……” 韩三针敲了敲旁边的桌子:“少做少错,药开的猛本就是你的问题,和病人的情况无关,我不知你师父是谁,但按着你眼下的想法给人治病,迟早还会再出事,明白吗?”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不觉得自己所为会出什么事,只是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来处理裴寰的情况,但韩三针这番言语,便让她不高兴了。 “我不觉得我的安排会出事,在我看来,世子的身体已然到了……” 韩三针抬手:“你也知晓裴世子的身体不好,可为何还要这般安排?” 宋姝婉捏紧手指:“那按着韩郎中的看法,应该怎么做安排?” 韩三针笑了,指着自己说:“你的病人,问我?” 宋姝婉:“……” 绕是她脾气够好,这时心头的火气也被挑了起来。 “我没记错的话,先前韩郎中说的是,世子是您的病人,怎得过了一夜,就成了我的病人?” “他在我这儿,才算是我的病人,不在我这儿,又如何……” 不等韩三针把话说完,宋姝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韩郎中可是忘了,五日,不对,四日后世子还是得回来的,如何不算是病人?” 韩三针冷哼一声,起身说:“我不和你争执,你也少在这儿跟我废话,有没有事?没有事就走。” “说不过就赶人?韩郎中那么大年纪,瞧着怎么还不如几岁的孩童?” 宋姝婉故意激怒韩三针,她是发现了,这个小老头就是脾气差点,但耐心却没那么大,神医谷出来的人,本事不会小,若是能去侯府,不管是对裴寰,还是对她而言,都算是一大助力。 “你说什么?” 韩三针语气骤然拔高,正要说些什么,又突然变得冷静,重新坐回了原位:“你想激怒我,让我答应不该答应的事对吧?我告诉你,没门,你赶紧走,这几日别来了。” 宋姝婉颔首:“行,这几日我就不来了。” 说完,她喊上百草,转身就走。 “世子妃,您不是说……” “之后再说。” 回到侯府,宋姝婉去看了裴寰一眼,确定他的伤没有问题,便转身回了房间,一番奔波下来,她累的也是满头大汗,贴近冰块坐定就不想动了。 就在这时,飞鸢从窗子翻了进来:“世子妃。” 宋姝婉抬眼:“怎么了?” “城里闹翻天了。” 短短几个字,将宋姝婉的好奇之心全都挑了出来:“出什么事了?” “雍王府设赏荷宴,邀了京中不少公子贵女前往,没想景阳公主收到消息也去了,而后,景阳公主和雍王府的世子在宴会上被人撞见,同躺在一张床榻上了。”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景阳公主和谢宥行?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百六十七章: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飞鸢眉开眼笑地说:“就在昨日,听闻雍王收到消息,气的当场砸了厅堂,不过事情已经闹大了,如今雍王应该去寻皇上,商量如何这件事了。” 宋姝婉一阵默然,景阳公主和谢宥行躺在一处,这真是…… 她揉了揉眉心:“这件事背后应是有人算计,无缘无故的,景阳公主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飞鸢撇嘴:“不管她会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这次的事一出,雍王得恨死景阳公主了,那谢宥行可是雍王府唯一的世子,真要娶了公主,那就和朝堂彻底无缘了。” 宋姝婉顿住,雍王确实得恨景阳公主,大周有规矩,凡是娶了公主的男子,全都不得入朝堂,谢宥行的未来要被彻底断了。 思索片刻,宋姝婉说:“雍王应该不会允许谢宥行和景阳公主成亲。” “不会允许?他再怎么,也只是一个王爷,还是先皇册封的异姓王爷,皇恩浩荡,岂是他不允许就行的?” 宋姝婉一想也是,不过思绪转过,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世子知晓这件事吗?” 飞鸢歪了歪头:“应该是知晓的吧,暗三会给他传消息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几道敲门声响起,宋姝婉和飞鸢同时扭头,下一瞬,飞鸢从窗子跳了出去。 “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起身:“可知世子寻我何事?” 门外站的是暗三,闻言行了一礼:“见过世子妃,世子没说,只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闻言,宋姝婉也没多想,径直去了裴寰的房间。 “谢宥行和景阳公主的事,你可知晓了?”裴寰脸色惨白,纵使躺在床榻上,也是双眼紧闭。 “才知晓,世子有何看法?” 裴寰道:“雍王不会同意,景阳公主嫁给谢宥行。” 宋姝婉搬了张椅子在床榻边坐下,淡淡地说:“但景阳公主和谢宥行躺在一张床榻上的事,是众人都瞧见的,雍王权势再大,还能大过皇上不成?” 裴寰冷笑:“但雍王退让,会使皇上答应他一个请求。” 此话一出,宋姝婉面上闪过愣怔:“世子的意思是,雍王手里有皇上想要的东西?” 裴寰缓缓吐出两个字:“兵权。” 宋姝婉脑海中的思绪快速闪过,雍王手里的兵权,应该是指边境的一支三万人的大军。 “雍王会同意用兵权解决这件事?” 不怪宋姝婉有这一问,实在是兵权太重要了,一旦雍王给出这支大军的兵权,那日后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裴寰冷笑:“放在以往他自然不会交出兵权,但眼下的朝堂,只有他一人能够带军,便是此时交出来,日后边境有异动,他照样能能拿到兵权。” 此话一出,宋姝婉顿时恍然:“原来如此,他就是有恃无恐,可他却不知,世子的眼和腿是能治的。” “不错。” 裴寰睁开眼眸,忽而发觉他的眼前多了些光亮:“我的眼是不是就要恢复了?” 宋姝婉稍稍俯身:“世子眼前又能见光了?” “对,突然就能看见光了。” 宋姝婉有些意外,以她开的药来说,裴寰眼下并不能看见光:“世子的眼……”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突然想起什么,搭上裴寰的脉搏。 “怎么,可是我的情况不对劲?”裴寰察觉到不对,询问的语气中多了些许疑虑。 宋姝婉眼眸微转:“不是不对劲,是……世子,我明日要再去一趟那个村子。” 裴寰听出了其中关键:“我的眼和那个韩三针有关?” “对,他的方子,竟然连世子的身体都针对了,若是有他在,世子的恢复速度应该会更快些。” 闻言,裴寰皱紧眉头:“那韩三针,会愿意进侯府?”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他不愿意,我就磨到他愿意。” 次日,宋姝婉再次赶到村子,韩三针家中的门户大开,他本人则坐在屋檐下盯着地面看。 听见响动,韩三针抬起头:“你不是说这几日不来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确实说过这话,不过我回去想了想,要是被说几句就不来,那我岂不是太没耐心了?” 韩三针带着沧桑的眼从她脸上扫过,冷笑一声:“行,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耐心。” 晚间,宋姝婉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侯府,给裴寰诊脉后又去沐了浴,而后倒头便睡着了。 如此三日,到了裴寰前往村子的时间,考虑到日头越来越毒,宋姝婉一大清早便带着裴寰出了城,随行的还有一众暗卫,以及百草和飞鸢。 “抬进屋里吧,最近情况应该不错吧?” 宋姝婉颔首:“确实不错。” 等进了屋,宋姝婉将裴寰眼睛的变化说了,韩三针点头表示知晓:“我瞧瞧他的情况再做调整,之后若无必要,就别来我这儿了。” 宋姝婉笑而不语。 没多久,韩三针换了新的方子让裴寰带走,而后指挥着宋姝婉处理院子里的药材,他则坐在一旁用扇子给自己扇风:“这几日那么多药材处理下来,有什么想法?” “除了累,没什么想法。” 韩三针瞥她一眼,被气笑了:“这么多药材处理下来,你说你没想法?” 宋姝婉手上的动作不停,淡淡地说:“这几日你光是让我处理药材,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如此情况,我还能有什么看法?” “嘿,你这是怪我没给你指点?” 宋姝婉扭头看他一眼:“指点,那是有了话才叫指点,只是单纯的做事,可算不……” “啪”的一声,一本书册掉在宋姝婉面前,她低头一看,而且上面只是简单的写了两个字——方子。 “韩郎中这是?” “回去背方子,两日后再来我这儿。” 宋姝婉颔首,收起书册却没准备走,而是继续处理药材,到了傍晚,她和韩三针道过别才回侯府。 谁知刚到府门口,宫里便来了几个太监:“世子妃留步,太后有请。” 宋姝婉刚落地的脚又转回马车上:“去宫里。” 第一百六十八章:努力让自己更有力 慈宁宫,宋姝婉跟在女官桃夭身后,再次站到了太后面前:“臣妇参见太后。” “免礼,哀家今日让你进宫,是想让你看看景阳公主。” “景阳,公主?” 宋姝婉猝不及防听见这四个字,思绪不自觉的飘到了几日前,她一直忙着和韩三针讨教,反倒把景阳公主和谢宥行的事忘了,说来,这几方的势力角逐,到了什么程度? 她想着,面上却未显现什么,冷静的问道:“不知景阳公主怎么了?” “哀家也不好说,总之,你先去给她瞧瞧,桃夭。” “奴婢明白。”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景阳公主,比起以往的张扬跋扈,如今的景阳公主整个人仿佛没了灵魂,半躺在软榻上,眼眸中满是哀伤痛楚,仔细看去,竟还有些许麻木。 “臣妇,参见景阳公主。” 景阳公主反应迟钝的抬眼:“你,你是世子妃?” “正是臣妇。” 景阳公主眼眸微凝,问道:“你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吗?” 宋姝婉垂眸:“公主说笑了,臣妇没那么大好奇心,只是太后担心您,特地让臣妇过来给您瞧瞧。” “给本公主瞧瞧?” 景阳公主嗤笑,忽而从软榻上坐起:“她要真心疼我,就该去父皇面前替我说话,而不是在事后让你过来,她明明知晓……” 景阳公主话说到一半顿住,面上满是嘲讽:“你也不用给本公主瞧了,直接出宫吧。” 宋姝婉静静看了景阳公主许久,直将景阳公主看的恼怒,她才收回视线:“太后传臣妇进宫,为的就是公主,不论如何,请公主让臣妇瞧瞧,如此,臣妇才能给太后娘娘一个交代,不是吗?” 景阳公主心口剧烈起伏了几下,良久闭上眼:“你要看就看吧,总归本公主没有什么可看的。” 说罢,她躺回软榻上,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 “失礼了。” 宋姝婉道了一声,上前给景阳公主诊脉:“公主的身体还不错,但忧思过重,对心脉不好,请公主注意些。” 景阳公主闭上眼眸,没做声,也不动弹。 见状,宋姝婉没有逗留,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回慈宁宫的路上,桃夭问道:“景阳公主的身体如何?” 宋姝婉将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便见桃夭皱了眉头:“也就是说,景阳公主现在很好?” 宋姝婉沉默,她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这时,两人进了慈宁宫,太后问了一句,得到回答后许久没有言语。 寂静中,宋姝婉回过神来,太后要的不是景阳公主身体好的答案,而是…… 她抬起头,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太后说:“哀家观景阳的模样,似是为情所困,忧思过重到快要没命了,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 太后这是想要她开口,来给景阳公主做安排啊,如此看来,雍王退让了不少,如此,她也没必要和皇家的人对着干。 想着,宋姝婉开口:“太后说的是,景阳公主确实为情所困,忧思过重,以致影响到了心脉。” 太后面上露出满意:“哀家知晓了,你且出宫吧。” “是。” 宋姝婉利落的行礼退下,回到侯府,她将太后的举止与裴寰说了:“世子,雍王那边……” “雍王交出了兵权。” 短短一句话,宋姝婉不由按住眉心:“就因为兵权,连公主都能……皇上和太后打算如何安排景阳公主?” 裴寰稍稍侧头:“你很关心景阳公主?” 宋姝婉垂下眼眸:“我只是同情她。” 尊贵如公主,在利益面前都能被抛弃,就算宋姝婉对景阳公主再不喜,也会心生同情。 裴寰淡淡地说:“没必要同情,那景阳身为皇家人,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已坏了名声,没有了价值,自然要付出代价,只能说她还不够谨慎,仅此而已。” 宋姝婉张了张嘴,各种话语转过,却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她叹息一声:“若我没有了价值,世子是否也是如此想法?” 裴寰没有言语,但宋姝婉却从沉默中看到了答案,她要是没有价值,也会如景阳公主一般被抛下。 “这么看来,我得努力让自己更有用。” 宋姝婉起身,笑着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宋姝婉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暗三就出现在了房间里,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世子为何要让世子妃生出那般想法,您应该不是……” “嗯?” 稍稍抬起的尾音让暗三迅速说了到嘴边的话:“是属下逾矩了。” “退下吧,这是我和她的事。” “是。” 暗三不敢多言,行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回想着方才裴寰说的话,许久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一旁的窗子被推开,她扭头看去,发现又是飞鸢从窗子边翻了进来,不觉有些好笑。 “我这是没有大门了吗?让你次次都从窗子翻进来。” 飞鸢眨了眨眼:“倒也不是没有大门,只是奴婢现在在暗中保护世子,自然要小心些。” 说到保护裴寰,宋姝婉突然想起之前意识到的一件事,瞬间起身:“世子是不是不知你在保护他?” 飞鸢挠了挠头:“世子,应该是知晓的吧,毕竟,世子身边有那么多暗卫呢。”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我会去寻世子说的,你且退下吧。” “是。” 这么一打岔,飞鸢忘了过来的目的,转身就走了。 次日,宋姝婉带着韩三针给的书册前往存善堂,丁寸正在存善堂中坐着,单手撑着下巴,整个人没精打采。 “怎么了,之前我给你的那些医书都看完了?” 前几日,宋姝婉特地让百草带了一些医书来存善堂,丁寸眼下应该很忙才对。 丁寸回过神,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医书,医书还没有看完,世子妃,您今日怎么来了?” 宋姝婉给了身后的百草一个示意,后者拿出医书。 丁寸瞧着,脸色顿时变苦:“世子妃,之前的医书还没看完。” “你随我去个地方。” 两人的声音同时落下,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 丁寸迅速说道:“我随世子妃走。” 宋姝婉笑笑:“那就走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为何要我留在宫中 “哟,今日怎得不是一个人过来了?”韩三针看到宋姝婉身后的人,眉头挑了一下。 宋姝婉笑着问:“来做事,您还嫌人多吗?” “哼,我不是给了你一本医书,让你过几日再来?” 宋姝婉站定:“原本我是准备过几日再来的,但回去后思来想去,看医书在哪儿都能看不是?所以我就带着,我的小徒弟来了。” “你的徒弟?”韩三针上下打量丁寸,“这小子有什么特殊的?” “合眼缘。” 短短三个字让韩三针嗤笑一声:“你倒是会说,合眼缘就合眼缘吧,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放,来,让我瞧瞧你的基础如何,叫什么。” 丁寸硬着头皮走上前:“丁,丁寸。” 韩三针顿住:“结巴?” 丁寸顿时急了:“不是结巴,我就是一时说话没控制住。” 闻言,韩三针摸了摸下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丁寸片刻,扭过头说:“这小子留下,你进屋去看方子。” 宋姝婉也没多说,径直进了屋。 没多久,屋外的交谈传进屋里,宋姝婉稍稍抬头,便听韩三针从最基础的脉象问到了开药,丁寸答的磕磕绊绊,却也答了个清楚。 “你小子,可有给人诊脉过?” “诊过一些,世子妃曾经带我给一个村子的村民诊脉,之后我也陆续去过那个村子。” “不错,你家里可还有别人?没有的话,之后就住我这儿吧。” “啊?这,这个得问过世子妃吧?” 宋姝婉听到这里,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而后就听韩三针唤她,她叹了口气,起身出去。 “你想留在此地便留,无需管我。” 丁寸挠了挠头,朝韩三针看了几次,各种想法闪过,最终定住:“那,那我留下?” 宋姝婉颔首:“那便留下吧。” 晚间,宋姝婉回了侯府,刚坐下就见飞鸢翻窗进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明显是又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说吧,今日京城又出什么事了?” “景阳公主自杀被救回,皇上下令让她去远州城的和明寺削发为尼,为了防止万一,太后也会同行。” 宋姝婉手指微微收紧:“削发,为尼?” “对,听闻明日就要离开了。” 宋姝婉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一时间愣住不知该说什么,她知晓景阳公主会有这般结果的缘由,只是心底无奈,也不知那景阳公主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不过她是否能接受,对皇帝而言都没用呢。 “世子妃,您怎么不说话啊?” 宋姝婉回过神,淡淡地说:“有什么可说的?” 飞鸢歪着头:“奴婢听闻,那景阳公主之前算计过世子妃,如今有这种下场,世子妃应该高兴吧?” 高兴吗? 宋姝婉没有言语,或许有些高兴,但更多的却是悲哀:“身不由己的人,遭了祸端也只能是遭了祸端吧。” 说罢,她起身倒了杯茶水:“除了景阳公主的事,京城最近可还有别的事?” 飞鸢想了想:“甄小姐总是去明音楼寻说书先生明晨算吗?听京城里的人说,甄小姐是打算招婿呢?” 宋姝婉险些没绷住面上的冷静:“甄远打算招婿?都在乱传什么?不论真假,甄大将军就不会同意吧?” 飞鸢挠了挠头:“奴婢不知晓,但闹的那么大,甄大将军心里还是有数的吧?” 宋姝婉哑然,挥挥手让飞鸢退下:“我有些乏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退下。” 另一边,裴寰端坐在轮椅上,指尖轻轻敲着膝盖,几步外暗三和另外两人正毕恭毕敬的跪着。 良久,裴寰开口:“南明王手里的东西,确定全送来了吗?” “回世子的话,已然确定。” 裴寰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就知晓他不会那么配合,景阳公主离京那日,便动手吧。” 暗三拱手:“明白,关于刺客……” 裴寰抬手:“不用管先前那波刺客,先将那些人收拾了再说。” “是。” 暗三行礼退下。 次日,宋姝婉起身,犹豫了下还是去寻了裴寰。 “我听闻,景阳公主要离京了?” 裴寰嗯了声:“就在明日。” 宋姝婉沉默了片刻,小声说:“景阳公主真的闹自杀了?” “你觉得呢?” 一句反问,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良久叹息一声:“我倒是希望景阳公主会自杀,不过她那个人的性子,似乎……” 裴寰扯了下嘴角,自然的转移话题:“你今日不用去寻韩三针?” “韩郎中给了我一本满是方子的书,让我看完。” 闻言,裴寰心里有了数,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敲了两下:“既如此,那便随我去个地方吧。” “何处?” 宋姝婉疑惑,半个时辰后,她跟着裴寰进了御书房。 皇帝端坐在御案后,神情十分凝重:“也就是说,你之前与朕说的事证据确凿?” 裴寰颔首:“是的。” 皇帝沉吟片刻,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裴寰笑笑:“该动手的时候,便动手了。” 皇帝被气笑了:“你这是连朕都要瞒着?” “以防万一罢了。”裴寰语气平静,仿佛事情真的如他话中所言。 皇帝摆手:“既如此,那就你去安排吧,不过……你为何要带她入宫?” 宋姝婉对上皇帝的视线,心中也颇为不解,裴寰进宫,为何要带她呢? “臣想让她在宫中呆上一晚。” 皇帝眯了眯眼:“你怕出意外?” “以防万一罢了。” 又是同样的回答,宋姝婉左右看了看,心头的疑虑更甚,一句“世子”刚出口,皇帝先出了声:“你确定要将她放在宫中一夜?” 裴寰淡然地说:“景阳公主自杀,太医不便近身照顾,臣的内人懂医术,又是女子,更适合,不是吗?” 皇帝沉默了半晌,摆手道:“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去景阳那边吧。” “是。”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出声,出了御书房,她迅速按住轮椅:“世子是否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何要让我留在宫中?” 第一百七十章:世子从何处回来了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宋姝婉眼神微闪:“真话如何?假话如何?” 裴寰缓缓靠在轮椅的背上:“若是真话,此地不适合,但若是假话,我现在便能告诉你答案。” 风吹过,周遭一片寂静,宋姝婉眼眸微转,视线从男人脸上扫过,又忽而定住:“先说假话。” “景阳公主需要人陪。” 宋姝婉沉默,这假话听着便知晓是假的:“真话呢?” “真话,等明日晌午,我再与你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来:“见过世子,世子妃,皇上命奴才前来给世子妃引路。” 裴寰稍稍抬头,空洞的眸子精准的锁在宋姝婉的脸上:“你该过去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行,我就等着世子的答案。” 很快,宋姝婉见到了景阳公主,和外界传言的自杀不同,景阳公主很好,连精神都比宋姝婉先前见到的足。 景阳公主瞥见宋姝婉,嗤笑道:“又是谁让你进宫的?他们为了送本公主离开,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就怕被人瞧出问题来。”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见周围的宫人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暗中叹了口气:“你等都退下吧。” 宫人们没动,景阳公主暗了眼神:“都退下吧。” “是。” 宫人们陆续退下,景阳公主缓缓起身:“不是父皇,也不是太后,那是谁让你进宫的?” 宋姝婉眨了眨眼,并不意外景阳公主能看出这个问题,浅笑着说:“是世子。” “裴寰?” 景阳公主侧头:“他想在宫外做什么?” 宋姝婉摇头:“臣妇也不知,不过……景阳公主瞧着,比之前要好很多呢,可否让臣妇给您把个平安脉?” 景阳公主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平安脉?你要把就把,总归本公主明日便要离京了,日后你与本公主,怕是没有见面的时候了。” 说罢,她回身坐下,径直将手腕放在小桌上。 宋姝婉道了声失礼,便上前替景阳公主诊脉:“如臣妇所言,公主的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景阳公主淡淡地说:“宫里那么多太医,要是连本公主的身体都调养不好,那就白养他们了,说吧,你何时走?” “明早。” “明早?”景阳公主语气微微上扬,面上闪过疑惑,“裴寰为何要你在宫中呆上一夜?” 宋姝婉不答反问:“京中都在传公主要削发为尼,此事是真的吗?” 景阳公主的神情瞬间沉了下去,尚未言语,外间突然传来通报声:“公主,郑太医的夫人来了。” 郑太医的夫人?钟柔?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疑惑,片刻后见到来人,还真是钟柔。 “臣妇见过公主,公主,京中传言可是真的?您真的要与太后离京,并且削发为尼吗?” 钟柔行礼,因着急切连旁边的宋姝婉都没注意到,一连串的询问迅速落下。 景阳公主眸中闪过惆怅:“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钟柔张了张嘴,视线转过,忽而注意到了宋姝婉,眉头瞬间皱起:“你怎得在此?”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在此,让你很意外?” “你……” “她是我父皇请来的。”景阳公主打断钟柔,眼神复杂的瞥过宋姝婉,“本公主与钟柔还有些话要说,你可否避开片刻?” 宋姝婉视线微转,将两人的神情都收在眼底,而后若无其事的颔首:“臣妇在外殿等候。” 半个时候后,钟柔从内殿出来。 宋姝婉与她视线对上,尚未言语,就听见一声冷哼。 钟柔说:“别以为你在此盯着公主,就能影响她举止,公主金枝玉叶,尊贵至极,可不是你一个无父无母的人能比的!”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笑眯眯瞧着她:“我无父无母?你确定吗?” 钟柔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往左右看去,几瞬后径直甩袖离去。 宋姝婉看着钟柔身影消失在殿外,眼眸微微眯起,真有意思,景阳公主明日便要离京,今日竟然还有闲心唤钟柔进宫,还有就是,已经被软禁在宫里的景阳公主,到底是如何宣钟柔进宫的? 难不成,放出去的消息都是假的? 各种思绪快速转过,很快被宋姝婉按进了心里,她这段时日只顾着和韩三针打交道,连京城里的形势都没在意,治疗裴寰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报仇更重要啊。 宋姝婉闭上眼眸,在心中调整了后续的安排。 一夜安静的过去。 次日天明,景阳公主在宫人的陪同下出了宫。 皇宫门前,离去的队伍正安静等候,禁军护在两侧,凛冽的杀气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太后到——” “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被桃夭搀扶着,听见行礼声微微抬手:“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太后环视一圈,也没有拖延时间:“直接离京。” “是!” 轰然声中,车队在清晨的阳光下往城门口走。 彼时,宋姝婉已经上了侯府的马车,车上百草和飞鸢正一左一右坐着。 “世子妃,好端端的,您怎么进宫了啊?” 宋姝婉听着飞鸢的询问,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为何,是世子安排我进宫的,对了,昨晚清风院可有出什么事?”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飞鸢说:“昨夜清风院来了几批刺客,都被暗卫解决了,不过……” 宋姝婉会意:“出现伤亡了,世子如何?伤势没加重吧?” “没有,昨夜世子就没在清风院。” 宋姝婉一怔,裴寰没在清风院? 这时,马车回到侯府,宋姝婉敛去思绪下了马车,抬眼就见后方又一辆马车行来。 不知怎么,宋姝婉心头突然有了一种明悟,那辆马车上坐的应该是裴寰。 果不其然,马车刚停下,暗三便推着轮椅下来,上面坐的赫然是裴寰。 暗三抬头,下意识行礼:“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视线落在裴寰身上,男人身上还是昨日的衣裳,看样子他昨夜还真不在侯府。 “世子这是从何处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本王看看他还有多少本事 听见宋姝婉的声音,裴寰有些意外:“你怎得这么早就出宫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太后与景阳公主已然离京,我留在宫中作甚?” 闻言,裴寰皱了眉头:“她们这么早就走了?罢了,走就走了吧,回院子。” 闻言,宋姝婉没再开口,走在轮椅侧边,慢悠悠的回了清风院:“眼下,世子应该与我说一下情况了吧?” “暗三。” 暗三上前:“明白。” 他顿了顿,将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世子昨日出宫便放了消息,说是查到了一些官员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消息,而后又抓了一个户部的官员,消息传开,与那户部官员有关的人便出手了,为了拿回证据,背后的人派了许多刺客,但都被世子的布置解决,今日一早,世子已将所有……” 暗三说的很快,贪污受贿,户部官员,抓获……他将每个细节都说的清楚,可宋姝婉听着,心头却愈发疑惑。 “世子无缘无故,为何突然要抓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官员?”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突然。” 宋姝婉愣住,还没来来得及开口,一旁暗三便再次出声:“世子是因为世子妃才会盯上那些官员的,他们都是雍王的人。” 他们都是雍王的人。 前面所有的话,都抵不过这短短八个字,反应过来,宋姝婉垂下的手指瞬间捏紧:“世子,世子为何不与我说一声?” 裴寰反问:“为何要与你说?” 宋姝婉:“……” 若说她先前还觉得感动,此时便只剩下了默然,对付雍王的事,为何不能与她说? 暗三左右看了看,十分聪明的选择了沉默,世子和世子妃之间的事,还是由他们自行说吧。 就在这时,裴寰再次开口:“暗一留在你身边没用,便让他回来吧。” 宋姝婉颔首:“可以,暗一留在世子身边应该会更有用。” “还有别的事吗?” 裴寰不客气的询问让宋姝婉顿住,她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世子可是忘了,我还要给你诊脉?最近的眼和腿如何了?有没有变化?” 裴寰淡淡地说:“还是如先前那般,若真说变化的话,应该是……伤快好了。” 宋姝婉颔首:“我看看世子身上的伤。” “可以。” 宋姝婉查看了一下,发现裴寰身上的伤确实快好了,心头不由有些惊讶,韩三针的伤药和她拿出的相比,竟是分毫都不逊色。 “如何?” 裴寰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宋姝婉回过神微微一笑:“确实恢复的很好,世子对于请韩郎中回来一事,有何看法?” 裴寰微微顿住,反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宋姝婉没有言语。 寂静中,裴寰缓缓披上中衣,语气淡淡地说:“如果你是为了调整方子,那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神医谷的人或许有本事,但对我而言,那些本事还比不上你,更关键的是……我不信其他人。” 宋姝婉顿住,指尖微微收紧:“我明白了,我不会让韩郎中插手世子的治疗,但是……我想拿玉佩与和韩郎中聊聊。” 听到聊聊两个字,裴寰颔首同意:“我必须在旁。” 宋姝婉笑了笑,并不在意裴寰的要求。 回到房间中,宋姝婉靠在软榻上,久久没有动弹。 突然,门被轻轻敲响,宋姝婉回过神:“谁?” “世子妃,是奴婢。” “桃儿?” 宋姝婉反应过来,立刻让桃儿进屋:“今日怎么过来了?” 桃儿抿了抿唇,双手局促的交握在一起:“奴婢,奴婢想问问世子妃,您是不是不要奴婢了?” 这话一出,宋姝婉愣住:“为何会这么想?你与我自幼一同长大,虽是主仆,但也如姐妹般亲昵,我怎么会不要你?” “若世子妃还想要奴婢,那为何一回侯府,就将奴婢抛诸脑后了?奴婢这段时日,一直很……很难受。” 桃儿说着,眼眶不自觉泛红。 宋姝婉近日一直忙着别的事,还真忘了桃儿:“是我的疏忽。” 她叹息一般的开口,摸了摸桃儿的脸颊,继续说道:“日后你就跟着我走吧,还如往昔那般,贴身伺候我。” 桃儿眼眸发亮:“是!” 当天下午,京城里因为被抓的官员掀起一阵风波,许多百姓都觉得莫名。 “这朝廷的官员是怎么了?先前蝗灾和水灾的事就下了好一批,怎得如今又出现了贪污受贿和草菅人命啊?” “朝廷是不是出问题了?那么多官员被抓,之后的朝廷可如何运转啊?” 受到这番影响,朝廷的官员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会被抓。 雍王府。 雍王平静的听着下属禀报,摩挲着指尖,眼底不带分毫波动。 “可查到裴寰手里的证据,是从谁那儿拿到的?” 下属低头:“是,是从南明王手里拿到的。” “南明王。” 雍王缓缓重复,眼底一片冰冷:“倒是本王疏忽了,没想到一个死人,也能在后面给本王来上这么一手。” “世子,世子请留步,王爷正在与人商谈,您不能……” 这时,外间响起嘈杂,雍王抬头,就见谢宥行推门而入,脸上满是愤怒的到了他面前。 “您为何要让景阳公主离京?那日赏荷宴,我与景阳公主什么都没发生过,凭何要……” “啪!” 雍王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谢宥行偏过头,嘴角亦缓缓流出一抹血迹。 “你以为,景阳公主留在京城对你有好处?还是你觉得,外面那些人会真觉得你和景阳公主没什么?” 谢宥行维持着偏头的动作,良久闭上眼:“可就算如此,您也不能让一个女子这般离开京城。” “你心软了?” 雍王眼底闪过冷意,缓步朝谢宥行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大周律法规定,凡娶了公主的一概不能入朝堂,你是本王的独子,本王怎会允许一个公主毁了你的前程?” 谢宥行愤怒:“你也不允许岳红毁了我的前程,所以你把岳家也毁了,父亲,雍王爷,我是人,你凭什么……” “砰!” 雍王一脚踹过去,直踹的谢宥行撞倒在门上:“那岳家若真的清白,也不会让本王寻到机会,谢宥行,你想和本王作对,那便拿出你的本事来,拿不出本事,就只能听着本王的安排,来人,将世子送回房间,没本王的吩咐,近日不准世子踏出房门一步。” “是!” 雍王转过身:“查裴寰,本王倒要看看,他还有多少本事来针对本王。”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将机会让给世子 清晨,宋姝婉起身洗漱,转头就见后方多了个轮椅,裴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的方向看。 “世子这么早便过来,有何要事?” 裴寰敲了敲轮椅扶手:“昨夜,景阳公主被人劫走了。” 宋姝婉一惊,脑海中第一反应是钟柔,因为前一夜,钟柔刚进过宫,但很快,她就按下了这个猜测,钟柔就算有心,也还没那个本事从禁军手中劫走景阳公主,问题是一个已经注定要离京且坏了名声的公主,谁会费心思去劫她? 宋姝婉皱眉问:“谁会劫一个名声已经坏了的景阳公主?” 裴寰冷笑:“名声再坏那也是公主,若落在存了心思的人手里,对朝廷也是一大打击。” 宋姝婉陷入沉默,不自觉抬手捏了捏眉心:“有关景阳公主的事,雍王府除了一开始,之后就没表过态吗?谢宥行呢?他人在何处?” 裴寰道:“被雍王关起来了,到底是独子,雍王不会允许谢宥行自毁前程。” 宋姝婉目露嘲讽,雍王不允许谢宥行自毁前程,却亲自出手毁了景阳公主的以后,不过眼下出了这件事,雍王府还能继续保持沉默吗? 她思索着,并将疑问道出。 裴寰没有言语,但面上的嘲讽却十分清晰。 宋姝婉不傻,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由皱紧眉头:“谢宥行也是当事人之一,他真的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雍王会让他置身事外。” 又是雍王! 宋姝婉心头多了股火气,几次想要说话,但都因为现实而沉默,雍王雍王雍王,一个王爷,若非他手里的兵权,又怎么能如此嚣张? 看样子想要打击雍王,还得先把裴寰治好,如此才能更顺利的进行之后的复仇。 想着,宋姝婉咬了咬牙,将脑海中所有思绪都按了下去:“我瞧瞧世子的身体。 话题转的突兀,但裴寰却不意外,淡然的伸出手给宋姝婉。 “我最近已经能瞧见光,偶尔还能瞥见些影子,这是否证明,我的眼就快治好了?” 宋姝婉收回手:“脉搏已经平稳许多,不过世子近来受伤,治疗方面要更加注意,就算是快好了也得慢慢来。” 裴寰微微皱眉:“我不觉得我的身体需要慢慢来。” 宋姝婉叹气:“事情不是世子怎么想就是什么样子,身体的情况在这儿,我只能延缓治疗。” 说到这里,她提起韩三针:“我这两日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要请韩郎中替世子调养一下身体。” 裴寰正在思索如何加快治疗,他不相信韩三针,自然不想韩三针插手,但若只是调养身体,他没问题。 想着,裴寰微微颔首:“可以,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拿玉佩和韩三针聊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好。” 宋姝婉答应下来,很快两人就乘坐马车离开京城。 半个时辰后,韩三针瞧着出现的二人,眉头一挑:“稀客啊,裴世子今日怎得过来了?” 裴寰没有言语,而是微微侧头。 注意到他的变化,宋姝婉立刻出声:“我有些事想和您聊聊。” 韩三针打量了两人几眼,短暂的沉默后,示意两人随他进屋:“说吧,你们要和我聊什么?” 宋姝婉从怀中取出玉佩:“您可还记得,这块玉佩?” 韩三针低头,视线触及葫芦形状的玉佩时,瞳孔骤然瑟缩了一下:“你这玉佩从何处得来的?” 宋姝婉缓缓吐出两个字:“家父。” 韩三针瞬间抬头,审视的目光从宋姝婉脸上扫过,又落在裴寰身上:“你是故人之女?” 宋姝婉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收紧,强作镇定道:“若您说的故人姓宋,那么,我确实是您的故人之女。” 短暂的沉默后,韩三针矛头指向裴寰:“他可知晓你的来历?” “他知晓。” 三个字落下后,韩三针嗤笑一声:“是你主动告诉他的?” 宋姝婉不欲提交易的事,转而问起韩三针和她父亲的相识过程,以及这块玉佩的情况。 韩三针敲了敲桌子:“没什么好说的,你只要知晓,你带着这块玉佩出现,神医谷的人就会替你治疗,不过你没事,可是想将这个机会给他?” 宋姝婉愣住,意识到韩三针会错了意,立刻解释道:“我不是为了治疗而来,而是……” “她是为了宋大人而来,你道他是故人,想必手里留了些相关的东西吧?交出来。”裴寰开口,冰冷的语气打断了宋姝婉未说完的话。 韩三针眯了眼,视线在两人中间扫过,神情逐渐变得不善:“宋姝婉,你这段时日在我这儿费的功夫,都是因为他口中所说的东西?”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一开始的心思只在医术上,因为她想让裴寰快些好,至于之后…… “所谓的东西,我是最近才兴起心思的,在此之前,我只高兴能跟着您将医术修的更好,世子的眼和腿更重要。” 韩三针嗤了声,问道:“是他的眼和腿更重要,还是宋家更重要?” 宋姝婉沉思许久:“一样重要。” “好一句一样重要,不过可惜了,我和你的父亲确实认识,但也仅仅是认识罢了。” 韩三针弹了弹衣袖,抓起旁边的拐杖站起:“你二人若是为了治疗而来,那我肯定按着神医谷的规矩来,若是为了别的事,那不好意思,我不知晓,也不想掺和,请你们离开。” 宋姝婉皱了眉头,几日相处下来,她已经弄清了韩三针的性子,所以知晓韩三针不是在开玩笑。 但也正因为知晓这点,所以她不敢走,今日她若不解决这块玉佩的事,那她踏出这个院子的同时,就没有再回来的权利了,韩三针不会离开,但也不会再见她。 想着,宋姝婉横跨一步,拦在了韩三针离开的路径上:“不谈家父的事,我想和您谈谈世子的治疗,您方才说了,这块玉佩可以让神医谷的人出手治疗,我将机会让开世子了。” 韩三针脸色微变:“把你的方子拿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宁王府的帖子 夕阳西下,一辆马车缓缓在侯府门前停下。 片刻后,宋姝婉推着轮椅,望向身侧脸色难看的韩三针,几番犹豫后,到底没有做声。 裴寰微微垂眼,遮住的眼眸中闪过些微若有所思:“暗三,将韩郎中请去兰院。” “是。” 韩三针也没停留,随着暗三迅速离去。 与此同时,裴寰“望”向宋姝婉:“你真觉得,韩三针适合留在侯府?” 宋姝婉垂眼,轻声说:“就算他不知我家的事,但他是神医谷的人,对世子的治疗会非常好。” 不管那一方面,留韩三针在侯府都是最适合的。 闻言,裴寰没有多说,只让身后的暗卫推他离开。 次日清晨,一张帖子突然送到了王府,宋姝婉从百草手中接过,还有些迷茫。 “你说,这是宁王府送来的?” 百草颔首,神情中带着几分凝重:“世子妃,宁王为人疯癫,向来不将人命看在眼里,这宴会您绝不能去。” 宋姝婉翻开帖子,看了几瞬后合上:“世子可知晓这帖子?” “这帖子刚送到侯府门口就被奴婢接下了,世子妃是准备让世子知晓吗?” 宋姝婉沉默片刻,将帖子递过去:“你送去给世子,问问世子怎么说。” 宁王府的宴会,就算再看不上宁王,也得多存些顾虑。 “明白。” 百草离开后,宋姝婉一人坐着,脑海中各种思绪闪过,越想越觉得奇怪,宁王府为何要办宴会?而且无缘无故的,为何还要往侯府送帖子? 不对,那帖子上写的是她,并不是侯府,所以……宁王为何要邀请她? 不知不觉,宋姝婉想到了宁王对她的特别对待,那是连裴寰都生出怀疑的程度,问题是她真不知自己何时与宁王碰过面。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宋姝婉回过神,就见裴寰出现在门口,而轮椅后方,百草和暗三正一左一右的站着。 “世子怎么过来了?”宋姝婉问着,起身迎了过去。 “宁王府的宴会,你可要去?” 宋姝婉的脚步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推着轮椅进屋:“世子打算让我去吗?” 裴寰没有言语,片刻后又开口:“可以去。”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就不怕我出事?” 裴寰微微侧头:“宁王对你很特别,谁都会在宁王府出事,你不会。” 他的话太笃定,笃定的让宋姝婉眉头都皱了起来:“世子真觉得宁王是对我特别?而不是他想膈应世子,所以才对我特别?” “没必要。” 裴寰伸手,暗三会意的倒了茶水递到他的手上。 宋姝婉问:“为何说没必要?” 裴寰戳了口茶水,开口道:“宁王为人疯癫,性格高傲,他想杀我,就只想杀我,不会用别的法子来膈应我。” 闻言,宋姝婉沉默了,若宁王真如裴寰所说的一般,那她就得回想一下,她和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或许,她该和宁王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裴寰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宋姝婉想了想,到底没有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宁王府,只是转过头望向身侧的百草:“明日宁王府宴会,你随我一同过去。” 百草颔首,问道:“要不要带上飞鸢?” 宋姝婉摇了摇头:“不用,让飞鸢跟在世子身后便可。”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拿着宁王府的帖子离开。 半路上,马车突然停下,紧跟着车夫的质问响起:“你是何人?为何要拦阻马车?” “马车上乘坐的可是世子妃?” 一道沧桑的声音响起,宋姝婉眉头微皱,推开车窗往外看,底下站着一个牵着孩子的老妇人:“是我,老人家可是有事?” 老妇人眼眸一亮:“世子妃,老婆子想求世子妃一件事。” 宋姝婉有些愣怔,余光注意到不少百姓看了过来,本就皱起的眉头愈发紧了:“你有何事求我?” 老妇人把手里的孩子往前推了推:“老婆子想求世子妃收下这个孩子。” 宋姝婉还没说话,百草代她开了口:“老人家,我家世子妃身边不需要孩子。” 老妇人急了:“怎么能不需要孩子?身边人不是就得从孩子教起来吗?您放心,我只要十两银子,给我十两银子,这孩子就归你们了。” 到了这时,宋姝婉也反应了过来,这老妇人就是单纯的想卖孩子,只是不知为何盯上了她。 百草眼里闪过嫌恶:“世子妃,奴婢下去将她赶走。” 宋姝婉“嗯”了声,而后放下车窗坐回了原位,百草赶走了老妇人,之后马车顺利的抵达宁王府。 彼时宁王府门前已经停了许多马车,宁王府的下人来回走动,陆续引着客人落座。 “侯府,世子妃到——” 突然一声通报,交谈甚欢的宾客们陷入了寂静,互相对视间,人人脸上都闪过了惊诧。 “宁王爷不是一直要杀裴世子吗?怎得今日宴会反而请了世子妃来?” 说话的人望向身侧,话音刚落就发现他们的神情不对:“你们都什么表情,为何这般……” “你很奇怪本王请来的客人?” 平静的声音让说话的人顿住,他一点点回过头,对上身后冰冷的眼眸,瞬间跪了下来。 “没,没有,下官只是,只是随口一说,对,随口一说。” 宁王一身白衣翩翩,但居高临下的看人时,阴鸷的眸子里却满是杀意,人命在他看来,不过是随手一收的东西,不足为奇。 气氛凝重之时,宋姝婉在宁王府下人的引导下出现,视线转过,眼眸落在当中的宁王身上:“臣妇见过王爷。” 短短六个字,周围的气氛瞬间释然,宁王转过身,神情依旧冰冷,但却不见了阴鸷:“怎么,裴寰今日怕死没来?” 宋姝婉:“……”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咳一声:“王爷说笑了,世子近日忙碌,特命臣妇来宁王府热闹一下。” “呵!” 宁王冷笑,眼眸中一片不屑:“那就让他一直忙碌着吧。” 宋姝婉微微垂眼,笑而不语。 第一百七十四章:只是警告 宁王府中,宾客们陆续落座,但和其他府邸的热闹不同,此地的气氛堪称是诡异,一片寂静中,只有悠悠的丝竹响着。 时间流逝,宋姝婉左右看看,心中的古怪愈发浓郁:“百草,这宴会……该不会是宁王为了杀人办的吧?” 百草垂眼,神情中多了几分疑惑:“世子妃为何这么想?” 宋姝婉抿了抿唇:“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古怪?” 百草不着痕迹的环顾四周,轻声说道:“宁王府之前也办过宴会,气氛与此时差不多,没什么奇怪的。” 宋姝婉有些愣怔,之前的宴会气氛也是如此吗?既如此,这些宾客为何要……哦,她忘了,宁王发帖子,整个京城怕是没有敢拒绝的,谁都怕死,但谁也不敢反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宁王坐在上方,手里捏着酒杯,一双眼眸就没离开过酒水。 许是喝了酒,周围的气氛热烈了不少,轻声细语的交谈中,宋姝婉敏锐发觉有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被看的十分莫名,这些人看无缘无故的盯着她做什么?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通报:“侯府,世子到——” 宋姝婉面露惊诧,裴寰怎得来了? 片刻后,裴寰出现,周遭的人陆续起身:“见过世子。” 裴寰颔首:“诸位不用多礼。” 宋姝婉起身走了过去,低声告知宁王的位置。 裴寰对着上方拱手:“见过王爷。” 宁王挑了下眉头,一直没精打采的模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趣味:“世子妃说你忙碌,所以让她来宁王府热闹一下,没想到忙碌的世子竟然也有时间出现。” 裴寰笑了笑:“臣手里的事处理完,自然是要来坐坐的,不为宴会,也为了臣的内人安危。” “安危”两个字出来,周遭瞬间寂静,不少人看向裴寰的眼神里带上了惊慌,裴世子在说什么呢,他现在可不是大周的战神,又腿残眼瞎的,真和宁王对上不是没命了吗? 宋姝婉轻咳两声:“世子说的什么话?宁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来参加个宴会而已,不至于出……” “嗖——” 一道凌厉的风声突然响起,擦着宋姝婉的脸颊飞过去,发丝轻扬,淡淡的血迹从她的脸颊上渗出,而在宋姝婉的后方,一把扇子正插在地上,还在微微晃动。 宁王的手高高抬起,冷声说:“本王想杀人,向来是直接动手,龙潭虎穴?安危?裴寰,你不会觉得你现在这废物样子,还能保住谁吧?” 裴寰微微一笑,一点都没有被宁王激怒:“臣腿残眼瞎,确实是个废物,不过想保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他顿了顿,又说起另一件事:“臣今日来,不是为了和宁王爷起争执的,而是给宁王爷送一份大礼。” “大礼?” 裴寰颔首,抬手拍了两下。 宋姝婉擦了擦脸颊上血迹,漫不经心的回过头,几个暗卫抬着箱子出现,到了近前,直接打开。 “呕——” 刹那间,周遭一片呕吐声。 宋姝婉眉头微皱,抬手捂住了口鼻:“世子,这箱子里是什么?” 说罢,她探头看了眼,却发现里面是一大片腐烂的肉,白色的蛆虫在上面翻卷,风吹过,恶臭味散开,引得四周又是一片作呕声。 裴寰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宁王爷知晓这箱子里的是什么,走吧,我们回府。” 宋姝婉看了眼宁王,后者的脸色堪称是黑炭,明明气到了极点,却还是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死死盯着箱子里的烂肉。 所以,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肉? 怀着这样的想法,宋姝婉推着轮椅离开王府,马车上,她直接问了出来。 “死人肉。” 三个字,让宋姝婉浑身僵硬,难以置信的望过去:“死人肉?世子,您在开玩笑吗?” 裴寰理了理袖子,淡淡地说:“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 宋姝婉张嘴,想说是,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因为裴寰不是开玩笑的人:“世子是从何处,何处弄来的那些东西?” “宁王府的地牢。” 宋姝婉睁大眼眸:“宁,宁王府的地牢?” “宁王性格疯癫嗜杀,但他在宁王府上杀了的人,从没有送出过王府的,所以——” 裴寰稍稍抬眼,神情中一片冰冷,“我让暗卫从地牢里,将那些尸体全弄了出来。” 宋姝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宁王疯癫,还是裴寰疯癫:“世子可有想过,将那些尸体弄出来当做大礼送人,和宁王相比……” 裴寰闭上眼眸:“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宁王盯上你,我自然是要回礼的。” 宋姝婉盯着指尖没有言语,没多久,马车回到侯府。 回房间前,宋姝婉扭头看了眼裴寰:“世子既然不喜宁王盯上我,又为何要我去宁王府的宴会呢?还是说,世子在这宴会的事情后,又盘算了一些别的?” 裴寰笑了笑:“对宁王,我能盘算什么?” 宋姝婉盯着他,良久后转身:“世子最好没有盘算什么。” 裴寰垂眸:“暗三。” “属下在。” “你去远州城一趟,找一个名为明山的人,找到后立刻带回京城。” 暗三愣住:“属下亲自去?” “对,务必保证他的安全,现在就去。” 裴寰加重语气,暗三不敢耽误,行礼后便迅速离开。 日光逐渐热烈,裴寰稍稍抬头:“飞鸢。” “奴婢在。” 飞鸢上前推轮椅:“世子是在保护世子妃吗?为何不与世子妃说清楚?” 裴寰淡淡地说:“你觉得我那些举止,是保护?” 飞鸢眨了眨眼:“世子是在警告宁王爷吧?既然是警告,又为何不是保护?” 裴寰摇头:“我的举止只是警告。” 说话间,轮椅进了房间,飞鸢利落的拖了冰盆到旁边:“可在奴婢看来,世子今日的举止就是保护。”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却没有言语,宋姝婉对上宁王不需要保护,而他的举止是因为另一件事。 “飞鸢,晚间你与暗一去趟宁王府,带个人出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桃儿失踪,又生事端 夜里,宋姝婉半睡半醒之时,突然察觉床头多了道黑影,惊的她瞬间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清来人后,不由多了几分恼火。 “飞鸢,半夜不睡觉,跑来这儿吓我作甚?” 飞鸢几番欲言又止,小声说:“奴婢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世子妃。”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看看我?我有何可看的?” “世子妃生的那么好看,怎会没有可看的?” 飞鸢说的理直气壮,反倒将宋姝婉说的无言,她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地说:“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先离去吧,别在……” “世子妃。” 飞鸢突然出声,打断了宋姝婉没有说完的话。 宋姝婉顿住,疑惑地问:“怎么了?” “世子妃,奴婢会一直保护您的。” 说着,飞鸢转身跑掉。 宋姝婉看着大开的窗子,月光似水,宛若沁着股凉意,但在宋姝婉看来,却是莫名多了几分燥意,这飞鸢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古古怪怪的? 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宋姝婉躺回床榻上,思绪不自觉的飞到了白日宁王府的宴会上,裴寰到底在背后琢磨了什么呢? 白日里的那些举止,她怎么看都觉得奇怪啊。 次日,信国公府突然递来帖子,表示信国公太想宋姝婉,想请她回去一趟。 百草立在一旁,眼眸中带着几分担忧:“世子妃,您要回去吗?” 宋姝婉没有言语,思索许久后摇头:“就道我身体不适,不便走动。” 闻言,百草行礼,将话传回了信国公府。 谁知当天下午,宋姝婉就在侯府里看到了信国公,瞧着突然出现的人,她眉头微微皱起:“您这是?” 信国公叹了口气:“我来瞧瞧你,听闻世子近来受伤,你一直照顾他,想必很累吧?这都有些迟钝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累倒是不累,只是看到您有些意外,不知道您这次过来,所为何事?” “就是来瞧瞧你。” 信国公一副慈爱作派,绝口不停其他,所说言语皆是关切。 但他越是如此,宋姝婉心头越是疑虑,几次三番后,她直接打断了信国公。 “您直说今日过来是为什么吧。” 信国公微微一笑:“我能为什么?不就是来和你联络联络感情?” 说罢,他拍了拍手,屋外立刻进来几个小厮,个个手里捧着托盘,红布笼罩着,叫人看不清托盘里的东西。 信国公幽幽地说:“自上次你回信国公府后,我便一直在琢磨对你的态度,发现我以往做的确实不对,叫你受了委屈,这不,我现在就来补偿你了,你能原谅我吗?忘了以前的事,我们还是……” 宋姝婉打断他的话:“您不用说这么多,信国公府与我之间的牵扯,早在我嫁进侯府时,便算是一笔勾销,我不需要您的补偿,请您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给你的东西,我怎会往回带?你就收着吧,若你不想瞧见我,我走便是。” 信国公说的十分卑微,但他说着离开,便真的带人离开了,留下宋姝婉一人看着周围的东西,眉头紧紧皱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信国公这番举止,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木质轮子从地面滚过的声音响起,宋姝婉回过神,见是裴寰出现,缓缓走了过去。 “听闻信国公来了?” 宋姝婉“嗯”了声,开口道:“方才已经走了。” 裴寰问:“他来此,所为何事?” “说是之前让我受了委屈,给我送些赔偿来。”宋姝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嘲讽,真要觉得她受了委屈,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罢了,不提他,世子近来身体如何?韩郎中那儿有说什么吗?” “感觉还不错,韩郎中那儿倒是什么都没说,只说继续维持现状便可。” “维持现状?” 宋姝婉重复着几个字,心头疑惑,韩三针为何要让男人位置现状? “我给世子诊个脉。” 裴寰配合的伸出手,感觉到纤细的指尖搭在手腕上,他轻声说:“最近城中可能要出事,若是可以,你尽量不要外出。” 宋姝婉微微一顿,颔首道:“我知晓了。” 片刻后,她收回手,就听裴寰问:“如何?” “我没瞧出问题,韩郎中那边……我去与他聊聊。” “嗯。”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裴寰离开,宋姝婉瞧着他的身影,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而去了兰院。 “韩郎中。” 韩三针正在翻阅医书,听见声音稍稍抬头:“为了裴寰?” 宋姝婉颔首:“我想问问世子的调养情况。” “也就那般,调养的再好,本人不在意也无用。” 宋姝婉微微一笑:“世子还是很在意自己身体的,韩郎中,关于家父……” 她还没说完,韩三针便迅速站起背过身,摆明了一副不想深谈的模样。 见状,宋姝婉只能苦笑一声,按下还未出口的话,转而聊起韩三针放在桌上的医书:“这是神医谷的医书吗?” 韩三针瞥了一眼:“对,你若有兴趣,便拿去瞧瞧吧。” 宋姝婉抿了抿唇,笑着拿起医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如今已进八月,中秋快到了,听闻京城近来会有灯会,韩郎中若有兴趣的话,可去瞧瞧?” 韩三针神情中多了几分恍惚:“那么快就进八月了?” 说着,他冷哼一声:“我可不敢和世子妃去瞧灯会,行了,没事就走吧,别打搅我。” 闻言,宋姝婉也没逗留,拿着医书便离开了兰院。 没走几步,百草匆匆走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世子妃,桃儿失踪了。” 宋姝婉脚步一顿:“桃儿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但听……与她同住的丫鬟说,桃儿已经有两日没回去了。” 宋姝婉身形一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已经许久没见到桃儿:“最后一个见到桃儿的是谁?” “奴婢已经派人去查,结果还没出来。” 宋姝婉捏紧手指,奋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查,一定要把桃儿找回来!”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响起嘈杂,紧跟着暗一跑来:“世子妃,快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雍王爷老了 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暗一拽着往后走,但是另外一批人来的更快,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将宋姝婉、暗一以及百草围在了中间。 百草低声说:“是禁军的人。” 宋姝婉眼眸微敛,她已经认出了禁军。 “见过世子妃。” 一道带着慢条斯理的声音传来,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来的是景明。 四目相对,她微微扯起唇角:“我道是谁带着禁军闯候府,原来是景头领,上次景头领闯进来还是为了抓甄大小姐,不知今日来,又是为了抓谁?” 景明眼眸定定的落在宋姝婉脸上。 他没有说话,但在寂静中,宋姝婉突然就反应了过来:“景头领是来抓我的?” 景明颔首:“世子妃心软,同情景阳公主,下官能理解,但您不该对随行的护卫动手。” 宋姝婉顿住,景明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让她心头十分奇怪:“我心疼景阳公主,还对随行的护卫动手?” 她挑着景明话中的重点重复,眼眸微凝,险些没气笑。 “我确实同情景阳公主,但我绝对不会因为景阳公主以身涉险,景头领说的这番话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我可认为你是污蔑。” 景明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世子妃想要证据,下官便给世子妃一个证据,景阳公主出宫前一日,世子妃可在宫中?” 宋姝婉承认:“我确实在宫中。” “那信国公府的大小姐,可也是同一天去见的景阳公主?” 宋姝婉缓缓开口:“是的。” “世子妃可知,钟柔进宫,拿的是候府的帖子?” 宋姝婉顿住,摇头:“我不知钟柔进宫拿的是候府的帖子,她当时与景阳公主聊了一会儿,而后便离开了,只凭着这些,没法定我的罪吧?” “钟柔已经交代,是世子妃指使她找人帮忙,而世子妃前些日子……刚好与红坊联系过。” 乍然听到红坊二字,宋姝婉还有些恍惚,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我之前确实与红坊联系过,但为的是寻找神医谷的人,根本不是……” 景明抬手:“世子妃是为什么联系红坊并不重要,关于您救景阳公主而伤了护卫才是关键,请世子妃随下官走一趟吧。” 宋姝婉站在原地没动,她在候府,或许还有能够翻转的可能,随着景明离去,那就真的陷入被动了。 “世子妃?” 宋姝婉回过神:“我知晓景头领急着办案,但在我看来,没有做过的事,我是不会承认的。” “世子妃要抗旨?” 宋姝婉否认:“不是抗旨,我只是想要一个答复,只要确定了情况,我会立刻随着景头领离开的。” 景明一手负在身后,眼底闪过冷意:“听世子妃这意思是,想要案情清楚了再出候府?” 宋姝婉笑而不语。 见状,景明沉了脸:“世子妃,禁军抓人从来没有将人留下的前例。” 宋姝婉慢悠悠地说:“那我便成为这第一个前例,景头领,我不会随你走的。” 两边僵持着,景明挥手便要让身边的人动手,就在这时,几十人突然出现,从四周将禁军包围在中间,与此同时,轮椅的木制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宋姝婉面露欣喜:“世子。” 来的,正是裴寰。 “嗯。” 裴寰淡淡应了一声,视线刚好落在景明身上:“景头领要抓我的世子妃?” 景明眼神微闪,垂下的手捏紧:“世子妃插手皇家的事,下官来抓人,是奉皇上的旨意,请世子不要为难下官。” 寂静中,裴寰说道:“若我就是要为难你呢?” 景明冷了脸:“若世子真要为难,那就别怪……” “你随景头领去趟天牢吧。” 景明的话被打断,他本该愤怒,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 沉默的宋姝婉视线微转:“知晓了。”00 她随着无名离开,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十分平静,仿佛在他眼前被带走的只是个陌生人。 天牢里,宋姝婉听着耳边的“嘀嗒”水声,正觉烦躁,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询问:“你身上,有吃的吗?” 宋姝婉一惊,扭过头便对上了一张老妇人的脸:“你,你是之前拦着我马车,要卖孩子的人。” 几乎是一刹那,宋姝婉便认出了旁边牢房里的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下,几个狱卒就走了过来,其中两个直接打开门,拽着牢房里的老妇人就往外走。 老妇人急了,当场就挣扎起来:“你们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跟着你们走的,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没有触犯律法,你们不能对我动手,啊啊啊啊……” 老妇人挣扎的特别厉害,抓人的两个狱卒不察,竟被她直接挣脱了。 下一瞬,老妇人像疯了一样的往外跑。 “砰!” 奔跑的老妇人突然倒地,一把刀插在她的后心处,鲜血涌出,她整个人抽搐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隔着栏杆,宋姝婉将老妇人的身上的变化全都收在眼底,心头瞬间下沉,老妇人死了。 狱卒下手十分利落,说明他们带老妇人离开也是要老妇人的命,问题是,老妇人是因何要死? 想着,宋姝婉出声问道:“几位,她这是犯了什么律法?为何要直接杀死?” 其中一个狱卒扭头,审视的目光将宋姝婉上下打量了一遍。 就在宋姝婉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那狱卒开了口:“齐氏为牟利,拐卖妇孺众多,按着大周律法,她应当被凌迟处死。” 宋姝婉哽住,拐卖妇孺众多,原来那老妇人竟不是个善茬。 “对不住,是我话多了。” 她说着,寻了个角落坐定。 几个狱卒也不在意,直接拖走了齐氏,地上的鲜血汇聚成一摊,莫名的刺眼。 天牢外,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几步外是雍王。 两人会面,谁也没有先开口,压抑的气氛中,周遭的人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良久,裴寰打破了寂静:“如果这便是雍王爷的反击,那我只能说雍王爷老了,暗一,去请世子妃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根本她配不上你 明媚的阳光下,宋姝婉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但下一瞬,她看到了不远处对峙的两人,神情中多了些变化。 “世子。” 她唤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轮椅前:“臣妇见过雍王爷。” 雍王一手负在身后,黑色的劲装称得他整个人如利刃般锐利,而那双鹰般的眼眸更是叫人心生寒意。 “世子妃怕本王会伤了他?” 雍王开口,说的话直击关键。 宋姝婉确实在担心他会动手,此时被问却笑得云淡风轻。 “雍王爷位高权重,岂会轻易对人出手?臣妇只是刚出来,急着见世子罢了。” 雍王意味不明的瞥了眼裴寰:“世子妃倒是会说话,就是不知,某人值不值这份维护了。” 扔下话,雍王甩袖离去。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深呼吸几次,才将翻涌的思绪给压下去:“我刚进去,世子便将我带了出来,如此迅速,又何必让我随着景头领过来?” 裴寰淡淡地说:“总得给禁军一个面子,走吧,回府了。” 宋姝婉颔首,随着裴寰回到候府,却发现她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各种东西掉了满地,只有衣裳还在床榻上。 “百草,这是怎么回事?” 百草应声而出,笑着说:“世子说近来会有麻烦,让世子妃搬去另一边住。” “另一边?” 宋姝婉重复着,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望向身后,裴寰不知何时坐着轮椅出现,面上的神情十分平静。 宋姝婉知晓男人看不见,可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看裴寰的眼,比起往日的空洞,如今裴寰的眼中已经多了些光彩,那是眼睛在好转的征兆。 寂静蔓延,裴寰开口打破:“怎么不说话?” 宋姝婉捏了捏手指:“百草说,您要我搬去另一边住,这个另一边是何处?” “我的房间。” 我的房间…… 短短四个字,让宋姝婉愣在原地:“那世子住在何处?” 话刚出口,她便察觉到了不对,正要弥补,就听裴寰说:“我住在此地。” 宋姝婉:“……” 还好没有弄错情况。 想着,她往前走了几步:“世子怎得突然想要换房间?” “倒也不是突然。”裴寰稍稍抬头,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敲着,“以防万一罢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突然意识到她很多事都不知道,比如她不知道钟柔为何要那般交代,又比如雍王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天牢外? 思绪转过,她搬了张椅子在裴寰对面坐下:“你等都退下吧。” “是。” 屋中的人退了出去,宋姝婉盯着裴寰:“世子瞒了我不少事吧?” 裴寰挑眉:“为何这么说?” “这是很明显的事,世子,雍王为何会出现在天牢外?还有这次抓捕,为何如此儿戏?” “儿戏吗?”裴寰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明意味的情绪。 宋姝婉没有言语,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尖锐的刺痛让她的心神跟着冷静下来。 良久,她开口道:“世子瞒了我很多事,这么瞒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吧?” 裴寰淡淡地说:“我能处理。” “刷——” 宋姝婉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猛,身后的椅子摔到了地上,在寂静的屋中显得十分明显。 “我不想和世子来回拉扯,也不想做那糊涂鬼,世子今日可以不说,但我会用别的方式来查世子瞒着我的事。” 裴寰问:“比如红坊?” 宋姝婉加重语气:“比如红坊!” 同样的四个字,却是不同的语气。 裴寰有些头疼:“这些事,你不适合掺和进来。” “和雍王有关,那我就要掺和进来,世子别忘了,我是为何嫁进候府的。” 屋中陷入寂静,裴寰叹了口气:“有关雍王的事,我不会瞒你,但这次……” 他话没说完,暗一从屋外走入:“世子,宫里传话,请您进宫一趟。” 裴寰皱眉:“这个时候?为了什么事?” “这……” 暗一说了一个字,就不敢再说下去。 宋姝婉双手环胸,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里有了明悟:“是小公主要世子进宫的吧?” 暗一身体僵住,几次想要开口,都因为不知怎么说而闭上。 “小公主对世子还真是一往情深,既如此,我便不留世子了,请吧。” 裴寰离开后,宋姝婉一人在屋中坐了许久:“百草,不用搬了,把这些东西都放回原位,对了,桃儿的事怎么样了?” 百草喊了几个仆妇来收拾,闻言皱了眉头:“目前还没有消息,世子妃,桃儿会不会是自己走了?” 宋姝婉垂眸:“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又能去哪儿?” 正说着,门房匆匆跑了进来:“世子妃,方才府外来了个人,说是要将这封信送到您手上,让您过目。” 宋姝婉接过信件展开,脸色瞬间沉下——想救人就来云来别庄。 百草探头,也看到了上面的字:“云来别庄,世子妃,这个别庄好像是……信国公府的。” 信国公府? 宋姝婉神情微变:“你确定?” 百草笃定地说:“确定。” 宋姝婉没有问百草怎么知晓的这件事,但云来别庄四个字却像一个刺扎在了她的心窝里。 时间流逝,宋姝婉攥紧手里的信件:“去云来别庄。” “现在去吗?世子妃,要不等世子回来?世子身边的暗卫可以……”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百草立时噤声。 “我知晓你在担心,但我不觉得一个云来别庄能把我怎么样,把飞鸢叫上,我们一起去。” “是。” 没多久,宋姝婉带着百草和飞鸢出了城,赶往云来别庄。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裴寰面对小公主,已然没了耐心:“殿下,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小公主跺脚:“胡说,我从父皇那边打听过,你近来都没有事的。” 裴寰侧过头:“朝政上的事确实没有,但私事还有不少。” 说着,他示意暗一推轮椅离开。 “不准走!” 小公主大喊一声,小跑着再次拦住轮椅:“你是不是想去找宋姝婉?我告诉你,你回去也找不到了,她根本配不上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你今日必死无疑 云来别庄。 宋姝婉抬头看着上方的匾额,心头生了几分焦急,正要上前,被百草拦阻。 “世子妃,奴婢过去喊门,您先别急,这会儿绝对不能急。” 百草说着,到了云来别庄门前敲门。 约莫盏茶的功夫,别庄的侧门打开,一个少年探出头:“你们是谁?敲我们别庄的门做什么?” “世子妃来访,想见一下这别庄的主人。” 少年往后看了眼:“原来是世子妃,请进。” 宋姝婉也没耽误,径直从旁边走过,百草和飞鸢交换了个目光,二人都将心头的担忧给按下。 厅堂中,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妇人正背对着门口。 宋姝婉停下脚步,几番犹豫,终是喊出了已经许久没有喊过的称呼:“舅母。” 妇人转过身,正是信国公府的夫人,听见舅母二字,她脸上闪过一抹讥讽:“看样子,那个小丫鬟对你来说挺重要,自你嫁进侯府后,可是许久都没有唤我一声舅母了。” 宋姝婉眼眸微闪,双手稍稍收紧:“舅母,桃儿只是一个丫鬟,与您并没有交集,您何必针对她呢?” 信国公夫人笑了:“你既还唤我一声舅母,那便认我是你的长辈,我见见你身边的丫鬟,如何能叫针对?” 宋姝婉抿唇,见面不过几句话,她能说的就都被信国公夫人堵了。 片刻后,她微微一笑:“舅母想见我的丫鬟,那自然不算针对,如今见着了,舅母可否将人唤来,我好带她回侯府。” 信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我倒是想把人交给你,问题是,她现在不在这别庄里。” 宋姝婉的脸瞬间沉下:“不在这别庄里?” 信国公夫人颔首:“不说这些了,坐下喝杯茶吧,我们慢慢聊。” 宋姝婉捏紧手指,各种思绪转过,她终是选择了坐下,不管如何,她今日一定要带桃儿回去。 “上茶。” 仆妇送来茶水,信国公夫人端起喝了一口,抬头见一旁的人没动,微微一笑:“怎么,怕这茶水有问题?” 宋姝婉笑笑:“舅母说笑了。” 说着,她端起茶盏,一手揭开茶盖轻轻撇着茶叶,淡淡的清香传来,叫人脑子清醒了不少。 信国公夫人垂眼,遮住了当中的所有思绪:“方才你唤我一声舅母,那我这个舅母寻你做些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宋姝婉眼眸微凝,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舅母想让我做什么?” “救我的柔儿。” 信国公夫人盯着宋姝婉,看似平静的神情下藏着些许疯癫:“你能救我的柔儿。” 宋姝婉放下茶盏:“舅母说笑了,我只是个寻常女子,救不了她。” “寻常女子?”信国公夫人重复着,眼底闪过冷意,“你进了天牢,不过转上一圈就出来了,如此情况,你怎敢说自己是寻常女子?” “舅母既然知晓我进了天牢,那就该清楚,我是因何而进去,又是因何而出来,这般情况下,舅母竟还想着要我救人,未免……” 宋姝婉话说到一半,眼前骤然黑了一下,不由捂住头弯下腰去:“你,你做了什么?” 信国公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中多了些悲悯:“一点软经散而已,你不替我救人,自有人会替我救人,就是这代价嘛,需要有人顶着。” 说话间,信国公夫人到了宋姝婉身前,缓缓弯下腰,二人的距离拉近,近到仿佛连呼吸都能交缠起来。 宋姝婉低着头想要后退,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顺势看去,鲜血沿着匕首涌出:“那人要你杀我。” “对。” 信国公夫人定定的看着宋姝婉,平静的模样不复存在:“同样是进天牢,凭什么你进去转一圈便能出来,而我的柔儿至今还在天牢中?就因为信国公府的威严比不过候府吗?没关系,只要你死了,自然有人会替我救人。” 宋姝婉张嘴,眼眸落在厅堂外,百草和飞鸢呢?她们不是就在门外吗? 信国公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眼神一狠,直接拔出匕首:“别想着你那两个丫鬟了,有人拦着,她们过不来。” 眼看着匕首就要再次落下,宋姝婉想都没想就往旁边倒去,她一手捂着伤口,踉跄着往厅堂外跑。 没几步,整个人软倒在地,连手指都没有动的力气。 信国公夫人持着匕首,缓步跟在她身后:“你很警惕,连茶水都不入口,但可惜我下的软经散,只需要闻着便能生效,宋姝婉,你别怪舅母,舅母只是想救自己的女儿而已。” 宋姝婉的瞳孔里倒映着匕首,她用尽力气往旁边翻滚:“钟柔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救景阳公主,她手里也没人,你想救她,为何不先琢磨一下,到底是谁把人借给她折腾的?” 匕首顿在半空,信国公夫人捏紧手指:“那些都不重要,我现在想要的只有她出来,你明白吗?” “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又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你对我动手,一旦事情暴露,那就是……” “你死了,事情自然不会暴露。” 宋姝婉瞳孔瑟缩,浑身一个战栗,她今日真要死在这儿了? “放肆!” 就在这时,一声冷喝突然传来,紧跟着一把短刀从厅堂外飞来,正中信国公夫人的心口,一道黑影化作风,将倒下的人推开。 与此同时,木质轮子滚动的声音传进宋姝婉耳朵里,她睁大眼眸,来的是裴寰。 厅堂门口,裴寰稍稍侧头:“你受伤了?” 宋姝婉被暗卫搀扶起来:“是,百,百草呢?” “奴婢在。” 百草带着一身血从厅堂外走入,脸上的煞气触及当中的人,瞬间转为惊慌:“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快,止血。” 宋姝婉艰难吐出三个字,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意识模糊着,骤然一股剧痛袭来,疼的她瞬间睁大了眼眸。 片刻后,宋姝婉愣愣看着对面的男人:“世子怎得,赶到这儿来了?” “我若不来,你今日必死无疑。” 第一百七十九章:她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侯府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宋姝婉被百草和飞鸢搀扶着,踉跄回到了房间。 裴寰的轮椅一直在旁边跟着,直到进了房间,他才开口:“今日的事,不要外传。” 宋姝婉平躺在床榻上,闻言闭上了眸子:“今日的事,牵扯到了宫里的谁?世子,我都快丢半条命了,你还要瞒着我事情吗?” 裴寰还没开口,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韩三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屋:“这定远侯府的护卫是废物到了何种地步,连世子妃的安全都无法确保,还有你,你做的什么世子?人都跑你面前杀你的女人了,你忍就算了,让自己的女人忍,又算是什么事?” 韩三针越说越气愤,手中的拐杖倏地高举,就要朝裴寰身上打。 “放肆,世子也是你能动的?”暗一一声呵斥,以最快的速度挡住了拐杖。 下一瞬,几根金针飞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钻入暗一体内,只听“砰”的一声,暗一睁着双眼倒地,直挺挺的宛若尸体。 裴寰听着动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你对暗一做了什么?” 韩三针瞪他:“敢对我动手,我教训他怎么了?还是说,你要护着他,跟我说上几句?” 裴寰眉头皱的更紧:“他是我的人,便是放肆,那也是……” “世子,韩郎中。” 躺在床榻上的宋姝婉开口,短短五个字,直接打破两方僵持的氛围。 “我有些累了。”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先给你瞧瞧。” 说着,他走上前。 后方,裴寰稍稍转头,他看不见屋中的情况,索性也就不再出声。 片刻后,韩三针起身:“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再出去,务必要带足了护卫。” 宋姝婉脸色苍白的道了声谢,韩三针拄着拐杖迅速离开。 待拐杖点地的声音消失,宋姝婉说:“今日多谢世子救命之恩,有些事,若世子不愿说,那我不会问,但再有下次,我可不会再配合世子了。” 裴寰按了按眉心:“这次算我欠你的。” 宋姝婉闭上眼,没有做声。 很快,木质轮子滚地的声音远去,宋姝婉睁开眼眸:“百草。” 百草迅速上前:“世子妃有何吩咐?” “先前,你与飞鸢是怎么回事?” 百草面上露出愧疚:“飞鸢与奴婢一直跟在世子妃身后,但到了厅堂门前就被人拦住了,后察觉到异常正要进去又被拦住,动手的人武艺十分高强,飞鸢与奴婢都……处理不了。” 最后四个字,百草说的十分憋屈,无论是飞鸢还是她,都是经过各种训练出来的,没想今日竟然碰上了这么一道坎。 宋姝婉抿了抿唇:“给我倒杯水来。” “是。” 温热的水划过喉咙,短暂的压住了宋姝婉心头的烦躁:“下不为例,出去吧。” 百草应了声是,转身退出了房间。 宋姝婉听着关门的声音,合上眼眸。 迷迷糊糊中,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跟着房门被推开,一群人闯了进来。 宋姝婉只来得及睁眼,就感觉到一股拉扯的力道,定睛看去,震惊的发现是小公主。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信国公夫人,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思绪快速闪过,腹部的疼痛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躺在地上,看着满脸愠怒的小公主,纵使额头疼出了细汗,神情却也没有变化,而是调侃开口: “小公主带人闯侯府,传出去可是会坏了您温和仁慈的名声呢。” 小公主居高临下,闻言面上的神情扭曲了几瞬,咬牙切齿地说:“宋姝婉,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怎能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我能给世子灌什么迷魂汤?世子若对公主真的有意,又岂会隔了几年还对公主无动于衷?不爱就是不爱,小公主做再多,也都是……” “你找死!” 小公主尖叫一声,抢过旁边护卫的刀就要砍人。 下一瞬,一道身影闪过,夺过小公主手中刀的同时,将小公主狠狠推了出去。 “啊!” “公主小心!” 周围人一片混乱时,百草面无表情的转身,小心抱起地上的人放回床榻上:“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她已经能感觉到伤口处的濡湿感,连疼痛都加剧了许多。 她笑着说:“我的伤口,可能裂开了。” 百草的脸色瞬间沉下:“奴婢这就让人去请韩郎中来。” 另一边,小公主推开身边的人,愤恨的眸子落在百草脸上:“你好大的狗胆,本公主都敢推。” 终于不自称“我”了吗? 宋姝婉注意到小公主的称呼,眼底闪过嘲讽,她还以为小公主一直都是平易近人的,原来是因为没到气急的时候。 百草面无表情的迎上小公主:“推了又如何?今日莫说是小公主您,便是世子在这儿,敢动世子妃,奴婢也一样会推。” 小公主气笑了:“原来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如此忠心啊,也是,毕竟是世子妃养的狗,狗离了主人不能活,自是要捧着主子的,那就让本公主看看,你护着的这个主子,到底能不能让你活着,来人,给本公主重重的打,今日她若活着,你们全都得死!” 宋姝婉没想到小公主会说这么一番话,脸色骤然发白:“小公主,这是侯府,不是皇宫,你……” “打!” 小公主发了狠,她带来的人不敢怠慢,上前便要动手。 百草眼神一厉,反手就将几人药倒:“小公主若想动手,奴婢大不了豁出去赔上一条命,但小公主的命和奴婢的命摆在一起,值吗?” 小公主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你要对本公主动手?” 百草稍稍侧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看小公主了。” 屋中陷入寂静,便是宋姝婉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不过这般闹剧下来,她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今日信国公夫人要杀她,定是受了小公主的指示,也只有小公主,才能让裴寰说出那句不能外传的话。 但她不理解,小公主一直维持着极好的名声,便是动手,也是让她名声受损,如今到底是什么刺激能让小公主失了冷静,做出这等激进的安排? 第一百八十章:我还有命活吗 “小公主,你闹够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传来,紧跟着裴寰坐着轮椅,被暗一推进了房间。 小公主转过身,脸上的欣喜还没出现便凝固了:“闹够了吗?我何时闹了?” 裴寰眉头紧皱:“无缘无故,几次三番的对我的世子妃出手,你如何不是闹?” “无缘无故?不过是个代人出嫁的表小姐,她不配做你的世子妃。”小公主突然冷静了下来,但出口的话依旧带着愠怒。 裴寰按住眉心:“小公主,宋姝婉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定远侯府的,她是我的世子妃,与她是否代人出嫁无关,也不存在配不配得上我的问题,她只是我的世子妃。”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已与皇上禀明今日的事,小公主也知皇上如何安排您了,快些回宫吧,我就不留您了。” 小公主睁大眼眸,视线来回游移,忽而笑了:“你想让我离京是吗?不可能的,我绝对不会离京的。” 小公主扔下话,带着一群人快速离去。 屋中变得寂静,裴寰开口道:“小公主的事,我会给你补偿。” 宋姝婉冷笑:“捅一刀,再给点补偿就想把事情带过去?世子未免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想如何?” 宋姝婉撑着胳膊想要坐起,腹部的伤口受到牵扯,但她却不以为意,一双眸子只死死盯着裴寰。 “我要知晓,小公主为何会失控针对我?” 裴寰闭上眼,良久叹了口气:“这件事你知晓,也没什么用。” 宋姝婉咬紧牙关,努力忽视腹部的疼痛:“再无用,我也要做个明白人。” “景阳公主离京的事,是我促成的。” 宋姝婉顿住:“景阳公主?她离京不是……” “皇上原先准备让景阳公主嫁给谢宥行,雍王入宫后,拿兵权换皇上改了主意,但帝王心难测,我让人递了些话过去,皇上便改了主意,将景阳公主送去削发为尼,而我——” 裴寰的眸子隔空落在宋姝婉脸上:“则趁着雍王府名声受损之际,收拢了他手底下数个官员的罪证,抓捕之际,我怕出意外便送你进了宫。” “至于小公主,应该是知晓了一些事,怕自己成为第二个景阳公主,便决定对你动手,但我没想到,她会找那个钟柔救景阳公主离去,只可惜出了意外,消息便传回了京城,之后的事你都知晓了。” 宋姝婉愣住了,她还记得之前裴寰信誓旦旦的说雍王会拿兵权说事,结果这人却在最关键的地方插了一手。 若非裴寰今日说明,她可能会一直觉得是雍王做的安排,完全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些兜兜转转。 宋姝婉唇瓣抖动着,嘴唇张了合合了又张,如此数次才开口:“小公主再怎么样,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景阳公主。” 景阳公主和小公主之间差的太多了,没看今日证据明确,可小公主依旧能从皇宫冲到侯府来寻她麻烦?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小公主再这般下去,成为第一个景阳公主是迟早的事。” 宋姝婉闭上眼:“世子请离开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嗯。” 轮椅的声音远去,一直没有言语的百草上前关上门:“世子妃,您的伤口可要重新处理一下?” 宋姝婉睁开眼:“拿我柜子第三瓶的药来。” 片刻后,百草拿着一个白色瓷瓶到床榻边:“世子妃说的可是这个瓷瓶?” “对。” 宋姝婉揭开绷带:“你来给我上药,记住,一定要快,药粉也得多。” 百草颔首,一言不发就将药粉撒了上去。 宋姝婉疼的快要晕厥过去,贝齿咬进唇瓣,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口中。 “世子妃,您还好吗?” 百草关切的询问响起,宋姝婉睁开眼,额头浸出的冷汗让湿发紧贴在脸上:“没,没事,继续撒。” 百草瞳孔一缩:“可是……” 宋姝婉艰难吐出两个字:“继续。” 闻言,百草闭上眼,再睁开又撒了一次药粉。 宋姝婉只觉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眸,就见百草正在处理带血的绷带。 她虚弱地问:“我晕了多久?” “一炷香的时间。” 竟然这么短吗? 宋姝婉眼前恍惚了一下,苦笑着闭上眼:“请韩郎中过来。” 盏茶的功夫后,韩三针出现:“怎么,伤口又疼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屋中的血腥味太重:“你的伤口裂开了?” 宋姝婉颔首:“不愧是韩郎中,我的伤口……” “处理过了吗?”韩三针神色凝重,径直打断了宋姝婉的话。 “刚处理过,我上了很好的伤药,会恢复的很快。” 韩三针冷哼:“那你寻我过来作甚?” 宋姝婉被百草扶着靠在床头,声音虽虚弱,但语气却十分坚定:“我想问问,世子的腿和眼,可否能好的更快些?” 韩三针眯了眯眼:“你想要多快?” 宋姝婉:“一个月内?” “梦里想去吧。” 韩三针扔下五个字,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姝婉没有动,只是视线微转,便和百草对上了视线,后者脸上正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就在宋姝婉以为百草会沉默时,她突然问道:“世子妃是想远离世子吗?” 作为被派过来的人,百草知晓一些情况,便有了这么一问。 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苍白的弧度,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在侯府中再待下去,还有命可活吗?” 她为了复仇,早就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了,但不代表她愿意因为一些情情爱爱丢去性命。 所以,不能再拖了,她要尽快治好裴寰,报完仇后是死是活,她也无所谓了。 百草没有言语,良久出声道:“世子对世子妃,还是关心的。” 宋姝婉没有言语,关心吗?或许吧,但那些关心还护不住她啊。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换了药,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世子妃,信国公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养伤 “宋姝婉,你对你舅母,到底做了什么?身为晚辈,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长辈的?你可有将我信国公府放在眼里?” 信国公刚露面,一番话就压了下来。 宋姝婉静静听着,眼眸落在被褥上,神态淡然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宋姝婉,我跟你说话,你可听见了?” 宋姝婉回过神:“听见了,你还有何可说的?” 信国公愣住:“还,还有何可说的?宋姝婉,你什么意思?” 宋姝婉抬眸,直直的与信国公对视:“若您还能瞧见,便应该看得出我身受重伤,您来兴师问罪,可有想过她谋害侯府世子妃,如今当朝的诰命夫人?可有想过,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又是何局面?” 信国公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姝婉:“谋害侯府世子妃,如今当朝的诰命夫人?我看你是糊涂了吧?长辈教晚辈规矩,如何便是谋害了?” 宋姝婉瞳孔微缩,被生生气笑了,好一句长辈教晚辈规矩,一句话就想避重就轻,还妄想拿捏她? 宋姝婉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看看,大理寺是否认可舅父这句长辈教晚辈规矩了,百草,去大理寺请……” “今日没我允许,我看谁敢踏出这个房门!” 信国公吼了一声,打断宋姝婉的话:“宋姝婉,信国公府收留你几年,你非但不承恩情,还如此害人,今日,我非要好好与你说道一番!” 宋姝婉没有言语,一双眼眸定定的看着信国公,看的正在卷袖子的信国公一顿,恼怒问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宋姝婉慢悠悠开口:“舅父这么大的威风,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道吗?” 信国公脸上的神情一僵,他被气急了,竟然忘了这里是定远侯府。 时间流逝,百草开口:“世子妃,可要奴婢继续去大理寺?” 信国公瞪着眼:“你尽管去大理寺,便是到了皇上面前,那也是家事!” “好一句家事。” 一道带着冷意的男声传来,屋中几人同时侧头,就见裴寰不知何时坐着轮椅出现,周身的气势凌厉。 “信国公可是忘了大周的律法?便是那信国公夫人到了婉儿面前,也是得行礼的。” 不见分毫波动的声音,说的却让信国公脸色大变。 “大周律法,大周律法……” 他重复着四个字,脸色愈来愈难看,过了一会儿,竟直接甩袖离去。 宋姝婉注视着他远去,缓缓收回视线:“世子这是又从何处回来的?” 待轮椅进屋,裴寰挥退了屋中所有人:“宫里。” 宋姝婉面上露出嘲讽:“又是为了小公主?” 裴寰微微一顿,面上闪过些许歉意:“小公主的事让你受委屈了,你尽管提条件,我能做到的必定满足你。” 宋姝婉冷笑一声:“我要捅小公主一刀,你也能满足我。” 裴寰沉默。 宋姝婉瞧着,脸上的嘲讽更甚:“世子既做不到,就不要随意承诺,还有,我的桃儿还没回来,世子说补偿前,先把人给我送回来。” 她宋姝婉确实没什么势力,但裴寰想用一个承诺就把这件事带过去,未免想的太简单。 闭上眼,宋姝婉没有再理会裴寰。 不知过了多久,轮椅滚动的声响传来并逐渐远去,宋姝婉知晓,那是裴寰离去了。 就在这时,百草的询问响起:“世子妃在生世子的气吗?” 宋姝婉睁开眼:“为何这么说?” “世子妃此次受了委屈,世子却没有维护您,还为了小公主让您保持沉默,世子妃应该生气的,但是世子对世子妃,应是没有敌意的。” 宋姝婉笑了:“有没有敌意他心中清楚,百草,我不是个木头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把遭过的罪给忘了的。” 百草问:“世子妃想做什么?” 宋姝婉淡淡地说:“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百草没有言语,只是闪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若有所思。 宋姝婉也不在意,但偏过头的时候,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小公主的仇,她会报的。 次日,桃儿回了侯府,除了受到惊吓,身上并没有伤,而宋姝婉这一养伤,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地,彼时裴寰的身体也在韩三针的调养下愈来愈好。 八月初,皇帝带着朝臣离京避暑,京城中因此寂静了许多。 清晨,韩三针慢悠悠的寻到宋姝婉:“我说,你这伤养的也差不多了,准备何时给那世子治伤?” 宋姝婉正捏着毛笔书写方子,闻言抬头:“瞧瞧这新的方子如何?” 韩三针接过方子:“嗯,不错,先前用药过猛的习惯总算扭过来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您教了我这么久,自然是要有些进步的,存善堂那边如何?” 她养伤这段时间,韩三针觉着侯府无聊,日日往那存善堂跑,一来二去反成了存善堂的坐诊郎中,还顺带指点丁寸医术。 韩三针把方子放回桌上:“也就那样,你这医馆,没有机会的话,怕永远都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宋姝婉笑了笑,扭头让百草将冰盆往韩三针那边送:“开存善堂,只是满足我一个心愿罢了,至于生意,日后总有机会恢复,不说这个,我昨日看医书,对于这个有点疑惑……” 两人正聊着,外间一个小厮突然跑来。 “见过世子妃,将军府送了一张帖子来,说是明日想邀世子妃去明音楼坐坐。”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甄远哪是想邀她去明音楼坐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个叫明晨的说书先生,现在还在明音楼吗?” 百草稍稍侧头:“奴婢不知,奴婢这就寻人去打听一下。” 没多久,百草派去的小厮回转:“明晨公子眼下已经不在明音楼了,早在半月前他就进了将军府。” 宋姝婉面上的平静没有维持住:“半月前进了将军府?甄大将军,竟然同意让甄小姐带一个说书先生回府?” 不是她觉得说书先生身份低,实在是这件事说不通。 小厮低着头:“小的也不清楚,不过那明晨确实是被甄大小姐带回将军府的。” 宋姝婉眸中闪过不解:“你退下吧,回甄小姐,就说明日在明音楼见。” 第一百八十二章:真不愧是大周战神 次日,明音楼。 宋姝婉一进门,就有伙计过来引路,不过盏茶的功夫,她就见到了甄远,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甄小姐近来气色不错,整个人瞧着精神许多。” 甄远正单手托着脸颊,手里抓着一个酒壶,闻言弯了眉眼:“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近来可是舒服的很,精神自然好。” 宋姝婉想到昨日小厮说的明晨被她带回将军府,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我听闻甄小姐将那说书先生带回了将军府?” “对,他除了说书好听,长相也不错,我自然是要把他带回去的。”甄远说的理直气壮,话音落下,喝了一大口酒。 宋姝婉落座:“甄将军就没说什么?” “他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带个男人回去罢了,对了,听闻世子妃这段时日一直在府上养伤,怎么,被小公主伤的不轻啊?” 宋姝婉叹了口气,从甄远手里拿过酒壶:“差点没命。” 这话出来,甄远啧了声:“小公主下手竟然这么狠,那裴寰就没说什么?” 宋姝婉歪着头:“让我保持沉默,算吗?” 甄远顿住,眼底闪过几分惊诧:“裴寰真这么说?” “我和小公主比,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宋姝婉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甄远把手里的酒壶抢回去,也没在意。 就在这时,伙计推开包间的门进来:“世子妃,甄小姐,您二位今日想吃些什么?” 甄远随意点了几道菜,就把人挥退了:“今日我邀你来,是为了听戏,咱们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来,先吃菜,一会儿就有戏班子上……” “砰”的一声,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男子面带愠怒的站在门外,他一袭白衣,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皆带着风雅,赫然是京中美名极盛的温宜修。 宋姝婉一愣:“温公子?” 她喊了一声,下意识望向对面甄远,却见后者不知何时偏过头,一双眸子宛若发现了珍宝,死死盯着手中的酒壶看。 温宜修和甄远熟识?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疑问,就见门外的温宜修进了包间:“见过世子妃,明音楼今日包间没了,温某想在此叨扰一二,不知世子妃可愿意?” 宋姝婉:“……” 她方才瞧着明音楼也没多少客人,怎么包间就没了?更何况,包间没了也不该来这里吧? 各种思绪快速转过,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甄小姐愿意的话,我便没问题。” 温宜修一双温润的眼眸立时落在甄远身上:“甄小姐?” 明明只是很正常的三个字,但从温宜修口中吐出,却莫名多了股说不出的意味。 甄远冷笑一声:“腿长在你身上,你想留在这儿,我还能赶你走?” 温宜修笑了笑:“那温某就叨扰了。” 说着,他在甄远右手边坐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姝婉总觉得温宜修坐下后,包间里的气氛就不对劲了,甄远低着头闷不吭声,一心只顾喝酒,而温宜修…… 宋姝婉瞥了眼他不离手的茶盏,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想离开的紧迫感,或许她不该留在这里,就在气氛愈发僵硬时,伙计的出现打破了此处的凝重。 “几位点的菜都已经上全了,戏班子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便会上台了。” 甄远“嗯”了声,将空掉的酒壶甩掉:“这点酒不够我喝的,给我上坛子来。” 伙计有些错愕,却没说什么,转头就搬了两个酒坛来。 宋姝婉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甄远和温宜修,思索再三,决定要避避,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甄远抓住了手腕。 “世子妃,今日不醉不归,来,干了!” 宋姝婉轻咳一声:“甄小姐,我的伤还没好,暂时不便喝酒,不若,让温公子陪你喝上两杯?” 甄远睨了温宜修一眼,不屑地说:“就某人那种三杯倒的酒量,还是别来出糗了。” 温宜修浅浅笑着,仿佛没听出甄远话中的不屑,拎起酒坛就倒了一杯:“酒水虽好,但贪杯伤身,我陪你喝上几杯便停吧。” “哼!” 甄远没理会他,依旧自己喝着自己的酒。 没多久,戏班子上台,宋姝婉扫了两人几眼,实在不解他们的关系,索性将视线放在戏台上。 渐渐的,宋姝婉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突然“砰”的一声响起,她下意识扭头,就见甄远愠怒的等着温宜修,而后者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甄远咬住牙:“温宜修,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别来老娘面前恶心老娘,滚出去!” 温宜修面露无奈:“我能干什么?罢了,你现在不冷静,我和你说再多也没用,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转过头:“世子妃,臣告退。” 宋姝婉笑了笑,目送温宜修离去后,眼眸便落在了甄远身上。 甄远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好说的,以前的事罢了。”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今日这出戏唱的不错,快结束了,之后还有戏班子吗?” 她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让甄远脸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戏班子自然是有的,不过得等上半个时辰,喝酒不?” 宋姝婉无奈:“甄小姐可是忘了,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甄远拍了下脑门:“对哦,瞧我这记性,不让你喝酒了,喝些茶水就好了。” 之后,宋姝婉和甄远坐到了晌午才离去。 回到侯府,她就被暗一拦住:“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知晓了。” 宋姝婉神情淡淡的应声,随后便去见了裴寰。 男人没有做声,而是指着桌上的一封信,示意宋姝婉去看。 片刻后,宋姝婉抬眼,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冰冷,信是暗三写的,上面说有个叫明山的人供认,几年前宋家的案子背后有他的推手,藏在宋家的盐引是他亲自藏的,为的就是彻底搞垮宋家。 “明山是谁?” 裴寰说:“明山,曾是宋府的管家。” “宋府的管家不叫明山,他叫……” 宋姝婉说了一半忽而顿住,凝重的眸子落在裴寰脸上:“又是一个更名改姓的,明山现在何处?” “还在京城外,你对于这封信上说的,他亲手藏了盐引的事,有何看法?” 第一百八十三章:你可去瞧瞧 宋姝婉捏紧手指:“当初朝廷给宋家定的罪名,除了私藏售卖盐引外,还有贪污受贿,草菅人命,因为这些,宋家才会被满门查封。” 裴寰“嗯”了声,缓缓靠在轮椅背上:“后面两项罪名我已派人去寻相关的苦主,但这私藏售卖盐引,却是宋家倒台的关键,你当时虽不在宋大人身侧,但有些事应该是有感觉的,这盐引……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抿唇,她也想知晓盐引是怎么回事。 她父亲是大理寺卿,就算对盐引有想法,想要私藏售卖,那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大理寺卿接触盐引的路子并不多,可偏偏……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想先见见这个明山。” “暗三已经带着他往京城里赶,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就会进京。” 闻言,宋姝婉松了口气:“我知晓了。” 说完正事,两人便将话题移开了,宋姝婉将信件塞回信封里,又扔进了桌上的香炉中。 寂静中,宋姝婉提及了离京避暑的皇上:“皇上带着朝臣出去避暑,还有多久会回来?” “八月底,最迟九月初就会回来。”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如今京中朝臣不剩多少,很多事都能顺利进行,你若有什么……” 裴寰的话还没说完,侯府的管家跑来:“世子,宫里递了消息,请您进宫一趟。” 裴寰脸上的神情瞬间冰冷:“是小公主的人?” 管家低下头,虽然陪着笑,但面上的心虚还是明显的。 宋姝婉瞧着,理了理衣袖:“世子,我先回房了。” “你随我进宫。” 宋姝婉顿住,惊讶的回过头:“世子在说什么?小公主要见的是……” 裴寰打断她:“她近来一直喊着心口疼,偏又说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不行,我想让……” “我不可能给她治疗。” 宋姝婉断然拒绝,眼底闪过讥讽:“世子可别忘了,我差点死在她的算计里,你怎能让我以德报怨?” 裴寰微皱眉头:“小公主因为你受伤的事连避暑都去不了,你……” “我捅世子几刀,世子也能这般大度吗?” 宋姝婉拔高声音,神情中的讥讽愈来愈明显,裴寰怎么安排无所谓,但想让她以德报怨,不可能! 闻言,裴寰叹了口气:“罢了,我带韩郎中进宫。” 宋姝婉眼眸微凝,终究没说什么,只旁观着护卫去寻人,而韩三针到来,听了裴寰的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世子妃手里有玉佩,我才答应给你调养身体,那小公主有什么,一个陌生人,如何能叫我出手?况且我没记错的话,那小公主先前险些要了世子妃的命吧?世子可真大度啊,连这般的屈辱都能忍下来,真不愧是,大周战神呢!” 韩三针越说神情越嘲讽,到了最后几个字,他还拍了拍手。 裴寰闭上眼:“韩郎中不愿进宫就不进,无需这般冷嘲热讽。” “嘿,我倒是想好好说话,但可惜有些东西他不允许啊,我只能想着让自己高兴点,让别人难受了。” 韩三针寸步不让,反而将裴寰说的无语。 最后,裴寰一言不发的离去,留下宋姝婉瞧着韩三针,嘴角控制不住的扯了起来。 “韩郎中果然会说。” 韩三针啧了声:“不是我会说,而是你脾气太软了,你便是有求于他,在某些事上也不能退让,罢了,不说这个,你今日的医书可瞧过了?我可告诉你,丁寸学的愈来愈快,你可不要被丁寸反超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放心吧,师傅再怎么样,也不会被徒弟超过去的。” 韩三针抓着拐杖离开,宋姝婉跟在后方,不自觉往院门口看了一眼。 裴寰,真的是个会容忍的人吗? 她不知道答案,但希望……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次日,宋姝婉起身,便听百草说:“昨日世子半夜才回府,好似十分疲倦,身上还有血腥味。” 宋姝婉拧着湿帕子的手一顿,抬眸望向百草:“你与我说这些,是何意思?” 百草眨了眨眼:“奴婢今日一早听院里的暗卫提了一声,世子妃若不爱听,奴婢不再提了。” 宋姝婉没有言语,将帕子丢回盆里:“暗三回来了吗?” “半夜随着世子一起回来的。” 宋姝婉眯了眯眼:“一起回来的?他们可有带陌生人回来?” 百草问:“世子妃说的陌生人,指的是什么样的人?” 宋姝婉转过身:“世子可在院里?” “听那边的动静,世子应该还没起身。” “还没起身?” 宋姝婉诧异,以裴寰的性子,不可能这个时候还没起身,莫不是又受伤了? 她想着,小跑着去了裴寰的屋外,暗一和暗三如门神般一左一右站着。 “见过世子妃。” 两人同时行礼,而后暗三开口:“世子妃可是来寻世子的?” 宋姝婉打量了下暗三:“明山。” 宋姝婉没有多说,但两个字却足以叫暗三会意,世子妃也知晓他这次离京的目的。 “世子妃想见人,得先问问世子。” 暗三说着,推开了房间门。 宋姝婉微微颔首,踏进屋中后,眼眸倏地睁大:“世子怎得一大清在沐浴?” 裴寰稍稍侧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连声音都似乎受了影响。 “暗一暗三没与你说?” 宋姝婉:“……” 那两人非但没说,连门都是暗三推开的。 想了想,她上前走到了浴桶旁:“世子,手给我。” 精装的身躯浸在热水中,裴寰没有言语,缓缓递了只手过去。 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裴寰,眼眸微微下垂,这男人坐轮椅那么久,怎得身体还是…… 咳咳咳,她在想什么呢? 宋姝婉收敛思绪,专心诊脉。 几瞬后,她收回手:“世子的药浴,可以继续了。” 裴寰挑了下眉头:“看样子,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宋姝婉颔首,又意识到他看不见,开口道:“恢复的非常不错,对了,明山人在何处?” 裴寰收回手,浴桶中的水溅出:“明山昨夜遭了刺杀,正在兰院里躺着,你可去瞧瞧。” 第一百八十四章:出事速来 宋姝婉颔首,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世子。” “何事?” 浴桶中的人稍稍转头,宋姝婉看着男人俊朗的面容,侧脸更加硬挺:“没什么,我去兰院了。” 出了门,宋姝婉带着暗三去了兰院,见到了裴寰口中所说的明山,那确实是一张熟悉的脸。 “宋林,宋管家。” 床榻上的人睁开眼,触及宋姝婉面容时,瞳孔骤然瑟缩了下:“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很意外我会在此?” 明山,也就是宋林,他听见这句询问,嘴角扯起了一抹勉强的弧度:“小姐说笑了,我怎会意外您在这儿呢?” 宋姝婉没说话,而是缓步到了宋林面前:“这段时日,我总是碰见和宋家有关的人,门人,丫鬟,连你这个管家,每一个都叫我意外。” 宋林脸色一白:“小姐,我……” “不用叫我小姐,我就是好奇,你是如何躲过官府的查抄,跑出京城的?还是说,让你在宋家藏盐引的那个人,提前把你送出了京城?” 宋林脸色更加惨白,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又因剧烈的疼痛摔了回去:“当初的事,有误会,我可以解释。” 宋姝婉幽幽看着他,一言未发。 宋林再次挣扎着坐起,眉头紧皱地说:“盐引确实是我藏的,但让我藏盐引的人,是老爷。” 宋姝婉的脸色瞬间发白:“我爹让你藏盐引?为什么?” 宋林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当时,那盐引确实是老爷让我藏的,老爷说,那盐引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能做的最后一件事?难道在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宋姝婉顿住,手指一点点收紧。 寂静在屋中蔓延,宋林眼里逐渐多了些欣慰,他们宋家的小姐,终是在风雨中站了起来。 “小姐若想给宋家报仇,可往信国公府查,我啊,也只能,哇——” 宋林话说到一半,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宋姝婉一惊:“你怎么了?” 她问着,下意识就要取出金针。 宋林笑着,眼底的光彩一点点消失:“小姐,保护好自己,老爷不会愿意看见您出事的。” “宋林!” 宋姝婉伸手去摸他的脉搏,身体骤然僵住,宋林没有呼吸了。 “世子妃,怎么了?” 暗三的询问从身后传来,宋姝婉回过身,手指捏紧:“他呼吸了。” 暗三瞳孔一缩:“怎么会?” “他之前,身上就有伤,如今加重,所以……” 宋姝婉垂下眼眸,想着方才宋林的话,她父亲为何要在府中藏盐引?还有那句最后一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暗三查看过宋林的情况,确认无误后回头:“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回过神:“没事,宋林的尸体……好生处理。” “是。” 离开兰院,宋姝婉没走几步,突然觉察到一股凉意落在脸上,抬头就见雨水滴落,乌云遮掩了天边的光。 “世子妃。”百草撑着伞出现,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些关心。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刚从外面回来?” “嗯,奴婢去几个铺子瞧了瞧。” “铺子生意如何了?” “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比上个月收益更多。” 雨势变大,哗哗的声音遮盖了二人的交谈声。 次日,宋姝婉和韩三针一起给裴寰瞧了,而后韩三针拍板:“先治眼,这腿往后放放。” 宋姝婉颔首,和韩三针又斟酌了两日,第三日才动手。 谁知这时,一封密信突然送进侯府:“避暑山庄出事,世子速来!” 彼时宋姝婉刚给裴寰拔了金针,瞥见密信内容,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避暑山庄出事,为何要寻身在京城的裴寰过去? 裴寰将密信递给暗一:“召集人马,立刻前往避暑山庄。” 暗一毁掉密信,领命后迅速离开。 宋姝婉心头一紧:“世子的治疗……” “暂时延后,皇上的安危要紧。” 宋姝婉咬牙:“皇上的安慰确实要紧,但世子的治疗也不能延后,若世子真要前往避暑山庄,那便连我一起带去。” 裴寰想都不想便要拒绝,然而看出他心思的宋姝婉快了一步。 “若不带我,世子今日也别想出侯府的大门,世子知晓我有这个能力。” 裴寰手指一紧,良久叹了口气:“知晓了,那你就跟着吧。” 小半个时辰后,一支队伍快速离开京城。 “避暑山庄离京城有三日路程,日夜兼程可缩减至一半,你能撑住么?” 宋姝婉拿着医书,闻言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是娇滴滴的贵女。” 避暑山庄。 原先避暑的胜地,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隔了约2里的地,一群大臣正愁眉苦脸的站在营帐旁。 “事情都到如此地步,皇上为何还要坚持等裴世子来?禁军一样能护皇上周全啊。” “皇上如此决定自然有皇上的道理,都少说两句,莫惹恼了皇上。” 营帐中,太后微微侧头:“皇上,哀家觉得外间大臣说的有理,为何一定要裴世子来?” 皇帝面无表情:“只有他,才镇得住背后的宵小。” 两日前,避暑山庄突然出现一群刺客,杀了数个大臣后,放火烧了避暑山庄,那时正是深夜,山庄里所有人都狼狈的出逃,险而又险的保住了性命。 皇帝震怒,然而禁军根本抓不到动手的人,这让他的怒火无处可发,又担心路上出事,便叫人送了密信回京。 太后叹了口气:“皇上既心中有数,那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另一边,宋姝婉和裴寰正在赶路,途径一个村庄时,马匹忽而嘶鸣,紧跟着前蹄高扬,车厢里完全没有防备的两人摔成了一团。 “世子,您,您没事吧?” 宋姝婉抱着裴寰,奋力想将人翻开,谁知下一瞬,马车又剧烈的晃动了一下。 “砰”的一声,两人再次滚成团,狠狠撞在了车厢中,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宋姝婉眼前有些恍惚,可她还没恍惚多久,就被车门探头的黑衣人惊醒。 刀刃闪着寒芒,狠狠朝两人砍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二公子想杀我 “砰!” 一个黑衣人从车辕上被踹飞,紧跟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跳下马车:“世子,快下来。” 宋姝婉回身,搀扶着裴寰落地,又将轮椅拉了出来,与此同时,四周的暗卫围拢过来,将两人护在中间。 暗一说:“世子,世子妃,一会儿你们往后面跑,属下等人会拦住这些刺客。” 宋姝婉环视四周,瞧见了几十个黑衣人:“就你家世子这模样,我便是带着他跑,也跑不了多久,你等先处理刺客,剩下的交给我。” 暗一愣住:“可是……” 宋姝婉没有言语,淡淡的看了眼暗一。 见状,暗一低下头:“明白。” 暗卫和刺客打成一团,宋姝婉陪在裴寰身侧,就听男人开口:“我倒是成了累赘。” 裴寰的语气很平静,但宋姝婉却从中生生听出了悲凉,她知晓男人这会儿的心情不好,但也没想去安慰。 “世子不想做累赘就尽快让自己恢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人还没怎么样,就到处乱跑。” 话音刚落,宋姝婉余光瞥见黑影闪过,手中捏着的金针瞬间弹出,下一瞬,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直接带了出去。 “啊!” 宋姝婉惊呼一声,跌坐在裴寰腿上,紧跟着暗芒闪过,另一个黑衣人扑通倒地。 裴寰低头,两人的距离在刹那间缩近,近的连彼此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宋姝婉睁大眼眸:“你……” 裴寰抬眼,指尖捏住后方袭来的剑刃,面容上一片冷峻:“忘了与你说,我的眼,已经能瞧见轮廓了。” 什么? 宋姝婉正欲说话,突然被裴寰抛起,夜空的星子在这一刻似乎拉近,下一瞬,后背骤然袭来凉意。 “暗三,一个不留。” 裴寰冷静的声音响起,宋姝婉只来得及翻身,就被人带了过去,是暗三出的手。 之后,宋姝婉的眼眸一直没离开过轮椅上的男人,直到最后一个刺客倒地,她才移开视线。 “世子,刺客全部诛杀,没有一个活口。”暗一做禀报,言语间低下头。 裴寰擦了擦手:“没留就没留吧,处理一下,继续出发。” “是!” 这一次,队伍平安的赶到避暑山庄。 皇帝几乎是立刻就召见了裴寰与宋姝婉:“你二人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裴寰说:“遇到了一些麻烦,问题不大,皇上这边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在这里驻扎?” 皇帝凝重了神色:“避暑山庄被一群刺客烧了,朕怕出意外便驻扎在了此地。” 裴寰颔首:“关于刺客,可有留下线索?” 皇帝看了眼宋姝婉:“你且先退下吧。” 宋姝婉行礼,而后从营帐中退出。 约摸盏茶的功夫,裴寰从营帐出来,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回京吧。” 宋姝婉朝着他身后的营帐看了一眼:“和皇上一起?” “不,我们先回去。” 宋姝婉面露诧异:“我们?那皇上呢?” “皇上的避暑还没结束,还得再过段时日。” 宋姝婉觉得莫名,密信是皇帝派人送回去的,让裴寰来此不就是护送他回去吗?怎得两人商谈过后,皇帝反而还留在此地了? “皇上……” 她想询问,刚说了两个字又顿住,皇帝不会做无用的事,裴寰也不可能让皇帝陷入危险境地,自然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何时离开?” “一个时辰后。” 没多久,跟来避暑的大臣就知晓裴寰来了又要离开的消息,一时间全都聚了过来。 “世子怎得刚来就要走?” “皇上如何说的?可有安排?”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任由周围的人询问,待声音变小才开口:“皇上打算留在此地,我之后便要离开了。” 此话一出,大臣们全急了。 “世子走了?皇上的安危谁来负责?” “正是,皇上的安危可如何……” 裴寰打断他们:“皇上的安危自有禁军负责,诸位大人也不用在我这儿浪费口舌,有什么事去寻皇上便可。” 一个时辰后,裴寰一行人离开,队伍在众多视线中消失。 车厢里,宋姝婉偏头望着身侧的男人,落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动了两下。 “烧了避暑山庄的刺客,很难缠吗?” 裴寰侧头:“为何这么说?” “若是不难缠的话,皇上怎会召你前来,又让你离开?” 裴寰笑了笑:“确实有些难缠,但不是你想的那种难缠?” 宋姝婉心中生疑,正要追问,就见裴寰抬手:“不用多问,你该知晓的时候自然就知晓了。” 宋姝婉垂眼,避暑山庄出事,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与来时的急切不同,回京的路上,裴寰仿佛对路过的所有地方都生了兴趣,走一处停一处。 在这种奇怪的举止中,车队回到京城,次日天还没亮,裴寰便带人离去,让宋姝婉和韩三针扑了个空。 守在院中的护卫说:“世子妃,世子说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宋姝婉没有言语,韩三针却是冷哼一声:“很快是多快?一个时辰?一天?” 负责传话的护卫低头,一脸的为难。 宋姝婉按了按眉心:“韩郎中不用为难他,走吧,等世子回来再说。” “哼!” 韩三针甩袖离开。 当天,宋姝婉一直等到傍晚,裴寰都没有回来,眼看着夜色降临,她心头忽而生出了一股不安。 “百草,世子还没回来吗?” 百草应声进屋:“世子妃,那边还没消息传来。” 宋姝婉起身,追问的话还在口中,就听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出门一看,发现是十几个护卫簇拥着裴继走来。 裴继这个侯府的二公子,一段时日没见,如今胖的愈发厉害,原先还能瞧见一条缝的眼睛,如今仿佛连缝都不见了,走路更是一步一停,气喘吁吁。 宋姝婉敛去思绪:“不知二公子这么晚来清风院作甚?” 裴继扬起头,肥厚的脸颊肉晃了几下,高傲地说:“我来找你。” “找我?” 宋姝婉面露疑惑:“不知二公子来找我,有什么事?” 裴继说:“杀了你。” 宋姝婉顿住,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二公子,想杀了我?” 第一百八十六章:立刻放了你弟弟 夜风吹来,宋姝婉的发丝和衣角随之飘扬,清风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她和几步外的肥胖孩童身上。 寂静蔓延,宋姝婉叹了口气:“二公子想开玩笑,大可去寻旁人,我没时间陪二公子玩耍,百草,送二公子回青竹院。” 百草行礼,而后上前要抓裴继。 谁知裴继突然抬手,朝地上狠狠扔了一个瓷瓶,只听“砰”的一声,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开。 宋姝婉脸色一变,这个香味…… “捂住口鼻。” 她反应很快,可再快也没快过药粉传播,只听“砰”的一声,离裴继最近的百草已然倒地,而后清香被夜风吹散,清风院里的护卫也陆陆续续倒了下去。 裴继脸上露出恶意的笑:“我才懒得和你这个贱民开玩笑,来人,给我砍了她的手脚,挖了她的眼珠子!” 宋姝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咚”的跌坐在地,裴继砸在地上的瓷瓶里,装的应该是信国公夫人先前使用过的软经散。 为什么那东西会从信国公夫人手里,转到裴继手里?而且裴继和他带来的护卫,为何一点影响都没受到? “世子妃,得罪了。” 几个护卫上前,其中一人抬脚就给了宋姝婉左腿重重一击,剧烈的疼痛险些让宋姝婉叫出声来。 “二公子,我可是世子妃,你今日动这般狠手,就不怕世子回来,唔!” 宋姝婉的左腿又挨了一击,痛的她蜷缩起来,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她想逃离,却是分毫都无法动弹。 裴继昂起下巴:“裴寰那个废物能拿我怎么样?这是定远侯府,我就是以后得定远侯,你跟那个废物那么要好,那就都变成废物,这叫般配,还打什么?砍了她的手脚!” 宋姝婉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护卫拿刀朝她走来。 是她疏忽,一段时日不见,她竟忘了裴继是个多恶毒的人,难道今晚她就只能死在这儿了? “叮——” 刀刃落下的刹那,一道撞击的清脆声响起,宋姝婉睁眼,就见清风院多了几道身影,而当中最显眼的,便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哎呀,这定远侯府还真是热闹,难得我来拜访一次,竟然就瞧见了小叔子要砍嫂子手脚的事,啧啧啧,定远侯府的规矩真是不一般啊!” 温宜修从后方走出,手中折扇轻摇,看似调侃,眼底却满是不屑:“都愣着做什么?这么大的事,还不请侯爷来瞧瞧?” 一个暗卫反应过来,迅速跑走。 没多久,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裴寰,不准动你弟弟!” 侯爷人还没到,声音先进了院子。 彼时,宋姝婉已经在韩三针的针灸下恢复了力气,只是左腿被狠狠踹了两脚,此时已经一片淤青。 院子里,裴继和他带来的护卫全都被堵着嘴,五花大绑的压在地上跪着。 侯爷冲进院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去解绳子。 “侯爷,这几人是世子吩咐按在这儿的,您若想放他们,得世子开口才行。”暗一用长刀挡住侯爷的手,眼底带着一片冷意。 侯爷神情倏地暗下:“这是定远侯府,你等怎敢对主子不敬?” 他说着,甩手就要给暗一一耳光。 这时,裴寰出声:“原来侯爷也知晓,做护卫的不能对主子不敬。” 侯爷的手顿住:“主子是天,便是护卫也只是下人,敬主子是必然的。” “护卫是下人,敬主子是必然的?” 一道带着笑的声音重复侯爷的话,温宜修从屋中走出:“侯爷说的实是有理,但是温某有一事不解,想请侯爷解惑。” 侯爷瞧见温宜修,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神情:“温公子为何在此?” 温宜修笑笑:“温某和世子在外喝酒,顺便来坐坐,不过这不要紧,温某想问侯爷,侯府是否长幼尊卑有序?” 侯爷眼神微闪,他直觉温宜修的询问有问题,但这问题她避不开。 想着,侯爷颔首说:“自然是长幼尊卑有序。” 温宜修一脸诚恳:“既是长幼尊卑有序,那侯爷对于,小叔子要砍断嫂子手脚一事,如何看?” 侯爷:“……” 他下意识想去看裴继,可刚要转头又忍住:“侯府的家事,与温公子无关吧?” 温宜修展开扇子:“侯府的家事确实与温某无关,温某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哎呀,这时辰也不早了,温某得回府了,世子,告辞了。” 裴寰没有做声,待温宜修离去,他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将侯爷的目光吸引过去。 “我不管你想如何护裴继,但今日他对我的人动手,就别想完好无损的出清风院。” 侯爷脸色瞬间沉下:“他是你弟弟,裴寰,你要对你弟弟做什么?” 裴寰神情晦暗:“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人,何来的弟弟?你想带他走,我不反对,但他要出清风院,就必须留下些东西,我看,他的手脚就不错。” 侯爷身形晃了一下:“他是未来的定远侯,缺了手脚如何能继承侯爷的位置?裴寰,你别得理不饶人!” “侯爷说错了,未来的定远侯不是二公子,而是世子。” 宋姝婉出声,扶着飞鸢的手一瘸一拐的走到轮椅后方,明澈的眸子如星子般落在侯爷面上:“长幼尊卑有序,这是侯爷方才说的,您既认了这句话,那便要做到,嫡长子尚在,这侯爷的位置,就轮不到庶次子!” 一句庶次子,把侯爷的脸色说的发黑。 “胡说八道,他的母亲是本侯的正妻,何来的庶子一说?” 宋姝婉双手环胸,眸子里闪过冷意:“长子,次子,侯爷也知晓关键在何处的,您说今日他要杀害嫂子的事传出去,他又会如何?” 院中陷入寂静,侯爷几次想要开口,又无力闭上。 半晌,他指着裴寰说:“今日的事是你的算计是不是?你就是想毁了你弟弟,拿这个定远侯的位置!” 裴寰淡淡开口:“闯进清风院的是他,动手的也是他,你凭何说是我毁了他?暗一,动手。” 侯爷目眦欲裂:“我看谁敢,裴寰,别忘了你母亲的遗物还在我手里,你若想要,立刻放了你弟弟!” 第一百八十七章:中间的波动不足挂齿 一句遗物,院子里陷入寂静。 宋姝婉有些愣怔的转头,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寰没有做声,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周身的气势压低了许多,脸上甚至黑了。 时间流逝,裴寰缓缓开口:“区区一个定远侯的位置,我还没放在眼中,不过你这般在意,我倒是想争一争了。” 侯爷脸色一变,几分懊悔快速闪过:“你没资格争,定远侯这个位置只能是继儿的。” 裴寰稍稍抬头:“你确定我没资格争?有些事不说出来,只是给你个面子,但你若觉得我怕事,那就太想当然了,暗一。” 暗一二话没说,上前就打断了两个护卫的腿,惨叫声被风吹远,侯爷的脸色瞬间惨白。 “裴寰,你不想要你娘的遗物了吗?” 裴寰没有做声,而暗一在这期间,又打断了两个护卫的腿。 眼见着他就要走向裴继,侯爷再也稳不住:“你要怎么样,才能放了继儿。”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裴继的手脚和遗物,你选一个,三、二……” 不等裴寰把话说完,侯爷稳不住了:“裴寰,今日的事就是你故意算计的吧?拿她的命来算计你娘的遗物?你还真够心狠的。” 裴寰淡淡地说:“随你怎么说,一炷香之类,东西要是没到我手里,那裴继的手脚……” 一旁的暗一抬手,做出要打裴继的动作。 侯爷咬牙:“等着!” 他说完就走,脚步急的非常厉害。 原地,宋姝婉稍稍侧头,眼眸从裴寰身上扫过:“所以今日的事,确实是世子的故意算计?” 裴寰平静地说:“那遗物我有用处,让你受委屈了。” 宋姝婉只觉一股火气骤然升腾,她原本以为是侯爷胡说,没想到竟然是现实,一次又一次,裴寰这分明是想把她往死里整。 “世子可还记得我为何会在这侯府吗?” 裴寰颔首:“我记得,但我今日的布置,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宋姝婉被气笑了:“世子所谓的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就是整个院里的人都被放倒了?世子可有想过,万一出了意外会如何?” 裴寰依旧淡然:“我的安排,不会出错。” 宋姝婉只觉一股气堵在心口,各种话语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化作沉默,她一言不发的转身回了房间。 原地,暗一几次想要开口,都碍于身份闭上了嘴,世子啊,您是怎么说出那么冷酷的话语的?那可是世子妃,不出意外,以后要陪您一辈子的人啊。 宋姝婉和裴寰都不知暗一的想法,两人各自分开,心绪都不约而同的受到了影响。 没多久,侯爷赶回,将一个盒子狠狠扔在了地上,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侯夫人。 “把继儿放了。” 侯夫人跟着出声:“对,赶紧把继儿放了。” “放了吧。” 随着裴寰话音落下,暗一拎起裴继,将人丢给了侯爷,只听“砰”的一声,侯爷被重重压在地上。 “侯爷!” 侯夫人尖叫一声,扑过去想要扶侯爷,想了想又去拽裴继,两边忙碌,就是两边都没能弄好。 裴寰听着动静,让身后的暗卫推着轮椅离开:“把他们赶出去。” 片刻后,侯爷、侯夫人和裴继,连着护卫全都被扔出了清风院。 另一边,宋姝婉注意着外面的变化,深吸口气,连喝了两杯茶才稳住变化的情绪。 百草目露担忧:“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摇头:“我没事,我就是在想,裴继手里的软经散,是从何处得到的。” 百草眼眸微暗,世子妃心里想的定不是这件事,被世子那般算计,世子妃肯定会生气,不过软经散…… “奴婢先前查过那软经散,发现那软经散是太医令所制作,因着太过隐蔽,太医令一直收的很好。” 宋姝婉眯了眼眸,嘲讽道:“他若真收的好,那就不会被小公主拿去,等等……” 宋姝婉突然反应过来,外人自然是拿不到郑诚守的东西的,可郑家现在还有个人在。 “钟柔。” 她缓缓吐出两个字,眼底闪过冰冷:“是钟柔将软经散拿给小公主的。” 百草皱了眉头:“按着世子妃的说法,今晚二公子岂不也是被……” 她说到这里顿住,竟不敢再说下去。 宋姝婉一点点捏紧手指,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我很好奇,前侯夫人的遗物里,到底藏了些什么,能叫世子兜兜转转,转那么大一圈?” 百草低下头:“会不会,世子只是顺势而为?他并没有……”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你信吗?” 百草沉默,以世子的性子,就算是顺势而为,那也是掌握主动的顺势而为。 寂静中,宋姝婉闭上眼眸:“行了,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是。” 百草行礼离开,小心的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刹那,宋姝婉睁开了眼,冰冷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忽而抬脚踹了一下床沿,一次又一次,裴寰,你可是将我的信任全部都消耗光了! 治疗、复仇,她必须想法子将两者的速度全部加快,不能再等,绝对不能再等了。 宫中,小公主得到传回的消息,狠狠砸了手边的东西:“滚出去,通通滚出去!” 想要劝说的女官们纷纷低头,行礼退出了内殿。 先前还愤怒发火的小公主,瞬间变得冷静下来:“又失败了,你先前说那裴继能替我达成所愿,结果就是这般?”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出,笑道:“失败了确实不假,但裴寰和宋姝婉离心对你更有好处,不是吗?” 小公主皱眉:“离心,本公主怎不知他们会离心?” “没有人会容忍枕边人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放在险境中,宋姝婉对裴寰肯定有隔阂了,隔阂出现,自然就会离心。” 小公主眼眸微转:“真的?” 面具男人反问:“我做的安排,有出错过吗?” 小公主沉默,几个月前她遇到刺客,这个面具男人突然出现救了她一条命,后来相处中听她说喜欢裴寰,便说能让她如愿得到,她抱着一点希望相信了,结果各种安排后,却让裴寰离她远了。 所以她找了信国公夫人去杀宋姝婉,至于裴继……则是前几日面具男人做的安排。 小公主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做了什么,只是他做了安排,她就顺着做了。 “裴寰现在很讨厌我。”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的波折不足挂齿,接下来,你这般做……” 明月高悬,忽而被一片乌云挡住,夜风吹起,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又会毁了谁 次日,宋姝婉在一阵雨声中醒来,一手撑着头坐起,眼底还带着几分茫然,她夜里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梦里她被裴寰算计,几次三番的落入险境,还没等到她想出脱离的法子,就被人弄死了。 那梦境真实到,宋姝婉醒来,思绪都还在其中牵引着,连头都晕乎乎的。 “吱呀——” 门被推开,宋姝婉抬眸望去:“百草?” “是,世子妃可要洗漱?” 宋姝婉反应略显迟钝:“要,要洗漱。” 百草一怔,忽而到了床榻边:“世子妃,您是不是生病了?” 百草问着,指尖落在皓白的手腕上,触手的滚烫连带着脉搏让百草皱紧了眉头。 “世子妃,您的高热何时起来的?” 宋姝婉托着头:“什么高热?” 百草沉默,几瞬后叹息:“世子妃您等下,奴婢去寻韩郎中来。” 盏茶的功夫后,韩三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房间:“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把自己弄病了?给我瞧瞧。” 宋姝婉也没挣扎,任由韩三针诊脉,晕乎乎的头脑直到晌午才算清醒:“百草,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头好疼?” 百草正站在一旁,听见询问立刻答道:“世子妃生病了,韩郎中早上来开了方子,您头疼吗?可需要请韩郎中再来瞧瞧?” 宋姝婉正欲拒绝,就听门外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她定睛看去,发现来的是韩三针,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哟,醒了,是不是觉得头疼?” 宋姝婉颔首:“确实有些头疼。” 韩三针将拐杖放在床边,朝着宋姝婉伸出手:“把手给我,我再给你瞧瞧。” 宋姝婉配合的伸出手。 很快,韩三针收回手:“不错,恢复的可以,待明日头应该就不会疼了。” 宋姝婉按了按太阳穴,轻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前些天刚受过伤,又来回奔波了数日,昨夜火气又大,几番牵引,便让你生了病,问题不大,此间病好,你的身体有一段时日不会出岔子了。” 闻言,宋姝婉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弧度:“多谢韩郎中了。” 韩三针冷哼一声,虽然那不高兴,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昨晚的事,我听说了,裴寰怎么说?” 宋姝婉微皱了眉头:“我不知道,他还没来找过我,不过……” 她想着昨夜裴寰要侯爷做的选择,叹了口气:“我想这件事,应该从昨晚就结束了。” 韩三针顿住:“所以,裴寰要了什么东西?” “说是他母亲的遗物。” 韩三针的眉头顿时就皱紧了:“因为他母亲的遗物,就能把你的事往后放?” 宋姝婉不好说这件事本就是裴寰的算计,便避重就轻的想把话题带过去:“不说昨晚的事了,我想去存善堂看看,那边的病人,近来可还多?” 韩三针通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到底没在这件事上深究,淡淡地说:“你不出现在存善堂,凭我的医书,病人来的自然多。” “多谢韩郎中。” “不必客气,裴寰那边……” 宋姝婉打断他:“我现在不太想提他。” 韩三针叹了口气:“行,你不愿意谈,那就不谈,今日你就别去存善堂了,等明日好些了再说吧。”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发觉眼前还有些眩晕,便点头答应了。 下午雨停太阳出现,不过片刻,外间就热的叫人受不了。 宋姝婉靠在冰盆旁,本就不舒服的身体,此时愈发难受,整个人有气无力的。 百草和桃儿在旁边站着,两人都很心疼。 桃儿说:“可以让世子妃吃些冰吧?外间这么热,世子妃还生了病……” 百草打断她,掩去眸中的心疼:“你也知晓世子妃是生了病,如此怎能吃冰的?我再去取些冰块来,周围多放些,应该会舒服的多。” 桃儿抿唇,看着百草离开,走到床榻边蹲下:“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抬起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不用担心,我没事,去给我倒杯水来。” “好。” 宋姝婉正喝着水,门外响起两声轻敲,她抬头望去,发现来的是裴寰,身后跟的不是暗一和暗三,而是甄远 几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缓缓撑起身子:“世子和甄小姐怎得来了?” 甄远笑了笑:“自然是来瞧瞧你啊,我听闻昨晚侯府热闹得很呢。” 宋姝婉顿住:“你听闻?” 她说着,视线落在裴寰身上,眼底深处藏了疑惑,裴寰将裴继做的事透露出去了? 裴寰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注视,淡淡地说:“是博文说的。” 博文,温宜修的字。 宋姝婉已经许久没从裴寰口中听到了。 她语气平平地说:“温公子倒是热心。” 甄远扯了下唇角,又很快敛去了变化:“世子妃今日的样子不太好啊。” 宋姝婉笑了笑:“生病了,样子自然不会好,桃儿,上茶。” 桃儿行礼,迅速的送了茶水过来。 彼时门已经关上,冰盆也移到了房间的中央。 甄远斜靠在椅背上,眉眼弯弯地说:“今日一早,宫里传出话,说小公主想在宫里办个赏荷宴,邀请京中没有去避暑的夫人和贵女们赏花,世子妃可接到了帖子?” 宋姝婉微顿:“赏荷宴?我没接到宫里的帖子,世子可接到了?” 裴寰啜了口茶水:“接到了,又被我送了回去。” 这话一出,屋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裴寰也不在意,淡淡地说:“宴是好宴,但人,却不是好人,避免麻烦,还是别去了。” 宋姝婉垂眼,小公主的宴会便是让她去,她也得存些疑虑,但这是裴寰什么都没做的前提。 “世子就不想知晓,小公主办这个赏荷宴的目的是什么?” 裴寰放下茶盏:“赏荷宴还能是什么目的?不就是赏荷?” 宋姝婉攥紧手指,微凝的眸子落在他身上:“雍王府的赏荷宴毁了景阳公主,小公主的赏荷宴又会毁了谁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你可要担责 屋中陷入寂静,甄远视线左右游移,眼眸中带了几分看戏的姿态,世子和世子妃这一言不合就动火气的架势,还真是少见。 不过看侯府的情况,她肯定选择站在宋姝婉这边,只是你面上还是要偏着一些裴寰的。 想着,甄远开口:“世子,世子妃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团子,您何必因为担忧而让她留在府里呢?” 裴寰抓紧了茶盏:“我只是觉得已知的麻烦,用不着往上贴罢了。” 甄远挑了下眉头:“是因为已知的麻烦用不着往上贴?还是世子保不住世子妃呢?” 这句询问出来,屋中再次陷入寂静,莫说裴寰,便是宋姝婉此时也说不出话。 她看了一眼裴寰,低声说:“甄小姐,慎言。” 甄远眨了眨眼:“慎言?京中谁人不知我甄远性子古怪,让我慎言?世子妃,您担忧的太多了。” 说话间,她起身走到了裴寰身前:“世子,我可不是世子妃那般好脾气的人,赏荷宴确实会出事,但我能保住世子妃。” 裴寰冷冷地说:“你若是保不住呢?” 甄远偏头,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就算我保不住,世子妃也不会怪我,反倒是世子,昨夜的事闹得这么大,为何侯府却如此安静?总不会世子在温宜修离开后,便将事情轻拿轻放了吧?还是说,在世子眼里,世子妃根本比不上侯府的人?” “不会吧?就侯府那几人的德行,世子对他们竟然还会有感情?这事若传出去,京城怕是有很多人……” “闭嘴!” 裴寰难得的动了火气,重重的拍了一下轮椅扶手。 宋姝婉侧目,短暂的停顿后又移开了目光,裴寰这是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 她的想法刚冒出,就从甄远嘴里说了出来。 裴寰被气的不轻,几瞬后,唤了暗卫推他离开。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甄小姐。” 甄远笑着转头:“世子妃有什么事?” 宋姝婉说:“你方才不应该和世子说那些话。” 甄远两手背在身后,缓缓走到床榻边:“世子妃心疼了?” 宋姝婉顿住,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我只是觉得你与他对上没什么好处,不是心疼他。” 甄远歪头,突然坐下,把头搭在了宋姝婉肩膀上:“世子妃想的真多。” 她想的多吗? 感受着肩膀上的压迫感,宋姝婉微怔,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甄远维持着举止没动,问道:“世子妃可想知晓,我面对昨晚的事会做什么?” 宋姝婉顺着她的话问了出来,就听甄远说:“我会亲自动手,砍了那个裴继的手脚,莫说是世子,就算是皇上在我面前,我也要让自己高兴,我要打的所有对我动手的人,从此都不敢和我对上。” 宋姝婉:“……” 她对上甄远的眼眸,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紧迫又急促。 “你,我……” 宋姝婉想说些什么,可是开了口,却发现什么也说不了,因为她不会和甄远一个做法。 但是,她很赞同甄远的做法。 宋姝婉沉默着,可甄远却没沉默。 甄远伸出手,轻轻撩开眼前人鬓边的散发:“世子妃,你在顾忌什么呢?” 宋姝婉抓住她的手,缓缓移开:“我与甄小姐不同,甄小姐的那些做法在我这儿,没有可行的途径。” “是吗?” 甄远起身,挣脱了手腕上的桎梏:“那世子妃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对了,小公主的赏荷宴,世子妃可要去?” 宋姝婉沉思着,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半晌也没说出来。 见状,甄远有了答案:“明日,我来侯府接世子妃进宫。” 说完,甄远就离开了。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关上,宋姝婉定定的看着,许久没有言语。 另一边,裴寰接到了来自避暑山庄的密信——已有线索,抓捕。 “传我的话,动手!” 次日,宋姝婉坐着将军府的马车进宫,谁知半路上,一群乞丐突然跑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大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大小姐,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乱七八糟的话语中,宋姝婉皱紧了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甄远就已经出去了。 “拦我将军府的马车,你们有几条命?” 甄远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一群乞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根长鞭,在乞丐们不为所动时,那长鞭狠狠的抽了下去。 刹那间,惨叫声在街头回荡,有一部分乞丐掉头跑了,还有一部分乞丐非但没走,反而想要上车。 甄远觉得不对劲,手中长边挥舞的愈发迅猛,可还是有乞丐硬顶着拉开了车门。 “世子妃,你们快看世子妃在这马车里。” “世子妃?是裴世子的世子妃吗?” 周围响起了询问声,宋姝婉听着,隐约觉得不对劲,下一瞬,一只肮脏的手突然伸进车厢里,将她狠狠拽了下去。 “你害了无辜人的性命,怎么敢跟没事人一般的坐在马车里?” “快,把她围住!送去官府,让官府定罪!” 宋姝婉稳住身形,环视四周,心中愈发迷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些人说怕害了无辜人的性命?还要把她送去官府定罪。 “滚开,世子妃也是你们能够指责的吗?” 甄远驱赶着百姓,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中,当先的几个乞丐愈发来劲,竟使得甄远也拿他们没办法。 宋姝婉动了火气,手中金光一闪,靠近她的几个乞丐“砰”的倒地。 宋姝婉冷声说:“无缘无故对世子妃动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我给的。” 一道冰冷的男声传过来,周遭的喧哗瞬间消失,宋姝婉循声望去,目光触及那一袭白色的身影,瞳孔骤然瑟缩。 甄远质问:“宁王,你什么意思?” 宁王缓步走来,所过之处人群分开,所有人的目光中有惧怕,也有忌惮。 宁王说:“有几人求到本王面前,本王自然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世子妃,存善堂出了人命,你可要担责?” 第一百九十章:没有出过事 宋姝婉脸色微变,审视的目光从宁王身上扫过,又落在还倒地不起的众乞丐身上,心中百般想法转过,忽而冷静下来。 “存善堂出人命,我作为拥有者自然要担责,但官府办事还要讲求证据,宁王爷和这群乞丐空口白牙的想定我的罪,不知是根据大周律法里的哪一条?还是说,在宁王爷心里,您比大周律法还要严谨威严?若是如此,那大周律法,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一番话落,周遭陷入寂静,便是宁王脸上的神情也逐渐淡下,片刻后他突然勾起了嘴角,眼底闪过阴鸷。 “世子妃果然大胆,本王原想着来看看戏,没想到你连这番话都敢说,既如此,那本王又岂会让世子妃失望?”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身影快速挡在她的身前,是手持弯刀的甄远,只听“叮”的一声,另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退后。 甄远眉眼凝重:“当街对女子动手,这便是宁王爷的男子气概吗?” 宁王落地,手中折扇轻收:“男子气概?本王向来只看结果。” 甄远脸色微变,握着弯刀的手稍稍收紧,看宁王的模样,今日怕是善不了,万幸的是,之前闹腾的乞丐都被世子妃弄晕了,凭宁王一人应该闹不大。 这么想着,甄远稍稍侧身:“世子妃,你先进马车。” 宋姝婉的思绪还在方才的事情上,意识到宁王想杀自己,这会儿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然而还没等她进入马车,宁王便再次冲了上来:“本王既答应了要给那些人一个交代,那裴世子妃今日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甄远冷笑:“宁王爷是被人捧的忘形了吧,在我甄远面前杀人,你的本事,够吗?” 宋姝婉瞳孔骤然一缩,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甄远已经迎上了宁王的攻击。 这到底怎么回事?存善堂何时出了人命?为何她一点都没听到过? 宋姝婉捏紧手指,往马车里退了退,她不是宁王的对手,只能尽量避免成为甄远的累赘。 地上的乞丐受金针桎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在旁边交战。 宋姝婉冷眼瞧着,她倒是想拔了金针,但宁王的目的是她,她若过去怕是得丢命。 下手如此狠辣,裴寰怎么好意思说宁王待她特别的? “砰!” 宁王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下一瞬,甄远手中的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四周鸦雀无声,围过来看戏的百姓,此时都恨不得不在此处,看到宁王爷狼狈,日后不会被灭口吧? 僵持中,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 “甄小姐,世子妃,宁王爷,温某有礼了。” 温宜修拎着食盒越过人群,墨色绣着竹纹的衣衫衬得他十分儒雅,但更吸引人的是他的脸,雌雄莫辨,美颜无双。 “天老爷啊,是温公子。” “瞧见了,温公子还是这般好看。” 对温宜修容颜的赞叹超过了对宁王的惧怕,一时间,周遭的气氛活络了许多。 温宜修恍若未闻,拎着食盒到了甄远身旁:“甄小姐,觅心阁新出的点心,尝尝?” 甄远没有动。 见状,温宜修又问了一遍。 “多事!” 甄远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收回弯刀,径直回了马车:“回侯府。” 宋姝婉稍稍侧头:“甄小姐在生温公子的气?” 甄远淡淡地说:“我为何要生他的气?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吗? 宋姝婉回想着之前两人碰上的画面,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陌生人,不过甄远不承认,她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想着,宋姝婉将这件事带了过去,转而说起赏荷宴的事:“不进宫了吗?” 甄远反问:“世子妃还有精力去应对赏荷宴上的针对吗?” 宋姝婉沉默,说实话,她没有精力了。 “不回侯府了,直接去存善堂。” 她扬声说了一句,外间的车夫立刻调转位置,到了这时,她才有功夫琢磨宁王的举止。 “宁王并不是个管闲事的人,他为何会为那群乞丐出头?” 甄远慢悠悠的将弯刀归入刀鞘,收进了旁边的一个暗格:“我看不是为了乞丐出头,而是针对你。” “针对我?” 宋姝婉有些惊诧,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针对的应该不是我,而是世子,宁王和世子有仇,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宋姝婉曾听裴寰提过,宁王是在边境时对他生出了敌意,一直想杀了他。 甄远眼眸微转,一抹无奈从她眼里闪过:“世子妃的想法有些道理,但是世子妃有没有想过一个关键?” 宋姝婉问道:“什么关键?” 甄远正要回答,外间车夫的提醒传来:“存善堂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将话题暂时搁置,进了存善堂。 柜台后,丁寸正捧着一本医书看,瞥见进来的人,立刻欢喜的跳了起来。 “世子妃,您今日怎么来了?” 宋姝婉环视一圈:“有些事需要处理,韩郎中呢?他怎么不在这儿?” 丁寸挠了挠头:“韩郎中今日一早接了个病人,病症有些奇怪,所以跟着病人去了家里,还没回来呢。” 闻言,宋姝婉眼中多了些若有所思,又问道:“存善堂近日如何?没出什么事吧?” 丁寸笑嘻嘻地说:“有韩郎中在,能出什么事?世子妃,您不用担心,我们处理的了。” 宋姝婉眯了眯眼,存善堂没出事的话,宁王带着的那群乞丐口中所说的人命,又是怎么回事? 她思索着,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丁寸愣住,满脸错愕:“怎么会?存善堂近来接收的病人都是有数的,除了今日的那位,基本都是些寻常病症,如何会出人命?” 一直没有言语的甄远,在这时出声:“你确定近期的病人没有出事的?不算在这儿治疗的,哪怕是来抓药的也算。” 丁寸摇头,十分笃定地说:“没有,我这边有近期的诊治册子,上面写的很详细,世子妃,您瞧瞧。” 宋姝婉正要接过,存善堂外突然传来嘈杂:“存善堂的掌柜可在?” 第一百九十一章:不对劲 宋姝婉寻声望去,就见十几个官兵站在门口,喊话的是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蓄着胡子倒显出了几分文雅。 另一边,中年男人也看见了站在一处的两个女子,认出身份后,迅速上前行礼:“下官石云见过世子妃,甄小姐。” 宋姝婉微微颔首:“不用多礼,不知石大人此时来存善堂,所为何事?” 石云说:“下官来此是有人报案,说是此地生了人命官司,不知此地可否有这件事?” 先是宁王,如今又是官府……到底怎么回事? 宋姝婉眼眸微暗,口中则道:“我也是为了此事来的,存善堂给病人诊治时,会将病症以及所开的方子都记下来,丁寸,将记录的册子交给石大人。” 丁寸点头,立刻拿出册子递了过去。 石云翻开,仔细看了一番后眉头皱起:“按着这册子记录,存善堂近来的病人都是些寻常的病症,但人命又是怎么回事?” 丁寸满头雾水:“小的也正觉着奇怪,存善堂接收的病人,真的没到会……” “砰”的一声,有人从存善堂外飞了进来,重重砸在地上。 宋姝婉定睛一看,惊呼:“韩郎中,你怎么了?” 韩三针躺在地上,几次想要爬起都倒了回去。 与此同时,门外进来十几个人男人,都是村人打扮,个个人高马大,脸上布满了愤怒。 “你们这存善堂为了做生意,连别人的命都不在乎了吗?这等草菅人命的庸医,你们怎敢放在这存善堂里的?” 宋姝婉没有做声,上前搀扶起韩三针,这才看向说话的人:“韩郎中的医术非常好,他不是草菅人命的人,更不是庸医。” 男人笑了:“好一句不是庸医,一个卧床多年的人,他诊脉过后说没有问题,是个很健康的人,你觉得这可能吗?” 宋姝婉眉头一皱,第一反应是卧床的人说谎了,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韩三针按住了胳膊。 韩三针咳了几声,说道:“我知晓你很生气,但我说的是事实,你口中那个卧床多年的人,他就是个正常人,莫说是我,你随便寻一个郎中,都能诊出他的脉。” “呸!” 男人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你当我没寻过其他郎中吗?我之前可是寻了京城中,大大小小几十个郎中,说我爹是正常人的只有你一个!” 韩三针瞪眼:“胡说八道,你爹分明就是……” “韩郎中!” 宋姝婉扬声,打断了韩三针没说完的话,平静的眸子落在男人脸上:“不知怎么称呼?” “刘成。” 宋姝婉颔首:“你爹现在何处?” 刘成面露警惕:“你想做什么?不对,你是什么人?这是要替存善堂说话?” 一直没有言语的石云开了口:“这位是侯府的世子妃,也是存善堂的掌柜,擅长岐黄之术,你爹的情况与世子妃说明了,世子妃或许会有办法。” 闻言,刘成上下打量了宋姝婉几遍:“你真的是世子妃,擅长岐黄之术?” 宋姝婉颔首:“如假包换的世子妃,你若不信,可出去问问。” 刘成冷哼一声:“我信不信?没什么关系,我只想知晓,你的医术有多厉害?” “总之,比你想象的厉害。” 宋姝婉微微一笑,提出要看看刘成的爹。 刘成想了想,转头说:“老三,老四,你们去将爹抬过来,我倒要看看,侯府的世子妃,是否真如传闻中的一般擅长其黄之术。” 两个男人走了出来,临走前还看了一眼宋姝婉。 宋姝婉也不在意,约摸半个时辰后,离开的老三和老四抬着一个老人回来了。 刘成说:“这就是我的,他已经卧床五年了,腿脚一直不能动,看过的郎中吃过的药数不胜数,世子妃瞧瞧,他的情况该如何治?” 宋姝婉打量了一下老人,说道:“我先给他诊脉,具体的情况要之后再说。” 刘成双手环胸:“行,那我就等着世子妃的结果了。” 片刻后,宋姝婉收回手,眉头微微皱起,她探到的脉搏和韩三针所言的一般,眼前的这个老人,真的一点都不像卧床五年的人。 “怎么不说话,世子妃该不会看不出问题吧?” 宋姝婉的思绪被刘成打断,她回过神,对上刘成的视线,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微微一笑:“我既然出手了,那肯定是能看出问题的,你先前说,这几年请了不少郎中是吧?” “对,有问题吗?” 宋姝婉笑笑:“不用紧张,没有问题,对了,他吃的药可有方子?” “世子妃要方子做什么?该不会是……” 宋姝婉打断刘成的话:“是药三分毒,郎中与郎中之间开的方子必然会有相克的药材在,我看方子,只是为了避免后续麻烦而已。” 闻言,刘成从怀里掏出一沓纸:“这里都是我爹吃的方子。” 宋姝婉翻看了一下,脸色骤然古怪起来,方子挺多的,但是真正针对腿脚的却没有,全都是调养身体的。 “这些方子,你可给别的郎中瞧过?” 刘成双手抱胸:“提出看方子的,只有世子妃一人。” 闻言,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了,我先给这位针灸一下,请稍等。” 说罢,她直接将金针扎进了老人的几个穴位。 不过短短几瞬,躺着的老人就跳了起来,嘴里连连喊疼:“你这庸医乱扎什么针,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周围的人看着老人,全都陷入了愣怔,不是说卧床五年吗?怎么扎几针人就好了? 老人还在跳脚,突然意识到什么往四周看:“那个,我,你这郎中的医术还挺好的,扎上几针就给我……” “爹,你真的是在……装病?” 刘成开口,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下一瞬,他扯着老人就要往外走。 然而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路。 甄远挑了下眉头:“跑来惹事打人,被戳穿了就想跑?想的太美了吧?” 刘成身体微僵,无辜的回望:“什么戳穿,我也是被欺骗的人……” 不等他把话说完,甄远扭头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不好了,出事了!” 话音落下不过几瞬,几十个人冲进了存善堂,张嘴便喊:“世子妃治死人了,世子妃治,治……” 第一百九十二章:目的为何 为首的人声音突然卡住,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就要跑。 然而甄远岂会给他机会? 她快走两步,直接挡住他的去路,抬脚一踹,就把人踹回了存善堂:“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官府不来查存善堂,现在有人闹事,也该你们管吧?” 角落里,石云反应过来,迅速带着官兵上前。 之前他除了介绍宋姝婉的身份,存在感一直很低,其他跟来的官兵自然也就没出生。 刘成倒是注意到了这些官兵,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他要的就是让存善堂给交代,真要出事,在场的官兵反而成了助力。 然而这会儿形势转变,几方人瞧着官兵,神色全都变了。 “都给我站好,没我的话,谁都不许动一下!” 石云开口,周围的官兵一拥而上,将人团团围住。 寂静中,石云看向刘成:“这群人的出现,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刘成眼神一闪:“有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存善堂近日就出了人命,他们跟我可没关系!” “出了人命?” 一旁的韩三针突然开口,眼神中带着火气:“我怎么不知道,存善堂最近出了人命?你们这胡说八道是想败坏存善堂的名声吗?” “谁胡说八道了?这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们存善堂敢害人,还不敢承认吗?” 整个京城! 宋姝婉和石云同时抓住了话中的关键,前者还没来得及开口,后者就质问道:“存善堂害了人命的事,才有人去报案,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刘成愣了一下:“才,才报案?” 石云眼神一冷:“抓住他!” 刘成突然暴起,打飞了两个官兵,转头就跑。 “砰!” 甄远出手,将逃跑的刘成踹了回来:“给我老实待着,今日的事若是没结果,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进了京城府衙。 所过之处,不少百姓也跟了上来。 就在宋姝婉以为会当众升堂时,裴寰坐着轮椅出现在了府衙门外:“这件事本世子已经有了结果,不用府衙跟上,到此为止吧。” 石云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另一个人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石云立刻点头:“我知晓了,这件事就如世子所言,到此为止吧。” 宋姝婉没说话,一双眼眸紧紧盯着裴寰:“我若不想到此为止呢?” 石云顿住,下意识看向轮椅上的人。 裴寰敲了敲扶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宋姝婉捏紧手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件事背后的人,又是那位吧?世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留下讥讽的话,拉住了还想说话的甄远,大步离开了府衙。 外间聚拢的百姓瞧着,纷纷散开。 “哎哟,这不是刚进府衙,怎么就出来了?” “是不是世子把事情给压下去了?这世子妃可真有福气,不管在外面怎么折腾,都有世子给她托底。”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世子怎么想的,怎么就偏袒了这么一个人啊?” 各种质疑声传进马车,宋姝婉闭上眼,努力的平复心头翻涌的气息:“甄小姐,皇宫还能进吗?” 甄远侧头:“世子妃还想去赏荷宴?” 宋姝婉勾起了唇角,但细细的看去,会发现那抹弧度并没有到眼底:“人都欺到我头上了,我怎么能什么都不做?” 甄远挑了下眉头,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关键,压着声音说道:“存善堂这件麻烦事后,站着的是小公主?”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言语。 但两人都是聪明人,其中的答案已经明了。 甄远啧了声:“世子这是为了小公主,将你放在了难堪境地啊,不过这赏荷宴,我建议眼下还是不去为好。” 宋姝婉侧头:“先前找我参加赏荷宴的人是你,现在说不去的也是你,甄小姐是否过于矛盾了?” 甄远半靠在车壁上:“先前寻你去赏荷宴,是因为我想看热闹,但眼下,皇宫外的事比皇宫内的重要,世子妃也不想转个头,外间又出事吧?” 她当然不想。 宋姝婉闭上眼眸,但让她就这么忍下来,她做不到。 “先前甄小姐刺杀小公主,让小公主重伤休养的事,我一直没问,不知眼下可否让我听听缘由?” 甄远脸上的神情变得淡漠,过了许久,她冷笑说:“以我的身手,若真想杀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那日我要杀的不是小公主,而是她身边的一个人。” 宋姝婉微怔:“小公主身边的人?是谁?” “我不知那人是谁,但我身上的伤,是她造成的。” 甄远眼神有些悠远,思绪又回到了事发当天,她被户部尚书的千金邀请去参加茶会,没想到在茶会上,意外的碰到小公主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说话。 两人隐约提到了世子妃,甄远想听的细致些,却没想到被男人给发现了,两边动了手,甄远和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都下了狠手。 谁知小公主突然冲进了二人中间,狠狠的撞到了甄远的匕首上,甄远大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给捅了。 “说来,也是多亏了世子妃替我处理伤口,才让我留了一命。” 宋姝婉听了过程,眉头皱的更紧:“小公主为何会在尚书府做谋划?还有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是何来历?手中为何有那般奇怪的兵器?” “我最近也在查,但是……” 甄远说到一半顿住,耸了耸肩膀:“我什么都没查到。” 宋姝婉抿唇,神情中忽而多了些明悟:“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甄远挑了下眉头:“对,小公主睚眦必报,你得了世子妃的位置她肯定不会放过你,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 宋姝婉叹气:“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你也看到了,方才……” 她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停下,紧跟着车夫的声音响起:“见过世子。” “婉儿,下车。” 裴寰冰冷的声音传进车厢,宋姝婉皱了眉头,几番犹豫后,她和甄远道了别,转到了侯府的马车上。 “世子还有何事?”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等着世子的交代 车厢里一片寂静,裴寰开口道:“今日的事,我会给你补偿。” 宋姝婉沉默着,一股火气骤然涌上心头:“补偿?世子可记得这段时日里说了多少句补偿?” 裴寰垂眼没有言语。 宋姝婉盯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没意思,一次两次就算了,几次三番都是如此,也就只能这般了。 “停车,我要……” “坐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宋姝婉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寰打断,她稍稍侧头,各种思绪快速转过,又忽而顿住,最终什么都没说。 马车一路出了京城,走了约半个时辰,停在了一座别庄外。 裴寰说:“劳烦推个轮椅。” 宋姝婉推着轮椅,在他的指引下很快就进了内院。 这时,一个女官迎了过来:“世子,您可算来了,太后娘娘她……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抬手:“不用多礼,桃夭,太后出了什么事?” 桃夭起身,快速将太后的情况说了一遍,也没有多复杂,就是太后在路上突然头疼,而后陷入了昏迷。 “奴婢也不知什么情况,但皇上说了,太后必须在避暑的队伍回来的时候才能回宫,所以……” 宋姝婉看着桃夭脸上的为难,心中了然:“带我去看看太后。” “是。” 几人急匆匆的进了内院,宋姝婉给太后诊过脉,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太后,世子,麻烦您派人,去请韩郎中过来。” 裴寰问:“很麻烦?” “倒也不是麻烦,只是我想确定一下心里的猜测。”宋姝婉没有明说,但眉头却皱的更近。 裴寰听出异常,立刻派人去存善堂请人,等待的时候,宋姝婉又给太后诊了一次脉,神情中闪过若有所思。 “世子妃寻我来有何事?”韩三针还没出现,声音就进了屋。 宋姝婉抬眼,神色凝重地说:“您来瞧瞧太后吧,我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不太肯定。” 韩三针拄着拐杖站定,视线左右看了看:“行,我来瞧瞧。” 桃夭面露担忧:“世子妃,这位是?”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扭头问道:“您的身份可以说吗?” 韩三针啧了声:“可以。” “这位是神医谷出来的。” 宋姝婉一句话,让桃夭瞬间收了所有怀疑,低着头退到了侧边。 很快,韩三针从床边站了起来:“中毒。” 短短两个字,把屋里除了宋姝婉外的人全部给弄得一怔。 裴寰皱眉,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狐疑:“太后隔一段时日便会诊平安脉,若是中毒,太医岂会发现不了?” 韩三针拄着拐杖一点点转过身,问道:“世子是信我,还是信那些太医?” 神医谷的名声摆在前面,就算是裴寰,面对这样的行为也只能沉默以对。 寂静中,桃夭脸色煞白的开口:“太后的毒,可否能解?” 韩三针瞥了眼她:“你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对吧?” 桃夭点头:“对。” 韩三针问:“那你对太后日常的吃食应该很了解,你可发现吃食有问题?” 桃夭摇头:“太后的吃食一般都是由我来处理,按理说,是不会出问题的。” “按理说不会出问题,可眼下已经出了问题,我先开剂方子,吃上几日,替太后延缓一下毒素,之后再谋其他的治疗法子。” 桃夭欲言又止,片刻后带着方子离去,她不敢让其他人经手药材,所以只能亲自盯着。 屋中,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问道:“太后中的是什么毒?中了多久?” “已经有一阵子了,下毒的人很谨慎,一点点的下,寻常太医郎中根本发觉不了问题,只会觉得太后是头风之症发作。” 韩三针说着,锐利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身上:“据我所知,你给太后治过头风之症,就没发现问题?” 宋姝婉眉心紧锁:“那个时候,太后的脉搏就是头风之症,没出现中毒迹象。” 韩三针摇摇头:“你的医术瞧着厉害,碰上正经事,还是弱了些,回去继续学。” “好。” 几人说着话,半个时辰后,桃夭带着煎好的药回转,喂给太后喝下后,太后的神色明显有了些缓和。 宋姝婉诊了脉,提着的心缓缓放下:“方子有用,等控制好毒素,便可以拔除了。” 韩三针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茶盏:“两日后,我随世子妃一同来。” 宋姝婉弯了眉眼,道谢后便准备离去。 谁知裴寰突然开口,表示她和韩三针之间,必须留一个人在此处。 这时,桃夭也跟着开口:“太后娘娘身份贵重,又有缘由在,确实得留一位在此,我想韩神医就很适合。” 她说着,视线落在了椅子上的人,比起世子妃,桃夭更相信神医谷的名声。 宋姝婉还没说话,韩三针先不高兴了。 “我本来就是因为世子妃来的,太后又不算我正经病人,凭何要我留下?” 桃夭脸色微变:“可是……” “桃夭。”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桃夭迅速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太后娘娘,您醒了!” 太后微微颔首,在桃夭的搀扶下勉强坐起,她方才就醒了,将交谈听了个大概,短暂的沉默后,问道:“这两日,哀家可有性命之忧?” 韩三针冷哼:“只要你照着我的药喝,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太后点了点头:“桃夭,送这位……和世子、世子妃离开吧。” 桃夭低声应是,请三人离去。 一路上,拐杖点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马车上,宋姝婉道谢:“韩郎中,今日多谢了。” 韩三针摆手:“给你面子罢了,我问你,存善堂那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冒出那么多动静?” 宋姝婉苦笑一声:“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大,您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韩三针定定的看着她,忽而侧头:“有某个人在,我看你是处理不好了。” 说罢,韩三针闭上眼,到了存善堂便下了马车。 宋姝婉垂眸盯着手指,问道:“世子可听到韩郎中的话了?” “再忍一段时日,届时就算你不要补偿,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姝婉眯了眼:“是吗?那我就等着世子所说的交代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身边戴面具的狗呢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宋姝婉和韩三针抽空又去了一趟京城外的别庄,确定了太后的情况,韩三针留了一剂新的方子。 “喝上五日,五日后我再来。” 韩三针十分潇洒,说完就走。 宋姝婉虽碍着礼仪,但在韩三针的催促下,也只能行礼告退。 彼时,京城里处处都在说存善堂的事,说存善堂沾染上了人命,连宁王都看不过去,当即拦着世子妃替人要公道,又说存善堂里都是庸医,那世子妃更是庸医中的庸医。 说着说着,就有人跑到了存善堂前叫嚣辱骂。 韩三针刚好下了马车,瞧见闹事的几人,拄着拐杖过去就一人给了一下。 “官府都没说存善堂害了性命,怎么你们这些人比官府还能干?空口白牙的就将人命按在存善堂上?你们可真厉害,啊!” 韩三针越说越气,又给了几人一拐杖。 马车上,宋姝婉瞧着这一幕颇有些无奈,可她没有选择下马车,她没露面,韩三针能动手,她一旦露面,那周围的人可就有了攻讦的理由。 “你谁啊?哎哟,你这个老头怎么上来就打人?” “你别以为你年岁大,我们就不敢还手了啊。” 韩三针瞪着眼,手中的拐杖高高抬起:“不想再挨打就赶紧滚,再在我面前胡说八道,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张嘴了,滚!” 几个被打的人也怕拐杖再落下,对视一眼,转头就跑了。 “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没完!”落在最后的人回头喊了一句,又加快速度跑走了。 韩三针冷着脸,朝马车看了一眼,哼了一声:“我看你还能忍多久!” 宋姝婉微微垂眼:“回侯府。” 她前脚刚回侯府,后脚甄远就找了过来。 自从宁王找茬被她挡住,而后两人又说开了情况,甄远进侯府就像进将军府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明晨又回明音楼说书了,今日有新故事,世子妃可要同我去听听?” 宋姝婉正端着凉茶喝着,闻言看了眼外间,太阳已经快到正中了:“这会儿,明音楼的说书应该快结束了吧?” 甄远笑了:“谁说结束了?那明晨可是答应了我,我不去,他就不会上台,请吧,世子妃。” 宋姝婉有些无奈:“故事有什么好听的,我还要看些医书,就……” 她还没说完,就被甄远拽着往外走。 百草迎面走来,见状连忙问道:“世子妃要与甄小姐出去吗?” 甄远颔首:“你随我们一起吧,明音楼有好故事听。” 百草愣住:“世子妃,奴婢……” “跟着来吧,将桃儿也喊上。” “是。”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明音楼,伙计十分殷勤的将几人请上了二楼,刚坐定,一楼的台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赫然是甄远惦记的说书先生明晨。 “啪!” 醒目拍下,明晨抬眼,秀气的面容在这一刻竟比女子都还娇艳。 “说那南边有个商贾李家,家中有对容颜绝美的女儿,大女儿秀外慧中,端庄大方,小女儿灵动活泼,娇憨可爱,那日,二女外出看灯会,经过那桥上,被突然出现的……” 一番讲述,一个二女被穷书生感动,心甘情愿同嫁一夫的故事便有了雏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穷书生会过上左拥右抱的美好日子时,明晨话音一转,提及那穷书生高中状元,被京中大官榜下捉婿,问及往昔,穷书生说他还是孤身一人…… 故事到了这里,前面的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算计悲伤,直到那对姐妹花找到了京城,一纸诉状将那穷书生告到了官府,而此时的穷书生已非往日的人,怕姐妹花和李家的事暴露,他直接寻了人,杀害了那对姐妹花,而后又借着新岳父的权势,将李家给处理了。 故事的结尾,穷书生和新妻子过上了美好的生活,谁也不知曾经发生过的往事。 “啪!” 帷幕落下,故事结束。 听书的人愣住,整个明音楼都处在了寂静中,不少人交换着目光,眼神中带着几分微妙,而明晨则是微微一笑,转身退下了台子。 没多久,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响起,将凝重的氛围给驱散了。 二楼,宋姝婉眉头微皱:“甄小姐,这个故事……” 她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甄远的表情为何那么复杂?就像,这个故事是真的一般。 等等! 宋姝婉望向一楼,底下已经恢复了热闹,笑谈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之前的寂静还是让宋姝婉觉出了一点异常。 “甄小姐,方才明晨说的故事……” “嘘!” 甄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颇有几分俏皮的眨了眨眼:“我们就是来听个故……” “刚才那个说书的人给我出来!” 一楼突然传来大喊,紧跟着便是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周围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哎哟,这位不是程公子吗?好端端的砸我们这明音楼做什么?您快些停下,有什么事您与我说,我身为掌柜,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被称作程公子的人转过身,面容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方才那个说书人是谁?让他出来!” 掌柜的陪着笑:“可是方才的故事您听的不满意,无妨,等明日,明晨还有新的故事,一定能让程……” “砰!” 掌柜被狠狠推了下,摔在地上。 “程铭,你在发什么疯?” 一道质问声响起,紧跟着几人从二楼下去。 包间里,宋姝婉看着出现的人眼眸微暗,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甄远脸上:“你知道小公主今日会来明音楼?” 甄远单手托着脸颊,侧头望向宋姝婉:“世子妃说的什么话?我又不在宫里,怎会知晓小公主今日会出宫?” 宋姝婉眯了眼:“真的不知?” 甄远笑了笑,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与此同时,一楼的客人也认出了小公主,纷纷行礼。 小公主露出笑容:“不用多礼,我只是来听书的一个普通客人,诸位随意便可。” 而后,她带着名为程铭的青年准备离开。 下一瞬,甄远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人。 “小公主,你身边那个戴面具的狗呢?”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可要一个人离京一段时日 宋姝婉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戴面具的狗? 小公主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按下了变化:“甄小姐真爱说笑,哪有狗会戴面具?” 甄远缓缓走到栏杆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公主:“寻常的狗自然不会戴面具,但是小公主身边的狗……可不一样。” 小公主转过身,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甄小姐说的,应该不是狗吧?” 甄远歪着头,半靠在栏杆上:“小公主可以这么想,不过对我来说,我就是想见一下那条狗,其他的都无所谓。” “你……” 小公主咬紧银牙,纵使气的不行,可还是要维持着面上的淡然:“甄小姐想看狗自己养一条便是,不用来我这儿找。”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甄远的手指指向程铭:“没办法呀,我可养不出小公主身边的狗,比如这位。” 如果说之前听到交谈的人还能够装傻,到了这会儿,不少人全都移开了目光。 程铭反应过来,顿时大怒:“你敢说我是狗?甄远,你真以为有个将军府做后盾就能……” “啪!” 一个茶盏突然飞出,快狠准的砸在程铭头上,紧跟着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程公子没事吧?” 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从栏杆边露出,温宜修手里拿着个茶盖,脸上满是无辜。 程铭擦掉脸上的茶水:“温宜修,你找……” “住嘴!” 不等程铭把话说完,小公主适时打断了他:“温公子就是手滑,你莫要和温公子计较。” 程铭很不服气,心口剧烈的起伏了数下,最后还是低下头承认了小公主说的话。 温宜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程公子愿意相信便好,对了,方才的故事,小公主可听全了?” 小公主眼眸微暗:“听全了,温公子可是对那故事有看法?” “看法算不上,只是觉得那故事挺有意思的,就好像……” 温宜修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突然笑着摇头:“瞧我这性子,连事情都能记错了,那故事就是个故事,怎会和程家有关呢?” 程铭大怒:“温宜修,你什么意思?” 温宜修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茶盖缓缓翻转,下一瞬,狠狠朝着程铭砸去。 “砰”的一声,程铭疼的捂头蹲了下来。 温宜修嘴角的笑意还在,但在他接连两次动手后,所有瞧见的人心里都有些愣怔,温公子不是出了名的温润公子吗?为何今日两次动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程公子,有些事藏不好的话,就得做好被人扒出来的准备,敢做就要敢当。” 周围陷入死寂,气氛也逐渐变得凝滞。 时间流逝,小公主出声打破了寂静:“温公子莫要动怒,程铭这人说话向来不过大脑,得罪之处还请温公子见谅,莫要放在心上,程铭,道歉。” 程铭睁大眼:“道歉?公主,我……” 小公主加重语气:“道歉。” “可是……” 程铭还不服气,可对着小公主平静的眸子,硬是把心头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对不住了,温公子了。” 温宜修稍稍垂眼:“程公子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他留下话,和小公主打过招呼便回了包间。 小公主嘴角扯起一抹弧度,温和地说:“温公子说的对,你方才打砸了此地的东西,还不快些道歉做赔偿?” 在小公主的压制下,程铭道了歉,也做了赔偿,而后一行人堪称是灰溜溜的离开。 在这之后,明音楼的客人也纷纷结账离去,此地发生的事以极快的速度在京城中传开。 包间里,宋姝婉看了眼甄远,又朝着温宜修所坐的包间看了眼:“甄小姐和温公子……” 甄远淡淡地说:“都是往事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端起手边的酒杯:“可愿说说?” 甄远垂眼,拎起酒壶往嘴上倒了一大口:“没什么好说的,世子妃对今日的故事,有何看法?” 宋姝婉拿起筷子,闻言笑道:“我能何看法?” 甄远意有所指地说:“明晨讲的故事,可都不是无的放矢哦,他背后可是与,哈哈哈……” 大笑声中,宋姝婉夹菜的动作一顿:“甄小姐什么意思?” 甄远挑了下眉头,再次拎起酒壶往嘴里倒酒:“我说什么了吗?哎呀,这酒水可真好喝,来来来,我给世子妃满上。” 酒水盈满了杯子,宋姝婉盯着看了片刻,良久后端起杯子一口饮尽:“之后明晨不会再说故事了吧?”” 甄远叹气:“世子妃又想回侯府了?那裴寰如今眼瞎腿残的,也不见成日待在院子里,你成日闷在那儿倒也不嫌烦闷。”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有医书陪伴,又岂会觉得烦闷呢? “甄小姐慢慢喝吧,我先回去了。” 甄远摆手:“知晓了,你回去吧。” 回到侯府,宋姝婉挥退了百草和桃儿,回想起明晨的故事还有甄远那句意有所指的话,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甄远想告诉她什么事情,但是又不好明说,所以…… 正想着,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传来,她回过神,起身走到了门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裴寰抬起了手,察觉到门关,他抬头问:“你要出去?” “我刚回来,世子寻我可是有事?” “嗯,两日后,皇上回京了。” 宋姝婉心头微动,但很快又把思绪压下:“世子特地来寻我,就是为了告诉我皇上回京的消息?” “这只是其一。” 宋姝婉疑惑:“其二是?” “青色罗裙。” 宋姝婉:“……” 她在愣怔中低下头,忽而反应过来,脸上的惊喜遮掩不住:“世子的眼,何时能瞧见的?” 裴寰摇头:“还不能完全瞧见,只能辨认出颜色和轮廓。” 宋姝婉深吸口气,绕到后方推着轮椅进屋:“我给世子瞧瞧。” 裴寰会意的伸出手,口中说的是另一件事:“前些时候我动了雍王的人,皇上回京,京城里必有一番变化,你可要离京一段时日?” 第一百九十六章:世子失踪了 宋姝婉顿住,雍王的人会对她动手吗?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淡淡地说:“有这个可能,以防万一罢了。” 宋姝婉笑了笑,没说什么,收回给裴寰诊脉的手:“看样子,小公主近来的事还是给世子带来了一些影响,若放在以往,世子可不会跟我提这件事。” 裴寰神情淡然:“随口一提罢了,你的选择是什么?” 宋姝婉眼眸微暗:“如果世子确定动手的人是雍王,那我的答案只有一个,留在京城。” 此话一出,裴寰微微皱了眉头:“我知晓你对雍王有敌意,但这并不是闹脾气的事,一旦事情失控……” “世子保不住我吗?” 宋姝婉打断他,只是寻常的一句询问,便让屋中陷入了寂静。 良久,裴寰捏了捏眉心:“让飞鸢回来,之后出行一定要带着她和百草。” 听到这里,宋姝婉就知晓男人是同意了:“我会带着她们的,也希望世子这段时日多注意安全,莫要再受什么伤,不然这治疗……” 说到这里,宋姝婉没有再说下去,但不管是她还是裴寰,都知晓这话中背后的意思。 没过多久,裴寰离开。 宋姝婉将人送到门外,目送他远去后便回了房间,只是想到方才裴寰说的话,她心头便有了些许顾虑,皇上回京,雍王会动些什么手脚呢? 当天下午,飞鸢从裴寰身边回转,整个人眉开眼笑:“世子妃,奴婢终于能回来了。” 宋姝婉笑了笑:“近期在世子身边不舒服?” “倒也不是不舒服,只是在世子身边终究不如在世子妃身边来的自在,世子妃近日没碰着什么麻烦吧?” 宋姝婉摇头,忽而想起明音楼里,明晨说的那个故事,便大致说了一遍,问道:“你可知这个故事指的是谁?” 飞鸢眨了眨眼:“这个故事说的应该是永安侯府的女婿程恩宇,十几年前,那程恩宇在老家娶的妻子寻来,一番折腾后,反而自己丢了性命,连家财都被永安侯府收去了。” “永安侯府?” 宋姝婉重复着四个字,问道:“那程铭,便是程恩宇的永安侯之女所生之子?” “对。” 得了肯定答复,宋姝婉才恍然,原来程铭跳出来,也是因为心虚啊,不过甄远带她去听这个故事作甚?难不成这永安侯府有问题?还有那小公主,她又为何会出现在明音楼? 各种疑虑冒出,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 飞鸢歪了歪头:“世子妃可是心中有疑虑?奴婢不敢说对京城的风流韵事全都知晓,但还是知晓一些的。” 宋姝婉回过神:“永安侯在朝廷上,和谁比较亲近?” “永安侯和谁比较亲近?” 飞鸢挠了挠脸:“世子妃想问的,应该是永安侯与谁是一派的吧?据奴婢所知,永安侯是个彻头彻尾的保皇派,他只站在皇上那边,任何官员想拉拢他都不可能。” 宋姝婉眯了眯眼,想到今日程铭对小公主的言听计从,一抹讥讽快速闪过,永安侯要真是保皇派,那程铭又怎会对一个小公主言听计从呢? 只是这么一番了解下来,宋姝婉心中更加奇怪,甄远到底想告诉她什么?难不成小公主想借永安侯的手对付她? 不,就算小公主有这个想法,永安侯也不可能会同意,他在暗地里做再多的谋划都无所谓,明面上他必须是站在皇上那边的。 思来想去,宋姝婉都没想明白,只能把心绪全都压了下去。 “明日随我再去趟明音楼。” “是。”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和飞鸢去了明音楼,只可惜今日的明晨没有再讲昨日的故事,而是说了个新的故事,说到一半就退下了台子。 飞鸢收回打量视线:“世子妃昨日讲的故事,便是这个说书人说出来的?” 宋姝婉颔首,问道:“你觉得他讲的故事如何?” 飞鸢还没做声,包间的门就被敲响,紧跟着门被推开,甄远探头:“哟,世子妃真在这儿啊,掌柜的与我说时,我还不信呢,世子妃听过明晨讲的故事了?感觉如何?” 甄远一边说一边进屋,她身后的金雀关上门轻轻一福,而后就站到了侧边。 宋姝婉微微一笑,吩咐百草:“给甄小姐要几壶酒来,明晨说的故事听过了,还不错,不过没有昨日的精彩。” 甄远弯了眉眼,待酒壶送来,便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听闻皇上这两日便要回京,你家世子就没做什么安排?” 话题转变的很快,但宋姝婉却不觉意外,淡然说道:“世子的安排,我作为一个后院女子又如何知晓?” “呵呵……” 甄远轻笑着摇头,略显迷茫的眼抬起:“世子现在的本事,可比完好的时候还厉害的多呢。” 楼下铜锣声起,戏曲声声悲戚,宛若要唱进人的心里。 宋姝婉侧头听了片刻:“时辰不早,我要先回侯府了,甄小姐,失陪。” 甄远颔首:“世子妃去吧。” 宋姝婉走到门边,没忍住又回过头,提醒道:“酒多易伤身体,甄小姐还是少喝些的好。” 甄远笑了笑:“知晓了,世子妃。” 拖长的声音里,宋姝婉面露无奈,却也拿甄远没办法,只能离去。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离京避暑的皇帝终于带着大臣回转,京城里清闲的气氛陡然一变,沉闷中又多了几分压抑,压的人心头十分烦躁。 晚间,乌云从京城上空飘过,落下倾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闪电骇人至极。 宋姝婉靠在窗边,手中的医书已经许久没有翻动,风卷着雨水飞溅进屋,丝丝凉意侵袭,很舒服的甜天气,可她却不觉皱紧了肥头。 不知怎么,她今日从早上开始,心头就生了种不安感,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但仔细想来,又不知何处会生事。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推开,宋姝婉迅速回身,就见暗一满身是血的站在门口,闪电划过,将他的脸照脸衬托的宛若恶鬼。 “世子妃,世子失踪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藏住消息 宋姝婉脸色一变,迅速上前问道:“他今日不是在侯府吗?身边又有暗卫保护,怎么会失踪?” 暗一低下头:“一个时辰前,世子接到了宫里的密信,便带着暗卫出了府,而后……” “一个时辰前。” 宋姝婉咬牙:“宫里的密信让他去做什么?他是在何处失踪的?” “抓一个人,那个人身份很要紧,所以……”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手指骤然缩紧:“我要去世子失踪的地方,还有,你们要抓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世子失踪之处有个院子,他还在里面。” “带我过去。” “是!”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下了马车,飞鸢撑着伞走在侧边,雨幕下连灯笼的光都隐隐约约。 宋姝婉环视四周,这是一条深巷,雨声挡住了所有的声响,满地的尸体被雨水冲刷着,虽然没有血迹,但从周围的痕迹看,也能知晓此地发生过什么样的打斗。 “可有派人去查?” “已经派人去查了,但这是雨夜,痕迹怕是……”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雨夜可真是遮掩痕迹的最大利器:“先将此处处理了,至于皇宫,那边怎么说?” “属下身为暗卫没资格随时入宫,只能先递句话过去,具体的,还得等宫里发话。” 宋姝婉微微颔首:“我知晓了,去见那个人。”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了一个女子,一个生的普通却极其怯懦的女子。 在宋姝婉看来,女子的脸属于转头就能忘记的情况,可女子的眼波流转,却又带了一股说不出的诱惑,便是她身为女子,都不自觉的被吸引了过去。 女子抬头,怯怯地问:“你,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就是个寻常百姓,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你们怎能,怎能抓我呢?” 宋姝婉收回审视的目光,她也不知皇帝特地递密信出来,抓这么一个人是何意,但裴寰因为这个女子失踪,那女子就得乖乖呆着。 “随我走吧。” 女子抿唇,咬牙说:“这里是我家,我不会跟你走的。” 宋姝婉冷冷一笑:“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商量,明白吗?暗一!” 暗一会意,一挥手,两个暗卫就进屋架住女子往屋外带。 “不,这里是我家,我不走,我不会走的,你们放开我……” 女子疯狂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暗卫,很快就被拖上了马车。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心头不知怎么,突然生了股怪异感,有人会在不明缘由的情况下,一直强调自己要留在家里吗? 她回过身,一点点的打量房间。 暗一觉出异常,跟着打量:“世子妃,这里……” 宋姝婉淡淡开口:“将这个院子好好搜查一下,别漏过任何地方。” 暗一拱手:“明白。” 暗卫们搜查院子时,宋姝婉带着飞鸢离开了屋子,谁知一道寒光突然闪过,下一瞬,宋姝婉只觉得眼前天地骤然翻转,再定睛,她已经被飞鸢打横抱着翻过墙头,雨水迎面打来,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 “保护世子妃!” 飞鸢一边大喊一边往马车跑,周围的暗卫反应过来,迅速靠拢。 “主子有令,一个不留。” 冰冷的声音穿过雨幕,宋姝婉狼狈的避进车厢里,抬眼就对上了一脸惊恐的女子,顿时想笑,而她也确实笑了。 “你在害怕谁?” 女子蜷缩在角落里:“我没有害怕谁,只是……” “只是什么?” 宋姝婉反问一句,一手搭上她的肩膀,压着声音说:“我不知晓你是什么来历,但裴寰因为你失踪,那你就得随我回侯府,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外面的那群刺客,你最好期待世子的人能打过他们,要不然……” 宋姝婉没把话说完,但指尖闪烁的金光以及她凌厉的眸子,都告诉了女子答案,要么两个人都活,要么两个人都死。 女子哽咽:“世子是自己失踪的,世子妃怎么能将罪责按在我的头上,更何况……” “砰!” 马车外传来撞击声,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姝婉看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飞鸢带着满身血上了马车:“世子妃,所有刺客全部诛杀殆尽。” 宋姝婉眼眸微凝,扬声说:“回侯府。” 很快,一行人回到侯府。 宋姝婉给飞鸢检查了一下,才将目光转到侧边站着的暗一身上。 “院子那边的检查如何了?” “没有异常。” 闻言,宋姝婉皱了眉头,没有异常吗? 罢了,或许真是她多想了。 “看管好那个女子,若她折腾什么直接打晕,不用客气,另外,封锁世子失踪的消息,没寻回世子前,就说世子离京调养身体。” “是!” 暗一行礼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宋姝婉喊住了他。 “世子失踪,你为何要来寻我?” 暗一停下脚步,片刻的寂静后,他回过头说:“世子吩咐的,世子说,若今晚生了意外,就让属下立刻来寻世子妃。” 宋姝婉愣住,这是裴寰的吩咐? “世子早就知晓今晚会出事?” 暗一摇了摇头:“属下不清楚,但是世子是这么吩咐属下的。”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也没了,要问下去的想法,挥退了暗一,侧头望向飞鸢。 “你在世子身边也有些时日了,今晚的事你可知晓?” 裴寰知晓飞鸢在暗中保护他,那就说明飞鸢传过来的消息,基本都是他让飞鸢传来的。 这种情况下,飞鸢会不会已经知晓了今晚的安排? 宋姝婉想着,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飞鸢,却见后者也是一脸茫然。 “世子妃,奴婢并不知晓今晚的安排,奴婢在世子身边时,世子从未提过什么安排。” 宋姝婉皱眉,从未提过吗? 如今裴寰失踪,她也去了出事的地方瞧过,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但愿皇上能出手寻回裴寰。 良久,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半夜,宋姝婉半睡半醒间突然被敲门声震醒,她迅速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世子妃,宫里派了人,请您现在就进宫一趟,不得耽误。” 闻言,宋姝婉迅速披了外袍:“知晓了。” 雨幕中,侯府的马车进了皇宫。 第一百九十八章:要世子妃换人 “臣妇参见皇上。” 御书房中烛光晃动,将人影投射在角落里。 皇帝坐在御案后方,眼底充斥着愤怒:“朕收到了消息,侯府暗卫可查到了裴寰的行踪?” 宋姝婉低眉顺眼:“回皇上的话,还没有。” “砰!” 皇帝重重拍了一下御案:“那么大一个人,还是坐着轮椅的,岂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也是后面收到的消息,知晓的怕是还没有皇帝多。 时间流逝,皇帝捏了捏有些胀痛的眉心:“城门未开,裴寰一定还在京城,但是明日一早……” 宋姝婉抬头,纵使心中对皇帝还有忌惮,可此时,她却直直的和皇帝对视上了。 “皇上为何不下圣旨,直接封闭城门?” 皇帝微微垂眼,语气威严地问:“你可知这道圣旨下了,对京城会有多大的影响?” 宋姝婉不卑不亢地说:“臣妇不知会有多大的影响,但臣妇知晓,若寻不回世子,皇上心中必然不会安定,既如此,又为何要拖着呢?封闭城门,其实是最简单省力的法子了,不是吗?” 皇帝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宋姝婉。 御书房中的气氛逐渐凝滞,无声的压迫感落在宋姝婉身上,她却像是没有察觉,依旧和皇帝四目相对。 “哼,你当朕没想过吗?朕不知背后的人为何要抓裴寰,但如今人已经失踪,朕唯一能做的就是搜寻,封闭城门确实是个简单省力法子,但你有想过狗急跳墙的可能吗?” 狗急跳墙! 宋姝婉瞳孔微缩,她想过这个可能,但是…… “世子一旦被带出京城,面临的下场不会比封闭城门更好,皇上,求皇上救世子一命!” 宋姝婉重重磕下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没有言语,不知过了多久,他叹了口气:“朕知晓你救人心切,但朕所要考虑的,比你想的还要多,你且退下吧,朕乏了。” “可……” 宋姝婉还想开口,但刚说一个字她就顿住了,穷追不舍或许能如愿,但不是时候的穷追不舍,只会让人心生厌烦。 一国之君,不是几句恳求便能动摇想法的人。 “臣妇将世子抓的人带进了皇子,不知皇上可要见她?” 皇帝沉默,良久后摇头,摆手说:“她暂时就留在侯府吧,待时机到了,再将她送进宫中。” 送进宫中? 宋姝婉觉得这四个字有些古怪,不由看了眼皇帝,几瞬后行礼告退。 外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宋姝婉看着出来的星子,想到如今情况不明的裴寰,心中生了几分烦躁。 一个两个都有目的,唯有她身在其中却什么也不知晓,这种感觉分外憋屈。 出了皇宫,暗一迎面走来:“世子妃,皇上那边……” 宋姝婉抬手,示意他先噤声:“回府再说。” 暗一反应过来,迅速看了看左右,低头退到了侧边。 回到侯府,宋姝婉将皇帝的言语重复了一遍,暗一顿时黑了脸。 “皇上怎能如此?明明世子是为了……” “慎言。” 宋姝婉打断他的话,无意识的靠向椅背:“我知晓你心中急切,但眼下并不是着急的时候,皇上那边没有指望的话,寻人就得靠我们自己,我想,世子手下的人不比皇上的人差吧?” 屋中陷入寂静,暗一抬头:“世子的人,自然不会比皇上的差,请世子妃放心,属下一定将人寻回。” 暗一没开没多久,天就亮了,宋姝婉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正准备再睡一会儿,谁知门房来报,说是外间来了个小厮,自称是雍王府的人前来送帖子。 “这便是那小厮送来的帖子。” 门房说完情况,恭敬递上了帖子。 宋姝婉接过,漫不经心的看了眼,眉头微皱,帖子上空白一片,这真是雍王府送来的帖子吗? “飞鸢,你去问问,看这帖子是否真是雍王府送来的?” 飞鸢上前,拿着帖子离开。 另一边,暗一已经派人看守着京城的四处城门,然而一天下来还没有丝毫的收获。 晚间,宋姝婉得了禀报,心中奇怪,四处城门是离开京城必过的路,裴寰落在他人手上,那群人想带他离开,就必然要从城门走,但没有异常的话……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询问声:“世子妃可在?” 宋姝婉回神,给了百草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出去一圈又回转,眉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世子妃,是侯爷那边递的话,说是许久没与世子和世子妃用膳,心中想念的紧,所以……” 她没把话说完,宋姝婉却听分明了,不由冷笑一声:“这是觉出异常了,所以故意试探,告诉传话的人,就说世子与我今日要出城烧香,没空。” 百草传了话。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带着十几人离开了侯府。 青竹院里,侯爷与侯夫人听了过程,两人心中都非常奇怪。 侯夫人皱眉道:“难不成是消息错了?那裴寰其实没出事?” 侯爷没做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昨夜他突然收到一封信,信上说裴寰被人带走,如今下落不明,要侯爷有什么安排便赶紧出手,他心中存疑,便想在白日里试探一下,没想到宋姝婉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离京烧香吗? 侯爷眼神一暗:“你准备一下,本侯安排你进宫,你记住,一定要哄的太后高兴,如此才能让太后开口,继儿才能有继承定远侯位置的机会。” 侯夫人颔首:“侯爷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这边,侯爷和侯夫人忙着进宫讨好太后。 另一边,宋姝婉带着人离开京城,他们并未走远,离了约有六里地后,又迅速回转,去了之前太后逗留过的别庄。 然而宋姝婉刚下马车,一支箭矢突然朝她飞来,千军一发之际,飞鸢击落了箭矢。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瞧见了箭矢上绑着的纸条。 飞鸢上前拿起:“世子妃,纸条上说世子在他们手里,要世子妃独自一人去城外二十里处的破庙……换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你们应该也知晓 城外二十里处的破庙? 宋姝婉眯了眼,环视四周没有发觉异常,送这纸条的人躲在哪里?为何一路上,都没发现他呢? 敛去思绪,她问道:“可有说什么时辰?” “没有,只说让世子妃前往二十里处的破庙。” 宋姝婉皱眉,瞧着近在咫尺的别庄大门,思索着决定先去破庙处看看情况。 “离着还有五里时,你们停下,我去会会他们。” 百草和飞鸢交换了个目光,低头应是。 马车离开别庄,往破庙赶去,隔了有五里的地,宋姝婉下了马车,独自一人过去,离得近了,便能瞧见破庙里有些人影,来来回回的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宋姝婉眼眸微转,放缓了脚步走过去。 不过几瞬,破庙里的人就发现了外面的宋姝婉,迅速迎了出来。 两方对上,宋姝婉看着为首的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冷静开口:“世子在何处?” 刀疤脸男人笑了:“世子妃难得过来一趟,何必一门心思都放在那男人身上?先别急,我们聊聊如何?” 聊聊?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行,你想聊什么?” 刀疤脸不答反问:“世子妃想要的是人,对吧?” 宋姝婉轻轻颔首:“没错,我想要的是人,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听完世子前些日子得了几封信件,和先前的明州城水灾有关。” 宋姝婉有些愣怔,她并不知晓这件事,而且明州城的水灾到今日已经过了许久,为何还有信件?难不成,之前明州城水灾还有别的缘由? 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宋姝婉抬眸:“有关明州城水灾的事,我知晓一些,但你口中所说的信件,我并不知情。” “是不知情,还是不想说?” 刀疤脸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显然是不相信宋姝婉说的话。 对此,宋姝婉也觉得无奈:“人在你手里,我的话是真是假你问一声便是,再说了,我又何必骗你?这对我没有好处。” 两方僵持着,刀疤脸男人没了耐心,挥手说:“把她抓进破庙。” 宋姝婉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并没有动,眼见着其中一人到了她面前,手还没碰到她,后方一道身影迅速出现。 “离世子妃远点。”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冒出了几十个暗卫,将刀疤脸一行人团团围住,暗一冷着脸说:“世子妃,世子根本不在那破庙里,他们在撒谎。” 宋姝婉瞬间冷了脸:“人不在这里,你们还指望从我这离拿东西?” 刀疤脸笑了:“人确实不在这儿,但不代表人不在我们手里,世子妃,你敢赌那个万一吗?赌裴寰不在我们手里。” 宋姝婉捏紧手指,她不敢赌,裴寰的命可比眼前这些人重要的多:“我说了,我不知道有什么信件,你们若真想拿到东西,不应该寻我,而是去问世子,总归,人在你们手里,不是吗?” 刀疤脸嗤笑:“世子妃这是不想跟我们配合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从未说过要和你们配合,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交出世子,我饶你们一命。” “哈哈哈哈……” 刀疤脸突然笑了起来,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大笑。 宋姝婉皱了眉头,心中逐渐生出一股不安,这群人被诸多暗卫包围,为何还能如此…… 等等! 宋姝婉突然往后方看去,还没等看清,就被斜后方冲来的一股力道扑倒。 飞鸢大喊:“保护世子妃。” 宋姝婉抬起头,不远处刀疤脸正在笑着,但那笑容让她看到了绝望,怎么回事?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尘土飞扬中,宋姝婉被飞鸢护着往外围走,可还没走几步,刀疤脸就挡在了两人面前。 “世子妃,今日是我对不住你,若有来日,我再给你赔罪吧。” 这话说的莫名,但是宋姝婉心头的不安在这一刻升到了顶端。 “砰!” 宋姝婉被一股力道推开,重重摔在地上。 原地,飞鸢迎向刀疤脸,两人缠斗着,周遭是暗卫和其他人的对峙。 宋姝婉从地上爬起,扭头望向后方的破庙,纵使有暗一方才的话,她还是咬牙跑了过去,她要亲眼看看破庙里的情况。 “砰”的一声,宋姝婉被绊摔倒在地,但就是这一倒,让她躲开了后方的袭击,再抬头,后面的角落里赫然放着一辆轮椅,而轮椅的主人正完好无损的端坐在上面。 四目相对,宋姝婉心中突然有了明悟,裴寰不是真的被抓了,而是…… 宋姝婉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世子又在算计什么?” 裴寰没有做声,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倏地抬起。 寒光闪过,宋姝婉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她忍住了,只听“噗”的一声,她的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有个人不知怎么绕到了她身后正准备偷袭,却被裴寰解决。 这时,裴寰淡淡开口:“我没有在算计,今日这事是个意外,当然,昨夜的事也是个意外。” 宋姝婉捏紧手指,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中,带着一股刺痛:“但世子眼下的模样,对于这个解释可没有一点说服力。” 她不敢相信,若她在飞鸢和暗卫的保护下直接离开,之后会被瞒多少事情? “世子瞧着我被蒙在鼓里,很高兴吗?” 宋姝婉冷脸扔下质问,转身便离开了破庙,外间的厮杀已经结束,暗卫正在处理地上的尸体。 旁边是百草在给飞鸢处理伤口,不远处,暗一正低着头。 宋姝婉盯着他:“你方才的模样还挺真实,可惜了,没算到我会冲进破庙。” 暗一单膝跪下:“属下不该欺瞒世子妃,请世子妃责罚。” 宋姝婉还没开口,另一道声音传来:“起来吧,这事与你无关。” 宋姝婉闭上眼:“那就请世子好生解决眼下的问题吧,百草、飞鸢,我们回府。” “是!” 马车返回侯府,百草和飞鸢不停的对视,两人眼中都带着担忧。 “世子妃,今日的事,您怎么看?” 宋姝婉回神,对上百草的眼眸,微微一笑:“你应该问世子,他的安排,你们应该也知晓一些吧?” 第二百章:我可以解释,有问必答 马车上一片寂静,宋姝婉冷冷掀起唇角,她之前还不太肯定,眼下百草和飞鸢的沉默,算是给了她答案。 “没想到,你们也联合着他来欺瞒我,呵!” 宋姝婉冷笑一声,摇摇头闭上眼没有再说话。 “世子妃,不是的……” 飞鸢要解释,被百草抓住了手腕。 “飞鸢,让世子妃安静一会儿。” 闻言,飞鸢低头不语。 回到侯府,宋姝婉当先进了门,没走几步被一个仆妇拦住:“世子妃,侯爷有请。” 宋姝婉微顿,平静的眸子从仆妇脸上发过,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侯爷还真是,够坚持的。” 她离府前,侯爷就派人寻她和裴寰,没想到那么长时间过来,侯爷还是要见她。 既如此,那她就去看看,侯爷到底想做什么。 “带路。” 宋姝婉跟着仆妇到了花园,远远的就见当中的亭子里有几道身影,近了看,才发现是侯夫人和小公主。 小公主怎么来侯府了?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疑问,在仆妇的催促中靠近亭子:“见过小公主,见过夫人。” 小公主和侯夫人同时转头,二人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消失。 短暂的沉默后,小公主半捂着唇:“世子妃既嫁进了侯府,为何不唤婆婆,还唤夫人?” 宋姝婉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回小公主的话,臣妇……” “谁让你说话的?”小公主语气一利,连带着眼神也受了影响,冰冷无比。 宋姝婉微微垂眼,心中已然有了明悟,小公主和侯夫人这是想折腾她呢,真有意思,裴寰知晓这边的事吗? 这个念头刚从宋姝婉心中冒出,木质的轮子从地面滚过的声音传来。 “这里好热闹,在聊什么?” 小公主稍稍抬眼,眸中的惊喜遮掩不住:“裴寰,你回来了?近来身体可好?” 裴寰语气淡漠地说:“有劳公主关心,臣近来身体很好,不知公主今日怎得来了侯府?” 小公主微微一笑:“父皇回宫,宫里的事情乱七八糟的,我呆着实在无趣,便出宫转了转,” “而后就转到了侯府?” 裴寰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在场的人都从中听出了怒气。 小公主没有做声,眼眶不自觉泛红。 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出声道:“皇上带着后宫去避暑,只留小公主一人在京城,如今能出宫,随意走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世子这番语气,是忘了尊卑规矩吗?” 一句忘了尊卑规矩,让亭子周围的气氛瞬间凝滞。 然而裴寰却没搭理她,而是让宋姝婉起身:“你是世子妃,这是侯府,便是行礼,也无人能让你跪这么久。” 小公主捏紧手指,明明心里气的快按耐不住,可面上却未显现什么:“裴寰说的是,在侯府确实没人能让世子妃行礼跪太久,你且起来吧。” 宋姝婉提着裙摆起身,眼眸微转,纵使心中很气,可还是选择了站到裴寰的轮椅后方。 侯夫人看着这一幕,嘴角死死抿住:“裴寰,公主金枝玉叶,又是侯府的客人,你当客气些。” 裴寰哦了声:“婉儿,走吧。” 侯夫人愣住,她完全没想到裴寰会来这么句话,眼看着两人真要走,她连忙出声喊住两人。 “这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呢?客人登门拜访,你二人作为侯府的主子,理当尽些主人的义务,府上还有些事,小公主,之后只能让裴寰招待您了。” 小公主红着眼眶,一副坚强的模样:“夫人放心吧,裴寰一定会招待好我的。” 侯夫人暗中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转瞬间,亭子里变得鸦雀无声。 宋姝婉的视线从小公主身上移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裴寰说:“百草、飞鸢,你二人留下招待小公主。” 小公主的眼眸瞬间睁大:“你让两个下人来招待我?裴寰,我是……” “小公主,请来的才是客人。” 裴寰微微拔高声音,短短一句话压的小公主愣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姝婉瞧着,忍不住看了裴寰好几眼,先前一直维护着小公主,怎么今日对上本人,态度就变了? 她正想着看戏,扭头就对上了小公主愤恨的眼神。 见状,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把她当敌人吧,就看笑到最后的会是谁了。 “臣妇有些乏了,公主,臣妇告退。” 宋姝婉轻轻一福,转身便走。 刚过拐角,后方传来暗一的“留步”,紧跟着暗一推着轮椅追上来。 宋姝婉面露惊讶:“世子不招待小公主?嗯?百草和飞鸢呢?” 她只顾着走,竟忽略了身后的百草和飞鸢。 “她们留在那边,招待小公主去了。” 宋姝婉:“……” 她以为裴寰方才的话是开玩笑,结果不是? “世子,百草和飞鸢的身份怕是……” “我裴寰手底下的人,谁都有资格招待小公主。” 裴寰像是预见了宋姝婉的话,迅速开口打断了她,而后说道:“我们谈谈,有关昨夜和今日的事。” 宋姝婉抿唇,良久的沉默后,她偏过头:“可以,希望世子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裴寰说:“会的。” 很快,宋姝婉从裴寰口中得知了昨夜那个女子的身份。 “永安侯府程恩宇原配之女,而程恩宇,是雍王的人。” 宋姝婉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雍王身上。 “就算程恩宇是雍王的人,那为何要把原配之女牵扯进来?而且,今日那刀疤脸男人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提到了明州城水灾。” 宋姝婉想起那声爆炸,心里就忍不住发颤,那刀疤脸男人是真的想杀了她。 至于那原配之女,她还记得明晨说的那个故事,家破人亡后,一个女子想做什么?换句话说,会做什么? “明州城水灾,我回京后,便已经将一众牵扯进去的官员给清理了,但是十日前,几封信到了我手里,我才恍然,明州城水灾一事的背后,还藏着人,为此我做了一番布置,却不想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程恩宇头上。” 说到这里,裴寰抬起头:“我知晓先前的事让你丢了对我的信任,但今日的事,我可以给你解释,有问必答。” 寂静中,宋姝婉将话题扯回去:“抛去这些,今日那刀疤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宁王的人。” 第二百零一章:这世子真有意思 宋姝婉愣住,这已经是宁王第二次显露对她的杀意了。 “看样子,宁王对我的杀意越来越重了,世子先前的判断,都是错的。” 裴寰否认:“我的判断没有错,宁王对你确实特别,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与我联手。” 宋姝婉顿住:“宁王和世子联手,是因为我?” “对。” 裴寰给了肯定的答复,正欲细说,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一片阻拦声响起。 “公主,世子和世子妃正在屋中歇息,不方便招待您,请您离开。” “放肆,我是公主,你们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拦我?来人,给我掌嘴!” 外间的动静越来越大,裴寰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推我出去。” 宋姝婉环视一圈,确认裴寰的话是与她说的,便推着轮椅出去了。 一瞬间,院子里的嘈杂消失,周遭鸦雀无声。 小公主上前一步:“裴寰,你终于出来了,你瞧瞧你这院子里的下人,怎得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连我都要拦。”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小公主,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准备好了,您不该在侯府胡闹。” 什么? 宋姝婉脸色骤然一变,小公主要被赐婚?这是何时的事? 小公主顿住:“说什么呢?我的婚事,父皇可是说过要让我做主的,怎会无缘无故的赐婚?” “谢世子的地位,配得上你。” 裴寰神情淡漠,而后挥手,让暗一代他送客。 小公主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 裴寰没有理会:“推我进屋,让下面的人多送些冰块来,莫要热着你。” 宋姝婉垂眸,推着轮椅进屋,待门关上,她问道:“小公主何时被赐婚的?还有那姓谢的世子,我没记错的话,京城里只有一位?”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皇上回京的前一日替她定了婚事,姓谢的世子确实只有那一位。” “小公主嫁进雍王府,岂不是给雍王府又添了声势?” 说到一半,宋姝婉蓦地顿住,雍王府本就难对付,再娶个公主过去,往后宋家的案子便是证据确凿,雍王府也能不受一点影响吧? 如此的话,她又如何能报仇? “世子,这桩婚事不能成,雍王府不能再添声势。” 裴寰笑了,淡淡地说:“你觉得,我会让这桩婚事失败吗?” 宋姝婉抿唇:“所以,这桩婚事是世子一手促成的?” “小公主太难缠了,嫁进雍王府后,自有人会让她安分。” 裴寰解释了一下。 这时,下人送来冰块,他一挥手,全送去了宋姝婉的房间里。 “这几日京城还会有波动,你且在府中呆着,若外间生了事,你让百草来寻我,我自会替你解决。” 宋姝婉低着头没有言语,直到轮椅弄出的声响远去消失,她才狠狠拍了下桌子。 裴寰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再这么下去,莫说是报仇,就算是想出府,怕也成了难题。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裴寰,你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边,裴寰上了马车。 暗一坐在一侧,几次侧头,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子,您今日为何要用那等兵器对付世子妃?若非飞鸢反应迅速,今日的世子妃怕是要……” 裴寰睁开眼,往日全然黑暗的从他眼前消失了,光亮出现,但他却看不清具体的东西。 “只有下狠手,才能试探出宁王的底线,无人言明,她不会知晓,今日的事没有宁王插手。” 暗一微怔,低眉顺眼的不再言语。 片刻后,马车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前,不过片刻,一个身着褐色布裙,长相普通但神情却极具风情的的女子跑了出来,正是昨夜被宋姝婉带回侯府的女子。 她不知怎么,竟然出现在了侯府外。 “见过世子,世子那边的安排,可有结果了?”女子大方行礼,神情中带着几分探寻。 “暂时还没有,随我回侯府吧,此地不安全。” 女子叹了口气:“我知晓了,走吧,对了,昨夜易容冒充我的那个人,眼下可还安全?” 裴寰没有说话,而是侧头偏向暗一。 “回世子的话,那个女子被世子妃带进了侯府,正住在兰院里呢。” 女子歪头,好奇地问:“世子妃?是京城里那个声名狼藉,草菅人命的世子妃?” 此话一出,暗一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慎言,世子妃从来草菅人命,相反,她还救了许多百姓呢。” 女子笑了:“我不知她救过多少人,我只知晓,京城里有许多骂她的人,世子您真有意思,枕边人的名声成了那般模样,您都不帮着澄清一下?” 裴寰皱眉:“时候不到,莫要多言,立刻随我回侯府。” “好吧。” 女子耸了耸肩膀,主动上了马车。 侯府里,宋姝婉回到房间,独自坐了许久,突然想起昨夜带回来的女子:“百草?飞鸢?” 一声呼喊,百草和飞鸢全都进了屋。 “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问:“昨夜我带回侯府的女子,眼下在何处?” 百草和飞鸢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怪异。 宋姝婉瞧着,心头生了几分疑惑:“你们那是什么表情?不对,那女子有问题?” 百草低头,小声说:“那女子,是易了容的暗卫。” 宋姝婉怔住,半晌苦笑一声,裴寰做了那么多布置,又岂会在关键的人身上出问题? “罢了,我有些乏了,你们退下吧。”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沉默着退出了房间。 当天下午,宋姝婉正看着医书,飞鸢突然敲了门进来,还没说话便往地上一跪,眼睛有些莫名的发红。 “世子妃,这次世子的安排,奴婢确实知晓一些,但奴婢知晓的并不是具体情况,世子也没有和奴婢说,您会遇上危险,奴婢知晓自己错了,世子妃尽管责罚奴婢,请您不要不理奴婢。” 宋姝婉盯着医书,良久叹了口气:“我没有不理你,只是……罢了,你且起来吧,飞鸢,你替我去查一件事情可好?” 飞鸢抬起头:“请世子妃吩咐。” 宋姝婉招手:“你离我近些。” 她轻声做了些吩咐,飞鸢点头应下,大步离去。 第二百零二章:请您配合些 城外破庙的事之后,宋姝婉连着三日没有见到裴寰,与此同时,小公主和雍王府世子有婚约的事情传开,不少人提起了当初的景阳公主。 “同样是公主,为何皇上直接赐婚小公主,而景阳公主却要削发为尼?听闻先前景阳公主离开时还出了事,也不知眼下如何了?” “是啊,同样是皇家的公主,这两者的区别太大了。” 明音楼里,宋姝婉居高临下的听着议论,眼眸微转,视线落在对面喝酒的甄远身上。 “明晨之前讲的那个故事还挺有意思,今日甄小姐再次邀我前来,是有类似的故事了?” 甄远眨了眨眼:“类似的故事?那倒没有,不过我听闻,世子最近忙得很,不知道世子妃可知晓他在忙什么?” 宋姝婉瞥了甄远一眼,有些好笑,这是找她打听消息来了。 “我倒是想知晓,可惜世子在外做什么,回府从来不提,倒是甄小姐这边,我挺好奇你和温公子的关系的。” 说话间,宋姝婉的视线落在包间外,一楼的大门处,温宜修带着个小厮刚好出现。 甄远也看见了温宜修,脸上的神情骤然多了几分变化,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我和温公子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曾经认识罢了,哎,这明音楼的酒水是越来越难喝了,下次不来了。” 甄远说着,把酒壶甩到了一边,一副要给自己的话佐证的样子。 宋姝婉看在眼里,眉头轻轻挑起,甄远和温宜修必定有什么,真是稀奇啊,甄远和温宜修……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她脑海中的疑问很深,但嘴上却没说一个字。 明晨登台后,甄远便专心听起了故事,等明晨下台,她便迅速离去了。 宋姝婉注意到,温宜修就在甄远后面离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模样,也吸引了不少来听书的人。 “那甄小姐和温公子还真是有缘啊,次次都能在明音楼里碰见。” “谁说不是呢?若非甄小姐先来的,我都要怀疑是甄小姐看上了温公子,所以才折腾这些的。”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说到一些细节,就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对视。 宋姝婉看在眼中,眸底闪过一抹冷意,甄远说的真没错,这明音楼的故事确实越来越难听了。 她想着,说道:“桃儿,我们走吧。” “是。” 桃儿应声跟上。 两人刚走到楼下,门口便多了几道身影,是京城中的贵女簇拥着华阳郡主出现。 宋姝婉和她们对上,尚未言语,华阳郡主便冷哼一声:“我道今早起身怎得眼皮一直在跳,原来是要碰见晦气东西啊。” 宋姝婉微微一笑:“华阳郡主说的是自己吗?不懂规矩,不知尊卑,确实挺晦气的。” 华阳郡主脸色骤然一变:“你说谁不懂规矩,不知尊卑?”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我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桃儿,给华阳郡主解释一下。” 桃儿行礼,上前道:“您虽贵为郡主,但我家主子是世子妃,且是皇上亲口封的诰命夫人,郡主碰面我家主子,是要行礼的,而不是在这儿……” “啪!” 华阳郡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桃儿的脸上。 宋姝婉神情一暗,迅速上前扶住桃儿:“华阳郡主好大的威风,看样子,是雍王府和小公主的婚约给了郡主不少底气啊,只可惜了景阳公主的,不知她有没有想过,会被郡主如此忽视呢?” 说到景阳公主时,宋姝婉压低了声音,使得周围的人听不见话语,但华阳郡主却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提她做什么?别以为……” 华阳郡主的质问还没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世子妃教训的是,是本郡主忽略了诰命夫人的存在,华阳有礼了。” 宋姝婉瞧着行礼的华阳郡主,眸中闪过遗憾,她还道方才的话能刺激的华阳郡主口不择言,说出些东西呢。 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简单了,往日的华阳郡主,和如今的华阳郡主已经完全不同了。 “郡主不用多礼,无事的话我便先走了,哦,明音楼的酒水和故事都很不错,华阳郡主可以多试试。” 留下话,宋姝婉带着桃儿离去,只是和华阳郡主擦肩而过时,手指轻弹,一蓬几乎要瞧不见的粉末落在了华阳郡主身上。 打了她的人,她岂会轻易罢休? “我屋里有盒药膏,回去后,你拿了擦脸。” 桃儿点头,被打的脸颊已经红肿,瞧着十分可怜。 宋姝婉摸摸她的头,到底没说什么。 侯府。 裴寰坐着轮椅进了青竹院,侯爷和侯夫人正在屋中,几步外是裴继,这个侯府的二公子,如今越发的胖了,只有那脸上的凶狠依旧清晰。 “哟,裴世子今日舍得来青竹院了?本侯还道,你要永远缩在那清风院呢,不过也是,残废就得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此才能稳妥啊。” 侯爷瞧见裴寰,开口就是一番冷嘲热讽。 侯夫人则上前,想拉裴继离远些。 “啪”的一声,裴继打掉她的手,恶狠狠地说:“我坐在这儿那么舒服,谁准你碰我的,滚开!” 裴寰低头,他看不清裴继的脸,但那轮廓还是能模糊看见,他印象中,裴继虽然胖,但也没到坐在地上成一团的样子。 再想到裴继那狠毒的性子,裴寰眯了眯眼:“这么个废物,你想让他承继定远侯的位置,皇上会同意?” 裴寰只是单纯的一问,但在侯爷耳朵里,却成了他要抢夺的证据。 侯爷冷笑:“不让他承继,还让你承继?本侯告诉你,定远侯的位置永远都和你没关。” 裴寰理了理袖子:“本世子也不在意定远侯的位置,今日来寻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侯爷一手负在身后,高傲地说:“你若是想求本侯帮你的忙,那本侯告诉你,你别白费……” 裴寰打断他的话:“景大人,人交给你了。” 十几个禁军冲进屋中,利落的按住侯夫人。 景明落在后方,十分有礼地说:“侯爷,禁军办案,请您配合些。” 第二百零三章:你可愿意随我同去 侯爷脸色大变,左右张望:“裴寰,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夫人牵扯进一件官员贪污的案件,不巧的是,皇上很在意。” 裴寰没有多说,但这些话已经让侯爷心里有了答案。 侯爷愤怒地说:“本侯看,不是皇上在意,而是你在意吧?你故意把你母亲牵扯进去的吧?” 这时,景明开口:“侯爷请慎言,下官来抓人,是有充足证据的,请您莫要坏了禁军的名声。” 侯爷的矛头瞬间就对准了他:“你先前来侯府抓甄远时,也说了有充足的证据,怎么,那京兆府没人了吗?什么案子都要你景明带着禁军来抓人?” 屋中陷入寂静,而屋外,宋姝婉轻挑了下眉头。 她刚回到侯府,就发觉侯府的气氛不对,一问才知裴寰带着禁军进了府邸,而且直奔了青竹院,想着这边会有戏看,便跑了过来。 没想到,刚到就听见了侯爷这么一番话,她可记得,之前的侯爷对禁军可是十分忌惮的,没想今日竟然跳了出来,侯夫人在他心里的地位,比想象中的高呢。 景明笑了笑,并不在意侯爷的质问:“我理解侯爷的愤怒,但这是皇上下的旨意,要彻查贪污一案,侯爷若有意见,大可直接进宫面圣,与我在这儿纠缠没有意义。” 说罢,他一抬手,几个禁军立刻压着侯夫人往外走。 侯夫人原本还笃定侯爷能救她,所以一直没做声,到了如今地步顿时就慌了。 “侯爷,侯爷救我,我没有给官员行贿啊,侯爷……” 侯爷急得不行:“景明,把她放了,她是无辜的。” 景明淡淡地说:“她是否无辜由证据判定,还是那句话,侯爷若有意见,可进宫面圣。” 宋姝婉在门外也没打算躲开,和景明对上,两人皆是轻轻颔首作为招呼。 待禁军离去,宋姝婉便进屋推着裴寰离开。 “世子这段时日忙的,都是官员贪污的案子?” “贪污的案子还没到我亲自出手的地步。” 宋姝婉脚步缓慢,思绪却转的飞快:“不是贪污的案子,那世子忙的是什么?永安侯府?还是那……” “慎言。” 短短两个字,打断了宋姝婉说到一半的话。 片刻的沉默后,裴寰再次开口:“我寻到能给我治腿的郎中,欲离京一段时日,你可愿随我同去?” 宋姝婉愣住,能给裴寰治腿的不是她吗?裴寰说这话是何意思? “你可愿随我同去?” 裴寰没得到回答,又重复了一遍询问。 宋姝婉回过神,不假思索地说:“世子离京,我自是要陪着的。” 裴寰颔首:“既如此,回去便收拾东西吧,我们傍晚便离京。” 宋姝婉垂眼:“知晓了。” 傍晚,侯府的马车出了京城,日头西落,车厢里逐渐变暗。 宋姝婉偏头看着身边的人,几番思索后,问道:“世子白日说那番话,是给谁听的?”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那番话,是说给谁听的。” 宋姝婉定住,良久笑道:“总归不是说给我听的,世子近日都没见我,那药可喝了?” “一次没落。” 裴寰指了指自己的眼:“我能瞧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宋姝婉探身过去,和裴寰的距离近到气息都交缠到了一起:“这么近的距离,世子能瞧见我的脸吗?” 裴寰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硬起来:“退后。” 宋姝婉歪头,注视了几瞬,又退回了原位:“看样子,世子已经能模糊瞧见了。” 裴寰垂眼,手指稍稍捏紧:“以眼下的恢复速度看,我的眼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多久?” 宋姝婉没有言语,而是搭上了裴寰的手腕:“顺利的话,半个月内就能瞧见,不过……” “不过什么?” 宋姝婉叹了口气:“这般的速度是以不出意外作为前提,还是那句话,世子想要恢复的快,那就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尤其是受伤,绝不能再有了。” 裴寰颔首:“我知晓了。” 车厢里陷入寂静,宋姝婉见裴寰闭目养神,她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突然声音:“老爷,夫人,我们到了一个小镇,可需要停下歇息?” 宋姝婉惊醒,下意识扭头望向身侧,就听裴寰说:“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客栈前,宋姝婉推着轮椅进了门。 掌柜的迎上来,视线扫过,笑道:“几位是来住店的吧?我们这一楼刚好有几个房间,不知……” 裴寰打断他:“直接二楼。” “好嘞。” 掌柜的转身带路。 两个护卫出现,一左一右的抬着轮椅上了二楼。 待安置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在马车上睡了会儿,此时正觉得精神,索性靠在窗边往外张望。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传来,紧跟着桃儿的声音响起:“夫人,奴婢让客栈厨房做了碗面条,您可要吃一点?” 宋姝婉回过头:“吃一点吧,进来。” 桃儿推门,宋姝婉才发现百草和飞鸢也在。 下一瞬,百草取出个瓷瓶放在桌上:“世子妃,这是奴婢近日做的软经散,您随身带着可保平安。” 宋姝婉瞥了眼瓷瓶,心底多了些明悟:“看样子,这次离京的目的,你们又知晓了。” 百草脸色微变:“奴婢……” 宋姝婉把玩着瓷瓶,语气淡淡地说:“有时候,我都怀疑你们之前说的那句,我是你们主子的话是真是假,但……” 她稍稍抬眼,审视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又将瓷瓶放在桌上推了回去。 “我有自保的手段,你的软经散,拿回去吧。” 百草身形晃了下:“世子妃,奴婢……” “退下吧,别打搅我吃东西。” 百草欲言又止,最后在沉默中离开。 宋姝婉吃了些面条,抬眼见飞鸢还绷着脸站在侧边,叹了口气:“桃儿,把这碗筷撤下去吧。” 桃儿看了眼飞鸢,会意的撤了碗筷离开。 门关上,宋姝婉开口道:“说吧,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飞鸢行礼:“回世子妃的话,景阳公主和谢世子的事,和华阳郡主有关,另外,破庙外的事……宁王没有插手。” 第二百零四章:没完没了 宋姝婉听了飞鸢的话,久久没有言语。 “世子妃,您怎么了?” 宋姝婉抬起头:“飞鸢,你说,我何德何能,能让世子这般……使计呢?” 离开破庙后,裴寰和她解释的很详细,但也正因为太详细,所以宋姝婉生了疑问,她总觉得宁王不可能和裴寰联手,更不会二次对她下狠手。 正好飞鸢跑来,她便顺势而为,让飞鸢调查一下破庙的安排,没想到,她的猜测竟然是对的。 宁王没有插手,那和裴寰一起演戏的人是谁?换句话说,演这出戏,对裴寰有什么好处呢? 那个侯府女婿程恩宇的女儿吗?还是说,有别的什么事情存在? 对了,还有那日的巨大爆炸声又是何物? 各种思绪快速转过,宋姝婉捏了捏眉心:“你先退下吧,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闻言,飞鸢行礼告退,但走到门边她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说:“世子妃,奴婢永远是您的人。” 宋姝婉微微扯起嘴角,却没有说一个字。 见状,飞鸢没有再逗留,径直离开。 次日,宋姝婉起身用过早膳,瞧着楼下大堂已经收拾妥当的裴寰众人,缓步走了过去。 “都已经出了京城,世子总该说一下,此次的目的地了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远洲城。” “远洲城。” 宋姝婉在心里默默重复着三个字,随着裴寰上了马车,她倒要看看,裴寰究竟做了什么安排。 “轰!” 车队刚出小镇,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马车剧烈的晃动,宋姝婉死死顶着车壁和轮椅,才稳住自己的身体,转头焦急地问:“世子,您怎么样?” 裴寰攥着轮椅的扶手,听见询问答道:“没事,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好。” 宋姝婉应了一声,正要推开车窗查看,车门处多了三道身影,赫然是桃儿、百草和飞鸢。 三人脸上的急切如出一辙,但在瞧见马车里完好的两人时,又都松了口气。 百草说:“有群黑衣人出现,暗卫们已经去处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处……” “小心!” 飞鸢突然出声,将百草狠狠推开。 一支箭矢飞来,百草被推开,刚好躲开了正对着她心口的箭矢。 飞鸢很生气,转头就下了马车:“百草,你保护世子和世子妃,我来处理外面那些刺客。” 车门再次关上,车厢里一片寂静。 宋姝婉侧过头,却见裴寰脸上一片冷静,完全不见波动。,看他的样子,路上遇见刺客也是他早就有的笃定了。 “远洲城真的有能治世子腿的郎中吗?还是说这句话只是一个托词,世子有其他的安排?” 裴寰没有做声,随着时间流逝,车厢中的气氛愈发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飞鸢带着满身的鲜血回转:“世子妃,所有刺客皆被诛杀殆尽,一个不留。” 宋姝婉颔首,随后暗一也来禀报,说的和飞鸢一模一样。 裴寰开口:“继续往远洲城走,若无意外,一路上不可停顿。” “是!” 车队继续前行,宋姝婉忽而就没了探寻裴寰打算的想法。 时间在赶路中一点点过去,眼看着就要到了远洲城,突然冒出几十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我们只劫财,不伤人命,全都下车,不准有任何异动!” 一个粗哑的嗓子叫喊着,宋姝婉皱了眉头,正要让外面的护卫解决掉,却听裴寰说:“下车。” 宋姝婉愣住:“下车?世子,外面的人就是些小贼,不足为……” “下车。” 裴寰话中已经多了些不耐烦。 见状,宋姝婉没有再开口,径直下了马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百草和飞鸢围了过来。 百草小声说:“世子妃,这群人有些古怪,您怎么现在就下车了?” 宋姝婉抿唇:“是世子让我下来的。” 百草一愣:“世子?那这些人……” 她说到一半下意识噤声,后方,裴寰也下了马车。 “哟,这还有个坐轮椅的,都配合点啊,我们只要钱财,给足了钱财我们是不会伤你们性命的,快掏银钱!” 暗一配合的掏出了银钱,为首的粗哑嗓接过银子,忽而把银子丢在地上。 “就这点银子,打发要饭的啊?我可是听说了,你们是京城过来的大人物,不想死就赶紧把银钱给足了,别让我动手啊!” 宋姝婉心头微动,这个粗哑嗓子怎会知晓他们是京城来的? 寂静中,一声叹息响起,裴寰开口:“我本想留你们一条性命,不曾想,你们却不知死活,动手吧,留几个活口。” 几十个拦路的人,哪能比得上暗卫的身手? 顷刻的功夫就被解决了大半,剩下的六个跪在地上,几乎要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裴寰却没多说,直接让暗卫将人带着进入远洲城。 次日清晨,宋姝婉被敲门声惊醒,一问才知裴寰今日要出城寻人。 “你可要与我同去?” “寻人的话,世子一人去便可,我就不陪着了。” 宋姝婉淡淡拒绝了裴寰的邀请,用过早膳,她目送着裴寰远去,正准备带着桃儿几人在城中转悠,突然一张帖子送了过来。 “是远洲城的太守府送来的帖子,邀世子妃前去……品茶。”百草说着,将帖子放在了桌上。 宋姝婉瞥了眼帖子:“这远洲城的人消息倒是灵通,世子在此要逗留多久?” “奴婢不知,但世子来寻人,最少也得半月。” 闻言,宋姝婉颔首:“既如此,那就去太守府走一趟吧。” 她准备晚间和裴寰说一句这件事,谁知到了次日,裴寰也没回转。 暗卫送了消息过来,宋姝婉十分莫名:“你们可知世子去何处寻人了?” 暗卫没说话,而是递上一张地图,最中心,太和山三个字被朱笔劝了起来。 宋姝婉盯着那三个字片刻,抬头笑了,被气笑的。 “啪!” 她狠狠将地图扔在地上:“这是裴寰安排好的吧?只要他没回来,你们就把这地图送到我面前来,让我想办法对吧?就像,就像之前失踪的事,怎么都不说,却要和我配合着,你们是觉得我好把控是吗?所以几次三番,没完没了是么?” 第二百零五章:确保他在我的控制里 屋中气氛凝滞,宋姝婉发了火,回过头又生生压下,哪怕她知晓裴寰在故意算计她,这种时候也不得不主动配合。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出了远州城,直奔地图上标的太和山而去。 一路的寂静,在抵达太和山山脚下的时候消失不见。 宋姝婉下了马车,瞧着大山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一个陌生的暗卫走到后方:“世子妃,世子昨日就上了山,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山上的村子里。” 宋姝婉稍稍侧头:“确定山上有村子?” “确定,世子来之前,属下等人已经将周围的情况都探查过了。” 是吗? 宋姝婉狐疑的看了眼面前的这个暗卫,她不怀疑裴寰手下做事的速度,但一个已经探查过情况的地方,为何还会出问题? 而且,拿出地图的那个暗卫,也没跟来,他去了何处?莫不是裴寰还有别的安排? 怀着这个想法,宋姝婉踏上了太和山。 约摸半个时辰,山腰上一个村子出现,远远的还能看见炊烟升起。 宋姝婉放缓脚步:“飞鸢,你去前方探查一下情况。” 飞鸢从后方走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村子。 与此同时,百草也走到了前方。 只是比起她们的谨慎,裴寰手下的暗卫则放松不少,仿佛周围的情况影响不到他们。 宋姝婉看在眼里,心里的狐疑愈来愈重。 没多久,飞鸢跑了回来:“世子妃,世子就在村子里,瞧模样,应是没有危险。” “应是没有危险。” 宋姝婉重复着六个字,又看了一眼暗卫,径直进了村子。 村子里,裴寰正和一个老者说话,察觉到一行人的到来,神情微变:“你们怎么来了?” 宋姝婉一听,心头顿时咯噔了下:“不是世子特地派人传话的么?连地图都标的清清楚楚。” “地图?” 裴寰一愣,突然反应过来:“暗一,暗三!” “嗖嗖嗖——” 就在这时,漫天遍野的箭矢飞来,顷刻的功夫,整个村子便布满了血色,来不及躲闪的村民倒在地上,脸上还挂着笑意,有些没伤到致命处的还在喘气。 但是,下一波的箭矢来了。 屋子里,宋姝婉和裴寰被保护在最里面,暗卫们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将所有遗漏的箭矢牢牢挡住。 暗一抬脚,将屋中的桌子踹向门口:“世子,我们不能在屋子里坐以待毙。” 裴寰淡淡地说:“待箭矢停下,你等便杀出去,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手段,连我身边的人都能收买。” 宋姝婉眉头紧皱,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她根本没想到裴寰身边的人会被收买,难怪她一路走来,心里都觉得奇怪。 “给你地图的暗卫是谁?可在此地?” 宋姝婉回过神:“我不知晓给我地图的是谁,那个暗卫没跟来,但我记得面容,待此间事了,我替世子辨认。” 裴寰颔首,向来平静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怒气,不管背后藏的是谁,既然出了手,那就要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 没多久,外间的箭矢停下,暗卫们抓住机会冲了出去,与暗处的人缠斗起来。 宋姝婉站在轮椅侧边,眼眸发暗:“世子,背后的人……” “我会查。” 短短三个字,打断了宋姝婉所有想说的话,刀剑碰撞的声音逐渐变小,暗一和暗三带着满身血色回转。 暗一行礼:“世子,所有刺客皆诛杀殆尽。” 裴寰“嗯”了声,寒意快速自眼底闪过:“回远州城。” 宋姝婉跟在后方,一路走过,眼眸被村子里的血色刺激的发疼:“世子,这些村民……” “我会给他们一个公道。” 宋姝婉捏紧手指,一个公道能换这些村民活过来吗? “呜呜呜——” 突然,一阵压抑的哭声响起,宋姝婉侧头望去,脚步微动后又停在原地,略带犹疑的望向裴寰,她能去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吗? “世子,我……” 裴寰开口:“去看看吧。” 宋姝婉颔首,拎着裙摆小跑着过去,哭泣的是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紧紧捂着嘴,却还是挡不住哭声,在她旁边,还有一具妇人的尸体,双眼圆睁,背上插了数根箭矢。 很显然,是妇人救了小女孩。 宋姝婉抿唇,朝着小女孩伸出手:“随我走吧,日后我养你。”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良久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搭在面前的手上:“你,你是谁啊?” “我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 宋姝婉牵着小女孩回转,低声和裴寰说了下情况。 裴寰沉默,到底没说什么。 很快,一行人离开村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太和山。 回城的路上,宋姝婉才知晓,裴寰来此确实是为了寻人,所谓治腿是个借口,但也不全然是借口。 “我若在京中恢复,对你不是好事,而且会影响后续的一些计划,只有先行避出来,才能更好做安排,但我没想到……” 裴寰冷哼一声,手重重拍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宋姝婉没有言语,裴寰的打算没有错,但村子里的村民…… “世子,那些村民绝不能白死。” “我不会让他们白死。” 回到城中,宋姝婉将暗卫都看了一遍,都没找到拿出地图的那个暗卫。 裴寰一听,立刻让暗一做排除,很快就锁定了送地图的暗卫。 “是海林。” 裴寰微微闭上眼:“立刻去找,若是反抗,直接诛杀。” “是!” 暗一行礼退下。 一直在旁边不语的宋姝婉皱了眉头:“这海林是谁?” “暗卫里负责处理消息的人,到我手里的消息,基本都由他看过。” 宋姝婉愣住:“这也就是说……” “若他背叛了我,我手里很多消息都会被传出去。” 裴寰的语气非常凝重,但凡换一个暗卫,也不会让他如此在意。 宋姝婉皱了眉头:“他背叛应该也有一段时日了,就算现在抓回来,或者诛杀,也没什么用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扶手:“明面上确实如此,但也需要止损,必须确保他在我的控制里。” 第二百零六章:好久不见了 宋姝婉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见百草和飞鸢都对着小女孩束手无策。 飞鸢先发现了宋姝婉的回转,迅速转过身:“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您快来瞧瞧这孩子,她就是不准奴婢和百草靠近。” 宋姝婉有些意外,上前问道:“为何不准她们靠近啊?” 小女孩眨了眨眼,一言不发中扑进了宋姝婉的怀里:“袅袅怕。” “原来你叫袅袅啊?” 宋姝婉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说道:“不用害怕,她们都是我的人,会保护好你的。” 袅袅抬起头,怯怯地说:“真的吗?” 宋姝婉弯了眉眼:“当然是真的,虽然你是孩子,但我可从来不骗孩子的,来,我给袅袅介绍一下她们,这位是百草,这位是飞鸢,日后袅袅若是有什么事不好处理,就寻她们,她们会帮袅袅的。” 袅袅探出头:“好。” 百草微微一笑,垂眼不语。 飞鸢则从旁边拿了一件孩子的衣裙:“世子妃,奴婢方才想给袅袅换身衣裳呢。” 宋姝婉颔首:“我给袅袅换。” 给袅袅换了衣裳,宋姝婉轻拍她的后背,很快就把袅袅给哄睡着了。 百草瞥了一眼,小声问道:“世子妃,今日太和山的事,世子那边怎么说?” 宋姝婉将叛徒海林的事说了,百草和飞鸢同时皱了眉头。 很显然,两人都觉得叛徒的出现不可思议。 飞鸢说:“世子的规矩确实严,但也没到让底下的人背叛的程度啊,更何况,他身为暗卫,本就是世子给了他一条命,怎敢,怎敢……” 飞鸢说到这里,一张脸都快皱成了团。 百草按了按眉心:“海林深得世子的信任,按理说,就算有叛徒,暴露的也不该是他才对。”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可有想过,今日世子和我都死在太和山上的情况?” 百草的质疑很合理,但却忽略了关键,今日她露面若没和裴寰直接说情况,稍微耽误一下,两人就都会出事,一旦他们在太和山上出事,那海林身为叛徒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又如何? “背后的人,所图还不小呢。”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瞧着沉默的百草和飞鸢,摆手让二人退下。 到了门边,百草又回过头:“世子妃,方才太守府那边又来人送了帖子。” 宋姝婉颔首:“我知晓了,你将那新帖子送去世子那边吧。” “是。” 百草离开没多久又回转:“世子说了,一切都听世子妃的。” 闻言,宋姝婉心中有数:“太守府的宴会,是在两日后吧?” 得了肯定答复后,宋姝婉便让百草下去准备衣裙。 另一边,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窗子忽而打开,紧跟着一道身影从外间跳了进来。 黑衣人跪在地上:“世子,宁王跟了过来。” 裴寰挑了下眉头:“他倒是,一直穷追不舍啊,既如此,那就将今日的事传给宁王,看他那边有何反应,对了,京城可有变化?” “回世子的话,京城那边暂且没有变化,只是小公主近来,一直在和皇上闹,要解除和谢宥行的婚约。” 裴寰单手托着头:“让她闹,闹的狠了,雍王自会出手,你等只要看着,小公主不会丢命便成。” “是。” 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退下,窗子也跟着关了起来。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太守府宴会的当日,宋姝婉和裴寰乘坐马车前往太守府。 路上,宋姝婉忍不住问:“那人可寻到了?” 裴寰淡淡地说:“还在找,快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到底是世子的手下,他对暗卫的搜寻应该很清楚,若一直让暗卫搜寻,怕是很难找到。” 正说着,外间车夫的提醒传来:“世子,世子妃,太守府到了。” 宋姝婉往前看了一眼,收回没说完的话,推着轮椅下马车。 “世子,世子妃到——” 拉长的通报声里,一个矮胖且面色和善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臣,远洲城太守童现参加世子,世子妃。” 裴寰稍稍抬手:“太守打人不用多礼,进府吧。” 童现侧身:“两位请。” 一路上,童现都不着痕迹的捧着裴寰,态度堪称是小心翼翼。 宋姝婉瞧着心里古怪,但面上却没显现。 很快,两人落座,童现道了声失礼,便再次离去。 下一瞬,宋姝婉和裴寰就被其他宾客围住。 “见过世子、世子妃,听闻两位前来远洲城,我等可是非常惊讶呢。” “是啊,世子和世子妃这时赶来远洲城,不知是为了何事啊?我等是否能帮上忙?” 各种试探中,裴寰十分淡然,三言两语便将话题都堵了回去,实在打探不到口风的宾客见状,只能寻了理由退下。 丝竹声起,周围的氛围热烈了许多。 宋姝婉给裴寰布菜,同时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道询问响起:“觉得这宴会如何?” 宋姝婉捏着筷子的手顿住:“这宴会,中规中矩吧。” 说话间,她转过头,就见裴寰眼底带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你觉得宴会无趣,可在这太守府上转转。” 宋姝婉:“……” 她是被请来的客人,随意在太守府转悠,未免不合规矩。 不过—— 宋姝婉用余光瞟过裴寰,这人不会说无缘无故的话,能做这番提醒,只能说明这太守府里存了些秘密,什么秘密需要她去撞破? 过了片刻,宋姝婉以无趣为借口,带着百草和飞鸢转去了太守府的花园。 飞鸢时不时戳戳两边的花,说道:“世子妃,这太守府的花还挺多,也挺好看,不像候府,都是些……咦?那人好生面熟啊,世子妃,那人,那人是不是景阳公主?” 什么? 宋姝婉正在打量四周,闻言顺着飞鸢的视线瞧去,瞳孔骤然一缩:“百草,把她带过来!” 另一边,一身布裙的景阳公主也对上了这边的主仆三人,想都没想就要跑。 然而她的速度根本比不过百草,只是片刻,就被百草带了回来。 “景阳公主,好久不见了。” 第二百零七章:你的眼何时好的 宋姝婉对上景阳公主的视线,颇有几分感叹,行礼后抬眸:“那边有亭子,可要一起去坐坐?” 景阳公主眼眸微闪,几番思索后点头:“可。” 片刻后,几人进了亭子,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和花香。 百草叫住路过的太守府丫鬟:“麻烦送些茶水和点心来。” 很快,一壶茶水和几盘点心送了过来。 宋姝婉抬手,倒了两杯茶水后,给景阳公主递了一杯:“公主在此地过的可好?” 景阳公主垂眸,端起杯子捧在手里:“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 模棱两可的回答。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这句话,端起面前的茶水啜了一口:“先前公主离京,却在半路上遭遇贼人,所有人都道公主失踪,也有人道公主平安到了寺庙,已然削发为尼。” 景阳公主的手指收紧:“你想说什么?” 宋姝婉抬头,良久的沉默后,说道:“我想知晓,景阳公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会在离京后闹出那么大的事?” 两个问题落下,景阳公主放下茶杯:“我出现在此地,是庆阳做的安排。” 庆阳?小公主? 她知晓景阳公主被劫有小公主的手笔,但出现在此地也是小公主做的安排,就不正常了。 宋姝婉皱眉:“钟柔为了救公主,被皇上下了天牢,小公主和信国公府同时出力,才让钟柔活了下来,听公主的意思,既然前后都有小公主的身影,那为何要让钟柔一人担责?还是说,景阳公主对钟柔……” 她话没说完,就被景阳公主打断。 景阳公主冷冷地说:“世子妃是来给钟柔鸣不平的吗?” 宋姝婉笑了笑:“小公主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只是答案,我还是想要一个的。” “世子妃可知晓,我为何会被人撞见与谢世子躺在床上吗?” 宋姝婉顿住,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公主该不是想说,这件事和钟柔有关?” 景阳公主面上露出嘲讽:“看样子,世子妃还不蠢笨,没错,雍王府里发生的事,确实和钟柔有关,我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我身上而已。” 宋姝婉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时间流逝,景阳公主皱了眉头:“你为何这么盯着我?我的话有问题?” 宋姝婉轻笑:“公主的话,真没问题吗?如果说,钟柔在公主的事情里占了一半的责任,那剩下的一半责任应该在公主身上吧?” 说到这里她顿住,一抹冷意从眼底快速闪过:“公主若是没心思,那钟柔还能将您和谢世子绑在一处吗?” 景阳公主脸色一白:“你觉得是我的错?” 宋姝婉起身,将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我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钟柔有错,公主也不是无辜的,只是钟柔的错,在她进过天牢后,全部抹除了,百草,飞鸢,我们走吧。” 宋姝婉正准备离去,亭子里的景阳公主突然开口:“我确实不是无辜的,但我的问题也没有那么大,雍王府的事,显露在明面上的人都有问题,但藏在背后的人就清白吗?” 藏在背后的人? 宋姝婉顿住,回过身看着景阳公主:“公主这话什么意思?” 景阳公主冷笑一声:“宋姝婉,庆阳不会放过你的,就像她知晓我喜欢的是谢宥行,却也会因为父皇说要让我做裴寰的平妻,而挑唆算计我,让我不得回京,远离裴寰。” 宋姝婉抿唇,眸中有疑惑,也有惊讶。 过了片刻,她笑着摇摇头:“我和公主不同,小公主再怎么算计,也跳不过我是候府的世子妃,景阳公主,皇上的玩笑话,当不得真的。” 让公主做平妻,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天方夜谭。 回到宴会场地,宋姝婉稍稍侧头,低声说道:“世子早就知晓景阳公主在太守府吧。” 裴寰面上的神情不变:“看样子,你和她已经碰过面了,都说了什么?” 宋姝婉皱着眉头,余光里突然出现一道矮胖的身影。 太守童现走来:“世子、世子妃,下官敬二位一杯。” 裴寰“嗯”了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便提出要离开:“我近来身体不适,难以在外间久待,只能失礼先告辞了。” 童现有些愣怔,却立刻答道:“无妨,世子的情况,下官还是清楚的,下官送送世子,对了,不知世子此次前来远洲城,所为何事?” 宋姝婉推着裴寰往太守府门口走去,裴寰说道:“我听闻远洲城有一名医,能治我的腿,我便来了。” 童现面露惊诧:“世子所言可是当真?不知那位名医在何处?可需要下官帮忙?” 裴寰淡淡地说:“我自会寻,不用童大人费心。” 说话间,几人到了太守府门口,宋姝婉与童现打了声招呼后便离去了。 马车上,宋姝婉将景阳公主的话都说了一遍,尤其是最后几句,她更是着重强调了一遍。 车厢里陷入寂静,裴寰稍稍抬头,一双眼眸竟直直的盯着宋姝婉。 宋姝婉起先还没在意,但时间一久,她便发现了异状:“世子的眼……” 裴寰稍稍垂眼:“能瞧见些东西,但不太清晰。” 宋姝婉皱眉,狐疑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方才那直勾勾盯着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看不清的样子啊。 “世子……” “小公主那边我会做安排,你只需保持沉默,我会让你满意的。”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叹息道说:“我可没想问小公主的事,我只是奇怪,世子为何要将寻名医的事,透露给那童现?” 裴寰:“……” 短暂的沉默后,他轻咳一声:“总是要将消息传出去的。” 是吗? 宋姝婉疑惑,她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有深究。 偏过头的宋姝婉没有发现,裴寰的眼眸忽而转过,定定的放在了她的侧脸上,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移开。 晚间,暗一抓着一个浑身血糊糊的人进了房间:“世子,海林什么都没招。” 裴寰“嗯”了声,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海林,你可知错?” 海林艰难的抬起头:“你,你的眼,何时好的?” 第二百零八章:让她欠你人情 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海林,眼底一片冰冷:“你觉得我何时好的?” 海林瞳孔一缩,手指瞬间收紧:“你早知我有问题,所以将计就计,要我主动露出马脚?” 裴寰不置可否。 海林惨然一笑,再也不寻什么理由,闭上眼道:“作为背叛之人,主子直接杀了属下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要知晓你背叛的缘由,海林,我对手下虽没到仁慈地步,但也没严苛到让人背叛,你为何要背叛我?” 海林垂着头,没有做声。 裴寰等了片刻,便知晓了他的答案:“暗一,带下去吧。” 暗一眼中闪过不忍,但很快他就把思绪按下,背叛者就是背叛者,今日若非世子妃来的及时,谁知晓后续会发生什么? “世子,属下告退。” 暗一拖着海林离开,地上蜿蜒出一条血迹。 裴寰盯着看了片刻,微微合上眼眸,他知晓身边有叛徒,但没想到这个叛徒会是海林,想来想去,还是想错了。 次日,宋姝婉本准备带着袅袅出去转转,然而还没出门就被暗一喊住。 “世子妃,世子有请。” 宋姝婉有些疑惑:“世子请我过去有何事?” “属下不知。” 闻言,宋姝婉将袅袅交给了百草,转身跟着暗一去寻裴寰,进门便问道:“世子寻我有何事?” “昨日太守府宴会,你有何感觉?”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具体想问的,是什么?” 裴寰看着地面:“以你的聪慧,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不过你若有疑惑,也可与我提,能说的我必然给你解答。” 宋姝婉笑了笑,缓步走到裴寰面前:“我想知晓太守府的人,是从何处得到我们来远洲城的消息?那帖子来的太快了,快到不正常。” 裴寰道:“是我给太守府送的消息。” 宋姝婉皱紧眉头:“世子为何要给太守府送消息?我们来……” “我来此并不是为了治腿,你是知晓的。” 宋姝婉沉默,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良久叹息一声:“我知晓了。” 话音一转,她将话题拉回到太守府上:“昨日我在太守府上没什么感觉,真要说的话,我只觉得奇怪,童太守哪来的胆子收留景阳公主呢?” 裴寰颔首:“还有呢?” “皇上和太后,知晓景阳公主在此吗?换句话说,他们知晓景阳公主这件事背后,有小公主的身影吗?” 宋姝婉一连提出数个疑问,平静的眸子从裴寰脸上扫过,不经意和男人的眼眸对上,那一刹,她只觉得眼前一恍,裴寰的眼真的还没恢复?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抿了抿唇,提出给裴寰诊脉。 裴寰没拒绝,在纤细白皙的手指落在手腕上后,淡淡开口:“景阳公主一事,背后的缘由很复杂。” 宋姝婉收回手:“一国公主那般狼狈的逃离京城,背后的缘由再复杂,又有何用?无非是为了各自利益,让景阳公主成为牺牲品罢了。” 裴寰摇了摇头:“你说错了,这是……” “砰!” 窗子突然被踹开,几道黑色的身影冲进屋中,当中的一个黑衣人手中刀刃闪着寒光,朝裴寰砍去。 宋姝婉瞳孔微缩,手中的金光一闪,那跳到半空的黑衣人犹如死猪一般僵直落地。 与此同时,暗三和数个暗卫从角落里钻出,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 屋中散发着血腥的气味,宋姝婉眼眸微转,淡淡地说:“把这人带下去,好生审问。” “是!” 暗三拖着犹如死猪的黑衣人离开,而后宋姝婉又看了一眼被破开的窗子和满地的尸体,开口道:“世子得换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能住了。” 裴寰颔首:“让暗一去安排。” 没多久,裴寰换了个新房间,暗卫将周围围住,两人的话题再次回到景阳公主身上。 裴寰说:“远洲城离京城不远也不近,安置景阳公主是最适合的。” 宋姝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之后京城里,还有事会牵扯到景阳公主?” “说不准,但安置景阳公主的人已经做好了打算。” “所以呢?” 宋姝婉望着裴寰,身体稍稍前倾,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的双眼:“所以,世子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打算。” 宋姝婉歪着头,双眸依旧没移开:“是吗?可在我看来,世子的打算有很多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裴寰突然笑了:“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什么?” 宋姝婉问:“世子的眼,何时能瞧见的?” 裴寰一脸疑惑:“我的眼能瞧见了吗?我怎么不知晓?” 宋姝婉皱了眉头:“这个时候,世子还要装傻?” “事关我的眼睛,我如何会装傻?再说了,给我治疗的人一直只有你,我的眼如何,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宋姝婉抿唇没有言语,正是因为很清楚,所以她才觉得奇怪,因为裴寰的眼以往不是这样的。 “我知晓,你想让我的眼快些恢复,但没治好就是没治好,不用太过焦急,总有一日会好的。” 是她太过焦急吗? 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良久偏过头:“我知晓了,世子可还有别的事?” “有,我要你明日去一趟太守府,和太守夫人见一面。” 裴寰说着,拍了拍手。 暗一捧着个盒子从门外走入:“世子妃,请。” 宋姝婉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的是一块玉佩,能请动神医谷神医的玉佩,先前她得了两块玉佩,一块是桃儿给她的,另一块则是去将军府时,甄远的贴身丫鬟金雀给的,前者已经用在请韩三针进侯府上,后者…… 宋姝婉侧头:“这块玉佩是将军府的那块吧,世子要将这玉佩送给太守夫人?” “对,太守夫人和太守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裴寰没有多说,但宋姝婉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世子要我帮他们修复关系?” “是让太守夫人欠你的人情,童现那人谨慎得很,行事做人都很注意,我想从他手里拿一物,只能绕过童现,让太守夫人出手。” 宋姝婉拿出玉佩:“我明白了,这几日我会和太守夫人碰面的。” 第二百零九章:你凭什么抓我主仆 当天下午,宋姝婉让百草去查探太守夫人的行踪,发现太守夫人经常去茶楼喝茶,每次喝完茶还会去城南的林翠阁看首饰,隔三差五的还会在城门处施粥。 宋姝婉摸着下巴,视线微转,落在袅袅身上:“明日,我们也去那茶楼坐坐吧。” “是!” 次日,宋姝婉带着袅袅前往茶楼,坐了没多久,袅袅突然说要如厕。 “飞鸢,你带袅袅去。” “好嘞。” 飞鸢带着袅袅刚离开,茶楼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纤瘦的妇人,穿衣打扮十分的朴素,和寻常的妇人没有不同。 百草上前,小声说:“那位就是太守夫人,姓柳,名柳淑。” 茶楼的掌柜迅速引了柳淑到二楼,关上的包间门遮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宋姝婉收回目光:“据我所知,太守夫人和太守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对吗?” 百草颔首:“是的,不过太守大人一直没有纳妾,所以城中百姓都很敬佩他,觉得他是难得的好男人,一心一意的喜欢太守夫人,连子嗣都不在意。” 难得的好男人吗? 宋姝婉眼底闪过一抹嘲弄,童现若真是难得的好男人,裴寰就不会说出那番话了。 “一会儿太守夫人下来,想办法把她拦住。” 宋姝婉吩咐了一声,刚好飞鸢带着袅袅回转,她便专心喂袅袅吃点心。 约摸半个时辰,柳淑从楼上下来,刚到楼梯口,百草拎着茶壶,故作不经意的经过,忽而身形一歪,撞了过去。 “啊!” 柳淑吓了一跳,尖叫着往后退。 只听“砰”的一声,百草手里的茶壶掉落在地上,但她却没理会,而是过去关心柳淑。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才我没注意,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烫着您?可要瞧瞧郎中?” 百草说的太快,反而把柳淑的话给压了下去。 “夫人,您怎么不说话?可是烫的过于厉害了?对不住,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宋姝婉掐着时间,适时的露面:“百草,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百草回过头,满脸歉意地说:“奴婢方才不小心撞着这位夫人了。” 宋姝婉定睛一看,尚未言语,柳淑先认出了她。 “世,世子妃?” 宋姝婉眸光微闪,她在太守府宴会上并没有见到太守夫人,但这位却能一眼认出她,看样子,太守夫人还是去了宴会的,只是她没有察觉罢了。 想着,宋姝婉微微扯起唇角:“夫人如何称呼?” “臣妇,太守府夫人,柳淑。” “原来是柳夫人。” 宋姝婉做出恍然模样,视线一转,轻声问:“方才是我的丫鬟粗鲁,柳夫人可有伤到?” “多谢世子妃关心,没有伤着。” 宋姝婉弯了眉眼:“没有伤着便可,难得碰上,不知柳夫人可愿坐下聊聊?” 柳淑面上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很快,宋姝婉请柳淑坐下,又让茶楼的伙计送了些新的点心来。 “柳夫人怎得一人来了茶楼?您作为太守夫人,可是要多注意安全的。” 柳淑微微一笑:“我平日里很少在外露面,知晓我面容的并没有几人,不用担心安全。” 闻言,宋姝婉点点头:“如此便好。” 正说着话,她突然发现柳淑的眼眸一直盯着袅袅,心里不由一动,这位太守夫人一直没有子嗣,瞧见孩子应是十分欢喜的。 想着,宋姝婉揉了揉袅袅的头:“袅袅,和太守夫人问好,说夫人安好。” 袅袅有些怯懦,却还是开了口:“夫人安好。” 柳淑嘴角稍稍上扬:“你也安好,多大了?” “袅袅,六岁了。” 袅袅说着,躲到了宋姝婉身后。 柳淑收回视线:“不知这位是世子妃的何人?” “哦,是我昨日碰着的,她家里出了些事,我便带在了身边。” 宋姝婉不欲细说,稍微提了一句,便将话题带了过去。 没多久,柳淑便提出了告辞,宋姝婉也没有挽留,目送她离去后,给袅袅擦了下嘴巴。 “袅袅可吃饱了?” 袅袅点头:“袅袅吃饱了。” “走,我带袅袅去逛街。” 一行人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林翠楼,还没进门,宋姝婉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嘈杂。 “你这人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我家小姐穿的可是轻云纱做的衣裳,你这一手就把轻云纱弄成这般模样,可知有……” “行了,柔儿,就是件衣裳罢了,这位夫人想必也不是故意的,便算了吧。” “这事怎么能算?小姐,她可是弄坏了您的衣裳,轻云纱有多珍贵啊,岂是她一个……” 彼时,宋姝婉踏入了林翠阁的门,一眼就瞧见被为难的是柳淑,再看另一边的主仆,眉头微皱。 “轻云纱确实珍贵,但也没到让你们如此咄咄逼人的地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您没事吧?” 柳淑脸色有些发白,闻言轻轻摇头:“没事,只是她的衣裳……” 宋姝婉侧头,给了柳淑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望向一旁的主仆。 丫鬟唤柔儿,一身青色衣裙,头上簪了不少首饰,而另一边的小姐,一身粉色衣裙,外间罩了层轻纱,门外有风吹来,那轻纱便轻轻飘扬,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美丽。 和丫鬟相比,这小姐倒是朴素得很,头上只有一根银簪,但一张脸生的温柔秀美,眼波流转,风情十足。 宋姝婉开口:“你方才说,你家小姐身上穿的是轻云纱做的衣裳?” 柔儿昂着头,两只手插着腰:“有见识的都能认出轻云纱,只有没见识的才会质疑。” 宋姝婉颔首:“确实,没有见识的人才会质疑,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家小姐身上穿的是轻云纱做的衣裳?” 柔儿瞪眼:“自然确定,你是从何处跳出来的乡村妇人?一点眼光都没有吗?” 宋姝婉嘴角勾起:“百草,飞鸢,拿下她们主仆二人。” 百草和飞鸢二话没说,上前就控制住了这对主仆。 方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姐慌了:“你是何人,凭什么抓我主仆二人?” 第二百一十章:算计 宋姝婉淡淡的看着那小姐:“我是什么身份,你无需知晓,但你身为普通百姓,是怎敢使用皇家御用的轻云纱做衣裳?” 短短一句话,把林翠阁内外说的鸦雀无声,就连柳淑都有些发愣。 “世子妃,这轻云纱是皇家御用,不准普通百姓使用的吗?” 宋姝婉不在意柳淑喊出她的身份,轻轻颔首:“轻云纱一年只有三匹,连皇家都没几人能使用,民间又何来多的轻云纱?” 有关轻云纱,宋姝婉也是误打误撞才知晓的,一年前,钟柔得了景阳公主赏赐的一个荷包,上面便有轻云纱,钟柔十分得意的找她炫耀,还说了一番轻云纱的难得与稀少。 试问,景阳公主都只能用轻云纱做荷包,一个普通百姓哪来的轻云纱裁剪衣裳? 想着,宋姝婉直接质问:“你一个普通百姓,从哪儿弄来的轻云纱?” 粉裙小姐白了脸色:“我名韩千柔,家父乃是韩庄,我家中便是给皇家上供轻云纱的,我……” 宋姝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家是上供轻云纱的?” 韩千柔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是,我身上穿的不是轻云纱裁剪的衣裳,是伪造出的……” 宋姝婉一摆手,百草立刻堵住了韩千柔的嘴:“你穿的是不是轻云纱裁剪的衣裳,与我无关,你进官府去做解释吧。” 百草和飞鸢带着韩千柔主仆离开。 宋姝婉回过身,瞧着几步外的柳淑,忍不住叹了口气:“您为何……” 她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多了道身影:“民妇林翠阁虞氏,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顿住,稍稍抬手:“不用多礼。” 虞氏抬起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方才的事,多谢世子妃解围。”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我与柳夫人曾有一面之缘,举手之劳罢了,倒是虞夫人这铺子,怎得客人被为难,您倒是,一句话不说呢?” 虞氏嘴角的笑意微僵:“民妇,方才在后面,并未听见前方的动静。” “是吗?” 宋姝婉笑的意味深长,而后拉着柳淑的手离开。 袅袅很乖巧,拽着她的衣角紧紧跟着。 “柳夫人隐藏身份,想让自己舒服我能理解,但碰上那不长眼的,还是要硬气些的,您觉得呢?” 柳淑勉强的扯了下唇角:“世子妃说的是,今日多谢世子妃了。” “不用客气,只是恰巧碰见罢了,柳夫人若是无事,还是快些回太守府吧,莫要在外逗留了。” 柳淑点头,没走几步又回过头:“不知世子妃方才到林翠阁,所为何事?” “给袅袅买些首饰,我没养过孩子,但我觉得小姑娘要好好打扮。” 宋姝婉说着,揉了揉袅袅的头。 柳淑目光中稍见恍惚:“世子妃若是想给小孩子买首饰,去另一边的云香铺更适合。”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喜:“云香铺?如此,多谢柳夫人指点。” 柳淑笑了笑,看了眼袅袅,转身离去。 宋姝婉带着袅袅去云香铺买了些东西,刚出门,便瞧见了匆匆赶来的百草和飞鸢。 “如何,那对主仆可送去了官府?” 百草答道:“已经送去了官府,世子妃,奴婢不明白,您为何要将那二人送去官府?” 宋姝婉微微一笑:“你们觉得,我碰见柳淑被找麻烦的可能性有多大?” 百草沉默,没有言语。 飞鸢眨了眨眼:“不算大吧?柳夫人瞧着就是面善的人,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与这样的人交恶的。” “对啊,可是我一靠近就听见柳夫人和旁人起了争执。”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她倒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一个作为太守夫人的人,怎会是个简单的人呢? “走吧,回客栈。” 太守府。 柳淑在仆妇的问候下回了院子,坐下没多久,童现便匆匆赶回:“如何,今日可碰着世子妃或者其他人?” 柳淑端着茶水抿了几口,这才抬头望向童现:“大人认为,我会碰着谁?” 童现脸上的神情微僵,几番思索后轻咳数声:“是,世子妃吧?那裴寰大张旗鼓的来,又在宴会上说是来治腿的,定然是有其他谋划,夫人,我知晓你近来在生我的气,但裴寰不是其他人,他可是大周的战神,若是处理不当,我的头顶的帽子怕是都得……” “砰!” 柳淑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童现的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的寂静后,柳淑缓缓起身:“我不管你为了你头顶的帽子做些什么,也不管世子妃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但我告诉你,想让我帮你,那就……” “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厮冲了进来。 “大人,世子来了。” 童现脸上的神情一僵,顾不得和柳淑说些什么,抬脚便走。 原地,柳淑满脸嘲讽的看着他的身影,这时一个丫鬟走过来。 “夫人,您没事吧?” 柳淑扯起嘴角:“我能有什么事?” 丫鬟面上带着几分小心:“夫人,奴婢听闻世子妃的医术很好,您要不要,让世子妃给您瞧瞧身体?或许,世子妃能有些办法。” 柳淑垂眸,半晌后开口:“就算世子妃有办法又如何?翠儿,我已经没什么奢求了。” “总归是有点希望的。” 翠儿焦急的上前,想了想,咬牙道:“夫人若是拉不下脸,奴婢去和世子妃说,以世子妃的仁善,定然会帮夫人的。” 柳淑叹了口气:“哪有什么帮不帮的?所有的事情,背后都有代价,世子妃,怕也不是什么……算了,就这样吧。” 另一边,宋姝婉带着袅袅回到客栈,便听闻裴寰去了太守府的事,再看站在面前的暗一,挑了下眉头。 “世子特地让你留下传话?” 暗一低头:“是的,世子说了,世子妃若是有意过去,他会在太守府等上半个时辰。” 宋姝婉摆手:“我无意过去,你也不用在我这儿等着,直接去寻他吧。” 闻言,暗一没有多言,利落离开。 宋姝婉眼底闪过暗芒:“飞鸢,跟着暗一。” 第二百一十一章:客人想见您 一个时辰后,飞鸢回转。 彼时宋姝婉正在给袅袅换衣裳,见她沉着脸进屋,不由挑了下眉头:“怎得这个表情?” 飞鸢深吸口气,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向袅袅,眼中多了些犹豫:“世子妃……” 宋姝婉看出她的想法,揉了揉袅袅的头:“百草,你带袅袅去客栈楼下走走,一会儿再回来。” “是。” 百草牵着袅袅的手,将小丫头带走。 门关上后,飞鸢开口:“太守夫人知晓世子妃会去寻她,而世子,则在警告太守。” 宋姝婉听到这里有些疑惑:“警告太守?他警告太守作甚?” “世子说,太守心思不正就要藏好自己的尾巴,若是被他找到了,那整个童家都会不复存在。” 不复存在。 宋姝婉在心里重复着四个字,眉头微微皱起,她本以为裴寰是有别的事要做调查,没想来了这么一手,一方面确定了她的部分猜测,另一方面又抹除了她的部分猜测。 看样子,还有些事是她不知晓的。 “世子妃,您怎么了?” 飞鸢带着关切的询问落入耳中,宋姝婉回过神,微微一笑:“没什么,在想一些事,世子现在可还在太守府?” “奴婢回来的时候,世子已经离开了。” 飞鸢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暗一的声音:“世子妃,世子来了。” 宋姝婉看了眼飞鸢,后者低头,退到了一边。 “请进。” 宋姝婉开了门,瞧着暗一将轮椅推进屋里,这才问道:“不知世子去太守府,所为何事?” “我去太守府为何,飞鸢不是已经说过了?” 宋姝婉勾起了唇角:“世子可能误会了,飞鸢跟去太守府,只是为了保护世子罢了。” 裴寰对此不置可否,淡淡地说:“那我倒要谢谢世子妃的关心了。” “举手之劳罢了。” 两人闲聊着,宋姝婉慢慢将话题转到了太守夫人柳淑身上:“我不明白世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还需要太守夫人出手。” 裴寰淡淡地说:“不用细说,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真的是这样吗? 宋姝婉有些怀疑,视线从裴寰脸上扫过,忽而落在那双眼眸上,不管怎么看,只要对上裴寰的眼,她都有种男人已经恢复的感觉,可偏偏男人坚持着眼睛没好。 难不成是她近来太忙碌,在医术方面有了疏忽,以至于医术退步了? 片刻后,宋姝婉敛去思绪:“既然世子不欲细说,我不问便是,只是,世子今日去了太守府,那太守夫人怕是对我已经起了戒备。” “他二人离心许久,太守夫人本身也不是蠢笨之人,早就猜到了你接近她的目的,不用在意,你只要让太守夫人松口便可。” 闻言,宋姝婉不再多说。 裴寰在屋子里坐了有半个时辰,便让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到了门边,裴寰突然抬手,暗一适时停下脚步:“这两日,太守夫人必然会邀你前往太守府,你若去了,务必要离景阳公主远些,对了,宁王的人也来了远洲城,你若外出,切记要注意自身安危。” 裴寰留下叮嘱,便直接离去。 宋姝婉瞧着关上的房门,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远离景阳公主还好说,宁王的人来远洲城些教室,为何要与她说? 正想着,百草带着袅袅回转,小丫头不知怎么了,眼泪不停往下掉,看的宋姝婉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怎得哭了?” 百草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火气:“方才在楼下,奴婢碰着一个十分不讲理的人,十几岁的少年,无故推搡袅袅便罢了,竟然还要奴婢给他赔偿。” 宋姝婉神情骤然一变:“那少年叫什么?现在何处?” “那少年没报名字,不过奴婢给他弄了些教训,此时应是去寻郎中了。” 宋姝婉听到这里,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百草擅毒,被她教训,那少年必然不会好过。 想着,宋姝婉揉了揉袅袅的头:“袅袅害怕吗?” 袅袅顶着红通通的眼眸,摇头小声说:“不害怕,百草姐姐很厉害。” 宋姝婉眸中闪过笑意,袅袅不害怕就行。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见百草拿了张帖子过来:“世子妃,是太守府送来的,太守夫人请您登门。” 宋姝婉边洗漱,边思索着百草说的帖子内容:“昨日才见过,今日便邀我去太守府,这太守夫人……” 她顿了一下,到底没说下去,只让百草去传话。 “就道我一个时辰后到。” 百草离开传话,宋姝婉洗漱完,便带着袅袅用了早膳,又去寻裴寰,给他诊了下脉,脉搏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变化。 宋姝婉收回手,问道:“世子打算在这远洲城呆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待事情结束就回。” 宋姝婉动作微顿,裴寰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叹了口气,她取出金针:“我给世子的腿做下针灸。” 裴寰故意问道:“眼睛不治了?” 宋姝婉眼眸定住,片刻后轻声说:“世子的眼,得回到京城再看。” 裴寰颔首,配合着撩起了外袍。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收了金针,顺便将太守夫人邀她的事情说了。 裴寰让她带上暗一:“他可护你安全,百草便留在客栈吧,我有事交代她。” 宋姝婉心中一动,面上却未显现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宋姝婉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匾额上太守府三个字正闪着光。 早有小厮在门前侯着,瞧见宋姝婉,立刻走上前:“见过世子妃,我家夫人已经等候多时,请。” 宋姝婉点头,回身抱下袅袅:“一会儿见着太守夫人,记得问安。” 袅袅眨了眨眼:“好。” 片刻后,两方碰面,柳淑的眸子几乎是瞬间就落在了袅袅身上:“世子妃怎得把孩子带过来了?” 宋姝婉垂眸,眼中满是宠溺:“袅袅昨儿个受了些委屈,左右都是出门,我便带她来坐坐。” 这时袅袅开口,奶声奶气地说:“夫人晨安。” 柳淑眉眼中多了几分舒展:“你也晨安,我今日请世子妃来,是因为府上有一客人想见世子妃。” 宋姝婉微怔,太守府上的客人?莫不是景阳公主?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谁知柳淑摇头,望向门外说:“想见您的,是她。” 第二百一十二章:你觉得皇上知晓吗 宋姝婉顺着柳淑的视线看去,瞳孔骤然一缩:“华阳郡主?” 没错,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华阳郡主。 这位雍王府的嫡女,不知怎么,竟然跑到了远洲城来。 华阳郡主挑了下眉头,缓步跨入厅堂:“世子妃,我们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将袅袅抱到椅子上:“有劳郡主关心,本世子妃近来挺好的,倒是郡主,这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华阳郡主扯了下唇角:“自然是想寻世子妃,问些事情。” 交谈间几人陆续落座,柳淑开口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还不送些茶水点心来?” 仆妇应声,迅速送来了茶水与点心,恭敬的退到厅堂门外。 宋姝婉端起茶盏,揭起茶盖轻轻撇着上方的茶叶,良久后啜了一口:“明人不说暗话,郡主直说吧,寻本世子妃,有何要事?” 华阳郡主却未应答,一双眸子好奇的落在袅袅身上:“这孩子从何处来的?本郡主怎得没听说过,世子妃身边有……” “郡主。” 宋姝婉还没开口,柳淑便先打断了华阳郡主的话:“世子妃近来事多,怕是没法在太守府逗留多时。” 宋姝婉眯了眼,余光扫过袅袅,借着喝茶的动作遮住了眸中的思索。 柳淑对袅袅,不对,应该说她对孩子非常关注,是因为多年没有子嗣吗?可她瞧着柳淑的面容,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想到裴寰特地拿出的那块玉佩,宋姝婉放下茶盏,决定找机会给柳淑诊一下脉,如此才能确定柳淑的身体情况。 华阳郡主轻哼一声:“柳夫人想的倒是够远,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此本郡主就不拖延了,太后想让景阳公主回京。” 宋姝婉听着,心中闪过明悟,景阳公主在此地还真是宫里做的安排,如今太后有让她回宫的想法,皇上必然也知晓这件事。 只是—— “太后想让景阳公主回宫,传道懿旨便可解决,华阳郡主与我说,我可帮上什么忙。” 华阳郡主笑了,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太后说了,景阳公主回宫得光明正大,如今身在远洲城的只有世子和世子妃,所以……世子妃懂本郡主的意思吗?” 宋姝婉的眸子扫过令牌,内里多了几分晦暗,太后这是想借着世子和她的手,给景阳公主弄些功劳啊,问题是他们这次远洲城来,明面上只是为了给裴寰治腿,又从何处给景阳公主弄份功劳? 退一步讲,就算裴寰暗中的谋划能让景阳公主得份功劳,但京城里的人会信吗?朝中的文武百官会信吗? 各种思绪快速转过,宋姝婉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华阳郡主:“本世子妃听不懂郡主的意思,世子此次来远洲城,只是为了治腿,其他的一概不会管。” 说到这里,宋姝婉缓缓起身:“郡主有什么打算,自己想办法解决,世子与本世子妃,是绝对不会插上任何一脚的。” “你……” 华阳郡主跟着站起,愤怒质问:“你想违抗太后的懿旨?” 宋姝婉笑了笑,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太后的懿旨?本世子妃可没瞧见太后的懿旨,郡主,一块令牌代表不了什么,想压人,还得拿出些真东西。” 说到这里,宋姝婉偏头望向柳淑:“太守夫人,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太守府逗留了,告辞。” 柳淑微微颔首:“我送世子妃。” 华阳郡主睁大眼眸:“事情还没解决,你便想走?” 宋姝婉淡淡地说:“郡主说的事,与本世子妃有何干系?”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大步离去。 华阳郡主想追,但不知想到什么,竟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姝婉也没在意,出了厅堂,她侧头瞧着柳淑,着实没忍住:“太守夫人可愿寻个地方,让我给你诊一下脉?” 柳淑愣了一下,问道:“可是我的身体有些问题?” 宋姝婉没有言语,只说要诊脉之后才能知晓。 闻言,柳淑脚步一转,带着宋姝婉去了另一处:“我的身体,许多郎中都瞧过,说是忧思过重,影响了心脉……” 宋姝婉听着柳淑的话,细细诊脉,片刻后皱眉收手:“给夫人诊脉的郎中,都是夫人寻来的吗?” 柳淑摇头:“不是,都是府上的下……” 她还没说完,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睁大:“世子妃,那些郎中有问题?” “倒也不是有问题,夫人确实忧思过重影响了身体,但我想,夫人请郎中的初衷,应该不只是为了瞧这等情况吧?” 柳淑陷入沉默,缓缓收回桌上的手:“对,我请郎中是为了瞧子嗣的问题。” 宋姝婉起身,语气淡淡地说:“那我可以告诉夫人,您的身体没有问题。” 柳淑愣住:“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对,您是能得到子嗣的。” 夫妻二人,若其中一方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必然是另外一方。 宋姝婉顿了一顿,又问道:“童太守可有瞧过郎中?换句话说,您可有瞧见童太守去瞧郎中?” 柳淑抿唇,沉默良久后开口:“世子妃,我能信您吗?” 宋姝婉笑笑,从怀中取出葫芦形状的玉佩放在桌上:“您若是不愿信我,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块玉佩,应该能给您答案。” 柳淑坐着没动。 宋姝婉也不在意,抱起袅袅,喊上飞鸢和暗一离去。 回到客栈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宋姝婉刚进房间,就见裴寰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杯茶水。 顿了顿,宋姝婉走到他身后:“世子怎得一人坐在此处?” “在想些事情,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从太守府回来了?” 宋姝婉将太守府里的事说了一遍,眼眸微微下移,故意问道:“我拒绝了华阳郡主,应该不会给世子带来麻烦吧?” “不会。” 裴寰啜了口茶水:“不过是个郡主罢了。” 宋姝婉提醒:“华阳郡主背后还有个太后。” 裴寰笑了:“太后所为,你觉得皇上知晓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请你去做客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皇上为何会不知晓?太后地位再高,在宫里也越不过皇上吧?” “可景阳公主在此的消息,皇上并不知情。” 短短一句话,让宋姝婉睁大眼眸:“皇上不知景阳公主在此?那为何先前……” 话到这里,宋姝婉倏地停下,裴寰暗示过她,但从没笃定的提起过皇上。 也就是说,是她想的太多了。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按了按眉心:“既然皇上不知晓,那太后又如何敢越过皇上,将景阳公主接回去?” “你也说了,太后想给景阳公主一个功劳,只要功劳够大,再加上些许感情,便是皇上也会退让。” 闻言,宋姝婉陷入了沉默,因为她知晓,一切都按着太后所想的往下走后,结果必然是裴寰说的这个。 “世子想答应吗?”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景阳公主既然离了京,那就该乖乖呆在这里,日后如何我不会管,但眼下,谁都别想把谋划放在我身上。” 宋姝婉抿唇,瞧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世子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她问过几次,但每次裴寰都没给答案。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晓。”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总拿同样的回答糊弄我,不太好吧?” 裴寰稍稍侧头:“你想要结果吗?那就尽快从太守夫人手中,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行,那我就再加把劲。” 没多久,裴寰离开。 宋姝婉走到窗边,底下正对着街道,行人来来往往,非常的热闹。 方才,裴寰就在看过路的行人吗? 宋姝婉看了片刻,关上窗子到床榻边坐下,到这远洲城也有些时日了,裴寰的谋划,她还没弄清楚。 裴寰,到底在谋划什么呢? 宋姝婉苦思不得结果,只能将心绪暂时按下。 谁知当天夜里,她迷蒙间突然听见上方传来声响,紧跟着便是巨大的撞击声从隔壁传来。 “砰!” 房门被踹开,宋姝婉瞬间坐起,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但很快她就稳住了。 “百草,飞鸢,怎么了?” 百草抱着袅袅,飞鸢则回身关上了门,两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两个时辰前,世子收到了一个消息,带着一部分暗卫离开了客栈。” 百草放下袅袅,一边说,一边往窗子走去。 眼看着她就要靠近窗子,飞鸢突然出声:“躲开!” 百草反应迅速,想都没想就往后倒。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支箭矢飞了进来。 宋姝婉只觉眼前一晃,身前便多了飞鸢,“叮叮”数声,箭矢被击落在地。 飞鸢转过身,脸上满是杀气:“什么人遮遮掩掩的,连面都不敢露?给我滚出来!” 短暂的寂静后,几个黑衣人从窗子外跳进屋中,稳稳的落在地上。 “世子妃是吗?” 宋姝婉脸色微变,一手将袅袅按在怀里:“是我,你们想做什么?” 黑衣人没说话,而是将一块玉佩扔在地上。 借着月光,宋姝婉发现那块玉佩,赫然是她在白日里给了柳淑的葫芦形状的玉佩。 “你们把太守夫人怎么了?” 宋姝婉反应过后,迅速出声质问。 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想救她吗?” 宋姝婉眼神微闪,这群人不是奔着裴寰来的吗?该死,裴寰带走了一半暗卫,剩下的暗卫怎么还没出来? 另一边,黑衣人见她不做声,又问了一句:“想救她吗?” 宋姝婉回过神:“她与我不过是几面之缘,你们若有什么目的,去寻那太守童现便是,寻我可没用。” 黑衣人冷笑一声:“是吗?那就让我看看,那柳淑是不是真的对你不重要。”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几道细微的金光快速闪过,旁边的百草和飞鸢也同时扑了过去。 宋姝婉冷声说:“杀了他们!” 这群莫名其妙拿柳淑威胁她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百草和飞鸢得了话,下手十分的重,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放倒了一半的黑衣人。 宋姝婉抱着袅袅,一步步往门口靠去,突然,她身后多了道身影,紧跟着冰冷的刀刃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世子妃想往哪儿去?我知晓世子妃心里不甘心,但命在旁人手里,还是配合些的好。” 宋姝婉身体僵住,这屋里竟然还有人藏着没出来。 咬了咬牙,宋姝婉问道:“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想请世子妃去做客。” “请我去做客?” 宋姝婉重复着,眉头微微皱起:“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 身后的人加重语气,宋姝婉瞧着前方已经停手的百草和飞鸢,几番思索后,将袅袅放下。 “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不能伤这里的人。” “没问题,世子妃早些配合,也不至于会有现在这局面了。” 宋姝婉没有理会身后人的嘲讽,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你们保护袅袅,不许跟来。” 百草和飞鸢的脚步同时顿住,互相对视后,她们真的没敢动弹。 街头上夜色如水,宋姝婉走了没几步就发现前方多出一辆马车。 “世子妃,上马车吧。” 宋姝婉没有抗拒,十分配合的上了马车,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周围出现了十几个身影。 “走!” 马车奔跑在夜间的街道上,宋姝婉稍稍侧头,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裴寰,你现在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的奔跑逐渐停下。 “下来吧。” 宋姝婉回过神,配合的下了马车,环视四周,发现马车正处在一个幽深的巷道里,不远处便是月光明亮的街道。 她转过身才发现,在她身后威胁的人没做任何遮掩,大大方方的露出一张满是烧痕的脸。 四目相对,宋姝婉语气平静的问:“你的主子是谁?为何要请我来做客?” “进了那院子,你自然就知晓答案了。” 宋姝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扇门刚好打开,片刻后,她咬牙迈进了院子。 黑暗笼罩,月光亦跟着逐渐消失。 第二百一十四章:解惑也是好处 “童,童太守?” 宋姝婉看着面前出现的人,眼眸不受控制的睁大,她想过所有可能会出现的人,唯独没想过童现。 童现缓缓起身:“世子妃,又见面了。” 宋姝婉抿唇,视线扫过左右,皆是低头不语的护卫,手里刀刃都闪着寒光。 思索了下,宋姝婉直奔主题:“不知童太守请我过来所为何事?” 童现说:“世子妃觉得,我寻你所为何事?” 宋姝婉沉默,她思来想去,想到了裴寰身上:“应该是世子做了些什么吧,只是不知童太守闹这么大一出是为了威胁世子,还是要让我帮忙做些什么?” 一番话落下,童现笑了出来:“不愧是被裴寰看上的女人,聪慧程度果然不一般,你今日在太守府,和我的夫人说了什么?” 宋姝婉目光微凝,面上却未显现出异常,反问道:“今日我在太守府说了什么,童太守会不知晓?” 童现眼底闪过愠怒,他倒是想知晓,偏偏柳淑那个女人控制了府里不少下人,所以他知晓宋姝婉和柳淑单独待过一段时间,但更具体的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童现的沉默,让宋姝婉心里有了明悟,这位童太守对太守府的把控是比不过柳淑的,不过如此一来,她是不是可以判断裴寰达成目的了? 寂静中,宋姝婉扯起唇角:“童太守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吧?” “砰”的一声,童现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本官处境如何,与你有何干系?” “按理说,童太守的处境与我没有干系,但童太守现下已经把我牵扯进来,问这么一句话又有什么意义?哦,对了,童太守将我请来此处的事,想必世子已经收到了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 宋姝婉没把话说完,而是稍稍侧头望向门外。 像是在印证她的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嘈杂声传来,屋中的人全都看向了门外。 童现反应迅速,想都没想就让人按住宋姝婉,一把刀刃也在同时架到了宋姝婉的脖颈上。 紧闭的门被踢开,月光下,轮椅上的男人神情冰冷,周身充斥着煞气,他一字一顿地说:“童现,你惹怒本世子了。” 童现冷笑:“惹怒了又如何?裴寰,你说你一个眼瞎腿残的人不好好待在京城,跑来远洲城搞什么事?但也无所谓,你既然来了,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东西交出来,另一个是我要了她的命。” 宋姝婉对上童现的手指,瞳孔微微瑟缩,但更多的却是好笑,她的猜测没有错,柳淑确实把什么东西给了裴寰,也不怪童现会在今晚突然出手,那件东西对童现而言应该是非常致命的。 只是拿她威胁裴寰,童现想错了。 想着,宋姝婉眼底闪过冷意,指尖几道金光闪过,同时身体往前扑去。 “世子,拿下他们!” 伴随着宋姝婉的声音,四周暗卫暴起,顷刻的功夫就将童现的手下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一部分惊慌的护着童现后退。 但是没用,他们在屋里,解决不了院子里的人,就只能被困死。 宋姝婉摸了摸脖颈,冰冷的眸子扫过童现:“世子来晚了。” 裴寰颔首,说道:“我的错,确实是我来晚了,你可还好?” 宋姝婉收回视线:“差一点丢命罢了。” 裴寰没有多言,手一挥,暗卫再次冲进屋中,不过片刻,就将童现五花大绑的压跪在院中。 夜风吹过,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童太守,青云山土匪的藏身之处,到底在哪里?” 宋姝婉微微眯眼,她记得青云山,先前海林拿出的地图上就有这个位置,在太和山南边,约摸有数十里的距离。 裴寰提到土匪是准备剿匪吗?可她为何从没听说过青云山有土匪? 童现嗤笑一声:“青云山土匪?世子糊涂了吧?临近远洲城的地方,岂会有土匪存在?” 裴寰淡淡地说:“柳夫人给的东西,可不是这么说的。” 提到柳淑,童现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不过是个妇人,成日里待在内宅里,谁知晓她手里有什么东西?” “童现,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强撑什么?” 平静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柳淑一身布衣,神情淡漠的站在院门口。 童现身影一晃:“你怎么会在这儿?” 柳淑缓步进了院子:“我不在这儿,又怎么能瞧见你被伏诛的场景?童现,你瞒了我那么多年,还想再瞒到什么时候?” 童现顿住:“夫人,我瞒你什么了?” 柳淑没有言语,一双眸子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 时间久了,童现竟先移开了目光。 柳淑垂眸,遮住了其中的所有思绪:“童现,我们做夫妻也有几十年了,我的性子如何,你是知晓的,瞧见我出现在这儿,你就该知晓我已经查到了很多事情。” “童现,我就问你一句,那么多年下来,你有过那么一刻是爱我的吗?哪怕只有一刻。” 童现几次张嘴,最后只余下沉默。 见状,柳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世子,抓人吧,我会让他开口的。” 童现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平静:“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柳淑理了理袖子:“我要的从来不是好处,而是公道,你不能给,我自然会寻能给我的人。” 说完,柳淑转身离开。 裴寰挥手,暗卫迅速上前控制住童现。 回客栈的马车上,宋姝婉盯着手指,开口道:“柳夫人到底查到了什么?还有今晚,柳夫人将什么东西给了你?” 裴寰稍稍侧头:“你想知晓这些事的答案?” 宋姝婉跟着侧头,在昏暗中与身旁的人对上视线:“对,我想知晓。” 裴寰说:“即使你知晓了答案,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也想知晓?” 宋姝婉眉头微皱:“解惑,对我而言也是好处。” “八年前柳家人出行,途径青云山时,被山上的土匪全部砍杀,偌大的柳家,只留下一个柳夫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林翠阁老板 车厢中一片寂静。 马车从街道上跑过,外间的晃动也影响了马车里的人,宋姝婉回过神,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 “也就是说,童太……童现早对柳家人出手了,可他为什么要对柳家人出手?而且出手了之后,又为何要留下柳夫人?” 裴寰淡淡地说:“柳家有钱,且柳家的老太太和当今太后曾是闺中密友,只是后来因故分开,但太后和那老太太的感情一直没有淡过,童现所求应是一个权势。” 宋姝婉冷笑:“他求权势无所谓,但他不该看上柳家的钱财和人脉后,一边想要好处,一边又觉得柳家碍事,做出那等几近灭门的事事,又当又立,属实可笑!” 裴寰没有言语。 宋姝婉偏过头,又想到此时身在太守府的景阳公主,继续说:“不过柳家人出事都已经八年了,太后还能十分信任的将景阳公主送过来,可想太后和柳家老太太的关系多好了,年少时的情谊属实珍贵。” 年少时的情谊珍贵吗? 裴寰笑笑,他可不觉得隔了八年,太后对柳家还有多少感情,无非是当时没有别的路,所以才将景阳公主送到了远洲城。 而留下景阳公主,或许有柳淑开口的缘故,但归根究底,童现的想法应该占了大半。 裴寰开口将这些说了,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宋姝婉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说过,世子不会说话?” 裴寰语气平和地说:“敢在我面前提这句话的,只有你一个。” 宋姝婉:“……” 她大意了,裴寰往日可是大周战神,谁敢说大周战神的不是? “咳咳咳!” 轻咳数声,宋姝婉淡然的将话题引到青云山土匪上,疑惑地说:“按世子先前所言,这青云山上的土匪存了至少有八年,为何朝廷一直没想着剿灭,拖到了现在?” 说起这件事,裴寰叹了口气:“除却八年前的柳家人一事,青云山的土匪从不对无辜百姓动手,平日也十分低调,所以官府便没将注意力放在青云山上,至于眼下……” “世子,世子妃,客栈到了。” 外间车夫的声音响起,宋姝婉皱了眉头,这客栈到的真不是时候,现在不说完,之后裴寰怕是就不会说了。 想是这么想,宋姝婉也没在车厢里逗留,利落的推着轮椅下车,抬眼就见百草和飞鸢匆匆跑来。 两人到了近前,将宋姝婉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遍,而后松了口气。 百草说:“世子妃安好,奴婢便放心了。” 飞鸢眼眶有些泛红:“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世子妃,请世子妃责罚。” 宋姝婉看着两人,脸上闪过些许无奈:“行了,不过是点小意外罢了,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袅袅呢?她怎么样了?没被吓着吧?” 百草正欲回答,客栈里扑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呜哇——” 袅袅还没说话就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袅袅,袅袅害怕。” 宋姝婉揉了揉她的头,抱起袅袅:“世子,我先带袅袅回屋了。” 说罢,她直接把裴寰和轮椅扔在了原地,百草和飞鸢对着侧边行了一礼,跟着迅速回了客栈。 下一瞬,暗一和暗三从阴影里走出,后者推着轮椅进房间。 门刚关上,两人便跪在了地上。 裴寰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我让你们彻查暗卫,你们查出了什么?” 暗一低着头:“是手下疏忽,没想到暗卫里还有钉子。” “一句疏忽,就想把今晚的事带过去?”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一巴掌重重拍在扶手上:“今晚带走她的若不是童现,你们可知会有何结果?” 他的眼已经好了,但还有一双腿需要医治,若宋姝婉出事,他就算瞧见又能如何? 不良于行的人,如何能去边境? 裴寰沉着脸,周身的气势越来越沉。 暗一和暗三身形一晃,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有。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间突然传来敲门声,裴寰抬头,周身的气势骤然收敛。 “世子可睡下了?” 温柔的女声在屋外响起,裴寰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示意他们起身。 “还没有,进来吧” 宋姝婉推门而入,瞧着侧边低头不语的暗一和暗三,脚步有些迟疑:“我来的,是否不是时候?” 裴寰淡淡地说:“事情已经说完了,你来寻我有何事?” 提及正事,宋姝婉回过神:“我想寻个人,不知世子可否借我些暗卫?” “你要寻谁?” “岳红。” 宋姝婉吐出名字,解释说:“先前我让岳红带着岳家的东西前来远洲城,但这些日子我的名声已经在远洲城传开,却依旧不见岳红寻来,我有些担心。” 裴寰颔首:“暗一,你现在就安排人去查这件事。” “是!” 暗一拱手,迅速离开。 宋姝婉说完岳红的事,又看了眼暗三:“世子,方才在马车上说的事……” “没有再说的必要,你只要知晓,青云山土匪并不无辜便可。” 闻言,宋姝婉没再说下去,行礼后转身离开。 次日,宋姝婉带着袅袅出门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林翠阁,尚未进去,就听见里面传出一片吵闹。 “又是你?先前你害得我家小姐被送进大牢,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家小姐面前的?” 这声音是…… 宋姝婉抬眼,眸中闪过惊诧,前几日她给柳淑解围,转头就将嚷嚷轻云纱的那对主仆送进了大牢,无端动用上供的轻云纱,少说也得关上半月吧?怎得这才几日就出来了? “砰砰”两声,林翠阁门前多了两个滚地葫芦。 宋姝婉带着袅袅迅速侧身,躲开了撞来的两个女子:“韩千柔,又见面了。” 韩千柔被搀扶着站起,对上宋姝婉带笑的眼,脸色骤然变化:“你,你怎么会在此?” 宋姝婉还没说话,林翠阁里又出来一人,指着韩千柔就道:“贱婢就别来林翠阁惹事,你那点轻云纱,我林翠阁的老板才不稀罕呢,滚远点,再来惹事,我打断你的腿!” 宋姝婉瞧着后方漫不经心的柳淑,陷入沉思,林翠阁老板说的应该不是柳淑吧? 第二百一十六章:一定能做到 林翠阁门前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一声叹息打破了这份凝滞。 柳淑开口:“世子妃,请随我来。” 宋姝婉瞥了眼韩千柔,拍了下百草的肩膀:“看好这两主仆。” 百草颔首:“奴婢明白。” 几人进了林翠阁二楼,宋姝婉环视一圈:“夫人藏的还挺深。” 柳淑面露苦笑:“世子妃生气了?” “倒也不是,只觉得有些好笑。” 宋姝婉收回视线,淡然的眸子落在柳淑身上:“老板在林翠阁里被人找茬,反倒让我这个外人出头,柳夫人这般,应是知晓我是故意接近你吧?” 柳淑颔首,承认的十分利落:“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但两次就不算了,更何况……我不相信世子来远洲城,真的为了治腿。” 宋姝婉定定的瞧着她:“八年前柳家的事……” “是我安排的。” 短短五个字,直接将宋姝婉震在了原地,她几番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寂静中,柳淑笑了笑:“送些茶水和点心进来。” 很快,林翠阁的伙计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宋姝婉端起手边的茶盏,良久后开口:“柳夫人不喜欢柳家?” 柳淑拿着点心逗袅袅,闻言抬起头:“八年前的往事就不用拿不出说了,说说世子妃吧,先前陪着世子从京城跑到明州城赈灾,如今又来了远洲城,您二位的感情瞧着似乎特别好啊。” “寻常而已。”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低下头啜了口茶水,她和裴寰之间只有交易,哪来的感情? 柳淑轻轻揉着袅袅的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吃点心的小家伙,眼眸中满是专注。 片刻后,她忽而开口:“世子妃打算养袅袅吗?” 宋姝婉微顿,心底有几分会意:“柳夫人想养袅袅?” “袅袅很乖,我想我身边应该有个陪伴的人,孩子就很适合。”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拒绝:“柳夫人想要孩子陪着,另寻一个便是,袅袅不行。” 她相信柳淑是喜爱袅袅的,但那“适合”二字,听的她心底不舒服,柳淑可以用任何理由收下袅袅,唯独不能用那两个字。 想着,宋姝婉又补充了一句:“柳夫人觉得适合,但我觉得不适合。” 柳淑的手僵在空中,叹息一声,脸上流露出几分遗憾:“既如此,那我就另寻一个吧。” 宋姝婉听着,语气中略带了几分探寻:“童太守如今已是自身难保,柳夫人可有想过和离?” 柳淑淡淡地说:“我为何要与他和离?” “再嫁?” 宋姝婉吐出两个字,但语气里却充满了疑惑,她也不确定说这两个字是否适合。 柳淑笑着摇头:“我手中有几十家铺子,童现下了大牢,必然活不下来,届时我还能拿到他手底下的一部分钱财,没有糟心的人,我一人四处走走,不是更舒服?”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柳夫人说的是,是我想的太片面了,不过童现手里的钱财,柳夫人若真想要的话,现在便可开口了,真要到定刑时,童家的……”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柳淑是聪明人,已经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多谢世子妃提醒,我会尽快的。” 说到这里,柳淑又提出要养袅袅。 这一次,宋姝婉迟疑了,她看着柳淑,片刻后将选择交给了袅袅。 “袅袅,你想跟着这位夫人吗?” 袅袅捧着点心,闻言愣住了:“您要把袅袅送给其他人吗?” “不是送,而是让袅袅选,袅袅若是跟着我的话,得随我去京城,日后没有意外的话,是没法回远洲城的。” 短短一番交谈,宋姝婉坚定的想法动摇了,言语间带了几分劝说之意,柳淑打算一人的话,袅袅跟着她会更好,总归,袅袅能自由。 袅袅眨了眨眼,手里的点心也不吃了:“我,我想跟着……” 这时,柳淑开口:“袅袅不用急着做决定,世子妃应该还要再待一段时日,到时候再让袅袅决定吧,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笑了笑,没说什么。 当天下午,裴寰带着一群暗卫离开远洲城。 宋姝婉收到消息已经是傍晚,暮色降临,她盯着面前的百草,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现在就去青云山,那土匪的藏身之处是查清了?” 百草低眉顺眼地说:“午后,柳夫人来了一趟,应该是查清了青云山土匪的行踪。” 宋姝婉皱了眉头,正想说话,门外响起两声轻敲,紧跟着飞鸢的声音传进屋中。 “世子妃,柳夫人和华阳郡主来了。” 宋姝婉下意识看了眼天色,这两人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请她们进来。” 片刻后,柳淑和华阳郡主进了屋,但宋姝婉的注意力却不在她们身上,而是看向了后方一个布裙女子。 “景阳公主。” 宋姝婉一字一顿的说出布裙女子的身份。 景阳公主微微一笑:“又见面了,世子妃。” 宋姝婉将三人打量一遍,请她们落座:“飞鸢,上茶。” 飞鸢上了茶水退到侧边。 宋姝婉又看了三人几眼,开口道:“三位这个时候来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景阳公主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我来此,是想求世子妃一件事。” 求? 宋姝婉动作微顿,嘴角露出些许无奈:“公主可不能这么说,我再如何也不过是个臣罢了。” 景阳公主笑了笑,不在意地说:“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华阳,还不给世子妃道歉?” 华阳郡主脸上闪过屈辱,但听见这句话,还是起了身:“先前与世子妃会面,是我口不择言,冒犯之处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垂眸,出口就道歉,这是要把她架到高处,让她无法拒绝啊。 “郡主说笑了,寻常的交谈何来冒犯?” 说到这里,宋姝婉起身,目光落在景阳公主身上:“公主,我就是个后院女子,世子愿意带我来此,是给我面子,其他的,我便是有心也无力,所以……” 景阳公主打断她:“我求世子妃的事,世子妃一定能做到。” 第二百一十七章:令牌来源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定定的望着景阳公主,良久后轻笑一声:“那就请公主说说,您为何事而来吧。” “你放了童现。” 宋姝婉一愣,险些以为她听错了:“公主要放了童现?” 景阳公主颔首:“童现确实有罪,但罪不至死,裴寰如今不在远洲城,你身为他的世子妃,有你做主,裴寰的人会放人的。” 宋姝婉笑了,几次张口却发现说不出什么:“公主可知童现犯了什么罪?” “不过是一些贪污受贿的小问题,世子不追究,他改过自新便……” “啪!” 宋姝婉拍着扶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景阳公主:“公主真的知晓童现犯的什么罪吗?还是说,有人欺瞒了公主,让公主生了误会?” 说到这里,宋姝婉意有所指的目光扫过华阳郡主,后者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世子妃想说本郡主有问题就直说,遮遮掩掩的未免可笑。” 宋姝婉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华阳郡主,她的大半注意力都在景阳公主身上,而剩下的则关注着柳淑,她不明白这位从童现嘴里问出关键的人,为何要陪着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过来折腾。 寂静中,景阳公主跟着起身:“世子妃,我知晓你对童现有些误会,但他作为远洲城太守已经多年,他……” 宋姝婉再按捺不住,打断了景阳公主的话:“公主说这些,可有问过柳夫人的想法?” 景阳公主愣住,下意识扭头:“柳夫人你……” 柳淑缓缓抬头,像是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位置,淡淡地说:“臣妇对于公主所言,没有异议,至于之后的事如何安排,一切都听公主和世子妃的。” 她的话说到这里,景阳公主冷哼一声,矛头指着宋姝婉:“本公主知晓你心中有顾虑,但你的那点顾虑,在本公主面前根本不是事,如何,可要放人?” 宋姝婉没有言语,盯着景阳公主看了许久,直到她被看的不自在,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公主说了那么多,却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无端端的,您为何要救童现呢?” “无端端?本公主做事向来不是无端端的,你也莫要再问,听本公主的吩咐便是。” 宋姝婉勾了唇角:“若我不听公主的吩咐呢?” 景阳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冷:“你要抗旨?” “抗旨?” 宋姝婉重复她的话,缓步到了景阳公主面前,站定后笑道:“公主可还记得,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远洲城吗?” 景阳公主顿住,眼神里带了几分危险:“你在警告本公主?” 宋姝婉摇头:“不是警告,而是提醒,公主殿下,皇上和太后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将您送到这里,是让您低调行事,而不是在这儿拿着公主身份胡搅蛮缠。” 她的话很不客气,直接让景阳公主沉了脸。 景阳公主冷冷说:“本公主就算不在京城,那也是天生的公主,你当谁都是你这般,只能做信国公府的亲戚?”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公主恼羞成怒了?” “本公主……” 宋姝婉搭上她的肩膀,只是稍稍用力,就让景阳公主说不出话:“我不知晓是谁让公主出头的,但童现的罪孽极大,您若真想救他,那就在此地等着,等世子回来,让世子做决定。” 说到这里,宋姝婉扬声:“百草,让客栈的掌柜开三间上房,请这三位住上一晚。” 百草应了一声,片刻后推门而入,恭敬地说:“房间已经备好,请三位随奴婢来吧。” 景阳公主扫了眼百草:“随你走?你算什么东西?宋姝婉,今日你必须……” “镪”的一声,百草不知从何处拔出来一把软剑,快狠准的架在了景阳公主的脖颈上。 华阳郡主顿时尖叫:“宋姝婉,那可是公主,你怎敢让丫鬟对公主不敬?” 宋姝婉笑了笑:“我的丫鬟对公主不敬了吗?为何我没瞧见?柳夫人,您瞧见了吗?” 柳淑跟着笑了:“臣妇眼神不好,什么都没瞧见。” 说罢,她起身走到门边:“房间在何处,我也有些乏了,正好歇息。” 百草稍稍侧头:“掌柜的就在楼梯那边等候,柳夫人先行去便可。” 闻言,柳淑没有逗留,直截了当的走了。 华阳郡主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见百草神情冰冷,手中的剑刃一点动摇的样子都没有,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过了片刻,宋姝婉挥手:“行了,这位到底是公主,请她去房间便可。” “是。” 百草收起软剑,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殿下,请随奴婢来吧。” 这一次,不管是景阳公主还是华阳郡主都没有做声,一言不发的跟着百草离去。 看着关上的门,宋姝婉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裴寰刚走,就闹出这么一件事,说背后没有人谋划,她多不信,问题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景阳公主出面呢? 思索许久,宋姝婉都没想出个结果,只能唤来飞鸢:“你去寻暗三,让暗三多派些人盯着童现,没有世子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飞鸢行礼退下。 宋姝婉在屋中坐了片刻,起身去瞧了袅袅,刚回到房间,房门再次被敲响。 “世子妃,是我。” 柳淑的声音传进屋中,宋姝婉顿了顿,将人请了进来。 寂静中,柳淑叹了口气:“世子妃可是觉得今日的事很莫名?”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柳夫人做的选择,总归有柳夫人的道理。” 柳淑又叹了口气:“世子妃生气了。” 宋姝婉没有言语,而柳淑在停顿几瞬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但今晚,我是迫不得已过来的,世子妃可见过这个令牌?” 柳淑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铁令牌,上面写着一个“红”字,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宋姝婉瞧那“红”字竟隐约多了些莫名的幽深感。 红?难道是红坊? 思绪转过,宋姝婉不太肯定地说:“这令牌是红坊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一番安排 “看样子,世子妃听说过红坊。” 柳淑眉眼间多了些消息,而后说起了令牌:“这令牌正是红坊的,下午我回到府中,景阳公主便拿着这块令牌到我面前,要求我救童现,我觉得奇怪,就搪塞了一番,说明日再来,当时她同意了。” “我本想着可以稳住她,但我没想到,就在一个时辰前,景阳公主带着华阳郡主再次寻到我,说要我跟着,她亲自和世子妃谈放童现的事。” 宋姝婉眉头微皱:“也就是说,景阳公主来此,是突然转变的主意。” “对,景阳公主对放童现这件事很急切,便是我都没能问到缘由,只能跟过来。” 宋姝婉点了点头:“华阳郡主可有说过些什么?” 柳淑摇头:“来的路上,这华阳郡主一直沉默不语。” 华阳郡主可不像个沉默不语的人,而景阳公主突然改主意这件事也很奇怪,怎么想都不通啊。 宋姝婉陷入思索,片刻后她回过神:“柳夫人说的我都知晓了,柳夫人不用担心,没有世子的允许,谁都放不了那个童现。” 柳淑微微一笑,眸中闪过杀气:“我要的不只是关他。” 宋姝婉颔首:“我明白,但童现的处置,只能等世子回来。” 柳淑闭上眼,几瞬后起身:“时辰不早,世子妃先歇息吧。” 宋姝婉目送她离开,想到方才僵硬的话题转变,暗中叹了口气,柳淑这人……也挺矛盾的。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起身就唤了百草:“世子可回来了?” “回世子妃的话,还没有。” 宋姝婉动作微顿:“一夜了都没回来?消息呢?可有消息传回?” 百草轻轻摇头,神色凝重地说:“没有,奴婢还去了趟暗三那边,也没有消息。” 听到这里,宋姝婉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在青云山那边被绊住了吗?但裴寰带着部分暗卫过去,应该只是为了探听情况,没有足够的人手,他也不会对青云山动手。 “百草,你唤暗三来。” 没多久,宋姝婉洗漱完,暗三进了房间。 “见过世子妃,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转身:“世子那边,你可有消息?” 暗三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属下已经派去一部分人做调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说到这里,暗三顿了一下:“世子妃,属下听闻,您昨日将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给留在了客栈?”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你有什么话便直说,摆在明面上的事,就别想着试探了。” 暗三摸了摸鼻子:“是这样的,这两位身份尊贵,如今客栈留守的人都是为了保护世子妃您,若出意外的话……” 他没有说完,但宋姝婉却莫名明白了暗三的意思,暗卫只负责保护她,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只会被排除在外,得不到一点保护。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果断决定将人送走:“寻几个人,送公主和郡主回太守府。” “是。”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听见了一阵嘈杂,但她并不在意,待声音变小,她就去了柳淑房间。 果不其然,柳淑并没有随着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离开。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微微扯起唇角:“柳夫人,我来问一件事。” 柳淑抬眼:“世子妃若是想问青云山土匪的位置,那对不住,世子留了话,谁都能知晓,唯独世子妃不能知晓。” 宋姝婉被气笑了:“世子真这么说?” 柳淑郑重点头:“我没必要骗世子妃。” 听到这里,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知晓了,柳夫人今日可要回太守府?” “不回了,没意外的话,以后也不会回了。” 柳淑起身,稍稍整理了下衣裳,问起袅袅:“关于袅袅,世子妃怎么说?”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在思索方才柳淑话语中的意思,片刻后抬眼:“柳夫人准备离开远洲城了?” 柳淑面上浮现笑意:“对,经过昨日的事,我觉得此地不算太平,只能先离开。” 宋姝婉微微颔首:“红坊莫名掺和进来,确实不太平,夫人准备何时离开?” “最迟,明日吧。” 宋姝婉眼眸微凝,明日吗?那还有些时间。 “我去问一下袅袅,夫人可要同行?” 柳淑欣然应允。 很快,宋姝婉就将柳淑要离开的事告诉了袅袅:“袅袅可要随着柳夫人一起离开?” 袅袅睁大了眼眸:“您,您不要袅袅吗?” 宋姝婉微怔,袅袅还在想着这件事吗? 她轻轻揉了揉袅袅的头:“我的身边不安全,柳夫人带着你,会更好。” 袅袅眨巴着大眼睛:“真的吗?柳夫人带着袅袅,会更好吗?” 宋姝婉唇角勾起:“当然,我不骗小孩。” 闻言,袅袅低下头:“那,那袅袅就跟着柳夫人。” 宋姝婉很高兴袅袅能答应,轻轻抱了她一下,就将袅袅的手递给了柳淑,郑重说道:“袅袅年岁小,有些时候若惹恼了夫人,还请夫人多担待一下,当然,若是夫人不想养袅袅了,那就派人将袅袅送到京城候府,我会重新安排她的。” 柳淑垂眸,眼中满是欣喜:“世子妃放心吧,我很喜欢袅袅。” 宋姝婉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嘴却又没有声音,思索再三,她让柳淑带走袅袅。 “柳夫人今日要忙的事想必很多,就不用来回跑了。” 闻言,柳淑不再推辞,闲聊几句后便牵着袅袅的手准备离开。 宋姝婉将人送到门口,目送着她们远去,转过头便道:“让暗三准备一下,我们去青云山,哦,对了,把童现带上。” 百草就在后方,闻言迅速传话。 没多久,暗三寻来:“世子妃,您为何要去青云山?世子说了,那边……”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暗三立刻没了声音。 “世子说的话,跟我有何干系?你莫废话,按着我的吩咐去做安排,快去。” 暗三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站在原地低头不语。 宋姝婉拍了下扶手:“你是要违抗我的……” 她话未说完,另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发生什么事了?怎得一大清早就那么大火气?” 第二百一十九章:没有无辜之人 宋姝婉冷哼一声:“世子走的匆忙,回来的也叫人摸不着头脑,怎么,青云山那边留不住人了?” 暗一推着轮椅进屋。 裴寰笑了笑:“青云山那边的情况已经弄清楚了,自然要回来,我听闻昨晚的客栈很热闹,还请世子妃为我说上两句。” “世子想知晓什么,问暗三便是。” 说到这里,宋姝婉便准备离开。 谁知刚经过裴寰身边,就听男人说:“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宋姝婉侧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又有谁受伤了?人在何处?” 一句询问,让裴寰忍不住苦笑:“确实有人受伤,此人现在青云山,还得请你随我走一趟了。” 连搬都不能搬吗?如此的话,那人伤的不轻啊。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敛去思绪:“救人要紧,莫再耽搁时间了。” 一行人离开远洲城,一个时辰后抵达青云山山脚下。 宋姝婉下了马车,就见前方一个十分破败的小村子出现,风吹过,竟莫名带着几分萧瑟。 路上,裴寰已经将情况说了,需要救治的人是个少女,从青云山上逃下来,身上的伤非常多。 据那少女所言,她是青云山大当家的娘子,山上两个当家正在争权,她被牵扯其中,不得不跑出来保命。 裴寰还没来得及细问,少女就昏迷过去了,没办法,他只能回一趟远洲城,将宋姝婉请过来。 往村子里走,宋姝婉想起马车上的对话,稍稍侧头:“世子其实不需要亲自走一趟的,派人传个话便是。” 裴寰抬头,一双眸子落在宋姝婉的面上:“我若不回,你怕是连远洲城的城门都出不来。” 这话说的古怪,宋姝婉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世子是想说暗三不准我出城?” “不是暗三不准你出城,而是其他人不准你离开。” 其他人?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疑惑,但很快这份疑惑就被她压了下去,因为她见到了裴寰口中所说的少女。 少女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脸色惨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没命。 事实上,少女也确实在濒死的边缘。 宋姝婉顾不得诊脉,迅速掀开被褥,取出金针封了几处穴位,护住心脉后,这才细细的查看少女的情况。 彼时,裴寰等在门外,在他身后,暗一正低眉顺眼站着。 “青云山上可有消息传下来?” “回世子的话,暂时没有,不过……” 说到这里,暗一顿住,朝屋子里看了一眼:“若屋子里那少女说的是真的,那青云山上此时怕是混乱一片,世子,可需要属下现在就去召集人马,打上青云山!” 裴寰摇头:“打上青云山的事暂且不急,童现那边你叫人盯紧些,背后人连公主都请过来说话,想必童现嘴里还有没交代的事。” “是。” 暗一行礼退下。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打开房门,带着脸上的倦意出现:“世子,已经稳住情况了。” 裴寰颔首,问道:“何时会醒?” “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左右。” 宋姝婉给了个时间,便将轮椅推到了屋中。 方才在路上,裴寰说着青云山的情况,宋姝婉反而没来得及说客栈里的事,此时得了空,她将大致说了一遍,而后话音一转提到了红坊。 “我不知那块令牌是不是景阳公主给柳夫人的,但我觉得,那令牌就是红坊。” 裴寰一怔:“红坊?那令牌可在你身上?” 宋姝婉摇头:“谈完话,柳夫人就将令牌带走了。” 裴寰皱眉,手指轻敲着扶手,忽而扬声:“暗三。” “属下在。” “你带人回一趟远洲城,寻柳淑要令牌,她若不配合的话……”裴寰没说完,但眼底的杀意却连宋姝婉都觉察到了。 暗三心头微凛:“属下明白。” 宋姝婉双手环胸,不以为然地说:“世子想的太深了,柳夫人或许有些问题,但凭童现做的那些事,柳夫人怎会想救他?” 裴寰淡淡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没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是什么。” 宋姝婉盯着他看了片刻:“世子说的有理,是我想当然了。” 两个时辰一转而过,屋中的少女醒来,睁着茫然的眼眸看向四周:“这里,这里是何处?” “青云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子。” 宋姝婉开口回答,走到床榻边摸少女的脉搏:“还是虚弱的,不过命保住了,日后好生养着便可。” 少女愣怔:“你,你是何人?” 宋姝婉轻扯了唇角:“你的救命恩人,如何称呼?” “我叫婉儿,唐婉儿,我记得先前救我的人是个男子,他坐在轮椅上。” 宋姝婉颔首:“那是我的夫君,他有别的事要处理,所以不在。” 半个时辰前,裴寰突然接到了个消息,带着暗一就匆匆离去了。 唐婉儿有些愣怔:“原来,原来那位公子是您的夫君啊,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我姓宋,你唤我宋夫人便可。” 说话间,宋姝婉小心扶着唐婉儿坐起,回身说:“百草,将厨房的药端来。” 没多久,百草送了药进屋。 宋姝婉喂着唐婉儿喝药,垂眸道:“我听我夫君说,婉儿姑娘是从青云山下来的,这么重的伤,怕是在青云山上遭了不受罪吧?” 唐婉儿抿唇,咽下一口苦涩的药汁:“对,我是从青云山下来的。” 话落,她不再言语。 宋姝婉也不在意,喂完了药将碗递给百草:“婉儿姑娘先歇息吧,有什么事的话,待我夫君回来再说。” 唐婉儿“嗯”了声,小心躺下后,便闭目睡下了。 晚间,裴寰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回转:“我受伤了。” 短短四个字,让宋姝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伤在何处?” 裴寰没做声,掀起了衣摆,血迹透过衣衫,刺的宋姝婉头疼。 “不是有暗卫跟着?为何会让你受伤?” “出了些意外。” 裴寰的语气十分冷静,仿佛受伤的是旁人。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忍住火气给他处理伤口:“唐婉儿醒了,她对我很有戒心,世子若想从她口中探听消息,怕是要费很大功夫。” 裴寰垂眸,眼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不需要探听。” 宋姝婉惊讶抬头:“什么意思?” 裴寰抬头避开她的视线:“青云山上,没有无辜之人。”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二十章:突发意外 宋姝婉明白了裴寰话中的意思,几番犹豫后终是保持了沉默。 没多久,裴寰便带走了唐婉儿。 时间流逝,暮色逐渐降临,宋姝婉靠在门边,正觉心绪有些恍惚,旁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世子妃。” 暗一拱手行礼。 宋姝婉回神,问道:“有什么事吗?” “先前世子妃让属下寻人,有消息了。” 宋姝婉愣住,后知后觉的想起她要找的是岳红,连忙问道:“岳红现在何处?” “青云山。” 宋姝婉:“……”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她在何处?” 暗一重复道:“青云山。” 四目相对,过了片刻,宋姝婉转过身:“好端端的,为何她会去青云山?” “属下不知,下面的人探查到的消息就是这般。”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当初只让岳红来此地做些生意,再怎么折腾,也不该折腾到青云山去,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思来想去,宋姝婉都没想出个结果,只能把这件事先按下:“我若要见她,是否能安排?” 暗一摇头:“若放在之前,属下派人递个消息便可,但如今……” 暗一没把话说完,但宋姝婉知晓意思,无非就是青云山上混乱,便是递了消息,岳红也出不来,所幸岳红与她熟识,届时就算朝廷动手,也能留岳红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宋姝婉缓缓舒了口气:“世子现在何处?” “世子还在审问唐婉儿。” 宋姝婉抿唇:“唐婉儿身上的伤不轻,审问时间过久,怕是会要了她的性命。” 暗一不在意地说:“只要能弄到想要的消息,唐婉儿是死是活并不要紧。” 宋姝婉微愣,暗一这个想法,应该是裴寰给予的吧? “世子妃怎么了?” 宋姝婉回神,对上暗一的目光,微微一笑:“在想些事情,对了,一会儿世子审问结束,你替我给世子递句话,就说我想见他。” 闻言,暗一拱手:“属下明白,属下会给世子递话,不过世子妃这边也不用等,世子那边离结束怕是还有些时间。” “我知晓了。” 宋姝婉目送着暗一离开,揉了揉眉心,回屋洗漱歇下。 次日,宋姝婉在一阵热意中醒来,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坐在轮椅的男人,连忙坐起:“世子何时来的?怎得不叫醒我?” 裴寰稍稍侧头,阳光从窗外透入,将他的半张脸隐在光中:“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有唤你,暗一说你有事寻我,什么事?” “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的事。” 宋姝婉边说边下了地,缓步走到裴寰身后:“这两人在客栈里说了好一番话,但我总觉得,这背后应该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裴寰一句话直击中心:“你怀疑的是她们两个人,还是那块红坊的令牌?” 宋姝婉抿唇,目光落在窗外,良久后开口:“世子觉得,我怀疑的是什么?” 寂静中,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不管你怀疑的是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青云山土匪,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待人马到来,便能彻底解决此间的事了。” 闻言,宋姝婉笑了:“那我便等着世子了。” 裴寰“嗯”了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的剿匪会顺利,连宋姝婉都在等着裴寰口中所说的结果出来。 谁知当天晚上,一队人马突然冲进村子里,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将裴寰安置在村子里的人手诛杀殆尽。 在暗卫的保护下,宋姝婉带着裴寰朝着远洲城的方向撤去,然而没走多远,后方就追上了一群人。 “前面坐轮椅的就是裴寰,杀了他,就没人会动青云山了!” “今晚一个不留,全部杀掉!” 宋姝婉回头,月光下脸色带着几分惨白:“暗一,你背着世子先走,其他人随我留下做拦阻。” 无论如何,裴寰都不能在这里出事。 暗一愣住,下意识望向轮椅上的人:“世子妃,这……” 宋姝婉眉眼瞬间凌厉:“犹豫不决什么?我让你带着世子立刻离开,没听懂吗?” 暗一深吸口气:“听懂了,但是世子妃,您……” 宋姝婉没了耐心,一脚踹在暗一腿上,催促道:“立刻走!” 暗一不敢再犹豫,背着人就跑。 不知何处飘来的一片乌云挡住了月光,宋姝婉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老天都在帮她。 “暗三,你坐在这轮椅上,我们往那边走。” 宋姝婉随意指了个方向,暗三坐到了轮椅上,一行人刻意放慢了脚步。 不过片刻,身后的追兵就围住了他们。 “跑啊,继续跑啊,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儿去!” 为首的一个大汉嚷嚷着,手里的三板斧来回挥着,带着说不出的威胁。 宋姝婉看他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其他人,都是身形高大的,武力强不强不知道,但力气大却是一眼就能瞧出。 大汉还在嚷嚷,宋姝婉收敛思绪,冰冷的眸子从大汉脸上扫过:“动手!” 暗卫们手中的刀剑闪着寒芒,二话没说就冲了过去,大汉那边还在叫嚣,暗卫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反应过来。 大汉和他的手下力气确实大,但和暗卫比身手,根本不够看,两方人马撞在一起,顷刻的功夫地上便多了数具尸体。 血腥味散开,宋姝婉半捂着鼻子,一双眸子紧盯着大汉,忽而察觉到什么,想都没想就将轮椅往后甩去。 同一时间,大汉手中的三板斧失了掌控,朝着轮椅砸来。 “砰”的一声,三板斧砸进了地面,宋姝婉眼眸一暗,火气瞬间升腾起来。 “杀了他!” 暗卫们得了话,瞬间丢掉手里的对手,朝着大汉攻去。 “哼,来的正好!” 大汉大笑,竟用一双手接住了数把刀剑,而后身体一震,竟把攻击他的暗卫全都震倒在了地上。 宋姝婉瞧着一惊,对上大汉的视线,一股悚然感瞬间升腾起来,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道从侧边传来,带着她重重砸在地上。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二十一章:对付不了 暗三抬头大喊:“保护世子妃,立刻撤离!” 宋姝婉勉力站起,看了眼方才站的地方,已经被大汉捶出了一个大坑,可以想见,若是暗三没及时推开她,此时的她怕是已经没命了。 这么厉害的人,青云山是怎么找到的?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疑惑,视线微转,就见大汉的视线在轮椅和暗三身上来回游移,心顿时下沉。 他们让暗三假扮裴寰转移注意力的打算,被戳破了。 彼时,大汉也明白了过来,大吼道:““裴寰在哪儿?你们把裴寰藏在了哪里?”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 暗三低声说:“世子妃不要在这儿耽误时间,您快些离开,此地交给属下便可。” 宋姝婉眸中闪过担忧,但也没和暗三纠缠,而是利落的掏出一个瓷瓶塞过去:“重伤时,里面的药可以护住你的心脉。” 留下话,宋姝婉头也不回的离去。 与此同时,数个暗卫跟上。 大汉想要追,却被暗三挡住:“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别想越过我去追人,报上名来吧,你是何人?” 大汉动了动脖子:“青云山二当家,你是谁?” “一个无名之人。” 暗三的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化作一把利剑冲向大汉。 另一边,还没走远的宋姝婉皱了眉头,原来那大汉就是青云山的二当家,如此厉害的人都只是二当家,那大当家呢?岂不是身手更厉害? 她思索着,脚下却没停,不知跑了多久,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世子妃。” 宋姝婉下意识顿住,认出暗一后连忙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世子呢?” 暗一神色凝重:“世子被我放在了一个山洞,世子妃,世子的情况……” 他吞吞吐吐的不敢往下说。 宋姝婉心头生出一股不安:“世子怎么了?他和我分开时,不是好好的吗?” 暗一闭上眼:“世子和世子妃分开时确实好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世子妃,属下也说不清情况,您快去瞧瞧吧。” 宋姝婉抿唇:“带路。” 很快,宋姝婉就见到了山洞里的裴寰,刚靠近,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世子,你的脸……怎么回事?” 裴寰正盘腿坐在山壁前,闻言皱眉:“我的脸怎么了?” 宋姝婉深吸口气:“世子的脸上,突然多了许多红色血线一般的东西,世子这两日可碰过什么?” 裴寰下意识摸了摸脸:“这两日我一直在审问唐婉儿,其他的什么都没碰,难不成是之前的伤所致?” 宋姝婉皱了眉头,顾不得思索,上前给裴寰诊脉,下一瞬,她的眉头皱的更紧。 “不对,世子这情况不对。” 裴寰冷静问道:“何处不对?” “世子的脉搏,没有任何异常,但是……” 宋姝婉盯着裴寰的脸,搭在裴寰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她以为是自己诊错了,索性便诊了第二次。 片刻后,她收回手,就听裴寰问:“如何?还是没有问题么?” 宋姝婉缓缓点头:“我诊不出任何问题,世子的情况,太古怪了。” 山洞外,暗卫散开做防守。 暗一站在一旁,听着交谈心止不住下沉,而后带着几分侥幸开口:“探不出问题,会不会是因为世子就没问题。” 宋姝婉指了指裴寰的脸:“看着你家世子的脸,你敢再说一遍吗?” 暗一张嘴,几番犹豫之后,终是没有做声,因为他也不敢再说第二遍。 山洞里的气氛逐渐凝滞,宋姝婉沉思着,忽而开口问道:“世子的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裴寰仔细感应了片刻,摇头说:“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好,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宋姝婉实在想不出缘由,只能先将心中的想法按下:“待安全了,我再细细替世子诊脉。” 裴寰颔首:“麻烦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缓步走到另一边坐下。 次日太阳升起,宋姝婉走到山洞口,盯着东方看了片刻,回身说道:“昨日追杀我们的是青云山二当家,暗三留下阻拦,也不知成没成功,之后的路,世子可有打算?” 裴寰靠着山壁,语气淡淡地说:“先回远洲城,至于之后……” 他眼底闪过杀意,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青云山不用再留了。” 杀气随着裴寰的话席卷而来,宋姝婉只觉得呼吸一滞,垂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攥紧,裴寰动怒了。 但问题是,他们能平安回到远洲城吗?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看着追上来的青云山二当家,陷入沉默,暗三没拦住人,那暗三现在何处? “砰!” 一摊犹如烂泥的存在被扔在地上,二当家咧开嘴角,狞笑道:“你们跑的挺快,但可惜还不够快,那边的瞎子就是裴寰吧?今日,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 他从身后抓出三板斧,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山洞走。 宋姝婉脸色一白,指尖闪过几道金光,在二当家靠近的瞬间,金针如暴雨般飞了出去。 “叮叮叮……” 金针打在三板斧上,掉了满地。 宋姝婉迅速后退,与此同时,暗一挡在了她的身前。 暗一厉声呵斥:“杀害当朝世子,你们就不怕朝廷派兵来围剿吗?” 二当家耍着三板斧,嗤笑道:“朝廷是不想围剿青云山吗?那是他们没本事!” 暗一和二当家缠斗,宋姝婉有意带裴寰离开,可二当家带来的人堵住了各个方向,她来回张望,怎么也寻不到离开的路。 难道,裴寰和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宋姝婉苦笑,轻声说:“世子,看来我们今日,是真的走不掉了。” 这时,暗一被打飞,重重砸在山壁上。 宋姝婉只觉眼前一闪,再想拦阻二当家已经迟了:“世子!” 她惊呼着,话音刚落,就见一道身影倒飞了出来,是二当家,只听“砰”的一声,二当家重重砸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道淡漠的男声响起:“一力降十会,你的力气确实大,但只会用蛮力,可对付不了我。”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二十二章:世子的眼没有废吧 宋姝婉看了眼山洞里的裴寰,又看了眼砸在地上还没起来的二当家,眼眸中闪过惊诧,她知晓裴寰的能力还在,但像二当家这种,连暗卫都没办法的人,裴寰竟然对付的那么轻易么? 大周战神。 裴寰还真是一点都不愧于这个名号。 二当家被人搀扶起来:“你这个残废倒是够厉害,但可惜你的这点本事拿我没办法,裴寰,你就配合点让我杀了你吧,之后我会让你的女人死的更舒服些的。” 裴寰冷冷一笑:“死的人,是你。” 二当家脸色瞬间沉下:“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你能挡我多久。” 裴寰轻轻动了下手脚:“挡你?我裴寰,对弱小之人从不做格挡!”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二当家再次冲进了山洞里,但这次和第一次的结果还是一样。 如此几次,两边陷入了僵持。 宋姝婉能看出,二当家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减,但他们的路被挡了,只能在这个山洞里做被动的防御。 这时,暗一冲了出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攻击二当家时,他的身形一晃,目标直接变成了地上烂泥一般的人。 “退进山洞。” 宋姝婉迅速后退,在暗一放下人后,立刻将人翻转过来想要查看情况。 谁知下一瞬,一蓬白色的粉末骤然袭来,宋姝婉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晃动惊醒了宋姝婉,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她失明了? 宋姝婉心头发颤,下意识就想往四周摸索,然而一动,她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身侧有一具温热的身体。 谁在旁边? 她正要询问,一道淡漠的男声响起:“醒了?” 裴寰! 宋姝婉听出是裴寰,提着的心稍稍放下,问道:“世子,我们现在何处?为何周围这么黑?” 裴寰淡淡地说:“我们应该在一个大箱子里,至于在何处,我也不知。” 宋姝婉抿唇,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景象,眉头皱紧:“那个人不是暗三。” 第二百二十三章:您觉得是便是 柴房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盯着叶三娘,心下的防备愈来愈重,不知为何,她瞧着这个叶三娘,总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具体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叶三娘轻笑着打破了寂静:“世子真爱说笑,我不过是个寻常妇人,可没那个治病的本事,说来世子身份尊贵,如何就落得被人卖到我手里的境地?还是说,大周战神的名号,只是徒有虚名?” “是不是徒有虚名,我无需向你解释,叶三娘,你既知晓了我的来历,说说你的目的吧。”裴寰无心浪费时间,话音一转,直奔关键。 叶三娘弯了眉眼:“世子莫急啊,我叶三娘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大周的功臣还是存了些善心的,来人,将这两位送进天方阁洗漱。” “是。” 几个小厮入内,其中两个上前搀扶裴寰。 宋姝婉犹豫了下,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天方阁就是叶三娘手下的产业吧,这名字听着…… 她皱了眉头,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叶三娘,终是把心头的所有忧虑都压了下去,在两个仆妇的指引下做洗漱。 “我要见叶三娘。” 洗漱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迅速与仆妇说了要求。 “请您随我们来。” 其中一个仆妇行礼,引着宋姝婉出房间。 宋姝婉视线所及处,周围不见一个人影,偌大的楼阁竟显得十分冷清。 天方阁应该是烟花之地,也只有烟花之地才会在白日里如此冷清,可听那叶三娘买人时的言语,她的手底下还有另一个生意,需要的是残废的人,是乞讨吗?还是别的? 敛去思绪,宋姝婉故意问道:“我方才听三娘说此地是天方阁,不知这天方阁是何地?” 先前开口的仆妇回过头,脸上挂着几分暧昧:“您觉得天方阁是何地?” 宋姝婉稍稍垂眸:“我不知。” 正说着,仆妇停了脚步,对着一扇紧闭的房门说:“三娘,方才洗漱的姑娘,要见您。” 叶三娘的声音传出:“让她进来吧,你们都退下。” “是。” 宋姝婉进了屋,才发现裴寰已经坐在了屋中,只是没有轮椅,所以他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无力的双腿垂下,竟莫名多了几分狼狈。 “世子妃,请坐吧。” 宋姝婉瞥了叶三娘一眼,到了裴寰身侧坐下。 这时,裴寰开口:“明人不说暗话,叶三娘,有些话不明说,不代表我不清楚,你若再来回拉扯,这天方阁……” 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威胁在无言中散开。 叶三娘微微眯了眼:“世子可是忘了如今在谁的手里?” 裴寰冷冷一笑:“我在谁的手里,有区别吗?大当家!” 叶三娘脸色微变,突然意识到什么,扭头朝一边的窗子看去,只听“砰”的一声,窗子被人踢开,紧跟着两道纤细的身影跳进屋中,赫然是一直没有露过面的百草和飞鸢。 不过几瞬,又有十来个暗卫冲进了屋,屋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叶三娘坐在原地没动,叹息道:“世子认错了人吧?我不过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妇人,何来的大当家之称?” 裴寰淡淡地说:“你认与不认都无妨,今日没我允许,谁都出不了这个房间,百草、飞鸢,带世子妃出去。” 百草和飞鸢同时应声,下一瞬,一左一右的到了宋姝婉身侧。 “世子妃,我们走吧。” 宋姝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看了眼裴寰,随着百草和飞鸢退出了房间,屋外的仆妇已经倒在地上,只有心口还有轻微的起伏。 “世子妃,您这几日,没事吧?” 百草皱着眉,面上满是关切。 宋姝婉收回打量的目光,闻言轻轻摇头:“没事,倒是你们,我让你们隐在暗中保护,怎得现在才出来?” 前几日,裴寰寻宋姝婉出城救唐婉儿,她心中隐约生了几分不安,稍作思索后,便让百草和飞鸢藏在暗中做保护。 按理说,百草和飞鸢在村子里就该露面,没想到一直拖,拖到了现在才现身。 百草低头,轻声说:“是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先前见那二当家抓了世子和世子妃,本想立刻动手,但其中一人突然提到了大当家,说是要把您和世子送给大当家,奴婢想着大当家的消息更重要,所以……” 宋姝婉听着她说了一遍缘由,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但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解:“你如何确定,此地的叶三娘就是那大当家?二当家那边说归说,但也没有具体的证据吧?” “二当家那边确实没有证据,所以奴婢原先也不确定,但世子和世子妃被关进柴房后,那叶三娘与手下交谈时,被飞鸢听见了,她直接喊了世子与世子妃的名讳。” 飞鸢点头:“对,那叶三娘和手下交谈时,是直接唤得名讳。” 宋姝婉愣住,所以叶三娘根本不是听到她和裴寰的交谈,才知晓他们身份的,而那番询问裴寰眼睛的话语,应该也只是随口的试探。 至于之后的安排,应该也只是为了遮掩身份。 叶三娘竟然是青云山大当家,说出去谁会相信,那么个人物竟然是个女子,甚至还不在青云山上。 至于裴寰…… 百草和飞鸢能注意到的问题,他肯定也注意到了,说不准如今的局面,还有他在暗中做推手,不然跟着百草和飞鸢跳进屋里的暗卫,根本不会出现。 裴寰的谋划可真够大胆的,连他自己都算进了其中,真是一点都不怕青云山的人会直接砍了他。 想到这里,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百草,你进去瞧瞧,看里面的情况如何了。” “是。” 百草转身正欲进屋,旁边一道身影出现。 暗三行礼,恭敬地说:“世子妃,世子有请。” 暗三没死?那拦阻二当家又被打成烂泥的是谁?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经过暗三身边时突然顿住,轻声问:“先前被二当家打成烂泥的那个暗三,是你吗?” 暗三低头看着地面:“世子妃觉得是属下,那便是属下。”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二十四章:奇怪的血线 “吱呀——” 宋姝婉推开门,将暗三甩在身后,径直进了屋,屋中已经没了叶三娘,她稍作打量,便收回目光望向裴寰。 “世子寻我有什么事?” “叶三娘逃了,我需要唐婉儿作诱饵。” 宋姝婉皱了眉头:“唐婉儿不是已经被世子带去审问了吗?按着世子的手段,她还活着?” 裴寰淡淡地说:“我只是审问,又没动刑,她为何会死?” 听了他的话,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忍不住说道:“世子早就察觉到青云山有问题吧?我没记错的话,一开始唐婉儿自称是大当家的娘子,如今确定了大当家是女子,她的身份便是假的,如此一来,做诱饵有何用?” “青云山的问题,我确实早有察觉,至于唐婉儿,她对青云山而言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宋姝婉双手环胸:“我这人愚笨,想不出一个报假身份的人,对青云山还能有什么用,请世子解惑。” “叶三娘姓唐。” 短短五个字,让宋姝婉陷入了寂静,也是这句话,让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世子,早就查到了青云山大当家的身份?” 屋中陷入寂静。 片刻后,裴寰点头:“有相关的猜测,但之前并不确定。” 也就是说,叶三娘的身份是此次碰面后确定的。 宋姝婉环视左右,语气淡淡地说:“这天方阁,是在远洲城里吧?” 裴寰颔首:“天方阁在远洲城城东,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宋姝婉抿唇,良久后冷笑一声:“世子挺会谋划的,就是不知,世子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有结果,必然要付出代价。” 宋姝婉攥紧了手指:“世子说的,挺有道理。” 裴寰抬眼,一双眸子精准的落在她的脸上:“唐婉儿,你能保住她的命吗?” 宋姝婉闭了闭眼,掩去了其中变化的思绪:“世子开口,我便是不能,也得拼力一试。” 说着,她转身离开。 裴寰目光微转,半晌叹了口气,事情发生的太快,就算是他也只能透过先前查到的一些线索做推断,如此又如何能与他人说? 罢了,就让她误会吧。 “暗三,召集人马,准备攻打青云山。” 暗三进了屋:“世子,暗一等人还没有消息,可要等等?” 裴寰冷冷地说:“不用等,攻上青云山,自然就有消息了。” “是。” 暗三行礼退下。 当天傍晚,宋姝婉再次见到唐婉儿,和先前相比,唐婉儿的脸色愈发惨白,呼吸亦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没命。 暗三立在一旁:“世子说,就算救不了她,也要吊住她的性命,时间不用久,三日便可。” 三日便可。 宋姝婉在心里重复着四个字,有了几分明悟,裴寰准备在这三日里解决青云山。 “我知晓了,你明日来带人吧。” “是。” 暗三退下后,宋姝婉取出金针,坐在床榻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唐婉儿,良久叹了口气 “你的命,看样子也只能如此了。” 说是这么说,可金针落下时,宋姝婉还是用了心,以保命为主,死死的护住了唐婉儿的心脉。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拔出金针,只听“哇”的一声,唐婉儿侧头吐出一大口黑血,紧跟着脸上不停浮现血线。 宋姝婉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血线逐渐隐去,她才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同样的血线,裴寰脸上也有,她本以为是青云山上的人对付裴寰的手段,没想到唐婉儿脸上也有,所以那血线,到底有什么用? 正想着,唐婉儿剧烈的咳了起来。 宋姝婉的目光移过去,就见唐婉儿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以为你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了,没想到你还能睁开眼。” 唐婉儿脸色有些发白,听见这句话,手捂住了心口:“我,你……” 她吞吞吐吐了半晌,都没说出之后的话。 宋姝婉起身,收拾好旁边的金针,这才重新看向唐婉儿:“我方才在你脸上看到了不少血线,那些血线,是什么东西?” 唐婉儿眼眸睁大:“血,血线?我脸上的血线,又出现了?” 宋姝婉颔首:“不错,那血线是什么?” 唐婉儿低下头,惨然一笑:“我便是告诉你血线是什么,又有什么用?你又救不了我。” 宋姝婉双手环胸,语气淡淡地说:“你还没跟我说是什么,怎么就能断定,我救不了你?” 唐婉儿抬起头,眼眸中带着几分嘲弄:“一个连血线是什么存在都不知道的人,又如何能救?” 宋姝婉笑了,指缝间多了两根金针:“你觉得我这金针如何?” 唐婉儿的眸子定住:“你的金针……” “砰!” 房门突然被推开,宋姝婉和唐婉儿同时转头。 “人醒了?正好,暗三,带她走。” 裴寰的声音刚落,宋姝婉就拦住了暗三:“唐婉儿你不能带走。” 裴寰说:“给个理由。” “她脸上有血线。” 六个字,让裴寰陷入沉默。 片刻后,他开口道:“有血线又如何?” 宋姝婉睁大眼眸:“世子你……” “青云山更重要。” 裴寰打断她,加重语气说:“带她走。” 暗三道了声失礼,便将唐婉儿打横抱起,大步离开。 宋姝婉盯着裴寰,几次想要拦住暗三,都忍住了,停在原地没动:“世子,那血线很危险。” 裴寰稍稍抬眼:“有你,有韩三针,我的命不会出问题。” 说罢,他示意身后的暗卫推轮椅离开。 宋姝婉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只能目送着裴寰远去,什么都做不了。 没多久,百草端着晚膳进屋:“世子妃,可是世子惹您不高兴了?” 宋姝婉稍稍抬眼:“百草,你知晓什么东西,能在人脸上留下血线吗?” 百草有些愣怔:“血线?什么样的血线?” 宋姝婉形容了一下,又道:“平时那血线不会出现,脉搏也探不出问题。” 百草皱了眉,不太肯定地说:“世子妃说的这等情形,奴婢听着,怎么那么像是……蛊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二十五章:如何能走 “蛊?” 宋姝婉重复着百草的话,心忍不住的下沉:“你确定是蛊吗?” 百草抿唇:“奴婢也不确定,但若是脉搏探不出问题,且脸上的血线也能隐藏的话,奴婢只能想到蛊,除非,那血线不会要人命。” 宋姝婉皱紧眉头,那唐婉儿的模样一看,就知晓血线会要人命,难道真如百草所言,那血线是蛊吗? “百草,你现在就去跟着世子,记住,不管发什么事,一定要保唐婉儿活着。” 百草不明就里,但还是行礼应声:“奴婢这就去跟着世子。” “嗯。” 宋姝婉目送百草离去,在屋中走了两圈:“飞鸢,拿文房四宝来。” “好嘞。” 片刻后,宋姝婉提笔,给在京城的韩三针去了一封信:“飞鸢,寻人将这信送回侯府,切记,这信关系到世子,一定不能出岔子。” 飞鸢点头:“奴婢去寻暗卫。” 之后两日,裴寰一直没有露面。 另一边,柳淑带着袅袅离开了远洲城。 宋姝婉没来得及去送她们,但柳淑留了封信,表示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京城的侯府送一封信,直到她带着袅袅前往京城为止。 至于还在太守府里的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柳淑则表示不用管,只要官府不封府邸,那两人便能一直住在太守府里。 宋姝婉看完信件,忍不住叹了口气,柳淑说的倒是详细,只是那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可不是会安分的人。 正想着,门外响起两声轻敲,飞鸢探头:“世子妃,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来了。” 宋姝婉:“……” 白日里果然不能惦记人,这才想起,人就来了。 飞鸢挥着拳头,语气里满是认真:“世子妃想见她们吗?不想见的话,奴婢帮世子妃打跑她们!” 宋姝婉哭笑不得:“你啊,别总想着用拳头解决事情,将人请进来吧。” 她倒要看看,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片刻后,景阳公主踩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屋:“宋姝婉,你竟敢让本公主在外面等你,谁给你的胆子!” 华阳郡主落后一步,虽然没有言语,但神情中的愠怒却十分明显。 宋姝婉打量着两人,微微一笑:“世子近日忙着剿匪,怕我在此出意外,特地派人在外守候,公主和郡主来前一声招呼都没打,底下的人自然是要认真辨别的。” 景阳公主眼眸倏地睁大:“你想说,本公主会害你?” 宋姝婉笑而不语,景阳公主先是寻她,让她帮忙回京,后来又要她放了童现,这两件事摆在一起,说不会害她才有问题。 景阳公主心头升腾起火气:“宋姝婉,本公主寻你做事,是看得起你。”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很高兴公主能看得起我,但很显然,我没有公主所想的能力,所以……只能让公主失望了。” “放肆!” 景阳公主还没来得及开口,华阳郡主便出声训斥:“谁准你在公主殿下面前自称是我的?宋姝婉,侯府没教你规矩吗?”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正欲答话,门突然被推开:“侯府有没有教规矩,就不劳烦华阳郡主关心了。” 屋中几人同时转头,看见门口的男人,脸色全都起了变化。 宋姝婉浅笑道:“世子那边的事解决了?” 裴寰颔首:“你关心的人,我也给你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裴寰的眸子一转:“倒是你这里,瞧着还挺热闹,不知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来此,所为何事?” 寂静逐渐在屋中蔓延,景阳公主眼神闪烁,两只手不自觉握紧:“本公主来此,看看世子妃。” “哦?” 裴寰语气微微上扬,看似笑着,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公主确定,只是来看看我的世子妃吗?” “自,自然是确定的。” 景阳公主一改先前的愤怒,整个人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温和。 裴寰不急不缓地说:“是么?那方才,是我想多了?” 景阳公主扯了下唇角:“世子在外剿匪,想的必然多了些,时辰不早,本公主就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景阳公主说着,抬脚就要走。 就在这时,裴寰淡漠开口:“我让公主走了吗?” 景阳公主僵住,抬起的脚也顿在了半空:“世子此话何意?”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暗卫会意,迅速上前,将轮椅推进屋中。 景阳公主瞧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面上虽然平和,但眼眸中已然多了几分慌乱。 宋姝婉注意到她的变化,心中有几分古怪,景阳公主很害怕裴寰吗?为什么? “公主在害怕我?为何?” 裴寰突然开口,竟问出了宋姝婉心中的疑虑。 景阳公主抿了抿唇:“世子真爱说笑,本公主为何会怕一个臣子?” “说的有理,景阳公主如何会怕一个臣子呢?” 裴寰稍稍侧头,冷意从眼底泛起,自顾自地说:“景阳公主在此,倒也不用我派人再跑一趟了,暗三,把那人带过来吧。” “是。” 没多久,一个腰背佝偻的中年男人被推进了屋中。 暗三用的力气大,中年男人一个踉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爬起。 景阳公主看清中年男人的脸,面色顿时煞白:“你,你……” 中年男人正摸着胳膊,注意到声音,立刻看过去,大喊道:“是你!你竟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景阳公主没有应声,扭头望向裴寰:“世子带这个男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裴寰慢条斯理地说:“查到了一些事,想请公主帮着解惑一二,不知公主可愿意?” 景阳公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只是个被皇家放弃的公主,来此也是为了避难,解不了世子心中的惑,华阳,我们走!” 华阳郡主还有些愣怔,但听见景阳公主的话,立刻便跟了上去。 然而两人刚到门口,就被门外守着的暗卫拦住。 景阳公主皱眉,愤怒质问:“裴寰,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寰好整以暇地说:“我说了请公主替我解惑,这惑还没解,公主如何能走?”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二十六章:只要你相信我 屋中陷入寂静,景阳公主像是听见了好笑的话,讥讽的看着裴寰。 “解惑?本公主瞧着,世子似乎是忘了尊卑了?”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但面上却没有多少显现:“是吗?那就请公主替我讲一下,什么叫做尊卑?” 景阳公主抿唇,眼神闪烁着没有做声。 这时,华阳郡主开口:“景阳公主来此并无恶意,世子无需这般针对公主。” 裴寰慢条斯理地说:“你觉得我在针对她?” 华阳郡主扯了下嘴角:“事实如何,世子心里应是有数的。” “啪,啪,啪……” 裴寰鼓掌,嘴角噙着冷意:“华阳郡主不愧是从雍王府出来的,这三言两语就把话题扯到了另一处,既然你说我该有数,那我就问上一句,这红坊的令牌,是谁带来的?” 只听“咚”的一声,一块黑铁令牌被丢在地上。 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同时低头,看见那令牌,脸色全都一变。 时间流逝,裴寰稍稍侧头:“两位怎么不做声了?这令牌,究竟是怎么回事?” 景阳公主收紧手指,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本公主不知这令牌是怎么回事,世子若是在查什么,就顺着这块令牌查便是。” 裴寰淡淡开口:“景阳公主,你该有数的。” 华阳郡主在这时上前一步:“该有什么数?裴寰,公主唤你一声世子,是看在你以往的战功,而不是让你……” “华阳。” 景阳公主开口,打断了华阳郡主没说完的话,“世子,本公主知晓你想说什么,但对这块黑铁令牌,本公主是真的什么都不知,你也别拦着本公主,事情真要闹大,暴露了本公主在此的消息,京城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 裴寰笑了,神情中一片冰冷。 “景阳公主说的有理,暴露了你的身份,京城那边确实会落下怪罪,但公主似乎忘了另一条路,若你的身份没被暴露呢?” 景阳公主愣住:“什么意思?” 裴寰没有回答,而是扬声:“暗三。” 暗三从屋外进入:“见过世子。” “请景阳公主入府衙大牢,至于这位郡主,就留在客栈住上几日吧,没我的吩咐,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此话一出,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的脸色更加难看。 景阳公主怒喝:“裴寰,你这是以下犯上,你没资格关本公主!” 华阳郡主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而后竟后退了两步。 这也使得,对上裴寰的人只剩下景阳公主一人。 反应过来的景阳公主迅速回头:“华阳,你往后退什么?” 华阳郡主脸上闪过一抹愧疚,轻声说:“公主,有些事是藏不住的,或许,您该做些选择了?” 景阳公主难以置信地说:“你要背叛我?” 华阳郡主避开她的视线:“公主言重了,您有您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如何能说是背叛?” 形势突然转变,莫说是景阳公主,就是一直在旁听着的宋姝婉都有些愕然,华阳郡主莫名其妙的换了态度,景阳公主连背叛两个字都说了出来。 难不成……这件事背后还有些不能说的存在? 宋姝婉望向地上的黑铁令牌,微微眯了眼睛。 片刻的沉寂后,裴寰挥手,暗三迅速上前带走了景阳公主,至于留下的华阳郡主,则被送到了旁边的房间。 屋中空了下来,宋姝婉叹了口气:“世子,那令牌背后还藏着谁?” 裴寰笑了笑:“你觉得还能藏着谁?” 宋姝婉没有做声,走到一旁倒了两杯茶水,顺手将其中一杯递给裴寰:“很多事我都不清楚,所以我猜不到。” 裴寰没有动。 过了片刻,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我给世子倒了杯茶水。” 闻言,裴寰抬手,而后一个杯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多谢。”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退到了旁边:“世子客气,有关景阳公主的事……” “没什么可说的。” 裴寰语气淡淡的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啜了口茶水后继续说道:“近期远洲城的事会结束,你做好准备,我们该回京了。” 宋姝婉抿唇,笑了笑没有言语。 回京? 不知为何,她听见这两个字心中就有股不安,仿佛还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对了,先前暗一与我说,岳红在青云山上,世子此次攻山,可有寻到岳红?” 裴寰微愣:“岳红在青云山山上?”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他没见到岳红,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暗一说底下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裴寰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会派人去查的,对了,唐婉儿就在隔壁第三个房间。” 说完这句话,裴寰就离开了。 宋姝婉摩挲着杯子,神情淡然的望着关上的门,方才她递杯子没有做声,就是为了试探裴寰,没想到裴寰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眼,真的没复原吗? 宋姝婉皱了眉头,很快压下思绪,转而去寻唐婉儿。 唐婉儿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眸正盯着头顶的房梁瞧。 宋姝婉刚站定,就听她说:“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 宋姝婉微微一笑:“你虽为青云山上的人,但你活着的用处比死了的大。” 唐婉儿转过头:“因为我脸上的血线?” 宋姝婉弯下腰,灵动的眸子从她脸上扫过:“是蛊才对。” “你知晓我身上有蛊?但先前……” “先前不知,但你被带走后,我就从旁人口中知晓了一些消息。” 宋姝婉打断她的话,也没有遮掩,落落大方的说了缘由,而后话音一顿,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身上的蛊,是谁下的?” 唐婉儿抿了抿唇,惨白的脸上多出一抹嘲弄:“谁给我下的蛊很重要吗?总归,我活不了多久了。”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她:“如果我说,只要你配合我的治疗,我便会全力保你的命,你还会这么想吗?” 屋中陷入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唐婉儿勉力撑着胳膊坐起,语气艰难地问:“你真的能保我的命?” “只要你信我。” 第二百二十七章:有事我会唤你们 唐婉儿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许久后闭上眼:“我不想死。” 听见这四个字,宋姝婉心里就有了答案,笑着点头:“那我就保你不死,与我说说蛊的情况吧,我想弄清楚,你身上这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婉儿颔首,斟酌了话语后,缓缓开口:“我身上的蛊,是我姐姐给我下的,我姐姐就是青云山大当家叶三娘,她恨我……” 叶三娘的仇恨来自长辈的偏心,她觉得是唐婉儿夺取了她的偏爱,所以从一过路的行医手中弄了蛊虫,将蛊虫弄到了唐婉儿体内,起初唐婉儿并没有察觉到变化,直到蛊虫发作,她对鲜血起了难言的渴望。 唐婉儿蜷缩起身体,脸上的血线又开始浮现:“旁人的血液可以减缓蛊虫发作时的痛楚,代价就是下一次发作时,会疼的更加厉害,并且……整个人会陷入疯癫状态,敌我不分。” 说到这里,唐婉儿抬起头:“世子妃想救我,便要先稳着我体内的蛊虫,算算时间,至多还有三日,我体内的蛊虫就会发作了。” 看着唐婉儿的脸,宋姝婉神情微变,她脸上的血线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密集,且颜色深到发黑,表面甚至鼓了起来。 宋姝婉弯下腰,指尖轻轻抚过唐婉儿的脸,入手是一片疙疙瘩瘩的感觉,她问道:“我碰这些血线,你可有感觉到疼?” “不疼。” 唐婉儿眨了眨眼,惨白的脸色因为血线的出现,竟有了几分红润,但这份红润在血线的凸起中,景显得十分诡异。 宋姝婉“嗯”了声,执起她的手诊脉,直到唐婉儿脸上的血线消失,她才缓缓收回手:“你的脉搏瞧不出一点问题。” 唐婉儿攥着手腕:“这个说法,我从许多郎中嘴里都听到过。” 宋姝婉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些微若有所思:“你体内的蛊虫,是否受你的情绪影响?” 唐婉儿抬头,眸中闪过疑惑:“受我的情绪影响?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将血线的变化说了一遍,摸着下巴问:“那血线,我可以碰吗?” “世子妃方才,不是已经碰过了吗?” 宋姝婉摇摇手指:“我说的碰,不是方才的那种碰,而是用刀子,用金针,或者别的方法。” “不行。” 唐婉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血线在我的脸上,若世子妃用刀子或者其他法子碰过,留下了疤痕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宋姝婉有些愕然:“在你看来,脸比性命更重要吗?” “脸没有性命重要,但我又不知世子妃是否真的能救我,这等情况下,我为何要让世子妃碰我的脸?” 宋姝婉恍然,这是即使死,也要留一张漂亮的脸,但在她看来,唐婉儿的脸就算不给她碰,最后也不可能给她留一张完整无损的脸。 “你脸上的血线已经凸起了,我不知你何时会殒命,但按着血线凸起的幅度,我估摸着你最后死亡,应该是死在那血线爆裂上,至于其他的……我想不到在脸上的血线,会如何影响到其他地方。” 宋姝婉的一番话把唐婉儿说懵了,手下意识摸向脸庞:“世子妃此言,当真?” “我也不知,但你也说了,叶三娘恨你,唔,女人间的仇恨……谁知晓她会在什么地方动手呢?”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开,她要将血线的情况与裴寰说明,并且看一下,裴寰是否真的如唐婉儿所言,会渴望人血。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问道:“这蛊虫发作,是何规律?” “起先十日一次,反复九次后,便会转为半月一次,又反复九次后,会变成三月一次,我如今便是三月一次发作。” 闻言,宋姝婉皱了眉头,十日一次的话,裴寰的第一次发作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奔向裴寰的房间,刚靠近就见暗一和暗三都在门口站着,两人的神情中全都是急切。 “你们在这儿站着作甚?世子呢?” 暗一和暗三同时行礼:“见过世子妃。” 而后暗一说道:“世子在屋里,方才世子不知怎么,突然就发火,把属下二人都给赶出来了。” 突然发火? 宋姝婉抬眼,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间门上:“你们退下,我进去瞧瞧。” 暗一和暗三都有些犹豫,但很快暗一就下了决定,直接背过身去。 宋姝婉眼眸微转,就见暗三也学着暗一的样子背过了身,她扯了下唇角,直接推开门。 屋中,裴寰正端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血线此起彼伏,瞧着十分诡异。 “你,你进来作甚?” 宋姝婉走到裴寰身前:“我来瞧瞧,世子蛊虫发作时的模样。” 说话间,她指缝里多了抹金色,下一瞬,被金针戳破的手指到了裴寰眼前:“世子瞧着,有何感觉?” 裴寰稍稍侧头,问道:“瞧什么?我闻见了血腥味,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宋姝婉眉眼微弯:“只是扎了自己一下,世子对这血腥味可有感觉?” “你问这话是何意?” 宋姝婉没有做声,一双眸子定定瞧着裴寰。 随着时间流逝,裴寰脸上的淡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烦躁和不耐,而且他的鼻子也在不停动,仿佛在嗅闻着什么。 宋姝婉看在眼里,故意将戳破的手指在裴寰眼前晃过,而后就见裴寰的头跟着她手指移动的方向来回转。 渴望人血。 宋姝婉在心里重复着四个字,缓缓往后退去。 谁知下一瞬,轮椅上的裴寰突然暴起,早有防备的宋姝婉利落躲开,只听“砰”的一声,裴寰重重摔在地上。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外间的人,暗一出声询问:“世子妃,里面发生什么了?” 宋姝婉没有应答,默默盯着地上翻滚的裴寰,男人明显是想攻击她,但站不起来的腿成了最大的阻碍。 “世子妃,里面发生什么了?” 暗一的询问再次传来。 宋姝婉回过神,淡淡地说:“你们在外守着便是,有事我自然会唤你们入内。” 第二百二十八章:你凭什么这么说 随着宋姝婉的话音落下,外间没了声响,她缓步上前,在离裴寰几步的方向蹲下:“世子,可还记得我是谁?” 裴寰抬起头,视线精准的落在宋姝婉的……手指上。 上面的血已经没了,但残余的血腥味还是吸引了裴寰的注意力。 宋姝婉看在眼里,忍不住皱了眉头,唐婉儿的蛊虫是叶三娘下的,那裴寰身上的蛊虫是从何而来?换句话说,谁会给裴寰下蛊虫? 思索良久,她取出金针封了裴寰几处穴位,一直往前爬的男人终于消停,一点点的趴了下去。 宋姝婉起身,将人扶上轮椅,也不知蛊虫发作时,这男人有没有记忆,若是有记忆的话,她岂不是看了裴寰的笑话?裴寰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大打出手吧? “吱呀——” 房门打开,屋外的人纷纷行礼:“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世子近日可能有些古怪,记住,不管他要什么,都不要满足他,实在搞不定,你们就寻我来,明白吗?” “明白。” 留下叮嘱,宋姝婉又扭头看了一眼房间,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裴寰身上的古怪越来越明显,连暗一、暗三察觉到了,两人十分不解,果断的寻到了宋姝婉面前。 宋姝婉瞧着面前的两人,叹了口气:“世子的情况很复杂,我说的再多,也没有你们亲眼瞧见的有说服性,走吧,你们跟我去看一下唐婉儿。” 说着,宋姝婉起身,带暗一和暗三去见唐婉儿。 “啊啊啊啊,好疼,给我血,我要血……” 屋中,唐婉儿在地上不停打滚,脸上的黑色血线凸起,像是活物一般不停的翻涌。 宋姝婉三人刚站定,她的眸子就锁定了三个人。 “血,我要血,给我血……” 唐婉儿一边念叨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整个人瞧着犹如恶鬼,非常诡异。 暗一满脸惊愕:“世子妃,她,她和世子,世子的情况有何牵扯?” 宋姝婉的眸子一直没离开过唐婉儿,听见这句询问,眼底泛起一抹冷意:“因为几个月之后,世子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暗一难以置信:“世子好端端的,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若是好端端的,我也不会留下唐婉儿,” 说到这里,宋姝婉缓步走向唐婉儿,还没靠近,就听暗三喊了一声小心,紧跟着一道身影闪过,暗三直接把冲上来的唐婉儿按在了地上。 唐婉儿疯狂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她的血,给我她的血……” 宋姝婉注意到,唐婉儿的眸子不知何时泛起了红,配上她疯癫的状态,竟越发的狰狞可怖。 暗三看在眼里,想到世子妃方才的话,心止不住的下沉:“世子妃,属下不明白,为何世子会在几个月后变成这般模样,世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让暗三放开唐婉儿:“把她留在屋里,你们二人随我出来。” 说完,她当先离开了屋子。 暗一和暗三交换了个视线,后者一甩手,直接将唐婉儿扔在床榻上。 两人的速度非常快,几瞬就出了房间。 “世子中了蛊虫,万幸的是,两日前是世子的第一次发作,我们现下还有时间,只要能及时的拔出蛊虫,就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在这之前,我们得先遮掩住世子的古怪。” 暗三立刻问道:“那蛊虫会给世子造成什么影响?” 宋姝婉将唐婉儿先前说过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暗一顿时恍然:“所以世子妃先前强调,不准属下等人给世子任何东西,就是因为这个?” 宋姝婉颔首:“我不知道第一次断掉鲜血会有何坏处,但我可以肯定,不碰鲜血对他会更好。” 暗一和暗三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世子妃,我们可要提前回京?” 宋姝婉摇了摇头:“等世子恢复后再说,不碰鲜血虽然延长了他的发作时间,但想想,应该也快结束了。” 暗一和暗三没有说话,他们在思索着之后的安排。 宋姝婉看了两人几眼,也不在意,转而去瞧了裴寰,脉搏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问题,万幸的是,裴寰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渴望鲜血了。 “看好世子,除却你们,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当天晚上,裴寰恢复了正常,第一件事就是寻到了宋姝婉。 “这几日,多谢了。” 短短六个字,宋姝婉就知晓裴寰是有蛊虫发作时的记忆的,不由轻咳两声:“世子言重,我身为郎中,自是要给病人排忧解难的。” 她加重“病人”两字,表示她对裴寰的狼狈不会太在意,也让裴寰不要太在意这件事。 裴寰笑了笑,提起了回京的事:“青云山上的土匪还有部分没抓获,我们得迟些回京了。” “迟些回京便迟些回京吧,只是……” 宋姝婉停顿了一下,将蛊虫发作的规律与裴寰说了:“世子的发作时间延长了,所以我也不确定,世子的第二次发作,会不会按着唐婉儿所说的时间走。” 裴寰会意:“七日后,我会留在客栈里的。” 宋姝婉颔首,目送着裴寰离去。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宋姝婉正琢磨着唐婉儿体内的蛊虫时,百草和飞鸢突然进了屋。 飞鸢笑眯眯地说:“听闻远洲城九月初有一花会,如今已经开始做布置,满大街都是花,漂亮得很呢,世子妃,我们出去瞧瞧吧。” 花会? 宋姝婉心中一动,她在客栈呆了许久,也确实该出去走走了。 “走吧,我们出去瞧瞧。” 说罢,她随着百草和飞鸢离开客栈。 远洲城的街上确实如飞鸢所说,遍地都是花,都是些八九月常见的花,虽比不上春日的百花齐放,但也算得上争奇斗艳。 宋姝婉从花中走过,耳边突然听见有人说起童现:“听闻那童太守现在还在牢里呆着呢,也不知犯了什么罪,到现在都没判罚。” “是啊,再这么下去,远洲城可就没人当家做主了啊,那裴世子也是,抓了童太守又不说缘由,叫人摸不着头脑,该不会是故意折腾童太守的吧?” 宋姝婉皱眉,迅速寻到说话的人:“你凭这么说,裴世子是故意折腾童太守?” 第二百二十九章:有事要处理 宋姝婉上前就是一句询问,直接把说话的男子问懵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冷哼一声:“他若不是故意折腾,为何至今还没给童太守定罪?要我说,那童太守就是无辜的,全都是那裴世子胡来。” 宋姝婉被气笑了,双手环胸道:“那要按着你所言,所有被抓起来的人,府衙都要将案件的细节都透露给百姓吗?不然的话,那就是府衙故意折腾被抓的人。” 男子愣了一下,恼羞成怒地说:“你个女人知晓什么?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宋姝婉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不是一回事吗?可我听你方才的言语,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随意曲解他人的意思?我只是合理怀疑罢了。” 宋姝婉眼底的冷意更甚:“原来,在外造谣朝廷命官叫做合理怀疑啊?若是如此的话,那我是不是能说,皇上也是……” “你这个疯女人,赶紧闭嘴!” 男子被吓了一跳,立刻便出声呵斥,还惊慌的往左右看去:“你想死,别拖累我,也别拖累在场的其他人。” 原先还在旁边看戏的人,听到这里纷纷出声。 “对啊,你可不能害我们啊。” “啧啧啧,你这女子说话还真大胆啊。” “哎哟,你们聊吧,我可不敢在旁边听了,走走走,去布置花会上的花了。” 嘈杂声中,周围聚拢的人群散了不少,但还有一部分留下,想看看之后的情况。 四周看戏的眼神太多,男子左右环视,想都没想就要离开。 然而宋姝婉岂会给他机会,一个眼神,百草和飞鸢同时堵住了男人的路。 飞鸢笑眯眯地说:“方才见你能说会道的,怎么这会儿就想跑了?你这点胆量可不行啊,我还是喜欢你方才那番高谈阔论的张狂呢。” 百草没有说话,但看神色,显然是赞同飞鸢话语的。 男子瞧着两人,眼底闪过鄙夷:“怎么,你们主子张狂,丫鬟也忘了身份?拦我的路?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动手。” 飞鸢像是听见了什么稀奇话:“你要动手?跟我动手吗?” 她指着自己,眼底闪过激动:“嘿呀,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主动说出,要跟我动手的呢,来来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吧。” 飞鸢一边说,一边比划了几个姿势。 如此一来,把男子弄得一愣:“你,你要跟我打?” 飞鸢歪头:“不是你说的,要跟我动手吗?” 周遭陷入寂静。 片刻后,男子大怒:“你羞辱我,好好好,我今日就瞧瞧你有多大的本……” “砰!”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飞鸢一拳打中了眼眶,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宋姝婉冷眼瞧着,到了这时才开口:“飞鸢,莫要无礼。” 飞鸢耸了耸肩膀,捏着拳头后退:“夫人,这人一点本事都没有,全身上下也就那张嘴还能瞧些了。” 宋姝婉微微抿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子:“方才那些话,是谁让你说的?” 男子倒在地上,捂着眼眶不停打滚。 见状,宋姝婉冷了神色,一脚踹了过去:“说,是谁让你说方才那番话的?” 男子惨叫一声,能睁开的那只眼里布满了愤恨:“你是谁,我不过是说那裴寰几句话,你如此维护他作甚?莫不是和那裴寰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飞鸢眼神一厉,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将人一脚踹远:“狗嘴吐不出象牙,找打!” 宋姝婉:“……” 看样子,是她方才想太多了,这男子并不是有人派出来故意摸黑裴寰的,而是本身就喜欢恶意揣测旁人。 “啊啊啊,你们,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男子在地上翻滚着,眼底的愤恨已经变成了怨毒:“你们给我等着,今日的事我跟你们没完。” “你要跟谁没完?” 一道淡漠的男声响起,宋姝婉身体微顿,回过身就见裴寰出现在后方不远处。 先前出声维护裴寰的人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他:“是世子,草民见过世子!” 他没压声音,周遭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听见了他的话,短暂的寂静后,四周响起一片行礼声。 “见过世子。” 裴寰“嗯”了声,稍稍抬手:“都免礼吧,我路过此地,瞧着此地热闹得很,再一听,发现本世子的世子妃正在与人交谈,便凑过来瞧瞧,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片刻的凝滞后,其中一个人走出,快速将方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在这期间,宋姝婉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说一个字。 “原来,如此。” 裴寰言语中停顿了一下,而后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本世子倒是没想到,竟然有人会这么误会本世子,既然你说是合理怀疑,那本世子就替你,将这怀疑抹掉吧。” 说罢,他扬声道:“远洲城太守童现,勾结鞑靼,暗中于青云山养兵,以大周的钱财养鞑靼的兵,如此叛国之举,你等觉得,他可该抓?” 死寂蔓延着,所有围观的人都很难以置信,他们以为童现至多就是贪污受贿,没想到竟然涉及到了外敌,那鞑靼是什么存在,大周百姓谁人不知? “世子,这等叛国之举,自是要抓的,不仅要抓,还要斩首示众!” “对,斩首示众,决不能留下这等叛国之人。” 彼时,在地上翻滚的男子已经彻底没了声音。 裴寰听了片刻,稍稍抬手,周围的喊声立时便消失了:“你等恨叛国之人,本世子能理解,但童现一事牵扯甚广,本世子还要带他回京,至于其他的……本世子只希望,这远洲城不会再出现今日这番言语了,婉儿,走吧。” 宋姝婉瞥了眼地上的男人,一言不发的跟在了裴寰身后。 很快,几人就消失在了拐角,留下一群百姓唾弃那地上的男子。 男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挡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 另一边,宋姝婉微微转头,略有几分好奇地问:“世子怎得来了这边?可是有事要处理?” 第二百三十章:意外频发 “你觉得我来此,是为了何事?” 宋姝婉没想到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她身上,不由轻笑一声:“世子的安排,我可不清楚,不过世子身上的……这几日要注意些。” 她刻意模糊了“蛊”这个字,见裴寰点头,便知晓他是听进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提着花篮的小女孩跑过:“大哥哥、大姐姐,买花吗?只要两个铜板,就可以买一朵月白了。” “月白?” 宋姝婉重复着花名,目光落下,花篮里全都是青色的花朵,约莫有女子的拳头大,瞧着十分娇嫩。 她夸赞道:“这花的颜色倒是别致。” 小女孩弯了眉眼:“月白是远洲城独有的花,据说是仙子下凡时留下的,象征着美好的爱情,戴在女子头上,仙子会保佑女子的感情顺遂。” 宋姝婉有些愣怔,仙子下凡?保佑感情顺遂? 她还没做声,就听一旁的裴寰说:“既然这花那么好,就下来吧,暗三。” 暗三应声上前,将一篮子月白全都买了下来:“公子,这月白……” “给她。” 裴寰吐出两个字,宋姝婉却愣在了当场,这男人竟然给她买花? 小女孩笑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大哥哥好喜欢大姐姐啊,你们的感情,一定会得到仙子庇佑,一直顺遂的。” 说完,小女孩一溜烟的跑了。 宋姝婉:“……” 她和裴寰的感情顺遂?那也得两个人有感情啊!她二人,可是因为交易才走到一起的。 寂静中,宋姝婉轻咳了几声:“小孩子不懂事乱说,世子莫要在意。” 裴寰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片刻后,宋姝婉接过暗三递上的花篮,视线下移只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将花篮递给了飞鸢。 “你拿着吧。” 飞鸢接过花篮,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夫人,奴婢将这月白处理了吧,拎在手里实在怪怪的。” 宋姝婉瞥了飞鸢一眼,示意她往后看,世子买的花,你开口就要处理了? 飞鸢缩了下脖子,躲到了百草旁边:“百草,这篮子你拿。” 百草无奈,却还是接过了花篮。 一行人在街上逛了小半个时辰,宋姝婉就寻了个理由和裴寰分开了。 飞鸢大大松了口气:“呼,总算从世子身边离开了,世子妃,奴婢方才太紧张了。” 宋姝婉拿起一个摊子上的荷包,闻言稍稍侧头:“为何紧张?他又不吃人。” 飞鸢皱着脸:“不吃人,可是比吃人还吓人,世子妃,世子以往也不是这样的啊。” 以往不是这样? 宋姝婉垂眸,将荷包放回了摊子上:“他一直都是那样,唉,这外间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立刻跟上了脚步。 另一边,暗三推着轮椅上了辆马车。 裴寰问:“方才那男人,可派人盯着了?” “回世子的话,已经派人跟上去了。” 说到这里,暗三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古怪:“世子,世子妃怎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啊?莫不是,世子妃知晓了什么?” 裴寰摩挲着手指,良久后微微一笑:“不管她知晓了什么,先弄清楚那男人背后的人,还有童现那边也得做个防守,今日透露出去的消息,定会让青云山那边的余孽出手的,莫要出了意外。” 他说的详细,暗三恭敬应下。 短短一柱香的时间,这番话就通过各种途径散开,明面上平静的远洲城,暗地里却暗流涌动,透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 次日清晨,一场雨突然落下,宋姝婉在雨声中醒来,就听见客栈楼下一片嘈杂,正觉奇怪,就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百草压着声音询问:“世子妃,您醒了吗?”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底下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么嘈杂?” “有几个人在楼下打架,世子妃可要洗漱?” “嗯。”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用过了早膳,正准备去寻裴寰,裴寰便来了。 “随我去府衙。” 短短五个字,让宋姝婉心头莫名生了股不安:“可是府衙那边出事了?不对,是童现?” 裴寰颔首:“昨夜有刺客闯入府衙,底下的人护卫不利,让童现受了伤。” 听到这里,宋姝婉立刻起身:“现在就走吧。” … 府衙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宋姝婉下了马车,百草迅速在旁边撑起伞,两人也没等裴寰,迅速往府衙里走,一柱香后,宋姝婉见到了童现。 童现在一堆稻草上躺着,四周围满了人,全都一脸戒备的望着周遭。 “见过世子,世子妃。” 众人行礼。 宋姝婉颔首当做招呼,迅速走到童现身边查看情况:“刀剑中了几处,万幸都不是致命的地方,上点药便可。” 说话间,宋姝婉回到裴寰身边:“世子,这府衙内怎会被刺客闯入?” 裴寰正欲答话,一个狱卒匆匆走来:“世子,景阳公主又闹了。” 宋姝婉抿唇,景阳公主竟然还在大牢里吗? 想着,她望向裴寰,就听男人冷冷说:“随她闹,看好了她。” “是。” 狱卒行礼退下。 裴寰稍稍转头:“昨夜有群人强闯府衙,我留下的一部分暗卫被人引走,剩下的一部分根本不是对手,便使得童现受伤。” 宋姝婉皱眉,疑惑地说:“剩下的一部分不是对手?若是如此,那童现眼下应该没命了才对吧?” 裴寰微微一笑:“按理说,确实该如此。” 宋姝婉顿住,忽而恍然:“世子在暗中又布置了一些人手,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裴寰颔首:“正是如此,我本想将人带走,但外间大雨无法移动,只能先让你来看一下。” 听到这里,宋姝婉明白了,立刻说道:“只要伤口不碰水,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藏在暗处的人想要杀童现,世子便是将人转移,怕也是……没多大用处。” 最后几个字,宋姝婉斟酌了片刻才说出。 “放心,我会做好安排。” 裴寰给了句话,便让暗三安排转移的事宜:“此间事了,我先送你回客栈。” 宋姝婉抿唇,拒绝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到底没说出口。 几人出了大牢,外间的雨势变得更大。 宋姝婉抬头,手不自觉捂着心口:“世子,我总觉得……”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矢忽而破开雨水,直奔轮椅上的裴寰而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时间不等人 “世子小心!” 宋姝婉刚只来得及说四个字,那箭矢便已经到了裴寰面前。 下一瞬,箭矢被长剑击落,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暗一左右环视,锐利的眸子锁定在了前方:“来人,围堵。” 刹那间,数十道身影穿过雨幕,利落的冲出了府衙。 宋姝婉看在眼中,眉头微微皱起,暗处的刺客应该不止一个。 “世子,我们得退回……” 她还没说完,就见裴寰脸上红线闪烁,若隐若现的模样十分古怪。 这是,蛊发作了?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这句话,环顾四周:“百草,去喊暗三。” 百草一点耽搁都没有,转头就冲进了大牢,几瞬后,暗三跑了出来。 “世子妃,怎……” 宋姝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着裴寰的头让他俯身,就是这几瞬的功夫,男人脸上的血线越来越明显。 “寻个屋子,我要给世子针灸。” 闻言,暗三不敢耽搁:“世子妃请随属下来。” 宋姝婉按着裴寰的头,百草在后方推轮椅,几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府衙后院跑。 “砰!” 宋姝婉甩上门,嘱咐暗三:“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暗三停了步子,掩去面上的担忧,迅速调了十几个暗卫前来。 屋中,宋姝婉取出随着携带的金针:“百草,一会儿替我按着他,莫要让他乱动。” 百草点头:“奴婢明白。” 裴寰的脸已经被血线全部侵占,隐约的凸起让宋姝婉的心控制不住的下沉,按着唐婉儿的话,裴寰的还差些时日才会发作,为何会提前呢? 不,不能多想,先替裴寰稳住情况才行。 宋姝婉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已经是一片冷静。 “百草,按着他。” 裴寰还有理智,闻言放弃挣扎:“我的蛊,又发作了?” 宋姝婉颔首,手中落金针的速度非常快:“这次发作的时间不对,待我回去,要和唐婉儿好生谈谈。” 裴寰闭上眼:“我,是不是又给你带了麻烦?” 宋姝婉微顿,眼眸从他面上扫过,淡淡地说:“世子既然知晓,又何必说出来呢?” 裴寰脖子上的青筋忽而暴起,下一瞬,他的眼中就充满了暴戾:“我要血,给我血……” 宋姝婉叹了口气,不等裴寰把话说完,照着他的穴位就是一根金针:“行了,可以松手了。” 百草默然,几次张嘴,终究一言不发的退到了旁边。 裴寰这次的发作时间很长,宋姝婉在旁看着他,不知怎么,突然想到在大牢门口被击落的那支箭矢,心头忽而一动。 “百草,你去大牢门前,把暗一击落的那支箭矢带回来。” 百草有些莫名,却还是行礼退下了。 然而片刻后,她却沉着脸回来:“世子妃,那支箭矢,狱卒说被他们处理了,并且已经寻不到了。” 宋姝婉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这句话瞬间睁开眼:“说话的狱卒可带回来了?” 话音刚落,暗三就将一人踹进了屋里:“带过来了,世子妃,就是他。” 宋姝婉稍稍侧头,就见一个瘦小的狱卒从地上爬起,往周围张望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 “世,世子妃,小的……” 宋姝婉打断他的话:“袭击世子的箭矢,在哪儿?还有,谁准你擅自处理的?” 狱卒缩了下脖子:“小的并不是擅自处理,只是觉着,那箭矢没什么用,就随手丢了。” “随手丢了,还寻不到了?” 宋姝婉语气冰冷,望着狱卒的眼神里不带分毫情感:“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你告诉我,一支箭矢寻不到了,是你蠢,还是我蠢?” 狱卒躬着身子:“世子妃,小的说的句句属实,那箭矢是真的……” 宋姝婉抬手:“你不用解释,没确定箭矢是寻常箭矢前,你都不清白,暗三,将他关起来。” 暗三应声,喊了两个护卫将狱卒拖走。 屋中陷入寂静,百草忍不住问:“世子妃,您似乎很确定,那箭矢有问题。”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掩去了眸中的各种思绪:“不是确定,而是世子的发作太过巧合,所以我才想排除一个可能,但方才那狱卒的举止……”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住,转头望向轮椅,裴寰双眼紧闭着,脸上的血线依旧没有消失的迹象,外间的雨还在下,哗哗的雨声让宋姝婉的心更沉重了,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时间流逝,宋姝婉正被外间的雨声弄得昏昏欲睡时,百草突然出声:“世子妃,世子好了。” “好了?” 宋姝婉瞬间惊醒,几步到了裴寰身前,瞧见光洁的脸,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谁知下一瞬,她的手被握住了。 “你想做什么?” 裴寰哑着声音询问。 宋姝婉抽回手:“想看看世子脸上的血线是否真的消失了,世子眼下感觉如何?” 裴寰低着头,一只手捂住心口:“心口很疼,而且我的眼……似乎又开始模糊了。” 模糊?只有能看清东西,才能叫做模糊吧? 想到这里,宋姝婉的眼眸里闪过几分思索:“世子的眼,何时好的?” 裴寰抬头,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空洞:“没有好,只是先前依稀能瞧见轮廓而已。”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实话,她不相信裴寰的话,不过蛊毒发作,裴寰也没必要瞒着她情况。 想到这里,宋姝婉缓缓垂眸:“我给世子诊一下脉。” 然而裴寰的脉搏依旧没有问题,对比起先前发作时的疯癫狼狈,宋姝婉只觉得讥讽,这蛊的存在实在稀奇。 只可惜远洲城这边没有什么厉害的郎中,她也不好将裴寰的情况告知外人,得赶紧回京,看看太医院的书册中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想到这里,宋姝婉问道:“世子,远洲城的事,何时能彻底结束?” 裴寰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回京?” “对,我要去太医院找找相关的记载,正好还有个唐婉儿,我可以在她身上先试试治疗的手段。” 闻言,裴寰颔首:“你可以先回去,我安排人护送你便可,你打算何时走?” 宋姝婉利落地说:“时间不等人,就今日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照着法子一试便知 宋姝婉说走就走,不等雨停,一辆马车就离开了远洲城,除却百草和飞鸢外,暗一也跟了过来,他负责看守唐婉儿,并确保唐婉儿的安全。 一路上寂静无声,临近傍晚,雨势终于停下,彼时宋姝婉等人已经离开远洲城几十里。 晚间,一行人在河边休整,暗一说:“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晌午我们便能回京。” 宋姝婉颔首,抬头看向上方,星子璀璨至极:“你觉得,世子的情况能治吗?” 暗一不假思索地说:“有世子妃在,自是能治的。” “是吗?” 宋姝婉呢喃一句,起身道:“我去车上歇息了。” 暗一有些愣怔,却也没敢多问,转而和百草、飞鸢谈起夜间守夜的事。 马车上,宋姝婉听着外间的交谈声,不由按了按眉心。 这时,询问声响起。 “世子妃似乎在为什么事忧愁?” 宋姝婉侧头,对上唐婉儿一双探寻的眸子,挑了下眉头:“你倒是挺老实,没想着跑?”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宋姝婉对唐婉儿的性子也算有些了解,别看现在老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逃跑心思并且付诸行动,有脑子也敢做,是个很难缠的人。 唐婉儿苦笑一声:“我倒是想跑,但以我的情况看,我若跑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我倒不觉得,给你下蛊的人,应该会有应对的法子吧?” 唐婉儿单手托着脸颊:“世子妃说的有理,可一个给我下蛊的人,又为何要救我呢?说实话,我也不知世子妃能否救我,只是想赌一下罢了。” 赌一下吗? 宋姝婉微微一笑,她带着唐婉儿,也是为了赌一下。 说来,她这段时日一直忙着蛊的事,反而忘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在青云山上出现的岳红。 心底闪过各种思绪,宋姝婉侧头问道:“你在青云山上,可见过一位叫岳红的姑娘?” “岳红?” 唐婉儿重复着名字,歪头思索:“青云山上,没有叫岳红的姑娘,她生的什么模样?” 宋姝婉仔细描述了岳红的模样,并强调道:“那是位瞧了,便知是温柔的人。” 唐婉儿眸子里闪过怪异:“若那岳红真如世子妃所言,是个温柔之人,她就不会出现在青云山上。” 宋姝婉一怔:“为何这么说?” “青云山上的土匪凶狠,从不会主动掳人上山,也就是说……” 唐婉儿眸子微敛,未完的话中透露出的意思让宋姝婉冷了脸。 “你是想说,她是主动上山的?” 唐婉儿颔首:“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当然,这个前提是她真的去了青云山。” 宋姝婉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开口:“没有例外吗?” 唐婉儿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宋姝婉。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心底的最后一点期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苦涩,她以为岳红是被强迫带去的,却没想到,这只是她的以为。 “多谢你替我解惑。” 唐婉儿微微弯了眉眼:“世子妃不用客气。” 一夜过去。 次日晌午,几人进了京城,宋姝婉将唐婉儿送到侯府,安置在兰院后,便去存善堂寻了韩三针。 韩三针听了神情凝重:“蛊这东西,最是诡异,我之前倒是碰到过几次,可如你所说,脉搏就是诊不出问题的还是头一次。” 宋姝婉眉头一皱:“所以,很麻烦?” “对。” 韩三针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那个唐婉儿,现在何处?” “在侯府,您可是要去看看她?” 韩三针颔首:“我先瞧瞧这个唐婉儿,具体的之后再与你说。” 闻言,宋姝婉点点头:“行,那您回侯府吧,我准备进宫一趟,看看太医院那边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两边分开,宋姝婉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宫,刚进太医院,就见太医令郑诚守迎面走来。 二人视线对上,郑诚守脸色起了些许变化,但又很快恢复正常:“见过世子妃,听闻世子妃随世子前往远洲城治腿,如今回转,可是世子的腿已经有了结果?” “世子的腿还在治疗,我此次是因别的事先回来的。” 宋姝婉说着,往前走了两步:“观郑大人模样,这是要出去么?” 郑诚守点头:“对,外间有些事要处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略有犹豫地问:“世子妃这是,有事寻下官?”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在远洲城碰到一个病症十分奇怪之人,她说她是被人下了蛊,我也瞧见了她发作时的模样,但无论是平时还是发作时,她的脉搏都是正常的,没有一丝异常。” 听到这里,郑诚守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听世子妃言语,这人的情况确实奇怪,不知此人身在何处?下官这就去瞧瞧?” 宋姝婉弯了眉眼:“她在侯府,郑大人若想瞧的话,需得等等,我要在太医院查一下相关的记载。” 闻言,郑诚守立刻侧身:“世子妃请随下官来。” 在郑诚守的帮助下,宋姝婉很快就查到了与蛊相关的各类记载, 但可惜,没有一项记载能和唐婉儿的状况重合,甚至相似的都没有。 在这期间,宋姝婉还将唐婉儿发作时的模样说了,此时对着没有任何结果的记载,忍不住皱了眉头。 突然,旁边传来郑诚守的声音,他说:“世子妃,您看看这个。” 宋姝婉寻声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郑诚守指的一个记载,上面写着魂花配合一种名为初夏的花,会导致脸上出现血线,对鲜血也有一种难言的渴望,且寻常手段根本探查不出来。 宋姝婉盯着上面的记载许久没有言语,一回京就查到了相关的记载,如此快的速度是幸运吗?还是说…… 郑诚守微微侧头,几番犹豫后说道:“下官斗胆,想问世子妃,为何会觉得那女子是中了蛊?” 宋姝婉回过神:“是那女子与我说的,她说,她是中了蛊。” 郑诚守一听,心中了然:“世子妃,这底下有探查的法子,是不是中蛊,照着底下的法子一试便知。” 宋姝婉颔首:“郑大人说的有理,如此,就劳烦郑大人随我走一趟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世子怀疑我了 宋姝婉带着郑诚守回到侯府,一进兰院就见韩三针往外走,两方对上,她立刻上前询问:“韩郎中,她的情况如何?” 韩三针摸着下巴却未言语,一双眼上下打量郑诚守:“他是谁?” 宋姝婉反应过来,立刻给二人做了介绍。 郑诚守听见神医谷三字,顿时激动起来:“见过韩神医,没想到我竟能在此碰见韩神医,实在是……” 韩三针抬手,打断他还没说完的话:“少说那些场面话,你随她而来,是为了屋里那个小姑娘的吧?” 郑诚守颔首:“世子妃与我在太医院中查到了相关的记载,所以……” 韩三针眯了眼:“什么记载?” 询问间,他看向一旁。 宋姝婉会意,立刻答道:“魂花配上一种名为初夏的花,会造成相关的症状。” 韩三针陷入思索,良久后拍了下手:“是了,魂花和初夏,确实能造成这般症状,我记得有一法子,可以验证这点。” 宋姝婉眼眸微亮:“可是借助黄连?” “不,是借助月白。”韩三针给了另一个答案。 宋姝婉愣住,她记得,月白是远洲城独有的花,那边的人都将月白当做是护佑感情顺遂的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月白因何能让这种症状显现?” “月白能与初夏融合,暂时性的压制初夏的效用。” 韩三针解释了一下,又说道:“初夏很特殊,一般都在鞑靼那边生长,具有很强的毒性,但偏偏就受月白压制,不过这种压制很短暂,至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又是鞑靼? 宋姝婉有些愣怔,魂花是鞑靼的就算了,为何初夏也是鞑靼的?鞑靼那边的土地有这么好吗?竟能生长出如此多的奇异存在。 敛去思绪,宋姝婉按了按眉心:“月白在远洲城,我得先写信让那边送些月白过来,至于唐婉儿……” 韩三针双手环胸:“先用黄连试试,总归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宋姝婉应下,让百草去存善堂取黄连。 彼时,唐婉儿左右环视,眼底逐渐蔓延出笑意,厉害的郎中越多,她的命就越有保证。 很快,百草送来黄连。 宋姝婉接过,交给郑诚守,而后去一边写信,将月白的作用写进了信里。 “暗一,派个靠谱的人去送信,一定要快。” 暗一颔首,接过信封就离开了。 屋中,韩三针和郑诚守接连诊脉,两人的神情都逐渐变得凝重。 宋姝婉见着,心中有了猜测,可还是开口问道:“黄连没有效果吗?” 郑诚守叹了口气:“没有效果,眼下只能等月白了,世子妃,下官先告辞了。” “百草,送一下郑大人。” 郑诚守随着百草离开。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唐姑娘,你……” 唐婉儿笑道:“我不急,世子妃也别太急,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与她闲聊几句便和韩三针离去。 “韩郎中。” 韩三针拄着拐杖走在前方,闻言停下:“怎么了?” 宋姝婉顿了顿,而后轻轻摇头:“没什么。” 韩三针定定的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离开。 另一边,暗一派出去送信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远洲城,当天半夜,信件便送到了裴寰手中。 “月白可以让症状显现?” 裴寰颇为意外,想了想,让暗三去寻些月白:“再找个郎中来。” “是。” 没多久,暗三就布置好了一切。 裴寰按着信件上说的,直接将月白吃了,而后便让郎中一直诊脉,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郎中脸上的神情变了。 “这位公子,您这,您这……” 裴寰淡淡地说:“我眼下是何情况?” “您中毒了。”郎中艰难的吐出四个字,眼神里亦带着几分小心。 裴寰颔首,缓缓收回手:“我知晓了,你且回去吧,今日之事切记,莫要与他人说起。” “明白,小的明白。” 郎中退了出去。 裴寰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信件,说道:“算算时间,这信件应是她回到京城后不久,便送来的吧?” 暗三站在旁边,闻言低下头:“世子的意思是?” “你不觉得,速度太快了吗?” 裴寰抬眼,眸中闪过各种思绪,最后化作冷意:“偏偏在回京之后,才说月白能够让症状显现,那么短的时间,真的能查到如此详细的记载?” 暗三沉默,他知道,世子在怀疑世子妃,莫说是世子,就算是他,考虑到时间,也会怀疑世子妃,但问题是…… “世子妃没必要露出那么大的破绽,况且世子妃信件中所言是真,若暗地里动手的真是世子妃,她就没必要替世子治眼和腿了。” 裴寰抬手,缓缓摸着眼:“你说的有理,但这不代表,她就一点嫌疑都没有,对了,叶三娘的踪迹可有寻到?” 话题突然转变,暗三却一点都不觉意外,十分自然的答道:“目前还没有寻到,不过远洲城以及青云山附近都已经布置好了人,除非她能插翅,不然休想逃离。” 闻言,裴寰微微颔首:“尽快快些,我的身体,若继续在此地逗留,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属下明白。” 暗三行礼,而后转身退下。 裴寰盯着信件,良久闭上眼,宋姝婉,你真的无辜吗? 京城中,宋姝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侧头就瞧见窗子没关,月光落下,莫名有种如水的凉意。 睡意消散,宋姝婉索性坐了起来。 “世子妃,您醒了?” 百草听见屋中声响,立刻询问了 一句。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对,什么时辰了?” “才过子时。” 居然才过子时吗? 宋姝婉披上外袍,走到了院子里,周围很安静,静到让宋姝婉觉得没有旁人。 百草跟在旁边,眼中带着些许担忧:“世子妃,您可是心情不好?” 宋姝婉回过神,笑着反问:“为何这么说?” “奴婢觉得,您自从回了京城之后,就一直都是忧思很重的样子。”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世子怀疑我了。” “世子,怀疑您了?世子妃为何这么说?” 第二百三十四章:是最好的选择 寂静中,宋姝婉问道:“你觉得,此次青云山剿匪如何?” 百草思索片刻,说道:“除却世子身上出的意外,此次青云山剿匪堪称顺利。” “堪称顺利?” 宋姝婉重复着百草说的话,眼底闪过一抹苦涩:“是啊,堪称顺利,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剿匪之所以顺利,是因为世子早就做了布置?” 百草微怔:“世子妃的意思是?” “世子早就知晓青云山的情况了,所谓剿匪,不过是最后收网罢了,至于你说的意外,那真的是意外吗?” 宋姝婉回过身,一双眉眼在月色下显得十分凌厉。 百草皱眉:“世子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更何况,世子妃还在给他治疗,出这么大的纰漏,岂不是拖延了……” “嗖——” 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百草眼神一厉,下一瞬便出现在宋姝婉身边,而后地面便出现了一支箭矢。 一支,绑了信件的箭矢。 宋姝婉和百草全都盯着箭矢看,过了片刻,百草上前拔出箭矢,仔细的检查了信件,确定没有问题才带着信件回转。 “世子妃,没有问题。” 宋姝婉颔首,拆开信件后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瞬间皱起。 “世子妃,信件怎么了?” 宋姝婉抬头:“信件上说,两日后,世子会在远洲城遇见刺客,若无人去救,他会死。” 百草顿住,几瞬后开口:“世子妃,这信件定是在胡说,世子身边有暗三,还有那么多暗卫,就算有刺客,也不可能要了世子的命。” 宋姝婉没有言语,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碰到的青云山二当家,那个挥舞着三板斧的男人,连暗卫都挡不住。 虽说中间有裴寰的安排,但宋姝婉还是觉得,那样一个人应该是少有对手的。 想到这里,宋姝婉捏紧手指:“暗一。” 短暂的寂静后,暗一从角落里跳了出来:“世子妃有何吩咐?” “将这信件送往远洲城,具体情况如何,让世子自行判断。” 暗一接过信件,利落的离去。 次日,郑诚守登门。 韩三针瞧见他,顿时有些眼睛不是眼睛,嘴不是嘴的模样:“堂堂太医令,不在太医院里当值,跑侯府来做什么?” 郑诚守行礼:“太医院近来碰到些难题,我想着请教一下韩郎中,便……” “哎,我可没什么本事,你若想请教,便去请教世子妃,莫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说着,韩三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门口,宋姝婉瞧着二人,眼神中闪过无奈:“韩郎中,郑大人。” 郑诚守行礼:“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郑大人不用多礼,韩郎中可是要去存善堂?”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可不像某些人,开了存善堂管都不管,时尚不早,有什么事你二人聊吧,我就不奉陪了。” 这一次,韩三针一刻停留都没有,便离开了。 郑诚守叹了口气:“世子妃,韩郎中可是对下官有意见?”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韩郎中性子向来豪爽,对谁都是这般,郑大人不用多想,方才听郑大人说,是有些事想请教韩郎中,你若不觉得韩郎中说话刺耳,便跟去存善堂吧,他一整日都会在存善堂中呆着。” 郑诚守眼眸微亮:“多谢世子妃指点,下官告退。” 郑诚守离开后没多久,暗一便带着一个盒子出现:“世子妃,这是远洲城送来的月白。” 宋姝婉立时起身,拿着月白去寻唐婉儿,打开盒子时,她才发现里面还有封信,她也没急着拆,先将月白给唐婉儿吃了,而后才拆开信件。 下一瞬,宋姝婉瞬间站起:“百草,给唐姑娘诊脉。” 百草懂些药理,闻言立刻上前给唐婉儿诊脉。 宋姝婉再次开口:“一炷香。” 时间流逝,百草眼神忽然起了变化:“世子妃,变了。” 宋姝婉看了眼信件,又看了眼唐婉儿,上前替她诊脉,确定了情况,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是蛊,是毒。” 她说着,眉眼中多了笑意。 唐婉儿睁大眼眸:“不是蛊?所以,只要解了我身上的毒,我就没事了?” 宋姝婉颔首:“对,唐姑娘,恭喜了。” 唐婉儿闭上眼,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太好了,世子妃,我还能活着……” 宋姝婉看着她没有做声,忽然想起韩三针和郑诚守,立刻派人去存善堂传消息。 半个时辰后,两人匆匆赶回。 确定了唐婉儿的情况,韩三针立刻给出了解毒的方子:“魂花和初夏的毒不好解,但也不难解,先按着我的方子来,喝上几剂再解毒。” 宋姝婉让百草去抓药,瞥了眼旁边的郑诚守,寻了个理由将人送走:“韩郎中,真正要紧的人不是唐婉儿,而是世子。” 韩三针脸色顿时一变:“世子也中毒了?” 宋姝婉颔首:“是的,一模一样的毒。” 韩三针皱眉:“你可知他何时回京城?” 宋姝婉摇头:“远洲城那边的事比较复杂,我不清楚何时能结束。” 韩三针冷哼一声:“事情重要,还是命重要?真是一点轻重都不知道。” 宋姝婉沉默。 过了片刻,韩三针捏了捏眉心:“罢了罢了,到底是个要紧的人,你留在京城,我去远洲城走一趟吧。” 说罢,韩三针去收拾东西,当天傍晚便离开了京城。 与此同时,宋姝婉夜里收到的那封信件也被加急送到了裴寰手中。 “两日后?” 裴寰冷笑,直接将信件撕碎:“我倒要看看,两日后谁要对我动手!” 暗三正欲开口,就听外间暗卫来报:“京城送来消息说是,韩三针来远洲城了。” 裴寰垂眼:“应是唐婉儿的情况确定了。” 暗三一愣:“若是如此,为何来的不是世子妃?” 裴寰笑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想来,但有人不会允许她过来。” 宋姝婉回到京城的动静太大了,有心人应该早就猜到了他身上,但那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可若宋姝婉这时再离开京城,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诉旁人,他出问题了。 韩三针来远洲城,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百三十五章:门前好戏 京城中,宋姝婉一边关注着远洲城的局势,一边盯着唐婉儿的情况,这时,甄远突然带着金雀上门。 “世子妃回京也有几日了,怎得日日都在这府里呆着,不嫌无聊啊?” 宋姝婉示意百草上茶水:“有事做,又如何会无聊?倒是甄小姐,我回京几日都不曾上门,今日突然过来,怕不是……” 她还没说完,甄远就将话接了过去:“我来寻世子妃去看戏。” 宋姝婉默然,片刻后无奈地说:“甄小姐平日里,是只有看戏这一件事吗?” 甄远单手托着脸颊:“我倒是想做些别的事,但可惜有些人不乐意我动,就只能没事看戏了,如何?世子妃可要随我走一趟?” 宋姝婉顿了一下,轻挑眉头:“甄小姐打算去何处看戏?” “雍王府。” 甄远一字一顿的吐出三个字。 宋姝婉脸色微变,雍王府这三个字,她自去了远洲城,可是许久都没听说过了。 当然,倒也不是没听过,毕竟还有个华阳郡主去了远洲城,只是思绪一直在远洲城那边,以至于将雍王府的事暂时压下了。 敛去思绪,宋姝婉淡淡地说:“雍王府能有什么戏看?” 甄远眸中闪过笑意:“小公主登门退婚啊,这可是震惊京城的大戏呢。” 宋姝婉沉默,先前皇帝给小公主和雍王府世子谢宥行赐了婚,她还以为小公主会认下这件事,没想到小公主竟然要退婚。 如此,她当然要去瞧瞧。 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在雍王府附近缓缓停下,宋姝婉将车窗推开些许缝隙,就见雍王府门前聚了不少百姓,而在台阶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正冲着雍王府的人说些什么。 甄远笑眯眯地说:“那红衣少女,是小公主的贴身宫女红梅,与小公主自小一同长大,深受小公主信任。” 宋姝婉挑眉:“小公主想退雍王府的婚,怎会只派一个宫女来?” 就算是自小长大的贴身宫女,也不够资格啊。 甄远指了另一个地方:“她当然不会只派一个宫女来,人在那里呢。” 宋姝婉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正停在那边,那个位置比较靠后,若雍王府的人不在意,还发现不了。 不过那个位置…… 宋姝婉眉头微皱:“我们应该被小公主看到了。” 甄远弯了眉眼:“看到了也无妨,总归,小公主是要出面的。” 她的话音刚落,雍王府那边便传来怒斥:“雍王府和小公主的婚配是皇上下的圣旨,就是退婚,那也得皇上开口,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谁给你的资格,让你在雍王府门前叫嚣?来人,给我打!” 宋姝婉一惊,雍王府的人要对那红梅动手?若小公主的贴身宫女出事,便是皇上,都得偏小公主几分吧?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 另一边,雍王府的人已经按住了红梅,眼看着就要动手,甄远开了口:“哎呀,这都快九月了,怎得这京城里的火气还是那么大啊。” 宋姝婉只觉得心口发堵:“甄小姐,你这是……” 甄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世子妃在马车上看戏便成,我啊,一定让世子妃看个满意。” 说罢,甄远直接下了马车。 宋姝婉抿唇,通过车窗缝隙往小公主所乘坐的马车看去,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雍王府的人见到甄远,立刻行礼:“见过甄小姐。” 甄远摆手,一双眸子落在红梅身上:“我方才瞧见了一辆马车,上面坐的应该是你家主子吧。” 她看似询问,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红梅跪在地上,闻言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恨:“退雍王府的婚,还不需要我家主子出面,雍王府坏了景阳公主的名声,却拿势压得景阳公主出家,此等人家,如何能配我家主子?” 甄远双手环胸,闻言颔首:“按你所言,雍王府这等人家确实配不上你家主子,只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是怎敢到这雍王府门前叫嚣的?难不成那尊卑规矩,在你家主子眼里已经不成样子了?” 红梅脸色一变:“就算你是将军之女,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我家主子最是懂尊卑,守规矩。” 甄远一听,顿时就笑了起来:“最是懂尊卑,守规矩?可我在你这个宫女身上,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呢,您说是吧?马车里的小公主?” 她刻意拔高声音,众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很快就找到了处于死角的普通马车。 短暂的寂静后,雍王府的人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朝着后方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一小厮往府里跑。 过了片刻,一袭白衣的小公主从马车上走下,娇艳的面容因着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破碎。 小公主说道:“甄小姐误会了。” 甄远挑了下眉头:“我误会了?可是要来退婚的不是小公主的宫女吗?躲在马车里不出来的,不也是小公主您本人吗?” 这番话落下,小公主身形晃了一下,勉强的扯起唇角,脸色也多了几分惨白:“来退婚的,确实是我的宫女,但我是迫不得已的。” 甄远往左右看了看:“带这么多百姓过来看退婚,叫迫不得已?” 小公主说一句,甄远就堵一句。 到得后来,小公主攥着心口的衣裳,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雍王府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小公主,我家王爷有请。” 小公主眼眸微转:“雍王爷,在府中吗?” 中年男人笑了笑:“今日王爷不当值,自然是在府中的,小公主,请吧。” 小公主“嗯”了声,脚步缓慢的往雍王府走。 突然,跪在地上的红梅暴起:“公主,小心!” 下一瞬,小公主被红梅重重推倒,先前按着红梅的护卫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朝着红梅动手。 只听“噗嗤”一声,一把长剑穿过了红梅的心口,鲜血顺着剑刃滑落,很快就浸润了小公主的衣衫,那点点血色看的人心惊。 第二百三十六章:滚远点 “红梅!” 小公主的喊叫打破了寂静,她扶起身上的宫女,眼泪不停往下掉:“你们,你们怎么能对她动手?退婚的事是我做的决定……” 莫说是围观的百姓,便是雍王府的人也愣住了。 中年男人转头,一巴掌重重打在动手的护卫脸上:“谁准你动手的?” 护卫被打的摔在地上,惊恐地说:“属下,属下只是下意识……” 中年男人眼底闪过杀意:“下意识?你无端伤了公主的人,那就以命作抵吧!” 话落,他直接拔出旁边护卫的长剑,直接来了个穿胸而过。 “砰”的一声,红梅身旁多了另一具尸体,小公主的话也被堵回了嘴里。 “公主殿下,今日是雍王府招待不周,待雍王府整顿一番,必定进宫亲自给您谢罪,来人,送小公主回宫。” 中年男人眸子里闪过狠厉,一挥手,便让人搀扶着小公主,将小公主送走了。 剩下的百姓见状,转身便要跑,然而下一瞬,一道冰冷的“站住”,让他们全都停下了脚步。 中年男人高傲地说:“今日小公主闹了些脾气,诸位在此看的分明,有些话记得收好,莫要乱传,不然……” 百姓们笑的十分勉强,点头哈腰的走了。 很快,雍王府门前就变得空荡。 甄远见着,拍了拍手:“既然没戏了,我也不在这儿呆着了,替我问雍王爷一声好,告辞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甄小姐慢走。” 马车里,宋姝婉瞧着回转的甄远,嘴唇微动,到底没有出声,直到马车远离雍王府,她才开口:“甄小姐怎知,今日雍王府门前会有一场好戏看?” 她虽离得远,但那中年男人的神情还是很清楚的。 很显然,雍王府完全没料到小公主会在今日上门退婚,甚至还带了一群百姓,如此情况下,甄远是如何提前知晓的? 甄远摸着下巴:“若我说,红梅是我的人,世子妃相信吗?” 宋姝婉正想说不信,可话到了嘴边又顿住:“红梅,真是甄小姐的人?” 甄远眨了眨眼,短暂的寂静后,突然笑了出来:“世子妃还真好骗,那红梅可是自小就陪着小公主长大的人,我怎么可能将她变成我的人?只是有些消息传出来罢了。” 宋姝婉抿唇,不着痕迹的扫了眼甄远,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敛去思绪,她若无其事地说:“雍王府门前,那红梅的死,对小公主和雍王府来说都是一个打击,就是不知,这京中百姓会偏向谁了。” 雍王的地位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在民间的威望不低,而小公主是出了名的仁善懂礼,许多百姓都对小公主有好感。 如今这两方,竟然都被一个红梅的死给牵制住了。 别说雍王府那边给了表示,那点表示根本挡不住他们先动手的事实。 甄远托着下巴:“世子妃觉得,京中百姓会偏向谁?”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不论偏向谁,于我都是一般。” 偏向小公主,那雍王府的名望定然下滑,偏向雍王府,那小公主在百姓心中的仁善懂礼就得大打折扣,说白了,对宋姝婉都没有坏处。 甄远笑了,往后靠在车壁上:“世子妃什么都好,就是这说话啊,太圆滑了,我挺好奇,世子妃没有脾气吗?自我认识世子妃起,从来没见你情绪有多大的起伏呢。” 甄远好奇的望着宋姝婉,忽而又摇头:“不对,不应该说没有多大起伏,而是世子妃,似乎很少会生气。” 宋姝婉微怔,她很少会生气吗? “我,有情绪。” 她说了四个字,就没有再开口。 甄远见着,双手拢到脑后,就那么靠在车壁上往上看。 回到候府,宋姝婉目送甄远的马车离去,转身回了清风院。 今日的戏瞧着不错,但她不明白,甄远为何要特地带她去雍王府看戏,甚至还暴露了她在小公主身边安插了人手的事。 没错,甄远虽然否认了红梅不是她的人,但可没说,小公主身边的其他人是忠心的,那些人当中,最少都有一个是甄远的人。 就在这时,暗一迎面走来:“世子妃,远洲城送了信来。” 宋姝婉敛去思绪,接过信件拆开,下一瞬,脸色顿时就变了:“世子遇刺,于山崖边掉落失踪。” 暗一愣住:“世子出事了?”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立刻说道:“驾车,我们立刻去远洲城。”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匆匆出了京城,谁知走了没多久,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给拦住。 “世子妃,下来聊聊?” 带着笑意的男声传进车厢里,宋姝婉心头咯噔了下,是宁王的声音。 她咬了咬牙,利落的下了马车。 不远处,宁王一袭青衣,手中摇着同色的扇子,正笑眯眯的看着马车的方向。 宋姝婉行礼:“见过宁王爷。” 宁王合起扇子:“世子妃不用多礼,本王观世子妃这般急匆匆的,可是要去远洲城?” 宋姝婉眼眸微凝,莫名想起先前那封半夜进了清风院的信件,她当时想不到是谁送的,此时瞧着宁王,竟莫名有种是宁王的感觉。 因着思绪,宋姝婉恍惚了下,回过神便听宁王问:“世子妃为何瞧着本王不说话?” “王爷见谅,臣妇只是有些不舒服,不知宁王爷拦阻臣妇的马车,所为何事?” 宁王脸上的笑意不变,缓缓往前走了两步:“本王先前问了,世子妃可是要去远洲城?” 宋姝婉淡淡地说:“去远洲城作甚?我只是出城转转,散散心罢了。” “是吗?” 宁王眼底闪过冷意:“不知世子妃,可愿让本王同行?”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出声,另一声娇斥倏地响了起来:“没看见我家世子妃心情不好吗?你这个宁王脸皮怎么那么厚?” 话音落下的刹那,飞鸢的身形化作利箭般冲出了马车,再出现,人已经到了宁王身侧。 只见飞鸢一个横踢,朝着宁王的头踹过去,口中厉声道:“给我滚远点!” 第二百三十七章:舟车劳顿 “砰!” 宁王抬臂挡住飞鸢的腿,却被巨大的力道打的倒飞出去,一拧腰,在空中翻转后重重落在地上。 “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宁王被激起了火气,手中折扇一展,竟直接和飞鸢打了起来。 宋姝婉瞧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非常头疼,飞鸢确实喜欢动手,但这一言不合就攻击宁王,之后可是很难处理了。 “百草,快去拦住飞鸢。” 宋姝婉话音刚落,就听百草冷静地说:“世子妃,飞鸢心里应该有数的。” 飞鸢心里有数?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她若心里有数,就不会……” 她话说到一半又突然顿住,飞鸢已经动手,现在就算拦阻了又能如何?还不如直接让飞鸢打个痛快,若是飞鸢赢了,想必宁王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世子妃,您怎么了?” 宋姝婉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你看着点飞鸢,莫要让她受伤。” 另一边,飞鸢和宁王缠斗许久,在最后一个拳对拳的攻击中分开。 宁王倒退了数步稳住身形:“很好,非常好!” 他憋着火气吐出了五个字,手中的折扇早已经掉落在地上,凌乱的衣裳完全不复先前的淡然。 宋姝婉眼眸微闪,快走两步到了飞鸢身侧:“没事吧?” 飞鸢眨了眨眼,拍着心口说:“奴婢的本事,可是比世子妃所想的要厉害,一点事都没有。” 听到这里,宋姝婉这才看向宁王,开口便是道歉:“丫鬟不懂事,还请宁王大人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宁王冷笑:“你最好能一直护着她,让本王找着机会,定然将她大卸八块,剥皮抽筋!” 扔下这句话,宁王径直转身离去。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个宁王,杀心太重了。 问题是,他为何要挡在自己去远洲城的路上? 飞鸢以为她在担心自己,连忙说道:“世子妃,您不用担心,就宁王爷那点小本事,还动不了奴婢的。” “咚”的一声,宋姝婉敲了她的额头一下:“我可不是担心你,我只是在想,他为何要拦在这里,似乎……笃定了我会在这个时候,从这里离开。” 暗一上前:“应该是底下的人透露了消息,所以他才会来此,我们在候府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宋姝婉抿唇,这倒也是,前后一个时辰足够消息传进宁王的耳朵里了。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还要去远洲城吗? 思索着,宋姝婉打消了自己去远洲城的想法:“我和飞鸢回去,暗一,你和百草继续去远洲城。” 此话一出,百草和暗一同时出声:“为什么?” “宁王能收到我离开的消息来堵我,那其他人呢?我若继续过去,路上定然还有很多事,届时出了意外会更麻烦,所以,百草,暗一,世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百草和暗一交换了个视线,两人同时行礼:“定不会让世子妃失望。” 两人骑着马离去。 宋姝婉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吩咐车夫慢悠悠的往京城赶,造出一种她真是出城散心的模样。 彼时,雍王府门前退婚的事早就在京城传开了,不少百姓都对此表示难以置信。 “就算小公主想退婚,也不能越过皇上啊,这于礼不合。” “就雍王府那般作态,还要什么礼啊?要我看,小公主退婚就是对的,真要成了婚,指不定就成了第二个景阳公主呢。” “你们可比吵了,说得再多,这件事也得皇上开口才行,都少说些话,免得惹祸上身。” 百姓们议论纷纷,很快,这些言语就传进了宫里。 御书房中,皇帝听着底下的禀报,了解了退婚的前后情况,良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入内,小心翼翼地说:“皇上,小公主求见。” 皇帝狠狠拍了下御案:“惹下这么大的事,竟还敢来寻朕,让她进来。” 小公主一入御书房,便跪在了地上,眼泪不停往下掉:“父皇,儿臣知错了。” 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何错之有?” 小公主低着头:“儿臣不该自作主张的去退婚,以至于,以至于……父皇,儿臣有大错,请父皇责罚。” 皇帝拍着御案起身:“有大错?你当然有大错?今日若非你那贴身宫女主动求死,你进了那雍王府,可知朕会有多被动?” 小公主捂着嘴,眼泪掉的更凶。 皇帝捂着头:“你别哭了,今日之事,你是错到离谱了!” “儿臣知晓,但儿臣是真的不想嫁给那谢宥行,姐姐那般爱他,雍王府就因为……呜呜呜……父皇责罚儿臣吧……” 皇帝的神情因为景阳公主而变得凝滞,片刻后叹了口气:“你且退下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是。” 小公主掉着眼泪起身,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御书房。 “宣雍王进宫,朕要与他谈谈婚配之事。” “是!” …… 远洲城。 韩三针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又看了眼一旁浑身是伤的暗卫,冷笑道:“你们把我当神仙了?我之前怎么说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受重伤,你们就是这么听我说话的?” 暗三低着头:“是我等护卫不利。” 韩三针深吸口气,忍住了要踹人的想法,在屋中走了几圈停下:“我不管你们远洲城这边的事如何了,现在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带他回京城。” 此话一出,暗三皱了眉:“世子受伤很重,若是舟车劳顿,怕是会……” 韩三针打断他,讥讽道:“你们世子不是大周战神吗?接二连三的去送死,还怕这点舟车劳顿?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外放了什么消息,说他落下山崖失踪了嘛,既然失踪了,那就干脆点,直接离开就是,剩下的事,你们做手下的还能处理不了?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养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 暗三哽住,良久后低头:“请郎中稍等,待我做好安排,再送您和世子回京。” 第二百三十八章:又得养上好阵子 “世子妃,这两日京中可热闹得很呢,您是真不打算跟我出去走走?” 候府中,宋姝婉端着茶盏,对上一侧的甄远视线,颇有几分无奈。 继上次甄远带她去雍王府门前看退婚的戏后,才隔了不过三日,甄远又来邀她出去走动,问题是远洲城那边的情况不明,她哪来的心思出去走动啊? “甄小姐,我这两日……” “世子妃可别又说要琢磨什么医书,我可不信啊。” 甄远摆手,将不信的意思表现的十分明显。 见状,宋姝婉叹了口气:“甄小姐,我府上是……” 她还没说完,门外飞鸢突然进屋:“世子妃,存善堂那边出了点事,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此话一出,甄远眼眸顿时就亮了:“正好我也打算去朱雀街那边,世子妃可要同行?”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她很不想和甄远同行,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甄小姐,请。” 人都堵在这候府里了,她拒绝又能有什么用?就看看这个甄远想做什么吧。 怀着这个想法,宋姝婉带着甄远前往存善堂,本以为甄远会一直跟着她,谁知马车刚进朱雀街,甄远就喊了一声停车。 “世子妃先去处理存善堂里的事,我去宝琼楼瞧瞧新来的首饰。” 甄远要去瞧首饰? 宋姝婉上下打量了下甄远,这位大小姐向来都是一根发带绑头发,身上从来不见首饰。 “甄小姐这是?” 甄远叹了口气:“我爹说了,要我买上几样首饰,过几日宫宴上戴,哎呀,不耽误世子妃时间了,快去存善堂吧。” 她不想细说,扔下话就走远了。 宋姝婉瞧着她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过几日有宫宴吗?她在候府里并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难不成是没通知候府? 思索间,马车到了存善堂外,宋姝婉一下马车,就见丁寸快速跑出,脸上满是惊慌。 “世子妃,您快进去瞧瞧,这次来的病人,太麻烦了。” 宋姝婉一听,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存善堂,很快就在后院的屋子里见到了所谓的病人,只见屋子里站了七八人,但软榻上躺着的和旁边站着的,却迅速吸引了宋姝婉所有的注意力,声音也有些控制不住的拔高。 “世子?韩郎中?这,这是怎么回事?” 韩三针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说:“还能怎么回事?这小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安排,都眼瞎腿残了,还要身先士卒,这不,半条命没了。” 宋姝婉:“……” 这还真是裴寰会做的事、。 她装作没听出韩三针话中的讥讽,朝着床榻边走了两步:“韩郎中,你们何时回的京?世子眼下如何了?” 韩三针双手环胸:“目前小命还在,不过一直昏迷不醒,路上怕出意外,我就没动手,现在就交给你了。” 闻言,宋姝婉立刻上前查看裴寰的情况,片刻后收回手:“他身上的毒还没解,再加上重伤便使他一直昏迷不醒,这次又得养上好一阵子了。” 头疼,宋姝婉实在是头疼,裴寰何时能老实的等他身体彻底恢复了,再去涉险呢? 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宋姝婉给裴寰换了药,又和韩三针商量了一下,确定了一剂方子,让丁寸去煎药。 而后,她挥退了屋中其他人:“韩郎中,你们回京为何不直接去候府?还有,你们可碰见过百草和暗一?” 韩三针说:“先前我也想着直接回候府,但是进京时,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百草和那个叫暗一的家伙将人引开了,不过以防万一,我这边便先带着人到存善堂来了。” 原来如此。 宋姝婉眉头舒展了几分,又问道:“远洲城那边如何了?” “不清楚,总之我带他回来时,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吗?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拖了那么长时间还没解决,远洲城那边的情况竟比她想的还要复杂。 敛去思绪,她说道:“存善堂这边没有护卫,不能让他在此久留,得立刻带他回候府。” 韩三针挑眉:“他回候府怕是更不安全吧?谁都保证不了,候府那边会……”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踢开,宋姝婉和韩三针同时转头,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情况,一道身影就挡在了门前,将屋里的状况遮挡的严严实实。 飞鸢冷声道:“何人胆敢在此放肆?甄,甄小姐?” 宋姝婉脸色微变,外面的暗卫竟然没拦住甄远,她看了眼韩三针,提着裙摆小跑到门前:“甄小姐不是去宝琼楼看首饰了吗?怎么一会的功夫就跑存善堂来了?” 韩三针转过身,放轻了拐杖落地的动静,刻意站直背对着门。 门外,甄远越过飞鸢的肩膀往里看:“那宝琼楼没什么好看的首饰,我就想着来寻世子妃,世子妃这边,是遇见麻烦了?” 宋姝婉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有些麻烦,有人送了个很难治的病人。” “很难治的病人?” 甄远眼底闪过些微暗芒,拍了拍手:“既如此的话,那我就不在此打扰了,告辞了,世子妃。”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多谢甄小姐理解,待明日,我定陪甄小姐在京城好好转转。” 甄远弯了眉眼:“这可是世子妃说的,明日我可就直接登候府的门了。” 宋姝婉颔首:“我在候府等着甄小姐。” 目送甄远离开后,宋姝婉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韩郎中,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回候府。” 在这存善堂,连个甄远都拦不住,也不知裴寰手底下那群暗卫是干什么吃的。 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在候府后门停下,一个护卫背着人快速进了候府。 另一边,宋姝婉在候府正门下车,刚站定,就见管家跟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往外走。 两边对上,管家的脸上闪过些惊讶:“见过世子妃。”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眼眸微转:“是宫里的公公?不知公公来候府何事?” “回世子妃的话,奴才来此替太后娘娘传话,请您明日进宫一趟。” 第二百三十九章:装傻多了就没意思了 明日进宫?太后寻她有何事? 宋姝婉心中有些疑惑,但很快她就将疑惑给压在了心里:“明白了,明日我定进宫,劳烦公公走一趟了。” “世子妃客气,若无他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宋姝婉颔首,目送太监离去,视线落在管家身上:“这位可有说过,太后寻我进宫是为何事?” 管家低眉顺眼地说:“没说,只道请您进宫。” “是吗?”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经过他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最好没有瞒我什么。” 管家的身体连着神情一同僵硬,过了片刻才缓和过来,而后迅速跑去了青竹院。 彼时,宋姝婉已经回到清风院中,确定周围安全后,她又检查了一下裴寰,眉头不自觉的锁紧,屡次受伤,这裴寰未免太不将他的身体当回事。 若是想好好治疗,她得想个法子,让裴寰呆在府中无法走动。 或许,这次养伤就是个好机会? 没多久,百草和暗一回转,两人身上都带着股肃杀之气。 百草问:“世子妃,这几日,京城可还安宁?” “还算安宁,看你二人模样,是和人动过手了?可有受伤?” 百草颔首:“杀了几个心怀不轨的人,没有受伤。” 宋姝婉“嗯”了声,让两人去歇息:“夜里还需要你二人保护世子。” “是。” 百草和暗一退下。 宋姝婉回身,看了眼床榻上的昏迷的男人,幽幽叹了口气,真是麻烦啊。 次日,宋姝婉前往慈宁宫,刚靠近内殿就听见小公主的声音传出。 “皇奶奶,京城此次风波一直不平,父皇那边怕也是头疼的紧,庆阳好生自责。” 太后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你若真觉得自责,就不该在哀家这儿说,一次两次,皇帝能替你解决了问题,可次数多了,你这公主,哼!” 太后没把话说完,但所有听见的人都知晓,这是太后在警告小公主。 寂静中,宋姝婉走进内殿:“臣妇,参见太后,参见小公主。” 太后“嗯”了声:“免礼吧。” 宋姝婉起身,刚站定就听太后说:“哀家今日让你进宫,是想让你瞧瞧庆阳的心疾,这心疾到底是个祸根,若能彻底根治的话,哀家也能放心了。” 宋姝婉默然,她早就说过心疾无法根治,怎得太后还是不死心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太后娘娘,并非臣妇不想治,实在是心疾……” 太后脸上的神情顿时沉了下去:“京中都道你医术高绝,连哀家的头风之症都有法子,怎得对这心疾就没法子?” 话到这里,小公主低下头:“世子妃,我的心疾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平静地说:“小公主的心疾是天生的,想治好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替换心脏,但可惜,臣妇没有那神仙手段,没法给小公主换心。” 内殿一片寂静。 片刻后,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只是想问问,世子妃不用这般言语。”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臣妇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罢了罢了,你替哀家诊个平安脉吧,这两日,哀家总觉得头又有些疼了。” 闻言,宋姝婉上前,给太后诊完脉后退了两步。 “如何?哀家的身体可还好?” 宋姝婉眉头微皱:“太后近来又睡不好了吧?且忧思过重,您……可是又在烦闷什么事?” 太后笑了:“哀家近来确实有些睡不好,至于忧思过重……哀家听闻,前些日子,世子妃去了远洲城?” 宋姝婉眼眸一凝,太后该不会是想提景阳公主吧? 下一瞬,太后挥退了内殿里的宫人:“你可有见过景阳?” 宋姝婉抬眸,看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太后身上,但余光却从小公主脸上扫了过去,这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奇怪啊。 莫不是知晓了景阳公主,被裴寰关起来的事了?算算时间,消息差不多也该传回京城了。 宋姝婉敛去思绪,承认的十分利落:“见过,不仅见过景阳公主,还见到了华阳郡主。” 此话一出,太后和小公主的神情全都变了。 几瞬后,太后意有所指地说:“连华阳郡主都见了?看样子,世子妃与她们还挺有缘分。” 这是想说,她故意打探景阳公主的行踪吗? 宋姝婉微微一笑:“确实有些缘分,若非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主动寻臣妇,臣妇都不知这二位也在远洲城。” 太后一僵:“她二人寻你?” 宋姝婉颔首,故作什么都不知地说:“是的,公主和郡主让臣妇帮忙放一个世子抓的犯人,还道,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什么?” 太后倏地站起:“这话真是她们说的?” 迎上太后的目光,宋姝婉颔首:“确实是那两位说的,只可惜,臣妇前去远洲城只是为了照顾世子,没有插手公事的资格,只能让公主和郡主失望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若有资格,便会让景阳公主如愿。 太后:“……” 没有资格才是好事,真要让她们成了,裴寰回京定会在皇帝面前说话,届时事情可麻烦了。 “世子妃说笑了,便是世子妃有插手公事的资格,也当以裴世子的安排为主,能被他抓的人,都不是无辜之人。” 宋姝婉眨了眨眼,十分无辜地说:“原来如此,当时公主那番言语,可真叫臣妇疑惑,还道真是世子抓错了人呢。” 话题在宋姝婉的牵引下,使得太后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僵硬。 “不说此事了,世子妃给哀家讲讲,远洲城一行里的有趣之事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挑着一些事情说了。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太后揉了揉眉心:“哀家有些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 宋姝婉和小公主行礼,而后便退出了慈宁宫。 没走几步,小公主喊住了宋姝婉:“前几日雍王府前,世子妃也在吧?” 宋姝婉脚步一顿,回头对上小公主的眼眸,故意装傻:“雍王府前?小公主说的,该不会是退婚那日的事吧?” 小公主上前一步:“世子妃,装傻多了就没意思了。” 第二百四十章:有人在养兵 微风吹过,宋姝婉捋顺飘扬的发丝,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小公主真爱说笑,臣妇这人啊,最不会的就是装傻了,不过小公主这般问了,臣妇自然也是要给个回答的,小公主在雍王府前退婚的事,臣妇,确实瞧见了。” 此话一出,小公主的面容冷了下去:“你既在场,为何要装傻?” 宋姝婉挑眉:“臣妇装傻了吗?臣妇不过是确……” 她话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行礼声:“见过七皇子。 只见一行人出现,为首的人身着紫衣,走动间衣袖摆动,竟隐隐生出了一股威严。 小公主侧头,脸上露出笑意:“见过七皇兄,七皇兄今日怎得进宫了?” 七皇子站定,审视的眸子从宋姝婉身上扫过,这才开口:“来瞧瞧太后,这位是?” 小公主笑道:“定远候府的世子妃。” “原来,是定远候府的世子妃啊。” 七皇子脸上浮现了些深意:“久仰世子妃大名了,今春百姓遭了瘟疫,不少百姓都无故死亡,世子妃那么短时间就拿出了解决的方子,可是叫本皇子震惊了很长时间,百姓有世子妃,真是他们的福分啊!”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她和这七皇子在慈宁宫见过一面,便是后来弄出的方子,也是受了七皇子那边的解药影响。 据她所知,当时裴寰查到的消息里,可是牵扯到了七皇子和雍王,只是不知为何,随着方子出现,这件事竟然被直接压了下去,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起伏。 “臣妇的那点小本事不算什么,听闻七皇子当时也拿出了一剂方子,效用非常好,想必没有臣妇的方子,七皇子也能解决京中的瘟疫。” 她刻意加重话尾两个字,想看看七皇子的神情是否会有变化,但可惜,七皇子很淡然,仿佛一点都没听出其中的暗示。 “那也比不上世子妃的迅速啊,时辰不早,我还要去拜见太后,就不在此耽搁了,皇妹,我先走了。” 小公主颔首:“七皇兄慢走。” 七皇子离开后,宋姝婉和小公主之间的氛围再次变得凝滞。 小公主冷着脸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离裴寰远点,他只能是我的。” 嗯?之前一直在暗地里算计她,现在怎么跑到明面上撕破脸了?看样子,小公主近来的日子不好受啊,应该受到了不少刺激。 宋姝婉弯了眉眼:“真可惜,臣妇无法离他远点,毕竟,臣妇可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明媒正娶?你不过是个代嫁之女,若这件事宣扬开来……” 宋姝婉打断小公主:“小公主真爱说笑,裴世子一开始要娶的,不就是臣妇吗?何来的代嫁之说?” 开什么玩笑,皇帝和太后她都见了那么多次,真要提代嫁的事,这两人早就开口了,还用得着小公主往外跳? 周遭陷入寂静,小公主张嘴无声,显然她也想明白了这个关键,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宋姝婉懒得再和小公主周旋,轻轻一福后,便退下了。 回到候府,她刚进清风院的大门,就见飞鸢往外跑,两边撞上,飞鸢的眉眼顿时弯了起来。 “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世子醒了。” 宋姝婉面上露出惊喜:“真的醒了?” 她绕过飞鸢,小跑着进了屋,就见床榻上的男人已经坐起,暗一站在侧边,不知他说了什么,男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宋姝婉脚步一顿,想了想,又加重了步伐:“世子。” 裴寰侧头,脸色透着惨白:“你回来了?听闻你进了宫,可有被为难?” 宋姝婉颔首,又想到裴寰还看不见,便将进宫的过程都说了一遍。 待听见太后提及小公主的心疾和景阳公主的事,裴寰脸色冷了几分:“这是想从你嘴里套话呢。” 宋姝婉笑了笑:“看出来了,不过可惜,她从我嘴里套不出什么话。” 说话间,宋姝婉到了床榻边,下意识抓起裴寰的手替他诊脉,口中则道:“只是我没想到,小公主直接在明面上和我撕破了脸。” 裴寰淡淡地说:“随她跳吧,她的事,我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宋姝婉瞥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片刻后,她收回手:“这两日,韩郎中会替你拔除体内的毒,之后便是着手调养世子的身体,等身体调养好了,便能进行……” “不用解毒。” 宋姝婉说到一半的话顿住,颇有几分惊诧的侧头:“不用解毒?此话何意?” “我身上的毒,我有安排。” 宋姝婉皱眉:“我不知世子有什么安排,但是那等危险的毒,还是尽快解决的好,若是拖延的时间久了,生出意外,怕是……” “我心里有数。” 宋姝婉张嘴,话被第二次打断,心里顿时生出了一股火气:“世子心里有数?” “对,我……” “世子心里若有数,就不会让自己重伤到,连回到京城都是昏迷的状态,世子,我记得我先前说过,若世子还是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的话,我会拒绝对世子的治疗。”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上的男人,越说,心里的火气越大。 一次两次,裴寰到底将她当成什么了?收拾烂摊子的人吗? 裴寰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边境有异动,鞑靼人不安分了。” 宋姝婉皱眉:“鞑靼人不安分,世子不是更要以治病为主吗?只有眼和腿早点好了,世子才能去打鞑靼人啊。” 裴寰叹了口气:“明面山确实如此,但边境不安分,鞑靼依旧要顾及着大周的将士,内部不安分,怕是连大周的底蕴都会彻底消磨掉。” 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想到此次的远洲城一行:“世子是想说,此次远洲城,就是因为内部不安分?” 裴寰颔首:“青云山土匪和鞑靼有关系,他们藏在青云山上,为的不仅仅是打劫过路的富商。” 宋姝婉心头一动:“世子的意思是,他们还有别的目的?是什么?” “养兵,有人借着青云山土匪,在养兵。” 第二百四十一章:还有其他布置 养兵? 宋姝婉难以置信,远洲城离京城不近,但也不算远,在这么近的地方养兵,岂不是要造反?不对,牵扯到了外敌,那就是……叛国! 最后两个字浮现在脑海里,宋姝婉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青云山土匪和鞑靼有牵扯,那借着青云山养兵的人,会是谁?” 换一句话说,谁会在这种前提下,借青云山养兵? 裴寰淡淡地说:“背后的人藏的很深,目前还没露出马脚。” 宋姝婉幽幽的看了眼男人,是真的没露出马脚,还是查到了却又没足够的证据呢? 良久的寂静后,宋姝婉起身:“我不管世子有多少谋算,但这些事情,不是世子拒绝解毒的理由。” 言下之意,她需要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裴寰叹了口气:“我需要借着身上的毒,引出藏在朝廷里的人。” 宋姝婉皱眉:“世子中毒的消息传不出去,如何能引人上钩?等等,世子你想做什么?” 裴寰眼神晦暗地说:“当众毒发,自然能引出一些跳虫。” 宋姝婉张嘴,算算时间,裴寰第三次……不对,应该是第四次的毒发还有数十日呢。 几番犹豫,宋姝婉在桌边坐下:“世子第四次毒发便是半月,按着时间上算,还有数十日的相隔,这段时间里,世子打算做什么?” “只有三日。” 什么? 宋姝婉惊讶抬眸:“只有三日?什么意思?” 裴寰幽幽地说:“我身上的毒很古怪,毒发时间一直在缩短,第二次毒发后,隔了不过六日,我便发作了第三次。” 宋姝婉只觉得心头一紧,按着裴寰说的时间,那这第四次发作的时间还真就不远了,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明明裴寰和唐婉儿中的是一样的毒,为何唐婉儿的就那般规律? 等等,所谓的毒发时间,从开始就是唐婉儿说的,她为何要断定,唐婉儿说的就是真的? 换句话说,就算唐婉儿说的是真的,那按着唐婉儿对发作时间的清楚程度看,她真的会将毒看作是蛊吗? 各种思绪快速转过,一个想法骤然在宋姝婉心头浮现:“世子,青云山大当家,抓到了吗?” 她问的是青云山大当家,而不是叶三娘。 裴寰隐约觉出不对劲:“青云山大当家,一直没有消息。” 听到这里,宋姝婉起身大喊:“飞鸢。” 飞鸢冲进屋子里:“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厉声说道:“把唐婉儿带过来,立刻!” 裴寰稍稍侧头,思绪稍微转过,迅速看出了异常:“你该不会觉得,唐婉儿就是青云山大当家吧?”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手略微攥紧:“我不清楚她是不是青云山大当家,我只是隐约觉得,她不对劲。” 屋中陷入寂静,片刻后,飞鸢从兰院回转:“世子妃,兰院的下人说,唐婉儿一个时辰前出了兰院,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裴寰挑了下眉头:“她身边有我安排的暗卫,看看暗卫可有留下什么消息。” 宋姝婉面上闪过了意外,唐婉儿身边竟然有人盯着,她还以为,裴寰将人给她就不管了呢。 飞鸢再次离去。 这次离开的时间很长,直到一个时辰后,她才脸色难看的回转:“世子,世子妃,盯着唐婉儿的暗卫,被杀了。” 宋姝婉脸色微变,唐婉儿该不会真的是青云山大当家吧? 裴寰被气笑了:“看样子,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连暗卫都能杀,那唐婉儿有些真本事,如此一来,唐婉儿的身份就存疑了。 想到这里,裴寰唤出几个暗卫:“追杀唐婉儿,生死不论!”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远洲城那边突然往京城传了消息,说是裴世子已经解决了土匪,只可惜没寻到神医,便决定近日回京。 京城的百姓一听,不少人都露出了遗憾神色。 “先前裴世子离京,我还道真有神医能治呢,没想到连人都没寻到。” “没寻到就没寻到吧,裴世子就是眼瞎腿残,不也一样把那边的青云山土匪给解决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而在侯府,宋姝婉一直在关注着外间的言论,确定没有异常的变化,便去寻了韩三针。 韩三针正在处理药材,一看到她,心里就有数了:“又是为了裴寰来的?” 宋姝婉轻咳一声:“这不是,一开始就将世子交给了您吗?世子那边,说要推延解毒,这事您知晓的吧?” 韩三针拍了拍手,将药材放到院子里晾晒,回过头才开口:“这事我确实知晓,不过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确定这么做没问题?” 她当然觉得有问题,但做这般选择的是裴寰,便是她,也只能往后退。 想到这里,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世子的举止让您很生气,但这件事,世子另有安排,所以……” 韩三针抬手,示意她不用再往下说:“身体是他的,我说的再多也做不了他的主,对了,兰院里那个人跑了,是吧?” 听他提起唐婉儿,宋姝婉点了点头:“是的。” 韩三针冷笑一声:“这是看毒解的差不多,又拿了方子,所以才敢跑,不过无妨,很快她会自己回来。” 自己回来? 宋姝婉听出其中的怪异,连忙问道:“可是那方子有什么问题?” 话一出口,宋姝婉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道歉:“韩郎中,实在对不住,我不是在怀疑您,我的意思是……” 韩三针瞥她一眼:“用不着解释那么多,方子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唐婉儿。” 说罢,韩三针拄着拐杖坐下:“喝杯茶吧。” 宋姝婉跟着坐下,外间的丫鬟送上茶水,恭敬的退了出去。 韩三针开口道:“唐婉儿中毒,起码得有一年之久,且中毒期间,她一直在折腾解毒之法,但她走错了路子,一番折腾下来,非但没让她如愿,反而使得她体内的毒一直在增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宋姝婉沉默,捧着杯子的手收紧:“这意味着,魂花和初夏的毒很难解,且下毒之人还在其中做了其他的布置。”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要见你们坊主 韩三针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不错,下毒之人在其中做了其他布置,这也是我敢肯定,她会回来的缘由。” 宋姝婉眼底闪过暗芒:“逃过一次,再回来可就没有之前的待遇了,不过如此一来,世子那边……” “可以拖延,但你得告诉他,这种拖延不能太久,一旦毒素失了控制,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 韩三针的神情十分凝重,宋姝婉听着,起身行了一礼:“请您放心,我一定将这话带给世子。” 留下这番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的是,韩三针一直在后面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才收回视线。 半晌后,韩三针叹了口气,宋姝婉这个丫头,为何就一定要跟那裴寰搅和在一起呢?不理解,实在不理解啊。 … 清风院。 宋姝婉将韩三针的话,全都说给了裴寰听。 裴寰若有所思:“既然短期内没问题,那就不急着治,等事成之后再说。” 宋姝婉“嗯”了声,正要开口,门牙仆妇小跑着进来。 “见过世子,世子妃,小公主前来侯府,拜见。” 宋姝婉因为“拜见”二字骤然变了脸色,君臣有别,小公主来侯府用这两个字,分明是要将侯府架在火上烤,又或者说,小公主想针对的人是她。 偏偏外边的消息又在说裴寰还没回京,所以今日裴寰不能露面,只能她去应对了。 敛去思绪,宋姝婉微微一笑:“世子,我去见见小公主。” 裴寰颔首,叮嘱道:“让着些小公主,君臣到底有别。”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去。 厅堂里,侯夫人正在招待小公主,两人说着话,气氛正好时,小公主突然叹了口气,脸上闪过愁容。 侯夫人看在眼里,心中倏地一动:“殿下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 小公主抿唇,轻蹙的眉心带着些许破碎感:“夫人知晓,我自幼身体便不好,近来更是胸闷气短,偶尔连气都喘不上来,十分难受,但宫中的御医都没什么法子,我……” 话说到一半,小公主突然捂住心口,眼眸微微睁大,一副快无法呼吸的样子。 侯夫人见了心头一慌:“殿下,您没事吧?来人,快去将世子妃叫来,快……” “不用叫了,我已经来了。” 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传进厅堂,宋姝婉跨过门,审视的眸子落在小公主脸上,静静的瞧着,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 侯夫人皱眉,眼底闪过不满:“小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万不能因为一点耽误出事,你慢吞吞的作甚,还不快些上前来?” 宋姝婉笑了:“望闻问切,我不过是在查看小公主的面色,又没说不瞧,夫人急什么?行了,扶好小公主吧,我这就给她瞧瞧。”” 侯夫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小心的扶着小公主。 很快,宋姝婉收回手:“公主可爱礼佛?” 小公主一脸虚弱的靠在扶手上:“平日里,倒也爱抄写些佛经。” 宋姝婉微微一笑:“回宫后,小公主便多抄些佛经吧,静静心,才能叫公主的身体没有大碍。” 小公主神情微变,但又很快恢复正常,依旧维持着虚弱的模样:“世子妃此话何意?为何我有些没听懂?” “小公主回宫后,按着臣妇说的做便可,其他的无需多想。” 小公主垂下眼眸,配合她虚弱的模样,显得十分柔弱。 侯夫人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火气瞬间升腾起来:“宋姝婉,这位是当朝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你若不想治,直说便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作甚?来人,拿着侯爷的帖子进趟宫,请太……” “夫人不用了。” 小公主开口打断了侯夫人的话,挤出一抹惨白的笑:“我想,世子妃所言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我近日的心绪,也确实有些波动厉害。” 侯夫人皱眉:“便是心绪翻涌,那也与身体无关,宋姝婉分明是……” “是我的问题,和世子妃无关。” 小公主扶着扶手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也不在此逗留了,夫人,告辞。” 侯夫人连忙行礼:“臣妇送送小公主。” 宋姝婉冷眼旁观,直到小公主从她身边走过,她才行了一礼。 片刻后,侯夫人怒气冲冲的返回:“你就是这么对登门的客人?” 说罢,她抬手就要朝着宋姝婉的脸打。 “夫人若要打我,可想过世子回来会做什么?” 宋姝婉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让侯夫人的手顿在了空中。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微微一笑:“我知晓夫人很生气,但我们都是后院的女人,小公主方才的模样,夫人真看不出来问题吗?” 侯夫人眼神一闪,她当然看不出来问题,但那是小公主,一君一臣,便是有问题,身为臣子的她们也得装作没看见。 “宋姝婉,我不管你和裴寰想做什么,但你们现在还在侯府,代表的便是侯府的脸面,再有下次,你二人就全都滚出侯府!” 侯夫人恶狠狠的扔下话,转身离去。 宋姝婉瞧着她的背影,轻挑了下眉头,回到清风院,她将侯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饶有兴致的托着下巴问:“世子对此有何看法?” 裴寰坐在轮椅上正准备出门,听见宋姝婉的话,微微侧头:“你对此,很感兴趣?” 宋姝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堂堂大周战神真被继母扫地出门的话,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会有兴趣。” 裴寰有些哑然,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不过那个女人还没本事,把他扫地出门。 “你若无事可做,便随我去个地方吧。” 宋姝婉微怔:“世子要去何处?” “红坊。”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随着裴寰进了红坊,两人身上都做了伪装,刚站定就有人跑过来行礼,恭敬的问道:“见过两位客人,不知两位客人今日过来,是买还是卖?” 裴寰甩过去一块黑铁令牌,淡淡开口:“我要见你们的坊主。” 第二百四十三章:是什么意思 宋姝婉跟在后方,很快就见到了裴寰口中所说的坊主,是个戴着白虎面具的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半躺在软榻上,整个人都透着股慵懒的气质。 “朱雀见过世子,世子妃,今日身子不利索,就不起来与两人行礼了。” 宋姝婉听她直接叫出他们的名字,心中并不觉得意外,以买消息为主的红坊若是连他们的身份都叫不出来,那就白瞎了那么大的名声了。 裴寰淡淡地说:“我可不敢让红坊的坊主行礼,我此次过来,是为了远洲城青云山一事,红坊在其中,做了多少事?” 寂静中,朱雀坐了起来:“世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红坊在青云山里做了多少事?朱雀可是,从没听说过青云山吗?” “是吗?”裴寰眼底多了抹冷意,“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动手,让你交代?” 朱雀轻笑一声:“世子这是做什么呀?您可是忘了,这可是红坊,来者是客,就算是世子,也别想在我这儿掀起什么风浪来呢。” “那就让我看看,是否真的无人能在这红坊掀起风浪来。” 就在裴寰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子里多了几十个暗卫,与此同时,外间出现了一片嘈杂声。 宋姝婉瞳孔微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裴寰说:“站在我身后。” 宋姝婉抿唇,依言站在了男人的身后,将询问的话按在了嘴里。 朱雀从半躺到坐起,此时又从坐起到了站起:“世子这是,要和红坊针锋相对?” “是红坊的手伸的太长了。” 裴寰冷冷吐出一句话,手稍稍抬起,落下的刹那,外间的嘈杂变成了惨叫,紧跟着,屋里的暗卫也和朱雀打了起来。 宋姝婉看得出来,朱雀有好几次都要突破暗卫的包围,打到裴寰身边,但都被突然爆发的暗卫死死拦住,靠近不了分毫。 次数多了,朱雀也察觉到没有可能,果断的放弃了靠近裴寰,转头朝着旁边跑去。 然而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暗一挡在了朱雀离开的路径上,手中的长剑指着朱雀,周身萦绕着杀气 “我家世子说了,今日除了他允许的人,谁都别想从红坊出去。” 朱雀停下了脚步,叹息着说道:“世子,我们好歹也是合作过多次的人,有必要将事情闹的这么僵吗?” “有必要。” 裴寰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手指轻轻瞧着轮椅的扶手:“别人我不清楚,但红坊,决不能成为外敌的助力,朱雀,我说了,你们的手伸的太长了,作为大周的战神,我要替大周的百姓谋一个安稳的未来。” 朱雀像是听到了笑话,当场就笑了起来:“给大周的百姓谋一个安稳的未来?世子,红坊的人也是大周的百姓啊,难道世子口中的未来,就不包括红坊的人吗?” 裴寰语气冰冷:“红坊的人,不配。” 话说到这里,无论是裴寰还是朱雀,都知晓事情没有结束的余地。 朱雀叹了口气,举起手说:“我知晓了,既如此,那我只能对不起世子了。” “放肆!” 暗一突然出声,紧跟着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轮椅前方,手中的长剑上举,刚好挡住了朱雀的攻击。 与此同时,宋姝婉也反应过来,迅速推着轮椅靠近门边。 暗卫们再次将朱雀包围起来,不准她往前一步,片刻的功夫,朱雀就因寡不敌众,被暗一擒获。 宋姝婉看着眼前的一幕,低下头问:“世子抓了红坊的坊主,之后想做什么?”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之后想做什么?” 宋姝婉陷入沉默,擒获红坊坊主,应该只是裴寰计划里的第一步,之后的话…… “世子还在想着,将中毒的事传开?” “只有传开,我才能揪出藏在暗中养兵的人。”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看着暗一将朱雀压走,心里莫名的起了几分火气:“要我提醒世子吗?世子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她到裴寰身边,可不只是为了帮裴寰治疗做事。 裴寰笑了笑:“你的事,我早就做好了布置,只等着证据充足了。” “是吗?那我就等着,世子口中所说的证据充足之时。”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没错,她没有推轮椅,只是一个人走出了红坊。 没走几步,几个暗卫从后方追过来,就那么跟在宋姝婉的身后,没有一点要隐藏的意思。 时间一久,宋姝婉只能停下脚步:“你们想做什么?换句话说,裴寰想做什么?” “回世子妃的话,世子命属下等人保护世子妃安全。” 宋姝婉表示怀疑:“只是保护我的安全?” “是的,世子说了,世子妃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再去寻他。” 宋姝婉冷笑一声,裴寰这是有恃无恐啊! 不过也是,宋家的案子,目前也只有裴寰能解决,纵观整个京城,她竟然连第二个能找的帮手都没有。 正想着,旁边突然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她下意识望去,就瞧见了一张美到雌雄莫辨的脸,是温宜修。 另一边,温宜修也注意到了宋姝婉,短暂的对视后,微笑着上前:“见过世子妃,不知世子妃怎得会在此闲逛?” “心情有些不好,便来这儿转转,倒是温公子,这一点遮掩都不做的出现在此地,传出去怕是于公子的名声不好吧?” 温宜修笑了,本就漂亮的脸多了抹幅度大的笑容,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温宜修说:“若世子妃不是亲眼瞧见我在此地,而是听旁人说,会相信我来这儿吗?” 宋姝婉:“……” 若是听旁人说,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温宜修会来这儿的,无他,翩翩君子怎会出现在红坊这样的地方呢? “温公子对人心,倒是有很大的把控。” 温宜修摇头:“世子妃可说错了,不是我对人心有把控,而是我这张脸,给了我极大的便利,人都是爱美的,我虽为男子,但出身高又有学识,自然会得到偏信。” 宋姝婉注意到,温宜修说这番话时,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那副意有所指的样子,让宋姝婉陷入了沉思。 温宜修,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四十四章:很关心小公主的身体 宋姝婉正要追问,后面突然传来木制轮子滚动的声音,熟悉的动静让她下意识回头,看见裴寰时,她不自觉皱了眉头,男人不是在处理红坊坊主的事吗?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见过世子。” 温宜修拱手行礼。 裴寰“嗯”了声,问道:“博文怎得来了此地?” 温宜修微微一笑:“在京中闲着无聊,来此转转。” “原来如此。” 裴寰颔首,眼眸微微转过:“该回去了。” 宋姝婉和温宜修道了失陪,便与裴寰离开。 路上,裴寰突然问道:“博文与你说了什么?” 宋姝婉走在轮椅旁边,闻言答道:“我挺惊讶他会来这里,便问了几句。” “以博文的声名看,他确实不该出现在这儿,不过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事,只是有没有显露出来罢了。” 宋姝婉不置可否,很快,两人就到了河边,过河的小船已经等候多时。 宋姝婉看着水面,突然开口:“世子为何要在今日对付红坊,还要将我也一并带着。” 裴寰微微一笑:“你觉得为何?” 宋姝婉不知缘由,她和红坊的牵扯并不多,况且,裴寰此次出手的理由还是和青云山有关。 除非,青云山上存在和她有关的人或者,物? 想到这里,宋姝婉望向裴寰:“青云山上,存在跟我有关的东西?” 寂静中,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你幼时,身边是不是有个名为阿桑的小厮?” 阿桑?很陌生的名字。 宋姝婉皱眉:“我不记得我身边有叫阿桑的小厮。” 裴寰问:“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宋姝婉抿唇,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明悟:“世子在怀疑我?” 裴寰没说话,但沉默却已经代表了回答。 宋姝婉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裴寰从未与她说过相关的布置,所以她根本不清楚裴寰剿匪时,青云山上发生过什么。 而且,她对于裴寰口中叫阿桑的小厮,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时间流逝,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如实透露了心中想法:“世子为何觉得,我与青云山的事有关?就因为那个叫阿桑的小厮吗?但我真的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话说到这里,周围愈发寂静,只有水流涌动的声音响着,小船上的船夫低着头,将本身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半晌,裴寰开口道:“回侯府吧。” 宋姝婉捏紧手指,话是裴寰提起来的,说到一半又顿住是何意思? “世子……” “回侯府再说。” 宋姝婉被打断了话,她看着男人,最终只是扯了下唇角,而后上了小船。 回侯府的路上,两人一直无话。 直到下了马车,裴寰才道:“这两日你在侯府里待着便可,其他的,等远洲城的队伍回来再说。” 而后,两人分开。 两日的时间一转而过,宋姝婉如裴寰所言,一直在侯府里呆着没有外出,便是甄远来了,她也以府中有事拒绝了邀约。 就在这种情况下,从远洲城来的队伍回转了。 当天下午,裴寰便从候府进了宫,也不知他和皇帝说了什么,转头皇帝就下了圣旨,要处理所有和青云山相关的人。 没错,裴寰给了个名单,上面写明了朝廷中和青云山有关的官员,短短两日,便有数十位官员下了大牢,京城中的百姓得知此事,全都被吓得不轻。 “我还道裴世子此次前往远洲城,只是单纯的为了治腿,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查案,那么多官员被下大牢,还能活吗?” “其他人办案,下了大牢的人或许能活,但裴世子办案,怕是没一个能留下的。” “天老爷啊,裴世子这不就是活阎王吗?自从他回京后,朝廷已经有许多官员被杀了。” “太狠了,裴世子实在是太狠了。”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有为了裴寰举止高兴的,更多的却是心惊胆战,他们觉得裴寰经手的案件都太血腥了,一时间,不少人都对裴寰改了观,这也影响到了裴寰的名声,更有大臣,直接在早朝上弹劾裴寰。 甄远来候府拜访,将此事说了一遍。 宋姝婉听了,许久没有言语。 甄远见了颇为意外:“世子妃,你家世子的名声都毁了一半了,你就没什么感觉吗?”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该有什么感觉?他的事,我就是想插手,也插不了多少,更何况,如今的局面,他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甄远重复着这句话,心里有几分古怪,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让枕边人说出心里有数这句话? 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世子妃,如今京城的言论,是不是世子特地放任的啊?” 特地放任的吗? 宋姝婉眉头微皱,轻轻摇头说:“他不至于放任这件事,不过我想,他应该有法子解决眼下的情况,好了,不说这件事了,你今日来候府,又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提到这件事,甄远笑了:“我听闻,前几日小公主来候府拜访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小公主在京中贵女们面前说了什么?” “何止是京中贵女们面前啊?那是连各家夫人都知晓了,她说,她身体不适,特地来了一趟候府,但世子妃只让她回宫抄写佛经,还道抄写佛经于她有益,所有听见的人都挺震惊的,觉得世子妃说的言语太过荒唐,是世子妃还在记恨以往的事,故意折腾小公主呢。” 说到这里,甄远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不过在我看来,世子妃从不说荒唐话,所以,这抄写佛经的事应该是真的吧?” 宋姝婉叹了口气,面上闪过无奈:“我确实让她抄写佛经了,那是因为她的心疾根本就没发作,她所谓的胸闷气短,身体不适,只是单纯的搪塞话语罢了。” 甄远眼里闪过一道暗芒,随手端起旁边的茶盏:“也就是说,小公主的心疾,现在很稳定?”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甄小姐似乎,很关心小公主的身体?” 第二百四十五章:我已毒发一次 一句询问落下,屋中陷入寂静。 甄远轻轻啜了口茶水,而后放下茶盏:“小公主金枝玉叶,身体高贵,一言一行都能在京城引起风波,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戏,自然就关注小公主了。” 是吗? 宋姝婉的眸子里闪过审视,但很快她就敛去了思绪:“小公主的心疾,前几日瞧着很稳定,如今……我就不确定了。” 甄远摸着下巴,突然转变了话题:“明音楼近来请了个戏班子,唱的戏非常不错,世子妃可要一同去听听?” 宋姝婉拒绝了她的邀请:“我还有事,不去了。” 甄远啧了声:“世子妃这成日里事情还挺多,罢了罢了,既然世子妃不去,那我也就不在此逗留,先告辞了。” 宋姝婉目送着她远去,眉头微微皱起,甄远不会无缘无故的询问小公主的心疾情况?所以,她这是想对付小公主? 想到这里,宋姝婉揉了揉眉心,一个甄远,一个小公主,她到要看看,这两人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敛去思绪,宋姝婉起身去了兰院。 韩三针今日没有去存善堂,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见着她来,立刻冷哼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宋姝婉听得无奈:“难道我每次寻您,都是有事要说吗?” 韩三针反问:“你有哪次,是没事来寻我的?” 两人对上视线,片刻后,宋姝婉叹气:“好吧,之前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给您道歉,不过嘛,今日我还真不是有事寻您的。” 韩三针看她一眼,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宋姝婉见状,立刻跟了上去:“你这是不相信?” 韩三针淡淡地说:“我没有说不信,但我对你的信任,也没多少,说吧,你来寻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真的没事。” 言语间,宋姝婉突然想到了先前甄远说的戏班子,便随口问了句:“您可爱听戏?” 韩三针问:“怎么,你要请戏班子来府里?” 宋姝婉弯了眉眼,她还是头一次见韩三针对什么起兴趣呢,立刻说道:“请戏班子倒是不至于,不过我可以请您去明音楼,听将军府的甄小姐说,明音楼那边来了个新的戏班子,唱的戏不错,您若是有兴趣,我陪您去听听?” “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不去。” 韩三针很不客气的拒绝,转而就问起了宋姝婉近日对医术的看法,两人聊着,很快就说到了裴寰的情况。 韩三针的神情有些凝重:“我今早给他诊了脉,发现他体内的毒越来越不稳了,估摸着这两日就要发作了。” 宋姝婉一愣:“您今早给世子诊了脉?” 韩三针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他没去找你?不对,这几日你见过他吗?” 宋姝婉沉默,自从红坊回来,裴寰就没再寻过她,这也使得她对裴寰的情况一点都不知晓。 寂静中,韩三针皱紧眉头:“这裴寰搞什么?你可是给他治眼治腿的人,这么耽误下去,可是……”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有些安排要做,所以才会如此,不碍事的,只要没什么大碍就行。” 说实话,若非是有交易在,她根本不在意裴寰的身体会如何,只希望裴寰不要将他的身体弄得太差,不然的话,就算是她也稳不住裴寰的情况。 叹了口气,宋姝婉问起丁寸的学医情况。 韩三针脸上多了些笑意:“那小子够聪慧,根基打好之后,就做到了举一反三,非常不错,可惜就是年岁大了些,若是自小学起,此时名声怕是不小了。” 说到这里,韩三针敲了敲桌子:“不是我说啊,那存善堂的名声,你就一直这么放任着了?一个医馆开起来可不容易,这么耽误下去,于你于存善堂都不是好事。” 宋姝婉脸上有些苦涩:“存善堂的名声牵扯到了皇家的人,我倒是想解决,但那件事越不过去,存善堂的名声就只能维持如今的情形。” 破局之举有很多,但裴寰护着小公主,宋姝婉想再多的法子都没用。 韩三针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眉头皱的更紧:“就算是裴寰出手,也没法解决?” 宋姝婉沉默,这件事就和裴寰有关系,又能如何解决? “等等吧,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话到这里,宋姝婉和韩三针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没多久,宋姝婉就起身离开了。 晚间,宋姝婉正在用晚膳,突然听见木制轮子滚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就见裴寰坐着轮椅,出现在了门外。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起身迎了过去:“世子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可用过了晚膳?” 裴寰说:“还没有,我寻你,是为了腿的事。” 他拍了拍膝盖,继续说道:“我今早,突然感觉到腿上的疼痛了。” “腿上的疼痛?” 宋姝婉觉察出不对劲,立刻蹲下,撩起了裴寰腿上的衣裳,小心按了几处,问道:“可是这几个地方在疼?” 裴寰点头:“就是那几个地方,你知晓那些地方会疼?” 宋姝婉起身:“这几个地方,是我之前针灸的穴位,也是世子腿上淤积最严重的地方,不过……我近来既没有给世子药浴,也没替世子针灸,您怎会感觉到疼痛呢?” 裴寰面上露出几分思索,问道:“我这疼痛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姝婉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说道:“我先给世子诊一下脉。” 她得瞧过裴寰的脉搏,才能做一个判断。 说话间,宋姝婉将裴寰推到桌边,而后顺势诊脉。 片刻后,她眸中闪过惊诧:“世子的脉搏……” “有问题?” 宋姝婉下意识摇头,又想起裴寰的眼还没好,说道:“没有问题,但是世子体内的淤积已经好了许多。” 裴寰颔首:“所以我腿上的疼痛,是好事?”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的腿:“是好事,不过世子体内的毒还没有解,所以这好事……我也不知最后会如何。” 裴寰微微扯起唇角,:“今早早朝上,我已经毒发了一次。” 第二百四十六章:一段往事 宋姝婉的瞳孔骤然瑟缩,但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说道:“既然已经毒发了一次,那是否说明,世子能接受治疗了?” 裴寰摇头:“目前,我还是不接受解毒。” 宋姝婉不解,正欲追问,就听裴寰继续说道:“我准备再毒发一次。” “就为了让外人相信世子出事了?” 宋姝婉的话里多了些火气,裴寰到底要对付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 又是不能说。 宋姝婉攥紧手指,裴寰来来回回的,不知有多少事不能告诉她,若非……罢了,总归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是靠着交易连接,说的多了对谁都不是好事。 想到这里,宋姝婉微微坐直:“只要世子别影响到我的治疗,我不会管世子想做什么,只希望我给世子治好之后,世子能替我查到证据,扳倒我要扳倒的人。” 裴寰轻轻颔首:“知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宋姝婉抿唇,让百草递了一副新的碗筷过来。 晚膳后,裴寰回了房间,宋姝婉坐在床榻上,突然出声唤了百草。 “世子妃有何吩咐?” 百草入内,恭敬的询问。 宋姝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我若想对付小公主,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法子?” 百草不假思索地说:“小公主的名声非常好,京中的百姓都认为她是平易近人,仁善温和的人,但实际上,小公主本人并不是善茬,她曾经杀了不少身边的宫人,甚至还因为一位贵女喜欢世子,而毁了一位贵女的名声,但些件事有皇上在,再加上她身份尊贵,所以民间并不清楚。” “世子妃若想对付她,那便从这些事上下手吧,先让百姓动摇,再一点点让她暴露本性,只要她的人和外界的名声是相反的,那之后就很容易针对了。” 宋姝婉稍稍侧头,心里十分意外。 她一直以为小公主只是针对她,所以才会做那么多误导,毁掉她的名声,没想到暗地里小公主竟然做了那么多事。 “她为何要杀身边的宫人?” “奴婢不清楚,只知晓,事情发生之前,世子和小公主碰过面。” 世子和小公主碰过面?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也就是说,小公主的狠辣都和裴寰有关,问题是,她为何对裴寰这么执着呢? “百草,你知晓小公主为何对世子这般执着吗?” 百草摇头:“奴婢不清楚,世子妃若想知晓的话,还是去寻世子问问吧?这件事,知晓的应该没几人。” 话到这里,百草顿了一下,略有犹豫地问:“世子妃怎得,突然想对付小公主了?” 宋姝婉抬眸:“倒也不是突然想对付小公主,只是我开了存善堂,却因为小公主的缘故,使得存善堂名存实亡,你也知晓,我的存善堂开的不容易,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在,为了他们的生计,我也得破了如今的困境。” 百草面露恍然:“原来如此,世子妃,奴婢或许有一个办法。” “哦?你有什么办法?” “想动摇一个人的名声,那就得寻另一个名声更大更好的人,世子妃可去寻温公子,只要温公子愿意出面,那小公主的事,很容易就能破局。” 温宜修? 宋姝婉沉思着,这位温公子的名声确实好,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红坊碰面时,温宜修说过的那番话,那时温宜修说,人都是爱美的,他虽为男子,但出身高又有学识,自然会得到百姓的偏信。 小公主,不也是类似的情况吗? 只是她若想让温宜修出手,那得拿出什么东西交换呢? “世子妃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对上百草的目光,轻声说:“我在想,什么东西能打动温公子的心,让他出手帮我。” 百草眨了眨眼:“甄小姐啊,只要甄小姐开口,温公子肯定会帮世子妃的。” 宋姝婉微怔:“甄小姐?说起这个,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甄小姐和温公子之间,是不是有些往事?” “世子妃有所不知,甄小姐和温公子曾经有婚约,且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宋姝婉愣住:“青梅竹马,还有婚约?那为何,甄小姐和温公子碰面,却像是个陌生人?” 百草说了一段往事:“几年前温公子前往边境,回来时带了个貌美的女子,那女子手段十分了得,折腾了一段时日,就将甄小姐和温公子的婚约弄没了,只是不知为何,两家的婚约一断,那女子就从温家消失了,至今都没有消息,之后甄小姐和温公子就一直保持着陌生人的姿态了。” 宋姝婉心头更疑惑:“那为何,京城里无人说起他们的事呢?” 之前在明音楼,甄远和温宜修两边对上,周围的百姓可不少,宋姝婉一点相关的事都没听到过。 百草轻咳两声:“世子妃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甄小姐的感觉?” 宋姝婉下意识回想了一下,神情中多了几分凝重:“当时的甄小姐,有些疯癫。” “对,就是疯癫,甄小姐被退婚后,京城里的百姓笑了将军府好长时间,有些人甚至还当着甄小姐的面言说此事,甄小姐被刺激后,直接在街头大打出手,听闻那次,将军府几乎要掏空库房里的银子,才做完赔偿,后来甄小姐又动了几次手,京城里的人怕了,也就不敢再提甄小姐和温公子的事了。” 宋姝婉:“……” 难怪甄远先前那般古怪,原来是发疯有这等效果,换作是她的话,也会选择这个法子。 只是如此一来,她想让甄远开口怕是非常困难,只是对付小公主的话…… 宋姝婉抬眸:“明日给将军府送张帖子,就说我想见见甄荣将军,再给甄小姐把个平安脉。” “是。” 次日,百草给将军府送了拜帖。 与此同时,宋姝婉和韩三针一同去了存善堂。 谁知没多久,裴寰就坐着马车到了:“随我进宫一趟。” 宋姝婉与韩三针说了一声,便跟着上了马车。 第二百四十七章:不会止于现在 马车上,宋姝婉试探性的问道:“世子,这次进宫,所为何事?” 裴寰闭着眼,闻言淡淡地说:“皇上有事与你说。” 皇上? 宋姝婉心头微跳,不知怎么,突然多了股不安:“皇上想说的事,应该和小公主没有关系吧?” 此话一出,马车中陷入寂静,而闭着眼的裴寰也睁开了眼。 那一刻,宋姝婉有了答案,皇帝这次让她进宫,说的还真是小公主的事,只是不知道皇上是来责问她让小公主抄写佛经的事,还是要她给小公主治疗了。 凝滞的气氛中,裴寰开口:“不管皇上为了什么,只要问你,你就说不清楚,做不到便可,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了。” 宋姝婉稍稍侧头,良久后应了一声:“我知晓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跟着裴寰进了御书房:“臣妇见过皇上。” “不用多礼,朕此次让你进宫,是为了裴寰的事,裴寰的眼和腿,何时能康复?另外,前几日裴寰中毒,那毒可能解?” 先说裴寰的事吗? 宋姝婉眼眸微凝,口中则道:“世子的眼和腿,因着中毒的缘故,康复时间怕是要往后延迟,至于中的毒,臣妇近来正在找寻解毒之法。” 皇帝微微眯了眼,审视的目光落在宋姝婉身上:“也就是说,裴寰的身体,你最近都没有办法?” 宋姝婉低眉顺眼,恭敬地说:“是的,皇上。”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气氛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变得凝重。 半晌,皇帝幽幽叹了口气:“裴寰的事情麻烦,那小公主呢?朕听闻,你让小公主抄写佛经,作为治心疾的法子?” 宋姝婉抬眸,一脸无辜地说:“臣妇从未说过,让小公主抄写佛经就能治疗心疾。” “你是不承认?” 皇帝询问,平静的语气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凌厉的气势压在身上,宋姝婉维持着淡然的模样:“臣妇说过的话自然会认,比如那抄写佛经一事,臣妇确实和小公主说过,但臣妇没提过,佛经可以治疗心疾,许是底下的人乱说,才传出了那等荒唐的言论吧?请皇上明鉴。” 片刻,皇上冷笑一声:“若如你所言,那底下的人就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宋姝婉稍稍低着头,对此不作一言。 又过了一会儿,御书房中的压迫感慢慢消失,皇帝问道:“对于小公主的心疾,你可有别的看法?” “臣妇,并无别的看法。” 宋姝婉心中十分无奈,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小公主的心疾是天生的,怎么宫里的这些贵人就是不承认呢? 而且,就算有人能治天生的病,但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她。 想到这里,宋姝婉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心疾的话:“皇上,臣妇实在是有心却无力啊。” 她的话音落下许久,皇帝才开口询问:“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宋姝婉没有言语。 时间一点点流逝,皇帝捏了捏眉心:“小公主的情况你没办法,那裴寰的身体,你可得多尽些力了,莫要让朕,一再失望。” 宋姝婉应了声,而后便退到旁边,听着皇帝和裴寰交谈。 没多久,两人被挥退。 宋姝婉推着轮椅刚出御书房,迎面就瞧见了宁王和七皇子。 两边对上,宁王冰冷的眸子落在裴寰身上:“这一圈出去,瘸子还是瘸子,眼也依旧瞧不见,废物还是别折腾了,这是你的命。” 宋姝婉瞬间黑了脸:“宁王……” 这时,裴寰突然开口:“宁王爷说笑了,我的命,不会止于现在。” “好一句不会止于现在,那就让本王瞧瞧,你这个废物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吧,不然像现在这样,本王0杀着都觉得隔应。” 说到这里,裴寰从轮椅边走过,又忽而停住:“哦,对了,听闻世子妃先前护下了岳府的小姐,还将那岳家的小姐送去了远洲城,此次过去,人可见到了?” 宋姝婉手指瞬间收紧,宁王提岳红什么意思? 因着顾虑,她看向宁王的眼神里多了些审视:“宁王爷此话何意?” 宁王笑了笑:“前些日子,本王的下属带回了一个人。” 扔下这句话,宁王径直踏入了御书房。 宋姝婉下意识要跟过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后方,七皇子客气的打了招呼,也跟着进了御书房。 裴寰开口:“走吧,御书房门前,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回过神的宋姝婉应了一声,推着轮椅出了皇宫。 回候府的路上,马车里一片寂静。 突然,裴寰出声:“宁王的话听听便好,莫要放在心上,你在意了,反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宋姝婉抿唇,侧头望过去:“世子想说,宁王是故意这么说的?” 裴寰笑了笑,说了另一句话:“我会替你寻回岳红。” 闻言,宋姝婉沉默了,之后两人都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候府,谁知刚下马车,就见候府的管家等在门前。 “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你在这儿站着作甚?” 管家脸上陪着笑:“回世子妃的话,小的奉侯爷的命在此等候,请两位去青竹院走一趟。”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青竹院那边又想折腾什么事,暗中叹了口气,问道:“世子可要去青竹院?” “不去。” 裴寰冷冷吐出两个字,示意宋姝婉推轮椅离开。 下一瞬,管家挡在轮椅前方:“世子,世子妃,这是侯爷的吩咐,您二位就体谅体谅小的,让……” “滚开!” 裴寰一声低喝,成功吓退了管家。 宋姝婉抓着机会,快速带着裴寰回到了清风院,本以为就此便能平和,然而没过多久,清风院外就响起一片嘈杂,紧跟着一群人涌进了院中,为首的赫然是侯爷。 “裴寰,宋姝婉你们两个给本侯出来!” 屋中,宋姝婉听着外间的叫嚷,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一次两次,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 飞鸢从窗子外跳进来,挥舞着拳头说:“世子妃,可要奴婢将他们扔出去?” 宋姝婉起身:“扔什么?侯爷过来,做小辈的要以礼相待,走吧,看看我们的侯爷又想做什么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早就僵硬了 见到侯爷,宋姝婉轻轻一福:“见过侯爷,不知侯爷唤儿媳来,所为何事?” 侯爷冰冷的眸子瞬间锁定宋姝婉,短暂的停顿后,他不屑地说:“本侯懒得和你废话,裴寰呢?让他现在就出来。” 宋姝婉还没开口,后面就传来声音:“我在这儿,你有何事?” 侯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裴寰身前:“钱家的事,是你做的,对不对?”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周身的气势带着几分冷意:“若你说的是我把钱家人送进大牢的事,那确实是我做的。” 侯爷大怒:“你怎么敢对钱家人做这等事?裴寰,他们可是候府的姻亲!” 裴寰冷笑一声,纠正道:“是你的姻亲,和我可没关系,更何况,我将他们送进大牢,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证据,你想救钱家人,那就推翻我拿出的那些证据,不然,就把嘴闭上。” “裴寰!” 侯爷大吼一声,指着裴寰的手指都因为愤怒而不停颤抖:“你有没有将本侯放在眼里?” “我需要将你放在眼里吗?” 裴寰一直很平静,可他越是平静,就越显得侯爷情绪失控。 眼见着侯爷就要爆发,裴寰摆了摆手:“都扔出去吧,日后没我的吩咐,青竹院那边的人,一个都不准踏进清风院。” “是。” 院里的护卫走出,十分利落的将侯爷带来的人扔了出去,只是轮到侯爷时,他们都有些犹豫。 裴寰冷冷地说:“扔出去!” 短短三个字,护卫们不敢再耽误,道了声失礼,便将侯爷请出了清风院。 估计侯爷也没料到裴寰会这么不客气,等站在了清风院门外,他才反应过来,再想进院子,却被外间的护卫拦的死死的。 耳听着院子外的声音,宋姝婉挑了下眉头:“钱家人?” 裴寰淡淡地说:“侯夫人的娘家。” 此话一出,宋姝婉恍然,原来是侯夫人的娘家,难怪侯爷那么重视,甚至还跑过来质问。 “世子怎得想起对钱家人动手了?” “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我这人,很讨厌麻烦。” 听到这里,宋姝婉没再言语,以侯夫人的性子,应该是在暗地里做了什么,她既然敢动手,那就得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想着,宋姝婉叮嘱道:“侯爷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世子之后还是小心些的好。” “嗯。” 随后,裴寰离开。 宋姝婉目送着他的身影,也跟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晚上,百草拿着一张帖子进门:“世子妃,您让奴婢给将军府送去的帖子,如今有了回帖。” 宋姝婉看了一眼,笑着说:“准备些美酒,明早一并带去将军府,我们陪甄小姐好好喝上几杯。”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前往将军府,刚下车,就见甄远带着金雀站在门口,两人视线对上,甄远笑着迎了上来。 “难得世子妃竟然想登将军府的门,走吧,我带世子妃在将军府转转。” 宋姝婉微微一笑:“不急,我给甄将军带了些药材,都是温补身体的,待我见过甄将军再逛将军府。” 闻言,甄远弯了眉眼:“行,我带世子妃去见他。” 没多久,宋姝婉见到了甄荣,这个儒雅的武将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股说不出的信服感。 “见过世子妃。” 甄荣拱手行礼,笑着请宋姝婉落座,而后让仆妇端上茶水来:“昨日接了世子妃的帖子,甄某还非常意外。” “先前给甄将军瞧过,如今自然是要回头看看的,不知甄将军近来如何?伤口恢复的可好?” 甄荣轻咳几声:“世子妃的药非常好,别的不说,这伤口恢复的速度,是真的快,听闻,世子妃将那伤药的方子给了世子?” 宋姝婉不疑有他,颔首道:“对,那伤药的法子已经给了世子。” “咳咳咳……” 甄荣又咳了几声,脸上竟显出几分为难:“我想问问世子妃,这伤药,可是只有世子独有?” “世子独有?”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心中生出几分疑惑:“甄将军为何这么问?” 话音落下,她突然反应了过来,眼底多了些笑意:“将军可是想瞧瞧方子?” 甄荣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甄远接了话:“他自然是想瞧瞧方子的,自从世子妃给他用了方子,他可是惦记了许久呢。” 闻言,宋姝婉眼底的笑意更甚:“待我回府前,我定将伤药的方子写给甄将军。” 此话一出,甄荣的眼顿时就亮了,肃然起身对着宋姝婉行礼:“甄某谢过世子妃大恩。” 宋姝婉微怔,迅速起身避过他的礼:“将军客气了,伤药能放到适合的地方,是我的荣幸才对。” 两人来回说了几句,甄荣就被人喊走了。 宋姝婉瞧着甄远,挑眉说道:“甄小姐今日应该很有空暇吧?” 甄远学着她挑眉:“怎么,世子妃有什么大事么?” “大事倒是没有,就是想和甄小姐喝上几杯,美酒我都带来了。”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可要舍命陪世子妃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看着越喝越精神的甄远,陷入了沉思,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再喝下去的话,怕是……没法清醒回去了。 “世子妃怎么不喝了?这候府的酒确实不错,喝着痛快。” 宋姝婉微微一笑:“特地让人寻的烈酒,甄小姐海量啊。” “不过是喝的多了,适应了罢了。” 甄远晃着手里的杯子,稍稍抬头:“世子妃今日,应该不只是为了寻我喝酒吧?说吧,世子妃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宋姝婉斟满杯子:“说事情之前,我想问甄小姐一件事。” “什么事?” “甄小姐对温家公子温宜修,怎么看?” 周遭陷入寂静,甄远晃杯子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过了片刻,她喝光杯子里的酒,面无表情地说:“世子妃想让我出面,寻温宜修相助?” 聪慧! 宋姝婉心中赞了一声,坦然承认:“我想对付一个人,需要用到温公子的名声。” 甄远举起杯子,宋姝婉会意的斟满,就听甄远说:“我和温宜修的关系,早就僵硬了,世子妃想对付人,还是另寻他法吧。” 宋姝婉浅浅一笑:“即使这个人是小公主,甄小姐也让我另寻他法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会犹豫一阵子 甄远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世子妃为何突然想对付她了?” 宋姝婉平静的眸子落在她的面上:“倒也不是突然想对付,只是觉得,一直这么拖着没意思。” 甄远重复着她的话:“没意思?何处没意思?”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我也不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人。”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和甄远都没有开口,而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的酒,慢慢的,宋姝婉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甄远瞧着,眼底闪过无奈,就世子妃这酒量,以后还是少找人喝酒的好。 “百草。” 百草应声上前:“甄小姐。” 甄远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人:“带世子妃回去吧,至于世子妃所说的事,你告诉她,我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百草行了一礼:“奴婢明白了。” 马车上,先前还醉的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你觉得,甄小姐会答应吗?” 百草面上闪过意外,但很快就将这份意外给压了下去:“奴婢觉得,甄小姐答应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很大?”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为何说的这么笃定?” 百草答道:“奴婢不知甄小姐和小公主之间生过什么嫌隙,但小公主一直在针对甄小姐,以甄小姐的脾性,怎会忍耐?所以她一定会答应,不过甄小姐和温公子之间的事也是真的,因此在答应之前,她肯定还要犹豫一阵子。” 宋姝婉微微一笑:“是的,她还会犹豫一阵子的。” 回到候府,宋姝婉写了伤药的法子,让百草下午给将军府送去,而后唤了飞鸢。 “飞鸢,你替我去趟存善堂,告诉韩郎中,我要在京城里弄一个义诊。” “是。” 没过多久,韩三针拄着拐杖回了候府,身后还跟着愁眉苦脸的丁寸。 “你身边那丫头说,你要弄个义诊?” 宋姝婉点头:“先前您说,存善堂的事不能一直僵持着,我就想着,先将存善堂的名声弄好,时间久了,百姓心中自然就清楚了。” “说的也是。” 韩三针颔首,脸上多了几分满意:“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我肯定要全力帮你,丁寸这小子虽然医术不精,但给人诊诊脉还是没问题的。” 医术不精? 宋姝婉瞥了眼后方的丁寸,心中有些好笑,也不知谁之前夸赞丁寸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还遗憾丁寸学医的年岁大了。 “有韩郎中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丁寸,之后就得麻烦你了。” 丁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分内之事罢了,世子妃可莫要这么说。” 宋姝婉弯了眉眼,忽而想起什么,问道:“韩郎中这会儿带着丁寸回来,可是有别的事?” 韩三针点头:“我要找世子,他人在府里吗?” 宋姝婉愣了一下,让外间的仆妇去寻人。 很快,仆妇回来禀报:“世子不在府里。” 韩三针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在府里?这青天白日的又跑哪儿去了?罢了,丁寸,你随我去兰院,等世子回来再说。” “好嘞。” 宋姝婉看着韩三针和丁寸离开,吩咐外间的仆妇去候府门口等着:“世子一回来就来告知我。” 仆妇退下后,宋姝婉揉了揉眉心,自己抓了些药材熬醒酒汤,一碗下肚后,眉头都控制不住的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百草带着几人出现:“世子妃,这几位是侯爷送来的小厮。” 宋姝婉放下碗,打量了一下几人:“清风院不缺人,他们哪来的,就送回哪去吧。” 百草轻咳一声:“世子妃,请您移步。” 嗯?有问题吗? 宋姝婉怀着疑惑,和百草到了一边。 百草说:“这些人说是侯爷送来的,其实是宫里指过来的,暗一那边给了话,说是……皇上派他们来照顾世子。” 宋姝婉心里一紧,说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吧? 奇怪了,皇上之前还对裴寰那般信任,怎得如今……反而要监视男人呢? 半晌,宋姝婉开口道:“既然是那位送来的,就留下吧,留三个在世子门口伺候,其他人都放在别处吧,记得把人拆分了,尽量让他们相互之间离得远些。” “明白了。” 百草带着人离开,宋姝婉面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下午,伤药的方子被百草送去将军府,宋姝婉正看着医书,就见仆妇匆匆跑进屋:“世子妃,世子回来了。” 宋姝婉合起医书,刚站起,就见门口多了道坐轮椅的身影。 裴寰问道:“你要见我?” 宋姝婉笑着纠正:“是韩郎中想见世子,对了,上午侯爷送了些小厮过来,那些小厮我留了三个在世子的门口,其他的都分去了别处。” 裴寰颔首表示知晓,而后让人去请韩三针。 韩三针带着丁寸来的非常快,进了屋就朝裴寰走去:“世子身上的毒,可打算解了?” 裴寰一怔:“韩郎中是为了我身上的毒?” 韩三针挑眉,若有所思的视线扫过裴寰的眼,笑着说:“不然,我寻世子有什么事?” 寂静中,裴寰轻笑一声:“这毒,还得再等等,眼下不适合。” 韩三针嗤了声:“不适合?你可知,就你身上的毒若是再发作一次,届时可就不是解毒的事,你的身体都会受到影响,你就不怕眼和腿再受到牵扯?” 裴寰淡淡地说:“有婉儿在,我为何要怕?再说了,就算婉儿控制不住,不还有韩郎中吗?神医谷的人,本事应该也不小吧?” 韩三针双手环胸:“说的倒是轻巧,罢了,我也不和世子浪费时间了,丁寸,给世子诊脉。” 裴寰正欲拒绝,就听韩三针说:“这丁寸可是世子妃的徒弟,最近由我教着,世子想好了再决定。” 片刻后,裴寰伸出手。 丁寸战战兢兢的到了前方,诊脉过后,脸上闪过怀疑:“韩爷爷,世子真的中毒了吗?为何,为何我一点问题都没有诊出来?” 韩三针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他头上:“早说了你医术不精,你还当我糊弄你呢?给我起来,回去把那些医书好生背背,再飘忽,我打掉你的头。” 丁寸低着头,整个人都变得沮丧了。 一旁的宋姝婉和裴寰全都沉默了,合着,韩三针就是想打击丁寸? 第二百五十章:你还想骗我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百草来报,说是甄远来了。 “快将人请进来。” 很快,甄远就进了清风院。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微微勾起唇角:“看样子,甄小姐已经有了答案。” 甄远笑了,挑眉说:“世子妃似乎很笃定我的答案。” 宋姝婉摇头:“并不是笃定,而是我觉得,甄小姐不是个看见机会不管的人,与温公子相比,甄小姐更恨的应该是小公主。” 说话间,百草送了茶水进屋,而后恭敬的立在一旁。 甄远端起茶盏:“世子妃觉得,我和小公主之前有什么仇?” “我不知道,但以小公主的性子,想必是对甄小姐做了什么吧?就如同,小公主对我一般。” 甄远冷笑:“她对我做的,可比对世子妃做的过分得多,温宜修和我的事,世子妃应该听说过吧?” 宋姝婉颔首:“听说过,温公子带了个女子回京,和甄小姐退婚了。” “那世子妃可知,温宜修带回京的那个女子,是小公主的人?”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她想过很多甄远和小公主间的恩怨,唯独没将甄远、温宜修退婚的事跟小公主牵扯起来,不过看甄远如此在意,想必心里对温宜修退婚的事还是有些芥蒂的吧。 想到这里,宋姝婉眉眼中多了些微柔和:“不管温公子带回来的是谁的人,他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甄远一怔:“你觉得,温宜修该付出代价?” 宋姝婉颔首,理所应当地说:“或许退婚有那女子的原因,但真正动了心思的不是他吗?若他没这个心思,两家的婚约又岂能退掉?” 甄远喃喃地说:“是啊,他若没动心思,两家的婚约又岂能退掉呢?” 半晌,她打起精神来:“我不知道世子妃想用什么对付小公主,但温宜修那边,我会替你联系,只是……” 宋姝婉笑了,她见甄远来时,心中就已经有了些想法,问道:“甄小姐有什么条件?” “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替甄小姐做一件事?什么事?” 四目相对,甄远淡淡地说:“目前不能说,但我可以像世子妃保证,那件事绝对不会影响到世子妃,也不会让世子妃为难,更不会牵扯到裴世子。” 宋姝婉摸着下巴:“也就是说,甄小姐不打算现在告诉我事情?” “那件事暂时不急。” 听到这里,宋姝婉没了声音,若是不急的话,那她从甄远口中问出事情的可能性就太小了,不会影响到她和裴寰,也不会让她为难吗? 思索着,宋姝婉抬眸:“甄小姐确定,你要说的事情真的如你方才所言吗?” “我以将军府的名誉起誓。” 闻言,宋姝婉颔首:“我明白了,我答应甄小姐,温公子那边……” “世子妃等我的消息便可。” 甄远留下话,便离开了。 宋姝婉瞧着她匆匆的身影,心中有几分不安:“百草。” “奴婢在。” “你去盯着她,我要知晓甄远用了什么手段让温宜修同意帮忙。” 百草应声离去。 宋姝婉一人坐了片刻,正欲起身,就见裴寰出现在门外。 “世子怎么来了?” 她问着,突然瞥见裴寰身后的陌生小厮,其实也不算特别陌生,那个小厮是先前宫里送过来的,宋姝婉特地放在了裴寰的门口伺候。 现在就跟在裴寰身后了吗? 敛去思绪,宋姝婉起身将轮椅推进屋中,余光见小厮要跟上,不由挑了下眉头:“怎么,世子和我说些体己话,你也要跟着听?这知晓的,说侯爷送来的是小厮,不知晓的,还以为是送了几个监视的人呢。” 这番话出来,小厮脸色一变,慌忙跪下:“世子妃误会了,小的只是……” 宋姝婉冷脸打断他:“行了,我没功夫听你废话,出去。” 小厮犹豫的看了眼轮椅上的人,过了一会儿才行礼退出房间。 宋姝婉的脸色愈发难看,故意说道:“这候府里的日子忒没意思了,连个下人都敢跳到我头上耀武扬威的,世子就不说几句话吗?” 裴寰微微侧头,轻声说:“那是青竹院送来的人,你若不喜欢的话,就送回青竹院吧。” 宋姝婉挑眉:“世子此言当真?” “候府我做不了主,但这清风院,我还是能护着你的。” 听到这里,宋姝婉直接打开门,指着小厮对旁边的护卫说:“你们两个,将这人送去青竹院,告诉侯爷,若他送来的全都如这人一般蹬鼻子上脸,那就让他把人全都带回去,我清风院不留不知规矩的人。” “是。” 两个护卫迅速上前,压着小厮直接把人拽去了青竹院。 不提侯爷看见小厮有多茫然,只说宋姝婉将人送走,便将之前留下的几个小厮全都喊到了面前。 裴寰都说了那句话,她若是不借题发挥,那简直白费了裴寰的心意。 让几个小厮跪了小半个时辰,宋姝婉这才慢悠悠现身:“我今日把你们唤来,不为别的,就是告诉你们,候府的规矩,在清风院里不适用,当下人的,就得有当下人的自觉,若再有以下犯上的,莫说你们是侯爷送来的,就算是皇上送来的,我也一样全都赶出去!” 扔下一番意有所指的话,宋姝婉把人挥退,心情颇好的回到房间,就看见裴寰正在悠闲的喝茶,完全不受别的影响。 见状,宋姝婉眼底多了抹嘲讽:“世子倒是自在。” 裴寰微微一笑:“有世子妃出头,我自是自在的,如何?心里可舒服了些?” 宋姝婉像是听见了笑话:“我心里何时不舒服了?” 裴寰啜了口茶水,将茶盏放到一边:“皇上唤你进宫问的那些话,你心中当真一点意见都没有?” 宋姝婉没做声,而是紧紧盯着裴寰的手,方才那放茶盏的动作,可真是……顺畅啊! 屋中慢慢陷入寂静,裴寰脸上的神情亦跟着逐渐消失。 宋姝婉眼底的冷意更深:“世子的眼,在远洲城的时候便能瞧见了吧?当时还骗我眼睛没好,世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眼,确实是在远洲城好的,但那会儿只是模模糊糊,真正能瞧见,是……” 宋姝婉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还想骗我!”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五十一章:免死金牌 宋姝婉越想越气,然而质问的话在嘴里,又蓦地卡住了,她和裴寰之间只是交易,就算裴寰瞒着她眼睛好了的事,她有没有去质问的权利。 可要是就这么忍耐下去,宋姝婉又觉得心里不痛快。 时间流逝,裴寰开口道:“我并非是有意骗你,而是当时情况复杂,为了防止事情透露,所以我只能瞒着。” 宋姝婉收紧手指,脸上流露出一抹嘲讽:“远洲城的局势确实复杂,我能理解世子隐瞒,但回了京城那么久,世子还是瞒着我,这又是为何?” “我身边还有叛徒。” 短短几个字让宋姝婉眯了眼,讥讽道:“不过是身体出了些问题,世子身边就冒出那么多叛徒,还真是……叫人意外啊。” 裴寰叹了口气:“确实是我管教不严,说我几句若能叫你高兴的话,你可以多说一些,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可否坐下谈?” 片刻后,宋姝婉落座:“你要和我说什么?” “有关小公主的事,皇上打算将小公主送去远洲城。” 打算? 宋姝婉心里一动:“皇上心里还有顾虑?因为小公主的身体?” 话题被转移,两人间的氛围倒是多了些融洽。 裴寰肯定了宋姝婉的猜测,轻声说:“皇上想派个人跟着小公主,但他不相信宫中的太医。” 宋姝婉皱了眉头:“他不相信宫中的太医,跟我有什么关系?” “皇上想让你,替小公主调养一段时间。” 宋姝婉顿住,眸中闪过难以置信:“让我替小公主调养一段时间?这个时候,皇上反而不急边境的事情了?” 先前皇帝可是想让她在三个月内治好裴寰的,那等急促的样子,宋姝婉现在还能回想起来,结果涉及到小公主,先前的急促就能放下了? 屋中再次陷入寂静,裴寰叹了口气:“边境有二皇子顶着,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宋姝婉皱紧眉头,若放在昨日,她定会不假思索的拒绝,可今日…… 想到甄远,宋姝婉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我可以替小公主调养身体,但是,我要皇上给一句话。” 裴寰问:“你要皇上给什么话?” “不论小公主之后如何,都不能治我的罪。” 裴寰皱了眉头:“你为何要让皇上给这句话?” 宋姝婉冷声说:“小公主的心疾是天生的,我治不好,但皇上和小公主似乎都不这么想,为了以防万一,我肯定要个保命符,要知晓,就算是调养,我也只能确保小公主的心疾短期内不会发作,给不了皇上想要的结果。” 闻言,裴寰眉头皱的更紧。 宋姝婉也不说话,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喝着。 又过了一会儿,裴寰开口:“我能护着你。” 宋姝婉端着茶盏的手顿在空中:“世子是在开玩笑吗?” “我从不开玩笑,小公主的心疾,皇上若真要治你的罪,我能护住你。” 裴寰的语气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却让宋姝婉越发不信任他。 “先君后臣,皇上若真因为小公主的心疾而发作于我,世子凭什么护我?或者说,世子有什么护我的手段?” “我不需要什么手段。” 裴寰拍了拍手,很快,暗一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块令牌。 宋姝婉的眸子落下,瞳孔骤然瑟缩:“那令牌是……” 裴寰缓缓接上她的话:“免死金牌。” 宋姝婉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裴寰也知晓她给小公主调养身体有危险,可拿出免死金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可以肯定,裴寰背后藏了不算算计。 另一边,裴寰一直盯着宋姝婉,见她犹豫着没开口,暗中叹了口气:“我知晓小公主以及眼睛的事,让你对我失了信任,但我不会让你白白送死,只要你去替小公主调养身体,这块免死金牌,我赠给你。” 宋姝婉抿唇,短暂的思索后,从暗一手中拿过了令牌,她不管这件事背后藏了多少算计,白送的免死金牌,她为何不要?退一步说,小公主这件事,还不一定能用得上免死金牌呢。 “小公主打算在何处调养身体?” “皇上的意思是,让小公主出宫立府,调养好身体后便离京。” 宋姝婉一惊:“公主向来都是成婚后才出宫立府,小公主如今便要立府?朝廷中的官员会同意吗?” “未成婚公主出宫立府的例子,也不是没有,以皇上对小公主的宠溺,提前让她出宫立府,朝廷的官员不会说什么,不过……雍王府那边应该会说话。” 雍王府? 宋姝婉眼神微闪,她的视线一直在小公主身上,倒是忘了雍王府和小公主也有牵扯,说不得,她能趁着这次的调养,看看小公主和雍王府的牵扯。 想到这里,宋姝婉颔首:“我知晓了,待小公主出宫立府后,我便替她调养。” 裴寰深深地看她一眼:“我眼睛恢复的事还得隐藏一段时间,目前不能显露。” “请世子放心,我不会无聊到对着外人说世子的眼睛,若是没别的事,请世子离开吧。” 裴寰嗯了声,让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宋姝婉面色顿时冷了下去,拿着令牌的手跟着攥紧,裴寰还真是…… “世子妃,您没事吧?” 百草从屋外进入,眼底带着担忧。 宋姝婉下意识扯起唇角,说道:“我能有什么事?” 百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世子妃与世子的话,奴婢方才都听见了,世子暴露眼睛好了的事,怕是……” 宋姝婉冷哼一声:“他是故意暴露的,我看得出来。” 百草微怔:“原来世子妃看出来了啊。” 宋姝婉将手中的免死金牌递给百草:“你家世子有几百个心眼,莫名其妙的暴露出眼睛好了,又说让我给小公主调养身体,还将这免死金牌给我,每件事背后都藏着算计呢。” 百草接过免死金牌,听见这话,身体有些僵硬:“世子妃,您才是奴婢的主子。” 宋姝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令牌收好,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到用它的时候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五十二章:管那些过程做什么 次日清晨,甄远登了候府的门,眉眼弯弯地说:“听闻城东未名湖来了艘非常奢华的画舫,见过的人无不称赞,现下这天热得很,我们一起去游湖,凉快凉快如何?” 宋姝婉顿住,船舫?游湖?甄远这是说服了温宜修,打算让他们见一面吗? 想着,她问道:“挺好的,何时去?” “现在。” 甄远吐出两个字,然后抓着宋姝婉的手腕,快速往门外跑去。 百草一看,连忙放下手里的账本,小跑着跟上。 = 清风院门口,宋姝婉看见了裴寰,只来得及打了声招呼,便被甄远拽着跑远了。 裴寰眼神微暗,问道:“世子妃何时与甄小姐关系这般好了?” 暗一往前看了看,低声说:“世子妃和甄小姐关系一直都挺好的,平日里,甄小姐经常寻世子妃出去的。” “经常?” 裴寰吐出两个字,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可暗一却愣是听出了冷意。 “是,是的,经常来寻世子妃,世子,可是甄小姐有问题?是否要属下和世子妃说上一声?” “不用了。” 裴寰闭上眼,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走吧,去红坊。” “是。” 暗一低头,推着轮椅离开。 城东未名湖,湖中心飘着十几艘画舫,里面隐隐约约的能瞧见人影,丝竹声飘来,连带着脂粉的香气都仿佛有了形状。 宋姝婉和甄远到时,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围了很多人,有人是来闲逛的,还有不少人是来看画舫的。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多了一声叫喊:“哎哟,你们快瞧,那艘画舫里面的人可真是漂亮啊,只是怎么穿着男装啊?莫不是女扮男装?” 众人顺着叫喊之人的手指看去,短暂的寂静后,全都哗然了。 “你这人是不是眼瞎?那人是温家的大公子温宜修啊。” “你这人真有意思,连温家的大公子都不认识?” “哎呀,温大公子可真是太好看了,不敢想象,这样好看的人竟然是真实的。” 周围有惊讶的人,也有发花痴的人。 未名湖中心的画舫里,被众人瞩目的温宜修却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笑意,昨日甄家小姐突然寻他,约他今日来未名湖游湖,还道画舫已经准备好了。 他知晓甄远的转变有问题,但想着以往的事,他还是来了。 谁知寻到了甄远所说的画舫后,他连人都没见着,就被画舫带到了湖中心,还被这么多人瞧见了,这可真是…… 丝竹声悠悠响着,温宜修端起面前的杯子:“那甄小姐让你在湖上划多久?” 船尾的船夫愣了:“甄小姐?温公子您可是记错人了?这画舫,是小公主的。” 温宜修身体一僵:“这画舫是小公主的?那为何……” 他还没说完,另一艘画舫突然靠近,紧跟着一道斥责声响起:“画舫上的是何人?无缘无故,为何抢我的画舫?” 温宜修:“……” 说曹操曹操到,这画舫竟然真是小公主的。 “画舫里的人呢?还不快出来?” 小公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悦。 温宜修听着,暗暗叹了口气:“臣,见过小公主。” 小公主没想到出来的人会是温宜修,眼眸瞬间就睁大了:“温公子?你怎么会在我的……” 话没说完,小公主突然意识到什么,迅速说道:“实在对不住,温公子,是我认错了画舫,请温公子莫要在意。” 她示意后方的船夫离开,谁知船夫不仅没将画舫移开,还靠近了温宜修所在的画舫。 小公主正要发怒,那船夫却往未名湖里一跳,直接游水离开了。 与此同时,岸边的人也发现了异常。 “你们瞧,方才是不是有人跳下画舫了?” “嘿,那画舫里的是谁啊?为何要靠近温公子所在的画舫?” 各种议论声中,宋姝婉转头望向甄远:“甄小姐,那两艘画舫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甄远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笑意:“我昨日回府后,仔细想了一番后,有了另一个计策,你说,京中人都认为温家大公子和小公主有私情这件事,如何?” 宋姝婉微怔:“甄小姐,你……” 她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响起惊呼:“靠近温公子的那艘画舫里,坐的人是小公主啊,之前要和雍王府退婚的小公主。” 宋姝婉脸色一变,周围的哗然声更大。 “和雍王府退婚的小公主?天老爷啊,她现在不是该在宫里吗?怎么还在大庭观众下,跑来和温公子见面?” “啧啧啧,之前都说小公主喜欢裴世子,甚至还纠缠不休,怎么现在又和温公子会面了?难不成,小公主不喜欢裴世子,喜欢温公子了?” 宋姝婉收紧了手指,顾不得再细听下去,拽着甄远就跑出人群,往无人的角落里钻。 “方才那些说话的人……” “是我安排的。” 甄远打断宋姝婉,嘴角噙着抹讥讽的笑:“我只是,先让人引导一下流言罢了,世子妃觉得不舒服?” 宋姝婉顿住,她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用这种手段对付温宜修和小公主,不仅没用,还落了下乘。 她也没有隐瞒,直接把心里的想法说了。 甄远双手环胸:“有没有用,世子妃看着便是,至于对付他们的手段……世子妃想用事实,但我不想费那个功夫,只要目的达成,管那些过程做什么?” 扔下这番话,甄远从旁边绕过。 宋姝婉立在原地,只要目的达成,就不用管过程了吗?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甄远的说法或许是对的吧,但仔细想来还是存了些漏洞的,有时候过程的转变,对结果非常要紧。 “百草。” “奴婢在。” 宋姝婉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没什么可说的,甄远的速度太快了,将所有的布置都弄好了,就算是她现在出面,怕也打不翻周围百姓的想法。 “世子妃是觉得,甄小姐的举止错了?” 宋姝婉摇头:“我本就想对付小公主,没什么错处,只是温公子……被我无端拖累了。” 百草冷冷地说:“可在奴婢看来,真正被无端拖累的人只有世子妃和甄小姐。”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五十三章:和她当面在聊一聊 宋姝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发现百草说的挺有道理的,无论是她还是甄远,全都是被小公主莫名其妙的针对。 未名湖边的动静很大,宋姝婉听了片刻,叹息道:“我们回去吧。” 百草有些意外:“世子妃不看一下那边的结果吗?” 宋姝婉反问:“那边的结果很重要吗?总归,甄小姐做到了她说的事情,不是吗?” 让温宜修下场和小公主碰撞的目的已经达成,她再过去也无用了啊。 百草欲言又止,最后低下头轻声说:“是的。” 临走前,宋姝婉又朝着未名湖那边看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当天下午,有关温家公子和小公主在未名湖上游湖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百姓们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小公主退婚的事。 “天老爷啊,我一直以为小公主是喜欢裴世子的,没想到婚还没退呢,这就和温家公子会面了。” “游湖?啧啧啧,这小公主喜欢的到底是谁啊?雍王府那边肯定会有反应的吧?雍王爷要是不做什么,雍王府的脸面可就丢尽了。” 御书房中,雍王一脸平静的立在当中。 御案后,皇帝的神情十分难看,先是退婚,后是游湖,就算后者什么事都没出,但京中的百姓可不会这么认为。 良久,皇帝叹了口气:“这次未名湖的事,朕会给雍王府一个交代。” 雍王淡淡地说:“臣觉着,小公主近来颇为活泼,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快让小公主和宥行成婚如何?毕竟这桩婚事,涉及到的是皇家的脸面。” 他绝口不提雍王府,让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皇家的脸面和雍王府的脸面比,当然是前者更重要,但将小公主嫁去雍王府…… 过了片刻,皇帝捏了捏眉心:“关于婚嫁之事,朕还有些想法,暂时不急。” 雍王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皇上不急的话,臣也不急,只是小公主如此,若再闹出些问题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行礼径直告退。 几乎是雍王离开的瞬间,皇帝就将手边的镇纸砸在了地上:“来人,宣庆阳!” 没多久,小公主进了御书房,一进门,她就往地上一跪:“庆阳知错,请父皇责罚。” 皇帝起身,指着小公主的手指都在颤抖:“知错?原来你还知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庆阳,我问你,你和谢宥行的婚事,到底怎么想的?” 小公主攥紧手指,抬起头,眼眶泛红:“父皇,儿臣原本就不喜欢那谢宥行,而且这婚事,儿臣本身就不愿意,如此情况下,凭何要让儿臣嫁过去?” 皇帝愣住:“你不喜欢谢宥行?那为何当时订婚时,你一言不发?” 小公主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当时,儿臣想着能帮一下父皇,况且景阳皇姐的事,总要有人出面帮着解决一下,所以,所以……”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哭出了声。 皇帝僵在原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半晌后,他愤怒的扫光了御案上的奏折。 “好一句总要有人出面帮着解决,庆阳,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后宫的公主,谁给你的胆子,来牵扯前朝的事?” 小公主没想到皇帝会是这个反应,也跟着僵住了:“父,父皇,这件事……不是后宫的事吗?” “后宫的事?” 皇帝被气笑了,手指抖的更加厉害:“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背后……滚出去,滚回你的宫里,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踏出宫门一步!” 小公主慌了,这个反应不对,反应不对啊。 “父皇,庆阳……” “来人,送小公主回宫。” 御书房外进了两个太监,恭敬的请走了小公主。 皇帝跌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是愤怒,重重拍了下御案。 “皇上,您没事吧?” 一旁的太监出声,顺势送了杯茶水。 皇帝按着眉心:“朕能有什么事,朕不过是……” 话没说完,皇帝突然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皇上!” 太监被吓了一跳,慌忙朝外喊宣太医。 黄宫里兵荒马乱,但方才的所有动静却都被送出了宫,送到了裴寰面前。 暗一抱着怀里的长剑,眉头紧皱:“小公主的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皇上还要维护她吗?” 裴寰微微一笑:“皇上对庆阳小公主的宠爱,可不是少许几件事就能动摇的,不过这次,甄远做的不错。” 暗一侧头,眼中闪过几分犹豫:“世子,世子妃和甄远小姐联手对付小公主,您真的不气?” 裴寰挑眉:“我为何要气?宋姝婉要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我才要考虑,宋家的仇该怎么处理。”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暗卫出现:“世子,甄小姐要见您。” 裴寰“嗯”了声:“让人过来吧。” 片刻后,做男装打扮的甄远出现在裴寰面前,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定在了裴寰的脸上。 “世子的眼睛,何时好的?” 裴寰并不意外被看出,淡淡地说:“在远洲城的时候好的,说吧,你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甄远往前走了几步:“世子让我帮世子妃对付小公主,但世子妃似乎不太认同我的做法。” 裴寰开口:“所以?” “我在想,要不要将这个联手的人,换成世子。” 甄远说到这里,眼底一片冰冷。 其中隐含的杀气,便是一旁瞧见的暗一都有些心惊,那小公主对甄远出手,还真是她做过最错的事情,就算是他,也会忌惮被甄远这样的人盯上的。 屋中陷入寂静,裴寰扯了下嘴角:“坐下吧,先喝杯茶。” 甄远深深地看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落座。 而后,裴寰唤人送来茶水,待甄远端着杯子喝了几口,他才再次开口:“你只凭着世子妃一时的反应就断定她不适合跟你联手吗?” 甄远抬头,放下茶盏说道:“难道这个判定的理由还不够吗?” 裴寰笑着摇头,建议道:“你要不要,和她当面再聊一聊?” 第二百五十四章:这地方不是你们能占的 屋中,宋姝婉正在翻阅医书,便听百草来报:“世子妃,甄小姐来了。” “嗯?甄小姐来了?快请进来吧。” 宋姝婉放下医书,待百草将人带进屋中,便起身迎了过去:“甄小姐今日怎得做男装打扮?” 甄远微微一笑:“今早未名湖的事传开了,有些人隐隐约约的提到了我,避免麻烦罢了。” 闻言,宋姝婉没有多问,让百草拿些茶水和点心来。 “坐吧,甄小姐这时过来,是为了今早我的反应吧?” 甄远刚落座,听见这句话脸上闪过意外:“世子妃猜的到我的来意?” 宋姝婉笑而不语,很快,百草送来茶水和点心,便退到了一边伺候。 “今日不喝酒,粗茶点心的,甄小姐莫要嫌弃。” 甄远垂眸,遮住了心中翻涌的思绪:“世子妃说笑,我这人,也不是一直都爱喝酒的。” 说罢,她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感叹道:“世子妃这儿的茶,和世子那儿的竟然一模一样,您二人的感情还真是特别好啊。” 宋姝婉:“……” 她这儿的茶水和裴寰那儿的一样吗? 稍稍抬眼,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世子和我的感情,确实不错。” 两人视线对上,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片刻后,甄远说道:“雍王进宫了,不过出宫时的表情并不好,另外,小公主已经被皇上下令禁足,短期内估计是难以出宫了。” 宋姝婉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了些微惊讶:“没想到,皇上对小公主还真是宠爱啊。” 甄远眸中闪过讥讽:“毕竟是最小的公主,皇上宠爱属实正常,倒是世子妃要对付小公主,打算弄到何种程度?” 宋姝婉抿唇,短暂的停顿后,说道:“我和小公主的恩怨只在名声上,所以……” 甄远笑了:“所以世子妃只想让小公主身败名裂是吗?”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身败名裂还不够吗?甄小姐或许有别的想法,但在我看来,一个最爱声名的人没了名声,便是身份尊贵,没了名声和他人的护佑,又能走多远呢?” 甄远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是啊,没了名声和他人的护佑,一个人是走不远的。” 说到这里,甄远起身,顺手捻起一块点心:“今日多谢世子妃招待了,我再给世子妃透露一个消息吧,当时小公主和雍王府订婚,有世子的手笔,而世子……提到了您。” 宋姝婉微怔,再想细问,甄远已经走远了。 一旁,百草轻声问道:“世子妃,甄小姐方才的话,什么意思?” 宋姝婉瞥她一眼,淡淡地说:“还能是什么意思?挑拨世子和我的关系。” 百草目露惊讶:“挑拨世子妃和您……甄小姐为何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 宋姝婉回了一句,让百草将茶水和点心撤了下去,心中思绪却飘到了方才甄远的话上,甄远说她这儿的茶水和裴寰那儿的一样,还说小公主和雍王府订婚的事与裴寰有关。 后者她先前就知晓,还是裴寰亲口和她说的,但前者…… 宋姝婉望着门口,想到方才甄远的打扮,微微眯了眼,裴寰和甄远在背地里应该有什么交易,并且和她有关。 唔,会是什么事呢?是今早的事,还是别的什么?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又按了下去,不管裴寰和甄远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交易,她的目的至始至终都只有那两个——治好裴寰,替宋家报仇。 只是在这之前,她得将拦路的人给清理了。 次日,韩三针风风火火的进了清风院:“之前你说的义诊一事,存善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可想好了,一旦义诊开口,那之后可就无法半途而废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有另外五家铺子在,存善堂这边的义诊,她还是能坚持的。 不过嘛,铺子也不能只维持在五家,日后有机会还是得将生意铺开,以保证她手里能有充足的银两。 怀着这样的想法,宋姝婉跟着韩三针去了存善堂。 丁寸正指挥着几个人收拾药材,听见后面的脚步声立刻回头,顿时就笑了:“世子妃,师傅,您二位来了。” “师傅?”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韩三针身上:“您要收丁寸做徒弟?” 韩三针瞥她一眼,反问:“怎么,舍不得?” 宋姝婉笑了笑,余光瞥见丁寸一脸的紧张,淡淡地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韩郎中开口,我怎会舍不得?拜师礼可行过?” 韩三针双手环胸:“以他现在的医术,还不够格做我的徒弟。” 丁寸听见这话,顿时沮丧低下头。 宋姝婉看在眼中,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笑,韩郎中还真是…… “咳咳咳,现在不够格,那就再加把劲,总有一天会够格的。” 说到这里,宋姝婉拍了拍丁寸肩膀:“去忙吧,我们一会儿去城东。” 丁寸挠了挠头:“好,我这就去催催。” 丁寸离开后,韩三针冷哼一声:“你就不气?” 宋姝婉眨了眨眼:“我为何要气?” 韩三针没好气地说:“我可是听存善堂里的人说了,丁寸那小子,是你想收做徒弟的。” 宋姝婉笑了,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忆:“之前我确实想着要收他做徒弟,但是我后来又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韩郎中,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收弟子了。” 之前她想着医馆先开起来了,就想着先体验一下,便动了收弟子的心思。 但后来一番事情下来,反而让宋姝婉歇了这个心思,无他,她是来报仇的,若丁寸真的成了她的弟子,日后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如今韩三针有心收弟子,她觉得挺好的,起码给了丁寸一个能看得见的未来。 不过这些不能说,所以宋姝婉随意解释了一下,就将话题给带过去了。 很快,丁寸跑来:“世子妃,我们今日义诊的地方在城东,那边人多,能很好的给我们存善堂扬名。” 宋姝婉笑着点头,说了一声安排不错。 半个时辰后,存善堂一行人赶到了城东,几个人上前放好桌子,还没来得及吆喝,旁边就过来了几个人。 “哎哎哎,你们占这个地方做什么?赶紧走,这地方不是你们能占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义诊被刁难 宋姝婉瞧着围过来的几人,觉得十分莫名,却还是维持了脸上的笑意,问道:“为何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占?” 为首的人眼角有一团黑色胎记,听见这句话顿时就乐了。 “你问我为何不能占?哎哟,你别问我啊,你可以先问问旁边的人,看他们怎么说。” 说着,男人冲着周围喊:“你们说,我要这地方有何用?” 宋姝婉顺着男人的手指看去,就见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乞丐,还有不少老弱妇孺,他们只远远的看着,并没有靠近。 这时两边的视线对上,有人喊出了声:“小公主今日要在这里搭粥棚施粥,你们占了地方,小公主的粥棚往哪里搭啊?” 小公主?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转头问:“这个地方是谁定下的的?” 丁寸出声:“我定下的,这边人多,但我没听说过,小公主会在这里施粥。” 这话一出,旁边的男人笑了:“没听说过?你怕是不知道,小公主搭粥棚施粥,都会提前三日传消息,整个京城都知晓这件事,你现在说你没听说过?糊弄谁呢?” 男人说着,就要上手推搡。 不等他碰到丁寸,就被一条突然伸出的胳膊拦住。 韩三针语气冰冷地问:“小公主搭粥棚需要多大的地方?” 男人手停在空中:“你管的着这件事吗?” 韩三针冷声说:“小公主搭粥棚,我自然管不着,不过你等借着小公主的名声在这儿放肆,我就管的着,我问你,小公主要搭多大的粥棚?” 男人气笑了:“我们要搭多大的粥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赶紧把地方让开,再纠缠下去,我可对你们不客气了。” 韩三针还要再说话,后方宋姝婉突然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语气淡然地说:“既然小公主要这个地方,那我等自然不会和小公主争,丁寸,把东西挪挪,我们让地方给仁善的小公主!” 一句“仁善的小公主”,对比起男人的动作,竟莫名显出了嘲讽。 不过宋姝婉不在意,说完就让跟来的人把东西往旁边挪。 在这期间,周围的人都没有出声。 眼见着宋姝婉一行人换了地方,其中一个老人上前:“敢问,您说的义诊为何意?” 宋姝婉看向说话的人,温和地说:“我等免费替各位诊脉开方子,不收一个铜板。”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神情立刻变了,先是小公主施粥,然后是有人义诊,他们今日是碰见了大好人吗? 寂静中,有人小声问:“真的不收一个铜板吗?” 宋姝婉挑眉:“这么多人在这儿,我若说了谎话,诸位都能瞧见,我又何必坏自己的名声?” 一旁的男人正在和人说话,听见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故意扬声说:“谁知道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人?说自己是郎中?有医馆收你们吗?该不是故意来害命的吧?哎哟,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往外跳了,治死人了谁负责?你们赔命吗?” 宋姝婉瞥了眼男人,神情骤然变冷:“百草,掌嘴!” 百草应声,快速上前,照着男人的脸就是两巴掌。 男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变化,被打的直接愣在了原地:“你,我可是小公主的人,你们竟然敢打我?” 百草眼神一厉:“你有意见吗?那就再挨两下!” 说着,她又给了男人两耳光。 这一下,男人被激怒了,顿时就要动手。 此时,宋姝婉淡淡地说:“小公主若知晓底下的人用她的名声欺压百姓,怕是不会高兴吧?还有,你们不是来施粥的吗?怎得为了争地方,反而和我们僵持了?没瞧见周围有那么多百姓等着吗?莫不是,你们不想施粥了?所以,随便找个人找茬,想借此将事情带过去?” 如果说,周围的百姓之前还能维持平静,听见宋姝婉这话,都有些急了。 “对啊,你们怎么一直争地方不搭粥棚啊?” “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搭粥棚吧,我好饿啊。” “哎呀,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该不会真像这位夫人说的,你们不想施粥吧?” “快去搭粥棚啊,不对,不搭粥棚也没事的,只要让我们喝到粥就行了。” 周遭声音越来越大,有几个明显身强体壮的乞丐还往前靠了。 男人的脸色变了几番,可到底还是怕周围的百姓闹事,扔下一句狠话,便转身走了。 宋姝婉垂眼,小公主的手下还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忙着搭粥棚,围过来的人无事,便排着队上前要宋姝婉一行人给诊脉。 诊脉,开方子,偶尔有需要针灸的,将宋姝婉几人忙的停不下来。 半个时辰后,旁边传来粥香,有着急的百姓便跑到粥棚前排队,其他人见状也等不及了,全都跟着跑了过去了。 转瞬的功夫,义诊这边就没了人。 宋姝婉瞥了一眼,也不在意,温声送走了面前的老人后,便让丁寸收拾东西。 “回存善堂。” 丁寸应声,正要收拾东西,突然有个瘦小的女孩跑了过来:“那个,听闻你们不收银子,免费给人治病,是吗?” 宋姝婉让丁寸继续收拾东西,弯下腰说:“是的,你可是来看病的?” 女孩攥着两只手,脸上闪过紧张:“我,我奶奶腿不好,之前还能走,但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只能躺在床上喊疼,不能动,所以,所以……” 听到这里,宋姝婉心里有了数:“丁寸,百草,你们两个跟我来。” “是。” 三人跟着女孩往旁边的巷子走,越往里,周围就越是寂静,还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在巷子里飘扬。 宋姝婉起先还没在意,但随着前方女孩的脚步加快,她隐约觉察出了不对劲,脚下立时便慢了下来,如此便影响了后方的丁寸和百草。 但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跟着。 很快,他们就和前方的女孩拉开了距离。 估摸着是身后的脚步声变小了,女孩察觉到不对,回过头问:“夫,夫人,您怎么走的那么慢啊?” 宋姝婉还没言语,巷子两边突然出现了数十道身影:“杀了她!” 第二百五十六章:总归,小公主要紧 宋姝婉脸色微变,两方的打斗眼看着就要触发,不知为何,另一边突然停了下来。 这时,百草和丁寸纷纷上前,将宋姝婉护到身后。 丁寸盯着对面,压低声音说:“百草,一会儿你护着世子妃先走,我拦着他们。” 百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就丁寸那点三角猫的功夫,除了那个女孩,谁都拦不住。 想着,她按住丁寸肩膀说道:“你先走,世子妃由我保护。” 丁寸睁大眼:“谁走?我是男人,当然是我留……” 百草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手腕一翻,直接将人甩出了巷子,这像是个开始的信号,先前莫名停顿的人,立刻就冲了上来。 百草眼神一厉,不等他们靠近,就迎了上去,同时大喊一声:“还躲着做什么?全部滚出来!” 刹那间,周遭多了数十道身影。 “杀了他们。” 类似的话,由他们这边说出。 很快,刺客就被解决干净,只余下那个带路的女孩。 宋姝婉缓步走到女孩身前,平静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审视:“你先前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女孩跌坐在地上,眼里含着泪花:“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话。” “都是真话?那么,这些人你怎么解释?” 宋姝婉指着地上的刺客尸体,语气十分冰冷,想在她这儿装可怜,也看看实际情况,那么多人,这个女孩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女孩的眼泪瞬间就掉了起来:“我,我,我不知道……” 这时,百草开口:“世子妃,这孩子交给奴婢吧,奴婢会让她老实说话的。” 宋姝婉静静望着女孩,见她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点了头:“行,人就交给你了。” 女孩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世,世子妃……” 宋姝婉没有理会,转身径直离去。 与此同时,百草给了周围人一个眼神,立刻便有人将女孩带走。 另一边的义诊已经结束,韩三针正耐心等着,见她们回来还有些奇怪:“这么快就回来了?等等,丁寸呢?” 这话一出,宋姝婉愣住了:“丁寸没回来?” 韩三针疑惑:“丁寸不是跟着你们走了?” 宋姝婉和百草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就变了脸色,丁寸出事了。 百草转头就跑:“奴婢这就去找人。” 到了这时,韩三针也知晓出问题了,眉头顿时紧皱起来:“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那个孩子家里诊脉吗?” 宋姝婉抿唇,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韩三针愣住:“竟然有人敢对你出手?不对,为何要对你出手?” 宋姝婉摇头:“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落在地面的眸子里却带着些许思索,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这事定是和裴寰有关,就是不知男人又做了什么,竟逼得人来杀她。 另一边,百草将周围都找了一遍,却都没有丁寸的影子,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事情交给暗卫处理,转而回了义诊的地方。 “世子妃,没找到丁寸。” 宋姝婉听着回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回候府。” 她要问问裴寰,这件事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人,有了线索,找人应该就容易的多了。 如此,义诊提前结束。 幸运的是,宋姝婉回到候府时,裴寰也刚好回来了,两方碰上,宋姝婉将义诊时碰到的事都说了一遍。 “世子,这件事,该怎么说?” 裴寰脸色平淡:“这事我会处理,方才宫里那边递了话来,让你从明日起,便进宫给小公主调养身体。” 宋姝婉定定的望着他:“我知晓了,丁寸的事,就麻烦世子了。” 走出房间,宋姝婉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近来的事情很多,但真正要爆发的却没有一件,只是一直这么拖着,最后真的爆出来时,怕是…… “世子怎么说?” 旁边响起询问,宋姝婉回过神,见是韩三针,立刻将裴寰的态度说了。 韩三针冷哼一声:“那我倒要看看,裴世子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来。” 说罢,韩三针拄着拐杖离开。 宋姝婉看着他颠簸的身影,暗中叹了口气,丁寸出事她也急,可再急,找不到人又能如何? 回到房间,宋姝婉喊了百草:“近日你别跟着我了,去存善堂吧,护韩郎中安全。” 百草有些愣怔,却还是恭敬的应了声:“奴婢明白,不过奴婢不能跟着世子妃,那飞鸢……” “让她跟着我吧。” 次日,宋姝婉带着飞鸢进宫,还没见到小公主,就被太后给叫去了。 慈宁宫中,一众请安的妃子正坐在两侧,宋姝婉当着她们的面走到中间行礼:“臣妇见过太后,诸位娘娘。” 太后稍稍抬手:“免礼吧,世子妃近日过得如何?” 宋姝婉眼眸微凝:“臣妇近日,过得还算不错。” “是吗?可庆阳近来,却很不高兴。” 太后提到小公主,宋姝婉抿了抿唇角:“小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若只是身体不适,倒也没什么,可架不住有些人不安分,非得跳出来说话,这不,连身体代心情都影响了,让世子妃看,这事得如何处理啊?” 宋姝婉垂眸,太后这番话说的真有意思啊,想借着言语敲打她,故意让她难堪?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让谁难堪吧? 敛去思绪,宋姝婉淡淡地说:“不安分的人,那就照着不安分的收拾,小公主金枝玉叶,这大周上下,也没几人能与小公主的尊贵相比,又何必顾及那些规矩呢?总归,小公主要紧。” 最后几个字落下,慈宁宫内外全都陷入了寂静,原先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妃嫔们,此时连表情都没了。 这定远候府的世子妃,可真是敢说啊。 太后冷冷的看着宋姝婉:“裴世子妃,还真是敢说啊。” 宋姝婉面上做出惊诧模样,而后眉头一皱,又显出几分疑惑:“臣妇敢说吗?臣妇只是觉得,太后既然问了,那臣妇就得仔细认真的回答,可是臣妇的话有逾矩之处,冒犯了太后?若是如此,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说罢,她“扑通”往地上一跪,摆出了等太后责罚的姿态。 第二百五十七章:可以说得更尖锐一些 谁也没想到,宋姝婉竟一点都不顾及裴寰和侯府,那么几番话说下来,再加下跪的举止,竟堵的太后都说不出话。 时间流逝,太后硬是在脸上挤出了一点笑容:“世子妃说笑了,既是认真回答,哀家岂会责怪于你?快快起来吧,来人,给世子妃赐座。” 宋姝婉起身:“谢太后赐座。” 之后,妃嫔们聊起京中的事宜,很快就将慈宁宫中的僵硬气氛给驱散了。 宋姝婉微微笑着,偶尔有人提及她,她才会轻声应上一句,但可惜,在场的妃嫔许是被她方才的言语给吓着了,敢提及她的只有淑妃一人。 没多久,小公主宫里派了人来:“太后娘娘,小公主正等着世子妃诊平安脉。” 太后“嗯”了声,摆手让宋姝婉离开。 一柱香后,宋姝婉见到了小公主:“见过小公主。” “起来吧。” 小公主脸色苍白,走动间身体带着几分摇摇欲坠:“我的身体,近来愈发的差了。” 宋姝婉起身,眸子从她脸上扫过,轻声说:“容臣妇给小公主诊一下脉。” “好。” 片刻后,宋姝婉收回手,垂下的眼眸挡住了其中的思绪。 “世子妃怎得不说话?可是我的身体……更差了?” 更差?不,应该说是更好,小公主一直在吃药调养呢。 宋姝婉对上小公主的眸子,不答反问:“小公主近来可有吃太医院的方子?” 小公主扯了下唇角:“我没有吃太医院的方子,紫悦,将我吃的方子拿来。” 一个宫女走出,很快就送了张方子过来。 小公主说:“这方子还是世子妃给我开的,太医们瞧过了,说是这方子很适合我,让我一直吃便可。” 宋姝婉笑而不语,她记得这方子,也是因为这方子,她差点就丢了命,不过后来,她的名声连带着存善堂全都被毁了。 小公主抿唇,拿着方子的手微微收紧:“世子妃为何不说话?可是想起了先前的事?所以不想给我治了?但那是城中百姓乱说的,便是我也没料到后来的情况,若世子妃心里有嫌隙,那我让人去传话可好?就说……”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无需再提,臣妇只是在想,要如何给小公主更改方子罢了。” 小公主脸色微变:“这方子,不适合我了?” 她的关注点瞬间转到了她自己身上。 宋姝婉笑了笑:“倒也不是,只是小公主的身体和以往不同了,所以这方子的量……过了。” 过了…… 小公主脸上的笑意多了些勉强:“药量,也会过?我还道,这药可以一直吃,更何况,太医院那边也说了可行。” 宋姝婉像是没看出小公主的慌张,淡淡地说:“是药三分毒,同样是风寒,一个月前和一个月后的状态,吃的药如何能一样?更何况小公主这是天生的心疾,更是要注意再注意了。”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方子上:“而且臣妇没记错的话,这张方子距今已经有几个月了,小公主的身体还和几个月前的一样吗?” 小公主的脸瞬间惨白:“那,那我吃着岂不是……” 眼见着小公主的话说不下去,宋姝婉再次开口:“小公主莫要慌张,这方子到底是臣妇开的,臣妇会想办法解决中间问题的,只是希望小公主日后莫要再胡乱吃药了,便是有人说话也不行,毕竟……不同的郎中,有不同的治法,您觉得呢?” 小公主嘴角的笑意愈发勉强:“世子妃说的有理,此事,就请世子妃多费点心了。” 宋姝婉笑笑,让一旁的紫悦取文房四宝来,斟酌许久给了一张新的方子:“这几日,小公主先吃这方子吧,待身体好转一些,臣妇再做调整。” “紫悦,拿这方子去太医院抓药。” “是。” 紫悦离开后,宋姝婉也没多逗留,行礼后便退下了。 只是上了马车,她的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飞鸢在旁看着,小心问道:“世子妃可是在气太后故意为难?” 宋姝婉抬眼:“你觉得太后在为难我?” 飞鸢点头,不假思索地说:“奴婢听闻,太后很少对谁露出情绪,今日那番话,分明是要让世子妃在诸多妃嫔面前难堪,就是故意为难世子妃。” 宋姝婉眯了眼,飞鸢都看出太后是故意的,那些妃嫔会看不出吗? 不过这也抵不过她说的那番话,想必没多久,朝廷大臣的后院就会说起今日的事了,真是奇怪,不管是太后还是小公主,明明都需要她治病,可就是想着法子的要折辱她。 “世子妃,今日的事可要和世子说一声?” 飞鸢的询问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淡淡地说:“说吧,也问问世子,宫里那几位到底想做什么。” 晚间用膳时,裴寰出现。 宋姝婉看他一眼,让飞鸢取一副新的碗筷来:“世子今日一整日都不在府里,可是寻到了丁寸?” “丁寸的消息已经有了,最迟两日,便能带回来。” 裴寰稍稍抬头,深邃的眸子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停顿几瞬后,说道:“我听闻,你在宫里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宋姝婉笑了,放下手中的筷子:“太后说有人让小公主不快,影响了小公主的身体,问我怎么看这件事,我便如实的答了,大逆不道或许有些,但太后当时,可没说什么。” 裴寰“嗯”了声,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筷子:“我知晓你心中一直有气,但那是太后,便是说的再过,你也得多忍耐些。” 宋姝婉落在桌上的手指收紧:“世子说的是,我确实该多忍耐些,哦,对了,今日我给小公主开了剂方子。” 裴寰顿住:“小公主的身体,有问题?” 宋姝婉笑的意味深长:“小公主的身体,不是一直都有问题吗?” 闻言,裴寰没有言语。 晚膳后,裴寰离开,轮椅到了门口,他突然开口:“我为朝廷征战了多年。” 宋姝婉微怔,就听裴寰继续说道:“日后,若再有今日的情况,你可以说的更尖锐些。” 第二百五十八章:你该查查小公主了 夜间,宋姝婉被热的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便去院子里坐着。 飞鸢从屋顶跳下:“世子妃,这大半夜的,您怎么不睡觉啊?” 宋姝婉仰头,满天的星子闪烁,璀璨又明亮,不知何时一阵风吹来,带了些许凉意。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轻声道:“飞鸢,你觉得我自由吗?” 飞鸢有些愣怔,却还是认真的答道:“比起京城里其他的夫人贵女们,世子妃应该是自由的。” 风吹起了宋姝婉的发丝,她稍稍侧头,眸中带着明了:“因为我可以随意出行是吗?” “对,京城里其他的夫人贵女们,轻易是不出门的,她们身上有规矩,所以……” 飞鸢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传来“吱呀”声,宋姝婉循声望去,就见裴寰坐在轮椅上,身上的衣衫整整齐齐,还是晚膳时的那一套。 这是,一直没睡?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这句话,眉头微微皱起:“以世子的身体情况,您不该通宵达旦。” 裴寰淡淡地说:“有些事没处理完,倒是你,为何这半夜还不睡?” “在想些事情。” 宋姝婉起身,缓步到了裴寰面前,忽而想起什么,往四周看去:“侯爷送来的那些小厮呢?” “都送走了。” 裴寰说的轻描淡写,可宋姝婉听着却很疑惑。 “送走了?何时送走的?” 裴寰说:“在你发作那日,我便将人送走了。” 宋姝婉:“……” 短暂的寂静后,她眼神变得复杂:“世子还真是将我利用的非常透彻呢。” 想也知道,裴寰肯定是借着她的名义将人送走的,府外也好,府内也罢,宋姝婉都不知道,裴寰到底用她挡了多少事。 裴寰抬头:“你觉得我在利用你?” 宋姝婉后退两步:“难道不是吗?” 两人都是询问,可对答案却都清楚。 过了片刻,裴寰叹了口气:“明日进宫前,先去趟将军府吧,甄远受伤了。” 宋姝婉颔首,也没问裴寰是怎么知晓甄远受伤,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 次日,宋姝婉赶去将军府,金雀将她引进屋中,还未站定,她就闻见了浓重的药味,中间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金雀小声说:“昨晚,小姐带着满身的血回到将军府,将军寻了郎中来瞧,又给候府送了话,请您今日过来瞧瞧。” 原来是将军府递了话。 宋姝婉敛去思绪,床榻上的甄远脸色惨白,双眸紧闭,若非心口还在起伏,瞧见的人都要以为她是个死人。 “金雀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 顷刻的功夫,屋中的人就退了个干净,便是飞鸢都被打发到门口守着了。 宋姝婉问:“甄小姐伤在何处?” “在腹部,从左到右,约莫一个巴掌长的伤口。” 宋姝婉揭开被褥,掀了中衣,瞧见的是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但白色的纱布上,血迹已经清晰可见。 很显然,甄远用的伤药,并没有止住她伤口上的血。 宋姝婉瞧着,思绪瞬间飘远:“甄小姐这伤口,和上次可是一样的情况?” 金雀颔首,小声说:“是一样的情况,而且这次,小姐身上的伤口更奇怪,不像是刀剑或者匕首之类造成的。” 宋姝婉眯了眼,利落的拆开纱布,甄远的伤口情况和金雀说的一样,且形状也奇怪,中间粗,两头细,偏偏上下和左右对着的地方又是规整的。 只是几瞬的功夫,甄远的伤口又溢出了很多血,血色在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目。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她记得,甄远第一次受这等古怪的伤时,说那伤是小公主身边的一个神秘人造成的。 宋姝婉还找裴寰问过,裴寰说,能造成这等伤口的兵器,曾经在战场上出现过,那时大周在和鞑靼交战。 当时宋姝婉还以为是偶然,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那等兵器又出现了。 难道是小公主出手了吗?因为未名湖的那件事? 宋姝婉脑海中的思绪闪的极快,而后就听金雀惊呼:“世子妃,我家小姐的伤口又流血了。” 宋姝婉回过神:“拿针线来,另外,我之前送来的伤药方子,将军府可做成了药?”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姝婉又要了一瓶伤药,这才着手处理甄远的伤口。 小半个时辰后,她擦着额头的汗水往后退了几步:“甄小姐昨日去了何处?无缘无故的,怎会又受这等奇怪的伤?” 金雀抿唇:“奴婢不清楚,昨日一早,我家小姐就出去了,走之前什么都没说。”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传来飞鸢的声音。 “见过大将军。” 甄荣来了。 宋姝婉敛去思绪,给甄远盖好被褥,迎了出去。 甄荣神色憔悴,对上宋姝婉,拱手行了一礼:“见过世子妃,小女现在如何了?” “已经处理好伤口了,只是……” 宋姝婉顿住,甄荣立时紧张起来,问道:“只是什么?” “甄小姐身上的伤,您可有想法?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此等古怪的兵器,绝对不能再放任了。” 甄荣脸上闪过苦涩:“我自然知晓,但是……她不说啊。”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甄荣叹气:“小女,不说是在何处受伤的,便是上次,也没和我提过。” 宋姝婉:“……” 甄远都将情况与她说了,为何转到甄荣这边,反倒不提呢? 寂静蔓延着,甄荣觉察出了不对劲:“世子妃,可是听小女提过?” 宋姝婉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到底是何人会一直盯着甄小姐呢?那种兵器,真的很古怪啊。” 甄荣皱了眉头:“确实,我也觉得奇怪。” 两人聊了一会儿,宋姝婉便离开了,去宫里转了一圈后便回了候府,刚回院子,就见暗三带着人从裴寰的房间里走出。 宋姝婉知晓,裴寰特地留了暗三在远洲城处理后续,如今回来,是那边的事情彻底结束了吗? 想着,她便问了一句。 暗三行礼,闻言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世子妃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宋姝婉颔首,目光落在后方的房间上:“世子在屋里,是吗?” “是。” 得了回答,宋姝婉绕过暗三,径直进了房间:“我觉得,你该仔细查查小公主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对小公主的宠爱是真的 裴寰一怔:“查小公主?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淡淡地说:“甄小姐受的伤,和上次一样。”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先前甄小姐与我说过,伤了她的人就在小公主身边。” 话到这里,屋中陷入了寂静。 裴寰揉了揉眉心:“这件事,你确定?” “我为何不确定?” 宋姝婉反问,平静的眸子落在男人脸上,有几分复杂,也有几分无奈:“世子,我知晓你一直在提防着我,但事实如何,我不相信世子心里没数,这次的事是个机会,若是一直放任的话,怕是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没错,是第三次机会。 第一次因为甄远的隐瞒,小公主身边的人并没有暴露,而这第二次,是最好的处理时间,不为别的,因为小公主现在被约束在了宫里。 时间流逝,裴寰轻声说:“你是为了甄远来的,还是为了小公主来的?”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反问道:“为何我不能是为了大周来的,我记得世子说过,能造成那种伤口的兵器,在鞑靼啊。” 屋中再次寂静,裴寰颔首:“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继续进宫。” 宋姝婉笑了:“小公主的身体还没调养好,我自然要继续进宫,只是希望世子这边的速度能快点,莫要再出什么问题。”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便要离去,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问:“我记得世子之前与我说过,小公主要出宫立府,让我在宫外给小公主调养身体,怎得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寰的手指轻轻一动:“皇上那边改了主意,放心吧,有我在,皇上不会允许任何人动你的。” 宋姝婉笑了笑,她只是随口一问,但裴寰的回答,却预示着男人想多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要自己得到了答案就行,皇帝改了主意,那他对小公主的宠爱还是真的吗?或者说,小公主这件事背后,又藏了什么呢? 回到房间,宋姝婉就见屋中多了道粉色的身影,定睛一看,发现是许久都没见的桃儿。 自从去了远洲城,宋姝婉就没和桃儿碰过面了,之前她还问过百草,但百草说,桃儿是自愿离开的,现在乍然一见,她还有些恍惚。 “桃儿。” “小,世子妃。” 桃儿十分欣喜的唤了一声,而后走到近前打量:“世子妃近日,瘦了。” 宋姝婉抿唇,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没瘦,倒是你,最近这段时间去了何处?” 桃儿弯了眉眼:“奴婢近期,一直跟着别人学本事呢。” 听到这句话,宋姝婉眼中多了些笑意:“如今会来,可是本事学好了?” 桃儿眼神微闪:“世子妃,奴婢这次回来……是和您道别的。” 宋姝婉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道别?桃儿,你要去何处?” 桃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小心的递到宋姝婉面前:“奴婢也不知自己会去哪儿。” 宋姝婉垂下眼眸,纸张上赫然是卖身的契约,上面写的是桃儿的名字:“这是你的身契,拿到我面前作甚?” 桃儿说:“奴婢虽然离开了,但也是世子妃的人,所以这卖身契,奴婢想留在世子妃这里。” 宋姝婉想拒绝,可嘴唇抖动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接过身契,低声说:“这身契给了我,你以后出行怕是不妥吧?” 桃儿歪着头,笑的十分温柔:“世子妃放心,奴婢会有一个更好的身份的。” 听到这里,宋姝婉没再说什么,只让百草去准备膳食:“就算离开,应该也不急在一时,陪我用个午膳再走吧。” 桃儿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好的,世子妃。” 晌午后,桃儿离开了候府。 宋姝婉只将她送到了清风院的门口便回转了,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屋中。 百草看在眼里,心中颇为担忧:“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回过神:“没事,对了,世子派在暗中保护我的人,还在吧?” 百草轻咳一声:“还在的,世子妃可是有事要吩咐他们?” “丁寸的消息,世子那边一直没个具体的话,我有些放心不下。” 闻言,百草立刻会意:“奴婢这就去打听一下,世子妃莫要焦急。” 宋姝婉目送百草离开,垂下的眼眸里满是各种情绪,裴寰,你到底在背后布置了什么?为何……她就是摸不着一点头绪呢?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 在这期间,宋姝婉日日都进宫给小公主诊平安脉,小公主喝的方子也在不停调整。 第四日,小公主终于忍耐不住,询问道:“这是第五次调整方子了,我的心疾虽然麻烦,可也不止于这么频繁的调整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淡然地说:“小公主误会了,您的心疾确实不用那么频繁的调整方子,但皇上那边下的令,是尽快给小公主调养身体,臣妇自然要按着小公主每日的身体情况来做调整,尽量加快速度。” 小公主愣住:“我父皇那边,要你尽快给我调养身体?” 宋姝婉听着,心头忽而生了狐疑,皇上对小公主的安排一变再变,如今小公主连听到“尽快”二字都有反应,定然是瞒了小公主许多事。 不如,试探一下? 思绪快速转过,宋姝婉面上却什么都没显现,十分平静的回答道:“是的,皇上让臣妇尽快给小公主调养好身体,原本还说要在宫外调养,不知怎么,突然就变了地方呢。” 小公主脸色发白:“什么时候说的话?” “雍王府之事后,皇上便吩咐了臣妇。” 小公主身形晃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这样,多谢世子妃告知,今日的方子,可要继续调整?” 看着小公主故作正常的模样,宋姝婉稍稍垂下眼眸,遮住其中的思绪:“不用调整了,小公主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方子继续吃着便可。” 闻言,小公主摆手:“既如此,那你就退下吧,我有些乏了,需要歇息。” “臣妇告退。” 宋姝婉行礼退出内殿,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小公主一直都会将她的方子送去太医院做检查,确定没有问题才会吃。 可惜的是,她根本不会在方子上动什么手脚,反倒是小公主,今日那些话会让她动什么心思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六十章:世子笃定了 回到候府没多久,百草就带着丁寸的消息回来了。 “世子妃,世子那边已经查到了丁寸的位置,只是丁寸的位置有些尴尬。” 宋姝婉一怔:“有些尴尬?什么意思?” 百草低下头:“丁寸,在七皇子府上。” 七皇子? 宋姝婉眯了眼,她对这位皇子的印象可是很深的,以往都是默不作声的人,这会儿跳出来不说,还掳去了一个丁寸。 “世子那边怎么说?” “世子那边的意思,是再等等。” 宋姝婉皱了眉头:“再等等?为何要等?” “奴婢不清楚,但奴婢想,应该是世子有别的安排,所以……” 百草说到这里,没敢再说下去。 宋姝婉冷笑一声:“有别的安排是吗?行,那我就再等等,你替我转告世子一句话,丁寸是韩郎中的弟子,等也好,救也罢,总归不能出事,不然神医谷那边……” 百草躬身,行礼后快速离去。 没多久,韩三针找了过来:“这都过了五六日,还没有丁寸的消息?” 宋姝婉轻咳一声:“已经有了,不过目前出了点意外,可能得让丁寸再在那边呆一段时间。” 韩三针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我看,是裴寰那边出了问题吧?什么,他不想救我的弟子?还是说,他想借着我的弟子,做些什么事?” 宋姝婉连忙解释:“裴寰还不知道丁寸是您的弟子。” 事实上,若非韩三针提及,便是宋姝婉也不知道丁寸被韩三针给看上了。 韩三针冷哼一声:“不知道都能这么算计,知道了还得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男声:“便是知道了,也只是维持现状。” 屋中两人同时转头,就见裴寰出现在门口。 两方的视线对上,暗一迅速将轮椅推进屋中,而后退了出去。 韩三针上下打量一遍:“怎么,现在不装瞎了?” 宋姝婉:“……” 原来韩郎中早就看出裴寰是在装瞎,她的医术还是不太行,得继续学。 裴寰微微一笑:“我的眼也是最近才好的,如何能叫做装瞎?” 韩三针向来看裴寰不顺眼,闻言又是一声冷哼:“你这男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现在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裴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我来寻我的世子妃,算不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那可说不准,毕竟前些日子存善堂义诊的事,应该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吧?” 裴寰和韩三针一人一句,说出的话却让宋姝婉眉头一跳,视线来回游移,忽而轻咳两声,刚好打断韩三针还没出口的话。 “世子,韩郎中,先坐下喝杯茶吧。” 屋外的丫鬟送上茶水,宋姝婉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这才将视线放在裴寰身上:“世子可是为了丁寸的事而来?” “不,我是为了小公主的事而来。” 小公主? 宋姝婉听到这三个字,心头忽地一跳,一股不安感骤然浮现心头:“小公主那边怎么了?” “你出宫后,小公主突然倒地,唤了太医前去查看,发现小公主是近来补的太足,所以心疾发作了。” 宋姝婉听着,险些没被气笑,因为补的太足,所以心疾发作?一派胡言! “哪个太医给小公主诊的脉?” “太医令。” “郑诚守?” 宋姝婉眯了眼,心头的火气升起,又骤然按了下去,以郑诚守的本事,不可能看不出小公主的情况,所以这背后又藏了谁的算计? 这时,韩三针没好气的开口:“我说裴世子,你在朝廷难走就算了,怎么还把后院里的人也牵扯进去?那心疾,谁来都不可能是因为补的太足而发作,这件事背后有问题。” 裴寰幽幽地说:“谁都知晓这件事有问题,可就算知晓又如何?利益当前,人命都算不了什么,何况……只是一个借口呢?”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叹了口气:“所以,世子想怎么做?” “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皇上和你,会怎么做。” 裴寰轻描淡写的就将话题驳回到宋姝婉身上。 宋姝婉撑着下巴:“世子说皇上会怎么做,我还能理解,但世子提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郎中,便是算上世子妃的身份,也没法和皇上相提并论吧?” “你明白,而且你很清楚,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裴寰再次将话题驳回到宋姝婉身上,两人的视线对上,过了一会儿,宋姝婉冷笑一声:“世子从一开始就想着躲在后面吧?” 裴寰否认:“我给了你保命的筹码。” “但世子也笃定了,我不会现在用那个保命的筹码。” 宋姝婉的声音微微拔高,同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轮椅上的男人:“我确实在小公主身上做了些布置,不过眼下,我是不会用那些布置的。” 裴寰挑眉:“即使你被皇上打入天牢?” “那就看看,皇上是否会将我打入天牢了。” 宋姝婉的话音刚落,就有暗卫来禀报:“景明求见。”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你且随着他进宫,小公主不会让你出事的。” 宋姝婉从他身边绕过,讥讽道:“那就看看,小公主是否真的如世子所言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进了御书房,一进门便跪下行礼:“臣妇参见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开口:“你可知,朕让你进宫所为何事?” 宋姝婉跪在地上,恭敬答道:“臣妇近来一直都在为小公主调养身体,皇上在此时宣臣妇进宫,定是为了小公主的事。” “不错,小公主心疾发作了,你对此事有何解释?” 宋姝婉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进御书房多次,她已经没有了初次见到皇帝时的胆怯。 “臣妇对此事,没有任何解释。” 皇帝面上闪过愠怒:“你觉得,朕不会拿你怎么样?” 宋姝婉不卑不亢地说:“臣妇已经竭尽全力,小公主的心疾却依旧发作,对此,臣妇无话可说,请皇上责罚。” “好一句无话可说,来人,重打三十大板!”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六十一章:我给世子妃带来了这个 宋姝婉趴在马车上回到候府,已经临近傍晚。 她的鬓发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脸上,双眸紧闭,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十分微弱。 百草几次想要触碰,却又收回了手:“飞鸢,去请韩郎中过来。” “好。” 很快,韩三针进了清风院,瞧见宋姝婉双眸紧闭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说那裴寰不是个好东西!还愣着作甚?快去将伤药取来,再拿把剪刀来,你们两个,先替她把伤口上的布料弄了。” 韩三针做了一番吩咐,就出了房间。 等一切处理妥当,已经是半个时辰后,飞鸢端着一盆血水离开,百草则小心的将被褥搭在昏迷之人的身上。 这时,询问声在屋外响起。 “如何?可处理好了?” 百草手抖了一下:“已经处理好了,韩郎中,世子妃的伤……” 她边说便往外走,打开门后又忽地顿住:“奴婢,见过世子。”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听见这声行礼,头稍稍转过去:“人怎么样了?” 百草心头有些火气,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静:“还在昏迷。” 裴寰微微皱眉:“伤口如何?” 百草答:“很重,估计要养一段时间。” 裴寰沉默,片刻后开口:“好生照顾她,缺什么直接和暗三说。” 说完,他便示意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裴寰和百草交谈时,韩三针并没有开口,直到这时他才开口:“怎么,裴世子连见她一面的想法都没有?或者说,你不敢见她?” 暗一低头,下意识的停住。 裴寰淡淡地说:“在我这没什么敢不敢的,韩郎中,因着你是神医谷的人,我才会对你客气,但你若一直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给神医谷面子了,走吧。” 最后两个字是给暗一说的。 木质的轮子从地面滚过,声音逐渐远去。 韩三针盯着前方几人身影,半晌后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丢给百草。 “明早将这瓷瓶里的药给她吃了,告诉她,这几日养伤安分点,别再惦记那些有的没的了。” 百草迅速接过,低头应是。 晚间,宋姝婉在一阵剧痛中苏醒,侧过头才发现她正趴在床上,屋中烛火晃动,却不见一个人影。 “百,百草。” 宋姝婉艰难开口,却发现声音小的如同虫鸣,正觉得难受,就见紧闭的房门被推开,百草和飞鸢一前一后的冲进了屋子里。 “世子妃,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世子妃,您还痛吗?” 百草和飞鸢先后开口询问,宋姝婉听着,下意识的扯了一下唇角,但很快,她就因为身上的疼痛而绷紧了面容。 “给我倒杯水。” 百草迅速倒了水来:“世子妃,您慢些喝。” 温热的水入了喉咙,让宋姝婉觉得十分舒适,缓过来之后,她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百草答道:“快两个时辰,世子妃,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姝婉抿唇:“目前感觉还可以,对了,我是谁送回来的?” “是侯府的马车将您带回来的。” 一旁的飞鸢接过话,眉头皱的很紧:“世子妃,皇上为何要打您?” 裴寰过来时,飞鸢不在,所以她不知道情况。 宋姝婉还没言语,百草就给了回答:“因为小公主的心疾又发作了。” 飞鸢的眼眸瞬间睁大:“小公主的心疾是天生的,不能因为世子妃替她调养身体,就如此……” “慎言。” 不等飞鸢把话说完,百草就打断了她,而后将手中的杯子递给飞鸢。 “再给世子妃倒些茶水来。” 飞鸢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听话的去倒茶水。 宋姝婉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飞鸢的性子,太直爽了。” 百草说:“只要能管住,性子直爽些也没什么不好,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确实如此。”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两声轻敲。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几乎是瞬间便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世子请进吧。” 门推开,门外的确实是裴寰。 “皇上送了些东西过来。” 宋姝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大棒加甜枣,皇上恩威并施的手段用在我这小小的世子妃身上,还真叫人受宠若惊。” 裴寰也知她受了委屈,暗中叹了口气:“今日的事,日后我会替你讨回来。” 宋姝婉闭上眼:“讨回来?世子这话的意思是,会对皇上动手?” “我只会去寻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宋姝婉缓慢的重复着裴寰的话,眼底的嘲讽更加明显:“论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世子似乎也有份吧?” 皇上和小公主是主因,可裴寰也不无辜。 寂静中,裴寰颔首:“我确实有份,所以之后我会给你补偿,至于其他的……我希望你能再忍耐一段时间。” 又是忍耐。 宋姝婉已经被这两个字弄得烦躁,可她也知晓,今日的事,若想有个交代,就必须要继续忍下去。 “我知晓了,世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先离开吧,我累了,要歇息了。” 裴寰没有逗留,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姝婉后,便离去了。 百草皱紧眉头:“世子妃,奴婢不明白,为何世子一直让您忍耐?明明这件事是……” “不管是谁做的,我等着他最后的结果。” 这时,飞鸢端着茶水回来。 宋姝婉按下话题,喝完水后便让两人退下了。 次日,甄远拖着还没愈合的伤口跑到了侯府,坐在窗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宋姝婉,口中啧啧有声。 “不是我说,世子妃眼下可是比我惨的多了。” 宋姝婉瞥她一眼,视线从她腹部扫过:“你的伤应该还没愈合,这么着急往外跑就不怕伤口崩了?” 甄远眨了眨眼:“以世子妃的处理方式,我相信伤口没那么容易崩。” 两人闲聊了几句,甄远将话题引到了小公主身上。 “这次的事,世子妃打算忍着吗?” 宋姝婉淡淡地说:“为何这么说?” “无缘无故的遭了灾,我相信世子妃一定不会甘心,所以,我给世子妃带来了这个。”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六十二章:何必招惹旁人 宋姝婉微怔,视线落下,就见甄远拿了一个信封出来:“甄小姐这是何意?” 甄远弯了眉眼,连声音都放轻了:“这信封里的东西,可以帮世子妃,不过用不用,就要看世子妃了。” 她放下信封,刚好飞鸢送了茶水进屋,她就若无其事的到一边喝茶了。 宋姝婉一言不发的将信封放进枕头底下,就听百草说:“世子妃,这是韩郎中昨日给的药,让您今日吃了。” 宋姝婉嗯了声,接过百草递来的瓷瓶,将其中的丹药吃了。 没多久,她身上的疼痛就减轻了不少,而甄远也在这时提出了告辞。 “我得回将军府养伤了,世子妃,之后见。” “百草,替我送一下甄小姐。” “是。” 屋中寂静后,宋姝婉拿出信封,盯着看了片刻,还是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信件,内容是邀请小公主前去游湖,时间写了五日后,而落笔是裴寰。 “世子妃,甄小姐走了。” 百草推门而入。 宋姝婉十分淡然的将信封重新放回枕头下:“甄小姐可有说些什么?” “甄小姐叮嘱奴婢,要好好照顾世子妃。” 闻言,宋姝婉撑着枕头想要起身,下一瞬,就因为身上的剧痛而趴了回去。 百草目含担忧:“世子妃,您还是躺着吧,有什么吩咐,让奴婢去做便是。” 宋姝婉抬起头:“我能信你吗?” 百草一怔,立刻说道:“世子妃当然能信奴婢,奴婢只会忠于世子妃。” 宋姝婉笑了笑,百草这句话,她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但不管如何,她现在都需要百草替她做件事。 “你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去给小公主,记住,一定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百草接过信封,手指微微收紧:“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想办法,让小公主收到这封信。” 待百草离去,宋姝婉撑着胳膊想要下地,被进屋的飞鸢给按住。 飞鸢十分焦急:“世子妃,您的伤很重的,没养好之前,怎么能下地呢?” 宋姝婉笑了笑:“我是郎中,对于身上的伤,我心里有数。” 飞鸢眼睛倏地睁大:“世子妃有数又如何?您又不能让伤口瞬间好起来,快些躺回去吧,奴婢会担心的。” 在飞鸢的话语中,宋姝婉只能无奈趴回去,这一趴就是四日,只是伤口在韩三针的帮助下,恢复的速度非常快。 “再吃两颗丹药就行了,伤药继续敷着,能少动就少动的好。” 宋姝婉弯了眉眼:“知晓了,韩郎中,丁寸可回来了?” “还没回来,裴寰这几日都没回候府,我连寻他都没处寻。” 裴寰没有回府? 宋姝婉眯了眼,视线转过,手指微不可查的收紧:“飞鸢,你可知世子这几日去了何处?” 飞鸢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可以去打听,世子妃稍等。” 说罢,她转头就跑了。 没多久,宋姝婉又寻了个理由,将百草给支开了。 “韩郎中今日突然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我的伤吧?” 韩三针微微颔首:“不错,我今日过来,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宋姝婉眼角微跳,韩三针这话,让她莫名联想起了甄远,四日前,甄远给了她落笔是裴寰的信。 “韩郎中要给我什么东西?” 韩三针从怀中取出一张契书:“这个。” 宋姝婉定睛看去,发现契书是京城百行典当行的,典当的是一个金镯子。 “韩郎中,这是……” 韩三针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待丁寸回来,我准备带他回神医谷,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宋姝婉猝不及防收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愣怔:“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回神医谷?莫不是府上的人让您不高兴了?” 韩三针摆手:“和府上的人没关系,只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到了回去的时候?” 宋姝婉重复着,想要细问,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过了片刻,只能苦笑着摇头:“既然韩郎中要回去,那我也不能强留,丁寸那边,待世子回来,我一定让世子尽快将人带回,只是世子身上的毒……” 韩三针接上话:“我已经将方子写好了,之后便是有变化,你按着我那方子调整便可,以你的医术,做到这点应该没问题。” 宋姝婉抿唇:“我知晓了。” 两人正说着,飞鸢冲进了屋子里。 “世子妃,世子出事了。” 宋姝婉和韩三针同时转头,两人的神色都很平静,平静的让飞鸢都愣怔了。 “世,世子妃,您……” 韩三针冷声道:“你家世子妃现在都不能动,看她作甚?说吧,裴寰怎么了?” 飞鸢回过神,立刻说道:“世子毒发了。” 韩三针啧了声,拿着拐杖起身:“带我去看看。” 转过头,他又对宋姝婉说:“你好好在床榻上养伤,莫要因为一次毒发让自己伤势加重。” 宋姝婉:“……” 她到底做了什么,能让韩三针觉得,她会因为裴寰加重自己的伤势? 想了想,宋姝婉也没说什么,耳听着拐杖点地的声音远去,低头看向典当的契书,韩三针之前一直没表过态,现在要走了,反而拿出了东西。 只是一个金镯子,又能有什么用处? 宋姝婉抿唇,小心的叠起契书,等伤好了,她亲自去百行典当行看看吧。 另一边,韩三针进了裴寰的房间,上下打量后,冷笑一声:“裴世子要弄死自己的话,没必要这么折腾,跟我说一声,我扎上两针,保管叫你舒舒服服的死。”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双眸紧闭,脸上满是深色的血线,痛到了极致,连手背都因为用力攥紧而爆出了青筋。 听见韩三针的言语,他微微睁开眼:“你若杀了我,她可不会罢休。” 韩三针沉了脸,半晌,手中的拐杖重重点在地上:“说吧,你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身上的毒解了?” 裴寰深吸口气,身体缓缓前倾:“我要你爆出出身神医谷的事,而后进宫替小公主医治心疾。” 韩三针被激怒:“成日都是小公主,裴寰,你既在意那小公主,又何必去招惹旁人?”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六十三章:我瞧见了一个熟人 裴寰没做声,韩三针愤怒的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韩三针突然冷静了下来,拄着拐杖往后退了几步:“世子既想让自己遭罪,那便受着吧,总归,我是不会奉陪的。” “哦,对了,我过上几日便会离开,有关裴世子身上的毒,还请裴世子早做打算。” 说罢,他直接离开。 裴寰眼神晦暗:“你连自己的弟子都不要了?” 韩三针脚步不停,口中说道:“拜师礼都未行过,如何能叫做弟子?” 裴寰盯着他的身影,待人远去,缓缓靠在轮椅背上。 一旁的暗一皱了眉头,几次张嘴,终是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裴寰开了口:“你觉得,韩三针会走吗?” 暗一低头:“他是世子妃用玉佩请来的,您的身体没好之前,应是不会走的。” 裴寰摇头:“你说错了,他近期就会走,派人把消息递出去吧,我要让整个京城都知晓,神医谷门人在我定远候府里。” 暗一脸色微变:“方才韩郎中不是……” “嗯?” 裴寰没有多言,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就让暗一收了声。 当天下午,神医谷门人在定远候府的消息,便在整个京城传开了。 宫里,皇帝收到禀报,摸了摸下巴:“神医谷门人是吗?去候府走一趟,宣他入宫。” “是。” 太监退下,皇帝看着眼前的圣旨,终于下了决心:“传朕旨意,庆阳小公主仁善……今特准其出宫立府。” 庆阳小公主出宫立府的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和神医谷门人的消息,同时成为了京城百姓谈论的话题。 “天老爷啊,我们大周已经许久没有出宫立府的公主了,皇上也太宠爱庆阳小公主了。” “谁说不是呢?实在叫人羡煞啊。” “你们聊小公主出宫立府的事,我倒是在想另一件事,小公主前些日子犯了心疾,如今神医谷门人在京中现身,皇上会不会让那神医去给小公主医治心疾啊?” “给小公主医治心疾?那裴世子怎么办?那神医谷门人会现身,应该只是为了裴世子的吧?” “和裴世子相比,我觉得小公主的心疾还是不急的。” “对对对,裴世子才要紧啊,若是能让裴世子眼睛恢复,便是站不起来,那也是一件好事。” 京中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候府里,宋姝婉直接冷了一张脸。 她没想到,裴寰会直接放出韩三针在定远候府的消息,以皇帝对小公主的重视,他一定会宣韩三针进宫的。 那小公主的心疾岂是好治的?一个不慎,怕是韩三针就没命了,裴寰不可能不知晓这点,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爆出了韩三针的出身,他到底想做什么? “世子妃,您没事吧?” 一旁,飞鸢问的十分小心。 宋姝婉回过神,反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飞鸢抿唇,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攥紧:“世子这次的举止……” 宋姝婉微微一笑:“世子此次的举止,挺有意思的,你觉得呢?” 她原先还觉得,将甄远给的那封信递给小公主有些不太好,但如今想来,还是不错的。 “明日我想去未名湖转转。” 飞鸢挠了挠头:“可是世子妃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会儿出去,不太好吧?要不,奴婢去问问韩郎中?” 提到韩三针,宋姝婉瞬间没了声音,飞鸢真要去寻韩三针,她连床都下不了。 “罢了,你下去吧。” “是。” 门关上,宋姝婉偏头望向窗边,和裴寰相处的越多,她越觉得这个男人可怕,明明……所有的举止都摆在了明面上,可她就是弄不清楚裴寰的目的。 小公主的事情上如此,韩三针的事情上也是如此。 裴寰,你到底要对付谁啊? 兰院,韩三针听着几个小厮的讲述,许久叹了口气:“行了,我都知晓了,你们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几个小厮交换了目光,其中一人说道:“韩郎中您也别生气,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您就是说再多也没用了,还不如接受事实,想个法子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呢。” 韩三针摆手:“我心里有数,不用你们提醒,赶紧走赶紧走。” 几个小厮被赶走,都忍不住叹气。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了,非得让候府不得安宁啊。” “总归不是我们这边传出去的,要我说,很大可能是主院那两人,他们一直都不想让世子好过。” 只顾着议论的几个小厮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阴影,短暂的停顿后,阴影里的人走了出来,左右张望一番后,迅速离去。 将军府里,甄远拿着酒杯,慢条斯理的晃动着杯中的酒水。 金雀低眉顺眼的站在侧边,连呼吸都放轻了。 “砰。” 甄远将酒杯扔在了桌上:“世子妃前两日就将信件送进宫了,我这边怎能怠慢呢?金雀,那边可安排好了?” 金雀恭敬的福了一下:“回小姐的话,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明日小公主出现了。” 甄远勾起唇角:“世子妃的伤还没恢复,看不了好戏,我们可得仔细的看,如此方能将过程说与世子妃听啊。” 次日,未名湖。 画舫在湖上飘着,两边的行人走着,时不时往画舫指点几下,轻声细语伴随着丝竹声,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未名湖旁,片刻后,几个人下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上了其中一艘画舫。 “世子妃,您这受了伤还往外跑,若是被人瞧见,怕是会影响到候府的名声啊。” 飞鸢小声念叨,望向周围的眼神里都带着担忧。 宋姝婉单手托着两家,头上的斗篷垂下了白纱,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而宋姝婉左边,坐着的赫然是甄远。 此时的甄远脸上满是无奈:“世子妃,您不该出来的。”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余光扫过后方的一艘画舫,眼眸微微眯起,口中则道:“为何不该出来?我在府里待着无聊,出来走走有何问题?莫要多言,让画舫往中间划,我瞧见了一个熟人。”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六十四章:谋害小公主 船夫听着言语,将画舫往未名湖中间划,很快就靠近了另外一艘非常低调的画舫。 宋姝婉稍稍侧头:“温公子,好久不见。” 温宜修正端着一杯酒,闻言眼眸微凝,辨认出画舫上的人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确实好久不见,您眼下不该是在府里呆着吗?怎得出来了?” 宋姝婉还没开口,甄远便将话接了过去:“我们在何处,与温公子有关系吗?” 温宜修脸上的神情一僵:“自然没有关系,只是……” “只是什么?” 甄远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看似平静,但其中的怒火却颇为明显。 温宜修捏紧了手指,轻声说:“是我想多了,二位游湖吧,温某不打扰了。” 甄远冷笑一声,突然拿起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向温宜修。 “啪”的一声,温宜修展开手边的扇子,刚好挡住了杯子:“甄小姐,您……” “把画舫划走,离那些晦气东西远点。” 船夫不敢耽搁,立刻将画舫划远。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一会儿看甄远,一会儿看温宜修:“甄小姐对温公子,可是还有情?” 甄远不屑:“那样的男人,还不值得我留情。” 宋姝婉笑笑,甄远对温宜修若是真的没情,也不会碰见就要针锋相对,先前还能遮掩,如今可是一点遮掩都不做了。 “甄小姐听,有很好听的琴声。” 甄远稍稍侧头,目光忽而定住:“这琴声确实好听。” 隔着面纱,宋姝婉轻挑了下眉头:“不知是哪艘画舫上的,若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请她……嗯?” 话未说完,宋姝婉的眸子也跟着定住,右后方一艘画舫正安静停着,琴声正是从那画舫上传来的,若只是如此便罢了,但画舫上坐着的,却是小公主。 和宋姝婉一般,小公主也做了伪装,斗篷上垂下的白纱将她的面容遮挡的十分严实,可再如何遮挡,也挡不住认识她的人。 小公主,还真的被那封信给叫了出来。 宋姝婉嘴角勾起:“甄小姐,小公主出来了。” 甄远眉眼一弯:“是啊,小公主出来了。” 另一边,温宜修察觉到不对,趁着两艘画舫靠近,迅速的靠近了甄远。 “你们想做什么?” 甄远挑眉:“温公子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来游湖,能做什么?” 温宜修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时间久了,甄远被他看的没了耐心:“看什么?你不会觉得,我还能同你一起在这画舫上坐着吧?滚出去!” 话落,她挥拳就往温宜修脸上砸。 温宜修迅速后仰,躲过了甄远的拳头后,意图抓住她的手腕,却被甄远躲过。 狭窄的画舫里,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十分激烈。 对此,宋姝婉表现的十分淡然,有飞鸢在旁,她根本不怕甄远和温宜修会牵扯到她,只是两人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吸引了小公主的注意。 宋姝婉看过去的时候,刚好与小公主的视线对上。 短暂的交互后,小公主皱了眉头,宋姝婉不是应该躺在候府里养伤吗?怎得跑来了未名湖? 想到上一次在未名湖的经历,小公主心头微跳:“立刻离开。” 宋姝婉看着画舫靠近岸边,嘴角微微勾起,靠过去就对了,留在未名湖上,才比较难控制。 “别打了,小公主走了。” 甄远迅速停手,盯着远去的画舫,狠狠地瞪了眼温宜修:“你要是坏了我的好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罢,甄远直接跳下了未名湖。 “啊啊啊,不好了,有人从画舫里跳湖了。” 刹那间,未名湖周围全都混乱了起来。 温宜修完全没想到甄远会有这一手,反应过来后,立刻跳下了湖。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响起。 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鸢带离了位置,下一瞬,一支箭矢插在她坐的地方,箭矢的尾端还在轻轻晃动。 若是飞鸢方才没出手,现在的宋姝婉已经没了命。 “世子妃,您躲在奴婢身后,莫要动弹。” 飞鸢叮嘱一声,警惕的望着四周。 与此同时,温宜修也将水里的甄远抱了出来,而后示意船夫带他们上去。 “滚开!” 甄远突然大喊一声,伸手就将温宜修推开,因着这个举止,两人再次沉入湖底。 画舫里,宋姝婉将甄远的动作看在眼里,又看了眼远去的小公主,不知怎么,心头突然多了股不安。 “船夫,别管水里的两个人了,立刻靠岸。” 船夫有些发愣:“可是,水里的那位小姐才是……” “我家主子让你靠岸你就靠岸,哪儿那么多废话?”飞鸢拔出一把短刀,直接架在了船夫脖子上。 船夫吓了一跳,立刻划着画舫往岸边靠。 在这期间,宋姝婉一直环顾四周,但又因为身上的伤,只能站在原地,岸边越来越近,可她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趴下!” 飞鸢突然大喊一声,宋姝婉想都没想就趴了下去,同一时间,数不清的箭矢铺天盖地的飞来。 宋姝婉瞳孔瑟缩,被逼无奈,只能选择跳进未名湖。 飞鸢紧随其后,一把短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将所有靠近的箭矢全都打飞了出去。 “世子妃,我们得立刻上岸,您的伤口不能……” 飞鸢还没说完,宋姝婉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后,数十道黑影从水里靠近,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即使是在水里,也透着满满的威胁。 飞鸢脸色发白:“世子妃,甄小姐算计了我们。” 话落,她迎上了黑衣人,两方在水里打斗,血液很快就染红了这一片。 宋姝婉努力控制着身体,想让自己浮出水面,可她不识水性,慢慢的就往底下沉去。 该死,难道她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明明,明明她是来…… 宋姝婉睁大眼,视线里的水面越来越远,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靠近,下一瞬,直接将她带出了水面。 “杀了他们!” 带着愤怒的声音响起,宋姝婉靠在男人怀里,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宋姝婉趴在被褥上,整个人都十分恍惚。 “世子妃您醒了?感觉如何?” 百草的声音突然响起,宋姝婉侧头,嘴角还没来得及勾起,就听“砰”的一声,几个人闯进了屋中,为首的赫然是禁军头领景明。 “定远侯府意图谋害小公主,证据确凿,世子妃,随我走吧。”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六十五章:阴沟里的臭虫见不得人 宋姝婉坐在天牢里,仰头看着上方在滴水的屋顶陷入沉默,她正盘算着未名湖上发生的一切事宜。 她觉得自己是被甄远算计了,可偏偏去未名湖游湖,是她临时做的决定,甄远便是再能算,应该也没想到她会带着伤跑过去。 还有那群突然出现的那些刺客也很奇怪,他们不去找小公主,也不去找甄远和温宜修,偏偏要对她动手,若非飞鸢在中间周旋,她怕是会死在他们手里。元宝小说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宋姝婉在意的,还是意识模糊前看到的男人,裴寰的腿,什么时候能支撑他下水救人了呢? 裴寰,甄远,温宜修,小公主…… 一个牵扯一个,宋姝婉越想越头疼,这时,旁边传来敲击声,她回过神,寻声望去,就见隔壁牢房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正隔着栏杆看她,而老妇人的手正在不停敲打着栏杆。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停顿了一下,问道:“老人家敲打栏杆,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老妇人没说话,手上的敲击动作一直没停。 时间久了,宋姝婉便知晓老妇人的脑子不太正常,索性闭上眼,侧身靠在墙上养神。 谁知她的沉默,反而让老妇人的动作更大。 “砰砰砰……” 连绵不断的敲击声让宋姝婉皱了眉头,转过身盯着老妇人:“老人家,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妇人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 “砰砰砰……”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宋姝婉的心里,让她逐渐生出了烦躁。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老妇人像是被惊到了,迅速躲到了角落里。 宋姝婉皱眉,老妇人这么害怕,莫不是天牢里的狱卒来了? 思绪刚转过,就有两人站在了牢房外,其中一人是景明,另外一人则被斗篷笼罩着,连身形都看不分明。 “看样子,世子妃对这天牢已经很适应了。” 宋姝婉嘴角一抽,她若不适应,早就失了冷静。 “小公主乔装打扮,随景头领来此,应该不只是让景头领故意嘲讽我吧?” 景明淡淡地说:“这里只有下官和世子妃,何来的小公主?” 宋姝婉笑而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被斗篷笼罩的人。 时间流逝,斗篷人抬手取下了帽子,露出的脸却不是小公主,而是一个戴着银色狐狸面具的人。 宋姝婉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来的不是小公主,那这戴面具的人又是谁? 等等,这人该不会就是甄远说的,小公主身边的人吧? 想到这点,宋姝婉眯了眼,眸子里也藏了几分思索。 短暂的寂静后,面具人开口:“今日未名湖一行,世子妃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游湖罢了,有问题吗?” “只是游湖,自然没问题,但是,世子妃真的只是为了游湖去的吗?” 宋姝婉笑了,眼底却不见分毫笑意:“不是为了游湖,我去未名湖作甚?倒是你,当着景头领的面问这些,却又藏头藏尾的,是阴沟里的臭虫见不得人,还是你的主子不敢暴露你的存在?” 她说的十分平静,但话里的揣测却足以激怒人。 面具人一手负在身后:“世子妃想激怒我,说这些话可不够,老实交代吧,你今日去未名湖到底是为何?”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理会面具人,而是看向一直没言语的景明。 “景头领带着人闯进候府,张口便道定远候府谋害小公主,怎得现在反而没了声音?” 景明稍稍抬眼:“证据确凿下,我为何要浪费口舌?” “证据确凿吗?” 宋姝婉撑着身后的墙壁缓缓站起,眼底逐渐冰冷:“既然证据确凿,那景头领为何不直接判我的罪呢?” “世子妃的罪,得由皇上判。” 景明说着,示意旁边的狱卒上前:“将周围的人全都换走,此地除了她,一个人都不能有。” 狱卒应声,很快就将宋姝婉左右牢房里的人全都带走了,其中也包括之前一直敲打栏杆的老妇人。 宋姝婉冷眼看着,待周围被清空,她直接背对着景明和面具人。 景明也不在意,开口道:“皇上那边的判罚还没出来前,只能委屈世子妃在这儿呆着了,吴白,走吧。” 被叫做吴白的面具人微微颔首,正欲转身,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说:“将军府甄小姐和温家的温公子都受了重伤,皇上念及这两家对大周都有功劳,不会细究他们出现在未名湖的事,世子妃,有些话是该藏着,但有些事,可不能收着。”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摸了摸下巴,吴白这是在暗示她,未名湖上出现刺客的事要她担责吗? 那又如何?裴寰绝不会让这件事成真的。 “砰砰砰……” 不远处又传来敲打声,宋姝婉被打断思绪,朝着声音出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 候府。 裴寰听了禁军到来的过程,脸色倏地下沉,一次两次,他景明还真将候府当成景府了吗? “暗一,拿着我的腰牌去天牢,直接带人回府。” 暗一一惊:“世子,皇上那边……” 裴寰理了理衣摆:“我进宫,亲自与皇上说。” 暗一正要应下,门外响起一片嘈杂,紧跟着侯爷闯进屋里,愤怒说道:“你和那宋姝婉就非得和小公主较劲吗?候府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裴寰垂眸,直接无视侯爷的话,冷声问道:“谁准你进来的?” 侯爷脸上的神情微僵:“本侯在这候府里走,还需要谁的准许吗?” “你在候府里走,我不管,但这是清风院,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出去!” 话尾冰冷的两个字激怒了侯爷,他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让本侯出去?裴寰,你有什么资格?你……” “砰!” 暗一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把人丢了出去。 裴寰眼眸里闪过几分晦暗:“传我的话,谁敢在这个时候踏进清风院,一律斩杀,绝不饶恕。” 很快,裴寰的吩咐就在候府里传开,侯爷在清风院外气的跳脚,却怎么也不敢踏进清风院,外人不知缘由,他可清楚得很,裴寰向来是说到做到,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僵持片刻,侯爷带着人怒气冲冲离去。 屋中,裴寰收到禀报,让暗一去天牢:“暗三,随我进宫。” 第二百六十六章:为何不是旁人 御花园中,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和皇帝对立而坐。 两人中间摆着一盘棋局,皇帝执白,正盯着棋盘思索下一步的落子之处。 过了许久,皇帝落下棋子,旁边的太监立刻将他落子的位置报出。 下一瞬,裴寰吐出一个位置,皇帝拿着黑棋放下,脸色瞬间变化,原本还纠缠不休的局面,白子的活路全被堵没了。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朕输了。” 裴寰拱手,视线落在地面:“微臣,承让了。” 皇帝笑笑,将棋子推开:“你今日入宫,是为了宋姝婉吧?” “是的,皇上,她是臣明媒正娶带进候府的,如今出事,臣自然要来走动一下。” 皇帝冷声说:“依朕看,你不只是走动吧?朕判断没错的话,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到候府了。” 裴寰手指微微一动:“皇上明察秋毫。”元宝小说 皇帝轻哼一声:“明察秋毫?少说那些废话,你什么性子,朕清楚得很,裴寰,朕问你,你是铁了心就只要宋姝婉一个人了?” 裴寰颔首,淡淡地说:“臣的身边,有一人便够了。” 皇帝眼神晦暗:“几年前,若朕没拦着庆阳,你是否会娶她?” “不会。” 裴寰的回答斩钉截铁,笃定的样子把皇帝给气笑了。 “说的这么肯定,你是一点都不想给朕面子啊。” 裴寰不卑不亢地说:“皇上知晓臣的答案,臣又为何要为所谓的面子兜兜转转?况且,皇上知晓她的重要性,臣不能放任她在天牢里,赌那万一。” 皇帝冷哼,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你进宫前,景明带着一个人去了天牢。” 裴寰“嗯”了声:“臣会去查那个人。” 皇帝摆手:“退下吧。” 裴寰拱手行礼,而后示意暗三推着轮椅离开。 就在这时,皇帝再次开口:“庆阳近来越发放肆了,看好她,若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不用再顾及了。” 裴寰微微侧头:“微臣,明白了。” 候府,清风院。 宋姝婉回到房间,便捂着头倒在了床榻上。 百草跟在后方,脸上的神情从担忧变成了疑惑:“世子妃,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奴婢这就去寻韩郎中来。” 宋姝婉喊住她:“你自己便懂医术,作甚去喊旁人?” 百草抿唇,轻声说:“奴婢是懂些医术,但奴婢最擅长的还是毒啊。” 闻言,宋姝婉稍稍抬头,平静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百草,你对初夏和魂花混合而成的毒,有何看法?” 百草正欲回答,就听门外响起两声轻敲,紧跟着询问声响起。 “世子妃,甄小姐来了。” 宋姝婉眯了眼,指尖轻轻颤动了几下:“请她进来。” 片刻后,甄远进了屋:“世子的动作还挺快。” 宋姝婉淡淡地说:“再快也快不过甄小姐,我这前脚刚回的候府,后脚甄小姐就跟过来了,这速度快的可叫人震惊呢。” 甄远微微一笑,像是没听出话中的嘲讽,开口道:“未名湖上的事,与我无关。”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没有言语。 甄远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下去:“我没想到温宜修会去未名湖,也没想到会出现一群刺客,更没想到,世子妃受了伤,也会去未名湖游湖。” “所以呢?” 宋姝婉心头的火气被激起了些许,冷声道:“我不管你在未名湖做了什么布置,也不管那些布置有没有成功,但你想将今日的事推的一干二净,未免想的过于简单了吧?” 甄远理了理衣袖:“世子妃生气,我能理解,但未名湖上的……” 宋姝婉打断她:“我说了,我不管你在未名湖上做了什么布置,所以你也不必再提什么未名湖,甄小姐,请你离开。” 甄远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短暂的停顿后,她苦笑一声:“世子妃这是在怪我吗?” “我没有怪你,也不会怪我,但我觉得,在事情还没明朗之前,候府与将军府还是离的远些比较好。” 闻言,甄远起身:“既然世子妃这么说,那我也不好在此继续逗留了,只希望事情结束之后,世子妃能……” “百草,送客。” 片刻后,甄远随着百草离去。 只是百草回转时,手里多了一封信件。 “世子妃,这是甄小姐让奴婢带回来的。” 宋姝婉瞥了一眼,没有理会信件,而是看向门外:“暗一。” 暗一应声而入:“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定定地说:“我问你,世子为何会出现在未名湖?还跳湖救了我。” “属下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能说?” 宋姝婉直接戳破暗一话中的遮掩,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随着时间流逝,暗一苦笑:“世子妃,有些事,属下不能说。” 宋姝婉眯了眼:“那就等你主子回来,让你的主子与我说。” 暗一低头:“属下去门外守着。”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看了眼百草,没有将先前的话题再扯回来,而是摆手挥退了百草。 “我累了,想歇息一会儿。” 百草也没逗留,行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没多久,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中的寂静,宋姝婉睁开眼,猜到是裴寰回转,扬声道:“进来吧。” 裴寰进门,环视左右后,目光落在床榻上:“这次的事,皇上不会细究,但日后,你莫要再对小公主出手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起身望向轮椅上的男人,语气幽幽地说:“世子怎知是我对小公主出的手,而不是旁人?”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你和小公主有仇。” 宋姝婉笑着摇头:“和小公主有仇有怨的人多了,世子凭何断定是我呢?” 裴寰眼眸晦暗,手指微微收紧:“你说的有理,但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能拿到我信件的人,目前只有你。” 宋姝婉一怔,信件?裴寰这话是什么意思? 寂静中,她开口道:“那信件是甄远给我的,伪造的信件而已,世子不会想说,那信件是真的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敢将我丢在外面吗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从裴寰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立时就笑了起来:“看样子,是我将甄小姐想的太厉害了,我也没想到,世子竟然能在这儿给我一个惊喜。” 说实话,宋姝婉对裴寰并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他们之间只有交易,但京中人都在说,小公主对裴寰一片痴心,甚至纠缠了几年,唯独裴寰郎心似铁,没有回应。 所以她认为小公主是一头热,连针对她也是小公主故意所为,没想到现在却知晓了这么一件事。 想到小公主的几番针对,再想到裴寰一直强调的忍耐,宋姝婉讥讽道:“世子看着小公主为你针对所有人,心里可是非常得意?” “没什么可得意的,那封信确实是我写给小公主的,但去见她的人不是我。” 裴寰抬眼,眸中的情绪十分平静。 宋姝婉冷冷的掀起唇角:“是吗,可对小公主而言,那封信应该不只是……” 裴寰突然开口打断她:“你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宋姝婉重复着裴寰的话,眼底冷意逐渐蔓延:“小公主几番针对我,世子却一直叫我忍耐,如今爆出这件事,世子却问我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世子,你我能走到一起是因为交易,我可以为了达成目的忍耐所有的为难,但不代表世子能让我成为挡箭牌,去阻挡本来不该存在的为难,另外,我的条件已经达成了一半,世子的允诺呢?如何了?” 时间流逝,裴寰扯了下唇角,无视宋姝婉的言语,将话题固定在信件上:“不论我与小公主如何,你都不该将那封信送进宫里。” 宋姝婉冷笑:“确实不该送,毕竟那封信,让小公主直接找出了我,没猜错的话,未名湖上出现的那群刺客,也是小公主的安排吧?” 裴寰说:“不只是小公主的安排。” 宋姝婉皱眉,有心想问,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了,有些话就算问了,怕也得不到该有的回答。 裴寰叹了口气:“你对我的误会很深。” 宋姝婉反问:“我对世子的误会,不都是世子养起来的吗?” “确实是我的问题,所以我决定,给你看个东西。” 裴寰拍了拍手,暗一推门而入,将一个木盒放在桌上。 宋姝婉瞥了一眼,没有出声。 裴寰却主动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两本账册:“先前南明王留下了一些账册和信件,但那些账册只能证明雍王府的开销有问题,而这两本账册,却是关键。” 话落,他将账册打开,示意宋姝婉可以到桌子边看。 宋姝婉皱了眉头,压下心头的火气,缓步到了桌边,只见打开的账册中,第一行便是铁。 “这是……” “雍王府藏在暗处的账册。” 裴寰缓缓说着,视线落在宋姝婉的身上,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继续说道:“上次远洲城,我抓了景阳公主和华阳郡主,前者还在远洲城,而后者,我处理掉京城的红坊后,便让人送了回来,暗卫们从她口中探听到了一些很稀奇的消息,雍王府每月的开销高达十几万白银,偏偏雍王府的主子本身并不奢侈,那么这十几万白银到哪儿去了呢?” 宋姝婉抓紧账册,眼眸微抬,刚好与男人目光对上:“所以,你借着华阳郡主,弄到了这两本账册?” 裴寰颔首:“事实上,我弄到的不只是这两本账册,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宋姝婉抿唇,账册将账册合起,放回到盒子里:“世子想让我做什么?” 别说裴寰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那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宋姝婉早就知晓,裴寰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今日拿出账册,必然是背后有别的安排。 裴寰微微一笑:“两年前,信国公府里多了个名为陶娘的女子,你想办法将她带回候府。” “陶娘?” 宋姝婉重复着名字,回忆着信国公府里人,却发现她认识的,没有一个能和陶娘二字对上的人。 “有陶娘的画像吗?” 裴寰摇头:“两年前她叫陶娘,两年后……却不一定叫这个名字了。” 宋姝婉眯了眼:“也就是说,世子要我带回来的人,连世子都不确定她的位置。” “她对宋家的案子,很有用。” 短短一句话,就将宋姝婉心头的所有顾虑都打消了。 “希望世子说的,是真的。” 将盒子扔到床榻上,宋姝婉理了理衣袖:“我和信国公府的关系并不算好,世子要我回去,必然要寻个理由。” 裴寰迅速接上话:“就说,候府出了些意外,我强行送你回信国公府。” 涉及到雍王府,小公主的事就被宋姝婉揭了过去,谈妥了正事后,她深深看了眼裴寰,开口道:“小公主的事,希望世子真的压下去了。” 晚间,候府的马车停在了信国公府外。 片刻后,信国公府的门房快速跑进了府里:“公爷,夫人,世子妃,世子妃回来了。” 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正用着晚膳,乍然听见这话,全都愣住了。 几瞬后,信国公冷声说:“让她回去,我信国公府可不敢接收声名狼藉之人。” 门房依言回话,又很快跑回厅堂:“世,世子妃说,信国公府若不收她,她就去,去衙门敲鼓,说道说道往事。” 信国公瞬间黑了脸,几番犹豫后,还是让门房传话:“让她进来吧。” 信国公夫人急了:“您怎得让她进府了?最近京城里有关她的事那么多,一旦牵扯到信国公府,岂不是……” 信国公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别急,我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厅堂外传来声音:“我也觉得,您心里是有数的。” 宋姝婉扶着百草的手,缓步进了厅堂。 信国公夫人瞧见她,脸色很难看:“在候府过不好,就往信国公府跑了?之前和信国公府撕破脸,我还道你有多硬气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宋姝婉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信国公夫人的话:“我从信国公府出嫁,这信国公府也算我娘家,撕破脸又如何?难道信国公府还真敢将我丢在外面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你有意见 寂静中,信国公在开口说道:“你舅母不过是随口说上一句罢了,莫要放在心上,坐吧,晚膳可用过了?” 宋姝婉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淡淡地说:“用过了,舅舅,我想在信国公府住上几日,不知可有问题?” 信国公脸上挤出一点笑意:“你都唤我舅舅了,我又怎会不同意?来人,给世子妃收拾客房,就在玉竹院吧。” 有仆妇应声,而后小跑着离去。 宋姝婉也不在意,对着信国公和信国公夫人行礼后,便转身往玉竹院走了。 后方,百草突然回头,淡淡的一双眸子却叫信国公二人全都愣住了,那个丫鬟的眼神,怎得莫名叫人害怕? 信国公夫人抿唇:“老爷,宋姝婉此时回府,定然是存了什么算计,这般留下来,万一出事……” 信国公抬手,语气淡淡地说:“不会出事,我也不会允许出事,你这几日把脾气收收,她现下可是今非昔比,莫要让她得了发作的由头。” 信国公夫人攥紧手指:“知晓的,老爷。” 另一边,宋姝婉并不知后面的交谈,进了玉竹院后,便瞧着仆妇们收拾。 百草站在一边,虽未言语,可周身凌厉的气势却压的几个仆妇不敢怠慢。 片刻后,其中一个仆妇出声:“世子妃,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 宋姝婉环视一圈,确定屋子里没问题,便挥退了所有仆妇。 房门关上,屋中的烛光从窗棱透出,两个鬼祟的身影小心的靠近。 很快,屋中就传出了对话声。 “世子妃,这信国公府上下对您也太不敬了,您为何要回此处?” “避避风头罢了,你又不是不知,小公主那边一直盯着我,我再留在定远候府,怕是连世子都会……罢了,不说这事了,时辰不早,我要歇息了。” “是,奴婢这就叫人打热水来。” “吱呀——” 紧闭的房门打开,一番折腾后,玉竹院中陷入了寂静。 次日,宋姝婉起身正在洗漱,就听仆妇来报:“夫人请世子妃去趟主院。”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擦干手上的水,语气淡淡地说:“让夫人自己来。”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的百草便补了一番话:“我家世子妃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虽说信国公夫人是长辈,但在尊卑规矩面前,所谓长辈还是要退上一些的,你觉得呢?” 仆妇僵住,几瞬后,行礼退下。 没过多久,信国公夫人便带着心头的火气来了玉竹院,一进门就笑的十分热情:“世子妃有段时间没回信国公府,如今换了地方住,可还适应?” 宋姝婉笑笑:“挺不适应的,下人房旁边虽然不太利落,可胜在夜里安静,这玉竹院啊,我总是莫名其妙听见些野猫叫,也不知从那儿进了府的,烦人得很。”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僵:“玉竹院有野猫吗?我在这府里那么多年,也没听说有野猫乱叫啊。” 宋姝婉眨了眨眼:“许是没叫到舅母面前吧,哎,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百草,将我昨日带的东西取来。” 百草应声,很快就取了一个盒子过来。 宋姝婉继续说道:“舅母,这盒子里的装的是魂花,是我特地从候府带来的,还请舅母不要嫌弃。” 信国公夫人顿住:“魂花是何物?” 宋姝婉勾起唇角:“是一种非常珍贵的药材,对调养身体极有好处。” 信国公夫人看了一眼,掩去眸中的思绪:“世子妃带回的药材,自然是好的,来人,还不快将这盒子收起来?” 门口的仆妇连忙上前,接过盒子又退回了原位。 宋姝婉稍稍动了下手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对了,方才下人说舅母要见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日信国公府有个宴会,邀了京中各府的夫人贵女,设宴的地方离此地不远,怕是会很嘈杂,所以我来问问,你是否介意这点呢?” 信国公府有宴会? 宋姝婉垂下眼眸,嘴角的笑意如常:“信国公府办的宴会,我怎会在意嘈杂?舅母那边忙的如何了?若是没忙好,我也可以帮帮舅母。” 她提出帮助,信国公夫人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欣喜:“真的吗?世子妃真的愿意帮舅母忙些事?” 宋姝婉眸中闪过一道暗芒:“舅母不嫌弃的话,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我对府上的下人并不熟悉,若要帮忙的话,可能得拿一份下人的名单,让我瞧瞧,哪些人适合在宴会上做事。” “没问题,舅母一会儿就让人送下人的名单来,这个宴会,就辛苦世子妃了。” 宋姝婉笑笑:“能帮到舅母,辛苦点又算什么呢?” 两人闲聊着,仿佛往日的矛盾从未发生过,聊的越来越热切。 片刻后,信国公夫人离去,宋姝婉让百草关了门。 百草压低声音说:“世子妃,奴婢今早在信国公府转了一圈,并没听到要设宴的消息。” 宋姝婉淡淡地说:“你起的太早了,这设宴的打算应该是今早临时做的,信国公府这是想让我丢脸呢。” 她昨晚和百草说是来避风头的,自然不愿意见人,信国公夫人得知此事岂会让她如愿?所以就弄出了一个宴会。 宋姝婉原本还想着,在信国公府找人会很麻烦,没想信国公夫人不只要她丢脸,还要在宴会上给她埋下算计。 既如此,她为何不将计就计呢?总归,她回信国公府只是为了带人离开的。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敲,而后门外人开口:“世子妃,夫人派小的来送下人的名单。” 宋姝婉看了眼百草,后者会意,迅速开了门,将送名单的人迎进屋里。 “小的石达见过世子妃,这是夫人让小的送来的名单。” 宋姝婉接过,随意的翻了一下,名单上有男有女,写了足足有三张纸。 “信国公府所有的下人,都在这名单上了?” 石达行礼:“是的,没有遗漏。” 宋姝婉颔首,将名单递给百草:“既然是全的,那你便退下吧。” 石达抬头:“世子妃,宴会的事,您可有安排?” “我从未办过宴会,至多给舅母打打下手,具体的安排,你还是寻她的好。” 此话一出,石达愣住:“可是……” 宋姝婉反问:“可是什么?你对我的话有意见?” 第二百六十九章:另有其人 石达连忙说不敢:“小的脑子愚笨,一时没反应过来,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瞥他一眼,懒得和这个叫石达的废话,摆手道:“退下吧。” 石达应声,恭敬的退出了房间。 彼时,百草已经将名单看了一遍,眉头紧皱:“世子妃,这名单上并没有叫陶娘的人。” 宋姝婉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你按着名单去打听两年前进府的女子,记住,一定要小心。” 百草带着名单离去,宋姝婉一人独自坐着,所有的思绪都在陶娘身上,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秘密,能叫裴寰如此重视,还特地让她回信国公府一趟。 正想着,房门突然撞在两边,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钟柔神情阴鸷,几步就到了宋姝婉面前:“你还有脸回信国公府?” 话落,她右手高高抬起。 眼看着就要落下,宋姝婉快速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狠狠推开。 “砰”的一声,钟柔跌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因为疼痛而多了几分扭曲:“你敢对我动手?”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动手了又如何?以下犯上,便是进了府衙,你也是错的。”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眸子里多了些微审视:“倒是你,先前因为景阳公主的事被关进天牢,谁把你捞出来的?皇上竟然会放过你?” 钟柔被搀扶着起来,闻言脸上露出得意:“若只是皇上,他自然不会放过我,可是我的好妹妹,你忘了我还有别的靠山。” “别的靠山?” 宋姝婉稍稍歪头,想到了小公主,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好笑:“小公主将你送进天牢,你还当她是靠山?” 钟柔眼里多了些古怪:“你为何会觉得,我说的靠山是小公主?” 宋姝婉微微皱眉,钟柔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可除了小公主,谁会在当时那种境况中救钟柔? 下一瞬,钟柔给了答案:“救我的人可不是小公主,而是裴世子。” 话尾三个字,钟柔说的十分缓慢,但却让宋姝婉瞬间变了脸色。 钟柔还嫌不够,又补了一句:“我听闻裴世子当时已经着手去远洲城了,可他还是救了我,真是……特别有意思呢。”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眯了眯眼,神情忽而恢复了平静:“那又如何?” 钟柔脸上的得意戛然而止:“那又如何?” 宋姝婉颔首,往前走了两步:“不管他是为何出手,对我而言都不过是寻常事,钟柔,你在意的,和我关心的方向不同,也不可能相同,所以……” 她凑到钟柔耳边,轻声说道:“你想拿这件事刺激我,只能是妄想。” 钟柔骤然回头,右手再次抬起。 宋姝婉眼底闪过冷意,抬手又落下的速度比钟柔还快。 “啪!” 钟柔被打的偏过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宋姝婉,我要弄……” “世子妃。”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刚好打断了钟柔没说完的话。 百草走进屋中,平静的眸子闪过钟柔,轻轻一福:“侯府送了些东西来,世子让世子妃近日安心待在信国公府,待事情解决再回去。” 宋姝婉“嗯”了声,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然而钟柔却按捺不住,故意说道:“裴世子是放弃你了吧,像你这等代嫁,又声名狼藉的女子,侯府能忍一时,怎会忍一世?要不了几日,侯府的休书怕就是要上门了呢。” 宋姝婉勾起唇角:“那就看看,到底是裴寰先来,还是休书先来了。” 话落,宋姝婉照着钟柔的脸又打了一巴掌。 钟柔气急想要还手,却被百草抓住手腕。 百草语气冰冷地说:“敢动世子妃,我能拧断你的头。” 凌厉的气势奔着钟柔而去,直吓得钟柔踉跄后退,险些摔在地上:“你,你怎么敢……” 百草冷哼一声,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将人狠狠甩开:“滚,世子妃面前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钟柔脸色变幻不停,到底是恐惧占了上风,只敢狠狠瞪一眼宋姝婉,而后踉跄跑走。 “世子妃,她没伤到您吧?” 对上百草关切的眼神,宋姝婉微微一笑:“她还伤不了我,不过方才她说,是世子将他带出天牢的,此事是否为真?” 百草轻轻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世子妃若想弄清此事,奴婢这就回一趟侯府。” 宋姝婉思索着,没让百草回侯府:“尽快将这里的事解决,再回去慢慢的问。” “是。” 另一边,钟柔哭着跑到主院,见到信国公夫人,顿时往地上一跪:“娘,那宋姝婉欺人太甚了。” 信国公夫人被弄得一懵,而后就看见了钟柔脸上的巴掌印,顿时大怒:“谁打的你?” 钟柔哭的愈发厉害:“宋姝婉,她不仅打我,还让丫鬟羞辱我。” 信国公夫人立时攥紧手指,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最终将火气忍下,扶钟柔起身。 “你且忍忍,待到明日宴会,娘给你好好报仇。” 钟柔擦掉脸上的泪水:“真的吗?娘真的能……” 信国公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钟柔立时收了声音。 玉竹院里,宋姝婉和百草比对了一个又一个下人,最终将范围圈在了两个人身上,两人皆是在两年前进的信国公府。 一个是十八岁尚未婚配的女子,如今名为王莲,另一个则带了个儿子,眼下已经三十,名为芸娘。 宋姝婉点着两人的名字:“百草,着重调查这两人,尽快探出情况。” 百草应声,将下人名单收好。 当天下午,宋姝婉随着信国公夫人准备宴会,期间数次无视了信国公夫人的挑衅。 次日,宋姝婉还未起身,便听见玉竹院外嘈杂一片,而后就是百草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子。 “世子妃,那些下人真是欺人太甚。”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闻言稍稍弯了眉眼:“昨日不就知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了吗?莫要生气,你真生气,可就让他们如愿了。” 百草扶额,冷静片刻后,开口道:“世子妃,那两个人都不是陶娘,陶娘应该另有其人。” 第二百七十章: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 “另有其人?” 宋姝婉眉头微皱,她不在意信国公府里的挑衅,可若是找不到陶娘,那事情就麻烦了。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敲门声响起,她和百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迅速走向门边。 “是谁?” 话音落下,百草打开了门,就见钟柔带着数个贵女站在门口。 两边视线对上,钟柔嘴角扯起了一抹算计的弧度,问道:“世子妃可在屋中?” 百草冷冷的看着她:“世子妃在不在屋中,和钟小姐有何关系?” 钟柔嘴角的弧度加深:“按理说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眼下这么多贵女,世子妃确定不出来见一见?” 百草正欲答话,宋姝婉从后方走出:“姐姐带了这么多贵女来,我自是要见一见的,诸位,请进屋吧。” 贵女们交换了个目光,她们都看得出,钟柔将她们当做了羞辱世子妃的存在,不过她们并不在意。 因为,她们也不喜欢世子妃。 片刻后,一行人在屋中坐下,宋姝婉让百草上茶水,视线微转,将几个贵女的面容尽收眼底,除却三个尚书府的嫡女,还有朝中另外几个一品大臣的庶女。 宋姝婉微微垂眸,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嫡女庶女扎堆在一起的,看样子,她在这些贵女眼中的地位不低呢。 想到这里,宋姝婉弯了眉眼,正好百草送了茶水来,她顺势让众人喝茶,一双眼眸则落在钟柔身上。 钟柔挑了下眉头:“妹妹这儿的茶水,我喝着还不如信国公府常见的红袍啊。” 宋姝婉笑了笑,眉眼中故作惊诧:“真的不如吗?百草,这茶水是从何处端来的?怎能如此怠慢客人?” 百草不卑不亢的说道:“奴婢并未怠慢客人,这些茶水都是从信国公府的小厨房里端来的,管家说,这是信国公府招待客人,最好的茶叶。” 最后几个字落下,钟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 几个贵女对视,都在心中骂了句蠢货,这个钟柔明明没有脑子,非得自取其辱,还要把她们牵扯在其中,实在可恶! 因着火气,几个贵女没一个开口解围,钟柔只能按捺下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宋姝婉也没抓着这件事,三言两语便将话题给揭了过去。 如此,倒让几个贵女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贵女突然开口:“我听国公夫人说,这次宴会是由世子妃一手操办的,怎得世子妃出嫁了,还要回头插手其他府里的事吗?”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非常惊讶:“叶小姐是听谁说的,我前日晚上才回国公府,昨日一日都在歇息,哪有精力操办一个宴会?” 她说的干脆利落,没有分毫遮掩,直接堵的那开口的贵女无话可说。 半晌,那贵女干笑一声:“原来如此,倒是我轻信于旁人了。” “叶小姐说笑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保证不了,身边的人就一定可信,不说这个了,算算时间,国公府的宾客应该来的差不多了,几位,我们一同过去如何?” 面对宋姝婉的邀请,几个贵女都没有拒绝。 宋姝婉带着她们前往举办宴会的院子,刚进院门就听见一片嘈杂,其中信国公夫人的声音非常大。 “今日诸位能来国公府,还真叫国公府蓬荜生辉,客气的话不多说,我以茶代酒,敬诸位夫人一杯。”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这番言语说的,好似这不是贵夫人们的宴会,而是寻常朋友的约见。 可惜,信国公府在京城里的名望,还没到如此地步。 “哎呀,这不是世子妃吗?” “见过世子妃。”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发现了宋姝婉,纷纷行礼。 宋姝婉微微一笑,示意众人起身,而后走到了信国公夫人面前:“舅母,今日府里可真热闹。” 信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僵:“今日府里确实热闹,不过你怎得现在就过来了,不是说还要养伤,所以不见客人吗?” 宋姝婉眯了眯眼,余光扫过宾客,嘴角的弧度有些微加深:“有吗?我怎么不记得说过这话?” 信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宋姝婉的手:“你当然不记得了,近日遇到的事情那么多,你的心绪早就……哎呀,不说这个了,快快落座。” 宋姝婉被信国公夫人带着落座,脸上的神情非常平静,仿佛没听见信国公夫人话中暗含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兵部尚书夫人云氏开口:“我听闻世子妃前几日刚从天牢出来?” 宋姝婉看过去:“确实刚从天牢出来,名声大,是非多,总有些人想盯着我,不择手段的叫人厌烦。” 云氏轻咳一声:“不择手段的人确实叫人厌烦,不过据我所知,世子妃之所以紧天牢,是因为小公主吧?难不成,在世子妃眼里,小公主也是……” 云氏没把话说完,刻意的顿住。 但宋姝婉没让她失望,接了话,直接表明小公主确实叫她厌烦。 “说实话,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郎中,那天生的心疾,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而小公主本身心绪又容易乱,更容易让心疾发作,如此情况,我怎能不厌烦?还有皇上也是,非得逼着我做不能做的事,我啊,真是非常头疼呢。” 说话间,宋姝婉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把玩着。 周遭陷入寂静,便是挑起话题的云氏,此时也是鸦雀无声。 片刻后,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世子妃手里拿的,可是免死金牌?” 宋姝婉侧头,眉眼稍稍弯起:“不错,我手里拿的正是免死金牌。” 周遭的气氛越发凝滞,拿着免死金牌,宋姝婉说什么都行,因为她不会死,但她们听着,可就不同了,那些话对她们而言是祸端。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避开了先前的言语,聊起了一些闲暇的事,连带着宋姝婉也被无视。 宋姝婉嘴角噙着笑,一双眸子就那么静静看着信国公夫人 过了片刻,信国公夫人扯起唇角,移开了视线,不敢和宋姝婉对上。 之后的宴会上,宋姝婉独善其身,连一个敢和她说话的都没有。 第二百七十一章:抵得过权利吗 因着宋姝婉的一番言论,宴会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没过多久,便有夫人提出告辞。 信国公夫人倒是想把人留下,但瞥见一旁正笑眯眯盯着她看的宋姝婉,只能把挽留人的话给咽下,她怕宋姝婉又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届时影响的可不只是在场的这些客人,连信国公府都要被扯进去。 “诸位慢走,诸位慢走,……” 随着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宋姝婉起身,带着百草回了玉竹院。 后方,钟柔倏地抬手,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 “娘,您看那个宋姝婉,她在得意什么?她怎么敢……” “闭嘴!” 信国公夫人冷脸呵斥,一双眸子落在钟柔脸上,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她的女儿比不过宋姝婉。 先前宋姝婉伏小做低,将整个信国公府都瞒过去了,如今得势,三言两语就能压的其他府中的夫人贵女们不敢做声。 “柔儿,这段时日,你还是先别回国公府了。” 钟柔眼眸瞬间睁大:“为何?娘,这是……” “宋姝婉没走之前,你就在郑府好好呆着,不许多言!” 信国公夫人语气骤然凌厉,钟柔张了张嘴,心中特别恨,肯定是宋姝婉做了什么,才让她的母亲如此忌惮。 可恨,不过一个孤女,宋姝婉怎么敢的? 钟柔咬牙,低下头遮住了所有的情绪:“知晓了,娘。” 信国公夫人并未察觉出异常,让钟柔离开后,便回了主院。 另一边,宋姝婉刚回到房间就发现屋中多了个暗一,不由挑了下眉头:“世子让你来的。” 暗一拱手:“世子在明音楼二楼,尽头的包间等世子妃。” 宋姝婉“嗯”了声,目送暗一离开后,便十分自然的坐在窗边品茶,过了半个时辰,叫上百草出门,美其名曰出去转转。 明音楼。 裴寰听着暗一的回禀,眼底不自觉绽出些微笑意:“她倒是大胆。” 暗一眉头紧皱:“世子妃那么说,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怕又是一番麻烦。” 裴寰垂眼:“不会。” 免死金牌在,皇帝便是听到了,也只会当做没听到,更甚至,那些宴会上的人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她们不敢乱说。 正想着,门外传来几声轻敲。 裴寰抬眼,瞳孔顷刻间便扩散开来。 暗一开门,而后恭敬的退到侧边。 门外站的正是宋姝婉,她若无其事的进了门,在门关上后便坐到了裴寰对面:“世子是为了国公府今日的宴会来的?” 裴寰点头,而后又摇头。 宋姝婉奇怪:“世子这是何意?” “我听闻,你将魂花送给了国公夫人。” 宋姝婉挑眉:“怎么,世子不舍得?” “若你只是单纯送花,我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你……为何要让韩郎中将魂花的存在透露给小公主?” 原来,是质问她来了。 宋姝婉嘴角勾起,但眸中却不见分毫的笑意:“世子凭何说,是我让韩郎中透露魂花的?而且我没记错的话,韩郎中近期就要离开京城,他为何会进宫给小公主治病?” 包间中陷入寂静,暗一和百草全都低眉顺眼的站在侧边,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时间一点点流逝,宋姝婉眉眼中的凌厉愈来愈重。 这时,裴寰端起手边茶盏:“你觉得,神医谷的人拒绝得了皇上的召见?” 宋姝婉冷笑:“没你的话,便是皇上的人,也不可能进侯府召见韩郎中吧?” 裴寰叹了口气:“你对我的敌意太重了。” “是我的敌意太重,还是世子得寸进尺,几次三番将我置于危险境地?”宋姝婉拍桌,明明气愤得很,可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冷静至极。 裴寰捏紧手中的茶盏,语气跟着变冷:“我说了,那些事会给你交代,但你不该在韩郎中透露出魂花的存在后,将魂花送给国公夫人。” 宋姝婉眼中流露出讥讽:“说来说去,世子还是为了小公主才来寻我,你怕国公夫人将魂花转送给小公主,我再让韩郎中帮我害人,对吧?” 裴寰皱了眉头,他发现他们之间的交谈出了问题。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让韩郎中透露魂花,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将魂花送给国公夫人,这件事一旦透露,小公主那边不出事便罢,一旦出事……” “出事了又能如何?” 宋姝婉打断裴寰的话,眼神愈发的冰冷:“请世子记住,我现在已经不给小公主治疗了。” 说到这里,宋姝婉转身便要离去。 她的手刚搭上门,就听后方裴寰开口:“雍王府和小公主的婚约退不成,一旦婚约达成,皇上会立刻动雍王府。” 此话一出,宋姝婉迅速回头,眼神中带着几分震惊:“皇上不是最宠爱小公主,怎会……” 裴寰一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语气淡淡地说:“小公主,抵得过权力吗?” 宋姝婉张了张嘴,几次想开口反驳,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砰!” 后方的门突然被踹开,宋姝婉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百草拽开,紧跟着几人闯入包间,为首的赫然是小公主。 两边对上,小公主看着宋姝婉,眼眶骤然泛红:“裴寰,你明明跟我说,不会与她见面,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宋姝婉眉头瞬间皱起,就算她对裴寰无感,那也是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小公主这副质问的口吻,凭借的是什么? 她正要开口,被裴寰打断:“你回国公府去,这里的事与你无关。” 宋姝婉收紧手指,视线从裴寰和小公主脸上扫过,最终一言不发的离去,她倒要看看,最后是否真如裴寰所言,皇帝要借着小公主的婚约动雍王府。 百草跟在后方,几番犹豫后开口:“世,夫人,您不生气吗?” 宋姝婉冷静地说:“我生气又如何?百草,旁人不知我和他的情况,你应该猜到了一些,这等情况,我凭什么生气?” “可是……” 百草还没说完,脸色骤然一变:“夫人小心!” 第二百七十二章:他们找我报仇 什么? 宋姝婉只来得及扭头,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到后背,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夫人!” 百草大喊,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快要倒地的人。 宋姝婉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地面,只觉一股火气骤然冲上心头,稳住身形回头,就见几步外,宁王摇着折扇,明明笑着,可那笑意却分毫不达眼底。 这时,百草小声开口:“方才推您的,是宁王。” 宋姝婉抿唇,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按捺住动手的冲动,讥讽道:“宁王爷还挺有闲情逸致。” 宁王扯了下嘴角,眼底一片阴鸷:“比不过世子妃,听闻你回了国公府,还在国公府的宴会上,好生逞了一番威风?” 宋姝婉并不意外宁王知晓宴会上的事,理了理衣袖,淡淡地说:“外人乱传而已,宁王爷该不会信了吧?” 话音刚落,旁边出现一行人。 宋姝婉瞥了一眼,发现来的是裴寰和小公主,眼神微微发暗。 宁王却像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视线转过,嘴角的弧度骤然加深:“裴世子,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裴寰垂着眼眸:“有劳宁王爷关心,近日还算不错,听闻宁王府前几日去了一趟远洲城,不知可否让自己如愿了?” 宁王笑了:“本王也不清楚是否如愿了,不过本王近来看戏看的很不错,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被宁王突然点到,侧头瞥他一眼,直接将话题扯到了小公主身上:“若王爷说的是小公主和雍王府退婚一事,那确实不错,算得上一场好戏。” 此话一出,小公主瞬间黑了脸:“宋姝婉,你什么意思?” 宋姝婉稍稍侧头:“臣妇在回宁王爷的话,小公主可是觉得不妥?” 小公主咬牙,她若是说了不妥,那宋姝婉必定会将宁王牵扯进来,这是要她吃哑巴亏。 周遭陷入寂静,路过的行人瞧着这边氛围不对,纷纷绕路而行,但也有认出几人的,隔的远远的伸手指点。 眼见着周围动静变大,宋姝婉和裴寰打了个招呼,转身便走了。 宁王看了眼小公主,收起折扇,竟跟着宋姝婉走。 百草注意后方的变化,小声说道:“宁王跟来了。” 宋姝婉的脚步有些许停顿,而后加快:“不用理会。” 转过拐角便是无人处,宁王骤然扬声:“世子妃很关心雍王府的事啊。” 宋姝婉停步,回过头问:“宁王爷想说什么?” 宁王理了理衣袖,再次展开折扇:“本王近来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宋姝婉眼眸微暗:“是吗?不知王爷查到什么有趣的……” “世子妃对宋家的案子如何看?” 宁王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询问,可落在宋姝婉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他查到自己的来历了?不,宁王若真的查到她的来历,不可能会像现在这般平静的询问,所以宁王在诈她。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绷住脸上的神情,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目光望向宁王:“王爷在说什么宋家?臣妇听不明白。” 宁王盯着她:“现在听不明白无所谓,但日后明白了就行。” 说到这里,宁王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世子妃,明日宁王府见。” 宋姝婉没有接信封,宁王笑笑,直接将信封丢在地上:“本王想,世子妃应该知晓这封信里是什么东西。” 风吹过,卷起宋姝婉的发丝,她盯着地上的信封,几番犹豫后,终是捡起了信封。 后方,百草面露担忧:“世子妃,您……” “回国公府。” 宋姝婉只回了四个字,便绕过百草离去。 另一边,裴寰被小公主缠的失了耐心:“公主,臣没记错的话,你眼下应该在宫里,而不是站在此处。” 小公主脸色微白,身形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你觉得我烦?” 裴寰垂眸盯着地面:“臣只是在提醒小公主,做事之前莫忘了分寸尺度。” 小公主抿唇,转过身说:“我明白,我现在就回宫。” 小公主离开后,裴寰就上了马车,不过片刻,暗三就进了马车。 “世子,宁王给了世子妃一个信封,还约了世子妃明日在宁王府见面。” 一抹愠怒自裴寰眼底闪过,又很快掩去,只剩讥讽:“这宁王,真以为我拿他没办法吗?” 暗三抬头:“世子,先前的布置已经到了关键,世子妃那边……” “我知晓轻重,多派些人跟着她,无论何时,以她的安全为主,退下吧。” 暗三拱手:“明白。” 晚间,宋姝婉躺在床榻上,一手举着白日里,宁王留下的信封,久久没有动弹,宁王提到宋家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东西,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的来历,所以才会给这封信。 那么,这封信里藏了什么消息呢?她的身份?还是……国公府相关的事情? “咚咚咚——” 窗边传来轻敲,宋姝婉侧头,短暂的停顿后,她起身到了窗边,就见月光下,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后方则跟着暗一和暗三。 “世子?你怎么进的玉竹院?” 她的询问脱口而出,而后就听裴寰回道:“从大门进来的。” 片刻后,宋姝婉从裴寰口中知晓了情况,男人确实是从大门进来的,所用的理由是……带她回候府。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眉头微皱:“事情我还没办成,世子为何要带我回候府?” “先离开国公府,之后我再与你细说。” 闻言,宋姝婉没有逗留,收拾了东西,又将宁王给的信件贴身放置,便随着裴寰离开了国公府。 “陶娘在宁王手里。” 马车上,从裴寰口中说出的话直接让宋姝婉变了脸色。 “陶娘怎么会在宁王手里?宁王的人能探查到世子的决定?” 裴寰颔首,语气不见分毫波动:“红坊在帮宁王。” 宋姝婉攥紧手指:“好端端的,红坊怎会去帮……” 话没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是因为世子先前控制了京城的红坊,所以红坊留在各地的人想找世子报仇?” 第二百七十三章:罪臣之女 裴寰没有言语,但马车中的沉默已经给了宋姝婉答案。 意识到关键,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红坊帮宁王,怕是会影响……” 她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停下,紧跟着一道带笑的声音传进马车中:“这深更半夜的,谁家的马车在外奔走啊?” 几瞬的停顿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哎呀,原来是定远候府的马车,让我瞧瞧,这马车上坐的是谁呢?” 宋姝婉沉了脸,直接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既知晓是定远候府的马车,谁给你的胆子拦人?” 月光下,几十个黑衣人围在四周,为首的赫然是一个戴动物面具的男人。 宋姝婉看着他,眼眸微微眯起:“原来是你,怎么,你家主子让你来杀我?” 另一边的面具男人抬起头,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光,他说:“我家主子不至于下这等命令,是我主动过来,想替她解决一些麻烦。” 宋姝婉笑了:“解决一些麻烦?你想解决的是我,还是另外的人?” 面具人抬手,手指落处,冰冷的杀气也跟着席卷向宋姝婉:“斩草、除根。” 四周的黑衣人骤然上前,宋姝婉站在原地没动,下一瞬,另一批人出现,持着手中的刀剑将所有的黑衣人都拦下了。 暗一、暗三同时出现。 暗一开口道:“请世子妃回到马车里,莫要影响了暗卫们。” 宋姝婉瞥了暗一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径直进了马车,而后她就发现,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寂静中,裴寰开口:“看样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和一些不该接触的人接触了。” 宋姝婉抿唇:“天牢里,景明带他见我,问了一些事情。” 裴寰颔首:“他是谁的人?” 宋姝婉侧头,望着裴寰良久,叹了口气:“世子何必装傻呢?那样的面具人,你应该早就猜到他是谁的人了。” 甄远第二次受伤,宋姝婉就透露了小公主身边有个戴面具的人,裴寰方才的询问,实在多余了。 “多确定一下罢了。” 裴寰语气淡然,指尖轻点着轮椅的扶手:“小公主的人,为何会和景明相熟?” 宋姝婉摇头:“我不清楚,不过世子想弄清这点,直接去问小公主便是,我想小公主那么痴迷世子,应该很乐意回答世子的询问。” 她的话里带着几分嘲讽,裴寰故作没听见,转手敲了敲车窗,下一瞬,便有询问声响起。 “世子有何吩咐?” “尽快解决,莫要耽误回府的时间。” “是。” 一柱香的时间后,马车再次前行。 宋姝婉忍了忍,终是没忍住,推开车窗往后看。 满地的尸体被暗卫拖走,直到马车远去,所有的景象都从宋姝婉的视线中消失,她都没看见那个戴面具男人的尸体。 这时,裴寰开口:“那个男人身手不错。” 宋姝婉回头,眸子十分平静的从他脸上扫过,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正在用早膳,甄远就在仆妇的引导下进了清风院,见面还没说话,就将一张帖子放在了宋姝婉面前。 “世子妃对雍王府的宴会,可有兴趣?” 宋姝婉瞥了一眼帖子,自顾自的吃饭。 甄远也不急,抱着手臂,笑眯眯的在旁边等着。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让人撤了桌上的东西:“甄小姐那么热衷看戏,可有想过会成为戏中人?” 甄远单手托着脸颊:“世子妃是在怪罪我吗?未名湖上的事,我确实有责任,但我可以保证,我对世子妃没有恶意。” 宋姝婉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没有恶意尚且如此,若有恶意,甄小姐岂不是要我的命?” 两人视线对上,甄远叹了口气:“我想针对的人只有一个,对世子妃,我是真的没恶意。” 话落,她的指尖落在帖子上:“这帖子是雍王府散出来,要和京中人比蹴鞠的,谢宥行也会出现,世子妃若有想法,可去瞧瞧。” 甄远说完便走了,宋姝婉盯着帖子,转头就让百草将帖子送给裴寰,而后取出昨日宁王的信封,短暂的停顿后,直接拆开。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写了两个字——宋巍。 宋姝婉的手指骤然攥紧,宋威是她父亲的名讳,宁王昨日不是诈她,而是真的弄清了她的来历。 可恶,宁王此举究竟是何意?他想做什么? 宁王府。 宁王瞧着面前跪着的女子,嘴角微微勾起:“你透露的消息,本王很满意,但那点消息还不够让本王出手,所以……”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底一抹狠厉闪过:“你要替本王揭露她的身份。” 女子抬起头,赫然是钟柔。 只见她脸上满是恐惧,声音亦带了几分颤抖:“王爷,臣妇揭露她的身份,会连累到信国公府的,臣妇不能……” 宁王抬手,侧边的护卫迅速上前,闪着寒光的长剑架在钟柔脖颈上,让她瞬间僵硬。 宁王冷冷地说:“本王是在吩咐,而不是和你商量,钟柔,莫忘了你的命是谁救的,再有下次,本王会将你的人头挂在国公府门前。” 钟柔哆嗦了一下:“臣妇,臣妇明白。” “行了,你退下吧,本王会派一个人帮你,三日内必要成事,若不然……” 宁王没把话说完,但其中的威胁却十分明显。 钟柔强忍着恐惧行礼,低着头退出厅堂,待到了宁王府外,她脸上的恐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厉与怨怼。 宋姝婉,这一次你还有什么招数能应对呢? 次日,一个消息骤然传开——定远候府的世子妃宋姝婉,是前前任大理寺卿宋威之女,她遮掩身份嫁给裴寰,是要拿取边境布防图,并弄死大周战神。 晌午时分,府衙门前的沉冤鼓被敲响。 “民女唐婉儿,要告那定远候府的世子妃宋姝婉,以一身奇诡医术谋害大周战神,并拿民女试药,让民女痛苦不堪,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小半个时辰后,一群官兵闯入候府,当着裴寰的面,将宋姝婉带走。 第二百七十四章:变幻莫测 没有人想到,事情会变幻的那么快。 宋姝婉跪在府衙的大堂上,看着旁边的女子,突然就笑了:“唐婉儿,许久不见了。” 唐婉儿直视前方,眼底带着几分倔强:“世子妃莫要恐吓民女,民女确实出身低微,但不代表大堂上的人就能让世子妃如此肆意威胁民女。” 此话一出,宋姝婉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我恐吓威胁吗?你……” “啪!” 惊堂木落下,宋姝婉的话被打断,她抬头看去,发现上方坐着的大理寺少卿段成。 此时的段成面容冷峻,看着宋姝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世子妃对于这唐婉儿状告一事,有何话要说?” 宋姝婉轻轻一福:“见过大人,我并不知她状告我什么,所以,无话可说。” 段成听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还没将事情告知。 “唐婉儿,你作为苦主,将你要状告的事,都与她说了吧。” 唐婉儿行礼:“民女要告宋姝婉草菅人命,拿民女试药不说,还刻意谋害大周战神,意图盗取大周边境布防图。” 这番话落下,段成的目光再次落在宋姝婉身上:“世子妃,你对这些事,有何话要说?” 宋姝婉转过身,平静的眸子落在唐婉儿身上:“你说我拿你试药是吗?” 唐婉儿垂眸:“候府的人都知晓,是世子妃特地将我带进候府,并日日让我吃药。” 宋姝婉颔首:“这事,候府的人确实都知晓,但唐婉儿,你确定要拿这件事作为状告我的第一件事吗?” 大堂上一片寂静,但大堂外却喧哗起来。 “她是苦主,你怎能仗着自己世子妃的身份,威胁苦主?” “正是,宋姝婉,世子娶了你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倒了几辈子的霉啊!” “得让世子休了她,这等毒妇,绝对不能留在裴世子身边。” 外间的百姓议论纷纷,对宋姝婉的话全都是指责,言语间的厌恶和嫌弃亦是明显。 宋姝婉却不在意,只一双眸子定定的盯着唐婉儿。 唐婉儿缓缓挺直腰背,铿锵有力地说:“这是事实。” 宋姝婉微微一笑,再一次询问:“所以,你确定要拿这件事作为状告我的第一件事,对吧?” 唐婉儿皱眉反问:“世子妃是不想承认吗?” 宋姝婉摇头:“不是不承认,而是为了确保你是真的要拿这件事出来说。” 话落,她面向段成:“段大人,我想请几位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请段大人准许。” 段成明显有些不悦:“大堂之上岂容你说请人便请人?世子妃这规矩学的可不怎么样啊。” 宋姝婉笑着低头,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凌厉:“段大人说我规矩学的不怎么样,那我倒要问问段大人,这府衙大堂上的位置,是段大人该坐的吗?” 段成脸色骤然一变:“你竟敢拿规矩压本官?” 宋姝婉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怪异:“先拿规矩压人的,不是段大人吗?更何况,今日这事涉及到我,我既是世子妃,也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若不一一弄明白,想必段大人也不会落好吧?” “你……” 段成指着宋姝婉,几番犹豫,到底没将口中的话说出,过了一会儿,他让人去请太医前来。 小半个时辰后,几个太医进了大堂,宋姝婉视线一扫,将几个太医的面容全都看在眼里,发现郑诚守和郑尧都不在,看样子段成是怕郑尧娶了钟柔,所以会站在她这边。 可惜了,段成不知她和郑尧、钟柔的关系并不好,若来的是郑尧,她才会真的头疼。 这时,段成开口:“人,本官给你请来了,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姝婉笑了,视线落在大堂外:“请世子将月白拿上来吧。”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裴寰不知何时出现,端坐在轮椅上,神情平静的仿佛大堂上的人与她无关。 寂静中,暗一将月白送到大堂上。 宋姝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唐婉儿所中的毒,并请几个太医先给唐婉儿诊脉:“不出意外的花,几位应该什么都诊不出来。” 片刻后,几个太医都给了相同的回答——脉搏没有问题。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唐婉儿,将月白递过去:“将这花吃了吧,你若问心无愧,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唐婉儿眼神一暗:“世子妃为何要抓着试药的事来说?关键不应该是世子妃谋害大周战神,意图盗取边境布防图吗?” 宋姝婉笑了笑:“可在我看来,只要解决了前面的事,后面的问题自然就有结果了,倒是你……” 她脸色微微沉下,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你不敢吃这花,是怕你的谎话被识破吗?” 此话一出,唐婉儿直接抓着月白送进嘴里:“我敢敲沉冤鼓告你,我就问心无愧。”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逐渐平复:“请几位太医,给她诊第二次脉。” 太医互相对视,却还是上前诊了第二次脉,这一次,几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这……”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那花只是远洲城最常见的月白啊。” “毒,这毒和裴世子身上中的一模一样。” “不只是一模一样,她身上的毒,明显比裴世子的更深。” 大堂内外的人听着,神情都带上了变化,听这些太医的话,怎么像是这敲沉冤鼓的女子有问题? 唐婉儿眼神一变,她身上还有毒?不可能,她离开候府后,特地吃了月白去寻别的郎中诊脉,那些郎中都说她身上的毒已经解决了。 难不成,宋姝婉还在她身上留了后手? 想到这里,她迅速开口:“世子妃果然好手段,在我身上试药,还将我的身体情况给遮掩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吃朵花就能诊出问题的情况?分明是世子妃动来手脚了,也只有世子妃,才能做到这点,对吧?” 她最后一句话是向着几个太医问的,成功让几个太医都变了脸色,因为他们也觉得有问题,一朵花怎么就能让人脉搏变了呢? 就在这时,大堂外的裴寰突然开口:“我想,有关我中的毒,我应该有说话的权利。” 周围的议论声被压下,其中一个太医犹豫着开口:“可是世子,这女子的情况……” 他的话还没说完,唐婉儿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跟着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团:“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 第二百七十五章:为何不是三方都出手了 周遭瞬间哗然,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不善。 “宋姝婉,你妄为世子妃!” “大人,这宋姝婉分明是想借着太医的手害人,绝对不能绕过她。” “世子,您不能因为她是您的人,就袒护她,方才那女子可是说了,她想害您的。” 嘈杂声中,宋姝婉迎着所有人的指责,一言不发的盯着唐婉儿。 几个太医再次交换视线,纷纷上前给唐婉儿诊脉,先前开口的太医立时抬头:“裴世子妃,您身为医者,怎能凭着医术害人?还不快拿出解药来?” 另一人跟着开口:“对,快些拿解药来,再不给解药,她会死的。” 宋姝婉没有理会,依旧盯着唐婉儿看,她在想,唐婉儿这一口血吐的,真会要了她的命吗?还是说,唐婉儿做了什么手脚,故意误导几个太医? 时间流逝,几个着急的太医只能看向上首的段成。 “段大人,这个女子真的要撑不住了。” “段大人,您快说话,让裴世子妃拿出解药来啊。” 被他们委以重任的段成却没做声,而是看向裴寰:“世子对此事,可有说法?”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的人,不会害我。” 段成眼底闪过冷意:“世子弄错重点了,眼下的关键已经不是裴世子妃有没有害您,而是裴世子妃借着您的名义,草菅人命,若裴世子一直护着她,本官可就要想想,裴世子妃嫁进候府,是否真的是为了布防图了。” 四周一片寂静,宋姝婉嗤了声:“原来大理寺办案不讲证据,只凭着一人之言,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弱者,所以我就该在没有证据前,被定罪吗?” 她牵扯出大理寺,段成的脸色瞬间沉下:“裴世子妃,莫要以为你是皇上亲封的诰命,本官就不敢对你动手!摸黑大理寺便是摸黑皇上,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宋姝婉与他对视,冷笑道:“这罪责我还真担当得起,倒是段大人,敢将方才的言论拿到皇上面前说吗?” 到了这个时候,大堂上的太医也好,大堂外的百姓也罢,全都选择了沉默。 两边对峙,没有证据前,便是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流逝,裴寰借着敲击扶手的动静,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牵引到他身上:“这唐婉儿状告当朝诰命夫人,算得上是民告官吧?” 段成瞳孔微缩:“裴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裴寰稍稍抬头:“沉冤鼓可不是谁都能敲的,按着规矩,这唐婉儿早该在宋姝婉到来前,就得挨上五十十大板,为何现在……却是完好无损呢?” 段成身形晃了一下:“世子,唐婉儿现下已经昏迷,再挨上五十大板,怕是要……” 裴寰打断他:“规矩就是规矩,若敲沉冤鼓,以民告官的人皆被法外开恩,那日后,沉冤鼓还能有威慑力吗?” 段成收紧了手指,神情非常难看:“唐婉儿已经快没命了,裴世子就真的要为了,一个罪臣之女,置自己的名声于不顾吗?” “罪臣之女?” 裴寰重复着他话中的四个字,眼底闪过冷意:“我的世子妃,那是国公府堂堂正正的表小姐,何来的罪臣之女的说法?还是说,大理寺和府衙都觉得,国公府会罔顾大周律法,保下一个罪臣之女吗?若是如此,那我倒要带着信国公上御书房走一趟,问问他,国公府是从何处保下的罪臣之女,又为何要将一个罪臣之女嫁进定远候府了!” 唐婉儿敲沉冤鼓引起的轰动,在裴寰几句话之间就抹平了。 大堂内外再次陷入寂静,但表面上的寂静,却不代表暗地里的汹涌。 宋姝婉盯着轮椅上的男人,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带起阵阵的刺痛,裴寰看似在维护她,但出口的每一句话却都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 那些话,只会让京城的百姓越来越厌恶她,让她的名声变得越来越差。 若非今日牵扯出了“罪臣之女”的身份,宋姝婉都要以为,今日的事情是裴寰做的布置了。 不对,仔细想来,今日的事也难保没有裴寰的掺和,因为事情闹得再大,只要到了皇上面前,皇上都会选择压下去,毕竟她的身份和裴寰的身体比较,不值一提。 问题是,裴寰真的会在这种事里掺和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一道尖锐的嗓音传进了大堂中:“皇上口谕到——” 一众太监进了大堂,众人纷纷下跪,为首的太监看了眼宋姝婉:“皇上宣裴世子、世子妃进宫觐见,另,今日案件转交刑部,由刑部处理,待事情查明,将在沉冤鼓旁设下说明……” 一番话落,百姓不敢逗留,纷纷离去。 而段成行礼后,便让人将唐婉儿送去了刑部。 彼时,宋姝婉和裴寰坐上了往皇宫去的马车。 寂静中,宋姝婉开口:“今日的事,可有世子的安排?” 裴寰微微侧头,对外扩散的瞳孔,在宋姝婉面前十分有神。 “为何会觉得,今日的事有我的安排?” 宋姝婉抿唇,对上男人幽深的瞳孔,心控制不住的往下一沉:“所以,今日一事确实有世子的安排,对吗?” 裴寰叹了口气:“你对我的敌意更深了。”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宋姝婉闭上眼,再睁开,眼下已经一片冷静,话题也跟着转变:“唐婉儿孤身一人,又是青云山土匪出身,她不会,也不敢拿着自己的命来赌,所以她的背后藏着一个人,那个人是谁?是世子?宁王?还是……雍王?” 最后两个字出口,宋姝婉抓紧了衣角,她没有线索,但心里却已经莫名有了答案,这次的事应该是雍王和裴寰的交锋,而她只是被牵扯在其中,但她想不明白,雍王和裴寰为何都选择让唐婉儿跳出来? 没有证据,就算败坏了她的名声,又能有什么用? 寂静中,裴寰吐出了一句让宋姝婉心头发凉的话。 “为何不是,三方都出手了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又能拿我如何 御书房外,宋姝婉推着轮椅,静静等着皇帝的召见。 天上的太阳逐渐升高,眼见着越来越热,一个小太监跑了出来:“世子,世子妃,请。” 宋姝婉擦掉额头的汗水,推着裴寰进了御书房。 “朕宣你二人进宫,你们应该知晓原因。” 宋姝婉垂着眼眸没有做声。 裴寰开口道,回的却不是皇帝的话,而是询问:“皇上觉得,京城里传的那些事有多少是真的?” 皇帝被气笑了,指着裴寰说:“朕在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朕?” 裴寰微微一笑:“臣只是觉得,皇上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说到这里,裴寰眼眸微凝,直接和皇帝的视线对上:“就比如说,臣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皇上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短暂的停顿后,皇帝捏了捏眉心,再抬眼已经不见火气,只剩下惆怅:“你可知今日过后,她的名声会有多差?” 裴寰淡淡地说:“她不会在意。” 宋姝婉抿唇,只要能报仇,一点名声对她而言确实没什么可在意的。 这时,皇帝询问了她的想法。 宋姝婉抬眼,颔首道:“臣妇确实不会在意。” 皇帝看着她,记忆里的臣子突然就冒了出来,想到那臣子的能力,他忍不住问:“你真是宋威之女?” 宋姝婉缓缓摇头:“臣妇只是恰巧姓宋,并不认识什么宋威。” “好一句恰巧姓宋。” 皇帝眼底闪过深意,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了几下,又问道:“你可知,这次的事若没有裴寰,你会面临什么?” 宋姝婉迎上皇帝的视线,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皇帝时的胆战心惊,明明过了也没多久,可她现在对上皇帝,就是没有了之前的畏惧。 许是,皇帝的那些偏宠偏爱,已经抹平了她心中的忌惮吧。 敛去思绪,宋姝婉开口道:“可这次的事就是有世子,假设的局面不存在,又何必拿出来言说呢?” 皇帝微微眯了眼:“说的不错,假设的局面不存在,自然没必要拿出来言说,裴寰,管好你的世子妃,再有下次,朕连你一块收拾,退下吧。” 两人行礼告退。 宋姝婉走在长长的宫闱中,神情还有几分恍惚,裴寰对皇帝还真是重要啊,得知了裴寰的眼睛复明,便连所有的事情都按下去了。 “皇上对世子,还真是……” 她话没说完,就因迎面而来的一行人顿住。 “裴寰,你没事吧?” 小公主急匆匆到了近前,询问的话落下后,目光骤然转到宋姝婉脸上,下一瞬,她竟直接上前,照着宋姝婉的脸就是一巴掌。 她的速度太快,宋姝婉心神还有些恍惚,竟没能躲开,被打的直接偏过了头,几瞬后,白皙的肌肤上缓缓浮现五个指印。 小公主指着宋姝婉,愤怒地说:“自你嫁进定远候府,裴寰的名声就一直被你影响着,宋姝婉,你是女子,为何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后院,非得抛头露面,给裴寰和候府丢脸?” 宋姝婉摸着被打的地方,眼眸落在小公主脸上,一抹冷意快速闪过,而后就听“啪”的一声,她回手给了小公主一个耳光。 周遭瞬间寂静,而后便是哗然。 “放肆,你怎么敢对小公主动手的?” “裴世子妃,你的规矩学哪儿去了?” 便是裴寰,都没料到宋姝婉会还手,眉头瞬间皱起,可他还不能显露他眼睛恢复的事,只能故意询问:“发生了何事?” “裴世子,世子妃太没规矩了,她竟然,竟然打了小公主耳光!” “裴世子,小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岂是一个世子妃能折辱的?” 宋姝婉瞥了眼说话的两个宫女,反手又给了小公主一个耳光。 接连两个耳光,周遭的宫人被震在原地,惊恐到话都说不出来。 裴寰:“……” 宋姝婉这是,故意给他找不痛快呢。 “小公主。” 小公主捂着被打的脸颊,眼眶里含着泪花:“裴,裴寰……” “内人失了规矩,请小公主莫要怪罪,婉儿,还不快给小公主道歉?”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顶着脸上的五个指印靠近小公主。 还没走两步,几个工人就反应过来,将她和小公主隔开。 “你站在那儿不许动,不许靠近小公主!” “胆大包天,宋姝婉,你不过是个世子妃,你怎敢对小公主动手?” 宋姝婉眉眼中闪过些许不耐烦,她打都打了,这些宫女说轱辘话给谁听? “婉儿,给小公主道歉。” 这时,裴寰加重了语气。 小公主抿唇,一抹算计快速闪过,开口道:“近来事多,世子妃的心情受到牵扯变得不好,我能理解,所以世子妃不用道歉,还有你等,今日的事不许外传,寰哥哥,这样可好?” 一句寰哥哥,让裴寰眉头微皱,但很快他就掩饰掉了变化,语气淡淡地说:“让小公主受委屈了,听闻小公主近来喜欢珍珠,前几日有人送了我一斛珍珠,公主若不嫌弃,待明日我派人送进宫中。” 小公主眼眸微亮:“寰哥哥,一直关心着我?” 因着高兴,她竟连挨了两巴掌的事都忘了。 裴寰垂眸:“没有,走吧。” 后面的两个字,裴寰是对着宋姝婉说的。 宋姝婉活动了下手腕,看小公主一眨不眨的盯着裴寰,眼底深处闪过了些微怜悯,小公主到底是看上了裴寰什么呢?连她下了狠劲的两个耳光都能忍住。 不过她敢动手,也是笃定了小公主不会在裴寰面前发作,实在是……可笑呢。 回候府的马车上,裴寰开口道:“你这几日,情绪失控了。” 宋姝婉侧头:“我为何情绪失控,世子心里不清楚吗?还是说,世子还想让我如往常一般忍耐着?任人欺辱也不能还击?” 裴寰没有说话,忽而抬手,落在她的脸颊上:“小公主真要追究,你落不了什么好。” 男人手上的温度透过皮肤,宋姝婉扯起唇角,笑得张扬:“你在旁边,小公主又能拿我如何?” 第二百七十七章:会影响我的布置 两人视线对上,裴寰神情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宋姝婉看的心烦,索性偏过头不理会他。 过了片刻,裴寰叹了口气:“你心中委屈,我能理解,但眼下我的布置已经散开,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只能继续委屈你。” 宋姝婉冷笑:“好一句只能继续委屈我,世子说来说去,解决的法子还不是让我一直忍着?哦,对了,我还忘了一件事,如今京城中都在传我是宋威之女,雍王必然注意到了我,世子,你做好被雍王针对的准备了吗?” 寂静蔓延着,裴寰开口道:“雍王的针对我心里有数,放心吧,不会让你忍很长时间,另外,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做到,不会让你久等。” 宋姝婉闭眼,没有再理会裴寰。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提醒传进马车:“世子,世子妃,侯府到了。” 宋姝婉当先下了马车,刚落地,就见侯府的管家小跑上前:“世子妃,侯爷有请。” 落在后方的裴寰接了话:“他在何处?可还有其他人?” 管家眼神微闪,恭敬说道:“侯爷在厅堂里,信国公和国公夫人也在。” 宋姝婉眯了眯眼,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她正欲过去,就听裴寰说:“府衙、皇宫两边跑,想必你也累了,去歇息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便可。” 宋姝婉侧头,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最终没说什么,径直回了清风院。 厅堂里,侯爷连着信国公脸色都非常难看,国公夫人见着,也没敢说什么,低眉顺眼的装作什么都不知晓。 “侯爷,国公大人,世子来了。” 管家小跑进厅堂,禀报后便退到了侧边。 侯爷和信国公同时看过去,就见裴寰进了厅堂,他身后除了一个护卫,再没其他人影。 信国公下意识问:“宋姝婉呢?她怎么没来?”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她累了,我让她先回去歇息,有问题吗?” 信国公皱眉,心中十分不悦,但嘴上却不敢说出,笑着摆手:“今日事多,她会累实属正常,不过,那个敲沉冤鼓的女子所说之言,世子怎么看?” 裴寰淡淡地说:“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罢了,不足为虑。” 信国公眼神微闪:“世子确定,那就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裴寰空洞的眸子精准落在信国公脸上:“国公大人在怀疑我的话?” 信国公一听,连忙否认:“我只是觉着,那个女子出现的蹊跷,所以……” 裴寰打断他:“国公大人的关注点不该在那个女子身上。” 此话一出,信国公脸色骤然变化:“世子此话何意?” 裴寰冷笑:“京城中都在传,我的世子妃是罪臣宋威之女,我不知真假,但国公大人对此应该有数吧?” 信国公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这件事:“世子说笑了,我怎会留一个罪臣之女在府中,都是外间的人乱传罢了,听听便可,不能信。” “是吗?可我的人却查出,这话不仅是从国公府传出来,还是国公大人的女儿亲口所言。” 厅堂中陷入寂静,信国公脸色煞白:“这不可能,世子的人查错了吧?我的女儿,怎会说出这般话?” “国公大人与其在这儿质疑,不如去问问你的女儿,看这件事是否真的与她无关。” 留下这句话,裴寰示意暗一推轮椅离去。 厅堂中,侯爷的神情变换了几番:“信国公啊,按理说,国公府的事我不该插嘴,但不管是谁,插手其他府邸的家事之前,还是得先保证自己家清白,你说是吧?” 信国公挤出一点笑意:“侯爷说的有理,今日时辰不早,我就不在侯府叨扰了,告辞。” 信国公夫人抿唇,起身行礼后跟着信国公迅速离去。 刚上马车,她就被信国公打了一巴掌。 “你最好祈祷,罪臣之女这件事你女儿没插手,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清风院。 宋姝婉端着一杯茶水,眼眸却不知落在何处。 百草站在侧边,几番犹豫,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世子妃,今日的事,世子怎么说?” 宋姝婉回过神,轻轻啜了口茶水,这才回道:“他应该怎么说?” 百草有些愣怔:“这件事,世子不处理吗?” 宋姝婉瞥她一眼,反问道:“你为何觉得,他会处理?” 百草沉默。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敲门声。 宋姝婉和百草同时看过去,几瞬后,百草开了门。 “见过世子。” 裴寰嗯了声,进屋后挥退了所有人:“再谈谈?”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世子还想谈什么?” “唐婉儿,你想她死?还是活?” 宋姝婉眼眸垂下:“这件事,世子不应该问我。” “是吗?可我觉得,唐婉儿的生死,还是交给你决定,最适合。” 宋姝婉闭上眼,回想起大堂上,唐婉儿突然吐血的景象,忽而睁眼:“之前没来得及问,我有点好奇,唐婉儿在大堂上,为何会突然吐血?” “因为我在她身上留了一手。” 突如其来的话将两人的目光全部引了过去,韩三针推开门,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后方,暗一和百草只是看着,并没有拦阻。 宋姝婉起身:“韩郎中,您怎么来了?”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要任他欺负?裴寰,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宋姝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裴寰,微微抿唇:“韩郎中,这次的事与他没有关系。” 韩三针冷笑一声:“有没有关系,我有眼看得见,如今你的名声可全被他毁没了,你就一点说法都没有?” 宋姝婉微微一笑:“名声,总能拿回来的。” 韩三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宋姝婉:“我看你是被他迷糊涂了,都这样了,你还给他说话。” 宋姝婉无奈,她哪是给裴寰说话,她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韩郎中,我和他之间存了些秘密,不好说,所以……不说这个了,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韩三针没做声,而是看向裴寰:“他寻我来的,有什么事让他说。” 裴寰笑笑:“唐婉儿活着,会影响我的布置。” 第二百七十八章:会不会治我的罪 韩三针眯了眼,落在裴寰身上的目光里都是审视。 半晌,他偏过头说:“我之前送你的几朵月白,想办法让她都服下吧。” 裴寰抬眸,神情中带了些若有所思:“韩郎中对婉儿,还真是关切呢。” 韩三针冷哼一声,拄着拐杖径直离去。 屋中陷入寂静。 过了片刻,宋姝婉开口说:“韩郎中……” 她还没说完,话就被裴寰打断:“我不会怪他,他留的这一手是眼下破局的关键,非常不错。” 宋姝婉:“……” 韩郎中想杀的应该不只是唐婉儿,裴寰这句“不会怪他”,未免显得虚伪。 不过裴寰没有在明面上撕破脸,她自然也没必要提醒。 两人十分默契的将话题移开,说到了小公主身上。 裴寰道:“韩郎中目前正在给小公主治疗,只要小公主那边不出岔子,想必很快,皇上就会履行婚约,届时,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宋姝婉侧头:“世子又要去调查什么?” “一些……能够确定雍王罪行的事。” 宋姝婉抿唇,问道:“可要我一同前去?” “不用,你就留在京城,我会安排一些事情给你。” 过了一会儿,裴寰离开。 宋姝婉走到窗边,抬头看,天上不知何时飘来片片乌云,风也带着凉意而来,顷刻间,就吹的天地一片昏暗。 百草推门而入:“世子妃,飞鸢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最近您要是出门,就带上飞鸢吧。” 宋姝婉颔首:“知晓了,百草,丁寸回来了吗?” 百草垂眼:“目前还没有,世子那边似乎……” “不用多说,我只要一个答案。” 闻言,百草不再言语。 时间流逝,一转便到了次日,宋姝婉正在洗漱,就见飞鸢从窗外跳了进来。 “世子妃,奴婢来了。” 宋姝婉抬眼,稍作打量后问道:“伤口还没好全吧?” 飞鸢弯了眉眼:“一点点小伤罢了,影响不了奴婢,倒是世子妃,奴婢听闻……” 宋姝婉抬手:“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便是敲了沉冤鼓,也不足为惧。” “是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了屋里的几人,宋姝婉回头,就见紧闭的房门被踹开,紧跟着数个官兵闯了进来。 飞鸢想都没想就要从窗子离开,谁知下一瞬,窗子外就多了几个官兵,刚好拦住她。 宋姝婉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官兵后方,缓缓开口:“雍王爷。” 没错,带着官兵闯进来的正是雍王。 雍王一手负在身后,看着宋姝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罪臣之女宋姝婉,你可知罪?” 宋姝婉眼眸微凝,缓步走到门口:“好一句罪臣之女,雍王爷这么说有证据吗?” “本王敢说,自然就有证据,不过在这之前,你得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随着雍王话音落下,几个官兵压住了宋姝婉肩膀。 百草和飞鸢想要动手,却被其他官兵围住。 雍王语气冰冷地说:“今日你们敢动手,本王就敢将她斩杀在此,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百草和飞鸢身形一僵,脖颈上同时多了两把长刀。 宋姝婉眯了眯眼,雍王敢这么做,应该是裴寰不在府里,至于所谓的罪臣之女……她倒要看看,雍王是不是真能拿出证据,来证明她的身份。 想着,宋姝婉让百草和飞鸢不要动:“我就随雍王爷走一趟,看雍王爷如何能让我信服。” 雍王瞥她一眼,径直转身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被官兵推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中,转身的功夫,雍王身边便多了个大理寺少卿段成。 两方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袖:“皇上都道我是无罪,雍王爷和段大人此举,是要忤逆皇上吗?” 段成冷哼一声:“少拿那些道理压人,在雍王爷面前,你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子,哦,不对,你也不是什么寻常女子,你是罪臣之女,该当斩首示众!”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段大人,官府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拿不出证据证明我是罪臣之女前,你说出口的每句话,最后都注意一些,不然……” 她没把话说完,但话中的威胁却让段成大怒。 “这般放肆,你以为这是侯府,裴寰还能保得住你吗?我告诉你,裴寰早在昨夜就被支出了京城,他便是知晓了你被抓,也赶不回来救你!” 原来她的猜测没错,雍王敢带人闯进清风院,确实是因为裴寰不在,不过支出京城? 宋姝婉稍稍侧头,语气淡淡地说:“段大人确定,他已经被支出京城了?” 段成皱眉:“你什么意……” “退下。” 雍王开口打断了段成的话,段成不敢冒犯,行礼后立刻退到了雍王后方。 凝滞的气氛中,雍王缓缓开口:“人人都说定远侯府的世子妃牙尖嘴利,能说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本王可不是他人,你的威胁对本王来说毫无用处,只会加速你的死亡罢了。” 雍王平静的语气里充斥着杀意,他那宛如看着蝼蚁的眼神,更是让宋姝婉心中发寒,雍王要杀了她。 “砰!” 突然,重物落地声响起,紧跟着几人出现在雍王后方。 宋姝婉定睛一看,发现来的竟是甄远。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雍王爷吗?听闻雍王爷先前为了景阳公主的事交出了兵权,我还道雍王爷没了斗志,只能在雍王府里落落无为,没想雍王爷还是能借着身份,跑大理寺监牢来逞威风,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 甄远开口就是挑衅,到了雍王面前,打量的目光里更是带了几分鄙夷。 雍王淡淡的看她一眼:“一个小小的将军府之女,谁给你的胆子,来挑衅本王?” 甄远弯了眉眼:“当然是雍王爷给的底气啊,雍王爷……” “放肆,谁准你进的大理寺?将军府就是这么教规矩的?” 段成突然跳出,指着甄远就提到了将军府。 下一瞬,甄远到了他面前,一个抬腿,直接将段成踹飞了出去。 “大理寺少卿是吗?你说,我今日若打死你,皇上会不会治我的罪?” 第二百七十九章:阻碍大理寺办案 谁也没想到,甄远说动手就动手。 段成狠狠撞在牢房的栏杆上,而后摔在地上。 雍王看着甄远,眼底闪过不悦:“放肆,甄远,你是想让将军府败落吗?” 甄远挑了下眉头:“雍王爷说的什么话?将军府现下还握着兵权呢,离败落还早的很呢,不像是雍王府……今日的事若是传开,谢宥行和小公主的婚约还能继续吗?” 雍王冰冷的眸子落在甄远脸上:“今日的事传开又如何?罪臣宋威犯下大罪,罪臣之女该当斩首示众,这是大周的律法,甄远,你平日里疯疯癫癫无人管教,但不代表如今你依旧有说话的权利,阻碍大理寺办案,本王现下就能抓了你!” 甄远眯了眼:“王爷想抓我?那便抓吧,我倒要看看,雍王爷抓了我之后如何在皇上面前说话。” 雍王被激起了怒火:“来人,拿下甄远。” 后方的官兵交换了个眼神,迅速上前想要抓甄远,然而下一瞬,这些官兵全都被甄远带来的人给踹飞。 甄远拍了拍手,直接将地上的段成拽了起来:“雍王爷,我今日就是要阻碍大理寺办案,就是要在这里放肆,你能拿我如何?” 雍王冷了脸,面对无赖疯癫的甄远,绕是他也觉得棘手。 牢房里,宋姝婉默不作声的看着外间变化,满心都是震惊,甄远在雍王面前竟能如此张扬吗?为什么?甄远有什么倚仗? 各种思绪从宋姝婉脑海里闪过,最终化作了平静,她觉得,她今日就算出不了大理寺的监牢,也应该是安全的。 下一瞬,甄远指着牢房对段成说:“让人开了牢房,我要带世子妃离开。” 段成抓着甄远的手,几次想要掰开,都因为力气的差距而失败:“甄远,大理寺抓人是证据确凿,今日莫说是你,便是裴世子来了,也带不走……” 甄远眼眸一暗,将人狠狠砸在地上,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不需要裴寰来救人,我只问你,这块令牌能否带她出去?” 段成瞳孔一缩,脸上痛苦的表情也跟着僵硬:“甄小姐,你手里的可是免死金牌,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只给出了两块免死金牌,你……” “少说废话,我只问你,这令牌能否让我带走她?” 段成没有做声,转头望向雍王。 甄远见状,也跟着看向雍王。 时间流逝,一声轻笑突然响起。 “带走世子妃,可用不到免死金牌。”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温宜修一袭白衣走来,往日拿在手里的折扇变成了一柄长剑。 “见过雍王爷,下官奉皇上旨意带世子妃入宫,此剑是皇上给下官的凭证,还请雍王爷行个方便。” 雍王淡漠的眸子从温宜修脸上闪过,最后落在宋姝婉身上:“世子妃倒是好本事,不过这方便,本王今日行不了。” 温宜修微微皱眉:“雍王爷是要抗旨?” “案件没彻查清楚,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大理寺的监牢,这是大周律法的规定,可不是本王随意乱来。” 此话一出,温宜修和甄远全都变了脸色。 一块免死金牌,一柄代表皇上的长剑,两者都很珍贵,但却压不过大周的律法。 难道今日只能让人留在大理寺监牢吗?怕就怕他们一离开,雍王就会找动手,总归人在大理寺监牢,出什么事都能叫人无话可说。 另一边,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她也察觉到了自己危险的境地,问题是,她要如何做才能避开危险? 不,她不需要避开危险,只要避开雍王就行。 时间流逝,周遭的气氛从寂静变得凝滞。 雍王环视一圈,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明显:“二位若是没别的事,便从这监牢出去吧,莫要再耽误大理寺办案了。” 温宜修和甄远交换了个目光,两人都打定主意不走。 “雍王爷,我以这长剑为令,换……” “皇上那边,还需要温大人回禀吧,让皇上等着,适合吗?” 温宜修皱眉,正欲开口,旁边甄远出声:“雍王爷说的有理,让皇上等着确实不适合,你且回去吧,我在此陪着世子妃。” 说罢,甄远转过身,直接就在牢房门口坐下。 雍王看着她,也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段成一瘸一拐的起身,跟着雍王退出了监牢。 宋姝婉叹了口气:“今日多谢甄小姐和温公子了。” 甄远靠在栏杆上,闻言弯了眉眼:“世子妃不生气了?” 宋姝婉瞥她一眼:“还生气,不过之前那点火气,对比起甄小姐今日的举止,完全不够看。” 甄远挑了下眉头:“确实,我可是为了世子妃和雍王爷对上了,在雍王爷眼中,那便是将军府站在了裴世子一边呢。” 宋姝婉抿唇,她不关心将军府站在哪边,只是觉得甄远今日的举止十分疯狂。 不过—— “甄小姐手中的免死金牌是怎么来的?” “我爹给的。” 甄远再次掏出免死金牌,上下抛着,态度十分随意:“这令牌是先皇赐给将军府的,先前一直没拿出来用,这次和雍王爷对上,我才带来的,不过……” 她说到这里,望向温宜修:“你怎么带着皇上的佩剑来了?皇上也知晓雍王爷要对世子妃动手?” 温宜修“嗯”了声:“皇上说,宋威的案子是雍王爷处理的,当时牵扯很广,如今突然爆出一个罪臣之女,无论如何,雍王爷都会抹掉这个存在,所以一得到消息便让我来了。” 宋姝婉垂眸,掩去了眼中所有的思绪,皇上……也觉得她是宋威之女吗? 真没想到,一个没头没脑,不知真假的消息,竟然让皇帝和雍王同时注意到了她,偏偏裴寰还在昨夜离开了京城……之后可如何是好? 明音楼。 暗一推开包间的门,对着窗边的人行礼:“世子,甄小姐和温公子进了大理寺监牢已经快小半个时辰,想必世子妃已经安全了。” 裴寰回首,指尖轻点着轮椅的扶手:“宁王那边如何了?” “已经做好了布置,世子,可要动手?” 第二百八十章:我只相信世子妃 裴寰盯着前方,轻声问:“你觉得该在此时动手吗?” 暗一眼神微闪:“若不动手,世子妃那边当如何?”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紧跟着暗三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被斗篷包裹全身的人。 “世子,人来了。” 裴寰没动,轻声说道:“你知道,我让人带你出来,所为何事?” 包裹在斗篷里的人低着头,短暂的寂静后,她说:“世子想让我反水。” 冰冷的女声里带着了然,随后她揭开了兜帽,露出的脸赫然是唐婉儿。 裴寰淡淡地说:“想活,你只能反水。” 唐婉儿咬牙,垂在腿边的手指瞬间收紧:“世子可真是好算计,连世子妃都没能逃出你的谋划,就是不知道此次事了,世子要如何与世子妃交代。” 裴寰让暗一调转轮椅:“这是我与她的事,你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知晓。” 唐婉儿眼里晦暗不明:“所以世子带我过来,就是为了弄死我?” 裴寰淡漠开口:“我若想弄死你,就不会让人把你带过来,雍王和青云山有联系吧?把证据交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唐婉儿嗤笑:“证据?裴世子疯了吧?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怎会……” 裴寰打断她:“青云山大当家若是寻常女子,那大周就没有人能当得上寻常二字了。” 唐婉儿脸色微变:“你从何时知晓的这件事?” “何时知晓的这件事?” 裴寰眼底泛起冷意:“你该不会觉得,青云山那点布置能瞒得过我吧?所谓要你命,不过是因着她心善才做出的假动作罢了。” 唐婉儿身形晃了一下:“裴世子真真是,好算计啊。”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无视她的话:“说吧,联系的证据在哪儿?” 唐婉儿垂眸:“没有联系的证据。” 裴寰冷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这是实话,一开始和青云山联系的人,就不是雍王。” 唐婉儿说着,眼眸落在裴寰脸上,短暂的停顿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的眼是好的?” 裴寰不再遮掩,直截了当的与她对视:“不错,所以,你还要替雍王遮掩?” 唐婉儿眼神微凝,各种思绪转过,又化作了平静:“送我去大理寺监牢,世子妃何时出来,我便何时将证据给你,我只相信世子妃。” 裴寰笑了笑,他也相信宋姝婉:“如你所愿。” 另一边,宋姝婉目送温宜修离去,视线落在甄远身上,许是看的时间久了,让甄远凑到了栏杆前。 “世子妃作甚这么盯着我?莫不是我方才对上雍王的那番举止,让世子妃心里……” 宋姝婉轻咳一声打断她:“我想看看甄小姐的免死金牌。” 甄远挑了下眉头,直接将免死金牌丢进牢房里:“世子妃手里不也有一块?” 宋姝婉接过令牌,淡淡地说:“我想看看有何区别?” 甄远摸着下巴:“免死金牌还能有什么区别?不都一样?” 宋姝婉没做声,仔细打量过甄远的免死金牌,便还了回去。 甄远塞进怀里:“如何?是一样的吧?” “确实一样,不过,甄小姐,我希望你能现在离开。” 甄远皱了眉头:“现在离开?你可知我一旦离开,你就危险了。” 宋姝婉浅浅一笑,温和的面容下满是笃定:“我不会有事。” 雍王再想杀她,也不会选在甄远和温宜修露面之后,因为她一旦出事,雍王是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两人视线对上,甄远眉头皱的更紧,她在思索离开的可能性,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否决了宋姝婉。 “我受人所托,在明日天亮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明日天亮前? 甄远口中所说的人,应该是指裴寰。 按着她的言语,裴寰明日就会回来了吗?若是如此,甄远在这里留一夜倒也没事,只是外间的言论,怕是会一团糟。 宋姝婉眼眸微暗,思绪几番闪过,到底没说什么。 甄远也没在意,转过头让人买酒来。 寂静中,两人等着酒来,几个狱卒突然压着一人出现。 起先宋姝婉和甄远都没在意,靠近了才发现竟然是唐婉儿,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彼时,唐婉儿瞧见两人,嘴角瞬间勾起了一抹弧度:“世子妃,又见面了。” 宋姝婉神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平静:“你背后的主子,没把你带走?” 唐婉儿眨了眨眼:“我背后的主子?世子妃误会了吧,我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背后哪来的主子?” 她说话时一脸无辜,宋姝婉看在眼里,心里莫名有几分好笑,唐婉儿从青云山下来,一个是为了活命,另一个却是为了掩藏身份。 “你是否觉得,和你相关的事我不知晓?” 唐婉儿挑了下眉头:“世子妃知晓多少?” “大当家。” 宋姝婉只说了三个字,就让唐婉儿脸上的神情变僵。 “他连这件事都跟你说了?” 看着唐婉儿难以置信的模样,宋姝婉淡淡地说:“为何不能说?你该不会以为,裴寰会瞒着我那么重要的事吧?” 唐婉儿从侯府离开后,裴寰就将一些事情与宋姝婉透露了,所以她对唐婉儿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也不算特别意外。 毕竟,连韩三针都说过,唐婉儿会重新回来的。 唐婉儿皱了眉头,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瞬,一个狱卒伸手推她,粗声粗气的喊道:“在这儿站着作甚,赶紧进去,莫浪费我们时间。” 唐婉儿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瞥了眼动手的狱卒,最终一言不发的走向宋姝婉旁边的牢房。 见状,宋姝婉移开视线,这唐婉儿到底怎么回事? 狱卒离开后,周遭陷入寂静,唐婉儿理了理衣袖,带着兴致的眼神落在甄远身上。 “这大理寺监牢向来不准外人逗留,你是何身份?为何那些狱卒不管你?” 甄远眯了眯眼,装作毫无城府的样子,从怀中掏出免死金牌:“寻常身份自然留不下,但是,我有这个宝贝。” 唐婉儿瞳孔微缩:“免死金牌?你是何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甄远派去买酒的人回来了,五个人搬了五坛酒。 甄远指着酒坛说:“这监牢里无趣得很,陪我喝点?” 唐婉儿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道娇柔的女声传来:“我想,甄小姐今日是没法与人喝酒了。” 几人寻声望去,看见出现的人,宋姝婉和甄远的脸色全都变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谁生谁死 “看见本公主,世子妃和甄小姐很意外啊?” 景阳公主双手交握,走到牢房外站定,她的嘴角是扬着的,但是眼底却只有鄙夷。 宋姝婉抿唇,平静地说:“并不意外,只是好奇,景阳公主为何会在这时回到京城?” 景阳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底的鄙夷越来越盛:“本公主是皇家的人,出身尊贵,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有问题吗?”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景阳公主,放在其他人身上自然没问题,但景阳公主可是因为名声败坏,而被送出京城的。 更关键的是,景阳公主还在远洲城时,就已经被裴寰关起来了。 方方面面,都让宋姝婉想不通,景阳公主是凭什么说出方才那番话的。 寂静中,景阳公主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变化:“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本公主不配回京?”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这话是公主说的,臣妇可没有这个想法。” 景阳公主一脚踹在栏杆上:“你少在这儿假惺惺的,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裴寰之所以会关本公主,完全是因为你,你看本公主不顺眼!” 宋姝婉被气笑了:“远洲城太守童现与青云山土匪勾结,公主却不明是非,几次三番为他求情,公主方才说自己是皇家的人,天生尊贵,这话确实没错,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公主才能保下一命,要知晓,那青云山可是……意图谋反呢!” 一番话落下,景阳公主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眸中也闪过了难以置信。 “意图谋反?你在胡说什么?童现是……” 宋姝婉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一个人可以没脑子,但在事实面前,还是少说些话为好,毕竟就算是皇上,也护不住一个几次三番犯蠢的公主。” 话音刚落,甄远便笑出了声,而后在景阳公主愤怒的目光中拍了拍手。 她说:“世子妃说的一点都没错,没脑子就得学会谨言慎行,景阳公主,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还想在吃第二次亏吗?” 景阳公主大怒:“胡说八道什么?本公主何时吃过一次亏?” 甄远眼底闪过不屑:“原来对景阳公主而言,被迫离开京城不叫吃亏啊?我听闻,景阳公主一直爱慕雍王府世子,如今谢宥行和小公主有了婚约,不日便要成婚,景阳公主,对此你就没什么话吗?” 景阳公主瞪大了眼眸,一开始的雍容消失无踪:“甄远,你是不是想死?” 甄远笑了:“怎么,景阳公主想要我的命吗?可惜了,你弄不死我的,毕竟,我有这个。” 她把玩着免死金牌,笃定的态度让景阳公主愈发恼火。 “甄远,一块免死金牌而已,本公主若想弄死你,便是……” “公主,慎言!” 一道沧桑的声音突然传来,刚好打断了景阳公主没说完的话。 甄远瞥了眼出声的婆子,不屑的嗤了声,这次景阳公主身边倒是多了个聪明人,就是不知这个聪明人能活多久了。 “行了,公主也别在这儿逞威风了,大理寺监牢,没皇上的旨意,可不允许外人久留的,公主,请吧。” 景阳公主还想再说什么,但她身后的婆子抓住了她的手腕。 “公主,甄小姐说的不错,您该离开了。” 景阳公主看了眼婆子,又看了眼宋姝婉和甄远,最后只能带着一肚子火气离开。 甄远收回目光:“世子妃,我决定离开了。” 宋姝婉颔首:“你确实该离开,留在这儿,对你,对将军府的名声都不好。” 两人的视线对上,甄远叹了口气:“世子妃,你……罢了,我明日一早就过来。” 留下这句话,甄远带着一群人离开。 牢房中变得寂静,宋姝婉想了想,看向唐婉儿:“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唐婉儿正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眸子:“因为裴世子要杀我?” 宋姝婉颔首:“不错。” 唐婉儿冷笑一声:“世子妃可知裴世子的那些算计?” 宋姝婉淡淡一笑:“你若是想挑拨我和世子的关系,那我劝你不用再说了,你的挑拨对我没用。” 唐婉儿瞬间起身,几步到了栏杆旁:“世子妃就这么相信他?” 宋姝婉摇头:“倒也不是相信,只是,利益交换罢了。” 她给裴寰治疗腿和眼睛,裴寰替她查清楚宋家的案子,归根究底只是利益交换。 “利益交换?” 唐婉儿定定的看着宋姝婉,忽而笑了:“我以为世子妃心善,所以才一心相信裴世子,没想到是我想多了。” 宋姝婉没有言语,看着唐婉儿回到原位继续闭目养神,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窗子。 监牢里的窗子很小,但能辨认出外间的时间,此时阳光正热烈,更衬托得监牢里阴暗森冷。 宋姝婉靠在墙壁上,缓缓闭上眼眸,明日一早,裴寰应该就会出现,不知到时又会生出什么变化?希望,别太糟糕。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在一阵嘈杂中睁眼,定睛一看,就见数十人被推了进来。 与此同时,两个狱卒走到唐婉儿的牢房前,直接打开了门。 这是…… 宋姝婉皱了眉头,正欲开口询问,又有两个狱卒出现,打开了她的牢门。 “出来吧。” 宋姝婉眼眸微暗,起身理了理衣袖,缓步出了牢房。 很快,两人就被带到了牢房门口,外间天色阴沉沉的,空中乌云遍布,连带着吹来的风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 宋姝婉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就听一旁的唐婉儿说:“世子妃猜猜,我二人要被带去何处?” 宋姝婉侧头,平静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去何处,很重要吗?” 唐婉儿弯了眉眼:“当然重要,这意味着我二人谁生谁死。” 谁生谁死? 宋姝婉收回视线,突然感觉到脸上有凉意,紧跟着滴滴雨水落下,顷刻的功夫,雨滴便连成了线。 哗啦啦的雨声中,牢房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其中一个端坐在轮椅上,而他身侧站着的是雍王。 第二百八十二章:会落实这个可能 宋姝婉和轮椅上的男人四目相对,脚下不自觉的往前一步。 “世子。” 短短的两个字刚落下,唐婉儿突然挣开狱卒的桎梏,掐住了宋姝婉的脖颈。 “裴世子还想让世子妃活命的话,就把手里和青云山有关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宋姝婉没料到唐婉儿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被控制住后身形僵硬着,不敢动上分毫。 “唐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婉儿微微一笑:“我不想死,就只能先委屈世子妃了,放心吧,只要裴世子配合,我绝对不伤世子妃分毫。”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不相信唐婉儿,至于唐婉儿说的和青云山有关的东西,她更不认为裴寰会交出来。 想着,宋姝婉淡淡开口:“他不会交出东西的,你与其抓着我不放,不如想想在这儿动手,你要怎么全身而退。” 唐婉儿一愣,下意识看向雍王。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她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交出你想要的东西,唐婉儿,我可以给你第二次机会,你好好考虑,到底要跟着谁?” 外间的雨还在下着,哗哗的雨声将周遭的氛围衬得更加凝重,狱卒们低眉顺眼的站着,仿佛什么都没瞧见。 时间流逝,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唐婉儿,你可选好了?” 唐婉儿收紧手:“世子妃,对不住了。” 宋姝婉脸色一变,下一瞬,窒息感涌来,她的眼前骤然发黑。 裴寰冷了脸:“杀了她!” 话音落下,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噗——” 利刃透过身体,唐婉儿睁大眼,手上的力道瞬间消失:“裴寰,你……” 暗一拔出长剑,只听“砰”的一声,唐婉儿倒在地上,鲜血在地上流淌,很快便浸湿了一片地面。 宋姝婉摸着脖颈,眼底闪过震惊,嘴唇几番张合,终究是一个字没说出。 过了片刻,裴寰开口打破了寂静:“今日多谢雍王陪我走一趟,内人收到的款待,我记下了。” 雍王笑了笑:“世子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裴寰转了下轮椅。 宋姝婉瞧见,几步走上前,推着轮椅从雍王身边走过。 与此同时,暗三撑着把伞出现:“世子,世子妃,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片刻后,宋姝婉和裴寰上了马车。 寂静中,宋姝婉开口:“唐婉儿为何会到大理寺监牢里?” 裴寰稍稍侧头:“我送进去的,她说,你出来时,会将证据交给我。” 宋姝婉收紧手指:“很显然,世子被她骗了。” 裴寰轻笑一声:“是吗?可是,我已经拿到了想要的证据。” 宋姝婉一怔:“拿到了想要的证据,是什么证据?” 裴寰没有言语,他看着宋姝婉,突然凑到宋姝婉面前:“为了报仇,你可以牺牲多少?” 极近的距离让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宋姝婉眨了眨眼,身体稍稍往后移了些:“世子此话何意?” “谢宥行和小公主的婚礼,不日便要举办,而景阳公主,昨日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宋姝婉微怔:“世子想做什么?” “景阳公主爱慕谢宥行已有五年,她不会甘心让谢宥行和小公主成婚的。” 宋姝婉皱了眉头:“世子想让我接近景阳公主,让她毁掉小公主和谢宥行的婚礼?” 裴寰颔首,缓缓往后靠在轮椅上:“雍王府和小公主的婚礼不能成,皇上也不会让其成。” 宋姝婉攥紧手指:“所以,你才会将景阳公主送回京城?” 裴寰轻笑,纠正宋姝婉的话:“不是我将景阳公主送回城的,是皇上将她带回来的。” “皇上?” 宋姝婉重复着两个字,掌心突然感觉到刺痛,低头一看,发现是她手指攥的太紧,以至于掐破了掌心。 裴寰注意到她的掌心,眉头微皱:“你在害怕?” 短短四个字,瞬间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 “世子说笑了,我为何要怕?不过是觉得好笑罢了,当初景阳公主离京,可是皇上为了拿到兵权,一手促成的,如今又将人带回来,简直是……” 说到这里,宋姝婉没有再说下去。 但裴寰却明白她的意思,皇上此举确实好笑,但也是不得已的举止。 “雍王狼子野心,他手里的兵权是绝对不能留的,所以皇上才会让借势收回,只是皇上也没想到,我会在其中插上一手。” 宋姝婉抿唇:“说到这里,你想让我做的,到底是什么?只是让景阳公主毁掉婚礼,不至于让你说出牺牲两个字。” 裴寰眼底闪过笑意:“你想的没错,只是毁掉婚礼,确实不到牺牲的地步,我要你和小公主,一同出事。” 宋姝婉:“……” 短暂的寂静后,她反应过来:“你要带走小公主?” “不,是雍王想把小公主藏起来。” 裴寰再次纠正宋姝婉的话,这让宋姝婉心头非常不安。 “皇上真的能相信,是雍王想藏起小公主吗?” “唐婉儿会落实这个可能。”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唐婉儿?她方才不是……” 裴寰淡淡地说:“假死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宋姝婉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唐婉儿是真的死了。 “方才暗一的那一剑,可是直奔她的致命点去的,如此情况,她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裴寰意有所指地说:“韩郎中的本事可不小。” 闻言,宋姝婉陷入了沉默。 之后,两人都没有言语,一路寂静的回到了侯府。 没多久,甄远带着人进了清风院,上下打量过宋姝婉,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我听说那个唐婉儿对你动手,被裴寰的人当场击杀了?” 宋姝婉颔首:“对。” “那个唐婉儿,是雍王的人吧?雍王还真是……想方设法的要弄死你啊。” 甄远摸着下巴,言语间,神情中多了几分思索。 宋姝婉笑了笑:“甄小姐,你知晓景阳公主住在何处吗?” 甄远微怔:“世子妃寻她有事?” 宋姝婉垂眼,掌心还有掐出来的伤痕,淡淡的刺痛感让她的心神十分平静。 “有些事,想和景阳公主谈谈。” 第二百八十三章:公主甘心吗 下午,京城的雨势慢慢变小,一辆马车从候府离开,直奔着城西的一座宅院而去。 到了地方,甄远撩开车窗的帘子:“景阳公主回京后,就被安置在了这个院子里。” 宋姝婉从缝隙里看过去,眼眸微微一暗:“也就是说,宫里的人还没跟她接触过?” “倒也不是,太后送了个心腹过来,世子妃见过的,就是昨日让景阳公主闭嘴的那个婆子。” 甄远说着转过头,眉眼中多了几分凝重:“据我所知,小公主和雍王府的婚约已经快到成婚的地步了,世子妃这个时候接触景阳公主,是为了这个婚约吧?”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甄远笑了笑:“不管如何,我都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我想告诉世子妃,小公主和雍王府的婚约,不可能成的。” 宋姝婉微扯唇角:“都说两边的婚约不可能成,可结果没出来前,谁能肯定呢?甄小姐,皇上改变主意,已经不是一两次的事了,不是吗?” 甄远沉默,顺手将车窗的帘子理顺:“世子妃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可劝的了,我在这里等世子妃出来。” 宋姝婉嗯了声,起身下了马车:“百草,敲门。” 百草应声,上前敲了宅院的门。 片刻后,一个小厮探出头,打量过两人,问道:“两位敲我家的门,是有什么事吗?” 百草点头:“我家主子要见景阳公主。” 直白的景阳公主四个字出来,小厮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短暂的寂静后,小厮想要反驳,却被百草堵住。 “别说景阳公主不在,我们找到这里,就已经是有确凿的证据了。” 闻言,小厮看了眼后方的人,小声问:“你家主子是谁?我知晓了,才好问公主的意思。” 宋姝婉听着,开口道:“你就说,昨日与她见过的人。” 小厮一怔,而后就把门关了起来。 一柱香后,门再次打开,出现的却不是小厮,而是昨日跟在景阳公主身边的婆子。 宋姝婉和她的视线对上,微微一笑:“我来见公主。” 婆子脸色有些难看:“公主不见任何人。” 宋姝婉笑了:“是公主不见任何人,还是你,不让公主见任何人?”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门口陷入了寂静。 就在两方僵持时,婆子身后传来一道询问声:“庄嬷嬷,我听说有客人要见我?” 宋姝婉稍稍侧头,看到了庄嬷嬷身后正走来的景阳公主,笑道:“是我想见公主。” 景阳公主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你何时出的大理寺监牢?” “今日一早。” 宋姝婉绕过庄嬷嬷,缓步到了景阳公主面前:“景阳公主回京后,和宫里的主子,应该还没碰过面吧?” 景阳公主眼神微闪:“你想说什么?” 宋姝婉没有做声,而是看向四周:“这个地方,应该不适合我们闲聊。” 一句闲聊,让景阳公主皱了眉头,她想了想,还是让开了位置。 “随本公主进府吧。” 庄嬷嬷一听,顿时急了:“公主,您回京是秘密,怎能……” 景阳公主一个眼神过去,直接让庄嬷嬷噤声,她说:“我知晓你什么意思,但我是主子,你还没资格替我做决定。” 庄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公主,老奴只是……” “闭嘴。” 景阳公主呵斥出声,带着杀意的眼神从庄嬷嬷脸上扫过,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宋姝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中多了些许盘算,但很快,她就敛去思绪,跟上了景阳公主的脚步。 厅堂里,小厮送上茶水。 宋姝婉接过后啜了一口,直接开门见山:“我要让小公主付出代价。” 景阳公主动作一顿:“你要让小公主付出代价,寻本公主作甚?” 宋姝婉唇角轻扬:“小公主和谢宥行不日便要成婚了,公主甘心吗?” 景阳公主眼神瞬间变了:“他们成婚,与本公主是否甘心有关系吗?” 宋姝婉唇角的弧度加深:“小公主和谢宥行的婚约,可是公主离京促成的,这种情况下,公主真就什么意思都没有吗?” 景阳公主收紧手指,良久的沉默后,她看向宋姝婉:“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阳公主应该知晓,小公主因为裴世子,一直都在针对我,连我的名声都被她毁坏殆尽了。” 景阳公主嗯了声:“这件事,本公主确实知晓,所以你想做什么?” “小公主和谢宥行的婚约不能成,但皇家和雍王府的婚礼,必须如期举行。”宋姝婉眼眸晦暗,“景阳公主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阳公主心头一跳,难以置信地说:“你想替换嫁过去的人?” 宋姝婉笑笑,并没有给肯定的答复。 又过了一会儿,景阳公主起身:“你要本公主如何配合?” 宋姝婉抬起眼眸:“小公主不日便会出宫立府,届时定会举办宴会,景阳公主作为妹妹,登门庆祝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景阳公主皱了眉头:“本公主没出事前,登门庆祝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但眼下,本公主若是出现,宫里那边……” 宋姝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景阳公主尽管去,我会替景阳公主安排好一切的。” “可是……” 景阳公主还没说完,庄嬷嬷从门外跑进了厅堂:“公主,您不能答应她,她是定远候府的世子妃,一定对您不怀好意,您可不能被她骗……” “行了,你给我出去!” 景阳公主不耐烦的打断庄嬷嬷,如果说她之前还有些犹豫,被庄嬷嬷一说,心底仅剩的犹豫瞬间就消失了。 “你尽管安排,届时本公主会去的。” 宋姝婉颔首,确定目的达成后,她便起身道了别。 经过庄嬷嬷身边时,宋姝婉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笑道:“听闻庄嬷嬷是来照顾公主的,京中事多,庄嬷嬷可得多费些心思,莫要……哎呀,看我这嘴,嬷嬷是公主的人,我这个外人就不逾矩多言了,告辞。” 第二百八十四章:你还可以相信我一次 宋姝婉留下话,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后方,景阳公主和庄嬷嬷的脸色全都变了,不同的是,前者的是愤怒,而后者的则是恼火。 “公主,您不要被那裴世子妃的话给影响了,老奴只是……” 景阳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少说那些废话,我和世子妃的事你也少插嘴,管不住自己就给我滚回皇宫去。” 庄嬷嬷身形晃了一下:“公主……” 景阳公主不想听她言语,径直绕过她离开了。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马车,对上甄远探寻的目光,挑了下眉头:“甄小姐这目光是何意?” 甄远摸了摸下巴:“出来的这么快,世子妃想做的事情很顺利啊。” “确实顺利,不过,也只是眼下顺利罢了。” 宋姝婉不欲细说,转而让车夫离开:“回候……” 府字还没出口,话就被甄远接了过去:“去明音楼。” 宋姝婉一怔:“去明音楼作甚?甄小姐又想去听那明晨公子说书?” 她记得,之前甄远去明音楼就是为了听明晨说书,如今应该也是吧? 宋姝婉的思绪刚落下,就听甄远不屑地说:“明晨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会说两个故事而已,我这次过去,是为了明音楼新来的旦角儿。” 宋姝婉:“……” 这是换了目标么? 寂静中,马车往明音楼赶去,小半个时辰后,几人进了包间,明音楼的小厮十分利落的送上酒水,连问都不带问一句。 宋姝婉瞧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几下:“甄小姐这爱酒如命的性子,还真是……” 甄远拎起酒壶,朝着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真是如何?”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摇头:“没什么,不过甄小姐还是少喝点酒吧。” 甄远笑了笑,直接将酒壶口对着嘴灌酒,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她的神情就多了些恍惚。 “明音楼新来的戏班子唱的特别好,尤其是当中的那个旦角儿,生的也好看……” 甄远嘴里念念有词,宋姝婉却当做没听见,端着茶盏,偶尔啜上一口茶水。 “哐!” 铜锣声突然响起,宋姝婉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就见一楼的台子上多了个人,赫然是她许久没有见过的明晨。 “哎,是明晨公子,明晨公子回明音楼了?” “天老爷啊,真是明晨公子,明晨公子今日讲什么故事啊?” “明晨公子……” 底下一片嘈杂,明晨公子一袭青衣,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台子下的人说话。 时间久了,周遭的动静逐渐消失。 宋姝婉觉着奇怪,正欲细看,只听“砰”的一声,明晨的人头掉落在地上,鲜血飞溅,全都落在了离台子近的人身上。 短暂的死寂后,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死人了啊啊啊……” “快跑,快跑!” 一楼的人疯狂往外挤,明音楼的掌柜跑出,瞧着混乱的局面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快报官,快去报官!” 包间里,宋姝婉迅速起身,视线扫过一楼,最后落在甄远身上:“甄小姐,楼下……” 甄远拎着酒壶靠在桌上:“什么?” 宋姝婉愣住,甄远这是喝多了? 她下意识看向桌子,发现连酒坛都空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百草开口:“世子妃,我们得赶紧离开,一旦大理寺的人来了,就不好走了。” 宋姝婉抿唇:“从窗子走。” 两人扔下甄远,从窗子离开了明音楼。 没多久,大理寺的人出现,官兵迅速围住了明音楼。 小半个时辰后,明音楼的说书先生明晨诡异死亡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个说书先生,到底得罪了谁,才得了这种死法?” “别的说书先生我不清楚,但明晨的话,我或许有些猜测。” “猜测?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永安候府吧?我还记得,明晨之前说的一个故事呢,换过人,不就是永安候府那个程恩宇的事情吗?” “哎哟喂,永安侯疯了吗?不过是个女婿罢了,如此举止,将大周律法看做什么了?” 百姓们议论着,话题转瞬就到了永安侯头上,说的人多了,消息便传进了宫里。 彼时,宋姝婉已经遮遮掩掩的回到了候府,刚进清风院的门,暗一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世子妃,世子有请。” 宋姝婉脚步微顿,而后转向裴寰的房间:“世子寻我有何事?” 裴寰坐在窗边,听见询问回过头:“你去明音楼了。” 几瞬的沉默后,宋姝婉颔首:“对,有问题吗?” 她知晓自己身边有裴寰安排的护卫,所以并不意外行踪被透露。 裴寰调转轮椅,语气平静地说:“你去明音楼没问题,但你不该从窗子离开。” 宋姝婉一怔:“此话何意?难道……”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紧跟着侯爷带着侯夫人闯入房中。 “裴寰,你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休了这个害人精?” 侯爷愤怒质问,若是眼神能杀人,那宋姝婉已经被他的眼神千刀万剐。 裴寰眉头微皱:“早先我便与你说过,我不会休她,你又来问这个作甚?” 侯爷深吸口气:“早先是早先,但现在……裴寰,你再留她,整个定远候府都会被她连累,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女人,置整个定远候府于险境吗?” “险境?” 裴寰重复两个字,觉得好笑:“定远候府的境地,何时变得这么危险了?” 侯爷气的砸了手边的东西:“裴寰,本侯这是很郑重的与你言说,不是跟你开玩笑!本侯告诉你,你若是还想留她,那就和她一同滚出定远候府,本侯是绝对不会留这个祸害在府里的。” 她是祸害? 宋姝婉被侯爷的话气笑了,她和裴寰是交易,所作所为她都无愧于心,将祸害两个字加在她头上,实在可笑。 “侯爷……” 她刚开口,话就被裴寰接了过去:“此地交给我。” 宋姝婉冷笑:“先前世子也让我将事情交给你,但结果呢?他还不是来了?” “你还可以再信我一次。” 第二百八十五章:世子会给答案 周遭陷入寂静,宋姝婉看着裴寰,良久的寂静后偏过头。 “这是世子说的,希望世子别再辜负我的信任。” 宋姝婉留下话,正要绕过侯爷离开,谁知下一瞬,侯夫人伸手挡住了她。 侯夫人冷声说:“长辈在这儿,允许你走了吗?” 裴寰开口:“我在这儿,她就能走。” “裴寰!” 侯爷低吼一声:“你要置候府的规矩不顾吗?” 裴寰冷笑:“规矩?我没记错的话,清风院有清风院的规矩,候府的规矩,何时能管清风院的人了?” 侯爷颤抖的手指落在裴寰身上:“你,你……” 裴寰垂下眼眸,自顾自地说:“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我的话,你们是真觉得,我眼瞎腿残之后就只能被人羞辱吗?来人,将整个候府的人都唤来,我倒要看看,这候府到底该听谁的。” 暗一应声,而后带着人快速离去。 宋姝婉看着这一幕,思绪转过,却未停留,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她就察觉到了屋中的不对,还没来得及转身,她的脖颈上便多了一把匕首。 淡淡的香气袭来,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你是谁派来的?要做什么?” 一声轻笑响起,娇柔的女声说道:“匕首都架在世子妃的脖子上了,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世子妃啊。” 宋姝婉侧了侧头,直接和匕首拉开了距离:“这匕首都没贴严实,你还说要杀我?” 趁着身后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宋姝婉迅速转身,瞧见女子的面容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是你?” 女子挑了下眉头:“世子妃见过我?” 宋姝婉沉默,几个月前,明晨说出永安候府的故事后,裴寰莫名失踪,宋姝婉通过暗卫抓了个女子带回候府,后来裴寰与她说那女子是程恩宇的原配之女。 不过出现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本人,而是易容过的暗卫。 想到这里,宋姝婉皱了眉头:“你是本人,还是易容过的暗卫?” 短短一句话,女子弯了眉眼:“世子妃还真是……有意思。”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时间流逝,女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随后她身体稍稍往前,靠近宋姝婉:“我名程晴,是程恩宇之女,程恩宇是谁,世子妃应该知晓吧?” 宋姝婉抿唇,她自然知晓,程恩宇是永安侯的女婿,只是隔了几个月的事,为何又突然跳了出来?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几个月前,明晨说了程恩宇的事,那时你为何不跳出来?” 程晴耸了耸肩,收起匕首:“我倒是想跳出来,但永安候府势大,我便是跳出来又如何?总归,我一个人敌不过永安候府。” 宋姝婉淡淡地说:“那时有民意,你觉得敌不过永安候府,这会儿悄无声息的,你就能敌过了?” 程晴笑了,但眉眼中却不见分毫的笑意:“谁说,这会儿悄无声息了?世子妃怕是不知,整个京城都在传永安侯杀了明晨公子,是因为几个月前的故事呢。” 此话一出,宋姝婉脸上的神情变得冰冷:“明晨是你杀的?” 程晴歪头:“明晨是谁杀的很重要吗?” 宋姝婉攥紧手指:“那是人命,你怎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程晴眼底闪过冷意:“无辜人?世子妃站着说话还真是不嫌腰疼,他既然掺和进来了,那就说明他不是无辜人,另外,世子妃指责我害人性命,那世子妃呢?世子妃敢说,日后你的手上不会沾染无辜人的性命吗?”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在沉默中,忽而明白了什么。 “你是裴寰送到我身边的,他想让你借着我做些什么,对吧?” 程晴挑了下眉头:“不愧是世子妃,这就反应过来了,不错,我确实是世子派过来的,唯一的用处就是帮世子妃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杀人。” 程晴话尾的两个字很轻,轻到宋姝婉不仔细都能听不见,可这不代表宋姝婉听到了之后,神情会好看。 “我不需要你的……” 宋姝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晴打断。 “世子妃确定吗?确定,不需要我吗?” 四目相对,宋姝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想说确定,可话到了嘴边又忽而顿住。 程晴看着她,嘴角忽而扬起一抹弧度:“看,世子妃不敢回答了,这说明,我一定能在世子妃身边起到作用。” 宋姝婉偏过头,突然一道身影从窗子外跳进。 飞鸢冷声说:“想留在世子妃身边,先过我这关。” 话落,她和程晴缠斗起来,两人打着打着,就跳出了窗子。 宋姝婉盯着窗子,还没反应过来,百草便推门而入。 “世子妃,世子召集了整个候府的人,说是要给候府重新立规矩。” 宋姝婉收回视线:“他立规矩,你与我说作甚?” 百草张嘴,最后一言不发的低下头:“是奴婢多嘴了。” 另一边,飞鸢和程晴打了半个时辰,才带着满身的伤回转。 彼时,候府里的下人已经退去,裴寰坐着轮椅进了宋姝婉的房间。 寂静中,裴寰开口道:“雍王那边暂时动不了,但这两日,我会将他身边的几个心腹除掉,你觉得,从永安候府开始如何?” 宋姝婉抬眼:“世子的安排,定是不会出错的。” 裴寰叹了口气:“你还在怪我。” 宋姝婉不置可否。 见状,裴寰没再逗留,让暗一推着轮椅走了。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眼眸微转,落在程晴身上:“你还在这儿作甚?” 程晴摸了摸嘴角,被疼的龇牙咧嘴:“世子派我跟在世子妃身边,那我便要跟着世子妃,岂会……” 她还没说完,门外传来询问:“世子妃,门房收了张帖子,说是永安候府明日设宴,想邀世子妃去一趟。” 宋姝婉皱眉,带着几分怪异的眼神从程晴身上扫过,她记得永安候府从没给定远候府送过帖子,这次送过来,怕是暗地里藏了谋划啊。 敛去思绪,宋姝婉问:“程晴,你觉得我该赴约吗?” 程晴笑了:“这件事,世子妃应该问世子,我想,世子会给世子妃答案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还差得远 日头东升,永安候府门前一片热闹,这时,一辆马车出现,缓缓停在了候府门前。 “定远候府,裴世子到——” 拉长的声音中,永安候府内外都陷入了寂静,反应过后,众人纷纷行礼。 “见过裴世子。” “见过世子。” 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推进永安候府,不过几瞬,永安侯就带着女婿出现。 “裴世子今日大驾光临,可真叫我永安候府蓬荜生辉啊。” 裴寰垂着眼眸,闻言淡淡地说:“侯爷客气了,听闻永安候府近来热闹得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永安侯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裴世子说笑了,外间还有客人,本侯便先失陪了,恩宇,你带世子前去落座吧。” 一直站在后方的程恩宇连忙上前:“裴世子,请随我来。” 裴寰入座后,程恩宇便转身离去。 周遭宾客来往,裴寰却分毫不在意,只定定的看着地面。 喧嚣中,他突然开口道:“你觉得今日这宴会,会出事吗?” 后方的小厮一直低着头,闻言顿了顿,轻声开口:“我不确定会不会出事,但有句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永安侯府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定远侯府送帖子。” 裴寰嘴角微微勾起:“确实,不过这不是你遮掩样貌来此的缘由。” 小厮稍稍抬头,露出的脸赫然是宋姝婉,她做了男装打扮,纵使面上有些调整,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的样子。 “我遮掩样貌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永安侯府的动作罢了,说来,若非世子突然决定过来,我也不会做这个遮掩了。” 裴寰挑眉:“听你的意思,错在我身上?” 宋姝婉瞥他一眼,正欲说话,眼角余光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她立刻低下头,同时轻声提醒:“小公主来了。” 裴寰眉头微皱,还未开口,另一边的小公主便小跑到了他面前。 “世子也在啊,听闻候府近来事多,对世子没什么影响吧?” 小公主开口,看似关切,但话里却隐藏着对宋姝婉的不满:“世子也是的,那样的女子,为何要留在候府呢?” 裴寰淡淡开口:“这是定远候府的事,与小公主无关。” 小公主脸色微变:“定远候府的事,怎会与……” “嗯?” 只是轻轻的一个字,就让小公主收了没说完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鹅黄襦裙的少女走来,十分亲热的挽住小公主的胳膊:“公主殿下在和世子聊什么?” 小公主扯了下唇角:“妙儿你来了,我和世子聊些闲事罢了。” 说罢,她看向裴寰,再次开口:“世子,此处过于偏僻,不如随我去主桌?” 裴寰微微一笑:“怎么,在小公主看来,主桌的位置很重要么?” 小公主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 旁边的程妙儿突然开口:“若是往日的大周战神,主桌的位置自然不一样,不过以裴世子如今的情况,我看……”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突然传来,紧跟着永安侯带着程恩宇,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桌边。 “妙儿,这位可是大周的战神,不得无礼。” 永安侯斥责了一句,而后又三言两语的将身份的事情糊弄过去。 在这期间,裴寰没有出一点声音。 随着时间流逝,永安侯的话语逐渐变少,到最后竟多了几分尴尬。 “裴世子可是对本侯,有意见?” 裴寰淡淡地说:“我对永安候府没意见,对永安侯爷您,更没意见,只是觉得上不得台面的人就是上不得台面,连话都不会说,还真是浪费了她的出身。” 程妙儿脸色一变:“裴寰,你什么……” “妙儿!” 永安侯恼火的再次开口,给了程恩宇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扯着程妙儿就让她后退。 “你爷爷说话,你插什么嘴?” 程妙儿瞪大眼眸,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程恩宇瞪了一眼,最后只能低着头不做声。 周遭的喧嚣被寂静取代,眼见着死寂一片,永安侯再次开口:“小孩子不懂事,言语间说的不好,还请世子看在本侯的面子上,莫要跟她过不去。” 裴寰似笑非笑的抬头:“永安侯糊涂了么?” 永安侯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变:“裴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永安候府虽为候府,但和定远候府比,还差的远吧?” 同为勋贵,定远候府有他打出来的底气,而永安候府只是继承祖辈的位置,两者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周遭愈发寂静,连气氛都仿佛变得凝滞了。 永安侯脸色难看:“裴世子,不过是孩子胡说了几句而已,何必当真?” 裴寰冷笑:“真的只是胡说几句?罢了,我也懒得在这里和永安侯废话,总之,今日永安候府的这些话,我记着了,走吧。” 宋姝婉得到话,立刻推着轮椅准备离开。 下一瞬,门口出现数人,为首的开口:“本王刚来,裴世子就要走,可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 宋姝婉只觉额角一跳,出声的是宁王,跟宁王一起来的竟然还有七皇子。 裴寰开口:“宁王爷如此觉得,那便是如此吧。” 宁王摇着折扇走到轮椅前,视线突然从宋姝婉身上扫过:“裴世子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明知暗处有那么多人想杀你,却在身边带着这么个毫无能力的护卫,他能护得住你?” 宋姝婉:“……” 以她的武力确实护不住裴寰,但也没到毫无能力的地步吧? “不劳宁王爷关心,这京城里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现呢。” 裴寰的话语里带着傲然,那是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也是对他人的不屑。 宁王眼神微暗:“是吗?那就看看,事实是否如裴世子所言了。” 话到此处,周遭的人纷纷行礼:“见过王爷,七皇子。” 宁王视线扫了一圈,直接说道:“都免礼吧,本王今日过来,是为了看戏的,希望你们能让本王满意。” 看戏? 听到这两个字的人全都愣住了,永安候府的宴会,何时成了宁王看戏的地方?而且,宁王要看的是谁的戏? 第二百八十七章:灭口两个自然就问出来了 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裴寰身上。 裴寰没有理会宁王,侧头说:“走吧。” 宋姝婉不敢耽误,推着轮椅想从宁王身边绕过去。 下一瞬,宁王手中的折扇就伸了过来,直接挡住了宋姝婉:“急什么?这永安候府的好戏还没上场呢,你们这当事人怎么能走呢?是吧,世子,世子妃?” 身份被猝不及防的叫破,宋姝婉立时黑了脸,但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故意放粗了声音:“宁王爷说笑了,我家世子妃还在候府里养伤呢,怎会出现在这永安候府?” 宁王嘴角一扯:“旁人认不出,本王还……” “皇叔!” 小公主突然出声,打断了宁王的话,就让永安候府请客人落座。 “皇叔,这是永安候府,作为客人还是莫要越过主人的好。” 宁王瞥了眼小公主,嗤笑一声:“说的是,客人确实不能越过主人,都落座吧,拿些美酒来。” 一番针锋相对,在小公主的言语中,算是暂时结束了。 宋姝婉顿了顿,轻声问:“世子,还要走吗?” 裴寰还没开口,宁王挑衅的话就传了过来。 “区区一个宴会,裴世子该不会不敢留下吧?” 裴寰沉默,他不喜旁人故意挑衅,但若是宁王的话,他不介意配合一下。 “宁王爷说笑了,区区一个宴会,我为何不敢留下?” 片刻后,裴寰、宁王和七皇子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旁边是小公主和永安侯,以及程恩宇。 丝竹声响,宴会的凝滞气氛被打破,宾客们像是不记得发生过的事,时不时出声聊上几句。 只有永安侯的脸色很难看,他在想先前宁王的话是什么意思,今日的宴会是他特地为候府扬名做的准备,为此连定远候府都送了帖子。 可在宁王的眼中,这宴会竟然只能用来看戏? 可恶,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不成…… 永安侯想着,目光不自觉的偏向裴寰,端着酒杯的手指也跟着收紧,一定是他想多了,宁王只是单纯的来坐坐罢了。 众人心思各异,唯有宋姝婉借着裴寰身后的位置,将周遭的情形全都看在了眼里,嘴角不自觉抿起,这永安候府连宁王都吸引了过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啊? 宋姝婉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她下意识看过去,猝不及防下,和宁王幽暗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刹那间,宋姝婉心中喊了声不好。 宁王先前就道了她的身份,只是被小公主搅和,所以才没继续说下去,这会儿两人对上视线,他该不会直接喊破吧? 就在宋姝婉心中忐忑时,宁王却像没事人一样移开了目光。 嗯?他不喊破自己的身份吗? 宋姝婉眼底闪过惊诧,观察了片刻,见宁王只盯着面前的酒水,她提着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了。 这时,裴寰开口:“倒酒。” “是。” 宋姝婉应声,刚拿起酒壶,一群乞丐突然涌了进来,恶臭的味道瞬间侵占了整个宴会。 丝竹声顿住,永安侯也跟着站了起来,呵斥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乞丐中走出一个老人,笑嘻嘻地说:“当然是你们候府的人啊,我们听说侯爷这边在办宴会,特地来讨口吃的,侯爷应该不会拒绝我们吧?” 永安侯大怒:“这是永安候府,不是你们乞讨的大街,来人,将这些人赶出去。” 老人笑着摇头:“侯爷,你赶不了我们。” 永安侯没理会他,大声的喊着候府的护卫,谁知他喊了半天,就是没有一个护卫过来。 时间久了,便是宾客也察觉到了问题,互相对视间,有些人已经做好了起身往外跑的准备。 就在这时,老人从怀中取了一沓纸出来:“侯爷先别急啊,之后,你会更急的。” 他说着,直接让身后的乞丐将纸张四处分散。 作为主桌上的人,裴寰也被塞了一张,他也不在意,顺手往身后递。 “看看这纸上说了什么?” 宋姝婉接过,看过后脸色骤然一变:“永安候府勾结鞑靼,在青云山上……养私兵。” 裴寰挑了下眉头,旁人不知,作为清缴青云山的人,他很清楚青云山背后站的是谁。 “有意思。” 裴寰刚说了三个字,永安侯就爆发了。 “胡说八道,本侯对朝廷最为忠诚,怎会在外豢养私兵?说,你们谁派来的?为何要如此毁坏永安候府的名声?” 老人嘿嘿笑道:“是不是摸黑,永安侯爷心里清楚,这东西也送到了,永安侯爷招待我们吃点东西不为过吧?都别站着了,自己找位置去。” “好嘞!” “哎哟,今日我可要好好的吃上一番。” 一群乞丐嚷嚷着,伸手就推搡起桌上的宾客。 “走开,谁准你碰我的?” “可恶,你们这些乞丐实在……永安侯爷,我府上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有一人告辞,剩下的人便跟着一起告辞。 顷刻的功夫,周遭就只剩下一群乞丐,以及主桌上的几人。 永安侯气的浑身缠斗,可还是要维持着面上的冷静:“王爷,殿下,公主,这些乞丐……” 七皇子当先起身:“永安候府的事,本皇子不便插手,永安侯爷自行解决吧,庆阳,我们走吧。” 小公主看了眼裴寰,最后还是配合的跟着七皇子走了。 宁王啧了声,目光扫过一群乞丐,又落在裴寰身上:“这些乞丐不是你找来的吧?” 裴寰淡淡地说:“定远候府和永安候府远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为何要寻一群乞丐来闹事?倒是宁王爷,先前说要看戏,该不会……这群人是宁王爷请来的吧?” 宁王摇着折扇,一点都不在意裴寰的话:“是谁请来的,杀两个自然就能问出来了。” 宁王的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两声,两个正在吃菜的乞丐倒了下去,尸首分离,浓郁的血腥味散开,一股肃杀之意也跟着弥漫。 谁都没想到,宁王说动手就动手,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宁王慢悠悠开口:“说吧,谁派你们来永安候府闹事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为何不直接问我 寂静中,几个乞丐突然站起,手中匕首闪着寒光径直扑向宁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目标是宁王时,他们脚下一转,竟将杀意对准了裴寰,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 眼见着就要落下,一只手突然伸出,直接将轮椅拉远,紧跟着寒光闪过,其中一个乞丐被软剑穿胸而过。 鲜血涌出,只听“砰”的一声,那乞丐摔落在地上,紧跟着金光闪过,又有一个乞丐倒地。 宋姝婉抓着轮椅,眉眼中满是锐利:“想杀世子?那得问过我手中的……” “趴下!” 裴寰突然开口,紧跟一只手揽住宋姝婉的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直接将人按在了腿上。 宋姝婉的脸色骤然一变:“裴寰你……” 话没说完,一阵湿意落在她身上,紧跟着恶臭味靠近,一具尸体倒在地上,宋姝婉才惊觉,裴寰杀了个刺客,救了她一命。 下一瞬,数十个暗卫从周遭涌出,一部分挡住了伪装的乞丐,另一部分则控制住了剩下的乞丐。 “砰。” 裴寰冷脸将一具尸体踢开,手中软剑翻转,直接对准宁王:“宁王,只是这些人,可杀不了我。” 宁王摇着折扇,恍若没听见裴寰的话,只一双眼眸死死盯着裴寰:“你的眼好了?” 裴寰挑眉,也不再遮掩:“不错,自青云山回来后,我的眼就好了,宁王爷可是意外?” 宁王收起折扇,冷笑道:“本王为何要意外?不过是好了一双眼,你的腿还废着呢。” 扔下这番话,宁王转身直接离去。 永安侯张了张嘴,各种思绪转过,竟直接跌坐在地:“裴世子,今日的事……” 裴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要对付你,还不至于安排些乞丐闹事。” 话落,暗一靠近:“世子,已经全部控制住了。” 裴寰颔首:“带回候府,至于这些刺客尸体,就劳烦永安侯爷处理了。” …… 次日,裴寰被召进宫。 皇帝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朕想知晓,你为何突然去了永安候府的宴会?”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闻言淡淡地说:“闲着无聊,去凑凑热闹罢了。” “好一句去凑凑热闹,如此,便暴露了你眼睛复原的事,你可知,这个消息昨夜就传去了边境?鞑靼那边,怕是要有动作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提起边境他就觉得头疼。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鞑靼若是没动静才奇怪,皇上,以大周如今的局势,便是拖又能拖多久?” “话是如此,可要是能再拖些时日,等你的腿也复原,岂不是……” 皇帝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半晌后叹了口气:“如今的情况,叫朕可如何安排?” 裴寰没有做声,因为他知晓,皇帝不需要他给答案,所谓询问,也只是一个表态罢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皇帝就摆手将这件事给按了下去。 “朕也不说废话了,一旦边境异动,雍王必定会要兵权,以御敌为由前往边境,你的手下都在边境,若让雍王过去,边境的形势必然会转变,届时,京城怕是会有危险。” 裴寰抬头,语气平静地说:“皇上可是查到了什么?” 寂静中,皇帝冷笑:“何止是朕查到了?你也查到了不是吗?若非京中都在说宋威,朕都不会想到,早在几年前,雍王就针对朕做了些布置,他可真是……狼子野心啊!” 说到这里,皇帝重重拍了下御案,眼底满是杀意。 裴寰瞧着,将话题扯回了兵权上:“皇子既确定了雍王狼子野心,那兵权就不能还回去,但边境异动也确实得有人压着,臣有一法子,不知皇上是否应允?” “什么法子?” 裴寰一字一顿地说:“让雍王带我的兵。” 皇帝挑眉:“你是想借着林羽军,让雍王无人可用?” 裴寰“嗯”了声:“雍王手下有将士十五万,前往边境自然能稳住边境的局势,但如皇上所言,一旦他拿着兵权前往边境,京城会有危险,那就让他没有危险的余地。” 皇帝敲了敲御案:“你的法子确实不错,但雍王那边,怕是不会应允。”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臣觉得,小公主和雍王府的婚约可以提前了。” 他倒要看看,当下与日后,雍王会选哪一个。 当天下午,皇帝召见雍王,一番言谈后,雍王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御书房。 隔了一日,小公主和雍王府世子要行婚嫁之礼的消息传开,与之一同传开的,还有裴寰眼睛复明,边境生出异动的消息。 京城的百姓很是慌张,但更多的却是欣喜。 “虽然不知给世子治病的郎中是谁,但眼睛都治好了,那腿是不是也快了?” “是啊,腿应该比眼睛更好治吧?届时,我们大周的战神,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外间百姓各种期盼,朝堂上,裴寰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永安候府,宴会上乞丐散开的纸张成了导火索,大理寺介入,直接将永安候府藏在暗处的东西给掀了出来。 不过短短两日,永安侯府的人就被下了天牢。 候府里,宋姝婉听着禀报,视线微转:“程晴,你怎么看?” 程晴靠在窗边,闻言稍稍抬眸:“世子妃觉得,我该怎么看?” 宋姝婉起身:“永安候府全府都下了天牢,那程恩宇自然也逃脱不了,你如今,也算得上是大仇得报了。” 程晴冷笑:“程恩宇一日没死,我的大仇就一日没报,世子妃,您心急了。” 宋姝婉笑了笑,走到窗边看着外间漂浮的白云,良久后突然开口道:“程晴,你说,世子在永安候府倒台的事情上,做了多少安排?” 程晴双手环胸:“安排多少,有区别吗?” 宋姝婉转过身,阳光从她的身后落下,映衬的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确实没区别,但我很好奇,世子是何时将永安候府选作突破的关键的?” 和雍王府比,永安候府的存在太低了,低到连宋姝婉都没怎么听说过。 可是,明晨死在明音楼后,永安候府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直接被推到了所有人面前。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外间传来:“你既有疑惑,为何不直接问我?” 第二百八十九章:会让公主如愿以偿 宋姝婉寻声望去,就见裴寰进了屋。 程晴视线微转,迅速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了门。 时间流逝,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确实有些问题,但是……世子会给我答案吗?” 裴寰反问:“为何不给?”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收紧手指:“世子可是忘了,小公主的事?” 和小公主有关的事情,裴寰从来没解释过,不仅如此,还一直让她忍耐,这种前提下,宋姝婉怎能不怀疑? 裴寰颔首:“小公主的事,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没有解答,可也没有否认,不是吗?” 宋姝婉皱了眉头,这个答案她不喜欢,却也没法否认,因为裴寰真的如他话中所说的一般。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将先前的疑惑道出口:“世子何时将永安侯府作为突破关键的?” “我从未将永安侯府作为突破的关键。” 裴寰的回答让宋姝婉一愣:“从未?那为何永安侯府的宴会……” “对宴会有兴趣的是你。” 裴寰语气十分平静,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平静,让宋姝婉意识到了什么。 “世子那日,只是因为我才……才去的永安侯府?” 说到最后几个字,宋姝婉的声音接近于无。 裴寰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言语,却已经给了答案。 过了许久,宋姝婉偏过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她搞错了关键,永安侯府对于如今的局面确实起到了作用,但真正让局面动荡的,却是裴寰的眼睛复明。 种种思绪闪过,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皇上那边,可有责怪世子?” 裴寰反问:“你认为,皇上是否会责怪我?” 宋姝婉抿唇:“是我说错了话,皇上便是责怪,也不会说世子什么,只是如今世子眼睛复明的消息传出,边境那边怕是生了不少变化吧?” 裴寰颔首:“皇上打算让小公主和谢宥行成婚,就在这几日。” 宋姝婉心头一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男人话中的含义:“皇上想让雍王去边境,可兵权是皇上用景阳公主取回的,皇上怎会还回去?”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兵权确实是皇上借着景阳公主取回的,所以他不会还回去。” 宋姝婉抿唇:“所以?” “雍王去边境,带的是林羽军。” “林羽军,那不是世子的……” 话还没说完,宋姝婉就皱了眉头,却又知晓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不过她奇怪,皇上为何突然对雍王有如此深的防备? 难不成,雍王在背后做了什么让皇帝不能接受的事? 想着,她看向裴寰,却选择了沉默。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雍王那边你暂且别管,别忘了,小公主和谢宥行的婚事。” 宋姝婉眸子一暗,轻声说:“我知晓的,不会忘。” 片刻后,裴寰离开。 宋姝婉一人坐了许久,才被回转的程晴拉回思绪。 “世子和世子妃聊了些什么?” 宋姝婉看着程晴的脸,不答反问:“你很关心我和世子会聊什么,但对永安侯府的事却不太上心,我能问下缘由吗?” 程晴微微一笑:“永安侯府的下场已经注定了,我为何还要上心?”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审视的目光从程晴脸上扫过,半晌后嗤笑一声:“说这么多也掩盖不了你的心思,程晴,我不管你是因何到我身边,但你记住,别把你的算计放我身上,我并不算什么好人。”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就摆手让程晴退下了。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小公主和雍王府世子成婚的日子已经挑选好,待所有礼成,便会将小公主嫁进雍王府。 此事一出,整个京城一片哗然。 “嫁?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公主嫁人。” “皇上对雍王府未免太过偏宠,那可是公主,岂能嫁给他人?” 百姓议论纷纷,连带着朝中大臣看雍王的眼神也多了些怪异,雍王是凭战功起家不假,但让皇家说出这番话,可是坏了规矩。 更关键的是,皇上都表态了,为何雍王府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连两日,雍王都被朝中大臣针对,索性称病不再上朝,但这并不能阻挡外间的言论,一来二去,雍王只能应承下婚事。 雍王府这边刚准备起婚事,定远侯府门前就多了个来访的客人。 宋姝婉看着面前拿下兜帽的景阳公主,眉头微微皱起:“公主这个时候过来,若是生出意外可就麻烦了。” 景阳公主咬着牙:“本公主若不过来,岂不是要被气死?”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公主很生气,但公主是否忘了,先前我是怎么说的?” 景阳公主眼眸瞬间睁大:“本公主……” 宋姝婉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时间流逝,景阳公主偏过头:“本公主气不过。” 宋姝婉拍了拍她的手:“公主的气愤我能理解,可俗话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公主就不想事成吗?” “可是……” 景阳公主还有些不甘心,但这次,宋姝婉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时辰不早,公主,您该回到住处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景阳公主张了张嘴,良久后点了点头:“本公主明白了。” 宋姝婉替她戴好兜帽,语气温和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让公主如愿以偿。” 送走景阳公主,宋姝婉回头就派飞鸢去盯着雍王府,小公主和谢宥行的婚事本就是各方算计出来的,小公主不甘心,谢宥行就甘心吗? 答案当然是否,所以谢宥行近日一定会有动静,动静大小礼取决于雍王爷的态度了。 飞鸢离开不过两个时辰,就带着满脸的震惊回转。 “世子妃,谢宥行,谢宥行逃婚了,他直接带着护卫离开了京城。” “什么?” 宋姝婉大惊,连忙问道:“雍王爷可知晓此事?” 飞鸢摇头:“雍王府还在准备婚事,若是知晓,不可能让谢宥行顺利离京的。” 宋姝婉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几番思索后,她让飞鸢去给裴寰送消息。 “务必要保证,世子知晓此事。” 第二百九十章:以死人之躯收礼 飞鸢离开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和裴寰一同回转。 宋姝婉看着男人,眉头微微挑起:“世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裴寰神情十分平静,听见询问也不过微微扯起嘴角:“你觉得,我对此事该有什么看法?” 宋姝婉没有言语,而是缓步走到他面前:“世子应该考虑过谢宥行离京逃婚的可能,只是世子没想到,谢宥行这么早就离开了。” “我确实没想到这点,不过他的离开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裴寰端起手边的茶盏,正要喝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一双锐利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 短暂的寂静后,他轻声说:“你既然这么关注谢宥行,那便替我做件事吧。” 宋姝婉微扯嘴角:“我不过是个普通的世子妃,关注他作甚?不过我近日有些安排,想离京几日,不知世子这边可否方便?” 裴寰皱眉:“你一人离京?” “我带上飞鸢和程晴便可,她们保得住我,对了,韩郎中近来如何?我已经许久没见他了。” 宋姝婉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冷哼:“难为你还惦记我这个老头子。” 说话间,韩三针拄着拐杖进门。 宋姝婉轻咳一声:“韩郎中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自然是有事寻你和世子。” 韩三针落座,宋姝婉立刻让百草倒了杯茶水过来。 裴寰淡淡地说:“你是为了小公主心疾一事而来的吧?” 韩三针点头:“这段时间调养后,小公主的身体好了不少,但她的心疾属天生,以我的能力根治不了,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医术更强的人吧,我就不在其中凑热闹了。” 裴寰微微一笑:“韩郎中说笑了,您是神医谷出来的,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就算根治不了,应该也能让小公主的情况稳定,不是吗?” 韩三针盯着他,忽地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我知晓世子的意思,但事实摆在眼前,我就是没那个本事,另外,丁寸已经被人带走那么长时间,世子准备何时让他回来?” 裴寰理了理衣袖:“当初,你我二人是以小公主的心疾作为条件交易,如今小公主的心疾还没好,我为何要……” “世子!” 一旁的宋姝婉突然开口,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小公主心疾有多麻烦,我早就与世子说过,如此情况下,世子为何还要拿着小公主的心疾与韩郎中做交易?” 裴寰眉头紧皱:“这是我和韩郎中的事。” “可丁寸是我的人!” 宋姝婉声音微微拔高:“世子凭什么拿我的人,跟其他人做交易?” 话说到这里,裴寰眉头皱的更紧:“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胡搅蛮缠?” 宋姝婉冷笑:“这件事起初不是错在世子吗?为何要说我在胡搅蛮缠?” 两人争执了片刻,宋姝婉直接将裴寰给气走了。 屋中陷入寂静,韩三针叹了口气:“你想护他,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我不会和他争吵。” 宋姝婉默然,她确实怕韩三针和裴寰争吵,而这点,裴寰也看了出来,所以才会配合。 只是各人心知肚明,嘴上就不用说出来了。 想着,宋姝婉摇头否决:“我没有护他。” 韩三针幽幽地说:“你真的没护?说实话,我确实紧张丁寸,但也没到让你和裴世子起争执的地步。” 宋姝婉笑了笑:“我也不是要和他起争执,只是觉得他在此,会比较麻烦。” 韩三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姝婉,喝光了茶水,便起身准备离去。 “韩郎中。” 宋姝婉喊住他,短暂的停顿后说道:“京城的形势比较复杂,小公主的心疾,您再忍一段时间,很快就能结束了。” 韩三针叹了口气,背对着宋姝婉说:“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盘算,但丁寸是我看上的弟子,我不会允许丁寸出事,不然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收紧,韩郎中之所以会出手,确实是因为丁寸,她无法反驳这点。 但是裴寰那边…… “百草,将韩郎中的话传给世子吧。” 百草颔首,恭敬离去。 次日,宋姝婉带着飞鸢和程晴离开京城。 马车一路往南,很快就上了官道,然而没走几里路,就有人拦住了马车。 “敢问车上坐的,可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 温和有礼的询问声中,宋姝婉推开车窗,平静的眸子落在说话之人的身上。 “是谁派你们拦在这个地方的?” “是我。”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走出,宋姝婉看着他,瞳孔骤然瑟缩了下。 “原来是你。” 小公主身边的人,疑似和鞑靼有牵扯。 面具人微微颔首:“是我,请世子妃下马车。” 宋姝婉想了想,配合的下了马车:“你拦我的马车有何事?” 面具人淡淡地说:“不是我有事,而是我的主子想见你,世子妃,请随我来。” 宋姝婉抿唇,和飞鸢交换了个视线:“你的主子在何处?离此地太远的话,我可不会去。” “请放心,就在那边的亭子里。” 宋姝婉顺着面具人的手指看去,不远处确实有个亭子,那是特地设在那边的亭子,专门给人暂时歇脚的。 见宋姝婉没做声,面具人讥讽开口:“怎么,世子妃不敢去?” 宋姝婉笑了笑:“不过是见个连真容都不敢显示的人,有何不敢的?带路吧。” 片刻后,宋姝婉进了亭子,瞧见里面的人时,她就发觉了不对劲。 亭子里的人不是小公主,而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银色面具人一样,脸上也戴着一个面具。 不过他的面具是金色的,上面的花样十分诡异,似有藤蔓缠绕,又似有狰狞人脸浮现。 宋姝婉盯着看了几瞬,立刻移开了视线:“如何称呼?” “曲玉。” 金色面具人报出名字,缓步到了宋姝婉面前。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心头的警惕逐渐加重,就在这时,曲玉抬手,一把泛着幽幽蓝光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掌心。 宋姝婉垂眼:“这是什么意思?” “初次见面,这是送给世子妃的见面礼,希望世子妃不要嫌弃。” 宋姝婉眉心轻蹙,几番犹豫后拒绝了匕首:“我与阁下并不熟稔,这见面礼就免……” 话音未落,泛着蓝光的匕首就架在了宋姝婉的脖颈上。 曲玉淡淡地说:“世子妃活着不收下,那就只能以死人之躯收礼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两件礼物 凛冽的杀意围绕着宋姝婉,她眉头紧皱,良久后闭上眼:“曲公子说笑了,一把匕首而已,我收下便是。” 曲玉没动。 就在宋姝婉以为,曲玉还在记仇时,架在她脖颈上的匕首移开了。 曲玉淡淡地说:“世子妃早些配合不就好了?非得闹到动手,多不好看?” 宋姝婉没有言语,安静接过匕首,转而交给了飞鸢:“不知曲公子派人在城外等我,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世子妃见一面。” 说到这里,曲玉朝旁边看去:“礼物,世子妃已经收下一件,想必就不会介意第二件了。” 宋姝婉一怔,竟然还有第二件礼物? “不好意思,曲公子,这第二件礼物我还是……” 宋姝婉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一个人被丢进了亭子,她定睛一看,惊愕的发现竟然是谢宥行,此时的谢宥行双眼紧闭,若非心口还有起伏,宋姝婉都要以为他是个死人。 因着震惊,宋姝婉连声音都控制不住:“他怎么会在你手里?” 曲玉一手负在身后,语气依旧平静:“作为第二件礼物,我自然要将他控制住,如何?世子妃可满意?” 宋姝婉抿唇,她敢说不满意吗?以曲玉方才的行事作风,怕是话刚出口,谢宥行就会没命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定了定神:“曲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世子妃想做什么?” 曲玉将问题抛回,走到谢宥行旁边,突然抬脚踹了一下:“世子妃觉得,这人该活吗?” 宋姝婉皱眉:“不管该不该活,他都不该死在你手里。” 曲玉回头,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耀着,竟让宋姝婉莫名有种不能直视的感觉。 “世子妃,果然心善啊。” 曲玉开口,话中满是嘲讽:“就是不知,雍王府会不会和世子妃一样心善?” 宋姝婉眉头紧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都已经说过了,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世子妃你想做什么,同样的话,还是别再重复的好,不然,我可保证不了手会落在什么地方?” 带着杀气的话落在宋姝婉耳朵里,她稳了稳心神,才没让情绪浮现在脸上,而后开口道:“我要带他回京。” “可以,我会派人配合世子妃,将他送回京城,不过在这之后,我希望世子妃能配合我做一件事。” 宋姝婉抿唇:“你要我做什么?” “把小公主交给我。” 宋姝婉一怔:“你想要小公主,为什么?” “这就不是世子妃该管的事了,世子妃只需要知晓,我带走小公主后,皇家和雍王府的婚事便会取消,这对世子妃可是件好事,不是吗?” 宋姝婉收紧手指,曲玉的话很有煽动性,毕竟她的目的,从一开始也是搅和这个婚约,但她已经答应将小公主交给裴寰了,所以曲玉这边…… “曲公子的话让我很心动,但对我而言,这点心动还不够,所以——” 宋姝婉说着,眼眸落在曲玉身上:“谢宥行我会带走,但小公主,我不会交给你。” 曲玉冷笑:“世子妃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只能让世子妃留下了,来人,杀了她!” 宋姝婉嘴角微扬:“死的人是你。”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冒出几十个暗卫,将亭子团团围住,与此同时,另一边也传来打斗声。 顷刻的功夫,两道纤细的身影进了亭子,正是飞鸢和程晴。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淡淡地说:“曲公子,束手就擒吧。” 曲玉定定的看着她,突然摇了摇头:“世子妃,你做了最差的选择。” 宋姝婉眼眸微暗:“是吗?可惜你看不见了,杀了他!” 暗卫冲进亭子,闪烁着寒光的刀剑朝着曲玉劈去。 眼见着曲玉躲闪不及,四周又多了不少人,鬼魅般的身影挡在曲玉面前,成功拦住了暗卫。 宋姝婉隔着人群和曲玉对视,心中思绪转过,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难看。 片刻后,曲玉被手下护送离去。 暗卫分散在周围,各个低眉顺眼,不发一言。 眼见着气氛凝重,飞鸢轻咳两声:“世子妃,我们可要带着谢世子回京?” 宋姝婉瞥了眼谢宥行,淡淡地说:“送去别庄,别让其他人知晓。” 飞鸢行礼:“明白。” 这边,飞鸢带着谢宥行离去。 京城里,裴寰很快就知晓了京城外发生的事,寂静中,他的手指轻点着扶手,“哒哒”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的屋中却仿佛惊雷。 时间流逝,裴寰眼底闪过一抹讥讽:“倒是我小看了小公主,没想她身边竟还藏了那么个人物。” 暗一和暗三对视,都没有言语。 几瞬后,裴寰让暗一拿着他的牌子进宫:“告诉皇上,暗处的人已经显露,可以动手了。” “是。” 暗一行礼离去。 裴寰看着暗三,让他去别庄:“十日内,别让谢宥行出现在京城。” 暗三会意:“属下会看好谢宥行的,只是世子,手下有一点不明。” 裴寰吐字如钉:“说。” “世子妃今日离京,可是猜到了京城外会出事?” 裴寰垂眼:“她不知晓会出事。” 暗三一愣:“那世子妃为何要离京?” “我给的消息。” 此话一出,暗三迅速低头:“属下多言,属下这就出城安置人。” 周遭变得寂静,裴寰靠在轮椅上,眼底的冷意愈发明显,昨日他和宋姝婉会面,直接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字,所以宋姝婉才会突然提起要离京。 他本想着,宋姝婉突然离京会引出一些人的算计,没想到竟然把背后的小公主给弄了出来。 万幸他之前就在宋姝婉身边安排了人,才没生出意外,如今看来京城的事,不能再拖了。 两件礼物,呵! 他倒要看看,这两件礼物能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风浪! 另一边,宋姝婉安排好了谢宥行,便转回京城,马车刚在侯府门前停下,她便跳下了车辕,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清风院。 “砰!” 宋姝婉推开门,径直走到裴寰面前:“今日的事,世子可有什么说法?” 第二百九十二章:都值得 裴寰稍稍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很值得,不是吗?” 宋姝婉心口的火气瞬间升腾:“险些丢命,对世子而言只是值得?” 裴寰反问:“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你敢说,今日冒险不值?” 此话一出,宋姝婉瞬间没了声音,是值的。 一方面,谢宥行落在了他们手里,另一方面,是他们确定了小公主背后确实站了人。 良久,宋姝婉闭上眼,再睁开,已经不见情绪波动:“如今谢宥行被藏起,小公主那边怕是会生出意外。” 裴寰笑了笑:“不会,婚事会如期举行的。” 如期举行? 宋姝婉瞬间便明白了关键:“雍王府不会让这场婚事取消,但娶公主的人会变成谁?” “是谁不重要,只要对外,是雍王府的世子就行了。” 宋姝婉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和裴寰的婚事也是以类似的方法达成的,问题是,皇上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思索许久,宋姝婉到底没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在裴寰的房间呆了小半个时辰,她便回了房间。 飞鸢正蹲在窗框上,一双眼眸死死盯着程晴,大有一副要动手弄死程晴的架势。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皱眉问:“飞鸢,你做什么呢?” 飞鸢扭过头:“世子妃,这人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 宋姝婉愣住:“什么意思?” 飞鸢跳下窗框,一番讲述,将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程晴在城外打起来的时候,一直在阻拦飞鸢杀人,有几次甚至将飞鸢放在了危险境地。 飞鸢十分气愤:“她分明就是故意拉偏架,奴婢不明白,到底是那群人重要,还是我等重要!” 宋姝婉沉默的望向程晴,虽未言语,可想要个交代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随着时间流逝,程晴挑了下眉头:“我承认我拉了偏架,但我这么做是有缘由的,世子妃觉得,今日那个曲玉如何?” 宋姝婉回想了一下,淡淡地说:“很危险。” 程晴颔首:“不错,曲玉很危险,所以,我为了降低危险,自然要让他的手下占些上风,不然……” “胡说八道!” 飞鸢大怒,不等程晴把话说完,攻势便如骤雨般奔向程晴,在她的攻击下,程晴被打的不停后退,连招架都显得疲弱。 “你疯了吗?” 程晴被打出火气,正要还手,旁观的宋姝婉突然开口:“你受伤了。” 毫无波动的四个字让程晴下意识侧头,下一瞬,飞鸢的拳头到了她的脸上,只听“砰”的一声,程晴被打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飞鸢还想追击,被宋姝婉阻止。 “不用再打她了。” 飞鸢虽然还是气愤,却还是停下了脚步:“世子妃,您为何要护着她?”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是护着她,只是觉得,她没资格让你动手罢了。” 飞鸢一听,立刻收了手,看向程晴的目光里也少了许多愤怒:“世子妃,奴婢觉得,不能让这人留在您身边,这次是没造成影响,下一次呢?万一出事怎么办?” 宋姝婉知晓飞鸢的顾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心里有数。” 说罢,她看向程晴:“你回房间吧,之后若是没我的话,不要随意靠近我。” 程晴从地上爬起,听见这句话,阴测测的看了眼飞鸢:“谨听世子妃吩咐。” 飞鸢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的瞪了眼程晴,想吓唬她?程晴这点威慑力还不够。 宋姝婉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中,暗暗摇头,程晴再怎么说也是裴寰的人,飞鸢这么一通打下来,真是一点都没顾及裴寰的面子。 没办法,她只能压制一下飞鸢了。 想着,宋姝婉开口:“飞鸢,拿些茶水过来。” “是。” 飞鸢应声离去。 宋姝婉视线扫过程晴,警告道:“我不管世子那边有什么安排,但在我身边,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若我真出了事,谁都不会放过你。” 程晴垂眼:“世子妃误会了,除了安全,我不会对世子妃做任何事。” “最好如此。” 宋姝婉留下四个字,便当着程晴的面关上了窗子。 当天下午,百草突然进了房间,脸色难看:“世子妃,府外来了个丫鬟。” 宋姝婉正在看账本,闻言稍稍抬头:“来个丫鬟怎么了?” “那丫鬟,是景阳公主身边的人。” 此话一出,宋姝婉脸色顿时就变了:“人在哪儿?” “已经被奴婢送去了兰院。” 宋姝婉闭眼,片刻后睁开已经不见波动:“走,带我去见她。” 很快,宋姝婉见到了百草说的丫鬟。 “奴婢乐云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眉头微皱:“你家主子让你来侯府,所为何事?” “主子让奴婢来传句话,明日一早,她在明音楼左手第四个包间等您。” 宋姝婉抿唇:“知晓了。” 乐云行礼,而后便离开了。 百草看着,小声问:“世子妃,明日的邀约,没问题吧?” 宋姝婉垂眼,转身往清风院走:“就算有问题,还能不去?” 百草沉默,待回到房间,她顺手关上门:“明日让奴婢和飞鸢一同跟着您吧,以防万一。” “可以。”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如约进入明音楼,很快就找到了乐云所说的第四个包间,刚敲了两下,门就被打开,里面站着的是乐云。 宋姝婉的目光刚从乐云身上扫过,乐云就退到了一边:“世子妃请。” 包间里,景阳公主端着一个茶盏,正从打开的窗子里往楼下看。 宋姝婉到她左手边坐下:“不知您寻我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景阳公主像是才看见宋姝婉,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我听说,谢世子逃婚了。” 宋姝婉眼眸微凝,指尖轻轻攥住衣角:“不知您是从何处得到消息?” 景阳公主微微一笑:“这个很重要吗?” 宋姝婉淡淡地说:“有些安排并未对外透露,您知道的,和我知道的或许不太一样。” 闻言,景阳公主弯了眉眼:“谢世子逃婚,这应该是事实。” 宋姝婉正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数声“谢世子”响起,她和景阳公主同时看过去,脸色全都变了。 谢宥行怎么会出现在明音楼? 第二百九十三章:沉冤鼓再响 “谢世子,雍王府打算何时迎娶小公主啊。” “谢世子许久没有露过面了,都在忙些什么事啊?” 明音楼一楼非常热闹,但在二楼的包间里,宋姝婉和景阳公主却是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景阳公主盯着谢宥行起身:“我要下去与他聊聊。” 宋姝婉拦住她:“目前还不知情况,你若是贸然过去,暴露了行踪,你猜宫里会做什么?” 景阳公主咬牙:“可是……” “我知晓公主在想什么,不过无妨,我来替公主去试探。” 宋姝婉打断景阳公主的话,而后给了百草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在谢宥行到二楼走廊时,迅速靠了过去。 “谢世子,我家世子妃有请。” 谢宥行的神情明显有些愣怔,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世子妃在何处?” “请您随奴婢来。” 百草做了个“请”的手势,谢宥行颔首,跟着进了包间。 “谢世子,有礼了,” 谢宥行拱手:“见过世子妃,不知世子妃寻我过来,有何要事?” “要事算不上,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想和谢世子聊聊,请坐。” 谢宥行眼神微闪,缓步到了宋姝婉对面坐下:“不知世子妃想聊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先前世子与我的约定可还算数?” 谢宥行一惊:“我与世子妃的约定?世子妃莫要开玩笑,你我之间何来的约定?” 宋姝婉眨了眨眼:“开玩笑的是世子吧?雍王府宴会后,世子可是与我说过,要与我再打一次马球,可自那之后,世子便没有了踪迹,以至于这场马球我一直没等到,不过听世子如今的言论,是……” 她还没说完,谢宥行就将话题接了过去。 “原来世子妃说的是马球那件事,确实是我的疏忽,府中事忙,我一直没腾出时间,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嘴角的弧度加深,她就说这个谢宥行有问题,一番试探下来,直接就显露了问题。 谁家的有夫之妇会和一个未成婚的做下约定啊?这替身真是又蠢又笨。 敛去思绪,宋姝婉淡淡地说:“谢世子言重了,我也只是觉得奇怪,所以问问世子罢了,世子今日来明音楼,可是为了听曲?” “不错,听闻明音楼来了个很有名的戏台班子,所以来坐坐。” 谢宥行说着,往外看了一眼:“世子妃,我的好友已来,先告辞了。” 宋姝婉颔首,刚将人送走,就见景阳公主从旁边的包间走出。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做了个“请”的手势:“进去说。” 门关上,景阳公主脸色发白:“方才的谢世子是假的,真的会在哪里?莫不是被雍王爷关起来了” 宋姝婉垂眼,真的被她和裴寰关起来了。 不过这不能说,所以她一脸疑惑的望向景阳公主:“公主为何会觉得,雍王爷会将谢世子关起来?” “我出事后,谢世子就被他关起来了。” 景阳公主语气十分平静,但膝盖上攥紧的拳头却让宋姝婉知晓,她的心情并不像语气里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雍王府将她推到所有人对立面这件事,景阳公主一直不能放下。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开口打破了寂静:“我知晓公主对雍王爷有怨气,但我要告诉公主,不管谢世子现在何处,您想要如愿以偿,就不能在此时露面,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景阳公主咬牙:“一定要等成婚当日才能露面吗?” 宋姝婉反问:“公主觉得,此时露面有什么好处?” 两人的视线再次相交,景阳公主拍桌而起,明明十分愤怒,可站起来后却没说一句话。 宋姝婉知晓,这是景阳公主也认同她的话,只是心里不甘心,所以还想发脾气。 不过,她没那个时间安抚景阳公主。 想着,宋姝婉跟着起身:“公主,时辰不早,我就先回去了,至于此地……” 她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再次叮嘱:“我还是那句话,公主想如愿以偿,眼下就只能忍着,等到他们成婚之日露面。”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带着百草和飞鸢离开。 谁知刚到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打砸声,动静之大,连一楼的喧闹都没能压住。 百草回头看了一眼:“世子妃,可要奴婢回去看看?” 宋姝婉眉头微皱,几番思索后摇头:“不用了,她若是一直不安分,我也不介意换个安排。” 搅和皇家和雍王府的婚事,她有的是法子。 闻言,百草垂眼不再言语。 几人离开明音楼,刚上马车,就听见外间一阵哗然。 “天老爷啊,竟然又有人敲响了沉冤鼓。” “今年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有人去敲沉冤鼓啊?据我所知,上次世子妃那件案子还没了结吧?” “裴世子不是出面,说那世子妃是清白的吗?” “说这些作甚?我们快去府衙瞧瞧,看这次又是告的谁?” 一群百姓涌向府衙。 马车里,宋姝婉看了眼百草,后者立刻会意,让车夫赶往府衙。 飞鸢稍稍推开车窗,语气中满是好奇:“世子妃,您说这次敲沉冤鼓的人会是谁啊?” 宋姝婉轻轻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想,除了唐婉儿,其他会去敲沉冤鼓的人,都是背负冤屈的。” 唐婉儿那是故意想害她,甚至背后有人替唐婉儿谋划,可其他人却没这个机遇。 所以,他们的冤屈一定是真的。 马车到府衙门外时,敲响沉冤鼓的人已经受了大刑,整个人趴在大堂的地上,有气无力。 “啪!” 惊堂木落下,上首的官员问道:“堂下妇人,要告的是谁?” 妇人强撑着抬起头,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状纸:“民妇要告雍王府华阳郡主为抢宝物,害了民妇一家二十三口人,这是状纸,请大人,大人替民女做主。” 妇人说完,便晕了过去。 府衙内外一片寂静,片刻后,一个官兵将状纸递到了上方。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上方的官员要说话,他却一拍惊堂木,直接退堂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以你我二人的名义 马车里,飞鸢气的两眼圆睁:“世子妃,那个官员什么意思?状纸到了手里,直接就退堂了?” 宋姝婉摩挲着指尖,眼底闪过一抹怪异的笑:“他不敢得罪雍王府。” 飞鸢难以置信:“不敢得罪雍王府?可那告状的妇人是敲了沉冤鼓的,就算今日皇上在此,也得给那妇人一个允诺啊!” 宋姝婉笑着拍拍她的手,侧头说:“百草,你留下,在此打听一下妇人的消息。” 百草颔首,迅速下了马车。 飞鸢皱紧眉头:“世子妃,百草走了,您的安全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么?” 宋姝婉稍稍弯了眉眼,而后轻轻点了下飞鸢的额头:“行了,莫要再说话了,先回侯府。” “哦。” 飞鸢点头,靠在窗边不再言语。 回到侯府,宋姝婉问了清风院的护卫,得知裴寰不在府里,便回了房间。 谁知刚坐下,韩三针就寻了过来:“小公主这两日情绪波动极大,再这般下去,心疾很容易就会发作。” 宋姝婉一怔,仔细思索后,猜测是因为谢宥行的事影响了小公主。 “韩郎中,您有办法将小公主的诊治交给太医院吗?” 韩三针摇头:“若我有办法,也不会一直拖着了。” 宋姝婉抿唇,小公主的心疾,还真是她无往不利的利器。 不管小公主做了什么,只要她表现出心疾发作,就连京城中百姓都会心疼她。 要如何做,才能将小公主心疾发作的影响降到最低呢? 宋姝婉琢磨了许久,终于有了个法子,不过还有个难题在。 “韩郎中,可否有法子,在不伤小公主性命的前提下,让她的心疾多次发作?” 韩三针微微眯眼:“你想让小公主失了心疾发作的利器?” 宋姝婉抿唇:“小公主借着心疾发作已经做了不少事,我只想将影响降低,不伤她性命的前提下,应该没问题吧?” 韩三针摇头:“你不该这么想,身为郎中,就算有危险,也不该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宋姝婉听着,就知晓韩三针不认同她的法子,眉头不自觉皱紧:“可是韩郎中,再这般下去,你会很危险。” 韩三针说:“我自认光明,便是皇上来了,我也尽力过了,行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韩三针说完就走了,宋姝婉坐在原位久久没有言语,她的法子确实不够光明,但在保命面前,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光明的? 要知晓,小公主的手段,可不只是挑拨人心,她身边可有一群豺狼。 “世子妃,您没事吧?” 旁边传来关切的询问,宋姝婉回过神,对上飞鸢的眼眸,下意识扯起嘴角:“我能有什么事?” 正说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飞鸢小跑过去开门,发现门外是裴寰,连忙让开,欣喜地说:“世子妃,世子来了。” 宋姝婉起身,待裴寰进了屋,问道:“世子刚回来吧?可听说了沉冤鼓再响一事?” 裴寰颔首:“听说了,而且还听说,那大堂上的官员看见状纸,直接退了堂。” 宋姝婉抿唇:“那个官员不想得罪雍王府。” 裴寰冷笑:“他不想得罪雍王府,那就要得罪其他人,沉冤鼓设立至今,但凡敲响之人受过刑的,就没有案件能够压下。” 宋姝婉心头微紧:“上次唐婉儿……” “唐婉儿的事你不用在意,我已经处理完了,关键是这次。”裴寰接过话,指尖落在膝盖上,眼底一片冰冷。 宋姝婉顿住:“世子可是有什么安排?” 裴寰淡淡地说:“唐婉儿,该动动了。” 什么? 宋姝婉有心想细问,可裴寰却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 见状,宋姝婉只能按下话语。 两人闲聊片刻,裴寰给了宋姝婉一个盒子:“盒子里是银票,过些日子便是皇上寿辰,你且寻些东西作为贺礼。” “明白了。”宋姝婉收起盒子,便问起皇上往年的寿辰是何场面。 裴寰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场面,无非就是些宴会罢了,你只需准备好贺礼,其他的都不用管。” 宋姝婉颔首:“对了,这份贺礼是以世子的名义,还是以定远侯府的名义送去?” 裴寰纠正:“是以你我二人的名义。” 你我二人。 宋姝婉被这四个字弄得一怔,反应过后移开视线:“知晓了,我会注意的。” 没过多久,裴寰离开。 宋姝婉看着盒子,正在思索要如何选择贺礼,就见百草回转。 “世子妃,那个妇人……怕是没命活了。” 宋姝婉一愣:“什么意思?” “退堂之后,奴婢便潜入了府衙,瞧见几个官兵将那妇人送去了大理寺监牢。” 宋姝婉瞬间起身,她记得大理寺少卿段成是雍王的人,将状告华阳郡主的人送进大理寺监牢,他们这分明是想直接弄死妇人,来个死无对证! 敛去思绪,宋姝婉问:“那妇人进去多久了?” “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了,世子妃,这会儿过去,那妇人怕是已经,已经没命了。” 宋姝婉深吸口气,只觉一股凉意直接从脚底升起,那些人这么做,是一点不怕皇帝怪罪啊。 至于百草说的话,她并未在意,先不说她没立场管那妇人的事,就算有立场,她又用什么将妇人带出大理寺监牢?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挥退百草:“我累了,想歇息会儿。” 次日,甄远跑来侯府,进门便说:“听说你昨日去了明音楼?” 宋姝婉抬眼,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是啊,甄小姐今日过来,就为了问这件事?” 甄远笑了,几步到了她面前:“我当然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来,世子妃对谢世子有何看法?”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甄小姐要问的,应该是我对昨日碰到的那位谢世子有何看法吧?”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的话中听出了含义——昨日的谢宥行是假的。 不过宋姝婉是肯定这点,而甄远是才确定这点。 而后话音一转,甄远笑眯眯地说:“我来侯府前收到了一个消息,有位公主天刚亮便进了雍王府。” 第二百九十五章:那我是谁 宋姝婉抬眼,起先的不在意,在和甄远对视后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是哪位公主?” 甄远笑而不语。 时间久了,宋姝婉心中便有了答案,是景阳公主。 寂静中,甄远单手托着脸颊说道:“世子妃可后悔与她接触了?毕竟,世子妃是真心想帮她的,对吧?” 宋姝婉稍稍垂眸,莫名觉得好笑,她可不是想帮景阳公主,只是和景阳公主接触,让景阳公主参与其中的代价最小。 “不说这个了,她想寻死就让他去,总归我的安排里,有她没她都一样。” 甄远弯了眉眼:“世子妃真这么想?” 宋姝婉反问:“不然呢?” 周遭再次陷入寂静,甄远挑了下眉头,拍了拍衣袖起身:“既然世子妃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那我也不做讨人嫌的事了,告辞。” 宋姝婉颔首,让百草送甄远离开。 当天下午,宋姝婉正在看医书,就见百草带着一人进了屋,她定睛一看,发现来的竟是许久没见过的宋仁。 之前去明州城赈灾,回转后宋仁因为功劳被裴寰送进了大理寺任职,之后宋仁便带着家人搬出了侯府,这一走就是几个月不曾露面,不曾回转。 怎得今日回来了?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疑惑,又迅速压下:“坐吧,今日怎么来侯府了?” 宋仁脸色有些凝重:“我是为唐婉儿来的。” “唐婉儿?” 宋姝婉心头咯噔一下,但脸上却没显现,平静地说:“唐婉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宋仁摇头:“她没有死,昨夜我突然收到召令,让我去大理寺监牢做个记录,才发现唐婉儿就在里面关着,但这不是重点。” 宋姝婉的心神一直跟着宋仁的话走,听到最后一句,眉头皱了起来,她知道唐婉儿活着的事,但宋仁不知道,在这个前提下,宋仁说的不是重点,就代表着唐婉儿身上还有别的事。 想到这里,宋姝婉问道:“唐婉儿身上还有什么问题?” “她是前前任大理寺卿宋威之女。” 宋姝婉:“……” 唐婉儿是大理寺卿宋威之女,那她是谁? 寂静中,宋仁叹气:“世子妃可是觉得,这个消息很出人意料?” 宋姝婉轻咳一声:“确实挺出人意料,不过,这个消息属实吗?莫不是唐婉儿故意说出来,误导大理寺的吧?” 宋仁摇头:“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会走这一趟,世子妃,唐婉儿拿出了一张边境布防图,经过朝中武将的鉴别,那布防图是真的。” 宋姝婉只觉得心头发紧,唐婉儿闹出这么一通到底想做什么? 半晌,她艰难开口:“拿出布防图后,她可还说了什么?” 宋仁答:“她以布防图作为证据,告七皇子与鞑靼勾结,并且将雍王府也扯了进来,如今大理寺中负责唐婉儿案件的官员全都被召进了皇宫,不出意外的话,世子妃怕也会因先前的沉冤鼓,而牵扯进其中。” 说到这里,宋仁顿了一下,语气凝重地说:“世子妃,请您一定要小心!” 宋姝婉眼眸微微下垂:“我知晓了,多谢你的告知,我会小心的。” 宋仁行礼,正准备离开,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紧跟着百草快步进了屋子。 “世子妃,侯爷带着两位公公过来了。” 宋姝婉眯了眼,侯爷这是想看清风院的热闹啊,不过宫里在这时候派两位公公过来,想必是为了唐婉儿。 “宋仁,你且去后面躲躲,待人离开后再出来。” 宋仁颔首,迅速的躲进了屋里。 宋姝婉理了理衣衫,非常平静的出了房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侯爷带着两位公公出现在清风院外。 两边对上,宋姝婉轻轻一福:“儿媳见过侯爷,不知这两位是?” 侯爷冰冷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淡淡地说:“这两位是宫里派来的,有事寻你。” 闻言,宋姝婉轻扯起嘴角:“不知两位公公寻我何事?” “宫里出了点事,皇上想见世子妃,特命我二人来传话,还请世子妃随我们走一趟。” 宋姝婉垂眼,她先前猜的没错,这两人就是为了唐婉儿的事情而来。 “原来如此,请二位公公稍等,我换身适合的衣裳便进宫。”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站在了御书房中,前方是跪着的唐婉儿,左右两侧分别是七皇子和雍王爷,以及数个大理寺的官员。 “臣妇参见皇上。” 皇帝微微颔首,威严的声音落下:“免礼,朕命人召你进宫,是为了唐婉儿。”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一下:“唐婉儿,你且将事情说上一遍。” 唐婉儿恭敬应声,而后对着宋姝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语气显得十分沉重:“先前敲沉冤鼓让世子妃蒙了冤屈,是民女的不对,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垂眼,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两下,唐婉儿说的,与宋仁告诉她的基本一致,连布防图都没有隐去,她不知道唐婉儿为何变了话,还顶了宋威之女的名号。 不过这是她的机会,一个能让她名声清白的机会。 “扑通——” 宋姝婉跪下:“皇上,臣妇,臣妇真的是清白的?但京城中的百姓,他们,他们……” 她说着话,颇有几分惊喜到语无伦次的姿态。 隔着御案,皇帝冰冷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身上:“待事情查明后,朕自会用圣旨证明你的清白,只是眼下形势不明,便是朕也没法给你什么话,毕竟,唐婉儿状告你的,和布防图并没有牵扯。” 宋姝婉点头:“臣妇明白,但臣妇可以笃定,臣妇是清白的,请皇上明鉴。”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出现:“皇上,裴世子来了。” 宋姝婉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裴寰知晓唐婉儿变幻的话吗? 几瞬后,轮椅进了御书房,裴寰拱手行礼:“见过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免礼,去请你的人,想必已经告诉你经过了。” 裴寰颔首:“臣已经知晓了,皇上,那布防图确定是真的吗?” 第二百九十六章:真的这么好心吗 裴寰开口便是质疑,让御书房中的气氛显得十分凝滞,但很快唐婉儿就打破了这份凝滞。 她质问道:“裴世子凭何说布防图是假的?您见过布防图了吗?” 裴寰淡淡的看她一眼:“我没见过布防图,但我可以笃定,你手里那张布防图,不算假,但也不是真的。” 此话一出,御书房里的人全都皱了眉头。 就在这时,雍王开口:“不算假,但也不是真的,裴世子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可问题是,裴世子只一人,如何能比得过满朝武将?” 言下之意,就是裴寰的话并没有可信度,他还是相信满朝武将的话。 裴寰笑了笑,视线落在雍王身上:“雍王爷才是有意思,为了证明我话中有错,竟愿意将自己扔进泥潭,真叫人意外。” 雍王一手负在身后,对裴寰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本王不过就事论事,何来的将自己扔进泥潭的说法?” “是吗?” 裴寰理了理膝盖上的衣衫,稍稍抬眼:“既然雍王爷就事论事,那我跟着就事论事吧,皇上,此女以布防图告的是七皇子,而雍王爷被牵扯进来是因为宋家的案子,在这种情况下,从雍王爷口中出来的话,都得存疑吧?” 皇帝威严的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既然如此,那为何……” 裴寰抬手,手指从七皇子和雍王爷身上扫过,眼底一片冰冷:“他们还在御书房里?皇上总不会想让他们二人推翻此女的诉状吧?” 谁也没想到,裴寰会将皇帝牵扯进来,一时间整个御书房寂静无比,便是皇帝都皱了眉头。 “裴寰,朕知晓,你是因为宋姝婉进宫的事而动怒,但这不是你在御书房中放肆的理由。” 裴寰冷冷扯起嘴角:“放肆?臣不过是就事论事,何来的放肆一说?皇上,臣的内人自始至终不都是无辜的吗?如此境况,为何还要将她牵扯进来?甚至,她还在臣之前进宫,皇上,纵观整个大周,都没有这样的事吧?” “裴寰!” 皇帝拍案而起,愤怒的吼声传出御书房,外间的宫人全都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御书房中张望。 片刻后,裴寰和宋姝婉在一众宫人的注视中离开了皇宫。 没多久,裴寰为了他的世子妃,在御书房中以上犯下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开了。 但另一条消息传的更快——敲沉冤鼓的唐婉儿是宋威之女,她将定远侯府牵扯进来,是因为如此,才能将她真正的诉状放到皇上面前。 京中的百姓面对着两条消息,哗然不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不过听那消息的内容,世子妃是无辜的啊。” “世子妃是无辜的,那之前的罪岂不是白受了?我可记得,世子妃都被抓进大理寺监牢了。” 外间各种言论甚嚣尘上,侯府里却是一片寂静。 宋姝婉对着裴寰,许久后叹了口气:“今日我被传进宫,也是世子和皇上的安排吗?为了何事?” 裴寰颔首,坦然承认了安排,解释道:“为了让雍王去边境。” 宋姝婉皱了眉头:“既然是要让雍王去边境,那为何要将唐婉儿的话传出去?” 裴寰眼眸微暗,轻声说:“你的名声,该转变了。” 她的名声该转变了? 宋姝婉愣住,看着裴寰,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世子真的这么好心?” 裴寰:“……” 短暂的沉默后,裴寰唤了暗一:“我还有事,近日你在府中呆着便可,莫要随意走动。” 宋姝婉微微侧头,目送裴寰离开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男人真的会变好心?不过按着现在的形势看,又好像是真的。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喊道:“飞鸢。” 飞鸢应声而入:“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看着她的脸,又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摆手说:“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飞鸢满头雾水,却还是听话的离开了房间。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百草就拿着一张帖子进屋:“世子妃,雍王府送了张帖子来,说是,说是邀请世子妃去打马球。” 宋姝婉洗漱完,视线从帖子上扫过,冷声说:“拒了吧。” 景阳公主登了雍王府的门后,她可不会主动去送死。 百草脸上闪过为难:“可是世子妃,这是侯爷那边转过来的。” 宋姝婉有些意外:“侯爷?那就送回去给侯爷,谁接的帖子谁去。” 闻言,百草拿着帖子去了青竹院。 在这期间,宋姝婉用了早膳,刚拿起一本医书准备靠在窗边看,就听见一声十分惊喜的“世子妃”传来。 她扭头看去,立时起身:“丁寸?你何时回来的?” 丁寸行礼后才答道:“早就回来了,只是世子那边的人说,有些事还没安排妥当,让我一直躲着。” 宋姝婉一怔:“你在何处躲着的?” “就在旁边的院子,世子说,只要我做好了伪装,那边就很安全。” 宋姝婉顺着丁寸指的方向看去,只觉得额角瞬间一跳。 兰院,丁寸竟然一直在兰院里住着。 两边虽然离得近,但宋姝婉因为最近的事很少去兰院,因此根本没发现丁寸,但韩三针呢?他也在兰院里住着,会没发现丁寸吗? 还是说发现了,却一直瞒着不往外说。 猜测闪过,宋姝婉的脸色立时沉了下去:“丁寸,韩郎中知晓你在兰院吗?” 丁寸挠了挠头:“应该是知晓的吧,毕竟,我的脸也没遮挡,就是很少出房间而已。” “是吗?”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你过来时,韩郎中在兰院吗?” “在,我听兰院的人说,韩郎中今日要处理一些药材,所以不会出去。” 听到这里,宋姝婉愈发肯定了,韩三针确实是知道丁寸在兰院的,但因为某些事一直装作不知道,甚至还跑来清风院在她面前演戏。 真是……特别好啊! 寂静中,丁寸忐忑开口:“世子妃,您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宋姝婉回过神,轻笑道:“你什么都没说错,只是我发现了一些事而已,韩郎中挺想你的,你一会儿记得和他碰个面。” “好嘞。” 丁寸在清风院呆了没多久就离开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后,韩三针拄着拐杖进了清风院。 第二百九十七章:他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世子妃,我们聊聊。” 韩三针进清风院时,宋姝婉正端着茶盏喝茶,闻言瞥了他一眼:“聊什么?聊你和裴寰演戏,一同骗我?还是聊,你明知道丁寸在侯府,在小公主的治疗中还要装作为难?” 韩三针苦笑一声:“丁寸在侯府的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晓的,那会儿我已经给小公主治疗了,想拒绝也迟了,至于骗你的事,那是因为……” “韩郎中。” 门外突然传来呼喊,宋姝婉和韩三针同时转头,就见暗一站在门口。 两边的视线对上,暗一进了门:“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世子毒发了,属下奉命来此请韩郎中过去。” “是吗?世子这毒发的还真是时候。” 宋姝婉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什么时候毒发不好,非要在她和韩三针聊到关键的时候毒发,真有意思。 暗一脸色不变:“世子妃说笑了,毒素发作向来不讲规矩,也不是人能控制的。” 宋姝婉笑笑,到底没说什么。 拐杖点地的声音逐渐远去,宋姝婉靠在扶手上,视线落在茶盏上,忽而抬手砸了茶盏。 “砰”的一声,外间的百草和飞鸢同时被惊动。 “世子妃,怎么了?” 对上两双关切的眸子,宋姝婉微微一笑:“没什么,手滑摔了茶盏,收拾一下吧。”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一个上前收拾瓷片,另一个端了新的茶盏来。 另一边,韩三针看着裴寰,冷哼一声:“你是怕我把你的安排告诉她吧?裴寰,她可是你的枕边人,还治好了你的眼睛,你就这么对她的?什么事都瞒着?” 裴寰笑了笑:“说这么多,韩郎中都没法否认一点,如此对她才是好事,不是吗?” 韩三针沉默,片刻后将拐杖重重捣在地上:“少说那些废话,我问你,小公主那边到底还要多久?再这么拖延下去,难保她不会插手,届时脏了她的手,我可不会放过你。” 裴寰摇了摇头:“韩郎中别急啊,快了。” “呵!” 韩三针扔下一声冷笑,拄着拐杖走了。 暗一皱眉:“世子,这个韩三针脾气未免也太大了。” 裴寰淡然地说:“有本事的人,脾气大些才正常,丁寸那边……我记得前些日子,她想弄义诊,但因为事情耽误了,就让丁寸回存善堂继续做义诊吧,再派些人护着,别让他们出意外。” “是。” 暗一行礼退下。 次日晌午,甄远跑到侯府,见到宋姝婉说:“那个假的谢宥行死了。” 彼时,宋姝婉正在喝茶,听见甄远的话,惊的摔碎了茶盏。 “怎么会死?我没记错的话,今早应该是雍王府的宴会,就算雍王爷被牵扯进宋家的案子,也不会让人在雍王府刺杀了世子吧?” 甄远冷笑:“这不过是世子妃的想法罢了,景阳公主登门后,雍王岂会将那么明显的破绽留着?” 宋姝婉抿唇,手指微微收紧,假谢宥行的死亡确实和景阳公主脱不了关系。 只是没想到,雍王竟然能那么干脆,真的没了行踪,就直接让人死亡,实在是……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收敛思绪,望向甄远的眸子里带着平静:“甄小姐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甄远弯了眉眼,身体也跟着往前倾:“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跑一趟,世子妃知晓,真谢宥行的行踪吗?” 两人视线对上。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扯起嘴角:“甄小姐真爱开玩笑,我和那谢世子又没多少接触,岂会知晓他的行踪?” 甄远单手托着脸颊:“是不知晓,还是不想说?” 宋姝婉叹了口气:“甄小姐想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裴寰坐着轮椅出现:“甄小姐这几日还挺悠闲,不是在明音楼,就来侯府,传出去还道婉儿也和甄小姐一般爱玩呢。” 他一开口,话里就带上了几分针对。 甄远听了,挑起眉头:“世子这话说的,我怎得听出了一股怪味呢?” 裴寰的语气愈发冰冷:“既然听得出,那就请你立刻离开,有些消息不该打听,还是不要打听的好,惹了祸,便是甄将军也护不住你。” 闻言,甄远叹息着起身:“世子这话说的,一点都不知怜香惜玉啊,罢了罢了,我也不在这儿碍眼了,世子妃了,告辞。” 宋姝婉“嗯”了声,将人送至清风院门口,便被甄远给拦住。 “世子妃可不要再送了,不然我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甄远不软不硬的刺了一句裴寰,便径直走了。 宋姝婉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的轮椅,眉心轻蹙:“世子对甄小姐的敌意是否太大了?” 裴寰开口扔下一个惊雷:“杀假世子的人,是甄远。” 宋姝婉的眼眸瞬间睁大:“怎么可能?她杀那人有什么好处?” “从你这儿套话,不就是最大的好处?”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眼底冷意更甚:“若我方才没来,你是否会告知她一些事?” 宋姝婉有些好笑:“在世子眼里,我就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吗?甄远有算计,可我也不蠢笨,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裴寰对此话不置可否:“随我出城。” 宋姝婉颔首,也没细问,便随着裴寰离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京城外的别庄门口。 宋姝婉下了马车,便认出这是藏着真谢宥行的别庄,不由回头:“世子带我来这儿作甚?” 轮椅从她旁边过去,裴寰说:“谢宥行要见你。” 宋姝婉愣了一下,而后快步跟上男人:“他怎会知晓,是我将他放在这儿的?” 裴寰稍稍侧头:“这得问你,前些日子别庄里的人给侯府递话,说他一醒来就提到了你,还知晓是你将他放这儿的。” 宋姝婉皱紧眉头,那日谢宥行一直昏迷,她也没和谢宥行面对面,这种情况下,谢宥行怎会一醒就知晓她的存在? 百思不得其解,宋姝婉只能压下疑惑:“那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莫要平白丢了性命 “见过世子,世子妃。” 床榻上,谢宥行一脸苍白,言语间便要撑着身体坐起。 宋姝婉眉头微皱:“谢世子,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她记得那日送谢宥行过来时,谢宥行并不是这个模样。 裴寰开口:“他中毒了,和唐婉儿一样的毒。” 听到这里,宋姝婉稍稍侧头,到底没说什么,而是靠近了床榻:“谢世子,容我给你诊一下脉。” 谢宥行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劳烦世子妃了。” 宋姝婉搭上他的手腕,脉搏上没有问题,但她却知晓,一旦谢宥行服下月白,脉搏就会变个模样。 “世子,此处可有月白。” 裴寰颔首,转头望向后方。 暗一会意,离开片刻后,带着月白回转:“世子妃。” 宋姝婉让谢宥行服下,等了片刻再给他诊脉,就发现他的情况和唐婉儿以及裴寰的一模一样。 谢宥行见她收手,脸上闪过虚弱的笑:“世子妃,我的情况很麻烦吧?” 宋姝婉抬眼,淡淡地说:“是毒便有法可解,区别就在于早晚罢了,谢世子中毒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第一次发作是在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 宋姝婉算了下时间,发现是她和裴寰离开京城去远洲城的时候,眉头顿时皱紧:“我记得,那会儿谢世子一直在雍王府里呆着?” 谢宥行颔首,拉着衣袖盖住手腕:“我就是在府中,被人下了毒的,世子妃方才说是毒便有法可解,那我的问题……” 宋姝婉淡淡的接过话:“等我一段时日,我自能找到法子。” 她没有提已经有了解毒的法子,但她的话还是让谢宥行眼眸微亮,问道:“世子妃此话当真?” “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世子。” 宋姝婉说完,便将话题移开:“我听说,是谢世子想见我,不知有什么事?” 谢宥行稍稍打起精神:“确实有些事,不过……” 他看向一侧的裴寰,轻声说:“我想和世子妃单独说,可否请裴世子离开?” 宋姝婉还没开口,裴寰就拒绝了他:“谢世子有什么直说便是,内人不会介意我知晓她的事。” 此话一出,谢宥行皱了眉头,狐疑的目光落在宋姝婉身上,问道:“即使这件事和世子妃的出身有关。” 宋姝婉额角微跳,一股不安感瞬间升起,但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绪,淡淡地说:“无妨,你直说便可。” 到了这时,谢宥行也不再遮掩,说道:“我父亲知晓世子妃是宋威之女。” 宋姝婉垂眼:“谢世子可能不知,就在昨日,有一名为唐婉儿的女子认了宋威之女的身份。” 谢宥行摇头:“不管是谁认了那个身份,我父亲都不会信的,早在三个月前,他就确定了世子妃的身份,为此还做了许多布置,世子妃,你很危险。” 宋姝婉顿住:“谢世子的意思是,雍王他……他很早就开始针对我了?” 谢宥行点头:“我知晓京城现在的形势很乱,但这点是肯定的,所以,世子妃,你一定要清醒,不能被外界的变化影响。” 话到这里,裴寰开口:“她就算不清醒,也有我给她托底,不用你多言。” 谢宥行看了他一眼:“裴世子若真有护她的本事,我自不会说什么,但看世子妃在京城的名声变化,世子并没做到这点吧?” 屋中的气氛多了几分凝滞,宋姝婉视线扫过两人,径直提起了另一件事,是她心中存了一路的疑惑。 “我听底下的人说,谢世子一醒就知晓是我带您来这儿的,敢问谢世子是凭何做判定的?” 谢宥行收回视线,轻声说:“那时我虽是昏迷的,但意识还清醒,所以……” 宋姝婉会意:“我明白了,谢世子可还有别的事?” 谢宥行摇头后,宋姝婉便转向裴寰:“世子,我们回侯府吧。” 谢宥行愣住,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对宋姝婉就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想着,他直接问了出来。 宋姝婉笑了笑:“影响还是有一些的,但事实已成,说再多又有何用?不过我也很感谢世子能告诉我这件事,所以我会全力替您解毒的。” 谢宥行皱了眉头:“世子妃觉得,我说方才那些话,是想让你给我解毒?” 宋姝婉正色说:“不管是为了什么,这都是必做的事,不是吗?” 两人视线对上,谢宥行张了张嘴,又默然闭上。 宋姝婉也不在意,和谢宥行打过招呼,便推着轮椅往外走。 眼见着门就要关上,谢宥行再次出声:“雍王府除了明面上的宋家门人外,还藏了三个和宋家有关的人,世子妃若想要寻些东西,可去找那三个人,他们更清楚宋家的事。” 宋姝婉脚步微顿,回过头,房门已经关上。 裴寰跟着回头:“想进去细问?” 宋姝婉摇头:“没必要,只是那三个人……” “我会派人去找。” 裴寰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道暗芒:“不过查到现在,你觉得宋家的案子还能翻吗?” 宋姝婉低头与他对视,淡淡地说:“为何不能翻?查到的东西越多,就越能证明宋家的案子有问题,而雍王爷在其中的作用,会让他摔得更惨。” 裴寰指尖轻点着扶手:“宋家的案子背后,藏的事情应该更大。” 宋姝婉没有言语,到了这时,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 两人回到侯府已经临近傍晚,宋姝婉和裴寰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谁知没多久,韩三针便拄着拐杖过来了。 “裴寰跟我说,你们今天见的人,和他中了同样的毒。” 宋姝婉点头:“对,需要解毒,不过那人在京城外,按着如今的形势,他也没法回京。” 闻言,韩三针表示明白:“我会找个机会出城的,对了,小公主那边……” 话到这里,韩三针顿住,脸上竟露出了几分为难。 宋姝婉抿唇,开口道:“韩郎中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雍王府出现刺客时,小公主的心疾发作,险些丢了半条命。” 宋姝婉眼神一暗,险些丢了半条命,也就是还活着,以小公主往日的手段,焉知不是她故意施为? 想着,宋姝婉轻声说:“小公主是韩郎中的病人,她的情况,韩郎中不必与我说,只是我希望韩郎中注意些,莫要被小公主牵扯,平白丢了性命。” 片刻后,韩三针离开,宋姝婉一人坐了许久,才按下所有变化的心绪。 第二百九十九章:你可以救我 次日天明,宋姝婉正在用早膳,便见暗一推着裴寰进屋。 视线对上,宋姝婉挑了下眉头,问道:“世子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 “唐婉儿改口了。” 短短六个字,宋姝婉听着脸色顿时一变,问道:“她改口?改的什么口?” “她说,布防图是我亲手交给她的,为的就是陷害七皇子,将他扯下来,好让四皇子上位。” “上位?” 宋姝婉被这两个字弄得莫名好笑:“世子和四皇子很熟吗?况且,四皇子和七皇子都不是大周宫妃所生吧?就凭这点,他们有没有被陷害扯下来,对其他人又有何影响?” 终归,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和皇位无缘。 裴寰淡淡地说:“确实没什么影响,但他们终归是皇子,代表了皇家的脸面,我若真掺和在其中,莫说是皇上,文武百官都不会允许。” 宋姝婉沉思,这倒是实话,问题是裴寰根本没必要陷害七皇子,大周战神真要掺和进皇家的事,只需要表态便可了。 唐婉儿也是厉害,凭着一己之力,愣是搅和的朝堂一片混乱,这样的人,不能再留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稍稍抬眼:“说来说去,如今的形势都因唐婉儿而起,这人反反复复,谁都要攀咬一口,再放任下去,朝廷的官员怕是会被扯下更多,世子,不能留她了。” 裴寰淡淡地说:“布防图没出来前,她的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眼下……” 他没说完话,但宋姝婉却知晓他的意思,唐婉儿已经成了一个中心,莫说裴寰,就是雍王这会儿也动不了她。 不为别的,唐婉儿一旦身死,皇帝就会彻查下去,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良久的寂静后,宋姝婉轻声问道:“唐婉儿拿出布防图攀咬七皇子,并顶替宋威之女身份的事,是世子安排的吗?” 裴寰反问:“你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那日世子在御书房中,很肯定的是说唐婉儿手里的是假布防图,偏偏朝中武将却说那是真的,若没有世子的安排,又岂会弄出如此相反的两个答案?” 当然,这并不是宋姝婉做判断的重要依据,她敢这么问,还是因为裴寰和唐婉儿联过手。 她将这些想法全都说出,裴寰陷入了沉默。 半晌,裴寰叹息着开口:“若我说,我被唐婉儿摆了一道,你可信?” 宋姝婉眉头轻挑:“世子会被唐婉儿摆一道?” 裴寰淡淡地说:“为何不会,总归我也是人。” 宋姝婉:“……” 先前裴寰一直表现出算无遗策的架势,以至于她真的以为,没有裴寰算不准的事。 略显尴尬的气氛中,宋姝婉轻咳一声:“是我疏忽,还请世子莫要见怪,不过如此一来,唐婉儿那边,是否要换个处理的法子?” 裴寰还没来得及开口,侯府管家跑了进来:“见过世子,世子妃,大理寺派了人来,说是请世子妃去一趟大理寺监牢,有人想见世子妃。” 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开口:“你且去吧,尽快回来。” “好。” 宋姝婉起身,到了侯府门前,她才惊讶发现,大理寺来的人是宋仁,不知怎么,她心头突然生出一股不安,大理寺人那么多,为何要派宋仁过来传话,莫不是雍王那边做了什么? “见过世子妃。” 另一边,宋仁恭敬行礼。 宋姝婉被他的声音惊醒,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微微扯起嘴角:“不用多礼,走吧。” “是。” … 大理寺监牢外,马车停下,宋姝婉落地,便随着宋仁进了内部。 很快,她就见到了唐婉儿,彼时的唐婉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弱。 “世子妃,又见面了。” 唐婉儿主动出声,但宋姝婉却只盯着她的面容,短暂的寂静后,她走到栏杆边,语气笃定地说:“你的毒又发作了。” 唐婉儿苦笑:“不错,我的毒又发作了,不知世子妃这次,是否能再替我解毒?” 宋姝婉摇头:“你的毒,我解不了。” 唐婉儿脸色微变:“世子妃还记着我告你的事?” 宋姝婉沉默,她并没有记着唐婉儿告她的事,而是唐婉儿的毒,她真的解不了。 “原来世子妃真记着那件事,我承认确实是我的问题,但眼下的形势,世子妃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吧?你必须要救我!” 唐婉儿突然变了态度,眼神中亦带了几分凌厉。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你怕死,但你是否忘了,当初给你解毒的人并不是我。” 唐婉儿脸色骤然发黑:“那方子不是你拿出来的?” 宋姝婉眼里多了些奇怪:“你为何会觉得,那方子是我拿出的?” 从一开始,唐婉儿和裴寰身上的毒,就是韩三针处理的,她并没有隐瞒这点,唐婉儿为何会觉得是她呢? 疑惑闪过,宋姝婉顺口便问了出来。 唐婉儿沉默,垂在腿边的手攥紧:“若不是你,当初在公堂上,你为何不否认?” 宋姝婉平静地说:“因为我确实拿你试了药,只有确定那方子万无一失,我才会让世子用。” 此话一出,唐婉儿瞬间起身,但和宋姝婉视线对上后,又突然沉默。 半晌后,唐婉儿说:“韩三针一直与我说,方子是你拿出的,还说我能活命,都是因为你这种,情况下,你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 宋姝婉抿唇,眼中多了几分无奈:“我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说的确实是真的,你若不想死,我可以将当初你吃的方子送来,只是以眼下的形势看,你敢吃药吗?” 唐婉儿身形晃了一下,她不敢,谁知道送过来的药里有没有毒,眼下想杀她的人太多了,这也是她要见宋姝婉的缘故。 京城里谁都会杀她,谁都想杀她,唯独宋姝婉不会。 “你可以救我,不是吗?只要世子妃愿意出头,作为交换,我可以送给世子妃一些东西,一些世子妃一直在查的东西。” 第三百章:谁给你的资格 监牢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盯着唐婉儿片刻,既然唐婉儿提出交易,那就把东西拿出来再和她交易。 想着,她开口道:“漂亮话谁都会说,拿出东西才是关键,我可以给你解毒,但你要先将东西给我,证明了你的诚意,我自会让你如愿。” 唐婉儿握住栏杆,手上微微用力:“世子妃还真是不一样了,既如此,那我便给世子妃一个地点,里面藏了一部分东西,世子妃到了那儿,就知晓我要给的是什么了。” 宋姝婉眼眸微暗,走到栏杆边:“地点在哪里?” 唐婉儿压低声音,说了一个地方。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两人对视,她眉头不受控制的皱了一下:“那个地方……” “地点我已经给了世子妃,能不能拿到东西,就看世子妃的了。” 唐婉儿说完,便席地一坐,闭上眼摆出不再开口的架势。 宋姝婉瞧着,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唐婉儿,便随宋仁离开了。 侯府中,裴寰正与暗一交代些什么,见宋姝婉回转,淡淡地说:“要见你的人是唐婉儿吧,与你说了什么?” 宋姝婉挥退周围的人:“她体内的毒又发作了,找我去给她解毒,作为交换,她给了我一个地点。” 裴寰挑眉:“她给的地点里,藏着你想要的东西。” 宋姝婉颔首:“但那个地点很危险。” 裴寰问:“在何处?” 宋姝婉垂眼:“雍王府,谢世子的住处。” 屋中陷入寂静,裴寰摸了摸下巴:“唐婉儿还挺会藏。” 宋姝婉叹了口气:“确实,世子觉得,这个险有必要冒吗?” 裴寰摇头:“不是我觉得如何,而是你觉得,这个险可以冒吗?” 宋姝婉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男人的脸:“明面上,谢世子已身亡,那婚约必然取消,想进雍王府的难度亦跟着变大,不过,若雍王府的主子不在,那就相反了。” 裴寰微微眯了眼:“唐婉儿的作用得加大。” 宋姝婉单手托住脸颊:“世子准备如何加大?” 裴寰笑笑:“明日,你就能见着结果了。”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 临近晌午,暗一匆匆出现:“世子妃,这是世子叮嘱属下交给您的盒子。” 宋姝婉看了一眼,问道:“世子在哪儿?” 暗一稍稍抬头:“世子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是这样吗? 宋姝婉眉头微皱,但也没多想,让暗一留下盒子,便挥退了人。 正要打开盒子时,韩三针来了。 “我听说,你和唐婉儿做了交易?” 宋姝婉了然:“是世子告诉您的。” 韩三针点头:“对,算算时间,唐婉儿也就在这几日毒发了,她的情况如何?” 宋姝婉将唐婉儿的情况说了一遍,两人间的气氛融洽的仿佛之前的争执和怀疑从未存在过。 过了一会儿,韩三针主动提起丁寸:“丁寸这几日去义诊了,你可要去瞧瞧?” 宋姝婉摇头:“我要去大理寺监牢给唐婉儿解毒,没时间去看义诊。” 闻言,韩三针脸上的神情多了些复杂,但很快又恢复平常。 “既然你没时间,那就没必要去了,不过唐婉儿那边,我得给你个方子。” 宋姝婉摇头:“不用了,之前给唐婉儿治疗时,我也知晓了不少东西,就算这次复杂,我也能稳住局面。” 韩三针皱眉:“你在怪我?”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韩郎中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想看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已。” 韩三针起身,拐杖点在地上:“你分明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宋姝婉看的没了声音。 寂静中,韩三针收紧手:“行吧,那唐婉儿就交给你了。” 宋姝婉目送着韩三针身影远去,嘴角抿起,明知她知晓了一些事情,还是不解释丁寸和小公主的事,韩郎中这是…… 半晌,宋姝婉收敛思绪,打开了一旁的盒子,就见里面放了厚厚的一沓书信,最底下还有一块玉佩。 她正要拿出,百草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世子妃,侯爷来了。” 嗯?侯爷来清风院作甚? 宋姝婉眉头微皱,迅速合起盖子,将盒子放在里间的床榻上。 与此同时,侯爷也进了屋,脸色十分难看。 “作为晚辈,你竟连长辈都不迎一下,信国公府就是这么交规矩的?” 宋姝婉笑了笑:“侯爷误会了,儿媳方才在软榻上躺着,这才没来得及迎您,快请坐,百草,上茶。” 片刻后,百草送上茶水,恭敬的退到旁边站着。 侯爷冷哼一声:“这清风院里,就是没几个懂规矩的。” 宋姝婉笑而不语,任由侯爷言说。 时间久了,侯爷的声音慢慢变小。 直到最后消失,宋姝婉才开口:“侯爷今日来清风院,应该不只是来说规矩的吧,所以,您是为什么事而来?” 侯爷愤怒开口:“怎么,在你眼里,本侯来清风院,就一定要有事?” 宋姝婉垂眼,没有应话。 侯爷本想发火,但宋姝婉沉默不语,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压下火气。 “行了,本侯就不废话了,本侯问你,裴寰的虎符放在何处?” 虎符? 宋姝婉惊讶的望向侯爷,短暂的寂静后,她摇头说:“儿媳并不知世子将虎符放在了何处,侯爷若想知晓的话,还是去问世子比较好。” 侯爷瞬间起身,指着宋姝婉说:“你身为枕边人?连他的东西放哪儿都不知道?如此,要你这个枕边人有何用?” 宋姝婉:“……” 这侯爷的脑子,应该没问题吧? 见她不作声,侯爷动怒:“你闭着嘴作甚?难道本侯还说错了吗?你嫁进侯府也有一段时日了吧?肚子没动静就算了,连自己的男人都照顾不好,你……” “砰!” 巨大的落地声响起,宋姝婉和侯爷同时转头,就见两个小厮摔在地上,如死猪一般不见动弹。 几步外,裴寰冷脸看着屋内:“没记错的话,我之前立规矩时有说过,没有必要,不准青竹院任何人靠近此处,你却在此斥责我的世子妃,谁给你的资格?” 第三百零一章:养不熟的白眼狼 清风院中一片寂静,侯爷几次开口却都没声音。 裴寰看着,眼底的火气愈发浓郁,一而再再而三的踩他的底线,真以为他不敢做什么吗? “来人,将侯爷送回青竹院,没我的话,不准任何人放他出来。” 此话一出,侯爷顿时就跳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本侯可是你的父亲,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亲的?” 裴寰嘴角掀起冰冷的弧度:“有你这样的父亲才是我的耻辱,裴怀,你用来桎梏我的手段已经没了,如此还敢在我面前跳,是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侯爷僵住,刚抬起的手指也跟着僵在空中:“你,你……” 裴寰没了耐心:“把他给我丢出去,再让他进来,院里的护卫也别留着了,全都跟着一起滚!” 裴寰动怒,清风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几个护卫涌进屋中,架着侯爷就往院外丢。 一阵嘈杂后,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裴寰颔首,让暗一将轮椅推进屋中:“边境有异动了。” 宋姝婉抿唇:“是鞑靼?” 裴寰眉眼中闪过凝重:“不止,据传来的消息看,鞑靼还纠结了北狄。”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没记错的话,北狄是七皇子生母出来的地方。” 裴寰颔首:“正是。”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北狄之所以和鞑靼牵扯在一处,应该是和七皇子有关,就是不知,北狄的目的是大周的城池,还是别的什么。 若是后者的话,皇帝那边怕是会对七皇子动手,如此的话…… 想到这里,宋姝婉脸色骤然一变:“七皇子那边……” “唐婉儿拿出布防图后,七皇子就被软禁在了皇子府,有禁军和我的人看守,目前只能老实,眼下要紧的是雍王和小公主。” 听裴寰提起小公主,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裴世子不准备护着小公主了?” 裴寰淡淡的瞥她一眼:“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护着她。” 宋姝婉笑了,裴寰要是真没打算护着小公主,就不会从一开始就让她忍耐了,不过这事两人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说出来。 想着,她将话题扯了回去:“世子方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雍王和小公主,前者姑且不提,小公主又是为了什么?据我所知,这段时间里,小公主还是挺安分的。” “安分?”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她若真安分,我也不会提她,半个时辰前,皇上给我递了句话,说是小公主心疾复发,韩郎中不适合跟进宫里,所以……” 裴寰没把话说完,但宋姝婉却明白其中的意思,皇帝想让她进宫照看小公主。 沉思片刻,宋姝婉问:“可以拒绝吗?” “可以,但前提是,有另一件更大的事遮掩。”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不是说边境有异动?稍稍夸大,将情况说的严重些,京城会如何?” 裴寰摇头:“我先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皇上寿辰在即,就算边境形势紧张,皇上也不会将消息散开。” 宋姝婉淡淡地说:“皇上能知晓是谁传的?” “还真知晓。”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语气平静地说:“这件事只有他和我知晓,传消息的是皇上的暗卫,如今已离京。” 宋姝婉默然,她压根就没想到这点。 寂静中,裴寰开口:“没法子了?” 宋姝婉看他一眼:“世子都没法子,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宋姝婉总觉得男人在笑,他笑什么呢?笑她只能被推着走?还是笑她在皇权面前,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咚咚!” 两声敲打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看着对面神情平静的男人,视线快速扫过他的手指,抿着唇没有言语。 过了片刻,裴寰叹了口气:“你是真不打算解决这个问题?”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我倒是想解决,可还是那句话,世子都没法子,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裴寰哑然:“你是真没法子,还是不想动?” 宋姝婉反问:“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只是觉得后者不像是你的性子。” 裴寰往后靠在轮椅背上,他还记得宋姝婉为了报仇,以身涉险,让他同意了交易。 如今突然软和,反而让裴寰不太适应,宋姝婉的性子再怎么磨,也不该变成现在这种模样。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知晓我是什么性子吗?” “为何不知?” 四目相对,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那就当世子知晓吧,我准备去大理寺监牢一趟吧,世子可要一同过去?” “不了,我得进宫一趟。” 闻言,宋姝婉起身,进了里间取出盒子:“这是方才暗一送来的东西,世子应该没瞧过吧,一起瞧瞧?” 裴寰视线微转:“不急着去大理寺?” 宋姝婉嘴角的弧度加深:“世子不也没急着进宫?” 两人目光交互,又同时移开。 裴寰拿起最上方的信件:“这盒子里的东西,都是从雍王府取出来的,我确实没瞧过,不过你关心的也就是那些事,所以……这些应该都是能证明宋家清白的证据。” 宋姝婉拿起第二封信件,淡淡地说:“我和世子的想法相反?” “哦?” 裴寰抬眼:“你是什么想法?” “我猜,这些是证明雍王有罪的证据。” 寂静中,宋姝婉和裴寰同时拆开信件。 片刻后,裴寰微微皱了眉头:“你说对了,这是雍王和北狄来往的信件。” 宋姝婉递上自己手中的信件,又将其他的信件一一拆开,良久后叹息一声。 “七皇子也不无辜啊,竟然将大周手握兵权的人引去见外敌,还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呢。” 裴寰收起盒子:“这些信件我带进宫,大理寺监牢那边……” “我会处理好,不过拖累到你。” 两人再次对视,几瞬后,裴寰坐着轮椅先离开了。 宋姝婉则拿了月白,乘坐马车去存善堂拿了些药材,这才转向大理寺。 牢房里,唐婉儿靠在墙壁上,看着出现的宋姝婉,心里松了口气。 “世子妃,麻烦了。” 第三百零二章:将计就计 晚间,宋姝婉回到侯府,就听百草说裴寰没回来。 “世子特地派暗一回来传话,说是今晚都不会回府,让世子妃不要担心。”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让她不要担心?裴寰的行踪瞒着她的次数不知道多少,今日却做出了这番姿态,莫不是带进宫的那些东西有问题? 不对,应该说裴寰在暗示她什么,问题是,裴寰会借着这件事暗示她什么呢? “世子妃,您怎么了?” 思索中,宋姝婉的思绪被询问拉回,对上百草关切的眼神,她微微一笑:“没什么,他不回就不回吧,今晚让院里的护卫们都注意点,别世子不在府中就出事。” 百草眼神微暗:“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传话。”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洗漱完,就见百草和飞鸢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两人的神色都如出一辙的难看。 “怎么了?一大清早就有人惹你们生气吗?” 宋姝婉本是随口一问,谁知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竟从外面揪了两个黑衣人进屋。 飞鸢将两人踹倒:“世子妃,这两人是昨夜抓到的刺客,抓到的时候正在世子的房里乱翻。” “刺客?” 宋姝婉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两个黑衣人身上扫过,神情逐渐变冷,昨日裴寰派暗一回来传话,她就猜到裴寰在暗示她,让她看好清风院,毕竟以当下的形势,裴寰突然不回侯府,难保会有些人坐不住。 不过这是很明显的事,不排除只是她的猜测,但她没想到,竟真有人派了刺客过来,还是那么蠢的刺客。 想到这里,宋姝婉视线微微下移:“昨夜来的就这两个?” “其他的都被当场斩杀,只有这两个是活口。” 宋姝婉颔首:“派人看好了,等世子回来,交给世子处理。” “是!” 百草将人带走,飞鸢则站在原地没动。 宋姝婉起先还没在意,但余光扫过几次,飞鸢都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心里顿时生了疑惑。 “飞鸢,你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飞鸢抿唇:“世子妃,奴婢昨夜瞧见,程晴和其中一个刺客说了什么,而后那个刺客就自刎了。” 宋姝婉脸色微变:“你可,看清楚了?” 飞鸢点头:“奴婢看的很清楚,世子妃,那个程晴有问题,不能再让她留下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她相信飞鸢,可程晴是裴寰的人,越不过裴寰,她就没法将人送走。 思来想去,宋姝婉让飞鸢先离开:“程晴的事,我会考虑的,你且先按下这件事,莫要再告诉其他人。” “奴婢知晓了。” 宋姝婉看着外间初升的太阳,嘴角缓缓勾起,算算时间,大理寺那边也该乱起来了。 大理寺监牢,发放馒头的狱卒刚走过一个牢房,就被下一个牢房里的景象惊到。 “来人呐,快来人,那个唐婉儿要死了!” 刹那间,整个大理寺都乱了起来,与此同时,消息以飞一般的速度递进了宫中。 御书房里,皇帝听见消息,脸都黑了:“人就在大理寺监牢呆着,无缘无故,怎么就要没命了?” 传话的人跪在地上:“昨日,昨日定远侯府的世子妃进了监牢,而后就是,就是……”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皇帝看向一侧的裴寰:“裴寰,这事你怎么说?” 裴寰微微一笑:“内人去大理寺监牢的事,我知晓,但唐婉儿出事,和内人绝无关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皇上是知晓的,臣先前中过毒,不巧,唐婉儿也和臣中过同样的毒,前两日大理寺突然派人去定远侯府,请内人去了监牢,这之后,内人就一直在忙着给唐婉儿解毒,昨日过去,应该就是为了这事。” “当然,皇上也可去问问大理寺的人,想必有些人还是奇怪出情况的。” 话到这里,皇帝脸色更加难看:“照你所言,唐婉儿眼下其实危在旦夕?” “是的,那毒非常难解,便是内人,也得花上很大的功夫。” 御书房中再次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开口道:“将唐婉儿送去定远侯府,毒未解之前,侯府必须保证唐婉儿的安危,如此你可做到?” 裴寰稍稍抬头:“将人放在定远侯府自是没问题,只是小公主那边……” 皇帝冷声说:“那边自有太医负责,让裴世子妃管好唐婉儿便可,行了,你且退下吧。” 闻言,裴寰拱手:“明白,臣告退。” 侯府。 宋姝婉看着回转的裴寰,微微挑了下眉头:“一夜未回,可是宫里发生了极为麻烦的事?” 裴寰淡淡地说:“宫里的麻烦事倒是没有,不过侯府这边……唐婉儿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眨了眨眼,也没遮掩,直截了当的说了昨日的安排。 裴寰皱眉:“也就是说,你是故意让唐婉儿濒死?” 宋姝婉颔首:“世子也知晓,小公主那边不会轻易放过我,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只能让皇上不得不做出另一个选择。” 而这个选择,她放在了唐婉儿和小公主身上。 裴寰被气笑了:“你倒是胆大,可有想过,皇上会不顾唐婉儿?” 宋姝婉单手托住脸颊,语气淡淡地说:“世子昨日送进宫的那些东西,就意味着皇上不会放弃唐婉儿。” 说白了,她借着裴寰的安排,给自己弄了个退路。 裴寰在回府的路上就想通了关键,但听见宋姝婉亲口说出这些话,还是默然了。 良久,他开口道:“兜兜转转那么多,为的就是保命?” 宋姝婉歪头:“世子这话说的,危机面前谁不想保命?我只是选了最适合的路,不是吗?” 两人视线对上,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你说的没错,但是……” 他还没说完,门外一个护卫出现。 “世子,世子妃,大理寺的人来了,说是……送一个人到府里。” 裴寰微微侧头:“是唐婉儿。” 宋姝婉抿唇:“我会照顾好她的,世子不用担心。” 当天下午,唐婉儿从昏迷中苏醒。 第三百零三章:我保得住你 “看样子,我已经不在大理寺了。” 唐婉儿醒后,连周围都没看,便说了这么一句话。 正靠在窗边的宋姝婉起身:“是啊,皇上拿了那些东西,岂敢让你继续留在大理寺监牢?如何,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唐婉儿撑着床榻起身,闻言稍稍弯了眉眼:“目前还算不错,只是昨日被世子妃扎的有点深,几处穴道还疼着呢。” 宋姝婉挑眉:“为了防止被人看出,只能扎的深些。” 两人正说着,百草推门而入,轻声说:“世子妃,韩郎中来了。” 宋姝婉眉头微皱,几番思索后,让百草请人进来。 很快,韩三针就拄着拐杖进了房间。 “世子妃,唐婉儿的情况如何?” 宋姝婉还没开口,唐婉儿就把话接了过去:“目前情况不错,韩郎中是为了我来的吗?” 韩三针瞥她一眼:“世子妃说,她会负责你的解毒。”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是为了唐婉儿来的。 闻言,唐婉儿脸上露出遗憾:“我还以为是为了我来的,世子妃的医术也不错,但和韩郎中您相比,还是不太好。” 宋姝婉淡淡地说:“既然你觉得我不好,那就让韩郎中给你瞧吧。” 此话一出,韩三针和唐婉儿全多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韩三针小心问:“世子妃怎得突然改了主意?” 唐婉儿轻咳一声:“世子妃可是生气了?” 宋姝婉对着两人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好笑:“我为何要生气?先前你在大理寺监牢,我觉着韩郎中不适合过去而已,如今不同,在侯府里,韩郎中怎么走都没问题。” 唐婉儿笑了笑,对宋姝婉的话不置可否。 片刻后,韩三针打破了寂静:“丁寸那小子,这些日子都在忙义诊,明日还要去城东,不知世子妃可有时间?” 宋姝婉注意到韩三针的称呼变化,眼眸微微发暗,但很快就将心绪压了下去。 “明日的话,我不方便出去。” 唐婉儿刚来侯府她就出去,会被外间传闲话。 韩三针会意:“那就不出去,再等上几日也不迟。” 说着,韩三针就拄着拐杖准备离开。 宋姝婉喊住他:“您若不想插手唐婉儿的事,便去瞧瞧世子吧,我记得世子的毒也快发作了。” 韩三针点了点头:“知晓了。” 宋姝婉目送他离开,心下非常奇怪,韩三针特地跑一趟就是为了看看唐婉儿的吗? 可真要是来看人,又为何只随口问了一句,连脉都不诊一下? 寂静中,唐婉儿幽幽的叹息声响起:“没想到连韩郎中这么厉害的人,都要考虑世子妃的心情,真叫人羡慕。” “你若是知晓前因后果,就不会这么说了。” 宋姝婉随口说了一句,就让唐婉儿伸出手腕:“我给你诊脉,瞧瞧你眼下的情况。” 唐婉儿笑眯眯地说:“昨日药也吃了,针也扎了,再怎么变化,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宋姝婉没有理会,片刻后收回手:“脉搏稳了许多,过会儿我让人煎药,喝完了你便睡下吧。” “好。” 晚间,宋姝婉正在看方子,就听“咚咚”两声敲门声响起,她稍稍抬头,还没开口,就听见了裴寰的声音。 “随我进宫一趟。” 宋姝婉放下毛笔,拿了外袍披上:“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说话间,她打开了门。 月光下,裴寰捏了捏眉心:“太后中毒,小公主心疾再次发作,宫里的太医没有法子。” 闻言,宋姝婉眼底闪过不解:“宫里的太医也是千挑百选的吧?为何对上贵人的情况,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真不是宋姝婉看不上太医,而是那些太医真的太奇怪了,再废物也不至于一点法子都没有吧? 裴寰沉默,眼神中闪过些微无奈。 时间久了,宋姝婉突然就明白了,不是那些太医没法子,而是在宫里,与贵人的身体比起来,他们更想要保命。 几番计较下来,他们自然选择装废物,而不是出挑。 想明白这点,宋姝婉觉得头疼:“一而再再而三,那些太医倒是一点都不怕皇上动怒。” 裴寰淡淡地说:“皇上是否动怒并不重要,总归太医院那么多人,皇上不会把所有人都砍了,行了,收拾一下进宫吧。” “知晓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跟着裴寰进了慈宁宫。 太后正躺在床榻上,神色中满是慌张焦急:“莫要行礼了,快过来瞧瞧哀家的情况。” 宋姝婉应声,到床榻边给太后诊脉。 片刻后,她收回手,就听太后焦急地问:“哀家这是何情况?” 宋姝婉抿唇,轻声问:“太后可是觉得,心口憋闷难受?还有点想吐?” 太后眸中闪过惊喜:“对,哀家正是这种情况,世子妃可是知晓了哀家的状况?是否是中毒?” 宋姝婉颔首:“太后娘娘这不是中毒,只是单纯的……被热着了。” “被热着了?” 太后眼眸睁大,难以置信的望着宋姝婉:“哀家怎会被热着?” “太后娘娘今日应该去了御花园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吧?没有注意太阳?” 宋姝婉语气十分温和,三言两语便将情况概括了。 太后听着,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若只是热着的话,哀家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太后眼底闪过愠怒:“太医院那群废物,弄不懂哀家的情况,一个个都说是中毒,真是白费了他们的身份!” 宋姝婉稍稍低头,装作没听见太后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太后捏了捏眉心:“你且退下吧,哀家让太医院的人开方子便可。” “是,臣妇告退。” 从慈宁宫退出,宋姝婉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裴寰,缓步走了过去。 “世子怎得还在此处?” 裴寰淡淡地说:“你还未出来,我又能去何处?” 宋姝婉微微一笑:“世子说笑了,这宫里,世子能去的地方可多着呢。” 裴寰深深看她一眼:“小公主那边还需要你去瞧瞧。” “知晓了。” 宋姝婉正要离开,就听裴寰叮嘱:“若是不确定情况,直接说治不了便可,我保得住你。” 第三百零四章:影响不了 宋姝婉脚步一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的话是裴寰能说出的?她下意识回头,却见裴寰的轮椅已经转了过去,以背对着她。 短暂的沉默后,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离开。 另一边,皇帝看着床榻上的小公主,纵使情绪没有多大起伏,这会儿也控制不住的皱了眉头。 “慈宁宫那边如何了?还没结束吗?” 一个小太监上前:“回皇上的话,那边已经结束了,裴世子妃正在过来的路上。” 床榻上,小公主捂着心口,眼里满是泪花:“父皇,儿臣是不是要死了,儿臣好难受……” “莫哭,人就快来了。” 皇帝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进来通报:“皇上,裴世子妃来了。” “立刻让她进来。” “是。” 宋姝婉刚露面,和慈宁宫里相似的画面就出现了。 “莫要行礼,快上来给庆阳瞧瞧。” 宋姝婉颔首,仔细的查看了小公主的情况:“皇上,小公主……” 她说到一半顿住,脸上出现了些许为难。 皇帝心里一跳,问道:“可是庆阳的情况很棘手?” 宋姝婉看了眼小公主:“臣妇想去皇上换个地方说。” 此话一出,皇帝心都沉了下去:“那便到另一处说。” 皇帝以为是小公主的情况糟糕到已经不能当面说,谁知道了另一处,宋姝婉却告诉他,小公主的身体很好。 “身体很好?她若是身体好,又怎会在眼下心疾发作?宋姝婉,你不是记恨庆阳先前的举止,所以……” “皇上,臣妇身为郎中,不会因为私人的恩怨牵扯病人的身体,小公主身体确实很好,心疾也没有发作的迹象。” 宋姝婉大着胆子打断皇帝,说了一番话后顿住,又继续开口:“皇上与其质问臣妇,不如想想,小公主心疾发作前,您和小公主正在说什么?或者,小公主在做什么?” 周遭陷入寂静,宫人们低眉顺眼,恨不得消失在原地,连皇上都敢质问,裴世子妃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帝冰冷的视线扫过宋姝婉,良久后,一言不发的离去。 宋姝婉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周遭的宫人,便跟着皇帝回到内殿,还未站定,就听见小公主的声音传来。 “父皇,儿臣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裴世子妃拿儿臣的情况没有办法?父皇,儿臣不想死,儿臣还想陪着父皇……” 内殿里死寂一片,只有小公主哭诉的声音还在响着。 宋姝婉思索了一下,缓缓退了出去,这个时候皇帝应该不想让她露面。 约摸小半个时辰,皇帝脸色阴沉的出现,宋姝婉正欲行礼,皇帝便从她面前走过,最后只留下一个背影。 就在宋姝婉以为今晚要留在宫里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跑来:“世子妃,皇上说了,您可以自行决定去留,只要保证太后娘娘那边没问题便可。” 听见此话,宋姝婉便知晓皇帝和小公主起了争执,且前者还被气的不轻。 “请公公替我回一句,臣妇明白了。” 片刻后,宋姝婉随着裴寰离开皇宫。 明月高悬,正是月中,月光将整个京城都照的十分明亮。 宋姝婉推开车窗,寂静中忽而开口:“皇上今晚和小公主吵了起来,世子怎么看?” 裴寰笑了笑:“还能怎么看?无非是皇上觉得被欺骗,所以动了怒,但今晚的火气再大,到了明日也不过一句歉意,影响不了什么。” 宋姝婉听着,不由叹了口气:“如此这般,皇上倒也有闲情逸致。” 次日,宋姝婉又进了一次宫,确认了太后的身体情况后,便离开了,谁知到了宫门口,却被甄远和一个陌生少女堵住。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微微一笑:“不用多礼,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孙景冲将军之女孙云珠,刚从边境回转。” 孙景冲? 宋姝婉回忆了一下,她没记错的话,孙景冲是裴寰手下的将领,年岁虽大,但一直以裴寰马首是瞻。 “原来是孙小姐,有礼了。” 孙云珠弯了眉眼,轻轻一福:“云珠见过世子妃,孙府近日想设宴邀请京中各家夫人贵女,不知世子妃可有时间赴宴?” 宋姝婉一怔:“自是有时间的,就是不知是何时?” “明日。” 明日? 宋姝婉眼眸微转,笑着应下。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甄远便以太后召见的理由带走孙云珠。 原地,宋姝婉一直看着她们身影消失才回头。 孙家,孙云珠。 她这个时候回来,莫不是为了皇上的生辰? 怀着这样的疑问,宋姝婉回了侯府。 清风院里,唐婉儿正在院中走动,几步外程晴双手抱胸,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看着别处。 这时,唐婉儿发现了宋姝婉,笑着打招呼:“世子妃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 宋姝婉示意唐婉儿跟她进屋,查看过情况后问道:“你准备在侯府待多久?” 唐婉儿眨了眨眼:“世子妃觉得今日天气如何?” 宋姝婉往外看了一眼,说道:“非常好。” 唐婉儿叹气:“既是好天气,世子妃说那些扫兴的话作甚?”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她不过是想弄清楚唐婉儿的想法,和扫兴与否可沾不上关系。 四目相对,唐婉儿又叹了口气:“好歹我对世子妃也有些用处,世子妃没必要急着让我走吧?” 宋姝婉淡淡地说:“交出东西,你想在侯府住多久,我都不会管。” 此话一出,唐婉儿立刻没了声音。 宋姝婉也没追着她说话,转头喊了百草,让她去存善堂抓药:“速去速回。”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带着百草和飞鸢前往孙府,到了才发现裴寰竟然也在。 四目相对,裴寰挑了下眉头:“你怎么来了?” 宋姝婉将昨日皇宫门前的事说了一遍,而后眼眸微微落下:“世子……” 她刚开口,一旁突然出现了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是孙云珠:“云珠见过世子,世子妃,柔柔,快给两位行礼。” 被称作柔柔的女子往前一步,那双蓝色的眼眸让宋姝婉心里微惊,孙云珠带着一个外族人过来作甚? 第三百零五章:实话实说罢了 “柔柔见过世子,世子妃。” 柔柔行礼后,微微抬头,蓝色的眼眸落在所有宾客的眼中,一瞬间,不少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个孙府是怎么回事?设宴还带个外族人出来,那双眼眸未免也太诡异了。 寂静中,周遭的气氛逐渐变得凝滞。 孙云珠和柔柔不蠢,察觉到四周的变化,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僵硬。 几瞬后,宋姝婉开口打破了寂静:“柔柔姑娘不用多礼,今日是孙府的宴会,世子与我也只是宾客,随意些便可。” 此话一出,周遭的凝滞气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热烈,宾客们交谈着,仿佛之前的寂静并不存在。 但他们都知道,表面的平静只是表面的平静,真正的暗流在孙府宴会结束后才会爆出。 孙云珠垂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世子妃说的是,彩雀,带柔柔去主桌吧。” “是。” 一个丫鬟上前,恭敬的请柔柔离开了。 片刻后,孙云珠以招待宾客为由退下。 宋姝婉侧头,朝着裴寰眨了眨眼:“孙府的宴会还挺有意思的,世子觉得呢?” 裴寰瞥了眼主桌上的柔柔:“确实挺有意思。” 宋姝婉笑了笑,视线随着孙云珠的走动而移动,京城里有意思的宴会多了,就是不知孙府这次后,会在京城各家人眼里留下什么印象呢?换句话说,今日来的宾客,会如何看待孙家呢? 宋姝婉想着,视线从四周扫过,眉头忽而皱了起来。 奇怪,甄远怎么没来?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宴会的尾声。 宋姝婉以府中有事为由,提亲离开了。 没多久,裴寰也跟了上来。 马车晃动着往侯府走,街道两边的喧闹传进车中,裴寰突然开口:“唐婉儿那边如何了?” 宋姝婉直视着前方,问道:“世子问的是唐婉儿的身体,还是别的什么?” 裴寰挑了下眉头:“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弧度:“世子想要答案,去寻唐婉儿不是更快?” 裴寰淡淡地说:“唐婉儿对我有戒心,她不会相信我。” 宋姝婉哑然,原来裴寰也知晓这点。 “唐婉儿……” 她刚开口,马车突然震动一下,紧跟着外间传来惊呼:“快闪开,有马惊了!” “啊啊啊,前面有马车!” “躲开,快躲开!” 混乱声中,宋姝婉迅速推开车窗,视线中,一匹马以极快的速度奔来,眼看着就要和马车撞上,一道纤细的红色身影从天而降,刚好落在马背上。 下一瞬,马匹人立而起,马背上的人拉着缰绳,狠狠勒住马匹,马儿的嘶鸣声响的附近几条街都一清二楚。 寂静中,马背上的人忽而转过头,笑着说:“世子妃没被吓坏吧?” 宋姝婉抿唇,掩去了眸中的思绪:“甄小姐说笑了,一匹受惊的马而已,还不至于让我害怕。” 说话间,她放下车窗:“世子先回侯府吧,我与甄小姐聊聊。” 裴寰微微颔首:“去吧。”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质疑,甄远出现的太蹊跷了。 片刻后,宋姝婉和甄远坐到了茶馆二楼,一楼有说书先生在说故事,说到精彩处,说书先生的举手投足里都带上了激烈。 时间流逝,宋姝婉喝光了两盏茶,开口打破了她和甄远间的沉默:“方才那受惊的马,应该不是意外吧?” 甄远眨了眨眼:“世子妃说的什么话?一匹马受惊不是意外,还能是人算计的吗?” 宋姝婉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甄远。 时间久了,甄远摇了摇头,再次开口:“世子妃将我想的太坏了,我还不至于要借着一匹马受惊来接触世子妃,方才……” 宋姝婉打断她,问的却是另一件事:“今日孙府宴会,甄小姐为何没去?别说孙小姐没给将军府发帖子,昨日她可是当着甄小姐的面邀请我的。” 她在宴会上就发现了这点,只是当时没说什么,这会儿碰面,加上马匹受惊的事,宋姝婉怎会放过这件事? 这时,楼下传来“啪”的一声,说书先生拍下了醒木:“……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拔高的声音落下,说书先生起身离开。 甄远端起手手边的茶盏,嘴角缓缓勾起:“世子妃想多了,今日孙府宴会,我就是单纯不想去而已。” 宋姝婉笑了,眼底闪过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那就希望甄小姐是真的不想去。” 说罢,她起身准备离开。 甄远侧头,主动将话题扯回马匹受惊的事上:“世子妃不问马匹受惊的事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没必要了。” 不管她怎么问,甄远都不会说,所以她为何要浪费口舌呢? 总归一些事情,她们都心知肚明罢了。 甄远叹了口气:“世子妃还真是……” 宋姝婉径直下了楼,至于后面的话,她没听见,也没有想听见的意思。 回到侯府,宋姝婉刚坐下,唐婉儿就寻了过来。 “我听说,今日孙府的宴会来了个外族人?” 宋姝婉颔首:“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唐婉儿勾起唇角:“这可不是我的消息灵通,而是某些人嘴巴不紧。” 宋姝婉动作微顿,审视的目光落在唐婉儿脸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婉儿嘴角的弧度加深:“世子妃觉得我是什么意思呢?” 宋姝婉皱了眉头:“是谁?” 唐婉儿理了理衣袖:“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世子妃,得世子妃自己查。” 宋姝婉冷笑:“我查就我查,不过唐婉儿,宫里那边近来事多,就算你想在侯府待着,怕也待不了多久了。” 唐婉儿挑眉:“世子妃在威胁我?” 宋姝婉学着她挑眉:“说什么威胁?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视线对上。 短暂的停顿后,唐婉儿啧了声,眼底带着十分明显的不耐烦:“总有些人不安分,罢了,我就给世子妃一个地点吧,不过作为交换,世子妃要让我在侯府多待一段时日。” 她说着,取出一张折叠起的纸递给宋姝婉。 宋姝婉接过:“只要有东西,你留在侯府的事就没问题。”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百草进屋焦急地说:“世子妃,孙府那边出事了。” 第三百零六章:孙小姐知道此事吗 宋姝婉捏紧手中的纸条:“孙府怎么了?那边的宴会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快要结束的时候,一群宾客突然倒地昏迷,有下人跑去寻郎中,说是,说是……” 宋姝婉看着百草,心底忽而生了几分不安:“说是什么?” “说是那些人都中了毒,而且,和世子妃有关。” 宋姝婉被气笑了:“中毒就中毒,怎得就牵扯到了我身上?” 百草摇头:“奴婢也不清楚,只是消息传过来是这么说的,世子妃,孙府那边……” 宋姝婉稍稍垂眼:“世子可在府中?” 百草答:“世子不在。” 宋姝婉深吸口气:“去请韩郎中,我们去孙府。” 不管孙府那边怎么说,她都要在这个时候过去,只有如此,才能稳住局面。 更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说的话,她怎么就和那些宾客中毒车上关系了? “是。” 小半个时辰后,侯府的马车停在孙府外,宋姝婉和韩三针刚下马车,就见另一边也出现了数辆马车。 待马车停下,一群太医走了下来,为首的正是太医令郑诚守。 两边对上,郑诚守愤怒质问:“裴世子妃,就算您对一些人有意见,也不能在宴会上给人下毒吧?她们可都是京城各家的夫人贵女,身份贵不可言,您这样……” 韩三针不客气的打断他:“你说世子妃下毒,有证据吗?” 郑诚守顿住:“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难道孙府和那些夫人贵女能污蔑了裴世子妃不成?” 韩三针冷笑:“怎就不能污蔑?从中毒到消息传开才多久?府衙的人都没过来吧?案件都没查呢,下毒的名头怎就落在了世子妃头上?连是非曲折都分辨不出,还做什么太医令?” 韩三针一番质问落下,直接把郑诚守问的说不出话,连带着后方的一众太医都没敢做声。 然而韩三针却没打算就此罢休,停顿了几瞬,他又再次开口:“一个个着急忙慌的来,却在这府门口为了质问停下,你们有将人命放在眼里吗?还是说,你们自认为是废物,就连孙府的大门都不敢进了?” 此话一出,太医们全都急了。 “你说谁是废物?” “耽误时间的不是你们吗?凭什么将责任按在我等头上?” “神医谷出来的人就如此嚣张?韩三针,你也不过就那一点本事罢了!” 韩三针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一个干瘦的青年身上:“我神医谷的人为何不能嚣张?我本事不大,可比起你们什么都不敢治的姿态,我可太厉害了。”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韩郎中为了打击太医们,连自己都带进去了。 “咳咳咳……” 她重重咳了几声,将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救人要紧,莫要在府门口耽误了。” “哼!” 韩三针冷哼一声,拄着拐杖当先进入孙府。 宋姝婉落后几步,环视一圈后笑道:“我不知诸位从哪儿得到的话,但清者自清,谁下的毒,府衙那边自有人去查,总之,我不会认这个罪的。” 话落,她也进了孙府。 一众太医没动,全都看向了前方的郑诚守。 孙府内,韩三针已经开始给人诊脉,一个个瞧过去,眉头也跟着紧皱起来。 宋姝婉到他身后,轻声问:“韩郎中,他们的情况如何?” 韩三针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道纤细的身影就跑了过来。 “世子妃,您怎么来了?” 宋姝婉回头,发现说话的是孙云珠,眉头不由一挑,参加宴会的宾客全都晕了,怎么孙云珠还好好的站着? 思绪闪过,宋姝婉快速按下后开口:“听闻此地宾客中毒昏迷,我便带神医来瞧瞧,怎么,孙小姐不想我过来吗?” 孙云珠连忙摆手:“世子妃说笑了,云珠怎会不愿意您过来,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有些意外?是意外她收到消息的速度快,还是意外她收到了消息还敢来? 宋姝婉垂眼遮住了眸中的变化,口中则道:“既然孙小姐愿意我过来,那就不要多言了,眼下还是给宾客们解毒要紧,孙小姐觉得呢?” 孙云珠微微一笑:“世子妃说的是。” 这时,郑诚守带着太医出现,孙云珠立刻过去和郑诚守打招呼。 见状,宋姝婉立刻去了韩三针身边,再次询问:“韩郎中,怎么样?” 韩三针看了眼还在外间的太医们,低声说:“不是中毒。” 宋姝婉一怔:“不是中毒?” 韩三针颔首:“你诊脉就知晓了。” 宋姝婉不再犹豫,快速搭上了其中一人的脉搏,片刻后收回手,眼神中带了几分惊讶:“她们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韩三针微微颔首,侧头说道:“既然只是单纯睡着了,那为何,有人说他们是中毒呢?” 宋姝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孙云珠还在和郑诚守说话,对于倒了一地的宾客,似乎一点都不急切。 韩三针叹了口气:“还好来了,要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宋姝婉却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今日侯府没收到消息,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算她是无辜的,京城里也没多少人会信。 眼下的关键在于,这些宾客昏迷是谁弄的,是孙府的人还是其他人在背后动的手脚? 另一边,孙云珠和郑诚守说完了话,两人一同走过来。 郑诚守开口问:“世子妃和韩郎中瞧过了吧?情况如何?” 宋姝婉没有做声。 韩三针冷哼一声:“你也是郎中,情况如何不会自己看?” 郑诚守脸色有些发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不是韩郎中的医术更厉害,所以……”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想知道情况就自己看,我是不会说的。” 韩三针拄着拐杖走到一侧,摆明了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见状,郑诚守只能自己去诊脉。 原地,宋姝婉和孙云珠对视,短暂的停顿后问道:“方才我在府门口听太医们说,此地宾客中毒,是我下的手,孙小姐知晓此事吗?” 第三百零七章:底下的人可以动了 宋姝婉问完,一双眸子就没离开过孙云珠,然而孙云珠却很平静,仿佛宋姝婉说的只是寻常事。 “云珠不清楚,不过此事牵扯到世子妃,云珠一定调查清楚,给世子妃一个交代。” 宋姝婉微扯了下嘴角:“那我就等着孙小姐的交代了。”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绕过孙云珠:“郑大人看的如何了?” 郑诚守脸色难看地说:“这些夫人贵女们,并不是中毒。” 宋姝婉笑了笑:“不是中毒吗?可我怎么听着,她们就是中了毒呢?毕竟,方才在府门口,你们全都在质问我呢。” 此话一出,郑诚守脸色更难看了:“世子妃,方才在府门口,是我等失礼,还请世子妃莫要见怪。”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坏世子妃的名声就是坏侯府的名声,郑大人凭一句话,就想把事情带过去,是否将本世子想的太仁善了?”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裴寰出现在不远处,他的神情非常平静,但所有看见他的人都知晓,所谓平静只是脸上的平静。 周遭的气氛陷入凝滞,不少太医全都低下头,心底亦生出几分恐慌,裴世子该不是要和他们算账吧?可他们也是被人欺瞒了,并非是有意为之。 眼见着周围越来越静,郑诚守硬着头皮开口:“裴世子,今日的事存了些误会。” 裴寰冷笑:“是误会还是故意,本世子有眼,看得清楚。” 郑诚守还欲再说,但裴寰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意思,直接示意宋姝婉和韩三针离开:“孙府这些客人都不是中毒,你们太医院应该处理得了,可不要再闹出事端,不然的话……” 说到这里,裴寰环顾一圈,眼底的警告十分明显。 回到侯府,宋姝婉捏了捏眉心:“今日多亏世子来的及时。” 裴寰淡淡地说:“你们已经占得上风,我便是不出现,你也能处理好。”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眼底带着些疲惫:“孙府的事应是有人故意为之,世子心中应该有了猜测的人吧?” 裴寰不答反问:“你心中可有猜测的人选?”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苦笑道:“世子心中有数,又何必反过来问我呢?” 裴寰笑了,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并不达眼底:“我心里确实有数,不过还不太确定。” 宋姝婉听着,眼眸微微垂下,能让裴寰说出不太确定的话,背后的人身份地位定然不低,一个身份地位不低,却又不敢真下死手的人会是谁? 宋姝婉想着,忽而望向裴寰,口中缓缓说出三个字:“小公主。”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再次开口,语气中多了笃定:“在孙府宴会上动手的人就是小公主,除了她,没有第二个想动手又不敢下死手的人,对吧,世子?” 裴寰沉默,突然提起唐婉儿:“唐婉儿那边可有结果了?” 看出他的躲闪,宋姝婉眼底生出些许晦暗:“世子想听哪个结果?” 裴寰叹气,像是妥协了一般,开口道:“我会让小公主付出代价的。” 宋姝婉冷冷掀起唇角:“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纸条:“这是我去孙府前,唐婉儿给我的,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我想,足够应付眼下的形势了。” 裴寰接过纸条:“两日后边境会有消息传回,届时唐婉儿必须要回到大理寺。” 宋姝婉愣住:“边境会传来什么消息?” 裴寰笑了笑:“届时你就会知晓了。” 之后两日,京城里非常安静,安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背地里暗流涌动,不少官员都在无声无息中进了大理寺监牢。 很快,宋姝婉就听到了裴寰所说的消息——鞑靼和北狄直接的大军已经压到大周边境,随时都会动手。 朝堂上,文武百官听着汇报,脸色全都变了。 “皇上,鞑靼和北狄这分明是仗着裴世子重伤,有恃无恐啊。” “就算他们有恃无恐又如何?纵观整个大周,还有谁能抵挡他们?” “谁说我大周除了裴世子无人能抵挡?雍王爷,甄将军,还有孙将军,那都能拦阻外敌!” “可笑,他们要真能拦阻外敌,我大周又岂会只有一个战神?” 百官们争执不休,谁也说服不了谁。 龙椅上,皇帝看着底下混乱的情形,不用捏了捏眉心,这些废物别的不行,嘴上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 眼见着底下的声音又开始变大,皇帝不悦开口:“够了!” 短短两个字落下,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皇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鞑靼和北狄已经纠结大军聚拢边境,朕不想听你们废话,只问你们,到底有没有法子处理眼下的形势?有就直说,没有就把嘴闭上!” 文武百官互相交换目光,一个个想开口又不敢开口,纠结的模样把皇帝气笑了。 “朕见你们方才能说得很,怎么眼下一句话都没有了?还是说,你们只会嘴上功夫,实际上一点能力都没有?” 话说到这里,刑部尚书走出:“皇上,边境的事非同小可,如今大周也没有应对的人,臣觉得,可以先稳住鞑靼和北狄,再寻其他出路。” “好一句再寻其他出路,就李大人这番话,传出去怕是要被所有百姓唾弃,鞑靼和北狄再强势又如何?总归赢得,一直是我们大周!” “那是因为裴世子,如今裴世子还在轮椅上坐着,难不成,你们要让一个不良于行的人上战场吗?要我说,还是得先稳住鞑靼和北狄,必要时和亲,或者割让城池都可以!” “我呸,我大周的公主和城池,也是他们那等小国可以肖想的?” 朝堂上再次掀起争执,皇帝冷脸听了片刻,被气的甩袖离去。 太监尖利的声音瞬间划破天际:“退朝——” “恭送皇上!” 百官退出大殿,还有些不服气的依旧争执。 小半个时辰后,朝堂上的事情传进了裴寰耳中,男人眼底一片冰冷。 暗一和暗三站在侧边,脸上不免带了几分担忧。 “世子,按着朝堂上的言语,怕是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服软,届时边境可就难了。” 裴寰敲着轮椅的扶手,“哒哒”的声音不大,却让人心不自觉发颤:“我在边境拼了多年,可不是让他们将大周边境拱手相让的,传我的话,底下的人可以动了。” 第三百零八章:今日就不可能回府 短短一日,京城中传遍了边境的形势,百姓们心中顿生慌乱:“好端端的,鞑靼和北狄怎么就集结大军了?难不成要打?” “看这形势,边境肯定是要打了。” “你们可别管边境的事了,我没记错的话,那七皇子生母出身北狄吧?前段时日还有人告七皇子叛国,如今鞑靼和北狄集结大军,那七皇子能是无辜的吗?” 一句“七皇子能是无辜的吗”,转眼便占据了京中所有百姓的注意力。 消息传的越来越广,惊动了皇帝。 “胡说八道!那布防图的事还没确定,那群人怎么敢说朕的皇子有问题?” 皇帝在御书房中大发雷霆,周围的宫人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入内:“皇上,裴世子来了。” 皇帝抬头,压下翻涌的怒火:“宣!” 裴寰进入御书房,行礼后便取出了几封信件:“这是唐婉儿昨日交出来的信件,请皇上过目。” 皇帝眉头一皱,问道:“你可瞧过了?” 裴寰抬头:“回皇上的话,臣已经瞧过了。” 闻言,皇帝让小太监将信件拿到御案上,问道:“如今京城里的那些话,你应该都听过了吧?” 裴寰颔首:“都听过了,不过是些百姓的胡言乱语,皇上莫要放在心上。” 皇帝冷哼一声:“胡言乱语?依朕看,那些人分明是想……”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就定在了信件的内容上,脸色瞬间沉下。 “裴寰,你确定你瞧过了这些信件?” 裴寰稍稍抬头:“皇上可是觉得,这些信件不可信?” 短暂的寂静后,皇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难不成,你还觉得这些信件可信?” 裴寰淡淡地说:“就因为牵扯到了小公主,所以皇上觉得不可信?或者说,皇上在怀疑臣?” 这番话出来,皇帝脸色愈发难看:“裴寰,朕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偏宠庆阳到不顾事实的人?” 裴寰笑了笑,没有说话。 皇帝见状,就明白裴寰真这么认为,顿时大怒:“裴寰,你分明是对朕有意见。” 裴寰摇头:“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证据在前,皇上公平处理才稳妥,毕竟眼下的大周,经受不起太多的动荡,皇上您说呢?” 皇帝盯着裴寰没有言语,再开口却是让裴寰退下:“这些信件,朕留下了。” 裴寰行礼,转身径直离去。 侯府。 宋姝婉从百草口中得知了京城中的各种言论,眉头不自觉皱紧:“边境的形势真就困难到了,连消息都守不住的地步?” 百草轻轻摇头:“奴婢不清楚,但那些消息传出,或多或少会与……” “世子妃!” 唐婉儿大步进屋,脸上的神情非常难看。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发生什么事了?” 唐婉儿停下脚步:“发生什么事了?世子妃怎得能问出口?” 宋姝婉微微一笑:“为何不能问出口?难道在唐姑娘的眼中,有些事不能问?” 唐婉儿冷笑:“有些事在我这儿确实不能问,但我想,世子妃应该没有这个忌讳,没记错的话,先前我给出地点时说过,要在侯府多留一段时日,此事世子妃可认?” 宋姝婉眼眸微凝:“这事我自然认。” “既然世子妃认了这事,那是否能解释一下,为何要让我现在离开?” 此话一出,宋姝婉愣住:“让你现在离开?谁和你说的?” “自然是世子妃身边的人。” 宋姝婉皱了眉头:“你不用在这儿卖关子,直接说是谁。” 下一瞬,另一道声音传来:“是我。” 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说话的是程晴,脸色微沉:“谁准你自作主张去传话的?” 程晴微微一笑:“我可不是自作主张,我是奉了世子的命,特地去传的话。” 唐婉儿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视线游移着,嘴里啧了声:“我还道世子妃身边的人,都听世子妃的吩咐,没想到这里还藏了个裴寰的人。” 宋姝婉瞥了唐婉儿一眼,淡淡地说:“我从未说过,我身边的人都可信,百草,去请世子来。” 她知晓唐婉儿这两日便要离开,但不代表,裴寰能借着程晴的口传话,所以她一定要个交代。 百草应声正欲离去,程晴开口道:“不用去请了,世子不在府里。” 宋姝婉眯了眼:“你是特地挑选世子不在府里的时间传话?” 程晴笑着摇头:“不是特地挑选的,因为世子今日,就不可能回府。” 什么? 宋姝婉脸色一变,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寒光便奔着她的面门而来。 “世子妃小心!” 飞鸢从窗子外冲进来,千钧一发之际,以手抓住了长剑。 鲜血滴落,飞鸢眼含杀气的望向程晴:“刺杀世子妃,程晴,你死定了!” 她抓着长剑,另一手多了把匕首,直接朝着程晴的面门而去。 程晴冷笑一声,直接松开长剑:“杀了他们!” 砰砰砰…… 周遭响起数声重击,紧跟着数十道黑影落下,不过片刻,就将清风院里的护卫屠杀殆尽。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变化,飞鸢也顾不得追杀程晴,转身回到宋姝婉身边。 另一边,百草挡住了几个黑衣人,藏在暗处的暗卫也冲了出来。 两方联手,勉强挡住了黑衣刺客,但百草知晓,他们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想着,她快速扭头:“飞鸢,护着世子妃离开,快!” 飞鸢咬牙:“世子妃,走。” 宋姝婉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飞鸢带出了房间。 “唐婉儿,跟上。” 她只来得及喊上一句,眼前便被血色侵染。 另一边,百草抽身而退,将阻拦的事交给暗卫,而后与飞鸢一左一右的护着宋姝婉,三人很快就退出了清风院。 同一时间,侯府里的护卫听见动静跑来,然而他们的本事根本不够,顷刻的功夫又倒了一地。 宋姝婉脸色发白,忽而想起方才程晴的话:“飞鸢,世子去了何处?” 飞鸢迅速回答:“世子进宫了,世子妃莫要担心,世子身边的暗卫很多,他不会出事的。” 第三百零九章:你我二人一起去 飞鸢的话音刚落,旁边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她想都没想就把宋姝婉拉开。 “砰!” 扑过来的黑影倒地,鲜血涌出,很快就浸透了地面。 宋姝婉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有些许发白,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说道:“我们得赶紧去寻世子,不能在这侯府里耽误时间。” 飞鸢侧头,神情凝重:“可是世子妃,我们不知道世子在哪儿啊。” 宋姝婉淡淡地说:“他在宫里。” 先前程晴说过,裴寰不在府里,那么以眼下的形势看,他就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飞鸢睁大眼眸:“奴婢护着世子妃去皇宫门前等着。” 宋姝婉颔首,几人往外跑,谁知到了门口就碰见了回转的裴寰。 “发生什么事了?” 裴寰脸色十分难看,询问的同时看向飞鸢。 飞鸢抿唇:“程晴背叛了。” 短短五个字,便让裴寰明白了其中关键。 这时,宋姝婉开口:“世子回府的路上就没有碰见问题吗?” 裴寰淡淡地说:“碰到了一些意外,不过那些意外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宋姝婉抿唇,莫名觉得无奈,对裴寰没有影响的意外,放在她身上,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派人收拾残局,很快就将刺客斩杀殆尽,血腥味弥漫在清风院中,尸体也跟着一具具的抬出去。 宋姝婉在旁看着,忽而问道:“程晴呢?可有抓到她?” 裴寰没有言语,望向一旁的暗一。 暗一说:“被她逃了,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捕,任她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有落网这一途。” 裴寰颔首,还没开口,旁边突然多了道身影。 唐婉儿大步走到前方:“世子妃,我要回大理寺。”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记得没错的话,先前你还在质问我,为何要送你回去?” 唐婉儿脸色难看:“我二人做了交易,你违背了交易的条件,我自然要质问你。” 宋姝婉笑笑:“我也说了,那些话不是我传给你的。” 唐婉儿冷笑:“那些话确实不是你传的,但传话的人不也与你有关?” 说到这里,唐婉儿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 裴寰问:“传的什么话?” 宋姝婉将先前的交谈说了一遍,裴寰眼底闪过冷意:“那些话确实是我让程晴传的,唐婉儿,你身上牵扯的人太多了,再留在侯府,只会让侯府陷入两难之地,我想,你也不愿让帮你的人出事吧?” 这番话落下,唐婉儿嗤笑出声:“好一句我不愿让帮我的人出事,知道的说世子是在说服我,不知道还以为世子在威胁我呢。” 裴寰理了理衣袖:“随你怎么想,总之话已经放在这儿,如何选择你心里有数,唐婉儿,别做错事。” 说罢,裴寰让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宋姝婉留在原地,待男人身影远去才转身:“唐……” “我方才已经明说要回大理寺,世子妃就不用多言了。” 宋姝婉抿唇:“既如此,我就不多说了,百草、飞鸢,你二人送唐姑娘回大理寺吧,记得带上些暗卫,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百草和飞鸢交换了个目光,同时行礼:“奴婢明白。” 唐婉儿离开后,宋姝婉便去寻了裴寰,一进门便发觉不对,屋子里有一股血腥味在弥漫。 起先宋姝婉以为是外间传来的,但仔细辨认后,她立刻盯上了裴寰。 “世子受伤了。” 一句话五个字,语气里皆是笃定。 裴寰稍稍侧头,片刻的寂静后点头:“受了点小伤。” 宋姝婉皱了眉头,几步走到裴寰身侧:“伤在何处?让我看看。” 裴寰解开外衣,露出了肩膀上的伤,那里已经被包了起来,只有白色的纱布上还能看见血迹。 宋姝婉想要揭开纱布查看,但指尖还未落下就又收回,她闻见了药味,那是她给裴寰的伤药。 敛去思绪,宋姝婉不悦地说:“世子不是说碰到的意外影响不了你吗?怎得还伤的这么重?” 裴寰缓缓套上外衣:“这点伤算不得重,稍微养些日子便可,倒是府里,我没想到程晴会背叛。”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也没想到程晴会背叛,说实话,我都不明白,她为何要挑在这个时候背叛?” 裴寰眯了眯眼:“因为,皇上将东西全留下了。” “东西?” 宋姝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但很快又一个想法冒出:“皇上留下那些东西是要动手,还是……” 话没说完,她和裴寰对上了视线。 寂静中,宋姝婉捏了捏眉心,一股火气骤然升上心头:“皇上到底怎么想的,那些……” “不管怎么想,皇上都有皇上的打算,我等作为臣子,只需听着便可。” 宋姝婉欲言又止,良久后叹息一声:“世子真的甘心就这么听着?” 裴寰笑而不语。 见状,宋姝婉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裴寰的房间。 当天晚上,裴寰再次进宫,临近天亮才从皇宫出来,随后宋姝婉就从裴寰口中得知,鞑靼和北狄的使臣要进京给皇帝贺寿。 此话一出,宋姝婉惊讶不已:“这个时候进京?那边境的事是否算结束?” 裴寰摇头:“雍王昨夜便离京赶往边境了。” 宋姝婉皱眉:“他去边境,七皇子的案子怎么办?” 裴寰笑了,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下已经不是谁的案子如何的问题了,婉儿,保住大周才是关键。” 宋姝婉沉默,她知晓保住大周是关键,但不代表她能接受雍王的离去,明明…… 良久的寂静后,宋姝婉偏过头:“不就是等吗?我有的是耐心。” 裴寰深深的看她一眼,说起另一件事:“你可还记得,我先前剿灭了红坊的事?” 宋姝婉回过神:“记得,怎么,那件事出问题了?” 裴寰颔首:“明州城传来消息,说是红坊在那边露头了,” 宋姝婉陷入沉思:“所以世子准备去一趟明州城?” 裴寰更正道:“是你我二人一起去,并且带着唐婉儿。” 第三百一十章:多疑的人好对付 宋姝婉有些愣怔,她不明白裴寰去明州城,为何还要带着她与唐婉儿。 “世子,明州城离京城可不近,一旦我们离开,京城这边的局面可就难以把控了。” 裴寰微微一笑:“你觉得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会不留后手?” 两人视线相交,片刻的停顿后,宋姝婉先移开目光:“既然世子心里有数,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就是不知,世子准备何时离开?” “宜早不宜迟,今天下午就离开。” 宋姝婉点头表示明白,回房间后便让百草和飞鸢收拾起行李。 另一边,暗一也将唐婉儿从大理寺监牢中接了出来。 重回侯府,唐婉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侯府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昨日才将我送回去,今日又把我接回来,来回折腾有意思?” 暗一瞥她一眼:“并不是有意思,只是我家世子与世子妃即将离京,怕你留在此地,毒发无人救治罢了。” 唐婉儿心头一跳:“就算如此,他们离京也不该带上我吧?皇上允许?” “皇上若不允许,你也出不了大理寺。” 暗一说着,推门而入:“世子,人已经带回来了。” 裴寰回身,审视的目光落在唐婉儿身上:“暗一应该已经将情况与你说过了吧?” “不错,他确实说过,不过我有一点不解,那么多东西交到皇上手里,他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裴寰平静地说:“不是没反应,只是他的反应还没有明确罢了,怎么,你不想随我们离开?” 唐婉儿当即否认:“可以离京,我自然是想离京的,只是离京后,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裴寰笑了笑:“你留在京城,大理寺就能保证你的安全吗?” 四目相对,唐婉儿冷哼一声,纵使心里有数,可嘴上却依旧说道:“我在皇上心里到底还是留了些印象的,大理寺护不住我,可还有皇上。” “皇上若想护你,就不会同意你离京了。” 一道女声从门外传入。 宋姝婉在几个人的注视中进了屋:“我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世子这边如何了?” “也好了,若是没有遗漏的话,直接走吧。” 宋姝婉颔首:“知晓了。” 两人说着,就各自去做安排,留下唐婉儿在原地眉头紧皱,思索一番,还是随着宋姝婉离开了。 宋姝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问道:“你跟着我作甚?” 唐婉儿缓步走在后方,闻言反问:“不跟着你,难道还跟着那裴寰?” 宋姝婉有些想笑:“在他面前喊世子,离开后就直呼姓名?” 唐婉儿微微一笑:“虽然残了,可到底是大周的战神,明面上的尊敬我还是会给他的。” “是尊敬,还是怕死?” 宋姝婉直接戳破了唐婉儿,这人胆子是大,可涉及到她自己的命,也是真的胆怯。 唐婉儿没有言语,只是脚下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很快就和宋姝婉拉开了距离。 对此,宋姝婉什么都没说,只是进屋前,让唐婉儿随着百草去旁边的房间。 “我们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你刚从大理寺出来,定然缺了许多东西,你与百草看看需要些什么,趁着还没离开,尽量把东西都备妥了,实在来不及的,等路上再准备也可以。” 唐婉儿挑了下眉头,突然凑到宋姝婉面前:“有没有人说过,世子妃很温柔?” 宋姝婉愣住,温柔这两个字落在她身上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会说这话的人如今已经没几个了。 想着,她摇头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唐姑娘,我们已经准备离开了,请你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快些去做准备吧。” 唐婉儿笑了笑,在百草的催促中转身:“别人我不清楚,但世子妃的温柔,我一定会记很久。”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不关心唐婉儿能记多久,对她而言,唐婉儿最大的用处就是那些证据。 没有证据,唐婉儿对宋姝婉而言,就只是个陌生人。 小半个时辰后,几辆马车从侯府离开,出了京城便分了几个方向,去哪里的都有,唯有其中两辆是顺着官道往南。 很快便有人跟上了那两辆马车,逐渐远离了京城。 侯府里,宋姝婉看了眼裴寰:“用作障眼法的车队已经离开,我们何时走?” 裴寰岿然不动:“再等等。” 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临近晌午,侯府又离开了几辆马车。 背地里的人察觉到异常,再想召回手下已经迟了,最后只能在怀疑中看着第二波马车远去。 晃动的马车上,宋姝婉稍稍推开车窗,平静的眸子落在后方,片刻后关上窗子。 “没人追上来。” 裴寰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闻言开口道:“吃过一次亏,那些人就会犹豫,一旦犹豫,就是我们离开的机会。” 宋姝婉侧头:“世子很肯定,背后的人会受到影响?” “不是肯定,而是一定。” 裴寰睁开眼,一抹不屑从中快速闪过:“文臣多算计,但也正因为这点而多疑,多疑的人,可比一根筋的人好对付的多。” 说到这里,裴寰顿了一下:“更何况,我也不只是做了个障眼法,真正让他们头疼的,是我留给皇上的一些证据。” 宋姝婉心里一惊:“世子搅乱了京城的局势?” 裴寰不以为然:“顺势而为罢了,京城的局势,我便是不动手,也安稳不了。” 两人的交谈中,马车逐渐远去,次日便抵达了远洲城。 如今的远洲城已经有了新的太守,名为李迅。 宋姝婉一行人低调进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谁知半夜一行人突然出现,直接将他们入住的客栈包围了起来。 极大的动静惊醒了宋姝婉,她披上外衣快速到了楼下,就听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裴世子携世子妃经过远洲城,怎得一声不吭呢?传出去还道下官不懂规矩,连招待都不会呢。” 短暂的停顿后,裴寰的声音跟着响起:“李太守客气了,只是路过罢了,用不着特地招待。” 第三百一十一章:是谁特地将信送来此地 宋姝婉听着外间的交谈,刚露头就被暗一拦住:“世子妃,您怎么过来了?快些回楼上去,李迅此次来者不善,莫要伤了您。” “有世子在,他不敢伤我。” 宋姝婉回了一句,便推开暗一出了客栈。 同一时间,李迅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短暂的停顿后,李迅笑着行礼:“下官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 宋姝婉说着,走到裴寰身后站定:“这深更半夜的,李太守带这么多人过来,可是叫人害怕的紧呢。” 李迅脸上的笑意加深:“下官只是来请世子妃与世子前往太守府一住,并无他意。” “并无他意?”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脸上却像什么都没听懂一般,布满了疑惑:“李太守若是没有他意,又为何一定要在深夜登门,让我夫妻二人前往太守府呢?” 李迅认真解释:“近日远洲城里出了些事情,下官想着稳妥些,便选择在深夜登门,冒昧之处还请世子妃见谅。” 宋姝婉笑了笑,并没有理会李迅话中的解释,而是快速抓住了他话里的最后一句,开口道:“原来李太守也知晓深夜登门是冒昧,我还道这是独属于李太守的待客之道呢,纵观整个大周,应该也没第二个人会如此了吧?” 她说的很不客气,以至于李迅脸上的笑意都险些没绷住。 “世子妃,今晚的事还是由世子开口的好,您觉得呢?” 宋姝婉笑了,但仔细看去,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李太守觉得,我不该开口?” 李迅否认:“下官只是觉得正事当前,还是……” 这时,裴寰突然开口打断他:“本世子的人,自是什么话都能说,李太守有意见?” 李迅脸色微僵:“不敢。” “夜色也深了,你且退下吧,莫要在此耽误时间,总归,本世子是不会随你前往太守府的。” 李迅还想再说话,但裴寰已经没了说下去的想法,摆手就让暗一推轮椅离开。 下一瞬,李迅带来的人从四周聚拢,将裴寰一行人包围起来。 裴寰挑了下眉头,明知故问道:“李太守这是何意?” 李迅挑眉,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消失了:“裴世子不配合,下官自然要用下官的方式让你配合了,请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若我还是不配合呢?” “那世子就别怪下官不留情面了。” 李迅冷冷放下一句话,就让周围的人动手。 裴寰轻笑一声:“那就让本世子看看,你的人是否能真的让你不留情面。”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瞬间变冷:“杀了他们!” 李迅脸色大变,反应过后拔腿就跑,然而暗卫们的速度比他快的多,顷刻间就拽住李迅的衣领,把人丢了回来。 与此同时,李迅带来的人也被暗卫清理干净,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了月光,竟让周遭的血腥味变得愈发浓郁。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迅:“方才你说不留情面,可本世子瞧着,你带来的人不行啊。” 李迅跪在地上,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世子说笑了,方才是我糊涂,没弄清楚形势,冒犯了世子之处,还请世子……” “砰!” 暗一突然出手,直接拽着李迅的头狠狠撞向地面:“废话少说,谁派你来的?” 李迅被撞的头晕眼花,待抬起头,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恍惚:“谁,谁派我来的?我不记得是谁了,我,我……” 只听“咚”的一声,李迅倒在地上,竟是直接昏迷了。 宋姝婉看的默然,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寰就扔了一句“泼醒”,下一瞬,李迅被一大盆水泼醒。 暗一抓着他的头又往地上重重砸去:“说,谁派你来的?” 李迅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清醒:“没,没人陪我来,是我收到消息,想着要招待世子,才会寻过来,与旁人无关。” 暗一抬头:“世子,可否让属下带他离开审问?” 裴寰颔首:“问出他背后的人。” “是。” 暗一带着李迅离开。 裴寰微微侧头:“你对今晚的事有何看法?”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什么看法,只是有些好奇,谁能指使动一个太守,并且让这个太守守口如瓶呢?” 裴寰笑了,开口道:“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猜测了吧,说说是谁?” 宋姝婉沉吟片刻:“世子确定要听我的答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姝婉吐出两个字:“雍王。” 裴寰挑眉:“为何觉得是他?” 宋姝婉淡淡地说:“除了他,也没人能有这般能力,而且,其他人也没必要和世子对上。” 说白了就是一个缘由,其他人都没有缘由,那唯一有缘由的人,就是最大的可能。 裴寰眸中闪过赞叹:“你说的很好,但可惜说错了。” 说错了? 宋姝婉愣住:“我何处说错了?” 裴寰说:“李迅不是雍王的人。” 宋姝婉睁大眼眸:“我从一开始就说错了?那他是谁的人?” “他是四皇子的人。” 裴寰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没猜错的话,四皇子眼下就在远洲城。” 宋姝婉眯了眼,会意的接上话:“太守府。” 下一瞬,裴寰唤了暗三入内:“去太守府瞧瞧,看四皇子在不在。” “是。” 暗三领命而去,待回转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世子,世子妃,四皇子确实在太守府。” 屋外初见天光,宋姝婉皱了眉头:“四皇子不应该在京城呆着吗?怎会跑到这远洲城来?” 暗三答道:“一个月前,四皇子在皇上面前领了差事,估摸着是借势来的远洲城。” 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就在这时,门被敲响,紧跟着暗一的声音传来:“世子,世子妃,有结果了。” 下一瞬,暗一进了房间,将审问的结果一一说了。 “李迅说是四皇子派他来的,至于四皇子如何知晓世子到来,他并不知情,但他手里有一封信件,是京城那边给四皇子的。” “京城那边?” 裴寰慢条斯理的重复,眼中多了抹趣味:“把信件拿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特地将信件送来此地。” 第三百一十二章:远州城百姓 暗一离开的迅速,回来的也快,将信交上之后便退到了一边。 然而裴寰拿到了信,却没有打开,而是递给了一旁的宋姝婉:“这信你收着。” 宋姝婉有些惊诧:“世子不是要看这封信吗?” 裴寰淡淡地说:“暂时不急,先处理四皇子。” 闻言,宋姝婉没有多问,收起信件后就回了房间。 没多久天光大亮,来往的行人给整个远洲城添加了人气,宋姝婉喊上百草和飞鸢准备出门,谁知刚到客栈楼下,就和突然出现的人撞上。 “夫人小心!” 飞鸢惊呼,快速拉住了快要摔倒的宋姝婉。 “世子妃?” 另一边传来惊讶的询问。 宋姝婉一怔,抬眸望去,刚好与一个青年对上视线,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青年的身份——四皇子。 先前她与四皇子碰过一次面,虽然时间有些久,但还是认得出来。 短暂的寂静后,四皇子微微一笑:“果然是世子妃,不知裴世子可在?” 宋姝婉瞥了眼周遭,幸好这会儿客栈一楼没人,不然四皇子的话可是会引起很大的震动。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也跟着变淡了:“在楼上,四皇子若想见他,直接上楼便可。” 四皇子道了声谢,便从宋姝婉身旁走过。 就在宋姝婉以为他会直接上楼时,四皇子突然停了下来,明知故问道:“世子妃这是准备出去吗?不想听听本皇子和世子的交谈?” 宋姝婉转过身:“四皇子说笑了,臣妇就是个后院妇人,不愿干涉那些朝堂的事。” 四皇子笑了:“是吗?可本皇子听闻,世子妃曾是大理寺卿之女?” 宋姝婉眨了眨眼:“四皇子这是从何处听到的话?臣妇怎得不知自己是大理寺卿之女?” 她说着,突然做出恍然神色:“哎呀,瞧臣妇这记性,先前京城里许多人都这么说,但可惜了,之后已经证明是假话了。” “是吗?” 四皇子脸上的笑意逐渐变淡:“那就是本皇子没有及时收到消息,以至于造成了误会。” 两人闲聊着,看似每一句都很平常,但其中暗含的杀气却格外明显。 片刻后,暗一从二楼走下,行礼道:“四皇子,我家世子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四皇子闻言点头:“知晓了,世子妃,之后见。” 宋姝婉笑笑,待四皇子离去,脸色瞬间变冷。 百草和飞鸢站在两侧,见到变化不由交换了个目光。 几瞬后,飞鸢开口:“世子妃,还要出去吗?”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不了,回房吧。” 她不会去听裴寰和四皇子的交谈,但对四皇子的来意还是很感兴趣的。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听见房门被敲响。 “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 宋姝婉打开门,看着暗一问:“四皇子可离去了?” “还未。” 闻言,宋姝婉眼眸微暗,到底没说什么,直接去了裴寰的房间。 “世子妃,有礼了。” 四皇子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极其淡然的拱手。 宋姝婉轻轻一福:“臣妇见过四皇子。” 她落座后,裴寰开口:“让暗一请你过来,是为了远洲城的事。” 宋姝婉抬眼:“远洲城的事?何意?” 四皇子接了话:“远洲城近来多雨,城中百姓一直生病不断且人数极多,叫人苦恼的很,本皇子听闻世子妃擅岐黄之术,想请世子妃出面,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多雨? 宋姝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窗子,外间的天气好的很,城中也不见什么湿意,怎就多雨了?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闪了过去,宋姝婉开口道:“若是城中百姓的事,臣妇自然愿意出手,只是这远洲城里的郎中也不少吧,只是生病不断,还不需要臣妇特地出面吧?” 四皇子摆手,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世子妃可别说了,那都是群废物,若他们真有法子,远洲城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生病了,此间事只能请世子妃费心了。” 宋姝婉笑了笑:“四皇子客气了。” 说话间,她看向裴寰,试图从裴寰的面上看出一点暗示,但男人神情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 如此,宋姝婉只能放弃心中的想法。 又聊了几句,四皇子按下了远洲城百姓的事,转而提出告辞。 裴寰道了声失礼:“臣不良于行,便不送四皇子了,暗一,代我送客。” 暗一入内,行礼后引着四皇子离开。 待门关上,宋姝婉皱了眉头:“远洲城内看不出生病不断的情况啊。” 裴寰整理着膝盖上的衣衫,淡淡地说:“本就是不存在的事,又如何能看出?” 宋姝婉意外:“既是如此,那世子为何要应话?” “因为他提出了联手。” “提出联手?” 宋姝婉脸上闪过诧异,“四皇子能有何事,需与世子联手?” 裴寰眼底闪过深意:“怎么没有?身为皇家人,他们想求的不只有一样东西?” 宋姝婉愣住,心头倏地下沉:“四皇子对那个位置起了野心?世子答应了?” 裴寰冷笑:“我只忠于大周,区区一个皇子,还不值得我答应任何条件。” 宋姝婉疑惑:“那远洲城……” “暂时稳着他罢了,至多两日,我们就会离开。” 闻言,宋姝婉没再问什么,和裴寰闲聊了几句便离开了,而后她带着百草和飞鸢逛了大半个远洲城,并没有见到四皇子口中所说的病人。 更深知,每一个碰到的远洲城百姓都十分利落。 马车里,百草微微侧头,眼中的疑惑几乎遮掩不住:“世子妃为何一直看着远洲城的百姓?” 宋姝婉没有应答,视线转过,瞥见了几个角落里的乞丐,立刻让百草过去:“你去问那几个乞丐,远洲城近来是否有众多百姓生病不断,若是有,那群百姓现在何处?” 百草得了话,迅速去角落里和乞丐搭话。 聊了片刻,百草转回马车:“世子妃,那几个乞丐说……” 百草的话没说完,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马车上的可是世子妃?我家主子想请世子妃去府上坐坐,还请世子妃配合前往。” 第三百一十三章:到底想说什么 宋姝婉脸色骤变,短暂停顿后,她推开车窗,就见马车外站了一圈人,为首的是个青年,一身黑色劲装,怀中抱着长剑,目光转动间满是杀气。 四目相对,宋姝婉笑了笑:“不知你家的主子是谁?现在何处?” 青年神情冰冷:“世子妃去了便会知晓了,请吧。” 说实话,宋姝婉并不想去,但马车周围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她拒绝的话堵在嘴里,愣是说不出来。 过了片刻,她放下车窗:“带路。” 马车晃动着跑过街道,很快便停在了一个院子外。 “世子妃,请下车。” 宋姝婉听着青年的声音,利落的下了马车,而后便随着他进了院子。 “请世子妃在这儿稍等,我家主子很快就到。” 青年留下话离去。 宋姝婉在屋中绕了一圈,心中对于青年的主子有各种猜测,但很快她就将心底的猜测按了下去。 很快就能见到人,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乱猜。 正想着,门外多了道身影:“世子妃,又见面了。” 宋姝婉转过身,瞧见门口的宁王,倏地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宁王爷怎得来了这远洲城?” 宁王理了理衣袖:“怎么,世子妃对本王来此很意外?” 宋姝婉淡淡地说:“倒也不是意外,只是觉得,宁王爷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远洲城。” 她说到这个时候时,稍稍加重了语气。 宁王进了屋:“本王想出现在何处,就出现在何处,不需要受什么时间地点的限制,倒是世子妃,听闻这段时日在京城里过的十分精彩?” 宋姝婉沉默,宁王话尾的“精彩”两字充满了嘲讽,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送了茶水进来。 宁王对着旁边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妃莫要站着了,叫外人瞧见,还道本王不懂待客之道呢。”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在京城里肆意张狂,视人命如草芥的宁王,还会在意所谓的待客之道? 思绪快速转过,宋姝婉很快就绷住了神情,若无其事的落座:“宁王说笑了,不知宁王今日寻我过来,所为何事?” 宁王挑了下眉头:“世子妃很在意,本王寻你过来的缘由?” 宋姝婉心想,莫说是她,便是旁人被请来,也一样会在意。 寂静中,宋姝婉和宁王对视。 过了片刻,宁王啧了声,端起手边的茶盏:“世子妃未免也太防着本王了。” 宋姝婉皮笑肉不笑地说:“臣妇胆子小,做不到英勇无畏。” 宁王啜了口茶水,而后慢悠悠放下茶盏,就在是宋姝婉以为他要说正事时,宁王的目光突然落下:“世子妃不喝茶吗?” 宋姝婉:“……” 宁王发什么疯?现在是关心她喝没喝茶的时候吗? 更何况,宁王这边的茶水,送到她手边,她也不敢喝啊。 “怎么,世子妃不敢喝本王的茶?” 宁王缓缓开口,语气里有试探,也有讥讽。 宋姝婉抬眼,坦然承认:“以宁王爷的性子,臣妇不敢赌所谓的万一,所以这茶水就不入口了。” “啧!” 宁王又啧了声,不过他没说什么,只让人将茶盏撤了下去:“既然世子妃不愿喝茶,那本王也没必要求着,说正事吧,今日寻世子妃过来,是为了四皇子,听闻几个时辰前,他见了裴寰?” 宋姝婉颔首:“不错,有问题吗?” “裴寰答应了他的条件?” 宋姝婉挑眉,与宁王深沉的眸子对上,淡漠开口:“有没有答应,和宁王爷有关系?” “按理说没关系,不过他若是答应了,本王可以做点好事,亲手送他上路。” 亲手送他上路。 宁王话尾的六个字在宋姝婉脑海中闪过,短暂的沉寂后,宋姝婉叹了口气:“宁王爷若是想知晓这点,那就找错人了。” “嗯?何意?” “因为我不知道。” 宋姝婉十分诚恳的望向宁王,“世子和四皇子谈话时,晨读并不在旁边,待臣妇过去后,两人已经谈完了,所以臣妇就更不确定情况了,不过另一件事臣妇倒是能告诉宁王爷。” 说到这里,她将四皇子拜托的事说了出来,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道:“宁王爷可觉得这件事有问题?若是有问题的话,臣妇可以拒绝四皇子。” “啪!” 宁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宋姝婉,你别在这儿胡言乱语,本王耐心问你,是给你面子,若这般下去,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宋姝婉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不客气?宁王爷打算如何对臣妇不客气?您别忘了,臣妇可不只是定远候府的世子妃,还是皇上亲封的诰命,便是宁王爷,也没法对臣妇做些什么吧?” 此话一出,宁王眼底闪过杀气:“定远候府的世子妃,皇上亲封的诰命?宋姝婉,你不会真觉得这两个身份,能在本王手里保住你吧?” “两个身份保不住她,那加上本世子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只听“砰砰”数声,十来个护卫倒飞进屋中,砸在地上后竟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轮椅出现在门口,后方还跟着数十个暗卫。 裴寰神情冷峻,看着宁王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宁王环视四周,分毫不在意地上翻滚的下属,淡淡地说:“裴世子来的还挺快,不过能这么快寻到这个地方,怕是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人吧?” 宋姝婉眉头微皱,看着宁王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古怪,宁王这话,该不是在故意挑拨吧? 真有意思,堂堂宁王竟然也会做挑拨人的事,不过可惜,他的这番话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裴寰笑了笑:“这是我夫妻二人间的事,和宁王爷无关吧?” 宁王说:“确实与本王无关,不过本王就是看不得你这样的伪君子欺瞒他人,裴寰,先前林羽军伤亡众多一事,你敢说与你的抉择无关吧?” 伪君子?林羽军伤亡? 宋姝婉被宁王的话吸引过去,心中颇为奇怪,宁王到底想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一个不留 时间流逝,屋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冷笑:“宁王爷重提旧事,是想证明自己没错吗?可在本世子看来,宁王爷的手从没干净过,又何必急着将锅甩给旁人?” 说到这里,他冰冷的眸子如同利箭一般落下,满含着不屑讥讽。 宁王沉了脸色:“本王从未说过自己是干净的,裴寰,边境五万将士因你丢了性命,你怎敢去应那些百姓喊你的战神之名?” 宋姝婉在旁听着,心中疑虑越来越浓,裴寰曾说过,宁王是因旧事结怨才想杀他,可如今听宁王所言,所谓的旧事竟然还牵扯到了林羽军? 她有心想问,但宁王在旁,她只能按下心头的疑虑。 这时,一个小厮跑进来:“王爷,四皇子来了。” 宁王冷哼一声:“让他滚,本王不见外族人生的皇子。”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按捺不住的开口:“宁王爷说不见外族人生的皇子,可臣妇先前在皇宫里,可是见着宁王爷和那七皇子非常要好呢。” 宁王眼底满是鄙夷:“一个废物而已,也配?” 宋姝婉听着,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四皇子是外族人生的皇子他不见,那七皇子便是见了,竟也只得了一句废物。 以宁王的这般性子,怕是除了裴寰,就没有能入他眼的人了吧? 另一边,小厮跑着去回话,没过多久就被人打了回来,整个人狼狈的在地上翻滚一圈,竟是爬不起来了。 宁王看在眼中,神情愈发冰冷:“敢动本王的人,你找死!” 四皇子从外走入,刚好听见这句话,脚下稍见停顿,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过是个传话的小厮,皇叔竟放在心上了?真是,令人诧异呢。” 宁王冷冷的看着他:“打狗还要看主人,本王给你这个权利了吗?” 四皇子笑了笑:“这个权利似乎还不需要皇叔亲自给。” “嗖——” 一把扇子带着劲风擦过四皇子脸颊,血液溢出,顺着他的脸逐渐下滑。 四皇子笑意僵在脸上,看着宁王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皇叔竟然因为一个小厮,要杀本皇子?” 没错,方才那把扇子是奔着四皇子的眼去的,半路上却被一颗石头击中,出现了些许误差。 没人看到那颗石头是从何处出现的,但它却是实实在在的救了四皇子,若非如此,此时的四皇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周遭陷入寂静,宁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杀你又如何?今日便是皇上在场,本王一样能要了你的命。” 四皇子脸色变换不断,眼底亦生出几分忌惮。 过了一会儿,他竟直接带着人离去了。 这时,宁王的矛头对准了宋姝婉和裴寰:“你们也给本王滚出去!” 裴寰冷笑:“走!” 回客栈的路上,宋姝婉几次想要开口,都因为裴寰闭目养神而顿住。 眼见着快回到客栈,裴寰突然睁开眼:“你想问什么?” 宋姝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宁王提到的五万将士,是什么意思?”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宁王说的那句话是何意思?” 两人对视,马车里的气氛逐渐变得凝滞。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提醒响起:“世子,世子妃,客栈到了。” 裴寰微微一笑,待暗一露头后说道:“很多事不是谁说便是谁有理,你得学会分辨。” 宋姝婉皱眉看着裴寰离开,她得学会分辨吗? 问题是,裴寰瞒了她那么多事,她又如何分辨? 敛去思绪,宋姝婉追上裴寰:“世子先前说的,最多两日便离开远洲城一事,还算数吗?” “算数,我的目的地从始至终只有明州城,不会因为任何变化而改变。” 闻言,宋姝婉没再说什么,而是快走几步,在裴寰之前回到了房间。 之后两日,宋姝婉连房间门都没出,待裴寰的话过来,她立刻带着行李下楼。 客栈外,暗一正带着护卫整理行李,见她出现,立刻行礼:“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颔首,环视四周发现裴寰不在,便问了一声:“世子在何处?” “回世子妃的话,世子方才接到了一个消息,需要去处理一下,让我等先离开。” 先离开么? 宋姝婉心底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 小半个时辰后,车队上了官道,往明州城而去。 另一边,裴寰看着对面的四皇子,神情满是冰冷:“先前我就说过,我不会帮你对付七皇子,请四皇子不要再纠缠。” 四皇子笑了笑:“本皇子知晓你去明州城要做什么。” “是吗?” 裴寰话尾微微上扬:“既然四皇子知晓我去明州城要做什么,又怎敢在此时拦阻我,耽误我的时间?” 四皇子单手负在身后:“只要处理得当,便是耽误些时间又如何?裴世子,本皇子已经给了最大的诚意,你还继续推脱的话,未免太不给本皇子面子了。” 裴寰听着发笑:“我替皇上做事,需要给四皇子面子?” 此话一出,四皇子脸色瞬间下沉:“裴寰,你别给脸不要脸。” 裴寰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开口:“四皇子给的脸面我可不敢要,时间紧急,我便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四皇子语气阴沉:“拒绝了本皇子,你以为你还能走?” 裴寰稍稍侧头,瞧着四皇子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怎么,四皇子还想将我留在这儿?” 四皇子没有言语,一点点往后退。 周遭涌出几十个护卫,将裴寰团团围在中间,刀剑闪着寒光,在阳光下的衬托下更显得锐利冰冷。 裴寰叹了口气,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四皇子,我身为臣子,是真不想和皇家的人,尤其是皇子扯上关系。” 下一瞬,四皇子的护卫被再次出现的人包围。 暗三现身:“世子,世子妃已经离开远洲城。” 裴寰轻轻颔首,杀意自话语中透出:“动手吧,除了四皇子,一个不留。” 血液飞溅,不过顷刻的功夫,四皇子的手下就被斩杀殆尽,只余下四皇子一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允王 轻风吹拂,一支车队走在官道上。 马车里,宋姝婉正倚靠着车壁看医书,突听车窗外传来几声轻敲,紧跟着百草的声音传来:“世子妃,世子回来了。” 回来了? 宋姝婉立时放下医书:“让车队停下。” 很快,车队停下,宋姝婉下了马车,看着另一辆马车靠近,眉头轻轻挑起:“世子去处理的事,可还顺利?” 裴寰露脸:“还算顺利,上来吧。” 宋姝婉毫不犹豫的上了裴寰的马车,第一眼就瞧见了被五花大绑的四皇子,两相对视,她下意识看向裴寰。 “世子,这是何情况?” 裴寰瞥了眼四皇子:“他想留下我,为了防止万一,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宋姝婉知晓男人话中的“留下”二字是另一个意思,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故意问道:“四皇子很关心世子的去留?” 旁边的四皇子听着询问,顿时瞪大了眼:“唔唔唔……” 他想说话,但嘴被堵的严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状,宋姝婉懒得再搭理他,侧头道:“世子准备一直带着他?” 裴寰点头:“我此次去明州城有些事要处理,这个人,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转机。” 宋姝婉惊诧,四皇子能成为转机?他不在后面捣乱,都算是听话的吧? 这么想着,宋姝婉直接把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裴寰冷冷一笑:“他也得有机会去捣乱啊,你说是吧,四皇子?” 四皇子做不了声,只能狠狠的瞪裴寰。 然而马车里的两人全都不在意,一个视线扫过,就将话题揭了过去。 宋姝婉问道:“世子方才说,去明州城是为了处理一些事,不知可否透露些消息?” 裴寰点头:“我这次去明州城,是为了找允王。” “允王?” 宋姝婉对这人非常陌生,眉头立时皱紧:“这个允王是何来历?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允王是皇上的同胞兄弟,皇上登基时,他便离开了京城,一直未回,自然也没多少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恍然,有心想细问,但话到了嘴边又快速按下,裴寰想说自然会和她解释,最关键的是,旁边还有个四皇子,怎么想,裴寰也不会当着四皇子的面告知寻找允王的目的,等到了明州城再说吧。 宋姝婉这一等就是半个月,临近十月底,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明州城。 宋姝婉刚下马车,就有一阵风扑面而来,寒意瞬间透骨,她不由裹紧身上的斗篷,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裴寰开口:“明州城比其他地方要冷的多,之后注意些保暖。” 宋姝婉嗯了声,扭头就见四皇子被暗一推下马车,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世子,四皇子不换个地方放?” 裴寰往后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没必要。” 没多久,一行人在客栈住下。 宋姝婉正准备歇息,暗一便过来敲门:“世子妃,世子有请。” “知晓了。” 宋姝婉让百草和飞鸢收拾东西,一人进了裴寰的房间。 “不知世子寻我有何事?” 裴寰微微一笑:“出远洲城时,我与你说了寻允王的事,你应该还记得。” 宋姝婉颔首:“记得,不过世子当时提过允王,只说了允王的身世,其他的并没有多少。” “对,当时我没有多说,所以眼下,我来和说你寻找允王的目的。” 宋姝婉神色中多了些凝重:“世子请说。” 裴寰开口:“允王能压制雍王。” 宋姝婉眉头一皱:“允王能压制雍王?他不在边境,如何能压制远在边境的雍王?” “明面上看,允王确实没法压制边境的人,但他手里留有先皇的暗卫,那些暗卫,莫说是雍王,便是现今的皇上也得忌惮。” 这话一出,宋姝婉眸中的惊诧再也遮掩不住。 “先皇竟然给允王留下了这么厉害的存在?那为何登上皇位的是……” 宋姝婉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略有些忌惮的望向门外。 裴寰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暗一在外守着,你说什么都不会被外人听见。” 宋姝婉抿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捏紧:“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只是在想世子来寻允王,为何要带着我呢?”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为何要带着你?” 宋姝婉和他对视,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又忽而定住:“我身上唯一特殊的便是医术,允王,或者允王身边的人,需要厉害的郎中。” 裴寰颔首,眼底带了些笑意:“不错,允王妃天生体弱,经常生病,所以允王才会带着允王妃离京,为的就是求医。” 听到这句话,宋姝婉眸中闪过好奇:“既然他们四处寻医,呢世子是如何知晓他们到了明州城的?” “允王听闻京城里出现了神医谷的人,特地送了消息回去。” 原来是为了韩郎中。 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既然如此,那世子为何不带着韩郎中过来?”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你觉得,皇上被允许韩郎中离开京城?” 宋姝婉抿唇,小公主心疾几次三番的发作,以皇上对她的重视,自然不会允许韩三针离京。 沉默半晌,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允王和允王妃现在何处,我要如何说服他们?” 裴寰淡淡地说:“你不需要说服他们,只要能稳住允王妃的身体,允王自然会跟着我们回去。” 宋姝婉恍然:“原来如此,不知他们现在住在何处?” “驿站,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去驿站。” “好。”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天刚亮,宋姝婉便起了身,待太阳高升,她和裴寰已经到了驿站外。 没过多久,一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便出现了。 “见过裴世子,世子妃。” 裴寰颔首:“允王可在驿站?” 中年男人面上露出些许尴尬:“王爷昨日带着王妃出城了,至今未回。” 裴寰眉头微皱:“可知晓他们何时会回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我不会失败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大周战神吗?这么快就到明州城了?” 裴寰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带笑的询问,话中的调侃之意非常明显。 宋姝婉循声看去,就见一个男子扶着瘦弱的女子走来,后者脸上明显带着几分无奈。 “王爷。” 男子立时就侧过头,笑着说:“开个玩笑而已,走吧,进驿站说。” 很快,几人进了驿站。 落座后,先前的中年男子送来茶水,便退到了旁边。 闲聊几句后,允王直奔主题:“本王要的郎中,可来了明州城?” 裴寰放下茶盏:“来了,就在眼前。” 允王和允王妃同时望向宋姝婉,短暂的寂静后,允王皱了眉头:“裴世子,本王虽不在京城,但对京城的事也有些了解,你的世子妃并不是神医谷的人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确实不是神医谷的人,但我在医术方面,有比神医谷更强的地方。” 此话一出,允王当即就笑了出来:“你说你在医术方面有比神医谷更强的地方,那本王倒要问问,为何你在京城的名声那般差?你可别跟本王说,那是京城的百姓都在污蔑你。”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她看得出允王动怒了,因为允王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就算允王动怒,也抵不过事实如此。 想到这里,宋姝婉开口道:“京城的百姓有没有污蔑我暂且不提,方才允王爷说,您对京城的事有些了解,那想必也知晓,我一直在给世子以及小公主治疗的事。”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下,重复说道:“允王爷应该是知晓这件事的,对吧?” 允王眼中闪过危险:“本王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允王爷知晓,就说明允王妃清楚我的能力,若是不知晓,那方才所说的了解京城的事,就是……” “啪!” 允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宋姝婉也顺势收了话。 屋中陷入寂静,随着时间流逝,允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裴寰,本王给京城递消息,是为了给本王的王妃治病,可不是为了听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胡言乱语!” 允王将矛头对准裴寰,裴寰微微一笑:“允王爷这话可就错了,她连本王的眼都能治好,为何就不能解决允王妃的体弱?” “你在质疑本王?” 允王的声音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势愈发危险。 宋姝婉看了眼允王妃,心头的火气也跟着冒了出来:“王妃,允王爷向来是这么独断专行的吗?” 谁也没想到,宋姝婉会将话题扯到允王妃身上,短暂的寂静后,允王妃弯了眉眼,温柔地问:“世子妃为何这么说?” “凭着一点消息就断定旁人没有能力,甚至在人提出意见后,还道人是质疑,如此举止,足以可见平日里的霸道了。” 宋姝婉毫不掩饰她对允王的不满,一番言语落下,允王被气笑了。 “你就凭着这两点,便说本王霸道?” 宋姝婉挑眉:“王爷不也凭着一些话来断定我的能力?” 四目相对,宋姝婉和允王之间竟多了几分火药味,随着时间流逝,这份火药味有愈来愈浓的趋势。 眼见着气氛变得凝滞,允王妃一声轻咳,立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允王关切地问:“怎么咳嗽了?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允王妃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身体如何,你会不知晓?” 允王皱眉:“我自是知晓的,但你已经有一阵子没咳嗽了。” 两人相拥着,原本凝滞的气氛随着他们的言语变得融洽。 过了片刻,允王妃望向宋姝婉:“方才世子妃说,裴世子和小公主都由你在治疗,想必医术确实精湛,我也不多说什么,世子妃且先给我瞧瞧吧。” “是。” 宋姝婉应了一声,便到了允王妃身侧,而后一言不发的盯着允王。 几瞬后,允王满脸愠怒的起身:“你最好是有真本事。” 宋姝婉没理他,径直坐到允王妃侧边,指尖搭上她的手腕。 片刻后,允王妃关切地问:“如何,你觉得我的身体是何情况?” 宋姝婉收回手,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凝重:“王妃并不是天生体弱。” 短短一句话,让屋中瞬间变得寂静。 允王妃缩回手,慢条斯理的用袖子盖住手腕:“世子妃为何觉得,我不是天生体弱?” 宋姝婉眸中含了怪异,话都说到这里了,允王妃如此言语又是何意思? 思绪转过,宋姝婉淡淡地说:“并不是我觉得,而是王妃的脉搏就是如此告诉我的,王妃幼时受了寒,之后身体还未养好又中了毒,一来二去就将王妃的身体拖垮了。” 她说的清晰明确,允王妃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 良久的寂静后,允王妃叹了口气:“世子妃的名声,还真是被京城里的自寻百姓给毁了。” 宋姝婉笑笑:“我心无愧便可,如今,王妃可相信我的能力了?” “你说的那么清楚,我又怎会不信?王爷,世子妃或许会比那神医谷的神医,更适合我。” 允王听着她的话,眼底多了些动容:“既然熏儿觉得你适合,那你便跟着吧,不过本王将丑话放在前面,你若是治不好熏儿,本王要你的命!”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这允王还真无愧她的第一印象,开口就要人命,不过允王妃的情况虽然难治,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要先将身体调养好,其他的治疗自然能跟上。 思绪转过,宋姝婉淡淡地说:“不会让允王爷失望的。” 之后,宋姝婉和允王妃离开,裴寰则和允王爷谈着留下还是回京的事。 驿站的院子里,允王妃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世子妃对我的身体情况,有多大的把握?” 宋姝婉看了允王妃一眼:“把握不大,但治好,应该也不难。” 允王妃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说话,不过在我这儿,你没有失败的权利。” 说到这里,允王妃转过身,眼神中带着凝重:“王爷不会允许你失败。” 宋姝婉笑了笑,眼底一片淡然:“我不会失败。” 第三百一十七章:我还看着做什么 清晨,宋姝婉给允王妃诊了脉,便将调整好的新方子给了旁边的丫鬟。 “一会儿我会给王妃针灸,疏通一下王妃体内的淤血,会很疼,请王妃务必要忍住。” 允王妃颔首,脸上笑意一片恬淡:“一点小痛罢了,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两人聊着,丫鬟过去关上了门。 宋姝婉将金针摆开,正要动手,门外传来几声轻敲,紧跟着允王爷的声音传进屋中。 “熏儿,你们关门做什么?” 允王妃眉头微皱,王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宋姝婉微微侧头:“王妃,可要等等再针灸?” 允王妃淡淡地说:“让小鱼去解释一下便可,不用等。” 一旁的丫鬟听了话,立刻去门边给允王解释。 宋姝婉闻言,拔出一根金针,用蜡烛的火细细的烤着。 第一根针落下时,允王妃就不受控制的闷哼出声,身体也跟着紧绷起来。 “你说的很疼,还真是一点没错。” 宋姝婉笑了笑,又将第二根金针放在火上烤:“王妃体内的淤积太多,又经过了多年,前期疏散自然会疼,待过上一段时日便好了。” 允王妃闭上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那我就等着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正在走来走去的允王爷。 双方视线对上,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让王爷久等了。” 允王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从宋姝婉身边绕过。 很快,允王带着心疼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熏儿你怎么样?怎得满身是汗?针灸很疼吗?” 一连串的询问听的宋姝婉嘴角直抽,这个允王待旁人就是喊打喊杀,对允王妃却疼爱至极,倒也算得上是难得的人了。 带着这个想法,宋姝婉回到了客栈,刚进门就看见了大堂里的暗一:“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世子呢?” 暗一回头,脸色凝重地说:“世子毒发了。” 短短五个字,让宋姝婉的脸色骤然一变:“世子的毒还没解?” 暗一轻咳一声:“世子说……” “行了,不必多说,我去看他。” 宋姝婉绕过暗一,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裴寰的房间。 暗三正在床榻边站着,听见声响立刻让开位置。 宋姝婉说:“多久了?” “快有半个时辰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手指搭上裴寰的手腕,片刻后收回手:“月白呢?可有带些过来?” “带了,属下这就去取。” 暗三应声后,很快就拿了月白回转。 宋姝婉给裴寰服下,片刻后再次诊脉,很快就定下了方子。 “先去抓药,煎了再送过来。” “是。” 暗三快速离开。 宋姝婉坐在床榻边,看着毒发时狼狈的男人,原本就皱着的眉头更紧了,她知道裴寰这会儿是听不到她的声音,可心中的怒火还是让她开了口。 “世子就这么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吗?若是如此,我又何必给世子治疗?直接让世子等死,不是更符合世子的心意?” 宋姝婉说着,床榻上的裴寰突然睁开眼,通红的眼眸在这一刻充满了杀意。 裴寰哑着嗓子问:“你想让我死?” 宋姝婉眯了眼,不答反问:“世子现在毒发,能保持理智了?” 裴寰抓着旁边的被褥,硬是让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不错,我能,保持……”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宋姝婉抿唇,良久叹息一声:“世子啊,你真是……” 她停了一下,默然的取出金针,替裴寰缓解疼痛。 小半个时辰后,暗三端着药回来:“世子妃,药来了。” 宋姝婉看了一眼,让暗三在旁等着:“等世子毒发结束,就喂他喝下。” 暗三立刻就听出了她话中的变化,问道:“世子妃不在这儿看着世子吗?” 宋姝婉瞥了眼裴寰:“他自己都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我还看着做什么?” 扔下话,宋姝婉头也不回的离去。 暗三端着碗僵在原地,脸上一片苦涩,世子啊,您这次恢复了可得好好的与世子妃解释,要不然世子妃动怒,不给您治病就完蛋了。 宋姝婉可不知暗三的想法,她回到房间刚坐下,就听百草说:“今早唐婉儿来找世子妃了,见您不在又走了。” 宋姝婉动作一顿:“唐婉儿来找我?有没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百草摇头:“没说,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会再来一次。”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几声轻敲。 “百草,你家主子回来了吗?” 是唐婉儿的声音。 宋姝婉给了百草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去开了门,将唐婉儿迎进屋中。 “百草说你找我,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唐婉儿弯了眉眼:“倒也没遇到什么事,就是觉得无聊,所以来找世子妃聊聊。”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眸中多了些审视:“我看不是吧?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唐婉儿叹了口气:“世子妃真是的,就不能让我卖个关子吗?” 宋姝婉淡淡地说:“你是想卖关子被我赶出去,还是实话实说,尽快将事情与我说明白了?” 两个选择摆出,唐婉儿不假思索的选择后者:“当然是将事情与世子妃说明白了,是这样的,我观裴世子身上的毒似乎还没解,世子妃对此可有说法?” 宋姝婉淡淡地说:“没什么说法,而且,你说迟了。” 唐婉儿一怔:“何意?” “他已经毒发了。” 宋姝婉平静的语气像是重击落在唐婉儿身上,她沉默片刻,抬手捏了捏眉心,苦笑道:“世子妃这番话,倒显得我像是个笑话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颇有几分好奇地问:“你为何会发现他没解毒?据我所知,没毒发时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 唐婉儿眨了眨眼:“我说会有感觉,世子妃信吗?”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过了片刻,唐婉儿叹了口气:“看样子,世子妃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了。” 宋姝婉不置可否,与她闲聊两句后,便将话题给揭了过去。 突然,唐婉儿询问何时能回京:“先前世子妃说来此地办事,如今可有了眉目?” 第三百一十八章:让他弄清楚情况罢了 宋姝婉侧头,眼神中带了几分审视:“你急着回京?” 一句询问,直接把唐婉儿问的说不出话。 寂静蔓延着,唐婉儿扯了下嘴角:“世子妃说笑了,我回京后便没了自由,为何要急着回去?” 宋姝婉轻声道:“是啊,你为何要急着回去呢?唐婉儿,当初带你过来是怕你在监牢里出事,但不代表你到了明州城就是自由身,有些地方还是不要涉足的好,你觉得呢?” 唐婉儿脸上的笑意僵住,良久后开口:“世子妃说的是,是我不知好歹了。” 宋姝婉深深的看了唐婉儿一眼,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没多久,唐婉儿便寻了理由离开。 宋姝婉瞬间冷了脸,这个唐婉儿还真把她自己当做自由身了,什么事都想插手,也不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资格插手。 “百草,在明州城期间,你负责盯着唐婉儿,若有任何异动,立刻控制住她。” 百草行礼:“奴婢明白,奴婢一定盯紧她。” 晚间,裴寰坐着轮椅到了宋姝婉的房间。 “今日多谢了。” 宋姝婉淡然地说:“世子客气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保着你的命不是?” 裴寰轻咳一声:“此事是我思虑不周,下不为例可好?” “下不为例?”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眼底逐渐冰冷:“说那么多,不就是想把事情揭过去?可是裴寰,你是否忘了,你的身体与旁人不同?”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的目光落在裴寰腿上,屋中顿时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裴寰叹了口气:“我知晓我的身体与旁人不同,但这是不得已为之。”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有理会裴寰。 见状,裴寰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缠,话音一转,说起了允王妃。 “以允王妃的现状,何时能够回京?” 宋姝婉瞥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沉吟片刻后开口:“至多十日左右,我会让允王妃感觉到好转,但能不能让他们回京,还得看世子。” 允王妃的身体是关键,但真正能够做决定的人还是允王。 裴寰思索着,指尖不自觉的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哒哒”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屋中却非常明显。 宋姝婉的视线从他手上扫过,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打破了寂静:“我会处理好这件事,允王妃那边,就麻烦你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救死扶伤本就是郎中的事,不需要你说什么拿到,我只希望你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裴寰轻咳一声:“先前是我的问题,这段时日,就请你替我先解毒吧。” “嗯。” 宋姝婉平静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见状,裴寰提出了告辞。 门关上,百草往前一步:“世子妃,您为何对世子的态度突然就变了?” “突然吗?” 宋姝婉反问,眼底闪过冷意:“我不过是,让他弄清楚情况罢了。” 一而再再而三,若非裴寰总出问题,眼下的形势又如何会成这模样?说白了,都是裴寰的失策罢了。 百草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宋姝婉每日都是先去驿站给允王妃针灸,而后回客栈看裴寰的情况。 事情不多,但日子却莫名的充足,而其中的平和宁静,则让宋姝婉的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仿佛京城的事一点都影响不到她了。 就在宋姝婉以为,明州城的日子会一直这么平静时,允王妃突然深夜登门,白日里娴静的模样,此时已经被愤怒给侵占。 “裴世子在何处?” 宋姝婉微愣,立刻让百草去请裴寰。 谁知百草走了一圈,回头却告知人不在。 “不仅世子不在,就是暗一和暗三也不在。” 百草补充的话让宋姝婉变了脸色,忽然反应过来,扭头问道:“王妃深夜登门,可是王爷那边出了事?” 允王妃捏紧手指:“王爷不见了,今日下午,他突然说有事要处理,要离开一段时日,还说晚上会回驿站陪我用膳,但他离开后,一直到方才都没有回转,甚至连个消息都没传回来。”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几番思索后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王爷被事情耽误了,所以才会没消息传回,而不是人不不见了?” 允王妃摇头,眼眸中满是凝重:“旁人或许会因为事情耽误,而不传消息,但他不同,他怕我担心,只要外出,就会将行踪说的明明白白,绝不会让我猜测的。” 听到这里,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若允王真是如此,那事情确实麻烦了,问题是裴寰也不在客栈,她就算想帮允王妃,也无计可施啊。 想了想,宋姝婉望向一侧的百草:“百草,我身边的那群暗卫,你是否能调动?” 知道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立刻做了决定:“让他们去找世子和允王爷,一定要快。” 百草有些犹疑:“可是世子妃,他们离开后,您的安全怎么办?” 允王妃接了话:“我身边有两位高手,暗卫没回来前,我会一直和世子妃待在一处,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见百草还是有些犹疑,宋姝婉开口道:“莫要多想,按照我的吩咐做。” 百草行礼:“是。” 一夜未眠,待到天明,暗卫终于传回消息,允王和裴寰在一处,两人出了城,此时正在往回赶。 得到消息的瞬间,允王妃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太好了,他没出事。” 宋姝婉微微一笑:“允王爷没事就好,王妃用点膳吧,不然一会儿针灸,您该支撑不住了。” 允王妃稍稍侧头,看着宋姝婉的模样,心中不觉嘀咕,这裴世子妃和裴世子是感情不好吗?为何整个人冷冰冰的,像是听到了陌生人的消息一样。 想是这么想,但允王妃口中却没提一个字,而是点头应声:“世子妃说的是,我确实要用点膳食。” 闻言,宋姝婉扬声道:“百草,让小二送些膳食过来。” 半个时辰后,裴寰和允王进了客栈。 彼时宋姝婉和允王妃正在大堂用早膳,瞥见两人,允王妃立刻放下筷子迎了过去。 “你,你们怎么满身都是血?” 第三百一十九章:希望世子永远心里有数 允王妃突然拔高的声音吸引了宋姝婉,她立刻放下筷子走过去,看见裴寰和允王满身的血,立时皱了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裴寰和允王的脸色都很凝重,听见询问后,裴寰开口道:“去楼上说。” 几人迅速上了楼,很快,裴寰就将情况说了一遍。 昨日下午,允王收到一个消息,说城外的堤坝被人破坏,有一段出现了裂缝。 因着裴寰先前来赈灾过,所以允王就邀了裴寰前去,两人本以为只是小事,谁知到了才发现,那出现裂缝的堤坝已经倒了,不止如此,还影响到了附近的村子。 两人正在查看时,突然出现一群刺客,为了保护百姓,他们选择分散了刺客,这也使得两人都被刺客追杀,而允王的手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叛徒,险些要了允王的性命。 万幸裴寰及时解决了他这边的刺客,才救了允王。 说到这里,裴寰捏了捏眉心:“若非此次来寻允王,待那堤坝再毁几处,我便成了罪臣。” 宋姝婉只觉后背发凉,裴寰先前来此赈灾,因为堤坝下了好大一批官员,在这之后更是大肆修整堤坝,这种情况下,堤坝再出问题,那就是裴寰办事不利,待事情闹大,便是皇帝都保不住裴寰。 到底是谁会下如此阴毒的手?难道是,雍王? 宋姝婉有心想问,但瞥见一旁的允王和允王妃,到底没说什么,而是将话压在了心底。 允王妃两手交握,开口便直击关键:“所以,你们对于背后的人有想法吗?或者,有猜测的人吗?” 宋姝婉抿唇,略显犹豫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将话接了过去:“堤坝的事有个猜测,但刺客,目前不知。” 允王妃盯着允王,语气缓慢地说:“所以,裴世子觉得这两者是不同的人所为?” 裴寰颔首:“堤坝已经被毁,背后的人没必要多此一举,再派刺客来要我的命,换句话说,今日那些刺客的目标,也不可能是我。” 听到此话,允王妃皱了眉头:“也就是说,裴世子觉得今日的麻烦与你无关?” 裴寰淡淡地说:“我知晓王妃心里有气,但王妃若觉得与我有关,那就请王妃摆出与我有关的证据,而不是让我证明,事情和我无关。” 这话一出,屋中的气氛明显变得凝重。 允王不悦开口:“裴寰你什么意思?” 裴寰笑了笑:“允王妃是何意思,我就是何意思,允王爷和允王妃感情好,我能理解,但昨日的事到底如何,我等都清楚,不是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开口:“当然,允王爷若觉得我的话冒犯,便……” “砰!” 允王直接踹翻了旁边的桌子,居高临下的望着裴寰,眼底满是高傲:“裴寰,谁给你的底气,如此与本王说话?” 裴寰坐在轮椅上微微抬头,看着比允王矮了半个身子,但周身的气势这一点都不输允王。 他说:“允王爷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允王的脸色瞬间难看:“你说什……” “裴世子误会了,王爷只是稍微急了些,对世子并无恶意。” 允王妃开口,直接打断了允王还没说完的话,言语间很是温和,但对比起之前的质疑,就知晓这种温和有多表面。 裴寰扯了下嘴角:“没有恶意最好,不然,我可要以为救错了人。” 允王妃笑了笑,拉住允王的手:“世子和王爷一夜未睡,想必都困乏得很,我二人就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她说完便扯着允王离开,宋姝婉起身跟了出去,将人送到楼下后便回转了。 “世子受伤了,伤在何处?”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闻言解了外衫:“肩膀上,我替允王挡了一刀。” 宋姝婉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眸微动,最后只一言不发的替裴寰处理好伤口。 待男人将外衫披好,宋姝婉看着他一点没变的神色,叹了口气:“这么重的伤,世子要养好一阵子了。” 裴寰轻声说:“无妨,今日事后,允王和允王妃必定会随我等回京。” 宋姝婉顿住,瞧着裴寰,一个想法骤然浮现了出来,难以置信地问:“世子是故意挡这一刀的?” 裴寰抬眼,一言未发。 沉默让宋姝婉知晓了答案,一股火气瞬间升腾起来:“世子可有想过,这一刀落下会要你的……” 裴寰打断她:“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宋姝婉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良久,她狠狠的摔上房门离开:“希望世子永远心里有数。” 裴寰皱眉,他的决定都是为了大局,只要人活着,挨一刀又怎么了? 罢了,还是不与她说了,总归是说不通的。 想着,裴寰唤了暗一:“派些人去驿站,务必保证允王和允王妃的安全,另外,查一下城外堤坝的事。” 暗一应下,行礼后迅速离开。 同一时间,暗三从窗子翻进了屋中:“世子,那些刺客全都死了。” 裴寰皱眉:“可问出些什么?” 暗三低头:“什么都没问出。” 裴寰敲了敲了轮椅的扶手,种种猜测从脑海中闪过,又化作了平静:“不用管那些刺客,退下吧。” 暗三离开后,裴寰缓缓靠向轮椅的椅背,面上闪过若有所思,背后的人这次没得手,必然会再派刺客出来,他只要盯着允王和允王妃,迟早能弄清楚背后的人。 想到这里,裴寰闭上眼,肩膀上的伤还真的有些疼。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怎么想都觉得昨日的事不对劲。 “飞鸢。” 飞鸢应声而入:“世子妃有何吩咐?” “你……” 宋姝婉本想让飞鸢出城看看,但想到裴寰的伤,立时把话收住,万一飞鸢过去又遇到刺客,岂不是会害了飞鸢? 更关键的是,背后到底藏了哪些人,他们为何要盯上允王呢? “世子妃,您怎么了?” 宋姝婉回过神,对上飞鸢关切的目光,下意识扯了下嘴角:“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替我去趟驿站,将这方子给允王妃。” 还是再等等吧,等线索多些,再去查背后之人。 第三百二十章: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裴寰受伤后,一连三日都没有出门。 宋姝婉也没在意,每日给他处理好伤口便去驿站,经过多日的调养,允王妃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举手投足中也多了些力道。 “世子妃的医术果然厉害,短短几日便让我的身体好了那么多。” 允王妃满面笑容,温和的模样中,完全看不出先前对上裴寰时的锐利。 宋姝婉走在她身侧,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意:“多谢王妃夸奖,还是王妃恢复的快。” 两人闲聊着,允王妃话音一转突然提起前几日刺客的事:“裴世子那边可有查出什么?” 宋姝婉眼眸微凝,语气淡淡地说:“我不太清楚,王妃若想知晓的话,待我回客栈便问问世子。” 允王妃稍稍侧头:“世子妃,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宋姝婉眼眸微转觉得奇怪,但还是说道:“王妃有话直说便可。” “你与裴世子之间,似乎一点感情都没有?” 宋姝婉微怔,她和裴寰只是交易,为何要有感情? 不过这事不能说,所以她便提了宫里赐婚的事:“世子与我成婚前只见过一面,成婚后,我二人各有各的事做,说不上没有感情,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允王妃面上闪过若有所思:“如此的话,我倒是理解了,不过世子妃对裴世子,应该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允王妃也不在意,领着宋姝婉在驿站里转了一圈,突然说要出去:“我来明州城已经快三个月了,一直没怎么转过,世子妃陪我走走如何?” 宋姝婉略显犹豫:“王妃,前几日刚出过刺客的事,出去的话,怕是不太安全。” 允王妃眨了眨眼,突然凑到宋姝婉面前:“世子妃不想出去转转吗?” 宋姝婉摇头:“形势不明前,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以免弄出意外,叫人不好处理。” 允王妃问:“世子妃真这么想?” 宋姝婉点头,一双眸子盯住允王妃,没有言语。 时间一点点流逝,允王妃摇了摇头:“你这人真没意思,罢了罢了,我便不喊你了,我让王爷与我一同去。” 宋姝婉笑着看她离开,理了理衣袖,转身离开了驿站。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口口声声说去找允王的人,在她离开后便回头了。 “小鱼,你说这个世子妃,是什么样的人?” 丫鬟小鱼从旁边走出,脸上闪过些许思索:“奴婢不清楚,但这个世子妃身上,应该藏了很多秘密,王妃,可要奴婢去探查一二?” 允王妃摇头:“你都说了,她身上藏了很多秘密,这样的人,你去探查,岂不是将自己放在险境中?” 两人说着,旁边多了道身影。 允王没好气地说:“不过是个罪臣之女,熏儿你也太关注她了。” 允王妃抿唇:“王爷确定,她就是大理寺卿宋威之女?” 允王环住她的腰:“本王手下的人,还从未得到过假消息。” 允王妃弯了眉眼,半靠在他怀里:“若是如此的话,那裴寰娶她,必然是答应了什么。” 允王满不在意地说:“不管答应了什么,都是裴寰和她的事,我们没必要管,不过……” 允王倏地顿住,低下头,脸上多了份认真:“熏儿,你觉得我们要回京吗?那个地方,可是有你厌烦的人。” 允王妃抬起头,眼底流露出惆怅:“我知晓,但大周眼下形势紧张,王爷平日里不管事便罢了,如今还在外走动的话,怕是会影响到王爷的名声,至于那群人……我并不在意,他们安分便好,不安分的话,就解决了吧,总归不能让他们影响到我们。” 允王叹了口气,双手环住怀中的人:“放心吧,本王一定不会让他们影响到我们。” 当天晚上,宋姝婉正在用晚膳,暗一便跑了过来:“世子妃,驿站方才派人来传话,说是允王和允王妃同意回京。” 宋姝婉捏紧手中的筷子:“那边可有说,何时回京?” 暗一摇头,正色说:“那边没说,但世子让属下问问世子妃,允王妃的身体,何时适合回去?” “允王妃的身体已经调养的不错了,只要路上注意些,不会有问题。” 闻言,暗一行礼:“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暗一离开后,宋姝婉一人坐了片刻,唤来飞鸢:“这两日看着把行李收拾一下,东西能不拿就不拿了。” 飞鸢眼睛一亮,惊喜地问:“可是要回京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不出意外的话,快了。” 飞鸢拍了下手:“奴婢明白了,奴婢明日一早便收拾行李。” 说到这里,飞鸢忽而咳了一声:“世子妃,奴婢想问您一件事,不知世子妃可否……” 她吞吞吐吐着,竟是不敢把话说下去。 宋姝婉挑眉:“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又不吃人。” 飞鸢挠了挠头:“是这样的,奴婢这些日子见百草一直盯着那个唐婉儿,可是那个唐婉儿有问题?” 宋姝婉不答反问:“你觉得唐婉儿有问题吗?” 飞鸢摇头:“奴婢不知道,但奴婢想,世子妃让百草盯着她,一定有世子妃的道理。” 听到这里,宋姝婉解释说:“唐婉儿这人心思有点多,再加上远离京城,难保她不会动些心思,让百草盯着她,也是避免了麻烦。” 飞鸢面露恍然:“原来如此,奴婢明白了。” 宋姝婉笑了笑,正欲继续开口,门突然被推开,百草满身是血的跑进来。 “世子妃,出……” 她还没说完,便直直的往前倒下。 宋姝婉瞳孔骤然一缩:“飞鸢,快将百草扶到床榻上。” 飞鸢手忙脚乱的将百草扶到床榻上,眼神忽然凌厉:“世子妃,趴下。” 宋姝婉想都没想就往前趴下,同一时间,一支箭矢擦着她的头飞过,掉落在地,还能瞧见那前端的幽幽蓝光。 箭矢被淬了毒。 下一瞬,窗子被人踹开,十几个黑衣人涌入,将门窗全部堵死。 “裴世子妃,我家主子有请。” 第三百二十一章:只是各取所需 宋姝婉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收紧:“你们的主子是谁?” 为首的黑衣人说:“这个就不是裴世子妃该知晓的事了,请随我们走吧。” 宋姝婉微微扯起嘴角,指着地上掉落的箭矢说:“我也想跟你们走,但是,有人要杀我啊。” 方才,她听见黑衣人说的话,心里立时明悟,客栈里应该出现了两批人,其中一批要杀她,另外一批便是眼前这十几个人,他们想带着她去见所谓的主子。 若是平时,宋姝婉哪一方都不会搭理,但眼下,这两批目的不同人或许会成为她脱困契机。 说不定,她还能借此弄清背后的人。 屋中陷入寂静,黑衣人们也反应了过来,同时往门口看去。 下一瞬,守在门口的黑衣人被箭矢射中,全都倒了下去。 “带她走。” 为首的黑衣人指着宋姝婉吩咐手下,而后冲出了房间。 飞鸢下意识要动手,却被宋姝婉一个眼神制止,而后宋姝婉开口:“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伤屋里的人。” 屋里的黑衣人互相对视,其中一人开口:“只要你配合,我们自然不会伤人,走吧。” 宋姝婉看了眼飞鸢,跟着黑衣人从窗子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她被推进了一个房间。 动手的黑衣人说:“在这儿等着,我家主子很快就来。” 没多久,宋姝婉见到了黑衣人所说的主子,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原来是你,是小公主派你来的?” 银面具摇头:“她还指使不动我。” 宋姝婉皱了眉头:“那你是为何而来?” “你和允王。” 短短四个字让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找允王她还能理解,但找她又是为了何事? 思绪转过,她的目光落在那银色面具上:“所以,你找我有何事?” “听闻世子妃在给允王妃治疗,不知世子妃觉得,她的身体如何?” 宋姝婉眯了眯眼:“很差。” “很差?” 面具的遮盖让宋姝婉瞧不见对面人的神情,但从重复的语气中,她听得出面具人的怀疑。 “允王妃曾身中剧毒,若非运气好得了解药,早已丢了性命,就算如此,她的身体也被那剧毒给毁了,如此境况,她的身体自然好不了,但是,但也没到很差的地步。” 银色面具人一边说,一边靠近宋姝婉,到了她的身后,突然伸手掐住宋姝婉的脖颈。 “你在说谎。” 宋姝婉呼吸一滞,感受着脖颈上的压迫感,奋力扭头:“你又没见过允王妃,如何能道我在说谎?” 面具人凑到她耳边,冷冷说道:“你当我不懂医理吗?允王妃的情况,我早就看……” “砰!” 紧闭的窗子突然被踹开,几道身影冲进屋中,为首的飞鸢大喊:“放开世子妃!” 飞鸢的动作极快,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刹那,她就到了银色面具人身旁,手中的短刀闪着寒光,直击面具人的眼睛。 威胁性太大,银色面具人不得不后退避让。 飞鸢抓着机会再次逼近:“世子妃,退开。” 宋姝婉想都没想便退到了窗边,与此同时,随着飞鸢冲进来的暗卫,也和银色面具人的手下对上。 两边打斗着,反而将宋姝婉忘在了一边。 看着情况,宋姝婉立刻从窗子翻了出去,刚站定,旁边就多了道身影。 她下意识抬手,指缝间的金针闪烁着微芒,下一瞬,出现的人开口:“世子妃,是我。” 是暗一的声音。 宋姝婉松了口气,问道:“世子现在何处?情况如何?” “世子在客栈,前去刺杀的刺客全部诛杀殆尽。” 闻言,宋姝婉的心绪愈发放松:“将此间的事解决,我们便回客栈。” “明白。” 两人正说着,飞鸢就拖着个黑衣人出来。 宋姝婉看过去,见她拖的不是银色面具人,颇有些诧异:“那个银色面具人呢?” 飞鸢咬牙,脸色难看地说:“跑了,他打不过我,就命令这些黑衣人拦着我,让我没办法去追他。” 宋姝婉抿唇,那人反应倒是快,不过如此的话,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想着,宋姝婉说了一声,便朝外走去。 谁知小院的门刚打开,宋姝婉就看见不远处停了辆马车,心中正犹疑,马车的车窗被推开,露出的赫然是裴寰的脸。 裴寰淡淡地说:“时辰不早,快些回客栈吧。” 宋姝婉张了张嘴,各种话语转过,终究只说了一个“好”字。 很快,马车回到了客栈。 宋姝婉下了马车,正欲询问今晚刺客的情况,就发现允王和允王妃都在客栈大堂里坐着。 两边视线对上,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世子,允王和允王妃怎么来了?” 裴寰还没开口,允王妃便把话接了过去:“我们来此,是准备天一亮便离开明州城的。” 宋姝婉惊讶:“天一亮就离开明州城?为何这么急?” 允王妃笑了:“世子妃觉得急吗?” 宋姝婉抿唇,几瞬后轻轻摇头:“只是有些意外,允王爷和允王妃之前,似乎没打算这么快离开吧?” 允王冷哼:“原本自然是没这么快,但今晚驿站来了三批刺客,虽然被杀干净了,可本王的人也伤了不少,若一直如此,本王的熏儿得遭多少罪?” 他一口气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宋姝婉恍然,转而看向裴寰:“世子,我的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 裴寰颔首:“你先去收拾行李,若是困乏便歇息一会儿,莫要累着自己。” 宋姝婉应了一声,而后与允王、允王妃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 飞鸢落在后方,关上门后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妃方才,为何不提那个小院里的事?” 宋姝婉垂眸:“因为允王和允王妃在。” 飞鸢不解:“那两位明日便随我们回京了,也算得上是自己人吧?” 宋姝婉摇摇头:“眼下我们和允王、允王妃只是各取所需,远远没到自己人的程度。”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皱眉提起之前的事:“方才院子里,世子和暗一怎么也跟了过去?你和他们说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谁都不行 飞鸢睁大眼眸,连连摇头:“没有,世子妃当时被带走,奴婢立刻就喊了世子妃身边的暗卫跟了过去,并没有与世子说。” “那他们……” 宋姝婉说了三个字,忽而顿住,一个想法浮现上心头。 飞鸢没将事情告知裴寰的话,就说明他早就知晓银色面具人到了,所以他才会到的那么快。 也就是说,裴寰对今晚的事早有预料,只是他笃定了不会出事,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 “世子妃,您怎么了?” 耳边的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看着飞鸢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扯起嘴角:“没什么,快去收拾行李吧,天一亮我们就要走,没时间耽误。” 飞鸢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的没有追问,转而去收拾行李。 天亮后,宋姝婉被飞鸢唤醒,简单的洗漱后便下了楼,彼时大堂中只坐了裴寰,客栈外的车队已经收拾妥当,正安静等着。 宋姝婉到了裴寰身后,问道:“允王爷与允王妃呢?还没下来?” 她的话音刚落,门外允王和允王妃便相携着出现。 允王妃笑着说:“世子妃有事寻我们吗?” 宋姝婉微微一笑:“随口一问罢了,允王妃这是和王爷出去闲逛了?” 允王妃颔首:“眼见着就要离开明州城,我便想着最后再仔细看看,总归之后,也不知何时能有机会再回来。” 宋姝婉眼眸微闪,允王妃说的倒也有理,就是不知他们去看的是什么地方。 思绪转过,宋姝婉嘴角的笑意稍稍加深:“王妃说的是,世子,我们何时离开?” 一直在旁沉默的裴寰开口:“半个时辰后。” 允王妃眉眼弯弯地说:“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些时间能出去转转?” 此话一出,裴寰当即否决:“以防万一,还是在客栈里呆着稳妥。” 允王不悦的开口:“怎么,本王和本王的王妃还得听你的差遣?” 裴寰淡淡地说:“允王爷可是忘了,您先前答应过我的话?” 允王皱眉,神情中的不悦愈发明显:“怎么,你还要拿之前的事和本王计较?” “计较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允王爷这般出尔反尔,未免坏了自己的名声。” “你……” 允王大怒,斥责的话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允王妃给拦住。 “世子说的有理,既是答应的话,那就得照着答应的话做,走吧,我们回房间。” 允王妃三言两语便将快要升腾起来的矛盾给抹掉,而后拉着允王上楼。 宋姝婉的视线随着二人移动,待他们的身影消失才回过神:“世子方才……” 裴寰说:“允王和允王妃并不甘心回京。” 宋姝婉一怔:“既然不甘心回京,那又为何……” 言语一顿,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允王和允王妃之所以回京,是因为她的存在,若非她能给允王妃调养身子,允王是决计不会配合裴寰的。 想到这里,宋姝婉揉了揉眉心:“希望这一路能够顺利。”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搅乱我的计划,谁都不行。” 话尾的四个字,裴寰特意加重了语气,其中的杀气几乎要满溢出来。 宋姝婉心头微震,她还以为裴寰一直是冷静的,如今瞧着,那冷静也只是表面上的。 说来,她到明州城也有段时日了,边境的消息却一个都没听到,是明州城这边的百姓不谈,还是没传过来? “世子,边境的情况如何了?” “两国大军压境,所有人都在等一战,边境的形势,很糟。” 宋姝婉抿唇,视线稍稍下移,落在了裴寰的腿上:“世子的腿治好,能压住边境多少人?”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能压住边境多少人?” 四目相对,宋姝婉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笑着将话题揭了过去:“不管能压住多少人,总归是世子的本事,无需多言,不说这个了,我让飞鸢去将行李拿下来,准备离开。” 裴寰深深地看她一眼,合上眼眸,靠在轮椅背上养神。 半个时辰后,车队离开明州城,直往北而去。 长长的车队引了不少人瞩目,但大多数都是在旁边观看,根本不敢靠前。 “哎呀,那么长的车队,是哪家铺子出去做生意的吗?” “不知道啊,不过我想,你猜的应该也没错,毕竟那么长的队伍,总归是有些东西的。” 车厢里,宋姝婉听着外间的议论,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世子,我们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的离开?” “为了安全。” 裴寰望向车窗外,语气不见分毫的波动:“没人知晓暗处的人会何时跳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大张旗鼓。” 闻言,宋姝婉再言语。 车队在路上走了半个月,远远便瞧见了京城的轮廓。 晚间歇息时,宋姝婉不经意看到了远处的四皇子,此时的四皇子已经老实许多,所以他身上的捆绑也被除去了,正和车队里的护卫嬉笑着划拳。 “世子。” 宋姝婉轻声唤了一句。 裴寰侧头:“何事?” 宋姝婉朝着四皇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京城就在前方,世子准备如何处理四皇子?” 再怎么说,四皇子也是皇家的人,作为臣子绑了皇家的人,闹到皇上面前裴寰怕也落不了什么好。 裴寰微微一笑:“还能如何处理?带回去交给皇上,四皇子做了不少事,我想皇上会很有兴趣知晓。” 皇上会很有兴趣知晓?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看着裴寰的侧脸,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就好像,大周的平静会因为他们的回转而彻底消失。 “世子……” 宋姝婉又唤了一声,可唤过后,又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将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 “回京后,我想招几个郎中进存善堂。” 裴寰对于转变的话题并不意外,但对宋姝婉要招郎中的想法颇为奇怪,开口问道:“怎得突然想招郎中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你最近的话太多了 宋姝婉对着询问,嘴角微微勾起:“倒也不是突然想招郎中,而是存善堂之前义诊,韩郎中又随时会离开,我便想着多招些郎中,日后韩郎中离开后也能稳妥些,世子觉得呢?” 裴寰不假思索地说:“存善堂是你的,任何的决策自然由你来做,只是以存善堂现在的名声,你想招郎中,怕是不容……” 裴寰口中的“易”字还没说出,暗一便走了过来:“见过世子,世子妃,明州城里的刺客,有线索了。” 这话一出,裴寰立时眯起了眼:“查到了什么线索?” “据探查的消息看,那些刺客中,有一部分和雍王有关,剩下的部分则和鞑靼、北狄有关,但问题是,那些人都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 裴寰笑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说是鞑靼和北狄,但真正牵扯到这两国的,怕是没有几个,应该是背后的人放出的障眼法。” “障眼法?” 宋姝婉疑惑的重复,问道:“世子为何说是障眼法?难道背后的人,怕世子查到他们?” “他们不是怕我查到,而是允王。” 裴寰提到允王,让宋姝婉心头的疑惑更甚,她问道:“为何是怕允王查到?是因为允王手里有先皇留下的暗卫?” “先皇给允王留下的,可不只是暗卫。” 宋姝婉愣住:“所以,先前世子隐瞒了我。” 裴寰坦然承认:“不错,因为允王手底下的人马,并不适合你知晓。” 宋姝婉被气笑了:“世子都没将事情告诉我,又如何清楚,允王爷手底下的人不适合我知晓?还是说,世子觉得允王爷那边的人,见不得光?”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横插了过来:“胡说八道,本王手底下的人哪里见不得光了?裴寰,你自己的手下比不过本王的,也不能如此污蔑人吧?”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看过去,就见允王牵着允王妃的手走来。 两边对上,允王狠狠瞪了眼裴寰:“只知晓一派胡言的小子。” 裴寰笑了笑:“是不是一派胡言,王爷不是很清楚?” 周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但很快就被允王妃给打破了。 允王妃淡然地说:“手下人如何,没必要拿出来比较,裴世子,你的人可是查到了刺客的线索?” 裴寰微微颔首:“查到了一些,但牵扯到人挺多,想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还需一些时日。” 允王不屑地说:“你直接将线索给本王,不出三日,本王就能给你结果。” 闻言,裴寰立刻让暗一将查到的线索全部告知允王,而后提起了回到京城后的安排。 “当初允王府建好时,允王爷已经离京,如今府邸长久不住人,怕是要好生打扫一番,这段时日,王爷和王妃打算住在何处?” 允王不假思索地说:“本王另有宅子,不用你操心。” 裴寰点头表示明白,又说起了皇帝的寿辰:“先前我离京时还有两个月,如今一番奔波,回京后至多三五日,皇上便会设宴招待群臣与外来的使臣,王爷和王妃久未回京,对于京中的形势恐怕也不清楚,届时就让内人与王妃同行如何?” 允王爷二话没说便拍板了:“就照着你的安排走。” 这边,几人将回京后的事都细说了一遍,允王便带着允王妃离去。 宋姝婉看着他们的身影,视线落在裴寰身上:“世子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暗一在此时说出刺客的线索,引得允王爷和允王妃过来。” 裴寰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袖,几瞬的停顿后说道:“我知晓允王爷想知晓的事情,而允王爷也知晓我想要的东西,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各取所需吗? 宋姝婉眼底闪过暗芒,又快速隐藏:“时辰不早,明日还要赶路,我便先回马车歇息了。” 裴寰“嗯”了一声,而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宋姝婉离去。 旁边的暗一瞧着,心头莫名多了几分焦急:“世子,您不喊住世子妃吗?” 裴寰回神,目光中带着莫名:“她要去歇息,我喊住她作甚?行了,你也莫要在此逗留了,传消息回京,底下那群人都能动了。” 暗一神色一凛:“明白,属下这就去给京城传消息。” 当天夜里,数封密信从四面八方,用各种方式送进了京城,其中一封直接进了皇宫。 御书房。 皇帝将手里的信件拍在桌上,怒极反笑:“好,非常好,老四还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传朕旨意,将四皇子府全部包围,给朕细细的查!朕倒要看看,这老四身上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晓的。” “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一路小跑着离开御书房,短短半个时辰,就将四皇子府包围的严严实实,同时还分出了一批人仔细的搜查四皇子府。 此间的消息在京中散开,引得不少人都在嘀咕,有胆大的人,开口就问四皇子是不是犯了谋逆的大罪。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皇上这般对待他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凡事讲求证据,这谋逆二字可不能轻易说出口,容易害死人的。” “对对对,决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百姓们因为四皇子府的境况议论纷纷时,宋姝婉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允王和允王妃因为有宅子,直接与候府的车队分开。 宋姝婉目送马车离去,转头便问四皇子和唐婉儿怎么处理。 裴寰语气淡漠:“带回候府,关在兰院里便可。” 宋姝婉张嘴想说什么,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了:“就按着世子的安排来。”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安置好四皇子与唐婉儿,便回了清风院。 刚坐下,就听百草来报:“世子妃,侯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她刚回候府就让她过去,摆明了是来者不善。 想着,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不去,你就说我舟车劳顿,身子承受不住,回府后就倒下了。” 百草僵住:“世子妃,这整个候府都瞧着您走进来的,如此说的话,岂不是……” 宋姝婉笑了,径直打断她的话:“顾虑那么多,你是对我的话有意见么?” 百草心头咯噔了下,连忙否认:“世子妃误会了,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宋姝婉垂眸王望着自己的手指:“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管,但是百草,你最近的话太多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待我回去将人请来 屋中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让百草退下传话。 门关上的刹那,飞鸢从窗子外翻进了屋中,脸上的神情带着许多复杂:“世子妃,百草她是不是……有异心了?” 宋姝婉微愣:“百草有异心?你为何会这么想?” 飞鸢呐呐地说:“不是有异心,世子妃为何要警告百草啊?” 宋姝婉:“……” 她只是叮嘱百草一句话,怎么在飞鸢嘴里就成了警告? 过了片刻,她将情况说了一遍,飞鸢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 “原来如此,这般的话,奴婢就不会再担心了。” 宋姝婉摇了摇头,挥退飞鸢后,便躺下歇息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天边斜阳落下,晚霞绚烂的叫人不知如何称赞。 宋姝婉揉着有些胀痛的头,刚到门边,就见院子里坐着个沧桑的身影:“韩郎中?您怎么坐在这院子里啊?” 韩三针回过身:“我听你房里的丫鬟说,你还在休息,就没让他们打搅你。” 此话一出,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您寻我,是有事木事吧?” 韩三针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进神医谷的信物。” 宋姝婉神情有些愣怔:“韩郎中,好端端的,您给我神医谷的信物作甚?” 韩三针没说话,只是将玉佩塞到了宋姝婉手里:“三日后,我就要回神医谷了。” “三日后?” 宋姝婉完全没想到,她从明州城回京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竟如此叫她猝不及防。 “先前不是说还要留一段时日?怎得眼下突然缩减了时间?” 宋姝婉问着,突然想起小公主的心疾,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小公主的心疾不也是您治疗的吗?那边的情况应该还没好吧?皇上能让您离开?” 一番询问落下,韩三针叹了口气:“倒也不是突然缩减了时间,若非小公主的心疾,我早在你离京前便回神医谷了,至于小公主的心疾,皇上那边说是寻到了能人,不需要我再费心了。” “皇上寻到了能人?”宋姝婉颇为惊讶,“这世上,真有能治天生心疾的人?” 韩三针摇头:“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天下之大,奇人众多,难保会有对天生心疾有法子的人。” 宋姝婉抿唇,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玉佩,若真有人能医治天生的心疾,那对裴寰的腿,是不是也更有办法?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韩三针的离开。 “韩郎中必须离开吗?就不能再逗留些时日?” 韩三针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宋姝婉的肩。 见状,宋姝婉心中明白了,韩三针确实不会再逗留了,既然留不下人,那就好好的践行吧。 “三日后,我在清风院替韩郎中设践行宴,至于这块玉佩……” 宋姝婉低下头,想将玉佩重新还给韩三针,却被韩三针按住了手。 韩三针说:“这玉佩你收着吧,日后你若需要去神医谷,带着这快玉佩便可。” 宋姝婉清楚韩三针的性子,确认这块玉佩还不回去,她便让百草好生的收好:“我会收好这块玉佩的。” 韩三针眼里流露出几分满意:“说完了正事,我就不在此耽误时间了,回兰院去了。” 他拄着拐杖走的一瘸一拐,可宋姝婉却从他的举手投足中看出了洒脱悠然,以韩三针的年纪,能有这般的洒脱悠然,不免叫人羡慕。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世子妃,玉佩已经放好了,您还可有别的吩咐?” 宋姝婉敛去思绪,回过身问:“百草,你对京城的郎中有多少了解?” 百草仔细的思索后,回答道:“奴婢对京城的郎中并不了解,世子妃可是想知晓那些郎中的事?奴婢这就寻人去打听。” 宋姝婉按住她:“莫急,我只是问问而已。” 真的只是单纯的问问郎中的情况吗? 百草心中狐疑,但口中却未提及,轻轻一福:“奴婢明白了,世子妃睡了一日可饿了?奴婢这就去寻些吃食来。” 宋姝婉摸了摸小腹,睡了一整日,她也确实饿了。 “你叫厨房煮些白粥,再配点小咸菜便可,不用太花里胡哨。” “是。”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用完了晚膳,就见门口多了个轮椅,裴寰端坐着,神情十分凝重。 “世子今日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姝婉问着,起身便到门口将轮椅推进屋中,她刚站定,就听裴寰说:“我的毒又要发作了。” “毒又发作了?” 宋姝婉重复着,神情中闪过惊讶:“这不可能,世子身上的毒,都已经被我压制住了,不可能再发作。” 裴寰抬头,脸上的凸起已然发黑:“瞧见了吗?这是毒发前的征兆。” 宋姝婉没说话,而是弯下腰盯着裴寰的脸,一柱香后,她让人去寻韩三针来。 “怎么了?你这儿又有谁生病受伤了?” 宋姝婉转过身:“是世子,他身上的毒又要发作了。” “什么?” 韩三针一惊,拄着拐杖到轮椅前,仔细查看后,眉头瞬间皱紧:“唐婉儿呢?” 宋姝婉扭头望向裴寰,男人淡淡开口:“好像是在兰院的柴房里。” 好,好像是?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几下,反应过后,立刻让百草将人带来。 “将我关起来,又将我带过来,世子妃到底什么意思?”唐婉儿心头憋着股火气,进了门便质问。 宋姝婉却没理会她:“韩郎中,唐婉儿带过来了,您要……” 韩三针抬手,示意宋姝婉噤声:“拿月白来。” 片刻后,韩三针将月白分别塞进了裴寰和唐婉儿嘴里:“来,你给他们诊脉。” 宋姝婉满头雾水,却还是照着韩三针的话做了,下一瞬,她震惊的睁大了眼眸。 韩三针问:“如何?脉搏是不是变了?” 宋姝婉收回手:“怎么会变了?明明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裴寰和唐婉儿的毒非但没有解,还有加重的趋势,前者就算了,毕竟没有解过毒,但唐婉儿可是解了两次毒。 这种情况下,怎么会加重呢? 韩三针一脸复杂:“他二人中的毒本就少见,解毒的法子也不见记录,出意外也正常。” “可是……” 宋姝婉刚开口就被韩三针打断:“莫要担心,神医谷中有擅毒之人,待我回去将人请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我不该来这儿吗 因着突然的变化,韩三针索性提前了回神医谷的时间,当天晚上便离开了京城。 次日,宋姝婉想着去存善堂看看,谁知刚到府门口就撞上了甄远,一段时日不见,甄远周身竟多了些恬淡温柔,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时更让这份温柔明显。 然而下一瞬,甄远的话便打破了这份温柔。 “世子妃,去明音楼听书否?” 宋姝婉:“……” 短暂的寂静后,她轻轻摇头:“我有事要处理,就不去明音楼了。” 甄远挑眉:“世子妃可是要去存善堂?” 宋姝婉没料到甄远开口便叫破了她的目的,眼中闪过意外:“甄小姐怎知,我要去的是存善堂?” 甄远弯了眉眼:“当然是因为,小公主要去存善堂找人啊。” 宋姝婉额角一跳,难以置信的看向甄远:“你说小公主要去存善堂找人?她要找谁?” 甄远眼中的笑意加深:“当然是找给她治病的人,只是据我所知,能给小公主治病的人昨天晚上已经离开了京城,是吧,世子妃?” 宋姝婉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正常:“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以为甄远是来威胁她的,说话间,连语气都沉了下去。 下一瞬,甄远笑出了声:“世子妃可别误会,我今日过来只是想邀请世子妃去听书,绝无其他的意思。”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见状,甄远叹了口气:“世子妃不信就罢了,我也不耽误世子妃的正事了,告辞。” 她说完便走了,动作干脆利落得很。 宋姝婉盯着她的身影,沉默许久才转过头:“百草,你去存善堂看看。” 若是小公主真在存善堂,她反而不能过去。 “是。” 百草骑马离去,宋姝婉则带着飞鸢转去寻允王妃,身为允王的王妃,她对小公主应该有些了解吧?正好探听一下消息。 王府别庄,允王妃见着宋姝婉颇为惊诧:“没想到刚回京,世子妃就来了,请坐,小鱼上茶。” 小鱼送来茶水,便和飞鸢退到了一边。 宋姝婉道了声谢,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王妃回到京城,可会觉得无趣?” 允王妃眉眼微弯:“有王爷在,我怎会觉得无趣?倒是世子妃,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闲聊吧?” 宋姝婉笑了笑,知晓她不能将话题往后拖延,便直截了当的说了来意。 “我想问问,王妃对小公主有何看法?” 允王妃垂眼,嘴角浮现的笑意逐渐消失:“世子妃觉得,我对小公主该有何看法?”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叹了口气:“王妃不要误会,我来此并不是为了套话,而是真心实意想从王妃这儿得一个解决的法子。” 允王妃眼眸微闪:“听世子妃这话,那小公主又找你的麻烦了?” 宋姝婉没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存善堂:“王妃应该知晓,我手底下有个存善堂。” 得了允王妃的肯定,宋姝婉继续说道:“小公主今日一早便去了存善堂,说是要找能给她治病的人。” 此话一出,允王妃眼底流露出意外:“据我所知,小公主因为心疾总是发作被接回了宫,且一直有皇上的人照看,怎会出宫?” 宋姝婉叹息:“事实若真是如此便好了,可惜……” 说到这里,她没有说下去,而是轻轻摇了摇头。 见状,允王妃脸上的神情淡了些许:“小公主这人,因着皇上的宠爱,早就忘乎所以了,世子妃若真拿她没办法,不如试试,和大皇子交好。” “大皇子?” 宋姝婉眸中闪过疑惑:“我在京中许久,从不曾见过大皇子,况且,这位大皇子真能管得住小公主吗?” 允王妃笑道:“偌大的大周,除了大皇子,还真就没有第二个人能管住小公主,你若真想摆脱小公主的纠缠,尽管去寻大皇子,他啊,就住在京城外往东走,约摸百里的一处村子中。” 宋姝婉有些愣怔,她知晓大周有个大皇子,但因为大皇子本身低调,京城里并没有太多关于大皇子的消息,如今听允王妃说来,心中就越发觉得奇怪,大皇子身为一个皇子,为何会住在京城外? 她想着,直接问了出来。 允王妃笑了笑:“身为皇子,大皇子本身确实不该住在城外,但先皇后驾薨时,特地叮嘱了皇上,让大皇子搬出皇宫,离开京城。” 宋姝婉目光一凝:“大皇子是先皇后所生吧?” 让大皇子搬出皇宫,离开京城,无异于是将他登基的所有可能性断了,作为生母,皇后为何要这么做? 允王妃嘴角的笑意加深:“你可是觉得,生母不该断自己孩子的前程?” 宋姝婉垂眼,虽未言语,但神情中的变化却非常明显。 见状,允王妃端起手边的茶盏:“具体的缘由,便是我与你说,你也不会明白,你去见大皇子吧,见过之后就有答案了。” 宋姝婉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当面反驳,与允王妃闲聊了片刻后,她便起身告辞了。 谁知刚到门口,就见允王和宁王一同出现。 两边对上,允王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得来这儿了?” 一句质问,问的宋姝婉满头雾水,下意识问道:“我不该来这儿吗?” 允王还没来得及开口,允王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当然该来,王爷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话音落下,允王妃到了宋姝婉身侧,目光触及宁王,瞳孔微不可查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小九来了,许久不见,小九竟是一点模样都没变呢。” 宁王淡淡地说:“自是比不过皇兄与皇嫂,裴世子妃,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宋姝婉微扯嘴角,神情显出几分僵硬,一直对她喊打喊杀的人,突然这么温和,莫不是暗地里藏了什么杀机? 因着这个想法,宋姝婉的身体也跟着绷紧:“有劳宁王爷关心,近来一切皆好。” 宁王往前几步:“你见着本王,很害怕?” 宋姝婉垂眼:“王爷言重,臣妇只是……” 她还没说完,旁边的允王突然开口:“小九,莫要多话,随我走。” 宁王扯了下嘴角:“知晓了,皇兄。” 允王和宁王离开后,宋姝婉再次和允王妃提出告辞,快速离开了王府别庄,宁王和允王怎么会凑到一起?他二人暗地里该不会算计什么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牵扯到了谁 回到侯府,宋姝婉立刻去寻裴寰,却被告知裴寰进宫还没回转。 与此同时,百草也回来了:“世子妃,小公主今早确实去了存善堂,不过听闻韩郎中已经离京,便离开了。” 宋姝婉收敛思绪,眉头微微皱起:“小公主她……”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叫喊声。 “世子妃,侯夫人请您去青竹院一趟。” “世子妃,侯夫人请您去……” 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听的宋姝婉心头瞬间起了火,正欲起身出去赶人,就听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裴寰坐着轮椅进屋:“外面的人已经赶走了。” 短短一句话,便抚平了宋姝婉心头的怒火:“知晓了,百草,端两杯茶水来。” “是。” 百草离开后,宋姝婉便将允王和宁王走在一处的事说了。 裴寰听后,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几瞬后开口:“不用担心,允王和宁王不会合谋算计什么。” 宋姝婉皱眉:“世子说的这么肯定,就不怕日后被打脸么?” 裴寰眼底多了抹笑意:“我若真怕被打脸,就不会这么说了,允王和宁王关系,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宋姝婉怀疑:“既然关系不好,那两者又为何会走到一起?”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两人,确实不可能合谋算计什么。” 裴寰再次强调了一遍,这让宋姝婉的眉头皱的更紧,不过很快她就将心中的想法按了下去,那两人若真合谋,也算计不到她身上,该头疼的另有其人。 “知晓了,还有另一件事,不知世子是否听说了?” 裴寰挑眉:“什么事?” 宋姝婉说:“小公主今日一早,去了存善堂找韩郎中,世子知晓吗?” 两人的视线对上,屋中陷入寂静。 就在这时,百草端着茶水进屋,见气氛诡异,脚步不由一顿:“世子,世子妃,茶水来了。” 僵持的气氛被打破,宋姝婉移开目光:“放下吧。” 百草应声放下,利落的退出了房间,并将门也关上了。 片刻后,裴寰开口道:“存善堂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不是现在。” 宋姝婉眼里闪过嘲讽:“我明白,在世子这里,我得一直忍耐才行。” 裴寰皱了眉:“我不是这个意思,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 宋姝婉打断他:“世子不用解释,我会理解。” 裴寰眉头皱的更紧:“你理解什么,你连……” 他还没说完,暗一出现:“世子,小公主来了,在前厅坐着想见您。” 宋姝婉没有言语,一双平静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裴寰。 裴寰揉了揉眉心:“你可以随我一起去见小公主,关于存善堂的事,我现在就能给你交代。”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自顾自的端起手边的茶盏:“不用了,我现在只等着世子说的结果,其他的,一切都不会管。” 暗一在一边站着,视线左右游移,心头忽而多了些懊恼,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裴寰见状,也知晓没法再说下去,只能和暗一离开。 一个时辰后,裴寰带着满身怒气回转,明明气到了极致,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这两日,你去允王妃那边住着如何?”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小公主又闹事了,嘲讽道:“怎么,小公主又想让我进宫?” 裴寰没有说话,但看他神色,宋姝婉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几瞬后,她喊着百草和飞鸢进屋:“收拾一下行李,这几日我们搬去允王妃那边住。”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心中虽有不解,却没有开口,而是快速的收拾好行李。 “世子妃,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得到回答,宋姝婉轻轻颔首,一双眸子落在裴寰脸上:“我现在就去允王妃那里,没问题吧?” 裴寰眼眸晦暗:“没问题,连唐婉儿,你也一并带去。” “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带着唐婉儿,以及百草和飞鸢进了王府别庄。 允王妃看着去而复转的宋姝婉,眉眼弯弯地说:“看样子我们得相处一段时间了。” 宋姝婉轻轻一福:“这段时日,只能叨扰了。” 允王妃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算不得叨扰,我这身体也需要世子妃调养不是?”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后院走,没没多久,宋姝婉便安置了下来。 晚间用膳,允王看着宋姝婉,神情中颇为不满:“那裴寰真是个废物,自己的女人都能被欺负到离府,枉费了他大周战神的名号。”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说话。 允王冷哼一声,突然快点往桌上一拍:“不行,本王得想个法子让你回去,熏儿,明日我们便出城,那大皇子也有段时间没回京了,正好皇上寿辰,他也该回来祝贺一下了。” 允王妃轻笑着摇头:“行,都听你的。” 宋姝婉:“……” 若不是允王妃一直邀请,她根本不会出现在用膳的厅堂里,允王还真是……令人惊诧呢。 想到这里,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用过膳食后便离开了。 几乎是一瞬间,厅堂里的气氛就变得凝滞。 允王妃皱眉说:“我知晓王爷不喜欢外人住在附近,但裴世子妃是给我治病的人,王爷还是……” 允王打断她的话:“我不是因为这个排斥她。” 允王妃追问:“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今日,宁王与我说了一些事,我想着,我们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大周安稳,还是少掺和京中的事为好。” 允王妃微微眯眼:“裴世子妃身上的麻烦很大?可据我所知,她不是只和雍王有仇?” “麻烦倒也说不上很大,总归牵扯的很深。” 允王将话说的模棱两可,允王妃听着颇为不解,正要细问,却被允王示意噤声:“你只要待在我身边便好,其他的我会替你全部布置妥当,所以不要问了,话题到此为止。” 另一边,宋姝婉看着从窗子翻进来的飞鸢,眉头轻轻挑起:“如何,可有听到些什么?” 飞鸢将对话说了一遍:“世子妃,允王和允王妃该不会知晓您的来历吧?” 宋姝婉垂眼,她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允王说的那句牵扯很深,她和雍王之间的仇恨,牵扯到了谁? 第三百二十七章:也并不单纯吧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宋姝婉刚洗漱完,允王妃身边的丫鬟小鱼便来了。 “世子妃,王妃请您过去用膳。” 宋姝婉眉头轻挑:“王爷可在?” 小鱼脸上的神情微僵:“王爷,在。” 听到这里,宋姝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请你转告王妃,就说我已经用过了。” 小鱼有些不解,却也没说什么,行礼后便离去了。 宋姝婉本以为麻烦已经解决,谁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允王妃就过来了,进门便说道:“我听小鱼说,世子妃已经用过早膳了?” 宋姝婉颔首:“对,已经用过了。” 允王妃眉眼中多了些笑意:“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厨房并没有做两次早膳啊?” 宋姝婉轻咳:“是这样的,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所以……” “世子妃也要出去吗?不知世子妃去往何处?是否与我和王爷去的是一个地方?” 接连三个询问,问的宋姝婉险些没招架住,无奈后,她只能承认说的都是假的。 “我没有用过早膳,也并不打算出去,只是觉得……允王爷那边不太高兴见到我。” 说实话,宋姝婉真的不想掺和到允王和允王妃之间,她知晓这两人感情好,自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世子妃只是想避开王爷?” 宋姝婉点头,承认的干脆利落。 见状,允王妃弯了眉眼:“你早说是这样啊,走,我今日带你去拜访一个人,就不在府上用膳了。” 宋姝婉只觉心头一突,允王都见不得他和允王妃一起用膳,如今允王妃要带着她出府,允王爷岂不是要…… “王妃,我觉得这件事……” 她刚开口,允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熏儿,你怎么又来这里了?早膳还没用就到处乱跑,影响了身体可如何是好?” 没多久,允王和允王妃就甜甜蜜蜜的靠在了一起,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黏糊。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大,早知就不来这别庄了,如今反显得她多余且多事。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几乎是一脸无奈的上了马车:“王妃,我觉得……” 允王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要多说,到了地方,你便知晓是谁了。” 见状,宋姝婉收了到嘴边的话,一路上心神都有些恍惚。 “王妃,世子妃,云府到了。” 云府? 宋姝婉有些疑惑,下意识望向允王妃。 “这是我的娘家。” 允王妃说了一声,便拉着她的手下车。 也是这时,宋姝婉才反应过来:“王妃回娘家,带着我是否不太好?” 允王妃摇头:“不会,我家里人不讲那些规矩。”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云府,宋姝婉很快就见到了允王妃的家人,一个非常威严的老夫人。 老夫人瞧着允王妃,眼里满是欣喜:“在外跑了那么多年,可算是回京了,这位便是你信中提到的裴世子妃吧?” 允王妃颔首:“不错,这位是裴世子妃,对了,爷爷和弟弟呢?他们不在府里么?” 老夫人笑了笑:“你爷爷正在招待客人,至于你弟弟,前些日子去了学府,还没回来呢。” “原来如此。” 允王妃浅浅笑着,而后便提到让宋姝婉替老夫人诊脉:“裴世子妃医术非常厉害,我的身体,眼下便是由裴世子妃调养的。” 老夫人眼底闪过惊讶:“原来是这般,不过世子妃不用替我这个老婆子诊脉,我的身体可好的很呢。” 她说着,便要起身。 下一瞬,允王妃将她重新按下:“世子妃,麻烦了。” 宋姝婉颔首,说了句失礼了,便搭上了老夫人的脉搏。 片刻后,她收回手:“老夫人的身体还算康健,只是近日似乎在忧愁什么?不太宁静啊。” 老夫人眼眸微凝:“是有些忧愁的事,不过不大,已经快解决了。” 她这话,既是对宋姝婉说的,也是对允王妃说的,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个人的想法了。 之后,几人一直闲聊着。 老夫人话音一转,提到了裴寰:“世子妃今日,怎得不是和世子一同过来的?” 宋姝婉一怔,裴寰也来云府了?所以方才老夫人说的招待客人,就是招待的裴寰。 反应过后,她正要解释,就听门外传来声音:“她不知晓我会来此。” 宋姝婉循声望去,就见裴寰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身边还站着个粗犷的老爷子。 两边对上,裴寰开口道:“没想到你会随允王妃来云府,这位是云天云老将军。” 宋姝婉轻轻一福:“云老将军,有礼了。” 云天点点头:“世子妃不用多礼,你可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这偌大的京城,怕是也没几个人能受你的礼。” 宋姝婉笑笑,三言两语便将云天的话给带了过去,只视线和裴寰对上时,有几分凝重,云老将军似乎很厌恶她。 可问题是,她往日从未和云老将军见过面,为何会如此? 寂静中,裴寰接过了话题,没过多久,厅堂中的氛围便热烈了起来。 宋姝婉稍稍侧头,她还是头一次见裴寰说那么多话,实在叫人诧异。 至于云天云老将军,她没记错的话,云天老将军是先皇在世时,驻守边疆的能人,后来皇上登基,又出了裴寰,这位老将军才从边境退下,之后整个云府都非常低调,低调到仿佛消失在了京城中。 裴寰已经将允王弄回了京城,又来拜访如今低调的云府作甚?总不能是让云老将军重回边境吧? 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宋姝婉收敛心神,眼眸再次移到裴寰身上。 这时,允王妃突然开口:“世子妃怎得一直盯着裴世子瞧啊?莫不是裴世子脸上有花?” 宋姝婉回过神:“王妃说笑了,我只是……” “好了,开个玩笑而已,裴世子,我想知晓,允王回京后,你为何还要来云府?” 允王妃的神情骤然变冷,口中的话也从宋姝婉身上移到了裴寰身上。 厅堂中陷入寂静。 短暂的停顿后,裴寰挑了下眉头:“王妃这么问,不就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况且,您带内人来此的目的,也并不单纯吧?说说看,您的目的为何?” 第三百二十八章:那允王妃怎会中毒 裴寰将问题抛回给允王妃,使得厅堂中再次陷入寂静。 宋姝婉视线左右游移,莫名有些想笑,裴寰让她去王府别庄避上几日,但看现在的样子,这一点是裴寰走的最差的一步了。 又过了一会儿,允王妃冷冷开口:“我带世子妃,只是为了让世子妃认识一下我的家人,若这般在世子眼中是另有目的,那我无话可说。” 裴寰笑了笑,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并没有到眼底:“有没有目的,我想王妃心里自然清楚,说多了也就没必要了。” 话说到这种地步,无论是裴寰还是允王妃,心中都有了将事情按下的想法。 所以片刻后,裴寰便提出了告辞。 “走吧。” 宋姝婉对上裴寰的眼,也没犹豫,和云家人打过招呼便随着裴寰离去。 马车上,宋姝婉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世子很相信允王妃。” 裴寰看着前方,语气冰冷:“允王和允王妃,都不值得相信。”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若他二人都不值得相信,那世子为何要让我去他们那边避祸?” 裴寰侧目:“你认为小公主是祸?” 宋姝婉反问:“难道不是?” 四目相对,裴寰微微皱了眉头:“小公主……” 说到这里,他突然没了声音。 宋姝婉瞧着,稍稍扯了下嘴角,裴寰想说很多,但在事实面前,他想说的那些话根本没用。 一路寂静,待马车停下已是小半个时辰后。 宋姝婉看着外间的明音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世子带我来这明音楼作甚?” “听书。” 裴寰回了两个字,便在暗一的帮助下落了地。 宋姝婉跟在他身后,心中几番疑惑闪过,最后却一言未发。 很快,一行人进了明音楼,伙计迎上来,看到裴寰就将几人往楼上引:“包间已经准备好了,世子楼上请。” 进入包间,宋姝婉刚坐下就见伙计送了茶水和点心,没过多久,包间门再次打开,进来了一个头上带着帷帽的人。 裴寰淡淡开口:“坐吧。” 带着帷帽的人颔首,而后在宋姝婉对面坐下。 下一瞬,他拿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一张宋姝婉十分熟悉的脸。 “明,明晨?” 宋姝婉难以置信,几个月前,明晨在大庭广众之下,死于明音楼一楼的台子,为何如今反而好好的坐在这里?要知晓,明晨的死可是直接弄倒了一个候府啊。 明晨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上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惊艳:“见过世子妃,不过眼下我已不叫明晨,还请世子妃忘却这个称呼。” 闻言,宋姝婉抿了下嘴唇:“知晓了,不知阁下如今叫什么?” “陈子安。” 宋姝婉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视线微转落在裴寰身上:“世子带我来见陈公子,不知所为何事?” 裴寰端起手边的茶盏:“我需要你帮陈子安一个忙。” “要我帮陈公子一个忙?”宋姝婉有些疑惑,“以我如今的情况,能帮陈公子什么忙?” 陈子安开口:“世子妃能帮我的,可太多了。” 宋姝婉皱了眉头,将话题再次扯回去:“所以,你到底想让我帮什么忙?” “我需要世子妃,带我去允王妃身边。” 宋姝婉愣住:“你要去见允王妃?” 陈子安纠正:“不是去见她,而是呆在她身边。” 听了这话,宋姝婉不觉捏了捏眉心:“我都没法在允王妃身边久待,又如何能让你留在允王妃身侧?” 允王对允王妃的占有欲太强了,她真的帮不了陈子安。 陈子安微微一笑,眼底满是笃定:“只要世子妃想,就能让我留在允王妃身边。” 见陈子安说不通,宋姝婉只能对着裴寰,将允王的所有举止说了一遍:“这种情况下,我真的没办法让陈子安过去。” 裴寰摇头:“你只管将陈子安带过去,其他的交给我便可。”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也放弃了劝说,但还是强调了一句:“我只将他带进别庄,其他的,世子就别想让我动手了。” 裴寰颔首:“放心吧,我不会让事情牵扯到你身上。” 宋姝婉想说她不是这个意思,但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就让裴寰这么认为吧,总归,她也需要一个稳妥的处境。 想到这里,宋姝婉看了眼陈子安,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裴寰指着桌上的点心说:“吃些东西吧,之后你可能没时间吃东西了。” 宋姝婉满头雾水,但还是顺着裴寰说的,吃了些点心。 半个时辰后,裴寰先离开了明音楼。 宋姝婉对上陈子安的目光:“你可以换一张脸吗?” 陈子安笑道:“世子妃可是觉得,我这张脸太张扬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你在明音楼说书时,有许多人瞧见你的脸,换一张脸会更稳妥。” 闻言,陈子安叹了口气:“我知晓了,请世子妃稍等,我这就给自己换一张脸。” 一柱香后,宋姝婉离开了明音楼,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王府别庄,刚进门就见小鱼往门口走。 两边对上,小鱼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世子妃您终于回来了,快随奴婢来,王妃出事了。” 什么? 宋姝婉脸色一变,顾不得细问,立刻随着小鱼往后院跑,没多久便进了允王妃的房间。 床榻边,允王握着允王妃的手,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床上的人,整个人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宋姝婉上前的脚步微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允王爷,王妃怎么了?” 允王像是被惊醒一般,迅速回过头:“她突然昏迷,怎么唤都唤不行,本王命人请来了几个郎中,都说她没问题,但是……” 宋姝婉到床榻边执起允王妃的手腕,片刻后眉头紧皱,扭头问道:“小鱼,我离开云府后,你们又去了何处?” 小鱼激灵了一下:“我们直接回别庄了,世子妃,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允王也十分关切的看着宋姝婉:“是啊,直接回来有什么问题?” 宋姝婉冷声说:“若真是直接回来,那允王妃怎会中毒?” 第三百二十九章:要接世子妃回府 “中毒?好端端的,她怎会中毒?” 允王的声音骤然拔高,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宋姝婉淡淡地说:“允王妃确实是中毒,而且这毒明显是从口而入,王爷明白我的意思吗?” 允王眼神一暗,他当然明白,这是有人不安分了,但敢对他的人动手,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熏儿交给你了,本王出去一趟,很快便回。” 允王留下话后便快速离开,宋姝婉看了眼小鱼:“我写个方子,你去存善堂抓药,记住了,别去其他的医馆。” 片刻后,小鱼带着方子离去,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宋姝婉就派飞鸢跟了过去。 宋姝婉叮嘱道:“别被她发现,盯着便可。” 屋中的人先后离开,宋姝婉转过身,看着床榻上双眸紧闭的女子,眉头逐渐皱紧,她和允王妃分开撑死了也就一个半时辰,没想到允王妃就中招了。 真是奇怪,什么人会对允王妃下手呢?那人就不怕,允王妃出事,允王会失去控制吗?还是说,背后的人就是想让允王失控? 想到这个可能,宋姝婉只觉后背瞬间发凉,若背后的人真这么想,那动手的人怕是…… “百草,速去候府,将此间的事告知世子。” 百草行礼:“明白。” 百草离去后,宋姝婉望向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小厮,那是做过伪装的陈子安。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知晓,允王不可能直接离去,这屋外必然藏着一些暗卫,用来保护昏迷的允王妃。 约莫半个时辰后,百草和飞鸢陆续回转,前者将消息递给了候府,后者则表示小鱼没有问题。 “她很老实的去了存善堂,一路上没有与任何人接触,且回府后,奴婢也是瞧着她去了厨房的。” 宋姝婉眉头微皱,难道是她怀疑错了?可她总觉得,允王妃中毒的事和小鱼脱不了关系。 正想着,小鱼推门而入:“世子妃,奴婢已将买回的药材送进厨房,不知那药要如何煎?” 宋姝婉将药引与煎法说了,而后让小鱼留在屋中:“煎药的事,百草去便可,你是王妃身边的老人,王妃醒来瞧见你,心情会愉悦些,你觉得呢?” 小鱼张了张嘴:“世子妃考虑的周到,那奴婢就留在屋中好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给百草使了个眼色,后者迅速去了厨房。 寂静中,小鱼突然开口:“世子妃,王妃中的毒麻烦吗?” 宋姝婉稍稍侧头,不答反问:“你希望她中的毒麻烦吗?” 小鱼低头,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不明:“自然不希望,王妃以往的日子遭了太多罪了,没道理眼下还要难受。” 宋姝婉盯着手指看了许久:“放心吧,我不会让王妃出事的。” “砰!”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紧跟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被扔了进来,贴着地一路滚到了床榻边。 宋姝婉起先还没在意,待瞧见红色身影的面容时,眼眸瞬间睁大:“小公主?” 小公主正捂着头,闻言望向宋姝婉,脸色骤然大变:“你,你怎会在此?皇叔这是何意?无缘无故的,抓我来此作甚?” 允王踏入门,闻言冷笑一声:“无缘无故?庆阳,你做了什么,真当本王一点都不知情吗?交出解药,本王只小惩大诫,若不交,本王今日叫你有来无回!” 小公主脸色大变:“你,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皇叔若对我动手,父皇绝不会放过你的。” “哦?那就看看,本王杀了你,他是不是真的会对本王动手。” 允王的动作极快,话音落下的刹那,就拔出了身边护卫的佩剑,朝着小公主直直刺去。 下一瞬,一道大喊响起:“飞鸢!” 只听“砰”的一声,允王被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飞鸢活动着手腕,居高临下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惊讶:“王爷的身手,好差。” 王爷的身手,好差。 短短几个字,像是被人重复了一般,在屋中众人的耳边不停重复。 允王黑了脸,矛头瞬间指向一旁:“宋姝婉,别以为你能救熏儿,本王就能允许你胡来!”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没有胡来,只是不想王爷因为愤怒,而做了无法挽回的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王爷,情绪激荡之时,还是少做不理智的决定为好。” 另一边,小公主一直低着头,双眼紧闭,脸上也满是恐惧,她在等着死亡,但却没等到死亡,而后便听到了周遭的交谈。 她睁开眼,瞧着旁边两人的对峙,嘴唇张了合,合了又张,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时间流逝,百草端着药出现,打破了屋中的僵持:“世子妃,药来了。” 宋姝婉“嗯”了声,目光落在允王身上:“王爷可要喂王妃喝药?这药喝下,再辅以金针,王妃很快便能醒来。” 允王接过药,直接从宋姝婉身边走过:“本王的人,不需要别人碰触。”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到底没说什么。 待允王喂完药,她便挥退了其他人:“请允王爷扶着王妃,我要给王妃施针。” 允王照做,瞧见金针入体,满脸心疼:“不会扎疼熏儿吧?一定要施针么?不能靠着药……” 他还没说完,允王妃突然睁眼,下一瞬“哇”的一声,吐出了大口黑血。 允王愣住:“这,这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勾起唇角:“王妃体内的毒已经被逼出了一半,剩下的靠药慢慢调理,就能逐渐恢复了。” 允王妃靠在允王怀中,十分虚弱地说:“今日,多谢世子妃了。” “王妃不用客气。” 宋姝婉一边说,一边将金针收起。 下一瞬,房间门被敲响,紧跟着一道仓皇的声音传来:“王爷不好了,宁王带着禁军包围了整个别庄,说是,说是皇上要来拿以下犯上之人,要重惩。” 允王脸色一暗,小心放下允王妃,尚未言语,外间又传来通报:“王爷,定远候府的裴世子也来了,说要接世子妃回候府。” 第三百三十章:怎么敢炫耀的 屋中陷入寂静,允王眼底流露出几分嘲讽:“看样子,在本王不知晓的地方,裴寰和宁王联手了。” 宋姝婉皱眉,不假思索的反驳了这句话:“世子是不可能和宁王联手的。” 允王冷笑:“那你要如何解释,眼下这个情况?” 宋姝婉捏紧手指,各种思绪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只化作一句话:“世子不可能和宁王联手。” 允王没有理会,和床榻上的人打了招呼,便大步离开。 “世子妃莫要在意他的话,他就是,一时气急,所以才会说错话。” 宋姝婉的思绪被虚弱的声音拉回,她看着允王妃,轻轻扯了下嘴角:“王妃不用解释,我出去瞧瞧,一会儿便回来。” 她转身往门口走,手刚抬起,就听身后的允王妃说:“你随裴寰回候府吧。” 宋姝婉顿住,回过头问道:“王妃是觉得我在此碍事了?” 允王妃强撑着抬头:“王爷今日从宫里抓来小公主,皇上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个别庄,安静不了了。” 此话一出,宋姝婉回到床榻边,将人按回去:“不管别庄如何,王妃都是我的病人,专心养着吧,总归皇上不敢拿允王爷如何的,不是吗?” 允王妃微微一笑:“是啊,皇上不敢拿他如何的。” 两人的视线对上,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意。 别庄门前,允王正和宁王对峙,周遭的禁军数次想要动手,都被宁王给喝退。 而旁边,裴寰正带着几个暗卫看热闹,他也不做声,只是静静看着,可那来回游移的视线,却激怒了对峙当中的宁王。 “裴寰,这是皇家的事,你在此掺和什么?” 裴寰挑了下眉头:“掺和?宁王爷误会了,我来此是为了接我的世子妃回去,可没兴趣掺和什么皇家的事。” 宁王冷声说:“宋姝婉不是在候府?你来这王府别庄接什么人?” “谁说我在候府?” 一道女声从旁边传来,下一瞬,宋姝婉出现在众人面前,宁王的脸色瞬间沉下:“你们几人糊弄本王?” 他连允王都牵扯了进来。 允王淡淡地说:“本王还没兴趣糊弄你,她昨日便到了这王府别庄,你没收到消息,只能说明你的手下太废物了。” 宁王冷笑,拔出身边护卫的长剑:“本王的人如何,就不劳皇兄在这儿废话了,你今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随本宫进天牢,要么……死在这里!” 最后四个字落下,宁王扑向了允王。 两个王爷缠斗起来,宋姝婉绕过他们,快速到了裴寰身侧,低声问道:“世子怎么来了?” 裴寰跟着压低声音:“我接到百草的消息,就知晓这里要出事,便来瞧瞧,如何,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没对我做什么,只是……世子不该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允王做的事,宁王再如何,也不会牵扯到她身上。 裴寰理了理膝盖上的衣衫:“我心里有数。” 这五个字出来,宋姝婉立时没了话语,每次裴寰拿这几个字出来,就说明话聊不下去了,她自然不会浪费口水。 另一边,允王被宁王踹倒在地,正欲起身,脖颈上骤然多了几把刀剑。 是周围的禁军见缠斗一直不停,所以按捺不住上前了。 其中一人开口:“王爷,皇上说了,半个时辰之内要将人送入天牢,不能再耽搁了。” 宁王眼眸骤然晦暗,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知晓了,将人送进天牢。” “是!” 允王没有挣扎,任由禁军控制住他,将他往外带,只是经过宋姝婉身边时,他开口叮嘱了一句:“熏儿就交给你了。” 宋姝婉颔首:“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王妃的。” 允王被抓,禁军便快速撤去,宁王持着长剑,冰冷的眸子从宋姝婉和裴寰身上扫过:“很快,你二人也会如此离开的。” 扔下这句话,宁王大步离去。 宋姝婉皱眉:“这宁王,一段时日不见,怎得越发的不讲道理?” 裴寰淡淡地说:“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不用理会,随我回候府吧。” 宋姝婉抿唇,拒绝了裴寰的提议:“我要留在此地。” 裴寰侧头,眼中带着不赞同:“此地并不适合你呆着。” “王妃中毒,眼下毒素尚未清除,我不能离开。” 宋姝婉解释着,见裴寰要开口,她又稍稍拔高声音,补充了一句:“世子,她是我的病人。” 周遭陷入寂静。 微风吹过,裴寰捏了捏眉心,突然问道:“小公主呢?” 宋姝婉没做声,而是朝着别庄里看了一眼。 裴寰会意,轻声说:“告诉允王妃,立刻派人送小公主离开别庄,之后宫里再怎么问,都不要承认小公主是从此处送出去的。” 宋姝婉点头:“我知晓了。” 片刻后,裴寰离开。 宋姝婉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离开,方才宁王只抓人,却没提及小公主,她还以为所有人都忘了还有个小公主在这儿,只是裴寰为何要给出那个建议呢?莫不是想来个没有对证? 问题是,皇上会信吗? 带着这个想法,宋姝婉再次见了允王妃,并将裴寰的建议说了。 允王妃沉默了几瞬,立刻唤出暗卫将小公主送走。 到了这时,宋姝婉才坐下:“王妃觉得,宁王为何不救小公主回去呢?” “皇上太偏宠小公主了。”允王妃低头,遮住了眸中的几番算计,“这等情况下,纵使是宁王,怕也在小公主手底下受了些罪。” 宋姝婉惊诧:“以宁王那般视人命于无物的姿态,小公主怎么敢招惹他的?” 允王妃没有回答,而是将问题抛回:“世子妃觉得,宁王为何会变成那般视人命于无物的姿态?” 宋姝婉张嘴没有声音,突然反应过来:“王妃该不是想说,宁王如今的模样,和小公主有关?” 允王妃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宁王虽是先皇之子,但他的年岁并不大啊,他啊,可是在先皇驾崩后,才出生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我可不会留你性命 宋姝婉瞳孔一缩,按着允王妃的说法,那宁王岂不是和当今圣上的皇子们一同长大? 四目相对,允王妃稍稍将被褥提高:“我有些乏了。” 宋姝婉会意,这是不想再往下说了:“王妃歇息吧,若有什么事,就让小鱼去寻我。” 得了允王妃的应答,她便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陈子安跟了上来:“世子妃为何不随着世子离开?” 宋姝婉瞥他一眼:“怎么,周围没有允王的人了?” 先前一声不吭,连存在感都低到几近于无,这会儿倒是敢跳出来了? 陈子安笑了笑:“以允王对允王妃的在意,怎会没有?只是盯着世子妃的人少了而已。” 闻言,宋姝婉停下脚步,稍稍拔高声音:“你不用跟着我,去王妃门前守着吧,莫要让王妃出事了。” 陈子安面上露出错愕:“世子妃这是?” 宋姝婉做出不耐烦的神色:“行了,都让你别跟着我了,回王妃门前守着去。” 接连两遍,陈子安只能退下,他怕再说下去,允王的人会发觉异常。 回到房间,百草按捺不住问道:“世子妃,整个别庄都知晓方才那人是您带进来的,您为何还要让他回王妃门前?” 宋姝婉淡淡地说:“因为我不喜他。” 她不知道明晨化名陈子安后,为何要执着于到允王妃身边,偏偏裴寰开口,她也只能配合着,但这不代表她就没火气,所以她故意扬声,让陈子安不得不退到允王妃门前。 百草眉头微皱:“世子妃不喜他的话,那是否要让他离开?况且,允王爷也不会准许一个男子留在允王妃附近吧?” 宋姝婉摇头:“目前不用,至于你说的不允许,反正我将他放到了这边,能否留下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闻言,百草不再言语。 当天晚上,宋姝婉正要睡下,小鱼急匆匆跑来:“世子妃,王妃出事了。” 宋姝婉迅速起身:“怎么回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小鱼开口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王妃突然吐血,而后便陷入了昏迷。” 吐血后陷入昏迷? 宋姝婉眉头紧皱,白日里她以金针为主,药物为辅,已然将允王妃身上的毒解了大半,怎会突然起了变化? 因着思虑,宋姝婉不自觉越过小鱼。 下一瞬,一声惊呼突然响起:“世子妃,躲开!” 什么? 宋姝婉下意识扭头,只听“砰”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她面前飞了过去,定睛一看,竟然是小鱼。 百草神情冷峻:“世子妃,这人有问题。” 宋姝婉微怔,还没来得及询问,四周突然涌出一群人,将她和百草团团围住。 另一边,小鱼被人搀扶着站起:“她们欲对王妃不利,被我察觉,正要逃跑,快捉拿住他们!” 此话一出,宋姝婉被气笑了,她不知百草方才为何对小鱼动手,但听这么一番话,小鱼定是有大问题,这也意味着,她白日里的怀疑是对的。 “我若真要对王妃不利,白日里又何必费心救治王妃?” 小鱼躲在后方,听着质问探头:“谁知你是什么想法,总归你一边害人一边救人是事实,你还想否认了不成?” 王府别庄里的护卫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犹豫,一个是世子妃,一个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他们到底该信谁的话? 时间流逝,夜间的风带着透骨的寒意。 宋姝婉瞧着,只觉心口的火气逐渐加重,这群别庄护卫竟然还在质疑她,就因为小鱼是允王妃的丫鬟吗? 这时,小鱼再次开口:“你等还在犹豫什么?这种辜负王爷信任之人,对王妃下毒手的人,你们还不快些将她拿下?” 宋姝婉眉眼凌厉:“你口口声声说我要害王妃,既如此,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王妃,看事实是不是如你所言,我在害她,让开!” 护卫们一怔,其中一个正要开口,宋姝婉便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尽管在这会儿拦我,可王妃那边若因你的耽误而出了事,你承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周遭陷入寂静,小鱼眼见着情况不好,连忙开口:“若王妃真的出事,那也是你动的手,你凭何将责任推给旁人?” 宋姝婉冷笑:“一会儿说我害王妃,一会儿又说我将责任推给旁人,小鱼,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话,被我抓住把柄,我可不会留你性命!” 她是被气急了,区区一个丫鬟,三番两次的往她头上泼脏水,真当她好欺负吗? 小鱼眼眸微闪,还要再开口,却没发现她身后多了道身影,转眼间,地上倒了一片人。 飞鸢拍了拍手:“奴婢已将这些人全都控制住,世子妃要如何收拾他们?” 宋姝婉抿唇:“先去找王妃。” 没走几步,她又迅速回头,指着小鱼说:“把这丫鬟带上。” 飞鸢立刻回头,将倒在地上的小鱼拎起,而后一行人快速的奔往允王妃所在的院子。 “砰!” 宋姝婉推开房门,刚踏进门,就见王妃站在窗边,听见了动静正好回头。 四目相对下,宋姝婉眉头瞬间皱紧:“王妃没事?” 允王妃一愣,下意识问道。:“我为何要有事?” 宋姝婉没有说话,而是望向身后。 飞鸢直接将小鱼丢在地上,而后百草开口,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允王妃听了缘由,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小鱼,她说的可是实话?” 宋姝婉微微眯眼,允王妃这是在质疑她的人吗? 小鱼从地上爬起,看了眼宋姝婉,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奴婢没有做过她说的事,她在陷害奴婢。” 屋中陷入了寂静,宋姝婉看了眼小鱼,将目光放在允王妃身上。 良久的等待后,允王妃皱眉开口:“世子妃和小鱼中间,是不是存了些误会,所以……” 她没把话说完,但宋姝婉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允王妃这是想保下小鱼。 “是不是误会,王妃心里清楚,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告辞。” 扔下这番话,宋姝婉直接离去。 允王妃脸色微变,想开口挽留,但目光却触及了小鱼,立刻收了到嘴边的话。 第三百三十二章:可愿搬进侯府 宋姝婉出了允王妃住的院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百草和飞鸢紧随其后,见着神情变化,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狐疑。 飞鸢问:“世子妃方才为何不让王妃给个交代?有问题的明明是那个小鱼,怎么能轻易放过她?” 宋姝婉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怎么可能放过她?不过,是想借着小鱼让王妃答应我一件事罢了。” 此话一出,百草和飞鸢全都没了声音。 片刻后,三人回到房间。 宋姝婉环视一圈,直接让百草收拾行李:“回侯府。” “是!”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允王妃耳朵里。 彼时,允王妃也弄清楚情况,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鱼,久久没有言语。 半晌,她开口道:“小鱼,我待你不薄吧?为何如今,你却想害我?” 小鱼低着头,身体有些微发抖,但很快就稳住了:“王妃对奴婢确实很好,但奴婢的主子不是王妃,所以……” 允王妃走到小鱼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所以,你为了你的主子,想要我的命?” “是奴婢的问题,王妃心里有气,可杀了奴婢泄气。” “砰!” 允王妃一脚踢过去,直接踢的小鱼往后重重摔去:“你不会以为,在你动手之后,我还能留你的性命吧?来人,将小鱼压下去好好审问,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那么大手笔,连我身边的人都能收买!” “是!” 小鱼被拖了下去。 允王妃站在原地,突然捂住心口:“快请世子妃来。” 话音落下,她直接倒地。 门外的护卫见着,顿时慌了:“快,快去请世子妃来。” 各种动静混杂,很快就有人跑到了宋姝婉面前。 “见过世子妃,我家王妃方才突然昏迷,还请世子妃走上一趟,替我家王妃瞧瞧。” 宋姝婉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冷声说:“小半个时辰前,也有一人跑我面前,说了类似的话,但代价是我被怀疑成凶手,如今又来一遭,你等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传话的护卫愣住:“不,我等并不是想往世子妃身上泼脏水,而是王妃真的昏迷了,昏迷前特地让属下等人来寻世子妃。” 宋姝婉皱眉,说实话,她不信护卫的话,但是……真的有人会将一个招式用两次吗? 因着狐疑,宋姝婉脸上多了些犹豫。 时间流逝,护卫脸上的急切遮掩不住:“世子妃,请您快随属下走一趟吧,属下真的没有骗您!” 看着护卫的急切模样,宋姝婉捏紧手指,难道王妃真的在她离开后又昏迷了? 就在这时,百草走了过来:“世子妃,行李已经收拾好,您打算何时离开?” 此话一出,护卫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世子妃要离开?” 宋姝婉瞥他一眼:“你这别庄里的人,对我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我为何要留在这儿?” 护卫僵住,连忙开口:“不不不,您不能现在走,王妃还等着您去救她,世子妃,都是手下的人没眼色,等王妃醒来,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世子妃,请您快去看看吧……” 护卫很焦急,以至于言语都说的有些混乱。 宋姝婉见着,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就随你走一趟,若是王妃没事,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第二次往允王妃的住处而去,到了地方才发现护卫没有骗她,允王妃真的昏迷了,而且体内的毒也有重新扩散的迹象。 无法,宋姝婉只能借着金针,先压制允王妃的心脉。 百草在旁看着,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世子妃,王妃这情况,应该是有人下了第二次毒,动手的人是非要王妃的命啊。” 宋姝婉将最后一根针扎入穴位,缓缓收回手:“你说的没错,不过下毒的人还是留了手的。” 百草微微挑眉:“确实留了手,不过这是因为世子妃无虞,一旦世子妃出事,允王妃怕是也活不成了。” 两人说话并没有避开,所以周围的下人与护卫都听的清楚,联想到前后的变化,不少人都被惊出了冷汗,若先前世子妃真被控制住,王妃出事无人能救,他们岂不是也…… 想着,一个护卫大胆开口:“世子妃,王妃的情况很不稳定,可否请您在此呆上一夜?” 宋姝婉看他一眼,对他的想法非常清楚:“放心吧,我不会让王妃出事的。”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取了允王妃身上的金针,又让百草去存善堂抓了些药。 待到天明,宋姝婉看着醒过来的允王妃,活动了下手腕:“王妃醒了,可有感觉何处不适?” 允王妃眨了眨眼,撑着胳膊想要坐起,下一瞬就被按了回去。 宋姝婉淡淡地说:“王妃体内的多被金针暂时压制,近期还是少动些的好,再出事,便是我也救不了王妃了。” 允王妃扯了下唇角:“世子妃又救了我一命,多谢。” 宋姝婉淡淡地说:“王妃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护着您。” 这时,百草推门而入,说药已经煎好,宋姝婉立刻让她将药拿来。 片刻后,允王妃喝过药,稍稍积攒了些精神,才问起自己的情况。 宋姝婉仔细说了一遍,神色凝重地说:“王妃身边的小鱼问题很大,但不代表其他人就没问题,如今允王爷被带走,也不知道何时能回,王妃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莫要再让自己身处险境。” 允王妃轻轻点头:“我知晓的,不过……这院子里都是王爷的人,我不确定哪些是有问题,哪些是没问题的,世子妃身边有可用之人吗?留两个在我身边如何?” 宋姝婉一怔,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先前裴寰说的话,男人说,她尽管把陈子安带过来,其他的自有安排,难不成,眼下的境况就是裴寰所说的安排? 这时,门外突然跑来一个小厮:“王妃,世子妃,裴世子来了。” 宋姝婉起身:“快请他进来。” 很快,裴寰进了屋,了解过前因后果,提出了另一个法子:“允王妃可愿搬进定远侯府?” 第三百三十三章:她不在这儿 “搬进候府?” 允王妃重复着裴寰的话,眉头微微皱起:“世子为何要我搬进候府?” 裴寰理了理膝盖上的衣衫:“据我探听到的消息,允王爷在皇上寿辰之前是回不来的,让王妃搬进候府,是我为了以防万一,不知王妃觉得如何?” 允王妃愣住,良久后开口问道:“世子打听到的消息可真?” “我没必要欺骗王妃。” 屋中陷入寂静。 允王妃抿唇,忽而望向宋姝婉:“世子妃觉得,我该搬进候府吗?” 宋姝婉侧头看了眼裴寰,几瞬后轻轻摇头:“我不确定,这是王妃的事,该由王妃做主。” 言下之意,她不会开口影响允王妃的决定和判断。 半晌,允王妃揉了揉眉心:“不用了,我方才向世子妃借了人,若世子担心的话,就多排几个高手过来吧,我呆在这别庄里,不露头便不会出事。” 闻言,裴寰点了点头:“行,一会儿我便派几个暗卫前来。” 说完了正事,允王妃便以疲惫为由歇下了。 宋姝婉推着轮椅出了院子,而后便挥退了周围的护卫。 “世子怎么过来了?” 裴寰解释道:“陈子安送了消息,说是这边昨晚出了事,我便来瞧瞧,对了,允王妃说的借人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陈子安送的消息。 宋姝婉稍稍垂眼,轻声说:“王妃说她不确定这别庄里哪些人可信,便想找我借人,我还没答应。” 我还没答应。 短短五个字,让裴寰皱了眉头:“允王妃诈我。” 宋姝婉眨了眨眼:“可世子答应的也很快,不是吗?” 两人闲聊着,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边境。 宋姝婉说:“此次皇上寿辰,鞑靼和北狄都派了使臣过来,边境那边应该安全了吧?” 裴寰点头表示赞同,话音一转又说起了另一个可能:“但也不排除,那些使臣只是拖延时间的障眼法。” 宋姝婉笑道:“鞑靼和北狄有何可拖延的?他们的大军都已集结完毕,想打还不是主将一句话的事情?”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眼下来看,确实如此,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抬头望着天空,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太阳,微风起,周遭的温度仿佛也在瞬间降低了许多。 宋姝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些微疑惑,天上什么都没有,裴寰在看什么?还是说,他在想别的事情,看着天空只是在思索? 想着,她问道:“世子在想什么?” 裴寰回过身,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宋姝婉绕到男人面前,两人的视线对上,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笑道:“我不知道世子在想什么,不过有件事,我却知晓世子该急了。” 裴寰挑眉:“什么事?”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眼下无论是京城还是边境的形势,都很紧张,世子的眼已经好了,那腿呢?是否要加快治疗了?” 裴寰皱眉:“你想让我先治腿?” 宋姝婉眸中闪过不悦:“若非世子一直出问题,这腿早就该恢复了。” 裴寰也知是他的问题,不由轻咳一声:“是我的问题,只是眼下你在允王妃身侧,不好回候府,又如何能给我治腿?”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不能回候府,但世子能来此地啊,之后世子日日过来便是了。” 裴寰摇头:“我没时间。” “此话怎讲?” 裴寰示意宋姝婉推轮椅,这才说道:“皇上寿辰在即,京城多了很多外来的势力,暗处又藏了不少存有祸心之人,我得配合着禁军将整个京城都管控住,根本没有时间来治腿。” 宋姝婉皱了眉头:“禁军头领景明呢?” “他被派出了京城。” 宋姝婉一怔:“景明离京?为何要在这时离京?” 裴寰意味深长地说:“那就得问皇上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别庄的护卫小跑着出现。 “见过世子,世子妃,外间来了个姓甄的小姐,说是来拜见世子妃的。” 姓甄的小姐。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她一听这个姓氏就知晓来的是甄远。 “请人去厅堂。” 护卫离开后,宋姝婉望向裴寰:“世子可要一同去见甄小姐?” 裴寰摇头:“我得进宫,待到傍晚,我会再来一次。” 闻言,宋姝婉没有留他,将人送走后,才转向厅堂,却见甄远在厅堂门口站着,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 “我还道世子妃为何迟迟不来,原来是裴世子也在,如今允王爷不在这别庄里,世子妃的日子应该好过了不少吧?” 宋姝婉瞥她一眼,落座后让丫鬟送来茶水,这才开口:“没什么好过不好过的,倒是甄小姐,突然跑来别庄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甄远笑着走到她身前:“我想和世子妃打听个消息。” 宋姝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后才望向甄远:“你要打听什么消息?” “允王爷,真的抓了小公主?” 甄远身体稍稍前倾,眼底带着几分兴致。 宋姝婉垂眼,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允王爷不过是请小公主来聊聊天,如何能叫抓?甄小姐,说话要注意啊。” 甄远嘴角的弧度加深:“是,允王爷只是请人来聊聊天,但问题是,为何允王爷被带走后,小公主反而没了行踪呢?” 宋姝婉起身,和甄远视线对上:“甄小姐不用兜兜转转的,直说来意吧。” 甄远挑眉:“既然世子妃说的这么爽快,那我也直接些,请世子妃将小公主交给我。” 宋姝婉叹气,抬手碰了碰甄远的额头:“甄小姐也没发热啊,怎得白日里就胡言乱语了呢?” 甄远凝重了神色:“世子妃,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宋姝婉迅速接了话,往旁边走了两步,语气淡漠地说:“允王爷因为小公主被关进天牢,甄小姐也想遭受同样待遇的话,自去寻小公主便是,何必来我这儿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呢?” “小公主分明还在……” 宋姝婉打断甄远:“我说了,小公主不在这里,甄小姐,请慎言。” 第三百三十四章:就不能是担心吗 厅堂中的气氛陷入凝滞,甄远稍稍眯了眼:“世子妃在遮掩什么?” 宋姝婉直接迎上她的目光:“甄小姐觉得,我在遮掩什么?” 随着和甄远的接触变多,宋姝婉对其的看法也在跟着变化,从最初的惊讶到如今,已经多了几分无奈,无他,实在是甄远的想法太过跳脱,叫人根本猜测不到。 寂静中,甄远轻哼一声:“世子妃还能遮掩什么,无非就是小公主还在……” “甄小姐,慎言!” 宋姝婉第三次提醒,而后便让百草送客。 如此举止,让甄远不自觉皱了眉头:“世子妃还真是绝情,就算不说小公主的事,我二人也有些情谊在吧?直接送客可是会让我心冷的。” 宋姝婉没做声,任由甄远说个不停。 眼见着时间流逝,甄远也停下了,半晌叹了口气:“既然世子妃铁了心不顾情谊,那我也不在此叨扰了,告辞。” 百草将人送走,回转后眉头瞬间紧皱:“世子妃,那甄小姐到底是何意思?明明……” 宋姝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外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都不掺和。” 皇上寿辰,各方势力聚拢京城,暗地里的风波必然不少,就看谁能更胜一筹,保得自己安全后再谋求利益了。 次日,宋姝婉替允王妃拔掉身上最后一点毒素,便问起允王的情况:“王爷被带走也有几日了,王妃可有相关的消息?” 允王妃轻轻摇头:“暂时没有,不过云府那边我已经递了话,就算救不出王爷,也能保王爷无虞。” 宋姝婉眼眸微暗,她要的可不是允王无虞的结果。 “王妃就不急吗?” 一句询问,让允王妃稍稍眯了眼:“世子妃此言何意?” “允王爷一日不出天牢,就说明皇上一直没觉得他是无辜的,这等情况下,若是有人对允王爷动手,您认为,皇上会保他吗?” 屋中陷入寂静,允王妃稍稍抬头,眼底多了些莫名的意味:“世子妃说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吧?想让我对付谁?” 宋姝婉眨了眨眼:“王妃说的什么话?我怎会让您去对付旁人呢?” 允王妃挑了下眉头:“是吗?那你今日寻我说这些话,只是单纯的说上两句而已?” 允王妃话尾的两个字很轻,但其中压下的语气却带着凝重。 宋姝婉笑了笑,反问道:“就不能是担心王爷吗?” 允王妃的神情瞬间变得古怪:“世子妃会担心王爷?据我所知,世子妃对王爷的印象其实并不好吧?” “确实不好,但王妃也知晓,大周如今内外不平,允王爷是目前镇压局面的唯一选择,我不过是为了大周的安危着想而已。” 话说到这里,允王妃陷入沉默。 时间一点点流逝,又过了片刻,允王妃开口道:“我不管世子妃是为何而担忧,但眼下必须维持现状。” “所以,王妃不急着救人,对吗?” “不错。” 允王妃说话间走到门口,再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皇上寿辰在即,世子妃可有准备贺礼?” 宋姝婉答:“早先便已备好,只等着皇上寿辰了。” 允王妃转过身:“贺礼既已备好,那就请世子妃,明日与我去一个地方吧。” 宋姝婉眉头微皱,心中疑虑闪过,但又很快按下:“是。” 从允王妃处离开,宋姝婉直接回了房间。 百草送上茶水,轻声说:“方才侯府传来消息,说是太后明日于慈宁宫设下宫宴,招待各家夫人贵女,让世子妃进宫时务必小心。” 宋姝婉微微侧头:“明日?” 百草颔首:“对。” 宋姝婉手指微动,眸中有几分不解,允王妃要她明日陪着去一个地方,该不会就是慈宁宫吧? 次日天明,宋姝婉见到了允王妃,询问的话尚未出口,允王妃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走吧,世子妃。” 马车晃动着,宋姝婉稍稍推开车窗,看着外间的行人,回头问道:“王妃可是要入宫,参加太后所设宴会?” 允王妃轻轻摇头:“不是入宫。” 说完这四个字,允王妃便不再开口。 见状,宋姝婉只能压下疑虑,安静等着目的地的到达,然而没多久,她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问道:“王妃,马车为何往京城外走?” 允王妃两手搭在膝盖上,轻声说道:“我要去的地方,就在城外。” 四目相对,宋姝婉手指微微一紧,几番思绪转过,终是没有多言,允王妃不会在这时对她动手,她跟着便是。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的提醒传进马车。 “王妃,世子妃,安乐村到了。” 安乐村? 宋姝婉睁眼,视线从允王妃脸上扫过:“这安乐村是何处?” 允王妃下了马车:“大皇子所在之处。” 什么! 宋姝婉瞳孔一缩,顾不得细究,立刻下了马车,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村口,突然出现几人,为首的是个一身布衣的青年。 两边对上,青年拱手行礼:“见过皇婶。” 允王妃轻轻颔首,侧头说:“这位就是大皇子。” 宋姝婉轻轻一福:“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有些愣怔,问道:“皇婶,这位是?” “裴世子妃。” 一个“裴”字,大皇子立刻了然:“两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进了村,宋姝婉环视四周,发现这个村里的人过得都不错,虽没有锦衣绸缎,但每个人身上的衣着都没有破洞,整洁又干净。 允王妃也发觉了这点,笑着说道:“大皇子将这个村子管理的非常好。” 大皇子笑笑:“村里的人愿意配合,我自然要让他们满意。” 正说着,后方突然追来一个村民:“殿下,村口来了几个人,说要见您,让您立刻出去。” 大皇子脚步一顿,神情中明显多了些不悦:“好大的口气,竟敢让我立刻出去,来人可有说是谁?” 村民点头:“说了,他说自己是……宁王派来的人。” 大皇子神情中的不悦愈发明显:“皇婶,我先失陪片刻。” 大皇子离开后,宋姝婉正欲开口,允王妃却指着她后方说:“看看你身后是谁?” 宋姝婉下意识回头,惊讶喊道:“世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三百三十五章:村中遇袭,王妃态度古怪 十几步外,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听见宋姝婉询问,眼底闪过几许凝重:“问我之前,不如先告诉我,你为何也在此处?” 宋姝婉被问的一愣,反应过来迅速望向身侧的允王妃,先前去云府时,允王妃也是如此,接连两次,允王妃到底想做什么? 风吹过,允王妃弯了眉眼:“世子妃不用这么瞧着我,我可不知世子会来这里。” 宋姝婉没有言语,裴寰却皱了眉,冷声问:“允王妃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 “有区别吗?总归已经碰上了,说的再多又有何意义?” 话音落下时,允王妃已到了裴寰身侧:“况且,我带着世子妃来此的目的,怕是和世子不同呢。” “砰!”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传来巨响。 几人同时转头,就见数不清的箭矢从天而降落进村里,转瞬间村子被血腥味笼罩,惨叫声响彻一片。 “保护殿下!” 大吼声传来,十几个布衣打扮的壮汉冲向村口。 与此同时,宋姝婉被裴寰拉到轮椅后方,暗卫们涌出,将所有飞来的箭矢击落。 “往屋里退!” 暗一砍断一根箭矢,回头喊了一句。 宋姝婉想都没想就推着轮椅往旁边看:“王妃,跟上!” 允王妃站在原处没动,宋姝婉跑了几步,余光瞥见她的举止后,不得不将裴寰交给暗三:“你们先带世子进屋,我随后就来。” 暗三下意识接过轮椅:“世子妃您要小心!” 宋姝婉没有理会暗三,跑回去抓着允王妃的手就走。 谁知没两步,后方的允王妃突然用力拽住她,突如其来的力道将宋姝婉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时,允王妃指着村口说:“那么急作甚?箭矢已经停了。”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王妃,这不是箭矢有没有停的问题,而是……” 允王妃打断她的话:“放心吧,村口那些人的目的,不是我们。” 下一瞬,数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迅速朝着两人围拢。 “杀了她们。” 宋姝婉:“……” 这就是允王妃说的目的不是他们? 眼见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刃落下,宋姝婉推开允王妃,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叮”的一声,斜里飞来一把长剑,刚好拦住落下的攻击。 下一瞬,飞鸢出现:“世子妃,此地危险,快随奴婢走。” 宋姝婉扶起允王妃:“王妃,不要再想当然了,赶紧随我去和世子汇合。” “松开!” 允王妃低喝一声甩手便推开宋姝婉。 “砰!” 宋姝婉跌坐在地,抬起头,眼眸中满是不解:“允王妃,你这是何意?” 另一边,暗一带着暗卫解决了部分刺客,回头见到后方的情形,眉头瞬间紧皱:“世子妃,别管她了,赶紧走。” 与此同时,飞鸢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世子妃,快走!” 接连两句话,使宋姝婉深深看了眼允王妃,而后快速转身离去,接连两次,她拦不住想死的人,只能先保全自己。 院子里,裴寰正盯着门口,见她回转,眉头皱了起来:“允王妃不愿随你回来?” 宋姝婉抿唇,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神情闪过疑惑,按理说,那些刺客的目标应该是大皇子,可为何连她和允王妃都要杀? 难不成刺客的真实目标,其实就是她和允王妃?可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在半路上截杀,而是追到了安乐村才动手? 几番思索都没有结果,宋姝婉开口问道:“世子觉得,外面那些刺客是奔着谁来的?” 裴寰没有言语,手指轻敲着轮椅的扶手,半晌后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 什么? 宋姝婉一惊:“世子为何这般说?” 等等,她还不知裴寰今日来安乐村所为何事?难不成是他寻大皇子要谋划些事情,所以才引得暗处的人动手? 想到这里,她望向裴寰的眼神里多了些思索。 裴寰见着,暗中叹了口气:“我寻大皇子,确实是为了商量一些事情,但事情牵扯的人并不多。” 宋姝婉并不意外她的想法被看出,淡淡地说:“世子寻大皇子商量什么,都与我无关,不过外间的那些刺客……” 她还没说完,背后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将她推向裴寰。 与此同时,一支箭矢落在地上,打斗在院子里瞬间爆发。 飞鸢惊呼:“世子妃快走。” 宋姝婉推着轮椅,在一众暗卫的保护下快速离开了院子。 另一边,允王妃还在原地站着,凡是靠近她的刺客,全都被另一批人给拦下。 两相对峙着,刺客竟然拿允王妃一点办法都没有。 藏在暗处的领头人发觉这一点,立刻吩咐:“别管那个允王妃了,杀裴寰。” 宋姝婉刚好听见这句话,脚底下意识停住:“暗一、暗三,你二人快带着世子离开。” 暗一和暗三交换一个目光,后者接了轮椅,而前者则留下了。 宋姝婉皱眉:“你跟着我作甚?去保护……” “世子妃的安危也很重要。” 四目相对,宋姝婉咬牙:“我知晓了,我们往另一边走。” “是。” 临走前,宋姝婉朝着裴寰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奔向村外。 若非允王妃拉着她来此地,她眼下应该在慈宁宫中参加太后设的宴会才对,实在是…… 狼狈的逃窜直到晌午才停,宋姝婉跌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尸体,眼底闪过暗芒。 这时,暗一和飞鸢从两边围拢。 飞鸢开口:“世子妃,追上来的刺客都被清理干净了。” 宋姝婉颔首:“我们跑到了何处?” 暗一接上话:“我们应该在安乐村东边。” 宋姝婉眯了眯眼,允王妃说过,大皇子住在京城东边,这也意味着,安乐村就在东边,而他们眼下却跑到了安乐村的东边,不就是说……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们回安乐村。” 一个时辰后,三人回到安乐村,村中的血腥味已被风吹散,徒留一地的尸体。 第三百三十六章:脱险再次遇袭 宋姝婉环顾四周,大声喊道:“还有活人吗?” 片刻的寂静后,她皱起了眉头,正欲再喊第二声,后方突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有,有活人,快救我。” 暗一的动作极快,顷刻的功夫便扛着一个满身是血的村民回来。 “世子妃,这人受了重伤。” 宋姝婉上前查看,诊脉过后立刻辨认出村民的身份有问题:“你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 村民苦笑着承认:“不错,我正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 宋姝婉深吸口气:“大皇子呢?他可安全?” “不知,我是留下断后的人,但是被一个刺客砍中心口,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竟留了条命。” 闻言,宋姝婉没有再问,替他处理过伤口后,便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不管大皇子如何,其他人必然会朝着京城走。 旁边的暗一见着,问道:“世子妃可是想回京城?” 宋姝婉颔首:“我得回去看看世子和允王妃。” 此话一出,地上的护卫立刻开口:“村里有牛车,那些刺客是为了杀人,应该不会牲畜动手。” 暗一看他一眼:“飞鸢,保护好世子妃,我去驾牛车来。” “好。” 傍晚,牛车勉强抵达京城附近,因着城门关闭,一行人只能在野外露宿。 飞鸢点起篝火,嘴里念念有词。 宋姝婉瞧着有趣,便凑近了听,就听飞鸢嘀咕道:“奇了怪了,世子眼下应该已经脱险了,为何不派人回来接世子妃呢?还有那个允王妃……举止奇奇怪怪的,到底是不怕死,还是心里有底气啊?就那么……啊,世子妃,您何时到了奴婢身后的?” 看着跳起的飞鸢,宋姝婉叹了口气:“我一直就在你身后啊。” 平日里见飞鸢也是个敏锐的,怎得她靠近就一点都察觉不到啊? 飞鸢僵住:“那个,世子妃方才应该,应该没听见奴婢的话吧?” “听见了,不过你说的有理,那两人确实……” “嗖——” 一道劲风骤然袭来,暗一神情微凛,身影如箭矢般掠过,“叮”的一声,一枚飞镖落在地上。 飞鸢迅速拔出短刀,厉声问道:“谁在暗处偷袭?” 寂静蔓延着,过了片刻,一个摇曳的身影出现。 “哎呀,不愧是裴寰培养出来的人,反应就是快。” 宋姝婉循声望去,就见一紫裙女子走出,她的长相并不算出众,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魅意,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感,便是女子瞧了,都有些控制不住。 “哎呀,您这般一直盯着人看,可是觉得紫衣生的貌美?” 原来她叫紫衣。 宋姝婉回过神,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姑娘生的确实貌美,只是不知方才姑娘为何要偷袭?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紫衣弯了眉眼,一只手撩起发丝缓缓的卷着:“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世子妃的名声,紫衣却早已听过。” 宋姝婉眼眸微凝,心中多了几分警惕:“所以,紫衣姑娘是要杀我?” 紫衣轻轻摇头,媚眼如丝:“世子妃生的如此好看,紫衣怎么舍得杀世子妃呢?只是听闻,世子妃医术高绝,连裴世子那瞎了的眼眸也能治好,便想请世子妃替紫衣治一个人,不知世子妃可否愿意?” 宋姝婉眉头一皱,听紫衣的话,紫衣想让她治的那个人,也是眼睛出了问题,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紫衣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何情况,又怎敢直接应下? 思绪转过,宋姝婉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紫衣姑娘相信我的医术,我自然欣喜,只是……” 她还没说完,紫衣的掌心便多了几枚飞镖:“紫衣长这么大,一直不喜被人拒绝,世子妃可要想好了再说呢。” 周遭陷入寂静,篝火的光闪耀着,将每个人的神情都照的一清二楚。 时间流逝,宋姝婉逐渐捏紧手指:“紫衣姑娘真爱说笑,我……” “杀了她。” 一道凌厉的男声突然传来,几瞬后,紫衣被黑衣人包围,两边直接动起了手。 刀剑撞击声中,宋姝婉循着先前的声音望去,惊讶喊道:“世子?” 不远处,裴寰坐着轮椅出现,听见宋姝婉的话,轻轻颔首:“我一路行来,总算是寻到你了,没事吧?” “没事。” 宋姝婉说着,缓步到了裴寰身前:“世子如何?那些刺客没伤到您吧?” “没有。” 裴寰视线微转,冰冷的眸子落在紫衣身上:“倒是这个女子,是何情况?” “她说她叫紫衣,来寻我给人治病。” 宋姝婉简单的说了下情况,裴寰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威胁他的人,也不看看有没有资格? “杀了她。” 裴寰再次开口,语气里的杀意已然毫不遮掩。 紫衣逼退一个暗卫,冲着裴寰抛了个媚眼:“对紫衣这般的女子也能下狠手,世子可真是好狠的心。” 裴寰眼底闪过不悦,稍稍扬手,一把飞刀就冲着紫衣的面门飞去。 紫衣娇笑着避开:“哎呀,世子急了?可是,紫衣之后要做的事,会让世子更急呢。” 宋姝婉只觉耳边一道风掠过,紧跟着腰间一紧,而后她就看到裴寰在远去。 不对,不是裴寰在远去,而是她在远离裴寰。 “世子妃!放开世子妃!” 飞鸢大喊一声,身形如同利剑般飞过。 下一瞬,只听“咚”的一声,宋姝婉整个人摔在地上。 紧跟着,数道女子身影出现,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为首的是个粉裙女子,脸上还戴着面纱。 “请世子放了紫衣。” 粉裙女子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 裴寰挑了下眉头:“我道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当着我的面抓人,原来是你。” 宋姝婉从地上坐起,瞥见旁边散落的缎带和飞刀,就知晓方才是裴寰救了她。 飞鸢到了近前,急切询问:“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一双明澈的眸子落在粉裙女子身上。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粉裙女子便再次开口:“我只是想请世子妃替我治一个人,并无恶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应该能平静些吧 “见面便偷袭,再道一句不喜被拒绝,如今又一言不发的掳我,这就是你说的并无恶意?” 宋姝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眉眼中带着几分凌厉。 粉裙女子眼眸微转:“一些玩笑罢了,世子妃莫要在意。” 玩笑? 宋姝婉被气笑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裴寰突然开口:“杀了她。” 熟悉的三个字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裴寰带了过去,只见方才还能挣扎的紫衣,已经被暗一和飞鸢联手压在地上。 裴寰出声后,飞鸢手中的短刀便直接扎向紫衣脖颈。 粉裙女子瞳孔一缩:“手下留……” “噗呲——” 鲜血从紫衣脖颈涌出,紫衣双眸圆睁,整个人再无气息。 飞鸢慢条斯理的拔出短刀,挑眉问道:“你说什么?” 寒风吹过,四周的气氛陷入凝滞,粉裙女子攥紧手指:“裴世子,你怎敢,怎敢……” 裴寰淡淡地说:“我怎敢杀她?不过是个婢女,你若再敢惹我,我连你一起杀。” 冰冷的语气中,杀意扑天盖地的朝着粉裙女子卷去,粉裙女子下意识后退。 “你……” 她想开口,可出了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寂静中,裴寰再次开口:“回京了。”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粉裙女子,转身到了裴寰身侧,在这期间,没有一人敢动弹,全都愣愣的看着宋姝婉回去。 两方人马分开后,宋姝婉不自觉回头,后方的篝火还在燃烧,但旁边已不见人影。 收回目光,她颇有几分疑惑地问:“世子,方才那几人是谁?是何来历?” “北狄的公主云沫,跟在她身边的皆是她的护卫。” “以女子作护卫,倒是少见。” 裴寰眼底带了些笑意:“你身边的百草与飞鸢,不也是女子?” 宋姝婉轻笑道:“倒是我的疏忽了,不过,世子让飞鸢杀了那个紫衣,云沫公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说话间,两人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靠近京城,宋姝婉听着外间的提醒,迅速推开车窗看了一眼。 “世子准备连夜进城吗?” 裴寰轻轻颔首:“我有皇上赐下的令牌,可以让守城的将士破例开城门。” 闻言,宋姝婉不再言语。 次日天明,宋姝婉刚起身就听见百草来报:“允王妃来了。” 宋姝婉眼眸微暗,简单的洗漱后便去了前厅,允王妃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当中。 “见过王妃。” 宋姝婉进了厅堂当先出声,允王妃稍稍转头,审视的目光将宋姝婉上下打量了一遍。 “看见世子妃没受伤,我便放心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随意回了一句,便在允王妃对面落座:“不知王妃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允王妃两手搭在膝盖上,轻声说道:“我就是来瞧瞧世子妃。” 只是来瞧她? 宋姝婉眼眸垂下,遮住其中变化的情绪:“有劳王妃关心了。” 两人闲聊着,没多久,允王妃就提起了王府别庄:“世子妃回到侯府,可还愿去王府别庄?” 宋姝婉还没回答,厅堂外传来男声。 “允王妃眼下关心的不该是她在何处,而是五日后的寿宴。” 木质轮子滚动的声音接近,宋姝婉看着出现的裴寰,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世子这是刚从外间回来?” 裴寰颔首,平静的眸子落在允王妃身上:“昨日安乐村的事,王妃该不会觉得,来此一趟便能算了吧?” 此话一出,允王妃眉头微微皱起:“昨日安乐村的事,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已知晓不对,世子还打算深究吗?” 裴寰笑了笑:“我的世子妃因王妃差点出事,同样的事若放在允王身上,他也会不深究么?” 允王妃皱眉:“这怎可放在一处言说?” 裴寰脸色一沉:“为何不可放在一处言说?难不成,在允王妃看来,我的人不值得维护?” 话说到这里,整个厅堂的氛围都陷入了凝滞。 允王妃亦察觉到了不对,开口便是歉意:“世子误会了,我方才只是口误,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裴寰冷笑:“这可不是我见谅与否的事,我自认有求于允王,但我所求之事也是允王该做的事,如此情况下,你二人凭何将其当做是拿捏我的筹码?” 允王妃眉头紧皱:“王爷与我并未将此当做是拿捏世子的筹码,近日事多,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 “王妃不用多言。” 裴寰打断她,冷声提出一个条件:“眼下你直接将小公主交给我便可,其他的等允王爷从天牢出来再说。” 允王妃皱眉不语。 裴寰见状,轻挑眉头:“怎么,王妃对此有意见?若是如此,那我们可要好好说道一下……” 允王妃迅速开口:“没有意见,只是小公主眼下并不在京城,世子若想要她的话,还得派人去接。” “没问题。” 裴寰唤来暗一,“你随着允王妃去接人。” “是。” 允王妃稍稍捏紧手指,纵使心中各种思绪转过,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告辞。 宋姝婉目送一行人离去,转头再看裴寰,不由抿唇,方才裴寰一出现,她就察觉到了不对,男人的火气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性子,没想男人一环套着一环,竟是要逼允王妃不得不交出小公主。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叹息道:“世子还真是会算计。” 裴寰垂眼:“顺势而为罢了,王府别庄你可还要回去?” 宋姝婉想了想,摇头说:“不去了,王妃体内的毒我已经清除,其他的只需要药物调理便可了。” 闻言,裴寰说起了昨日的宫宴:“景阳公主正式露面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太后让景阳公主这时露面,又想图谋什么?” “与其问太后想图谋什么,不如问皇上想图谋什么。” 宋姝婉眯了眯眼:“世子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的意思?” 裴寰笑而不语,但那神情却已经让宋姝婉有了答案。 良久,宋姝婉叹了口气:“五日后皇上寿宴,应该能平静些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得到的偏爱不是最多 时间流逝,转瞬便过了五日。 各国使臣入京后,宫中便一直设宴,在这其中,北狄的云沫公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听闻云沫公主生的极美,堪称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我见她一直蒙着面纱,不能得见真容,实在遗憾啊。” “确实有些遗憾,对了,听闻鞑靼此次派来的是一位皇子,可一直没有露面过呢。” “嘿,你们可别盯着鞑靼和北狄了,先前名声尽毁的景阳公主又回来了,你们就没什么说法吗?” 京城言论尽出,热闹的背后却藏着各种诡谲算计。 侯府里,宋姝婉看着信国公府送来的帖子,几番思索后,将帖子递给百草:“告诉信国公府,就说寿宴结束后,我会回去拜访的。” “是。” 百草带着帖子离去。 晚间,宋姝婉正在用膳,裴寰进了屋:“明日便是皇上寿宴,届时你同我一起过去,若无必要,莫要离我身侧。” 宋姝婉弯了眉眼:“世子是将我当做寻常人了?” “倒也不是,只是明日宫中人多,各方势力混杂,容易生事。” 这时,百草送来一副新的碗筷,恭敬放下后便退到了一旁。 宋姝婉眼眸微转:“我知晓了,届时不会离开世子身侧,对了,允王妃那边……如何了?” 她这几日一直待在侯府没有外出,对允王妃那边的情况一点都不知晓。 裴寰淡淡地说:“闭府不出,也无人登门拜访。” 闻言,宋姝婉暗暗放心了一些,到底是她的病人,她还是希望允王妃能无虞。 “对了,明日宫宴设在何处?” “太和宫。” 次日,太和宫。 宋姝婉随裴寰刚到,就见太后身边的女官桃夭出现。 “世子妃,太后请您去趟慈宁宫。” 宋姝婉眉头轻蹙,下意识望向身侧的裴寰,就见后者轻轻点头,便应了下来。 “请为我引路。” 两人刚出太和宫,迎面便来了一群贵女,为首的赫然是景阳公主。 宋姝婉瞧着她被人簇拥,心中颇有几分惊奇,景阳公主先前被逼离京时,皇上和太后可一点都没留情,如今又让景阳公主恢复往日的荣光,仿佛之前的事从没发生过, 真有意思,他们想借着景阳公主做什么呢? “世子妃,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宋姝婉回过神,轻轻一福:“有劳公主关心,臣妇近来一切都好。” 景阳公主往前走了两步,带着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宋姝婉:“看得出挺好的,就是不知,这位好还能维持多久?” 宋姝婉微微一笑:“应该会比公主所想的时间,维持的久。” “是吗?那我……” 这时,桃夭开口:“公主殿下,太后欲见世子妃,她该走了。” 景阳公主的眸子瞬间落在桃夭脸上,周遭风吹过,带起几分寒意与凝重。 片刻后,景阳公主冷哼一声:“既然太后要见,那我自然不会拦着,你走吧。” 太后? 宋姝婉注意到景阳公主的称呼,眼眸微微垂下,景阳公主应是对太后有意见了,不过按着桃夭方才的态度,太后对景阳公主应该也是有意见的。 就是不知,这两人会不会在明面上撕破脸了。 怀着这个想法,宋姝婉绕过景阳公主,直奔慈宁宫。 “臣妇见过太后。” “免礼吧,哀家近来这头啊,又开始疼了,你快上前来瞧瞧,可是头风之症又发作了?” 宋姝婉应声,上前替太后诊脉:“确实是头风之症发作了,太后莫要忧虑,稍后,臣妇给您施上几针,很快便能稳定。” 太后闭上眼:“那就劳烦世子妃,现在便施针吧。” 宋姝婉眼眸微暗,她本想着宫宴结束再替太后施针,如今这情况…… “世子妃怎得不动?可是不想替哀家施针?” 此话一出,宋姝婉当即否认:“太后误会了,臣妇只是在想,要如何下针而已。” 说着,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又让桃夭取了烈酒。 不过片刻,宋姝婉就给太后施完针:“过上小半个时辰,便可拔针了。” 寂静中,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朝着外间看了几次,算算时间,宫宴也要开始了,太后这般模样,是不打算露面吗?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拔针的时间。 宋姝婉正欲上前,就听太后问:“太和宫那边的宫宴如何了?” 桃夭上前:“回太后娘娘的话,各国使臣已经送完贺礼,皇上也离开了。” 太后睁眼,一双眸子落在宋姝婉身上:“今晚耽误了世子妃去宫宴,世子妃应该没生气吧?” 宋姝婉恭敬行礼:“为太后诊治,如何能算耽误?” 太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替哀家拔针吧。” “是。” 将太后身上的金针拔下,宋姝婉一一收好,正要行礼退下,太后却让她落座。 “一会儿,哀家这慈宁宫得热闹了,你且在此再等一会儿吧。” 宋姝婉默然落座。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外传来怒斥:“滚开,谁给你们的胆子,来阻拦本公主的?” 宋姝婉循声望去,是景阳公主的声音。 下一瞬,景阳公主便闯入了内殿:“太后。” 太后嗯了声:“你来此有何事?” 景阳公主握紧双手:“景阳是为了和亲一事而来,太后,景阳不愿去北狄。” 说到这里,景阳公主跪下,神情中满是哀痛:“景阳想留在大周,想陪在太后身边。” 太后直接无视了景阳公主后面的话,冷声问:“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景阳公主身体一僵:“景阳为何没有选择的余地?大周国运昌盛,根本就不需要和亲!” 太后语气愈发冰冷:“你口中所说的国运昌盛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景阳,你贵为公主,已然得到了偏爱,就得承担偏爱后的责任。” “偏爱?若说景阳被偏爱,那庆阳不是更被偏爱?为何不让庆阳去和亲?” 景阳公主打断了太后的话,一番询问让太后脸色一沉:“你为何要与庆阳相比?” 景阳公主反问:“我为何不能与她相比?同为公主,她得到的偏爱不是最多? 第三百三十九章:出事了 内殿陷入寂静,便是宋姝婉,都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番话,一时间压低所有气息,恨不得连本身的存在感都按下去,有些话皇家的人能说,但她却不能听。 时间流逝,太后缓缓起身:“所以,你是在怪哀家?” 景阳公主抿唇,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景阳没有责怪太后的意思,景阳只是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明明,明明大周还没到要和亲的地步。” 太后冷哼一声:“你瞧着,大周没到要和亲的地步,但实际上呢?鞑靼和北狄联手,两国大军压境,而边境却只有一个雍王抵挡,一旦雍王抵挡不住,你可知大周会如何?” 景阳公主脸色发白:“就,就算如此,和亲便能让北狄退去吗?” “北狄娶了你去,自然要顾及到姻亲关系,景阳,你的名声已经被毁了,和亲还能替你挽回一些名望,明白吗?” 太后说的语重心长,仿佛和亲真的是景阳公主唯一的退路。 但在场的人都知晓,这所谓的退路,不过是因为景阳公主无法反抗罢了。 又过了片刻,景阳公主拜下:“太后,这和亲的事,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 “若是有,哀家也不会同意。” 景阳公主咬牙:“明白了。” 她再次行礼,不等太后出声,便转身离去。 内殿再次陷入寂静,太后幽幽叹了口气:“世子妃可觉得,哀家心狠?” 宋姝婉稍稍侧头:“这是皇上和太后深思熟虑后的决策,臣妇只听从便可。” 太后冷冷一笑:“是啊,这是皇上和哀家深思熟虑后的决策,容不得旁人质疑,今日留你太久了,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你且去寻裴世子吧。” “是,臣妇告退。” 宋姝婉行礼,快速转回太和宫,刚踏进宫门,她就看见了人群当中的裴寰。 几乎是同一时间,裴寰也朝着宫门口看来。 四目相对,裴寰与周围的人说了一声,便让暗一推着轮椅往宫门处走。 “怎得现在才回来?” 周遭十分喧闹,可裴寰的声音却极为清晰的传进了宋姝婉的耳朵里。 “给太后施了几针,便耽误了些时辰,世子此处可还平静?” “较为平静。” 两人说着,宋姝婉接过轮椅,推着裴寰落座。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 “宴会都快结束了,裴世子妃才来,这就是大周地位最高的人吗?”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 宋姝婉眉头轻皱:“云沫公主说笑了,臣妇这人爱清净,便一直在角落里躲着,若是这般也叫才来的话,那臣妇……” 她说到这里忽而顿住,淡然的眸子落在云沫公主蒙着面纱的脸上,继续说道:“可就得和公主好好说道一下了。” 这时,裴寰开口:“有何可说的?瞧不见就瞧不见吧,没注意的事,拿出来说,未免大惊小怪。” 云沫公主的神情被面纱挡住,叫人看不分明,但开口的语气却十分平静。 “世子说的是,确实是云沫大惊小怪了,时辰不早,云沫就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云沫公主说完,起身便离开了。 其他使臣互相交换过目光,也跟着起身离去,不过片刻,太和宫便只剩下大周的官员,热烈的气氛也跟着降低。 就在这时,大理寺卿开口:“裴世子认为,大周该和北狄和亲吗?” 裴寰淡淡地说:“该不该和亲,不是你我应该考虑的事,总之,我只听皇上吩咐。” 说完这句话,裴寰便示意宋姝婉推着轮椅离去。 回侯府的路上,宋姝婉叹了口气,将在慈宁宫里听到的对话说了 “我不知太后为何要留我,但让我听到那番交谈,总归是有些目的吧?” 裴寰嗯了声,说道:“太后怀疑小公主在我手里。” 宋姝婉挑眉:“怀疑?我以为,太后会笃定这件事。” 裴寰笑了,指尖落在轮椅的扶手上,自傲地说:“我做的安排,便是皇上来了,也休想从中抓到破绽。” 宋姝婉微怔,片刻后微微一笑:“如此便好,我还担心世子这边出岔子,使得……” 她还没说完,马车突然停下,紧跟着一声质问传来:“前方何人?” “来见世子的人。” 轻柔的女声刚响起,就有一道重物落地声传进马车。 宋姝婉察觉到不对,立刻弯腰想出去查看情况,下一瞬,她和一张戴着面纱的脸对上,下意识喊道:“云沫公主?” 话音刚落,就见云沫公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本公主是来见世子的,还请世子妃避让一下。” 宋姝婉眉头一皱,余光瞥见车夫躺在地上:“公主若有事寻世子,应在白日里登门,而不是在此时拦车。” 说罢,她右手一扬,几道金光奔着云沫公主的面门而去,直接将云沫公主逼下车辕。 与此同时,四周出现十几道身影,皆是裴寰的暗卫。 云沫公主稳住身形,挑了下眉头:“世子妃就那么怕本公子和世子见面?” 宋姝婉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方才我已经说了,公主想见世子应在白日里登门,在此时的拦车,莫说是您,便是大周的王爷,我也不会让其靠近世子,请离开吧,世子不会见你的。” 刚出皇宫,云沫公主就来寻裴寰,真要让她进了马车,明日京城里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消息呢。 云沫公主啧了声:“世子都未出声,世子妃怎就知晓他不见本公主?” “她的话,便是我的意思。” 裴寰的声音传出马车,语气里一片淡然:“行了,别跟她在这儿浪费时间,直接走吧。” 宋姝婉嗯了声,指了个暗卫上前驾车,而后扬声道:“公主可以继续拦车,但我可不保证,这些暗卫能顾及公主的安全。” 她回到车里,片刻后,马车顺利的远去。 次日,宋姝婉与裴寰用早膳时,后者提起了昨晚云沫公主拦车的事。 裴寰说:“今日一早,宫里便派了人来询问。” 宋姝婉皱眉:“昨晚分明是云沫公主胡搅蛮缠,皇上为何要怀疑你?” 裴寰摇头:“皇上没怀疑我,而是云沫公主出事了。” 第三百四十章:何必强硬 宋姝婉眼眸倏地睁大:“云沫公主出事?她昨晚宫宴后还拦了我二人的车,怎么会出事?” 裴寰按了按眉心:“出事的时间,就在拦车之后。” 此话一出,宋姝婉神情瞬间凝重:“所以,有人将责任按在了你,不对,是我们头上?” 裴寰颔首:“不错,眼下北狄那边,正向皇上要一个交代,若短期内找不回云沫公主,他们要我付出代价。” 宋姝婉冷哼一声:“云沫公主出事,又不是你所为,北狄如此分明是……”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住,他们都知晓北狄是故意的,可知晓又如何?云沫公主一日没出现,他们就一日无法让北狄松口。 “世子你说,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北狄贼喊捉贼?” 裴寰微微眯了眼:“不排斥这个可能,所以……” 宋姝婉接上话:“所以要尽快将人找回来。” 正说着,暗一从门外进入:“世子,世子妃,将军府的孙小姐来了。” 孙小姐? 宋姝婉恍惚后才反应过来,暗一说的是孙府的孙云珠,前些日子回京,但一直对她有些敌意,所以宋姝婉就没太关注其人。 没想到,眼下竟然来侯府了。 宋姝婉回过神,就听裴寰说:“请她去前厅,我与世子妃稍后便到。” 暗一领命而去。 裴寰点了点桌面:“快些用膳吧,一会儿看看,她来此所为何事。” 宋姝婉看他一眼,轻轻颔首:“好。” 片刻后,两人到了前厅。 孙云珠正端着茶盏品茶,见二人出现,立刻起身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嗯”了声,待丫鬟送上茶水后,直奔主题:“你今日来侯府,所为何事?” 孙云珠眼眸微凝,语气中多了几分委屈:“在世子眼中,云珠来侯府,就一定要有事么?” 裴寰皱眉:“你若无事,来侯府作甚?” 他一点都不在意孙云珠的姿态,出口的话也不见分毫客气,这让孙云珠生了几分难堪,下意识咬紧嘴唇。 “世子,云珠,云珠……” 她嗫嚅了半晌,竟是说不出之后的话,以至于厅堂中陷入寂静。 眼见着气氛逐渐陷入凝滞,孙云珠握紧双手:“云珠此来,其实是为了失踪的云沫公主。” 裴寰这才给了她一个眼神:“怎么,你知晓云沫公主的行踪?” “倒也不知晓,只是昨晚,云珠瞧见了公主与谁离开了。” 此话一出,厅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孙云珠身上。 裴寰微微眯眼:“你什么时辰瞧见的?” 孙云珠说了个时辰,正是云沫公主拦车失败后,离开的时间。 裴寰和宋姝婉交换过目光,开口道:“她跟着谁走的?” 孙云珠抿唇,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提出了条件:“若云珠说出那人,世子可否帮云珠一个忙?” 裴寰挑眉:“所以,你来侯府,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孙云珠点头,脸色有几分凝重:“我知晓不该跟世子谈条件,但这件事牵扯到孙府,只能请世子出手,帮上一帮。” 闻言,裴寰淡然开口:“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 “云珠想请世子禀明皇上,让我父亲从边境回来。” 裴寰一巴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冷声道:“孙将军于边境管着部分林羽军,此时回来,那林羽军你准备让谁接手?” 孙云珠迅速跪下:“云珠知晓这个要求让世子难为,但如今边境形势危险,带兵之人换成了雍王,云珠的父亲若留在边境,怕是会……” “闭嘴!” 宋姝婉抢在裴寰之前开口,眉眼中满是凌厉:“你身为子女,想让孙将军此时回来我能理解,但你可有想过,一旦孙将军回转,身上要飞多大的骂名?还是说,你宁愿孙将军缩在京城,也不管边境其他人?但是,这件事你问过孙将军吗?孙将军同意吗?” 一番质问下来,孙云珠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孙云珠开口道:“这是孙家的事,与世子妃无关,请世子妃不要插手。” 宋姝婉寸步不让:“好一句与我无关,可是孙小姐,这件事成后,孙家承担不起要付出的代价,最后不还是要让侯府与世子出面?” 孙云珠捏紧手指,实在说不过,只能将目光放在裴寰身上:“世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裴寰没有言语,但平静的眸子里已经能看出意味。 见状,孙云珠皱了眉头:“所以,世子是真的不想知晓,云沫公主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人?” 裴寰淡淡地说:“我能查的出,但若你坚持让孙将军回来,我可以去向皇上禀明,不过之后的代价,我与侯府都不会出面,明白吗?” 孙云珠沉默了,闪烁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良久后低下头:“世子,我父亲好歹是……” “有什么话,让孙景冲亲自与我说,来人,送客。” 门外的暗一入内,朝着孙云珠做了个“请”的手势:“孙小姐,请吧。” 孙云珠一怔:“有关云沫公主的事……” 裴寰打断她:“我能查的出,送客。” 第二句送客出来,暗一的语气里便带上了强硬:“孙小姐,走吧。” 孙云珠犹豫着:“世子,我……” 暗一扬声:“孙小姐,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请随我离开。” 接连的打断,让孙云珠不敢再逗留,咬着牙离开。 厅堂里,宋姝婉看着离去的两人,不由捏了捏眉心:“孙小姐怎会起方才的想法?难不成,是孙将军那边的指示?” “不知,但她若坚持,我也会满足她。”裴寰的神情很平静,仿佛说出口的只是家常小事。 宋姝婉沉默,方才她之所以出声,是因为裴寰不好当先表态,只是她没想到,裴寰居然在考虑满足孙云珠。 如此一来,岂不显得她开口是多管闲事?况且,裴寰对着孙云珠的强硬,也不像是要答应下来的样子。 想着,宋姝婉直接问了出来:“世子既然想答应,又何必那般强硬?” 第三百四十一章:救命 厅堂中恢复寂静。 半晌,裴寰叹了口气:“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强硬,并不代表我最后的选择。” “呵呵……” 宋姝婉笑了几声,转身离去。 厅堂门外,暗一回转。 两人擦肩而过时,暗一恭敬行礼后问道:“世子妃这是要出去么?” “回院子。” 扔下三个字,宋姝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暗一来回看了看,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厅堂:“世子,世子妃可是生气了?” 裴寰正慢条斯理的品茶,闻言淡淡地说:“你怎知她生气了?” 暗一顿住,小心地说:“世子妃都没笑模样了,还不算生气么?” 二人视线对上,裴寰挑了下眉头:“没有笑模样,就算生气?” 暗一:“……” 世子妃又不是没生过气,世子这般问他又是何意?难道是觉得他多管闲事了? 想到这里,暗一立刻低头:“是属下逾矩,属下这就去领罚。” 裴寰一怔,他什么都没说,怎得暗一就要去领罚了? 这边,裴寰和暗一都是莫名其妙。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思索片刻后,越想越气,重重拍了下桌子。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几瞬后,飞鸢上前:“世子妃,可是世子惹您生气了?” 宋姝婉瞥她一眼:“他惹我生气又如何?难道我还能寻他出气?” 飞鸢轻咳一声,提醒道:“世子的腿,也该治了吧?” 宋姝婉瞬间眯眼,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件事呢? “飞鸢,你去给世子递话,就说从明日开始,我要再次给他治腿。” “是。” 飞鸢行礼退下。 孙府。 孙云珠回到府邸,看着周遭的下人,一股火气骤然升腾起来。 “砰砰砰……” 顷刻间,她砸了手边所有的东西,下人们见状,纷纷屏气息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眼见着地上愈发狼藉,一个青年从外走入:“是谁惹得我们小姐如此动怒?说与我听听,我去替小姐出口气。” 孙云珠回头,缓慢的整理好衣衫:“出气就不必了,云沫公主那边如何了?” 青年微微一笑:“我出马自然不会有差错,只是定远侯府那边,小姐谈的如何了?” 此话一出,孙云珠沉了脸:“被那世子妃搅和了,我的条件,世子没有答应。” 青年挑了下眉头,眸中闪过几分趣味:“裴世子竟然也会被女人影响?真有意思,我可要寻机会见见那世子妃。” 孙云珠看他一眼,冷声说:“林青云,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那个世子妃可不是寻常女子,而且她对世子,似乎非常信任。” “是吗?那我更要去见见了。” 林青云说着,转身出了厅堂:“这几日小姐就在府上呆着吧,我会让裴寰答应你的条件的,说不定,还能让那世子妃……消失在定远后院。”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林青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厅堂外。 孙云珠冷哼一声:“说的如此笃定,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要如何做到你说的事情了。”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朝堂上有关云沫公主的风波愈来愈盛,北狄施压,连皇帝都有些压制不住,只能将裴寰和几个大臣唤入御书房。 “这两日,北狄使臣入宫愈来愈频繁,一旦失了耐心,边境那边怕是要有波动,你等对此有何想法?” 几个大臣交换了目光,同时将矛头对准了裴寰。 “云沫公主失踪前的最后一面是世子,都过了两日,世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世子确定查了云沫公主失踪的事么?该不会,只是随口糊弄几句吧?” “世子……” 几个大臣一人一句,使得御书房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凝滞。 作为被针对的人,裴寰只是淡淡的瞥他们几眼,而后拱手道:“有关云沫公主的行踪,臣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就等着将公主带回了。” 皇帝脸上露出喜色:“此言当真?何时能将其带回?” 裴寰郑重地说:“臣没有必要欺瞒皇上,至于何时能将公主带回,臣想问皇上一句话。” 皇帝挑眉:“你要问朕什么?” “皇上,想让这件事轻易的揭过去,还是谋求些利益,再揭过去呢?” 两个选择摆出,皇帝瞬间眯了眼,几番思索后,问道:“你能做到何种地步?” 裴寰微微一笑:“皇上想让臣做到何种地步?” 四目相对,裴寰和皇帝心中都有了数。 短暂的寂静后,皇帝挥退了其他的大臣:“北狄使臣近日愈来愈张扬,完全不将大周的威严放在眼中,朕怎能允许事情轻易过去?裴寰,你尽管施为,朕会替你托底。” 裴寰拱手:“有皇上这句话,臣就放心了,至多两日,臣必会让皇上满意。” 留下这番话,裴寰离开了皇宫。 马车上,他问道:“世子妃现在何处?” 暗一立刻答:“半个时辰,前世子妃去了存善堂,不出意外的话,眼下应该还在。” 裴寰颔首:“直接去存善堂。” 暗一行礼:“是。” 另一边,宋姝婉正在考较丁寸,几个医术问题出来,丁寸都回的有模有样,甚至连一些较为稀少的病症也能答出些东西。 “这些日子韩郎中不在,你也没怠慢了医术,不错,非常不错。” 丁寸得了夸奖,笑的满脸都是羞涩:“都是师傅和世子妃教的好。” 师傅? 宋姝婉注意到他的称呼,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看样子,你和韩郎中的关系,更亲密了。” “嘿嘿,都是世子妃给的机会。” 两人聊了片刻,宋姝婉便将话题转到了存善堂的生意上:“近日存善堂可有接收到病人?” 丁寸叹息一声,缓缓低下了头。 见状,宋姝婉眼眸微暗,垂在腿边的手指跟着收紧,没想到存善堂义诊了那么久,还是扭转不回被小公主毁掉的名声,真的是…… “我们存善堂已经好转了!” “什么?” 宋姝婉的思绪被打断,回神的刹那还有些茫然:“怎么,好转了?” 丁寸嘿嘿笑着:“不只是好转了,京城里的百姓,都夸世子妃是大善人呢。” 宋姝婉梗住,抬手照着他的头就是一巴掌:“好啊,你胆子大了,连我都敢骗……”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大喊:“有人吗?快来郎中救命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是不是你在害太后 宋姝婉顾不得丁寸,拎着裙摆小跑了出去,就见街道上,一个丫鬟打扮的人正勉强支撑着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那青年双眸紧闭,心口的起伏都有些微弱。 “世子妃,那人伤的好重,观模样是要没命了啊。” 丁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宋姝婉回神:“先将人带进存善堂内。” “好。” 丁寸上前,和丫鬟一左一右的架着青年,将人带进了存善堂。 没多久,宋姝婉便查看完青年的情况,迅速用金针给其止血:“丁寸,拿伤药来。” 丁寸快速递上伤药:“世,夫人,这人是何情况?” 宋姝婉一边上药,一边说道:“这人被砍了数刀,再加上一些零碎的伤口,便造成了他失血过多,看似凶险,只要能止血,就能救回来。” “原来如此。” 丁寸探头看了几眼,眸中闪过惊诧:“天老爷啊,他是与旁人结了多大的仇,才挨那么多刀,不过他也挺幸运,那么多刀都没碰着要害呢。” 宋姝婉深以为然:“确实挺幸运。” “什么挺幸运?” 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 宋姝婉和丁寸同时转头,看见轮椅上的裴寰,丁寸立刻退到侧边行礼:“见过世子。” 裴寰微微颔首,又问道:“你二人方才在说什么?” 宋姝婉指了指软榻上的青年:“说这人幸运,挨了那么多刀,也没伤着要害。” “是吗?” 裴寰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让暗一将轮椅推过去,目光从昏迷的青年身上扫过,瞧见那些伤口后,眼眸微暗。 “你说的不错,这人确实挺幸运的,只是这么多伤口,你还要处理多久?” 宋姝婉拿出纱布:“至多一炷香左右。” 她听出裴寰是有事寻她,所以包扎的速度立刻加快,过了片刻,她叮嘱旁边的丫鬟:“你家公子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之后只要按时换药便可,伤口没好前莫要沾水。” 丫鬟两手交握,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眼神里的慌乱十分明显。 宋姝婉看着也没多说,只是到了一边,叮嘱丁寸:“你记得照看一下那位公子,待他醒来再让他们离去。” 丁寸点头:“知晓了,世子妃。” 存善堂外,宋姝婉随着裴寰上了马车,问道:“世子寻我有何事?” “我已有云沫公主的行踪。”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世子既然有了公主的行踪,为何不将人直接带回?据我所知,北狄使臣那边已经闹了几日,一直没有罢休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语气冰冷地说:“你也说了,北狄使臣那边闹了几日,没有罢休,如今,我为何要轻易揭过这件事?” 宋姝婉沉默,转瞬便明白了裴寰的想法,他要让北狄使臣付出代价:“所以,世子想让我配合做什么?” 裴寰眸中闪过赞赏,他这个世子妃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我要你进宫见景阳公主,将这封信交给她。” 说话间,裴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宋姝婉接过,手指微微收紧:“只要将这封信,送给景阳公主便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将信收了起来:“明日我便寻个理由进宫。”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暗一敲了车窗:“世子,宁王来了。” 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目光,后者开口:“你在马车上待着,我去会会宁王。” “好。” 裴寰离开后,宋姝婉便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听闻皇上要求裴世子两日内将云沫公主带回,不然就要治你的罪,不知如此情况,裴世子可有应对的法子?” “这就不劳宁王爷担心了,我自有决断。” “是吗?那本王倒要看看,裴世子口中的决断,是个什么模样?该不会最后,会让裴世子丢了性命吧?” 马车外,裴寰和宁王来回拉扯。 马车里,宋姝婉听着他们的交谈,眼眸微微眯起,难怪裴寰会觉得不甘心,原来是因为皇上放了话?不过就算皇上没放话,以北狄那般嚣张的模样,也该得些教训。 她正想着,外间的交谈声突然消失,紧跟着木质轮子滚动的声音靠近。 宋姝婉知晓,是宁王离开,所以裴寰回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瞬,裴寰回到了马车里:“方才我与宁王的交谈,你应该都听见了。” 宋姝婉颔首:“听见了。” 二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宋姝婉便给宫里递了帖子,表明次日要给太后请个平安脉。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女官桃夭便来了侯府:“请世子妃现在就随奴婢走。” 宋姝婉心中疑惑,但见桃夭神情凝重,便也没说什么,径直随她入宫。 慈宁宫中,太后靠在软榻上,双眸紧闭,满脸皆是痛苦。 “臣妇见过……” 宋姝婉正欲行礼,太后睁眼,直接阻止了她:“莫要多言,快回哀家瞧瞧,哀家这头,近日疼的愈发厉害,实在难耐。” “是。” 宋姝婉上前给太后诊脉,片刻后收回手,脸上一片凝重:“太后近日,是不是吃了些寒性之物?” 一旁的桃夭开口:“昨日宁王爷送了些茭白入宫,太后高兴,便多吃了几口,可是茭白的影响?” 宋姝婉眼眸微暗,口中则道:“茭白影响不到头,除了此物,太后可还吃了别的?” 桃夭回忆了片刻,将太后这两日的吃食都说了一遍:“世子妃,这些东西里,可有影响太后的?” 宋姝婉摇头:“都没有。” 她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给太后施了几针。 过了一会儿,太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哎哟,哀家这头痛的感觉终于舒缓了,还得是世子妃有本事,不像太医院里的那些废物,只知晓求饶,一点用都没有!” 太后说了片刻便沉沉睡去,宋姝婉给她诊过脉,便退到了一旁:“半个时辰后,我为太后取针。” 桃夭颔首:“劳烦世子妃了。” 宋姝婉笑着摇头,没有再言语。 半个时辰后,她带着取下的金针离开,刚出慈宁宫大门,就和迎面而来的景阳公主撞上。 “啪!” 景阳公主上前就给了宋姝婉一个耳光:“说,是不是你在害太后?” 第三百四十三章:又出问题 景阳公主这一巴掌,直接将在场的人全都打蒙了。 宋姝婉捂着被打的地方,神情晦暗:“公主这是何意?何为,我在害太后?” 景阳公主冷笑:“太后先前一直好好的,为何你入宫替其施过针,她的病症便加重了?你敢说你在其中没有动手脚吗?” 宋姝婉沉默,看向景阳公主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莫名,她不是没和景阳公主交锋过,往日的景阳公主害是有心机手段的,怎得到了如今却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言语? 冷风吹过,周遭的气氛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凝滞。 桃夭上前:“公主殿下可能误会了,世子妃入宫,只是替太后请平安脉,并无其他的事。” 景阳公主带着锐利的眸子落在她身上:“桃夭,你是想将本公主当三岁稚童糊弄么?” 桃夭不卑不亢地说:“桃夭不敢,桃夭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啪!” 景阳公主抬手又给了桃夭一巴掌,冷声说:“好一句实话实说,桃夭,太后那般信你,你却吃里扒外,替一个心存恶意的人说话,你对得起太后吗?” 宋姝婉只觉心头发堵,这个景阳公主疯了吗?先打她,又打太后身边最信任的女官,是要借此将整个皇宫闹翻吗? 问题是,她从未害过太后,也没想过要害太后,景阳公主如此举止,最后要如何收场? 就在这时,几个女官从后方匆匆赶来。 “见过公主,世子妃,太后请两位进慈宁宫。” 宋姝婉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晦暗的目光从景阳公主身上扫过,大步进入慈宁宫。 太后还在软榻上靠着,闭目养神,一行人进入也没影响到她,不知过了多久,她稍稍睁开眼。 “方才,景阳可是威风的紧啊。” 景阳公主抿唇:“景阳并未觉得威风,景阳只是担心太后,要知晓,某些小人最是擅长欺瞒,不得不防。” 说到最后两个字,景阳公主一双眸子紧盯宋姝婉,就差把人点出来。 太后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开口:“你是真担心哀家被欺瞒,还是想借着这件事,达成一些目的?” 景阳公主抬头:“景阳只是担心太后,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太后若是不信,景阳愿以死明志!” 话落,她起身就往旁边的柱子撞去,周遭的宫人被吓了一跳,七手八脚的冲过去拦人。 一片混乱中,太后冷冷呵斥一声:“够了!” 刹那间,内殿一片寂静。 桃夭侧头看了眼太后,摆手道:“你等都退出去吧。” 宫人们行礼退下,景阳公主眼神闪烁,又缓慢的跪回了原位:“太后,景阳方才……” “你以往都唤哀家是皇祖母。”太后打断她的话,神情看似平静,但眼底却一片冰冷。 孙云珠握紧手:“太后,景阳……” “不用急着解释,你只需告诉哀家,为何你坚持说世子妃要害哀家?” 景阳公主咬牙:“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若非是她,太后您如今怎会遭受头风之症?” 太后微微眯了眼:“你觉得,哀家的头风之症是因为世子妃而生出?” 景阳公主心头微凛,立刻否决:“景阳不是这个意思,景阳只是觉得世子妃先前替太后治疗后,许久都未发作,为何眼下却频繁生出问题?这当中定然存了……” “够了!” 太后愤怒的打断她:“你口口声声说世子妃害哀家,但出口的话全都是猜测,官府办案都需证据,你一个公主,怎敢凭着三言两语就给人定罪?” 景阳公主摇头:“没有,景阳并没有凭着三言两语就要给人定罪的意思,而是……” 太后闭上眼,完全没有遮掩神情中厌恶的意思:“不用说了,出去吧,这几日也别来哀家这里了,哀家不想看见你。” 一旁的桃夭上前:“公主殿下,奴婢送您回去。” 景阳公主还想再开口,可桃夭已经唤了两个宫人入内,强硬的送景阳公主离开。 宋姝婉静静看着旁边的一幕,还未收回视线,就听太后问:“你可觉得,哀家过于偏袒景阳了?” “景阳公主金枝玉叶,何来偏袒一说?只是……”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住。 太后睁眼,问道:“只是什么?” “臣妇观景阳公主,发觉她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 太后眯了眼:“身体出了问题?她一直在宫中不曾出去,如何会出问题?换句话说,能出什么问题?” 宋姝婉垂眼:“臣妇目前也不清楚景阳公主的情况,但可以肯定,公主的身体确实有问题。” 闻言,太后皱了眉头:“她的问题严重么?” “放任不管的话,恐会牵扯到性命。” 此话一出,太后神情瞬间沉下:“哀家命你,立刻去替景阳诊脉。” “臣妇领懿旨。” 宋姝婉行礼,眼眸微微抬起,而后转身去往景阳公主的玉宁宫。 景阳公主一看见宋姝婉,立刻便砸了手边的茶盏:“你来玉宁宫做什么?看本公主的笑话么?” 宋姝婉侧身躲开,看着茶盏碎裂,茶水飞溅,嘴角微微抿起:“公主近来,可有感觉到身体不适?” “本公主的身体与你何干?” 宋姝婉笑了笑:“太后命臣妇前来给公主诊脉,自然是有关系的。” 说话间,她到了景阳公主身前。 两边视线对上,宋姝婉直接捏住景阳公主的手腕,片刻后收手:“公主的脉搏强劲有力,并没有问题。” 景阳公主攥紧手腕:“你就是个庸医!” 宋姝婉笑笑,转身的刹那,将一个信封塞进景阳公主的怀中:“或许是吧,臣妇告退了。” 之后,宋姝婉和太后做过禀报便出了宫,回到侯府已临近傍晚,宋姝婉刚下马车就见暗一和暗三脚步匆匆的出来。 四目相对,宋姝婉心头莫名生了股不安:“你二人这是要去何处?” 暗一和暗三同时行礼,后者开口说:“世子妃您回来的正是时候,属下二人正在寻您,请您立刻随属下去一个地方。” 宋姝婉皱眉问:“可是世子出问题了?” 寂静中,宋姝婉脸色顿变:“立刻带我去寻世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窸窸窣窣 僻静的院子里,宋姝婉见到了昏迷不醒的裴寰,男人满身是血,连脸上都被血污侵占。 宋姝婉顾不得细问,上前查看过情况后,立刻处理裴寰的伤口,这一处理就是半个时辰,万幸的是裴寰伤口虽多,但都没有触及要害。 良久,宋姝婉退到一边,冷声说道:“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暗一拱手:“回世子妃的话,世子是在回府的路上遭遇了偷袭,刺客已被尽数诛杀。” 短短一句话,宋姝婉却从中听出了数不清的危险,如今京中各方势力混杂,藏在暗处的人为何要对裴寰下如此狠手? 屋中陷入寂静,暗一和暗三交换过目光,两人都选择了沉默,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床榻上突然传来声响。 宋姝婉侧头,发现是裴寰睁了眼,立刻走了过去:“世子眼下感觉如何?” 裴寰明显有些茫然,但他很快就从茫然中回过了神:“你救了我。” 宋姝婉“嗯”了声,又重复了一遍询问。 裴寰闭上眼,片刻后撑着胳膊坐起:“还能动,没有伤及要害。” 宋姝婉颔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丢过去:“这里面装的,是先前用魂花制成的药丸,这两日你先服用着,其他的只能靠静养了。” “多谢。” 裴寰抓住瓷瓶,利落的倒出一枚药丸丢进嘴里。 宋姝婉冷眼看着,待他收起瓷瓶,便将信封交给景阳公主的事说了。 裴寰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到了景阳公主手里?” “嗯,太后突然召我入宫,我与她碰上后,便将信给了。”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不知为何,那景阳公主一直喊着我要害太后,甚至将事情闹到了慈宁宫,后被太后压下,才算罢休。” 裴寰眉头微皱:“景阳公主并不聪慧,她那般举止,应是背后藏了个人在指点她。” 宋姝婉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景阳公主一直待在宫里,谁会让她来针对我?” 裴寰沉吟:“京城里会针对你的人并不多,稍微缩小一下……” “砰!” 窗子突然被破开,巨大的声响里,十几个黑衣人冲进屋中,手中刀剑寒芒闪烁,每一招都欲弄死裴寰和宋姝婉。 “嗖嗖嗖——” 宋姝婉扬手,金针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直接击倒了靠近的两个刺客。 “暗一,拿轮椅来!” 这屋中太过狭窄,他们不能在屋里逗留,必须迅速离开。 一旁的暗一逼退两个刺客,从墙角拖出轮椅,一脚将其踹向床榻。 宋姝婉眼疾手快的躲开,而后搀扶裴寰坐下:“我们走。” 暗一和暗三立刻分列两边,同一时间,屋外的暗卫冲进了屋中,两边缠斗,打斗的地方也逐渐往外偏移。 宋姝婉发现这点,神情骤然沉下:“暗一,暗三,想办法拦住所有刺客,不能让他们靠近世子!” 其中一个黑衣人听见话语,冷笑道:“用不着拦我们,今晚你们两个都得死!” 裴寰稍稍抬头,虚弱开口:“你将我放在这儿,速速离开。” 宋姝婉垂眼,语气中带着不屑:“你在说什么胡话?要走一起走,我不会将你一人放在这儿!” 她还指望着裴寰对付雍王,所以今日,裴寰必须安全离开。 周围的刺客愈来愈多,暗卫的防护圈逐渐缩小,直到最后,几十个人被围困在了巷道里。 凝滞的气氛中,一个黑衣人从后方走出:“别挣扎了,我们可是做了万全准备,你们是逃不掉的。” 宋姝婉攥紧手指:“没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我们跑不掉?” “还不死心么?那就让你看看,我们的准备有多全,杀了他们!” 随着黑衣人的手指落下,四周的刺客拼了命的往中间冲。 暗一迅速上前:“暗三,你护着世子和世子妃离开,我来断后!” 暗三闭了闭眼:“知晓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刹那间,暗卫分成两波,一波由暗一带着断后,另一波则由暗三带着,往前冲出一条离开的路。 “砰砰砰……” 重物落地声连绵不绝,血腥味被夜间的寒风吹散,宋姝婉一行人狼狈的跑上京城街头。 暗三回头,看着仅剩的三个暗卫,心头控制不住的下沉,不能再走了,必须有人留下继续断后。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往东边走,那边是孙府。” 几人环顾四周,宋姝婉当前反应过来:“没错,再过一条街道就是孙府,暗三,你去孙府找救兵,我带着世子往另一边走。” 暗三皱眉:“世子妃,应该是……” “别废话,后面那群刺客一定会猜到我们要去孙府,为了以防万一,必须分开!” 宋姝婉语气凌厉,说完话便推着轮椅往旁边的巷道跑。 暗三脚步一动,又定住:“世子,世子妃,您二位一定要撑住!” 他奔着孙府狂奔而去,宋姝婉收回视线,看向剩下的两个暗卫:“你们假扮成世子和我,引开后面的追兵。” “是!” 片刻后,两个暗卫带着轮椅远去。 黑暗的巷道里,宋姝婉靠在角落里,一双眸子机敏的盯着四周。 “你为何不逃?” 宋姝婉微怔,反应过后往旁边看去,但黑暗在周遭,她根本看不清裴寰的脸。 短暂的沉默后,她反问道:“我逃了又能如何?” 裴寰淡淡地说:“起码能留下一条命。” 宋姝婉被气笑了:“你死了,我这条命留下又有什么用?” 她要的是报仇,谁都能死,唯独裴寰必须活着。 一句话落,旁边陷入寂静,宋姝婉看不清裴寰的面容,索性也就不搭理他。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声响传来,宋姝婉心头瞬间提起,指尖一道金光隐隐闪烁。 “窸窸窣窣——” 细碎的声响越来越近,宋姝婉垂在腿边的手一点点攥紧,来的是谁?救兵还是刺客? “砰!” 巨大的声响突然传来,宋姝婉下意识望向声音出处,而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快,那边有动静,立刻围过去。” 刺客被引走了! 宋姝婉松了口气,侧头正欲说话,突听一声厉喝:“小心!” 第三百四十五章:何人敢如此 “小心!” 裴寰的声音突然响起,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按住后脑,紧跟着狠狠往前撞去,鼻尖撞到了坚硬的东西,刹那间,泪花控制不住的溢出。 “你……” 她刚开口,旁边一道寒光闪过。 借着这一道光,宋姝婉和裴寰都看到了对方的神情,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愣怔。 他的神情好凝重。 她怎么哭了? 两人的思绪快速闪过,但又很快收敛。 裴寰抱着宋姝婉贴地滚了一圈,躲开刺来的长剑后,将宋姝婉狠狠推开。 “快走!” 宋姝婉狼狈的稳住身形,抬头就见寒光朝她靠近。 该死,刺客竟然优先杀她!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顾不得裴寰,爬起来就往巷道外跑,谁知刚到巷道口,她就被迎面出现的第二个黑衣刺客逼回了巷道口。 月光落下,在巷道口形成了鲜明的一条线。 宋姝婉站在中间,前方光亮的地方有一个刺客,后方黑暗里也有刺客。 寂静中,站在月光下的刺客开口:“我就说这里有动静,幸亏回来了,不然就得让你跑了,如何,做好去死的准备了么?” 宋姝婉抿唇,缓缓捏紧手转:“杀了我又如何?裴寰已经离去,日后他一定会给我报仇,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时,后方黑暗里传来另一个刺客的声音:“就裴寰那不良于行的样子,跑了又如何?没人护着,他就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行了,别跟她废话,赶紧弄死她离开!” 前方的黑衣人不耐烦的开口,话音刚落,人就到了宋姝婉面前。 “嗖——” 宋姝婉抬手,闪避的同时,一枚金针准确的刺入他的眉心,只听“砰”的一声,靠近的黑衣人倒地。 这突兀的变化惊到了黑暗里的刺客,他下意识往前一步,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月光下。 机会!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两个字,抬手就将仅剩的所有金针打了出去。 “叮叮叮……” 那刺客舞着长剑,直接将宋姝婉的金针全数打落:“今晚,你必死!” 宋姝婉抬头,瞳孔里倒映着刺客的身形,长剑接近,千军一发之际,她贴着地面一滚,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刺客的攻击。 可是她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刺客,第二剑落下,她已经没了避让的余地。 “叮!” 劲风声突起,一蓬鲜血骤然爆出,宋姝婉睁大眼,脸上多了几分湿意,刺客被人弄死了。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去,没来得及放松,就被另一边的景象弄得浑身僵硬,只见黑暗的巷道里,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拖着裴寰出现,衣衫从地上扫过,宋姝婉能很清楚的看到地面上的血迹。 裴寰的伤口,被面具人拖行的举止弄裂了。 “世子妃,我们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银色面具人开口,语气中带着淡然,还隐藏了些许杀意。 宋姝婉捏紧手指,各种思绪快速闪过,最终化作平静:“劳烦挂心,近来过的还算不错。” “是么?” 银色面具人应了一声,直接将裴寰扔到了她身边:“可我瞧着,世子妃刚才差点就没命了,这也算过的不错。” 宋姝婉扶住裴寰,下意识的想要查看他的伤口,但很快她就忍住了,十分平静的看了一眼银色面具人。 “你这人好生奇怪,没记错的话,你的主子一直都想杀我,可你却要在今日救我,不知你的主子知晓这件事,会有何感想?” 宋姝婉说的主子是小公主,可在银色面具人听来,却一点都不在意。 “她想杀你,与我想救你,并不冲突。” 宋姝婉皱眉,正要询问缘由,这件银色面具人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传来脚步声。 很快,暗三带着一群人出现:“世子妃,您和世子没事吧?” 宋姝婉收回视线:“我没事,但是世子的伤口又裂开了。” 暗三一惊:“可是……” “莫要多说,先寻个地方,我要给世子处理伤口。” “是!” 一炷香后,一行人进了孙府。 孙云珠带着丫鬟出现,还没开口就被宋姝婉打断。 “孙小姐就不要在这寒暄了,我要一个房间,现在就要。” 孙云珠抿唇,立刻带着宋姝婉往后院走。 没多久,整个孙府都动了起来,宋姝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裴寰裂开的伤口重新处理好。 “好了,之后只要不大动,就不会影响到伤口了。” 宋姝婉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余光瞥见盆里的血水,立刻让暗三将盆端了出去。 就在这时,孙云珠进了屋:“世子妃与世子,可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宋姝婉点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今晚多谢孙小姐了。” 孙云珠抿唇:“不用客气,只是不知世子的情况如何,是否会影响到日后的治疗?”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孙小姐说的日后的治疗是指” 孙云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世子妃就不想让世子恢复如常吗?” 宋姝婉垂眼,遮住了其中所有变化的思绪:“我当然想,不过眼下,我并没有让世子恢复如常的能力。” “眼下没有,日后有就行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孙云珠的话不置可否。 见状,孙云珠也没多说,直接带着丫鬟离开。 次日天明,暗一带着清风院的护卫赶到,一群人小心翼翼的将裴寰抬上马车,返回侯府。 不过半个时辰,裴寰遇袭濒临死亡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皇帝听闻大怒:“查,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大周如此放肆!” 帝王震怒,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沉寂,往日里波动的暗流全部按下,连北狄的使臣都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流逝,转瞬就过了三日,裴寰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世子眼下感觉如何?” 床榻上,宋姝婉居高临下的询问。 裴寰侧头,虚弱地说:“不太好,这次,我伤的太重了。” 宋姝婉双手环胸,正要说话,突听外间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宋姝婉扭头,满脸震惊,皇帝怎么来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世子都不相信 “参见皇上。” 清风院中,众人行礼。 皇帝从中走过,神情中一片凝重:“都免礼吧,世子妃,裴寰如何了?” 宋姝婉起身,眼眸微微弯起:“已经醒了。” “醒了?如此甚好!” 皇帝说着,大步进了房间。 裴寰听着外间动静,立刻便要起身,被皇帝示意躺下。 “不用起,朕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看看你的情况,如何?还需躺上几日?” 裴寰苦笑一声:“关于躺上几日,臣可能,没有说话的权利。” 此话一出,皇帝立刻看向宋姝婉:“如何?” “回皇上的话,世子身体本就有问题,如今又接连重伤,能醒来已然是幸,若无必要,还是让世子多躺些时日为好。” 皇帝沉了脸,屋中的气氛也随着他的神情而变得凝滞。 时间流逝,皇帝冷哼一声:“传郑诚守来。” 宋姝婉垂眸没有言语,约摸小半个时辰,郑诚守匆匆赶来:“见过皇上。” 皇帝嗯了声,指着床榻上的人说:“给裴世子瞧瞧。” 郑诚守抬头,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犹豫,但很快就压了下去:“见过世子,世子妃,容下官给世子瞧瞧情况。” 一炷香后,郑诚守眉头紧皱地收回手:“皇上,裴世子这身体……” 皇帝目光一凝:“如何?” 郑诚守吐出几个字:“怕是有的养了。” 而后,他将诊脉的情况说了一遍。 皇帝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可有解决之法?” “目前只能靠养,就算如此,也得看之后调养的结果,若是不幸,怕是……会越来越糟糕。” 屋中陷入寂静,便是皇帝,也没想到裴寰的情况会变得这么糟,他本以为…… 敛去思绪,皇帝淡淡地说:“宋姝婉,你对裴寰的身体调养,可有些想法?” 宋姝婉行礼:“回皇上的话,臣妇确实有些想法,只是……” “只是什么?” 宋姝婉抬头,语气缓慢地说:“臣妇手中还缺很多药材,需要时日寻找,若能缩减寻找的时间,给世子调养身体的速度会更快。” 闻言,皇帝眯了眯眼:“朕允你进太医院,只要太医院有的,所有药材你都能取,若还有缺的……朕会派人去寻。”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喜,她就等着皇帝这句话呢。 “谢皇上隆恩!” 皇帝颔首,甩袖便离开了侯府。 宋姝婉再次行礼,起身后看着郑诚守,轻轻一福:“郑大人可要再瞧瞧世子的情况?” 郑诚守神情复杂,闻言摇头:“不用了,请世子妃将调养的药材告知下官吧,下官回太医院,便令人送来。” 宋姝婉说了句稍等,很快就写了一剂方子递上:“劳烦郑大人了。” 郑诚守接过方子,以极快的速度离开。 片刻后,裴寰叹了口气:“我的身体,应该没差到,要太医院拿药材吧?” 宋姝婉转过身,语气淡淡地说:“郑大人的话,世子都不信?” 四目相对,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宋姝婉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说:“世子不用太顾虑,我心里有数。” 裴寰闭上眼,停顿片刻后,主动转移了话题:“我昏迷的这几日,京城可有发生什么?” “没有,皇上震怒,彻查整个京城,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的势力都很安静。” 裴寰睁开眼:“我如今醒来,怕是要动荡了。” 宋姝婉抿唇:“世子早先的安排,现在已经能用了吧?” “嗯,你让暗一进来吧。” 宋姝婉颔首,将暗一唤进屋中。 裴寰说:“可以开始了。” 暗一神情微凝:“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百草说裴寰要见她。 “一早便让暗一过来递话了,只是世子妃还未起身,所以奴婢就没与您说。” 原来如此。 宋姝婉洗漱完,便去了裴寰的房间:“世子要见我?” 裴寰正靠在床头看信,听见询问微微颔首:“对,我想让你进宫一趟。” 宋姝婉皱眉:“是要我去见景阳公主?” 裴寰摇头:“不是景阳公主,我要你去见四皇子。” 见四皇子? 宋姝婉疑惑:“为何要我去见四皇子?等等,皇上没责罚四皇子?” 裴寰淡淡地问:“皇上为何要责罚四皇子?” 宋姝婉抿唇:“四皇子狼子野心,在远洲城时几次三番想让世子帮他对付七皇子,为此动了不少手段,如此情况,皇上怎能一点处罚都不给?” 裴寰笑了笑:“就算四皇子有心,可他到底没对皇上出手,皇上又岂会责罚他?” 宋姝婉皱了眉头,若是如此,裴寰将四皇子来回带着走,又图什么?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动了动手腕:“怕麻烦罢了,四皇子这人没什么本事,但小人难缠,来回带着走也能减少些麻烦,省事。”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确实省了麻烦,但她没看到省事,不过裴寰这么认为,她也不会多话,思绪闪过,她跟着转移了话题。 “世子要我去见四皇子,所为何事?” “将这封信交给四皇子,届时,他会将东西给你的。” 裴寰说着,从旁边取出一封信。 宋姝婉接过,心里有几分无奈:“最近入宫,我可是一直都在给你送信?” 裴寰笑道:“进宫送信的事,也只有你能帮我,麻烦了。” 宋姝婉暗中叹息,回到房间后,便让百草给慈宁宫递了帖子,只是想到四皇子,她就忍不住皱紧眉头。 景阳公主本就在后宫,她运气好所以能见到,可四皇子和景阳公主不同,她要如何进宫后,与四皇子碰面呢? 御书房? 宋姝婉正思索着,脑海里突然跳出三个字,对啊,她可以去御书房,就说她需要要的一味药材太医院没有,需要皇上出面,再顺势提出让一位皇子帮忙。 她没记错的话,眼下有闲暇功夫的,应该只有四皇子一人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进了慈宁宫,给太后诊脉后,便直接去了御书房。 皇帝听了她的来意,沉吟片刻:“裴寰所需的药,朕自然要满足,就让老四去帮你吧。” 宋姝婉勾起嘴角:“谢皇上隆恩。” 当天下午,四皇子登侯府。 第三百四十七章:不该也不能有怨 宋姝婉听见通报,往前厅而去:“见过殿下。” 四皇子脸色发黑:“你少在这儿装蒜,一味药材如何能使唤本皇子?” 宋姝婉微微一笑:“一味药材确实不能使唤四皇子,但这是皇上的旨意,四皇子难道想要抗旨么?” “你……” 四皇子气急,然而一个字出口又顿住,片刻后说道:“本皇子自然不会抗旨,只是本皇子对药材并不了解,世子妃欲让本皇子帮忙,总归要告诉本皇子是什么药吧?” 宋姝婉淡然地说:“这是肯定要说的,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还请四皇子随臣妇去见一下世子。” 说罢,她直接往外走。 四皇子眼底闪过不悦,可想了想,还是跟上了。 “见他作甚?” 宋姝婉没有做声,到了清风院,径直推开裴寰房间的门:“世子,四皇子来了。” 裴寰正在轮椅上坐着,闻言稍稍抬头:“见过四皇子,请坐吧。” 四皇子嗯了声,在裴寰对面坐下:“世子妃请本皇子来,帮她找一味药材。” 裴寰微微一笑:“找药材只是借口,实际上,是臣想见四皇子。” 此话一出,四皇子脸上的神情变得僵硬:“你想见本皇子?” 他问了一句,不等回答就要起身。 下一瞬,暗一上前,按着他的肩膀,直接让他坐了回去:“四皇子,我家世子的话还没说完呢,您可别急着走。” 四皇子看他一眼:“裴世子这是要对本皇子动手?” 裴寰笑着摇头,而后慢条斯理的给四皇子倒了杯茶水:“您是皇子,臣怎么会对皇子动手呢?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四皇子帮忙而已。” 四皇子脸色铁青,说什么不会对他动手,明州城到远洲城的一路,他身上的绳索可从来没解开过。 想是这么想,但四皇子嘴上却没说,而是在短暂的寂静后,询问起裴寰的目的。 “你想让本皇子做什么?” 裴寰看了眼暗一,后者点头,迅速取了一块玉佩过来。 “这玉佩,是臣前些日子意外获得,不知四皇子对其,是否熟悉?” 四皇子瞥了眼玉佩,伸手接过,片刻后摇头:“这玉佩,本皇子从未见过。” 裴寰慢条斯理的开口:“是从未见过,还是见过了,却不想说?” 四皇子将玉佩丢到桌上:“这两者有何区别?总归,我对这玉佩是不……” “刷”的一声,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暗一开口:“四皇子说话前,要仔细斟酌,不然的话,我可不保证这柄剑会做什么。” 屋中的气氛变得凝滞,四皇子眯了眼,心头的火气几番涌动,都被他生生压了下去。 “裴寰,你这手下可不能留了。” “不劳四皇子关心,说吧,这块玉佩殿下可有印象?” 四皇子闭上眼,良久后吐出一句话:“本皇子在庆阳那边见到过。” “小公主么?” 裴寰低声呢喃了一句,摆手让暗一后退:“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四皇子见谅,婉儿,替我送客。” 宋姝婉颔首,引着四皇子离开了清风院。 刚出院门,四皇子便冷声道:“裴世子妃,今日的屈辱,本皇子记下了。” 说罢,他直接绕过宋姝婉离开。 宋姝婉微微一笑,对四皇子的话不置可否,将人送到侯府门口才回转。 “人走了?” 宋姝婉颔首,在裴寰对面坐下:“一块玉佩,值得世子绕那么大一个圈子请四皇子来?” 裴寰淡淡地说:“一块玉佩自然不值,但玉佩背后隐藏的东西,却足够了。” 宋姝婉眯了眼:“玉佩背后隐藏的东西?不知……” 她还没说完,就见裴寰突然弯下腰:“世子,你怎么了?” “我的伤口好似裂开了。” 伤口裂开? 宋姝婉额角一跳,顾不得细想,直接到裴寰身侧:“将外衣解了。” 她的手刚伸出去,外间暗一的声音又传进来:“世子,侯爷和侯夫人来了。” 宋姝婉顿住,侯爷与侯夫人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 裴寰抬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将人请进来。” “是。” 片刻后,侯爷与侯夫人进了屋。 彼时,裴寰已经绷紧了面容,挺拔的身形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宋姝婉在旁看着,视线一直不受控制的朝他后背看去,如此坐姿,时间久了,伤口必定会受到影响加重,得赶紧让侯爷与侯夫人离开。 就在这时,侯爷开口:“本侯今日过来,是为了定远侯的位置归属而来,本侯欲将这位置给你弟弟,你觉得如何?” 裴寰眉心微皱,一手搭在扶手上:“口中说着询问,但实际上,你已经有了动作吧?皇上那边如何说?” 侯爷的脸色有些发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皇上那边自然是应允的,只是顾及到你,所以让本侯来看看。” 说到这里,侯爷顿了一下,语气稍显加重:“你也不要觉得此事对你不公,你如今不良于行,按着大周的律法,是接不了这定远侯位置的,便是我想给你,也是有心无力罢了。” 他的话音刚落,宋姝婉的询问便出了口:“若世子的腿恢复了,侯爷真舍得将定远侯的位置给世子?” 侯爷身体一僵,神情中显出几分犹豫:“他的腿若能恢复,那本侯,自然是愿意的。” 是愿意,不是舍得。 宋姝婉注意到话中的变化,眼底闪过讥讽,这定远侯口口声声说规矩,实际上他自己是最不守规矩的。 这时,裴寰幽幽开口:“你确定,你是真的愿意?” 此话一出,侯爷神情也僵硬了,脸上的犹豫也明显了许多,宋姝婉和裴寰的询问是不同的,前者他可以敷衍糊弄,但后者是有翻转局面的能力,一旦他的话出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寂静中,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时间流逝,侯夫人按捺不住跳了出来:“定远侯的位置是你父亲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裴寰,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你不该有怨,也不能有怨,因为这是大周的律法,是侯府的规矩!” 第三百四十八章:休想得到 “胡说什么呢?他也是我的儿子,便是有怨也是该的,你怎能如此多言?还不快坐回去?” 侯爷开口斥责,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对侯夫人的明显维护。 侯夫人看了眼裴寰,几番忍耐下,还是坐了回去。 宋姝婉眯了眼,心头的火气瞬间升腾,那个二少爷有什么能和裴寰比的?就算定远侯的位置不能是裴寰的,也不该是那个凶残暴戾的二少爷的! 她正欲开口,就听旁边的裴寰说:“你方才说,我有怨是应该的,那就把定远侯的位置给我吧,平息了我的怨气,我就不多言了。” “凭什么给你?” 侯夫人的质问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低下头。 “我,我的意思是,你如今不良于行,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得顾虑一下大周的律法不是?大周律法可是说了,身有残疾的人不能入朝,更不能承袭父辈的位置的。” 侯夫人的解释很妥善,但再妥善,也遮不住她心中的算计,以及言语中对裴寰的不屑。 宋姝婉攥紧手指:“大周律法,大周律法,侯夫人口口声声都是大周律法,那侯夫人是否知晓,以裴寰往日的战功,莫说一个侯爷的位置,就是……” “谨言!” 裴寰倏然开口,打断了宋姝婉的同时,平静的眸子落在了侯爷身上。 “你也觉得,这定远侯的位置要按着大周律法来处置?” 侯爷颔首:“大周律法就是如此言说的,本侯也只能照做。” 宋姝婉再次开口:“大周律法确实说了身有残疾的人不能承袭父辈的位置,但大周律法也说了,某些位置可是只能嫡长继承,不知二少爷占了哪一点?嫡还是长?” 此番话出,侯夫人再也维持不住冷静:“我是定远侯府的侯夫人,我生的孩子就是嫡长,你有问题么?”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有问题么?侯夫人不如将这句话拿到侯府外说,看看京城里的人会如何说?” “你……” 侯夫人攥紧手指,忽而上前,扬起手就朝着宋姝婉的脸扇去。 “啊!” 下一瞬,一声惨叫响起。 飞鸢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刚好擒住了侯夫人的手腕,只是稍稍用力,就疼的侯夫人跌坐在地。 “你,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打我!” 飞鸢笑嘻嘻地说:““侯夫人说错了,我可没打哦,我不仅没打,还救了您一命呢。” 侯夫人握着手腕,闻言瞪大眼:“救我?胡说八道,你以下犯上是大错,竟还敢说救我?” 飞鸢歪着头,脸上一片无辜:“我家世子妃可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您这一巴掌落实了,那打的可不是我家世子妃,而是皇上的颜面啊,这要传出去,外间要如何说侯夫人您啊?皇上要如何看待定远侯府啊?” 几句反问出来,侯夫人整个人都僵硬了,方才她气急了,完全没想到宋姝婉的身份。 眼见着气氛陷入凝滞,侯爷立刻开口:“行了,她是你的长辈,便是说错了一些话,你这个做小辈的也得让着些,再说了,今日我等也不是为了什么地位来的,裴寰,本侯已经决定,将定远侯的位置给你弟弟,你便是心中有怨,也只能忍着,谁让你如今,不良于行呢?” 说完这番话,侯爷便拉着侯夫人离开了。 很显然,他已经没有耐心在这里逗留了。 宋姝婉看着他们的身影,心头本就翻涌的火气越来越大,但很快她就压了下去,定远侯这个位置,归根究底还是要看裴寰的态度,男人若想要,侯爷怕是怎么也给不出去的。 良久的寂静后,裴寰开口:“我知你心中有火,但定远侯的位置,我无意。” 宋姝婉侧头,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是无意还是已经放弃了?” 若是后者,宋姝婉倒是能理解,毕竟裴寰眼下是真的不良于行,在他的腿还没恢复之前,外间无人会将信任放在他身上。 只是…… 宋姝婉皱紧眉头,心里莫名生出了不甘。 不良于行,身有残疾,往日的裴寰身上,还要再加上一句目不能视,短短一句话,便将裴寰的路给断的一干二净,就算如今眼睛恢复,也只是维持住了表面的体面。 可是,以裴寰的能力,真的就只能维持这一点体面吗? 要知晓,大周战神这个身份,可是裴寰实实在在打出来的,他不该有眼下的困境。 “我无意。” 裴寰的声音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盯着男人的面容看了许久:“世子真的这么想么?” 裴寰脸上闪过无奈,拎起手边的茶壶,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我无需骗你,再说了,我这双腿你不是有办法医治么?待我恢复,莫说一个定远侯的位置,就算……我也能得到。”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收紧:“世子知晓,我方才想说什么?” “无非是异姓王罢了,不过这话你只能在我面前说,在旁人面前还是一字不提的好。” 宋姝婉轻轻颔首,和裴寰闲聊了片刻便离开了。 另一边,侯爷与侯夫人回到青竹院,前者还没说话,后者就砸了屋中的东西。 “侯爷,您听听那个宋姝婉说的什么话?她竟然说我的孩儿不占嫡长,她怎么敢……” 侯爷冷声道:“她有说错吗?” 侯夫人脸上的神情一僵,眼眸也跟着睁大:“侯爷这是何意?侯爷也认为……” “够了!” 侯爷不耐烦的打断她:“本侯已经应你的要求,将话放了出去,你还想怎样?本侯告诉你,近日你最好安分点,不要惹事,不然这定远侯的位置,本侯可保不准最后会落在谁头上!” 说着,侯爷冷哼一声,径直甩袖离去。 侯夫人呆立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走上前:“夫人您别伤心,如今侯爷话已经放了出去,等时机成熟,位置自然会是二少爷的。” 侯夫人眼神晦暗:“时机成熟?如何才能叫时机成熟,我不能等,你过来,按着我的吩咐……” 她低声在婆子耳边说了片刻,而后挥退了婆子。 “定远侯的位置,你裴寰休想得到!” 第三百四十九章:皇上知晓吗 次日,宋姝婉起身,正准备去看看裴寰,刚出门就见侯夫人牵着一个肉球出现在院门口。 短暂的愣怔后,宋姝婉才反应过来,侯夫人牵着的不是肉球,而是侯府的二少爷裴继,她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过裴继了,没想到原本就胖的无法看的人,如今会越发的…… 敛去思绪,宋姝婉缓步走了过去:“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带着二少爷这么早过来,所为何事?” 侯夫人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我家继儿近来身体不适,想着你对岐黄之术颇有钻研,所以……” 她没把话说完,但宋姝婉却明白了意思,无非是想让她给裴继瞧瞧,可裴继的问题,她管不了。 “夫人关心二少爷,儿媳理解,只是二少爷的情况,恐怕不是医术能解决的。” 此话一出,侯夫人脸上的神情明显沉了些许:“是医术不能解决,还是你不想解决?” 宋姝婉微微一笑:“夫人莫要误会,儿媳的意思是,二少爷的身体想要好,首先便得将这肥胖的问题解决,而这一点,便是医术,也只能起到一点辅助作用,想好起来,终究还是要靠二少爷自己。” 侯夫人冷声说:“你的意思是,我儿不应该胖?” 宋姝婉语气淡然地说:“不是说二少爷不该胖,而是不该……胖成眼下这个模样。” 整个人像个圆球不说,宋姝婉甚至怀疑,裴继那双眼是否能瞧见东西了,要知晓,裴继的眼往日还有条缝隙,如今一点缝隙都看不见了。 周遭陷入寂静,侯夫人捏紧手,却忘了她还牵着裴继,尚未来得及开口,旁边裴继突然嚷了起来:“抓疼我了,快松开!” 话音落下,空着的手直接朝着侯夫人的腹部捶去。 裴继虽然肥胖,但手上的力气可不小,一拳头下来,打的侯夫人面露痛苦,下意识便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继儿,我可是你母亲,你怎能对母亲动手?” 裴继抬起头,皱成团的五官满是狰狞:“母亲?就算你是我的母亲,也不能弄疼我,再有下次,我把你的眼睛都挖了。” 宋姝婉:“……” 这侯夫人到底是怎么培养裴继的?小小年纪就能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不,裴继不仅是说话狠毒,他做的更狠毒。 纵观整个京城,怕是都没有第二个,能像裴继一般小小年纪便将人性命不当事的孩童了。 另一边,侯夫人突然软了声音,很快就哄的裴继忘了先前的事。 此时,宋姝婉已经没了继续应对的想法,不等侯夫人开口,便道出了要出府。 “今日有些事要处理,二少爷的身体,夫人还是请别的郎中来,儿媳告退。” 她轻轻一福,绕过侯夫人就准备离开。 谁知这时,一旁的裴继突然爆发,整个人朝着她撞过来。 “世子妃小心!” 飞鸢惊呼,下意识就要抬脚踹人。 然而下一瞬,另一道身影出现的更快。 “砰!” 裴继整个人飞了出去,几瞬后摔在地上,整个人摊成了一团。 侯夫人眨了眨眼,反应过后连忙扑了过去:“继儿,你怎么样了?裴寰,你怎敢对你弟弟下如此狠手?我要告诉侯爷,让侯爷惩处你!” 院门口,裴寰淡漠的坐在轮椅上,听见侯夫人的话,也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没伤着吧?” 宋姝婉有些惊魂未定,听见询问轻轻摇头:“暗一出现的及时,他没撞到我。” 没错,踹飞裴继的是暗一,此时的暗一已经退到了侧边,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方才动手的不是他。 另一边,裴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我好疼,我要死了,我要被疼死了……” 他嚷嚷着,满地打滚不给侯夫人触碰。 侯夫人无法,只能将矛头对准裴寰和宋姝婉:“你二人身为兄长嫂嫂,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弟弟么?裴寰,你妄为大周的战神!” 宋姝婉脸色微沉:“你……” 她刚开口,话就被裴寰接了过去。 “我大周战神的名号,可不是靠着什么仁爱才有的,你再废话,可别怪我下狠手。” 裴寰的语气很平静,如同冬日的水面,什么波澜都起不了。 侯夫人攥紧手:“下狠手?怎么,你还要对自己的家人下手么?裴寰,你……” 这时,暗一突然开口:“侯爷来了。” 众人下意识往外看,就见侯爷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出口便是对侯夫人的质问:“你来这儿作甚?” 侯夫人低头,还没说话便先掉了眼泪:“我来寻姝婉给继儿瞧瞧身体,侯爷您也知晓,继儿身体近来总是不适,别的郎中都瞧不出问题,所以,所以……” 侯爷皱紧眉头,脸上的愤怒逐渐消散,直到最后化成无奈:“姝婉,继儿的身体,你可有办法?” 宋姝婉摇头,将方才对着侯夫人的话又说了一遍,而后便退到了裴寰身后。 片刻后,侯爷冷哼一声,直接让护卫抬着裴继离去:“本侯会再寻几个郎中来瞧瞧,若你说假话,呵!” 他冷笑着,甩袖就要离去。 下一瞬,裴寰开口:“我让你们走了吗?” 侯爷脚步一顿,转过身问:“怎么,你要和本侯动手?” 裴寰冷笑:“先前我立过规矩,这清风院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明白么?” 侯爷怒吼:“本侯是你父亲!裴寰,本侯不管你有什么怨气,但有些话昨日已经说明白了,你与其在这儿仗着武力逞威风,不如想想,待继儿继承了定远候的位置,你们要搬去何处!”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一惊,侯爷这是要赶他们走? 裴寰挑眉:“你要我离开候府?” 侯爷微抬下巴,倨傲地说:“这是本侯的府邸,本侯自然有处理你们的……” 他话未说完,院门外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定远侯好大的威风!” 院中瞬间寂静,看清院外的人后,所有人下跪行礼。 “见过允王爷!” 允王踏入清风院,愤怒的眸子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侯爷身上:“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嫡长子尚在,便将位置给次子的,甚至还要将嫡长子赶出去,定远侯如此想法,皇上知晓么?” 第三百五十章:一定要忍耐住 侯爷轻咳一声,敛去了面上的所有变化:“回允王爷的话,这件事,皇上已经知晓了。” 允王缓步走到侯爷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语气冰冷:“是么?那本王怎么没听皇上提起过?” 侯爷拱手,视线微微下移:“许是,允王爷刚从天牢出来,所以对京中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况且,这定远侯的位置归谁,属于候府的家事,允王爷还是少……” “砰!” 允王抬脚踹了过去:“是本王许久不在京中待着,所以让你等忘了本王的性子?”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侯爷,无视后者神情中的震惊,继续说道:“莫说是事情没定,便是那位置定了,只要本王想,一样能叫你把位置让出来。” 院子里陷入寂静,侯爷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最终化作了一抹勉强挤出的笑意,然而言语上还是存了不甘心。 他开口道:“允王爷说笑了,这定远侯的位置到底归谁,还是要看皇上说话的。” 允王冷哼一声,晦暗自眼底快速闪过:“区区一个定远侯,也就废物才会一直抓着不放,滚出去,本王没走前,不许出现在本王面前碍眼!” “是,是。” 侯爷不敢多言,爬起来就离开了。 侯夫人见状,下意识便要跟上,然而下一瞬就被拦住。 允王淡淡地说:“随意插手朝廷要事,后又搅动府邸不宁,你这个侯夫人想轻易的一走了之么?” 侯夫人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满是勉强:“王爷,臣妇并没有……” 允王抬手,示意她噤声:“本王有眼瞧得出缘由,在那儿跪着,没本王的话,不许起来。” 侯夫人神情几番变化,终是在挣扎中选择了认命,缓缓在院中跪下。 而后几人进了屋,宋姝婉颇为好奇地问:“允王爷怎得从天牢里出来了?小公主的事,皇上罢休了?” 允王理了理袖子,冷哼一声:“他可没罢休,不过是北狄前些日子跳的厉害,他不甘心,想让本王出手教训一下罢了。” 宋姝婉:“……” 允王爷就这么轻易的把缘由道出来了? 寂静中,允王落座:“不用惊讶,这事本王不说,裴寰也会跟你说,本王听闻前些日子,熏儿差点连累了世子妃,在此替熏儿致歉,世子妃可别放在心上。” 宋姝婉笑了笑,并没有接允王的话。 见状,允王也没在这件事上深究,转而说起了小公主:“本王听闻,世子将小公主带走了,不知眼下人在何处?” 裴寰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闻言笑道:“小公主的位置,暂时不能告诉王爷,不过另一件事,我想允王爷应该很感兴趣。” 允王垂眼,遮住了其中变化的思绪:“哦?什么事?” “安乐村被毁那天,刺客共出现三波,其中一波是雍王,第二波是外族人,但第三波,却是和允王爷熟识之人。” 这句话一出,允王顿住:“裴世子这是,意有所指?” “意有所指?不,我只是想让允王爷心里有数罢了。” 裴寰啜了口茶水,放下茶盏后直直看向允王:“就如同今日,我特地去天牢将王爷接出来,王爷也猜到了背后的缘由一样。” 允王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拽过茶壶:“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本王回京就是为了熏儿,你等若是伤了熏儿,莫怪本王不给情面!” 说罢,允王喝光茶水,径直往外走:“带本王去客房。” 暗一迅速上前引路。 待房门关上,沉默许久的宋姝婉出声:“皇上真的是因为要教训北狄,才放出允王爷的么?”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皇上是因何要放出他?” 宋姝婉轻哼一声:“我不知因何,但肯定不是因为北狄,另外——”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不善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世子才醒没几日,伤势更是不见稳定,如此情况,你怎敢一句话都不说便出府的?” “咳咳……” 裴寰轻咳数声:“事情比较急,我便……” “少说那些敷衍的话,对我没用,我也知晓,世子对那定远侯的位置没兴趣,可再没兴趣,也不能因此让人笑话。” 裴寰的语气里多了些试探:“你的意思是?” 宋姝婉从怀中取出两张纸:“昨日我回房后,琢磨了一夜,弄出了两张新的方子,一张是药浴,另一张则是调养,世子的腿,该治了。” 裴寰脸上的神情微变:“我体内的毒尚未解掉,如今治腿,怕是会影响到毒素吧?” 宋姝婉弹了下方子:“放心吧,这新方子是我翻阅了不少古籍才定下的,便是影响到毒素,也不会加重,我们也别拖时间了,就从今晚继续吧。” 她完全不给裴寰拒绝的机会,说完便带着方子离去。 当天晚上,半人高的木桶里放慢了药水,药材的苦涩味随着雾气散开,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白色的水雾中。 宋姝婉站在侧边,算着时间桶里加了一瓶药汁:“进去吧,泡上半个时辰便出来。” 裴寰在暗一的搀扶下坐进木桶,时隔几乎一年的治疗,让他的心神莫名有些恍惚,但很快这份恍惚就被身上的剧痛给取代。 裴寰抓着木桶的边缘,手背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宋姝婉在他身后站定,语气淡淡地说:“会有些疼,但对世子的经络有好处,请世子一定要忍耐住,可别晕过去了。” 裴寰睁开眼,额头浸出的冷汗滑落,但下一瞬,他就闭上了眼,一个字都没有说。 旁边,暗一几次张嘴,终于忍不住:“世子妃,世子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么泡在药水里,会不会影响到伤口?” 宋姝婉双手环胸:“我专门加了能愈合伤口的药材,待出来后,擦拭干净便可。” 半个时辰后,裴寰被搀扶出木桶,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 宋姝婉背过身:“清理好便让他歇下吧。” 外间明月高悬,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过的,带来了一片乌云。 宋姝婉垂眼,想起如今远在边境的雍王,心头十分焦急,到底还要拖多久,才能给她的父亲和宋家报仇? 第三百五十一章:出了事,我担着 天明,宋姝婉在一阵雨声中醒来,心神还恍惚之际,便听百草说:“世子妃,国公府送了张帖子来,说是许久没见您,想让您这几日挑个时间回去瞧瞧。” 宋姝婉侧过头,颇觉几分头疼:“无缘无故,国公府又想作甚?” 百草拧了帕子递上:“可要奴婢去打听一下?” 温热的帕子带走了宋姝婉的困顿,她轻声说:“没必要,我没打算回国公府。” 此话一出,百草有些惊讶:“可是世子妃,若您不回的事被外间知晓了,岂不是会影响到您的名声?” 宋姝婉淡淡地说:“名声?我在京城的名声很好么?” 就算存善堂的生意有好转,也不代表她的名声就恢复了,京中很多人依旧认为她是欺世盗名之辈,所以名声对她的束缚真的不是很大。 百草沉默,片刻后端着热水离去。 就在这时,门房跑来:“世子妃,门外来了个青年,自称是被世子妃救过的人,想见世子妃。”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被我救过的人?可有说叫什么?” 门房摇头:“没有,那青年说了,世子妃见到他自然就知晓了。” 宋姝婉心里起了兴趣:“将人请进前厅中。” 片刻后,宋姝婉带着飞鸢去往前厅,刚踏进门就见一个青年转过身。 两边视线对上,宋姝婉立刻想起了这个青年的情况,是前些日子,她去存善堂时救下的人,当时裴寰训她有事,所以她也没来得及看青年的情况。 没想到,这人会在今日寻到候府来。 “在下林青云,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回神,稍稍抬手:“林公子不用多礼,请坐吧。” 林青云微微一笑:“看样子,世子妃已经认出在下了。” “不错,前些日子,我在存善堂替你处理过伤口,这么长时间过来,想必伤口已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林青云点头:“确实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 他突然停下话音,宋姝婉接上话题:“只是什么?” 林青云脸上露出几分犹疑:“在下近日总觉得,体内莫名的刺痛,且伤口还会泛红,稍稍触碰也疼的极为难受。” 宋姝婉听了一愣:“请林公子将手给我。” 林青云递上手,口中则道:“在下其实也不确定情况,或许,也有可能是在下的错觉。” 他说的模棱两可,宋姝婉却没有言语,过了片刻收回手,眸中闪过些许疑惑,林青云的脉搏并没有问题,但是…… “林公子,我想看下你的……” “伤口”二字还没出口,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侯夫人一瘸一拐的出现。 宋姝婉瞥她一眼,视线快速从她膝盖上扫过后,便起了身:“见过夫人。” 林青云神情微凝,也跟着起身行礼:“见过侯夫人。” “嗯,不用多礼。” 侯夫人说着,到了上方坐定:“姝婉,这位公子是?” 林青云拱手:“回侯夫人的话,在下是世子妃的病人,世子妃曾救过在下。” 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暗芒:“是吗?我还是头一次见病人登门的呢,不知你是什么病?如今登门,可是又发作了?” 林青云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一点小病罢了,如今登门,只是为了感谢世子妃救命之恩。” 侯夫人意有所指:“能牵扯到救命之恩,林公子的病,怕不是小病吧?” 两人来回说着,反倒将宋姝婉忘在了一旁,不过她见林青云应对的自如,没透露一点详细的情况,便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随着时间流逝,侯夫人也反应了过来,这林青云话多,可真正有用的却没几个字。 “咳咳,不说这个了,姝婉啊,我这腿今早莫名疼的厉害,你可有时间给我瞧瞧?” 宋姝婉嘴角微抽,什么莫名疼的厉害,分明是昨日在清风院跪的时间太久了,她可记得,侯夫人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才被允许起来。 不过外人当前,她也没必要将丑事提出来说。 想着,宋姝婉轻声说:“请夫人稍等,一会儿我便替夫人瞧瞧。” 林青云微微一笑,主动提出告辞:“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此逗留,告辞。” 侯夫人“嗯”了声,摆手让身边的嬷嬷去送人。 宋姝婉看在眼里,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这侯夫人是来者不善啊,就是想差了,她和林青云今日也才见第二次面,任由她的人如何探话,都不可能探出问题。 外间的脚步声远去,侯夫人轻咳一声:“姝婉啊,替我瞧瞧这腿吧。” 宋姝婉应声,给侯夫人检查后,便让她回去抹些药膏:“至于其他的,近日少走动便可。” 侯夫人点了点头,口中的话突然一转:“姝婉嫁进候府,也有段时日了吧?” 宋姝婉回想了一下:“已经九个多月了。” “是啊,已经九个多月了,我听闻,温侍郎家的女儿才出嫁不过一月,便怀上了麟儿,你这……” 侯夫人目光下移,直直的落在宋姝婉的小腹上。 凝滞的气氛倏然蔓延,宋姝婉手指微微收紧,脸上的笑意却不见变化:“许是,缘分还没到吧?” “是么?可我倒觉得不是,姝婉,你我同为女人,我又是你的婆婆,有些话我是不当说也得说,若你实在不行,还是尽早给裴寰纳个妾吧,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想,你也不想让裴寰背上些不好的名声吧?” 宋姝婉微微眯眼,正要开口,一道冰冷的男声便传了进来。 “清风院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宋姝婉回过头,见来的是裴寰,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她和裴寰本就是交易成婚,侯夫人真要抓着不放,她可弄不出孩子。 侯夫人微微一笑:“我确实不该插手清风院的事,不过关于孩子的事,我说的可是实话,当然,你们若真不爱听,我自然不会多说,只是你二人再不急,也得想个法子堵住外间人的口才行啊。” 她说着,径直离去。 宋姝婉侧头,眼底一抹暗芒闪过:“世子,我觉得夫人最后那句话说的挺有道理的。” 裴寰抬眼:“你尽管做,出了事,我担着。” 第三百五十二章:欲纳美人妾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当天下午,侯爷看着眼前的十个貌美女子,整个人都僵住了:“百草,你说这些人是谁送来的?” 百草轻轻一福:“回侯爷的话,这些美人是世子妃送来的,今早夫人寻世子妃说了一番话,世子妃觉得甚是有理,便命奴婢特地挑选出这些美人送来,好给侯府开枝散叶。” “荒唐!” 侯爷气的砸了手边的茶盏:“把宋姝婉给本侯叫来,本侯倒要看看,是谁该给侯府开枝散叶!” 小半个时辰后,前去传话的丫鬟回转,神情中一片惶然:“侯,侯爷,世子妃说她和世子有事,不方便过来,若侯爷有疑惑,可寻,可寻夫人解答。” 此话一出,侯爷将四周所有东西都砸了。 百草在旁看着,低眉顺眼的一言未发。 又过了一会儿,侯爷像是才想起她,锐利的眸子瞬间锁定了她:“你,立刻回去,让她过来!” 百草轻轻一福,而后便退出了青竹院。 另一边,宋姝婉正端着茶盏品茶,见百草回转,眉头轻挑:“没为难你吧?” 百草笑着摇头:“侯爷不至于为几个美人为难奴婢,只是世子妃,奴婢今日带那些美人回转,动静大了些,怕是会影响到侯府的名声。” 宋姝婉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那就影响吧,总归这府邸,日后与我等也没有关系了,你说是吧,世子?” 话落,宋姝婉望向一旁。 就见软榻上,裴寰腿上扎了几十根金针,听见询问他只是稍稍抬了下眼:“不错。” 几瞬后,他再次开口,问道:“我腿上这金针,何时能取下?” 宋姝婉笑了笑:“世子耐不住疼了?” 裴寰平静地说:“今日针灸,已过了半个时辰。” 听见此话,宋姝婉拿起一旁的医书:“不急,再过片刻。” 裴寰:“……” 片刻后,宋姝婉取了针,刚将金针放好,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而后侯爷和侯夫人带着十几个护卫冲进屋中。 “宋姝婉,你放肆!” 侯夫人开口便是斥责,宋姝婉瞥她一眼,笑道:“何来的放肆?” “你……” 侯爷按住她,似是冷静,又似是不在意的开口:“你为何要送那些美人去青竹院?” 宋姝婉稍稍垂眼,故作不解地说:“百草送美人过去时,没有说明白么?”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侧边,百草正站在那儿。 “回世子妃话,奴婢送人时,已将情况说了分明,只是侯爷与侯夫人不相信奴婢说的,偏要过来问问世子妃。” 侯爷冷哼一声:“本侯来问又如何?你可知你的这般举止,若传出去,会对侯府造成多大的麻烦么?” 宋姝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传出去会造成多大麻烦?儿媳还不知晓,不过这个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吧?” 侯爷心头一跳,怒吼问:“你又做了什么?” 宋姝婉还没应答,裴寰开了口:“她做了什么,之后你自然会知晓,至于眼下,请你们出去。” “出去?” 侯爷愤怒的目光落在裴寰身上:“该出去的是你们,你们竟然敢坏本侯的名声,谁给你们的胆子!” 震怒的侯爷想动手,可下一瞬,就被暗一按住肩膀。 裴寰淡淡地说:“既然你说该出去的是我们,那我也就不在这儿呆着了,收拾一下,出府。” 最后两个字出来,心里咯噔的人成了侯爷,他嘴上可以说,但真要把人赶走,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第一个说的就是他的。 一直没有言语的侯夫人反应过来,立刻把话接了出去:“你看你,侯爷不过是多说了两句话,他也是为了你好,不至于真要你出府的,侯爷,今日的事就算了吧,让姝婉日后不要再做便可了,您觉得呢?” 侯爷得了个台阶,几番思索后顺着下了:“她若能将今日的影响去除,本侯可以不追究。” 侯夫人一听,立刻看向宋姝婉:“姝婉,你怎么说?” 宋姝婉眼底闪过嘲讽,方才裴寰硬气,这两人立刻退让,可不过两句话又恢复了高高在上,这两人还真有意思。 可问题是,她和裴寰都不吃这套啊。 时间流逝,屋中的寂静让侯爷和侯夫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挂不住。 侯夫人按捺住心头的火气,再次开口:“姝婉,你怎得不说话?”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开口:“儿媳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毕竟,今早的事……” 侯夫人迅速接了过话:“今早的事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掺和你和裴寰屋里的事,我可以在这儿给你说句对不住,但方才的事,你总得给侯爷一个交代吧?” 宋姝婉眯了眼,一句“对不住”就想把事情揭过去,开什么玩笑? 想着,宋姝婉侧头:“世子觉得,这件事我该给一个交代么?” 裴寰稍稍抬头,锐利的眸子从侯爷脸上扫过:“我的人,何须给他们交代?来人,全都扔出去!” 几个护卫入内,毫不客气的将侯爷和侯夫人丢出去。 与此同时,裴寰冰冷的声音传了出去:“这侯府对我的桎梏已然消失,再来挑事,你们的腿就别想要了。” 侯爷爬起来,听见话语,神情瞬间沉了下去。 侯夫人在旁看着,小声说:“侯爷,世子应该不是有意……” 侯爷一个眼神过去:“你管好继儿,再让本侯知晓你挑衅他们,就给本侯滚出去!” 话落,他甩袖离去。 侯夫人脸色一白,垂下的手指跟着捏紧,良久低下头,但眸中的狠辣瞬间闪过,一次两次,她不高兴,谁都别想好! 另一边,宋姝婉送走裴寰后,余光闪过百草,轻声说:“你觉得,今日的事该就此结束么?” 百草轻轻一福,不答反问:“世子妃可解气了?” 宋姝婉看着门外,嘴角缓缓勾起:“附耳过来,明日你……” 次日,一个消息突然在京中传开。 “定远侯府为开枝散叶,欲为侯爷与世子纳美人为妾,凡容貌姣好者皆可入府?” 第三百五十三章:侯府疯了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天老爷啊,定远侯府疯了吗?” “各国使臣皆在京中,定远侯府怎敢做出如此,如此……” 定远侯府纳妾的事一传开,就在整个京城引起轩然大波,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传进了宫里。 御书房中,几个大臣正在言说此事。 “皇上,这件事实在荒唐啊,各国使臣尚未离去,定远侯府就做出这等事情,太丢我大周的脸面了。” “这件事绝不能这么罢休,皇上,必须让定远侯府给百姓,给大周一个交代。” 一人一句,直吵的皇帝头疼。 “行了,这是定远侯府的家事,便是传开了,也只是影响定远侯府的脸面,莫要牵扯到整个大周。” “皇上可万万不能因为家事,而将这件事按下啊,我大周怎能让那些外族人看笑话?” “皇上,必须严惩定远侯府。” 皇帝听了半晌,摆手让大臣退下:“这件事,朕心中有数,你等无需多说了,退下吧。” “可是……” 大臣还不甘心,皇帝一声怒斥:“朕说退下,你等就没听见么?”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片刻后,几个大臣行礼退下。 皇帝脸上的愠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宣裴寰和宋姝婉进宫。” 他倒要看看,这个消息背后都牵扯到了多少人。 侯府。 裴寰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所以,外间的那些消息是你特地放出去的?” 宋姝婉端着一杯茶水,闻言淡淡地说:“有问题么?” 裴寰:“……” 他想反问,可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不知过了多久,他按着眉心揉了几下。 “你做这件事之前,应该与我说一声。” 宋姝婉笑了笑:“与世子说,这件事怕是就发生不了。” 裴寰叹息:“你在报复我。” “世子说笑了,无缘无故,我为何要报复世子呢?” 两人正说着,外间护卫跑进了屋:“世子,世子妃,宫里来人了,说皇上宣您二位进宫。”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嘴角的笑意瞬间加深:“看样子,皇上也听到了外间的消息,世子,请吧。” 裴寰已然无话,只稍稍抬手,让暗一推着轮椅出去。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和裴寰进了御书房。 “参见皇上。” 隔着御案,皇帝目光幽深的望着底下的两人:“今日,京城里有一个消息传开,你二人应是知晓的吧?” 裴寰轻咳一声:“若皇上说的是纳妾一事,臣和内人已然知晓。” 皇帝“嗯”了声,将手中奏折放到一边:“你二人可知,消息一传开,就有六位大臣入宫,要朕严惩定远侯府?” 裴寰淡淡地说:“臣不知,不过这件事确实荒唐,皇上若要严惩定远侯府,臣绝无二话。” “好一句绝无二话!” 皇帝重重拍了下御案,起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你可知,这个消息让大周成了笑话?” 裴寰淡淡地说:“定远侯府的家事罢了,便是笑话,也只是定远侯府成了笑话,与大周有何关系?” 皇帝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火气:“说的倒是轻巧,那些使臣会这般认为么?”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臣不管那些使臣有什么想法,但皇上若顾及他们,那臣有一法能解决此问题。” 闻言,皇帝的语气立刻松缓了些:“哦?什么法子?” 裴寰抬眼:“明日,皇上就知晓了。” 见状,皇帝没有多问,只摆手让两人离去。 回府的马车上,宋姝婉还有些愣怔:“皇上就那么轻易,便让我们离开了?” 裴寰侧目:“你很意外?” “倒也不是意外,只是觉得,皇上如此未免过于折腾。” 裴寰眼底带了些笑意:“明面上看,确实过于折腾,但大臣进了宫,皇上总得做些表示。” 宋姝婉抿唇,两手搭在膝盖上:“方才世子说,有法子让各国使臣顾及不了这件事,不知是何法子?” 裴寰微微一笑:“明日你就知晓了。” 话音刚落,外间突然传来嘈杂。 “你们鞑靼人就是不知好歹,想在这儿杀我们北狄人?我告诉你们,妄想,给我动手!今日若不留几个鞑靼人,我等枉为北狄人,杀!” 宋姝婉心头一惊,下意识便推开了车窗,就见前方两方人马混账,其中一方人多,直接将另一方人马按在地上打,而四周的大周百姓见状,纷纷后退。 “天老爷啊,这鞑靼和北狄的使臣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晓啊,这两方碰上后,直接就动起手来了,太吓人了。” “快散开,靠的太近会出事的!” 大周百姓议论不停,宋姝婉瞧着,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短暂的停顿后,她直接关上了车窗。 “世子,那边出人命了。” 裴寰轻轻颔首:“待那边事了,再走。” 宋姝婉嗯了声,耳听着外间的动静,忽而问道:“世子就不打算出面管一下?鞑靼和北狄打出火气,怕是会影响到边境的两国大军吧?” 裴寰手指微动:“如此不是更好?” 宋姝婉轻挑眉头,眼眸和裴寰对上,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多了点明悟。 “今日的事和世子……” 裴寰闭上眼:“我还不至于用这等小手段。” 小手段? 宋姝婉被裴寰的这句话弄得一愣,反应过后,就听车夫的声音传进来:“世子,世子妃,京城的守卫军来了。” 裴寰睁眼:“推我下去。” 宋姝婉瞥他一眼,在车夫的配合下,推着裴寰下了马车。 落地的瞬间,便有百姓认出了裴寰。 “快看,是裴世子。” “咦?世子怎会出现在这儿?” “不知晓,不过我观那辆马车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怎得现在才出来啊?” 议论声中,裴寰和守卫军的头领会面,待鞑靼和北狄人被压制后,他到了前方,冷声道:“大庭广众下斗殴,你等可有将大周律法放在心上?” 一个鞑靼人抬起头,眼底闪过不屑:“大周律法?我们鞑靼人,你大周的律法可管不了,赶紧放了我们,不然我们鞑靼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也不想边境再起战火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还不到她出来的时候 最新网址:www.tpsge.org随着鞑靼人的叫嚷落下,四周陷入了寂静,围观众人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愤怒,这鞑靼人竟然在大周的京城威胁他们,他怎敢如此大胆? 这时,北狄人也叫了起来:“大周律法管不了鞑靼人,也同样管不了我们北狄人,裴寰,你已经不是往日的战神了,一个废物,怎敢挑衅我们北狄?” 裴寰坐在轮椅上,冷眼看着两边的叫嚣。 又过了一会儿,两边的人都停下了威胁,但看着裴寰的眼神里却多了一抹阴狠。 凝滞的气氛中,鞑靼人再次开口:“裴寰,我鞑靼绝不会放过……” 他还没说完,一只脚突然出现,直接踩着他的头往地上砸去,只听“砰”的一声,鞑靼人直接晕了过去。 短暂的停顿后,暗一慢悠悠挪开脚,语气里却满是杀意:“这是大周的京城,容不得你等外族人放肆。” 寂静中,裴寰开口:“关进天牢,没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守卫军利落的带走两方人,四周的百姓瞧着,也慢慢散开,只是先前的喧闹和嘈杂,在此时已经变成了寂静。 鞑靼和北狄人的威胁,全都让他们动了火气,可他们却没有办法,因为大周现在,真的没法和两边同时对上。 想到如今边境的形势,他们只能沉默。 另一边,宋姝婉和裴寰回到侯府,刚坐下,就听门房来报:“孙云珠孙小姐来了。” 宋姝婉还没开口,裴寰便让人将孙云珠请进清风院。 “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微微颔首:“免礼,你今日来此有何事?” 孙云珠抬头:“云珠是为了云沫公主而来。” 裴寰眼眸微动,一抹晦暗快速闪过:“云沫公主的行踪我已有线索,无需你来说什么。” 孙云珠双手交握:“云珠知晓,但云珠并不是为了云沫的行踪而来,而是这个……” 说话间,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裴寰眼神微动:“这信从何来?” “是云珠意外得到的,上面写了,北狄对于云沫公主的安排。” 孙云珠说着,将信递到裴寰面前:“具体的,世子看过信件后,便知晓了。” 下一瞬,一只手从旁边探出,在裴寰之前接过了信件。 “孙小姐应该不介意,让我先看一下信件吧?” 宋姝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和孙云珠对视几瞬,自顾自的拆开了信件。 片刻后,她转手给了裴寰:“信件里说,北狄欲留下北狄公主,而后借云沫公主之死,与大周开战。” 裴寰嗯了声,直接将信件封好:“这件事我知晓了,你可还有别的事?” 孙云珠抿唇:“还有我父亲的事,请世子帮一下云珠。” 裴寰点头:“知晓了,明日我便会向皇上禀报,至于皇上是否允许他回来,我不保证。” 孙云珠脸上露出笑意:“世子愿意开口,云珠已感激不尽,若皇上不允许,那也只能是……” 她说到这里顿住,而后轻轻一福,再开口已提出告辞。 裴寰让暗一送她离开,视线转过,问道:“你觉得这封信的内容,有多少真,多少假?”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觉得有多少真,多少假?”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微扯嘴角,他们对这封信的内容,一个字都不信。 几瞬后,裴寰转移话题:“明日京城里会生出些事端,你可要出城避避?” 宋姝婉摇头:“没必要。” 不论裴寰做了什么安排,她都得留在京城,她帮不了什么忙,那就尽量让自己不要成为累赘。 想到这里,宋姝婉问道:“小公主呢?世子先前接走了小公主,就一直藏着她么?” 裴寰淡淡地说:“还不到她出来的时候。” 还不到出来的时候么? 宋姝婉眼眸微闪,各种思绪闪过,口中却一字未说。 天牢。 守卫军将鞑靼和北狄人推进牢房里,而后便与狱卒做了交代。 “裴世子说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他们,你们得看好了,若不然……裴世子那边你们自己去给交代吧。” 几个狱卒交换了目光,脸上满是为难。 其中一人开口:“这位大人,裴世子的话,在天牢怕是没什么用吧?” 守卫军笑了:“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裴世子既然那么说了,那就肯定有些安排,还是那句话,你们看不好,就自己去给交代,告辞了!” 一群守卫军离开,留下天牢狱卒面面相觑,良久都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鞑靼人开口:“我说,你们该不会被那几个守卫军唬住了吧?裴寰是个东西?他现在就是个废物,一个没有前程的人,你们需要给什么交代?而我们则不同,我们是来此的使臣,是大周的贵客,你等想要往上走,就得会做事,把这牢门打开,放我等离开吧。” “只要我等能离开,一定会让你们平步青云的。” 鞑靼的使臣一通言说,几个狱卒听着,再次交换过目光,转头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说话的人一见蒙了,这反应怎得不对?他们不该上前讨好他,稍后把牢门打开,放他们出去么? “你们走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赶紧把牢门打开……” 牢房里回荡着鞑靼人的声音,但听见的人都只当没听见,过了片刻,鞑靼人终于停歇。 没过多久,这边的变化传到了裴寰耳中。 暗一冷笑道:“没想到鞑靼的使臣队伍里都是些蠢货,也不看看这是何处,竟妄想着用几句话就让狱卒放了他们!” 裴寰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端起手边的茶盏:“若不是蠢货,也不会和北狄人在街上打起来,云沫公主在兰院如何了?” 暗一眼神微暗:“还在闹呢,不过属下已经将孙小姐的信件送了过去,就看云沫公主会如何选了。” 裴寰喝了口茶水:“不管她如何选,明日京城里都会乱,盯着些,莫要在关键处出意外。” 暗一行礼退下。 几瞬后,裴寰朝着屋顶看了一眼,嘴角勾起抹弧度,而后便恢复了平静。 另一边,宋姝婉看着回转的飞鸢,神情中多了些焦急:“如何?可有探听到什么?” 飞鸢答道:“云沫公主在兰院,世子似乎想借着她做些什么。” 云沫公主竟然在兰院? 宋姝婉眉头微皱,几瞬思索后,下了决定:“走,我们去兰院。” 第三百五十五章:一群蠢货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兰院。 宋姝婉刚进院门,就有护卫跑过来:“属下见过世子妃,不知世子妃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来看看。” 宋姝婉回了三个字,便仔细打量周遭,而后便朝着院子深处走去。 护卫跟在一边,脸上的神情逐渐起了变化,眼见着就要到了深处,他立刻开口:“世子妃,请留步。” 宋姝婉停下脚步,回过头问:“怎么了?” 护卫眼神闪烁一瞬,嘴角硬是扯出了一抹弧度:“再往里就是下人住的地方,腌臜得很,世子妃还是莫要过去的好。” 下人住的地方? 宋姝婉微微一笑:“你不想让我过去,就直说不想,无需拿话来堵我,说吧,里面住了谁?” 护卫低头,没敢做声。 见状,宋姝婉点了点头,突然厉声喊道:“飞鸢。”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身影快速从护卫身旁跑过。 “等等!” 护卫心头一慌,大喊一声便要追人,然而宋姝婉迅速上前,直接拦住了他:“站着别动!” 护卫僵住,脸上的神情从惊慌变成了无奈:“世子妃,那边真是下人住的地方,并没有……” 他话没说完,飞鸢就扔了十几个人出来。 宋姝婉看着满地打滚的护卫,轻挑了下眉头:“这就是你说的,下人住的地方?那么多护卫?” 护卫神情一变:“世子妃,这个是……” “世子妃,找到了。” 飞鸢拽着一个女子跑来,到了近前将人往前面一推,再次开口:“世子妃,这人就是云沫公主。” 女子生的极美,眼眸转动间自有一股风情,但这些都不是最吸引人的,最让宋姝婉惊讶的,是她眼下的一个蝴蝶胎记,很小的一个胎记,不仅没有影响她的容颜,还平添了一份魅惑。 四目相对,女子抿唇道:“你为何要救我?” 此言落下,宋姝婉笑了:“谁说我是来救你的?” “你不是来救我,又为何要让她带我出来?”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否在这里罢了,飞鸢,将云沫公主送回去。” 飞鸢应了一声,直接扯着云沫公主的胳膊往回走。 没走几步,云沫公主急了:“世子妃,先前冒犯是我不对,但你不能因为我的冒犯,而让裴寰囚禁我,我可是北狄的公主,北狄使臣再寻不到,边境必然会出兵,届时你们就是大周的罪人。” 宋姝婉眼眸中闪过寒意:“公主是在威胁我?” 云沫公主扯住飞鸢,神情中一片冷静:“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如何能叫威胁?事实上,世子妃也认同我的话,对吧?” 两人视线再次对上,片刻后,宋姝婉冷哼一声:“我便是认同又如何?这是大周,可不是你北狄,飞鸢,送她回去。” 飞鸢再次应声,这一次,她直接扛着云沫公主离开。 “喂,你放下我,该死的,你这个下贱的丫鬟,怎敢如此对待……” 云沫公主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彼时,宋姝婉的目光落在了护卫身上:“看好了她,之后再不准任何人靠近。” 护卫低下头:“属下明白。” 另一边,飞鸢放下云沫公主,瞧着她的面容,突然抬手,只听“啪啪”两声,云沫公主的脸上多了两道巴掌印。 云沫公主睁大眼,愤怒地说:“你敢打我?” 飞鸢拍了拍手:“打你怎么了?不过是个阶下囚,我就是打死你,也没人会管,告诉你,老实呆在这儿,若想逃,得问问我手里的飞刀是否同意。” 说话间,她拿着飞刀在云沫公主眼前挥舞了几下,而后转身离开:“世子妃,我们回去吧,今日这天气还有些冷呢。” 宋姝婉嗯了声,待回到房间,她倒了杯茶水端着,突然开口问:“那云沫公主骂了你,你可有收拾回去?” 飞鸢眨了眨眼,将之前的情形说了一遍:“世子妃就放心吧,奴婢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宋姝婉微微一笑,啜了口茶水才继续说道:“我知晓你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只是今日我去了兰院,定然引了些目光过去,为防生出意外,你可愿替我看着那云沫公主?” 飞鸢皱了皱鼻子:“兰院在候府里,又有府中护卫看着,如何会出事?” “以防万一罢了。” “可是,奴婢盯着那云沫公主后,世子妃的安危要如何保证?” 宋姝婉抿唇轻笑:“有百草,还有世子安排的一些暗卫,足够保护我了。” 听到这里,飞鸢低下了头。 宋姝婉没催她,又喝了几口茶水,缓缓放下茶盏。 直到此时,飞鸢才做了决定:“奴婢听世子妃的,不过世子妃也得答应奴婢一件事。” 宋姝婉轻挑眉头,没想到飞鸢竟然也会讨价还价了,不过无妨,她就听听飞鸢想说什么。 想着,她开口道:“你先说事情,我再考虑是否答应你。” 飞鸢认真地说:“世子妃得让百草跟奴婢互换,尤其是世子妃出门时,奴婢一定要跟着世子妃,奴婢的本事比百草厉害,也一定比百草更能护世子妃周全。” 宋姝婉有些愣怔,她还以为飞鸢会说别的事,没想到还是为了她的安危。 短暂的寂静后,她将百草唤了进来,这两人都是裴寰特地送过来的,所以她很信任两人,三言两语说了情况后,她便将选择交给了百草。 “世子妃的吩咐,奴婢自当是照做的,出门时,就让飞鸢跟着吧。” 这边定下了交换,另一边,裴寰得知宋姝婉的行踪后,立刻让人送走了云沫公主,同时还派暗一去了天牢,将北狄的人全都放出了天牢。 半个时辰后,天牢里再次出现一人。 “七皇子?太好了,七皇子您快让那些狱卒放了我等,再这么呆下去,我等就要受不了了。” 鞑靼的使臣十分惊喜,然而话音刚落,就被七皇子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反应过后顿生恼怒。 “七皇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七皇子冷冷说:“看一群蠢货还需要什么眼神?来人,将牢门打开,皇上有旨,放鞑靼使臣出牢。” 第三百五十六章:将形势掌握在自己手中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世子,七皇子将鞑靼的使臣带走了。” 候府,裴寰得知了天牢的情况,嘴角微微勾起:“是以皇上的名义?” “正是。” 裴寰笑着摇头:“我还道这七皇子能稳得住呢,不过几日就失控了,传消息给公主府,告诉那银色面具人,鞑靼使臣……叛国了。” “是。” 暗卫迅速隐去,屋中陷入了寂静。 不过片刻,房门被敲响,裴寰抬头看了一眼:“进来吧。”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宋姝婉缓步进屋:“有些事情,我想和世子聊聊。” 裴寰“嗯”了声,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话落,他拎起一边的茶壶。 “哗啦啦”的水声中,宋姝婉开口询问:“你是故意让飞鸢听到云沫公主行踪的吧。” 看似疑问的语气,其间皆是笃定。 裴寰将茶盏推到桌子中间,淡淡地说:“你不该让飞鸢过来偷听。” 宋姝婉端起茶盏:“我倒是不想让飞鸢过来偷听,只是世子瞒我的事那么多,我总要有个底吧?” 裴寰点头:“说的没错,所以我准备让你离京。” 宋姝婉顿住,脸上的神情有了几分变化:“我之前说过,不会……” “七皇子将鞑靼的使臣带出天牢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宋姝婉皱了眉头,短暂的寂静后,她开口道:“是皇上的旨意?” “你觉得,皇上会那么快放出鞑靼的使臣?” 宋姝婉沉默,好不容易将鞑靼的使臣关进天牢,皇上自然不会让他们出来的轻松,只是…… “七皇子凭什么,敢让他们离开天牢?而且,北狄的使臣呢?世子为何没提及?总不能,七皇子只将鞑靼的使臣带离天牢吧?” “北狄的使臣,被我放出去了。”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张了张嘴,几番思索后,却发现她也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流逝,屋中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裴寰提起茶壶,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怎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宋姝婉轻轻摇头:“与其道我不知该说什么,不如道我在想什么。” 裴寰顺着她的话:“哦?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世子到底做了什么安排,在挑拨鞑靼和北狄的使臣后,又弄出这么一件事。”言语间,宋姝婉的脸上闪过了些许思索。 裴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他的安排又被看出来了,虽然只有眉目,但到底是泄露了最初的打算。 “鞑靼和北狄的使臣,确实是我派人挑拨的,至于后续的安排,就得看七皇子和四皇子如何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要让这两边打起来?” “错,是让四皇子压制七皇子,如此,才能将形势掌握在我手里。” 裴寰的话落下,宋姝婉脸上闪过意外:“世子就这么,将后续的安排告知于我了?” “不告知你,你又派飞鸢来偷听怎么办?我可不想我的计划,在关键处出问题。” 宋姝婉:“……” 她承认派飞鸢来偷听不对,但她身边藏了许多裴寰的暗卫,如此情况下,偷听与否又如何能影响到局势? 想是这么想,可宋姝婉嘴上却没言语,坐了片刻,她便从裴寰的房间离开了。 临走前,她告诉裴寰:“明日我得替世子针灸两次,请世子一定要留出时间。” 裴寰没有应答,只捧着茶盏慢悠悠品茶。 当天晚上,鞑靼使臣被七皇子带回驿站的消息传进宫中,皇帝摩挲着指尖,转身看着窗外的明月,幽幽叹了口气。 他自认对皇子已经够公平,怎得一个两个还是不死心,全都要盯着他龙袍下的位置呢?只是如此,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次日,一条消息突然在京中传开,七皇子与鞑靼勾结,故意藏匿北狄公主云沫,并嫁祸于裴世子,造成裴世子重伤。 就在百姓们将信将疑时,宫中一道圣旨传下,直接砸实了这个消息。 “七皇子勾结外族,罪不可赦,今降为庶民,发配边疆。” 顿时,整个京城哗然。 “这这这,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出了这么件事啊?” “谁知晓啊,不过圣旨都下来了,想必也不会假。” “堂堂皇子发配边疆,皇上也是忍心,只是他勾结的外族是鞑靼吧?边境鞑靼和北狄的大军正压在大周的边疆,皇上处置了七皇子,那鞑靼的使臣怎么办?” 朝堂外,百姓议论纷纷;御书房中,数十个大臣也在商议此事的处理方式。 “按理说,鞑靼眼下是在大周,勾结我朝皇子,必然是要按照大周的律法处理,只是边境那边,不好动手啊。” “若能让边境北狄的大军退去,那处理鞑靼使臣就没问题了。” “说的轻巧,那北狄调动了诸多大军压境,岂会说退就退?” 大臣们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一时间,整个御书房都陷入了嘈杂。 御案后,皇帝捏了捏眉心:“行了。” 威严的声音落下,御书房中瞬间寂静。 皇帝继续开口:“朕知晓你等在顾虑什么,但边境两国大军压境是事实,想处理鞑靼使臣,那就得有人去压着边境,你等觉得,我大周眼下,有何人适合去边境?” 短暂的寂静后,兵部尚书走出:“皇上,那雍王爷已经到边境许久,又有林羽军在侧,应是不用再派人过去了吧?” 他话音落下,户部尚书跟着开口:“那雍王爷去了边境又如何?领着林羽军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建树,依我看,还不如让裴世子前往,裴世子虽不良于行,但那双眼已然能见物,只要指挥得当,在后方一样能压制鞑靼和北狄。” 兵部尚书冷哼一声:“荒唐,不良于行只能缩在后方,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一旦消息传递不及,不是让参战的将士们去送死?” 两人说着,御书房中又分成两派争执。 就在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允王,裴世子求见——” 皇帝神情肃然:“宣。” 众大臣的注视中,裴寰和允王进了御书房。 第三百五十七章:何时回了侯府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天色渐暗,宋姝婉端坐在屋中,眉头轻皱着望向门外,自早上裴寰离府,至今都没有回来,甚至连消息都没有。 就在这时,飞鸢小跑进屋:“世子妃,暗一回来了。” 宋姝婉抬头,尚未言语,就见暗一出现在飞鸢身后,视线相对,她立刻问道:“世子如今在何处?那边的事情可有解决?” 接连两个询问落下,暗一不敢耽误,立刻答道:“世子还在宫里,那边的事情还未解决。” 此话一出,宋姝婉的眉头瞬间皱紧:“既是如此,你回来做甚?” 暗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世子进宫门前告知属下,若他到了傍晚还没出来,就将这封信送给世子妃。” 宋姝婉接过拆开,看清内容后,眼眸瞬间睁大:“暗一,世子让我去孙府是何意?” 暗一有些愣怔:“这,属下也不知道。” 宋姝婉将信攥成一团,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孙府。”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在孙府后门停下。 车夫上前轻敲了几下,立刻就有人打开了一条缝隙,压低声音询问:“可是候府的人?” 得了肯定的回答,他立刻将后门打开,紧跟着马车上走下三个人,全身皆罩在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见过世子妃。” 昏暗的烛光下,孙云珠轻轻一福,再抬头,眼眸间带着些微笑意:“世子已派人说明了情况,云珠就等着您来呢。” 宋姝婉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所以,世子让我来此有何事?” 孙云珠眨了眨眼:“世子让您来此的缘由,世子妃不知晓么?” 宋姝婉深深看她一眼,直接说道:“我若知晓,还用得着问你么?” 此话一出,孙云珠嘴角的笑意加深:“是云珠说错了话,请世子妃见谅。” 说罢,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世子妃想知晓情况,那就请世子妃随我来吧。” 片刻后,几人进了一个房间,宋姝婉定睛看去,眼眸骤然睁大,床榻上绑着的竟然是小公主。 另一边,小公主瞧见她,愤怒质问:“宋姝婉,你竟敢绑架本公主?” 她绑架小公主? 宋姝婉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神情,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小公主说笑了,臣妇可没有绑您的本事。” “你说什么?不是你绑的,还能是谁?” 小公主睁大眼,质问的话刚落下,旁边孙云珠就接了话头:“绑您的确实不是世子妃,而是小公主的心上人呢。” 一句“心上人”,成功让宋姝婉和小公主的神情都变了,不同的是,前者是恼火,而后者则是震惊。 小公主冷声说:“不可能的,他怎会让她将我送至此地?” 孙云珠双手环胸,语气轻飘飘地说:“为何不会?小公主该不会不知晓,您这段时间一直是在裴世子手中吧?” 宋姝婉皱了眉头:“孙小姐,你说这些话是何意?” 虽然不知裴寰安排了什么,但绝对不是让孙云珠,在小公主面前暴露他先前的举止。 孙云珠眨了眨眼:“我只是想让小公主清楚前因后果罢了,世子妃不爱听的话,那我也就不说了,直接办正事吧。” 说着,她轻轻拍了两下手,几个仆妇从外间走入,直接到了小公主面前。 “公主殿下,得罪了。” 其中一个仆妇开口说了一句,便让另外几个压住了小公主。 下一瞬,小公主的惨叫响彻整个孙府后院。 宋姝婉冷眼看着,瞳孔微微瑟缩:“孙小姐,为何要毁她的面容?” 孙云珠淡淡地说:“不止要毁她的面容,还要给她换一张面容。” “换一张面容?”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而后就发现自己身后多了个人,她迅速转身,目光落下,眼眸瞬间睁大:“林青云?” 没错,出现在宋姝婉身后的,正是先前登候府道谢的林青云。 两人视线对上,林青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世子妃,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宋姝婉皱眉:“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林青云指了下孙云珠:“自然是来帮孙小姐一些小忙,只是没想到,世子妃也会出现在这儿。” 宋姝婉微微抿唇,还未询问,一旁的孙云珠开口:“莫要废话了,赶紧给小公主换一张脸。” “是。” 林青云应了一声,便从宋姝婉身旁走过。 不过短短一柱香的时间,他就退到了旁边:“面容已经换了,待到明日,小公主的尸体会出现在驿站里。” 宋姝婉心头咯噔了一下,几步到了床榻边,就见小公主已经换了一张脸,人还活着,那林青云口中所谓的尸体,就不是真正的小公主。 想到这里,她望向孙云珠:“你和世子到底要做什么安排?” 孙云珠双手交握:“云珠也很想告诉世子妃答案,但世子吩咐了,只能让世子妃瞧见,不能将事情告知。” 闻言,宋姝婉捏紧了手指:“世子可有说过,小公主换过面容后,该留在何处?” “自然是留在孙府,不仅小公主要留在孙府,世子妃也要留在此地呢。” 什么? 宋姝婉眼眸一动,下一瞬,飞鸢从门外闯入,她头上的兜帽已经掉落,露出的脸上满是血迹:“世子妃,快走!这孙府有问题!” 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闪过一片寒光,紧跟着飞鸢和林青云打到了一处。 到了此时,她也明白了,但她想走已经迟了,不过顷刻的功夫,她就被一群人围在了中间。 孙云珠语气冰冷地说:“自从有了世子妃,裴世子对孙府就不如往日了,为了不影响孙府的前程,就只能委屈世子妃留在孙府了。” 候府。 裴寰回到清风院,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对:“世子妃呢?” 话音落下,一个暗卫出现:“约莫两个时辰前,暗一带着一封信回来,而后世子妃便随其离开了。” 此话一出,另一道身影出现,露出的面容赫然是暗一。 “别胡说八道,我一直在世子身边,何时回了候府?” 第三百五十八章:请皇上恩准 最新网址:www.tpsge.org暗一的话音刚落,裴寰脸色瞬间沉下,他在宫中为朝廷谋划,却有人在背后算计他的人。 “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带走我的人!” 愤怒的裴寰让整个清风院陷入寂静,底下的暗卫迅速散开,四处搜寻相关的消息,很快就锁定了孙府。 听闻消息,裴寰直接带人去了孙府。 “让孙云珠出来见我。” 孙府的管事吓了一跳,不敢多言,立刻便递了消息。 片刻后,孙云珠出现:“见过世子,不知世子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裴寰冰冷的眸子落在她脸上,片刻后冷声问道:“她在哪儿?” 孙云珠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回望:“不知世子说的她,是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孙云珠,看在孙将军的面子上,只要你将人交出,我不会做任何事,但若是你不交人……” 说到这里,裴寰顿住,周身的杀气犹如实质般冲向孙云珠,他被激怒了。 时间流逝,孙云珠轻笑着打破了寂静:“世子真爱开玩笑,孙府并没有……” “嗖——” 凌厉的疾风擦过孙云珠的脸颊,血液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后方不远处,一把飞刀正插在柱子上,刀刃闪烁寒光,叫人从心底里透出寒意。 孙云珠脸上的笑意僵住:“世子这是何意?” “把人交出来。” “我说了,这里没有世子要找的人,请世子讲点道理,不要胡乱言语。” 裴寰冷哼一声:“给我搜。” 周遭的暗卫迅速上前,孙云珠的脸色一变,冷声道:“世子如此举止,可是不将孙府放在眼里?” 裴寰淡淡地说:“一个叛徒的府邸,我为何要放在眼里?” “叛徒?” 孙云珠攥紧手指,眼眸中闪过惊疑:“世子凭何说孙府是叛徒的府邸?” 裴寰冷笑:“你不会真以为,孙府暗地里做过的事,我一无所知吧?” 此话一出,孙云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什,什么?世子这话,我没听懂。” 裴寰没有多言,只是扔过去一个盒子。 片刻后,孙云珠抬头,脸上一片震惊:“这些东西……” 裴寰慢悠悠开口:“皆是孙府与人勾结的证据,孙云珠,东西我给你了,想要孙府安稳,就立刻放人。” 就在这时,搜查的一众暗卫回转,为首的人轻轻摇头,表示他们没找到世子妃。 裴寰眼眸一暗,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孙云珠脸上:“方才你没有言语,我便再问你一句,放不放人?” 孙云珠抓着盒子的手瞬间收紧,面上一片镇定:“世子妃出事,我能理解世子的焦急,但还请世子不要污蔑孙府,这些所谓的证据与孙府无关,孙府也从来都不是……叛徒。”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孙云珠的齿缝里挤出。 裴寰动了动手指:“好一句从来都不是叛徒,可惜你这孙府,经不住查,将整个孙府封锁,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孙云珠抬头,骇然道:“世子没有封锁孙府的权利。” “那就看看,我是否真的没这个权利。” 裴寰扔下这句话,便让暗一推着轮椅离开。 孙云珠下意识往前一步,各种话语在嘴里转过,终是一句话都没说。 片刻后,林青云现身:“没想到,裴寰的反应如此之快,这才过了多久,就寻到了孙府。” 孙云珠转过头:“宋姝婉人呢?” “自然是被我藏起来了,孙小姐就放心吧,不过藏个人而已,我有心,谁都别想寻到。” “如此最好。” 孙云珠嘴角弯着,但眼底却一片冰冷,裴寰寻过来又如何?只要找不到人,他就只能干着急。 “夜深了,歇息吧。” 她再次扔下六个字,转身离去。 原地,林青云朝四周看了看,感受着外间的动静,叹息一声:“孙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急啊。” 另一边,裴寰进了马车。 不过片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 “可以确定世子妃就在孙府,但眼下,不知被藏到了何处。” 马车中油灯闪着光芒,一旁的烛光映照着裴寰的面容,明明面无表情,可却叫人心底直发寒。 良久,裴寰开口道:“无妨,只要确定人在孙府便可,务必封锁好整座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便让马车回侯府,裴寰唯一忌惮的就是宋姝婉被送走,人在孙府,他就敢暂时放手了。 次日,有关孙府被封锁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可还没等百姓们议论什么,驿站再次出事。 “小公主的尸体出现在驿站?” “天老爷啊,我记得小公主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怎么会出现在驿站?” “一定是那些使臣,他们被关押后生出不满,所以故意对小公主出手。” “必须让那些使臣付出代价,这可是大周,怎么能允许外族人如此放肆?” 百姓们义愤填膺,但所有被搅进此事中的人都很茫然,他们不明白,牵扯到两位皇子的事情还没结束,怎么又多了一个小公主? 御书房中,皇帝沉着脸,底下的大臣全都屏气息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时间流逝,皇帝狠狠拍了下御案:“你等进宫,就是为了在这儿站着么?” 大臣们哆嗦了一下,兵部尚书主动走上前:“皇上,小公主的尸体出现在驿站,必然不是意外,此事得彻查。” 皇帝冷声说:“朕最宠爱的小公主死在驿站,朕自然要彻查,需要你废话么?” 兵部尚书低下头:“臣的意思是,鞑靼和北狄的使臣,得想个法子处理掉,如今小公主之死,或许就是最大的契机。” 皇帝沉默了,他很愤怒,可偏偏事情已成,他也只能稳着情绪:“你待如何?” “臣觉得,要将此事传给边境,让雍王爷与鞑靼联系,务必要将此事的……” “裴世子求见——” 太监拖长的声音传来,皇帝摆手:“宣。” 裴寰入了御书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臣欲往边境,请皇上恩准。” 第三百五十九章:为何是原本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唔。” 昏暗中,宋姝婉睁开眼,太阳穴处的胀痛感让她不自觉皱眉。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询问传来:“醒了?” 宋姝婉转头看见不远处的青年,原本有些茫然的神情瞬间清醒:“林青云?这是何处?你为何会……” “嘘——” 林青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笑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轻声说:“世子妃不用管这是何处,待时间到了,世子妃自然能得到自由。” “时间到了?” 宋姝婉重复着林青云的话,手指不自觉捏紧:“你和孙云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我们想做什么,而是你……能替我们做什么?” 说话间,林青云走到宋姝婉身侧,目光中竟多了些许恍惚:“算算时间,小公主的尸体,这会儿应该被人发现了。” 宋姝婉正按揉着眉心,听见此话,指尖的动作立时停下:“什么叫小公主的尸体,应该被人发现了?” 林青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这话很难懂么?世子妃昨晚,不是已经听到了一些东西吗?” 宋姝婉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寂静中,林青云再次开口:“不说这件事了,咱们说说,孙府被裴寰封锁的事吧。” “孙府被封锁?也就是说,我现在还在孙府中,你们关着我,却没被裴寰发现,你们在我身上动了手脚,替我易容了?” 宋姝婉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感上一片粗糙,她确定了,她的脸确实被林青云易容了。 稍稍抬眼,她看着林青云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由挑了下眉头:“为何不说话?” 林青云幽幽叹了口气:“世子妃还真是敏锐,我都没说几句话,世子妃就将一些细节判断的清清楚楚,实在是……” 他摇了摇头,眼神中露出几分惆怅。 宋姝婉笑笑:“这些都挺好判断的,真要说的话,我实在想不透,你们为何要把我骗到孙府来?怎么想,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林青云理了理衣袖:“所谓的没有好处,只是世子妃看到的,实际上,只要世子妃在孙府,对裴寰就是最大的牵绊。” 牵绊么? 宋姝婉眸中闪过若有所思,几瞬后看着林青云,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可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周遭陷入寂静,林青云又呆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随着门关上,宋姝婉迅速起身靠了过去,还未站定,就听外间林青云的声音传来。 “看好了屋里的人,若有任何差错,拿你的人头来补。” “是。” 宋姝婉:“……” 这林青云倒是够狠,只是……她想到裴寰,不由捏了捏眉心,这事情来回变换,也不知道裴寰那边有没有做好应对。 但愿,不要影响到裴寰的安排。 御书房中,所有大臣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当中的男子。 “裴世子,以你现在的情况,前往边境,岂不是让边境的将士送死么?” “正是,只能待在后方的你,根本没法应对战场的瞬息万变啊。” “裴世子还是算了吧,雍王和孙将军,还是能稳住边境局面的。” 大臣们一人一句,直说的御书房中一片嘈杂。 但作为被劝说的人,裴寰却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言语,一双锐利的眸子只盯着御案后的人。 又过了片刻,御书房中恢复寂静。 皇帝开口道:“你想去边境的心思,朕能理解,但大臣们说的也没错,以你眼下的情况,便是去了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何必让你自己为难呢?” 裴寰淡淡地说:“臣并没有让自己为难,而是边境,只有臣去了,才能让鞑靼与北狄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除非,皇上想让小公主的死,成为一个笑话。” “放肆!” 兵部尚书呵斥出声,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沉了下去:“裴世子,皇上面前怎容你如此……” “行了。” 皇帝打断兵部尚书:“王永,你少说两句,整个御书房中的大臣都没你话多。” 王永面露羞窘,可到底是闭上了嘴,低下头不再言语。 皇帝冷哼一声,开口道:“朕知晓你的想法,但边境征战不是小事,一旦失控,对你,对大周,对边境的将士都不是好事,所以这件事,朕不会允准。” 裴寰眼底闪过一道暗芒:“若臣的腿,能在抵达边境时恢复呢?” 此话一出,御书房中再次陷入寂静。 王永没忍住:“世子凭何让我等相信,你的腿会好?” 裴寰瞥他一眼:“臣可以让太医院的太医们查看,臣相信,太医们的本事足能看出这双腿的情况。” 皇帝眯了眼:“若你的腿,真能在抵达边境前复原,朕自然会让你去,来人,宣太医。” 没多久,太医们鱼贯而入,得知缘由后,挨个上前替裴寰检查,随后便聚在了一处谈论。 半晌,郑诚守走出:“皇上,裴世子这腿,确实有好转的迹象。” 皇帝面露惊诧:“此话的意思是?” “若是世子能维持眼下的恢复速度,不出两个月,便能与常人无异。” 刹那间,御书房中哗然一片,众大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瞎加不良于行,所有人都以为裴寰废了的时候,裴寰竟然慢慢恢复了。 “皇上,裴世子的腿若是真能恢复,那让裴世子前往边境倒也无妨。” “皇上,鞑靼和北狄的使臣当诛,不能放他们回去!” “要让鞑靼和北狄付出代价,我大周可不是他们能够冒犯的。” 大臣们的态度骤然强硬,所有人都说着要让鞑靼和北狄付出代价,全然忘了,裴寰眼下的腿还没有恢复。 皇帝看着眼前一幕,心中颇为感叹,这就是大周战神带来的底气,只要大周战神出面,大周的文臣便丝毫不讲道理。 便是大周所有武将加起来,都没法与裴寰相比。 良久,皇帝叹了口气:“若你的腿真能恢复,朕自然会允准你前往边境,两个月,刚好是京城赶到边境的时间,你可确保万无一失?” 裴寰颔首:“原本是万无一失的。” 众人愣住,王永开口:“为何是原本?” 第三百六十章:才是真正的利用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坏我大周的好事,来人,彻查孙府,务必将宋姝婉带回来,若有人拦阻,格杀勿论!” 帝王发怒,整个京城都陷入了寂静。 小半个时辰后,禁军冲进孙府,不过顷刻的功夫,就将整个孙府都搜查了一遍。 孙云珠看着眼前一幕,脸色惨白:“裴世子,你这是何意?”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听见质问,微微一笑:“自然是来寻人。” 孙云珠的身形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裴世子昨晚就来孙府找了一遍,如今又来,可是不将大周的律法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接过了话题。 “今日禁军入府是皇上的旨意,和裴世子无关。” 兵部尚书王永走出,视线扫过孙云珠,眼底带着一丝轻蔑:“倒是你,如今大周形势紧张,你竟然敢耽误裴世子的治疗,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 孙云珠愣住:“耽误世子的治疗?王大人,此话怎讲?” “裴世子的腿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你却将世子妃骗来此处关着,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罪?” 孙云珠嘴唇微动,连眼眸都跟着睁大:“怎么可能?他的腿不是已经……” 没等她话说完,王永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怎么,你盼着裴世子永远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孙云珠下意识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这时,一个禁军跑来,神情凝重地说:“大人,整个孙府都搜遍了,没找到裴世子妃。” 王永冷哼一声:“既然寻不到,那就把这个孙府拆了,本官倒要看看,这孙府能把人藏哪里去!” “是!” 孙云珠有意阻拦,却被禁军围住,一步都不得移动。 时间流逝,半个时辰转瞬而过,就在所有人心头越来越焦急时,两个禁军捧着一个盒子匆匆出现。 “大人,您快看这个。” 王永瞥了一眼:“盒子?有什么好看的?” 其中一个禁军看了眼孙云珠:“一个盒子是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大人,这盒子里的东西,可有趣的很。” “哦?” 王永漫不经心的打开盒子,瞧见里面的信件,随手便拆了一封。 几瞬后,他勃然大怒:“孙云珠,你们孙府好大的胆子!” 孙云珠原先瞧见盒子时,心里就已经咯噔了下,待听见王永的怒吼,脸色已然毫无血色。 “大人,这盒子是昨日……” 王永摆手:“你不用跟本官解释,先进天牢吧,大周律法自然会惩处你,带走!” 孙云珠被带走后,整个孙府的人都慌乱了,王永抓着机会,叫禁军分开审问,没多久就问出了一个消息——禁军进府时,有两个护卫带着一个女子离开了孙府,随行的还有一位孙府的客人。 交代此事的下人跪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小的,小的只知晓这些,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王永皱眉,转头望向一边:“世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能让孙云珠冒险送出去的,必然是内人,王大人,这件事……” 王永对上他深邃的眸子,立刻接了话:“请世子放心,我定然将世子妃完好无损的送进侯府。” 裴寰嗯了声,扫了眼禁军手里的盒子:“那盒子里的东西,王大人直接呈给皇上吧,我想,皇上一定会好生利用的。” 王永笑了笑,没有应答。 出了孙府,裴寰的神情骤然沉下:“人被送走,暗卫为何没有察觉?” 暗一低头:“许是,出了些意外。” “出了些意外?” 裴寰神情冷若冰霜:“依我看,是在京城待久了,所以废了身手吧?” 暗一没敢做声,随着时间流逝,他的额头上逐渐浸出冷汗。 “哼,派人搜寻整个京城,一处也不许遗漏。” “是!” 天边乌云飘过,遮住了当中的太阳。 …… “吱呀——” 破败的小门被推开,几个人陆续进了院子。 宋姝婉环视四周,这是个破败的宅子,院中的杂草已然有半人高,不远处是个厅堂,里面堆满了砖块杂物,风吹过,还有隐约的臭味袭来。 收回审视的目光,宋姝婉看向林青云:“你带我来此作甚?” “暂时落脚,躲避搜查。” 林青云回了八个字,便在院中绕了一圈,回过头,脸上已多了凝重:“你二人替换着守住四周,若有人靠近,立即出声示警。” “是。” 两个护卫打扮的人应声,很快就隐藏了起来。 宋姝婉抿唇,几番思绪闪过,最终只是随意挑了个角落坐下。 片刻后,林青云在她对面坐下:“这几日,只能先委屈一下世子妃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一双眸子盯着他:“委屈倒算不上,只是你如此匆忙的带我离开孙府,就不担心孙云珠?那边应该出事了吧?作为孙府的主子,孙云珠定然讨不了好。” 林青云满不在意地说:“讨不了好又如何?我的主子可不是她。” 宋姝婉一怔:“你的主子不是孙云珠,那是谁?” “是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宋姝婉一跳,她下意识扭头,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摇着折扇走来。 四目相对,宋姝婉瞬间跳了起来:“温宜修?” 没错,出现在她面前的,赫然是温家的大公子温宜修,那张脸一如往昔,美的风华绝代,雌雄莫辨,叫人看一眼都有些恍惚。 林青云起身,恭敬行礼:“见过公子。” 温宜修轻轻颔首,缓步走到宋姝婉面前,笑道:“世子妃可是十分意外?”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双手微微收紧:“确实意外,所以温公子能告诉我,为何要派人到孙小姐身边?是利用孙小姐么?” 温宜修弯了眉眼,刹那间,那抹笑宛若灿阳般晃了宋姝婉的眼。 温宜修说:“孙小姐需要个擅谋划的下属,而我需要替温家谋个退路,两全其美的事,可算不上利用,真要说的话,裴世子对孙家,才是真正的利用。”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第三百六十一章:是否要请来 最新网址:www.tpsge.org温宜修挥退林青云,慢悠悠开口:“他在孙家留了一样东西,一样能让孙家万劫不复的东西。” 宋姝婉一怔:“他留了什么?” “一些通敌的信件,你离开孙府时,禁军闯入搜查,之后必然会查到那些信件,有他的铺垫,皇上绝不会去辨认真伪,而是会直接下旨,严惩孙家。” “通敌之人在大周会受到何种惩处呢?怕是,整个孙家都会不复存在吧?连远在边境的孙将军都会受到牵连,还落个千古骂名,实在凄惨。” 温宜修说的很慢,但他说的每个字,都深深的刻进了宋姝婉脑海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偏过头说:“我不知世子做了什么,但他对孙家动手,定然是孙家人做了不该做的,他不会,也不可能污蔑孙家。” 温宜修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世子妃很相信他?” 她很相信裴寰吗? 宋姝婉有些恍惚,或许吧,她只是觉得,大周战神不会使用那些肮脏的污蔑手段。 更何况,她与裴寰联手就是为了扳倒雍王,替宋家翻案,这等情况下,裴寰怎会触及她的底线? 想到这里,宋姝婉望向温宜修:“温公子不用在这里挑拨我与世子,有些事我不会听外人言语的。” 此话一出,温宜修脸上的神情瞬间冰冷:“好一句不会听外人言语,那就让我看看,你与裴寰之间有多深的信任!” 说罢,他甩袖离去。 宋姝婉心头微沉,目光盯着温宜修的身影,直到后者消失,她都没有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林青云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世子妃这是看美人,看入神了么?” 宋姝婉回过神:“温公子还不至于让我看入神,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他为何让我去孙小姐身边?” 林青云到了宋姝婉身前,嘴角噙着的笑意里带着些许讥讽。 宋姝婉起身:“倒也不是,而……” 她还没说完,院墙上突然传来惨叫,紧跟着数十个黑衣人闯入院中,将宋姝婉和林青云团团围住。 林青云迅速上前,冷声质问道:“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们没有言语,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刃直劈林青云。 混乱间,宋姝婉被推向了后方,重重砸在墙上。 下一瞬,两个黑衣人冲向她。 宋姝婉瞧着,瞳孔骤然一缩,想都没想就贴地一滚。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把刀砍在了她先前逗留的地方,“叮叮”的声音让宋姝婉心头咯噔,可她不敢耽误,爬起来后就往林青云那边跑。 “砰!” 林青云踹倒一个黑衣人,而后快速回身:“往那边走。” 宋姝婉朝着他指的方向跑,没几步又回了头。 林青云质问的话堵在嘴里,看见后方情形,眼底闪过苦涩与无奈:“看样子,世子妃今日要与我死在一处了。”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被黑衣人包围,而这一次,黑衣人数量比之前要多少数十。 寒风吹过,院子里一片肃杀。 眼见着时间流逝,黑衣人却一直没有动手的意思,宋姝婉心里思索一番,轻轻拽了下林青云。 两人没有说话,但视线对上的刹那,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砰!” 林青云突然暴起,以身体作为武器,直接撞倒了两个黑衣人,下一瞬,宋姝婉从破开的缝隙中间冲出。 “杀了她!” 一直没有声音的黑衣人开口,短短的三个字里满是杀意。 宋姝婉只觉一道劲风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被林青云撞开,一支箭矢插在地上,箭尾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 “别走神,以现在的局势看,我们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林青云苦笑,脸上已然出现绝望。 宋姝婉抿唇,扭过头望向四周,黑衣人已经围上来,这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他们恐怕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 她不明白,这些黑衣人是如何寻到这个地方的,换句话说,是不是有人泄露了这个地方? “杀了她。” 黑衣人再次开口,一把刀指着宋姝婉,狠狠的砍了下去。 “砰!” 这时,一道劲风袭来,紧跟着持刀的黑衣人被踹飞出去。 “放肆,谁准你们动世子妃的?” 这声音是…… 宋姝婉迅速转头,就见破败的院门前,几十人快速涌了进来,而后一个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出现。 四目相对,宋姝婉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你来了。” 裴寰微微颔首:“嗯,我来了。” 两人没有多言,在护卫控制住局面后,宋姝婉到了裴寰身旁:“世子是如何寻来的?” 裴寰理了理膝盖上的衣衫:“搜查了整个京城,最后确定了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他稍稍抬头:“是我的疏忽,让你受惊了。” 宋姝婉抿唇,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与世子无关,是我太过想当然,才会着了孙云珠的道。” 两人说着下意识对视,而后又各自移开目光。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先回侯府吧,如今的京城并不安宁,易生事端。” 宋姝婉轻轻颔首,随着裴寰离开了破败的院子。 后方,林青云抹了把脸,神情中满是无奈,他方才就该寻机会离开,如今落在裴寰手里,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暗一眼神不善的看着林青云:“还在这儿站着作甚,走吧。” 林青云轻咳一声,试图和暗一商量:“看在我救了世子妃的份上,能否放我离开?” 暗一动了动手腕:“给你两个选择,一个自己走,另一个,我打晕了你,扛着你走。” 林青云咽了口唾沫:“不劳烦了,我自己走,自己走。” 回到侯府,宋姝婉便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告知裴寰。 裴寰微微皱眉:“也就是说,驿站里的小公主尸体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我不确定,但当时,孙云珠和林青云是这么说的,还有……” 宋姝婉顿了一下,还是提及了温宜修:“温公子那边,世子是否需要将他请来,仔细的问问情况?” 裴寰垂眼,良久后说道:“确实需要,暗三,去请温宜修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便无人能拦我 最新网址:www.tpsge.org“世子,世子妃,温公子请来了。” 暗三入门,通报后便退到了一边。 温宜修一进门,便主动开口:“没想到,世子救回世子妃后,还愿与我见面。” 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裴寰做了个请的手势:“坐吧,上茶。” 仆妇送上茶水退去,暗三顺手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轻响,引得温宜修看了一眼,而后又回过头:“不知世子寻我来所为何事?” “问些事情,不用担心,目前我还不会动你。” 此话一出,温宜修嘴角的笑意加深:“我相信世子不会在这时动我,不过世子心里也很生气吧?气我隐在暗处,算计你与世子妃。” 裴寰端起手边的茶盏,语气不见分毫波动:“你为何会觉得,我在生气?” 温宜修一怔,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笑意:“世子……” 他刚说两个字,又忽而顿住,神情中也明显带了些许凝重:“所以,世子不生气,为何要我来此?” “我说了,问些事情而已。” 裴寰啜了口茶水,这才将视线放在温宜修身上:“驿站里,小公主的尸体是真是假?还有,小公主何时到了你的手里?孙云珠的安排,是否都与你有关?” 温宜修微微一笑:“小公主的尸体是真是假,得看朝廷如何决断,至于小公主何时到了我手里?世子可有想过一个可能,从一开始世子带走的就是假的?” 屋中陷入寂静。 半晌,裴寰轻笑一声:“倒是,我将允王妃想的太简单了。” 他在各处都做了防备,却没想到他手里的小公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在最关键的一环出了问题,万幸的是,还没有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思绪转过,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说说孙云珠吧。” 温宜修漫不经心地说:“孙云珠这人,没什么可说的,一个蠢货罢了。” 裴寰点头,又问:“你所说的退路,指的是何事?” “自然是……” 温宜修刚开口,突然一声轻响传来。 暗三身形闪过,扯着温宜修退开后大吼:“抓刺客!” 刹那间,整个清风院都陷入了混乱。 一直悄无声息的宋姝婉起身,看着椅子上的飞镖,眉头紧皱:“世子,我们得避一下。” 裴寰摇头:“不用,暗一他们解决得了。” 宋姝婉侧头,狐疑的目光从裴寰身上闪过,到底没说什么。 过了片刻,外间的动静逐渐变小,很快暗一推门而入:“世子,世子妃,刺客已被全部诛杀,没抓到活口。” 裴寰摆手:“退下吧。” 房门再次关上,裴寰稍稍加重语气:“你说,那枚飞镖是谁送来的?” 温宜修还在一旁站着,听见询问,脸上的神情立时起了变化。 又过了一会儿,他在另一处坐下:“孙云珠的安排与我无关,但是孙云珠在替另一个人做事。” 温宜修看着裴寰,缓缓吐出两个字:“允王。”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允王?他为何要对我出手?” 允王动任何人都有理由,唯独动她,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要知晓,允王妃还需要她的治疗,允王总不能不顾允王妃吧? 她将这些都说了,却见温宜修脸上露出一抹讥讽。 “世子妃真觉得一个带走先皇暗卫的人,是个情种?” 宋姝婉愣住,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你的意思是,我被骗了?” “何止是被骗了,世子妃可是被允王与允王妃,耍的团团转呢。” 许是温和的表面被撕开了,温宜修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嘲讽。 宋姝婉嘴唇微动,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裴寰打破了屋中寂静:“她对朝廷的事并不了解,你无需用话讥讽,孙云珠的事我会细查,但不代表你的事就能直接揭过,来人,送客。” 温宜修离开后,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感受到粗糙感,她立刻起身:“我去清掉脸上的东西。” 到了门边,她又停下脚步:“世子,百草和飞鸢如何了?” 裴寰眼底多了些冷意:“还未回来。” 还未回来?难道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宋姝婉眸中闪过担忧:“世子能否派人去寻一下?那晚变化太过仓促,百草和飞鸢怕是……危险了。” 最后三个字,宋姝婉说的很艰难。 裴寰眉头微皱:“我会让人寻她们的。” “如此,就劳烦世子了。” 回到房间,宋姝婉清理了脸上的东西,正欲歇息片刻,突听外间传来嘈杂,侧耳一听,竟是侯夫人的声音。 这是又来找茬了么? 宋姝婉就是不耐烦,但很快她就压住了情绪。 “夫人这是作甚?有事叫下人禀报一声便可,青天白日的如此闯人院子,未免失了礼仪。” 侯夫人眼眸赤红:“裴寰的腿,能治?” 宋姝婉愣住,侯夫人问这个作甚? 因着思虑,宋姝婉没有立刻应答,落在侯夫人的眼中,就成了默认。 “是谁,是谁能治好他的腿?” 宋姝婉眉头微皱,后退一步躲开了有些癫狂的侯夫人:“我不知是谁,但有件事儿媳要提醒夫人,这是清风院,不是青竹院,夫人心中若有疑虑,应去寻侯爷,而不是在这里……发疯。” 话落,宋姝婉便让清风院的仆妇送侯夫人离开,一转身,就见身后多了两个人,是裴寰和暗一。 “世子这是要出去?” 裴寰颔首:“我要进宫。” 闻言,宋姝婉往旁边走了两步,而后就听裴寰说:“我对皇上说,你能在两个月之内,治好我的腿。” 宋姝婉:“……” 嘴唇几番张合,宋姝婉都没能发出声音,半晌她朝裴寰走了几步:“我从未说过这句话。” “你确实没说过,但我要借着这双腿的恢复,让皇上允准我去边境。” 裴寰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姝婉捏紧手指:“世子将我拖下水时,可有想过两个月后恢复不了?” “无碍,我到了边境,便无人能拦我。” 第三百六十三章:是不是知晓要做些什么 最新网址:www.tpsge.org宋姝婉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堵在口中,却是半晌都不知该说什么。 片刻后,裴寰离开,独留下她一人停留在原地,许久后才回到房间。 晚间,裴寰回转,见到宋姝婉就将孙云珠的情况说了:“孙家谋逆,看在往日镇守边境的功劳,只要主谋的头,不会牵扯到孙家其他人。” 宋姝婉抿唇:“孙家其他人,未必是清白的。” “我知晓,但这是对满朝武将的交代,总归,皇上要做些退让。” 此话一出,宋姝婉皱紧了眉头:“就因为是武将,所以皇上要退让?” “皇上的退让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裴寰深深看她一眼,“再深的,眼下我便是与你说了也无用。” 宋姝婉颔首:“我明白了。” 两人正说着,外间护卫来报:“允王府别庄递了帖子来,请世子与世子妃明日去别庄一趟。” 宋姝婉眼眸微暗,问道:“世子觉得,明日该去么?” “去,不仅要去,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有些愣怔:“大张旗鼓?世子要做什么?” “有些人,该受些警告了。” 次日天明,定远候府的护卫,护着马车从大街上招摇而过,吸引了不少百姓的视线。 “那是定远候府的马车么?往日只见马车,从不曾有这么大的排场啊。” “谁说不是呢?那么多护卫,这是要去何处?” 马车里,宋姝婉听着外面的议论声,不由捏了捏眉心:“世子,护卫太多了。”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语气淡然地说:“都说了要大张旗鼓,护卫少,如何能吸引目光?” 宋姝婉张嘴无声,待马车停下,她当先便下去了,片刻后,裴寰的轮椅到了她身侧。 裴寰说:“躲也无用,定远候府的马车,能坐的也只有几人。” 话音刚落,允王妃出现:“世子,世子妃,又见面了。” 宋姝婉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允王爷今日不在?” “宫中有事,王爷一大早便去了,请进府邸。” 宋姝婉回头,见裴寰点头,便接过轮椅推着走。 进了别庄厅堂,两个仆妇送来茶水便退下了。 宋姝婉抬眸,开口便直奔主题:“不知允王妃送帖子,邀世子与我前来所为何事?” 允王妃刚端起茶盏,闻言微微一笑:“事情不急,世子妃先尝一下这茶吧,味道非常不错的。” 她夸赞着茶水,宋姝婉心底有些惊疑,慢条斯理啜了口茶水后说道:“这茶水确实不错,醇香浓厚,是新茶吧?” “是新茶,且数量极为稀少,往日只有宫里才有。” 宋姝婉动作微顿,审视的目光落在允王妃身上,片刻的寂静后,她问道:“王妃的言语,是何意?” 允王妃嘴角的弧度加深:“我能有何意?不过是想邀请世子妃与世子,尝尝这顶好的茶水罢了。” 这时,裴寰开口:“茶水确实不错,可惜数量太少,纵观整个大周,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尝到,若是换一种常见的便好了,不求所有人都能品,但也不至于,被人控制着不能流出了。” 裴寰看似说茶,可语气里的暗示却又十分明显。 厅堂中陷入寂静,随着时间流逝,气氛也逐渐变得凝滞。 良久后,“哒”的一声轻响落下,允王妃放下茶盏,脸上的笑意亦消失不见:“世子说的有理,只可惜,好茶永远都是稀少的,这可不是人力能影响的。” 裴寰摩挲着茶盏:“允王妃说的不错,人力确实影响不到好茶,只是……” 他稍稍抬眼,而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我不信。” 我不信。 短短三个字,让厅堂中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 宋姝婉的目光扫过两人,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裴寰和允王妃都是话里有话,偏偏她对暗地里的情况不了解,以至于听得迷糊。 好茶,人力?到底指的是什么? 寂静中,一道爽朗的笑声传进厅堂中。 “几日不见世子和世子妃,你二位之间的感情,似乎亲近了不少。” 话音落下,允王进了厅堂,他一手负在身后,眉眼中的笑意衬托的他非常温和。 裴寰瞥他一眼,直接避过他的话语,说道:“王爷前两日突然不告而别,可是让我好生担心了一番。” 允王哈哈一笑:“当时情况紧急,本王没来得及与世子道别,是本王的错,这样吧,今日世子与世子妃留在别庄用个便饭,本王定以酒好生赔罪。” “不用了。” 裴寰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语气淡然地说:“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至多再留小半个时辰,我便得带着内人回去了。” 允王面上露出遗憾:“是么?那可真是可惜了,本王还特地寻了美酒,想与世子一醉方休呢。” “改日吧,不说这个了,王爷派人递帖子到候府,应是有正事吧?不知为了何事?” 裴寰提起帖子,允王听着,眉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而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确实有些正事,是为了边境,如今边境形势不明,本王想着那儿的百姓,实在有些心痛啊。” “我已向皇上秉明,只等皇上恩准,我便能前往边境镇压鞑靼和北狄,王爷无需心痛。” 允王语气沉重:“话虽如此,可京城到边境需得两个月的时间,这中间,一旦生事,那就是……血流成河啊,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稍稍抬眼:“王爷说的有理,但王爷可是忘了,边境还有雍王爷呢,鞑靼和北狄真要动手,雍王爷也能拖一段时日。” 她虽和雍王有仇,但雍王在边境,对百姓也确实是一件幸事。 倒是允王,话说了那么多,真正牵扯到形势关键的话却一句都没有,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说废话吗?还是说,允王说这么些废话,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她望向身侧的裴寰,后者也刚好看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相交的刹那,宋姝婉皱起了眉头,裴寰是不是,知晓允王要做些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你去寻世子 最新网址:www.tpsge.org思绪转过,宋姝婉越想越是这个可能,嘴唇不自觉抿紧。 下一瞬,她再次被允王提及。 “世子妃和雍王有仇吧?如此前提,怎能说出信任之言?”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王爷误会了吧,我一个内宅妇人,怎能和那边境征战的雍王有仇?” “是么?可本王怎么查到,世子妃与那大理寺卿宋威的关系,不浅呢?” 听着允王口中突然说出的宋威两字,宋姝婉面色极为平静:“王爷确实是误会了,宋威之女另有其人,与我并无一点关系。” “没想到,世子妃为了遮掩,竟连生父都不认了,可惜啊……本王从来不提没有证据的事。” 说到这里,允王的神情骤然沉下,一手抬起落下,指尖指住宋姝婉:“来人,将这罪臣之女压入天牢,等候皇上发落!” 宋姝婉迅速起身,但举止却因“皇上”二字顿住,她看着允王,又转头望向裴寰,百般话语竟化作了沉默,而后便是心头的震惊,抓她为何要提及皇上?难不成,这是皇上的意思? 寂静中,裴寰开口:“允王爷无端提及皇上,是想说,这件事与皇上有关?” 允王微微一笑:“若非皇上恩准,本王又如何会出手?请吧,世子妃。” 话尾的三个字,允王说的极慢,其中透出的讥讽让裴寰皱了眉头,他的神情向来波动不大,但此时却明显多了些火气。 “皇上已知她对我有多要紧,如何会在此时送她进天牢?莫不是允王爷自作主张,假传圣旨吧?” 允王神情晦暗不明:“世子可太高看本王了,本王可不是个拿圣旨开玩笑的人,带走。” 别庄的护卫上前,裴寰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能从我眼前带人离开。” 此话一出,上前的护卫相互对视一眼,神情中竟有几分犹豫。 允王看着,眼底闪过冷意:“怎么,本王的话于你等无用?” 护卫们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犹豫,伸手就要抓人,但下一瞬,他们便全都被人打飞。 暗一一挥手中长剑,剑刃直指允王:“允王爷,我家世子没说话前,您的人还是离远些的好。” 允王冷笑,矛头直指裴寰:“你要抗旨不遵?” 裴寰淡淡地说:“若皇上真要抓她,我自不会说些什么,但允王所说的旨意皆是口述,我如何能信?” “你觉得,本王会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裴寰笑而不语,但观面上神情,显然是认定了这个可能。 裴寰和允王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眼见着时间流逝,允王妃开口打破了寂静:“世子若是不信,大可差人进宫问上一问,无需在此僵持。” 裴寰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这是个法子,不过,我为何要问?” 允王妃眉头微皱:“世子既不问,又如何确定这件事?” 裴寰冷笑:“要抓人的是你们,为何要我确定这件事?允王妃,请你确定好先后。” 裴寰摆明了不信允王的话,两边再次陷入僵持,以至于允王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阴沉。 “裴寰,你这是要与本王作对?” 裴寰声音冰冷:“允王无故抓我的人,难道就不是与我作对?允王爷,泼脏水的事,还是少做的好。” 说到这里,他也没了在此逗留的耐心,摆手便要离开。 谁知下一瞬,一群人涌进厅堂,直接将两方人全都包围起来。 “允王爷,裴世子,请二位随下官走一趟吧。”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禁军头领景明大咧咧走入,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 允王冷声问:“谁派你来的?” 景明笑道:“下官身为禁军头领,自然是皇上派下官来的,允王爷,请吧。” 允王眼神微闪,几番思索后,终是没说什么,甩袖往外走去。 “裴世子,您也请。” 裴寰微微颔首:“你与暗一先回侯府,待我回去再说其他。” “好。” 宋姝婉点了点头,与裴寰一同离开王府别庄后,便回了侯府。 没多久,门房来报,说是将军府甄远求见。 宋姝婉思索了一下,还是让门房将人请进厅堂:“不知甄小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甄远稍稍侧头,听见询问弯了眉眼:“世子妃开口就这么问,可是叫我不好意思呢。” 宋姝婉在沉默中与她对视,过了片刻,甄远幽幽叹了口气:“多日不见,世子妃没以前有意思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甄小姐今日,应该也不是为了所谓的意思而来吧?” 甄远单手托住脸颊:“话是这么说,可世子妃如此不言不语,还是……” 宋姝婉打断她:“甄小姐,说正事吧。” 四目相对,甄远又叹了口气:“既然世子妃这么急,那我也就不多言了,直接说关键吧,允王手里有一道圣旨,是针对世子妃的。” 宋姝婉眼眸微暗:“皇上给他的?” 甄远眨了眨眼:“世子妃就不怀疑,我说的是假的?” “若是假事,你没必要拿我面前来说。” “没想到世子妃竟这般信我,既如此,那我便再告诉世子妃一件事。” 说到这里,甄远的语气骤然沉重:“前些年,雍王救过允王一命,自那之后,两人便有了过命的交情,允王手中的那道圣旨,必然是他想法子求来,要用在世子妃身上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让裴世子恢复。” 允王和雍王有过命的交情么? 宋姝婉垂眸,百般的思绪在最后化作嘴角的一抹浅笑:“多谢甄小姐告知此事。” “不必客气,我只是不想让大周的百姓受那征战之苦罢了。” 说到这里,甄远起身道出告辞。 宋姝婉将人送至门口,待其远去后,眉心瞬间紧皱:“暗一。” 暗一从后方走出:“世子妃有何吩咐?” “允王和雍王之间的交情,世子可知晓?” 暗一面上闪过些犹豫:“世子妃想知晓哪个结果?”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中顿时有数,裴寰是知晓的,如此的话,那他必然做出了应对的法子,只是今日没有放出来而已。 “暗一,你去寻世子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我等得起 最新网址:www.tpsge.org暗一愣住:“世子妃,这是何意?” 宋姝婉转过身:“我在侯府呆着,无人能动,反倒是世子那边情况不明,我不太放心,所以你去寻他吧。” 她解释的详细,但暗一开口便是否决。 “世子吩咐,让属下一定要保证世子妃的安全,所以……” “你只听世子的话?若是如此,那就我去寻如何?” 宋姝婉打断他,语气里隐隐带了些威胁。 暗一面露难色:“世子妃,这……” “嗯?” 宋姝婉没有多言,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便让暗一收了到嘴边的话。 半晌后,暗一行礼:“属下这就去寻世子,请世子妃务必不要出府。”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暗一离开后,宋姝婉便回了房间,想着裴寰的腿,她便取出先前药浴的方子,打算再细细琢磨,谁知没多久,外间便传来嘈杂。 “宋姝婉,你给我出来!” 宋姝婉稍稍抬眼,是侯夫人的声音,她现在过来,莫不是又要惹事? 想到这个可能,宋姝婉眉头顿时紧皱,外间不太平,这府里事也多,一个两个非得盯着裴寰与她,实在头疼。 “滚开,我身为长辈,难道还不能见儿媳?你等再拦着,我必将你等发卖出去,一个不留!” “吱呀——” 宋姝婉开了门,平静的眸子落在侯夫人身上,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不知侯夫人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何事?” 清风院的护卫见着她,犹豫间退到了侧边,但每个人都盯着侯夫人,一副随时会冲过去按住人的模样。 侯夫人察觉到他们的举止,眼底闪过怒火,不过很快她就压住了火气,她今日来不是为了跟这些护卫斗气。 “裴寰呢?” 宋姝婉淡淡地说:“他出去了,夫人寻他有事?” “我听闻,你们今早去了允王府别庄,你们过去作甚?” 宋姝婉笑了:“我们去允王府别庄作甚,应与夫人无关吧?” 侯夫人神色难看:“若你二人没牵扯侯府,我根本不会管,可问题是,如今整个京城都在传定远侯府与允王之间有牵扯,如此坏我侯府名声,怎能与我无关?” 宋姝婉笑了,眼底一片嘲弄:“夫人究竟是关心侯府的名声,还是因为侯府另有选择呢?” 侯夫人眉头瞬间皱紧:“你什么意思?” 宋姝婉缓步到了侯夫人面前:“如今大周形势莫名,诸多大臣分成了战与和两派,日日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侯府应该选了一边站队吧?不出意外的话,和允王应该是对立的,所以夫人听见外间的传言,才会急匆匆跑过来质问,想弄清楚中间的关键,我没说错吧?” 侯夫人眼神一闪:“我不懂你的意思。” “夫人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听懂?” 宋姝婉站定,眼底的嘲弄愈发明显。 “放肆!” 寂静蔓延着,侯夫人突然大喊一声,抬手便往宋姝婉脸上打。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抓住,宋姝婉神情冰冷地说:“放肆?我倒要问问夫人,实话实说怎就是放肆了?” “你本就是在放肆!” 侯夫人用力拽回手:“接二连三的败坏侯府名声,宋姝婉,你和裴寰一样,全都烂透了。” “烂透了?”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重复着侯夫人的话,脸上最后一抹笑意消失:“侯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给些回应,似乎很失礼啊。” 侯夫人冷声说:“回应?你能给的回应只有道歉,侯府的名声,你和裴寰必须付出代价!” 宋姝婉笑着摇头:“侯府的名声,还不值得我与世子付出代价,毕竟为何会败坏,夫人是很清楚缘由的,真要把话说明白了,对侯府,对夫人都没有好处。” “你……” “好了。” 宋姝婉轻笑着打断侯夫人:“您也不必在这里乱喊乱叫,有什么事等世子回来再说吧,来人,送夫人回青竹院。” 随着宋姝婉话音落下,护卫迅速上前,直接压着侯夫人离开。 “你们给我放开,谁准你们碰我的!” 侯夫人挣扎的声音逐渐远去,宋姝婉垂眼,手指瞬间收紧事情,侯夫人不是蠢人,事情不见明朗的情况下,她绝不会跑来清风院闹事,所以,是侯爷想试探她吗? 可惜了,侯夫人并没有试探成功,反而让她推断出了一些事情,眼下就等着裴寰回来,好好盘算一下之后的安排了。 “砰”的一声轻响,关上的房门隔绝了外间的目光,一直到傍晚,才再次打开。 彼时,裴寰已然回转,只是一身的伤让宋姝婉心头发紧。 “你这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宋姝婉一边给裴寰处理伤口,一边询问,语气极为沉重。 裴寰闭着眼没有言语,就在宋姝婉以为不会有回答时,他开口说了两个字。 “皇上。” 宋姝婉一愣:“皇上?是皇上对你动了手?” 裴寰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寒意:“允王手里的圣旨是空白的,他欲杀我,皇上用这身伤,保了我的命。” “空白的圣旨?” 宋姝婉睁大眼眸,难以置信地说:“允王哪里来的空白圣旨?” “先皇给的。” 短短四个字,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她万万没想到,允王手里竟然藏着一封先皇给的空白圣旨,那可是空白圣旨啊,若是允王动了异心,当今圣上的皇位怕是都会不稳,结果却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只为了杀裴寰,实在是…… 宋姝婉垂眸,手中的动作一直没停,良久的寂静后,她起身后退后两步。 “世子的伤,我都已经处理好了,只是……” 裴寰抬眼:“我的腿,又得延后治疗了?” 宋姝婉捏紧手指,点头的速度都显得缓慢:“以世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治腿必须延后,世子,你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住折腾了。” 接二连三的受伤,便是宋姝婉,也只能选择先保裴寰的命,其他的,只能待日后慢慢的调养,再图进展了。 屋中陷入寂静,良久后裴寰微微一笑:“不过是花费些时日,我等得起。” 第三百四十六章:我要的是结果 宋姝婉欲言又止,良久后叹息一声:“我知晓了,这几日,世子就好生养伤吧,我一定会替世子调养好身体的。” 裴寰颔首,而后闭眼歇息。 宋姝婉也没逗留,给了暗一一个眼神,便离开了房间。 院子里,宋姝婉问道:“那空白圣旨到底是什么情况?” “属下去的时候,世子已然在受罚,并不清楚,只知晓皇上非常愤怒,世子受罚结束后,他便再次关了允王。” 宋姝婉微微眯眼,皇上愤怒,应是针对的圣旨,毕竟那空白圣旨的存在威胁太大了,就是不知,他这次会如何对待允王,还有别庄里的允王妃,她这一次,依旧能置身事外吗? 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叮嘱道:“世子养伤这几日,你等一定要好好守护,另外,不准任何人靠近清风院,若有不听劝的,一律关起来,待世子养好伤再说。” “是!” 暗一行礼退下。 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京城突然传开一个消息——允王故意针对大周战神裴寰,使得裴寰快要养好的伤腿再次重创,有叛国之嫌,永禁天牢。 “天老爷啊,谁不知裴世子对大周多重要,他怎么敢对裴世子出手的?” “就算是王爷,也不能毁掉裴世子!” “边境怎么办?裴世子的腿还能恢复吗?” 各种议论声中,一道圣旨传往边境——小公主,身死鞑靼和北狄想接回使臣,必须给大周一个交代,若不然,全部诛杀。 皇帝的强势让整个大周都哗然了,他们不愿服软,可大周目前的模样,真能与鞑靼和北狄同时对战吗? 质疑声还没出来,京城又掀起一阵风波,允王有关的官员全被拔出,数目足有二十多位,皆被下了天牢。 也是这时,所有人才知晓,允王在朝堂上的布置有多深。 侯府,清风院。 宋姝婉听着暗一的讲述,脸上的神情极为凝重:“二十多位官员,皇上怎得查出有问题的?” “不知,不过皇上敢动手,必然是有了确凿的证据,就是不知,朝堂上还有没有允王的人了。” 宋姝婉抿唇,不管朝堂上有没有允王的残党,剩下的那些人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允王先沉不住气漏了底,皇帝又岂会给他第二次翻盘的机会? 只是可惜,裴寰在这件事上受的伤太重了,影响到治腿的速度,也不知还要浪费多少时间。 她正想着,清风院外传来通报:“世子妃,信国公夫人求见。” 嗯? 宋姝婉抬眸,她怎么来候府了? 暗一侧头:“可要属下打发她离开?” 宋姝婉摇头:“不用,请她到厅堂。” 片刻后,她到了厅堂,就见信国公夫人在厅堂里来回走动,脸上一片焦急神色。 下一瞬,信国公夫人转过身,两人视线对上,她立刻上前:“姝婉,你总算来了,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宋姝婉微微抿唇:“舅母先坐吧,不知舅母这次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事?” 信国公夫人刚要张嘴,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坐下:“我想请你救救信国公府。” 救信国公府? 宋姝婉眸中闪过疑惑:“我没听说过信国公府出事,舅母为何要我救?” 信国公夫人攥紧手指:“眼下没出事,但是……” 她说到这里忽而顿住,宋姝婉瞧着,心里生了股不安:“你们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做了什么,而是……” 信国公夫人还没说完,厅堂外传来一阵嘈杂,紧跟着数十个官兵闯入,为首的官兵对信国公夫人行礼后,一双眸子直直盯住了宋姝婉。 “罪臣之女宋姝婉,随我等进天牢吧。” 宋姝婉瞬间起身:“什么罪臣之女?我是……” “你不用解释,大理寺已经得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你就是罪臣宋威之女,别耽误了,立刻随我等走。” 宋姝婉没有言语,而是望向了一旁的信国公夫人:“所谓的确凿证据,该不会和信国公府有关吧?” 她虽询问着,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除了信国公府,偌大的京城,没人能拿出所谓的确凿证据。 也是因此,信国公夫人才会登门吧? 可笑,她下了天牢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救信国公府? 寂静中,信国公夫人偏过头,眼眸中闪烁着心虚:“不是,信国公府没做过任何事。” 宋姝婉深深看她一眼:“舅母说的,最好是真的。” 留下这句话,她主动走向官兵:“我是清白的,但我会随你们走,只希望大理寺查案,能彻底证明我的清白。” 为首的官兵微微一笑:“清白是否能证明,得看你是否真的干净,请吧。” 一行人正要离开,一道冰冷的男声传开:“我看谁敢带她走。” 众人望去,就见一辆轮椅出现,很快便到了近前。 “见过世子。” 裴寰冰冷的眸子落在官兵身上:“少说废话,今日这人,你们带不走。” “世子,这是大理寺办案,按着大周律法……” “便是大周律法,也不能没有一点证据就抓走本世子的世子妃,来人,将他们扔出去!” 裴寰言语凌厉,话音刚落,暗一就带着数十暗卫冲到前方,三下五除二的将所有官兵都丢出了定远候府。 “砰砰砰……” 官兵们在地上滚成一团,爬起来后满脸愤怒。 “裴世子你太放肆了,待我回去,定要向大理寺卿禀报,让大人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厅堂里,裴寰听着暗卫的禀报,丝毫不在意,只一双眸子紧盯着信国公夫人。 “无缘无故,你不会登我候府,交代吧,那些官兵可是与你,与信国公府有关?” 信国公夫人脸色一白,被裴寰的气势吓得战栗:“那些官兵与,与信国公府并无关系。” 裴寰抓住关键:“也就是说,和你有关?” 短短的几个字,他说的十分缓慢,却让信国公夫人颤抖的愈发厉害。 “我,我可以解释。” “我要的不是解释。”裴寰打断她,“而是结果,明白吗?” 第三百六十七章:该前往边疆了 厅堂中陷入寂静,信国公夫人踉跄后退两步,口中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要说什么。 时间流逝,裴寰没了耐心:“不说是么?那就留在候府吧。” 话落,两个护卫上前,伸手就朝着信国公夫人抓去。 就在这时,一声“放肆”传来,侯爷大步进入厅堂,对着裴寰怒目而视。 “登门便是客,更何况这是你的长辈?你怎能如此无礼?” 裴寰眼底闪过嘲弄:“一个将候府拖进漩涡的长辈?” “不论怎样,你都不该对长辈无礼。” 侯爷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还是强撑着提及信国公夫人的长辈身份,不许裴寰无礼。 见状,裴寰也懒得再与他废话,转身便让宋姝婉跟上:“回院子吧。” 宋姝婉点头,连个眼神都没给侯爷,便与裴寰离开了。 “你,你们给本侯站住!” 侯爷在后方叫嚷,宋姝婉听了也当没听见。 两人远离厅堂后,她开口道:“得派人去信国公府查一下情况。” 裴寰淡淡地说:“丢官兵出府时,便有暗卫去了信国公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带消息回来了。” 宋姝婉一怔,她都没察觉到,裴寰就已经做好了布置,好快的速度。 “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对上裴寰的询问眼神,微微一笑:“没什么。” 回到房间,她给裴寰检查了下伤口,果不其然,伤口已经有了崩裂的迹象,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渗出血来。 “世子这伤口……” 宋姝婉说了几个字便顿住了,裴寰是为了救她才影响了伤口,她又如何能说? 暗中叹了口气,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给裴寰处理好伤口,刚将带血的纱布丢进盆里,前去探听消息的暗卫便回转了。 “昨日兵部尚书府办了个赏花宴,钟柔在宴会上,说了世子妃的出身问题。” 简单一句话,便将所有的缘由都说的清楚。 宋姝婉沉了脸,这钟柔胆子还真是大,只是,她就一点都不顾信国公府么? 正想着,床榻上的裴寰开口:“只是钟柔的言语,惊动不了大理寺,应该还有什么事。” 暗卫拱手:“属下没探听到具体的情况,但按着目前的消息判断,应该是和宁王有关。” “宁王?” 宋姝婉声音微微拔高,有些焦躁的在屋中走了个来回,回身道:“为何又是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裴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我也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按着眼下的情况看,不能再让他折腾下去了。” 原先宁王只是让人厌烦,到如今开始下狠手,就必须想个法子解决了。 宋姝婉皱眉问:“如何才能让他安分?” “这件事你别管,我会管……” 裴寰还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通报:“圣旨到——” 尖锐的声音扬长,仿佛能惊动整个定远候府。 宋姝婉和裴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妙,这封圣旨来者不善啊。 裴寰捏紧手指:“暗一,立刻带世子妃从后门离开。” 暗一出现,脸色难看地说:“方才后门的暗卫来报,说是那边堵了不少官兵。” 宋姝婉深吸口气,心底发寒:“皇上这是,有备而来呢。” 裴寰揉了揉眉心:“去前院。” “不用了。” 外间突然传来声音,紧跟着紧闭的房门被踹开,宋姝婉和裴寰同时看去,就见禁军头领景明和温宜修皆站在门外。 两边对上,温宜修抬了抬手里的圣旨:“世子,世子妃,出来接旨吧。” 宋姝婉和裴寰再次交换了个视线,一个从床榻上坐起,另一个则推着轮椅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定远候府世子娶罪臣之女,念及……故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令宋姝婉发配边疆,即日启程,不得有误!” 宋姝婉眼眸微暗,与裴寰同时行礼:“臣妇(臣)领旨。” 温宜修收起圣旨,小心交到了裴寰手中:“世子,这圣旨代表了皇上的意思,以眼下的京城形势看,已然是最好的局面了。” 裴寰握紧圣旨,语气淡淡地说:“我知晓。” 温宜修和景明交换了个目光,两人并没有逗留,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候府。 院子里一片寂静,良久宋姝婉一声叹息,打破了当中的僵持。 “发配边疆,确实是个好局面,只是世子这边……” 裴寰稍稍抬头:“你先离去,不出两日,我便会赶上。” 宋姝婉一怔:“世子也要去边疆?” “雍王身在边疆,林羽军不可能听他调遣,我必须去边疆,只是我这腿……” 说到这里,裴寰低下头,眼神里带了几分无奈:“希望你能尽快寻到办法,让我……唔!”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突然蜷缩起来。 宋姝婉吓了一跳:“世子,您怎么了?” 她迅速上前,刚凑近便瞧见了裴寰脸上的血线凸起,心头顿时咯噔了下:“世子体内的毒,又到发作的时候了。” 先前韩三针离开,便是因为裴寰体内的毒无法解除,所幸毒发的时间隔的久,所以宋姝婉也没太在意情况,只是没想到,这毒素会突然发作。 “世子,你……” 裴寰弯下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进屋。” 宋姝婉抿唇,立刻便推着轮椅返回屋中:“世子,我替你针灸减轻疼痛。” 裴寰闭上眼:“将我绑好后,你便出去吧。” 宋姝婉拿着金针的手顿住,半晌后轻轻点头:“我让暗一来帮忙。” 片刻后,她和暗一退到了房间外。 寒风吹过,宋姝婉不自觉裹紧了身上的外袍。 暗一见着,轻声说:“世子妃可要回屋?此地有属下看着便可。” 宋姝婉思索了下,点头同意:“待他恢复,与我说上一声。” 得了答复后,她便回了房间,这段时日,百草和飞鸢都不在,以至于宋姝婉觉得,她的房间太过空旷,也不知道百草和飞鸢现在何处,怎得就一直没回来呢?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裴寰:“世子,将这药丸吃了吧。” 裴寰接过药丸,轻声说:“圣旨已下,你该前往边疆了。” 看着裴寰吃下药丸,宋姝婉笑了笑:“不着急,我等百草与飞鸢回来再说。” 第三百六十八章:离京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见门口站了两人,赫然是几日不见的百草和飞鸢。 几双眼眸对上,宋姝婉颇为惊喜的说道:“你们何时回来的?” 百草轻轻一福:“今日一早回来的,世子妃近来可好?” 飞鸢没说话,但听见百草的询问,立刻便点了头,一双眸子也紧盯着宋姝婉。 “我近来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你们……你们受伤了?” 宋姝婉打量两人,隐约的闻见了药味,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百草笑着说:“脱险时没注意,被人伤到了,问题不大的。” 飞鸢点头表示赞同:“世子妃,奴婢回来就听说,皇上让您去边疆,此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但我与世子说,要等你们回来再去,如今你们回来了,便开始收拾行李吧。”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迅速分开收拾行李。 宋姝婉站在后方,不见波动的眼眸从两人身上扫过,她昨日刚说要等百草和飞鸢回来再走,今日人就回来了,这世上真有那么凑巧的事么?恐怕不然。 小半个时辰后,百草回过身:“世子妃,行李收拾的差不多了,可还有别的要带的东西?” 宋姝婉指尖微微颤动,面容上却不见情绪变化:“没有了,我要去见一下世子,你二人,先去歇息吧。” 留下这番话,她快步去了裴寰的房间,进门便道:“世子早就找回了百草和飞鸢吧。” 看似疑问的语气,实则皆是笃定。 裴寰稍稍侧头,承认的干脆利落:“对。” “为何要惩罚她们?” “没看出人有问题,还让你置身险境,差点出事,该当惩罚。” 宋姝婉重复着裴寰的话,垂在腿边的手指倏地收紧:“该当惩罚?难道暗一等人没护好你,你也会惩罚?” 裴寰面容平静,说出的话却是冰冷至极:“下属护不住主子,本就是他们的问题,为何不罚?” 宋姝婉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随着时间流逝,她稍稍偏过头:“世子想惩罚谁,我不管,但百草和飞鸢是我的人,世子便是要惩罚,也得先问过我再说。” 裴寰微皱眉头,思绪转过,最终还是点了头:“我知晓了,你行李收拾的如何?” “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随时都能走。” “那就今日晌午走吧,无需再拖延时间了,以免生出意外。”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好,那就晌午走。” 时间很快就到了晌午,候府大门前,两辆马车前后停着,有几个护卫正在往后面的马车上搬箱子。 马车边上,宋姝婉扭头看着后方的裴寰,几番思索后,终是什么都没说。 片刻后,马车远去。 飞鸢轻轻推开车窗,眼眸中闪过疑惑:“世子妃,您不和世子道别么?” 宋姝婉正闭着眼,靠在车壁上养神:“他说过,不出两日便能追上,此等情况下,我为何要道别?” 飞鸢一惊:“世子也要去边疆?” 宋姝婉睁开眼,疑惑地问:“他不去边疆,留在京城有何用?” “话是这么说,可皇上会允许世子离开?” 宋姝婉笑了笑,抬手敲了下飞鸢的头:“眼下不是皇上会不会允许,而是世子不得不离开京城。” 她不知道暗地里发生了多少事,但明面上出现的波折,就意味着皇帝不可能再往后拖延了。 小公主,云沫公主,还有孙云珠与孙家…… 一个接着一个的面容从宋姝婉脑海中闪过,半晌后只余下一声叹息,身在局中却看不清局势,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避开了。 没多久,马车离开了京城,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而去。 两日后,宋姝婉停留在一个城镇上歇息,正准备出客栈买些药材,就见几匹马骤然停下,马蹄高高扬起的刹那,她看见了为首的人,是暗三。 暗三翻下马背,快速到了宋姝婉身前:“见过夫人,请夫人在此逗留一日,公子正在后方。” 宋姝婉抬眼,视线扫过暗三时,察觉到了不对:“你受伤了?等等,你不该和公子走在一处?为何会分开?” 暗三苦笑一声:“公子出城时遇到了刺客,我等拼死保护,才让公子脱险,但为了以防万一,便分开了。” 原来如此。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公子如何?” “您放心吧,公子没有受伤。” 闻言,宋姝婉掩去了心底的担忧:“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好好歇息,等公子赶来。” “是。” 暗三带着人去歇息。 宋姝婉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出城便遇刺客,也不知动手的是谁,但愿,不要再给大周带来波折了。 敛去思绪,宋姝婉带着百草和飞鸢往医馆走去,谁知半路上,一个人突然撞过来,宋姝婉不察,被来者撞翻,两人全都摔在了地上。 百草惊呼:“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飞鸢眉眼一厉,迅速上前抓住另一人,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但她一点都没看,开口便是质问:“这么宽的路你都能撞着我家夫人,你是故意的吧?” 小少年还没来得及开口,另外一群人冲了过来。 “快,抓住他!” “把他交给我们!” 嘈杂的呼喝声中,宋姝婉被百草扶起,余光扫过飞鸢手里的人,眉头微微皱起:“你们是何人?” 为首的一个刀疤脸冷哼一声:“你管我们是谁,赶紧把那小子交给我们,不然要你们好看。” 说着,他伸手就要推搡宋姝婉。 好大的威风。 宋姝婉被气笑了:“飞鸢,收拾他们!” 飞鸢扔了手里的小少年,挥着拳头就朝刀疤脸砸了过去。 “砰!” 刀疤脸被砸翻,重重摔在地上。 后面的人一看,全都懵了,他们的老大就这么被打败了? 飞鸢活动着手腕,凌厉的眸子扫过数人,冷声说:“想挨打,你们就继续留在这儿。” 刀疤脸从地上爬起,鼻子底下还挂着两溜血:“我看谁敢,不过是个丫头,我不信她能挡住我们那么多人,给我上!” 第三百六十九章:你有没有本事 “砰砰砰……” 一阵重物落地声中,宋姝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不自量力说的就是你们了。” 刀疤脸趴在地上,整个人鼻青脸肿:“你,你们凭什么,管我们何家的事?” “我原本可没打算管你们何家的事。”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底带着几分冷意,若非刀疤脸动手,她根本不想掺和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吼声:“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几人同时转头,才发现方才的小少年已经跑远,只是又被突然出现的几个人给按住了。 宋姝婉瞧着,眉头挑了一下,这小少年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接连两拨人要抓她? 寂静中,百草凑上前:“夫人,奴婢觉得,还是不要掺和这个城镇的事为好,我们不能久留的。” 宋姝婉眼眸微暗,瞥了眼地上的刀疤脸,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去。 另一边,小少年察觉到身后的变化,立刻就嚷了起来:“那位夫人,求你救我,我手里有宝贝,很大的宝贝。” 宋姝婉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小少年急了:“是矿,我知道一个矿的,唔唔唔……” 他的嘴被捂住,但宋姝婉还是听到了关键,迅速转过身,眉眼中亦多了几分肃然:“把他带过来。” 飞鸢应声,立刻扑了过去,顷刻的功夫,围着小少年的人都被她打趴。 “起来吧,随我家夫人走。” 小少年迟疑的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方。 回到客栈,宋姝婉让飞鸢守着门,直接问道:“你说的矿,是指什么?” 小少年抹了下脸:“我想问一下,您是什么身份?”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你要找身份地位高的人?” 小少年点头,眉眼中闪过凝重:“我知道的矿,若不是身份地位高的人,根本接不住,只会害死自身。” 宋姝婉笑了,指尖落在扶手上:“那你就放心吧,我的身份和地位,绝对能接住你口中的矿。” 小少年皱眉,狐疑地问:“你真的能接住?” 宋姝婉起身,缓步到了小少年面前:“你现在担心的不该是谁能接的住,而是,你是否能守住这个消息,我想,暗中盯着你的人,应该不止今日那两拨吧?” 小少年身体一僵,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难看。 良久的寂静后,他挫败的低下头:“没错,盯着我的人,确实不止今日那两拨人,但是,我也不想害了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拍拍他的肩膀,宋姝婉语气十分淡然:“消息是我要听的,只要你说出来,我对你的恩情就算一笔勾销,之后再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 话说到这里,小少年终于下定了决心:“城镇往东走五十里路,有一座铁矿藏在山中,追我的那些人都知晓这个矿的存在,但知道具体位置的,只有我。” 宋姝婉一怔,铁矿,而且还是离这个城镇极近的铁矿。 “砰砰!” 房门和窗子突然被踹开,宋姝婉扭头望去,就见数十个黑衣人出现,不过转瞬的功夫,就扑进了房间中。 “夫人小心!” 飞鸢惊呼,手中挥舞飞刀,回身间便斩了两个黑衣人。 宋姝婉拉着小少年迅速后退:“暗三!” 不远处的房间,暗三骤然睁眼:“该死,谁敢在这里袭击世子妃!” 客栈里陷入厮杀,血腥味弥漫着,满地皆是尸体。 宋姝婉拉着小少年到了客栈一楼,暗三带着几个暗卫护在周围,他说道:“夫人请放心,这些个刺客,还伤不了您。” 宋姝婉没有言语,眼眸转动,她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忽而指向右后方:“那边有人。” “嗖——” 一道冷厉的暗芒骤然袭来,暗三反应迅速,挥舞长剑击落了飞来的东西,是一把飞刀。 暗三厉喝:“什么人,滚出来!” 下一瞬,一袭白衣的男子走出,手中轻摇着折扇,悠然自在,与周遭满地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姝婉瞧着他,指尖收紧,掐进了掌心的嫩肉:“宁王。” 短短两个字,却像是从她齿缝里挤出来,满是怒火。 宁王微微一笑:“世子妃,又见面了,那么匆忙的离京,不是你的本意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但眼底却不见笑意:“我离京是不是本意,与你有何关系?” “按理说,与本王是没关系的,但谁让本王关注世子妃呢?” 宁王到了近前,视线扫过,瞥见小少年时,脸上的笑突然深了几分:“说来,若不是关注世子妃,本王就得错过一个极好的消息啊,小子,随本王离开吧,本王能护你周全。” 宋姝婉一手横伸,语气冰冷地说:“我倒是不知,宁王爷杀人如麻,何时学会了护人?” “世子妃这就错了,本王啊,不只会杀人,还会……” “滚开!” 一道冷厉的声音骤然传来,宁王的脸色骤然一变,反应过后,迅速往旁边闪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却没快过另一边的袭击,只听“噗呲”一声,宁王的肩头破开,血液瞬间飞溅开来。 “裴寰。” 宁王一字一顿的喊着来人的名字,眼眸里杀意涌动。 宋姝婉紧绷的心头骤然放松:“你来了。” 客栈门口,一辆轮椅出现。 裴寰听着宋姝婉的言语,轻轻颔首:“嗯,你没事吧?” “我没事。” 宋姝婉带着小少年往外走,谁知没走几步,周遭就出现了数十道身影,将她和小少年团团围住。 不远处,宁王碰了下肩头的伤,目光触及到鲜血,眼中顿时一片阴翳:“裴寰,你竟敢伤本王!” 裴寰冷哼:“伤都伤了,还有何敢不敢的?宁王,你不在京城里待着,跑出来是想送死么?” 两人对峙,周遭的氛围瞬间陷入了凝滞。 宁王也不摇折扇了,收起折扇之后,语气愈发冰冷:“你敢道本王是来送死?那就让本王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本王的命,动手,杀了他们!” 第三百七十章:他们只能分开 宁王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影全都扑向宋姝婉,刀剑闪着寒芒,带着杀意砍下。 宋姝婉睁大眼眸,瞳孔里全都是刀剑的影子,她要死了?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她腰间,而后“砰”的一声巨响,她和一个从二楼掉落下来的人滚成了一团。 昏头昏脑间,她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飞鸢,忙问道:“飞鸢,你没事吧?” 飞鸢仰面倒在地上,听见询问扯了下嘴角:“奴婢无事,世子妃如何?可有何处受伤?” 宋姝婉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飞鸢带着翻滚,下一瞬,几把刀剑砍在她原先所在的位置。 客栈门前,裴寰被激出了怒火:“敢动我的人,我要你的命!” 谁也没想到,裴寰坐在轮椅上,也能打的宁王节节败退,只见他手中一根长鞭,挥舞的虎虎生风,每一下都奔着宁王的要害而去。 几番狼狈,宁王也摸透了情况,迅速拉开距离,看着裴寰的眼神里都带着忌惮。 僵持中,暗三带着人从二楼下来,见到裴寰时,心头一惊:“属下见过世子。” 裴寰握着长鞭,冷声说:“楼上刺客可都解决了?” “回世子的话,刺客一个没留。” “很好,现在,弄死他!” 裴寰以长鞭代替手指,全部的杀意奔向宁王,看他的神情,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在开玩笑。 周遭陷入寂静,饶是暗三,面上也显出了几分犹豫,那可是宁王,纵使皇上不喜,可也抵不过身份尊贵,若死在此处,怕是会影响到世子。 眼见着气氛凝滞,裴寰眼神愈发危险:“怎么,我使唤不……” “世子,时辰不早,我们该上路了,至于某些无关的人,无需搭理。”宋姝婉骤然开口,接过话题的同时,语气中带了些警告。 裴寰眯了眼,几瞬后,将手中的长鞭往后丢。 暗一迅速上前,接过鞭子之后便退到了侧边。 宋姝婉暗暗松了口气,宁王可以出事,但绝不能在他们的面前出事。 想着,她手腕稍稍一转,平静的眸子扫过宁王,又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 另一边,宁王眼底一抹冷意快速闪过,而后一个招呼不打便离去了。 宋姝婉瞥了他的身影一眼,缓步到了裴寰身前:“不是说,要我等上一日么?” 裴寰抚了抚衣袖:“原本是这般,但路上突然顺利,便来的快了些。” 是这样吗? 宋姝婉定定看着他,到底没说什么,转头让暗三等人赶紧收拾客栈。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小少年被飞鸢推了过来。 飞鸢没好气地说:“之前都好好的,如今突然出事肯定与他有关,世子妃,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小少年缩着脖子,听见飞鸢的话急了:“怎么就和我有关了?方才那个宁王明明说了,是因为……” “嗯?” 飞鸢一个眼神过去,小少年立刻没了声音。 宋姝婉看在眼里,莫名觉得头疼:“方才没来得及问,怎么称呼?” 小少年挠了挠头:“我,草民叫莫雨。” 双方认识后,便去了二楼。 裴寰听了缘由后,眉头微微皱起:“铁矿的具体位置,除了你还有谁知晓?” 莫雨低着头,语气非常沉重:“除了我,知晓铁矿位置的人,都死了。” 都死了。 莫雨话尾的三个字,让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裴寰眉头皱的更紧:“被所谓的何家人杀了,还是有其他人插手?” “跟何家人有些关系,但也有其他人插手。” 说到这里,莫雨抬起头,眼睛有些泛红:“您是裴世子对吧?您是否,能替草民报仇?草民愿意将铁矿的位置告诉您,并带您去寻找,只求世子替草民报仇。” 话音落下,他跪在地上,“砰砰”磕了数个头。 宋姝婉瞧着他额头发红,眉头不自觉皱起,她不知道莫雨说的其他人都有谁?但铁矿事关军中兵器,藏在暗处的那群人敢动心思,便意味着他们图谋不小。 “世子,这个铁矿……” 宋姝婉还没说完,便被裴寰抬起的手给打断了话语。 裴寰说:“我知晓你想说什么,铁矿事关大周安稳,我绝不会允许铁矿落在旁人手中,问题是,我们现在没那么多时间。” 宋姝婉抿唇,视线微转,落在一旁的百草身上:“或许,可以分成两波人。” 百草擅易容,只要她改了面容,必然可以吸引一部分目光离开。 裴寰叹息:“百草可以易容成你的模样,但是,我这个样子却无法遮掩。” 一个坐轮椅的人,到哪里都会被人盯上。 宋姝婉也想到了这点,神情颇为难看,铁矿近在咫尺,难道就因为没有时间,便要错过吗? 等等! 宋姝婉突然反应过来,不能停留的是她,而不是裴寰。 “世子错了,没时间的是我,而不是你,你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留下,要知晓,皇上可没将世子发配边疆。” 四目相对,裴寰揉了揉眉心:“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一人上路?” 宋姝婉淡淡地说:“这两日,世子不在,我不也安然无恙?就按着我说的做,世子留在此地处理铁矿的问题,我会放慢赶路的速度,等着世子赶上。” 他们都没说让百草易容离去,因为留下的人只能是一个,再多一个,很容易成为把柄。 为了安全,他们只能分开。 次日,宋姝婉跟着车队,踩着清晨的阳光离开了小镇。 客栈里,裴寰面无表情的盯着莫雨:“今日,我会去处理掉何家人,你将铁矿的位置告诉暗一,记住,我这人不喜谎话,你若敢欺瞒,我必要你性命。” 莫雨激灵了下,眼中满是慌张:“草,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裴寰没有理会,给了暗三一个眼神,后者便推着轮椅离开。 莫雨抬起头,小心的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下一瞬,他就被人拎住衣领。 暗一冷冷地说:“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随我走吧。” 莫雨点头:“哎,好。” 另一边,宋姝婉正看着手中的医术,稍稍抬头,便见飞鸢眉头紧皱,一副苦思却又不得其解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在想什么呢?与我说说,我来替你解惑。”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一章:你可别想多了 飞鸢摸了摸头:“奴婢也没在想什么,就是,有些搞不懂世子。” 宋姝婉放下医书,觉得奇怪:“你为何想搞懂他?” “唔,奴婢……” 飞鸢刚开口,马车突然晃动,紧跟着便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声呵斥传进车厢里。 “前方何人,为何拦车?” “拦车自然是想见一下车上的人,世子妃,请下来吧。” 宋姝婉听着外间的交谈,心头多了几分沉重,刚从城镇出来就遇到事,还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呢。 百草伸手:“世子妃,您不能出去。” 宋姝婉颔首:“我知晓的,事情不明之前,我绝不会露面的。” 正说着,马车外再次传来声音:“世子妃怎得不出来?是不敢出来么?” 宋姝婉和百草交换了个目光,后者迅速下了马车。 “我家世子妃,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先报上你的名号来。” 短暂的寂静后,一句话传来:“我等是宁王爷的人。” 宁王! 宋姝婉瞳孔一缩,昨日才被裴寰收拾过,今日又跑了过来,这宁王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思绪刚转过,外间百草就将类似的话说出了口。 “昨日宁王爷刚被收拾过,今日又来找不快了?既如此,那就让宁王爷出来吧,我虽然没有世子的本事,但教训一个宁王爷还是够……” 话音突然止住,宋姝婉心头咯噔了下,百草出事了? 她想着,迅速推开车门,眼眸微转,就见百草和一道白色的身影缠斗,百草明显不是对手,只是几个来回,便被打飞。 飞鸢冲过去扶住人:“宁王爷,你别欺人太甚!” 宁王回身,手中的折扇“啪”一声打开:“世子妃舍得出来了?” 宋姝婉跳下马车,缓步到了前方:“我很好奇,王爷为何一直追着我呢?” 宁王摇着折扇:“说什么追着,本王不过是想要你一条命罢了,你可别想多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王爷误会了,我可不会想多,只是想不明白,我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就能让王爷盯上我的命了呢?” 两人视线对上,短暂的相交后,宁王冷哼一声:“本王的心情,是你等妇人能猜的么?动手,杀了她!” 一群人涌出,从四面八方包围住马车。 宋姝婉站在当中,一双眸子紧盯着宁王,恍若一点都没看到周遭的情形。 寒风吹过,周遭一片肃杀,隐约的有一阵香味散开。 宋姝婉开口道:“宁王爷,你今日杀不了我。” 宁王眯了眼:“哦?是么?那就让本王看看,是否真的杀不了你。” “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带着锐利寒芒,宋姝婉退到后方,被百草和飞鸢护住,与此同时,周遭的护卫也围了过来。 “杀了她。” 宁王的话音再次落下,两边缠斗起来。 宋姝婉隔着打斗的人群望向宁王,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加深。 “砰,砰砰砰……” 宁王的人突然倒了一个,而后便是连串的倒地声,顷刻间,马车周围站着的,便只剩下宋姝婉和车队的护卫。 宁王一怔:“你动了什么手脚?” 他质问着,下意识后退。 宋姝婉弯了眉眼:“王爷,这会儿后退,迟了。” 什么? 宁王瞳孔一缩,后退的步伐骤然止住,而后“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刷,刷——” 衣角划过地面,宋姝婉靠近宁王,弯腰拿起地上的折扇:“宁王爷的人挺厉害的,但我已经吃过一次亏,又怎会再有第二次?” 宁王奋力抬头:“你,你是何时下的药?” 宋姝婉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地说:“王爷应该问,是何时中的药才对?” “何时中的药?”宁王愣住,“此话什么意思?” 宋姝婉嘴角的弧度加深:“王爷该不会以为,昨日的事,你离开后就算没发生过吧?”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行了,我也不跟王爷废话了,这段时日,就请王爷与我同行吧。” 车队再次前行,百草和飞鸢都有些愣怔。 飞鸢问:“世子妃,您何时给那宁王爷下的药啊?” 宋姝婉活动着手腕:“昨日我跟他接触时,就已经下了药,只是那种药,只要没药引就不会发作。” 百草反应迅速:“之前有一阵香味散开,那便是世子妃放出的药引?” 宋姝婉颔首,眸中闪过赞叹:“不错,那就是我放出的药引,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宁王会回来的这么快,但凡他往后拖上几日,我的药引都不可能起到作用。”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后,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宁王心急,反而让他自己落在了险境,也是活该。 这时,百草开口道:“有宁王爷在,暗中那些想对世子妃动手的人,必然会生忌惮,世子妃,我们可以安稳的赶一段路了。” “确实。” 宋姝婉深以为然,而后便让飞鸢去看着宁王:“一定要看好他,不能让他出任何事。” “世子妃就放心吧,奴婢一定看好她。” 飞鸢拍着心口做保证。 车队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十日后,另一个车队从后方追来。 “世子妃,世子妃……” 马车里,宋姝婉听见后方的呼喊,立刻让车夫停下。 不过片刻,暗一便骑着马追了上来:“请世子妃等上一会儿,世子的马车就在后方。” 宋姝婉颔首,整个车队停在官道旁,约摸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后方赶来。 没多久,宋姝婉便和裴寰共乘一辆马车。 宋姝婉问:“那边的事处理的如何?可以遇见麻烦?” 裴寰答:“处理的还算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 话落后,他盯着宋姝婉看了几瞬:“我听闻,宁王落在了你手里?” 宋姝婉弯了眉眼:“世子的消息还挺灵通,不错,宁王确实在我手里,世子可是有事要寻他?” 裴寰失笑:“我没什么事要寻他,只是有些好笑罢了。” 宋姝婉挑眉:“好笑?是觉得宁王好笑?还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裴寰直接打断:“宁王很少跌跟头。”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二章:免得引火烧身 宋姝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说道:“我倒觉得,宁王爷跌的跟头不会少,只是因为地位太高,所以没人透露罢了。” 裴寰笑了笑,对此不置可否。 当天晚上,车队在路边歇息,裴寰拿出一张地图,仔细看过后告诉宋姝婉。 “我们离边疆还有近千里的路程,估摸着,一个半月左右,都到达不了。” 宋姝婉凑过去看了两眼:“若是日夜兼程呢?” 裴寰摇头:“这不是日夜兼程的问题,而是前往边疆的途中,有三座大山,每一座都得花上几日的功夫才能过去,而且再往前便没有官道,车队的速度又会下降,想加快速度很难。”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面上闪过一抹思索,还没说话突然听见空中传来鸣叫,她下意识抬头,就见一只老鹰从天而降。 刹那间,宋姝婉的心瞬间紧绷起来,那老鹰…… 就在这时,一道口哨声响起,老鹰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飞高,再落下已经奔着暗一而去。 也是这个时候,宋姝婉才反应过来,那老鹰是被驯服过的。 片刻后,暗一拿着一张纸条靠近:“世子,边境鞑靼,开战了。” 裴寰眼底暗芒瞬间闪过:“北狄那边如何?” “云沫公主的死,让北狄和鞑靼生了嫌隙,鞑靼开战后,北狄反而退兵了。” 此话一出,裴寰点了点头:“盯着北狄那边,若是稳不住,便让暗卫出手,务必要保证,北狄不会掺和进来。” “是。” 暗一行礼退下。 宋姝婉手指微微收紧:“雍王不是在边境?鞑靼开战,他带着林羽军,是否能挡住鞑靼的大军?”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若他真有心,就不会到边境那么久,还没有一点作用。” “世子的意思是?” 裴寰眼底闪过失望:“雍王应该是生了别的心思,他啊,对大周怕是没有忠诚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雍王对大周没有忠诚,那岂不是说明,边境的百姓与城池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拉住裴寰的衣角:“世子,雍王那边……” “放心吧,林羽军里,有能够压制他的人。” 裴寰的安慰让宋姝婉松了口气,手腕一转,便搭上了裴寰的脉搏。 “这些日子,世子身上的伤应该也愈合了,我瞧瞧世子的情况。” 裴寰没动,任由她把脉后才收回手:“如何?可否能替我治腿?” 宋姝婉眉心轻蹙:“不行,世子的身体,还是要调养,而且……” 她说到这里,望向裴寰的眸子里闪过疑惑:“世子身上的伤,为何还在影响着世子?” 从裴寰受伤至今,已然是半月有余,再怎么,也不会继续影响裴寰的身体才对。 周遭陷入寂静,只有篝火中的木柴在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声。 时间流逝,裴寰轻咳一声:“先前出了些意外。” 宋姝婉眼眸微暗:“世子的意外,指的是……伤势加重么?” “我已然是尽力避免,但……” 宋姝婉轻哼一声:“世子不用解释,总归身体是世子自己的,与我没什么关系。” 说罢,她径直离去,留下裴寰一人坐在篝火旁。 几瞬后,暗一和暗三都凑了过去。 暗一小声问:“世子妃是不是发现了您再次受伤的事?” 裴寰斜睨他一眼:“正事没见你这么敏锐过。” 暗一干笑几声:“这不是,世子妃能治您的腿嘛,不过看世子妃方才的模样,您的治疗是不是,又要延后了?” 裴寰捏了捏眉心:“她没说,不过按着以往的情况看,应该是要延后了。” 暗一和暗三交换了个视线,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无奈,再这么下去,他们就是到了边疆,怕也治不好世子。 马车里,宋姝婉取出几张方子,瞧着上面的药材,许久后叹了口气。 “百草。” “奴婢在,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问道:“最近的城镇有多远?明日能到么?” 百草思索了下,答道:“还有五十多里,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傍晚应该能到。” 宋姝婉颔首,将其中两张方子递过去:“明日,你提前离去,到那城镇中,抓好方子上的药,再寻个客栈,弄好药浴,等我与世子到。” 百草接过方子收好:“奴婢明白了。” 次日傍晚,宋姝婉和裴寰赶到城镇上,彼时,百草已经做好准备。 宋姝婉查看后,确定没有问题,便让裴寰进行药浴。 “先在这个城镇停留五日,待五日的药浴结束,我们再上路。” 裴寰欣然应允,谁知到了半夜,一个突然到来的消息,让他们不得不重新赶路。 “雍王失踪,边疆如今群龙无首,我等必须尽快赶到。” 宋姝婉按住眉心,试图将其中的忧愁按下:“世子,药浴的事……” “等到了边境再说吧。” 一个半月后,一行人抵达宁远城。 城中一片死寂,只有看见偶尔路过的将士,才让人知晓,这不是一座死城。 “你先回驿站歇息,我去见个人。” 裴寰留下一句叮嘱,便带着几个暗卫离去。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回过头问:“驿站在何处?” “就在前方,离宁远城的府衙不远。” 宋姝婉点头表示知晓,抵达宁远城后,她便歇下了。 待到傍晚,她领着百草和飞鸢去寻裴寰,谁知到了半路,就被几人拦下。 “你便是世子新娶的世子妃?” 为首的是个青年,询问时,眸子里满是审视。 宋姝婉看他一眼,猜到这是裴寰的手下,便淡然问道:“有问题么?” 青年摸着下巴:“按理说,是不该有问题的,但是吧,你一个被发配来的罪人,怎能配得上世子?”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张嘴就说她是发配来的,这人消息还挺灵通,只可惜,脑子不够聪明。 想到这里,她缓步到了青年面前:“能否配得上,是世子该想的事,你这个做下属的,还是少说两句话为好。” 话落,她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又补充一句:“免得引火烧身。”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三章:世子应该有答案 “你说什么?” 青年大怒,转头就要动手,但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就发觉身上的力气骤然流逝,紧跟着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青年惊恐询问。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稍微给你些教训而已,说吧,世子现在何处?” 青年脸上闪过愤怒:“你对我动手,还想从我这儿知道世子的行踪?你……” “啪啪!” 后方的飞鸢突然上前,抓住青年的衣领,直接给了他两个耳光。 青年懵了:“你敢打我?” 飞鸢冷哼一声:“怎么,你不能打吗?” 话落,她又给了青年两耳光。 这等情况,使得四周一片寂静,就是跟着青年来的人,都陷入了愣怔,怎得这个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如此凶残? 后方,宋姝婉弯了眉眼,轻咳一声道:“飞鸢,不得无礼。” 飞鸢丢下青年,迅速退回原位:“是,世子妃。” 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已经气的发狂,可还是强行忍住了,威胁道:“你这么欺辱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姝婉笑了笑:“那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不放过我。” 飞鸢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飞了过去:“再废话,我可要动手了。” 青年被吓的往后一退,反应过后又挺直了腰背:“我可是林羽军中刚升上来的小将军,你们这般对我,若被林羽军知晓了,他们可不会手软。” 宋姝婉双手环胸,不知怎么,从这青年的话中听出了一点异常。 “林羽军中,有人对我有意见?” 她本是试探性的一问,谁知话音落下,就见青年的脸色有些古怪,心中顿时一沉,林羽军中,还真有人对她有意见。 问题是,她和林羽军的人并无接触,甚至还给裴寰治疗,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会对她有意见? 各种想法快速闪过,宋姝婉抿唇,强行按下了思绪:“我不管林羽军的人有什么想法,但你要弄清楚一点,我便是被发配过来,我依旧还是世子妃,你们想对我出手,那也得先过了世子那一关,过不了,就只能忍着。” 她一番话说的很不客气,其中的傲气更让青年瞪大了眼。 “你,你知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可是林羽军的地盘,你怎敢,怎敢如此放肆?” 宋姝婉嗤笑:“好一句林羽军的地盘,这句话便是你家世子来,怕也不敢说吧?” 两方对峙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寒风吹过,凉意浸透了几层衣衫,叫人不自觉的裹紧衣衫。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走来,当中的赫然是端坐在轮椅上的裴寰。 到了近前,裴寰问:“天都黑了,在这儿站着作甚?” 宋姝婉瞥他一眼,淡淡地说:“自然是等世子回驿站,如何,今日的事处理完了?” 裴寰轻轻颔首:“已然处理完,余水,余郎中正在寻你,快些回去吧。” 沉默的青年点了点头,行礼后大步离去。 裴寰也没在意,指着身侧的两个人说:“左边这位是韦兴,右边是华安。” 韦兴是个壮汉,满脸的胡子。 华安则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身形也瘦削。 宋姝婉轻轻一福:“两位将军有礼。” 韦兴连忙摆手:“世子妃可别这样,我老韦就是个粗鲁汉子,可当不得世子妃的礼。” 华安微微一笑,拱手回了一礼:“见过世子妃,听闻世子的眼是世子妃治好的,在下非常感激。” 宋姝婉眯了眯眼:“华将军客气了,我与世子是夫妻,替他治疗,算得上是该行之事,无需道谢。” 说话间,两人视线对上,短暂的停顿后,又各自移开。 没多久,韦兴和华安便离开了。 宋姝婉推着轮椅,街边的灯笼已经点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了地面上。 寂静中,宋姝婉开口:“林羽军,似乎不在世子的掌控里了。” 裴寰神色微动:“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笑了:“观方才那几人的神态言语,世子应该就有答案了。” 一个两个,对她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虽然她也没想会有多少,但当着裴寰的面向她道谢,往小了说,是将她放在了林羽军外,往大了说,那就是他们对裴寰有意见了。 所以,裴寰还能如以往一样调动林羽军么? 裴寰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确实出了些问题,你我二人毕竟是夫妻,那些话,不是他们该说的,不过……有些事就算看出来了,也得暂时装作不知。”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是要我忍着?像在京城里,和小公主碰撞时那般?” “不是忍着,而是保护好你自己。” 裴寰说着,稍稍侧头,眼眸里的深邃,仿佛连光都照不进去:“我的腿还没治好前,有几个人动不了。” 宋姝婉停下脚步:“世子该不是想告诉我,方才碰到的三人,一个都动不了吧?” 裴寰笑了,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我可没说,那三人不能动,只是动他们,需要起到该起的作用。” 宋姝婉只觉额角微跳,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危险感,但很快她就按住了翻涌的心绪。 “世子心中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 说话间,一行人回到驿站。 宋姝婉和裴寰用过晚膳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百草,明日你替我去查一下那个余水,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将军,是凭的什么那般放肆。” 外间明月高悬,到了半夜,寒风骤然席卷,片片雪花竟从天而落。 清晨,宋姝婉在门边瞧着院子里的积雪,神情莫名有了几分恍惚,昨夜竟然下雪了。 就在这时,百草打着伞出现在院门外:“世子妃,您怎么在门边站着啊?此处寒凉,您可莫要受了风寒。” 宋姝婉回过神:“无妨,你怎得这么早便出去了?” 百草举起另一手的食盒:“奴婢给世子妃做早膳去了,今日落雪,驿站里的人都在忙着扫雪,都顾不得厨房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还是百草细心。” 用膳时,百草道出了余水的情况:“那余水有个姐姐,在林羽军中做军医,手底下有十几个郎中,在军中地位都挺高,一来二去,便叫余水放肆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四章:你还真是心善 宋姝婉捏着汤匙,缓缓将热粥送进口中:“林羽军里别的不多,这女军医,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真有意思。” 之前有个去京城,耽误了裴寰的治疗,没想到这宁远城里还有一个,甚至还管着十几个郎中。 百草嘴角微抽,几番犹豫,终究是没有言语。 宋姝婉也不在意,喝掉最后一口粥后,便让百草撤了早膳,转而问飞鸢:“世子可还在驿站?” 飞鸢答道:“昨儿个半夜,世子便离开了驿站,目前一直未回。” “是林羽军那边出问题了?” “奴婢不清楚,世子妃若想知晓的话,奴婢现在就去打探消息。” 看着飞鸢要走,宋姝婉喊住她:“不用了,你现在去打探,怕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能让裴寰半夜离去的,事情绝对牵扯到了鞑靼,就是不知,眼下的情况到了何种地步,会不会影响到宁远城的百姓呢?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说话的声音:“这雪又下了,估摸着得要下一整日呢。” “今年这雪下的挺早,就是不知会积压多少了。” “应该不会积压太多,都别愣着了,赶紧扫雪……” 是驿站的人在说话,宋姝婉听了几句,便转移了注意力。 临近晌午,几个人突然冲进驿站,十分焦急的寻到了宋姝婉。 “世子妃,军中有人受伤,请世子妃前去救人。” 彼时,宋姝婉正在看医书,听见话语,立刻让飞鸢拿上金针,边往外走,边问道:“人在何处?伤到了哪里?” “在城东的城墙上,伤在了腹部,伤口一直流血,怎么也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 宋姝婉眼眸微暗,该不会是先前伤过甄远的兵器吧? 此处是边境,大周和鞑靼对战时,怕是有很大可能会碰见那样的兵器。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上了城墙,就见几十个士兵靠在城垛下方的墙壁上,满脸痛苦,身上的鲜血还在往外冒。 有几个伤口大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 宋姝婉停顿了一下,立刻让人去取针线来:“百草,飞鸢,帮我检查他们的伤口。” “是!” 百草和飞鸢同时应声,迅速分开检查士兵的伤口情况。 宋姝婉快速扫了一圈,不过几瞬就分辨出了伤者的情况,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取你们军中的伤药来,另外……” 周遭的人在她的指点下动起来,不过片刻,城墙上就出现了焦急的催促。 “世子妃,这边这个快不行了。” “世子妃,快来看看他啊,他的血越来越多了。” “昏迷了,这里有人昏迷了。” 宋姝婉十分冷静的处理着手中的伤者,她以针线缝合伤口,然后又加上伤药和纱布做包扎,她的手非常稳,对于四周的催促一点也不在意。 一个,两个,三个…… 随着伤者的伤口被处理好,城墙上的声音逐渐变小,周遭的人看着,脸上都露出了震惊模样。 这伤口,也能像缝补衣裳似的处理么? 寂静中,一阵脚步声传来:“伤者在哪里?我来了!” 一个青衣女子跑上来,手里拎着个药箱,在她身后,十来个年岁不等的男子紧紧跟着。 宋姝婉给最后一个伤者缝好伤口,这才将注意力分过去,视线微转,心里忽而有了数:“你便是林羽军的军医,也就是余水的姐姐?”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两只手抓住药箱:“对,我叫余韵。” 宋姝婉垂眸,她方才没猜错。 不过—— “我从驿站赶到这城墙处花了小半个时辰,而后处理伤口,又花了一个半时辰,这么长的时间间隔,你为何才赶到?” 她的语气十分冰冷,余韵脸上的神情随着话语变得僵硬。 “你,你在怪我?” 宋姝婉冷冷盯着她,问道:“不该怪你么?两个时辰,怎么就没有一个军医来此?还是说,其他的地方,有比这里更紧急的情况?所以,让你这个管理军医的人,分不出一个人过来?” 城墙上陷入寂静,寒风卷着雪花落下,顷刻的功夫,便给所有人身上都罩了一层白色。 余韵抿唇,抓着药箱的手也跟着收紧:“我收到消息是一个时辰前,那会儿我正带着军医们在城西……” “姐姐,你不用跟她解释!” 一道暴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直接打断了余韵的话。 宋姝婉稍稍转头,就见余水大步冲上了城墙,到她面前,开口便是质问。 “我姐姐已经竭尽全力了,你凭什么在这里质问她?” 宋姝婉动了动手腕:“我凭什么在这里质问她?就凭我,保下了这里的几十个士兵。” 话落,她照着余水的脸狠狠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余水被打的愣在原地,反应过后,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你,你竟然敢打我?” 宋姝婉冷笑:“我不仅要打你,还要让你付出代价,飞鸢,压下他!” 飞鸢迅速出现,几下就将余水打趴在地。 天上的雪落得更大了,宋姝婉扫了眼余韵,转过头说:“先将伤者弄下城墙,小心看顾,有问题立刻寻我。” “是!” 城墙上的士兵动了起来,没多久,便将伤者全都抬了下去。 彼时,裴寰也赶到了,看到宋姝婉出现,他非常意外。 “你不是在驿站?怎得赶到这儿来了?” 宋姝婉拢了拢厚重的斗篷:“我若不赶来,今日世子可要没了几十个士兵。” 此话一出,裴寰的神情骤然沉下:“怎么回事?” 宋姝婉冷笑:“百草,你和世子说吧。” 百草应声上前,以最简洁的话语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裴寰的眸子瞬间落在余韵身上:“我没记错的话,你今日并无其他事,城西那边也没什么问题,所以,为何要带着那么多郎中去城西?” 余韵捏紧手指:“那边,有不少百姓受了风寒,我想着军中没有事情,便带了郎中去,去……” 她话还没说完,眼泪便掉了下来:“对不起,世子,我不知晓城东会出事,若是知晓,绝对不会把所有郎中都带过去的。” 宋姝婉双手环胸,冷眼看着她:“一个军医,不顾军中将士死活,带着全部郎中去给百姓瞧风寒,你还真是……心善啊。”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五章:借着他的手处理 宋姝婉的话里充满了讥讽,余韵听着,眼泪掉的愈发厉害。 “我,我只是,惦念百姓苦难,所以才……对不起,请世子责罚我吧。” 她往地上一跪,加上她的言语,倒显得宋姝婉不知百姓苦难,心肠冷厉。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了不满,他们都知晓这个女子是谁,可就算是世子妃,也不能如此指责余韵吧? 有人按捺不住开口:“余姑娘都知晓错了,世子妃何必一直追着不放?” “就是啊,那些士兵也没出事,凭什么这般苦逼余姑娘?” 一人一句,众人将矛头全都对准了宋姝婉,竟连一旁的裴寰都忽视了。 眼见着话语越来越多,裴寰重重拍了下扶手:“你等当我是死人么?” 冰冷的话语落下,几个说到激动的人全都没了声音,但很快,他们又再次开口。 “世子息怒,我等只是看不过,所以才逾矩了。” “世子妃医术不怎么样,这心肠倒是够硬的,就算逾矩,我也要和世子说明了。” “世子,林羽军的将士自有我等治疗,还是别让世子妃插手了,这不合林羽军的规矩。” 宋姝婉冷眼看着说话的几人,裴寰离开边境才多久啊?这些郎中就敢往裴寰头上跳了。 一个两个拿着规矩说话,却全然忘了刚被救过来的士兵,百姓确实苦难,但一个风寒,根本就不值得那么多军中的郎中前去,毕竟日后有的是时间。 而且,她不信林羽军中没有相关的规矩,他们去给百姓治病,怕是也触犯了林羽军的规矩吧? 随着时间流逝,几个说话的郎中渐渐没了声音,便是余韵,此时脸色也泛了白。 裴寰冷厉的眸子从一群人身上扫过:“你等拿规矩出来说事,那我也就用规矩来跟你们算账,林羽军中的郎中,能随意离开,去给寻常百姓治病么?”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你说你一个时辰前收到的消息,但城西到城东的距离,应该用不了一个时辰吧?别跟我说,你等是回去拿药箱了,出去给百姓治病,你等会不带药箱?所以,这一个时辰,你们到底浪费在了何处?” 裴寰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正是这点平静,更显得他整个人如同涌动的火山,那种随时会爆发的压迫感,让周围的人全都生出一股压抑感。 又过了一会儿,裴寰再次开口:“怎么,没人跟我解释么?那就余姑娘来说吧,给我解释。” 余韵咬住嘴唇:“我没有可解释的,世子责罚便是。” “好一句责罚便是。”裴寰稍稍弯腰,“听你这语气,我若真责罚了你,反而是我的不对,是么?” 余韵抬头,眸中闪过惊慌:“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裴寰抬手:“你不用多说,有些事,我心里有数,来人,余韵擅离职守,已做不得林羽军的军医,杖责二十,驱逐。” 驱逐! 余韵身形骤然一晃:“世子,我不服,今日的事我确实有错,但也不应该驱逐我,我在林羽军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 “你所谓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拿着京城给的方子,说是你做出的伤药?余韵,你真当我眼瞎了,就不知道此处的情况么?” 裴寰拍了下扶手,眼中的怒火已然快压制不住。 “余韵,林羽军里不缺郎中,如你这般的,我可不敢留,带下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个暗卫出现,按着余韵肩膀就要带人走。 一直没有言语的余水慌了,上前拦阻:“世子,我姐姐她便是有错,您也不能如此对她,她可是管理着林羽军郎中的人,若是没她,林羽军中生出混乱可如何是好?” 裴寰没有做声,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余水面上闪过错愕:“世,世子为何一直盯着我?” 裴寰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现下应该在北城当值?” 余水激灵了一下:“我,我与人换了当值的时间,是明日才会去北城当值。” “是么?” 裴寰收回视线,“余水,今日我责罚了你姐姐,自是不会动你,但若再有下次,你连这宁远城,也别留了。” 在这之后,余韵受了二十杖责,而后被余水带走。 宋姝婉立在轮椅侧边,眼眸转动间,闪过几分无奈,今日这事情,裴寰要是不知情,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回到驿站,宋姝婉开口便道:“世子绕了那么大一圈,就不怕那些士兵真死?”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真是余韵乱来,不顾士兵性命,但后来裴寰开口便是驱逐,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早先寻她的,应该是裴寰的人,而城墙上受伤的那些士兵,应该也是裴寰特地做的安排。 归根究底,救人是安排,但赶走余韵,才是裴寰的主要目的,所以他才会说的那么笃定,连一点余地都没有留给余韵。 裴寰理了理衣袖,平静地说:“以你的医术,绝对能保住他们。” 宋姝婉盯着他看了片刻:“我很高兴世子的信任,但我想说,不是有信任便能让人活命,我还没到肉死人生白骨的地步。”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裴寰看着她的身影,指尖轻轻颤动了几下,又落回了扶手上,他今日的安排确实有赌的成分,但很显然,他赌赢了。 暗三从暗处走出:“世子,余韵已经受完了责罚,被余水带回去了。” 裴寰稍稍侧头:“华安那边可有动静?” “目前还没有,不过韦将军那边收到消息后,似乎很不满。” “似乎?” 裴寰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韦兴的性子最是暴躁,他的不满绝对是明显的。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来驿站的路上了吧?” 暗三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间就传来吵嚷:“滚开,我要见世子,我现在就要见世子,你们不许拦我!” 暗三往外看了一眼,轻咳两声:“世子真是料事如神。” 裴寰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正好,我有些事也要借着他的手处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六章:世子不能去 “世子,为何要驱逐余韵?她在林羽军中做事,做的那么好,您这是要让底下的弟兄心寒啊。” 韦兴一进院子就嚷嚷开了,一番话落下,只得了裴寰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刹那间,韦兴立刻闭上了嘴。 裴寰看在眼里,心中莫名有了些盘算,而后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下吧。” 韦兴摸了摸头,落座后便开口:“世子,有关余韵的事,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余韵的事可以回转吗?” 寂静中,韦兴几次张嘴,都没有出声。 过了片刻,他小声说:“余韵没功劳也有苦劳,世子真的不能看在她曾经的功劳上,放她一次吗?” 裴寰淡淡地说:“我承认她有些功劳,但这次是大错,韦将军该不会想你手下的兵,日后也碰到今日的情形吧?” 此话一出,韦兴又没了声音,他当然不想手下的兵碰见今日的情形,但是…… 他叹了口气,相当苦恼地说:“世子,末将知晓其中的关键,只是觉得,余韵不该有现在的结果。” “是你觉得,还是别人觉得?” 裴寰一句话点到了关键,直接让韦兴低下了头。 时间流逝,裴寰暗中摇头,韦兴有脑子,但是不多,偏偏心思比别人多,反而让人头疼。 想着,他问道:“除了余韵,韦将军可还有别的事?” 韦兴摇头:“末将就是为了余韵来的,若世子这边一点不让的话,末将就没事了。” 闻言,裴寰摆手:“既然没事,你就退下吧,鞑靼那边随时会进攻,一定要看守好。” “是。” 韦兴应声,只是起身时动作多了些犹豫。 裴寰只当做没看见,转头就让暗一送客。 另一边,宋姝婉从飞鸢口中得知韦兴的到来,良久没有言语。 “世子妃,您似乎不太高兴韦将军来?”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是似乎,我就是不高兴他过来。” 韦兴的来意很明显,就是为了给余韵求情,只可惜裴寰不会允准,所以来了也白了,怕就怕,韦兴心里会生出不满,暗地里动手段。 毕竟,能让裴寰起了忌惮之心的人,表面再怎么豪爽,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敛去思绪,宋姝婉让飞鸢退下。 临近傍晚,宁远城又下了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了银白中。 到了次日,太阳升起,宁远城的温度骤然降低,寒风如刀刃般割在人的脸上,疼的很。 宋姝婉起身,看着桌子边的火盆,控制不住的搓手:“这边境化雪时,可真冷。” 百草端来热茶,轻笑着说:“边境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每次下雪,这边都要冷上好一阵子的,不过也算幸事吧,起码鞑靼那边,近来不会发兵了。” 这倒也是。 宋姝婉摸了摸额头,不知怎么,思绪突然飘到了城中百姓身上,问道:“宁远城的百姓如何了?” 百草有些愣怔,世子妃想知晓百姓的情况? 她想了想,说道:“奴婢目前也不清楚,世子妃想知晓的话,奴婢去打听一下。” “速去速回。” “是。” 百草离开后,宋姝婉捧着热茶温手,没多久,暗一匆匆赶来。 “世子妃,世子出事了。” “什么?” 宋姝婉一愣,立刻起身:“怎么回事?” “今早世子去了军营,一圈还没走下来,就突然倒下了,如今正昏迷不醒,但是人,属下已经带回来了。” 宋姝婉披上斗篷,听着暗一的讲述,立刻往旁边的房间赶去,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埋怨。 “那个暗一怎么回事?林羽军中现成的郎中,为何一定要把世子带回驿站?我才不信那个世子妃有大本事。” “我也不信,要是耽误了世子的治疗,我一定跟他们没完。” “吵什么?暗一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你等不许胡说,安心等世子妃过来便是。” 宋姝婉垂眸,眼中各种情绪闪过,最终化作平静,直接推开门。 刹那间,屋中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嗯了声,从几个将领身前走过,径直到床榻边给裴寰诊脉。 寂静中,韦兴开口:“世子妃,世子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没有理会,又过了一会儿,缓缓收手:“世子在京城时受了些伤,还没有养好便舟车劳顿到了这边疆,偏偏这几日天寒,便影响了世子的身体。” 此话一出,屋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韦兴几步到了床榻边:“你的意思是,世子的身体不好了?” 宋姝婉起身:“倒也不是不好,只是之后的日子里,需要养的仔细些,不能受到一点影响。” 韦兴挠头:“可这是边境,养的再仔细又能如何?要不,让世子回京?” “让世子回京?”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眼底闪过冷意,裴寰为了来边境,可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这韦兴倒好,张嘴就让人回去。 思绪转过,宋姝婉望向屋中的其他人:“你们也觉得,世子该回京吗?” 几瞬后,华安开口:“如果回京对世子的身体好,我等自然想让世子回京。”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剩下几个将领纷纷应声。 “我赞同,世子还是养好身体要紧啊。” “对,边境这边有我们呢,不用世子费心的。” 你一言我一语,宋姝婉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男声响起:“谁说我要回京了?” 众人寻声,就见裴寰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一条胳膊撑在床榻边,整个人的神情中都带着一股阴翳。 华安上前:“世子,末将等人是觉得,您回京养好身体比较要紧。” 韦兴跟着凑上前:“世子妃说,您的身体是受天寒影响的,您可得好好养身体啊。” 裴寰轻哼一声:“天寒还要不了我的命,你等也别想着让我回京,鞑靼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喊叫:“不好了,城北那边,鞑靼攻城了!” 什么? 屋中所有人的脸色骤然大变,下一瞬,韦兴和华安冲了出去。 宋姝婉回身:“世子不能去。”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七章:不知想做什么 床榻上,裴寰闭上眼,种种思绪转过,最终化作了一抹无奈:“我的身体真就差到要回京修养的地步?” 宋姝婉双双手环胸,语气淡然:“我可没说让你回京。” 说着,她将先前的言语说了一遍。 裴寰听了陷入沉默,这一个两个都想着要他回京是么? “行了,世子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赶紧歇息吧,城墙那边,我会去盯着的。” 宋姝婉留下话,便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飞鸢,走吧。” “是。” 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到了城墙下。 宋姝婉扶着飞鸢的手下车,刚站定,就见几个士兵从城墙上跑下来。 两边对上,士兵们眼睛全都亮了,其中一人惊喜地说:“世子妃,您来的太是时候了,上面伤了不少人,您……” 不等他把话,宋姝婉打断他:“能动的,直接搬下来,不能动的,我去城墙上救治,还有,军中的郎中呢?他们现在何处?让他们立刻过来。”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迅速分成了两拨人。 没多久,宋姝婉就上了城墙,底下喊杀声震天,但有林羽军在,没有一个鞑靼人能攻上城墙,鲜血洒落,给满地的银白增加了红色,鲜艳又刺眼。 宋姝婉不敢耽误,将伤者分开,一部分抬下去,另一部分则在城墙上就地治疗。 万幸的是,鞑靼攻城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时辰后,鞑靼人便退去了。 宋姝婉放下手中的金针,眉眼中一片肃然:“军中的郎中呢?怎么还没来?” 寂静中,一个士兵跑上来:“世,世子妃,那些郎中说……只要您在这儿,他们就,就不过来。” 一句话,把宋姝婉气笑了,好一句她在这儿,他们就不过来,这些郎中是被林羽军捧的太高,所以忘记自己的本分了么? “传我的话,若他们半个时辰内还不过来,以后就不用进林羽军了。” “可是……” 士兵脸上有些犹豫。 宋姝婉轻笑一声:“你可以不传,但你要想好了,你们真要把命放在一群不知轻重的郎中身上么?” “我,我明白了。” 士兵激灵了下,转头就跑走了。 宋姝婉垂眸,手指微微收紧,今日的事最好没有那个余韵插手,不然……哼! 她转过身,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阴翳的眸子,是华安。 短暂的停滞后,宋姝婉走了过去:“华将军,请寻几个士兵过来,我需要帮忙。” 华安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以往郎中来治伤,可从没让将士们帮忙的。” 宋姝婉淡淡地说:“你可以不寻人来帮忙,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日你不让我满意,那往后,我不会让你好过。” “世子妃这是威胁我?” “看你怎么想。”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宋姝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对华安的阴鸷一点都不在意。 片刻后,华安转过身:“世子妃吩咐,我自然是会听的,来人,去寻几个将士来。” 华安离开后,宋姝婉带着新来的几个士兵在伤者中转悠,她有意教人,所以说的十分详细。 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傍晚,宋姝婉带着满身的寒意回到驿站,刚进门,就见当中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被冻的瑟瑟发抖,却连头都不敢抬。 不远处,裴寰端坐在轮椅上,眉眼中满是冷意。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外间天寒,世子还是不要在外受冻的好。”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倒也不想受冻,只可惜,有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连死活都不顾了,我又怎能轻易揭过去?” 宋姝婉一听,立刻就知晓了院子里跪的人是谁,全都是林羽军中的郎中,没想到,她在城墙那边处理伤口,裴寰把人喊进了驿站教训。 敛去思绪,她缓步过去推轮椅:“不知死活的人,让他们自己跪着便好,世子无需跟他们废话,进屋吧,莫要冻坏了自己。” “砰”的一声轻响,关上的门隔开了外间的视线。 裴寰问:“城墙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宋姝婉答:“还算稳定,鞑靼只攻打了一个时辰便退下,倒也没造成太大的伤亡。” 裴寰捏了捏眉心,纵使闭着眼,宋姝婉也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压抑的火气。 短暂的寂静后,她叹了口气:“世子没必要气自己,不过是些郎中罢了,我想,宁远城应该还能寻几个出来的。” 裴寰睁眼:“若是好寻,他们也不可能在林羽军中乱来。”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痛楚:“我真没想到,一年的时间都没到,这林羽军上下就变了。” 成就了他大周战神名号的存在,怎就堕落成了如今的地步? 宋姝婉轻笑一声,给裴寰倒了杯茶水:“有没有可能,变得只有那几人,而林羽军从根子上来说,依旧还是世子的林羽军?” 裴寰没有言语。 见着,宋姝婉啜了口茶水,感受着温度散开,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行了,世子不用想那么多,我们如今到了这宁远城,有的是时间处理林羽军中出的问题,不是么?” 裴寰按住眉心:“你说的有理,林羽军的问题,还有时间处理。” 正说着,外间有人通报:“世子,世子妃,雍王来了。”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开口道:“倒是把他给忘了,世子应对时,可要小心。” 说罢,她直接回了房间。 片刻后,雍王进了屋,锐利的眸子扫过,直直落在裴寰身上。 “听闻裴世子的身体出了些问题,本王特来瞧瞧,不知裴世子可需回京成养上一段时日?” 裴寰抚了抚衣袖:“有劳雍王爷关心,一点小问题,还不到回京调养的程度,倒是雍王爷,应该不只是为了看我来的吧?” 雍王笑了:“本王想借裴世子手底下的两个人,不知裴世子可否允准?” 裴寰眸中闪过思索,问道:“你要借谁?” “余韵,还有华安。” 裴寰眼神一暗:“华安才是雍王爷想借的吧?不知雍王爷想做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八章:不动手便当没看见 裴寰有心想问,但话出口,就被雍王给带了过去。 “兹事体大,眼下就不和裴世子细说了,待事成后,世子再来问本王吧。” 闻言,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雍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拒绝,不过我能同意借人,华安那边就得雍王爷自行去寻了。” “请裴世子放心,本王定然能叫华安跟着离开。” 雍王留下话,便直接离去。 裴寰靠在椅背上,眼眸中的情绪几番变动,终究没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他挥退了院里跪着的郎中:“作为赎罪,今晚你等必须在军中守着,那些将士有一点问题,我都拿你们是问!” 另一边,雍王离去,回到府邸就见华安正等在厅堂中。 “见过王爷,不知世子那边,如何了?” 雍王淡淡地说:“以他目前的状况,可没有拒绝的权利,倒是你,本王将你要来,你能帮本王什么?” 华安勾起嘴角:“我能给王爷的可太多了。” “比如?” “林羽军一半的掌控权,以及,战功。” 厅堂中陷入寂静,雍王眯了眼,审视的目光将华安上下打量了一遍:“本王倒是不知,你竟然还拿了林羽军一半的掌控权,如此情况下,你为何要背叛裴寰?” “雍王爷说笑了,我不过是寻个新主子,怎能说是背叛呢?” “哈哈哈哈……” 雍王被华安的话逗笑了,片刻后,他指着华安说:“本王就喜欢你这样不择手段的,既然你要认本王做主子,本王也不会让你失望,只要事成,那林羽军的全部掌控权,本王便给你了。” 华安低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我,可就先谢过王爷了。” 雍王摆手:“不用客气,你准备怎么做?林羽军的掌控权和战功,可都不是好得的东西。” 华安笑了笑:“这两者确实不好得,但我已经联系上了鞑靼,只要两边配合,就能让鞑靼攻入宁远城,过上十日,王爷再带着林羽军打回来,届时收复宁远城,王爷不仅能得战功,也能顺势将林羽军的掌控权握在手里,您觉得这样如何?” 雍王脸上的神情变暗:“你是要本王通敌?” 华安满不在意地说:“说什么通敌?稍微用些手段罢了,只要能达目的,中间的过程,很重要吗?” 雍王眯了眼,他当然不觉得重要,只是…… “此事一旦暴露,你与本王都会落个通敌的罪名,届时,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解决的事。” “那就别让其暴露。” 华安说着,朝雍王走了几步,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压低:“雍王爷应该不是怕了吧?那可是战功,以及林羽军一半的掌控权呢,大周战神的名号,您就不动心?” 雍王盯着他,良久后冷哼一声:“此事事关重大,本王还要考虑一下,你且回去吧。” 华安后退,微微拱手:“我明白王爷的顾虑,希望王爷能尽快做好决定,毕竟机会不等人呢。” 雍王转过身,眼中的各种情绪闪过,最终化作了平静,机会和通敌么? 若是能保证万无一失,他试上一试,倒也没问题,只是……计划真的能顺利么? 驿站里,暗一接住从天而降的老鹰,从老鹰腿上取了一个细长的竹筒。 “世子,是京城传来的消息。” 裴寰闭着眼:“念。” “唐婉儿身死,神医谷人至侯府扑空,已转边境。” 裴寰的眼瞬间睁开:“唐婉儿死了?我离京两个多月了才动手,背后的人还挺谨慎。”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话中的讥讽却非常明显。 暗一听在耳中,没敢应声。 过了一会儿,裴寰摆手让他退下:“派个人去接应神医谷的人,务必让他安全抵达边境。” 暗一点头,正准备离去,又回了身:“世子,华安那边有动静了。” 裴寰抬眼:“去见雍王了?” 暗一轻咳一声:“世子料事如神,他确实去见雍王了。” 裴寰冷哼一声:“盯紧他,若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直接斩杀,不用留手。” “是。” 暗一退下后,裴寰一人坐了许久,而后就让人请宋姝婉过来。 “京城传来消息,神医谷的人已经朝着边境走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到。” 宋姝婉惊诧:“神医谷的人?是韩郎中?” “不知,递来的消息只说是神医谷的人,并未说是谁。” 闻言,宋姝婉皱了眉头:“世子可否派人去打探一下?” “我已让暗一派人去接应,只要顺利,来人的情况很快就会传来。” 听到这里,宋姝婉心里松了口气,紧跟着面上露出几分笑意:“等神医谷的人来了,世子的治疗便也可以提上,用不了多久,世子就能站起来了。” 裴寰颔首:“我等着那一日。” 两人闲聊了片刻,宋姝婉便回了房间。 之后三日,宁远城非常平静,可这种平静却像是水面下隐藏的漩涡,给人一种,随时会把人扯进去的压抑感。 宋姝婉每日都去军营中看望伤者,而后再教几个士兵药理,她不求往深教,只希望他们能在军中将士受伤时搭把手。 之前闹事的郎中被裴寰赶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重惩,狠狠震慑了一批人,这也使得林羽军中的气氛变得非常诡异,甚至有不少将士看着宋姝婉的眼神很不对劲,时不时便闪过杀意。 傍晚,宋姝婉提着药箱离开军营。 马车里,飞鸢终于按捺不住:“世子妃,军营里有些人,怕是要对您不利。” 宋姝婉正在检查药箱里的瓷瓶,闻言看了眼飞鸢:“为何这么说?” “那些人看着世子妃的眼神里,全都带着杀意,他们……” “飞鸢,他们是林羽军的将士,他们已经守了宁远城很长时间了。” 宋姝婉不是泥人,但对于那些守卫边疆的人,还是存了宽容:“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便当做没看见,可好?” 飞鸢张了张嘴,偏过头说:“奴婢明白了,奴婢……”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晃动起来, “砰!轰!” 巨大的声响中,宋姝婉狠狠撞在了车壁上。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七十九章:怎能是无故 一阵混乱的动静中,宋姝婉踉跄着爬出马车,与此同时,飞鸢也在警惕的望向四周。 宋姝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怎么回事?” 飞鸢回过身:“有人故意偷袭,在马车转弯时,故意扔了块石头出来,马儿受了惊,便让马车翻了。” 宋姝婉看了眼飞鸢所说的石头,眉头紧紧皱起:“暗地里动手的人,应该已经跑了吧?” 飞鸢点头:“目前来看是跑了,但……世子妃小心!” 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鸢扑倒在地,同一时间,一支箭矢落在了她原先站的位置。 “围起来。” 冰冷的声音随着寒风传来,宋姝婉借着飞鸢的手起身,环顾四周,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华将军无故,为何带这么多将士包围我?” 隔着人群,华安面色极为冰冷:“杀你,怎能是无故?” 宋姝婉咬牙:“你要杀我?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华将军。” “你确实没得罪过我,但可惜,你的存在,碍了我的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只能先请世子妃去死了。” 飞鸢出声呵斥:“放肆,世子妃也是你能动的?” 华安看她一眼:“能不能动,就看你能不能护住她了,动手!” 随着最后两字落下,周围的将士迅速上前,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竟比宁远城的寒风更叫人心冷。 “世子妃,往后退。” 宋姝婉抿唇,在飞鸢的保护下逐渐退到了马车旁边。 车夫正坐在地上,满头都是血,见着两人靠近,脸色发白:“世子妃,他们是要下死手啊,您赶紧跑,不要在这里耽……” 最后一个“误”字还没出口,车夫就被飞来的箭矢贯穿了头颅。 鲜血涌出,便是宋姝婉都因着震惊睁大了眼眸:“华安,你怎能牵扯无辜?” 华安没有言语,手掌挥下,将士们再次上前。 飞鸢瞧着,额头逐渐浸出冷汗:“世子妃,人太多了,我怕是护不住您了。” 宋姝婉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无妨,尽力便可,最后谁死,还不一定呢。” 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杀!” 一声大吼中,其中一个士兵朝着宋姝婉砍来。 飞鸢上前挡住,下一瞬,宋姝婉从她的身旁绕过,扬手就是一捧粉末,直接罩住了靠前的士兵。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将淡淡的幽香吹开,凡是闻见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宋姝婉拍了拍手:“华将军,今日你可能杀不了……” 她还没说完,脖颈上突然多了一股冷意。 飞鸢回身:“世子妃!” 宋姝婉瞳孔骤然一缩,谁,是谁无声无息的到了她身后?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朝着前方倒去。 驿站。 一个暗卫快速进屋:“世子,世子妃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裴寰正捧着一杯热茶,闻言稍稍抬头:“是华安吧。” 暗卫低头:“不只他,还有……宁王爷。” 裴寰动作一顿,脸上的平静起了些波澜:“宁王爷?暗一?” 暗一迅速出现:“属下这就去看看。” 片刻后,他脸色难看的回转:“世子,宁王爷不在柴房了。” 裴寰嗤笑一声:“看样子,宁王爷想玩个黄雀在后的把戏呢,雍王那边盯紧了,世子妃那边就别管了,宁王爷不会杀她。” 暗一为难:“世子,万一,宁王爷他……” 裴寰放下茶杯,摆手让暗卫退下:“放心吧,他绝对不会杀她的,告诉底下人,继续吧。” 暗一虽然不解,但世子这么说,他也不好再问下去,行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裴寰眼底闪过冷意,林羽军在这宁远城里安稳太久了,他往日的威严虽未消失,可也让某些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一次,就将这个问题彻底解决吧。 … “哗啦——” 昏暗的房间里,一大桶水浇在了宋姝婉的头上,彻骨的寒意让她迅速睁眼,同时从地上翻起,然而下一瞬,她就被对面的人给镇住了。 “宁王爷。” 她缓缓吐出三个字,而后用袖子抹掉了脸上的水。 宁王坐在另一边,闻言挑了下眉头:“很意外?” 宋姝婉沉默,她确实挺意外的,裴寰抓到宁王后,可一直好生的看管,一路上都没出问题,到了宁远城反而让人跑出来了,应是有人帮忙,会是华安吗? 想着,她问道:“你和华安联手了?” 宁王嗤笑,眼底满是不屑:“华安那个小人,可不配让本王与他联手。” 宋姝婉缓缓起身:“是么?可我倒觉得,华安和宁王爷一定有能够聊的……” “刷——” 一把长剑架上她的脖颈,冰冷的女声从后方响起。 “注意你的言辞。” 宋姝婉稍稍侧头,余光中瞥见了后方的女子,冷笑一声:“你敢杀我吗?” 女子没动,但手中的长剑已然向前了一些。 宋姝婉也没在意,任由剑刃划破了脖颈:“宁王爷,咱们也算是熟人,有些话不用兜兜转转,直接说吧,您将我带来这儿,究竟所为何事?” “急什么?该你知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晓,如今嘛,你回答本王几个问题便可。” 宋姝婉眼眸微闪,垂在腿边的手指稍稍收紧:“宁王爷想问什么?” “裴寰的腿,真的能治?” 宋姝婉想说是假的,但话到这里又顿住,宁王心里应该有了答案,就算她说是假的,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真的。” “裴寰的身体,让他不能现在就治腿?” “对。” “你被发配来此,是裴寰的算计,还是意外?” “意外吧,世子就算有算计,也不至于让我发配到这里来。” 两人一个问,一个答,很快就说了几个问题。 随着宋姝婉的回答,宁王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很快他便起了身:“看在你还算配合的份上,本王也让你舒服些,带她去房间,好生看守。” “是。” 片刻后,宋姝婉被推进了一个房间,先前拿剑架在她脖颈上的女子,送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进屋。 “将衣裳换了,王爷说明日要带你去见个人,让你今晚好生休息。”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八十章:想让我不得恢复吧 天明,宋姝婉起身没多久,就被昨晚的女子带出房间,天上又在落雪,纷纷扬扬的,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漂亮。 她看了几眼,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罗欢。” 女子虽冰冷,但宋姝婉问了之后,她还是给了答复。 很快,两人便进了厅堂,宁王正坐在当中,手里捧着一个手炉:“又下雪了,世子妃觉得,这次宁远城能安宁吗?” 宋姝婉到他左手边坐下:“我对这宁远城的形势并不了解,做不了判断。” 宁王轻笑:“做不了判断?本王瞧着不是吧?这几日世子妃不是一直在军营里兜兜转转么?真就一点消息都没探到?”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状,宁王摇了摇头,起身道:“既然你不愿答,那本王也就不问了,走吧,本王带你去见个人。” 宋姝婉眸光微凝,故意问道:“宁王爷就不怕,我抓着机会逃跑?” 宁王头也没回地说:“你要能当着本王的面逃跑,本王绝不会再抓你。” 两人上了马车,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停下。 宋姝婉跟着宁王下车,抬眼就见华府两个字,一刹那,她几乎要转身就走。 这时,罗欢上前,警告道:“世子妃,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扭头跟上了宁王的脚步。 厅堂里,雍王见着宁王,开口道:“宁王爷,好久不见了。” 宁王颔首:“确实好久不见,雍王爷在这宁远城待着,都没有京城时的威严了,莫不是受了伤?还是过的不行?” 他问的平常,像是在话家常。 雍王笑了笑,让底下的人上茶,这才答道:“宁远城自是不如京城的,反倒是宁王爷,千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了抓个女子?” 这时,仆妇送上几杯茶水,行礼后便退下了。 宁王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水:“一个女子自然不值得本王千里迢迢的过来抓,但是加上某些人,那就够了。” 雍王挑了下眉头:“哦?不知宁王爷说的某些人,指的是谁?” 宁王扯了下嘴角,但一双眸子却非常冰冷,他问道:“雍王爷觉得,会是谁呢?” 厅堂中变得寂静,雍王脸上的神情逐渐沉下:“宁王这话,是何意?” “砰!” 宁王直接砸了手中的茶盏,茶水带着瓷片四溅:“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就没意思了,雍王爷,随本王走吧,这宁远城,你没资格再插手了。” 谁也没想到,宁王会突然爆发。 雍王稍稍抬头:“宁王爷不会以为,一句话就能让本王离开吧?” 宁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句话,自然不能让你离开,但若是……一群人呢?”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冒出一群人,个个蒙着脸,手持刀剑,周身杀气更是四溢。 雍王眯了眼:“看样子,宁王爷是铁了心要和本王作对了。” “你还不配本王与你作对,拿下他。” 宁王扔下话,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骤然奔向宁王。 “叮——” 清脆的碰撞声中,罗欢出现在宁王身前,手腕翻转,长剑指向角落:“敢偷袭王爷,你今日必死。” 角落里,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抬头,听见罗欢的话语冷笑一声:“那就看看,今日是谁必死,还愣着做什么?打!” 厅堂外又冒出一群人,直接和宁王的手下缠斗了起来。 鲜血涌出,一直没有动静的宋姝婉沿着边缘往外退,谁知没走几步,肩膀上便多了一只手。 宁王冷冷地说:“你要往哪儿去?” 宋姝婉顿住脚步,轻声说:“此地危险,我想去外间避避。” “有罗欢在,无人能靠近。” 宁王收回了手,但宋姝婉却知晓,她已经没有逃离的机会了,单是一个宁王她都打不过,更别提还有个罗欢。 一柱香后,厅堂里的交战结束,雍王的手下全军覆没。 宁王慢条斯理的开口:“念在你为朝廷立过功的份上,本王不会为难你,你也别让本王不高兴,不然的话,本王不介意在圣旨下来之前,先要了你的命。” 雍王的脸色几番变幻,最终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突然传来。 “宁王爷今日登门,你等怎得不与我说一声?再怎么样,我这个做主子的,总要接待一下大名鼎鼎的宁王爷啊。” 木制轮子滚动的声音传进厅堂里,所有听见的人脸色皆是一变,裴寰怎么来了? 下一瞬,裴寰出现在厅堂门口, 角落中,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方才听言语她还以为是华安,没想到来的是裴寰,这男人应该是收到消息才赶来的,可是为何来的这么快?总不能是宁王来抓雍王,还提前泄露了消息吧? 她想着,下意识望向裴寰。 同一时间,裴寰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短暂的停顿后又各自移开。 裴寰再次开口:“宁王爷,请坐吧。” 宁王看他一眼,冷哼着落座:“裴世子来的倒是快。” “那也快不过宁王爷,在先前那等情况下,还能将消息传递出去,让一群手下跟来此地,实在叫人佩服。” 裴寰稍作夸赞,视线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雍王身上:“还有雍王爷,来宁远城那么久,正事没做,反倒和不该牵扯的人牵扯到了一起,也挺叫人佩服。” 他接连说了两个佩服,让宁王和雍王全都变了脸色,但很快他们就稳住了心绪。 宁王往后一靠,冷声道:“少说那些废话,无故囚禁王爷可是大罪,本王大度不追究,你就该给本王磕几个,而不是在这儿阴阳怪气,裴寰,宁远城的情况,你可是需要本王帮忙的。” 裴寰瞥他一眼:“宁远城的问题,还不需要宁王爷出手,况且,眼下要紧的也不是这件事,而是另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请两位王爷解释一下,无故掳走我的世子妃,是何用意?总不会,是两位想杀我的世子妃,让我不得恢复吧?”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八十一章:世子知晓吗 厅堂中陷入寂静,宁王和雍王都未开口,但裴寰却不在意,无论话语如何,他对着面前两人,都不过是随口一说。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和两位王爷在这儿僵持了,婉儿,随我回去吧。” 宋姝婉颔首,缓步到了裴寰身后,推着轮椅便要离开。 谁知下一瞬,一道身影挡在了厅堂门口,是罗欢。 她语气冰冷地说:“我家王爷没开口,今日谁都不能离开。” 宋姝婉皱了眉头,宁王确实没开口,但眼下的情况,难道不是裴寰占上风么?罗欢怎么敢冒头的? 她正欲开口,后方宁王出声:“罗欢说的没错,今日本王没开口,谁都别想离开。” “哦?” 裴寰似笑非笑的看过去:“那就让我看看,宁王爷打算怎么留我了。” 宁王眼底闪过冷意:“本王一定会让裴世子满……” “意”字还没出口,外间突然跑来一人:“不好了,世子,鞑靼攻城了。” 雍王目光微凝,看了眼裴寰,突然起身往侧边的窗子跑去。 与此同时,宁王起了身:“不准他走!” 罗欢冲了过去,和雍王打了起来。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像是没看见厅堂里的混乱,冷静地问:“鞑靼攻的是哪边城门?” “城西。”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华安镇守在那边,不会出事,倒是其他地方……” 他看向宋姝婉:“你现在可否去城西?” 宋姝婉自然说没问题:“只是这里……” “我来处理,你且去看看情况。”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缓缓点头:“我这就过去,世子也快些过来。” 留下这句话,她奔向厅堂外,然而刚踏出门,眼前就多了个身影。 下一瞬,暗一出现:“世子妃要离开,我看谁敢拦阻?” 几个暗卫现身,护在宋姝婉身侧往外跑。 到了府外,宋姝婉说:“那边有宁王的马车,刚好借用往城西去。” 城西,鞑靼人攻入城,所过之处,银白的雪花都被鲜血浸染,不知何时,天上的雪已大如鹅毛,可宁远城中的寒冷,却怎么也比不过人心。 宋姝婉踉跄着跳下马车,环顾四周,心底生出一股愤怒:“鞑靼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攻入城?他们,他们怎么敢……” 暗一皱了眉头:“世子妃,这里并不安全,我们得赶紧离开。” 宋姝婉攥紧手指,她知晓这里不安全,可看着满地的尸体,她的脚就仿佛定在了原地。 暗一见了,心中叹了口气:“世子妃,我们必须要离开,一旦鞑靼那边返回,您就危险了,您眼下绝对不能出事。” 宋姝婉咬紧牙关:“不用你提醒,我们走,只是在这之前,我要你派人去查一件事。” 暗一拱手:“请世子妃吩咐。” “去查这城西的林羽军,现在何处!”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宋姝婉的齿缝里挤出的。 暗一抬眼:“请世子妃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回驿站,没多久,裴寰便回转了。 宋姝婉几乎是小跑着过去寻他:“世子,攻入城的那些鞑靼人……” “已经被打出去了。” 裴寰的脸色铁青,连带着手都攥紧了。 宋姝婉看着,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收了起来,鞑靼入城,裴寰心中的怒火绝对不会低,无需她再多言。 只是她不明白,那些鞑靼人是如何攻入城中的?能轻易被打出去的,数量应该不多才对。 种种思绪转过,宋姝婉上前拍了拍裴寰的肩膀:“世子莫要动怒,等城中的事情结束,慢慢查便是。” “砰!” 房门突然被踹开,韦兴拎着一柄战戟入内,整个人横眉冷目,犹如杀神。 “世子,鞑靼人为何会攻入城中?是不是出了叛徒?末将一定要斩了那个叛徒!” 血腥味在屋中蔓延,宋姝婉瞧着战戟上滴落的血液,眉头微微皱起:“韦将军这是从何处来的?” 韦兴说道:“自然是城西,那边的鞑靼人,被我诛杀了大半。” 宋姝婉脸色微白,韦兴没有刻意针对她,但说话时的举手投足,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压制。 “韦将军,城西那边的情况,现下如何了?” 韦兴不作声了,但看神情中的愤怒,显然城西那边的情况,现下并不好。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世子,我再去城西一趟。” 裴寰喊住她:“眼下的城西定然混乱,不能再去了。” “可是那边的百姓……” “放心吧,那边被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此话一出,宋姝婉愣了:“都不是,什么好人?世子此话何意?” 旁边的韦兴挠了挠头:“世子妃不知晓么?宁远城这边有很多被发配来的人,世子为了百姓安危,将不少罪人都安排在了城门附近,告知他们,要帮着守城门,只要不乱来,宁远城待他们会如待寻常人一般。” 宋姝婉的眼眸瞬间睁大:“所以,今日死的那些人都是……” 韦兴接了话:“都是罪人,所以世子妃不用太顾虑,他们本就是要死的,只是如今死的有些作用罢了。” 宋姝婉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叹了口气:“我知晓了,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房了。” 她正欲离开,暗一带着消息回转。 “世子,世子妃,城西那边的城门,是被人,从内部打开的,鞑靼人只是收到消息后,突然闯入的。” 屋中瞬间死寂,韦兴将手中战戟狠狠戳在地上:“胡说八道,镇守城门的可是华安,他手底下那么多林羽军,怎能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开城门?” 暗一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韦兴。 时间久了,韦兴也反应了过来:“你,你是想说,那城门是华安打开的?” 暗一开口道:“您也说了,没人能在华将军的眼皮底下开城门,那么打开城门的是谁,不是已经很清楚了?” “这不可能,华安最是恨鞑靼,他如何会放鞑靼人进来?” 韦兴和暗一对峙着,谁都不服谁。 旁边,宋姝婉捏紧手指,轻声问:“世子是否知晓,华安会做出今日的事?”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八十二章:可要去抓捕 裴寰稍稍抬头,语气平静的不见分毫波折:“知晓与否,很重要吗?” 宋姝婉捏紧手指,想说重要,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就算她知晓了答案,也改变不了已成的事实。 良久后,她偏过头:“我只想说,世子做安排前心里要有数,不要弄出难以挽回的局面。”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裴寰眼眸微暗,难以挽回的局面? 宁远城如今,正处于一种不破不立的局面中,他不狠辣,又如何能解决僵持? “韦兴。” 韦兴回头:“世子有何吩咐?” “你与暗一,一同去抓捕华安,两日内,我要你们带回华安。” 此话一出,韦兴身形震了一下:“世子这是何意?为何要抓华安?今日镇守不利确实是他不对,但也不至于……” 裴寰打断他:“你觉得,华安现在何处?” 韦兴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在华府,他……” 裴寰再次打断他,语气愈发冰冷:“可我刚从华府回来,他不在华府。” 韦兴僵立在原地,抓着战戟的手收紧:“世子,华安没理由背叛林羽军。” “你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如何会知晓,他没理由背叛?” 说到这里,裴寰已经没了耐心,摆手让韦兴退下:“你也无需在这儿拖延时间,事情如何,你抓回华安,自然就知晓结果了。” 韦兴还想再说,但裴寰直接摆手让他退下。 “我说了,抓回华安你自有结果,别在这儿僵持。” 韦兴和暗一一同退出,脸上满是不解:“我不明白,世子为何就是认定了华将军背叛?” 暗一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我也不太明白,为何韦将军要一直质疑世子?没看到结果前,谁能保证没说错话?” 韦兴拍着心口:“我就没说错,华安绝对不是叛徒。” 暗一笑了笑:“既然韦将军这么坚持,那就等找到华将军,再说结果吧。” 这边,韦兴和暗一去抓人,另一边,宋姝婉看着眼前要哭不哭的飞鸢,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我又没出事,你何必这个模样?” 飞鸢跪下:“都是奴婢护卫不利,请世子妃责罚。” 宋姝婉叹了口气,伸手去搀扶她:“哪有什么护卫不利,被迫的抵抗,如何能敌过有心的算计?好了,快起来吧,日后注意一点便可了。” 飞鸢郑重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日后一定会好生注意的。” 说完话,宋姝婉到一旁拿出了几张方子。 飞鸢跟过去,好奇地问:“世子妃,这几张方子是做什么的?” 宋姝婉稍稍侧头:“这是我给世子治腿的方子。” 飞鸢眼睛一亮:“世子的腿,能治了?” 宋姝婉摇头:“目前还不能。” 飞鸢瞬间了然:“世子还需要调养,不过世子妃,以宁远城如今的形势,怕是没办法让世子慢慢调养了。” 宋姝婉自然知晓这点,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才会取出方子查看,事实上,她一直在考虑直接治疗的可能性,只要能治好的腿,日后慢慢调养,应该也没问题吧? 各种思绪快速闪过,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冒险了,裴寰的身体情况太复杂,不能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飞鸢来报:“宁王爷来了,说是想见一下您。” 宋姝婉利落的洗漱完:“不见。” 飞鸢眨了眨眼:“可是,那宁王爷一直在前面堵着,世子妃不见的话,怕是连驿站的大门都出不去。” 连驿站的大门都出不去? 宋姝婉被气笑了:“行,我倒要看看,宁王爷这般无赖所为何事?” 她披了件斗篷,大步去寻宁王。 刚见到人,宁王就扔了个盒子过来。 宋姝婉接过,眸中闪过疑惑:“宁王爷给臣妇这个作甚?” 宁王握着手炉,闻言淡淡地说:“盒子里的东西能帮到你。” 宋姝婉一怔,正欲细问,宁王一甩袖,转身径直离去。 “等等。” 宋姝婉开口想要留人,谁知裴寰突然出现,一声轻喊,直接将她的注意力带了过去。 “世子这是要出门?” 裴寰抚了抚衣袖:“刚回来。” 宋姝婉面上闪过错愕:“刚回来,世子这是去了何处?” “城西。” 极短的两个字落下,宋姝婉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将盒子放进裴寰怀中,而后推着轮椅进屋。 途中,裴寰问:“宁王爷寻你,所为何事?” 宋姝婉示意他打开盒子:“宁王爷说,这盒子里的东西能帮到我。” 裴寰眉头微皱,抬手便开了盒子,下一瞬,他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宋姝婉觉得不对劲,探头看了一眼,发现盒子里是一枚印章,不能问道:“这印章,有什么问题?” 裴寰深吸口气,拿着盒子的手用力到泛起青筋:“普通的印章自然没问题,但这枚印章,是能够调动兵马的印章。” “调动兵马?”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世子的意思是,宁王爷手里有一群……” 说到这里,她突然不敢往下说了,宁王手中并无兵权,如何能有兵马调动?换一句话说,这枚印章能调动的兵马,怕是有大问题。 她想着,将自己心中的猜测大致说了一遍。 寂静中,裴寰合起盒子:“不一定,宁王跟着来宁远城必定有些目的,这印章背后藏着的兵马,也可能是皇上给的。” 皇上给的吗? 宋姝婉垂眸,脸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 片刻后,两人默契的将这个话题揭过,转而说起城西的情况。 裴寰说:“城西那边并没有太大的伤亡,鞑靼人虽然进了城,但退的也快,问题并不大。” 宋姝婉点头表示明白,话音一转问起华安:“还没寻到华将军么?” “没有,不过应该快寻到了,他手底下的林羽军,可不是全都忠诚于他的。” 裴寰的话音刚落,暗一便大步进了屋。 “世子,查到了,华安带着林羽军躲在了东边的密林里,可要去抓捕?” 第三百八十三章:莫要胡说八道 宋姝婉没想到消息会来的这么快,不等裴寰开口,她便出声:“还用得着问吗?必然是要抓回来,问清城西的情况,再做决断。” 裴寰颔首:“说的不错,将人带回来吧。” 暗一拱手:“属下欲调动一部分林羽军,防止华安反抗,还请世子允准。” 裴寰摆了摆手:“去吧,务必将人带回来。” “是。” 暗一退下后,宋姝婉看了几眼裴寰,问道:“世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裴寰将盒子递过去:“这盒子是宁王给你的,便由你保管吧。” 宋姝婉一怔:“世子不收?” “宁王说了能帮到你,那必然是觉得你能用到,我收着作甚?” 闻言,宋姝婉接回盒子:“既然世子这么说,那我就带走这个盒子了,不过世子若有用到的地方,一定要与我说。” “知晓了。” 回到房间,宋姝婉拿出印章细细的查看,除了一个“宁”字,她能看出这印章有一点特别的地方。 真是奇怪,宁王为何要送她这枚印章呢? 她正想着,外间百草的声音传入:“世子妃,外间又落雪了。” 又落雪了么? 宋姝婉收起印章,起身到了门边,果然,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宋姝婉紧了紧外袍,不自觉想起城中百姓,接连的大雪,必然会影响到百姓,也不知会不会造成一些伤亡。 想着,她扭头喊了一声百草。 “世子妃有何吩咐?” “你去城中的医馆走走,嘱咐他们一定要备好药材,若是有什么药材不够,立刻报上来,不可耽误。” “是。” 百草行礼离去。 宋姝婉在屋檐下看了片刻,便因为寒风而回屋。 她不知道的是,另一个屋子里,裴寰已经隔着窗子盯着她看了许久,待她进了屋才收回视线。 “关窗。” 暗三上前将窗子关上,轻声问:“世子可要将城中的情况说与世子妃听?”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问道:“你觉得,她能治多少人?” 暗三稍稍低头:“属下不确定,但总要让世子妃知晓城中的真正情况,世子,城北那边,随时都会生变啊。” 裴寰闭上眼,良久后睁开:“我会与她说,不过在这之前,谁也不许透露消息。” “是。” 暗三行礼退下。 裴寰垂眸,昨夜城北突然有诸多百姓倒下,起先无人在意,没想到天一亮,便陆续有人死去。 他收到消息后立刻赶去了城北,却没想到城中所有郎中都没办法,他们甚至连那些百姓的情况都弄不清楚。 实在是…… 裴寰叹了口气,掩去所有思绪,再等等吧,等实在不行时,他再寻宋姝婉,毕竟,那边还有几个郎中说能够控制局面。 另一边,宋姝婉正翻看着医书,就见百草回转,脸色非常难看,问道:“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有人欺负你?” 百草深吸口气:“世子妃,城北出事了。” 宋姝婉神色顿时凝重:“城北出事,出了什么事?” “昨夜城北突然倒了一大批百姓,这些倒下的百姓里,有一部分在今早逝世了。” 宋姝婉皱眉:“无缘无故的,怎会倒下那么多百姓?世子那边可派人去查过?还有郎中呢?没去过吗?” “城中的郎中都去看过,但他们都说百姓没问题,世子那边……世子应该今早就去瞧过了。” 听百草提到今早,宋姝婉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早上的一幕,她以为裴寰要出去,结果裴寰说他刚回来。 所以,裴寰那会儿就去了城北,可是为何不与她说城北的情况? 思绪快速闪过,宋姝婉压下后,便决定去找裴寰:“我去寻世子问个清楚,若城北那边的情况复杂,就不能往后拖,你继续去打探城北的消息,能问出多少便问多少。” 百草行礼:“奴婢明白。” 宋姝婉去寻裴寰,却被护卫告知裴寰刚离开。 “可知世子去了何处?” 护卫面上有些苦恼:“属下不太清楚,不过属下隐约间听到,其中一位大人提到了城北。” 城北? 宋姝婉心头一跳,裴寰才回来没多久,现下又被喊过去,怕是城北的情况加重了。 “飞鸢,飞鸢。” 宋姝婉连声喊着,等飞鸢出现,她立刻往外跑:“带我去城北,要快。” 片刻后,一匹马从街道上跑过,扬起片片积雪,很快便消失在了远方。 城北,林羽军设下的营地中,裴寰听着禀报,眉头紧皱:“短短两个时辰死了三百多个百姓,还倒下了不少林羽军的将士,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能控制住局面?” 周遭一片寂静,凡是听见裴寰话语的人,全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裴寰被气笑了:“先前做保证时,你们可不是这个模样,如今这……” 他还没说完,暗三便跑了过来:“世子,世子妃来了。” 裴寰脸色一变:“谁给她传消息了?” 众人纷纷摇头时,宋姝婉进了营地:“见过世子。” 裴寰神情微沉:“你怎么来了?” “我听见消息,说是此地百姓出了些问题,便来瞧瞧。” 宋姝婉随意解释了一句,便要去寻百姓,而后被裴寰拦住:“那些百姓有郎中照料,不用你担心。” 宋姝婉一怔,裴寰不想她靠近那些百姓? 她正想着,另一边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一群百姓涌过来,看见裴寰立刻下跪。 “世子,求世子救救我等!” “听闻世子妃医术高绝,是非常厉害的郎中,恳请世子让世子妃来救我们。” “……” 各种言语混杂,唯有世子妃三个字一直清晰。 宋姝婉眉头微皱,莫名从这些百姓的言语中听出了算计,城北的事,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吧?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突然拔高:“世子您怎么不说话?难道您真的觉得,我等不配让世子妃救治吗?” 宋姝婉心头一跳,不等裴寰开口,便将话接了过去:“我人已经到了,你等可莫要胡说八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事谁敢在这个时候惹事 宋姝婉突然出声,直接镇住了嘈杂的人群,所有百姓看向她,脸色都起了变化。 寂静中,其中一人开口:“你,您就是世子妃?” 宋姝婉微微颔首:“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世子妃,收到消息我就赶来了。” 她没有提及方才的混乱,但随和的模样却让许多百姓生了不自在,他们方才可是什么话都说了,世子妃心里不会起芥蒂吧?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 宋姝婉笑了笑,开口道:“都在这儿站着作甚?进营地吧,我一个个给你们瞧。” “是,多谢世子妃。” “多谢世子妃。” 一片行礼声里,宋姝婉看了眼裴寰,见后者垂着眼眸不说话,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飞鸢进了营地。 没多久,她就给数个百姓诊过脉,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凝重。 不少百姓见了,心头不自觉提了起来。 “世子妃,我们的情况,是不是很难缠?” “我们的病,是不是治不了啊?” 各种询问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看着一群欲哭不哭的百姓,勉强的扯了下嘴角。 “倒也不是治不了,只是……” 她说到这里顿住,立刻就有人追问:“只是什么?” “你们的情况并不复杂,但想彻底治好,得要时间,最少也要两日。” 四周变得寂静,不少人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从昨夜到现在,五个时辰都没有,便死了一堆人,他们等得了两日吗? 一时间,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 “我们,必死无疑吗?” “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周围的气氛太过悲凉,宋姝婉垂眸,心中不忍,这些百姓根本就没病,他们都中了毒,毒性一旦发作便极快,很难解掉。 除非,她能有法子延迟毒发。 宋姝婉缓缓起身,垂在腿边的手跟着收紧:“或许我可以……” 她还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大喊。 “有救了,余郎中带了药来,你们快出来,让余郎中给你们瞧病!” 刹那间,营地里的百姓往外涌去。 飞鸢睁大眼眸:“世子妃,这些人……” 宋姝婉稍稍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我们去寻世子。” “我在这儿。” 裴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宋姝婉回过头,与男人对视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低声说:“这些百姓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 “中毒?” 裴寰重复着她的话,眼底闪过冷意:“确定是中毒?”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瞒世子,确实是中毒。” 裴寰笑了,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抹笑意并未到他眼底:“这边中毒,那边余韵便带了药来,真有意思。” 宋姝婉心头一跳,火气瞬间从心底升起:“世子的意思是,此处的情况,是余韵有意为之?” “总之与她脱不了关系。” 两人正说着,另外一边,余韵在百姓的簇拥下进了营地,她一身青衣,在外披了件斗篷,手中拎着个药箱,行走间显得非常文雅温柔。 两边对上,余韵停顿了一下,上前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抬手:“不用多礼,我方才听说,你有治百姓的药?” 余韵点头:“是的,前些日子,我见过几个情况不对的百姓,仔细琢磨后,弄出了对症的药,不过我并不确定,之前弄出来的药,能不能治眼下这些百姓。”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深意:“不论如何,只要有救治的法子便可,再不然,拖延一下也是好的,你尽管施为吧,一切以百姓为主。” 余韵垂眸:“是。” 余韵离开后,裴寰侧头问:“你是回驿站,还是看看她的方子?”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选择了后者,她对余韵的话存有怀疑,必须要看一下方子再做判断。 另一边,余韵拿出方子,很快就配好了药,许多百姓主动要求煎药。 烟雾缭绕中,整个营地都被药香笼罩,宋姝婉进了煎药的帐篷,还没开口,就被其中一个妇人挡住。 “世子妃,这里病人太多,可别将病气过给了您,请您出去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无妨,一点病气影响不到我,余郎中呢?她在何处?” 妇人目光微闪:“余郎中在前面的帐篷里。” 宋姝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道了声谢便去寻余韵。 “见过世子妃。” “不用多礼。” 宋姝婉扶起余韵,平静的眸子从她脸上扫过,轻声道:“余郎中可会怪我?” 余韵垂眼,遮住了其中所有的思绪变化:“我不明白世子妃的意思。” 宋姝婉笑了笑:“既然余郎中不明白,那我就不多说了,我来此是想问一下,余郎中对这次疫病的看法。” 她特地加重“疫病”二字,一双眸子盯紧了余韵,却见余韵面色平静,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此次疫病发的古怪,且逝世的人也极多,我只能说尽力救治百姓,至于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宋姝婉颔首:“确实如此,不过……” 这时,一道惊呼从外面传入:“不好了,又有人倒下了。” 宋姝婉和余韵对视一眼,同时往外跑,刚到外面,就见一支带着火的箭矢从营地外射进来,直接扎进了她们刚才所在的帐篷里。 刹那间,火光冲天而起。 宋姝婉的瞳孔里倒映着火光,只觉整个人都木了,方才她和余韵稍微慢点,怕是就会死在里面,那箭矢上到底抹了什么,才会瞬间燃起这么大的火。 “婉儿!” 裴寰的喊声传来,宋姝婉回过神,迅速迎了过去:“世子。” “没事吧?” 裴寰问着,顺势打量了一下。 宋姝婉轻轻摇头:“我没事,只是……” “砰砰砰!” 巨大的撞击声从四周传来,冲天的大火燃起,整个营地都陷入了混乱。 “快跑,鞑靼人打进来了。” “药,帐篷里的药!” “别管了,赶紧跑。” 一片混乱中,裴寰沉了脸色:“暗一,立刻带人搜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惹事!” 第三百八十五章:你怎敢动手 暗一带人离去后,裴寰便示意宋姝婉跟着他:“鞑靼此时攻入城中,必是有人相助,或许还有可能与放火之事相关,你跟在我身侧,以防万一。” 宋姝婉点头,视线转过,看着被大火包围的营地,心直往下沉,到底是何人,会在此地放火后,又将鞑靼人放进来? 很快,宋姝婉就敛去了思绪,随着裴寰快速离开。 与此同时,余韵也跟在了后方,焦急地说:“世子不管营地中的百姓了吗?他们的疫病还未治,又遇大火,需要有人在此掌控局面啊。” 宋姝婉看她一眼:“余郎中没看到后面的林羽军吗?” 她指向余韵身后,那里正有许多林羽军正在疏散人群,还有一部分背着昏迷的百姓往外跑。 大火烧的很猛,灭火已然来不及,但他们都在尽力救人。 余韵脸上的担忧有瞬间僵住,但很快就按下了:“我,我只是太担心了,所以……” 裴寰开口:“你若真担心,就回去和林羽军的将士救人,而不是跟在我身后,说什么需要有人掌控局面的话。” 余韵抿唇,头瞬间低了下去:“世子说的是,我这就去,这就去救人。” 宋姝婉看着跑走的余韵,眉头轻挑:“世子倒是利落,不过让她去救人,没问题么?” “她今日出现,为的就是挽回名声,只要想法没变,就不会有问题。”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登上了城墙。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鞑靼人攻城,鲜血洒在积雪上,红的刺眼。 “世子,他们能攻上来吗?” 裴寰道:“有林羽军在,他们攻不上来。” 就在这时,韦兴大步跑来:“世子,找到华安的行踪了。” 宋姝婉刚回头,面上便闪过了些许惊讶,韦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蒙面的男子。 裴寰侧头,面上不见分毫波动:“这就是你说的找到?韦兴,你也要背叛林羽军?背叛我?” 宋姝婉一惊,裴寰这话是何意?该不会,韦兴带来的这个蒙面男子就是华安吧? 另一边,男子开口,接过了裴寰的话:“说什么背叛?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世子,林羽军可不是你的一言堂。” 他拿掉脸上的遮掩,露出的脸赫然是华安。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神情依旧淡然:“你胆子挺大的,明知此处有诸多林羽军,还敢跟着过来。” 华安笑了笑:“不是我胆子大,而是眼下的世子,没有选择的余地。” 说着,他指向城墙下:“鞑靼人攻城,世子敢将林羽军的注意力全都放我身上吗?” 裴寰冷声说:“鞑靼人是你引过来的。” 华安笑道:“我只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消息,鞑靼人就抓住了机会,说来,他们也是没办法了,边境入冬,日后的雪会越下越多,等到天寒地冻,鞑靼人再想退走便来不及了,他们只能攻打宁远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这宁远城里度过寒冬。” “要我说,世子不如带着林羽军退去,让出这宁远城,也好过和鞑靼拼的两败俱伤啊。” 厮杀声震天,但几人间却很寂静,连带着气氛都有几分凝滞。 宋姝婉皱了眉头:“说那么多,也不过是你有私心吧?你想要什么?名声?宁远城?还是林羽军?” 华安目光一转:“人活在这世上,谁没有私心?别人不知世子妃为何会来边疆,我可收到过消息,你是为了报仇才会接近世子的吧?若我说,我能替你解决雍王,你可会转向我?” 宋姝婉眼眸晦暗:“我确实是为了报仇才接近世子,但也不是你一句话便能说的倒戈的,华安,你有想法,我能理解,但你不该拿着宁远城的百姓来满足你的私心,暗三,拿下他!” 一道黑影快速闪过,暗三出现,直接与华安缠斗起来。 在这期间,裴寰一直没有言语。但不管是他,还是宋姝婉,都知晓话已经点到了关键处。 天上不知何时落了雪,顷刻的功夫便成了鹅毛大雪,城墙下的厮杀声骤然停歇。 宋姝婉心头一跳,几步便到了城垛旁。 裴寰问:“鞑靼人退下了?” 宋姝婉抿唇,眉心紧皱:“攻城的鞑靼人退去了,但是……” 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皆是鞑靼的大军,明明那么多人,可底下却寂静的犹如死水,透着诡异。 宋姝婉将看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裴寰微微眯眼:“他们这是想拼死一战了。” 拼死一战? 宋姝婉回过神,不自觉收紧手指,方才华安说了,鞑靼人想借着宁远城过冬。 可他们进城,宁远城的百姓便危险了。 “世子,不能让他们进城。” 宋姝婉轻声说着,冰冷的眸子落在华安身上,他还在和暗三缠斗。 虽然面上生的斯文,可他到底是位将军,身手之强,便是暗三都有些奈何不了他。 几步外,韦兴正盯着缠斗的两人,眼神闪烁,神情却晦暗不明。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刚好与他对上视线,短暂的停顿后,她心中了然,开口道:“韦将军,你不出手擒拿叛徒?” 韦兴转过头:“华将军不是叛徒。”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认为……” 宋姝婉还没说完,脖颈上便多了一把弯刀。 旁边的士兵吓了一跳:“韦将军,那是……” 韦兴冷冷说:“之后会将刀还你,但现在,世子妃,请你说清楚,华安何处是叛徒?” 宋姝婉冷了脸:“你是不想承认他为叛徒,还是只想针对我?韦兴,很多事都已经明了了,你还要一意孤行?” 一句韦兴,直接让韦兴黑了脸。 “你敢直呼我的姓名?” 宋姝婉笑了,但眼底却不见笑意:“我直呼你姓名怎么了?你该不会觉得,我的身份比不过……” “嗖——” 一道劲风骤然出现,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韦兴便没了踪影。 下一瞬,另一道身影出现。 飞鸢持着短刀,以十分凌厉的攻势攻击韦兴,口中喊道:“叛徒,你怎敢对世子妃动手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一同为你治疗 韦兴冷哼一声:“世子妃?她就是个被流放来的犯人,如何能叫世子妃?” 飞鸢寸步不让:“流放来的犯人?世子都没说话呢,有你开口的份儿吗?” 宋姝婉看两人缠斗,摸了下脖颈,方才被刀架着的地方正在流血,稍微碰一下十分刺痛。 她侧头,冷声问:“世子还要看多久的戏?” 裴寰扯了下嘴角:“不看了,暗一,擒拿华安、韦兴。” 暗一带着几个暗卫出现,他的身手明显比暗三强,不过片刻,就将华安和韦兴全都拿下。 与此同时,城墙下响起了战鼓声。 宋姝婉收紧手指,心脏也跟着瞬间收紧,鞑靼攻城了。 她正想着,旁边突然传来惊呼:“鞑靼人怎么退了?” 退了? 宋姝婉睁大双眸,顾不得细想,迅速跑到城垛旁,放眼看去,就见方才还密密麻麻的鞑靼大军,此时竟以极快的速度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 她想着,不自觉问出了口。 裴寰开口:“北狄从侧边绕过,正在包围鞑靼大军,一旦围拢,鞑靼便会成为瓮中之鳖,如此情况,他们不退也得退。” “不可能!” 宋姝婉还没开口,一旁被按在地上的华安便喊了起来。 “北狄怎么可能从侧边绕过去?他们已经退兵了,怎会去对付鞑靼?” 裴寰冷笑:“你觉得不可能,是你做不到,但我不是你,将他们压下去,好生看守。” “是。” 暗三带着暗卫,将华安和韦兴两人压下去。 宋姝婉看着他们的身影,心中颇为不解:“世子,他们……” “我给了韦兴机会,但他不要,我自然不会留他,至于华安……” 裴寰垂眼,一双眸子落在指尖:“我早就知晓他有问题了,只是之前没来得及收拾罢了。” 宋姝婉一惊,裴寰说的之前,应该是指受伤前,真没想到,华安那么早就有问题了。 寂静中,裴寰再次开口:“雪大了,回驿站吧。” 宋姝婉缓缓点头,随着裴寰下了城墙。 没多久,有将士来报,说另一边的火已经灭掉。 “但先前关在其中的百姓都已散去,怕是不会再聚拢了。” 宋姝婉心绪有些凝重,那些百姓如此逃离,就不怕得不到诊治逝世么? 想着,她问道:“世子,可要将人再次聚拢起来?他们的情况,还是得仔细诊治才行。” 裴寰颔首:“确实要仔细诊治,不过眼下,怕是我也没办法让他们聚拢。” 此话一出,宋姝婉惊讶不已:“世子为何这么说?难道那些人不想活?” 裴寰摇头:“不是不想活,而是他们不信我,不信林羽军了。” 宋姝婉愣住,不信裴寰她还能理解,毕竟裴寰眼下确实不如以往,但不信林羽军,又是从何说起? 她很疑惑,便开口问了出来。 裴寰敲了敲了轮椅的扶手:“先前你说,那些人都是中了毒,并非疫病。” 宋姝婉点头,这确实是她说的。 “余韵的方子,你可看过?” 宋姝婉抿唇,轻轻摇头说:“当时我已经拿到手了,但是……” 裴寰了然:“将她的方子拿来。” 很快,一个士兵送了张方子过来。 宋姝婉接过,仔细看过后,眉头瞬间紧皱。 裴寰一直看着她,见状问道:“这方子有有问题吧?” 宋姝婉捏紧方子,方子没有问题,但里面的药材有问题:“这方子,是解毒的方子。” “不错,她张嘴便说是疫病,但开出的方子却是解毒的方子,偏偏又在你要看之前出了问题,种种情况,你觉得是巧合吗?” 巧合多了,自然就不是巧合了。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明白了,余韵在我们离开后做了些什么,不,应该说,余韵之前就做了些什么,只是你我都还不知道,而眼下凑到了一起,便影响到了你还有林羽军的名声。” 裴寰微微一笑:“正是如此。” 宋姝婉侧头:“所以,世子打算怎么做?”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抿了抿唇,思索后摇头:“说实话,我不清楚,但我想世子应该不会放过余韵。” 裴寰笑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过她,不过是想借着她探查一些消息罢了。” 宋姝婉心中了然:“世子已经探查到了消息,打算何时动手?” “现在。” 随着裴寰的两个字落下,外间的风雪更大了。 宋姝婉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要注意防寒,便回了房间。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洗漱完就听飞鸢说:“世子让您一会儿去他的房间一趟。” 宋姝婉擦了擦手,问道:“可以说是为什么事?” “没有,不过奴婢猜,应该是为了那些中毒的百姓。” 为了中毒的百姓吗? 宋姝婉眼眸微闪,直接往裴寰的房间而去。 “飞鸢说,你寻我有事?” 裴寰指了下对面的椅子:“先坐吧,今日一早,有个人来了,我想,你见到他会高兴。” 宋姝婉有些疑惑:“是谁?” “是我。” 带着沧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宋姝婉转过头,就见韩三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气氛短暂的凝滞后,宋姝婉迅速起身:“您怎么来边疆了?” 韩三针挑了张椅子坐下,闻言冷哼一声:“我倒是不想来,谁让你们跑这儿来了?” 此话一出,宋姝婉有些尴尬:“出了些意外,我不得不来边疆。” 韩三针摆手:“我知晓,你是被皇上发配来的,不过眼下这不是关键,我听说,昨日鞑靼攻城了。” 宋姝婉点头:“对,不过已经退了。” 韩三针嗤了声:“那鞑靼人就是吃肉的狼,怎么可能甘心退下?” 宋姝婉皱眉,下意识看向裴寰:“世子,那些鞑靼人还会回来?” 裴寰笑了笑:“短期内不会回来,不过寒冬一过就说不准了。” 韩三针随手倒了杯茶水:“所以要打的他们不得不退,喏,这是解毒的方子,你们先寻人煎药,喝上两日就差不多了,届时,我与你一同为他治腿。” 第三百八十七章:我不会让她离开 宋姝婉接过方子也没细看,道谢后便让人去抓药。 半个时辰后,抓药的人回转:“世子妃,这方子上的药,城中医馆都说没有了。” 宋姝婉一惊:“所有的医馆都没有?” 抓药的人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他们还告诉我,那些药材都被余郎中拿走了。” 余韵拿药材?她拿的药材再多,也不可能将韩郎中带来的方子上的药材一网打尽啊? 宋姝婉皱眉,正要开口细问,就被韩三针拍了肩膀。 韩三针说:“先别急,医馆没有,难道林羽军中还没有?裴世子,你说呢?” 裴寰神情略显凝重:“我看,林羽军中的药材也有点危险。” 韩三针嗯了声,话尾的语调微微上扬:“身为林羽军的主人,一点药材你都弄不来?” 裴寰揉了揉眉心:“韩郎中可能不知,这城中出了些问题,不少百姓中了毒。” 韩三针笑了:“裴世子该不会要跟我说,那些中毒的百姓需要的药材,和我这张方子上的一样吧?” 宋姝婉没做声,朝抓药的人要回方子,细细看过后脸色大变:“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起码大半的药材都撞了。” 此话一出,就是韩三针脸上的神情都险些没绷住:“大半的药材都撞了,怎么可能?” 屋中陷入寂静,几人都没有说话,但是心中的思绪却不停翻涌。 过了片刻,裴寰开口道:“不能不耽误百姓的治疗,我的腿,稍微延后一些也无妨。” 宋姝婉和韩三针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眼见着方子来了,结果药材不够,说出去都能成为笑话。 不过眼下也只能按着裴寰说的来,毕竟,裴寰的情况是真的能往后延的。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城中的药材愈发稀缺。 裴寰没办法,只能派一队林羽军往南走:“去最近的安远城买药,一定要快。” “是。” 虽然大雪封路,可派去安远城的林羽军却不敢耽误,很快就远去了。 驿站里,宋姝婉听着飞鸢的禀报,再看外边飘扬的雪花,神情愈发凝重,这几日她也有去看过一部分百姓,那些百姓的情况确实在好转,可为何方子已经对上了,那些百姓就是迟迟不好呢?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木棍点地的声音,她迅速起身去开门:“韩郎中,您怎么来了?” 韩三针进屋,拍掉身上落的雪花:“我听闻,城中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 宋姝婉点头,将心中的疑惑说了一遍。 韩三针摸着下巴:“你确定那些百姓喝了方子之后,情况有好转?” 宋姝婉点头,郑重地说:“我确定,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他们体内的毒一直没解掉呢?” 韩三针笑了,略显浑浊的眼神里闪过精光:“你有没有想过,有人一直在给他们下毒?” 宋姝婉垂眼,她想过,但她觉得,这有点不现实。 “您可能不知晓,那些百姓都是分开住的,若有人下毒,那人要如何……” 韩三针打断她:“城中的水源可有人看管?”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我去问问世子。”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嘈杂,紧跟着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 宋姝婉和韩三针对视一眼,同时往外走去,就见一群林羽军压着几个人出现,其中一个还是余韵。 两边对上,宋姝婉问:“你们怎得抓了余郎中?” “回世子妃的话,这余韵害人性命,被我等当场抓获,带来给世子定罪。” “害人性命?” 宋姝婉不解,但也没细问,而是随着林羽军一同进了裴寰的房间。 裴寰正拿着个手炉,见宋姝婉和林羽军一同入内,心中便明了了。 “坐吧。” 宋姝婉看了眼余韵,落座后问道:“世子,这是何情况?” 裴寰淡淡地说:“如你看到的,我的人抓到了她害人性命的证据,便将人带来了。” 余韵低着头,听见裴寰的话也没做声。 宋姝婉来回看了看,想起方才韩三针的话,不由按住眉心:“所以,城中百姓中毒,真的和你有关?” 余韵捏紧手指:“你早就知晓城中百姓是中毒?” “不错,我确实知晓城中百姓是中毒。” 宋姝婉应答,神情中略显古怪:“听你这话,你是觉得我看不出来?” 余韵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惨然一笑后又闭上了嘴。 见状,宋姝婉沉默,余韵还真是在小看她。 这时,裴寰打破了寂静:“行了,证据确凿,我也就不废话了,余韵,你对不起城中百姓对你的信任,所以……你知晓该怎么做。” 余韵捏紧衣裳:“我确实知晓,但是世子……” “你不用在我面前做任何解释。” 裴寰打断他,神情不见分毫波动:“余韵,我给你的机会已经够多了,再给下去,就对不起城中的百姓了。” 余韵脸色发白:“我,我明白了。” 余韵被带走后,宋姝婉还有些发蒙,她对于宁远城的情况了解的太少了,明明发生了很多事,但每一件事,她都只知道一个大概,具体的完全不了解。 她有心想问裴寰,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后又按下了。 认识了那么久,相处了那么久,她早就知晓,裴寰不想说的,怎么问都不会说,所以,她没必要浪费口舌。 想着,宋姝婉问及城中的百姓:“世子准备怎么安排城中的百姓?” 裴寰没说话,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韩三针身上。 韩三针察觉到变化,顿时眯了眼:“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裴寰挑眉:“请说。” “城中的情况稳定后,你必须接受治疗,并且,没有进展前不得出驿站一步。” 韩三针的神情非常严肃,他已经看不得裴寰的拖延了,无论是宁远城还是大周,都需要一个完好的大周战神。 他顿了顿,又指向宋姝婉:“另外,在你的腿恢复之后,我要带她离开一段时日。” 裴寰瞳孔微缩:“前者我可以答应你,但后者不行,我不会让她离开。” 第三百八十八章:我不会留下叛徒 韩三针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为何?给我一个理由。” 裴寰语气平静地说:“第一,她是我的世子妃,第二,她的目的还未达成,自然不能跟着你离开,而且,韩郎中刚才说的是一件事,如今怎么提了两个要求?” 韩三针冷哼一声:“你对我的话有意见?” 裴寰笑了笑:“我怎敢对韩郎中的话有意见?只是提出了不同意见罢了,再说了,就算您要带着她离开,也要经过本人的同意吧?婉儿,你说呢?”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她做不了决定,在她看来,无论是跟着韩三针离开,还是留在裴寰身边等报仇,都是必然的事,都很重要。 “啪!” 韩三针拍了下桌子,指着裴寰说:“你是故意要跟我反着来?” 裴寰摇头:“我不是跟您反着来?实在是……” “行了。” 韩三针不耐烦的打断他:“我知晓裴世子能说会道,也懒得在这儿浪费口舌,总之,我必须带她离开一段时日,你就说放不放人吧?” 裴寰皱眉:“韩郎中,您是否有些过于霸道了?” “哼!” 韩三针哼了一声后便偏过头,显然是不打算再和裴寰说话。 见状,裴寰觉得头疼,韩三针摆明了要带人走,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将选择交给宋姝婉。 “婉儿,这件事由你做决定吧。” 宋姝婉抿唇,几番犹豫后问道:“韩郎中,我想知晓,您让我跟着离开,所为何事?” 韩三针开口:“等你跟我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但目前,我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闻言,宋姝婉也有些头疼:“一点都不能透露?” 韩三针一手背在身后,肯定地说:“一点都不能。” 屋中的气氛陷入凝滞,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捏紧手指:“问离开多久?” 此话一出,裴寰和韩三针都知晓,她心动了。 韩三针离开答道:“鞑靼大军再次攻来时,我会带你回来。” 宋姝婉望向裴寰,虽没有言语,但沉默已经是一个结果。 裴寰叹了口气:“若你坚持的话,我不会强留你,韩郎中,希望您说到做到。” 韩三针起身,冷声道:“放心吧,总之不会与你一般,治个腿都要再三的出尔反尔。” 裴寰:“……” 半晌,他苦笑一声:“这确实是我的问题。” 韩三针挥袖离去,很快就以神医谷的名声,将所有中毒的百姓都聚拢到了驿站附近。 时间流逝,随着宁远城中的药材消耗变多,韩三针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凝重:“我说,裴世子的人,还没将药材带回来?” 宋姝婉刚放下药箱,闻言稍稍侧头:“应该快了吧,安远城离此地不算近,但也不远,便是有大雪封路,来回最多也就半个月。” 韩三针皱眉:“半个月?也就是说,还要七八日才能回?这时间可不短啊。” 宋姝婉笑了笑:“我观城中百姓的情况都在逐渐好转,便是缺药,也能拖上一些时日,您不用太过担心的。” 韩三针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不担心,问题是……罢了,不说这些了,裴世子那边如何了?” “我今早特地煎药送了过去,也给他诊过脉,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日便能治疗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韩三针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这两日你盯紧些,莫要再出什么岔子,他的腿,是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宋姝婉也知晓轻重,闻言点头说:“这两日我会留在驿站看着他,外间的事,就劳烦韩郎中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多操心。” 宋姝婉笑了笑,和韩三针闲聊几句便转回了驿站,刚进门就见暗一推着轮椅出来。 她挑了下眉头,问道:“世子这是要出去?” 裴寰脸上闪过些许意外:“你不是一直跟着韩郎中给百姓解毒,怎得这个时候回来了?” 宋姝婉眯了眼,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指尖轻轻动了两下:“世子这么问,是不想我这个时候回来么?” 周遭变得寂静,裴寰轻咳一声:“倒也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缓步走到轮椅前,目光从裴寰脸上扫过后,又落在暗一脸上。 “说吧,暗一,你准备带着世子去何处?” 暗一心里一跳,不假思索的否认:“属下没准备带世子去何处,就是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 宋姝婉冷笑一声:“我看是要出驿站吧,世子之前可是答应了,治疗期间不会出驿站的,如今又要出尔反尔了?” 暗一视线游移着,几瞬后果断松开轮椅:“世子妃,属下突然想起有些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他走的极快,直接将轮椅丢在原地,连分毫犹豫都没有。 宋姝婉盯着裴寰,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裴寰叹息一声:“韦兴和华安那边,需要我走一趟。” 宋姝婉淡淡地说:“将人带过来便是,世子答应的事,还是要做到才好。” 小半个时辰后,韦兴和华安被押进了驿站,两人全身是伤,鲜血浸染了衣衫,竟是一点好的地方都没有。 宋姝婉立在裴寰身后,见着二人的模样,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是被动了重刑,如此情况,裴寰就不怕这两人身亡吗? 思绪闪过,又被她迅速压下,裴寰敢对这两人动刑,心里定然是有分寸的。 正想着,旁边裴寰开口:“第二人要见我,可是有什么消息要说?” 韦兴低着头,没做声。 华安艰难的站起,还没开口,又被踹的跪下。 暗三冷声问:“叛徒就别想着在世子面前站着了,你不配。” 华安眼里闪过屈辱,但又很快压下,开口道:“世子想杀了我?” “你不配。”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华安控制不住,他冷声质问:“世子凭何说我不配?” 裴寰瞥他一眼:“你本就是必死的,我不会留下叛徒。” 第三百八十九章:林羽军姓裴 华安张嘴,可却半晌发不出声音。 良久,他苦笑一声:“世子说的是,您对叛徒向来不会手软。” 裴寰没有言语,只是冷冷看着他。 时间流逝,华安低下头:“我想见世子,是要与世子说一件事。” 裴寰依旧沉默。 见状,华安深吸口气,主动说了出来:“半年前,鞑靼和北狄人同时寻到我,要我将边境的布防图给他们,我给了,但给的是两年前的布防图。” “我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只希望世子日后与他们对上后,能够小心一些,莫要着了他们的道,另外……余韵姐弟,您还是一个都别留下的好,他们的身份有问题。”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哒哒”的声音不大,但在屋中却十分明显。 片刻后,他开口道:“你说的,我都知晓。” 华安瞳孔一缩:“您都知晓。” 裴寰淡淡的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回京后,便将此地彻底放下了吧?林羽军姓裴,我裴寰的裴。” 一句林羽军姓裴,充满了傲然,那是独属于裴寰的自信,是旁人永远都不可能有的东西。 华安张了张嘴,眼神暗淡:“所以,我做的所有事情,世子都是知晓的?” “华安,你该当安分。” 华安苦笑:“是啊,我该当安分。” “行了,你可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 “既然没有,那便退下吧。” 华安被带走后,裴寰的目光落在了韦兴身上:“华安已将他要说的,都说了,你呢?又是为了何事?” 韦兴低着头:“我来向世子认错。” “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不会错吗?” “但这一次,我确实错了,世子,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裴寰摇头:“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韦兴,林羽军中的规矩,你是明白的。” 比起华安,他对韦兴倒是有些耐心,但那点耐心,在鞑靼攻城时便消失了,韦兴选择和华安站在一处,便要承担做了选择的代价。 “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留你在宁远城,你且远去吧,远离边境,别再回头了。” 韦兴拜下:“末将,谢世子宽恕。” 韦兴被带走后,宋姝婉颇有些不解地问:“世子先前说,不会给他机会,又为何放他离开?” 裴寰淡淡地说:“我不会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但放他离开,是因为往日的一次恩情,我答应过他,会在他做错事后,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 原来如此。 宋姝婉恍然,问题是,韦兴可信吗? 想着,她问道:“世子就不怕,韦兴离开后,转投鞑靼或者北狄?” “不会。” 裴寰说的笃定,宋姝婉面上露出错愕:“不会?世子为何这么说?” “韦兴与旁人不同,他或许会存些不该有的心思,但知晓缘由与问题后,他会立刻将心思压下去,并且将之放在心里,不会再犯。” 说到这里,裴寰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更关键的是,韦兴的家人都死在战乱之中,家仇国恨下,他是绝对不会投向鞑靼和北狄任何一方的。” 宋姝婉有些愣怔,她对林羽军的将领并不了解,但听裴寰这番言语,韦兴是明显可用的,如此一来,真的不能将其留下吗? 她将疑问道出,裴寰冷哼一声:“林羽军中能用的人太多了,若谁都像韦兴一般,那我还如何掌管林羽军?更何况,韦兴也不是没机会回来。” 宋姝婉好奇:“世子给他留了回来的机会?在何处?” 裴寰闭上眼:“眼下不能细说,待日后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明白。 “既如此,那我就不多问了,不过……世子这两日可得好生养着,不出意外的话,隔上两日,就能给世子治腿了。” 裴寰眼眸微动:“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宋姝婉笑了笑:“前提是,世子能配合我与韩郎中的治疗,不要再出岔子,不然的话……” 她没把话说完,但裴寰却知晓意思。 “先前在京城,确实是我的问题,但眼下,我会信守我的承诺。” 宋姝婉点头:“希望如此吧。” 时间流逝,第三日清晨,宋姝婉刚给裴寰诊过脉,外间突然传来嘈杂。 “交出犯人之女。” “交出下毒的人,我们不能让下毒的人留在城中!” “让犯人之女滚出去,她一个被发配来的人,如何能在驿站呆着?” “犯人之女滚出宁远城,滚出宁远城……” 驿站里,所有听见叫嚷的人都变了脸色。 宋姝婉却不在意,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金针,旁边,韩三针也正在查看药材。 两相对比下,驿站里的人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暗一问:“世子,可要将外间的人驱走?” 裴寰微皱眉头:“先驱走吧,驿站门前,容不得他们闹事。” 韩三针冷哼一声:“几日不见有人闹事,偏偏今日跳出来,也不知这城中人是聪明还是蠢了。” 裴寰眼底闪过狠厉:“不论是聪明还是蠢,既然跳出来了,就别再想着缩回去了。” 韩三针手指微动,不屑地说:“说得好听,你找的出人么?” 裴寰轻唤:“暗三。” 暗三行礼:“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查。” 驿站外的嘈杂声还在继续,但驿站内却很平静,房间里烟雾缭绕,药香逐渐弥漫,只有韩三针的声音时不时出现,指示着人将药材往边上的陶罐里放。 “好了,最后一味药材放下,就能进行药浴了,准备施针。” 宋姝婉取过金针,得到韩三针的同意后,立刻上前给裴寰施针。 就在这时,门窗突然被破开,寒风吹进屋中,短短一瞬,便将所有的烟雾吹散。 温度的骤然下降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宋姝婉捏紧金针:“暗一,快关上门窗。” 她的话音刚落,数十个黑衣人冲进屋中,与此同时,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两边缠斗起来。 宋姝婉眸子一凝,再次重复:“快将门窗关起来!” 第三百九十章:全都死了 这时,韩三针开口:“别走神,快给他施针。” 宋姝婉颔首,迅速给裴寰施针。 缠斗的人群中,黑衣人拼了命想往木桶靠近,但暗卫们却分毫不让,两边僵持着,鲜血喷涌,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宋姝婉不敢分心,手中的动作快的几乎要看不见。 “叮——” 就在这时,清脆的撞击声传进她的耳朵里,距离之近,便是宋姝婉都险些没控制住,眼见着金针就要歪掉,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稳稳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相接触,宋姝婉感受着手腕上的湿意,眼眸微微睁大。 裴寰微微一笑:“看准了再扎,我可不想这个时候出岔子。” 宋姝婉轻咳一声,落针后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最后一针。” 裴寰“嗯”了声,而后缓缓闭上眼。 宋姝婉抿唇,视线微转,冲进中的黑衣人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两个还在负隅顽抗,暗三和飞鸢一人一个,将他们按着锤打,很快便将他们丢了出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刺客被诛杀殆尽时,门窗再次被破开。 这一次,暗三和飞鸢没等黑衣人进入便迎了出去。 门窗被合上,屋中的尸体也被一具具清理出去。 血腥味夹杂着药香,使得屋中的气味变得非常古怪。 宋姝婉坐在一旁,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裴寰。 半个时辰后,韩三针开口:“可以拔针了。” 宋姝婉起身,突听“砰”的一声,一支箭矢穿过窗子射了进来,原先关起的窗子,竟不知何时被推开了。 与此同时,驿站外的叫嚷声也变大了。 “冲啊,今日一定要让那犯人之女滚出宁远城。” 宋姝婉顿住脚步,就听韩三针呵斥:“在那站着作甚?还不快拔针?” 宋姝婉回过神,以最快的速度拔了金针。 同一时间,百姓的叫嚷声已经到了门外,有暗卫与护卫的抵挡,他们靠近不了房门,但一人一句,只是扯着嗓子狂吼,便足以叫人头疼。 韩三针冷哼一声:“你在屋里呆着,我倒要看看外面闹事的都是些什么人。” 话落,他直接开门出去。 宋姝婉垂眸,将手中金针一一放好。 这时,裴寰开口:“不用理会外面的人。” 宋姝婉笑笑:“我没理会,只是觉得,他们出现的很古怪。” 裴寰淡淡地说:“有何古怪,无非是有些人不想我恢复,所以借着百姓的手闹事,对了,我还要泡多久?” 宋姝婉伸手探了下水温:“还不算太凉,再泡一会儿吧,这些药都是韩郎中仔细配出来的,多泡一会儿对世子的恢复有好处。” 外间的交谈还在继续,但屋中没有一人放在心上。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韩三针怒气冲冲的回转:“一群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晓,只会废话纠缠!” 宋姝婉转头:“可是那些百姓不愿离去?” “都离去了,不过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都不服气,估摸着还会闹事。” 说着,韩三针狠狠瞪了一眼裴寰:“亏你还是大周战神,连自己的世子妃都护不住,要你何用?” 宋姝婉轻咳一声,刻意转移话题:“韩郎中,世子已经泡了快一个时辰,是否让他出来?” “加些热水继续泡,喏,把这瓷瓶里的药汁倒进去,泡足一个半时辰再说。” 韩三针甩出一个瓷瓶。 宋姝婉下意识伸手却没接住,眼见着瓷瓶就要落地,一道身影快速闪过。 暗三利落的接住瓷瓶,再抬眼,脸上已经多了些怒气:“你这个郎中怎么回事?我家世子又没惹你,一直阴阳怪气的给谁看?” 韩三针嗤笑一声:“好一句你家世子没惹我,你……” 这时,宋姝婉拔高声音:“韩郎中,外面好像又有声音了,您要不要出去看一下?” 韩三针看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甩袖离开。 很快,裴寰就泡足了一个半时辰。 宋姝婉转过身:“暗三,扶你家世子出来,擦拭过身体后便休息吧,我晚上再过来。” 暗三应声,而后到木桶边扶人:“世子,您感觉如何?” 裴寰披上中衣,稍稍闭眼:“有些感觉了,但还不是特别明显。” 暗三盯着他额头的汗珠,欲言又止,感觉真的不明显,会流汗吗? 不过他没敢说,只将人扶上了床榻。 这时,裴寰睁开眼:“去查一下今日闹事的那些人,隐藏在背后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暗三点头:“属下这就去查,不过这边……” 裴寰淡淡的接话:“暗一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紧跟着暗一的声音传进屋中。 “世子,属下回来了。” “进来吧,查的如何了?” 暗一行礼,而后回答道:“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不过具体的证据,还得细查。”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不用再寻确凿的证据了,直接抓起投入大牢,一个都别放过。” 暗一一惊,连忙劝说:“世子,那些都是宁远城的支柱人物,随意抓捕可是会让城中混乱啊。” 裴寰冷哼一声:“支柱?不过是些商贾罢了,生了异心,就得付出代价,去吧,莫要走露了消息。” 闻言,暗一不敢再劝,行礼后再次退下。 之后几日,宁远城陷入了一种极为诡异的宁静,仿佛先前发生过的事从未有过,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宁静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的风波随时会刮到明面上来。 驿站里,韩三针查看过裴寰的腿,脸上露出满意:“恢复的不错,这才六日便有了些感觉,再过半月,应该就能勉强站起来了。” 裴寰垂眼,纵使他早就知晓情况,此时的心绪翻涌也有些控制不住。 良久,他稍稍抬头,郑重的道谢:“多谢两位相助,待我的腿恢复,我定会履行承诺。” 韩三针摆手:“我这边可没什么承诺让你履行,你只要让她满意便成。” 说着,他指了一下宋姝婉:“她还等着你给她复仇呢。” 就在这时,门外跑来一个护卫:“不好了,世子,世子妃,去安远城的人,全都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世子一定能给你答案 什么? 屋中几人全都变了脸色,宁远城的百姓都在等着离开的人带回药材,眼见着回转的时间到了,他们竟然出事了! 裴寰试图起身,但又跌回了轮椅上,他顾不得自身,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先前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回?” “属下也不清楚,但是,但是……” 裴寰冷声问:“但是什么?” 护卫递上了一封信件,小声说:“信件里,是那么说的。” 裴寰正要接过,韩三针突然起身,一瘸一拐的到了护卫身边,从他手里截过了信件:“我瞧着,这信件似乎有些问题啊。” 护卫小心抬头:“韩,韩郎中为何这么说?” 韩三针翻来覆去的查看信件,突然抬脚踹向护卫。 “砰!” 护卫朝后滚去,重重的撞在门上。 “斯拉——” 韩三针撕破了信件:“一封撒了毒粉的信件,你当我看不出问题?” 谁也没想到,韩三针会突然动手,短暂的愣怔后,所有人都愤怒了。 暗三迅速上前,抓住护卫的衣领便质问:“你到底是谁的人?为何要对世子动手?” 宋姝婉深吸口气,几步到了裴寰身侧,替他诊脉。 裴寰问道:“没问题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目前没什么问题,但……” 她看向侧边,见暗三正在对送信的护卫动手,不由停顿了一下,说道:“之后再看看吧。” 另一边,暗三怎么都问不出东西,只能停手:“世子,属下带这人下去审问。” 裴寰颔首,待暗三将人带走后,屋中的气氛骤然陷入凝滞。 韩三针一瘸一拐的坐下:“去安远城的那批人出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语气极为平静:“再派一批人过去。” “啪!” 韩三针狠狠拍了下桌子:“再派一批人?你觉得以宁远城眼下的形势,能撑到第二批人回来吗?更何况,城中的百姓一直借着她的身份要闹事,若今日的消息传出去,宁远城还能安稳?他们怕不是立刻就围了驿站,要将她赶出宁远城。” 牵扯到宋姝婉,便是裴寰,神色也凝重了几分,不过他也不以为然。 “韩郎中请放心,只要林羽军还在城中,那些百姓就翻不了多大的风浪。” 韩三针寸步不让:“说的轻松,你敢保证,就一点意外都不会出?可别忘了,之前你治疗的时候,暗地里的人又是鼓动百姓又是派出刺客,若非你的手下能稳住,当日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如今才隔了几日,你又敢说大话了?” 裴寰皱眉:“之前的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但我已做好安排,之后不会再出岔子。” 韩三针追问:“你做了什么安排?” “再过两日,韩郎中自然便能知晓。” 此话一出,韩三针顿时皱了眉头,还要再过两日才能知晓?罢了,他之所以出头,为的就是宋姝婉,他便等上两日。 想着,韩三针直接甩袖离去。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稍稍回头:“世子可否透露一些安排?” 裴寰笑了笑,说道:“城中有问题的人,都被我控制了。” “全都控制起来了?” 宋姝婉惊诧,忽然想到什么,忙问道:“可是有证据才控制的?” 裴寰颔首:“是。” 闻言,宋姝婉不再说什么,给裴寰又诊了一次脉后,便离开了。 天上又落了雪,纷纷扬扬的十分漂亮,但在如今的宁远城,这落下的雪花却成了催命一般的存在。 百草跟在后方,小声说道:“宁远城的雪会越来越多的,届时缺少的药材,恐怕就不只是解毒的那些了。” 宋姝婉脚步微顿:“往年也有这般情况么?” “对,不过往年,城中的商贾都会配合林羽军照顾百姓,就是今年,不知道是否还会如往年一样了。” 百草眉头微皱,神情中多了几分凝重。 宋姝婉也觉得不太妙,若往年有商贾配合,那今年呢?百姓中毒后,并没有什么商贾露头啊。 “百草,你寻人打听下,看城中的商贾今年在做什么,为何一直不见露面。” “是。” 百草行礼退下。 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雪花落了满身,她才回了房间。 另一边,暗三回转:“世子,那个护卫没有问题,至于送信的人,目前还没有头绪。” 裴寰颔首:“知晓了,那些商贾如何了?” “都在府衙里关着呢,当初带他们过来时,说的是商量要事,所以各府还没闹,只是时间久了,怕是……” 暗三顿住,没再说下去。 事实上,之前他们是想直接抓人的,但临近后,又改成了将人请来,力求将影响降到最低,只可惜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怕是没办法把人留下了。 裴寰盯着膝盖看了片刻:“告诉他们,想回府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粮食也好,药材也罢,只要给足了,我便不计较几日前的事了。” 暗三皱眉:“世子这么做,岂不是会助长他们的野心?” 裴寰淡淡地说:“几个商贾罢了,再能跳,还能翻过朝廷?另外,安远城那边也派些人去调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对林羽军的人下手!” 说到最后几个字,裴寰重重拍了下轮椅的扶手,在边境数年,今年是问题最多的。 一次失利,倒是助长了不少人的心思,既如此,那就一网打尽吧。 暗三心头一凛,不敢多言,道了声“是”后,便快步离去。 次日,一堆粮食和药材送到驿站。 宋姝婉得到消息,立刻赶到了大门口,细细查看后,眸中满是震惊,这些药材和粮食是谁送来的? 她想着,余光瞥见暗三,立刻将人唤到近前询问。 暗三笑道:“是城中的商贾们送来的。” 商贾们? 宋姝婉被这三个字惊到,不过她并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等各家的车子离开后,才拽着暗三到角落里。 “你老实说,那些粮食和药材,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三轻咳一声:“世子妃,这件事,属下不能细说,您若真想知晓,还是去问世子吧,世子一定能给您答案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直说此行来意 宋姝婉推开门,瞧着窗边的人,眉头微微皱起:“世子可知,城中的商贾送了许多粮食和药材来?” 裴寰稍稍侧头,慢条斯理的合起手中的书:“是我让他们送的。” 宋姝婉一惊:“世子让他们送的?那些商贾,会如此听话?” “若是平日里,他们自然不会听话,但他们落了把柄在我手里,便是不想听,也得听。”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裴寰治疗时发生的事,难道那两件事背后的人,就是裴寰口中所说的商贾吗? 寂静中,她看着裴寰,思绪转过,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而裴寰见着她的神情变化,心中也有了几分了然:“你已经猜到了,如今可还有担忧之处?” 宋姝婉轻咳一声:“世子这边没问题,我自然也就没问题,不过那些粮食和药材,世子打算如何安排?” 裴寰说:“粮食送去林羽军,至于药材,你和韩郎中决定便可。” “好。” 宋姝婉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之后三日,宁远城又被大雪覆盖,林羽军在城中来回走动,尽力将大雪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第四日雪停,第二批前往安远城的人便出发了,以防万一,这一次同去的还有暗一。 宋姝婉目送队伍远去,回身去寻裴寰。 韩三针正给裴寰检查双腿,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满意:“不错,再针灸几次,应该就能稳住了,届时,我再换个药浴的方子,便能让你恢复的更快。” 裴寰放下衣摆:“有劳韩郎中了。” “行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韩三针拄着拐杖起身,转头就看见了宋姝婉,不由挑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看看世子的腿。” 宋姝婉说着,缓步到了裴寰身前:“韩郎中,世子的腿怕是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韩三针淡淡地说:“这个是自然,他的腿耽误的时间有些久了,若非你曾经给他药浴针灸过,这会儿怕是会很麻烦。” 宋姝婉弯了眉眼:“无妨,只要能恢复便可。” 韩三针摇了摇头,脸上明显有几分不以为然,但很快就压了下去,闲聊几句后便离开了。 拐杖点地的声音远去,宋姝婉上前,亲自给裴寰做了番检查。 裴寰挑了下眉头:“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之后便能按着韩郎中说的治了,世子的腿,恢复有望。” 裴寰笑笑:“我等着恢复的那一日。” 正说着,暗三从门外走入:“世子,宁王和雍王来了。” 宋姝婉微皱眉头,宁王竟然还没离开宁远城?还有雍王,他先前不是被宁王带走了? “世子,宁王和雍王是何情况?他二人,怎得还在宁远城?” “城中大雪,阻碍了宁王离开,至于雍王,想必是和宁王做了些交易吧。” 裴寰的神情十分淡漠,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种淡漠底下蕴藏着些许火气,这点火气目前还没爆发,但谁也不知道还能压抑多久。 片刻后,宁王和雍王进了屋,见着宋姝婉,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变化。 宁王笑道:“听闻世子妃近日一直忙着给世子治腿,不知治的如何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有劳宁王爷关心了,不过治腿之事纯属外界谣传,宁王爷听听便可,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雍王开口:“确实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裴世子的腿若能治好,对边境,对大周都是极好的事,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微微垂眸,将眼中的情绪尽皆遮掩,一唱一和,宁王和雍王还真如裴寰说的一般做了交易,就是不知,这份交易里都包含了什么,不让裴寰恢复,还是针对她? 寂静中,裴寰将话题揭了过去:“两位王爷就别站着了,都坐吧,百草飞鸢,还不快上茶?” 百草和飞鸢同时行礼,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茶水,而后一言不发的站到宋姝婉身后。 宁王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再开口说的却是宁远城的百姓:“这几日大雪,宁远城百姓怕是有不少会生病,裴世子可做了安排?” 裴寰淡然说道:“自然做了安排,宁王爷可是想了解一下?” 宁王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裴世子这边方便的话,本王自然想了解一下。” 裴寰眼眸微暗:“宁王爷都这么说了,我这儿又如何能不方便?来人,将昨日城中商贾送的单子取来,让宁王爷过目。” 暗三离去,很快便带着一张单子回转:“宁王爷,这便是城中商贾拟定的单子,不日便会送来驿站,届时,定能解决城中的问题。” 宁王漫不经心的接过,几瞬后,瞳孔骤然瑟缩:“这城中的商贾还真是大方啊!” 裴寰慢条斯理的品茶:“比起京城,此地的商贾确实大方,只可惜这几日大雪,他们的东西都没送过来,还得再等等。” 宁王合起单子:“不用等了,本王带人去收便可。” 裴寰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扯了一下:“宁王爷想收,我自然是要同意的,只是城中商贾向来不服管教,怕是会让宁王爷为难。” 宁王浑不在意:“那就看看,是本王的手段厉害,还是那些商贾的手段厉害了。” 两人闲聊着,直接将雍王丢在了一边。 雍王也没动怒,只是那双闪烁精光的眸子,时不时就落在宋姝婉身上。 宋姝婉知晓,雍王这是在故意吓唬她,哼,她可不是三岁孩童,岂会被一双眼眸吓着? 想着,她直接开口:“雍王爷可是有话与我说?” 雍王略有意外,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为何会觉得,本王有话与你说?” “倒也不是觉得,只是牵扯到往事,便是雍王爷,应该也有些考较吧?” 宋姝婉和雍王的交谈引得旁边两人侧目,短暂的寂静后,裴寰开口:“既已是往事,那便少提吧,我想两位王爷今日来此,应该也不是为了一些明面上的事,不如爽快点,直说此行来意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我会先杀了你 宁王大笑:“不愧是大周战神,本王与雍王来此,确实不是为了明面上的事。” 说罢,他往桌子上丢了一块玉佩:“裴世子可认得这块玉佩?” 裴寰瞥了一眼:“是神医谷的信物。” 葫芦型的玉佩,还是神医谷早先的信物,宋姝婉请韩三针去定远侯府,用的便是相同的玉佩。 宁王眼底闪过寒芒:“不错,这确实是神医谷的信物,可裴世子一定不知,本王是从何人身上得到的信物。” 裴寰挑了下眉头:“宁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他虽问着,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宁王这是要拿玉佩背后的人换他手里的东西,就是不知,宁王到底想要什么。 宁王开口:“本王要余韵,立刻将人带来。” 裴寰眯了眼,语气波澜不惊地说:“余韵已被斩杀,宁王爷来迟了。” “已被斩杀?” 宁王重复着裴寰的话,像是听见了笑话:“裴世子确定,余韵真的被斩杀了?” 屋中陷入寂静,裴寰神情中多了些许思索与凝重:“宁王爷此话何意?” “林羽军可不是铁板一块,裴世子想知晓这块玉佩背后的情况,那便仔细的查查,而后,将人送至本王的居所。” 说罢,宁王一甩手,竟径直离去。 他一走,雍王也跟着起身:“裴世子,世子妃,本王也告辞了。” 裴寰冷哼一声:“我说你能走了么?” 雍王脚步顿住:“裴世子的意思,是要留本王了?” 裴寰不答反问:“宁远城的现状,雍王爷可要占据不少功劳吧?” 雍王叹了口气:“裴世子直说要为宋家出头不是更好?何必兜兜转转,浪费口舌呢?” 裴寰笑了笑,直接就承认了他的敌意:“我确实要为宋家出头,所以今日,你就别想着出驿站了。” 雍王叹息一声:“裴世子该不会真觉得,驿站里的人能留下本王吧?” 裴寰冷笑:“能否留下,得看雍王爷有没有逃离的本事了,暗三,抓住他!” 暗三带着几个暗卫冲进屋中,与此同时,百草和飞鸢脚步微转,从后方转到了前方,二人皆是一脸警惕的看着雍王。 对峙中,雍王又叹息了一声:“裴世子,这些人是留不下本王的。” 话落,门窗被踹开,二十来个护卫呈里外包夹之势聚拢,如此一来,反倒让宋姝婉等人处在了包围中心。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看样子,雍王爷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雍王淡淡点头:“是啊,所以今日,就请裴世子和世子妃随本王走一趟了。” 另一边,宁王顿足,看向平静的驿站,笑的冰冷,他今日带着雍王来,可不只是为了余韵以及城中百姓,之后如何,就看雍王的手段了。 至于他…… 宁王将手里的单子扔给旁边的护卫:“按着这个单子,去城中的商贾家中转转,本王倒要看看这宁远城的商贾,手中有多少好东西。” “是!” 宁王一行人离开。 驿站里,裴寰和雍王对上,两人都很平静,仿佛快要刀剑相向的人与他们无关。 就在这时,一个暗卫动了起来,刀剑碰撞声中,大多数暗卫与护卫退出了屋子,但也有几个停在原地没动。 宋姝婉眉头微皱,雍王这番举止,该不会是想叛国吧? 这时,雍王开口:“裴世子,不用挣扎了,这驿站里的人,根本拦不住本王的手下。” “那就看看,是否真的拦不住,不过在这之前……” 裴寰顿住,手中突然多了一条长鞭,赫然是之前对付宁王时用过的那根长鞭。 “我来讨教一下雍王爷的身手!” 话落,长鞭破空而过,带起了疾风,又多了尖锐的声响。 雍王冷哼一声:“就裴世子眼下的情况,还是老老实实坐着的好。” 说罢,他冲向轮椅,直接和裴寰对上。 裴寰稍稍侧头:“离远些。” 宋姝婉二话没说,迅速后退了几步,同一时间,百草和飞鸢再次上前,将她挡在后方。 “抓住她!” 雍王突然掉转,将矛头指向宋姝婉,他的护卫毫不犹豫的摆脱对手,冲向宋姝婉。 飞鸢睁大眼眸:“好大的胆子,就凭你们也想抓世子妃?都给我滚出去!” 飞鸢发威,凡是敢靠近的,全都被她扔了出去。 轮椅上,裴寰的长鞭挥舞的虎虎生风,硬是将雍王挡在了几步外。 眼见着两边陷入僵持,雍王心底生了几分不耐烦,再拖延下去于他不利。 “还愣着作甚?给本王,全部过去!” 打斗声瞬间变大,宋姝婉在百草的保护下到了院子里,暗三一看,立刻调动暗卫上前。 “世子妃先走,属下去救世子。” 话落,暗三的身影冲进了屋中。 宋姝婉扭头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往驿站外跑。 不知何时,天上又落了雪花,洋洋洒洒的,顷刻间便落的人满身。 寒风吹来,宋姝婉不自觉瑟缩了下,这时,后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转头一看,发现是百草将人甩了出去。 “世子妃,不能停,得快些远离此地。” 突然,满是杀意的声音响起:“杀了她。” “嗖——” 破空声响起,宋姝婉下意识躲避,然而箭矢的速度比她的反应更快,只听“噗呲”一声,那箭矢从肩头穿过,带起一溜血花的同时,也让宋姝婉摔在了地上。 好疼! 宋姝婉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剧烈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身形。 “世子妃,您怎么样?” 百草扑上前,想将人搀扶起来,可手顿在空中,竟因为慌乱而寻不到能落下的地方。 宋姝婉咬牙爬起:“别耽误了,赶紧走。” “砰!” 驿站门口摔出数十人,宋姝婉脸色大变,捂着肩头的手不自觉加重,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愈发惨白,然而下一瞬她的心绪又稳住了,摔出来的不是暗卫,而是雍王的人。 这等情况,雍王应该也在后面。 宋姝婉的思绪刚落下,就见一道墨色身影被扔了出来,正是雍王。 “裴寰,本王今日,定要杀了你!” 下一瞬,冰冷的声音应答:“我会先杀了你。” 第三百九十四章:意料之外 血腥味弥漫在驿站里,宋姝婉踉跄后退,在百草的保护下,尽力脱离打斗的区域,万幸的是,裴寰的暗卫很强,片刻后就将雍王的人全部擒下,只留雍王一人站在当中。 宋姝婉盯着他,耳边突然响起百草的声音:“世子妃,您先处理伤口吧,血一直在流。” “我知晓。” 宋姝婉回了一句,便以金针封住了伤口附近的穴位,谁知血液却没如她所愿般停下,反而流的更厉害。 是那种奇怪的兵器! 宋姝婉瞳孔一缩,在京城时,甄远两次受伤,都是被一种奇怪兵器所伤,伤口难愈,血流不止。 另一边,裴寰也察觉到了变化:“雍王,你背叛了大周!” 雍王冷笑一声:“背叛?本王只是做了最适合我的选择,仅此而已。” “叛徒就是叛徒,说再多也磨灭不掉叛徒的身份,你敢背叛,我便要你雍王与雍王府,付出代价。” 裴寰声音愈发冰冷,他可以容忍朝廷中任何一人的挑衅,唯独不忍背叛。 雍王冷哼一声,站在原地没动:“你不会以为,本王只带了这么几个废物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周遭响起嘈杂:“不好,是鞑靼人。” “该死的,鞑靼人不是退了吗?怎么还有人?” “竟然将鞑靼人放进城中,雍王你疯了吗?” 各种怒骂指向雍王,但雍王根本不在意,他冷声道:“你等还愣着作甚?裴寰就在此,擒下他,鞑靼想入城便是小事一桩,你们想错过这个机会吗?” 鞑靼人互相对视,下一瞬,竟将矛头对准了雍王。 其中一人喊道:“先解决了你,再杀裴寰也不迟!” 如此变化,便是雍王也没料到,眼见鞑靼人靠近,他不得不往驿站的方向靠。 另一边,宋姝婉见伤口血流不止,也在朝着驿站的方向跑,她需要回房拿针线,缝补伤口。 跑动拉扯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愈发惨白。 “世子,我需要……” 她还没说完,裴寰就接过了话:“你先去处理伤口,此地交给我便可。”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低声说:“小心些。” “嗯。” 宋姝婉顶着发白的脸,以最快的速度冲回驿站,有鞑靼人想要拦她,却被暗卫拦住。 裴寰冷声说:“今日我在这儿,谁都别想再进驿站。” 其中一个鞑靼人冷笑:“是么?我倒要看看,一个注定要成死人的人,怎么拦我们,杀了他们!” 另一边,百草突然惊呼:“世子妃,您的伤口……” 宋姝婉瞥了一眼,再次加快速度:“快点,我可不想流血过多死亡。” 就在这时,拐杖点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宋姝婉下意识停了脚步:“韩郎中!” 片刻后,韩三针从拐角处出现,视线转过,脸色顿时发变:“怎么回事?” “我被一种兵器伤了……” 宋姝婉快速将情况说了一遍,身形也因为血流不止而晃动。 韩三针轻哼一声,取出瓷瓶:“将这药粉撒上去,定能立刻止血。” “扑通——” 宋姝婉跌坐在地,她已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百草一看,连忙上前接过瓷瓶:“世子妃,奴婢给您上药。” “唔!” 药粉落下,宋姝婉恨不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疼,太疼了。 “韩郎中……” 她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韩三针淡淡地说:“药效有点烈,忍过去便好了。” 宋姝婉低垂着头,不知过了多久,才敢稍稍动弹一下,虽然还是疼的厉害,可不流血便是最大的好处:“您的药真是厉害。” 她开口夸赞,下一瞬直直倒下,最后的意识里只有一个感觉——疼死了。 驿站外,暗卫挡住了攻击的鞑靼人,但雍王一人,却是应付的左支右绌。 裴寰看在眼中,各种思绪转过,终究是念及他往日的战功,让暗卫过去护上一护。 雍王瞥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是退到了后方。 鞑靼人见到如此情景,索性将攻击全都对准雍王。 莫说是裴寰,便是雍王都没想到会有这个场景,就算有暗卫保护,也被逼得不停后退。 眼见着形势变得危急,雍王竟直接冲向裴寰。 “滚开!” 他还没靠近,就被暗三呵斥了一声。 雍王冷笑:“区区护卫,也敢来呵斥本王,要滚开的是你。” “噗——” 一支箭矢带着极大的力道贯穿雍王胸膛,猝不及防的情形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而后便听“扑通”一声,雍王倒在了地上,血液从他的伤口涌出,顷刻间便流了满地。 就在这时,一个鞑靼人大喊:“撤!” 裴寰大怒:“一个都不准走,给我全部留下!” 暗卫们从四周围拢,想彻底诛杀鞑靼人。 下一瞬,所有鞑靼人竟直接自杀,留下暗卫们呆立当场,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林羽军赶了过来,见着满地的尸体都有些愣怔。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是鞑靼人吧?他们怎么进城了?” 各种疑惑的话语中,裴寰捏了捏眉心:“立刻将雍王送进驿站,看能否救下。” “是。” 其中一个暗卫迅速上前,背起雍王就往驿站里跑。 韩三针看到人非常不满,在他看来,一个心怀不轨的人不值得救,想着,他直接拒绝了暗卫的救人要求。 就在这时,裴寰赶到,听见言语不由苦笑一声:“韩郎中,这人您必须救,他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死在驿站里,会影响到婉儿。” 韩三针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 “实话实说,怎么能叫威胁?韩郎中,雍王在外人眼中是清白的,他一旦出事,便会有人将事情……” 说到这里,裴寰顿住,他没有说完,但韩三针却明白他的意思,纵使非常不满,还是让暗卫把人放下了。 “我可不保证能救活,真要死了,后续的事情你可得处理好。” “请放心,他若真死了,我一定处理好后续。” 裴寰做了保证,问及宋姝婉的情况。 韩三针指了下她的房间:“昏迷着呢,你去瞧瞧吧。”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九十五章:好生宣扬一番 “唔!” 一声冷哼,宋姝婉从浑浑噩噩中睁眼,下一瞬,剧烈的疼痛让她蜷缩起了身子。 “百草,百草?” 她虚弱的喊了两声,正以为没人听见时,门被推开。 百草迅速进屋,到了床榻边:“世子妃您醒了?感觉如何?可要去寻韩郎中来瞧瞧?” 宋姝婉眨了眨眼,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水。” 百草连忙端了水来。 宋姝婉费力的喝了几口,正要询问外间的情况,就听几道敲门声响起,紧跟着便是裴寰的声音。 “人醒了吗?” 百草回头,扬声说道:“世子妃已经醒了。” 下一瞬,门被推开,裴寰坐着轮椅入内,到床榻边看见宋姝婉的情形,眉头瞬间皱起。 “我听韩郎中说你昏迷了,眼下如何?” 宋姝婉点头:“有些虚弱,不过问题不大,之后养养便好了。” 裴寰眉头皱的更紧:“你的伤口是鞑靼的特殊兵器所致,怕是流了不少血,想养好恐怕也难。” 宋姝婉笑了笑,苍白的脸色显得她十分虚弱:“无妨,就是多缺了点血而已,对了,外间的情况如何了?雍王抓到了吗?” “雍王被鞑靼人重伤,韩郎中眼下正在救他,也不知能否救活。” 宋姝婉一惊,下意识就要坐起,然而胳膊刚用力,剧痛骤然袭来,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百草被吓了一跳:“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挤出一抹笑容:“没事,就是有那么一点疼而已。” 百草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沉默。 一旁的裴寰看在眼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躺下吧,不管如何,雍王都是咎由自取。” 宋姝婉抿唇:“他确实是咎由自取,但死在这里,怕是会连累到世子与我,届时……” 她摇了摇头,神情中一片凝重。 裴寰笑了笑:“无妨,我会将影响降到最低,不过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件事。” 宋姝婉疑惑:“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先前我给了宁王一张单子,你觉得宁王会有何举止?”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难以置信地说:“宁王会派人照着那单子要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会多要。” 宋姝婉:“……” 宁王在京城那般张扬疯癫,怎得到了边境,就会做出这等不讲道理与规矩的的事?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淡淡地说:“在京城,他什么都不缺,自然不会乱折腾,但这里是宁远城,外间有敌,内里又有我这个仇人,为了稳妥,他必然要弄出些事情。” 宋姝婉抿唇,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那张单子是世子故意给宁王的?就为了引诱他出手?” 裴寰坦然承认:“不错,只有他出手了,我才能在明面上压制他,况且,那张单子也不是我无故列出的,都是些存了异心,吃里扒外的商贾,就当是给他们教训了。” 他说的细致,宋姝婉颇有些无言,说白了,被裴寰盯上的两边都不无辜,只是如此手段,若传出去,怕是会影响到裴寰的名声吧? 不过这个想法,宋姝婉只在心里想了想,嘴上却没提一个字。 裴寰也没逗留多久,闲聊几句便离开了,鞑靼人进城的事可大可小,但有一点却避不开,宁远城的守卫,又出问题了。 这一日,林羽军在城中来回巡逻,还抓了一些人投入大牢。 与此同时,宁王的人也挨个的去商贾府邸拜访,一张单子,被他们要了两倍的东西。 不提商贾们有多愤怒,只说裴寰收到消息,便派了几个暗卫去盯着宁王的住所。 待宁王的人在城中走上一圈,他立刻派暗三带着林羽军登门,当着宁王的面,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取走。 暗三笑眯眯地说:“多谢宁王爷给林羽军解决困境,我家世子说了,这些东西都会以王爷的名义分发给城中百姓,定叫城中所有百姓都知晓王爷的仁善。” 宁王一听,脸色都青了:“放肆,谁说本王要将这些东西送给城中百姓?你们都给本王放下,今日一个都不许带走。” 然而一番话落下,暗三和林羽军没有一人理他。 眼见着林羽军快将东西搬空,宁王一声令下,便让手下拦阻。 谁知这时,府邸外突然响起嘈杂声,紧跟着门房踉跄冲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堆百姓,说是我们这儿要分发东西,他们来领东西。” 什么? 宁王险些没绷住神情,一双阴鸷的眼眸落在暗三身上,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你们这是要将本王推至风口浪尖?” 暗三笑了:“宁王爷误会了,我家世子这是感念您好心,怕百姓不知您的仁善,才有如此举止,怎能说是推您去风口浪尖?” 他的话音刚落,一群百姓就冲了进来。 “快,就是这里,宁王爷就住在这里!” “那消息是真的吗?宁王爷真的要给我们分发东西过冬?” “林羽军传出的消息还能有假?快看,那边站着的不就是宁王爷和林羽军的人吗?” 宁王梗住,哪怕他有诸多话语,在此时对上百姓,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他沉默,百姓们却不会沉默,一个躲在人群里的百姓大喊:“宁王爷,这里便是您要分发的东西吗?草民瞧着,怎得有些少啊?” 宁王眯了眼,还没开口,话就被暗三接了过去。 “各位,这里只是一部分罢了,还有一些,已经被林羽军搬走,等着下午统一分发给各位,你们也别急,只要是宁远城的百姓,必然能得到东西。” 暗三安抚一番,而后将留下的东西分发了一部分,劝走百姓后便离开了。 宁王看着离去的一群人,挥手便砸了手边所有东西:“裴寰,你给本王等着!” 周遭的护卫纷纷低头,对于宁王发怒,他们的眼神都不敢瞄一下。 驿站里,裴寰瞧着暗三带回来的东西,颇为满意:“做的不错,待下午分发东西时,一定要提及宁王的大义,可不能隐瞒了他的功劳。” 最后的“功劳”二字,裴寰特地加重了语气。 暗三听着,顿时就笑了:“请世子放心,属下一定将宁王爷的功劳,好生宣扬一番!”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九十六章:旧友来访 时间一转过了两日,宁远城中到处都是宁王爷的事迹。 恰逢雪停,百姓们出门透气,聚拢起来,便提起了宁王。 “宁王爷真是仁善啊,林羽军分发了那么多东西,竟都是宁王爷一人带来的!” “嘿,谁说不是呢?那么多东西说给就给了,我们城中的那些商贾若是如此,也就不会有眼下难过的寒冬了。” “这就是差距啊,那些人再怎么,也比不过宁王爷。” 百姓们议论纷纷,相关的言论里夸赞越多,城中许多人的心就越发难受,其中尤以一些商贾为最。 没多久,一群商贾便聚拢了起来。 “那宁王爷可真是好算计,竟拿着我们的东西去赚名声!” “诸位就这么忍下了吗?那么多东西,可是比裴世子带走的还多。” “不忍又能如何?那可是宁王爷,和他比起来,我们的身份算什么?” “我们的身份确实不算什么,但你们可是忘了,这城中还有一位裴世子,他手底下有林羽军,便是宁王对上他,怕也得让上三分。” 商贾们互相交谈着,很快就将突破的点放在了裴寰身上,他们约好了,要借着这次的事给宁王一个教训。 “商量一下吧,看看要送什么东西去裴世子那边,只要让裴世子动心,就一定能让宁王付出代价!” 这边,商贾们还在商量,但另一边,裴寰已经收到了消息。 彼时宋姝婉正在给他针灸,听了暗卫的禀报,眉头微微一皱:“那些商贾,真敢和宁王对上?” 热气缭绕,裴寰稍稍睁开眼:“让他们和宁王直接对上,自然是不敢的,这不是想着让我出手么?” 宋姝婉问:“世子打算出手么?” 裴寰反问:“你觉得我出手,有什么好处?” 宋姝婉一愣,不太肯定地说:“那些商贾想让世子出手,肯定要给出足够的好处吧?” 裴寰笑了,眼底却带着几分淡漠:“和宁王带来的麻烦相比,他们给的好处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么? 宋姝婉捏着金针的手稍稍收紧,稍作停顿后落针:“我倒是觉得,那些商贾若真能给出好东西,世子便是出手也无妨,毕竟宁王本身就是世子要对付的人,不是么?” 裴寰没有言语,待最后一根金针落下,他才开口:“眼下不是对付宁王的时候。”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垂眸,若是如此的话,那眼下确实不能对付宁王,只是…… “世子为何要说,眼下不是对付宁王的时候?” 裴寰闭上眼:“雍王死了。” 什么? 宋姝婉的眼眸瞬间睁大:“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一直没收到消息?” 裴寰叹了口气:“先养好你的伤吧,其他的等之后再说,可好?” 宋姝婉低头,视线从受伤的肩头上扫过:“世子说的是,百草,你在此照顾一下世子,我离开片刻。” 百草应声,而后宋姝婉便离开了。 “怎么,来这儿瞧你的伤口?裴寰那边解决了?” 韩三针见着宋姝婉,出口便带了几分恼火,他原本想着裴寰的治疗延后,没想到宋姝婉硬是要继续,还说不能耽误,裴寰是不能耽误,那她自己的伤口也得恢复了才稳妥啊。 为着这事,韩三针从昨日就没去瞧裴寰了。 宋姝婉轻咳一声,脸上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意:“我知晓韩郎中在担心我,但世子早些好,我不就能早些随着您离开么?” 韩三针火气更大了:“这是一码事么?” “为何不是一码事,总归根源都在世子身上,再怎么也越不过去啊。” “歪理!” 韩三针冷冷扔下了两个字,脸上的神情也跟着沉了下去。 宋姝婉也不在意,笑着到韩三针身侧,温声说了许久软话,才让韩三针的火气稍稍减了一些。 可就算如此,他的语气也没见温和,反而还多了几分火气。 “行了,你也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我知晓你是为什么来,雍王确实死了,尸体在昨日,就被裴寰带走了。” 宋姝婉睁大眼眸:“雍王真的死了?” 韩三针拄着拐杖走到一边:“怎么,你怀疑我的判断?” “没有,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宋姝婉是真没想到雍王会死,言语间多了几分恍惚。 韩三针眉头一皱:“他是你的仇人,如今死了,对你不是好事?” 宋姝婉回过神:“他确实是我的仇人,但他如今死了,对我并不是好事。” “什么意思?不是好事?” 宋姝婉低下头,垂在腿边的手指跟着攥紧:“宋家的案子还没翻,他便是死了又能如何?难道能让宋家清白吗?” 她要报仇,更要将压在宋家头上的冤屈清洗干净,如今这番情形,如何能让她甘心? 韩三针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你可别钻牛角尖,等宁远城恢复平静后,让裴寰重查宋家的案子便是,洗刷冤屈的事,不急。”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转过身离去,洗刷冤屈的事真的不急么?可她眼下,真的快等不及了。 回到屋中,宋姝婉刚坐下,就听裴寰开口:“去寻韩郎中了。” 看似询问,但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宋姝婉张了张嘴,最后承认:“对,我去寻韩郎中了。” “雍王确实死了,我不至于在这件事上骗你。” 宋姝婉笑的有些勉强:“我没说世子在骗我,只是有些……” 她说着,突然顿住了。 裴寰侧头:“觉得不可思议?不用担心,宋家的案子,我会替你翻的,就算雍王死了,也影响不到案件。” “我知晓,只是……” 宋姝婉欲言又止,半晌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 见状,裴寰没有再言语。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取下金针回了房间,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外间护卫来报。 “外面来了个女子,说是世子妃您的旧友,想见世子妃。” “女子?” 宋姝婉颇为意外,她在宁远城还能有什么旧友? 思绪转过,她让护卫将人请进来。 “世子妃,好久不见了。” 阳光下,一个女子笑的温柔,宋姝婉看着她,脸上骤然闪过震惊。 “是你?”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九十七章:话中隐瞒 “是我,许久不见,世子妃近来可好?” 阳光下的女子笑的愈发温柔,宋姝婉震惊的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近来过的还算不错,只是没想到,你会来宁远城,岳红,你过得可好?” “自然是不错的。” 岳红缓步到了宋姝婉身前,上下打量后,神情骤然一变:“世子妃这肩膀是何人所伤?” “一些贼子。” 宋姝婉不欲细说,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让人上茶。 片刻后,她问道:“先前在远洲城外,我特地去寻你,但却一直不见你的人,你当时,可是不在?” 岳红点头,笑道:“当时我已经离开,世子妃自然是寻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微微垂眼,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聊,很快岳红就将她到远洲城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她原本是想在远洲城安分做生意的,但意外认识了青云山的大当家,误打误撞的就被带进了山中,之后就是朝廷的大军包围青云山,她在大军围拢之前离开了青云山。 岳红说的很简略,仿佛她的经历就只有那么一些,但宋姝婉却知晓,真正关键的地方都被她给略过了。 不过看岳红的样子,估计也不想细谈,她也就不浪费口舌了。 想着,宋姝婉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你怎得来宁远城了?” “自然是听见世子妃在此,便想来帮一下世子妃。” 宋姝婉一愣:“帮我?” 岳红轻轻颔首:“我带了一些东西,能助宁远城百姓过冬,定能帮到世子妃。” 宋姝婉眸子微闪,岳红竟是为了助宁远城百姓过冬而来,她难道不知道,问题已经解决了? 想是这么想,但她口中却没提及,而是十分真诚的道了谢。 “多谢岳小姐相助。” 岳红苦笑一声:“世子妃可别再唤我岳小姐了,归根究底,我也不过是个罪人之女,当不得这声称呼。” 宋姝婉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是笑笑,而后端起手边的茶盏啜了一口。 之后两人便默契的转移了话题,闲聊中,暗三出现。 “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有些愣怔,思绪转过,轻笑道:“岳小姐可要与我一同过去?虽说世子与岳小姐不算熟稔,但到底也算半个熟人不是么?” 岳红拒绝的话被堵住,叹息一声道:“世子妃说的有理,我便随世子妃去见一见世子吧。” 片刻后,宋姝婉带着岳红见到了裴寰。 “方才有人说贵客来访,原来是岳小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裴寰语气平淡,言语间仿佛是在话家常。 岳红笑着说了句还好,便在宋姝婉身侧坐下。 宋姝婉并未将话题放在岳红身上,开口便问裴寰唤她来何事。 裴寰说:“城中出了点事,我需要出去一趟。” 宋姝婉眉头微皱:“事情很严重吗?必须世子亲自去解决?” 裴寰无奈:“倒也不算严重,只是牵扯到了一些城池防护。” 城池防护。 宋姝婉听见这四个字眼眸微凝:“若是如此,那世子便去吧,韩郎中那边由我来解释。” “那就麻烦婉儿了。” 岳红垂眸,指尖落在膝盖上,对一旁两人的交谈没有分毫的表示。 过了一会儿,裴寰便走了。 宋姝婉略有些歉意地说:“对不住,城中的事情有些多,世子不能在这驿站呆着。” 岳红笑着摇头:“无妨,此地是边境关键,世子自是要忙些的,就是不知,世子妃之后可有事情?” 宋姝婉会意:“自然是无事的。” “那不如,随我去看看此次带来的东西?” 宋姝婉自然答应了下来,而后便随着岳红离开了驿站。 “我带来的东西都在客栈放着,一会儿有个单子,世子妃可以照着单子对比一下便可。” 没多久,马车就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与此同时,她也拿到了岳红口中所说的单子,还没来得及细看,旁边突然响起惊呼。 “快看,是裴世子的世子妃。” “什么?那人竟真的在这里?” 宋姝婉脸色一变,什么叫她竟真的在这里?有人泄露了她的行踪? 下一瞬,一群百姓便涌了过来,将宋姝婉和岳红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说:“就是她,我先前见过她。” 宋姝婉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指,眉头微微皱起,询问的话尚未开口,就被岳红挡住。 岳红说:“你等着是要作甚?我告诉你们,这位可是世子妃,你等得罪不起。” 宋姝婉只觉额角微跳,岳红这话出来,不是故意刺激这些百姓么?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有百姓喊了起来。 “世子妃又怎么样?她是被皇上发配过来的,若非有世子护着,她怎能有如今舒服的日子过?” “世子妃?世子都没拿身份压人,你凭什么?” 他们将岳红说的话全都压在了宋姝婉头上,愤怒的质问加上凌厉的目光,让宋姝婉都觉得头疼。 “诸位,你们误会了,我没有要拿身份压人的意思,而是……” “啪。” 不知何处飞来的一个鸡蛋砸在宋姝婉身上,腥臭的蛋液顺着脸颊滑下,让她不自觉睁大眼眸。 后方,百草大怒:“谁?是谁在这里丢东西?给我出……” 宋姝婉抬手,示意百草不要言语,而后取了一块帕子慢慢擦试着脸上的蛋液,她的神情很平静,仿佛被砸臭鸡蛋的是旁人。 可就是这种平静,让周围的百姓心头不自觉打鼓,这世子妃是不是动怒了?她不会要让人杀他们吧? 寂静中,宋姝婉开口:“我确实是被皇上发配过来的,我不否认这点,但我对这宁远城,也算是仁至义尽吧?” “什么仁至义尽?你做了什么?若非是你,余郎中岂会被世子赶出林羽军?又岂会被关押起来?” 人群中有人叫嚷,下一瞬,那个叫嚷的人就被百草抓了出来,是个乞丐,满身满脸都是脏污,被抓出来时脸上皆是慌张,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还恶狠狠的瞪向宋姝婉。 “抓我做什么?就算你是世子妃,也不能随意抓人吧?”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九十八章:不会给你添乱 “闭嘴!” 百草怒斥,照着乞丐的膝盖狠狠踹了一脚。 只听“扑通”一声,乞丐跪倒在地上,脸瞬间皱成了团:“你,你竟敢踹我?我膝盖要是废了,你就得赔我!” 百草冷哼一声,刚想警告他,突然想起周围的百姓,立刻收了话,一言不发的退到侧边,在她看看,对世子妃无礼,废一双膝盖都是轻的,真要追究,要这乞丐一条命都是理所应当。 寂静中,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乞丐,刻意藏在人群里挑拨是非,还随意污蔑她,这个乞丐应该是被人安排过来的。 问题是,这宁远城里谁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对付她?甚至连她的行踪都一清二楚。 思绪转过,宋姝婉上前一步:“你是谁派过来的?” 乞丐一愣,嗤笑道:“什么派过来的?我就是看不惯裴世子被你这个女人影响,明明是罪臣之女,被发配来的人,凭什么日日住在驿站?”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说的有理,一个发配来此的罪臣之女,确实不该日日住在驿站,只是如此的话,那这城中的百姓,应该也不归我管了吧?” 乞丐脸色一变:“你,你什么意思?” 宋姝婉笑了笑,起身环顾四周:“我不知晓,你们是被谁带过来的,但有一点,我想你们应该是清楚的,鞑靼攻城时,我给林羽军的将士治伤,百姓中毒时,我也是日日奔波,再怎么说,我对宁远城属实是仁至义尽了。” “反观你等,却总是莫名其妙的找我茬,既如此,那我就按着罪臣之女的路子走,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插手了。” 说完这番话,宋姝婉直接将单子还给岳红,转而离去。 百草脚步微顿,锐利的眸子从乞丐身上扫过,到底什么都没做。 回到驿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直接收拾了一些行李,便带着百草和飞鸢去了城西。 据她所知,所有发配到边境的人,都住在城西。 三人进了一个破败的院子,飞鸢里外查看了一番,脸都快皱成了一团。 “世子妃,您真的要住在这个地方啊?如今宁远城寒冷,此地又无取暖的东西,住在这里,怕是对您养伤不利啊。” 宋姝婉看了眼受伤的肩膀,淡淡地说:“那驿站倒是对我养伤有利,可你看看,城中那些百姓就跟失忆了似的,几次三番的闹事,自然得想个法子解决,我没兴趣,也没那个时间跟他们兜兜转转,更何况——”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有个院子住,再如何,也不会被冻死的,好了,先收拾一下吧。” 飞鸢一想也是,立刻跑进主屋收拾。 百草环视左右:“世子妃,奴婢去寻人,买些木炭来。” “好。” 宋姝婉目送百草离开,便跟着飞鸢进屋。 谁知没多久,一辆马车便停在了院子外,她听见动静出去一看,发现来的竟然是韩三针。 韩三针拎着包袱,另一只手拄着拐杖,满脸都是不高兴:“怎得,走了也不知打个招呼?” 宋姝婉轻咳一声:“这不是事情有些紧急,所以没来得及打招呼,您怎得过来了?” “裴寰的治疗已经可以停几日了,正好他也有事要处理,我便搬出了驿站,放心吧,我知晓你想做什么,只会给你加些筹码,不会给你添乱。” 说着,韩三针冲屋里吼了一声:“屋里的是百草还是飞鸢?给我也收拾间屋子出来。” 飞鸢探头,眉开眼笑地说:“知晓了,韩郎中,您就等着吧。” 宋姝婉有些无奈:“韩郎中,此地寒凉,对您的身体怕是不好。” 韩三针指着她的肩膀:“你这伤还没养好呢,反过来说我?行了,我这老头子,可比你有数的多。” 闻言,宋姝婉不再多言,只是视线扫过院子的门时,一抹冷意快速转过,她倒要看看,等她搬来此地的消息传开,那些百姓还能做什么。 一个两个,真以为站在了高处,却不知本身愚笨至极,被人利用了都不知晓。 晚间,裴寰刚回到驿站,就得到宋姝婉和韩三针搬出驿站的消息,顿时一愣,他出去前还好好的,怎得一转头就搬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暗卫出现:“今日世子妃随那岳小姐离开后,行踪泄露,被城中不少百姓围住,回来后便搬走了。” 裴寰眼底微冷:“那岳红可跟着回来了?” “没有。”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她搬去了何处?” “城西。” 裴寰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城西住的都是罪人,她突然搬过去,应该是被那些百姓影响了,这宁远城的百姓,和京城的有的一拼,全都没脑子。 屋中陷入寂静,暗三看了看左右,小声问:“世子可要去寻世子妃?” 裴寰视线微转:“不用,她搬过去,应该是有什么谋划,我过去怕是会影响到她。” 暗三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心:“世子的意思是?” “将这个消息散开,我倒要看看,那些百姓背后究竟藏了什么人?” 裴寰的语气非常冰冷,杀气更是随着话语蔓延。 暗三瞬间低头:“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不过世子妃那边,是否要送些东西过去?” 裴寰捏了捏眉心:“城中寒凉,多送些保暖或取暖的东西过去,还有,岳红那边也得派些人盯着,她此次出现,目的必然不单纯。” 他原本想着,岳红来此只是为了宋姝婉,可若另有目的,那宁远城怕是就要不安宁了。 “明白。” 暗三行礼退下,很快就差人送木炭等物去城西。 宋姝婉瞧着一堆保暖或者取暖的东西,颇有几分无奈:“送这些东西过来,他还真不怕被人发现问题。” 韩三针拨弄了一下木炭,不以为然地说:“能被发现什么问题?你也好,我也罢,都是给他治腿的人,都很要紧,送些东西不是理所应当?” 宋姝婉笑笑没有言语,就在这时,院门处突然传来几声轻敲,屋中众人皆是一愣,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登门拜访?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三百九十九章:和表面完全不同 “吱呀——” 寂静的夜色中,紧闭的院门打开,飞鸢探头瞧见敲门的人,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说是谁大晚上的来敲门,原来是宁王爷,不知宁王爷这会儿过来有何要事?” 宁王捧着手炉,听见飞鸢的话也不见恼火,慢悠悠地说:“自然是来拜访裴世子妃了,听闻裴世子妃仓促搬来此地,想必缺了许多东西,本王心善,亲自送些过来。” 此话一出,飞鸢立刻撇嘴:“多谢宁王爷好意了,我们这儿不缺东西,请您离开。” 她说着,转手就要关门。 谁知下一瞬,一道身影上前,直接推开了门。 好大的力气! 飞鸢眼眸瞬间睁大,下意识就要动手。 “飞鸢。” 一声轻唤打断了飞鸢的思绪,她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退到了侧边。 “世子妃。” 宋姝婉轻轻颔首,缓步到了门前:“方才宁王爷的话,我听见了,很感谢宁王爷的好意,不过飞鸢也没说错,我这里确实不缺东西,只能请宁王爷将东西带回去了。” 宁王笑了,隐约竟带了几分诡异。 “世子妃不缺东西自然是好的,可是,本王缺啊。” 宋姝婉心头一跳,一股不安感瞬间在心头弥漫,警惕地问:“宁王爷此话何意?” “本王想请世子妃去个地方。” 宋姝婉抿唇,对于宁王将她比作东西的举止非常不满,不过很快她就按下了情绪。 “宁王爷若想请我做客,还请白日来,这大晚上的,我就不随宁王爷去了,飞鸢,关门。” “好嘞!” 飞鸢应声,甩手再次开口。 下一瞬,门被踹开,宁王神色冰冷的站在当中:“在本王面前,裴世子妃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宋姝婉脸色微变:“宁王爷这是要强请客人了?” “明明是世子妃主动随本王离去,如何能说是强请?” 宁王眼底闪过冷意,右手抬起又放下,一群护卫涌入院中:“裴世子妃还是配合些的好,不然事情闹大,影响到裴寰可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接过了话:“宁王爷就放心吧,事情闹得再大,也不会影响到我家世子的。” 声音落下,周遭涌出数十个黑衣人,将宁王以及他的护卫全部围在中间。 与此同时,暗三手持长剑从阴影处走出,看向宁王的眼神里满是杀气,敢动世子妃,就算是宁王,也得付出代价。 宁王挑了下眉头:“没想到,裴寰还挺重视他这个世子妃,居然把你都派过来了。” 暗三冷哼一声:“我家世子对世子妃自然是重视的,请宁王爷离开吧,若不然,我的剑可就不客气了。” 寒风吹过,冷意宛若能侵蚀人心。 宋姝婉下意识抓住外袍,而后肩膀上便落下了一件斗篷。 百草轻声说:“此地就交给暗三吧,外间寒冷,世子妃快些回屋吧。” 宋姝婉“嗯”了声,与暗三打过招呼便离开了。 没多久,浓郁的血腥味被风吹进院子中,宋姝婉心头发紧,暗三带来的那群暗卫,应该能解决掉宁王的人吧? 想着,她问道:“百草,外间谁占了上风?” 百草轻声说:“目前是宁王的人,不过暗卫们都不是吃素的,想必很快就能压制宁王了。” 是么? 宋姝婉捏紧手指,借此掩饰心中的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的打斗声消失,暗三带着满身的血进屋。 “世子妃,宁王已经带着人离去了。” 宋姝婉颔首,眼眸从他身上扫过,轻声问:“可有受伤?” 暗三笑道:“区区一些护卫罢了,还伤不到属下,只是世子妃这边……” “若你想劝我回驿站,那就把话收回去,近期内我是不会回去的。” 暗三张嘴,半晌又闭上:“属下明白了,只是如此一来,这段时间就得属下保护世子妃的安危了。” 宋姝婉挑眉:“听你这言语,似乎很不情愿?” 暗三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属下很情愿保护世子妃,只是此地向来野蛮人多,属下也是怕世子妃被冲撞了。” 宋姝婉笑了笑:“都是被发配过来的人,再野蛮又能野蛮到何处去?忘了问,你白日里离开后,怎得又回来了?” “世子的吩咐,世子说您这边会有人盯上,特地命属下带着部分暗卫藏在暗处。” 暗三很是感叹,在他看来,没人会选择在今日动手,可偏偏那个宁王出乎意料。 宋姝婉听了也有些惊奇:“世子倒是神机妙算,对了,世子白日里说的城池防护一事,处理的如何了?” “已经都处理好了。” 暗三答了一句,忽而压低声音:“世子说,您来此地是有什么谋划,属下斗胆问一句,世子妃是想处理谁?” 宋姝婉稍稍垂眸:“你想知晓?” 暗三点头:“属下想知晓。” 宋姝婉轻笑:“现下不能说,不过我想,你很快就能看到答案了。” 是这样么? 暗三不解,却也没追着细问。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洗漱完,就见昨晚被踹过一脚的门再次被人踹开,紧跟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就是这里,我昨日见着有两波人送东西来,肯定有很多好东西,我们通通搬回去,一定能过个好冬!” 说话的是个精瘦的男子,佝偻着腰背,眼珠子四处转个不停,猥琐得很。 在他后方,一个粗壮的大汉正在打量院里的人,很快就将目光放在了宋姝婉身上。 “我知晓你,裴世子的世子妃,你被发配来此后,不是一直住在驿站?怎得这两日搬过来了?” 大汉开口,没有宋姝婉所想的粗鲁蛮横,言语间显得十分文雅,和他表面的模样完全不同。 宋姝婉笑笑:“既然你知晓我的身份,那就该知晓,我是被逼着来此的,这宁远城的百姓实在太不讲理了,便是我,也只能暂时避让呢。” 大汉嘿了一声:“这宁远城的百姓确实不讲理,但也没到能逼着您来此的地步,世子妃应该是有什么谋划才对吧?” 宋姝婉心下一惊,这大汉的心思和表面完全不同,这样的人来寻她,应该不只是为了搬东西,他有别的目的!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章:他有心了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心底愈发警惕,然而面上却不见变化,淡然地说:“我就是个被逼过来的无辜之人,能有什么谋划?” 大汉啧了声,晃晃悠悠的到了宋姝婉面前:“真要没谋划,那昨晚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宋姝婉看了他片刻,突然说道:“你来这儿,不是为了搬东西么?为何却关心别的事?” “我确实是为了搬东西来的,可要是能弄清楚一些事,也挺不错的,世子妃觉得呢?”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笑了笑:“只可惜我这里没什么能说的事,你得白跑了。” 大汉摇头,手指在院子里指了一圈:“白跑不了,昨日来了两批人,这儿过冬的东西肯定少不了,我得请世子妃割爱了。” 宋姝婉抿唇,眼底一片冰冷:“你觉得,你能从这儿带走什么?” “我想要的,都能带走。” 大汉十分倨傲,说完便挥了下手,跟着他来的人立刻散开,往屋子里冲。 眼见着第一个人就要进屋,一道身影快速闪过,直接将那人踢了出来。 “哎哟,疼死我了!谁,谁敢踹我?”被踹回来的人大喊,四处张望着要找动手的人。 这时,飞鸢从屋内走出:“是我踹的,敢闯世子妃的房间,我没踹死你都算手下留情了。” 院子里陷入寂静,随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 “哎哟,好暴躁的小姑娘,生的倒是不错,就是这牙尖嘴利的,还会说大话。” “哈哈哈哈,我头一次听小姑娘说要把人踹死的。” “哎,赶紧让开,我们今日只是为了过冬的东西而来,不会伤及你们的性命。”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出的话气的飞鸢瞪大眼,她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小看。 “你们找打!” 她大喊一声,挥舞短刀冲上前。 大汉原本还在发笑,瞥见她的速度,神情骤变:“让开!” 站在最前方的人被他踢走,下一瞬,他直接和飞鸢缠斗起来。 两人交手,都是越打越心惊,这男人(女子)身手怎得如此厉害? 片刻后,飞鸢逼退大汉,短刀的锋刃指向大汉:“你是何人?” 谁也没想到,两边对上竟打了个谁也奈何不了谁。 僵持中,大汉没了耐心:“给我上,今日我定要带人走。” “放肆,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能带走她。” 就在这时,一道冷漠的男声传来,紧跟着数十人进入,当中的赫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裴寰。 大汉脸色一变:“你不是出城了?怎会来此?” 裴寰冷冷说:“不给你们一些误导,你们又怎会出手?说来,你们背后的人是一点耐心都没有,连几日都不愿等,便让你们动手,真是,可笑!” 最后两个字落下,大汉连着他的手下全都聚拢在了一起。 但谁都知道,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下,他们已经没了逃离的机会。 这时,一人低声对大汉说:“老大,你身手好,别管我们,直接跑吧。” 大汉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寰再次开口:“今日我在此,你等一个都别想逃。” 寒风吹过,院子里的气氛逐渐凝重。 半晌,大汉叹了口气:“别杀他们,我自请束缚,你们问什么我答什么。”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暗三。” 暗三从角落里跳出:“明白。” 顷刻的功夫,大汉以及他的手下全被擒下。 宋姝婉瞧着面前的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世子还真是会谋划。” 裴寰笑了笑:“顺势而为罢了,此处不适合养伤,你确定要待在这里?” 宋姝婉淡淡地说:“避免麻烦罢了。” 两人闲聊着,很快便进了屋。 另一边,韩三针听到消息,立刻跑了过来:“嗯,眼下的恢复很不错,确实可以停上几日治疗了,我给你开剂方子,这几日,你就喝药吧。” 宋姝婉:“……确实?” 因为震惊,她的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拔高。 先前韩三针提出要暂停治疗,她还以为是裴寰真的能停了,眼下听着,他根本就不确定情况? 周遭陷入寂静,韩三针轻咳几声:“总归是要冒点险的。” 这一次,轮到裴寰沉默,他不傻,便是三言两语,他也能从中辨认出一些关键。 良久,裴寰叹了口气:“韩郎中,我这人确实不讨喜,但也没到让您直接丢在一旁的程度吧?” 韩三针瞪了他一眼:“我既然敢丢,那就说明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耽误你的治疗的。” 裴寰笑了笑,他相信韩三针有这个把握,但这种情况还真是叫人头疼。 宋姝婉瞧着气氛不对,立刻将话题扯开。 就在这时,暗三沉着脸回转:“世子,问出来了,那孙文的背后是五皇子。” “五皇子?”宋姝婉惊讶:“这位平时不是非常低调么?而且人还在京城,怎得把手伸到宁远城来了?” 暗三说道:“皇上共有五位皇子,其中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在先前,因为北狄的事而丢了身份,剩下的三位皇子中,二皇子镇守边境,九皇子出身低微,唯有这五皇子……” 他说到这里没再继续,但宋姝婉却明白了关键,五位皇子中,五皇子的底气最足,自然要出手争一争,问题是皇上龙体康健,就算五皇子有心,又如何能保证,皇上有心思呢?毕竟,如今的大周至多是立太子,其他的根本不可能。 除非—— 宋姝婉微微侧头,语气中多了些冰冷:“皇上有立太子的想法了?” 裴寰刚端起手边的茶盏,听见这句询问微微勾了嘴角:“三日前,京城传来消息,皇上确有立太子的想法。” 宋姝婉挑眉:“只是想法?” 裴寰嘴角的笑意加深:“有些事,总要做出些表示的。” 宋姝婉垂眸没有再问,边境暗流涌动,京城也不遑多让啊,就是不知最后结果如何?总归最后,还是要苦了百姓。 片刻后,裴寰叮嘱道:“那孙文我就带走了,你不回驿站的话,在此定要多加小心。”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一章:你要赔命 送走裴寰,宋姝婉一人独坐许久,才让翻涌的思绪平复。 就在这时,飞鸢的喊声传进屋中:“世子妃,外间又落雪了。” 又落雪了? 宋姝婉叹气,这宁远城的雪似乎下不完,便是停了,过没两日又开始下,此等情况真叫人不知说何是好,不过有先前的铺垫,想必这一次,宁远城的百姓会好过许多。 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时,次日,一个消息突然在宁远城中传开——这场雪下来,怕是临到过年都不会停了。 “眼下离过年也没多久了吧?若是一直不停,岂不是要将整个宁远城彻底淹没。” “天老爷啊,老天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不行,我们不能在宁远城里等死,得赶紧收拾行李离开。” “对,收拾行李离开。” 城西,宋姝婉也从百草口中得知外间的变化与消息,心中大惊。 “如今离过年,最少也得十几日,一直不停,这城中还能有人活?” 百草眉头紧皱:“奴婢也不清楚,但外面的人是这么传的,听闻有些百姓,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 宋姝婉:“……” 一场雪,再怎么也不可能下上十几日吧? 想是这么想,但宋姝婉也不敢说笃定的话,只是思绪转过,不由担心起驿站和林羽军那边的情况。 “驿站那边可有动静?还有林羽军,会同意那些人离开宁远城?” 百草轻声说:“驿站那边很安静,至于林羽军,那边正在派人清扫积雪,也没什么表态,不过看举止,应该也是有些相信传言的。” 真是这样么? 宋姝婉心头发紧,几次起身,终究还是坐了回去。 百草抿唇:“您可是担心世子?” 宋姝婉看她一眼,眉头紧锁:“没有,我只是觉得,城中的百姓……”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而后在百草的注视中,她轻轻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这几日你多盯着些外面的情况,一有变化就回来。” “是。” 百草行礼退下。 宋姝婉到了窗边,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很美,但其中却也藏着危机。 这场雪,真的会下到过年吗?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宁远城的雪越来越大,地面的积雪也愈来愈厚。 林羽军带着百姓在城中清理着积雪,力求不让积雪压塌了房屋,可就算如此,也有些破败的屋子被压倒,住在当中的人连逃都逃不出来。 城西,宋姝婉看着飘扬的雪花,思及此处的人,不由叹息:“百草,给有孩童的人家,送些木炭吧。” 百草眉头一皱:“世子妃,我们这儿的木炭并不多,若是送出去,万一出事,岂不是……” 宋姝婉打断她:“便是雪一直不停,我们也还是能顶上一段时日的,稚子无辜,能保还是保些下来吧。” 闻言,百草没再言语,转身安排暗卫去送木炭。 这一夜,有不少人家都面露欣喜,抱着从天而降的木炭,连烧都十分小心。 又过两日,雪突然停了下来,太阳露头时,整座城池的人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雪终于停了。” “老天保佑,没叫我等真的陷入危机啊!” “啊啊啊,当家的,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当家的……” “不好了,城中冻死了好多人!” 欣喜的声音还没维持多久,就被哭声取代,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宁远城便陷入了悲痛之中。 城西,宋姝婉听着附近传来的哭嚎,心头止不住发沉,七日的雪,终是要了百姓的命,这还是城西,加上其他地方,死的人恐怕会更多。 “砰砰砰……” 突然,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响起,紧跟着便是大喊。 “出来,宋姝婉你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发配来的,我们被冻死那么多人,而你却还能在屋中活的好好的?” “出来,宋姝婉,你要给死去的人赔罪!” 各种叫嚷传进院中,宋姝婉心头的沉重,转瞬就被怒火替代,天降的大雪,与她有何关系?还想让她给死去的人赔罪? 外间的嘈杂声越来越大,院门顶不住,很快就被闹事的人给推开,暗三带着几个暗卫想控制局面,然而刚露头就被缠上。 “看呐,这里竟还有护卫,就因为她是裴世子的女人,便连该有的责罚都能免去吗?” “杀了她,必须让她赔命!” “当家的,你死的好惨啊……” 宋姝婉只觉额角跳个不停,若她什么都没做,这些百姓来闹事,她绝对一句话不说。 可她已经尽力将木炭分出去了,如此还来闹事,要她赔命,这些人…… 暗三大怒,呵斥道:“放肆,你等凭何在此闹事?我家世子妃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等真有骨气就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而不是在这里闹腾,要一个无辜的人赔命。” “无辜?她哪里无辜?不也是发配来的?若非裴世子,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都是犯人,她凭什么她能因为裴世子得到优待?” 群情激奋,便是暗三的声音都比不过他们。 眼见着闹得厉害,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够了,你等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我们胡搅蛮缠?明明是你们故意害人,同是发配来的人,林羽军凭什么区别对待?” 几人说着,竟想往前面挤。 宋姝婉脸色微白,下意识往后退。 “够了!” 暗三眼神一厉,直接从人群中抓出一个闹得厉害的男人,长剑一横,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等若再闹,我必要你等付出代价!” 院子里瞬间寂静。 很快,就有一道细弱的声音说:“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拿他们威胁我们,是没用的。” 暗三冷笑,直接抹了男人的脖子:“我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谁还想来试试我的剑?” 刹那间,一片死寂。 暗三却没停,挽了个剑花,便朝着当先的人走去。 这一次,不等他动手,挤进院子的人纷纷往后跑,他们是来闹事的,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搭上。 顷刻的功夫,一群人跑的一个不剩。 宋姝婉叹气:“百草,将这人拖进屋吧。”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二章:要他付出代价 “哗啦——” 一桶水浇下,倒在地上的男人瞬间跳起,惨叫着直喊冷。 过了片刻,他的声音逐渐变小,下一瞬,就被暗三踹在膝盖窝上,“扑通”跪在地上。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说:“你挺会装死的。” 男人左右看了看,缩着脖子说:“我,我可没装死,是那个男人打晕我的。” 宋姝婉嗤笑一声,她在后方看的分明,暗三装作抹他的脖子,正要弄晕他时,这个男人自己先倒下去了。 “是被打晕还是装死,你心里有数,说吧,那些闹事的人是谁鼓动来的?” 男人低着头,小声说:“没人鼓动,他们都是自己来的。” “好一句都是自己来的。” 宋姝婉拍了两下手,眼底一片冰冷:“你当我是傻子么?没人带头,他们会跑过来找我的麻烦?他们敢么?” 最后四个字里,充满了宋姝婉的愤怒和鄙夷,这个男人明知情况不对还想遮掩隐瞒,实在可恨。 她厉声再次开口:“说,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暗三拽着头狠狠撞在地上。 “砰”的一声,男人被撞的头晕眼花:“你,你们……” 暗三冷声说:“我家世子妃很讨厌废话,开口前先掂量一下你的命,毕竟,之前我不杀你,不代表现在不杀你。” 男人吞咽着口水,几瞬后偏过头:“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听说来闹事,可以得到很多东西,就来了,至于谁鼓动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男人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要是知晓会有现在这情况,打死我也不会来的啊,真的,世子妃您就放了我吧,我真的是无辜的……” 男人哭嚎着,除了他的声音,屋中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过了片刻,宋姝婉轻声说:“你说你不知情,我姑且信你,但消息是从何处传出的,你应该知晓吧?” 男人有些愣怔:“消息从何处传出?不就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一双眼突然就睁大了。 “我,我想起来了,是那个老婆子,她叫洪婆,虽然住在城西,但她不是被发配来的,不过她帮了很多人,所以在城西很受人尊敬。” “洪婆?” 宋姝婉缓缓重复着,眼眸微转:“暗三,你去将这位洪婆请来。” 暗三看了眼男人:“世子妃,属下想带这个男人一起去。” “嗯。” 一炷香后,暗三拎着男人的衣领回转,手一松,男人就如一摊烂泥倒在地上。 宋姝婉瞥了一眼:“看样子,这个男人很不老实。” 暗三点头,突然抬脚踹了男人一下:“那洪婆在两日前就被世子请走了,至今未归。” 两日前就被请走了? 宋姝婉心头生了火气,但面上却依旧笑着:“不老实的人,就被按着不老实的处理,带下去吧,将他瞒下的事情一一问清楚,一件都不许漏。” “是。” 暗三拖着人再次离开。 门关上,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几番思索后,决定回驿站一趟。 百草轻声说:“街道上积雪很厚,这会儿回去只能靠走,城中正混乱,怕是容易出事。” 宋姝婉笑了笑:“我知晓,但我总有种感觉,今日闹事的这些人,并不是奔着我来的。” 百草惊诧:“那些人都喊着要世子妃赔命了,怎得还不是奔着世子妃来的?” 宋姝婉垂眸,因为她在宁远城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裴世子妃。 半晌的沉默后,她开口道:“因为我是裴世子妃啊,在这宁远城里,我就是一个靶子,谁想针对裴寰,都会先拿我做试探。” 百草微愣,眉头瞬间紧锁:“那些人好放肆,他们怎敢……世子妃,还是回驿站吧?总是这般的话,容易出岔子。” 宋姝婉摇头:“在宁远城出岔子我倒是不怕,我就是……”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城西的人又来闹事了? 宋姝婉和百草对视一眼,后者迅速去了院子,门一开,就见两个林羽军打扮的人出现。 其中一人问道:“世子妃可在?” 百草眼眸微冷:“你们寻世子妃作甚?” “林羽军中有不少人病了,需要世子妃帮忙治疗。” 另一人开口,同时取出了一块令牌:“这是林羽军的令牌,是世子给我等的。” 百草接过令牌,审视的目光一扫而过:“你二人等一下,我给世子妃传话。” 她关上门,却先寻了暗三。 “这是林羽军的令牌?” 暗三接过牌子一看:“是的,林羽军来人了?” 百草将情况说了,暗三皱眉:“林羽军中有军医,怎得会跑来城西寻世子妃?” 百草心头一动:“你是想说,那两个林羽军有问题?” 暗三收紧手指:“我不确定,你去寻世子妃吧,看世子妃如何决定。” 片刻后,宋姝婉从百草口中得知了情况,短暂的停顿后,她捏紧令牌:“不管如何,都要走上一趟。” 百草面露担忧:“万一有问题……” 宋姝婉笑道:“带上所有暗卫,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能出事。” 见状,百草不再多言。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城东而去,一路上皆是哭嚎声,宋姝婉听的心头无奈,连天的大雪,苦的永远是人啊。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下。 没多久,暗三的声音传入车厢:“前面停了辆马车,将路堵住了,属下去处理一下。” 宋姝婉“嗯”了声,让百草也下去查看下情况。 谁知百草刚走,马儿突然一声嘶鸣,紧跟着马车剧烈晃动,竟是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 宋姝婉脸色大变,下意识抓住车窗的边沿,而后便闻见了一股幽香。 该死,有人故意…… 她的意识瞬间模糊,最后听见的声音是清脆的刀剑碰撞声。 驿站中,裴寰收到消息大怒:“林羽军的令牌?竟有人敢冒充林羽军的人,给我查!敢掳走我的人,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裴寰发怒,整座宁远城都变得寂静,这时,又一个消息传开——裴世子的腿本能复原,但却被裴世子妃给毁了。 一时间,宁远城中皆是斥骂。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三章:请他来一趟 “一个罪人,被人掳走实是活该!” “若真是她毁掉世子的复原机会,她万死也难赎罪!” “天老爷,世子还能站起来么?” 宁远城中议论纷纷,收到消息的裴寰很愤怒,但面上却很冷静。 暗三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知道,世子眼下越是平静,之后爆发时就会越发厉害。 又过了片刻,裴寰开口:“劫马车的人,可寻到了线索?” 暗三行礼:“回世子的话,目前还没有线索,不过拿着令牌的两个人已经招了。” 裴寰稍稍抬头:“都招了什么?” “他们手里的令牌是京城送来的。” 短短一句话,裴寰一直没有起伏的神情终于变化了:“那令牌,是京城送来的?” 暗三没做声,本就低着的头,又下压了一些。 裴寰冷笑:“看样子,有些人对宁远城的现状不满了。” 暗三轻声说:“世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裴寰拍了下轮椅扶手,眼中闪过一抹阴翳:“想动摇宁远城,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东西,待此次大雪的影响降低,先前的安排便可拿出来了,告诉底下的人,不许有任何留手,凡是有问题的,全部诛杀!” 裴寰难得说了一长串的话,暗三听着行礼,而后便退出了房间。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半晌冷笑一声,交锋只看谁棋高一着,但可惜,他从来没输过。 另一边,宋姝婉被一桶冷水叫醒,眼眸微转,看见了一群乞丐打扮的人,当中坐着个老妇人,一张脸上满是沧桑,可眼眸里却泛着精光,只需一看便知这老妇人不简单。 寂静中,老妇人开口:“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宋姝婉抿唇,抬手抹掉脸上的水之后,缓缓起身:“老人家如何称呼?” “洪婆。” 宋姝婉一惊,原来这老妇人就是洪婆。 敛去思绪,她唤了一声洪婆,而后问道:“不知你寻我来,所为何事?” “想和世子妃要个人。” 宋姝婉会意:“是孙文?” 洪婆点头,温声说:“孙文那小子向来不成器,总爱动歪心思,但本性并不坏,若有得罪世子妃之处,还请世子妃见谅,莫要放在心上。” 宋姝婉垂眸,遮住了其中的些微惊讶:“冒昧问一句,不知洪婆和孙文是何关系?” “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那小子,曾经救过我。”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 宋姝婉眼眸微闪,面上却不见变化,淡淡地说:“洪婆真想救他,不该来寻我。” 洪婆抬头:“哦?为何这么说?” “我抓到他之后,就送去了驿站,不出意外的话,他眼下应该在世子手里。” 洪婆眉头微皱:“世子妃的意思是,老婆子做了无用功?” 宋姝婉笑了笑:“无用功倒也算不上,只是觉得,洪婆的手段用错了方向。”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对了,我曾听闻,洪婆与世子见过面,不知是真是假?” 洪婆不答反问:“世子妃觉得,这件事是真是假?” 二人的视线对上,短暂的停顿之后,宋姝婉往前走了几步:“我不确定,但我想无风不起浪,所以洪婆,应该是和世子见过面的,就是不知这见面的过程如何,是融洽呢?还是……” 洪婆笑着打断她:“有些话还是收在心里比较好,说的太多,可是会影响到自身安危的。”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洪婆的话不置可否。 又过了片刻,洪婆离去,宋姝婉则被人推进了一个房间里。 “虽然洪婆说世子妃是贵客,但无奈,我们的人在世子妃手里,便不能以待客之道对世子妃,就请世子妃这几日安分些了。” 门口的青年一脸鄙夷,说完话直接关上了门。 宋姝婉也不在意,在屋中转了一圈,寻到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连忙换上,而后便坐在床榻上思索眼下的境况。 她昏迷前闻到了一股幽香,之后便没了意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那幽香便是洪婆的人放出的,可问题是,洪婆的人真能从一堆暗卫手中将她带来此地吗? 另外,她询问洪婆与裴寰见面的情形时,洪婆的反应也很不对劲。 各种猜测转过,宋姝婉闭了闭眼,敛去了所有的心绪,不管怎么样,她现在都在洪婆手里,必须要等裴寰出现才行。 她这个靶子,还真是…… 宋姝婉叹了口气,仰面倒了下去,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另一个房间里,一群人围住洪婆。 一个左眼下有黑痣的青年开口,语气十分尖锐:“洪婆,那个世子妃分明是有恃无恐,将她留在此地,怕是会对我等不利,必须给她处理掉。” 另一个中年男人立刻接话:“是啊,洪婆,我们不能冒险,那个裴寰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应和声变多,洪婆冷哼一声,刹那间,屋中一片寂静。 洪婆冷声说:“我知晓你们什么想法,但你们也说了,裴寰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若宋姝婉真出事,我们能顶得住他的报复吗?” 屋中的寂静变成死寂,就是一开始提出解决的青年,此时都没了声音。 洪婆看着他们的模样,暗中叹息,一个人激进便罢了,一群人都跟着激进,若是没有她顶着,这城西怕是……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你们啊,遇事得多用用脑子,别一门心思的只想干脆利落,这几日你等也别出去了,都给我待在这院里。” 青年急切问道:“那孙文的事怎么办?” 洪婆眯了眯眼,一抹精光快速闪过:“找裴世子要便是,世子妃送过去的人,他应该不会动,便是动了,也有很大可能留一条命,孙瑾,你这两日多去瞧瞧世子妃,看能否从她口中探听出一些消息来。” 孙瑾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多瞧瞧她的。” 驿站。 暗三快步进了房间:“世子,查到世子妃的行踪了,被洪婆的人带去了城西。” 裴寰眯了眼:“给洪婆递张帖子,请她明日来驿站一趟。”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四章:把人送回来 清晨,日头东升。 一辆马车停在驿站门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进了门,很快便见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见过世子。” “洪婆不用多礼,请坐,上茶。” 裴寰微微抬手,待护卫送上茶水,与洪婆闲聊了片刻,才将话题扯上关键。 “听闻内人在洪婆那里做客,不知现下如何?” 洪婆笑了笑:“世子听错了吧?我就是个寻常的老婆子,如何能请世子妃去做客?” “洪婆可不寻常,我在宁远城也有些时日,若非洪婆主动现身,我都不会知晓洪婆往日的作为,那些事,可真是震撼了我一番。” 裴寰稍稍捧了一下洪婆,而后话音一转,又提及他手里有个名叫孙文的人。 “说起这个孙文,日日都在地牢里喊着洪婆的名字,还道洪婆一定会救他,我觉着奇怪,便想问问,此人与洪婆,真的有关系么?” 洪婆神情微僵,孙文竟然日日提她么?她不知真假,却也不得不接下这番话。 “我确实认识一个名为孙文的人,但我不确定,是否就是世子口中的那个。” 裴寰嘴角微扯,眼底却一片冰冷:“把人带过来,洪婆一看,不就知晓了?暗三?” 暗三应声,留下一句稍等便迅速离去。 洪婆脸上神情的变化顿时明显:“世子……” 裴寰抬手:“洪婆别急,今日这茶水,可是我特地从京城带过来的,是云州的贡茶,产量极少,洪婆尝尝味道如何?” 洪婆轻咳一声:“贡茶,自然是极好的。” 说罢,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没多久,暗三拖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回转,只听“砰”的一声,那人被他扔在地上。 “世子,洪婆,属下将人带过来了。” 裴寰“嗯”了声,客气地说:“洪婆,这孙文你可认识?” 暗三瞥了一眼,见洪婆不做声,立刻上前拽起地上的人,迫使他露出一张沾满血,又满是青紫的脸。 洪婆瞧见后手指一紧,眼底闪过怒火,又快速压下了情绪。 这时,裴寰再次开口:“洪婆,这位可是你认识的孙文?” 洪婆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真是巧了,这位,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孙文。” 裴寰点了点头:“真没想到,我的手下会抓到洪婆的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还不快将人扶到椅子上?” 暗三应了一声,直接抓着孙文的肩膀将人扔到椅子上。 “砰”的一声,犹如烂泥的孙文滑到了地上,洪婆险些没绷住,最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世子的人,是否有些野蛮了?” 裴寰垂眼,遮住了其中的杀意:“是么,可我倒是觉得,这人不该得到礼遇,不安分的人多了,但敢对我动手的,他不是第一个,但想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若人人都能如他一般,那我还如何镇守这宁远城?” 说到最后几个字,裴寰的语气里已充满寒意。 绕是洪婆,面对这番情形,也只能僵硬着身体不敢说一句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裴寰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水:“洪婆怎得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了,还是……另有图谋?” 洪婆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就否认了裴寰的话:“世子误会了,我在想要如何责罚这以下犯上之人。” 裴寰挑了下眉头,放下茶盏:“是么?那洪婆觉得,要如何责罚他?” “自然是按着大周的律法来,只是此人与我有些关系,若是可以,我还是想恳请世子,能够放他一条生路,稍作责罚便可。” “若是,我不想放他生路呢?” 洪婆身体一僵:“世子不想放他生路,我也无话可说。” 寂静中,裴寰笑了笑:“把人送回来,我会考虑是否送他回去,送客吧。” 暗三上前,对着洪婆做了个“请”的手势。 洪婆扯了下嘴角,行礼后离去。 当天晚上,宋姝婉便被客客气气的送回了驿站,而孙文则被打断了手脚,扔到了洪婆的宅院外。 “啊啊啊,那个裴寰太过分了,他竟然废了孙文,如此模样,孙文日后还如何活着?洪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给……” 孙瑾大怒,叫嚷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劲风擦着他的耳朵过去,只听“笃”的一声,一支箭矢钉在椅子上,吓出了孙瑾一身冷汗。 寂静中,洪婆叹了口气:“请转告世子,我会管好城西的人,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屋外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着,叫人浑身冰凉。 驿站。 宋姝婉道了声谢:“多谢世子相救。” 裴寰淡淡地说:“你我二人无需这般客气,洪婆那边没为难你吧?” 宋姝婉摇头:“他们想着救孙文,自然不会为难我。” 裴寰颔首:“如此便好,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宋姝婉欲言又止,到底没问什么。 次日,宋姝婉起身没多久,就见百草和飞鸢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两人面上皆是挫败,飞鸢一看便是受了打击。 宋姝婉弯了眉眼:“进屋吧,外间冷的很。” 百草和飞鸢对视一眼,先后进了屋,门一关皆都跪下,异口同声地说:“奴婢护卫不利,请世子妃责罚。” 宋姝婉挑眉,伸手扶起两人:“旁人有备而来,便是护卫不利,我也不会……” 她还没说完,胸口突然翻涌起来,紧跟着一张嘴,一大口血便从她口中吐出,刚好吐在了百草和飞鸢身上。 短暂的寂静后,飞鸢扭头就往外跑:“世子,不好了,世子妃吐血了!” 百草扶着人,焦急地说:“世子妃,快躺下,奴婢给您诊脉!” 宋姝婉抿唇,举止间显得十分迟钝。 没多久,裴寰赶到,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为何会吐血?” 百草脸色难看:“是毒,世子妃中毒了!” 裴寰骤然收紧手指:“洪婆。” 短短两个字从他的齿缝里挤出,几瞬后,他一拍轮椅扶手:“暗三,立刻去抓人,敢伤我的人,我定要她付出代价!” 寒风吹过,宁远城中莫名多了一股肃杀之意。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五章:可就不清白了 床榻上,宋姝婉稍稍侧头,神情中的迟钝愈发明显:“世子……” 裴寰上前:“你要说什么?” “韩,郎中。” 宋姝婉艰难说出三个字,而后又吐了一大口血。 裴寰心头发紧,迅速让人去请人。 韩三针回到驿站,瞧见宋姝婉的模样,顿时就火了:“出个门就折腾成这样,裴寰,你要是没那个掌控的能力,就赶紧让人离开宁远城,别成日里折腾她。” 裴寰理亏,任由韩三针训斥,没说一句话。 时间久了,韩三针也觉得没意思,摆手让裴寰离开:“我替她解毒,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你要真护不住人,等她一好,我就带人离开。” 裴寰眼眸微暗:“放心吧,我会解决后续麻烦的。” 韩三针冷哼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另一边,暗三带着人冲进洪婆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搜寻半晌无果,一群人只能返回。 裴寰听了禀报,神情骤然沉了下去:“胆子倒是挺大,可惜她跑不掉。” 暗三开口:“可要调动林羽军,满城搜寻?” 裴寰摇头:“暂时不用管她,先去盯着宁王,洪婆这次闹事,宁王必然不会安分。” 暗三行礼:“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暗三退下后,裴寰冷笑,敢算计他的人,还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 当天晚上,裴寰带人离开,一路往宁王的宅院而去。 彼时,宋姝婉也恢复了意识,侧头看见韩三针的刹那,整个人都莫名有些发虚。 “韩,韩郎中。” 韩三针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能起来么?” 宋姝婉下意识摇头,很快又反应过来,缓缓撑着胳膊坐起:“韩郎中,我的情况……” “比较复杂。” 韩三针接过话,虽然还气着,可说话的语气明显变得软和了一些:“目前我只能先压着,想解毒,还是得去寻解药。” 宋姝婉眉头微皱:“明白了。” 就在这时,飞鸢推开门:“世子妃,岳小姐来了。” 岳红? 宋姝婉神情有些微妙,自从上一次露面,她已经快半月没见到岳红了,如今外面天都黑了,她跑过来作甚? 寂静中,飞鸢小声问道:“世子妃可是不想见她?” 宋姝婉回过神:“请她进来吧。” 很快,岳红进了房间:“世子妃近来可好?” “还不错,倒是岳小姐,外间天都黑了,怎得还跑驿站来了?” 宋姝婉没有遮掩,问的十分直接干脆。 岳红笑了笑,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我来给世子妃送样东西。” 宋姝婉视线扫过盒子,疑惑道:“岳小姐要送我什么?” “世子妃打开这个盒子,就知晓了。” 看着递到面前的盒子,宋姝婉手微微抬起:“百草,打开盒子。” 百草应声,正要伸手去接盒子,却被岳红躲开。 岳红说:“这个盒子只有世子妃能接,也只有世子妃能开,其他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给的。” 此话一出,屋中的气氛多了些僵硬。 韩三针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走过:“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明明是你来送东西,却还要管别人如何处理,可惜这盒子对你重要,对旁人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岳红稍稍侧头,一只手抚上盒子的盖子:“可是,这盒子里的东西对世子妃而言,就是很重要啊。” 韩三针神情凝重:“什么意思?” 岳红没有回答他,一双如水的眸子看向宋姝婉:“世子妃不想看一下,这盒子里是什么吗?” 宋姝婉抿唇,几番思索后,让百草将盒子拿给她。 岳红嘴角的弧度加深:“世子妃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一定会满意的。” 宋姝婉利落的开了盒子,就见里面放了几封信,还有两本账册,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唐婉儿给的东西,唐婉儿为了保命,特地将雍王的罪证分开给她。 只可惜,唐婉儿最后还是死了,而雍王的罪证也没有给全。 敛去思绪,宋姝婉打开一封信,视线转过,瞳孔骤然瑟缩:“这信是真的?” “是真是假,全看世子妃心意,总之东西我已经送到,就不在此逗留了,告辞。” 岳红说着便要走,宋姝婉神情一冷:“岳天黑地寒,留在驿站住上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正好,我二人还能联络一下感情,毕竟,也许久不见了呢。” 岳红脚步一顿,几瞬后回过身:“世子妃说的是,那今晚,我就在驿站里叨扰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给了百草一个眼神,而后将盒子递过去:“将这盒子里的东西收好了,没有我的话,不许任何人碰。” “是。” 百草带着盒子离开。 这一次,岳红没有拦阻,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 没多久,韩三针离去。 拐杖点地的声音消失后,宋姝婉便拍了拍床榻边沿的位置:“我观岳小姐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近来身体不适?” 岳红到了床榻边,闻言摇头:“应该是被冻的,这宁远城可比其他地方冷太多了。” “我给岳小姐诊个脉。” “好。” 两人闲聊着,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嘈杂传进屋里,没多久,裴寰便进了屋。 “岳小姐也在?可是听闻了婉儿身体不适,所以来瞧瞧?” 岳红起身:“见过世子,我确实是来瞧瞧世子妃的。” “如此甚好,婉儿近来一直待在屋里,我还怕她憋闷,正好岳小姐来此,能陪她说说话。” 岳红浅笑着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岳红主动提出去客房。 宋姝婉挽留了几句,见她坚持,便让飞鸢带她离去。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宋姝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世子看见那几封信了吧?有何看法?” 半个时辰前,她特地让百草离开,就是暗示她带着盒子去寻裴寰。 裴寰颔首:“看见了,至于看法……” 他顿了一下,视线稍稍转过:“若雍王真不是宋家案子的真凶,那信国公府……可就不清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六章:不怕抓错人 烛火跳动,屋中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开口道:“不论是谁,只要挡在我的报仇路上,我都会搬开,只是……” 她说到这里顿住,稍稍侧头看向裴寰:“我很奇怪,幕后的人为何一定要让雍王插手宋家的案子呢?以当时宋家的情况,只要对宋家有敌意,任何一人都可以让宋家倒台。” 裴寰微微一笑:“所以你觉得,雍王插手,或多或少还是与宋家有些恩怨牵扯?” 宋姝婉颔首,而后叹了口气:“若是雍王还活着便好了,可以直接去问他。” 裴寰垂眼没有做声,外间风声大作。 没过多久,暗三敲门:“世子,林羽军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寻到了洪婆目前所在的位置。” 裴寰神情顿时冰冷:“带些暗卫过去,将人抓回来。” “是。” 暗三利落的退下。 裴寰稍稍侧头:“时辰不早,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好。” 宋姝婉目送裴寰离开,待人远去后,将百草喊进屋中:“方才暗三带人去抓洪婆,你现在跟去,可能追得上?” 百草不假思索地说:“能,奴婢这就去追。” 话落,百草转身便走。 这一走就是整整两个时辰,临近下半夜才回转。 彼时宋姝婉正靠在床头看医书,见她回转,挑了下眉头:“如何?人抓到了吗?” 百草轻轻摇头:“没有,那洪婆身边有几个高手,直接将人救走了。” “是么?” 宋姝婉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而后合起医书:“既然人没抓到,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时辰不早,你去歇息吧。” 次日天明,宋姝婉刚起身,岳红就带着丫鬟出现。 “世子妃今日感觉如何?” 宋姝婉笑道:“承蒙挂心,今日感觉还不错,倒是岳小姐,今日起的好早,看这模样,是准备离开了?” 岳红浅笑着点头,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这单子上是我先前给世子妃准备的东西,出了意外,一直没能送到世子妃手里,今日便再次给您吧,世子妃可尽快派人去取。” 宋姝婉想了想也没拒绝,让百草收下单子后,便送岳红离开。 没过多久,裴寰寻来:“岳红走了?” 宋姝婉正在用早膳,闻言弯了眉眼:“若是没走,世子就当看见她了,洪婆的行踪如何了?” 提到洪婆,裴寰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被她逃了。” 若非这次洪婆动手,他都不知道,还有人能在满是林羽军的城中如此张扬放肆,还寻不到行踪。 宋姝婉示意百草拿一副新碗筷来:“世子不用太急,那洪婆的根基就在城中,只要城中封锁,她再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话虽如此,可裴寰想到城中有这么个势力在,还是觉得恼火。 此时百草拿来碗筷,他索性就将话题给揭了过去。 早膳结束后,宋姝婉给裴寰诊脉,确认了他的情况,便与韩三针提及恢复治疗的事。 “世子的身体养的不错,能恢复治疗了。” 韩三针瞧过裴寰的情况,仔细思索后点头:“确实能恢复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压住你体内的毒。” 宋姝婉微皱眉头:“我的毒,会要命么?” 韩三针没好气地说:“只要是毒,就没有不要命的,无非是毒性大小的差别罢了,还有,你肩上的伤也没恢复,这要不处理好,你可有的躺。” 听到这里,宋姝婉顿时没了声音,便是一旁的裴寰,此时也跟着点头。 “就按着韩郎中说的处理,莫要耽误了。” 两人都是一样的说法,宋姝婉只能先按下思绪。 谁知当天下午,一个消息就在宁远城中传开,矛头直指宋姝婉和裴寰——裴世子为罪臣之女杀了雍王爷。 “我就说那个宋姝婉不是好人,她怎敢让裴世子对雍王爷出手的?” “那可是雍王爷啊,便是有错也该让大周的律法惩处,怎能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论如何,裴世子必须给个交代!” 一时间,驿站门前挤满了百姓,个个嘴里喊的都是让裴寰给个交代,动静之大,便是在屋里的宋姝婉都听的分明。 “百草,外面怎么回事?” 百草轻声说了情况,宋姝婉的眉头顿时就皱紧了,雍王确实死了,可杀他的并不是裴寰,而是鞑靼的人,外面的百姓怎敢将罪名按在裴寰头上的? 敛去思绪,宋姝婉问:“世子那边可有动静?” “奴婢方才去看过,世子似乎……想让百姓一直那么闹着。” 一直闹着?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思绪转过,又瞬间按下:“世子这般,应是有他的安排,不用管了,就这般吧。” 驿站外的动静一直闹到了下午,但不管百姓如何折腾,驿站里就是没有动静。 时间久了,闹事的百姓觉得无趣,互相打量着,竟有一部分直接离开,剩下的人一看,也陆陆续续的散了,最后只剩下七八人。 寒风吹过,几人缩着脖子。 “我说,还要在这儿呆着吗?越来越冷了,我们再呆下去,怕不是要被冻死。” “我们也走?” 他们正议论着,一群守卫从周围聚拢,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为首的护卫说:“别走了,我们世子还等着见你们呢。” 听见话语的几个人转头就想跑,然而护卫的速度比他们还快,不过几瞬就将人全部抓获,送进了驿站。 “世子,这应该就是闹事的罪魁祸首了,其他人都走了,就他们还在犹豫。” 裴寰端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下的几人,眉头轻挑:“说吧,谁让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老者缩着脖子,小声说:“草民只是来看色热闹,没有谁让我们来。” 裴寰轻笑一声:“是么?” “当然,草民等人都是寻常百姓,没必要骗世子啊。” 裴寰摇了摇头:“你们啊,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到这儿了,还想着要糊弄,暗三,带下去挨个审问。” 暗三入内,凌厉的眸子扫过几人,手一挥,就让暗卫把人拖走了。 宋姝婉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心头颇为震惊:“世子就不怕抓错了人?”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七章:全都没了消息 “我为何要怕抓错人?” 宋姝婉的话音刚落,另一道询问便传了过来,她侧头一看,发现裴寰不知何时到了门口。 四目相对,她不由咳了两声,如实地说:“我只是觉得,没有证据之前,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 裴寰淡淡地说:“我既然敢让暗三审问,那必然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有问题,不会抓错的。” 原来如此。 宋姝婉心头了然,正要细问,韩三针拄着拐杖出现,手里还端着一碗药。 “你们两个都在?那正好,来,你先把这药喝了,等你喝完,我带他去城西见个人。” 韩三针将碗递给宋姝婉,而后眸子又盯住了裴寰。 片刻后,宋姝婉擦了擦嘴角:“韩郎中,我想跟着一起去。” 韩三针瞥她一眼:“你跟去作甚?外边天寒地冻的,你还是待在屋里好好养着吧,莫要耽误治疗。” 宋姝婉:“……” 类似的话,她之前一直在对裴寰说,没想到转个头,就从韩三针嘴里出来了。 她有些不死心:“韩郎中,我……” “行了,别说那么多,总之我这儿是不会松口的。” 韩三针扔下话,拄着拐杖快速离开。 宋姝婉视线一转,将希望寄托在裴寰身上:“世子……” 裴寰轻咳一声:“你知晓的,韩郎中一直很不待见我,所以……” 宋姝婉默然,最后只能看着裴寰离开,半晌只余一声叹息,罢休了。 之后三日,宋姝婉一直在屋中养着,裴寰则跟着韩三针外出,两人十分神秘,连去的地方都没透露给宋姝婉,这让宋姝婉心中颇为疑惑,几番思索,她决定让百草跟过去。 “弄清楚他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被推开,裴寰从门外走入。 二人对视,宋姝婉抿唇,下意识想,裴寰听到了她的打算么? 寂静中,宋姝婉若无其事的请裴寰落座:“世子今日不跟着韩郎中出去走动了?” “事情已经解决,没必要再出去了。” 裴寰说的淡然,等轮椅到了床榻边,他便挥退了屋中所有人。 宋姝婉视线微转,一双眸子忽而凝住,沉声问道:“世子身上的毒,是不是又复发了?” 她瞧着裴寰的脸色不对劲,明显是遭过罪的模样。 裴寰苦笑一声:“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两日前,我身上的毒便有发作的迹象,韩郎中觉察到,就寻了个地方要给我解毒。” 宋姝婉心头一跳,追问道:“所以,世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吗?” 裴寰轻声说:“韩郎中说我身上的毒很难缠。”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中顿时明了,韩三针还是没能解决裴寰身上的毒,只是…… 她皱起眉头:“先前韩郎中带回来的方子,不是已经压下了你体内大部分的毒么?如今怎会再次毒发?而且,韩郎中又解不掉了?” 裴寰摇头:“我不太清楚,韩郎中只叫我配合他,至于其他的,他会安排。” 闻言,宋姝婉立刻起了去寻韩三针的心思,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过去,韩三针就带着一个瓷瓶来找她了。 “把这瓷瓶里的药丸吃了。” 宋姝婉接住瓷瓶,下意识就要追问,然而刚一抬眼就和韩三针对上视线,短暂的停顿后,她利落的收了询问,吃下药丸。 韩三针瞧着,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不错,如此配合甚好,休息吧,我下午再过来。” 他说着,还不忘将裴寰推走。 随着门关上,轮椅和拐杖点地的声音也消失了。 宋姝婉呆呆坐着,伸手探向脉搏,片刻后眉头皱起,她的脉搏没有变化,真是奇怪,方才那药丸到底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飞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世子妃,岳小姐那边出事了。” 宋姝婉只觉心头一沉:“怎么回事?” 几日前,她从岳红手里接了单子,就让飞鸢去取东西了,同时还让飞鸢在暗中盯着岳红,想探查一下岳红的情况,之前都很安静,怎得眼下却出了事? “奴婢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晓有人拜访岳小姐后,岳小姐一直没出房间,等奴婢反应过来,就发现岳小姐失踪了。” 宋姝婉收紧手指:“她的丫鬟呢?可还在她住的地方?” 飞鸢语气略显沉重:“除了岳小姐,其他人都在。” 宋姝婉眼眸微闪,各种思绪转过后,她让飞鸢去寻裴寰。 “将这件事告知世子,让世子派人去调查。” “是。” 飞鸢迅速离去,再次回转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她苦着脸说:“奴婢到处都问过了,都说世子不在驿站。” 宋姝婉抿唇,到底是压下了心头的焦急:“没事,等他回来再说也不迟。” 宋姝婉这一等,就等到了次日晌午,裴寰一脸惨白的出现在她面前。 “世子这是……” 宋姝婉正欲询问,突然看见他后方的韩三针,心中瞬间明了,裴寰这是又毒发了。 “韩郎中,世子的身体可会受到影响?” 韩三针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负在身后,闻言哈哈一笑:“放心吧,他的情况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治疗,你呢?今日感觉如何?” 宋姝婉摸了下手腕,轻声说:“稳定了许多,只是……” 韩三针接了话:“只是还有些不舒服,对吧?” 宋姝婉并不意外韩三针的话,轻轻点头:“对,我总觉得心口发闷的厉害,似乎,罢了,不说这件事了,世子,我替你诊个脉吧。” 裴寰摆手拒绝:“韩郎中已经稳住了我的情况,没必要浪费你的心神,对了,我听护卫说,飞鸢在寻我,可是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话题被转,宋姝婉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没抓着不放,只将岳红失踪的事说了。 裴寰神情略有凝重,他也派了人盯着岳红,可他并没有收到岳红失踪的消息。 想着,他将这个情况说了。 宋姝婉愣住,裴寰的人怎会没收到消息? 正想着,暗三推门而入:“世子,派去岳红那边的暗卫,全都没了消息。”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八章:还想让我做什么 宋姝婉和裴寰都没想到会出现意外,视线短暂的相交后,裴寰直接道了离开。 关上的门挡住了外间的寒风,宋姝婉搭在被褥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不知为何,她心头总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这宁远城,是不是要出事了? 这时,旁边传来询问:“想什么呢?” 宋姝婉后知后觉的想起韩三针还没离开,不由抿唇:“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担心。” 韩三针笑了笑:“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女子若幸运,自然不会出事,若不幸运,那就是她命中该有一劫,怨不得旁人。” 宋姝婉微微睁大眼眸,苦笑道:“您可别开玩笑了,我……” “砰!” 紧闭的窗子突然被踹开,一道黑影闪过,宋姝婉警惕的看过去,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被褥上便多了一封绑在石头上的信件。 飞鸢大喊一声:“什么人敢在驿站放肆?” 话落,她直接追了出去。 屋子里,宋姝婉有些愣怔的低头,正要触碰信件,韩三针便挡住了她的手。 “别随便碰来路不明的东西,先让我瞧瞧,这信件是否有问题?” 很快,信件到了宋姝婉手里,韩三针再次开口:“这信件没问题,不过我建议你别去。” 宋姝婉看了信件后,眉头瞬间皱起,信上说岳红在他们手里,让她两日后,一个人去城西救人。 寂静中,韩三针又开了口:“为何不说话?别告诉我,你想去城西救人。” 宋姝婉回过神,下意识摇头:“她和我的关系,还没到让我一人去救她的地步。” 话音刚落,飞鸢从窗子跳了进来:“世子妃。” 宋姝婉看过去:“没抓到?” 飞鸢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服气:“有人帮着那个小贼,一路上都在拦阻奴婢,奴婢才没追上的。” 连追都没追上? 宋姝婉微微眯眼,心头颇有几分震惊,以飞鸢的身手,就算有人拦阻,也不可能追都追不上啊。 晚间,宋姝婉将信给了裴寰。 “你要去救人?” 裴寰抬头,神情中有几分不赞同。 宋姝婉笑了:“我只是将这封信给世子瞧瞧而已,可没说要去救人。” 裴寰挑了下眉头:“是没说,但我想,你还是动过救人的心思。” 宋姝婉垂眼:“我有点好奇,谁会拿岳红来威胁我?” 裴寰立刻给了人选:“宁王,洪婆,五皇子都有可能。” 宋姝婉弯了眉眼:“我倒觉得,这三者的可能性很小。” “哦?怎么说?” 宋姝婉正欲开口,余光突然瞥见窗子。 方才,那窗子外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了? 她的思绪转过,眼眸忽而晦暗:“他们没必要针对我,毕竟我现在在这宁远城的名声太差了。” 说话间,她示意裴寰去看窗子。 恰好这时,窗子外又有影子闪过,被两人正收眼底。 裴寰沉了脸,口中则道:“那些名声都是被人败坏的,只要日后处理的好,并不能影响到你,不过,你若是坚持去救人的话,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希望你能带上几个护卫,保你安全。” 宋姝婉笑道:“只要世子同意,我自然愿意带上护卫,不过我现在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去救人。” “去吧,你方才不也说了,很好奇拿岳红威胁你的人是谁?正好弄一个答案回来。” 两人像是闲聊般的定下了安排,同时,暗三和飞鸢得了暗示,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间。 没多久,百草回转,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扔在地上。 “方才在外偷听的,就是这个人,还有个跑了,暗三追过去了。” 宋姝婉定睛一看,觉得地上的人莫名眼熟:“你,你是洪婆身边的人。” 她隐约记得,洪婆身边有个比较斯文的青年,和洪婆等人站在一处,有很大的差别。 小厮低着头:“您认错人了,小的并不认识什么洪婆。” 宋姝婉笑了笑:“那就当我认错人了吧,说吧,你为何要躲在窗外偷听?” “小的没偷听,只是洒扫时,刚好从外面露出而已。” 小厮狡辩着,完全不在意他的话漏洞百出。 宋姝婉敲了敲桌子,语气中略带了些威胁:“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毕竟我只是问问,不会做什么,但若换到世子手里,可就不一样了。” 小厮偷觑了裴寰一眼,眼底闪过惧怕,但面上却依旧坚持着他没偷听:“小的真没偷听,就算您是世子妃,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污蔑小的。” 正说着,暗三回转:“世子,世子妃,让那人逃了。” 宋姝婉注意到,小厮听见暗三的言语后,嘴角立刻就扯了一下,眼中甚至还闪过了得意。 这人有点小聪明,但可惜,那点小聪明只够他找死。 想着,宋姝婉看向裴寰,后者轻轻颔首,摆手就让暗三把人带走。 “把他嘴里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彻查整个驿站,我倒要看看,这驿站里还有多少能信的人。” 裴寰一番话落,整个驿站都被暗卫封锁,挨个的审问调查驿站里的人。 被带走的小厮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承认了他是被洪婆送来的。 暗三禀报道:“那小厮还说,洪婆近期有些安排,需要弄清楚世子和世子妃的行踪,以防生出意外。”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将那小厮丢去城西,婉儿,你手里的那封信,也一并送过去吧。” 次日,城西街头。 凛冽的寒风中,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被扔在了街上。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三个时辰。 原本还活着的人,硬是在寒冷中,被生生冻死。 驿站里,裴寰收到消息,眼底一片冰冷:“那洪婆的心倒是够狠。” 暗三低眉顺眼:“世子,可要将人弄回来?” 裴寰摆手:“弄回来吧。” 暗三离开后,裴寰望向另一边:“如何,你可听见了?” 角落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厮正缩成一团,听见询问轻轻动了一下,赫然是昨日偷听被抓到的那个人。 “我能说的都说了,世子还想让我做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零九章:就没有消息 “吱呀——” 门被推开,宋姝婉进屋就听见这句询问,不由挑了下眉头:“看样子,洪婆那边并没有将你当回事。” 短短一句话,说的小厮脸上血色全无,几次想要开口都把话咽了下去。 见状,宋姝婉摇了摇头:“你这人挺没血性的。” 小厮低着头没做声,索性宋姝婉也不怎么想搭理他,径直到了裴寰身前。 “方才韩郎中寻我了。” 裴寰问道:“是因为你身上的毒?” “不,是因为你。” 宋姝婉说着,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好笑,你我二人就没一个好好的。” 裴寰沉默,他的伤和毒是早先就有的,宋姝婉的可不是。 敛去思绪,他开口道:“再过三天便是年了,这宁远城虽冷,比不得京城,但该有的也不缺,届时出去转转吧。” 宋姝婉眨了眨眼:“世子就不怕出去转悠的时候,有人刺杀。” 裴寰望向侧边,冷声说:“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谁敢动手了。” 时间一转,三日便过去了,宁远城中宁静的像是死地,随处都能见到飘扬的纸钱,可纵使气氛压抑,活着的人也都奋力打起了精神。 “这可是新年,如何能在消沉中过去?” “虽然每年都差不多,但新年还是要振作一些的。” 百姓们开始走上街头,有外来的商贾赶到,给宁远城添加了些许热闹。 马车行过街头,宋姝婉稍稍推开车窗往外看:“新年一过,城中的气氛怕是又要低沉了。” 裴寰淡淡地说:“便是低沉,只要此时振作起来便可。” 宋姝婉一想也是,稍稍转头:“这宁远城过年,可有什么不同于京城的风俗?” 裴寰思索了下,说道:“还真有,不过那个习俗,可能不适合你看。” 宋姝婉好奇:“什么习俗不适合我看?” 裴寰眼底多了些笑意:“宁远城位于边境,民风自然彪悍,所以在嫁娶方面,会有一个很独特的风俗。” 宋姝婉更好奇了:“怎么说?” “这城中,会抢亲。” “抢亲?”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心底颇有些愕然,这抢亲也是能当做风俗的吗? 她想着,直接问了出来,而后在裴寰的解释下,她才明白,所谓的抢亲实际上是抢意中人,只要一对男女互相有好感,就可交换信物代替所谓的抢。 裴寰说:“这也是近年来才换的,放在以往,那是真正的抢。”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虽然听着挺有意思,但那么多人聚拢,怕是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事吧?” “边境民风彪悍,但也不至于做出乱来之事,那等情况,还是少的。” 宋姝婉抿唇,裴寰说少,也就是说,还是有的,不过这是边境的习俗,她也不好说什么。 想着,她开口道:“人群聚拢过多的话,容易出事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当日林羽军会在城中巡逻,会尽力将危险压到最低。” 闻言,宋姝婉不再多说。 没多久,马车停在一条街道外,宋姝婉披上斗篷,借着兜帽将脸挡住后,便推着轮椅进了人群。 很快,周围注意到的人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咦?那人怎么坐着轮椅?该不会是世子吧?” “这宁远城中,也就世子一人坐轮椅了,肯定是他。” 宋姝婉瞧着逐渐聚拢的人群,心头有些担忧,被这么多人包围,若是出了怀有异心的人,岂不是会出事? 就在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哎哎哎,都别聚着,该做甚做甚去,莫要挡着其他人的路。” 一队林羽军出现,很快就将周围聚拢的人群疏散,在这之后,他们便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的将宋姝婉一行人放在包围圈中。 裴寰宛若没看见周围的情况,自顾自开口:“这条街名为安乐,是宁远城中,商贾聚集最多的街道,便是外来的商贾,也会来此买卖东西,你若缺什么,可来此地,一般都能寻到。” 宋姝婉颔首,藏在兜帽下的脸稍稍露出,又很快掩藏起来。 这时,飞鸢突然出声:“夫人快瞧,那边有药材买。” 此话一出,几人全都看向了飞鸢指的位置,那里赫然摆着一个满是药材的摊子,摊主正在吆喝,有不少人围拢摊子,但真正买药材的却没一个。 宋姝婉低头:“那是世子安排的人?” 她记得,宁远城中的药材基本都集中了,怎么可能有人在外摆摊? 裴寰神情略显凝重:“城中的药材还不够,我怎会安排人在外售卖?暗三,将摊子围起来。” 暗三融进人群,再出现已带着二十来人,将整个摊子都包围了起来。 一直跟在左右的林羽军见状,立刻将几人围在中间。 其中一人上前:“世子可要暂避?” 裴寰摇头:“不用,你等先去弄清楚情况吧。” 没多久,摊主被带了过来。 彼时,不少百姓都有意无意的望着这边,但有林羽军在,没有人能够逗留。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巷道里。 摊主左右看了看,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裴寰“嗯”了声,说道:“莫要紧张,我只想问一下,你的那些药材从何而来?” 摊主笑了:“自然是草民从外面带来的,草民是安远城人,听闻宁远城缺少药材,特地跑这一趟呢。” “哦?” 裴寰话尾微微上扬,看似平静的神情中已然带上了些微危险:“你何时听到的消息?又是何时过来的?” “一个半月前听到的消息,至于何时过来的……一个月前吧?来此的路挺难走的,浪费了许多时间。” 摊主解释的很详细,但巷道里听到的人全都沉默了,这时间,怎么算都是第二批人过去安远城的时间吧?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脸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你可是,从几个宁远城的人嘴里,听到的消息?” 摊主一愣:“宁远城的人?世子此话何意?” 裴寰眯了眼,沉声说:“宁远城先后派了两批人过去买药,你们安远城就没有消息?”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一十章:新年血色 摊主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错愕与茫然,他没做声,但在场的人却都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安远城中确实没有消息。 可问题是,裴寰派了两批人过去,第一批已经知晓被人杀光了,但第二批可是暗一带的队,以他的身手,就算队伍里的人都没了,他也能闯到安远城去吧? 寂静中,寒风呼啸而过,摊主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周围都在沉默,所以他也不敢做声。 随着时间流逝,裴寰捏了捏眉心:“你的药,我都要了。” 摊主点头,小心问:“可要草民,将药材送去驿站?” “直接送去林羽军那边便可。” 裴寰示意宋姝婉推轮椅离开,待出了巷道,他叮嘱了林羽军的人:“注意查一下那些药材,莫要生了岔子。” “是。” 林羽军的人随着摊主去搬药材,而宋姝婉则推着轮椅往安乐街深处走。 到了无人处,裴寰问:“你觉得,暗一能回来么?” 宋姝婉稍稍垂眼,不答反问:“世子觉得,暗一能回来么?” 裴寰叹息:“我不确定,不过算算时间,他若是安然无恙的话,应该往回走了吧?” 宋姝婉没有言语,不论暗一那边如何,他在过年前都回不了宁远城。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便回了驿站。 谁知刚进门,就见一个暗卫匆匆上前。 “世子,京城送了信来。” 裴寰接过信件,看过内容后,脸色骤然起了变化。 宋姝婉觉得不对,问道:“这信的内容有问题?” 裴寰沉声说:“皇上让我回京。” 此话一出,宋姝婉的眼眸瞬间睁大:“现在?” 裴寰点头:“这信是皇上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让我收到信件时,便立刻动身回京。” 宋姝婉眉头顿时就皱紧了:“信上可有说,让你回京的缘由?” 裴寰叹气:“你看吧。” 宋姝婉也没推脱,直接接过了信,信上只有一行字,便是让裴寰收到信件后便立刻动身回京,对于缘由一个字都没提。 无缘无故,皇上为何要送这封信来? 想着,宋姝婉望向裴寰:“世子觉得,皇上送这封信来的缘由为何?” 裴寰摇头:“我不知晓,京城那边,目前很安静,并未生出什么事。” “怕是表面上的安静吧?” 宋姝婉说着,将信件还给裴寰,问道:“世子打算回去吗?” 裴寰面上略显犹豫,他自然是不打算回去,只是这信件八百里加急送来,若他耽误了,恐怕……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眉心:“暗三,给京城送信,询问宫里的情况。” 暗三行礼,很快就放了一只老鹰离去。 同一时间,宁远城的平静下面也多了些暗流,不少势力都动了起来。 晚间,几封信到了裴寰手里,他看过后,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冷意。 “暗三,将这几人处理掉吧。” 他写下五个名字,暗三接过名单便离去了。 次日,宁远城中一片哗然。 “天老爷啊,一夜间城中死了五位厉害的商贾,这是惹了什么仇家吗?” “估摸着是吧?哎哟,死的可真惨。” “行了,别议论那些了,赶紧买东西吧,这年一过,估摸着又得下一场,不过下完了,宁远城应该就能安静了。” 百姓们将事情放在后方,专心的准备着过年。 与此同时,驿站里也开始收拾了起来,逐渐变多的红色让将整个驿站变得热闹起来。 飞鸢拿着一副对联跑过:“世子妃,这副对联贴在何处啊?哎哟,世子写的对联太多了,驿站里都贴不完了。” 宋姝婉站在院中,手里正拎着一个红灯笼,听见她的声音,眉眼不自觉带了些笑意。 “你去瞧瞧何处还能贴吧,至于多的对联……” 她回身去寻裴寰,就见裴寰又写了一副对联,不由咳了几声:“世子,这对联可以停了。” 裴寰回过神,挑眉问:“够了?” “何止是够了,这驿站里都没地方贴了。” 宋姝婉说着,走到裴寰身侧,将刚写好的对联拿到旁边:“方才飞鸢的嗓门可大,世子可别说没听见啊。” 裴寰笑道:“我是想着过年要多热闹些,便有点控制不住,多了的对联,就送出去吧,我想这城中,应该也有不少百姓愿意收下。” 宋姝婉一想也是,立刻安排人将多的对联送出去。 两人正闲聊着,韩三针拄着拐杖出现,见到宋姝婉就扔了个瓷瓶:“把里面的药吃了,裴世子,近来身体感觉如何?” 裴寰拱手:“感觉很不错。” 韩三针绕着他走了一圈,又诊了脉,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不错,你这身体确实变好了许多,等过完年,我就去配药,争取月底前让你能稍微站起来。” 裴寰一惊:“月底前,便能站起来?” 韩三针纠正:“是稍微能站起来,可没说你完全能站起来,哎,不说了,你随我来一趟。” 宋姝婉颔首,与裴寰道了别便跟着韩三针离开。 “我准备,月底带你离开宁远城。” 宋姝婉愣了一下:“这么急?可是碰见了什么事?” 韩三针摇头:“没碰见什么事,我只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人不能进城。”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稍稍松了口气:“明白了,我会和世子说的,只是方才您说的……” 她顿了一下,轻声道:“世子真的能在月底站起来?”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说的是,稍微能站起来,你二人可莫要误会了。” 宋姝婉轻咳一声:“稍微能站起来,也能算站起来了,不说这个了,韩郎中,我肩上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届时施针,应该会更利落。” “我知晓,也正是因此,我才敢说月底让他能稍微站起来。”韩三针一手负在身后,“行了,我也不在这儿废话了,先走了。” 宋姝婉目送他远去,片刻后笑着离开,只要裴寰能站起来,哪怕是稍微,也算是一件非常好的事了。 次日大年初一,宋姝婉起身洗漱,见到裴寰时,嘴角的弧度瞬间变大:“世子,新年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抹红色骤然飞溅,宋姝婉脸上的笑意在瞬间僵住,下一瞬,惊怒的大喊响彻整个驿站。 “抓刺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一十一章:真要死了 驿站里,血腥味弥漫,只听“砰砰”的声音连续,地上倒了众多尸体,过年时的红色,在这抹血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刺眼。 宋姝婉跪在轮椅前,指尖的金针以最快的速度飞出:“快,快去请韩郎中来!世子,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裴寰捂着心口,嘴角想要上扬,却因为剧痛而变成了抽搐。 “放,咳咳咳——” 他才开口,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宋姝婉攥紧手指,任由指尖掐进掌心,借着尖锐的刺痛来稳住情绪。 “不要说话,我封住了你的穴位,只要能止住血,其他的,之后都能慢慢治。” 裴寰勉强的点了两下头,而后便闭上了眼。 在他的胸口偏左的位置上,一柄短刀正插在当中,血液顺着刀口滑落,宋姝婉的心也跟着不停下坠,裴寰会死,他会死。 就在这时,暗三带着满身的血腥走来:“世子妃,刺客全都诛杀殆尽,没有活口。” 宋姝婉咬牙:“我知晓了,韩郎中呢?他来了吗?” 暗三垂头:“已经派人去寻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来了。” 正说着,一阵凌乱的拐杖点地声响起,韩三针跑的十分狼狈:“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出事?” 宋姝婉转过头:“出现了刺客,韩郎中,您快瞧瞧裴寰,我,我……” 韩三针暗中叹气,仔细查看过情况,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将人抬进屋,另外,将这附近清理一下,莫要再发生意外。” 暗三有些焦急,但还是带着人仔细的搜查了周围。 半个时辰后,一个消息从驿站传出,裴世子遭遇刺客,身受重伤濒死,向整个宁远城寻能够救人的郎中,只要能救裴世子,林羽军全体答应他一个要求。 此话传出,宁远城中一片哗然,百姓震惊的同时还有愤怒。 “谁,到底是谁刺杀裴世子?” “天老爷啊,裴世子身受重伤濒死?不是说他身边有个神医谷的郎中么?那位也没办法吗?” “郎中,我们宁远城还有什么郎中啊?连神医谷的人都没有办法,其他的郎中又能如何?” 各种言论甚嚣尘上,很快就传进了宁王耳中。 “王爷,这个消息恐怕有鬼。” 宁王靠在窗边,两只手捧着手炉,神情不见分毫变化。 过了片刻,他转过头望向说话的人,问的却是另一件事:“洪婆那边,可有回话?” “回王爷的话,已经回了话,只是那洪婆提了个条件,于我们并无好处。” “并无好处?云天,本王倒是不知,你何时成了个心慈手软的人。” 被唤作云天的人低下头:“属下倒是想动手,但王爷这边……” 宁王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本王这边无需你顾忌,只要拿到东西,随便你怎么处理,记住,本王不想再等了。” 此话一出,云天弯下腰:“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门打开又关上,宁王冷哼一声,抬手就将手炉砸进了地上,他可不信裴寰会濒死,一个宋姝婉一个神医谷的神医,他怎么可能会濒死? “来人,给驿站递张帖子,本王倒要看看,那裴世子是否真的濒死了。” 驿站。 宋姝婉站在床榻边,瞧着双眼紧闭的男人,只觉得心头阵阵发沉。 韩郎中拄着拐杖起身:“行了,别这么一副要死人的模样,我都说了,这小子运气不错,只要挺过来,就没事了。” 一旁的暗三听着,脸顿时就黑了:“韩郎中,那刀可是……” 韩三针一个眼神过去,暗三顿时没了声音。 短暂的寂静后,韩三针冷哼说:“我知晓你们什么想法,但我话放在这儿了,信不信由你们。” 说着,他转身就走了。 屋中的气氛陷入死寂,暗三忍不住再次开口:“世子妃,那韩郎中……” 宋姝婉稍稍侧头:“韩郎中出身神医谷,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暗三声音骤然拔高:“可那把刀正中世子的心脏啊。” 宋姝婉攥紧手指,正欲开口,就听护卫来报:“宁王爷来访。” 她看了眼暗三,让护卫将人请去厅堂,谁知她刚出门,就见宁王带着几个人走来。 两边对上,宁王笑眯眯地说:“本王是来看裴世子的,自然要见着本人才行,世子妃应该不会怪罪本王吧?” 宋姝婉眼神微闪,语气平缓地说:“臣妇没资格怪罪,只是世子正在昏迷,王爷便是见到了,怕也没什么用。” 话音落下,宁王到了她身前。 四目相对,宁王稍稍弯下腰:“怎会没用?见到了本人,本王才能判断,他是否真的要死了啊。” 宋姝婉的脸色骤然下沉:“请宁王爷慎言,世子的情况很好。” “是吗?” 宁王笑了,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可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可在本王看来,世子妃的神情却说明了另一个情况,去,进屋看看裴世子如何了。” “是。” 一个护卫从后方走出,径直往屋里走。 下一瞬,暗三出现,直接将人打飞:“没有世子妃的话,谁都不准靠近这个房间。” 护卫从地上爬起,脸色非常难看:“放肆,我家王爷的命令,也是你能违抗的?” 两人对峙着,一旁的宁王微微眯了眼:“世子妃,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宋姝婉淡淡地说:“被请来的才算是客人。” 宁王叹了口气:“世子妃这么说,可是会让本王失落的。” 宋姝婉眉心微蹙,这宁王到底想做什么?单纯来看裴寰的情况么?还是……另有所图? 各种思绪转过,她稍稍垂眼,冷声道:“请宁王爷慎言,若无他事,也请王爷离开,莫要在此胡搅蛮缠。” 宁王不以为然:“本王是正经来做拜访的,怎能叫胡搅蛮缠呢?当然,世子妃若真想让本王走,那也好办,让本王见一下裴世子,见到了人,本王立刻就走,如何?” 宋姝婉眉头皱紧,片刻后终是松了口,提出要求:“宁王爷只能在远处看,不能靠近世子。” 宁王笑笑不答,进屋后却是以最快的速度靠近床榻:“哟,真要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一十二章:担心过头,失了智 宋姝婉的心绪瞬间被怒火侵占:“暗三,飞鸢,打他出去!” 下一瞬,两道身影快速出现,直接攻向宁王的面门。 “哈哈哈,这是被激怒了?” 宁王大笑,说话间快速退出了房间,与此同时,几个护卫拦在当中,挡住了暗三和飞鸢。 彼时,宁王也稳住了身形,只是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冷意:“你在这儿护人,可有想过里面的人该不该护?” 宋姝婉盯着他,冷笑道:“该不该护是我的事,与宁王爷没有任何关系。” “是么?” 宁王笑的意味深长,最后看了一眼宋姝婉,转过身说:“既然世子妃觉得与本王无关,那本王也就不多嘴了,只是想转告世子妃一句话,眼下的一切,都只是开始罢了。” 都只是开始? 宋姝婉心中觉得不对,正要追问,宁王已经带着人离开,她看着一群人的身影,几番思索后追了出去。 “站住!” 驿站门口,宋姝婉大喊一声。 宁王停了脚步,回过身问:“世子妃还有什么事?” 宋姝婉缓步到了他面前,四目相对后问道:“宁王爷方才说眼下的一切只是开始,是何意思?” 宁王笑了笑:“世子妃不是说了,事情与本王无关?”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飞鸢出声:“不想说就别开口,何必找理由做搪塞?” 宁王啧了声:“就当是本王在找理由搪塞吧,世子妃,宁远城要乱了,希望你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留下这句话,宁王头也不回的远去。 这一次,便是宋姝婉,也没再开口留他。 驿站里的热闹仿佛还在,但此时已经被沉重的氛围以及血腥味给覆盖。 宋姝婉进了屋,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且气息微弱的裴寰,心头发紧,裴寰身上的那把短刀位置很微妙,纵使出了些意外,可伤在那个地方,怕也是很难恢复。 最关键的是,她都没法保证裴寰能挺过这一关。 就在这时,百草推门而入:“世子妃,有人送了一封信来。” 宋姝婉垂眸:“是谁?” “洪婆。” 洪婆? 宋姝婉只觉一股火气瞬间冲上头顶:“她还有胆子送信过来?” 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但很快宋姝婉就压住了怒火,再次开口:“信里说了什么?” “信里说,她手中有个对世子妃有用的人。” “对我有用的人?” 宋姝婉被这几个字给逗笑了,不过还是稳住了情绪,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说别的?” “没有了,信上只说了这件事。” 宋姝婉皱了眉头,洪婆这是何意?总不能,就是为了和她说这件事吧? 各种思绪转过,她按下了思虑,说道:“先不管洪婆,暗三,你进来。” 暗三应声而入:“世子妃有何吩咐?” “派人盯着宁王,我总觉得他先前的那句话有些古怪,他似乎……知晓些什么。” 话尾的几个字,宋姝婉说的很不确定,但其中的意思,在场的人却都知晓。 暗三轻声说:“属下明白,属下这就派人去盯着宁王,只是世子这边……” 宋姝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榻:“放心吧,有韩郎中与我在,世子不会出事的。” “是。” 暗三行礼退下,却不知宋姝婉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离开的方向上。 良久的沉默让百草心头生了疑惑,开口问:“世子妃为何一直盯着暗三?可是他有什么问题?” 宋姝婉抿唇,几瞬后摇头:“没什么,你且退下吧,若是再有洪婆的信件传来,不是重要的事,就别来与我说。” “是。” 百草退下,只听“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宋姝婉转过身,站在床榻边许久才离开。 宁远城,真的要乱了吗? 次日,宋姝婉起身,正洗漱时,百草抓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进屋,她定睛一看,发现是之前那个被抓的小厮,因着他是洪婆的人,裴寰还想借着他算计洪婆,只可惜这小厮根本不配合。 敛去思绪,宋姝婉问:“你带他过来做甚?” 百草轻声说:“这人说,可以帮世子妃找到刺杀世子的人。” 找到刺客? 宋姝婉眉头微挑,审视的目光在小厮身上打量了个来回,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小厮缩了下脖子:“我要你放了我,只要你能放了我,我就将刺杀裴世子的刺客消息告诉你。” 宋姝婉笑了,缓步走到他面前:“我怎能确定,你告诉我的是真的?” 小厮低下头:“我可以等,等世子妃将背后的人抓来。” 屋中陷入寂静,过了片刻,宋姝婉点了点头:“只要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可以答应放你走,说吧,刺客是谁的人?” “雍王的人。” 短短四个字,让宋姝婉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随着生出的还有怒火。 “你在糊弄我。” 小厮摇头:“我没有糊弄世子妃,那些刺客确实是雍王的人。” 宋姝婉抓住他的衣领,语气冰冷地说:“或许你还不知道,雍王已经死了的消息?” 事实上,她根本不认为这个小厮不知晓,雍王被杀的消息可是传遍了整个宁远城,不少人还将这件事安在了她的头上,觉得是她影响了裴寰。 小厮抬起头:“世子妃真觉得,雍王那么容易死么?”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小厮深吸口气:“世子妃,雍王并没有死,不对,应该说那日死在驿站里的雍王,是假的。” 假的? 宋姝婉收紧手指,各种思绪转过,甩开了小厮。 片刻的寂静后,她偏过头:“百草,请韩郎中来。” 百草瞳孔微微瑟缩:“是。” 没多久,韩三针拄着拐杖出现,进门便道:“突然寻我来作甚?可是那小子的情况变差了?” 宋姝婉正准备询问雍王的事情,话已经到了嘴边,听到这两句询问,立刻变成了试探:“床榻上的人,是真的世子吗?” 韩三针的脚步一顿,平静的眼神落在宋姝婉脸上:“你怎么会有这么个想法?莫不是,担心过头,失了理智?” 第四百一十三章:便是突破的关键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的心止不住的下沉:“韩郎中,您的回答,和我的询问有关系么?” 韩三针寻了张椅子坐下:“怎么没有关系?那小子的情况确实危险,但你的金针封闭了他的穴位,再加上伤药伤的及时,好好养也未尝救不过来。” 宋姝婉幽幽开口:“若是世子没问题,您根本不会说那么长的话。” 屋中一片死寂,便是一旁的小厮,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他只是说了雍王还活着的事,怎得一转头,就听见了这么一番对话?这世子妃,该不会为了保守秘密,杀掉他吧? 时间流逝,宋姝婉的叹息打破了周遭的寂静:“所以,床榻上的人确实是假的,对吧?” 韩三针摆手:“什么真的假的,你可别想那么多,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不在这里待着了。” 他说完就走,拐杖点地的声音以极快的速度远去又消失。 宋姝婉立在原地,半晌后冷笑一声:“看样子,你口中和雍王有关的消息,是真的了。” 小厮缩着脖子:“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只是……世子妃方才还不信,怎得眼下反而信了?您可是一句话都没问啊。” 宋姝婉开口道:“有些话用不着出口,答案就已经摆开了。” 她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说这个了,你之前和我谈条件时,说的是等我抓到刺客再离开,这点你还承认吧?” 小厮点头:“我承认,只是……刺客和雍王有关,世子妃还能抓到他吗?” “能不能抓到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只需等着结果便可。” 说罢,宋姝婉给了百草一个眼神,后者迅速上前,带着小厮离开。 房门关上,隔开了外间的寒冷,也隔开了外间的嘈杂。 宋姝婉苦笑一声,回身到了床榻边,刺客是真的,但被刺杀的人却是假的,枉费她先前那么担心,却没想是一个被完全蒙在鼓里的人。 “吱呀——” 门被推开,飞鸢从外间探头:“世子妃可是不高兴?” 宋姝婉抿唇看过去:“是有点。” 飞鸢眨了眨眼:“那奴婢带世子妃出去转转?城中热闹的很,世子妃瞧着,或许心情能好些。” 宋姝婉摇头:“我不需要热闹,飞鸢,你知晓那边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敲响,紧跟着一个护卫的声音传进屋中。 “世子妃,外间有个自称是洪婆的人来访。” 洪婆? 宋姝婉心头微惊,下意识便站了起来,然而很快,她又坐了回去:“将人请过来。” 片刻后,洪婆裹着斗篷,戴着兜帽出现在屋中:“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盯着她,手掌微微上抬:“不用多礼,坐吧。” 洪婆落座,飞鸢小跑着端来茶水,而后一言不发的站在洪婆后侧,虽无动作,但视线转动间,却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威慑和威胁。 洪婆看了她一眼,揭开头上的兜帽:“世子妃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极为厉害。” 宋姝婉淡淡一笑:“不少人敌对我,为了以防万一,我自是要多加小心些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宋姝婉便将话题扯到了洪婆此行的来意:“以洪婆的手段心智,想必也不是为了与我闲聊来的吧?” 洪婆笑了笑,浑浊的眼眸里闪过精光:“我确实不是为了闲聊来的,我来此,其实是为了给世子妃送份礼。” 给她送份礼? 宋姝婉心头瞬间警惕,面上却不见变化:“是么?不知洪婆想送什么礼给我?” 洪婆没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折起来,只有巴掌大的帕子。 屋中的人瞧着,目光皆落在那帕子上,里面包了东西,虽然看不到是什么,但从轮廓上看,应该是类似于玉佩的东西。 几瞬后,洪婆打开帕子,宋姝婉瞧着里面的玉镯,不由挑了下眉头,她方才猜错了。 就在这时,洪婆将镯子放在桌上:“世子妃瞧一下这镯子吧。” 宋姝婉瞥她一眼,让百草取来镯子,打量镯子的同时问道:“这镯子怎么了?我瞧着没有问题啊?” 洪婆脸上硬挤出一抹笑意:“镯子本身自然是没问题的,这是这镯子,明摆着是被打碎后,被人用手段又粘了起来。”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拿起镯子就往桌面上拍,只听脆响传来,刚粘好的镯子直接碎成了三瓣。 洪婆脸色骤然一变:“世子妃这是何意?” 宋姝婉笑道:“当然是看看这镯子内里的情况啊,我想,你洪婆特地送来的一份礼,应该不只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说吧,这镯子到底有什么用?” 洪婆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世子妃还真是……一点都不与人周旋啊。”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镯子碎片:“有些人需要周旋,但有些人啊,给她眼神都算是施舍了,我也懒得浪费口舌,洪婆觉得呢?” 洪婆:“……” 她很火大,但想到此行过来的真正目的,又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而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世子妃说的有理。” 宋姝婉抬眼,嘴角笑意愈发的深:“既然洪婆认为我说的有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洪婆深吸口气:“那镯子,是岳红岳小姐给我的。” 宋姝婉点头:“然后呢?” “那岳小姐说,这镯子到了世子妃手里,会让世子妃动怒。” 宋姝婉一愣:“这镯子除了碎成三瓣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问着,仔细打量后,确定玉镯只是玉镯,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时,洪婆示意她将镯子放进热茶中:“这玉镯遇热,会显现出几个字。” 几个字? 宋姝婉心头很疑惑,却还是将玉镯丢进了茶盏中,不过片刻,玉镯上显现出了五个字。 “鹿鸣县?肖家?” 宋姝婉念出玉镯上的字,疑惑的目光落在洪婆身上:“你们到底是何意思?” 洪婆笑道:“世子妃靠近裴世子,不就是想借着裴世子报宋家的仇?这玉镯上的五个字,便是世子妃突破的关键。” 第四百一十四章:见过她了吗 鹿鸣县,肖家。 短短五个字,分布在碎成三瓣的玉镯上,宋姝婉盯着看了许久,将茶盏里的热茶倒掉,不过片刻,那玉镯上显现出的字,就因为受冷而消失。 “鹿鸣县离宁远城极远,我如何能相信,这玉镯上的提示对我有用?” 洪婆笑道:“那岳红既然敢拿出来,那就说明一定有用,更何况,世子妃先前,应该从岳红手里得了些东西,在这等情况下,又如何能怀疑呢?” 她得了个盒子,但那盒子里的信件,她还没有全信。 寂静中,宋姝婉捏了捏眉心:“这份礼我收下了,至于信不信是我的事,你先说说你的条件吧。” 洪婆眼底闪过喜色:“我想让世子撤掉对我等的抓捕。” 宋姝婉垂眸,遮住了其中闪过的冷意:“洪婆的条件我也想答应,但可惜世子遭了刺客,身受重伤下还未苏醒,无法撤掉对你的抓捕。” 洪婆笑道:“世子昏迷,可世子妃不还坐在这里?我想,世子妃的话,对裴世子的人应该是有用的吧?”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的耐心一点点消失:“洪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好糊弄敷衍?” 洪婆觉察到不对,神情中多了些凝重:“世子妃此话何意?” “啪!” 宋姝婉将玉镯扔在地上,本就碎成三瓣的镯子,此时更加散乱。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洪婆:“从始至终,你一直围绕着这个镯子说话,但对于关键却总是一带而过,你凭什么觉得,一份不知真假的礼,能让我撤掉对你的抓捕?” 洪婆起身:“世子妃方才询问条件,不就是答应了么?如今怎得还出尔反尔了?” 宋姝婉冷笑:“我是询问了,但我说出的话,哪一句是明确答应了?倒是你,来来回回说的全都是废话,我可没时间陪你折腾,来人,擒下她。” 暗三带着护卫出现,正要动手抓人,洪婆大喊一声:“我手底下有个名为李昊的人。” 李昊? 宋姝婉眉心一跳,眼神中带上了危险:“又提无关紧要的人了?” “李昊于世子妃而言,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洪婆后退了两步,确定与暗卫拉开距离,才继续说道:“世子妃可是忘了,自己的未婚夫了?” 宋姝婉盯着她,手指一点点收紧:“将她擒下,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能放她离开。” 暗三正愣怔着,听见此话,立刻擒下洪婆。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妃以往,真的有个未婚夫啊?” 宋姝婉瞥他一眼:“与其关心什么未婚夫,不如想想,以世子眼下的情况,要如何能压住宁远城。” 说罢,她大步往另一边的房间而去。 床榻边,宋姝婉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眉心紧锁,眼前这个裴寰真的是假的么?会不会,她被韩三针误导了? 正想着,拐杖点地的声音响起,紧跟着韩三针的声音也传进了屋中。 “怎得一个人站在此处?” 宋姝婉转过身:“韩郎中,床榻上的这人……” “是真是假重要么?” 韩三针打断她,沉声道:“以宁远城现下的情况,难道不是保住他的性命,才最要紧?” 宋姝婉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她揉着眉心偏过头:“韩郎中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平和的时候,她可以随意怀疑,但眼下,保证宁远城的平静才是关键。 韩三针到了床榻边:“行了,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拿出金针,我要给他换药了。” “好。” 宋姝婉与韩三针配合着换好药,正准备离开,就听韩三针问:“先前有个客人来访了,是吧?” “嗯,她名洪婆,被我关起来了。” 韩三针侧头:“我要见她一面。” 宋姝婉觉得奇怪,但这是韩三针提出的条件,她思索片刻后,点头同意了。 “让百草跟着您吧,以防万一。” “知晓了。” 韩三针带着百草离去,宋姝婉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揪着暗三准备去一旁细问。 谁知刚出门,就见飞鸢满脸慌张的跑来。 “世子妃不好了,西城门无缘无故打开,一群人闯入城中,已经在城西屠杀了小半个时辰!” 宋姝婉身形一晃,只觉眼前发黑:“林羽军呢?林羽军可有赶过去?” “已经赶过去了,不过看眼下的情况,林羽军便是过去,怕也……” 飞鸢低下头,语气和神情中都是非常明显的低落。 宋姝婉按住眉心:“暗三,立刻以世子的名义传话,让林羽军全力配合抓人,进城屠杀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宋姝婉心中的杀气。 暗三不敢多言,行礼后快速离去。 宁王别庄。 宁王收到消息,顿时就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么快就生乱了,没有裴寰,本王倒要看看,那宋姝婉能凭什么稳住局面。” 周围陷入寂静,凡是听见话语的人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宁王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喝茶。 下一瞬,十几人被踹进了厅堂,宁王脸上的惬意也在瞬间消失。 “是,是裴寰!” “天,他不是躺在驿站里,奄奄一息了吗?” 嘈杂声中,宁王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看样子,驿站里的是个假的。” 裴寰一身黑衣,寒风吹过,衬托的他眉眼更加凌厉,宛若一把出鞘的利剑,随时要攻击敌人。 他淡淡地说:“宁王爷先前走那一趟是为了证明结果,如今我来了,这结果便确定了,宁王爷还不高兴?” 宁王叹了口气:“若是别的事,本王还真会高兴,只可惜……” 他说着摇了摇头,指着对面的位置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喝杯茶吧,本王这边没有其他能招待的,只有一杯热……” “刷——” 长剑划过,架在了宁王的脖颈上,同时也打断了他的话。 裴寰再次开口:“宁王爷的茶,我就不喝了,也无需宁王爷招待,随我离开此地便可,请吧。” 宁王挑眉,突然问及驿站中的人:“裴世子来此前,见过那宋姝婉了么?” 第四百一十五章:想多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裴寰眼底的冰冷逐渐加重:“这与宁王爷无关吧?” 宁王轻笑:“好奇问问罢了,本王挺想知晓,那宋姝婉若知晓你的举止,会有何想法。” 裴寰淡淡地说:“这是我与她的事,就不劳烦宁王爷关心了。” 宁王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本王确实不该管,这样吧,本王也不废话了,先请裴世子的手下出去吧。” 话落,他轻轻拍了两下手。 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直接将手持长剑的暗卫打飞,血液溅落,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裴寰皱了眉头:“我倒是小瞧了宁王爷,都在我的控制下了,还能被人救下。” 宁王冷笑:“本王的本事显然要比裴世子所想的更大,动手。” 随着话音落下,周遭涌出一堆人,以凌厉的攻势驱赶了所有暗卫,但裴寰却没动弹,任由他的人被驱走,也没说一个字。 宁王瞧着这一幕,不由眯了眼,这裴寰怎得一点反应都没有,莫不是另有安排? 因着这个思虑,宁王的神态中明显多了些凝重:“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本王接着。” 裴寰叹了口气:“我不过是个废人,能有什么手段?宁王爷想多了。” 就在这时,数十人冲了进来,手中的刀剑闪烁寒光,竟比外间还要冰冷。 宁王脸色一变:“你们是谁的人?” “本王的人。” 冰冷的四个字落下,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人进门,神态十分悠然。 宁王看着他,缓缓开口:“雍王,你竟然没死。” 雍王笑了笑:“此处的事情还没了结,本王怎会轻易去死?倒是宁王爷,看见本王如此吃惊,可是觉得,本王不该出现在这儿?” 宁王没做声,但略见闪烁的眼神里,明显是他在思索。 这时,裴寰开口:“城西有人闯入,林羽军应该已经去抵挡了,此处不需浪费时间,尽快结束吧。” 雍王侧头看他一眼:“裴世子说的是,此处确实不需要浪费时间,来人,将所有人全部擒住。” “是。” 宁王也知晓丢了先手,此时也没反抗,任由手下的人被控制,而他自己也被按住。 只是被压走时,他还是回头挑衅了一句:“你们便是抓了本王又如何?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二人敢动本王么?” 裴寰和雍王都没有做声,待宁王被带走,片刻后,裴寰打破了寂静。 “城中一直藏着一批存有异心的人,此次应该能全部抓出,待事情结束,雍王爷,有些帐或许该算算了。” 雍王神情冰冷:“本王也正有这个意思,希望到时候,裴世子能够秉公处理。” 话音落下,裴寰和雍王各自离去。 驿站里,宋姝婉在屋中来回走着,自城西传来消息开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却一直没有回信,难道是那边出了别的岔子? 她正想着去城西一趟,百草推门而入:“世子妃,暗三回来了。” 下一瞬,暗三进了屋,行礼道:“城西那边已经稳住了,只是进城屠杀的人,林羽军只抓到一个活的,其他的除却逃掉的,都自杀了。” 宋姝婉心头一惊:“基本都自杀了?他们是死士?” 暗三神情凝重:“看那边的情况,应该是的。” 宋姝婉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后揉着眉心:“好歹还抓了一个,看紧了,一定要从那人的嘴里审问出一些线索。” 暗三应声,正欲离去,外间突然传来嘈杂。 宋姝婉一愣,让百草去查看情况,谁知下一瞬,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便传进了屋。 宋姝婉和暗三脸色皆是一变,这是有人闯进驿站了。 暗三低声说:“世子妃,此地危险,属下护送您先离开。” 宋姝婉眯了眼:“不,我们去世子的房间。” 她刻意加重了“世子”二字,不等暗三回应,便跑了出去。 院子里,暗卫正和几个黑衣人缠斗,宋姝婉从中跑过,指缝间金光闪过,凡是敢靠近的刺客,基本都挨了她一针,而后便听“砰砰”几声,靠近的几个刺客全都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黑衣人见状,立刻拉开了距离。 这时,宋姝婉微动手腕,神色淡漠地说:“你们尽管靠近,我没什么本事,但要几个刺客的命,还是没问题的。” 寒风吹过,两边陷入了僵持。 眼见着时间流逝,黑衣人失了耐心,其中两人直接冲向宋姝婉。 “全部都给我上,我不相信她能挡住所有人。” 此话一出,宋姝婉的脸色骤然起了变化,事实上,她身上已经没有金针了,这要真被靠近,她一个都挡不住。 “哼!”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传来,紧跟着嗖嗖数声,扑向宋姝婉的黑衣人皆被箭矢贯穿了躯体,而后冰冷的男声响起。 “我看谁敢在这驿站放肆。” 还活着的黑衣人回头,瞧见驿站门前的人,骇然无比。 “裴寰,你竟然没死?” 没错,驿站门口的人,正是坐在轮椅上的裴寰,他从宁王别庄离开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驿站,刚好瞧见了方才那黑衣人蜂拥而上的景象,便以箭矢射杀了数人。 此时,他听着质问,冷笑一声:“本世子没死,让你们很失望吧?” 几个黑衣人交换了个目光,竟是打都不打,直接分了几个方向逃窜。 宋姝婉一看,惊呼道:“不能让他们走!” 裴寰稍稍抬手,便有暗卫追了过去。 周遭的血腥味随风飘散,宋姝婉眼眸微凝,几番犹豫后,还是走向了裴寰。 “何时变成了假的?” 裴寰轻咳一声:“三十夜里,我收到了一个消息,临时离开了。” 宋姝婉抿唇,原来是三十夜里。 寂静中,她开口道:“屋子里的那人运气不错,若养的好,应该能活下来。” 裴寰眉眼微弯:“辛苦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一言不发的推着轮椅进屋。 没多久,暗卫回转:“所有刺客皆被斩杀,无一人逃脱。”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一十六章:一点消息也没有 “知晓了,退下吧。” 暗卫被挥退,宋姝婉犹豫了下,还是询问了裴寰近来的去处。 裴寰也没遮掩,直接告诉她:“我去抓宁王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和雍王一起。” 宋姝婉沉默,原来她先前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 良久的寂静后,她叹了口气:“世子倒是做了不少安排,但我想问一下,城西那边也是世子的安排吗?” “我不会拿大周的百姓开玩笑。”裴寰语气略显凝重,“便是被发配来的罪人,也是大周的百姓。” 宋姝婉垂在腿边的手微微松开,城西的事不是裴寰特地安排的便好。 敛去思绪,她轻声说:“外间的刺客,应该有几个是活着的,世子让暗卫好生审问一番吧,对了,洪婆也被我抓住了,世子可要见见她?” 裴寰点头:“确实要见她,你要一起么?” 宋姝婉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洪婆见着我,不一定会说实话,世子一人去便可了。” 闻言,裴寰深深看了眼宋姝婉,喊了暗卫离开。 当天晚上,裴寰将一封信件放在宋姝婉面前:“这信件,是从洪婆那儿得来的。” 宋姝婉正在用晚膳,听见此话愣了一下,而后拆开了信件,信件里提到了雍王和宁王,还提到了另一个地方——青云山。 “青云山是宁王的?” 她惊诧的抬头,询问的话刚落下,眉头便皱了起来:“青云山怎么可能是宁王的?那边不是……” 裴寰打断她:“我查到的消息里,青云山确实是宁王的。” 宋姝婉沉了声音:“但之前,世子并没有跟我提及此事。” “因为我觉得没必要,青云山的事情牵扯很大,你牵扯进来并非好事,更何况……青云山的事与你并没有关系。” 宋姝婉抿唇,裴寰说的没错,但她听着,就是觉得他的话刺耳。 这时,裴寰开口:“不高兴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世子开玩笑了,我怎会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只是惊讶罢了,青云山背后可是牵扯到了鞑靼,若那边是宁王的,岂不是说明……” 话到这里突然顿住,宋姝婉的眼眸亦跟着睁大:“宁王早就背叛了大周?为什么?” “人心是贪婪的,宁王这么做,应是在图谋什么。” “图谋什么?”宋姝婉低声呢喃,“他的地位已经够高了,皇上平日待他也是忍让居多,甚至连大周的律法于他都无用,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裴寰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 “人心是贪婪的。” 宋姝婉沉默,宁王的贪婪在何处?难不成,他还想坐那龙椅? 想到这里,宋姝婉瞬间抬头:“宁王想要皇位?” 裴寰笑而不语。 见状,宋姝婉便知晓,这不是一件能说下去的事情。 外间群星闪烁,冬日里的星子,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一如这宁远城里的冰冷。 次日,宋姝婉正拿着一本医书琢磨时,暗三出现。 “世子妃,那洪婆要见您。” 宋姝婉翻动医书的手一顿:“世子知晓么?” “知晓的,世子正在那边。” 闻言,宋姝婉扔了医书,随着暗三去见洪婆。 柴房里很昏暗,宋姝婉瞧见了侧边的裴寰,也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这让她莫名觉出了几分压迫感。 不过很快她就敛去了思绪,问道:“听闻你想见我,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洪婆被绑在木架上,满身都是鲜血,闻言稍稍抬头:“确实有些事想与世子妃说,还请世子妃靠近些。” 她的声音很虚弱,加上那一副随时都会死的样子,让宋姝婉不自觉皱了眉头。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她不会靠近你的,有什么你直说便可。” 洪婆摇头:“世子妃不靠近,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裴寰眼神微冷:“是么?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 “世子。” 宋姝婉出声打断了裴寰,短暂的停顿后,她说道:“我想,我有权利决定自己是否靠近。” 闻言,裴寰皱了眉头:“你确定要靠近她?” 宋姝婉微微一笑:“我想知晓,她要与我说什么。” 话落,她迈步走向洪婆,两人的距离拉近后,宋姝婉身体稍稍前倾:“现在这个距离,可还够?” 洪婆点头:“够了,我想问世子妃,您相信裴世子么?” 宋姝婉一愣:“你问这个做甚?” 洪婆稍稍歪头,从侧边望向裴寰:“若您不相信裴世子,那就让这里的人都出去吧,我要说的事情,只能让世子妃一人知晓。” 先是让她靠近,现在又让她将所有人赶出去?这洪婆分明是在试探她的底线,想得寸进尺。 宋姝婉眉心紧锁,正要退后,就听裴寰开口:“都退出去吧。” 四周的人毫不犹豫,行礼后直接退出柴房,紧跟着,裴寰让暗三推着他离开,只听“砰”的一声轻响,柴房里便只剩下宋姝婉和洪婆。 寂静蔓延着,宋姝婉一双眸子紧盯着洪婆,说实话,在洪婆得寸进尺时,她已经不太相信洪婆了,只是裴寰如此配合,她也只能先配合着洪婆。 敛去思绪,宋姝婉开口道:“人都出去了,你要与我说什么?” “宋家的案子,和定远候府有关。” 洪婆垂眸,遮住了眼底闪过的一抹精光。 宋姝婉视线冰冷:“什么意思?” 洪婆深吸口气:“世子妃知晓我的意思,不必装傻。” 宋姝婉冷笑:“装傻?我为何要与你装傻?洪婆,你不会以为,只凭着你的一句话,我就会怀疑裴寰吧?” 定远候府也好,裴寰也罢,这两者再如何,也不可能与几年前的宋家牵扯上关系的。 洪婆抬起眼眸:“世子妃真的不会怀疑吗?据我所知,世子妃接近裴世子,为的就是要查清宋家的案子,洗刷宋家的冤屈吧?” 宋姝婉后退两步:“这件事基本算是人尽皆知了。” 言下之意,让洪婆不用多说。 洪婆轻笑一声:“可世子妃不觉得,宋家的案子进展太慢了吗?以裴世子的身份地位,他若真想给宋家翻案,只需和皇上说上一句便可,可为何如今……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呢?”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一十七章:三个问题 柴房中一片寂静。 随着时间流逝,此间的气氛也变得凝重。 就在这时,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所以呢?” 洪婆一愣:“什么?” 宋姝婉抓住洪婆的衣领,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说那么多,兜兜转转的全是废话,一点证据拿不出来的情况下,我凭什么相信你?” 洪婆皱眉,脸上闪过恼火:“我的话有问题么?明明宋家的案子很容易就能翻过,可为何裴世子一直拖着,拖了那么久就是没动静呢?世子妃,这个时候,你敢摸着心口说,你从未有过类似的怀疑么?” 宋姝婉笑了:“我为何不敢摸着心口说?洪婆,我不知你背后的人是谁,但凭着几句话就想挑拨离间,你和你的主子,很没脑子呢。”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便要走。 洪婆冷笑一声:“世子妃不信,大可去寻裴寰,问他宋家的案子到底查的如何了,再问他,为何一直没有进展,最后问他,皇上是否在安排翻案,这三问出来,不论答案如何,世子妃心里应该也有数了。” 宋姝婉没有停留,直接出了柴房。 下一瞬,她和裴寰四目相对,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一片淡漠,仿佛外间的一切,都挑不起他的兴趣。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走上前:“洪婆让我问你三个问题。” 裴寰颔首:“问吧。” “宋家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裴寰眉头微皱,有些疑惑,却还是答道:“还在调查,所有的进展,你都知晓的。” 宋姝婉垂眸,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为何,一直没有进展?” 裴寰察觉到了不对,视线扫过柴房的门,捏了捏眉心:“看样子,洪婆的挑衅成功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眼底却不见笑意:“倒也算不上是洪婆的挑衅,这也是我想知晓的答案。” 闻言,裴寰笑了笑:“你也想知晓的话,那我便无话可说了,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皇上,是否有安排翻案?” 风吹过,宋姝婉和裴寰的发丝、衣角都被吹了起来。 过了片刻,裴寰叹了口气:“皇上那边,会在我回京后安排翻案,不过在这之前,我已经抓了几个人,都和宋家的案子有关。” 宋姝婉点了点头,从裴寰旁边绕过。 这时,裴寰再次开口:“你还信我么?” 宋姝婉停了脚步,背对着裴寰片刻,轻声说:“眼下我还是信的,但之后如何,便是我也没法保证,只希望,世子能尽快解决我的忧虑,不然……” 她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威胁却十分明显。 裴寰捏了捏眉心:“我知晓了,待城中的事了,我定会解决你的忧虑。” 宋姝婉迈步离去,直到周身一片冰凉,她才意识到天上落了雪,她站在雪中许久,身上已然落了一层。 飞鸢抱着斗篷跑来:“世子妃,您怎么在雪里站着啊,万一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斗篷披在肩上,宋姝婉稍稍拢了拢:“回去给我熬碗姜汤吧,驱驱寒。” “好。” 两人往回走,宋姝婉回到房间没多久,飞鸢便端了一碗姜汤进屋。 宋姝婉正喝着,就瞥见门口暗三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不由挑眉:“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做甚?滚进来!” 暗三干笑几声:“世子妃,属下来瞧瞧。” 宋姝婉挑眉:“裴寰让你来的?” “那倒不是,是属下想来的。” “是么?” 宋姝婉笑了笑,对暗三的话语不置可否。 暗三挠了挠头,往前走了两步:“世子妃,属下想问个逾矩的问题。” 宋姝婉喝完姜汤,平静地说:“既然知晓问题是逾矩的,那就不要问了,估摸着,我也不爱听。” 暗三有些着急:“世子妃还未听见问题,怎能说是您不爱听的呢?” 宋姝婉还没开口,飞鸢就将话接了过去:“还用说么?一看你就是为了世子来的,世子妃正生气着呢,你却要提世子,不就是世子妃不爱听的么?” 她开口就是世子、世子妃轮换,短短的一句话,愣是让飞鸢说的十分绕口。 莫说暗三,便是宋姝婉都忍不住扶额,开口道:“行了,飞鸢,你先退后。” 飞鸢扭头看了一眼,立刻退到了后边。 下一瞬,宋姝婉望向暗三:“飞鸢的话虽有些绕口,但其中的意思你也清楚,我便不多说了,你直接退下吧。” 暗三还有些犹豫:“可是世子妃……” “嗯?” 宋姝婉语气微微上扬,暗三立刻收了还没说完的话,行礼退下了。 又过两日,裴寰抓了宁远城中许多人,与此同时,雍王也再次露面。 他还活着这件事传开,不少人都震惊了。 “先前不是说与雍王爷没了么?怎得如今又活过来了?” “何止是雍王爷活过来了,之前说濒死的世子,也好好的啊。” “奇了怪了,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怎得一个两个的,都和传闻中的情况不同啊。” “你们都关心裴世子和雍王爷,我不同,我比较关心那裴世子妃,听闻她搬出驿站后便失踪了,也不知眼下身在何处,情况又如何了。” 宁远城中议论纷纷,但表面上的风波再大,也抵不过暗地里的血腥。 凡是被裴寰抓捕的人,审问后基本没有活口,仅剩的一两个,也被裴寰直接关进大牢里,再也见不到天日。 “哗啦——” 锁链落地,一辆轮椅被推进了昏暗的牢房里,角落中盘坐的人听见声响抬头,露出的脸赫然是宁王。 “哟,裴世子这是带着世子妃来瞧我的笑话么?”宁王开口便带着几分调笑。 宋姝婉微皱眉头:“宁王爷误会了,我随世子来此,并不是为了看宁王爷的笑话。” 宁王“哦”了声,缓缓起身:“既然不是来看笑话,那便是要放本王离开了?” 裴寰开口:“也不是来放你离开的,两日前我抓了个人,他说与宁王相识,我便想来问问,宁王爷可见过这个人?” 随着裴寰的话音落下,一个人被扔进了牢房,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一十八章:别让我等太久了 宁王起先并未在意,但下一瞬,他整个人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怒声说道:“裴寰,你在威胁本王?” 裴寰稍稍动了下手腕:“宁王爷这么想的话,我不会反驳,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强调一件事。” 宁王很愤怒,可听见裴寰的话还是生生将火气给压在了心底:“你要强调什么?” 裴寰示意身后的人将轮椅往前推,而后开口:“这人,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此话一出,宁王脸色顿时就黑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寰答非所问:“宁王爷想活吗?” 宁王皱了眉头,良久后偏过头,没有做声。 见状,裴寰笑了:“若宁王爷不想活,那之后的交谈就没必要了。” 眼见着裴寰要把人弄走,宁王再按捺不住:“有话就直说,本王没时间跟你在这儿浪费。” 裴寰挑了下眉头:“我也没时间和宁王爷浪费。” 说着,他敲了敲轮椅的扶手:“青云山和宁王爷有关吧,我这人好奇心较重,有些事情查出了个头,就想追究到底,所以想请宁王爷替我解惑,说说青云山的情况,没问题吧?” 两人视线对上,宁王又看了眼地上宛如烂泥的人,冷声说:“裴世子想知晓的,在本王这里自然没问题,不过裴世子可想好了,真的要弄清楚青云山的情况?” 裴寰微微一笑,但眼底却不见分毫笑意:“我既然开口了,就必定要弄清楚所有情况。” 短暂的寂静后,宁王点头:“既然裴世子这么说了,那本王便不再拖延了,青云山确实和本王有关,但背后真正的主角不是本王,而是皇上。” 话尾的四个字落下,周遭顿时一片寂静。 裴寰微微皱眉:“此话何意?宁王爷该不会要告诉我,皇上要推翻自己吧?” “皇上没打算推翻自己,那青云山,是他用来收拾皇子的。” 宁王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叫人骇然的话。 裴寰意识到,之后他与宁王的对话,不能被旁人听见,抬手挥退了周遭的人,随后又补充一句。 “婉儿,你留下。” 宋姝婉已经转身,听见这句话默默回过身,站在侧边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宁王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往下说:“皇上觉得,宫里的皇子太多了,一个两个都存了狼子野心,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在外面培养了一批人马,为的就是日后引诱皇子们出手。” 裴寰摩挲着指尖:“按着宁王爷的说法,那唐婉儿应该是皇上的人了。” “不错,她是皇上特地放在青云山的。” 裴寰眼底闪过暗芒:“既如此,那皇上为何还要将她放在天牢?” “放在天牢又如何?裴世子觉得,唐婉儿那个模样像是个被关押的人,更何况……” 说到这里,宁王突然顿住,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冷笑道:“裴世子中了和唐婉儿一样的毒吧?据我所知,那毒是皇上用来控制唐婉儿的,不过看裴世子的样子,应该是压制住了体内的毒,可就算压住了又如何?只要毒一日不解,裴世子便随时都会死。” 裴寰眼眸稍稍垂下,完全无视了宁王话中的狠厉和杀气,淡然地说:“宁王爷也说了,毒不解才会死,可你又如何知晓,我体内的毒就解不了呢?” 宁王眯了眼:“所以,裴世子是要告诉本王,你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那倒没有,那毒有些麻烦,眼下只能压制,不过我想,皇上应该是舍不得我死的,毕竟我出了事,以大周眼下的情况看,还没人能抵挡鞑靼大军。” 裴寰很自信,但话中又藏了些无奈,若是可以,他情愿皇帝没那么多顾忌,因为这意味着,偌大的大周无人可用。 思绪转过,他再次开口:“青云山的事,我也算了解了,不过这个人……” 他朝着地上的人抬了下下巴:“我想,宁王爷应该要给我一个交代。” 宁王淡淡地说:“他认识本王,但本王与他并不熟稔,裴世子想要交代,直接与他细谈吧。” 说罢,他直接闭上眼,将拒绝谈话的模样展露的十分明显。 裴寰笑笑,也没说什么,只让宋姝婉推着轮椅离开。 出了牢房,外间的阳光撒下,带着几分温暖。 暗三带人上前:“见过世子,世子妃,宁王爷之后要如何安排?” “关在此处,另外,将洪婆也送过来。” 裴寰简单的做了安排,便带着宋姝婉和暗卫离开。 马车晃动着,宋姝婉望向身侧:“世子。” “我知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很快,你心中的疑惑就有答案了。”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世子知晓我心中有何疑惑?” “当然。” 裴寰侧头,两人的视线对上,他说:“你的疑惑,一直都在宋家的案子上,但可惜,宋家的案子牵扯很广,便是我,眼下也只能一步步来。” 宋姝婉抿唇,两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我知晓事情牵扯的会更广,但我有一惑,想请世子给一个答案。” 裴寰目光微凝:“宋家的案子和雍王确实有些关系,但和他的关系也并不是特别深。” 宋姝婉垂下眼眸,有关系,但关系不深,她是不是可以认为,雍王没出手,只是单纯的查了宋家的案子? 想到这里,宋姝婉直接将想法问了出来。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敏锐,雍王那边,确实是这个情况。” 宋姝婉皱紧眉头:“若雍王爷和宋家的案子并没有太深的牵扯,那为何会草率的结案?我不相信,他接手案子时,会看不出其中有问题。”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哒哒”的声音不大,但却让宋姝婉莫名的心静下来。 裴寰说:“具体的便是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证,宋家的案子不会再拖下去了。” 宋姝婉攥紧手指,裴寰每次做保证时,都意味着一个话题的结束,就如同她在京城时和小公主对上,裴寰也总是以类似的言语让她忍耐。 良久,宋姝婉叹息一声:“世子别让我等的太久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我等着世子妃 驿站门前,宋姝婉刚下马车,就听后方传来声音:“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回驿站了,你若无事,近日尽量少出门。” 宋姝婉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应声,马车便已远去,她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终是一言不发的转身回屋。 谁知刚坐下,她就听外间传来敲门声,而后便是韩三针的声音响起。 “世子妃在屋中么?”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起身开门:“我在,韩郎中寻我有何事?” 韩三针拄着拐杖进屋:“我来寻世子妃,是想问世子妃要不要去义诊?” “义诊?” 宋姝婉重复着他话里的两个字,轻轻摇头:“不去了。” 韩三针立刻回头问道:“为何不去?” “宁远城的百姓对我有敌意,我前去只会搅乱义诊,还不如待在驿站,免得生出意外。” 宋姝婉一番话说的诚恳,韩三针听了却紧皱眉头,他觉得宋姝婉不该在驿站里呆着,但宁远城的百姓也确实如宋姝婉话中所说,对她有敌意。 思索良久,韩三针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便带着百草过去吧。” 宋姝婉颔首,唤来百草做了吩咐,便让她随着韩三针离开。 谁知没多久,百草又一人回转:“世子妃,韩郎中让奴婢来传话,他觉得您还是去义诊比较好。” 宋姝婉正拿着医书看,闻言看向百草:“韩郎中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奴婢也不清楚,但韩郎中是这么说的。” 百草低下头,神态十分恭谨。 宋姝婉眯了眼,审视的目光在百草身周打量了一圈。 就在屋中气氛逐渐变得凝滞时,她开口问:“韩郎中现在何处?” “韩郎中还在驿站外等您。” 在驿站外? 宋姝婉压下心头陡然生出的不安:“走吧,我去问问韩郎中,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是。” 两人往驿站门口走,一道劲风突然袭向宋姝婉后脖颈。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姝婉整个人往前扑去,贴着地滚了一圈后快速起身。 百草攻击落空还有些意外,夸赞道:“世子妃身手不错。” 宋姝婉转过身,面露警惕:“你不是百草,你是谁?” 假百草歪了下头:“世子妃觉得我是谁?”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宋姝婉眉头逐渐皱紧,她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百草是假的,可问题是,这人费尽心力混进来,又和她在此僵持是为何意? 时间流逝,假百草突然往侧边看了一眼,嘴角也跟着勾了起来:“世子妃,请随我走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若是,不跟你走呢?” 假百草叹了口气,问道:“世子妃觉得自己的命重要么?” 宋姝婉以反问作为回答:“应该没人会觉得,自己的命不重要吧?” 假百草弯了眉眼:“是啊,没人会觉得自己的命不重要,所以世子妃不想死的话,就请配合些,随我离开吧?” 宋姝婉抿唇,各种思绪从脑海中快速闪过,又化作了沉默,片刻后,她开口问道:“如此肆无忌惮,你就不怕我惊动周围的暗卫吗?” 假百草脸上的笑意更深:“世子妃可以试试,看看是那些暗卫出现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刀子快。” 她的指间闪过寒光,宋姝婉眼尖的瞥见了一柄小刀,心止不住下沉,这女子就是有恃无恐,她一点都不怕会被发现。 “世子妃,请吧。” 假百草靠近,语气中已然带上了些许不悦。 宋姝婉闭眼,再睁开,眸中一片平静:“走吧。” 两人往驿站外走,很快,宋姝婉就看见了守卫,但假百草就在身后,她根本不敢做声。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驿站,其中一个守卫突然开口:“世子妃。” 宋姝婉停了脚步,耳边响起假百草的警告。 “不想死就别动歪心思。” 宋姝婉抿唇,神情平静的转头:“有什么事吗?” 守卫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假百草身上:“世子妃,属下方才瞧见她离开没多久,怎得现下,又和您一起从驿站里出来了?” 宋姝婉眼眸微闪:“她从别的地方回去了。” “是么?” 守卫怀疑的望着假百草,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还没到近前,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你等在这儿站着作甚?” 几人同时转头,发现来的竟是雍王。 宋姝婉微微眯眼,眼角余光扫过假百草,突然朝着雍王扑了过去。 “雍王爷,救我!” 雍王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挡住了宋姝婉。 与此同时,假百草快速后退,短短几瞬,便拉开了几十步的距离。 寒风吹过,周遭一片寂静。 雍王审视的目光落在假百草身上,冷声问:“你是谁的人?怎敢在驿站闹事?” 假百草轻笑一声:“我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雍王爷抓不住我。” 说罢,她转身就跑。 几道身影从四周出现,快速追了过去。 宋姝婉等追逃的身影消失,才从雍王身后走出:“今日多谢雍王爷了。” “不用。” 雍王语气冰冷的回了一句,忽而问道:“你身边有个危险的人,裴寰就没发现?” 宋姝婉抿唇:“她是今日才出现的,在此之前一直是真的。” 雍王脸色微变,一个擅长易容的人,能做的事太多了。 他冷声问:“裴寰呢?” “世子有事,还没回来。” 雍王侧头:“去找他。” “是。” 一道应和声响起,而后便是寂静。 宋姝婉垂眸,知晓雍王很在意方才的假百草,也没有多说,只是将人请进了驿站。 约摸半个时辰,裴寰带着人匆匆赶回,甫进门便问道:“婉儿,你没事吧?” 宋姝婉起身:“没事,那个假百草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倒是世子,不用这么着急回来。” 此话一出,雍王黑了脸,不客气的说道:“本王有事要与他说,他怎能在外逗留?” 宋姝婉瞥他一眼:“雍王爷若真有重要的事,便该提前递上帖子,而不是这般……” 她还没说完,心口突然翻涌起一股血气。 “哇——” 宋姝婉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都萎靡了。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传来:“这是我给世子妃的礼物,世子妃不想死的话,就在明日到城西吧,我等着世子妃。” 第四百二十章:玉镯 娇柔的声音落下,厅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宋姝婉捂着心口,想要说话,却是开口便吐血,如此几次,她也不敢再张口。 裴寰眼底藏着怒气:“放心,今后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敢算计他的人,便是皇帝来了,也要付出代价。 宋姝婉苦笑,捂着嘴不敢做声。 另一边,韩三针收到消息迅速赶回,查看过宋姝婉的情况大怒:“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对你下第二种毒,裴世子,动手的人可抓到了?” 裴寰摇头:“被她跑了,不过明日有抓她的机会。” 韩三针将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明日若是抓不到,裴世子的腿也就别治了。” 说着,他扔下一个瓷瓶,转过身大步离去。 裴寰暗中叹气,从瓷瓶中取出一颗药丸:“婉儿,药丸。” 宋姝婉垂眸,吃下药丸后便要回屋,就在这时,百草从屋外进入。 刹那间,数十个暗卫将百草包围,手中的刀剑闪着寒光,杀气也在在厅堂中逐渐蔓延。 时间流逝,百草皱眉问道:“世子,世子妃,这是何意?” 宋姝婉和裴寰都没有出声,旁边的暗卫却开了口,他三言两语便将情况说了一遍。 百草听了脸色大变,下一瞬直接跪下:“世子,世子妃,奴婢是绝对不会背叛的,那个人……” 宋姝婉稍稍抬手:“我相信你不会背叛,但眼下人还没抓到,为了以防万一,只能让你委屈一下了,放心吧,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百草苦笑:“奴婢明白。” 她配合着,任由暗卫擒住她。 宋姝婉目送几人远去,眼眸微转,望向裴寰:“世子,百草……” “确定她清白之后,我会让暗卫立刻放人。” 宋姝婉点了点头,嘴唇微张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一阵眩晕便袭来,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到的是裴寰的怒吼。 “快请韩郎中来!” …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从迷糊中醒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屋里,周围没有别的人,而且十分安静。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紧跟着飞鸢端着一个碗进屋,顷刻间,药香在屋中蔓延,宋姝婉忍不住捏了鼻子。 “这药闻着,好苦啊!” “世子妃,您醒了!” 飞鸢惊喜的呼喊一声,快步走到床榻边,笑道:“这是韩郎中特地给世子妃准备的药,对您身上的毒很有用。” 说着,她将碗递到宋姝婉嘴边:“世子妃您快喝掉,喝完了身体就舒服了。” 宋姝婉:“……” 她伸手摸了下心口,除却有些憋闷外,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飞鸢,我没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飞鸢眨了眨眼,还维持着递碗的动作:“可是韩郎中说,世子妃醒来后会很难受,需要这碗药压一下。”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飞鸢,有没有可能,韩郎中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让我吃药呢?” 飞鸢沉默,端着碗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就在宋姝婉以为,飞鸢会放弃让她喝药时,飞鸢又将碗往前递了递。 “奴婢知晓这药很苦,但这药对世子妃的身体好,世子妃必须喝掉。” 宋姝婉睁大眼眸:“飞鸢,我可是世子妃,是主子,你怎么能逼着我喝药?” 飞鸢理直气壮:“世子妃确实是主子,但世子妃一点都不知轻重,奴婢肯定要帮韩郎中盯着些的。”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如果世子妃坚持不喝药的话,那奴婢只能去寻世子了。” 宋姝婉完全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被飞鸢威胁,看着床榻边一脸认真的人,她的嘴张了合,合了又张,如此几次后,她选择一言不发的喝完了药。 飞鸢弯了眉眼:“世子妃厉害,奴婢这儿有颗蜜饯,请世子妃品尝。” 宋姝婉含着蜜饯,突然不知该说什么,飞鸢这是把她当成怕吃药的孩子哄了? 半晌,宋姝婉叹了口气:“别盯着我了,我有些累,想接着休息。” 飞鸢点头:“奴婢这就告退,世子妃您好好休息。”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关上,宋姝婉揉了揉眉心,飞鸢离开后肯定会把消息送到裴寰那儿,她根本休息不了。 算了,还是起来吧。 宋姝婉想着,起身披了外袍。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她知晓是裴寰过来了,缓步过去开了门。 裴寰手刚抬起,就看见门打开,不由挑了下眉头:“醒了,感觉如何?” “还不错,没什么异常。” 宋姝婉将轮椅推进屋中,等飞鸢送来茶水,便将人挥退:“我昏迷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裴寰脸色有些凝重:“韩郎中说,你身上的两种毒融合了,眼下虽然都压制住了,可一旦发作,便……” 他没说完,但宋姝婉却知晓其中的意思,不由笑了:“无妨,没发作之前我就是好的,不碍事,只是世子的腿,韩郎中那边可有说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只让我最近注意着一些,莫要受伤。” 闻言,宋姝婉就知晓韩三针要动手了。 “看样子,世子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裴寰垂眼,对于他能否站起来,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宋姝婉看着他的平静,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世子在想什么?” “没什么,对了,雍王离开前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说话间,裴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镯。 宋姝婉瞥了一眼,眼眸瞬间睁大:“这玉镯真是雍王让世子转交的?” 裴寰点头,觉察出不对:“怎么,这玉镯有问题?” 宋姝婉接过玉镯,眼眸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玉镯本身没问题。” 裴寰顿时了然:“这玉镯不该出现在雍王手里,它是谁的?” “是我母亲的。” 裴寰微愣,再看玉镯,眼神中便多了一些慎重:“你母亲的玉镯,怎会到雍王手里?”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眼底不见分毫笑意:“我也觉得奇怪,雍王究竟是从何处拿到的,这个玉镯呢?” 第四百二十一章:你不清楚 次日,裴寰请来雍王,询问玉镯的情况。 谁知雍王听了,却一点都没透露。 “等时候到了,裴世子自然就有答案了,无需现在深究。” 裴寰眯了眼:“雍……” 他刚开始,外间暗三走来。 “世子,城中的商贾们来了,说是有些东西要给林羽军。” 林羽军? 裴寰冷哼一声,那些商贾还挺会找突破,若说寻他,他根本不会见。 敛去思绪,裴寰轻轻抬手:“将人带进来。” 雍王没有躲避的想法,就那么大喇喇的坐着,几个商贾进入厅堂,瞧见雍王时,全都当场愣住。 其中一个失声喊道:“您,您怎么还活着?” 雍王瞥了他一眼,问道:“本王活着碍你的事了?” 那商贾哆嗦了下,立刻低头:“王爷误会了,草民只是太惊讶,一时口误,一时口误。” 雍王冷哼一声:“说吧,你等来此有何事?” 几个商贾交换了目光,其中一个小心开口:“我等寻来,是想请裴世子开城门。” “开城门?” 裴寰重复着他的话,眼底冰冷:“你等想去何处?主事的又是何人?” “草民罗兴见过裴世子,我等想去安远城。” 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商贾走出,满头的白发带着沧桑,但眼神闪烁间,却能叫人看出精明。 裴寰审视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慢条斯理的开口:“按理说,我该同意你等过去,但宁远城现在的形势,你等应该也知晓,此等情况下,我若允你们离去,怕是会惹出不少麻烦。” 罗兴挤出一点笑意:“草民等人明白世子的难处,为表诚意,特地带了些东西过来。” 说罢,他往旁边退去,另一个商贾捧着单子上前,小心开口:“裴世子,这里就是我们的诚意。” 裴寰随手接过,待看清单子上的东西后,神情骤然一凝,而后似笑非笑的望向罗兴。 “没想到,你等手里的底蕴还挺深厚,这单子上的东西,便是我林羽军都没有。” 罗兴笑了笑:“裴世子说笑了,林羽军背靠朝廷,我等这些东西,又如何能与林羽军比?” 裴寰不置可否,将单子丢在一旁的桌上:“你们想去安远城,可以,但只凭单子上的东西,还换取不了你们的离去。” 罗兴看到希望,立刻打起精神:“世子请说。” “我要你们家业的一半。” 此话一出,厅堂中陷入寂静,罗兴和几个商贾也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罗兴再次开口:“世子,这一半家业是否太多了?我等只是去安远城,日后还会回来的。” 裴寰冷笑:“真的还会回来?罗兴,本世子不说,不代表不清楚情况,有些事情做了,就得有暴露的准备,明白?” 罗兴激灵了一下,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明白,草民明白,世子要的,草民一定尽快送上。” 裴寰点了点头:“退下吧,我只等两日。” “是。” 商贾们快速离开,连一刻都不敢逗留。 这时,雍王开口:“裴世子对那些商贾还挺狠。” 裴寰刚端起茶盏,闻言看了眼雍王:“若他们老老实实,我自然不会狠厉,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啜了口茶水,便让人送客。 雍王也没逗留,起身便走了。 没多久,宋姝婉赶到,视线转过,问道:“雍王呢?” “已经走了。” 裴寰将先前的对话说了一遍,看到宋姝婉黯然的神色,开口安慰:“别太急,雍王既然拿出了玉镯,就说明他是有些盘算的,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透露和玉镯相关的事情了。” 宋姝婉抿唇:“希望如此吧。” 说着,她转身欲离开。 就在这时,裴寰喊住她:“你想见一下岳红吗?” 宋姝婉停下脚步,回过头惊诧地问:“你找到岳红了?” 裴寰颔首,又问:“你要见她么?” 宋姝婉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我有些话想问问她。”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岳红,此时的岳红已经没有前些日子的整洁温柔,整个人披头散发,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疯癫。 宋姝婉在门口看了她片刻,终是靠了过去。 “岳小姐,又见面了。” 岳红抬起头,噗嗤一声笑了:“世子妃是来质问我的吧?既然来意不善,又何必装模作样?”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并没有因为岳红的鄙夷而动怒:“我确实是来质问你的,但我的来意并不是恶的,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而已。” 岳红缓缓起身:“世子妃想知晓,我为何要对付你,是吧?” 宋姝婉点头:“按理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所以我想不通,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岳红暗了神色:“救命恩人?宋姝婉,你怎么敢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姝婉一怔,她为何不敢说? “当初岳家倒台,所有女眷皆被发配,余下的甚至要送去……” “够了!” 岳红大喊一声,双眼泛红:“若不是你,岳家怎会倒台?宋姝婉,你以为你从狱中带走我,便是对我的恩情?可我岳家呢?我整个岳家遭受的罪,全都拜你所赐!” 宋姝婉身形晃了一下,眸中闪过震惊,岳家倒台是拜她所赐?可是,她当时和岳家并无多少牵连,岳家倒台怎会与她有关? 思绪转过,宋姝婉稍稍抬眸,神情中亦多了几分凝重:“岳小姐应是误会了什么吧?当时我与岳家并无多大牵连,便是从狱中带走你,也是因为岳夫人给的东西,所以我才说我是你的半个救命恩人,这般情况,岳小姐怎能将岳家倒台的责任安在我的头上?” 她说的有理有据,但岳红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仇恨。 “你真以为我不知晓么?你当时就是想借着我接近谢宥行吧?你和雍王府有仇,却被人察觉,结果却连累了岳家,宋姝婉,你不清白。” 胡搅蛮缠!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承认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问题是,她与谢宥行的交错,和岳红根本就没有多少关系。 “岳小姐,你疯癫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帮我个忙 岳红嗤笑:“你说我疯癫?可若是你面对我的情况,你又能冷静到何处?” 宋姝婉没有做声,缓步走到岳红面前,突然抬手,重重给了她一耳光。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直接将岳红给打懵了,但宋姝婉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反手又给了岳红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另一边的脸上。 两个巴掌印逐渐显现,岳红捂着脸,眸中的仇恨与怒火已然升腾。 “宋姝婉,你找死。” 她撞向宋姝婉,可却被宋姝婉轻飘飘的躲过。 “岳红,找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宋姝婉抓住岳红,在她膝盖处狠狠踹了一脚,迫使岳红跪下后,她语气冰冷地说:“我不知晓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我可以拍着心口保证,岳家的倒台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若真要纠缠杀我,那我也不会客气,总归我问心无愧,但你就不一定了吧?” 岳红被迫跪在地上,几次想要挣扎起来,都被宋姝婉补了一脚,不得不跪在地上。 “宋姝婉,你放开,放开我!” 宋姝婉没有理会,但屋里的动静却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暗卫推开门,露出了外面的裴寰。 男人问道:“怎么回事?” 宋姝婉稍稍抬头:“岳红觉得,岳家倒台与我有关,想和我纠缠。” 裴寰冷了眸子:“岳家倒台确实存了些隐秘,但那是岳将军自己行事不周密,被人抓了把柄,与旁人无关。” 岳红抬起头:“你和宋姝婉是夫妻,自然是要偏向她的,我的父亲,他守家卫国,是个大英雄。” 裴寰笑了笑:“岳将军确实是个英雄,只可惜这个英雄晚节不保,他走错路了。” 他走错路了。 再多的话,都比不上裴寰话尾的四个字。 岳红愣在原地,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什么叫,他走错路了?” 裴寰眼神中多了些怜悯:“暗三,将案件的相关情况,与岳小姐好生说上一番,婉儿,走吧。” 宋姝婉有心想留下听个过程,但裴寰明显是不愿她留下的,得到第二次催促后,她只能随着裴寰离开。 马车晃动着,宋姝婉忍不住侧头:“世子,岳家的案子到底牵扯到了谁?为何我也不能听?”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纠正说:“不是不能听,而是你眼下,不该知晓。” 宋姝婉垂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所以,岳家的案子真与我有关。” 也只有这样,裴寰才会让她避开。 裴寰笑了笑:“岳家的案子与你有关,但关系并不大,总之,我只与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岳家倒台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么? 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各种思绪转过,到底没有再追问。 回到驿站,宋姝婉正准备回房间,就见一个暗卫匆匆跑来。 “世子,京城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派了个臣子前来,要接世子您……回京。” 最后两个字,暗卫说的很轻,几乎不敢发出声音。 宋姝婉皱了眉头,这已经是第二次催促了,上次是一封信,只是裴寰没有在意罢了。 “世子,京城那边……” 裴寰打断她:“京城那边的局势很稳定,按理说,不需要我回去。” “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纵使裴寰面无表情,可宋姝婉还是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些许不耐烦。 想了想,她将轮椅推进厅堂中,而后挥退了当中的人。 “连着两次催促,京城那边必然出了事情,只是没有表露在面上,而且皇上这次还派了人来,世子怕是必须要回京了。” 裴寰摇头:“我不会回京。” 先不说宁远城外,鞑靼随时会回返,便是他的腿,回了京城谁人能治? 宋姝婉叹气:“那也得皇上给世子留下的机会啊。” 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世子可知晓,这次被派过来的人是谁?” 裴寰摇头:“我的人还没收到消息。” 话音刚落,外间守卫跑来:“世子,世子妃,驿站外来了一群人,自称是世子的好友,想见世子。” 宋姝婉开口:“可有报姓名?” “没有,只是给了这个。” 守卫拿出折扇,宋姝婉定睛一看,一个名字骤然浮现脑海——温宜修。 裴寰揉了揉眉心:“没想到是他,将人请进来吧。” “是。” 片刻后,几人进了厅堂,为首的人披着斗篷,戴着兜帽,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 下一瞬,他拿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绝艳的面容,雌雄莫辨,引得诸多人侧目,看的失神。 温宜修却不在意,轻笑道:“世子,好久不见。” “确实有一阵子不见了,坐吧,上茶。” 周遭的寂静被打破,护卫迅速送上茶水,走的时候却在磨蹭,走了片刻才出了厅堂。 宋姝婉瞧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温宜修身为男子,可那张脸实在叫人震惊,怎么就有人能生的那么好看?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是皇上派你来的吧?” 温宜修端起端茶,闻言轻轻颔首:“皇上想让你回京,换另一人前来。” 裴寰垂眸,遮住了其中的思虑:“皇上想换过来的人,应是五皇子吧?” 温宜修轻扯唇角:“看样子,世子虽在边境,但对京城的局势还是有些了解的,皇上近来觉得,大周有些动荡压抑,想借此振兴一下皇家的名声。” 裴寰也跟着扯了下嘴角,但神情却是一片冰冷,他知晓皇上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皇家的人在京城折腾,抵不过边境战役的军功,所以盯上了宁远城,想让五皇子过来。 问题是,五皇子那个人,真的能稳住边境的局势吗? 他不介意皇上派人来,也不介意让出手中的兵权,可那是在京城来人有能力的情况下,没有能力的人,他怎敢放心将林羽军和边境百姓交托出去? 这时,温宜修再次开口:“世子为何不言语?可是在想,要将五皇子弄回去?” 裴寰回过神,手指点在轮椅扶手上:“博文,帮我个忙。” 第四百二十三章:欲请雍王相助 一句博文,让温宜修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自从京城出事,他对宋姝婉出手后,还以为这个两个字会从裴寰口中消失,没想到今日又出现了。 敛去思绪,他开口道:“世子有何吩咐直说便是,我能做的,定当全力以赴。” 裴寰颔首:“五皇子不能来宁远城。” 温宜修会意:“世子想让他留在什么地方?” 裴寰笑了:“远洲城就挺不错的。” 远洲城…… 温宜修叹了口气:“世子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五皇子眼下,怕是早就越过了远洲城。” 裴寰端起手边的茶盏,淡然说道:“以博文的本事,将他弄回去应是不难。” 温宜修嘴角抽搐了一下:“世子还真是,看得起我。” 之后两人闲聊,没多久,温宜修便在驿站右边的房间住下。 宋姝婉推着轮椅进屋,待门关上后,神情中多了些凝重:“世子,现在的温公子可信么?” 裴寰答道:“若他不可信,那这大周,也就没几个能让我相信的人了。” 宋姝婉意外:“世子对温公子,还挺大度。” 裴寰摇头:“不是大度,而是他值得。” 值得么? 宋姝婉没有追问,只是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问道:“韩郎中近日都在做什么?” “义诊。”宋姝婉答了一句,忽而望向裴寰:“世子是着急了?” “对,宁远城要乱了,我要在乱之前,让我的腿恢复,最起码,要能镇住京城来人。” 宋姝婉一愣:“温公子不是答应了,会在半路拦截五皇子?” “他若真能拦住,也不会到了这宁远城,还要我开口才应下了。” 原来如此。 宋姝婉心底闪过无奈,她先前听温宜修应下,还以为事情便肯定了,没想到…… “我这就去寻韩郎中,让他尽快给世子治疗。” 当天晚上,宋姝婉和韩三针商量后,便提前了治疗。 韩三针告诉她:“裴寰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可想要真正的站起来,还得靠他自己,说到底,他坐在轮椅上的时间太长了。” 宋姝婉抿唇:“我会让世子提前做准备的。” 次日,宋姝婉和韩三针配合着做了药浴和针灸,结束后,宋姝婉便退出了房间。 这时,飞鸢凑上前:“世子妃。” 宋姝婉侧头,瞧见她脸上忐忑的神色,不由挑了下眉头:“有事与我说?” 飞鸢眼神漂移了一瞬:“奴婢,奴婢想去见见百草。” 宋姝婉哭笑不得:“人就在驿站里关着,你想见她,直接去便可。” 飞鸢挠了挠头:“可是,看守的人告诉奴婢,想见百草,必须要有世子或者世子妃的允许。” 宋姝婉愣住,需要裴寰的允许她还能理解,要她的允许做甚? 不过,她也有几日没见百草了,正好让飞鸢去问个情况。 想着,她开口道:“你去吧,就说我准许的,若是还不行,我便让暗三随你去。” “好。” 飞鸢高兴的离开,留下宋姝婉一人在原地站了片刻,正欲离开,就被出来的韩三针喊住,而后怀中多了个瓷瓶。 韩三针说:“这是三日的药,一天一颗,不要忘了。” 宋姝婉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韩郎中要离开三日?” 韩三针点头:“有些事要处理,裴寰的治疗就交给你了。” 宋姝婉收紧手指,用的力气让指关节都泛了白:“我知晓了,可需派人保护您?” 韩三针摆手:“我就一个普通的郎中,不需要派人保护,走了。” 话落,韩三针远去。 拐杖点地的声音消失,宋姝婉皱了眉头,推门而入:“世子……”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眸倏然睁大,裴寰正在换衣,披散的头发落下,却挡不住露出的身体。 视线转过,宋姝婉的耳朵不自觉泛了红:“世子先换衣吧,我一会儿再来。” 裴寰淡然的披上中衣,而后挥退了暗三:“可是为了韩郎中要离开的事而来?” “嗯,韩郎中三日后才能回转,我有些担心。” 裴寰笑了笑:“放心吧,我的人会护好他的。” 宋姝婉嗯了声,目光不自觉往裴寰身上转,如此几次,突然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裴寰语气里带了些笑意:“怎得一直盯着我看?” 宋姝婉轻咳一声:“世子怎知我一直盯着看?不说这个了,我有一件事要和世子说。” 裴寰眼底的笑意加深:“什么事?” 宋姝婉神情郑重的将韩三针的话说了一遍:“世子现在便要做好准备了。” “我知晓了,只是我目前不知如何做准备,婉儿可愿帮我?” 宋姝婉莫名有些不自在:“我是郎中,自是要帮的。” … “王爷,外间来了个女子,说是来拜访您,还说,您看见这个东西,一定会见她。” 厅堂中,雍王正翻着一本书,闻言稍稍抬头:“什么东西?” “一块玉佩。” 雍王目光微凝,片刻后开口:“请人进来。” “雍王爷,几日不见,近来气色不错啊。”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走入厅堂,袅娜的身姿摇晃,叫人不自觉朝她看去。 雍王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明知带不走宋姝婉,又为何要冒充她身边的人?” 女子轻笑着到了他身侧,纤细白皙的手指搭上雍王的肩膀,一路往心口滑去:“不试试,怎能知晓带不走?倒是雍王爷,不帮忙就算了,怎得还戳穿奴家呢?” 雍王拍开她的手,语气冰冷:“宁远城并不平静,她若失踪,于裴寰不利。” “好一句于裴寰不利,雍王爷不是一直想杀他么?怎得眼下,突然爱才了?” 女子说话间轻抚手背,忽而贴近雍王,用撒娇的语气说道:“雍王爷方才也太粗鲁了,奴家这手被拍的可疼了。” 雍王无视她的撒娇,冷声说:“无需废话,直接说吧,你来寻本王有何事?” 女子轻哼一声:“在雍王爷眼中,奴家来寻您,就是有事?” 雍王没有理会,直接闭上了眼。 见状,女子叹了口气:“行吧,奴家就直说了,奴家想带裴寰离开宁远城,欲请雍王相助。” 雍王瞬间睁眼,怒声道:“连翘,你找死!” 第四百二十四章:回转暗一 “不好了,不好了,林羽军中走水了!” “快救火,都别愣着了,赶紧救火!” 深夜,宁远城被嘈杂声占据,临近林羽军的百姓们纷纷冲出家门,一番忙碌,直到天亮才歇。 彼时,宋姝婉正陪着裴寰坐在马车里,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没多久,暗三上了马车:“世子,世子妃,军中的粮草……被烧了大半。” 此话一出,马车里的气氛瞬间凝重。 宋姝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粮草的事,裴寰心里应该有数。 过了一会儿,裴寰开口:“剩下的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若节省些,还能撑上半个月。” 裴寰捏了捏眉心:“知晓了,让军中的将领安抚好将士,我等先回驿站。” “是。” 马车转回驿站,宋姝婉推着轮椅往里走,就见温宜修迎面走来。 两边对上,温宜修问道:“林羽军中的大火如何了?” 裴寰开口:“进厅堂再说。” 片刻后,温宜修了解了林羽军的情况,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半个月,便是派人出去,也回不来。” 裴寰点头:“所以我在想,是否要对城中的商贾出手。” 温宜修立刻否决:“城中的商贾可以动,但不能连动,免得狗急跳墙,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 她觉得温宜修说的有理,裴寰对城中商贾已经称得上是剥削了,也就林羽军镇住了局面,不然还不知要出什么事。 思索间,她将想法说了出来。 裴寰啧了声,神情中明显多了些不以为然,只是面前的两人明显都是一个想法,所以他也没说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温宜修再次开口:“派人去安远城吧,那里离得近,城中再稍微用点心,应该能稳住局面。” 宋姝婉点头:“也只能如此,眼下还是要以宁远城的安稳为重。” 话落,她望向裴寰,虽未言语,但神情中的询问非常明显。 裴寰淡淡地说:“你二人已将安排一下,又何必来问我?” 宋姝婉抿唇,看了眼温宜修,后者会意,立刻提出离开。 待人远去,宋姝婉开口:“世子生气了?” 裴寰反问:“为何这么说?” “若是没生气,也不至于……” 宋姝婉话还没说完,暗三匆匆出现,语气中满是惊喜:“世子,世子妃,暗一回来了。” 此话一出,宋姝婉和裴寰的目光全都移了过去。 下一瞬,宋姝婉惊喜地问:“人在何处?” “就在外面。” 而后,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走进厅堂。 暗一行礼:“属下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只觉心头一梗:“受这么重的伤,你怎得还……” 只听“砰”的一声轻响,宋姝婉看着倒下的暗一,连忙让人搀扶到椅子上。 片刻后,她神色凝重的下了几根金针:“拿伤药来,另外,这几日让他静养,没有必要,不能走动。” 小半个时辰后,处理好伤口的暗一被两个暗卫带走。 宋姝婉回过身,神情一片凝重。 “世子,该治疗了。” 裴寰颔首:“开始吧。” 等到药浴结束,宋姝婉刚拔掉金针,暗卫便跑来禀报。 “暗一醒了。” 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目光,裴寰开口:“你先去看看他的情况,我收拾一下,随后便去。” “好。” 宋姝婉应了一声,当先去见暗一:“感觉如何?” 暗一撑着胳膊就要坐起,被宋姝婉迅速上前按住。 “你身上的伤很重,有些地方拖延迟了,已经伤到根本,眼下还是少动为好,躺着吧。” 暗一点头,顺从的躺了回去,开口问道:“世子妃,世子在何处?” “他刚做完药浴,还在收拾,一会儿便会过来。” 宋姝婉话音刚落,就听见后方传来门开的声音,扭头一看,来的正是裴寰。 “情况如何?” 裴寰开口询问。 宋姝婉答:“还算稳定,之后好好养,问题不大。” “没什么问题便可,说吧,你怎会如此狼狈的回来?” 暗一虚弱的开口:“属下是被一群人追杀回来的,他们自称是红坊的人,要清理掉所有宁远城离开的人。” 红坊的人? 这四个字出来,屋中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唯独裴寰岿然不动,仿佛暗一说的是小事。 几瞬后,他问道:“确定是红坊的人?” 暗一摇头:“属下并不确定,但属下觉得,红坊先前被世子收拾,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此等前提下,应该没有人会冒充红坊。”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你的顾虑很有道理,不过,并不是肯定的。” 暗一微愣:“世子的意思是?” “也有可能,那些人就是红坊的,如今出手是为了报仇。” 这时,宋姝婉开口:“若真是红坊的人来报仇,为何不寻世子,反而盯上宁远城出去的人?”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宋姝婉不信,红坊的人会避开关键。 裴寰冷笑:“他们敢么?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他能掀了红坊一次,就能掀第二次,红坊的人不敢赌万一。 说罢,裴寰再次开口:“不管背后动手的是谁,既然露了马脚,那便顺着这个马脚往上走。” 宋姝婉心头一动:“世子想将计就计?可万一,暗一带回的消息是他们故意放出的,岂不是……” 裴寰冷笑:“那就让我看看,暗一带回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宋姝婉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多说,片刻后,她先行离去,没走几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温宜修。 寒风吹过,掀起了温宜修的衣袂,飘扬文雅。 “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轻轻颔首:“温公子不用多礼,不知温公子这是要去何处?” 温宜修抬头,还未言语便是微笑:“温某是来寻世子妃的。” 寻她? 宋姝婉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温公子是要问我一些事吧,直说便是。” 温宜修颔首:“温某想知晓,世子的腿如何了,是否真的能治?还有,城中传了许多和世子妃有关的事情,可是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二十五章:幸好你没去 宋姝婉微微一笑,不答反问:“温公子觉得,世子的腿能治吗?” 温宜修沉默时,宋姝婉再次开口:“至于温公子说的与我有关的事,我不知道温公子说的是哪一件,不过我可以告诉温公子,那些事或许有假,但也算不上无的放矢。” 留下这番话,宋姝婉绕过温宜修离开。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吃下韩三针给的药丸,便去寻裴寰做药浴。 等到针灸结束,裴寰开口:“明日药浴结束,我要出城一趟。” 此话一出,宋姝婉立刻看了过去,皱眉说:“世子是为了红坊的人出城么?若是如此,我建议世子还是留在城中为好,这双腿眼见着就要恢复了,最好不要在此时生出事端。” 裴寰没做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轮椅扶手。 宋姝婉也没催促,任由寂静在屋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说道:“你的顾虑我能理解,但眼下的局面你也知晓,我必须出城走一趟,解决掉暗处的威胁。” 宋姝婉自然知晓,但也因此犹豫,林羽军的形势确实紧迫,可裴寰的腿也很重要。 思来想去,她终是咬牙拒绝了裴寰:“世子必须留在城中,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险。” 裴寰也没想到宋姝婉会如此坚持,顿时头疼:“我必须出城,有暗卫在,我不一定会出事。” “世子也说了是不一定,危机关头,谁知晓会发生什么?” 两人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温宜修出现,几乎是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常,左右看了几眼,笑道:“世子与世子妃这是在玩什么闺房乐趣么?” 宋姝婉只觉眼前一黑,下意识便要开口否认,谁知裴寰便应下了。 “一点小脾气罢了,你怎得这个时候过来了?” “来看看世子。” 温宜修回了一句,视线从两人身上再次扫过,笑道:“不过看世子和世子妃的模样,我还是不打搅了。” 他说完就要走,裴寰开口留人:“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温宜修脚步顿住:“什么事?” “城外有一批自称是红坊的人在截杀宁远城出去的人,我需要你解决掉那些人。” 温宜修颔首:“知晓了,我会带人亲自走一趟。” 等温宜修离开后,裴寰叹了口气:“如何?眼下的安排可行吧?” 宋姝婉瞥他一眼:“只要世子不以身涉险,不管是什么安排,我都没问题。” 裴寰:“……” 他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往日在京城的那些举止,让他在宋姝婉面前彻底没了信用,说的再多也只是浪费口水,不若保持沉默,还能留下一点好模样。 一旁,宋姝婉一直在等着裴寰开口,见他久久不言,便知晓男人心中有了些思索。 “世子先歇息吧,再过一日韩郎中便会回来,届时怕就要遭罪了。”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隔日,韩三针沉重的步伐回到驿站,刚好撞上了宋姝婉。 两边对上,宋姝婉立刻上前搀扶:“韩郎中,您这是怎么了?” 韩三针抓着拐杖,脸上是难以遮掩的疲倦憔悴:“没什么,有些累而已,我得去歇息一会儿。” 说着,他朝宋姝婉手中丢了个瓷瓶:“里面是你今日的药,快吃了吧。” 宋姝婉点头,取出药丸便吃了:“韩郎中,关于世子的治疗……” “我很累。” 短短三个字,直接让宋姝婉陷入沉默,而后一言不发的扶着韩三针回房间。 等韩三针再次出现已经是下午,整个人精神奕奕,与早上的疲倦憔悴完全不同。 他沉声问:“裴寰在何处?” “在房间里。” 宋姝婉答了一句,搀扶着韩三针去寻裴寰。 一进门,韩三针便询问:“近日感觉如何?” 裴寰稍稍抬头,看见韩三针,神情中却不见分毫意外,十分淡然的说了自己的情况。 韩三针点头,伸手给裴寰诊脉,随后又查看了一下的腿:“恢复的不错,从明日开始,就可以加大药量,不出五日,你的腿就能有感觉了。” 裴寰脸上多了几分动容:“此话当真?” 韩三针挑眉:“你觉得,我有必要在这件事上做欺瞒?” 裴寰一想也是,立刻拱手:“多谢韩郎中相助。” 韩三针冷哼一声:“你不用谢我,我也只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出手救你,况且先前也说好了,等你的腿恢复一些,我便带她离开一阵子,你可记好,莫要到时不认账。” 裴寰:“……” 良久的沉默后,他揉了揉眉心:“放心吧,韩郎中,我不会不认账的。” “记住你的话。” 韩三针留下一句类似警告的话,便转身离去。 原地,宋姝婉瞧着满脸无奈的裴寰,嘴角微微勾起:“世子可是觉得头疼?” 裴寰叹气:“韩郎中一直将我当做仇人,但说实话,我真不知自己是何处得罪了他。” 宋姝婉笑笑,裴寰哪是不知道,他分明是故意如此说的。 “不说这个,世子的腿快要恢复了,这是大好事,待城外的事解决,世子可以考虑先透露一些消息,让林羽军中的人高兴一下。” 裴寰脸上多了些柔和:“此言有理,待五日后,我必让人透露些消息出去。” 当天晚上,温宜修带着满身的伤回转,身上的白衣也被血色侵染。 “可否麻烦世子妃,替我处理一下伤口?” 宋姝婉眉头微皱:“来人,取热水来。” 待伤口处理完,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清洗掉手上的血迹,让暗三替温宜修包扎。 这时,裴寰开口:“可探查到那些人是何方势力?” 温宜修脸色惨白,听见询问望向裴寰:“那群人很强,非常强。” 宋姝婉觉得莫名,温宜修这话说了不是等于没说么?不强的话,谁能将他伤到丢了半条命的程度? 一旁,裴寰凝重了神色:“你确定了?” 温宜修缓缓点头:“不会有错,世子,之后的事只能交给你了。” 话说到这里,裴寰表示没问题:“今日,多谢了。” 温宜修扯了下嘴角,雌雄莫辨的脸上毫无血色,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惊艳,叫人看的目不转睛。 “世子客气,若无其他事,我便去歇息了。” 温宜修离开后,屋中陷入寂静,半晌被一声叹息打破。 宋姝婉说:“幸好你没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二十六章:究竟是为何事 一句幸好,让裴寰不由侧目。 短暂的寂静后,他问道:“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抿唇,她知晓自己的话有些自私,但比起往后,她更希望裴寰现在能稳妥些,要知晓,裴寰早一日站起来,边境才能早一日和平。 她没有遮掩自己的想法,直接便说了出来。 良久后,裴寰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城外的那群人不解决掉,宁远城只会在时间的流逝中陷入困境,届时就算我的腿恢复了,恐怕也……” 他没有说下去,但宋姝婉却明白他的意思。 “世子担心的有些早了,那群人敢肆无忌惮的前提,不就是世子的腿不能走么?一旦这个问题解决了,他们……呵!” 宋姝婉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也只敢现在蹦哒了。 次日,裴寰的药浴加了药量,宋姝婉和韩三针分站两边,两人的眸子就没敢离开过裴寰。 眼见着小半个时辰过去,韩三针开口:“针灸。” 宋姝婉一言不发的上前,以最快的速度施针。 最后一针落下时,裴寰的身体骤然一抖,紧跟着额头冷汗冒出,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宋姝婉看着,立刻低声叮嘱:“忍住,不要动。” 裴寰睁开眼,面上的神情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但他还是坚持着开了口。 “你先,出去。” 短短四个字,裴寰说的极为艰难。 宋姝婉愣了一下,虽然不解,可还是配合着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我进屋来拔针。” 一声轻响,房门被关上,裴寰瞬间往后倒去,下一瞬就被韩三针用手接住。 韩三针冷声说:“你可别乱动,那些针错位了,她还得进来。” 说罢,他手一按,直接将裴寰连头都按进了木桶里,过了片刻,又将人拽出,如此几次,韩三针才退到一边。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进屋拔针。 彼时裴寰已经动弹不得,任由宋姝婉动作,半晌才开口:“这种治疗,要维持多久?” 韩三针瞥他一眼:“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很可惜只有三日,不过三日后,你腿上的感觉应该就更明显了。” 裴寰点头:“多谢。” 韩三针冷哼一声,拄着拐杖离去。 宋姝婉正欲言语,就听裴寰说:“我要沐浴,你可否先行离开?” 宋姝婉沉默一瞬,点头应好。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回去,而是回了房间,刚坐下,就见飞鸢鬼鬼祟祟的在窗边探出头。 “世子妃,您现在忙么?” 宋姝婉愕然,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忙,有什么事么?” 飞鸢从窗子翻进屋中:“奴婢想请世子妃去个地方。” 宋姝婉疑惑:“去个地方?什么地方?” 飞鸢面露纠结:“这个……奴婢现在不能说,不过到了地方,世子妃就知晓了。” “你要去的地方,很远么?” 宋姝婉盯着飞鸢,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怪异感,飞鸢很少要带她出去,今日怎得跳出来了?莫不是去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她想着,就听飞鸢说:“地方不远,就在驿站附近。” 闻言,宋姝婉收敛思绪,点头道:“既然不远,那我就随你走一趟。” 飞鸢眨了眨眼:“太好了,世子妃,我们从房顶走。” 片刻后,宋姝婉被飞鸢带出了驿站,刚落地,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忍不住发抖。 “我说飞鸢,以后我们能好好的从大门口走么?” 飞鸢嘿嘿笑了几声:“就这一次,以后都从大门口走。” 话落,她往旁边的巷道走去。 宋姝婉跟在后方,面上看着很平静,但指尖却隐约有金色闪过,行走间,她故作无意地问:“你先前去见百草,可有与百草聊些什么?” 飞鸢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奴婢就是单纯去见一下百草,能和她聊什么?” “你和百草的感情,一直都挺好的呢。” 飞鸢笑嘻嘻地说:“奴婢和百草算得上是一批出来的,自是有些感情,世子妃,世子何时能放了百草啊?” “我不清楚,不过应该快了,只要藏在暗地里的那个势力被挖出来,证明了百草的清白,她自然就能出来了。” “是,是么?” 飞鸢眼神闪烁,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到了一座宅院外,飞鸢抬手敲了两下,扬声说:“我家世子妃前来拜访,速速开门。” 短暂的寂静后,院门打开,走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 两边对上,男子打量了下宋姝婉:“原来是世子妃,有失远迎了,请进。”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随口应付了一句,便踏进院中,“砰”的一声轻响,门在她后方关上,她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往正中的主屋走去,很快,一个面戴银色面具,身材妖娆的女子出现在宋姝婉的视线里。 “世子妃,我们又见面了。” 女子开口,话尾稍稍拖长,透着些许缱绻之意。 宋姝婉听着有些莫名熟悉,不由问道:“你是何人?” 面具女子起身:“哟,这才过了几日,世子妃就不认识奴婢了?” 奴婢? 宋姝婉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先前假扮百草的那个人。” 话落,她迅速后退,想拉开与面具女子的距离,谁知下一瞬,女子就贴到了她的面前,纤细的手指探出,直接挑起了她的下巴。 宋姝婉睁大眼眸,盯着突然靠近的银色面具,两人的气息交缠让她不自觉想要往后躲。 女子娇笑:“世子妃这模样,可是会让奴婢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呢。” 宋姝婉:“……” 一言不合便挑人下巴,换成男子不就是流氓么? 敛去思绪,她抓住女子的手腕:“不知如何称呼?” “连翘。” 连翘回了一句,抽回手,退回了原先的位置:“世子妃请坐吧,还不快些上茶?” 片刻后,宋姝婉捧着茶盏,一言不发的盯着连翘。 时间久了,连翘叹了口气:“世子妃这般盯着奴家,都叫奴家不好意思了。” 宋姝婉垂眼,并未被连翘影响,直奔主题:“你请我来,究竟是为何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四百二十七章:站起来了 连翘轻笑一声:“世子妃觉得,奴家寻您来是为何事?” 宋姝婉抿唇,放下手中的茶盏:“我不知,不过我想,你废那么大的功夫,应该不是为了杀我吧?” 连翘斜靠在椅子扶手上:“奴家可不是嗜杀之人,之所以请您过来,是想让世子妃帮个忙。” 宋姝婉心里一动,面上却不见变化:“什么忙?” “很简单,杀了裴寰。” 七个字落下,主屋里变得寂静。 宋姝婉张了张嘴,一抹冷意从眼底快速闪过:“不好意思,你的这个忙,我帮不了。” “怎么帮不了?世子妃不是想报仇么?只要世子妃杀了裴寰,我就替世子妃报了宋家的仇,如何?” 连翘摆出条件,话语中的笃定十分明显。 宋姝婉笑了笑,起身说:“宋家的仇,我借着裴世子也能报,不需要你出手。” 言下之意,就是连翘摆出的条件无用。 见状,连翘叹息着摇了摇头,问道:“世子妃觉得,宋家的仇人是谁?” 宋姝婉没有理会她,转身便往门口走去:“飞鸢,走吧。” 眼见着她的一只脚迈出门,连翘的声音再次响起:“世子妃就不觉得奇怪么?裴寰明明查了很多东西,可为何一直拖着宋家的案子不翻?是他在忌惮谁么?还是说,有些事不能泄露出来,所以他需要拖着给世子妃的承诺呢?” 宋姝婉顿住,回过身,神情一片冷漠。 “你什么意思?” 连翘托着头,脸上的表情被面具遮挡,但显露出的一双眸子,还是叫人知晓,她在笑,是志在必得的笑。 “世子妃会停下,不就是心里有数了么?何必明知故问呢?” 宋姝婉眼神微闪:“什么心里有数没数的,我只知晓,裴世子会替我解决宋家的案子,你也不用在这儿挑拨,我不会信你说的任何话。” 扔下这番话,她再没回头。 连翘坐在原位没动,片刻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正是雍王。 雍王冷声说:“你之前可没说要杀裴寰。” 连翘没动,淡淡地说:“雍王爷也没说,奴家见世子妃时,你要在旁边待着啊。” 雍王瞥她一眼:“本王是为了以防万一,连翘,你的人已经在城外重伤了温宜修,甚至断了宁远城去安远城的路,又何必要抓着裴寰和宋姝婉不放?” 连翘眨了眨眼,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翳:“怎么,雍王爷心软,想做这宁远城的大善人了?” 一句“大善人”,充满了讥讽。 雍王却不在意,只平静地说:“你若只对付裴寰和宋姝婉,本王绝对不会说一个字,但你不该连宁远城的百姓也牵扯在内,连翘,宁远城是边境的一道墙,绝对不能失守。” 连翘叹了口气:“奴家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裴寰不想要这墙,奴家也只能让裴寰付出些代价了。” “呵,分明是你们太过贪婪,何必在旁人身上寻借口?” 雍王似是听不下去,扔下话便离开了。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驿站,几番思索后,径直寻了裴寰。 “方才我被连翘带去,见了一个名为连翘的女子,她说要我帮忙,条件是替宋家报仇。” 裴寰正捧着一个手炉,听见此话动作一顿:“你没答应。” 宋姝婉颔首:“我确实没答应,但那连翘说过的一句话,却让我很在意。” 裴寰挑眉:“什么话?” “她说,世子之所以拖着宋家的案子,是因为有些事不能泄露出来,我想问世子,此话可是真的?” 屋中陷入寂静。 过了片刻,裴寰点头:“宋家的案子,确实牵扯到了一些事。” 宋姝婉追问:“和定远候府有关么?” “和定远候府并无关系,只是牵扯有些广,所以要一点点理清。” 宋姝婉盯着裴寰,良久没有说话,裴寰的话很矛盾,这倒也让她心里有了些笃定,宋家的案子和定远候府有关系。 “世子。” 她唤了一声。 裴寰稍稍抬头:“怎么了?” “我希望最后的结果,能让我满意。” 宋姝婉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为何要截杀那些人 宋姝婉眉头紧皱:“韩郎中确定,不会影响到后续治疗?” 韩三针叹了口气,将瓷瓶推到一边:“你在怀疑我?” 两人的视线对上,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稍稍偏过头:“我没有怀疑您,只是世子的安危关系到边境的平和,我不敢大意。”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出事的,这两个瓷瓶你拿着,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想想你自己,你体内可压着两种毒,一旦复发,你会比他更危险。” 宋姝婉抿唇接过瓷瓶,手指稍稍收紧:“若是无法,我体内的毒不解也可,韩郎中,我现下要的,是宋家的清白。” 韩三针眼神一暗,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不以为然,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摆手让宋姝婉离开。 “我不管你要什么,现在你和裴寰都是我的病人,就得按着我说的做,回去歇息吧,近日好好调养身体,别影响了我的安排。” “知晓了。”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韩三针,转身回了房间,谁知刚坐下,温宜修便来拜访。 “温公子请坐,不知温公子今日来寻我,所为何事?” 温宜修的面容还有些苍白,听得询问,他微微扯了下嘴角,惊艳的同时还带着股破碎感,叫人不自觉看过去。 他说:“我想问问世子的情况,听闻世子妃和韩郎中一直在给世子治腿,想必眼下,已经有结果了吧?” 温宜修,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啊。 宋姝婉感叹着,眼眸稍稍垂下:“确实有了一些结果,不过……” 她皱起眉头,面上露出几分为难,一副不知该不该说的模样。 温宜修眼底闪过精光,追问道:“不过什么?可是遇见了难题?” 宋姝婉叹息:“确实遇见了一些难题,世子往日征战不休,影响到了身体的根基,以至于眼下便是用再好的药,恢复的速度也非常慢。” 温宜修挑了下眉头:“恢复的速度慢,不代表没有恢复,所以世子的腿,已经可以走了?” 宋姝婉摇头:“还没到能走的地步,就是能感觉到疼痛了。” “已经能感觉到疼痛,那是否说明,他的腿能彻底复原?还要多久?” 温宜修很是吃惊,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宋姝婉继续摇头:“说实话,我不确定世子的腿能否彻底复原,他的情况很复杂。” 话说到这里,无论是宋姝婉还是温宜修,都没再继续说下去,两人闲聊着,很快就将话题转到了宁远城外。 “先前温公子前往城外被人重伤,使得城中暂停了试探的想法,只是军中粮草被烧,再这么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温公子可有解决的法子?” 温宜修摩挲着手指:“军中粮草被烧是大事,但城外的人势力也确实强大,想要解决粮草被烧的问题,只能将目标转移。” “将目标转移?”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眼中闪过狐疑:“此话怎讲?” “与我联手,这目标自然就能转移了。” 就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女声落下。 宋姝婉瞧着窗边突然出现的银色面具女子,脸色顿时大变:“连翘?你怎么进来的?” 连翘歪了歪头:“自然是走进来的啊,世子妃怎得这个模样,莫不是,不想瞧见连翘?”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看不清连翘的神情,但却莫名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了些许促狭和危险。 时间流逝,宋姝婉偏过头:“连翘姑娘说笑了,我只是太过震……” “惊”字还没落下,连翘就到了宋姝婉身前,两人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仿佛纠缠在了一处。 “滚开!” 温宜修突然呵斥,劲风划过,一道细长的黑影逼退了连翘。 下一瞬,连翘抬手,指尖多了一枚细长的小飞刀,只有指节长,但通体都闪着幽幽蓝光,令人一眼便能看出不详。 连翘打量着小飞刀,幽幽开口:“温公子还真是心狠手辣,一点都不知怜香惜玉呢。” 温宜修冷冷开口:“像你这样的人,温某可不敢手软,请离开此地,不然温某就叫人了。” 连翘叹了口气:“不就是差点要了你的命么?温公子生的如此好看,也敢大度些才是。” 温宜修吐出一个字:“滚。” 连翘还欲再开口,温宜修直接喊人。 眼见着一群暗卫冲进屋中,连翘果断扔了手中的小飞刀,往窗子边跑,然而下一瞬,又一批人出现,刚好挡在了她要离开的路线上。 见状,连翘退回了屋中:“温公子这是作甚?奴家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柔弱女子,何必这般对付奴家呢?” 温宜修没有理她:“世子妃,请你离开。” 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点了点头,临走前又看了眼连翘,而后迅速离去。 院子里,裴寰正端坐在轮椅上,平静的面容上带着些怒气,见宋姝婉出来,他的神情才缓和了些。 “没受伤吧?” 宋姝婉摇头:“没有,她没来得及做什么。” 说话间,她到了裴寰身前,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出了疑惑。 “世子知晓连翘今日要来?” “不知,但我一直防着,只要她出现,就会被暗卫发现。” 原来如此。 宋姝婉低头,掩去了眸中所有变化的思绪。 又过了一会儿,温宜修从屋里出来,愠怒地说:“那连翘不能留。” 裴寰嗯了声:“不用你说,我也不会留她。” 两人一来一回,就定下了一个人的生死。 宋姝婉听着,心头有些发沉,却也没说什么,听连翘和温宜修的交谈,可以断定连翘就是在宁远城外截杀外出求援之人的存在,这等人,百死都难赎罪。 只是她想不明白,连翘为何要断掉宁远城对外的求援? 片刻后,连翘被暗卫压了出来,宋姝婉看着她从身边走过,问道:“你为何要截杀宁远城对外求援的人?” 连翘停了脚步,稍稍侧头:“世子妃觉得,我为何要截杀那些人?” 宋姝婉抿唇,缓步到了连翘身前:“我若知晓,就不会开口问你了。” 话落,她伸手探向连翘的脸,宋姝婉想揭掉连翘脸上的面具,可没等她碰到,就被裴寰开口阻止。 第四百二十九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她脸上的面具有问题,不要触碰。” 宋姝婉顿住,她的指尖离连翘脸上的银色面具只差分毫,几瞬后,她收回手,一言不发的后退了两步。 见状,连翘眨了眨眼:“看样子,世子妃的胆子并不大啊。” 宋姝婉淡淡地说:“一个人的胆子,并不是靠举止来判断的,带走吧。” 暗卫推着连翘离开,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宋姝婉回过身,犹豫了下,到底没有开口。 裴寰故作没看见,随口聊了两句便离开了。 没多久,百草出现在宋姝婉面前:“世子说,暗卫已经抓到了人,奴婢的清白已被证明,便放奴婢回来了。” 宋姝婉点头:“暗卫确实抓到了人,这些天你受委屈了,先去洗漱吧,好好休息后再来我这儿。” “是。” 百草轻轻一福,恭敬的退下。 次日,宋姝婉给裴寰针灸时,就听男人说:“明日,我会派博文去安远城。” 宋姝婉淡然的落针,语气波澜不惊:“林羽军能撑到温公子回来么?” “今日一早,有一批人送了粮草进城,虽不多,但能再撑半个月。” 宋姝婉一愣:“是,世子的人?” 裴寰摇头:“是早先离开的商贾。” 宋姝婉愈发愣怔,宁远城中的商贾都快被裴寰“压榨”没了,竟然还会有一批商贾回转? 她没有遮掩疑惑,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裴寰哑然:“我对商贾确实狠,但也没到压榨到的程度吧?” 宋姝婉轻咳一声:“那些商贾都被你弄得要离开了。” 商贾们的举止摆在那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裴寰笑着摇头:“冬日里,我对商贾确实严苛,但也是对那些心怀不轨的商贾,真正识相心善的,他们的好处可多着呢。” 宋姝婉表示怀疑,不过她忙着施针,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半个时辰后,她取下金针,让裴寰看情况再泡一会儿:“世子的腿,眼下以恢复为主,到得下午,尽力用腿,再疼也要舒展。” 裴寰失笑:“放心吧,我可不会怕那一点疼。”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是么?那我就等着世子尽快恢复了。” 林羽军的紧张形势被压下,宋姝婉专心投入治疗,五日后,她搀扶着裴寰,看他一点点挪动脚,眼底的欣喜再也遮掩不住。 “快,去请韩郎中来。” 宋姝婉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拐杖点地的声音。 片刻后,韩三针进了房间,稍作打量后,面上闪过满意:“不错,恢复的可以。” 顿了顿,他问宋姝婉:“关于之后的治疗,你可有想法?” 宋姝婉沉默了几瞬,开口道:“我想让世子继续药浴,但针灸可以改成隔一日一次。” 韩三针挑眉:“你这是,想下重药?” 看似询问,但话里却满是笃定。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神情中出现了些许犹豫:“世子,我……” 裴寰微微一笑:“只要能恢复,我不介意你下重药。” 听见此话,宋姝婉立刻点头,对韩三针说:“对,我想下重药,世子的腿已经疏通了,之后只靠着药浴,再加上一些辅佐的手段也能恢复如初,但眼下时间不够,想加快速度的话,还是要下点重药。” 韩三针点头:“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便按着你的打算走吧,不过你要算准药量,别因为着急而生出岔子。”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一跳,她听出了韩三针话中的含义。 “韩郎中不打算插手治疗了?” 韩三针点头:“他的治疗已经到最后了,我没必要再插手了,倒是你,身上的毒比较麻烦,得多上点心。” 宋姝婉欲言又止,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知晓的,我会上心的。” 韩三针没说话,看了眼裴寰后,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宋姝婉仔细琢磨了方子,给裴寰调整了药浴的方子,而后便将方子交给了暗三。 “配齐上面的药,一定要按着上面的量走。” 暗三看了眼方子,小声问:“世子妃,这上面的药材,很重要吗?” 宋姝婉歪了歪头:“给你家世子治腿的,你说重要么?” 暗三摸了摸鼻子,知晓自己问了句废话,连忙收起方子告退。 下一瞬,百草和飞鸢一同进屋,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飞鸢,大有一副要跟人动手的架势。 宋姝婉打量两人,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这是遇见什么事了?” 百草抿唇,低着头没有做声。 飞鸢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世子妃,奴婢想打人。” 宋姝婉有些愕然,随后便是好笑:“你一向,不都是直接动手吗?怎得今日还要与我说?” 飞鸢挫败地说:“那些人都能打,但这一次,不一样。” “不一样?” 宋姝婉被挑起了兴趣,问道:“怎么不一样?” “奴婢想打那个雍王!” 飞鸢捏紧手指,嘴里说着打,但眼底却满是杀气。 宋姝婉瞧着,不由挑了下眉头:“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 飞鸢咬牙切齿地说:“一个时辰前,雍王直接带人闯进大牢,将连翘带走了。” “什么?” 宋姝婉脸色骤然一变,迅速起身:“世子知晓这件事么?” 飞鸢撇嘴:“世子知晓,事实上,就是世子松口,雍王才会带人闯进大牢的。” 她越说越气,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下左手手心:“奴婢不明白,那连翘先是截杀宁远城的人,后又对世子妃不利,世子为何要放她离开?” 宋姝婉抿唇,思绪转过,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你二人,怎得知晓雍王带人闯进大牢的事?而且听你的言语,你们似乎是,亲眼见到的?” 屋中陷入寂静。 片刻后,飞鸢小声说:“世子让奴婢二人去大牢里看着连翘。” 宋姝婉:“……” 裴寰做这些举止,究竟是何意? 她苦思不得结果,索性带着百草和飞鸢去寻裴寰。 裴寰听了她的来意,眼底闪过淡淡笑意:“连翘不能死,但我也不能一直关着,便只能借着雍王的手,放她离开。” 宋姝婉皱眉:“我不明白,世子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第四百三十章:如何能叫做威胁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一片寂静。 宋姝婉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男人,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思虑。” 宋姝婉抿唇:“既然世子有自己的思虑,为何不继续瞒着我,而是要让我知晓相关的事?” “连翘对你心怀不轨,我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屋外的风声突然变大,宋姝婉沉默,原来是因为这个,既如此,她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时辰不早,世子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裴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回到房间,百草和飞鸢都显得很沉默,两人不停的交换目光,但就是没敢开口。 时间流逝,宋姝婉察觉到不对,望向两人的目光里带了些审视:“你二人,又在想什么?” 百草轻咳一声:“奴婢们,有些累了。” 飞鸢明显有些迟钝,但还是快速应声点头:“对对对,奴婢们有些累了。” 宋姝婉:“……” 这二人将她当做孩童么?还有些累了,分明是存了别的心思,想去折腾些事情。 “我不管你二人想去做什么,记住一点,务必安全回来。” 百草和飞鸢同时开口:“奴婢明白!” 两人退出房间,宋姝婉一人坐了许久才歇下。 第二日天明,宋姝婉正在洗漱,就听见外间一片嘈杂,紧跟着一声巨响,外间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 宋姝婉眸中闪过疑惑,缓步出了房间,就见驿站门前,两批人正在对峙,当中的空地上倒着一辆马车。 宋姝婉看了一眼,心中思忖,方才的巨响应该就是马车倒地发出的,只是……为何要将马车弄倒? 这时,一道带着笑的男声响起:“世子妃,又见面了。” 宋姝婉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男人生的俊秀,但弯起的眉眼中却莫名带着一股邪意。 他很危险。 四个字从宋姝婉脑海里闪过,她微微抿唇,与男人对视片刻,问道:“你我认识么?” 男人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加深:“我认识世子妃,但世子妃不认识我,不过无妨,今日过后,世子妃就知晓我是谁了,我名罗临安。” 宋姝婉默然,罗临安?她确定是个陌生的名字,但为何,罗临安方才说了个“又”字? 就在这时,木质轮子从地面滚过的声音响起。 宋姝婉回过身,刚好对上了裴寰的眼眸,短暂的停顿后,她以点头当做招呼。 裴寰也跟着颔首,而后视线一转落在罗临安身上:“罗公子是吧?不知罗兴与你是何关系?” “罗兴是我罗家的仆从。” 罗临安答了一句,环视四周后说道:“我今日前来,是想与世子做个交易,可否换个地方详谈?” 裴寰眼眸微暗:“自然可以,请。” 几人进了厅堂,护卫送上茶水,便陆续退出厅堂。 裴寰直奔主题:“说吧,罗公子想与我做什么交易?” 罗临安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水:“这个交易,对世子对宁远城都是好事。” 裴寰冷声道:“别废话,说具体情况。” “我罗家愿替世子收购粮草药材,作为交换,世子要将城南那条街全部交给罗家。” 裴寰没做声,指尖轻点着轮椅扶手,“哒哒”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声却都像是要扎入人心。 罗临安稍稍垂眸,虽还是笑着,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只是浮现于表面,眸底闪烁的皆是算计。 又过了片刻,裴寰开口拒绝了罗临安:“收购粮草药材,我手底下自有人去做,无需你罗家。” 罗临安挑了下眉头:“若我说,罗家会负担所有银两,甚至于,罗家所有人都听从世子调遣呢?” 此话一出,厅堂里变得死寂。 裴寰眯了眼,眸中的审视愈发明显,不过很快他就敛去了变化,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罗临安说:“无论相信与否,对世子而言都没有坏处,不是么?” 裴寰冷笑:“看似没有坏处,但也不尽然吧?城南的街道我可以给你,但上面的铺子都已经有主人,你罗家想要那些铺子,不还得打着我的名头?” 罗临安叹了口气:“世子说的什么话?我罗家和世子做交易,肯定是要有些便利的,若是什么都得不到,那岂不是……” 他还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通报声。 “雍王爷前来拜访。” 屋中几人同时看过去,片刻后,雍王踏进了厅堂,视线转过,落在了罗临安身上。 “这位是?” 裴寰淡淡地说:“罗临安,雍王爷与他,应该是熟人。” 一句熟人出来,雍王笑了笑:“本王与罗家确实相熟,不过这位么,还是头一次见,是为了城中的铺子而来?” 他的话语很平常,像是在和人闲聊,但罗临安的脸色却明显难看了起来。 “王爷说笑了,草民只是来拜访世子。” “哦?是么?你就没想和世子做些交易?” 雍王说着,望向一旁的裴寰。 裴寰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见状,雍王摇了摇头,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 寂静蔓延,过了片刻,罗临安起身提出道别,却被雍王挽留。 “不用急着走,本王要与世子说的事,和你罗家有关,说不得要你拿个主意。” 罗临安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是么?那草民就看看,雍王爷与世子要说什么。” 雍王也没拖着,直截了当的提出如今宁远城遇见的困境:“罗家虽扎根在安远城,但不少生意却在宁远城,为了宁远城着想,罗家此次,应该出手了。” 罗临安颔首:“雍王爷说的有理,但罗家眼下……” 雍王打断他:“你不用说废话,罗家的状况如何,没人比本王更情况,罗临安,连你的祖父都不敢在本王面前搪塞言语的。” 罗临安的脸色瞬间沉下:“雍王爷这是在威胁草民?” 雍王淡淡地说:“实话实说,如何能叫做威胁?” 第四百三十一章:影响到你我二人 雍王和罗临安交锋着,两人都没把话说全,但出口的每个字都带着试探。 只是两相比较,罗临安到底比不过雍王的老谋深算,很快就被迫退让。 “罗家可以出手,但作为交换,草民要城南那条街。” 罗临安再次提起先前的条件,只是这次不是与裴寰,而是对着雍王。 “城南的街道可以给你,但那边的铺子,罗家必须妥当收下,不得打着本王或者世子的名义乱来。” 雍王同意的很爽快,随口一句便给罗家加了桎梏。 见罗临安脸色不善,一副还要再争执的样子,裴寰突然开口,补充了一句:“我会派人跟着你,尽量确保城南那边的铺子主人,得到该有的东西。” 罗临安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他几次开口想要说话,但都因为各种顾虑而咽下。 在这期间,裴寰和雍王都没做声,两人老神在在的品茶,一副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又气了罗临安一次。 片刻后,罗临安提出告辞。 裴寰提醒他:“宁远城形势紧张,还请罗家尽快将东西送来。” 罗临安十分气愤,但脸上还是维持住了笑意:“请世子放心,一定会尽快的。” 他咬牙切齿的留下话,大步离去。 旁边,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弯了眉眼,开口道:“世子和雍王爷这般,就不怕罗临安气急败坏,反而不愿出手了?” 裴寰放下茶盏,淡淡地说:“罗家在安远城待不下去了。” 宋姝婉一怔:“待不下去?罗家惹事了?” 雍王接过了话:“罗家没惹事,但架不住有人瞧上了罗家的钱财,经商四代,最小的一代都是赚钱能人,如此厉害的商贾,盯着的人可是非常多。” 宋姝婉沉默,能被雍王赞上一句厉害,这罗家的富贵可想而知,只是不知,盯上罗家的是何人,会不会牵扯到宁远城?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说道:“无需担心,那人也只能在安远城走动,出了安远城,我还是能压住他的。” 宋姝婉侧头,话语转过,又忽而收住,有些话能当着雍王的面问,但有些话还是避开为好。 厅堂中陷入寂静,没多久,雍王起身离开。 宋姝婉推着轮椅将其送到门口,待人远去,低声道:“雍王是世子特地请来的吧?为的就是让罗临安不得不配合?” 裴寰轻轻颔首,眼底带着些许凝重:“不错,罗家的富贵太过滔天,无论如何都要控制住。” 宋姝婉抿唇:“世子真不怕这么做,罗家会将缘由牵扯到此地和世子身上,从而怪罪世子,在背后乱使手段?” 裴寰笑了笑:“罗家人巴不得和我牵扯上,又岂会在背后乱使手段?比起其他人,我更值得他们信任。” 宋姝婉愣住,一个想法骤然浮现心头。 “世子早就知晓,罗家会过来投奔?”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问:“既然是注定的事,那世子又为何要将雍王牵扯进来?”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挑眉说:“投奔归投奔,罗家无法选择,所以他们只能这么做,但你也说了,他们可能会牵扯到旁人身上,雍王来了,不就给了他们一个理由?” 宋姝婉默然,雍王应该是知晓裴寰的明谋的,但他还是配合着过来了,如此情况,莫不是背后有什么算计? 想着,她开口叮嘱:“不管世子有何安排,雍王那边,务必要小心。” “嗯,知晓了。” 风吹过,片片雪花落下,宋姝婉抬手接了一片,神情中莫名有些恍惚。 先前林羽军粮草被烧,城外又有势力拦截出去的人,她以为宁远城被逼到了绝境,没想到一转头,这个绝境就被打出了一条路。 若非先前裴寰的焦急太真切,她都要以为,林羽军被烧粮草是裴寰故意为之了。 等等,她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裴寰面上闪过错愕,手上却推着轮椅往前,很快就到了裴寰的房间门口,正欲进门,裴寰突然开口唤了一句。 “婉儿。” 宋姝婉低头:“怎么了?” 裴寰侧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风吹着雪花落下,不过片刻,就将两人身上覆盖了一层。 寂静蔓延着,裴寰开口:“你心中若有疑虑,定要立刻告诉我,莫要拖延着,到最后成了误会,影响到你我二人。” 宋姝婉愣住,她想不到裴寰会说这么一句话,在她看来,裴寰很多时候都不愿将事情告诉她,甚至还会在一些事情上让她忍耐。 这样的人,为何要这么说? 宋姝婉垂下眼眸,几番思索后,将到口的询问换成了应声。 “放心吧,若我心中有疑虑,定会立刻与世子说的。” 话落,她将轮椅推进屋中,唤来暗三后,便离开了。 雪下的越发大了,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寒风呼啸着,带来的寒意连厚重的棉衣都遮挡不住。 回到房间,飞鸢又是关门又是点炭:“这宁远城的雪才停了多久啊,怎么又下了?” 宋姝婉拿起医书,闻言笑道:“这冬日里,雪多是正常的。” 飞鸢叹气:“奴婢知晓雪多正常,只是按着眼下的这个模样下,明日一早,怕是整个宁远城又要被雪盖住了,城外的路就不好走了。” 提到城外的路,宋姝婉面容上顿时多了几分凝重,林羽军还指望着罗家送来粮草和药材,这场雪该不会打乱安排吧? 她想着,立刻让飞鸢去询问:“你就问世子,这场雪是否会造成影响。” 片刻后,飞鸢回转:“世子说了,这场雪或许会有些影响,但不碍事,他先前就考虑到了。” 听得回禀,宋姝婉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晚间,宋姝婉正用着晚膳,暗一一瘸一拐的出现了。 “属下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眉头微皱:“起来吧,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在屋里呆着养伤,来我这儿作甚?” 暗一起身:“属下有样东西,要送给世子妃。” 宋姝婉愣怔,颇为奇怪:“你确定是有东西送给我?” 第四百三十二章:这就去见你家王爷 暗一郑重点头,而后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便是属下带回的东西。” 玉佩的水头极好,通体碧绿,入手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宋姝婉握在手里,很快就确定了那股暖意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玉佩本身便有的。 “这玉佩,你是从何处得到的?世子知晓么?” “玉佩是属下从一个典当行中赎来的,世子并不知晓。” 宋姝婉拿着玉佩的手顿时收紧,裴寰都不知晓的玉佩,暗一为何要送来给她?甚至还是拖着伤重的身体送来的。 几番思索,她直接问了出来。 暗一低着头,轻声说:“属下只是觉得,这块玉佩可能会对世子妃有帮助,才会如此,并无其他的意思。” 宋姝婉没做声,只是紧紧盯着暗一。 时间流逝,她松开了紧握玉佩的手,轻声说:“多谢你的好意,退下吧。” 暗一行礼,转身离去,然而到了门边他又停下:“世子妃。” 宋姝婉看过去:“还有什么事?” “这玉佩的存在,希望世子妃能保密,它并不方便让世子知晓。” 宋姝婉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保密:“我会收好这玉佩的。” 暗一离去后,宋姝婉盯着玉佩看了许久,都没从玉佩上看出问题。 想了想,她将玉佩丢给了百草和飞鸢:“你二人瞧瞧,这玉佩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百草和飞鸢接连拿过玉佩,两人的答案很相似。 “奴婢看不出特殊之处。” “世子妃,这就是一块水头好的玉佩,没什么问题。” 宋姝婉接回玉佩后,眉头紧皱,她真的想不明白,暗一为何要重视这寻常的玉佩? 寂静中,百草和飞鸢交换了个视线,后者上前一步,小心问道:“世子妃,这玉佩是暗一给您的吧?暗一就没说,这玉佩有何特殊之处?” 宋姝婉回过神,摇头说:“他没说,他只是告诉我,这玉佩可能会对我有帮助。” “可能?”飞鸢挠了挠脸,被这两个字弄得有些发懵:“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为何是可能?”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也不知,算了,不琢磨这玉佩了,明日你二人随我出去一趟。” “是。” 百草和飞鸢退出房间。 宋姝婉收好玉佩便睡下了,次日天明,她用过早膳便去了韩三针处。 “韩郎中近日还在义诊吧?” 韩三针正捏着几根金针看,闻言瞥她一眼:“怎么,想通了?愿意出去义诊了?” 宋姝婉轻咳一声:“倒也不是想通了,只是想去瞧瞧百姓的情况。” 韩三针点头,收起金针后,上下打量了一下宋姝婉:“我知晓你的顾忌,便是去瞧瞧,也不用就这么去,乔装一下吧,你身边那个百草不是会易容吗?让她给你换张脸。” 宋姝婉一听,立刻点头:“我这就去乔装,韩郎中请等我一会儿。” 半个时辰后,韩三针带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离开驿站,两人直奔城西,很快就到了一片宅院破烂地方。 不过片刻,就有一群人涌出,将韩三针和少年团团围住。 “韩郎中,您可算来了,昨晚大雪,我家孩子突然发热,这会儿躺着,连动都不能动。” “韩郎中快来给我家当家的瞧瞧,他的腿又开始疼了。” “……” 一人一句,各种话语直接淹没了韩三针,不过很快,周遭就安静了下来。 韩三针环视一圈:“我知晓你等的焦急,但我的规矩你们也知晓,别聚在这儿了,赶紧回家去,将人带到往常的地方,放心吧,今日我徒弟也在,很多病症都能处理,会很快的。” 周遭的一群人眼带狐疑,但还是相信了韩三针,很快就散开了。 “走吧,随我去那边的宅院。” 少年轻轻点头,轻声问:“您每次过来,这些百姓都是这般么?” 韩三针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可怜人。” 少年低着头没有言语,眼眸中闪过无奈。 她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宋姝婉,为了以防万一,她直接扮成了少年,只是没想到,韩三针来的第一个地方,百姓就如此焦急。 两人进了一座破败的院落,没多久,百姓们匆匆赶到,很规矩的在宅院里排队。 宋姝婉和韩三针一左一右,起先还有人质疑宋姝婉,但随着她的金针落下,不少人都有了明显的好转,所谓的质疑便少了许多。 临近晌午,宋姝婉给最后一个病人开了方子,将人送走后,扭头望向旁边:“韩郎中,人都走了。” 韩三针点了点头,拎着药箱往外走,经过宋姝婉身边时,丢给她一块硬邦邦的烧饼。 “填下肚子,我们去城北。” 宋姝婉有些愣怔,反应过后迅速跟上了韩三针,问道:“不休息片刻再去么?” 韩三针拄着拐杖,脚下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休息片刻,可能就耽误了一个病人,我等是来义诊的,不是来玩的。” 宋姝婉:“……” 她上午半日,一刻都没歇息过,如何能说是来玩的? 她有心想辩驳,但看着前方韩三针的身影,想到韩三针已经进行过几次的义诊,不由收了话,一言不发的跟在后方。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停下,直接挡住了宋姝婉和韩三针的路。 两人看过去,就听车夫说:“两位,我家王爷有请。” 两位? 宋姝婉注意到车夫话中的不对劲,反而忽略了后方的王爷二字。 韩三针皱眉:“我们还有事,没空去见所谓的王爷。” 车夫笑了笑:“我家王爷说了,是想请两位用个午膳,并无他意,请郎中不要担心。” 韩三针脸色沉下:“你这人听不懂人话么?我说了,我没空去见所谓的王爷,让开。” 车夫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你这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今日你必须去见我家王爷,来人,将他们架上马车。” 周围出现数十人,聚拢着将宋姝婉和韩三针包围起来。 宋姝婉一见这架势,立刻按住了韩三针的肩膀:“不用架了,带路吧,我二人这就见你家王爷。” 第四百三十三章:不会再来城北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酒楼外。 宋姝婉和韩三针交换了个视线,刻意落在后方,低眉顺眼的跟着。 片刻后,两人见到了车夫口中的王爷。 韩三针嗤笑一声:“我道是谁要见我,原来是雍王爷,不知雍王爷这么大张旗鼓的请我来,所为何事?” 说话间,他到了雍王对面坐下。 雍王笑了笑,被身边的人吩咐道:“上菜吧。” 而后视线一转,却不是看韩三针,而是望向宋姝婉。 “世子妃不一起坐吗?” 雍王怎么知晓是她? 宋姝婉心头剧烈一跳,故作茫然的抬头,刻意放粗了嗓子:“雍王爷认错人了,世子妃现下正在驿站里,小的只是师傅的弟子。” 雍王端起手边的茶盏,皮笑肉不笑地说:“本王不是蠢货,坐吧,裴世子妃。” 这一次他特地加了个“裴”字,将宋姝婉能够反驳的点全部堵住。 没有办法,宋姝婉只能承认,而后走到韩三针旁边坐下。 没多久,酒楼的伙计端上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雍王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日本王作东,世子妃和韩郎中可一定要吃个尽兴。” 宋姝婉十分勉强的扯了下嘴角,她不想吃尽兴,雍王这人举止古怪,她怕在此逗留的时间久了,会碰到难以应对的危险,但她也知晓,雍王这般费功夫,是不会轻易放她和韩三针离开。 敛去思绪,宋姝婉定了定神,泰然自若的应对雍王。 很快,雍王就问起了两人今日义诊的情况。 宋姝婉也没遮掩,如实的说了情况。 雍王神色略显凝重:“听世子妃这番言语,整个宁远城的百姓状况都不太好啊。” 宋姝婉眯了眯眼,借着夹菜的动作遮住了眸中的思索:“倒也不算差,只是此地缺衣少食,郎中也不多,难免会留下一些不好处理的病症,稍作注意还是不碍事的。” “原来如此,倒是本王忘了关键。” 两人闲聊着,雍王又提起宋姝婉的伪装:“裴世子身份尊贵,怎得世子妃出行还要做伪装?依本王看,还是赶紧揭掉了为好,也让百姓们瞧瞧,裴世子是多在意他们的,如何?” 宋姝婉笑笑:“世子自然是在意百姓的,这份在意百姓们自然也能够体会,就无需让我添份光彩了。” 就在这时,韩三针丢了手中的筷子:“行了,城北的百姓还等着我们过去,就不在此逗留了。” 宋姝婉微微颔首,跟着起身:“雍王爷,告辞了。” 雍王眼底神情一暗:“这么急着走么?” 宋姝婉听出了不善之意,心底略有发沉,但面上却装作没有听出,轻声道:“并非我二人急着走,实在是城中百姓情况过于危急,只能如此。” 雍王笑了笑,缓缓起身:“若本王,不让你们走呢?” 宋姝婉沉默,缓缓后退了几步。 韩三针活动手腕,漫不经心的开口:“若我二人必须要走呢?雍王爷该不会觉得,酒楼里这么些人能拦得住我们吧?” 宋姝婉没做声,她知晓韩三针这么说,定然是有安排的,与其多嘴搅和了安排,不如保持沉默。 雍王脸上神情不变:“没试过,怎么知晓拦不……” 他话还没说完,平静的神情就扭曲了:“你何时对本王下了毒?” 韩三针弹了弹衣袖:“我想下就下,王爷可是有意见?不过有意见也无用,我这毒若没有解药,谁也解不了。” 寂静中,时间流逝,雍王的脸色变了几番,最终还是按下了火气:“给本王解药,本王放你们离开。” 韩三针冷笑:“还是请王爷先送我们离开吧,至于解药,今晚自会有人送至雍王爷府邸。” 雍王皱了眉:“你觉得,本王会允许自己身在险境?” 韩三针满不在意地说:“雍王爷尽管强撑,总归最后吃亏的不会是我二人。” 此话一出,雍王陷入了沉默,又过了片刻,他选择退让,但还留了一手。 “本王的人必须跟着你们。” 韩三针笑了笑:“无妨,雍王爷尽管派人跟着,对了,多派一些,免得生了意外,那点人手不够。” 雍王黑了脸,但还是忍着没有做声。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看着周围十几个雍王的护卫,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韩郎中,这么多人跟着不太好吧?” 韩三针抓着拐杖,头也不回地说:“有什么不好的?这城北和城西不同,有些人的心思野的很,多几个人跟着是好事。” 是吗? 宋姝婉有些怀疑,但口中却没说什么。 不过没多久,她就见识到了韩三针口中所说的,心思野的很的那群人。 只见数十个妇人围上来,动手就要抢夺宋姝婉和韩三针手里的药箱,下一瞬,雍王的人便上前隔开了两边。 “做什么?全都给我退后,没有允许,不得靠近分毫。” “退后,退后,立刻退后!” “你们是何人?凭什么拦我们?” “滚开,韩郎中是来给我们治疗的,你们没资格隔开我们。” 护卫和百姓纠缠起来,一边不准靠近,另一边疯狂往前挤,转瞬间,两边就形成了对峙局面。 宋姝婉吃了一惊,这城北的人,怎得比城西的人还难纠缠?要知晓,城西那边可都是发配来的罪犯,与这边的清白百姓完全不同。 就在这时,韩三针压低声音:“可是见识到了?” 宋姝婉:“……” 短暂的寂静后,她轻轻点头,确实是见识到了,只是—— “这般混乱,还能义诊吗?” 韩三针一手负在身后,老神在在地说:“有何不可?放心吧,这混乱维持不了太久的。” 像是在验证韩三针的话,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群男人冲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隔开了闹事的妇人,而后点头哈腰,对着韩三针笑的一脸讨好。 “韩郎中,家里女人不懂规矩,得罪之处请韩郎中见谅。” “对对对,韩郎中千万别放在心上。” 随着他们出现,先前的混乱一扫而空。 韩三针冷声说:“别以为我不知你们的算计,告诉你们,这是最后一次,今日过后,我不会再来城北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你就能对她动手吗 短暂的寂静后,一群男人全都炸了。 “什么叫不会再来城北?韩郎中,就是几个女人在胡闹而已,你不会放在心上了吧?” “可不是,当初提出义诊的可是你啊,怎么转头就要跑了?” “哎呀,韩郎中,多大点的事啊?你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一人一句,有服软的,也有故意刺激的,但不管他们怎么说,韩三针都是一脸冷漠。 又过了一会儿,在场的人逐渐没了声音,待到彻底寂静,韩三针才慢悠悠开口。 “将这附近的病人都带过来吧,我只在此处逗留一个时辰,超过时辰,我会立刻离开。” 说罢,韩三针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直接打开药箱,摆出等待病人的姿态。 片刻后,又一群人涌了出来,比起之前的闹腾,眼下堪称是死寂,也有一些人想要说话,但都是张嘴又无声。 对此,韩三针和宋姝婉都装作没看见。 一个时辰转瞬过去,韩三针完全不管后来的病人,直接收拾起药箱。 宋姝婉有些犹豫:“韩郎中,后面还有……” 韩三针头也不抬地说:“都是故意拖延时间迟来的人,没必要为他们逗留。” 闻言,宋姝婉也跟着收拾起来。 两人的举止落在周围百姓的眼里,全都沸腾了。 “不是,韩郎中,往常都是半日,怎得今日就一个时辰?” “对啊,韩郎中,你还没给我们瞧过,怎么就走了?” 韩三针眼神冰冷的扫过几个说话的人:“之前我就说过,今日只会在此逗留一个时辰,旁人能早来,怎得就你们要在后方拖延?让开,别让我对你们动手。” 百姓们急了。 “韩郎中,当初义诊可不是我们让你来的,你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后,怎能半途改了主意?” “对啊,你想做好人,那就得一直做下去,半途而废是几个意思?” 周围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韩三针并没有理会,转而看向宋姝婉:“瞧见这些人的模样了吗?” 宋姝婉抿唇,借着垂下眼眸遮遮挡其中的变化:“瞧见了,您的意思是?” “记住他们的嘴脸,这宁远城中或许有不少百姓值得保护,但更多的却是像他们这等,完全不知感恩,得了好处又觉得所得不多,想动歪心思的人。” 韩三针的声音非常冰冷,犹如冬日里的寒冰,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冰凉。 宋姝婉微怔:“韩郎中,先前决定义诊时,您并不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韩三针打断。 “我知晓你想说什么,先前决定义诊时,我确实同情这座城池里的百姓,但义诊的时间久了,我才发现他们很多人都不值得同情,因为他们,基本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韩三针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他说的话全都传进了周围百姓的耳中,顿时掀起了一片愤怒。 “你凭什么说我们狼心狗肺?” “真是了不得,沽名钓誉的人反而来说别人的不是了?” “不愿义诊就滚,我们也不需要你。” 一群人嚷嚷着驱赶韩三针,推搡间激怒了雍王派来的人,他们直接拔出长剑,砍杀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 刹那间,周遭死寂一片。 不好! 宋姝婉心中叫糟,这群护卫动手,很容易让这群百姓将杀人的罪责按在裴寰头上,不能影响裴寰的名声。 想着,她厉声呵斥:“放肆,雍王就是这么教你等规矩的?无故杀害百姓,此等罪责,你们承担得起吗?” 周遭愈发死寂,百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宋姝婉瞧着,扭头看了眼韩三针,虽未言语,但其中的意思已经明显。 韩三针暗中叹了口气,开口道:“你等还不快退下?再这么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你们能活几个。” 这一句话,直接将几个护卫推到了最前方。 原本就愤怒的百姓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全都盯上了护卫,但倒在地上的人也让他们心有忌惮,一时间两边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出声。 宋姝婉眼眸微暗,她和韩郎中绝对不能在这儿浪费时间,可周围那么多人,他们要如何才能出去? 就在这时,韩三针开口:“别想了,他们都盯着我呢,你得找机会出去,其他的之后再说。” 宋姝婉侧头,话语在口中转了一圈,又忽而收住:“您一定要撑住,我去寻人。” 话落,她放下药箱,转头就往左边跑去。 有百姓注意到了宋姝婉的举止,但他们都没在意,而是包围着韩三针和护卫。 今日,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安稳离开城北。 另一边,宋姝婉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了人群,瞧着那些百姓的注意力都在韩三针身上,心中又恨又气,这些人还真是如韩郎中说的狼心狗肺,一个个全都忘了韩郎中的相助。 拐角处,宋姝婉一个不察,和一个人撞了起来,再起身,心中顿时叫了声晦气。 和她相撞的人是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虽未言语,但宋姝婉知晓,她就是连翘。 两人的视线对上,连翘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挑起了宋姝婉的下巴:“你这张脸是做过易容的,让我瞧瞧,这张脸是谁的。” 宋姝婉维持着被挑下巴的姿势,眼见着连翘的另一只手伸过来,她想都没想就甩出两根金针。 细长的金针在极近的距离里叫人没有反应机会,但连翘躲避的速度却更快,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侧身躲了过去。 只是站在连翘后方的一人没能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两根金针。 “啊啊啊,疼死我了。” 那人大叫着想要拔针,被另一人给拦住。 “这金针可不能随便拔,别动。” 彼时,连翘也认出了宋姝婉:“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世子妃啊,这金针使得倒是厉害,不过……我俩还是挺有缘分的,世子妃觉得呢?” 宋姝婉抿唇,神情十分难看,如果可以,她不想要这个缘分。 “这是宁远城,你若敢动我,裴寰是不会放过你的。” 连翘哦了声,语调拖长:“是么?可裴世子知晓世子妃在此么?”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道男声传来:“我不在此,你就能对她动手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第一次就开始了 宋姝婉和连翘同时扭头,瞧见不远处端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两人都有了变化,不同的是,宋姝婉是欣喜的往前一步,而连翘则是后退一步,紧绷的身体叫人知晓,她很防备裴寰。 “裴世子来的还真快,奴家这才碰见世子妃,就跟您撞上了,这算不算缘分啊?” 裴寰冷冷地说:“不算。” 连翘哦了声,给旁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既然不是缘分,那奴家也就不在这儿耽误了,裴世子,回见吧。” 她说着就要走,下一瞬,就被四周出现的暗卫包围。 此时,裴寰开口:“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反抗,我不介意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连翘身体僵硬,眼眸微转,终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彼时,宋姝婉环视一圈后,已然到了裴寰身侧:“世子,韩郎中被一群百姓给围住了,得赶紧派人去救他。” 裴寰轻轻颔首:“我已经知晓了,不出意外的话,韩郎中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宋姝婉便听见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发现是被护卫护着的韩三针。 “你这小子,怕不是一直派人盯着我们吧?” 到了近前,韩三针脸色不善的开口。 裴寰稍稍转动了下手腕:“说什么派人盯着?不过是保护罢了。” 韩三针嗤了声,对裴寰的解释十分不屑。 下一瞬,他看向宋姝婉:“瞧见了吗?这个裴寰就是不安好心,心机深沉得很!” 宋姝婉:“……” 她轻咳一声,左顾右盼着,就是不与韩三针对视,这两人间的僵持,她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好。 韩三针瞧着,又嗤了一声,甩袖直接就走了。 裴寰说了声慢走,就让人带走了连翘。 回驿站的路上,宋姝婉颇为好奇地问:“世子不只是派人盯着我与韩郎中吧?” 裴寰稍稍侧头,短暂的寂静后点头:“我不放心,所以也在后面跟着。” 宋姝婉沉默,裴寰竟然一直跟着他们么? “那世子也知晓,雍王爷将我和韩郎中请去的事情了?世子如何看?” 裴寰淡淡地说:“你们走后,我便与雍王碰面了,作为赔罪,他给了这个。” 他拿出一张单子,宋姝婉接过看了,眼底闪过惊诧:“全都是药材,雍王爷手里怎会有那么多药材?甚至于,还老实交出来了?” “他来宁远城到底有段时日,手里的东西自然是多的,如今送了把柄,我自然不会放过。” 裴寰的语气很平静,但宋姝婉却莫名从中听出了算计,雍王本身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往外跳,除非他有什么谋划,刚好要借势,换句话说…… “我今日外出,是世子故意为之?” 裴寰笑了:“出来义诊,不是你主动的么?怎得成了我故意为之?”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抿唇没有言语,裴寰说的是对的,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她今日为义诊出行的举止,被人算计了。 良久,她唤了一声:“世子。” 裴寰点头:“什么事?” 宋姝婉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没什么,驿站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车夫的提醒传来:“世子,世子妃,驿站到了。” 两人下了马车,宋姝婉将裴寰送回房间,便转去了韩三针的住处,而后便与韩三针对视了许久。 “啧,有什么事就直说,一直盯着我看作甚?”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眼眸微微下移:“韩郎中,今日义诊的事……” 韩三针摆手让她噤声:“义诊的事就此打住,之后都不要再提了。” 宋姝婉抬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又盯住了韩三针:“韩郎中,我觉得我被算计了。” 韩三针一愣:“被算计?你能有什么地方被算……” 他的声音突然消失,几瞬后叹了口气:“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今日的事,算计的并不是你。” 宋姝婉点头:“我知晓,但我想,若不是我出去,恐怕也引不出雍王吧?” 韩三针轻咳一声:“其实,对上某些事,装傻会更好些。” 宋姝婉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只是她不想装傻。 “韩郎中和世子那么了解我,我又为何要装傻?” 她反问着,又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只是想弄清楚情况罢了,已成定局的事,我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岔子,不是么?” 屋中变得寂静,半晌,这份寂静被一声叹息打破。 韩三针说:“两日前,裴寰就知晓城中会落雪,他想着雪停后在你面前提一下城中百姓的艰苦,让你主动去义诊,然后借着你的外出,吸引一些人出手,借此清理掉一批有异心的人。” 宋姝婉垂下眼眸:“他就不怕我出事?” 韩三针摆手:“明面上有我,暗地里有他,一般人谁能动得了你?都得老老实实的被抓。” 宋姝婉似笑非笑的望过去:“确实,今日误打误撞的碰到连翘,她就老老实实的被抓了,只是我没想到,在您对世子有那么大敌意的情况下,您还能和他联手?实在是……叫人意外啊。” 韩三针哽住:“你当我想……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若还有事,就去寻裴寰,让他给你解释。” 他说着,视线忽而落在后方:“说曹操曹操到,裴寰来了。” 宋姝婉转过头,就见裴寰出现在后方,视线相交后,她缓缓起身:“世子可愿替我解惑?” 裴寰叹气:“有问必答。” 两人换了地方,宋姝婉一双眼眸盯住裴寰:“我想,世子应该知晓我要问什么了。” 裴寰点头:“我原本确实是打算暗示你出去义诊的,但没想到你会主动出去,为了以防万一,我便跟了过去,暗地里也派了些人跟着,但我没想到,你会碰见连翘,也没想到,雍王会在今日便跳出来,甚至还派人怂恿了城北的百姓。” 宋姝婉愣住:“城北的百姓,是雍王派人怂恿的?” 裴寰点头:“从韩郎中第一次义诊起,雍王就派人挑拨城北的百姓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我要的是证据 宋姝婉睁大眼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雍王究竟在谋划什么,竟然要从韩郎中第一次义诊开始就派人挑拨百姓?难道他要针对韩郎中?不,只是一个神医谷的神医,还不值得雍王这么做,这件事背后应该还藏了别的算计。 她思索着,眼眸不自觉转到了裴寰身上。 “雍王是想借着韩郎中对付世子你?” 裴寰摇头:“他要对付的不是我。” “不对付你,为何要挑拨百姓?” 裴寰轻声说:“他啊,是想清理掉城中的部分百姓。” 宋姝婉:“……” 她是不是听错了? “雍王,想清理城中的百姓?” 宋姝婉艰难的重复着裴寰的话,垂下的手指也跟着攥紧:“为什么,城中的百姓,并没有得罪他吧?” 裴寰扯了下嘴角,不答反问:“今日城北的那些百姓,你瞧着感觉如何?” 宋姝婉张了张嘴,良久后吐出四个字:“胡搅蛮缠。” “除此之外呢?” “忘恩负义,贪婪又愚蠢。” 裴寰轻笑一声:“是啊,忘恩负义,贪婪又愚蠢,可这样的人,在城中有很多。” 宋姝婉只觉心头发寒,百姓诸多,性子自然也不同,若是为此就要清理百姓,于鞑靼又有何区别? 想着,她直接说了心里的想法。 裴寰摇头:“你说的有理,但在雍王看来,清理那些人是对宁远城的负责。” 宋姝婉被这话气笑了:“宁远城总共就那么多人,按照他的想法清理,最后能剩多少人?总不会,他想让宁远城成为一座空城吧?” 裴寰没有言语,宋姝婉看着他,眼眸瞬间睁大,声音也跟着拔高:“雍王真想让宁远城成为一座空城?” 裴寰说:“倒也算不上是空城,毕竟这宁远城,还是需要林羽军守卫的。” 宋姝婉倒吸一口凉气,在屋中走了两圈,又回到裴寰面前:“不能让雍王如愿。”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自不想让他如愿,但韩郎中的态度你也瞧见了,我已经让他知晓了背后的缘由,但他……” 说到这里,裴寰摇了摇头。 宋姝婉皱眉,指尖微动:“韩郎中不愿义诊,那便让我来,总归,得有人站出来稳住局面。” 裴寰定定的看着她:“你确定要站出来?按着城中的情况,你如今站出来,对你并没有好处。” 宋姝婉淡淡地说:“给百姓诊治,再破坏掉雍王的算计,便是最大的好处。” 留下这番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裴寰一直看着她的身影,直到最后消失才收回视线。 这时,暗三从旁边走出,颇为疑惑地问:“世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世子妃,宁远城中的百姓都有问题?都是被……” 裴寰抬手,暗三立刻收了嘴边的话。 片刻后,裴寰轻声说:“有些事她可以知晓,有些事没必要让她知晓,稳住外间的局面,别让那些人影响到她。” 暗三点头:“属下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 暗三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属下发现,暗一似乎有点问题,他先前单独见了世子妃。” 单独见了婉儿么? 宋姝婉眼神晦暗:“他这次回来,就一直在养伤,我还没见过他几次,去瞧瞧他吧,若是没什么问题,就让他来见我。” “是。” 暗三行礼退下。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眼眸微微眯起,随着时间逐渐靠近三月,这宁远城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浮躁了,不少人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是不知,最后能站稳的究竟是谁了。 次日,宋姝婉给裴寰进行了药浴,而后又以金针辅助,确定治疗结束后,便准备离开,却被裴寰喊住。 “你今日可有时间?” 宋姝婉愣了一下,回过头问:“世子可是有什么事?” “稍后,想带你去见一下连翘。” 宋姝婉抿唇,思索后点头:“明白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跟着裴寰,见到了连翘。 此时的连翘脸上已经没了面具,露出的面容十分娇艳,眼波流转间还带着几分魅惑,她被捆在木架上,满身皆是被拷打的血迹。 瞧见宋姝婉和裴寰时,她勾起了唇角:“世子和世子妃这是特地为奴家来的吧?不知两位想问什么?” 裴寰淡淡地说:“我想问你什么,你心里清楚。” 连翘眨了眨眼,眼眸一转望向宋姝婉:“世子妃应该很不喜欢世子吧?” 话题怎么到了她身上? 宋姝婉有些愣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平静地说:“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 连翘轻笑一声,娇艳的面容在昏暗的牢房里更显惊艳。 “世子妃怎么能这么想奴家呢?奴家只是觉着,以世子的言行举止看,会让世子妃承受很多委屈啊。” 宋姝婉嘴角微抽:“这是我和世子的事,就不劳烦你来挂心了。” 连翘叹了口气:“世子妃这般言语,未免有些伤奴家的心了,罢了罢了,奴家就不在这儿废话了,直接说吧,世子想知晓的事情,奴家不知道。” 裴寰面色不改:“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可是很无奈,这是奴家唯一能给的答案,奴家的地位,其实并没有世子想的那么高,至多……就是能自有些罢了。” 两人一来一回,说的话宋姝婉每个字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愣是让她有种满头雾水的感觉,这两人仗着心里有数,跟她面前打哑迷了,实在是…… 就在这时,连翘再次提起她:“世子妃可是听不懂,心里焦急?” 宋姝婉笑了笑:“确实听不懂,但焦急还不至于,总归,世子会在之后将事情告诉我,倒是你,嘴巴这么紧,就不怕再受更多的罪?” 连翘轻笑:“奴家若是怕受罪,就不会撑到现在了。” 说罢,她直接闭上眼,竟摆出了一副不再言语的姿态。 宋姝婉皱了眉头,犹疑的视线落在裴寰身上,连翘这般,他们要怎么办? 片刻后,裴寰示意离开,出了牢房,他说:“我要的,是雍王和五皇子合谋的证据。” 第四百三十七章:又生了莫名的隔阂 “雍王和五皇子合谋?” 宋姝婉眼眸微微睁大,心中颇为震惊:“这两人怎会凑到一起?” 在京城里就算了,可雍王离京前,从未显露过,他和五皇子有联系的线索。 她将这些疑惑说了,裴寰开口道:“雍王不是傻子,五皇子原先并不出色,他自然不会在五皇子身上费力,但其他的皇子,又或多或少的有问题,所以他一直都很安静的。” 宋姝婉嘴角微抽:“可他到了这宁远城后,却安静不了了。” 裴寰笑了笑:“宁远城是大周抵挡鞑靼的关键之处,他手中有了兵,自然就动了心思。” 宋姝婉抿唇:“世子,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先前,世子不是和雍王联手了么?连宋家的案子,雍王都快洗清嫌疑了,如此情况下,你为何还要盯着雍王?” 裴寰神色略显凝重:“暂时的联手罢了,雍王是豺狼,他的威胁一日不减,我便一日不会放过他,同理,他也不会放过我。” 宋姝婉张嘴却无声,合着只有她以为裴寰和雍王成了一队的人,但其实两边都是敌视的。 良久,她叹息一声:“世子,宋家的案子,雍王真的无辜么?” 裴寰没有把话说死:“我只能说,眼下的证据,都证明雍王是无辜的。” 闻言,宋姝婉不再做声。 回到驿站后,她便去寻了韩三针,只是见到人后,她只是坐在对面一言不发。 韩三针也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处理着药材,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开口:“说吧,这次是为了什么事来的?” 宋姝婉眼眸微微垂下:“我有点看不透世子。” 韩三针挑了下眉头:“怎么说?”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不能说。” 韩三针顿时没了好脸色:“不能说,你跑我这儿来作甚?太闲的话,就去琢磨医书,别忘了,等裴寰的腿恢复了,你就要跟我走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正有些出神,闻言稍稍侧头:“说起这个,我还有个地方要去。” “什么地方?” “城北。” 宋姝婉吐出两个字,韩三针的动作顿时没了,脸色也跟着沉下。 “昨日城北的事,你还没嫌恶心?” 宋姝婉笑了笑:“昨日城北的事确实恶心,但我觉得,百姓是无辜的,总不能为了一部分人,而将另一部分人也定罪吧?” 韩三针啧了声,拄着拐杖到一边取了药箱,直接丢在宋姝婉面前:“要去你去吧,多带几个护卫,城北那边,呵!” 他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宋姝婉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劝说的话在嘴里几番转过,终究是咽了下去。 良久,她拎着药箱道别,又找到百草换了面容,正要离开时,就见暗三匆匆出现。 “见过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皱了眉头:“世子可有说什么事?” 暗三摇头:“没说,不过属下想,世子妃应该是知晓什么事的。” 她应该知晓? 宋姝婉比这句话弄得有些发懵,带着满头的雾水去了裴寰房间。 刚进门,她就看见了前方跪着的暗一,而裴寰捧着一杯茶,虽未言语,但举手投足间还是带上了压抑。 暗一和裴寰?该不会是为了之前的玉佩吧? 宋姝婉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的踏进屋中:“世子这是怎么了?暗一身上有伤,并不适合久跪。” 裴寰稍稍抬头:“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宋姝婉哦了声,几步到了裴寰身侧:“不知暗一做了什么事?” “他先前见过你一面。” 屋中变得寂静。 过了一会儿,宋姝婉点头:“没错,他先前确实见过我一面,所以世子是为了这件事问责暗一么?”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见你。” 裴寰侧头,眼底带着几分审视:“所以,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宋姝婉:“……” 她先前猜测过,裴寰会找她询问这件事,但没想到,裴寰开口便直击中心,完全没有顾及其他的可能。 几瞬后,宋姝婉笑着问道:“世子就很肯定,暗一给了我东西?” “暗一是我的手下,他会做什么,我心里自是有数的。”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再次沉默,裴寰太淡然笃定了,这让她的解释显得很苍白,甚至让她有种自己在徒劳挣扎的感觉。 见她不做声,裴寰放下茶盏,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怎么,不知晓该怎么说了?” 宋姝婉下意识反驳:“没有。” 话落,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要拿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世子相信我说的话。” 裴寰眼底多了些笑意:“是么?那你现在,可想好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要是想好了,我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了,他确实给了我一样东西,不过就是个镯子,已经被我不小心摔坏了。” 裴寰笑了笑,两人的视线对上,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片刻后,摆手让暗一离开。 暗三左右看了看,敏锐的察觉到屋中气氛凝滞,想都没想就跟着暗一走了。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被关上,随后屋中的寂静便被打破。 裴寰说:“你不该瞒着我。” 宋姝婉淡淡开口:“我寻暗一问几句话罢了。” “方才还说暗一给了你一只镯子,怎得现在又变成了问几句话?” 宋姝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是么?许是我年岁大了,记性不太好。” 两人闲聊着,宋姝婉开口就是胡说,裴寰很无奈,却也配合着她的胡说。 时间流逝,两人都没能从对方的口中探出个理所然来。 裴寰捏了捏眉心:“我对你没有恶意。” “巧了,我对世子也没有恶意。” 两人的眸子再次对上,宋姝婉和裴寰的心里都觉得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近日不是已经亲近了许多么?怎得到了今日,几句话一说又生了莫名的隔阂?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通报:“世子,五皇子到了。” 通报的声音刚落,另一道爽朗的男声传进屋中:“裴世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第四百三十八章:不得不走 “有劳五皇子关心,下官近日还算不错。” 裴寰扬声回了一句,瞧着进屋的贵气青年,摆手让人送茶水。 宋姝婉垂眼:“小的见过殿下。” 她先前找百草做好了伪装,如今在五皇子等人眼里,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厮,行过礼后,她便低眉顺眼的退到了侧边。 五皇子也没在意,落座后笑道:“知晓裴世子近日不错,本皇子就心安了。” 裴寰笑笑,十分随意的和五皇子交谈,待人送来茶水,便挥退了屋中的所有人。 宋姝婉跟着护卫离开,回身关门时,便听见五皇子问了一句:“外间有消息传裴世子的腿已经好了,不知是真是假?” 门关上,隔掉了屋中的声音。 宋姝婉收回手,转身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谁知还没走两步,就被两个陌生的人拦住,是五皇子带来的护卫。 “不知两位这是何意?” 她刻意放粗了声音询问。 其中一个护卫开口:“我家殿下没出来前,你等谁都不准离开。” 此话一出,宋姝婉皱了眉头,不过她没有和眼前的两个护卫争执,而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没多久,暗三走来,见着门口的情况,眼神起了几分变化:“你这小厮在这儿站着作甚?厨房那边缺人手,你还不快过去瞧瞧?” 宋姝婉低下头:“是,小的这就过去。” 两个护卫交换了个视线,先前开过口的说道:“她不能走,屋中的人没出来前,谁都不能走。” 暗三冷笑一声:“你们说不能走就不能走?将这当什么地方了?无需理会他们,直接去厨房。” 宋姝婉点头应是,转身便大步离去。 两个护卫试图拦阻,却被暗三拦住。 暗三说道:“驿站里事多,若因你二人耽误了驿站的安排,惹怒了世子,这责任你们承担得起么?” 两个护卫身体皆是一僵,神情中都出现了不悦。 “便是此处有安排,也当以皇子殿下的安危为重。” “正是,我二人是为了以防万一。” 暗三漫不经心地说:“有林羽军在,这驿站里,还真不需要你们以防万一。” 另一边,宋姝婉快步离去,待走过了拐角,她才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紧皱。 无缘无故,五皇子不会连下人都要困住,他该不会……是想对裴寰不利吧? 宋姝婉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忙小跑着去了韩三针那儿,而后在韩三针的帮助下,洗去了面上的易容。 韩三针上下打量,问道:“你这又易容又洗的,可是驿站里出了事?” “京城来了个五皇子,正和世子说话呢。” “五皇子?皇帝派来的?真有意思,他应是知晓这宁远城安看似宁静,实则危机重重,此等情况下还敢将皇子派来,这是要弄死那个五皇子?” 宋姝婉忍不住叹气,无奈地说:“前些日子京城送了两封信来,皆催着世子回京,五皇子此次过来,应该是为了这件事的。” 韩三针嘿了声:“皇帝这是要放弃宁远城?除了裴寰,我真想不到大周还有谁能完全守住边境了。”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也想不到,可如今的情况是,皇帝派来催促的五皇子已经到了,想要让裴寰留下,怕是难了。 “不说这个了,我过去瞧瞧。” 说罢,宋姝婉大步返回。 韩三针看她的身影,忍不住摇头:“来来回回的走,也真不嫌折腾。” 宋姝婉可不知他的话,以最快的速度回转后,便与五皇子再次对上:“臣妇见过五皇子。” 五皇子稍稍抬手,笑的十分温和:“裴世子妃不用多礼,快些坐吧。” 宋姝婉笑笑,在裴寰侧边坐下。 她以为能听到些交谈的内容,谁知裴寰和五皇子却一直在闲聊,直到最后结束,五皇子离去,她也没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心中正奇怪着,她便与裴寰四目相对,不由问道:“世子为何一直盯着我?” 裴寰轻声说:“你怎得又回来了?” 宋姝婉正欲回答,突听外间传来惨叫,不由起身要出去查看。 下一瞬,她就被喊住。 裴寰说:“不用去查看了。” 宋姝婉皱眉回身:“为何?” “吱呀——” 门被推开,暗三神色难看的进屋:“世子,方才在周围的护卫小厮,全被五皇子的人斩了。” 宋姝婉倒抽了口气:“五皇子为何要斩杀那么多人?” 裴寰接过了话:“他要保住消息不外露。” “消息,不外露?” 宋姝婉说的艰难,后背则控制不住的发寒,她方才若是没在暗三的相助下离开,此时是不是也是倒下的人? 裴寰眼底冰冷:“五皇子抵达宁远城的消息,应是还没人知晓。” 宋姝婉张了张嘴,却发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短暂的寂静后,她默然离开,门外倒了数具尸体,皆是先前站在周围的护卫小厮,只是此时,他们全都没了声息。 回到屋中,百草和飞鸢非常焦急的上前。 百草问道:“世子妃脸上的易容怎得没了?奴婢听闻世子门前死了不少人,可是……”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百草立刻收了话。 几瞬后,宋姝婉轻声说:“世子门前确实死了不少人,不过没牵扯到我身上。” 想了想,她看向飞鸢:“飞鸢,你有办法跟踪五皇子么?” “五皇子?他在宁远城?” 飞鸢有些发懵,反应过后立刻拍着心口说道:“奴婢有办法,世子妃且等着吧。” 说罢,她直接离开。 百草收回视线,眸中满是担忧,却是几番欲言又止。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不过没必要了,我想歇息一会儿。” 百草行礼退下。 晚间,暗三一脸心虚的出现在宋姝婉面前:“属下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瞥他一眼,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情况。 “世子又想做什么?” “咳咳,世子也没想做什么,就是这两日不能呆在城中,让属下过来……” 宋姝婉脸色骤然一变:“他的腿还没治好,他怎敢乱走?” 暗三小心地说:“五皇子相邀,世子也是不得不走。” 第四百三十九章:几封信件 宋姝婉没做声,但身周的低沉压抑却让暗三一句话都不敢说。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看过去:“给我带路。” 暗三心头跳了一下:“世子妃,世子说了,您今日不能……” 宋姝婉嗯了声,话尾微微上扬的语调让暗三立时止住话头。 两人对峙着,暗三苦笑:“世子妃,今日您若是出去,遭殃的就是属下,世子吩咐过,绝不能让您出去的。” 宋姝婉揪住他的衣领:“所以你觉得,世子的话更值得你……” 她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百草的声音。 “奴婢见过五皇子。” 五皇子! 宋姝婉和暗三全都一愣,后者更是震惊的说话都结巴了。 “他,他不是和,和世子,出去了么?” 宋姝婉眼神晦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五皇子身着紫色长袍,外间套了斗篷,眼眸转动一中,带着股难言的阴翳。 “裴世子妃,又见面了。” 宋姝婉微微颔首:“五皇子,请坐。” 五皇子摆手:“坐就不必了,本皇子今日过来,是想请世子妃去看场好戏,希望世子妃莫要拒绝。”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掩去眸中的思索:“五皇子相邀,臣妇自然要前往,就是不知,五皇子打算去何处?” “到了,裴世子妃便知晓了。” 五皇子摆明了态度,宋姝婉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看了眼暗三,她便随着五皇子离开了驿站。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看到了裴寰和雍王,还有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老人年岁很大,但眼眸开阖间依旧闪着精光,叫人不敢小觑他。 宋姝婉和五皇子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与此同时,裴寰也变了脸色。 “你怎么来了?” 宋姝婉抿唇,没有说话,而是朝着侧边的五皇子看了一眼。 见状,裴寰心里有了数,示意身后的暗三推着轮椅上前。 “真是劳烦五皇子了,还要特地去驿站带我的世子妃来。” 五皇子微微一笑,神情中看不出一丝变化:“世子说笑了,本皇子不过是想着你要见她而已,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也就别拖延时间了,直奔主题吧,王老爷子,把东西交出来吧。” 被称作王老爷子的人稍稍抬眼,视线从五皇子脸上扫过,淡淡地说:“老头子确实有些东西,不过五皇子开口就想把东西拿走,未免太不将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吧?” 五皇子眼底的笑意加深:“王老爷子说的什么话?那东西本就不是王老爷子的,物归原主的情况下,何来的不将老爷子你放在眼里?” 王老爷子冷哼一声,指着宋姝婉说:“五皇子开口便说物归原主,但老头子对这个人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裴寰冷冷开口:“你有没有印象是你的事,今日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物归原主,把东西交出来。” 宋姝婉眼眸微垂,掩去心中的震惊,裴寰和五皇子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物归原主?她并不记得自己有东西落在旁人手中啊。 她的脑海里各种思绪闪过,另一边的王老爷子又提起了她。 “裴世子妃是吧?你觉得,你有东西在我手里么?” 宋姝婉回过神,略带几分茫然的与王老爷子对视,片刻后,她抿唇说道:“拿我东西的人多了去了,我可没法都记下。” 王老爷子笑了,眼底的精光快速闪过:“裴世子妃说话挺有意思的,不过也是实话,碰到的人多了,自然记不住,不过嘛,老头子我手里的东西,却是最难让人忘掉的。” 宋姝婉眼角一跳,一股不安缓缓升起,她方才似乎说错话了。 就在这时,雍王开口将话题揭了过去。 “王建成,你无需在那儿诈人,裴世子妃向来置身事外,对往昔的一些事情并不了解,你只要知道,宋家的东西不归你便可,交出来吧,我们都没时间在这儿浪费。” 王建成冷笑一声,而后一言不发的环视四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王建成今日只能配合时,数十个人从门窗处冲了进来,刀剑闪烁着寒光,杀意在寂静中蔓延。 五皇子挑眉:“王老爷子这是要背叛大周?” 王建成摇了摇头:“老头子年岁大了,求的只有安稳,如何会背叛大周呢?眼下,就是自保而已。” 说罢,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屋中所有人都看着他,没有一人出声。 眼见着王建成就要出去,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刚好挡住了王建成的路。 她是个女子,额角生了块红色的胎记,纵使占了小半张脸,也没挡住女子的娇艳貌美。 当着诸多人的面,她开口说道:“王老爷子先别急着走,我家主子在后面呢。” 王建成停了脚步:“宁王也来了?” 下一瞬,宁王缓步出现:“是啊,这里那么热闹,本王怎能不来瞧瞧?裴世子,外间都布置好了,这几个人,也该拿下了吧?” 他手指一扫,将王建成、雍王以及五皇子全都包括了。 裴寰叹了口气:“我不记得,我与宁王爷你联手了。” 宁王笑道:“记得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手的东西,以眼下的情况,裴世子确定不与本王联手?” 裴寰没做声。 见状,宁王也不在意,几步到了王建成身前:“年岁都那么大了,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都坐下吧,本王可是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声叹息响起。 王建成说:“老头子倒是想在这儿坐下,但是不行啊,老头子还有事要做,就不在这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脖颈上就多了一柄长剑。 额角生了胎记的女子稍稍侧头,语气冰冷:“我家主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别想着走,我可不会让你如愿。” 王建成啧了声,停顿几瞬后,回身坐下,冷冷地说:“那几封信件我是不会交出来的。” 几封信件? 宋姝婉心里一动,眼角余光扫过裴寰,见后者一言未发,便也选择了沉默,只是很奇怪,什么样的信件能让这么多人聚拢呢? 第四百四十章:从不救人 时间流逝。 没多久,屋中的寂静就被打破,雍王说:“我等聚拢在此,可不是听你拒绝的,王建成,那几封信件确实重要,但也没重要到,能保住你性命的程度,明白么?” 他的话里满是威胁,王建成却一点都不在意。 “雍王爷说的确实有理,只是在老头子看来,雍王爷还做不了在场所有人的主吧?” 宁王开口:“他确实做不了所有人的主,但这并不妨碍,我等先从你手里弄到东西,然后再……弄死你。” 王建成脸色一变,干笑道:“宁王爷,这个玩笑,不太好笑。” 宁王缓缓活动着手腕,周遭的气氛在他的沉默中逐渐变得凝重。 王建成脸上挤出的笑,也在这种凝重中一点点消失。 宁王,可从来不是个善人。 半晌,一直沉默的五皇子开口:“皇叔莫要吓人,王老爷子心中定是有数的,他不会乱来。” “哦?” 宁王盯着王建成:“是么?” 周围,王建成的人还维持着包围的状态,但这种状态对王建成已经没了帮助。 良久,王建成咬牙从怀中取出了两个信封。 宁王瞧见,给了女子一个眼神,后者迅速上前,从王建成手中取走信封。 “王爷。” 宁王接过,漫不经心的拆开查看,半晌后冷笑一声:“王建成,这信件是真的?” 王建成点头:“自是真的,老头子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红瑶。” 宁王冷冷开口。 话音刚落,递信的女子便回了身,干脆利落的砍掉了王建成一条胳膊。 “啊啊啊啊……” 血腥飞溅,惨叫声伴随着胳膊落地的声音,镇住了屋中大半的人。 王建成捂着伤处哀嚎:“疼,疼死我了……” 宋姝婉脸色一白,迅速上前,用金针给王建成止血,但是伤口太大,金针根本无用。 下一瞬,暗三上前:“世子妃,退后。” 宋姝婉起身退后,就见暗三拿着一个手炉上前,直接将里面的木炭覆盖在王建成的伤口上,王建成的惨叫愈发凄厉,但不过几瞬,他就没了声息。 宋姝婉:“……” 她按下怒火再次上前,确定血已经止住,便让暗三扶起昏迷的王建成,将人放到椅子上。 到了这时,雍王和五皇子的矛头全都对准了宁王。 “宁王,王建成可是拿到信件的关键人物,你这么做,是要断掉案件的线索吗?” “皇叔,您不该这么狠厉,王建成到底是无辜的。” 宁王嗤笑一声:“本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等废话什么?罢了,此处无趣的很,本王也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红瑶,我们走。” 红瑶收起长剑:“是。” 宁王说走就走,带着红瑶离开的干脆利落。 雍王和五皇子皆被这举止气着,但面上的神情却很平静,仿佛宁王对他们起不到分毫作用。 这时,裴寰开口:“既然王建成已经昏迷了,我便与内人回驿站,静等两位的线索了。” 宋姝婉听到言语,立刻上前推轮椅。 待马车远去,宋姝婉才开口:“今日那王建成,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寰稍稍侧头,不答反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虽然不悦,可还是如实的说了推断。 “涉及到我,他身上的信件内容应是和宋家有关,且信件内容牵扯甚广,和边境有关?” 说到这里,宋姝婉脸上的神色已经称得上是凝重,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 裴寰笑了笑,眼底满是赞叹:“不愧是我的世子妃,关键找的一点不差,但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一个重要的地方?”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眉头忽而皱起:“和谁有关?宁王还是雍王?不对,是五皇子?”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看着裴寰眼底的笑意,便知晓她猜对了,她忽略的重要地方,确实和五皇子有关。 五皇子一来宁远城便显出了强势,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低调,反常之处必有原因,所以…… “王建成是五皇子带过来的?”宋姝婉的话中带了些狐疑,但语气却很笃定。 裴寰笑了笑:“王建成确实是五皇子带来的,五皇子的目标从一开始也不是信件,而是我。” 宋姝婉皱眉:“五皇子想对付你?” “他想杀了我。” 短短五个字,裴寰说的十分平静,仿佛话中要被杀的人不是他。 宋姝婉原本就紧皱的眉头,此时皱的更紧:“世子和五皇子有仇?” “连相熟都算不上,何来的仇?” “既是如此,那为何五皇子要杀你?” 裴寰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些事情来回牵扯,总归脱离不了那几个可能性。” 宋姝婉后背顿时一凉:“世子该不会是想说,五皇子的杀意,是源于皇上吧?” 此话一出,马车里瞬间陷入死寂,便是裴寰,也没想到宋姝婉会说出这句话。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宋姝婉轻咳一声偏过头。 “那个,方才只是我在胡说,世子听听便好,莫要放在心上。” 裴寰眼底多了些笑意,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这番姿态让宋姝婉有些无奈,但也没忐忑,只是之后就一直沉默,没再说话。 回到驿站,裴寰以有事为由先走了。 宋姝婉在驿站门前站了会儿,脚步一转去寻韩三针,很是利落的询问起王建成。 “王建成?” 韩三针重复了一下人名,摸着下巴,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宋姝婉看着,心底生出了一股怪异,她本是过来试探性的问问,可看韩三针的样子,她似乎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韩三针拍了下手:“你若不说,我还想不起这人来,王建成也是个郎中,但他擅长的是毒,从不救人,只杀人。” 从不救人,只杀人? 宋姝婉被这几个字惊到,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先前的事:“韩郎中,我是不是已经中毒了?” 韩三针一怔,脸色骤然变化:“快,我给你瞧瞧。” 一炷香后,宋姝婉和韩三针出现在裴寰面前。 韩三针面色冷峻,诊过脉后,沉声说道:“中毒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看一出好戏 韩三针的声音非常沉重,让裴寰很莫名。 “什么中毒?你二人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抿唇,将王建成的情况说了。 裴寰恍然:“原来是这般,放心吧,我并没有中毒。” 韩三针冷哼一声:“好一句你并没有中毒,你是一点都没把我先前说的话放在心里啊。” “韩郎中的意思是,我真中毒了?” 裴寰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他是知晓王建成情况的,所以去见王建成时,特地做了防备,这等情况下怎么会中毒? 韩三针听到他的话,嗤了一声:“你做的防备再多,也比不上王建成对毒药的了解,那人,呵!” 韩三针摇了摇头,没把话说下去。 宋姝婉皱眉:“世子体内的毒可是很麻烦?他眼下已经能站起片刻,应该不会再被毒素影响了吧?” 韩三针说:“这一点我并不能确定,只能说,他眼下确实没受到影响,至于之后……就得看他的实际情况了。” 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他们并不是三岁孩童,都知晓这件事背后的重要性,一旦裴寰的腿受到影响,很多事怕是都…… 宋姝婉捏紧手指:“世子以后,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了。” 裴寰也知理亏,只能默默点头。 次日,宁王来访。 宋姝婉以裴寰正在修养为由,将人请走,谁知当天下午,宁王又来了。 宁王说:“本王见不着裴寰,那就让宋姝婉来,今日这两人,本王总归是要见到一个才会走。” 宋姝婉听到禀报,几番思索后,终是去见了宁王。 “不知宁王爷接连拜访,所为何事?” 宁王笑了笑,指向身旁的女子:“本王让红瑶留在此地如何?” 宋姝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见红瑶的刹那,眼前骤然浮现出昨日红瑶砍断王建成胳膊的场景。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拒绝了宁王的提议:“多谢王爷的好意,但驿站里并不缺护卫。” 宁王身体稍稍前倾,眼底多了抹玩味:“驿站里确实不缺护卫,但是世子妃身边呢?”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凛然:“王爷这是何意?” “呵呵……” 宁王轻笑一声,起身走到宋姝婉身侧,突然伸手掐住宋姝婉的脖颈。 下一瞬,巨响传来,飞鸢破窗而入,手中的短刀闪着幽光,以最为凌厉的攻势攻击宁王,但她连宁王都没能靠近,就被红瑶挡住。 两人在屋中缠斗,来回全是奔着对方的致命点,很快,两人就打到了屋外。 宋姝婉看了眼宁王,缓缓后退两步:“宁王爷无需试探,就算我身边缺人,我也不会留下宁王爷的人。” “是么?” 宁王眼底的笑意加深:“那就请世子妃记住今天说的话,日后可别来求本王。” 说罢,他一手负在身后,竟是直接离开了。 红瑶见状,收了攻势追去,留下飞鸢在原地气的跳脚,却又不敢追过去。 “世子妃,您没事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我没事,宁王并不是要伤我。” 话是如此,飞鸢还是气的不行:“世子妃身边有奴婢在,如何还需要其他的护卫?那个宁王,分明就是想在世子妃身边安插眼线,怎么敢说让您去求他的?” 宋姝婉笑了笑,她对宁王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在她看来,她到不了那种求人的境况。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宁远城中的氛围逐渐多了些浮躁,一个消息也跟着散开。 “听闻皇上打算和鞑靼议和,已经派了使臣过来。” “议和?无缘无故的,怎么突然就想议和了?” “不知晓,总之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想必不会是假的,就是不知裴世子那边会做何安排,他肯定不愿意议和吧?” 宁远城的百姓议论纷纷,没多久,消息就传进了驿站里。 宋姝婉听着非常莫名,但更多的却是震惊。 “世子,京城那边真的打算议和了?” 裴寰眉眼冷峻,没有回答。 见状,宋姝婉心里就有数了,京城确实想议和,只是…… “如今的边境形势并不危急,皇上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议和?” 话音刚落,外间有人禀报:“五皇子来访。” 宋姝婉侧头:“世子可要去见见他?” 裴寰点头:“走吧,看看五皇子这次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片刻后,两人知晓了五皇子的来意——收取林羽军虎符。 “本皇子并非不讲理之人,但父皇如此吩咐,本皇子也只能照做,裴世子,拿虎符来吧。” 裴寰笑了笑,眼底却不见波动:“五皇子确定,要带走林羽军的虎符?” 五皇子身体稍稍前倾,神情冰冷:“本皇子像是在开玩笑么?” 两人的视线对上,短暂的停顿后,裴寰拍了拍手:“暗三,取林羽军的虎符来。” 暗三看了眼五皇子,迅速取来虎符:“世子,虎符取来了。” “直接给五皇子。” “是。” 自暗三回转,五皇子便一直看着,此时见虎符到了眼前,他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 “不愧是大周战神,气度果然惊人。”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我的气度就不用五皇子夸赞了,虎符到了您手里,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五皇子将虎符收起:“什么问题?” “王建成手中的信件,现在何处?” 五皇子挑了下眉头:“世子还真是在意世子妃呢,不过很可惜,本皇子也不知晓信件在何处。” 裴寰眼底一片冰冷:“五皇子是真不知晓么?” “本皇子没必要说谎,王建成那老狐狸,算计想法可比本皇子多得多。” 五皇子说着起身,直接提了告辞。 裴寰也没挽留,目送五皇子离开后,便侧头对暗三说:“先前的布置可以开始了。” 暗三行礼退下。 屋中寂静下来,旁边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出声:“世子为何要将虎符送出去?还有王建成的事,您……”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别问,至多两日,我便能请你看一出好戏了。” 看一出好戏? 宋姝婉愣怔,垂在腿边的手指收紧:“什么好戏?” 裴寰笑了:“之后你就知晓了。” 两日后,一个消息在城中传开——鞑靼一位皇子和五皇子会面时,突然暴毙。 第四百四十二章:想要的只有一个结果 鞑靼皇子暴毙的消息一出来,整个宁远城哗然。 “鞑靼皇子何时进的城?” “哎哟,鞑靼皇子进城不是重点,他暴毙才是关键,不是说皇上准备议和么?这使臣还没来,鞑靼那边出了事,还怎么议和啊?” “天老爷,不会又要打起来吧?” “都别搁这儿议论了,赶紧收拾一下,离开宁远城吧。” 宁远城中议论纷纷,很快便有百姓反应过来,收拾行李往城外逃。 林羽军并未阻拦,甚至还在百姓离开时大开城门。 不过短短三日,宁远城里便少了一半的人。 这时,已经许久没有踪迹的温宜修出现在宋姝婉和裴寰面前。 “有关鞑靼皇子暴毙的事,我可以给世子一个解释。” 裴寰语气淡然地说:“不请自来的人罢了,无需你解释什么,不过你出现的正是时候,我有件事要让你去做。” 温宜修神情中明显有些愣怔,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请世子吩咐。” “先前安远城罗家人寻到我面前,谈了些条件,可自那人离开后,罗家就没了声音,我需要一个人走一趟,弄清楚其中的问题。” 温宜修会意:“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行礼后,温宜修退走。 宋姝婉看着温宜修的身影远去,微微侧头:“罗家的事,有很多人能处理,世子为何要将事情交给温公子?” 不是说温宜修不行,而是以温宜修的能力,为了罗家人离开宁远城,显得大材小用了。 裴寰笑了笑:“罗家的事,确实有很多人能处理,但真正能将事情闹大的,却只有博文离开。” 宋姝婉心头一跳:“世子的意思是?” “我想借着博文的离开造势,压下皇上议和的想法。” 宋姝婉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理解裴寰此举的意义,只是相关的算计传出去,怕是会让裴寰万劫不复。 想着,宋姝婉按捺不住的开口:“世子可有想过暴露后的情况?要知晓,宁王、雍王还有五皇子都在宁远城,世子这般做,一个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 裴寰抬手,示意宋姝婉不要再说。 “相关的情况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处于两难的境地。”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心中还是不安。 “世子,大周和鞑靼议和,说不定也会是件好事呢?” 裴寰叹气:“若是好事我自然不会搅和,可那是鞑靼,我和鞑靼人打了太多次交道了,他们的想法,我可清楚得很。” 闻言,宋姝婉没再言语。 当天下午,五皇子前来驿站,见到裴寰就质问:“裴世子,你为何准许那些百姓离开?” 裴寰颇为惊奇的看着五皇子:“殿下在说什么?那些百姓难道不是殿下准许离开的?” 五皇子怒道:“本皇子怎会准许他们离开?” 裴寰叹了口气:“虎符如今在您的手里,百姓离开不就是您的准许?” 四目相对,裴寰和五皇子皆陷入了沉默,只是比起裴寰,五皇子心头还多了些沉重。 下一瞬,他将一个盒子扔到裴寰身前。 “不得不说,裴世子好算计,凭着一块虎符,就将本皇子拉进了泥潭里。” 裴寰瞥了眼盒子,淡淡地说:“这虎符,不是五皇子想要的吗?如何能说是下官好算计?” 五皇子冷笑,甩袖径直离去。 裴寰摇了摇头,让暗三收起盒子。 暗三顺手打开看了一眼,挑眉说:“这五皇子真有意思,虎符是他要的,如今又跑到世子面前闹,合着好坏都是世子的问题?” 裴寰笑而不语,不管好坏如何,如今宁远城的形势,都在他的掌控里。 “收好虎符,皇子殿下明日还会来的。” “是。” 暗三带着虎符离开。 次日,宋姝婉刚用完早膳,就见温宜修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挑了下眉头。 “温公子还没离开?” 温宜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温某受人所托,要送些东西给世子妃。” “受人所托?” 宋姝婉心中闪过疑惑:“是谁?” “甄小姐。” 宋姝婉嘴角一抽,原来是甄远,难为她在京城还惦记自己。 “多谢温公子。” 说罢,她伸手去接温宜修手中的盒子,然而还没碰到,就被温宜修躲开了。 “温公子这是何意?” 温宜修垂眼,眸中满是温和:“温某想请世子妃帮个忙。” 宋姝婉皱眉,视线从盒子上扫过,落在温宜修的脸上,心中忽而明了。 “这盒子,温公子来时就已经拿到了,对吧?” 温宜修承认的十分利落:“对,这盒子早就在温某手里了。” 宋姝婉明白了,温宜修这是一直收着,想从她这儿弄到些东西,或者换个条件,只是温宜修凭什么觉得,她会因为一个盒子而退让? 想着,宋姝婉直接说了出来。 温宜修笑了笑:“一般来说,世子妃确实不会为了一个盒子退让,但甄小姐与温某说过,这盒子里的东西可以帮世子妃度过一个难关。” 帮她度过一个难关? 宋姝婉心里咯噔了下,随之升起的就是一股火气:“温公子既然知晓甄小姐的盒子能帮我度过一个难关,却为了一己私利迟迟不给我,若是此事传回京城……” “温某不会让这件事传回京城,世子妃知晓,温某有这个手段。” 宋姝婉攥紧手指,心头的火气愈发旺盛,然而片刻后,她又将火气生生压了下去。 “我不愿和你废话,温公子就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温宜修凝了目光:“温某,想让世子妃救一个人。” “谁?” “连翘。” 这个名字出来,宋姝婉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没记错的话,温公子重伤就是因为连翘,这等情况下,为何却要我救人?” “我确实因她受过重伤,但她也救过我。”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已然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后憋出一句:“世子不会同意放她。” “这是世子妃该愁的事,温某要的只有一个结果。” 说罢,温宜修放下盒子,转身离去。 第四百四十三章:小舅舅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盯着盒子看了片刻,突然笑了,温宜修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时,飞鸢从窗外翻进屋中,视线来回游移,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世子妃若是对这个盒子有意见,奴婢这就将其送回去。” 宋姝婉摆了摆手:“不用,就放在这儿吧。” 想了想,她又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一块木牌,正中写了一个“甄”字。 飞鸢上前一看,眼眸倏地睁大:“世子妃,这是甄家调动将士的令牌。” 甄家调动将士的令牌? 宋姝婉后知后觉的想起,甄远之父甄荣也是在边境打出的地位,拿着令牌的手指不由攥紧,甄远让温宜修转交这令牌的目的,究竟为何?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将令牌递给飞鸢:“飞鸢,你且将这令牌送到世子那边。” 飞鸢愣住:“为何要将这令牌送到世子那边?” “这令牌可以帮他。” 飞鸢眉头皱的很紧:“令牌确实可以帮世子,但留在世子妃手中不是更稳妥?” 宋姝婉正欲说话,百草推门而入:“世子妃,驿站外来了个女子,正吵闹着要见您?” “不见。” 宋姝婉扔下两个字,便让飞鸢带着令牌离开。 没过多久,裴寰和飞鸢一起回转,男人神色凝重地问:“你确定,要将这令牌给我?” 宋姝婉笑了笑:“这令牌在世子手里发挥的作用,可比在我手里发挥的大。” 裴寰点头:“确实如此,但这令牌若是在你手里,可保你在边境的安全。” 宋姝婉摇头:“我的安全不需要这块令牌,事实上,这块令牌送给世子,还要请世子帮一个忙。” 裴寰问:“什么忙?” “放了连翘。” 宋姝婉没有隐瞒,直接将前后的事说了。 裴寰眼眸微暗:“我知晓了,连翘那边我会和博文说的,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 “好。” 裴寰离开后,宋姝婉随手拿了一本医书,看了没多久,韩三针匆匆赶到。 “你现下可有时间?” 宋姝婉放下医书:“有的,您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韩三针深深的看了宋姝婉一眼:“遇到麻烦的不是我,是裴寰,先不说了,你随我来。” 宋姝婉抿唇,掩去眸中所有的担忧,快速跟上韩三针的脚步。 没多久,两人就出了驿站,韩三针左右张望片刻,带着宋姝婉往旁边的巷道里走。 寒风迎面吹来,宋姝婉拢了拢外袍,轻声问:“韩郎中,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韩三针没有说话,手中的拐杖点着地面,频率非常快。 见状,宋姝婉不再言语。 小半个时辰后,韩三针突然停下,指着前方一道红色的小门说:“进去吧,那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 宋姝婉下意识上前,手刚碰到门,突然反应过来:“韩郎中,您怎么站在那儿不动?” 后方,韩三针抓着拐杖,一点没有上前的意思。 听见询问,他挥手说:“里面的人想见的是你,我就不进去凑热闹了。” 宋姝婉收紧手指,各种思绪在脑海里快速闪过,而后化作了沉默。 时间流逝,韩三针挑了下眉头:“怎么了?你不想进去?”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倒是想进去,但韩郎中这个模样,反而让我不……” “吱呀——” 后方的门突然打开,宋姝婉转过头,就见一个老人缓步走出,老人佝偻着身子,周身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小姐不用担心,我家主子对您,并没有恶意。” 小姐? 注意到老人的称呼,宋姝婉眼眸微闪,问道:“不知你家主子是谁?” 老人抬起头,笑着说:“老头子可不能说,小姐想知晓,就进去瞧瞧吧,总归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宋姝婉眸中闪过犹疑,片刻后,她越过老人,踏进了红色的小门。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了一个俊郎的青年,四目相对,她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 “小,小舅舅?” 她面前站的,赫然是白家的少爷白楚。 宋家出事后,白家也受到牵连,使得宋姝婉许久都没见到这位小舅舅了。 白楚微微一笑,脸色苍白的点头:“是我,婉儿近来如何?” 宋姝婉几次张嘴又闭上,终是没按住心中的激动:“我近来很好,倒是小舅舅……” 她上下打量着白楚,突然发觉不对,立刻上前给白楚诊脉。 几瞬后,宋姝婉收回手:“小舅舅的身体,怎得如此虚弱?” 就在这时,外间的老人出现:“几年前宋家出事,白家受到牵连被发配了不少人,少爷在路上受了苦,伤了身体根基。” 宋姝婉眼眸顿时暗淡:“小舅舅,对不起。” 白楚笑了笑:“白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道歉,坐吧,去拿些点心来。” 老人点头,转身离去。 宋姝婉看着关上的门,这才问道:“小舅舅,刚才那个老人不是白家的人吧,我记忆里没有他。” “他是我偶然救下的一个人,为了报恩,便一直跟着我了。” 原来如此。 宋姝婉垂眸望着地面,指尖不自觉的颤动:“小舅舅,宋家的案子……” 她还没说完,就被白楚打断:“我听闻你嫁给了裴寰,成了定远侯府的世子妃。” 宋姝婉点头:“对,我与裴寰做了交易,用治疗换他给宋家翻案。” 白楚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冷声问:“那他着手翻案的事了吗?” 宋姝婉抿唇:“已经安排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 白楚冷笑一声,再次打断宋姝婉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裴寰翻不了案。” 此话一出,宋姝婉愣住:“小舅舅此话何意?” “宋家的案子,不仅仅和雍王有关,和定远侯府也有些牵连,我想,裴寰不会为了一个交易,而动摇他自己的根基吧?” 宋姝婉睁大眼眸,沉默良久后问道:“裴寰与我说过,宋家的案子和定远侯府有些关系。” “所以?”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踹开,下一瞬,一群人涌进屋中。 宋姝婉和白楚同时起身,后者开口质问:“你等是何人?为何闯进此处?” 宋姝婉抿唇,环视一圈后,带着满心的惊疑往门外走,难道是他来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再等等可好 带着满心的惊疑,宋姝婉到了院子里,一眼便瞧见了被暗卫抓着的老人,几步外则是脸色难看的韩三针。 寒风吹过,转过视线的宋姝婉又看见了院门口的裴寰,男人坐在轮椅上,但周身的气势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宋姝婉抿唇,缓步走了过去:“世子这是何意?” 下一瞬,几个暗卫将屋中的白楚推了出来。 宋姝婉察觉到动静,顿时皱起眉头,冷声说道:“不许动他!” 这时,裴寰开口:“你确定,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宋姝婉转过头:“为何不确定?世子该不会以为,我连自己的……都不认识吧?” 她刻意略过了“亲人”两字,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裴寰身上,已经隐隐多了些火气。 裴寰笑了笑:“寻常情况下,你自然能认识,可如今……你不觉得他出现的蹊跷?” 宋姝婉攥紧手指:“是世子觉得他出现的蹊跷吧?世子心虚了?” 两人视线对上,裴寰皱了眉头:“我为何要心虚?” “因为世子瞒了我很多事,怕被他透露给我,世子,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吗?还记得,我是为了什么出现在你的面前吗?” 宋姝婉上前几步,越说语气越是平静。 但不管是裴寰还是宋姝婉,都知晓如今的平静只是暂时,他们若解决不了两人间的嫌隙,那之后就彻底没有信任可言了。 时间流逝,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吹的人发丝衣袂皆飞舞不停。 裴寰揉了揉眉心:“进屋,我倒要与他对峙一下,弄清楚当中的情况。” 片刻后,裴寰与青年对上:“敢问如何称呼?” “白楚,婉儿的舅舅。” 裴寰点头:“我是裴寰。” 白楚冷声说:“我知晓你,你娶了婉儿,却没做到你的承诺。” 裴寰眼神微冷:“我如何没做到自己的承诺?” 白楚冷声说:“要给宋家翻案的人是你吧?如今你的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为何宋家翻案的事,迟迟没有着落?” “我身在边境,便是要给宋家翻案,也得先回京城,之后才能……” “都是借口。”白楚打断他,“堂堂定远侯府的世子,大周的战神,别告诉我,你翻案必须要亲自动手,你的手下呢?” 两人对峙着,白楚咬死了裴寰是在故意拖延,反而让裴寰无法辩驳。 宋姝婉在旁看着,眼眸微微垂下,眼见着白楚再次开口,她大喊一声:“够了!” 刹那间,裴寰和白楚同时转头看她。 裴寰眉头微皱:“婉儿,你生气了?” 宋姝婉看他一眼:“我没有生气,只是不耐烦听你们废话了。” 白楚双手环胸:“我说的是实话,怎能叫废话?裴寰,你身为世子出尔反尔,根本不配大周战神这个称呼!” 裴寰冷笑:“我不配大周战神这个称呼,你便配得上舅舅这个称呼?宋家和白家的案子都几年了,先前不见你显露踪迹,如今却跳了出来,你敢说没有别的谋划?” 白楚嗤了一声:“为了翻案,为了报仇,我多些谋划怎么了?” “你为翻案与报仇做谋划我不管,但你不该跳出来胡说八道,你明知定远侯府在宋家的案子里并没有……” 裴寰突然顿住,侧头看了眼宋姝婉:“婉儿,我……” 宋姝婉摇头:“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了。” 说罢,她转身往门外走。 白楚瞬间起身:“你要去何处?” 宋姝婉停下脚步:“我回驿站。” 白楚一怔:“这里的事……” 宋姝婉偏过头:“小舅舅有什么事,直接和世子说吧,我目前,不想掺和了。” 回到驿站,宋姝婉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久久没有言语。 半个时辰后,裴寰出现,看见她的模样不由沉默:“婉儿。” 宋姝婉回过神:“世子回来了?” “嗯,你的小舅舅……” 宋姝婉打断他:“我不想知晓他的情况,也不想说什么废话,只想问世子一句,宋家的案子究竟何时能翻?” 裴寰和白楚对峙时说的话,已经让宋姝婉猜到了许多事,所以她不想再拖着了,而是干脆利落的奔向关键。 裴寰沉默,半晌后叹息一声:“此间事了,我必定翻案。”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请世子记住今日的话,韩郎中现在何处?我想见他一面。” “我在这儿。” 韩三针带着疲倦的声音传来,宋姝婉一问才知晓,他是被裴寰直接带过来的。 韩三针说:“我认识你的小舅舅,半月前他突然出现,要我帮个忙,我便答应了。” 宋姝婉盯着他,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在京城时,您一直否认与宋家有关系,其实说的是真话,对么?” 韩三针颔首:“对。”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与我熟稔的一直都是白家,不是宋家。” 难怪韩三针一直游离在事件外。 宋姝婉垂眸,突然问道:“若是我一开始,便以白家的名义接近您,您是不是,会直接帮忙?” 韩三针沉默,半晌后摇头:“我不确定。” “不确定?” 韩三针没有解释,只是看了裴寰一眼,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良久,宋姝婉问道:“世子觉得,韩郎中会在一开始帮忙吗?” 裴寰指尖微动,不答反问:“有区别吗?” 四目相对,宋姝婉嘴唇动了几下,而后轻轻摇头:“没有区别。” “我知晓你心里着急,但眼下的形势你也清楚,宋家的案子只能往后放,我可以保证,待此间事了,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宋家翻案,你再等等,可好?”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会等的,世子无需……多说。” 没多久,裴寰离开。 宋姝婉一人独坐许久,终是压下了翻涌的思绪。 次日,温宜修来访。 “连翘我便带走了,甄小姐给世子妃的东西,希望世子妃能好好利用。” 说罢,温宜修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 宋姝婉目送他远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裴寰竟然放了连翘。 她震惊着,直接寻裴寰询问此事。 “世子就不担心,连翘会再次杀人?” 第四百四十五章:青莲 “世子真不担心,连翘会再次对林羽军动手?” 宋姝婉询问,眸中满是震惊。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能抓到她两次,就能抓到第三次,无需担心。” 宋姝婉张了张嘴,又发现她不知该说什么,裴寰的笃定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他的能力所带来的自信。 “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微微一笑:“在想之后,我该做些什么。” 裴寰淡淡地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我在,宁远城里就无人能伤你。” 宋姝婉抿唇,视线微不可查的游移了下。 就在这时,裴寰再次开口:“你想见你的小舅舅吗?” 见白楚吗? 宋姝婉思索了下,微微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方便的话,我想见他一面。” “自然方便。” 裴寰回了一句,唤来暗三去请人。 半个时辰后,白楚出现在驿站,看见宋姝婉立时没了好脸色:“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宋姝婉收紧手指,面上却看不出变化:“小舅舅说的什么话?我为何没脸?” 白楚厉声说:“宋家的案子一日没翻,你就一日不该出现。” 这时,裴寰接了话:“平时都听人说树无皮必死,不想还没见到那个情景,反而先见识了另外一句,真有意思。” 宋姝婉嘴角微抽,裴寰这是在拐着弯的骂白楚不要脸,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白楚的长辈身份。 旁边,白楚凌厉的眸子立刻锁定了裴寰:“你什么意思?” 裴寰挑了下眉头,反问道:“我能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人想多了?” “你……” 白楚气急,却又寻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按下怒火:“裴寰,你说的再多,也抵不过你欺瞒的事实。” 裴寰淡淡地说:“那是我与婉儿的事,无需您这个长辈插手,毕竟您已经许久没出现,眼下最好保持着往日的寂静,就别乱折腾了。” 白楚大怒:“裴寰,你……” “小舅舅。” 宋姝婉开口,三个字里不见情绪起伏,却压住了愤怒的白楚。 她说:“有些事我心里有数,就不需要小舅舅多言了,我有些累,就请世子替我招待一下小舅舅了。” 说着,宋姝婉起身离开。 白楚开口想要拦阻,但话还没出口就被裴寰压住。 裴寰说:“你想让她难受就把人拦下,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今日拦了,日后就再也别想见到她。” 白楚回过头,百般思绪转过,终究按捺着没有出声。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指尖轻点着轮椅的扶手:“我知晓你的想法,宋家的案子,我必然会翻,但也希望你别用长辈的身份给她压力,近些日子,她受到的苦楚很多,没必要再为注定的结果伤神。” 扔下这番警告,裴寰唤来暗三推轮椅离开。 白楚站在原地久久没动,最后离开时,整个人都带着股沮丧。 另一边,宋姝婉从飞鸢口中得知白楚离开,一直紧绷的心神跟着放松。 飞鸢见了奇怪:“世子妃,您似乎,很不想见到那位客人?” 宋姝婉摇头:“我倒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以目前的情况,我不知道见到他,该说些什么,或者说,我能与他说些什么?” 飞鸢皱眉:“世子妃说的好生别扭,您不是已经与他见过面了吗?” 宋姝婉垂眼,他们确实见过面了,可真正说到关键的话,也就只有昨日的那次碰面,后来还因为裴寰的出现,使得双方进行了对峙。 说到这件事,她昨日竟忘了问裴寰为何会去那个院子。 她知晓自己身边有暗卫,可这不代表,裴寰能在她抵达之后赶去那里。 所以…… 宋姝婉眯了眯眼,裴寰早就知晓了白楚在那里吧?也只有如此,才会形成昨日的那个局面。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宋姝婉回过神,就见飞鸢过去开门。 几瞬后,飞鸢质问的声音传进屋中:“你是何人?” “奴婢名青莲,是世子派来保护世子妃的人” “保护世子妃?世子妃身边已经有我和百草,不需要第三个人来保护了,请你离开。” 飞鸢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说话间便要关门。 宋姝婉微微挑眉,上前拦住飞鸢,而后看向自称青莲的人,她是个长相极为普通的女子,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说不出的凌厉。 这是个从腥风血雨里走过的人。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又迅速压下:“方才你说,你是世子派来保护我的人?” 青莲轻轻一福:“是的,世子觉得,世子妃身边要多一个身手好的人,便派了青莲来此。”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身边已有百草和飞鸢,她二人保护我足够了。” 青莲抬眸:“可在青莲看来,百草和飞鸢都护不住世子妃。” 宋姝婉神情淡漠:“你凭何这么说?” “青莲出现在此就是凭证。” 短短一句话,直接让宋姝婉和飞鸢都无话可说。 时间流逝,宋姝婉再开口,便是去寻裴寰。 然而话音刚落,青莲便接过了话:“世子妃确定要为她二人去寻世子么?” 宋姝婉眉头一皱,一句“确定”还在嘴里便反应了过来,青莲这是在暗示百草和飞鸢能力不行,她若真的坚持过去,裴寰怕是会让百草和飞鸢直接离开。 想到此处,宋姝婉望向青莲的眼神里多了些不善:“你很会说话。” 从出现开始,就一直占据着高处,以言语将她和飞鸢压制的不得妄动。 青莲抿唇轻笑:“多谢世子妃夸赞,青莲只是较为细心而已。”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青莲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心中已经有了想,这个青莲她绝不会留下。 晚间,宋姝婉用晚膳时,与裴寰提了一下:“我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不需要再添人了。” 裴寰的动作一顿:“是觉得青莲不适合?” 宋姝婉微微眯眼:“看样子,青莲已经找过你了,并非不适合,只是我不想身边人太多而已。” 裴寰笑道:“是不想人太多,还是觉得,青莲太有主意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我留你一命 宋姝婉眨了眨眼,审视的眼眸从裴寰脸上扫过,轻笑道:“世子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需要我再回答么?” 两人视线对上,无论是宋姝婉还是裴寰,都没有再开口。 晚膳后,裴寰离开。 宋姝婉一人坐着,心中对青莲的不喜愈发明显。 就在这时,青莲从门外走入:“青莲见过世子妃。” 宋姝婉没做声,任由青莲维持着行礼的姿态。 眼见着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青莲自己站了起来。 宋姝婉瞥她一眼:“我让你起来了吗?” 青莲抿唇轻笑:“自然是没有的,只是青莲觉得,世子妃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而责罚青莲。” “责罚?” 宋姝婉重复着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青莲,我不喜欢太有主意的人。” 青莲眨了眨眼,笑的十分温和:“巧了,青莲也不是很有主意。” 四目相对,宋姝婉的手指动了几下,到底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一言不发的盯着青莲。 青莲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和宋姝婉对视。 “砰!” 突然一道碰撞声传来,两人同时转头,就见百草和飞鸢抬着个箱子进屋,片刻后箱子落地,飞鸢从里面拖出一个人来。 “世子妃,百草和奴婢将连翘抓回来了。” 宋姝婉震惊,百草和飞鸢这是在做什么啊?证明她们不比青莲差? 想法从宋姝婉的脑海里冒出,就再也没有下去过,半晌后,她捏了捏眉心:“百草,飞鸢,你二人没事做么?” 百草轻咳一声:“奴婢二人自是有事做的,只是外出时刚好碰上,便顺手抓回来了。” 宋姝婉沉默,她根本不相信这句解释。 一旁,青莲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连翘:“你这人也没什么本事啊,刚放走又被抓回来了,真是浪费了温公子的谋划。” 听青莲提起温宜修,宋姝婉忽而反应过来,先前温宜修找她说过要带连翘离开宁远城的,怎得如今又回来了?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连翘垂眸,闭着嘴一言不发。 宋姝婉也不在意,摆摆手就让百草带人离开,回过身对上青莲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用挑了下眉头。 “先前我已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你不用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快些回去吧。” 青莲弯了眉眼:“不急,等青莲在世子妃身边待一段时间,世子妃就知晓青莲的好处了。” 宋姝婉:“……” 半晌,她叹了口气:“我这人,不喜欢身边有旁人的眼线。” 青莲稍稍歪头:“世子妃怎就知晓,青莲会是旁人的眼线呢?” “难道你不是?” 宋姝婉扔下一句询问,便挥退了屋中所有人。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宋姝婉就被外间一阵嘈杂惊醒,而后便听青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请世子妃快些起身,青莲带您离开驿站。”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青莲拿过衣裳:“五皇子带着一群护卫包围了驿站,世子正在前面应对。” 宋姝婉接过衣裳,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驿站被包围,我为何要离开?” 青莲的手顿住,而后皱起眉头:“世子妃该不会是想,去寻世子吧?” 两人的视线对上,青莲眉头皱的更紧:“世子妃您别开玩笑了,纵使此地是宁远城,可五皇子终究是五皇子,世子是没办法在明面上与他对峙的,一旦驿站被彻底包围,就算是世子也难以安然脱身。” 宋姝婉披上外袍,待青莲话音落下才看过去:“你真觉得,世子应对不了五皇子?” “青莲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万一的事情冒险,请世子妃立刻随青莲离开。” 宋姝婉摇头:“我不会随你离开的。” “世子妃?” 宋姝婉没有理会她:“百草,飞鸢。” 百草和飞鸢同时推门而入:“世子妃请吩咐。” 宋姝婉冲着青莲点了下下巴:“看好她,别让她出去闹事。” 说罢,她大步离去。 没多久,飞鸢从后方赶上:“百草给青莲下了药,短时间内会失去力气。” 宋姝婉嗯了声,开口说:“这次事了,我必要让世子将青莲带回去。” 另一边,裴寰和五皇子正在僵持。 随着时间流逝,五皇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裴世子,本皇子是带着诚意来的,你一直推脱,可是不给本皇子面子?” 裴寰还未言语,一阵大笑传进厅堂中。 “面子是自己挣的,旁人给的,一文不值。” 话落,宁王带着红瑶大摇大摆的出现,同时还指挥着旁边的护卫倒茶。 落座后,他一脸感叹地说:“知道的说这是大周战神的住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官小吏的府邸,什么东西都敢跳进来折腾。” 五皇子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叔这是对我不满?” 宁王嗤了声:“摆在明面上的事就别装傻了,别以为废了几个皇子,你就真的稳了,废物就是废物,再怎么往外跳,都跳不出那口井。” 厅堂外,宋姝婉骤然停下脚步,宁王这是……直接和五皇子对上了? 下一瞬,五皇子愤怒的声音传出厅堂:“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我唤你一声皇叔,你就能高高在上了?来人,给本皇子拿下这两个叛贼!” 叛贼! 宋姝婉心头发紧,各种思绪转过,拉着飞鸢迅速退到侧边。 与此同时,一群人冲进厅堂,为首的赫然是暗三。 宋姝婉与他对视,瞬间便明白,今日五皇子的登门在裴寰预料之中,她正准备退走,脖颈上突然多了一抹凉意,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到了宋姝婉的脖子上。 “飞鸢,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请世子妃帮个忙,进去吧。” 飞鸢的声音很冷,完全不复以往的跳脱。 宋姝婉抿唇:“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世子妃觉得我是真是假?” 飞鸢说完,直接将宋姝婉推进厅堂。 彼时厅堂里的气氛正凝重,宋姝婉和飞鸢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凝重。 裴寰冷声道:“飞鸢,移开匕首,我留你一命。” 第四百四十七章:已经做了布置吧 飞鸢笑了,侧头露出面容:“世子说的什么话?如今世子妃可在奴婢手里,便是奴婢不放,您又能拿奴婢如何呢?” 她一口一个奴婢,但说出口的话却一点没有奴婢的样子。 宋姝婉几次想要开口,都因为无奈收了话语,她脖颈上的匕首,太危险了。 另一边,裴寰神色晦暗,语气冰冷:“飞鸢,别找死。” 飞鸢没做声,又将宋姝婉往前推了几步:“五皇子,人我已经带过来了,之后如何,就看您的了。” 五皇子轻轻颔首:“去,将裴世子妃请过来。” 两个护卫上前,眼见着他们的手就要搭到宋姝婉的肩膀上,一道红色身影快速闪过。 下一瞬,宋姝婉被带走,而上前的两个护卫则呆立在原地,就在所有人都疑惑时,那两个护卫突然倒地,血液从他们的脖颈处溅出,很快便浸湿了一块地面。 五皇子大怒:“宁王,你什么意思?” 宁王靠在椅背上,听见质问瞥了眼五皇子:“什么意思?自然是要插手的意思,五皇子该不会以为,方才那些话出来,本王会轻易揭过事情吧?” 五皇子冷笑:“你就是不揭过又如何?宁王,这天下与你无关,你再怎么跳,也只是一个王爷。” 红色的身影再次闪过,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五皇子被打的偏过头去,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一道五指印。 五皇子愤怒质问:“你敢打我?” 红瑶冷冷地说:“敢辱我家王爷,你便是皇上,我都照打不误。” 宁王大笑,看向五皇子的眼神里有轻蔑,也有不屑:“废话就是废话,遇着事情也只能愤怒,你的能力和你那张狂的嘴一点都不配。” 这边,宁王和五皇子对上,另一边,宋姝婉已经退到了裴寰身侧,她方才被红瑶带离中心,此时反应过来,看向飞鸢的眼神便充满了复杂,她不明白,飞鸢为何会背叛她去投靠五皇子?难不成,是五皇子威胁她了? 因着思虑,宋姝婉连周围的变化都忽视了,轻声问道:“飞鸢,你为何要对我动手?” 飞鸢漫不经心地说:“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利益。” “利益?五皇子能给你什么?” 宋姝婉的追问并没有得到回答,飞鸢偏过头,几步便到了五皇子身侧。 她说:“红瑶,你的身手比不过我,劝你不要在这儿放肆。” 红瑶冷冷一笑:“我连人都抢过来了,还会不是你的对手?飞鸢,你太想当然了。” 两人对峙着,作为主子的几人却都没有言语。 宁王目光闪烁,视线扫过四周,定在宋姝婉身上:“裴世子妃还不走么?这个地方,可不适合你久待。” 宋姝婉瞥他一眼,双手落在轮椅上:“我要走,也得带世子走。” 宁王单手托着头:“可惜,裴寰你带不走,这个地方还要他掌握局面呢。” 宋姝婉抿唇,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眸。 裴寰皱眉:“不要再拖延了,五皇子,议和的事你可以去谈,但别扯上我与林羽军,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议和的。” 此话一出,五皇子的矛头立时便对准了裴寰:“不同意?裴寰,京城派来的官员不日便要到达,你便是不同意又能如何?我劝你最好查清楚鞑靼皇子死亡的缘由,不然导致两国交战,这个罪名你承担不起。” 这时,宁王冰冷的声音响起:“红瑶。” 红瑶迅速冲向五皇子,下一瞬,就被飞鸢挡住。 飞鸢冷哼一声:“有我在,你别想靠近五皇子。” “她靠近不了,那我呢?” 另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紧跟着又一道身影突破飞鸢的阻挡,抬手就抓住了五皇子。 “世子,世子妃,青莲抓到他了。” 五皇子被扔在地上,一只脚踩在他身上,只是稍稍用力,便让他动弹不得。 宋姝婉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青莲,眉头顿时皱紧:“百草不是在你身上下了东西?你怎得还能过来?” 青莲弯了眉眼:“百草是青莲教出来的,她的那点本事,自然对付不了青莲。” 什么? 宋姝婉大惊,有心想说什么,但瞥见周遭的情形,她立刻收了到嘴边的询问,眼下的局面并不适合细说事情,还是等结束后再说吧。 这时,五皇子的声音传来:“裴寰,你敢欺辱本皇子?” 裴寰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和皇子殿下好生聊聊,何来的欺辱?来人,将殿下的人全部拿下,关进后院的柴房。” 片刻后,暗卫拿下了五皇子的人,想要离开的飞鸢也被暗三压制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宁王左右看了看,带着红瑶正准备离开,就被裴寰喊住。 “宁王爷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宁王爷聊聊。” 宁王挑了下眉头:“若是为了本王脱困的事,那本王无话可说。” 裴寰笑了笑:“不聊宁王爷脱困一事,而是聊……连翘。” 说罢,他看了眼青莲,后者微微低头,行礼退下。 宁王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很快就稳住了。 “裴世子,本王先前确实做了些事情,但眼下可是站在你这边的,总不能,现在就要和本王算账吧?” 裴寰手指稍稍动了几下:“账肯定是要算的,但宁王爷误会了,我今日,还真不是为了算账。” 片刻后,连翘被带了过来。 宋姝婉注意到,百草也跟着青莲过来了,只是一脸的恍惚,也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五皇子被拽了起来。 裴寰开口道:“五皇子可认识这个女子?” 五皇子瞥了眼连翘:“不认识。” 裴寰微微扯了下嘴角:“真的不认识?” 五皇子冷笑:“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裴世子该不是想强迫本皇子认识她吧?” 他的话音刚落,连翘便开了口:“五皇子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五皇子,两个月前,五皇子的手下从我手里取走了几封信件,若无意外,那几封信件,五皇子应该已经做了布置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意料之外 五皇子震怒开口:“胡说,本皇子为何要从你的手里取信件?” 连翘淡漠的眸子从他脸上扫过:“王建成。” 屋中陷入死寂,但众人的心绪却没有因为气氛而平静。 宋姝婉垂下眼眸,她先前已经从裴寰口中得知,王建成是五皇子带来的人,但她没想到,王建成手中的信件也是五皇子给的。 连翘是红坊的人,她能给出那些信件,是不是意味着红坊对宋家的案子也很了解?可若是如此,那为何她在京城寻红坊买消息时,却没得到宋家案子的具体情况? 种种事情混杂,宋姝婉越想越觉得混乱,不由抬头望向连翘。 彼时,连翘已经和五皇子来回交谈了几轮,话语也从信件和王建成上,转到了鞑靼死亡的皇子身上。 连翘说:“鞑靼的皇子,是被五皇子你杀死的,你口口声声说要议和,但其实并不赞同议和,你想借着林羽军的威势逼皇上立你为太子。” 谁也没想到,连翘会说出那么多事情,眼看着时间流逝,五皇子呆立在原地,脸上的神情满是阴翳,几番变化后终是选择了沉默。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是裴寰,还是五皇子,都知晓无法善终,但双方的身份也给最后的结果覆盖了一层迷雾。 良久,宁王叹了口气:“将五皇子交给本王吧。” 裴寰手指微动,平静的眸子扫过他:“那就麻烦宁王爷看顾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与宁王爷说一件事。” “什么事?” “京城派来议和的官员,是陈南万。” 陈南万? 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侧头,心中疑惑,这人是谁? 就在这时,宁王起身:“议和的官员,与本王无关。” 宁王带着五皇子离去。 宋姝婉凑到裴寰身前:“陈南万是谁?” “宁王的一位故人。” 裴寰只用一句话概括了陈南万。 宋姝婉有心细问,但见男人偏过头,就知晓他不会再答,索性按下了疑惑。 没有外人,宋姝婉和裴寰的注意力便放到了飞鸢身上。 宋姝婉皱了眉头:“飞鸢,你为何要背叛我?” 飞鸢低着头没有言语。 宋姝婉攥紧手指,正欲靠近,就听裴寰说:“将她交给青莲吧。” 宋姝婉顿住脚步,余光扫过青莲:“世子……听世子的。” 她犹豫着,到底没把心中的顾虑说出。 片刻后,青莲带走飞鸢。 裴寰要休息,宋姝婉便没逗留,回到房间后便盯住了百草。 “青莲说,你是她教出来的?” 百草低头:“是。” 宋姝婉抿唇:“为何之前不与我说?” “奴婢以为,世子已经和世子妃说过了。” 宋姝婉看不清百草的面容,但心头却莫名有股火气,以为?裴寰若真与她说过,她何必要让青莲离开? 不对,她不留青莲,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青莲的身份,而是因为青莲的举止。 想到这里,宋姝婉揉了揉眉心:“你退下吧。” 百草抬起头:“世子妃可是生气了?” 宋姝婉瞥她一眼:“我为何要生气?” 百草低声说:“奴婢没有将青莲的情况与世子妃说清楚,以至于……” 宋姝婉抬手示意她噤声:“我不留青莲,是因为她太有主意会影响到我,与你没有关系,行了,你出去吧。” 百草张嘴无声,几瞬后行礼退下。 宋姝婉转过身,想起被带走的飞鸢,眉头紧紧皱起,就算飞鸢说是为了利益,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相处那么久,她怎么看,飞鸢都不像会背叛的人。 要不,找个机会单独和飞鸢见一面? 想法浮现,就一直在宋姝婉心头环绕,次日,她寻百草问了飞鸢的情况,得知飞鸢就被关在后院的一个房间里,立刻便找了过去。 宋姝婉见到飞鸢时,发现她脸上一点意外都没有。 四目相对,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看样子,你已经猜到我会来此了。” 飞鸢抿唇:“世子妃想不明白,定然会来问个究竟。” “既然你知晓,那我也不废话了,告诉我吧,你的背叛到底是真是假?” 飞鸢笑了笑:“世子妃觉得是真还是假?” 宋姝婉皱眉:“我以为,眼下询问的人是我。” 飞鸢笑着说:“询问的人自然是世子妃,但世子妃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既如此,又何必再让奴婢说呢?” 房间里陷入寂静,过了片刻,宋姝婉开口:“你说的有理,这件事确实不该再让你开口,但我就是想弄清楚你背叛的理由,别说什么利益,我一个字都不信。” 飞鸢叹了口气:“世子妃就真的想要答案吗?” “自然。” 良久,飞鸢吐出三个字:“玄玉阁。”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玄玉阁?” 飞鸢点头:“世子妃想要答案就去玄玉阁,不出意外的话,世子妃会满意的。” 宋姝婉收紧手指,深深看了眼飞鸢,转身离去。 当天下午,宋姝婉带着百草准备去玄玉阁,谁知刚到驿站门口,就有两人拦路。 “见过世子妃,我家公子请您过去坐坐。” 宋姝婉一愣:“你家公子?是谁?” “是世子妃的熟人。” 其中一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木牌。 宋姝婉定睛看去,眼眸骤然瑟缩,那是白家的木牌,他们是小舅舅白楚的人? 想着,宋姝婉问道:“你们的主子,可是姓白?” 两人没说话,但看他们的神情,宋姝婉就知晓了答案,几番思索,她跟着两人离去,很快便见到了白楚。 “坐吧。” 白楚指了下对面的位置,转而让人送茶水。 没多久茶水上来,宋姝婉瞥了一眼,说道:“小舅舅有事便直说吧,我还有事,不能在此耽误。” 白楚苦笑一声:“我知晓。” 话落,他让人拿来一张单子。 “我听闻,城中有许多人对你有意见,或许,这单子上的东西能帮你解决一些问题。” 宋姝婉看了眼单子,摇头说:“单子上的这些东西帮不了我。” 她不知道白楚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但很可惜,单子上的那些药材没有用。 白楚皱眉,眸中满是惊诧:“这宁远城的百姓,连救命的东西都打动不了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再次碰见 宋姝婉哑然:“倒也不是打动不了,而是这些药材,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说着,宋姝婉将宁远城百姓面临的困境说了一遍,她对白楚是有些意见,但那点意见还不到连问题都不想解答的地步。 白楚得知此地被人围困,眉头皱的更紧:“裴寰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宋姝婉轻声说:“应该是能解决的,但世子有些安排,所以便拖着了。” 闻言,白楚没说什么,只端起手边的茶盏品着茶水。 过了一会儿,宋姝婉提出离开:“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这儿耽搁了。” 白楚点头,面上闪过犹豫:“婉儿,可否……” “可否什么?” “可否让舅舅,派几个人跟着你?” 两人视线对上,白楚张了张嘴,叹气道:“你若不愿,舅舅也不会勉强。” 宋姝婉抿唇,半晌后终是拒绝了白楚:“我身边已经有世子安排的人,就不劳烦小舅舅了。” 闻言,白楚点了点头:“知道了。” 离开后,宋姝婉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各种思绪转过,到底没说什么。 百草微微侧头,小声问道:“世子妃可是有些不舍?” 宋姝婉很是惊诧的望过去:“不舍?你从何处看出我不舍了?” “世子妃若是舍得,又为何回头去看呢?” 宋姝婉沉默,许久后叹了口气。 “就当我是不舍吧,去玄玉阁。” “是。” 小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玄玉阁门前,宋姝婉一双脚落地,抬眼瞧着前面的楼阁,面上闪过些微惊诧,她以为玄玉阁会是个很奢华的地方,却没想到玄玉阁整体灰扑扑的,且只有一层,只是站在门口,就能将里面的布置看的一清二楚。 飞鸢让她来这儿,到底是何用意? 宋姝婉正犹豫着,里面走出一个伙计,笑眯眯的打招呼。 “这位夫人可是来玄玉阁用膳的?” 宋姝婉回过神,轻轻摇头:“我是来解决心中疑惑的。” 伙计笑了笑:“可是,飞鸢姑娘让夫人来的?” 宋姝婉并不意外飞鸢的名字从伙计嘴里出来:“是的,她说,我到了此处就能解决掉心中的疑惑。” 伙计侧过身:“小的也不知夫人的疑惑是否能解,但飞鸢姑娘说了,那此地就必然有夫人的答案,请随小的来。” 宋姝婉跟着伙计进了玄玉阁,往里数十步,伙计推开了一面墙,墙后是一条狭窄的小路,昏暗幽深。 没想到玄玉阁里另有玄机。 宋姝婉脚步顿了一下,侧头问:“这条路通往何处?” “真正的玄玉阁。” 短短六个字,让宋姝婉提起了心,看着近在咫尺的入口,她在进与不进间犹豫。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从后方传来。 “夫人既然来了,又为何站在门口呢?” 宋姝婉回过神,瞥见出现的男子,眼眸瞬间睁大:“温……” 宜修二字还没出口,她的话就被打断。 温宜修笑着打招呼:“夫人,好久不见了。” 宋姝婉沉默,几瞬后轻咳一声:“确实好久不见,不知公子近来如何?” “有劳夫人挂忧,一切皆好。”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那便好。” 两人闲聊着,言行举止间仿佛真的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伙计视线游移,微不可查的停顿一瞬后,便引着两人同时进了小路,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骤然变得明亮,紧接着便是一个庭院出现。 下一瞬,伙计冲着两人行礼:“小的已将二位带到此处,剩下的路就请两位自行前往,走到尽头便可。” 宋姝婉看他一眼,道谢后便当先离去。 温宜修顿在原地,眼神中带着几分闪烁,片刻后他转过身,直接离开了玄玉阁。 另一边,宋姝婉走到伙计所说的尽头,发现这里是个很小的房间,只够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已经坐了个老人。 宋姝婉正打量着老人时,老人开口:“夫人,请坐吧。” 宋姝婉抿唇,缓步走到老人对面坐下:“老人家应该知晓,我今日是为何来此吧?” 老人点了点头:“我知晓,这里就是夫人想要的答案,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夫人拿出交换的东西。” 说话间,老人将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宋姝婉视线微微下移,一扫而过后,又抬起眼眸:“老人家想要我拿什么交换?” “裴世子的腿,是否真的治好了?” 宋姝婉愣住,这也能当做交换的条件? 她皱着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裴世子的腿,宁远城里已经有很多人知晓情况了。” 老人摇头:“宁远城的消息归宁远城的消息,那是传言,我玄玉阁要的是确凿的事实。” 原来如此。 宋姝婉垂下眼眸,正要回答,一阵细碎的声响传来。 “我本人就在此,直接问我不是更好?” 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话音落下的刹那,裴寰出现在了宋姝婉身后,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温宜修。 宋姝婉回过头,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缓缓起身:“世子怎么来了?” 裴寰淡淡地说:“我若不来,你今日怕是连玄玉阁的大门都出不去,是吧?齐老爷子?” 桌后的老人笑了:“裴世子说笑了,我玄玉阁开门是做生意的,岂会把人留下?” 裴寰冷笑:“你玄玉阁是什么情况,知道的人都知道,不用在我面前装蒜,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你最好,也别让我浪费时间。” 周遭陷入寂静,齐老爷子的脸色来回变换。 过了一会儿,他笑着说:“裴世子发话,我等自是要听的,来人,将虎符取来。” 虎符? 宋姝婉额角一跳,就见一个伙计跑出来,交给裴寰一个盒子。 裴寰也没拿在手里,而是转手递给了温宜修。 “那信封,也麻烦齐老爷子给我吧。” 齐老爷子的面容瞬间扭曲,几次想拒绝都按了下去,最后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跟着裴寰回到驿站,刚进屋,裴寰就问:“你为何要去玄玉阁?” 第四百五十章:交换私印 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世子是在质问我么?” 裴寰冷声说:“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宋姝婉皱眉,到底还是给了个解释:“我去玄玉阁有事。” “你所说的有事,就是从玄玉阁交换消息?” 裴寰将信封放在桌上,语气冷冽:“你可知玄玉阁那个地方进的容易,出来难?” 她不知道。 宋姝婉看了眼信封,如实地说:“我不知道玄玉阁的情况,但我去那里确实是为了解惑,世子,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外间的通报声打断。 “世子,世子妃,宁王来访。” 裴寰往外看了一眼:“请进来吧。” 护卫离开后,裴寰再次开口:“谁让你去玄玉阁的?” “飞鸢。” 宋姝婉没有遮掩,她不傻,裴寰的态度已经让她知晓,这件事背后的情况不简单,飞鸢算计了她。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你去见飞鸢,为何我没收到消息?” 宋姝婉愣住:“世子没收到消息?这不可能,我是带着百草过去的,不少人都瞧见了。” 两人正说着,宁王的声音响起。 “裴世子真有意思,本王每次来,都能瞧见世子妃在侧,莫不是裴世子离不开女人?” 裴寰冰冷的眸子扫过去:“那也比不过宁王爷,明明讨不到好处,还是要次次凑过来,不如请宁王爷解释一下,您为何每次都要自讨没趣呢?” 两人一碰面,话里就带上了火气。 宋姝婉左右看了看,偏过头没有言语。 片刻后,宁王落座,眸子里闪过冷意:“听闻,裴世子刚从玄玉阁回来?” 裴寰颔首:“不错,去玄玉阁取个东西。” 宁王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吊儿郎当,但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头一震。 “世子是去取虎符的吧?孙将军手里掌控的虎符,在他回京后便莫名失踪,世子怕是挂心得很啊。” 裴寰笑了笑:“宁王爷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就是不知为何,一定要盯着我呢?” 宁王挑眉:“没办法,谁让本王一直想弄死裴世子呢,自然在某些方面要多加注意。” 说话间,他突然看向宋姝婉:“裴世子妃今日也去玄玉阁了吧?不知裴世子妃过去,所为何事?” 宋姝婉面色不改地说:“我是陪世子去的。” “哦?”宁王眼底多了抹审视,“真是如此?” 宋姝婉直直对上他的目光,不客气地说:“是不是如此,与宁王爷没有多大关系吧?” 宁王笑了:“确实与本王没关系。” 宋姝婉的心还没放下,就听宁王再次开口:“可是,本王前几日从玄玉阁那里,刚得到一个有关……宋家案子的消息呢。” 寂静中,宋姝婉攥紧手指:“宁王爷想说什么?” 宁王取出一个信封,对裴寰说:“裴世子想要这东西么?拿新得的虎符来换吧,本王这人很大方,不会让裴世子添别的东西。” 大方? 宋姝婉被这两个字气笑了:“一个消息,如何能与虎符媲美,宁王爷的大方,未免……” 裴寰开口:“可以。” “什么?” 宋姝婉转头,眸中闪过惊诧:“世子,那东西并不值得……”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让暗卫去取虎符。 谁知暗卫回转时,竟将温宜修带了过来。 温宜修神色凝重:“世子,这虎符才拿回来,怎得就要送出去?” 先前他看出裴寰和宋姝婉有事要说,便特地带着虎符去了后院,没想到一转头就得知虎符要被送出去的消息。 宁王调整姿势:“本王要的,温大人有意见?” 温宜修像是才注意到宁王,笑着说:“宁王爷想要,温某自然没意见,只是这虎符关系到边境将士,宁王爷冒然取走,就不怕皇上降罪么?” 宁王眯了眼,无声的威压冲向温宜修:“你在威胁本王?” 温宜修淡淡地说:“温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虎符,可不是谁人都能拿的。” 虎符,可不是谁人都能拿的。 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有了重音,在几人的耳边回荡。 宁王脸色沉下:“温宜修,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温宜修微微一笑,平和的神态下是尖锐:“那也比不过宁王爷,什么事都敢伸手,小心有人将那手砍了。” 气氛僵持中,裴寰开口:“行了,那虎符是我同意给的,博文,拿出来吧。” 时间流逝,温宜修终是取出了虎符,将其递给了宁王。 宁王把玩了片刻,起身说:“多谢裴世子了,这信封里的东西,一定不会让裴世子失望的。” 宁王留下信封,缓步离开。 温宜修眉头紧皱,温和的模样被怒火侵占:“世子,虎符……” “我心里有数。” 裴寰打断他,侧头对宋姝婉说:“将信封拿给我。” 宋姝婉点头,取了信封交给裴寰。 片刻后,裴寰眼底多了些笑意:“事实证明,那虎符送的不亏,博文,看看这信封里的东西吧。” 温宜修还在恼火,但听见这番话,还是上前接了信封,待看清里面的东西,瞳孔骤然一缩:“这是鞑靼太子的私印。” 裴寰点头:“是啊,鞑靼太子的私印,比起那虎符,可要紧的多。” 温宜修收紧手:“这私印,交给我吧,我有大用处。” 裴寰自然应允:“你带走吧,罗家那边的事,记得跟上。” “是。” 温宜修带着私印离去。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眼眸转过,狐疑从面上闪过。 “世子,温公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玄玉阁?他先前,不是已经离开宁远城了么?” 裴寰没有遮掩,轻声说:“离开宁远城,是我与他设下的一个障眼法,为的便是拿回虎符。” “世子口中的虎符,便是方才被宁王爷带走的那块吗?既然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又为何轻易的送出去?” 宋姝婉问着,侧头说:“世子可别说什么私印要紧,以世子的能力,不用虎符交换,也能从宁王手里取走私印才对。” 裴寰轻笑一声,脸色忽而沉下:“在解释这件事之前,婉儿先回答我,玄玉阁和飞鸢,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事情脱离掌控,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受的委屈够多了 屋中一片寂静。 半晌后,宋姝婉的叹息声打破了这份寂静:“我只是想弄清楚,飞鸢为何要背叛我。” 她将前后的情况说了一遍,黑白分明的眸子落下,指尖亦跟着收紧:“我以为,世子是知晓的。” 裴寰捏了捏眉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在这之前,你得答应我,不能再随意出驿站,更不能去其他地方。”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低下头:“我知晓了。” 回到房间,宋姝婉刚坐下,青莲便推门而入。 宋姝婉与她对视,眉头微微皱起:“你来作甚?” 青莲行了一礼:“世子说,世子妃对宁远城的情况不明,让青莲跟在世子妃身边,以免再发生今日的意外。” 最后两个字,青莲刻意加重了语气。 宋姝婉听着,心头有些发沉,良久后偏过头:“你要跟就跟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也无需你插手。” 青莲弯了眉眼:“世子妃放心吧,只要您做的事情不涉及到您的安全,青莲是不会插手的。” 宋姝婉语气中带着警告:“记住你现下说的话。” 青莲笑着低头:“青莲记住了。” 之后两天,宋姝婉除了给裴寰检查外,基本没出房间,她这边自在,另一边,韩三针坐不住了,直接找到了宋姝婉这边。 “最近,你就打算在房间里待着了?” 对上他的询问,宋姝婉颇为疑惑:“不在房间待着,难道我还要出去么?韩郎中您应该知晓,城中百姓……” 韩三针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我知晓你的意思,但你是裴寰的世子妃,就算……” 韩三针还没说完,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莲从他肩膀处露出脸,神情似笑非笑:“两日前,世子便发话,让世子妃近日都呆在驿站中,不得外出走动,这件事韩郎中不知晓么?” 韩三针回过头,直接拍掉青莲的手:“知晓与否,重要么?” 青莲活动了下手腕:“自然重要,韩郎中若是知晓,那就是故意引世子妃出去,青莲便有理由怀疑,您是敌人,若是不知晓,那青莲的话就仅仅只是一句告诫,韩郎中离开便可,青莲不会动手。” “你要对我动手?” 韩三针眯了眼,审视的目光落在青莲脸上,也跟着活动手腕。 “你这女子,瞧着年岁不大,但这说话的口气却不小啊。” 青莲扯起唇角,语气中满是杀意:“青莲有能力,说话的口气自然便大,韩郎中,请离开吧,可别让青莲动手啊。” 屋中的气氛陷入凝滞,宋姝婉皱了眉头,青莲这几日一直很安静,她还以为这人就是充当护卫的,没想今日一跳出来,话里便充满了杀气。 韩三针的神色逐渐变得不善,眼见着两边要动起手,宋姝婉立时开口:“青莲,你出去吧。” 此话一出,青莲皱了眉头:“世子妃为何要青莲出去?他古惑世子妃离开,分明是不怀好意。” 宋姝婉淡淡地说:“他的心思如何,我能判断,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出去吧。” 片刻后,青莲转身离开,到了门口说道:“世子妃可以与韩郎中谈任何事,但离开驿站,是不可能的。” “砰”的一声轻响,关上的门隔开了两边的视线。 宋姝婉攥紧手指,视线转过,就见韩三针一脸不虞,不由抿唇:“韩郎中,青莲她……” 韩三针抬手:“你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 闻言,宋姝婉陷入了沉默。 过了片刻,韩三针开口:“我先前给裴寰瞧过了,他的腿恢复的很好,只要药浴不断,便不需要针灸了。” 宋姝婉心里一动:“韩郎中的意思是?” “先前裴寰答应我,等他的腿治好了,允许我带你离开一段时间,我想,这个条件可以用上了。” 韩三针离开半个时辰后,裴寰坐着轮椅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韩郎中说要带你离开,你知晓么?” 裴寰的神情很平静,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寻常小事。 宋姝婉稍稍抬眼,视线从他脸上扫过,缓缓点头:“我知晓。” 裴寰又问:“你不想呆在宁远城了?” 宋姝婉摇头:“不是不想呆在此处,我只是,想随着韩郎中离开一段时日而已。” “还回来么?” “自然是要回来的。” 说话间,宋姝婉到了裴寰身后,推着轮椅到桌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宋家的案子还没翻,我自然不会在外逗留,等韩郎中那边的事情结束,我就会回来了。” 裴寰皱了眉头:“一定要现在离开?” 宋姝婉抿唇:“韩郎中说,要现在离开。” “他可有说,带你去何处?” 宋姝婉摇头:“韩郎中只说……” “砰!” 房门被人踹开,韩三针拄着拐杖进屋,视线扫过两人,落在裴寰身上。 “裴世子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不用跑这儿来多言。” 裴寰微微侧头:“韩郎中若是愿意说明,我也不至于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韩三针寻了张椅子坐下:“我的事情,若是顺利,至多半月左右便能回转,你不用担心。”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半个月时间不长,但也不短,韩郎中如何能保证,在这半月里,她是安全的?” “有我在,谁能伤她?” 一句反问落下,裴寰冷笑:“听韩郎中这话,是觉得无人能动你?若是如此,那先前城北处,韩郎中为何解决不了那些百姓?” 此话一出,韩三针黑了脸:“那些是百姓,如何能……” “韩郎中,我知晓你有盘算,但现在,我不可能让你带走她。” 裴寰打断韩三针,语气逐渐变冷:“京城派来议和的官员已经快到了,再加上鞑靼那边的皇子身亡,宁远城就处在混乱的边缘,我不可能让你带着她出去冒险。” 韩三针起身:“说什么不能去冒险,裴寰,你若能掌控宁远城,又如何会有现今这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受的委屈,够多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何必较真 寂静中,裴寰冷笑:“说那么多,韩郎中想带她离开,并不是为了去办事吧?” 韩三针皱眉:“不要转移话题。” 裴寰按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站起:“说一句实话罢了,怎能叫做转移话题?韩郎中,你对我有意见,我能理解,但我不会允许你因为这点意见,而让婉儿陷入危险。” 韩三针语气里带上了危险:“所以,你要违背先前定下的条件?” 裴寰淡淡地说:“我裴寰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自是不会违背定下的条件。” “你眼下,不就是想违背么?” 裴寰摇头,缓步到了韩三针面前:“我说了不会违背,就不会违背,韩郎中想带走人没问题,但必须等到宁远城恢复平静。” 韩三针愤怒:“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当初韩郎中也没说过,会在如此危险的时候带人离开。” 裴寰和韩三针对峙,两人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宋姝婉在旁看着,眉头不自觉皱紧,只为了她能否离开便在此争执,她怎么不知晓,裴寰是个如此较真的人? 就在这时,百草匆匆走来:“世子妃,世子,外间来了一个车队,说是……京城前来议和的官员。” 屋中的气氛一凝,裴寰皱了眉头,而后缓步回到了轮椅上。 “出去瞧瞧,婉儿,你也一起吧。” 宋姝婉看了眼韩三针,脸上闪过些许为难,她这个时候跟裴寰离开,怕是会让韩郎中心中不舒服。 下一瞬,韩三针转过身:“要去就去,我可不是那等胡乱背信的人。” 宋姝婉:“……” 她只是去见一下京城的官员,怎得就和背信二字牵扯上了? 裴寰冷哼一声:“我便是背信,那也是为了韩郎中的性命。” 韩三针狠狠瞪他一眼,拐杖重重点地,最后一言不发的离去。 宋姝婉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无奈:“世子,韩郎中他并非是胡来。” 裴寰没有多言,只提出宋姝婉曾经答应过的事:“你答应过我,近日不会出去。” 寂静中,他再次开口:“不说这个了,先去见一下京城来的官员吧。” “好。” 宋姝婉略带犹豫的点头,推着轮椅往外走时,视线控制不住的往裴寰腿上瞄,那双腿的恢复,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呢。 … “见过世子,世子妃。” 驿站门前,一众官员行礼。 裴寰稍稍抬手:“诸位不用多礼,进驿站再细聊吧。” 其中一个官员开口:“这驿站,我等就不进去了。” 裴寰顺着声音看去,认出说话的是户部侍郎段德,不由挑了下眉头:“哦?诸位是不准备住在驿站了?” 段德笑了笑:“驿站已有世子和世子妃居住,我等自然不能在此,寻个客栈便可。” “寻个,客栈,便可?” 裴寰说的很慢,中间的停顿让他的话带上了些许杀意。 段德正欲应答,被另一个官员拦住。 “世子,段大人脑子糊涂了,您别放在心上,我等只是想靠近城门,等待鞑靼的使臣前来而已。” 裴寰瞧了眼说话的人,吐出四个字:“你很陌生。” 那官员笑了,行礼说:“我是兵部的新侍郎,名叶辰,世子,有礼了。” 裴寰靠在轮椅背上,平静的眸子从段德和叶辰脸上扫过,忽而嗤笑一声:“皇上欲和鞑靼议和,怎得派出来的,全都是你等这般,无足轻重的人物?” 无,无足轻重? 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晓,他们再不济也是朝廷的三品官员,怎得到了这边反而成了无足轻重? 想着,叶辰再次开口,语气里多了股不善:“世子,我等再不济,也比您的官职高吧?” 裴寰垂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等确定,官职比我高?” 叶辰脸上闪过高傲:“自然,您只是一个世子,我等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你如何能……” “放肆!” 一道呵斥突然响起,紧跟着一行人出现,为首的赫然是宁王。 宁王环视一圈,冷声说:“本王刚靠近就听见有狗叫声,还道奇怪,没想是你们几个不长眼的在这儿狂吠,朝廷命官?你等配么?” 段德几人认出宁王,脸色皆是一白,宁王可不是好相与的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架势谁都怕的要死。 叶辰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宁王爷,臣等,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宁远城和鞑靼……” “掌嘴!” 宁王不耐烦听他说下去,两个字落下,一道红色的身影便冲到了叶辰面前。 “啪啪啪……” 耳光声瞬间传远,叶辰的脸也是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谁也没看见,后方的裴寰正看向宋姝婉,而后者,则颇为尴尬的偏过头。 因为刚才那声“放肆”,宋姝婉也开了口,只是她的声音被宁王压下去了,再加上宁王现身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以至于只有裴寰看向了她。 几瞬后,裴寰轻声说:“你在旁看着便好,没必要往自己身上引火。”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也没有引火的习惯,只是听不惯他们的叫嚣而已。”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旁边,刚好和宁王对上了视线,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转而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宁王慵懒开口:“行了,稍作教训便可,你等就留在驿站吧,这宁远城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乱跑的地方,小心你们的小命。” 几个官员根本不敢多说,很配合的便进了驿站。 厅堂里,宁王端起茶盏,开口嘲弄:“若非你的脸还是裴寰,本王都要怀疑这大周的战神换了人,几日不见,被两个侍郎看扁都能隐忍不发,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裴寰无视他的嘲弄,淡然地说:“几个过来送死的人罢了,何必较真?不说这个了,宁王爷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要收拾几个官员吧?” “本王想从世子这儿要一个人。” 裴寰问:“谁?” “韩三针。” 听见韩郎中的名讳,宋姝婉当即开口:“你要韩郎中作甚?” 第四百五十三章:齐礼夫妇 宁王眼里闪过一抹玩味:“世子妃很着急?” 宋姝婉皱眉,还未开口,话就被裴寰接了过去。 裴寰淡淡地说:“韩郎中是被我请来的,宁王爷想要请他过去,自己去寻便可,只要他答应,我不会拦阻。” 宁王挑眉:“这是世子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裴寰瞥他一眼,没做声。 很快,宁王便去见韩三针了。 宋姝婉收紧手指:“世子为何要同意宁王去见韩郎中?他……” 裴寰打断她:“只要韩郎中不想走,宁王见了他又能如何?” 宋姝婉顿住,她知晓这个道理,只是…… 半晌,她侧过头:“我先回房间了。” 次日,宋姝婉正用早膳,就见青莲拿着一条手帕,边擦手边进了屋。 四目相对,宋姝婉敏锐的察觉到青莲身上有股血腥味,心头不自觉发紧,立时开口询问:“你身上怎得有股血腥味?” 青莲正叠着帕子,闻言弯了眉眼:“方才去收拾了一些人。” 收拾了一些人? 宋姝婉有心想细问,但不知为何,心头莫名生了股不安,仿佛问出口,会得到一个不太好的答案,她想了想,还是将疑惑按进了心底。 青莲眉头微动,将叠好的帕子放进怀中:“青莲今日有些事要处理,不能跟在世子妃左右,还请世子妃注意安全,莫要随意出驿站。” 宋姝婉点头:“我知晓了。” 青莲离开后,宋姝婉立刻让百草去探查情况,谁知百草当即就给了回答。 “青莲收拾的,是昨日来此的官员。”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宋姝婉开口:“是世子给的话?” 得到肯定答复后,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她没记错的话,昨日裴寰还和宁王说没必要较真,到了今日就让青莲去收拾,还真是…… 她忍了忍,终是没忍住,问道:“没死人吧?” 百草笑着摇头:“没死人,就是多遭了一些罪罢了。” 宋姝婉欲言又止,最后终究没有细问。 早膳结束后,韩三针寻来,表示他要去宁王那边。 宋姝婉惊讶:“韩郎中真打算去宁王那边?” 韩三针冷哼一声:“裴寰的腿,昨日你也瞧见了,恢复的比预期的要好,他又不让我带你走,我自然不会留在此地。” 话虽如此,宋姝婉还是有些不甘:“这个时候离开,万一生变……” 韩三针打断她:“比起裴寰,宁王的手段更稳,行了,我今日过来就是与你道别的,待宁远城中安稳,我二人再见面吧。” 说罢,韩三针离去。 宋姝婉正要追去,就见暗三出现在门口。 “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最后,宋姝婉只能看着韩三针的身影消失,转而去了裴寰的房间。 “世子寻我有什么事?” 屋中,裴寰正盯着桌上摆放的棋盘,听见询问抬眼,淡淡地说:“想与你手谈一局。” 宋姝婉看了眼棋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对下棋,不甚了解。” “是不甚了解,还是不想与我下?”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世子误会了,我是真不了解,并非不想与世子下棋。” 裴寰笑了笑,将棋盘推开:“罢了,既然不下棋,我们就聊聊宋家和白家吧。” 宋姝婉眼眸微闪,在裴寰对面坐下后,开口问道:“世子想聊哪方面?” “比如白家与信国公府的关系,又比如,你对宋家的具体情况,了解多少?” 两人对视,宋姝婉落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裴寰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及宋家和白家的情况,这中间必然存了问题。 是什么问题? 宋姝婉想着,忽而想起几日前她和裴寰一起从玄玉阁里带回的信封,那个信封到了裴寰手里后就没再给她。 如今提及宋家和白家,该不会是那个信封里藏了什么秘密吧? 各种思绪在宋姝婉脑海里快速闪过,她盯着对面的男人,收紧的手指逐渐放松。 “前几日从玄玉阁带回的信封里,藏了什么大秘密?” 裴寰失笑:“不愧是我的世子妃,还是这般敏锐,那信封里确实藏了个大秘密,不过我在犹豫。” “犹豫什么?” “犹豫,该不该让你知晓信封里的东西。” 宋姝婉一怔:“我还以为,世子会收着那个信封,不让我知晓其中的东西呢。” “没必要。” 裴寰吐出三个字,而后拎起水壶,慢悠悠倒了两杯茶。 “宋家的案子是我二人成亲的缘由,我便是现在瞒住了,日后你也会从其他途径知晓,与其留下误会,不如眼下说个明白。” 宋姝婉抿唇:“世子倒是清醒,就是不知信封里,到底藏了什么?” “一个地址。” 裴寰啜了口茶水:“我的人,昨夜便去了那个地方,带回来一对夫妻。” 说罢,他放下茶杯,拍了两下手。 下一瞬,暗三引着一对男女入内。 宋姝婉扫了一眼,发觉都是陌生人,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玄玉阁该不会给错消息了吧?她根本不认识这对夫妻。 正想着,那对夫妻跪下。 “草民(民妇)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抬手:“不用多礼,起来吧。” 话落,他对着宋姝婉说:“齐礼,齐氏。” 齐礼和齐氏起身,两人看向宋姝婉,目光中逐渐染上了欣喜。 齐礼往前一步:“您,您是宋家的小姐?” 宋姝婉点头:“不错,你认识我?” 齐礼点头:“草民认识您,但宋小姐,应该是不认识草民的。” 宋姝婉皱眉:“所以,你是何人?” “草民曾是宋家的管事,宋大人救了草民夫妇,还给了草民夫妇谋生的活计,后来宋家出事,宋大人给了草民几样东西,让草民带着来宁远城寻裴世子……” 在齐礼的讲述下,宋姝婉知晓,他们夫妇拿到东西后便赶往了宁远城,只可惜路途太远,再加上路上一直有人追杀,他们躲躲藏藏的,花了两年的时间才赶到此处。 然而边境混乱,他们有心靠近裴寰,却无路可走,而后便是裴寰受伤离开宁远城。 “宋小姐,草民夫妇,实在愧对……” 齐礼还没说完,一支箭矢突然从窗外射入。 “噗——” 血花飞溅,齐礼双眼大睁,直直摔在地上。 宋姝婉大惊:“什么人?” 第四百五十四章:牵扯甚广 宋姝婉的话音刚落下,便有暗卫冲了出去,下一瞬,整个驿站都被嘈杂笼罩。 裴寰脸色难看:“护着齐氏,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我的面,在驿站里杀人!” 一柱香后,暗卫回转。 “世子,人跑了。” “人跑了?” 裴寰重复着暗卫的话,神情骤然沉下:“很好,非常好。” 另一边,宋姝婉正在安抚齐氏,齐礼伤在关键处,以至于她刚靠近人便没了声息。 齐氏扑在齐礼身上,痛哭不已:“世子妃,一定是那些人,是那些人干的……” 宋姝婉抿唇:“不管是谁干的,只要查出来,我必然会要他们的性命。” 就在这时,裴寰靠近:“你们手里的东西现在何处?” 齐氏抬头,满脸皆是泪水:“被我们埋在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 她还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呵斥。 “什么人?”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看过去,脸上的神情还没变化,就见青莲拎着一个人进门。 “砰。” 那人被扔在地上,青莲行礼:“世子,这是方才靠近的刺客。” 谁都没想到,遁走的刺客会再次回转。 宋姝婉盯着地上的人,眉头紧锁:“世子,她身边得有个高手护卫。” 裴寰点头:“确实需要派人护她。” 他的神情很平静,但心底却翻涌着怒火,刺客接连两次出现,分明是背后的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此境况,他如何能忍? 侧头,裴寰问道:“说吧,你们到底将东西埋在了何处?” 齐氏睁大眼,眼中的泪水已然止住,听见询问嗫嚅开口:“在,在我们住的地方。” 她详细的说了位置,而后便被暗卫带走。 宋姝婉瞧着地上的血迹,手指微微收紧:“世子,今日的事……” “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见到了人,就必然会给你交代,齐礼夫妇带来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闻言,宋姝婉不再言语,只略略点头,便回了房间。 次日,她刚起身,就听见外间一片嘈杂,唤来百草一问,才知闹腾的是京城来的那群官员。 百草说:“世子先前让青莲收拾了那群人,他们觉得,青莲以下犯上,是对皇上的不敬,要求世子惩治青莲。” 宋姝婉哑然,那群官员脑子糊涂了吧? 青莲敢动他们,自然是得了裴寰的指示,此等情况下,他们闹的再厉害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想着,她捏了捏眉心:“你出去看看,若是可以,让那些人安静些吧。” 百草正要应声,裴寰出现:“不用去了,他们闹不了多久。” 两人对视,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世子怎得这么早过来了?” “昨日派去拿东西的人,回来了。” 宋姝婉惊喜,一抹希冀从眼中闪过:“可是取到了东西?是什么?” “确实取到了一些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与宋家的案子没有关系。” “与宋家的案子没有关系?”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眸中的希冀转为疑惑:“为何这么说?” 裴寰叹了口气:“那是三本账册,以及两块令牌,几封通敌的信件。” 说到这里,裴寰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京城里,有三位官员与鞑靼有牵扯,其中一个……透露过边防图。” 边防图? 宋姝婉张嘴无声,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真的边防图?” 裴寰神色沉重:“对,是真的边防图。” 宋姝婉攥紧手指:“世子打算如何处理?” “东西暂且送不回京城。” 宋姝婉皱眉:“若一直留在此处,京城那边没有防备,再出问题的话,宁远城怕是会不保吧?” “我会给京城送消息,但皇上听不听,我就难以保证了。” 裴寰说到这里,心底颇为无奈,自从他离开京城,皇帝的举止布置就显得非常诡异,往日他还能猜到皇上的目的,可如今……他是一点都猜不到了。 宋姝婉沉吟片刻:“若是,若是这个消息,是由其他人传回去的呢?会不会,皇上就能听进去了?” 裴寰叹息:“便是其他人传回去又如何,皇上肯定会想到,有我插手。” 这不是陷入了两难境地么? 宋姝婉眉头紧锁,难道要放任此事?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摇头:“我可不会放任,东西肯定要送回京城的,在这之前,我得保证宁远城彻底安定。” 宋姝婉敛去思绪,点头说:“确实要先保证此处安定,解决鞑靼,再考虑其他吧。” 两人聊完,一起用了早膳,而后宋姝婉看着裴寰泡药浴,待一切结束,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彼时已近晌午,宋姝婉刚回房间歇下,就听百草来报,外间有人求见。 “那人自称是白家的人。” 是白楚的人么? 宋姝婉垂眼思索,片刻后让百草将人带进屋中。 “见过世子妃,小的是白少爷的人。” 宋姝婉瞧着那张熟悉的脸,叹了口气:“我知晓,之前你也请过我一次,不知这次,小舅舅又有何事?” “这个,少爷没说,只让小的请世子妃过去。” 宋姝婉有些犹豫,她近日并不想出驿站,宁远城中的势力太多了,她若是一个不察出事,怕是会影响到裴寰。 “世子妃可是……不太想去?” 宋姝婉回过神:“我确实不太想去,毕竟,我不确定外间是否安全。” 话音刚落,青莲推门而入:“世子妃若想外出,可带上青莲。” 宋姝婉和她视线对上,颇为惊奇:“怎么,你愿意让我出去了?” 青莲笑笑:“青莲不想让世子妃出去,是因为世子妃的安全要紧,与青莲是否愿意无关。”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青莲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得了青莲的这句话,她倒是可以去瞧瞧,小舅舅究竟要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宅院门前停下。 宋姝婉踩着凳子落地,抬头看着上方的匾额,微微挑眉:“白府?” 小舅舅,竟然在宁远城里有个正儿八经的府邸。 就在这时,白楚匆匆出现:“婉儿你可算来了,快随我去救人。” 第四百五十五章:真的这么想 宋姝婉被白楚拽着,很快就进了一个房间,屋子里充满了药味,中间还夹杂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白楚指着床榻说:“今日一早,我的人从外面带回一个人,说是大周的小公主,身上还有皇家的令牌,我想着是条命便先收下了。” 大周的小公主? 宋姝婉心头一跳,那人在京城被裴寰弄成了假死状态,之后便失踪了,她还以为是藏在京城里了,怎得会出现在这儿? 她定了定心神,缓步走到床榻边,瞧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小公主。 不对,也有可能是易容了。 宋姝婉想着,唤了青莲上前查看。 青莲瞥了一眼,淡淡地说:“没有易容,这就是她的真容。” 白楚在旁瞧着,眉头微微挑起:“也就是说,这人是假的,她并不是大周的小公主?” 宋姝婉点头:“小公主不长这样。” 对于那个屡次针对她的人,宋姝婉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要知晓,没有小公主,她才不会有如今的狼藉名声。 白楚叹息:“原本我还想着,若她真是大周小公主,还能借着她做些事,不是便罢了,婉儿你看,能救她么?” 宋姝婉查看了下女子的情况,而后又诊了脉,眉心不由轻蹙,这女子外伤很重,再加上高热不退,随时都会死。 见她不做声,白楚立刻说道:“若是难救,就别救了,总归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罢了。” 宋姝婉回过神,摆手说:“倒也不是难救,我是在想要如何救。” 片刻后,她写下一张方子,又让百草回驿站去取伤药,而后便挥退了屋中的人,着手清理女子身上的伤。 青莲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了片刻,问道:“这就是个陌生女子,世子妃何必费心神?” 宋姝婉头也不抬地说:“医者父母心,便是陌生女子,她也有活下来的资格。” 青莲又问:“世子妃就不怕她伤重救不过来?” “只要我尽力,她就有活下来的机会,总归要试试的。” 没多久,宋姝婉清理完女子身上的伤口,瞧着逐渐溢出的血迹,侧头问:“你身上可有林羽军用的伤药?” “有,不过世子妃方才派了百草回去拿,又何必……” 青莲还没说完,面前就多了一只白皙的手。 短暂的寂静后,她掏出一个瓷瓶放在那手心上。 宋姝婉转过身:“我要百草回去拿药,不仅仅是为了给这女子使用。” 青莲会意:“世子妃想给那白少爷留一些,可青莲怎么听说,世子妃并不喜欢白少爷?” 宋姝婉没有理会她,利落的包扎好陌生女子的伤口,便出了房间。 白楚正靠在门边上,听见声响微微侧头:“婉儿不喜……” 宋姝婉抬手:“小舅舅就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里面那女子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没别的事,我就先回驿站了。” 白楚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拿出一块令牌。 “这令牌是那女子拿出来的,我瞧过,确实是大周的皇家令牌,留在我手里无用,你带走吧。” 宋姝婉盯着令牌看了片刻,道谢后接过:“若这令牌能查出东西,我会告知小舅舅的。” 白楚点头:“我送你出去。” 几人到了门口,百草刚好回转:“世子妃,这包裹里都是伤药。” 宋姝婉转手交给白楚,回到驿站,她将令牌交给裴寰,随后将前后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一个冒充小公主的女子?” 裴寰接过令牌,仔细查看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那白府,我会派人过去的,至于这令牌,查到的东西,我会一并告知白楚。” “麻烦世子了。” 两人闲聊着,暗三突然匆匆走入。 “见过世子,世子妃,京城送了信来,催……催世子赶紧回去。” 又是催促? 宋姝婉神色淡下:“都说事不过三,皇上却接连催了三次,他究竟是想做什么?难道在他眼里,大周就必须要和鞑靼议和么?”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不论他什么想法,我都不会在此时回京。” 回京的路程太远了,他怕途中发生意外,更关键的是—— 裴寰侧头看了眼宋姝婉,眼神晦暗,她是被发配来的,皇上只字不提此事,只催他回京,分明是存了别的心思,一旦他离开,怕是…… 想到这里,裴寰捏了捏眉心,他的安排得尽快了,必须要在皇帝第四次催促时,让宋姝婉有回京的可能。 宋姝婉并不知裴寰的想法,心中思绪各种闪过,也想到了她是被发配来此的情况。 宁远城,太不安宁了。 次日,白楚的人再次出现,告知陌生女子已醒,还说那陌生女子点名道姓要见宋姝婉。 心中虽疑惑,可宋姝婉还是带着青莲去了白府。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陌生女子脸色苍白,靠在床榻边,眉头微微皱起,纵使语气虚弱无力,可周身的气度依然惊人。 这女子很不寻常,她不会惹到了什么麻烦吧?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这句话,缓步走到床榻边:“客气了,救死扶伤是郎中必行之事,倒是姑娘,为何一定要见我?” 女子笑了笑:“因为我听过你的名声。” 宋姝婉一愣,苦笑道:“不是什么好名声吧?” 女子点头:“确实不算好名声,但在我看来,世子妃也不需要那些人的吹捧,您的举止,能瞧见的人,自然能瞧见,瞧不见的怎么也瞧不见。”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这话不置可否。 女子也不在意她的沉默,稍稍坐直了身躯,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今日要见世子妃,是想求世子妃一件事。” 宋姝婉眼眸微凝:“求倒是算不上,若你说的事我能做到,必然会帮忙的。” “我说的事,世子妃一定能做到。” 女子说的十分笃定,宋姝婉微微皱眉:“所以,是什么事?” “救小公主,大周的小公主。” 屋中陷入寂静,宋姝婉攥紧手指,几番思索后开口:“我以为,你只是个寻常女子。” 女子勾起唇角:“世子妃真是这么想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有几分他的样子 时间流逝,宋姝婉叹了口气:“好吧,我没觉得你是寻常女子,但我也想明说,我不想招惹麻烦。” 女子嘴角的笑意加深:“大周小公主身份尊贵,对世子妃而言,算不上麻烦吧?” “我可没说小公主是麻烦。” 宋姝婉说着,眼眸落下,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子。 片刻后,女子失笑:“世子妃,我不是麻烦,若我能安稳活下去,或许能帮世子妃解决掉很多麻烦。” 宋姝婉抿唇没有言语。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面露无奈:“世子妃就真的,一点都没有救小公主的意思?” 宋姝婉转过身,快到门边时才开口:“你既然认识小公主,那对小公主的事情应该有些了解,她对我而言,可算不得好人。” 她带着青莲上了马车,没多久,青莲开口打破了马车中的寂静。 “世子妃真的不想救小公主?” 宋姝婉瞥她一眼,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比起救小公主,我更好奇那女子的身份。” 青莲抿唇轻笑:“世子妃既然好奇,为何不问青莲呢?”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眼底的神情逐渐起了变化,她猜测了许多,却忘了身边有个能问的人了。 “所以,她是什么人?” 青莲不答反问:“世子妃可曾听闻,鞑靼的大皇女?” “大皇女?” 宋姝婉重复着她话里的三个字,眸中闪过疑惑:“这个大皇女,就是方才的女子?此人很特别?” “非常特别,她身为女子,不仅压制了鞑靼的诸多皇子,且在鞑靼境内,名声极好。”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按你这么说,若她身为男子,那鞑靼下一任的皇帝就注定会是她?” 青莲点头,轻声说:“其实,就算她是女子,她也是鞑靼境内呼声最高之人,因为她手下有一支大军,十万大军。” 宋姝婉:“……” 一个女子,手底下竟统领着十万大军?要知晓,林羽军也才十万,她竟然能和裴寰媲美?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世子与她,谁更强?” 青莲摇头:“不知晓,世子与她并未交过手。” 宋姝婉张了张嘴,半晌后叹息道:“再厉害的人也沦落到了濒死的境地,鞑靼那边,对皇位的竞争还挺激烈的。” 青莲笑了:“这是大周的机会。” 回到驿站,宋姝婉将女子的身份告知给裴寰,而后提及小公主。 “大皇女的意思是,让我去救小公主,我比较好奇,小公主怎么会在边境?” 四目相对,宋姝婉的神情一片淡然,但只有她知晓,她心里其实是有一股莫名火气的,小公主这人对她的影响太大了,从京城到边境,她的名声可以说是一直没脱离过狼藉。 只是边境这里,小公主的影响不算大而已。 寂静中,裴寰叹了口气:“是我派人送来此地的,她在京城已是个死人,留在那边容易露出马脚,我便送来了边境。” 宋姝婉沉声说:“是么?那裴世子有想过,她会和鞑靼的大皇女相识?” “没想过,此事也确实是我的疏忽。” 裴寰的态度非常好,无论宋姝婉说什么,他都一脸诚恳,几句话下来,反而让宋姝婉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偏过头:“世子别以为配合着说话,便能将这件事揭过,小公主如今不知下落,大皇女也是明摆着要救她,等大皇女恢复了,宁远城恐怕会……” “你对大皇女有救命之恩,便是救回了小公主,大皇女也不会动你。” 宋姝婉抿唇:“说的轻松,谁知晓那大皇女会如何想?”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去,只是迈出门后,她又回过头:“多余的废话我也不说了,救不救小公主,世子决定吧。” 裴寰看着她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说了那么多,便是心里有怨气也还是忍下了,心善是好事,但太心善,怕也…… “暗三。” “属下在。” “派人去查小公主的行踪,另外,派一群人前去白府,保护好大皇女。” 暗三应声退下,底下的人很快就动了起来。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这五日里,宋姝婉一直在驿站和白府中间跑,大皇女的身体也在她的照料下有了好转。 这一日,宋姝婉给大皇女诊过脉,赞叹地说:“大皇女的身体真不错,此等恢复能力,我还是头一次见。” 大皇女倚靠在床榻上,笑道:“我鞑靼的儿女,成日里摸爬滚打,最不怕的就是受伤。” 宋姝婉笑笑,取来文房四宝,给大皇女调整了方子。 大皇女瞧着她,突然问道:“小公主营救的事,世子妃可安排了?” 宋姝婉写下最后一味药材,抬眼望向大皇女:“我只是个后院女子,可没能力安排救人。” “是么?” 大皇女叹了口气,脸上闪过遗憾:“我还道,世子妃有这等医术,会与其他女子不同呢。” 宋姝婉起身,将方才交给白府的丫鬟,淡淡地说:“女子能有何不同?大皇女有什么直说便是,我这人愚笨,不想应付一些乱七八糟的试探。” 大皇女笑出了声:“世子妃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多谢夸赞,大皇女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走了。” 话音刚落,宋姝婉就见大皇女掀了身上的被褥,直接下地:“大皇女这是何意?您的伤还没好,快些躺回去吧。” 大皇女扯了下嘴角,几步到了宋姝婉身前:“我想,世子妃应该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回驿站吧?” 说话间,她靠近了宋姝婉,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近到连呼吸都交融了。 宋姝婉微微睁大眼眸,果断后退了两步:“大皇女愿意,我自然不介意,只是没做安排,怕是会出意外。” 大皇女活动了下手腕:“以我的身手,这宁远城应该还没几个能要我命的人,走吧,世子妃。” 宋姝婉没说话,上前突然出手,狠狠拍了下大皇女受伤的部位。 大皇女脸色顿时发白,眉头亦跟着皱紧:“世子妃这是何意?” “大皇女的伤还没好,就好好在这儿养着吧。” 宋姝婉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这大皇女虽是女子,可举手投足的气势倒是有几分裴寰的样子,挺有压迫感。 第四百五十七章:滚出宁远城 回到驿站,宋姝婉刚准备歇息,裴寰便出现了,询问大皇女的情况。 宋姝婉将情况说了一遍,轻声问:“世子可是有事要与大皇女谋划?” 裴寰点头:“小公主的行踪找到了。” 屋中的气氛骤然一凝,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小公主现状如何?” 裴寰没有做声,而是定定的望着她。 就在宋姝婉心头疑惑逐渐加深时,他开口道:“你就不会觉得,心里不舒坦?” 宋姝婉笑了,心中莫名有些嘲讽,但神情中却不显分毫:“世子做都做了,又何必在意我心里舒坦与否?更何况,我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世子做什么都是世子的意愿,与我并无关系,只是……” 她顿了一下,神情中闪过几分凝重:“皇上已经催了世子三次回京,世子还是尽快解决此地的事情为好,再有下次,恐怕皇上不会只是传信来了。” 裴寰叹了口气:“我知晓,放心吧,很快就结束了。” 宋姝婉对比话不置可否。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正欲去看大皇女,就被告知大皇女已经到了驿站,同行的还有白楚以及一个陌生的女子。 百草低声说:“那个陌生女子,应是小公主。” 宋姝婉眼眸一暗,昨日裴寰才说过有了行踪,今日就将人带了回来,这速度还真叫人……叹为观止。 想着,她看了眼百草:“世子可是已经见过了他们?” “是的。” 得了肯定答复,宋姝婉决定去寻裴寰,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过去,大皇女就带着一个女子出现。 “世子妃今日气色不错啊。” 宋姝婉看了一眼大皇女身边的人,淡淡地说:“大皇女的气色很不好,从白府跑到驿站,伤口已然崩开了吧?感觉如何?可是十分痛快?” 大皇女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自然是痛快的,毕竟这种感觉,不是谁都能体会到。” 还真是嘴硬。 宋姝婉垂眸,心中思绪快速转过后,就让大皇女坐下,而后吩咐百草去拿热水和伤药。 半个时辰后,百草端着一盆血水和杂物离去。 宋姝婉擦干手上的水,语气冰冷地说:“我知晓大皇女有自己的想法,不容他人干扰,但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些所谓的想法也只能成空。” 两人视线对上,大皇女浅浅一笑:“有劳世子妃担忧,我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死了,不会让自己丢命的。” 宋姝婉没有做声,缓步走到一边,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 过了一会儿,大皇女打破寂静:“世子妃就不想问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宋姝婉淡淡地说:“大皇女想说自会直说,无需我开口多问。” 这时,裴寰带着暗三出现,听见宋姝婉的话,问道:“什么事无需多问?” 宋姝婉抬了下下巴:“大皇女问我,想不想知晓她来此所为何事。” 裴寰挑了下眉头,看向大皇女:“据我所知,大皇女来此是为了请你出城。” 裴寰一句话道出大皇女来意,引得宋姝婉侧目,心中还有几分默然,她和大皇女的关系,应该没到能调侃开玩笑的地步吧? 敛去思绪,宋姝婉问:“不知大皇女请我出城,所为何事?” “想请世子妃,替我救一些人。” “救一些人?鞑靼人?” 大皇女点头,眼底多了些许审视:“怎么,世子妃不愿?” 宋姝婉沉默,她确实不愿救鞑靼人,但裴寰应该和大皇女交换了一些东西。 想着,宋姝婉望向一侧,刚好与裴寰对上视线。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开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皇女的要求,婉儿自是会答应的,不过作为交换,大皇女总要表示些诚意吧。” 屋中陷入寂静,大皇女轻笑一声:“世子开口,我自然是要表示些诚意的,不知世子妃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必然会全部交出。”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大皇女如此大方,我自是高兴,至于想要的东西,还请大皇女给我些时间,容我考虑一二。” 大皇女眼神中蕴含了几分深意:“世子妃这么说,我自然是要等的,不过城外的人……”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接话:“若是方便,我现在便可去救人。” 话音刚落,裴寰拒绝的话响起:“现在不能出城,鞑靼的新使臣已经进了城,你得随我去招待一下。” 大皇女跟着开口:“既然是招待使臣,那便让我也跟着吧,我也想瞧瞧,鞑靼的新使臣是谁。” 当天下午,宋姝婉给大皇女检查了一下伤口,很不赞同大皇女跟着出行。 “你的伤口,不适合走动。” 大皇女披上衣裳,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要不了我的命,都只能算是小伤。” 宋姝婉默然,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她在裴寰身上也见过,真没想到还会碰见第二个类似的。 “罢了,我也拦不住大皇女,只希望大皇女注意一些伤口。” 两人正说着,暗三出现:“世子妃,世子在外间等着了。” “知晓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在城门口见到了鞑靼的新使臣,是鞑靼的九皇子,生的十分高大,整个人一股子匪气。 然而这股匪气在对上大皇女后,骤然变成了恐惧。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大皇女眉眼弯弯:“怎么,九弟见到我很意外?” 九皇子干笑:“大皇姐说的什么话?我见到大皇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意外?” 因为大皇女的出现,之后的气氛莫名变得诡异。 一行人转到临近的酒楼,九皇子几次想要将话题扯到议和上,都被大皇女给岔开。 宋姝婉和裴寰都没做声,任由大皇女牵扯着两边的交谈。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一群人冲过来。 “鞑靼人滚出去!我们大周,是不会跟你们议和的!” “滚出去,宁远城里没有怕死的人!” 一群百姓围住鞑靼人就推搡,九皇子大怒,拍桌而起:“放肆,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议和就去死吧,杀了他们!” 第四百五十八章:不会给她机会 鞑靼人正要动手。 下一瞬,一群暗卫出现在他们身后,闪着寒光的刀剑架在脖子上,骇的鞑靼人没一个敢动。 宁远城的百姓见状,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 到了这时,他们才看向裴寰,一个个眼神闪烁,竟带了些许心虚。 裴寰却没在意,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大皇女:“这事,怎么说?” 大皇女一手托着脸颊:“还能怎么说?先动手的是大周人,总不能让鞑靼承担后果吧?” “按大皇女这说法,是想护着这些人了?” 大皇女微微一笑:“说什么护不护的,就算是裴世子,也不能忽略事实,胡乱言语吧?” 话说到这里,酒楼中的气氛变得凝重,就是前来闹事的百姓,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缩着头不敢妄动。 又过了一会儿,周遭凝滞的氛围被裴寰打破。 “你等先退下吧,下不为例。” 短短一句话,里面充满了警告。 百姓不敢闹,转过身便急匆匆的跑了。 酒楼里恢复寂静,裴寰再次开口:“大周和鞑靼议和,大皇女觉得,此事真的能成么?” 大皇女稍稍抬头:“为何不能成?在我看来,鞑靼和大周都有不想打的人,既如此,为何不坐下心平气和的聊聊呢?” 裴寰叹了口气:“我不信鞑靼。” “鞑靼不可信,但我可信。” 大皇女眉眼里一片笑意,但其中更多的却是不容置疑,言语间,她还看了眼九皇子。 “一些废物而已,还拦不住我的脚步。” 裴寰笑了笑,给了暗三一个眼神,后者上前,在桌上放了一把匕首。 大皇女看了一眼,挑眉问:“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淡淡地说:“大皇女懂我的意思。” 周遭的气氛再次凝滞,一旁的宋姝婉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上午的交谈过后,她以为裴寰和大皇女已经站在了一边,怎得如今瞧着,他们两人却像是还没有联手? 难道,是她误会了? 她正疑惑着,大皇女拿起了桌上的匕首,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皇女身上。 九皇子脸色发白,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安:“大皇姐,你,你这是何意?” 大皇女视线稍稍转过,笑着说:“自然是,解决麻烦的意思。” 她的速度极快,话音落下的刹那,她已经到了九皇子面前。 只听“噗”的一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散开,九皇子震惊的睁大眼,指着大皇女的手指不停颤抖:“你,你竟然……” 大皇女面无表情的拔出匕首,下一瞬又捅了过去。 接连五次,九皇子无力的倒在地上,周遭鞑靼的使臣队伍都要疯了,可他们脖颈上架着刀剑,竟没一个人敢挣脱救人。 死一般的寂静中,大皇女笑着丢下手里的匕首:“如何?世子这次可满意了?” 裴寰深深的看她一眼:“大皇女果然干脆,来人,将这些人丢出城去。” “是!” 暗卫拖走的鞑靼的使臣队伍,随后又清理了九皇子的尸体。 血腥味散开,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紧盯着远去的一群人,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就在这时,裴寰唤了她一声:“你随着大皇女出城吧。” 宋姝婉回过神,审视的眸子从裴寰身上扫过,终究没说什么,缓缓点头,同意了。 晚间,一辆马车出了宁远城。 路面颠簸,宋姝婉的身体随着马车不停晃动。 一旁,大皇女闭目养神,一派悠然自在,若非她脸色惨白,身上满是药味,便是宋姝婉都看不出她受伤了。 寂静中,大皇女突然开口:“你可是觉得,我白日里太过狠厉?” 宋姝婉笑了笑:“大皇女如何,与我并没有多少关系。” “是么?可在我看来,白日里的事情已经影响到你了。” 说话间,大皇女侧头看向宋姝婉:“你在怀疑我。” 马车昏暗,却没影响到两人的对视。 宋姝婉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平静地说:“我确实在怀疑大皇女,但我想,这点怀疑对大皇女应该没有影响,毕竟,这只是我的想法。” 大皇女正要开口,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紧跟着呵斥声响起:“什么人?” “杀你们的人!” 话落,刀剑碰撞的脆响传进马车里,宋姝婉皱了眉头,指尖闪过金光,双眸也盯紧了马车的入口。 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宋姝婉侧头,刚好对上大皇女带笑的眸子。 大皇女说:“不用担心,外间的变化都在裴世子的算计之中。” 此话一出,宋姝婉皱了眉头,但她没有追问,而是静静听着外间的动静。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马车中。 “出来吧,刺客都解决了。” 宋姝婉心头一跳,果断的出了马车。 月光下,裴寰坐在轮椅上,黑色的衣衫上隐隐有银光掠过,眼眸开合间皆是威严。 宋姝婉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宋姝婉。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到了轮椅前:“世子不是说,让我和大皇女离开么?怎么这会儿却出现在此处了?”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按理说,我确实不该出现在此处,不过……” “明知你会遇到危险,裴世子怎会不出现?” 大皇女将话接了过去,而后缓步到了刺客尸体前,一个个看过后,冷笑着将人踹开。 “裴世子的林羽军准备的如何了?我可是迫不及待,想借用他们成事了。” 裴寰看她一眼:“随时能开拔,不过大皇女你可要想好了,一旦林羽军打进鞑靼内部,你可就没退路了。” 大皇女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大笑道:“我从不会做后悔的决定,林羽军,我必要带进鞑靼内部。” 说罢,她径直上了马车。 宋姝婉的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眉头紧锁:“世子想借林羽军给她?若是打进了内部,她联合鞑靼人……”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我不会给她反水的机会,林羽军,也不会进入鞑靼内部。” 不知何处飘来了一片乌云,刚好挡住了天上的月亮,昏暗中,宋姝婉连裴寰的神情都看不清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从未离开过 昏暗中,一辆马车往西行去,很快就在一个村庄外停下,片刻后,村子里犬吠声大作,闹起了整个村庄的人。 “谁?” “快出去瞧瞧,这大半夜的,什么人来我们这儿啊?” 嘈杂声中,宋姝婉推着轮椅下了马车。 路上,她已经从裴寰口中得知了不少事,包括此次她跟着大皇女出城的背后安排,其一是真的救人,其二便是想引诱暗处的势力动手。 后者已经达成,前者,他们才刚到地方。 一个老人从后方走出,问道:“我是此地的村长,不知诸位从何处来?为何要在这半夜,惊扰我们村子啊?” “是我。” 大皇女出声,扶着一个护卫的手落地,脸色随着这个动作有些许惨白。 老村长盯着她,眼底骤然浮现激动:“您,您回来了!” 大皇女点头,又摆手说:“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救人,别废话了,大石他们呢?” 老村长看了眼旁边的人:“这些人……” “无需担忧,他们皆是我寻来的帮手。” 有大皇女的话,老村长不再多言,转身在前方带路。 路上,宋姝婉瞧着两边逐渐隐去的村民,心头有些发沉,这个村子离宁远城并不算远,就是有些偏僻,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个村子离得这么近,宁远城中知晓么? 就在这时,老村长推开一个院子:“大石他们几个都在这里,村子里一直用药给他们保着呢,只可惜没有郎中,便是用药也只能维持他们还活着,伤口……已经都恶化了。” 大皇女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 “世子妃,里面的人就麻烦你了。” 宋姝婉轻轻颔首:“我会尽力救他们的。” 这一忙,就忙到了次日晌午。 阳光驱散了黑暗,宋姝婉踩着有些飘忽的步子出了房间,还没说话,便觉眼前有些发黑,连忙蹲下。 裴寰和大皇女都在看她,见着这般变化,同时上前。 裴寰轻声问:“可是身体不适?” 大皇女没做声,但身体却紧绷起来了,这宋姝婉若出事,裴寰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宋姝婉捂着头,待眼前的景象清晰一些后,才开口:“无事,有些乏而已,屋里那几人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一会儿我再写个方子,这两日按着方子吃,应该能稳住情况,之后我再酌情调整药材。” 大皇女摆手:“取文房四宝来。” 没多久,老村长送来文房四宝。 宋姝婉提笔,斟酌着写下方子:“尽快安排吧,莫要拖延的太久。” 话落,她便要了个房间睡下,她忙了一整夜,如今脑子正胀痛得很,实在有些难受。 这一睡,宋姝婉便睡到了晚上,醒来便听见门外传来暗三的询问声。 “世子妃可醒了?” 而后,百草的声音响起。 “还没醒,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世子那边可是身体不适,才几次三番的询问?” “咳咳,世子的身体挺好……世子妃,您醒了?” 宋姝婉瞧着暗三惊喜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嗯,醒了。” 她方才听两人交谈便披上衣衫起身了,此时回了一句,便让暗三带路去寻裴寰。 “醒了?身体感觉如何了?” “还算不错,听闻世子让暗三去寻我五次,可是身体有何处不适?” 宋姝婉稍稍弯了眉眼,随着话语落下,嘴角勾起的弧度逐渐加深。 裴寰:“……” 短暂的寂静后,他轻咳一声:“你白日里的模样有些骇人,我也是怕生出意外罢了。”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下午,大皇女伤口崩开了,流了不少血。” 宋姝婉一愣:“我歇息前,她的伤口不是还好好的?”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这村子里,有些人的心野了。” 他没有明说,但宋姝婉却听清了其中的关键,这是有人背叛了大皇女。 “那些人都被处理了么?不会生出什么意外吧?” 裴寰淡淡地说:“不会,她若是处理不好,也打不出大皇女的名声。” 正说着,一个村民跑来:“见过世子,世子妃,我家大皇女想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宋姝婉叹了口气:“知晓了,我这就过去。”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丢下染血的绷带,轻声说:“大皇女再这般不顾身体,我可不会替你处理伤口了。” 大皇女稍稍动了下肩膀:“我会注意的。” 宋姝婉:“……” 这句话,裴寰也曾说过数次。 罢了罢了,她还是不要细究了,总归,不听话的怎么也不会听话。 一夜天明。 次日宋姝婉起身,便和裴寰回了宁远城。 没多久,林羽军从城中开拔,直奔鞑靼的方向而去。 百姓们察觉到变化,忍不住议论起来。 “不是说要议和么?怎得林羽军却出城奔着鞑靼去了?” “不知晓啊,估摸着是裴世子的安排,他是不是,不想和鞑靼议和啊?” “裴世子带着林羽军打了鞑靼那么多年,他岂会甘心议和?只是如此一来,不是明目张胆的违抗君命吗?皇上不会治他的罪吧?” 百姓们或是猜测或是担忧,种种言语传开,收到消息的雍王和宁王同时登了驿站的门。 宁王冷声问:“你该不会真要对鞑靼动手吧?搅了两国议和,便是皇上,也不会容忍你的放肆。” 雍王在一旁听着,随意瞥了眼宁王,眸中闪过精光,他可巴不得裴寰出事。 寂静中,裴寰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不答反问:“宁王爷,是以什么名义来问我的?” 宁王冷笑:“你觉得,本王是以什么名义?” 裴寰笑了笑,突然抬手拍了下手掌,下一瞬,温宜修从门外走入。 裴寰说:“不管宁王爷是以什么名义来问我的,鞑靼和大周的议和都不可能进行下去,起码现在不能。” 他说着话,温宜修则自顾自行礼:“下官见过两位王爷。” 宁王和雍王同时看过去,眼底带着几分审视。 片刻后,雍王说:“据本王所知,温公子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了宁远城,如今怎得又回来了?” 温宜修微微一笑,雌雄莫辨的面容给人一种难言的震撼。 他说:“雍王爷收错消息了吧?下官,从未离开过宁远城。” 这时,裴寰开口:“他不仅没离开过,甚至还查到了一些,有关雍王爷的事。” 第四百六十章:我不会想别的 厅堂里陷入寂静,就算是宁王,也在此时选择了噤声。 雍王神情中多了些许变化,阴翳的目光从温宜修身上闪过:“裴世子可真是好算计啊,一边盯着鞑靼,还不忘搜集本王的消息。” 裴寰手指微动,面上一片淡然:“没办法,查到的东西多了,有些方面自然得多注意些,雍王爷近年来弄了那么多事,总该到了算账的时候了,来人,拿下。” 几个护卫冲进厅堂中,二话不说就要按住雍王。 雍王冷笑一声,站在原地分毫不在意:“裴世子,一时的上风,可不代表永远的上风。” 裴寰淡淡地说:“那就让这一时的上风,变成永远的上风好了,带下去。” 雍王被带走,一直旁观的宁王挑了下眉头,审视的目光将裴寰上下打量了一遍。 “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裴世子先前放了本王,也在背地里做了针对?” 裴寰笑笑:“宁王爷说笑了,我只是一个人而已,如何能针对多方做出安排?” 两人对视,宁王面上露出一抹虚假的笑。 “是么?那本王就当,裴世子是真的一点布置都没做了。” 裴寰笑而不语。 过了片刻,宁王将话题扯到鞑靼大皇女身上。 “别告诉本王,裴世子真要让林羽军涉险?” “都已经开拔了,如何来的真假?” 裴寰十分淡然,任由宁王如何询问,他都一派顺其自然的模样。 时间久了,宁王失了耐心,起身便走了。 厅堂中再次寂静,裴寰望向一侧:“自雍王被带走后,你就一直沉默,可是觉得我做过了?” 温宜修微微一笑:“世子说笑了,我只是在想,世子为何要刻意针对雍王?是为了世子妃?还是为了宁远城的局势?” 裴寰挑眉:“有区别么?” 温宜修思索片刻,摇头说:“没区别,是我想岔了,不过世子,雍王今日这般配合,怕是暗地里做了些安排。” 裴寰起身:“你觉得,我现在会惧么?” 他的腿已然治好,便是还在恢复中,也不是雍王那等人能针对的。 更关键的是,这是边境。 裴寰走到温宜修身侧,一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外间的天空:“在边境,无人能动我。” 温宜修转过身,几番犹豫后终是没有言语,边境离京城太远了,便是皇上,想将手伸过来都难。 半晌后,温宜修取出一个盒子:“世子,关于雍王的东西,我留下了。” 裴寰点头,在温宜修走出厅堂的瞬间开口:“你我也是多年好友,博文,注意你的选择。” 温宜修脚步一顿,几瞬后若无其事的离去。 晚间,宋姝婉用晚膳时,听百草提到了白日里的事。 “也就是说,雍王现在被关起来了?” 宋姝婉颇为意外,但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份意外,裴寰的举止向来有谋划,以她眼下的情况,便是猜也猜不到什么。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宋姝婉正翻看医书时,青莲突然从外间走入:“见过世子妃,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起身,很快便见到了裴寰。 “两日后,我会送你去鞑靼。” 裴寰的一句话,直接让宋姝婉愣在当场,反应过后眉头皱了起来。 “为何要送我去鞑靼?” “皇上的催促,又来了。” 宋姝婉张了张嘴,第四次了,皇帝为何一定要让裴寰回京呢? 过了片刻,她捏了捏眉心:“就算皇上催促世子回京,我也不用去鞑靼吧?一旦我过去,那不是告诉整个大周,我和鞑靼通敌?” 她没有遮掩心中的顾虑,裴寰便也说的直接:“大皇女的人,已经将鞑靼的皇子清理的差不多了,至多两日,鞑靼的皇帝便会放出话,让大皇女成为新皇。” 宋姝婉睁大眼眸,吃惊地问:“那老皇帝能甘心退位?” 裴寰笑的意味深长:“甘心与否不重要,只要鞑靼的百姓,认可大皇女成为新皇便可。” 宋姝婉默然,几瞬后又提出疑问:“就算大皇女能成为新皇,也不是你让我去鞑靼的缘由吧?” “促使鞑靼和大周议和的功劳,放在你身上不是正合适?” 两人对视,宋姝婉张口结舌,她万万没想到,裴寰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若这个功劳真落在她头上,她不仅能回京城,再进一步,或许还能让皇帝开口,重新探查宋家的案子。 时间流逝,裴寰开口问道:“如何?可要走一趟?” 宋姝婉眉头紧皱:“走一趟我倒是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宋姝婉摇头:“没什么,我听世子的。” 两日后,宋姝婉带着青莲与百草离开宁远城,一路轻车简装,很快便抵达了鞑靼境内。 彼时,鞑靼新皇的消息已经传开,引得大周震动。 “无缘无故,怎得换了个新皇?” “无缘无故?你们该不会觉得,林羽军是白出去的吧,我估摸着,眼下的情况是裴世子特地弄出来的。” “鞑靼有了新皇,是不是说明我们两边不会再打了?” 时间飞速流逝,大周境内的议论传到了鞑靼,但鞑靼却没有理会,他们这会儿都在纠结。 “大皇女能力出众,倒也胜任新皇之位,但我不明白,为何大皇女身边有个大周女子?” “何止是大周女子?我没认错的话,那女子应是裴寰的世子妃。” “什么?那女子是裴寰的世子妃?裴寰怎么敢放任他的女人过来?” “为何不敢?你们别忘了,大皇女回来时可是带着林羽军!” “可恨啊,我鞑靼的事情,怎么就让裴寰插了手?” 一片议论里,身为当事人的宋姝婉和大皇女却丝毫不在意,两人正在帐篷里饮酒驱寒。 “近日可能会有倒春寒,世子妃可要注意些保暖,莫要在此生了病。” 宋姝婉浅浅一笑:“多谢大皇女关心,不过我想,一点气候变化还不足以让我生病。” 两人闲聊着,很快便聊到了宁远城和裴寰。 大皇女问:“世子妃可想念裴世子?” 宋姝婉笑了笑:“此间事未了前,我不会想别的。” “哦?就算……” 大皇女还没说完,外间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一群鞑靼人闯进帐篷,为首的人大喊:“我等今日必要杀了宋姝婉,大皇女,她不能留!” 第四百六十一章:就从她出手吧 宋姝婉端着酒杯的手顿在空中,审视的目光落在说话人的身上,嘴角微微勾起:“是么?可你觉得,你有能力杀我吗?” 那人瞪大了眼:“我想杀你,还需要能力?靠我手里这把刀,就足够了。” 说吧,他直接拔出了腰间配刀,刀刃闪着寒光,快狠准的朝着宋姝婉的头劈下。 “砰!” 一道身影倒飞出去,青莲缓步走出,眼神中带着轻蔑:“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动世子妃?别自取其辱了。” 冲进来的鞑靼人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番变化,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大皇女一手托着脸颊,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变化。 过了一会儿,鞑靼人反应过来,全都将矛头指向大皇女。 “大皇女,您就这么看着大周人在鞑靼境内放肆?” “大皇女,您虽然是新皇,可还没回去登基,就算不得是新皇,怎能容忍侮辱鞑靼?” 大皇女被气笑了,眸子落在最后一人身上:“侮辱?没记错的话,我先前就与你等说过,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林羽军都是因她而来,此等情况下,你们还要冲到我眼前来杀人,论起侮辱,到底是谁侮辱谁?” 帐篷里死寂一片,宋姝婉的眸子从几人身上扫过,淡淡地说:“大皇女无需动怒,若他们真以为我该死,那我也不会留在这儿,只是有些事情……” 大皇女打断她:“今日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没有人能侮辱我的救命恩人。” 宋姝婉笑笑,对大皇女的话不置可否。 帐篷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宋姝婉避开大皇女惩处手下的场面,带着青莲在军营中走动。 就在这时,青莲开口:“方才,世子传的消息到了。” 宋姝婉嗯了声:“说的什么?” “世子让世子妃尽快离开。” 尽快离开? 宋姝婉脚步一顿,回过头,眸中闪过疑惑:“可是宁远城那边生了变化?” “没说,但青莲想,能让世子如此慎重的,宁远城的情况怕是不太好。” 宋姝婉抿唇,环顾四周:“我便是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吧?林羽军的主力,皆在此处啊。” 青莲稍稍压低了声音:“明面上的主力而已。” 明面。 宋姝婉被这两个惊到,也跟着压低声音:“难道世子还在暗地里藏了人?” 四目相对,青莲微微一笑,没有细说。 见状,宋姝婉也不再询问,思索后,还是决定留在此地。 “只要他没事,我就没必要回宁远城。” 闻言,青莲行礼退下。 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帐篷,坐下没多久,就听见百草说下雪了。 宋姝婉惊讶:“这都快四月了,怎得还在下雪?” 百草轻声说:“边境的情况总是变化,奴婢隐约记得,有一年五月都在下雪。” 宋姝婉颇为震撼,这边境的情况确实不同。 次日,大雪将整个军营覆盖,寒风呼啸着,宛如利刃般割的人脸生疼。 宋姝婉裹着斗篷,捧着青莲送来的手炉,正欲开口,便听大皇女的声音传来。 “世子妃可醒了?” 宋姝婉回了一声,见大皇女裹着满身寒气进来,立时让百草倒热茶。 “外间的雪还没停,大皇女怎得过来了?” 大皇女一口喝光热茶:“怕你这边出事,所以来瞧瞧,感觉如何?” “还不错,营中将士如何?” “也还不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保证各个帐篷里的取暖,不会出什么问题。” 闻言,宋姝婉稍稍垂眼,指尖摩挲着手炉,轻声问:“这场雪,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变化吧?” 大皇女没说话,眉眼里一抹戾气快速闪过,她做了那么多布置,岂会容忍当中出现变化? 想着,大皇女说道:“我会安排好的。” 帐篷里陷入寂静,没多久,大皇女离开。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各种思绪转过,终是一言未发。 宁远城。 暗三将收到的消息递进屋中。 裴寰听着,嘴角微微勾起:“派些暗卫过去,保证她的安全便可。” 暗三点头表示明白,话题一转,语气中带了沉重。 “飞鸢那边审问多日,终于审问出了结果,她和暗一,皆是……玄玉阁的布置。” 裴寰稍稍活动着手腕:“暗一也牵扯其中?真有意思。” 暗三没敢做声。 几瞬后,裴寰再次开口:“带暗一过来吧。” 一炷香后,暗一出现,还未言语便跪了下去。 “世子。” 裴寰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良久开口:“你应该知晓,我见你的缘由。” 暗一低下头:“属下知晓,属下有罪,请世子责罚。” 裴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我不明白,你何时成了玄玉阁的人?” 他手下的暗卫,基本都是他挑选出的,每一个皆是百里挑一,这等情况下,怎么就变成了玄玉阁的人?而且一变还是两个。 暗一攥紧手指:“世子,这件事,属下不能说。” “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 裴寰一针见血,从暗一的态度上看,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属下,属下……” 暗一嗫嚅着说不下去。 裴寰捏了捏眉心:“行了,你也不用多说了,我再问你最后一句……我身边,可还有其他玄玉阁的人?” 寂静中,暗一点了头。 裴寰眼底爆出一抹精光,竟然还有么?玄玉阁的手,伸的还真是长啊。 “带他下去吧。” 暗一离开后,暗三往前走了两步:“世子,方才暗一所说,怕不是真的吧?” 裴寰淡淡地说:“是真的,玄玉阁的手伸的挺长。” 暗三听出其中含义,小心问道:“世子……想对玄玉阁出手?” 裴寰笑而不语,他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 时间流逝,暗三没敢做声,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侧边。 边境。 大皇女收到一封来自宁远城的信件,看过后,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真有意思,裴寰都那等强势了,竟然还有人想对他动手。” 一个中年男人走出,笑着说:“宁远城若乱起来,对我等可就是个机会了。” 大皇女收起信件,嘴角的弧度加深:“确实是个机会,不过在这之前,得先解决林羽军的桎梏,就从……裴世子妃出手吧。” 第四百六十二章:生出意外 “裴世子妃,请随我们走吧。” 宋姝婉看着眼前的鞑靼人,眉头微微皱起:“你们有何资格,让我随你们走?” 其中一个鞑靼人笑道:“我们是没什么资格,但大皇女有令,让我等仔细保护世子妃,但我等能力不够,就只能请世子妃随我们去一个地方躲着了。” 宋姝婉:“……” 什么能力不够要躲着,分明就是在胡说。 问题是牵扯到了大皇女,就算是她,也得慎重。 思索着,宋姝婉开口:“你们有心了,但我身边有护卫,不需要你等保护。” “裴世子妃,这是大皇女的命令,您没有拒绝的资格。” 宋姝婉被气笑了,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行,那就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拒绝的资格。 “青莲。” 她冷冷喊了一声,青莲便从角落里走出。 “世子妃有青莲保护,就不需要你等靠近了,都请离开吧。” 几个鞑靼人交换了视线,其中三个包围住青莲。 “我等若是不离开呢?” 青莲微微皱了眉头:“我劝你等,不要来挑衅我。” “杀了她。” 满是杀气的三个字落下,几个鞑靼人冲向青莲。 宋姝婉被百草护着退后,瞧见前方缠斗的景象,心头止不住下沉,这些鞑靼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及大皇女,恐怕大皇女已经站到了他们背后。 宁远城那边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大皇女行如今的事情。 宋姝婉压低声音:“百草,去召集林羽军。” 百草面露难色:“奴婢离开,您的安全怎么办?” “有青莲,她护得住我,你快些去。” 百草看了眼青莲,终是咬牙冲了出去。 另一边,青莲注意到变化,立刻摆脱对手,回到了宋姝婉身边,不赞同地说:“世子妃不该让百草离开。” 宋姝婉环视一圈,淡淡地说:“他们能缠住你,就说明是有备而来,此等情况下,百草留在这里的用处就不大了。” 青莲还没答话,两人再次被包围。 “裴世子妃,你就别挣扎了,我家大皇女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而已,也请你配合一下,别让我们为难。” 宋姝婉微扯嘴角:“我也想配合你们,但可惜,你们大皇女一直不出现,你等又没个凭证,我怎能相信你们?” 另一人开口,语气中满是不屑:“你这人根本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皇女身份何其尊贵?她的命令,根本就不需要凭证。” “啪!” 青莲身形如鬼魅般闪过,直接将那人扇飞。 “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去寻大皇女。” 宋姝婉迅速跟上,有青莲在,她根本不用担心偷袭,很快就冲出了帐篷。 寒风呼啸着,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掉,宋姝婉挡着脸,却没奔向大皇女的帐篷,而是跑向了另一边,她要去和林羽军汇合。 追出来的鞑靼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宋姝婉的想法,呼喝着追人。 下一瞬,青莲转身,抬手就是一片粉末,刹那间,追来的人倒了一地。 “该死的,他们身上有毒药。” 青莲居高临下的看着说话的人,甩手一把飞刀过去,鲜血喷溅,那人大睁着眼,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远处,宋姝婉朝这边观望:“别耽误了,赶紧……啊!” 一股劲风从宋姝婉右边袭来,一根木棍出现,狠狠打向她的头。 千钧一发之际,宋姝婉贴地滚开,躲过了必死的一击,可绕是如此,她的右胳膊还是被击中了,痛楚瞬间蔓延,让宋姝婉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放肆!” 青莲大怒,再出现已经抓住了木棍。 宋姝婉捂着胳膊,额头冷汗直冒:“青莲,不要耽误,赶紧走。” 青莲踹开袭击的人,搀扶着宋姝婉正准备离开,就瞧见了不远处出现的一群人。 两边对上,宋姝婉攥紧手指,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大皇女。” 大皇女微微一笑:“和世子妃认识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世子妃的狼狈模样呢,没伤着关键处吧?” 宋姝婉绷紧身体,面容也跟着凝重:“和大皇女相比,我这点小伤还算不得什么。” 两人视线对上,大皇女眼底闪过一抹阴翳:“如此我便放心了,请世子妃随我来吧,这营地里有危险,我可不想世子妃再出意外。” “没你们鞑靼人,世子妃根本就不会出现意外。” 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宋姝婉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是百草带着林羽军的人回来了。 大皇女微微眯眼:“赵将军,我们之前可是约定过,若无意外,林羽军不得踏入这边,你这是何意?” 赵将军嗤笑一声,几步到了近前:“大皇女也说了是若无意外,如今你鞑靼要对世子妃动手,我等进来有何问题?也别废话了,今日世子妃我带走了,你若有意见,那就带着鞑靼人来围攻,但我可不保证,你们动手后,林羽军还会配合着你们。” 宋姝婉捂着胳膊,一步一步走向赵将军,经过大皇女身边时,她停顿了一下。 “我不知宁远城那边生了什么事,但大皇女的出尔反尔,我记下了。” 冰冷的声音里不带分毫情绪,大皇女眼眸微动,然而宋姝婉却没有等她说话的意思,扔下话便越过了她。 有赵将军在,鞑靼便是想动,也全都按捺住了心思。 很快,几人到了另一侧的营地,宋姝婉进入帐篷,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 “青莲,我胳膊……断了。” 青莲上前查看,面色冷的犹如寒霜:“好大的胆子,今日之事,青莲必要让那大皇女付出代价。” 宋姝婉勉强的扯起嘴角,那么长时间下来,她的胳膊已经痛到快没了知觉。 “先别管大皇女了,我的胳膊不能出事。” 她最厉害的便是一手针灸,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右手和胳膊出事。 青莲也知晓关键,扭头说道:“请赵将军出去片刻。” 赵将军会意:“慢慢来,处理好了再唤我。” 没多久,宋姝婉的胳膊被包扎好,她披上外袍,请赵将军入内,问及大皇女提及的约定。 “我以为这营地都是林羽军的,为何会有所谓的约定?” 第四百六十三章:真是不知死活 在赵将军的解释下,宋姝婉才知晓,大皇女是以她手下人数不多为由,将人带进了营地里。 赵将军当时觉得有问题,但顾及着两边联手的事便允许了,甚至还和大皇女定下了约定——林羽军不会轻易踏入鞑靼人所在的区域。 “我也没想到,那大皇女竟然会仗着这一点对您出手,甚至还欺瞒世子妃,让您以为整个营地都是林羽军的。” 赵将军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恨不得带着人去包围大皇女。 宋姝婉垂眼,话说的再多,都抵不过已经发生过的事,如今林羽军身在鞑靼境内,若是大皇女调动鞑靼大军,林羽军能安稳离开么? 想着,她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赵将军摸着下巴,思索后说道:“林羽军确实深入了鞑靼境内,但此事问题并不大,大皇女是不敢轻易动整个林羽军的。” 宋姝婉挑眉:“此话怎讲?” 赵将军笑了,眼底带着一股轻蔑:“您别看鞑靼境内都在传她是新皇,但她只要一日没回鞑靼国都,她就算不得新皇,外间变化万千,她不敢赌那万一。” 宋姝婉觉得无奈,若大皇女真如赵将军所言,那今日的事就不会发生。 想着,她问道:“赵将军确定,她真的不敢赌么?” 赵将军顿住,半晌轻咳两声:“今日的事,应该只是意外吧?” 宋姝婉摇了摇头,对赵将军的话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赵将军急匆匆离去。 宋姝婉低头看了一眼胳膊,眉眼间闪过阴郁,她知道这胳膊要恢复许久,但愿别影响到她的针灸。 当天晚上,青莲离开了营地,再回转已临近天明。 宋姝婉在睡梦中被她叫醒,恍惚着将衣裳往身上披,清醒后连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青莲说:“宁远城那边,玄玉阁和雍王联手,让世子吃了个大亏,如今正在驿站里养伤。” 宋姝婉心头一跳,动作也跟着变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脑海中想的却是昨日大皇女的举止,昨夜才发生的事,大皇女却在白日里就有了动作。 “看样子,大皇女和宁远城的联系,不止世子一个呢。” 青莲冷声说:“不管她和宁远城有多少联系,既然敢做,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昨日的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脑海中思索着离开的事:“青莲,我要回宁远城。” 青莲颔首:“青莲已经让赵将军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能离开。” 没多久,宋姝婉就知晓了青莲所说的“很快”是多快。 早膳刚结束,赵将军就带了一队林羽军出现:“这些人会护送世子妃回宁远城,世子妃,一路上,请注意安全。” 宋姝婉环视一圈,郑重的对着赵将军道了声谢。 小半个时辰后,一群人离开军营。 宋姝婉回头看了眼,心中略有顾虑,大皇女会让她安稳离开吗? 这时,百草开口:“世子妃可是担忧,大皇女不会让您安稳离开?” 宋姝婉点头:“我确实在想这个,大皇女那个人……实在叫人看不透。” 百草笑了笑:“不过是个只图利益的人罢了,世子妃不用担忧,赵将军会拦住她的。” 宁远城,驿站。 暗三看着几个郎中出来,立刻上前询问:“世子情况如何?” 几个郎中交换过目光,脸上都露出了为难。 “世子的情况过于复杂,我等,处理不了。” 有一人开口,另外几个也跟着应声。 暗三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我请你们来,可不是听废话的。” 几个郎中皆面露苦笑,他们也不想说这个所谓的废话,可事实如此,就算是他们也无法。 暗三环视一圈,心头愈发恼火:“全都滚出去!” 几个郎中不敢逗留,纷纷往驿站外跑。 屋子里,裴寰听着外间的动静,暗中苦笑一声,开口唤道:“暗三。” 暗三快步入内:“世子有何吩咐?” 裴寰缓缓坐起:“鞑靼那边情况如何?” 暗三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了:“大皇女得知此处变化,对世子妃动手了。” 裴寰冷笑一声:“就知晓她会不安分,不过她的耐心也太少了,结果没出就敢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暗三低头没做声。 过来一会儿,裴寰掀了身上被褥。 暗三一见,顿时没了冷静:“世子您身上不仅有伤,还中了毒,如今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裴寰不在意地说:“一点小问题,还影响不到我。” 暗三急了:“来了那么多郎中都说没办法,怎么会影响不到您?世子,属下已收到消息,世子妃不日就会回来,在这之前,属下觉得,您还是……” 暗三没把话说完,但裴寰已经从他话中听出了威胁,这是要向宋姝婉告状啊,是他近来脾气太好,以至于暗三都敢威胁他了? 裴寰琢磨着,心中闪过一抹狐疑,因着思虑,他没开口。 暗三见状,连忙补充道:“世子,属下只是觉得,您最起码也要等到世子妃回来才能动,毕竟您的身体情况,若被世子妃瞧见了,怕是……” 正说着,一个护卫快速入内:“世子,韩郎中回来了。” 裴寰平静的眸子从暗三脸上扫过:“请他进来。” 片刻后,韩三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听说,裴世子中毒又受伤,很多郎中都没办法了?” 裴寰淡淡地说:“不错,韩郎中这个时候回来,应该就是为了给我诊治的吧?” “哼!” 韩三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若非她,我便是得了消息也不回过来。” 裴寰笑笑:“麻烦韩郎中了。” 一炷香后,韩三针留下一剂方子:“按着上面的药材抓,先稳住伤势,至于你的腿……最近几日就别动了,等那丫头回来再说。” 说罢,韩三针离去。 裴寰瞥了眼方子,按了按眉心,宋姝婉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等她回来,届时怕是要麻烦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谁会要杀我 “世子妃,快走!” 昏暗中,百草的惊呼响起。 宋姝婉在青莲的保护下,跑的极为狼狈。 后方,一群黑衣蒙面人紧追不舍,杀意裹挟在寒意中,凛冽刺骨。 一个时辰前,这群黑衣人突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宋姝婉身边的暗卫,而宋姝婉本人则在仓皇中被青莲和百草护送逃离。 但没多久,她们就被追上了。 眼见着后方的黑衣人越来越近,青莲停下脚步:“百草,你护着世子妃先走,我拦住这些人。” 宋姝婉咬牙:“我身上有迷药,要不……” 青莲轻轻摇头:“世子妃,迷药有用,他们就追不上来了。” 宋姝婉沉默,她知晓青莲先前用过药。 只是…… 敛去思绪,宋姝婉回过神,她也不敢耽误时间,深深的看了眼青莲后,便跟着百草走了,只有两个字随风飘进了青莲的耳朵里。 “小心。” 这一跑,就是整整一夜,等宋姝婉和百草停下,两人已经进了一片大山,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只有寒风呼啸着,叫人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百草轻声说:“世子妃往前走,奴婢回头去抹除痕迹。” 宋姝婉点了点头,指尖一抹金光闪过,她顺着几棵树往前,雪地里留下的脚印成了百草的指引。 约莫半个时辰后,百草追上来:“世子妃,寻个山洞吧,等上两日,我们再离开。” “好。” 宁远城中,裴寰喝完药没多久,暗三就带着消息出现,待他得知宋姝婉没了行踪,脸色瞬间沉下。 寂静蔓延,暗三硬着头皮开口:“世子,可要派人去救世子妃?” “自然要救,另外,给鞑靼那边送信,让赵将军带着林羽军回转。” 此话一出,暗三大惊:“这个时候回转?世子,大皇女那边……” 裴寰一个眼神过去,暗三立时没了声音。 几瞬后,裴寰再次开口:“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但眼下是大皇女先撕破了脸,林羽军自然不会再为她所用。” “可林羽军一旦回来,鞑靼那边的议和……” 暗三满脸忧愁,他可是知晓,世子想给世子妃揽功劳的。 裴寰淡淡地说:“大皇女心里有数,就是没了林羽军,她也知晓该如何选,退下吧。” “是。” 暗三行礼退下,很快,一只老鹰就从宁远城飞出,直奔鞑靼的方向而去。 当天下午,温宜修进了驿站。 “见过世子。” 裴寰嗯了声:“我想请你去鞑靼境内走一趟。” 温宜修面露意外,苦笑道:“世子说笑了,有事直接吩咐便可,无需用请这个字。” 裴寰笑了笑,将宋姝婉的情况说了一遍。 温宜修的神情骤然凝重,第一反应是看向裴寰的腿,不过很快他就转移了视线。 “世子妃遇险,确实要有人去救,只是世子这边……” “我这边还在掌控中,不会出什么意外。” 闻言,温宜修不假思索的应下:“那我便替世子走上一趟,不过……我想向世子要一个人。” 裴寰几乎是瞬间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连翘在牢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她若是拖累了援救,我可不会再留她一条性命了。” 温宜修神情凝重:“请世子放心,这是最后一次。” 裴寰暗中叹息,摆手让温宜修退下。 另一边,宋姝婉和百草寻了个山洞,两人生了篝火后,就都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开口:“青莲,能找过来么?” 百草稍稍侧头:“不知晓,不过以青莲的身手,就算找不过来,应该也能安稳脱险。” 宋姝婉点点头,眼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篝火,她在想昨日的那些刺客是谁的人,而后思绪一转,又到了裴寰身上,也不知男人怎么样了,千万不要影响到他的身体。 寂静中,百草突然起身,几脚踩灭了篝火。 昏暗中,宋姝婉睁大眼眸,轻声问:“有人来了?” 百草紧盯着山洞口:“有细碎的声响靠近。” 两人屏气息声,百草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周身逐渐蔓延出一股杀意。 就在这时,一声轻唤响起。 “世子妃,百草?” 是青莲的声音。 宋姝婉和百草交换了个视线,但两人都没动,而是静静等待着,在这期间,山洞外又传来了两声轻喊。 百草压低声音说:“世子妃您不要动,奴婢出去瞧瞧。” 宋姝婉目送着百草出去,手指微微收紧,青莲的声音,应该不会有假吧? 她正想着,外间突然传来刀剑碰撞的脆响声。 宋姝婉的心在瞬间下沉,不过很快她就缓了过来,因为外间的声音没了。 没多久,百草带着青莲回转:“世子妃,是真的青莲。” 宋姝婉打量了下青莲,瞧着她满身血迹的模样,眸中闪过担忧:“受伤了?” 青莲微微一笑:“受了点轻伤。” 两人说着话,旁边百草将篝火再次点起,火光驱散了洞里的昏暗,也带来了阵阵暖意。 宋姝婉给青莲诊了脉,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神情瞬间沉下,青莲背后有一道从左肩到右腰处的刀伤,纵使被包扎过,那血色也在逐渐往外渗出。 她压着火气开口:“这就是你说的轻伤?” 青莲笑的淡然,完全不见被伤口影响的样子:“青莲以往受过的伤,比这重的有很多次。” 宋姝婉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因为青莲是暗卫,身为暗卫,受的伤肯定不会少。 半晌,她从怀中取出伤药:“我给你重新处理。” 没多久,百草带着一堆染血的布条离开。 青莲穿上衣裳,语气中略带凝重:“世子妃,那些刺客的背景青莲并不清楚,但看他们的身手,来历必然不会简单。” 宋姝婉直接说出猜测:“会不会是大皇女派来杀我的?” 青莲摇头:“大皇女不会杀您,她还需要林羽军相助,至多就是软禁您。” 宋姝婉回想了一下,发现大皇女还真如青莲所说的一般,只是如此一来,那些刺客的来历就广泛了。 思索良久无果,宋姝婉索性问道:“你觉得,谁会在这个时候要杀我?” 第四百六十五章:直接秒杀 山洞里火光跳动,宋姝婉的询问落下后,青莲便没有做声,而是一直盯着火光瞧。 见着,宋姝婉没有追问,青莲心中应是有了猜测,只是生了顾虑,所以不敢与她说。 既如此,她就当做不知好了,总归最后,她也会知晓答案的。 另一边,百草处理了带血的布条,回到山洞便发觉了气氛诡异,视线游移一瞬,眉头皱了起来,难道青莲又惹世子妃生气了? 青莲察觉到注视,抬眼问道:“在那儿站着作甚?” 百草回过神:“我在想,要去何处弄些吃的回来。” 青莲淡淡地说:“大雪封山,吃的东西很难寻,今日没必要折腾,等到明日再说吧。” 百草没理会她:“世子妃,您现在感觉如何?” “还能撑着,先坐下吧,等外面的情况稳定些,再说其他。” 次日,山中刮了大风,人走在当中,连路都看不分明。 宋姝婉站在山洞口,几番查看后,神情颇为凝重,此等情况或许能阻隔掉刺客,但对她们来说也是险境,再拖延下去,她们可就没力气走动了。 正想着,她身后多了个人。 宋姝婉扭头一看,发现是青莲:“你出来做甚?” 青莲环视四周:“去寻吃的。” 宋姝婉按住她的肩膀:“你后背的伤需要恢复,不能随意走动。” 这时,百草开口:“我去吧,你在山洞中保护世子妃。” 青莲皱了眉头:“以你的身手……” “我的身手,并不差。” 百草扔下话,便走进了大风中。 宋姝婉掩去眸中的担忧,拉着青莲回到山洞中:“我知晓你好强,但好强也要选对时候,以眼下的情况看,你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吧。” 青莲没做声。 宋姝婉也没在意,只是取出了伤药,又给青莲处理了一遍伤口。 宁远城中,裴寰送走宁王,就见暗三匆匆跑来。 “可是鞑靼那边有消息了?” 暗三摇头,脸色难看的递上一张纸条:“是京城,信国公府那边针对世子妃说了不少事,使得世子妃在京城的名声更差不说,还牵扯了定远候府,如今满朝文武,都在弹劾您呢。” 裴寰看着纸条上的消息,良久勾起嘴角:“看样子,是我近来太过低调,才让这些人放肆了,去,给京城传消息,就说我的腿已经治好了,正准备带军出征鞑靼。” 暗三一惊:“世子,这个时候暴露这个消息,是不是……” “宁远城里该知晓的都知晓了,自然没必要再瞒着京城。”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做安排。” 传信的老鹰飞往京城,短短两日,裴寰双腿恢复的事情就在京城中传遍了。 “天老爷啊,裴世子的腿真的恢复了?” “上天保佑,上天保护,我大周眼下,终于能安稳了。” “打,必须往鞑靼那边打,裴世子带领林羽军,就是所向披靡,从无敌手的!” 百姓们议论着,欣喜着,所有人都很激动,大周已经压抑了很长时间了,眼下终于结束了这份压抑。 就在这时,有人提出异议。 “裴世子又没回京,你等怎就知晓事情是真的?万一是有人故意传假消息呢?” “就是啊,裴世子对大周是什么存在,你们都知晓的,万一有人故意使诈,岂不是让大周陷入困境?” “胡说八道,裴世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假消息传出来的,你们别在这儿造谣,这事一定是真的。” 百姓们起了争执,闹到僵持处,两边大打出手。 没多久,这个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御书房中,六部的大臣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御案后,皇帝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众大臣,点了点御案的桌面:“民间闹的那么厉害,你等就没话可说?” “回皇上的话,下官没见过裴世子,对这个消息的真假无法判别,不知该如何说。” 有一人开口,剩下的人便也跟着出声,说的全都是不知真假,无法判别。 皇帝冷笑一声:“若朕说,这事是真的呢?” 御书房中陷入死寂。 皇帝环视一圈:“怎么,又没话可说了?” 几个尚书心中叫苦,他们哪里有话能说?他们可是知晓,皇上催裴世子回京催了四次,如今爆出裴寰双腿恢复的消息,他们自然会多想一些。 可再怎么,那也是心里的想法,嘴上谁人敢说? 时间流逝,皇帝捏了捏眉心:“一群废物,滚出去!” “是是是……” 几个尚书行礼退下,顷刻的功夫,御书房里便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独坐许久,冷笑一声,裴寰藏的还真深,非得到避无可避的时候才爆出这个消息。 鞑靼,宁远城,京城…… 皇帝起身:“宣唐铭鸿入宫。” “是。” …… 边境官道上,一群人正安静等着。 就在这时,一匹马从远处跑来,到了近前,马背上的人迅速翻滚下地,单膝跪下:“公子,林羽军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西边五十里处发现了暗卫的尸体。” 马背上,温宜修一张绝艳的脸藏在面具后,闻听禀报,稍稍抓紧缰绳:“沿着那些尸体仔细搜查,不能错过一点线索痕迹,另外,给林羽军那边传消息,让他们准备开拔,离开鞑靼境内。” “是。” 一群人散开,温宜修微微转身,环顾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积雪上最是容易留下痕迹,但若小心也能掩藏住。 但愿,他不会来迟。 想着,温宜修一抖缰绳,马儿沿着官道迅速向前,很快就上了小路。 同一时间,宋姝婉和青莲,以及百草全都盯着篝火发呆。 寂静中,宋姝婉问:“几日了?” 百草答:“三日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就真的,一点吃的都找不到?” 百草苦笑:“奴婢已经将附近都找遍了,愣是连野果子都没……” 这时,青莲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有人靠近。” 山洞中瞬间寂静,下一瞬,一支箭矢从外间飞入,与此同时,一声大喊传进山洞。 “人就在里面,直接射杀,不准她们出来!” 第四百六十六章:近来可好 数不清的箭矢从山洞外射入,宋姝婉狼狈的退到后方,被百草和青莲称呼。 片刻后,箭矢雨停下,短暂的寂静后,一个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 “进去查看,看她们是否还活着?” 寂静中,细碎的脚步声传进山洞里,下一瞬,黑色的身影快速靠近,直接扭断了进来之人的脖颈。 “砰!” 青莲甩手将尸体丢出山洞外,冷声说:“你们尽管堵着,弄不死我,谁都别想进这个山洞。” 山洞外变得死寂,但很快就有声音传来,和先前下令的声音一模一样。 “大雪封山,就算我等不进山洞,也能活活耗死你们。” 青莲不屑:“那就看看,究竟是谁先耗死谁。” 山洞外没了回应,宋姝婉看着满地的箭矢,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青莲,你就不担心,他们用别的法子折腾我们?” 青莲淡淡地说:“带着这么多箭矢已经够荒唐了,若还有别的法子,那……” 她还没说完,一股浓烟从山洞口涌入。 几乎是瞬间,就呛得宋姝婉不停咳嗽。 “他们,他们在烧木棍。” 宋姝婉半捂着口鼻,直往后面退。 青莲沉下脸,身形如鬼魅般冲了出去,没多久,浓烟便消失了,但青莲并没有回来。 宋姝婉皱紧眉头:“百草,我们得想个法子出去,不能被困在这里。” 百草神色凝重:“世子妃,奴婢不一定能护住您。” “不需要你护。” 青莲的声音再次出现,紧跟着一群人冲进山洞。 下一瞬,青莲补充了一句话:“温公子来了。”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到了山洞外,她看着不远处风华绝代的青年,犹豫着上前。 “温公子。” 温宜修拱手:“见过世子妃。” 两人视线对上,温宜修微微一笑:“世子妃可是在担心世子?” 宋姝婉抿唇,并没有否认,直接问道:“他如何了?” “正在驿站养伤,不过也没安分,已然折腾了不少事。” 温宜修说的轻描淡写,可宋姝婉却觉得事情并不像温宜修说的简单,思绪转过,她侧头看向四周,只见雪地被鲜血浸染,红色在白色的映衬下十分刺眼,有些人正在处理尸体,神情淡漠的仿佛在处理小事。 这时,温宜修开口:“世子妃可是觉得,眼前的情形很残忍?” 宋姝婉回神,淡淡地说:“我只是觉得大雪封山,这些尸体便是埋掉也藏不了多久,山中的动物会扒的。” 温宜修一手负在身后,眼底一片淡漠:“真要被动物挖出来,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 闻言,宋姝婉没再多言。 小半个时辰后,一群人下山,看见官道,宋姝婉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温公子此次过来,可是世子的安排?” 温宜修看她一眼:“世子妃之前不问,是在怀疑温某么?” 宋姝婉笑了笑:“温公子辛苦赶来,我怎会怀疑?只是觉得山上不太适合谈事罢了。” 温宜修不置可否,几瞬后说道:“我来此确实是他的安排,将您送回宁远城后,我便会……” “嗖——” 一道劲风骤然袭向温宜修,他脸色一变,迅速侧身躲闪。 下一瞬,十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为首的赫然是连翘。 今日的连翘没有戴面具,她在寒风中站着,任由发丝和衣角被寒风吹拂,面上一片平静。 温宜修看着她,神情十分难看:“连翘,你应该知晓,我带你离开做出了怎样的承诺。” 连翘眼眸下移,冷声说道:“我知晓又如何,温宜修,你不会以为,那点小恩小惠会让我靠向你吧?” 温宜修面露无奈:“连翘,我从来……” “杀了他们!” 连翘挥手,周边戴着面具的人迅速向前。 宋姝婉看了眼温宜修,果断的靠近百草和青莲:“我们走!” 青莲二话没说抢了匹马,带着宋姝婉翻上马背后便迅速远去,百草紧随其后。 温宜修转头,阻拦的话还在嘴里,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三人远去。 没多久,这边的消息就传到了宁远城,裴寰一直提着的心跟着放下,而后吩咐暗三,给京城的局面再添把火。 “那边的安稳日子维持的够久了,是时候乱一乱了。” 京城。 一个消息突然传开——皇上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几次三番的催促裴世子回京。 裴世子无奈,已经收拾东西往回走了。 “裴世子怎么能在这时候回京?边境怎么办?” “天老爷啊,眼见着我们大周就有反击的希望了,怎么出了这么个事?” “皇上在想什么?该不会,他只想与鞑靼议和吧?” 大胆的百姓直接将矛头对准皇帝,类似的言论多了,便是皇帝也生出恼怒。 “胡说八道,给朕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胡言!” 帝王发怒,整个京城的人都噤了声。 当天,又一个消息传出,甄家大小姐甄远自请去边境,皇上应允后,让她带着圣旨即刻离京。 就在京城里,各种消息乱飞时,宁远城却罕见的陷入了寂静,平和的宛如之前的混乱从未出现过。 但所有人都知晓,这种平和只是暂时的,宁远城暗地里的风波从未停止过,一旦爆发就会让整座城都陷入混乱。 时间流逝,宋姝婉在青莲和百草的保护下,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赶回了宁远城。 彼时林羽军已经撤出鞑靼境内,大皇女因为后力不足,不得不选择和裴寰议和,裴寰传消息给温宜修,让温宜修代替他与大皇女会面。 而京城里,皇帝因为早先的一些安排,使得不少大臣心里犯了嘀咕,只能暂时压下对边境的指挥。 一时间,整个大周都呈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平和。 四月初,裴寰刚让韩三针诊过脉,就见暗卫来报:“世子,世子妃回来了。” 韩三针瞬间起身:“人呢?现在在何处?” “在这儿。” 带着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裴寰和韩三针同时往外走。 下一瞬,满脸疲惫的宋姝婉出现在二人面前:“好久不见,世子近来可好?” 第四百六十七章:下不为例 裴寰上下打量着她:“还可以,倒是你,近来受苦了。” 宋姝婉笑笑,视线落在韩三针身上:“韩郎中近来如何?” 韩三针握着拐杖,听见询问冷哼一声:“我是不是该谢谢世子妃还记着我呢?”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还带着一股火气,宋姝婉愣怔了一下,反应过后有些无奈,她知晓韩三针是在担心她,但是这种说话的语气,很容易让人误会。 想着,宋姝婉做出难受模样,声音都跟着压低:“韩郎中,我近来很不舒服。” 韩三针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仔细诊脉后,眉头紧皱:“你这身体,太虚了。” 宋姝婉叹气:“一直在奔走,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可难受着呢。” 韩三针看她一眼,冷声说:“我就不跟你废话什么了,一会儿开剂滋补的方子给你,先吃上几日,其他的之后再说。” 宋姝婉知晓,韩三针这是将事情揭过去了,立刻道谢:“多谢韩郎中。” “行了,感谢去歇息吧,莫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知晓了。” 宋姝婉送走韩三针,回头便与裴寰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待提及大皇女突变的态度,已经追杀她的一行人时,她的脸色骤然变沉。 “世子,这两件事绝对不能轻易揭过去。” 裴寰点头:“我已经做好布置了,不管是大皇女还是背后安排杀手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宋姝婉抿唇,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探向裴寰的手腕:“我在鞑靼境内时,听闻世子出了事,如今情况如何?” “有韩郎中在,已经养的差不多了。” 宋姝婉细细诊脉,确定裴寰说的是实话后,便收回了手。 裴寰瞧着她脸上的疲倦,暗中叹了口气:“你先歇息吧,待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细谈。” 宋姝婉眨眨眼,往日清澈的眸子里多了些许迷茫,不过很快她就按下了。 “那我便先去歇息了。” 她离开后,青莲和百草便进了屋。 裴寰询问一番后,摆手让两人退下,转过身,脸上神情骤然沉下。 这时,暗三入内:“世子,甄远,甄小姐到了。” 裴寰点头,还没说话,就瞧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甄远迈进屋中,环视一圈后才看向裴寰:“世子妃呢?” “去歇息了,她刚从鞑靼境内回来,你莫要去打搅。” 甄远啧了声:“世子想太多了,我又不是那等不听劝的人,不说这个了,我来的路上,听闻世子和那鞑靼大皇女的联手出了岔子,差点害了世子妃,此事是真是假?” 裴寰瞥她一眼,没有做声。 甄远嗤笑:“竟然是真的?连个大皇女都能看低你,裴世子,你的威慑力不如以往了啊。” 裴寰没有理会这句话,径直问道:“无缘无故,你为何要自请前来边境?” “怎么能说是无缘无故呢?裴世子可别告诉我,皇上召集唐铭鸿的事,你还不知吧?”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上却无分毫变化。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甄远双手环胸,在裴寰面前来回走动,半晌才开口。 “知晓的话,我就不插手,不知晓的话,我可能要送世子妃先回京城,借此躲避之后的麻烦。” 她说的明确,裴寰听得皱眉:“那是我的世子妃,便是有事,也该是我来安排退路。” 甄远凑到他面前:“你的世子妃又如何?据我所知,裴世子你一直都在让她忍耐,京城里如此,到了边境又能作何改变?” 裴寰起身,周身的气势骤然压向甄远。 两人视线对上,裴寰语气冰冷:“别拿京城的事到边境来说,甄远,我知晓你的来意,你可以谋划很多事,但决不能将目标放在她身上。” 甄远像是听到了什么趣话,亳不遮掩的打量裴寰。 “哎呀,我这耳朵不是坏了吧?我竟然听到了,裴世子在威胁我,怎么,双腿恢复后,就对她改变态度了?” “甄远。” 裴寰一字一顿的吐出她的名字,肃然的模样让甄远耸了耸肩膀。 “行吧,不让说就不让说,我不多话,我只问你一句,这宁远城的局面,你到底有何安排?我可不想在这儿待太久呢。” “你既自请来边境,就别想着尽快离开,老实待着便是。” 扔下这句话,裴寰离开。 甄远站在原地,眼眸微微一转,直接抓了个护卫让其带路:“我要见世子妃。” 片刻后,甄远见到了宋姝婉。 四目相对,宋姝婉颇为惊诧:“甄小姐,你怎么来边境了?” 甄远眉头一皱:“裴世子说你在歇息,怎得你却在这院子里站着?他在骗我?” “世子没骗你,我确实准备歇息了,只是身上味道有些大,想沐浴后再睡。” 宋姝婉随意解释了一句,又提及先前的询问。 “我是自请来的,有些事要处理,倒是世子妃,裴寰怎能让你去涉险?鞑靼人,可没一个好相与的。” 宋姝婉笑了笑:“去涉险也有我的意思,不全是世子的安排,坐吧,百草,上茶。” 两人进了屋,没多久,百草送上茶水。 闲聊间,甄远将京城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还提及了信国公府之前的举止:“我之前听闻世子妃被发配非常意外,但信国公府那边……” 她顿住了话语,宋姝婉微微扯了下嘴角:“信国公府的话,有些能信,有些不能信,甄小姐自行判断便可。” 正说着,青莲出现,开口便道:“世子妃,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宋姝婉微皱眉头,青莲没瞧见她这儿有客人么?如此言语是要赶客么? 彼时,甄远已经反应过来,浅浅一笑,主动起身:“世子妃先沐浴吧,我晚间再过来。” 宋姝婉送人离开,回身望向青莲,眸中闪过不悦:“我记得我先前说过,不喜欢自作主张,太有主意的人。” 青莲淡淡地问:“世子妃就不觉得疲惫么?” 宋姝婉沉默,半晌后叹息一声:“下不为例。” 第四百六十八章:什么意思 晚间,夜色降临。 宋姝婉从昏沉中醒来,简单洗漱完便见裴寰和甄远一同出现,打过招呼后,便让百草去准备晚膳,而后随口问了一句。 “世子和甄小姐用过晚膳了么?” “没有。” 裴寰和甄远的回答同时落下,而后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有了些许变化,不过很快他们就各自移开,没再说话。 宋姝婉瞧着两人,心头有些嘀咕,这两人是吵架了么?为何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正想着,青莲拿着一个包裹入内。 “见过世子,世子妃。” 宋姝婉视线落下,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青莲放下包裹:“这是温公子送回来的,说是,大皇女给世子妃的赔礼。” “大皇女给我的赔礼?” 宋姝婉重复着,面上闪过惊诧,但很快她就掩去了变化,随手拆开包裹,露出了当中的一个盒子。 下一瞬,裴寰抓住她的手腕:“这盒子,别开了。” 宋姝婉侧头,正欲询问,鼻尖突然闻见了一股血腥味,她的视线立时定在了盒子上。 “这盒子里……” 她说着,抽回自己的手,直接打开盒子,就见里面摆着三只手,底下垫的布料颜色极深。 青莲开口:“这三只手,皆是男人的手。” 宋姝婉神色难看:“大皇女这是何意?确定这是赔礼?” 青莲轻咳一声:“送这盒子的是温公子的人。” 宋姝婉沉默。 裴寰盖上盒子,语气冰冷地说:“几只手而已,还算不上赔礼,告诉大皇女,付不出诚意,我就亲自去拿。” 青莲行礼退下,顺手带走了盒子,可就算如此,屋中的气氛也多了几分凝滞。 所幸没多久,百草带着护卫送上晚膳,打破了这份凝滞,然而甄远却没想让这件事就那么过去,夹菜的同时随口便问了一句。 “这等荒唐的赔礼都能送来,裴世子是一点都震慑不住大皇女啊。” 裴寰瞥她一眼,冷笑道:“出事后,我确实有些镇不住人,但比起甄小姐,我的这点小问题似乎还不够看,毕竟,博文跟着一个女子,已经跑几个月了。” 甄远险些没维持住脸上的淡然:“世子说笑了,我与温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他追着谁,与我何干?” “是么?可我瞧着,甄小姐似乎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淡然啊?也是,毕竟是几年前的事了,来来回回的拉扯,都抵不过这岁月流逝,总归是……走不到一处了。” 裴寰也是被激出了火气,甄远从进驿站开始就刺激他,各种言论出来,他不驳回去岂不是太善人了? 甄远拍桌而起,带着火气的话还堵在嘴里,可最后却生生的咽了下去。 片刻后,她默不作声的离开,连招呼都没和宋姝婉打。 寂静中,宋姝婉捏紧手中的筷子,看向裴寰的眼神里满是愕然与疑惑。 “世子你……” 她顿了一下,突然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她以往真的没见过今日的裴寰,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裴寰淡然的给她夹菜:“别想太多,用完晚膳再去歇会儿吧,明日随我去见个人。” 闻言,宋姝婉不再多言,用完晚膳便再次歇息。 次日天明,她用完早膳便随着裴寰离开了驿站,同行的还有甄远。 比起昨日,今日的甄远一张脸非常黑,视线偶尔瞥过裴寰时,更是带着杀气。 宋姝婉怕她动手,索性用身体隔开她的视线:“甄小姐近来可有事?” 甄远看出她举止的意思,淡淡地说:“倒也没什么事。” “既如此,那回去后,我便随着甄小姐走走吧,听闻甄小姐在这宁远城也呆过些时日,想必对宁远城也有些了解。” 甄远:“……” 短暂的沉默后,她颇为惊奇地问:“世子妃没在宁远城转过?” 宋姝婉回想了下,摇头说:“先前事多,我还没有机会转。” 两人说着,没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宋姝婉下了马车才发现,他们到的地方竟然是宁远城的府衙,这个地方她来过,但次数并不多,且进的都是牢房。 想着,她看向裴寰:“可是要我去见牢房里的某个人?” 裴寰颔首,补充道:“是两个人。” 片刻后,几人进了牢房。 宋姝婉看到了满身是血的雍王和五皇子,她打量着两人,神情逐渐生了变化。 就在这时,五皇子抬起头,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吐了一口血。 裴寰瞥他一眼:“五皇子就别逞能了,外间的情况已然明了,你改变不了什么了。” 五皇子气的瞪大眼:“裴寰,你不过是有心算无心,若是,若是……” 裴寰拍拍他的肩膀:“事实根本没有若是,五皇子,成王败寇你懂得。” 五皇子攥紧手,突然一口唾沫吐到了裴寰脸上:“别在我这儿废话,你最好弄死我,不然让我抓到机会,我一定跟你没完。” 裴寰笑了笑,接过暗三递上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掉脸上的血沫:“五皇子说笑了,我不过一个臣子,怎敢对皇子殿下动手?放心吧,待宁远城的事了,我会送五皇子回京的。” 这时,雍王嗤笑一声:“满嘴胡言,你若真会放他,就不会将人打成如今这模样,裴寰,你可真是虚伪。” 裴寰淡淡地说:“比不过雍王爷,做了那么多,却还装着无辜,午夜梦回,就不怕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寻你复仇?” 雍王冷声说:“本王没做过的事,为何要怕?倒是裴世子,怎得还信那些鬼神之说了?” 话落,他锐利的眸子突然指向宋姝婉。 “宋姝婉,你想知晓宋家案子,背后隐藏的东西么?” 宋姝婉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突然被点到姓名也不意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和宋家案子有关的事情,我自然想知晓,不过看雍王爷的模样,要说的东西应该和世子有关,放在以往,我或许会怀疑,但眼下,雍王爷的话对我没有一点用处,就请雍王爷别浪费口水了。” 雍王挑了下眉头:“是么?可本王要说的与裴寰并无关系啊。” 宋姝婉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第四百六十九章:为何要关我 雍王闭上眼,竟是选择了沉默。 宋姝婉垂眸,指尖一点点收紧,就在这时,她的肩上落了一只手。 “无需被他影响,我今日带你来,就是为了弄清宋家的案子。” 雍王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想从我这儿套话?裴世子,我只能说,不可能。” “是么?雍王爷话可别说的太早。” 裴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拍了拍手,几个暗卫簇拥着一个青年出现。 宋姝婉定睛看去,瞳孔骤然瑟缩,是雍王世子谢宥行,她已经许久都没见过了,之前在京城,种种事迹后,让谢宥行抓住机会死遁离开了雍王府,没想到现在竟然来了边境。 雍王也看到了谢宥行,神情中闪过异样:“我就知晓,你还活着。” 谢宥行垂眼:“父亲,关于我死遁的事……” 雍王笑了:“不用解释,我只要确定你还活着便可。” 说罢,他闭上眼不再做声。 这一点出乎裴寰的意料,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给了谢宥行一个眼神。 谢宥行有些犹豫,总是往前走了几步:“父亲,我想请您帮个忙。” 雍王淡淡地说:“你若是想从我这儿打探消息,就别费力了,我什么都不会说。” 谢宥行笑了笑:“父亲何必说的那么笃定?前些日子我意外得到了一样东西,想必能让父亲改变主意。” 雍王睁开眼,语气冰冷:“什么意思?” 谢宥行取出一根金簪,一言不发的放在雍王面前:“父亲,您瞧着这金簪,可眼熟?” 牢中陷入寂静。 随着时间流逝,雍王眼底闪过怒气:“你在威胁我?谢宥行,别忘了我是你父亲。” “没有忘,也正是因为没忘,所以我才拿出这根金簪,父亲,有些事已经过去,何必要一直抓着呢?” 雍王和谢宥行交谈着,旁边的宋姝婉都没有做声,只有五皇子神色闪烁,带着审视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四周。 沉默许久,雍王开口:“就算你是我儿子,也别想从我这儿打探到任何消息。” 说罢,他再次闭上眼,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不会再开口。 甄远瞧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世子让世子妃过来,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就看人闭嘴?若是如此,我建议世子还是别浪费世子妃的时间了,毕竟,世子妃的心里会很急的。” 宋姝婉瞥她一眼:“我是很急,但也没到甄小姐所说的地步,请甄小姐慎言。” 甄远挑了下眉头:“我这才开口,世子妃就急着维护了?罢了罢了,我这个外人还是什么都不说了,不过世子这边,今日若没些表示,可就显得难看了。” 她说着,缓步到了谢宥行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谢世子在雍王爷的心里,也没重要啊。” 宋姝婉:“……” 甄远这是奔着惹事来的吧? 想着,她开口道:“甄小姐,这是牢房。” 甄远眨了眨眼:“我知晓啊,不过我啊,就是看不惯某些人浪费旁人的时间。” 裴寰淡淡地说:“你怎就知晓,我在浪费时间?” 甄远笑而不语,但神情中的淡然却莫名让人有股火大的感觉。 裴寰叹了口气:“有没有人说过,甄小姐你看事太表面?” “有啊,世子就这么说了。” 裴寰拍了拍手,几个暗卫进来,二话没说便按住了甄远。 这一突兀的变化,便是宋姝婉都没料到,视线游移,最后定在裴寰脸上。 “世子,这是怎么了?” “想从甄小姐嘴里掏出些消息。” 甄远浅浅笑着,完全不在意被人按住:“世子说笑了,我这里可没有消息给您。” “啪。” 裴寰将一块令牌丢了过去:“这块令牌,是你之前给婉儿的吧?” 甄远看了一眼:“对,可以调动甄家培养的一些人手。” 裴寰语气冰冷:“你说的一些人手,指的是玄玉阁那群人?” 甄远一脸无辜:“是啊,有问题么?不是我说,世子妃都没开口呢,世子怎得跑来要追究了?” 裴寰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问:“这令牌若是她用,你可想过会出现多少问题?” 甄远勾起唇角:“所以这令牌,世子妃并未使用么?” 裴寰冷笑:“她没用过,但却去过玄玉阁。” 此话一出,甄远脸色变了,一直淡然神情被错愕完全覆盖。 “去过玄玉阁?你去玄玉阁作甚?”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姝婉嘴唇微动,如实告知:“我被人引去,想得到一些事情的答案。” 甄远脱口而出:“你要的是宋家的案子?” “有这方面的情况,但更多的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宋姝婉两次提到答案,让甄远皱了眉头。 “你想从玄玉阁得到什么答案?”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已经过去的事,不用再提了,不过还请甄小姐给我解释一下,你和玄玉阁的关系?” 她记得裴寰受伤有玄玉阁的插手,所以她想知晓这件事背后有没有甄远的举止。 甄远不蠢,很快就从宋姝婉的话语中听出了隐含的意思,心底微微下沉,她以为今日是因为其他人来的,没想到却是奔着她。 寂静中,甄远说:“那块牌子,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只要你带着牌子去寻人,玄玉阁会将你看做主子,不会伤你分毫。” 宋姝婉垂眼:“你在怪我,将牌子给了世子?” “我没有怪你,只是没想到,你连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交给他。” 说到这里,甄远神情非常复杂。 宋姝婉抿唇,偏头望向裴寰:“世子,这么多话说下来,你总该透露一下,今日来此的目的吧?” 不等裴寰开口,宋姝婉再次开口:“别说是为了宋家的案子,我不信世子会为这件事,浪费那么多时间。” 半晌,裴寰叹了口气:“果然瞒不住你,今日我带你来,是想让你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 宋姝婉环顾一圈,难掩眸中的惊诧,声音跟着拔高:“世子要将我关在此地?为什么?” 第四百七十章:突发意外 “出了些意外,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只能让你留在此地。” 裴寰的声音很淡漠,但说的话却让宋姝婉十分不喜。 “什么叫只能让我留在此地?世子,我……” 她还没说完,裴寰便已经离开。 宋姝婉瞧着他的身影,当即便要追过去,谁知下一瞬,谢宥行拦住了她。 “谢世子这是何意?” 谢宥行眼神复杂:“我答应了裴世子,要留你在这牢房待上一段时日。”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一点点收紧手指:“若我不愿在这儿待着呢?” 谢宥行语气淡漠:“若你不愿在这儿待着,换到驿站也可,只是到时候,世子妃的名声就不太好了。” 宋姝婉只觉一股火气在心头缠绕,过了片刻又狠狠压了下去。 “我想知晓,谢世子为何要帮他?” “不只是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 说完,谢宥行到了雍王面前:“父亲,这段时日里,我会好生照顾您的。” 回应他的是雍王的沉默。 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水滴声,宋姝婉神色难看的寻了个地方站着。 甄远挣脱暗卫的桎梏,笑眯眯地问:“可有兴趣,随我去玄玉阁坐坐?” 看她一眼,宋姝婉淡淡地说:“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不敢?” 甄远一句话抓住关键,眉眼弯弯。 宋姝婉没搭理她,转过身看着雍王,眼里闪过几分思索,这时,甄远笑着绕到了她面前。 宋姝婉想了想,冷声说:“我有我的事情要琢磨,不会随你离开。” “世子妃琢磨的不就是离开此地?跟我走,很容易就能出去。” 宋姝婉沉默,甄远还是和以前一样,仿佛听不见旁人的话。 半晌,她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的指了指谢宥行:“甄小姐说这话时,还是顾虑一下此处负责监视的人吧。” 甄远挑眉:“世子妃说的有理,确实要顾虑一下其他人。” 说着,她拍拍手,一群黑衣人自四面八方出现,顷刻间便弄晕了裴寰留下的暗卫。 如此变动,引得五皇子和雍王同时看向甄远。 几瞬的寂静后,五皇子开口:“甄小姐,可要与本皇子联手?” 甄远漫不经心的摇头:“我这人对废物没兴趣。” 一句废物,直接说的五皇子黑脸。 “甄远,你……” 甄远竖起手指:“嘘,五皇子噤声,再说下去,我可保证不了你的死活。” 平淡的语气里布满杀意,五皇子心里一紧,瞬间没了声音。 甄远偏过头:“如何,眼下可愿随我离开了?” 宋姝婉眸子微凝:“我不明白。” “世子妃不明白什么?” “你为何一定要我,随你离开呢?” 甄远:“这重要么?若是裴世子,想必世子妃都不会犹豫吧?” 宋姝婉默然,几瞬后说道:“你与他能比?” 这一次轮到甄远无话可说。 一旁,谢宥行叹了口气:“我说甄小姐,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我么?” 甄远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别说这等让人误会的话,谢世子,你求的和我的可不同。” “可在我看来,你我二人求的皆是一样,甄小姐,温公子来宁远城几个月了,你就不想去见他么?” 甄远双手环胸:“你在我面前提他,是要放我走么?” 谢宥行微微一笑:“说不上放,只能说,甄小姐想离开,我能出点力。” 甄远嗤笑一声,眼眸一转,再次看向宋姝婉:“世子妃,听到了么?裴世子根本就没想关着我二人。” 宋姝婉点点头,而后便不做声了。 她不知晓裴寰有何安排,但在如今的情况下,她不想掺和什么。 见状,甄远脸上流露出遗憾,也没了声响。 没多久,谢宥行离开,此地的暗卫也逐渐醒来,一个个看向甄远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善。 甄远也不在意,时不时与他们打个招呼,而后便怂恿宋姝婉离开。 这般情形维持到傍晚,牢房外突然传来嘈杂,宋姝婉侧耳倾听,片刻后脸色骤然变了。 外面弄出声响的人不是裴寰。 思绪刚转过,就有人冲进了牢房中。 “果然在这儿,将他们全部带走。” 为首的人一声呼喝,宋姝婉和甄远便被人包围,与此同时,还有几人去解雍王和五皇子的束缚。 宋姝婉瞧着,心底骤然发沉:“甄小姐,你……” “噤声,看看情况再说。” 宋姝婉欲言又止,到底没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的任人推搡。 出了牢房,外间聚了一堆人,宋姝婉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了府衙门口,宁王一手负在身后,正与身边的红瑶说着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宁王目光一转,刚好与宋姝婉四目相对。 短暂的停顿后,宁王挥退红瑶:“世子妃,又见面了,近来如何?” “有劳王爷关心,还算不错。” 宁王勾起嘴角:“可惜从今日开始,世子妃就不好了。” 宋姝婉瞥他一眼,没做声。 宁王也不在意,摆手让人带走宋姝婉,而后示意甄远随他走:“本王有些事,要与甄小姐聊聊。” 就此,宋姝婉和甄远分开。 约摸半个时辰,宋姝婉再次见到甄远,彼时的甄远黑着一张脸,周身充满杀意。 宋姝婉看着她,眉头轻挑:“甄小姐和宁王爷聊的不痛快么?” 甄远深吸口气:“我和宁王爷,永远不可能聊的痛快。” 犹豫了下,宋姝婉还是问及具体情况:“你与宁王爷,都聊了些什么?” 甄远眨了眨眼,突然凑到宋姝婉面前,明知故问道:“世子妃想知晓?” 宋姝婉:“……” 她的话已经问的很明白了吧? 想是这么想,但宋姝婉口中还是给了回答:“是。” 甄远啧了声:“也没聊什么,宁王爷想借用甄家留在边境的人马。” 宋姝婉心头微沉:“玄玉阁?” “不,是甄家留下的,一支万人军队。” 万人军队! 宋姝婉睁大眼眸,难掩心中的震惊:“甄家在边境留了……” “嘘——” 甄远指尖按在她的唇瓣上,轻声说:“这事是秘密,不能……” “砰砰砰!” 一阵巨响突然传来,宋姝婉和甄远同时扭头,后者缓缓勾起唇角:“他来了。” 宋姝婉一头雾水,他来了?谁来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这是为了稳妥 “诛杀叛贼,一个不留!” 冰冷的男声穿透嘈杂,满心疑惑的宋姝婉瞬间起身,来的是裴寰。 下一瞬,宁王和红瑶出现。 宁王神情难看的看着宋姝婉:“本王还真是小瞧了裴寰,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 甄远上前一步:“裴世子的反应,自然比宁王爷所想的快,都到这个地步了,宁王爷还想着要裴世子的命么?不是我说,宁王爷心中的仇该放放了,再这么下去,拖累了大周,您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宁王神色不善:“好一句千古罪人,甄远,你真以为本王会怕?” 甄远淡淡地说:“我知晓宁王爷不会怕,但比起声名,现实不是更重要?宁王爷,你终究不是当今圣上的皇子,作为他的胞弟,他就是再偏袒您,也有个限度的。” 寒风吹过,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围,最后目光放在宁王身上,心中有些许疑惑,甄远的话能让宁王放过她们么? 寂静中,宁王开口:“不得不承认,你的话让本王犹豫了。” 甄远扯了下嘴角:“不是我的话让王爷犹豫了,而是王爷顾全大局才会犹豫,如何,裴世子就在另一边,很快就会过来,您如何选择?” 宁王一挥衣袖:“本王的选择,一如往昔。” 此话一出,甄远变了脸色:“快走!” 宋姝婉只觉一道劲风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她往前一扑,贴地滚开。 红瑶动了动手腕,匕首闪着寒光,竟比外间的风还要冷冽。 “世子妃的反应还挺快,不过可惜,王爷要我杀的人,从没人能逃过。” 宋姝婉从地上爬起,眼前突然多了一道红色身影。 “是么?那就让青莲领教一下,宁王爷贴身护卫的身手吧。” 青莲来了! 宋姝婉心头稍稍放松:“青莲,世子呢?” “世子很快就来。” 青莲话音落下,与红瑶缠斗起来。 甄远盯着宁王,全身都在戒备,她怕宁王会在这个时候对宋姝婉动手。 谁知直到裴寰出现,宁王都站在原地没动。 裴寰冷冷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宁王爷,人我就带走了。” 宁王嗤笑一声:“本王同意你把人带走了吗?” “宁王爷同意与否,对我的行为有影响么?”裴寰毫不客气的反问,“别忘了,如今处在下风的是王爷,不是我。” 说到这里,他看向甄远:“甄小姐,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甄远点头后,裴寰便拉着宋姝婉离开。 宋姝婉并未抗拒,随着他一路走过,看见了满地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让她神情格外难看。 到了马车上,宋姝婉立刻问道:“世子,今日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裴寰稍稍侧头:“你觉得,今日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四目相对,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我不知晓,所以我想要个答案。” 裴寰叹了口气:“我也想给你答案,但如今并不是时候。” 宋姝婉追问:“如今不是时候,那何时才是时候?” 裴寰微微皱眉:“你这是,在责怪我?” “不是。” 宋姝婉摇头,语气里带了些火气:“我没必要责怪你,我只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何还要隐瞒我?难道,我就真的不该知晓情况么?” 裴寰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传进马车里。 “世子,世子妃,客栈到了。” 客栈? 宋姝婉注意到车夫话里的地点,眉头紧皱:“为何不是回驿站?” “驿站那边出了点状况,不适合人住了。” 宋姝婉点头,也没追问,径直下了马车。 小半个时辰后,甄远出现在宋姝婉面前,一眼过去,嘴角便勾了起来。 “看样子,世子妃和世子吵架了。” 她说的笃定,宋姝婉指尖稍稍动了一下,说道:“你凭什么说我与他吵架了?” 甄远单手托着脸颊:“若是没吵架,裴世子现在应该在这里,而不是在门外。” “在门外?”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下意识看向门口,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迅速收回视线。 “夜色深了,甄小姐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甄远眉眼弯弯,以询问作为答复:“世子妃想知晓,今日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么?”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甄小姐能说?” “倒也不是我能说,只是我很热衷于让裴寰不快。”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他得罪过你?” 甄远笑而不语。 见状,宋姝婉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了今日的情况。 “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裴寰想引一些人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便让你去了府衙,只是没想到宁王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还在败退后打到了牢房。” 宋姝婉默然,她以为很复杂的事,竟然几句话便说完了,可若只是这般情况,裴寰为何要说不是时候,难不成,他在背后还做了其他谋划? 宋姝婉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再看甄远,眉眼中便多了些许温和:“多谢你的告知。” 甄远轻挑眉头:“世子妃不用客气,不知世子妃眼下可愿随我离开了?” 还要她跟着离开? 宋姝婉落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甄小姐,我……” “世子妃不用多说,我明白的。” 甄远迅速打断她,而后起身离去。 宋姝婉坐了片刻,终是没有去开门。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便被告知裴寰离开了宁远城。 青莲轻声说:“世子说了,在他回来前,世子妃在客栈待着便可,甄小姐会保护您的安全。” 宋姝婉嗯了声,说了句要洗漱。 早膳时,甄远带着个丫鬟冲进屋中:“世子妃,今日出去转转可好?” 宋姝婉放下筷子:“最近几日,我不准备出……” 甄远打断她:“是裴寰让你待在客栈的?世子妃,你何时这么听话了?” 宋姝婉一怔,她很听话么? 她想着自己的举止,突然沉默了,比起在京城,她如今确实听话了许多,只是…… “宁远城不比京城,我与世子的关系,很容易影响到局势,这是为了稳妥,不是听话。” 第四百七十二章:休想牵扯到她 “世子妃,真的是为了稳妥?” 甄远没有多说,只一句询问,便让宋姝婉彻底沉默。 随着时间流逝,甄远叹了口气:“世子妃以往在京城也低调,可我从来没见过像如今这般的世子妃。”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知晓你和世子都有谋划,他不愿我牵扯在其中,我也希望甄小姐能别在我这儿怂恿,若无必要,我是不会……” “砰!” 窗子突然被击破,青莲冲入屋中,不等宋姝婉询问,便带着她从窗子再次翻出,底下已经有马车等候。 寒冷的风迎面吹来,宋姝婉没有耽搁,快速上了马车才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青莲推开车窗观望:“世子那边出事了。” 马车晃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客栈。 宋姝婉惊讶:“什么?他不是才离开宁远城没多久?” 她脸色骤变,裴寰敢离开就证明安全,怎会刚出去就出事? “鞑靼大皇女带着一群士兵埋伏在世子的必经之地。” 短短一句话,宋姝婉便从中听出了关键:“世子身边有叛徒。” 青莲点头,正欲开口,上方突然传来响动。 宋姝婉下意识仰头,下一瞬,她被青莲拉开。 同一时间,一把刀穿透上方的木板,刚好落在宋姝婉先前坐的地方。 青莲脸色难看:“世子妃小心,青莲出去对敌!”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开口,青莲便冲了出去,没多久,刀剑碰撞的脆响声传进马车,她想了想,稍微推开些车窗往外观望。 就在这时,车门处传来轻敲,紧跟着甄远的声音响起。 “世子妃可要随我走?” 宋姝婉心头一沉,便听见呼喝:“那边的是何人?速速退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杀。” 甄远轻笑一声,话语里带上杀气:“连我一块儿杀?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有这个本事!” 她话音落下的刹那,另一队人马出现,以凌厉的姿态扑杀向说话之人以其手下。 如此一来,反倒让青莲等人轻松许多,青莲也得以回转,十分戒备的望着甄远。 甄远一见,眸中闪过些许不耐烦:“你这个做下属的,和那个当主子的一样惹人厌。” 这是甄远第一次露出明显的情绪,以至于宋姝婉侧目,颇有几分不敢相信。 “世子妃无需用那般眼神看我,我只是说出心里话罢了。” 甄远轻哼一声,径直下了马车。 青莲压低声音:“世子妃,这个甄小姐很危险,您不该与她走的过近。” 宋姝婉不置可否,问道:“之后可有安排?” “出城,世子那边出事,可能需要世子妃救治。” 闻言,宋姝婉点了点头:“走吧。” 没多久,马车出了宁远城,一路往北,约摸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一个村庄外。 宋姝婉刚下马车,就发现这个村子很熟悉,赫然是之前大皇女带她来过的村子。 思绪转过,她下意识看向青莲:“怎么回事?为何来的是这个地方?” 青莲低声说:“这个地方空了,世子便借这个地方暂避危险。” 真的是这样么? 宋姝婉看着前方的村口,心中百般的思绪翻涌,最终化作平静,有甄远在,没有问题最好,便是有问题,她最少也能保住性命。 想着,宋姝婉抬脚进村。 村子里很寂静,只偶尔的风声过去,才有些许动静。 青莲出声提醒:“世子在最前面的院子里。” “知晓了。”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而后大步往青莲所说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裴寰正端坐在轮椅上,见着宋姝婉出现,叹了口气:“你来了?” 宋姝婉环视四周,没看出什么异样,而后望向裴寰:“青莲说你出事了,要我过来瞧瞧,世子怎得又坐在轮椅上了?” “受了点伤,不方便走动。” “是么?世子伤在何处?” 说话间,宋姝婉到了裴寰身前,审视的眸子扫过裴寰全身,最后落在他的脸上。 “腿。” “腿?” 宋姝婉弯腰,手探向裴寰的膝盖:“伤的是哪个部分?” 下一瞬,裴寰拦住她的手:“摔了一下。” 两人对视,宋姝婉莫名觉得好笑:“我听青莲那话里的意思,世子伤的特别重,怎得我到这儿了,世子就只是……摔了一下?” 裴寰皱眉:“青莲?” 青莲行礼:“青莲怕出意外,便将世子的情况,说的危急了些。” 院子里陷入寂静,宋姝婉冷哼一声:“既然世子无事,那我也就不在这儿待着了,告辞。” 她说着就要走,刚转身,手就被裴寰抓住。 “人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正好我这儿也有些人需要你瞧瞧。” 宋姝婉脚步一顿,挣开裴寰的手:“受伤的人在哪儿?” 裴寰侧头:“青莲,你带世子妃过去。” “是,世子妃请。” 青莲做出请的手势,宋姝婉却摇了摇头,表示等会儿再走。 “我先给世子看看情况。” 裴寰靠在轮椅上,待宋姝婉检查片刻,开口问道:“我的腿,没什么问题吧?” 宋姝婉沉了脸:“世子觉得,自己的腿没问题?” 裴寰颔首:“应是没问题的,我并未感觉到异常。” 宋姝婉被气笑了,取出金针就在裴寰腿上扎了数根:“现在,世子还感觉不到异常么?” 时间流逝,裴寰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化:“这,这是……” 宋姝婉起身后退,语气冷如寒冰:“世子之所以感觉不到异常,是因为腿还没完全恢复,金针控制下,世子的感觉会比正常人都敏锐,如何?现在还敢说么?” 裴寰沉默,半晌闭上眼:“我的腿,不会又成往日那般模样吧?” 宋姝婉淡淡地说:“这得看世子,若还是像现在这般乱来,便是韩郎中再来,这双腿……” 她没把话说完,轻飘飘的眼神扫过裴寰的双腿,便让青莲带路离开。 宋姝婉走的干脆,一直被忽视的甄远落在后方,左右看了看,最后站在裴寰身前。 “裴世子这腿,最后不会真的废了吧?哎哟,若是这样子,世子还不如将世子妃给我呢,我能保她无忧哦。” 裴寰冷笑:“妄想,别以为我不知你的谋划,趁早打消你的想法,宋家背地里的事,休想牵扯到她。” 第四百七十三章:你家主子就得防着我 宋姝婉在青莲的引路下,见到了裴寰所说的人,她处理好伤口,又开了方子,确定没有遗漏后,便离开了。 青莲说:“世子妃可要再去瞧瞧世子?” 宋姝婉环顾左右,短暂停顿后,望向青莲:“世子说谎,你为何还要替他圆谎?” 她没检查时,裴寰说的可是信誓旦旦,完全看不出问题,而青莲的态度更让这种正常增添了可信度。 青莲垂眼:“世子妃说笑了,青莲是实话实说,如何叫做圆谎?” “好一句实话实说,青莲,我不求你能像百草那样完全偏袒我,但也希望你能做到,别在我面前乱言。” 青莲扯了下嘴角,坚持着是实话实说。 宋姝婉听着,知晓她是没办法让青莲改变话语,索性也就不在这件事上纠缠,而是问起她在村中的住处。 “世子妃自然是和世子住在一处,难道世子妃想住别吃?” 宋姝婉瞥了眼青莲,果断朝着裴寰的住处走去,刚到院门口,就见甄远从院子里出来。 两边对上,甄远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近前:“世子妃随我去那边住可好?” 宋姝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断同意,谁知话音刚落,就听裴寰说道:“我这腿愈发的疼了。” 宋姝婉静默,暗中叹了口气:“甄小姐。” 甄远勾起唇角:“世子妃可以先去看他,这不妨碍我二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目送甄远离开,宋姝婉沉着脸进入屋中:“世子可是不喜甄小姐?” 裴寰淡淡地说:“有何不喜?只是随口说上一句罢了。” 宋姝婉看着他,心中生出几分狐疑,她才不信裴寰是随口说的,但看男人的模样,她便是追问,似乎也得不到回答。 想到这里,宋姝婉敛去思绪:“世子最近还是好生养着吧,这双腿,我会给世子重新调养的。” “那就麻烦你了。” 宋姝婉抿唇,轻声说了一句不麻烦,便转身离开了。 这一次,裴寰什么都没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看向青莲。 “甄远是为了宋家的事而来,保护好她,绝不能让甄远带走她。” 青莲行礼:“青莲明白。”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用过早膳,便琢磨着给裴寰做药浴,方子刚写出,就听见外间传来嘈杂,紧跟着青莲便进了屋。 “世子妃,请随青莲离开。” 一听此话,宋姝婉就知晓这个村子不安全了,忙追问:“世子呢?他在何处?” “去了村口。” 宋姝婉收紧手指,将方子递给青莲:“我也去村口。” “你不能去。” 甄远从屋外走入,语气冰冷:“村口有很多人,他们还不知你来此,若你出去,会将裴寰身上的目光吸引走的。” 宋姝婉觉得奇怪:“什么叫,我会将世子身上的目光吸引走?” 四目相对,甄远稍稍垂眼,她说漏嘴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世子妃,外面那群人是为你来的。” 宋姝婉愣住:“为我来的?我的身份并不特殊,他们为何会为我来?” 甄远扯了下嘴角:“具体的我并不方便说,世子妃若真想知晓答案,还是去寻世子询问为好。” 宋姝婉张了张嘴,有心想问,却又发现不知该问什么。 片刻后,她果断将这个疑问压下:“我不管那些人是为何而来,现下,我必须去村口。” 青莲本希冀着甄远能劝住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世子妃为何坚持要过去?” “我昨日用金针刺激了他的腿,今日必须用药浴重新调理,不然的话,会留下隐患。” 什么? 甄远和青莲的脸色全都变了,她们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问题。 短暂的寂静后,青莲果断冲向村口:“世子妃在此莫要走动,青莲立刻去寻世子告知此事。” 宋姝婉下意识往前一步,但很快又顿住,以青莲的速度,她根本不需要过去。 就在这时,她和甄远对上视线,不知怎么,她总觉得甄远的眸子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几瞬后,甄远开口:“世子妃可愿随我离开?” 又是这句话。 宋姝婉微微皱眉:“甄小姐,我现在不能……” “世子妃就不怕给裴世子带去麻烦么?随我离开,我也可以护你周全。” “一派胡言!” 满是怒火的话语传来,刹那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宋姝婉身边站定。 暗三冷冷盯住甄远:“少拿那些话糊弄世子妃,我家世子能护得住人,无需你这个心怀鬼胎的人插手。” “我心怀鬼胎?若非我送给世子妃的牌子,宁远城现下在谁的手里还不知晓呢,你怎敢说我这个功臣心怀鬼胎?” 甄远冷了眉眼,言语间,话中也带上了杀气。 暗三嗤笑:“好一句功臣,那块牌子确实帮了宁远城,可也差点要了世子的命,甄远,甄大将军知晓你在边境办了玄玉阁么?”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甄远缓步上前,“总归,玄玉阁帮到了裴寰,帮到了宁远城,你无法否认,让开!” 她声色俱厉,抬手便攻击暗三。 暗三冷哼一声:“甄大小姐在京城待久了,这身手也大不如前了。” 两人缠斗,宋姝婉被迫后退,一双眸子自两人身上扫过,果断选择回房。 见她离开,甄远立刻停手:“世子妃,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砰。” 回应甄远的是关门的声响,暗三面上露出冷笑:“看样子,甄小姐打动不了世子妃。” 甄远回过头:“我打动与否很重要么?暗三,我一日不走,你家主子就得一日防备着我,明白么?” “你……” 暗三愤怒,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暗三甩了袖子:“我不管世子如何,总之今日,你休想从我面前带走世子妃。” 房间里,宋姝婉冷静的听着外间言语,心中各种狐疑闪过,裴寰和甄远还瞒了她一些事情,玄玉阁,宋家,还有村口的那群人……这几者到底有何牵扯?宋家的案子,难不成还藏了别的隐情? “砰砰!” 接连两声响动生出,宋姝婉从思绪中回神,瞳孔骤然瑟缩。 第四百七十四章:似乎不该出现 “杀了他们!” 怒吼声随着寒风落下,两方人马交手,最显眼的却是后方坐在轮椅上的人。 裴寰冰冷的眸子扫过周遭,忽而瞥见奔来的人,眼眸顿时晦暗:“青莲,你怎么来了?” 青莲上前,小声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裴寰眉头一皱,低头看向自己的腿:“我知晓了,你速速回去,保护好……” “她”这个字还没落下,一支箭矢破空而来,青莲眼神一厉,抬手抓住了那支箭矢,尚未言语就听见另一边传来大笑。 “没想到你这个护卫竟然离开了,正好,我的人抓到机会了。” 此话一出,裴寰和青莲的神情皆是一变,但很快,裴寰就恢复了平静。 “暗三在那边。” 青莲垂眼:“明白了,青莲这就回去。” 她不敢耽搁,转身便想走,然而下一瞬,漫天的箭矢逼得她不得不留下。 “保护世子撤走。” 青莲大喊一声,护着轮椅后退。 裴寰锐利的眸子从人群中扫过,很快就抓到了先前大喊的人:“你最好希冀她没事,不然的话……我灭了你们这个势力!” 院子里,宋姝婉满身是血的冲出房间,门外的暗三和甄远脸色皆是一变,异口同声询问:“怎么……” 话还没说完,一支箭矢从宋姝婉的肩膀贯穿而过,鲜血飞溅,宋姝婉整个人往前摔去,重重落在地上。 甄远大怒:“是谁?” 暗三迅速上前:“世子妃,您怎么样?” 他想扶人,可手伸出去,却又不敢乱动。 宋姝婉睁开眼眸,咬紧牙关说道:“别碰我,先,先弄死……” 她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暗三大惊,探查过后发现还有气息,瞬间提起的心平复些许,但很快就被愤怒侵占,因为几个黑衣人从屋子里出来了,其中一个还手持着弓箭,这让暗三知晓,方才的箭矢是他射出的。 彼时,甄远也盯住了手持弓箭的黑衣人,语气冰冷:“方才那箭矢,是你放出的。” 黑衣人冷笑一声:“不错,你有问题么?” “对死人,我从来没有问题。” 甄远很是愤怒,在她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伤了宋姝婉,传出去,她甄远和玄玉阁的名声还能好么? 黑衣人挽弓搭箭,箭矢对准甄远:“巧了,我这人对死人也没问题。” 甄远眼神凌厉:“想杀我?你还不够格。”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道身影已经靠近黑衣人。 暗三根本不想废话,刚缩减距离,手中便有两把飞刀出去。 黑衣人没动,但他身后的两人却上了前,一左一右,刚好挡住了暗三的飞刀,同一时间,黑衣人手腕突然翻转,松手的瞬间,箭矢带着劲风奔向地上的宋姝婉。 谁也没想到,那黑衣人会突然转变攻击的人,一时间,甄远和暗三都根本来不及救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色的身影出现,刚好抓住了那支箭矢。 暗三回过头:“世子!” 话落,他手上已经干脆利落的砍断了黑衣人的胳膊,血液喷溅,那黑衣人转头就想跑,然而暗三根本不给他机会,立时便追了过去。 原地,裴寰丢掉手中箭矢,刚走两步,整个人就跌了下去,他的腿失了力气。 甄远瞧着,笑得幸灾乐祸:“裴世子就没听青莲的禀报么?再着急,也不该拿自己的腿开玩笑啊。” 裴寰冷冷看她一眼:“大言不惭的说能护住人,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 甄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大意了,竟然让裴寰找到了否认她的理由。 裴寰却没在意她,待青莲和暗卫出现,便在他们的搀扶下坐上了轮椅:“立刻送世子妃进屋处理伤口,另外,封锁整个村子,若再有人摸进来,你们这些暗卫也别活了!” “是!” 暗卫们全身紧绷,处理掉村中的血腥,便封锁了整个村子。 临近傍晚,昏迷中的宋姝婉苏醒,瞧着被严实包裹的肩膀,半晌没有做声,先前她伤了左边胳膊,如今又伤了右边肩膀,这是非要废了她一双胳膊么? “吱呀——” 门被推开,宋姝婉抬眼,瞧着进来的青莲,嘴唇微微抿起:“我的胳膊如何了?” 青莲递上药碗:“目前来说还可以,世子妃运气很好,没有伤及性命。” 宋姝婉攥紧手指,无视了眼前的药碗:“你觉得,伤及性命和胳膊被废,哪一个对我打击大?” 青莲笑了笑:“在青莲看来,自然是伤及性命的打击大,毕竟人只要活着就能有别的结果,死了,可就一了百了了,世子妃喝药吧,您身上的其他伤口,可也需要药物恢复的。” 宋姝婉偏过头,良久后接过药碗,一口喝光:“世子如何了?他的腿……” “世子为了救世子妃,直接从轮椅上跳下,如今正躺在床上,双腿一点力都用不上呢。”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发紧:“药浴的方子我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你现下去配药,我再指点你针灸,绝不能留下问题。” “青莲明白。” 青莲端着空碗取走方子。 宋姝婉心下焦急,有心想去看裴寰,可稍微一动浑身便痛的厉害,这让她不得不重新躺下,静等青莲回转。 屋中逐渐昏暗时,甄远入内点起了蜡烛。 “世子妃现下感觉如何?” 宋姝婉随口答了一句还好,而后就见甄远凑到了眼前,两人的距离近到连呼吸都要交缠起来。 时间久了,宋姝婉很不自在的仰头:“甄小姐这是做什么?” 甄远叹息一声,后退两步:“我想带你去玄玉阁,但裴寰就是不答应,让我头疼得很。” 宋姝婉眼神闪烁,她不明白甄远在坚持什么,但她现在是绝对不会跟去玄玉阁的。 “甄小姐没别的事便先出去吧,我有些……” 她借口还没说出,青莲回转:“世子妃,药材都准备好了,可以给世子药浴了。” 宋姝婉眸中闪过欣喜:“立刻烧水,我要亲自看着世子药浴。”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坐在轮椅上,看了眼烟雾缭绕的木桶,又看了眼床榻上的裴寰,陷入了沉默,她似乎……不该出现在屋中? 第四百七十五章:又见大皇女 “世子妃,您怎么了?可是有何处没安排妥当?” 宋姝婉许久没出声,引得青莲询问出声。 宋姝婉稍稍侧过头,有心想要离开,话到嘴边又顿住,轻声说:“没有,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准备药浴吧。” “是。” 在宋姝婉的指引下,青莲将一味味药材放进木桶中,与此同时,还有一部分药材在另一边处理。 小半个时辰后,所有药材皆入了木桶。 宋姝婉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便让暗三等人扶着裴寰入水:“小心些。” 裴寰入水后,宋姝婉则让青莲推着她到门边,没过多久,又指点着青莲针灸。 随着时间流逝,她脸上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好了,过一会儿将金针取掉便可。” “是。” 青莲的应和刚落下,木桶中的裴寰便开了口:“你的伤如何了?” 宋姝婉看过去,嘴角微微勾起:“还算稳定。” 裴寰点头,轻声说:“回去歇息吧。” “嗯。” 宋姝婉应声,让暗卫推着她离去。 风吹过,整个村子莫名多了一股萧瑟感。 宋姝婉眼眸转过,余光中忽而多了一道身影,定睛看去发现是甄远,不由皱眉。 “甄小姐还没歇息?” 甄远笑了笑:“世子妃不也没歇息?” 她身后跟着个拎油灯的女子,说话间到了宋姝婉身前,鼻尖微动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心下有了猜测。 “世子妃这都重伤了,还不忘给裴世子治疗?好浓的药味啊。” 宋姝婉指尖微动,稍稍转头看着凑近的甄远,轻声说:“我身上的药味,就不能是在治我的伤?” 甄远轻笑,在油灯的光芒下,她的眉眼多了些许朦胧:“世子妃,有没有人告诉过您,您不擅长说谎啊?”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下一瞬,甄远的手指擦过宋姝婉的脸颊:“世子妃的这张脸,我越瞧越觉得好看。” 宋姝婉皱眉,侧头避开甄远手指:“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世子妃,若你想治世子的腿就得加快速度,不出三日,这里就要乱了。” 不出三日? 宋姝婉正欲细问,就见甄远转身离开。 夜色下,油灯的光逐渐远去,宋姝婉盯着看了片刻,咬牙道:“先回院子。” 她和甄远住一个院子,等甄远回来,自然能细问。 谁知宋姝婉这一等,就等到了次日天明才看到回来的甄远。 四目相对,甄远眸中闪过惊诧:“世子妃该不会一直等我等到现在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甄小姐说笑了,没必要。” 这时,青莲入内:“世子妃,该换药了。” 宋姝婉嗯了声,看了眼甄远:“甄小姐要留下么?” 甄远摆手:“我得去歇息,就不在这儿呆着了。” 说罢,甄远离开。 宋姝婉眼眸稍稍垂下:“青莲。” “青莲在。” “你觉得……罢了,不说了,换药吧。” 青莲眼眸微动:“世子妃可是想问有关甄小姐的事?” “确实想,不过我也知晓,你不会告诉我,对吧?” 四目相对,青莲笑了笑:“世子有吩咐,一些事情,眼下还不能与世子妃说。”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废话了。” 换完药,宋姝婉问及裴寰的情况:“昨日药浴针灸后,他的双腿应该有了变化。” 青莲点头:“确实有了变化,只是相比之前能站起来,眼下还是显得勉强。” 宋姝婉淡淡地说:“他的双腿本就没怎么恢复,又过度用力,能稳住已经算是幸运了,多泡几日便好了。” 闻言,青莲不再多言。 下午,宋姝婉去了裴寰的院子,仔细查看过他的双腿情况,便让青莲准备药浴。 “继续吧,针灸的穴位要换一下。” 两个时辰后,裴寰从木桶中出来。 宋姝婉说:“这样的药浴和针灸,还要再维持五日,对了,世子,甄小姐昨晚与我说,这两日此处会乱。” 裴寰披上外袍,轻声说:“这事我知晓,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 宋姝婉嗯了声:“宁远城那边,世子还要回去么?” “回去,等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们就回去。” 听着裴寰话中的“我们”二字,宋姝婉神情闪过愣怔,但很快就掩饰住了。 “那我先回去了。” 她正要离开,就听裴寰说:“这几日,若针灸没有变动的话,你还是不要过来了。” 宋姝婉回头:“世子是觉得,我来这儿碍事了?” 裴寰失笑:“我哪能觉得你碍事?你身上有伤,现在正是养伤的时候,没必要在我这儿耗费太多心神。” 原来是这般。 宋姝婉垂眼:“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时间一转就到了甄远所说的当天。 清晨,宋姝婉起身没多久,就见甄远跑了过来。 “世子妃,出村走走?” 宋姝婉瞥她一眼,淡漠地说:“以我现在的情况,甄小姐觉得能出村么?” 甄远眨了眨眼:“怎得不能出村?不是还有裴世子的轮椅么?怎么,还回去了?” “没有,但我还是没……” 宋姝婉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间传来巨大的声响,紧跟着便是数声惨叫。 血腥味夹杂在风里袭来,宋姝婉脸色大变,刚起身就被剧痛给弄得坐回去。 甄远瞧着,眸中闪过无奈:“世子妃,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跟在裴寰身边?” “我也不明白,甄小姐来了宁远城后,为何一定要围着我打转呢?” 宋姝婉将问题抛了回去,一双眸子盯着甄远,神情中亦带上了几分凝重。 甄远挑眉:“我确实在围着世子妃打转,但我这是有理由的。” “如果你的理由是要从我身上弄到一些危险的东西,那我觉得没必要了。” “世子妃可别把话说的如此绝对,万一,世子妃就改了主意呢?” 宋姝婉对上甄远的眸子,嘴角微微勾起:“我若是改了主意,那必定是遇见了难以控制的局面,在这之前,甄小姐就别想着我会改变主意了。” “砰!” 院子的大门被踹开,宋姝婉转头望去,就见数十人冲进来,落在最后方的,赫然是大皇女。 第四百七十六章:不明的局势 “世子妃,好久不见。” 大皇女笑眯眯的打招呼,短短的几个字却带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压迫。 宋姝婉笑了笑:“倒也算不上好久不见,只是我有些不解,大皇女怎得在这个时候来大周境内了?” 大皇女叹了口气:“世子妃可别说了,我也不想来,可无奈鞑靼的其实有些不受控制,我只能冒险来一趟此地。” 冒险? 宋姝婉眼眸微微眯起:“冒险吗?我怎么瞧着,大皇女没有一丝觉得危险的感觉?” “明面上如此罢了,实际上我这心里可紧张的很,就怕出了岔子,会被留在大周,再难回鞑靼。” 说话间,大皇女走到宋姝婉身前,突然伸手探向宋姝婉的肩膀,还没等她碰上,另一只手就伸了过来。 甄远一脸冰冷地说:“世子妃的手臂非常要紧,请你不要乱动。” 大皇女像是才看见甄远,挑眉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敢对世子妃动手,我会让你变成死人。” 屋中陷入寂静,大皇女眯了眼,眸中闪过一抹危险:“就凭你,也想让我成为死人?” 甄远冷笑:“就凭我,便能让你成为死人,滚出去,这里不欢迎鞑靼人。” 大皇女被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滚出去。” 两边陷入僵持。 突然,大皇女和甄远动起手,两人缠斗着,很快便退到了院中。 宋姝婉没动,任由外面打的激烈,她的神情也没有分毫变化。 就在这时,青莲悄无声息的出现。 宋姝婉瞥她一眼:“世子那边如何?” “安好。” 宋姝婉嗯了声,没有再问。 没多久,甄远逼退大皇女,一声令下,一群人涌出,包围了大皇女的手下。 甄远理了理衣袖,嘲讽道:“你这个大皇女的身手很是不错,但可惜在我面前还不够看,束手就擒吧,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大皇女冷冷的看着她:“体面的死法,应当是由我给你,杀了她。” 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突然混乱,裴寰赶到时,地上已经倒了一片人,便是甄远和大皇女,身上也带了伤。 宋姝婉抬眼:“世子那边的事解决了?” 裴寰微微颔首,视线扫过,甄远和大皇女都停了手,将所有防备都对准了裴寰。 见此,裴寰也不在意,淡然开口:“婉儿身上有伤,不便招待客人,两位可随我去一处,有什么事,正好趁着这次讲明了,如何?”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裴寰的视线紧紧锁着大皇女。 大皇女笑了笑:“裴世子都这么说了,我自是要给个面子,请吧。” 一行人离去,宋姝婉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便在青莲的帮助下伤口换药。 正忙着,门被敲响,暗三的声音传进屋中。 “世子妃,百草回来了。” 百草! 宋姝婉心头一凛,先前从宁远城离开的仓促,百草被留在了客栈里,没想到如今才寻来。 “让她等一会儿。” 片刻后,百草获得允准进屋,闻见屋里浓重的药味,眉头瞬间皱起。 “世子妃受伤了?” “出了些意外。” 宋姝婉随口应付了一句,问及百草这几日的经历。 百草挑了些事情说了,宋姝婉听着,瞬间便猜到了她在避重就轻,不由叹了口气,却也没追问,百草不想说的,没必要逼着她说。 话音一转,宋姝婉问了宁远城的现状。 “宁远城目前还算安宁,宁王爷镇住了局面,那些从京城过来的大臣也不敢乱来,只是……” 宋姝婉心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百草皱着眉头说:“奴婢来此前,听闻京城又做了些布置,但相关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宋姝婉沉默,第一次见皇帝时,她以为裴寰在皇帝面前是特殊的,最起码是有些权力的,不成想如今突然变了模样,裴寰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他真的,就一点都不顾大周百姓了吗?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按下了心中的顾虑,不管皇帝那边如何,她现在也不能乱猜,以免影响了日后的判断。 一个时辰后,裴寰再次出现。 宋姝婉一看到他就问大皇女和甄远:“她们如何了?” “都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宋姝婉眼眸睁大,颇有些难以置信:“不知世子做了什么,竟让她们老实离开了。” 裴寰笑笑:“什么都没做,只是将事情摊开了而已,审时度势,聪明人有的是眼色。” 裴寰说的很平静,但宋姝婉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屑,很显然,他虽然承认大皇女和甄远是聪明人,但当中包含的认同却不多。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轻咳一声:“世子先前说,待这里的事情了结便回宁远城,如今,可算得上是了结?” “算得上,不过还要再待上两日,有些尾要收。” 宋姝婉点头,直接转移了话题:“世子这两日的药浴不能停,还得继续。” 裴寰十分配合的转移话题:“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药材,不会耽误药浴。” 两日后,宋姝婉被搀扶着上了马车,百草和青莲一左一右的跟上,看似模样轻松,眼神游移间却带着戒备。 没多久,裴寰上了马车:“走吧,回宁远城。” 宋姝婉的视线从他肩膀上方穿过:“甄小姐呢?” “她与大皇女联手,有些安排要做,昨夜便已经离开。” 裴寰说的轻描淡写,宋姝婉却很震惊,大皇女和甄远可是互相杀了对方许多手下,这种情况下联手,是生怕两方不坑杀对面么? 想着,宋姝婉直接说了出来。 马车中变得死寂,裴寰嘴角微抽:“审时度势,大局为重。” 晚间,马车进了宁远城,裴寰和宋姝婉在城门口分开。 裴寰要去见人,而宋姝婉则跟着暗三去了一处宅院,刚歇下就看见了韩三针,以及一同出现的宁王。 “世子妃可真是好本事,几日不见,就要把自己弄没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为何没有官职 韩三针开口一句嘲讽,宋姝婉果断认错:“韩郎中,我错了。” “世子妃怎会有错?错的是其他人才对,能让世子妃活到现在,足以证明世子妃的运气极佳了。” 宋姝婉嘴角一抽,视线一转,果断将话题带到宁王身上:“听闻宁王爷镇住了京城来的官员?您这是对大周还有些感情啊,既如此,又为何在牢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呢?单纯要图一个让所有人不痛快?” 死一般的寂静后,宁王冷笑:“本王是不是图不痛快,没人知晓,但瞧着你现在的样子,应是想在本王这儿找不痛快了。”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宁王爷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说,如今还受了重伤,如何能找您的不痛快?” “呵!” 宁王不屑冷笑,可就算火气冲到了头顶,他也忍着没有多言,而是一言不发的坐下。 见着他的模样,宋姝婉微微眯眼,宁王来此的目的应该不简单,就是不知,他在图什么了。 就在这时,韩三针再次开口:“世子妃还在这儿呆着作甚?不快些去歇息?” 宋姝婉回过神:“来了客人,我自当是要……” “宁王爷不需要你招待。” 韩三针很不客气,但宋姝婉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担忧。 几瞬后,她笑着和宁王说了声歉意,便离开了。 “青莲,那边你看着些,莫要让宁王生事。” 青莲颔首:“请世子妃放心,青莲会看好宁王的。” 一个时辰后,裴寰回转与宁王会面,没多久,宁王离开,韩三针则留了下来。 次日,宁远城中一个消息传开,大周和鞑靼即将开战,鞑靼的大军已经逼到大周边境。 此话一出,整个宁远城都慌了,京城来的官员纷纷寻找宁王,想要一个确切的消息。 “鞑靼的大军确实在向大周边境压来,不过能不能打,还要看林羽军能否全部回来。” “这不对劲,先前林羽军可是帮着鞑靼的大皇女打进了鞑靼境内,如今怎得突然变了情况?”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京城的官员全都乱了,他们想寻一个能安全的理由,但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会被宁王给驳回,告知他们是妄想,次数多了,他们全都沉默了。 就在气氛变得死寂时,宁王意有所指地说:“林羽军虽然没回来,但林羽军的主子还在城中,你等若真想寻个解决的法子,那便去寻他吧,说不定,他能应对鞑靼涌来的大军。” 几个官员交换了目光,其中一个十分诚恳的开口:“敢问王爷,那人现在何处?” 宁王笑了,往椅背上一靠:“这本王就不清楚了,想寻到他,得看你们自己。” “宁王爷,我等皆是为了大周,您就不能……” 宁王一个眼神看过,说话的官员瞬间噤声,随着时间流逝,他的额头逐渐冒出了冷汗。 半晌,宁王开口:“本王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心知肚明的事情拿出来说,就没意思了,退下吧,本王不想搅了今日的好心情。” “是,是。” 几个官员颇有几分狼狈的退走,但回过头,就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掳走,一个不剩。 宋姝婉得到消息时,正给裴寰检查双腿,闻听情形很是震惊。 “那些可都是皇上派来的官员,谁那么大胆,连他们都敢掳走?” 报信的暗卫低头:“属下不知。” 裴寰指尖微动,挥退了屋中不相干的人:“是甄远。” 短短三个字,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她非常不解的开口:“甄小姐掳走他们作甚?” “京城那边有了异动,这群人留在城中会生出事端,关起来较为保险。”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要是还听不出裴寰插手的意思,她就是个蠢货了。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我不知世子在和多少人拉扯,但希望世子能保全自己,莫要……让自己深陷其中。” 裴寰笑笑不语。 之后几日,宋姝婉在院子里养伤,裴寰除了药浴外,基本都在外走动。 宋姝婉不知他在做什么,但却能察觉到院子里的气氛变化。 四月初时,青莲和暗三突然从院中消失,宋姝婉便知晓,裴寰那边动手了。 短短两日,宁远城中被血腥味侵占,风吹过,都带着股肃杀之意。 平静的小院里,宋姝婉靠在轮椅背上,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拐杖点地的声音响起,韩三针人还没出现,说的话便先到了。 “在这儿坐着作甚?此次裴寰回来,你应当就能回京城了。” 宋姝婉回过头:“我知晓,但是回京城并不是我的目的。” 韩三针到轮椅旁站定:“宋家的案子牵扯很广,便是裴寰,想彻底翻案也得小心行事,你不能急。” 宋姝婉定定看着他:“所以,韩郎中知晓宋家的案子是何情况,对吗?” 韩三针点头:“我确实知晓。” 宋姝婉追问:“那以前为何不提?” “没必要。” “没必要?此话何意?” 韩三针叹了口气,停顿片刻后说:“以前的裴寰,没能力替你翻案。” 宋姝婉愣住:“这,这怎么可能?” 韩三针笑了笑,重新提了个话题:“你觉得,裴寰在朝廷中的地位如何?” “大周战神,手握兵权,虽无要紧的官职,但……” 话到这里,宋姝婉忽而顿住,她竟然忘了这最关键的一点。 裴寰在边境时,大周上下都在喊大周战神,但回到京城后,真正的称呼却只有世子二字,也是因此,裴寰才会被所有人看做是废物。 边境的地位再高,回到京城后,能起的作用也不大。 毕竟,派遣来边境领兵的人一直有,但确切被封做将军的,现今的京城里也只有几人而已,其中没有裴寰。 宋姝婉喃喃地说:“皇上,为何一直没给世子赐下官职?” 韩三针冷笑一声:“那得问皇上,听闻昨晚,京城又派人来催促了。” 宋姝婉抿唇,几番张嘴皆是无声。 第四百七十八章:连脸都不要了 宁远城中动乱几日,四月的第五天,裴寰带着满身的血腥气从外归来。 宋姝婉听到他回转的消息,立刻赶到前院,还未靠近便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可有受伤?” 裴寰微微一笑:“运气不错,没有受伤。” 宋姝婉点头,提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先去沐浴吧,我让百草去做些吃食送来。” “好。” 裴寰离开,再回转身上的血腥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湿气:“这几日在这院中,可觉得憋闷?” 宋姝婉淡淡地说:“本就在养伤,何来的憋闷之说?” 两人正聊着,百草送来吃食。 宋姝婉看了一眼,说道:“先吃点东西吧,其他的之后再说。” “好。” 半个时辰后,韩三针拄着拐杖出现,上下打量了一番裴寰,问道:“你的腿现在感觉如何?” 裴寰拍了拍膝盖:“目前来说还不错,就是有些许酸胀,偶尔还会失力发软。” 韩三针盯着他的腿,神情中闪过些许思索:“按你这说法,你的腿……” 这时,宋姝婉打断了韩三针:“韩郎中,他的腿没有问题。” 韩三针看她一眼:“你凭什么说,他的腿没问题?” 宋姝婉将先前的药浴说了:“提前调整过的,所以我敢肯定,他的腿没问题。” 闻言,韩三针摆了摆手:“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 话落,他又看向裴寰:“宁远城里的事,可是都解决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韩三针又问道:“那你准备何时回京城?” “鞑靼那边的情况稳定后,我便会回京城。” 韩三针问一句,裴寰就答一句,言语中不带分毫的遮掩。 可就算如此,韩三针也没给裴寰好脸色:“鞑靼那边的情况稳定?我倒要问问,鞑靼那边的情况要如何才能算稳定?裴世子可别忘了,对大周虎视眈眈的可不止一个鞑靼,暗地里可还藏着一个北狄呢。” 裴寰笑了笑,面上全是了然:“我知晓韩郎中想说什么,宋家的案子我已经在着手处理,待我回京后,便是皇上都难以压住翻案的速度,所以,韩郎中不用着急。”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倒是不想着急,可我在你身上,完全没看出要解决的意思,别说什么回京后,方才你的那番话,在我这里没一点用处。” 说罢,韩三针甩袖离去。 裴寰叹了口气:“看样子,韩郎中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了。” 宋姝婉笑了笑:“几日前,韩郎中与我说宋家的案子不简单,凭你以前的地位,翻不了宋家的案子。” 裴寰挑眉:“凭我以前的地位?我在朝中虽无官职,但想查个案子,也不到一点用都没有的地步。”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是么?那世子先前,能翻宋家的案子?” 两人视线对上,裴寰淡淡地说:“虽然麻烦,可也不是不能翻。” 宋姝婉笑笑不语,她确定了,韩郎中的话是有点道理的,不过如此一来,也更显得宋家案子不简单,可她爹只是一个大理寺卿,怎么就牵扯进了那么……古怪的案子里了? 裴寰于宅院里休息了两日,再次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甄远带着大皇女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世子妃可有兴趣,去玄玉阁走一趟?” 甄远见到宋姝婉,便发出邀请。 宋姝婉没有理会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大皇女身上:“不知大皇女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大皇女浅浅一笑:“来请世子妃去一趟玄玉阁。” 都是去玄玉阁? 宋姝婉笑了:“看样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大皇女和甄小姐达成了某些条件?” “倒也不是达成了某些条件,而是,各取所需。” 大皇女的语气非常温和,可就是她的温和,却让宋姝婉觉察到一股危险。 从始至终,大皇女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的计谋和手段,都比宋姝婉所想的要厉害的多。 想到这里,宋姝婉稍稍后退,拉开了与两人的距离:“我近来身体不适,不方便出行,只能辜负两位的好意了。” 大皇女上前一步:“没关系,我那儿有厉害的郎中,应该能让世子妃好受些。” “是么?” 带着冷意的男声传来,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来的是韩三针。 “韩郎中。” 韩三针点头,拄着拐杖到了近前,审视的目光扫过甄远和大皇女:“我倒要看看,何处来的郎中,能与我神医谷的人相比?” 神医谷三字出来,大皇女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原来您是神医谷的郎中,失敬。” 韩三针摆手:“别说什么失敬,我就想知晓,你说的那个郎中是何人,现在何处?” 大皇女扯了下嘴角:“那人现在玄玉阁。” 韩三针沉了脸色:“既然在玄玉阁,那离此地应该也不远,不若请过来,让我与他讨教一二?” 话说到这里,甄远接过了话。 “并非是他不愿来,而是他不便出行。” 韩三针看她一眼,冷声说:“是不便出行,还是你另有所图?甄小姐,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你几次遇险是被谁所救,你应该记得,不求你报恩,但也不能以怨报德吧?” 他说的很不客气,甄远的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咬牙说道:“甄家人从不以怨报德,只是涉及到的事情较为重要,所以……” 韩三针打断她:“口口声声说事情重要,那为何一定要去玄玉阁?难道此地,就不能谈你口中所说的事了?甄小姐,说胡话前,也考虑一下旁人的脑子。” 再次被针对,甄远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平和。 “韩郎中,我没得罪您吧?” “甄小姐说笑了,得罪二字还用不到我身上,只是觉得……某些人不配而已。” 屋中的气氛瞬间凝滞。 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重重咳了两声:“那个,先坐下吧,百草,上茶。” 百草应声退下。 因着这番打岔,屋中的气氛有了几分缓和,但很快又变得凝滞起来。 韩三针说:“你们要找世子妃说的事,就现在说吧,也让我听听,到底什么事能让你们连脸都不要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与世子无关 死一样的寂静中,大皇女终于按捺不住,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起身:“韩郎中是吧?请你说话客气点,就算你是神医谷的人,也冒犯不起我。” 韩三针瞥她一眼:“我知晓你是鞑靼的皇女,可那又如何?你还能在这宁远城对我动手不成?或者说,你敢么?” 大皇女脸色急剧变化,她身份尊贵,便是有妥协退让处,与她交涉的人也都维持了面上的平和尊重,被如此撕下脸面的,这还是头一次。 可偏偏,她还就寻不到反驳的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百草端着茶水进来,刚好打破了屋中的僵持。 宋姝婉抓住机会,迅速转移了话题:“这茶水是前几日青莲送来的,味道还算不错,几位尝尝。” 韩三针轻哼一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水确实不错,就是给某些人喝,过于浪费了。” 宋姝婉嘴角一抽:“韩郎中,您……多尝尝?” 她不好让韩三针直接闭嘴,只能委婉的提醒一句,但实际上,宋姝婉的心里还是非常痛快的。 甄远和大皇女的身份,注定了她是没法在明面上撕破脸,韩郎中如此举止,既堵住了她们的嘴,也让她轻松了许多。 韩三针没回答,而是端着茶盏又啜了几口,以举止作为回答。 见状,宋姝婉微微一笑,又招呼着甄远和大皇女品茶,一时间,屋里的气氛竟称得上是融洽。 但可惜,这份融洽并没有维持多久,大皇女就将矛头指向了韩三针。 “据您所说,您出身神医谷,医术定然是高绝的,我近来身体十分不适,不知您可否给我瞧瞧?” 大皇女一口一个您,看似敬重,但牵扯到先前韩三针对她的针对,这“您”字里竟莫名带上了几分嘲弄。 “一点富贵病,我这人不屑看。” “是么?可我怎么没听说过,神医谷瞧不上富贵病啊?” 大皇女再次扯上神医谷,韩三针立时黑了脸。 “我给你瞧,你敢吃我开的药么?” 一句询问,直接堵的大皇女说不出话。 韩三针将茶盏丢在旁边的桌上:“行了,我也懒得在这儿跟你们废话,世子妃身上有伤,我要带她去处理一下,你二人若是有事,现在就说吧,一炷香后,世子妃便要随我走了。” 大皇女皱眉,很不满韩三针给出的时间。 这时,甄远开口:“韩郎中,世子妃应该能决定她要在的地方。” 韩三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强调三个字:“一炷香。” 之后,甄远和大皇女都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韩三针利落起身:“走吧,随我离开。” 宋姝婉点头,跟着起身:“大皇女,甄小姐,失陪了,百草送客。” 甄远和大皇女都没出声。 宋姝婉也不在意,径直随着韩三针离开。 到了无人处,韩三针回过头:“那个甄远有问题。” 宋姝婉笑了:“从一开始,我就知晓她有问题。” 韩三针摇头:“不是你想的有问题,而是另一个方面的,甄家可能和宋家的案子有关。” 此话一出,宋姝婉的脚步立时顿住:“甄家和宋家的案子有关?韩郎中,这话是真是假?” 韩三针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这话是真是假?”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张了张嘴,各种话在嘴里转过,却在快出口时又咽了下去。 韩三针看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晓,这件事不太能让人相信,但你要知道,宋家……” 宋姝婉打断他:“韩郎中不用多说,您竟然觉得甄家有问题,那我必然会更加防备着甄家的人,只是……”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垂下的手也跟着收紧:“玄玉阁很特殊,连世子都有些忌惮,以甄家,或者甄小姐的情况,应该掌控不了吧?”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玄玉阁若真如你所说的特殊,那只能证明一件事,甄远或者甄家,比表面展现出的更不简单。” 韩三针的语气十分沉重,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也跟着变幻了几番,末了摇摇头。 “这些日子,你就别跟外面的人接触了,若她二人再来,便让人传话给我,我来招待。” 宋姝婉轻轻一福:“那就麻烦韩郎中了。”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去吧。” 韩三针挥手让宋姝婉离开,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其实,韩郎中不用那么尖锐,那两人我虽然不能撕破脸面,但和她们拉扯还是没问题的。” 韩三针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甩袖径直离去。 原地,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片刻后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离开。 晚间,裴寰问及甄远和大皇女的事。 宋姝婉也没遮掩,将白日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裴寰有些意外,却又不觉得意外:“韩郎中近日,有些急躁啊。” 宋姝婉笑笑:“事情拖得太久了吧,韩郎中他……” 她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裴寰侧头:“你可怪我?” 宋姝婉:“我为何要怪你?” “怪我,一直拖着不给宋家翻案,还怪我,将你带来了边境。” 宋姝婉笑着低头:“我确实有些怪世子拖着不翻案,但后者和世子并没关系吧?” 她到这边境,是因为身份暴露才被皇帝发配,和裴寰可沾不上一点关系。 裴寰沉默,垂下的眼眸里带着些许变化。 宋姝婉看着他,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有了些明悟:“我的身份暴露和世子有关?” 裴寰轻咳一声:“我的手下不小心泄露了你的身份。” 宋姝婉愣住,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以为来边境是自己身份暴露的原因,却没想到…… 良久,她叹了口气:“世子不必在意,已经发生的事,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听韩郎中说,世子这次回京时,准备将我也带回去,皇上那边,你可寻好了理由?” 先前裴寰打算让她借鞑靼大皇女回京,可惜出岔子两边又打了起来,便没了作用,如今得寻另一个理由了。 裴寰笑了,淡淡地说:“无需理由,这次彻底解决鞑靼的威胁,我带你回去,便是满朝文武加起来,也寻不出问题。” 真的,如此吗? 宋姝婉有些惊讶,眉头不自觉皱起。 第四百八十章:突然才安全 宋姝婉并没有思索多久,思绪就被裴寰牵走。 晚膳后,宋姝婉目送裴寰离去,一双眸子骤然发沉,垂在腿边的手指也在一点点收紧。 她对裴寰其实没什么恶感,毕竟两人在一起,最初是为了交易,但她真没想到,裴寰会泄露她的身份,说什么手底下的人,若真没有裴寰的话,谁敢胡乱泄露? 良久,宋姝婉转过身,就算她火大又能如何?已经发生的事,她如今也只能先选择忍耐,其他的…… 宋姝婉垂眼敛去思绪,喊了百草撤下碗筷,洗漱后刚要睡下,甄远来了,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古怪。 宋姝婉也没做声,十分淡然的等着甄远先开口。 眼见着时间流逝,甄远先按捺不住了:“世子妃就不好奇,我这时过来所为何事?” 宋姝婉淡淡地说:“甄小姐总归会说,我为何要好奇?” 对视一眼,甄远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奈:“世子妃真的不考虑,与我去玄玉阁一趟?” “若甄小姐对我没有恶意,那我去便去了,可惜……我看不到甄小姐对我的善意。” “世子妃说笑了,我对世子妃可一点恶意都没有。” “没有恶意?甄小姐确定?” 两人眸子再次对上,甄远又叹了口气:“世子妃何必防着我呢?” “没办法啊,我得保全自己的性命,自然是要多些防备的。” 不论甄远说什么,宋姝婉都以十分淡然的姿态将她的话驳了回去。 次数多了,甄远摇头,放出了杀手锏:“若我说,我能替宋家翻案呢?” 屋中变得寂静,良久,宋姝婉伸手端起旁边的茶盏,轻声道:“甄小姐若能替宋家翻案,早就与我说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再提?好了,甄小姐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我不想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里,请离开吧。” 甄远皱眉:“即使这乱七八糟的事涉及到宋家,世子妃也不想掺和?” 宋姝婉啜了口茶水,肯定地说:“即使牵扯到宋家,我也不想掺和。” 闻言,甄远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这儿耽搁了,只希望世子妃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宋姝婉收紧手指,面色依旧淡然:“我不会为做下的决定后悔的,百草,送客。” 百草入内,行礼后便示意甄远离开。 一声叹息落下,甄远头也不回的离去。 宋姝婉垂眼,几番思索后,将茶盏放下,她的选择已经做下,眼见着结果便要出来,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弄出变化了。 次日,韩三针寻到裴寰,表示第二日就要带宋姝婉离开。 “之前我要带她离开,你以局势不稳定拒绝了,如今局势稳定了,我再带她走,你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裴寰微微皱眉,思索后开口:“您要带她走没问题,但我必须派人在她身边,这个没问题吧?” 韩三针眯了眼,他知晓,一旦他拒绝这个要求,裴寰也会拒绝他带走宋姝婉。 罢了,就当是各退一步了。 想着,韩三针说道:“我这儿自然没问题,但我希望裴世子派的人能稳妥点,我可不希望半路上出事,是因为你派来的人。” 裴寰淡淡地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当天下午,宋姝婉从韩三针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有些愣怔:“他居然同意了?” 韩三针补充:“还派人跟着呢。” 宋姝婉皱眉:“我知晓,但这不是重点,以他的……” 说到这里,宋姝婉突然顿住,韩三针挑眉追问:“他的什么?” “没什么,既然他同意我离开,我也不会横生枝节,但我不明白,您为何突然提及这件事了?” 带着探寻的眸子落在韩三针身上,宋姝婉心底思索了许多,终究选择了等韩三针开口。 韩三针摆手:“倒也不是突然,我就是觉得,宁远城的形势稳定了,你能出去走走了,况且,我也不能在这宁远城久待,还不如赶紧把事情解决,我也能放心离开。” 此话一出,宋姝婉神情中多了些愕然:“您要离开了?” 韩三针点头,拄着拐杖起身:“你不会以为,我这个神医谷的神医,能一直跟着你走动吧?” 宋姝婉抿唇,韩三针在她身边呆的太久了,甚至一路从京城跟到了宁远城,这真的跟了她会永远留下的感觉。 良久的沉默后,宋姝婉开口:“我知晓的,韩郎中走之前与我说一声,我送您。” 韩三针点头,随后离开了。 宋姝婉将他送到门口,待拐杖点地的声音消失才回转。 晚间,裴寰又一次提及她离开的事:“我不知韩郎中要带你去何处,但我的人,能护你和他周全。” 宋姝婉笑笑:“多谢世子。” 正说着,裴寰敲了敲桌面:“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可想带上飞鸢?” 飞鸢?自从飞鸢背叛,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见这两个字了。 宋姝婉陷入沉默,半晌后开口:“她不是背叛了么?世子还敢将她放在我身边?” 裴寰说:“只要你敢收,我就敢放在你身边。” 宋姝婉皱眉思索,过了片刻后问道:“若我不收她,会如何?” “你若不收她,按着暗卫的规矩,她会被处死。” 此话一出,宋姝婉攥紧手指,飞鸢从京城护她到边境,也有些功劳,只是……她也怕飞鸢再给她来一下,她的运气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能躲过危险的。 “必须让我带着她么?” 裴寰听出她的意思:“你想保她,但又不想带在身边?” 宋姝婉点头,承认的十分利落:“毕竟是保护过我的人,我还是想给她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知晓了,我会派人,将她送走的。”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裴寰:“麻烦世子了。” 两人结束这个话题,宋姝婉又说了裴寰的腿,给了一些叮嘱,便送人离去,随后喊着百草一起收拾行李。 百草很是意外:“世子妃怎么突然打算离开了?” “确实有些突然,不过也正是因为突然,才安全啊。” 第四百八十一章:没问题吧 次日,宋姝婉带着青莲和百草走出宅院。 院门外,一辆马车安静停着,韩三针正拄着拐杖站在一旁。 宋姝婉环视左右,发现裴寰不在,便也没耽搁,直接走了过去:“可以走了吗?” 韩三针看了看左右:“我这边可以,但你那边,确定不等一下裴寰?” 听韩三针直呼裴寰姓名,宋姝婉笑了笑:“没必要,直接走吧。” 马车一路往宁远城外走,晃动的车厢里,宋姝婉问起裴寰派来的人。 青莲说:“都是一些暗卫,在暗中藏着呢,世子妃不遇险,他们都不会出现。” 宋姝婉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忽而落下,紧紧盯着青莲:“你确定要跟着我走?以你的身手,留在世子身边会更适合。” 青莲笑了笑:“但在世子心中,青莲跟着世子妃才是更适合的。” 宋姝婉眼眸微动,笑了笑,到底没说什么。 路上走了五日,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上。 韩三针指引着车夫,很快就到了一个医馆外:“行了,到地方了,下来吧。” 宋姝婉下了马车,抬眼便瞧见了存善堂三字,一双眸子瞬间睁大:“韩郎中,这里怎么会有存善堂?” “当然是因为我过来了!” 欢喜的声音传来,一个少年跳出来,笑眯眯的行礼:“丁寸见过世子妃,许久不见,您近来可……咦?您的右胳膊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弯了眉眼:“出了意外,受了些小伤,问题不大,倒是你,怎么从京城跑这儿来了?还在这儿开了家存善堂。” 丁寸担忧的目光扫过她的肩膀,嘴上答道:“是韩,是师傅让我来的,师傅说边境病人多,我来这儿能锻炼医术。” 师傅? 宋姝婉注意到他的称呼,嘴角的笑意更深,在京城时,她本是想收丁寸为徒的,但后来发现韩郎中对丁寸也有兴趣,她便果断让了,无他,丁寸在医术方面是真的有天赋,而且神医谷的名声对丁寸也是助力。 只可惜韩郎中因为种种事情没能收徒,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 想着,宋姝婉转过身,笑道:“韩郎中收徒,怎得不与我说一声啊?我还想看一下神医谷的收徒礼呢。”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倒是想与你说,谁让你成日里乱跑?还……罢了罢了,不说这些,先进去吧,京城那边的存善堂我让丁寸关了,这边的存善堂倒是开的还不错,比京城可好得多呢。” 宋姝婉嘴角微抽,存善堂除了在京城,怕是在任何地方都能开的不错,毕竟,她在这里的名声比京城好太多了。 几人进入医馆坐下,丁寸十分简略的说了存善堂的情况,而后便提起之后的安排。 “师傅的意思是,让我尽量在边境多开些存善堂,但银钱和药材方面都有些问题,想多开些存善堂,得先解决这两个问题。” 宋姝婉垂眼:“存善堂,其实没必要开很多。” 韩三针冷声说:“为何?” “因为……” 宋姝婉想说她的情况不稳定,存善堂开多了容易受牵连,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以往的存善堂是她一人的想法,但如今的存善堂已经牵扯到了其他人,她怎能凭着自己的情况决定存善堂的存在与否? 想到这里,宋姝婉抬眼,到了嘴边的话也跟着变了:“我就是觉得,存善堂开的太多,不方便管,而且也没那么多郎中,便是对外收郎中,若不小心收了医术不精的人,也是对病人的不负责,韩郎中觉得呢?” 韩三针点了点头:“你的顾虑有道理,不过这并不是存善堂缩在这里的理由,边境事了,裴寰回京必然会替宋家翻案,届时你身上的罪名便能清洗掉,在这之后,你可有想过做些什么?” 宋姝婉愣住,翻案后,她想做些什么?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微微抿唇:“我想治病救人。” 这是她心中一直都有的想法,但在宋家案子前,她一直压在心底不敢提。 韩三针眼底闪过满意,面上却已经紧绷着:“既然你想治病救人,那就不能等着之后结果出来,如今便先布置开,以后不是更方便?” 宋姝婉张了张嘴,各种言语转过,突然化作了平静。 “韩郎中,多谢。” 韩三针冷哼:“你可别谢我,行了,这几日赶路可将我累的够呛,不跟你们废话了,我先去歇息了。” 韩三针离开后,宋姝婉抓着丁寸问了些京城里的情况,其中以信国公府为主。 丁寸将他知晓的都说了:“说起来,那个信国公府也是挺离谱的,自家的小姐都嫁给了郑家,平日里没事就跳出来折腾,还一直明里暗里的说着您的坏话,世子妃,您要是回了京,可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宋姝婉垂眼,语气淡漠地说:“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的,我和信国公府,或许要做一个了结。” 晚间,宋姝婉正要歇下,青莲推门而入。 “世子妃,宁远城送来的消息。” 宋姝婉有些意外:“我们这才到小镇,宁远城那边怎得就送了消息来?”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突然明白,肯定是青莲做了些什么,以裴寰的手段,得到了地点后,传消息的速度自然慢不了。 青莲垂眼,轻声说:“这是世子的叮嘱,让青莲一定要告知您的位置。” 宋姝婉摆手:“知晓了,你退下吧。” “是。” 接过青莲递来的竹筒,宋姝婉打开其中的纸张,就见上面写了一行字:“一切皆安,记得回信。” 宋姝婉:“……” 裴寰脑子……没问题吧? 她皱眉思索了半晌,终是没说什么,而是给了个回复——一切皆安,注意安全。 青莲接过纸条时,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愣怔,世子和世子妃这是……来回传信? 宁远城中,裴寰端坐在轮椅上,身后暗三正恭敬的立着。 “甄家那边盯着些,甄远不会罢休的,至于雍王那边……” 他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快速出现:“世子,谢宥行那边想跟您见一面。” 裴寰眯了眼:“想见我的,恐怕不只是谢宥行吧?” 第四百八十二章:近来可好 清晨,宋姝婉起身便听见外间传来一阵鸟鸣声,侧耳倾听片刻,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世子妃,您醒了吗?” 就在这时,百草的询问声响起。 宋姝婉起身:“醒了,进来吧。” 百草端着洗漱的水进屋:“韩郎中说,今日存善堂要在镇上义诊,让奴婢问您,要不要一同过去。” 宋姝婉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要过去的。” 两人聊着,宋姝婉洗漱完,用过早膳便去寻韩三针,人没寻到,便又去寻了丁寸。 “可见到你师傅了?” 丁寸正盯着几味药材发呆,听见询问立刻说道:“他一早便出去了,说是要见个朋友。” 这个小镇上,有韩郎中的朋友? 宋姝婉颇为意外,不过也没多想,视线落下,见丁寸盯着药材不放,不由挑了下眉头。 “这几味药材皆是治风寒的主药,你盯着它们看做什么?” 丁寸挠了挠头:“师傅让我盯着看的,要我想几个方子,既能治风寒,又要做些变通。” “哦?” 宋姝婉眸中闪过趣味,指尖从药材上抚过:“那你可有想出?” 丁寸叹气:“没有,我头都快想破了,只能想出两个。” 闻言,宋姝婉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想,这可是韩郎中交给你的,一定有他的深意所在。” “我知晓的,只是这个好难啊,世子妃可有类似的方子?” 听得询问,宋姝婉弯了眉眼:“想从我这儿得些指点?” 丁寸搓了搓手:“这不是,世子妃的医术更厉害,所以……” “啪”的一声,宋姝婉拍了下他的脑门:“少说些有的没的,韩郎中交给你的事情,我可不会指点,自己好好琢磨吧。” 话虽如此,宋姝婉离开时还是给了句提示:“韩郎中不是说要变通么?主药,可不一定每个方子都必须有的。” 丁寸眼睛一亮:“这……我明白了,多谢世子妃提醒。” 宋姝婉摇了摇头,对于丁寸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到了外间,她看到青莲在柜台后站着,眼眸微动:“你怎得在这儿站着?” 青莲没做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 宋姝婉看了,瞬间沉默,片刻后问道:“又是宁远城那边送来的?” “是的,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很是出乎青莲的预料呢。” 宋姝婉笑了笑,她和裴寰之间的感情……不说也罢。 想着,她拆开竹筒,取出里面的纸张——大皇女和甄远欲寻你,小心戒备。 宋姝婉一怔,将纸张递给青莲:“大皇女和甄远,你能弄到这两人的行踪么?” 青莲毁掉纸张:“世子妃想知晓她们的行踪,青莲就必然能弄到,只是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世子妃可有想过一劳永逸?” 宋姝婉听出她话里藏话,果断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由青莲易容,装扮成您如何?”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指尖稍稍颤动,很快又恢复正常:“我一直在拒绝,突然改变主意,大皇女和甄小姐怕是不会相信。” “那就造一个,让她们相信的理由。” 青莲威稍稍弯了眉眼,问道:“世子妃相信青莲么?” 寂静蔓延着,宋姝婉正要回答,拐杖点地的声音传了进来。 “世子妃也在这儿?正好,收拾一下药材,随我出去吧。” 宋姝婉应声,待韩三针走过后,轻声对青莲说:“我相信你,但这份信任并没有多少。” 青莲扯了下嘴角:“若是百草提出,世子妃怕是会立刻同意吧?” 宋姝婉看她一眼,没说任何话。 之后一整日,宋姝婉都在小镇里给人诊脉。 镇子上的人虽然惊奇于宋姝婉的存在,但很快就接受了。 “夫人,您的医术好厉害啊,这针稍微扎上几下,我就不疼了。” “是啊是啊,夫人的医术好生厉害。” 各种夸赞声里,宋姝婉笑的淡然,手下的动作愈来愈快。 临近傍晚,最后一个病人离开。 韩三针拄着拐杖起身,视线却落在宋姝婉身上:“感觉如何?”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叹息一声:“韩郎中,您到底想做什么?” 韩三针笑了:“我啊,只是想提醒你,别因为某些人和事情,忘了初心而已。” 宋姝婉垂眼沉默,她的初心么? 说来,她学医也有许多年了,各种事情辗转,到最后能帮她的还是医术,若是宋家的案子解决,她或许……会继续行医吧? 回到存善堂,宋姝婉看着柜台后,一整面墙的药材,许久没有动。 另一边,韩三针正在拽丁寸的耳朵,说话的声音少见的拔高。 良久,宋姝婉动了:“韩郎中。” 韩三针教训丁寸的话语瞬间顿住,扭头看向她。 宋姝婉勾起嘴角:“等宋家的案子结束,我想去神医谷住上一段时日。” 韩三针盯着她看了片刻,冷哼一声:“你当神医谷是什么地方?想去就去?到时候送封信给我,我让丁寸去接你。” 宋姝婉嘴角的弧度加深:“都听韩郎中的。” 之后半月,宋姝婉带着丁寸在附近义诊,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与此同时,宁远城里的局势也一点点稳定,在裴寰的安排下,大皇女和甄远根本没时间寻宋姝婉,光是处理她们手下留下的麻烦,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时间进了五月,边境的温度上升,压了许久的积雪也彻底消失,伴随着这个变化,大周和鞑靼之间的争斗也彻底结束。 小镇上,宋姝婉正在存善堂门前翻捡药材,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抬头看去,就见一群人骑马而来,为首的男人身着青色长袍,一双眼眸深邃,气势凛然。 到得近前,他利落的勒住缰绳:“近来可好?” 宋姝婉挑眉:“还不错,世子近来如何?” 裴寰翻身下马:“也很不错。” 两人说着话,宋姝婉手上翻捡药材的动作却没停,小半个时辰后,她才带着裴寰进了存善堂。 彼时,韩三针也带着丁寸出现,看见裴寰很是不悦,但很快他就掩去了情绪:“边境稳定了,宋家的案子是不是该翻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觉得可以我便去 “韩郎中,您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件事啊?” 宋姝婉苦笑,他们都在边境呢,真不用太过着急。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倒是不想见面就说,可有些人啊,不自觉,总想着往后拖呢。” 说罢,他抓着拐杖走了。 丁寸行礼后追了过去:“师傅您可慢些,我昨日见的那个病人就在小镇客栈住着呢,没见到您是不会走的。” 两人身影消失,宋姝婉才收回视线,眸中闪过些许无奈:“韩郎中就是心直口快了些,你不要在意。” 裴寰笑了笑:“我知晓,我不会在意,对了,我准备在这个小镇住上几日,你这儿可有地方?” 宋姝婉意外:“宁远城那边……” 她犹豫着,还没说完,话就被裴寰接了过去:“宁远城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宁远城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那世子,是否要回京了?” 裴寰颔首:“我这次过来,正是为了接你一同回京的。” 宋姝婉手指稍稍收紧,平和了半月多的情绪倏然紧绷起来,这次回京,宋家的案子就能出结果了。 敛去思绪,宋姝婉问道:“世子方才说,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可是还有别的安排?” 裴寰摇头:“没什么安排,就是近来太过紧绷,想休息几日。”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垂眸,又问起宁远城的后续安排。 裴寰说:“留了一部分林羽军镇守,如今的鞑靼对边境已经造不成威胁了。” 宋姝婉注意到他话里的关键,问道:“怎么只留下一部分林羽军,另一部分林羽军在何处?” “回京的路上,此次彻底镇压鞑靼,对于林羽军来说是大功劳,自然是要回京,论功行赏的。” 宋姝婉点头,目光从裴寰脸上划过,突然问道:“你呢?” 裴寰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我怎么了?” 宋姝婉一字一顿地说:“此次回京,世子可会得到嘉奖?” 裴寰挑眉:“你觉得,我得不到嘉奖?” 宋姝婉身体稍稍前倾,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漠:“林羽军在边境摸爬滚打多年,世子身上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让我如何相信皇上会给世子嘉奖?” 周遭陷入寂静,裴寰琢磨了许多缘由,唯独没想到她的注意会在这一点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见他不做声,宋姝婉挑眉:“看世子的模样,是赞同我说的话了,对吗?” 裴寰叹息:“倒也算不上赞同,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林羽军在边境摸爬滚打多年,我也合该有个官职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期待世子的官职。” 随后,宋姝婉让百草去收拾房间:“存善堂后面的院子不大,只能委屈世子了。” 裴寰摆手:“有地方住便可,于我来说,便是露天也算不得委屈。” 裴寰住下后,韩三针看他的眼神便有些不对劲,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劲头。 对此,裴寰只能选择避让,对这个救命恩人,他可谓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的避让却让韩三针很是不屑,认为他是心虚。 “裴世子还是少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好,你的腿都好了那么长时间,宋家的案子再耽误下去,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裴寰叹了口气:“我不会拖的。” 宋姝婉将韩三针与裴寰间的对峙看在眼里,心下十分无奈,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希冀着赶紧到回京的时候。 在宋姝婉的焦虑中,五月中旬,裴寰终于说出可以离开的话:“林羽军已经过去,若是无事,便不能再耽搁了。” “我这就让百草收拾行李。” 整个存善堂动了起来。 没多久,丁寸苦着脸寻来:“这存善堂怎么办?” 韩三针瞥他一眼:“自有人来接手,你若是舍不得,也可留在此处。” 说到这里,韩三针顿了一下,竟真的琢磨起让丁寸留在此地的可能性。 “不若,你就先留在此地吧,等京城的事情了结再回去。” 丁寸懵了,他就是提个异议,没想到这个异议竟让师傅要把他留在这里。 “师傅,我真的,要留在这儿吗?” 韩三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更适合你。” 一旁,宋姝婉瞧着丁寸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韩郎中说的有理,这个地方,确实会比京城更适合你。” 丁寸整个人都蔫了:“世子妃,师傅,您二位都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吧?” 韩三针冷哼一声:“就你还想让我跟你开玩笑?听我的,你就留在这儿吧。” 他一拍板,丁寸立刻没了声音。 次日,一行人离开小镇,独留丁寸一人。 半路上,裴寰突然说:“飞鸢在这个小镇里。” 宋姝婉一愣:“飞鸢在这儿?世子何时将她送过来的?” 裴寰微微侧头:“三日前。” 宋姝婉抿唇:“怎么没与我说?” “你若想见她,现在还可以回头。” 此话一出,宋姝婉沉默了,思索良久后摇了摇头:“没必要了。” 既然之前没能见到,之后自然便无所谓了。 见状,裴寰没再言语。 一个月后,裴寰带着林羽军抵达京城外,宋姝婉和韩三针乘着马车先入京,住在一处别庄里。 当天晚上,裴寰也到了别庄:“明晚宫里有宴会,你可要去?” 宋姝婉皱眉,不答反问:“你确定要我去?” 两人视线对上,裴寰微微一笑:“只要你想,便能去。” 宋姝婉有些头疼:“问题是,皇上那边……” “不用担心,有我在,皇上不会说些什么。” 裴寰太过笃定,让宋姝婉半晌说不出话。 良久,她轻轻点头:“既然世子觉得可以,那我便去吧。”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傍晚,暮色将领,宋姝婉随着裴寰入宫,甫一露面,就震惊了不少人。 “裴世子回来,怎得将她也带回来了?” “皇上知晓这件事么?莫不是裴世子自作主张?” 各种议论声中,宋姝婉十分淡然的跟着裴寰落座。 这时,一道带着冷意的女声响起:“裴世子带罪臣之女来此,皇上可知晓?” 第四百八十四章:不是乱来 “罪臣之女?” 裴寰缓缓重复着,视线扫过说话之人,一抹冷意从他眼底闪过:“谁说的罪臣之女?” “自然是陛下,宋家犯了律法,她身为宋家人,道一声罪臣之女有错吗?更何况,她可是被皇上发配去了边境,如今一言不发的回来,这还不能代表问题吗?” 说话的女子走出,一番言论道出,周遭顿时寂静一片。 裴寰笑了,但笑意却没达眼底:“你是淮阳侯家的宁安郡主,对吧?” 宁安郡主眼神微闪:“不错,裴世子这是在威胁我么?” “你还不够资格,让淮阳侯来与我说话。” 裴寰冷冷扔下一句话,而后环视四周。 “我知晓你们心里都有想法,但我奉劝你们,眼下最好安静些,不然结果出来,有些人怕是会承受不住我的报复。” 裴寰直说了报复,使得四周的气氛愈发凝滞。 时间流逝,没多久,尖利的嗓音传来:“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起身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皇帝和太后现身,环视一圈,摆手让人起身。 “免礼,今日是为裴爱卿设的庆功宴,一切以裴爱卿为主,都落座吧。” 众人应声,各自落座。 皇帝和太后落座后,一眼便看到了裴寰身边的宋姝婉,两人脸色顿时一变。 皇帝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周围,丝竹声响起后问道:“她怎么也来了?” 裴寰微微一笑:“是臣特地带她来的。” 皇帝皱眉,心中很是不悦:“朕没记错的话,她眼下不该出现在这儿吧?” “按理来说确实不该,不过边境事了,她有功劳,臣觉得将功抵过,往日的事该结束了。” 此话一出,皇帝脸色难看:“她便是有功劳,但也做不到将功抵过的地步吧?” “为何做不到?皇上,臣斗胆,想请皇上重审宋家案子,是非黑白,待案子查明再做定夺如何?” 谁也没想到,裴寰会在宴会一开始就提及宋家的案子,眼见着皇帝不言,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一片死寂中,一个中年男人站了起来:“裴世子言语,是否有些不顾场合?” 一句话,看似在婉转询问,实际上都是指责。 裴寰笑了笑:“说起不顾场合,我可比不过淮阳侯与令嫒,这满朝的文武还没做声,淮阳侯与令嫒就先后跳出来,知晓的是在宫里,不知晓的还以为这是在淮阳侯府呢。” 一番话落,淮阳侯的脸色立时就变了,眼中还闪过了忌惮。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解释说:“裴世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 “淮阳侯如何觉得与我无关,今日虽是接风宴,但我想着,既然所有功臣都能论功行赏,那宋家小姐也一样该得到奖赏,皇上觉得呢?” 一旁,宋姝婉有些愣怔,裴寰说的是宋家小姐,而不是世子妃。 寂静蔓延着,皇帝眼神晦暗:“你说的自然没错,只是今日到底是接风宴,便是论功行赏,也该当是在大殿之上,裴寰,你坐下吧,明日再说。” 裴寰颔首:“臣明白了。” 话落,他不再开口言语。 宋姝婉的眸子从他身上几次扫过,嘴唇微微抿起:“世子今日这是……” 裴寰递了手中的杯子,笑着说:“这酒水不错,尝尝?” 宋姝婉瞥了一眼,接过杯子握紧:“闻着就很不错。” 她知晓裴寰在提醒她不要多说,轻轻啜了一口酒水,而后视线落下,也不再言语。 随着他们的安静,宴会顺利了许多,很快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皇帝和太后先行离去,留下的大臣们瞧着裴寰,眼神里都带着审视和探寻。 按理说,裴寰解决了鞑靼,功劳甚大,该当是所有大臣奉着的存在,但宴会前的举止,将他的功劳在无形中抹除了很多。 宋姝婉冷眼瞧着,心底有几分无奈,裴寰不该是这些人无视的存在。 “世子。” 裴寰抬眼:“时辰不早,回别庄吧。” 宋姝婉欲言又止,半晌轻轻点头。 两人离开没多远,后方就传来喧闹声。 宋姝婉稍稍回头:“世子今日,未免有些乱来。” 裴寰一手负在身后,玄色衣衫衬托的他整个人威严十足,长身玉立,风度更甚,是宋姝婉往日都不曾见到的模样。 他说:“为何觉得我在乱来?” “边境鞑靼被打退,世子正是炙手可热之时,何必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让皇上不痛快?” 裴寰侧头,脸上露出几分惊诧:“所以,你不认同我今日的举止?” 宋姝婉垂眼:“倒也不是不认同,只是让宋家案子重审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选择最对您不利的一条。” 裴寰笑了:“你觉得,我回京后炙手可热,会让多少人盯上我?” 宋姝婉沉默,转瞬间便明白了裴寰的意思。 “世子是想借着宋家的案子,让京城里的那些官员远离您,但是如此的话,皇上那边……” 说到这里,宋姝婉皱紧眉头,她不介意裴寰将宋家的案子当做筹码,毕竟她求的只是宋家的清白,可牵扯到皇上,就显得裴寰很不理智了。 两人的身影被月光投在地面上,裴寰淡淡地说:“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又是心里有数么? 宋姝婉嘴唇微动,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回到别庄,一夜安静的过去。 次日清晨,宋姝婉刚起身就听百草说侯夫人来了。 “已经在厅堂里坐了快半个时辰了。” 宋姝婉身体微顿:“世子那边怎么说?” 这时,青莲从外走入:“世子说,让她待着便可,无需理会。” 宋姝婉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裴寰有话便可,定远候府的人,说实话,她其实也不太想接触。 谁知没过多久,前面门房来报,信国公夫人来了,宋姝婉只能前去接待。 刚到厅堂,就听见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在说话。 “信国公府的本事可真大,连那罪臣之女都保下了,就是不知,信国公府还能存在多久,昨晚裴寰得罪了皇上,再等等,皇上定会收拾你信国公府。” “侯夫人说话真有意思,裴世子是定远候府的人,他得罪了皇上,怎会是信国公府被收拾呢?要我说啊,侯夫人得早做打算,毕竟这候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封了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您还是留在此地吧 厅堂外,宋姝婉轻轻挑眉,她可还记得侯夫人与信国公夫人站在一起的场景,怎得隔了一段时间见面,这态度就变得那么多了? 总不能,真如她们话中所说,是因为裴寰昨晚的举止吧? 想着,宋姝婉迈进了厅堂。 刹那间,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罪臣之女,你竟敢出现在我面前?” “侯夫人说笑了,你等是客,作为主人,我出来招待客人不是理所应当?有什么敢不敢的?” 宋姝婉到上方坐下,视线扫过,对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的怒目而视完全不在意,吩咐百草:“送杯茶水来。” 百草应声离去,片刻后送来茶水。 宋姝婉接过茶盏,慢条斯理的揭开杯盖:“方才我在外间,听了两位长辈的交谈,既然到了明面上,我也就不说那些虚话了,昨晚,世子确实说了些不妥当的话,但也没到得罪皇上,牵扯到定远候府与信国公府的程度,两位若真是闲的无聊的话,不若在京城里多发些帖子,那些有的没的,还是不要乱想了。” 她说的很不客气,话音落下的刹那,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全都变了脸色。 信国公夫人开口:“嘴里称着长辈,可话语神态全然不见对长辈的恭敬,宋姝婉,这就是你学到的规矩?” 侯夫人脸色冰冷:“到底是无父无母的人,在边境混了一段时日,就成了个……” “砰。” 宋姝婉砸了手里的茶盏,飞溅的茶水镇住了两个夫人。 她冷冷看着她们,语气中不见分毫波动:“你们是为何而来,我心里很清楚,我敬着你们,才当你们是长辈,但实际上,你们不会觉得,我真把你们当回事吧?” 侯夫人,裴寰根本不在意。 信国公夫人倒是她的长辈,但信国公府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每一件都在磋磨她的感情,甚至于,宋姝婉都在怀疑,宋家当年出事,信国公府是不是也在后面插了一手。 想到这里,宋姝婉锐利的眸子落在信国公夫人脸上:“宋家的案子,信国公府最好是清白的,不然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信国公夫人身形一晃:“你,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清楚,百草,送客。” 百草上前做出送客的姿态,可不管是侯夫人还是信国公夫人,都不愿意走。 侯夫人说:“我是来寻裴寰的,身为他的母亲,他理当出来见我,你没资格让我离去。” 信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我是长辈,你先是威胁恐吓我,又如此不讲理送客,这等情况下,我怎能离开?宋姝婉,跪下认错!” 跪下认错? 宋姝婉被气笑了,这两人端着长辈的架子,可长辈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做。 “想见世子?想让我认错?” 她缓缓说着,冰冷的视线扫过两人,轻轻点头:“既然想,那就一直想着吧,百草,看好了她们,不想走,就在这厅堂里待着吧。” 说罢,宋姝婉起身便走。 等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反应过来要拦人时,她已经出了厅堂,而她们想要出厅堂也难了。 几个暗卫出现,毫不客气的拦下了她们。 百草淡淡地说:“世子妃让二位在这里待着,那二位就必须在这里待着,请回去吧。” 侯夫人大怒:“你算什么东西?连我也敢阻拦?滚开,不然我就去皇上面前,告裴寰一个忤逆不孝之罪!” 百草抓住她的手,稍稍用力,便让侯夫人惨叫。 “奴婢是人,不是东西,侯夫人想去皇上面前状告世子,那便去吧,总归,世子也不会在意的。” 说罢,百草回头:“看好这两位夫人,不准她们踏出厅堂一步。” “是。” 另一边,裴寰得知了厅堂里发生的事,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 “再派些人过去,务必要做好万无一失。” “是!” 厅堂外增添了人手,而裴寰则寻到了宋姝婉。 “一会儿我要入宫,你可要一起去?” 宋姝婉无奈:“林羽军论功行赏,我跟着去有何用处?我只希望世子能替宋家翻案,其他的我均无所谓。” “我答应的事自当会做到,放心吧,很快了。” 宋姝婉点头,目送裴寰离开后,一人在院中站了许久。 晌午,天边飘来乌云,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京城均被乌云笼罩,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的雨声令人心头莫名生出烦躁。 宋姝婉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雨幕,不自觉握紧心口的衣裳。 “青莲。” “青莲在,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回过身,眉眼间的担忧遮掩不住:“林羽军论功行赏,需要多长时间?” 青莲朝着雨幕看了几眼:“算算时间,应该快结束了。” 应该快结束,也就是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宋姝婉抿唇:“会不会出现意外?” 青莲听出她话中的担忧,轻声说:“论功行赏皆是大事,不会出现意外。” 是么?可为何,她的心里总有种不安感? 宋姝婉垂下眼眸,许久后进了屋子。 她没看到,后方的青莲脸色突然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傍晚,大雨逐渐停下。 宋姝婉问了百草,发现裴寰还是没回来:“立刻寻人去皇宫看看。” 整整一日,便是人再多,这会儿也该出结果了才对。 百草刚走,别庄里的管家跑来。 “世子妃,厅堂里的那两位,如何处理?” 厅堂里…… 宋姝婉扶额,这才想起厅堂里还有侯夫人和信国公夫人,摆手说:“让她们走吧,告诉她们,再有下次,还得关她们。” 管家应声离去后,宋姝婉便按下了思绪,耐心等着派出去的人送消息回来,然而夜色降临,她不仅没得到消息,连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都没回来。 到了这时,整个别庄的人都知晓出问题了。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青莲,你去……不,还是我去吧。” 青莲不赞同:“如今情况不明,世子妃再过去,万一出事,连周旋的余地都没有,您还是留在此地吧。” 第四百八十六章:名声可就没了 宋姝婉听着青莲的话,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她开口说:“我便是留在此地又能如何周旋?别忘了,我身上可还有罪臣之女的名讳呢。” “罪臣之女的名讳是他人强加的,世子妃真正能调用的,是世子留下的人。” 宋姝婉一怔,看着青莲递到面前的令牌,眸中闪过惊诧:“这令牌是……” 青莲低声说:“两日前,世子将这令牌给了青莲,说若是出了意外,让青莲将这令牌交给世子妃,手底下的人皆听世子妃安排。” 皆听她的安排。 宋姝婉张了张嘴,良久后接过令牌,问的却是另一件事:“甄小姐,回京了吗?若是回京,给将军府递张帖子去。” 青莲愣怔:“青莲这就去安排。” 小半个时辰后,前去探查的人回转,告知甄远已经回京,且帖子也递了过去。 宋姝婉听了,让百草去驾车:“回定远候府。” 青莲心下惊讶:“世子妃要在这个时候回定远候府?白日里的事之后,定远候府怕是……不太待见您。” 宋姝婉笑了,她也不需要定远候府的待见,她要的是一个能进宫打探消息的人,定远侯爷就是最适合的。 她没有细说,稍微点了一下,青莲就明白了。 没多久,一行人上了马车奔向定远候府。 “什么?宋姝婉那个罪臣之女来了?” 定远候府,侯爷听着门房禀报,冷哼一声:“让她在厅堂里等着。” 侯夫人皱眉:“侯爷,她这个时候回来做甚?” “还能做甚?听闻宫里出了些事,使得论功行赏的事中断了,估摸着是裴寰没回去,她没处探听消息,便过来了。” 侯夫人眼里闪过嫉恨:“白日里她完全不顾情面,那般羞辱我,如今又想来探听消息,侯爷,我……” “放心吧,白日里的事,我会让她给出交代的。” 侯爷心里也是恼火的,出门在外,侯夫人就代表了他的脸面,宋姝婉那么做就是将他的脸面往地上踩,怎能不让她付出代价? 前院厅堂里,宋姝婉等了半个时辰,眼见着外间越来越黑,她的嘴角缓缓勾起:“回清风院。” 一句话落,几人直奔清风院。 纵使他们离京已经许久,可清风院依旧维持着先前的模样,宋姝婉回到屋中,看着周围熟悉的模样,颇有些岁月如梭,精神恍惚的感觉。 不过很快她就压下了这种感觉,让百草去吩咐小厨房做晚膳。 另一边,侯爷和侯夫人听到了回禀,全都愣住了。 “去了清风院?放肆,这定远候府也是她能乱走的地方吗?” 侯爷气的一巴掌拍在扶手上,一旁的侯夫人见着,眼底闪过狠厉。 “侯爷,她是罪臣之女,留在定远候府的消息若是传出去,怕是会……” 侯爷不客气的打断她:“她留不下来,这候府里能做主的人,不是裴寰!” 说罢,侯爷带着一群护卫赶去清风院。 彼时,宋姝婉正在用晚膳,瞧见风风火火闯进来的侯爷,眉头轻轻一挑:“儿媳见过侯爷。” 侯爷脸色一黑:“别自称是儿媳,一介罪臣之女,我候府不敢要,也不敢认。”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前两日进宫,皇上都没对我这个罪臣之女说什么,侯爷倒是利落,只可惜我是定远候府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世子妃,侯爷所说的不敢要和不敢认,对我无用的。” 侯爷脸色更黑:“宋姝婉,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姝婉撑着桌面站起:“我想做什么,侯爷心里应该有数吧,论功行赏那么长时间都没结束,我担心啊。” “你……” 侯爷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缓和了语气:“本侯知晓你担心,但这是定远候府,你身为他的枕边人,自己去打听消息不是更方便?何必来定远候府闹不痛快么?” “这是定远候府……” 宋姝婉缓慢重复着侯爷的话,嘴角勾起,但眼底却不见笑意:“这知晓的,说世子姓裴,是侯爷的儿子,不知晓的,还以为世子是外人,与定远候府毫无关联呢?还是说,在世子和儿媳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与定远候府分家了?” 说话间,她走到了侯爷身前,眼底的神情愈发冰冷。 “侯爷可还记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四目相对,宋姝婉和侯爷都没有再做声。 良久后,侯爷甩袖,一言不发的离去。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声音微微拔高:“侯爷可以拖,但真要把世子拖出问题来,这定远候府会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但宋姝婉知晓,她说的话已经被侯爷听进去了。 垂下眼眸,她看着桌上的饭菜,冷笑一声,有她在,定远候府永远别想置身事外。 半夜,一阵嘈杂惊醒宋姝婉,一看才发现,是侯夫人冲进了清风院。 “你与侯爷说了什么?为何他回到院子就去了宫里?你可知,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宋姝婉略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一双眸子落在侯夫人脸上,看出她的愤怒不是假扮的之后,眉头瞬间皱起。 先是论功行赏的人出不了宫,现在去探听消息的也回不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侧头说:“百草,你带人去城里各家府邸瞧瞧,看其他大人是否也在宫中滞留。” “是。” 百草离开后,清风院便点起了烛火。 侯夫人也发觉了异常,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宋姝婉双手交握,面上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心中的思绪却在不停翻涌,到底怎么回事? 皇宫。 御书房外,一众大臣正安静站着,烛火驱散了黑暗,不远处的地面上满是鲜血,风吹过,血腥味在周围环绕,让不少人变了脸色。 自下午起,御书房内外就一片死寂。 禁军牢牢把住了四周,用鲜血让所有人都不敢妄动,大臣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保持着沉默,静静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 御书房里,裴寰看着皇帝,良久叹息一声:“说好的论功行赏,变成了诛杀叛贼,一旦传出去,皇上的名声可就没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分家吧 皇帝冷笑一声:“你觉得,朕会在意那点名声?” 裴寰叹息:“皇上真的不在意吗?在臣看来,那些都是能避免的事,只要安排妥当,并不会影响皇上您的名声。” 皇帝缓缓起身,隔着御案,眼神冰冷:“朕说了,朕不在意那点名声,宋家的案子,朕会安排的,出宫去吧,不然你那个世子妃,就该自己跑进宫了。” 裴寰沉默,良久后行礼,缓步退出了御书房。 外间一片血腥,裴寰环视一圈,说道:“都退下吧,各位大人也该回府了。” 临近天明,官员们各自回府。 彼时,宋姝婉也见到了裴寰和侯爷,上下打量后,她捏了捏眉心。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意外,进屋再说。” 裴寰无意在外面交谈,说完后便与宋姝婉一同进入。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终于弄明白了当中的事情,皇帝为了诛杀叛贼,特地借着论功行赏的事,将整个朝堂的官员全都聚拢,当场诛杀了十五位,这还不算之后的抄家。 此话一出,宋姝婉陷入沉默,她思索了许多,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件事。 “本该是林羽军荣耀之时,被皇帝弄成如此模样,实在是……” 宋姝婉叹了口气,握住裴寰的手,良久没有言语。 裴寰笑笑:“无妨,皇上满足了,其他事就好谈了。” 宋姝婉愣住:“什么意思?” “宋家的案子,已经定下了。” 宋姝婉睁大眼眸,一股欣喜顿时浮现心头:“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裴寰将皇帝的态度说了,嘴角微微勾起:“等了那么久,你终于能如愿了。” 宋姝婉抿唇,然而很快又敛去思绪:“林羽军那边……” “不用担心,皇上会给林羽军一个交代的。” 京城里,随着官员们回府,各种消息逐渐传开,其中最多的便是皇帝大开杀戒的事。 “无缘无故皇上为何要大开杀戒?” “不清楚,不过这次杀了那么多人,对朝廷不太好吧?” “边境刚稳定,怎么京城就开始出事了?但愿别影响到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京城百姓议论纷纷,朝廷上的官员也是一片紧张,生怕皇帝的刀刃会落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中,有关林羽军的论功行赏开始了第二次,这一次没出任何意外。 随着论功行赏结束,皇帝将宋家的案子提到了明面上,这让京城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 “皇上还真将宋家的案子提到了明面上?” “这次结束,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意外呢。” “总归牵扯不到我们身上,当初宋家出事,我们可什么都没做,那个宋家小姐就是再想报仇,也找不到我们身上。” 作为被议论的当事人,宋姝婉独自一人进了宫。 皇帝看着她,许久后开口:“你可知,宋家的案子翻了之后,朝廷上会有多少官员被杀?” 宋姝婉垂眸,双手交握着:“臣女不知,臣女只知要给宋家讨一个公道,要一个清白。” “好一句讨一个公道,要一个清白,既然坚持,那朕也没必要跟你拖着,至多半月,宋家的案子就能查个明白,但是朕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最后查出的结果不符合你的想法,你可别来找朕。” 宋姝婉眉心一跳:“皇上的意思是?” “朕只问你,宋家的案子你查不查?” 宋姝婉抿唇:“查,臣女一定要弄清楚宋家案子背后隐藏的情况。” 话说到这里,皇帝点头:“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若无其他事,你可退下了。” “是。” 宋姝婉行礼退下,回到侯府,她一人独自坐了许久,直到裴寰回转她才起身。 “可是皇上与你说了什么?” 裴寰一眼就看出她的异常,问到了关键之处。 宋姝婉点头,将皇帝说过的话都说了一遍:“宋家的案子,到底牵扯到了什么?” 裴寰笑了笑,不答反问:“你觉得,宋家的案子会牵扯到什么?” 宋姝婉苦思没有结果,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宋家不会做坏事。” 裴寰点头:“就得保持这个想法,而且,宋家也确实没做坏事。” 两人结束这个话题,宋姝婉伸手给裴寰诊脉。 “世子近来,忧思过重啊。” 裴寰淡淡地说:“我一直在考虑离开京城的事。” 离开京城? 宋姝婉会意:“林羽军在边境,起到的作用会更大,只是皇上那边,会允许世子离开吗?” 裴寰眼神晦暗:“不允许也得允许,总归京城这个地方不能久留,说起来,近日我还得做件事。” “什么事?” “分家。” 次日,定远侯府的人都聚到了前院。 侯爷和侯夫人心中很是不满,自从裴寰回来,整个侯府都被裴寰控制,他们就成了边缘人。 “裴寰,你到底想做什么?别以为你在边境立了功,就能在侯府为所欲为。” 侯爷开口,话语说的很不客气。 “我也不屑在一个侯府为所欲为,今日召集所有人,只为了一件事,分家。” 裴寰锐利的眸子落在侯爷身上:“分家之后,整个侯府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想必你会很满意?” 侯爷瞪大眼:“你什么意思?裴寰,你这是要扔掉侯府?” “分家过后,侯府是侯府,我是我,两边都不牵扯,不是正合侯爷的意?” 侯爷愣住,他是想过分家,但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分家。 “裴寰,你真要在这个时候分家?” 裴寰淡淡地说:“不是我要在这个时候分家,而是形势,逼得我必须在这个时候分家,侯爷,往事过去,你我二人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此分家,对你我都好,你觉得呢?” 侯爷眯眼:“你在威胁我?本侯不同意这个时候分家。” “这不是你同意与否便能决定的事,你若不同意,那便进宫寻皇上做决断。” 侯爷一听这话,立刻做了决断:“那就进宫,本侯想,皇上会给出一个合理的结果。” 裴寰笑了笑:“那就进宫吧,婉儿,你也一起吧。” 第四百八十八章:不用担心 一行人进宫,皇帝听了他们的来意,沉思许久。 “分家倒不是不行,只是你等确定,要在此时分家?” 侯爷急了:“皇上,臣并不同意在这个时候分家,您不能……” 皇帝抬手:“分家的事,定远侯就别开口了,朕可是记得,你先前一直嚷嚷着要分家的。” 侯爷脸色铁青:“皇上,那是,那是……” 他有心想否认,但话说了一半又顿住。 皇帝暗中叹气:“定远侯府和裴寰之间的事,不用朕细说,整个京城都知晓,定远侯,别弄得太难看。” “是。” 谁也没想到,分家的事到了皇帝面前会如此顺利,出宫时,侯爷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裴寰和宋姝婉都没在意,自顾自上了马车。 宋姝婉问:“分家之后,侯府应该是住不了了,世子可有去处?” “有,之前的别庄。” 回到清风院,一行人快速收拾好行李,搬去了别庄。 走的时候,侯爷和侯夫人都在旁看着,两人的神情中都带着不善。 不过看到的人都不在意,对离开的人而言,侯爷与侯夫人已经算是半个陌生人了。 马车晃动,宋姝婉微微侧头:“等到宋家的事了结,我想去各地转转。” 裴寰神情一暗:“不打算留下吗?”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有回应。 见状,裴寰不再询问。 离开了定远侯府,宋姝婉的心神都放松了许多,隔上一日,皇帝派人重新调查宋家的案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宋家的案子即将水落石出时,一件事突然爆出,裴寰在边境杀了五皇子。 消息刚传出,整个京城哗然一片,听到的人都表示这不可能,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相关的证据越来越多,裴寰被推到风口浪尖。 别庄里,宋姝婉脸色十分难看:“我们回京时,五皇子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出这种……” 还没说完,宋姝婉反应了过来:“是世子?你……” 裴寰稍稍动了下手腕:“我杀了他。” 短短四个字,裴寰说的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真好似的。 宋姝婉几番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裴寰看着她,眼底带着些许无奈:“你可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宋姝婉垂下眼眸:“我不明白,世子为何一定要在边境弄死五皇子?明明可以带他回京,想一切事情禀明,由皇上做决定?为何一定要横生枝节?”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在边境弄死他,是横生枝节?” “难道不是吗?” 宋姝婉反问,一双眸子紧紧盯住裴寰,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僵持时,门房来报:“甄小姐求见。”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看过去,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裴寰开口:“请她进来。” 没多久,甄远出现,几乎是一眼就察觉到了宋姝婉和裴寰之间的不对劲。 思绪转过,甄远笑眯眯的发出邀请:“世子妃可愿随我,去将军府住上几日?” 宋姝婉嘴角微抽:“多谢你的好意,但眼下,我并不打算随你去将军府。” 甄远歪头:“世子妃是在防备我么?事实上,我觉得没必要,因为这是京城,不是边境,玄玉阁的势力,到不了这个地方。” 宋姝婉挑眉,她不信甄远的话。 “甄小姐说笑了,玄玉阁的势力能不能到这个地方与我无关,近期,我只愿待在这个地方。” 甄远叹了口气:“世子妃这么防着我,可是很让人伤心的。” 宋姝婉笑了笑,不做言语。 随着她的沉默,厅堂里的气氛显出几分凝滞。 甄远垂眼,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茶水。 突然,巨大的嘈杂声传来,厅堂中的几人同时扭头看向外面。 下一瞬,数十人冲了进来,为首的赫然是禁军头领景明。 “见过世子,甄小姐,还有这位……宋小姐。” 短暂的寂静后,甄远摸着下巴询问:“你这么气势汹汹的,所为何事?” “奉皇上旨意,前来抓捕裴世子。” 抓捕? 几人心头一动,宋姝婉起身:“敢问景大人,皇上为何事要抓捕世子?” “自然,是为了五皇子的事,裴世子,皇上说了,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明白,也请裴世子能配合我等,莫要让我等为难。” 裴寰缓缓起身:“自是不会让你等为难,走吧,我随你们去天牢。” 宋姝婉想要拦阻,却见裴寰轻轻摇头,到嘴边的话立时收住。 片刻后,裴寰随着景明离开。 宋姝婉一直送到门口才回转,随后就听甄远说:“跟着裴世子,世子妃很累吧?” “不会。” 宋姝婉知晓,甄远是故意这么说的,所以不太在意,随意回了一句后,便让百草送客。 这话一出,甄远连忙表示不可。 “我就是随口一说,世子妃莫要放在心上,不说这个了,我们聊聊之后的安排,世子妃可打算留在京城?” 宋姝婉指尖微动:“甄小姐此话何意?” 四目相对,宋姝婉心下了然,甄远今日是有备而来。 “甄小姐有事直说便是,何必卖关子呢?” 甄远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带着股说不出的慵懒:“我能有什么事?” 宋姝婉叹气:“甄小姐,有事直说不好么?” 甄远眨眨眼,淡淡的魅惑生出:“世子妃,我都说了,我没事。” 她坚持没事,宋姝婉也没办法,只能摇摇头准备送客。 甄远突然问:“世子妃就不担心他?” “世子心里有数,不需要我担心,百草,送客。” 甄远抬手示意百草先别急:“说实话,世子妃真的一点都不考虑随我走吗?裴寰不在,这个别庄可不太安全。” “安全与否是我的事,与甄小姐有关,送客。” 当天下午,宋姝婉正准备去天牢,宫里来人请她。 “太后娘娘身体不适,请世子妃进宫瞧瞧。” 早不适,晚不适,偏偏这个时候,这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和裴寰见面。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压下心头翻涌的火气:“知晓了,驾车立刻进宫。” 第四百八十九章:青莲的安排 “世子妃来了?” 慈宁宫中,太后慵懒开口。 宋姝婉轻轻一福:“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臣,臣妇。” 太后睁眼,审视的眸子从宋姝婉脸上扫过:“听闻,裴世子和五皇子之死有关,此事你可知晓?” 宋姝婉颔首:“知晓。” “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以臣妇的身份,说不得真,也说不得假。” 无论太后问什么,宋姝婉都答的滴水不漏。 时间久了,太后也没了询问的耐心,让她上前诊脉。 过了片刻,宋姝婉开口:“太后娘娘的这是头风之症又犯了,待臣妇替太后娘娘针灸,再辅以药剂,很快便能稳住情况。” 太后嗯了声:“那就针灸吧,哀家近来啊,浑身上下都不爽利,难受的紧,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没有能让人舒心的情况呢?” 宋姝婉取出金针:“人生很长,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太后娘娘需得看开一些。” “你这丫头,说话倒是直接,以往怎么不这样啊?” “太后娘娘心善,臣妇说话自然就直接些,太后娘娘可是不喜?” “倒也不是不喜,总觉得不太适应。” 宋姝婉笑了笑,手上利落的下针,但心底却暗暗生了防备。 太后今日是来者不善,眼下表现的再好,她也得防着太后做些什么。 然而宋姝婉紧绷了许久,直到拔针,太后也没说什么。 她将金针收起,几番犹豫,道出了告退。 太后睁眼:“告退?怎么,哀家这儿让你不舒服?” 此话一出,宋姝婉连忙否认:“没有,只是臣妇家中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 太后神情淡漠:“哀家不管那些,哀家现在头疼,就要你留在宫里,你有意见?” 她根本不敢有意见。 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弧度,十分勉强的开口:“臣妇,没有。” “那就在慈宁宫中住下吧,哀家的身体,这几日就交给你了。” 宋姝婉几番张嘴,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时间一转,很快就到了晚上。 宋姝婉在女官的安排下住进了慈宁宫侧殿,如水的月光透过窗棱照进屋中,她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的红墙,眉头紧皱。 她今日进宫仓促,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和百草、青莲交代,如今留在宫里,那边怕是会非常着急,该不会出事吧? 正想着,天边一道黑影骤然闪过。 宋姝婉定睛一看,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 “谁?” 她低低喝问一声,回过头就见一个黑衣人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暗三!” 宋姝婉惊喜的喊了一声,连忙问道:“世子如何了?” “世子那边还好,景明不敢动他,倒是世子妃这边,您怎么被困在这里了?” 暗三的询问,让宋姝婉也觉得无奈。 “我也不想,但太后咬死了让我留在这里,说她的身体需要我看着,暗三,你可有办法让我出去?” 暗三皱眉:“若是世子在外面,自然能将您接出去,可偏偏现在……” 宋姝婉抿唇,垂下的指尖收紧,就在这时,偏殿里突然又多了一个人。 “暗三不能让您出去,但青莲可以。” 两人看去,宋姝婉目光中露出惊诧:“青莲?你怎么也来了?” 和暗三的一身黑衣不同,青莲就穿着她平时的衣裳,神情姿态十分大方。 更关键的是—— 宋姝婉稍稍侧头:“你从大门进来的?” 青莲点头:“青莲手中有一块能自由出入慈宁宫的牌子。” 宋姝婉艰难地说:“慈宁宫?” 青莲顿了一下,补充说道:“当然,皇宫里也可以。”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心底愈发震惊,青莲到底是什么身份,不管是自由出入何方,那令牌的存在都很恐怖。 “青莲,你……” “世子妃不用多问,您只需知晓,青莲能让您出去便可,只是……世子妃您确定要出去么?” 宋姝婉愣住:“为何这么问?” 青莲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皇上先前诛杀叛贼,后又重审宋家的案子,引得背地里一群人都在自危,世子妃作为宋家唯一的活人,此时在宫外,并不安全。” 宋姝婉沉默,看了眼暗三,又看了眼青莲,叹息道:“在宫外不安全,在宫里就安全了?青莲,你和暗三可都站在这里呢。” 暗三和青莲各有手段起来,其他人就没有吗? 既然都保证不了绝对的安全,她为何要留在宫里让自己难受? 青莲听着,不再多言,而是取出一块令牌交给宋姝婉:“这是出入皇宫的令牌,一会儿,青莲会扮成世子妃留在此地,待此间事了,青莲便出宫去寻您。” 宋姝婉抓进牌子,想到太后,问道:“你留在宫中,太后那边若是发现……” “放心吧,太后不会对青莲动手的。” 闻言,宋姝婉没再多言,只道了一声谢便带着令牌出宫。 偏殿里,暗三神色复杂的看着青莲:“你这是,准备回宫了?” 青莲笑了笑:“说什么准备?我想回宫,还不是随时都能回?行了,你赶紧出去吧,世子妃身边,需要有人保护,不然世子那边……可就稳妥不了了。” 暗三点头,说了声保重,便翻出了窗子。 青莲看着如水的月光,嘴角微微抿起,保重么?她会保重的。 另一边,宋姝婉顺利出了皇宫,远远就见一辆马车停着,还没看清什么,马车上就跳下来一人。 “世,夫人,您终于出来了。” 百草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近前,而后又压低声音:“夫人,我们先回别庄。” 宋姝婉点头,马车上,她问百草为何会等在皇宫门前。 百草轻声说:“是青莲安排的,青莲说,奴婢在宫外等着就能见到您。”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青莲还说,世子妃出来以后,让奴婢带着您直接去天牢见世子,那边已经安排好,您到了就能直接见到世子。” 直接去见裴寰? 宋姝婉心头微跳,青莲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皇宫到天牢都能做安排? 带着这个疑惑,宋姝婉赶到天牢,见到了裴寰。 第四百九十章:谁救小公主 裴寰一袭玄衣,纵使坐在天牢里,也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威严。 宋姝婉在外看着,上前的脚步跟着变缓,最后甚至停了下来。 “为何站在那儿不动?” 突然的询问惊醒了宋姝婉,她回过神,几步到了牢房门前:“世子现在这模样,倒是一点都看不出身陷囹圄。” 裴寰笑了:“我可不会身陷囹圄,这个时候过来,可是青莲安排的。” 宋姝婉点头,将之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问道:“青莲留在宫中,真的没问题吗?” 裴寰轻声说:“以青莲的地位,留在宫中,于她而言只是一件小事,她想出来,随时都能出来。” 宋姝婉疑惑:“青莲,到底有什么身份?为何会如此特殊?” 裴寰并没有细说,只说青莲和一般人的情况不同,话落,他便让宋姝婉进入牢房。 “这几日京城会很乱,留在此地,对你也算安稳。” 宋姝婉挑眉,原先她就觉得裴寰比关有问题,如今瞧着这么淡然,这种有问题的感觉就更重了。 想着,宋姝婉进了牢房,问道:“世子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说不准,快的话再有几日,慢的话可能会有一个月。” 宋姝婉垂眸,快慢的时间差距大的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罢了,她还是在这儿陪着吧。 皇宫里,皇帝听了禀报,眼底神色变化不停。 “真没想到,她竟然为了宋姝婉回宫了。” “皇上,可要请那位过来一趟?” 一旁小太监的话让皇帝稍稍侧头,他摆手说:“没必要,就让她在慈宁宫里待着吧,寻些人盯着,保证她不要出宫便可。” “是。” 太监行礼退下。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他这次也是身不由己啊,朝廷上的毒瘤必须清除掉。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宋姝婉正有点不知日月时,暗三带着一群暗卫闯入天牢。 “皇上,甄家已经被禁军包围,青莲那边,也在昨日出宫了。” 裴寰睁眼,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很好,皇上近来如何?” “皇上近来,欲立皇后。” 裴寰点头:“是鞑靼送来的公主吧,他想立就立吧。” 说罢,他稍稍侧头:“婉儿,我们该回去了。” 宋姝婉颔首,起身随着裴寰离去。 天牢外,景明正带着几个禁军等着,两边对上,景明笑着行礼:“世子,世子妃,太后请二位过去一趟。” 宋姝婉眉头一皱,他们刚出来,就要去慈宁宫么? 她下意识扭头,就听裴寰应声:“可以,走吧。” 这就同意了? 宋姝婉愣住,询问的话尚在嘴里,又倏然收住。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踏入慈宁宫。 太后威严的坐在内殿当中,看见两人,神情多了几分凝重。 “裴世子,你当知晓,哀家让你二人进宫的缘由。” 裴寰点头:“臣确实知晓,是为了青莲吧。” “你既然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 裴寰笑了笑:“臣不是明知故问,而是觉得,没必要说。” “什么意思?” 太后沉下了脸色,“你不打算,说青莲的情况?” 裴寰坦然承认:“当初青莲为何离开,太后是知晓缘由的,如今再拿出来说又有多少意义?太后娘娘,岁月流逝,往昔的事过去了,就不必再说了,您觉得呢?” 内殿里一片寂静,太后脸色浮现哀伤,几次开口却又无声。 良久,太后叹了口气:“裴寰,哀家只是觉得,过去的事也该得一个补偿的机会。” “可是,青莲不在意。” 青莲不在意。 太后如遭重击,一手攥紧,闭上眼说:“罢了,你们退下吧。” 裴寰深深看了眼太后:“太后真的要臣夫妇二人就此退下?臣以为,太后要问的,应该不只是青莲的事才对。” 太后睁眼:“确实不只青莲的事,两日前,皇上将小公主的外祖家全都诛杀了。” 裴寰一怔,轮到他愣在原地。 “皇上怎会动那一家?” 太后冷声说:“哀家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可惜,皇上就是动了,裴世子,你觉得皇上现在……到底想做什么呢?” 裴寰沉默,他有点看不透。 起初他以为皇帝只是想清除朝廷里那些毒瘤,但如今看着,皇帝的目标更大。 见他不语,太后低声说:“按理说,哀家作为后宫之人,不该干政,但以皇上眼下的情况,再维持下去,怕是会牵扯到整个大周,裴世子,你可有办法,暂时让皇帝收手?” 裴寰直视太后:“若臣有办法,臣也不会进天牢了。” 此话一出,太后脸上露出不悦:“所以,你不打算出手?” 裴寰笑了笑:“君臣之别在前,臣又能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内殿里陷入僵持。 半晌,太后摆手:“行了,退下吧。” “是。” 裴寰行礼,一旁的宋姝婉也跟着一福。 两人退出皇宫,裴寰才将情况与宋姝婉说了。 “皇上想动的,不仅仅是小公主的外祖家,还有太后手底下的一些官员,现在,太后着急了。” 宋姝婉手指一紧,难以置信地说:“太后手底下也有官员?这……” “不可思议?太后藏的很深,但可惜,她到底身在后宫,比不得皇上在前朝。” 宋姝婉皱紧眉头,她对裴寰这句话表示不解。 “太后为何要接触朝廷命官?” 裴寰正欲回答,马车突然停下,紧跟着车夫的询问响起。 “你等是何人?为何要拦车?” “我等是来拜访裴世子的人,裴世子,请下车一见。” 马车里,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一个目光,心头生出疑惑。 “世子,外间的人是谁?” 裴寰思索,轻声说:“有可能是鞑靼的人。” 鞑靼? 宋姝婉心头一动,而后便随着裴寰下了马车。 阳光下,这条街上竟然莫名的空荡,宋姝婉环视一圈,发现马车已经到了别庄附近,不远处,几个身着大周服饰的人正不停往四周张望。 他们很着急。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几个字,便听裴寰直接开口:“你等是鞑靼的人吧?寻我有何事?” 为首的人抱拳行礼,焦急地说:“请裴世子派人救大周的小公主。” 宋姝婉满眼不可思议,鞑靼的人,救大周的小公主? 第四百九十一章:查到什么程度了 裴寰微微皱眉:“此地不宜交谈,随我回别庄吧。” 几个鞑靼人交换了目光,终是点头同意。 回到别庄,他们将情况说了一遍。 宋姝婉这才知晓,小公主前几日回了京城,但不敢暴露身份,就在暗中接触了一些熟识的贵女打探京中的消息,昨晚一群人突然闯进他们居住的地方,掳走了小公主,还放下纸条,说会杀了小公主。 这件事一出,他们就在城中搜寻,久久没有结果后,他们就将目光放在了裴寰身上。 “听闻裴世子以往与小公主有些纠缠,便是有不虞,好歹也算熟人,请裴世子出手,救出小公主。” 宋姝婉微微皱眉,这些人什么意思?为何要特地点出裴寰与小公主有过纠缠? 她想着,突然察觉到侧边的目光注视着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却见裴寰偏过头,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刚才,他在看自己吧? 宋姝婉收紧手指,而后垂下眼眸,终是没有询问。 寂静中,鞑靼人开口催促:“裴世子,您给句话啊,那可是你们大周的小公主,你总不能……” 裴寰一个眼神过去,那人瞬间噤声。 无声的压迫感下,几个鞑靼人面上都露出了些许不安,这裴世子怎得……一点都不在意小公主的安全啊? 半晌,裴寰开口:“她是大周的小公主,她出事,我自然是要救的,但我也想知晓,你们无缘无故的,为何如此紧张那小公主?据我所知,她身边可不只藏着你们鞑靼人吧?” 死一般的寂静后,鞑靼人硬着头皮开口:“小公主,是大皇女开口要保的人。” 裴寰点头:“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的,你等这几日,就住在此处吧。” 几个鞑靼人面露为难。 “裴世子邀请,我们很高兴,但是这别庄,我们就……” 没等人把话说完,暗三进来,一手直接搭在其中一个鞑靼人的肩膀上。 “我家世子让你们留下,你们就留下,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走吧,院子都已经收拾出来了,一定让你们住的舒坦。” 几个鞑靼人硬着头皮离开。 寂静中,裴寰开口:“你心中可有疑虑?” 一直没有言语的宋姝婉侧头,淡淡地说:“世子觉得,我心中该有什么疑虑?” 两人视线对上,短暂的停滞后,裴寰叹息一声:“小公主到底是大周的人,我肯定要救的。” 宋姝婉挑眉:“我也没收,不让世子救啊。” 说到此处,她起身准备回房间,却被裴寰叫住。 “青莲过几日会回来,你可要她继续留在身边?” 青莲? 宋姝婉回过头,几番犹豫后还是点了头:“她愿意留,我自然会收的。” 两人说完,宋姝婉便走了。 次日,几个鞑靼人被推搡到前院,被按着跪下。 宋姝婉听到动静,带着百草立刻赶往前院,就见暗三拿着一把刀,正绕着几个鞑靼人来回转。 他没说话,但宋姝婉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 “暗三。” 宋姝婉唤了一声,见暗三过来行礼,压低声音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暗三轻声说:“是世子安排的,世子说这几人身份有问题,让属下恐吓一番,看能不能问出些东西。” 宋姝婉眯了眼,原来是这样。 只是—— “眼下的京城,应该没人会冒充鞑靼人吧?” 暗三摇头:“世子妃这话不对,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才会有一群人生出想法。” 此话一出,宋姝婉望向跪着的几人,良久后问道:“所以,他们会是谁的人?” “不知道,但能冒充鞑靼人的,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几个势力。” 暗三说的笃定,宋姝婉侧目看了他片刻,眉头微皱,几个势力?以皇帝现今那疯狂诛杀官员的架势,藏在暗处的势力定是要潜伏起来的吧? “咳咳,世子妃,不一定是我们大周的。” 宋姝婉恍然:“北狄?” 四目相对,暗三又咳了两声:“这是世子妃猜到的,与属下可没关系。” 宋姝婉默然,半晌叹了口气:“知晓了,这几人就让他们跪着吧,不过别做的太过。” “放心吧,世子妃,属下有分寸的。” 暗三嘴里应的十分利落,但是下午,宋姝婉就听到他将人带去拷打的事,看着百草,她久久没有言语,这就是暗三说的,分寸? 百草垂眼:“奴婢听闻世子回来了,世子妃若有疑虑,可去寻世子问上一问。” 宋姝婉摇头,话还没说出口,外间裴寰就进来了。 他笑着问:“在聊什么?” 宋姝婉随口敷衍,让百草去上茶水。 下一瞬,裴寰提及了北狄。 “鞑靼那边,大皇女要正式登基了。” 宋姝婉心头一震,大皇女正式登基,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女皇了。 “鞑靼那边,不会生变吧?” 裴寰眼神晦暗:“只要鞑靼和大周联姻,大皇女登基就不会生变。” 宋姝婉想到他之前提到的皇帝立后一事,后来提到了鞑靼的公主,心下了然。 “鞑靼和大周的联姻是必成的吧,只是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恐怕不会让皇上如愿。” “那些大臣不会做什么的。” 说话间,百草送上茶水。 裴寰接过后啜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他们已经被皇上杀怕了,但是太后那边,不会安分。” 宋姝婉明白了:“所以太后近期会有动作,她会做什么?” 裴寰取出一张帖子,缓缓放在她的面前。 宋姝婉一看,发现是宫宴的帖子,而且就在明晚,不由陷入沉默。 “太后娘娘,还真是……着急了。” 裴寰笑笑:“朝堂上的周旋越来越多,容不得她不急,明晚的宫宴只邀请各家夫人贵女,我不能露面,你切记要小心。” 宋姝婉稍稍收紧手指,眼底满是轻松:“放心吧,我会尽力避免所有可能的麻烦。” 次日傍晚,宋姝婉带着百草进宫。 太和殿中,各家夫人贵女们正在轻声细语的交谈,宋姝婉刚出现,里面就变得寂静。 片刻后,兵部尚书夫人出声:“这不是宋家小姐么?许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了,宋小姐近来如何?宋家的案子,查到什么程度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有一个疑问 “有劳尚书夫人挂忧,我近来还算不错,至于宋家的案子,那是皇上安排的人去调查,便是我,也不太清楚过程。” 说到这里,宋姝婉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夫人说错了,我确实是宋家小姐,但也是世子妃,在我与裴世子没有和离之前,这身份还是不能忘的。” 她毫不避讳,一番话说完,直把兵部尚书的夫人说的脸色发白,身形晃动。 但宋姝婉也不在意,绕过一行人后,随意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在这之后,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就有意无意的往宋姝婉的位置看,那种打量的目光里带着审视,甚至还有几分冒犯之意。 百草垂眸,压着声音说:“世子妃,可要奴婢出声?” 宋姝婉端起手边的茶盏,笑眯眯地说:“不需要哦,这么多人瞧着,说明我比较受人关注,放在这京城里,怕是没有几个人了,诸位说,对吧?” 她声音本就不小,说到最后五个字,更是倏然拔高。 周遭的夫人贵女们听着,纷纷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互相交谈。 宋姝婉看在眼里,轻哼一声,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没多久,太后身边的女官出现,表示宴会开始。 “太后娘娘身体有些许不适,过会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夫人贵女们交谈的声音便有些大了。 “听闻鞑靼那边送来的公主生的十分貌美,连皇上都准备立后了,后位高悬多年,谁能想到最后会是个外人?” “谁说不是呢?太后娘娘也不说些什么,这不是让大周以外的人看笑话么?” 各种言论钻进宋姝婉的耳朵里,她恍若不闻,自顾自的夹菜。 昨晚她就说了,她会尽可能的避免所有麻烦,所以眼下越是安静低调,越是妥当。 然而有些事,不是谁想低调避开就能低调避开的。 宋姝婉刚准备放下筷子,眼前就多了个一位陌生的贵女。 “听闻,世子妃在边境认识了鞑靼的大皇女?还帮了大皇女不少忙?” 宋姝婉挑眉,余光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嘴角微微抿起:“不错,我确实在边境认识了鞑靼的大皇女,也帮了她一些忙,有问题么?” “世子妃就不觉得,这么做是背叛了大周么?” “背叛了大周?” 宋姝婉重复着她的话,嘴角的弧度骤然勾起,同时起了身:“若我没记错的话,大皇女的出现,让鞑靼和大周间的战争,结束的很快吧?” “虽然快,可那大皇女,不也在背后算计了裴世子?” 宋姝婉眼神一暗,这个贵女身在京城,对边境的事倒是清除不少,连大皇女算计裴寰的事都知晓了。 她可记得,裴寰为了以防万一,根本没将边境的事传回来。 难不成,是旁人传过来的? 可不管怎么样,她今日都不能让这些人给她甩上黑锅,所以这件事必须先否认。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叹了口气:“人都说井底之蛙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片天,如今果然不错。”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训斥声:“大胆,这位可是皇上才封的灵云公主,你怎敢如此对公主说话?” 宋姝婉面露意外,鞑靼有意联姻,虽然送了个公主过来,但皇帝又封一个公主做甚? 种种思虑转过,她看向灵云公主的眼神便多了些复杂。 “灵云公主?” 灵云公主抿唇,眼底流露出些许高傲,但又迅速遮住:“一个小身份罢了,不值一提。” 好一句小身份。 宋姝婉笑了,稍稍活动手腕。 正要说话,外间突然传来通报:“太后驾到——” 宴会已经进行到中途了,设宴的主子才来。 众人转头,在太后出现的刹那行礼。 “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环视一圈,眸中的满意在瞥见宋姝婉和灵云公主站在一处时,骤然消失。 “都起身吧,裴世子妃,灵云,你二人到哀家身边来。” 宋姝婉和灵云公主同时应声,而后到了太后身边。 刚站定,宋姝婉就听太后说:“你二人近来在京城的名声都不算小,如今京城又事多,没影响到你们吧?” 灵云公主笑着摆手:“多谢娘娘关心,灵云很好,并未被影响。” 太后点头,又看向宋姝婉,想要个回答。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妇也没受到影响,只是……” 宋姝婉刻意停顿,太后立刻询问:“只是什么?” “只是灵云公主,方才提出了一个让臣妇也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太后眼神微暗:“哦?不知灵云提到了什么?” “灵云公主说,臣妇在边境帮了鞑靼大皇女一些忙,是为背叛大周,还道大皇女算计了世子,臣妇想了想,就是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关键,所以……很是头疼。” 很是头疼。 前面一长串的话,配上话尾的四个字,莫名镇住了太和殿中的气氛。 太后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就恢复了:“灵云年岁小,说话不知轻重,世子妃无需与她计较,灵云,给世子妃道歉。” 灵云公主睁大眼眸:“道……” “嗯?” 太后一个轻飘飘的语调,立刻让灵云公主收了话语。 几瞬后,灵云公主对着宋姝婉轻轻一福:“世子妃,方才是灵云说错了话,还请世子妃见谅,莫要与灵云一般见识。” 宋姝婉定定看着她:“灵云公主言重了,臣妇只是……提出一个疑问而已,灵云公主切莫放在心上。” 因着这番话语,之后的宴会气氛明显凝滞了许多。 宋姝婉也不在意,自顾自吃着,等着宴会结束。 突然,一阵惨叫声传来,紧跟着冲天的大火冲上半空。 那是,御书房的方向! 宋姝婉心头一紧,下意识起身。 与此同时,太后匆匆跑了出去:“快,去看看御书房那边怎么了。” 就在太和殿中一片人心惶惶时,外间禁军出现,为首的赫然是裴寰。 他一露面,宋姝婉就小跑了过去:“世子,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邀请你去一趟 “出了点意外,不过问题不大,很快就能解决。” 裴寰说的轻松,但宋姝婉听着却是心头一紧,她才不相信所谓的问题不大。 她压着声音询问:“世子,御书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瞒着我,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裴寰挑了下眉头,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中:“不用担心,不管此地发生什么,我都能让你安稳。” 宋姝婉愣住,而后抬手迅速压住了裴寰的手,颇有些恼怒的事:“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寰弯了眉眼:“我知晓,但是眼下并不是我们说话的时候。” 宋姝婉骤然反应过来,眼角余光不自觉往后瞟,而后轻咳几声,缓步走到了旁边。 裴寰眼底的笑意加深,随后便安排禁军,将所有进宫的夫人贵女一一送出皇宫。 等到一切结束,已经是半夜。 彼时,御书房的大火也熄灭了。 皇帝被禁军包围,往日威严的模样此时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愤怒。 “朕倒是小瞧了他们几个,被废了还敢跳出来,这一次,谁都别想朕放过他们!” 帝王发怒,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连百姓都战战兢兢。 就在这种氛围中,鞑靼的使臣进了京,而皇帝有意立鞑靼公主为后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在皇帝面前出头了,朝堂上一片鸦雀无声,朝堂外也是以静为主。 宋姝婉在别庄里待了数日,确定外间不会有其他的变化,便带着百草去了存善堂。 丁寸等人离开后,京城的存善堂就被关了,前后也快有三个多月。 此时打开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 宋姝婉被呛的咳嗽个不停,能缓过来,她看着里面的灰尘,眼神复杂。 这时,百草询问:“可要寻人来打扫一下?” 宋姝婉环视一圈,摇头拒绝了:“如今京城形势千变万化,稍不注意就会出现危机,没必要开个存善堂,给人立靶子,走吧,等宋家的案子,京城也稳定了,我们再过来。” 百草点头,将存善堂的人再次锁上。 两人正准备离开,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突然撞了过来。 宋姝婉不察,被撞个正着,倒在百草身上才没有摔在地上。 另一边,小乞丐从地上爬起,眼里含着泪花:“你这人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冲出来?” 宋姝婉被气笑了,她突然冲出来? “小姑娘,突然冲出来的是你吧?我可是好好的走着,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小乞丐突然跳了起来:“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裴,裴世子妃?” 宋姝婉皱眉,心中思绪转过,终是点头承认了身份:“没错,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裴世子妃,有问题吗?” 小乞丐在原地跳了一下,脸上的激动遮掩不住:“没有,没有问题,我就是高兴,裴世子妃,我叫金锁,是旁边那条街上的乞丐。” 宋姝婉:“……” 她其实,并不想知晓这乞丐叫什么,又是哪条街上的,但金锁很激动,宋姝婉只得笑笑。 没多久,金锁冷静下来,询问道:“不知裴世子妃,能否随金锁去救个人?” 这一次,宋姝婉还没开口,百草便挡了话。 “世子妃不会随你去的。” 金锁愣住:“不,不会?世子妃,不愿意救人?” 此话一出,宋姝婉皱了眉头,这个叫金锁的小乞丐,说话怎得有些莫名奇怪? 百草冷哼一声:“我说的是,世子妃不会随你离开,你若想请世子妃救人,把人带过来,不明不白的地方,我家世子妃是不会去的。” 金锁立刻点头:“明白,金锁立刻就去带人,请世子妃稍等。” 金锁说完就跑。 原地,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这小乞丐有些奇怪。” 百草颔首:“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在这个地方,她就算想对世子妃不利,也做不到。” 片刻后,金锁带着一群乞丐回转。 宋姝婉打量一遍,问道:“你口中所说的病人呢?” 金锁眨了眨眼:“世子妃说的什么话?哪里来的病人?” 宋姝婉眯了眼,果断退到百草身后。 下一瞬,一众乞丐就扑向了宋姝婉,然而很快,他们就被百草打飞出去,躺了一地。 百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语气冰冷:“敢对世子妃不利,你们这些人简直是在找死!来人,将他们拿下,好好审问!” 十几个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拖着地上的乞丐们离开。 周围有路过的百姓,瞧见这边发生的事纷纷低头离开,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晚间,百草将审问的结果报上。 宋姝婉沉默:“确定他们只是见钱眼开的乞丐,而不是另有图谋?” “目前审问出的结果,就是如此。” 百草话音刚落,屋外便有询问传来。 “什么结果?” 下一瞬,裴寰带着暗三进了屋。 宋姝婉也没遮掩,简洁的说了情况。 裴寰一听,面上露出些若有所思:“将人交给暗三吧,没有问题便罢,真有问题,他们瞒不住。” 暗三跟着百草离开,宋姝婉看了一眼关上的门,心头微动:“世子可是有事要与我说?” 裴寰点头:“你还记得宋仁吗?” 宋姝婉微愣,她当然记得,宋仁是她救下的一个病人,之前随着他们去赈灾,而后便被裴寰安排进了大理寺,借着赈灾的功劳续上了宋仁的官途。 只是,裴寰为何突然提及宋仁? 想着,宋姝婉问道:“可是他出了问题?” “他落在了宁王手里。” 宋姝婉怔住:“宁王想做什么?” “他想让你去一趟宁王府。” “世子想让我过去么?” 宋姝婉虽然问着,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良久的寂静后,她叹了口气:“知晓了,明日我会去一趟宁王府的,就是不知,世子想让我做什么?” 裴寰取出一个盒子:“将此物交给宁王。” 宋姝婉看了一眼,也没问盒子里是什么,便让百草收起。 次日,她前往宁王府。 第四百九十四章:为何又动手 “想见世子妃一面,还真是困难。” 宁王见到宋姝婉,开口便是一声感叹。 宋姝婉笑了笑,对此话不置可否。 见状,宁王笑着摆手,让下人送茶水来。 过了片刻,宁王直奔主题:“世子妃想将宋仁带走没问题,但作为交换,必须替本王做一件事。” 宋姝婉抬头,并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取出裴寰给的盒子:“这是我来之前,世子特地叮嘱,要我交给宁王爷的,宁王爷要不要先看看再说话?” 宁王眯了眼,果断接下了盒子,片刻后他脸色难看的望向宋姝婉:“世子妃真的没看过这盒子?”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没必要欺瞒王爷,盒子里的东西我确实没看过,怎么,有问题吗?” 四目相对,宁王挤出一个假笑:“裴世子妃特地送过来的东西,怎么会假?” 这话听着,怎么一股子阴阳怪气? 宋姝婉眉头微皱:“王爷可是不喜盒子里的东西,若是如此,我不介意将其带回去。” 宁王合起盒子:“不用了这盒子就留在本王这儿吧,只是请世子妃回去时,替本王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今日的事,本王记下了。” 扔下这句话,宁王竟直接带着盒子离开。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心里颇有些无奈。 宁王这是被裴寰的盒子给刺激了,真有意思,盒子里究竟有什么能让宁王做出如此姿态?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捏了捏眉心,起身离开了宁王府。 谁知马车上竟然坐着裴寰,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难掩脸上的惊诧。 “世子怎么过来了?” “怕你这边出事,所以过来看看,如何?宁王可有说什么?” “宁王说,今日的事他记下了。” 宋姝婉重复了宁王的话,眉宇间闪过些许担忧:“世子,那盒子里究竟放着什么?为何宁王会是那个模样?”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一点可以戳宁王肺管子的东西罢了。” 裴寰回答的模棱两可,宋姝婉有心细问,可话到了嘴边又收住,转而说道:“宋仁还在宁王手里。” 裴寰推开车窗:“出来了。” 宋姝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了出来的宋仁。 “宋仁见过世子妃,世子。” 另一边,宋仁看到马车,迅速上来行礼。 宋姝婉开口:“不用多礼,宁王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仁摇头:“没做什么,只是关着我而已,这一次,劳烦世子妃了。” “也不算劳烦,既然无事的话,就快些回去吧,别让你家里人担心。” “是。” 宋仁应声,正欲离去,脸上又多了些许担忧:“世子妃,您最近可有准备离开京城?” 宋姝婉挑眉:“怎么?京城里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宋仁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算不上大事,只是涉及到了宫里那位,可能会再掀起一波风浪。” 皇帝又要折腾? 宋姝婉皱眉,余光扫过裴寰,有些想问,又顾及这里是宁王府外,轻声说:“我知晓了,不过我也不确定最近是否要离开京城,不过你的话我记住了。” 目送宋仁离去,宋姝婉回别庄的路上都没有开口。 她沉默着,裴寰便也没说话,直到车夫的提醒传来,宋姝婉才从思绪中回神。 “世子。” 裴寰稍稍侧头:“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回答的我定然回答个明白。” 宋姝婉抿唇:“世子知晓我想问什么。” “宋仁说的是真的,但也不算是真的。” “此话何意?” 裴寰提醒她:“之前御书房大火的事,还没出结果呢。” 宋姝婉一愣:“不是说,是……” “嘘——”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心里有数便可,莫要说出来。” 二人进了别庄,没多久,裴寰离开。 宋姝婉一人坐着,正思索近日的事情变化,余光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定睛一看发现是青莲。 “青莲,你何时回来的?” 青莲正靠在窗边,听见询问转头,脸上的神情隐约有些恍惚。 “青莲已经回来两日了。” 宋姝婉愣住:“已经回来两日了?那为何我之前没见到你?” “青莲在思索一些事情,所以没露面。” 说话间,青莲离开窗边,十分淡然的拎起茶壶,给宋姝婉倒了一杯茶水。 “倒是世子妃,今日的模样有些不对劲啊,可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宋姝婉沉思:“难题倒是没遇上,只是心里有些许疑惑。” “世子妃若不介意的话,可以与青莲说说,别的不提,对京城中的形势,青莲还是能给世子妃一些解答的。” 宋姝婉想到青莲能随意进出皇宫的事,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而后迅速道出了心底的疑惑。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世子妃觉得,皇上想做什么?” 宋姝婉叹气:“我正是因为不明白,所以才问你。” 青莲微微一笑:“其实世子妃不用这么惦记着皇上的举止。” “此话何意?” “皇上与世子妃身份不同,所想的从根本上自然也会不同,如此情况下,世子妃顾虑的再多也无用,还不如等最后结果出来,再往前看,或许会有另一种感觉。” 是这样吗? 宋姝婉眉头微皱,几番思索过后,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青莲笑了笑,将倒好的茶水递过去:“喝口水吧,听闻两日后京城有一个诗会,邀了许多人前往,世子妃若有兴趣可去瞧瞧。”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对所谓诗会并不感兴趣。 晚间,她正准备入睡,突然发觉屋中多了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几日不见的甄远。 甄远满身鲜血,走动间身形控制不住的晃动。 “世子妃。” 她吐出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整个人便倒下了。 “砰”的一声响,屋外守着的百草迅速入内:“世子妃,发生什么事了?” 她刚问完,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到:“甄小姐何时进来的?” 宋姝婉神情复杂:“刚进来,把她扶到床上,再取伤药来。” 片刻后,宋姝婉皱紧眉头后退,甄远的伤口,让她想起了之前的两次处理。 伤口血流不止,难以愈合。 可是,鞑靼为何又对甄远动手? 第四百九十五章:你在白日做梦吗 宋姝婉脑海中各种思绪闪过,而后迅速压下,给甄远处理伤口,同时派人去请裴寰。 没多久,裴寰出现:“发生什么事了?” 宋姝婉刚好处理完伤口,听见裴寰询问,立刻让他上前:“是甄远。” 裴寰看到甄远眉头一皱:“她何时来的?” “刚来没多久,这身上的伤,和之前的两次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裴寰心里有了数:“人先放在这里,我派人去甄家看看。” 说罢,裴寰离去。 宋姝婉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甄远,暗中叹了口气,希望甄家的情况不要太复杂,不然京城里怕是又要生出意外了。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清晨,甄远苏醒。 宋姝婉就在一旁,见她眼眸转动,开口问道:“甄家出什么事了?为何你又受了之前的伤?” 甄远抿唇,强撑着想要坐起。 下一瞬,就因剧烈的疼痛摔回了原位。 宋姝婉面露无奈:“你身上的伤很重,能不动还是别动的好,老实躺着吧。” 甄远脸色发白:“世子妃可有派人去甄家?” 宋姝婉答:“世子派人去了甄家。” 甄远急切问道:“可有消息传回?” “没有。” 甄远陷入沉默,手指一点点收紧:“昨日,甄家出现了一群身手非常厉害的人,他们见人就杀,连禁军都没放过,我是被整个将军府保护着,才冲出来的。”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 “见过世子。” 裴寰来了。 宋姝婉过去开门,就听男人询问:“人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说是昨晚甄家出现了一批身手很厉害的人,见人就杀。” 裴寰点头,声音稍稍拔高:“整个甄家都没活人了。” 宋姝婉心头微沉,下意识扭头,就见甄远坐在床沿,整个人在不停颤抖。 宋姝婉暗叫一声不好,小跑过去想搀扶住人。 然而下一瞬,甄远就摔在了地上,血腥味瞬间在屋中蔓延。 “百草,快进来帮忙。” 宋姝婉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待百草入内,立刻和百草一起,搀扶着甄远回床榻上。 “世子妃,她的伤口又崩开了。” 百草脸色有些难看,甄小姐的伤口实在太难处理了,如今崩开,又得费心神。 宋姝婉垂眼,冷静的取出金针:“拿针线来,世子,请你先出去。” 裴寰轻轻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刚站定,暗三出现,小心地问:“世子,世子妃不会生气吧?” 裴寰轻咳一声:“不会。” 他嘴里说的笃定,但心里却不太肯定。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满头大汗的走出,看着裴寰,眼眸里闪过无奈。 “世子方才,是故意的吧?” 裴寰挑眉:“为何这么说?” “世子明知甄小姐有伤,若非有意,岂会高声言语?我就是不明白,世子为何这么做?今日她伤口崩开,来回处理,想将伤口养好的时间会拉的很长。” 裴寰笑了,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点笑意并未到他的眼底。 “我确实是故意的。” 他承认的利落,而后便给了理由。 “因为甄家,并不是被外人灭掉的。” 宋姝婉看着他,一个想法骤然浮现,三个字跟着脱口而出:“是皇上?” 她虽然在询问,但话中的笃定却很明显。 裴寰点了点头,赞叹道:“你还是如以往一般,敏锐至极。” 宋姝婉抿唇,若是可以,她情愿没有这份敏锐。 见她不言语,裴寰笑了笑:“我知晓你心里不是滋味,但这是必然的事,你我并不能拦阻皇上,只能选择听从。” “一直听从便是好的吗?” 宋姝婉忍不住发出质问,话音落下后,又垂下了眼眸,说道:“世子不用在意,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说着,她转身欲要离去。 下一瞬,一只手从后方拉住了她。 裴寰说:“既然问了,不得到答案怎么能走?去旁边的屋子里吧,我也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宋姝婉回身,视线和裴寰对上,短暂的停顿后,一言不发的往旁边的屋子走。 “皇上现今有些疯狂,朝廷中的大臣被杀了不少,所以准备从京城外调动官员入京,待宋家的案子查明,白家人或许也能回来,你觉得,该给你的小舅舅什么样的职位?” 她的小舅舅? 宋姝婉眉头微微皱起:“世子为何要牵扯进白家?我觉得,小舅舅不一定愿意进官场。” “你确定吗?” 裴寰身体稍稍前倾,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探寻,显然不认同宋姝婉的话。 “我……” 宋姝婉顿住,她不确定,但是……宋家和白家都是无故遭殃,这种情况下,他怎会愿意进官场? 想是这么想,可宋姝婉也知晓,她并不是小舅舅本人,决定不了他的去处。 “世子去寻他吧,不管做什么,都由他做决定,我不插手。” 裴寰点头,又提及另一件事:“你觉得,在整个大周的土地上开设存善堂如何?” “自然不错。” 宋姝婉眼眸一亮,又很快暗淡,眉心也跟着皱起:“不过京城这边的情况还不稳定,就算开设存善堂,也没有足够的郎中,还是算了吧。” 裴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指尖落在她的眉心处:“别皱眉,等时候到了,你的所有期盼都会成真。”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宋姝婉突然接到韩三针的邀请,让她去存善堂一趟。 宋姝婉虽觉得奇怪,可还是带着百草与青莲过去了。 存善堂的门依旧关着,打开后灰尘也依旧扑面。 宋姝婉打量了一下,没发现存善堂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正觉得疑惑,后方突然出现一群人,紧跟着一道轻佻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裴世子的世子妃吗?怎么带着两个丫鬟就出门了?莫不是,等着跟我回去做填房?” 宋姝婉皱眉,目光迅速锁定说话的青年:“你既知晓我的身份,又怎敢说填房二字?” 青年笑了,下巴一抬,满脸皆是高傲。 “我说了又如何?今日过后,京城里就没有裴寰这个人了,莫说是填房,就算我让你去青楼,你也只能去。” 宋姝婉一愣:“你,头脑没问题吧?还是没睡醒,所以白日做梦?” 第四百九十六章:借我一用 宋姝婉见过的人很多,但像眼前这个青年满嘴胡言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很是莫名其妙。 青年冷笑:“你尽管说,对比起你的下场,我一点都不在意这几句话,来人,拿下她。” 青莲和百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往前。 百草说:“就凭你们几个,怕是拿不下人。” “若还有我呢?” 另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百草看到说话的人,脸色骤然一变:“暗六?” 暗六? 宋姝婉注意到她的称呼,不由看向存善堂外,就见一个脸色惨白的男子走入,他一身劲装非常利落,但周身弥漫的杀气却叫人心生忌惮。 “暗六,你背叛了世子,世子念及情谊留你一条性命,你怎敢对世子妃动手?” 暗六冷冷一笑:“情谊?他的那点情谊,我可不敢放在心上,百草,青莲,你们知道我的本事,废话我也不多说,把人交给我,我放你们安然离开,不然的话……” 暗六缓缓拔出长剑,剑刃闪烁寒芒,杀气替代了他还没说完的话。 百草抿唇,捏着手指没说话。 青莲沉眸:“暗六,我不会让你带走她。”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 暗六扔下话,下一瞬已经出现在青莲面前。 百草一看,扭头就跑:“世子妃,走。” 宋姝婉速度极快,得到提示就往另一边跑。 几乎是同一时间,其他人追向了宋姝婉,百草一看,立刻回身阻击。 在青莲和百草的相助下,宋姝婉冲出了存善堂,谁知没几步又被堵住,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宁王。 四目相对,宋姝婉暗地里咬紧牙关:“宁王爷这是何意?” 宁王淡淡地说:“本王能有何意?只是想请世子妃去宁王府小住几日罢了。” 宋姝婉没有做声,只是听到后方传来的动静,垂下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收紧。 “宁王……” “宁王爷,又见面了。” 另一道声音盖住了宋姝婉的话,温宜修缓步出现,嘴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宁王看到他,神情顿时一变:“温公子这是要掺和本王与世子妃的事?” “博文不欲掺和他人的事情,但是世子妃身份特殊,博文得了些话,只能出来,希望王爷能给个面子,今日就放世子妃离开吧。” 说话间,温宜修到了近前,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 宁王瞳孔骤然一缩:“温宜修,你还挺有本事。” 那是一块免死金牌,只有皇帝才能拿出。 温宜修轻笑:“博文可没什么本事,只是听人吩咐罢了,宁王爷,世子妃就由博文带走了,告辞。” 宁王没做声。 一旁,宋姝婉在温宜修的示意下,缓步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骤然响起。 宋姝婉想都没想就往旁边躲,但温宜修的动作很快,只听叮的一声,一支箭矢被温宜修打落在地。 与此同时,温宜修的眸子变得锐利:“宁王爷这是何意?想杀了世子妃?” 宁王脸色难看:“本王不屑解释。” 两边僵持着,宋姝婉警惕看向四周,有一支箭矢,就能有第二支,她不能全靠旁人的保护。 “啊啊啊……” 存善堂里,一阵惨叫骤然传了出来,紧跟着数人飞了出来,全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世子妃,您没事吧?” 百草裹挟着满身的杀气出现,几步便到了宋姝婉面前。 “我没事,青莲呢?” “在这儿。” 青莲温柔的声音在宋姝婉身后响起,她回过头,敏锐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眉头瞬间皱紧,青莲受伤了。 不过她没细问,而是看向宁王,然后宋姝婉就愣住了,宁王怎么转身走了? 她想到了什么,又下意识看向青莲,还没等开口,青莲就侧了身,从地上抓起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正是先前那个满嘴胡言的青年。 青莲说:“世子妃,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吧。” 宋姝婉看了眼青年,转头询问:“温公子,你可要同行?” “博文自是要与世子妃同行。” 几人急匆匆赶回别庄。 路上,宋姝婉也从温宜修口中得知了情况,裴寰查到了一些东西,今早特地离京,但在京城外受到了埋伏,如今正下落不明。 温宜修说:“不用太担心,以他的身手,再加上身边暗卫,无人能要了他的命。” 宋姝婉没有言语,她相信裴寰的身手,可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若是生了万一又要如何? “青莲,派些人去城外搜寻,务必要保证世子安全无恙的回来。” 青莲行礼,将手中一直拎着的青年扔给百草:“青莲这就去安排。” 她顿了一下,又看向温宜修:“温公子,随青莲一起去吧。” 温宜修一怔,面上明显多了些犹豫:“此地……” 青莲打断他:“此地有世子的人,不会出事。” 闻言,温宜修拱手:“世子妃,博文与青莲一同出城,这免死金牌,就交由世子妃了。” 宋姝婉接过免死金牌,稍稍摩挲了几下:“这免死金牌是?” “是皇上特地给世子妃的。” 温宜修留下这句话,利落离开。 原地,宋姝婉看着免死金牌久久没有言语。 次日,青莲回转,带回裴寰行踪依旧不明的消息。 “不只是世子行踪不明,皇宫那边也出了问题,昨晚太后邀了不少贵女夫人进宫,至今都还没出来。” 宋姝婉心头发紧,先是裴寰行踪不明,后是宫里出事,这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人?他们想做什么? “百草,宁王府那边,可有异动?” “没有,宁王昨日就没回宁王府。” 宋姝婉来回走了两圈,终是压下了心头的担忧:“青莲,你继续搜寻世子的行踪,不要停,百草,你随去看看甄远。”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了甄远,后者正倚靠在床沿,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麻木。 “我还是头一次,见甄小姐这般模样,可是心中没了斗志?” 甄远稍稍动了一下:“世子妃觉得,我可失了斗志?” 在床边站定,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与其失了斗志,不如将玄玉阁借我一用?” 第四百九十七章:他们来了 甄远的眸子缓慢转动,几瞬后才落在宋姝婉脸上。 “世子出事了?” 短短五个字,直接击中了关键。 宋姝婉并不意外甄远看出这点,缓缓弯下腰与她对视,自顾自地说:“甄小姐就不想报仇吗?” 甄远嗤笑:“报仇?世子妃应该知晓对甄家动手的人是谁,这等情况下,我如何报仇?” 宋姝婉挑眉,她可不觉得甄远不报仇,皇帝或许动不了,但不代表其他人,甄远没办法。 甄家的覆灭背后,藏着的人绝对不会少。 “甄小姐的顾虑我心里清楚,不过甄小姐真放得下心里的恨?” 甄远眼底闪过冷意:“放下如何,放不下又如何?我能做什么?” 两人视线对上,良久的寂静后,宋姝婉叹了口气,换了另一个话题:“所以甄小姐觉得,甄家值得皇上特地针对吗?” 甄远虽不知话题为何转换,却依旧答道:“甄家为何不值?” 宋姝婉笑了,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抹笑意并没有抵达眼底。 她说:“甄家确实有些根基,但比起京城其他人家,还不到让皇上特地针对的程度,甄小姐是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需要我接着提醒吗?” 甄远脸色发白:“世子妃说那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甄家之所以被盯上,是因为玄玉阁。” 宋姝婉后退一步:“除了玄玉阁,甄小姐能想到别的,让甄家覆灭的理由吗?” 甄远想不到,所以她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这个镯子,可以调动玄玉阁在京城的人,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条件。” “甄小姐请说。” “我要见温宜修。” 见温宜修? 宋姝婉愣了一下:“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请。” 她没有问甄远为何要见温宜修,去请温宜修的人离开后,宋姝婉就给甄远查看身上的伤口。 “甄小姐身上的伤,得养上好一段时间了。” 甄远淡淡地说:“能保住命,养的时间再长又如何?”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这倒是实话。 就在这时,甄远再次开口:“回京之后,世子妃可有见过小公主?” 宋姝婉摇头:“没见过,不过,我倒是有些小公主的消息。” “什么消息?” “前些日子,有几人寻来找世子帮忙,说小公主被人带走了,我也不知世子有没有寻到,若是没寻到,她眼下便是处于行踪不明的状态,当然,也有可能身亡了。” 甄远嗤笑:“那小公主绝对不会死的,鞑靼的大皇女拼死也会保护她。” 宋姝婉心里一动,正要细问,外间传来敲门声。 “世子妃,温公子来了。” 这么快? 宋姝婉面上露出诧异,但也没细问,直接让温宜修进了屋。 “见过世子妃,见过,甄小姐。” 温宜修神态自若的行礼,一双眸子转动,见到甄远也不见脸上有变化。 宋姝婉左右看了看,轻声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这儿待着了,两位……慢慢聊。” 她退出房间,关好门后,便问起门边的护卫:“温公子怎得来的这么快?” “属下刚到别庄外,就碰到了温公子。” 原来如此。 宋姝婉恍然,同时也知晓,温宜修应该是为了别的事来的。 想着,她便和旁边的护卫说:“我去前厅,一会儿温公子出来若寻我,就请他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温宜修。 “让世子妃久等了。” 宋姝婉笑笑,请他入座:“温公子今日来,是有别的事要与我说吧?” “确实有些事想与世子妃说。” 温宜修承认了之后,斟酌片刻,才再次开口:“世子妃对于……谢宥行谢世子怎么看?” 宋姝婉眼眸微凝:“谢世子?他怎么了?” “在宁远城时,他和鞑靼人走的很近,据博文得到的消息,他似乎对鞑靼的大皇女,也就是如今的鞑靼女皇有意。” 有意? 宋姝婉睁大眼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温公子的意思是,谢宥行想嫁给鞑靼女皇?” 一个“嫁”字,让温宜修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世子妃,这个嫁字……” 宋姝婉挑眉:“有问题?” 温宜修沉默,倒也没问题,他只是一时适应不来而已。 想着,他按下这个想法,继续说道:“不管他是不是想嫁,鞑靼那边的使臣队伍,今日就要到京城了,若是谢宥行出现在那个队伍里,怕是容易生出事端。” 一个在京城已经成为死人的人,突然出现确实容易出事。 宋姝婉沉思,忽而想到了雍王,连忙问道:“对了,雍王呢?我没记错的话,他先前被关在宁远城,好似没有回京?” 温宜修微微一笑,眼底闪过狠厉:“世子妃离开的早不清楚,雍王爷,战死了。” 宋姝婉:“……” 良久,她轻咳一声:“确实是我不清楚了,谢世子的事,我会盯着的。” “如此就辛苦世子妃了。” 温宜修行礼,离开了别庄。 宋姝婉迅速去寻甄远:“如何,玄玉阁可否交到我手上了?” 甄远稍稍抬眼,将镯子放到她手里:“玄玉阁的势力遍布京城,很多地方都有玄玉阁的人,希望世子妃能善用他们,莫要让他们随意送死。” 宋姝婉攥紧镯子,淡淡地说:“我只是想借玄玉阁做些事而已,不至于让他们去送死。” 甄远垂下眼眸,片刻后再次开口:“我相信世子妃。” 次日,宋姝婉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将玄玉阁在京城的几处势力走了一遍,有甄远的镯子,她很快就做好了安排。 就在这时,青莲送回消息,说是在京城外百里的一座山中,发现了暗卫的尸体。 宋姝婉心头一紧,正要去查看情况,就听门房来报,说是府外有客人来访。 “请他们进来。” 没多久,宋姝婉见到了两个人,双方对上,看着来人,她脸上的神情险些没维持住平静:“大……女皇陛下?谢世子?你们怎么来了京城?” 第四百九十八章:但愿别出意外 鞑靼女皇和谢宥行一左一右的站着,两人神情都很平静。 听得询问,女皇开口:“我来此,自然是想见一下裴世子与世子妃,近来如何?” 闲话家常般的语气让宋姝婉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她就掩去了眸中的变化。 “还算不错,两位请坐吧。” 下人送上茶水,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几番思绪转过,终是没有言语。 突然,女皇出声:“世子妃还没寻到裴世子?” “有了一些消息,正准备去看看。” 宋姝婉随口答了一句,话音一转,问道:“女皇陛下来此,是跟在鞑靼的使臣队伍里的吧?您就不怕队伍出事?” 女皇摆了摆手:“以我的身手,寻常人伤不到我,不说这个了,我来此,其实是有事相求。” 两人都抱着开门见山的想法,很快宋姝婉就知晓女皇是为了小公主来的。 “先前我的手下寻来,请裴世子帮忙寻人,但久久没有结果,我就有些坐不住了,所以来此看看,不知小公主,现在如何了?” 宋姝婉面上露出些许歉疚:“我也很想告诉女皇陛下答案,但可惜,世子寻找小公主的安排,我并不知晓,所以我也不清楚,小公主如何了。” “真的?” 女皇表示怀疑。 宋姝婉无辜回望:“自然是真的,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欺瞒女皇陛下。” 两人对视片刻,女皇收回视线:“方才世子妃说,寻到了一些消息,正准备去看看?” 宋姝婉点头:“对,女皇陛下这是?” 女皇接过话:“我陪世子妃走一趟。” 四目相对,宋姝婉果断同意。 几人出了京城。 马车里,宋姝婉朝女皇看了几次,终是没忍住:“听闻,女皇陛下要娶谢世子?” 谢宥行脸上的神情骤然凝滞。 女皇侧头,唇角微微扬起:“不错,我确实要娶他,有问题么?” 宋姝婉挑眉:“没有问题,我觉得挺好,不过……” 她顿了一下,指尖微动:“女皇陛下应该知晓,谢世子在京中是个死人吧?” 女皇颔首:“知晓,世子妃是想告诉我,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吧?我本就不打算让他暴露,这大周的土地上,已经没有让他留恋的地方了。” 马车赶了一路,临近晌午,宋姝婉才和青莲汇合。 “底下的人正在山里搜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寻到世子了。” 宋姝婉环视四周,眼底带着些许凝重:“除了暗卫的尸体,可还有寻到其他的线索?” 青莲看了眼女皇和谢宥行,平静地说:“有些线索,但总体来说,并无多大用处。” 女皇瞥了眼她,冷笑道:“是用处不大,还是你在防备着我?” “您想多了,世子妃带来的人,青莲是不会太过防备的。” 不会太过防备,也就是还会防备。 在场的人听出当中的话,嘴角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抽搐,这青莲语气温温和和的,但言语却毫不客气。 宋姝婉轻咳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凝滞:“不说这些了,再派些人进山,一定要尽快确保……” “找到了!” 突如其来的大喊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她循声望去,尚未来得及追问,就见几个暗卫背着人快速跑来。 到了近前,宋姝婉一看,眉头紧皱,全都是重伤昏迷的暗卫,就是没有裴寰。 或许,他们能有裴寰的行踪。 敛去思绪,她挽起袖子上前:“青莲,与我先救人。” 半个时辰后,一个暗卫醒来,看见周围的人,立刻大喊:“世子掉落了悬崖,世子妃,快去寻他。” 悬崖! 宋姝婉脸色发白:“哪边的悬崖?” 得了方向,她带着人立刻赶到了那处悬崖,刚到就发现附近有人。 青莲带着暗卫抓捕,很快就弄清了这批人的身份。 “是来确定世子生死的,他们说,悬崖底下有血,但没见尸体,怀疑世子没死。” 宋姝婉心口堵得很紧:“找,立刻找。” 后方,女皇和谢宥行交换了个视线,两人都没有言语,但神情中已经隐约看见了变化。 很快,两人就退到了后方。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刚转身,宋姝婉的眸子就落在了他们的背影上,一抹若有所思快速从她的面上闪过。 宋姝婉带人找了三日,最终只找到了裴寰随身携带的玉佩。 那玉佩完好但却沾满了血迹,宋姝婉小心擦掉,留下青莲继续寻找,而后便回了京城。 两日前,女皇带着谢宥行离开,说是鞑靼的使臣队伍已经靠近了京城,他们要去汇合。 算算时间,这会儿鞑靼的使臣队伍应该进了京城,她得去看看情况。 … 一个小村子里,几个小孩正在村头玩耍,闹的正开心,旁边一个男人走过。 “哎呀,大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你要出村吗?外面有大老虎,会吃人的!” 小孩子们围过去,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裴寰低头,看着他们面露无奈,这些孩子真是鬼灵精的。 “没准备去哪儿,我可不怕大老虎,别拿大人吓唬你的话来吓唬我……” 他一个个回话,而后驱散身边的小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老人走了过来:“怎么出来了?你身上的伤很重,随意走动可是会崩开的,到时候影响伤口恢复就不好了。” 裴寰拱手行礼:“村长,多谢您和村人这几日的照顾,我家中还有些事,不能在这儿多耽搁,所以……” 他没把话说完,但村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 “并非是我不让你走,实在是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离开啊,裴公子,你这满身的伤,在林子里稍微碰上些野兽,就能要你的命。” 裴寰转过身,一双眸子落在天边,平静地说:“我知晓,但我家中还有夫人,我再不回去,她会担心的。” 村长说不通,只能摇摇头。 “既然你执意要离开,那我也就不留你了,我让人送你一段路,届时,你自行离开便可。” 裴寰再次行礼:“多谢村长。” 他眼眸垂下,手指微微收紧,也不知京城那边如何了,算算时间,鞑靼的使臣队伍快到了,但愿别出意外。 第四百九十九章:我宋家是无辜的 宋姝婉赶回京城,就听说鞑靼使臣进京的第一日,便在城中放了话,要在这里给女皇挑选一位男后,以示两国交好。 这事一出,整个京城都哗然了,不少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也有不少人觉得,他们可以试试。 茶楼里,一群人聚在一起闲聊,有人拍着胸口说:“虽然做男后有些丢脸,但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只要我有本事,手里必然能捏些权势的。” “你们可别在这儿瞎说八道了,就你们那脸,人女皇能看上?得了吧,都老老实实呆着吧,宫里可还没发话呢。” “可不是,一个个净想着不现实的事,真要说全都是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了。” 茶楼里的气氛十分热烈,说了没几句又转了话题。 角落里,宋姝婉眉头轻挑,带着笑的眼神落在对面女子身上,嘴角跟着勾起:“听到这些话,有何感想?” 女皇冷哼一声:“能有何感想,这些人,怕是连我鞑靼使臣的面都见不到,也就只能在这里胡言乱语了。” 说到这里,女皇视线微转:“先前你大张旗鼓的带人去找裴寰,怎么还没找到?” 宋姝婉叹气:“只能说有些线索,但那些线索对于找人,没有分毫作用。” 女皇单手托着脸颊:“或许,你该换个法子?” “换个,法子?”宋姝婉皱眉:“什么意思?” “让裴寰,彻底回不来。” 女皇压低声音,一句话说的宋姝婉默然。 良久,女皇挑了下眉头:“怎么,你不忍心?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裴寰手底下的势力不小,只要他死在外面,到你手里的东西,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许多。” 宋姝婉叹气:“女皇的话,说的我都心动了。” “既然心动,不如直接动手?” 女皇再次给出建议。 宋姝婉摇头,端起面前的茶盏啜了一口:“女皇应该知晓,我是为何到世子身边的吧?” “为了报仇。” “对,如今宋家的案子已经重新调查,宋家的清白就在眼前,我为何要做多余的事?” 宋姝婉用一番话表达了她的态度,更断了女皇劝说下去的想法。 见状,女皇叹息一声后,就没再开口。 没多久,二人离开。 宋姝婉回别庄,而女皇则回了驿站。 “世子妃,您快看谁回来了?” 宋姝婉刚踏入大门,就听一道欢喜的声音传来,她定睛看去,眼底骤然浮现欣喜。 “世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寰单手负在身后,听见询问嘴角微微勾起:“才回来,听闻你先前离京去寻我了?” 宋姝婉点头,目光将裴寰周身扫了一遍,突然发觉不对:“世子,你……受伤了?” 裴寰摆手:“一点小伤,不成问题。” 宋姝婉皱了眉头,又仔细打量了一遍裴寰,而后按着裴寰坐下:“世子的伤,一直没好吧?” 她说着诊了脉,又要给裴寰检查身体。 手刚伸出,就被裴寰给按住。 裴寰无奈地说:“这是厅堂,就算要检查,也得去后院吧?” 宋姝婉没做声,一双眸子静静注视着裴寰,时间一长,裴寰松了手:“我身上,确实有些伤比较重。” 宋姝婉声音略微低沉:“恐怕不只是有些吧?世子现在还能走吗?” 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浓重的药味,让她的心神十分复杂,裴寰到底在强撑什么? 二人视线对上,裴寰叹了口气:“我会好好养伤。” 回到房间,宋姝婉给裴寰检查了身体,看着那又深又长的伤口,她久久没有言语,但手上的动作却非常利落,很快就处理好了他的伤口。 “休息吧,京城里的形势,到晚间我再与你说。” 出了房间,宋姝婉让人去送信:“让青莲秘密回来,另外,封锁整个别庄,禁止任何人往外传消息。” 裴寰回来的消息是个秘密,能藏着还是藏着的好,宋姝婉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意外,最不想面对的,也是意外。 晚间,她将京城的一些事情说了。 “也就是说,眼下最关键的就是鞑靼的使臣队伍。” 裴寰靠在床沿,脸色惨白的不见分毫血色。 “对,女皇与我见了两次面,我看她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小的盘算。” 裴寰沉思:“不管她有什么盘算,在我这儿都没用,先封锁着我回来的消息,其他的,等我养好伤后再说。” 次日,青莲回转。 宋姝婉让她去见裴寰:“近日京城里的一些形势我已经说过,但更深的我就不清楚了。” 青莲眸子微转:“世子妃是想让青莲,说宫里的事吧?但青莲也在外面,根本就……” 宋姝婉打断她:“少说什么不知道,青莲,我心里有数的。” 周围陷入寂静,良久后,青莲感叹地说:“世子妃,您将青莲想的太高了。” 宋姝婉笑道:“我虽然不知你的身份,但看你的举止,你知晓的事情,定是比我多的。” 青莲离开后没多久,照顾甄远的丫鬟寻来。 “世子妃,甄小姐要见您。” 宋姝婉去寻甄远,进屋便问:“你见我有何事?” “我想见温宜修。” 又要见温宜修? 宋姝婉疑惑,但很快就答应了。 “我让人去寻他,不过……甄小姐能否告诉我,你见温公子的缘由?” “等他来了,世子妃就知晓了,事实上,我见他,也是为了替世子妃调查一些事情。” 什么? 宋姝婉愈发疑惑。 一个时辰后,温宜修赶到别庄。 “博文这几日,一直在查雍王手下的一个幕僚,世子妃,您可知晓,您的母亲和北狄有关系?” 宋姝婉愕然:“我的母亲?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宜修叹了口气:“或许,宋家的案子,翻不过来了。” 宋姝婉垂下的手骤然捏紧:“温公子,就算我的母亲和北狄有关系,但宋家的案子,明摆着是宋家被污蔑了,如何能说宋家是……” 话到这里,宋姝婉突然顿住,她看着温宜修眼中的无奈,竟说不下去。 “我宋家是无辜的。” 第五百章:皇帝出事了 温宜修轻声说:“世子妃能找到宋家无辜的证据吗?” “负责调查此案的人,一定能找到宋家无辜的证据。” 宋姝婉加重语气,她坚信宋家人是无辜的。 温宜修叹气:“世子妃若真这么想,我也无法,只能说,我查到的事情就是如此,其他的……我也不欲多说了。” 宋姝婉咬牙:“我也不用温公子多言。” 她扔下话,径直离开了甄远的房间,没走几步,就见青莲站在不远处。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张了张嘴,却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青莲笑了笑:“世子妃心中若是有惑,可去寻世子问个明白,比起外人,世子更值得您相信,不是吗?”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是的。” 她说着,跑去寻找裴寰。 听了她的来意,裴寰轻轻点头:“博文查的没有错,但他却弄错了一个关键。” “一个关键?”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再次开口:“什么关键?” “你的母亲,只是在北狄住过一段时日,她是大周人,家里与北狄,更是有血海深仇。” 说到这里,裴寰顿了一下,又问道:“你对你母亲,还有印象吗?” 宋姝婉回忆着,她的母亲很不喜和外人来往,人虽然和善,但也十分冰冷,而且身体也不好,常年卧病在床。 也是因此,宋姝婉才会跟着人学医。 她将这些都说了,裴寰摩挲着手指,继续说道:“这就是关键,你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又如何能与外间联系?” 宋姝婉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关键,只是…… “我听温公子的意思,他似乎,很笃定我母亲有问题。” “不论他如何笃定,只要宋家没做过叛国之事,就无法让宋家的案子定下,我说了,会替宋家翻案,就一定会让宋家翻案。” 宋姝婉心下生出感动,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世子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裴寰打断她:“我不会容忍叛国之举,我能替宋家翻案,就证明了宋家一定是清白的。” 他打消了宋姝婉心中的怀疑,而后便闭上了眼。 “我现在有些累,想休息一会儿。”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鞑靼的使臣队伍在京城里的消息越来越多,可宫里就是没说要召见的事。 这般耽搁着,百姓们都觉出了不对劲。 “这还是头一次,使臣抵达京城,皇上许久不见吧?” “确实,看这情况,宫里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知道啊,我看各家的官员都挺正常的啊。” “官员确实挺正常,毕竟被皇上砍了许多,新的官员还没从京城外过来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话题几番转变。 别庄里,宋姝婉听着底下人的禀报,心中也觉得奇怪,索性唤来青莲询问。 “世子妃不用着急,至多明日,鞑靼的使臣就会进宫了,届时,世子妃怕也是要进宫住上几日了。” “我进宫?难道是太后,身体又不适了?” 青莲笑笑:“明日,世子妃就知晓了。” 次日,宋姝婉起身没多久,宫里便来了人。 “皇上宣世子妃进宫觐见。”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带着青莲入宫,而后就被太监直接带到了皇帝的寝宫——永和宫。 “诸位太医,裴世子妃来了。” 宋姝婉环视四周,见到了不少面熟的太医,其中,郑诚守神情最为凝重。 这是,皇帝出事了?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又迅速按下,。 “见过世子妃。” 一众行礼声后,郑诚守到了前方:“世子妃是为了皇上的身体而来吧?” 宋姝婉抿唇:“说实话,我站在这里之前,并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顿了一顿,又问道:“所以,郑大人所说的,皇上的身体,是何情况?” 郑诚守叹了口气,将皇帝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白了,就是皇帝陷入了无缘无故的昏迷,但也不是一直昏迷,每日他都会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清醒时间。 “太医院的人都给皇上瞧过了,看不出一点问题,但皇上一直这么昏迷,身体也跟着消瘦,时日一久,怕是……” 郑诚守没说完,但宋姝婉却知晓其中的关键,心头有些发沉。 “容我进去,给皇上瞧瞧。” 说罢,她踏进内殿。 龙床上,皇帝双眼禁闭,多日来的昏迷让他整个人消瘦了很多,一动不动的样子完全不见往日的威严。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说:“皇上今日苏醒的时间快到了,世子妃可先给皇上诊脉。” 宋姝婉点头,上前诊脉时,皇帝突然苏醒。 待她退下,皇帝问道:“如何,朕的身体是何情况?” 他的声音很虚弱,可询问时的语气却很平静,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没有问题。” 宋姝婉回了四个字,而后便看到了皇帝失望的神情:“连你都看不出朕的问题?” “无缘无故昏迷,本身就存在问题,更何况皇上这还每日都能清醒,问题就更大了。” 皇帝颔首:“可是,你并未察觉到问题,不是吗?” “臣妇确实没察觉到,但臣妇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 皇帝眼底顿时闪过欣喜:“你有猜测了?什么猜测?” “蛊。” “蛊?” 皇帝脸色骤然沉下:“你应该知晓,宫里曾经被蛊祸害过。” 宋姝婉点头:“臣妇听说过,还知晓,宫里为此杀了不少人,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蛊的存在彻底被清掉了,不是吗?” 皇帝沉默,脸色几番变化。 “方才你说了是猜测,朕如何能相信你的猜测?” 宋姝婉微微一笑:“只要让臣妇,扎上几针就能确定了。” 说罢,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一番准备后,在皇帝身上落了几根针。 起初,皇帝十分正常,没有任何的异动。 谁知片刻后,皇帝突然朝后倒去,紧跟着身体不停痉挛。 旁边的太监看了,顿时急了:“世子妃,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你要谋害皇上么?” 谋害? 外面的太监听见质问,立刻跑进内殿要抓宋姝婉。 第五百零一章:他在何处 “大胆,你竟然谋害皇上,这是重罪!” “抓住她,立刻投入天牢!” 叫喊声中,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你等退下,她没有谋害朕。” 刹那间,内殿一片寂静。 几个太监同时伏下身体请罪。 皇帝却懒得听他们废话,摆手让他们出去。 宋姝婉微微一笑:“皇上现在感觉如何?” “朕觉得,身体舒适了一些,但是……”皇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下一瞬,一口黑血从他口中喷出,这引得边上的小太监又是一惊。 “皇上,您怎么样?世子妃,这,这是什么情况?” 有先前的事在,小太监不敢再高声呼喊,可脸上的惨白还是预示了他的害怕。 “不用担心,无事。”宋姝婉笑着安抚了一句,等到皇帝缓过来,再次开口:“皇上可舒服了些?” 皇帝脸上满是疲惫,但声音却平复许多:“确实舒服了些,朕今日,还会昏迷吗?” 宋姝婉摇头:“我已经暂时压制了蛊虫,今日皇上不会昏迷了,不过……” “不过什么?” “蛊虫出现一次,就能出现第二次,皇上不将背后的人抓出来,恐怕难以安心。” 皇帝神色阴沉:“你说的不错,确实要先将背后的人抓出来,彻底解决掉隐患,朕才能安心,只是……这蛊虫与毒不同,若是朕没察觉,又如何能抓住背后的人?” 宋姝婉眉头轻挑:“放出消息,就说臣妇有办法替皇上解决蛊虫,只是过程复杂,需要用上许多东西,要延后两日才能动手。” 皇帝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朕能相信你吗?” 宋姝婉垂下眼眸:“皇上中了蛊,现在不相信臣妇又能相信谁?” 说实话,宋姝婉也没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出事,难怪一直放着鞑靼的使臣不召见。 若是能借着这次的事解决掉皇上的隐患,或许能让她的事更顺利。 良久的寂静后,皇帝说:“裴寰回来了吧?想个法子,让他进宫一趟。” 宋姝婉愣了一下:“皇上,世子并没有……” “不用搪塞朕,朕既然开口了,就敢肯定他回来了,让他进宫。” 说罢,皇帝闭上了眼,像是费尽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没说话。 见状,宋姝婉退出了内殿,随后就被众多太医围住询问情况。 “皇上的情况,有些复杂,我有些眉目,但需要回府邸拿一样东西。” 此话一出,郑诚守先急了:“世子妃要拿什么东西?派个人回去便可,皇上这边可不能离人。” 宋姝婉笑了笑:“我知晓,所以我准备,让我的婢女回去,容我吩咐两句。” 她带着青莲走到一旁,轻声将皇帝的情况以及要求说了。 青莲眉头微皱:“青莲明白了,青莲这就回去一趟。” 半个时辰后,青莲带着一个护卫出现。 彼时,永和宫中已经混乱成一片,不少太医都因为皇帝不许他们进入而焦急万分,看到青莲回转,立时看向了宋姝婉。 “世子妃,您的婢女回来了。” “世子妃,皇上那边您可能救治了?” 宋姝婉看了眼护卫,点头说:“能了,诸位先退出去吧,你二人随我入内。” 有人看着青莲身后的护卫觉得不对劲,但宋姝婉说完就进了内殿,他们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三人进入内殿,皇帝立时坐起。 “裴寰,你来了。” 护卫,也就是做了伪装的裴寰点头,行礼道:“臣见过皇上。” 皇帝看着他,叹息一声:“朕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裴寰笑了笑:“臣命大,自然是能回来的,只是皇上的样子,不太好啊。” “确实,宫里养了那么多太医,就没一个能比上你的世子妃,这让朕心头很是复杂啊。” 皇帝和裴寰闲聊着,两人说的话十分寻常,可对比起如今的形势,听到的人便知晓其中满是深意与危机。 皇帝,在怀疑裴寰。 一旁,宋姝婉眼眸微微眯起。 又过了一会儿,裴寰退到了侧边。 皇帝说:“朕昏迷的时间又要到了。” 宋姝婉立即说道:“臣妇已经暂时压制了蛊虫,皇上今日不会昏迷。” 皇帝摇头:“朕今日,需得继续昏迷,至于之后……就按着你先前说的安排吧。” 片刻后,三人退出内殿。 宋姝婉对着太医们说:“我已经确定,皇上是中了蛊虫,待我回去准备一番,两日后,替皇上拔除蛊虫便可。” 她留下震惊的太医,走的干脆利落。 许久后,太医们才发出震惊的声音,但彼时,宋姝婉已经出了皇宫。 当天下午,皇帝中蛊虫的消息从宫里传出,惊骇了许多百姓。 驿站里,女皇得到消息,特地跑了一趟别庄,却被青莲挡走了。 青莲表示:“世子妃正在做拔除蛊虫的准备,这两日,不见任何人。” 这句话很快就传开了,京城的百姓很是松了口气。 但之后两日,别庄里就没安静过,时不时就有刺客入府行刺,要诛杀宋姝婉。 “刷——” 剑刃划过,青莲杀了最后两个黑衣人,转过身说:“这是今日的第五波了,明日一早世子妃就要入宫,藏在暗地里的人急了。” 宋姝婉从屋中走出,冰冷的眸子落在地上:“无妨,让他们来,他们若是不急,我才要怀疑皇上呢。” 青莲轻挑眉头,尚未言语,旁边走出一个护卫。 宋姝婉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那护卫,正是做了伪装的裴寰。 听到询问,裴寰说:“我来看看情况,暗卫可都派出去了?” “都派出去了,玄玉阁那边,我也差了人,就是不知,能否查到背后的人。” 宋姝婉说着,目光再次落在地上,到了明日皇上便能彻底恢复,再查不出背后的人,之后可就难了。 就在这时,皇宫的方向突然升腾起一片火光。 宋姝婉瞳孔一缩:“皇宫出事了!” 众人对视,顾不得细说,全都往外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皇宫里一片混乱,禁军冲进永和宫,死死挡住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衣人。 “该死的,宫里的防卫是假的吗?为何会有这么多刺客冲进来?景头领呢?他在何处?” 第五百零二章:以往的镯子 宋姝婉和裴寰赶到皇宫时,看见的就是满地尸体,血腥味弥漫在宫里,通天的火光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世子,这边……” 宋姝婉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 裴寰神情凝重,纵使神情平静,可宋姝婉还是从他的面容上看出了火气。 就在这时,几个禁军出现,满身狼狈的跑到两人面前。 “见过世子妃,世子妃,皇上,皇上出事了,请您立刻随我们走。” 宋姝婉微微抿唇,心中闪过戒备,面上却让几人带路,同时询问起皇帝的情况。 几个禁军眼神闪烁,回答的十分模糊。 宋姝婉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与裴寰交换了个视线,故作不知的跟了上去。 没多久,几人就到了皇宫的西北角。 宋姝婉环顾一圈,故意问道:“皇上就在这里?为何此地一个守卫都没有?” “皇上确实在这里,不过……他已经不需要守卫了。” 宋姝婉回过身:“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禁军拔出手中的佩剑,缓步走向宋姝婉:“因为他已经死了。” 宋姝婉故作惊骇的后退:“什,什么?皇上怎么会死了?你们,你们不是禁军吗?为何没有保护好皇上?” “我们是禁军不假,但可不是保护皇上的禁军,受死吧!” 那人声音一厉,紧跟着手中的剑就刺向了宋姝婉。 下一瞬,裴寰出现在宋姝婉面前,直接抓住了刺来的剑:“想杀她,你们问过我了吗?” 裴寰心头压抑着火气,动手时毫不留情,顷刻间便弄死了几个,只留下一开始动手的人。 “说,皇上现在何处?” 他抓着那人的衣领,手中的剑同时抵到了他的脖颈上。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想说吧?” 裴寰冷哼一声,甩手就将人丢到了一旁。 “仔细审问,另外,在宫中搜索,我就不信,皇上能凭空消失。” 宋姝婉环顾四周,在沉默中走向一旁。 没多久,跟进宫的暗卫陆续回转,带回的消息很不乐观。 “宫里的宫人都说,皇上在昏迷中被人带走了,有禁军阻拦,他们也不知皇上被带到哪里去了。” 宋姝婉皱眉,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一旁的青莲:“这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地方?” 青莲侧目:“世子妃是想说,皇上被人带进了密室?” “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毕竟,皇上不可能没有后手,区别只在于是否会放到明面上。” 青莲沉思许久:“说起这个,我或许还真的知道一个地方。” 此话落下,几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裴寰问:“什么地方?” “御书房。” 片刻后,一群人赶到御书房,在青莲的指点下找到了一条密道。 青莲说:“这条密道尽头有个密室,我不确定他是否会在里面,但如果他还在宫里,有很大可能在这里面。” 宋姝婉和裴寰对视一眼,后者立刻派了几个暗卫进去。 没多久,暗卫回转,表示密室里空无一人。 青莲皱眉,她沉吟了许久:“除了这里,我想不到宫里还有其他地方能够躲藏。” 这时,裴寰开口:“不管这宫里有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先清除掉宫里的隐患,只要皇上没事,他必然会回来。” 众人一想也是,立刻将目标转移,有序的探查着宫里的隐患,也是这时,众人才发现皇宫已经是千疮百孔,竟然有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生了异心,其中不乏一些永和宫中的人。 宋姝婉得知情况,忍不住感叹:“再这么下去,皇上就是无声无息的死在宫里,怕是都没人能发觉缘由。” 裴寰没有言语,但看神色显然很赞同这句话。 天明,宫里的事在京城传开,引起一片哗然。 裴寰为了稳住京中的形势,不得已在明面上露面。 彼时,宋姝婉已经回到了别庄,正准备歇息,门房来报:“世子妃,之前来此拜访过的那位小姐又来了。” 宋姝婉疑惑:“拜访过的?” “就是之前,世子妃带着离开过京城的那位。” 女皇! 宋姝婉没想到女皇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想了想,让门房将人请进前厅。 两人刚见面,女皇就笑着问:“大周的皇帝还活着么?”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女皇都活的好好的,我大周的皇帝自然也好好的。”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大周的皇帝失踪了?” “外间瞎传罢了,总有些人……喜欢乱传消息,全然不顾事实如何,实在叫人头疼。” 宋姝婉说着,还捏了捏眉心,表示真的很头疼。 女皇笑了笑:“是啊,总是有些人喜欢乱传消息。” 两人聊着,言语中十分平和,但话里时不时就夹杂了试探。 过了片刻,女皇叹息一声:“行了,我就不和世子妃在这里试探了,听闻世子妃,曾经在一个暗卫手里得到过一个桌子,是吧?” 宋姝婉心头一跳,暗一在宁远城时,给了她一个镯子,还让她隐瞒着不要透露。 那个镯子她一直收着,除了她和暗一,应该没人知晓的才对,女皇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的眸子微微闪动,开口便否认了这件事:“我手里的镯子很多,但没有从暗卫手里拿到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再说了,镯子算得上是贴身的物件,便是暗卫,也算得上陌生男子,我可不会将陌生男子的东西放在身边。” 女皇勾起唇角:“是吗?可我觉得,世子妃应该更想知晓,那个镯子背后藏着的秘密吧?” 宋姝婉直视女皇:“抱歉,我手里没有女皇所说的镯子。” 女皇挑眉:“行吧,既然世子妃不承认,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和世子妃透露一下。” 她凑到宋姝婉面前,一双带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姝婉。 “若世子妃想解开那个镯子的秘密,可去花雨楼走上一趟,这花雨楼的位置嘛,就在城西,世子妃去了便能看到了。” 第五百零三章:突发意外 宋姝婉搪塞着女皇,将人送走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就在这时,百草从屋外走入:“世子妃,那女皇……” 宋姝婉一看,就知晓女皇与她说了什么,问道:“她说了什么?” “女皇让奴婢带您去城西的花雨楼,世子妃,那个地方……” 百草的脸色十分怪异,说到最后,突然就顿住了。 宋姝婉挑眉:“这花雨楼有问题?是什么地方?” 百草轻咳一声:“那地方,女子还是不去为好。” 女子不去? 宋姝婉看着百草,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多了点明悟:“花雨楼是风月之地,是吧?” 百草默然。 见状,宋姝婉知晓了结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真是奇怪,女皇为何要让她去那个地方?更关键的是,那种地方……什么就能解开她手里的镯子秘密?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迅速压了下去,不管那镯子有什么秘密,现在都不该翻出来。 京城的形势太乱,稳住眼下的局面才是关键。 “我去歇息,宫里若有变化,立刻唤醒我。” “是。” 午后,宋姝婉被百草唤醒,揉着有些胀痛的眉心往前院走去。 “这次来的又是谁?” “世子妃您看到就知晓了。” 片刻后,宋姝婉对着面前的皇帝和郑诚守陷入沉默,紧跟着便是骇然。 “皇上,您就这么,和郑大人过来了?” 皇帝颔首,面上闪过淡然:“放心,朕心里有数。” 宋姝婉哽住,这是有数没数的问题么?她和裴寰在宫里折腾了一夜,怕的就是皇帝出事,结果这位倒好,白日里跑来了别庄,还是只带着一个郑诚守,这要万一出事,那…… 想到这里,宋姝婉迅速收敛思绪,如今已经没有万一了。 “皇上来此,是为了拔除身上的蛊虫吧?” 皇帝:“不错,朕这两日已经弄清楚了凶手,只等着拔除蛊虫,而后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了。” 宋姝婉点头:“请皇上随臣妇来。” 几人到了后院,宋姝婉怕生出意外,让百草调动暗卫守在四周,而后对皇帝说:“您身上的蛊虫存在时间并不久,以金针为主,再加上鲜血引诱,很快就能弄出来,只是过程会很疼,希望皇上能忍住,莫要将金针弄歪了。” 皇帝一挥衣袖:“一点疼痛,朕并不惧。” 闻言,宋姝婉深深看了眼皇帝,利落的下了金针。 不过几瞬,皇帝的身体便紧绷了起来,剧痛让他额头的冷汗直冒,整个人不停颤抖。 宋姝婉说:“皇上要忍住,这才是开始。” 皇帝闭上眼:“你尽管施针。” 郑诚守在一旁看着,眼中的情绪几番变动,再也忍不住:“世子妃,可否让皇上先睡下?据我所知,这拔除蛊虫,不一定需要人醒着吧?” 宋姝婉意味不明的看了眼郑诚守:“确实不一定,但为了妥当,还是人醒着比较好。” 闻言,郑诚守不再多言。 半个时辰后,皇帝吐出一大口黑血,隐约间,那黑血里还有活物在动。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直接让百草点着油灯去焚烧。 很快,一股浓重的臭味传开,熏的人直呕吐。 “将皇上送到旁边的房间去,蛊虫拔除,之后好好休养便可。” 皇帝被送到一旁的房间。 宋姝婉正收拾着金针,就听百草说:“皇上的身体,被蛊虫亏空了不少啊。” “确实,不过……也只能如此。” 宋姝婉看向百草,幽幽叹了口气,她倒是想替皇帝调养,但蛊虫在身体那么久,便是调养,也只能维持眼下的状况。 “不说这个了,你且进宫一趟,将皇上在此的消息告诉世子,让他速速回来。” “是。” 百草行礼退下。 一个时辰后,裴寰从皇宫赶回,见过皇帝后,又再次离开。 他走的匆忙,宋姝婉虽然有心想问一些情况,也只能看着他的身影。 次日,温宜修登门,将一个盒子交给了宋姝婉。 “世子昨晚离京了,这是他走之前,特地叮嘱博文,要交给您的东西。” 宋姝婉捧着盒子,眸中满是疑惑:“什么东西,还需要温公子来转交?” 温宜修摇头:“博文也不知,他只说,这东西一定要交到您的手上。” 宋姝婉抿唇,手指微微收紧,不知怎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她没有深思,而是随后打开了盒子。 一刹那,幽香传来。 宋姝婉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下一瞬,一群人冲进别庄,和别庄里负责守卫的暗卫们打了起来。 百草冲出,看着温宜修的眼神惊怒不已:“温宜修,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宜修笑了笑,雌雄莫辨的面容在一刹那绽放出光彩,他说:“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带世子妃去个地方,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世子妃的。” 他说着,弯腰将地上昏迷的人抱起。 “你休想,把人放下。” 百草大喊一声,可刚冲到一半,就被人拦住。 等她摆脱敌人,别庄里早就没了温宜修的身影。 百草又气又急,几番思索后,立刻骑马奔向皇宫。 裴寰听了禀报,神情骤然沉下:“你等还真是……” 他揉了揉眉心,半晌后对一旁的青莲说:“此地交给你了,我要去温家一趟。” 青莲皱眉:“温宜修这个时候对世子妃出手,恐怕就是为了您,您这么过去,定会落入陷阱。” 裴寰淡淡地说:“我不惧任何陷阱。” 说着,他压低声音在青莲耳边说了几句话。 青莲的神情变化几番,点头说:“青莲明白了,青莲这就去安排。” 裴寰拍了拍她的肩膀:“交给你了。” 留下话,裴寰直奔温家。 刚到门口,温家小厮就迎了出来。 “见过世子,我家公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裴寰盯着温家的大门片刻,这才将目光放在小厮身上:“我的世子妃,可在这府里?” 小厮笑了,并未直接给出应答:“世子进去了,自然就知晓了,请吧。” 天边一朵乌云飘来,整个京城骤然变得暗沉。 第五百零四章:你敢说么 “世子,请坐。” 亭子里,裴寰看着温宜修指的地方,径直落座。 “说吧,你大张旗鼓的引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温宜修笑了笑,拎起手边的茶壶,慢悠悠倒了杯茶水递给裴寰:“急什么?我们先聊聊,再说正事如何?” 裴寰冷哼一声,摆手就将茶水倒掉:“第二次了吧,人都说事不过三,但在我这里,第二次就是最虎的机会,博文,把她放了,我还能留下温家。” 温宜修叹了口气,眸中满是遗憾:“世子还真是暴殄天物呢,这茶可是我花了万金买来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世子就浪费了一杯。” 裴寰皱眉,这温宜修怎得一直在自说自话? “博文,你……” 温宜修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世子,我们曾经是好友,对吧?” 裴寰目光一凝:“对,温宜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啊,想请世子帮一个忙,待事成之后,我就放了世子妃。” 裴寰眼底流露出火气:“你在威胁我?” 温宜修摇头:“不是威胁,只是一个交换,如何?这个忙,世子可能帮?” 裴寰沉思片刻,到底是宋姝婉的安全,在他的心里占了上风。 “你要我帮什么忙?” “很简单,杀了皇帝。” 杀了皇帝。 裴寰眼眸一暗:“你为何要杀皇帝?博文,温家那么多人,你可知这件事若被实施,整个温家都留不住。” “我知晓,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给我一个理由。” 裴寰没有拒绝,但几句话说下来,让温宜修心中生出了些许期盼。 “我若给你理由,你便会同意?” 裴寰挑了下眉头:“理由充足,我也不是不能帮。” 时间流逝,寂静蔓延着,温宜修突然笑了,从一开始的轻笑到后来的大笑,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癫狂。 “裴世子何必说废话呢?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便是心有期盼,也不会抱着一个理由就能让你成全的可能。” 温宜修站起身,一张美人脸上满是冰冷,煞气十足,与平日里的温和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继续说道:“你想带走宋姝婉,就必须拿皇帝的人头来换,我只给你两日的时间,两日后事情不成,我会亲手将宋姝婉的头给……” “砰!” 裴寰突然暴起,掐着温宜修的脖子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博文,你知晓我的性子,我不受威胁。” 窒息让温宜修逐渐翻了白眼,眼见着他就要没了气息,裴寰松了手。 “咳咳咳……” 温宜修翻过身,趴在地上不停咳嗽。 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等了片刻才开口:“我不会杀皇上,博文,你我二人到底是曾经的好友,我不想与你刀兵相向,也不想让你步入歧途,毁了整个温家,回头吧,放了宋姝婉,我便当做今日的事没发生过。” 温宜修抬头,纵使狼狈不堪,可依旧杨挨不住他周身的风华。 “甄远死了。” 短短四个字,让裴寰愣在当场。 “这不可能,甄远还在别庄里。” 温宜修从地上爬起:“几日前,我将甄远换了出来,当日,甄远就死了。” “她……” 裴寰想问是怎么死的,但话到嘴边又停了。 温宜修却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她是自杀的,临死前,她让我替甄家报仇,你说,我能拒绝她吗?换句话说,若宋姝婉用命威胁你去报仇,你能拒绝吗?” 裴寰沉默,他思索着,却没有给温宜修答案。 又过了一会儿,他说道:“甄家的覆灭,皇上确实有责,但你不能因为……” “宋姝婉死在皇帝手里,你也能这么劝说自己么?” 温宜修打断他,眼底闪过不屑:“我知晓你们成婚是因为交易,但这么长时间下来,你敢说你对宋姝婉没有感情?裴寰,你告诉我,你敢么?” 裴寰揉了揉眉心:“博文,这不是关键。” “我知晓这不是关键,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两日后,我要见到皇帝的人头。” 温宜修扔下话,转身大步离去。 裴寰原地站了片刻,神情阴沉的离开。 另一边,温宜修摸着脖颈,眼底闪过精光,他还真是小看了裴寰,这种情况还能把他的气势压制下去,真不愧是……大周战神!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跑来:“公子,那人醒了。” … 屋子里,宋姝婉环顾左右,这是个很陌生的地方,但布置的却很好。 很明显,她虽然被抓了,但温宜修显然没将她当做俘虏。 正想着,紧闭的房门被推开。 宋姝婉看着进来的温宜修,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身上凌乱,似乎和人交手过,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难不成,裴寰已经来过了? 短暂的寂静后,温宜修开口:“你在看什么?”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在看你的狼狈,你和裴寰对峙过了,是吧?” 温宜修挑眉:“你还挺聪明,不错,他刚从温家离开。” 温家? 宋姝婉抓到关键:“我现在在温家?你倒是大胆,就不怕他带着人包围了整个温家?” 温宜修笑了:“我都动手抓你了,还怕他带人包围整个温家?宋姝婉,你对裴寰很重要,有你在,我能让他做很多事。” 宋姝婉默然,良久后叹息一声:“你想错了吧?我对他,可没那么重要。” 温宜修眼底闪过怪异:“你确定?可他听到你被抓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从宫里赶过来了,还差点把我掐死。” 宋姝婉:“……” 她真没觉得自己在裴寰心底有多重要,但温宜修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 “在想裴寰?我觉得,你没必要想她,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如何?” 宋姝婉一怔:“见谁?” “看到了你就知晓了。” 片刻后,宋姝婉对着面前的大皇女和小公主陷入沉默。 “温宜修,你和她们站在一处,是要彻底和裴寰对立吗?” “说什么彻底?我抓你来的时候,就没想过和他站在一边了。” 女皇笑道:“世子妃少说两句话吧,我们大费周章的请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和温公子闲聊的,来吧,我们聊聊花雨楼和镯子吧。” 第五百零五章:此事对你是否有危险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淡淡地说:“我已经说过,我手里并没有您所说的镯子,您何必非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女皇笑了:“我倒也不想浪费时间,只是那镯子于我来说非常要紧,裴世子妃,配合一下吧,我无意伤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二人视线对上,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也不想让您为难,但事实如此,又何必在这儿来回拉扯呢?我是,真的没有您口中所说的镯子。” 女皇脸上的笑意消失,冰冷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裴世子妃,你真要在我这儿……不说实话?” 宋姝婉沉默,她不可能承认这件事,所以沉默是她眼下唯一能做的事。 随着时间流逝,小公主开口:“裴世子妃,你非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宋姝婉撇了她一眼:“公主说笑了,臣妇从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倒是小公主,之前和北狄人走到一起,如今怎么又和鞑靼人站在一处了?难不成对小公主而言,大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小公主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本公主何时……” 她还没说完,女皇开了口:“别在这儿废话,宋姝婉,我的耐心有限,也懒得和你浪费时间,今日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配合,要么死,你选哪一个?” 女皇话中的杀意蔓延着,宋姝婉捏紧手指,脑海中各种思绪转过,侧头看向温宜修。 “温公子,也想我死在这儿吗?” 温宜修瞳孔微缩,开口说道:“请女皇慎言,她不能死。” 女皇不屑:“我想让她死,她就活不了,就算是你,你休想拦我。” 温宜修眼神一暗:“女皇陛下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屋中的气氛骤然变得凝滞,小公主察觉到不对,立刻出声打破僵持。 “两位都冷静些,我们的目标是裴寰,眼下可不能起争执。” 温宜修冷哼一声:“走吧。” 宋姝婉看了眼女皇,从善如流的随着温宜修离开。 下一瞬,几个护卫出现,拦住了想要离开的两人。 温宜修眯眼:“看样子,我给女皇的印象太软弱,以至于女皇,真的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时间流逝。 又过了一会儿,女皇轻笑一声:“温公子说的什么话,我怎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等退下吧,莫要让温公子不开心了。” 几个护卫交换了视线,缓步退到了侧边。 温宜修眼底闪过冷意,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径直甩袖离开。 宋姝婉眼眸微凝,温宜修和女皇有合作,但看这个样子,两人的合作,并没有到互相信任的地步。 不过也是,一个鞑靼的女皇,一个大周的官员,再怎么走到一起,终究不会是一条心。 两日后,裴寰再次登上温家的门。 “人呢?” 温宜修笑眯眯地说:“将皇帝的人头取来,我就将人给你。” 裴寰冷笑:“你明知我不会将人给你。” “对,所以我也没将人带过来,世子,我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结果,你确定,要为了皇帝,让宋姝婉陷入险境?” 裴寰笑了,眼底却不见波澜:“我不会将动皇上,而我的人,你也动不了。” 温宜修眯了眼:“你什么意思?” 裴寰没说话,而是看向温宜修的后方。 温宜修跟着转头,瞳孔骤然瑟缩:“这不可能,你是何时……” 裴寰理了理袖子,慢条斯理的打断他:“有何不可能?博文,我可不是废物,有的是手段,带回我的人。” 温宜修眼神闪烁,良久闭上眼:“你要杀了我么?” 想杀皇帝的心思已经透出,温宜修知晓没有反转的余地,便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寂静中,宋姝婉走到裴寰身侧,轻声说:“温公子,你也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 温宜修没有言语。 见状,宋姝婉看向裴寰,眸中满是无奈,这种不合作不言语的状态,怕是不好再谈下去了。 就在这时,温宜修突然开口:“你是何时被救的?” 宋姝婉抿唇:“我被你带到此地的第二日,他便来了。” 温宜修点头:“我明白了。” “你……” 宋姝婉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温宜修让她不要再说。 “我不为做过的事后悔,只能说,我的谋划还不够深沉罢了。” 这根本不是深沉与否的问题,而是裴寰根本就没给温宜修算计的机会。 便是宋姝婉也没想到,整个温家都处在裴寰的掌控下,这说出去简直难以置信。 寂静中,裴寰摆手让人拿下温宜修。 与此同时,一群人出现在温家外,将整座府邸团团围住。 另一边,皇帝离开别庄,在一部分暗卫的保护下回到了皇宫。 明面上的变化不停走动,暗地里的人也没安分,所有人都在不停谋划。 次日,皇帝现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包围驿站,之后的事再也没消息传出。 彼时,宋姝婉和裴寰商量过后,决定去花雨楼走上一趟。 “这个地方,应该和鞑靼有关,若确定了问题,那就只让花雨楼消失吧。” 裴寰的语气十分冰冷,宋姝婉听了心头微沉,一旦确定那边有问题,裴寰怕是又要杀人了。 “世子。” “怎么了?” 宋姝婉想了想,说道:“若是可以,这次能否,先不动花雨楼的人?” “不动花雨楼的人?” 裴寰微微皱眉:“你想借着花雨做什么?” “倒也不是想借着花雨楼做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的存在不简单,要是能弄清楚背后的缘由,对我们或许更有利,你觉得呢?” 宋姝婉只说了女皇的举止有问题,并没有明说其中还藏了镯子的事,此时说起,心头也有几分无奈。 不能明说,但这样的借口,裴寰能信吗? 时间流逝,裴寰稍稍转身:“看样子,你瞒了我一些东西,对吧?” 宋姝婉轻咳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同。 见状,裴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瞒了我什么,但我想知晓,此事对你是否有危险?” 第五百零六章:她的身份有问题 此事是否有危险? 宋姝婉有些愣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声说:“目前来看,对我是没有危险的。” 裴寰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走吧,我陪你去花雨楼。” 真的不问了?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看着裴寰的背影,直到男人开口催促,她才连忙追了过去。 马车上,她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忍住:“世子你真的不想知晓缘由?” 裴寰淡淡地说:“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我没必要追问。” 话是这么说,可这种态度,还是让宋姝婉心头忍不住嘀咕,不过很快她就按下了想法。 因为,他们到了一处布庄。 “花雨楼在京城的名声不好不坏,但身为女子,你还是做些伪装比较好。” 宋姝婉点头,换了身男装,随同裴寰离开。 花雨楼。 几个伙计正在外面迎来送往,瞧见宋姝婉和裴寰,立时就迎了过来。 “看两位公子眼生,可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儿?” 裴寰环视一圈:“你们的老鸨在何处?我有些事要寻她。” 说罢,他丢了一锭银子过去。 拿到的伙计顿了一下,而后喜笑颜开地说:“她在楼上呢,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小的立刻就去通报一声。” 通报? 宋姝婉眉头微皱,在裴寰之前开口:“姓宋,你就说,有位姓宋的人要见她。” “明白了。” 伙计点头,立刻小跑着走了。 没多久,一个穿着红衣,脑袋上戴着一朵红花的妇人走来,摇曳的身姿吸引了不少目光。 “哎哟,我说是谁呢,姜妈妈,好久没见你了,怎么今日出来了?” “是啊,有段时间不见,我们还挺想你的。” 被称作姜妈妈的人环顾四周,挑眉说:“我看你们分明是奔着我楼里的姑娘来的,少说那些门面话,真要有心,就多来捧场,我楼里多的是寂寞的姑娘呢。” 她一边说,一边到了宋姝婉和裴寰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目光落在宋姝婉身上。 “我就知晓你会来,跟我走吧。” 宋姝婉眼神微暗,脑海中思绪转过,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三人进入一条巷道。 姜妈妈看了看左右,轻声说:“您二位要见的人,就在巷道尽头的院子里,我就不过去了,你二人见过之后,也尽快出来,莫要在里面逗留。” 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视线,两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问题,但都没有言语,而是配合的顺着姜妈妈说的方向走去,很快就进了一个院子。 “你就是宋家小姐吧?” 一个老人佝偻着背走出,询问后望向裴寰:“我家主子说了,他只见宋家小姐一人,请裴世子留在此地吧。” 裴寰颔首:“行,希望你口中的主子能尽快谈完事情。” 老人笑了笑:“若是顺利,我家主子自不会拖延时间,不顺利的话,我家主子想早些结束都难。” 宋姝婉眯了眯眼,这是在暗示她要配合么? 她倒要看看,这院子里所谓的主子,到底是谁。 想着,宋姝婉径直绕过老人进了屋,随后就见一道身影背对着她。 不知为何,宋姝婉只觉得那背影非常熟悉,短暂的寂静后,一个想法骤然浮现心头。 “你,你是……” 前方的人转过身,露出的面容让宋姝婉当场呆立在原地。 “娘?” 她惊疑的唤着,眼中满是不解,她记得,她母亲方氏早先便没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可是觉得不可思议?” 方氏弯了眉眼,询问间到了宋姝婉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叹了口气:“婉儿如今,和以往完全不同了。” 宋姝婉指尖微动,眼眶不自觉发红:“我已经嫁人了,自然和以往不同,倒是娘,您不是已经……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假死脱身而已。” 方氏牵住宋姝婉的手,眼眸中闪过心疼:“这么些年,让你受苦了。” 宋姝婉想说没有,可话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时间久了,方氏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婉儿可是在责怪母亲?” 宋姝婉抿唇:“我为何要责怪您?” “因为宋家出事时,我不在宋家。” 宋姝婉轻声说:“你确定不在宋家,可那个时候,您在明面上也没活着,一个死人,在不在又能如何?” 她说着,缓缓挣开方氏的手,又往后退了两步。 方氏看着她的模样,眸光微凝:“婉儿,你与娘生疏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和娘有一阵子没见了,要如何,才能和娘联络一下感情。” “婉儿是真的,在想和娘联络感情的事吗?”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和方氏都没有做声。 又过了片刻,方氏摇摇头:“婉儿,有些事娘不说,不代表娘心里就没数,你……” 宋姝婉打断她:“娘,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方氏点头:“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夫君就在外面,他会保护我回去的。”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以最快的速度出了房间。 院子里,裴寰听见动静回头,询问的话还没开口,就被宋姝婉拉住往外走。 见状,他立刻收了到嘴边的话。 马车上一路无话,回到别庄,宋姝婉思索了下,才将情况说了。 “你是说,你娘又活了?” 宋姝婉抿唇:“不一定是又活了,或许,她是假的?” 裴寰沉默,若真是假的,宋姝婉也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想着,裴寰敲了敲手边的桌面:“她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宋姝婉沉默:“我没问,当时我直接就出来了。” 闻言,裴寰点头:“明白了,你应该,允许我去见她吧?” “自是允许,只是,你去见她,没问题吗?” 裴寰笑了笑:“女婿见丈母娘,能有什么问题?” 他的反问让宋姝婉说不出话,半晌后,她目送裴寰离开,一人在别庄门前站了许久。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世子妃真那么放心,让裴寰一人去见你的母亲?” 宋姝婉回过头,看见来人,脸上顿时闪过愤怒:“放心与否,与女皇有关系吗?” 第五百零七章:他们不想死 女皇弯了眉眼:“这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我是告诉世子妃事情的人,世子妃应该给我一些信任。” “我可不敢给你信任,无缘无故就要弄死我,我怕得很呢。”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绕过女皇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女皇追了上来:“世子妃别急着走啊,听闻温家被包围了,我们聊聊?” 宋姝婉顿下脚步,回身看着女皇。 就在女皇嘴角逐渐勾起时,宋姝婉朝着一旁的护卫示意:“看到她了吗?” 护卫点头后,她继续说道:“记住这张脸,日后若是再来,不用废话,直接赶走,不准她靠近别庄。” 女皇脸上的笑意僵住:“世子妃,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 宋姝婉冷笑道:“我请来的才是客人,不请自来的,在我看来就只是匪徒。” 就只是匪徒? 女皇皱眉:“世子妃对我的敌意未免太大了,我是……” “赶走她!” 宋姝婉扔下三个字,门口的护卫立刻上前。 见状,女皇只能后退:“行吧,我走就是,不过我想,不用多久,世子妃会亲自请我来的。” 宋姝婉没有理会,一言不发的目送女皇离开。 晚间,裴寰回转,将一封书信放在了宋姝婉面前。 “这是?” 宋姝婉疑惑,视线从书信转到了裴寰的脸上。 裴寰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宋姝婉身体微僵:“世子确定了,那人就是我的母亲?” “她的身份,不假。” 宋姝婉觉得这话有些古怪,但看着裴寰,她又寻不出什么古怪的地方。 半晌后,她拆开面前的书信,里面并没有多少内容,只写了一行字——小心为上,若有危险去寻忽娜,她会救你。 宋姝婉犹疑着问道:“忽娜,是谁?” 裴寰神情略显古怪:“鞑靼女皇。” 鞑靼女皇? 宋姝婉睁大眼眸:“鞑靼女皇名为忽娜?” 裴寰点头后,她瞬间攥紧了手指,这个消息,她听着可是…… “怎么了?你对她有意见?” 宋姝婉轻咳一声:“如今可能不是我对她有意见,而是她对我有意见了。” 裴寰听得奇怪:“怎么回事?” 宋姝婉将白日里的事说了一遍:“说实话,我真没想到,鞑靼女皇会和我母亲认识。” 裴寰也有些失笑:“无妨,你不想让她来,就不让她来,有我在,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说到这里,裴寰脸上的神情突然凝固。 宋姝婉觉察出不对:“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驿站被禁军包围,她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四目相对。 短暂的停顿后,裴寰起身:“我现在进宫一趟,你在府里待着,不要走动,也不要见任何人。” 他留下叮嘱,便大步离开。 宋姝婉单手托着头,她吃过了亏,又岂会让自己再吃亏第二回? 就在这时,百草从屋外走入:“世子妃,夜深了,可要洗漱歇息?” 宋姝婉摇头:“我等世子回来再说,拿两本医书过来吧。” 片刻后,百草送来两本医书。 宋姝婉这一看,就看到了第二天清晨,太阳从东方升起,京城从寂静到喧闹只在短短瞬间。 宋姝婉走到屋外,一夜未睡的她,眸子里有些微红色。 “百草,派人进宫探一下消息。” 半个时辰后,百草没有回转,别庄反而被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是禁军头领景明。 景明说:“我奉皇子之命,封锁这个别庄,请裴世子妃配合一些,莫要与我为难。” 宋姝婉冷了脸:“无缘无故,皇上为何要封锁这个别庄?” 景明神情淡漠:“我只是奉旨意行事,缘故如何与我无关,请世子妃回去吧。” “是么?”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景明,回到了别庄里,随后就被府中的管家和护卫围住。 “世子妃,外面的那些禁军究竟是为何要包围别庄?” “世子妃,可要派人去给世子传递消息?” 面对询问,宋姝婉沉思片刻,说道:“你等呆在府里便可,不用管那些禁军,至于世子那边……” 她想了想,并没有直说:“你等都退下吧,世子那边,我自会有办法的。” “是。” 周围的下人退走。 宋姝婉在前厅里来回走了两圈,唤出一人:“山海。” 山海,玄玉阁的人。 他一袭黑衣出现,面上戴着一张狐狸面具,恭敬的跪在宋姝婉面前。 “世子妃有何吩咐?”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原本是想吩咐他进宫探查消息,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 “你可知,甄小姐身亡一事?” 山海垂眼:“我知晓。” 宋姝婉攥紧手指:“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么?” 作为玄玉阁的人,山海对甄远的死,为何显得这么平淡? “玄玉阁每日都会死人,我等皆习惯了这件事,有何可说的?” 宋姝婉:“……” 习惯成自然的事,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 良久,她捏了捏眉心:“你去宫里探查一下,看世子为何一直没出来,另外,也查一下皇上为何突然包围了这里。” 山海领命离去。 晚间,山海带着满身鲜血回转,刚进屋,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血腥味蔓延,宋姝婉心头一悸,迅速上前扶住人,将其放在了床榻上。 就在这时,山海睁开眼,语气十分虚弱:“宫里,有不少大臣被困住了。” 宋姝婉皱眉:“你先不要说话,我给你处理完伤口,我们再细细的说。” 她唤下人送来热水,清理了山海的伤口,便覆上了伤药。 皇宫。 裴寰被几个大臣围住,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平静,这副模样落在周围人的眼里人,让他们十分焦急。 “我说裴世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皇上将我等困在此地,怕是要弄死我们啊?” “正是啊,这段时间,朝廷死的官员已经够多了,再这么下去,便是各地的官员来了,他们也稳不住京城的形势啊。” 一个官员一句话,人人脸上全是惊慌,他们一点都不想死啊! 第五百零八章:朝堂真的不会乱 “裴世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寰在众多催促中,慢悠悠开口:“我这里,确实有个法子,但是,这个法子的代价,你等怕是承接不住。” “承接不住?有什么代价,能比命更要紧的?只要活着,我们什么代价都能付。” 官员们纷纷应声,他们被关了整整一夜,想到以往死掉的那些官员,他们的心都在颤抖。 裴寰扯了下嘴角:“很简单,皇上要杀的是朝廷官员,你等请辞,不是官员了,皇上自然就放过你们了。” 谁也没想到,裴寰会说出那么一番话,一时间全都沉默了。 半晌,有人艰难开口:“裴世子,是在开玩笑吧?” 裴寰看了眼说话的官员,语气平和地问:“我看着像是在开玩笑吗?”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裴寰却不在意,自顾自的寻了个地方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裴世子,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一个“请”字,引得百官纷纷侧目,有心想要询问情况,但小太监说完就走,片刻都不带停留。 裴寰倒是留在了原地,只是环顾一圈,说出口的却还是让他们请辞离去。 “以京城如今的形势,你等离开,对你们其实是最好的,最起码还能留一条命,到了日后,可就不一定了。” 裴寰单手负在身后,说话间离开,留下一群神情阴晴不定的官员。 “如何?那些人可有透露要离开的意思?” 皇帝看到裴寰,开口便问官员的态度。 裴寰叹了口气:“皇上想要让人留出位置,直接贬官便是,何苦大费周章?绕那么大一圈?” 皇帝笑笑:“你觉得,朕这一圈绕的太大?”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真有心,他们又能说些什么?” 皇帝冷哼一声:“一群酒囊饭袋,平日里日子过的那么舒坦,朕岂会让他们轻松离去?” 裴寰叹气:“便是如此,您也不能这么吓唬他们啊,都是一群蠢货,话都说到明面上了,还想着拼一把,实在叫人头疼。” 皇帝听了也觉得头疼,他是真没想到那群官员死到临头还想着保下他们的官职。 “哼,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皇帝打定了主意,便是裴寰也难以劝说,最后只能叹气,又离开了。 皇宫这边在僵持着,另一边,宋姝婉也从山海口中得知了情况。 “整个皇宫都被封锁了,不仅消息传不出来,便是人也进不去,我试图强闯,被几个暗卫给包围,险些死在那里。” 宋姝婉皱眉:“你觉得,宫里现在的情况如何?” 山海轻轻摇头:“我不清楚,但是以宫里的防卫情况看,那边怕是……” 说到这里,山海停顿。 宋姝婉沉默,她知道山海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宫里的情况非常差,可问题是,皇上真的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官员拘在宫里屠杀吗? 思来想去,宋姝婉怎么也没有答案,最后只能按下思绪,让山海在府中好好养伤。 当天晚上,一个消息突然传回别庄——裴寰最迟明日晌午,便可出宫。 宋姝婉听的心头一紧:“这消息可靠吗?该不会中途出岔子,又被留在宫里,不能出来了吧?” “回世子妃的话,这是世子亲自从宫里送出的消息,一般来说,不会出问题。” 宋姝婉有些怀疑,但现在她手里的人都探不了皇宫中的消息,她也只能选择等待。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 眼见着临近晌午,裴寰还是没有回转,她按捺不住,吩咐底下的人套车。 谁知刚到门外,就见裴寰带着满身血出现。 两方对上,宋姝婉着急的迎了过去,上下打量后,迅速让护卫扶人回屋。 “怎么回事?为何伤的这么重?” 裴寰靠在床榻上,双眼紧闭,脸色一片惨白。 “出了意外,不过问题不大,只是受了点伤,还活着,便是幸事。” 宋姝婉默然,比起死亡,活着确实算得幸运,她想着,一言不发的处理着裴寰的伤口,而后便让他躺下歇息。 晚间,宋姝婉再次出现:“世子现在感觉如何?” 裴寰抬眼:“还算不错,已经没有之前随时会死的感觉。” 宋姝婉点头,伸手摸了下他的脉搏,确定情况稳定后才收手。 二人视线对上,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世子应该知晓我想问的东西。” 裴寰点头:“我确实知晓,但我觉得眼下还是……” “世子可以推脱不说,但我不保证,之后的治疗里,世子能安稳。” 一句话,直接说的裴寰沉默,良久后他叹了口气,说道:“皇上想朝堂上的官员换上一遍。” 宋姝婉一惊,她琢磨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想过,皇帝会有这个想法。 “无缘无故,皇上为何想将整个朝堂的官员都换上一遍?” “算不上是无缘无故,皇上早些就有这个想法了。” 在裴寰的讲述下,宋姝婉才知晓,如今朝堂上留下的皆是先皇的人,先皇生前最不喜如今的皇上,这种不喜甚至延续到了死后。 “谁也不知先皇是为何厌烦皇上,但他确实给皇上留下了不少麻烦。” 裴寰叹气,很是惆怅。 宋姝婉觉得这件事堪称是天方夜谭,就因为不喜,便连大周的稳定都不顾了吗?还是说,先皇不认同皇上是他的孩子,所以才故意恶心? 良久的寂静后,她询问之后的安排:“皇上若是真将那些官员清理掉,朝廷大事由谁来负责?京城外的官员再有能力,也需要一段时间适应吧?” 裴寰淡然地说:“不用担心,皇上心里有数,他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就等着,京城外的官员到位了。” 半月后,京城外的官员陆续抵达。 皇帝直接让朝堂的老臣出手,在他的强势镇压下,朝堂老臣根本乱来。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有大半的老臣请辞几次,这个数目,便是裴寰听了都觉得震惊。 如此胡来,皇帝绝对是第一人。 宋姝婉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担忧:“世子,再这么下去,朝堂真的不会乱吗?” 第五百零九章:这是变化不是好事 裴寰语气笃定:“不会,皇上目前还在皇位上,不会生出让朝堂混乱的想法,至多三日,皇上就会收手,届时,京城会稳定许多。” 宋姝婉撑着下巴,对裴寰的话不置可否,皇帝若真想让京城稳定,就不该做出那么离谱的事。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朝堂上的老臣被皇帝陆续放离,新来的一群臣子以最快的速度稳定后,便有数条新律传出。 一时间,整个大周的目光都落在了新律上,连皇帝先前做的事,都被他们给无视了。 “减轻赋税倒是好事,只是这种事能维持多久?压着我们寻常百姓的,可不是一两年的赋税啊。” “对,赋税要么不减,要是减的话,就必须维持下去。” “你等别都盯着赋税的事情,没看皇上说了,要重新办起科举吗?若此事为真,很多读书人就有出路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几条新律里,真正被关心的却只有这两条。 就在这时,又一个消息传出。 鞑靼的女皇忽娜,藏在鞑靼的使臣队伍里,一同抵达了大周。 此事一出,京城里一片哗然。 “鞑靼的女皇,怎么敢在这个时候离开鞑靼的?听闻皇上早先将驿站包围,该不会为的就是鞑靼女皇吧?” “这简直难以置信,鞑靼的女皇来此却不告知,是不将我们大周放在眼里吗?” 驿站里,忽娜听着下属的禀报,眼底闪过冷意,她隐约猜到了是谁暴露了她的身份。 既然不给她面子,那她也没必要继续维持眼下的冷静了,裴寰,看我们到最后谁能站稳! “去花雨楼,将那方夫人请过来。” “是。” 别庄里,宋姝婉正和裴寰说着鞑靼女皇身份暴露的事,她心中很是不解:“我明白,为何有人要特地暴露忽娜的身份?若忽娜出事,这对大周可不是好事。” 裴寰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忽娜出事,对大周确实不是好事的,但出事也分情况,万一……就出了个意外呢?” 两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嘴唇微动,几番思索,终是偏过头。 “世子,有时候做事,还是要考虑之后的情况,莫要下太狠的手。” 她猜到了是裴寰动的手,所以不好多说,只能稍作提醒。 裴寰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宋姝婉:“……” 这句话,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世子,所谓心里有数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希望世子能让我满意。” 留下这句叮嘱,宋姝婉起身离开。 裴寰笑笑,视线转过,就见一个暗卫出现。 他问道:“驿站那边可是有动静了?” 暗卫颔首:“一个时辰前,鞑靼女皇派人去请了方夫人。” 裴寰冷笑:“继续盯着,若是可以,将她们说的话传回。” 谁知暗卫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回,忽娜就带着方氏一同出现在裴寰面前。 “世子近来动作还真是多啊。” 裴寰微微一笑:“再多的动作,也比不过女皇在此的布置,若非这次的情况有变,我都发现不了,女皇在大周竟然布下了那么多暗桩。” “世子说笑了,我的布置再多也比不过世子的布置,谁能想到,真正要杀朝堂官员的其实不是皇上,而是世子呢?” 裴寰眯了眼,审视的目光忽娜从身上扫过,冷声问道:“你知道多少事情?” 忽娜单手托着脸颊,并没有给出回答 见状,裴寰闭上眼:“既然你不想说,那今日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送客。” 一个暗卫从门外走入,对着忽娜行了一礼,十分恭敬的请她离开。 忽娜动了火气,但又深深压了下去,因为她知晓,在这大周,她的退路太远了,远到……便是北狄开拔,都不一定能救她。 真是,可恶啊! 这时,青莲出现,丝毫没有避着忽娜的意思,径直开口:“请世子放心吧,就算她不说,青莲也能将世子想知道的事情,都查出来。” 忽娜冷笑:“是么?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个大周长公主的本事。” 留下这句话,忽娜利落离开。 青莲微微眯眼:“世子,不能再让这个人留在京城了。” 裴寰手指微动:“我也有这个意思,但目前来说,她不可能离开。” “她身边不是陪着个谢宥行吗?她若对谢宥行有真有感情,那便会同意离开。” 裴寰看她一眼:“这个时候激怒忽娜,并不是好事。” 青莲笑了,眼底一片轻蔑:“是不是好事,总要做过才知道,世子往日对生杀之事十分利落,怎得如今反而畏手畏脚了?莫不是,和世子妃在一处,所以……忘了自己曾经的手段?” 裴寰笑了,但仔细看却会发现,那笑意并未抵达他的眼底。 “青莲,你在故意激怒我。” “故意激怒?不,青莲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世子,你往日的雷霆手段,我已经看不见了,长此以往,恐怕不用当今圣上对你出手,你……就会彻底失了斗志。” 青莲留下这番话,甩袖离开。 裴寰一人独坐,晚间拖着一身的伤找到宋姝婉。 “我心里有些疑惑。” 宋姝婉看着他,眉头微微挑起:“世子有何疑惑?” 裴寰抬头:“青莲与我说,我失了斗志。” 宋姝婉不答反问:“世子觉得,自己失了斗志吗?” 四目相对,裴寰揉了揉眉心:“说不上来,只是……” 见他停住不再言语,宋姝婉开口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古怪,不说这个了,今日忽娜将你母亲请了过去,似乎说了不少事。” 宋姝婉对上裴寰深邃的眼眸,之前轻轻颤动了几下,又恢复平静:“若世子想知晓她们的交谈,我明日便去拜访。” 裴寰摇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世子的意思是?” 裴寰眼神晦暗:“我要和她见上一面,很多事情,我希望能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结果。” “我明白了。” 次日,宋姝婉前去拜访方氏:“许久未见,可否随我去别庄住上几日?” 第五百一十章:我从来不知 方氏叹气:“你来此,应该不只是为了邀请我吧?” 宋姝婉笑了笑,也没有遮掩真实的来意:“有些事,我想从您这里进行一些确认。” “是你,还是裴世子?” 宋姝婉上前一步:“有区别吗?总归,我二人都是一条线上的。” 方氏摇头:“婉儿,你对裴世子的信任太深了。” “我不信他,难道还要去信别人吗?” 两人僵持着,无论是宋姝婉还是方氏,都说服不了对方。 时间流逝,方氏无奈:“行了,你我母女也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既然你要我去,那我便去,只是有些话我要放在前面,若是裴世子对我不敬,我可不会客气。” 宋姝婉深深看她一眼:“不客气之前,也请您先想一下我。” 随后,几人前往别庄。 裴寰正带着暗卫等在门外,见她们下了马车,立刻迎上。 “回来了,前厅里已经备好了饭菜,边吃边聊吧。” 宋姝婉看了眼方氏,见后者点头,便缓步跟在裴寰身侧。 没多久,几人落座。 方氏扫了一眼饭菜,径直看向裴寰:“都是明眼人,咱们也就不要拖延着了,开门见山吧,裴世子想问我什么,就直接说吧。” 裴寰笑了笑,换了双筷子给宋姝婉夹菜:“方夫人不用着急,这几日您都要住在别庄,我们有的是时间仔细聊聊,您觉得呢?” 方氏眼底闪过冷意,很快又掩盖了下去。 “你说的没错,我住在此地,确实有很多时间。” 话到这里,两边都很默契的将话题给压了下去。 宋姝婉左右看了看,也选择了沉默。 事实上,她也很好奇裴寰询问的问题,只是看眼下这个模样,她也没办法先问出来。 不过……应该不会拖延太久了。 结束用膳后,方氏在别庄住下。 驿站里,忽娜听见禀报,挑了下眉头:“那裴寰还真是不死心,都这样了,还想着从她嘴里问出些东西,可惜,那人的嘴最紧,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旁,谢宥行正沉默的坐着。 忽娜扫了一眼:“怎么,听到我说的话不高兴了?” 谢宥行抬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好不高兴的,我只是在想,京城里混乱之后,我们要用什么法子离开此地?” 我们? 忽娜因为这两个字露出了笑颜:“我知晓你的担忧,放心吧,有我在,我们绝对不会被困在此处的。” 谢宥行扯了下嘴角,对于忽娜的话不置可否。 忽娜靠到他身侧,轻声说:“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 谢宥行回了两个字,起身往一旁走去。 忽娜笑了笑,转身看向一旁的手下:“传下话,让底下的人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不得出任何问题。”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方氏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去寻裴寰。 “裴世子到底想问我什么?” 裴寰微微一笑:“我能问方夫人什么?” 两人视线对上,方氏神情几番变化,最终变作平静。 “裴世子若坚持这么说,那我可要考虑,是否真的要与裴世子交谈了。” 裴寰挑眉:“方夫人这是在威胁我吗?” “可以这么认为。” 裴寰点头:“青莲,去请世子妃来。” 此话一出,方氏立时冷了脸:“裴寰,你究竟想做什么?” 裴寰平静地说:“我想做什么,方夫人心里很清楚,真要我把话说的太明白,那就不好看了,方夫人觉得呢?” 方氏神情微变,很快又按捺住了心中的思虑:“说实话,我并不了解裴世子的想法,但我隐约能猜到一些东西,裴世子想问的,应该是鞑靼在暗中的布置吧?事实上,我确实知晓一些。” 裴寰点头:“都有什么?” 方氏眼神复杂:“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只是大周的皇帝。” “我不会让他们动皇上。” “在你动手之前,他们会让大周的皇帝先对你动手,林羽军凯旋归来,本该论功行赏,所有人都有赏赐,可是裴世子身上,至今都没结果吧?便是那林羽军,如今也是大半都没有官职,裴世子甘心吗?换句话说,裴世子还相信皇帝吗?” 裴寰淡淡地说:“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方夫人说的挺多,但有用的话却没几句,挑拨离间之事若被婉儿知晓,婉儿会如何想您呢?” 方氏冷哼一声:“婉儿不在此处,若她知晓,我只能怀疑,是裴世子你的手笔了。” 裴寰叹气,一言不发的看向外间。 方氏一怔:“你……” 门口,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站着。 两相对视,她缓步上前:“您为何要与鞑靼一同针对皇上?还是说,宋家的案子,缘由真的在您身上?” 之前温宜修与宋姝婉说宋家不清白,她不相信,如今看着方氏,她突然有些不太肯定了。 宋家出事,不会真的和她的母亲有关吧? 寂静中,方氏皱眉上前:“你在想什么呢?宋家的案子,那是小人作祟,我与你爹爹两情相悦,如何会害整个宋家?” “可是眼下,宋家的案子一直在往后拖。” 宋姝婉深吸口气,“娘,您告诉我,宋家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想,您这几年应该也没歇着,对吧?” 寂静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蔓延。 过了许久,方氏偏过头:“我只能告诉你,宋家的案子与我无关,宋家人是清白的。” 宋姝婉盯着她,突然问道:“所以娘觉得,自己不是宋家人么?” 方氏眼里闪过不悦:“婉儿,你为何要抓娘话里的破绽?” “这不是您留出来的吗?” 宋姝婉还要追问,然而这句话刚落下,旁边裴寰就接了过去。 “方夫人还是如实说吧,不然我这边查到的东西,可是会让方夫人后悔隐瞒的。” 方氏攥紧手指,神情阴晴不定的几番变化后,她侧过头:“我确实不是宋家人,我是你的姨母。” “我的,姨母?” 宋姝婉睁大眼眸,难以置信的看向方氏:“您,您是我的姨母?我从不知晓自己还有个姨母,而且还是个,与我娘生的一模一样的姨母。” 第五百一十一章:拿命填你也甘心 方氏颔首,像是有些不忍,轻声说:“你的母亲,确实早就死了,但我觉得中间有问题,所以特地跑来此地,想探查个清楚。” 宋姝婉捏紧手指,良久后问道:“您想探查的,是什么事?” “一方面,你娘的死有问题,另一方面,我也想弄清楚,是谁在针对宋家。” 宋姝婉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是全然的冷静:“听您的话,我二人的目的是一致的,既是如此,那为何之前一直遮遮掩掩,不愿透露?” 方氏偏过头:“没必要。” “什么意思?” 宋姝婉上前一步,一双眸子紧盯方氏。 “你一心等着朝廷翻案,我便是告知,你也不会改变想法,我又何必浪费口舌?” 方氏显得非常冷漠,这让宋姝婉心中很不是滋味,不过她也没有太在意。 “我与姨母都有各自做法,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但我希望,姨母的做法不会影响到我,姨母,宋家身上的污水太多了,我必须给宋家一个清白。” 方氏冷了脸:“说的好听,但你所谓的做法就是把自己困在这个地方,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一个男人处理。” 她看向裴寰,眼里带着不屑:“我虽不知宋家的案子到底牵扯到了多少人,但比起你,我的做法显然更稳妥,裴寰,再拖下去,所有的证据湮灭,谁也别想如愿。” 方氏扔下这句话,转身欲要离开。 下一瞬,宋姝婉横跨一步拦住她:“姨母先别急着走。” 方氏侧头,恼怒地说:“你想做什么?” 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看向裴寰,显然是在等裴寰开口。 方氏见了,心头愈发恼怒:“宋姝婉,你看你的样子,还像是你娘的女儿吧?她虽为女子,可从来不会将自己的一切交到男人手里。” 她恨铁不成钢,但宋姝婉看着,却只是笑笑,丝毫不受影响。 见状,方氏顿时黑了脸。 过了片刻,她直接甩袖离开:“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休息再拿捏我。” 看着她的身影,宋姝婉叹了口气:“她说的挺详细了。” 裴寰淡淡地说:“那又如何,总归还有隐瞒之处。” 宋姝婉皱眉:“世子为何会这么觉得?” 在她看来,方氏说的已经够多了。 裴寰摇头:“过上几日,你就知晓了。” 见状,宋姝婉没再追问。 谁知当天晚上,方氏突然进了她的房间。 “我要离开了。” 宋姝婉一怔:“离开京城?可您白日里不还说……” “那是在裴寰面前说的,实际上,我不可能在这里耽误太久。” 宋姝婉皱了眉头:“您在防备他?” “我就没相信过他,何来的防备?” 方氏说着,朝宋姝婉身前走了几步:“我问你,对于宋家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宋姝婉淡淡地说:“白日里怎么说,我就是怎么想的,姨母,宋家必须清白。” 方氏眼神复杂:“即使这份清白需要你拿命填上,你也甘心?” 宋姝婉反问:“为何不甘心?” 方氏沉默了,良久后问道:“之前到你手里的镯子呢?” 宋姝婉顿了一下,转身取来镯子。 只见方氏接过,利落的将镯子拆开,从中间取出一条卷起来的纸张。 宋姝婉惊讶:“这是?” 方氏答:“这上面写了不少铺子,还有一些势力的分布,是你娘留给你的,好生使用。” 宋姝婉接过,有心细问,但方氏已经转身离开。 宋姝婉抿唇,捏着纸的手指不觉收紧,这镯子上面……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几声轻敲。 宋姝婉顿了一下,过去开窗,发现来的是山海。 “你不是还在养伤?怎么跑这儿来了?” 山海行礼:“属下发现了一些东西,需要尽快告知您。” 宋姝婉眉头微微一皱:“什么事?” “小公主……” 山海刚说了三个字,屋外突然巨响。 宋姝婉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朝外奔去。 山海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从窗子悄无声息的离开。 院子里,暗卫和黑衣人缠斗,火光闪耀着,血腥味被风卷着吹来。 宋姝婉环视四周,很快就看到了裴寰。 另一边,裴寰也注意到了她,立刻靠近:“你怎么出来了?” 宋姝婉说:“外面的动静太大,所以我出来看看,怎么回事?为何会有这么多黑衣人?” 裴寰摇头:“目前不清楚,不过看眼下这个情况,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吗? 宋姝婉心下莫名烦躁,但她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最后只能退到后方。 没多久,出现的黑衣人被解决,暗卫前来禀报。 宋姝婉却发现,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你没有处理伤口么?” 被询问的暗卫愣了一下:“处理了,方才用了军中的伤药。” 他说着,突然往后倒去,脸色也跟着发青。 同一时间,外面传来喊叫:“不好了,放才受伤的暗卫全都倒下了。” 什么? 屋中,宋姝婉和裴寰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我出去看看。” 话落,宋姝婉已经到了门外。 裴寰落后一步,眼底闪过暗芒,他都退到了这等地步,竟还有人敢冒出来折腾。 很好,别怪他下手不留情了。 “去给暗三传消息,告诉他,小公主那边可以动了。” “是。” 另一边,宋姝婉查看了几个暗卫的情况,很快就确定他们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毒素。 “世子妃,他们……” 有暗卫在旁边忍不住开口,可问到一半又顿住了。 宋姝婉抿唇:“这些人……我救不了。” 短短的七个字,她说的十分艰难。 解毒,从来都不是她的强项,更何况还是如此紧急的情况。 时间流逝,周围的暗卫默不作声的将人抬走。 风吹过,宋姝婉攥紧手指,只觉得心底在发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束手无策的时候了。 “别想太多。” 裴寰出现,开口便是安抚:“你尽力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说什么。 次日,方氏离开别庄。 宋姝婉将人送到门口,待人远去正要回转,就有另一批人出现。 “宋姝婉,你站住!” 第五百一十二章:为了什么 宋姝婉站定,回过身就和小公主对上视线。 短暂的停顿后,她轻挑了下眉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公主,怎么,今日不跟着鞑靼的女皇,自己一人过来了?” 小公主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说什么鞑靼女皇,本公主根本不认识,宋姝婉,本公主今日来,是要告知你一件事的。” 宋姝婉微微眯眼:“不知小公主要告知我什么事?” “离开裴寰。” 四个字,小公主说的坚定有力。 宋姝婉笑了:“小公主,您在说什么胡话?无缘无故,我为何要离开?” “本公主即将嫁给他,这就是缘故。” 宋姝婉一怔,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公主方才说,要嫁给谁?” “裴寰。” 四目相对,两方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小公主皱紧眉头:“你那是什么表情?在怀疑本公主?” 宋姝婉轻笑一声:“没有,我只是在想,站在我面前的是谁,怎么就能……说出那么厚颜无耻的话?” 厚颜无耻? 小公主眼眸瞬间睁大:“宋姝婉,你在激怒本公主。” “实话实说而已,小公主,我还有事要处理,没时间陪着您在这里胡闹,请您离开吧。” 扔下话,宋姝婉转身要走。 下一瞬,就被小公主带来的人围住。 小公主神情阴鸷:“本公主让你走了吗?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回过身说:“裴寰是人,小公主若真对他有感情,就不该用东西二字来形容他。”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传来。 “你们在聊什么?” 宋姝婉循声,发现来的是裴寰,不由轻挑眉头:“在聊世子。” 裴寰到了近前,视线扫过四周:“聊我什么?” “聊世子,是不是东西。” 裴寰一怔:“东西?” 宋姝婉看着小公主,在后者惊怒的神情中,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裴寰扯了下嘴角,眼底却满是冰冷:“我知晓殿下您任性,但我不希望您的任性,影响到我身边的人,明白吗,小公主?” 小公主。 裴寰话尾的三个字,让小公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往日裴寰也是这么唤她的,但没有一次是如此冰冷。 “裴寰,我不是任性,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 裴寰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我裴寰身边只会有一人,其他人于我来说,只能成为过眼云烟,任何人都是如此,来人,送客。” 裴寰抓住宋姝婉的手,转身便往院子里走。 “你们谁都不许走!” 小公主咬牙,几步追到前方:“裴寰,你当我是来跟你开玩笑的吗?我告诉你,我来此,那是因为我父皇已经同意了。” 她提到皇帝,使得宋姝婉和裴寰同时止步,二人回过身,看着小公主的神情中都带上了凝重。 裴寰问:“你说皇上同意,是何意?” 小公主看了眼宋姝婉:“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父皇说了,你身边不该放着一个罪臣之女,林羽军的功劳,也不该替一个罪臣之家脱罪,与我成婚,是对你最好的选择。” 裴寰被激怒:“胡说八道,宋家本就清白,洗清冤屈是理所应当的事,至于我身边放着谁,与你等有何关系?皇上这是要乱点鸳鸯谱,胡来吗?” 宋姝婉见过裴寰发怒,但却没见到他连皇帝都牵扯进来。 两相对视,宋姝婉瞥了眼小公主,低声说:“别动怒,先将事情搞清楚,再说其他。” 裴寰冷哼一声,终究是按下了火气,让暗卫拿下小公主一行人。 “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请小公主留在此地吧。” 小公主愤怒:“裴寰,你这是要和我父皇对着干吗?你以下犯上,你……” 裴寰一摆手让暗卫将人带走,回过身,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宋姝婉看着,指尖微动:“世子准备进宫吗?” 裴寰点头:“必须要弄清楚这背后的事,我不能允许,皇上来打我主意。” 宋姝婉抿唇,提醒说:“不只是皇上打你的主意,鞑靼那边,也还没死心呢。” 裴寰淡然地说:“鞑靼那边我不惧,真要不安分,那就带着林羽军再打一遍,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弄清楚皇上的态度。” 宋姝婉垂眸没有言语,皇帝的态度……怕是模棱两可吧? 当天下午,一个消息突然传遍京城——皇上有意将小公主嫁给裴寰。 “小公主?我没记错的话,小公主早先就……没了吧?怎得如今又活过来了?” “只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死。” “天老爷,小公主嫁给裴世子是要做妾吗?皇上怎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做妾?” 各种议论声中,有聪明的人已经看出了其中的杀意。 皇帝的女儿怎么可能做妾,所以身为世子妃的宋姝婉,危险了。 别庄里,宋姝婉看着去而复返的方氏,眉头轻轻一挑:“姨母怎么又回来了?” 方氏脸色十分难看:“京城中传,小公主要嫁给裴寰。” 宋姝婉点头:“我知晓。” “你就没有要说的?”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反问道:“我需要说什么?” 方氏上前一步:“普通百姓都知晓,皇帝的女儿不可能做妾,你怎么还能这么淡然?” “不是淡然,而是我知晓,我出不了事。” 说到这里,宋姝婉取出镯子:“里面的势力,我这两日就会去接触,届时就算出了意外,我也有自保的能力,姨母不用担心。” 方氏皱眉,正欲开口,房门突然被踹开。 宋姝婉侧头,就见景明带着禁军闯入,两方对上,景明拱手:“见过世子妃。” “景头领不用多礼。” 宋姝婉回了一句,目光落在景明身后,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景头领这是何意?” 景明稍稍侧头:“我奉皇上的旨意,前来捉拿宋家的女儿,世子妃,请随我走一趟吧。” 宋姝婉捏紧手指,余光扫过方氏,问道:“我能知晓皇上捉拿我的缘由吗?是宋家的案子有变,还是为了小公主?” 第五百一十三章:随我离京 时间流逝,寂静在屋中蔓延。 宋姝婉看着景明,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有时候,沉默就已经代表了答案。 她捏了捏眉心,轻声说:“我随你走,但这别庄里的人,你别动。” 景明笑了笑:“请放心,今日我来此的目的,就只是为了世子妃,请吧。” 宋姝婉点头,又看了眼方氏,随着景明离开。 昏暗的天牢里,她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就在这时,一道询问声从旁边传来。 “看你年岁不大,怎得就被送进天牢了?” 宋姝婉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个老妇人,那老妇人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显然是想听个故事。 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牵扯到了一些事情。” “那你牵扯的事情一定不小,我可认识,方才那人是禁军的头领,直接听命当今皇帝,地位不低呢,说说看,你到底牵扯了什么?” 宋姝婉不欲细说,随口敷衍了几句,便闭眼装作要休息。 见状,老妇人摇了摇头,跟着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几瞬后又停下。 宋姝婉睁眼,看着栏杆外,浑身散发寒意的男人,心中有几分惆怅。 “世子怎么来了?” 裴寰冷声说:“我若不来,你打算在这儿呆多久?” 他在生气。 宋姝婉起身,缓步走到栏杆边:“我倒是想走,可这个地方不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裴寰沉声说:“你若不离开别庄,便是皇上都拿你没办法。” 宋姝婉指尖微动,解释的话还在嘴里没出口,余光就看见景明带着禁军出现,视线立时移了过去。 “裴世子擅闯天牢,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你都是有罪的。” 裴寰冷笑:“擅闯天牢确实有罪,但无故抓诰命夫人来此,也同样有罪,景明,我的人不是你能动的。” 景明眯眼:“裴世子说笑了,我怎么敢动裴世子的人?说来说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裴世子,不要让我为难,请立刻离开。” “我若不走呢?” 周遭陷入寂静。 裴寰和景明对峙着,二人周身的气势愈来愈冰冷。 宋姝婉抿唇,缓缓后退了两步。 “哎哟,你二人这是在争夺那女子么?你们都喜欢她?”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牵扯其中的三人同时黑脸。 宋姝婉看过去,是之前一直打听她情况的老妇人,这会儿老妇人两眼发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宝物,一直盯着她与裴寰,以及景明看。 这时,景明开口警告:“说话注意些,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嘴。” 老妇人嘿嘿笑了几声:“老婆子我就是喜欢胡言乱语,你要撕烂我的嘴吗?那就来吧,老婆子我可不怕。” 裴寰无意听老妇人胡搅蛮缠,转身就让狱卒开门。 景明冷哼一声:“我看谁敢开这个牢门,裴寰,你也是从宫里出来的,皇上什么想法你很清楚,别拿自己的前途和命开玩笑,速速退出去。” 裴寰没有理会。 眼见着牢门打开,景明一挥手,他身后的禁军立刻上前。 裴寰侧头:“你要和我动手?” 景明淡淡地说:“皇上下令将她投入此地,若我看着世子带人离开,皇上怪罪下来,我可得承担大罪。” 裴寰点头,果断抓住关键:“所以你要和我动手。” 景明叹气:“今日,我确实想领教一下裴世子的身手。” 宋姝婉心头生出不安,上前的脚步也顿住了。 寂静中,她后退了几步:“世子,你回去吧。” 短短六个字,让裴寰脸色沉下。 “为什么?” 宋姝婉轻声说:“如今京城形势千变万化,留在此地,对我或许是件好事。” 类似的话,之前裴寰也说过。 但裴寰听着,却对此很不以为然。 “天牢不在我的掌控下,随时会生出变化,你……” “世子还是回别庄吧,不论什么变化,我都能应付得了,反倒是世子,别忘了以往的事,快些回去吧。” 宋姝婉用以往的事代替了安排,看似明示,但其中暗含的意思,裴寰却已经听明白了。 片刻后,裴寰沉着脸离开。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待他消失后,才看向景明:“皇上准备关我多久?” 景明笑笑:“事情查明了结后,自然会送清白之人离开。” 好一句清白之人。 宋姝婉低下头,皇上这分明就是要弄死她,清白二字能概括的太多了。 几瞬后,景明离开。 天牢中恢复寂静后,宋姝婉回到原先的位置坐好。 旁边的老妇人隔着栏杆问道:“你是宋姝婉?那个,裴寰的世子妃?” 宋姝婉叹息:“对,老人家有事吗?” 老妇人笑了:“没事,随口问问。” 话落,她抓住栏杆:“听刚才的交谈,你是被当今皇帝送进来的?你得罪他了?” 宋姝婉回想了一遍,摇头说:“没有,不过有些事……我留在外面,可能会造成威胁。” 老妇人嘿了一声,沧桑的眼眸里闪过精光,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姝婉,直盯的宋姝婉心头发毛。 “老人家,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嘿嘿……” 老妇人笑了几声,转过身背对着宋姝婉,不再言语。 宋姝婉觉得莫名,这个老妇人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前后的举止如此古怪? 她想不通,索性不再想下去。 三日后,裴寰再次出现在天牢。 二人对视,裴寰良久没有言语。 见状,宋姝婉缓步走到栏杆前:“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世子的脸色,如此难看?” 裴寰微微侧头:“忽娜将你姨母的身份透露了,禁军追捕时,把她杀了。” 宋姝婉一怔,垂在腿边的手指骤然攥紧:“尸,尸体如何了?” “已经下葬,但据底下人传来的消息,皇上怕是……要针对你了。” 宋姝婉抿唇:“不是早就针对了么?世子,小公主那边,你怎么说?” “小公主被太后带回宫里了,短时间内不会出宫,婉儿,随我走吧。” 宋姝婉一怔,而后摇头拒绝:“我不能跟你离开,皇上动怒,会牵扯到你。” “我说的是离开京城。” 第五百一十四章:你能有什么用 “离开京城?” 宋姝婉重复着裴寰的话,莫名觉出了一种悲凉感:“世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寰说:“不用细问,先离开再说。” 宋姝婉皱了眉头,最终还是顺着裴寰的话,什么都没问。 另一边,老妇人看着这边的情形,突然喊了起来:“等等,你们这是要走了?” 宋姝婉寻声看去,眉心微微皱起:“老人家有事吗?” 老妇人隔着栏杆伸出手:“有事,当然有事,你们能否带我一起离开?听你们方才的交谈是想离开京城,或许我能帮到你们。” 宋姝婉还没言语,裴寰便拒绝了。 “不需要你帮忙,走吧。” 宋姝婉看了眼老妇人,点头随着裴寰离开。 老妇人急了:“你们要是不带上我,我现在就喊人,说你们无故……” 她还没说完,就被裴寰冰冷的眸子盯住。 裴寰说:“你想威胁我?” 老妇人瑟缩了下:“不是威胁,我是真的能帮你们,这个京城,就没有我不能去,不知道的地方。” 裴寰眯了眼,一抹审视快速从眼里闪过。 这时,宋姝婉低声开口:“没必要跟她纠缠,这个老妇人,从一开始就给我很奇怪的感觉。” 裴寰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瞬,却让狱卒开了门。 宋姝婉眉头顿时紧皱:“世子,这……” 裴寰淡淡地说:“看她的表现,没有本事,我就杀了她。” 老妇人刚好走出牢房,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神情骤然就僵了,而后搓着手干笑。 “放心放心,老婆子一定不会让裴世子失望的。” 裴寰看她一眼:“希望如此。” 一行人离开天牢,外间已经有马车等着。 宋姝婉与裴寰刚露面,青莲和百草就迎了过来。 青莲说:“城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世子确定,今日就要离开吗?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方,再拖延一下,或许……” “说够了么?” 短短四个字,让青莲迅速低下头。 “世子,我只是……” “走。” 裴寰明摆着不想和青莲废话,扔下一个字便上了马车。 宋姝婉落在后方,有心想问,却又按捺住了,裴寰今日的言行举止真的古怪,她得先弄清楚形势,再去询问其他。 马车快速从京城的街头跑过,临近城门口,一群禁军突然出现,刚好拦住了队伍。 景明单手负在身后:“裴世子,下车一叙如何?” 马车上,宋姝婉看了眼裴寰,眉头微微皱起:“世子,外面……”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拦不住。” 下一瞬,外间响起拼杀声。 宋姝婉脸色一白:“世子,在这里和禁军打起来,岂不是要……” “无妨,我心里有数。” 裴寰话音刚落,外面拼杀的声音变得更大。 与此同时,宋姝婉还听到了中间夹杂的一些呼喊声。 她不太肯定地说:“小公主好像在外面?” 裴寰眯了眼:“不用管她。” 又过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变小,小公主的声音也到了马车外。 “裴寰,你出来。” 宋姝婉抿唇,指尖微微颤动:“世子要出去看看吗?” “直接走。” 冰冷的三个字落下,马车动了起来,而后宋姝婉就听到了小公主气急败坏的声音。 “裴寰,你当真要不顾大周和林羽军,直接离开京城么?” 马车渐渐远去,小公主的声音也逐渐消失。 宋姝婉没忍住,推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世子,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上立鞑靼公主为后,朝堂上的官员基本换了一遍,女皇忽娜也从京城离开了,但谢宥行……进了朝堂。” 宋姝婉心头发颤,前面的事情她倒是能理解,毕竟之前就有矛头,可谢宥行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随着忽娜走动的吗? 她想着,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淡淡地说:“他确实随着忽娜走动,但这一次,他给了忽娜一记重击。” 在裴寰的讲述下,宋姝婉才知忽娜几日前就准备离开,但准备做好,却被谢宥行泄露。 禁军包围了鞑靼的使臣队伍,两边动手,鞑靼死了大半的人,女皇也被谢宥行重伤。 “谢宥行本人,则因为这个功劳,回到了朝堂。” 宋姝婉沉默,良久艰难开口:“谢宥行此举,皇上真的会信他?” “到底是雍王之子,在雍王的名声没有彻底败坏之前,便是皇上也要顾及以往的事情。” 听到这里,宋姝婉沉默了,良久后吐出四个字:“我知晓了。” 马车沿着官道行驶,临近傍晚,在一个村庄外停下。 宋姝婉跳下车,扭头就见百草眉头紧皱的过来,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得愁眉苦脸的?” 百草往后看了一眼:“世子妃,青莲似乎……在盘算什么。” 青莲? 宋姝婉顺着她先前看的方向看去,就见青莲在和几位暗卫交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青莲在看她。 这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看到青莲向她走来。 “世子妃盯着青莲看,可是有什么吩咐?” 宋姝婉微微抿唇:“没什么。” 青莲眼眸深邃:“是么?若如此的话,青莲就去忙别的事了。” “嗯。” 目送青莲离去,宋姝婉回过头:“百草,之后你别离开我太远。” 百草正有此意,闻言立即点头:“奴婢明白。” 二人进了村子安排的住处,宋姝婉正要歇下,天牢里跟出来的老妇人就凑到了她面前。 “世子妃,老婆子想问问,你们到底去何处啊?” 宋姝婉挑眉:“你很关心这个问题?” “这个,不是很关键的事情吗?我关注,很正常的吧?” 老妇人眼神闪烁着。 宋姝婉身体略略前倾,冷笑道:“我看,你关注的并不是这个问题的本身吧?世子将你带出来,说要看看你的本事,但在我看来,你的本事根本无用。” 老妇人急了:“您怎么能这么说?” “怎么,我说错了吗?我们人都不在京城了,你能有什么用?” 第五百一十五章:小心处置 老妇人明显怒了:“谁说的,就算不在京城,我也有用!” 这时,一道男声从外间传来。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本事如何吧。” 老妇人一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就苦了:“世,世子,您怎么来了?” 裴寰淡淡地说:“问我之前,不如先想想你要如何让我信服?” 宋姝婉打了声招呼,便和裴寰一起,将目光放在了老妇人身上。 面对两人,老妇人叹了口:“我这可真是,为了自由卖了自己,罢了罢了,我就让二位见识一下吧。” 说着,老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根细竹筒。 宋姝婉起先还没在意,看了几次,瞳孔骤然瑟缩:“百草,夺下她手里的东西。” 话音刚落,老妇人已经冲到窗边,只听“咻”的一声,竹筒里爆出的白光冲到天空。 老妇人在对外发信号! 宋姝婉和裴寰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生出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下一瞬,老妇人哈哈大笑:“至多半个时辰,躲在附近的人就会过来,裴世子,世子妃,这是我送给二位的大礼啊。” 宋姝婉脸色难看:“我等带你出来,你却要害我们?” 老妇人耸了耸肩:“世子妃说的什么话?不是您二位要看本事的吗?现在我显出来了,您二位又嫌弃什么呢?” 他们根本不是嫌弃! 宋姝婉攥紧手指:“你……” 这时,她的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宋姝婉侧头看去,就听裴寰说:“她吓唬你呢。” “吓唬?” 宋姝婉睁大眼眸,下意识看向老妇人,就见她正扯着嘴角。 二人对视,老妇人叹了口气:“裴世子为何这么早提醒哦?老婆子还想再看看呢。” 裴寰警告的看她一眼:“注意你的身份,有些人不是你能糊弄的。” 到了这个时候,宋姝婉也反应了过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个时辰后,几人进了村子,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宋姝婉所在的院子,他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却没想到,刚靠近院子就被人围住。 “该死,先前那个信号有诈。” 其中有一人低声吼了一句。 刚落下,裴寰几人便出现了。 老妇人在后方探头探脑,过了片刻才出声。 “信号没诈,是我特地唤你们来的。” “怜花婆婆,您不是被抓进天牢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被称作怜花婆婆的老妇人摸了摸鼻子:“出了些意外,我被人带出来了。” 说着,怜花婆婆看向裴寰:“裴世子,可否让周围的人退下?” 裴寰颔首,一个眼神,四周的人就隐到了暗处。 怜花婆婆笑了笑,指着裴寰说:“我今日唤你们来,就是给这位瞧瞧的,你们都上前来吧,与裴世子见礼。” “见过裴世子。” 裴寰扫了他们几眼,说道:“他们连我的暗卫都挡不住,这样的人,能有何本事?” 怜花婆婆轻咳两声:“裴世子,他们擅长的,可不是隐藏,而是探查消息。” 探查消息? 这四个字出来,宋姝婉和裴寰全都看了过去,以如今的形势,若能得到准确的消息,可比做很多安排都稳妥。 问题是,就这几人的身手,真的能弄到有用的消息? 宋姝婉和裴寰没有说话,但两人的神色中,已经有非常明显的质疑之意。 怜花婆婆僵住,良久说不出话。 眼见着两边陷入僵持,宋姝婉暗中叹气:“好了,让他们退下吧,时候不早了,怜花婆婆你也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怜花婆婆哎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宋姝婉回过身:“世子觉得,方才那群人……世子?” 裴寰颔首:“我在听。” 宋姝婉抿唇:“世子是想到了什么吗?” “怜花婆婆这个称呼,我有些耳熟。” 让裴寰耳熟的人?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这人很特别?” “不特别,她也不会被投入天牢。” 两人说话间进了房间,而后便结束了与怜花婆婆有关的话题。 裴寰说:“边境那边传来消息,似乎是北狄那边有动静。” 宋姝婉微微皱眉:“鞑靼这边还没彻底安分,怎么北狄那边又有动静了?世子,林羽军现在何处?” “还在京城,不过我离开后,他们会找理由离开,至多也就半月左右,便会全部撤离。” 宋姝婉垂眸,不太肯定地问:“皇上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吗?” 裴寰冷笑:“眼下的形势,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宋姝婉欲言又止,她总觉得如今的形势不会在裴寰的掌控中,但她看着男人,却也没多说。 次日,怜花婆婆再次出现在宋姝婉面前,只是这一次,她的神情十分凝重。 “世子妃,老婆子想让您帮个忙。”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这边你还什么都没做,就想让我帮忙?” 怜花婆婆叹了口气:“这一点确实过不去,但老婆子要说的事,和裴世子有关。” 宋姝婉挑眉:“是么?那跟我说说,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立刻让裴世子回京。” 宋姝婉眯了眼,看着怜花婆婆的眼中带着审视:“为何让他回京?” “北狄那边动静很大,他再不回去,皇上怕是要……彻底没命了。” “我凭什么信你?” “世子妃可以不信老婆子,但北狄的事,世子妃应该是知晓的,您觉得……裴世子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寂静蔓延着,宋姝婉指尖一点点收紧:“怜花婆婆。” “世子妃请说。” “你太心急了。” 宋姝婉抓住怜花婆婆的衣领,眼底一片冰冷:“我可以理解你的担忧,但你从昨晚到今天,无论是出口的话,还是想做的事,都透露了你的算计,你凭什么觉得,你那些三言两语的话就能影响到我?” 怜花婆婆维持着被抓衣领的姿态,脸上神情几番变化:“世子妃误会了吧?老婆子只是……” “世子妃,将这人交给奴婢吧。” 百草突然开口,宋姝婉看过去,直接将怜花婆婆推过去。 “小心处置,没弄清情况前,别让她死了。” 百草行礼:“请世子妃放心,奴婢一定小心处置她。” 第五百一十六章:路遇截杀 怜花婆婆被带走,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去寻找裴寰,而后将怜花婆婆的事说了一遍。 裴寰微微皱眉:“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对怜花婆婆动手?” 宋姝婉反问:“为何不确定?世子该不会想借着她探听什么消息吧?在我看来,怜花婆婆根本不可信,一旦出了岔子,届时……” 裴寰按住她的肩膀,还未言语,就让宋姝婉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裴寰说:“我知道你怀疑她,但有些消息,就算她有隐瞒,我也能查出正确的东西,我要的只是一个方向。” 宋姝婉抿唇,偏过头说:“玄玉阁在我手里,世子真想要个方向,我完全可以帮你,没必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说罢,她挥开裴寰的手,转身离开。 裴寰上前一步,想了想又站在原地没动。 没过多久,百草出现:“世子。” “怜花婆婆呢?” “已经被奴婢送到暗卫那边了,世子可是有事要寻她?” 裴寰捏了捏眉心:“没事了,留她一条命,别真的弄死了。” 百草轻轻颔首,转身要离开时,又突然回头:“世子可是觉得,世子妃做错了?” “怎么,你要代她质问我?” 裴寰神情冰冷,看着百草的眼神亦是不见分毫波动。 百草摇头:“奴婢没有要代世子妃的意思,只是觉得,世子似乎对世子妃有些意见。” 裴寰单手负在身后:“她搅乱了我的安排,我还不能生出点意见。” “可世子,真的是因为怜花婆婆生出的意见吗?” 百草一针见血,看到他的脸色变化,她没再逗留。 房间里,宋姝婉正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翻看。 百草站在门口,心中想法转过,唤了一声:“世子妃。” “怎么了?” 宋姝婉回头,放下医书起身:“可是怜花婆婆那边有结果了?” 百草摇头:“不是那边,奴婢是……” 她还没说完,门口便多了一个人。 裴寰淡淡地说:“外面已经收拾好,准备离开吧。” 宋姝婉莫名觉出不对劲,视线从裴寰和百草身上扫过,正要开口询问,就见百草对着她轻轻摇头。 这是? 宋姝婉微怔,最后选择了沉默。 村口,暗卫正站在四周戒备。 宋姝婉上了马车,扭头发现裴寰在底下站着:“世子不准备上车?” 裴寰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宋姝婉会意:“世子要尽快追来。” “嗯。” 和裴寰分开,宋姝婉的心瞬间下沉。 寂静中,她问道:百草,先前你为何不让我开口?” 百草轻声说:“小事而已,世子妃没必要问出口。” “真的只是小事?” 宋姝婉眸光一凝,抓住百草手腕:“你老实告诉我,裴寰那边……” “砰!” 重物落地声骤然传来,紧跟着刀剑碰撞的脆响声传进马车里。 出事了。 宋姝婉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百草拽着下了马车。 几乎是同一时间,马车被数不清的箭矢穿透。 宋姝婉踉跄间,重重摔在地上。 “世子妃。” 百草惊呼,回过头想拉扯她。 宋姝婉抬手:“不用管我,先……” “嗖——” 一道劲风骤然奔着宋姝婉袭去。 百草脸色骤变,她想护人,可从另一边出现的黑衣人却包围了她。 可恶,这些人是有意盯着她们的啊! 百草咬牙大喊:“别管周围的人,先保护世子妃离开。” 周围的护卫汇聚,宋姝婉从地上爬起,刚站稳,就被一只手推开。 下一刻,一支箭矢出现在她方才的位置上。 百草被激怒:“藏头露尾的鼠辈,敢惦记世子妃,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村子里,一众暗卫出现,慢慢在一处院子外围拢。 暗三出现,行礼道:“见过世子。” 裴寰点头:“北狄那边如何了?” “回世子的话,北狄那边已经确定发兵,如今已抵达边境,随时都会攻打大周城池。” 裴寰叹了口气:“今早,红坊的怜花婆婆,被婉儿抓起来了。” 暗三一惊:“世子妃怎么会抓怜花婆婆?” “怜花婆婆有问题,她不相信。” 裴寰并未打算细说,随口回了一句,便将话题扯到了京城:“那边现在如何?” “京城那边……挺安静的,不过属下看传来的消息,估摸着这种安静只是表面上的,皇上现在很疯狂,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裴寰良久没有言语,他已经对如今的皇帝无话可说,那种疯癫的模样,怕是先皇在世,都控制不了他。 良久的寂静中,暗三按捺不住:“世子真的要离开京城吗?以如今的情况看,您若是真的袖手旁观,大周恐怕就危险了。” 裴寰叹气:“我倒是想出手,可皇上不会给我机会,婉儿在天牢的几日,京中变化你也看到了,皇上……将我视作敌人啊。” 若非如此,裴寰也不会心灰意冷的离开,实在是皇帝对他生了杀心,他不得不走。 “行了,你退下吧,外间变化太多,你需得小心盯着,莫要生出意外。” 暗三行礼,刚起身,另一个暗卫冲进屋中。 “世子,出事了,有人截杀世子妃,那边的人已经快顶不住了。” 裴寰脸色一变:“支援的人可派去了?” “已经派去了。” 裴寰脸色变冷:“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我的人!” 一群人骑马冲出村子,沿着官道一路向前。 另一边,宋姝婉用金针放倒几个靠近的黑衣人,环顾四周,除了百草,其他的护卫均被刺客缠住,可就算如此,周边黑衣刺客的数量也在明显变多。 再这么下去,她必死无疑。 “世子妃,您先走,奴婢断后!” 宋姝婉没有做声,她在看四周的环境。 突然,她的眼眸一凝,不远处是一条河。 “百草,往那边走。” 百草一怔,看清不远处的河,心里顿时明了,只是心中还有几分犹豫。 “方才奴婢派人去寻世子,算算时间,应该快回来了,我们若借着河流逃生,万一……” “小心!” 宋姝婉拽过百草,却不察另一边的攻击,一柄长刀落下,狠狠砍向她的头颅。 第五百一十七章:我要回京算账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后方出现,刚好挡住了落下的长刀,是裴寰到了。 下一瞬,愤怒的声音响彻了四周。 “一个不留,全部诛杀。” 宋姝婉面露欣喜:“世子。” 她正觉轻松,旁边突然多了道身影,寒芒闪过,又一道身影出现,刚好挡在宋姝婉面前。 “噗呲——” 鲜血喷涌,宋姝婉脸上的神情僵住,只见一把刀从百草的心口穿过,汩汩流出的鲜血刺的宋姝婉眼睛生疼。 “百,百草!” 百草口中吐出鲜血,缓缓往后倒去,她嗫嚅着想要说话,但只是嘴唇抖动,便再也没了声音。 宋姝婉扑上去:“百草,你,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能,我能……” 她取出金针,却还没来得及施针,就见百草便闭上了眼。 “百草?” 宋姝婉唤了一声,睁大的眼眸里满是犹疑,她抖着手要施针,却被一旁皱眉的裴寰按住手腕。 “婉儿,百草的情况明显是不能救了,你……” 宋姝婉甩开他,一言不发的继续施针,可不管她怎么做,闭上眼的百草都不再有动静。 随着时间流逝,连她胸口的血也逐渐凝固。 裴寰说:“她死了。” 宋姝婉低着头,良久没有言语。 另一边,暗卫逐渐将刺客清理干净。 裴寰看着,轻声说:“回村子吧,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可好?” 宋姝婉起身,手中的金针滑落,良久后低声说:“我想回京城。 裴寰愣了一下:“现在?” 宋姝婉点头,平静的眼神中压抑着火气:“我不想再这么躲下去了,世子,宋家的事必须有个交代,而百草的死,也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裴寰皱眉:“我知晓这两件事对你很重要,但为此回京城,并不是好选择。” 宋姝婉看向他,冷声问:“那世子觉得,什么是好选择?就这么任人追杀吗?还是一直退让,直到退无可退,束手就擒?” “我并非这个意思。” 宋姝婉上前一步:“那世子是什么意思?总不能说,世子还有什么安排吧?若是有,那为何我等一直在狼狈逃窜?” 裴寰脸色微沉,解释说:“我等并不是狼狈逃窜。” 宋姝婉没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时间久了,裴寰不由抬手捏了捏眉心:“婉儿,你知我……” “我不知。” 宋姝婉打断他,转过身说:“我手里有人,便是没有世子,回到京城我也能达成目的,世子眼下只需告诉我,你愿意回京吗?” 寂静蔓延着,裴寰叹了口气:“你失了冷静。” 宋姝婉闭上眼:“我也想保持冷静,但世子,我保持不了。” 方氏死了,百草也死了。 前者她虽然没太相处过,但到底是她的姨母,她需要拿个交代。 后者,她更是要杀了幕后之人,一方面是报仇,另一方面,她也想弄清楚,到底是谁隐藏在背后针对她,以至于她都离开了京城,还是追了过来。 风吹过,两人的衣角被吹起,又缓缓落下。 “我知晓了,我会先送你回京,至多十日,我会去和你汇合。” “嗯。” 次日晌午,宋姝婉带着青莲回到京城,她面上做了遮掩,与青莲商量过后,决定住在离皇宫最近的客栈。 青莲说:“近来京城很平静,但皇上在却似乎失了理智,随时都有可能发疯,于京中的百姓并非好事。” 宋姝婉靠在窗边,闻言淡淡地说:“目前来说,皇上还没有针对过百姓吧?” “朝堂官员基本换了一波,离他针对百姓,也不迟了。”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真的很不理解皇帝的举止,实在是…… 良久的沉默后,她揉了揉眉心:“不管皇上如何,我午后要去见个人。” 青莲侧头:“世,夫人要见谁?” “姜妈妈。” … 午后,花雨楼里,姜妈妈看到宋姝婉,脸上露出些许犹疑,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随我来。” 宋姝婉颔首,跟着姜妈妈进了一个房间。 姜妈妈转过身,神情骤然变得凝重:“不是说,您随着世子离开京城了吗?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宋姝婉听着,就知晓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轻声说:“出了些意外,我回来处理一些人。” 姜妈妈皱了眉头:“方夫人已经死了,您现在回来,可是无人能保您。” “我不需要她保护。” 说到这里,宋姝婉从怀中取出镯子:“我今日过来,是想完全接手我母亲留下的人手,还请姜妈妈告知,我该做些什么?” 姜妈妈眼中闪过诧异:“方夫人给的那些人手,您接手之后不够用吗?为何还要……” 她还没说完,就被宋姝婉打断。 “那些人手对我来说不够保密,姜妈妈,我需要的是还没暴露出来的人手。” 姜妈妈眼神闪烁,片刻后问道:“您就不怕,我透露您的身份,将禁军和那些对您不利的人引来?” “你会吗?” 短短的三个字,让屋中陷入了寂静。 良久后,姜妈妈叹了口气:“您真的……不愧是夫人的孩子。” 宋姝婉知晓,这句夫人是指她的母亲,嘴角微微一抿。 “请姜妈妈告知,我该如何做吧。” “很简单,您直接去大宇赌坊。”姜妈妈给了个地点,“里面有个名为陈三的瘸腿中年人,拿出镯子,他就知晓该怎么做了。” 宋姝婉点头,道了声谢便离开了花雨楼。 半路上,青莲突然开口:“夫人就这么将手里的人展现出来,就不怕青莲背叛?” 宋姝婉头也不回地说:“裴寰信你,我就相信你,至于背叛……”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和青莲对视:“你可以试试,我想,我手里的势力,足以在你背叛我后,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宋姝婉说的满是杀气。 青莲眯了眼,身体刚动,突然发觉不对,她的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甚至,那人手里的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颈上,寒意透骨。 微风轻拂,宋姝婉稍稍摆手:“山海,退下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守得是百姓的大周 大宇赌坊。 宋姝婉刚进入,就被里面的嘈杂给惊到,正惊疑着,有一个佝偻着背的男子到她身侧。 “这位夫人,可是头一次来大宇赌坊?” 宋姝婉看他一眼,无视他的询问,答道:“我来找陈三。” 男子眼神一闪:“原来是找陈三的,夫人可有信物?” “信物?” 宋姝婉重复了一下,眉头刚皱起,跟在后方的山海就递上了一块牌子。 那男子看了,立刻躬身:“几位请随我来。” 几人到了赌坊后院,男子说了一声稍等便离开了。 宋姝婉回头:“那个陈三,很特殊吗?” 山海点头:“陈三是个消息贩子,手里有不少消息,因着准确,所以不少人都会来此,时间久了,便需要信物才能见他。” 原来如此。 宋姝婉恍然,正说着,一阵拐杖点地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道带着痞意的男声响起。 “就是你要见我?怎么称呼?” 宋姝婉回过身,见只有一个瘸腿的男子出现,果断取出了镯子。 陈三神情一僵:“你……随我进屋吧。” 几人进了屋子,陈三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复杂:“你还真是大胆,连我的身份都没确定,就敢拿出那镯子。” 宋姝婉淡淡地说:“确定与否有关系吗?总归,这里是你的地盘,总不能有旁人冒充你吧?” 陈三干笑几声:“这话倒也是。” 他说着顿了一下,目光又落在宋姝婉身上:“那镯子,可否给我看看?” 宋姝婉挑眉,也没多问,直接将镯子递了过去。 陈三仔细看了一会儿,一番折腾,将镯子拆开。 “不错,这确实是我知道的那个镯子,您是裴世子妃吧?听闻您离开京城了,怎得现在又回来了?” 宋姝婉不答反问:“你不是卖消息的吗?还需要我告知缘由?” 陈三将镯子复原:“我有些猜测,但不是很确定,故而问上一句。”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言语。 寂静中,陈三起身将镯子交还:“您的来意,我心里有数了,明日便能将夫人留下的人手都交给您,只是……您有时间管理吗?” 宋姝婉身体稍稍前倾:“只要能让如愿,是否管理她留下的人手,我并不在意。” 此话一出,陈三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派几个高手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全,您若有吩咐,也可通过他们,来交由我处理。” 两边确定了之后的安排,宋姝婉便带着五个人离开。 回到客栈,青莲离开后,山海突然开口:“夫人,属下有件事想和您说。” “什么事?” “甄家,似乎还有人活着。” 宋姝婉面露惊诧:“甄家还有人活着,是谁?” “甄将军。” 甄荣? 宋姝婉眉头瞬间皱起:“甄家出事那天,甄将军不是就没了吗?” “按着甄家当时的情况,甄将军确实没了,但是……玄玉阁近期发现了甄家藏在暗地里的势力,有人调动,顺着查过去,发现了甄家人。” 宋姝婉质疑:“那也不代表,活着的人是甄将军吧?” “探查的人听到,那股势力唤背后的人为将军。” 这话一出,宋姝婉瞬间没了声音,和甄家有关的将军,确实只有甄荣一人。 寂静蔓延着,宋姝婉在屋中转了两圈,问道:“能找到那人的落脚点吗?” 山海摇头:“目前还没找到,那人很谨慎,自从玄玉阁的人发现了之后,他就一直潜伏着,没了动静。”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查,务必要弄清楚,甄家活着的人是谁。” 山海行礼退下。 宋姝婉一人站了片刻,只觉头疼,这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多的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这么下去,该不会她什么都没做,就被外间的事给捆缚的难以动弹吧? 时间转瞬过了三日。 这期间,宋姝婉一直在客栈里待着,陈三和玄玉阁的人都在整个京城搜寻,前者在查近期有异动的势力,后者则在寻找甄家的人。 与此同时,宫里传出消息,太后头风之症又发,整个太医院都拿那病症无法,皇上便派人离京,想去神医谷请人前来诊治。 谁知派的人刚离开京城,就被人截杀在半路上。 皇帝收到消息大怒,派遣整个禁军在京中搜寻,很快就将目标定下,直接灭了刚进京的官员一家。 此事一出,整个京城哗然,但此时已经无人敢议论皇帝的举止,所有人都屏气息声,生怕说上一句不该说的话危及到自身。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宋姝婉得到了山海传回的消息,玄玉阁查到了那个人现在的住处,在城外一处别庄。 “那别庄,是几年前甄家秘密买下的,除却玄玉阁和甄家的几个人,无人知晓那个地方的存在。” 宋姝婉眯了眼:“套马车,我们立刻过去。” 这边,宋姝婉带着人离开京城,另一边,裴寰已经带着人临近京城,住在了最近的一个村子里。 暗三接了消息:“世子,北狄那边动了。” 裴寰眼神晦暗:“将消息送去京城,另外,宁王到何处了?” “估摸着出城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裴寰点头:“派人去迎,让他尽快过来。” 裴寰到了门边,看着天边云舒云卷,眉心紧皱,他本以为鞑靼被压制,大周就能安稳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如今内忧外患齐来。 他和林羽军,真的还能稳定大周吗? 一个时辰后,宁王进了村子。 “裴世子那么狼狈的离开,怎得现在又回来了?” 裴寰淡淡地说:“为了大周,宁王爷应该知晓了,边境北狄动手的事吧?” 宁王眼神晦暗:“本王确实知晓,不过那又如何?以皇帝对你的敌视,你现在敢露面吗?” “不敢也得露面,边境的城池每一座都很重要,决不能让北狄侵占。” 裴寰说的淡然,但话中的杀气却也明显。 宁王看着他,嗤笑一声:“裴世子对皇帝还真是忠心,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要替他守着大周。” 裴寰冷声说:“我守的是百姓的大周,与他有何关系?” 第五百一十九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裴寰一句百姓的大周,直接镇住了宁王。 半晌后,宁王挑眉:“倒是本王想岔了,只是林羽军大半都在京城,便是有一部分能离开,剩下的又当如何?皇帝是不会允许林羽军再回到你手里的。” “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留下林羽军了。” 裴寰敲了敲手边的桌子,再次开口:“我今日请宁王爷过来,是想让宁王帮忙救个人。” “你想让本王救谁?” “甄荣。” 宁王面露意外:“一个死人,本王如何救?” 裴寰眸中闪过冷意:“活着的人如何能称作死人?” 宁王听出其中的含义,心头一惊:“你出手救了他?” “算不上,我只是稍微,掩盖了一些线索而已。” 裴寰说的随意,可宁王听着却是震惊,他以为甄家的人必死无疑,没想到这还留了一个最大的。 “皇帝若知晓你的举止,怕是要气坏了。” “甄家并未做太大的错事,便是定罪,也该交给大周的律法,而不是让他暗地里处置。” 说话间,裴寰起身,将一处别庄位置交给宁王。 “我不便露面,但这个位置应该已经泄露了,就请宁王爷出面,保一下他了。” 宁王冷哼一声:“本王保他,对本王有何好处?” “真的没好处吗?宁王不如,去这个地方看看再说?” 裴寰卖了个关子。 宁王眯了眼,几瞬后带着地址离开:“那就让本王看看,保甄荣能有什么好处。” 裴寰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一挑,末了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唤来暗三,做了一番吩咐。 … “甄将军就住在这个别庄里?” 宋姝婉下了马车,看着前方的别庄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还不确定那个人是否是甄将军。” 宋姝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山海:“少说那些模糊话,你若不确定,也不会将消息送到我面前。” 话音落下,别庄的大门打开,门房走出。 “几位是来拜访的吧,我们别庄的主人不在,几位请离开吧。” 宋姝婉缓步上前:“是吗?你确定别庄的主人真的不在?” 门房笑了笑:“小的就是守这里的人,主人在不在,自然清楚。” 宋姝婉懒得废话:“我是来见甄将军的,请告诉甄将军,宋姝婉前来求见。” 门房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你,你是裴世子妃?” 他顿了一下,留下一句稍等,转身就跑回了别庄。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还没见到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里面的人确实是甄荣甄将军,只是想到自杀的甄远,她的心就止不住的下沉。 若甄远知晓真甄荣还活着,会选择自杀吗?温宜修还会因此,彻底和裴寰决裂吗? 各种想法转过,宋姝婉闭上眼,再睁开,眼底已经不见分毫波动。 没多久,门房再次出现,将门前的众人请进屋中。 很快,宋姝婉就见到了甄荣。 “裴世子妃,好久不见。” 甄荣拱手,眼底竟带着几分复杂和惆怅,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宋姝婉抿唇:“确实好久不见,甄将军可知晓,甄小姐的事?” 一句询问,直接将厅堂中的氛围问的死寂。 良久,甄荣叹息一声:“我打听到了她的情况。” “甄将军可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 四目相对,宋姝婉指尖轻轻颤动:“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甄荣垂眼:“有区别吗?总归,人已经不在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确实没什么区别,是我想岔了。” 下人送来茶水,宋姝婉接过啜了一口,正欲询问,突见门房跑来,脸上带着慌张神色。 “不好了,小,小公主带着人来了。” 小公主? 这三个字出来,宋姝婉立时眯了眼:“她可有说,是为谁而来?” 门房愣了一下,摇头说:“没有,她只说,要见这个别庄的主人。” 宋姝婉看向甄荣:“甄将军请避一下。” 甄荣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说,这个别庄是你的?” “不这么说,难道甄将军想暴露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片刻后,甄荣离去。 宋姝婉摆手,让门房将人请进来,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她这才刚坐下,小公主就赶了过来,是早就查到了这里,还是有人透露了消息? 就在这时,一声质问响起:“怎么是你?” 宋姝婉回过神,对上小公主的视线,微微一笑:“为何不能是我?” “你不是跟着裴寰离开京城了吗?” 小公主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厅堂,眼神中满是不善。 “小公主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我怎么不知,我离开了?” 宋姝婉反问一句,而后又说:“不对,是我说错了,我确实离开了京城。” 小公主一双眸子紧盯着她,倏地看向四周:“看样子,你这里在招待客人?” 宋姝婉瞥了一眼,发现她看的是先前上的茶水,甄荣离开,但茶水还是两杯,并没有撤下。 “不错,我确实在招待客人。” 小公主嗤笑:“我看,你才是那个被招待的客人吧?” 她上前一步,伸手试图抓宋姝婉的衣领。 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落在了宋姝婉的手里。 二人对视,宋姝婉眼眸落下:“小公主的心疾,近来似乎又犯了啊,只是如今,怎得不要死要活了?” 小公主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你怀疑我是假的?” “以小公主如今的行事作风,我怀疑很正常吧?” 宋姝婉用反问当做回答,而后将话题扯到小公主的来意上:“小公主特地从京城跑来此地,应该不只是想我废话吧?” 小公主眸光泛冷:“我是来找甄荣的。” 宋姝婉故作惊诧:“甄大将军?小公主糊涂了吧?怎得来我这儿寻个死人啊?” “甄大将军,知晓你说他是死人吗?” 宋姝婉看着冷脸的小公主,笑道:“甄大将军是否知晓,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我这儿没有死人,小公主无事的话,还请离开,我这别庄不欢迎你。” 小公主冷声说:“甄荣出来我自会走,宋姝婉,劝你聪明点,别和我父皇对着干,不然……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五百二十章:您功不可没吧 “小公主这是,在威胁我?”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小公主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讲理的孩子。 小公主察觉到异常,不自觉皱了眉头:“宋姝婉,你那是什么语气?” “小公主觉得,我是什么语气呢?” 宋姝婉将质问扔了回去,缓步走到小公主身侧:“方才我说,小公主的心疾又犯了,是想告诉小公主,平日里要平复好心绪,不然再起伏下去,小公主可是要丢命了。” 小公主侧头:“你在威胁我?” 方才从宋姝婉嘴里出来的话,一转头,又到了小公主口中。 “实话实话,算不得威胁,小公主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吧?” 小公主黑了脸,她确实知晓自己的身体情况,但这不代表,宋姝婉就能当着她的面说这么一句话。 “宋姝婉,你觉得我会怕死?” 宋姝婉挑眉:“这我可不清楚,我只知晓,小公主若再留在此地,我……” 她还没说完,门房再次跑来。 “世子妃,那个,外面又来了一位客人,自称,自称是宁王爷。” 宋姝婉:“……” 今日这别庄是怎么回事?怎得一个两个,全都跑过来了? 她看了眼小公主,见后者神情变换不定,立刻摆手:“请进来吧,我这别庄,今日可真是热闹的很呢。” 说是这么说,可宋姝婉心底却莫名的发凉。 若她今日没过来,凭着小公主和宁王,岂不是随便就能带走甄荣?后者目的不明,前者……怕是会让甄家彻底灭绝。 片刻后,宁王露面,看到宋姝婉和小公主,饶是他觉得自己淡定,这会儿脸色也变了。 “你……” 他本要说“你们”,但一个字刚出口,立刻反应过来,锐利的眸子锁定小公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公主眼神微闪:“我来拜访这别庄的主人。” 宋姝婉笑眯眯接上话:“小公主说话真有意思,这别庄的主人,不就是我么?” 三人分立一边,言语间恍若在话家常,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的目的,也知晓寻常的交谈中带了多少危机。 另一边,甄荣听着下人禀报,只觉得后背发寒,这一个两个怎么全都盯上了他?按道理说,他们根本不可能…… “甄将军。” 就在这时,一道随和的男声响起。 甄荣迅速转身,看见来者眼神微变:“你是,裴世子身边的暗卫。” 暗三点头,笑着拱手:“暗三见过甄将军。” 甄荣目光微凝:“你来此,是裴世子吩咐的吧,他想做什么?” “世子想请甄将军,留下小公主和宁王。” 此话一出,甄荣脸色大变:“留下他们?我能问下缘由吗?” 暗三摇头:“世子没有告知缘由,只让属下如此转达。” 甄荣没有立刻应答,而是问道:“若我留不住呢?” 暗三笑了,看了眼甄荣,直接退了出去。 看着空下来的房间,甄荣皱眉,这是无声的威胁吗?但小公主和宁王,这两个谁都不是好留的人啊,一旦出岔子,那可就是难以挽回的局面了。 … 厅堂里,宋姝婉端着茶盏,正漫不经心的看着小公主和宁王交谈。 两人说了几句,又同时转头,将视线放在了她身上。 见状,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两位说完了,若是没别的事,还请两位离开吧,我这别庄,招待不了两位贵客。” 宁王笑眯眯地说:“裴世子妃说笑了,这别庄藏的那么深,秘密诸多,莫说是我二人,便是多来几个,都一样招待得了。” 宋姝婉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宁王这分明是话里有话,是在暗示她甄荣的存在吗? 该死,她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这两人离开这个别庄? 就在这时,宁王再次开口:“裴世子妃怎么不开口?可是认同了本王的话?” 宋姝婉轻咳一声:“宁王爷说笑了,我只是觉得,宁王爷方才有些夸大,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宁王笑了,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是么?那倒是本王说错了话?” 宋姝婉正欲开口,突然瞥见一群人冲进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脖颈上就多了一把长剑,再看宁王和小公主也是同样的待遇。 这是什么情况? 她正疑惑着,甄荣从外走入。 到了这时,宋姝婉也顾不得之前的打算,问道:“甄将军这是何意?” “自然是要留下诸位。” 甄荣环视一圈,眼中闪过无奈:“事实上,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无奈有人逼着我做选择,只能请诸位……暂且留下了。” 他一摆手,进来的人就压着几个人要离开。 宋姝婉想反抗,但想了想,终究还是顺着推搡的力道走。 过了片刻,三人在柴房里面面相觑。 小公主开口便讥讽:“这就是你所说的,此处是你的别庄?” 宋姝婉双手环胸,淡淡地说:“如何不是我的别庄?不过是出了些意外罢了。” “呵!” 小公主冷笑一声,看着宋姝婉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屑。 对此,宋姝婉完全不在意,自顾自走到一旁站定。 就在这时,宁王开了口:“你二人,应该有些布置吧?” 宋姝婉和小公主同时扭头,短暂的停顿后,又各自移开。 宁王挑了下眉头,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意,而后侧身不再言语。 没多久,有一个小厮出现,请宋姝婉出去。 小公主眯了眼,当即开口:“为何只让她出去?本公主也要一同出去。” “这个,我家将军说了,不能将您三位放在一处,您若是想出去的话,小的也能给您换个地方,就是不知,您会不会喜欢新的地方了。” “什么地方?” 小公主追问。 “茅房附近的一个房间。” 此话一出,小公主立时没了声音。 见状,小厮做了个请的手势:“裴世子妃,请随我走吧。”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了甄荣,还有他旁边的裴寰,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 “宁王爷能寻到这个地方,世子您功不可没吧?” 第五百二十一章:关的什么人 裴寰笑了笑:“何来的功不可没?无非是稍微透露了一些情况而已。” 他没有明说,但宋姝婉心里有数,二人闲聊了几句,便将话题转到了甄荣身上。 宋姝婉说:“甄将军暴露,那宁王爷和小公主都得留在此地,不然生变,甄家就……” 她看了眼甄荣,没说下去。 甄荣叹了口气,看向裴寰的眼神里带了点无奈:“原先我并未打算暴露,但世子说了,只有我暴露了,才能有之后的安排。” 宋姝婉颔首,问道:“世子让甄将军,究竟所为何事?” “我想借着甄将军,将林羽军全部带离京城。” 宋姝婉愣了一下,她有些意外裴寰的配合,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皇上能因为甄将军,将林羽军放走?” “不管能不能,我都要试一试。” 裴寰说着,让宋姝婉留在别庄:“我准备回京,你在此地会更安全一些。” 宋姝婉断然拒绝:“我不可能留在这里。” 裴寰强调:“京城很危险。” “我知晓,但我必须回去。” 宋姝婉无视裴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后方,裴寰揉了揉眉心,扭头望向甄荣:“甄将军笑什么?” 甄荣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我笑了吗?哎哟,还真笑了,嘿,裴世子,你这是自找的啊,都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我的事,与甄将军无关。” 裴寰一脸冷漠,他先前确实走了,但听到禀报,说甄荣将宋姝婉也关了起来,他便回来了,没想到和宋姝婉碰面,几句话就聊出了火气。 “可要我帮世子说情?” 甄荣眼底带着看戏的意味。 裴寰冷笑一声:“甄将军不给我使绊子,我都得谢天谢地了。” 甄荣耸了耸肩膀,朝着裴寰离开的身影挥挥手:“世子慢走,我就不送了。” 京城客栈,宋姝婉前脚刚到,后脚裴寰也出现了。 “这家客栈离皇宫那么近,一旦出事,你怕是连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宋姝婉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里的裴寰,额角直跳:“裴世子回京,为何要来我的落脚之处?” 裴寰环顾四周:“此地不能来吗?” 四目相对,裴寰轻咳一声,解释说:“我还没打算暴露行踪。” 宋姝婉双手环胸,对裴寰的解释很是不屑。 “世子可以去别的地方,一样能隐藏自己的行踪。” 裴寰叹气:“你在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宋姝婉的反问刚落下,屋外传来两声轻敲,紧跟着青莲的声音响起。 “夫人,您的屋里,是否有动静?” 宋姝婉:“……” 问的这么明确,这要是屋里的人对她有敌意,她不得没命? 裴寰也意识到了这点,眉头一皱:“进来吧。” 青莲进入屋中,看见屋中两人,立刻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 裴寰嗯了声,淡漠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在屋外直接询问,你是生怕她不会出事?” “世子说笑了,青莲只是……听出了您的声音而已。” 青莲稍稍低头,神情中满是无辜,仿佛说的就是事实。 裴寰哦了声:“可我看着,怎么不是如此?” “世子在怀疑青莲?” 青莲抛出质问,想将主动掌握在手里。 裴寰摇了摇头:“青莲,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只要你敢伤她,我就敢要你的命,出去。” 青莲欲言又止,半晌后行礼退下。 这时,宋姝婉开口:“世子对青莲,是否太过冷漠?” “冷漠?她想要你的命,你还要为她鸣不平?” “世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青莲跟在你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得到世子的……” 宋姝婉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多了一张脸。 呼吸交缠着,她下意识后退两步,下一瞬,她的腰间就多了一股力道。 裴寰轻声说:“自从百草死后,你就一直怪怪的,可以与我聊聊吗?将事情说明白了,免得留下误会。” 良久的寂静后,宋姝婉推开裴寰:“我与世子之间并无误会,也没什么可说的。” “婉儿……” “世子请离开吧,我有些累了,想歇息片刻。” 宋姝婉背过身,不欲和裴寰细说。 见状,裴寰摇了摇头,带着无奈离去。 次日,甄荣出现在客栈里,语气凝重地说:“昨晚,宁王爷被人劫走了。” 裴寰哦了声,脸上不见分毫意外:“他一会儿便来此地。” 一会儿? 甄荣面露意外。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声音。 “本王确实来了,还不开门迎客?” 裴寰往旁边看了一眼,暗卫会意,迅速上前开了门。 门外,宁王摇着一把折扇,笑眯眯的走进了屋里,环视一圈问道:“宋姝婉怎么不在?” 裴寰问:“宁王爷寻她有事?” 宁王从怀中取出一根簪子:“若是无事,本王也不会提前送消息过来了。” 裴寰暼了一眼,眉头倏地皱起:“那是婉儿的簪子。” 宁王上下抛接了两次:“对,昨日本王,特地派人来取的。” 另一边,宋姝婉得知宁王到来,立刻赶到裴寰的房间,看见宁王手里的簪子,心头顿时一惊。 “那是我昨日戴的簪子,为何会在你的手里?” 宁王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回答,宋姝婉听得后背发毛,她的房间昨晚进人,竟然无一人察觉! 寂静中,宁王笑眯眯地说:“裴世子妃不用担心,在裴寰没死之前,本王是不会要你命的,当然……有些警告还是要给的。” 说罢,他看向裴寰,眼底泛起冷意:“譬如,卸了他的一条胳膊。” 宋姝婉眼前一花,再细看,裴寰和宁王已然缠斗起来,二人身手皆高,不过几瞬,便打了几个来回。 甄荣端着茶盏在旁看戏,时不时还开口指点一下,而后又感叹一句:“裴世子的身手,不如往昔了啊。” “砰!” 一个茶盏砸向甄荣,他利落躲开,笑道:“怎么,裴世子这是恼羞成怒不高兴了?可是……” “甄荣,本王还没跟你算账呢!” 顷刻间,三人斗在一处。 宋姝婉嘴角抽搐着后退,表示不想搭理这打起来的三人,只是心头生了犹疑,甄荣和宁王怎得全都来客栈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不是你我犯冲 片刻后,三人同时停手。 甄荣摸了摸嘴角,叹气说:“世子,宁王爷,你二位有仇,可也别牵扯到我啊,有些事,我可不想掺和的太深。” 宁王开口,直接扎他的心:“你所谓的不想掺和,就是连自己女儿的性命都不顾?甄荣,你这人战场上算个英雄,可惜在家里……连个狗熊都算不上。” 不等甄荣开口,宁王又转向裴寰:“还有你,平日里只想着算计,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惯会牵扯他人,你和她的交易条件,至今都没达成吧?呵!” 最后一声冷笑,宁王的神情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甄荣皱了眉,却想不到反驳的话,直接陷入沉默。 裴寰摇头:“宁王爷心中有气,我也能理解,但这般像狗一般的攀咬,实在堕了你的名声。” 宁王嗤笑:“本王还有什么名声?裴寰,你若护不住人,那便放人离开,本王看着,她手下的势力可比你还强。” 一旁,宋姝婉听到这里,心中生了几分复杂。 她万没想到,宁王竟然会替她说话,只可惜,说出的话一点用没有。 想着,她打断了几人间的争执,问道:“宁王爷和甄将军来此,应该不只是为了争执吧?说说看,两位究竟是为何而来的吧。” 几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寂静了片刻,宁王当先开口:“本王是来算账的,裴寰,昨日的事本王记着呢。” 甄荣视线来回游移,正色道:“我是来寻裴世子联手的,当今圣上莫名疯癫,几乎将整个朝堂都杀了一遍,再这般下去,京城百姓必陷危机,得想个法子解决此事,若是可行……我也不介意换个明主。” 屋中再次陷入寂静,谁也没想到,甄荣会说出“换个明主”这样的话。 以如今的局势,这无异于……造反啊。 不知过了多久,宁王一打折扇,“啪”的一声响打破了屋中的凝滞。 他说:“几位皇子死的死,废的废,甄将军要换明主?寻谁?”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看过去,前者惊诧,后者沉默,但二人的想法却一致,宁王就没想过他自己? 对面,宁王突然反应过来,眼神古怪:“你等……想奉本王为明主?本王,是明主?” 他强调了明主两次,使得屋中的气氛再次凝滞。 当今圣上不算明主,但宁王…… 宋姝婉轻咳一声:“我觉得吧,你们商谈这样的事,无需带上我。” 她要的是报仇,宋家、方氏和百草的仇才是她关注的重点,换明主什么的,她真的不想掺和。 就在这时,甄荣笑眯眯的抛出一句:“世子妃就不想,尽快洗清宋家的冤屈?” “我是想,但也无需……” 宋姝婉下意识回话,说到一半被甄荣打断。 甄荣再次开口:“世子确定,要等着当今皇上出手?” 死一般的宁静后,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她承认,甄荣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但造反这种事…… 她想了想,直接问道:“世子怎么看?” 裴寰垂眼:“只要能保住林羽军,保住大周,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我都无所谓,我忠诚的……是大周和大周的百姓。” 宁王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 “看样子,你等都有了些想法,但你等可是忘了,本王对那个位置,可没什么兴趣。” “没什么兴趣,说明还是有些兴趣。” 甄荣慢悠悠接话,他想在今日将事情定下,说的每一句话都直奔关键,丝毫不见拖沓。 “据我所知,先皇驾崩之前,曾写下一张圣旨,有人说那张圣旨是立新皇的,也有人说,那张圣旨是为了赐死某位皇子,但……” 甄荣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落在宁王身上,继续说道:“事实是,没有一人见过那张圣旨,宁王爷见过吗?或者说,宁王爷知晓,那张圣旨的内容吗?” 宁王笑了,他摇着折扇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甄荣。 “说那么多,甄荣,你的目的不就只有一个?想借本王报仇,可你能替本王做什么?甄荣,你手里的那点将士,于本王可起不了多大作用。” 话说到这里,宁王也不再遮掩,直接将态度摆明。 如此情况,让一直沉默的宋姝婉心头生出不安,这几人是铁了心要将她拉进漩涡里。 想着,她看向裴寰,却见后者也在看她。 下一瞬,裴寰冲她摇了摇头。 这是……要她别掺和吗? 宋姝婉愣了一下,眼眸微微下移,还没弄清楚裴寰的意思,另一边,宁王就将话题扯到了她身上。 “裴世子妃有何说法?” 宋姝婉回过神,淡淡地说:“我没有说法,方才我就说了,我不想胡乱掺和。” “裴世子妃觉得,本王出现在这个客栈之后,你还能置身事外?” 宁王意有所指。 宋姝婉心头发毛,正欲质问,房门被踹开,景明出现在门外。 “喲,这里可真实热闹啊,不知几位凑在一起,都在商量什么呢?” 他说着,往旁边让去,露出了后方的小公主。 宋姝婉只觉眉心剧烈跳动,顾不得场合的出声质问:“甄将军,你怎么关的人?” 先是宁王,再是小公主,合着甄荣就是走个过场,其实一个都困不住? 甄荣笑了笑,面上一片淡然:“我只负责将人关起来,能不能关的住,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小公主沉着脸走进房间:“想关本公主,甄家那点人还不够,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禁军进入屋中,还没来得及动手,宁王就从窗子闯了出去。 宋姝婉腰间一紧,反应过来,人也到了客栈外。 与此同时,小公主愤怒的声音传出:“想跑?给本公主追,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京城城门封锁。 宋姝婉被裴寰带着躲到了一个偏僻的宅院里,对上男人的脸,她心头的火气瞬间就升腾了起来,但语气却还冷静。 “我觉得,我与世子有些犯冲,日后……还是少碰面如何?” 裴寰失笑:“可我不这么觉得,婉儿,今日的事是必然,不是你我犯冲。” 第五百二十三章: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宋姝婉按住眉心:“离我远点。” 裴寰如愿退后:“我去安排人手做防备,宁王那边的事,你好生想想。” 宋姝婉顺着裴寰的意,好生想了一番,最后确定她不掺和,开口便拒绝了。 裴寰似有什么要说,但最后还是没再提这个话题,留下一句有事处理便先离开。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裴寰又出现:“随我换个地方吧。” “这个地方被发现了?” “快了。” 闻言,宋姝婉立刻跟着裴寰离开,就这样来回躲了三日,京城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禁军不再抓我们了?” “目前没有动静了,不过看情况,这种平静应该维持不了多久。” 宋姝婉和裴寰稍稍谈了几句,便将这件事压下。 裴寰转而说起了宁王和甄荣:“昨日,这两人都联系了我,说要与我二人见上一面。”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拒绝:“我不见,我说国,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裴寰笑而不语。 下一瞬,宋姝婉看到了出现的宁王和甄荣,几双视线对上,她陷入了沉默,先斩后奏还是故意算计她? 不管是哪一种,她今日都逃不了了。 “裴世子妃还想置身事外么?这几日的躲藏,还没让你看清现实?” 宁王开口就是讥讽。 宋姝婉淡淡地说:“所谓现实,无非是旁人的安排,若是没有你等,我会很安全,行了,直奔主题吧,你们今日过来,可是有了打算?” 甄荣接了话:“边境北狄大军已经开拔,不出意外的话,至多三日便会有城池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届时裴世子必须带着林羽军离开,之后京城里便只剩下禁军,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你们这是……要避开他?” 宋姝婉目露惊诧,裴寰明明比她陷的还深,为何此时反而能被排除在外?不对,她还没有答应下来,就算这几人屡次出现,也决定不了她的立场。 “不避不行,大周谁都能跳出来乱为,唯独大周战神,必须在明面上稳住局势。”宁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也只有如此,大周的百姓才能安稳。” 宋姝婉没想到,他们对裴寰的评价如此之高,心里十分诧异。 思索片刻后,她说道:“就算如此,你们若将我牵扯其中,他也避不开吧?” 话音刚落,宋姝婉突然想到什么,眼眸倏地睁大:“你们要将我和他分开?” 语气看似询问,但其中透着的笃定,已经证明了宋姝婉心中有数。 宁王笑笑:“你二人成婚至今,应该都没圆房吧?既然是个假夫妻,如此分开,不也算顺势而为?” 宋姝婉黑了脸:“顺势而为不是这么说的,宁王爷,你们要做的可是丢命……” “啪”的一声,宋姝婉的话被打断,她看着宁王丢出的令牌,眉头倏地皱起,再次开口:“宁王爷这是何意?” 宁王身体前倾,眼底流露出一抹冷意:“免死金牌,就算失败,你也能借此令牌活命,如何?你可愿掺和了?”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说道:“我不明白,你们三人为何一定要将我牵扯其中?我手里确实有些人手,但那些人手与你们相比,根本不够看吧?” 宁王往后一靠,整个人透着股慵懒的气势:“宋小姐说笑了,你手里的人手,可比你所想的要强大的多。” 这就唤她宋小姐了? 宋姝婉嘴角微抽,宁王换称呼的速度是真的快,她与裴寰还没分开呢,甚至于,裴寰本身也还没表态,宁王凭何这么笃定? “世子不说两句?” 裴寰被牵扯,淡淡地说:“我要说的,他们都说了。” 见状,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了。” “所以,宋小姐是答应了?” 甄荣也跟着换了称呼。 “我不答应,你们能放过我?” 宋姝婉反问一句,苦笑着摇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真牵扯到性命时,我是不会与你们一同赴死的。” 说到这里,她拿起免死令牌:“宁王爷的这块令牌,我先收下了。” 之后,几人商议起后续的安排。 当天下午,边境传回消息,北狄大军一夜之间便攻打下了一座城池,如今正朝着大周的第二座城池进发。 此消息在京城散开,顷刻间,百姓们全都慌了。 “北狄大军怎么攻打的那么顺利?边境戍守的将士呢?为何没拦住他们?” “天老爷啊,裴世子是不是还在京城?林羽军也没走呢,对吧?” 百姓们慌乱不已,朝堂上,众大臣寂静而立,所有人都低着头,无声的等着皇帝出声。 半晌,龙椅上的人叹息一声:“给裴寰传话,让他立刻带着林羽军前往边境,抵抗北狄大军。” 院子里,宋姝婉听着暗卫的禀报,忍不住摇头:“这皇帝还真是能屈能伸,无事时防你要杀你,如今有事了,竟能装作无事人一般传话,实在是……” 裴寰指尖微动:“无妨,总归一切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中,不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离开京城后,你在此一定要小心,宁王和甄荣都不简单,从他们嘴里出来的话,你一定要……” “无需世子叮嘱,我心里有数。” 宋姝婉打断他,转头便让人去收拾行李:“如今我手里有不少人手,但京城离边境极远,真要出事我也鞭长莫及,世子还是小心自己吧。” 第二日,裴寰出现在朝堂上,下朝后与皇帝会面,再离开身上已挂了元帅之职。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被皇帝刻意传开,使得百姓们欢呼雀跃。 “太好了,裴世子出面,北狄就是纸老虎,很容易就能被打翻。” “不知道这次要打多久,眼见着夏日中旬就要过去了,希望边境那边能稳定些,能得到裴世子抵达。” 百姓们议论纷纷时,宋姝婉正看着裴寰手中的短刀,疑惑问道:“世子这是何意?” “这短刀,是从鞑靼那边弄来的。” “世子的意思是,这就是伤到要害,伤口的血便会止不住的那种兵器?” 裴寰点头,宋姝婉倒抽一口凉气:“此物给我,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和离书 在宋姝婉看来,特殊的兵器就该放在厉害的人身上,给她就是浪费。 裴寰将短刀塞进宋姝婉手里:“没什么浪费不浪费,你带着这刀,保护好自己就行。” 宋姝婉下意识握紧短刀,正欲开口,就见裴寰朝她身后看去,她立时侧头,就见青莲和暗三一同出现。 “见过世子,世子妃。” “免礼,暗三,你这次留在京城,青莲随我去边境。” 裴寰的话一落下,宋姝婉就拒绝了:“我身边有护卫,暗三和青莲你就都带去吧,我不需要他们。” “你身边的护卫,我不相信。” 裴寰加重话中的“我”字,语气里皆是不容置疑。 宋姝婉皱眉,她觉得裴寰太过霸道,但抗拒的话刚要出口,又被她咽下,留就留吧,以暗三的身手,留在她身边也确实能成为一个保障。 之后,裴寰又做了一番叮嘱,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 宋姝婉一看,心里就有数了:“这里面装的,是和离书吧?” 裴寰迟疑的点头:“这和离书你一旦收下,我二人就……” 宋姝婉没有丝毫犹豫的接过和离书:“我二人最初成亲,为的只是交易,如今事情有了另一条路,也没必要再维持着,就此分开吧。” 裴寰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利落,愣在原地,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半晌后,他点了点头:“我知晓了,若是无事的话,我就要带人离开了,京城就交给你了。” 宋姝婉抿唇:“放心吧,我会守好这里,你,万事小心。” 当天傍晚,裴寰便离开了京城。 宋姝婉送人离开回转,刚回到临时的落脚点,一个人突然找来。 “世子妃,我们又见面了。” 宋姝婉面露诧异:“温,温公子?你还活着?” 站在宋姝婉面前的,赫然是风华绝代的温宜修。 听到询问,他苦笑了一下:“是啊,世子妃很意外吗?” 宋姝婉轻咳一声:“倒也不是意外,坐吧,上茶。” 茶水上来,温宜修道了声谢:“我今日来,其实是世子交代的。” 宋姝婉动作顿住:“世子交代的?他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出手?” 温宜修摇头:“并非如此,世子让我来,是想让我……帮一下世子妃。” 帮她? 宋姝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需要你帮,你且回去吧。” 温宜修没有做声,而是慢条斯理的品茶。 过了片刻,他说道:“我能帮到世子妃的地方,是世子妃想不到的。”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宋家的案子,我能替世子妃解决,但作为交换,世子妃必须听我的。” 宋姝婉笑了,眼底却不见笑意:“温公子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凭你是裴寰送来的人?还是,凭你几次对我动手?” “先前的事,确实是我的错,但眼下……” “于我而言,没什么先前眼下,毕竟温公子在我面前,早就没了诚信可言。” 宋姝婉说到这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耐烦,也懒得再和温宜修废话,摆手就让暗三送客。 谁知温宜修坐在原地不动,任由暗三出声催促,他也是一派淡然。 “温公子这是,想让我强行送客?” 宋姝婉的语气里带上了危险。 温宜修叹了口气,终于起了身:“希望世子妃日后,不要后悔今日的话。” 宋姝婉眯了眼,彻底没了耐心:“拿下他,送到甄将军那边去。” 甄远的死,她就给甄荣一个弄清楚的机会。 暗三擒下温宜修,派人送去甄荣住处。 暗处,山海倏然出现:“夫人,花雨楼那边出事了。” 宋姝婉脸色一变,立刻带人赶去花雨楼,刚到附近,就见一群官兵正往外赶人,被驱赶的美人个个脸上都是茫然和惧怕。 旁边,姜妈妈正被两人按着,面对前方的混乱,心下十分焦急。 “各位大人,我花雨楼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若是有错处,您们告诉奴家,奴家一定好好的改,可不能……” “闭嘴!” 一声呵斥打断了姜妈妈的话。 一个官兵走到姜妈妈身前,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两巴掌。 刹那间,姜妈妈的脸红肿了起来。 官兵冷笑:“我等说你的花雨楼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想查封就要查封,容不得你废话,再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姜妈妈缩了下脖子,纵使脸上红肿,也能看出其中的惨然。 没多久,官兵在花雨楼大门上贴了封条,而后便带着姜妈妈离开,剩下花雨楼的人呆站在原地,全都是不知所措。 “这,姜妈妈被带走,我等怎么办?” “先寻个地方住下吧,姜妈妈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一群人商量着,朝旁边的客栈走去。 周遭围观的人群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更有甚者,竟然跟着花雨楼的人走。 后方,宋姝婉看着前方的景象,眉头逐渐皱紧,无缘无故,官兵怎么会针对花雨楼?甚至连事情都没说明白,就将花雨楼给封了。 该不会,针对的不是花雨楼,而是她吧? 想到这个可能,宋姝婉攥紧手指,侧过头说:“暗三,去查一下,看背后是否有人在针对我,另外,派人去府衙瞧瞧,若可以,立刻接出姜妈妈。” 暗三点头,应声离开。 彼时,四周的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留下的人正在聊着今晚去何处消遣。 宋姝婉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带着山海回了住处。 一个时辰后,暗三回转:“府衙那边说,姜妈妈牵扯进了一桩案子,在案子没查明之前,只能呆在牢房里。” 宋姝婉按了按眉心:“去寻宁王,让宁王出手。” 暗三一惊:“世子妃,那姜妈妈,值得让宁王出手?” “值得。” 若是旁人,宋姝婉自然不会急,但姜妈妈可是给了她许多人手,这样的人,她怎么能让其一直在牢房里待着? “行了,别耽误了,立刻去寻宁王。” 暗三离开后,宋姝婉的心一直难以安宁,她思来想去,索性拿了一本医书看。 突然,院里的小厮跑来:“世子妃,外面来了一群人,他们……” 小厮还没说完,一道训斥声响起:“宋姝婉,给本公主出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要有俘虏的自觉 宋姝婉看着气势汹汹出现的一群人,不由挑了下眉头:“我道是谁在这里乱吠,原来是您啊,怎么,小公主这是心疾又犯了,跑我这儿来治病?” 小公主到了宋姝婉面前,横眉冷对:“本公主的心疾好得很,不需要求你。” “呵呵……” 宋姝婉轻笑两声,摇摇头,将手里的医书翻过了一页:“既然不是为了心疾,那小公主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总不能告诉我,小公主要杀了我吧?” “你说对了,本公主今日来,就是要杀你。” 小公主丝毫不遮掩她的杀意,话音刚落,手就挥下,跟着她来的人立刻上前,将宋姝婉团团围住。 面对如此情形,宋姝婉幽幽叹了口气:“小公主,皇上知晓你这么肆意妄为吗?” “等你死后,我父皇他会知晓的。” 宋姝婉放下医书:“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小公主疑惑的目光中,她缓缓起身,再次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小公主这么肆意妄为,可是会撞在南墙上的,拿下他们。” 比起小公主,宋姝婉的语气非常淡定,淡定的仿佛只是在话家常。 但下一瞬,四周出现的人就叫人知晓,她并不是在话家常。 顷刻的功夫,小公主变成了俘虏,被按着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羞愤。 “宋姝婉,你这是以下犯上。”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说:“以下犯上又如何?小公主带了一群人来,还特地隐瞒了行踪,我若不做些什么,不就浪费了小公主的心意?” 小公主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本公主何时隐瞒行踪了?” 宋姝婉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淡漠的眸子与她对视:“小公主不会以为,方才我提皇上只是恼羞成怒吧?” 她提皇帝是为了试探小公主,没想到小公主直接就暴露了情况。 小公主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你不能对本公主做什么,这是大周,这是京城。” 宋姝婉没说话,她的指尖从小公主的脸颊上划过,眼底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时间流逝,小公主急了:“宋姝婉,你到底……唔!” 宋姝婉骤然收紧手,压住小公主的喉管,看着窒息的小公主,她又缓缓松开。 “小公主,成为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自觉,再敢叫嚣,我可不保证,是否会留你性命。” 小公主大口喘气,睁大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她断断续续的呵斥,宋姝婉却不在意,摆手让人将小公主带走。 “看好了她,若是无缘无故失踪了,你们就拿命来赔吧。” 次日清晨,宁王登门:“那个姜妈妈,本王已经派人去接了,本王有些好奇,一个花雨楼的妈妈,怎么就能让你上心了?” 对着宁王的疑惑,宋姝婉也没隐瞒,直接告知:“她是我的人,我手下的很多联系,都是通过她。” 宁王哦了声,眼底闪过幽光:“世子妃如此告知,就不怕本王将其收为己用?”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宁王爷若真有本事,尽管收去,另外,我与裴世子已经和离,请宁王爷注意一下称呼,莫要再唤我世子妃了。” 宁王点头:“是本王的疏忽,唉,都是之前叫顺口了,宋小姐见谅。”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宁王嘴里说的客气,可说那么多话就是存心试探她,想弄清楚她和裴寰现在的关系罢了。 就在这时,宁王突然开口:“本王准备动手了。” 宋姝婉一怔:“动手?宁王爷的意思是?” “宫里又在谋划一些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本王必须尽快将那位置掌握在自己手里。” 宋姝婉捏紧手指,面上却不见变化:“宁王爷想让我如何配合?” “很简单,将小公主交给本王。” “宁王爷派人监视我?” “宋小姐不也派人监视本王?” 二人视线对上,宋姝婉嘴角的弧度骤然加深:“宁王爷说笑了,我哪敢派人监视您啊,那是保护。” 宁王跟着加深笑意:“巧了,本王也是派人保护宋小姐,哦,对了,甄将军那边,本王也派了人。” “是吗?那我可得多谢宁王爷的好意。” 二人闲聊着,仿佛说的真是小事。 小半个时辰后,宁王离开,宋姝婉的神情骤然变冷。 这时,暗三出现,纠结地问:“小公主在您的手里?” “嗯。” 宋姝婉不欲细说,承认后便让暗三送小公主去宁王府。 暗三没动:“真的要将小公主送去宁王府吗?宁王爷不是什么好人,他……” “你在质疑我?” 短短五个字,让暗三瞬间噤声。 “属下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将人送过去,别忘了,我手里不只有你,你做不到的事,有的是人能做到。” 暗三低下头:“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将人送去。” 暗三离开没多久,陈三那边派了人,说是之前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需要宋姝婉过去一趟。 “山海,随我走。” “是。” … “世子,京城传来消息,说是宁王爷准备提前动手了,还从世子妃那边,将小公主带走了。” 马车里,青莲将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裴寰面无表情:“让宁王注意一些,莫要事情不成,反而让自己陷入绝境。” 青莲颔首,正欲离开,突然被裴寰叫住。 “你就不觉得不甘心?” 青莲回身:“世子何出此言?” 裴寰定定看着她,良久后突然开口:“先前甄将军说,先皇驾崩前留下了一张圣旨,无人看过内容,甚至连圣旨本身是否存在,都无人能确定。” “世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裴寰笑了笑:“那张圣旨,在你手里吧?” 马车里陷入寂静,青莲垂着眼眸,似乎很平静,但仔细看,会发现她的手指已经蜷缩起来。 裴寰也没催促,任由她沉默着。 又过了一会儿,青莲说:“世子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青莲呢?” “我想要个肯定的答案,不仅如此,我还要那张圣旨,青莲,将其交给我。” 第五百二十六章:是因为我 宋姝婉带着山海去见陈三,一见面,她就发现陈三旁边站着个清秀少年。 “陈三,这位是?” “是探查到消息的人,他叫盛运。” 陈三解释了下,转头对盛运说:“你将探到的消息告诉小姐,只要是真的,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盛运点了点头,有些怯怯的上前:“小姐,小的是意外探查到的消息,两日前,小的在花雨楼包间里听到了交谈,其中一个声音提及了裴世子,还说要将裴世子妃弄死,只是失败了,后来,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说失败了也无妨,背后的人还盯着裴世子妃呢,只等时机到了,就动手彻底杀了裴世子妃。” “在他们的交谈中,小的听见了定远候三个字,还有信国公府。” 宋姝婉脸色逐渐变冷,前面的话再多也只是废话,真正关键的是最后一句。 定远候,信国公府……这两边怎么会牵扯进来? 难不成,这两方觉得会被对付,所以打了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小姐,您怎么了?” 陈三出声询问,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 宋姝婉回过神:“继续探查,尽量弄到证据。” 只有确保无误,她才能找过去算账。 陈三点头:“明白,属下会派人继续探查的。” 说到这里,陈三顿了一下:“小姐,属下的人回禀,说是小姐真的和裴世子和离了?” 宋姝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称呼都换了,又何必说废话呢?” 陈三干笑一声:“小姐说笑了,属下也是想确认一下,毕竟之后的一些事情,很有可能会牵扯到……您的安全。” 宋姝婉眯了眼:“无妨,我的安全自有人护着,倒是你这里,还是尽快办好我安排的事吧。”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带着人离开。 一路无话。 回到住处时,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山海出现,看见她的神情变化,脚下微顿:“小姐可是遇到了不高兴的事?” “没有。” 宋姝婉断然回了一句,又觉得怪异,山海往日可不是个会关心人的人。 “山海。” “请小姐吩咐。” 寂静中,宋姝婉侧过身:“你对陈三,有何看法?” “小姐可是忘了,属下之前就已经说过对他的看法了。” “消息贩子?我觉得,那不是你的真实看法。” 说话间,宋姝婉到了山海身后,直接说了自己对陈三的感觉。 “这人明面上说着为我做事,但探查消息的速度很有问题。” “小姐的意思是?” 宋姝婉将盛运的存在说了:“我不觉得,陈三需要这么一个人跑出来说事。” 山海会意:“陈三这人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小姐可以信他,此人的声名很好,目前还无人说过他有问题。” 是吗? 宋姝婉垂眼,可她觉得,无人说过,不代表就没有人。 毕竟,让人说不出话的方式很多,陈三为了保全名声,谁知道会用什么手段? “山海,派人去盯着陈三。” 想了想,她又加上了盛运。 宋姝婉莫名有种感觉,这个盛运有问题。 这边的事按下,另一边,国公府突然来了个小厮,请宋姝婉回一趟国公府。 来人态度很是高傲:“夫人说了,小姐您终究是从国公府嫁出去的,如今和离,府里定然是要过问一下的。” 宋姝婉被气笑了:“你确定,我需要国公府过问我的情况?” “需不需要是国公府的事,小姐只需要……” “按住他!” 宋姝婉一声令下,几个护卫立刻冲出,将小厮直接按在地上。 “打一顿丢回去,顺带去国公府传话,告诉那两位若是想见我,自己寻来,不然我是不会去的,当然,若他们坚持我过去,我不介意亲自走一趟,和国公府算算以前的账。” 宋姝婉语气凌厉,一番话落下,直说的那小厮脸色发白。 “不,等等,我……” 没多久,小厮的惨叫传来。 国公府。 信国公和国公夫人看着被扔回来的小厮,二人都被气的不行。 国公夫人说:“这分明是不将我们的长辈身份放在眼里啊,老爷,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信国公按了按眉心,看向送小厮回来的几人,问道:“你们是宋姝婉的人?” “国公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无妨,我们来此除了送人,还有是为了传话,我家小姐说了……” 传话的人重复了一遍先前宋姝婉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信国公气的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放肆,实在是放肆!那宋姝婉,还真将自己当回事了?还想我等登门,简直妄想!” 国公夫人站在一旁,眼神变化一番,轻声说:“老爷,我们也不是不能登门的。” “什么意思?你这是要丢我的脸?” “老爷别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们登门,就要大张旗鼓的登,闹的整个京城都知晓,届时怕的人,可就成她宋姝婉了。” 信国公目光一凝:“说的有道理,不对,本来怕的就是她,什么叫成了她?” 国公夫人连忙解释:“是我说错话了,这不是被气坏了么。” “哼!” 信国公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过身,眼里闪过狠厉:“驾车,我倒要看看,宋姝婉凭的什么,敢如此嚣张放肆。” 另一边,宋姝婉看着回转的几人,摆手让几人退下,就见暗三出现。 “世,小姐,人回来了。” 下一瞬,脸色惨白的姜妈妈出现在了宋姝婉面前。 “见过小姐。” 宋姝婉起身:“不用多礼,这两日让你受惊了。” 姜妈妈苦笑着摇头:“算不上受惊,只是我有些不明白。” “姜妈妈请说。” “禁军为何要针对我?是因为方夫人,还是因为您?” 时间流逝,宋姝婉张了张嘴,良久后叹息一声:“应该是因为我,最近,我身上的麻烦比较多。” “是因为您的母亲,对么?” “嗯。” 宋姝婉上前一步:“我会尽快解决外间的麻烦,花雨楼那边,若是可以的话,姜妈妈还是带着人,先避开一段时间如何?” 第五百二十七章:她不会帮 宋姝婉提出了意见,姜妈妈沉默了许久才点头,问清花雨楼的人所在位置,她便离开了。 看着她的身影,宋姝婉担心会出事,索性让山海派了几个人跟着保护。 这时,门房跑来,说国公府来人了:“看情况,似乎是国公和国公夫人本人。” 宋姝婉微微挑眉,她的人才从国公府回来,这二人就登门了?有意思! “请人进来。” 片刻后,信国公和国公夫人进了厅堂。 宋姝婉抬手:“请坐,上茶。” 信国公没有动,冷声说:“一段时间不见,你连对长辈的礼仪规矩都忘了?” 宋姝婉笑了笑:“站在我面前的是真长辈,那我必定客气,但是……你们是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屑与鄙夷。 信国公沉下了脸:“宋姝婉,你这是要和国公府隔开?” “是国公府先和我隔开的。” 宋姝婉起身,缓步上前:“国公爷是不是忘了,鞑靼未攻打大周前,我们双方就已经算是敌人了?” 信国公指着她:“国公府庇护了你,保了你多年的安全,你不报恩便罢,竟然还说我们是敌人?宋姝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宋姝婉视线下移,冰冷的眸子扫过他的手指,冷笑一声。 “说的好听,当初皇上下旨赐婚,你等做了什么心里没数?自那之后,我和国公府就两不相欠了,如今来说恩情是么?那我们就说说,国公府对我做过的事情吧,比如……” 她正欲细说,旁边的信国公夫人突然开口:“哎哟,看你们二人这剑拔弩张的样子,知晓的说是亲戚,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先坐下吧,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说如何?老爷,您忘了来之前是怎么说的?把脾气收收,正事还没说呢。” 信国公哼了一声,纵使恼火异常,却还是坐下了。 信国公夫人瞧着,满脸笑意的看向宋姝婉:“你看,你也坐下如何?” 这是想反客为主? 宋姝婉眼底闪过冷意,冷冷扔下两个字:“上茶。” 这个时候,旁边的小厮才敢离开。 茶水上来后,宋姝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就听信国公夫人说:“我们知晓,你对国公府的不作为有意见,但那个时候,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只能选择袖手旁观。” 宋姝婉抬眼:“国公夫人无需与我说这些,在我看来,我与国公府早就一刀两断了。” 信国公夫人皱眉:“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和你舅舅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如何就能一刀两断?” 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 宋姝婉听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还有个小舅舅,但那个小舅舅姓的是……白。 信国公与她母亲有关,那另一个小舅舅……又是什么情况? 沉思良久,宋姝婉回过神,语气冰冷地说:“我的舅舅姓白,不姓宋。” “胡说,你的小舅舅根本就不姓白,你是被人骗了。” 信国公跳了起来,神情语气异常激烈,像是宋姝婉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给他气坏了。 但宋姝婉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出惧怕,信国公怕白家的人?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眯了眯眼:“信国公,很怕白家人?” 此话一出,立刻让信国公意识到他的反应激烈,他立刻又坐了下去。 “白家人有何可怕的?是那白家人原先蒙骗了你的母亲,他们厚颜无耻,害了你母亲还想来害你!”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是吗?可是,你真是我舅舅吗?我可是从旁人口中知晓,我母亲是鞑靼人,您也是……鞑靼人?” 最后三个字,宋姝婉特地停顿了一下才说出。 厅堂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一旁的信国公夫人左右环顾,眼神几番变化,手指也跟着蜷缩起来。 就在这时,信国公跳起脚来:“什么鞑靼人?你的母亲是正儿八经的大周人,哪个王八蛋说的混账话?宋姝婉,你该不会信外人不信我吧?” 宋姝婉冷笑:“宋家出事,白家也受了牵连,可唯独信国公府被排除在外,您与其这么激动,不如告诉我,这件事是什么情况?” 之前她觉得信国公府是被人庇护的,但现在想来,其中的问题实在太大了。 白家,可是与信国公府最好的对比。 “婉儿,是你误会了,那白家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他们和你爹爹走的很近,而不是因为你的母亲,至于信国公府,往日很是低调,和你的父亲也并不……” 信国公夫人开口,试图解释,但说了一半,她就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立时便陷入了沉默。 宋姝婉看着他们,眼底神情愈发冰冷。 “所以,你们根本就解释不清,信国公府和白家的差别,对吧?” 信国公僵住:“这两者就算有差别又如何?宋姝婉,你可别忘了,你能活到现在,是信国公府出手庇护的你。” “是么?”宋姝婉轻飘飘的反问一句,“可我怎么觉得,信国公府其实也不清白?宋家的事,和信国公府也有关系吧?” “谁说的不清白?宋家出事和信国公府完全没有关系。” 这边,宋姝婉和信国公夫妻陷入了僵持。 另一边,裴寰从青莲手中拿到了一张圣旨。 青莲说:“这圣旨,就是先皇驾崩之前留下的,有很多相关的猜测,但其实……这张圣旨是空白的。” 裴寰展开圣旨,内里确实是空白的,但左下角却加盖了玉玺印,这意味着,若有人能模仿先皇的字迹,这张圣旨就能成为决定局势的存在。 他摩挲着底下的玉玺印,淡漠的眼神从青莲身上扫过:“你对大殿上的位置,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么?” 此话一出,青莲僵住:“据我所知,世子已经选择了宁王。” 她没有明确回答,但侧面的话已经代表了些许意思。 裴寰合起圣旨:“我从未明确表达过,帮宁王。” 青莲冷笑:“可你与宋姝婉和离,让她去帮宁王,不就代表了……” “她不会帮宁王。” 第五百二十八章:让我满意 青莲的话被打断,一时愣在原地。 “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宁王是个明主么?” 青莲皱眉,宁王手里沾满了血腥,为人行事亦带着疯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明主? 她想着,将心中的想法全都说了。 裴寰将圣旨往前推:“既然你也知晓宁王的性子,又为何觉得,我与她会真的帮宁王?” “若不打算帮,又何必弄出先前的那些事?毕竟,世子和宋姝婉,可是真的和离了。” 裴寰笑了笑:“一封和离书而已,我承认,那才是真的和离书,我不承认谁也认不了。” 说到此处,他又点了点圣旨:“以宁王的性子,一旦他确定了形势偏向他,他就会按捺不住,以最快的速度出手,等他接手了皇位,就是我们的机会,青莲,我忠于大周,忠于大周的百姓,不在乎龙椅上坐着谁,但坐在上面的人,必须是有大周和大周百姓的人,你明白吗?” 青莲沉默,她跟在裴寰身边已经有很长时日,怎会不明白? “世子确定,要下场搅和大周的形势?” 裴寰否认:“我出手是为了稳定,不是搅和,青莲,回答我,你要不要掺和进这件事中?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良久,青莲垂下眼眸:“若是可以,我自然是想掺和的。” 裴寰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在这圣旨上写字吧,我说了,这是机会,一个能让你名正言顺的机会。” 京城。 宋姝婉和信国公夫妻对峙着,两方谁也奈何不了对方时,门房突然跑来。 “小姐,外面来了不少百姓,正朝着大门砸东西呢。” 宋姝婉脸色微变:“可有问清是什么情况?” “问清了,他们说……是来砸忤逆不孝之人。” “忤逆不孝?” 宋姝婉重复着四个字,冰冷愤怒的眸子扫过一旁的信国公夫妻,她就说这二人来的太快,合着是在外面还给她设了套。 “你们口口声声说白家人要害我,可举止上,要害我的人却是你们,你们最好祈祷信国公府是清白的,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看好他们!” 说到这里,宋姝婉大步往外走去,但没过多久,她就被人用东西砸了回来,再看厅堂里的二人,心头火气瞬间升腾。 说她忤逆不孝是吧? 名声都落在她的头上了,她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太亏? “给我打!” 信国公夫妻傻眼了,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按在地上好一痛踹打,没多久便鼻青脸肿,惨叫不已。 半晌后,信国公咬着牙说道:“宋姝婉,你这是,这是忤逆不孝。”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名声都出去了,我怎能平白担名声?” 说罢,她让人将信国公夫妻丢出去,末了还警告道:“你们尽管往外放话,但不管你们说了什么,我都会让事情成真,我不舒服,你们也别想舒服。” 信国公夫妻被丢出去后,在京城里引起的喧哗暂且不说,只说宋姝婉这边,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宁王那边的暗示,表示明日要带人进宫。 “小姐,宁王这是打算……” 暗三说到一半顿住,脸上闪过犹豫。 “我知晓,他想造反。” 宋姝婉走到窗边,看着如水的月光落下,说来,似乎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她都没意识到京城的炎热。 此时站着,她才有些恍然,她和裴寰已经走过了一年的风雨。 可如今裴寰的身体已经恢复,宋家的冤屈,却迟迟没有洗清的样子。 寂静中,宋姝婉开口:“暗三,你去寻裴寰吧。” 暗三僵住,神情有些惶恐:“小姐为何,突然要属下去寻世子?” “不是突然,我是觉得,你跟着裴寰,或许会更有用处。” 宋姝婉转过身,月光虽明亮,但她的脸却隐藏在了阴影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暗三低下头:“小姐说笑了,属下跟在小姐身边,也一样能起到该起的作用。” 是么? 宋姝婉有些怀疑,可她没有将这份怀疑说出,只摆了摆手,让暗三退下。 次日清晨,宁王府再次来人,然而这次,跟着一同来的还有甄荣与温宜修。 宋姝婉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敏锐的发现,温宜修的脸上有红肿痕迹:“温公子这是,与人交手了?” 甄荣冷哼一声:“他能与谁交手?” 宋姝婉会意,温宜修这是被甄荣打了。 略过这件事,她果断问起二人今日过来的缘由。 甄荣正色说:“宁王那边,给你送了消息吧?” “送了,甄将军这是有看法?” “看法没有,不过想法倒是有一个,就想问宋小姐,愿不愿意出手了。” 宋姝婉顿住,几番沉吟后问道:“甄将军先说说想法吧。” “宁王事成后,杀了他。” 厅堂中瞬间死寂,宋姝婉几次张嘴又闭上,良久才艰难出声:“据我所知,一开始是甄将军站在宁王身边的吧?” 甄荣反问:“那又如何?” 宋姝婉:“……” 她突然弄不懂甄荣的想法了,支持宁王的是他,如今要弄死宁王的还是他,甄荣的目的到底为何?或者说,甄荣到底想要什么? 这时,温宜修开口:“甄将军什么都不想要,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 宋姝婉恍然,一句询问脱口而出:“甄家的事,宁王也插手了?”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甄荣前后的矛盾。 温宜修轻咳一声,瞥了眼甄荣没做声。 见状,宋姝婉皱了眉头:“我能理解甄将军的愤怒,但甄将军如此,就不怕宁王那边察觉,反过来将你一军?宁王那人,可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我知晓,但我要的是他的命,他便是再不简单又如何?总归……我所图的,他不知晓。” 宁王真的不知晓么? 宋姝婉沉默,忽而想到了离京之后就没有消息的裴寰,不由捏了捏眉心。 “甄将军,这件事,我得考虑一下。” 甄荣利落起身:“没问题,我等着宋小姐的答案,希望宋小姐能让我满意。” 第五百二十九章:我们今日是来抓人的 宋姝婉送走甄荣和温宜修,想了想,将暗三唤来。 “你家世子可有消息传回?” 暗三答:“目前还没有,小姐可是想派人去问问?” 宋姝婉微微皱眉,思索过后,拒绝了暗三的提议。 谁知当天晚上,裴寰就送了消息回来,表示青莲即将回京,届时会与她说些安排。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不明白,之前裴寰硬是要带青莲离开,如今又为何将人送回来? 正想着,她突然看见旁边暗三神情不对:“在想什么?” 暗三抬头:“小姐,青莲这次应该是为了,宁王而来。” 宋姝婉神色一凛,她完全没想到,暗三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短暂的愣怔之后,追问道:“怎么说?宁王有什么问题?” “宁王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青莲,她估摸着,是要回来杀了宁王。”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开口:“你确定吗?以宁王现在的威势,凭她可杀不了。” “若是世子也插手呢?” 屋中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按了按眉心:“我心里有数了,一切等青莲回来再说吧。” “是。” 隔日,青莲回转。 宋姝婉看着她:“我们也算是一路人,说吧,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青莲没做声,递上一个盒子。 宋姝婉打开,脸色骤然大变:“圣旨?” 青莲点头:“是的。” 宋姝婉指尖微微颤抖,几番犹豫,终是取出了盒中的圣旨,再看内容,她的神情愈发骇然。 这时,青莲开口:“世子说了,宋小姐不会帮宁王,作为信任,青莲才将这圣旨给宋小姐观看,眼下宋小姐心里应该有数了,对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而后缓缓合起圣旨:“我心里确实有了一些数,不过为了保证稳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 “宋小姐请说。” “第一,世子会插手吗?第二,你向宁王动手,有多少把握?第三,你最后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 四目相对,宋姝婉和青莲皆没有做声,因为她们都知晓对方的想法,但面对这几个问题,却都选择了慎重。 过了片刻,青莲说:“会插手,八成把握,至于第三,只要世子处置得当,我不介意成为第二个忽娜。” 第二个女皇?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若你真有这个想法,我想,世子会帮你的,只是我这边……明面上是不可能帮忙的。” “青莲知晓,青莲只是想借着宋小姐手里的一些势力,来探听消息而已。” 宋姝婉点头,将圣旨装进盒子里,递回到青莲手里:“只要我能做的,我必然会帮。” “那就,麻烦宋小姐了。” 青莲带着圣旨离开。 宋姝婉一人站在原地许久,唤出山海:“你觉得,大周能多一个女皇吗?” 山海方才一直在旁听着,如今听见询问,眼眸微微垂下,轻声说:“只要运作得当,未必不能,不过,代价很大。” 是么? 宋姝婉眼底闪过幽光,于她而言,只要能达成她复仇的目的,代价多大她无所谓,她眼下有更关键的事情要去弄明白。 “山海,你替我去查信国公府,还有白家与宋家的牵扯,另外……” 她想说她的母亲宋氏,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宋氏的事情,有一个人或许会比较清楚。 “你退下吧,就去查我说的两家。” “是。” 次日,宋姝婉去见姜妈妈。 自花雨楼出事,姜妈妈被宋姝婉捞出来后,就特地在城东租了个院子,如今花雨楼的人都住在此处。 两方碰面,宋姝婉开口便问及她母亲的事。 姜妈妈有些愣怔,却也如实说了:“您的母亲很温柔,只是身体不太好,以至于平日里不喜欢动弹,不过待人却也和善,见过的人都会称赞她。” 宋姝婉点头,又问:“姜妈妈知晓她的娘家情况吗?” 此话一出,姜妈妈陷入沉默。 半晌后,姜妈妈说:“小姐想问的,其实是信国公府与白家跟她的关系吧。” 宋姝婉不意外被她看出想法,利落承认:“我先前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信国公夫妻登门,我突然就反应了过来,信国公府和白家……竟都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 “是,也不是。” 姜妈妈给的答案让宋姝婉愣住,她下意识问道:“何为,是也不是?” “说是,是因为这两家确实和夫人有些关系,说不是,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他们两家,都有夫人救过的人,仅此而已。” 宋姝婉:“……” 所以,那些称呼都是虚的? 因着震惊,她半晌没有做声。 姜妈妈也没惊扰,只小声让人送来茶水。 许久后,一声幽幽的叹息在屋中响起,宋姝婉说:“我是真没想到,当中会夹杂着这样的事。” 姜妈妈送上茶水:“我也不知,小姐会因为这件事困恼,我还以为,夫人早先便与您说过了。” 她的母亲若说过,她也不会被隐瞒至今了。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接过茶水,轻轻啜了口,便准备回去。 谁知这时,外间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几声惨叫响起。 宋姝婉和姜妈妈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起身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两个人被打飞,重重摔在她们面前。 宋姝婉低头看了眼,再抬头,眉头瞬间紧皱,门口动手的竟然是禁军,他们怎么来了? “宋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突兀响起的招呼声让宋姝婉回神,她对上景明带笑的眼眸,心底瞬间下沉,这人今日出现,分明是来者不善啊。 “宋小姐怎得不说话?可是不想看见我?” 宋姝婉笑了笑,开口道:“景头领说笑了,我只是在想,景头领为何会带着这么多人赶来此地?毕竟,禁军要做的事,不包括外出来找花雨楼的人吧?” 景明叹气:“宋小姐这话说的,若传出去,旁人不定怎么说我们禁军呢,可惜您误会了,我们今日过来是抓人的。” 第五百三十章:是你故意为之 寂静中,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景头领还真是用心了,此处皆是花雨楼的人,不知景头领想抓的是谁?”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将姜妈妈挡在身后,然而景明的手指扫过,直接落在了姜妈妈身上。 景明冷声说:“据底下的人探查,此人是鞑靼派来的奸细,潜伏在大周多年,意图不轨,该当伏诛。” 景明话尾的四个字满是杀意,宋姝婉听着,手指瞬间收紧:“景头领在说笑吧?姜妈妈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鸨,便是……” “宋小姐先别急着给旁人说情,今日我带人来此,要抓的可不仅仅是她。” 宋姝婉笑了:“景头领该不会,还想抓我吧?” 她的话音刚落,景明就拍了下手:“宋小姐果然聪慧,我这还没明说呢,你就明白了,既如此,我也不多话了,请随我走吧。” 景明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姝婉眼底闪过晦暗,几瞬后上前:“我能问一下,景头领为何要抓我么?” 景明没说话,但视线却在宋姝婉和姜妈妈身上转了一圈。 宋姝婉恍然,点头说:“我明白了,是因为我和姜妈妈相熟,不过我是清白的,就算景头领抓我,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是否清白,得由大理寺审问过后才知晓,宋小姐,请吧,”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和姜妈妈被分开关押。 景明特地跟着宋姝婉走,隔着栏杆告诉她:“今日进了这天牢,宋小姐就别想出去了,皇上那边发了话,让我等将宋小姐困在此处,谁来也救不走你。” 宋姝婉哦了声:“我知晓了,景头领可还有别的要说的?” 她面上一片淡然,反而让景明陷入了犹疑。 “宋小姐就不觉得恼火?” 宋姝婉疑惑:“我为何要觉得恼火?” 四目相对,宋姝婉和景明都陷入了沉默,但没多久,景明就转身离开了,独留下宋姝婉一人,心头的疑惑愈发浓烈。 这景明,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天晚上,青莲带着暗三进入天牢,二人的神情都很难看。 暗三说:“无缘无故抓您来此,皇上这分明是……” 青莲重重咳了两声:“暗三,慎言。” 暗三嗤了一声,脸上满是不屑,可嘴上到底没说什么。 宋姝婉叹气:“你二人若是来我面前争执的话,大可不用跑这一趟。” 青莲正色道:“我与暗三来此,是接宋小姐出去的。” 宋姝婉单手托着头,将昨日景明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问道:“你确定,你能接我走?” 青莲笑了笑:“宋小姐可是忘了,你身上的免死金牌?” 宋姝婉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只是被关在天牢里,又不是要被斩首示众,为何要动用免死金牌? 想着,她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青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宋小姐可别觉得现在动用免死金牌小题大做,等到局势真正失控时,就是想动用免死金牌,那金牌也起不到作用了。” 宋姝婉眯了眼:“所以,你们这是要……嗯?” 青莲面色平淡:“还在商量中呢。” 听到这里,宋姝婉心里了然:“既如此,那就听你的,动用免死金牌吧。” 青莲轻轻一福,带着暗三离开,再回转,她的身边多了个景明。 景明脸色十分难看,但到了近前,还是按捺着火气,让人打开了牢门。 “宋小姐还挺有本事。” 宋姝婉理了理衣袖,从景明身边走过时,淡淡地说:“没本事,也不会主动配合着来此了,哦,对了,姜妈妈在何处?” 景明皱眉:“宋小姐问这个做甚?总不能,你想将那姜妈妈也带出去吧?” 宋姝婉摇头:“我没那么多免死金牌,只是想和她见上一面罢了。” 闻言,景明唤来一个狱卒带路,而后便离开了。 转过拐角,宋姝婉见到了姜妈妈,看着里面满身是血的人,她的心头很不是滋味。 “姜妈妈,你怎么样?” 姜妈妈睁开眼,看清牢房外的人,勉力支撑起身体:“小姐被放出来了?” 她说话很吃力,一句话说了许久才说完。 宋姝婉攥紧手指:“嗯,有人用免死金牌换我出来,姜妈妈你……” “我无事。” 姜妈妈瞳孔有些涣散,说话愈发费力:“小姐能出去,就尽快出去,只希望小姐能帮忙看护一下花雨楼的人,别让他们,别让他们……” 她说到这里,身体突然下落。 宋姝婉心头一颤,抓过旁边的狱卒就让他开门。 狱卒也察觉到不对劲,不敢耽误,迅速开了门让宋姝婉进去。 “姜妈妈,姜妈妈你怎么样?” 宋姝婉连声喊着,然而询问的话刚落下,她的手指就顿住了,姜妈妈没有声息了。 青莲跟在后方:“宋小姐,她已经死了。” 宋姝婉没动。 青莲眉头微微皱起,心里虽有几分不虞,却也没催促。 没多久,景明匆匆赶来,见着死掉的姜妈妈,一张脸黑沉沉的:“我让你们审问,你们就是这么审问的?把人弄死了,谁来说鞑靼后续的安排?” 他在牢房外大发雷霆,狱卒们低着头,战战兢兢。 牢房里,青莲压低声音:“忍耐,只有收拾了上面的,才能拿下底下的人。” 宋姝婉咬紧牙关,良久后终是压住了心头的火气,一脸冷漠的起身。 “我们走。” 她带着青莲和暗三离开,刚越过景明,就被景明叫住。 “宋小姐就这么走了?” 宋姝婉回过身,冰冷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景头领这是有话要和我说?” 景明阴恻恻地说:“宋小姐没来之前,她活的好好的,如今却死了,宋小姐不给个说法?” “你问我要说法?” 宋姝婉被气笑了,纵使奋力压制,可她的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了怒火。 “景头领若是有脑子,就该知晓,我只在牢房外与她说话,甚至于,我和她都没说几句话,如此情况下,景头领怀疑我?我还要怀疑,是否是景头领故意为之,想借此……让我留在这天牢里?” 第五百三十一章:我们得躲起来 天牢中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着当中对峙的一对男女,皆是屏气息声,生怕有一点动静会惊扰到两人。 时间流逝。 又过了片刻,宋姝婉冷哼一声:“景头领一直不做声,该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景明冷笑:“宋小姐说话真有意思,禁军想留人,绝对是光明正大的留人,而不是废掉一条人命。” “既然如此,那就请景头领让开,别挡着我的路。” 宋姝婉推开景明,走的干脆利落,只是无人看见的地方,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的非常紧,紧到指尖掐进了掌心的嫩肉,尖锐的刺痛不断提醒着她要冷静。 次日,宋姝婉派人去安置花雨楼的人,能走的人全都放了卖身契,还有一部分不能放的,都被宋姝婉放进了各家铺子里。 就在这时,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皇帝突然昏迷,如今重病,向整个大周招揽名医。 此事出来,宋姝婉第一反应就是宁王动手了,正要派人去确定真假,甄荣突然登门拜访。 “我准备进宫一趟。” 宋姝婉顿了一下:“甄将军想进宫,直接进便是,与我说做甚?” 甄荣眼神复杂:“这次进宫,我可能就出不来了。” 什么? 宋姝婉一惊:“宁王那边要动手了?可是” 甄荣叹气:“是啊,所以我抱了必死的决心。” “能否留在宫外?” “不能,宁王那边发了话,我必须跟着进宫。” 宋姝婉垂眸,宁王这是怕甄荣反水啊。 不过—— “我还记得先前甄将军说过的话,若是跟着进宫出了岔子,皇帝和宁王……” “我会尽力避开出岔子,届时,希望宋小姐能在宫外迎一下。” 宋姝婉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同意了,而后问起进宫的时间。 就见甄荣起身,语气缓慢而又无奈的吐出两个字:“现在。” “现在就要进宫?” 宋姝婉失声,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动手,禁军都在宫中戒备,一旦打起来,调动必然迅速。 “宁王爷这是要强攻皇宫?” 甄荣笑了笑:“到了时候,甄小姐自然会知晓的。” 目送甄荣离开,宋姝婉心中生了焦急,几番犹豫后,唤来青莲:“你可知,宁王那边准备动手了?” 青莲点头:“青莲知晓,青莲已经做好了安排,就等着宁王出手了。” 宋姝婉张了张嘴,想到宫里的皇帝,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悲凉,那位原先也是个威严的帝王,可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叫人陌生,成为了一个暴君。 “宋小姐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没什么,可有要我帮忙的地方?” 青莲思索了片刻:“宋小姐带人,在宫外等候吧,若出了意外,就得请宋小姐迎一下了。” 青莲竟然提出了和甄荣一样的提议! 宋姝婉心中惊诧,但面上却未显现,只十分淡然的应下。 一个时辰后,她带着山海一行人离开,隔了两条街,远远的看着皇宫正门。 时间流逝,夕阳逐渐西下,宋姝婉深吸口气:“山海,皇宫里还是没动静传出来吗?” 山海回身:“没有,可否要派人去宫里打探一下?” “不用了,就在外等着吧,结果迟早都会出的。” 暮色降临,皇宫门前终于有了动静,一群禁军带着满身的鲜血杀出,没跑多远,就被后方的箭矢射杀,鲜血流淌在地面上,血腥味被风卷着,顷刻间便往四周散去。 宋姝婉远远看着,心里一阵冰凉,逃出来的是禁军,那是否意味着,宁王和青莲有一方成功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到了宋姝婉近前就往地上一跪。 “小的见过小姐。” 宋姝婉定睛看去:“你是,盛运?” 地上的人抬头,露出的脸赫然是盛运。 “是小的。” 宋姝婉皱眉:“你怎得会在此地?不对,你来寻我有何事?” 盛运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焦急地说:“小姐,您现在就得离开这里,宫里出事了,您在此再呆下去,会死的。”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眸中带了审视:“这消息,是陈三让你送的?” “不,不是的,是小的自作主张,主动送过来的。” 宋姝婉笑了,给了山海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按住盛运肩膀。 盛运一惊:“小姐这是何意?为何无缘无故的抓小的?” 宋姝婉双手环胸:“我不想抓你,但宫里的事还没出结果,我不能让你搅和掉。” 盛运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小姐知晓,宫里发生什么事?” 宋姝婉抿唇,她不仅知晓,她甚至还是参与其中的人,不同的是,她在皇宫外,而不是在皇宫内。 寂静中,盛运明白了过来,立时没了声响。 夜色浓重时,皇宫里突然有大火冲天,紧跟着喊杀声传出。 宋姝婉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宁王和青莲皆是白日进的宫,为何厮杀的动静如今才传出?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盛运抬起头,语气沉重:“小姐真的知晓,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么?” 宋姝婉看过去,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了:“不就是,有人造反吗?” 盛运睁大眼:“小的说的不是造反的事。” 宋姝婉愣住:“什么意思?” 她的心止不住下沉,难道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事发生了? 下一瞬,盛运给了答案。 “当今圣上以自身做饵,引得宫外的人动手,实则在宫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等着造反的人入内,就一网打尽。” 说到此处,盛运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脸惊骇的望向皇宫门前。 宋姝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数不清的禁军往外跑,为首的赫然是景明。 “封锁各个城门,没有禁军的令牌,谁也不得出城!” 景明的声音随风飘散,宋姝婉一行人躲进了巷道里,月光照不亮这个地方,但所有人都知晓,在场人的脸色都不会好。 片刻后,山海开口:“小姐,可要先回住处?” 宋姝婉摇头,突然想起山海看不见,开口道:“不能回去,景明带禁军出来,绝不只是为了封锁城门,我们得躲起来,避开禁军的搜索。” 第五百三十二章:本王跟你当场算清 “可是,现下我们能躲在何处?” 有人提出了疑问。 宋姝婉没有做声,她的视线还落在皇宫的方向,宁王和青莲真的败了吗?还是说,眼下只是安排里的一条路? 不,她不能这么想。 一旦事情失控,受到影响的可不只是她自己,她也得为手下的人考虑。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眉心:“去花雨楼。” 众人一惊,都想不明白去花雨楼的缘由。 宋姝婉解释说:“花雨楼已经被封,只要我们小心入内,不露痕迹与消息,就无人能想到我们会躲在那个地方。” 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陈三会背叛,宋姝婉更偏向于去寻陈三。 众人顺着街道往前,很快就到了花雨楼附近,山海前去探听情况,确定没有问题后,众人立刻靠过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顺利进入时,几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前方,挡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寂静中,宋姝婉捏了捏眉心:“陈三。” “是我,小姐这是打算去花雨楼避难吗?” 陈三明知故问,神情却在月光下看不出分毫的变化。 “说什么避难,我只是路过此地罢了,倒是陈三你,突然出现在这儿,莫不是……有什么谋划?” 陈三笑的意味深长:“小姐出现在这儿,真的只是路过?” “不然呢?” 四目相对,二人陷入僵持中。 随着时间流逝,陈三往旁边让了让:“小姐请吧。” 宋姝婉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陈三叹气:“看样子,小姐是生我的气了,罢了,作为赔礼,我送小姐一个消息吧。” 这次,宋姝婉开了口:“什么消息?” “宁王虽然被困在宫中,但皇帝拿他并没有办法,据说是大公主拿出了一样东西,镇住了当今圣上,让他不敢乱动。” 宋姝婉果断抓住关键:“皇上不敢乱动的是谁?宁王还是大公主?” 陈三反问:“这两者有区别吗?” 宋姝婉笑了,她知晓大公主是青莲,没和青莲碰面前,她定然也会觉得没区别,只可惜…… “你怎知,大公主拿出的东西是为了帮宁王,而不是为自己谋划?”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从陈三身边走过,“我知晓你心里有不少盘算,但我觉得,那些盘算没必要放在我这儿,毕竟我与你之间并没有什么必须牵扯的关系,没了你,我还有其他手下,陈三,你不是唯一。” 山海等人跟上,明明人数众多,但周围却寂静的宛如死水。 进了花雨楼,宋姝婉转过身:“山海,带着他们都散去吧。” 此话一出,山海当即拒绝:“不行,小姐还在这儿,我们散去,谁来保护小姐的安危?” “放心吧,我还不怕出事,退下吧。” 宋姝婉坚持让人离开,山海等人无奈退下。 没多久,暗三从暗处出现:“小姐,您真的打算留在此地?” 宋姝婉瞥他一眼,反问道:“我像是自寻死路的人?” 暗三轻咳一声:“小姐说笑了。” “行了,我们也离开吧,皇宫里的动静,你多加注意些,那个陈三……身上的问题不少啊。” 暗三愣在原地,小姐这前后的话是不是太过跳跃了? 他想着,有心要问,又把话给按下了。 “小姐,从这边走。” 宋姝婉:“……” 她默不作声的回身,顺着暗三指的方向离去。 皇宫里,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几人,几次张嘴都没有声音。 几个时辰前,宁王带着青莲冲进皇宫,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将宫里的人给控制了,但皇帝早有安排,顷刻间便反转了局面。 就在皇帝以为大局在握时,裴寰突然带人出现,直接将皇帝和宁王都擒下了,而后以皇帝的名义传出命令封锁整座京城。 皇帝不知外间如何,但先前的那番举止出来,恐怕没人会觉得,他已经被人抓住了。 良久,皇帝叹了口气:“你等可真是好样的,连朕都算在了其中。” 一旁,宁王嗤笑:“何止是将你算在其中?我不也吃了亏?” 皇帝冷哼:“你那是贪心不足,若你保持平常心,岂会被这几人算计?” 皇帝很愤怒,但面上却表现的极为平静,而他的手指落处,赫然是裴寰、青莲以及甄荣。 这时,裴寰开口:“我只是将计就计罢了,算不得算计,如今圣旨在前,皇上,有些抉择您该做了。” 皇帝看了眼他说的圣旨,冷声问:“谁知道这圣旨是真是假?万一是你伪造的,朕岂能让你如愿?” 裴寰笑了笑,让青莲将圣旨送到皇帝面前:“圣旨真假与否,皇上心里清楚,说实话,如今和您在这儿交谈,是我还想给皇上一个体面,若皇上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想要的话,那我可就要换一个方式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譬如,让皇上驾崩?” 皇帝脸色大变:“你要杀朕?” 裴寰无视他的询问,自顾自地问:“皇上要体面么?” “你……” 皇帝指着裴寰,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过了许久,他闭上眼:“裴寰,你这么做是造反。” 一旁的甄荣冷笑:“匡扶正统罢了,皇上的帝位如何到手的,旁人不知,皇上自己还不知?别废话了,赶紧写退位诏书,早些让了位置,事情自然也能早些结束。” 皇帝没有说话,但甄荣已经没了耐心,直接让旁边的人送上文房四宝。 良久的僵持后,皇帝提笔:“今朕……” 片刻后,他按下玉玺,将退位诏书推到了前方。 “诏书,朕也写好了,你们还要如何?” 裴寰示意青莲,后者上前拿了诏书,还未来得及查看,一片箭雨突然从外射来。 仓促间,众人不得不分开格挡。 皇帝抓住机会,一把抢过旁边人的长剑,转头就奔向青莲。 旁边的宁王眯了眼,夺过兵器冲向裴寰。 箭雨中,两边缠斗。 裴寰皱眉,冷声说:“别跟他们纠缠,拿了诏书走人。” 青莲逼退皇帝,带着诏书从旁边的窗子跳出。 裴寰避开宁王:“宁王爷,告辞了。” 宁王大怒:“休想走,今日的账,本王要跟你当场算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三章:我想知晓缘由 宫外,裴寰一行人摆脱了后方的追兵。 甄荣转过身:“大公主,快看看诏书。” 青莲点头,看过诏书后,脸色大变,而后将诏书狠狠扔在了地上:“可恶,这诏书是假的!” 什么? 甄荣脸色也跟着变了,他废了那么大功夫,结果现在告诉他,诏书是假的? 他难以相信,开口说道:“大公主可是没看清楚?那诏书是皇帝亲笔写的,还加盖了玉玺印,怎会是假的?” 青莲咬牙:“就是因为那玉玺印,这诏书才成了假的。” 甄荣意识到什么,捡起诏书一看,险些要吐血。 “那玉玺是假的,世子,今日这事……”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世子看着宫里做甚?” 裴寰微扯嘴角:“你们觉得,宁王会甘心失败么?” 甄荣和青莲都不蠢,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关键,宁王在宫里和皇帝还会交手。 甄荣问:“要杀回去么?就这么退走,我不甘心。” 青莲跟着开口:“我也不甘心。” 裴寰看了二人几眼,淡淡地说:“眼下不是你们甘心与否的问题,我们出来了,就回不去了,走吧,让宁王和皇帝先纠缠着吧,总归……我们还有机会。” 扔下这番话,裴寰转身离去,他还要去寻宋姝婉。 今日宫里变化极多,宋姝婉在宫外守着,定然心生担忧与顾虑,他得早些寻到人……嗯?前方是谁? “裴世子,又见面了。” 月光下,一个瘸腿的男人走出。 裴寰微微皱眉:“陈三,你来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来给裴世子送消息,裴世子于明面上离开,却在暗中回转,虽然成功算计了皇上与宁王,但目的却没达成,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陈三拄着拐杖上前,腰背虽佝偻着,但神情中却带着几分怂恿:“我这里,有个法子能让世子如愿,世子可愿听听?” “又是送消息,又是给法子,陈三,你的目的是什么?” “裴世子说的什么话?就不能是,陈三我看世子顺眼,单纯想让世子如愿?” 裴寰眼底流露出嘲讽:“是么,我怎么不知道,你陈三还是这么一个人?” “我陈三的性子,纵观整个京城,知晓的都没几个呢。” 裴寰摇了摇头,示意陈三后退:“你的话,我至多听听,请你离开。” 陈三面色不变:“世子不想如愿?” “我想如愿,但我的如愿,不需要借助你。” 说罢,裴寰径直离去。 陈三落在后方,看着他的身影微微眯了眼,半晌后笑了笑:“裴世子,我想你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另一边,宋姝婉带着暗三离开花雨楼,直奔离皇宫最近的一个客栈。 “暗三,你去探听一下消息,我总觉得,今晚皇宫里发生的事,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暗三应声退下。 次日,宋姝婉起身没多久,暗三便敲了门。 “小姐,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 宋姝婉立刻让他入内:“怎么回事?” 暗三张了张嘴,半晌一脸为难地说:“小姐,您听到这个消息,千万不要生气。” 说罢,他不等回复,径直说道:“世子回来了,昨日也进了宫。” 屋中瞬间变得寂静。 时间流逝,暗三没忍住,小心问道:“小姐,您应该,没生气吧?” 宋姝婉扯起嘴角:“我为何要生气?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 暗三哽住,他觉得小姐这句话里充满了杀气。 “小姐,您要是生气,就去寻世子吧,世子理亏,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宋姝婉嘴角的弧度加深:“你觉得,我会怕他说什么?” 暗三低下头,没敢说话。 “行了,我也不是什么恶鬼,不会迁怒你的。” 宋姝婉拍了拍暗三的肩膀,让他放心,而后话音一转,问道:“你既然能探到他的消息,想必也能联系到他吧?他现在何处?” 暗三的眼神飘忽,不停往门口看去。 宋姝婉挑眉,心中明了了:“既然来了,就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推门而入,笑着问道:“近来可好?” 宋姝婉淡淡地说:“有劳你的挂牵,近来还算不错。” 二人视线对上,裴寰轻咳一声:“我昨日进宫了,不过遇到了一些意外,并没有达成所愿。” 宋姝婉嗯了声:“坐吧。” 裴寰有些愣怔,他想了很多,唯独没想过,宋姝婉会是这个反应。 “你……” 他犹豫着想要询问,但话刚出口又收了回去,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昨晚碰到了陈三。” 宋姝婉侧头:“什么时候碰到的?” 裴寰说了个时辰,宋姝婉脸色骤然冷下,陈三是在见她之后寻的裴寰,看样子,陈三早就知晓了裴寰回来的消息,只是没和她说。 真是,有意思啊! 她心里想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我知晓了。” 裴寰默然,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知晓,陈三与我说了什么?” 宋姝婉反问:“我为何想知晓这件事?” “陈三是你的手下。” “不听话的人,算不得手下。” 闻言,裴寰苦笑一声,选择了直奔主题:“你在生气。” 宋姝婉顿时笑了:“世子在说笑话么?无缘无故,我为何要生气?” “我回京城,是一时的想法,在这之前,我并未打算回来。” 裴寰解释着,朝宋姝婉走了几步,然而下一瞬,宋姝婉就和他拉开了距离。 “世子有世子的打算,无需向我解释什么,坐吧,关于昨日的事,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细节。” 裴寰心中有几分无奈,却也不得不配合的坐下:“你想知晓什么?” “昨日皇宫出了什么事?” “宁王和青莲入宫被皇上算计,我出现后,扭转了局面,让皇上写了诏书,但诏书是假的。” 裴寰一句话概括,宋姝婉听着却是心里发凉,别看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危险越想越觉得骇然。 过了片刻,宋姝婉开口道:“我想知晓,你站在青莲那边的缘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四章:没法让我赴死 “婉儿觉得,当今皇上和宁王,哪个对百姓好?” 宋姝婉一怔,裴寰这是把问题丢回给她了么? 敛去思绪,她轻声说:“这二人,没有一个对百姓好的。” “是了,既然二人对百姓都不好,那我为何要让他们坐在那个位置上?鞑靼能出一个女皇,我大周也同样能出一个,对百姓好便可。” 宋姝婉沉默,青莲说她不介意成为第二个女皇,裴寰却说对百姓好便可。 这两者的中心,差的太远了。 “其实,你要的并不是一个女皇吧?” 宋姝婉叹息着开口,眼眸中带着无奈:“你只是觉得,青莲比男子好掌控,所以才会说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 裴寰笑了笑:“我的话确实有些冠冕堂皇,但对青莲来说却是一个机会,她身为大公主,自然有她自己的手段,我不会去掌控任何人,婉儿,我说过,我只忠于大周和大周的百姓。” 宋姝婉:“……” 裴寰已经强调了无数次他的忠于,没想到还会再来一次。 半晌,她垂下眼眸,轻声说:“我知晓了,不过世子,很多事情并不会如人所想的顺利,你若真想对百姓好,那就好生谋划一番吧,只有确保了万无一失,才能稳住局面。” 留下这番话,她唤了暗三入内:“世子这次暗中回来,想必事情未成之前都不会离开,暗三就回世子身边吧,我这里有人能保护我。” 裴寰没拒绝,与宋姝婉闲聊了几句,便带着暗三离开。 屋子里,宋姝婉一人坐了许久,才敛去思绪,下楼退了房间。 谁知刚到客栈外,她就被人围住。 “小姐,陈老大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挑眉:“陈三是么?带路吧。”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陈三,视线从他手中的拐杖扫过,不由叹了口气:“陈三,你这来来回回的折腾,到底想要什么?” “小姐说错了,您应该问,您能给我什么。” 宋姝婉顺着他的话重复:“我能给你什么?” “很简单,裴寰的命。” 宋姝婉面容瞬间沉下:“你这是在挑衅我?” 陈三摇头,起身说:“有人花百万两白银,换裴寰的命,这是一笔大生意,我很心动。” “我倒是不知,一个消息贩子,也兼顾了杀人的营生,陈三,别忘了你是怎么起来的,想杀裴寰,你的能力还不够。” 宋姝婉语气平静,但话中的不屑却十分明显。 陈三微微一笑,一点都没受到话语影响:“我从来不会忘了自己起来的缘由,但裴寰,我是必杀的,小姐,我请您过来就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不是听您的教训。” 宋姝婉只觉心头一跳,脚下下意识后退:“陈三,你想做什么?” “小姐不用害怕,只要您配合,我绝不会要了您的命,来人,将小姐捆起来。” 宋姝婉被两个人捆起来。 陈三拄着拐杖往外走:“至多傍晚,裴寰就会没命了,届时小姐您就没了顾虑了。” “陈三,你……” 宋姝婉想要训斥,谁知话刚出口,就被人堵住了嘴。 一团白布直接塞满她的嘴,将她的舌头死死压住,让她丁点声音都发不出。 “小姐别急着说话,等尘埃落定,您有的是时间说话,去给裴寰递话,让他晌午到城外的乱葬岗,若是来迟,我会送小姐的人头过去。” 宋姝婉睁大眼,这就是陈三说的,不会要她的命?这都要送她的头过去了! 陈三笑呵呵地说:“小姐莫怕,莫怕。” …… 另一边,裴寰看着递话的人,眼底一片冰冷:“你的主子是陈三,对吧?” “对,他,他让小的来递话,您不能,不能杀我。” 递话的人结结巴巴,说话间一个没控制住,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裴寰捏紧手指:“很好,非常好。” 他明明笑着,可周身的威压却叫四周的人下意识低头。 大周的战神发怒,哪怕是一直跟在左右的暗卫,都不敢轻易出声。 过了片刻,裴寰冷声说:“你回去告诉他,晌午我会去乱葬岗,但他要是敢动婉儿一根汗毛,他手底下的人,一个都别想活,滚!” “是,是。” 递话的人狼狈跑走。 晌午,裴寰一人出现在京城外的乱葬岗处,环顾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顿了片刻,裴寰开口:“陈三,我来了,你人呢,现在何处?” 短暂的寂静后,陈三带着一群人出现:“我在这儿。” 二人视线对上,裴寰迅速越过他,在后方的人群中寻找着宋姝婉。 陈三叹气:“裴世子这么关心小姐,当初又何必与小姐和离呢?” 裴寰皱眉,他没看到宋姝婉。 “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一个手下没资格管。” 陈三摇头:“裴世子此言差矣,我虽为手下,但对小姐也是十分关切的,她的身份不比裴世子的差,我又如何能容忍她被羞辱?” 裴寰被气笑了:“你觉得和离对她来说是羞辱?这句话你在她面前说过吗?或者说,你敢在她面前说吗?” “没有,不敢,但也没必要说,裴世子,我家小姐为何要与你成婚,你心里有数,就别在这儿自取其辱了。” 裴寰眯了眼:“口口声声你家小姐,你若真将她看做主子,为何瞒她那么多消息?陈三,噬主的狗,有一次不忠就会被打死,你不会以为,她真的会容忍你吧?” 陈三摊手:“无妨,不论小姐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介意,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先弄死你,如此,才能让小姐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 离开? 裴寰心头一跳,心中多了几分郑重:“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裴寰,你对我家小姐的影响太大了,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下你,动手,杀了他!” 随着陈三的话音落下,从乱葬岗的四面八方冒出一堆人,阳光下,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一步步逼近裴寰。 “裴世子不用挣扎,只要你死在这儿,我会立刻放掉小姐的。” 裴寰嗤笑:“凭你那些胡言乱语,还没法让我赴死,人都在这儿了是吧?暗三,杀了他们!” 刹那间,乱葬岗又多了一群人,将陈三与其手下团团围住。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五章:还真是煞费苦心 风吹过,乱葬岗上一片寂静。 良久,陈三叹了口气:“看样子,我还是小看了裴世子啊。” 裴寰神情一片冰冷,审视的眸子从陈三脸上扫过:“少说那些废话,今日就是你身亡之时,动手!” 打斗瞬间爆发,两边人手撞在一起,陈三的手下明显被压着打,很快就形成了一边倒的形势。 然而陈三非常淡然,仿佛周围撒血的人与他无关一般,脸色都不见变化。 裴寰看着,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这人……该不会另有安排吧? 思绪转过此处,裴寰又想起了行踪不明的宋姝婉,眉头逐渐皱起。 “陈三,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三淡淡地说:“我说了,杀你。” 裴寰皱眉:“凭你带来的这些人手,还杀不了我。” “是吗?” 陈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虎符。 裴寰心头一跳,反应过来正欲后撤,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给围住。 其中一个男子笑眯眯地说:“裴世子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我们好好聊聊吧。” 裴寰冷笑:“好好聊聊的结果,就是我的命吧。” “裴世子既然知晓,那我们也就不废话了,配合一下如何?” “我若是不配合呢?” 裴寰反问一句,而后望向陈三,“如果这就是你的后手,还杀不了我。” 陈三叹气:“裴世子说的什么话,我陈三向来,都是说到做到。” 两边的气氛陷入凝滞。 裴寰虽被包围在中间,但神情中不见分毫的变化,此等淡然的样子,让陈三和新出现的男人心里都生了防备。 这个裴寰,该不会还有后手吧? 想到这里,两人下意识退到了后方。 裴寰看着他们的举止,眼底流露出一抹嘲弄:“这么点胆子就想要我的命?” 他没有多说,可就是这么一句反问,却让陈三和男人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的后退,从另一方面来说,等于是主动服软了。 可问题是,大周战神的名头太盛,他们不得不让自己警惕起来。 良久,裴寰摇了摇头,觉得无趣:“我也懒得和你们拖延时间了,再没有别的后手,那就直接结束吧。” 话落,他一挥手,被包围在中间的暗卫立刻动手,顷刻间就解决掉了陈三的人。 陈三发怒:“你们还站在那儿做什么?不会以为我的人死了,你们就能拿下裴寰吧?” 男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立刻挥手让手下上前,但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了两面包夹之势,就算是男人的手下更多,也抵不过暗卫的狠辣。 片刻后,陈三和男人全都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裴寰面前。 暗三带着暗卫在四周搜寻,试图寻找宋姝婉的踪迹。 然而找了小半个时辰,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世子,宋小姐不在此处。” 裴寰点头,冰冷的眸子落在陈三身上:“你是主动交代,还是我逼着你交代?” 陈三叹气:“我主动交代,宋小姐被我送到宁王府了。” 宁王府! 裴寰的脸色骤然一变:“陈三,你真的一点都没将她看作主子吗?” 陈三眼神微闪:“我自是将她看作我的主子,但主子也分先来后到,和谁的权利更大。” “什么意思?你还有一个主子?” 裴寰震怒,一把揪住陈三的衣领,“既然你还有主子,为何要认她?” 陈三笑了笑:“我不过是,做个两手准备罢了,可惜,她没能让我选她。” 裴寰收紧手,下一瞬,将陈三狠狠扔在地上。 “可惜了,你选择的人,并没有让你得到更大的好处,陈三,你会后悔如今的选择的。” 宁王府。 宋姝婉看着对面的宁王,半晌才开口:“我是不是该庆幸,在如今的情况下,宁王爷还能留我一条性命?” “你确实该庆幸,宋姝婉,你的胆子很大,竟敢和裴寰联合起来骗本王,让本王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王爷何必处置我呢?换个想法,你我二人联手如何?” “联手?你拿什么与本王联手?凭你那个背叛主子的手下?还是另外一批,在你遇险后,至今也没反应过来的手下?” 宋姝婉:“……” 不得不说,宁王是懂戳人心的。 短暂的寂静后,她叹了口气:“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宁王爷怎知,我不是主动涉险?” “以你的性子,你根本就不是主动涉险的人,宋姝婉,本王今日将你带来,可不是为了跟你废话的,选个死法吧,本王大度,可以给你个体面。” 宋姝婉叹了口气:“就不能让我活着?” 半晌后,宋姝婉点头:“我明白了,宁王爷动手吧,我是不会选择自己的死法的。” 说罢,她闭上眼,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宁王脸色阴晴不定:“宋姝婉,你是觉得,本王真不会杀你?” 宋姝婉睁开眼,语气淡淡地说:“宁王爷尽管杀,总归我死了,有人会替我报仇的。” 下一瞬,门房跑了过来,看到宋姝婉,脸上露出犹豫:“王爷,外面来了个客人。” 宋姝婉看过去,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客人是谁。 “他来的还挺快,王爷觉得,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很多人来的?” 宁王嗤笑:“不论他是如何来的,本王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宁王爷要如何让我付出代价。” 冰冷的男声落下,一群护卫被打翻在地,裴寰从分开的暗卫中走出,眸子转动间,闪烁着怒火与杀意。 “宁王爷好本事,被困在宫里还能全身而退,不知是给了皇上多大的允诺?” “本王给皇上的允诺,与你无关,裴寰,你今日敢来,就别想走了。” 说罢,宁王挥手,从四面八方出现的人将周遭包围。 宋姝婉皱了眉头,意识到先前宁王只是在吓她,宁王的真正目的,其实只有一个裴寰。 彼时,裴寰也明白了这一点,挑了下眉头:“宁王爷为了杀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六章:该压下不甘的是你 “没办法,你的手段太多,本王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小心再小心。” 宁王漫不经心的说着,到了宋姝婉身侧,突然拔出旁边护卫的长剑,架在了宋姝婉的脖颈上。 “裴寰,束手就擒吧,要不然……她的人头就得掉落了。” 寒意从长剑上蔓延,宋姝婉身体顿时一僵,眼眸微微眯起,想借着她威胁裴寰么?可惜,只凭这点举止是威胁不到裴寰的。 果不其然,裴寰开口,语气中满是淡漠。 “你可以让她人头掉落,但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宁王眯了眼,神情中带着不相信:“你确定,你不会受到影响?” “你可以试试?” 四目相对,宁王陷入了沉默,放在以往,他或许可以冒险试试,但现在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情况稳妥。 “裴寰,你可真是……冷漠啊。” 说罢,宁王扔了长剑,继续说道:“但不管如何,你都别想从宁王府离开了。” 裴寰笑了笑:“如果你说的,是你和皇上联手伏击我的事,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想当然了。” 说到这里,裴寰冷了脸:“动手。” 刹那间,整个宁王府杀声四起。 宁王看着周遭出现的人,眉头紧皱:“裴寰,你早就算到会有今日的事?” 裴寰垂眼,漫不经心的动了动手腕:“以皇上的性子,怎会轻易揭过那晚宫里的事?但他又是皇上,在保证自己高高在上的同时,自然会寻找另一个收拾我的法子,宁王,你真当我不知,你给了皇上什么允诺吧?用我的命保你的命,可你做不到。” 话落,裴寰已经出现在宁王面前。 宁王冷哼一声:“我承认你的身手厉害,但只是这么一点身手,是杀不掉我的。” 二人莽足了劲要杀对方,交手间毫不留情,反而让周遭的手下束手束脚,不敢有分毫的动弹。 宋姝婉摸着脖颈,方才宁王用力,在她的脖颈上割出了一条血线,不深,但有血流出。 另一边,暗三高声问道:“宋小姐,您没事吧?” 宋姝婉回过神,轻轻摇头:“我没事。” “砰!” 巨大的声响传来,宋姝婉看去,发现裴寰被宁王踹倒,心中的忧虑还未升起,裴寰就给了宁王脸上一拳。 这二人…… 宋姝婉愣了一下,他们还在缠斗,但举手投足间已经不见先前的狠厉,他们这是不想杀对方了?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下一瞬,宁王就摔在了她旁边。 “裴寰,站住!” 宁王大吼,手掌落在宋姝婉脖颈上:“再敢往前一步,本王立刻杀了她。” 先前表现的不在意的裴寰,此次被威胁着停下了脚步。 二人的视线对上,裴寰冷声说:“你若敢伤她,今日宁王府就别想有一个活着的人,宁王,你真觉得和我对上,皇帝会放过你?他什么性子,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宁王眼中闪过寒光:“皇帝如何,本王心里很清楚,但裴寰,本王现在只想杀了你,皇帝的性子与本王没有一点关系。” 宋姝婉侧头:“宁王爷,我们还没到彻底撕破脸的程度,只要你能收手,皇上那边,唔!” 宋姝婉闷哼一声,骤然的窒息感让她眼前一黑,喉咙处的压迫感更让她难受至极。 “宁……” “宁王,放了她!” 裴寰的声音盖过了宋姝婉的声音。 宁王冷笑:“放了她?好啊,拿你来换。” 裴寰非常愤怒,但各种思绪转过,他只能选择配合。 “我来换,你放了她。” “拿下他。” 谁也没想到,方才还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突然就陷入了相互威胁的境地,宁王竟然还成功了。 暗卫们看着,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世子。” “世子您不能信宁王!” 各种叫喊声里,裴寰束手就擒。 宁王挑了下眉头,甩手将宋姝婉推开:“既然你配合了,本王也给你个面子,这些人,本王就放了,你等都离开吧。” 宋姝婉捂着脖子,缓慢的从地上爬起。 听见宁王的话,她回头看了一眼:“暗三,我们走。” 暗三愣住:“可是……” “我们走!” 宋姝婉声音拔高,重复了三个字,便大步离去。 后方,裴寰神情依旧淡漠:“随她走吧。” 暗三欲言又止,终是服从占了上风,带着暗卫们退出宁王府。 另一边,宋姝婉刚出宁王府,脚步就显出了几分踉跄,一个晃动间,眼看着就要摔倒,她立刻扶住了旁边的石狮子。 下一瞬,暗三等人追出,看着她的模样立刻上前。 “宋小姐,您没事吧?” 宋姝婉抬头,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我中毒了。” 短短四个字,让暗三愣在当场,他反应过来正要询问,就见面前的人骤然到底。 “宋小姐!” 皇宫里,皇帝收到消息,说是裴寰已经被擒获。 “不知如此,那宋姝婉也中了毒,刚出宁王府就晕了。” 皇帝笑了,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晕了好,晕了才能让裴寰在希冀中去死。” 他看得出,宋姝婉离开的利落是想救裴寰,可惜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她就是想救也无能为力了。 “告诉宁王,将裴寰送进宫,朕要亲自见他一面。” 半个时辰后,裴寰对上了皇帝。 皇帝问:“意外吗?” 裴寰动了动肩膀:“不意外,我只是不明白,皇上这么大费周章,甚至连宁王的造反都能原谅,就为了见我一面?我真是,何德何能啊?” 皇帝起身:“若是旁人,自然用不着如此,但你是裴寰,是大周的战神,在某些方面,朕自然是要小心再小心。” 说到这里,皇帝到了裴寰身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晓,你心里有不甘,但无奈现在的赢家是朕,你只能压下……” “砰!”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打在皇帝脸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可他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一只手抓住。 裴寰神情冰冷地说:“现在要压下不甘的人,是皇上了。” 说罢,他将人狠狠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一群人从外间闯入,为首的赫然是宁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七章:我想尽快救他 皇帝看着眼前一幕,瞳孔骤然瑟缩,连身体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 “你们,你们竟然又联合起来算计朕?” 裴寰后退几步:“各取所需而已,算不得联合算计,倒是皇上,做好退位的准备了吗?” 皇帝脸色发白,退位,他最怕的就是退位。 “裴寰,朕是一国之主,你不是说,你要忠于大周吗?既如此,为何却不忠于朕?” 裴寰单手负在身后:“按理说,我忠于大周,也确实该忠于皇上,但可惜皇上的心变了,皇上已经不在意百姓了,我自然要换一个皇上。” 皇帝几乎要吐血:“裴寰,你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抵不过你这是造反,你是罪人!” “宋家什么都没做,不也成了罪人?” 裴寰语气十分淡然,可轻飘飘的询问却让皇帝变了脸色,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裴寰,你做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给宋家讨个公道吧?你竟然为了一己私心,犯下如此大罪?你,你……” 皇帝浑身都在颤抖,还没说完,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裴寰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皇上写退位诏书吧,我不想再拖延了。” 皇帝闭上眼:“朕不会写的,裴寰,你若真有胆子,那就直接杀了朕吧。” 这时,宁王开口:“本王都说了,他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裴寰,收起你的好心吧,让本王来动手,杀了他自然就顺利了。” 皇帝瞬间睁眼:“宁王,你确定要和裴寰站在一处?你可别忘了,之前他逼着朕写退位诏书时,你也在旁做阶下囚,以你以往做过的事看,他绝不会让你成为新皇的。” 宁王漫不经心地说:“谁告诉你,本王是想成为新皇的?” 皇帝身体一僵:“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王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成为新皇,而是……杀了你。” 宁王眼底满是杀意,说话间他揉着手指关节,一步步朝皇帝走去。 “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本王做过什么事?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你曾经加在本王身上的那些东西?二哥,你啊,可真是……叫人失望啊!” 宁王照着皇帝的脸就是几拳,打的皇帝鼻青脸肿。 裴寰皱眉:“别杀了他,退位诏书还没写呢。” 宁王冷哼一声,将皇帝甩开:“拿文房四宝来,你今日休想再搞什么事,本王会看着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写下退位诏书!” … “如何?宋小姐身上的毒,能解吗?” 客栈二楼的走廊上,暗三看着出来的青莲,立时上前焦急的追问。 青莲摇头:“她身上的毒很复杂,我想解,但我能力有限。” 暗三皱紧眉头:“那毒很麻烦吗?” “目前要不了她的命,但时间久了,我就不敢保证了。” 青莲的话音刚落,屋中传出呼喊。 “暗三,你进来一下。” 暗三迅速入内:“小姐有何吩咐?” 宋姝婉撑着胳膊坐起,脸色一片苍白:“宁王府那边如何了?可有派人去盯着?” “已经派人去盯着了,目前那边没什么变化。” 宋姝婉眼眸微闪,宁王费那么大功夫抓裴寰,怎会没有变化? “可有派人入府查探?” 暗三一怔:“小姐可是觉得,传回的消息有问题?” 宋姝婉将先前的想法说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再去探探。”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派人去探,不过……” 暗三犹豫,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宋姝婉笑了:“我知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身上的毒确实麻烦,不过短期内我还是能压制的,影响不了我的身体。” 话虽如此,可暗三还是担忧,但他也没多说,行礼后便退出了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退出房间,宋姝婉就掀开了被褥,下地之后,她迅速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套金针。 就在这时,窗子突然传来轻敲。 宋姝婉视线移过去,压低声音质问:“谁?” “是属下。” 下一瞬,山海推开窗子入内。 宋姝婉看着他,眉头微皱:“你这是怎么回事?” 山海满身是血,脸色惨白至极。 听见询问,他身体晃了一下:“玄玉阁出事了。” 听他讲述,宋姝婉才知,山海与她分开后便回了玄玉阁,然而半夜玄玉阁被人包围,一番苦斗,转移了不少玄玉阁的人,但作为代价,山海也受了重伤。 “属下原本想寻个养伤的地方,但发现转移走的那部分人又被人盯上了,属下只能露头,将暗中的杀手引开。” 山海低声说着,脸色愈发惨白。 宋姝婉攥紧手指,难怪她被抓,玄玉阁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合着是已经自身难保。 是谁做的安排?陈三还是宁王?又或者说是皇帝?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回过神,就见对面的山海突然倒地,顷刻间,屋中的血腥味蓦地加重,他的伤口被撕裂了。 面对如此情形,宋姝婉只能强撑着用金针给山海止血,待情况稳定些,她唤了暗三入内。 “将他带下去,替他处理伤口。” 暗三惊诧于山海的出现,但也没多说,迅速唤人入内,将山海弄走。 随后,宋姝婉将玄玉阁的事与他说了。 暗三心头一沉:“小姐可能不知,先前世子去见陈三时,发现陈三还和另一批人有牵连,并且……陈三还有个主子。” “还有个主子?” 宋姝婉重复着,手指瞬间收紧,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尖锐的刺痛让她恢复了平静。 “陈三可有透露,有关另一个主子的消息?” “没有,不过看陈三说的话,他的另一个主子,似乎比小姐您要强。” 宋姝婉眯了眼,她并不意外这件事,若是另一个人不强,陈三也不会偏过去。 她只是不明白,陈三为何要在已经有个主子的前提下,还要认她,是因为她的母亲吗? “小姐在想什么?” 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暗三,轻声说:“我想尽快救回世子,你可否去做安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三十八章:我是为了降低影响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暗三愣住,他犹豫了下,说道:“倒也不是没法子,只是小姐,世子现在,不一定有危险。” 宋姝婉眯了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暗三话中的含义:“他有别的谋划?” 暗三轻咳一声:“这个,属下只是隐约有些猜测。” 宋姝婉:“……” 说着猜测,但其实已经是可以确定的事了。 “你退下吧。” 暗三行礼,退出了房间。 宋姝婉盯着自己的手指,片刻后为自己施针压制毒素。 没多久,青莲入内:“宫里生出了一些意外,小姐要去看看吗?” 宋姝婉拔出金针,仔细放好:“不去。” “小姐就不担心,宫里的事会牵扯到你?”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 宋姝婉反问一句,看向青莲的目光带着些许怪异,宁王抓了裴寰,十有八九是要送进宫的,这个时候宫里出事,定然也和裴寰脱不了关系。 她没有明说,但青莲却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由叹了口气:“往日,世子总是说小姐聪慧,我还不认同,如今想来,世子夸的确实没错。” 宋姝婉嘴角微抽,到底没说什么,只摆手让青莲离开:“我要歇息。” 青莲拿出一个瓷瓶:“小姐不想解毒?” 刹那间,屋中的气氛陷入了凝滞。 宋姝婉盯着瓷瓶,手指捏紧:“给我下毒的人,是你?” 青莲晃了晃瓷瓶:“小姐说的什么话,你身上的毒,可是在宁王府中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呵!” 宋姝婉冷笑,青莲说的很有理,但她可不觉得,一个之前说没办法的人,转头就能拿出解药。 除非,这个解药是假的。 想到这里,宋姝婉目光下移,语气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青莲挑眉:“小姐不想要解药?” “我可不敢吃。” 宋姝婉扔下五个字,便转过身背对着青莲。 见状,青莲叹息一声:“既然小姐不愿要,那青莲也不能强逼,只能带着这个瓷瓶离开了。” 宋姝婉听到门关上的动静,皱着眉回身,然而下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 “青莲,你什么意思?” 说着要走的青莲竟还在屋里,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但宋姝婉却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了危险。 下一瞬,青莲开口:“青莲不喜欢小姐的选择,所以想替小姐换个选择。” 宋姝婉想都没想就往旁边跑,可她根本不是青莲的对手,不过几瞬就被青莲抓住。 她怒声质问:“青莲,你对我动手,裴寰不会放过你的。” 青莲举着瓷瓶,语气淡漠地说:“我不需要世子放过我,放心吧,我会留你一条性命的,至多就是让你……动弹不得。” 宋姝婉偏过头,紧紧闭着嘴,动弹不得和死有什么区别? 青莲眸中闪过遗憾:“小姐别徒劳费力了,我有的是法子……” “砰!”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踹开,暗三冷脸带着人闯入,厉声喝问:“青莲,你竟敢对小姐不利,想死吗?” 青莲冷哼一声,没有因为突然的变化而慌乱,径直伸手掐住宋姝婉的脖颈。 暗三急了:“放开小姐!” 窒息感让宋姝婉翻了白眼,她奋力挣扎,却久久没有挣开。 随着时间流逝,她逐渐失了意识,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暗三怎么还没动手? 下一瞬,空气骤然出现,宋姝婉捂着脖子,控制不住的咳嗽着。 暗三怒吼道:“青莲,你对得起世子对你的信任吗?给我去死吧!” 一片混乱中,宋姝婉被搀扶着到了门边。 青莲和暗三缠斗,很快就不支后退。 “暗三,你今日拦我,日后你一定会后悔。” 暗三冷声说:“日后如何我不管,但今日我必须拦你,青莲,小姐从未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何要对她出手?” 青莲笑了,眼底满是冷意:“她确实没对我做什么,但她对世子的的影响太大了,我必须将这份影响降到最低,所以……她必须死。” 必须死? 宋姝婉一怔,方才青莲说的不是动弹不得? “可惜你没成功,今日必须死的人是你。” 暗三属实是气急了,追着青莲一路打,很快就从窗子打了出去。 宋姝婉立在原地,神情几番闪烁,终是抿唇不语。 “你等,都退下吧。” “是。” 周围人退了出去。 宋姝婉踟蹰片刻后,去了隔壁的房间,而后等了半个时辰,暗三才垂头丧气的回转。 “怎么,没抓到人?” “那个青莲手段太多,属下已经竭尽全力,可还是没能留住她。”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没抓到就没抓到吧,去探一下皇宫的情况,看看……” 她还没说完,一道男声就传了过来。 “不用去探了。” 宋姝婉瞬间起身,看到门口的裴寰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寻常。 “你回来了。” 裴寰点头,进屋后挥退了暗三:“我听说这里出了点事,没问题吧?” 宋姝婉笑了笑:“问题不大。” 裴寰眼神微暗:“我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放心吧,青莲那边我会给你交代的。” 次日,裴寰再出现时,已经带着青莲。 “跪下。” 短短两个字,让宋姝婉愣在当场。 下一瞬,青莲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昨日的事是我不对,还请小姐原谅我。” 宋姝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解药呢?” 青莲抬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便是解药。” 宋姝婉点头,接过后却将瓷瓶丢在了地上。 当中的药丸滚落,宋姝婉十分淡然的开口:“昨日我便说了,你给的解药,我不敢吃。” 青莲盯着地上的药丸:“小姐既然不敢吃,又为何要?” 宋姝婉扯起嘴角:“因为我想让你不痛快。”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裴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过来,但可惜在我这里,你做过的事,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揭过去的。” 青莲没有言语,裴寰却听出了她话中的含义。 “你在怪我。” 宋姝婉摇头,正欲开口,外间突然传来敲门声。 “世子,宫里出事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现在也赶不上吧 裴寰脸色微变:“婉儿……” “去吧,正好我也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宋姝婉果断的接过了裴寰的话,目送他走后,直接带着山海离开客栈。 山海有些莫名:“小姐为何在这时离开?” 宋姝婉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留下,会有好结果吗?” 山海仔细思索:“有裴世子护着,小姐应当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可危险恰恰就是来自于他。” 宋姝婉看着前方,平静的神情中有些许变化:“山海,我已经中毒了,不能再拿自己的命去赌万一了。” 山海眉头微皱:“小姐会不会想的太深了,在属下看来,裴世子还是有能力护着您的,真要说的话,只是他没办法防备意外,所以才会出一些岔子。” “你真这么想?” 询问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宋姝婉摇了摇头:“你不懂。” 山海有心想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又按了回去:“属下不太了解裴世子,在很多方面不太清楚,但属下觉得,小姐完全可以赌一下,毕竟……眼下的京城,盯着小姐的人太多了。” 宋姝婉自然是知晓这点的,可也正因为知晓,所以她现在不能冒险去赌。 “不用多说了,先找个地方躲着吧,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再谈其他。” “是。” 之后几日,宋姝婉都带着山海在京城中来回躲藏。 另一边,裴寰带着手下,很快就镇压住了皇帝的人马,在第五日时,宁王拿出了皇上亲手写的退位诏书,一时间满朝文武皆是大惊。 “这不可能,皇上无缘无故,怎会写下这退位诏书?” “按理说确实不会,可拿出退位诏书的人是宁王,皇上应该不会……” 满朝大臣议论纷纷,说到关键处,全都主动的按下了声音。 可就算如此,也抵不过他们心底的猜测,他们觉得,这退位诏书有问题。 就在这种情况下,边境发生了变化,北狄攻下一城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接连攻下了两座城池,同时给京城传话,要求大周必须拿出东西来赎三城的百姓。 “若大周的皇帝不愿赎人,那我北狄就会屠掉三座城的所有百姓!” 此话出来,大周全都震惊了。 “那北狄人太过放肆了!” “他们怎么敢?裴世子呢?裴世子现在何处?” “可恶啊,不能容忍,实在不能容忍!” 一时间,各地皆是要朝廷发话的百姓,有不少文人,甚至直接跑到了京城。 可外间各种议论,朝堂上却是一片寂静。 良久,有一大臣开口:“皇上都两日没上朝了,不会是真的要退位吧?” “若真是退位就算了,怕就怕,皇上不是因为退位才不来上朝。” 就在百官们猜测之时,宁王出现,一露面就坐在了当中的龙椅上。 “有关北狄的话语,你等都听到了吧?” 有官员盯着宁王,忍不住开口:“宁王爷,那是皇上的龙椅,您身为王爷,坐在当中不好吧?” “正是,您只是王爷,怎能坐在龙椅上?” 宁王笑眯眯的看着大臣们指责他,随着时间流逝,大殿上忽而变得寂静。 因为大臣们发现,周围突然多了不少禁军,而且是呈包围状的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时,宁王慢悠悠开口:“你等都没话说了,是吧?” 寂静中,宁王再次开口:“既然你们没话说,那就让朕来说,先皇的退位诏书已经下来了,朕就是名正言顺的新皇,你等心中的疑虑,朕能理解,但不代表,你等能明目张胆的质疑朕。” 说到这里,他环顾一圈,周身充斥着杀气:“朕初登皇位,就不要你等的性命了,但下不为例,希望你等不会再犯毛病,不然的话……” 大殿中一片死寂。 良久的寂静后,一道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僵持。 “报,边境送回消息,裴世子已经抵达边境,但北狄人拒不配合,甚至以城中百姓为要挟,裴世子想要一个命令,问皇上是否允许他不顾百姓,直接攻打北狄。” 刹那间,百官们全都慌了。 “不可。” “那可是三城的百姓,裴世子怎能不顾百姓攻打?” “皇上,还是如北狄的愿吧,保下我大周的百姓要紧。” 若说,先前大臣们的目光还放在宁王身上,那么这句话出来后,所有人的视线就都落在了边境。 各种商议声里,宁王岿然不动,仿佛不受一点影响。 另一边,裴寰已经知晓朝中的变化,几番思索后,让暗三给甄荣送封信去。 “记住,一定要等他看完,写了回信再回来。” 暗三退下后,裴寰带人往城西而去。 根据暗卫传来的消息,今天早上,他关心的人转到了城西的一座宅院外。 半个时辰后,裴寰和宋姝婉对视,二人久久没有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打破了寂静,宋姝婉说:“世子这次过来,是为了边境的事吧?” “是,也不是。” 裴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而后环视一圈,问道:“你近来,过的可好?” “还算不错。” 宋姝婉回了一句,眉头微微皱起:“世子你……” “嘘——” 裴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姝婉抿唇,脚下微微后退,一双明澈的眸子落在他的脸上,静等着裴寰开口。 谁知过了半晌,裴寰都没有做声。 宋姝婉按捺不住,开口追问:“世子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 宋姝婉一怔:“只是来看我?” “不然呢?”裴寰反问,脸上闪过无奈,“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有事才会寻你?” 宋姝婉回忆了一下,裴寰倒也不是如此,只是一般寻她之后,就容易出事,所以才会让她有些戒备。 这时,裴寰开口询问:“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没什么,世子坐吧,我让人送杯茶水来。” “不用了,我说了,今日是来看你的,如今看过后,我也该走了。” 宋姝婉皱眉,心底生出狐疑:“为何这么急着离开?你现在去边境,也赶不上吧?” 第五百四十章:来看笑话的吗 裴寰指尖微微动了两下:“日夜兼程,再有朝廷配合稳住北狄,还是赶得上的。”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他在边境的事情上做了布置,皱起的眉心微微舒展开。 “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目前没有,不过之后两国交战,我想,你能帮到大周的地方有很多。” 宋姝婉点头,她也没追问,与裴寰闲聊了两句,便将人送了出去。 谁知在门口,裴寰突然回过身,在她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展开双臂抱住了她。 “世子你……” 宋姝婉正欲推开人,就听裴寰叹息般开口:“别动,让我抱上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宋姝婉身体僵住,维持着被抱住的姿态。 过了片刻,裴寰后退两步,眼底带着些许笑意:“在京城等我吧,等我解决了北狄人,等我回来,我们再……” 他还没说完,不远处一匹马快速奔来,远远的就喊起了世子。 到了近前,马背上的人翻身而下:“世子,边境那边出了意外,请您速速前去,不能再耽搁了。” 裴寰眼神一暗,一抹愤怒从心底闪过,又很快压了下去。 “婉儿,我走了。” 宋姝婉抿唇,看着裴寰离开的身影,几次都有种想把人叫住的冲动,可到了最后,她还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就在这时,山海在她身后出现:“属下看小姐几次想叫住人,又为何不叫住呢?” “叫住他,又能如何?” 宋姝婉转过身,“北狄人放出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若留在此地,边境的百姓当如何?大周的百姓又该如何看他?” 大周战神裴寰,他能做的事很多,但保护百姓,却是他从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啊。 “玄玉阁名下,应该有不少铺子吧?整顿一下,我要送批东西去边境,哦,对了,还有我母亲留下的那些势力,除却陈三那一脉,剩下的也都得整顿,以免再生意外。” 宋姝婉回到院子里,很快就与山海定下了整顿的法子。 之后三日,她都在忙着整顿势力,等回过神,裴寰已经离开了京城,他甚至连面都没在宋姝婉眼前露一次,只派了暗三过来。 “世子说,小姐最近很忙,不能耽误了小姐的事。” 宋姝婉沉默许久,幽幽叹了口气:“我知晓了,你之后,可是要去边境?” 暗三摇头:“世子让属下留在小姐身边,还道边境那边的事与属下无关,不准属下离开小姐一步。” 又是留下保护她么?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很想说她不需要。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话压了下去,转而问起青莲。 “她现在在何处?” “在宫里,世子很不喜欢她对小姐动手,所以将人送到了宁王手下。” 宋姝婉一怔,下意识收紧手指:“据我所知,他之前不是想将青莲推到那个位置上?为何如今又将青莲交给宁王?” 暗三幽幽地说:“世子这么做的缘由,小姐应该是知晓的吧?” 宋姝婉愣住,联想到前后,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暗三,他……” 她吐出三个字,良久后叹了口气:“暗三,我不喜欢这样。” “世子以往也不会这样。” 不知怎么,宋姝婉突然想起了青莲说过的话,青莲说她对裴寰的影响太大了,所以要降低这份影响。 那会儿她不以为然,可如今,她突然无话可说。 “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是。” 暗三退走。 宋姝婉转身落座,脑海中各种思绪转过,最终化作了平静。 次日,朝堂上传出话,大周答应北狄的要求,但因着京城离边境距离甚远,希望北狄能给出至少两个月的时间,让大周能将东西运过去。 与此同时,大周列出的单子也随着报信的人前往边境。 谁知北狄接了单子后,却表示单子上的东西太少,大周没有要保百姓的诚意,当日就斩杀了上千百姓。 此事一出,整个大周哗然,有聪明人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问题。 “北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大周的东西,他们就是想折辱大周!” “可恶啊,裴世子那边怎么还没反应?按着这情况,裴世子就该直接攻打北狄才对。” “一个个说话倒是轻松,裴世子真要动手,届时有的是人将罪名放在他身上。” “不能任由北狄拿捏,得想个法子破局啊。” 朝堂上,官员们争执不休。 宁王听着,神情淡漠的仿佛他们在说一件小事,没多久,他直接下朝,让百官退下。 永和宫中,皇帝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看着进来的宁王,双眼里满是愤恨。 “你就算拿出了退位诏书又如何?朕不露面,你的皇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何?文武百官都不服气吧?他们是不是……到处给你找麻烦了?” 宁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是活在梦里么?什么找麻烦,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真觉得,朝堂上那群才进京的官员,敢和朕对着干?” 这时,青莲着一身宫女服饰出现。 宁王侧头,问道:“他这两日,可有服用药丸?” 青莲瞥了眼地上的人:“服了,按着目前的情况,他的身体很快就会撑不住了。” 宁王点头,上前揪住皇帝的衣领:“交代吧,你将玉玺放在何处了?” 皇帝半悬着,听见询问也不在意:“朕是不会将玉玺给你的,这大周的皇位,你不配……”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 宁王反手将他扔在地上:“你尽管在朕的面前逞能,不过无所谓,你逞不了多久了。” 说罢,宁王转身离去。 宁王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永和宫里就多了两道身影,赫然是宋姝婉和暗三。 青莲见着二人,眼眸微微闪动:“我已冒险将你们带进宫里,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永和宫的大门关上,宋姝婉缓步到了皇帝身前:“臣女,见过皇上。” 皇帝抬头,一点点从地上爬起:“这个时候入宫,你是来看朕的笑话吗?” 第五百四十一章:转变方向 宋姝婉笑了笑:“皇上要这么认为,臣女也无所谓,不过现在还请皇上伸出手,让臣女给您诊脉。” 皇帝冷哼一声,径直从宋姝婉身边走过:“裴寰算计朕,让朕被困在这永和宫里,你作为他的枕边人,又在这装什么仁善?” “若皇上还记得的话,应该知晓臣女已经和他和离,又如何能说是枕边人?” 皇帝眸子里闪过阴鸷:“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彻底和裴寰分开了?” “本就没什么关系了,又谈什么分开?” 宋姝婉避重就轻的回答着,而后主动伸手给皇帝把脉,过了片刻,她眼眸微微落下:“皇上近来,身体不适之处都在哪里?” 皇帝面露嘲讽:“你身为郎中,还需要问朕何处不适?” “没人说,郎中就不能问病人的不适吧?” 宋姝婉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对皇帝的治疗:“臣女准备先给皇上针灸,之后再辅以方子,顺利的话,不出五日便能有效果。” 皇帝神情晦暗:“你这么帮朕,就不怕裴寰跟你翻脸?” 宋姝婉笑笑,利落的施针:“这是臣女和他的事,目前就不和皇上说了。” 皇帝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追问。 没过多久,宋姝婉从皇宫离开。 半路上,山海出现:“小姐,你要送往边境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这是单子,您可要去看一看?” 宋姝婉接过山海递上的单子,确定当中没有遗漏之后,就让山海直接派人去送。 “一定要快,最好是在世子抵达边境之后就送到。” 山海点头:“属下这就去做安排。” 他离开后,暗三忍不住出声:“小姐,您为何要往边境送东西?” 宋姝婉看着前方,淡淡地说:“我怕朝廷这边出岔子。” 说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你可还记得,宁远城中一直不见送来的粮草吗?” 那一次,裴寰是借着整座城的商贾,才度过了当中的难关,宋姝婉不想再出现第二次,因为大周对上北狄,形势比当时与鞑靼对上时还要危险。 暗三眼神闪烁,良久后叹了口气:“小姐应该相信世子,以世子的能力,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同样的问题的。” 宋姝婉笑笑,她倒是想相信,可以如今的情况看,她不敢赌那万一。 当天晚上,山海准备的东西全部送往边境。 同一时间,皇宫里放出话,说是先皇重病,需要召集天下的神医前往治疗。 消息传到宋姝婉耳中,她的眉头不自觉皱紧,皇帝之所以病重,最主要的原因就在宁王身上。 如此情况,他怎么敢召集天下神医的? 哦,是她忘了,宁王并不知她进过宫,自然也就不知晓,她已经给皇帝治疗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捏了捏眉心:“青莲那边可有传消息回来?” 暗三答道:“目前没有,不过看外间的情况,估计也快了。” 宋姝婉点了点头,表示她知晓这件事了。 次日,她刚起身,暗三就带着青莲的话出现。 “青莲说,宁王想杀了皇帝,但因为诏书被怀疑的原因,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宋姝婉眯了眼:“所以,他是想借着那些所谓的神医,对皇上下死手?” 宁王倒是够狠,只是这么一来,他就不怕满朝文武直接反抗吗? 暗三低头:“小姐,先皇不能现在死,等想个法子把人保下来。” 宋姝婉走到一旁,她知晓要保住先皇,问题是她要如何才能保人?和宁王直接对上么?恐怕她还没来得及救人,就会被宁王弄死了。 思索良久,宋姝婉决定进宫一趟:“你安排一下,我要进宫见青莲。” 暗三一怔:“进宫见青莲?如今要紧的是先皇吧?不应该先去见他吗?” 宋姝婉摇头:“先皇确实要紧,但比起京城的形势,后者更重要,莫要多问,赶紧去安排吧。” “是。”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进了宫,在永和宫中见到了青莲。 “你不该这个时候进宫。” 青莲神情很平静,但话语中却满是不赞同。 宋姝婉笑着到她身旁:“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将我对裴寰的影响降到最低?如今我冒险进宫,你就没什么想法?” 青莲眼神微闪,其中各种情绪转过,又恢复了平静。 “小姐说笑了,先前是先前,眼下我并无对付小姐的意思。” “是没有这个意思,还是不敢有?” 周遭陷入寂静,又过了片刻,青莲垂下眼眸:“无论是哪一种,现在的我对小姐,都没有任何威胁了,不是吗?” 宋姝婉没有做声,而是轻轻拍了拍青莲的肩膀,随后就绕过了她:“先皇那边,你可能保他安稳?” “小姐想让我保的话,我还是有点能力的。” 宋姝婉点头:“那先皇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至多半月,先皇的身体就能复原,届时,宁王就算想杀他,也得多费上许多功夫。” 留下这番话,宋姝婉去见了皇帝。 “陛下今日感觉如何?” 皇帝正靠在龙床上,听见询问稍稍抬了下眼:“朕感觉如何,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只是想确定一下,皇上可能不知,宁王正召集天下神医,要给皇上治病呢。” 皇帝气笑了:“朕本就没病,明明是……” 说到一半,皇帝骤然顿住。 宋姝婉看着他,等了片刻见他还没做声,暗中叹了口气:“看样子,皇上已经做好身亡的准备了。” 皇帝闭上眼,声音里带着疲倦:“朕也想活着,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朕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皇上放心吧,只要您配合,我可以保住您。” 宋姝婉说话间,非常干脆利落给皇帝施了针:“这几日,皇上得好好喝药,莫要思虑太重,坏了自己的身体。”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临近京城的神医陆续进京。 宁王以新皇的名义招待,不过一日,就让他们进了永和宫。 此事传出,整个京城都哗然了。 “荒唐,那永和宫可是历代帝王的寝宫,怎能随随便便来几个人,就将他们放进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二章:又生意外 整个京城都在议论帝王寝宫的事时,永和宫里,皇帝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宁王。 “朕知晓你留不下朕,但你也不用表现的这么着急,现在就把人送进宫里来,朕的命不是那么好拿的。” 跟着进来的十来个郎中,听见这么一番话,全都愣住了,什么叫命不是那么好拿的?难道先皇重病,是假的? 他们想着,下意识打量皇帝,这一看,不少人心里都发凉了,他们没看错的话,先皇是个很康健的人,龙体并无大碍。 既是如此,为何新皇要说他重病? 寂静中,宁王慢悠悠开口:“皇兄糊涂了吧,你身中剧毒,若非太医院倾尽全力保皇兄的性命,皇兄早就入黄泉了,涉及到身家性命,你啊,就别不服熟了。” 说着,宁王一摆手,让所有愣在旁边的郎中们上前。 “朕今日将话丢在此处,你等若是治不好他,朕绝不轻饶。” “是,是。” 一群人发抖,颤着声音应答。 没多久,宫里的事就传到了宋姝婉耳朵里。 “那些郎中,现在还在宫里?” 暗三行礼:“还没出来,听传消息的人说,那些郎中看不出皇上的问题,所以,宁王便困住了他们。” 宋姝婉觉得头疼,皇帝体内的剧毒都被她解掉了,而且身体也调养的很好,如此情况下,那群郎中能看出问题才奇怪。 “青莲那边怎么说?” “那边目前还没消息,不过按照青莲的性子,想必没多久就会动手了。” 宋姝婉点了点头,让暗三继续盯着宫里的情况:“一有变化,立刻禀报。” “是!” 暗三退下后,山海从屋外走入:“小姐,根据前面传来的消息,送去边境的东西已经快到了,是否要派人给裴世子递个消息。” “递吧,对了,北狄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北狄人还掌控着边境的三城,除却之前屠杀过一次,近期都很安静,连大军都没了动静。” 北狄人怎么突然老实了? 宋姝婉皱眉,心中满是狐疑,她总觉得北狄人如今的安静是有更大的谋划在后,一旦北狄人动起来,大周还能有反击的机会吗? 第五百四十三章:我是真的想死的 青莲拒绝了宋姝婉的提议,她决心要留在京城。 “这里的局面一日不稳定,我便一日不会离开。”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很不赞同青莲的想法,但她也改变不了青莲的想法。 思索片刻后,她留下一句“随你”,便离开了。 当天晚上,宫里的情况传了一些出来——宁王无事,他和先皇一人占了一半的皇宫,正在宫中僵持着,至于被他请进宫的那些郎中,都被先皇给斩杀了。 “看那边的情况,我估计僵持也维持不了多久,先皇不会允许宁王挑衅他的。” 暗三说出心中的猜测,宋姝婉点了点头,让他继续派人盯着皇宫。 没多久,甄荣出现,见到宋姝婉就问:“小姐可知晓宫里的变化?” “我知晓一些,甄将军前来,可是要与我商量什么事情?” 宋姝婉问的坦然,甄荣也回答的利落。 “我想进宫。”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不太肯定的问道:“甄将军想进宫,可是为了先皇?” 甄荣没有说话,但眼里闪烁的皆是杀意。 宋姝婉:“……” 说实话,她不想甄荣现在就掺和宫里的事,一方面宫里的形势千变万化,谁也说不准下一瞬会变成什么样。 另一方面,甄荣到底是甄远的父亲,就算宋姝婉曾经和甄远有过一些嫌疑,可人死如灯灭,她总得顾虑一些情况。 思虑良久,宋姝婉如实说:“甄将军,我不建议你去掺和。” “我不得不去掺和,宋小姐,甄家的仇,我放不下啊。” 宋姝婉抿唇:“可您现在去,并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不试试怎能知晓?” 宋姝婉又试探着问了几句,确定她改变不了甄荣的想法后,只能让人去做安排。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将您送进宫里,只希望您便是进了宫,也能保持冷静,莫要以身犯险。” 宋姝婉做了一番叮嘱,就送走了甄荣,只是回转时,心头止不住的发凉。 她想了想,去找了青莲。 “青莲,甄将军进宫了。” 青莲稍稍抬眼,眸中不见分毫意外:“若非世子和宁王压制,他早就该进宫了。” 听到这句话,宋姝婉收紧手指:“你们早就知道,他会进宫?” “宋小姐不也知道吗?甄家的仇,甄荣放不下,他一身都在为大周拼杀,到老碰上了这么一件事,他怎么可能容忍?” 宋姝婉叹气:“现在拼命,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那宋小姐呢?” 宋姝婉一怔:“我怎么了?” 青莲身体微微前倾:“宋小姐报仇,不也是拿命相拼吗?那个时候,宋小姐就没想过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宋姝婉沉默,她想过,只是她觉得,现在宋家的仇必须要报,为此可以丢掉性命。 寂静中,青莲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宋小姐也知晓会没结果,可宋小姐还是拼了命想要报仇,都是一样的人,又何必去劝甄将军?” 良久,宋姝婉叹息一声:“青莲,有没有说过,你说话很容易就能戳中人的痛点?” 青莲眨了眨眼,指尖落在宋姝婉身上:“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宋姝婉苦笑一声:“我是不是该荣幸?” 青莲笑而不语。 见状,宋姝婉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皇宫封了三日后,终于放出了消息——上早朝。 文物百官胆战心惊的入了大殿,却发现端坐在龙椅上的人已经不是宁王,而是先皇。 刹那间,众人行礼:“见过皇上。”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都起来吧,朕许久不曾上朝,错过了许多大事,今日,诸位爱卿就与朕好生说说吧。” “是。” 朝堂上,君臣正在交谈。 朝堂外,宋姝婉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来自已经死去的陈三,他邀请宋姝婉去城外十里的亭子中见面。 山海皱眉:“一个死人,怎么会在现在送来消息?难不成,陈三并没有死?” 宋姝婉沉默的看着面前的纸条,淡淡地说:“不管陈三死没死,这消息送来,那我就必然要走上一趟。” 此话一出,山海连忙开口:“不可,情况不明下,小姐过去太过危险了。” 暗三接上话:“可以先派人去探听一下消息,确定陈三出现在那儿,周围也没有埋伏,小姐再出现便稳妥了。” 二人一人一句,宋姝婉听着,颇觉得好笑:“你们觉得,我去的迟了,陈三会留在那儿?” 更关键的是,陈三本身就是卖消息的人,手底下不知藏着多少人,暗三的打算肯定会被他猜到,到时候发现了他们的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行了,收起你们那些想法,明日晌午,我亲自走一趟。” 山海和暗三还要开口,但二人对视一眼后,都选择了沉默。 次日晌午,宋姝婉乘坐马车赶到京城外的亭子,刚落地,就见亭子里的人转过身。 宋姝婉定睛一看,面上骤然浮现诧异:“甄,甄远?你还活着?” 没错,站在亭子里的,正是甄远。 听见询问,甄远嘴角微微勾起:“对,我还活着。” 宋姝婉张嘴,却又发现不知该说什么,短暂的沉默后,她走进了亭子:“你为何要以陈三名义送消息给我?” “因为我是陈三的主子。” 宋姝婉愣住:“所以,陈三嘴里说的另一个主子,其实是你?” 甄远点头,朝着旁边的石桌做了个请的手势:“别站着了,我今日可是准备了好酒好菜,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宋姝婉抿唇,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只剩下沉默,而后她配合的坐下。 甄远给她倒了杯酒:“近日京城变化挺多的,连你都和裴寰和离了,倒是让我震惊得很呢。” 宋姝婉端起酒杯:“有劳甄小姐的关心了,我挺好奇,甄小姐为何要假死?温公子知晓,甄小姐是假死吗?还有甄将军呢?他知晓么?” 一连两个知晓,提到了不同的人。 甄远笑了笑:“温宜修不知,我父亲也不知,事实上,当初,我是真的想死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四章:但愿你能平安 宋姝婉抓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为什么?” 甄远抬眼:“什么?” “我说,为什么想死?以我对你的了解,当时的局面并未到让你想死的地步,况且,你也不是一个,轻易就想死的人吧?” 宋姝婉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狐疑,又带着几分不解。 甄远笑着摇头:“宋小姐,这只是你的想法,人都是脆弱的,到了某一刻,突然就会失去活下去的想法,当时的我啊,刚好到了那个程度。” 突然,到了那个程度吗? 宋姝婉垂下眼眸,缓缓放下杯子:“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让甄将军那么担心。” 甄远眸中流露出嘲讽:“宋小姐觉得,他真担心我吗?” 宋姝婉觉得奇怪:“甄将军不担心你的话,他就不会跟着搅和进宫里的事了,如今先皇占了上风,一旦他腾出手,甄将军必然落不到好。” 甄远挑了下眉头:“先不说他,先皇真的腾出手,宋小姐也落不到好吧?据我所知,宫里的混乱,宋小姐和裴寰可是功不可没啊。” “甄小姐说笑了,真正功不可没的人可不是我二人。” 宋姝婉不欲细说,随口答了一句便将话题揭了过去。 谁知下一瞬,甄远问她:“我今日准备的酒菜,不合宋小姐的胃口吗?” “为何这么问?” 宋姝婉问着,视线顺着甄远的目光落下,她手边的酒杯是满的,而旁边的筷子,她碰都没碰。 甄远说:“若是合胃口,甄小姐怎会动都不动一下?” 她是怕危险啊! 宋姝婉心中回了一句,面上却不见变化:“甄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暂时不想碰而已。”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将话题扯到今日会面的目的上。 甄远叹了口气,目光中多了抹惆怅:“看样子,宋小姐是一点都不想和我联络感情啊,我们认识了那么久还如此,真叫人寒心啊。” 宋姝婉嘴角微抽,甄远没事吧?如此言语,她听着都觉得后背发毛。 “甄小姐也说了,我们认识许久,既如此,又何必在这儿兜兜转转,不如直接开门见山,说一下今日会面的缘由?” 甄远单手托着脸:“宋小姐就这么急着知晓,今日见面的缘由吗?” 宋姝婉没有言语,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时间久了,甄远苦笑一声:“罢了,既然甄小姐这么想知晓,那我就说吧,我是为了陈三来的。” 宋姝婉语气冰冷:“据我所知,他已经死了,甄小姐为他而来,是要找我报仇吗?” “谁告诉宋小姐,陈三死了?” 二人视线对上。 短暂的停顿后,宋姝婉揉了揉眉心:“所以,甄小姐这是想告诉我,我被骗了?” “我只是想说,宋小姐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作为交换,我可以帮宋小姐得到准确的消息,而宋小姐只需要告诉我,裴世子在之后的一些安排。” 宋姝婉眯了眼:“甄小姐想要的还挺多。” 甄远笑而不语。 良久,宋姝婉摇摇头:“可能要让甄小姐失望了,我这边没什么可说的。” “是不想说吧?” 甄远眼里闪过冷意,一直挂在面上的平静也跟着消失:“宋小姐,有些事,我们还是要说明白一些为好,你觉得呢?” 撕破脸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既然甄小姐这么认为,那我也同意,就是不知,甄小姐想和我说些什么?” “今日,你只有一个选择。” “离开?” “不,是拒绝就死。” 甄远说着,取出一把匕首放在石桌上:“这是我替宋小姐特地准备的死法,待宋小姐死后,我会将宋小姐的头颅送去边境,想必裴世子看了,心中必然有些感慨,届时……” 她没把话说完,但宋姝婉看着她却突然笑了。 “甄小姐是不是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了?” “难道不是?” 四目相对,宋姝婉忽而抬手,单手捂住眼睛:“甄小姐未免将自己想的太好了,于我而言,甄小姐的算计根本没用,暗三,山海。”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四周出现一群人,将甄远的人手全部包围。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甄小姐,今日要服软的人是你,不是我,来吧,我们重新谈一下,看之后要如何安排?” 甄远变了脸色:“宋姝婉,你真觉得这几个人能留下我?” “能不能留下,得试过才知道。” 说罢,宋姝婉退出了亭子。 与此同时,暗三带着一群暗卫冲进亭子里,他方才一直在旁听着,心里早就积攒了怒火,此时动起手来毫不犹豫。 “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甄远再也维持不住冷静:“宋姝婉,你就一点都不顾往日的情分吗?” 宋姝婉笑了,眼底却不见分毫的笑意。 “方才,甄小姐可没有要顾及往日情分的意思,如今又拿出来说做什么?” 下一瞬,甄远的手下被斩杀了大半,剩下的护着甄远往外逃。 甄远没想到情况会突然变化成这般模样,逃跑的同时回过头:“宋姝婉,今日的账,我会回来跟你算的。” 宋姝婉冲着她摆摆手:“我等着你回来算账。” 微风吹过,带着夏末的炎热,宋姝婉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去的一群人,转过身便让暗三传消息给边境。 “告诉裴寰,甄远未死,且背后站了别的人,让他务必小心。” “明白。” 边境。 裴寰正和陈川商议之后的反击,就这一个暗卫匆匆进来:“世子,京城出事了。” “怎么回事?” “甄远未死,对世子妃动手了,看样子之后似乎还会出手。” 裴寰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如何动手,去给甄荣递消息,就说他女儿没死,赶紧带回去好好看管。” 京城和边境两边的消息不停流转,宋姝婉和裴寰清楚对方的情况后,心头止不住的下沉。 按着如今情况,也不知何时能够平安,事情一旦失控,可就不是解决北狄便能平息的问题了。 但愿,你在京城(边境)能平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五章:我可做了防备 时间一转到了九月末,天气突然转凉,宋姝婉通过玄玉阁,又给边境送去了一批粮食。 顾及到之后的降温,她又补了一批药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仔细的送过去。 就在这时,边境突然爆发大战,大周和北狄的将士碰撞,裴寰带着林羽军夺回一座城池后,反被北狄包围在了城池当中。 “据传回的消息看,裴世子现在是孤立无援,一旦时间久了,莫说城池能不能守住,便是世子自己都危险了。” 京城里,宋姝婉听着从边境过来的消息,忍不住捏了捏眉心,看向一旁的暗三问道:“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暗三摇头:“除非大周的将士能够打退北狄伏兵,不然的话,世子只能被困在那城池中。” 宋姝婉眉头紧皱:“安远城也不算是个小城,当中守卫的将士数量极多,就没可能,将被困的林羽军救出来?” 暗三沉默,良久后叹息一声:“若是安远城的将士有办法,这个消息也不会传回京城。” 宋姝婉:“……” 寂静中,烦躁的心绪浮上心头,她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让暗三退出去。 当天下午,宋姝婉做了个决定:“我要去边境。” 暗三当场反驳:“不行,小姐这个时候去边境太危险了,一旦出事,就算是世子也很难保住您。” 宋姝婉瞥他一眼:“我根本不需要他保护,暗三,我得去边境帮他。” “可小姐怎么帮?那可是北狄的大军,仅凭小姐手里的势力根本解救不了世子。” 宋姝婉当然知晓,所以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解救裴寰,而是去寻鞑靼女皇忽娜。 “据我所知,鞑靼和北狄并不算和睦,只要能让鞑靼出手,那大周的边境,短期内就能保证平静。” 暗三心里一惊:“可是,鞑靼女皇会同意吗?她恐怕,巴不得世子死在边境吧?” 宋姝婉笑了,面上的神情满是志在必得:“只要利益足够,不怕她不出手,暗三,鞑靼女皇也是人,她也会有想要的东西。” 暗三欲言又止,良久后低下头:“一切都听小姐吩咐。” 次日,宋姝婉带着紧急收拢的一批粮食和草药前往边境,谁知刚到城外百里,就被青莲拦住。 青莲说:“小姐去边境,怎能不带上我?我近日无事,也想去边境出分力。” 宋姝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你的伤好了?我可记得,之前你是坚决不去边境的。” 青莲弯了眉眼:“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闻言,宋姝婉没说什么,只让她上了马车。 “等到边境事情了结,应该就……” 宋姝婉还没说完,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紧跟着厮杀声传进车中,她下意识就要去推车窗查看。 手刚伸出去,就被青莲拦住。 青莲警惕地说:“外面来了不少人,局势不明之前,你还是不要冒头的好。” 宋姝婉收回手,耳边听着厮杀声,眉头一点点的皱紧。 不知过了多久,暗三的声音传来:“小姐,外面的杀手全部解决了,您可以出来了。” 宋姝婉当即就要下去,然而手刚碰到车门,突然想起什么,又往青莲处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宋姝婉歇了出去的想法。 她压低声音问道:“青莲,外面是不是不太对?” 青莲神色凝重,微微点头说道:“我听外面,只有暗三的声音,这不应该,刚结束战斗,其他人应该也会出声才对。” 宋姝婉心头微沉,就在这时,暗三的询问声传来。 “小姐怎么还不下车?” 宋姝婉想了想,问道:“外面的杀手都解决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再次开口:“既然都解决了,那我就不出去了,直接走吧,不要在这个地方逗留。” 马车外寂静了片刻,宋姝婉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声响,这时,青莲靠近了车门,手中一把短刀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下一瞬,她狠狠将短刀扎向了车门处。 同一时间,一声惨叫响起,紧跟着刚被推开的车门又合了起来。 青莲冷哼一声:“就知晓外面的情况不对,你等怕死不敢随意靠近,那就乖乖在外等着,不然的话,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她话里满是杀气。 宋姝婉听着,嘴角微微抿起,她不知外面的人是什么想法,但她的心却带着几分错愕。 到底是谁,会在这半路上截杀她?难不成是甄远?又或者是,其他人? 各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宋姝婉再次开口:“青莲,你觉得我们能安全离开吗?” 青莲侧头:“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护着你离开。” 宋姝婉一怔:“你前不久不是还想着杀我,怎么如今,反而要救我?” 青莲淡淡地说:“我想杀你,是因为你影响了世子,但你如今证明了,你对世子是有用的,我自然不会再坚持杀你。” 宋姝婉哑然,合着青莲所有的举止,都是因为裴寰。 想着,她试探地问:“若是我之后,又帮不到他了呢?” 青莲扯了下嘴角,虽然没说话,但周身的杀气却十分明显。 见状,宋姝婉心中有了答案,青莲还是会杀她。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砰!” 车门被推开,几个人站在马车下,为首的人脸色阴沉,指着宋姝婉说:“如今处在险境中的人是你们,这等情况,你们怎么还能分神说些无关的事?”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你确定处在险境中的是我们?” 那人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宋姝婉没说话,轻轻拍了两下手。 同一时间,一群人涌出,顷刻间就解决了所有杀手。 宋姝婉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活捉的几个杀手:“你们该不会觉得,我离开京城会不做任何防备吧?” 她早就预料到了有人会动手,所以特地做了布置,就是为了引出暗地里的人。 很显然,她现在成功了。 “将他们带上,路上好好审问,另外,给边境递消息,让那边的玄玉阁联系鞑靼女皇,要快!” 风吹过,将宋姝婉特意拔高的声音吹远,没过多久,车队再次踏上前往边境的路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六章:边境变化 边境。 裴寰看着面前禀报消息的人,神情闪过些许变化,又很快平复。 “京城那边的情况,近期就不要传了,多注意一下安远城,我倒要看看,陈川要拖延多久才能将援兵送来。” 说到这里,裴寰捏了捏眉心,就算是他,被困在城中多日后,也觉得非常的疲倦。 就在这时,一个将领匆匆走入:“世子,北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 “说是什么?” “说是,只要世子带着人投降,他们会酌情,放过城中以及林羽军的人。” 那将领说到这里,声音骤然低了下去。 裴寰笑了笑,指尖点在桌面上,言语中满是不屑:“你觉得,北狄人会信守承诺吗?” 将领低下头,北狄人要是能信守承诺,也不至于送出话之后,又发生屠城的事,问题是……他们现在被困城中,想要和北狄交手,也是无能为力啊。 他将这些说了一遍,裴寰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些确实是存在的问题,但林羽军何时惧怕过处境艰难?还是说,在如今的情况下,你已经失了斗志,所以不敢再打了?” 裴寰的声音非常冰冷,像是寒冰要穿透人心。 站在他面前的将领身体颤抖了一下,而后单膝跪下:“末将没有这个意思,末将只是觉得,若是能保住城中百姓暂时的虚与委蛇,也是可以的。” 裴寰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声音愈发冰冷:“你觉得可以,但我觉得不行,我林羽军只有战死在沙场上的勇士,没有不战便生惧怕的懦夫,你最好按下今日的想法,要不然……” 裴寰没有把话说完,摆手让人离开后,便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他在想破局的法子,只是思来想去,仿佛就不存在能让他突破的关键。 难不成,他真的要困死在这座城里?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裴寰生生压了下去,底下的将领可以有很多想法,唯独他必须坚定思绪。 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败。 一时的失利而已,找到机会,林羽军照样能够压制住北狄人。 就是不知婉儿在京城如何了,千万不要出事,不然的话…… 裴寰叹了口气,敛去了心中所有的思绪。 次日,北狄再次送来消息,表示要和裴寰谈谈。 “还是之前的条件,只要裴世子松口,我们这边立刻撤兵,保证不会伤害城中百姓,以及林羽军任何一人。” 这一次,北狄并没有瞒着送消息,所以没多久,城中百姓就知道了这番话,一时间到处都是议论的人。 “若是北狄真能退去,暂时的投降也不是不行吧?毕竟那北狄,可是真的屠杀过一座城啊!” 有人开口,剩下的人纷纷应和,很快事情就闹大了,另一波反对的人立刻冒了出来,斥责他们异想天开。 “那可是大周的战神,他带领着林羽军无往不胜,这样的人,你们怎么敢提出让他投降的?” “正是,大周战神带着林羽军无往不胜,他们是不败的,怎么能投降?你们这群软骨头,怕死就怕死,不要影响了战神和林羽军的名声!” 两边人吵了起来,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争执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就是裴寰都安抚不了了。 与此同时,连天的争吵使得城中的气氛也跟着凝重,百姓们心中愈发烦躁。 “打,总归我们是不会同意投降的。” “你们想投降就自己去投,别带着大周的战神,战神不败!” “北狄人若是接受我们的投降,我们又怎会在这里跟你们争执?” “你们又不是世子本人,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投降?说我们怕死,你们又怎么样?你们还不是缩在这城里,根本出不去吗?” 各种言论中,一直争执不休的两方人动起了手,很快,鲜血涌出,浸湿了地面。 “不好了,出人命了!” “快散开!林羽军的人来了!” 吵嚷声里,裴寰带着林羽军现身,看着被打死的一群人,心头止不住的下沉,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你们可真是……太闲了!” 他压制着火气,让林羽军将在场所有的人都抓了起来。 百姓们大惊失色,想要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可裴寰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直接让林羽军带走他们。 “全部投入大牢,他日和北狄对战,我倒要看看,你们是否还有今日的勇猛!” 另一边,宋姝婉日夜兼程的赶到了边境安远城,刚入城就被城中的守军给围住了。 “请问,是京城过来的宋姝婉宋小姐吗?” 宋姝婉探头:“是我,你们可是城中陈将军的部下?”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宋姝婉便让车队跟着他们走,没多久就见到了陈川本人。 “宋小姐,久闻大名。” 宋姝婉微微一笑:“陈将军说笑了,我才是久闻陈将军的大名。” 两人寒暄了片刻,宋姝婉话音一转,问起了裴寰现在的状况。 “目前北狄只是围而不杀,不过那座城先前就落在了北狄人手中,城中的东西想必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所以……” 陈川没把话说完,但宋姝婉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想了想,她问道:“陈将军觉得,那城中剩下的东西还能让林羽军坚持多久?” 陈川沉默,神情中满是沉重。 很显然,他也说不出具体的时间。 见状,宋姝婉心中有些遗憾,不过面上却未显现。 “今天下午我得去拜访一个朋友,就不和陈将军在此多聊了,我先去歇息了。” 陈川点头,将整个车队都送到了驿站。 当天下午,宋姝婉做了伪装,离开安远城。 往北走了大概五十里,便碰到了一群骑着马的人。 宋姝婉刚靠近,就有人上前询问:“是大周来的宋姝婉吗?” 宋姝婉现身:“我是,忽娜来了吗?” 询问的人还没开口,一道青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宋姝婉视线中。 “提前收到了消息,我怎么能不来?倒是宋小姐,怎么突然想要和鞑靼联手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七章:三个条件 宋姝婉笑了笑:“许久不见,这见面就谈正事,是否过于急促了?” 忽娜挑了下眉头:“是吗?既如此,那你我二人就闲聊几句?” 言语间,宋姝婉到了忽娜身前:“倒也可行,我想问问女皇,对于北狄人围而不杀之事,有何看法?” 忽娜单手托着脸颊,闻言眨了眨眼,笑道:“宋小姐对于闲聊二字的理解,实在叫人惊诧。” “皆是闲聊,聊什么自然是看个人,只要能聊的起来便好,女皇觉得呢?” 忽娜叹了口气:“宋小姐说的有理,倒是我想的太多了,有关北狄的事,说实话,我其实不太想掺和。” “女皇嘴里说着不想掺和,可人却挺诚实的,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女皇打算怎么解救城中的人?” 风吹过,凉意侵袭。 忽娜淡淡地说:“无非就是出兵围困北狄罢了,但是,宋小姐要弄明白一件事。” “请说。” “鞑靼可以出手,可作为交换,你大周必须拿出足够的代价,若不能,那今日的会面,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里,忽娜起了身。 宋姝婉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小公主的性命,外加北狄的边防图,如何?” 之前,忽娜的人在京城,想方设法的保着小公主的命,但却被小公主背后扎了一刀,不得不被提前离开京城。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宋姝婉刚好就从玄玉阁那边知晓了,如今稍微提起,话音刚落下,忽娜的脸色就变了。 “请宋小姐注意些言语,别弄得祸从口出,届时联手的事,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此话一出,宋姝婉弯了眉眼:“我相信,忽娜女皇不是一个凭着情绪决定事情的人,更何况,我也没明说是什么事啊,是吧?” 忽娜冷哼一声,神情很是难看,但还是保持了面上的平稳:“莫要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方才你提出的条件,于我而言还不够。” “哦?那忽娜女皇还想要些什么?” “粮食,草药,宋小姐手里有多少,我要多少。” 此话一出,宋姝婉皱了眉头:“忽娜女皇要那么多粮食和草药作甚?” 忽娜眼底流露出嘲讽:“别说宋小姐不知道,这边境的冬日快来了,莫说是鞑靼,就算是北狄,眼下恐怕都在想办法,要弄一批粮食和草药回去。” 宋姝婉瞬间抓住了关键:“女皇说北狄也要弄东西回去,据我所知,北狄和鞑靼比,那边的情况要好很多。” “也只是和鞑靼比了。” 忽娜面上的嘲讽愈发明显,扔下这句话后,便闭嘴不再做声。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可以给粮食和草药,但女皇也知晓,我匆匆赶来边境,准备的东西并不多。” “我知晓,所以我说的是有多少要多少,如何?只要宋小姐松口,我这边立刻就能派人前去解救裴寰,我相信,裴寰和林羽军的命,值得宋小姐拿出这些东西。” 自然是值得的,只是…… 宋姝婉眉头微皱,审视的眸子落在忽娜脸上,她想救人,可叶不想变相的帮鞑靼。 粮食和草药,大周也需要啊。 时间流逝,忽娜稍稍抬眼:“怎么,宋小姐还没做好决定?” “粮食和草药,我不可能给你。” 忽娜脸色变冷:“宋小姐的意思是,不想救人了?” 宋姝婉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让女皇换一个条件。” 忽娜冷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姝婉:“除却宋小姐提到的,我补充的条件只有这一个,没有商谈的余地。” 说罢,她转身离去。 宋姝婉眯了眼,待忽娜一行人远去,她侧头看向青莲:“你觉得,我该答应她补充的条件吗?” 青莲正低着头,闻言稍稍抬眼:“小姐想答应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笑了笑,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只是带着人回了安远城。 次日,宋姝婉又见了陈川一次,了解了裴寰被困之城的些许情况,决定靠近去看看。 暗三说:“夏城是边境唯一的两字城池,此处看似易守难攻,但若暴露了周围的布防,很容易就能拿下,世子他们应该是攻打的太急,所以落入了圈套。” 隔了很远,宋姝婉看着前方的夏城,听着耳边暗三的解释,摸了摸下巴,问道:“若我想传消息进去,可有法子?” “有,暗卫养了鹰,小姐想送消息的话,可以让鹰飞进去。” 宋姝婉问:“不会发生意外?” “鹰飞得高,轻易不会发生意外。” 宋姝婉点头:“那就将昨日,我与忽娜女皇交谈的条件送进去吧,要不要同意,交给世子决定。” 边境的情况,她到底不了解,只能看裴寰如何选择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又看了眼前方的城池,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鹰回转,带了裴寰的回信,上面告诉宋姝婉尽管答应。 “东西给她,她也不一定能带回去。” 宋姝婉摩挲着最后的一行字,纵使没看到裴寰,也能想象到裴寰写下这行字时,脸上的冰冷神情。 她叹了口气,让人给忽娜送消息:“就说我同意了,只等夏城被解救出来,就将条件里提到的所有东西都给她。” 隔天,鞑靼的人就出现在了夏城附近,以凌厉的姿态清扫了北狄的将士,与此同时,宋姝婉又到了夏城附近。 另一边,裴寰脱困的第一件事,就是寻到宋姝婉询问忽娜的位置。 “忽娜现在何处?” “目前不知,不过看鞑靼的大军,应该离此地不远。” 裴寰点了点头,凝重的神情扫过四周:“我会派人去寻,至于你答应的那些条件,除却最后一点,其他的都可以送给忽娜了。” 宋姝婉表示明白,摆手就让暗三去做安排。 就在这时,青莲现身:“世子。” 裴寰看她一眼:“看样子,京城那边最近的情况不太好。” 青莲垂眼:“是我无能,没能稳住局面,错失了世子给我创造好的机会。”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八章:又生意外 裴寰淡淡地说:“该做的都做了,现实如此,你也不用太放在心里,至于京城那边,等之后再说吧。” “是。” 青莲行礼,并没有逗留,很快就离去了。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眼眸微微眯起:“我总觉得,青莲有些奇怪。” “何处奇怪?” 宋姝婉抿唇,半晌后摇了摇头:“没什么,是我多想了,不说这个,我准备回安远城了,你可要一同离开?” 裴寰叹气:“我倒是想跟你一同走,但夏城这边的情况,我得留下来稳定局面。” 宋姝婉皱了眉头,思索了许久,问道:“夏城这边缺什么?” “粮食,草药,布匹,还有郎中……” 裴寰报了一堆东西,宋姝婉听着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世子想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裴寰挑眉:“多吗?但这些确实是夏城缺的东西。”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我知晓了,等我安排一下,会尽快将世子所需的人和物送过来。” 裴寰点头,在宋姝婉转过身时,蓦地开口:“其实也不用太急,只要这边百姓能稳住,等上几日也没问题的。” 宋姝婉顿了脚步,回过头微微一笑:“我知晓能等,但我觉得,还是尽快处理掉相关的麻烦比较好。” 她不喜欢拖延,只有加快速度解决掉麻烦才能保证不出岔子。 两日后,宋姝婉回到安远城,刚到驿站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外间来了个女子要见她。 宋姝婉猜测是忽娜过来讨要条件里的东西:“请进来吧。” 片刻后,忽娜出现在她面前。 “宋小姐刚从夏城回来吧?如何,对那边的情况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 宋姝婉弯了眉眼,请忽娜落座,又让人送了茶水,而后直奔主题:“您今日过来,是为了先前的三个条件吧?” “不错,如今夏城里的人都已经被解救出来,按照先前谈论的情况,宋小姐该将三个条件里的人和物都交给我了。” 宋姝婉也没耽误,拍了拍手:“布防图、粮食和草药,我现在就能给您,至于小公主,还请您再等上两日,我的人还在路上。” 忽娜微微眯眼:“宋小姐还真是利落,不过今日还不着急,毕竟我的人没来,宋小姐给了粮食和草药,我也带不走。” 闻言,宋姝婉心里有了数:“粮食和草药带不走,那就将布防图带走吧,山海,将我放在屋里的盒子拿来。” 没多久,山海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恭敬的递到宋姝婉手中。 忽娜目光落下,问道:“那盒子里装的就是北狄的布防图?” 宋姝婉笑笑,一言不发的将盒子递过去。 见状,忽娜没再询问,打开盒子查看过后,她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这时,宋姝婉开口问道:“您满意自己看到的吗?” 忽娜抬头,缓缓合起盒子:“宋小姐的能力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盒子里的东西我很满意,希望小公主,也能尽快送过来。” 忽娜离开后,宋姝婉便沉了脸色。 “山海,小公主那边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没消息传过来?” “回小姐的话,护送的人被人阻拦,如今还在路上,不过,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至多再有几日,人就能送过来了。” 宋姝婉冷声说:“最好如此,不然的话……” 她冷哼一声,挥退了山海。 寂静中,暗三出现:“小姐,可需要属下派人去查看一下情况。” “不用,山海会处理好当中的麻烦,至于你,怎么还在安远城里?我先前不是说了,让你去……” 她还没说完,外面的守卫进屋。 “小姐,陈将军来了。” 陈川来了? 宋姝婉眉头微微一皱,顾不得和暗三说话,便让人将陈川请进来。 “见过宋小姐。” “陈将军多礼了,不知陈将军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要事算不上,只是听闻宋小姐刚从夏城回来,所以想问一下,夏城那边的情况。” 宋姝婉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意有所指。 “夏城那边挺稳定的,不出问题的话,裴世子很快就能回来,哎呀,你看我,我这茶水上来还没来得及喝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陈将军上茶,真是一点都不懂待客之道,传出去得叫人笑话了。” 陈川脸色一僵,干笑了几声,提出告辞。 “也是我疏忽,忘记了宋小姐还需要休息,如此,我就不在这儿耽搁了,告辞。” 他说完就走,脚步不带分毫的停顿。 后方,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眼底一片冰冷。 “暗三。” “属下在。” “你觉得这个陈川,他值得信任吗?” 暗三没有做声,但眼里已经带上了怀疑。 片刻后,他开口道:“不管如何,都得先查一下这个陈川,请小姐等等,属下很快便能带着消息回来。”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裴寰从夏城回转。 彼时,忽娜已经带走了粮食和草药。 裴寰原本想安排人去阻拦,谁知夏城那边又出了问题。 “北狄人去而复返,夏城中有百姓与其勾结,主动打开城门,使得北狄人长驱直入,再次拿下夏城。” 裴寰没有说话,神情一片冰冷。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愤怒,但除了宋姝婉,周围的人连头都不敢抬。 寂静中,宋姝婉走到他的身侧:“世子不用动怒,一座城池被夺罢了,林羽军如今脱了险,想夺回夏城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知晓,我只是觉得……” 裴寰叹了口气,摇摇头,将这个话题给按下了。 “不说这个,我听闻小公主在路上失踪了,可有派人去寻?” “已经派了人,不过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估摸着,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无妨,小公主一日不到,鞑靼人就得留在此处一日,只要盯紧了,倒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宋姝婉和裴寰聊了片刻,后者便去歇息了。 宋姝婉本打算出去走走,谁知刚到驿站门口,前方就出现了几个人,为首的赫然是她方才和裴寰提到的小公主。 “又见面了,宋小姐近来如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四十九章:两位皇子 宋姝婉微微一笑,借此掩去了心底的惊诧,淡然地说:“近来还不错,倒是小公主,听闻在路上失踪了,没想到竟自己带着人到了此地,如何,路上可还顺利?” “自然是顺利的。” 小公主说话间,到了宋姝婉面前,嘴角看似带着笑意,但眼底却一片冰冷:“若是不顺利,我这会儿应该就在鞑靼女皇手里了,宋小姐可真是好胆子,竟敢拿我去做交易。” “我的胆子可比不过小公主。” 宋姝婉随口敷衍了一句,脚下后移,准备退进驿站。 然而下一瞬,小公主带来的人就包围了她。 小公主说:“许久不见,我有许多话想和宋小姐谈,只是为了保证稳妥,只能请宋小姐跟我走一趟了,请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小公主是不是忽略了一点?” “什么?” 小公主下意识反问。 “这里,是我的地方啊。” 宋姝婉拍了拍手,刹那间,几十人冲了出来,将小公主及其手下包围在当中。 宋姝婉隔着人群看向小公主:“抓人的时候注意些,莫要伤了小公主。” “是!” 一群人冲上前,很快就解决了小公主身边的护卫。 与此同时,听到消息的裴寰也赶了出来,他看着小公主,眸中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 “你既然逃了,又何必来安远城?” 小公主咬牙:“何必来安远城?裴寰,你真不知我来此为何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该来这儿,就该躲着?或者让那个女人拿我做交易?” 宋姝婉对上小公主的手指,挑了下眉头:“小公主说笑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什么该做的事?宋姝婉,你已经背叛了大周,怎么还有脸说这些话?” 小公主十分愤怒,连自己目前的处境都忽视了,只一心质问。 宋姝婉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公主啊,先背叛大周的可不是我,你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来质问我,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啊。” “你……” 小公主睁大眼,说了一个字便顿住了。 很显然,她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番话,但对于宋姝婉的看轻,她心里十分不甘。 “宋姝婉,你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怎么敢在本公主面前放肆?” “罪臣之女?这句话小公主敢在皇上面前提吗?” 宋姝婉反问一句,心中已经没了纠缠下去的耐心,一摆手,直接让人抓住小公主。 “给另一边传消息,就说小公主已经到了,让她速速派人来接,过时不候。” 小公主挣扎着,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满是愤恨:“宋姝婉,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你迟早要和宋家一起,成为罪,唔唔唔……” 有人堵住了小公主的嘴,也堵住了她之后没说完的话。 宋姝婉面无表情的看着,片刻后转过身:“其实我还挺想听听,她后面要说的话的。” 裴寰笑了笑:“难听的话还是不入耳的好,天气不错,别平白坏了自己的心情。” 半个时辰后,忽娜亲自带着人前来驿站,确定真的是小公主后,连片刻的逗留都没有,直接带着人离去。 没多久,守在城门处的暗卫传回消息,说忽娜已经带人离开了安远城。 与此同时,夏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北狄大军已经开拔,目标安远城。 宋姝婉心中震惊:“世子,北狄大军前来,安远城能守住吗?” 裴寰神情淡然:“为何守不住?不过是几万将士罢了,我林羽军的将士,不输给那几万的北狄将士。” 话虽如此,宋姝婉想到夏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总觉得会发生意外,可仔细想来,又想不出会发生什么意外。 当天下午,暗卫再次传来消息。 “鞑靼女皇带着小公主回了安远城,并且直奔驿站而来。” 几乎是宋姝婉收到消息的同一时间,驿站的守卫递话有人来访。 片刻后,宋姝婉看着面前的忽娜,开门见山的询问:“您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忽娜脸色阴沉:“我确实已经离开了,但半路上碰到了北狄大军,不得不退回此处。”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所以,您这是来避难了?小公主呢?现在何处?” “算不上避难,只是暂时逗留罢了,至于小公主,我已经送走了。” 宋姝婉目光一凝,指尖微微收紧:“您倒是胆子大,就不怕被送走的小公主死在半路上?” “我本就是要杀了她,只要她死了,我并不在意她死在何处?” 宋姝婉沉默,忽娜这是恨急了小公主吗? 半晌,她揉了揉眉心:“我也不说废话,我这个驿站,成不了你逗留的地方。” “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我不能逗留?” 忽娜打定了主意要留在驿站里,反问过后,便让宋姝婉安排她的住处。 对此,宋姝婉虽然无奈,却也不得不配合。 晚间,她将忽娜留在此处的事情告诉了裴寰。 “这人留在安远城,应该不会有事吧?” 裴寰思索了片刻:“无妨,就算他想折腾,我也不会允许他折腾。” 说到这里,裴寰起身:“我现在去见他一面,你可要同去?” 宋姝婉想了想,跟着裴寰去了。 忽娜看着连袂而来的两人,神情不见分毫意外:“北狄的三皇子来了,这人向来毒辣,行事风格更是阴狠,此次朝安远城而来,恐怕会有不少难缠的手段。” 裴寰淡淡地说:“你觉得我会在意?” 忽娜笑了:“裴世子是大周战神,自然不会在意,但大周的百姓呢?三皇子坑杀的百姓数不胜数,你就不怕,大周的百姓尽数死在他的手里?” “他可以试试。” 裴寰冷冷的扔下五个字,便示意宋姝婉离开。 忽娜见着,忍不住摇头:“裴世子这是一点都听不下旁人的实话吗?北狄三皇子……” 她还没说完,裴寰就回过身:“你只提北狄的三皇子,那你可知,北狄还来了个十皇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章:她不值得你脏手 “十皇子?” 忽娜脸色顿时一变:“你确定这个消息没错?” 裴寰淡淡地说:“我没必要拿一个错的消息出来,忽娜,三皇子或许阴狠毒辣,但他和十皇子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忽娜垂眼不语。 裴寰看她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 离了忽娜的住处,宋姝婉开口:“北狄的三皇子和十皇子,是什么情况?” “三皇子惯爱坑杀俘虏,而十皇子虽然风光霁月,但暗地里的手段,比三皇子还要狠辣,他曾经以上万百姓做前锋,攻打鞑靼,使得鞑靼皇室失了民心,这种影响,至今都在。” 宋姝婉愣住,她完全没想到,十皇子会做这么一件事,难怪方才忽娜听到十皇子的存在,脸色变得那么厉害。 只是如此一来…… 宋姝婉眼眸微微转动:“听世子言语,鞑靼皇室和那北狄十皇子是死敌,如今十皇子出现在此,那女皇,会不会带着鞑靼大军参战?” 裴寰挑了下眉头:“你想让鞑靼彻底卷入其中?” “鞑靼虽然被大周打怕了,但谁也不知,暗地里还藏了什么后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将鞑靼也一并牵扯进来为好,也免得日后再头疼。” 裴寰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忽娜可不是那种情绪上头就要出战的人,她如今为女皇,顾虑的方面很多,想让她彻底卷入,恐怕很难。” 宋姝婉眨了眨眼:“这确实很难,不过我想,世子应该是有办法解决的,对吧?” 二人视线对上,裴寰叹气:“你倒是将我想的很厉害。” 宋姝婉笑道:“世子的厉害,还用得着我想吗?” 裴寰轻笑着摇头,告诉宋姝婉,不用琢磨这件事。 “这是个明谋,无论如何,忽娜都会卷进来的。” 二人闲聊着离去。 另一边,忽娜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男子。 “陛下,那裴寰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忽娜瞥他一眼:“那你觉得,他有必要骗我?” “这……” 那男子沉默,因为他知晓,裴寰没必要骗人。 寂静中,忽娜走到窗边,看着天上飘过的云,眼底满是阴鸷:“若那十皇子出现,我鞑靼必然是参战。” “可是如此,鞑靼都城那边怕是要生乱,更何况,裴寰透露这件事,应该也是想让鞑靼参战,您若真这么定了计划,岂不是让裴寰如愿?” 忽娜转过身:“我自是不想让裴寰如愿的,但那十皇子对鞑靼的意义不同,往日的仇,有机会自然是要做个决断的。” 男子还想再说,但忽娜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想法,摆手就让他退下。 良久的死寂后,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隔日,北狄大军临近安远城。 早先收到消息的裴寰下令封城,同时将陈川关进了大牢。 此事一出,安远城中的守军全都炸了,聚了不少人围住驿站,要向裴寰讨要说法。 裴寰直接抓了闹事的人,全部丢上了城墙:“大敌当前,你等竟还敢冒着大不玮来质疑主帅的决定,既如此,那就别下城墙了,也好让你等睁开眼看看,这安远城需要什么才能变得安稳。” 裴寰是真气着了,夏城出了问题,再次沦陷是他的疏忽,也是他离开的太快,没能安排好后续,但不代表,这安远城也能如夏城那般。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内部出问题,也是因此,他完全不给闹事的人机会。 另一边,宋姝婉得到消息,忍不住叹了口气,明知动手的人是裴寰,那些将士也敢围过来惹事,那陈川的驭下手段着实厉害,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陈川真的有问题。 正想着,青莲和山海出现。 “见过小姐。” 宋姝婉回过神,审视的眸子从二人身上扫过,疑惑地问:“你二人怎得一同过来了?” 青莲答:“在院子里碰见了,小姐,世子请你过去一趟。” 宋姝婉点头,又望向山海:“你是为何事而来?” 山海没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 宋姝婉接过看了才反应过来:“东西既然到了,就让暗三去安排吧,我现在就去和世子打声招呼。” 她带着单子,很快就寻到了裴寰,不等男人开口,她就将单子递了上去。 “让林羽军那边准备一下接收吧,东西不算多,但应该也能保证林羽军一段时间里的安稳了。” 裴寰看过单子,眸中闪过感激,又带着几分惆怅。 “从宁远城到安远城,婉儿,你帮我太多了。” 宋姝婉笑了笑,指尖落在单子上:“世子说笑了,我只希望这些东西,能替世子守住大周的百姓。” 说罢,她将话题绕到了正事上:“方才青莲说你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我的人将小公主截回来了。” 宋姝婉一惊:“小公主被截回来了?她现在何处?” “在后院,我让暗卫将其放在了柴房里。” 裴寰说着,神情中多了些许犹豫:“婉儿,你觉得……” 他说到一半顿住,宋姝婉忍不住追问:“我觉得什么?” “你觉得,小公主能否暂时稳住边境的混乱?” 宋姝婉满头雾水:“抛去公主的身份,她也就是个寻常女子,如何能稳住边境……等等,世子该不是想让她去和北狄联姻吧?” 裴寰笑了,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什么呢?以大周和北狄的现状,怎么可能两国联姻?我说的是,鞑靼。” 宋姝婉嘴角微抽:“鞑靼女皇可是一直想杀她,这等情况下,便是联了姻,她也保不住性命吧?” “一个背叛了大周,投靠鞑靼的人,你觉得,该留她的性命吗?” 听着裴寰的询问,宋姝婉陷入沉默,背叛者自然不该留性命,问题是他们皆是臣子,先前京城混乱,他们没能压下皇帝,如今又怎么能在明面上动他的女儿? “世子,小公主作为背叛者,确实死不足惜,但绝对不能在明面上,与你扯上关系,你是大周战神,她还不值得你脏了手。” 第五百五十一章:你相信他们的话 屋中陷入寂静。 裴寰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笑了:“你为何会觉得,我会在明面上动手?说起这个,你和忽娜的交易,不也将自己放在了明面上?如今怎得来管我了?” 宋姝婉暼她一眼:“非常时间行非常事,只要能保住大周的安稳,我也不介意脏手。” 她转过身,垂下的眼眸里满是无奈,说什么不介意脏手,其实就是她笃定,裴寰不会放任小公主被带走。 说到底,裴寰对小公主还是存了些忍耐啊。 宋姝婉暗中叹气,问裴寰有没有别的事,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便离去了。 当天夜里,城墙处突然传来厮杀声,风吹着,带着边境深夜的寒意,惊醒了所有沉睡中的人。 驿站里,宋姝婉欲去寻裴寰,却被告知人已经去了城墙上。 暗三小声说:“事实上,世子用完晚膳就走了,说是怕今夜生出意外。” 天边的星子稀疏,宋姝婉捏紧手指,脑海里各种思绪转过,最终化作了平静。 “准备马车,我要去城墙处。” 暗三一惊:“小姐,那边现在打的很厉害,您过去很容易……”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暗三立时没了声音。 “我知晓你的担忧,但我也不是没有保命的手段,别废话了,准备马车吧,我只在后方给受伤的将士治疗。” 闻言,暗三松了口气,不敢再耽误,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马车。 此时已临近天明,天边出现一抹朝霞时,宋姝婉见到了裴寰,不过他们并未来得及交谈,就因为各自的事情分开。 “快,将伤药取来。” “嗯?这伤口不能这么处理。” “这几个伤重的交给我,你们先去给那边的人包扎……” 宋姝婉忙到日上三竿,才隐约发觉,外间的厮杀声消失了。 下一瞬,一阵欢呼传来。 “北狄大军退了!” “太好了,我们守住了安远城。” 宋姝婉稍稍侧头,倾听着外间的动静,嘴角一点点勾起,而后利落的给面前的伤者包扎好伤口。 “这几日你们都注意着些养伤,莫要乱动,也莫要乱吃东西。” 她做了一番叮嘱,便朝着另一边走去。 很快,宋姝婉就见到了裴寰,男人满身是血,眉眼中皆是凌厉,周身的杀意仿佛能将人冻僵,叫人不敢直视。 然而下一瞬,裴寰整个人都变得温和了,他大步走向宋姝婉,到了近前又忽而停下。 “辛苦了。” “辛苦了。” 二人同时开口,相同的话语让彼此都有些愣怔。 几瞬后,宋姝婉轻咳一声,问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裴寰展开双臂,眉眼中的凌厉转为笑意:“你看我,像是受伤了吗?” 宋姝婉沉默,听这语气就知晓没受伤。 “既然世子没受伤,那我就先回驿站了。” 她转身要走,紧跟着就被裴寰抓住手腕。 “一起回去。” 小半个时辰后,二人回了驿站,也是此时,宋姝婉和裴寰才意识到,他们二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腥味,连忙分开各自去洗漱。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宋姝婉还没见到裴寰,后者就被叫走了。 她也没在意,正准备歇息,忽娜来了。 “北狄大军退了?” 宋姝婉点头:“暂时退了。” 忽娜眼神微闪:“可有见过北狄的皇子?”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您关心的,应该只有那位十皇子吧?” “宋小姐既然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 宋姝婉扯起唇角:“只是确定一下罢了,说实话,我没有见到北狄的皇子,毕竟,我只是一个郎中没,没有资格上城墙。” 忽娜这才恍然,意识到是她想岔了,不由按住眉心:“裴寰在何处?” “刚被叫走,你若想见他,可去城墙处看看,或者,安远城的府衙也行。” 宋姝婉给了两个地址,随后就见忽娜匆匆离开,她想了想,也没做什么,以裴寰的能力,应付忽娜很容易。 时间流逝,转瞬就到了次日晌午。 宋姝婉刚用过午膳,就听见城墙处传来号角声,紧跟着暗三和青莲同时出现在她身边。 暗三焦急地说:“小姐快收拾一下,我们得换个地方。” 宋姝婉奇怪:“好端端的,为何要换地……” “嗖——” 一支箭矢骤然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宋姝婉。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刚好击落了箭矢。 忽娜挡在宋姝婉身前,目光扫过四周,神情亦满是凝重:“你的护卫呢?赶紧安排一下,立刻离开此地。” 宋姝婉皱眉:“您怎么会在这里?” 忽娜转过头,不悦地说:“你是没听见我方才的话?” “听见了,不过暗三他们早就有了布置,我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所以我很想知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忽娜脸色微变,终是如实说道:“我收到消息,北狄人要对你不利,想来此告诉你。” 所以,是刚好碰上了? 宋姝婉垂下眼眸,视线刚好落在地上的箭矢上。 下一瞬,一股力道从右边出现。 “小姐小心!” 宋姝婉被青莲推开,连周围的情况都没看清,就被忽娜带着冲出了驿站,她本想挣扎,但余光看见暗三也跟了出来,立刻便放松了下来。 片刻后,几人进了一条巷道。 冷风吹过,宋姝婉看了眼前方的追兵,又看了眼后方的死路,陷入了沉默,她有理由怀疑,忽娜不是来救她的,要不然怎么会刚好跑进一条死胡同里?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出声:“宋小姐不用紧张,我们来此,并不是为了杀你。” 想到被击落的箭矢,宋姝婉嘴角抽搐了一下,嘴上却道:“你等不为了杀我,那又为何而来?” “一个人。” 那黑衣人抬手,指着裴寰旁边的忽娜说:“我们是为了那个人而来,宋小姐若不想牵扯进来,只要将她交给我们,你就能安然离开。” 宋姝婉错愕,合着她一开始就不是被追杀的关键? 想到这里,她看向忽娜:“您有何说法?” 忽娜冷笑:“你相信他们的话?” 第五百五十二章:最好将话放在心上 宋姝婉没有做声,只是视线转过,眼底明显多了些许冷意。 就在这时,后方又出现几人,为首的男人见两边僵持,不耐烦地说:“还在这儿僵持什么,直接动手,弄死他们赶紧离开。” 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宋姝婉暗暗皱眉,这两波人应该是奉着同一个主子,但为何行事风格差那么多? 想着,她朝旁边的忽娜看了一眼,刚好后者也看了过来,二人的视线对上,忽娜轻轻摇了摇头。 宋姝婉一怔,这是要她别动手吗? 下一瞬,忽娜主动走上前:“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作为交换,你们必须放了他们。” 周围的人笑了,先前开口的男人不屑地说:“杀了他们,我们一样能带你走,忽娜女皇,如今的你们,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动手!” 两边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泛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对谁动手?” 众人同时转头,就见巷道口出现几人,为首的赫然是裴寰。 到了这时,已经没人注意宋姝婉等人了。 “裴寰,你不是在城墙那边?” “这话说的,难道我就只能在城墙上待着?” 裴寰慢悠悠上前,看似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带着叫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两边的僵持维持着,但很快,就被裴寰的手下给打破。 鲜血翻涌,周遭皆是倒下的尸体。 宋姝婉退到无路可退,看着前方的厮杀,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万幸的是,厮杀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追杀宋姝婉的人就被尽数诛杀。 “没事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我没事。” 话落,她看向一旁:“女皇,解释一下?” 忽娜轻咳一声:“今日的事,确实与我有些关系,不过,这也是裴世子造成的,他泄露了我在此的消息,才会引来地上的这群人。” 此话一出,宋姝婉沉默,眸子转动,落在了裴寰身上,还带着几分探寻,她说的是真的? 下一瞬,裴寰给了准确的答案:“她说的是真的,不过她将你牵扯进来,已经抵消了我先前的泄露,走吧,回驿站。” “好。” 回到驿站,宋姝婉扭头望向裴寰:“城墙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我先前听到了号角声,那是北狄又来攻城了吧?” “佯装攻城罢了,北狄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别的目的吗? 宋姝婉沉思,却想不到北狄能有什么目的,末了只能按下思绪。 这时,忽娜进入厅堂,脸上带着恼怒:“裴寰,你要让我走?” 裴寰淡漠的眸子扫过她:“你身为鞑靼的女皇,如今安远城被围困,我为了稳妥让你离开,有问题吗?” “外面就是北狄大军,你想要我的命就直说,何必冠冕堂皇的扔出一堆话?” 忽娜鄙夷,说完便看向宋姝婉:“我知晓,宋小姐和他的感情好,但我也得提醒宋小姐一句,像这等心机深沉的人,迟早会将身边的人也算计了,宋小姐可得注意了,别最后落个没有全尸的下场。” 裴寰瞬间黑了脸:“忽娜,你想死吗?” 忽娜笑了,神情中带着挑衅:“怎么,裴世子敢杀我?” 厅堂中的氛围瞬间凝滞,剑拔弩张的架势让宋姝婉捏了捏眉心。 “世子,女皇,你们都先坐下吧,来人,上茶。” 被她一打岔,裴寰和忽娜间的紧张得到了一些缓和,不过很快,忽娜的一句话让这份缓和彻底消失。 她说:“裴世子若还想让宋小姐活着,最好现在就将人送走,不然的话,就算没人动手,你也会害了她。” “你找死!” 裴寰按捺不住情绪,瞬间到了忽娜身前,一只手直接探向忽娜的脖颈。 忽娜冷笑,抬手反击:“被说到痛点了?裴寰,你可真是虚伪啊,明知是事实,还要……” “砰!” 忽娜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踹飞了出去,而后重重摔在地上。 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少说那些挑拨离间的话,忽娜,婉儿与我之间的信任,不是你能想象的。” 忽娜从地上爬起,嗤笑道:“你们间的信任若真如你所说的,旁人不能想象,那你急什么?裴寰,你遮掩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 “你……” 裴寰愤怒,脚下刚上前,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宋姝婉说道:“不要被她影响。” 她从裴寰身后走出,瞧着忽娜,忍不住叹了口气:“女皇,你明知……罢了,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来人,将女皇请回后院,若无允许,不准女皇踏出房间。” 忽娜挑眉:“宋小姐这是要软禁我?” “只是想减少些麻烦罢了,算不上软禁,等此间事了,您可自由离去。” 宋姝婉很淡然,但语气中却满是不可辩驳的坚定。 忽娜盯了她片刻,转身离去:“你最好将我的话放在心里。” 宋姝婉攥紧手指,这忽娜还真是难缠,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要挑拨。 想着,她回过身,再次重复:“世子,不要被她影响。” 裴寰笑了笑:“我像是,会被三言两语影响的人吗?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宋姝婉默然,男人嘴里说着有数,可方才的模样,却一点不淡然呢。 不过她也知晓裴寰的纠结,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走到了一旁,将下人送来的茶水塞进裴寰手中。 “喝杯茶吧,一会儿……” “呜呜呜——” 号角声突兀响起,宋姝婉侧身,神情中带了几分变幻:“世子,城墙那边……” 裴寰放下茶盏:“随我一起去吧,若有战事,你也可帮着治疗伤者。” 宋姝婉郑重点头,而后带上药箱,随裴寰离开了驿站。 另一边,忽娜看着被关上的门,转过身,就和屋里突然出现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她冷哼一声,开口道:“按照约定,我将宋姝婉带出去了,可你们为何没拖住裴寰?莫雨,你寻我时说的能力,可不止这般吧?” 莫雨脸色发黑:“你竟敢来质问我?那裴寰为何没去城墙?难道不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 忽娜冷笑:“你这是在怀疑我?” 第五百五十三章:屡生波折 “怀疑?难道不是事实?忽娜女皇,你可别忘了,一开始提出联手的是你,可如今出了岔子……” “砰!” 莫雨还没说完,就被人擒住,重重摔在地上。 忽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开始提出联手的确实是我,但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如今出岔子的是你们,不是我,你没资格在这儿怀疑我。” 控制住莫雨的人抬头,语气淡漠:“女皇,可要杀了他?” 忽娜稍稍歪头,眼底带着些许笑意:“付光,别总是想着杀人,他是北狄三皇子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的。” 莫雨气急:“你说谁是狗?别以为你是女皇就能……” “砰”的一声响,他的头重重撞在了地上。 付光冷声道:“注意你的言语,再敢冒犯女皇,你就算是北狄的三皇子,我也杀了你。” 忽娜叹气:“行了,你先退后吧,莫雨,我们再谈谈吧,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还是把握不住,就别怪我连你的主子,一起杀了。” 她周身爆出杀意,肃杀的气势让莫雨止不住战栗,连被抓着撞头的怒火都压了下去。 另一边,宋姝婉随裴寰到了城墙上,打量着底下的北狄大军,她看了片刻后,脸色骤然沉下。 “世子,这么多北狄士兵,他们这是要攻城啊。” “是的。” 裴寰缓缓吐出两个字,视线微转看向身侧:“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安排,就算他们打过来,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想到先前的混乱与死亡,眉头还是控制不住的皱了起来。 “世子,一旦开战,死伤的士兵就难以控制,届时……” 宋姝婉还没说完,就被裴寰握住手,裴寰说:“边境征战,死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我们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力。” 闻言,宋姝婉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没过多久,第一批北狄士兵尝试攀登城墙,但到了一半又突然退下。 宋姝婉觉得莫名:“他们这是何意?为何过来了又退下了?” “这是在试探,当然,不排除这份试探背后,还藏着其他的谋划。” 裴寰正说着,后方暗三几人出现,其中一个宋姝婉陌生的男人,脸色极为难看。 “世子,关在牢里的陈川,半个时辰前不见了。”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转头,前者难以置信,后者则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裴寰淡淡地说:“不见就不见了吧,看好他手底下的几个心腹,只要那几个心腹老实,就出不了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又问道:“除了这件事,你们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有。” 脸色难看的男子再次开口:“手下人传来消息,说是城中有疑似来自北狄的人。” “哦?可派人去盯着了?” “已经派去了,只是……” 男人的吞吞吐吐,使得裴寰侧身,眼底带了几分趣味:“只是什么?” “派去的人估摸着凶多吉少了。” 裴寰挑了下眉头:“暗三,派几个暗卫过去,另外,驿站那边也派几人过去,盯着那忽娜女皇。” 暗三疑惑:“可是要盯着,不让她跑?” 裴寰笑了笑:“不是,单纯盯着便可,她若想走,你们还拦不住。” 这话出来,旁边的宋姝婉没忍住开口:“为何这么说?她眼下不是已经被困在驿站里?” “暂时被困而已,她若不配合,就算是我,也难以困住我。” 宋姝婉震惊:“这可是林羽军镇守的城池,她一个鞑靼女皇,怎么可能如此肆意?” 裴寰眼底闪过深意:“你也说了是鞑靼女皇,她若没点倚仗,如何敢只身出现?”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她想过忽娜有倚仗,却没想到忽娜的倚仗,连裴寰都能挡。 “既然拦不住人,又为何要将人控制在驿站里?世子可别说是为了掌控她的行踪,人都拦不住了,她暗地里想做些什么不是轻而易举?” 裴寰失笑:“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暂时的掌握行踪并非全无用处,毕竟,我还是能借着人,判断忽娜的一些动作的。” “世子的意思是?” 裴寰望向城墙下:“看,北狄大军又来了。” 宋姝婉:“……” 这些北狄人没事吧?就算做试探,也不用在短短时间里,来上三次假攻城吧? 她还没说话,就听裴寰说:“准备一下,这次估摸着是真的攻城。” 宋姝婉脸上的神情骤然凝重,下一瞬,一只手从她右边肩膀探出,将她压了下去。 同一时间,数支箭矢飞过,号角声响彻了整个城墙。 “暗三,护着小姐离开。” 裴寰回身吼了一句,便往另一处走去。 宋姝婉身体微顿,终是咬牙随暗三离去。 没多久,血腥味蔓延,城墙上受伤的士兵陆续被送下来。 宋姝婉心中挂着担忧,手脚上的动作却极为利落,很快就处理了许多送下来的伤者。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宋姝婉只觉脚下晃动,紧跟着便是各种惊呼。 “不好了,地动了!” “该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地动?” “快跑,远离那些墙。” 这一刻,连厮杀声都被压了下去,无论是林羽军还是北狄大军,纷纷停手后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的攻城,北狄会就此撤走时,北狄的大军再次向前。 地面的震动还在继续,虽然没有一开始的剧烈,可这种持续不断的震动却比之前更让人心惊。 暗三环顾四周,神情凝重地说:“小姐,不能在这里耽误了,您必须立刻离开。” 宋姝婉不太想走,但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后只剩下叹息:“走吧。” 当天晚上,裴寰带着满身的血回到驿站。 宋姝婉看着他身上的伤,嘴唇微动:“坐下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裴寰点头,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麻烦了。” 伤口处理到一半,一个林羽军的人匆匆跑来:“鞑靼的大军,出现在了城下。” 刹那间,屋中一片寂静。 宋姝婉攥紧手指,咬牙说道:“请忽娜女皇过来。” 第五百五十四章:世子怎么看 没多久,忽娜出现。 “宋小姐怎么突然想见我了?哎呀,这不是裴世子吗?看这满身的血,伤的不轻啊,怎么,城墙上的情况,和裴世子所想的不一样?还是……莫名其妙的遭了偷袭?” 忽娜的声音很轻,但其中的幸灾乐祸却非常明显。 宋姝婉皱了眉头:“忽娜,你与其在这儿幸灾乐祸,不如想想,要如何解释鞑靼大军出现在城外的事?” 忽娜挑眉,反问道:“我需要解释吗?宋小姐,我们两方联手,我已经将我能做的都做了,后续可是……” “后续是你出的问题。” 宋姝婉不客气的打断她,冷声说:“忽娜女皇,不是我们让你回来的,也不是我们让你陷入两难境地的,在你将责任放在我们身上之前,你还是先想想,北狄和鞑靼联手,会给鞑靼带去什么后果吧,我没记错的话,那北狄的十皇子,可就在安远城外呢。” 一番话落下,屋中变得寂静。 忽娜紧盯着宋姝婉,若眼神能杀人,宋姝婉怕是已经被她弄死了无数回。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裴寰开口:“你们对峙前,还是先看看我吧,婉儿,先替我处理好伤口吧,还有一半没处理呢。” 宋姝婉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忽娜,转身给裴寰继续处理伤口。 在这期间,忽娜一直没有做声,直到裴寰披上外袍,她才开口:“鞑靼是不可能和北狄联手的。” 裴寰瞥她一眼:“可事实是,鞑靼大军已经出现在城外了,若真如你所言,两方不可能联手,那鞑靼大军又为何出现?” 忽娜冷哼一声:“你怎么就能肯定,城外的是鞑靼大军?” 裴寰眼神中多了些古怪:“忽娜,我的手下若连鞑靼大军都认不出来,我会将他们留在身边?” 事实上,忽娜在话音落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此时听着裴寰的反问,她捏了捏眉心:“是我说错了话,不过……我坚持鞑靼大军不会和北狄联手。” “既如此,暗三,带这位女皇登上城墙吧。” 忽娜眯了眼:“你就不怕,我登上城墙后,将上面的布防情况都弄清楚?” “我林羽军的布防,从来都没有固定的模样。”裴寰稍稍挑眉,十分自傲地说:“若你真能看出规律,那我认输。” 忽娜沉默,几瞬后甩袖离去。 暗三见状,立刻跟了过去。 后方,宋姝婉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这才回头:“世子觉得,忽娜方才的话有多少可信?”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有多少可信?” 宋姝婉思索着,摇头说:“我判断不了,但我觉得,忽娜不至于在这么明显的事情上遮掩,可她又身在此处,不一定能掌控……”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无论多少话,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都是模棱两可的判断。 裴寰微微一笑:“我知晓你的意思,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你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宋姝婉下意识问道:“我忽略了什么?” “此次来安远城的,不只是十皇子,还有一个三皇子。” 宋姝婉立时恍然:“世子的意思是,忽娜和三皇子联手了。” 得到裴寰的肯定后,宋姝婉往前走了一步,各种思绪从脑海中闪过,她若有所思地说:“忽娜和三皇子联手,很可能是将十皇子作为了双方交易的筹码,甚至,还可能牵扯到了我们……不对,是肯定,忽娜肯定将我们也牵扯在了其中,她和三皇子的图谋不小啊。” 裴寰指尖轻轻摩挲着,嘴角的弧度加深:“你觉得,他们二人在图谋什么?” “安远城,北狄的……皇位?” 宋姝婉给出了两个猜测,而后走到裴寰左侧坐下,“不管是哪一种,只要成了,他们的收益都很大。” “是的。” 裴寰起身,缓步到了窗边。 天边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落下,将一切都衬托的平和又宁静,仿佛之前城墙上的血腥厮杀都只是旁人的幻觉。 裴寰看了片刻,回过身说:“忽娜暗地里的谋划暂且先不管,今日地动,加上北狄攻城,使得安远城中伤亡众多,得先解决这个问题,再去考虑其他。” 宋姝婉点头:“我知晓的,放心吧,我离开京城时早已做了安排,让玄玉阁的人不停往这边送粮食和草药,只要通往京城的那边路不断,安远城就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话音刚落,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视线,二人的脸色全都变得难看了。 “世子,后方通往京城的道路……” “别急,我先派人去查看一下。” 裴寰扔下话,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大步离去。 宋姝婉站在原地,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该不会通往京城的道路已经断了吧? 天呐,难道安远城也要步上宁远城的后路吗? 这一次,可没有第二个忽娜女皇能解决困境啊。 因着心生焦躁,宋姝婉不自觉在屋中踱步,片刻后,她唤了山海:“带上药箱,我们出去救人。” 整整一夜,宋姝婉都在救治伤者中度过,待到天明,她撑着膝盖站起,回过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她顿了一下,走到裴寰身前,询问的话却卡在嘴里,愣是没敢说出。 半晌后,裴寰叹息一声:“后路确实被人断了,不过问题不大,过去的人并不多,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很快就能将后路续上,问题是,那条路没法派人看管。” 宋姝婉一怔,思索后皱了眉头:“是因为那边的路两边皆是山崖吗?可若是不管,一旦生出岔子,那就……” 她还没说完,暗三匆匆跑来:“世子,忽娜那边说,城外的鞑靼大军不是她带来的。” 不是她带来的? 短短六个字,将宋姝婉和裴寰全都惊住了。 宋姝婉冷声问:“什么叫不是她带来的?她是鞑靼女皇,难道还有人能越过她调动鞑靼的大军?” 暗三低着头,没做声。 宋姝婉心生焦急:“世子怎么看?” 第五百五十五章:目前不能退 “我目前没什么看法,得先去看一下忽娜。” 听到这里,宋姝婉立刻让人准备马车,回到驿站,她才发现忽娜就等在当中的厅堂里。 “看样子,女皇知晓我二人回来的缘由。” 忽娜点头,神色凝重:“我知晓,你们不会相信我的话,但我可以发誓,城外出现的鞑靼大军,确实不是带来的。” 宋姝婉嗤笑:“所以你是想说,你的女皇位置不稳了?” 忽娜脸色发黑,几次张嘴都没有声音。 宋姝婉一直盯着她,见她就是没反驳,心中顿时生了不安,声音跟着拔高:“不是吧?你的女皇位置,真的不稳了?” 忽娜偏过头:“我登基后,留在鞑靼都城的时间太短了,难保有些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已经不是动心思的问题了。 宋姝婉按了按眉心:“鞑靼的皇子,有几个能有这等魄力?” “一个,不过那个人,我离开前已经废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很显然,你废的并不彻底。” 她扔下这句话后,就没有再开口,只是心里一直在思索,后续的安排。 若城外的鞑靼大军真不是忽娜带来的,那先前说她和北狄三皇子联手的判断就是错的,北狄和鞑靼的大军联合,安远城恐怕……守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裴寰,却发现后者也看了过来。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张了张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安远城,怕是守不住了。” 厅堂里一片死寂,最后被裴寰打破。 “不管最后能不能守住,目前林羽军不能退,忽娜,你带来的鞑靼大军,在何处?” “城外,不过那一边有北狄大军包围,若想联系,很难。” 裴寰看了眼忽娜,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明的意味。 他说:“只要你能拿出信物,那我就能派人去联系。” 忽娜眼神一闪:“这种时候,裴世子还能将消息送出去,可真叫人惊叹。” “那也比不过女皇啊,登基那么长时间都敢不回都城,怕也是从古至今头一位了吧。” 裴寰和忽娜来回说了几句话,后者便取出了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只要裴世子的人送过去,自然有人认得出,届时,那藏在暗处的大军就能被调出来,定然能够解决眼下的困境。” 裴寰没说什么,只接过玉佩,交给了旁边的一个暗卫。 在这之后,忽娜离开。 裴寰侧过身:“最近几日,我都会在城墙上呆着,你在驿站里,非必要别出去,若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派人与我说一声。” 宋姝婉觉得奇怪,却也知晓眼下的形势必须小心,所以点头应下了,而后开口叮嘱:“你身上有伤,这几日在外走动一定要小心,不要弄裂了伤口,影响复原的话,要拖很长时间。” “我知晓的,等外间的事情了结,我立刻回来。” 裴寰深深看了眼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离开。 他一走,宋姝婉觉得驿站空了许多,不过她的惆怅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出现的青莲给弄没了。 “小公主那边出事了,宋小姐,您得去看一下。” 宋姝婉起身就要跟着青莲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小公主住在何处?” “就在驿站里,不过靠近后门了。” 闻言,宋姝婉加快脚步往后门走去。 很快,她就见到了小公主,一个满脸疲倦,整个人都颓废不堪的小公主。 “你来了?来看我笑话吗?” 面对小公主的询问,宋姝婉轻轻摇头:“不是,只是听说你出了事,所以来看看。” 小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说白了,就是来看我有没有死,对吧?” 宋姝婉叹气:“随便你怎么想。” 小公主闭上眼:“我没什么事,你走吧,别在我面前出现就行了。” 宋姝婉没理会,仔细的打量过小公主,上前搭上了她的脉搏。 下一瞬,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宋姝婉的手背上。 她吃痛,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小公主这是何意?” 小公主眸中满是愤怒:“我说了,别在我面前出现,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宋姝婉被气笑了:“你该不会觉得,被关在这里,你还能随意赶人吧?若不是怕你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连你的消息都懒得听!” “呸!” 小公主啐了一口:“你就是盼着我死,别说的冠冕堂皇,你一个罪臣之女,没资格……” “啪!” 宋姝婉甩手给了小公主一个耳光,打断她话语的同时冷冷开口:“都被关了这么多天,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吗?那我今天就帮你好好的认一认,你啊,已经不是京城里那个被人宠爱的小公主了,现在的你只是一个阶下囚,一个背叛了大周的阶下囚!说我是罪臣之女,可你连罪臣之女都不如!” 她自认已经很客气了,但小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可不会忍耐。 想着,宋姝婉又给了小公主几个耳光。 小公主捂着被打的脸颊,两眼睁大,死死盯住宋姝婉:“你,你竟敢打我!” “我为何不敢打你?” 宋姝婉反问一句,甩手又给了几个耳光。 不过这次小公主的手捂在脸颊上,所以她的耳光都打在了小公主的手背上。 可就算如此,还是让小公主气红了脸。 “宋姝婉,你找死!” 小公主尖叫一声,抬起头狠狠的撞向宋姝婉。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轻飘飘的躲开了她的撞击:“小公主,你生来便有心疾,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安安静静的待着,别拿自己的命折腾。” 说罢,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青莲立刻上前控制住了小公主。 青莲将人按在床榻上,居高临下地说:“殿下,这里是安远城,不是京城,你还是听宋小姐的,安安静静呆着吧。” “放开我,你放开……” 小公主像是听不见旁人的话,挣扎的愈发厉害。 宋姝婉叹气,取出金针,快速落的给小公主扎了两针:“好了,让小……” 她还没说完,小公主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第五百五十六章:为何看不出痕迹 青莲一惊:“宋小姐,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指尖快速搭上小公主的手腕,几瞬后,她凌厉的目光落在青莲身上:“她没有心疾,她不是真的小公主。” 此话一出,青莲愣住:“不可能,自小公主被送进来后,此处就没有人进出,她怎么可能是假的?” 宋姝婉神色复杂,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带回来的小公主便是假的?” “小姐的意思是,底下的人故意欺瞒世子?” 欺瞒裴寰? 宋姝婉垂眼,底下的人恐怕没这个胆子,就是不知这件事和裴寰有没有关系,若是有…… 她的眼角余光扫过青莲,取出金针,迅速封住“小公主”的心脉:“她是中了毒,我并不擅长解毒,青莲,只能交给你了。” 青莲颔首:“放心吧,我会保住她的性命的。” 宋姝婉退了几步,将“小公主”交给青莲。 万幸的是,“小公主”中的毒并不是致命剧毒,几番施为,倒也保住了她的性命,可也仅仅只是活着。 青莲说:“她体内的毒很奇怪,使她变得羸弱,却不会直接命,可想解毒,又没法彻底解……” 说到这里,青莲摇了摇头:“小姐,我只能说我尽力了。” 宋姝婉没有多言,从这边离开后就回了房间。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安远城中逐渐变得安静,连地动带来的影响也慢慢消失了。 宋姝婉一直关注着外间的事,可她发现,越是关注,她所能得到的消息就越少,奇怪之余,只能将注意力放到假的小公主身上。 鉴于后者一直不承认自己是假的,宋姝婉和青莲也颇有几分无奈。 “说实话,你是真是假的都清楚,真要一直坚持着,可就落了下乘。” “我就是真的,你们少在这儿污蔑我。” 宋姝婉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推了过去:“行吧,这是我最后一次询问了,希望你……能一直坚持这个说法。” 留下这句话,她带着青莲离开。 到了院中,青莲皱眉问:“小姐为何要容忍?已经确定她是假的,不服气就送去审问,总能从她的嘴里问出事情。” “别什么事都想着审问,她想瞒就让她瞒,总归,我们还有时间弄清楚这件事背后的缘由。”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解释着,就在这时,一个暗卫从前方匆匆跑来。 “见过小姐。” 宋姝婉颔首:“有什么事?” “世子回来了。” 宋姝婉目露惊诧,这个时候回来,是城外的局面稳定了? 她带着这个想法,大步朝前面跑去,很快,她就见到了裴寰,以及同行的忽娜。 两边对上,宋姝婉突然发觉不对,裴寰和忽娜的脸色太难看了。 “你们……先进厅堂吧,送几杯茶来。” 三人进了厅堂,待人送上茶盏,宋姝婉主动打破寂静:“可是城外的情况发生了意外,局面不受控制了?” 裴寰捏了捏眉心:“确实发生了意外,至于局面,目前便是我,也说不上是否能控制。” 此话一出,宋姝婉脸上的惊讶几乎遮掩不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忽娜将话接了过去:“城外和北狄联手的鞑靼大军,正是我带来的那一支。” 宋姝婉:“……” 她可记得清楚,之前忽娜十分肯定的说去外面的鞑靼大军与她无关,怎么隔了几日,这种笃定就消失了? 寂静中,宋姝婉沉思,许久后开口问道:“那支大军,女皇可有办法收回?” 忽娜叹气:“若是有办法收回,我也不至于……” 她说到这里顿住,摇了摇头,便将剩下的话给按下了。 宋姝婉顿时觉得头疼,难道他们又得陷入孤立无援的局面? 不过她也知晓,裴寰如今的压力很大,所以她并没有多言,只在忽娜离开后,将后院小公主为假的消息告诉了裴寰。 瞬间,裴寰皱紧了眉头:“假的?不可能,从一开始,暗卫就盯着她了,一路带回来都没有离开过视线,怎么会是假的?” “她没有心疾。” 短短五个字,让厅堂中变得寂静。 裴寰思索片刻:“我去看看她。” 宋姝婉问:“要我陪同吗?” “不用。” 裴寰扔下两个字,大步离去。 而后,青莲从门外走入:“小姐为何不跟着去?世子与那假的小公主会面,定然会说些与真公主相关的是,您不过去,可就错过了消息。”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与小公主有仇,但那点仇放到今日,已经不足以让我盯着不放了。” 无论真假,小公主的下场已经注定,她再盯着,只会显得自己太小气,索性就越过去吧。 青莲挑了下眉头:“小姐想的倒是开,就是不知,世子是否也会想的那么开了。” 宋姝婉神色微凝:“你这话,什么意思?” …… 后院里,裴寰推开房间门,一眼就看见了当中站着的人。 短暂的停顿,他问道:“你是假的?” “我是不是假的,世子心里不是很清楚?” 小公主往前走了几步,话音刚落,突然撞向裴寰。 下一瞬,一道身影飞过,是小公主被裴寰打了回去。 裴寰冷声说:“以你的身手,根本奈何不了我,说吧,真的在何处?” “什么真的假的?我听不懂……唔!” 裴寰抓住她的脖颈,语气冰冷地说:“别跟我在这儿拉扯,我没那么多耐心,说,真的小公主在何处?” “唔,唔唔唔……” 她不停挣扎,逐渐翻起了白眼。 裴寰冷眼看着,直到她气息减弱,才松开手掌后退。 “我,我也不知道真的小公主在何处,当初,宋小姐派去的人被她提前察觉,她就让我冒充成她,裴世子,我也是没办法的,小公主威胁我,我只能听从她的吩咐。” 女子跪在地上,说话时全身都在颤抖,恐惧到了极点。 裴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叫什么?你的面容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点都看不出易容痕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七章:请你帮个忙 裴寰的询问落下,地上的女子抬起头,小心地说:“我叫柳眉,至于我的面容,是天生的,自然看不出易容痕迹。” 冷静如裴寰,听到柳眉的话后,也露出了惊诧。 “天生的面容?” “对,天生的。” 裴寰弯下腰,一双深邃的眸子仔细打量柳眉,甚至还伸手碰了一些地方。 真的没有破绽,可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柳眉僵着身体:“世,世子,我的脸确实是真的,我不敢欺瞒世子的。” 裴寰冷笑一声,看了眼柳眉,转身径直离去。 片刻后,宋姝婉对着裴寰的询问,陷入愣怔:“一模一样的人?” 话音落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世子问这个,是因为后院的那个假公主吗?她的脸有问题?” 裴寰点头,将柳眉的情况说了一遍。 宋姝婉听了,不由倒抽一口气:“这不可能,除非,那个柳眉和小公主是双生子,不然我想不到其他缘由。” 裴寰皱了眉头:“我不是没想到双生子,但婉儿,有的双生子,都不一定会生的一模一样,况且,小公主并无双生姊妹,这个说法,站不住脚。” 宋姝婉没有做声,思索间走到了一旁。 寒风吹过,她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没有血缘,也能生的一模一样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温度的外袍落在她肩膀上。 宋姝婉回过头,对上了裴寰带着担忧的墨眸,不由一怔。 “世子为何这么看着我?” 裴寰将外袍裹紧,轻声说:“你穿的这么单薄,就不要在门口站着了,万一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宋姝婉抿唇:“我知晓了。” 二人说着话,最后将这件事给压下了。 只是事后,宋姝婉和裴寰都给柳眉的住处加了守卫。 不论柳眉是何情况,小公主一日不出现,柳眉一日就是小公主,得保护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次日,裴寰再次离开驿站。 这一次,忽娜留了下来,只是眉头一直皱着,整个人都透着股压抑的气势。 宋姝婉看在眼里,索性邀请她一起喝茶。 “驿站里的日子是有些无趣,不过女皇也不用时时都皱着眉,有林羽军在,北狄和鞑靼的大军,轻易攻不进来的。” 忽娜叹了口气:“宋小姐这安慰的话,等于没说啊。” 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眼眸微抬,问道:“宋小姐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林羽军再强,可人数就摆在那里,只会少不会多,鞑靼和北狄的大军破城,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因为我相信,不论林羽军最后剩下多少,裴寰都会带着剩下的林羽军创造奇迹。” 忽娜苦笑:“这么说来,倒是我不相信裴世子了?” “说不上吧,只是女皇想的太多,所以思绪也跟着繁杂罢了。” 宋姝婉给她续上茶水,眉眼间多了些笑意:“其实女皇也不用想那么多,眼下的局面已成,顾虑往事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往前看,想想该如何用最小的代价,破掉如今艰难的局。” 忽娜沉默,片刻后,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水,起身说:“宋小姐说的有理,我确实该想想,要如何破局了。” 宋姝婉目送着她离去,眉头轻轻一挑,忽娜这是……突然想到了关键么? 思绪转过,她回过身,对青莲说:“你去城墙那边走一趟,问问世子今晚是否回来。” “小姐可是有事要与世子说?” 宋姝婉摇头:“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他的位置,行了,立刻过去吧。” 当天晚上,宋姝婉用过晚膳,便带着山海与青莲离开了驿站。 马车从街道上跑过,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中非常明显。 车厢里,宋姝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待马车停下时,第一时间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外间车夫的声音响起:“小姐,府衙到了。” 青莲眉心轻蹙:“小姐这个时候来府衙做什么?” “见个人。” 宋姝婉下了马车,很快便见到了关在府衙牢房中的陈川,这位守卫安远城的将军,被关了大半月后,一身脏污,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完全不见以往的神采。 此时,宋姝婉隔着栏杆打量了他许久,他都没有动静。 见状,宋姝婉开口打破了寂静:“陈将军,好久不见了。” 陈川稍稍一动,抬头的动作缓慢到能看清每个具体的停顿。 “你,你是宋小姐,怎么,来这里看我笑话么?还是说,裴世子要你,与我说些什么?”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陈将军想多了,我来此可不是看笑话,也和裴寰没关系,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帮个忙?” 陈川笑了,神情中满是苦涩:“就我这阶下囚的样子,能帮宋小姐什么忙?宋小姐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开玩笑,把牢门打开。” 宋姝婉的吩咐,让一旁的狱卒露出为难神色。 “宋小姐,这牢门,没有世子的吩咐,我们是不能开的。” 宋姝婉没做声,转手将一块令牌丢了过去:“这个,能让你开门吗?” 狱卒手忙脚乱的接住令牌,仔细看了一遍:“能的,世子的令牌自然能让小的开门。” 他说着,快速开了牢门。 陈川神情有些恍惚:“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请你帮个忙,自然要做些表示,出来吧,我们路上细说。” 宋姝婉没有逗留,说完便走。 一柱香后,她在马车上等到了陈川。 “明人不说暗话,宋小姐就直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很简单,你替我……” 宋姝婉压低声音,在陈川耳边说了一番话:“如何,可能做到?” 陈川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能倒是能,只是这么做,对宋小姐有什么好处?”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只需记住,我的吩咐只能成功便可,山海,你跟他一段时间吧,等事情成了,你再回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八章:重伤而回的山海 陈川和山海离开后,宋姝婉带着青莲去了城墙处,二人刚出现,便和暗三撞上。 “小姐?青莲?您二位怎么来了?” 暗三很是震惊,询问过后,就要让人去通报,话刚说一半,就被宋姝婉阻止。 “不用,我就来看看,不一定要见他。” “来了怎么能不见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接过了宋姝婉的话,她侧头看去,就见一身玄衣的裴寰走来,晚间的风吹过,那双深邃的眸子,便是黑夜都没能压下其中的光。 “路过,不太想打扰你。” 宋姝婉回了一句,缓步走向裴寰:“今日城墙外如何?” “还算安稳,没出什么事。” 宋姝婉嗯了声,眼眸落在地面,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裴寰开口:“这里冷,随我去那边的院子吧。” 宋姝婉点头,随着裴寰进了临近的院子。 屋子里几个将领正等着,瞧见宋姝婉出现,立刻寻了理由离开。 与此同时,青莲也退了出去。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关上,屋中便只剩下宋姝婉和裴寰二人。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叹了口气:“你应该不只是路过,说吧,做了什么?” “我拿着你之前给的令牌,将陈川放了出来。” 此话一出,裴寰脸色骤然凝重:“为何要放他?” “我想杀一个人,而陈川,是我认为能做到的人。” 宋姝婉捏紧手指,心也随着话语提起,她这次是自作主张,而且还是先斩后奏,裴寰怕是要动怒了。 许久后,裴寰拎起旁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宋姝婉:“你想杀的是北狄的皇子吧,三皇子,还是十皇子?” “我不知道。” 裴寰:“……不知道?” 宋姝婉点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我让陈川杀掉与他敌对的皇子,但我并不知晓,陈川在给哪个皇子做事,所以……” 她没把话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明显。 裴寰捏了捏眉心:“你可真是,大胆。” 宋姝婉淡淡地说:“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局面陷入僵持,总得寻个突破点,哪怕这个突破点很冒险,可也是破局的一步棋,世子觉得呢?” 裴寰没有做声,转手给她续满了杯中的茶水,放下茶壶后才开口:“你就不怕,陈川是假意应答,实际上却阳奉阴违?” 宋姝婉扯起嘴角:“他没有阳奉阴违的机会,一个被关起来的人突然得了自由,与他站在一方的必然会生嘀咕,陈川想抹掉身上的怀疑,就必须要做出一些事情,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但我……可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待着。” 陈川从牢房出去后,就意味着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世子,陈川会成为关键。”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放下茶杯离开。 裴寰在原地坐了许久,直到暗三出现,他才稍稍动了一下。 “陈川那边,可派人盯住了?” “已经派人过去了,世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何能断定,小姐会出手放了陈川?” 裴寰眼眸深邃:“因为她惦记着城中的百姓,在我这边没有进展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出手的。” 而陈川,是现在处于明面上的,唯一的突破点。 暗三张了张嘴,又很快闭上,世子的谋划他听着便可,少说少错。 另一边,宋姝婉出了院子,临上马车前,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落在后面的青莲看的奇怪,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还有事没与世子说?” 宋姝婉摇头:“没有了,回驿站吧。” 之后几日,安远城罕见的安静了,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控制不住的提起来时,城外的北狄大军突然撤离,紧跟着鞑靼的大军也跟着撤走。 城墙上,裴寰看着远去的两支大军,眼底闪过冷意:“去探,看北狄那边生了什么意外。” 无人应答,但负责探查消息的人已经迅速离开了。 驿站。 宋姝婉正翻看着医书,就有护卫来禀报,说北狄和鞑靼的大军都撤离了。 “全都撤离了?” 宋姝婉颇为震惊,眼眸也跟着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全都撤离了。” 护卫强调着,又重复着。 宋姝婉深吸口气:“去,将这个消息传给后院的那位客人。” 护卫离开后,她立刻喊青莲准备马车,她要去城墙那边,然而片刻后,她刚到驿站门口,就撞上了回转的裴寰。 裴寰疑惑:“你这是,要出去?” 宋姝婉打量过他:“我准备去城墙那边寻你,不过你回来了,我也就不用跑一趟了。” 二人说着话进了厅堂,宋姝婉坐下,才问起北狄和鞑靼退军的事。 裴寰也不知缘由,但他猜测是陈川那边动了手。 “我已经派人去探查缘由了,用不了多久就有结……” “砰!” 厅堂外传来重物落地声,紧跟着外间又响起惊呼。 “天老爷啊,他是小姐身边的护卫。” 宋姝婉心头一跳,心中生出的不安让她快步出了厅堂,下一瞬,她的脸色骤然凝固。 “山海!” 倒在地上的,赫然是她派到陈川身边的山海,只见他满身鲜血,双眼禁闭,只心口有轻微的起伏。 可在她的注视下,那心口的起伏明显有减弱的趋势。 这时,一道身影快速闪过。 青莲蹲在山海身旁,诊脉过后,脸色难看地说:“小姐,他要死了。” 宋姝婉冷哼一声:“我没让他死,他就别想死。” 话落,她的金针以非常快的速度落在山海身上,紧跟着,她让青莲去取放在梳妆台上的两个瓷瓶。 “那是先前,韩郎中留下的药,保命非常厉害。” 忙了半个时辰,宋姝婉摸过山海的脉搏,确定他的气息已经稳定,才退出房间。 彼时,裴寰还在外等着,见她出来,开口询问了下情况。 “只能说稳定了,具体如何,还得看之后的恢复。” 宋姝婉按着眉心,非常头疼,山海在京城就受了重伤,一路行来,好不容易养的差不多了,又险些丢了性命。 更关键的是,山海跟着陈川,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五十九章:那是不详 次日,山海醒来。 宋姝婉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去:“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山海挣扎着想要坐起,下一瞬,就被宋姝婉按了回去。 “别动,你身上的伤很重,我只能保证你如今不死,但伤口崩裂后,我可就不好说了。” 山海躺了回去:“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关于陈川那边……” 宋姝婉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噤声:“先换药,其他的之后再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裴寰从外走入:“陈川那边如何了?” 宋姝婉眉头微皱:“他……罢了,你快些问,问完换药。” 山海将情况快速说了一遍:“陈川已经死了,他是三皇子的人,但回去后,被十皇子设计,直接……丢了性命,不过他临死前,也给三皇子来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那三皇子……应该也没多久可活了。” 此话一出,屋中陷入了寂静。 几瞬后,宋姝婉让人给山海换药,与裴寰出了房间。 “那三皇子,应该没死吧?” “若那陈川下手真的狠,就算不死,他也是重伤,近些日子应该弄不出什么事情了。” 宋姝婉摸着下巴,这倒也是。 不过—— 她侧头看向裴寰:“三皇子出事,那十皇子却是平安的,这等情况下,北狄为何会退兵?” 裴寰还未开口,一个暗卫疾步而来。 “世子,出城探查的人传回了消息。” 他说着,取出一个细长的竹筒递上。 裴寰接过,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细长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三皇子死,十皇子伤。 短短八个字,让裴寰和宋姝婉全都愣住了。 宋姝婉低声惊呼:“这怎么可能?山海方才不是说,只有三皇子吗?” 裴寰眼神晦暗:“山海应该是被人瞒了,那陈川,怕是还活着。” 宋姝婉眉心紧蹙:“你的意思是,三皇子和陈川配合着设计了山海?但……” 她说到这里,揉了揉眉心,不论三皇子和陈川做了什么,十皇子掺和进来,造成消息上的局面也不是不可信。 这时,裴寰再次发出命令:“让他们继续探查,一定要确保,消息准确。” 当天晚上,宋姝婉正欲休息,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几声轻敲,她迅速起身,警惕的望向那边:“是谁?” 质问的两个字落下,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 “是我。” 那是……柳眉的声音? 她过去开窗,站在外面的,正是该被关着的柳眉。 宋姝婉打量着她,眼底带着审视:“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竟连守卫都躲开了。” 柳眉弯了眉眼:“身手不好,我又怎敢来此呢?宋小姐不请我进去聊聊?” 若让柳眉进屋,她不就危险了?只是看这情况,她也拒绝不了啊。 宋姝婉眸光微凝,思索着,终是让柳眉进了屋。 “说吧,你为何事而来?” “我想请宋小姐去个地方。” “见小公主?” “若宋小姐想见,也不是不行。”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不是为了小公主而来么? 她看着柳眉的脸,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心里有个疑问,不知你能否替我解答一下?” 柳眉客气点头:“请说。” “你与小公主,到底是何关系?” 宋姝婉在柳眉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别说什么天生的,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我才不信会生的一模一样。” 柳眉眼底的笑意加深:“宋小姐还真是……罢了,宋小姐想知晓,我告知便是,其实我和小公主是双生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就被藏在了暗处,而小公主则成了明面上的那个人。” 宋姝婉越发好奇:“两位公主,皇家并不是养不起吧?何必要将你藏起来?” “只是两位公主,皇家当然养得起,问题是,双生子在皇家是不祥的,我的母亲为了保住我和她的性命,只能将康健的我藏起来,对外则称只生了一位公主。” 宋姝婉愣住,她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双生子不祥的说法上。 “这个说法,从何而来?” “不知道,只是皇家是那么说的。” 柳眉说到这里,指着窗子说:“宋小姐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走吧,随我去个地方,若是顺利,我还会将你安全送……” “砰!” 门突然被踹开,一道玄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屋中。 柳眉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抓宋姝婉,然而冲进来的身影更快,几瞬就到了她们二人中间。 “裴寰?你怎么会在这儿?” 柳眉看着来人,质问出声。 裴寰冷笑:“我就知晓先前收到的那个消息有问题,所以特地回来了,意外吗?意外,就将你的来历,目的全部透露出来,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 裴寰和柳眉缠斗,宋姝婉抓着机会,迅速冲出了房间。 院子里,青莲和几个暗卫正等着,见她出来,立刻将她护在了中间。 下一瞬,屋中缠斗的两人到了院子中。 裴寰冷声说:“这驿站内外全都被暗卫守着,你今日跑不了。” 柳眉侧过身,语气冷如冰霜:“那就看看,你的暗卫能否留住,啊!” 一支箭矢突然飞来,穿透了柳眉的肩膀,带出一溜血花。 与此同时,裴寰后退几步,将战斗交给了出现的暗卫,转身问道:“没事吧?” 宋姝婉摇头,轻声说:“你来的很快,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片刻后,柳眉重伤冲出暗卫的围堵。 裴寰眉眼中满是冷意,但他没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 没多久,柳眉彻底消失。 宋姝婉禁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世子为何让她逃走了?” “我需要她带路。” 裴寰不欲细说,回了几个字后,便吩咐暗卫做防护。 宋姝婉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回转。 “方才我听那柳眉的话语,她为何那么惊讶世子还在驿站里?” “一个时辰前,城外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重伤的三皇子,无法移动。” 宋姝婉恍然:“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柳眉身在此处,竟然能让外面的人传消息来。” 这时,裴寰摇头:“不一定是假消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六十章:一位幕僚 “不一定是假消息?此话何意?” 宋姝婉实在不明白,难道那个柳眉还会让人送真消息来吗? 裴寰没有解释,只让人准备马车。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安远城外的一个山坳处。 寒风呼啸,宋姝婉紧了紧披风,下了马车,紧跟在裴寰身后。 另一边,几人迎了过来,为首的赫然是暗三。 “见过世子,小姐。” 暗三行礼,转身带路的同时,也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已经确定那是三皇子,不过受伤太重,已经濒死了。” 宋姝婉问:“没有处理他的伤吗?” “已经处理了,但……” 暗三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宋姝婉心头有些沉重,一个带兵的皇子若死在此处,一旦消息传开,北狄那边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很快,宋姝婉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血腥味扑鼻,一个粗壮的大汉正躺在地上,双眼禁闭,心口的起伏已经快看不见了。 暗三说:“地上那个就是三皇子,小姐,您看,你是否能救他一命?” “我先看看他的情况。” 宋姝婉上前查看三皇子的伤势,片刻后摇头:“他的伤势太重了,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他。” 裴寰单手负在身后,闻言问道:“能否让他短暂的清醒?” 这是要问三皇子一些事吗? 宋姝婉眉心微皱,又给三皇子诊了脉,才开口:“我可以用金针刺激他苏醒,只是撑得时间不会长,至多一柱香左右,之后,他必死无疑。” 裴寰淡淡地说:“已经保不住了,必死又如何?让他醒来吧。” 宋姝婉点头,取出金针刺入几个穴位。 没多久,三皇子心口的起伏骤然剧烈起来,下一瞬,他整个人坐了起来,张嘴便是一口血。 宋姝婉摸着他的脉搏,而后又利落的施了几针。 这时,裴寰冷冷开口:“听着,三皇子,你是被金针刺激醒来,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可活,想报仇的话,就配合着答上几个问题,我想,你也不会甘愿白白死去吧?” 三皇子还有些恍惚,听见裴寰的声音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的脸色惨白,脑海中却闪过了各种思绪。 几瞬后,他开口道:“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宋姝婉直接施针:“我是郎中,三皇子不用怀疑我的能力,事实上,三皇子自己心里也有数吧?你快死了,只要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三皇子剧烈咳嗽了几声,捂着心口道:“你们别想拿死来威胁我,北狄大军终会踏遍大周土地,我就是死也是值得。” “死在战场上,你自然是值的,可是,你是被自己的兄弟杀死的,不论北狄大军会如何,你都不会得到任何的视线,可你的兄弟不同,那个十皇子,他还活着呢。” 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三皇子,眼神里的轻蔑明显:“往后若有人对比你二人,你猜,他们会如何评价你们?两位皇子,其中一个还没做什么就……” “闭嘴!” 三皇子愤怒大吼,话音刚落,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宋姝婉看着,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再这么刺激下去,恐怕三皇子都说不了几句话了。 想着,她冲裴寰轻轻摇头,示意裴寰不要再说了。 然而裴寰看到了,却没在意,继续说道:“我便是闭嘴,也抵不过事实如此,三皇子,你真的可悲,和你的兄弟比起来,你差的可不是一星半……” “我让你闭嘴!” 三皇子摇晃着身躯想要起身,可尝试了几次,他都跌回了原位。 宋姝婉怕他突然倒地,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三皇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再动下去,你怕是不用一柱香就得死。” 三皇子回头,眼神中满是愤恨:“是你施针让我如此的吧?我不信,我还能活很久……”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宋姝婉叹了口气:“三皇子,我不至于施针断了一个人的性命,实在是你已经没有活路,我只能如此。” 三皇子低着头,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 眼见着一柱香的时间就快到了,三皇子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意思。 见状,宋姝婉和裴寰对视一眼,只能放弃从他嘴里探寻消息的打算,谁知就在这时,三皇子突然开了口。 “北狄大军的情况我不会告诉你们,但有关老十的事,我可以透露。” 他抬起头,眼神中懊悔、愤怒、恨意明灭不定,十分复杂。 “他,他就是个废物,一切的谋划全都是他身边的人所为,那是他的爱慕之人,女扮男装,就在,就在……” 说到这里,三皇子的身体骤然变软。 宋姝婉额角一跳,迅速用金针刺入几个穴位,但遗憾的是,三皇子很快就没了气息,她的金针没起到任何作用。 几瞬后,宋姝婉起身:“世子,方才三皇子的话,你怎么看?” “一个机会。” 宋姝婉看着裴寰的身影,眼眸微微转动,一个女扮男装的幕僚,十皇子还对其生出了爱慕,这样的人对大周来说确实是一个机会。 只要运作得当,想让北狄大军退走十分容易,不过,十皇子真的会对一个幕僚生出爱慕吗? 一行人回了驿站,待到次日,裴寰再次离开安远城。 宋姝婉看过山海后,决定出门走走,谁知刚做下这个决定,她的房间里就多了一个人。 一个,昨晚逃掉的人。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听闻昨夜你与裴寰离开了安远城,收获如何?” 柳眉靠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却依旧笑着对宋姝婉打招呼。 “收获还不错,倒是你,昨晚那么狼狈的逃走,怎么还敢回头的?就不怕这次被直接抓住?” 说话间,宋姝婉倒了杯茶水,转手就递到了柳眉面前。 “这不是有句老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便回头冒险了一下,宋小姐这茶水不错,可惜凉了,喝着没滋味。” 柳眉抬眼,嘴角噙了淡淡的笑。 宋姝婉双手环胸,淡淡地说:“放了蒙汗药,怎么会没滋味?”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五百六十一章:他懂我的意思 当啷—— 柳眉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但她等了许久,都没有头晕的迹象,神情顿时难看起来:“你在唬我!”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说什么唬?开个玩笑而已,柳小姐你该不会,开不起玩笑吧?” 柳眉攥紧手指,冷哼一声:“我可没功夫陪宋小姐开玩笑,还是昨晚那句话,随我走吧。” 宋姝婉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摇头:“我倒是想跟着柳小姐走,但是没办法啊,这驿站里到处都是暗卫,柳小姐你带不走我呢。” 话落,几个人推门进屋。 柳眉变了脸色:“这驿站里,怎么还会……你们早就料到我会回来?所以在这儿等着我?” “没有啊,我们可没想着等你回来,是这几个人,一直都跟着柳小姐。” 宋姝婉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径直出了房间,在院外站定的刹那,她冷哼了一声,裴寰还想着让柳眉带路呢,就现在这情况,柳眉怕是…… “砰!” 中午落地声骤然传来,宋姝婉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她就已经被人抓住腾空而起。 “柳眉,你什么……” 迎面的寒风堵住了宋姝婉的话,她愤怒侧头,想要挣扎。 下一瞬,柳眉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瞬间老实。 “你可以挣扎,但我身上有伤,落地时,我会将你当做垫背的。” 后方,暗卫们追来,几次想要出手救人,都被柳眉打回。 过了几个屋顶,一群人突然从四周窜出,挡住了追来的暗卫。 宋姝婉被柳眉带着落了地,还没站稳,就被柳眉甩了出去。 “带着她立刻离开,记住,一定要送到那位的手里。” 柳眉厉声吩咐,转过身往另一边跑去。 宋姝婉被一个男人抓着,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晕。 再醒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不远处有一张矮桌,上面摆了茶壶和杯子,旁边则放着两张凳子。 她辨认出,自己是在一个帐篷里,刚起身就见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进了帐篷。 走在前面的男子身形高大,脸色却很惨白,时不时还用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遮挡咳嗽。 后面的男子身形瘦小,面容生的十分清秀,每每听到咳嗽,看着另一人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担忧。 宋姝婉看着他们,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昨晚三皇子的话……这两人,该不会就是北狄的十皇子和那个女扮男装的幕僚吧? 不,她还不确定这二人的身份,不能如此断定。 就在这时,身形高大的男子开口:“宋小姐,认识一下,我是是北狄的十皇子。” 她居然猜对了十皇子的身份,看十皇子的模样,倒是一点都看不出传言中的阴狠毒辣。 莫不是真如那三皇子所言,十皇子只是蠢货,他的一切谋划都是幕僚做的安排? 敛去思绪,宋姝婉淡然问道:“不知十皇子大费周章的将我寻来,所为何事?” “想请你治个病。” 十皇子说着,指了下矮桌说道:“宋小姐也别在软榻上躺着了,过来坐吧。” 宋姝婉到矮桌边坐下:“是给十皇子治病吗?” 十皇子摇头:“不是给我,而是给她。” 宋姝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不由挑眉:“在我看来,她比十皇子要康健的多,根本不用治。” 十皇子笑了:“明面上的康健罢了,宋小姐身为郎中,不会不诊脉就断定旁人无病吧?” “自是不会,只是望闻问切,我瞧着她的样子,就不像是有病的人。” “宋小姐诊脉过后,再说吧。”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十皇子,示意旁边的人上前,她的指间落下,触及手腕后,她暗中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女子,她就是三皇子口中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幕僚么? “十皇子……” “我知晓你探出了什么情况,不用多说,我只想知晓,她的病该如何治。” 宋姝婉收回手,淡淡地说:“有没有可能,这位并没有病?” 十皇子冷声道:“她怎么可能没病?我瞧着,她的身体就不是康健的。” 宋姝婉无奈:“十皇子方才也说了,诊脉过后才能说话,如今我诊过了,可以确定她就是一个康健的人。” 说到这里,她看向十皇子:“比起这位小姐,十皇子的身体才不行吧?你还能支撑吗?我看你,随时都要晕倒了啊。” 十皇子一手掀开矮桌,上面的茶壶和杯子掉在地上碎裂,茶水飞溅,打湿了几人的衣角。 “庸医!亏我听着你的名声,还以为你多强呢,来人,给我斩了她!” 十皇子言语中满是戾气,但是下一瞬,他就被拦住了。 “殿下冷静,宋小姐别在意,殿下开个玩笑而已。” 女子开口,又摆手挥退了进来的人。 宋姝婉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心头生了几分戒备,口中却道:“我并未在意,只是想劝说你一句,他的身体很差,再这么不管,迟早会没命的。” 她说的直白,立时激怒了十皇子。 “你说谁会没命?你……” “殿下!” 女子拔高声音,而后冲着宋姝婉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对不住了,宋小姐,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说罢,她直接拽着十皇子离开。 宋姝婉沉着脸,指尖一点点收紧,柳眉竟然是十皇子的人,这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 “什么?人被柳眉带走了?柳眉还逃走了?” 裴寰盯着眼前汇报消息的人,一股火气骤然冲上心头:“连个人都看不好,我要你等有何用?” 暗卫低着头,不敢做声。 裴寰在屋中走了一个来回,停步后朝旁边看去:“暗三。” “属下在。” 暗三行了一礼,抬起头问:“世子可是要让手下去救小姐?” “不,你带人去找北狄的十皇子。” “找十皇子?”暗三有些愣怔,“世子不是要对付他吗?为何还要让属下去找他?” “你不用多问,将我的令牌给他,他自然懂我的意思。” 裴寰说着,将一块令牌甩了过去。 暗三接过令牌,不敢逗留,迅速离去。 第五百六十二章:就这么相信他 “砰!” 帐篷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疯狂打砸四周的东西。 旁边几人看着,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恐惧,唯有一人十分淡然的站在旁边,仿佛面前的混乱根本不存在。 过了许久,打砸东西的人停了手:“柔儿。” “我在。” 一脸淡然的人上前,眸中闪过些许笑意:“殿下可是冷静了?若是冷静了,那我们再谈谈宋小姐的事?” 十皇子冷哼一声:“我抓她来就是给你治病的,她治不了你的病,又有什么好谈的?直接杀了便是。” 柔儿叹了口气:“殿下,那宋小姐背后可是站着裴寰,我们能抓,但不能现在就杀她。” 十皇子不屑:“那个裴寰又不知是我们抓的人,怕他做甚?更何况,他与我们联手弄死了老三那个蠢货,他已经不是纯然的大周战神了,一个叛贼,稍稍使些手段足够弄死他。”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入内:“殿下,这是……安远城那边送来的东西。” 十皇子瞥了一眼,触及士兵手里的东西,脸色骤然变了:“裴寰将他的令牌送来是何意?” 柔儿上前接过令牌,语气淡淡地说:“还能是何意?估摸着是猜到我们抓了他的人,警告我们呢。” 十皇子眯了眼,几番思绪转过,冷笑说道:“说是警告,其实他也不确定人就在我们手里,眼下的关键是,那个宋姝婉根本没有配合我们的意思,一旦拖延到裴寰出现,对我们就没好处了。” 柔儿把玩着令牌:“殿下有些着急了,在我看来,她再怎么抗拒,也终究是个女子,落在我们手里,让她服软只是早晚的问题。” 此话一出,十皇子笑了:“说的不错,不过……” 他走到柔儿身前,身体稍稍前倾:“你的身体再寻不到适合的郎中,怕是就危险了。” 柔儿歪了歪头,将令牌塞到他手中:“无妨,我的身体并不要紧,如今的关键是让宋姝婉快些诊断出来,如此,才能不影响到您,殿下,我太担心了。” 十皇子眼神阴鸷:“放心吧,总能想到办法的。” 另一边,宋姝婉正在帐篷里来回踱步,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十皇子在犯什么病,一个身体康健的人,为何要坚持让她治? 难不成,柔儿的情况很复杂,一般情况下诊断不出,需要其他的手段才能显现情况? 宋姝婉想到一年多前碰到的唐婉儿,她就是需要药引才能让人看出病症,当时裴寰也中了同样的毒,不同的是,裴寰的情况早已经稳定,而唐婉儿则在各路交锋中没了性命。 问题是,那个柔儿会是这个情况吗? 她捏了捏眉心,越发觉得头疼。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这五日里,宋姝婉每日都能看见十皇子和柔儿,两人露面什么都没说,只让她给诊脉。 如此折腾下来,宋姝婉没了耐心:“二位也别保持沉默了,直截了当的说吧,这位小姐的身体究竟是何情况?” 十皇子目露鄙夷:“你是郎中,还需要我给你透露情况?” 宋姝婉:“……” 她是郎中不假,但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她询问一下有问题吗? 寂静中,宋姝婉叹了口气:“柔儿小姐,你也想配合着这位继续胡闹吗?说实话,我个人被困在这里,心中并不着急,但你们二位再这么拖下去,我可不保证之后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你在威胁我?”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紧跟着宋姝婉只觉脖颈上一紧,就被十皇子抓住了脖子。 十皇子愤怒,阴鸷的眸子从宋姝婉脸上扫过,掐着她脖子的手跟着收紧:“从来,没人敢当着我的面威胁我!” “唔!” 宋姝婉闷哼一声,试图扯开十皇子,可十皇子手上的力道太大,她的手逐渐没了力气。 就在这时,一声殿下响起。 柔儿搭上十皇子的胳膊,温声道:“殿下,请冷静,她现在还不能死。” “砰”的一声,宋姝婉被狠狠甩开。 十皇子冷哼一声:“柔儿你就是太心善,对于这种没眼色的人,直接弄死才爽利,天底下的郎中那么多,谁需要求着她一个人?” 宋姝婉勉力的支撑起身子,眼眸落在十皇子身上,一抹冷意从当中快速闪过:“既然不主张求着我,那又何必把我关在这里?十皇子,你的言行可一点都不一致啊。” “若非柔儿坚持,你当我会……” “殿下!” 柔儿突然拔高声音,十皇子噤声,最后哼了一声,索性背对着宋姝婉,连个眼神都没给。 “抱歉宋小姐,我家殿下就是脾气急了点,本身对您其实并没有恶意,起来吧,我觉得,我们确实需要聊聊。” 宋姝婉缓缓起身,推开柔儿要搀扶她的手:“柔儿小姐无需多言,对我来说,你们聊不聊都没关系了,总归我是……” 她还没说完,帐篷外突然闯进两人。 其中一人正要开口,突然看了眼宋姝婉:“请殿下移步到帐外,这件事有些紧急。” 十皇子点头,大步出了帐篷。 宋姝婉垂下眼眸,虽未言语,但心中已经明了,方才那人要说的事十有八九与她有关,是裴寰吗? 说来,她被抓到此处已经有六日,裴寰合该有动作了。 “宋小姐可是在想,刚才进来的人要说的事与你有关?” 宋姝婉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柔儿,唇角微微勾起:“我可没说这话,柔儿小姐可别把自己的想法加到我的身上。” 柔儿叹息一声:“说来,我们都是明白人,也没必要在事情来回拉扯了,我就明说了吧,在宋小姐到达此地的第一日,裴世子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宋姝婉眼眸微动,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她十分淡然的问道:“所以呢?” “没有所以,我只是觉得,裴世子放任宋小姐在此,可谓是一点都不关心宋小姐的安危呢,宋小姐听着,就不觉得心里难受吗?” 宋姝婉反问:“为何要难受?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总归他不会让我出事的。” 柔儿失声:“宋小姐,就这么相信裴世子?” 第五百六十三章:或许是个机会 “你似乎,很吃惊于这一份信任?怎么,十皇子不值得你给出同等的信任吗?” 宋姝婉后退几步,看向柔儿的眼神里,带着一点都没有掩饰的审视。 柔儿笑了笑:“倒也不是不值得,只是我觉得没必要,生死关头,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不是吗?”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眸,她还以为十皇子和这个柔儿之间是相互信任的。 如今看来,这二人也并不是全然的相信对方,这个消息若能传给裴寰,中间可以施展的手段就多了。 没多久,柔儿离开。 宋姝婉一人坐在帐篷里,正思索着要如何离开时,外边突然传来嘈杂,紧跟着便是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 外面出事了! 宋姝婉起身,正觉得这是一个逃跑的机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十皇子,把人放了,我立刻便带着手下离开,若你还要坚持,我不介意今日就斩杀了你,让北狄大军彻底的群龙无首。” 是裴寰! 宋姝婉脸上难掩惊喜,想都没想就冲向了帐篷的入口。 下一瞬,两把交叉的弯刀挡住了她的路。 “滚开!” 宋姝婉低喝一声,正要动手,旁边有几人走来,为首的赫然是柔儿。 此时的柔儿脸色很难看,开口的语气也是冰冷至极。 “宋姝婉,是你透露了我们的位置?” 宋姝婉笑了:“柔儿小姐说话真有意思,我可是被你们迷晕了带来此处的,如何能透露你们的位置?哦,对了,我记得先前柔儿小姐说过,我到此处的第一日,裴寰就得到了消息,这几日下来,他探听到此处的位置,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裴寰就在帐篷外的事,让宋姝婉很是放松,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里多带了几分轻快。 柔儿攥紧手指,冷声道:“不论他是如何得知此处位置,宋姝婉,你今日要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的待在帐篷里,不然的话,我现在就……” “嗖——” 一支箭矢倏地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射向柔儿的后脑。 只听“叮”的一声,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手中弯刀格挡住了箭矢,但是很快,又一道身影出现,以十分诡异的路径靠近柔儿。 “想杀我家小姐?那我就先杀了你!” 柔儿踉跄后退:“拦住他,快拦住他!” 四周的护卫连忙上前将人围住,可他们根本不是突然出现的人的对手,很快就被那人突破到了中间。 “去死吧。” 冰冷的声音落下,一把短刀朝着柔儿的头顶扎下。 “滚开!” 就在这时,一声呵斥突然传来。 宋姝婉瞳孔一缩,十皇子竟然跑来了这里,那裴寰…… 她下意识朝着十皇子身后看去,就见裴寰紧随在后,二人的视线对上,她看到裴寰眼底多了些笑意。 “砰!” 攻击柔儿的人被十皇子打飞,他快速起身,露出的面容赫然是山海。 山海没有理会十皇子,趁着他关心柔儿的功夫,几步就到了宋姝婉身前:“小姐,您没事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环视四周,轻声问:“你能带我冲出去吗?” 山海微微一笑:“拼了属下这条命,属下也会带着小姐出去。” 宋姝婉侧头:“裴寰就在那边,用不着你拼命。” “敢伤柔儿,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十皇子转过头,愤怒让他的面容扭曲,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全都围了过来。 宋姝婉连忙后退,而后就听裴寰冷哼一声。 他说:“想留下我们,十皇子,这里的人可不够。” 两边人手缠斗,被围在中间的宋姝婉与山海反而被忽略了。 很快,山海就找到了一个破绽,带着宋姝婉突破,到了裴寰身侧。 “没事吧?” 裴寰侧头询问,眸中带着几分关切。 宋姝婉摇头:“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怎么带人闯进这个地方了?十皇子手下那么多人,万一你出了意外,安远城……” “此处只是十皇子的一个临时驻扎的地方,并没有多少北狄将士。” 裴寰一句话,直接让宋姝婉沉默了。 半晌,她不太肯定地问:“你确定,这里只是一个临时驻扎的地方?” 裴寰挑眉:“我为何要骗你?” “裴寰,你找死!” 十皇子的怒吼传来,裴寰寻声望去,眼底一片冰冷。 “婉儿,你觉得,今日将他诛杀在此地如何?” 宋姝婉脸色微变:“将十皇子诛杀在此地?世子,北狄那边……” “我出手,必然不会留下分毫痕迹。” 裴寰话里满是杀气。 宋姝婉却犹豫了,裴寰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一点行踪都没泄露,虽说两国交战,斩杀敌方主将是正常的,但目前的安远城,真的能承担十皇子身亡后的代价吗? “世子,生擒吧,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决定他的死活。” 话落,宋姝婉只觉眼前一花,再看裴寰,已经和十皇子打在了一处,十皇子明显不是裴寰对手,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柔儿见状,立刻指使周围的人上前围困裴寰。 宋姝婉冷哼一声,她也失了耐心,十皇子不能杀,一个女扮男装的幕僚还不能动吗? “山海,杀了她。” 山海速度极快,几乎是宋姝婉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就出现在了柔儿身前。 十皇子脸色大变,连裴寰都顾不得,转身去救柔儿。 下一瞬,山海回过身给了他一剑,鲜血涌出,十皇子踉跄后退,眼神中满是震惊。 “你,你竟……” “砰”的一声,裴寰一脚踹在他后背上,将十皇子踹飞数步远。 “别跟他们纠缠了,除却这两人,其他人一个不留。” 随着裴寰的话音落下,这个临时驻扎的营地很快就被血腥味笼罩,待到众人离去,一把火点燃了营帐,顷刻间就抹掉了大半的痕迹。 队伍往安远城而去,中途休息时,天边突然落下雪花。 宋姝婉抬头接住一片,神情中有些愣怔,边境的第一场雪落下了。 “世子,你说这场雪对安远城来说,会不会是个机会?” 第五百六十四章:你甘心吗 裴寰侧头:“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垂眸,看着雪花融在手心,带来的淡淡寒意让她皱了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她说:“我没记错的话,大周的粮草这几日应该到了安远城,对吧?” 裴寰挑眉:“没想到婉儿对这些倒是记得清楚,不错,就在昨日,京城的粮草送到了安远城。” 宋姝婉眉眼弯弯:“林羽军已经得到了供应,但北狄那边应该还没来得及送到,这场雪落下后,拖延的时间恐怕会更长,只要我们抓住机会,给北狄大军一个痛击,就算没法让北狄大军彻底退去,也能换来一个冬日的和平,世子觉得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忽略了一个关键。” 宋姝婉一怔:“我忽略了一个关键,什么关键?” 裴寰说:“安远城中,已经没那么多将士了。” “什么意思?林羽军损伤惨重了?谁做的?” 宋姝婉的声音微微拔高,她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几日,得是多大的风波,才能造成将士不足的局面? 裴寰笑了,拍了拍她的手:“不是林羽军损失惨重,是我派人去收复另外几座城池,将人手分散了。” 宋姝婉:“……” 亏她方才还担心事情不对头,只是这个时候将人手分散,万一安远城再次被围怎么办? 她想着,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裴寰摆手:“有忽娜在,北狄大军目前也有些自顾不暇,他们腾不出手的。” 宋姝婉点头,没有再言语。 之后车队再次上路,一路没有停顿,直接赶回了安远城。 驿站里,青莲得到消息快速奔来,看见宋姝婉之后,上下打量一番后,松了口气。 “还好小姐没受伤,一路过来也是累了吧,快些进屋,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饭菜……” 宋姝婉笑着应声,与青莲一同进了屋子。 后方,裴寰看了眼山海:“将那两人看管好,若是生了意外,拿你的人头来抵。” 宋姝婉沐浴完,用了饭菜后便歇息了。 裴寰则带着青莲等人去见十皇子。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北狄十皇子?” 青莲看着人,不由挑了下眉头:“我看着,他怎么一点也没有传言中那种,阴狠毒辣的模样啊?” 裴寰淡淡地说:“人不可貌相,你怎知,他就不是那种阴狠毒辣的人?” 十皇子被五花大绑着,听见这句话,立刻抬头:“裴寰,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羞辱我算什么大周战神?” 裴寰啧了声,眼中带着不耐烦:“我懒得羞辱谁,今日之所以抓你,一方面是因为你动了我的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周,老实交代吧,北狄大军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我可不知,自从老三死了,北狄大军就不归我管了。” 十皇子说着,脸上流露出一抹幸灾乐祸:“你不会认为,我会无缘无故的抛开北狄大军吧?若非……” 他说到这里骤然停下,而后闭上眼不再言语。 裴寰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知晓,北狄派了一位将军来此,没记错的话,那位将军与我还是老对手,不过……你甘心将大军交给旁人?” 十皇子没做声。 裴寰左右走了个来回,继续说道:“其实你并不甘心吧?若是甘心,你也不至于让柳眉那个女人掳走我的人,说什么给幕僚治病,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那个女扮男装的幕僚和你中了同样的毒,你怕被算计,所以一直撑着,让婉儿给那个幕僚治疗,却没想到……” 十皇子骤然睁开眼,语气森冷:“裴世子既然知晓那么多事,又何必在我面前废话?” 裴寰摇头:“这可不是废话,我收到的消息虽多,可大多数都不太确定。” “所以你想让我开口来确定那些消息?”十皇子冷笑,“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配合你?” “就凭,我能杀了那个新来的主将。” 裴寰看着十皇子,语气中带了些许诱惑:“据我所知,北狄皇帝近来身体不佳,时常陷入昏睡之中,偏偏太子之位未定,诸多皇子都在盯着那个位置,只要十皇子此次带兵能建功,想必那个位置离你就不远了,如此情况下,你就真的想将大军交给旁人?” 十皇子眼神闪烁,过了许久,他闭上眼,继续选择沉默。 见状,裴寰也没再劝说,只是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刹那,他的声音再次传入十皇子的耳朵。 “我给十皇子两日的考虑时间,两日后,希望十皇子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时间流逝,安远城被积雪裹成了银白色,寒风呼啸,席卷着寒意而来。 一时间,整座安远城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宋姝婉歇息一夜,用过早膳后想起被带回来的十皇子和柔儿,决定去看一下。 谁知刚到门口,就和裴寰撞上了。 裴寰问:“你这是要出去?要去哪里?” 宋姝婉如实说了打算,裴寰笑了笑:“你可以去见那个柔儿,十皇子那边就别去了,我说了给他两日考虑时间,你去了,容易让他误会。” 宋姝婉注意到了裴寰话里的考虑二字,但也没追问详细的情况,与他闲聊了几句便去寻柔儿。 房间里,柔儿看见宋姝婉,冷笑道:“宋小姐这时过来,是想笑话我吗?” 宋姝婉缓步到她面前,目光落下后,轻声道:“我没必要笑话你,事实上我来这里是想弄清楚你的身体情况。” 柔儿一怔:“弄清我身体的情况,你,你是想……” 宋姝婉身体稍稍前倾:“我是郎中,虽然我诊不出来,但十皇子那么坚持,想必你的身体还是存了些问题的,与我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柔儿偏过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我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 “我不知道,但那种毒发作时,会让我全身无力,七窍流血,偏偏又要不了我的命,每次发作后,我都会非常虚弱,但是寻来的郎中,包括你,都说我没有问题。” 宋姝婉陷入沉思,这种情况与唐婉儿的完全不同,除却那种毒之外,还有什么毒能让人诊断不出? 第五百六十五章:老对手来了 思索良久,宋姝婉都没琢磨出个理所然来,只能抬头继续询问:“我想知晓,你是何时中的这种毒,又是否知晓谁给你下的毒?另外,可有人给你送过缓解发作的药?” 柔儿轻轻摇头:“前面两个问题我都不知,至于缓解发作的药,我也从未收到过,宋小姐,我的情况很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若是你也没有办法的话,我就只能等死了。” 宋姝婉垂眸,突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到了门口,她又突然顿住,回过头问:“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中的不是毒?” “不是毒,还能是什么?” 宋姝婉转身:“蛊。” “蛊。” 柔儿下意识重复,眉头倏地皱紧:“北狄并没有用蛊的人,更何况,若是蛊虫发作,为何只是反反复复,没要了我的命?” “你们猜测是毒,可毒不也是同样的情况?更何况——” 宋姝婉回到柔儿身前,眸中闪过几番思索,“你确定,你从未收到过缓解发作的药?” 柔儿愣住:“宋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蛊也好,毒也罢,按照你说的发作情况,最后都不可能只是虚弱,除非,你服用了缓解发作的药。” 柔儿摇头:“不可能,我确信我没收到过……”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变化。 “宋小姐的意思是,给我下毒或者下蛊的人,就在我身边?” 宋姝婉双手环胸:“依照目前的情况,只有这点,能让你维持如今的状态。”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这几日我会想办法你的情况,但你最好也想想,究竟谁能藏在你身边,且不露痕迹的害你。” 之后几日,宋姝婉一直在琢磨弄清柔儿情况的办法,但她这边还没出头绪,裴寰那边就出了问题。 “十皇子突然倒地,如今七窍流血,气息已经微弱至极。” 宋姝婉听着暗三的话,脚下不自觉加快速度,面上的神情也跟着凝重。 十皇子的情况,怎么和柔儿说的一样?难不成中毒的不只是柔儿,十皇子也是其中之一? 宋姝婉越想越觉得头疼,见到裴寰便问:“十皇子人呢?” “那边。” 宋姝婉顺着裴寰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几个护卫抬着十皇子出现,小心的将人放在床榻上,此时的十皇子正双目紧闭,七窍全都流出了黑血,心口的起伏在她的注视中逐渐变弱。 裴寰轻声说:“小半个时辰前,他突然就倒下了,起先护卫没当回事,但后来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呢立刻就汇报消息给我了。” 宋姝婉皱眉,仔细的查看过十皇子的情况,扭头说:“将那个柔儿带过来。” 裴寰一个眼神,暗三立刻离开。 没多久,柔儿进了屋,看到床榻上的人,脸色顿时就发白了。 “这,这怎么可能?明明之前,之前都是发作过后就好了,根本不会危及性命。” 宋姝婉淡淡地说:“之前不会危及性命,是因为你们身边有人偷偷给了药,如今你们被带来此处,那人送不来药了,发作起来自然就严重了,怎么样,你现在回想一下,可还觉得没人送药了?” 柔儿咬着牙没做声。 宋姝婉暗中摇头,也没和她多说,取出金针封了十皇子几处穴位,而后转身对裴寰说:“我现在还没弄清楚他的情况,只能先护住心脉,用药保着他的命,至于其他的,得等稳定之后再说。” 裴寰点头:“你尽管安排,无论结果如何都无碍。” 一旁的柔儿垂下眼眸,遮住了当中各种翻涌的思绪。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退出了房间,柔儿被留在房间中照顾十皇子。 寒风迎面吹来,她裹紧身上的衣袍,侧过头看着旁边的男人:“北狄大军如何了?” “新的主将已经快到了,不出半月,怕是又要生出战事了。” 宋姝婉下意识攥紧手指:“那新的主将很难缠吗?” 裴寰望着天边,语气里带了些感叹:“是我的老对手了,名为单禹,为人十分强横,于军中的声望也是极高。” “声望极高?与世子比如何?” “与我相等。” 二人相等么? 宋姝婉眸子微凝,这不就意味着,那单禹是北狄的战神吗?两位战神对上,之后的对战有多凶险,已经显而易见了。 “世子。” “什么?” 宋姝婉想说十皇子的事,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蓦然收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要去翻阅医书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可能还要想法子去一趟神医谷。” 裴寰神情中带了几分凝重:“去神医谷?若你真要去的话,我会派林羽军跟随,只是十皇子那边,能等到你回来吗?” 宋姝婉弯了眉眼:“世子说什么呢?我若是离开,那肯定要将十皇子一并带着啊,涉及到性命的话,我想十皇子应该会很配合的随我走动的。” 闻言,裴寰失笑:“倒是我想岔了,罢了罢了,不说这件事了,我送你回房间。” … 城外,一个山坳处突然传来声响,片刻后,一行骑着马的人进了山坳。 “见过将军!” 轰然的行礼声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跳下马,单禹环视一圈,眼底闪过几分不满:“怎么只有你们在?十皇子和三皇子呢?” 短暂的寂静后,其中一人上前:“回将军的话,三皇子前几日身亡,十皇子……已经失踪了数日,我等派人去寻,至今都没有消息回转。” “哦?是没有消息回转?还是你们根本就没用心?” 单禹脸色阴沉,周身的杀气骤然爆发,压迫感向着周围的人卷去,刹那间,不少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发抖。 “将,将军,我等用了心的,但无奈,无奈十皇子那边……” “行了。” 单禹摆手,他懒得浪费时间,推开说话的人,朝身后的一人说:“你带人去安远城那边走走,不出意外的话,十皇子应该在安远城。” “是。” 雪花落下,单禹抬头看了眼天空。 时隔几年,裴寰,我们又要做对手了,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声名会在之上 “世子,底下的人发现,这两日有不少商贾来了安远城,其中有三支存有问题,只是派去探查的人,一直没能发现破绽。” 暗三低头做着禀报。 裴寰看着阴沉的天空,嘴角微微勾起:“不用管那些商贾,只要他们能拿出货物,随他们折腾,北狄大军那边如何了?单禹可是到了?” “两日前单禹就到了城外,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在北狄大军那边正式露过面。” “哦?” 裴寰转过身,眼底闪过趣味:“单禹这是在防备北狄大军么?不对,应该说,他在防备我。” 暗三疑惑:“您又不在北狄大军中,他为何要防备您?” “他应该是看出,我和北狄的皇子有过交易,怕我在那北狄军营中留了些过后手。” 裴寰说着,摇了摇头:“单禹这人虽然强横,但可惜啊,疑心太重了。” 正说着,旁边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是青莲。 “世子,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裴寰挑眉:“可是十皇子那边有了进展?” 青莲目露犹疑:“应该是吧。” 裴寰嘴角的弧度加深,他就知晓,宋姝婉在医书方面很强。 …… 房间里,宋姝婉让柔儿扶着十皇子,手上的速度极快,几瞬便落了数十根金针,然而她的手并没有停,转过身又取了新的金针来。 柔儿看着心慌:“宋小姐,为何要扎那么多针?殿下他……”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柔儿立刻收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将金针全数扎下,这才收手后退:“我已经确定了你们二人的情况,眼下用那么多金针,是为了控制他体内的蛊虫往一处走,等到了适宜的位置,我会直接将那蛊虫弄出来的。” 柔儿一惊:“蛊虫?宋小姐确定,我们体内的不是毒?” 宋姝婉懒得解释,淡淡地说:“是不是毒,你之后就知晓了。” 正说着,房门被推开。 “婉儿,你这边有进展了?” 宋姝婉回过身,点头说:“是的,我已经确定,他们是中了蛊虫了。” 裴寰的脸色骤然凝重:“蛊虫?看样子,北狄那边有不少人想让十皇子死啊。” “想让他死,却也没想让他立刻死,十皇子体内的蛊虫很麻烦,但仔细收拾的话,还是能弄出来的。” 二人聊了几句,床榻上的人突然坐起。 十皇子死死盯着宋姝婉,下一瞬,他咬牙吐出三个字:“杀了我。” 宋姝婉一怔:“杀了你?十皇子,你体内的蛊虫很快就能弄出来,之后只要仔细调养,你定能恢复康健,为何要……” “杀了我!” 十皇子大喊,整个人扑到床沿:“柔儿,现在就杀了我,快!” 他的动作使得不少金针扎进了他的身体。 宋姝婉额角一跳,顾不得细问,指使着旁边的护卫将人按住:“我不管你为何要死,但眼下我在给你治疗,你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宋姝婉心头生了火气,看着十皇子,恨不得给他几个耳光,见过没眼色的,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纯属给她找麻烦。 “你以为你是谁?还能……啊啊啊啊……” 十皇子突然惨叫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两个护卫用尽了力气,才能勉强控制住他。 就在这时,柔儿突然动了,她拔出了几根金针,直直的往十皇子的太阳穴扎去。 宋姝婉大惊:“拦住她!” 一道身影快速闪过,山海快速接近柔儿,抬脚就将她踹飞,只听“砰”的一声,柔儿重重摔在地上。 宋姝婉扑到床榻边沿,看着十皇子太阳穴上的几根金针,心瞬间下沉,以金针的长度,这一下扎实了,十皇子离死也不远了。 下一瞬,她突然发觉不对。 金针好像,没有全数没入太阳穴? 她想着,立刻拔出了金针,这才发现金针都断了一大截。 宋姝婉回过身,就见柔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张嘴就吐出了一口血。 “柔儿,你竟然想杀你的主子?” 柔儿苦笑:“正因为他是我的主子,我才要杀了他啊,宋小姐,别救了,你救不了他的。” 宋姝婉愣住:“什么意思?” “那蛊虫现在就是他的命,一旦拔出,他必死无疑。” “你知晓那是什么蛊虫?” 柔儿垂眼望着地面,脸上的苦涩愈发浓重:“是的,那是……” “闭嘴。” 十皇子虚弱的声音响起,短短的两字立刻让柔儿闭上了嘴。 见状,宋姝婉不再追问,只是默默的看向裴寰。 此时的裴寰也有些头疼,若那柔儿说的不假,这十皇子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半晌,他说道:“先将人放在这儿吧,我们出去聊。” 宋姝婉点头,让青莲给十皇子处理金针,而后随着裴寰离开。 到了屋外,她问道:“世子不打算救他吗?” 裴寰叹气:“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救不救,而是他能不能救。” 宋姝婉明了:“你担心那柔儿说的话,不过我倒觉得,她说的并不一定是对的,或者说,他们反应那么大,应该是想遮掩什么。” 裴寰挑了下眉头:“能让十皇子遮掩的东西,十有八九与北狄皇室有关。” 宋姝婉点头:“世子可还记得,大周后宫的蛊虫之祸?那件事被皇上镇压,从本身到影响全都被抹的一干二净,但涉及到其中最关键的人,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北狄送过去的人吧?” 裴寰眯了眼:“北狄皇室?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去查的,只要能查到确凿的证据,届时北狄皇室的脸面就该丢尽了。” 宋姝婉勾起唇角:“不只是脸面被丢尽了,还有宫里那位身中蛊虫的事,只要牵扯起来,北狄皇室就出师无名了。” 裴寰叹了口气:“他们现在,不也是出师无名吗?” “可是到时候,大周的名声会在北狄之上,更何况,北狄皇室用那么阴狠的手段插手谋害大周的帝王,我不信其他国家会不忌惮这件事。” 宋姝婉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继续说道:“届时大周摆出态度,请人联手对付北狄的几万大军,不是轻而易举?” 第五百六十七章:丧家之犬记吃不记打 次日。 宋姝婉单独见了柔儿:“你和十皇子身上的蛊虫,应该与北狄皇室有关吧?几个月前,大周的皇帝身中蛊虫的事和北狄有关吧?只是他中蛊虫的时间短,所以被我轻易的拔除了,但是你和十皇子不同,你二人应该中蛊虫许久了,那蛊虫已经……” “不用再说了。” 柔儿十分平静的打断宋姝婉:“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出声的。”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眉眼中满是笑意:“你说不会出声,可你现在已经出声了,柔儿,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怨怼,无缘无故的中了蛊虫,甚至还一直误会是生病,废了那么多功夫,如今却只剩下死这一条路,你甘心吗?十皇子就甘心吗?” 宋姝婉从柔儿说到十皇子,成功看到柔儿变了脸色。 但很快,柔儿就恢复了平静,她十分平淡地说:“宋小姐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弄清楚蛊虫的来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知晓。” “哦?是么?”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像是一点都不在意柔儿的话语。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在意。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蛊虫的来历,因为我已经有了答案,柔儿,你要弄清楚一件事,今日我见你,不是来问你的,而是来肯定我的一些猜测的。”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柔儿:“而你方才的言行举止,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来人,按住她。” 两个暗卫出现,一左一右的按住柔儿。 到了这时,柔儿也察觉到了不对,奋力抬头看向宋姝婉。 “你想做什么?” 宋姝婉勾起唇角:“我想看看,拔除你身上的蛊虫后,你是不是真的会死。” 柔儿脸色大变:“宋姝婉,我可是十皇子身边的幕僚,身份极为尊贵,你怎么敢……” “堵住她的嘴。” 宋姝婉一声令下,柔儿的嘴立刻就被堵住了。 片刻后,几人进了房间,暗卫十分利落的将柔儿捆在椅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宋姝婉取出金针:“放心吧,至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能看到结果了。” 金针全部落下后,宋姝婉让人去请裴寰,男人到时,她才发现,十皇子也来了。 裴寰说:“这二人是同样的情况,如今对一人出手,自然要让另一人看看情况,也好……让某些人做出该做的选择。” 十皇子眼神阴鸷,明明怒到了极致,却依旧没有做声。 时间流逝,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宋姝婉上前,将柔儿身上的金针一一取下。 屋中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柔儿,有探寻,也有好奇,还有愤怒。 “哇——” 就在这时,柔儿突然张嘴,吐出一大口黑血,那黑血落地,一股难闻的恶臭瞬间蔓延开来。 有人开口:“世子,小姐,那黑血里有东西在动。” 宋姝婉走到黑血旁,并未查看,而是拿过一旁的油灯,点燃后直接丢了过去。 “刺啦刺啦”的声音中,黑血里的东西疯狂扭动,很快就没了动静。 宋姝婉收回目光,看着床榻上的柔儿,嘴角的弧度骤然加深:“这不是还活着吗?先前说的那么吓人,我还真的要被唬住了。” 裴寰冷哼一声:“既然这个没问题,那十皇子就交给你了。” “一定不负世子所托。” 宋姝婉指使着人将十皇子捆好,金针快要落下时,外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城外北狄来人,说是他们的将军,半个时辰后,要和您在安远城城门处见一面。” 几人同时转头,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北狄的将军,单禹?” 报信的人点头:“是的,单禹。” 宋姝婉侧头:“世子要去见吗?” 裴寰一震衣袖:“他都敢来安远城,我为何不去见?” 这时,报信的人再次开口:“世子,那边的人还说了,让,让您带上十皇子一起。” 裴寰笑了,但笑意却未抵达眼底:“单禹还真敢说啊。” 宋姝婉皱紧眉头:“他是确定了十皇子在这儿吗?” 裴寰摇头:“不是确定,是猜测。” “只是猜测,就想让世子带着人过去?” 宋姝婉声音微微拔高,觉得单禹很是不可理喻,但这种笃定的模样,莫名叫人有些胆寒。 因为,十皇子真的在他们这边。 宋姝婉深吸口气:“世子要带人过去吗?” “带,不过在这之前,得先将他身上的蛊虫拔除。” 裴寰说着,看向报信的人:“你去回话,就说我事情还未处理完,一个时辰后再见。” 报信的人离去。 宋姝婉不敢耽误,迅速的给十皇子扎上金针,半个时辰后,她再次用油灯烧了十皇子吐出的蛊虫。 彼时,柔儿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脸色煞白,不见分毫血色。 但周围的人没一个看她,在他们看来,一个身陷囹圄还敢胡乱震人的女子,还是离远些比较好。 “行了,可以将人带走了,不过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注意别受寒了,一旦发热,我都要觉得棘手了。” 宋姝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话间正准备离开,却被裴寰拉住手腕。 “怎么了?” 裴寰笑道:“你费那么大功夫拔除他身上的蛊虫,就不想看看会有什么后续?” 宋姝婉挑眉:“世子这是,要我同去?好吧,左右我也无事,就陪着世子走一趟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赶到安远城的城门处。 远远的,宋姝婉就看见几个人站在城门外,寒风呼啸着,将他们的衣袍吹得乱飞。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好久不见,裴世子近来可好?” 裴寰淡淡地说:“有劳单将军关心,还算不错,不过我听闻单将军几年前回北狄,因着战场失利被北狄皇帝贬为了平民,一直饱受磋磨,怎得今日又回来了?莫不是,单将军就喜欢被这么对待?” “裴世子重伤后,不也饱受磋磨吗?你我二人差不多的境遇罢了。” “单将军说笑了,你我二人的境遇可不同,毕竟……林羽军可一直都在我手里,不像你,丧家之犬记吃不记打。” 第五百六十八章:条件没得谈 寒风凛冽。 城门附近,所有人都低眉顺眼的看着地面,连呼吸声都跟着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吸引到当中二人的注意力。 半晌,单禹轻笑一声:“裴世子这是一点都不怕激怒我,使得两国再次交战?” “怎么,我不激怒,你就能带着北狄大军撤离?” “那自是不能的。” “既是不能,我为何要平和?” 裴寰很是漫不经心,但每句话都压着单禹。 单禹叹了口气:“咱们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废话了,十皇子呢?把他交给我吧。” 裴寰挑了下眉头:“我若说十皇子不在我手里,你可信?” 单禹笑而不语。 时间流逝,裴寰拍了拍手,后方立刻出现几人,被围在当中的赫然是十皇子。 裴寰看了一眼:“十皇子就在这里,能不能带走他,得看单将军的诚意。” 单禹扫过十皇子,淡然地问:“看我的诚意吗?裴世子想要什么?” 裴寰笑了笑:“很简单,十皇子身份尊贵,单将军拿出同等的代价便可,我也不多要,就用单将军来换吧。” 他说到这里,放缓了声音:“我放走十皇子,单将军留在安远城做客,如何?” 单禹脸上的笑意消失,语气跟着压低:“裴世子还真敢提条件啊。” 做客,他若真留在此处,恐怕就没有见天日的机会了。 裴寰视线微转:“没办法,我就是个大胆的,如何,这个交换对你们有很大的好处,不是吗?” “但我看不出好处啊。” 单禹几近叹息的开口,下一瞬,数道身影从他身后越出,直接奔着裴寰而来。 裴寰站在原地没动,那几道身影即将靠近的一刹,劲风陡然卷起,十几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出现,逼得他们立刻退后。 笃笃笃…… 箭矢插入地面,尾端还在不停晃动。 单禹瞥了一眼:“在安远城城门处见面,裴世子还要带着弓箭手,是不是过于小心了?还是说,裴世子在忌惮我?” “大名鼎鼎的单将军,我怎能不忌惮?” 裴寰承认的利落,但话里却带着几分调侃,让这句话听着没有一点服软的意思。 单禹冷哼一声:“我是不会留在此地做客的,裴世子换个条件吧。” “这个条件,我是不会换的,单将军要么答应,要么就此离开。” 裴寰扔下这句话,转过身便要离去。 单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你以为,今日我不带走人,会离开?” 裴寰侧头往后看了一眼:“单将军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能用什么法子从安远城带走人。” “杀了她!” 单禹突然抬手,竟是指向了一旁,自出现起就没出过声的宋姝婉。 先前被箭矢逼退的人再次往前冲,凌厉的杀气缠绕着宋姝婉,让她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声冷哼响起。 裴寰出现在宋姝婉身侧:“单禹,你觉得我会留破绽给你?” “砰砰砰……” 数道重物落地声响起,方才还想攻击宋姝婉的人全都倒地,鲜血涌出,又很快被寒意冰冻。 宋姝婉垂眼,看到了他们身上致命之处的短刀,有暗卫在暗中出手,直接一击毙命。 饶是单禹,这时也没了冷静。 “裴寰,你倒是好手段,处处都防着我!” 裴寰将宋姝婉挡在身后:“没办法,面对单将军这样的人,我只能小心点,毕竟我也不想堕了我的名头。” 单禹面上闪过几分恼怒,但很快又按了下去:“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能将十皇子给我?” 裴寰挑了下眉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方才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单将军想带走人,就留在安远城做客,不然的话,没得谈,咱们也别在这里拉扯了,我可没什么耐心,同样的话说的次数多了,我怕我会杀了他!” 最后三个字,裴寰说的很是缓慢,但其中的杀意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忽略。 他,是真的没了耐心。 单禹眯了眼,已知晓试探到了最后,只是带不走十皇子,他还是不甘心。 寒风吹拂着,良久,单禹往后退了几步。 “既然裴世子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了,今日的会面到此为止吧。” 他说着,竟是转过身要离开。 裴寰神色淡漠的看着他的背影,身影突然移动,以极快的速度追了过去。 后方,宋姝婉神色一怔:“世子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单禹突然转回头。 彼时裴寰已经到了单禹身后,二人交手,很快就离开了原地。 宋姝婉心里震惊,裴寰竟是算准了单禹不会直接离开吗?真是…… 就在这时,暗三和青莲出现在她身侧。 暗三说:“小姐,此处危险,您得随着十皇子一起离开。” 宋姝婉抿唇,深深看了眼裴寰,随同押送十皇子的人一起离开。 没多久,裴寰从后方追上。 宋姝婉打量他周身,确定没有伤口后,松了口气。 “那个单禹离开了?” “他带不走十皇子,只能离开。” 裴寰转动了下手腕,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不过,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姝婉侧头,道出心中的猜测:“他方才突然回头,可是想杀十皇子?” “对,单禹应该是接了个命令,带不走十皇子就会杀掉十皇子。” 宋姝婉皱紧了眉头:“是北狄皇帝的命令吗?十皇子可是他的儿子,他竟然想要自己儿子的命?” “一个儿子罢了,北狄的皇子可不只他一个,那皇帝能挑选的人太多了。” 裴寰眼底泛着冷意,和大周比,北狄的皇子不仅多,连处事手段都要强一截。 可惜这是北狄的长处,也是北狄的痛处。 有能力的人太多,很容易就会掀起风波,毕竟谁也不会服谁。 回到驿站,宋姝婉跟着裴寰去见十皇子。 此时的十皇子整个人都很颓败,坐在那里,连宋姝婉和裴寰出现都没让他抬头。 宋姝婉与裴寰交换了个视线,主动上前打破寂静:“十皇子对方才城门处的交谈,有何看法?” 第五百六十九章:暂时的平静 十皇子动了,他看着宋姝婉,眼底流出一抹嘲讽:“你觉得,我会有什么看法?” 宋姝婉笑了笑,但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我不知十皇子会有什么看法,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十皇子不想死,或者说不想死在安远城里,对吧?” 十皇子攥紧手,良久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后方的裴寰身上:“裴世子有什么话直接与我说便是,何必先让她来开口?” 裴寰淡淡地说:“她是救你的人,由她开口,应该会让你舒服些。” 十皇子冷笑:“若非她,我岂会落到如今的两难局面里?” 此话一出,宋姝婉不认同了。 “十皇子这话说的,你之所以落到如今的局面,与我可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又不是我让你抓的我,真要说的话,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坑了自己罢了。” 十皇子扫了她一眼,心头很是愤怒,不过很快他就压住了火气:“裴寰,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宋姝婉没动,扭头看向裴寰,见后者点头,她便退出了房间。 半个时辰后,裴寰出现在她面前。 “十皇子答应联手了。” 宋姝婉:“……” 十皇子特地支开她,就是不想让她知晓交谈内容吧? 因着这个想法,宋姝婉的神情中多了些复杂:“十皇子知晓你转头将事情告诉我么?” 裴寰淡淡地说:“有问题?这件事也没必要瞒着,不过……” “不过什么?” “十皇子体内的蛊虫应该全部拔除了吧?后续可还会出问题?” 宋姝婉思索了片刻,说道:“日后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眼下,他体内的蛊虫已经全部被我拔除了,短期内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裴寰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之后我会做些布置,需要十皇子离开一段时日,必须保证不出意外。” 宋姝婉心中多了几分郑重:“我再给十皇子看看。” 时间流逝,转瞬就过了五日。 第六日,十皇子离开了安远城。 驿站里,宋姝婉看着旁边的柔儿,不由挑了下眉头:“十皇子没带你一起离开,你就没什么想法?” 柔儿低着头,语气略显低沉:“我就算有想法又如何?你们会将我一同放走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宋姝婉转过身:“你是十皇子身边的幕僚,为了保证稳妥,短期内自然不能让你离开。” 柔儿抓住了关键:“短期内?” 宋姝婉点头,如实告诉她:“只要十皇子那边有进展,且局面是对大周有益的时候,我们会考虑放你离开。” 柔儿苦笑:“只是考虑,又不是直接放我离开,就不用特地提了。” 话落,柔儿径直离去。 宋姝婉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微微拔高:“倒也不是特地提的,只是想让你轻快些,柔儿,我们只想保住此地,北狄若能退去,我们也不一定会成为敌人。” 柔儿没有做声。 宋姝婉暗中叹息一声,这些时日,她一直和这个柔儿在一起,越是相处越是佩服她。 不是哪个女子,都能凭着自己的能力成为皇子身边的重要幕僚的,柔儿所用的心思手段可想而知。 只可惜这样的一个人,还是被十皇子暂时舍弃了。 时间转瞬过了半月,北狄那边终于传回消息,说是北狄皇帝突然重病,如今已没了半条命,处在大周边境的大军隔日便返回了。 宋姝婉得到消息,很是松了口气,正好裴寰出现,她笑着迎了过去。 “北狄大军退去,我们能有很长时间的缓和了。” 裴寰点头:“确实,不过不能松懈,得提前做些安排,用以防备北狄大军再犯。” 宋姝婉嗯了声,眼眸转过,突然看见不远处的柔儿,神情一怔:“柔儿,你……” 柔儿扯了下嘴角:“见过裴世子,宋小姐,十皇子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目前还没有,不过据我的人探查,十皇子目前很安全,只是……” 裴寰说到这里顿住,眼里闪过一抹深意:“北狄大军回去后,情况就说不准了。” 毕竟,十皇子在他手里的事,单禹是确定的。 柔儿垂眼,半晌后轻声道:“裴世子可否放我离去?” 裴寰微微一笑:“你想替十皇子解决威胁?” 柔儿抬起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面容上多了些视死如归的神色。 “有些事总要有人做。” 裴寰笑了,缓步走到柔儿身前:“我可以放你走,但我并不相信你。” 柔儿坦然地说:“我知晓裴世子不相信我,所以你可以用任何手段来控制我,我不会抗拒。” “这可是你说的。”裴寰微微侧身,“婉儿,交给你了。” 宋姝婉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是一颗毒药丸,服下之后会定期发作。” 柔儿接过瓷瓶,利落的吞服了当中的药丸:“缓解发作的解药,希望宋小姐能及时送到。” 一个时辰后,柔儿离开了安远城。 城墙上,宋姝婉远远的看着,转头就见裴寰站在她后方,不由垂下眼眸。 “那颗药丸是假的。” 裴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我知晓。” 宋姝婉靠近他:“你就不怕柔儿发现,然后对我们刀剑相向?” “她没有选择。” 二人闲聊着离开了城墙。 之后两个月,安远城都非常平静。 与这边相反的是,京城里的风波一直没断过。 皇帝重新回到龙椅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斩杀宁王,然而宁王半路上逃跑,之后就隐去了行踪。 可暗地里,甄远却带着一股势力联系上了宁王,两方会面之后,皇帝便遭遇了连绵不断的刺杀。 眼见着新年快到了,刺杀才暂时结束。 彼时,宋姝婉和裴寰在安远城中,也知晓了京城的情况。 宋姝婉眉头紧皱:“京城的混乱还要维持多久?” 裴寰不答反问:“你想让京城的混乱维持多久?” 宋姝婉与他对视,眼眸中闪过惊诧:“京城里的混乱,与世子有关?” “我只是稍微用了些手段,事实上,京城那边,估计也要让我们回去了。” 当天晚上,京城的消息递到了驿站。 第五百七十章:事情生变 “京城那边的意思是,要世子和小姐同时回去,镇压京城的混乱。” 宋姝婉没说话,侧头看向旁边的裴寰,事实上,她不明白京城为何要让她回去。 和裴寰相比,她能做的事太少了。 “既然京城那边让我们回去,那我们就回去吧,总归,有些事也该有些了结了。” 裴寰神情一片冰冷,而后便让人去收拾行李。 两个月后,一行人回到了京城。 裴寰让宋姝婉先回别庄:“我进宫一趟,很快就回去。” “好。” 宋姝婉回到别庄,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到门房禀报,说是外面来了个女子求见。 宋姝婉觉得奇怪,她才刚回京城,怎么就有人来登门了? 思绪转过,宋姝婉说道:“将人请去厅堂吧,我随后便到。” 一炷香后,宋姝婉到了厅堂,见到了门房口中所说的女子。 “甄小姐?” 没错,坐在厅堂里的正是甄远。 听见声音,甄远侧过头,嘴角跟着扬起:“许久不见,宋小姐近来可好?” “有劳甄小姐担忧,我近来很是不错。” 说话间,宋姝婉到了甄远对面坐下,笑着说道:“甄小姐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我这才回到京城,你就登门了,实在叫人惊诧呢。” 甄远单手托着头:“这不是希冀着宋小姐能帮我个忙,这才多加关注么?” 宋姝婉挑眉:“让我帮忙?我倒是不知,能帮宋小姐什么忙。” “宋小姐能帮的忙,可大着呢。” 甄远起身,几步到了宋姝婉身前:“我想进宫一趟,不知宋小姐能否带我进去?” “甄小姐说的帮忙,就是指这件事?” 甄远摇了摇手指:“这只是开始罢了,真正的事情要等进宫之后才能说。” 宋姝婉目光一凝:“甄小姐,该不会想刺杀皇上吧?” 甄远顿时笑出了声:“宋小姐说的什么话?我像是会刺杀皇上的人吗?”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说什么像是,明明就是。 “甄小姐不会以为,我没在京城,所以不知道京城的情况吧?” 她给了句模糊的话,而后绕过甄远,到另一边坐下:“说实话,甄小姐的谋划,我不想掺和,我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能达成,我是不愿……” “宋小姐真的不想掺和吗?” 甄远转身,几步就到了宋姝婉面前,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张美艳的脸,几乎要和宋姝婉直接碰上。 寂静中,宋姝婉叹了口气,偏过头说:“甄小姐,我的想法从未隐瞒过,你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但是没办法,眼下能帮我的只有宋小姐你了。” 甄远语气放的很软,但宋姝婉却不被影响。 “抱歉甄小姐,我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 话音刚落,她的脖颈上就多了一只手。 甄远冷声问:“宋小姐真的不愿意帮我?” 宋姝婉没有动,任由她的手按着。 过了片刻,甄远嗤笑一声:“行,既然宋小姐不愿帮忙,那我也不在这儿纠缠了,只希望宋小姐日后想起,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扔下这句话,甄远直接离开。 宋姝婉看着她的身影,手指微微收紧:“青莲。” 青莲从门外踱入厅堂:“小姐有何吩咐?” “你觉得……” 才说三个字,宋姝婉就顿住了,青莲一直与他们待在安远城,恐怕并不清楚京城的情况。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没事了,你下去吧。” 当天下午,裴寰从宫里回转,见到宋姝婉就询问甄远的事:“她来寻你,所为何事?” “想让我带她进宫。” 宋姝婉没有隐瞒,十分干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裴寰皱了眉头:“她和宁王有联系,应该是有什么安排,你尽量不要掺和进他们之间,甄远这个人……比宁王还要危险。” 裴寰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吗? 宋姝婉很是意外,不过想到甄远的手段,她又觉得理所应当,甄远这个人真的不能以常理推断啊。 “放心吧,若无意外,之后我都会待在府里,不会轻易出去,只是……” 裴寰知晓她的顾虑,说道:“我会派人拦着甄远他们,不会让他们过来影响你。” 宋姝婉弯了眉眼:“如此便好。” 之后三日宋姝婉如她自己所言,一直在府中呆着,她以为能够暂时避开祸端,可事情不是她所想就能如愿,第四日宫里突然传出旨意,要宋姝婉进宫。 “公公可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老奴不太清楚,老奴只负责来传话,具体的还要等宋小姐进宫之后才能知晓。”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垂下的眼眸里遮掩了她心中的顾虑。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站在了皇帝面前。 “见过皇上。” 隔着御案,皇帝打量着宋姝婉:“边境一行,对你似乎没有多少影响啊。” 宋姝婉十分恭敬:“回皇上的话,民女一直在城中呆着,自是不会受到影响。” “原来如此,对了,你对北狄大军有何看法?” “民女,没有看法。” “没有看法?可朕怎么觉得,你的看法不会少?毕竟,纵观整个大周,都没有第二个女子,如你似的,带了一堆东西前往边境啊。” 皇帝这是兴师问罪?怪她去边境帮裴寰么? 宋姝婉心中闪过不太肯定的想法,面上却依旧淡然:“常言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可民女一直觉得,护卫大周是所有人的事,因此民女主动前往,为的就是守护陛下的大周,臣女做了分内之事,于北狄大军又岂会有什么看法?” 她一番话落下,直接堵住了所有皇帝能够找茬的地方。 皇帝看着她,眼中思绪翻涌,半晌轻哼一声:“你倒是会说话。” “民女实话实说而已。” “罢了,不说边境的事了,你上前来吧,朕这几日总觉得身体不适,可太医院那群太医什么都瞧不出,让朕头疼的很。” 宋姝婉依言上前,诊脉过后开了一剂方子,然而平静的脸色,却在离开皇宫后瞬间消失。 “立刻给世子传消息,让他速回别庄。” 第五百七十一章:他快死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和裴寰会面。 裴寰颇为奇怪:“如此着急的让我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姝婉没做声,到旁边倒了杯茶水喝下才开口:“皇上,活不了几日了。” 此话一出,裴寰当场愣住:“什么叫活不了几日了?怎么回事?” 宋姝婉深吸口气:“半个时辰前,我进宫给皇上诊脉,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亏空到没法治的程度了,我估摸着,他至多还有一个月的性命。” “此事当真?” 裴寰起身,脸上的惊诧已然遮掩不住,他完全没料到,宋姝婉进一趟宫会发现这件事。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怕是整个京城都安宁不了,更关键的是,宁王和甄远都在暗地里藏着,他们若是知晓…… 想到这里,裴寰捏了捏眉心:“若是你替他调养,可否能多撑一段时间?” 宋姝婉沉思片刻,问道:“你想撑多长时间?” “最少,也得两个月。” 裴寰的话让宋姝婉皱了眉头,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我可以试试,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让他撑过两个月。” 裴寰也知晓这很困难,轻声说:“也不一定是两个月,等我做好布置就可以了。” 宋姝婉抿唇,听出他话中的含义,保证道:“放心,我肯定能让他撑过一个月。” 之后半月,宋姝婉都没见到裴寰。 临近新年,裴寰才再次出现:“今晚随我入宫。”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布置都做好了?” 裴寰笑而不语。 宋姝婉却莫名明白了他的意思,暗中叹了口气:“我去换件衣裳。” 当天晚上,宋姝婉随裴寰进宫。 御书房里,皇帝看着二人,从手边拿起一封圣旨:“朕已经知晓了身体的情况,宋姝婉,你的医术不错,但可惜,你也没有以往的纯粹了。” 宋姝婉垂下眼眸,纯粹吗? “陛下说笑了,我与以往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 皇帝轻笑几声,将圣旨甩给了裴寰:“朕也不废话了,裴寰,这张传位的诏书,朕交给你了,不论你挑选了谁做下一个帝王,朕都不管,只要宁王和青莲不沾这个位置便可,明白?” 裴寰接住诏书:“请皇上放心,新帝的人选,臣一定会让皇上满意。” 皇帝闭上眼,缓缓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倦。 宋姝婉看着他,不自觉的想起之前的皇帝,那个时候,皇帝就算已经被软禁在宫里,也没有如今的死气沉沉。 这算不算是……她击碎了皇帝的斗志? 回府的马车上,宋姝婉忍不住开口询问:“世子,皇上是不是,在准备等死?” 裴寰不答反问:“你觉得皇上是在等死吗?” 相同的话,以不同的口吻说出。 宋姝婉抿唇,指尖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但是今日的皇上与以往的,完全不同。” “心软了?” 宋姝婉愣住,她心软了? “没有,我也不可能为皇上心软,只是觉得……” 说到这里,宋姝婉突然顿住,半晌后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件事了,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今晚还要守岁呢。” 二人闲聊着,很快就将皇帝放在了一边。 大年初一。 宋姝婉用过早膳便睡下了,临近晌午,府里突然一片嘈杂,惊醒了睡梦中的宋姝婉。 她起身到了外间,眉头紧皱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几个下人出现,为首的一人说道:“前面在放爆竹,所以有些吵,小姐可要去看看?” 宋姝婉周身环绕着低沉,几瞬后摇了摇头:“不去了,你们让前面的人离得远些,别在附近放便可。” “是。” 几个下人离开,宋姝婉回到房间,躺下后却没了睡意,无法,只能起身翻看医书。 傍晚,裴寰带着满身的寒气进了屋。 宋姝婉瞥他一眼:“这是在外跑了一天?大年初一,那些人都不安分吗?” 裴寰苦笑:“若是安分就好了,再过两日,京城里怕是会更混乱。” 宋姝婉手指微微捏紧,最后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次日,宫里传出话,让宋姝婉进宫看望太后。 宋姝婉问了裴寰,确定不会有什么意外,便随着来的宫人离开,路上她试探性的问了几句,都被那宫人给挡了回来。 慈宁宫。 “民女宋姝婉,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靠在软榻上,听见声音微微抬眼:“是你啊,起来吧,今日唤你入宫,是因为哀家身体不适,想让你给哀家看看。” 宋姝婉起身,恭敬的询问着太后的情况。 太后挑着说了感觉:“哀家觉着,应该是头风之症又犯了。” 宋姝婉没做声,上前给太后诊脉,而后又按了几处穴位,问了几个问题。 太后按着回了,见她神色凝重,不由问道:“可是哀家的情况复杂?” “头风之症又犯了而已,并不复杂。” 宋姝婉笑着宽慰一句,取出金针给太后针灸,没多久,太后便熟睡了。 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到慈宁宫。 “宋姑娘,皇上说了,等太后这边结束,让您去一趟御书房。” “我知晓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站在了御书房中。 皇帝甩开奏折,一双淡漠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太后身体如何?”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的身体很好,并无什么问题。” 皇帝冷笑一声:“朕听闻你都动了金针,这种情况也算好吗?” 宋姝婉笑了笑:“民女确实动了金针,但这是因为太后娘娘头风之症又犯了,这只是个小问题,稳住了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若被朕知晓你欺瞒了朕,哼!” 皇帝一巴掌重重拍在御案上,无声的压迫感奔着宋姝婉卷去,让她的脸色骤然一白。 “民女不敢欺瞒皇上。” “行了,退下吧。” 皇帝挥手,宋姝婉行礼后迅速退下。 宫门口,她刚上马车,就发现裴寰也在,暂时有些愣怔。 “世子怎么也来了?可是宫里有事?” 第五百七十二章:确定能坚持吗 裴寰挑眉:“难道我在这儿出现,就只能是因为宫里有事?” 宋姝婉默然,几瞬后不太肯定地说:“难道不是吗?” 裴寰哭笑不得:“婉儿,我……算了,不说这个,我只能说这次,我真不是因为宫里的事而来。” “那是?” 裴寰眉眼中满是温柔:“我来接你回家。” 马车晃动着从京城的街道跑过,宋姝婉偏过头,一路上都没有看裴寰一眼,但她的耳朵却不自觉的发红了。 “世子,小姐,府邸到了。” 突然间,车夫的声音响起,宋姝婉没有逗留,当先便下去了,下一瞬,她的脸色就变了。 “甄小姐。” 别庄门口,甄远正带着两个面具人站在当中,听到声音她回过头来,而后嘴角的弧度瞬间扬起。 “听闻宋小姐进宫了,这是才回来吗?” 宋姝婉眼神微闪,余光扫过后方的马车,见裴寰没下来,淡淡地说:“甄小姐都知晓我进宫了,又怎会不知我才回来?进来吧,不知甄小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她问着,在甄远还没开口前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甄小姐是为了找我帮忙的话,那就请甄小姐把话收回去,我是不会掺和甄小姐的事的。” 甄远笑眯眯地说:“宋小姐还不知事情,就如此干脆的拒绝,是否有些过于武断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我这人很怕麻烦,情愿武断,也不想胡乱掺和。” 进了厅堂,宋姝婉让下人送来茶水。 “咱们都是熟人,有些事就不要遮遮掩掩了,直说吧,甄小姐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甄远勾着唇角,目光却落在侧边。 宋姝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头蓦地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那人该不会是……宁王吧? 她想着,其中一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的脸赫然就是宁王。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姝婉心中无奈,面上却未显出变化:“见过宁王爷,宁王爷近来可好?” 宁王笑眯眯地说:“拜你们夫妻所赐,本王近来可是非常不错呢。” 宋姝婉:“……” 若最后几个字,宁王没有咬牙切齿的话,她还是会信的。 短暂的寂静后,宁王再次开口:“怎么,不知如何与本王交谈了?” 宋姝婉轻咳一声:“王爷说笑了,我只是在想,王爷乔装打扮,随着甄小姐来此的用意。” 宁王起身,缓步到了她面前:“本王倒是没什么用意,就是来问几个问题,希望宋小姐能如实回答。” “若是我能回答的,我定当如实回答。” 宋姝婉话音刚落,就被宁王掐住了脖颈,突然的窒息让她眼眸睁大,下意识挣扎起来。 宁王眼底闪过狠厉,手上的力度逐渐变大。 “放肆!” 一声呵斥突然响起,紧跟着一道身影出现,逼得宁王后退。 宁王冷笑:“就知晓你在这儿,裴寰,躲在暗处可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你可不配我当做君子招待!” 裴寰回过身,关切的问道:“没事吧?” 宋姝婉摸着被掐的地方,看着宁王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忌惮:“没事。” 裴寰冷冷的瞥了眼宁王:“说吧,你二人今日特地堵在门口,所为何事?” 宁王活动着手腕,漫不经心地说:“寻你问几件事。” “是问我,还是问她?” 裴寰虽没有露面,可对于几人间的交谈却十分清楚。 宁王淡淡地说:“有区别吗?总归你们二人知晓的事情都一样。” 裴寰懒得与他废话:“想问什么?” “皇帝是不是要死了?” 宁王开口,第一个问题便扔下一击重锤。 “目前还死不了。” 宁王又问:“宫里是否有变?” “目前还没有。” 两个问题下来,宁王被气笑了。 “你这答的,与没答有何区别?” 裴寰挑了下眉头:“事实如此,宁王爷若是不信,大可自己派人进宫探查。” “砰!” 宁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起身质问:“裴寰,本王有如今的困境,你功不可没,现今在这儿装什么傻?” “是我装傻,还是宁王爷在模糊重点?” 裴寰跟着起身,眼底带着嘲弄:“当初可不是我绑着宁王爷动手的,你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别来回折腾,反倒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可不配!” 你可不配! 裴寰话尾的四个字像是惊雷一般落下。 宁王的神色变了几番,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将火气压了下去:“行,本王不废话,但宫里的情况,你眼下必须与本王说清楚!” 裴寰嗤了一声:“你说必须就必须吗?宁王爷也不是三岁孩童了,该当知晓,想要什么就得付出什么,空手套白狼的把戏,在我这里施展不开。” 二人对峙着,谁也没有先松口的意思。 眼见着时间流逝,一旁的宋姝婉不觉皱了眉头。 就在这时,甄远开口:“我说,你们二位打算僵持多久?此地可是被不少人盯着,一直拖延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呢。” 见她开口,宋姝婉也跟着开口:“目前一直在拖延的是你们,别将我们扯进去。” 甄远歪了下头:“宋小姐还真是维护裴世子,我这才开口,你就出声了,就是不知,裴世子愿不愿意在之后的事情里,维护你了。” 宋姝婉没理会她,眼眸转过,与裴寰对上了视线。 裴寰稍稍侧头,语气里带着警告:“甄远,收起你那挑拨离间的戏码,几句话可影响不到我二人的关系。” “哦?既然影响不到,那裴世子为何这么紧张呢?” 甄远身体前倾,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深意。 裴寰皱眉,他一直觉得甄远比宁王难缠,如今正面对上,他竟莫名生了几分无力感,就像他用尽全力挥出拳头,可偏偏怎么也落不到实处。 “甄小姐。” 突然,宋姝婉开口,话音落下时,她已经站在了裴寰身后:“世子与我之间的信任,凭借着你的话,是动摇不了的,所以你也别费力了。” 甄远弯了眉眼,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宋小姐,你确定看完这个,还能坚持这个想法么?” 第五百七十三章:确定要把自己搭上吗 宋姝婉愣住,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裴寰眉头一皱:“甄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甄远弯了眉眼:“我说了,我就是想看一下,裴世子是否会继续维护宋小姐,宋小姐,你敢接过这封信吗?” “为何不敢?” 宋姝婉反问,接过信件后拆开,还没看清内容,旁边突然伸来一只手。 “不用理会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裴寰随手将信撕掉,而后唤人前来送客。 到了这个时候,厅堂里的气氛迅速凝重起来,唯独甄远像是置身事外,一点都不被周围的气氛影响。 她笑眯眯的走到裴寰身侧,一只手搭上男人肩膀:“我说裴世子,火气别那么大啊,好歹我们也是联过手的,何必闹僵了?” “啪”的一声,裴寰拍开了她的手,神情冰冷:“离我远点,还有,滚出去!” 甄远叹了口气,慢条斯理的揉着被拍的地方:“裴世子这么说话真叫人心寒啊,罢了罢了,宁王爷,这里的主人不欢迎我们,我们也就别在这里碍眼了,走吧。” 宁王眼里闪过不悦,可嘴上却没说一个字,而是缓缓起身,欲随着甄远离开。 宋姝婉瞥见他的举止,心中颇为震惊,什么时候宁王竟然听甄远的话了? 只是她根本没有问出来的机会,因为甄远和宁王走的十分利落,一点停顿都没有。 “世子,方才宁王……” 宋姝婉试图开口,还没说完,就见裴寰抬了下手,见状,她立刻收了之后的话。 裴寰说道:“甄远应该是拿捏住了宁王的把柄,不然他不会听从的。” “这种情况,是否会影响到世子的布置?” “会,不过具体的得等之后才能知晓。” 裴寰神情很凝重,宋姝婉看在眼里,几番犹豫,终是没有做声。 片刻后,裴寰离开。 宋姝婉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青莲突然出现:“小姐,世子让我带您去一个地方。” 宋姝婉一怔:“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 “小姐到了就知晓了。” 宋姝婉眉头紧皱,这是卖的什么关子? 她试图追问,可青莲摆明了不会现在细说,没有办法的宋姝婉只能随着她离开。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进了一家客栈,还未站定就发觉了不对,然而她一转身,便发现后面的门被关上了,青莲正站在门边冲她微笑。 宋姝婉沉了脸:“青莲,你这是什么意思?世子呢?” “想请宋小姐见个人。” 青莲抬头看向另一边。 宋姝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瞬间沉下,是甄远和宁王。 甄远趴在二楼栏杆上冲她摇手:“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宋姝婉:“……” 说实话,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两人了,不过眼下她也没办法离开,只能坦然面对了。 暗中叹了口气,宋姝婉主动往二楼走去。 从别庄离开不过一个时辰,甄远和宁王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想问几个问题? 她带着这样的疑惑,站在了甄远和宁王对面,淡然地说:“你们若是想拿我威胁裴寰的话,那就想错了,他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甄远弯了眉眼:“我可没说,要拿你威胁裴世子哦,宋小姐,我们也算是半个好友吧?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宋姝婉默然,从甄远放在她身上的那些手段看,她可不觉得两人能算好友。 “甄小姐就别废话了,直说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很简单啊,我想进宫,只要宋小姐帮我进宫便可。” 宋姝婉迅速拒绝:“我不会帮你。” “为何?这件事对宋小姐而言,是举手之劳罢了。” “带你进宫确实是举手之劳,可你要做的事,却会牵连到我的性命,我宋家的案子还没了结,可不想陪着你们赌命。” 宋姝婉说的坦诚,甚至还尝试反过来劝说,只是她劝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甄远给堵了回去。 “你宋家的案子还没了结,我甄家人的性命也没有结果呢,宋小姐,你我二人的目的其实算得上一致,何必一直拒绝我呢?只要你松口,我们二人都能达成所愿,不是更好吗?” 宋姝婉:“……” 都能达成所愿? 她冷笑一声:“甄小姐觉得我是三岁孩童吗?稍微几句话就能误导我?” 甄远叹息:“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在我这儿,我是绝对不会帮你们的。” 宋姝婉说着,就要离开。 下一瞬,两位护卫挡在了她的面前。 甄远淡淡地说:“今日你只有一个选择,不答应的话,我只能让你死在这里。”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甄小姐方才还说我们算半个好友,转头就要杀我?” 甄远面色淡然:“我只是想了结我甄家的恩怨,为此,莫说是好友,就算是你,也……” “砰!”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巨响。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一群人冲上了二楼。 甄远想都没想就抓住了宋姝婉,然而下一瞬,从楼梯处走上来的人就让她陷入了愣怔。 “爹?” 没错,出现在二楼的,正是甄远的父亲甄荣。 “是我。” 甄荣脸色复杂,视线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才落在甄远身上:“你确定,要拿她威胁我吗?” 甄远咬牙:“爹,我只是想杀了皇帝,为甄家死掉的百余口人报仇,你为何要拦我?” 甄荣叹了口气:“你想报仇没问题,但你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放了宋小姐吧,你真想进宫,我带你去。” 甄远冷笑,手上加重了力道:“我不会相信你的,爹,你和裴寰走的太近了,他不可能允许我进宫的。” 甄荣皱了眉头:“你一定要坚持杀了皇帝吗?即使他已经命不久矣,你也要亲自动手?” 客栈里陷入寂静。 甄远的神情多了变化:“命不久矣?什么意思?皇帝要死了?” 这时,宋姝婉开口:“先前我给皇帝诊脉,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甄小姐,你想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对于一个将死的人,你确定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第五百七十四章:你为何这样做 一片死寂中,甄远冷笑:“说这么多话,可我不能确定皇帝就是将死之人,如此情况下,我为何要因此而改变自己的决定?” 宋姝婉没想到,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不能让甄远按下心中的顾虑,顿时皱起了眉头。 “甄小姐,我没必要用这件事骗你,因为皇帝能活多久是很明显的事,你只需要等上一段时日就能看见结果,我……” 宋姝婉还没说完,甄远放在她脖颈上的手指骤然缩紧,突然的窒息感让她一顿,瞳孔不受控制的瑟缩。 甄远冷声道:“把你的嘴闭上,今日我只需要一个结果。” 宋姝婉闭上嘴,无奈的目光落在甄荣身上,之后只能让甄荣开口了。 甄荣叹了口气:“你就真的,不放她吗?” “不放。” 甄远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 甄荣禁不住又叹了口气:“行,既然你做出选择,那我也不好再拖延时间了,世子,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处理了。” 此话一出,甄远脸色大变:“你出卖我?” 她看向宁王,纵使已经确定了事情,可眼中的愤怒与难以置信还是没遮掩住。 宁王淡淡的看她一眼:“什么叫出卖?本王只是做了想做的事而已,甄远,你该不会觉得,本王真能任你摆布吧?那你可太小看本王了!” 裴寰出现,冰冷的眸子从甄远脸上扫过:“我已经给了你数次机会,既然你抓不住,那也不用抓了,把人放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甄远没动,一双眸子从宁王身上移开,死死的盯住裴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还想挣扎时,甄远却松了手。 宋姝婉摸了摸被掐过的地方,快速走到裴寰身侧。 “没事吧?” 裴寰低声问了一句。 宋姝婉摇头:“没事,甄小姐她……”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甄远,指尖微微收紧:“世子,能否先留她一条性命?” 裴寰皱眉:“你对她心软了?” “没有,我只是想弄清楚,她为何要坚持亲手杀了皇上。” 裴寰颔首:“明白了,这件事我会替你弄清楚的,你先回府吧。” 宋姝婉点头,从青莲身边走过时,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但最后却是一言未发的离去。 当天晚上,裴寰回转:“甄远没有交代。” 宋姝婉愣了一下,忙开口问道:“她现在在何处?还活着吗?” 裴寰有些无奈:“在你心里,我就一定要杀了她吗?” 宋姝婉轻咳一声:“倒也不是,只是……” 见她顿住,裴寰问:“只是什么?” “甄小姐踩了你的底线很多次,所以我就有些担心。” 裴寰叹气:“不用担心,我心里有分寸的。” 宋姝婉点头,将这个话题接了过去。 次日,宋姝婉又被宫里传召,进宫后给太后看了一下,又转去了御书房。 与之前相比,今日的皇帝明显虚弱了许多,脸色也多了几分惨白。 皇帝看着宋姝婉的神情,坦然的问道:“朕是不是没有几日可活了?” 宋姝婉眼眸微闪:“只要调养的好,还是能多活一段时日的。” 皇帝笑了笑,起身往外走:“这御书房里闷得很,你随朕出去走走吧。” 宋姝婉缓步跟上,没多久,二人就到了御花园里。 与夏日不同,此时的御花园里光秃秃一片,寒风吹过,更显得御花园萧瑟。 皇帝看了许久,悠悠的叹息一声:“朕很怕死。” 宋姝婉垂下眼眸,没敢应这句话,但皇帝本人,似乎也没有让她应答的意思。 他自顾自的往下说:“说错了,怕死的也不仅仅是朕,很多人都怕,朕只是当中的一个而已,朕就是不甘心,朕在万万人之上,为何面临死亡,却是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宋姝婉,你告诉朕,朕为何不能挣扎?你说!” 皇帝怒吼着,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帝王的气度。 宋姝婉张了张嘴,数次想要开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许久,皇帝踉跄着离开:“罢了,你也不用给朕答案了,朕啊,心里有数了。” 回到府里,宋姝婉犹豫再三,还是将皇帝的举止告诉了裴寰:“我总觉得,皇上会因为将死的缘故,做些什么事。” “我会让人注意的,尽力减少所有的麻烦。” 裴寰握住宋姝婉的手,手指微微用力:“婉儿,等这里的事结束,我们就去边境吧。” 去边境吗? 宋姝婉想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好啊,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就去边境。” 之后三日,裴寰都没有回府,但朝堂里,关于宋家的案子再次提起。 没多久,便有官员负责重审宋家的案子。 宋姝婉得到消息非常高兴,但这份高兴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因为青莲而消失。 青莲说:“宋家的案子,调查到最后,结果可能不会如小姐所想的一般。” “不管调查到最后会是何结果,我都会接受,青莲,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多话。” 青莲扯了下嘴角:“是不需要我的话,还是在记仇?宋小姐还记着之前我带你去客栈的事吧?但可惜,那件事并不是我一人的决定。” 宋姝婉眼眸一沉:“你想说什么?” 青莲声音微微压下:“我啊,是听从了世子的吩咐。” 宋姝婉捏紧手指,心口的起伏骤然变得剧烈,但很快又被她平复了。 她不会被青莲的话影响,事情如何得等最后的结果出来,才能做决断。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还是受到了影响,青莲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不断。 就在这种难言的变化中,裴寰回到了府里。 “宋家的案子最多还有半月便能出结果,到时候……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难看?” 宋姝婉犹豫良久,终是咬牙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之前我被青莲带去见甄远的事,可是你的安排?” 四目相对,周遭陷入寂静。 宋姝婉盯着他,心逐渐沉了下去:“看样子,确实是你的安排,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做那样的安排?” 第五百七十五章:您还醒着吗 “因为稳妥。” 许久的寂静后,裴寰吐出了四个字。 宋姝婉瞳孔微缩:“稳妥?哪方面的稳妥?” “各方面,不知为何,甄远一直盯着你,甚至不少布置都与你有关,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只能将你牵扯进来。” 裴寰解释着,靠近宋姝婉时,却被宋姝婉躲开。 “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我不会出事,可你想过,甄远杀了我的结果吗?” 宋姝婉闭上眼,莫名的想起了甄远说过的,有关“维护”的话,是不是那个时候,甄远就知晓了裴寰会做的一些选择? “婉儿。”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宋姝婉睁开眼,眸中已然不见之前的复杂。 裴寰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顺着宋姝婉的话离开了。 外间寒风吹拂,宋姝婉却觉得心更冷,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暗三在门口探头探脑。 “小姐,您还在生气吗?” 宋姝婉不答反问:“是裴寰让你来的吗?” 暗三不敢隐瞒:“世子说您的心情不好,他不能出现,所以让属下过来看看。” 宋姝婉指尖颤动了一下:“告诉他,我不需要任何人过来看,还有,甄远的事我记下了。” 暗三欲言又止,片刻后,轻手轻脚的离开。 另一边,裴寰得知宋姝婉的态度,不由按了按眉心:“甄远呢?可还在府里?” 暗三老实地说:“之前审问完后,就让甄将军带走了,算算时间,恐怕已经离京很远了。” 裴寰:“……” 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暗三小心开口:“世子,小姐生气是因为甄小姐?” “和她有牵扯,但更关键的是青莲乱说话。” 听到青莲,暗三按捺不住:“世子,请恕属下多嘴,青莲到底是公主,就算她如今伏小做低,可身份在那里,她能按捺多久?一旦失控,怕是会带来很大的影响,放在小姐身边,实在危险。” 裴寰一手负在身后,听着门外的寒风呼啸,神情几番变化,终是变得冰冷。 “你说的不错,青莲放在她身边确实危险,寻个机会让她去边境吧,离京城越远越好。” “是。” 暗三领命退下。 原地,裴寰闭上眼,再睁开,眸中已然一片平静,最近生的意外太多了,他必须将变化降到最低,不然的话…… 他叹了口气,唤出一个暗卫:“明州城那边的人,可动身过来了?” “那边还没消息传回。” 裴寰皱眉:“送信去问问,让那边尽快赶过来,再耽误下去,就别来了。” 时间流逝,转眼间,京城就进入了三月,寒冷退却,暗地里的风波却慢慢的翻涌起来。 “宋家的案子重审出结果了!” “宋家也不清白啊,那个宋氏和背后竟然有牵扯,就这那宋姝婉还喊着宋家冤枉,也不知道是凭着什么。” 京城里议论纷纷,府邸中,宋姝婉却陷入了沉默。 “小姐,您没事吧?” 暗三出现,询问时眼中带了些许关切。 宋姝婉轻轻摇头:“我没事,世子现在何处?” “世子出城了。” 出城? 宋姝婉眉头微皱,犹豫着没有多问,而是唤了门房过来:“世子若回来,你立刻递话给我。” 隔日,裴寰回府。 宋姝婉收到消息立刻过去见他:“有关宋家的案子,我想和你聊聊。” 裴寰并不意外:“可以,不过最终的答案,可能不会如你所愿。” 宋姝婉抿唇:“我也没想如愿,只是想解决一下心中的疑惑。” 二人落座后,下人送来茶水。 裴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说吧,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宋家,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清白?”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叹了口气:“也不是说不清白,而是那件案子,宋家并不是全然的置身事外。”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你母亲的出身吧,宋家之所以牵扯进案子里,除了有人算计,很大部分则是因为她。” 宋姝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骤然缩紧:“之前你并未跟我说这件事。” “因为没必要,婉儿,宋家虽不清白,但没有大罪。” 宋姝婉咬紧牙关,说了那么多,但不清白与没有大罪摆在一处,本就互相矛盾。 “世子,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么一句话。” 裴寰放下茶盏,绕是他,此时面上也多出了几分无奈:“我知晓你想要的不是这句话,但眼下的案子已经查到关键处,你是想停下,还是继续?” 宋姝婉沉默,停下还是继续? 良久,她偏过头,咬牙道:“继续。” 裴寰神色微动:“即使最后的结果,完全不如你愿?”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你都说了,宋家没有大罪,就算最后结果不如我愿,我也弄清了心头一直压着的事,不是吗?” 裴寰叹气:“既是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之后二人闲聊了片刻,裴寰离去歇息。 宋姝婉一人呆着,思来想去,也回了房间。 就在时间流逝中,宋家的案子逐渐变得明朗时,宫里突然传出消息——皇帝晕倒了。 宋姝婉得到消息后,立刻询问裴寰的去处,却被告知,裴寰一早就离开了京城。 “能联系到他吗?” 宋姝婉十分急切。 暗三低头:“目前还不能,小姐,要不,您先进宫去看看?” “我进宫?” 宋姝婉指向自己,迅速摇头:“不行,宫里的话并不是传给我的,我没有理由进宫。” 话音刚落,外面门房跑来:“小姐,宫里又来人了。” “什么?” 宋姝婉一惊,片刻后见到了宫里的人。 “皇上请宋小姐进宫。” 一个“请”字,让宋姝婉愣在了原地,良久后她让人去拿药箱。 “暗三,你随我进宫,另外,派人去寻世子,一定要尽快将他找回来。” 永宁宫中,皇帝双眼紧闭的躺在龙床上,四周围了一堆太医。 宋姝婉出现,那些太医立刻聚到她了的身边。 “宋小姐,皇上的情况,怕是不太好啊。” “宋小姐,您快给皇上瞧瞧,如今,也只有您能救皇上了。” 在各种话语里,宋姝婉到了龙床边:“皇上,您还醒着吗?” 第五百七十六章:皇帝的困境 就在宋姝婉以为她得不到回答时,龙床上的皇帝睁开了眼。 “朕,醒着。” 他艰难的吐出三个字,宋姝婉听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皇上,您现在感觉如何?” “浑身无力,头疼的也厉害,朕是要死了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皇上说什么呢?您的龙体很康健。” 说罢,她给皇帝诊脉,片刻后取出金针。 “皇上莫要紧张,待民女先给您针……” “太后驾到——” 尖利的嗓音划过,打断了宋姝婉的话。 众人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缓步到了龙床边,审视的目光从周边扫过,最后落在宋姝婉身上。 “宋小姐这是,要给皇上诊治?” 宋姝婉垂下眼眸,恭敬地说:“是的,皇上的情况并不复杂,民女稍作调养,还能撑一段时日。” 太后笑了,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除却宋小姐,你等都退出去吧。” “是。” 内殿里的人陆续退出,宋姝婉看着左右,心头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安。 皇上情况不明,太后却将其他人挥退,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瞬,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太后轻声说:“随哀家到旁边聊上几句如何?” 宋姝婉干笑一声,她倒是不想,可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时,太后再次开口:“你不说话,就说明你是没意见了,那就走吧。” 宋姝婉看了眼龙床,最终一言不发的跟上了太后。 到了一旁,太后径直问道:“皇帝还能活多久?” 宋姝婉斟酌了下,正要开口,又被太后打断:“少拿那些废话糊弄哀家,宋姝婉,哀家要听的是真话。” 前面是宋小姐,转头就变成了宋姝婉,还真是…… 敛去思绪,宋姝婉轻轻一福:“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只是暂时出了问题,调养一段时日就能恢复正常。” “是么?” 太后绕着宋姝婉走了一圈:“你确定,皇帝的身体只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宋姝婉抿唇,心里有些不太肯定,她听太后的话,怎么像是不愿皇上恢复呢? “太后娘娘,皇上……” 她试图将话题带过,然而话刚出口,就被太后一个眼神给看的咽下。 太后冷声说:“哀家方才说了,不想听见废话,你若坚持用废话来搪塞哀家,今日你就别想离开皇宫。” 宋姝婉交握的手指收紧,各种思绪转过,终是咬死了这个说法。 “皇上确实只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宋姝婉。” 太后一字一顿的念着她的名字。 宋姝婉单膝跪下:“不论太后娘娘如何问,民女都只有这一个回答,除非……” 她说到这里顿住,眼眸微微抬起,声音却跟着沉下:“太后娘娘另有所图,所以才……” “啪!” 宋姝婉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尖锐的疼痛让她偏过了头,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她转过头,一双眸子死死盯住太后:“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太后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走了。 宋姝婉跪在原地,几番犹豫后还是主动起了身。 就在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跑来:“宋小姐,您没事吧?” 宋姝婉顶着五指印,嘴角微微勾起:“无事。” 那太监瞳孔微缩,低下头说:“太后娘娘已经走了,皇上还在殿里等着您医治。” “我知晓,这就过去。” 宋姝婉越过太监,回到内殿后便给皇帝针灸,又开了一剂方子:“皇上这两日先吃着这方子,等您稍微好转一些,民女再给皇上调整,只是……” 皇帝侧头:“只是什么?” “皇上这两日需得好生歇息,能不动怒也不要动怒,免得再气血冲头,发生意外。” 宋姝婉一番叮嘱,皇帝闭上眼:“放心吧,朕会照做的,若无其他事,你就先离去吧。” “是。” 宋姝婉行礼退去,出了宫,她看向一侧的暗三,问道:“世子那边可有消息?” 暗三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凝重:“没有,估摸着,世子离开京城挺远的,所以才会如此。” 宋姝婉眸子一凝,许久后叹了口气:“我们回府等,他总会回府的。” 谁知这一等,直到次日,宋姝婉才看到回转的裴寰。 “我听闻,昨日宫里出事了?” 宋姝婉点头,将皇帝的情况说了。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落在她的脸上。 裴寰语气低沉地问:“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一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脸上还有太后昨日留下的巴掌印。 “没什么,出了点小意外。” 裴寰皱紧眉头:“我不觉得这是小意外,到底怎么回事?” 在裴寰的追问下,宋姝婉无奈说出昨日太后动手的事。 裴寰冷哼一声:“敢对你动手,我定要她付出代价。” 宋姝婉微微抿唇:“那是太后,世子不要乱来。” 裴寰淡淡地说:“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说完,他让暗三套马车:“我进宫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在府里等我。” 然而裴寰离开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人,请宋姝婉入宫。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在永宁宫中,与裴寰面面相觑。 裴寰问:“你怎么进宫了?”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响起皇帝的声音。 “是朕让她来的。” 两人同时转头,就见皇帝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一步步走来。 “参见皇上。”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行礼。 皇帝视线从二人身上扫过,抬手道:“不用多礼,起来吧,你来给朕把一下脉,看看朕身体今日如何了?” 宋姝婉应声,对皇帝诊脉后,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变:“皇上没有喝民女开的药?” 皇帝一愣:“怎么会没喝?朕今早还喝了呢。” “皇上若真喝了,为何您的龙体,不见好转,反而……” 宋姝婉倏地顿住,眼眸瞬间沉下。 皇帝不蠢,几乎是瞬间就看出了当中的问题。 “朕的药被人换了,是吧?” 宋姝婉没敢言语。 皇帝冷笑:“给朕查,朕倒要看看,这偌大的皇宫里,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换朕的药!” 第五百七十七章:现在就要灭口 皇宫里一片混乱,所有牵扯在其中的宫人全都胆战心惊,生怕要查的事情牵扯到他们身上。 另一边,宋姝婉看向身边的裴寰,嘴唇张了几下,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她不知晓该说什么。 良久,裴寰叹了口气:“你在心虚?” “没有,我只是在想,该如何……” 宋姝婉还没说完,旁边一个宫人走来:“见过世子,洛小姐,皇上让二位去御书房。” 二人对视一眼,往御书房走去。 谁知半路上,太后突然出现,一行人直接拦住了二人的路。 “皇帝现在何处?” 宋姝婉没做声。 裴寰见状,接了话:“皇上在御书房,太后娘娘可是寻皇上有事?” “哀家不寻他,哀家寻你们二人。” 太后审视的眸子从二人身上扫过:“裴世子,哀家问你一件事。” 裴寰笑了笑:“太后娘娘想问,臣可能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 太后眯了眼:“是不想说吧?哀家先前打了她,你对哀家有火气。” 裴寰笑了笑,并没有回应太后的话。 太后也不在意,一双眸子定定看着宋姝婉:“宋小姐对哀家,也有些怨吧?” 宋姝婉当即否认:“太后娘娘说笑了,民女不敢。” 太后冷哼一声,从二人身边走过:“都是明白人,哀家也就不废话了,直截了当的说吧,哀家要皇帝的退位诏书。” 此话一出,裴寰的目光移了过去:“大周一直都有律法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这话,可是要与大周的律法对着来?” “大周律法确实有这个规定,但哀家也并非是要对着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哀家要挑选一位明君。” 裴寰笑了,但仔细的看,却会发现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挑选明君的事,何时扩到后宫决定了?” “现在。” 太后冷冷吐出两个字,刹那间,四周出现几十个禁军,将裴寰与宋姝婉团团围住。 宋姝婉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太后娘娘这是要强夺诏书?” “说什么强夺,物归原主罢了。” 太后漫不经心,但出口的言语却让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 “太后娘娘,退位诏书是皇上特地交给世子的,也就是说,皇上认可世子选的新皇,您这么做,是要和整个大周对抗?还是说,太后娘娘您,其实是要背……” “叛”字还没出口,太后一个巴掌就朝着宋姝婉的脸而去。 下一瞬,她的手腕被抓住。 裴寰冷声说:“昨日我不在,让她平白挨了耳光,今日你可休想再来一次,太后娘娘若真有意选明君,那就去皇上面前说,当然,若太后娘娘不敢,我也不介意,帮太后一把。” 话落,裴寰看向后侧:“你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宁王爷?” 宁王爷! 宋姝婉和太后全都一惊,下意识往裴寰的视线落处看去。 就见宁王缓步走出,几十个手下快速从他身后跑出,将太后带来的人全部包围。 此等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太后沉脸:“裴寰,这就是你的后手吗?” 裴寰没有做声。 太后摇头:“若这真是你的后手,哀家只能说,不够看啊。” 这时,宁王开口:“太后娘娘别只看着裴寰啊,本王的后手,可不止这点。” 太后神情一冷:“哦?一个已经溃败而逃的人,竟然还有后手?” 宁王并未被太后激怒,十分淡然地说:“本王确实溃败而逃过,但这不代表本王是废物,太后娘娘若想借着那件事来刺激本王,那本王只能说,太后失算了,束手就擒吧,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本王会留你一条命的。” 太后往后退了一步:“可惜,哀家不喜欢将自己的命放在别人身上。” 在场几人全都一愣,反应过后迅速看向四周,只见数不清的禁军涌出,很快就将宋姝婉一行人压制住。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能抓到你们,也不枉费哀家一番布置了,将这些人全都送去慈宁宫关起来吧。” 片刻后,宋姝婉看向对面的两个男人:“世子,宁王爷,你们可还有别的安排?” 宁王挑了下眉头:“本王今日会入宫,是因为你男人的布置,你觉得本王还会有别的安排?” 宋姝婉淡淡地说:“以宁王爷的手段,谁能保证没有?” 宁王大笑:“本王该多谢宋小姐的夸赞吗?可惜了,本王今日来的仓促,还真就没有别的安排。” 二人说了几句,宋姝婉便将视线放在了裴寰身上:“世子怎么说?” 裴寰走到窗边,一推开窗子,外面就有禁军看过来。 其中一个禁军开口:“裴世子,请您进去吧,没有太后的吩咐,我们是不会放您出来的。” 裴寰点头,顺手将窗子关上:“一般来说,前朝男子是不准进入后宫的。” 宋姝婉疑惑:“我知晓这点,世子为何要提出来说?” “因为,太后坏了后宫的规矩。” 宋姝婉一怔,忍不住提醒:“太后坏的规矩可不止这点,她还后宫干政了。” “是啊,她还后宫干政了。” 裴寰缓步到一边坐下,口中感叹的话,让宋姝婉非常不解,接连几句,他到底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宁王开口:“裴寰的意思是,太后早有布置,他要看一下太后的安排,才能走下一步路。” 宋姝婉嘴角微抽:“我该谢谢宁王爷的提醒吗?” “不用客气。” 宁王回了一句话,而后也寻了个位置坐下。 见状,宋姝婉走到了另一边,眼眸垂下,其中满是思索。 很快,她就发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世子可知晓,太后选的明君是谁?” 宋姝婉的询问刚落下,另一道声音响起。 “宋小姐想知晓,可以直接问朕。” 几人同时转头,看见皇帝,裴寰脸上的淡然也保持不住了。 “皇上您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哀家送他过来的。” 太后从皇帝身后走出,笑着说:“哀家拿到了退位诏书,有些人自然就没用了,将你们放在一处,正好能一起处理了。” 宋姝婉睁大眼眸,一起处理了?太后现在就要杀了他们? 第五百七十八章:各有后手 皇帝被推进内殿,太后环顾一圈,眼眸中带着些许感慨。 “说起来,哀家忍了那么久,直到今日,才算是看到了曙光,等你们死后,这大周的朝堂,就归哀家所管了。” 谁也没想到,早先京城斗的那么厉害,太后都能隐忍着没露出任何马脚。 寂静中,宋姝婉忍不住开口:“太后娘娘确定要在今日杀了我们?宁王爷与我就算了,可裴世子却是对外的主将,大周战神一死,太后娘娘就不怕大周被攻破?” “大周被攻破?” 太后重复着五个字,像是听到了笑话,当即就笑出了声。 “宋姝婉,你该不会觉得,哀家今日动手是一时想法吧?哀家既然敢杀他,就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这时,裴寰开口:“如果太后娘娘说的万全准备是与北狄议和的话,那我想,太后娘娘可能要失望了。” 太后脸色微变:“你怎会知晓哀家派人去了北狄?” 裴寰淡淡地说:“林羽军在边境驻扎多年,太后娘娘的一些布置,在臣眼里就是很小的动作而已。” “哀家的使臣……” “已经被林羽军斩了。” 说到这里,裴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太后娘娘,若您只是这么点小手段,可是拿不下那个位置的。” 皇帝跟着开口:“母后,皇位不是谁都能登的,先前宁王都没能让百官臣服,您选出来的新皇怕也做不到吧?” 太后冷笑一声:“你可知哀家选的新皇是谁?” “总归,不是朕的儿子。” 皇帝神色很淡漠,但话中却杀气满满。 一声叹息骤然响起,紧跟着一个瘦小的少年走进内殿,他满脸复杂的望着皇帝:“父皇,您真的,就一点都记不住儿臣吗?” “你是谁?” 皇帝下意识询问。 “儿臣,是您的第九子啊。” 第九子? 殿中刹那寂静,就是裴寰此时都遮掩不住心中的震惊。 “九皇子,您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失踪……太后将您寻了回来?” 裴寰陡然转了话,九皇子点头:“是的,皇奶奶两年前将我寻了回来,但因为一些顾虑,一直让我藏在暗处,直到前不久,才准我回京。” 说到这里,九皇子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是您的儿子,按照大周律法,儿臣是可以继承皇位的,父皇近来身体不适,不若,将皇位禅让给儿臣吧。” 皇帝愣愣看着九皇子,他的沉默让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宋姝婉下意识朝裴寰身边走了几步,皇帝这个模样,该不是要和太后站在一处吧? 良久的寂静后,皇帝叹息:“你可听到了太后方才的话,她要掌管大周的朝堂,也就是说,你即便继位,也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如此情况下,你还想做这个新皇?” “便是傀儡,那皇位也是儿臣的,难不成,父皇想将位置让给外人?将位置给一个与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父皇真的甘心吗?” 九皇子一脸诚恳,便是要做傀儡,他也显得十分坦然。 皇帝捏了捏眉心,转过身说:“让朕想想吧,朕再好好想想。” 宋姝婉眯了眼,身手拽了下裴寰的衣角,二人的视线对上,她抿了抿唇,眸中满是担忧,皇帝若真换了主意,届时他们就危险了。 裴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用了些力气,以口型说道:“不用担心,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宋姝婉睁大眼,裴寰连这个意外都考虑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旁边太后与九皇子便离开了,内殿中寂静蔓延着,裴寰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 “皇上觉得,九皇子适合那个位置吗?” “一个傀儡,适合与否又能有什么用?” 裴寰轻笑一声:“皇上不想将皇位让给外人,自然也不想将皇位交到一个废物手中吧?更别说,这个废物背后站着的,对皇上而言,也算是外人。”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你想说什么?” “臣选的新皇,昨日已经抵达京城了,皇上可要见了他,再做决定?” 皇帝眼神一暗:“不用见他,你直接告诉朕,你选的是谁吧。” “平王。” 短短两个字,让皇帝和宁王全都盯住了裴寰。 宁王皱眉开口:“平王不是已经隐居了十几年?你从何处寻到的人?” “只要人活着,再难寻也能寻到,皇上,您觉得平王如何?比起九皇子,他是否,更适合那个位置?” 裴寰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态度很是笃定,完全没考虑过皇帝会拒绝的可能。 事实上,皇帝也不可能拒绝,因为平王是先皇定下的太子,为人和善,能力也十分出众。 当初若非出了意外,他的太子之位也不会被废,纵使如此,先皇还是封了他做平王,让他离开了京城。 也正是因为消失的太早,后来众皇子夺嫡,死伤惨重时,竟莫名将他也算了进去。 原先裴寰并没有注意这个人,只是偶然间从宫中老人口中得知了平王还活着,特地派人去寻。 结果很好,他寻到了。 皇帝张了张嘴,脸上满是苦涩:“裴寰啊,是朕小看了你,不,应该说,朕小看了很多人。” 太后寻了皇子,裴寰就寻了他兄弟。 一个两个,后手布置的如此久远,实在是…… 皇帝踉跄着走到一边:“若你选的人真是他的话,那退位诏书就直接发吧,他比朕更适合那个位置。”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暗芒:“皇上,平王继位,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朕知晓,朕只是觉得……通身冰凉啊,这个皇帝,朕做的太废了。” 皇帝摇着头,靠在一边再也没说话。 没多久,慈宁宫的大门被踹开,一行人闯了进来。 暗三行礼:“见过世子,小姐,宫中禁军已经全部控制,平王爷正与太后闲聊,九皇子……死了。” 皇帝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坐了回去,死就死吧,总归几年前就已经失踪的人,如今死了也算是延续了几年前的结果了。 “婉儿,走吧,我带你去见平王爷。” 宋姝婉跟着裴寰往外走,到了内殿门口,不知怎么,突然就想回头看一眼。 下一瞬,她瞳孔骤然瑟缩:“皇上!” 第五百七十九章:我亲自来接你 一声惊呼,宋姝婉飞也似地往回跑。 皇帝倒在地上,整个人不停抽搐。 裴寰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变化,往外走的脚步跟着回转:“婉儿,皇上怎么了?” 宋姝婉仔细的摸着皇帝脉搏,眉头瞬间皱紧:“拿金针来,皇上这是……毒发了。” 什么? 裴寰大怒:“竟有人敢对皇上下毒?来人,取金针来。” 没多久,宋姝婉要的金针便被取来,她以极快的速度封住了皇上的心脉,随后又让人去太医院抓药。 忙碌中,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内殿中,裴寰注意到后,立刻走了过去。 “平王爷,您怎么来了?” 平王微微一笑:“我听闻这里出了意外,便来看看,皇上这是怎么了?” “毒发。” 平王脸色一变:“我没记错的话,皇上本就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吧?就这种情况,还有人等不及?” 裴寰视线微微下移:“应该是太后。” 平王眯了眼:“太后在御书房,你去询问,若真是她下的毒,立刻让她交出解药。” 裴寰点头,看了眼宋姝婉,带着暗三去了御书房。 另一边,宋姝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眉头控制不住的皱紧,皇帝的身体本就疲弱,如今又中了毒,能活的时间更短了。 不,今日若是不能解毒,皇帝恐怕都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下毒的人可真是着急啊,连寿终正寝都不愿意给皇帝。 正想着,她察觉身后多了一人,她以为是裴寰,转过身唤道:“世子……” 话刚出口,宋姝婉就愣住了,站在她身后的中年男人是谁? 思绪快速转过,一个想法骤然浮现心头,试探性地问:“您是,平王爷?” “对。” 平王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床榻上,轻声说:“他现在情况如何?” “中毒,目前我用金针暂时压下了,不过……” 宋姝婉说到这里顿住,而后叹了口气。 平王会意:“裴世子已经去见太后了,若是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拿回解药了。” 此话一出,宋姝婉眸中多了些惊讶:“王爷的意思是,皇上身上的毒,可能与太后娘娘有关?” “可能性很大。” 平王转过身,示意宋姝婉跟上:“走吧,我有些事想问你。” 宋姝婉抿唇,缓步跟上了平王的脚步。 “我的身体,近来总有些不适,也不知是不是出了岔子,想请你帮我看看。” 平王十分温和,言语间完全听不出架子。 宋姝婉连忙说道:“王爷客气了,民女这就给王爷看看。” 二人寻了一个地方,宋姝婉给平王诊脉,片刻后收回手:“王爷的身体很好,不过近来似乎劳累得很,需要静心休养几日,不过这也只是小问题,无需放在心上。” 平王点了点头:“近来赶路,确实劳累了些,不过,你确定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宋姝婉顿住,心中莫名多了几分迟疑,难道平王身体的问题,是诊脉诊不出来的? 因着这个想法,她思索片刻,终是选择了直接问出口:“王爷,您的身体,可是有些很特别的问题?” 平王神情微顿:“你可是有什么猜测?” 宋姝婉如实地说:“民女先前碰到过,诊脉诊不出情况的问题,一个是奇毒,另一个则是蛊虫。” “蛊虫?”平王的注意力直接放在了后者上,“这蛊虫有何说法?” “没什么说法,只是蛊虫平日里潜伏的很好,很难察觉出异常,需得用血与金针配合,才能看出一些问题。” 宋姝婉抬眸,心中猜测,平王身上很大可能存在着蛊虫。 下一瞬,平王开口:“宋小姐觉得,我身上是否存在蛊虫?” “民女不确定,若王爷真想知晓的话,民女可帮着试探一下。” 平王正要开口,旁边一人快速走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平王的脸色骤然起了变化:“宋小姐,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稍后再来寻你。” 宋姝婉点头,目送平王离去后,便回了慈宁宫。 没多久,裴寰回转。 宋姝婉一看,立刻问道:“世子回来了,太后那边怎么说?” “毒不是太后下的。” 裴寰答了一句,环视四周,见平王不在,立刻问道:“平王爷呢?怎么不在这儿?” “方才有人与平王爷说了几句话,平王爷就离开了。” 说到这里,宋姝婉稍稍压低声音:“世子,平王爷身上可能有蛊虫。” “蛊虫?”裴寰瞳孔一缩:“怎么回事?” 宋姝婉将情况说了一遍,眉心紧蹙:“平王爷不是早就远离了京城吗?怎么会中蛊虫?” 裴寰脸色有些难看:“他虽然离开了京城,但离此地其实也不远,他一直……” 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看去,就见宁王沉着脸,带着数十个手下进来。 “你们还要在宫里呆多久?别告诉本王,你们要等到平王登基才离开。” 裴寰笑了笑:“宁王爷不耐烦了?” “你说呢?” 宁王眼神里满是杀意,若目光能杀人,裴寰早就千疮百孔了。 “稍安勿躁,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裴寰安抚了一句,话音刚落,就有人小跑着进殿。 “王爷说,裴世子和宁王爷可以出宫了,不过宋小姐得在宫里留一夜,待到明早,王爷会亲自派人,送宋小姐回去的。” 宁王没有耽误,转身就走。 裴寰黑了脸,他猜的到平王留人的想法,不过,他不能接受这件事。 “我要见平王爷。” 传话的人笑了笑:“王爷说了,他不见裴世子,也请裴世子放心,他不会对宋小姐做任何事,请裴世子离开。” 裴寰还要说话,宋姝婉在旁边拉了下他的衣角,轻声说:“世子,放心吧,平王爷瞧着脾气还是挺好的。” 瞧着脾气好,不代表没有手段。 裴寰皱紧眉头,但当着平王的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先回去,明早,我亲自来宫里接你。” 说到后面,裴寰特地看了眼平王的手下,而后大步离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平王就出现在了宋姝婉面前。 “宋小姐现在,可否能帮我试探一下?” 第五百八十章:这里比边境安全 “自是可以,不过,王爷确定自己是中了蛊虫吗?” 宋姝婉的询问,让平王的眉头顿时皱了一下,他问道:“没中蛊虫,就不能试探?”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有些手段一旦用了,总会造成一些影响,说不准,但也确实存在。” 平王点了点头:“明白了,你尽管施为吧,若没中蛊虫,那是我的幸事,有些影响也正常。” 宋姝婉点了点头:“请王爷坐下吧。”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拔下金针:“很幸运,王爷身上并没有蛊虫。” “如此便好。” 平王像是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次日天明,宋姝婉刚睁眼,就见面前站了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一跳。 “你……” 她刚出声,那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便打断了她。 “王爷说了,您可以出宫了。” 原来是平王的人。 宋姝婉松了口气,道了声谢,便往外走。 没多久,她就与裴寰在宫门口碰了面。 “世子还真……” 宋姝婉轻咳一声,眉眼弯弯地问:“府里可还安稳?” “自是安稳的。”裴寰看了眼宋姝婉后方的人,“这位是?” 宋姝婉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传话的人一直跟着她,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你为何要跟着我?” “王爷说,宋小姐最近可能会遇见一些麻烦,让我保护宋小姐。” 宋姝婉还没开口,裴寰便拒绝了:“不需要你跟着,我的人会保护好她。” 男人看了眼裴寰,笑着说:“裴世子若真能保住宋小姐,王爷也不会派我跟来,有些事情,就是裴世子对上,怕是也不得不退吧?” 裴寰瞬间黑了脸。 宋姝婉觉出不对,不等裴寰开口,立刻上前拉住他:“你要跟就跟吧,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你就是跟着我,也不一定能起到多大作用,因为我平日很少出门,世子,我们该回去了。” 裴寰微微点头,又看了眼男人,一言不发的转身。 回到府邸,宋姝婉便拿了几本医书翻看,转头见黑衣男人站在窗边,问道:“怎么称呼?” “高宇。” “高宇?” 宋姝婉将医书放下,眸中带着疑惑:“我不明白,平王爷为何一定要派你跟着我?别说什么护我安全,若真是为了我的安全,他没必要将你放在明面上。” 高宇侧头:“我只知道,王爷让我来这儿,是护您的安全便可,其他的,我都不清楚。” 闻言,宋姝婉叹了口气:“好吧,就当你都不清楚吧,我要看会儿医书,你若闲着无事,可在府里随意走走,提前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高宇拒绝的话堵在嘴里,半晌后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宋姝婉眸光微闪,看着他身影消失,唤来暗三:“你找个暗卫盯着高宇,我总觉得这人古怪,对了,世子又去了何处?” “世子方才出门了,说是要见个人,很快就会回来。” 宋姝婉笑了,她还是头一次见裴寰特地留话,但她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 敛去思绪,她随手挥了挥,便让暗三退下。 时间流逝,转瞬过了三日,平王登基的消息从宫里传开,引得京城一片喧哗。 “平王爷是谁?为何以往从未听说过?” “我倒是有点印象,这位平王爷,似乎是皇上的兄长。” “皇上的兄长,这位身份如此特殊吗?” “当然特殊,这位先前可是太子,只是出了意外而已,若不是如此,他早就登上皇位了。” 百姓议论纷纷,有关平王的消息一个个透露出来,使得京城百姓愈来愈惊诧。 就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中,很快便到了新皇登基之时,登基大典上,新皇大赦天下,号太元。 太元初,北狄在边境又生事端,皇帝封裴寰为主将,增十万大军让他带走。 御书房中,皇帝沉声说:“此战,定要解决边境困境,打的无人再敢触犯大周。” 裴寰行礼:“微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托。” 他欲退下,却被皇帝又叫住。 “宋家的案子,朕特地问了一下,裴寰,你告诉朕,那宋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怎么关心起宋家的案子了? 裴寰眼神一闪,口中道:“宋家不算清白,但也没有大罪,只是识人不清,被牵连进去了。” “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最后,并不会对宋家有何影响?” 裴寰颔首:“是的,宋家人什么都没做,自是不会有影响。” “如此,那朕便让人加紧调查这个案子了,争取在你离京之前,将结果弄出来。” 皇帝下旨,相关案件的调查速度立时又快了许多,不过三日,结果便出来了——宋家清白,并未背叛大周。 这个消息出来,宋姝婉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言语。 六年,自宋家出事至今已经六年有余,她终于得到结果了。 “怎么呆站在这里不说话?不高兴吗?” 突如其来的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唇瓣动了几下,良久后低下头。 “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世子,我一直期盼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裴寰微微一笑,指尖落下,替她整理着鬓边的散发:“高兴就好,宋家清白了,但事情还没彻底结束呢。” 宋姝婉垂眼,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裴寰话中的含义,宋家清白后,负责宋家案子的人就得拿出来审判了。 不过—— “大军开拔在即,世子恐怕等不到事情了结了。” “无妨,有皇上表态,底下的人也不敢阳奉阴违,只是,你可愿随我去边境?” 去边境? 宋姝婉愣住,片刻后脸上露出些许歉意:“世子,我恐怕没法去边境了。” 裴寰扯了下嘴角:“无妨,你留在京城也好,这里比边境……安全。” 宋姝婉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如此,可话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半晌,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微风吹过,二人的衣角被撩起。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和裴寰回了府邸,刚坐下,宫里来人:“皇上请二位进宫,有要事相商。” 第五百八十一章:要让公主为妾吗 “参见皇上。” 御书房中,宋姝婉和裴寰同时行礼。 御案后,皇帝听见声音抬头,笑着说:“不用多礼,朕让你二人进宫,是想说一下践行的事。” 践行? 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视线,而后裴寰问道:“皇上说的践行,可是与大军出征有关?” “除了这件事,还有何事值得朕开口践行?” 御书房中陷入寂静,裴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皇上,此战结果尚不可知,大张旗鼓的践行,怕是容易让人笑话。” 皇帝哈哈一笑:“朕可不觉得如此,裴寰,你的能力朕清楚,此次出战必不会输。” 说话间,皇帝到了裴寰身前,一巴掌重重拍在他的肩上:“如此情况,朕自然要给你足够的体面。” 裴寰苦笑:“皇上,臣也可以不要这个体面的。” 皇帝摇了摇头,让二人跟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为大周出生入死,有些方面朕自然是要给些特殊招待。” 没多久,三人到了御花园。 皇帝突然问道:“此次你出征,宋小姐可要随同?” 裴寰往后看了一眼,说道:“她留在京城,等宋家案子彻底了结,皇上可是有事要交给她?” 皇帝微微一笑:“朕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宋小姐出手。” 后方,宋姝婉疑惑地问:“不知皇上想让民女做什么?” “朕有一幼子,身体一直不好,朕想着让宋小姐帮忙调养一段时日,也不求他能如常人一般,能随意走动便好。” 宋姝婉一怔,想着日后也无事,便应下了此事。 皇帝颇为欣喜:“如此,这件事就交给宋小姐了。” 宋姝婉有些不好意思,皇帝开口闭口都是宋小姐,如此平和的样子,让她很不适应。 想了想,她说道:“皇上还是直接唤民女的名字吧,那称呼,民女不敢当。” 皇帝轻轻颔首:“既然如此,朕便直呼你的姓名了,姝婉啊,朕的幼子就交给你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随裴寰离开皇宫。 回府的路上,她的神色一直很凝重。 裴寰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心里有什么疑惑?” “皇上……” 宋姝婉说了两个字,眉心轻轻蹙起:“皇上是否随和过头了?” 她可记得新皇曾为太子,高高在上的人,纵是经历的挫败再多,也不可能随和到如今的地步。 宋姝婉将心中的顾虑说了一遍,抬手揉了揉眉心。 裴寰轻笑出声:“你的顾虑是对的,皇上本身,并不是一个随和的人。” 宋姝婉心头一跳,眼眸随之睁大:“世子是想说,皇上对我随和是有图谋?” 裴寰没有言语,宋姝婉说出图谋二字时,他就知晓她心里有数。 寂静中,车夫的声音传进马车里。 “世子,小姐,到府里了。” 几瞬后,宋姝婉当先出了马车。 次日傍晚,宫里办了践行宴,百官携女眷入宫,宋姝婉与裴寰出现时,引了所有人的瞩目。 没多久,各家夫人便议论了起来。 “裴世子也算是几经波折了,如今得皇上如此待遇,日后定能飞黄腾达。” “更关键的是,裴世子已经与那宋家小姐和离,如今正独身一人,可是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呢。” 她们说的热烈,谁都没注意到后方宋姝婉复杂的神色,一个两个这是都盯上了裴寰啊。 不过这些夫人说的也没错,如今的裴寰,确实是个极佳的夫婿人选。 另一边,裴寰坐下没多久,便听两边的官员问起他日后的打算。 “凭您的能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从边境大胜归来,届时,总要考虑一下婚姻大事吧?” “是啊,裴世子,这婚姻大事可得仔细,不知京中可有你心悦之人?” 裴寰微笑面对着众官员的询问,三言两语便想将事情给带过去。 谁知周围的官员都没有罢休,大有一副今日就要将婚事给定下的架势。 “裴世子,此事可非同小可。” “提前定下,也好让世子安心些不是?” 裴寰脸上的笑意,随着周围的声音变多,逐渐消失,到了最后,他周身的气势已经低沉到,所有人都能察觉的地步。 众官员互相对视,再不敢多言,一个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聊着别的事。 裴寰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宋姝婉身上,眼底莫名多了些许烦躁。 一个两个都想着让他娶妻,也不知道宋姝婉怎么想的,她是不是就真觉得…… 裴寰按了按眉心,几次深呼吸才将心头的烦躁压下,转而端起手边的酒杯。 不远处,宋姝婉的目光落下,指尖微微颤抖,她已经听到周围人太多的话了,一个两个仿佛都忘了她和裴寰的婚事。 不,也不能说是忘记,毕竟她和已经裴寰和离,算的上是两个人,只是这种明目张胆的言说,还是让她心头发堵。 “皇上驾到——” 突然间,太监拉长的声音传来,周遭的交谈声立时消失。 “参见皇上。” 皇帝大步走来,环顾四周,笑着抬手:“诸位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片刻后,皇帝落座:“朕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这践行宴是为了裴寰而办,诸位就多敬几杯酒吧。” “是!” 宴会的氛围明显热烈了许多,官员们也没有再提及婚约的事,谁知宴会临近结束时,皇帝突然提起婚约。 “你如今孤身一人,总要定下个婚约再走吧,不如由朕做主,将朕的小女儿赐给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皇帝会动起赐婚的心思,一时间,众人不停交换着视线,还有的往宋姝婉所在的位置看,皇上这一举止,很是不妥啊。 眼见着时间流逝,裴寰没有开口的意思,皇帝再次询问:“怎么,朕的小女儿配不上你?” 他依旧笑着,仿佛不在意裴寰的回答,但听到话语的众人,却知晓裴寰已经站在了两难的境地。 又过了片刻,裴寰拱手行礼:“皇上赐婚,是微臣的荣幸,只是微臣已有妻室,皇上是想让小公主为妾吗?” 第五百八十二章:你如何才能离开 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神情中满是震惊:“你要让朕的小女儿做妾?” 裴寰一脸淡然的点头,再次重复:“皇上,微臣已有妻室,小公主若嫁给微臣,只能为妾。” 周遭一片死寂,大臣们纷纷移开目光,裴寰能说的话,他们可听不得,皇上震怒,若事后算起账,可是谁也承受不了。 皇帝定定的看着裴寰,良久后笑了:“朕与裴世子开个玩笑罢了,莫要当真,不过你说你有妻室,朕怎么不知道?” 裴寰笑了笑,缓步走到宋姝婉身边,执起她的手:“她便是微臣的妻室,这件事,也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 皇帝尚未开口,旁边一个大臣很是疑惑的问道:“世子与这位不是已经和离了?何时又有了关系?” 裴寰看了说话的官员一眼,淡淡开口:“我二人确实和离了,不过在边境,我们相处了一段时日,觉得我二人依旧适合彼此,便又成亲了。” “便,便又?” 众官员大惊,他们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个事情,不由看向上方的皇帝。 彼时,皇帝脸上已经不见丝毫的笑意。 “原来如此,既然你有妻室,那朕就不费什么心思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罢,皇帝大步离去。 周围的官员交换目光,也陆续寻了理由离开。 回府的路上,宋姝婉忍不住侧头:“我怎么不知,你我二人又成亲了?” 裴寰单手负在身后,闻言笑了:“你要回去否认这件事吗?” 宋姝婉张了张嘴,几瞬后摇头:“没必要,不过世子今日说了这么一句话,日后想要娶妻,怕是要难了。” 她本是随意一说,谁知话音刚落,就被裴寰抓住了手腕,男人脸色阴沉,眼眸里更是多了几分火气。 宋姝婉看着他,不自觉攥紧手指:“世子,为何这么看着我?” “你问我为何这么看着你?” 裴寰深吸口气,奋力的压住心头的怒火:“宋姝婉,你就没有心吗?” 宋姝婉愣住,她怎么会没心? “世子究竟想说什么?” 裴寰刚要开口,马车突然停下,紧跟着一声呵斥响起。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拦马车?”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透着阴狠的声音响起。 “来杀你们的人。” 下一瞬,刀剑碰撞的声响传开。 马车里,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视线,二人的神情都不由自主的变得凝重。 宋姝婉说:“这是故意堵我们吧?世子觉得,会是谁派出来的人?” “不管是谁派出来的,敢在这个时候冒头,我必然弄死他。” 裴寰心头还是恼火,他还没来得及和宋姝婉说出想法,这一次被打断,下一次就不知道何时能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宋姝婉:“婉儿,我……” “砰!” 有重物砸在马车上,裴寰的话再次被打断,他沉着脸,与宋姝婉说了声稍等,就主动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裴寰带着满身的血腥回转:“宫里可能要出事,我得先去一趟,你……” 不等他把话说完,宋姝婉便表示理解。 “你先去吧,这一批刺客被解决,之后应该会很安全,不用担心。” 裴寰深深的看她一眼:“我很快就回府,到时候有些事我要与你仔细的聊一聊。” 留下这句话,裴寰大步离开。 宋姝婉抿唇,眸中有些许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论裴寰想说什么,她现在都得回府。 没多久,宋姝婉回到府中,叮嘱门房:“若是世子回来,无论何时,都要立刻给我送消息。” 时间转瞬到了次日,临近晌午,宫里传回消息,说是边境生了意外,裴寰没有回府的时间,于昨夜,连夜离开了京城前往边境,同行的还有户部尚书。 传消息的人留下话后便离开了,宋姝婉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她先前还想着和裴寰道别会有些头疼,没想到如今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 就在这时,一声呼喊传来。 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是暗三,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你怎么没离开?” 暗三张了张嘴,颇有些沮丧地说:“世子昨夜离开的太仓促,属下没有收到消息,所以才……” 宋姝婉沉默,连暗三都来不及带走,边境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敛去思绪,宋姝婉揉了揉眉心,问道:“你是否要跟着去边境?” “属下自然是要去的,只是……” 暗三脸上露出犹豫。 宋姝婉沉眸,眼中闪过一抹思索:“只是什么?” “属下若是离开,小姐身边就没有人了,一旦生出……” 暗三还没说完,一道黑色的身影走出。 “有我。” 宋姝婉面露意外:“高宇,你没回皇上的身边吗?” 没错,走出来说话的人,正是皇帝之前安排在宋姝婉身边的护卫高宇。 自新皇登基后,高宇就一直没露过面,宋姝婉还以为他回去了,没想到今日又出来了。 “皇上派我来,就是为了保护宋小姐,您的安全还没确定,我怎会离开?” 宋姝婉沉默,不知怎么想到了昨晚的践行宴,再看高宇,眼神里带上了些许戒备。 “或许,我身边不需要你来保护?” 高宇神情淡漠:“需不需要,不是宋小姐说了便可,而是由皇上传话,总之,在宫里没有消息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宋姝婉看着离开的高宇,忍不住又按了按眉心,皇帝昨晚有意赐婚却被裴寰挡了回去,难保他不会觉得丢脸,转而对她不利。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高宇留在身边。 想到这里,宋姝婉示意暗三跟上:“要想个办法,让高宇离开。” 暗三神情凝重的点头:“属下也有这个想法,只是……” 他突然看向窗子,一抹锐利快速从眼底闪过。 “高宇,出来吧。” 什么? 宋姝婉下意识转头,就见高宇从窗外跳进,视线对上,她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你躲在窗外做什么?” “没躲,正大光明的站在那里而已。” 宋姝婉深吸口气:“就算你没躲,我们都是明眼人,就不费力拉扯了,直说吧,裴寰我不相信你,你要如何才能离开?” 第五百八十三章:六皇子 寂静蔓延着,高宇叹了口气:“小姐是因为昨晚践行宴上的赐婚一事,才想让我离开吧?” 宋姝婉坦然承认:“确实有这个思虑,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 高宇微微一笑:“明白了,不过宋小姐就算让我离开,暗地里还是会有人跟着宋小姐的。” 留下这句话,高宇消失在了门口。 宋姝婉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 “暗三,高宇他……” 暗三收回视线:“请小姐放心,属下这就派人去盯着高宇,确保他真的离开。” 宋姝婉点头,目送暗三离开后,便让人收拾起行李,裴寰离开的仓促,很多东西都没带,她得让暗三带去,还有…… 宋姝婉垂下眼眸,指尖不自觉收起,她也要做一些布置了,裴寰离开,皇帝那边也留了些隐患,她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确保一切都万无一失。 当天下午,暗三带着行李离开京城,他前脚刚走,后脚宫里就派了人来,请宋姝婉进宫。 没过多久,宋姝婉就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碰了面。 “你就是我父皇口中的那个,治好了大周战神的腿的女子?”少年眼中满是审视,询问的话里也带着几分质疑。 宋姝婉微扯了下嘴角:“民女确实给裴世子治过腿。” 她没说治好,但治过两个字,已经让少年的脸上浮现了不屑。 “既然你没治人的本事,就不要对外夸口,搞得本皇子还以为你多厉害,行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出宫吧,本皇子不想看见废物。” 宋姝婉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到了少年身后,推着轮椅往另一边走。 少年顿时怒了:“本皇子让你离开,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不过,民女还得去见一下皇上,所以不能如殿下的意了。” 说话间,二人进了御书房。 “见过皇上。” 皇帝抬头,诧异地问:“你二人怎得过来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关于小殿下的治疗,民女有些法子,需要和皇上提前打个招呼。” “原来如此。” 皇帝点头,让宋姝婉直接说。 “民女想带小殿下出宫,若是可以的话,还想请几个太医,与民女一同为小殿下治疗。” 此话一出,少年先急了:“你都没给本皇子诊脉,哪来的治疗法子?还要请太医,你若没本事直说便是,兜那么大的圈子作甚?” “啪!” 宋姝婉还没开口,皇帝便拍着御案起身:“你怎么说话的?宋小姐是朕特地给你挑的郎中,为的就是能治好你的腿,你……”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一下,面露歉意的看向宋姝婉:“宋小姐,你先退出去片刻,朕与这小子好好说几句。” 宋姝婉笑着点头,临走前刻意看了一眼少年,对上后者的愤怒目光,这才慢悠悠离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少年垂头丧气的出了御书房,与此同时,一个小太监十分恭敬的请宋姝婉进御书房。 “那小子被朕宠坏了,说话有些荒唐,宋小姐无需在意,只要能治好他的腿,宋小姐便是日日打他,朕也不说什么。” 宋姝婉行礼,带着皇帝的叮嘱离去。 马车到了别庄,几个护卫将轮椅搬下。 少年打量着别庄,眼里满是嫌弃:“这就是你住的院子?也太破了吧。” 宋姝婉并未在意,喊了人将少年的东西搬进府中,而后转过身问道:“殿下怎么称呼?” “你都唤了我殿下,还问我怎么称呼?” 少年脸上露出不屑,视线更是朝一旁看去,大有一副懒得看宋姝婉的样子。 宋姝婉笑了笑:“不知您是几皇子?” “六皇子。” 原来是六皇子。 看样子,新皇在远离京城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最起码连孩子都生了最少六个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侧过头:“来人,送六皇子去东边的院子,另外,再挑几个护卫过去,好好保护六皇子。” “是!” 整个府邸都忙碌了起来,没过多久,六皇子连同他的手下都被安置进了东边的院子。 这时,管家寻到宋姝婉,将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宋姝婉点了点头:“我知晓了,你安排的很好,目前就先维持这个情况吧,日后若有变化,我再与你们说。” “是。” 管家行礼退下。 宋姝婉想了想,主动去了东边的院子。 “在殿下站起来之前,殿下就住在此处吧,若是缺了什么东西,可与府中的下人说,他们会替殿下准备好的。” 六皇子左右看了看,神情中满是愤怒:“你这是想软禁我?” “殿下说的什么话?我这只是为了给殿下治疗,为了确保稳妥才想出的法子,并无软禁您的意思。” “啪!” 六皇子一巴掌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宋姝婉笑了笑:“您相不相信,与我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毕竟皇上那边已经允诺,治疗期间殿下您一切都会听我的,这句话的意思,殿下明白吧?” 她顿了一下,不等六皇子开口,继续说道:“殿下当然明白,毕竟这句话的意思如此明显,三岁孩童都懂的。” 留下这番话,宋姝婉转身离去。 后方,六皇子看着她的身影,手掌再次落在轮椅的扶手上。 “可恶,我才不信我的父皇,会做出方才那番允诺!” 院子外,宋姝婉停步回身,嘴角微微勾起,再愤怒也抵不过事实。 就在这时,府里的管家再次出现:“宋小姐,外面来了几位太医,说是,说是皇上派来的。” 宋姝婉有些诧异,她从宫里出来前后才半个时辰,皇帝就将太医送来了,还真是…… 她眼神微暗,看似在笑,但实际上心中的顾虑却早已深埋,皇帝防备她呢。 一边将皇子交给他治疗,一边又防备她,这个皇帝还真有意思。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敛去思绪,快步去府门口接太医进府,为首的是老熟人郑诚守。 “没想到,几年时间过来,我还能与宋小姐同治一人。” 宋姝婉笑笑:“我也没想到,坐吧,一起聊聊如何治六皇子。” 第五百八十四章:情况不同 一行人落座,郑诚守十分干脆的告诉宋姝婉:“六皇子的情况,与先前裴世子的不同,他是生来羸弱,后又经历了一些事情,几种情况同生,才导致的难以站立,若想治好很困难。” 宋姝婉微微皱了眉头,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我想知晓,郑大人说的一些事情,具体是指什么?” “中毒,以及外伤。” 宋姝婉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么六个字,本就皱起的眉头,此时越发的紧了,不过很快,她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郑诚守和几个太医一直看着宋姝婉,发现她的神情变化,立时便开口询问。 “宋小姐似乎松了一口气?为何如此?” 宋姝婉微微一笑:“倒也不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听着郑大人的话,悬着的心放下了而已。” 郑诚守听出其中的关键,连忙问道:“可是宋小姐,对于六皇子的情况有了十足把握?” “十足把握算不上,不过六皇子的情况若真如郑大人所言,那他的腿确实能治好。” 此话一出,郑诚守大惊:“难道在这之前,宋小姐没有治好的把握?” 宋姝婉笑而不语。 厅堂中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郑诚守叹息一声:“宋小姐,您的胆子太大了,若这件事落实,您可知皇上那边得多难交代?” 宋姝婉淡淡地说:“有什么难交代的?身为郎中,我已全力以赴,实在治不好又能如何?” 她说的坦然,反而把一群太医给弄的无言了。 宋姝婉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起身说:“殿下已经被我安排住下了,郑大人和几位太医,不知皇上那边是何说法?” 郑诚守收拢思绪,说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等住在此处,等到殿下的治疗有了确凿的结果再说其他。” “原来如此。” 宋姝婉点头,喊了几个下人进屋:“你们去收拾几个客房,对了,诸位可有带行李来,若是没有,是否需要我这边帮忙准备?” 郑诚守当场拒绝了这个提议:“我等稍后会离开一个时辰,回府上取了行李就赶回。” “行。” 宋姝婉将众人送走,等了一个时辰,确定几位全部回转后便去歇息了。 次日清晨,宋姝婉带着郑诚守和一众太医去找六皇子,却见六皇子在院中,正一手扶着轮椅,尝试着想要站起。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姝婉先冲了上去,将六皇子压回到轮椅上。 此等举止,激怒了六皇子。 “你做什么?没看我已经站起来了,将我又压回轮椅是什么意思?” 宋姝婉没有做声,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随着时间流逝,六皇子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愤怒逐渐消失。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宋姝婉冷笑一声:“还能做什么?当然是看笑话,我做郎中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像六皇子这等自找麻烦的病人,不过也是,六皇子身份尊贵,与寻常的病人自是不同,难免要特立独行,要……” “够了!” 六皇子大吼一声,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满是恼怒:“我承认我自己站起来不对,但你这么嘲讽我作甚?你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所以怕我乱动影响了你的安排?” 宋姝婉沉了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六皇子。 六皇子抬头,回望着宋姝婉的眼神里满是倔强,他说:“你就是没能力!” 周围的气氛逐渐变得焦灼,郑诚守和旁观的几个太医全都僵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这份僵持被郑诚守打破。 “殿下,宋小姐,我们今日是来诊脉的,您二位还是莫要争执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其他吧,您二位觉得呢?” 郑诚守一把年纪,可对上六皇子和宋姝婉,言语间皆是小心,一点带有冒犯的意思都不敢有。 六皇子嗤笑:“我觉得?我都被关在这里了,还能如何觉得?滚出去,今日谁都别想给我诊……” 他还没说完,一根金针便落在了他的穴位上。 刹那间,六皇子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没了生息,他呆呆坐在轮椅上,脸上充满愤怒,却只能用眼神不停的瞄宋姝婉。 郑诚守吓了一跳:“宋小姐,您这是……” 宋姝婉动了动手腕,漫不经心地说:“无妨,只是暂时让他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罢了,你们先给他诊脉吧,我最后来。” 闻言,郑诚守不敢多言,立刻上前给六皇子诊脉。 没过多久,其他太医也陆续上前,他们诊完脉,便一言不发的退到了后方。 宋姝婉环视一圈,心中生了几分狐疑,怎么一个两个都闭嘴不言,莫不是六皇子的情况复杂到,所有人都说不出话的境地? 想到这个可能,宋姝婉立刻上前,细长白皙的手指搭在六皇子的手腕上,时间流逝,她的眉头逐渐的皱了起来。 “郑大人,您先前不是说,六皇子是因为各种缘由才站不起来的吗?” 郑诚守眼神闪烁,神情中带着几分不自在:“我也是听皇上身边的人这么说的。” 宋姝婉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没有给六皇子诊过脉,郑大人怎么敢与我说出先前那番话的?” 郑诚守理亏,这会儿呐呐的没出声。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再看六皇子,眼神变得十分古怪:“殿下,您知晓自己的腿,不能治吗?” 六皇子瞪大了眼,想开口却又发不出声音。 宋姝婉沉眸,拔了他身上的金针,就听六皇子喊道:“所有给我诊断过的郎中,都说我的腿能治,你凭什么说我不能治?” 宋姝婉笑了,眼里不见分毫笑意:“就凭在场的这些人,全都断定您的腿不能治。”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大步离去。 郑诚守和几个太医交换了目光,同时跟上了宋姝婉的脚步。 到了院外,宋姝婉回过身,神情越发凝重:“如今这种情况,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其中一个太医开口:“皇上这是故意给我等出难题,宋小姐,六皇子的腿真的不能治吗?” 第五百八十五章:她出事我就不守了 宋姝婉不答反问:“你们觉得六皇子的腿能治?” 周遭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郑诚守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全然的不能治吧,毕竟,六皇子的腿也不是全都坏了,方才您也看见了,他扶着轮椅的扶手还是能站起来的,可比当初裴世子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宋姝婉被气笑了,六皇子扶着轮椅的扶手确实能站起来,但这不代表他的情况就真的比裴寰好。 “郑大人,您当初也是给世子瞧过的,世子的腿是何情况,您也清楚,您真觉得,事实和您说的一样吗?” 郑诚守不做声了。 宋姝婉看他一眼,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收紧,郑诚守心里很明白,只是如今在故意装傻而已。 “几位先回房间休息吧,关于六皇子的事,我得先琢磨一下。” 郑诚守几人离开,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周围的气氛也非常凝重。 宋姝婉这边,她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转身回到了院子。 六皇子还坐在轮椅上,因为宋姝婉的金针,他便是能开口,也是一点都动弹不得。 此时见宋姝婉回转,他立刻就嚷了起来:“你这个女人竟敢以下犯上,我警告你,你最好现在就放了我,不然之后我跟你没……” “六皇子想站起来吗?” 一句轻飘飘的询问,直接打断了六皇子的话。 宋姝婉站在轮椅前,一双眸子盯着六皇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六皇子是想站起来的吧,虽说您贵为皇子,可不良于行的滋味却是旁人不能想象的,您……” 六皇子打断她:“说那么多废话做甚,开门见山吧,你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想让六皇子答应我一个条件。” 六皇子皱眉:“什么条件?” 宋姝婉笑着说:“现在不能说,不过请放心,我要说的条件,六皇子绝对能做到,且不会让六皇子为难。” 六皇子脸上露出狐疑:“你确定,你的条件真不会让我为难?” 宋姝婉身体稍稍前倾:“我没必要骗你,如何?可要答应?” 六皇子眼神闪烁,过了许久冷笑道:“我就是不答应又如何?有我父皇在,你敢不给我治吗?” 宋姝婉笑了,六皇子竟然想威胁她,真有意思,只是…… “六皇子确定,我会因为皇上的地位,而服软给你治疗?” 此话一出,院子里陷入寂静。 六皇子想到了方才几个太医的话,脸色一变:“你想欺君?” “说什么欺君?我只是能力有限罢了,郑大人和另外几个太医,可是能替我证明这件事的。” “你……” 六皇子气愤,心口的起伏快了许多,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嘴,仔细思索后,咬牙点头:“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必须治好我的腿。” “没问题。”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嘴角缓缓勾了起来,不枉费她刚刚在郑诚守几人面前那番作态,让六皇子答应她一个条件,可是太值了。 没办法,裴寰不在京城里,她为了自身的安全,只能从侧面寻求自保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拔了六皇子穴位上的金针:“殿下的身体过于羸弱,为了确保后续的稳妥,殿下得接受调养半月,待我确定了殿下的身体可以进行治疗时,我便会将殿下的情况告诉郑大人,以及其他太医的。” “不过在这之前,只能请六皇子乖乖的呆在这院子里了。” 六皇子被气的磨牙,可偏偏没办法,等宋姝婉离开后,他一巴掌拍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高宇!”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高宇抱着长剑出现在六皇子身后,冷冷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六皇子转过头,不满地说:“你还问我有何吩咐?方才宋姝婉说的话你没听见?” 高宇侧头:“听见了。” “既然听见了,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要做的?” 高宇垂下眼眸:“没有,皇上只吩咐属下保护您的安全,除此外,不得插手宋小姐的任何决定。” 六皇子大怒:“即使她威胁我?” 高宇加重语气:“是的,即使宋小姐威胁您。” 风吹过,六皇子盯着高宇许久,咬牙切齿地说:“给我,滚出去。” 高宇迅速隐去身形。 暗处,一道身影快速离去,很快就出现在了宋姝婉面前。 听着面前暗卫的汇报,宋姝婉的神情十分复杂,她知晓六皇子身边有护卫,却没想到那个护卫会是高宇,而且高宇还做出了那番表态。 “他……” 宋姝婉刚要开口,余光突然瞥见另一道身影,眸子立刻移了过去:“高宇。” 没错,高宇随着暗卫跟了过来。 “见过宋小姐。” 高宇行礼,锐利的眸子从暗卫身上扫过:“若此人是宋小姐身边负责护卫的人,还请宋小姐让其离去,他的隐匿功夫以及身手,都太差了。” 话落,高宇没了身影。 宋姝婉:“……” 高宇一路追过来就为了说这件事? 她看向旁边的暗卫,几番犹豫,到底没在暗卫心头扎刀:“你退下吧。” 暗卫离开后,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回到自己的房间。 “山海。” “属下在。” 宋姝婉倒了杯茶水,慢悠悠的望向出现的人:“和那高宇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山海神情淡然:“小姐想让属下,有几分胜算?”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笑了:“我也不要你杀他,看住他,不许他给宫里传递任何消息,另外……若有别的异动,就将人擒住,送到我面前来。” “是。” 山海行礼退下。 宋姝婉啜了口茶水,皇帝……到底想做什么啊? 时间流逝,宋姝婉在京城里给六皇子调养身体时,另一边的暗三日夜兼程,终于追上了赶往边境的队伍。 他翻身下马,几步就到了前方:“见过世子。” 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眸中多了些关切:“京城那边如何了?” “回世子的话,属下离开前他们还算安好,不过近日送来的消息,都说六皇子到了小姐那边。” 裴寰眼神一暗:“给宫里送话,若宋姝婉出事,那这边境,我就不守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我怎能不担心 御书房中,皇帝看着送到眼前的消息,许久没有说话。 小太监站在旁边,突然看向御书房的门,几番犹豫后,低声说:“皇上,有人求见。” 皇帝捏了捏眉心,让小太监把面前的东西收起:“宣。” 片刻后,宁王带着几个官员进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几人,神情骤然凝重:“宁王,你带着几个官员来御书房,有何事?” “回皇上的话,臣来给皇上送个大礼。” “给朕送礼?”皇帝一怔,“何意?” 宁王慢悠悠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这个信封里的东西,便是臣送给皇上的礼物,不过在皇上拆开来之前,臣还有一句嘱托要给皇上。” 皇帝眯了眼,给了小太监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接了信封,而后皇帝才开口询问:“什么嘱托?” “里面的东西,对皇上现在或许有帮助,但坏处可能更大,皇上做选择时,一定要慎重。” 说完这番话,宁王便退到一旁没再言语。 跟来的官员陆续上前,将此行的来意道出,没多久,众人就将方才宁王的言行举止都给忘了。 另一边,宋姝婉一脸阴沉的盯着对面的少年:“六皇子,你是三岁孩童吗?” 六皇子绷着脸:“我是不是三岁孩童,与你有何干系?” “啪!” 宋姝婉一巴掌拍在六皇子身前:“好一句与我有何关系,六皇子,你想站起来吗?” 一句话,直接把六皇子问的哑口无言。 半晌后,他端起手边的药碗:“不是我说,喝这些药真的能把我的身体调养好?” “能不能,由我说了算,六皇子眼下只需要配合,其他的都与六皇子无关。” 宋姝婉神色淡然,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六皇子很是气愤,狠狠瞪了眼宋姝婉后,又把头低下去了。 之后一个月,宋姝婉都忙着给六皇子调养身体,府中的太医陆续回了宫。 六皇子听到后,顿时就急了:“你怎么让那些太医都回去了?” 宋姝婉淡淡的瞥他一眼:“有问题吗?” “怎么没问题?难不成你一个人就能……” 不等六皇子把话说完,宋姝婉的手指就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几瞬后收回手,她淡淡地说:“当初裴世子,也是我一人治好的。” “我才不信。” “我也没想让你相信。” 宋姝婉走到一边,斟酌了一番,写了两剂方子交给下人:“派人去抓药,记住一定要用最好的。” 下人离开后,宋姝婉冲着六皇子笑了笑:“开始治疗了,之后你可是要遭很大的罪,做好准备吧,可别中途忍耐不了,喊着要走。” 六皇子撇嘴:“我才不会这般。” 当天下午,宋姝婉指挥着下人,将六皇子放进浴桶里,里面盛满了药水,苦涩的味道在屋中蔓延,六皇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这是要我泡药浴?这东西管用?” “六皇子老老实实泡着就好,管不管用是我要想的问题。” 六皇子看了眼宋姝婉,十分不满地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冷淡,难道你跟我有仇?” “没仇,而且我也不是冷淡,你是我的病人,我只负责给你治病,其他的事我都不会插手。” 此话一出,六皇子冷哼一声:“若我一定要你插手呢?” 宋姝婉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怪异:“六皇子,你……” 她想问六皇子的想法,但话到了嘴边又按了下去:“不与你废话了,你等看好六皇子,半个时辰后我再过来。” “是。” 宋姝婉退出房间,没过多久就有下人来报。 “小姐,六皇子殿下疼的受不了了,让您现在就过去。” 宋姝婉叹了口气,她想过六皇子会忍受不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知晓了,你们先过去吧,我马上来。” 她收拾了一下,再见到六皇子,就见他一脸的固执。 “你是不是想,疼死我?” “不是。” 宋姝婉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取出金针:“这只是一开始的治疗,以后有你疼的时候,六皇子,想要站起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六皇子咬着牙没做声。 宋姝婉笑了笑,利落的给他施针。 隔了两日,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让宋姝婉进宫一趟,她猜是皇帝一直不见六皇子的消息,所以想问问情况。 思索了片刻,她决定带着六皇子一同进宫。 “你疯了?就不怕我与父皇告状?” 马车上,六皇子一脸惊诧。 宋姝婉慢条斯理的翻过手中的医书,问道:“你会吗?别告诉我堂堂六皇子,是个治疗受不了疼,所以……” “闭嘴!” 六皇子的呵斥刚落下,外面就传来了车夫的提醒。 “皇宫到了。”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让护卫将六皇子弄到马车下。 “见过皇上。” 御书房里,皇帝看见六皇子,颇为震惊:“你怎得将他带了来?” 宋姝婉抬眼:“民女斗胆,认为皇上可能想知晓六皇子的治疗情况,所以特地,将六皇子带回了宫里。” 此话一出,皇帝脸上露出了满意:“不错,朕确实想知晓他的治疗情况,说吧,他的情况如何?” “目前还在控制里,想要彻底治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皇帝惊喜的起身:“也就是说,能治好?” “是的,不过这是在顺利的情况下,皇上,民女不敢胡言,只能说尽力。” 皇帝点了点头:“放心吧,朕知晓他的情况不易,来人,先将小殿下送出去,朕与宋小姐有话要说。” 六皇子愣住:“父皇,什么话是儿臣不能听的?” “与你无关的事。” 皇帝摆手,立刻来了两个宫人,将六皇子推走。 宋姝婉斟酌了下,决定主动打破寂静:“不知,皇上要与民女说什么?” “是边境的事。” “边境?” 宋姝婉愣住,第一反应就是裴寰出事了。 思绪浮现,她脸上也多了几分焦急:“是世子出事了吗?”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宋小姐很担心他?” 宋姝婉抿唇:“我二人是夫妻,他若出事,我怎能不担心?” 第五百八十七章:他要娶妻了 御书房中的气氛带着几分凝滞。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你多虑了,他没有出事,只是朕有些话想与你说。” 一会儿提边境,一会儿又说有些话想与她说,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各种想法,但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过了片刻,皇帝再次开口:“你与裴寰,并非是夫妻关系吧?” 宋姝婉抬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皇上此言何意?为何说民女与世子,不是夫妻?” 皇帝没有做声,起身往宋姝婉身后走。 宋姝婉随着他的走动转身,见他有出御书房的意思,连忙跟了上去,只在心中思索皇帝可能要说的话。 外间的阳光带着热烈,照的人有些睁不开眼。 宋姝婉跟着皇帝走了片刻,就听皇帝说:“裴寰去边境已经一个多月了吧,他有送消息给你吗?” 宋姝婉抬眼:“没有,不过民女想,世子那边应该很顺利,所以才没消息送回来。” 皇帝停下脚步:“你确定是因为顺利?” 宋姝婉抿唇,她被皇帝一直拖着,心中的耐心一点点的在消失。 “民女斗胆,想知晓皇上,究竟要说什么?” “唉!” 一声叹息落下,皇帝说:“裴寰,要在边境娶妻了。” 那一瞬间,宋姝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颇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裴寰,要在边境做什么?” 皇帝眼中带着怜悯:“裴寰,要在边境娶妻了。” 皇帝这话是真是假? 宋姝婉捏紧手指,各种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又化作了平静。 “皇上是在和民女开玩笑吗?” “你觉得朕会跟你开玩笑。” 宋姝婉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再次开口:“朕知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只是……” “皇上。” 宋姝婉开口,大着胆子打断了皇帝的话,她说:“民女可否带着六皇子去边境?” 皇帝皱了眉头:“你想带着六皇子去边境冒险?” “是有些冒险,但是……” 皇帝叹气:“朕知晓你想做什么,不过朕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 “民女知晓,民女只是……想求一个解答。” 听到这里,皇帝摇了摇头:“据朕所知,边境的战况正在激烈之时,你便是去了又能如何?” 宋姝婉面上现出嘲讽:“边境的战况正在激烈之时吗?那他怎么有闲心娶妻?” 顿了一下,宋姝婉低下头:“请皇上恕罪,民女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朕理解。” 皇帝表现的非常宽容,和宋姝婉说了几句,便做了退让:“只要你能保证六皇子的安全,朕倒也能让你带他去边境,只是,你能做到吗?” “民女一定能做到。” “行,那你回去收拾一下,朕会派几个人跟着你们的。” 次日,宋姝婉带着六皇子离开了京城,随行的是府中的暗卫,以及皇帝派来的一支禁军。 六皇子双手抱胸:“我不理解,你要去边境,自己去便可,为何一定要拖着我?” “因为皇上不会允许我一人离开。”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沉闷的心情让她脸上不见一丝笑意:“六皇子,我现在没心情和你拉扯,希望你能安静点。” 六皇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不说就不说,他也不一定要现在说话,只是想法转过,六皇子还是挺好奇,宋姝婉离开京城的缘由。 晚间休息时,六皇子指使着护卫,将轮椅推到宋姝婉旁边:“我知道了。” 宋姝婉侧头:“六皇子知道什么?” “你是为了裴寰去边境的吧,他在边境娶妻了,你要去求一个结果,对吧?” 宋姝婉:“……” 她真的想知晓六皇子是如何长大的,以前的平王,如今的皇帝,究竟是怎么养这位的? 良久,她揉了揉眉心:“殿下若是没事可做,就去休息吧,往边境的路很长,您可要养足了精神才能接受治疗。” 六皇子很不屑,不过他也没逗留。 “你就一人撑着吧。” 宋姝婉沉默,她可不会一人撑着。 事实上,在离开京城前,她就已经给边境送了消息。 算算时间,最迟明天就能到了,如此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知晓具体情况了。 隔日,边境送来消息。 宋姝婉展开信件,惊愕的发现信是暗三送来的。 暗三在信上让她不要过去,还说边境的战争很快就会结束,届时裴寰就会带着林羽军凯旋而归。 上面说的很是诚恳,但宋姝婉瞧着,心却控制不住的下沉,因为她问的娶妻情况,暗三一个字都没提。 以暗三的性子,不可能避过那么重要的询问。 也就是说…… 宋姝婉闭上眼,拿着信件的手一点点收紧,裴寰娶妻的事是真的。 “我说,你手里那是边境的回信吗?” 就在这时,一道询问声传来。 宋姝婉睁开眼,就见六皇子在不远处冲她摇手。 “是,殿下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脸色难看,所以问问,如何,边境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一如既往。”说话间,宋姝婉将信收了起来。 六皇子笑了:“情况很差吧,你的脸色很难看,我说,你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何必想不开,让自己去边境吗?无论发生什么事,等林羽军回京,都会有一个结果,不是吗?” 是这样吗? 宋姝婉陷入沉默,思索许久后,她发现六皇子说的竟很有道理。 敛去思绪,她往四周看了看,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前面有座小城,六皇子可想在小城里呆上一段时日?” “可以啊,反正我注定要跟着你,留在何处,就让你决定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边境,安远城。 暗三脚步匆匆的进了院子,刚靠近,就被两个护卫拦住。 “世子正与木姑娘用膳,吩咐了谁也不见,请您留步。” “用膳?” 暗三往天上看了一眼:“这个时辰用什么膳,给我让开,我有要事要与世子说。” 他声色俱厉,话音刚落,屋里就出来了几人,他连忙行礼:“见过世子。” 第五百八十八章:小城遇旧友 裴寰还没开口,走在他旁边的女子便依偎到了他身旁,娇滴滴地说:“哎呀,世子,这位就是您身边一直跟着的暗卫吗?听刚才的言语,可真是好大的威风,都吓到颖儿了。” 听见这么一番话,暗三脸上的神情骤然凝固:“世子,属下不是……” 裴寰一个眼神瞟过去:“威风确实大了些,说吧,你到底为何事而来?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这脖子上的东西就别要了。” 暗三心头一凛,看了眼旁边的女子,低头说:“京城传来了消息,想问世子,有关娶妻的事。” “没什么好问的,直接告诉她我娶妻便可。” “可是……” 暗三还想开口,但裴寰已经没了听下去的想法,摆手让他直接离开。 “日后若还有她的信件直接送回去,我懒得听,也懒得看,看在你这次是初犯,我就不说什么了,下去吧。” 暗三拱手:“是。” 他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听到后方传来抱怨声。 “世子对下属也太仁慈了,他连规矩都守不住,怎能不教训一二?” “到底是我的属下,跟着我有一段时日了,这件事就此结束吧,颖儿,边境人多,形势也混乱,你之后要小心,没有我的安排最好不要出去。” “知道了,世子的话,颖儿一定谨记在心。” 没过多久,裴寰从院中走出,环顾周围,正要离开,突然一道身影出现,是不甘心的暗三又回转了。 “世子,关于京城里的……” 裴寰抬手:“不用再说,我懒得听。” “可是世子,京城里那位,很快就要到这儿了。” 裴寰眯了眼:“是吗?你带着人回头去拦吧,让她回去,我不想浪费口舌,明白?” 暗三低下头:“属下明白了。” 这一次,暗三退下后,就没有再回头。 另一边,宋姝婉带着六皇子在一座小城里停下。 “这客栈虽然有点小,但里面的人倒是不少。” 六皇子坐在轮椅上,看着客栈里的情况,很是惊诧。 宋姝婉赞同的点头:“这客栈确实……” “几位可是来住店的?” 询问声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她看过去,笑着点头:“对,有房间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客栈的伙计来回看了看,“没有那么多。” 宋姝婉眉头微皱,思索了一下,问道:“城里的牙行在何处?” 伙计指了方向,宋姝婉带着六皇子离去。 “去牙行作甚?” 宋姝婉说:“我准备在这儿住一段时日,找牙行租个宅院最是适合。”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傍晚,宋姝婉打量着租下的宅院,满意的点了点头。 “六皇子觉得这宅院如何?” “能住人就行。” 六皇子的言语带着几分酸涩,他竟然也被问意见了,可惜问的事,他说不说话都一样。 宋姝婉笑笑,让下人将六皇子送去房间。 晚间,山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里:“根据边境传来的消息,裴世子确实要娶妻了。” “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 “木颖儿,目前没有查到什么来历,只知晓她救过裴世子,跟着裴世子回安远城没多久,就传出了裴世子要娶妻的消息。” 宋姝婉眉头微皱:“你方才说他确实要娶妻了,眼下又说是消息,他究竟是娶还是不娶?” 山海也意识到了话语中的问题:“根据传来的消息,裴世子娶妻是真的,只是……” “只是还没有动作,对吗?” 宋姝婉迅速抓住了关键,见山海点头,她不由按了按眉心,说实话,她对裴寰是否有娶妻的消息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想弄清楚其中的问题。 “你先退下吧,继续派人去探查消息,先弄清楚木颖儿的来历,其他的慢慢查。” “是。” 山海行礼退下。 宋姝婉走到窗边,看着天上高悬的明月,指尖不由颤动了几下,裴寰你真的…… 罢了,还是不要多想了,等林羽军回转,她再去探寻结果吧,希望裴寰不会让她失望。 关上窗子,宋姝婉背过身,眼底一片黯然。 之后半个月,宋姝婉一直在城里住着,这座偏僻的小城不知为何,竟然变得越来越热闹。 有时候,宋姝婉在院子里都能听见外间的声响,几次过后她便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派人去询问情况。 “是神医谷的人来了。” 出去探寻消息的人回转,脸上满是惊喜。 宋姝婉却更是诧异:“你是说,有神医谷的人在这小城里?” “是的,底下的人都这么说的。” 神医谷。 宋姝婉想到了韩三针,自从边境回转,她就一直没再见到过韩三针了,更甚至,连点消息都没有。 如今出现在这小城里的,会不会是韩三针? 想法浮现心头,宋姝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去探,弄清楚那神医谷的人住在何处,我要去拜访。” “是!” 次日,宋姝婉带着六皇子往城东而去,一路上的人逐渐变多,到了最后马车寸步难行。 宋姝婉没办法,只能带着六皇子步行。 “挤什么挤什么?通通给我退后,如若再往前,今日我就不治了。” 一座府邸前,粗犷的声音传开,原本混乱的人群瞬间寂静。 后方,宋姝婉眼眸微亮,这个声音她听着很是耳熟,很像是……丁寸身边的一个人。 就在这时,几个人从前往后跑,将人群分成了两队。 宋姝婉定睛看去,嘴角的弧度骤然上扬:“咳咳,你们还记得我吗?” 两个到了宋姝婉身前的人一愣,短暂的停顿后,他们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是世……” 其中一人刚开口就反应了过来:“快,快请里面走,还愣着干什么?给丁郎中递话啊。” 丁郎中? 宋姝婉脚步一顿,在这里的竟然是丁寸? “韩郎中呢?他可在这里?” “韩郎中去京城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宋姝婉寻声看去,心中高兴,但脸上的神情却满是疑惑。 “韩郎中去京城做什么?” 第五百八十九章:老人引起的恐慌 丁寸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韩郎中当时只是留了一句话,具体的什么都没说。” 宋姝婉皱眉,正要继续询问,突然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周围,不少百姓正盯着他们。 反应过后,宋姝婉连忙压低声音说:“先不聊韩郎中了,你可是在此地义诊?我帮你。” “好。” 一番忙碌,等歇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宋姝婉将最后一张方子递给面前的老人,转过头就见丁寸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她不由挑眉问道:“怎么?打不起精神了?” 丁寸叹了口气:“我都在此忙了三日了,日日都累的不行,如何能打起精神?”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等日后习惯了,你就不会觉得太累。” 丁寸又叹了口气,他也这么觉得,只是眼下,实在有些撑不住。 “不说这个了,你们都别呆站着了,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接过茶盏,视线转过,落在丁寸身上:“也就是说,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韩郎中的安排?” 丁寸点头:“您也知道,我原先是留在边境的,韩郎中一封信过来,我连存善堂都关了,只是没想到我刚到这里,韩郎中就往京城跑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韩郎中不可能做无缘无故的事,他去京城,莫不是要寻她? “山海。” “属下在。” “你传消息回去,让京城里的人注意一下,若是碰见韩郎中,便与他说一声我的行踪。” 叮嘱完山海,宋姝婉与丁寸聊了片刻,便准备离开。 丁寸一听,有些着急:“不用急着走,难得能在这里碰上,您搬来此地如何?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宋姝婉拒绝了:“我在城西刚租了院子,不好退掉,况且,你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会很麻烦,还是分开稳妥。” 闻言,丁寸只能按下想法。 回到宅院,六皇子一脸阴沉的出现在宋姝婉面前:“早上你说只是去看看,耽搁了这么久,这就是你说的只是?” 宋姝婉笑了笑:“耽搁的时间是有些久,不过也没耽误正事,不是吗?” “强词夺理,你说没耽误就没耽误吗?那神医谷……” 六皇子还没说完,一个暗卫匆匆出现。 “小姐,这是边境送来的消息。” 边境又送了消息来? 宋姝婉意外,接过后拆开,面上的神情骤然凝固。 六皇子一看,立刻收了到嘴边的询问。 下一瞬,宋姝婉一点点将手里的信件撕掉:“告诉暗三,不用来了。” 那暗卫愣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行礼退去。 “殿下可还有事?” 六皇子立刻摇头:“没事。” 宋姝婉微扯唇角:“既然没事,那就去泡药浴吧,正好到时候了。” 次日,丁寸送来消息,说今日要去城北义诊。 宋姝婉思索了下,叫人送话她午后再过去。 六皇子忍不住叹气:“其实你直接过去,也不是不行。” “殿下身体要紧,自是以殿下为重。” 谁知还不到一个时辰,丁寸那边又送了话来。 “遇到了麻烦?”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转头让人去准备马车。 “殿下今日在府中呆着便可,若要出去,一定要带足了人,莫要生出不该有的意外。” 她叮嘱过后,便直奔城北,到了就看到丁寸等人被围在中间,而周围的百姓对他们全都是怒目而视,大有一副要立刻动手的架势。 宋姝婉并没有立刻过去,而是让身边的护卫去打探一下。 没多久,护卫回转:“小姐,是有人故意惹事,说他们是假的,并不是神医谷的人。” 宋姝婉眯了眼,敢这么肯定说丁寸他们是假的,背后的人怕不是有什么来历。 “小姐,可要上前相助?” 听见询问,宋姝婉摇了摇头:“不用,你们找个机会和丁寸碰面,告诉他们立刻离开,别在这儿跟这些百姓纠缠。” 护卫带着叮嘱挤进人群,宋姝婉怕出意外,所以往后方退了退,没过多久,前方突然出现更大的混乱,紧跟着大喊声传开。 “杀人了杀人了,赶紧跑啊,杀人了!” 嘈杂声中,百姓们疯狂往四周散,顷刻的功夫,原地便只剩下几个乞丐,以及丁寸一群人。 宋姝婉有些愣怔,这是怎么回事?无端端的,怎么就死人了? 就在这时,丁寸得到指示,迅速跑到了宋姝婉身前。 “快走,真死人了。” 什么? 宋姝婉眼眸瞬间睁大:“在哪里?” 丁寸指向后方,宋姝婉才发现,桌子旁边躺了一个老人。 “你给他瞧过了?” 宋姝婉一边问,一边小跑过去。 丁寸苦着脸说:“正是因为他,才会发生混乱的。” 他一通说,宋姝婉才知晓,事情之所以闹起来,就是因为老人胡搅蛮缠。 只是丁寸也没料到,老人会说倒就倒。 丁寸抹了把脸:“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但我又想不出人选。” 宋姝婉没有做声,仔细的查看老人的情况,片刻后,她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还能救。” “什么?” 丁寸大惊,眼睛瞬间就睁大了:“小姐,您没开玩笑吧?” 宋姝婉瞥他一眼,让他靠到前方来:“我来教你,如何用金针刺激穴位。” 宋姝婉不怀疑韩三针的本事,但论起在针灸上的能力,她相信自己绝对超过了韩三针。 小半个时辰后,几道沉闷的咳嗽声响起,躺在地上的老人突然睁眼,下一瞬,整个人都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他大口喘着气,手捂着心口,眼里满是惶然:“我,我……” 宋姝婉按住他的肩膀,轻声说:“不要紧张,按着我说的呼吸。” 她帮老人调整着呼吸,没过多久,老人就冷静了下来。 “这位小姐,您……” “是我救了你。” 宋姝婉直接开口,眉眼中带着凌厉:“老人家,我想知晓,是谁派你来闹事的?” 老人眼神闪烁:“没,没人派我来闹事。” 宋姝婉笑了笑,一个眼神丢给丁寸,后者立刻会意。 “快,带着这个老人家回住处,不弄清楚不准他走。” 第五百九十章:又见甄远 宋姝婉在丁寸的院子待到了下午,才回了城西。 当天夜里,边境再次送来消息。 “暗三已经在路上了,日夜兼程下,估摸着再有三五日便会到了。” 宋姝婉沉默,靠在床榻上久久没有言语。 她一直没让人去打探边境的情况,甚至还有意避开那边,没想到暗三竟然…… 良久,她叹息一声:“我知晓了,你们退下吧,一切事情,等暗三来了再说。” 五日的时间转瞬就过,没多久,宋姝婉就见到了暗三。 “见过小姐。” 暗三风尘仆仆,行礼时,声音都带着沙哑。 宋姝婉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了吗?” 暗三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犹豫。 宋姝婉皱眉:“有话就直说,我也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 暗三苦笑:“小姐,是世子让属下来的。” 宋姝婉指尖微动,各种思绪闪过,最终化为了平静。 “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暗三眼神闪烁:“小姐,您……您对世子还有情吗?” 宋姝婉眸光微凝,听出了暗三话中的含义:“也就是说,娶妻的事情是真的,而且,边境已经在为此做准备了?” “小姐,这件事其实……” 暗三试图从别的方面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又压了下去,因为不管他怎么说,这已经是注定的事。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行了,你也别说那些废话了,既然他想娶妻,那就让他娶吧,总归,我和他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小姐,您……” “一路从边境赶过来你也辛苦了,这两日,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吩咐底下的人去做就可以。” 宋姝婉绕过暗三,径直离去。 两日后,韩三针从京城赶回,到了小城就直接找宋姝婉。 “你怎么从京城跑到了这儿?”韩三针拄着拐杖,询问时眉头紧皱,眼神中也满是不赞同。 宋姝婉如实说:“我原先是准备去边境的,但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在这个小城住下了,只是没想到会碰见丁寸,韩郎中,我们也有一段时日没见了,近来可好?” 韩三针冷哼一声,两只手摆开:“你看我这样子,像是不好的吗?” 宋姝婉弯了眉眼,上前搀扶着韩三针坐下:“是我没看清,快些坐下吧,端两杯茶来。” 没多久,两杯茶水送来。 宋姝婉捧着一杯递到韩三针手里:“我听丁寸说,韩郎中急匆匆的跑去京城,不知所为何事?” 韩三针啜了口茶水:“还能为了什么事,我是去寻你的。” “寻我?为何要寻我?” 宋姝婉面露诧异,询问的话脱口而出。 韩三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我收到了边境的一些消息,想着可能会影响你,所以去看看。” 宋姝婉抿唇,指尖微微收紧:“您说的应该是裴世子娶妻的事吧?” 韩三针轻咳一声:“既然你知晓,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这件事其实也没多少说法,主要是你能否接受。” 宋姝婉笑了笑,反问道:“我为何不能接受?” 韩三针心头一惊:“你真的能接受?” 宋姝婉淡淡地说:“韩郎中可能不知,我早就已经与他和离了。” 韩三针声音骤然拔高:“早就和离了?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宋姝婉顿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没有给韩三针送过信,不过这是她和裴寰的事,知晓的人也都在京城,所以…… 因着这个想法,她不由咳了两声:“韩郎中,这件事在裴寰第一次与北狄对阵时,就已经发生了。” 韩三针无奈:“你这样,让我如何说是好?” 宋姝婉摸了摸鼻子,也有点尴尬:“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提了,眼下我们还是说说丁寸吧,我发现他在针灸方面,能力还是不够。” 韩三针点头:“我知晓,不过从一开始,我就打算让你帮忙的。” “让我帮忙?” 宋姝婉表示明白:“我这边没问题,不过能学多少还得看丁寸自己。” 韩三针摆了摆手:“没事,以你的针灸能力,不论学多少都是他的福气。” 二人正说着,护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外面来了位客人,说与小姐是旧友,想见小姐一面。” “与我是旧友?” 宋姝婉有些奇怪,但很快就让护卫将人请进来。 片刻后,宋姝婉看着甄远陷入沉默:“甄小姐怎么寻到了这里?” “自然是一直盯着宋小姐了。” 说话间,甄远看向韩三针:“没记错的话,您就是神医谷的韩郎中吧,久闻大名了。” 韩三针冷哼一声:“你想说什么?” 甄远弯了眉眼:“韩郎中觉得,我能说什么?您不用戒备我,我与宋小姐可是好友,今日来也只是为了拜访,并无其他的意思。” 韩三针听到这话笑了:“你确定你此次来,只是为了拜访?甄远,我虽然没见过你几次,但对你的名字还是知晓一些的,你可不是什么好客人。” 甄远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瞧您说的,宋小姐,我好歹也是客人吧,您这里怎么对我不太友善啊?”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起身说:“同样都是客人,两位好好聊吧,还愣着做什么?快些给甄小姐送茶水来。” 片刻后,甄远捧着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好整以暇的模样让韩三针看了,又是一声冷哼。 对此,甄远转头就看向宋姝婉:“宋小姐可要出去转转?我们女儿家之间的事,还是别让旁人听去的好。” 此话一出,韩三针立时起身:“不用去转了,老头子我不在这儿碍眼,半个时辰后,你去我那儿,有些东西要给你。” 宋姝婉应了话,送走韩三针后,这才看向甄远,脸上挂着的笑意有些许变淡。 “甄小姐,我们都是熟人了,开门见山吧,你今日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我方才说了啊,单纯来拜访的。” 宋姝婉沉默,她可一点都不信甄远的来意单纯。 过了许久,甄远叹息一声:“好吧,那我就直说吧,我是为了裴寰来的。” 第五百九十一章:会很热闹 宋姝婉指尖动了一下,眼底闪过无奈:“你为他来的?以甄小姐的消息来源,我不相信,甄小姐会不知裴寰现在在做什么。” 甄远单手托着下巴:“我是收到了一些消息,但我觉得,那个消息不太准确,所以想来问问宋小姐,就是不知,宋小姐愿不愿意替我答上一句了。” 宋姝婉很想说不愿,但话到了嘴边却又顿住。 “如果你要问的,是裴寰娶妻的事,那我只能告诉你,是真的,他要娶的那个姑娘名为木颖儿,救过他的性命,且如今婚事也在林羽军中传开了。” 一番话落,厅堂中陷入寂静。 甄远看着宋姝婉许久,眼眸中带着无奈:“你就,不管了?” 宋姝婉笑了笑:“我为何要管?” “你不是裴寰的世子妃吗?” “可我与他早就和离了,更何况,我也没有管他的权利吧,裴寰与我之间……” 她还没说完,甄远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四目相对,宋姝婉的眉头瞬间皱起。 “甄小姐突然靠这么近做什么?” “自然是,想看看宋小姐的模样。” 甄远伸手,细白的手指从宋姝婉脸上抚过,忽而定住:“我就不明白了,就算你与他和离了,名义上的身份不还在吗?我可是听说了,裴寰当着皇上与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你二人再次成亲了,难不成,那只是他拿出来拒绝赐婚的理由?” 宋姝婉眼眸微微垂下,几瞬后,她拿开甄远的手,叹息一声。 “甄小姐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连宫宴上的事情都知晓的那么清楚,不过,我也不清楚那是否是拒绝赐婚的理由,我只能说,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另外……” 宋姝婉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甄远的眼神里带着审视:“甄小姐说那么多,我可不信是为了关心我的,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甄远稍稍抬头,指尖轻轻从脸颊上划过,将鬓发捋到了耳后。 “若我说,我就是想看戏,宋小姐信吗?” 宋姝婉点头:“我信。” 甄远挑眉,脸上满是意外:“宋小姐,真的相信?” “为何不相信?”宋姝婉缓步往厅堂外走去,“不出意外的话,先皇就在这段时日里要驾崩了,他一死,甄家的仇怨也就算烟消云散了吧,除非,甄小姐还有别的图谋。” 说到这里,宋姝婉回过神,几瞬的沉默后,再次开口:“不过我相信,甄小姐应该,已经没有别的图谋了吧?毕竟,甄将军也不会允许你再折腾了。” 甄远叹息:“有没有说过,宋小姐很敏锐?” “说过,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人说着话,缓步往外面走。 就在这时,一阵声响传来。 宋姝婉和甄远同时看去,下一瞬,甄远脸上的神情多了愕然。 “宋小姐身边,怎得多了个坐轮椅的人?” 宋姝婉一怔:“甄小姐不知此人来历?” 甄远心头微凛:“这人什么来历?” “你管我什么来历?” 六皇子到了前方,脸上全都是不耐烦,“宋姝婉,我要出去。” 宋姝婉点头:“我喊几个人跟着……” 话还没说完,六皇子就打断了她:“我不需要人跟着我,宋姝婉,这小城里没人敢动我。” 宋姝婉嘴角一抽,这六皇子的性子,是又开始跳了吗? “殿下,您应该记得,我之前与您说过的话吧?” 六皇子僵住:“可……” “嗯?” “跟就跟吧,总归我这人也没什么说话的权利。” 六皇子很是沮丧,低着头让身后的小厮推着轮椅离开。 这时,被忽视的甄远微微侧头:“他是殿下?新皇的皇子?” 宋姝婉点头,想到了什么,又警告道:“我不管你有什么谋划,别将想法放在他身上,他只是个不良于行的人,于你没什么用处。” 甄远轻笑一声:“宋小姐说的什么话,我只是稍微问上一句罢了,没别的意思,对了,宋小姐就真的一点都不想管裴寰娶妻的事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管,我也懒得管。” “既如此,那宋小姐就陪我去边境一趟吧,我想安远城里,再过半个多月会很热闹。” “很热闹?”宋姝婉疑惑,“什么意思?” “到了,宋小姐就知晓了。” 甄远说着,提出告辞。 宋姝婉将人送走,目送其远去后,直接去了城东。 安远城。 裴寰盯着书桌上的信件,良久后叹了口气,将书信烧掉。 这时,门被推开,一道袅娜的身影从门外走入。 木颖儿端着一碗汤,身姿摇曳的到了裴寰身旁:“世子忙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吧,喝点汤,我再给世子按按肩膀可好?” 裴寰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自是好的。” 他接过碗,却没有喝。 木颖儿也不在意,到了他身后,一双柔荑轻按着裴寰的肩膀。 “我听城中的百姓说,世子身边原先有个名为宋姝婉的女子,此事可是真的?” 裴寰视线微转:“是真的,怎么,颖儿可是不高兴了?” “倒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遗憾。” 木颖儿叹了口气,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裴寰放下碗,转身直直的看着木颖儿:“为何这么说?” 木颖儿手指点着裴寰的心口,娇滴滴地说:“颖儿一直以为,自己是世子身边的……” “世子,城外北狄大军聚拢,似乎要对安远城动手了。” 这时,一个护卫快速进屋,一句话便让裴寰起身。 “派去联系北狄主将的人,可有回转?” “没有。” 那护卫说着,看了眼木颖儿,低下头没做声,因为联系北狄主将的想法,是木颖儿提出的。 裴寰皱了眉头,还未开口,胸前突然多了一只手,而后怀中便多了一抹温热。 “颖儿,怎么了?” 木颖儿依偎在他怀里,仰着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依赖的光彩:“世子不用担心,北狄大军聚拢,不一定是为了对安远城动手,也有可能,是对面的主将想要进安远城。” 此话一出,裴寰微微眯眼:“哦?是吗?颖儿真这么觉得?” 下一瞬,又一个护卫入内:“世子,北狄送来书信,十皇子想与您见上一面。” 第五百九十二章:傻小子不懂什么 木颖儿稍稍侧头,眸中的笑意愈发明显:“看,世子,颖儿没说错吧。” 裴寰微微一笑:“颖儿说的确实没错,是我想岔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一旁的护卫:“回消息,就说我同意了,不过为了保证安全,只能请他进一趟安远城。” “明白。” 护卫退下。 裴寰低头:“颖儿,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你……” 木颖儿立刻接了话:“颖儿明白,颖儿去厨房走走,等世子回来,一定能吃到颖儿做的饭菜。” “那就辛苦颖儿了。” 木颖儿离开后,裴寰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护卫再次出现,他才动了一下。 “走吧,去城门口。” 裴寰赶到城门口,几个将领从周围迅速过去。 “世子,北狄大军这是要跟我们开战啊。” “世子,我们可要先下手为强。” 一人接着一句,周围气氛迅速变得凝滞。 裴寰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正在移动的北狄大军,过了许久才转身。 “暂时不用动,很快,那边就会来人,等之后再说。” 几个将领交换了目光,其中一人突然开口:“世子,末将等人有些疑问,想请世子解惑。” “什么疑惑?” “世子真的要去娶那木颖儿为妻?” 风吹过,裴寰一手负在身后,淡漠地说:“我做下的决定,有假的吗?” 自然是没有假的。 几个将领都知晓裴寰的性子,但也正因为知晓,听见这么一句话,心就控制不住的下沉。 “按理说,世子的私事,我等不该插手,只是那木颖儿,恐怕不太适合世子吧?” 寂静中,一个将领大着胆子开口,说出口的话让裴寰脸色瞬间沉下。 “知晓的是我娶妻,不知晓的还以为是你等在挑人,怎么,你们是觉得我近来脾气太好,所以想挑战一下我的底线?” 几个将领迅速低头。 “不敢,世子误会了。” “世子,末将等人并不是这个意思。” 裴寰没了耐心:“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意思,但木颖儿确实是我定下要娶的人,你们也可以有想法,但那些想法,别拿到我面前来说,不然……” 他环视一圈,留下未完的话,让在场的将领全都心底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响起。 “都把想法收收吧,世子,没人劝得了的。” 城墙上恢复寂静,城墙下,裴寰沉着脸回到了府邸。 “世子这脸色怎得如此难看,莫不是另一边不太顺利?” 木颖儿一出现就靠在了裴寰怀中。 感受着怀中的温度,裴寰稍稍低头:“很顺利,只是出了些岔子而已。” “出了些岔子?是有人故意为难世子?” 木颖儿抬头,一抹算计从明澈的眸子里快速闪过。 “要颖儿说,那些不听话的人就别留下了,林羽军那么多人,颖儿不信,就寻不出一个能全心全意的帮世子做事的。” 裴寰没有说话,任由时间流逝,而后在暗卫的提醒下离开。 无人处,一个暗卫出现,递上一个信封。 “这是从暗三那边传回来的,按着世子的吩咐,暗三也不知他身边有一个世子的眼线。” 裴寰嗯了声,接过信封看了一遍后,缓缓将信件撕掉:“继续盯着,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小城里,宋姝婉正在教丁寸针灸,她听着韩三针的话,如约赶到了城东,没想一到地方,就被韩三针压着教人。 教到一半,宋姝婉突然想起几日前的事情,想着被带回到老人,便问了一下情况。 丁寸一双眼盯着金针,口中答道:“那老人被我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后院里了,他身体挺差的,我就全当是练手,倒是给他治好了一些毛病。” 宋姝婉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你给他治病,那之前混乱的事呢?别告诉我,你根本就没问他话吧?” 她本是试探性的一问,没想到丁寸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手指控制不住的动了几下,她压着火气问道:“所以,你真的没问他话?” 丁寸敏锐的察觉到危险,缩了下脖子,小声地说:“那老人看着挺可怜的,我就……” “啪!” 宋姝婉一巴掌拍在桌上,打断了丁寸的话:“你觉得那老人可怜?但你可有想过,当日若我不去,你会面临什么?丁寸,你也是从泥泞里出来的,想法怎么就变得这么天真了?” 她越说越气,指了丁寸几下后,大步往外走去。 “来人。” “在。” 周围跑出几个人,宋姝婉定睛看去,发现都是以前跟着丁寸的人,立刻将他们招到面前。 “你们觉得如今的丁寸和以前比,如何?” 几人交换了目光,都有些不敢说。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不用担心,直说便是。” 后方,丁寸追了出来,听到这句话,脚步立刻顿住了,他和以前的差距真的很大吗? 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丁寸身上,他们犹豫着,最终都咬着牙,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 “丁寸现在,和以前变化太大了。” “许是年纪小吧,丁寸似乎忘了以前的事情,不过也是好事,那些困苦的日子,用不着放在心上。” 一人一句,有指责的,也有维护的。 宋姝婉按了按眉心,等他们说完后,问道:“前几日那个老人,你们觉得,丁寸对待他的方式如何?” 若说之前的询问,几人还有犹豫,但这会儿,他们全都气的不行。 “不行,他太心软了,我们差点被那老头子害死,他竟然将那老头子当贵客。” “那老头子就该被关在柴房里!” 宋姝婉将几人的模样收在眼底,转过身问:“你看到了?” 丁寸往前走了几步:“看,看到了。” 宋姝婉双手环胸:“有什么要说的?” 她一直都知道丁寸在后面,问的那些话也都是故意挑出来的,此时是她向丁寸验证结果的时候。 丁寸是维持之前的想法,还是意识到他的问题,就在这一句回答了。 “行了,别逼他了,一个傻小子,懂什么?” 第五百九十三章:如何才能退走 韩三针拄着拐杖,在一片古怪的氛围中出现,几句话便让丁寸走了。 宋姝婉冷哼一声:“韩郎中倒是心疼徒弟,但您也听到了方才的那些话,您就不觉得要让丁寸……”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宋姝婉皱眉:“韩郎中这是做什么?” 韩三针轻拍了两下:“我知晓你恨铁不成钢,但丁寸年岁并不大,近些年更是一心扑在医术上,你觉得他还能维持以往的模样吗?” 不能吗? 宋姝婉垂下眼眸,手指一点点收紧:“既然韩郎中觉得无事,我也就不多说了,这件事在我这儿,就到此为止了。” 次日,甄远再次登门。 “宋小姐昨日答应了要随我去边境,今日我来问问,你的行李收拾的如何了?” 宋姝婉懵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皱眉问道:“我昨日并没有答应宋小姐吧?” 甄远单手托着脸颊:“宋小姐那般的应答,不就是答应了我?” 小厮送来茶水,宋姝婉接过一杯:“说实话,我对去看戏,真的没什么兴趣。” 甄远调整了下坐姿:“可我有兴趣啊,宋小姐真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随我走上一趟?” 她突然放软了语气,让宋姝婉莫名有些无奈。 “能陪甄小姐去看戏的人很多,甄小姐何必在我这儿磋磨时间?” 更关键的是,甄远要看的戏还和她有关,她可不信甄远会将她排除在外。 想到边境的情况,宋姝婉再次做了决定,她是绝对不会和甄远去的。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那些人我看不上。” 甄远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姝婉,“宋小姐,我看上的人,从始至终可都只有你一人呢。” 嘴角微扯,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甄小姐,请你注意言语。” “注意着呢,宋小姐,一起去边境?” “不去。” 宋姝婉冷冷扔下两个字,唤来护卫要送客。 甄远叹了口气:“宋小姐这么冷漠,可叫人……” 她摇摇头,在护卫站到她面前的时候,配合着起身,只是到了门边,她又回过了身。 “明日我还会来的,宋小姐可要备好明日的茶水哦。” 宋姝婉扶额,神情中只余下无奈,她真的不想再招待甄远了。 “小姐。” 暗三从门外走入,行礼后,面上闪过些许犹豫。 宋姝婉看在眼里,猜测他要说的话可能与边境有关:“有话就直说吧,有些事瞒着,对你我都不是好事。” 暗三一听,立刻下了决心:“世子已经确定,要娶木颖儿姑娘为妻。” 宋姝婉发笑:“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这不是早就确定的事?你又何必为难不敢说?” 暗三低头:“这和之前的不一样。” “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你可还有别的事?” 得到否定的回答,宋姝婉摆手让他退下:“近来我有些忙碌,若没什么大事,你就不必来寻我了。” 暗三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沉默的离开。 厅堂中变得寂静,宋姝婉低头看着手指,半晌苦笑一声,裴寰啊,你还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呢。 甄远再次登门时,宋姝婉将确定的消息告诉了她:“甄小姐若是在我这儿一直耽搁下去,怕是看不到好戏了。” “既然宋小姐知晓不能再拖,何不直接随我离开?我不信宋小姐就一点都……” “甄小姐。” 宋姝婉打断甄远,脸上是再也按捺不住的恼火:“甄小姐,我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与你已经十分客气,你再这么纠缠不休,可别怪我不客气。” 甄远眨了眨眼:“宋小姐打算怎么不客气?” “你……” 宋姝婉被气的说不出话,盯着她片刻,索性往外走。 但没多久,甄远便从后方追上她。 “宋小姐准备出门么?” “我去韩郎中那儿。” 甄远弯了眉眼,加快脚步到了宋姝婉前方:“正好我有些事要寻韩郎中,一同去吧。” 阴魂不散!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四个字,却也没赶甄远:“随你,但你别耽误我正事。” 甄远笑眯眯地说:“放心吧,宋小姐,我可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宋姝婉沉默,她已经要被甄远弄得没脾气了。 算了,她还是不管甄远了,她今日去寻韩郎中,为的是将人请到府中。 六皇子的腿,她已经用了许多手段,可六皇子一直坐着起不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韩三针听了宋姝婉的来意,让她先回去:“我与这位甄小姐有些事要聊,等我这边的事结束,自会去你那边住着。” 宋姝婉颔首离开,刚到门口,被一道声音喊住。 “宋小姐。” 宋姝婉听出丁寸的声音,思索片刻回头:“有事?” 丁寸挪着脚步到前方:“是,之前那个老人的事。” 宋姝婉嗯了声,平静无波的眸子落在丁寸脸上,就没了声音。 见状,丁寸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我问过了,让他闹事的人是个生的十分好看的女子,那女子给了五十两银子,他想着一点小事就应下了。” 不知怎么,宋姝婉听到女子两个字,莫名其妙就想到了甄远。 等等,她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丁寸,你,你带那老人过来,让他看看甄小姐。” “好。” 丁寸快步离去。 宋姝婉眼眸垂下,事情最好别如她想的一般,不然……甄远,我们没完! 安远城,裴寰与十皇子在城门处会面。 十皇子看着他旁边的木颖儿,挑了下眉头:“本皇子听闻裴世子要娶新妻,还以为是假的,没想竟是真的,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木颖儿。” 裴寰收回目光,在木颖儿耳边说了一句。 木颖儿眨了眨眼,视线从十皇子身上扫过,勾起唇角:“行,颖儿就先避一避。” 木颖儿离开,十皇子脸色骤然沉下:“你要娶新妻,这件事,那个宋姝婉知晓吗?” 裴寰淡淡地说:“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十皇子,今日我们碰面,可不是为了说私事的,北狄大军,究竟要如何才能退走?” 第五百九十四章:有人让我去 十皇子笑了,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眼底满是不屑。 “这个问题该问裴世子,而不是我,北狄和大周的交战,可不是一方就能定下结果的。” “是吗?可在我看来,只要十皇子这边让步,这一场战争就能彻底结束。” 此话一出,十皇子顿时笑了:“本皇子怎么不知,自己还有这个能力?” 裴寰笑了笑:“十皇子的能力,可比你所想的更强,如何,十皇子可愿松这个口?” 二人的视线对上,风吹过,周围的气氛显得十分凝滞。 裴寰也不急,他想要的结果,就算现在没有,之后也会有,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时间的早晚罢了。 他的笃定,让十皇子心头生了几分怒火。 “裴世子就没想过,两国的交战,最后会以一方战败为结果?” “想过,不过……北狄愿意打吗?” 裴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就那么看着十皇子,竟让十皇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过了片刻,十皇子冷笑着起身:“本皇子与裴世子之间,目前没什么可说的,另外,裴世子娶妻一事,宋小姐可知?” 裴寰的指尖轻轻颤动,脸上却不见分毫的神情变化:“知晓与否,有什么问题?” “自然没问题,不过裴世子这么做,林羽军里的人,怕是会有意见吧?” 留下这句话,十皇子径直离去。 裴寰眯了眼,一股无形的怒火逐渐从心底升起,但很快又被他按了下去。 说的再多,都抵不过事实,十皇子想凭几句话影响他的心绪,未免想的太简单。 另一边,宋姝婉教过丁寸,正要离开时,被韩三针叫住。 韩三针阴沉着脸,周身的气势让宋姝婉心头不觉生了嘀咕,不停的想着她在何处做了错事,惹恼了韩三针,但她怎么想,都没想出个具体来,不由看向韩三针,手指也跟着收紧。 时间流逝,韩三针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在想在何处惹恼了我?” 宋姝婉并不意外她的想法被看出,轻咳几声:“是的,不过我最近挺老实的,想必也就没有得罪您的地方。” “你确实没有得罪我的地方,但是……” 韩三针骤然停下,宋姝婉的心也跟着顿住。 几瞬后,韩三针叹了口气:“我想去安远城一趟,你可要一同过去?” 此话一出,宋姝婉愣住了:“您什么时候,想去安远城了?” 韩三针瞥她一眼:“我原本也没想去安远城,但是吧,某些人的事,让我不得不走一趟。” 宋姝婉:“……” 这个某些人,指的就是她吧。 她揉了揉眉心,几番思索,还是问出了口:“韩郎中,您若是为了裴寰娶妻的事,其实没必要走这一趟的,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嘴里说着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的吧。” 韩三针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说了,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尽管去安远城。” 宋姝婉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我说,我的腿还得多久才能好啊?” 回到住的院子,宋姝婉刚露面就被六皇子询问。 她回过神,视线落在六皇子腿上:“快了。” “快了是多快?” 六皇子满脸皆是愁闷:“我坐这轮椅都快坐烦了。” 宋姝婉将思绪拉回,看着六皇子颇有些哭笑不得:“说的跟你以前不是坐轮椅的一样,六皇子坐轮椅的时间也不短吧?” “确实不短,不过之前是没有希望,如今有希望了,那就不一样了。” 宋姝婉一怔,反应过后,神情有些微凝重。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小姐。” 宋姝婉寻声看去,发现是暗三,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我,我有个消息想和小姐说。” 暗三脸上带着为难。 宋姝婉看着他,暗中叹了口气:“如果是和裴寰有关的消息,你就不用说了,没必要。” “可是……” “没有可是。” 宋姝婉打断他,眼眸中带着一丝无奈:“暗三,你就别想着让我与裴寰和好了,他要娶妻,而我与他往后只是陌生人,你的想法,不切实际。” 暗三抓住关键:“若是,若是世子不娶妻……” “便是不娶妻,我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了打消暗三的所有想法,宋姝婉加重了语气,而后便推着六皇子的轮椅离开。 暗三想要追,但脚步刚迈出,就顿在了原地。 良久后,他脸色黯然的叹了口气,低着头正要离开,另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 甄远笑眯眯地说:“你这个暗卫要管的事情还挺多啊。” 暗三看她一眼,眼中闪过警惕,面上却维持着平静:“见过甄小姐。” 甄远啧啧了两声:“面上挺有礼的,但实际上,心里巴不得我走吧?不过你先别急,我这里可是有一个办法能帮到你,要听么?” 暗三眼中的警惕更甚:“你确定能帮到我?而不是害了我?” 甄远笑出了声,身体跟着颤动不已:“哎哟,暗三,你将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我这人吧,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承诺过的事,可从未食言过哦。” 暗三一想也是,但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突然卡住了。 “甄小姐,为何要帮我?” 甄远眨了眨眼:“为何要帮你?或许,是我想看戏吧,毕竟,我还挺想知晓,裴寰最后会做什么选择,如何,要听吗?” 暗三捏紧手指:“你要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边,暗三和甄远在交谈。 另一边,宋姝婉给六皇子检查了腿部的情况,眼中多了些许笑意。 “不错,按照眼下的情况,殿下应该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六皇子惊喜:“真的?” “嗯。” 宋姝婉起身,突然想到韩三针的话,轻声说,“殿下对安远城如何看?” 六皇子一愣,目光中多了些小心:“你为何这么问我?是不是,你想去安远城了?” 宋姝婉沉默,她想去安远城吗? “不是我想去,是有人让我去。” 第五百九十五章:你连驿站都不敢住 六皇子欲言又止,他才不信所谓的有人让她去,不过宋姝婉寻的理由,他也没必要拆穿。 想到这里,六皇子偏过头,没做声。 宋姝婉岂会注意不到他的变化,不过她也没在意,毕竟去安远城的事,也确实…… 想到这里,宋姝婉便将话题给揭了过去,转而聊起韩三针。 “去边境之前,我准备请韩郎中给你看看,他是神医谷的神医,对你的情况想必会有一些,与我不同的打算。” 六皇子点了点头,满不在意地说:“你尽管治,我只要能站起来就可。” 宋姝婉失笑:“殿下现在这么看得开?” 六皇子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这真不是他看得开,实在是面前这女人太强势,一来二去的,将他压的喘不过气。 面对如此情况,他除了看开又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六皇子苦笑一声,偏过头没做声。 宋姝婉不知他的想法,闲聊片刻就离开了。 隔日,韩三针登门,给六皇子看了一下腿,然后一脸怪异的看向宋姝婉:“你这一天天的,尽和腿上有问题的人打交道了。” 前面一个裴寰刚走,这又冒出个六皇子来,韩三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很是随意的揭过这个话题,问道:“韩郎中,您觉得六皇子的腿,可需要别的手段?” “不需要,就维持眼下的治疗便可,那裴寰也是你治的,你心里不是很清楚这点?” 她确实清楚。 不过宋姝婉想要的是万无一失,如今确定了事情,她也就没什么说的了。 很快,韩三针提起去安远城的事:“我准备明日离开,你这边做好准备了吗?” 宋姝婉一怔,真的要走么? 她有些犹豫,可面上却没显现分毫。 “我这边随时能走,韩郎中给个话就行。” “行,那我就不在这儿呆着了,明早北边城门口见。” “好。” 次日,天刚蒙蒙亮,宋姝婉一行人便抵达了北边的城门口。 队伍里,甄远骑着马,笑眯眯的往左右张望,突然加快速度,到了马车边上。 “宋小姐,你……” 她还没说完,车窗就被推开,露出了六皇子不善的面容。 他冷声问:“无缘无故的,敲马车窗子做什么?” 甄远没料到马车里坐的是六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宋姝婉呢?” 六皇子斜眼看她:“你找她,问我做什么?” 甄远看着六皇子,忍不住磨了磨牙,次次见到她就呛声,她怎么不记得得罪过这个六皇子。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六皇子,我可是有何处得罪过您?” “没有。” 六皇子看出她的想法,回答的十分果断。 “既然我没得罪过您,那您为何每次见到我,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六皇子摸了摸下巴:“你问这个啊,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嘛,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能让你舒服的理由。” “什么理由?” “看你不顺眼。” 六皇子扔下五个字,就在甄远错愕的目光中关了车窗。 片刻后,车窗被再次敲响,甄远喊道:“你给我把车窗打开,我二人细细聊一下……”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车队里的人察觉,不少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没多久,甄远和六皇子的对峙就传到了宋姝婉耳朵里。 她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让人去问,因为她见到了韩三针。 “韩郎中,怎么就您一个人在这儿?其他人呢?” 韩三针拄着拐杖,身上背着个包袱,听见询问淡淡的看了一眼宋姝婉。 “都留在这儿了。” 宋姝婉愕然:“他们留在这儿,谁来照顾您?” 韩三针没做声,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宋姝婉。 刹那间,宋姝婉明白了韩三针的意思,立刻说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您的,先上马车吧。” 车队赶往安远城,一路日夜兼程,时不时就能听见从北边传来的消息。 他们说,裴寰和北狄的十皇子会面了几次,却都没达成共识,不过边境的战争却因此停了下来。 他们说,大周的战神准备娶妻了,要娶的新妻子生的十分貌美,叫人看了便移不开视线。 消息越来越多,韩三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宋姝婉连头都不敢在韩三针面前露一下,生怕一出现,就被韩三针冷嘲热讽。 可他们终究在一个车队里,宋姝婉再怎么躲,也得和韩三针对上。 “某些人啊,平时瞧着挺厉害的,遇到了该厉害的事,躲的却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怎么,生怕被人吃了?还是自己心虚啊?” 宋姝婉:“……” 她能说什么,她对着韩三针,只有沉默寡言的份儿啊。 所幸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一行人就赶到了安远城。 刚进城,宋姝婉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安远城里的氛围太过凝滞,每次路过的人都愁眉苦脸,视线转过后,脚步走的飞快。 发生什么事么了? 宋姝婉正准备让人去探查消息,就见暗三凑了过来,问道:“小姐准备住在何处?” 驿站两个字刚到嘴边,宋姝婉倏地顿住,她现在……好像不能住在那个地方了。 “哼!” 一声冷哼突然响起,宋姝婉扭过头,就见韩三针拄着拐杖从她旁边过去。 “看我做什么,还不跟上?” 宋姝婉一怔:“住的地方您安排好了?” “自然,我早就给这里的一个熟人送了信,他已经安排好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看着眼前的驿站,语气幽幽地说:“您的熟人,是裴寰吗?” 韩三针瞪眼:“你有意见?宋姝婉,你该不会告诉我,连驿站都不敢住吧?” 宋姝婉叹气:“韩郎中,您不必激我,罢了,驿站就驿站吧,哪里都能住。” “知晓就好。” 韩三针进了驿站,立刻便有人迎上来,询问过后,将一行人引到了后面。 宋姝婉看着熟悉的驿站,久久没有言语。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娇软的女声。 “诸位就是世子所说的,旧相识吗?” 第五百九十六章:我跟他没关系了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身着粉裙的女子款款走来,杏脸桃腮,眼波流转如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天生便带着笑。 韩三针回过身,一通打量后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还未说话,旁边驿站的人便开了口。 “这位就是裴世子要娶过门的世子妃。” 世子妃三个字出来,四周立时陷入了寂静,有不少人的目光全都朝着当中的宋姝婉身上瞄。 原来她就是木颖儿。 宋姝婉眼眸微动,作为被瞄的人,她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主动出声与木颖儿打了招呼。 谁知下一瞬,木颖儿却将矛头直接对准了她:“我听世子提起过你,世子说,你是他的前妻。”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按着以往的情况,我确实算得上是前妻,不过……” 她刻意顿住,想看木颖儿会不会追问。 随后,木颖儿便开了口:“不过什么?” 她眼里皆是好奇,说话间还朝着宋姝婉的方向走了几步。 宋姝婉浅笑,语气温和淡然:“世子没与你说过,我们真正的关系吗?” 此话一出,木颖儿皱了眉头:“真正的关系,此话何意?” 听见这句话,宋姝婉就知晓,木颖儿对她和裴寰的关系并不清楚。 不过也是,裴寰也不至于将以往的事情拿出来说。 思绪转过,她往后退了两步:“你可以回去找裴寰询问,我这边舟车劳顿,身边的下人都很疲惫,就不与姑娘闲聊了,都散了吧。” 随着宋姝婉的话音落下,周围除了韩三针和甄远,其他人全都散开,便是六皇子都被护卫给推走了。 木颖儿笑了笑:“我知晓你们舟车劳顿很累,这不是听世子提及,想着来打个招呼,这样吧,明日我做主,请诸位去木府用个便饭,姐姐也能与世子联络一下感情,如何?” 姐姐? 木颖儿突然变换的称呼,让宋姝婉当场愣住,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用了。” 韩三针突然开口。 木颖儿微愣:“不用?” “我们来此是有正事,既没有吃饭的时间,也不想浪费心神跟谁联络感情,你若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谁也没想到,韩三针会扔出这么一番话,木颖儿脸上的笑模样立时便消失了。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浅笑着说:“您不必对我有那么大的恶意,我来此,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话落,她与宋姝婉道别,离别的脚步比来时多了些急促。 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韩郎中是为我好,但……” “但什么?” 韩三针一个眼神瞥过,当中带着警告。 宋姝婉轻咳:“没什么,先去休息吧,一路走来,您也辛苦了,好好养足精神,明日才能做正事。”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天刚亮,宋姝婉就被一阵嘈杂弄醒,正觉头疼,她又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小姐,出事了。” 宋姝婉按了按眉心,起身披上外袍,开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护卫站在门前,脸上皆是急切:“有一群士兵围住了驿站,说要和您算账。” 和她算账? 宋姝婉觉得莫名,她昨日刚来,今日就有人冒头了? 她皱了眉头,让护卫先退下:“我马上就去。” 片刻后,宋姝婉匆匆赶到驿站门口,还未站定就听见一声大吼。 “少在这儿废话,今日她要不出来,就休想我等离开!” “没错,让她出来!” 各种嘈杂声里,很快又多了一种声音。 “做什么?你们想在这儿动手吗?别以为你们是林羽军的人,就能在这里胡来,我告诉你们,我们的主子也不是你们能挑衅的。” 宋姝婉深吸口气,不敢再耽误,快步跑了出去:“都给我住手!” 她一声大喊,两边正在推搡的人都顿住了,随后都扭头看了过来。 宋姝婉环视一圈,眉眼中满是凌厉:“你们是林羽军的人?” 为首的人开口:“不错,我们是林羽军的人。” “是裴寰让你们来驿站闹事的?” “世子自然不会让我们来闹事,我们是自己来的。” 那人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股压迫感,十分沉重。 宋姝婉眉眼愈发冰冷:“是吗?那就说说,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侧边,跑来的这群人很陌生,不一定是林羽军的。 可是这安远城,谁会费事来找她麻烦?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就听面前的人问道:“听说,你曾经是我们世子的世子妃?” 宋姝婉回神:“听说?” 她冷笑着,朝说话的人迈克一步,出口的询问带着杀意。 “你们真是林羽军的人?” “这还能有……” 他还没说完,一股力道突然从后方出现,将他按在了地上。 暗三居高临下:“你若真是林羽军的人,就该认识宋小姐,她可是林羽军的大恩人!说,你叫什么,又是谁派你来的?” 凌厉的呵斥落下,驿站门口顿时死寂一片,但很快又掀起了波澜。 “你是什么人?” “放开他,你怎么敢动他的!” 两边动起手来,暗三以强大狠厉的身手,将一群人镇压。 “小姐,这些人属下会带去世子那边,待属下弄清楚真假,再来向您禀报。” 宋姝婉抿唇,良久后轻轻摆手:“去吧。” 待暗三一行人离去,宋姝婉回了房间,没多久韩三针拄着拐杖过来。 “我听说,有人闹事?” 宋姝婉点头,将情况简单的说一下。 听见暗三将人带走,韩三针脸上的神情才好看一些,只是下一瞬,他又沉了脸,问道:“若确定了那些人是真的,你当如何?” 宋姝婉指尖一动,几瞬后摇了摇头:“我不信林羽军的人会如此来找茬。” “是不信林羽军的人,还是因为相信裴寰?” 韩三针开口就抓住了关键,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对那裴寰,真的就这么宽容?连怀疑都不忍心?” 宋姝婉笑笑:“韩郎中,我跟他没关系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可是有什么合谋 韩三针没好气地说:“嘴里说着没关系,心里其实还惦记着呢。” 宋姝婉一阵沉默,她要如何说,才能让韩三针确定,她真的不惦记裴寰了? 苦思无果,她只能叹息一声,而后用询问将话题转移。 “昨日您说,今日有安排,不知是什么事?” 韩三针心里还有气,但听着询问,依旧给了回答。 “去见个人,说起来,那人和你还是熟人。” “和我是熟人?” 宋姝婉很惊讶,正要追问,韩三针站起了身:“现在你别问,等见到人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带着疑问,宋姝婉快速收拾好自己,用了早膳后,便随韩三针出门,同行的还有甄远。 甄远兴致勃勃的看着街道上的行人,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便淡了:“这安远城的百姓,平日里都这么匆匆忙忙的吗?” 彼时,宋姝婉也在打量行人,听见这话,低声说:“之前我来时,安远城的百姓还不是如此。” 甄远侧头:“那会儿安远城被大军包围了吧?包围的时候没这个样子,如今暂时安宁,反而让百姓不安,这是城里发生了意外?” 宋姝婉环视四周,眉心微微皱起,她也不知这城里发生了什么,但裴寰……真的会让安远城出事吗? 各种思绪转过,前方韩三针的声音突然传来:“到了。” 宋姝婉和甄远同时加快速度,韩三针敲了一扇门,没多久,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看到韩三针,脸上顿时露出了了然。 “是韩郎中啊,您快请进,我家主子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厅堂里,下人送上茶水,宋姝婉道谢接过,捧着茶水啜了一口,这才看向韩三针。 不过她没有询问,片刻后,几个人从厅堂外走入。 “宋小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宋姝婉下意识看去,眸中顿时充满了意外:“女,女皇?” 来的人,竟然是鞑靼女皇忽娜。 “是我,可是很意外?” 忽娜笑着落座,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她确实很意外,不过更关键的不是这件事。 “您为何会在安远城里?裴寰,林羽军知晓这件事吗?” 忽娜单手托着脸颊,绕有趣味的看着宋姝婉:“一会儿裴寰,一会儿林羽军,宋小姐的重点,其实是前者吧。” 宋姝婉嘴角一抽,不用说,忽娜肯定也觉得,她对裴寰还是存了感情。 她不明白,这一个两个的,为何非要将她的话想偏? 她的询问,真的只是单纯的一句询问啊。 叹了口气,宋姝婉也没解释,而是重复了一遍询问。 忽娜弯了眉眼:“我是偷偷来的,除了我身边的人,还有这位韩郎中,没人知晓我在此地。” 这时,韩三针主动开口解释:“我之所以知晓她的行踪,也是她主动透露的。” 原来如此。 宋姝婉垂下眼眸,心中的疑惑被解除,却又有另一个疑惑冒出。 “女皇特地暴露行踪给我,是想与我说些什么吧?” 忽娜点头,承认的十分利落:“我确实是想与你说些什么,不过我见到你之后,反而有些犹豫了。” 宋姝婉挑眉:“是因为您要说的事情,和裴寰有关?” “不,是和北狄有关。”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宋姝婉愣住,她的眉头再次皱紧,很是不解地问:“北狄的事,女皇与我一个普通女子说,没有意义吧?” 忽娜笑了,笑中夹杂着惊诧。 “宋小姐觉得自己是个普通女子?” 宋姝婉反问:“难道不是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这时,一声轻笑响起,甄远打破了二人间的对峙。 “女皇有话直说便可,在这里打马虎眼是没用的,我们的宋小姐,对边境的形势可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女皇眼眸微微转过:“多谢你的提醒,不过眼下,我是在和宋姝婉说话,请你闭嘴。” “好吧。” 甄远调整了姿势,缓缓靠在了椅背上:“那就让我看看,女皇与宋小姐能说出些什么来。” 话音刚落,女皇便冷哼一声:“宋小姐,你身边的人很没规矩啊。” 宋姝婉无奈:“这位是我的一位……” “朋友,我是宋小姐的朋友。” 甄远打断宋姝婉的话,眼眸中的笑意逐渐加深,“和宋小姐有关的很多事情,我都知晓哦。” 忽娜眸光泛冷,最后无视了甄远:“宋小姐,北狄不会与大周议和的,据我收到的消息,他们已经派人在接近裴寰,想用另一种办法,让林羽军撤出安远城。” “撤出安远城?” 宋姝婉目光疑惑,以裴寰的性子,除非是安远城完全守不住,不然他根本不会撤离的。 她想着,并将思虑说了出来。 忽娜嗤笑:“那是以前的裴寰,宋小姐敢保证,如今的裴寰还是同样的想法吗?” 宋姝婉反问:“为何不能是同样的想法?女皇,抛去私事,裴世子对大周的百姓,一直都是负责的,他活着,也必然会守护大周的百姓。” 忽娜的目光中闪过怪异:“宋小姐就那么相信裴寰?” 宋姝婉摇头:“算得上是相信吧,不过更多的,还是裴寰的信誉,让我肯定他会那么做。” 忽娜正要开口,外间突然传来惨叫,紧跟着,数十人被打进了厅堂,倒在地上唉唉惨叫。 忽娜脸色一沉:“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放肆!” “我。” 淡漠的男声落下,宋姝婉心头一跳,目光落下,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踏入,下一瞬,又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 是裴寰和木颖儿。 忽娜起身,眸子冰冷的扫过二人:“裴寰,你带着这个女人过来打我的脸?” 裴寰还没开口,木颖儿便接了话,声音娇软甜腻:“您说的什么话?我只是随着世子来见见世面,如何能说是打您的脸?” 忽娜根本没有理她,径直质问裴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出身成谜的情况下,裴寰,你怎么敢放在身边的?” “这是我的事,与你有关,请女皇解释一下,为何要隐藏身份进入安远城,又为何要在此地召见她,你二人可是有什么合谋?” 第五百九十八章:你猜会做什么 宋姝婉微微睁大眼眸,审视的目光从裴寰身上扫过,忍不住笑了。 “世子这是在怀疑,我要背叛大周?” 裴寰侧过身,一双墨眸里满是冰冷:“你若不是想背叛,又为何在此出现?” 忽娜淡淡开口:“她若真想背叛,行踪也不会被你发现,裴寰,咱们聊聊吧,我想,你对北狄应该已经没耐心了吧?” 忽娜虽然对着裴寰说话,可视线却是盯着木颖儿的。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拍了拍木颖儿的手:“你在此等我。” 木颖儿抿唇,不太情愿地说:“为何?我想陪着世子。” “你可以陪,不过我这边……可不会允许。” 忽娜从二人身边走过,看向木颖儿的眼神愈发冰冷。 谁也不知,忽娜为何对木颖儿有那么大的杀意,但对比起眼下的境况,裴寰还是暂时留下了木颖儿,与忽娜一同离开。 下一瞬,甄远凑到了木颖儿面前:“之前会面,没来得及与你打招呼,你就是裴寰要娶的新世子妃对吧,我瞧着,怎么没有特别的地方?裴寰看上你哪点了?” 木颖儿眨眨眼,心底带着几分火气,她之前在驿站可是直接表明过身份的,如今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什么呢? 想法闪过,木颖儿面上却未显现变化,只温柔地问:“姑娘如何称呼?方才的话是单纯的询问,还是……为谁鸣不平啊?” 她话里的“谁”,指的是宋姝婉。 甄远弯了眉眼:“甄远,你唤我一声甄小姐便可,至于鸣不平,你看我像是会替人鸣不平的人吗?” 木颖儿捉摸不透甄远,神情中不自觉多了些犹豫,口中随口应付了几句,便没再说什么。 见状,甄远叹了口气:“我一直以为,能被裴寰看上,你应该是有不少特别之处的,如今瞧着长相不行,这言语也不利索,没意思。” 木颖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 “宋小姐。” 突然的呼喊打断了她的话,众人回头,就见一个陌生的护卫出现在厅堂前。 他说:“陛下请您过去。” 木颖儿立时开口:“世子呢?世子可有说什么?” 护卫看了她一眼:“没有,裴世子什么都没说。” 木颖儿眼眸一转,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宋姝婉就与护卫离开了。 一看这个情况,木颖儿下意识就要跟上,随后就被甄远拦住。 “你要去哪儿?” 木颖儿挑眉:“我去何处,与你有关系吗?” 她已经看出,面前这个女子对她有敌意,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但当中已经多了些寒意。 甄远笑着搭上她的肩膀:“没有关系,不过我想与你聊上几句,所以……出去走走?” 木颖儿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倏地收住:“好啊,我们出去聊聊。” 另一边,宋姝婉随着护卫进屋,见到了正在对峙的裴寰与忽娜,二人间的气氛十分紧张,忽娜更是眉头紧皱,大有一副随时会动手的架势。 不过宋姝婉一出现,就打破了二人间的僵持。 裴寰和忽娜同时转头,但先开口的却是忽娜。 忽娜问:“你可还相信他?” 宋姝婉愣了一下:“为何这么问?” 忽娜单手托着脸颊:“你别管,先回答这个问题。” 宋姝婉斟酌了下,谨慎地问:“这个相信,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 此话一出,忽娜立时便笑了:“裴世子,听到了吗?” 裴寰捏了捏眉心:“你……罢了,说正事吧,北狄那边,鞑靼能派多少兵马出来?”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一边打量着二人,一边自己寻了位置坐下。 “眼下的关键,不是鞑靼能派出多少兵马,而是裴世子这边究竟有什么安排?那个木颖儿的问题,我不相信裴世子看不出来。” 忽娜脸色凝重,对于木颖儿的存在十分不满。 裴寰叹气:“木颖儿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又何必盯着他?” “既然无关紧要,裴世子又为何在意,我盯着她呢?” 气氛随着忽娜的这句话,再次变得凝滞。 就在三人都沉默之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外面来了位客人,直说要见陛下。” 屋中三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宋姝婉皱眉问:“您进城的消息,到底有多少人知晓?” 人一个接一个找过来,莫不是所有人都知晓了忽娜在此? 忽娜也觉得莫名,她进城是刻意避开所有视线的,怎得如今就成这般模样了? 不过他们都没有想太多,忽娜一挥手,就让人将来访的客人请来。 片刻后,三人看着宁王陷入了沉默。 寂静中,宋姝婉打破了寂静:“宁王爷不是在京城么?怎得跑到这儿来了?” 宁王拿着折扇,闻言“啪”一声打开:“皇上不相信裴寰,让本王来看看。” 他的坦然让在场几人全都愣住了。 裴寰却明白了关键:“因为我娶新妻一事吧?皇上还真是费心了。” 宁王瞥他一眼:“倒也不是皇上费心了,你没藏着消息,娶新妻的事传到了京城,皇上还没说什么,文武百官便先跳出来了,也是有意思,他们竟然那么挂心你娶新妻的事,要本王说,全都是一群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主。” 说话间,宁王落座,又看向了宋姝婉:“还有你,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跑过来,是不甘心呢?还是另有所图?” 宋姝婉笑了笑:“宁王爷觉得是哪种就是哪种吧。” 宁王挑了下眉头:“本王觉得吧,有些人该扔就得扔,一直收着,对谁都没好处,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维持久了只会影响到一方,另一方可是分毫事情都不会有。” 他没明说,但出口的每个字,都是让宋姝婉远离裴寰的意思。 闻言,裴寰冷哼一声,对宁王非常不满:“宁王爷跑来此地若只是为了呈口舌之利,那我只能奉劝宁王爷快些回京了,毕竟以宁王的身份,来到这里,怕也是被猜疑的那个。” 宁王顿时大笑了起来,但很快,他面上的神情便淡了下去:“本王再被猜疑,也比不过裴世子你啊,这次的事你若不拿出个让皇上满意的结果,你猜皇上会做什么?” 第五百九十九章:难不成都是真的 裴寰眯了眼,审视的目光落在宁王身上,半晌后突然笑了:“合着,宁王爷来这儿也不只是为了皇上的意思,说吧,宁王爷想做什么?” “本王没什么想做的,总归那个位置,本王已经没兴趣了,若是可以的话,本王倒是想彻底消失。” 彻底消失? 宁王出现后说的所有话,都比不上这话尾的四个字。 屋中陷入寂静。 忽娜突然开口:“你不想在大周待着,那去鞑靼如何?虽然没了宁王的身份,但在鞑靼无人认识你,倒也算得上,让你彻底消失了。” 宁王嗤笑:“本王不相信你。” 忽娜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便不说什么了,不过今日的重点,不是宁王爷你要做什么,而是……北狄,裴世子,我鞑靼国都虽出了些问题,但我回转后,很容易就能解决掉,你想要的兵马我能送过来,但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什么?或者说,你能给鞑靼什么?” 裴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说的再多都是废话,我只能告诉女皇,我可以答应所有的条件,但只包括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超过的,恕我很难让您如愿了。” 忽娜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寰:“我如何确定,你说的范围是多少?” 这时,宁王慢悠悠开口:“他的能力,至多就送几个人给你,其他的,都得听朝廷的。” 忽娜没说话,一双眸子盯着裴寰,意思明显:真的如宁王说的一样吗? 裴寰叹息:“宁王爷,你到底站在谁那边?” 宁王悠闲地说:“谁让本王高兴,本王就站在谁的那边。” 说到这里,他身体前倾,折扇收起,指向了裴寰:“若你能让本王高兴,本王也会帮你。” 裴寰嘴角微抽,对宁王这句话敬谢不敏。 裴寰与忽娜又交谈了片刻,确定了之后的安排,忽娜便先离开了。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又看了眼宁王,决定先跟着离开。 下一瞬,裴寰和宁王同时出声:“别急着走。” 宋姝婉顿住脚步,疑惑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裴世子,宁王爷还有什么事?” 裴寰的眼神因为“裴世子”三个字黯然:“为何叫的那么生分?” “一直都这么叫,何来的生分?” 宋姝婉反问一句,眸中的疑惑愈发明显,“裴世子究竟想说什么?” “木颖儿的事……” “听闻裴世子已经在准备婚礼了,裴世子准备何时迎娶那个木颖儿?” 宁王突然开口,直接打断了裴寰,出口的话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如此情况,让裴寰瞬间皱了眉头:“宁王爷,我二人的私事,与你无关吧?” 宁王哎了声,不以为然地说:“怎么能无关?我可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裴世子总要让我知晓一下情况吧。” 裴寰眉头紧皱,他很不喜欢宁王这种说话的语气。 对他来说,他和宋姝婉之间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便是皇帝来了都不行。 宁王看着他,在寂静中,他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裴世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心里发虚?也对,毕竟没几个人能做出裴世子这样的事,拒绝了皇上赐婚,又要娶别人为妻,裴世子,你将宋小姐当做挡箭牌,可是一点都不想,宋小姐会遇见的危险吗?” 裴寰淡淡地说:“我安排好了,她不会遇见危险。” “裴世子相信自己的话吗?” 宁王眼底闪过嘲弄,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什么安排,变化的出现往往都是猝不及防的。 “裴世子,你若没那个心思,就别拖着人进险境,本王想,宋小姐也不愿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出事。” 因着宁王的话,屋中二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宋姝婉身上。 几瞬后,宋姝婉叹了口气,明澈的眸子落在裴寰身上,语气满是无奈:“我确实不想让自己莫名其妙的出事,所以世子,你做事归你做事,别将我牵扯进其中,可好?” 裴寰一怔:“我并非有意,只是……” “世子不用解释,我知晓世子有安排,但娶妻一事,还请世子莫要再折腾,另外,也请世子看好那个木颖儿,若再来我面前折腾,可别怪我不客气。” 宋姝婉言语十分温和客气,留下话后,她与宁王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到了这时,她也确定了,裴寰娶新妻是有图谋的,不过那又如何?所有人都知晓了裴寰要娶木颖儿为妻,便是之后真相暴露,也抵不过如今的事情。 更何况…… 宋姝婉想到她与裴寰和离的事,暗中叹了口气,她和裴寰之间已经没了客气,又何必再牵扯至一起呢? 敛去思绪,宋姝婉加快了步子,转过拐角,就见甄远正拉着木颖儿在说什么,后者的脸色十分难看,几次都想要挣开甄远的手。 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脑海中冒出疑惑,想了想,还是没靠过去,只是她正准备绕开时,就被另一边的甄远发现了。 “哎,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啊,快过来,我们一起和这位好好聊聊。” 宋姝婉顿了脚步,无奈的回身:“没走,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说着,她到了二人面前。 拉近了距离,她才发现,木颖儿的脸色都不是难看二字能形容的。 甄远到底说了什么,把人刺激成了这样? 宋姝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木颖儿,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甄远眉眼弯弯,突然凑到宋姝婉身边,十分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胳膊:“婉儿,我方才与木姑娘聊了好一会儿,越聊越觉得投机。” 宋姝婉收敛思绪,笑着说道:“是吗?不知你们方才聊了什么?” 甄远眨了眨眼:“我们方才在聊,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都能做些什么事,就譬如这挟恩图报,又譬如冒领恩情还有……” 随着她的言语,木颖儿的脸色不停变化,待听到冒领恩情几个字,她再也忍不住,大喊一声:“够了!别说了!” 甄远挑了下眉头,配合的停下讲述,而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木颖儿。 宋姝婉抿唇,饶是她不知情况,此时也听出了异常。 木颖儿太激动了,难不成甄远说的都是真的? 第六百章:一定让小姐满意 这个想法冒出,宋姝婉看向木颖儿的眼神里,审视愈发的明显。 若只是挟恩图报就算了,冒领恩情的话,就证明这个木颖儿所图非小啊。 不对,裴寰那边早就知晓了木颖儿有图谋,既如此,那木颖儿如此折腾,又能是为了什么? 安远城,还是大周? 种种思虑,让宋姝婉的心头止不住的发沉。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木颖儿看到来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笑意,而后又骤然变成委屈。 “世子,您总算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宋姝婉身后跑。 甄远压低声音:“是裴寰来了。” 宋姝婉捏紧手指,缓缓转过了身,就见木颖儿扑到裴寰怀中,还未说话,眼泪便落了下来。 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瞧着十分可怜。 裴寰低头,一双墨眸中不见情绪波动,语气却十分温和:“发生什么事了?” 木颖儿哽咽:“世子,是宋姐姐,她……” 说到一半,她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掉的更厉害。 裴寰微微皱了眉头,墨眸落在宋姝婉身上,有无奈也有探寻。 “你,怎得让她哭了?” 甄远接了话:“怎么,裴世子心疼了?” 裴寰:“心疼与否是我的事,我没问你,请你莫要多言。” 甄远顿时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的:“裴世子好大的微风,这是在威胁我吗?可你连情况都没弄清楚,何来的资格询问啊?” 说话间,她松开挽着宋姝婉的手,缓步到了裴寰面前,嘴角的弧度还在,但眼底却冷如寒冰。 “宋小姐刚和你分开吧?你觉得,那么短的时间,她能对这个木颖儿做什么?” 一抹寒意自墨眸里闪过,裴寰冷冷地说:“你在替她说情?” “嗖——” 一道破空声骤然传来。 裴寰脸色一变,带着木颖儿便往旁边躲去。 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 宁王将折扇舞的密不透风,直逼得裴寰不停后退。 甄远见着,不停拍手叫好,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一旁没有言语的宋姝婉扶额,她实在搞不懂这些人。 一个裴寰前后不一就算了,甄远又怎得如此针对木颖儿呢? 更关键的是,她发现甄远知道很多事情。 她觉得,方才那些话应该只是一小部分,甄远知晓的应该比她所想的还要多。 “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 宋姝婉回过神,就见木颖儿如风筝断落般摔在地上,而裴寰又再次后退,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甄远回过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看见了吗?裴寰那小子很会演戏啊,说着要娶木颖儿,结果把人丢出去的时候,一点都不客气呢。” 宋姝婉:“……” 她眼神中多了些怪异之色:“裴寰都这么做了,你就没看出异常?” 甄远眨了眨眼:“看出了又如何?他如今再怎么表现,也抵不过他已经做的事啊。” 宋姝婉轻咳一声:“行了,别管他了,我得去寻韩郎中了,你想看就留在这儿,我先走了。” 她说走就走,完全不在意正在交手的裴寰和宁王。 宋姝婉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二人就停了手,裴寰和宁王对视片刻后,一人去扶木颖儿,另一人慢悠悠的离开。 甄远瞧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木颖儿,也跟着走了。 另一边,宋姝婉与韩三针会面,刚说了没几句,就有护卫过来递话,说是忽娜准备离开,客人若有意留在此地,可将此地送给他们。 宋姝婉好奇地问:“这个院子,是你们买下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立刻就接下了:“我可以将买宅子的银两给你们。” 护卫笑了笑,拒绝了这个提议:“主子说了,这个宅子只是一个感谢,宋小姐以往的救命之恩,她一直记着呢。” 宋姝婉愣住,她和忽娜之间的相处并不多,但救命之恩…… 几瞬后,她微微一笑:“知晓了,替我谢过她。” 护卫行礼退下。 韩三针不悦地说:“你就那么不想待在驿站?” 宋姝婉侧头,嘴角的弧度加深:“这不是怕在驿站住着,会影响到您吗?韩郎中来这儿,应该不只是为了目前的几件事吧?” 韩三针冷哼一声:“我来此,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会故友。” “您的故友?是何人?” “一个郎中。” 韩三针说到这里,就没有再出声。 宋姝婉也没问,只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从驿站里,将他们的行李收拾过来。 当天下午,宋姝婉一行人便搬出了驿站。 裴寰收到消息后,久久没有言语。 “世子。” 一道娇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裴寰回过神,看着进来的木颖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温柔地问:“怎么了?” 木颖儿张嘴不言,眸中闪过一抹委屈。 裴寰暗中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温柔:“到底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不高兴。” 木颖儿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我听底下的人说,那位宋姐姐搬出驿站了,想到宋姐姐身边那个女子,我就觉得心好难受。” 裴寰垂眸,将厌恶压在心底:“你说的是甄远吧?她说话一直都是那般,实际上没什么恶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我觉得,宋姐姐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木颖儿抬起头,眉心紧蹙,“我也知晓,宋姐姐可能会对我有些意见,但我不……” “她不会对你有意见。” 裴寰叹息出声,将木颖儿扶到一边坐下,又倒了茶水递过去,“她那个人,向来只对医术感兴趣,其他时候,很多事都没法牵引她的注意力。” 木颖儿捧着茶杯没说话,良久后苦笑说道:“世子还是喜欢宋姐姐的吧?既是如此,世子又为何要与宋姐姐和离?” “不太适合在一起罢了。” 裴寰随口敷衍了一句,便说有事要离开。 木颖儿看着他的身影,捧着茶杯的手骤然捏紧:“罗晓峰。” 一个青年跳了出来:“小姐有何吩咐?” 木颖儿凝眸,满是杀意地说:“我要你想办法,杀了那个宋姝婉。” 罗晓峰抬起头:“是,晓峰一定让小姐满意。” 第六百零一章:气得不轻啊 “宋小姐这是准备,审问我吗?” 厅堂里,甄远一手托着脸颊,询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宋姝婉淡淡瞥她一眼,指尖落在旁边的扶手上:“甄小姐,我只是想弄清楚情况,你若觉得我是审问,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今日,你必须将事情说明白。” 甄远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我在帮你,你怎么就不能装傻一下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宋姝婉笑了笑:“确实是这般,不过我这人就是装不了傻,不管什么事,都想弄个明白,甄小姐应该明白这种感觉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甄远也不好再拖着:“那个木颖儿,于我而言,算是熟人了。” 宋姝婉惊讶:“熟人?我看那木颖儿的模样,她根本不认识你吧?” 甄远笑意盈盈地说:“所以我方才说的是于我而言,我对他很熟悉,但她对我,却是一点都不知。” 宋姝婉收紧手指:“是我愚笨,还请甄小姐细说。” “她曾经是我的手下,换句话说,若她没离开的话,这会儿应该也是你的手下。” 宋姝婉倒抽口气,木颖儿竟然是玄玉阁的人,这可真是…… 她捏了捏眉心:“那木颖儿离开玄玉阁后,去了何处?” “北狄,十皇子名下。” 难怪…… 宋姝婉垂眸,遮住当中的无奈,所有人都清楚木颖儿的情况,唯独她被蒙在鼓里。 “你不必觉得沮丧,玄玉阁到你手里的时间太短,很多事情你不知晓是正常的,只是如今你清楚了木颖儿的身份,可有想过之后的打算?” 宋姝婉顺着木颖儿的话思索,轻轻摇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会来安远城,主要是因为韩郎中,甄小姐,我对于裴寰娶妻之事,真没那么多重视。” 甄远皱眉,一言不发的盯着宋姝婉,她在判断,宋姝婉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过了许久,甄远收拢了思绪,却还是不死心的询问:“你对裴寰的举止,真的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宋姝婉点头,神情中满是坚定,她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对于这点,甄远彻底说不出话,合着他们来回折腾,其实就是在乱来,正主完全不在意当中的变化。 想到这里,甄远又想到了裴寰,眼里流露出一抹幸灾乐祸:“裴寰知晓你的想法吗?” “不确定,不过,他应该能猜到。” 宋姝婉随口说了一句,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她想着北狄的十皇子,心直往下沉。 “裴世子知晓这件事吗?我指的,是木颖儿的身份。” 甄远摇头:“我不确定,不过这是边境,想必他心里应该有些数。” 宋姝婉点了点头,再没有言语。 次日。 宋姝婉随韩三针离开安远城。 今日太阳很好,宋姝婉探头看了几遍,嘴角都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韩郎中,您的故友为何没住在安远城里?” “他觉得安远城太吵了,不乐意呆着。” 说话间,车夫的声音传来:“大水村到了。” 韩三针往外看了一眼:“走吧,这个村子挺小的。” 大水村确实很小。 宋姝婉下了马车,就看见了一个一眼便能望到头的村落,时不时还有孩童的笑闹声传来。 几人沿着小路进村,很快就有村民过来询问。 韩三针说:“我们是来找人的,他名为罗宇。” “原来是寻罗郎中的,他就在最里面,喏,那个单独的院子就是罗郎中住的。” 宋姝婉顺着村民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见了他口中说的单独的院子。 “多谢。” 韩三针道了声谢,便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咚咚咚……” 他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慢悠悠的过来开门。 “谁啊?这大早上的吵人睡觉,缺不缺德啊?” 大早上? 宋姝婉看了眼快到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眼开门的中年男人,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韩三针冷哼一声,推开中年男人进了院子:“你那双眼是个摆设么?看不见头顶的太阳?成日里就知道睡,一个大男人能有点出息吗?说吧,你还准备窝在这小村里多久?” 中年男人后退了几步,吊儿郎当地说:“什么叫窝啊,我这是住在这儿,无缘无故的,离开做什么?不是我说你,到处跑也不嫌累得慌。” 看样子,这位就是韩郎中口中所说的罗宇了。 宋姝婉跟在两人身后,这种性子,真的很难想象韩三针会和他成为好友。 进屋坐下,罗宇用碗端了两碗水过来。 “你也不用多说,我知道你过来的打算,说实话,我不想动。” 韩三针冷哼一声:“不想动和真不动是两码事,罗宇,我不信你真就甘心待在这里。”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人活一世,像我这样的早就该了结自我了,一直撑着又能如何?你若将我当好友,就别多说了,今日在这儿坐到傍晚,自行离去便可。” 罗宇来回晃悠,整个人都透着不着调的感觉。 韩三针叹了口气,没说话,直端起手边的碗喝了一碗,下一瞬,他一口水全都吐在了地上。 “我说罗宇,这就是你的待客方式?端水来就算了,还是凉水,怎么,你这儿连烧水的木柴都没了?” 韩三针气不打一处来,他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到的人多了,可像罗宇这种的,屈指可数。 罗宇嘿了声:“别不识好歹,我这还是看你是好友才给你端的水,搁别人连门都进不来,你就知足吧。” 宋姝婉瞥了眼手边的碗,一句话堵在嘴里,愣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样的人,为什么韩郎中要特地跑一趟过来请他啊? 就在这时,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 “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无药可救了?” 宋姝婉脸上的神情微僵,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从不会觉得旁人无药可救,因为旁人的事与我无关。” 罗宇嗤笑一声:“你这个小姑娘倒是够冷,不过你这个态度才是对的,就是某个人啊,恐怕气的不轻啊。” 第六百零二章:有一样宝贝 宋姝婉嘴角微抽,罗宇口中的某个人,分明就是旁边的韩三针。 韩三针冷笑:“少在那里阴阳怪气,罗宇,我今日来了,就说明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罗宇叹气:“不是我说,你为何就要盯着我呢?真要看不惯我躺在这儿,你直接无视不就行了?” “我可不是看不惯你。” 韩三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罗宇,你在医术方面的能力比我还强,我不信你真就甘心缩在这里,随我出去吧,我会给你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 罗宇沉默了,一双眼盯着地面,倒是淡了他身上的那股不着调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罗宇摇头:“别劝我了,我这辈子就在这大水村里呆着了,哪也不会去的。” 韩三针气的就要骂人,但话刚到了嘴边,他又按了下去:“给我整顿饭菜去,我要在这儿住几日。” 说着,他转头对宋姝婉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来找我便成。” 宋姝婉点头,和罗宇打过招呼,便离开了大水村,回去的路上,她思索了一路,都没想明白罗宇的医术能有多强,会让韩三针生出死缠难打的想法。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震,紧跟着惨叫声传进车中。 宋姝婉从思绪中回过神,尚未询问,便有呼喝声传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阻我们的马车?” “杀你们的人,给我动手!” 伴随着一声冷哼落下,刀剑碰撞的脆响跟着响起。 宋姝婉心头发沉,这是有人故意要杀她,问题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动手? 没多久,厮杀声消失。 宋姝婉皱紧眉头,指尖隐约有金光闪过。 下一瞬,一道带着安抚的声音进了她的耳朵里。 “出来吧,外面安全了。” 是裴寰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儿? 宋姝婉很是震惊,却还是推开了车门,阳光下,裴寰一身黑色劲装,利落的穿着让他整个人都透着股飒然,是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感觉。 宋姝婉抿唇,迅速收敛了思绪:“世子怎么会在这儿?” 裴寰答道:“我出城来寻人,刚好碰到了你。” 刚好吗? 宋姝婉越过裴寰,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心头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悸动。 “世子可知晓,这些人的来历?” 裴寰摇头,语气略显沉重:“这些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有意来刺杀你的,你心中可有猜测的人选?” 宋姝婉攥紧手指,仔细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想到可能的人选。 “我刚到此地,并未得罪过谁。” 裴寰皱了眉头,没有得罪过人,又为何会出现那么多杀手? “此事我会派人去查,一定尽快给你交代。” 宋姝婉道了谢,随口问起裴寰的去处。 “大水村。” 裴寰口中的三个字,让宋姝婉愣住了。 “大水村?你可是,要去寻一位叫罗宇的郎中?” 此话一出,裴寰也跟着愣住了。 “你怎会知晓,我要去寻罗宇?” 四目相对,宋姝婉险些没绷住脸上的神情,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说了情况。 待听到韩三针也在,裴寰顿时觉得头疼,韩三针看他最不顺眼,这次若撞上恐怕不会让他好受。 宋姝婉也在想相同的情况,看着裴寰沉默,她轻咳一声,开口道:“你好好说的话,韩郎中也不一定会将你当成敌人,况且,你二人目的一致,应该更能融洽。” 话是这么说,可宋姝婉心底却一点信心都没有。 无他,韩三针最是看不上裴寰,指不定会怎么折腾。 风吹过,吹散了周遭的血腥味。 裴寰叹了口气:“不论如何,我都得走上一趟,你可要与我同行?” 宋姝婉摇头:“我得回城了。” “既如此,那我就不挽留了,这样吧,我让护卫跟着你,如此我也好放心。” 宋姝婉没有拒绝,道谢之后,便让车夫驾车离开。 这一次,一路平安的回到了府邸。 刚进门,甄远便迎了过来:“回来了?可要随我出去走走?” 宋姝婉与她对视,眸中闪过疑惑:“甄小姐打算去何处?” 甄远弯了眉眼:“我先卖个关子,放心吧,我是不会害你的。” 宋姝婉狐疑的打量着她,说实话,她有点不太相信甄远的话。 只是话在嘴边,她又按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在甄远眼里就是同意,她直接挽住宋姝婉的手往外走。 “行了,别在这儿斟酌了,这可是安远城,我在这里害你,对我可没好处。” 宋姝婉挑眉,故意问道:“所以你是真想过要害我,对吗?” “怎么能这么说?” 甄远立时反驳,语气中满是不以为然,“我先前只是有些谋划,那谋划可能会伤到你而已,实际上,我一点都没想害你啊。”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 半个时辰后,两人站在了一家客栈外。 甄远左右看了看,招来客栈的伙计:“你们这儿,是不是住了几位京城的客人?” 伙计脸上闪过警惕,还没开口,他的手里就多了一锭银子。 甄远笑眯眯地说:“我就打听个消息而已,事实上,我和那些人可还是好友呢。” 伙计掂量着银子,审视的目光从甄远脸上扫过。 几瞬后,他开口道:“我们这儿确实有京城来的客人,身份很是尊贵,不过今日并未在客栈里,一大早就出去了。” 甄远摸了摸下巴:“走的时候,可有透露过要去何处?” “好像说什么大水之类的,我估摸着,应该是城外的大水村。” 伙计虽然不太确定,可还是给了一个猜测。 宋姝婉听着“大水村”三个字,眸中的惊诧再也遮掩不住,先是韩三针和裴寰,如今又冒出京城的客人,一个两个都奔着大水村去,总不能都是因为罗宇吧? 她想着,试探性地问道:“能让京城的客人万里迢迢的赶来也要过去,那个大水村有什么特别的吗?” 伙计没说话,只是上下抛接着银子。 见状,甄远又给他塞了一锭银子:“说吧,那大水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伙计看到银子,笑着说:“大水村在边境,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地方,那里有一样宝贝。” 宋姝婉错愕,罗宇是人吧?能称作宝贝? 第六百零三章:我可以帮忙哦 伙计说出宝贝二字后,迅速压低了声音:“据城里传扬的消息,说是大水村附近有铁矿,但只有大水村里的人知晓。” 铁矿? 宋姝婉心头一挑,垂在腿边的手也跟着攥紧,若真有铁矿,那确实当得上宝贝二字。 只是,大水村附近真的有吗? 甄远双手环胸,语气淡淡地说:“铁矿确实挺珍贵的,不过也不值得一群人赶过去吧?要知晓,这安远城离京城那么远,就算发现了,要将铁矿运走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呢,不值当。” 伙计嘿嘿笑了几声,将两锭银子塞进怀中:“那我就不知晓了,反正外面都是那么传的,至于具体的怎么样,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甄远眯了眼,当中闪过明显的不悦:“所以,你是拿着不肯定的消息,来骗我的银子了?” 伙计顿时就叫了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银子是你塞到我手里的,我可没明要啊。” 甄远冷哼一声,转过身说:“走吧,我们去大水村。” 宋姝婉嘴角微抽,待出了客栈,她才道出自己刚从大水村回来的事。 甄远啧了一声:“我可是收到消息就将你带过来的,结果你倒好,自己一个人走……” 她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一副很是痛心的样子。 宋姝婉轻咳几声:“这不是,我也没想到会那么凑巧的撞在一起,对了,那伙计嘴里说的京城的客人,该不会是宁王他们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宁王不是因为裴世子来的吗?怎得又盯上了铁矿?” 甄远笑的玩味:“没有人说,一个人只能为一件事走动吧?” 宋姝婉抿唇,这倒也是,只是她想不明白,宁王盯着铁矿有什么用,难道是皇帝想要? 可甄远方才说的也有道理,安远城离京城太远,运送矿石的代价太大了。 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怎么可能会对边境的铁矿动心? 二人沿着街道走着,突然几个人围了过来。 宋姝婉回神,指尖微微动了两下,直接问道:“你们是来找麻烦的?” 为首的人脸上有一道刀疤,听见询问笑了:“对,我们来找麻烦,交出银子,再让我们打一顿,就放你们离开。” 甄远冷笑:“就凭你们几个人?” 她话里满是不屑。 刀疤脸立时笑的更加张扬,他往身后看去,嗓门极大地问:“你们听到她的话了吗?” “听到了。” 随着一片的应和声,刀疤脸朝甄远走了几步,而后弯下腰,一脸轻蔑:“就凭我们几个,就能要你们半条命。” 甄远眼神一厉,只听“砰”的一声,刀疤脸就被踹翻在地。 “就你这身手,也想要我们半条命?我先弄死你。” 甄远满身杀气,片刻的功夫,就将刀疤脸一群人全都打倒,而后一屁股坐在刀疤脸身上。 “我这人吧,脾气不太好,若有人惹到我,定是要狠出一口气才能罢休的,你们若是想活,就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不说……” 她环视一圈,只是一声冷笑,就让在场的人全都哆嗦了一下。 刀疤脸开口:“没人派我们来,就是看你们两个是女子,所以我们才想过来弄些银子花花。” “哦?” 甄远语气微微上扬,“真是如此?宋小姐,你相信这个解释吗?” 宋姝婉一直在旁不语,此时被问起,她才看向地上的刀疤脸,眼神冰冷:“回城路上,我遇到了一群杀手。” 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让甄远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一瞬,甄远巴掌扇了过去,直扇的刀疤脸晕头转向,嘴角也逐渐溢出了鲜血。 但甄远并没有停,而是一直扇下去,直到刀疤脸承受不住,主动表示要交代,她才停手。 “说吧,谁让你来的?” “是一个名叫白月的女子,她刚才找到我们,给了50两银子,让我们来教训你们。” “刚才?” 甄远和宋姝婉交换了个视线,而后刀疤脸就被甄远揪了起来。 “那个白月,现在何处?” 刀疤脸抬起头,鼻青脸肿的样子甚是可怜。 但不管是宋姝婉,还是甄远,都对他的模样毫无波动,得到答案后,二人带着刀疤脸迅速跑往侧边的一座酒楼。 刚进酒楼,二人就看见了一个白衣女子匆匆往下走。 “白月?” 宋姝婉不太肯定的喊了一声,那白衣女子立时停了脚步。 见状,二人立刻肯定,白衣女子就是刀疤脸口中所说的白月。 甄远脸色顿时变冷,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敢找人教训我们?却不敢和我们碰面?” 白月踉跄后退,不防脚下的台阶,被绊的摔倒。 如此情况,让甄远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揪着她的衣领让她起来。 下一瞬,宋姝婉的手按在了甄远的肩膀上:“松手吧。” 甄远回过头,脸上满是不悦:“你要放了她?” 宋姝婉笑了笑:“先问清楚情况,再说其他。” “哼!” 甄远甩开白月,后者再次摔在地上,巨大的力道让她忍不住痛呼,眼眶里也含了泪花。 宋姝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未开口,心中却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你认识木颖儿,对吧?” 白月神情一僵:“你,你怎么知晓?” “猜到的。” 宋姝婉说着,有些无奈的叹息:“找人教训我,是你的想法,还是木颖儿的想法?” 白月没有做声。 宋姝婉点了点头:“我知晓了,是你的想法,但木颖儿也说了不少话,告诉我,木颖儿现在住在哪儿?” 白月眼神一闪:“你别胡说,颖儿她什么都没说,另外,你不是裴寰的前妻吗?怎么连让他们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宋姝婉没有理会白月的询问,她勾起唇角,看似在笑,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她一直都没想过掺和到裴寰和木颖儿之间,却没想到,木颖儿却先来找存在感,还是让一个陌生人先往外跳。 这时,甄远开口:“你是要去找木颖儿的麻烦吗?我可以帮忙哦。” 第六百零四章:算得上找麻烦 甄远的话一出,宋姝婉和白月全都沉默了。 宋姝婉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说道:“我没说要去找麻烦吧?” 甄远眨眨眼,不答反问:“你想知晓她的住处,难道不是要找麻烦?” 宋姝婉想了下,失笑道:“是我想岔了,这么登门确实是去找麻烦的,走吧,我也该去拜见一下裴世子与木姑娘了。” 甄远弯了眉眼,语气却冷的像是寒冰:“你啊,早该这样了,不然总被人登门找茬,还以为你胆小不敢动呢。” 宋姝婉没有言语,只让甄远给她带路。 甄远似乎对找人麻烦有很大的兴趣,脸上满是期待的模样。 白月被她揪在手里,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你,你们真要去找麻烦?” 甄远瞥她一眼:“怎么,你不会是觉得我们在跟你开玩笑吧?” 话音落下,几个人迎面走来,到了甄远面前拱手行礼:“已经确定了行踪,马车就在前面,两位小姐,请上马车前往吧。” 甄远微微颔首,扭过头说:“走吧,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宋姝婉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她莫名觉得,自己被甄远算计了,若不然,怎么会前脚松口,后脚甄远的人就来了? 她甚至想怀疑,突然跳出来的白月是否也是甄远安排的? “在想什么?” 甄远的询问让宋姝婉回过神,她看着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是不是早就等着我松口了?” 甄远哈哈一笑,眉眼中莫名带了一些无奈:“宋小姐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确实不是好人,但也没到为了看戏,做那么多安排的地步吧?”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依旧没有言语,但眼神中却挂着明晃晃的意思,你就是能做到那种地步。 不过她也没直接说出口,而是直接上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宅院外。 宋姝婉还没露头,就听到一声呵斥般的询问:“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是裴世子的府邸,不准靠近吗?” 宋姝婉轻挑眉头,这可真是……威风得很啊。 就在这时,甄远开了口,刚好说出宋姝婉的心声。 “现在裴世子的手下都这么威风吗?你在他身边时,也这样?” 宋姝婉默然,她知晓甄远说话没有恶意,但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刺耳。 甄远眨了眨眼:“你怎么不说话?可是……” “先出去吧。” 宋姝婉说着,看了眼白月,耳后当先下了马车。 甄远落后一步,嘴角上扬着,问道:“你觉得,这次碰上,那个木颖儿有多少赢的可能性?” 白月眼神闪烁,憋着一个字都没说。 甄远嘴角的笑意加深,而后拍了拍白月的肩膀,也跟着下去了。 “看好马车上的人,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靠近她。” “是!” 随着应和声落下,宋姝婉出现在府门前,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 “我名宋姝婉,前来拜访,烦请通报一声。” 守门的人互相对视,脸色都起了些许变化。 不过很快他们就稳住了,其中一人开口:“原来是宋小姐,请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通报。” 没多久,离开的人回转,神态中满是恭敬。 “宋小姐,请进。” 宋姝婉点头,进了厅堂片刻,木颖儿便来了她走动间裙摆飞扬,身姿摇曳着,非常吸人眼眸。 “见过宋姐姐,不知宋姐姐今日登门拜访,有何要事?” 彼时,宋姝婉正端着一碗茶,轻撇着最上方的浮沫,听见询问稍稍抬眼:“要事倒是没有,就是有些疑惑,想请木姑娘解答一二。” 木颖儿哦了声:“不知宋姐姐想寻我解答什么疑惑?” 这时,甄远开口:“你认识,名为白月的女子吗?” 此话一出,厅堂中陷入寂静,木颖儿脸上的笑意逐渐带上了僵硬。 “白月?我倒是认识,不知她做了什么,让……” “砰!” 宋姝婉狠狠砸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声响让木颖儿瞬间没了声音。 下一瞬,木颖儿愤怒起身,可随之,甄远的手就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生生的压了回去。 “你,你们……” 木颖儿睁大眼眸,心中已然知晓,今日不会善了,但看着面前的两人,她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火气。 “你们这是故意趁着世子不在,跑来找我的麻烦吗?枉费我唤你一声姐姐,宋姝婉,你这人的嫉妒之心未免太重了!” 宋姝婉被气笑了,她完全没想到,木颖儿反应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往她身上泼脏水。 嫉妒? 她看着,是会嫉妒的人吗? 甄远叹了口气:“说你有脑子吧,这出口的话句句都有问题,说你没脑子,你反倒在裴寰身边搅风搅雨,比谁都能闹腾,木颖儿,你这人真有意思,以往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呢?” 这句话说的古怪,木颖儿的眸子立时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啊,木颖儿,你不会以为没人知晓你的来历吧?十皇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拿着命来这里折腾?” 一句十皇子,让木颖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眼眸中还隐约闪过了恐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一个寻常女子,根本不认识什么所谓的十皇子。” 甄远掐住她的脖子:“是不认识,还是不敢认识?木颖儿,你不会觉得你蠢,所有人都蠢吧?你的来历,早就被人知晓了,还在这装什么?” 眼见着甄远手上的力度加重,宋姝婉生怕她掐死了木颖儿,连忙开口:“快放了她,真要将她掐死了,裴寰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甄远冷哼一声,虽然不太乐意却还是配合的松了手。 木颖儿踉跄后退,眼眸中的惊恐越发明显:“你们今日过来到底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们,世子很快就回来,你们这样,世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甄远挑眉:“是吗?那就让我看看,你所说的不会放过是什么样吧?就怕到时候,他连我都不敢动!” 正说着,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说府上来了客人,怎得一过来,就听见这么不友善的话?” 第六百零五章:你要做什么 话音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门口。 裴寰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迈进厅堂的刹那,一股无声的压迫感也跟着散开。 甄远冷冷注视着他:“怎么,裴世子这是要替她出头?” “替她出头?” 裴寰重复甄远的话,叹了口气,“你搞错了,我这不是出头,而是为她撑腰,跑到我的府上,欺负我即将迎娶过门的妻子,甄远,你有将我放在眼里吗?” 甄远正要说话,宋姝婉先开了口:“她自是将世子放在眼里的,事实上我二人今日登门,也并不是为了欺负谁,而是有些疑问,想请木姑娘解答罢了。” 她的开口,让厅堂中凝滞的氛围放松了不少。 裴寰稍稍侧头,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温和:“不知你有什么疑问,需要颖儿解答?” 二人对视,言行举止中的疏离,仿佛先前在大水村的会面,从未存在过。 宋姝婉说:“有个自称是木姑娘好友的人,特意寻了一群人堵我,口口声声说是木姑娘的意思,我想着不能冤枉了人,便来了。” 她将情况说了一遍,而后话音一转,将话题扯到了裴寰身上。 “如今这情况,不知世子是否有什么话说?” 裴寰淡淡地说:“我这儿没什么话可说的,不过,可以见一见你口中所说的,颖儿的好友。”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行,那就让世子见一下那位吧。” 她给了甄远一个眼神,后者笑了,唤了人,很快就将白月押了进来。 刹那间,裴寰和木颖儿的脸色都变了。 宋姝婉好整以暇的调整了下姿势,看着他们变脸色,又看着白月瑟缩着不敢抬头,慢悠悠开口:“如何?二位见到了这白月小姐,可有说法?” 木颖儿咬牙:“她确实是我的好友。” 宋姝婉单手托着头:“也就是说,木姑娘承认了她的说法?” “我没有!” 木颖儿当即否认,阴沉的眼眸落在白月的脸上:“我承认我对宋姐姐有些意见,但那只是很小的意见,绝对没到让人对付宋姐姐的程度。” “呵!” 宋姝婉冷笑一声:“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心里就有数了,这个女子我就带走了,甄小姐,你觉得像白月这样满口胡话的人,该如何处置?” 甄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宋小姐身份尊贵,像这种满口胡话又妄想动你的人,直接杀了吧,也省的她日后再跳出来,随意污蔑他人。” 说到最后两个字,甄远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木颖儿。 裴寰微皱眉头,正要开口,旁边的白月突然叫了起来。 “不行,你们不能杀我,世子,您是认识我的,您知道我是颖儿的好友,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白月大声喊着,扑通跪在地上,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姝婉叹了口气,再看裴寰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失望:“你今日真的要替她出头吗?” 裴寰捏了捏眉心:“她是颖儿的好友。” 一句话,代表了他心中的所有意思。 宋姝婉点了点头:“既然你执意要替她们出头,那我无话可说,不过也请裴世子看好了她们,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处理掉她们。” 满是杀气的话落下,宋姝婉起身,示意甄远跟上。 回府的路上,宋姝婉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吓唬白月了?” 甄远侧头,不答反问:“为何这么说?” “白月的态度太夸张了,你若没做什么,她不可能变成那个模样。” 甄远弯了眉眼,冲着宋姝婉竖起拇指:“不愧是宋小姐,一眼就看出了关键,不错,我确实吓唬了她,事实证明,我的吓唬挺有用的,不是吗?” 宋姝婉抿唇,确实挺有用,只是她没追着不放,就是有用也是有限的。 “甄小姐。” “嗯?” 宋姝婉侧头,一双眸子紧盯着甄远:“我真的很想知晓,你一路跟我到这安远城,究竟有什么目的?” “早先不就说过,我是来看戏的,看裴寰出丑,这就是我的目的。” 宋姝婉微微一笑,她并不相信甄远说的,但甄远也是有理有据,她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只能将疑惑按在心底。 次日,宋姝婉决定去大水村,刚起身就见甄远坐在院子外,清晨的阳光洒下,给她周身度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多睡一会儿么?” 甄远听着询问回头,嘴角微微勾起:“你今日是不是打算去大水村?” “怎么,你想随我一同过去吗?” 宋姝婉一点都不意外甄远看出她的打算,问的十分干脆。 甄远叹了口气:“我倒是想跟着你去,可惜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哦?什么事能让甄小姐特地走一趟?” 宋姝婉本是随口一问,谁知甄远一脸复杂,竟是避而不答,这让她心头生了好奇,立时便追问了下去。 “甄小姐要做的事很重要吧,不知可否说与我听听?” 二人的视线对上,甄远弯了眉眼:“要是旁人问,我是铁定不会说的,不过宋小姐嘛,我可以例外一下,我要去见十皇子。” 宋姝婉:“……” 甄远的神态与言语实在太平静了,平静的险些让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很快,宋姝婉就从愣怔回过了神:“十皇子进城了?这件事林羽军知晓吗?” “我不清楚,不过眼下对我来说,是宋小姐的态度,如何?你是要去大水村还是跟我去见十皇子?” 两个选择摆在面前,宋姝婉再次沉默,无论是去大水村还是见十皇子,都是非常重要的事。 甄远没有催促,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 过了许久,宋姝婉做了选择:“我随甄小姐一起去见十皇子,不知甄小姐定在何时何地与十皇子见面?” “半个时辰后,此地。” 宋姝婉一脸错愕:“甄小姐,你是不是说错了地方?” 甄远摇头,眼底的笑意骤然加深:“我可不会说错,确实是在此地,你若有别的安排,眼下就加紧去做吧,迟了可就没机会了。” 宋姝婉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唤来几个护卫,迅速做了吩咐。 半个时辰后,十皇子进了府。 第六百零六章:别辜负了信任 “好久不见,不知十皇子近来可好?” “有劳宋小姐关心,近来还算不错,不过我瞧着宋小姐似乎不太好。” “殿下言重了,我的日子一直如此,何来的不太好?” 宋姝婉与十皇子寒暄着,很快就进了厅堂坐下。 片刻后,甄远慢悠悠的出现:“见过十皇子。” “甄小姐多礼了。” 几边见了礼,十皇子直接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今日会面,我是为了裴寰而来,咱们也就别拖延了,开门见山的说吧,我要如何才能拿下这安远城?” 甄远浅浅一笑,指尖指向一侧的宋姝婉:“十皇子不该问我,而是问这位,她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宋姝婉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十皇子就笑了。 “也就是说,裴寰那边娶妻的事,是假的了?” 甄远笑着摇头:“十皇子方才也说了,要开门见山的说,既是如此,又何必装傻呢?那木颖儿,不就是十皇子的人吗?” 厅堂中陷入寂静,连带着氛围也多了几分凝重。 宋姝婉眸子微闪,借着端茶盏的动作,垂眼挡住了眸中的变化,这几日,许多事情都让她非常震惊,可是再震惊,也抵不过甄远本身给她的感觉。 她不明白,甄远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跟着她,明明,甄远自己就能做出许多安排啊。 正想着,甄远和十皇子的交谈就提到了她。 宋姝婉从思绪中回神,眼眸中带着些许试探:“二位,方才在说什么?” 甄远轻咳一声:“十皇子承认了,不过他还是想请你帮忙,让他不费功夫的拿下安远城。” 宋姝婉点头:“我明白了,但可惜,没有谁能够不费功夫的拿下安远城。” 十皇子淡淡地说:“即使是裴寰对你歉疚,也没法使他让出安远城?” 宋姝婉被十皇子的话逗笑了:“十皇子想多了,安远城可比我重要多了,莫说是愧疚,就算拿我的命威胁,他也不可能主动将安远城让出来的。”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也请十皇子不要说那么天真的话了,裴世子绝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十皇子眯了眼:“宋小姐就这么肯定这一点吗?” “当然。” 话说到此处陷入了僵持。 甄远在一旁看着,神情中不见分毫的波动,就仿佛今日要会面的人是宋姝婉和十皇子,与她无关一般似的。 半晌后,宋姝婉看向她:“甄小姐怎得不说话?我想,裴世子的性格,甄小姐应该也了解不少吧?” 甄远托着下巴:“确实了解不少,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要宋小姐帮着说两句,如何,十皇子?我就说了,你的想法没用的,就直接再拿出来让人笑话了。” 十皇子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端起手边茶盏。 又过了一会儿,十皇子才开口:“宋小姐敢与我打一个赌吗?” 宋姝婉动作一顿:“打一个赌?” 十皇子脸上闪过冷意:“对,就赌裴寰是否真的如宋小姐说的,不会因为你让出安远城。” 宋姝婉捏紧手指,各种思绪从脑海中闪过,最后果断的拒绝了十皇子的提议。 “裴世子与我已经和离,如今我二人就是陌生人,没必要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算计他。” 说到这里,宋姝婉起身便要离开。 下一瞬,十皇子带来的护卫拦住了她。 宋姝婉沉了脸,侧头问:“十皇子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没得到结果,不太高兴而已。” 十皇子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形给了宋姝婉无形的压力,让她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哒”的一声轻响响起。 甄远放下茶盏起身,语气中带着警告:“十皇子,别忘了今日是我二人会面,别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作为不相干的人,宋姝婉被说的颇为无奈,不过她也承认了这点。 事实上,若非她的坚持,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想着,宋姝婉再次准备离开。 然而十皇子带来的人,依旧拦着她的去路。 到了这时,甄远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十皇子这是想挑战我的底线?” 十皇子慢条斯理的品茶:“甄小姐说笑了,这是甄小姐的地盘,我岂敢在这个地方挑战甄小姐?不过是想要个答案而已,甄小姐会满足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想法吧?” 甄远冷哼一声,转头说:“你直接走,我倒要看看,是否会有第三次拦阻!” 宋姝婉抿唇,深深看了一眼甄远,往外走去。 这一次,十皇子的人没有拦她。 出了厅堂,宋姝婉往旁边走去,过了拐角就看见了裴寰几人。 她挑了下眉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如何?十皇子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 裴寰点头,给了旁边手下一个眼神,便与宋姝婉离开。 “十皇子为安远城而来,这件事应是真的,但他的话还藏了问题。” 宋姝婉面上闪过若有所思:“他应该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世子,十皇子他的目的,应该不只是拿下安远城。” 裴寰嗯了声,眼底冷意翻涌,不管十皇子有几个目的,只要他守在这安远城,就一个都别想达成。 想到这里,他顿了脚步:“婉儿。” 宋姝婉下意识站住,许久没听到“婉儿”二字,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裴寰再次开口:“我想与你一起演场戏。” 宋姝婉愣住,从恍惚中回过神:“你要演什么戏?” “我带着林羽军退出安远城。”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狂跳,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想弄清楚十皇子的目的,也想尽快结束两国的对峙,但这不代表,你能拿安远城的百姓做赌注,裴寰,你以前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到了现在,也绝对不能破例。” 宋姝婉加重语气,她可以容忍很多事情,唯独不能容忍,裴寰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裴寰叹息一声:“婉儿,我并不是个纯粹的好人。” 宋姝婉咬牙:“但你是大周战神,裴寰,别辜负了百姓们的信任。” 第六百零七章:离村出危险 周遭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再次叹了口气,出口的话却让宋姝婉气的不轻。 “婉儿,你是原谅我了吧?” 宋姝婉瞥他一眼,淡淡地说:“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你我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了,又……” “婉儿,娶木颖儿只是我的权宜之计罢了。” 宋姝婉凝眸,看似在笑,但眼底却一片冰冷:“我还道世子不会开口呢,今日怎么就说出来了?” 若是一开始,裴寰就将话直接道出,宋姝婉或许还没什么想法,但碰面了几次才这般说出来,她便是知晓又如何? 裴寰上前,想握住宋姝婉的手。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就避开了:“男女授受不亲,请世子注意身份,别离得太近。” 裴寰苦笑:“好,我不离的太近,但是婉儿,我对你没有恶意,也希望你……” 正说着,旁边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宋姝婉还没开口,裴寰就隐去了身形。 “小姐,大水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韩郎中,韩郎中突然昏迷,此时生死不知,请您赶紧去看一下。” 什么? 宋姝婉脸色大变,顾不得躲在一旁的裴寰,立刻便让人去准备马车。 “快,我要立刻前往大水村。” 府里忙碌起来,动静传到了厅堂里,正在当中交谈的甄远和十皇子立刻出来询问。 宋姝婉不欲多说,只道有些事需要处理,便快速离开了。 甄远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心中莫名多了些猜测,转过头便将十皇子留下。 与此同时,裴寰也跟上了宋姝婉。 马车上,宋姝婉皱紧眉头:“你跟来做什么?” “韩郎中好歹也替我治过一段时间的病,如今出事,我去看一下很正常吧?”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没有多言。 大水村。 罗宇眉头紧皱的看着出现的马车:“你怎么还带了这小子来?” 宋姝婉轻咳一声,还没开口,裴寰便接了话:“韩郎中给我治过,我听见消息,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罗宇冷哼一声,直接对宋姝婉说:“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避远些还是避远些吧。” 周遭瞬间寂静。 罗宇见了挑眉:“怎么,不认同?” 宋姝婉连忙摇头:“没有,不说这个了,韩郎中现在如何了?他可醒了?” 罗宇神情有些怪异:“醒倒是醒了,就是现在的模样有些奇怪。” 宋姝婉带着疑惑进屋,就看到韩三针站在屋子当中,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但周身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低沉。 这是怎么了? 宋姝婉脑海中闪过疑问,小心上前:“韩郎中,您怎么了?” 韩三针抬头:“我在想,要怎么弄死裴……咳咳咳!” 他突然咳嗽起来,但刚说出口的“裴”字,却已经代表了他的意思。 裴寰嘴角一抽,纵使心头无奈,却也只能装傻:“韩郎中,听说你晕倒了,我来看看。” 韩三针没好气地说:“我可不需要你看,坐吧。” 几人落座后,宋姝婉几次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闭上嘴。 韩三针将她的纠结看在眼里,幽幽叹了口气:“你这是在纠结什么?有话直说便是,我还能对你有意见?” 宋姝婉干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那你就慢慢想,等想好了你再开口。” 说到这里,韩三针瞟向一侧的罗宇:“之前的允诺,还有用吗?” 罗宇仰天叹气:“你就是故意算计我的吧!” 韩三针冷笑:“说什么算计,有用不就行?别废话,你就说有用还是没用吧。” 罗宇又叹了口气,起身往里走。 眼看着韩三针就要爆发,他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所以咱们也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铁矿的位置就在这里面,你们拿了之后就离开吧,别来打搅我了,我真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打交道。” 竟真的有铁矿! 宋姝婉心中非常震惊,她还以为这个消息是安远城里的人乱传的,只是,裴寰打听铁矿的消息还情有可原,韩郎中又是为什么盯上了铁矿? 她脑海中的思绪转的迅速,面上却没有分毫的显现。 下一瞬,罗宇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却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张,他将纸张递给韩三针后,便把包袱甩到了一边。 “行了,东西你们也拿到了,可以走了。” 韩三针瞥了眼纸张,嗤笑一声:“我一个郎中拿这东西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罗宇刚变得轻松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什么意思?韩三针,你这是要耍赖?” 韩三针不屑:“耍什么赖,我跟你提过这铁矿的事?” 一句话出来,让罗宇直接陷入了沉默,反应过后狠狠的瞪了眼裴寰。 “臭小子,全都是你胡说八道,误导了我!” 裴寰笑了笑,十分自然的从韩三针手中接了泛黄的纸张:“我只是稍微多说了那么一两句,真正做决定的人是您,不是我。” 话虽如此,罗宇看着他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不善。 “废话再多,也抵不过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裴寰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在嘴上讨痛快,连着说了是是是,便坐到一旁不再言语。 罗宇虽然非常气愤,但对着这样的裴寰,也只能把火气压下。 这时,韩三针再次开口:“按着眼下的情形,你是该随我离开了吧。” 罗宇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只得一声叹息:“不走又能如何?我啊,可真是被你们算计透了。”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离开了村子,大水村的人发觉罗宇也在其中,纷纷跑出来相送。 “罗郎中,您若是在外呆的烦了,就回村子。” “您的屋子我们会时时打扫的,绝对让您回来就看到干净的屋子。” 罗宇一脸感伤:“知晓了,麻烦你们了,我会回来的……” 在一片应和声里,马车远离了大水村,很快就上了官道。 宋姝婉正要开口,马车突然晃动一下,紧跟着左边就歪了下去。 “小心!” 第六百零八章:你还娶那个人吗 “杀!” 宋姝婉被裴寰抱住的时候,外面的喊杀声瞬间震天。 “怎么回事?” 她抓着裴寰的肩膀,眸中满是惊诧。 “先下马车。” 裴寰冷静的扔下一句话,抱起宋姝婉便冲了出去。 罗宇呸了一声,搀扶着韩三针跟上:“就说出村没好事,你非不信,这下出事了吧,真是晦气!” 韩三针冷哼一声:“废话什么?赶紧跟上,不然到时候可没人救你。” 罗宇气的要把他丢下,但想了想,还是带上了。 “什么时候管管你的嘴,出口就没一句让人爱听的。” 韩三针毫不客气地说:“你可以不听。” 二人争执着,另一边,宋姝婉已经在裴寰的保护下进入了护卫的包围圈中,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人,她的脸色骤然发白。 “是北狄人。” 裴寰皱了眉头:“看样子,是我们出城被人盯上了,这些人是特地等在大水村外的。” 宋姝婉咬牙:“怎么办?来的人太多了,我们恐怕……” 裴寰往后看了一眼:“不用担心,只要我们二人突破包围圈便可了。” “什么?韩郎中他们怎么办?” 宋姝婉的话音刚落,就听裴寰大喊一声:“全力突围!” 厮杀中,宋姝婉几次想要回头,都被裴寰阻止,四周倒下的护卫让她的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只能歉意的看向罗宇和韩三针。 “抱歉。” 隔着人群,罗宇和韩三针都有些愕然,不过他们并未在意,因为他们知道,全留下都会死。 罗宇叹气:“我就说不该出来。” 韩三针恶狠狠地说:“少废话,没看人已经过来了吗?” 下一瞬,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 罗宇抬头,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这个人,我记得你。” 十皇子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的,罗郎中曾经救过我。” 罗宇啧了声,才生出的等死想法,瞬间就被按下了。 “没想隔了几年,我们又见面了,看在曾经的救命之恩上,你可愿放我离开?” 十皇子眼神深邃,良久的沉默后,他淡淡地说:“裴寰和宋姝婉没抓回来前,你二人我不能放,带他们回营帐。” 罗宇有些无语,但想到能留一条命,他也没说什么,就那么搀扶着韩三针跟上。 … “砰!” 又一个护卫倒地,宋姝婉红了眼眶:“世子,再这么跑下去,我们怕是没一个能活,你放下我吧,一个人走还能有点机会。” 裴寰没做声,手中的利剑贯穿一个追兵的心口,鲜血涌出的刹那,他拔出长剑回头:“我怎么可能只留下你一人?要么一起闯出去,要么全都……” 话还没说完,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 几人寻声望去,宋姝婉脸上的绝望倏地转变,失声道:“是甄远!” 裴寰神情不见放松,握着长剑的手更是收紧了几分:“她不一定是来帮我们的。” “哼,看我听到了什么?堂堂大周战神也会说人坏话?” 不远处,甄远冷哼一声,手中鞭子挥舞,顷刻间就将宋姝婉周围的敌人逼退。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伴随着充满血腥气的八个字落下,追上来的北狄人全被诛杀。 宋姝婉站在裴寰身侧,甄远落在二人面前,不屑的目光从裴寰脸上扫过:“走吧,宋小姐,我想这位应该还有些事要处理。” 宋姝婉看了眼裴寰,见后者没有否认的意思,便随着甄远走了。 回到安远城,甄远没好气地说:“那个裴寰脑子就是有问题,见过污蔑人的,没见过像他那么污蔑人的。” 宋姝婉轻咳一声:“一时说错了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今日多谢你奔来救我们了。” 甄远双手环胸:“若不是你,我也不会奔去,说来,那些人还真是大胆,竟敢冒充北狄人截杀你们。” 冒充? 宋姝婉心头微动,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觉得,那些人是冒充的北狄人?” “难道不是吗?” 甄远迅速反问,脸上的神情十分坚定。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甄远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些许暗芒,她知晓自己的话有问题,但比起承认,此时否认是最适合的。 良久,宋姝婉开口:“韩郎中被那群人包围了。” 甄远瞳孔微缩:“应该,不会有事。” 宋姝婉笑了笑:“我也希望不会有事。” 留下这句话,她起身去见六皇子。 “哟,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除了治腿,你平时就不会来我这儿呢。” 六皇子话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 “殿下说的什么话,这不是最近比较忙,所以忽略了您这边,放心吧,日后不会了。” 六皇子哦了声,看似相信宋姝婉的话,但神情中的变化,却也透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他根本不信宋姝婉的话。 对此,宋姝婉虽觉得无奈,可嘴上也没说什么,只弯腰给六皇子检查了一下腿。 六皇子关切地问:“如何?我的腿应该有恢复吧?” “有,不过还得继续泡药浴,殿下不要急,您的腿要慢慢来。” 六皇子低头,半晌低低的吐出一句话:“我知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就先离开吧。” 宋姝婉看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晚间,裴寰带着满身血腥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被那群人逃了。” 宋姝婉心头瞬间下沉:“那韩郎中和罗郎中……” 她不敢问下去,仿佛这样,就能避开不想要的那个结果。 裴寰握住她的手:“不用担心,我已经确定出手的是北狄的十皇子,罗郎中曾经救过十皇子,在这等前提下,他二人应该不会出事。” 宋姝婉抿紧唇瓣,她要的不是应该。 “世子,能否派人去探查一下,我想知晓准确的结果。” “自是可以的。” 裴寰想说不要抱太大希望,但话到了嘴边又按下,他不能让面前的人太过忧心,人一旦失了冷静,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事情都成如今的模样了,裴寰,你还要娶那个木颖儿吗?” 第六百零九章:有备无患而已 宋姝婉和裴寰同时回头,就见甄远笑吟吟的站在门口,二人这才惊觉,他们只顾着说话,竟忘了周围的环境。 “怎么不说话?裴寰,你该不会,真的还要娶那个木颖儿吧?” 甄远问着,大步进了厅堂。 宋姝婉抿唇,眼底的神色带了几分淡漠:“世子若无其他的事,就先回去吧。” 甄远睁大眼眸:“等等,为何就让他回去了?我的询问……” “甄小姐,他还有要事处理。” 宋姝婉一句话,就让甄远收了下面的话语。 二人视线对上,甄远轻哼一声:“去处理吧,我这人有的是耐心。” 裴寰深深看了眼宋姝婉,道了声明日再来,便离开了。 甄远双手环胸,打量着宋姝婉的时候,嘴里也啧啧有声。 “不是我说,你该不会,还想与他和好吧?” 宋姝婉没有应答,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甄远。 随着时间流逝,甄远面上也露出了不自在:“这么看着我做甚?可是我说错了话?” “你确实说错了话。” 宋姝婉的肯定让甄远皱紧了眉头,但她没给甄远继续开口的机会,再次说道:“你是故意来打搅我和他的吧?” 风吹过,厅堂中陷入寂静。 几瞬后,甄远笑了,但眼底却不见笑意。 “为何这么说?” 宋姝婉凝眸,如水的眸子里有笑意,也有无奈。 “甄小姐,我其实一直都不相信你是来看戏的,也不相信,你会因为看戏,而暴露出那么多的消息。” 甄远面上的笑意消失了:“所以,宋小姐的意思是?” “你其实,是想对裴寰做什么吧?” 宋姝婉绕到甄远身后,扭过头神情一片淡漠,“甄远,我不知你和谁做了交易,但有一点我需要告诉你,你可以有很多想法和算计,但别将那些想法与算计放在我身上,真把我逼急了,之后的后果,你是承担不起的。” 扔下这番话,宋姝婉径直离去。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但如今已经接近了七月,这份凉意只能让人觉得舒服。 宋姝婉没走几步,身后甄远便追了过来。 “若我说,我的想法和算计没有你想的深沉,你信吗?” 宋姝婉微微侧身,与甄远短暂的对视后,扯了下嘴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次日,裴寰再次出现,带来了韩三针和罗宇的消息。 “他们被带进了北狄大军中,目前并没有什么问题,总之,还活着。” 宋姝婉提了一夜的心,在这一刻瞬间放了下去。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能将人带出来。” 宋姝婉捂着心口,嘴角的笑意瞬间加深。 裴寰看着,也不自觉勾起了唇角,想起木颖儿的事,他刚要开口,就和抬头的宋姝婉四目相对。 宋姝婉轻声说:“世子,我有些问题,想请世子帮我解答一下。” “什么问题?” 裴寰按下思绪,猜测她可能想问的是木颖儿的事,然而下一瞬,宋姝婉开口提的却是大水村和铁矿。 “我不太明白,世子为何要盯上铁矿?据我所知,林羽军中并没有会打造兵器的人,就算拿了铁矿,世子也没……世子为何这么看着我?” 宋姝婉没想到裴寰会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止住了,而后又问了一句。 裴寰笑笑:“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对林羽军的情况,似乎还挺了解的。” 宋姝婉眼眸微闪,虽然裴寰说的很平静,可她还是从当中听出了些许不悦,男人不想她知晓林羽军的情况吗? 但是,她也是意外知晓的。 宋姝婉抿唇,并没有要强行解释的意思,随口答了一句,便将话题再次扯到铁矿上。 “林羽军中确实没有会打造兵器的人,但我让人找到了一个,目前还在路上,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三两日就到安远城了。” 宋姝婉心头一沉,几番犹豫后,又问了一句:“世子打造兵器,是为了谁?” 裴寰笑而不语。 风撩起了二人的衣角,很好很舒适的天气,可宋姝婉看着裴寰,却觉得有一股寒意,自她的脚底逐渐升了起来。 “世子,你不要大周的百姓了吗?” 裴寰转过身,一手背在身后:“我一直都在为大周的百姓奔波,只是前些时间,突然收到了一些消息,觉得要为自己打算一下了。” “打造兵器,算是为自己打算吗?”宋姝婉问着,几步到了裴寰身前,“世子,别走歪路。” 裴寰眉眼中闪过笑意:“放心吧,我这只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只要林羽军安稳,那些兵器就只会落在敌人身上。” 宋姝婉眉心紧锁,她想相信,可来回思索,那份相信愣是打了个折扣。 因为现在的裴寰,真的让她有种陌生感。 “怎么,婉儿不相信我吗?” 裴寰问着,抬手想替她理一下鬓边的散发,还没碰到,宋姝婉就后退了两步。 下一瞬,二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悬空的手掌上。 宋姝婉心头发紧,掩饰一般的转过身:“我自是相信世子的,也希望世子能记住的今日的话,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裴寰垂眸,缓缓收回悬空的手,再开口便是一道重击:“明日,我会在现在的府邸里迎娶新妻。” “迎娶新妻?”宋姝婉脸色一变,“世子还要娶那个木颖儿?为什么?你明知她有问题,为何还要迎娶她?” “我只是觉得,我该迎娶新妻了。” 宋姝婉攥紧手指,她觉得这个理由很是可笑,裴寰什么时候成了一个感情用事的人了? “世子,你现在真的,变得让我陌生了。”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再也没看裴寰,直接让厅堂外的下人送客。 裴寰也没逗留,走的十分利落。 没过多久,甄远露头:“我的人,查到了韩郎中的消息,你想知晓吗?” 宋姝婉回过神:“他在十皇子手里。” 甄远挑了下眉头,有些意外,却又不是全然的意外。 “裴寰与你说的吧,不过他说的还不够全面。” 宋姝婉打起精神,问道:“是吗?那你有什么全面的消息?” 第六百一十章:连头都没了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日,十皇子就会将人给你送来。” 此话一出,宋姝婉脸上的神情凝固,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甄远勾起唇角,又重复了一遍:“十皇子明日,就会将人给你送来。” 宋姝婉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甄远重复着她的询问,勾起的唇角也跟着平复:“你听到韩郎中会回来的消息不高兴吗?” “韩郎中若能回来,我自是高兴的,只是……” 宋姝婉还没说完,肩膀上便落下了一只手。 甄远很是不解地说:“既然你高兴,那又何必关心那些缘由呢?只要人安全回来,不就是大好事?” 这是大好事吗? 宋姝婉不太确定,但对上甄远近在咫尺的脸,她也承认了。 只是话音一转,又问起了罗宇。 “罗郎中呢?他可会回来?” 甄远摸了摸下巴:“目前,我的人只收到韩郎中会回来的消息,对于罗郎中,倒是什么都不知晓。” 该不会被十皇子留下了吧? 宋姝婉想着,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裴寰说罗宇曾经救过十皇子,难保十皇子不会为了这救命之恩,将罗宇留在北狄大营里。 只是如此一来,韩郎中还会回来吗? 想着,宋姝婉将心头的顾虑说了出来。 甄远皱了眉头:“就算罗郎中被留在那里,韩郎中为了救人,也该直接离开吧?” 想到韩郎中倔强的性子,宋姝婉很不确定这点。 甄远的脸色也跟着变了,若韩三针真因为这点留在那边,岂不是…… “我会想办法,让罗郎中也回来的。” 留下这句话,甄远转身便离开了。 宋姝婉盯着她的身影,垂下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亏甄远昨日还装的那么无辜,实际上,她本人在事情上插的手一点都不少啊。 当天下午,暗三来了府邸。 “见过小姐。” 宋姝婉看他一眼,疑惑地问:“你来做什么?” “回小姐的话,世子让属下跟着小姐,保护小姐安全。” 这话一出,宋姝婉有些发笑:“你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吗?” 暗三抬起头,语气十分肯定:“需要,因为此处是安远城,不是京城,也不是其他地方。” 宋姝婉轻哼一声,并没有回应暗三这句话,这里确实是安远城,不比其他地方,但不代表暗三随意说上几句就能留下。 随着时间流逝,暗三额头逐渐溢出冷汗,小姐这是生气了吧?不然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让他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开口打破了寂静:“我可以让你留下,但作为交换,你必须让我知晓,裴寰的打算。” 暗三瞬间低头,神情中带了几分为难:“小姐,世子的打算,属下很愿意告诉您,可事实上,属下对此事没有分毫了解。” 宋姝婉身体微微前倾,周遭的气氛本就有些凝滞,此时更多了几分难言的沉重。 “暗三,你觉得,裴寰会派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到我身边护我周全吗?” 暗三变了脸色,有心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又再次收住。 不知过了多久,暗三十分挫败的低下头:“属下确实知晓一些事情,只是……” “他能让你知晓的,自然允许你说,不用担心。” 真是如此吗? 暗三狐疑,可对着上方的脸,想到方才的僵持,终是选择了信任。 “世子准备出城,且,他明日准备迎娶新妻。” 宋姝婉点头,后者她已经知晓,前者么,她估摸着是为了铁矿去的。 “除了这两件事,可还有别的?” 暗三一愣:“世子还有别的安排?” 二人的视线对上,只是短暂停顿,宋姝婉便知晓暗三所知是真的不多,想到裴寰,她不由捏了捏眉心,自嘲的说道:“他还真是小心,从各方面都对我严防死守。” 暗三欲言又止,本就低下的头,这次更低了。 世子做的事,要受到为难的只能是他们这些下属,还能做什么?只能装聋作哑了。 良久,宋姝婉摆手让暗三退下:“你要留就留吧,自己找地方住去。” “是。” 暗三行礼退下,待收拾妥当,又回了宋姝婉身边。 彼时,宋姝婉正在给六皇子检查腿,给六皇子诊脉后,她便稍稍退了几步。 六皇子靠在轮椅背上,有气无力地问:“你之前不是刚检查过吗?怎得今日又来了?” “之前是之前,如今殿下的腿已经在复原之中,自是要小心再小心。”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转头便看向了另一侧,甄远正站在不远处,一脸的若有所思。 片刻前,甄远突然出现,就那么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时不时还看一眼当中的六皇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敛去思绪,宋姝婉开口唤道:“甄小姐。” 甄远回过神,问道:“有什么事吗,宋小姐?”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准备离开了。” 甄远立刻开口:“我也一起走。” 几人离开六皇子的住处,甄远突然开口:“裴寰要在明日迎娶新妻,宋小姐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能有什么想说的?” 宋姝婉反问,走动间衣摆被踢起,卷起来的弧度如云朵翻卷。 “宋小姐真就对裴寰一点留恋都没有?” 宋姝婉笑了笑,留恋这两个字,其实挺模糊的,不过很多时候说出来,倒也能代表一些状况。 但也,仅仅是代表一些状况。 “没有缘分罢了。” 短短六个字,成了宋姝婉对甄远最好的回答。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她还在洗漱,房门突然被踹开。 甄远一脸凝重的跑进屋:“出事了。” 宋姝婉哦了声,淡然的洗漱完,这才正眼看向甄远:“出什么事了?” 甄远面上露出愕然:“你怎么能这么淡然?” 宋姝婉疑惑的看过去:“我为何不能淡然?甄小姐,你只说出事,可没说具体出什么事啊。” 甄远哽住,她虽觉得宋姝婉淡定的有些过头,可还是将情况说了。 “裴寰失踪了,木颖儿被人斩杀在花轿上,据说连,连头都没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急转的变化 宋姝婉心头发震,她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手指也跟着蜷缩起来。 “林羽军和他身边的护卫呢?以他们的能力,怎么可能保不住人?” 甄远摇头:“我不清楚,但眼下的情况确实是如此,你……” 她想建议宋姝婉过去看看,但话到了嘴边又跟着收住,韩三针一旦出头,很容易会被动手的人视作眼中钉,届时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可宋姝婉,能不去吗? 她犹豫着,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宋姝婉。 时间一点点流逝,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知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心里也清楚,我不可能就在这里呆着的。” 甄远叹息一声:“我知晓了,走吧,我陪你一起过去。” 宋姝婉面上露出笑意:“多谢。” 虽然她对甄远的很多做法不满,但这个时候,她对甄远是真的感谢。 二人赶向另一边的府邸,入眼皆是红色,但整座府邸并没有喜气,反而被沉重给占据。 “您是,宋小姐?” 有人认出宋姝婉,立刻上前行礼,而后问道:“您对府邸今日的事……” 宋姝婉抬手,那人立刻收了声音。 与此同时,周围临近的人纷纷靠近,全都一言不发的看着宋姝婉。 过了片刻,宋姝婉说:“你们别急,先派人去寻世子,木颖儿的尸体在何处?我要去看看。” 甄远说木颖儿被人斩杀,连头都没了。 考虑到这个细节,宋姝婉不得不去想木颖儿假死的可能,所以她得确认死去的真是木颖儿。 其他的,得等这个结果出来再说。 思索间,宋姝婉随着府中的护卫见到了尸体,一身红嫁衣,脖颈上已经没了头颅,整具尸体就窝在花轿里,被鲜血给浸染透了。 “小姐,这里很是血腥,您……” 有护卫看不下去,想劝说宋姝婉往后退,但话说到一半,就被宋姝婉一个眼神给阻住了。 宋姝婉说:“我看过的血腥多了去了,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到我。” 说到这里,她进了花轿,仔细查看后,震惊的发现里面的尸体确实是木颖儿。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宋姝婉听见动静,立刻钻出了花轿,下一瞬,几个人到了她面前。 “见过宋小姐,末将是林羽军岳城,主要负责安远城的守卫。” 宋姝婉颔首,轻轻一福:“岳将军有礼,岳将军过来,是为了世子失踪的事吧?” 岳城点头,浓眉紧皱:“动手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宋小姐,末将怀疑是北狄那边所为。” 宋姝婉听着,迅速否决了岳城这个猜测:“北狄人若真想对世子动手,不会特地等到今日,这件事背后,很大可能应该还藏了一批人。” 岳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您的意思是,安远城中还潜藏了一股势力?这不可能,若是如此,世子不可能忽略掉那股暗中的势力。” 问题就在这里。 宋姝婉垂眸,指尖缓缓收紧,裴寰若是知晓,是绝对不会忽略暗藏的势力。 可偏偏眼下,裴寰失踪,木颖儿也被斩杀,这种局面不该出现的。 难道,是裴寰另有打算? 想到这个可能,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维持了先前的说法:“不急,先尽快找到世子,只要他安然无恙,那事情就能很快解决。” 岳城心里有些不赞同,可看着宋姝婉,还是点头表示明白。 “请宋小姐放心末将这就派人去找世子的下落,只是……” “只是什么?” 岳城轻咳一声:“在世子没回来之前,末将得确保您的安全,所以……” 宋姝婉会意:“你想让我留在这儿,是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仔细思索了片刻,她在哪里都一样,问题是还有个六皇子,作为新皇最小的儿子,她必须考虑到六皇子的安危。 见她不做声,岳城忍不住问出了口:“宋小姐,您可是有什么顾虑?” 宋姝婉回过神,将六皇子的情况说了一遍:“他的身份很尊贵,谁都能出事,唯独他必须安全。” 岳城也有些发蒙:“宋小姐,我们城中何时来了一位殿下?” 宋姝婉愣住:“你们不知消息?” 二人的视线对上,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恍惚。 谁也没想到,六皇子的存在竟然在安远城没几人知晓。 宋姝婉更是诧异,六皇子的存在感就那么低吗? “宋小姐,将殿下送进大营中吧,如此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宋姝婉嘴角微抽,几番思索后,点头同意了:“可以按你说的做,不过六皇子如今还在接受治疗,若是放在林羽军大营里,那我也得日日出入,确定没问题吗?” 岳城不假思索地说:“宋小姐于林羽军而言有大恩,日日出入自然无妨。” “可以,那你派些人跟我走,将六皇子护送去林羽军大营。” “好。” 两个时辰后,六皇子与他的护卫全都进了林羽军大营,而宋姝婉则住进了临时的府邸中,跟着她一起的还有甄远。 “甄小姐若是不想住在这里,可以住在之前那里。” 甄远一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想不想的?住在哪里都是住,用不着回去,倒是你,真的确定住在这里?” 宋姝婉笑了,她已经搬过来了,想必相关的消息也传了出去,有什么可确定的? 二人正说着,岳城带人过来。 “宋小姐,六殿下已经安置妥当了,关于世子的搜寻,末将觉得,还是得偏向北狄那边。” 宋姝婉点了点桌面,眸中闪过无奈,岳城这可真是一门心思的盯着北狄。 罢了,就顺着岳城一点吧,总归也要排除北狄的嫌疑。 想到这里,宋姝婉让岳城尽管放手去查:“一定要确保调查之人的安全。” “请宋小姐放心,末将一定将这件事安排妥当。” 按下这件事,宋姝婉将安远城的防护提了上来:“世子回来之前,一定要小心布防,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六百一十二章:真能救回他 时间一转过了半月,安远城中的气氛,因为裴寰的失踪变得逐渐凝重,百姓们也渐渐的生出了不安。 “不行,这安远城没了裴世子,肯定就不安全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必须要离开,往后面的城池走。” “我也有这种想法,只是……林羽军那边不会同意吧?” “走什么啊?裴世子虽然失踪了,可林羽军还在,我们还是安全的啊。” 城中百姓分成了两边争吵不休,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就在这种僵持中,京城送了一个消息过来——大周准备与北狄议和,作为交换北狄会将裴寰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大周都哗然了,百姓们不敢相信,他们眼中的大周战神会成为阶下囚,甚至还要让朝廷出面,用议和来保全他的性命。 “不可能,裴世子在战场上向来是算无遗策的,怎么可能会被俘虏?” “一个两个倒是将裴寰看的挺高,可他到底是个人啊,是人就容易出岔子,被俘虏也是很正常的事。” “旁人被俘虏是正常的,可那是裴世子,是裴世子!” 无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大周的百姓都将目光放在了安远城处。 一时间,处处都是议论的人。 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宋姝婉收到了北狄十皇子的邀请。 “听闻宋小姐与神医谷的神医关系匪浅,刚好本皇子这里有位姓韩的神医,不知宋小姐可否愿意来见一面?” 宋姝婉盯着信件上的内容,冰冷的眸子落在甄远身上:“半个多月前,甄小姐与我说,韩郎中会回来,可到了如今,韩郎中不仅没回来,还成了十皇子要与我见面的筹码,甄小姐可要解释一下?” 甄远:“……” 她的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又化作了平静。 “半个多月前我确实说过,但是出了意外,韩郎中他不愿意回来。” 宋姝婉抿唇:“所以你想告诉我,不是你没想办法,而是韩郎中出了问题?” “宋小姐或许觉得我是找借口,但事实确实如此。” 宋姝婉冷哼一声:“行,我就相信你所说的事实确实如此,但这封信,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甄远挑眉,上前拿了信直接撕掉:“没什么好处理的,就当没看见,总归,宋小姐现在也不会去见他,对吧?” 宋姝婉没有言语,但心中却非常惊诧,甄远对她的想法拿捏的太准了。 若非……罢了,不多想了。 宋姝婉将撕毁的信件拢到一处,眼眸微沉,她知晓现在不适合与十皇子见面,可心头莫名的想法,却让她有种立刻就去寻找十皇子的冲动。 良久,宋姝婉抬起头:“我想与十皇子见上一面。” 甄远意外:“现在?如今可不是好时候,你确定要在这个时与他见面?” “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宋姝婉没有直接回答,一只手捏紧心口的衣服,眼眸微微抬起:“甄小姐,我觉得有些事与十皇子见过后,或许能得到一个解决的法子。” 甄远欲言又止,良久后叹息一声:“你若真这么想,那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别后悔。”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她从不为做下的决定后悔。 “暗三。” 暗三应声而出:“小姐有何吩咐?” 宋姝婉指了指信件:“我决定去见一下北狄的十皇子,你找个人替我传话,约十皇子在城中相见。” 暗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询问:“明面上有什么理由?” 明面上? 宋姝婉神情一动,略显恍惚地说:“就用,议和的理由吧。” “明白了。” 暗三行礼,他很不喜欢这个理由,但是想到目前的形势,他迅速的压下了翻涌的心思。 当天下午,十皇子的人送来消息,表示可以在城中见面,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要由他定。 “十皇子可与你说过详细的时间与地址?” 前来传话的人摇头:“没有,十皇子只让小的过来递话,若宋小姐同意,他会再派人来此的。” 明明她让暗三递话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怎得十皇子还是如此小心?这是谨慎还是单纯的恶心她? 宋姝婉脑海里冒出疑问,不过几瞬就收敛住了:“告诉十皇子,我同意了,时间地点都由他定,不过作为交换,我需要他将我想见的人,一并带过来。” “小的一定将宋小姐的话带到。” 传话的人离开,宋姝婉一人独自坐了许久,开口唤了暗三。 “小姐还有何吩咐?” “你能潜入北狄大营吗?” 短短一句话,让厅堂中陷入寂静。 暗三眉头微皱:“潜入倒是没问题,就是不知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宋姝婉轻笑:“费尽心思的潜入,怎么会没有别的安排?暗三,你替我去探一探北狄大营,我要知晓裴世子、韩郎中还有罗宇罗郎中三人,是否还在北狄大营里。” 暗三行礼:“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带人去探查。”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护卫来报,说宁王来访。 “将他请进来。” 宁王进了厅堂,审视的眸子从宋姝婉身上扫过,开口便道:“本王有些奇怪。” “不知宁王爷在奇怪什么?” “你和裴寰,真的彻底断了吗?” 宋姝婉看着宁王走到身前,那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她,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降下,让她不自觉皱了眉头。 “断没断,是我与世子的事,和宁王爷没有关系吧?” 宁王轻勾唇角:“眼下来看,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本王这心,弄不清情况就很难受,只能请宋小姐给本王解惑了。” 宋姝婉瞥着宁王的手,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自己脸颊时,果断往后退了一步。 “宁王爷,男女有别,请注意您的举止。” 宁王的手悬在半空,他也不在意,随意的搓了一下,就将手背在了身后。 再开口,已经是另一个话题。 “宋小姐,本王今日过来,是为了帮你。” 宋姝婉斜眼看他:“帮我?我还真不知,宁王爷能在何处帮我?” “我可以救裴寰回来。” 短短八个字,让宋姝婉愣住了,她狐疑的打量宁王:“您真的能救回他?” 第六百一十三章:第二个条件 宁王哈哈一笑,转过身走到一边:“本王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如何,宋小姐可要本王帮忙?” 宋姝婉指尖微微颤动,不得不说,宁王的提议让她很心动,若宁王能帮忙将人救回来,她会省很多力气,最近的一件事就是,她不需要和北狄的十皇子会面了。 关键是,宁王真能将人救回来吗? 她想着,明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宁王。 宁王也没急着开口,就那么往边上一坐,而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宋姝婉。 过了良久,宋姝婉开口:“宁王爷想要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相信了。 宁王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本王相信,宋小姐不会后悔今日的退让,本王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与六皇子见一面,不知宋小姐可愿应允?” 宋姝婉没有立刻回答:“这件事我得问一下六皇子,他那边同意了,我才能应允。” 宁王挑了下眉头:“本王还以为,宋小姐能直接做六皇子的主,原来不是,倒是让本王白高兴一场。” 宋姝婉双手环胸,语气十分淡漠地问:“既是白高兴一场,那宁王爷还愿意做这交易吗?” “宋小姐说的什么话?本文提出的交易,自是愿意的,只是……这交易的条件得再加一个。” 宋姝婉眼眸微转,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时间流逝,宁王开口打破了寂静:“宋小姐一直不言,可是在想如何拒绝本王?” “宁王爷说错了,我是在想宁王爷会提出什么条件?哦,我说的是第二个条件。” 宁王往椅背上一靠,笑吟吟地说:“这个条件的主动权,其实不在本王手里。” “哦?不在王爷手里,难不成还在我的手里?” 宋姝婉本是随口一问,但看到宁王的神情,面上的表情不由凝重:“条件真的在我手里?” 宁王挑眉:“还是之前那句话,本王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 厅堂中陷入寂静,宋姝婉一言不发的盯着宁王,各种猜测从脑海里闪过,到了最后,却只剩下沉默。 “宁王爷别开我的玩笑了,我虽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低,可是和宁王爷比起来,我的出身根本比不得。” 宁王叹了口气,就算是他,此时也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 “宋小姐,本王……罢了,既然宋小姐不信,那本王也就不多说了,直接提出第二个条件。” 宋姝婉神色凝重:“请。” “很简单,裴寰回来后,你要跟着本王离开安远城。” 宋姝婉一怔,她琢磨了许多宁王可能提出的条件,唯独没琢磨到这一条。 离开安远城吗? 若是局势安稳,她离开也不是出行,问题是,韩三针和罗宇都还在十皇子的手里,她想走也放不下心头的担忧。 思绪转过,宋姝婉直接将心中的想法道出:“说实话,我并不排斥跟着谁离开,但我希望离开之前,安远城的局势能安稳,边境的百姓也能……” “砰砰砰……” 数十个护卫被打进厅堂,接连不断的落地声中,一个满身血腥味,脸上有一道贯穿伤疤的人男人走进了厅堂。 “见过宁王爷,旁边这位,想必就是医术十分高超的宋小姐吧?久闻大名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您客气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为何要对府中的护卫动手?” “我本不想对他们动手,但他们仿佛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直拦着我,不让我进来,这不,我只能打进来了。” 说到这里,他一脚踹下,将他脚边的一个护卫踹飞。 “噗——” 那护卫完全没想到他会再动手,被一脚踹在心口,人在半空时,鲜血便从嘴里飞出,落地的刹那,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啪!” 宋姝婉被激怒,脸上再也不见温和:“你是谁派来的?到底想做什么?” 下一瞬,宁王挡在了她的身前,语气淡漠却藏着凌厉的杀气。 “你可以不说,但本王保证,你只要闭嘴,便可以永远都不张嘴。” 两方对峙,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哎呀,没想到宁王爷性子还是那么暴躁,可惜我这人啊,不想闭嘴,宋小姐,我是女皇派来的,女皇想就见宋小姐,请宋小姐随我走一趟吧。” 女皇,忽娜吗?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记得忽娜和裴寰有交易,自从之前离开安远城后,已经许久没有消息出来了。 今日派个人过来,莫不是之前她和裴寰的交易有结果了? 不对,若真是交易有结果,这男人应该是寻裴寰,而不是请她过去。 更关键的是,她不确定眼前这个是否是忽娜的人。 想到这里,宋姝婉抬起头:“拿出你的凭证。” “什么凭证?” “证明你是忽娜女皇手下的凭证,你该不会觉得,只凭着几句话就能让我跟你走吧?” 男人愣了一下,反应过后大笑:“说的是,这是我的疏忽,给,这是忽娜女皇给我的东西,说是宋小姐见到了,就会知晓。” 宋姝婉定睛看去,发现细长的盒子里装了一根金针,那金针正是她一直用的那套。 不对! 宋姝婉脸色骤变:“我的金针并未缺少过,你……” “小心!” 宁王突然出声,下一瞬,宋姝婉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变,人已经到了宁王身后。 “在本王面前也敢动歪心思,找死!杀了他!” 随着宁王的话音落下,数道黑影冲了出来,将男人围在了当中。 “宁王爷,这点人可是拦不住我的。” 男人冷笑一声,不过几瞬就突破了包围。 宁王挑眉:“这点本事,还不够。” 二人缠斗,巨大的动静将府上的护卫全都吸引了过来。 宋姝婉退到角落里,脸色难看的看着交手的二人,就在这时,甄远出现在她身后。 “此处有变,快随我走。” 宋姝婉看了眼宁王,咬牙随着甄远往外跑,没几步,撞见了一同出现的岳城和暗三。 暗三见到人的刹那,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太好了,小姐您没事。” 岳城接过话:“别耽搁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免得生出意外。” 宋姝婉嗯了声,随着几人离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为何会在此地 马车转过拐角,还没跑多远,就被人拦停,冰冷的男音传进车厢中。 “宋小姐,你自己走出来吧,看在你配合的份上,我们会留你身边人一条性命的。” 宋姝婉垂着头,脑海中的思绪转过,还未说话,便听旁边岳城冷哼一声:“谁敢在这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要我们的性命。” “刷”的一声,甄远直接冲了出去,顷刻的功夫,外间就传来了厮杀声。 宋姝婉捏紧膝盖上的衣服,看着岳城也出去后,眸子落在暗三身上:“甄小姐和岳将军都说出事了,我想知晓,具体的情况。” “有一群人闯进了安远城,林羽军没能拦住,如今那群人正在街上杀人,岳将军和甄小姐应该都是怕您出事,所以才赶来接您的。” 暗三说的详细,宋姝婉听了却只觉得心头发沉。 “好端端的,为何会有一群人闯进安远城?负责守城的林羽军,他们真就一点都拦不住?” 暗三偏过头:“这个,属下不太清楚。” 宋姝婉深吸口气,她知晓自己不该和暗三生气,只是听到暗三说闯进来的人在街上杀人,她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宁王与我说,他能救回裴寰,但作为交易,我得答应他两个条件。” “不知,宁王爷提出了什么条件?” “第一,他要见六皇子,第二,他要我随他离开安远城,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宋姝婉盯着暗三,看似在询问他的意见,实际上却是试探。 宁王的话让宋姝婉心中生了怀疑,她隐约觉得,裴寰的失踪似乎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些人的刻意安排。 而这“有些人”里,甚至还包括了裴寰本人。 见暗三不做声,宋姝婉又问了一句:“暗三,你说呢?我该答应吗?” 暗三回过神:“属下只是小小的一个暗卫,不能左右主子的想法,小姐您自己决定便可。” 宋姝婉笑的意味不明:“是吗?你确定要我自己做决定?” 暗三正要开口,马车突然震动了一下,二人同时看向车门,随后马车突然动了。 伴随着的,还有岳城的大喊。 “马惊了,立刻拦住马车!” 车厢里,宋姝婉白了脸色:“暗三。” “小姐不用担心,属下这就带您出去。” 暗三说了一句冒犯,抱起宋姝婉就跳出了马车,谁知还在半空中,无数支箭矢便破空而过,直直的射向当中的两人。 宋姝婉骇然,脸上的神情也被苦涩侵占:“暗三,你拿……” 她的话还没说完,眼眸便骤然睁大。 暗三硬生生将宋姝婉扔了出去,而后以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大半的箭矢。 这一切看似慢,但其实只是几瞬的功夫。 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同时落地,血腥味在顷刻间蔓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宋小姐!” 岳城和甄远的声音重叠起来,二人逼退周边的敌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倒地的两人。 厮杀声里,地上的宋姝婉突然动了一下,她撑着地面坐起,却顾不得周围的情形:“暗三,暗三你怎么样?你还醒着吗?不能睡,你不能睡!” 她一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一边拍打着暗三的脸庞。 鲜血汩汩流着,宋姝婉捏着金针的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暗三,你一定要撑住,你一定要……” 她落下第一根金针,暗三便睁开眼,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因为无力而闭上。 “宋小姐,快躲开!” 尖锐的叫喊突然响起,宋姝婉只来得及回头,眼前骤然发黑,整个人贴在了地上。 “唔!” 只听一声闷哼,宋姝婉僵住了身体:“暗,暗三?” 方才一支箭矢带着凌厉的风声奔向她,却被暗三再次用身体挡住,与之前贯穿了的箭矢不同,这支箭矢留在了暗三的身体里。 暗三很虚弱,可他还是强撑着露出了笑意:“小姐不用担心,属下……” 声音戛然而止,暗三闭上眼,身体慢慢的往下滑。 宋姝婉颤抖着,手指摸向暗三的脉搏,刚碰到,她的身体再次僵硬。 暗三的脉搏,不跳了。 怎么会,明明方才还说话,方才还…… “起来。” 甄远突破到宋姝婉身边,见她不动,立刻将人拉起来。 宋姝婉已经僵住了,任由甄远拖着她起身后退,半晌才反应过来。 “等等,暗三他……” 甄远侧头,眼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都已经是死人了,谁会在意一个死人?你若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随我走,别耽搁了。” 宋姝婉眼神黯然,一个死人,确实没人会在意。 甄远与她说完,便对着旁边的岳城高声喊道:“岳将军,保护我突围。” 岳城回头,手中的长刀劈翻了一个靠近的黑衣人:“以命缠住敌人,不准他们离开一步!” “是!” 追来劫杀的人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儿僵持住,眼看着要杀的人远去,不少黑衣人都急了。 “快,分一半人拦住他们,不能在这跟他们浪费时间了!” 有一个黑衣人出声,转身就丢下了对手想去追人,但还没走几步,就被另一人给逼了回来。 “有我们林羽军在,谁都别想越过我们伤害宋小姐!” 岳城大吼,带动了一片气势。 另外一边,宋姝婉在甄远的保护下仓皇远去,眼见着后方的战场消失,甄远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宋小姐,我们去大水村。” 宋姝婉抿唇,对于甄远的提议没有任何意见。 一个多时辰后,二人赶到了大水村,刚入村,宋姝婉察觉到了不对。 整个村子和她最初见到的完全不同了,原先这里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但现在全都是练家子。 一个两个走过去,周身的杀气连带着血腥味完全遮掩不住。 这些都是什么人? 宋姝婉放慢了脚步,揪住甄远的衣角想问个明白,然而,询问的话还没出口,一道身影的出现就让她愣在了原地。 “裴寰?你不是被北狄的十皇子抓去了吗?为何会在大水村?” 第六百一十五章:找机会动手 “我一直都在此地,只是对外宣称我失踪了而已。” 裴寰说着,缓步到了宋姝婉面前,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关切:“倒是你,怎得一身血,可是何处受了伤?” 他想查看宋姝婉的情况,却被宋姝婉挡住。 “我没受伤,身上的血都是暗三的。” 说到这里,宋姝婉盯住裴寰:“你在这里的消息,有多少人知晓?” 先前甄远在追杀中突然要来大水村,她就猜到甄远有些倚仗,但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裴寰。 一个在所有人眼里成了北狄俘虏的人,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大水村,这个消息若传出去,怕是又会在大周掀起一片波澜。 “没有几人,甄远算是一个。” 裴寰再次伸手,却在半空中又被宋姝婉挡住。 “你可知,暗三为了保护我没了?还有闯进城中的一群人,他们正在屠杀城中的百姓,裴寰,对着这些事,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刀剑无眼,敢出现在这儿的,必然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婉儿,不是我没感觉,而是我已经过了会有感觉的年纪。” 裴寰叹了口气,明明还很年轻,可说出口的话已经带上了岁月的沧桑。 宋姝婉盯着他,眼底暗芒闪烁,良久后偏过头:“我知晓你有打算,但城中的百姓不该因为你的打算丢掉性命,况且朝廷也因为你的失踪做了些安排,皇上已经……” 还没说完,她的肩膀上骤然多了只手。 在两次被挡后,裴寰的手还是落下了。 “议和的事,是我与皇上提的建议,目的就是为了引出背后暗藏的势力,事实上,今日你若不出现,我最迟三日后便会回到安远城。” 宋姝婉闭上眼,遮住了当中的凉薄:“怎么,世子是觉得我不该……” “没什么不该。” 裴寰打断她的话,语气中满是沉重,“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过来,只是我也没料到,会有人将矛锋对着你。” “是没想到,还是想到了却没有改变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引得宋姝婉和裴寰同时侧头,看见说话的是甄远,二人的脸色全都起了变化。 裴寰沉声说:“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甄远,婉儿和我之间的信任,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戳破的。” 甄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宋姝婉:“是吗?那我就看着,你们二人的信任能维持到何时。” 宋姝婉垂下眼眸,像是对甄远的话毫不在意。 片刻后,几人进了大水村,也是这时,宋姝婉才知晓,木颖儿还活着。 “当日有一群人突然闯进府中要杀木颖儿,府里的护卫没拦住,被两方人都跑了,但我可以肯定,木颖儿并没有死在追杀中。” 宋姝婉皱了眉头,木颖儿没死的话,那花轿里的尸体是谁的? 她想着,直接问了出来。 “应该是替身,木颖儿本人并不聪明,但也正因为她的不聪明,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是因此,她背后的人不会让她死。” 宋姝婉身体稍稍往后靠去,裴寰说的很有道理,蠢货不好用,但蠢货能起到的作用,在恰当的时候比聪明人还重要。 只是这么一来,那背后隐藏的势力就更可怕了,他们连木颖儿都敢用,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这时,一个暗卫突然进了屋子。 “见过世子,宋小姐,安远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布置已经稳妥,询问是否要动手。” 宋姝婉一惊,下意识询问:“什么布置?” 裴寰微微一笑:“我离开安远城的目的。” 一个说布置,一个说目的。 但宋姝婉却莫名明白了裴寰话中的意思,短暂的寂静后,她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不多问,既然你要动手,我就留在大水村吧,希望世子,能如愿以偿。” 裴寰颔首:“我会如愿以偿的,只可惜我原本还能在这儿呆上两日,今日却不得不走了。”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没有言语。 见状,裴寰深深看她一眼,与暗卫一同离去。 下一瞬,甄远出现在屋中,还没开口便先叹了口气。 宋姝婉瞥她一眼:“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便是,何必装模作样?” 甄远摊手:“宋小姐说的什么话,我这啊,也是为了……” “砰!” 窗子突然被踹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倏地冲了进来,手中的兵器闪着暗芒,带着杀气刺向宋姝婉的面门。 甄远脸色骤变,转身便要拦阻,可黑影的速度太快了,她仓促间,竟和黑衣人来了一个擦肩而过。 这等情形,让在场的几人全都变了脸色。 眼见着兵器落下,宋姝婉狼狈的贴地打滚,在千钧一发之时,躲过了落下的长剑。 刺客冷哼一声:“你这点运气可不够看。” 宋姝婉抬起头,甄远已经从另一边冲过来。 “她的这点运气,够我出手便可,滚开!” 两人在狭窄的屋子里打斗,宋姝婉不敢在这边耽误,抓着机会就往外跑。 谁知刚到门口,就见另外几个黑衣人出现,正好将她团团围住。 这…… 宋姝婉眼眸发暗,以目前这个情况,她怕是根本逃不掉了。 “砰!” 突然,一道黑影从她旁边飞过去,重重砸在地上。 宋姝婉震惊,砸在地上的赫然是刚才要杀她的刺客,就在这时,她身后多了一个人。 甄远环视一圈,眼眸中皆是不屑:“不会以为,就你们这么几人便能当着我的面杀人吧?” 其中一个刺客开口:“就是我们几人,杀你们轻而易举,动手!” 两边打了起来,没多久,隐藏在村子里的护卫被动静惊动,纷纷跑了过来。 刺客一看情况不妙,立刻往四周散开,想要逃离。 但被激怒的甄远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一声“追”,直接将所有刺客心里的侥幸打的烟消云散。 片刻后,甄远沉着脸回转。 宋姝婉一看她的神情,就知晓事情不顺利,暗中叹了口气,开口安抚道:“事情不顺利也无妨,总归他们不会罢休,还会找机会动手的。” “不,他们不会再来了。” 宋姝婉惊诧:“为何这么说?” 第六百一十六章:只有一个目的 “宋小姐还记得这是第几次刺杀吗?” 宋姝婉一怔:“第……” 她才说一个字,心中顿时恍然,不是背后的人真的罢休了,而是他们不得不停手。 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后,不论是裴寰还是她,都会找他们算账,这个时候再冒出来,无异于将藏身之处直接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宋姝婉心底颇为遗憾:“这还真是……罢了,他们既然有心杀我,就不会彻底罢休,我们还是有机会能找到那股势力的藏身之处的。” 话虽如此,可甄远脸上的神情还是很难看。 对此,宋姝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劝了几句,便将这个话题带过,说起回安远城的事。 “世子那边应该不会耽误太久,我们就算留在这儿,也至多一两日,所以……” 甄远冷哼一声,双手环胸道:“裴寰肯定会回来接你,在他没出现之前,你还是打消回安远城的想法吧。” 宋姝婉瞬间抓住了关键:“你怕出事?” 甄远神情十分凝重:“按照现在的情况,不出事才难吧?” 宋姝婉一想也是,不由捏了捏眉心,几番思索后,终是按下了心头的思虑。 “如你所言,这几日我们就老实待着吧,我也不会想法子离开的。” “嗯。” 之后两日,宋姝婉和甄远一直都在大水村中待着,先前频繁出现的刺客,这两日一点痕迹都没有。 与此同时,安远城中正陷入一片混乱中。 “裴寰,就为了引我们出来,故意假装失踪,连安远城的百姓都不顾,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裴寰,你不得好死!” 一群人被按在地上,裴寰站在当中,仿佛没听见他们的话语,这些全都是他失踪后,在安远城中各种折腾的人,按照他们的举止,之后会有各种责罚。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暗卫匆匆出现。 “世子,已经查明了,先前进来的那群人,和宁王确实有关系,如今证据确凿,可否要将他抓来?” 裴寰冷冷一笑,掀起的唇角带着杀意:“宁王爷代表着皇上来此,如何能抓,得恭恭敬敬的将人请过来。” 半个时辰后,宁王出现在裴寰面前,他环顾一圈,看着跪了满地的人,就知晓今日的情况于他不利,神情瞬间肃然。 “看样子,本王今日出现后,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裴寰淡淡地说:“宁王爷心里有数就好,我也不废话,咱们直奔主题,先前闯进城中屠杀百姓的人,是宁王爷放进来的吧?为什么要将他们放进来?城中百姓出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宁王微微一笑,缓步走到一个人面前,尚未言语,突然一脚踹了下去。 只听惨叫声起,被踹的人倒飞出去,撞倒一大片人后,张嘴就吐出一口鲜血。 周边的护卫一看,下意识往前一步,眼神里也带上了愤慨。 这时,宁王转过身:“裴世子抓了这么多人,还不清楚此次折腾带来的好处?你不愿废话,本王也不愿废话,可以直接告诉你,本王之所以动手只有一个目的,弄死你!” “刷——” 周围的护卫再也忍不住,手里的长剑全都拔了出来,更有甚者,大喊一声放肆,对宁王怒目而视。 “嗤——” 宁王不屑,眼神中皆是轻蔑:“本王放肆了又如何?裴寰,你敢杀本王吗?” 裴寰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宁王。 时间流逝,一阵风吹过,裴寰动了。 他走到宁王身侧,稍稍偏头:“宋姝婉不会因为我的死而对你另眼相看,宁王爷,你若真对宋姝婉有什么想法,就该帮她,而不是做出一副恶人嘴脸。” 话音落下,裴寰让周围的护卫将人送走。 空旷下来后,宁王冷笑开口:“本王生来就是恶人,何需要做出恶人嘴脸?另外,宋姝婉于本王而言只是一个消遣,别说的本王对她有多看重似的,恶心!” 裴寰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来人,请宁王爷进牢房。” “是!” 宁王被压走,留下裴寰一人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暗卫匆匆出现。 “世子,大水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您离开后没多久,就有刺客出现,万幸的是宋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出事。” 裴寰的墨眸瞬间眯了起来,一股危险的气势在周围蔓延。 传话的暗卫低下头,心都提了起来,战战兢兢的不敢动弹。 没多久,这股危险的气势消失,裴寰冷声说:“派人去查,我要知晓,动手的人是谁,另外,大水村那边的护卫再加一些,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 “是。” 暗卫退下。 裴寰捏了捏眉心,思索起这段时间的变化,就算是他也觉得心头有些发沉。 更关键的是,安远城的百姓…… “世子!” 一声大喊传来,岳城带着数十人出现,到了近前“扑通”跪下,一脸歉意地说:“末将没能护住宋小姐,辜负了您的信任,请世子责罚。” 裴寰伸手扶他起身:“具体情况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在意,不过我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一下。” 岳城正色:“请世子开口。” “安远城,为何会被人破开?” 周遭陷入寂静,岳城低下头:“这个,末将也没料到,但……” “不要说弥补,事情发生后没能立刻驱逐来犯之人,本就是你的失责,岳城,我不想听那些搪塞的话。” “扑通!” 岳城再次下跪:“是林羽军中出了差错,末将已然查明,并且按着林羽军的规矩处置了。” 裴寰嘴角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平日没见你反应这么快,如今出事,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可还有活着的?” “有,末将留了几个和事情有关的人,只是他们……对具体的情况也不太清楚。” 裴寰嗯了声,摆手让岳城退下。 岳城起身,正要离开突然拍了下脑袋:“世子,宋小姐那边……” “她在大水村,已经安全了,你不用担心。” 闻听此话,岳城迅速离去。 下一瞬,裴寰冰冷的声音响起:“盯着他。” 风吹过,撩起了裴寰的衣领,没多久周围彻底安静,只余一人。 第六百一十七章:为何执着 大水村。 宋姝婉等了十日,才看到回转的裴寰。 四目相对,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安远城现在如何了?” “已经稳定,大周和北狄也在商量议和。” 宋姝婉脸上的神情顿时僵硬:“皇上还是准备与北狄议和?” “消息已经放出,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大周都必须做出表态。” 裴寰一手负在身后,与宋姝婉一边说一边往村外走,他们都知晓今日会面是为了离开村子,不用多提。 到了村口,宋姝婉想到什么,突然停了脚步:“对了,甄小姐……” 裴寰一个眼神往后看去,立刻就有人行礼退走:“有人去通知了,你不用担心。” 宋姝婉抿唇,轻轻点头后,上了村口的马车。 刚坐下,马车就摇晃着动了。 宋姝婉一惊,又想到裴寰方才的话,便按下了心头的思虑。 一路无话。 回到安远城,宋姝婉刚下马车,就发现面前出现的是驿站,不由偏头:“怎得将我送来了驿站?” “你我之前住的院子都不安全,驿站是如今最适合的地方,而且也方便我派人保护。”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不喜欢这句话,但裴寰明显是坚持这个打算的,她也只能讲到了嘴边的话按下。 小半个时辰后,裴寰因为事情离开。 宋姝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驿站,良久后叹息一声,住就住吧,她还得找机会将韩郎中与罗宇带回来,但愿不要再出岔子了。 另一边,裴寰离开驿站,就被告知牢房里的宁王要见他。 “宁王爷说,有件事需要和世子说,若世子不去,日后定会后悔。” 后悔吗? 裴寰冷笑:“行,就让我看看,他嘴里说的我会后悔的事,是什么?” … “滴答,滴答……” 牢房里,从顶端落下的水滴答有声,昏暗中几只老鼠快速窜过,血腥味在当中蔓延,不少被关在当中的人都没精打采,双目呆滞。 “宁王爷就在最里面的房间,按着您之前的吩咐,我们这边派了四五个人看守,就怕有人来救他。” 牢头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脸上的笑满是讨好。 裴寰面无表情,见到宁王后,便摆手挥退了周围的人:“底下的人说,宁王爷要见我。” 宁王稍稍侧头,纵使身在肮脏的牢房里,他周身的气势也一点不见弱。 短暂的寂静后,他起身走到栏杆处:“不错,本王要见你。” “所为何事?” “木颖儿。” 人名出来,裴寰笑了:“宁王爷该不是想说,拿木颖儿的行踪来换我放过你吧?” 宁王嗤笑:“本王像是那么天真的人吗?” “既然不是,那宁王提她,又有何缘由?” 两人漫不经心的聊着,仿佛真对彼此的言语不在意。 如此来回了片刻,终是宁王先透露了心中的打算。 “木颖儿手里握着十皇子的把柄,十皇子对大周虎视眈眈,纵使本王不喜你这个人,但涉及到大周,本王还是要顾虑一下的。” 说到这里,宁王顿了一下,眸子也变得深沉:“裴寰,只要你能抓到木颖儿,说不得能让这次的议和偏向大周。” 牢房中再次变得寂静,裴寰定定看着宁王,许久后笑着摇头:“宁王爷的话,我记着了,只是这木颖儿的行踪……” “本王可以透露给你,但作为交换,你得给本王一个承诺。” 裴寰斟酌着,还是稍微做了让步:“你要什么承诺?” “事成之后,让本王带走宋姝婉,不要急着拒绝,裴寰,你不是傻子,知晓边境平和后,会有多少麻烦生出,你确定要将她一直留在你身边?” 裴寰不语。 宁王扯了下嘴角,他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回到原先的位置,他相信裴寰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王爷似乎很笃定,您能从此处全身而退?” 事实上,宁王开口便要带宋姝婉离开,已经不是笃定二字能概括的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宁王挑眉,“裴寰,本王与你可不同,你不行的事,在本王看来,只需要稍微动一下嘴,就能解决。” 裴寰自然知晓二人间的差距,但听到宁王的话,心中还是生了火气。 “希望宁王能永远有这份坦然,我可以答应交易,但我也要与婉儿打个招呼,她同意了,我这边不会有任何问题。” 宁王嗤笑:“行,本王给你时间去问,也希望裴世子能如实讲述情况,不要有任何的遮掩。” 说完这番话,宁王便闭上了眼睛。 裴寰看他一眼,并没有离开,而是唤了暗卫:“去,将刚才的交谈告诉宋小姐,问她的想法。” 暗卫无声退下。 没过多久,宋姝婉就知晓了牢房里的交谈。 彼时,甄远也在她身侧,听了过程后,冷笑问道:“宋小姐相信了?” 宋姝婉没有看她,一番思索后告诉传话的暗卫:“我这边没有问题,你让世子看着处理便可。” 暗卫退下后,甄远“刷”地起身,看着宋姝婉,就像在看傻子:“宋小姐还真相信了?” 宋姝婉淡淡地说:“相信就是相信,没什么真真假假,反倒是甄小姐,为何反应这么大?” “你觉得我的反应大?” “难道不是?甄小姐,我知晓你对裴寰有意见,但我们如今是为了大周,便是再多的意见,于正事面前也得退让,甄小姐觉得呢?” 甄远扯了下嘴角,虚伪地说:“宋小姐说的有理,方才是我想岔了,别介意。” 宋姝婉暗中叹气,甄远话说的好听,但实际上…… 她摇了摇头,并未在这件事纠结,转而提起要去牢房看看。 “没问题,我陪宋小姐走一趟。”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连同甄远一起出现在了裴寰面前。 “你们二人怎么过来了?” 裴寰很意外,视线落在宋姝婉身上,隐约间带了几分询问。 宋姝婉没说话,只看了甄远一眼,裴寰心中顿时了然,带着二人往外走。 “明日,我便会将宁王放出,婉儿,这次多谢你了。” 宋姝婉轻轻摇头:“分内之事罢了,只是我不明白,宁王爷为何一直执着要带我离开?” 第六百一十八章:望你顺利 裴寰的脚步瞬间顿住,脸色铁青的回过头:“你说他一直执着?” 宋姝婉点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宁王爷没提之前的事吗?” 裴寰压着心头的怒火:“他若是提了,我根本不会同意。” 到了这时,宋姝婉和裴寰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宁王的执着绝对隐藏了什么,只是……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往后方的牢房走去。 下一瞬,宁王出现在二人眼前,看着他们的神情,宁王瞬间便明白了关键,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看样子,你们二位已经说了一些事情,如何?有什么想法?” 裴寰沉声道:“你为何一直执着于带婉儿离开?” “倒也不是执着,只是想让她安全一些罢了,本王想裴世子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吧,不然也不会同意了。” 宁王说话时,一双眸子紧盯着宋姝婉,那种毫不转动的眼神让宋姝婉隐约生出一股自己是猎物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喜,不由偏头试图避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甄远。 宁王的视线触及到她,脸色顿时生了变化,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了情绪,转而看向裴寰:“裴世子可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本王就先走了。” 经过宋姝婉时,宁王顿了一下脚步:“议和的事最迟一个月就会有结果,希望宋小姐早些做好准备,别到时候又反悔,届时本王可不会客气的。” 宋姝婉抿唇:“请宁王爷放心,我既做了承诺,就不会反悔。” “最好如此。” 宁王扔下四个字,头也不回的离去。 没多久,一行人回到驿站,甄远说有事,直接就走了。 宋姝婉看着裴寰,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总觉得,甄小姐会对你做什么?” 裴寰笑了笑:“无妨,她伤不到我,倒是你,切记莫要被她带着走。” 宋姝婉弯了眉眼,眸子里皆被笑意占满:“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二人聊了一会儿,裴寰便离去了。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到驿站外传来一片嘈杂,紧跟着有护卫过来禀报,说是外面来了一群百姓,嚷着要见裴寰。 “见世子?世子可在驿站中?” 宋姝婉刚问出口,便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句废话,若裴寰在驿站,护卫也不可能将话递到她的面前。 “可知那些百姓为何事而来?” 护卫摇头:“没说,全都嚷嚷着要见世子,问及关键没有一人吭声。” 宋姝婉皱了眉头,那么多百姓围过来,所图之事绝对不小,问题是……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想到这里,宋姝婉看向一旁的护卫:“派人混进人群中,我要清楚他们的目的,另外,将大致的人数弄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安远城的百姓究竟想做什么!” 说到最后几个字,宋姝婉的话中已经不见分毫情绪,冷的犹如寒冰。 护卫抬了下头,眼神中闪过些许畏惧,以往他们都觉得,宋姝婉是温和的,但如今看着,那温和恐怕只是表面上的。 “还在这里站着,莫不是还有事没说完?” 一句提醒,让护卫立刻回神,行礼后便迅速退下,再回转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已经弄清楚了,他们是为了之前世子抓人的事来的,来了大概四十多人。” “抓人?”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那些人是为了什么,神情愈发冰冷。 裴寰抓的全都是趁乱在安远城搞事的人,如今一个个还想救人,妄想! “找到领头的,抓住之后驱散人群,别让他们再……” “不用了,我已经让人抓住劲头人了。”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宋姝婉的话,她循声望去,看见裴寰时,脸上的寒意瞬间消失。 “世子是收到消息赶回来的吗?” “嗯。” 裴寰挥退了周围的人,脸上露出几分疲倦:“我想过背后还会有人出手,所以一直派人盯着此处,让你受惊了。” 宋姝婉笑笑:“算不得受惊,只是有些恼火,今日的事不能就这么罢休。” 裴寰点头,墨眸中闪过冷意:“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对了,六皇子还在林羽军大营中,可要将他带过来?” 说起六皇子,宋姝婉立刻表示要带过来:“这些时间断了药浴,他的腿恐怕……” 捏了捏眉心,宋姝婉头一次觉得棘手,主要是六皇子的情况,与之前裴寰的情况相差太大了,如今出了意外,她不得不顾虑其他的缘由。 “以你的医术,便是再麻烦,应该也能挽救回来,不急,慢慢来。” 裴寰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满是信任。 宋姝婉听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放心,我还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晚间,六皇子到了驿站,看到宋姝婉时,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真难为宋小姐还记得我这个皇子。” 宋姝婉轻咳一声,因着心虚,说话的声音便低了些:“之前出了些意外,才将殿下放在大营里的,之后不会了。” 六皇子斜着眼看她,对宋姝婉的话表示怀疑。 宋姝婉也没说什么,与六皇子聊了几句,便让护卫将人推走。 次日,宋姝婉看着六皇子泡药浴时,甄远突然出现,开口便提出道别。 宋姝婉意外:“道别?甄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甄远淡淡地说:“先前答应你,将韩郎中他们带回来,但过了这么久还是没结果,我得去北狄大营走上一趟。” 此话一出,宋姝婉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你是大周人,这个时候去北狄大营,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甄远弯了眉眼,倏地凑到宋姝婉面前,轻声说:“宋小姐在担心我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扯了下嘴角,笑意上带了几分勉强:“随口一问罢了,甄小姐若不想听,只管离去便是。” 甄远叹息一声:“我怎会不想听呢?只是觉得,宋小姐的关心难得,有些高兴罢了,不说这个了,宋小姐继续看着六皇子吧,我便告辞了。” 看着她的身影,宋姝婉想了想,还是将人送到了门边:“注意安全,望你顺利。” 第六百一十九章:一再生意外 甄远离开后,宋姝婉一人在原地逗留了许久才回转。 六皇子满头大汗的坐在木桶里,看见她回转,一双眼眸瞬间就亮了。 “你可算回来了,我已经泡了半个多时辰了,可否能起来了?” 宋姝婉点头后,立刻就有护卫上前,将六皇子从木桶中捞出。 “我这腿,还需要泡多久?” “不急,之前断过一段时间,如今得稳几日才能继续。” 此话一出,六皇子脸都绿了:“宋小姐,不必吧?” 宋姝婉回过神,平静的眸子从他脸上扫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六皇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六皇子眼神一闪:“我能有什么事?如今最主要的,不就是跟着宋小姐,让宋小姐治我的腿吗?” 真是如此吗? 宋姝婉看着六皇子,心中总有些疑惑,但六皇子的神情太过淡然,以至于就算是她,也不得不将心头的疑虑给压了下去。 “我来替六皇子针灸,六皇子不用心急,我先前既给了话,那就必定能让六皇子站起来,唯一的问题也就是早晚罢了。” 六皇子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若是可以,他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只是如今……罢了罢了,他的腿掌握在宋姝婉手里,还是听着吧。 针灸完,宋姝婉仔细思索了下,觉得不能再耽误下去,六皇子身为皇子随她走的太远了,就算皇帝现在什么都没说,可不代表之后也是如此。 因着这个想法,宋姝婉回到房间便开始琢磨六皇子的治腿之法,先前的有用,但比起她想要的结果还不够。 需得变化加强,另外,还要顾虑到之后的一些治疗方式,要将六皇子的身体再调养一遍。 花了很长时间,宋姝婉才将方子拟好,再抬头,突然发现外面一片昏暗,风呼啸着卷来乌云,顷刻的功夫,大雨倾盆而下,带来阵阵水汽。 宋姝婉走到门口,仰头看了片刻,心中暗叹一声,这还是她到边境看到的第一场雨,瞧着倒是欢喜,就是不知会不会带来什么影响。 正想着,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奔来。 宋姝婉一看,立刻退到了屋中,那人也跟着进了房间。 “见过小姐,世子回城路上遇到刺客,如今重伤昏迷,请小姐,请小姐前往救人!” 什么? 宋姝婉脸色大变,迅速起身:“走。” 驿站外马车已经等着,宋姝婉一出门,就登了马车。 约摸小半个时辰,她觉察到马车停下,立刻出去。 有人替她打伞,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进了林羽军大营,就在这时,岳城迎面走来,粗犷的脸上,如今皆是担忧。 “见过小……” “不用多礼,世子现在何处?” 宋姝婉打断他,焦急询问的同时,往四周打量,裴寰会在这大营里的何处? 岳城眼神微暗:“就在前面,请小姐随末将来。” 宋姝婉随着岳城走,刚进入其中一个营帐,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定睛看去,床榻上躺着的正是裴寰。 男人双眼紧闭,许是失血过多,满脸的血迹都遮不住他脸上的苍白。 宋姝婉顾不得细想,到了近前轻声呼唤裴寰,却是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一旁,岳城低声开口:“世子已经陷入昏迷,他听不见宋小姐言语的。” 宋姝婉没有理会他,又唤了几声确定裴寰真的没有回应,便让左右的人拖了他的衣裳。 她表现的太冷静,便是岳城看着,心头都带上了疑惑。 “宋小姐,不需要诊脉吗?” 宋姝婉抿唇,这才稍稍侧头:“我得先看一下他身上的伤。” 裴寰这明显是受了外伤,她必须先弄清楚伤势轻重,再考虑其他。 岳城低下头:“明白了。” 这时,裴寰身上的衣裳已被解下,宋姝婉看到他身上的伤口,瞳孔骤然瑟缩。 只见一道巨大的伤口,从裴寰的左肩膀一直往下,到了右边的肋骨下方,伤口翻卷着,血肉狰狞。 “你们将他带回来,就没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吗?” 宋姝婉按捺着心头的惊悸,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但当中的颤抖却是遮掩不住的。 周围的几个人交换了目光,都知道她生气了。 几瞬后,岳城开口:“世子一回来,我就派人去寻宋小姐你了,怕出意外所以……” 宋姝婉闭上眼,她能理解岳城的小心,但这种小心摆在眼下,只让她觉得愤怒。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深吸口气:“按我的要求,取……” 她报了一堆东西,大营中的士兵立刻将东西送来。 宋姝婉仔细检查了一下裴寰的伤口,先动手清理,而后上药,缝合。 一个个步骤走下去,营帐中的气氛也跟着变得凝重。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后退几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舒了口气,顺手擦掉额头流下的汗水。 只要后续修养的好,裴寰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换句话说,此时的裴寰已经脱离危险。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岳城上前询问:“宋小姐,世子的情况可是稳妥了?” 宋姝婉回过头,斟酌了一下正要如实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又将到嘴边的话给按了下去,皱着眉说道:“情况不太好。” “情况不太好的意思是?” 岳城的询问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宋姝婉张嘴,然后又闭上,冲着岳城摇了摇头。 岳城没做声,只是脑海里各种思绪转过,再开口便是安抚:“宋小姐不必担心,世子向来幸运,这次的伤必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的,对了,军中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末将就不在此耽误时间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脸上的笑意极为勉强:“去吧,我在此看着世子。” 岳城离开后,宋姝婉走到床榻边站定,视线转过,带着些许担忧。 裴寰,你得赶紧醒过来,要不然…… 她不敢深思,只是莫名觉得如今的形势危险,可她如今身在林羽军大营中,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这一等便等到了次日,临近晌午,裴寰才从昏迷中醒来。 第六百二十章:无论如何都要露面 “水……” 裴寰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宋姝婉听见声响,立刻倒了水过去。 “来,小心点喝。” 宋姝婉喂裴寰喝水,等他缓过来后,便后退了一步替他诊脉。 片刻后,她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裴寰眼眸微微动了动,轻声说:“还可以。” 宋姝婉往营帐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将昨日与岳城的话说了一遍。 裴寰眼神一暗:“你做得很好,我这次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一些意外,不过问题不大。” 宋姝婉没有言语,说着问题不大,可考虑到前后的情况,她根本不相信裴寰说的话。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宋姝婉和裴寰交换了个目光,后者立刻躺了回去。 同一时间,岳城带着两个将士入内,环视一圈后问道:“世子还没醒吗?” 宋姝婉侧头,眉宇间满是忧愁:“没有,而且世子还在发热。” “发热?” 岳城一怔,上前就要碰裴寰,然而他的手刚伸出,就被宋姝婉给拦住了。 “宋小姐,这是何意?” “别碰他,世子的发热很是古怪,我怀疑他身上出了些问题。” 此话一出,岳城立刻收手后退,惊疑不定地问:“世子身上能出什么问题?” 宋姝婉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但诊脉又觉察不出问题,说起这个,岳将军可曾听说过,北狄有什么奇特的手段?” 岳城眼神一闪:“奇特的手段?这个,末将还真没听说过,宋小姐可是知晓些什么?” 宋姝婉做出犹豫模样。 岳城眯了眼,立刻追问:“宋小姐是有什么猜测吧?世子的安危,涉及到大周和北狄的议和,还请宋小姐不要顾虑,有什么便说什么。” 宋姝婉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决心一般,说道:“岳将军可曾听说过蛊虫?” 岳城大惊:“宋小姐的意思是,世子中了蛊虫?这不可能吧,世子只是受了伤,并没有……” 他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宋姝婉盯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看岳将军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了什么猜测?” “确实有些猜测,不过我目前还不太肯定。” 宋姝婉皱眉:“不太肯定吗?可否请岳将军去调查一下?最好能确认这件事。” “没问题,末将这就派人去调查。” 岳城说着,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跟着过来的二人立刻行礼退出。 宋姝婉眯了眯眼,岳城这是特地留下吗?既如此,就让她看看,岳城究竟想做什么? 下一瞬,岳城的询问出口:“宋小姐,有件事我想从您口中得到一个答复。” “将军请说。” “世子这次,是否能无忧?” 宋姝婉没有回答,短暂的沉默后,她问道:“将军想让世子无忧吗?” 岳城笑了:“宋小姐这话说的,我身为下属,自是期盼着世子无忧,只是不知,以眼下的形势看,世子是否能无忧?” “有我在,定能保他无忧。” 岳城点了点头:“既如此,末将就放心了,末将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我送岳将军。” 宋姝婉送岳城离开,到了营帐外,她对岳城说:“虽说世子会无忧,但近期还是难以苏醒的,在这之前,只能请岳将军管理林羽军,莫要让林羽军生意外。” 岳城拍着心头保证:“宋小姐就放心吧,有末将在,绝对不会让林羽军生意外的。” 宋姝婉点头,正要转身回营帐,就听身后岳城再次询问。 “宋小姐,世子这次真会无忧吗?” 宋姝婉停了一下脚步:“会的。”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宋姝婉听着那脚步声远去,直到消失才回过身,岳城已经没了身影,只有大营里的将士在来回走动。 宋姝婉看了片刻,才回到营帐中。 裴寰已经坐起,纵使虚弱不堪,也没压住他周身的气势,凌厉而又冰冷。 宋姝婉顿了一下,问道:“方才岳将军的话,世子听到了吧?” “嗯,你觉得岳城这个人怎么样?” 宋姝婉微愣,裴寰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她思索着,将心中的看法道出:“岳将军这人挺豪爽的,就是有些时候说话太直,让人不太好应对。” 裴寰笑了,周身的冰冷却没有因为这个笑而淡化:“若我说,这个人有大问题,你可相信?” 宋姝婉没说话,缓步走到了床榻边,一只手落在裴寰的手腕上。 这个举止莫名,裴寰不由侧头:“为何……” “嘘——” 宋姝婉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裴寰噤声。 裴寰虽觉得不解,可对上眼前的明澈眸子,还是收了说到一半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宋姝婉收回手:“世子的身体已经受到伤势影响了,如今有我压着,还没太大的影响,但之后,我恐怕就保证不了了。” 裴寰一怔,心头莫名生出一股不安:“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世子,你可能……中了蛊虫。” 裴寰有些没反应过来:“方才那话,不是你糊弄岳城的?” 宋姝婉看向裴寰,还没说话便叹了口气。 裴寰皱了眉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他还以为……罢了,就算中了蛊虫又如何?他面前可是有一个解蛊虫非常厉害的人。 想到这里,裴寰缓缓躺下:“有你在,我就是种了蛊虫,也不用太担忧。” 宋姝婉无奈的笑了,裴寰这可真是将有恃无恐展现的淋漓尽致呢。 “今日世子可以有这个想法,但往后可万万不能,我也是人,难保不会碰到解决不了的情况。” 她叮嘱了一番,便给裴寰盖好被褥,转身走出营帐。 之后几日,裴寰在明面上一直处于昏迷中,而宋姝婉除却给他换药,便是与岳城要药。 次数多了,岳城有些按捺不住:“宋小姐,您要了那么多的药,世子的情况何时能好转?” 宋姝婉正将药材往砂锅里放,听见这句询问,抬头看了眼岳城。 “岳将军很担心世子吗?” “世子是林羽军头领,我自是担心,更何况,如今大周和北狄的议和已经到了关键地步,世子不能再昏迷了,无论如何他都要露面。” 第六百二十一章:必须抓回来 宋姝婉微微低头,像是没听见岳城的话,又自顾自的往砂锅里放着药材。 岳城起先还能等着,时间久了,心里最后一丝耐心消失:“宋小姐若是治不好世子,那我只能请旁人来治世子了。” 宋姝婉笑了:“你真觉得我治不好他吗?” 岳城眉心一跳:“宋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世子中了蛊虫,我就是想治,也得先将他体内的蛊虫拔出,另外……”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起身从旁边舀来水:“世子所受的重伤,也影响到了蛊虫拔除,岳将军可以去寻旁人,不过蛊虫方面,我想大周还没人能超过我。” 她说的十分淡然,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但岳城却愣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药煎好,岳城才再次开口:“宋小姐确定,世子中了蛊虫?” 这一次,宋姝婉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自顾自的端着药离开。 岳城张嘴,眼里一抹愠怒快速闪过,不过很快,他就将情绪压了下去。 “宋小姐,请原谅末将方才的质疑,实在是蛊虫的事情太不可思议,无缘无故的,世子怎么就中了蛊虫?” “你问我?我也挺想知晓,不过这已经成了事实,我们眼下能做的只有接受,我要给世子喂药,岳将军要看吗?” 岳城脚步一顿:“末将还有……” 宋姝婉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去,岳城立刻收了说到一半的话,片刻后,他干笑着退走,脚步快的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一般。 宋姝婉轻哼一声,进了营帐将药递过去:“世子对林羽军大营的掌控力还挺大,这都几天了,岳将军还没发现你醒来的事情。” 裴寰接过药碗,闻言淡淡地说:“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如何做林羽军的头领?不说这个,你近日可是要离开大营了?” 宋姝婉点头:“方才岳将军说,大周和北狄的议和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我得出去看看情况,再待在这大营里,怕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裴寰忍不住笑出了声:“有我在,谁敢动你?” 他说的很是笃定,神态中也满是傲然,但宋姝婉却只是听了听,并未放在心上。 那么长时间下来,早就让宋姝婉知晓,不该让自己的命放在旁人手上,即使这个人是裴寰也不行。 敛去思绪,她淡淡地说:“该换药了。” 话题被转移,裴寰微微一笑,看似不在意,但一双墨眸却一直在宋姝婉身上打转。 待绷带绑好,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不信我了?” 宋姝婉收拾好绷带,淡淡地说:“有什么信不信的?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说来,拖了那么多天,世子也该醒了,定在明日如何?明日世子一‘醒’,我就离开大营。” 裴寰心头不悦,他不喜欢宋姝婉的忽视,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次日,裴寰“醒”来,大营中收到消息的人立刻赶了过来,其中以岳城的速度最快,神情也最是激动。 “世子,您总算醒了。” 裴寰微微抬头,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有劳岳将军挂心了,林羽军近来如何?” “林羽军近来很好,只是……” 岳城说到一半顿住。 裴寰捂着嘴咳了几声,问道:“只是什么?岳将军无需顾虑,有什么直说便是。” 就在这时,宋姝婉开口:“你才刚醒,眼下要做的是调养身体,而不是关心不该关心的事。” 岳城脸色一变:“宋小姐,末将要说的是……” 宋姝婉打断他:“我不管你要说的是什么,眼下他养伤要紧,若不是生死存亡的事,还请岳将军莫要多言。” 此番话一出,岳城立刻收了声音。 宋姝婉瞥他一眼,转向裴寰:“世子也是,先躺下休息吧,养好了精神再去管别的事。” 裴寰叹息,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随后,宋姝婉将所有前来探望的人赶走,等到营帐里恢复寂静,她侧头看向裴寰。 “方才我一番话说完,想必营中的人一两日不会过来,世子就好好享受一下这两日的平静吧,我先离开了。” 当天下午,宋姝婉以采买药材为由,独自回了驿站。 临近傍晚,山海出现在她面前。 “小姐,属下已经找到木颖儿的行踪了,只是想将其抓回来,还有些难度。” 宋姝婉没说话,指尖落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哒哒”的声音并不大,可在寂静的屋中,却像是惊雷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抬起头,打破了寂静:“韩郎中以及罗郎中的行踪呢?可有线索?” “有,都在北狄大营里,小姐若想救他们出来,难度怕是不低于抓木颖儿。” 宋姝婉敲击扶手的指尖倏地顿住,她察觉到了一个关键处:“木颖儿,不在北狄大营中?” “是的,木颖儿如今正在一个小镇上,那个小镇里全都是……北狄的人。” 宋姝婉冷笑,一个小镇的北狄人,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不过再多的人,真要被盯上也不够看。 “那个小镇在何处?” 不对。 宋姝婉刚问出口又反应了过来,裴寰是从宁王口中得到的消息,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在围堵小镇的过程中受那么重的伤? 除非,让裴寰受伤的地方,根本就不是木颖儿藏身的小镇。 想到这里,宋姝婉的眸子落在了山海身上:“我问你,裴世子可有带人去小镇抓人?” 山海眼神微闪,虽未言语,可一直盯着他的宋姝婉心中却已然明了,让裴寰受伤的地方确实不是木颖儿藏身的地方。 那么,裴寰是在何处受的伤? “小姐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神,语气淡淡地说:“在想,裴寰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山海,以玄玉阁的势力,能否将木颖儿从那个小镇里抓出来?” “能是能,只是一个木颖儿,值得花那么大的力气吗?” 对于山海的思虑,宋姝婉并未多言:“按着我说的去做,木颖儿,必须抓回来!” 第六百二十二章:只效忠于您 黑暗中,上百道黑影闪过,以极快的速度靠近不远处的小镇。 本是万籁俱寂之时,顷刻的功夫,大火冲上天际的同时,厮杀声也跟着传开。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敢来抓我,今日必要你们全都留在此处!” 愤怒的质问传远,周遭的人却无一人有波动,血腥味蔓延,冰冷又令人心寒。 小镇外,几个人正安静看着另一边的混乱,月光落下,其中一人赫然是宋姝婉。 这时,站在她后方的一人开口:“小姐,方才那是木颖儿的声音。” 宋姝婉嗯了声,微微扭头问:“你们觉得,这次抓木颖儿会顺利吗?” 一旁的山海一直神情凝重,此时听到询问,开口道:“不管如何,今日都必须顺利。” 宋姝婉微微一笑:“你是觉得,今日抓不到人,会生出意外吗?” 山海点头:“打草惊蛇后,再想稳住局面我非常困难,只有从一开始就抓住局面才稳妥。” “确实,不过今日能不能抓住局面,可不是靠我们嘴上说的。” 宋姝婉看向小镇,眼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四周的人见状,也陆续将视线挪了过去。 没过多久,小镇方向走来数道黑影。 宋姝婉还未动,山海便到了她面前,戒备仅仅几瞬就压了下去,来的是玄玉阁的人。 下一瞬,来人的话就让在场的人全都沉了脸。 “木颖儿逃了。” 宋姝婉皱眉,她并未问木颖儿是怎么逃掉的,已成的事实不需要废话,只可惜这次木颖儿逃脱后,日后再想抓就难了。 敛去思绪,宋姝婉开口道:“走吧。” 山海锐利的眸子扫过四周,迅速跟上宋姝婉的脚步:“也并非没有机会,待属下谋划一番,定能给小姐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用了。” 宋姝婉轻轻摇头,“这次失败后,我们已经彻底没机会了。” 山海愣住:“小姐为何这么说?” “盯着木颖儿的人,可不只是我们。” 先前裴寰没去抓木颖儿,只能说腾不出手,如今…… 宋姝婉叹了口气,唯一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行人赶回安远城,宋姝婉正准备歇息,就听到驿站外传来一片嘈杂。 怎么回事? 她捏了捏眉心,还是去了驿站门前,入眼的皆是百姓,男女老少都有,只是此时的百姓全都一脸的愤怒。 “诸位这是……” “啪!” 宋姝婉刚开口,一颗臭鸡蛋就砸到了她脸上。 难闻的臭味散开,宋姝婉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旁边的护卫瞧着情况,心头皆是一震,纷纷上前将宋姝婉护在身后。 “大胆,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 “来人,将他们驱散,驿站门前不许人胡乱闹事!” 一片混乱中,宋姝婉用袖子慢条斯理的擦掉脸上的鸡蛋液,再抬头,眼底的冰冷化作利刃。 “不用驱赶,我倒想问问,你们纠集这么多人来闹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围的百姓原本还惧怕,听见询问,有不少胆大的又挺了起来。 “你和那个裴寰,如此害我们安远城,还问我们为了什么?宋姝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你午夜梦回,就不觉得心虚吗?” “对,你就不觉得心虚吗?” 一片应和声中,宋姝婉皱紧了眉头,她隐约猜到了这些百姓来闹事的缘由,裴寰确实假失踪了,但城里的意外是因为有人在内呼应。 便是裴寰有错,这错也不该全都落在裴寰身上。 想到这里,宋姝婉开口:“我不觉得心虚,诸位住在边境多年,对于世事无常,想必比我清楚的多,住在此处本就不安宁,又何必为了意外聚众闹事?”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更何况,裴世子再怎么强大,也终究是人,既是人,那谋划方面总会出些差错,但他已然尽力弥补,诸位就没必要咄咄逼人了。” 话说到这里,驿站面前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老人越众而出:“可他是大周战神啊,往日无往不胜的战神,为何如今反而就失策了?可怜我那孙女,她才两岁,刚学会叫爷爷……” 老人潸然泪下,本就佝偻的身躯,此时似乎更加的颓废。 宋姝婉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最后却只剩下沉默,因为她知晓,老人不需要她的安慰。 良久,另外两人上前,搀扶着老人离开。 这像是个开始,没多久,驿站门前聚拢的百姓就都散了。 很莫名,但又让人觉得心酸无奈。 这时,一个驿站护卫开口:“小姐,这边的事可要送去林羽军大营?” 宋姝婉闭上眼:“送吧,总归要让世子知晓事情的。” 林羽军大营里,裴寰听着护卫的讲述,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 “之前的事,确实是我的疏忽,请代我回转,就说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影响,让她放心。” 护卫带着话回到驿站,宋姝婉听了后点头:“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下一瞬,山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宋姝婉身后:“小姐今日的心情,比昨晚的还要糟糕。” 宋姝婉瞥他一眼:“你看到先前的那些百姓了吗?” “看到了,小姐是觉得他们可怜吗?可在属下看来,不过是人各有命罢了。” “人各有命。” 宋姝婉重复着山海的话,眼眸中闪过黯然:“便是人各有命,人若能活,又岂会想死?山海,你想死吗?” 山海淡淡地说:“小姐让山海死,山海便会去死。” 宋姝婉一怔,垂在腿边的手倏地攥紧。 她根本没想到,山海会来这么一句话,不自觉的,她想到了甄远。 作为玄玉阁的前主人,宋姝婉突然很想知晓,甄远在山海心里的地位。 想着,她便问了出来。 山海顿住,沉默了许久后说道:“甄小姐是前主,属下只能说,没什么看法,毕竟如今的属下,只效忠于您了,宋小姐。”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其实……” 话未说完,一个暗卫突然闯进来:“不好了,林羽军大营出事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我不像你想的 宋姝婉脸色大变:“驿站护卫刚从那边回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怎么就出事了?”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满脸皆是愤慨:“就是因为驿站护卫去了林羽军大营才出的事。” 从他的讲述中,宋姝婉才知晓,驿站护卫前脚离开大营,后脚就有一堆百姓围了过去,他们叫嚷着要见裴寰,有一部分甚至想强闯大营。 原先林羽军是能顶住的,但不知道哪个人带了迷药,见到林羽军的将士就撒。 “所以,那些百姓就闯到了世子面前?” 宋姝婉的声音骤然拔高,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林羽军大营啊,如今竟让一些百姓轻而易举的闯了进来的。 如此荒唐的事,谁敢想象? 宋姝婉深吸口气,不等暗卫开口便让外间的护卫架马车:“山海,召集玄玉阁的人,今日谁敢动世子,你们就杀谁!” 少见的,宋姝婉动了杀意。 山海心中有些不赞同,但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按下了。 “属下这就去召集玄玉阁的人,只是小姐,您先别急,别以身犯险,让自己陷入困境是最愚蠢的事。” 宋姝婉没有做声,只站在原地不动。 山海眼神微暗,几瞬后消失在屋中。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出现在林羽军大营外,此时的大营一片寂静,她沿着当中的路往里走,越走心里越是奇怪。 按着暗卫的讲述,这一路上便是没有倒下的将士,也该有冲突中留下的血迹吧? 可一路上干干净净,从人到血迹分毫不见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在暗卫去驿站的期间,此处又发生了意外? 正想着,宋姝婉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她下意识看去,就见一道粉色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顷刻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你是谁?” 宋姝婉神情凝重,身体也因为戒备而绷紧。 “叶音。” 来人报了姓名,轻笑一声后,又朝着宋姝婉走了几步:“听闻你是大周很厉害的郎中,不知你和那神医谷的比,医术如何?” 神医谷的? 宋姝婉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韩郎中?” “若你说的是韩三针,那便是了。” 叶音挑了下眉头,“我本以为他出身神医谷,医术会非常厉害,结果与我对上,却是分毫的能力都无,你呢?是否也是那般的徒有虚名?”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指尖微微收紧,叶音生的十分普通,左眼周围还有一块黑色的胎记,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让她莫名觉得貌美,看一眼都有些心神恍惚的感觉。 不对! 宋姝婉凝神,再去看时,叶音竟已经到了离她两步的位置。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宋姝婉心头一跳,想都没想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退,与此同时,一股幽香传进了她的鼻中。 宋姝婉冷哼一声,回过头说:“捂住口鼻,这人身上有迷魂香。” 叶音眨了眨眼,惊喜地说:“你竟然能察觉到迷魂香的存在?不错啊,从这一点看,你可比那韩三针强的多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问的却是另一件事:“先前迷晕林羽军将士的人也是你吧?” 叶音嗯了声,话尾刻意拖长,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缱绻。 宋姝婉闭上眼,这叶音莫不是脑子有病?对着她一个女子矫揉造作做甚? 她的想法刚冒出,就觉得脸上多了一抹柔意,吓得迅速睁开眼后退,才发现是叶音在碰她的脸。 叶音挑了下眉头:“方才闭眼做甚?难道我的脸,让宋小姐觉得不堪入目吗?” 宋姝婉嘴角抽了一下:“说笑了,方才听你言语,你是为了我的医术而来对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沉了脸:“你既是为了我的医术,又为何要帮那些百姓对付我大周的将士?” 叶音轻笑:“宋小姐误会了吧,我是为了你的医术而来,为何要对付他们?” 此话一出,宋姝婉心头瞬间下沉:“你的意思是,将士倒地与你无关?” “我叶音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对自己做过的事,从来不会遮掩。” 宋姝婉攥紧手指:“你若想与我比拼医术,那就等此间的事结束,现在请让开。” 叶音叹了口气,看着宋姝婉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无奈:“我若不让开呢?” 宋姝婉没做声,但指尖已经隐约能见到金光闪烁。 叶音不蠢,视线扫过后,果断的退到了一边:“宋小姐脾气别那么大,有的时候,站在你对面的未必是敌人。” 宋姝婉瞥她一眼,没有理会。 于她而言,如今挡着她的只能是敌人。 “世子,世子……” 宋姝婉一路冲进了裴寰所住的营帐,入眼所及处,皆是空无一人。 奇怪,人去了何处? 就在这时,叶音出现在她的身后:“你若是想寻那大周战神,我给你指个方向。” 宋姝婉回过身,警惕地问:“什么方向?” “那里。” 叶音指着宋姝婉来时的路,“出了这营帐,直奔城墙,到了上面,你自然就能见到大周战神了。” 裴寰去了城墙上? 宋姝婉眼神一闪,道了声谢便绕过叶音离去。 后方的山海等人也迅速跟上,不同的是,山海临走前还看了眼叶音,而后便压下了眼中闪过的暗芒。 同一时间,城墙上,裴寰看着旁边的岳城几人,苦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情况变化?岳城,我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背叛我?” “世子待我确实不薄,但我想要的更多,所以只能请世子,给我让位了。” 岳城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芒,锐利至极。 裴寰笑了,笑意却极其冰冷:“你确定我死了,林羽军会到你手里?又或者说,你背后的那个人,真能给你想要的东西?” 岳城摸了下刀刃:“目前不知,但想让世子死的人有很多,我这么做,不会错。” 裴寰点头:“从众者确实不易出错,但岳城,你算错了一点。” 岳城一怔:“什么意思?” “我可不是你想的,毫无还手之力。” 第六百二十四章:无处反驳 裴寰的反击凌厉快速,岳城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被一把短刀贯穿。 鲜血涌出,裴寰又以最快的速度退开,与此同时,一群暗卫出现,将岳城几人团团围住。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岳城,语气犹如寒冰:“岳城,我承认你有本事,但你的那点本事在我看来,就如同笑话一般。” 岳城捂着腹部,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 “你,你早就知晓,我会对你动手?” “不错,甚至,婉儿还帮了我一把。” 裴寰将短刀丢到地上,眼底泛起疲倦:“不用犹豫了,直接动手吧,此次背叛的人,一个不留。” “是!” 轰然的应和声里,岳城等人被暗卫控制。 裴寰缓步下了城墙,伤口的疼痛让他微微皱了眉头,但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淡然。 他在战场上拼杀的时间太久了,疼痛或许能牵扯住他,可凭着意志力,已然能够完全撑住。 下一瞬,裴寰看到了跑来的一行人,为首那满面焦急的人让他的嘴角逐渐勾了起来。 他就知晓,婉儿收到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寻来。 “世子,你没……” 另一边,宋姝婉也发现了裴寰,跑到近前,询问的话刚出口,便下意识的打量起裴寰,而后眉头顿时一皱:“我闻到了血腥味。” 很浓重的血腥味,一闻就知晓裴寰的伤口崩开了。 裴寰轻笑一声:“是的,我的伤口崩开了,婉儿,接下来只能麻……” 他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往前倒去。 宋姝婉下意识接住人,侧头看去,瞧见裴寰苍白的脸色时,她心头莫名涌出了一股无名火。 可很快,宋姝婉就将这股火气压了下去:“山海,快来扶人。” 片刻后,宋姝婉拧着眉头,重新给裴寰包扎伤口。 身后,叶音双手环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待她收手时,突然开口:“你这缝合伤口的想法,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怎得想到这种方法的?真有意思。” 宋姝婉用水洗去手上的血污,淡淡地说:“只是偶然尝试罢了,叶,叶郎中,你要与比试医术是吗?如何比?” 叶音浅笑:“不急,如今的安远城还没有适合的病人,我二人便是比试,也比试不出个高低。” 宋姝婉有些疑惑,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叶音身上:“我不理解。” “请说。” “你……真的赢了韩郎中?” 不是宋姝婉质疑,实在是叶音身上除了迷魂香,其他的一点都看不出异常。 当然,她也知晓人不可貌相,只是韩三针出身神医谷,医术方面神医谷本就是天下一绝,如何会轻易的输给叶音? “你可以怀疑我,不过我不介意,毕竟这能力嘛,得见识到了才有用。” 叶音绕着宋姝婉走了一圈,她身上的幽香让宋姝婉下意识想捂口鼻,但很快她就按捺住了。 谁知下一瞬,叶音直接凑到了她的耳边,气息轻吐:“另外,我很喜欢宋小姐对我的称呼,你虽然怀疑我,可依旧对……” 宋姝婉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不等叶音把话说完,手中的金针便直奔叶音的面门。 “哎呀,宋小姐好急躁的脾气啊。” 叶音十分轻易的躲开了宋姝婉的金针,反过来冲她抛了个媚眼:“罢了罢了,我今日就不在此逗留了,先行告辞。” 她说着,直接往营帐外而去。 宋姝婉眼神一冷:“山海,拦住她。” 山海化作一道黑影追出去,但不过片刻,他就沉着脸回转。 “小姐,被她跑了。” 宋姝婉攥紧手指,却不意外叶音逃掉的事,她身上的迷魂香,便是她都能受到影响,又何谈山海? 寂静中,她挥退了山海,缓步到了床榻边站定,良久后叹息一声。 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个时辰后,裴寰从昏迷中醒来。 “婉儿。” 宋姝婉嗯了声,侧头问:“现在感觉如何?” 裴寰撑着胳膊坐起:“疼。” 短短一个字,让宋姝婉拧了眉头,上下打量了裴寰一遍:“你既知晓疼,又为何随意乱走?另外,这大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营中的将士为何都不见了?” “岳城为了杀我,将营中的将士都调走了,我也不是随意乱走,是岳城将我带去城墙的。” 裴寰说的很无奈,甚至还带了几分可怜。 宋姝婉心头一紧,虽觉得裴寰无力,可注意力却放在了另一处:“世子是说,岳将军背叛了你?” 裴寰:“……” 他方才说的话,可不是让宋姝婉的注意力放在上面的。 想是这么想,可裴寰口中却如实地说:“是的,他说有很多人要我死,他只是顺着做,不会错。” 宋姝婉沉默,以如今大周和北狄议和的情况看,背后想要裴寰性命的人确实不会少,只是连林羽军中的人都被诱惑了,那裴寰还有多少可信之人? 想到这里,宋姝婉问了出来:“世子身边,还有多少可信之人?” 裴寰微微一笑,纵使脸色苍白,可眸中的光彩却十分耀眼。 “剩下的,皆是可信之人。” 宋姝婉一怔,打量的目光又带了几分狐疑:“世子确定?” 裴寰颔首:“岳城及其下属皆被处理干净,哪怕还有人存着异心,短期内也不敢再跳出来了。” 宋姝婉有些无言,合着裴寰也不是十成十的确定,虽说言语有理,可这种被动的情况,真是裴寰想要的? 思索着,宋姝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裴寰顿时就笑了,感叹道:“不愧是婉儿,还是如往常一般,一眼就能看出关键,不错,我确实不会被动,但如今,我得给暗中的人一个机会。” 宋姝婉了然:“世子是又准备以身犯险了。” 裴寰默然,他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处反驳。 “放心吧,这次我不会再让自己重伤了,再养几日我便派人去抓木颖儿,大周和北狄的议和是维持不下去的。” 宋姝婉轻轻点头,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世子,韩郎中和罗郎中目前的境况,你可知晓?” 第六百二十五章:各有打算 裴寰微皱眉头:“我的人只探查到他们还在北狄大营中,具体的情况倒不知晓,怎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姝婉将叶音的事说了,心底莫名生了些许不自在:“说来,我还怀疑是她帮着那些百姓……等等,那些闯营的百姓呢?” 宋姝婉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来此是因为林羽军的消息,但从出现后,这里的一切情况都与她所想的不同。 “世子,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她看向裴寰,想问个清楚明白。 裴寰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之前,一直都在营帐里养伤呢。” 他说的很是无辜,宋姝婉盯着他看了许久,愣是没看出什么破绽。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林羽军大营中,真的有能够避开裴寰所有耳目的事情吗? “怎么了?” 裴寰询问,目光中皆是探寻。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就是有点想不通,那么一群百姓跑来,如今又到了何处?” “婉儿若想知晓,我派人去查便是,只要他们确实进了大营,找到行踪只是时间的问题。” “那就,麻烦世子了。” 宋姝婉留下这句话,便带着山海等人离开。 回驿站的马车上,山海突然开口:“小姐真相信裴世子说的话?” 宋姝婉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山海低头:“属下觉得,小姐还是离他远些的好,许多事情不是眼睛看便能清楚,若是可以还是远些的好,以免麻烦上身。” 麻烦上身吗? 宋姝婉垂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变化,她若是能远些就好了,以如今的情况,她……避无可避啊。 一声叹息响起,宋姝婉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什么。 之后几日,整个安远城的气氛都格外凝重,裴寰将林羽军派出,在整座城里找人,与此同时,北狄一方的使臣突然离开,这让两方的议和陷入了僵持中。 消息传回京城,朝堂上大臣们顿时各生心思,有一部分大臣上谏,想顺势压下议和的事。 然而皇帝坚持己见,并不理会他们的上谏。 退朝后,皇帝进了御书房,刚坐下便唤了一个太监入内。 “参见皇上,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问:“小六在那宋姝婉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吧?” 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是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据边境传来的消息,六殿下如今还在轮椅上坐着呢,他的腿还没被治好。” “哼!” 皇帝冷哼,一巴掌重重拍在御案上:“那宋姝婉的本事应该没那么小,这是故意防着朕的吧?” 太监不敢吱声,这句话他不管回什么,都容易惹怒帝王,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瞥他一眼,到底没为难这个伴在身边的太监,说道:“给小六递个话,就道朕想他了,让他尽快治好腿回京。” “是。” 太监躬身,行礼后退出了御书房。 安远城。 宋姝婉看着对面的六皇子,神情有些怪异:“若是陛下递来的话,我自是要听从的,只是殿下的腿……” 六皇子身体微微前倾,关切地问:“我的腿怎么了?还是像之前那样无法治愈吗?” 宋姝婉无奈:“殿下的腿是可以治愈的,只是情况复杂,需要多花些时间而已。” 六皇子暗了眼神:“还需要多久?宫里递了话,我就算想留,怕也没法再留多久了。” 宋姝婉自是知晓这一点,所以也觉得头疼,不过她心中对六皇子的治疗已经有数,所以并不着急。 想着,她开口道:“六殿下稍安勿躁,待我去调整一下药浴的方子,从明日起,便加大药效吧。” 说到这里,宋姝婉回过身,看着六皇子的眼神里带了些同情:“当然有些话,我也得和六殿下提前说。” 六皇子心里正高兴着,听见这话顿时警惕了起来:“什,什么话?” “加大药效后,你可能会疼的受不住。” 次日,六皇子在木桶中疼的惨叫不已,他仿佛回到了一开始接受治疗的时候,整个人恨不得蜷缩成团。 木桶旁边,宋姝婉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双手环胸,分毫未动。 跟着六皇子的护卫急了:“宋小姐,六殿下怎么疼成了这般模样?可否有法子减轻一下六殿下的疼痛?” “有。” 宋姝婉一个字落下,那护卫面上顿时露出欣喜,但没等他说话,宋姝婉就再次开口。 “我确实有法子减轻他的疼痛,但作为代价,药效会降低一半,这与先前的治疗是一样的,你确定你能替六殿下做决定吗?” 此话一出,护卫立时没了声音,他就是个普通护卫,如何能替六殿下做决定? 眼见着护卫不吱声,宋姝婉移开目光,六皇子想要快些站起来,除却用时间慢慢来,只有加大药效才能达到目的。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给六皇子针灸,结束便离开了。 六皇子满身是汗的倒在床榻上,护卫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开口:“殿下,那宋小姐是不是故意折腾您的啊,明明之前的治疗都不像……” 六皇子一个眼神过去,护卫立刻没了声音。 寂静中,六皇子看向门口,冷厉的眉眼里完全不见在宋姝婉面前的软和。 “京城传来消息,让我尽快回去,加大药效治好我的腿是必然的事,我没时间在这儿等下去了。” “原来如此,是属下胡来了,请殿下责罚。” 护卫低下头,满脸愧疚。 六皇子叹气:“你也是担心我,我为何要责罚你?不过今日的事,日后莫要再发生了,不然的话……” 护卫“扑通”跪下:“请殿下下放心,属下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六皇子深深看他一眼:“记住你今日的话,退下吧。” 另一边,宋姝婉刚走过拐角,身后就多了个人。 山海面无表情地说:“小姐离开后,那六皇子与护卫说了几句话。” 宋姝婉淡淡地说:“一个抱不平,一个说心思,他们会说什么我都有数,不管他们,木颖儿的行踪现在如何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再见叶音 “目前还在控制中,不过小姐,您确定不用我们再出手吗?” 宋姝婉语气坚定:“不用,裴寰那边说了,他会派人去抓,我们再出手,一旦与他撞到一起,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此话一出,山海捏了捏眉心:“小姐,属下能理解您的顾虑,只是木颖儿身份特殊,您真的要将人送到裴世子手里?” 宋姝婉微微垂下眼眸,说实话,她也不想将人送裴寰到手里,可是…… “山海,这里是安远城。” 山海瞳孔一缩,在这之后便没了声响。 宋姝婉也没多说什么,摆手直接让山海退下。 接下来的五日,宋姝婉每日都在替六皇子调整泡药浴的方子。 因着药效加大,六皇子身上很快就有了效果。 “宋小姐,我的腿,我的腿能动了。” 六皇子十分欣喜的告诉宋姝婉,言语间身体都带了几分颤抖。 宋姝婉微微一笑,面上不见分毫意外:“有变化就好,之后我会再加大几分药效,六殿下,您可得坚持住。” 六皇子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还,还要加大药效?宋小姐,目前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您还想要快到何时?” “已经很快?六殿下很满意现在的速度吗?” 宋姝婉没有直接回答,但轻飘飘的一句询问,就让六皇子陷入了沉默。 “宋小姐,旁人如何我不清楚,但我对自己的忍耐力还是有数的,若再加大药效,我恐怕……” 六皇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宋姝婉却从中听出了含义,淡淡地说:“六殿下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加大药效,就说明您已经能够承受了。” 六皇子瞬间沉默,他真的能承受吗? 二人正说着,山海从外间走来,视线扫了一圈,拱手道:“小姐,属下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宋姝婉看了眼六皇子:“直接说吧。” 山海没有避着六皇子,就说明他要说的事,六皇子也能听。 山海颔首,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开口:“林羽军那边递话,想让小姐和六殿下一同搬进林羽军大营中。” 宋姝婉还没开口,六皇子便先拒绝了:“我不会再搬进林羽军大营了,我想,宋小姐应该也不想现在搬去吧?” “确实不想,不过,总要先弄清楚,林羽军那边的递话缘由,再考虑要不要搬进去,六殿下觉得呢?” 宋姝婉说的委婉,可六皇子却是铁了心不想搬过去。 “不论情况如何,我都不会搬过去的。” 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六皇子对于林羽军大营的反应有些大的离谱,莫不是之前在大营中遇到了什么事? 想是这么想,可宋姝婉嘴上却没有问出来,稍稍做了几句安抚后,便从六皇子的房间离开。 “山海,你去调查一下,六皇子之前住在林羽军的大营里,是不是受了委屈,又或者,那会儿谁故意给他难堪了,你若查不到就去找裴世子。” “是。” 山海行礼退下。 宋姝婉一人在原地站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后,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山海回转:“确实是有人给了六殿下难堪,不过那人已经被处理了。” 宋姝婉点了点头,合起手上的医书:“你……” 她刚开口,突然觉察到不对,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股幽香。 “我又来拜访了,宋小姐,不知你这几日过得如何?” “有劳叶郎中关心,这几日我过的还算不错。” 宋姝婉看向窗边,叶音慢悠悠出现,脸上的胎记一如开始时见到的诡异。 “既然过的不错,那宋小姐应该也愿意随我离开了吧。” 宋姝婉眉心一跳:“我何时说过要随叶郎中离开?” 叶音脸上多了抹诧异:“宋小姐不是同意了,要与我比试医术?” “我确实同意了,不过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还是说,叶郎中口中所说的比试,必须要在某一个地方才行?”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和叶音之间都多了一股冷意。 气氛陷入僵持,山海看了下左右,身体稍稍朝着宋姝婉的方向偏过去。 就在这时,叶音目光落在了他身上:“这么戒备,是怕我杀了你家小姐吗?” 山海淡淡地说:“稍做防备罢了,只要是陌生人靠近我皆如此,叶郎中多想了。” “哦?可我看着,不像是如此啊。” 说话间,叶音竟甩开宋姝婉,直接到了山海身旁。 下一瞬,宋姝婉上前,隔开了她与山海:“叶郎中有事直接寻我,他只是我的护卫,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 叶音弯了眉眼:“宋小姐似乎很紧张这个护卫?” 宋姝婉眉头微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莫名有种屋中的香味变得浓郁的感觉。 “不说话?看样子,这个护卫对叶小姐很重要啊。” 叶音说着,手指探向山海。 宋姝婉冷哼一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叶郎中,我知晓你有打算,但在我这儿,你的任何盘算都无用。” 说到这里,宋姝婉让山海退下。 “开门见山吧,叶郎中究竟想做什么?” 叶音挑了下眉头,手腕微转,就脱离了宋姝婉的桎梏:“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寻宋小姐比试医术的。” 话题重回,宋姝婉和叶音再次陷入了僵持。 眼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叶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宋小姐不愿意离开,那我也不勉强了,只是这比试是必须的,希望宋小姐能展现出自己的能力,让我高兴一……”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的人讨你高兴?”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瞬,房门被推开,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只是站在那儿,便有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叶音脸上的笑意消失,一字一顿的吐出来人的姓名:“裴寰。” 裴寰淡漠的一眼从她身上扫过,而后径直向着宋姝婉走去:“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姝婉摇头,颇为意外的问:“你怎么来驿站了?” “我手下的人说,你派山海打听六皇子之前在大营的情况,我想着你这边可能出了些意外,所以来看看。” 说到这里,裴寰冰冷的眸子落在叶音身上:“没想到还真有人敢跑来找你的麻烦,她就是你说的,之前闯营的女子吧?” 第六百二十七章:他有何可聊 屋中的幽香越来越浓郁,宋姝婉不适的皱了眉头,叶音还能控制她身上的迷魂香吗? 想到这里,宋姝婉偏头看向裴寰,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就听裴寰厌恶地说:“收起你身上的迷魂香,这种味道我早就闻腻了,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 叶音竟真的能控制身上的迷魂香! 所以,叶音的迷魂香并不是她所想的浸染在身体上的吗? 宋姝婉攥紧手指,再看叶音,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善。 下一瞬,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叶音说:“裴世子真不愧是大周战神,敏锐程度就是比旁人厉害,都说宋小姐医术高绝,恐怕在这之前都没察觉到吧?如此情况,我真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继续和宋小姐比试医术了。” 宋姝婉并未否认这一点,淡淡地说:“从一开始,提出比试的就一直是叶郎中。” 她就是答应,也只是被迫答应而已。 叶音啧了一声:“宋小姐这是有了靠山,就变了说法?” 宋姝婉被气笑了:“究竟是我有靠山变了说法,还是叶郎中你一直强词夺理?” 这时,裴寰将话接了过去:“婉儿无需理会她,不过是个只会旁门左道的郎中,抓起来便是。” 叶音眸中闪过凌厉:“裴世子想抓我?” 裴寰冷笑:“怎么,抓不得?” 叶音歪了歪头,指尖抓起一缕发丝:“就怕裴世子没这个抓我的能力。” 话落,叶音直接从窗子跳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宋姝婉看到了数道黑影追出去。 屋中的幽香还在,但没多久,就变淡了。 裴寰回过身,还未说话,眉头便先皱了起来。 “婉儿,我的伤口似乎裂开了。” 宋姝婉质问的话还在嘴里,听见这句瞬间梗住,片刻后,她扶着裴寰坐下,脸色很是难看。 “你既知晓自己的伤口会裂开,又为何逞能过来?” 裴寰脸上陪着笑:“我就是有些担心,万一生了意外,我也好帮你。” “世子是觉得,我应付不了意外?” 二人的视线对上,裴寰轻咳一声,几乎是立刻就否认了这一点。 “没有,婉儿的能力,我十分清楚,一点小意外难不住你,只是我出面,可以让事情更快结束,倒也省了婉儿的力气,不是吗?” 裴寰斟酌着,每一句出口的话都带着委婉与小心。 宋姝婉看着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裴寰是有心帮忙的,她的质问反而显出了几分不讲道理。 寂静蔓延着,裴寰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难道婉儿无法接受他的解释?若是如此,他可得另想个法子,将今日的事暂时带过去。 突然,两个暗卫从窗子跳了进来。 “世子,小姐,那个叶音跑了。” 裴寰轻咳一声,提着的心立刻放下:“跑就跑了吧,不管她了,婉儿,先给我看看伤口?” 宋姝婉还能说什么,只能暗中叹息一声,上前给裴寰处理伤口。 没过多久,六皇子赶来。 “听闻裴世子来了,我过来看看,不知裴世子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有劳六殿下关心,我这次过来就是坐坐而已,没什么事。” 六皇子笑了,并不相信裴寰的话,不过面上却未显现分毫的变化。 “原来如此,不过我听闻之前林羽军大营里出了些意外,不知是真是假?” “确实出了些意外,不过已经被解决了,问题不大。” 裴寰和六皇子交谈着,二人的话看似绕着关键,但涉及到真正关键的地方,却是一个字都没听。 宋姝婉在旁看着,各种思绪从脑海里转过,倏忽间便决定送客。 谁知她的话还没出口,林羽军就派了人来,说是京中来了几个官员。 “他们自称是新的议和使臣,要前往北狄大营中,与北狄十皇子见一面。” “哦?” 裴寰眯了眼,神情中多了些许危险意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回转时,裴寰突然看向六皇子。 “六殿下对于朝廷和北狄议和一事,有何看法?” 六皇子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裴寰会问他这件事,稍作思索后,他说道:“我目前没什么看法。” “是没看法还是不敢有看法?” 六皇子眼神一闪:“裴世子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父皇我的决定,我为何不敢有看法?” 裴寰笑了笑:“六殿下若是敢有看法,就不会如此平静,大周和北狄的交战虽不占上风,但也没落在下风,所以我很不解,皇上为何要在这种情况下议和呢?不知六殿下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外间的风从门窗吹进来,宋姝婉目光左右移动,最后落在地面,一言未发。 不知过了多久,六皇子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告诉裴世子,议和背后我父皇定有别的打算,如今我只能请裴世子莫要质疑,好生配合,静等最后的结果出来。” 裴寰幽深的眸子扫过六皇子,没有说等,也没有说不等。 六皇子也觉出了异常,思索后便道了离开。 宋姝婉和裴寰没有留人,待他离去后,宋姝婉说:“六殿下跟在我身边,应该是皇上特地做的安排,但我不清楚,皇上想做什么。” 裴寰颔首,轻声说:“我知晓的,很快,你就会知晓皇上想做什么了。” 很快吗? 宋姝婉指尖微动,最终还是按下了心中的询问。 之后裴寰离开,宋姝婉送其到门口,回过身便让山海跟着他。 “我不知他还有什么安排,总之,你替我跟着他,莫要被发现。” 山海没有多问,领了事情就离开。 宋姝婉回到房间,刚坐下,视线落在了右边窗子的方向。 “叶郎中既回来了,又何必不敢露头呢?” 短暂的凝滞后,一声叹息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宋小姐怎么就确定我回来了?” 叶音从窗子跳进屋中。 宋姝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能闻见,叶郎中身上迷魂香的味道很是浓郁。” 叶音挑眉:“我已经做了遮掩。” “再多的遮掩,也抵不过不上的味道,叶郎中回转,是想接着谈比试的事吗?” 叶音嘴角勾起:“并不是,我啊,是来和宋小姐聊聊裴寰的。” 宋姝婉一愣:“聊裴寰?他有何可聊?” 第六百二十八章:可能不太适合 叶音笑了,平凡的脸上竟多了一抹让宋姝婉人惊艳的神采,她说:“宋小姐就不觉得,自己一直被人蒙在鼓里吗?” 宋姝婉沉默,她确实有这个感觉,但联系到叶音前后的话,就算叶音说的有理,她也得考虑一下中间会不会夹杂着多余的话。 “宋小姐不用怀疑我,我说的话,每一句宋小姐都能去验证,别的不说,保证真话还是没问题的。” 叶音的手指落在宋姝婉的脸颊上,下一瞬,就被宋姝婉抓住。 宋姝婉语气冰冷地说:“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在这儿动手动脚。” 叶音轻笑,眉眼中的神采更甚:“宋小姐这话说的,知道的你我二人皆是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登徒子呢。” 宋姝婉瞥她一眼,若非叶音是女子,她早就怀疑了,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 想着,宋姝婉甩开叶音的手:“叶郎中要么直接说正事,要么现在就出去,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宋小姐别急啊,我敢保证,之后的话绝对会让宋小姐震惊的。” 叶音在软榻上坐下,斟酌了一下话语,说道:“裴寰受伤,是因为他去抓十皇子了,而抓十皇子的缘由,是因为木颖儿,那个女子不知用何理由说服了裴寰,却没想到,那木颖儿依旧站在十皇子一边,反过来算计了裴寰,险些把他留下北狄大营里。” 宋姝婉嗯了声,神情中不见分毫的变化。 叶音也没停,继续往下说:“裴寰重伤回转,林羽军中以岳城为首的几人设下圈套,但裴寰是知晓的,他特地配合着,让整个林羽军都随岳城的命令动,宋小姐知晓,他这么做的缘由吗?” 宋姝婉眼神微闪:“能有什么缘由?再多的谋划,都只是为了活命,不是吗?” “可若是,从一开始的重伤就是他的谋划,宋小姐怎么想?” 宋姝婉变了脸色:“叶郎中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音单手托着脸颊:“方才说的是明面上过程,而眼下说的才是事实,宋小姐,裴寰很敢谋划,不仅连自己的命都能算在当中,甚至于,连宋小姐的反应,他都包括在内了。” “这样的人,宋小姐真的敢信任吗?换句话说,宋小姐就不想完全弄清楚,裴寰在你身上做过的一些事情?” 宋姝婉垂下眼眸,良久的寂静后,她说道:“若叶郎中只想与我聊这些的话,那我只能说,没有用处。” “没有用处?” 叶音的脸色因为宋姝婉的话生了变化:“什么意思?” “就是叶郎中听到的意思。” 宋姝婉起身走到窗边,语气中不见分毫的波动:“叶郎中,我信任他,这份信任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抹掉的,你若真想离间我与他的关系,没问题,拿出证据便可。” 说到这里,宋姝婉转身看向叶音,微微一笑,面容上的平静更给她的话添了几分笃定。 叶音冷哼一声,甩手丢了一封信件在软榻上:“你想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只希望宋小姐不要后悔方才的言语。” 说完,叶音直接离去。 宋姝婉视线落下,短暂的犹豫后,上前拿了信件,只是打开时,她的心里多了些犹豫。 这封信,她真的要看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宋姝婉第一反应就是收起信件,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她莫名有了些愣怔。 她这是做什么呢? 下一瞬,询问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小姐,外面来了位自称是宁王的人,想见小姐。” 宁王? 宋姝婉皱眉,安远城里应该没人敢冒充宁王,所以来的是真的宁王。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眉心,宁王可是个难缠的人,更关键的是,她与宁王之间还有个承诺,所以她不清楚,宁王这次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思来想去,宋姝婉按下了想法,想的再多都不如与宁王见上一面实在。 “请他去厅堂。” 片刻后,宋姝婉进了厅堂,看着当中坐的男人,她微扯嘴角,轻轻一福:“见过宁王爷。” “宋小姐多礼了,本王今日突然前来,应该没让宋小姐不悦吧?” 宁王依旧摇着折扇,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态,说出口的话却莫名带了几分尖锐。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宁王爷说笑了,您大驾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会不悦,来人,上茶。” 待下人将茶水送来,宋姝婉看着宁王啜了一口,才再次开口:“不知宁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叶音。” 宁王没有多说,只吐出了一个人名。 宋姝婉一怔:“宁王爷要寻她?” “不,是抓她。” 宁王放下茶盏,眼底一片冰冷:“这个叶音,是本王的仇人,本王一直在找她,听说最近她出现在宋小姐身边,所以本王来了。”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可宋姝婉却从中听出了一股杀意。 事实上,宁王也确实想杀叶音,不过眼下他并没有抓到人,只能暂时按下这个想法。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我不知宁王爷与那叶音有什么仇恨,但她先前已然从我这里离开,所以我帮不了您什么。” 宁王身体微微前倾:“用不着你帮本王什么,本王住进驿站,达成目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住进驿站?” 因着惊诧,宋姝婉险些没控制住声音,她皱紧眉头,看着宁王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审视。 “宁王爷,您……” “怎么,宋小姐不愿让本王住进此地?” 一听此话,宋姝婉想都没想就否认了:“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诧,宁王爷不像是个,会住进驿站的人。” 二人的视线对上,宁王笑了:“谁告诉你,本王不会住驿站?” 宋姝婉轻咳一声,她承认自己的想法有些无理,但她怎么看,宁王都不是个住驿站的人。 “只是一些小小的想法,宁王爷无需放在心上,不说此事了,宁王爷若要住进驿站的话,此地剩余的院子,可能不太适合您?” 第六百二十九章:要做不少准备 宋姝婉的话里带着几分试探,她不太想让宁王住在此地,毕竟宁王身份特殊,谁也不知之后会突然发生什么,与宁王多些距离是最安全的。 “是不太适合,还是宋小姐想与本王隔些距离?” 宁王一眼看出宋姝婉的顾虑,口中也直接说了出来。 如此情形,倒让宋姝婉有些尴尬。 “宁王爷说笑了,此处是驿站,您想住就住,我无权过问。” “既然知道无权过问,那还站在此处作甚?驿站的管事呢?” 宋姝婉立刻唤了门外的护卫,一番吩咐后,驿站的管事很快就出现了。 “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宁王道了要住驿站的事,管事的额头顿时就冒出了冷汗。 “按理说,宁王爷想住,小的就该给您安排,只是,只是……” 宋姝婉缓缓接了话:“只是此处没有适合的院子了,是吧?” 管事点头,而后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宁王冷哼一声:“那就将适合的院子腾出来,本王想,此处应该没有比本王地位还高的人吧?” 小半个时辰后,六皇子坐着轮椅出现在厅堂里。 “见过皇叔。” 宁王瞥他一眼:“何事?” “无事,我只是听闻皇叔来此,便过来看看。” 六皇子微笑着,仿佛真的只是来看看。 但一旁的宋姝婉却知晓,六皇子是为了院子来的,因为驿站里最好的院子,就是六皇子住的那个。 就在这时,宁王直接道出了六皇子的真实来意:“你是来夺回院子的吧?你觉得,本王不该要你的院子,对吧?” 六皇子脸上的笑意僵住,他完全没预料到,宁王会如此撕破表面上的遮掩。 “皇叔说笑了,哪有什么该不该,皇叔想要的,我怎能不给?” 宁王冷笑,懒得与六皇子多言,摆手便让他退下。 见状,宋姝婉立刻也跟着离开。 出了厅堂,宋姝婉稍稍侧头:“六殿下可是觉得心里恼火?” 六皇子不答反问:“难道不该吗?” 宋姝婉弯了眉眼:“该,怎能不该,只是我觉得,六殿下没必要将一个院子看的太重要,住的地方而已,不论何种情形,都只有一个睡觉的作用。” 说到这里,宋姝婉让出了自己的院子:“若六殿下不嫌弃,可以住我的院子,我这就回去让人搬东西。” 六皇子眼神闪烁,却也没拒绝宋姝婉的提议。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搬进了一个小院子。 刚住下,山海就沉着脸回转。 “小姐,裴世子从驿站离开后并未回林羽军大营。” 宋姝婉眸子一凝:“他去了何处?” “宁王的住处。” 宋姝婉收紧手指,不知什么,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不安,裴寰离开是在一个半时辰前,按照时间,他应该没和宁王碰面。 可是,他为何要去见宁王?而宁王来此,是否也是为了避开他? 猜测在宋姝婉的脑海中回转,她捏了捏眉心,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还在宁王的住处。” 宋姝婉心头顿时一沉,扬声问外间的护卫:“去看一下,宁王可离开驿站了?” 没多久,护卫回转:“宁王爷去了先前六殿下的院子,还未离开驿站。” 听见这话,宋姝婉顿时松了口气:“你继续去盯人,我现在去寻宁王。” 扔下话,宋姝婉直奔六皇子先前住的院子而去,而后在院门口,与出来的宁王碰上。 四目相对,宋姝婉轻轻一福:“见过宁王爷。” 宁王饶有趣味的打量她:“你方才不是特地避开了,怎得又跑本王面前来了?” 宋姝婉干笑:“王爷误会了,我只是急着回去收拾行李,并非特地避开您,对了,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宁王爷可是将……” 她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靠近的宁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宁,宁王爷这是?” 宁王打开扇子,眼底的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宋小姐无需这么惧怕本王,毕竟在本王看来,宋小姐还不值得本王算计。” 宋姝婉颇为勉强的扯起唇角,她才不信宁王的话,若非是为了拖住宁王,她也不会这个时候赶过来。 “行了,本王也不和你多话了,宋小姐可还有事,无事的话,本王就先离开了,要知晓,住进这驿站,本王可要做不少准备呢。” 宁王留下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便从宋姝婉身边过去了。 一阵风吹过,宋姝婉微微捏紧手指,待她回头,身后早已没了宁王的身影。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从院子里走出。 “见过宋小姐。” 宋姝婉回过神,疑惑地问:“你是何人?” “属下是王爷身边的护卫,专门替王爷看守院门,您唤属下华林便可。” 华林很是恭敬,可宋姝婉却莫名觉得,他的言语间似乎还藏了一些敬畏。 宁王身边的护卫,对她有敬畏? 宋姝婉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这应该是她的错觉吧? 敛去思绪,她与华林聊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宋姝婉没发现,在她身后,华林一直盯着她的身影,眼神里满是趣味。 当天晚上,宋姝婉刚要入睡,就听外面一片嘈杂,仔细一听才发现是六皇子那边出了问题。 “那边突然出现一群刺客,六殿下无人保护,险些命丧当场。” 宋姝婉赶过去的路上,一直有护卫将情况说与她听,待见到了六皇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六皇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其他并无异常,提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 此时,六皇子也冷静了下来,先对宋姝婉道了声谢,便让人将刺客带了上来。 宋姝婉意外:“六殿下还抓到了刺客?” 六皇子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我身边有个暗卫,是我父皇特地安排的,今日多亏了他,宋小姐才能看到活着的我,不然……” “这安远城的刺客,就是比京城的胆大。”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宋姝婉循声望去,发现是宁王后,脸色起了些许变化。 “宁王爷可是听到了动静前来,不知宁王爷对今晚的事有何看法?” 第六百三十章:请随我走一趟 宁王悠悠开口:“本王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有意思,六殿下来安远城后,不是一直挺低调的吗?怎得如今,突然就冒出刺客来刺杀了?” 此话一出,屋中陷入寂静,六皇子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几瞬后,宋姝婉开口打破了僵持:“宁王爷的思虑很是有理,这群刺客莫名盯上六殿下,定然是存了一些谋划的,以宁王爷所知,可否能道出一二缘由?” 宁王意味不明的笑了:“宋小姐说话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不知,这么好听的话是对着本王,还是那裴寰也有?” 宋姝婉:“……” 这宁王没问题吧? 她说的正事,莫名其妙的将话题往裴寰身上扯做甚?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传来。 “婉儿说话向来妥贴,顾虑王爷心情罢了,王爷可莫要想多了。” 话音落下,裴寰缓步从门外走入,看着宁王,眼神里的不善一点都没有遮掩的意思。 周遭的气氛骤然变得凝滞,宋姝婉左右看了看,索性推着六皇子往另一边走。 下一瞬,裴寰和宁王同时转头,异口同声地问:“你要去何处?” 宋姝婉愣了一下,如实答道:“我送六殿下去旁边的屋子休息,二位可是要一起?” 裴寰淡淡地说:“刺客的事情还未解决,六殿下如何能休息?” 宁王跟着开口:“还是别急着休息了,弄清楚刺客的来历,解决掉后顾之忧才是关键。” 这两人,何时说话都能说到一起了? 宋姝婉满头雾水,到底没反驳两人,只低头询问了六皇子的意见,确定他也是同样的想法,便放开了推着轮椅的手。 很快,宁王的人带走了被活捉的刺客,宋姝婉看向裴寰,却见后者一脸淡然,仿佛一点都不在意刺客的存在,不由挑了下眉头。 裴寰真的不在意那个刺客? 她看了眼六皇子,也没遮掩,直接就拉着裴寰到了一边。 “白日里你的伤口刚崩过,怎得晚上又跑来驿站了?你就不怕……” 话还没说完,一根手指就抵在了宋姝婉的唇边。 裴寰的墨眸里带着笑意,如一汪深潭,仿佛要将宋姝婉溺在当中。 “我也是怕你这里出问题,所以特地跑一趟,婉儿就看在我的心思上,将这件事揭过去如何?” 二人的眸子对上,宋姝婉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拍开裴寰的手。 “世子若真想将事情揭过去,就不要在伤势未好的时候乱来,不管怎样,世子都要为林羽军着想,别再随心意乱来了。” 裴寰勾起嘴角:“婉儿教训的是,之后不会了,仅此一次可好?” 宋姝婉默然,先前她为裴寰治腿时,裴寰也一直用这个理由搪塞她。 事实证明,从裴寰嘴里说出的话,就没一个字可信。 “世子,罢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只希望世子说到做到,时辰不早,我先回去歇息了,世子也别在这儿耽搁太多时间,若伤口再崩开,我可不会再出手处理了。” 裴寰笑着点头:“我知晓了,等另一边的审问出来,我立刻离开。”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同一时间,山海从窗子翻进屋,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今日下午,裴世子可是与宁王会面了?他们说了什么?” “只提了木颖儿,具体的事情并未说过。” 宋姝婉垂眸,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轻敲着,过了片刻,她再次问道:“木颖儿现在何处?” “玄玉阁这边已经丢失了她的踪迹,不过听今天下午裴世子和宁王的交谈,他们似乎知晓木颖儿的位置。” 山海没说的太肯定,但宋姝婉却明白,裴寰和宁王确实是知晓位置的。 这两人是死对头,见面便针锋相对,怎得如今却像是站到了一处,甚至都能联手了? 见她久久不语,山海开口问:“小姐在想什么?” 宋姝婉回神,将心中的想法道出。 山海沉默,几瞬后轻声说:“会不会,那两位在小姐不知道的时候联手了?利益当前,便是再大的仇恨,也能放下。” 再大的仇恨也能放下吗? 宋姝婉指尖微微动了几下,半晌后往椅背上一靠,言语间多了几分疲倦。 “继续盯着,尽可能弄清楚他们联手的事情。” 山海行礼退下。 屋里恢复寂静,宋姝婉看着上方的房梁,不知不觉失了神,无力感笼罩,让她心头很是烦闷,可偏偏理不出一个头绪,整个人都有种无力挣扎的感觉。 裴寰,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夜深了,风卷着乌云笼罩了整个安远城,临近天明,大雨突然落下,下了半个时辰便转为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响,就响到了傍晚。 雨彻底停下后,安远城里多了些微凉意。 宋姝婉正靠在窗边,眼前黑影骤然一闪,人还没看到,先闻到了一股幽香。 “叶郎中。” 宋姝婉缓缓吐出三个字,随后眼前便多了一个人,正是叶音。 今日的叶音神情肃然,一出现就抓住了宋姝婉的手腕:“我有些事需要宋小姐配合处理,请宋小姐随我走一趟吧。” “你让我走,我就走吗?” 宋姝婉冷笑,手中金光一闪,金针直奔叶音面门而去。 “宋小姐这金针,可对付不了我。” 叶音手一探,直接抓住了金针,轻轻一捏,金针就扭曲了起来。 宋姝婉下意识后退,身体刚动,意识便模糊了起来:“你……” 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 “砰!” 巨大的声响中,裴寰冰冷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暗卫身上:“那么多人在暗中藏着,你们却告诉我,人被带走了?” 几个暗卫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裴寰被气笑了,愤怒让他的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好,非常好,你们可真是一群废物,还愣着做什么?找人去!” 另一边,宁王也知晓了宋姝婉被人带走的事情,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杀气。 “驿站里那么多人,竟让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得了手,有意思,真有意思!” “咔嚓。” 宁王捏碎了手中的茶盏,下一瞬起身:“查,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六百三十一章:我不会被你影响 “唔。” 一声闷哼,宋姝婉从昏迷中醒来,捂着胀痛的头打量四周,还未看清周边的情形,眼前就多了一个少女。 少女眨了眨眼,关切地问:“宋小姐现在感觉如何?” 宋姝婉揉了揉眉心,正要开口,又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她立刻就弯下了腰。 少女叹了口气:“看样子,宋小姐还没从迷魂香的影响中恢复,罢了,我这就去和主子回话,说宋小姐不能见他。” 宋姝婉捂着脑袋,待脚步声远去,她才稍稍抬头,视线迅速扫过四周,她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帐篷里。 不知为何,她看着周围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第一次被十皇子抓的时候,睁眼也是在一个帐篷里,今日该不会又是十皇子所为吧? 当天下午,出现在宋姝婉面前的人,让她有了肯定的答复。 “十皇子。” 十皇子颔首:“好久不见,宋小姐近来可好?” “有劳十皇子关心,近来还算不错,只是不知,十皇子为何要让叶郎中带我来此?” “有些事需要宋小姐帮忙。” 十皇子往外面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走了进来。 宋姝婉脸色骤变:“你,甄小姐?” 甄远一身红衣,随着宋姝婉的话音落下,站在了十皇子身侧:“是我,宋小姐看到我应该不意外才对。” 确实不该意外,但眼下的情形,让宋姝婉不得不意外。 宋姝婉稳了稳心神,语气平静地说:“我以为甄小姐只是来救人的,而不是和十皇子站在一处。” 甄远摸着下巴,红衣如火焰般灼着宋姝婉的眼。 她走到床榻前,身体微微前倾:“一开始,我确实只是为了救人,但在这北狄大营中呆久了,就改了主意。” 宋姝婉垂下眼眸,借此遮住当中的所有变化:“甄小姐是因为议和,还是别的什么?” 甄远弯了眉眼,将问题抛回给宋姝婉:“宋小姐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指尖稍稍颤动,随着时间流逝又倏然平复:“我想不到,但我觉得,甄将军一定不想看见甄小姐做出如今的选择。” “啪!” 一记耳光骤然落下,宋姝婉被打的发懵,她感受着脸上的火辣感,视线缓缓移回甄远的脸上。 寂静中,甄远开口:“别总在我面前提他,宋姝婉,你没资格教训我。” 宋姝婉抿唇,摸了摸被打的脸颊:“我并非是在教训你,只是想让甄小姐想明白,你还有亲人,莫要因为某些莫名的缘由,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甄小姐,以往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为难自己呢?” 话音刚落,宋姝婉就被甄远揪住衣领,从床榻上拽起,二人的距离近到连对方的呼吸都感觉的一清二楚。 这时,一直旁观的十皇子开口:“行了,甄小姐,莫要被一两句话影响了理智,宋小姐于我而言,可是有大用的。” 甄远冷哼,手松开的刹那,将宋姝婉狠狠推向后方。 “砰”的一声,宋姝婉后脑撞在床榻上,眩晕感倏然袭来,连带着眼前也在发黑。 看到这般情形,十皇子动了怒:“甄远,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甄远拍了拍手,满不在意地说:“只要人活着,十皇子想要的用处自然就有了,紧张什么?” “你……” 十皇子冷哼一声,摆手让甄远退下。 甄远也没逗留,迈着步子径直出了帐篷。 随着她的离去,帐篷里恢复安静,宋姝婉捂着头,好半晌才缓过来,她看着面前的十皇子,不由闭了闭眼。 “我不知十皇子想做什么,但若和大周有关,我只能劝十皇子不要白费力气,我是不会帮着你对付大周的。” 十皇子笑了笑,搬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宋小姐多想了,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宋姝婉没有做声,与敌人对上,只有想的不够多,根本不存在想多的情况。 见她默然,十皇子只能再次开口:“宋小姐真不用质疑我的话,罢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聊木颖儿吧,我想宋小姐对木颖儿,应该也是有不少想法的吧?” 听他提到木颖儿,宋姝婉终于动了一下:“木颖儿不就是十皇子的人吗,我就算有想法,也绕不开十皇子,又能有何用?” 十皇子眼底神色幽幽:“谁告诉宋小姐,她是我的人?” 宋姝婉一怔,不是谁告诉她,而是所有人都在说,木颖儿是十皇子的人。 她犹豫着,将想法说了出来。 十皇子顿时就笑了:“她若真是我的人,裴寰早就被我弄死了,宋小姐,你是被人蒙骗了。” 她真的被人蒙骗了吗? 宋姝婉低下头,心神生出几分恍惚,但很快又按了下去:“口说无凭,我凭什么信你的话?十皇子可别忘了,我们是敌人。” 十皇子挑了下眉头:“我们确实是敌人,但宋小姐对我也有救命之恩,宋小姐,我虽不是个好人,但对救命恩人还是很重视的。” “比如罗宇?” 宋姝婉提起另外一个人,缓缓从床榻上走下:“大水村外,十皇子的人将韩郎中和罗郎中带走,我的人只探听到他们没事,具体的却是一点不知,不知十皇子今日,能否透露一些他二人的情况?” “宋小姐想知,自然能透露,他们没事,只是被我送去了北狄都城,算算时间,近日也该到了。” 宋姝婉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纵使知晓情况不对,可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道:“十皇子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十皇子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言语。 时间一久,宋姝婉跌坐回床榻上,她考虑了所有的可能,唯独没想到十皇子会将人送去北狄都城。 “北狄都城,就差这么两个郎中?” 因着火气,宋姝婉一点都不遮掩话中的讥讽。 十皇子并未在意:“那两个郎中的事,我们之后再说,眼下先说木颖儿,宋小姐,她是裴寰的人。” “不可能。” 宋姝婉断然否认,收紧的手指,指尖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尖锐的刺痛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十皇子别想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我,我不会被你影响。” 第六百三十二章:你的承诺 我不会被你影响。 宋姝婉的话落下,十皇子顿时就笑了。 “若真不会被影响,宋小姐又何必强调呢?说实话,我对宋小姐并没有恶意,只是裴寰一直拖着两国的议和,让我很是不喜,为了解决这种僵持,我不得不从宋小姐这边入手。” “宋小姐好好想想吧,与我联手,对你而言,或许不是坏事。” 留下这句话,十皇子起身离开。 帐篷里恢复平静,宋姝婉抿唇,指尖收的更紧,不过很快,她就因为刺痛而放开了手。 木颖儿,真的是裴寰的人吗?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 这五日里,十皇子每日都会到宋姝婉面前说一些关于裴寰的事,其中大半都与宋姝婉知晓的不同。 说的多了,宋姝婉心中也对裴寰起了怀疑,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没有显现出分毫的异常。 时间一久,十皇子失了耐心,直接让甄远和宋姝婉碰面。 “安远城那边已经乱了。” 甄远一露面,就说了安远城的情况。 宋姝婉哦了声,神情依旧平静。 甄远扯了下嘴角,拖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你最好别再和十皇子对着来了,他的耐心已经被逐渐消磨掉,再这么下去,他会杀了你。”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不答反问:“你在担心我?” 甄远嗤笑:“我可懒得关心人,只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死而已,宋姝婉,暂时的退让不难,真要死了,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你最好想清楚这个关键。” 留下这句话,甄远径直离开。 又过了一日,十皇子又出现在宋姝婉面前:“经过之前的会面,宋小姐现在的想法如何?” 宋姝婉看到十皇子,就猜到甄远故意误导了他。 帐篷里的气氛慢慢变得凝重,十皇子眯起了眼,其中已隐约闪过了怒火,甄远与他说宋姝婉改了主意,如今看来还是没有。 “宋姝婉,你就不怕死吗?” “我来边境,本身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十皇子,请你放弃吧,我不会配合你的。” “砰!” 十皇子砸了手边的东西,巨大的声响惊动帐篷外的人,刹那间数人冲了进来,但看到帐篷里的情况,他们又都僵在了原地。 这时,十皇子一个眼神过去,冰冷又锐利:“我唤你们了吗?” 此话一出,营帐里顿时跪了一片。 宋姝婉微皱眉头:“十皇子心里有气,对我发便是,何必为难这些守卫?”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宋姝婉笑了笑:“我人就在这儿,十皇子想杀便杀,我绝不会挣扎一下。” 十皇子被气的不轻,偏偏又拿宋姝婉没办法,最后只能甩袖离开。 见状,宋姝婉让跪在地上的守卫起身:“出去吧,我也就这次能保你们了,下次注意,别在他发怒的时候闯进来了。” 守卫们互相交换了个目光,起身退出帐篷。 安远城,驿站。 “确定了吗?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北狄大营里?” 宁王面无表情,随着话音落下,四周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 跪在下首的华林低头:“确定了,那十皇子似乎有些打算,这几日一直都在和宋小姐僵持,不过据传回的消息看,十皇子好似没有多少耐心了。” 宁王冷笑,什么好似,那十皇子定是已经没了耐心。 “递句话过去,就说本王约十皇子见面,商议议和一事。” 华林抬头,眼底皆是不赞同:“王爷,那十皇子不是好相与的人,便是见了面,恐怕也……” “嗯?” 宁王一个眼神过去,华林立时沉默。 “本王懒得废话,你也别在本王面前多嘴,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华林应声,行礼后退下。 与此同时,林羽军大营里,也发生了类似的交谈。 裴寰挥退了暗卫,看向一侧的角落:“你可要一同过去?” 山海从阴影中走出:“救小姐,我自然是要过去的,只是裴世子你确定,这次真能将小姐带回来?” 裴寰一手负在身后:“我说能便能。” 山海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裴世子这么确定,可是因为与十皇子有联手?” 裴寰瞥他一眼:“有没有联手是我与十皇子的事,和你这个护卫没关系。” “明面上来说,确实与我这个护卫没关系,但若牵扯到小姐呢?” 山海转过身,又侧头看向身后的裴寰:“裴世子可以有很多谋划,但涉及到小姐安危的,我劝你还是慎重些,也免得行差踏错后,没有挽救的手段。” 裴寰眯了眼:“你在教我做事?” “一句忠告罢了,算不得教世子做事。” 话音落下,山海消失在窗口。 裴寰冷哼,他的谋划再冒险,那也是在掌控之中,行差踏错?不可能! 次日,裴寰与宁王在北狄大营外撞上。 宁王皮笑肉不笑地说:“真巧,裴世子也是来见十皇子的?” 裴寰斜眼看他:“宁王爷不也是,都是一个目的,就不用遮掩了。” “本王的目的,怕是和裴世子不同呢。”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被引进了一顶帐篷里,刚坐下没多久,十皇子便出现了。 “都是明白人,开门见山吧,你们想带走宋姝婉没问题,但付出的代价必须让我满意,若不然,我只好杀了她。” 十皇子的干脆让裴寰和宁王全都变了脸色,他们看着对面的人,废了很大力气才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 裴寰说:“与其让我们付出代价,不如十皇子说说想要什么?也总好过我们在这胡乱猜测,却又猜不到重点的好。” “啪!” 宁王展开折扇轻摇,他没说话,但意思却非常明显,他认同裴寰的话。 十皇子的视线扫过二人:“行,你们干脆,那我也就不拖着了,议和的事该有个结果吧?另外,宁王爷先前答应的事,如今也该给我个答复吧?” 接连两个询问,让裴寰和宁王交换了视线。 短暂的停顿后,宁王说:“没问题,我会在三日后离开,不过前提是大周和北狄的议和出结果。” 裴寰眼中闪过思索,口中则道:“十皇子尽管和朝廷新派来的大臣谈,我绝不再插手议和之事。” 第六百三十三章:回来没说什么吧 宁王和裴寰先后开口,道出的话让十皇子目光中露出满意,就算宋姝婉不配合又如何?这安远城里可是有主动配合的人。 “来人,请宋小姐过来。” 十皇子的话音落下,没过多久,宋姝婉便进了营帐,她看着裴寰和宁王,上前的脚步骤然顿住,一股不安也从她的心头升起。 “世子,宁王爷。” 宋姝婉唤了一声,终是咬牙到了中间。 十皇子笑着说:“宋小姐就是与旁人不同,出乎我意料的珍贵。” 宋姝婉正欲开口,旁边裴寰突然咳了两声。 下一瞬,裴寰开口:“该谈的事已经谈完了,我就不在这儿逗留了,十皇子,告辞。” 他拱了拱手,示意宋姝婉随她离开。 二人出了帐篷,宋姝婉问道:“你答应了什么?” 裴寰笑了笑:“做了个无足轻重的承诺,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 宋姝婉重复着裴寰的话,莫名觉得难受。 “世子答应的,真的不算什么吗?” 视线对上,裴寰目光中多了些闪躲。 宋姝婉不蠢,怎会看不出当中的含义,嘴角顿时泛起一抹苦涩。 “世子,你不该来。” 裴寰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说:“没有什么该不该,婉儿,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十皇子的性格不定,你若一直留在此处,会很危险。” 宋姝婉自是知晓危险,只是比起还没露出来的危险,裴寰给出的承诺代价显然更大。 想到这里,她直接说了出来。 下一瞬,裴寰表示不对:“我既然敢给,就能确保……” 说到这里,他倏地顿住,而后看了看左右,轻声说:“此地不是说事的时候,我们先离开。” 二人离开北狄大营,回城的马车上,裴寰告诉宋姝婉,他答应的是不会插手议和,但议和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眼眸亦跟着睁大:“难道,皇上那边不打算议和了?” 裴寰轻描淡写的抛出一个重击:“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议和。” 宋姝婉只觉得心头一沉,连带着指尖也跟着攥紧:“既然不打算议和,那又为何主动提出?” 议和一事非同小可,皇上此举,不就是故意耍着人玩吗?不同的是,他耍的是北狄。 裴寰笑了笑:“皇上要杀一个人。” 宋姝婉下意识问道:“谁?” “北狄皇帝。” 宋姝婉愣住,皇帝要杀北狄皇帝?将杀意摆在明面上,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也觉得正常,毕竟两国交战,谁都想弄死对方的主将。 这一次只是两国皇帝想弄死对方而已,并没有什么问题。 想是这么想,宋姝婉脸上的神情还是生了细微的变化:“皇上的想法可以,但想达成,恐怕有些困难吧?” 她想着给皇帝一些面子,便在困难前用了有些。 裴寰失笑:“你直接说不可能就是,何必顾及皇上的面子?不过你也没说错,北狄皇帝身在后方,若他不御驾亲征,我们根本弄不死他。” 宋姝婉点头,确实如此。 裴寰嘴角一勾,语气里带了几分意有所指:“可是,他若亲自来呢?” 北狄皇帝亲自来? 宋姝婉想都没想就否决了这点:“不可能,那北狄皇帝无缘无故,不可能来边境的。” 裴寰挑了下眉头:“待回到安远城,你就会看到北狄皇帝来此的缘由了。” 宋姝婉带着疑问,随裴寰回到了安远城。 马车进城没多久,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的皇上,要来安远城了!” 宋姝婉下意识推开车窗,还没看清说话的人,视线就被冒出的百姓遮挡。 “真假的?皇上真要从京城过来?” “你可别胡说了,大周和北狄为了议和都僵持那么久了,便是皇上过来又如何?” “可不是,两国的局面,恐怕也就这样了。” 马车停了下来,宋姝婉听着周围越发清楚的交谈,指尖微微颤动。 “皇上真的要来安远城?” 裴寰笑而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面对如此情形,宋姝婉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偏过头:“送我回驿站吧。” “好。” 回到驿站,宋姝婉片刻的停留都没有,径直去了六皇子的院子。 “这几日,六殿下的药浴没断吧?” 六皇子看见宋姝婉,脸上顿时闪过意外,得了询问,他答道:“没断,只是没有针灸,我的药浴似乎没什么用。” 宋姝婉没说话,只蹲在六皇子身前,仔细检查六皇子的腿。 片刻后,她抬起头说:“表面上看,药浴似乎没用,但药效只要存在,就已经在潜移默化的影响六殿下的腿了。” 六皇子惊喜:“此话当真?” 宋姝婉起身,语气轻飘飘地说:“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您,今日可药浴过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宋姝婉立刻让人准备:“我这几日虽不在城里,但也一直在琢磨如何治六殿下的腿,如今有了一些想法,正好在六殿下身上试试。” 一句试试出来,六皇子的脸色都变了:“宋,宋小姐,我的腿不会废掉吧?” 宋姝婉瞥他一眼:“六殿下是我的病人,我怎会让六殿下的腿废掉?只是换一种针灸方式罢了,六殿下不用担心。” 六皇子扯了下嘴角,笑意非常勉强。 他也不想担心,可涉及到自己的腿,他怎么能放心? “宋小姐,要不还是用以往的针灸方式如何?我虽然急着回京,但还是有些时间的。” “哦?六殿下确定,自己还有时间?” 宋姝婉稍稍低头,平静的眸子里不见变化,但周遭的寂静却让六皇子下意识提起心。 “我……” 六皇子正要接话,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婉儿,宁王回来了。” 宋姝婉垂眸,说话的是裴寰,没想到宁王这么快就回来了。 “六殿下先别急着药浴,等我回来再说。” 留下叮嘱,宋姝婉到院子里与裴寰碰面,她问道:“宁王爷回来没说什么吧?” 第六百三十四章:对谁都是如此 “宋小姐很关心本王会说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接住了询问,宋姝婉下意识看去,就见宁王摇着折扇慢悠悠的出现,神色一片悠闲。 “宋小姐这么盯着本王做甚?再久一点可是会让本王误会,宋小姐对本王有意呢。” 宋姝婉:“……” 她还没开口,身前还便多了另一道身影。 裴寰看着宁王,眼神中闪着不善:“请宁王爷慎言,莫要无端坏了旁人的名声。” 宁王像是听到了笑话,立时就笑了:“裴世子这么紧张?就是不知,裴世子以什么立场开口?” 裴寰眯了眼:“怎么,在宁王爷眼里,我就必须有立场才能开口?” “没有立场,裴世子凭得什么多管闲事?可别告诉本王,裴世子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会笑掉本王大牙的。” 裴寰和宁王针锋相对,谁都不服谁,二人间的气氛显得剑拔弩张,大有要随时动手的架势。 宋姝婉环顾左右,轻咳一声打破了僵持:“宁王爷特地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您身份尊贵,我等就不在这儿浪费您的时间了,直接说正事吧。” 她稍稍吹捧了一番,宁王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宋姝婉,你和裴寰也是这么说话的?” 当然不是。 宋姝婉在心里回了一句,口中却道:“不论是谁,我都是如此说话的。” 宁王根本不信,但也没在明面上戳破:“本王特地过来,确实是为了一件事,裴寰,皇上真的会来安远城吗?” “来不来,对宁王爷都没影响吧?” 裴寰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而后便侧头看向宋姝婉:“婉儿,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随我去一趟林羽军大营可好?” “你是真要给她看东西,还是随意捏个理由,将人从本王面前带走?” 宁王开口,说的话直接戳中关键。 裴寰淡淡一笑:“有区别吗?总归,她都不会在宁王爷面前。” 宁王冷了脸:“裴寰,你胆子很大。” “多谢王爷的夸奖,我也觉得自己胆子很大,告辞。” 裴寰说走就走,还一并带上了宋姝婉,后者看着宁王难看的脸色,几分犹豫,终是一言不发的,任由裴寰拉着她手腕远去。 出了驿站,宋姝婉抽回手:“世子,宁王已经看不到了。” 裴寰回过头:“婉儿不会真觉得,我方才的话是糊弄宁王爷的吧?” 宋姝婉下意识问道:“难道不是?” 裴寰神情复杂:“婉儿,我确实会用些小计策让宁王远离你,但也不会胡说八道,我是真有东西要给你看。” 宋姝婉愣住,竟是她误会裴寰了? 思绪转过,她微微捏紧手指,不太好意思地说:“是我想多了,不知世子想让我看什么?” 裴寰卖了个关子:“等看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姝婉带着满心的狐疑去了林羽军大营,就见裴寰一通吩咐,没多久就带了个人过来。 宋姝婉惊诧:“木颖儿?” 看到一身劲装,身形挺拔的木颖儿,宋姝婉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十皇子的话——宋小姐,她是裴寰的人。 思绪被各种情绪侵占,宋姝婉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就在这时,她耳边多了几道声音。 “婉儿,婉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 宋姝婉下意识回了一句,嘴角跟着勾起:“只是有些意外,她怎么会在这里?” 裴寰还没开口,木颖儿就将话接了过去:“我是世子的人,在这儿很正常。” 宋姝婉没有理她,一双眸子盯着裴寰:“世子觉得,她在这儿很正常?” 裴寰微怔:“婉儿是对她有意见吗?” 宋姝婉笑了,但笑意却不达眼底,若木颖儿老老实实,她绝对不会有意见,可作为一个下属却几次对她出手,分明是对她有怨怼。 “世子,木颖儿做过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又何必问些已知结果的问题?”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大步离去,甄远做的事情再多,她都能接纳,可木颖儿不行,木颖儿是真的想杀了她。 宋姝婉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万一,只能选择远去。 她走的仓皇,完全没看到,后方的裴寰在她离去后,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如此,你满意了?” 木颖儿双手环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世子可别把自己弄得挺无辜的,毕竟这是我们俩的交易,不是吗?” 裴寰冷笑:“这交易,从一开始我可没同意。” “那也是一开始的事,眼下世子同意了就好,总归宋小姐会配合的远去,如此便是我完成了承诺,接下来就是裴世子了,我要你杀了十皇子的事,你还要拖多久?” 木颖儿满脸煞气,提起十皇子,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杀掉他,用不着你催促,木颖儿,做好你该做的,别让我发现你再乱来,要不然……” 裴寰给了木颖儿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甩袖离去。 木颖儿在原地站了片刻,嗤笑一声,她若真想做,裴寰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 不过如今的局面,也不枉她之前费力的装傻卖乖,再过段时日,她就能如愿了。 想到十皇子的死,木颖儿捂着脸低头,却遮掩不住从指缝里露出的疯狂。 十皇子,我们的仇该有了断了。 另一边,裴寰唤了一众暗卫:“这段时间你跟着宋姝婉,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若再出现失踪的事,你等就提头来见吧。” 暗卫纷纷低头。 “行了,退下吧。” 暗卫退下后,裴寰拿出一封信件,这信件里写明了木颖儿和十皇子的仇怨,但他一直没拆,如今倒是时候了。 驿站门前,宋姝婉刚下马车,就见华林在台阶上站着,四目相对,宋姝婉莫名觉得头疼。 宁王这是还要见她啊,实在是…… 敛去思绪,宋姝婉走了过去:“可是宁王爷让你在此等我?” “是的,京城里传来消息,太宁公主带着赐婚的圣旨启程来安远城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赐婚的圣旨?谁和谁的赐婚?” 第六百三十五章: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宋姝婉就觉出了异常:“你不会是想告诉我,那圣旨是赐的我和旁人的婚吧?” 她的心刚提起,就看到华林摇头,立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给她赐婚便好。 只是如此一来,宋姝婉就更好奇了,什么地位的人,能让公主拿着圣旨前来? 疑惑中,宋姝婉不自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华林问:“宋小姐真的想不到吗?” 宋姝婉皱眉,一句反问还在嘴里,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裴世子?” 说到裴寰,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降低,颇有几分不敢相信的感觉。 华林叹息,脸色凝重地说:“那圣旨,赐的就是裴世子与太宁公主的婚。” 宋姝婉笑了,她知晓皇帝一直盯着裴寰,之前还特地在宫宴上提了一句,却被裴寰给搪塞过去了,却没想到隔了那么久,皇帝又来了一手赐婚。 让公主带着赐婚圣旨来,皇帝这是想拿捏裴寰,让他难以抗拒吧? “多谢告知,这件事我会注意的。” 宋姝婉道了声谢,按下心头的思虑,往六皇子的院子走去。 针灸完后,宋姝婉回到房间,思绪飘忽,从木颖儿想到了太宁公主,又想到了如今的安远城以及自身。 越想,她越觉得此时的安远城不能久留。 韩郎中已经被送去了北狄都城,或许,她可以去北狄都城走一趟? 想法刚从脑海里浮现就有一种控制不住的趋势,思索良久,宋姝婉让人去寻山海。 晚间,山海回转:“见过小姐,听下面的人说,小姐很着急的找属下,不知发生了什么?” 宋姝婉指尖轻点着桌面,直奔主题:“我想离开安远城。” 短暂的寂静后,山海疑惑地问:“小姐是确定离开了吗?还是因为某些事,所以突然就……” 宋姝婉摇头,打断山海的话:“我不是……” 她想说,她不是因为某件事生了离开的想法,但话到嘴边又忽而顿住。 从某方面来说,她确实是因为事情决定离开的,区别是几件事混杂,而不是单纯的一件事。 另一边,山海看出她犹豫里的自我怀疑,暗中叹了口气。 “小姐若是受了委屈,直接与属下说,属下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让小姐开心。” 宋姝婉苦笑,这误会大了。 她斟酌一番后,将木颖儿和太宁公主的事都说给了山海听:“如此,我才决定离开的,山海,这安远城恐怕要不了多少就要乱了。” 山海沉思,忽而开口:“小姐先前不是答应了宁王一同离开的吗?这会儿若不打招呼直接离开,是否不太好?而且,小姐打算去何处?还在大周境内的话,很容易被找到。” 山海的接受太迅速,反而让宋姝婉有些适应不了,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心神。 “我没打算留在大周境内,山海,你觉得北狄都城如何?” 屋中陷入寂静,山海思索着:“北狄都城倒是可以,只是……若被人知晓您的身份,怕也会引起麻烦。” 宋姝婉笑了笑:“藏好了自然就不会引起麻烦,不过离开的时间还得往后延一延,我要先让六皇子站起来才能走。” 听到六皇子,山海心里松了口气,六皇子的腿还有得治呢。 “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你退下吧。” 山海离开后,宋姝婉便歇下了。 次日,宋姝婉看着六皇子泡药浴时,将太宁公主带着圣旨前来的消息与他说了,话音刚落,就见六皇子迅速转身,脸色苍白。 “你确定,来的公主是太宁?” 宋姝婉正在整理金针,听出话音不对,立刻朝六皇子看了一眼:“怎么了,这位太宁公主有问题?” 六皇子脸色越发的苍白:“何止是有问题?是大问题,她……” “宋小姐,驿站外来了一个车队,自称是京城来的客人,与您相识,请您过去一趟。”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宋姝婉一怔,与她相识的客人? “他们可有拿什么东西给你?” “有,给了一块令牌。” 护卫进屋,将一块令牌递上。 宋姝婉还未接过,就听六皇子说道:“那是太宁的令牌。” “太宁公主?” 宋姝婉下意识开口,脸色骤然变化,昨日华林与她说,太宁公主带着圣旨才从京城启程,这隔了一夜就出现在驿站外,摆明了是宁王收到的消息有误。 这太宁公主连宁王的手下都能误导,还真是不简单。 敛去思绪,宋姝婉接过令牌:“你去寻宁王爷,就说我在给六殿下治疗,之后才能过去。” 护卫行礼,恭敬退下。 六皇子一脸苦涩地说:“你方才不是说,她才从京城启程吗?” 宋姝婉直接道出宁王:“我的消息也是从他的手下口中得知,六殿下若有意见,可以去寻宁王爷说个明白。” 此话一出,六皇子顿时没了声音,纵使他为皇子,可他和宁王之间的差距却大的很。 寂静中,宋姝婉取出金针,利落的给六皇子做针灸。 小半个时辰后,华林出现在门外:“宋小姐,针灸可结束了?” “还要再等一会儿,怎么,出事了吗?” “没有出事,只是太宁公主想见您,所以属下来问问,若您这边还没好,属下便先退了。” 看着华林的背影,宋姝婉微微眯了眼,太宁公主出现就对着她,也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再有些时日她就要离开安远城了,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生出意外。 “我说,你不要靠近太宁公主。” 就在这时,六皇子颤颤巍巍的开口。 宋姝婉看过去,疑惑地问:“为何这么说?六殿下,您似乎对太宁公主有些许……” “惧怕”二字还没出口,宋姝婉就被六皇子打断了话。 六皇子说:“太宁她的性子不定,手段也……总之,你不要离她太近。” 宋姝婉眸光微凝,心头的疑惑愈发浓郁,不过很快她就压下了这件事,一根根拔出金针。 “再泡半个时辰起身。” 留下一句叮嘱,宋姝婉直奔前厅,太宁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太宁公主 宋姝婉刚靠近厅堂,就听里面传出一道温柔的女声。 “皇叔在安远城住了也有一段时日了吧,不知这安远城中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下一瞬,宁王开了口,许是受到了影响,宁王的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安远城中没什么好玩的地方,此地百姓这段时日一直活在恐惧中,有不少人已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为了安全,公主还是不要随意出去的好。” 宋姝婉微皱了眉头,安远城确实有些乱,但也没到宁王口中的程度,他这是故意误导太宁公主,不让公主出去吗? 想着,宋姝婉刻意加重脚步:“民女见过王爷,公主。” 宁王瞥她一眼:“不用多礼,六殿下那边的治疗结束了?” “针灸结束了,目前还在泡药浴。” 宋姝婉简单的答了一句,视线不带分毫遮掩的落在太宁公主身上,这一看,她不由有些愣怔。 太宁公主面容清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眸转动间带着几分光彩,有几分柔弱的模样,却又能看出坚毅。 这样的女子,为何会让六皇子的反应那么大? “你就是宋小姐吗?我在京中听人提你,说你医术高绝,如裴世子眼瞎腿瘸,到了你手里一点困难都没有,家弟能得宋小姐的治疗,实在是他的幸事。”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轻轻一福:“外人盛赞罢了,公主听听便可,无需放在心上。” 太宁公主弯了眉眼:“宋小姐这话可就错了,常言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如此才更能证明宋小姐医术高绝呢。” 宋姝婉笑着,与太宁公主一来一回的聊着,很快,宋姝婉就提到了太宁公主此行的来意。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只提了一句,便被太宁公主用“出来走走”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宋姝婉看了眼宁王,见后者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嘴角的笑意略微加深:“原来是随意走走,若公主不嫌弃,民女自请,带公主在安远城转转如何?” 太宁公主一手托着下巴:“宋小姐愿意,我自是高兴的,不过这一点,不会太麻烦宋小姐吗?” “不会,民女近来除了治疗六殿下,也没什么事可做。” “原来如此,那我就麻烦宋小姐了。” 宋姝婉轻笑,与太宁公主约定明日出门,便告退了。 不过片刻,宁王从后方追上:“你觉得太宁公主如何?” 宋姝婉侧头,故作惊诧地问:“宁王爷是太宁公主的皇叔,不知太宁公主如何吗?” 宁王黑了脸:“有些态度过了,可就显得虚伪了。” 宋姝婉眉眼弯弯,口中的话却带了几分锐利:“太宁公主能隐藏行踪到您都查不到,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就是不知这件事有没有皇上插手,若皇上也在当中起了作用,宁王爷,您就该查一下身边的人了。” 宋姝婉可不信,宁王身边真就没一人察觉异常,若要细究,牵扯到的人可就多了。 寂静中,宁王深深看了眼宋姝婉:“宋小姐总是让本王觉得意外。” 宋姝婉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寰就从她身前走了过去,独留宋姝婉一人在原地站着,过了片刻皱眉离去。 当天晚上,裴寰出现在宋姝婉面前:“太宁公主寻我了。” 宋姝婉哦了声,一点都不意外:“可是去宣圣旨了?” 裴寰苦笑一声:“看样子,婉儿知晓的事,比我想的要多。” 宋姝婉摇头:“我知晓的并不多,主要的都是宁王爷告诉我的,皇上想赐婚世子与太宁公主,还让太宁公主特地跑一趟,是对世子的厚爱,世子……” 突然拉近的距离吓了宋姝婉一跳:“你,突然靠那么近做什么?” 裴寰沉着脸问:“你很希望我与太宁公主成婚?” 宋姝婉目光微闪:“希望与否并非我能决定,世子早先能生起娶木颖儿的心思,如今也可……裴寰!” 裴寰骤然抓住她的手腕,在心头涌动的愤怒让他失了手上的分寸,不自觉便加大了力气。 听见最后一句怒吼,裴寰骤然反应过来,迅速松开手:“婉儿,我并非故意,你……” 宋姝婉挣脱手后退几步:“我不管世子是否故意,总之我不想掺和世子和太宁公主的事,也请世子注意距离,别无端将我扯进险境中。” 宋姝婉已然知晓太宁公主不简单,又有皇帝在中间插手,自是不想搅和进当中。 说完话,宋姝婉便离开了。 裴寰转身想追,却被堵在门口的山海拦住:“请世子注意言行,别再无端害我家小姐了。” 裴寰被激怒:“你道我害他?难道你玄玉阁就用心护她了?山海,前些日子她会被抓走,跟你们失职也有很大关系吧,这等情况,你是怎敢在我面前张狂的?” “你……” “山海。”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山海的话,对峙的二人同时回头,就见宋姝婉站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刹那间,裴寰和山海都觉得心头一沉。 “婉儿。” “请世子离开吧,我还有事,就让驿站的护卫代劳了。” 宋姝婉打断裴寰,随后唤来驿站的护卫,让其送裴寰离开。 “山海,你随我来。” 山海应声,低着头跟上宋姝婉的步伐。 无人处,宋姝婉突然停下:“方才你和他的话,我都听到了。” 山海单膝下跪:“是属下的错,属下没有及时察觉到异常,让小姐受惊了。” 宋姝婉闭上眼,这是受惊的问题吗? “山海,你也不蠢,何必在这里装傻呢?” 山海垂在腿边的手一点点收紧:“小姐,属下并不是装傻,而是事实就是如此,玄玉阁在京城受到重创,到了边境……” 山海突然顿住,因为他意识到,眼下说的再多也只是徒劳的解释。 “小姐,属下甘愿领罚。” 良久的寂静后,宋姝婉叹了口气:“我不罚你,但是山海,我需要你的一个承诺。” 山海抬头:“请小姐吩咐。” “离开安远城后,你带着玄玉阁的人回京吧。” 第六百三十七章:你在害怕我们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门外的护卫说宁王的人已经在院子外等候多时了。 是华林吗? 她想着,让护卫去传话:“再让他等会儿。” 洗漱完,宋姝婉见到了华林:“这么早过来,可是宁王爷那边有什么事要说?” 华林行了一礼:“王爷说,今日公主出行可能会遇到意外,所以让属下到小姐身边保护小姐。” 保护她? 宋姝婉有些发笑:“不用了,我身边有人。” 华林跟着笑了:“若那些人真能护住小姐,之前小姐也不会被人带走了。” 短短一句话,比许多劝说都让宋姝婉沉默。 寂静中,她叹了口气:“跟就跟吧,你可用过早膳了?” “已经用过了。” 华林答了一句,又提醒道,“公主那边应该快好了,小姐得快些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站在太宁公主面前:“民女见过公主。” 太宁公主正与身边的一个宫女说话,瞥见她出现,笑着抬手:“不用多礼。” 下一瞬,太宁公主的手就挽上了宋姝婉的胳膊。 “宋小姐来的真早,我还说一会儿就去寻你呢。” 宋姝婉笑了笑:“公主言重了,哪能让公主去寻民女?不知公主今日,想在城中何处走动?” 太宁公主没说话,沉思了许久后问道:“这安远城中,何处比较热闹?” 热闹的地方? 宋姝婉回想了一下:“茶馆,公主可要去坐坐?” “茶馆吗?当然要去坐坐,我还挺好奇,能在茶馆里听到什么东西呢。” 一行人出了驿站,门口的马车已经等候许久,没多久,就在一个茶馆外停下。 “公主,小姐,茶馆到了。” 太宁公主挑了下眉头:“我还道这热闹的茶馆在何处,竟然离驿站那么近?” 宋姝婉颔首:“安远城与京城不同,驿站的位置是尽量贴着热闹的地方的。” 太宁公主哦了声,起身下了马车,刚站定,旁边突然冲出一道身影。 宋姝婉余光瞥见,心头顿时跳了一下,下意识就要伸手推开太宁公主,下一瞬,另一道身影挡在了太宁公主的身侧,直接抵住冲撞过来的人。 那是一个小少年,脸上满是脏污,被人抵住还有些茫然,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迅速磕了几个头。 “求,求贵人救命。” 宋姝婉皱了眉头,这少年……她往少年来时的方向看去,就见十几个大汉追了过来。 到了近前,其中一人开口:“两位小姐,这人是我们府上的小厮,得罪了家中的主子逃窜,还请两位小姐退后,莫要被冲撞了。” 太宁公主眼眸微转,一抹审视从她的眼底快速闪过,笑吟吟地说:“我若不退呢?” “不退?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开口的大汉冷了脸,话落便一挥手,他身后的十几人立刻将马车团团围住。 路过的行人发觉不对,慌忙往四周散去。 小少年跪在地上,脸上的神情越发惊慌:“你,你们……对不起,这位小姐,我……” 太宁公主一个眼神过去,小少年立时没了声音。 “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小厮,拿出证据来,不然的话,我是不会让你们把人带走的,冲撞我的事,可没那么容易能过去。” 太宁公主声音沉下,带着几分不善。 宋姝婉稍稍看了她一眼,终是选择了开口:“我们家小姐说的没错,他若真是你们府上的人,就拿出证据来,不过我想,你们也拿不出来吧?他的衣着可比你们的好多了?” 小少年的穿着很普通,但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衣衫布料很好,各处还有隐约的暗纹,那是暗绣,只有大户人家的主子才会在细节处动手脚。 十几个大汉互相对视,一开始说话的那个大汉冷笑一声。 “我说他是小厮就是小厮,你们确定是想管闲事了对吧?行,动手!” 几瞬后,十几个大汉全都被护卫砍杀在地上,只有说话的那个大汉还活着,被护卫拎到太宁公主面前,一脚踹去,让他跪在了地上。 血腥味被风卷走,太宁公主微勾唇角:“你还想对我动手吗?” 大汉眼底闪过恐惧:“你,你到底是谁?知道我是谁家的人吗?” “谁家的人?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听听,顺带将你背后的人都收拾了。” 后方,宋姝婉瞳孔骤然一缩,太宁公主和她身边的人,对于收拾人的习惯和话语是否太凶狠了?按理说她的身份尊贵,没多少人敢在她面前放肆的吧,为何会如此? 大汉被镇住了:“你,你想收拾我们孙家?” “孙家?” 太宁公主笑了,眉眼中的神采骤然绽放,“听到了吗?带着这群人去查查,若那孙家做了不该做的事,就不用留了。” 护卫应声,直接拽着大汉离开。 太宁公主回过身,笑意依旧:“宋小姐没被吓着吧?” 宋姝婉按捺住眼底的惊愕,勉强笑着说道:“没有。” 她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圈,看着又冒出来的一堆护卫,微微低下头,太宁公主身边的护卫还真多啊,刚走一批又来一批。 太宁公主嘴角的笑意骤然加深:“没有就好,宋小姐也别奇怪,我身边总是会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护卫下手就狠了些,起来吧,随我们进茶馆,好好说说你与宋家的事。” 地上的小少年还愣着,听见声音哆嗦了一下,连忙爬起。 “是,我一定毫不遮掩。” 下一瞬,一行人进了茶馆。 里面的人早就发现了外面的事情,心头正嘀咕着,瞅见他们进来,顿时慌张的移开了目光。 这些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可别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 茶馆的伙计迎来,将几人接到了二楼。 宋姝婉落座,环顾一圈后,心头十分压抑,这茶馆里坐的人不少,却如此安静,应是被方才外面的景象给吓到了吧。 “几,几位,不知您们想点些什么?” 寂静中,太宁公主慢悠悠开口:“你在害怕我们?” 第六百三十八章:杀就杀了 “小姐说,说笑了,小的怎会害怕客人呢?” 伙计眼神闪躲,看似自然,可语气已经露出了他的胆怯。 宋姝婉暗中叹息,这伙计说话纯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可别激怒了太宁公主。 到了这时,她也意识到了太宁公主的护卫方才杀人是有意的,是太宁公主提前做的吩咐吧?用杀人震慑她吗? 若是没有意外,太宁公主又会用什么手段呢? “呵,不怕最好,不然的话,我可是会想着砸了你这里的。” 伙计僵住,这次连头都不敢抬了。 茶馆里一片寂静,明里暗里的目光往宋姝婉一行人身上落,宋姝婉倒是有心想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索性沉默,太宁公主明显是来者不善,少说少错吧。 就在这时,太宁公主不耐烦的挥退了伙计:“随便上些茶水和点心。” 伙计应声,忙不迭的走了。 随后,太宁公主看向小少年:“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叫林恩立,是路过此地的行商,与那孙家人做生意时,那孙家人突然抢了我的货物,还说要让我卖身给孙家,我不愿,便找机会逃了出来,路上碰见了二位,幸得二位出手,救了我一命。” 太宁公主单手托着脸颊:“强抢货物,逼人自卖,这孙家人如此熟稔,看样子是没少做这样的事,你也不用谢,我救人可不是白救的。” 林恩立眼皮一跳,脸上依旧恭敬:“我明白的,请这位小姐放心,只要我联系上本家,定会给两位小姐送上厚重的谢礼。” 太宁公主嗤笑一声:“你看着我,你觉得我像是缺那些谢礼的人吗?不仅是我,旁边那位也不缺。” 她的面容依旧清纯,可却完全不复昨日她初见人时的模样。 不过这么一来,反而让宋姝婉放下了心。 她不在意太宁公主将恶劣凶狠的性子全都展现出来,最怕的是太宁公主一直维持着柔弱坚毅的模样,却在暗地里动手。 林恩立呆站在原地:“不要谢礼,那小姐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林恩立就见面前的女子冲他勾了勾手指,他犹豫了下,上前两步继续说道:“还请小姐明示。” “我不想说废话,所以你听好了,谢礼我不要,但我要孙家倒下,你能做到吗?” 林恩立身体僵硬,他若是能让孙家倒台,又如何会被孙家人追的向路人求救? 寂静中,太宁公主挑了下眉头:“看样子,你是做不到了,既如此,那就跟着我吧,若有人要杀我,你记得替我挡刀便成,退下吧。” 林恩立急了,他还没说话,怎么就成了挡刀的人?而且他还是林家唯一的男丁,如何能留在一个女子身边? “请小姐换个条件吧,林家做不了什么,但满足一些小姐的条件还是可以的,只要不是绊倒林家和让我挡刀,其他的都可以。” 太宁公主好整以暇地说:“可是我什么都不缺啊,哎?宋小姐,你可想要什么?” 宋姝婉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短暂的愣怔后,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公,小姐做决定便好,不过……您的身份尊贵,身边护卫众多,想必也用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吧?这样的人留在您身边,十有八九成不了助力,如此也别让他成为累赘,小姐觉得呢?” 她不清楚太宁公主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看林恩立真成挡刀的人,索性便劝了一句。 太宁公主叹了口气:“宋小姐啊,你说话也太有意思了,想救人就直说嘛,罢了罢了,你走吧,我也不用你报恩了。” 林恩立感激的看了眼宋姝婉,面上却依旧对着太宁公主:“多谢您的宽和,林家的谢礼不日定当奉上。” 他行礼后,转身就往楼下走。 “噗呲——” 这时,一把长刀突然出现,直接从林恩立的后背穿透到前胸,鲜血涌出,林恩立脸上的笑意还挂着,但整个人却已经往前倒去。 一阵混乱的声响,林恩立的尸体从台阶上翻滚到了一楼,刹那间,整个一楼都陷入了混乱,原先鸦雀无声的客人们疯狂的往外跑,不过片刻,整个一楼都空了。 宋姝婉僵住,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公主为何要杀他?” 旁边,茶馆的伙计端着托盘,往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最后死死的僵在了原地。 太宁公主瞥了一眼,朝他招手:“别在那儿站着,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浪费我耐心的人。” 伙计怕死,一个激灵后,赶忙将茶水和点心放下,而后跑的飞快。 太宁公主也没在意,待身后的宫女倒了茶水,她才慢悠悠的端起茶盏,回答宋姝婉:“我想杀他。” 短短四个字,堵住了宋姝婉口中所有的话。 明明当今圣上那般仁厚,为何太宁公主却养成了如此凶戾的性子? 这时,太宁公主微微侧头:“宋小姐怎得不说话?可是觉得,我的话不够解释?” 宋姝婉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公主说笑了,您的解释,如何都行。” “呵——” 太宁公主讥讽的笑了,冷冷地说:“虚伪,宋姝婉,你心里其实觉得我很凶戾吧?那又如何?一个平民百姓罢了,我杀就杀了,反倒是你,我想杀你,却麻烦的很呢。” 只听“哗啦”一声,太宁公主将茶水泼向宋姝婉。 突然的动作下,宋姝婉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茶水就要泼实,一件衣裳突然出现,刚好兜住了茶水。 华林随手将衣裳丢在地上,淡淡地说:“太宁公主金枝玉叶,想杀谁确实可以,但此地不是京城,不是太宁公主您能放肆的地方。” 太宁公主沉了脸:“我认得你,你是宁王身边的人,怎么,宁王要护着她?” 华林笑了笑:“王爷只是不想麻烦罢了,太宁公主,这位宋小姐日后,可是要随着王爷离开安远城的。” 他没有多说,可就那么一句话,便让太宁公主彻底没了声音。 片刻后,华林侧头:“宋小姐,时辰不早,该回驿站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请搬出去 宋姝婉看了眼太宁公主,终是忍着心中的火气,行礼后才转身。 一楼,林恩立的尸体还在往外涌着鲜血,宋姝婉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将牙关咬的紧紧的,太宁公主,今日的事没完。 回到驿站没多久,宋姝婉就见到了宁王。 “华林已经将事情与本王说了,你受惊了。” 宋姝婉抿唇,轻轻摇头说:“倒也算不得受惊,今日多谢王爷了。” 若非华林兜住了那盏茶水,她被淋个结实,可要受不少罪。 宁王淡淡地说:“用不着谢,先前本王与十皇子说三日离开安远城,但前提是两国议和的事结束,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本王估摸着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走,在这之前,本王会保证的安全。” 说到这里,宁王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里,就让华林跟着你吧。” 宋姝婉想了想,接下了宁王暂时的善意,转而去了六皇子的院子。 六皇子一看到她,就非常紧张地问:“她今日没对你做什么吧?” 宋姝婉眼眸微闪:“六殿下对太宁公主很了解,对吗?” 六皇子看她一眼:“倒也算不上很了解,只是稍微知晓一些她的手段。” 想着六皇子先前的态度,宋姝婉失笑,那可一点都不像是稍微知晓的模样。 “太宁公主今日救了人,但又把那人杀了,而且,她还要对付安远城里的一个家族。” 六皇子撇嘴:“她杀的不止一个吧,你不用替她遮掩,我对她可是非常……” 说到这里,六皇子突然顿住,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说的多了,前后矛盾的话不自觉就从嘴里出来了。 “那个,咳咳……” 宋姝婉故作没看到他的窘迫,轻声说:“她确实杀了不少人,但我觉得最无辜的,就是那个被她救了又丢了性命的,六殿下,太宁公主如此,皇上知晓吗?” 六皇子偏过头:“他,应该是知晓的吧?” “应该?” 重复着他话里的两个字,宋姝婉攥紧了手指,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皇上绝对知晓太宁公主的行事作风,只是明面上还是偏袒着装作不知罢了。 敛去思绪,宋姝婉深吸口气:“六殿下,开始药浴吧。” 话题跳的太快,六皇子还有些恍惚,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就让底下的人去准备药浴。 另一边,太宁公主也回到了驿站,刚到院子外,她就看到了院门口堆着的东西,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这里是怎么回事?” “这是宁王爷的吩咐,王爷说了,驿站里住的人太多,免得生出意外,只能请公主搬出去住了。” 一人从院子里走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神态中不见分毫紧张,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太宁公主盯着他,并未询问他怎敢这么做,只是冷笑:“宁王这是替宋姝婉出头吧,真有意思,他在何处?我要见他。” “王爷说了,他不见公主。” “哦?那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能不见我。” 太宁公主转身,眼底的冷意随着步伐愈来愈浓重:“去找,我要见宁王。” 无人应答,但藏在暗地里的人已经消失。 林羽军大营里,裴寰靠在床头,上身裸着,包扎用的绷带上已经渗出血迹。 几个将士站在旁边,脸上皆是愤怒:“世子,不能再任由十皇子放肆下去了,这次他敢派人刺杀您,下次就敢对皇上动手,必须要弄死他。” “对,必须要弄死那个十皇子,世子,不能再拖了。” 裴寰没动,一双墨眸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手指上有什么极为吸引人的东西。 几个将士交换了目光,心头越发焦急,世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还不说话?难道世子还不想杀那个北狄十皇子吗? “世子,您倒是给句话啊,别盯着手指看了。” 有按捺不住的出声,裴寰回过神,平静的墨眸里闪过波澜:“人确实要杀,但不是现在。” “世子又要说时机不对吗?已经拖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能叫对的时机?” 裴寰摩挲着手指,语气淡淡地说:“等一个人动起来。” “谁?” “太宁公主。” 裴寰扔出四个字,便挥退了营帐中的将士。 今早,他带着一群人前往城外,不想半路上竟遇了刺杀,虽然将刺客全部诛杀,可他也因为偷袭,弄了个伤上加伤。 这件事若被宋姝婉知晓,他又得被念叨了。 裴寰想着,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幽香忽而出现。 裴寰的脸色骤然紧绷,视线跟着落在营帐的入口处:“既然来了,又何必在外面站着?进来吧。” 过了片刻,一道粉色的身影进入营帐,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但她左眼上的胎记却还是显露了她的身份——叶音。 “裴世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裴寰手指微动:“不劳你关心。” 叶音轻笑一声,缓步到了裴寰近前:“我倒也不想关心,只是人到了这里,总要做些表示,伤的这么重,若是被宋小姐瞧见,怕是要心疼怪了。” 说话间,叶音的指尖探向裴寰,随后就被裴寰拍开,他厉声道:“别碰我,离我远点。” 叶音弯了眉眼:“裴世子不让碰我不碰就是,不过我这里有个消息,裴世子应该很有兴趣。” 裴寰没有理会她,拿起一边的外袍套上,这才问道:“什么消息?” “宋小姐被太宁公主针对,险些毁容。” 裴寰起身的动作骤然一顿:“太宁公主对她出手了?” 叶音挑眉:“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裴寰皱眉,并非叶音说的不清楚,而是他太震惊意外了,他根本想不到,太宁公主昨日到安远城,今日就对宋姝婉出手。 为什么? 就因为那赐婚圣旨吗? 思索间,裴寰捏了捏眉心,再看叶音,墨眸依旧冰冷:“多谢告知。” “世子这是要去寻宋小姐吗?” 叶音转过身,看着到了营帐口的裴寰,笑着说:“我觉得你过不去。” “什么意思?” 裴寰话音刚落,就有士兵来报:“太宁公主来了,要见世子。” 第六百四十章:你沉默不了多久 “请进来。” 裴寰按下心头翻涌的思绪,摆手让人请太宁公主入内。 “见过公主,不知公主来此,有何要事?” “我要住进林羽军大营。” 裴寰垂下眼眸:“公主说笑了,林羽军大营是不准外人入住的。” 太宁公主冷笑一声:“宋姝婉也不行?” 裴寰眯了眼,太宁公主这是来者不善啊。 想到叶音说的险些毁容,裴寰的眼神里多了些危险,口中却道:“按着规矩,是不行的。” “林羽军大营里,裴世子不就是规矩,就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了。” 裴寰笑了笑:“公主既知晓情况,又何必说出来,搞得都很难堪?” 太宁公主漫不经心地说:“没法让人难堪,我还不说呢,裴世子,这林羽军大营我是住定了,你嘴里的那句规矩也别拿我这里说,你知道,对我没用。” 二人的视线对上,裴寰叹了口气:“公主身份尊贵,我实在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但若是公主不听劝,我也不介意做些什么。” 太宁公主立时警惕起来:“你想做什么?” 裴寰冷了脸:“来人,将公主送去马厩。” 进来的士兵僵住,一脸为难的左右张望:“世子,您……” 裴寰一个眼神过去:“怎么,我还指使不了你了?” 那士兵低下头:“公主,请您随我出去吧。” “啪!” 太宁公主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跟你走?” 裴寰冷声说:“太宁公主,你非要弄得我们都难堪?” 太宁公主斜着眼看他:“现在要弄得我们都难堪的人是你,裴寰,你真当我不知你的想法?想借着远离保全那个宋姝婉,我可不会允许。” 说到这里,太宁公主到了裴寰身前,咬牙切齿地说:“裴寰,你可别忘了,一开始我与你可是有婚约的!” 营帐中陷入寂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着当中的二人,谁能想到,裴世子竟然和太宁公主有过婚约? 良久,裴寰开口打破了寂静:“公主口中的婚约不过是长辈的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赐婚圣旨下来,你还要不当真?” 裴寰颔首:“不当真。” “好。” 太宁公主怒极反笑,指着裴寰说:“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能一直这么硬气。” 见她要走,裴寰再次开口:“你有什么手段,尽管对着我来,她是无辜的,你若再出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太宁公主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后方:“我的目的一日未达成,她就一日别想得到安宁。” 驿站。 宁王站在窗边,手中折扇轻轻摇着,面上皆是平静。 这时,一个劲装男人出现,单膝跪在地上:“太宁公主去了林羽军大营,不过她的手下还在院子外,另,叶音也在林羽军大营里。” “啪。” 宁王合起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抓住叶音。” 时间一转过了几日,太宁公主住进林羽军大营的消息在城中逐渐传开,与此同时,北狄的十皇子也进了安远城。 两个消息在城中传开,引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北狄的十皇子进城就算了,那京城来的太宁公主怎么就住进大营了啊?” “真是搞不懂,裴世子到底想做什么?如此胡乱折腾,对他的名声可不好啊。” “谁说不是?我听闻之前宋小姐还是他的妻子时,裴世子从未乱来过啊,来来回回的,既然没人能让裴世子安稳,还不如让宋小姐回去呢。” 城中百姓的说法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竟有不少人特地打听宋姝婉的行踪,跑到驿站外嚷嚷。 宋姝婉听着外间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她完全不能理解百姓们的想法。 就在这时,华林突然出现:“叶音被王爷抓到了。” 宋姝婉一惊:“被抓到了?她现在何处?” “就在驿站里,宋小姐可想去见见她?” 想到叶音把她丢给十皇子,宋姝婉果断点头:“见,带我过去吧。” 一炷香后,宋姝婉在驿站的柴房里见到了个陌生人,她坐在地上,神情十分平淡。 若非周遭有幽香飘动,还有那左眼处的胎记,宋姝婉都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叶音。 犹豫中,宋姝婉到了叶音面前:“你和十皇子,是什么关系?” 叶音微微抬头,平静的眸子落在宋姝婉脸上,冷冷地说道:“这件事对你重要吗?” 宋姝婉眸光一凝,按理说不太重要,但她想弄清楚这件事。 “你可以不回答我,但我想,你也沉默不了多久,毕竟,总有人能撬开你的嘴。” 扔下这句话,宋姝婉转身离开。 谁知刚到门口,就被叶音从后面喊住。 “你只想知晓十皇子与我的关系,是吧?”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回过头,语气淡淡地说:“我想知晓别的,可你会说吗?” 叶音笑了,柴房中的幽香随着她的轻笑,似乎也跟着浓郁了起来。 宋姝婉觉察到不对,微微皱了眉头捂鼻:“叶郎中,你身上这迷魂香的味道,怎么越来越……” “越来越浓郁了是吧?” 叶音接过话,缓缓从地上爬起,“因为,我一直在等着你来啊。” 等着她来? 宋姝婉心生错愕,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冲出去。 就在这时,本就浓郁的幽香骤然爆开,宋姝婉抬起的脚僵住,眼眸里闪过恍惚,整个人便彻底不动了。 “背对着我做什么?回过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叶音的声音柔和,当中带着隐约的诱惑。 几瞬后,宋姝婉配合的转过身。 “你这张脸还是那么好看,上次将你丢给十皇子,是我答应了他,不得不做,这次不会了,这次我会带着你去北狄都城,在那里,没人会打搅我们比试的。” 说着,叶音发出指示,让宋姝婉在前方走。 二人所过之处,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护卫,全都在迷魂香的影响下倒地。 “扑通”声中,二人很快就到了驿站门口,叶音紧绷的神色一点点松开,嘴角甚至勾起了弧度,她要自由了。 “拦住她们。” 第六百四十一章:非常重要 冰冷的男声倏然出现,叶音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众护卫,眼底的冷意一点点蔓延。 “宁王爷这是有意等着我么?” 护卫后方,宁王慢悠悠出现:“不错,本王就料定你不会老实,果不其然,你耐不住了。” 叶音眯了眼,手指捏紧:“拿她来试探我,宁王爷就不怕出差错,从而后悔?” 宁王冷笑,手中的折扇点着叶音:“本王从不会做后悔的事,叶音,你就是杀了她,对本王也不会有影响,老实站那儿别动,本王还能看在你配合的份上,留你一具全尸。” 叶音面色一冷:“最后那句话,我还给宁王爷。” 她扬手将一样东西丢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一股白烟冒出,周围的护卫顿时慌了。 “快散开!” 叶音的冷笑声传开:“宁王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原先还混乱的护卫立时有了主心骨,全都往后方的宁王身边围去。 宁王一看大怒:“蠢货,她是故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烟就变淡了,下一瞬,两道身影出现,赫然是宋姝婉和叶音,后者的手腕正被前者抓着,脸上满是愠怒,但更多的却是震惊。 “宋姝婉,你,你竟然没有被迷魂香迷惑?” 宋姝婉眼神清明,完全不见之前的恍惚:“我是郎中,还在你手上吃过一次亏,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琢磨针对迷魂香的方法?叶郎中,你轻敌了。” 话音落下,宋姝婉指缝里闪过金光,一根金针扎在叶音的穴位上,直接扎晕了她。 这时,宁王上前:“本王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 宋姝婉活动了下手腕,语气淡淡地说:“我的本事可不止一些,把人带走吧,一会儿我送个香囊去柴房,挂在那里,很快就能将迷魂香对人的影响降到最低。” 宁王摇着折扇:“让华林跟着你去取,对于叶音,你可还有什么想法?” 宋姝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叶音和十皇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宁王眯了眼,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想问的,应该不只是她和十皇子的关系吧?” 宋姝婉微微一笑:“除了这个,我还能问什么?” 宁王没有说话,片刻的沉默后,他合起了手中的折扇:“本王说不清楚,但本王的直觉告诉本王,你问的绝对不止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宋姝婉忍不住发笑:“宁王爷,您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想知晓这一件事。” 二人对视片刻,宁王忍不住叹了口气:“你没必要欺瞒本王。” 宋姝婉陷入沉思,她说的还不够明显,怎么宁王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宋姝婉默不作声的离开。 原地,宁王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眼。 这时,华林出现,疑惑地说:“王爷明知宋小姐不是您口中所说的意思,又为何一直抓着不放?” 宁王一手负在身后,不答反问:“你觉得,如今安远城的形势如何?” 华林神情怪异,他家王爷,何时会因为一个疑问而去考虑另一件事。 他沉默的太久,以至于宁王都觉出了不对,迅速看过去。 “你在想什么?” 华林一个激灵,立刻低下头,恭敬又小心地说:“属下在想,如何回答王爷的话,以安远城现在的形势,属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宁王冷哼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就别说,总归也没什么可说的,别在这儿站着了,去跟着她,别再让她出事了。” 说到这里,宁王顿了一下:“对了,裴寰那边怎么回事?怎得这两日都没露头?” 华林拱手:“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宁王啧了声,心中虽有些不满华林的迟钝,可终究没说什么。 “退下吧,另外,派人去取香囊,本王可以容忍你出错,但若经常出错……” 宁王一个眼神过去,华林连忙接话:“绝不会经常出错,属下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遍。” 随后,他行了一礼,以最快的速度退下。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房间,刚站定,身形就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 下一瞬,一个人出现,小心的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 宋姝婉瞥了一眼,缓缓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山海?你怎么还在这儿?” 那么久没出现,她还以为山海已经带着玄玉阁的人离开了。 山海微微垂下眼:“属下是小姐的护卫,自当是要保护小姐的安全。” 宋姝婉觉得嘲讽:“那么长时间没出现,你保护的哪门子安全?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赶紧走吧,我这里也不需要你。” 山海没做声,只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 宋姝婉目露疑惑,山海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山海开口:“这段时间,属下与玄玉阁的人确实没出现,但并非是什么都没做,小姐,这是近段时间,北狄人的一些消息,涉及到边境的安宁,很重要。” 牵扯到边境,让宋姝婉不自觉皱了眉头,若山海说的属实,这个消息她还真需要。 不过…… 宋姝婉打量着山海,良久后问道:“我可以信你吗?” 山海不自觉捏紧手指,语气沉重地说:“为何不可以?小姐,您之前不是一直相信属下吗?” “那是之前,不是现在。” 突如其来的声音接住了山海的话,华林推门而入,脸上隐约浮现寒意。 “见过小姐,可需要属下将这人赶出去?” 宋姝婉并不意外华林过来,听见他的言语微微摇头:“不用了,他会走的。” 果不其然,山海再开口,提的便是告退,只是临走前,将先前拿出的信件放在了桌上。 华林瞥了一眼:“小姐,不是属下可否看一下这封信?” “看吧。” 宋姝婉回了两个字,转身去取香囊,待华林看完后,将香囊递了过去,还未开口,就发现华林脸色不对,不由开口。 “这封信有问题?” 华林抬头,一字一顿地说:“这信里的内容非常重要。” 第六百四十二章:他只是关心你 宋姝婉皱了眉头,接过信件看了一遍,脸色也跟着变了。 信里不仅仔细的标出了北狄边境的布防,还将北狄最近的一些变动写了出来,方方面面都能看出一件事——北狄要对大周动手了。 “这封信要送去林羽军大营。” 华林一惊:“送去林羽军大营?小姐,万万不可。” 宋姝婉瞥了华林一眼,将香囊塞进他手里:“这信本就是我的,给谁自然也该由我做主,宁王爷那边,你直接与他说便可。” “可是……” 宋姝婉打断华林:“没什么可是,在安远城里想要护得百姓无忧,华林,这封信必须送到裴世子手里。” 话说到这里,华林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低下头时,眼底闪过了不善。 他说:“小姐说的是,这封信很重要,确实该送去林羽军大营。” 宋姝婉收起信:“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香囊给你了,赶紧去柴房吧,别让叶音有乱来的机会。” 华林离开后,宋姝婉就让人架马车往林羽军大营而去,谁知到了入口,却被告知裴寰不在大营。 “宋小姐,我们世子今日一早就与公主出去了。” 宋姝婉一怔:“与太宁公主一同出去的?” 因着震惊,她说出口的几个字都带着不解,裴寰离开大营很正常,为什么还要带着太宁公主?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守营的将士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他是看着二人离开的,所以脸上并不见变化,也并未就此说出想法。 “属下不清楚,总之,世子是与公主一同离开的,宋小姐若是想寻世子,今日怕是不能了,不如您先回去,等明日再来?” 宋姝婉抿唇,信就在她怀里,她根本就等不及明日。 思来想去,她开口问道:“世子今日会回来吗?” “今日?应该会回来,世子最近很少在外逗留。” 听到这句话,宋姝婉果断决定等裴寰回来。 回到马车上,宋姝婉一等就等到了当天傍晚,暮色降临时,一辆马车缓缓朝着林羽军大营行来。 “小姐,是裴世子。” 车夫的提醒瞬间惊醒宋姝婉,她迅速下了马车,刚好与另一边的裴寰来了个四目相对。 然而下一瞬,从裴寰身后出来的太宁公主让宋姝婉皱了眉头,不过她也没想什么,迅速到了二人身前。 “婉儿,你怎么来了?” 宋姝婉将信递过去:“这封信于你有大用,切记要收好。” 留下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谁知没走几步,就被太宁公主喊住。 “你就没看到本公主在这儿?几日不见,连个规矩都没有了?” 宋姝婉停下脚步,像是才看到太宁公主,脸上满是惊诧:“民女还真没注意到公主也在。” 太宁公主神色一暗:“你胆子倒是挺大。” 宋姝婉笑了笑:“民女胆子不大,怕是也没办法从公主手底下死里逃生,您觉得呢?” 她毫不遮掩自己对太宁公主的敌意,这也使得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又过了一会儿,太宁公主冷声道:“你也就在裴寰面前放肆了。” “公主要这么认为,民女也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民女还是有一句话想告诉公主,您最好一直无病,不然的话……” 宋姝婉留下未完的话,径直上了马车。 就在这时,太宁公主骤然放大声音:“你最好别落单,不然我会先杀了你。” 随后,太宁公主侧头:“裴寰,你听到她方才的话了么,她在威胁我!” 马车远去,裴寰收回视线,闻言淡淡地说:“公主想多了,她只是关心您,不是威胁。” 太宁公主眯了眼,半晌后冷笑:“世子最好一直都这么装傻充愣。” 一旁的小兵探头,确定太宁公主远去后,小声说:“世子,宋小姐今儿个上午就来了,一直在这等到您回来。” 裴寰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一时间竟站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去。 小兵见他不动,按捺不住开口:“世子,您没事吧?” 裴寰回过神:“没事。”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对手上的信已经有了极大的重视,宋姝婉不是乱来的人,能让她等上那么久的信,内容必定十分重要。 想到这里,裴寰大步回到营帐,待看到信件内容,面上的神情险些没绷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觉得信件的内容很正常。 北狄向来狼子野心,暗地里有布置并不奇怪,况且大周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议和,他虽然承诺十皇子不插手议和的事,但林羽军也早就在暗地里动起来了。 思绪转过,裴寰唤了暗卫:“仔细查这信上的内容,以最快的速度确认真假,” “是。” 暗卫接过信,悄无声息的消失。 驿站里,宋姝婉刚进大门就和六皇子碰上了。 六皇子阴测测地问:“你又去寻我那皇姐了?”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她都要杀我了,我寻她作甚?” “你若不是寻她,那为何会有消息递到我这儿来?” 宋姝婉刚从六皇子身侧走过,听见这句话立时回过头:“六殿下和太宁公主有联系?” 六皇子憋屈地说:“我倒是想和她没联系,但她莫名其妙就将消息递了过来。” 宋姝婉目光微凝,忽而走到六皇子身前:“六殿下很烦太宁公主吧?” 为了之后的交谈,宋姝婉特地将“怕”改成了“烦”,看到六皇子的脸色变化时,她就知晓自己抓住了关键,声音中不由带了几分引诱。 “六殿下有没有想过,让太宁公主回京?” 六皇子当然想过,但考虑到他现在的情况,这种想法就是有也得压下去。 寂静蔓延着,宋姝婉嘴角的弧度逐渐加深:“六殿下,我们想个法子送太宁公主回京如何?” 这时,六皇子开口,语气略沉:“恐怕你想的并不是送她回京吧?我不相信,你能忍了之前的委屈。” 宋姝婉摇了摇头,笑吟吟地说:“六殿下您可想错了,我这人别的不行,唯独忍耐方面,比任何人都强,所以,六殿下想与我联手吗?” 第六百四十三章:孙家来人 夜风吹过,带来了阵阵凉意,可六皇子看着面前的女子,却觉得周围再凉,也比不过他心底的寒。 “我不信你。” 短短的四个字落下,惹得宋姝婉笑出了声。 “六殿下还真是矛盾,一方面惧怕太宁公主,一方面却又偏袒着太宁公主,就是不知,太宁公主那边是否也是同样的想法了。” 说罢,宋姝婉转身离开。 原地,六皇子抓紧轮椅的扶手,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最后狠狠拍了下扶手。 他根本不是惧怕,而是忌惮,宋姝婉都没和太宁接触过几次,如何能知道那个女人手里有多少底牌? “殿下,您没事吧?” 一旁的护卫问的小心翼翼。 六皇子侧过头,冷声说:“我能有什么事?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回房!” “是,是。” 护卫立刻推着轮椅离开。 没多久,驿站门口的事就传进了宁王耳中,他靠在软榻上,想着白日里华林的禀报,眼底一抹冷意快速闪过。 不论是裴寰,还是太宁公主,他都瞧不上。 但可惜,这二人一直都盯着他的目标,为了解决麻烦,他也只能出手了。 “递话给十皇子,就说北狄的布防已经暴露,另外,让他想法子弄走太宁公主。” 无人应答,但暗处已经有身影快速离去。 这时,华林出现:“王爷,属下已经与那山海碰过面了。” “嗯,他怎么说?” 华林抬头:“他说,不会背叛宋小姐。” “不会背叛?” 宁王嗤笑一声:“所谓不会背叛,只是开出的条件还没到他心动的程度,告诉他,只要他玄玉阁替本王做事,本王可答应他一个条件,任何条件。” 宁王话尾强调的四个字让华林僵住。 “王爷,这不好吧?万一他们提了过火的条件,影响到您,岂不是……” 宁王一个眼神过去,华林立时没了声音。 寂静中,宁王淡淡地说:“本王既敢这么说,那就不怕他狮子大开口,华林,你若只有那么点胆子,日后也就别在明面上呆着了,另外,你话多了。” 华林立时跪下:“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哼,退下吧。” 华林行礼,带着一丝心有余悸,从屋子退了出去。 另一边,宋姝婉正看着眼前的山海,眉心紧锁:“宁王既看上了你的能力,你又何必推辞?跟着他,你能做的事情更多。” “但属下的主人是小姐,不是宁王。”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去替我传句话吧,告诉裴世子,因为我的失误,那封信的内容已经被宁王知晓了,让他务必小心。” 屋外风声变大,月亮被乌云遮住,宋姝婉推开窗子,盯着漆黑天空许久没有言语。 次日,宋姝婉在雨声中醒来,没多久山海出现。 “裴世子那边已经知晓了,小姐可还有别的吩咐?” 宋姝婉坐在桌边,单手托着头:“没什么了。” 正说着,一个护卫急匆匆跑来,进了屋,身上的雨水不停往下滴落。 “宋小姐,外面来了个自称是孙家的人,说是有些事想与您当面交谈。” 宋姝婉一愣,这个孙家该不会是之前追着那林恩立的孙家吧?太宁公主不是放话要对付孙家吗?怎么孙家还是无恙? “宋小姐,您可要见见那孙家人?” 宋姝婉眸光微凝,见还是不见? 屋外的雨声变大,宋姝婉微微收紧手指:“请他过来吧。” 她倒要看看,今日这个孙家人,是否就是之前那个。 没多久,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跪在宋姝婉面前,重重磕了个头:“求宋小姐,救我孙家一命!” 宋姝婉打量着他,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我就是个普通人,如何能救你一家?” “若宋小姐是普通人,那这安远城里,就没多少普通人了,宋小姐,我孙家冤枉啊!” 矮胖中年男人苦笑着,话里话外还是透着想让宋姝婉松口的意思。 宋姝婉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口口声声喊我救命,又说孙家冤枉,可说了这么多话,却没一句告诉我,你是何人,你孙家又因何而冤枉……”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住,目光也跟着变得锐利:“什么情况都不说,你把我当做冤大头么?” 矮胖中年男人也反应了过来,额头的冷汗立时滑落:“没有,没有,小的只是太急了,所以没顾及到细节,小的名为孙茂,是孙家的管家,至于喊冤,是因为,是因为前几日茶馆里的事,宋小姐,我孙家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没到草菅人命的程度,那林恩立,真不是我们孙家杀的。” 宋姝婉只觉得眉心一跳,眼前这孙茂还真是那个孙家的人,只是这话,怎么这般古怪? “谁说的孙家人杀了林恩立?你又为何来找我?你家主子知晓你来找我吗?” 一连三个问题,让屋中陷入了寂静。 不过很快,孙茂就打破了这份寂静,一一回答道:“太宁公主身边的护卫说的,小的是听说前几日您也在场,再加上您背后的裴世子,便想着过来一趟,至于主子,他们并不知晓。” “哦?” 宋姝婉语调微微上扬,看着孙茂的眼神里满是审视:“说实话,我不相信你的话。” 孙茂僵住:“为,为何?” 宋姝婉起身,走到了孙茂身后。 寂静在屋中蔓延过了许久,宋姝婉才再次开口:“你回答的太仔细,太诚实了。” 孙茂下意识转身:“小的回答太仔细,太诚实?此话何意?”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但眼底却不见笑意:“你若真是因为听说,就不会不知晓,当日我也被太宁公主针对了,那林恩立也是死在太宁公主手里,与你孙家没有关系。” “另外,太宁公主当时可是说了要对付你孙家,如今都过了几日,你孙家凭什么在她手里完好?换句话说,你孙家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让太宁公主变了想法呢?” 当日太宁公主杀人非常干脆利落,足以可见她的性子,孙家的完好只能代表他们和太宁公主站在了一边。 这种情况下,宋姝婉便是能救人,也不会出手。 “山海,将他丢出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我一力承担 山海拎着孙茂的衣领,将人丢出了驿站。 “小姐,可要给那个孙家一些教训?” 宋姝婉摇头,听着门外哗哗的雨声,轻声道:“没必要,不过你可以派人去盯着孙家,我挺好奇,太宁公主怎么就让孙家与她站在了一处。” 山海颔首:“属下这就派人去调查,不过……” “不过什么?” “涉及到太宁公主,恐怕孙家那边不太会配合。” 宋姝婉冷笑:“你是觉得孙家会掩藏吗?但我觉得,孙家巴不得有人能出手。” 太宁公主再尊贵,也抵不过她是个下手狠辣的人,孙家人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太宁公主身上。 两边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再孙家可以任意被太宁公主揉捏的前提下,他们便是配合,也只会是明面上的配合罢了,背地里…… 宋姝婉冷笑一声:“你尽管去探,便是寻那孙家家主问,他怕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话一出,山海眯了眼睛:“小姐的意思是,可以借着孙家人对付太宁公主?可问题是,他们敢吗?”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反问道:“为何不敢?你觉得孙家人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山海顿时就明白了,孙家人怎么想无所谓,只要让他们觉得,太宁公主会杀他们,那他们就是拼了命,也会和太宁公主对着干的。 见山海不做声,宋姝婉就知晓他想明白了,嘴角的弧度顿时就多了几分冷意:“你既然想明白了,那就去做安排吧,太宁公主这一手走的真是太差了。” 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停下。 彼时,宋姝婉正准备去六皇子的院子,谁知刚出口,就见华林快步走来。 “小姐,林羽军大营那边出问题了,请您过去看看。” 林羽军大营? 宋姝婉第一反应就是太宁公主又闹事了,不过很快她就压下了心头的想法,真要是太宁公主闹事,华林不可能直接说大营。 那也就是说,出事的是裴寰。 想到这里,宋姝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伤的如何?” 华林愣了一下,心中颇为震惊:“您,您知晓裴世子受伤了?” 宋姝婉很是疑惑:“他不受伤,林羽军也不会来找我啊。” 二人的视线对上,无论是宋姝婉还是华林都陷入了沉默。 这好似,已经是默认的事了?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被引进了裴寰的帐篷里,刚进去,就看见了对她怒目而视的太宁公主。 太宁公主质问:“你怎么来的那么慢?” 宋姝婉心里想笑,但面上却未显现什么:“驿站到此的距离较远,自然来的就慢了,公主可是想浪费时间吗?我可以,但裴世子不知道是否撑得住了。” 太宁公主皱紧眉头:“你最好期盼,他没有事,不然的话,我今日就斩了你。”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径直绕过太宁公主,查看裴寰的情况。 “他受伤有几日了吧?为何之前没处理好?” 旁边的将士轻声说:“之前已经处理好了,但架不住昨日世子一出去就是一日,回来后伤口崩开,便有了今日的模样。” 宋姝婉脸色倏地凝重:“原来如此,我先替世子处理伤口,寻个军中的郎中来,我教他。” “是。” 没多久,一个郎中进了营帐。 宋姝婉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教他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到得最后,她问道:“如何,可记下了?” 那郎中盯着床榻上昏迷的人,过了几瞬后点头:“记下了,宋小姐。” 宋姝婉面上多了些轻松,又说道:“你若是没记住也不妨事,可以去驿站寻我,总归我一直在那边住着。” “是。” 郎中退下后,宋姝婉便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谁知这时,太宁公主带着几个护卫拦住了她。 宋姝婉环视一圈,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太宁公主双手环胸:“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宋姝婉,你不会以为,今日进了大营还能离开吧?” “哦?公主是打算在这大营里要我的命?” 说实话,宋姝婉一点都不紧张,太宁公主再强势还能强势过林羽军吗? “锵——” 长剑骤然出鞘,冰冷的锋刃对着宋姝婉的脖颈狠狠砍去。 “公主,不可!” 一声大喊骤然传来,紧跟着数个林羽军将士冲进营帐,挡剑的挡剑,拦人的拦人,此等景象,让太宁公主非常愤怒。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 “若在外面,我等确实不该拦公主?但这是林羽军大营,公主,此地是不准草菅人命的。” 其中一个小兵陪着笑,试图将这件事给带过去,但太宁公主岂是他一句话就能劝好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太宁公主冷声说:“林羽军大营又如何?便是在宫里,我想杀谁也是杀谁,草菅人命?你再敢拦阻,我今日就先要了你的命。” 到了这时,营帐里的人全都陷入了沉默,都知晓太宁公主强势,却没想到太宁公主竟强势到如此地步。 寂静中,宋姝婉上前拦在太宁公主面前:“公主确定要在这里杀我?” 回答宋姝婉的,是刺向她面门的长剑。 太宁公主因为愤怒,竟亲自动手要杀宋姝婉。 眼见着长剑就要刺中,一道身影骤然出现,直接抓住了长剑:“够了。” 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威严,裴寰挡在宋姝婉身前,看向太宁公主的眼神一片冰冷:“太宁公主,这是林羽军,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太宁公主的脸色逐渐阴沉:“裴寰,你这是在激怒我,松开!” 裴寰的身形一晃,不仅没松开手,反而又握紧了。 如此一来,鲜血滴落的更加迅速。 宋姝婉看不下去,上前去掰裴寰的手:“快松手,你再握下去,手就要废了。” 几次努力,宋姝婉好不容易将裴寰的手掰开,再看太宁公主,深吸口气:“来人,将太宁公主送出去,没我的话不准太宁公主靠近此地一步。” 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等无需惧怕,所有后果,由我一力承担。” 第六百四十五章:可是又为难你了 一声无奈的笑打破了寂静。 裴寰翻转手掌,对着血肉模糊的手心一点都不在意:“在林羽军的地盘上,用不着你来承担后果,将太宁公主押下去,没我的吩咐,不准踏出她的营帐一步。” 周围的将士一听,立刻上前去抓太宁公主。 “放肆,你们这群下贱人,怎敢触碰公主?” 太宁公主身边的护卫急了,开口便是辱骂。 裴寰冷了脸:“下贱人?” 整个大周都知晓林羽军的存在有多重要,如今竟有人敢称林羽军的人下贱,这让裴寰的情绪愈发难控。 “太宁公主,我林羽军大营招待不了你这样的贵客,就请你带着手下的护卫离开吧。” 太宁公主攥紧长剑:“你让我走我就走?” 本就凝重的气氛,在这个时候又多了几分僵持。 裴寰冷笑:“公主金枝玉叶,就别在这儿僵着了,闹到最后谁都不好看。” “你……” 太宁公主咬牙看了眼宋姝婉,各种思绪闪过,最终化作了平静。 “行,我走就是,但是裴寰,你会后悔的。” “当啷”一声,太宁公主丢下了手里的长剑。 宋姝婉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指尖微动,一股淡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香味散开。 “世子,躺下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好。” 裴寰应声,身形的晃动骤然加剧。 宋姝婉心头一跳,下意识用身体抵住他:“你怎么了?” 裴寰扯起一抹笑,虚弱地说:“我的伤口,好像又加重了。” 宋姝婉:“……” 回想起裴寰先前的动作,她几次开口,却都沉默了。 片刻后,宋姝婉搀扶着裴寰重新躺下,又给他包扎了一遍伤口,最后才处理起他的手心。 “世子日后,还是别用手去抓剑了,一个不小心,很容易造成难以挽回的结果。” 裴寰点头:“我知晓的,今日这不是太急了,所以就忘了轻重了。”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替他包扎后掌心,便起身准备回驿站。 谁知下一瞬,她的手就被抓住了。 “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轻咳一声:“我的伤口比较麻烦,军中的郎中不太好处理,你可否暂且住在此处几日?” 宋姝婉皱了眉头,太宁公主刚走,她就住进林羽军大营中,被不知情的人知晓,肯定会闹出问题。 想着,她直接拒绝了:“驿站到大营的距离并不远,我可以每日花些时间来此。” 裴寰眼中闪过幽怨:“先前你在太宁公主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姝婉一听,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世子是昏迷的吧?怎么就知晓,我在太宁公主面前说了什么?” 她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寰,当中的问询意思非常明显。 “咳咳咳……” 裴寰重重咳了几声,随着动静,他面上也闪过了些许痛苦。 “婉儿,我,我难受。” 宋姝婉默然,终是忍不住提醒:“世子,你演的太假了,话题也转的太僵硬了。” 裴寰没做声,直接闭上了眼。 宋姝婉摇摇头,在心中叹了口气后,唤来外间的小兵叮嘱:“这两日要仔细盯着,若世子有异常,立刻就去驿站寻我,我都会在。” 话落,她又看了眼裴寰,离开了大营。 谁知回驿站的路上,马车突然被人拦下,粗犷的声音传进车厢里。 “里面坐的是宋姝婉宋小姐吧?我家主子想请您帮个忙,麻烦您跟我走一趟了。” 宋姝婉推开车窗,一眼就看到了说话的人,是个身形高大,满脸胡须的男人。 “阁下如何称呼?不知你的主子是谁?” 男人瞥了眼马车,说道:“我叫孙诚,我的主子是孙家的老爷。” 又是孙家? 宋姝婉眯了眼:“先前有个叫孙茂的跑去驿站,自称是孙家的管家,阁下可认识?” 孙诚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股无声的压迫:“孙茂确实是孙家的管家,不过他无功而返,老爷很是生气,就让我来了,宋小姐,请你的车夫配合一下,随我走吧。” 二人的视线对上,一阵风吹来,凉意让宋姝婉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若不配合呢?” 孙诚笑了,一口大白牙十分整洁,但却莫名叫人觉得骇然。 “我孙家请人,向来是先礼后兵,宋小姐娇滴滴的,想必也不想看到‘兵’的一面吧?” 宋姝婉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实话实说。” 孙诚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色,“这天也黑了,宋小姐,咱们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来人,将宋小姐的车夫请下来。” 孙诚身后冒出几人,三下五除二便将车夫弄走。 下一瞬,孙诚跳上了车辕。 宋姝婉笑了,放下车窗说:“我觉得,你走不了了。” 孙诚侧头望向后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留在这儿。” 另一道声音响起,接过了孙诚的询问,紧跟着十几人冲出,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的赫然是山海。 山海愤怒的看着孙诚:“我还没去孙家,你们孙家倒是接连往外跳,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都不知道尊卑如何了!给我杀,一个不留!” 血腥味在空气中满眼,宋姝婉闭上眼,良久后马车晃动起来,山海的声音也跟着传进车厢。 “人都已经处理完了,那个孙诚,属下也派人送去孙家了。” 宋姝婉颔首,又意识到山海看不见,开口道:“我知晓了,太宁公主离开了林羽军大营,她现在在何处?” “在驿站。” 宋姝婉皱了眉头,她没想到太宁公主会回驿站,她若再住在当中,恐怕太宁公主会和她折腾不休。 想着,她让山海去客栈:“今晚我先住客栈,其他的等明日再说。” 一夜安静过去。 次日天明,安远城又落了雨,淅淅沥沥的并不大,可厚重的毛毛雨还是能在顷刻间将人淋湿。 宋姝婉用过早膳,便带着山海去了大营。 “哎哟,宋小姐您可算来了,今日一早,我们派人去驿站寻您,却被告知您不在,可把世子急坏了。” 营帐前的小兵焦急的说着,他的话音刚落下,裴寰就从里面出来了:“你去了何处?可是那太宁公主又为难你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再被针对 宋姝婉有些一愣,反应过后连忙摆手:“没有,我就是换了个住处,世子的伤,今日如何?” 裴寰有心细问,但也看出宋姝婉不想多说太宁公主的事,只能跟着将话题转移。 “比昨日好了一些。” 二人说着进入营帐,宋姝婉替他换好药,便准备离开,谁知刚站起身,就被裴寰拉住。 “我这里让你难受吗?” 宋姝婉满头雾水:“难受?并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何急着离开?我身上的伤,可也需要人看着。” 宋姝婉低头,视线从手腕上扫过,解释道:“六殿下那边在等着我过去针灸呢,世子的伤不用担心,只要不再崩开,不会出事的。”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只是开口了,就将缘由说明白了。 裴寰皱眉,他根本不是因为伤口的事留人的,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思绪转过,裴寰又想到了一个关键:“你现在住在何处?” 宋姝婉说了客栈的位置,就离开了林羽军大营。 驿站里,六皇子正听着手下人抱怨。 “那宋小姐也真是的,一声招呼不打就失踪了,殿下的治疗怎么办?” “是啊,宋小姐这就是对殿下的不负责啊。” “要我说,宋小姐就没打算好好给殿下治疗吧?不然的话,也不会拖那么久了。” 六皇子听了片刻,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行了,就你们会在这胡乱揣测,她若真不想救我,又岂会与我做交易?都别废话了,出去找人,她绝不是无缘无故失踪的人。” 几个手下人交换了目光,不敢再说什么,行礼后便恭敬的退下了。 不过片刻,其中一人就跑了回来。 “殿下,好消息,宋小姐回来了,已经快到院子外了。” 六皇子抬头,脸上的惊喜遮掩不住:“此话当真?” 下一瞬,门外响起询问。 “六殿下可在院里?” 六皇子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还愣着干什么?快将人请进来。” 没多久,宋姝婉进入屋中:“六殿下今日感觉如何?” 六皇子眉眼带笑:“感觉很不错,只是今日的药浴还没开始,我这心里总有点不安。” 宋姝婉眸光微凝,轻笑着说:“不用担心,之后我会加快对您的治疗,顺利的话,最多五日,殿下便能站起来了。” 此话一出,六皇子的眼都亮了:“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吩咐旁边的人准备药浴。 没过多久,六皇子就泡在了药水里,宋姝婉正准备给他针灸时,宁王带着华林出现。 “宋小姐,还有多久能结束?” 宋姝婉斟酌了一下:“待我施完针便可,王爷可着急,不着急的话,请您稍等片刻。” 宁王点头:“行,本王等着。” 过了一会儿,宋姝婉出了屋子:“见过王爷,王爷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些事,北狄那边近来会有异动,安远城不安全了,你可愿随本王提前离开?” 宁王直奔主题,干脆利落的话让宋姝婉愣住,反应过来后,眉头瞬间便皱紧了。 “不知王爷从何处得到的消息?可是属实?” “自然是属实,本王也没必要拿假的消息说与你听,如何,可要一同离开?” 宋姝婉沉默,各种思绪闪过后,轻轻摇头:“六殿下的腿,最少还得五日,在这期间我不能离开安远城。” 宁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你确定?” 宋姝婉肯定的点头:“我确定。” 四周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宁王冷哼一声,甩袖径直离去。 看着他的身影,宋姝婉瞥了眼旁边的华林:“你怎么不跟着你家王爷走?” 华林拱手:“回小姐的话,王爷让属下跟着您。” 宋姝婉摸了摸下巴:“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你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你好像就没怎么呆我身边。” 华林轻咳一声:“事情总是变幻,属下便多走动了一些,不过小姐放心,从今天过后,不会再那般了。” 宋姝婉笑而不语,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六皇子的声音。 “宋小姐,我这腿好像能动了。” 能动了? 宋姝婉迅速进屋,检查过六皇子的腿,嘴角的弧度骤然加深:“不错,确实能动了,或许用不着五日,六殿下就能站起来了。” 六皇子难掩心底的欣喜:“这可真是,太好了。” 宋姝婉也觉得太好了,只是思绪转过,又将这个想法压下。 “这件事,六殿下先藏着,莫要往外张扬,等确定能完全站起来,再说其他。” 她叮嘱了一番,等到给六皇子拔完针,便回院子收拾行李,谁知准备离开时,太宁公主带着几个护卫拦在了院门口。 双方对上,纵使没有言语,但中间的对峙和沉重已然明显,宋姝婉暗中叹气,今日是没法善了。 “你胆子很大,明知我要收拾你,还敢跑回驿站,宋姝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谁来也救不了你。” 太宁公主当先开口,打破了寂静,话中的杀意分外浓重。 宋姝婉没有理会,而是朝旁边的华林看了一眼:“你说,宁王爷能替我挡住她吗?” 华林神色凝重,听见这句询问,不假思索地说:“我家王爷想护的人,还没有护不住的。” 这句话一出,太宁公主笑了:“是吗?那就让我看看,皇叔是否真的能从我手里,把她护下来,给我动手,杀了她!” 太宁公主的手指落下,她身后的护卫立刻朝着宋姝婉冲来。 华林叹了口气:“公主,得罪了。” 太宁公主一怔,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脖颈上便多了一只手,是华林的。 “你,你的速度怎会如此之快?” 太宁公主失声,她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对面的人,下一瞬就到了自己身边。 华林微微一笑:“属下别的不行,唯独自身的速度,便是王爷也开口称赞,你等还愣着作甚,退下!” 围向宋姝婉的几个护卫犹豫了。 华林眼神一厉,手上骤然用力:“退下!” 第六百四十七章:对我而言就是敌人 太宁公主吃痛,又见护卫还在犹豫,大怒:“耳朵聋了吗?退下!” “是,是。” 护卫们忙不迭退下,太宁公主深吸口气:“现在,你能放了我吧?” 华林瞥她一眼,语气淡淡地说:“在宋小姐没出驿站前,我这手是不会松的,公主殿下,只能麻烦您随我们走一趟了。” 太宁公主心底气的不行,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行,我就随你们走一趟。” 片刻后,宋姝婉出了驿站,行李被跟来的护卫抬上马车后,她便迅速登上马车离开。 与此同时,华林也松开了手:“公主,得罪了。” 马车消失在拐角,华林翻墙走壁,没多久就追上了马车。 “以公主的性子,等查到您的行踪,肯定会带人来找麻烦,宋小姐,您真的要留在这安远城吗?” 宋姝婉听着车辕处传来的话,淡淡地说:“我倒是想走,只是眼下的情况,让我不得不留下。” “若是为了六皇子,完全可以将六皇子带着,宋小姐开口,王爷不会拒绝的。” 宋姝婉下意识捏紧手指,宁王不会拒绝?单纯的拒绝确实不会,可要让他答应,她也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吧。 寂静蔓延着,无论是宋姝婉和华林都没有再做声。 随着时间就是,车夫的提醒响起:“小姐,客栈到了。” 宋姝婉下了马车,从华林身边走过时,轻声说:“我付不起代价,华林,我与宁王爷的身份差距太大了。” 华林瞳孔微缩,正要开口,却只看见一道身影,良久后叹息一声,这算什么事啊? 之后三日,宋姝婉一直在客栈,林羽军大营以及驿站中间来回奔波。 就在她以为时间就会在这种平静中过去时,北狄大军突然动了起来,将安远城团团围住,同时还派人传话——投降不杀。 不过半日,城中便掀起了动荡。 “跑,赶紧跑,我不想死在这里。” “开城门,放我们往南走吧。” 百姓们围堵在林羽军大营前,叫嚷着要离开安远城,那么多人围在外面,使得林羽军上下头疼不已。 “无缘无故,北狄那边怎么就动起来了?” “本来就不是真心议和,又有何来的无缘无故?他们要打,咱们奉陪就是!” “世子,底下的将士都等着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冲出去和那些北狄人厮杀!” 裴寰没做声,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存在。 随着时间流逝,营帐里的声音慢慢降低,直到最后彻底消失,所有人都看着裴寰,等着他开口。 良久,裴寰动了起来:“打是要打的,不过在打之前,要弄清楚一件事。” “世子想弄清什么事?” 裴寰看着营帐入口,缓缓起身:“北狄突然动手,和城中的一些人,是否有关系?” 几个将领交换目光,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疑惑。 “世子,您的意思是?” 裴寰站定:“去查宁王。”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短短四个字,让营帐里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 几瞬后,将领们纷纷行礼退出。 裴寰微微眯了眼:“来人,备马。” 客栈里,宋姝婉从华林口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心头十分震惊。 “北狄怎会突然动手?” 华林垂眼:“两方本就不是诚心议和,北狄突然动手很正常。” 正常吗? 宋姝婉有些怀疑,不过她并没有和华林抓着这件事说,转而唤出山海。 “你去林羽军大营看看,确认一下那边的情况。” 话虽这么说,可宋姝婉心里已然有数,不论情况,林羽军都会动手,现在就看是北狄那边先攻下安远城,还是林羽军这边回击有力。 总归,这一战已经避不开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敲。 宋姝婉微愣:“谁?” “是我。” 裴寰? 认出来人,宋姝婉心头非常震惊,连忙过去开门:“你怎么来了?城外的情况你可……” “我已经知晓了,不过林羽军现在还没动,有些事情我要先确定一下。” 裴寰开门见山,没有一点要遮掩的意思。 宋姝婉皱眉:“世子想确定什么事?” “北狄突然动手的缘由。” “北狄……”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然而话刚说出两个字就顿住了,“世子在怀疑宁王?” “嗯,不过还没有证据,所以得先确认一下。” 宋姝婉沉默,说着没有证据,但其实怀疑种下的瞬间,就已经出了结果。 半晌后,宋姝婉叹了口气:“我知晓世子心中着急,不过这件事很有可能搅乱此地,世子务必要小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让局面失控,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件事。” 宋姝婉疑惑:“什么事?” “你的安全。” 裴寰眼中满是担忧,“婉儿,你我的关系很多人都清楚,我怕你再住在此处,容易被人盯上。” 宋姝婉眼神微闪:“所以,世子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婉儿,我只想保证你的安全,搬进林羽军大营吧,你在那里,我才能放心。” 宋姝婉垂下眼眸,裴寰放心了,可她却没了自由。 想着,她试图改变裴寰的想法:“只要安远城不破,有世子坐镇,城中就是安全的,我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莫不是,世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裴寰苦笑:“这不是自信的问题,婉儿,我不能……” 宋姝婉打断他:“请世子慎言。” 闻言,裴寰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传来。 二人同时转头,就见紧闭的房门被踹开,下一瞬,太宁公主出现在门口,脸上凶神恶煞。 不过很快,太宁公主就愣在了原地:“裴寰,你怎么在这儿?” 裴寰定定的看着她:“我若不在这儿,都不知公主会如此大张旗鼓,不知公主过来有何要事?” 一抹狠厉从太宁公主眼底快速闪过:“你觉得我过来,所为何事?” 裴寰叹气:“公主,您不该将婉儿看做敌人。” “她阻碍了你我,对我而言就是敌人!” 第六百四十八章:会变成什么样 太宁公主的话让屋中的气氛凝滞。 宋姝婉睁大眼眸,绕是她,这会儿也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公……” 她刚开口,旁边的裴寰就打断了她。 “我先前便与您公主说过,那只是长辈随口说的玩笑话,那么多年下来,公主又何必放在心上?她没有阻碍谁,反倒是公主,一直都在阻碍我们。” 太宁公主指着她自己,声音跟着拔高:“裴寰,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说我阻碍你们,你二人如今还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如今赐婚的圣旨已下,作为和离的人,你们就算不接受现实又能如何?你们还能抗旨吗?” 裴寰皱眉:“是否接受现实是我们的事,总之请公主不要再往婉儿与我之间掺和,至于那赐婚的圣旨,待我回到京城,自会请皇上收回,公主,就此罢休吧,别让我们都难堪。” 太宁公主身形晃了一下,看着裴寰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难堪?裴寰,现在让我难堪的是你们,你们……” 一旁的宋姝婉再也忍不住:“请公主注意一下言语,你和世子的事,不要将我牵扯进去。” 一个张嘴就说“我们”,另一个开口便是“你们”,这二人非得将她牵扯在中间吗?她对裴寰没什么意见,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牵扯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她真的很恼火。 想到这里,宋姝婉再次开口:“世子与公主若真是有大事要说,请出去说,我真的不想听你们讲那些……” “婉儿。” 裴寰开口,墨眸里闪过受伤:“我知晓最近的事情有些多,但你这般,可是将……” “请世子慎言。”宋姝婉打断他,而后看向太宁公主,“公主殿下,请您与世子出去吧,我最近事多很累,想要歇息了。” 太宁公主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裴寰和宋姝婉身上扫过:“我可以走,但他可就不一定了。” 宋姝婉抿唇,终究没有忍耐:“世子,请你将身上的麻烦解决,再说别的吧。” 裴寰暗中叹息:“我知晓了。” 裴寰和太宁公主离开后,宋姝婉一人独坐了许久,余光忽而瞥见窗口有人影闪过,瞬间起身。 “谁在那边?” 短暂的寂静后,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本王。” 宋姝婉定睛看去,面上闪过愕然:“宁王爷?你怎么在窗子那边?” 宁王慢悠悠的从窗子翻进屋中:“宋小姐这儿太热闹了,本王怕一露面就搅没了这份热闹,便先藏着了,怎么,宋小姐很紧张啊?” 宋姝婉眼眸微闪,她当然紧张,因为她不清楚宁王是在何时出现的,又听到了多少话。 宁王看出她的想法,嗤笑一声:“放心吧,本王是和太宁公主一同出现的,安远城都到现在这境地了,你确定还要留下吗?本王丑话说在前头,你若还是坚持留下,本王可保不准会动用些手段,来达成目的了。” 宋姝婉的心瞬间下沉,眸中闪过警惕:“宁王爷这是要强人所难?” “说什么强人所难?宋姝婉,是你先答应本王的,本王只是将原先的承诺付诸事实罢了。” 说话间,宁王到了门口,他打开门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宋姝婉,本王的耐心有限,真激怒了本王,你猜本王会做什么?” 宋姝婉沉默,垂在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良久,她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手指捏着眉心,突然落下,重重拍在桌面上。 “华林。” 华林应声而入:“小姐有何吩咐?” 宋姝婉盯着他,许多话在嘴里打转,可到了最后,却只有一句无事出口。 “出去吧。” 华林站在原地没动。 宋姝婉瞥他一眼:“怎么,我没事,你反而有事了?” 华林笑了笑:“倒也没什么事,属下就是大着胆子,想给宋小姐一个提醒。” “给我提醒?行,我听听。” “我家王爷行事向来不讲规矩,您若真想安稳,最好还是配合他的好,不然局面失控,最后的结果,绝对是宋小姐不想见到的。” 华林说完便要离开。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突然开口:“站住。” “小姐这次,是有吩咐了吗?” 华林回过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一言不发的到了华林身前,二人的视线刚对上,她抬手对着华林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屋中陷入了寂静。 宋姝婉活动着手腕,语气冰冷地说:“你替宁王说话,我理解,但你想威胁我,那就是你想错了,华林,你的身手不错,但你要知晓,我是郎中,我若想对付你轻而易举,同理,我想针对宁王,也很容易。” 话落,她从华林身旁绕过,几次深呼吸,才将心头的怒火压下。 一个两个,全都将她当做软柿子捏是吗?那就看看,最后谁才是那个任人捏扁搓圆的东西吧! 客栈一楼,裴寰和太宁公主还在对峙。 “裴寰,你真的要抗旨不遵吗?” “早先在宫宴上,我便已拒绝了皇上的赐婚,太宁公主,您不该再追着不放,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别再纠缠了。” 太宁公主冷笑一声:“我就是要纠缠,裴寰,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不然我活着一日,就要与你纠缠一日。” 她走向客栈外,到了门口又停下脚步:“哦,还有那个宋姝婉,我迟早会杀了她。” 楼梯上,宋姝婉脚步一顿,无力感伴随着火气升起,表现在面上,却是一片淡然。 “公主好大的威风啊,可惜,您的这点本事,还弄不死我,倒是公主,近来就没有不适之处吗?比如……身上痛痒难耐?” 此话一出,太宁公主立时回身:“是你在我身上动的手脚?什么时候?” 宋姝婉微微一笑:“说手脚就太难听了,至于什么时候动的手?前几日林羽军大营中,公主与我擦肩而过时,应是闻到了一些味道吧?说来我也没想到,公主竟不将身体的感觉当回事,您猜,若痛痒的感觉维持下去,会变成什么样?” 第六百四十九章:下雨了 宋姝婉快要被气坏了,一个两个管不好自己的事,非要在她身上找一个突破点。 太宁公主冷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 宋姝婉双手环胸,语气淡淡地说:“和公主比,我确实算不了什么,可眼下……公主确定要跟我对着来吗?” 她说话说的漫不经心,但眼底的冷意却非常明显。 太宁公主瞬间没了声音,手指一点点捏紧:“宋姝婉,你……” “够了!” 裴寰骤然开口,打断太宁公主后,看向宋姝婉,“立刻将公主身上的问题解决。” 宋姝婉眯了眼:“世子这是在指使,还是警告我?” 裴寰话一出口,就知晓了语气不对,听到反问,立刻解释道:“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弄出麻烦,婉儿,她是公主。” 宋姝婉冷笑:“是公主又如何?裴寰,她做过哪些事不需要我提吧?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的命,我就该一直忍耐吗?” 说到这里,宋姝婉看向太宁公主:“说实话,公主若真对裴寰有意,就该和裴寰纠缠,而不是将我当作敌人,次次都想要我的命,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太宁公主,我还不是泥人呢。” 扔下这番话,宋姝婉从太宁公主身边走过。 就在这时,太宁公主带来的护卫出手。 “站住,公主没让你走,你凭什么走?” 宋姝婉停下脚步,取出一个包起来的纸包,她还没有言语,太宁公主的几个护卫脸色全都一变,下意识就往后方退。 “嗤——” 宋姝婉嗤笑一声,手上动作十分温柔的打开纸包:“既然怕,就别逞能跳出来,有些人能活,有些人沾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此话一出,几个护卫脸色更加难看,眼前这宋小姐分明是故意恶心他们,可他们又不敢冒险,一时间竟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敢做。 宋姝婉却不管他们的顾忌,捧着纸包就那么往前走,所到之处,没有一人敢拦。 后方,裴寰和太宁公主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只是相比起来,裴寰脸上更多的却是无奈。 下一瞬,太宁公主甩袖离开:“裴寰,你最好看紧她,不然……” 裴寰皱眉,他今日过来的目的没达成不说,反而还招惹了麻烦。 不过婉儿有些脾气也是好事,免得日后生出什么意外,婉儿会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裴寰捏了捏眉心,回到林羽军大营,便派人去抓宁王。 谁知没多久,抓人的将士回转,表示宁王已经不在驿站。 “听驿站的人说,宁王爷昨日就离开了驿站,如今下落不明,也不知在何处。” 裴寰陷入沉思,原先他只是怀疑,如今宁王不告而别,反而让他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只是…… 他想着,脸色突然一变:“来人,立刻去客栈,将宋小姐接过来。” 裴寰正要往外跑,这时,几个将领急匆匆跑来。 “世子,不好了,北狄攻城了。” 什么? 裴寰僵立在原地,城墙和客栈两个地方在他脑海中闪过,最后他选择了前者。 “去城墙。” 几个将领原先心里还有些嘀咕,听见这句话,立刻往周围散开。 “是!” 一群人赶向城墙。 北狄大军攻城的架势已经摆开,城墙上,林羽军也已经做好了应对,就等着北狄大军动手。 另一边,宋姝婉离开客栈后,便在临近的街道上逛了起来,裴寰、太宁公主、宁王…… 一个又一个人从她的脑海里闪过,最终余下的只有头疼。 早知道这边如此麻烦,她一开始就不该随着韩郎中来安远城。 如今弄得韩郎中被抓去北狄都城不说,她也被困在这里,想走走不掉,安全又无法保证。 “小姐。” 突然,山海出现在宋姝婉身后,一声轻唤后,低声说:“林羽军大营那边有些奇怪,大半的将士都在营中待着,还在议论什么不守城墙的事。” 宋姝婉顿住脚步:“不守城墙?是将领在说,还是底下的小兵在说?” “都有在说。” 宋姝婉捏紧手指,脸上的神情出现了变化,裴寰知晓这件事吗?还是说,这件事就是裴寰的安排? “小姐在想什么?” 宋姝婉拉回思绪:“我在想,裴寰知晓这件事吗?” 山海沉默,几瞬后开口:“应该是知晓的吧,毕竟那是林羽军大营。” “毕竟”二字,让宋姝婉跟着沉默了,就算是林羽军大营又如何?裴寰不注意,底下的人算计他,他又能如何? 这时,山海再次开口:“小姐,起风了,天也暗了。” 宋姝婉抬头:“看见了,估计是要下雨,回客栈吧。” 但愿,客栈里已经没有她不想见的那些人了。 当天下午,整座安远城都听见了城墙处传来的声响,宋姝婉靠在窗边,心头的思绪几番浮沉,不自觉攥紧了心口的衣服。 不知为何,她从晌午后,心里便一直觉得不安,总觉得今日要出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山海。” 山海应声出现:“小姐可是想让山海去城墙处看看?” 他开口便道出了宋姝婉的想法,反而让宋姝婉犹豫了。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摇头说:“不用了,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吧。” 等结果出来,等裴寰平安。 山海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退到了边上。 两个时辰后,城墙的动静还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哗哗的雨声,暗了许久的天色,也彻底变黑了。 宋姝婉心头发沉,突然一道惊雷炸响,把她吓得一哆嗦,再也按捺不住:“山海!” 山海立刻现身:“小姐有何吩咐?” “准备马车,我现在就要去城墙那边。” 山海第一反应就是劝说,然而话到了嘴边又顿住:“属下这就去安排。” 城墙处,血腥味夹杂在雨水中蔓延,宋姝婉下了马车,便与几个受伤的小兵碰上。 “宋,宋小姐?您是来给我们治伤的吗?” 宋姝婉朝城墙上看了一眼,点头道:“是的,军中的郎中呢?” “大多都在旁边忙碌,宋小姐,您可是对他们有何吩咐?” 第六百五十章:一个两面夹击 宋姝婉微微垂眸:“确实有些事需要他们做。” 其中一个受伤轻些的小兵强撑着站起:“宋小姐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喊人。” 没多久,林羽军中的郎中便聚到了宋姝婉面前,片刻后又散开。 雨越来越大,城墙上的厮杀声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无声。 城墙上正在处理伤口的宋姝婉觉察到变化,立刻抬头看向一旁的台阶。 下一瞬,裴寰带着几个将领出现。 二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宋姝婉抿了抿唇,又低头给人处理好伤口。 彼时,裴寰已经带着将领回了大营。 宋姝婉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去,刚好与营帐里出来的几个将领碰面。 “见过宋小姐。” “几位将军多礼了,不知世子……” 其中一人立刻开口:“世子就在营帐里,宋小姐有事,直接进去便可。” 宋姝婉看了眼营帐:“多谢。” 话落,她进入营帐:“北狄大军如何了?” 裴寰正揉捏着眉心,听见询问叹了口气:“虽然退去,可保不准何时还会回来。” 宋姝婉微微皱眉:“这一次的北狄大军,很难缠?” “嗯,他们的主将不是十皇子。” 宋姝婉一愣:“世子见到主将了?” “没有,不过我与那十皇子对阵过,他的手段我心里有数。” 听到这里,宋姝婉也觉得有些棘手,若是陌生主将,在不明手段的前提下,可是非常难对付。 寂静中,裴寰再次开口:“今日多谢你了。” 宋姝婉回过神,下意识摇头:“不用谢,世子这边若是无事,我就回客栈了。” 裴寰眼神一闪:“军中的伤员,都处理好了吗?” “基本都处理好了,剩下的,军中的郎中也能应对。” 宋姝婉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后就听裴寰问:“你确定,他们能应对?” 宋姝婉一怔,处理伤员不是林羽军的郎中平日经常做的事吗?还能有应对不了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裴寰叹了口气:“我倒也想他们能如你一般,可惜,他们的医术终究太低了。” 真是如此? 宋姝婉心头的疑虑加重,但看着裴寰,又觉得他不会用这件事来糊弄自己。 再三思索,她决定今晚就先留在大营里。 “等明日天亮,我便回客栈。” 裴寰点头:“届时我派人送你回去。” “好。” 宋姝婉转身离开,整整一夜都在奔波中,临近天明正要歇息片刻,谁知刚躺下就听见外间一片嘈杂。 “不好了,出事了!” “宋小姐,宋小姐在何处?您快出来看看!” 宋姝婉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出了营帐:“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一个小兵跑到她面前:“宋小姐,有个人伤口一直不愈合,郎中们没办法了,您快给看看吧,他就要没命了。” 伤口不愈合? 不知为何,宋姝婉听到这五个字,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一些想法,不过很快她就将想法给压了下去,开口询问。 “那个人现在何处?” “在那边的营帐。”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快速的去向小兵指的营帐。 “宋小姐,您来了,您快给看看,这人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上前查看,很快就确定了情况:“是伤他的兵器特殊,不用慌,我之前不是教过你们吗?像这样的伤口,直接缝起来便可。” 郎中挠了挠头:“这个您确实教过我们,只是我们不确定情况,所以……” 宋姝婉暗中叹气:“我知晓了,现在去拿针线来,我来处理他的伤口。” “好嘞。” 小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将带血的针丢进木盆中:“之后盯着一些,伤药勤换便可。” 叮嘱了一句,宋姝婉看着天色已亮,索性去寻裴寰,表示要回客栈。 “好,我派几个人跟着你。” 回到客栈,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宋姝婉揉着胀痛的眉心,喊出山海:“我歇息一会儿,城里若是出事,你记得唤我。” 山海点头:“明白。” …… 林羽军大营,裴寰唤了将领。 “北狄大军那边不可能轻易退去,看情况,应该很快就会卷土重来,你们可有应对的法子?” 短暂的停顿后,其中一个将领开口:“与其等着他们卷土重来,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何?” 裴寰敲了敲桌子:“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确实是个法子,但是秦华,你能保证,北狄大军那边没有相关的应对吗?要知晓,我们一旦出击,安远城中可就空了大半,一旦北狄大军抓住机会,岂不是断了我们的退路?” 他说的仔细,那提出建议的将领顿时没了声音。 过了片刻,另一个名为万山的将领开口:“主动出击不行,那可否想个法子,让北狄大军自投罗网?” 裴寰身体稍稍往后,靠在椅背上没有言语。 时间久了,万山也没了声音。 眼看着营帐里越来越寂静,裴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指望你们能提出些突破的法子,但也不能像眼下这般,全说一些无用的话吧?” “世子,并非是我等想说无用的话,实在是我们也没什么法子,能解决如今的问题,要不,您说一个?” “林聪。” 裴寰喊了一声,被喊到名字的将领立刻低下头,不过几瞬他又抬了起来,理直气壮地说:“我的话没错啊,世子觉得秦华和万山说的有问题,那说明世子会有更好法子,就说出来与我等听听,让我们看看世子的法子如何。” 裴寰被气笑了:“林聪啊林聪,平日里见你没什么脑子,今日倒是灵活了不少。” 林聪知晓这不是好话,闷着一声都没吭。 见状,裴寰更想笑了。 “你啊,罢了,我这里确实有个法子,不过很冒险,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此话一出,几个将领全都看了过去。 林聪按捺不住,问道:“世子的法子是什么?” “我带一支千人的队伍,从后方包围,与你们来一个两面夹击。” 他的话音刚落,营帐里的将领全都炸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你们如何确定 “不行,这太冒险了!” “可以两面夹击,但绝不能让世子您带队,更何况,千人的队伍并不能保证夹击成功。” “此言有理,这个法子绝对不行。” 一众混乱的声音,只有裴寰漫不经心,一点都没有将众将领的话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将领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看向裴寰。 “世子,您到底怎么想的,可别一言不发了,赶紧给句话吧。” “是啊,赶紧给句话,让我们的心也能放下。” 裴寰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水,啜了一口才开口:“你们的话我都听了,我只有一个想法。” 林聪开口:“您有什么想法?” 裴寰放下茶盏:“我更得去了。” 众人:“……” 一片寂静中,万山开口:“如果世子坚持要用两面夹击的法子,那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裴寰淡淡地说:“如果说的是换人,那就别说了,你们的能力我很清楚,你们带着千人的队伍,包围不了北狄大军。” 几个将领不服气,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没有这个能力,但若是因此让世子去冒险,他们也不甘心。 “世子,安远城的情况还没到要您铤而走险的地步,您没必要拿自己去冒险的。” 万山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无奈。 “若是真没到冒险的地步,你也不会这么劝了,万山,安远城等不了了。” 秦华出声:“就算世子说服了万山,我等也不会同意的,世子,您就歇了这个想法吧。” 两方僵持着,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弄了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万山一行人出了营帐,林聪轻声问:“你们是不是坚持着,不让世子过去?” 秦华瞥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若是不坚持,方才我也不会和世子僵持了,可偏偏世子就是不听劝,着实叫人头疼。” 林聪笑了:“不用头疼,我们没办法,有人有办法啊。” 秦华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旁边的万山反应过来:“你是想让宋小姐出面?” 林聪拍了下手:“对啊,世子不乐意听我们的劝说,但宋小姐开口,他一定愿意听的,最重要的是,宋小姐也一定不会让世子去冒险的。” 秦华和万山交换了个视线,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喜。 事实还真是如此! 秦华说:“我这就去寻宋小姐,你们看好了世子,我没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出大营。” 这边兵分两路,另一边,宋姝婉看着面前的宁王,久久不能言语。 “王爷的坚持,还真是让人感动。” 宁王倒了杯茶水:“不用感动,你只需随本王离开便可。” “我不会随王爷离开的。” 宋姝婉说着,也过去倒了杯茶水:“说起来,王爷出现在我这儿,就不怕裴世子的人突然冒出抓您吗?” 宁王笑了,眼底带着轻蔑:“本王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本王有这个底气,裴寰,如今已经不是本王的对手了。” 宋姝婉眸光微凝,故意说道:“宁王爷这般说,该不是因为身边多了个靠山吧?不知是何种靠山,能让王爷如此有底气?” “啪!” 宁王将手中的杯子砸在桌上,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不善:“宋姝婉,你想激怒本王?” 宋姝婉轻轻一笑:“我可不敢激怒宁王爷,只是有些事情弄不明白罢了,说来,您为何要背叛大周呢?” 宁王眯了眼:“背叛大周?谁告诉你,本王背叛了大周?” “前些日子,我的手下弄到了北狄的部分布防图,前脚宁王爷刚看过,后脚北狄就出了兵,如此巧合的事,宁王爷,您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二人的视线对上,宁王眼底逐渐泛起一抹冷意:“你这是向本王要解释?” “宁王爷这么想也可以,只是比起解释,我更想要一个结果,宁王爷,您背叛了大周。” 话尾的几个字,宋姝婉说的十分笃定。 宁王冷笑:“说那么多,都不过是想定本王的罪,宋姝婉,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还真有这个资格。” 宋姝婉抬头,眼底一片冰冷:“因为宁王爷拿的是我的消息。” 宁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本王就是拿了你的消息又如何?宋姝婉,你不会以为,离开裴寰的你,还有与本王对上的能力吧?” “为什么没有?” 宋姝婉轻飘飘的反问一句,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在宁王身上。 短暂的寂静后,宁王忽而低头,厉声问道:“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宋姝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在宁王忍不住上前时,慢悠悠开口:“我没放什么,但是这屋里,熏了些东西。” 宁王大怒:“宋姝婉,你放肆!” 话音刚落,他就跌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宋姝婉起身:“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已,宁王爷,我不知北狄给了您什么,但您拿着我的消息投靠大周,就是最大的错处,山海。” 山海推开门:“小姐。” 宋姝婉朝着宁王点了下头:“将人送去林羽军大营。” 说到这里,她又顿了一下,“对了,我再告诉宁王爷一件事,从上次您离开后,我就一直等着宁王爷回来了,为此我可是在房间周围藏了几十个护卫,今日便是没有这屋里的香,您也走不掉的。” 宁王控制不住心头的火气,可他的状态让他只能徒劳的愤怒。 宋姝婉摆了摆手,山海立刻带走了宁王。 “唉,总算走了。” 房间里,宋姝婉叹息一声,看着床榻,突然就不想躺下了,她总有种感觉,今日她是歇息不了了。 想法刚冒出,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小姐,楼下来了个林羽军的将领,自称叫秦华,说是为了裴世子的事来寻您。” 裴寰又出事了? 宋姝婉脑海里冒出疑问,而后迅速压下:“请他过来。” 秦华露面,十分利落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待听到裴寰要以身犯险时,宋姝婉闭上了眼,再睁开,眼底已然一片平静:“你们怎么就确定,我出面能劝住他?” 第六百五十二章:你千万要小心 秦华轻咳一声:“宋小姐,您和我们是不同的,世子不听我们的劝说,但他一定会听您的劝说。” 宋姝婉摇头:“我觉得,是你们误会了。” 秦华愣住:“宋小姐此话何意?” 世子对他们的态度,能有什么好误会的? 斟酌过后,宋姝婉开口:“世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既然提出了两面夹击,那就说明,这个法子他能弄出一个很好的局面,你们不应该因为担心,就否认了他所有的决断,而是该与他好好谈谈,如何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这番话落下,秦华才反应过来,他和宋小姐的想法并不是一样的,只是…… “小姐真的确定,世子的法子可行吗?换句话说,小姐对世子就真的那么信任?”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我的信任并非平白生出,秦将军,是世子的能力才让我有这般笃定的,你们一直跟着世子,心里其实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周遭陷入寂静。 秦华许久没有言语,最后捏了捏眉心,竟有几分要被宋姝婉劝服的意思。 可到最后,他还是尝试着想再劝说一次。 “宋小姐,这太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局面失控,世子就……” 看着说到一半顿住的秦华,宋姝婉眼眸微微垂下:“可是,你们劝得动他吗?” 秦华默然,他们若真能劝得动人,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良久,秦华叹了口气:“宋小姐真的不愿帮我们吗?” 宋姝婉摇头:“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而是最后的结果已经确定了,既然没有法子,又何必将这仅有的法子排除在外呢?” 秦华没再纠结这件事,起身行礼后,便离开了客栈。 宋姝婉注视着他的身影,指尖轻颤了几下,最后还是一言未发。 没多久,山海回转:“小姐,宁王爷已经被看管起来了,您确定要将他留在客栈吗?” 宋姝婉懂山海的意思,嘴角微微勾起:“我知晓他很危险,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冒险的。” 话虽如此,山海心中的担忧还是降低,于他而言,此时的安远城中变化太多,就算是他也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这种情况下,又岂会听一句类似于承诺的话? 想着,山海忍不住开口:“小姐有没有考虑过,将宁王送去林羽军大营?属下记得,裴世子那边一直想着抓他,只是没找到人。” 宋姝婉意外,颇为惊诧的看了眼山海:“我以为,你对林羽军并没有多少好感?” 山海愣住:“小姐何出此言?” 宋姝婉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这句话,只是莫名觉得,山海对林羽军有意见。 短暂的寂静后,她叹了口气:“许是我想错了吧,不过你说的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宁王于我还有大用,目前还不能送走。” 闻言,山海立刻转移了话题:“华林怎么办?他若是知晓宁王在我们手里,定然会想办法营救,届时恐怕会成为一个麻烦。” 华林么? 放任不管的话,确实容易成为一个麻烦。 宋姝婉沉思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问道:“他今日怎得不在客栈?” 山海也反应了过来:“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下一瞬,门被敲响,一个劲装青年快速入内,脸色十分难看地说:“那个华林突然跑到关押宁王的地方,与我等胡搅蛮缠,我们没办法,只能先将人压下,只是宁王……怕是要换一个地方关押了。” 宋姝婉眯了眼,前脚说起华林,后脚华林就开始闹事,这还真是……凑巧啊。 这时,山海问道:“小姐,您怎么说?” “直接将人关在一处吧,至于换地方,目前不用,看好他们就行。” 山海和前来传话的青年离开,宋姝婉走到窗边,看着还有些昏沉的天色,半晌叹了口气。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不知这安远城最后会如何,但愿,裴寰真能杀住北狄的威风吧。 就是不知,秦华他们大张旗鼓的过来,会不会透露了他的打算。 想到这里,宋姝婉非常头疼,细白的手指也跟着按揉胀痛的眉心,不想这个了,驿站那边还有个六皇子,她今日还要过去一趟。 当天下午,宋姝婉给六皇子针灸完,正要离开,六皇子突然提起太宁公主。 “我听说她现在已经不在驿站了,以她的性子,恐怕已经在琢磨怎么收拾你了,这几日你务必要小心,千万不要落单。” 宋姝婉微微一笑:“多谢殿下提醒,我会小心的。” 六皇子点了点头,见她要走,脸上不自觉多了些犹豫:“那个……” 宋姝婉停住脚步,回头问:“殿下还有何事要说?” 六皇子思索着,摇了摇头:“没有了,你千万小心。” 宋姝婉颔首:“放心吧,聚会耽误殿下治疗的。” 六皇子眼神闪烁:“我并非这个意思,算了,就当如此吧。” 见六皇子没有要说其他的意思,宋姝婉轻轻一福,转身离开了。 回客栈的路上,她靠在马车车壁上,脑海里却都是方才六皇子欲言又止的样子。 六皇子绝对知晓太宁公主的安排,只是因为忌惮,所以才只叮嘱,而不是道出具体。 太宁公主。 她摇了摇头,推开旁边的车窗透气,谁知下一瞬,她就看到一个孩童飞了过去。 对,是真的飞。 一个体型高大的大汉,直接将那个孩童拎起丢了出去。 宋姝婉瞳孔一缩,愤怒几乎是在瞬间就升腾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因为她看到另外两人扑过去阻拦大汉,虽然不如大汉粗壮,可也是男人。 就在这时,车夫加快了速度,马车很快就穿过了闹事的街道。 宋姝婉放下车窗,正想闭目养神,疾驰的马车又突然停下。 猝不及防下,宋姝婉整个人都往前方撞去,一阵混乱的晃动后,她趴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 “小姐,您没事吧?” 山海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宋姝婉撑着胳膊坐起:“我没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屡见意外 “是几个乞丐拦车,小姐放心,很快就能解决。” 宋姝婉按着头,十分清楚的听到山海与人交涉的声音,只是才说了几句,两边就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一道粗犷的声音嚷嚷道:“我们才不管你是谁,想从这里过去,必须留下钱财。” “对,没有钱财,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叫嚣声混杂成一片,宋姝婉起先只是听着,但随着时间流逝,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荒唐感。 以往都没有这么多麻烦,今日刚从驿站出来,就碰见了两件事,这背后若是无人动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马车外的声音突然拔高:“不给?给我打,今日打的他们给!” 宋姝婉眉头一皱,就听外面一阵刀剑碰撞的脆响,没多久,山海推开车门,语气急促地说:“小姐,快下来,拦车的这群乞丐是特地奔着您来的。” 宋姝婉手指一紧,也不敢耽误,立刻下了马车。 血腥味扑面而来,宋姝婉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皱的更紧。 “小姐,别看了,我们得立刻离开。” 山海的声音拉回了宋姝婉的思绪,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又看了眼旁边的尸体以及还在缠斗的两方人,到底没说什么,随着山海快速离去。 另一边,看见这一幕的乞丐们急了,丢下手里的敌人就追。 “快,不能让那个女人走掉。” 眼看着两边的距离拉近,山海突然停下脚步:“属下拦着他们,小姐,往人多的地方跑。” 宋姝婉回头看了一眼,一抹暗芒从眼底快速闪过:“打不过就走,别和他们死磕。” 扔下一句叮嘱,她快速的融进了周围的人群里,被山海阻拦在后方的乞丐们见状,立刻放弃了追杀,转而退回了无人的地方。 山海有意带人追过去,却被回转的宋姝婉拦住。 “不用追了。” 山海回身,轻声说:“我们得弄清楚那些乞丐的来头。” 宋姝婉淡淡地说:“不用,我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 山海愣住:“小姐知晓了?” “嗯。” 宋姝婉回到马车边,地上的尸体还在,她蹲下来,查看其中一个乞丐。 片刻后,她指着乞丐脖颈后的黑色火焰标记,疑惑地问:“这火焰标记是什么意思?” 山海上前一看,眉头瞬间皱紧:“这是北狄的杀手记号。” “北狄的杀手记号?” 宋姝婉重复他的话,脑海里有些迷糊:“北狄的杀手,都在身上做那么明显的标记?” “说是杀手,其实是一些明面上的死士,唯一的作用就是表示动手的人是北狄的。” 宋姝婉更加疑惑:“如此情况,岂不是有很多人会冒充?” 火焰标记太明显了,谁都不可能错过这个记号的。 山海撇嘴:“正是因为太明显,所以每次有这样的人出现,北狄那边都会否认。” 宋姝婉沉默,这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将这几具尸体弄走吧。”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北狄的杀手,尸体都要处理。 只是…… 宋姝婉回头看了眼驿站的方向,指尖轻轻动了几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次日,宋姝婉又回了驿站,替六皇子针灸时,提起了昨日离开驿站后发生的事。 “说起来,我是真搞不明白,为何暗地里的人要用那么粗陋的手段针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六皇子轻咳一声:“许是,他们小看了宋小姐吧,不然也不会用那么粗陋又可笑的手段了。” 宋姝婉点头,颇为赞同地说:“这倒也是,毕竟,总有些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从而忘了,老鹰捉兔还得用尽全力呢。” 六皇子笑了笑,转过头便不再多言。 宋姝婉也没久留,确定六皇子今日的治疗结束,她便离开了驿站。 同一时间,林羽军大营里还在僵持。 秦华表示,这个法子可用,但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裴寰去冒险。 “世子,您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该想想林羽军的其他兄弟还有宋小姐吧?您一旦出事,这安远城必乱不说,宋小姐那边,您又如何交代?” 裴寰被气笑了:“我是为了安远城,你反而将人摆在我面前,秦华,你找死吧?” 秦华梗着脖子:“末将不是找死,末将只是看不惯世子乱来。” “你……” 裴寰拍了下桌子,各种话在嘴里转过,出口的却没一句,因为他知晓,秦华本身就是个固执性子,无法从根本上劝说他,就只能僵持着。 随着时间流逝,裴寰捏了捏眉心:“那你们说,要如何处理眼下的困境?” 林聪出声:“北狄大军自前日退走,这两日一直都没有动静,倒也算不上困境,世子,您与其盯着前面,不如看看后面,京城的粮草,已经迟了半月了。” “粮草迟了半月?”裴寰瞬间起身,脸色难看地说,“为何之前不与我说?” 林聪摸着脑袋:“这不是之前一直断断续续的有粮草送来,所以我们也没太在意。” 这时,一旁的万山跟着开口:“世子,京城那边似乎对此地的境况不满意,若再不送来,恐怕我们守城都有些问题。” 此话一出,裴寰眯了眼:“如此,不就意味着,我们只能拼一把?” 他环视一圈,突然有些想笑:“你们一边否认我的法子,一边又将粮草的事情说出,我是真搞不懂,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了。” 林聪挺着胸口:“我们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让世子保重自己,毕竟眼下的林羽军,除了您,其他人都没法从皇帝手里要粮草不是?” 原来目的在这儿。 裴寰被气笑了,可偏偏又反驳不了。 短暂的寂静后,他缓缓坐下:“我知晓你们的想法了,按着如今的形势,那冒进的法子确实得放下,不过北狄那边,也不能让他们太安稳。” 林聪眼一亮:“世子可是有另一个法子?” 裴寰瞥他一眼:“确实有一个,不过也很冒险。” 林聪当即就笑了,拍着心口说:“只要世子不冒险,其他的事,对我们而言只是小事。” 第六百五十四章:他不接圣旨 听着一片应和声,裴寰觉得很是头疼。 “你们可真是……” 他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什么话,转而说起了他的第二个法子,截断北狄的粮草,并派人去抓十皇子。 “北狄虽然有了新的主将,但十皇子到底是北狄的皇子,便是主将也得顾及他的安全,另外,十皇子身上还有个秘密,一旦爆出,北狄的主将定会对北狄皇室生出戒备,届时,便是大周的机会。” 裴寰细细说了一番,林聪等人听着,心底逐渐有了些盘算。 没多久,几人便散去了。 裴寰想了想,往客栈去了。 “这两日,你这边如何?可还安宁?” 宋姝婉正在翻看医书,听着他的询问,叹了口气:“还算可以,至于这安宁,便是我也说不准。” 裴寰眯了眼,心底愠出一股怒气:“有人故意找你麻烦?” 宋姝婉放下医书:“算不上故意吧,毕竟我现在,连幕后的人是谁,都还没找到。” “什么意思?” 裴寰缓缓坐下,视线从医书上扫过,瞥见是治腿的一些针灸手法,不由皱了眉头:“六皇子的腿还没好吗?” 宋姝婉瞥了眼医书:“已经能站起来了,不过先前耽误的时间太多,眼下便得多费些功夫。” “原来如此,不过以安远城如今的形势看,六皇子估摸着也留不了几日了。” 宋姝婉满不在意地说:“他能留几日与我无关,总之,他在的时候,我给他好好治便可。” 裴寰轻笑:“婉儿说的是。” 略去这件事,他将话题再次扯回先前的麻烦上:“方才婉儿说有人让你不安宁,不知都生了什么事?” 宋姝婉也没遮掩,直截了当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裴寰沉默,短暂的思索后,说道:“我会派人去调查的。” 宋姝婉嗯了声,随意拎起桌上的茶壶,正要倒水,就听裴寰说:“婉儿这边发生的事,应该不止这些吧?” 宋姝婉垂眸,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听世子的话,应该是知晓了一些,我这里的事情,既如此,世子就别遮掩了,直接说吧。” 裴寰从她手里拿过茶壶:“我要宁王。” 哗啦啦的倒茶声让屋子里不那么寂静,宋姝婉盯着他看了片刻,半晌后叹了口气:“山海。” 山海推门而入,随后便得了吩咐,将宁王带了过来。 “哟,宋姝婉,你还偏着这个男人啊,就如此离不开他吗?为了他算计本王,你可真是让本王见识到了。” 宁王眼底满是不屑,说话的语气里也带着尖刺。 宋姝婉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茶:“宁王爷是否见识到,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想保全自己的女子罢了,人来了,裴世子请带走吧。” 裴寰拍手,几个暗卫入内,将宁王押走。 寂静中,山海也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时,裴寰开口:“婉儿,林羽军一直收到的粮草,是你送的吧?” 宋姝婉抿唇:“什么粮草?” 裴寰盯着她,几瞬后笑了笑:“罢了,婉儿不想多说,我也不提了,安远城的形势还不安稳,随时都会生出意外,若是可以,婉儿,我希望你离开此地。”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怎么,这次不让我搬进林羽军大营里了?” 裴寰叹息:“我倒是想让你搬进大营,可你会答应吗?” 宋姝婉果断摇头,她绝对不会答应。 裴寰苦笑:“既然你不会答应,我又何必提出来让你我都不高兴呢?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大营了,婉儿,你注意安全。” 宋姝婉将人送到客栈门口,待人离去后,立刻喊着山海换了客栈。 当天夜里,一队人从安远城离开,马蹄踩着夜色,逐渐远去。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六皇子彻底能站起来后,便带着护卫离开了安远城。 同一时间,太宁公主出现在了林羽军大营里。 “我要回京城了。” 裴寰嗯了声:“公主路上小心。” 太宁公主盯着他:“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待在此地吗?” 裴寰视线转过,轻声说:“公主若是不惹事,您想待多久都无妨,但如今安远城经不起您的折腾,为了以防万一,我只能请公主离开。” 太宁公主眼底闪过愠怒:“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 “我对公主没有承诺,也请公主,不要太看重以往的事,毕竟,那只是长辈间的随口一说罢了。” 太宁公主再也按捺不住:“就算我们间的婚约,是长辈的随口一言,那赐婚圣旨呢?” 裴寰无奈:“我记得,我先前已经与公主说过圣旨的事了。” 他不想再废话了。 太宁公主咬牙:“行,裴寰,你真行!” 她转过身,快到营帐口时,又突然停了下来:“裴寰,你其实还惦记着那个宋姝婉吧?如果我告诉你,我父皇已经给她赐婚,你又当如何?” 裴寰额角一跳,脸上的淡然再也维持不住,几步到了太宁公主身前。 “什么叫,已经给她赐婚?太宁公主,你做了什么?” 太宁公主后退一步:“我什么都没做,我父皇早就看上了宋姝婉,他觉得,宋姝婉很适合我的六弟,所以便赐婚了。” 裴寰眼底闪过怒火:“不可能,赐婚的圣旨都没下,何来的赐婚?” 太宁公主抿唇,冷声说:“她现在,就在接旨。” 什么? 裴寰再也稳不住情绪,大步往营帐外走。 “备马!” 另一边,宋姝婉看着面前的太监,已经陷入了沉默。 “宋小姐,您别愣着啊,快些起来接旨。” 宋姝婉硬着头皮开口:“对不住,方才圣旨的内容民女没听清,那赐婚是不是,赐错了人?” 传旨的小太监笑了,将圣旨递过去:“没有赐错人,确实是您和六殿下,宋小姐快别跪着了,赶紧起来接旨吧。” 宋姝婉盯着眼前的圣旨,整个人都僵住了。 莫名其妙,皇帝到底在折腾什么啊? 各种思绪从脑海里闪过,宋姝婉咬着牙说:“这位公公,这圣旨,我不能接。” 同一时间,另一道声音落下,刚好与宋姝婉的重叠。 “这圣旨她不接!” 第六百五十五章:荒唐至极 宋姝婉侧头望去,就见一道墨色的身影驾马而来,到了近前就将圣旨打落在地。 小太监顿时急了:“裴世子?您,您怎么能……您不能这样啊!” 裴寰翻身下马,将地上的宋姝婉搀扶起来:“我为何不能这样?皇上给有夫之妇赐婚,未免荒唐至极!” “有,有夫之妇?” 小太监愣住,难以置信地问:“宋小姐您已有夫君了?” 宋姝婉还没开口,便听裴寰压低声音说:“你若不想被赐婚,就顺着我的话说。” 她微微抿唇,终是点了头:“对,我已经有了夫君。” 小太监顿时睁大了眼:“您已有夫君,那为何京城里却没消息?” 给有夫之妇赐婚,何止是荒唐二字能说的?这事若传出去,皇上的名声都得受损啊! 宋姝婉一脸无辜的回望:“我也不知,但我确实是有夫之妇。” 这时,裴寰跟着开口:“不论如何,你还是先回去弄清楚吧,总归假的也真不了,至于这圣旨……” 小太监低头,慌忙捡起地上的圣旨:“奴才这就带圣旨离开,这赐婚的事……之后再说。” 说着,小太监行了一礼,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带人离开。 宋姝婉目送他远去,收回视线,语气淡淡地说:“世子是如何知晓圣旨内容的?” 裴寰没有遮掩,直接说他与太宁公主见了一面。 闻言,宋姝婉目光微凝:“太宁公主倒是惦记世子,就是不知,公主说这事,是为了什么。” “不论她为了什么,我都已经将话说明了。” 裴寰上前一步,眼底皆是关切:“婉儿,你不能再留在安远城了,回京吧。” 宋姝婉张嘴,想说没必要,可看着裴寰,她嘴里的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良久,她叹息一声:“你真觉得,我眼下能离开安远城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裴寰皱了眉头:“你是担心,有人会在路上针对你吗?” 宋姝婉神色淡漠:“世子既然知晓,又何必说出来呢?” 裴寰连忙说道:“我可以派人保护你,婉儿,我手底下的暗卫,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宋姝婉摇头,拒绝了裴寰的提议:“我不是不相信那些暗卫,而是我觉得,如今的安远城对我来说更安全。” 一方面,此处远离京城,皇帝有什么谋划都无法落实到她身上。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在这里的敌人都在明面上,稍微有什么变化,她也能有应对的法子。 而她若在这时回京,两者可都会成为致命点,会要了她的性命。 宋姝婉没有遮掩她的想法,将这些全都说出后,便一言不发的看着裴寰。 随着时间流逝,裴寰面露苦涩:“是我的问题,不过婉儿,你若想留在安远城,我希望你能搬进林羽军大营。” 在这之前,宋姝婉一直在拒绝裴寰,可今日再听到这邀请,她有些犹豫了。 安远城的形势已然危险,如今京城里也开始往这边伸手,她再留在外面,确实不安全,只是搬去林羽军大营…… “我以什么名义搬去大营?” 裴寰正要说世子妃,可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咳了两声:“郎中如何?我军中,正好缺个厉害的郎中。” “那就麻烦世子了。”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裴寰,转头让山海等人收拾东西。 一个时辰后,她以郎中的名义搬进了林羽军大营。 这个消息一出,太宁公主被气的砸了手边所有东西。 “我那么费力搬过去,那宋姝婉竟然只凭一个郎中身份就进去了,还说对她没情,今日那传旨的太监呢?将他带过来!” 没多久,传旨的太监就跪到了太宁公主面前。 “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唤奴才前来,有何要事?” 太宁公主低头看他:“那赐婚圣旨,你可宣读给宋姝婉听了?” “回公主的话,奴才已经宣读过了。” “既然宣读过了,那她为何还留在这里?” 太宁公主死死压着心头的怒火,她得问清楚情况。 “公主,那宋姝婉有夫君啊,奴才已经往京城送消息了,这件事若是确凿,这赐婚圣旨可就得藏起来了。” 太监苦笑,为了帝王的名声,他必须将情况与公主说明白了,同时也要尽力将自己摘除在外。 太宁公主愣住:“她有夫君?我怎么不知她有夫君?” 太监小心翼翼地说:“奴才也没听说过,但那宋姝婉……再如何,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太宁公主没有言语,她在思索这件事的真假。 许久后,她看向太监:“这件事,你可是已经往京城送话了?” “是的,奴才从宋姝婉那边离开后,就把话递向京城了。” 太宁公主眯了眼,说的再多,没有证据都是白搭。 就让她看看,宋姝婉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夫君。 想到这里,太宁公主让太监退下,又唤来贴身的宫女吩咐了一番。 时间转瞬又过了几日,林聪和万山带着一队林羽军离开安远城。 同一时间,裴寰也对北狄发起进攻。 震天的厮杀声中,宋姝婉与军中的郎中忙的脚不沾地。 血腥味在营帐里蔓延,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伤员送来的速度。 就在这时,一个郎中寻到宋姝婉,苦着脸说:“宋小姐,我们特制的伤药不够了。” 宋姝婉心头发紧:“还剩多少?” “至多还能再救二十来人。” 听了数字,宋姝婉身体控制不住的晃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稳住了。 “特制的伤药不够了,草药呢?” 说话间,宋姝婉往营帐外走,说话的郎中也跟着她走。 “草药倒是够,只是以他们的伤势,那些草药……起不了多少作用啊。” 宋姝婉停了脚步,听着外面依旧震天的厮杀声,捏了捏眉心,她不知道还有多久能结束,但也不能看着受伤的将士死在眼前。 各种思绪转过,宋姝婉回过身:“先将那些草药搬过来,另外,让林芸、黎勇过来。” 林芸和黎勇是她这段时间里发现的,宋姝婉确认他们有能力后,就特地带着他们,教了不少东西,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我为何要告诉你 “见过小姐。” 林芸和黎勇出现后,宋姝婉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笑着说:“不用多礼,我前两日教你们的配药,你们记得如何了?” 二人交换了个视线,异口同声地说:“都已经记得差不多了。” 下一瞬,林芸问道:“小姐说这个,可是今日要用到了?” 宋姝婉点头:“对,军中特制的伤药已经不够了,但一些治伤的草药还有,所以只能靠郎中处理草药了。” 林芸眼睛一亮:“明白了,我这就去配药。” 她说走就走,扭头就跑了。 黎勇挠了挠头:“小姐,配药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宋姝婉弯了眉眼,比起林芸,黎勇要更细心些。 “倒也没什么要注意的,你们若有拿捏不住的地方,可以来寻我,我会跟你们一起配药的。” 听到这话,黎勇松了口气:“有小姐在就好,小姐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的话,我这就寻林芸去。” “没有了,你去吧。” 黎勇离开后,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便也离开了。 当天晚上,城外的厮杀声消失,裴寰带着满身的鲜血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替我处理一下伤口。” 宋姝婉的询问被堵在口中,迅速给裴寰检查了一下,而后看着他后背上的刀口许久没有言语。 “世子就一定要冲进战场中吗?” “并非一定,但为了鼓舞士气,我冲进去是必然的。” 宋姝婉抿唇,手上动作十分利落的替他处理好伤口。 就在这时,秦华出现:“见过宋小姐,世子。” 宋姝婉心头发紧:“可是城外又出事了?” 秦华愣了一下,反应过后连忙说道:“没有,北狄大军已经退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起码有五日不能再来,宋小姐不用担心。” 宋姝婉松了口气,有五日的停歇也好,起码能让裴寰的伤恢复一些。 “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其他的伤者。” 留下话,宋姝婉离开。 营帐里,裴寰捏了捏眉心:“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秦华脸上的笑意消失:“林聪和万山失踪了。” 裴寰皱眉:“那北狄的粮草呢?” “已经被烧了,只是……” 裴寰抬头:“只是什么?” “北狄似乎还有一队送粮草的人,看着距离,估摸着也就这几日到了。” 裴寰沉默了,他完全没想到,北狄会分两路送粮草,与北狄相比,大周这边可就…… “京城那边的粮草,可出发了?” 秦华没做声。 见状,裴寰按了按眉心:“我知晓了,眼下军中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至多半月,世子,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再次对北狄的粮草下手了。” 不同的是,这次是烧毁,而下次则是抢夺。 裴寰摩挲着指尖:“我会做好安排的,在这之前,先将林聪和万山找回来,秦华,我身边可有的将领越来越少了,不能再出意外了。” 秦华低下头:“请世子放心,末将已经派出人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回来。” 裴寰挥退秦华,环顾四周,良久后苦笑着摇头,本以为新皇登基会好些,却没想到,粮草方面还是出了岔子。 一次两次,怎么都那么想卡着林羽军的命门呢? 另一边,宋姝婉寻到了林芸和黎勇,见二人的动作熟稔便放下了心。 就在这时,林芸突然凑到她面前:“宋小姐,您有心事吗?” 宋姝婉一愣:“心事?为何这么说?” “您看着闷闷不乐的,若不是心事,那就是有谁惹您不高兴了?” 宋姝婉哭笑不得,但心里也有些惊讶,林芸的猜测还挺准的。 她抬手在林芸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啊,就别在这儿瞎猜了,我方才可是看见了,你处理的草药虽然没出问题,但和黎勇比起来,你的速度太慢了。” 林芸捂着被敲的地方,不服气地说:“黎勇绝对比不上我的,我这就去追赶。” 宋姝婉摇摇头,等林芸远去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山海。” 后方,山海悄无声息的出现,压低声音道:“属下已经探过了,京城那边确实如小姐您预料的一般,已经许久没往这边送粮草了,小姐,再这么下去,恐怕不等北狄再次攻城,林羽军就得退走了。” 宋姝婉皱了眉头:“世子那边可有应对的法子?” “目前没有,不过属下想,他应该也快动了。” 粮草的问题十分严重,林羽军能否留下,只能看京城,不过也保不准,毕竟裴寰是大周战神,谁知他会不会借着这件事算计些什么? 听着山海的猜测,宋姝婉眉头皱的更紧,裴寰真的会借着这件事算计吗? “小姐,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 宋姝婉看向山海,几番斟酌后,让他盯着些裴寰:“他近期应该,会有一些安排的。” “明白了。” 山海行礼正要退下,突然想到什么,又回过身:“小姐可还记得叶音?” 叶音? 宋姝婉眸光一凝,她当然记得,叶音的身上的迷魂香对付人简直是利器,只是她落到了宁王手里后便没了踪迹,如今宁王被抓,更是不知叶音在何处了。 “你提她做什么?” “属下查到,叶音还在安远城,只是具体的位置还没有头绪,想着让小姐去和宁王聊聊,叶音若是能帮忙,或许林羽军对阵会更容易一些。” 宋姝婉微怔,这说的倒是实话,不过叶音明摆着是十皇子的人,能帮大周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宋姝婉寻了裴寰,表示要见宁王。 “叶音目前下落不明,我想弄清楚她的行踪。” 裴寰点头,唤来一个小兵去找秦华。 没多久,秦华出现。 “秦华,你带她去见宁王。” 秦华有些愣怔,却也没多问,行礼过后便带着宋姝婉出了营帐。 “自宁王被带来后,大营北边就不准人靠近了,不知宋小姐想见宁王,所为何事?” 宋姝婉说的干脆利落:“我要问一个人的行踪。” 片刻后,宋姝婉见到宁王,直接开门见山。 宁王抬起头,冷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第六百五十七章:又见蛊虫 宋姝婉淡漠地说:“宁王爷该不会觉得,此地被攻下后,您还能安然无恙吧?” 宁王眯了眼:“你怎知,本王就不会安然无恙?” 宋姝婉笑了,眼底带着几分无奈:“若宁王爷真能安然无恙,方才怕是根本不会搭理我,宁王爷是大周人,就算为了某些缘由,与北狄人走在一处,可架不住身份摆在这儿,北狄人又怎会全然相信您呢?” 宁王没有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宁王开口:“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没到打动本王的程度。” 宋姝婉轻笑一声:“宁王爷真的需要我打动吗?” 四目相对,宁王冷哼一声:“你这女子倒是聪慧,但你想和我谈交易,不够,让裴寰来。” 宋姝婉还没开口,她的身后就多了一道身影。 “我来了,宁王爷想要什么,尽管说吧。” 宁王眯了眼:“十皇子的人头,你能给吗?” 裴寰微微一笑:“只要宁王爷能等,那我就能给。” 宁王叹了口气,沉默许久后说出了一个地址:“叶音就在那里,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让叶音帮忙得看你们的手段。” “宁王爷不用费心,我想,我有办法让叶音帮忙。” 宋姝婉留下话,带着人迅速赶往宁王说的地址——城西的如云茶馆。 茶馆的掌柜一看到宋姝婉,就将人往后院带。 宋姝婉疑惑:“你就不问一下,我是为何而来?” 掌柜推开一扇门,说道:“前几日,王爷往这边递了话,说是一看到宋小姐就将您带往后院,所以不需要问。” 宁王竟早就知晓她会问叶音的所在吗? 宋姝婉皱了眉头,被宁王的敏锐弄得心里发紧,如此情况,宁王不会还有别的安排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掌柜的再次开口:“宋小姐不必紧张,王爷确实做了些安排,但与您有关的,只有那叶音。”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此没有任何言语。 很快,她就见到了叶音。 “叶郎中,我们又见面了。” 屋子里,叶音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闭眼养神,完好的半边脸刚好对着门口。 听见声响,她睁开了眼,一番打量后笑着说:“几日不见,宋小姐怎得这般狼狈啊?” 宋姝婉低头,在伤者中间的来回穿梭,使得她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衣衫也不见整洁。 先前没有注意,如今被点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太狼藉了。 不过很快,她就不在意了。 “救人的事上,再狼狈也无妨,倒是叶郎中,被关了那么长时间,心中可生了些想法?” 叶音挑了下眉头:“宋小姐想让我生些什么想法?” 问题被抛回来,宋姝婉浅浅一笑:“就不想,对十皇子做些报复?” 不等叶音开口,她再次说道:“别拿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我,我知道,你不是十皇子的人。” 一个郎中或许没什么重要,但叶音身上的迷魂香,便是她不注意都能被算计,这样的手下,不管谁是主子,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偏偏如今叶音还在此处,就证明了她和十皇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密,换句话说,叶音就不是十皇子的人。 寂静在屋中蔓延着,许久后,叶音叹了口气:“宋小姐还真够敏锐,我确实不是十皇子的人,但我也没到要报复十皇子的地步啊。” “真的吗?” 宋姝婉轻描淡写的抛去三个字,让叶音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叶音苦笑着起身,脸上的胎记也随着她的动作完全显露在宋姝婉面前。 “我想报复十皇子,但我被他控制了,宋小姐若真想我帮你,得先替我解决体内的东西。” 宋姝婉意外:“以叶郎中的能力,还有东西能控制你?” 叶音漫不经心地说:“按理说是没有的,但每个人都有薄弱之处,刚好,我对蛊虫就束手无策。” 又是蛊虫。 宋姝婉皱眉,先前她给十皇子拔掉了体内的蛊虫,没想到转头十皇子就对旁人下了蛊虫。 不过叶音的薄弱之处,正好是她的拿手之处。 想到这里,她缓步走到叶音面前:“我给你诊一下脉。” 叶音配合的坐下,片刻后,宋姝婉收回了手:“确实是蛊虫,我可以替叶郎中拔掉,只是叶郎中这边……” 叶音迅速接了话:“只要宋小姐能替我拔掉蛊虫,我可以替宋小姐做一个月的事。” 宋姝婉笑了,一个月虽然有些短,但叶音的能力,裴寰一定能用出花样。 “没问题。” 当天下午,二人回到大营。 裴寰看了眼叶音,问清情况后,眼底多了几分喜悦:“之后就麻烦叶郎中了。” 叶音淡淡地说:“算不上麻烦,我只希望你们别拖我后腿。” “放心吧,我林羽军绝不会拖你的后腿。” 裴寰说着,唤来秦华,“这位是叶郎中,对迷魂香很是了解,人就交给你了,一些重要的任务,可以带她一起去执行。” 秦华眼睛一亮:“叶郎中是么?之后麻烦了。” 叶音撇嘴,没搭理秦华,转头问宋姝婉:“你准备何时替我拔蛊虫?” “有些东西我得去准备一下,明日吧,明日晌午左右,我替你拔蛊虫。” 叶音点了点头,像是施舍一般的对秦华说:“带我去住的地方吧。” 秦华对迷魂香可是早有耳闻,知晓迷魂香的厉害,所以也不在意叶音的态度,十分恭敬的将人请走。 次日,宋姝婉备好了拔蛊虫的东西,将林芸和黎勇都喊到了身边。 “蛊虫这东西,看似危险,但只要用对了法子,也是很容易就能拔出来的,你们两个跟着看一看,就当是长个见识,之后若是有机会,我再教你们。” 林芸和黎勇同时点头,很是激动的站在了旁边。 叶音扫了二人一眼:“你现在就带徒弟了?” 宋姝婉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见状,叶音也不再多问,只让宋姝婉也教教她。 “虽然我不知你的医术如何,但达者为先,拔除蛊虫这一方面,你比我厉害,自是当得了我的老师。” 宋姝婉施下金针:“是吗?可惜,你忍不住疼,也看不了我的治疗过程。” 叶音冷哼一声:“怎么可……啊!” 她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第六百五十八章:突然的变化 林芸和黎勇瞧着,心头全是一惊。 黎勇忍不住问:“宋小姐,她怎么晕了?” 宋姝婉漫不经心地说:“蛊虫被金针刺激到,自然会想着自保,她作为承载蛊虫的人,被蛊虫攻击会很危险,所以我让她晕了。” 林芸和黎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默然,说那么多,不就是宋小姐将人弄晕的吗? 不过拔除蛊虫要先将人弄晕这点,他们记住了。 “别发呆了,看好我之后的手法。” 宋姝婉再次开口,将林芸和黎勇的注意力带过去,而后点了几个穴位,与他们一一说明了情况。 半个时辰后,叶音突然睁开眼,张嘴就吐出一口黑血。 宋姝婉不为所动,等叶音询问蛊虫的情况时,才告诉她:“蛊虫暂时被压住了,还没有完全拔除,得过上几日才能动手。” 叶音脸上闪过不满,不过很快她就控制住了情绪:“只要之后几日别影响到我,什么时候拔除我都无所谓。” 宋姝婉笑了笑:“放心吧,不会影响到你的。” 叶音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了。 宋姝婉转过身:“如何?方才的几个穴位,你们都记下了吧?” 林芸和黎勇同时开口:“记下了。” 宋姝婉满意点头:“记下就好,回去多琢磨琢磨,等过几日我再教你们之后怎么做。” “是。” 林芸和黎勇离开后,宋姝婉便去了裴寰的营帐。 裴寰意外:“蛊虫已经拔除了?” 宋姝婉摇头:“还没有,我打算过两日再拔。” 事实上,宋姝婉今日想拔也能拔,只是考虑到叶音的性子,她便特地将时间延后了。 “有什么事就赶紧让她插手吧,拔除蛊虫后,我可保证不了叶音是否还会留下。” 裴寰微微一笑:“知晓了,我会尽快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当天晚上,裴寰便与宋姝婉道别,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秦华与叶音。 宋姝婉知晓他们的任务很棘手,只叮嘱了一句小心,便没再说什么。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 第四日,几人狼狈回转,秦华更是身受重伤。 宋姝婉收到消息赶过去,上下打量过裴寰,确定他没事后,立刻看向秦华。 这时,叶音开口:“我已经暂时压住了他的伤势,目前死不了,但若是处理不当,我可就保证不了了。” 宋姝婉查看过秦华的情况,让旁边的小兵将人送去后方的营帐。 “他不会有事的。” 下午,裴寰又带着一队人离开。 彼时,宋姝婉正在给叶音拔除蛊虫,听见消息也没来得及去送人。 林芸小声说:“宋小姐,世子这次出去不会有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 宋姝婉反问一句,同时后退两步。 下一瞬,叶音快速坐起:“我说,你这蛊虫拔除的也太恶心了。” 她捂住嘴,随后丢了一条白胖的虫子出来。 宋姝婉淡淡地说:“这是最快的。” 叶音冷笑一声,没说什么。 宋姝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收拾东西:“林芸,黎勇,你们二人带着这些东西走吧。” “是。” 林芸和黎勇看了眼叶音,带上东西离开了。 宋姝婉再次开口:“你们这次,是去做什么的?” 叶音扯了下嘴角:“想知晓啊?” “有点好奇。” 叶音啧了声,偏过头说:“我答应了裴寰,不能说。” 此话一出,宋姝婉就知晓问不出情况了,便将之前听到的消息说了:“他们又出去了。” 叶音脸色一变,几番欲言又止后又顿住了。 啧,这叶音嘴还真是紧,都这样了还能忍着。 宋姝婉心底生出不耐烦,想了想说道:“你这两日注意休息,我就不看着你了。” 扔下话,宋姝婉径直离去,她要去寻秦华,若秦华那边还不说,就只能等裴寰了。 叶音叹了口气,眸中闪过无奈,她倒也想给那裴寰使点绊子,可惜答应过的事,怎么都得做到。 不过嘛,有今日这一出,那裴寰回来估摸着也得被为难。 就在宋姝婉和叶音都等着裴寰回转时,北狄大军突然动了起来。 林羽军察觉异动,立刻将消息递到秦华面前。 “什么?北狄大军动了?” 秦华当即就要坐起来,宋姝婉看着只觉眉心一跳,迅速上前将他按了回去。 “秦将军,你身上的伤可没法让你这么乱动,快些躺好。” 秦华心底焦急:“宋小姐,这不是乱不乱动的问题,北狄那边动起来,一旦攻城,以城中的情况,根本应付不了,届时怕是要城破啊。” 宋姝婉自然知晓当中的轻重,可也不想看着秦华伤势加重,问道:“秦将军是想慢慢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在解决问题之前,先让自己倒下?” 秦华立刻没了声响。 见他不动了,宋姝婉看向一侧的小兵:“北狄大军可是有攻城的趋势?” 小兵眼神微闪:“目前没有,不过北狄大军一动,除了攻城,还能有什么事?” “为何不能有别的事?别忘了,之前几日的对阵,有损失的不只是林羽军,速速派人去打听情况,务必要弄清楚北狄大军的目的。” 宋姝婉做了一番吩咐,挥退小兵后,转身看向秦华。 “秦将军先别急,等情况出来再说。” 秦华深吸口气,纵使心头的急切快要压不住了,可也没说什么。 时间流逝,小半个时辰后,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兵回转。 “秦将军,宋小姐,北狄大军……退了。” “退了?” 宋姝婉眸中闪过惊诧,方才她想过北狄或许会退兵,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两边僵持着,北狄没得到好处,林羽军也没占到上风。 没想小兵回来,竟将她否决的事情确认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看向秦华:“秦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华也正愣怔着,听到询问不假思索地说:“可能有诈。” 宋姝婉微微眯眼:“秦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是假装退去的?” 秦华颔首,一脸苦涩地说:“两国交战,林羽军是处在下风的,北狄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兵。” 宋姝婉沉默,许久后开口道:“有没有可能,北狄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让他们不得不退?” 第六百五十九章:不一定是好事 帐篷里陷入了寂静,宋姝婉轻咳一声,再次开口:“这未尝不是一个可能,北狄大军再强,也终究是被人管着的,后方突然出现一些意外,迫使他们退兵是正常的事。” 秦华沉思,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可能。 问题是,北狄后方会出现什么意外,能迫使他们如此举止? 一旁,宋姝婉见秦华久久不语,就知晓她的话没让秦华放下担忧,不过如今北狄退兵,哪怕是暂时的,安远城也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安稳。 “秦将军先休息吧,我出去了。” 留下话,宋姝婉往自己住的营帐走去,刚坐下,就见林芸鬼鬼祟祟的探出头。 “进来吧,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林芸干笑着,一步一步挪进屋里:“宋小姐,我是为了黎勇来的。” “为了黎勇?可是他做了什么错事?” 宋姝婉满头雾水,询问的话落下后见林芸摇头,更想不明白了。 “到底怎么了?” 林芸小声说:“黎勇,他可能要离开了。” 宋姝婉皱眉,整个林羽军中的郎中,就林芸和黎勇让她瞧上了,怎么突然就要走一个了? “为什么离开?谁让他离开的?而且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这事了?” 林芸低下头,脸上颇有几分心绪:“也不是一会儿的功夫,两日前,黎勇的家人就让他离开了,还闹到了大营外,不过当时,我以为不会有大问题,没想到方才,黎勇的家人又来了,他们直接把黎勇绑走了。” 听到黎勇被直接绑走,宋姝婉被气笑了,敢在林羽军大营这么放肆,黎勇的家里人是一点都不将林羽军放在眼里啊。 思绪转过,宋姝婉问道:“黎勇的想法是什么?他是想跟着他的家人离开,还是想留在这里?” 若黎勇想走,她也没必要替人出头。 “当然是想留下,黎勇说过,我,我不走,他也不会走的。” 林芸很急切,但说到最后几个字,又忍不住低下了头,耳朵也有些泛红。 宋姝婉张了张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她本以为林芸是看不下去,所以主动出头,却没想到林芸和黎勇中间还夹杂了一些感情。 “你……罢了,既然你能肯定,那我就信你一回,去寻秦将军吧,让他派几个人随你去将黎勇带回来。” 林芸面露犹豫:“秦将军,真会派人吗?” 宋姝婉点头:“会的,你尽管去。” 林芸忐忑的离开。 宋姝婉稍稍偏头,嘴角忽而扯了一下,虽然对黎勇家人的举止很恼火,不过他和林芸的感情,倒是有些意思。 而且有林羽军的人在,林芸应该能将黎勇带回来。 谁知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兵带着满身的血跑进了她的营帐,还没说话就往地上一跪。 “宋小姐,我等办事不利,没能将您想要的人……带回来。” 宋姝婉心头一跳,视线从他身上扫过,心底生出一股不安:“人没带回我倒是不在意,只是为何你满身都是血?” 小兵愧疚的低下头:“宋小姐要带回的人,死了。” 黎勇死了? 宋姝婉脸色骤然大变,不过很快她又平复了情绪,问道:“林芸呢?随你们一起过去的那个女子呢?现在何处?” 小兵的头更低了,垂在腿边的手一点点攥紧。 宋姝婉从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火气瞬间冲上头顶:“将过程给我说清楚!” 很快,她就从小兵嘴里知晓了前后的情况。 林芸在一群人的陪伴下找到了黎勇家中,刚要带黎勇离开时,突然冒出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在对峙中,一群人突然出现,直接杀了黎勇和林芸,他们拼尽全力也只抢出了他们的尸体。 纵使如此,他们此次过去的人也死了近一半。 小兵非常愤怒:“那群人分明是有意等着我们过去的,宋小姐,黎勇的家人有问题。” 宋姝婉没有言语。 许久后,她起身问:“黎勇的家人,你们可带回来了?” 小兵顿住,摇头说:“没有,死的人太多了,为了保住剩下的人和尸体,我们只能先退走。”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现在,立刻去将黎勇的家人带回来。” 林芸和黎勇只是普通的郎中,无缘无故,她不相信有人会故意针对他们,这背后绝对有问题,她一定要弄清楚情况。 很快,宋姝婉这边的动静就惊动了秦华。 “宋小姐,秦将军让小的来问问,您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可需要他帮忙?” 宋姝婉正要说不需要,话到嘴边又顿住:“秦将军可是还在营帐里?” “在的,秦将军听您说的,待在营帐里不敢乱动。” 宋姝婉深吸口气,见了秦华,将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秦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宋小姐是觉得,动手的人其实是想针对您,对吧?”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的缘由,林芸和黎勇都很普通,唯独与我有牵扯,秦将军……” 宋姝婉顿住,苦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秦华撑着胳膊坐起:“宋小姐没必要歉疚,您是郎中,进入林羽军大营肯定会亲近一些郎中,背后的人只是对付不了您,所以才会去寻无辜之人,请您放心,那两条人命,林羽军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让幕后的人逃脱。” 宋姝婉点头:“麻烦秦将军了。” 秦华摇头:“宋小姐客气了,算不得麻烦。” 闲聊着,前往黎勇家中的人回转。 “黎勇家里的人全都没了,尸体躺了一个院子,满地都是鲜血。” 宋姝婉和秦华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模样,一时间全都沉默了。 几瞬后,秦华咬牙切齿的开口:“宋小姐您回去吧,黎勇家里的事,林羽军一定会查个明白。” 安远城外,裴寰带着一队人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在他身边的是已经失踪许久的万山和林聪。 林聪大喊:“世子,我们这次将那些粮草全都烧了,北狄必然要退兵,对安远城来说可是大好事啊。” 裴寰神色凝重:“不一定是好事。” 林聪疑惑:“为何这么说?” 第六百六十章:她同意 裴寰看向安远城的方向,语气凝重:“北狄主将不可能认栽,他若不在路途上设下陷阱,那就必然会在城中动手。” 林聪瞬间明白:“他们会对安远城的百姓动手,可是哪个百姓,能让他出了这口气?” 裴寰一字一顿地说:“与林羽军有关的百姓,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两日的时间流逝,夜色降临,裴寰一行人进了安远城。 大营前,裴寰刚落地,就见几个小兵围了过来。 “世子,您终于回来了。” 裴寰环视一圈:“我不在的时间里,大营没发生什么事吧?” 其中一个小兵面露难色:“世子,您去看看宋小姐吧,说起来,我们也不知那算不算出事了。” 裴寰心头一凛,问清地方后,不敢耽误,快速寻到宋姝婉:“婉儿。” “世子回来了,路上可还顺利?” 宋姝婉回过身,询问的同时,放下了手中的金针。 裴寰上下打量她一番,视线从她眼眸上扫过,说道:“还算顺利,倒是城中,我看门口的小兵吞吞吐吐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宋姝婉眸光一凝:“确实出了点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 “已经解决了?”裴寰生出几分不解,“既是如此,那为何门口那些人的神情不对劲?” 宋姝婉叹了口气:“事情确实解决了,就是余下了几个问题,比较麻烦。” 裴寰皱眉,事情若是真解决了,根本就不会余下问题。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姝婉斟酌了下言语,将之前林芸和黎勇的事说了一遍。 “他二人身亡后,城中就一直在流传林羽军护不住人的言论,使得不少百姓搬离了安远城,林羽军这边倒是用了些手段,只是一直不见效果。” 裴寰眉头皱的更紧:“杀他们的人呢?可有抓到?” “还在调查,那群人藏的很深,秦将军已经派出去许多人,可就是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说到这里,宋姝婉叹了口气,明知杀人的凶手就在城中,可就是找不出来,实在让人无力。 裴寰思索片刻:“这事交给我,我会尽快查出结果,不过在这之前,婉儿,你该休息了。” 宋姝婉一愣,反应迟钝地问:“我为何要休息?” 裴寰抬手,在快要碰到宋姝婉的脸颊时停住:“你就没觉得,自己的眼睛难受。” 宋姝婉看了眼他的手,轻轻摇头:“没有,我……” 她还没说完,突然觉得眼前一阵晃动,下意识抓住近在咫尺的手。 裴寰速度更快,直接将她扯入了怀中:“怎么了?” 宋姝婉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睁眼:“没事,我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 裴寰无奈,随后利落的将她抱起:“我送你回去。” 宋姝婉睁大眼,将惊呼闷在嘴里,挣扎着想要下地:“世子别闹,快将我放下来。” 大营里那么多人,传出去还得了? 裴寰抱紧她:“别动,你若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我可会心疼的。” 宋姝婉又气又急:“这是心疼与否的问题吗?” 外面那么多人,她若是被裴寰一路抱过去,明日,不对,今日就不知会有什么话传出来了。 “放我下来,立刻放我下来。” 在宋姝婉的坚持中,裴寰颇为遗憾的将她放下:“我只是想送你回营帐,并无其他意思。” 宋姝婉理了理衣裳,淡淡地说:“我有腿,自己会走。” 说罢,她绕过裴寰离开。 后方,裴寰目送着宋姝婉远去,确认她的身影消失后,神情骤然沉下。 城中的混乱必然和北狄有关,借此警告他吗?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招了。 被激怒的裴寰踩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时间转瞬过了五日,这五日里,裴寰将整个安远城都搅了个天翻地覆。 百姓慌乱不已,本就有一部分想走的人,此时分毫犹豫都没有就离开了安远城。 一个带着一个,安远城的街头竟出现了空旷。 此事一出,林羽军中的人都议论了起来。 “世子怎么突然乱来起来了?” “不知道,不过看如今的情况,不管世子乱不乱来,安远城都会乱吧?” “唉,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打算,北狄那边真的能继续拖下去吗?” 底下的将士在愁之后的安排,而裴寰几人则在商量弄粮草的事。 林聪一拳头砸在桌案上,恼怒地说:“京城那边是打定主意不管林羽军了吗?从发现到今日都快半月了,怎么还没有粮草的消息?” 一旁的万山看他一眼,拉住他,让他坐下。 “你先别急,世子应该早就有应对了,都是将领,怎得这点耐心都没有?” 林聪瞪眼:“这是我没耐心吗?明明是京城那边太过分了,我们在这里辛苦对敌,他们不想着相助,还在那么重要的粮草上拖后腿,若我在京城,定要收拾那些怀了异心的人。” 说着,林聪双手环胸,偏过头,被自己的话弄得,气的更厉害了。 万山哭笑不得:“你怎么就,罢了,我不说了,世子,您说。” 裴寰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让林聪先坐下:“北狄大军已经因为粮草的问题退去,对我们而言,可以暂时忽略他们,但也只是暂时,今日一早,暗卫传来消息,说是北狄都城那边又送了一批粮草过来,已经快到了。” 话说到这里,裴寰环视一圈,“这批粮草,绝对不能让北狄大军收到。” 万山挑眉:“世子是想抢下这批粮草吗?” 林聪一巴掌拍在桌上,欣喜地说:“这个可以有,世子,让我去,我一定将粮草给您抢回来。” 裴寰摇头,他并不打算让林聪过去。 “你有别的任务,抢粮草这事,我会交给万山和叶音。” “叶音?” 林聪的声音骤然拔高,不让他去就算了,为何还让一个郎中跟去? 想着,他直接问了出来。 裴寰怕他纠缠,便耐着性子解释:“叶音虽是郎中,但她身上的迷魂香,可以在劫道时,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这时,一直不语的秦华开口:“确实如此,不过世子,叶音那边会同意吗?据我所知,她体内的蛊虫已经被拔除了。” 突然,另一道声音响起:“她同意。” 第六百六十一章:入了我的眼 宋姝婉进了营帐,环视一圈后,平静的眸子落在裴寰身上:“这次劫粮草,我也要去。” 裴寰一惊,“刷”地起身:“你怎么动了这个心思?” “我想将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宋姝婉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继续说道:“而且,世子也不会干等着吧?你应该是想等万将军他们离开后,再带人跟过去吧,你有放心不下的地方,我也有放心不下的地方,所以,我要一起去。” 前面一堆的解释,都比不过最后那一句话。 裴寰皱眉,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婉儿,这不是小事,一旦出了安远城,万一出意外,我根本就……” “我不需要世子保护。” 宋姝婉打断裴寰,明澈的眸子里闪过坚定,“世子,我手下也有势力,他们能保护我的安全。” 营帐里陷入寂静,裴寰的脸色变换了几番,最终只余下一声叹息。 “婉儿,外面很危险。” 宋姝婉淡淡地说:“再危险的境况我都遇到过。” 眼见着二人又有陷入僵持的模样,万山连忙开口:“让宋小姐跟着世子吧,只要不跟着第一批人,还是安全些的,世子您觉得呢?” 裴寰垂在腿边的手指瞬间收紧,过了一会儿又缓缓松开:“你说的有道理,既如此,婉儿就跟着我吧。” 宋姝婉抿唇,眼底闪过不悦,她根本不想跟着裴寰,但她也知晓,裴寰不可能让她和叶音一起走。 看样子,一些事情只能等出城后再说了。 想到这里,宋姝婉轻轻一福,转身离开:“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世子走的时候,派人去叶音那边说一下便可。” 裴寰眯了眼,等宋姝婉的身影消失,锐利的眸子立刻落在万山身上。 “你明知我不想让她涉险,怎么敢自作主张答应的?” 万山微微低头:“末将确实是自作主张,但世子确定,您能让宋小姐打消念头留在这里吗?” 裴寰脸色一沉,他当然不能确定。 事实上,在宋姝婉提出要一起去后,他都不敢将人放在城里了。 见他不做声,万山叹了口气:“末将知晓世子是在担心宋小姐,可宋小姐已经明摆着要跟去,与其之后提心吊胆的怕宋小姐乱来,还不如带着一起走,最起码也能保证宋小姐在身旁,免得生了意外,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裴寰不再说什么,只摆手让他们退下。 “人马你自己挑,林聪,这封信给你,出去后你再拆开。” 林聪左右看了看,接过信随万山离去。 另一边,宋姝婉去寻叶音,一进帐篷就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而叶音在折腾一种药膏,此时正将那药膏往大木盒子里装。 她不由问道:“叶郎中在弄什么?怎得味道如此古怪?” 叶音头也不抬地说:“之前你不是说,林羽军的伤药不够了吗?我手里正好有一个方子,今日有空便调制出来了,喏,你拿去试试吧。” 宋姝婉看着漆黑的药膏,闻着营帐里的味道,莫名有些不敢接。 不过很快,她就按下了这件事,将药膏推到旁边。 “之后有件事,需要你和万将军一起走。” 叶音单手托着脸颊:“是去劫粮草吧?这么重要的事都敢让我在中间插手,裴世子这是放心我,还是相信你呢?” 宋姝婉笑了笑:“这两者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若是前者说明我得到了裴世子的信任,后者的话,宋小姐,裴世子对你怕是有不小的心思吧?” 宋姝婉一怔,扯了下嘴角说道:“我倒觉得是前者,毕竟,叶郎中也随着他们出去过,想必就是那次,让世子对叶郎中生出了几分信任。” 叶音嗤笑一声,她才不觉得如此,不过她已经答应过宋姝婉会在此帮忙,自然也不会多说。 “什么时候走?” “最迟明日吧,届时我也会一同去。” 此话一出,叶音挑了下眉头:“他竟然舍得带你?就不怕中途出了意外?” 宋姝婉:“……”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叶音说的话。 “叶郎中凭什么认为,我就必须要他保护?” 叶音歪着头思索了许久:“可能,是因为上次你被抓吧,宋小姐,离开了裴世子,你真的有自保能力吗?” 宋姝婉起身,拿起桌上的药膏,反问道:“为何没有?叶郎中,有时候不是眼睛看到的就能代表一切的。” 留下这句话,宋姝婉将药膏送去了军医处,林羽军的郎中知晓药膏的作用后,会利用的很好。 “宋小姐。” 宋姝婉刚走了多久,斜里突然出现一声呼喊,回过身,就见一个青年跑到了自己近前。 “付晓光?有事吗?” 付晓光是这两日才进大营的,为人挺利落的,肯问肯做,所以宋姝婉对他印象很深。 付晓光挠了挠头,脸上出现一抹羞窘:“我,我想跟宋小姐打听一个人,就是,之前大营里有个叫林芸的郎中,为何这两日不见她啊?” “林芸”两个字出来,宋姝婉脸上的神情瞬间僵硬,但很快她就压住了情绪变化,只是看向付晓光的眼神里带上了审视。 “你是因为林芸进林羽军的?” 付晓光点点头,笑着说:“林芸救过我的性命,我一直都想跟她道谢,但她在林羽军大营里,我根本接触不到,就想着进来做郎中。” 宋姝婉垂下眼眸:“她死了。” 付晓光脸上的笑意倏地僵住,反应却明显慢了一些:“宋,宋小姐方才说了什么?” “她死了,几日前她出营,被人杀了。” 宋姝婉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十分冰冷的将林芸的情况说了一遍,而后转身便要离去。 付晓光急了,绕到宋姝婉身前阻拦她的脚步:“她就是一个郎中,无缘无故的,谁会杀她?” 宋姝婉面无表情地说:“一个郎中,无缘无故确实无人会杀她,但她入了我的眼。” 付晓光踉跄后退了几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就因为入了您的眼?这,这怎么可能?” 第六百六十二章:打道回府遇旧友 “为何不可能?” 宋姝婉反问一句,脸上的神情多了抹冰冷。 “您,我……” 付晓光嘴唇颤抖着,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时间流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她入了您的眼,如今无缘无故的死亡,您总该查过凶手吧?杀她的人是谁?” “确实查了,但可惜没查到。” 想了想,宋姝婉又将裴寰调查的事与付晓光说了。 闻听此事,付晓光彻底没了声音,随后晃晃悠悠的走了。 宋姝婉看着他的身影,各种思绪从脑海里闪过,面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当天晚上,万山和叶音带着一批人先离开了安远城,随后宋姝婉就与裴寰带着另一批人跟了过去。 夜风吹过,宋姝婉捋了捋发丝,侧头问:“劫粮草的地方在何处?” 裴寰说了个山名,又告诉宋姝婉:“大岭山在安远城外百里之处,那里地势险峻,却又是必经之地,无论是劫粮草,还是毁掉粮草,都是最适合的地方。” 最适合的地方吗? 宋姝婉眼神微闪,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后,就没再说什么。 次日下午,两批人先后赶到了大岭山。 宋姝婉刚落地,就被叶音抓着手拉到了一边。 “据裴寰手下传回的消息,最迟今天傍晚,北狄押送粮草的队伍就会经过此地,届时必有大战,你跟着我莫要随意走动。” 宋姝婉笑了笑:“多谢叶郎中的好意,不过我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数支箭矢袭来。 山海身形如鬼魅般冲出,替宋姝婉和叶音格挡住了箭矢。 另外一边,裴寰和万山也看到了变化,二人脸上的神情全都一变。 万山更是大喊:“警戒,立刻搜寻四周!” 周遭的人动了起来,很快就将附近搜寻了一遍,在这期间,宋姝婉和叶音被另外几人包围在中间。 随着搜寻的人回转,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一点异常都没有?” 裴寰拿着箭矢打量,重复过回禀的话,笑了。 “看着这箭矢,你还敢说,一点异常都没有?” 汇报的人低下头,不敢做声。 “哼!” 裴寰将箭矢扔在地上,转过身看着周围,下了一个命令。 “回安远城。”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宋姝婉有心询问理由,但看着箭矢又没了声音,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留在此处只能让自己处于险境,直接离开才是稳妥的。 只是走了那么久,刚到地方就得离开,恐怕有不少人心里都不甘心吧。 环顾四周,宋姝婉退到了叶音身侧。 “怎么,怕了?” 叶音的询问里带了些许笑意。 宋姝婉瞥她一眼:“叶郎中觉得我会怕?” 叶音摸着下巴,唇角勾了一下:“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宋小姐是否害怕并不是关键,关键是,裴世子怕了。” 最后一句话,叶音是贴着宋姝婉耳边说的,声音很轻,但吹在耳畔的热气,却让宋姝婉控制不住的想要躲闪。 不过下一瞬,宋姝婉就按捺住了躲闪的想法,因为裴寰过来了。 裴寰神色凝重地说:“这里出了些意外,为了以防万一,我要留在后面处理一些问题,婉儿,你与叶郎中先回去,我很快就会去追赶你们。” 宋姝婉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世子说到做到。” 裴寰笑了笑,与叶音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叶音双手环胸,侧过头说:“看样子,裴世子还是想将你隔开呢,宋小姐甘心吗?” “有何不甘心的?” 宋姝婉侧过身,风吹过,掀起她的衣角和发丝,也给她的神情蒙上了一层朦胧。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与叶音离开大岭山,与她们同行的还有万山,三人脸上都有不同的凝重。 “万将军。” 寂静中,宋姝婉突然唤了一声。 万山下意识侧头:“宋小姐有何事?” “他带人去堵北狄粮草了,对吧?” 宋姝婉虽是问着,但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万山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承认:“是的,世子带人去堵粮草了。” 宋姝婉看过去,微扯了下唇角:“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以身犯险,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绕上一圈呢?为了让北狄人松懈?” 万山轻咳一声:“宋小姐已经知晓缘由,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宋姝婉一怔,她随意说的一句话,竟然是真的? 这时,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还轻轻拍了两下。 “宋小姐不用管真正的缘由是什么,我们危险了。” 叶音的话让宋姝婉和万山脸色全都一变,二人看向四周,眼底皆是戒备,万山的手更是按上了剑柄。 然而风吹了半晌,周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山皱眉:“叶郎中,危险在何处?” 叶音看他一眼,冲着旁边的一个草丛抬了下下巴:“人在那里,还有那里……” 小兵以最快的速度,从叶音说的几个地方将人拖了出来。 万山查看过后,脸色非常难看:“这些都是北狄人。” 叶音双手环胸:“他们是哪里的人我不在意,万将军,你确定我们还要在这儿逗留?” 万山心头一跳,立刻招呼所有人离开,地上的人也被捆绑起来带走。 一路上在叶音的出手下,宋姝婉等人都是有惊无险,谁知在安远城外十几里处,一群人突然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宋小姐,有一阵子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轻柔的声音出现,宋姝婉循声望去,就见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出现,竟是许久没见的甄远。 “甄小姐这是在给十皇子做事吗?” 甄远浅浅一笑,衣衫随着风摆动,有股说不出的灵动。 “我能站在十皇子那边,但可不会听他的吩咐,今日过来,是想请宋小姐跟我去个地方。” “所谓的地方是指北狄大营吧?甄小姐,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宋姝婉眸中闪过讥讽,口口声声说不会听十皇子吩咐,但甄远的举止却已经生了矛盾,实在可笑。 甄远轻笑,像是没看见甄远眼中的讥讽一般:“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日宋小姐必须随我走。” 宋姝婉嗤笑:“我若不走呢?” 第六百六十三章: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甄远眼中一抹冷意迅速掠过:“宋小姐可能弄错了一件事。” “哦?什么地方?” “宋小姐没有选择的权利。” 随着甄远的话音落下,四周的人全都拔出了长剑。 下一瞬,又是“锵”的一声响起,万山也拔出了长剑,冷声说:“甄远,你是不将我等放在眼里吗?就凭你,还带不走宋小姐。” 甄远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我知晓你是谁,不过你确定,我真的带不走人?” 万山冷笑:“你可以试试。” 刹那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变成了刀剑相向,血腥味蔓延,顷刻的功夫就出现了伤亡。 宋姝婉皱着眉头:“甄远,你真要和我过不去?” 甄远淡淡地说:“我只是请你去个地方,何来的过不去?” 宋姝婉环顾左右:“用带血的方式来请?” “宋小姐主动跟我走,就不会有带血的方式,他们的死,都是因为宋小姐你啊。” 宋姝婉愣住,她完全没想到甄远会将缘由推到她身上,这种理直气壮的模样,竟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又气又想笑。 “甄远,你……” “你们可真啰嗦。” 叶音突然开口,一抬手,浓郁的香味瞬间散开,两方对阵的人立时僵在原地。 甄远反应迅速的捂住口鼻,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后退:“你怎么会有迷魂香?” 叶音瞥她一眼:“不愧是跟着十皇子的人,有点见识,但可惜见识不多,还不够用。” 甄远脸色一变,下一瞬重重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万山和他的下属也适应了迷魂香,得到自由后,手中刀剑十分凌厉的进行着收割,不过片刻就将来犯的人全部斩杀。 “宋小姐,这甄远可否交给我们?” “可以,不过我想知晓她来寻我的缘由。” 宋姝婉答应的干脆,万山也应的利落。 “只要审问出来,我等定然立刻将缘由告知于您。” 回到林羽军大营已经临近半夜,宋姝婉正准备歇息,就发现叶音跟了过来。 “叶郎中可是有事寻我?” 叶音微微颔首:“确实有些事要寻你,我要走了。” 宋姝婉目光微凝,却也没开口挽留。 “一路顺风。” 这一句话,让叶音愣住了。 “宋小姐就不挽留我?” 宋姝婉疑惑地说:“为何要挽留?叶郎中既然开口了,就说明离开是你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句废话,这种情况下,我便是挽留又如何?无非是徒费口舌罢了。” 叶音笑了:“宋小姐说的有理,倒是我过于纠结了。” 说到这里,她从怀中取出五个类似香囊的东西。 宋姝婉看着,心头突然闪过一个猜测:“叶郎中,这香囊里的不会是……” “迷魂香。” 叶音直接说出了她心里的猜测,“我现在是提前离开,作为补偿,我将迷魂香封起来装进这香囊里,用的时候直接拆开便可,至于应对的法子,宋小姐之前已经弄出来了,应该就不需要我的了。” 宋姝婉笑了笑:“确实不需要,不过比起这个香囊,我更希望能拿到迷魂香的配方,做个交易?” 二人对视一眼,叶音失笑:“迷魂香多珍贵,不用我多说,宋小姐准备拿什么与我做交易?” “拔除蛊虫的法子,另外再加这几个方子,叶郎中先别急着拒绝,看看我的方子名再说话。” 宋姝婉说出了几张方子的名字,叶音的脸色控制不住的变化。 又过了一会儿,她偏过头说:“宋小姐还真是拿捏住了。” 宋姝婉微微一笑:“只是稍微做了些揣测而已,算不得拿捏,如何,叶郎中可同意?” 叶音叹了口气:“迷魂香是我的利器,我若真将其交给你,岂不是让自己没了退路?”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颊,笑眯眯地说:“我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假以时日,必然会更加妥善,叶郎中确定还有退路可言?”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无论是宋姝婉,还是叶音,都知晓这是事实。 迷魂香难对付,是因为以往没有显露过多少次,自然也就没人针对,可如今不同,宋姝婉盯上了迷魂香,甚至还弄出了应对的法子,又岂会不再费心思? 时间流逝,叶音又叹息了一声:“宋小姐将方子拿来吧,我这就将迷魂香的配方口述给你。” “好。” 二人进行过交换,叶音便离开了。 宋姝婉取来纸笔,将迷魂香的配方一点点写下,看着上面的珍贵药材,陷入了沉思,这迷魂香瞧着不是好东西,可用到的药材却一味比一味珍贵,真叫人难以置信。 正想着,营帐外突然传来声音。 “宋小姐,万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万山? 宋姝婉抬头,应该是为了甄远。 她将配方和香囊收好,大步往万山的营帐走去。 “万将军,您要见我?” 万山正在营帐当中坐着,听见询问,立刻起身:“是的,宋小姐,您可还记得青莲?” 宋姝婉一愣,她当然记得青莲,这位可是大周的公主,之前裴寰甚至动了要捧她做第二个女皇的想法,可惜中间发生的意外太多,以至于最后登基的成了先皇的兄弟,而青莲也被送离了京城。 不过,万山提她做什么,难不成…… 想到某个可能,宋姝婉的脸色都黑了:“青莲站到了十皇子那边?” 万山苦笑:“对,之前世子将她送来边境,我等想着她是来给世子处理一些事情的,所以也就没在意,没成想她莫名其妙就失踪了,再出现竟是……” 说到这里,万山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青莲为何要与北狄人站在一处,不过这件事等世子回来,定然是要弄出个结果的。 宋姝婉沉默,青莲是不甘心吧,不管是皇位还是其他方面,她都不甘心。 可是投到北狄那边,就是非常差的一手了。 “世子那边如何了?预计多长时间能回来?” “七八日吧,不出意外的话。” 万山估算的很小心,宋姝婉点了点头,将叶音给的香囊拿出两个。 “这是?” “迷魂香。” 宋姝婉没有多说,只让万山派人去支援:“有这迷魂香,我想,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第六百六十四章:有没有别的安排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宋姝婉一边琢磨迷魂香的配方调整,一边将军中的郎中全都聚拢起来,教他们一些医术。 然而教着教着,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先前一个名叫付晓光的青年不见了。 “付晓光呢?他在何处?” “付晓光?他昨日就离开了,说是有事要做,暂时就不回来了。” 宋姝婉得了回答,眉头不由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按下了思虑,大营中的伤者还有很多,一个郎中的离去,就意味着剩下的郎中要做的事变得更多,她必须保证之后的人手跟上,没心思去琢磨付晓光离开做什么。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很快就到了万山估算的日子,一大清早宋姝婉就让山海在大营门口等着。 约摸小半个时辰,山海匆匆回转:“出事了,小姐,裴世子失踪了。” “什么?” 宋姝婉震惊抬头,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会失踪?消息是谁送回来的?” “是跟着他离开的人送回来的,至于失踪的缘由……那个人说完裴世子失踪就晕了。” 宋姝婉觉得头疼,就在这时,一个小兵跑来:“宋小姐,万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知晓,万山应该是要和她说裴寰失踪的事,思绪转过,她迅速往万山的营帐而去。 “晕倒的那个人呢?” 万山招呼的话堵在嘴里:“在另一个营帐里,宋小姐是想见他?” 宋姝婉颔首:“我看一下他的情况,若是可以,我能让他立刻醒来。” 此话一出,万山顿时面露欣喜:“宋小姐,这边请。” 很快,宋姝婉就见到了前来报信的人,此时他满身是血,双眼紧闭,身旁有两个郎中正在查看他的情况。 宋姝婉一出现,那两个郎中就看到了,立刻退到一边。 其中一个郎中说道:“宋小姐,这人伤势太重了,我们仔细看过,没能力保他的性命。” 宋姝婉看了眼另外一个郎中,说道:“不用担心,我可以。” 小半个时辰后,陷入昏迷的小兵睁开了眼,看向周围的眼神有短暂的迷茫,不过很快就清醒了。 “见过万将军,见过宋小姐。” 万山抬手:“不用多礼,世子那边怎么回事?为何会无缘无故失踪?” 小兵一脸苦涩:“不是无缘无故,万将军,我们被算计了,那些北狄人早就料到我们会劫粮草,设下了一个又一个圈套,等我们察觉时已经深陷其中,根本逃脱不了。” 听到逃脱不了四个字,万山眯了眼:“既是逃脱不了,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我能回来,是因为追兵被世子引开了,世子让我回来汇报消息,我虽然想与世子共进退,可还是……” 说到这里,小兵低下头,脸上愧疚的神色愈来愈重。 万山没有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一侧的宋姝婉,问道:“宋小姐对这件事怎么看?” 宋姝婉盯着小兵许久,问道:“你们没有支援吗?” 她可是将迷魂香给了万山,算算时间,那批人应该与裴寰汇合了才对。 小兵一脸茫然:“支援?我们还有支援吗?” 一旁的万山觉察到了不对:“什么意思?你们没碰到之后过去的人?” 小兵更茫然了:“我们只有之前的人手,何来的之后过去的人?” 问题大了! 宋姝婉和万山对视一眼,二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万山问:“世子失踪的地方在何处?” “应该是在大岭山北边,我们一路奔逃到那儿后,才散开的。” 得了地点,宋姝婉和万山同时转身。 出了营帐,宋姝婉冷声说:“麻烦万将军立刻派人去找支援的人,他们身上带着迷魂香,绝对不能出岔子。” 万山也知道其中的轻重,立刻点头:“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找,绝不会让迷魂香出岔子。” 宋姝婉一怔,她先说的是人,可听万山的言语,他的重点似乎是在迷魂香上。 “万将军。” “宋小姐还有何吩咐?”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轻轻摇头:“没有了,注意安全。” 说罢,宋姝婉回了自己的营帐。 寂静中,山海从角落里走出:“小姐可是担心裴世子?” 宋姝婉瞥他一眼:“倒也算不上担心,以他的本事,就算失踪,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只是想不通。” 山海疑惑:“小姐想不通什么?” “在双方都知晓粮草重要的情况下,裴寰为何还要冒险去劫粮草?” 这个疑问,从一开始就在宋姝婉心头环绕,只是对于裴寰的信任,让她没有将心头的疑惑问出。 此时再提起,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山海不太肯定地说:“或许,裴世子有别的打算,所以才会如此冒险?” 别的打算? 宋姝婉皱紧眉头,什么样的打算才能让裴寰以身涉险? 若是以此为前提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裴寰这次失踪也是他的谋划? 想到这个可能,宋姝婉瞬间没了声音。 此举的可能性或许不高,但不代表没有,万一,万一裴寰就想赌一下呢? 思绪转过,宋姝婉再也坐不住:“山海,万将军派人去搜寻他的行踪,你也跟去吧。” 山海一愣:“属下跟去了,小姐这边的安全怎么办?” “放心吧,这几日我不会出大营的,就算外面有针对我的算计,只要我不出去,他们也不可能闯入林羽军大营的。” 山海欲言又止,几瞬后行礼退下,他劝说不了宋姝婉,只能听从吩咐。 山海离开后,宋姝婉也没有在营帐里呆着,她直接去见了甄远。 “裴寰失踪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甄远愣住了,反应过后轻笑一声。 “宋小姐与我说这个作甚?听到他失踪,我心里可高兴。” “真的高兴?” 宋姝婉一眨不眨的看着甄远,见她不做声,笑着偏过头:“甄小姐的举止,似乎与想法不太符合。” “不符合又如何?这改变不了裴寰失踪的事实。” 宋姝婉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所以我想知晓,十皇子除了让你来抓我,还有没有做别的安排?” 第六百六十五章:空白的信 寂静蔓延。 甄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宋小姐还是别想着从我这儿探听消息了,十皇子虽然接纳了我,但并没有完全信任我,很多事情我最多在中间插了一手,具体的情况却是一点都不知晓的,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既然甄小姐这么说,那我就不费力气了。” 宋姝婉说完就要走,干脆的样子让甄远生了疑虑,见她快到营帐口,立刻将人喊住。 “宋小姐到底有什么目的?” 宋姝婉侧头看向后方:“没什么目的,就是简单问问。” “不问出个明确结果,你就甘愿离开?” 甄远的声音有些大,当中满是难以置信。 宋姝婉笑了:“我倒是想问个明确结果,可甄小姐能配合?” 甄远默然,她若是配合,宋姝婉也不会开始就要走了。 这时,宋姝婉再次开口:“看,甄小姐也知我会白费口舌,那我又何必在这儿浪费时间呢?” 留下话,宋姝婉离开的十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然而到了外间,她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若是平时,她无所谓甄远开不开口,可如今形势不明,她必须想个法子,让甄远尽快开口。 “宋小姐。” 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宋姝婉回神,就见不远处万山带着几个人出现。 两相碰上,万山往后方的营帐看了一眼,了然地说:“宋小姐是来找甄远的吧,可进去过了?” “进去过了,不过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并不配合。” 万山笑了,眼底闪过冷意:“审问也是需要办法的,像宋小姐这般单纯的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的。” 宋姝婉心头发紧,可面上却未显现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手段,她自是不会去干涉旁人的手段。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进入营帐的人出来。 “什么都没说。” 五个字,让万山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继续问,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嘴硬。” 说到这里,万山略带几分歉意的看向宋姝婉:“对不住,让宋小姐白白等了一个时辰。” 宋姝婉摇头:“没事,不过这边僵持住的话,我就不在这儿等着了,我回营帐等万将军的结果。” “好。” 与万山分开,宋姝婉的精神明显多了些颓废,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 次日傍晚,万山才派人告知宋姝婉,甄远开口了,但说的事情并不重要。 “十皇子回北狄都城了?” 宋姝婉皱眉,她想不通甄远说这件事的意义,北狄一方换了主将,十皇子回都城是很正常的事,没必要特地提…… 等等,若北狄主将没换呢? 宋姝婉捏紧手指,不可能,裴寰那边都认为主将换了,她的猜测没有存在的根据。 思来想去,宋姝婉直接去寻万山,询问他的想法。 “末将倒是没什么想法,北狄换主将是板上钉钉的事,无论那十皇子留不留下,都不会对局势造成太大的影响。” 宋姝婉定定的望着万山:“万将军真觉得,十皇子不会造成影响?” 万山脸上神情一僵,重重咳了两声说道:“末将的话有些果断,但大致的意思摆在那里,除非……” “除非什么?” 万山有些犹豫,可还是如实的说了。 “除非北狄的大军分成了两部分。” 这话出来,宋姝婉和万山都沉默了。 几瞬后,宋姝婉不太肯定地问:“兵马分开,是很正常的事吧。” 万山“刷”地起身:“请宋小姐先回去,末将有些事需要召集人手过来商议。” 宋姝婉没有逗留,应声后便离开了,只是一路上,脸上的神情都非常凝重。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拦住了她。 “见过宋小姐。” “你是谁?” 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知为何,宋姝婉莫名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石川。” 少年报了姓名,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我是大营里新来的郎中,方才在外面,有人给我塞了这信,让我将信给您。” 特地给她的信? 宋姝婉看着信封,心中很是奇怪,谁会让一个郎中给她送信? 思绪转过,她接过了信封:“多谢。” 石川挠了挠头,说了声不用谢,就转身走了。 宋姝婉回到营帐拆开信封,却看见里面是空的,她以为是信封里面有问题,还特地拆开了查看信封的情况。 可翻来覆去后,她确定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信封,不存在任何问题。 这是谁的玩笑吗? 宋姝婉不太肯定的想着,转手将信封丢到一旁,就继续琢磨起迷魂香的方子。 当天晚上,正处于撤离中的北狄大军中,突然燃起一把大火,在夜风的呼啸中,不过顷刻,就烧毁了大半的营帐。 一时间,整个北狄大营都陷入了混乱。 很快,这边的消息就传到了安远城,彼时裴寰失踪的消息也传开了,两相比较,安远城的百姓全都沉默了。而林羽军大营中,宋姝婉听了消息后,心中却莫名有了猜测。 这一切,应该都和裴寰有关。 … 同一时间,大岭山北边的一个山洞里,林聪正满脸担忧的看向里面的人。 “世子,您失踪的消息应该已经送回安远城了,不出两三日,定会传到北狄那边,您这么做,是否有些过于冒险了?” 裴寰靠着山壁,坐在一旁的地上,闻言淡淡看他一眼:“为了尽快解决北狄,冒险是必然的。” “可我们明明有更妥帖的方式。” 裴寰闭上眼:“那太慢了,十皇子那边应该已经动起来了,再忍耐几日,便能在半月之内解决战争,不是更好?” 林聪沉默,他知道战争快些结束好,但是…… 他稍稍抬头,轻声说:“一切都听世子的。” 次日清晨,十皇子出现在山洞外。 “裴寰,你倒是胆子够大,敢拿自己冒险,就不怕我直接要了你的命?” 裴寰笑笑,慢条斯理的开口:“十皇子想要皇位,就必然不会要我的命,坐下吧,我们仔细谈谈。” “呵!” 十皇子冷笑一声,告诉他北狄大营已经乱了的消息。 裴寰挑了下眉头:“既然十皇子动手了,那我这边也该动起来了。” 一个时辰后,十皇子带着人离开,没多久,裴寰与林聪也跟着离开。 第六百六十六章:何必在意呢 “天老爷啊,北狄大军那边没了大半的人马,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可以反攻了?” “少了大半人马又如何?我们的战神也失踪了啊,没有战神,就现在的林羽军,能处理掉剩下的北狄大军吗?” 安远城中,百姓们议论纷纷,言语间皆是不确定。 而林羽军大营中,万山也在和秦华商量反攻的事情。 万山语气急切:“世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秦华摇头,不赞同地说:“我承认这是个机会,但贸然反攻,很容易出岔子,我们得保证万无一失才能动。” “什么叫万无一失?秦华,我们不能再被动了。” 秦华没有做声,万山见了忍不住翻白眼:“行,你就装死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若真错过了这个机会,届时你去和世子解释吧。” 说罢,万山甩袖离开。 秦华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片刻后,他让人去请宋姝婉。 “宋小姐,我可否上阵杀敌?” 宋姝婉一怔,想到大营中乱传的消息,眉头微皱:“秦将军想反攻?万将军知晓吗?” 秦华苦笑:“就是万将军来寻我的,这是难得的机会。” 宋姝婉没有立刻给答案,而是伸手过去:“我要先给将军诊脉,再查看一下将军的伤口,才能给将军答案。” 秦华立刻配合的伸出手:“我一定配合宋小姐。” 片刻后,宋姝婉往后退了几步:“说实话,我觉得秦将军还需要养上一段时日。” 秦华抓住了她语气里的松动,说道:“所以我能上阵,是吗?” 宋姝婉皱眉:“能是能,但是伤口一旦崩开,很容易出问题,严重的话可能会要了秦将军的性命。” 秦华笑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进了林羽军后,就一直在战场上讨生活,说句丧气话,我早就想过死的事了。”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秦将军坚持的话,我这边说什么也没用,不知秦将军打算何时反攻?” “越快越好。” 宋姝婉重复着秦华的话,指尖动了几下:“能将这个时间推到两日后吗?” 秦华疑惑:“宋小姐可是有什么安排?” “嗯,我手里有个方子,能暂时稳住秦将军的情况,只是会剧痛难忍。” 说到最后几个字,宋姝婉脸上闪过了些许为难。 秦华却是眼睛一亮,拍着心口说:“宋小姐尽管用药,我一个大老粗,不怕疼。”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行,我明日过来。” 次日,宋姝婉给秦华换了药,辅以针灸,不过片刻,秦华整个人就疼的痉挛了起来,额头的冷汗也不停滑落。 “如何,秦将军可还能忍受?” 秦华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这点痛不算什么,宋小姐尽管施为便是。” 宋姝婉失笑:“不用施为了,等时辰到拔去金针便可。” 就在这时,万山闯了进来,满脸喜色地说:“好消息,前面有世子的消息了,宋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宋姝婉并未解释,开口追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万山回过神,立刻答道:“就在大岭山里,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回安远城了。” 宋姝婉惊喜:“当真?” “自是当真。” 宋姝婉松了口气,嘴角的弧度跟着勾起,只要确定了裴寰的行踪,那边很快就能回来。 “秦将军,有关反攻的事,可否要等世子回来再说?” 秦华还没开口,万山便神色凝重地说:“虽然有世子的消息,但也正因为如此,反攻的事反而耽误不得,必须越快越好。” 秦华抬头,十分艰难的开口:“万将军说的没错,世子平安对林羽军是好事,可对北狄而言,只会让他们生出戒备,我们必须在那边反应过来前,先下手为强。” 眼见着秦华和万山都是同一个说法,宋姝婉也不再多言,等着时辰到了,她便拔了金针离开。 当天晚上,林羽军调动起来,踏着夜色离开了安远城。 宋姝婉想着裴寰睡不着,索性去寻了甄远。 “怎么,来看我笑话?” 甄远满身是血,说话的语气十分无力。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可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来看你笑话。” 甄远调整了下姿势:“你不来看笑话,那又来做什么?” “局势生了些变化,睡不着,过来打发一下时间。” 甄远的脸色顿时就黑了:“我可不是乐子。” 宋姝婉笑了笑:“甄小姐现在和乐子有什么区别?” 二人对视,甄远冷哼一声,偏过头不再理会宋姝婉。 宋姝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大周和北狄又要打起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交手,甄小姐觉得,这次赢的会是哪一方?” 烛光晃动着,甄远的半边脸隐在黑暗处,叫人看不分明。 良久的寂静后,甄远说道:“能让宋小姐这么担忧,想必是大周这边用了什么冒险的法子,以裴寰的手段,他既然敢用,就说明赢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没有直接说结果,而是分析了一通。 宋姝婉单手托着脸:“所以,甄小姐是觉得大周能赢。” 甄远冷笑:“我可没这么说,裴寰这人在行军打仗上确实有些能力,不过北狄主将也不是寻常人,他敢堵,北狄那边未尝就不敢,这一场交战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宋姝婉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就一起等最后结果出来吧。” 甄远一愣,眼眸倏然睁大:“大周已经出兵了?” 宋姝婉奇怪:“我说的不够明白吗?” 甄远深吸口气,脸色几番变化又恢复了平静:“宋小姐,北狄那边早就定下了计划,就等着大周攻过去,这个时候出兵,无异于是给北狄机会。” 宋姝婉没有言语,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甄远。 时间久了,甄远脸色又变得难看:“宋姝婉,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听到了,不过这是他们的安排,与你我无关,况且,甄小姐已经背叛了大周,又何必在意,林羽军的死活呢?” 第六百六十七章:何时见的面 “宋姝婉!” 甄远低吼一声,若非她满身的伤不能动弹,此时已经想冲上前动手。 宋姝婉笑着摇头,口中的话却不带一点感情:“怎么,甄小姐敢做,还不敢让人说吗?” “你……” 甄远气急,可话出口又压制住了火气:“宋小姐可还有别的事?没有就走吧。” 宋姝婉微微勾起唇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甄远退让的时候。 既如此,她也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等结果出来,我会过来与甄小姐说的。” “不需要。” 甄远话音落下的刹那,宋姝婉已经到了外面,天边的星月闪烁,她盯着看了片刻,眼眸中闪过暗淡。 也不知这次出兵,最后结果如何,希望不要出岔子。 另一边,裴寰带着人离开大岭山后,并没有赶往安远城,而是朝着北狄的方向去。 林聪左右张望一番:“世子,我们这是要去截杀北狄主将?” 裴寰摇头:“不是,我们去接一个人。” 话音落下,前方的路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林聪视线扫过,骤然戒备起来:“谁在那边?” “我,叶音。” 娇柔的女声被风吹来,林聪惊愕的看过去,到了近前拉住缰绳:“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音抬头,左眼上的胎记在月光下显得十分诡异:“你们的世子让我来这里汇合,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林聪缩了下脖子,没敢再吱声。 裴寰这时开口:“行了,别废话了,安远城那边如何了?” 叶音轻笑一声,眼波从裴寰身上扫过:“绕什么圈子?你直接问宋小姐就得了,放心吧,她很好,在林羽军大营里,没人能动得了她。” 裴寰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听见她的言语也不在意:“走吧,我们要进入北狄大营,还得靠你的迷魂香,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叶音抛了个媚眼:“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世子失望的。” 夜深人静时,大营里几个士兵正在角落里蹲着。 “不是我说,咱们的粮草被毁不说,将士也损失了不少,为何还不退?” “谁知道啊,反正大将军不让退,我们就只能老实呆在这儿。” “哎?你们闻到一股香味了吗?” “这味道,好香啊……” 其中一人刚应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这像是一个开始,之后的“扑通”声就没断过,顷刻的功夫,周遭就没有了站着的人。 “行了,出来吧。” 叶音从黑暗中走出,环视四周一番,确认没有异常,便朝身后喊了一声。 片刻后,一队人出现,缓缓走向叶音。 裴寰笑着说:“不愧是叶郎中,这迷魂香的作用就是比寻常人厉害。” 叶音双手环胸:“裴世子就别在这儿废话了,迷魂香的厉害我清楚得很,你们要做什么就赶紧吧,我的迷魂香不多,他们晕不了多久。” 裴寰往后看了一眼:“动手。” 一行人迅速散开。 叶音看了会儿,也跟着他们走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又聚拢起来。 林聪拱手:“世子,都已经布置好了。” 裴寰点头,果断带人撤离。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大营里昏迷的人就陆陆续续醒来了。 “奇怪,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我也是……” “错觉吧,站岗巡逻的可不能睡着,别忘了军中的规矩。” 一群人互相对视,虽然心里觉察出了不对劲,但想到规矩,又一个个沉默了。 他们可不想受罚,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吧,反正……也不是所有人都睡着了吧? 另一边,林聪突然停下脚步:“世子,一群人全都昏迷,他们会发觉异常吧?” 叶音笑出了声:“你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吗?看样子,还不算太笨啊。” 林聪脸一黑:“你是看不起我吗?”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迷魂香可以给那些人一些暗示,让他们忽略掉当中的问题。” “哦。” 林聪应了声,看一眼叶音,利落的拉开距离。 然而叶音却没打算放过他,见他往旁边躲,立刻就跟了过去。 “你躲什么,方才我解释了你的疑惑,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些问题?” 林聪挠了挠头:“这个,倒是可以,你问吧。” 叶音弯了眉眼:“你的脑子是聪明还是愚笨的呢?” 林聪:“……” 这郎中就是故意笑话他吧?一定是的。 就在林聪瞪着叶音时,旁边裴寰突然开口:“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走。” 林聪立刻追了过去。 叶音落在后方,轻笑着偏过头:“裴世子就那么不喜欢我逗你的人?” 裴寰淡淡地说:“平日里你随便逗,今日不行。” 叶音双手负在身后,唇角勾起的弧度加深:“懂了,裴世子是为了正事。” 裴寰没有理她,看了下天色,便让人加快速度离开。 安远城。 天边太阳升起时,宋姝婉带着满身的杀气进了甄远所在的营帐。 “说,你到底知晓什么?” 甄远睁开眼,纵使周身狼狈,可脸上的神情却十分淡然。 “宋小姐这是何意?” 宋姝婉几步到了她面前:“昨夜,出城的将士遭到了伏击,甄远,我以为你昨晚说了那番话,心里还有些大周,却没想你竟还偏袒着北狄,北狄究竟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为他们思虑?” 甄远皱了眉头:“宋小姐,我已经是阶下囚了,你凭什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会对大周的将士造成影响?况且,就算我偏袒着北狄,宋小姐说这番话又有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想,将事情全都按在我头上吧?” 营帐里的气氛陷入凝滞,宋姝婉盯着她,冷笑道:“是不是将事情按在你头上,甄远,你心里清楚。” 甄远不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宋小姐,你将我想的太过了。” “是你做的太过了。” 宋姝婉说着,将一块玉佩扔到地上,“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无缘无故来寻你的?甄远,你手伸的真长啊,竟然安插了一个人进林羽军大营,说吧,付晓光是何时与你见的面?” 第六百六十八章:我不是会忍的人 甄远脸上的淡然消失:“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原本没有发现,但之前我收到了一个信封,一个里面空无一物的信封。” 宋姝婉眸子冰冷的看着甄远,她昨晚回去后实在睡不着,便将石川送给她的信封取出,琢磨了一夜才发现当中的问题。 那一瞬间,她的火气冲上去了头顶,只是想着林羽军的将士还没消息传回,所以她按捺住了。 没想到天一亮,她就收到了林羽军将士被伏击,损失惨重的消息,心头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直接带人冲了过来。 “甄远,你可真是好算计啊,故意让自己被俘,和藏在大营里的付晓光碰面,让他帮你往外传递消息,还将林羽军大营里的人全都瞒了过去,可以,你非常可以!” 甄远垂眸,平静的神情中多了一抹嘲讽:“我确实挺可以的,只可惜宋小姐反应的太慢了,想必现在的林羽军,已经损失惨重,经不起第二次出兵了吧?” 宋姝婉没有做声,就那么盯着她看。 甄远动了动手腕:“宋小姐不用那么看着我,我知道我的能力在哪里,也知道结果如何,可如今的你已经没有和我对峙的资格了。” 宋姝婉笑了,唇角的弧度里亦带着嘲讽:“没有对峙的资格?甄远,你该不会觉得,林羽军的人会放过你吧?哦,不用林羽军的人出手,我会先弄死你。” 她的指缝里闪过金光,几根金针悄无声息的出现,甄远就是个祸害,她不会再留一个祸害在世间了。 甄远一看,轻挑眉头,丝毫不畏惧地说:“宋小姐要不要赌一下?” “我不会和死人赌。” 宋姝婉冷冷的回话,手掌一扬,手中的金针冲着甄远的命门而去。 甄远脸色大变,她根本没想到宋姝婉会一言不合就动手,顾不得细说,扭头就往旁边闪。 金针落地的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将甄远按住。 一个小兵双眼通红的看着甄远:“叛徒,林羽军中惨死的将士会找你算账的!” 甄远奋力挣扎:“那是他们自己该死,与我有什么关系?快给我放手!” 宋姝婉缓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说:“他不会松的,我带他过来,就是为了杀你。” “你杀我,北狄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 宋姝婉嗤笑,看着甄远的眼神越发冰冷:“那就看看,北狄能不能动我。” “你……” 眼见着宋姝婉的金针就要落下,营帐外突然传来声音。 “宋小姐,手下留情!” 秦华从营帐外走入,神情中满是紧张。 宋姝婉捏紧金针,各种思绪在脑海中闪过,最终还是选择给秦华一个面子,收回了金针。 “秦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秦华看了眼甄远,确定她没什么问题,这才回答道:“这甄远动不得。” “动不得?谁说的?” “世子说的,世子传回消息,说他回转后,要和甄小姐聊聊。” 宋姝婉皱紧眉头,审视的目光落在秦华身上,将他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你确定,这是裴寰传回的话?” 以他的性子,若知晓林羽军将士被算计,怕是第一个就会斩了罪魁祸首。 秦华轻咳一声:“确定,宋小姐,我知晓您很生气,但世子的话在前,还请您能收手,先放过甄远,等世子回转后,您怎样处置她都可以。” 宋姝婉目光闪烁,在良久的沉默后,她回过身:“我可以不杀她。” 秦华脸上的喜色还没露出,宋姝婉又接上了一句:“但我必须保证,她不能再乱动了。” 秦华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不影响她的性命,宋小姐随意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 “是的,我说的。” 得到肯定,宋姝婉的眸子落下:“甄远,我今日先留你一条性命,但我得保证万无一失,所以,你就先睡着吧。” 话落,金针落在甄远的穴位上,不过几瞬,甄远就失去了意识。 秦华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小心问道:“宋小姐,现在就可以了吧?” 宋姝婉颔首:“看好了她,若出了岔子,我连你的命也一起取。” 扔下话,宋姝婉大步离去。 秦华神情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不论日后怎么样,总归眼下,他保住了甄远的性命,至于其他的…… 秦华叹了口气,只能等世子回来,看运气了。 … 河流边,一行人正在休整。 一只老鹰突然落下,林聪迅速上前接住,利落的从老鹰腿上解下了一根细长的竹筒,看过内容后,脸色大变:“世子,安远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出征的将士受了伏击,损失惨重,正往回撤呢。” 裴寰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这么一番话,瞬间睁开眼,眸中一抹杀气快速闪过。 “去问问,看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林聪正要开口,突然瞥见他的眼,被那眸中的杀气骇住,立时转身离开。 叶音皱了眉头:“你不是已经和那十皇子联手了?为何还会遭受到伏击?” 裴寰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我也想知晓缘由,不过思虑再多,也就是十皇子撕毁了我们之间的交易罢了。” 叶音单手托着头:“裴世子要忍下来吗?” “你看我,像是会忍下来的人?” 裴寰眼底浮现冷意,十皇子敢撕毁双方的交易,那就得承受撕毁交易的代价。 “走吧,先回安远城。” 裴寰这边紧赶慢赶的往安远城跑,另外一边,十皇子也知晓了林羽军被伏击的消息,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确定北狄大军已经分不出手了,可跑去伏击林羽军的队伍又是从哪儿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快速出现:“殿下,安将军来了。” 十皇子脸色微变:“请他进来。” 安将军,安庆。 北狄的新主将,一出现便取代了十皇子的位置,然而在这之前,十皇子从未听说过朝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数次的接触,让十皇子知晓,安庆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今日过来必然不会简单。 “不知安将军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第六百六十九章:世子与人联手做的 安庆缓步走到十皇子身前,虽未言语,但周身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 他微微弯腰,说道:“殿下真不知,末将今日过来的缘由吗?” 十皇子抬头,神色淡然地说:“安将军有什么缘由直说便是,我这人很懒,不想去猜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安庆笑了笑,他很年轻,可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大将的风范。 “十殿下,有些事情我们自己知晓就好了,真要说的太明白,就容易伤到彼此了。” 十皇子叹了口气:“我是真不知安将军想说什么,安将军还是别在这儿卖关子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安庆绕过他,在屋里转了一圈,转向十皇子:“既然十殿下坚持要我说明白,那我就直说了,您为何要背叛北狄?” 十皇子脸色微变:“背叛北狄?安庆,就算你是被我父皇一手提拔的人,也不能随意污蔑我吧?” “真的是污蔑吗?” 安庆反问,这次直接走到了十皇子身前,“十殿下,我说了,别让我把话说明了,不然到最后难堪的只会是您一个人。” 十皇子皱眉,没有言语。 安庆也没催促,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时间流逝,又过了一会儿,十皇子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安将军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我只能说,我没有背叛北狄。” 安庆点了点头,带笑的嘴角满是温和:“希望事实是如此,时辰也不早了,十殿下收拾收拾吧。” “收拾?什么意思?” “末将点了些人手,送十殿下回都城。” 十皇子黑了脸:“谁给你的权利,来决定我的去留?” “皇上给的权利。” 安庆拿出一块令牌,十皇子一看,瞬间没了声音。 “看样子,十殿下已经服气了,既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请吧,十殿下。” 十皇子目光微凝,从安庆身边走过后,冷声说:“安庆,你最好永远都能让我父皇偏宠,不然的话……” 他留下一句未完的话,而后脚步不停的离去。 安庆看着他的身影,眼底的笑意逐渐变冷,想杀他吗? 可惜,他动手更快。 就在这时,一阵刀剑碰撞的声响随风而起。 安庆神情一变,大步走了出去,就见一群人围住他的手下,有几个手下已经躺在了地上。 十皇子站在不远处,眼含杀气的看着他:“安庆,你想杀我吧?但可惜,我的动作更快。” 二人的视线隔空对上,手下们的厮杀十分惨烈,血腥味被风卷着散开,顷刻的功夫,地上便多了一片尸体。 眼见着手下越来越少,安庆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盛,最后一个手下倒下的时候,他问道:“十殿下可还有别的手下?或者说,此地有多少十殿下的人?” 十皇子眯了眼:“你什么意思?” 安庆拍拍手,又是一群人出现:“我怕十殿下的人不够,毕竟,我带了不少人过来。” 十皇子凝重了神色,一片乌云飘来,细密的小雨落下,很快就打湿了众人的衣衫头发。 … “世子,安远城就在前面了!” 林聪看着前方的城池轮廓,忍不住大喊了起来。 裴寰眼神微暗,发丝被风吹拂,面上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叶音突然驱使马匹跑到前方,示意他们停下。 裴寰拉住缰绳,问道:“怎么了?周围有问题?” 他观望着四周,眼神中皆是警惕。 叶音摇头:“周围没问题,我是想告诉世子,我不回安远城。” “为何不回安远城?” 林聪接过了话,语气中满是疑惑。 叶音看着他,嘴角勾了起来:“自然是因为,安远城中没有让我心动的存在。” 林聪愣住,反应过后,立刻拉着缰绳驱使马匹跑开,一张脸几乎要黑透了。 叶音笑出了声,很快就收敛了神情,望向裴寰:“我之前与宋小姐说过离开,此时回去岂不是暴露了世子的谋划?当然,世子要是不怕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回去,就是不知……” 裴寰打断她:“你就留在城外吧,不过你安稳后,得将你的落脚之处告知于我,防止我日后寻不到你。” 叶音颔首:“放心吧,我不会让世子寻不到我的。” 说完,叶音一抖缰绳,驾着马匹离开。 很快,林聪黑着脸回到裴寰旁边:“也不知这女子脑子里在想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吗? 裴寰笑了笑:“你的反应小一些,她就不会再逗你了。” “什么?” 林聪下意识询问,可裴寰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行了,这不是重点,加快速度,赶紧回安远城吧。” 一个时辰后,裴寰在林羽军大营前下马。 他刚出现,就有人将消息传给了宋姝婉。 “世子回来了?” 宋姝婉一惊,欣喜倏地浮上心头,起身就往外走。 谁知刚走到门口,她就和迎面而来的裴寰对上了。 视线隔空相交,宋姝婉顿了下脚步,唇角微微勾起:“回来了?” 裴寰点头:“回来了,这段时间,林羽军让你操心了。” 宋姝婉笑着低头:“世子言重了,林羽军很好,并未让我操心。” 二人说着话,进入营帐落座。 很快,宋姝婉就提到了甄远。 “我之前想杀了她。” 裴寰神色微凛:“是因为大军被伏击的事吗?这件事与她关系并不大。” “她不无辜。” 宋姝婉没有直接承认,但出口的话却透露了她的想法,她认为甄远有罪。 顿了一下,宋姝婉继续说道:“况且,世子怎么就知晓林羽军被伏击,与她关系不大?难不成,世子已经与她见过了?” 裴寰叹了口气:“我没有与她见过,但林羽军被伏击,我确实可以肯定,与她没多大关系。” 没见过,但却确定? 宋姝婉疑惑,思绪转过,突然明白了:“林羽军被伏击,与世子有关系?” 裴寰并没有承认,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与十皇子做了个交易。” 宋姝婉不明就里,却下意识将裴寰前后的话给连在了一起,惊呼道:“林羽军被伏击,是世子和十皇子联手做的?” 第六百七十章:又现意外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不由咳了一声,她也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世子莫要在意,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寰哭笑不得:“我倒是没有太在意,不过你是如何想的?” 宋姝婉挑眉:“这很重要吗?” “目前来说不太重要,罢了,我也不废话了,我和十皇子联手的事,应该被北狄主将给发现了,他借着十皇子算计了我。” “原来如此。” 宋姝婉皱了眉头,“可是,他们伏击了林羽军,这件事背后藏的人太多了。” “我知晓,不过我心里有数,要不了多久,这笔账我就能讨回来,所以甄远那边,得留她性命。” 听到这里,宋姝婉不再多语。 之后二人闲聊了片刻,裴寰便先离开了。 他一走,宋姝婉就沉了脸色,神情中也多了一抹复杂,她在裴寰身上闻到了迷魂香的味道。 不明显,但却代表着他和叶音碰过面。 已经离开的叶音会那么巧的和裴寰碰上面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叶音的离开和裴寰有关。 就是不知道,叶音送出迷魂香,有没有裴寰的手笔了。 若是有的话,她给出的东西就多余了,不过她应该没做亏本的事?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将心头闪烁的想法按了下去,只是回过身,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事情。 另一边,裴寰去见了甄远,却发现甄远双眼紧闭,怎么唤都不醒,顿时愕然。 “怎么回事?为何一直唤不醒?” 营帐外守着的小兵立刻开口:“宋小姐之前给她扎了几针,让她一直昏迷着的。” 听到是宋姝婉的手笔,裴寰立时沉默了。 旁边的小兵小心看了他几眼,低声说:“可要请宋小姐过来,让甄远醒来?” 裴寰摆手:“不用了,就让她睡着吧。” 他刚从那边过来。再把人请来太麻烦了,总归也不是太急,之后再说吧。 “让万山和秦华去主营帐见我。” 没多久,万山和秦华便进了主营帐。 “见过世子,世子这一路可还顺利?” 裴寰打量二人,而后将目光放在说话的秦华身上:“还算顺利,不过你们这边似乎没那么顺利。” 秦华面露苦涩:“我等判断失误,让林羽军损失惨重,请世子责罚。” 万山没做声,只低着头表示认同。 裴寰点了点桌面:“有关林羽军的损失,我们之后再谈,我今日唤你们来,可不是为了所谓的责罚,坐吧,有些事我要与你们细细的说。” 万山和秦华对视一眼,行礼后同时落座。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 天刚大亮,裴寰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大营。 宋姝婉收到消息沉吟许久,转而去了关甄远的营帐,将人从昏迷中弄醒。 清醒后,甄远的眼神很快就从茫然转为了平静:“看样子,裴寰平安回来了。” “不错。”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甄远,眼神复杂,“你运气不错。” 甄远扯了下嘴角:“我也觉得我的运气不错,不知道裴寰现在在何处?” “他出去了。” 宋姝婉转过身,又微微侧头,“若不是如此,你也醒不来。” 寂静在营帐里蔓延,甄远看着入口,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裴寰这才回来就又出去,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谋划? 若是如此,周围的形势岂不是又要生出变化? “宋小姐。” 宋姝婉刚出营帐没多久,就被石川从后方喊住。 想到藏着秘密的那个信封,宋姝婉神色中闪过凝重:“你唤我,可是有事?” 石川挠了挠头:“我也不知算不算有事,就是我们用了您先前拿出的新伤药,发现恢复的确实快,但恢复的人总会有两日浑身无力。” “浑身无力?” 宋姝婉不太清楚情况,但想到用药的人是将士,心头却有些发沉:“何时发现的情况?为何之前不与我说?” 石川小声说:“之前有人想说的,但蔡老爷子说您事情多,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所以就没说。” 宋姝婉被气笑了:“这不算重要的事?你可知……罢了,我去看看。” 她越过石川正要离开,想到什么又回过头:“你就别跟着了,也别跟人提,你和我说过这件事。” 蔡老爷子全名蔡峰,在她没出现前,一直管着林羽军的郎中,石川到底是在林羽军里,总要避开一些,以免日后难为。 石川面露感激:“明白了,我这就走。” 片刻后,宋姝婉寻到了蔡峰,刚要开口,就听蔡峰说:“宋小姐今日又要折腾什么吗?不过今日可没几个郎中留在大营里,恐怕配合不了宋小姐了。” 阴阳怪气。 宋姝婉一顿,看着蔡峰的眼神里带了些审视,她和蔡峰也不是今日才见面的,以往蔡峰从不会这般。 今日为何这么说话? 思绪转过,宋姝婉微微一笑:“蔡老爷子对我有意见吗?” 蔡峰神情一僵,他根本没想到宋姝婉会如此干脆,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宋小姐说笑了,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 “既然没意见,那我在这里看看,应该不会妨碍到老爷子吧?” “不会不会,宋小姐随意。” 宋姝婉点点头,绕过蔡峰去寻附近的伤者,偶尔问上一两句。 蔡峰跟在后方,见她问来问去,眼底闪过不悦:“宋小姐是觉得,我们照顾不好这些人?” “并没有,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调整一下伤药。” 宋姝婉回过身,明澈的眸子落在蔡峰身上,隐约透着锐利,“毕竟,有些药还是多调整一下,才能找到最适合的量,蔡老爷子觉得呢?” 蔡峰自是不敢多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没多久,宋姝婉就从其中一个伤者嘴里问到了会无力的情况。 “我原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但其他兄弟也有这种感觉,不过问了蔡老爷子说没问题,宋小姐,这可是个麻烦?” 宋姝婉摸了摸下巴,指尖搭上他的脉搏,轻声说:“目前还不确定,我看看你的情况。” “好。” 伤者应了声,随后便沉默了。 就在这时,宋姝婉皱了眉头,看向蔡峰的眼神里多了抹冷意。 “蔡老爷子,请随我来。” 第六百七十一章:什么不同 宋姝婉带着蔡峰离开,无人处,她完全冷了脸。 “没记错的话,我曾经与蔡老爷子说过一句话,让您发现任何问题都要告知我吧?” 蔡峰身体一僵:“这,这浑身无力,应该不算问题吧?” “不算问题?” 宋姝婉重复着他的话,冷笑说,“蔡老爷子要不要试试新的伤药?” 蔡峰皱眉:“我好好的人,试伤药做什么?更何况,那伤药不是宋小姐带来的吗?以宋小姐的能力,难道还怕出意外?” 宋姝婉冷冷注视着他:“是我带来的没错,但我也说了,那是别人给的方子吧?蔡老爷子,我能理解你对我的忌惮,但你不该拿着这点忌惮乱来!” 蔡峰挺直腰背:“乱来?宋小姐,那方子……” 宋姝婉打断他:“别说你没看过那方子,蔡峰,那方子里的药有什么你很清楚,大部分都是毒药的情况下,你怎么敢忽略底下将士的话?” 蔡峰变了脸色,几次想要说话,却又沉默了。 宋姝婉简直是恨铁不成钢,那方子是叶音给的,当时要不是其他的药不够,她也不会用那个方子。 便是如此,她也千叮咛万嘱咐,让蔡峰一定要注意,谁想到蔡峰竟然把她的话抛到了一边。 “蔡峰,蔡老爷子,今日的事我会与世子说的。” 宋姝婉扔下最后一句话,正要离开,就听蔡峰说:“不过是无力几日,这算什么问题?” “那是无力吗?他们中毒了!” 宋姝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回过身吼了一句,“蔡老爷子,你在军中那么多年,就没发现他们中毒了?” 蔡峰彻底愣住:“中毒?不可能,我给他们诊过脉,根本就没有问题。” “呵!” 宋姝婉冷笑一声,不想再和蔡峰浪费时间,转身便离开。 原地,蔡峰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怎么可能是中毒?他竟然没发现中毒,这若是被……不,这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啊! 另一边,宋姝婉已经让人将营中的郎中全都召到了面前,说了将士中毒的事。 “万幸的是,他们中毒的时间并不深,只要解一下毒便可,不过……” 环视一圈,宋姝婉沉声道,“这次的问题解决之后,我希望你们都能认真些,别再让我发现类似的事。” 几个郎中面露惊诧,可开口的却没一人。 见状,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平日里不想担责,这也使得蔡峰跳到了前面,偏偏蔡峰本人也没什么本事,一来二去的……还真叫人头疼。 当日,宋姝婉忙到下午,才将情况给解决了,正要离开时,石川突然出声:“宋小姐,这种伤药会让人中毒,是否要停下使用?” 宋姝婉问:“我们的药材够了?” 石川顿了一下,老实说:“不够。” “既然不够,那停下使用,将士们的伤怎么办?” 石川目露担忧:“可是这种伤药会让将士们中毒。” “确实会中毒,不过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你们也不用怕,之后我会盯着的,若再出问题,由我一力承担的。” 两日后,裴寰带着满身的血腥味回转,先前跟他离开的人,这会儿只剩下一半。 宋姝婉收到消息,就让底下的郎中将回转的将士接到大营后方,自己则去寻裴寰。 “这次出去,可有受伤?” 裴寰看着她,蕴含着寒冰的墨眸里一点点出现笑意:“没有,我这次有注意。” 宋姝婉上下打量他:“手给我。” 裴寰轻咳一声,配合的伸出手。 “说来,世子这次出去,是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与我合作的人出问题了,我去救一下。” 宋姝婉一怔:“世子说的是,十皇子?” 裴寰笑而不语。 见状,宋姝婉没有再问,很快收回了手。 “确实没什么问题,世子歇息吧,我去看看受伤的那些将士。” “好。” 宋姝婉起身刚要离开,突然发觉手被抓住,不由回头:“怎么了?” 裴寰微微收紧手指,短暂的停顿后,又松开了手。 “没什么,你去吧。” 宋姝婉觉得不对劲,但看裴寰偏过头,也就没说什么。 当天晚上,裴寰又带着人离开了大营,与此同时,两个人出现在了宋姝婉面前。 “没想到,宁王爷和六殿下竟然走到了一处。” 宁王一手负在身后:“本王也没想到。” 六皇子看着两人:“宋小姐,随我回京吧。” 宋姝婉拒绝:“我不回京。” “为何?此地很危险,一旦局面失控,你可能连安远城都出不去。” 六皇子有些急切,他如今已经不坐轮椅,站在宋姝婉面前,比宋姝婉还高出了许多。 宋姝婉淡淡地说:“出不去就出不去吧,我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 “这不是贪生怕死的问题。” 六皇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看向宁王:“皇叔,您说句话啊。” 宁王双手环胸:“本王能说什么?她已经做了决定,你总不会想让她改主意吧?” 六皇子愣住:“皇叔,来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来之前,宁王说了要帮他劝人的。 “本王只说了会帮你劝人,但她已经明显拒绝了。”宁王斜斜看他,“六殿下,别想多了。” 六皇子张口结舌,因为他发现,宁王说的还真是这样的。 眼见他们没了声音,宋姝婉有些头疼,合着这两人过来就不是为了正事。 既如此,她也没必要在这儿跟他们僵持了。 “宁王爷和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来人,请两位离开。” 宁王横跨一步,拦住了宋姝婉:“再怎么说,本王也是客人,宋小姐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请来的才是客人,像宁王爷这样的,不算客人。” 六皇子笑出了声:“说的不错,不请自来的算不得客人,不过宋小姐,我可不同。” 宋姝婉下意识问:“六殿下有什么不同?” 宁王也看了过去,眼神里隐约闪过不善,这小子说不出理所然,今日别想站着出去。 第六百七十二章:不用罚得太重 “我是宋小姐的病人。” 短短八个字,让营帐里陷入了寂静。 宋姝婉轻咳一声:“六殿下说的有理,请坐,我给六殿下诊一下脉。” 六皇子配合的落座。 宋姝婉搭上他的手腕,过了会儿,又摸索着查看六皇子的腿。 “如何?我的腿是不是恢复的很好?” 宋姝婉笑着点头:“确实恢复的很好,不过六殿下近日是不是没有再药浴了?” 六皇子如实点头:“城中的药材少了许多,几味主要药材凑不起来,我就停了。” 宋姝婉并不意外,林羽军中的药材不够,安远城里自然也会如此。 只是六皇子的腿虽然能站起来,但没有彻底复原前,也不能随意停药。 想到这里,宋姝婉说:“六殿下尽快回京吧,您的腿虽然恢复了,可离彻底恢复还有一段时间,药浴不能停,必须维持住。” 六皇子一愣:“之前宋小姐没说啊。” “那是因为没时间说,更何况,你若早早回京,宫里的御医也会建议你继续药浴。” 宁王慢悠悠接了话,语气中带着不屑,“不是你自己非要留在这儿么?真要耽误了后续的恢复,你得后悔一辈子。” 六皇子没了声音。 寂静蔓延着,宋姝婉有些无奈:“六殿下也不用太担心,之后接上药浴便可,不过您要切记,一旦药浴接上,便不能再停了。” “我知晓了,但是……” 六皇子还没说完,宋姝婉就打断了他:“六殿下自己回京吧,我说了,我现在不会回去的。” 话说到这里,六皇子只能苦涩的笑笑:“行,既然你不走,那我就带人回去了。” 宋姝婉说了句一路平安,便让人请宁王和六皇子离开。 这一次,宁王和六皇子都没说什么,十分配合的离开了。 然而没多久,宋姝婉就收到消息,说是宁王和六皇子已经在大营里住下了,后者更是找大营里的郎中要了许多药材。 “宋小姐,您没事吧?” 石川小心开口,宋姝婉扯起唇角:“我看着像是有事吗?” 很有事情。 石川缩了下脖子,话堵在嘴里愣是没敢说出口。 就在宋姝婉以为宁王和六皇子已经算结束了的时候,又一个人来了。 太宁公主倨傲的看着宋姝婉:“我知晓你在想什么,但可惜,裴寰在这里,我就不会回京。” 宋姝婉双手环胸,淡淡地说:“你回不回京,我无所谓,但有件事我需要公主给句话。” 太宁公主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给句话?” 宋姝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问:“朝廷的粮草,什么时候能送来?” 太宁公主沉默了。 “怎么,太宁公主也不知晓吗?既如此,公主怎么好意思来大营的?看到这里的将士,公主就不心虚吗?” 一连三个询问,宋姝婉的话让太宁公主更加沉默。 良久后,太宁公主说:“那是朝廷的事,宋姝婉,你休想拿着与我无关的事来压我,没用。” “与公主无关?” 宋姝婉偏头,脸上的神情看似在笑,可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公主真觉得,这些与您无关?” 太宁公主还没说话,在她身后的一个宫女站了出来。 “朝廷的决定,公主远在边境,自然与公主无关,倒是你,一个平民女子,怎敢在公主面前如此放肆的?该打!” 那宫女说着,抬手就往宋姝婉的脸招呼。 宋姝婉冷了脸,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反手甩了个耳光过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宫女被打的跌坐在地,半张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与此同时,宋姝婉将手收到身后,微微收了两下,方才用的力气太大,她的手心也很疼,不过她的面上却未显现什么,依旧一脸淡然的看着太宁公主。 “公主身边的人真有意思,一言不合就动手,可惜速度慢了些。” 太宁公主的眉头一点点皱紧:“宋姝婉,你在挑衅我。” 宋姝婉轻笑一声:“就是挑衅了又如何?公主,这是林羽军大营,便是身份尊贵如您,也要保持敬畏之心。” 就在这时,林聪带着人出现。 “见过宋小姐,见过公主。” 太宁公主锐利的眸子瞬间落在他身上:“你将我放在后面?” 林聪瞥了一眼:“宋小姐是我们林羽军的军医,该当我们尊重,放在前面不是很正常?” 他不接太宁公主后面的话,但出口的解释却又让太宁公主怒火中烧。 “一个军医,也能和我比较?” 林聪没做声,但他身后的几个小兵却露出了愤怒。 “军医为何不能与你比较?” “就是,你贵为公主,知晓宋小姐对我们的重要吗?” “哼,一个公主也想在这儿放肆吗?朝廷的粮草什么时候能来?” 一句接着一句,怒火卷着质疑与不屑,让太宁公主脸色发白。 “你,你们放肆!” 林聪淡淡地说:“他们并未放肆,实话实说而已,公主若觉得不舒服,就请离开吧,毕竟您若是留在大营里,之后碰到的言语只会更多,将您气出个问题,我们也承受不起。” 太宁公主的心口快速起伏了几次,恶狠狠的甩了个眼神给宋姝婉,直接甩袖离开。 然而下一瞬,她又顿住了。 “你们按着我的人做甚?” 先前要对宋姝婉动手的宫女,被两个小兵暗按住了肩膀。 林聪听到询问,答道:“她对我们的军医不敬,就要受罚,公主有意见?” 太宁公主瞳孔一缩,受罚?她的人,何时轮到外人来罚? 想着,太宁公主愤怒上前,抬手就给了林聪一巴掌:“那是本公主的人,便是罚也当由本公主罚,裴寰呢?让他滚出来!” 第一次,太宁公主的自称变了,她话中的愤怒与高傲让周围陷入了寂静。 林聪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笑着说:“世子不在,公主若想见世子,可在此等候,至于这个宫女,别说她是公主的人,就算是皇上的人,也得在大营里受罚。” 随着他的话落下,宫女被拖了下去。 与此同时,林聪拔高声音:“不用罚的太重,一百耳光便可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不会再跑第二趟 太宁公主的宫女被打了一百耳光后,整个人都没了意识,两边的脸颊也高高的肿起,看着十分骇人。 然而林聪却像没看见一样,直接让人把宫女丢给了太宁公主。 “希望公主以后能看好人,在林羽军大营里,可不是谁都能放肆的。” 太宁公主如刀子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林聪:“本公主记住你了。” 林聪拱手:“那末将就多谢公主了。” 太宁公主深吸口气:“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 他们一行人离开后,宋姝婉抬起手,指缝里几根金针在阳光下闪着光:“林将军是故意的吧。” 林聪回过身,一改在太宁公主面前的强势,嬉皮笑脸地说:“宋小姐说笑了,末将这不是怕您出事么,今日这事情全在末将身上,想必太宁公主也不会再盯着您了。” 宋姝婉冷哼一声,说什么怕她出事,分明是有意保太宁公主。 若非林聪出现,方才她手里的金针就该扎进太宁公主的身体里了,届时有的她受。 可惜,被林聪挡住了。 想着,宋姝婉又瞪了眼林聪:“你最好祈祷太宁公主不会再来我面前乱跳。” 扔下话,她转身离去。 原地,林聪收起了嬉皮笑脸,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他今日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做了那么多,两面都没能落下好。 晚间,裴寰从林聪嘴里知晓了过程,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你聪明吧,你这处理的手段也不怎么样,说你不聪明吧,又把她们给拦住了,林聪啊,你日后还是别留在大营里了。” 林聪蔫头耷脑地说:“末将也不想啊,可末将实在是没得其他法子了。” 裴寰忍不住发笑:“行了,十皇子那边已经安全了,你就带着人过去吧,哦,带上秦华,明日一早就走。” 林聪瞬间打起了精神:“好嘞,末将这就去找秦华。” … “六殿下这是打定主意留在这儿了?” 晃动的烛火中,宁王说话的语气冰冷。 六皇子没有做声,就那么直直的盯着烛火,仿佛能将烛火看出朵花来。 宁王皱眉,心中生出不悦:“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六皇子什么时候耳朵也聋了?” 六皇子悠悠的叹了口气:“皇叔,我已经留下来了,又何来的是否打定主意?倒是皇叔,之前不也说着要走,怎得又回来了?” 宁王眼底闪过危险的神色:“你这是在问我的打算?” 六皇子心头一跳,笑着否认:“皇叔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皇叔的举止有些前后矛盾而已。” “呵!” 宁王冷笑一声,深深的看了眼六皇子:“希望你的想法,真如你所说的一般,不过你留在这里,对你并没有好处。” 六皇子微微垂眼,指着自己的腿说:“她治好了我的腿,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处,皇叔,我在那轮椅上坐的时间太久了。” 营帐中陷入寂静,宁王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对于此,六皇子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便躺下休息了。 次日,裴寰见了宁王和六皇子,三人不知聊了什么,宁王和六皇子出了营帐就离开了大营。 宋姝婉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她正忙着弄药材,已经是脚不沾地,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管别的事。 谁知没两日,太宁公主又出现在了林羽军大营。 “本公主这次来,是给林羽军送粮草的,让宋姝婉和林聪过来。” 她点名要见宋姝婉和林聪,大营门口的小兵没办法,只能将话递到宋姝婉面前。 “送粮草?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她能送多少粮草过来?” 说完,宋姝婉便去了大营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当中的太宁公主。 另一边,太宁公主也发现了宋姝婉。 二人视线对上的刹那,太宁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宋姝婉,你胆子不小啊,竟然就这么出来了。” 宋姝婉笑了笑:“太宁公主又不是什么狼豺虎豹,我为何不能出来?听传话的人说,公主是来送粮草的,不知粮草在何处?” “急什么?那个叫林聪的呢?等他来了再说。” 宋姝婉笑着摇了摇头:“那可能公主等不到了。” “什么意思?” “他有任务,已经离开大营几日了。” 此话一出,太宁公主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本公主凭什么相信你?谁知你是不是随意弄了个理由来搪塞本公主?” 宋姝婉淡淡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是公主的事,至于这粮草……” 她顿了一下,侧头对旁边的小兵说:“去请世子过来,我想,如此重大的事,世子会很在意的。” “是。” 小兵行礼退下。 太宁公主的脸色又是一变:“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姝婉挑眉:“已经回来两三日了吧?怎么,太宁公主没得到消息吗?” 她故意的一句询问,堵的太宁公主说不出话。 没多久,裴寰赶来,看着对峙的二人,重重咳了两声。 刹那间,宋姝婉和太宁公主的目光全都移了过去。 裴寰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上前:“听闻公主带了一批粮草来,不知那粮草现在何处?” “裴世子就只关心粮草的事吗?” 裴寰一怔:“公主此行不就是为了粮草,难不成公主还有其他的事?” 太宁公主咬牙,她确实带来一批粮草来,但主要是为了给宋姝婉和林聪难堪,如今裴寰露头,反而让她没法施为。 寂静中,裴寰再次开口:“怎么?公主真是为了别的事而来?” 太宁公主挤出一抹笑容:“裴世子说笑了,我今日只是为了粮草而来。” 话说到了这里,太宁公主狠狠的瞪了眼宋姝婉,随后就让裴寰点一队人马出来。 “粮草有些多,裴世子得带够人。” 裴寰颔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请公主放心,一定不会让公主再跑第二趟。” 裴寰与太宁公主离开,宋姝婉在原地站了片刻,便唤人想出营去看看城里的医馆。 谁知刚要离开,看守甄远的小兵跑了过来。 “宋小姐,您快去看看那位甄小姐吧,她好像快死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医馆缺的药材 宋姝婉脚步匆匆的赶到甄远所在的营帐,一进去就看见双眼紧闭,气息微弱的甄远。 旁边两个郎中正束手无策的站着,看见宋姝婉出现时,二人的眼都亮了。 “宋小姐,您快过来看看,甄小姐的情况实在古怪,我们看不出一点问题。” 宋姝婉上前给甄远诊脉,片刻后目露疑惑,不怪先来的两个郎中束手无策,甄远的脉搏很正常,可偏偏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整个人的情况显得非常矛盾。 “宋小姐,您可是看出了端倪?” 旁边的郎中小声询问。 宋姝婉回过神:“还没有,她的情况,我还得再看看。” 听到这句话,两个郎中全都松了口气,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医术不精,如今看来,问题并没有出在他们身上。 宋姝婉看到他们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你们没必要这么紧张,有时候遇到一些难题,对医术进步会有很大的帮助。” 两个郎中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却没说一个字。 见状,宋姝婉也不再和他们多说,转过头吩咐小兵,将甄远送到她的营帐里。 等人离去后,宋姝婉敲了敲甄远头底下的枕头:“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睁眼吧,你根本没问题。” 短暂的寂静后,甄远睁开眼:“我就知晓瞒不住宋小姐。” 宋姝婉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吧,为什么要这么折腾?” 甄远撑着床榻坐起:“我想见宋小姐,怎么能叫折腾?” 宋姝婉皱眉:“你想见我,直接让人递一句话便是,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 甄远嗤笑:“宋小姐觉得,那些人会替我传话吗?” 她对林羽军将士的敌意,好像变大了不少。 宋姝婉定定望着甄远,良久后说道:“只要你开口,他们就是想杀了你,也一定会把你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甄远,林羽军的将士和你不同。” “不同?那只是你认为的,对我来说,他们算不得好人。” 宋姝婉被气笑了:“就算如此又如何?甄远,是你先得罪他们的,一开始,他们对你可没那么大的恶意。” 甄远坐到床沿,眼神闪烁着,脸上多了一抹不耐烦。 “别在这儿废话了,我如今已达成目的,又谈那些细节做什么?” “说的也是,那我们就聊聊,你为什么事见我吧?” 宋姝婉在旁边落座,一双明澈的眸子跟着落在甄远脸上,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甄远开口:“我要离开。”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眸中闪过嘲弄:“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 甄远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离开,宋小姐,别装傻,你听的很清楚。” “我听的确实很清楚,但甄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别忘了,我之前可是想杀你的。” 甄远满不在意地说:“那又如何?总归,你现在不会杀我。” 宋姝婉沉默,她的想法一直都没改过,只是因为裴寰,所以她才压制着没表露出来。 “如何,宋小姐可愿帮我?” 良久,宋姝婉拒绝了甄远:“我不会帮你,事实上,若是可以的话,我更想杀了你。” 说着,她喊了一句来人。 谁知小兵刚进营帐,甄远就往后一倒,整个人再次恢复了之前那奄奄一息的样子。 宋姝婉和小兵对视,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把她带回去,放心吧,她的身体很好,不会死的。” 小兵探头看了一眼,满脸为难:“那个,宋小姐,她的样子真不像是好的啊。” 就在这时,甄远睁开眼,十分虚弱地说:“宋小姐不喜欢我,我能理解,不碍事的,就让我回去等死吧,总归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在意。” 宋姝婉黑了脸,故意拿话压她是吧?那就看看,谁的话在这里更好用。 想着,宋姝婉看向小兵:“她是故意装的,你尽管放心把她带回去,不会出任何意外。” 小兵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信任占据了上风,拱手行礼后,就将甄远带走了。 此举震的甄远说不出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凭什么? 凭什么宋姝婉能在林羽军大营里,拥有这么高的地位? 宋姝婉并不知她的想法,目送甄远远去后,她带人离开了林羽军大营,半路上遇到了石川。 “宋小姐可是为了药材出来的?我对这城里挺熟悉的,可否由我给宋小姐带路?” 有人带路,宋姝婉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便让石川带着她去各家医馆转转。 才走了五家医馆,宋姝婉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五家医馆的药材都出现了短缺,而且缺的全都是一样的药材。 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这种局面出现? 当然是背后有黑手。 宋姝婉眉头一点点皱紧:“石川。” 石川立刻应声:“宋小姐有什么吩咐?” “方才短缺的那几位药材,你可记住了?” 听石川说记住了,宋姝婉继续说道:“你继续去医馆里走动,我就不跟着你走了,记住,只打探消息,不要做多余的事。” 留下话,宋姝婉与石川分开。 跟着她的小兵有些奇怪:“宋小姐,缺的那些药材很重要吗?” “平时的话,那些药材不重要,但如今不是平时,而且……那些药材对林羽军很重要。” 小兵被这矛盾的话弄蒙了,怎么一会儿说不重要,一会儿又说重要? 他有心想说,但话到了嘴边又收住。 宋小姐是很厉害的郎中,就算话说的有问题,那也肯定是他没听懂,和宋小姐没关系。 这时,宋姝婉问他:“你可知太宁公主住在何处?” “不知道,宋小姐是想去见太宁公主吗?” “不,我要去寻世子。” “那您为何不回大营,算算时间,世子也该回大营了。” 该回大营了? 宋姝婉有些怀疑,想了想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玄玉阁在安远城中的藏身之地。 “见过小姐,不知小姐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宋姝婉敲了敲桌案:“城中各家医馆缺了相同的药材,这件事你们派人查查,一出结果立刻去林羽军大营寻我。” 第六百七十五章:你疯了吗 回到大营,宋姝婉就打听了裴寰的行踪,确定他回来后,立刻便寻了过去。 “看样子,世子今日这一趟没白跑啊。” 裴寰笑着回头:“确实没白跑,拿到了不少粮草,节省一点的话,估摸着能撑两个月。” 两个月? 宋姝婉眸光微凝,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如今的安远城的情况,能僵持那么长时间吗? 她想着,直接道出了心头的疑惑。 裴寰摇头:“我不确定,不过有粮草就比较稳定,无论之后有什么情况,都能应对。” 这倒也是。 宋姝婉微微垂眸,与裴寰说了各家医馆药材短缺的事。 “若缺的是别的药材,我也不会在意,偏偏……全都是治伤的,世子,这情况不对。” 裴寰凝重了神色:“我立刻派人去调查,不过,以营中剩下的药材还能撑多久?” 宋姝婉苦笑:“若非先前叶音拿了方子出来,营中的药材早就不够了。” 裴寰心头一惊,反应过后感激的看着宋姝婉:“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宋姝婉摇头:“算不得辛苦,只是药材的事一定要重视,若是可以,世子还是派人去安远城外买一批回来吧,也免得之后难为。” 裴寰颔首:“明白,我这就派人去处理这件事。” 说完正事,宋姝婉就准备离开。 裴寰唤住她:“你就不想知晓,太宁公主今日说了什么事吗?” 宋姝婉淡淡一笑:“我觉得没必要,毕竟太宁公主提到我必然没好话。” 裴寰失笑:“你怎么就确定没有好话?” 宋姝婉目露惊诧:“不会吧?她真说我坏话了?” 二人视线对上,裴寰几番张嘴,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罢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太宁公主确实提到了你,不过说的并不是坏话,她很佩服你。” 宋姝婉眼神微妙,太宁公主会佩服她? 裴寰肯定是在乱说,那个女人对她的敌意已经完全不遮掩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佩服她? 只是思绪转过,宋姝婉将没有将心里的想法道出,微微笑着听裴寰说话。 她听着裴寰说,太宁公主想跟着她学医术,还想跟着她去体验一下义诊,若是可以,太宁公主还想去战场上给伤者包扎…… 一句句话出来,宋姝婉看着裴寰都没有言语,临到最后,裴寰问她是否可行时,她反问了一句。 “世子真的相信太宁公主的话吗?” 营帐中陷入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裴寰说:“相信与否重要吗?婉儿,如今的林羽军也算得上是四面楚歌吧,所以……” 宋姝婉打断他:“所以世子将太宁公主当做筹码了,对吧?” “……是的。” 裴寰承认的很艰难。 宋姝婉笑着摇头,这男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对于他自己的打算,谁都劝说不了。 “既然世子已经有了谋划,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和世子提的。” 裴寰立刻接了话:“你说。” “太宁公主老老实实的就算了,可她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动了不该动的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裴寰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不过他并没有驳斥宋姝婉的话,只叮嘱了一句。 “不论做什么,都别留下痕迹。”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轻轻一福,离开了裴寰的营帐。 次日,太宁公主出现在宋姝婉面前,一身素色的衣衫,整个人显得非常低调,便是先前对宋姝婉的敌意,这会儿也消失不见了。 “之后就请宋小姐,多多指教了。” “公主说笑了,分内之事,定当用心。” 二人交谈了一句,宋姝婉便带着太宁公主往后面走:“治病救人是很要紧的事,便是公主也不能因为身份随意糊弄,所以之后,我会非常用心的教公主,也希望公主能用心学,莫要因为一些问题造成病人的麻烦,公主在看什么?” 太宁公主收回张望的目光,微微扯起嘴角:“裴世子不在吗?” 宋姝婉:“……” 她知晓太宁公主不是为了医术而来,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还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怎么?你不想告诉我?” 太宁公主的自称又换了回去。 宋姝婉轻咳一声:“并非不告诉公主,而是世子那边的行踪,我也不太清楚,若公主真想知晓的话,就认真将今日要的事给做好,届时,公主就是不寻他,他也会寻公主的。” 太宁公主眼睛一亮:“这话当真?” 若是往日,宋姝婉还真不敢说,不过之前的交谈让她确定了一件事,裴寰并不放心太宁公主。 所以今日,裴寰一定会找机会和太宁公主碰面的。 想着,宋姝婉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真。” 太宁公主嘴角的弧度再次加深:“我就知晓,带路吧,我今日会认真学的。” 宋姝婉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后,太宁公主甩手不干了。 “宋姝婉,你是故意为难我吧?我是来学包扎的,不是在这儿干耗着处理药材的。” 宋姝婉故作惊诧:“包扎还要学吗?那不是谁都能做的事?” 太宁公主睁大眼:“谁都能做的事?宋姝婉,你什么意思?” 宋姝婉一脸无辜的回望:“我能有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就在这时,石川小跑过来:“宋小姐,大营外来了个……”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了太宁公主,顿时没了声音。 太宁公主瞥向他:“有什么事直接说便是,我又不是外人。” 石川犹豫的看向宋姝婉,见后者点头,立刻往下说:“城中的医馆我都走遍了,可以确定的是,每一家医馆缺的都是您发现的那几味药材,哦,对了,我还打听到,那些药材都被一个女子买走了。” “女子?” 开口的是太宁公主,她皱眉问道:“无缘无故,一个女子买那么多药材做什么?而且,缺的药材都有什么用?” 宋姝婉十分淡然的接上话:“也没什么大用,皆是林羽军的伤药会用到的药材。” 太宁公主声音骤然拔高:“你管这叫没什么大用?宋姝婉,你疯了吗?” 第六百七十六章:你在逗我吗 宋姝婉发笑:“公主真觉得我这是疯了吗?事实已成,就算是你我,也只有接受的份儿。” 太宁公主眼底闪过冷意:“若是不接受呢?” 宋姝婉淡淡地说:“那就得有人出手,不过一个敢买那么多药材的人,想必也不会忌惮权势吧。” 太宁公主眯了眼,一言不发的看着宋姝婉。 过了片刻,太宁公主冷笑:“说那么多,宋姝婉,你其实就是想让我出手吧?” 宋姝婉笑笑,并没有否认这一点,问道:“公主有办法吗?” 太宁公主阴恻恻的看她一眼:“有没有办法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宋姝婉颔首:“那就麻烦太宁公主了,石川,走吧。” 石川挠了挠头,对太宁公主行了一礼,便随着离开。 无人处,石川忍不住开口:“宋小姐,您真的想让那位公主插手?” 宋姝婉扯了下唇角:“一开始没有,不过她主动出声,我也就不拒绝了。” 太宁公主是蛮横无理,不过涉及到正事,还和裴寰有关,应该会很认真。 石川皱眉:“可是宋小姐,万一,我是说万一,她将事情搞砸了呢?” “她那边搞砸了,不还有我们?” 宋姝婉笑着看过去,拍拍石川的肩膀,“我是让她掺和进来了,可没说把事情全都交给她。” 听到这话,石川顿时放松了下来。 “宋小姐可还有吩咐?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去忙别的事了。” 宋姝婉想了想,还真没有别的事了。 “你去忙吧,之后有事我会去寻你的。” 石川应声离去。 当天下午,山海回转,带回了和石川差不多的消息。 宋姝婉仔细斟酌一番,寻了裴寰,将药材的事情说了清楚,就听裴寰说:“我的手下已经查到了那个女子。” “已经查到了?” 宋姝婉颇为意外,立刻追问道“那女子是谁?现在何处?” 裴寰脸色有些古怪:“甄远。” 宋姝婉顿住,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甄远?世子没说错吗?” 甄远现在可还关在林羽军的大营中呢,怎么可能出去收药材,而且还收了那么多药材。 裴寰也无奈:“但手下人查到的情况,确实与甄远有关。” 宋姝婉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只是有关,并不是甄远本人吧?” 裴寰摇头:“他们说的是甄远本人。” 宋姝婉已经被弄糊涂了,几番思索,决定去找甄远问个清楚。 “世子可要同去?” 裴寰思索了下,跟着宋姝婉一起走。 甄远正在营帐里发呆,看到两人出现,眉头挑了一下:“怎么,两位一起过来,可是林羽军又出问题了?” 宋姝婉环视一圈,确定营帐里没什么异常,开口道:“林羽军没出什么问题,是你出问题了。” 甄远失笑:“我一直被你们关在这里,能出什么问题?” “这也是我的疑惑,底下的人传来消息,说是你在整个安远城中搜罗药材,已经买断了所有医馆中,与伤药有关的药材。” 此话一出,甄远也懵了:“我?你们的手下人没看错吧?” “很显然,他们的眼睛并没有问题,所以甄远,你是否要解释一下?” 寂静蔓延着,甄远脑海中的思绪不停闪过,良久后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如今我被关在这里,想做什么也不可能,所以……你们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完话,甄远闭上眼,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任何人的模样。 宋姝婉微微皱眉,侧头看向裴寰,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有法子撬开甄远的嘴。 裴寰轻轻摇头,而后往营帐外看了一眼。 宋姝婉会意,跟着他一起离开。 “甄远是个硬骨头,就算她知晓些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宋姝婉皱眉:“那按照世子的意思,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裴寰轻笑一声,说道:“你看我像是,那么容易把事情放下的人吗?” 宋姝婉瞥他一眼:“那可说不准,毕竟世子的想法一直跟着事情在变,我可拿捏不住。” 裴寰笑着摇了摇头:“婉儿想多了,这次我可不会这样,涉及到林羽军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希望如此。” 宋姝婉留下四个字,便和裴寰分开了。 没多久,山海出现在她面前:“小姐,关于药材的事……” 宋姝婉抬手示意他噤声:“药材的事有人接手了,玄玉阁那边不用再往下查了。” 山海一怔:“是裴世子将事情接了过去吗?只是,小姐真的能信他吗?” 宋姝婉听的有趣,问道:“为何不能信他?” “属下方才弄清楚了,收药材的人是甄远,裴世子的手下若没有弄错消息,那就说明甄远出过大营,换句话说,恐怕裴世子也在这件事中间插了一手,这种情况下,小姐,他不值得您信任了。” 风在四周吹着,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山海,脑海中各种思绪转过,最后只余下一声叹息。 “山海,你觉得他蠢吗?” 山海小心地问:“小姐此话何意?” 宋姝婉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他蠢吗?” 山海顿了一下,摇头说:“裴世子是大周战神,不可能蠢。” “既然你知道他不蠢,那为何会觉得,他能留下一个这么明显的破绽?” 说到这里,宋姝婉拍了拍山海的肩膀:“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有的时候,对人多些信任于你没有坏处。” 山海低下头:“属下明白了。” 话虽如此,可山海心里的怀疑还是没放下。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去调查,只要查到证据,裴寰就不可能再让小姐信任了。 宋姝婉可不知山海心里的想法,挥退山海后,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太宁公主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进宋姝婉的营帐里。 彼时,宋姝婉正在翻看记录的方子,见她如此张扬,不由挑了下眉头。 “公主这般气势汹汹的过来,可是要做什么?” 太宁公主冷冷的注视着她:“宋姝婉,你在故意逗我玩吗?” 第六百七十七章:两张布防图 嗯?什么意思? 宋姝婉心生疑惑,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太宁公主应该也查到了甄远身上。 想着,她脸上多了些许笑意:“如果公主说的是昨日药材的事,我只能告诉公主,这件事已经被世子的人接过去了,具体如何,公主得去寻世子询问。” 太宁公主神色变得凝重,但看着宋姝婉的眼神里还是带着犹疑:“你说的是真的?” 宋姝婉浅浅一笑:“这件事公主寻过世子就能知晓情况,我又何必骗公主?” 太宁公主一想也是,看了一眼宋姝婉,转身去寻裴寰。 待她远去,石川从旁边冒出头:“宋小姐,您真的不管药材的事了?” 宋姝婉反问:“我的话说的不够明白吗?” 石川顿住:“很明白,只是我不太理解,这件事是您先发现的,为何现在又放任不管了?”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不是我放任不管,而是世子接手了这件事,他会处理的更好,不需要我再插手了。” “可是……” 石川欲言又止。 宋姝婉不清楚石川为何要盯着她,但话说到这里,她索性就把话说的更清楚些。 “石川,这是林羽军的事,我再如何,对林羽军来说也只是外人,作为一个外人,不是什么事情我都能插手的,明白吗?” 石川犹疑着点头:“明,明白了。” 他并不明白。 宋姝婉暗中叹了口气,让石川跟着自己走:“今日我要试几张方子,你跟着我走吧。” “是。” 二人正准备离开,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跑过来。 “见过宋小姐,宋小姐,外面来了个人,说是要见您,还拿出了这个来。” 小兵说着,递上一根金针。 宋姝婉定睛看去,诧异的发现正是她常用的金针,上面还有她特地留下的标记。 她的金针并未缺少过,这根金针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宋姝婉脑海里冒出疑惑,转而让小兵带路。 远远的,宋姝婉就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对着大营,脚步微顿后,又快步走了过去。 “你是……付晓光?” 没错,站在大营门口的人,正是之前已经离开的付晓光。 “是我。” 付晓光脸色苍白,拱手行了一礼后,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宋小姐,我想见世子。” 宋姝婉的目光落在盒子上,不解地说:“你要见世子,为何不直接让人去世子那边通报?” 把她喊来,未免多此一举了。 付晓光苦笑:“若是能直接见世子,我也不会将您请过来了,宋小姐,我没有见世子的资格。” 一旁的小兵开口:“他说的没错,在林羽军中,不是谁都能见世子的。” 闻言,宋姝婉不再多说,只问付晓光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付晓光抚摸着盒子,眼神中透着恍惚:“很重要的东西,目前不能让宋小姐知晓,但我可以保证,这盒子里的东西能解决掉安远城目前的僵局。” 安远城的僵局? 宋姝婉眼底闪过惊疑,安远城的僵局是和北狄一直僵持,一个盒子真能解决? 她想细问,但想了想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我可以帮你,但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付晓光神色郑重地说:“就是真的,我不会让宋小姐失望的。” “走吧。” 宋姝婉不想多话,放下两个字便带着付晓光进入大营。 “你说这盒子里有,能够解决安远城目前僵局的东西?” 裴寰饶有兴趣的看着盒子,得到付晓光的肯定后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几个信封以及两张羊皮纸。 裴寰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再看付晓光,眉头跟着皱了起来:“看样子,你离开林羽军大营的这段时间,做了不少事。” 付晓光低下头:“希望能帮到林羽军。” 裴寰拿起羊皮纸,仔仔细细的查看后,让旁边的小兵去请万山和秦华来。 “婉儿,之后的事……” 不等裴寰把话说完,宋姝婉就接了过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你们聊。” 从裴寰的营帐里出来,宋姝婉回头看了一眼,指尖不自觉收紧,她本以为付晓光的东西就是重要也没什么大问题,没想到竟让裴寰如此重视。 羊皮纸,什么东西会放在羊皮纸上?换句话说,羊皮纸能做什么? 她思索着,脚步突然停下,脸色跟着变化,羊皮纸上若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普通的羊皮纸,但有一样东西却是一直用羊皮纸记录的——布防图! 付晓光带来的两张羊皮纸必然是布防图,考虑到他先前说的话,那布防图恐怕就是北狄的布防图。 付晓光,还真是给了人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当天晚上,林羽军中出现了调动。 与此同时,裴寰也派了几个人到宋姝婉身边。 “我要带兵出征了,婉儿,这几人都是我身边非常强大的暗卫,由他们保护你,我才能放心离开。” 宋姝婉攥紧手指,明明心头已经非常紧张,可面容上却一片平静淡然。 “放吧,我身边也确实需要几个高手能护我周全,不过世子,你确定这个时候适合出征?” 裴寰点头:“确定,婉儿,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间了。” 宋姝婉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就因为那两张布防图?你确定付晓光带回来的布防图没问题吗?” “确定。” 裴寰没有再说话,宋姝婉也没有再询问。 二人对视着,过了一会儿,宋姝婉偏过头:“既然世子那么确定,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一路平安!” “好。” 裴寰深深的看了一眼宋姝婉,转身离去。 没多久,太宁公主跑来找宋姝婉:“无端端的,为何林羽军就调动了起来?” “估计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吧,怎么,公主害怕了?” 宋姝婉轻飘飘的一句询问,立时激怒了太宁公主。 她冷笑道:“害怕?我长这么大,就没有害怕过的时候,裴寰呢?我之前去寻他没寻到,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宋姝婉叹了口气,亏得太宁公主之前说来学医,结果进了大营,日日都在找裴寰。 “他出去了,说来公主日日都找他,就不觉得无趣吗?” 太宁公主斜睨她:“我就乐意找,与你无关。” 第六百七十八章:还有些良心 林羽军出现调动后,不过两日,裴寰就离开了大营。 宋姝婉并未在营中呆着,大军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带着山海在城中各家医馆走动起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各家的郎中都聚拢起来,以便随时去支援林羽军。 然而她走遍了整个安远城,最后同意配合的竟只有一家,其他的医馆都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宋姝婉。 茶馆里,宋姝婉看着外面人来人往,想到一上午的力气白费,眼底闪过些许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人坐到她的对面。 宋姝婉看过去,心头顿时一凛:“宁王爷。” 宁王靠在桌边,身体微微前倾:“本王看了你一上午的动作,大概猜到了你的想法,不过很显然,他们并不配合你。” 宋姝婉淡淡地说:“配合与否是个人的选择,总不能强迫吧?” “为何不能强迫?”宁王反问,语气中带着不屑,“宋小姐,你要弄清楚一个前后的因果,不是他们支援林羽军,而是林羽军保卫安远城,他们作为被保卫的人,就该出份力明白吗?” 就该出份力? 宋姝婉当场愣住,眼神中的疲倦瞬间化作恍然。 是啊,林羽军为了安远城出生入死,作为安远城的人,凭什么不出手支援? “多谢宁王爷提醒。” 宋姝婉轻轻一福,示意山海结账,便大步离开了。 宁王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漫不经心的神情中偶尔有杀意闪过。 有些人缩在后面太久了,以至于本分都忘了,看在宋姝婉的面子上,他就帮裴寰一把吧。 次日,安远城中的医馆全都被封,医馆中的郎中则被人带到了林羽军大营前。 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引得大营里剩下的将士非常紧张,个个握紧手中的刀剑,生怕聚拢的人群会冲撞大营。 这个时候,宁王慢悠悠出现:“紧张什么?这些都是来支援的郎中,你们把人当强盗防着,不是辜负了他们一片好心?” 离得近的几个郎中顿时黑了脸。 “你这人是谁?凭什么自作主张替我们做决定?” “就是,我们从未说过来支援的话,你别乱说。” 一人一句。 没过多久,大营前全都是对宁王的征讨和训斥。 宁王淡然的听着,神情中不见分毫的情绪波动,就仿佛面前的人说的不是他。 另一边,宋姝婉从小兵口中得知大营前的情况,慌忙带着人赶到,听见众人对宁王的训斥,脸色顿时就变了。 宁王是什么人? 那是在京城,都敢随意动手杀人的存在,便是裴寰碰到他都得忌惮,这群安远城的郎中如此放肆,是活腻了吗? 宋姝婉侧头对身边的小兵说:“想办法让他们噤声。” 小兵想了想,拿来铜锣,一敲便是“哐”的一声,巨大的声音将周遭的嘈杂全都压了下去。 宋姝婉走到前方,先将宁王介绍了一遍。 刹那间,周遭的寂静添了几分恐慌,原先还挤在前面的郎中,这会儿惊慌错乱的想往后面躲。 宁王摇了摇头:“你们这些人还真有意思,不过本王今日心情好,不打算和你们一般见识,说正事吧,林羽军出征,你们身为安远城的人,是不是该做些表示?” 气氛凝滞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郎中走出:“宁王爷想让我们如何表示?” 宁王摇了摇手指:“这话不应该问本王,而是该问你们。” 那年轻郎中愣了一下:“该问我们?宁王爷这是何意?” “你们是安远城的人,想要保住安远城,该做些什么你们心里真的没数吗?” 宁王眼底流露出嘲弄,环顾四周,凡是和他视线对上的人,全都下意识躲闪。 见状,宁王脸上的嘲弄越发明显:“本王还以为你们多在意安远城,原来你们一点也不在意啊,亏了林羽军还在前面打生打死,就你们这模样,真是可笑!” “你,你凭什么说我们可笑?怕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林羽军中本来就有郎中,又何必要我们在中间掺和?” 宁王冰冷的眸子瞬间锁定说话的人,一个眼神,便有人过去将说话的人抓了出来。 “你要弄清楚前因后果,不是让你们在中间掺和,而是你们必须出手保护林羽军,除非你们能找到林羽军之外,愿意来这里的人。” 宁王的声音并不高,但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般打入周围人的耳朵里。 就在所有人都思索宁王话中的深意时,宁王却是一甩袖,转身走了。 宋姝婉本想留下说两句话,但见宁王走的利落,便按下了这个打算,快速随着他一同离去。 大营里,宋姝婉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宁王:“多谢宁王爷出手帮忙。” 宁王脚步一顿,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锐利:“谁告诉你,本王出手是帮忙?”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这么说来,宁王爷费那么大功夫不是为了帮忙?可刚才那些话,宁王爷昨日可是……” “本王只是闲着无趣,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而已,你可别把本王想的太好,不然……” 宁王打断宋姝婉,最后留下一句未完的话,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与背影。 目送他远去,宋姝婉笑着摇了摇头,宁王说话的语气倒是带着狠,可惜和举止完全相反,让人发笑。 又过一日,林羽军大营外陆续出现郎中,他们全都表示想跟着林羽军走。 “林羽军为了保卫安远城拼力厮杀,我们也不能再缩着了,我们愿意跟着走。” “请林羽军的郎中带上我们,无论何种情况,我们都不会躲的!” 除却想跟着走的,还有一部分人送来了许多药材,堆积在大营门口,让将士们非常震惊。 “以往都没人送东西来,怎么突然就变了样子啊?” “应该是和昨日宁王爷的举止有关,我还以为安远城中的百姓一直都冷心冷情的,没想到还是有些良心。” 将士们议论纷纷,宋姝婉则带着一群人整理送来的药材。 没过两日,城外传来大军的消息。 第六百七十九章:以报知遇之恩 “林羽军和北狄大军对上,已经打了两场,两边都是有赢有输,不过林羽军有一部分将士受伤,目前正在往回走,需要城中派郎中前往。” 宋姝婉一听,二话没说就带着郎中赶过去。 两边在安远城外百里的地方汇合,宋姝婉一边给将士处理伤口,一边询问前面的战况。 “目前来说,我军还占着上风,不过再这么耽误下去,就有些拿不准了。” 宋姝婉眼眸微动:“也就是说,如今的上风只是暂时的?”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 小兵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秦华从另一边走来。 “宋小姐。” 宋姝婉侧头看去:“秦将军?你怎么也在这里?” 秦华苦笑一声:“因为前面不需要我。” 宋姝婉不解:“不需要?什么意思?” “就是明面上的意思,世子带着万山对阵,我留在那边只会给人一些误会。” 宋姝婉有心想细问,但话到了嘴边又按住,裴寰做什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她问的多了,牵扯到要紧的事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问道:“秦将军可有受伤?” 秦华摇头:“我没受伤,不过我之后还有些事要做,就不打扰宋小姐了。” 目送秦华离开,宋姝婉继续处理将士们的伤口,只是神情中难免带了些恍惚。 当天晚上,一群人在河边扎营,宋姝婉检查了一遍伤者,确定没有问题后便歇下了。 谁知半夜里,突然一阵嘈杂响起。 宋姝婉从睡梦中惊醒,披起外袍就往外跑:“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郎中从她面前跑过去,宋姝婉立刻拉住人:“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乱糟糟的?” 那个郎中顿住,脸上满是惊慌:“打过来了,北狄大军打过来了。” 什么? 宋姝婉脸色大变,因着一时晃神,让手底下的郎中挣脱跑掉,环顾四周,都是乱糟糟的情形,她想了想,转身去找秦华。 没走几步,就见秦华迎面而来。 “宋小姐,可算找到您了,快随我走。” 宋姝婉并没有立刻跟着走,而是问道:“刚才有人说,北狄大军打过来了,是真是假?” “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北狄大军打过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宋小姐还是随我离开比较好。” 宋姝婉皱了眉头,说实话,情况没明之前,她并不想离开,更何况,这个临时的营地里还有很多伤者,他们就这么离开的话,那些伤者怎么办? 她将心中的顾虑说出,秦华毫不犹豫的表示:“留在这儿,若真是北狄大军打过来,以他们的情况逃不走的。” 宋姝婉还想再说,可秦华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一把将她扛到肩头,就往后方跑。 … “世子,您身上的伤太重了,不该留在这儿的。” 夜色深沉,裴寰瞥了眼万山,语气淡漠地说:“不留在这儿,难道打道回府?一点小伤罢了,用点药很快就能好,说起来,回去的那批人,也快到安远城了吧?” 万山估算了下时间:“差不多,不过我听闻他们往安远城送消息了,也不知安远城那边会不会派人出来迎。” 裴寰眉头一皱,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安,不过他也知晓,以秦华的性子,肯定会提前送消息,但愿不要出什么岔子。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跑过来。 “世子,付晓光要见您。” 裴寰正色:“让他过来。” “见过世子。” “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付晓光抬头,神情中带了几分担忧:“按照现在的情况,世子,林羽军还能拿下北狄大军吗?” 裴寰微微一笑:“你为什么觉得,林羽军拿不下北狄大军?” 付晓光犹豫着说:“据我所知,已经有一部分人因为受伤,返回安远城了,以这种情况来看,林羽军败退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裴寰笑了笑:“不错,确实有一部分人回去了,但这不是林羽军败退的原因。” 付晓光下意识问道:“那什么是败退的原因?” “布防图出错。” 短短五个字,让四周陷入了寂静。 付晓光眼神略显闪烁:“那两张布防图是我费尽力气得到的,不可能出错。” “凡事不能绝对,没到最后,谁能肯定那布防图就没问题呢?” 付晓光脸上露出愤怒:“世子这是在怀疑我吗?” “你想多了,我只是多思索了一些事情,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就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大军得往西北走,一整日都无法休息。” 裴寰挥退付晓光,确认其远去后,看了眼万山,后者会意,立刻派人去盯着付晓光。 “世子可是觉得付晓光有问题?” “有些感觉,但具体的还不清楚,先盯着吧,没有问题最好,若有问题,找个机会弄死便可。” “是。” 次日,林羽军启程往西北去。 北狄一方,安庆收到底下送来的消息,许久没有说话。 他的几个手下在旁看着,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将军,您为何一言不发?” 安庆问:“你们觉得,此次林羽军是否会败退?” “这还用说吗?有将军在,他们只有败退一途可走。” “是啊,那个裴寰根本不是将军的对手,完全不用在意。” 几个手下不停吹捧着安庆,言语间全都看不上裴寰。 安庆听着非常得意:“没错,裴寰确实不是我的对手,不过话也不能说的太满,那裴寰毕竟是大周战神,或多或少还有些能力,与他对上要多加些小心,你们说说,要怎么应对林羽军?” “直接打过去,将军,林羽军已经被损耗了大半,我们北狄在这个时候强攻,他们肯定应对不了。” 安庆点了点桌面:“强攻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我有另一个主意。” “将军有什么法子?” “攻打安远城。” 安庆环顾左右,语气冰冷地说:“如今林羽军出城,安远城定然没有防护,我们在这儿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这次正好拿下安远城,以报皇上的知遇之恩。” 第六百八十章:乱成一团 “砰!” 巨大的声响中,几个近身的人被秦华打飞。 他转过身大吼:“保护宋小姐,谁也不准后退,敢后退的,全部斩杀。” 被护在中间的宋姝婉眉头一皱,从昨日被追杀开始,他们已经往安远城的位置靠了一半,可追杀的人并没有因为距离而停止,甚至还有几分疯狂的意思。 “宋小姐,往西边走。” 秦华斩杀一个敌人,辨认了下方向,便回过身要拉宋姝婉。 “等等,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先别急着走。” 宋姝婉按住秦华,视线从四周扫过,就见数十人正往远处跑,看打扮应该是和围攻他们的人是一路的。 既然是围攻的人,为何会分出一队往反方向跑?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疑惑,立刻将发现告诉了秦华。 秦华不蠢,很快就发现了当中的关键,思绪转过,立刻将周围的人聚拢。 与此同时,林羽军中的伤者也陆续围拢,四周增加的人让秦华放心了不少。 “宋小姐,我们现在留下可能会有些过于冒险。” 宋姝婉盯着前面混乱的场景,轻声说:“现在不冒险,之后想冒险都难了。” 最关键的是,宋姝婉想弄清楚前来围攻的是不是北狄的人? 没过多久,四周陷入寂静,前来围攻的人也不再有变化。 宋姝婉环视一圈,目光放在当中一个男子身上:“你们是谁的人?为何要来追杀林羽军的伤者?” “我们是谁的人与你无关,你只需知晓,今日这里的人全都得留下,动手!” 对面的人根本不想和宋姝婉浪费时间,一声令下,两边的打斗又开始了。 宋姝婉皱紧眉头,对于眼前的一幕很是无奈,却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开口。 “没有和谈的可能吗?” “砰!” 回应宋姝婉的是一具落地的尸体。 秦华黑了脸:“宋小姐,没必要和他们浪费口舌,杀出去便是。” 随着秦华的话音落下,周围的人全都冲了出去,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突围。 厮杀声中,血腥味被风卷着越来越远,这边的情形也逐渐被遮掩。 … “当啷。” 裴寰手中的地图突然掉落,一旁的万山面露疑惑:“世子,您怎么了?” “没什么。” 裴寰随意回了一句,压下心头莫名生出的不安,让万山拿着地图离开。 此话一出,万山行礼退下。 当天下午,裴寰一行人赶到西北。 队伍刚停下,十皇子就带着人出现。 “一路可还顺利?” “托十殿下的福,还算顺利。” 十皇子笑了笑:“可惜,裴世子送回去的人并不顺利。” 裴寰眯了眼:“什么意思?” “他们被人追杀,不出意外的话,恐怕现在已经没得差不多了,哦,听闻宋小姐也在那队伍里,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这番话出来,裴寰的神情不觉生了些变化,不过很快他就稳住了。 “不知十殿下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怎么,裴世子没收到消息?” 十皇子的话让裴寰笑了,明知故问可真是让人不痛快。 “我若收到消息,也不至于和十殿下在这里说这件事了。” 裴寰面上非常淡然,十皇子见着,眼底的笑意加深。 “说的也是,这是我的疏忽,不过裴世子应该很急吧,急着想要回去。” “那十殿下就想错了,我非但不急,还在想着另一件事。” “哦?什么事?” 十皇子意外,因着疑惑,身体都在微微前倾,他实在奇怪,裴寰还能有什么事可说。 “杀安庆。” 短短三个字,让十皇子没了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十皇子笑道:“我确实想杀他,不过目前还没有办法,不知裴世子这边有什么法子?” “杀人还用法子吗?” 裴寰漫不经心的反问,轻笑一声道:“直接弄死便可。” 十皇子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裴世子的意思是?” 裴寰挑眉:“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十皇子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皱着眉头苦思许久:“裴世子想杀他的心思我能理解,只是以目前的情况看,他若真死在这儿,只会引得北狄百官震怒,裴世子,他可以死,但不该是现在死。” 裴寰嘲讽地说:“十殿下后悔了?” “此言差矣,我只是想找一个能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全其美?” 裴寰眼底的嘲弄愈发明显:“十殿下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怎得无端端生出如此幼稚的想法?” 十皇子梗住,他倒不是生出了幼稚想法,而是事情摆在明面上,他不得不求一个将自己摘出去的法子。 想着,十皇子直接说了想法。 裴寰沉思片刻:“十殿下想将自己摘出去是人之常情,不过,十殿下真觉得能置身事外?” 十皇子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裴世子,这世间的事情千变万化,结果没出来前谁也不能断定局面。” 话虽如此,可裴寰并不看好十皇子。 在他看来,一件事既然做了,就得做好承担所有后果的准备,像十皇子这等左右摇摆的情况,最后只会落下一个惨败的结局。 不过这是十皇子的选择,他只要能达成目的,对于十皇子的举止一点都不在意。 二人谈着话,很快就定下了之后的安排,随后十皇子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世子,这个十皇子明摆着不想跟我们站在一处啊,这般相信他,他若是反水了怎么办?” 万山从旁边走出,脸上满是担忧。 裴寰笑了:“反水了又如何?万山,你该不会觉得,我没有留一手吧?” 万山一惊:“世子的意思是?” “先去截杀安庆,十皇子这边,我自有安排。” 听到这句话,万山立刻没了言语。 就在这时,一个暗卫急匆匆的出现:“世子,宋小姐那边出事了。” 裴寰骤然起身:“怎么回事?” 暗卫将情况说了一遍,低头说:“世子,如今宋小姐行踪不明,安远城那边收到消息,已经乱成一团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只为了解决麻烦 “找,我倒要看看,谁竟敢对我的人出手!” 裴寰愤怒的声音传开,引得周围不少手下张望。 没多久,付晓光出现在裴寰了面前。 “裴世子,可是计划出了差错?” 裴寰按下翻涌的思绪:“没有,目前还在掌控之中。” 付晓光面露犹疑:“可是,方才……” 裴寰一个眼神过去,付晓光立时没了声音。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的安排不需要你多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付晓光脸上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应了一声是,才一步三回头的退去。 裴寰却懒得理会他,一番吩咐下去,队伍再次往西北走去。 与此同时,一队暗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安远城。 …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宋姝婉被冰凉的水泼醒,张望四周,恍惚的眼眸逐渐变得清醒。 “你,叶音?” 没错,站在宋姝婉面前的正是叶音。 “是我。” 叶音语气冰冷的应了一句,身体微微前倾:“几日不见,宋小姐如今怎么如此狼狈?” 宋姝婉:“……” 她也挺想知晓,自己为何如此狼狈。 短暂的寂静后,她轻咳两声,将问题抛回给叶音:“我不太清楚,叶郎中可知晓?若是知晓,与我说说如何?” 叶音摇了摇头:“你倒是够冷静,但可惜,眼下的局面不是你冷静就能稳住的。” 宋姝婉抹了把脸上的水,将头发往耳后捋去:“叶郎中不说清楚,怎么就知道我稳不住?” 说话间,她环顾四周,惊诧的发现自己身在一个营帐里。 安远城附近能用到营帐的地方,除了林羽军,便是北狄的大军,难道她在北狄的大营里? 叶音一直看着她,见宋姝婉的神情生出变化,挑了下眉头:“看样子,宋小姐已经猜到自己身在何处了。” 宋姝婉叹了口气,苦笑道:“本来只是有一点猜测,叶郎中开口后,我就肯定了。” 叶音双手环胸:“既然肯定了,可有什么想法?” 宋姝婉沉默半晌,一脸诚恳的望向叶音:“能放我离开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叶郎中不用说了,我已经有数,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何北狄一直要盯着我呢?真要说的话,我就是个普通女子,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吧?” 叶音的神情中闪过古怪:“宋小姐真觉得自己没有特别之处?” 宋姝婉回望,脸上的神情十分笃定。 她坚信自己没有特别之处。 寂静中,叶音失笑:“宋小姐未免将自己看的太低了,你在旁人眼中的作用,可是谁都比不上的。” 宋姝婉笑了笑,并未将叶音的话放在心上,她们说了那么多,但涉及到正事的话,却是一句都没有。 眼见着营帐里再次陷入寂静,叶音终于说出了她出现的缘由。 “我是来当说客的。” 宋姝婉点头,好整以暇地问:“不知叶郎中要当的是哪种说客?” “让你投入北狄的说客。”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不答反问:“叶郎中觉得,我是会背叛的人吗?” “宋小姐是不是会背叛的人不要紧,只要大周那边觉得你会背叛就可以。” 宋姝婉皱了眉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已经将你背叛大周的消息传回安远城了,等过一段时日,想必裴寰回转,都挽回不了你的名声。” 另一道声音传来,甄远撩开营帐口的门帘,踏入当中,脸上的神情满是恶意。 宋姝婉脸色一沉,嗤声道:“能让北狄这么费心费力,我还挺荣幸的。” 她不知道甄远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想着,估计也是因为大营中有内应。 等她脱险,得让裴寰好生查查身边的人,绝不能将内应留在身边。 “都这个时候了,宋小姐还有心思晃神呢?” 甄远的声音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淡淡地说:“晃神什么时候都行,倒是甄远你,之后若再被抓,恐怕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甄远哦了声,满不在意地说:“只要能让大周人不痛快,我对活命与否一点都不在意,叶郎中,你和她的话可说完了?” 叶音瞥她一眼:“怎么,你想赶我走?” 甄远轻笑:“说什么赶啊,我只是有些事想和她单独聊聊,所以请叶郎中离开。” 她说着“请”字,但话里的不屑却毫不遮掩。 叶音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有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胆子挺大的。” 甄远察觉到杀意,却只是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说:“叶郎中想杀我吗?可惜,我现在对北狄有大用,所以只能请叶郎中暂时按下杀意了。” 她的有恃无恐让叶音周身的杀气越发浓重,就在宋姝婉以为,叶音要按捺不住时,叶音竟然只是冷哼一声,而后甩袖直接离开。 嗯?直接走了? 宋姝婉面露意外,她可不觉得叶音是个会强忍委屈的人,甄远能让她吃瘪,背后的缘由怕是不容小觑。 就在这时,甄远看向她:“宋小姐在想什么?” 听着她嘴里的称呼突然变化,宋姝婉收拢思绪:“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你的客气我承受不了。” 甄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下一瞬,她的神情骤然变冷。 “说实话,我原本不想与你闹得太僵,但无奈你总是要跟我过不去,为了解决麻烦,我只能将你控制住,宋姝婉,你可以恨我,但这是你自找的。” 宋姝婉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甄远直接离去。 “等会儿。” 宋姝婉喊了一声,快步追过去,然而刚撩开门帘,她就被两个护卫拦住。 其中一人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宋姝婉看向甄远,大喊道:“甄远,你给我回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甄远没有理会,越走越远。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宋姝婉才不甘的后退。 彼时,营帐门口的两个护卫盯着她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不善。 宋姝婉抿唇,看了两人几眼,主动回了营帐。 不知道裴寰那边怎么样了,算算时间,他也该知道自己出事了吧? 第六百八十二章:那又如何 “世子,安远城那边又送消息过来了,他们没找到宋小姐。” 万山将安远城送来的消息告知裴寰,眼底闪过担忧,“世子,如今正是计划要紧之时,您……”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置大局于不顾的人吗?” 裴寰冷冷的看了眼万山,他确实担心,但如今安远城更重要,他就是再担心,也得压下心头的变化,等一切结束之后再去琢磨救人的事。 万山低下头,歉疚地说:“是末将想错了,请世子责罚。” 裴寰捏了捏眉心,他并不想和万山多说宋姝婉的事,话音一转,说起行军的路途。 “我们也快到目的地了吧,十皇子那边可有消息送来?” “目前还没有,不过末将已经派了人去询问,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万山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兵便急匆匆的进了营帐。 “见过世子,万将军,十皇子那边出事了,他被安庆关了起来。” “什么?” 裴寰脸色一变,他已经将能布置的全都布置了,如今临到头了告诉他另一边出了岔子,简直是…… 他按住情绪,问道:“十皇子那边的布置,可有探听到消息?” “没有,安庆的人将十皇子看的很死,属下只来得及问清十皇子的处境,便不得不离开。” 这么巧合? 裴寰眯了眼,莫名觉得当中有问题。 这时,万山开口:“世子,如今形势不明,可要缓一缓?” “不缓。” 裴寰的话让万山心头一跳:“可是世子,如今情况不明,要是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岂不是……” “你怕了?” 短短三个字,让万山陷入沉默,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有点怕,一旦林羽军出事,牵扯的范围太广了,他们承受不起那种后果。 想到这里,万山将心头的顾虑说了一遍。 裴寰微微一笑:“你有这样的想法,安庆就没有吗?我要赌的就是一个万一,只要能重创安庆,此次出行就是值的。” 万山想要劝说,可话到了嘴边又压了下去。 “一切都听世子吩咐。” 裴寰看向旁边的小兵:“你先下去吧,告诉底下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开拔。” “是。” 小兵行礼退下。 裴寰又低声与万山做了一番吩咐:“切记,一定不能出现差错。” “世子放心吧,末将心里有数。” 不过几瞬,营帐中就只剩下裴寰一人,他走到营帐门口,看着天边翻涌的云彩,眼底一片淡漠。 他不管十皇子那边出了什么意外,计划已经定下,十皇子就别想中途退出。 安庆? 莫说这人还没到他面前,就是到了他面前,他也不会忌惮,毕竟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杀了安庆。 … 另一边,宋姝婉正在纠缠着要见甄远。 “我要见甄远,你们立刻给我递话,不然今日谁都别想好过。” 营帐外的两个护卫被弄得头疼,对视一眼后,只能将消息递给甄远。 “不见,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那边,再闹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甄远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转而去找安庆。 “你是为了宋姝婉,还是裴寰来的?” 安庆好整以暇的问着,看向甄远的眼神深处,带着几分不屑,他很乐意有人投靠,但心里却对背叛的人没有一点好感。 甄远目光微闪,她看得出安庆的想法,但却不在意。 “宋姝婉,我要带她离开。” 安庆啧了声:“带她离开?你可知为了抓她,我派了多少人手,死了多少手下?” 甄远冷漠地说:“那是他们废物,抓不到人不说,还弄得自己身亡,可惜不是我的手下,若是我的手下,便是回来了,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安庆脸色微变,上下打量着甄远,眼底的不屑变成了趣味:“我倒是不知,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说吧,你要如何才能答应,让我带走她?” 安庆摸着下巴,思索了许久说道:“你想带人走,我没什么意见,但你说了这话,我必然是要提点条件的,这样吧,你杀了裴寰,我就让你带走宋姝婉。” 说到这里,安庆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毕竟我的人救你出来,也是费了很大的劲,你总该做点什么报答我。” 甄远皱了眉头,她倒是愿意杀裴寰,可她根本不是裴寰的对手,况且裴寰身边还有一堆暗卫,她真要露头,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这个条件不行,只要不和裴寰扯上关系,我可以答应两个条件。” 甄远做了退让,可暗示却咬死了让她杀裴寰。 “我这里没别的条件,就要你杀了裴寰,甄远,你如此抗拒,莫不是做不到这一点?” 甄远眯了眼,冷笑说道:“你不用刺激我,说了换个条件就要换个条件,以如今的局面,我替你做两件事,对你而言并不亏。” 安庆不太乐意,但也看出甄远是铁了心要让他换条件,手指摩挲着下巴,他笑着说:“我们在这儿说没用,得看看那宋姝婉本人的想法。” 这句话一出,甄远变了脸色,拒绝的话瞬间出口。 “不行。” 安庆乐了,甄远说不行,他就越要做。 “去,将宋姝婉带过来。” 没多久,宋姝婉被推进营帐,她看着营帐里的人,视线快速略过甄远,看向了坐在当中的男人。 能让甄远站着,这人应该就是北狄的主将安庆。 先前她想见甄远见不到,如今却被带了过来,应该就是安庆的意思。 安庆和甄远…… 宋姝婉心头各种想法闪过,又平复了下来,而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安庆。 同一时间,安庆也在打量宋姝婉,触及她的面容,安庆眼底闪过惊艳。 难怪一直被裴寰放在心上,这个女子生的确实不俗,听闻本身还会医术。 啧,这种人怎么就被裴寰得了去? 想着,安庆主动开口,打破了寂静:“裴寰已经知道你在我手里了,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来救你,心里可失望?” 宋姝婉眼眸微转,淡淡地说:“那又如何?” 第六百八十三章:必须死在我手里 “那又如何?” 安庆重复着宋姝婉的话,颇为惊诧,“你就不觉得恼火?” 宋姝婉反问:“为何要觉得恼火?他有他的事要做,正事要紧,何必时时围绕着我?” 安庆盯了她片刻,倏地起身,几步到了宋姝婉面前。 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股压迫感,宋姝婉眉头微皱,硬是按捺住了后退的冲动,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盯着安庆。 时间久了,安庆眼底闪过一抹赞叹:“不愧是能让裴寰惦记上的女人,你的胆子我很喜欢。” 宋姝婉淡淡地说:“你的性格,我不喜欢。” 安庆大笑,手掌落下,拍在宋姝婉的肩膀上,极大的力道让宋姝婉本就皱起的眉头越发的紧。 这一次,她没站在原地,而是往后退了两步。 “男女授受不亲,请你离我远些。” 安庆一听,又大笑了起来。 宋姝婉一阵默然,她有点搞不懂安庆的情况,这人抓了她,可这模样也……太过古怪。 突然一只手伸来,甄远隔开二人,冷声说:“将军有什么事就直说,莫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哎哟,某位不耐烦了,既如此,那我就不多说了,今日请你过来就为了一件事,她要带你走,但我觉得她提出的条件不太行,所以问问你的意见。” 宋姝婉沉默了,安庆的一番话看似很宽厚,但话里话外透出的高高在上却一点都没有遮掩。 更甚至,安庆连甄远都瞧不上。 想到这里,宋姝婉瞥了眼甄远,讥讽道:“问了又如何?安将军还能直接放了我不成?” 安庆意有所指地说:“你若让我满意,放你离开也不是不行。” 这一下,宋姝婉和甄远的脸色全都变了。 不同的是,前者是意外,后者则是愠怒。 很快,宋姝婉和甄远都稳住了变化的面容。 甄远说:“安将军,这可不是我们一开始商谈好的内容。” 安庆满不在意地说:“我这人不在意一开始商谈好的东西,只要能让我满意,我可以和任何人合作。” 宋姝婉故意问道:“这个人是裴寰也可以?” 她本是有意挑刺,谁知话音落下,就听安庆说:“即使是他,也没问题。” 刹那间,周围一片寂静。 良久,宋姝婉开口:“你想要什么?” 安庆摇头,加重语气说:“现在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能给我什么,宋姝婉宋小姐,你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 宋姝婉没做声,而是看向了一侧的甄远。 她挺想听听,甄远的想法。 时间流逝,甄远叹了口气:“人我是必须带走的,安将军,我会答应你的条件。” 安庆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不错,但只是答应可不行,甄远,你得做到才行。” 甄远深深看了眼宋姝婉,转身直接离开。 没多久,宋姝婉也回到了营帐里,她看着门帘,心里各种思绪闪过,最终平复了下去。 不论甄远答应了什么,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但愿,事情不要太失控。 … “世子,所有人马已经都到了地方,就等您的吩咐,便能直接动手。” 万山匆匆到了裴寰面前,低声说了一番言语。 四周夜色昏沉,裴寰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的城池,那是北狄离大周最近的城池,他原先和十皇子联手,准备攻下这座太和城。 可惜十皇子目前情况不明,这意味着攻城可能会存在很大的意外。 这时,万山开口:“世子,要不再考虑一下?” 裴寰回过神:“不用了,趁着夜色直接攻……” 他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巨响传来。 所有隐在夜色中的人都震惊的看向太和城,他们正疑惑着发生什么事时,冲天的火光就从太和城中透了出来。 裴寰一直凝重的神情,在这一刻变成了轻松。 “动手!” 万山再也没犹豫,行礼后,立刻带着人冲向太和城。 这一夜,太和城的厮杀声响到了天明。 日上三竿时,裴寰和十皇子会面。 十皇子神情复杂:“没想到,裴世子竟然如此大胆。” 明知局势不明,还敢露头,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攻城。 不过从另一方面,也让十皇子明白了一点,裴寰的底牌很多1,他不一定需要自己的相助。 种种思虑下,十皇子的态度多了几分恭谨。 但裴寰并不在意,他下令让人去接手太和城的事宜,话音一转,问起了宋姝婉的事。 “目前我只能肯定,她被安庆带走了,至于具体的还不清楚。” 十皇子如实说了情况,又略带斟酌地说:“说实话,以我目前收到的消息,裴世子,我不建议你去救人。” 裴寰神情微动:“怎么说?” “安庆很清楚宋小姐的重要性,裴世子,只要确定你在意,他不会放弃那么厉害的一颗棋子。” 裴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我看着,像是会被利用的人?十殿下的担忧我能理解,不过放心,我不会被拿捏,任何人都拿捏不了我。” 十皇子心头凛然,之前的猜测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肯定。 几瞬后,十皇子笑着说:“裴世子心里有数就行,这太和城我也不适合待了,先告辞了。” “慢走不送。” 裴寰送走十皇子,转而便点了一队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安远城赶。 与此同时,安远城中也在传各种消息。 “那个宋小姐真的背叛大周了?天老爷啊,她可是世子最喜欢的人,这个时候背叛,岂不是给世子狠狠扎了一刀?” “什么叫这个时候背叛?既然做了,那就说明早就有相关的心思了,可恨啊!竟然谁都没有发现问题!” 茶馆里,百姓们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全都是痛恨谴责。 二楼,宁王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他的对面,太宁公主和六皇子都皱紧了眉头。 太宁公主双手环胸,冷声说:“她若真会背叛,裴寰绝不会对她那么看重,皇叔,人都不见几日了,您还没找到她的行踪?” “哒”的一声轻响,宁王看太宁公主一眼:“你不是早就想杀她?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关心她的行踪了?” 太宁公主嗤笑:“我才不稀罕关心她,但她作为我的敌人,必须死在我的手里。” 宁王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既然你想让她死在你手里,那就先将人救回来吧,我的人已经查到她的行踪了。” 太宁公主眸光微凝:“在何处?” “城外往西百里,一个山坳中。” 第六百八十四章:救不出就死在这里 一阵风吹过,茂密的杂草被吹的东倒西歪,簌簌的声响中,几队人以极快的速度从中穿梭,很快就靠近了一个山坳。 而山坳里,十几人正在入口处守着,他们并未察觉外面的变化,正在闲聊着。 其中一个人开口:“我真搞不懂,将军都知道十皇子和那个裴寰联手了,为何还要躲在这里?要我说,就该乘胜追击,直接将十皇子抓起来。” 另一人瞥了他一眼:“说的轻巧,那可是十皇子,陛下的亲子,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对他出手,皇上怕是不……谁?” 他的神色陡然凌厉,但质问的话刚出口,他的喉咙就被一支箭矢穿透,鲜血瞬间涌出。 同一时间,另外十来人也被箭矢贯穿了喉咙。 一道压低的声音响起:“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是救人,带出来就走。” 没有应答的话,但细碎的脚步声已经成了答案。 另一边,宋姝婉正在营帐里和甄远对视,她满心不解地问:“你不是答应了安庆的条件?为何还在这里,跟我僵持着?” 甄远淡淡地说:“我需要时间。” 宋姝婉定定的看着她,突然问道:“你答应了安庆什么?” 甄远不答反问:“你想让我答应什么?” 宋姝婉皱眉,甄远明摆着不想说,只是这么推脱,一点都不像是她的性子。 “砰!” 门帘外突然飞进一人,血腥味散开,宋姝婉和甄远的眼眸皆是一缩。 下一瞬,几个人冲进了营帐。 为首的男人看到宋姝婉,眼底流露出意外:“宋小姐?太好了,快跟我们走。” 甄远冷声开口:“你们把我当死人吗?说,你们是谁的人?” 她横跨一步,挡在了宋姝婉的面前。 “太宁公主的人。” 短短六个字,让甄远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时,那男人再次开口:“宋小姐无需因为太宁公主而忌惮我们,此次来营救的人,不只是我们,还有宁王爷的人。” 宋姝婉嘴角微抽,这句话估摸着是太宁公主特地叮嘱的,看样子,太宁公主也清楚,她自己在她这里没有什么可信度。 走还是不走? 选择在宋姝婉的脑海里闪过,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我跟你们走。” 她的话音刚落,就被甄远按住肩膀。 甄远已经快气疯了:“他们视我如无物便罢了,你也敢如此,宋姝婉,你真当我不会杀你吗?” 宋姝婉像是才注意到甄远,眉头微微皱起:“甄小姐,我不知你和安庆做了什么交易,但我不想成为你们交易的筹码,你可以强留我,但你觉得,你是这些人的对手吗?” 像是给宋姝婉的话撑腰,几个站在门帘处的人同时上前,周身的杀气也在一瞬间爆发。 甄远身形控制不住的晃了一下,脸色有些许发白,她的身手确实不错,但这几个人,她对付着肯定勉强。 寂静中,宋姝婉将她的手一点点拿下:“甄小姐,我们都是聪明人,别做不该做的抉择。” 片刻后,宋姝婉跟着营救的人冲出了营帐,触目所及皆是燃烧起来的营帐,地上的尸体混乱,血腥味冲鼻。 刹那的冲击,让宋姝婉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当!” 跟在宋姝婉身侧的人架住了落下的刀刃,见宋姝婉站在原地,顿时就急了。 “宋小姐,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宋姝婉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跟上周围人的脚步。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大吼传来:“今日谁都别想带走她,敢来袭击我的营地,你们必死!” 宋姝婉脸色骤然一变,是安庆的声音,安庆来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还是他们耽误了时间?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让宋姝婉细细思索了,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外突围。 眼见着一个个人倒地,宋姝婉的目光隔空与安庆对上了。 安庆露出一抹狞笑,用口型对宋姝婉说:“你逃不掉的。” 五个字,犹如梦魇刻入宋姝婉的心头,她睁大眼眸,倏地脸色发白。 两支箭矢破空而来,直奔她的心口。 她躲不开。 清醒的认知让宋姝婉僵住,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从旁边出现。 “宋小姐躲开!” 宋姝婉被人推开,但在紧急的情况下,推她的人却没能及时躲闪,被第三支破空而来的箭矢穿透了心脏。 安庆要杀了她。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连片刻的犹豫都不敢有,确定了身边的人已死,她便往外跑。 后方,安庆啧了一声,正要再次搭箭,凌厉的劲风便从他的脑后出现。 甄远挑飞安庆手里的长弓,脸色铁青:“安庆,她是我要带走的人,谁准你动她的。” 安庆还没说话,他旁边的几个属下怒了。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将军面前乱说!” “没用的废物就别留着了,杀了你!” 甄远冷笑:“那就看看,谁先杀了谁,告诉你们,今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动宋姝婉。” 宋姝婉并不知后面的情况,她在仓促间,跟着人冲了出去。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山坳里。 “该死,北狄的人追了过来,老五老六,你们带着宋小姐继续往前,我们断后。” 宋姝婉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架住。 “宋小姐,不要在这里犹豫,他们能逃出来。” 宋姝婉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听了这二人的话,跟着进了山林中。 昏头昏脑中,宋姝婉也不知逃了多久,身后的追兵才消失不见。 “行了,在这儿歇息一会儿吧,老五,你陪着宋小姐,我回头去遮掩一下痕迹。” 老六顺着来时的路离开,宋姝婉一手扶着旁边的树干,努力平息着翻涌的气息。 老五抓着刀,警惕的望着四周。 没多久,宋姝婉缓了过来,问道:“你们没有接应的人吗?” 老五扭头看她一眼:“我们只接了救你的任务,其他的不清楚。” 宋姝婉咋舌:“若是没救出我,你们怎么办?” 老五一脸淡漠:“救不出,就死在那里。” 第六百八十五章: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你 宋姝婉当场愣住,她完全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话,等反应过来时,老五已经背过身去了。 她抿了抿唇,到底没有细问,就那么靠着树干,等老六回来。 然而时间流逝,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老六还是没有回转,宋姝婉和老五的神情全都凝重了起来。 犹豫着,宋姝婉开口问:“要回头去看看吗?” 老五有些意动,但很快他就摇头拒绝了。 “再等片刻,若是还不回来,我们就走。” 宋姝婉不自觉收紧手指,眼眸中情绪变化,忍不住问:“你就不担心他?” 老五目光怪异:“担心?我们过来本就是拿着命在拼,提那些作甚?” 宋姝婉默然,是她糊涂了,能说出那句“救不出就死在那里”的人,又岂会在意别人的性命? 又过了片刻,老五见老六还没回来,果断选择离开。 宋姝婉心头不太舒服,可还是跟上了脚步。 周遭的天色渐渐昏沉,老五时不时停下辨认一下方向,而后便做一些调整。 宋姝婉不认识路,一路上便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安静的跟着。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宋姝婉都要觉得腿不是自己了的时候,老五突然停下了。 宋姝婉下意识问道:“走出山林了?” 话音刚落,她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不仅没有走出山林,而且还被包围了。 看着从四面八方出现的北狄人,宋姝婉心头止不住的下沉:“老五,你跑吧。” 她对安庆还有用,被抓还有留下性命的可能,但老五不同,老五被抓只有死路一条。 老五没动,也没做声。 宋姝婉攥紧手指,指尖掐进掌心的嫩肉,尖锐的刺痛让她十分冷静。 “老五,听我的,立刻走,我们已经没机会了,能保住一条性命,就保住一条性命吧。” 老五终于动了,但却不是离开,而是抽出随身的长刀。 他说:“今日带不走你,便是回去,我也是死路一条。” 宋姝婉心头发颤,太宁公主对手下竟严苛到如此地步吗?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后方走出:“宋姝婉,束手就擒吧,来救你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确定还要让这最后一人也丢下性命吗?” 宋姝婉侧过头,复杂的思绪转过,她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可要是就这么认命,她又不甘心。 另一边的人看着宋姝婉,像是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笑着说道:“宋小姐就别想着跑了,我们将军早就做好了布置,他说了,今日谁都走不了,就是谁都走不了,宋小姐,请吧。” 老五皱眉,刚要动手就被宋姝婉按住了刀把。 宋姝婉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无谓的死亡对于现实没有一点用处,所以,按下你的冲动,跟我一起回……” 她还没说完,数不清的箭矢便从周围射来。 北狄的人正觉得一切尽在掌握,就被这突然出现的箭矢打了个措手不及,顷刻间便有大半的人丢了性命。 宋姝婉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瞬,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一个不留。” 宋姝婉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世子!” 没错,突然出现的声音正是裴寰的声音。 随着宋姝婉的话音落下,裴寰出现,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她:“你没事吧?” 看着他眼底的关切,宋姝婉微微扯了下唇角:“没事,他们没有动我。” 话虽如此,裴寰的脸色还是很凝重。 “这几日让你受惊了。” 宋姝婉弯了眉眼,她确实有些受惊,不过她并未觉得自己会出事。 毕竟,她相信裴寰。 想到这里,宋姝婉轻笑一声:“世子不用说的太多,我心里有数的。” 裴寰微微颔首,再回首,眼底的冷意愈发明显:“不过你有数归你有数,有些人敢随便伸手,就得做好被砍断手的准备。” 宋姝婉抿唇,她对裴寰的打算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心里的担忧一转,最后只化作了一句叮嘱。 “你要小心。” 没多久,周围的北狄人就被清理了干净,老五也被裴寰盯上。 “你说你是太宁公主的人?” 老五低下头,恭敬地说:“是的。” 裴寰微皱眉头:“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也会派人来。” 老五没敢出声。 不过裴寰得了解释,也就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转头就带着宋姝婉离开山林。 宋姝婉问他要去何处,裴寰说安远城。“我先前带人离开后,攻下了北狄离大周最近的一座城池,算算时间,那安庆应该也得到了消息,那边肯定会有动作,所以我要先将你送回安远城,再去和安庆交手。”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踏入安远城。 谁知刚露面,就被赶来接裴寰的百姓给包围了。 “宋姝婉?你还敢回来?” “可恶,背叛大周的人,你回来是找死的吗?” “滚出去,我们安远城不欢迎叛国的人。” “滚出去,滚出去……” 一片混乱中,有百姓不知从何处拿了臭鸡蛋,直接砸向宋姝婉。 只听“啪”的一声,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宋姝婉身前。 待所有人看清被砸的人,四周的混乱与声响瞬间消失。 “世,世子,您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寂静中,一个百姓颤颤巍巍的开口。 裴寰看了眼沾染上臭鸡蛋的衣裳,语气淡淡地说:“你们要砸我的妻子,我自然是要出来,说吧,你们都在胡乱嚷嚷什么呢?” 事实上,裴寰是知晓安远城中传开的消息的,今日的迎接也是他特意安排的,不为别的,就是要将影响降到最低。 有些话,说明白要比装糊涂对人更好。 又是一阵寂静,一个老人从后方走出,将安远城最近的消息都说了一遍,而后指着宋姝婉说:“世子,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您啊。” 裴寰被气笑了:“她配不上我,那你们觉得,谁人能配上我?” “太宁公主。” 这四个字一出来,裴寰心里顿时有了数。 看样子,不止他想着将麻烦解决,太宁公主也想着在中间横插一手,就为了将事情弄得更麻烦。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给脸面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帮得上忙的 “老人家这些话,是太宁公主教的吧?” 裴寰问的干脆利落,不见分毫的犹豫。 老人神情一僵,颇有几分恼火地说:“谁说是太宁公主教的?就算是世子,也不能随意污蔑人。” 裴寰微微一笑:“是我为难人,还是老人家恼羞成怒呢?” 说到这里,裴寰往四周看去。 “说实话,我知道你们为何出现在这儿,我也很高兴你们能替我着想,但作为大周的百姓,我不希望你们所有的想法都被他人左右,连一点辨别的能力都没有。” 这番话落下,百姓们互相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疑,但他们不像老人一样大胆,一时全都在原地站着,只压低声音议论。 到了这时,宋姝婉隐约明白,如今的一幕可能是裴寰特地做的准备。 先前被抓时,甄远和叶音都与她说过安远城的一些事情,百姓们会被误导很正常,但像裴寰这样急着解释,处理不好很容易弄巧成拙。 不过,裴寰应该考虑过这点,不需要她太担心吧? 另一边,裴寰已经一点点的循序渐进,抹掉了周围百姓对宋姝婉的敌意。 “都是大周人,此次就算了,希望你们不会再有下次了,毕竟,不是谁都能那么大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 裴寰令人遣散了百姓,唯独将一开始露头的老人留了下来。 老人左右看了看,颤颤巍巍的想跟着离开。 然而裴寰一抬手,立刻有人压住了他的肩膀。 老人急了:“裴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寰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带你去见见太宁公主。” 老人眼神闪烁,当场就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喊道:“欺负人了,欺负人了,裴世子欺负人了。” 周围还有走的慢的百姓,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刻回过了头,疑惑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都有些犹疑。 “怎么回事?那老人家怎么了?” “不知道啊,他第一个露头的,裴世子对我们都好生解释,不可能为难一个老人家吧?” “会不会是那个老人乱喊想要从裴世子那儿要什么好处啊?毕竟裴世子对大周百姓的脾气,是真的好。” 老人虽然年纪大,可眼睛耳朵却很厉害,几乎是立刻就跳了起来,嚷嚷道:“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着像是会向裴世子讨要好处的人吗?” 远处的几个百姓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原本是猜测,但见老人的模样,立刻就笃定了。 “裴世子,方才他嚷嚷着宋小姐不配,肯定是想浑水摸鱼,败坏您和宋小姐的名声,这种人肯定另有所图。” “对,得抓起来,可不能将人放出来,不然什么时候勾结外敌都不知道呢。” 谁也没想到,方才还被百姓们附和的老人,这个时候反而成了对立面。 随着时间流逝,老人额头流下了冷汗:“你们,你们怎么能……” 他想反驳,一张嘴却说不过那么多人,最后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对面的人。 一直没言语的宋姝婉微皱眉头,老人很容易情绪激动,这若出了岔子,就算裴寰没错,也得背上些责怪。 想到这里,宋姝婉立刻扯了下裴寰的衣袖,示意他上前说上两句。 裴寰估摸着也差不多了,给了宋姝婉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让人带走了老人。 回到林羽军大营,宋姝婉还没坐下,太宁公主便和六皇子出现了。 “看样子,我的人还算有些能力,将你完好的带了回来。” 宋姝婉笑着道了谢,正要说话,就见太宁公主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裴寰面前。 “裴世子怎么和宋姝婉一起回来了?” “你的人被包围了,我刚好出现,将他们一并带了回来。” 此话一出,太宁公主沉下了脸色:“原来是世子救的人,世子还真够忙的,前脚攻下太和城,后脚就去救人,真叫人震惊。” 裴寰颇有些一言难尽,太宁公主的神情不仅看不出震惊的样子,还带着一种要杀人的气势。 “太宁公主,你若不想遮掩杀意,就不用在这儿说违心的话,毕竟我知道你对婉儿的想法。” 太宁公主嗤笑一声:“既然知道,裴寰,你又怎么敢让我留在这儿的?” 裴寰转过身:“没有无用的人,公主对婉儿确实有杀意,但有公主在,想必也没几个瞎眼的敢惹婉儿。” 他说的直白,让宋姝婉和太宁公主全都变了脸色。 不同的是,前者是无奈,后者是愤怒和怨怼。 “裴寰,你最好看紧宋姝婉,不然……” 太宁公主留下一句未完的话,甩手大步离开。 宋姝婉抿唇,不赞同地说:“就算世子对太宁公主有些安排,也不该说的如此直白。” 裴寰双手环胸:“我这几日太累了,不想和太宁公主在这儿周旋,婉儿,我需要休息。” 原来是为了休息。 宋姝婉收紧手指:“既如此,那世子就快去休息吧,我回自己的营帐,世子有事就派人找我。”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宋姝婉便离开了,谁知半路上碰到了林聪,后者满脸怒气,见着宋姝婉,立刻停下脚步。 “见过宋小姐,世子可在营帐里?” “在。” 宋姝婉给林聪指了位置,正要细问,就见林聪大步离去,最后她只能看着林聪的身影,心中很是疑惑。 林聪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见过六殿下,六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六皇子摆手:“宋小姐不用多礼,我主要是来看你的,自然不会在那边久留,倒是宋小姐,这几日在安庆手里,没有吓到你吧?” 宋姝婉笑着摇头:“劳烦六殿下担心,没有。” 顿了一下,宋姝婉又继续说道:“六殿下唤停我,应该不只是为了闲聊吧。” 六皇子神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我来寻宋小姐,确实有些事情,就是不知,宋小姐是否愿意帮忙?” “是否愿意帮忙得取决于六殿下要说的事,若是太要紧,我可就帮不了了。” 六皇子一阵大笑:“放心吧,这件事,宋小姐还真帮得上忙,随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宋姝婉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跟着六皇子离开了大营。 第六百八十七章:京城来人了 府邸前,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宋姝婉双脚踩在地上,抬头看着上方的叶府二字,眉头轻轻一挑。 她想到了叶音。 不过很快,宋姝婉就压下了想法,转而看向身侧的六皇子:“这叶府……” 六皇子笑了笑:“里面有个宋小姐的熟人。” “叶音?” 宋姝婉本是随口一说,谁知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六皇子惊诧的目光,心底顿时一咯噔、 “真是叶音?” 六皇子:“……” 二人对视,在寂静中,宋姝婉忍不住扶额:“六殿下,您还真是会给人惊喜。” 她怎么也想不到,叶音会在安远城里有座府邸,甚至六皇子还知晓她府邸的位置。 六皇子轻咳一声:“先进去吧。” 片刻后,宋姝婉和叶音相互对视。 “叶郎中这来回跑的,也不嫌累吗?” 叶音淡淡一笑:“只要人活着,谁还想累不累?倒是宋小姐,我知道你会回来,却没想到,你回来的那么快。”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我也没想到,不过叶郎中总该给我个解释,为何又回到北狄那边了?” 叶音摩挲着脚步:“回?据我所知,我并没有答应加入大周吧?” “话是如此,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叶郎中想到林羽军里的人,就不会心软动容吗?哪怕只有一点。” 叶音笑着摇头,这时,一个丫鬟送来茶水,她缓缓端起一杯:“说实话,我就是个四处走动的郎中,心软动容或许会有,但不会多,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郎中,我杀人。” 话尾的三个字如惊雷般砸在宋姝婉的心头,她微微侧过头,又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询问:“真的就没有心软动容吗?” 这一次,叶音没有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的啜着茶水。 六皇子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开口打破寂静:“我觉得,宋小姐应该考虑另一个可能。” 宋姝婉下意识看过去,虽然都没有言语,但神情中的意思却很明显,什么可能? “叶郎中,从一开始就不是任何一方的人,所以她才不想掺和进两方的事情里?至于所谓的心软动容,宋小姐,他们只是陌生人,叶郎中为何要对陌生人心软动容呢?” 六皇子说话翻来覆去,但他的意思,宋姝婉却明白了,再看叶音,只余下心里的一声叹息。 下一瞬,叶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以为六殿下能说出什么呢,若只有废话的话,六殿下还是别开口了,说正事吧,是我请六殿下,将宋小姐带过来的。” 宋姝婉颔首,也不在纠结叶音的想法,开口问道:“叶郎中是为了什么事?” “我想让宋小姐答应我一件事,作为交换,我也会替宋小姐做一件事。” 宋姝婉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叶郎中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让林羽军退兵。” 叶音的神情太过平静,平静到宋姝婉以为她的耳朵出了问题,下意识问道:“叶郎中在开玩笑吗?” 叶音正色道:“我没必要和宋小姐开玩笑,如何,宋小姐可愿做这个交易?” 宋姝婉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叶音,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摇头。 “叶郎中的交易,恕我不能同意。” “为什么?这对宋小姐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我的帮忙或许能替宋小姐做更多的事,也对宋小姐更加有利。” 宋姝婉笑了笑:“明面上来看确实如此,可是叶郎中,我不会让林羽军退兵的。” 叶音倏地站起,锐利的光芒从眸子里闪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会就是不会,叶郎中可还有别的事,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说到这里,宋姝婉站起了身,见叶音没有说话的意思,她果断往门外走。 谁知下一瞬,六皇子拦住了她。 六皇子开口道:“事情还没说明白,宋小姐先别急着走。” 宋姝婉有些发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毕竟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的条件的。” 六皇子来回看了看,叹了口气,说道:“叶郎中还是把缘由说清楚吧,不然宋小姐不退让,真的会走的。” 缘由?让林羽军退兵还能有什么缘由? 宋姝婉下意识的看向叶音,不明白六皇子的话究竟是何意? 短暂的寂静后,叶音开口:“太和城是安庆故意让出来的,十皇子也并不是诚心联手,林羽军若不退出,至多还有三日便会彻底留下。” “宋小姐,这两年的征战,林羽军已经损耗了不少人吧?你想让林羽军完全消失吗?” 叶音的语气十分沉重,宋姝婉下意识捏紧手指,审视的目光落在叶音脸上。 几瞬后,她说道:“我能相信你吗?” 叶音反问:“为何不能相信?宋小姐,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和十皇子有仇,蛊虫结下的恩怨,我终究是要和他算的。” 宋姝婉沉默,良久后,她在默然中离开。 六皇子看着她的身影,不由揉了揉眉心:“叶郎中,这件事你不该寻她,裴寰更能做林羽军的主。” 叶音像是没听见六皇子的话,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外。 见状,六皇子摇了摇头,起身告辞。 另一边,宋姝婉回到林羽军大营,仔细思索了一番,将事情说与裴寰听。 “答应她。” 裴寰听了缘由,果断的给了决定。 宋姝婉意外:“世子确定吗?这可不是小事,太和城攻打的不易,因为几句话就退兵,底下的将士怕是会对世子有意见吧?” 裴寰微微一笑,神情中满是淡然:“他们若是因此对我生了有意见,那就不是林羽军的人了,婉儿,你该相信我。” 宋姝婉盯着他,突然想起之前林羽军里背叛的几位将军,直接说了出来。 刹那间,裴寰没了声音。 宋姝婉忍不住发笑:“世子不再让我相信了?” 裴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惜……” 他没说可惜什么,但宋姝婉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唇角微微勾起。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突然冲进营帐。 “世子,京城来人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小姐多虑了 “见过世子。” 一队人快速进了林羽军大营,为首的人拱手行礼。 裴寰微微抬手,回了一礼:“章大人不用多礼,从京城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吧。” 被称作章大人的人笑了笑:“世子说笑了,替皇上做事,如何称得上辛苦?倒是裴世子这边,听说近来热闹啊。” 裴寰挑了下眉头:“听章大人这话,对我林羽军的情况很了解啊。” 章大人哈哈笑着,敷衍了几句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几人进了营帐坐下,裴寰和章大人闲聊片刻,后者便将话题扯到了此次来安远城的目的。 “皇上的意思是,让世子将大军从太和城撤回来。” 章大人有些心虚,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有点飘忽。 裴寰摩挲着指尖,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随着时间流逝,章大人不自觉咳了两声,自己找了个由头开口。 “那个,裴世子若觉得为难,可以暂时将这件事按下,就是皇上的话已经出来了,也请世子不要耽误太久,免得最后……” 章大人说到一半就看见裴寰沉了脸色,声音立时卡在了喉咙里。 下一瞬,裴寰开口:“皇上的旨意,作为臣子自是要遵从的,只是我心中有一点疑惑,希望章大人能够给我解一下惑。” 章大人立刻说道:“不敢说解惑,裴世子有话直说便是。” 裴寰微微颔首:“既如此,我就直说了,太和城是前两日才攻下的,为何京城会知道的这么快?另外,章大人是否对我太过惧怕了,我会吃人吗?” 章大人额头的冷汗瞬间流下:“裴世子有所不知,这个消息是皇上的暗卫送来的,至于惧怕,裴世子误会了吧,同为朝廷官员,我怎会惧怕裴世子呢。” 裴寰一双幽深的眸子落在章大人身上,直看的章大人眼神闪烁,他才移开视线。 “章大人一路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章大人立刻起身,走的干脆利落。 万山从角落里走出,满脸疑惑:“世子,这个姓章的官员到底是何来历?言行举止也太古怪了。” “章成明,皇上的大女婿,哦,也就是驸马。” 万山大惊:“他是驸马?不是说,驸马不能干涉朝政吗?皇上连规矩都不顾了?” 他可是知晓的,先皇之所以压着小公主不赐婚,就是因为这点,如今这新皇的驸马,怎么就能明目张胆的过来? 裴寰露出讥讽的笑:“所谓的规矩,不过是看定的人愿不愿意守,很显然,咱们的新皇并不愿意。” 万山眉头紧皱:“世子,这并不是个好预兆,按理说,您和皇上也是有些情义的吧,为何皇上如今要如此待您?” 裴寰往后一靠:“那是你认为的情义,实际上,我二人联手,所求的皆是一个利益罢了。” 听到这里,万山没了声音。 若事情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之后的计划可能就得万分小心了。 想到这里,他低声说:“世子打算如何安排那个章成明?” 裴寰点了点膝盖:“不用安排,派两人盯着便可,记住,一定要弄清楚他的来意,还有,他的神情很不对劲,中间必有问题,查明白。” 万山行礼:“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万山离开后,裴寰一人坐了许久,而后唤来一个暗卫,进行了一番吩咐。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裴寰与宋姝婉打过招呼,便离开了安远城。 宋姝婉这次不敢随意出城了,想了想,索性喊上了山海,在城中进行义诊。 如此忙碌了几天,林聪突然出现:“宋小姐可还记得,您和世子回城那日,带回来的老人?” 宋姝婉回想了下,点头说:“记得,怎么了?” “那个老人,死了。” 宋姝婉一怔:“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突然就倒地没了生息。” 突然? 宋姝婉心里一动,让林聪带她去看看。 林聪不解:“人都死了,宋小姐还去看他做什么?” 宋姝婉侧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话是这么说,可你出现在我面前,与我说起这件事,不就是想让我去看看,确认一下情况?” 林聪轻咳一声,左顾右盼的,就是不敢和宋姝婉对视。 宋姝婉也不在意,见到老人的尸体后,仔细查看了一番。 林聪在旁看着,见她起身立刻问道:“这老人的死,可有问题?” 宋姝婉起身:“没有问题,他死的很平静,看着就是很自然的死亡。” 林聪听出她话中的一点怪异:“看着?” 宋姝婉轻轻一笑:“对,看着。” 有的时候,太正常就是最大的正常,尤其是在死亡方面。 林聪正要追问,外面突然跑来几个小兵,为首的人进了营帐就喊道:“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他们的老父亲几日前被带来了大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要求见那个老人。” 宋姝婉和林聪对视一眼,二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地面的老人尸体上。 宋姝婉笑着说:“前脚出问题,后脚就有人来找,真有意思啊,林将军。” 林聪黑了脸,他可不觉得这件事有意思,如今大营里就剩下他一个将军,一旦出问题,这个责任他可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林聪沉声问:“先将他们带进大营,至于其他的,等他们进来再说。” 这时,宋姝婉开口:“不能等他们进来再说。” “什么意思?” 林聪下意识询问,脸上带着疑惑。 宋姝婉默然,而后耐心解释道:“他们应该不只是自己来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传话的小兵:“我说的可对?” 那小兵挠了挠头,点头:“宋小姐说的是对的,有不少人跟着他们来了。” 林聪被气笑了,这分明是在故意闹事,想坏林羽军的名声。 这时,宋姝婉再次开口:“林将军要稳住情绪,莫要被人影响了。” 林聪回过头:“我怎么可能会被影响?宋小姐多虑了。” 宋姝婉深深看他一眼,转而说了另一个问题:“林将军可要我跟着一同去?” 第六百八十九章:谁在插手 “我相信城中的百姓,对于几日前城门口的事情都还有印象,我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裴世子带走的,我们本以为裴世子只是稍微问上两句话,没想到那么久了,他愣是没回家啊。” “各位今日可要帮帮我们,我们也不是来闹事,就想见一见我们的父亲。” 大营口,几个粗壮的汉子正在和周围的百姓说话,言语间满是卑微。 旁观的百姓见着,不自觉心软。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们肯定帮忙,但你们要记住了,我们不是胡乱帮忙的。” “对,我们只是看在你等的孝心上。” 大营里,宋姝婉听着外面的话语,微微侧头看向林聪:“林将军怎么看?” 林聪磨着牙,听见询问立刻说道:“他们肯定有问题。” 宋姝婉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她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林聪到底是怎么做到将军的? 这种没有心机的样子,根本不是裴寰想要的左膀右臂吧? 想是这么想,可宋姝婉面容上却不见波动。 “林将军,我的意思是,您准备怎么处理现在这个局面?” 林聪不假思索地说:“将情况说个明白,然后让所有人散掉。” 宋姝婉:“……” 真要和林聪说的一般处理,今天下午,安远城里就要传林羽军草菅人命的话了。 她将这点说出,语气略微加重:“林将军,这不是小事,按着您的想法,还是由我出面吧。” 说罢,宋姝婉直接走了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被人发现了。 “快看,是那个宋小姐。”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老人就是因为宋小姐被带进大营的。” 各种议论里,宋姝婉笑着往当中一站,眸子转过,看向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人。 “我知道你们的来意。”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立刻开口:“既然宋小姐知道我们的来意,那可否请我们的父亲出来?” 宋姝婉笑了笑:“按理说,我确实该将人请出来,不过嘛……” 她顿了一下,环顾四周,仿佛要将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收进眼底。 “你们带那么多百姓过来,可是让我紧张得很,见一下自己的父亲,需要带那么多陌生人人么?” 一句百姓,一句陌生人。 让大营门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是喊着要见父亲的几人,这会儿也没做声,只是相互交换着眼神,最后还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了出来。 “宋小姐,他们也只是担心而已,跟来此地并无其他意思,也请宋小姐,能将我们的父亲请出来,只要确定他没事,我们立刻离开。” 旁观的百姓跟着出声:“对啊,宋小姐,将人请出来吧,我们看看就走。”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你们说看,我就得让你们看吗?” 藏在后方的林聪心头一跳,宋小姐认为他不适合露头,可宋小姐这番话出来,不也同样不适合吗? 刀疤脸男人急了:“为何不给我们看?宋小姐,这里有那么多百姓,您这是心虚吗?” 宋姝婉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谁跟你说,不给你看,就是我心虚?” 刀疤脸男人目光闪烁了一下:“这还用别人说吗?宋小姐这个样子,不就代表着心虚?” “让你失望了,这还真不是心虚,而是……规矩如此。” 宋姝婉再次环视,稍稍拔高声音:“这里是林羽军大营,不是谁家的后院,也不是谁家的茶馆酒楼,你们说来见人,我就要把人带出来吗?那下一次,你们再聚拢,要求进林羽军大营,我是不是也得放你们进去?”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像你等这般,若换做别人,怕是早在你们刚聚拢的时候,就派人打散了,裴世子温和,却不是你们随意冒犯的理由,明白吗?” 宋姝婉一番话连削带打,软硬兼施,愣是让四周的百姓全都说不出话。 眼看着时间流逝,宋姝婉见他们还在原地站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这些人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在这里僵持出一个结果来? 思索间,宋姝婉的目光稍稍往后偏移,若真是如此,今日大营门口就得动起手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袭黑衣的男人骑马而来,到了大营门前,利落的勒住缰绳。 马儿嘶鸣着停住,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这青天白日的,林羽军大营门口,怎得聚了这么多人?” 宋姝婉上前,以非常简洁的话语将过程说了一遍。 裴寰哦了声,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股火气:“什么时候,寻常百姓也能跑来林羽军大营前乱来了?还是说,你们想借着这里的人,迫使我答应什么?” “扑通扑通!” 周围瞬间跪了一地,只有几个来找父亲的男人还站着。 “世子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迫使您答应什么,只是弄不清情况,所以来看一看。” “对对对,我们只是来看看。” 一片应和声里,刀疤脸男人突然冲向宋姝婉。 裴寰眼神一厉,手中的鞭子一甩,直接抽向了刀疤脸男人,同一时间,一点金光也奔向了他。 “啊!” 只听一声惨叫,刀疤脸男人直接摔在地上,紧跟着浑身僵硬,一点都动弹不得。 裴寰翻身下马:“全部抓起来!还有你们,是要跟着一起,还是退走?” 跪在地上的百姓毫不犹豫的离开。 顷刻的功夫,林羽军大营前便只剩下了自己人。 宋姝婉松了口气,笑着望向裴寰:“世子回来的真是时候。” 裴寰也觉得他回来的是时候,敛去思绪,他缓步走到刀疤脸男人身前。 “敢对她动手,你胆子很好。” 刀疤脸男人转动眼珠子:“我就是动手了又如何?你害了我父亲,我就要让你痛苦。” 裴寰眼神一暗:“我害了你父亲?” 这时,宋姝婉从后方拉了他一下,轻声说:“那个老人已经死了。” 裴寰眯了眼:“死了多久?” “没多久,前后就半个时辰左右。” 裴寰眼神一厉,一脚踩到刀疤脸男人的手背上:“好好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把手插进我林羽军的大营里!” 第六百九十章:可要同意 整个林羽军都动了起来,而带着百姓来闹事的人,则被露头的林聪带走审问。 宋姝婉跟着裴寰进了营帐,颇有些好奇的问:“世子一走就是几日,如今回来,可是事情已经解决?” “还没有,不过局势已经稳定了。” 正说着,营帐外传来询问声。 “世子,章成明章大人求见,您可要见他?” 章成明? 宋姝婉疑惑:“这章大人是谁?” “驸马,应该是为了太和城来的,婉儿,你先避让一下。” “好。” 宋姝婉点头,起身离开。 营帐外,她和一个瘦削的男人擦肩而过,看着他进入营帐,眉头微微挑起。 驸马章成明么?他应该就是之前说的京城来人,不知皇帝派他过来做什么。 问题是,一个驸马能做什么? 各种思绪在宋姝婉的脑海里转过,最后又化作平静。 当天下午,林聪满头大汗的找到宋姝婉:“宋小姐,救命啊。” 彼时,宋姝婉正在喝茶,听到他的呼救,端在手里的茶盏不自觉晃动了一下,只是很快她就稳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 林聪苦着脸说:“世子要把我丢去京城。” 宋姝婉满头雾水:“丢回京城?可是有事情要让你做?” 林聪仰天叹了口气:“世子让我捆了章成明,将人带回京城。”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眼底闪过兴致:“世子为何这么做?” “还不是……” 林聪正要说出,突然意识到什么,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早上那几个闹事的人,是章成明特地找过来的。” 宋姝婉眉心一跳:“章成明找过来的?可据我所知,那个老人被抓,是在章成明来之前吧?” 或许有人会拿自己的命来赌利益,但像今早的事,跑来的人就是故意找死,什么利益能比命重要? 林聪撇嘴:“章成明早就到了,只是一直藏在安远城里,小姐您不知道吧,那狗东西刚出现在大营里,就以皇上的名义让林羽军撤兵了。” 宋姝婉心头发紧,从叶音到章成明,怎么一个两个全都盯着林羽军撤兵的事? 太和城就那么重要吗?还是说,太和城包含了什么东西,以至于所有人都得围着? 就在这时,林聪再次开口:“宋小姐,我和您说的,您听听就好,可千万别往外传啊。” 宋姝婉回过神,对上林聪紧张的神情,微微扯了下嘴角:“放心吧,我不会往外传的,不过……” “不过什么?” 林聪更紧张了。 宋姝婉往他身后看了一眼:“我传不传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林聪下意识回头,脸上的紧张瞬间变成了惊恐:“世,世子?您什么时候来的?” 裴寰微微一笑:“在你喊救命之后,我就来了。” 宋姝婉轻咳一声:“别吓唬林将军了,他就是单纯不想回京城而已。” 裴寰淡淡地说:“其他人就算了,但他不能留,林聪,送章成明回京城的事很重要,你得保证将他安全送回,还要保证,皇上不会因为他回去,而迁怒林羽军。” 此话一出,林聪立刻拍着心口表示:“一定不会辜负世子的信任,我这就去抓,啊不是,去找章成明。” 他说走就走,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宋姝婉看着,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说实话,我看着林将军的性子,都不敢相信他是林羽军的将军。” 裴寰笑着摇头,倒了一杯茶水,说道:“莫说是你,我也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林聪性子确实跳脱,但跳脱也有跳脱的好处。” 宋姝婉好奇地问:“怎么说?” “糊弄人的时候,很好用。” 宋姝婉:“……” 合着,林聪就只是为了展示他的单纯? 这时,裴寰笑着再次开口:“当然,林聪的身手也很强,很适合带着大军冲刺,一往无前。” 宋姝婉会意:“明白,他的作用也是无人能替代的,不过世子这次让他回京城,就不怕之后没人带着大军了?” “林羽军里,除了他,没有我能相信的人了。” 裴寰感叹着吐出一句话,宋姝婉听的一怔,秦华,万山都是可信的吧? “世子为何这么说?”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不太好解释,但这是事实。” 宋姝婉疑惑,但她并没有追着裴寰询问,该说的时候,裴寰自然会开口,反之,她怎么问都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二人闲聊了片刻,裴寰离开,宋姝婉则喊上山海,继续今日的义诊。 看到一半病人时,一个小孩子突然跑到宋姝婉面前,将一个信封递给她。 小孩子奶声奶气地说:“刚刚有个大姐姐,让我将这封信给您。” 宋姝婉愣了一下,接过信封问:“那个大姐姐现在何处?” 小孩子扭过头,手指头刚指向一个地方,就僵住了:“咦?那个大姐姐去哪里了?” 宋姝婉一听,就知晓送信来的人走了,抬手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应该是走了,多谢你将信带过来,这是给你的奖励。” 话落,她反手掏出一块糖递过去。 “谢谢郎中姐姐。” 晚上,宋姝婉就着烛光拆开了信封,很快就将信件内容看了一遍。 “哼!” 她冷哼一声,将信拍在了桌面上,信是叶音写的,邀请她明晚去大营外的酒楼坐坐。 叶音,你还真敢递信啊,让我去大营外的酒楼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吧。 按下想法,宋姝婉在次日傍晚,前往了叶音信中所说的酒楼。 “宋小姐来的真快。” “叶郎中相邀,我怎敢来的迟?说吧,叶郎中绕那么大一个弯子,到底与我有什么要说的?” 叶音拍了拍手,酒楼的伙计小跑过来,恭敬地问:“两位客官想点些什么?” “上两个这儿的招牌,其他的,你看着加几样。” “好嘞。” 伙计离开后,叶音双手托住下巴,直接进入主题:“先前与宋小姐提的交易,不知宋小姐考虑的如何?”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叶郎中这是一定要个结果了?” “放在宋小姐身上,不也一定会弄个结果?如何?可要同意?” 第六百九十一章:被带走的两人 四周陷入寂静。 宋姝婉垂下眼眸,仿佛自己的手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又过了片刻,她说:“我拒绝。” 叶音脸色生了变化,又很快平复:“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 宋姝婉还没说完,突然发现了什么,往大门看去,脸色倏地凝重起来,宁王和太宁公主来了。 另一边,宁王和太宁公主也看见了坐在一处的宋姝婉二人。 “大晚上的不在大营里呆着,跑出来与这么一个丑女会面,宋姝婉,你是没有朋友吗?” 太宁公主一脸不屑,说话时连个眼神都没给。 宋姝婉眼神微动:“公主说笑了,交友讲的是心意,与容颜无关。” 太宁公主嗤笑出声:“虚伪的人,说出的话也够虚伪,皇叔,走吧,别影响了心情。” 下一瞬,宁王在宋姝婉对面坐下。 “急什么?难得能碰见,本王有几句话想和宋小姐说说,坐吧,菜可点好了?” “已经好了。” 宋姝婉随口回了一句,视线刚移开,余光便瞥见了伙计过来。 “几位客官,这菜都上齐了,慢用。” 伙计跑的飞快,像是后方有恶鬼在追。 宋姝婉看着,眼底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笑意。 “宋小姐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宁王突然开口,宋姝婉回过神,淡淡地说:“没什么,宁王爷方才道有话与我说,不知是什么?” “宋小姐很急吗?” “我倒是不急,不过宁王爷能否一直这么淡然,我可就不保证了。” “哦?” 宁王身体微微前倾,“宋小姐这是在威胁本王?” 宋姝婉端起茶盏,侧头道:“有吗?” 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些深意。 太宁公主左右环视,眉头皱紧,她总觉得这几人很奇怪,可要具体说,却又说不出何处奇怪,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叶音开口:“太宁公主,久闻大名。” 太宁公主偏过头,审视的眸子里带着厌恶:“别跟我说话,我见不得丑人。” 叶音脸上的笑意不变:“见不得丑人是吗?既如此,那我得想个法子,让公主能见丑人才行。” “就凭你?你有本事吗?” 太宁公主不屑,她可不觉得一个丑人有什么本事。 下一瞬,一股幽香骤然散开。 太宁公主还没反应过来,宋姝婉就变了脸色:“叶音,你在做什么?” 叶音轻笑一声:“当然是,让太宁公主见识一下我的本事。” 宋姝婉捂住口鼻:“放迷魂香可不是你的本事。” “砰砰”两声轻响,宁王和太宁公主全都趴在了桌子上。 宋姝婉深吸口气,莫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叶音,太宁公主与你没什么仇怨,你没必要将迷魂香用在她身上,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宁王,你这样未免不太合适。” 叶音单手托着脸颊,好整以暇地说:“有吗?可是我高兴啊。” 宋姝婉沉默,她知道叶音有想法,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想法。 “行了,不管他们,我们来聊正事,宋小姐的答案真的不能换吗?” 宋姝婉没有做声。 见状,叶音叹了口气,非常遗憾地说:“既然宋小姐的答案不能换,那我也就不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起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先趴在桌上的两人瞬间起身,明明双眼紧闭,可他们却依旧能走动。 宋姝婉一愣,迷魂香还有这种作用吗? 眼见着宁王和太宁公主就要跟着叶音离开,宋姝婉连忙开口:“等等,叶郎中,你不能带他们走。” “为何不能?” 叶音反问一句,面上的神情看似在笑,但仔细看去,却会发现特别冰冷。 宋姝婉捏紧手指,叶音这分明就是在明知故问。 一个王爷,一个公主,真要被她带走,无论叶音想做什么,对大周都是一个打击。 “把人放下。” 宋姝婉不废话,言语间,指缝中已经闪过金光。 叶音眯了眼,她对宋姝婉的举止看的很清楚,好笑的开口:“宋小姐不会以为,你真能留下人吧?” “你可以试试。” 两人对峙着,叶音突然抬起手。 宋姝婉皱眉,立时警惕的后退,手中金针也跟着完全显露出来。 “别紧张啊,宋小姐,我知道迷魂香对你没作用,自然也不会对你用。” 叶音说着,单手捋了下头发,“说实话,有些事我不想讲的太明白,毕竟北狄和大周如今的形势,谁都没法在中间乱插手,但我还是想告诉宋小姐,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的,我们都身在当中,被裹挟着不得不往前走。” 话落,她又歪头轻笑一声:“当然,宋小姐也可以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最后的结果,会告诉宋小姐答案的,来人,替我拦着宋小姐。” 宋姝婉一惊,再想反应已经迟了。 五个人冲出来,直直的挡在叶音身后,不许她往前一步。 与此同时,宁王和太宁公主也跟着叶音的脚步离开。 宋姝婉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人的身影消失。 酒楼的伙计小心翼翼的走出,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压在了喉咙里。 回到大营,宋姝婉立刻就将宁王和太宁公主的事告知裴寰。 裴寰听后,许久没有说话。 “抱歉,今晚是我的问题。” 裴寰摇头,安抚道:“算不上你的问题,只能说太巧合了。” 宋姝婉抿唇:“可有解决的法子?” “目前没有,不过我心里有数,叶音那边我也会尽快派人去联系的,放心吧,不会对如今的局面造成太大影响的。” 真的如此吗? 宋姝婉心里表示怀疑,但见裴寰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便又将怀疑压了下去。 “好了,别想太多,时辰不早,赶紧去休息吧。” 次日,六皇子带着人闯进大营:“我皇叔和皇姐,全都被人带走了?” 宋姝婉顿了一下,点头说:“是的。” 六皇子张嘴,半晌后咬紧牙:“是谁带走他们的?” “你就算知道了,目前也带不回来。” “我自有办法。” 六皇子刚说完,门外一个小兵跑进来。 “不好了,宋小姐,世子出事了。” 第六百九十二章:你今日必死在此处 宋姝婉一听,当即就要离开,六皇子横跨一步拦住她。 “事情没说明白,你先别急着走。” “叶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是她带走的人。” 宋姝婉快速说出叶音,又补充一句,“她怀有迷魂香,你若要救人,切记防备着些。” 片刻后,宋姝婉进了裴寰的营帐,一进去就愣住了。 “世子这不是好好的吗?” “本就无事,只是想让你摆脱六皇子。”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六皇子想去救人,世子怎么看?” “没什么好看的,他要救便去救,不过以他的性格,估摸着也只是问问。” “只是问问?世子的意思是,他不会去救人?” 裴寰颔首:“皇上有七子,就属他行事最谨慎,表面功夫也做的精彩。” 宋姝婉默然,她印象中的六皇子,完全配不上裴寰话中的评价。 “世子确定,六殿下是你说的模样?” “不敢相信吗?但事实确实如此,婉儿,人不可貌相。” 宋姝婉暗中叹气,这已经不是人不可貌相的范畴了,或许六皇子的真实模样,她从来都没见过。 “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事情结束。” “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你不用着急。” 宋姝婉想说她不是着急,但话到了嘴边又按下:“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 裴寰说了声好,目送她远去,脸色骤然沉下。 “去看看章成明,若他还没走,将六皇子交给他。” 无人回答,但暗处已经有人离开。 当天下午,林聪带着人急匆匆的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宋小姐,请随我去救个人。” 宋姝婉一愣:“救人,你不是……” 话说到一半,宋姝婉意识到出事了,立刻让林聪带路。 营帐里,章成明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只有心口微弱的呼吸让人知晓他还活着。 林聪一脸凝重地说:“今日一早我带他离开,谁知刚出安远城,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了,虽然救的及时,可也只是保了一条性命。” 宋姝婉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查看章成明的情况。 “性命是保住了,但还不稳定,我先给他扎上几针,后续如何只能看他自己的命了。” 章成明的情况太糟,便是宋姝婉也不敢说万无一失,只能给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林聪点头,郑重地说:“宋小姐尽管施为,能不能活就看他的运气。”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收起金针。 彼时,裴寰也收到消息赶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看了几眼后就离开了。 宋姝婉知晓他的心思重,索性拉着林聪跟了过去。 “世子可是有什么安排?” 裴寰面露意外:“你们怎么过来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目前没什么安排。” 宋姝婉微微一笑,走到裴寰对面站定:“章成明的情况确实有些糟糕,不过我会尽力保他,当然,世子若不想他活,我也有办法让他现在醒过来。” 此话一出,裴寰脸色微变:“我知道婉儿的本事,但现在还用不到。” 是想不到还是不想用呢? 宋姝婉暗中叹气,可还是顺着裴寰的话说了下去。 次日清晨,六皇子带人到大营里带走了章成明,同一时间,宋姝婉又收到了来自叶音的信。 “想救人吗?只要宋小姐能给我满意的结果,我就将人送回去。” “斯拉——” 宋姝婉将手中的信撕碎,眼眸转过,神情冷如寒冰。 “小姐,怎么了?” 山海从一旁走出,视线扫过被撕碎的信,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弯腰捡了起来。 “不知这信上写了什么,让小姐如此生气。” “还能写了什么?不爱听的话罢了,对了,这封信是谁送来的?让他过来见……” “宋小姐,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营帐外传来话语,宋姝婉看了眼山海,让他将信拿走:“我回来后不想看见这封信。” … 没多久,宋姝婉见到了裴寰:“世子找我有何事?” 裴寰递过去一封信:“信国公府送来的。” 宋姝婉接过信,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府邸的消息,她还有些陌生,然而看到信件内容后,她又沉下了脸。 裴寰发觉不对,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宋姝婉一点点收紧手指:“世子看过便知晓。” 她将信递回去,抿唇望向一边,不再言语。 下一瞬,裴寰暴怒开口:“让你回去成婚?和谁成婚?信国公府在做什么荒唐的事?”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寰便接了第二句话,同时撕了信:“你与信国公府早就没什么关系了,这封信就当没看见,别放在心上。” 宋姝婉不觉弯了下眉眼:“世子说的有理,这信我就当看不见了。” 裴寰轻咳两声,转而将话题揭了过去:“叶音的行踪已经查到了,你可要随我一同去见她?” “要。” 宋姝婉的话脱口而出,而后上前一步:“不过查到的消息可信吗?” “可信,你若不相信,去过便知晓了。” … 院子里,叶音拨弄琴弦,悦耳的丝竹声幽幽响着,突然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搅乱。 一个小厮出现,恭敬地说:“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您的好友,有事寻您,想见您一面。” 叶音没说话,依旧拨弄着琴弦,直到最后一个音调落下,她才看向小厮。 “既然是我的好友,那就请进来吧。” 小厮离去,片刻后带着几人出现,为首的赫然是宋姝婉和裴寰。 叶音起身,笑吟吟地说:“真是难得,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们同时出现。” 裴寰答道:“我们同时出现的次数很多,叶郎中没看见而已。” 叶音点头:“说的也是,坐吧。” 宋姝婉和裴寰落座,叶音再次开口:“两位的目的我知道,不过那两个人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宋姝婉一惊:“不在你手里?你将人送到了何处?” 叶音笑而不语,宋姝婉突然就明白了:“你把他们送到了安庆手里,叶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音一手托着头:“我只想让林羽军撤兵。” 这时,裴寰开口:“林羽军会撤兵,但是叶音,你今日必死在此处。” 第六百九十三章:别做多余的事 随着裴寰的话音落下,周围出现了几十个暗卫,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叶音依旧托着头,神情不见分毫慌乱:“裴世子该不会以为,眼下的这几个能杀了我吧?”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不行?” 周围的气氛瞬间凝滞,轻风吹过,杀气也跟着蔓延。 时间流逝,暗卫突然动手。 叶音神情一凛,起身便往旁边躲,这时一道寒光闪过,逼得她又重新坐了回去。 下一瞬,一柄剑架在叶音的脖子上。 裴寰冷声说:“你跑不掉。” 叶音低头看了一眼:“我就是个普通的郎中,裴世子这么对付我,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你若普通,这天下就没有不普通的郎中了,叶音,你跳的时间够久……” “嗖——” 话没说完,破空声突起,裴寰利落侧头,躲过了斜后方飞来的短刀。 “砰!” 手持长剑的暗卫倒地,血腥味散开,宋姝婉脸色一变,起身就被裴寰拉到了身后。 叶音突破包围,侧过头笑着说:“裴世子的手下不错,但可惜在我面前还不够看。” 说罢,她的声音陡然变冷:“杀了他们!” 宋姝婉心头一跳,眼眸因为震惊而睁大,随之生出的就是苦涩。 裴寰的杀意让叶音与他们站在了对立面,虽然无奈,可她也知道,裴寰做的没错,叶音的动作太多了,再这么下去,他们会越来越被动。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想到这里,宋姝婉将一个香囊塞进裴寰的手里。 她没有多言,只是一个眼神,裴寰就知道了香囊的作用,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叶音几步外的地方。 刹那间幽香炸开,叶音疾步后退,但她还没来得及退上几步,就被裴寰抓住肩膀。 “你唯一的倚仗就是迷魂香,迷魂香起不了作用,你还有什么手段?” 叶音脸色发白,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放弃了挣扎时,她的嘴角骤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裴世子真觉得,她给的香囊能完全抵制我的迷魂香?松手吧。” 叶音看见了宋姝婉递香囊的动作,不过她并未在意,此时开口,语气里更是充满了嘲讽。 然而下一瞬,裴寰的手加了力度,与此同时,宋姝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抓住她。” 叶音不敢置信的望着裴寰:“这不可能。” 裴寰淡淡地说:“有什么不可能的?叶郎中,你的迷魂香并不是万能的,杀了他们。” 暗卫们动手,顷刻间便杀光了叶音的下属。 原本要杀了叶音的裴寰这时改了主意,直接带人回了大营。 宋姝婉本想看看情况,但见裴寰脸色不好,索性便没跟过去,然而转过身,她就和六皇子撞上了。 “见过六殿下。” 六皇子摆手:“宋小姐不用多礼,我方才见你和裴世子一同回来,可是出去办事了?” 宋姝婉眼眸微转:“确实去办了点事,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能让你们一同出去的,怕不是小事吧?” 宋姝婉挑眉:“所以,六殿下是来打听消息的?” “随口问问。” 六皇子随意敷衍了一句,便走了。 宋姝婉盯着他的身影,稍稍眯起眼,她才不信六皇子是来随口问问的,他定是有些谋划,所以才会露面。 只是……什么样的谋划,会让六皇子特地跑一趟呢? 几番思索无果,宋姝婉往后方的营帐看了一眼,他那边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吧? 这一等,宋姝婉就等了两日,再见到裴寰时,他带了一个女子。 “迷魂香的用法,婉儿可否教给她?” 宋姝婉愣了一下,打量的目光扫过女子,却没有询问原因,而是直接将迷魂香的用法教给了女子。 目送女子离开,宋姝婉不知为何,总觉得她的举手投足间都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就像,她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在看什么?” 突然的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对上裴寰探寻的目光,她下意识扯了下唇角。 “没什么,世子可还有什么安排,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先……” 她还没说完,手腕就被裴寰抓住。 二人的目光对上,宋姝婉慎重地开口:“世子可是有什么要与我说?” 裴寰神情复杂:“这几日事情会有些多,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宋姝婉失笑,她还以为裴寰要说什么。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世子尽管忙自己的事,我会顾好自己。” “好。” 裴寰缓缓吐出一个字,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沉重。 宋姝婉隐约觉得不对劲:“世子……” 她刚开口,营帐外传来通报。 “世子,章成明醒了。” 宋姝婉抿唇,垂在腿边的手指收紧:“去看看他吧。” 看完章成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宋姝婉和裴寰分开,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裴寰究竟在折腾什么? 总不能,在拿安远城赌吧? … “哎,瞧一瞧,看一看了,新出炉的包子便宜卖了……” 街道上,人群络绎不绝。 一行人从当中走过,为首的两人头上都戴着兜帽。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一家客栈。 二楼的房间里,带着兜帽的两人拿下了头上的遮掩,露出的面容赫然是宁王和太宁公主。 “皇叔,我们这么做真能让裴寰服软?” 太宁公主眉头紧皱,脸上都是不以为然。 宁王不答反问:“你想让他留在你身边吗?” 太宁公主没了声音,她当然想,只是如今的情况,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宁王瞥她一眼,将她脸上的神情全都收在眼底,暗暗嗤了一声:“又想要好处,又不想承担危险,太宁,这世上没那么好的事。” 太宁公主偏过头:“我自然知晓,只是……罢了,都已经动起手了,就不想那些了,只是我们要如何将宋姝婉喊出来。” 宁王敲了敲桌面:“用不着喊,据本王所知,宋姝婉最近都在忙义诊的事,算算时间,这两日也该出大营了。” 太宁公主眼里闪过狠意,不死心地问:“真不能杀了她吗?皇叔,她活着太碍我的事了。” 宁王警告:“太宁,别做那些多余的事。” 太宁公主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那就看皇叔能否从我手里护下她了。” 宁王眯了眼,杀意从眼底闪过,又瞬间消失。 “去盯着宋姝婉,一有消息立刻过来汇报。” 第六百九十四章:我绝不会放过你 “宋小姐,几日不见,近来可好?” 林羽军大营外,宋姝婉乘坐的马车突然被拦下,她听着外面的招呼声,心头倏地下沉。 她听错了吗?为何会听见宁王的声音? 惊疑中,宋姝婉推开车窗向外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路当中的男人,正是之前被叶音带走的宁王。 二人的视线隔空相交,宁王一点点勾起唇角,冰冷的眸子似乎也因为这点笑意,多了些许温和。 宋姝婉的询问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里?” “本王为何不能在这里?” 宁王一边问着一边走上前:“难得见一面,宋小姐也别在车上坐着了,下来聊几句如何?” 宋姝婉捏紧手指,若是可以,她不想下车和宁王交谈。 但看着四周包围马车的人,她只能配合的下去。 “不知宁王爷是如何回来的?” “宋小姐为何只关注本王呢?不如想想自己,本王出现在这里,你会如何?” 宁王意有所指的话让宋姝婉心头一突,但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她猜得到宁王来者不善,自然不会对他的话有太多的反应。 眼见着宋姝婉不做声,宁王叹了口气,颇为失望地说:“宋小姐反应这么平淡,可会让本王不高兴的。” “我就是个普通的郎中,并不想影响宁王爷的心情,宁王爷还是直接说来意吧。” 宁王理了理衣袖:“既然宋小姐这么没耐心,那本王也就不废话了,本王今日来,就是要请宋小姐去另一个地方做客。” 宋姝婉下意识问:“做客?什么地方?” “太和城。” 宋姝婉一愣,宁王邀请她去太和城做客? “宁王爷,我没记错的话,太和城如今在林羽军的控制下?” 宁王哈哈一笑:“那是两日前,就在昨日,北狄大军已经拿下了太和城,将城中驻扎的林羽军全部杀光了。” 宁王话中的血腥让宋姝婉僵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王爷在说笑吗?那可是……” “林羽军并不是无法战胜的,宋小姐,跟本王走吧,别想着裴寰能来救你,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宋姝婉怔住,突然一声巨响传来,众人全都朝着声音出处看去。 那是城墙的方向,有人在攻城! 下一瞬,反应过来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宋姝婉拔腿就要往城墙处跑,没几步,就被几人堵了回。 太宁公主目露煞气:“宋姝婉,今日你不能过去。” “我若坚持要过去,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宋姝婉看一眼宁王,又看一眼太宁公主,心头的火气几乎要压抑不住,一个两个非得和大周,和裴寰对着干吗? “北狄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能如此替他们谋划?宁王,太宁公主,别忘了你们的身份。” 宋姝婉一番训斥,宁王和太宁公主却一点都不在意。 太宁公主面色不善的开口:“少说那些废话,你是主动跟着走,还是让我动手?我可不是皇叔,没有那些怜香惜玉的想法。” 宁王黑了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太宁公主满不在意的抬起下巴:“我这是实话实说,怎么就胡说了?” 宁王冷哼一声,不想再搭理她,一挥手,立刻就有人上前按住了宋姝婉。 周围的人试图上前拦阻,却被宋姝婉叫住:“都退回去。” 以宁王的手段,她没必要让这些护卫送命。 眼见着护卫还是想往前,宋姝婉立刻提高了声音:“我说退回去,你们没听见吗?” 众护卫交换了目光,脸上的神情几番变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缓缓的退回了原位。 见状,宋姝婉凝重的神情缓和了几分:“我跟你们走,别动他们。” 宁王笑了笑:“只要你配合,本王不会动任何人,上马车吧,我们需要一些遮掩。” 宋姝婉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马儿拉着车子从街道上快速跑过,却在临近城门时,又调转了方向。 与此同时,马车里的宋姝婉听到了外面的争论。 “皇叔,为何又回来了?不是说了,要带她去太和城吗?你是反悔了?” 太宁公主的声音尖锐至极,每句话都带着火气。 “太宁,注意你的身份,一点规矩都没有,皇上就是这么教你的?” 宁王的语气很平静,与太宁公主的腔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别扯旁人,是你突然调转马车的,你分明就是……” “闭嘴!” 不等太宁公主说完,宁王便打断了她的话:“你想送死,尽管去送,别拉着旁人一起。” 短暂的寂静后,太宁公主再次开口,语气里不见火气,反而多了几分谨慎:“皇叔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攻城的那群北狄将士,有问题。” 宁王说着,推开车门,冷冷地看着马车里的宋姝婉:“出来。” 宋姝婉毫不犹豫的出去:“怎么,宁王爷生气了?要冲我发火?” “啪!” 太宁公主突然挥手,宋姝婉猝不及防下重重挨了个耳光,头都被打的偏到了一旁。 “冲你发火又如何?宋姝婉,裴寰现在护不了你,把你的脾气收敛着,再敢多言,我现在就弄死你。” 太宁公主杀气腾腾。 宋姝婉摩挲着被打的地方,冰冷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就在太宁公主反问她是不是不服气时,宋姝婉突然扬手,金光倏地闪过,太宁公主身体刹那间僵住,不得动弹。 “啪啪”两声,宋姝婉还了两个耳光,而后慢条斯理的揉着手心:“太宁公主的肝气太旺了,一只这么受着可不够,我给公主排泄一下。” 话落,她又给了太宁公主两个耳光。 金针入穴,太宁公主只能站在原地生生挨着,她的面容也因为怒火而涨的通红。 “你敢羞辱本公主,宋姝婉,你最好期盼自己别落在我手里,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轰!” 随着太宁公主话音落下的,是另一道巨响。 宁王看向城门的方向,本就凝重的神色倏然凝固。 “跑!” 第六百九十五章:跟你一起 宋姝婉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就被宁王拦腰抱起,紧跟着就远离了太宁公主。 同一时间,马蹄声起,混乱的动静夹杂着百姓们的惊呼惨叫,让宋姝婉心头控制不住的发沉。 “宁王,你放下我,放下我!” 宁王冷静的往前跑,同时抬手按住了宋姝婉的挣扎:“别乱动,就你一个人,现在便是回去,也只是白白送死,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宋姝婉知晓这件事,可她看着远处的混乱,闻着空气里蔓延开的血腥味,心中只余下暴怒。 “就算我救不了人,那也不该是……” “你想去送死吗?” 宁王打断她,脚下飞快的往旁边的巷子冲去,“宋姝婉,你要真想送死,本王绝不会说什么,但你看看,现在是你送死的时候吗?” 宋姝婉张嘴,却又说不出话,她方才被怒火占据了理智,现在突然冷静下来,便发现自己有多荒唐。 “怎么,现在冷静了?”宁王问着,将宋姝婉放下,“安远城已经破了,莫说是你,便是裴寰在此,他也做不了什么。” 宋姝婉后退几步,眼神复杂的看着宁王:“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王笑了笑:“我先前就说了,你要想想自己,不该问的事情就别多问了。” 宋姝婉抿唇,偏过头没再言语。 没多久,安远城里全都陷入了混乱。 宋姝婉被迫跟着宁王转去了一家客栈,没多久,太宁公主便带着人回来了。 与宋姝婉二人不同,太宁公主非常狼狈,跟着她的手下也都满身是伤,血腥味很快就弥漫在了屋子里。 宁王啧了声:“你可够狼狈的。” 太宁公主抬头:“若不是皇叔跑的太快,我至于这么狼狈吗?那群北狄人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杀,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们破城本就不为和善,自然见人就杀。” 宁王随口说了一句,就听太宁公主说:“可他们连皇叔的牌子都不认呢。” “我是大周的人,他们若是认了,才有问题,行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是回屋去收拾一下自己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太宁公主眼神怨毒的扫过宋姝婉,带着手下离开。 寂静中,宁王再次开口:“你要住在何处?” 宋姝婉微微动了下手腕,问道:“我可以选择自己住的地方?” “自然可以。” 宁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别提什么林羽军大营,宋姝婉,你回不去。” 宋姝婉颇为遗憾:“既然回不去,那我住在何处都是一样。” 闻言,宁王唤了人来,让宋姝婉跟着走。 宋姝婉照做,谁知没多久,宁王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走。” 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手腕往外走。 “这不是刚歇下来,怎么又要走了?” 宋姝婉一边询问着,一边跟上宁王的脚步。 同一时间,太宁公主从另一边的房间出来,脸色阴沉地说:“皇叔,那个安庆到底什么意思?哪有对自己人出手的道理?” 自己人? 宋姝婉心头微动,原来宁王和太宁公主是与安庆联手的,难怪他们能安然回来,不过安庆能拿出什么东西,竟然让他们两个全都选择了合作? 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客栈外,然而下一瞬,从四面八方出现的人,就将他们重新逼回了客栈。 宁王脸色发黑,视线打量着周围,口中却没说一个字。 太宁公主咬牙:“我说皇叔,你……” “闭嘴。” 宁王神色不善的呵斥一声,而后视线落在客栈外,扬声道:“你们是谁的人?” “自然是安将军的人。” 一个身形高大,披着狐裘外袍的男人走出,冷冰冰地说,“安将军有话,在他没进城前,请宁王爷和太宁公主在这客栈里待着,他不想生出麻烦。” 宁王皱了眉,他在思索这男人话中的真假。 良久,宁王摆手让身边的人退下,又对太宁公主说:“你先回房。” 太宁公主想开口,但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按了下去。 不过片刻,客栈一楼就只剩下宁王和宋姝婉,以及北狄人。 门外的男人见状,挑了下眉头:“看样子,宁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了。” 宁王颔首:“你们不是安庆的人。” 短短几个字,话里皆是笃定。 男人双手环胸:“哦?宁王爷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们不认太宁手里那块牌子。” 男人愣住,眼中出现一抹思索:“什么牌子?” “安庆的牌子。” 刹那间,客栈内外全都陷入了死寂。 莫说是对面的男人,就是宋姝婉都被宁王的话给镇住了,安庆给的牌子?那为何北狄人不认? 等等,太宁公主真的拿出所谓的牌子了吗? 男人惊疑的望着宁王:“安将军给你牌子了?这不可能,安将军绝不是会随意给出牌子的人。” 宁王没说话,而是取出一块牌子上下抛接着。 随着他的动作,围在客栈外的一众人的视线,也跟着上下移动。 这时,宁王开口:“怎么称呼?” “……安宇。” 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还是报出了姓名。 “姓安?看样子,你和安庆的关系还不错,这牌子你认得吧?” 安宇沉默的点头。 宁王再次开口:“既然认识,那想必就知晓这是真的了? 什么叫想必知晓? 宋姝婉觉察到宁王的话不对,不由偏头看过去。 就在这时,宁王突然冷脸,紧跟着手里的牌子便化作兵器飞了出去,“嗖”的一声,安宇躲了过去。 “杀了他们。” 宁王高声大喊,同时后退,带着宋姝婉往客栈的二楼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动的跟着宁王走。 到了二楼,宁王说:“一会儿你跟着太宁走,她是有些暴躁,但有我在,她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宋姝婉捏紧手指:“宁王爷要去做什么?” 她虽然看不惯宁王,但这个时候,也不太想看着宁王去涉险。 “见安庆。” 一听他的言语,宋姝婉立刻说道:“我跟你一起。” 第六百九十六章:不是什么大事 喧闹的大营,几个队伍在外间巡逻,时不时就有人走过,跟着一起的还有怒骂声。 安庆在营帐里坐着,手中端一杯酒,慢悠悠的晃动。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跑进来:“将军,那个宁王来了,还带了宋姝婉。” 安庆没有理会,等喝完了杯中的酒,才稍稍抬头:“来了,就将人请进来,到底是客人,总要好生招待的。” 片刻后,宁王和宋姝婉进了营帐。 安庆看着两人,笑着问道:“几日不见,两位近来可好?” 宁王冷声说:“少说那些废话,安庆,你可知本王差点被你的牌子害死?” “啪”的一声,一块牌子掉落在安庆面前的桌子上。 安庆探头看了眼,问道:“这牌子怎么了?” 宋姝婉微微侧头,见宁王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将太宁公主以及客栈外安宇的事说了一遍。 待听到宁王杀光了客栈外的人,安庆眼底闪过趣味:“宁王爷既然杀了他们,想必也搜过了身,如何,他们身上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宁王落座,幽深的眸子扫过安庆,煞气十足地说:“一个名字,还不够证明身份?安庆,本王不是傻子。” 安庆顿时就笑了起来,眼神里透着无奈:“宁王爷啊,我可不是小看人的人,但那个安宇,我是真不知道他的来历。” “是吗?” 宁王扯了下嘴角,犹如看见了好玩的事,眼里的兴致骤然浮现,他抬手拍了两下,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将一个带着血的包裹放在安庆面前的桌子上。 血腥味在营帐里散开,安庆脸上依旧有笑意,但眼底却已经有了冷意。 “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让安将军看看的意思。” 宁王随口答了一句,而后目光放在包裹上,“安将军不打开吗?” 安庆瞥了一眼,抬手就将包裹打落在地。 那包裹扎的并不严实,在地上一滚直接就散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人头,正是先前的安宇。 营帐里众人的目光落下,很快又各自移开,仿佛那里面的人头并不重要,但具体心情如何,就只有自己知晓了。 时间流逝,安庆叹了口气:“宁王爷,这人我是真不清楚,若我清楚的话,也不至于等着你出现了。” 宁王笑笑,表现出了十足的好脾气:“本王清楚,所以本王过来,也只是问问而已,就是不知,安将军给出的答案,能否让本王满意了,毕竟,本王连宋姝婉都带来了,之前谈的一些交易,总要给个结果吧?” 安庆起身:“这话说的,宁王爷已经做完了该做的,那剩下的自然得由我来了,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片刻后,几个小兵抬着两个箱子进来。 就在这时,安庆看向了一侧的宋姝婉:“宋小姐自进来后,除了讲之前的事,其他的话一个字都没说过,不若,我二人聊聊?” 宋姝婉看了眼宁王,见后者的注意力都在箱子上,便开口道:“安将军想要聊什么?” “就聊聊裴寰吧,他最近突然冲出去攻下了太和城,可之后又回转安远城,仿佛对太和城一点都不在意,既然如此,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打下太和城呢?” 宋姝婉一眨不眨的望着安庆,嘴角一点点浮现笑意:“或许,攻下太和城对于裴世子而言,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哦?”安庆点了点桌面,“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北狄在裴寰面前不堪一击吧?” “将军要是这么想,我也只能赞同。” 宋姝婉轻轻一笑,一句话就将锋芒递了回去。 见状,安庆冷哼一声:“你就尽管装吧,总归裴寰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 “安将军,这些东西本王带走了。” 这时,宁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宋姝婉和安庆同时看了过去。 安庆说:“你带去吧,不过作为交易,这人就得留在这儿了。” 宁王看了眼宋姝婉,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安将军不杀她,留便留吧。” 说罢,宁王带着东西离开。 同一时间,营帐里的人头也被人清掉了,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周围,让人的心头都止不住的发沉。 “宋小姐可有什么要说的?” 安庆开口打破了寂静。 宋姝婉摇头:“没有,安将军有什么安排尽管做吧。” “那就请,宋小姐移步了。” 宋姝婉随着进来的小兵离开,她并没有被为难,小兵将她送进一个营帐后就走了,留下她一人坐在当中,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安庆废那么大功夫,就是将她带来这里关着? 次日,安庆送了两个丫鬟过来。 宋姝婉一问,才知她们是安远城的人,分别叫常玉和常雪,是一对姐妹。 常雪说:“安将军让我们呆在这里伺候,宋小姐,我们对您并没有恶意,也请宋小姐不要为难我们,我们不想死。” 比起常雪,常玉要温柔的多。 “宋小姐您不必听她的话,您的身份,我们都清楚的,只要您能安全,我们无论怎样都可以。”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于常玉和常雪的话不置一言。 对她来说,这会儿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信的,与其闹出太多麻烦,不如保持冷漠,也省得之后为难。 常玉和常雪对视一眼,见她不做声,便都退出了营帐。 另一边,安庆很快就知道了宋姝婉的反应,不由啧了声。 “不愧是裴寰的女人,这份警惕,确实比大多人强,让那两人盯紧了,她那边若出岔子,就让她们提着头过来见我。” 常玉和常雪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二人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起来。 常雪皱眉说:“姐姐,按照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恐怕很危险。” 常玉淡淡地说:“危险也无妨,只要能保证她不出问题,就算是安庆,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真的,这样吗? 常雪不太肯定,可看着常玉,疑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常玉看她一眼,转过身去了营帐外站着。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宋姝婉正觉无聊时,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派了使者来 “叶音,甄远?” 宋姝婉的声音几乎要控制不住,不过比起震惊,更多的却是恐惧。 甄远就算了,她站在哪里都无妨,可叶音不同,她身上的迷魂香,就算如今有了应对的法子,可在猝不及防下,也还是会造成很大影响。 更关键的是,叶音不是在裴寰手里吗?以之前裴寰的那种暴怒状态,她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从林羽军大营里出来? 种种思绪,使得宋姝婉半晌说不出话。 寂静中,叶音和甄远站在了她面前。 叶音开口:“宋小姐看到我,不对,应该是我们,似乎很震惊,怎么,我们不该出现在这儿吗?” 宋姝婉下意识扯起唇角:“叶郎中说笑了,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两位坐吧,不知两位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叶音和甄远落座后,宋姝婉喊了常雪进来倒茶。 几人各怀心思的闲聊着,很快就聊到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这时,叶音轻咳了几声:“我说甄小姐,你还打算浪费多少时间?” 甄远瞥她一眼,这才慢悠悠开口:“宋小姐想出去吗?或者说,宋小姐想去找裴寰吗?” 宋姝婉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望向甄远:“是安庆让你来试探我的吗?” 甄远挑眉:“试探?宋小姐说笑了,我可不是会替安庆试探的人,只是单纯的想问一下,宋小姐的想法。” 单纯的询问? 宋姝婉身体微微前倾,眼底流露出一抹嘲弄:“是单纯的询问,还是另有所图,甄小姐自己心里清楚,不过甄小姐若还想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话,那我只能先送客了。” 甄远眯了眼:“张口闭口就是送客,宋小姐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么?” “这里不是我的家,但我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 宋姝婉环顾四周,林羽军退出安远城后,大营就落在了北狄人手里,说心里不惆怅是假的,但收拢思绪后,宋姝婉却又不会多想。 已成的事实,说的太多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直接闭口不言。 甄远冷笑一声,起身道:“我就不在这儿和宋小姐废话了,方才的询问,宋小姐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总之,我等你的结果。”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叶音:“这个丫鬟,就劳烦叶郎中动下手了。” 叶音还没动,常雪就因为恐惧往后退了数步。 “我可是安将军派过来伺候宋小姐的人,你们不能动……” “砰”的一声重响,常雪整个人往前倒下,眼见着就要砸在地上,一只手扶住了她。 叶音微微一笑:“宋小姐,这个丫鬟我得用些手段,保证她不会将话说出去。” 宋姝婉有心想阻止,但余光瞥见甄远,立刻就放下了阻止的想法。 “只要留她的性命便可。” 叶音嘴角的笑意加深:“请放心,绝不会要她性命的。” 话落,她带走了常雪。 甄远也没久留,深深看了眼宋姝婉,她便跟着离开了。 营帐中恢复寂静,宋姝婉一人独坐了许久,回过神不由捏了捏眉心,甄远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一直在宋姝婉的脑海里缠绕了两日。 直到第三日,营帐外出现混乱的声响,宋姝婉有了决断,她必须将自己的答案转告给甄远。 “常雪,你去将甄远甄小姐请来。” 小半个时辰后,甄远跟着常雪出现,一露面,脸上就带着了然。 “看样子,宋小姐心里有答案了。” 宋姝婉握了握拳头:“对,我有了答案,但我想知晓,甄小姐那句话是真的,还是只……” “这得看宋小姐给什么答案。” 甄远打断了她,语气里带上一些诱惑,“一切如何,都由宋小姐的答案决定,所以,宋小姐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宋姝婉笑着点头,然而口中说出的话,却和她的举止形成了对比:“我不想。” 甄远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绽开,就因为宋姝婉的回答而凝固,更是因着意料之外,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宋小姐,你。你是不是说错了?” “甄小姐年岁轻轻的,耳朵怎么出问题了?不过我可以再说一遍,我不……唔!” 宋姝婉的眼眸骤然睁大,脖颈上突然落下的力道让她说不出话,双手立时抓向甄远掐着她脖子的手。 “放,放开。” “砰!” 宋姝婉被撞倒在地上,脖颈上的力道倏然加重,窒息感让她眼前瞬间发黑,心口剧烈起伏,能呼吸到的空气却在一点点减少。 就在宋姝婉以为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按在她脖颈上的手松开了。 甄远沉着脸起身,居高临下地说:“我再给宋小姐一个机会,你是要留下,还是要……” “她留下。” 一道带着冷意的男声从营帐外传来,宋姝婉捂着脖子爬起,抬眼就和进来的安庆对上了视线。 下一瞬,安庆到了她面前:“没事吧?” 宋姝婉抿唇,缓缓放下手:“没事。” 安庆阴鸷的眸子落在甄远身上,眼神几乎要吃人:“甄远,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许你靠近这里,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甄远动了动手指,漫不经心地说:“当成耳旁风又如何?安将军还想护她不成?” 安庆大怒:“她是我花了大代价弄来的人,甄远,你弄死她,谁来赔偿我的损失?” 赔偿损失? 宋姝婉和甄远心头全都一动,安庆不知道她们方才争执的内容? 明明之前还弄得要死要活,但这会儿,宋姝婉和甄远全都选择了缄默,只顺着安庆的话往下说。 甄远不屑地说:“损失是安将军找的,和我可没有关系,安将军也别想往我头上安什么罪名,无用。” 扔下这句话,甄远径直走了。 宋姝婉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对于安庆的询问,只用一句“我还活着”,便揭了过去。 安庆也没久留,带着阴沉的脸色走的飞快。 … “世子,安远城那边送来消息,说是,宋小姐那边出了点问题。” 一个暗卫跪在裴寰面前,神态十分恭敬。 裴寰嗯了声:“人还活着吗?” “还活着。” “活着就行,让万山和秦华过来吧。” 没多久,万山和秦华出现。 见礼后,秦华问:“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裴寰点了点桌面:“太和城那边送来消息,说北狄皇帝派了使臣来,你们怎么看?” 第六百九十八章:不会放过你的 万山和秦华对视一眼。 短暂的寂静后,万山开口:“不知这个使臣,是为了什么事而来?” “目前不清楚,只是如今安远城落在北狄手里,想也不会是为了议和。” 裴寰解释了一句,便将话题再次交给万山和秦华。 这一次,秦华开口:“我倒是觉得,那边可能想议和。” 万山侧头:“为何这么说?” “拖的时间太长了。” 秦华语气沉重,无论是大周还是北狄,都被这场战争拖的太久了。 裴寰一手托着头,眸子里闪过锐利:“此话不假,不过你还漏了一点。” 秦华意外:“还漏了一点,是什么?” “北狄的主将安庆,以及十皇子,愿不愿意议和。” 秦华一怔:“世子的意思是?” “如果他们两个不愿意议和,那北狄的使臣便是到了,最后也只有回去这一途。” 裴寰的话让万山和秦华全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有些搞不懂世子的意思,只是听着话里话外,世子似乎偏向议和。 想到这一点,万山和秦华交换了个视线,最后秦华开口,试探着问:“世子是否,想让议和顺利完成?” 裴寰笑了,眼底却不见一点笑意:“你们觉得,这议和该不该完成?” 没人做声,万山和秦华都拿不定主意,在他们看来,无论议和与否,都不是什么好事。 “世子就直说吧,您是什么意思?” 裴寰笑了,低声说了几句,万山和秦华一听,脸色都露出了震惊。 “世子,这么做是不是不太……” 秦华说到一半,又按住了剩下的话,林羽军想要求一个突破,使臣便是个机会,他们必须要抓住。 “我这就去做安排。” 裴寰闭上眼:“去吧,若是有什么搞不定的,就来寻我。” 万山和秦华到了门外。 万山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宋小姐落在安庆手里,世子为何一点都不着急?” “宋小姐对安庆有作用,短期内不会出问题,世子自然也就不会着急。” “可是……” “可是什么?” 秦华一巴掌拍在万山脑袋上,直接将他没说完的话全给打了回去,“你少惦记那些有的没的,我可告诉你,别搅乱了世子的安排,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小心再小心。” 闻言,万山没了声音。 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 秦华往四周看去,不自觉的搓了搓手:“再过几日就是十月了,这边境的寒冬一来,外面都不是人呆的,得赶紧解决掉这边的事。” 裴寰这边在琢磨使臣的事,另一边,宋姝婉也从常雪、常玉两个丫鬟嘴里得知了使臣的事。 常玉说:“听外面的人说,北狄这是想要议和了。” 常雪撇嘴,一脸不屑:“之前北狄也想议和,但最后呢?不还是攻打下了安远城?要我说啊,嘴上喊的再厉害也没用,还得是实打实的结果出来,才叫人相信。” 宋姝婉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的听着她们二人拌嘴,偶尔目光从常雪身上扫过,眼底便带上了几分深思。 常雪之前被带走,回来后就没提过一句叶音和甄远的话,她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试探了几句,却发现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一个人的记忆,真的能被操控到这个地步吗?还是说,叶音还有别的手段,只是没有放在明面上? “宋小姐,您在看什么?” 宋姝婉回过神,看着突然凑到眼前的常玉,轻挑了下眉头,故意说道:“你可曾听说过一个故事?” 常玉疑惑:“故事?什么故事?” “说民间有一个郎中,本事非常大,不仅能给人治病,甚至还能操控人的记忆,让人……” 宋姝婉语速很慢,说话的时候,视线还落在常雪身上,谁知刚说到一半,门外突然进来两个小兵,冲着宋姝婉行了一礼,就请宋姝婉出去。 “是你们安将军要见我?” 宋姝婉一边问着,一边往营帐外走,刚到营帐外,她就发觉了不对,地上跪了太多人,看穿着打扮还都是军中的将士,个个身上都是鲜血,更有甚者,连手脚都没了。 是林羽军的将士。 宋姝婉垂在腿边的手指骤然捏紧,下一瞬,带着愤怒的眸子落在了另一侧。 “安将军这是何意?” 安庆正抱着两个美人,闻言哈哈一笑:“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想请宋小姐看个好戏。” “看个好戏?” 宋姝婉下意识重复,心头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股不安。 “安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安庆稍稍抬手,依偎着他的两个美人立刻退开,与此同时,另外两个拿着大刀的人出现。 宋姝婉眸光微凝,就听安庆说:“这城里太无趣了,所以我想出了一个消遣的方式,就是将这些俘虏,一个个的斩杀在菜市口,让安远城的所有百姓都看看,与我北狄作对,是什么下场。” 宋姝婉脸色发白,却用尽了力气维持面上的平静。 “安庆,你这么做对北狄没有好处,据我所知,北狄已经派了使臣过来,你就不怕……” “嘘——” 安庆做了个噤声的手指,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食指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但眼眸稍抬后,那眼底却满是冷意。 “宋小姐,我安庆最不喜欢的就是威胁,你能说的话很多,但唯独不能拿‘怕’这个字出来,明白吗?” 宋姝婉还没来得及出声,安庆就转过了身,手掌一扬,笑的堪称是张扬:“为了给宋小姐长个记性,今日就杀十个吧,不要挑年纪大的,就挑那些年岁小的……” 随着安庆的话语,周围的北狄人推出了十个青年。 青年们皆是满脸愤怒,看向安庆的眼神也充满不屑。 “想杀就杀,你以为我们怕死吗?” “安庆,你在这里嚣张不了多久,等世子那边打过来,你也活不了几日。” “宋小姐别被他威胁,我们不怕!” 安庆挖了挖耳朵:“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带下去,杀了。” 十个青年被拖走,宋姝婉下意识追上前几步,脖颈上便多了一把刀。 安庆说:“送宋小姐去菜市口。” “安庆,大周和安远城的百姓不会放过你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六百九十九章:不能过去 菜市口,安远城的百姓被聚拢起来,他们看着被压过来的十个人,神情生了几番变化。 “今日怎么是十个?那北狄主将疯了吗?” “可恶啊,再这么下去,被北狄抓去的俘虏还能剩多少人?世子呢?为何世子还没打回来?” “啧啧啧,要我说这些人就是不懂变通,稍微服个软不是更好吗?丢了性命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百姓议论纷纷,话语中说什么的都有。 很快,人群中生起了一边喧哗。 “快看那边,那不是宋小姐吗?她怎么也被压到这里来了?” “安庆要杀了她吗?” 宋姝婉被推搡着,从人群中走出,她听着旁边传来的疑惑,手指用力,指尖顿时掐进了掌心的嫩肉里,尖锐的刺痛让她身形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若是控制不住情绪,北狄人肯定会得意,她不能让北狄人得意。 “动手!” 锋刃闪着寒芒的大刀高高举起,落下便是一颗人头,鲜血喷涌而出,四周围观的百姓一脸麻木,若说先前的议论还有点人气,那么眼下,他们就只是一群不想动弹的人。 周围的气氛凝滞至极,宋姝婉闭上眼,在心中数着落地的声音,到第十下后睁开了眼。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 “让开,通通让开。” 没来得及退开的百姓挨了不少鞭子,连滚带爬的往两边让。 很快,来人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下一瞬,一根鞭子直接往宋姝婉脸上抽。 “放肆!” 一声呵斥响起,宋姝婉身前骤然多了道身影。 山海抬起头,一点点将鞭子往身边拽:“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小姐动手?” 随着山海的话音落下,周围多了几十道身影,只听“砰”的一声,坐在马背上的人轰然摔落在地。 与此同时,随山海一同出现的人全都冲了出去。 刹那间,尖叫声伴随着血腥味传开,整个菜市口都陷入了混乱中,百姓们疯狂往周围跑。 而山海带来的人,则和北狄人呢撞在一处,打的不可开交。 宋姝婉身侧,山海带着几人站定,他轻声问:“小姐,我们来迟了,您没事吧?” 宋姝婉轻轻摇头,望向一旁高台上手持大刀的两人,指尖落下,话语里满是愤怒。 “杀了他们!” 这是宋姝婉头一次出声要杀人,山海虽意外,可动作却不见迟疑,一挥手,立刻就有人往那两人靠去。 一看这情形,那两人转头就跑,可他们哪里还跑的过人? 不过几步,便响起“扑通”两声,先前还要人命的人,此时丢了性命。 山海低声说:“小姐,我们得赶紧走了,再过会儿,北狄人该过来了。” 宋姝婉回过神:“走。” 山海手指一撮,哨声传开,和北狄人打斗的手下立刻加大了攻击,等北狄人退走时,他们立刻后撤,往四面的巷子跑。 在这种混乱中,当中的北狄人很快就丢失了他们的行踪。 另一边,宋姝婉也跟着山海融进了逃窜的人群。 山海一边跑一边说:“整个安远城都被安庆给控制了,但东城门那边还有玄玉阁的人,只要我们顺利到达那边,就能出城。” 宋姝婉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出来了?” “我们一直在大营外等着,看见您出来后,就立刻跟了上来。” 原来是等候了许久。 宋姝婉抿了抿唇,眼底闪过感动:“多谢。” 山海愣了一下,苦笑道:“下属救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小姐没必要向属下道谢,倒是属下护您不利,让您陷入了险境。” 宋姝婉笑了笑,她并不觉得山海护卫不利,以宁王和太宁公主的手段,山海真要拼命才是傻的。 之后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眼看着东城门近在眼前,宋姝婉心底却莫名的紧张起来,转过街角,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山海跟着停下:“小姐,怎么了?” 宋姝婉没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城门。 山海虽觉得莫名,却也没催促,身后的追兵还没到,他们还是能耽误一些时间的。 下一瞬,宋姝婉往回走去。 山海一怔:“小姐,您怎么往回走了?” 宋姝婉顿住,回过头问:“你相信我吗?” 山海满头雾水:“小姐,到底怎么了?” “我觉得那边不能去。” 宋姝婉望向城门口,手指不自觉捏紧,掌心的嫩肉传来刺痛感,让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掌。 山海皱眉,朝着城门口看了一眼,心中十分狐疑,那边真的不能去吗? “小姐,会不会是您这些日子总是遇险,所以……” 宋姝婉摇头,想解释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收住了,几番斟酌后,她说:“不论是什么原因,今日我是绝对不会过去的。” 说话间,几个人靠近了东城门。 山海余光瞥见,神情凝重了起来:“小姐,是我们的人。” 宋姝婉下意识看过去,很快就认出了两个熟面孔,那里面有方才在菜市口动手的人。 他们能顺利出城吗? 宋姝婉和山海全都盯着那边,随后就见靠近城门的几人被人拦住询问。 他们似乎察觉到了问题,却还是按捺着没有动,而是耐心的回着话。 很快,问话的人退开。 就在宋姝婉以为那几人能顺利出城时,十来个人突然靠了过去,并且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将刀子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在这之后,又有两拨玄玉阁的人出现,但无一例外,都在被询问过后,被人带走了。 随着时间流逝,山海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到了最后,他已经偏过头,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宋姝婉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在眼底,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今日我们是出不了城了。” 虽然有些可惜,可宋姝婉并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最关键的是,她意识到玄玉阁的营救全都在安庆的预料中,所以她只能避开。 山海深吸口气:“属下知晓的,请小姐随属下来。” 临走前,他又往后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掩去了当中的不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七百章:不惜一切代价 “砰!” 安庆砸了手边所有的东西:“我让你们盯着人,结果你们现在告诉我,人跑了没抓到?我要你们有什么用?全都是一群废物!” 底下跪着的人全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安庆在屋中来回走了几圈,末了又回到原位:“几个城门全都被封锁了,他们不可能出城,一定还在城里,只是藏在了某个地方,立刻去找,明日晌午之前若是找不到,就给我提头来见,滚!” 安庆大发雷霆,底下的人根本不敢多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们爬起来就往外跑,一点耽搁都不敢有。 半个时辰后,整个安远城里都是搜寻的人,百姓们被外面的动静弄的心惊胆战,然而没有多久,就有个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缘由。 北狄的人看了眼说话的人:“不该打听的就别打听,有些事不是你们该知道的。” “哎哟,我这不是太好奇了,所以想打听一下嘛,这些官爷,您通融一下?” 说话的人塞了银子过去,很快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缘由,不过片刻,宋姝婉逃走的消息就在大半个安远城里传开了。 “宋小姐对裴世子很重要吧?她现在脱险了,想必裴世子那边也会松口气。” “我才不管裴世子那边怎么样,我只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打回来?什么时候能将北狄人赶出去,我实在受够了现在这日子了。” 城里百姓的议论很快就通过山海,传进了宋姝婉的耳朵里。 她沉思了许久,决定冒险出城。 山海被她的举止弄得满头雾水:“小姐,先前您说不能出城,可为何如今又改了主意?” 宋姝婉说:“先前不能出城是因为城门口有人,如今改了主意,则是因为城门那边的守卫少了。” 山海不蠢,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宋姝婉话中的意思。 北狄人在城中大肆搜寻,城门那边自然会放松一些,只是…… 山海说道:“万一这只是北狄人布下的障眼法呢?” 宋姝婉垂下眼眸:“所以我说是冒险,躲在安远城里或许安全,但这种安全只是暂时的,唯有出城才能保证没有后顾之忧。” 山海颔首:“那属下这就去做安排。” “不用做什么安排,临近傍晚,我们直接往北城门去。” 山海意外:“为何是去北城门?” “那边离大营最近,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安庆或许有很多想法,但他应该尿不到我们敢冒险从那边走。” 说到这里,宋姝婉又顿了一下:“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我们和北狄的人直接撞上,你们不要犹豫,立刻丢下我离开,我对安庆还有用,他不会杀我。” 山海欲言又止,紧皱的眉头里满是凝重,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事实,几瞬的思索后,他便点了点头。 “属下明白。” 安远城的另一端,宁王和太宁公主正在用膳,听着手下人的禀报,一个露出笑意,另一个却是满脸愤怒。 太宁公主一巴掌拍在桌上:“怎么会被救走,安庆是废物吗?连一个女子都看不住!” 传话的人不敢做声,低着头连呼吸都轻了。 宁王夹了一块肉送进嘴里:“逃就逃了吧,总归她也就是个普通人,对如今的形势造不成什么影响?” 此话一出,太宁公主立刻看向了他:“造不成什么影响?皇叔,她可是……” “可是什么?” 宁王见太宁公主顿住,便顺着问了一句,随后就见她摇了摇头,侧过头说没什么。 宁王微微眯了眼,隐约猜到她是又琢磨到了什么东西,心底闪过不悦。 他知道太宁对宋姝婉有很大的敌意,但他早就强调过不能杀宋姝婉,若太宁还是坚持如此,那他少不得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太宁公主只觉身周突然闪过一抹寒意,下意识往四周张望,怎么回事?她为何突然生出一股惧怕的想法? 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就在太宁公主满心乱想时,宁王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太宁公主喊了一声皇叔:“我那个六弟怎么办?” 宁王端起酒杯的动作一顿:“六皇子?他不是已经回京城了吗?” 太宁公主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烦:“之前已经走了,谁知半路上又回来了。” “哼!” 裴寰将手里的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真是不知死活,他现在在何处?” “就在旁边的客栈。” 太宁公主说着,眼神有些飘忽。 宁王只觉一言难尽:“太宁,别将本王当傻子。” “不敢,我说的是实话。” 宁王起身,意有所指地说:“希望你说的是全部的实话。” 宁王离开后,太宁公主看向侧边:“还躲着做什么,出来吧。” 一阵机关挪动的声音响起,没多久,一扇门出现在旁边的墙上,六皇子缓步走了出来。 太宁公主嗤笑一声:“本就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装给谁看?” 六皇子神情一顿,苦笑道:“我是不是装的,皇姐心里清楚,不过我不明白,皇姐为何要说我是主动过来的?”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很好的借口,我带你去办件事,你记住了,别拖后腿。” 太宁公主随口回了一句,而后扯着六皇子的袖子往外走。 … 城外,裴寰听着暗卫的禀报,眼底闪过惊诧,他还以为宋姝婉这次也会被安庆看紧,没想到竟然被人救走了。 “动手的是谁?” “就是宋小姐身边的护卫,安庆不知为何,将宋小姐放出了大营,就被他抓到机会,直接救走了宋小姐。” 裴寰顿时笑了出来,他方才还在琢磨着如何救人,如今人出来了,他倒也松了口气,只是…… “她现在在何处?” “消息送过来的时候,安远城里正在搜寻宋小姐,想必宋小姐现在还在城里。” 裴寰摩挲着手指,眼底闪过思索。 又过了一会儿,他让暗卫带人去安远城。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保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七百零一章:知道与否有区别吗 昏暗的街头空无一人,临近城门处,却是罕见的热闹,几十人正围在城门口,全都看着当中的士兵。 “你们确定这个时候出城门?没看到整个城里都在搜寻?你们就不怕,被找的人混在你们当中出去?” 守着城门的士兵询问,脸上带着不耐烦,眼看着就要关城门了,结果突然窜出那么多要出城门的人,这不是白耽误他的时间吗? 几个围成团的人交换了目光,当中的一个老人说道:“我们也不知那人会不会混在当中,但我们家里是真有急事,我们必须要尽快回去,这位大人,您就通融一下吧,小小心意请您笑纳。” 老人凑到前面,将袖子里的几两银子塞了过去。 士兵摸了摸,纵使心里满意,可脸上还是摆出了为难神色。 “你们家里有事,我能理解,但是吧,那人若真藏在你们当中,我岂不是要担责?” “大人您就放心吧,这里离大营那么近,您等搜寻的人胆子再大,他们也不敢往这边凑啊。” 士兵没说话,虽然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嘴里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老人见状,心里更有数,又从怀中取出几两银子递了过去。 “您看,现在能通融一下了吗?” “过去吧。” 一行人穿过城门,没多久就在城门外几里的地方散开。 这个时候,一个佝偻着腰背的妇人抬起头,往周围看了几眼,随后走向先前在城门口说话的老人。 “有惊无险。” 老人脸上露出一股轻松,出口的声音完全不复之前的苍老。 妇人点点头:“确实有惊无险,走吧,我们得趁天色还没完全变黑时,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老人拍拍手,几个人走过来,他说:“往东走十里,有个村子,属下已经派人过去了。” 这群人正是做了伪装的宋姝婉和山海,此时确定了情况,一行人再没耽误,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安远城。 一夜安静的过去。 次日天明,宋姝婉刚睁眼就听屋外响起一片嘈杂,仔细一听,当中一人的声音竟是非常熟悉。 六皇子! 宋姝婉瞬间起身,眼眸中闪过惊诧,六皇子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着,披上外袍就跑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当中正在和山海争论的六皇子。 宋姝婉脚步微顿,最后还是轻咳两声,往前走了去:“六殿下怎么在这里?” 六皇子正说的满心怒火,听见询问立刻转过头:“宋小姐,你的手下何时这么不讲理了?我只是要见你,又不是要杀你,他非得把我拦在这儿,寸步不得走。” 宋姝婉看了眼山海,却见后者正盯着六皇子,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不由挑了下眉头 “六殿下误会了,他只是有些过于担心,才会谨慎行事,六殿下不用放在心上,随我进屋吧。” 片刻后,二人在屋中坐下,宋姝婉也没拖延,干脆利落的奔入主题。 “不知六殿下是如何寻到这个地方?来此又有何事?” 六皇子点了点桌面:“不怕宋小姐误会,我之所以能寻到这里,是因为我的人一直跟着宋小姐,至于为何来此,是我想带宋小姐回京城。” 宋姝婉眸光微凝:“我很不明白,六殿下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将我带回京城?” “这不是执着。” 六皇子十分认真的开口,“这是报恩,宋小姐治好了我的腿,于情于理,我都要保证宋小姐的安全。” 宋姝婉皱着眉头开口:“六殿下就没想过,我不需要你的保证?” 六皇子愣了一下,反应过后苦笑着说:“我想过,但我觉得要过来一趟,才能确保我心里无悔。” 宋姝婉笑了笑,没有做声。 见状,六皇子不再开口,没多久便离开了。 他一走,宋姝婉便沉下了脸。 “后面有人跟着,为何你们没发现?” 山海垂着头:“之前确实没发现,是属下疏忽,等这次事情结束,属下定当好好整顿。” 宋姝婉闭上眼,整顿是必然的,但现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 敛去思绪,宋姝婉睁开眼:“收拾一下,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山海知晓他的顾虑,立刻便去召集了手下。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离开村子,以最快的速度往北走,然而到了半路上,又不得不掉转方向,往西而去。 “已经确定了,是裴世子那边送来的消息,不过小姐,您确定要往西去吗?裴世子那边,恐怕不比这里安全。” 宋姝婉神情凝重:“我知道,但我们不得不去,除非我们现在是要回京城,但是山海,你知道我现在不会回京城。” 她若想,也不会在之前拒绝六皇子了。 山海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小姐,您过去会很危险。” “我心里有数,你们若是护不住我,便直接离开吧,我比你们安全。” 这不是宋姝婉随意乱说,而是事实如此,只要林羽军一日还在,那北狄就不会动她。 一行人往西而去,临近傍晚,在一个山谷外见到了裴寰。 “世子这几日可还好?” “还好,倒是你,当日城破走的匆忙,没能顾得上你,你……” 裴寰说到一半顿住,宋姝婉会意的笑了。 “世子不用多想,当日的情形如何我很清楚,我不会放在心上,倒是世子,这些日子恐怕遇到了不少问题吧?”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进了屋子。 到了这时,宋姝婉才发现这个山谷里的东西很齐备,无论是屋子还是用的东西都是应有尽有,这让她非常意外。 “这山谷里的东西,是世子特地准备好的?” 宋姝婉不愿多想,但是目前的情况,让她不得不生出一些猜测,裴寰是不是早就做了退出安远城的打算。 裴寰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宋姝婉身上,他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宋姝婉心头的猜测。 “如果你在想安远城,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的没错。” 宋姝婉脸色一变:“林羽军的将士,知道世子的安排吗?” 裴寰反问:“知道与否有区别吗?” 第七百零二章: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宋姝婉想说有区别,但话到了嘴边又突然顿住,她很清楚裴寰的性子,在后者的决断下,林羽军将士是否知知道真的没区别。 “婉儿。” 宋姝婉回过神,看着眼前的裴寰,扯了下嘴角:“对于世子的安排,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想告诉世子,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在这之后,二人十分默契的转移了话题,说起今后的安排。 裴寰说:“我这边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你回来动手,结果没出来之前,婉儿,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这山谷里,不要随意出去。” 宋姝婉的眉心一点点皱起。 沉默的气氛在时间流逝中,逐渐变得凝重,裴寰的神情也有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婉儿不愿意?” 宋姝婉摇头:“我倒是愿意,只是世子,你确定要我留在这山谷里?” “我不想分心。” 短短五个字,让宋姝婉彻底陷入了沉默。 裴寰移开目光:“我知道我说的话有点难听,但婉儿,我目前真的不想动分心。” 宋姝婉依旧沉默着。 见状,裴寰还要开口,屋外来了个人。 “世子,万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裴寰往外看了一眼:“婉儿。” “世子去吧,我需要一个人想想。” 裴寰离开后,宋姝婉问山海:“对于他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属下没什么看法,但属下有一句话想和小姐说。” 山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小姐不开心,属下会拼死将您带出去的。” 宋姝婉失笑:“倒也不用拼命,不过这个地方,确实让我不太高兴。” 山海上前一步:“那是否……” “暂时不考虑离开,山海,我们才到这儿就离开,会让他多想的。” 山海皱眉,他不明白这当中的顾虑,但小姐这么说,他也就没多话,行礼后便退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当天晚上,裴寰过来陪宋姝婉吃饭,再次提及白日里的说法。 宋姝婉放下筷子,神色十分凝重的看向裴寰:“我可以留在这儿,但作为交换,世子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裴寰跟着放下筷子:“什么条件?” “别让安远城的百姓失望,也别让事情失控,我相信世子心里有数,但也请世子能让我相信。” 二人的视线对上,裴寰微扯了下嘴角:“婉儿,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信用吗?” 宋姝婉眼神一闪:“这不是有没有信用的问题,我只是……” “放心吧,我会让婉儿能相信我的。” 说到这里,裴寰拿起筷子给宋姝婉夹菜,“快吃吧,你今日一路过来,想必非常辛苦,早些吃完早些歇息。” 宋姝婉看了眼他的手,嘴角轻扯了一下:“世子也早些歇息吧。” 次日,裴寰离开了。 宋姝婉知晓时,山谷里已经空了大半。 山海颇为不悦地说:“裴世子走的如此干脆,连个招呼都不打,可是一点都不将您放在心上啊。” 宋姝婉轻笑一声:“我需要吗?更何况,昨晚他也给我暗示了。” “暗示?” 宋姝婉点头,缓步走到山谷入口前:“很多事并不是要放在嘴上说的,有时候稍微提上一句便能让人明白了。”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不说这件事了,山海,你带人在周围看看,我总觉得这个山谷,让我不太心安。” 山海没有多问,行礼后便退下了。 时间一转过了半月,边境的第一场雪落下,积雪盖了厚厚的一层,山谷里冷的让人不敢出屋子一步。 木炭燃着,宋姝婉靠在一边,望向门外的眼眸里都是担忧。 已经半个月了,裴寰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所以……不太顺利? 想到这点,宋姝婉不由捏了下眉心。 就在这时,山海推门而入,带来了一阵寒意,不过很快,这股寒意就被关上的门阻隔在外。 “小姐,安远城那边来消息了。” 宋姝婉立刻起身:“可是安远城已经拿回来了?” 山海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宋姝婉一看,心里顿时有了数:“还没拿回来吗?那林羽军呢?裴寰呢?他们都在何处?” “玄玉阁传回的消息,说是都失踪了,不过属下觉得,他们应该就在安远城附近,不会走的太远。” 宋姝婉沉默,她想要的是肯定的消息,而不是所谓的应该。 “继续探,一定要探出准确的结果来。” 又过了两日,一封信被送回山谷。 “宋小姐,这是世子派人送来的。” 宋姝婉接过信拆开,瞥见内容后,脸色顿时就变了。 “山海,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出去。” 山海应声。 宋姝婉转过头,看向旁边裴寰留下的护卫,将信递了过去:“我准备离开了,你这儿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处理的?” 那护卫接过信件,扫了一眼后说道:“没有,只希望宋小姐这一路能够平安。” 宋姝婉笑了笑:“会平安的。” 离开山谷,宋姝婉直奔安远城而去。 同一时间,安远城中的一家客栈,裴寰正盯着眼前的叶音,神情幽深莫测。 “你的身份已经被顶替,叶音,何必再替那些人遮掩呢?如实交代,我会留你一条性命的。” 叶音嗤笑:“就算裴世子找人易容成我又如何?我可不觉得,你手底下的人能瞒过安庆。” “我的人进北狄大营可是半个多月了,至今都没传来暴露的消息,你说,安庆他会发现?” 叶音眼神一闪,侧过头不再言语。 裴寰也没和她僵持,见她不做声,就唤了另外一人进来。 “世子,信件已经送过去了,另外,北狄来的使臣正在安远城的驿站住着,并未去见安庆。” 裴寰微微颔首:“十皇子呢?那边如何了?” “十皇子还在安远城外,安庆那边在找他,看情况,似乎是想杀了十皇子。” 裴寰眯了眼,忽而望向侧边,他方才看似在听手下人说话,但余光却一直叶音身上,在看到叶音脸上露出不以为然时,立刻便将话题扯到了叶音身上。 “叶音,你对这事怎么看?” 第七百零三章:谁更合适 叶音心头一跳,因为裴寰的猝不及防,她险些没绷住面容上的神情。 “裴世子说笑了,这是世子的事,我没有看法。” 裴寰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叶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嘴上说着没有看法,但实际上你很吃惊吧,不过也是,北狄主将和北狄的十皇子不死不休,这件事若传出去,定会动摇北狄大军的气势,届时……” “裴世子。” 叶音突然开口,打断裴寰的话语后,冷声说:“北狄的情况我一点都不关心,也请裴世子不要与我废话,我什么都不会说。” 裴寰点了点头,像是服软了一般,缓缓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在这儿耽误了,来人,将她带下去。” 叶音跟着护卫离开,没走几步,又被裴寰叫住。 裴寰说:“忘了告诉你,易容成你的人,已经和我布下的暗桩碰面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安远城里就得乱起来了,届时,我请你看一场戏。” 叶音脸色大变,回过身想要追问,但护卫的手直接按在了她肩膀上,同时将她往外推。 “别在这儿耽误时间,赶紧走。” 叶音离开后,万山和秦华便出现了,后者正要开口,就被突然冲进屋的林聪打断。 “世子,那个驸马还在这边呢,是不是要想个办法把人送走?” 林聪一脸烦躁,话音落下便挠了挠头,大有一副裴寰不给出满意的答复,他就要把人弄死的架势。 裴寰哭笑不得:“怎么,他又折腾什么事了?” “他就没安分过。” 林聪深吸口气,很想将详细的情况说一遍,但话到了嘴边又压了下去。 “不说他的具体情况了,世子,您就告诉我一句话,什么时候能把他送走?” 裴寰点了点桌面,神色一片淡然:“别急,时间到了自然有人将他带走,你若真嫌他烦,那就把人关在屋里,只要他还活着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对着那个驸马,裴寰还是留了一点耐心,一番话说完,便将话题扯到了十皇子身上。 “那个十皇子虽然现在跟我们联手,但情况一旦生变,他会立刻弄死我们,我这儿倒是有个法子能避免这点,但问题是,没人盯着,容易生出变化。” 秦华摩挲着下巴:“世子的意思是,要有人冒险跟在十皇子身边?” 裴寰颔首:“不错,虽然很冒险,但做这件事的人,必须得是我信任的人,身份还不能低。” 他环视一圈,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在场的三人全都明白。 良久后,林聪出声:“让我去吧,万山和秦华的脑子都比我厉害,留在世子身边的用处,要比我大的多,毕竟现在两国也没打起来。” 林聪脑子转得很快,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些语无伦次的感觉。 裴寰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旁边没说话的万山和秦华,林聪身份够高,但脑子是真没法和这两人比。 要是可以,裴寰还是偏向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万山和秦华心里也都有数,不过他们也在琢磨,到底谁会比较适合去十皇子那边。 沉默了片刻,秦华开口:“让我去吧,我比万山更适合。” 裴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万山抢先说话:“你确实比我更少,但我觉得,拿命冒险的事还是我去更好,秦华,你跟在世子身边的作用更大。” 秦华皱眉,他不认同万山的话,而且万山前后未免过于矛盾。 “万山,你的话并不能让我信服。” 万山淡淡地说:“我也没想让你信服,世子,我去。” 裴寰看了两人几眼:“秦华,万山的话你怎么想?” 秦华一听,就知道裴寰心里有答案了,不由苦笑一声。 “世子既然已经有了选择,又何必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呢?” 裴寰理了理衣袖:“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拿出来说,只是婉儿与我说了一些话,我觉得有些道理,便决定与你们提上一句。” 说到这里,裴寰起身:“就这样吧,万山,我这儿有一封信,你见到十皇子后,将信给他,便是他不待见你,也会护你周全。” 万山接过信件,行礼后离开了客栈。 他知道十皇子的位置,所以离开了十分利落,没有分毫的犹豫。 客栈里,林聪低垂着头,脸上的不耐烦转为了无奈。 这时,秦华开口打破了寂静:“世子可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嗯,林聪,这块令牌给你。” 林聪下意识接住令牌:“这令牌有什么用?” “没什么大用,只是能让你接触到安庆。” 接触到安庆? 林聪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拿着令牌的手也跟着收紧:“世子确定这块令牌能让我接触到安庆?” 裴寰挑眉:“我为何要骗你?” 林聪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激动地问:“世子是想让我杀了安庆吗?” 裴寰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林聪,别什么时候想着都打打杀杀的,你跟着万山走,至于做什么事,万山清楚。” 万山愣了一下:“世子的意思是?” 裴寰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令牌。 万山心头发紧,明白过后立刻行礼:“我明白了,林聪,走吧。” 林聪来回张望,只觉满头雾水:“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了?” 万山瞥他一眼:“现在不能跟你说,走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顷刻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下裴寰一人。 良久,一声幽幽的叹息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裴寰踱步到窗口,看着外面厚重的积雪,食指勾起,指节敲了敲窗框。 这场大雪落的正是时候,正好能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 安庆,十皇子,北狄……你们能接住我之后的安排吗? 不过无妨,不管能否接住,这场持续了一年的战争,也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了。 “砰”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窗框下面,裴寰下意识看去,就见一个小乞丐正抬头往上看。 二人的视线对上,小乞丐露出笑意,而后扬了扬手,将一封信压在了积雪旁边。 裴寰顿时皱了眉头:“抓住他。” 第七百零四章:可以当面谈谈 “砰!” 一个小乞丐被丢在地上,他揉着被摔疼的屁股,抬起头,一脸愤怒的望着双方的男人。 “你抓我做什么?我就是来给你送信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裴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无视他的话问道:“让你送信的人是谁?” 小乞丐偏过头:“我哪知道是谁,我就是为了一点银子过来送信的。” 裴寰挑了下眉头,眼神里透出冷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装不知道?” 小乞丐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真不知道。” 裴寰看了眼手指,等小乞丐站起来,几步到他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你开口之前最好想清楚了,说,到底是谁让你来送信的?” 小乞丐抓着裴寰的手,脸色因为窒息逐渐变红,他奋力的想要挣扎开,可到最后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小。 眼见着小乞丐的呼吸逐渐变弱,裴寰松开了手。 只听“扑通”一声,小乞丐摔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半晌才恢复过来,再次看向裴寰,他的眼底控制不住的浮现出惧怕。 “我,我是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裹在黑袍里,我只能听出是个男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比起之前的强势,这会儿的小乞丐十分卑微,语气里都带上了讨好。 裹在黑袍里没露出面容吗? 裴寰眯了眼,送信的人竟然还是有备而来。 他想着,又看了一眼小乞丐,手指微微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摆手,让人将小乞丐带了下去。 只是视线转过,裴寰看着小乞丐送来的信,犹豫过后拆开。 下一瞬,他的脸色骤然大变:“放肆,竟然敢如此……来人,立刻随我去驿站!” … 另一边,宋姝婉一行人正在小河边临时休整。 山海找到她,疑惑地问:“小姐,您为何如此着急的出来?裴世子给的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宋姝婉喝了口水,又揉了揉被寒风吹的刺痛的脸:“这场维持了一年的战争,要结束了。” 山海目露惊诧:“所以,小姐离开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最后的结果?” 宋姝婉摇头:“不是见最后的结果,而是解决一个难题。” 说到这里,宋姝婉看向天边,眼神里泛着幽远:“山海,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 山海正侧耳倾听,发觉她突然不做声,立刻接了一句:“让属下什么?” 宋姝婉摇头:“没什么,去那边问问有没有休息好,若是休息好了,就赶紧走吧。” 山海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没多问,行礼后离开。 小半个时辰后,队伍再次上路,然而没走多远,他们就被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给拦住。 “宋姝婉何在?” 粗犷的声音响起,宋姝婉主动露面:“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 说话的大汉驱使马匹上前,冷声说:“我们家主子请你走一趟。” 宋姝婉皱了眉头:“你们家主子是谁?” “等见到了,你自然就会知晓,劝你别反抗,我带来的人可不是善茬,见了血就不好了。” 宋姝婉还没开口,山海的手就搭上了剑柄。 下一瞬,宋姝婉就按住了他的手背,低声说:“别急着动手,先看看他的主子是谁再说。” 山海收紧手指:“小姐,您没必要冒险。” 宋姝婉笑了,但眼底却一片冰冷:“这可算不上冒险,毕竟……他们还算有礼。” 真要是带着恶意来的,那他们现在早打起来了。 半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大汉口中的主人。 “女皇陛下?” 大汉的主人,竟是许久都没露过面的鞑靼女皇。 忽娜微微勾起唇角:“是我,听闻宋小姐最近很狼狈啊。” 宋姝婉笑了笑:“风水轮流转罢了,倒是女皇陛下不知最近都去了何处,怎得一直没有消息?” 忽娜单手托着头:“处理了一些麻烦事,这不,刚解决完就过来了,裴世子那边怎么说?还打算让这里的局面维持下去?” “应该不会太久了。” 宋姝婉和忽娜闲聊着,很快话题就到了另一处。 忽娜问:“大周需要鞑靼出手吗?”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告诉忽娜:“鞑靼想出手就出手,不过如今安远城的僵持,已经算不是大周的事了。” 忽娜好奇:“不是大周,还能是什么?” 宋姝婉看向安远城的方向,良久后语气沉重地说:“是百姓,所有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生命的安远城百姓。” 短暂的停顿之后,宋姝婉再次看向忽娜:“不说这个了,女皇陛下如今出现,就是想在两国交战中弄到一些好处吧,方才女皇陛下还问是否要鞑靼出手,我倒是好奇,鞑靼需要大周付出什么代价才会出手?” 忽娜轻笑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我这人很好说话,只要大周给出的东西能让我满意,我可以在某些事情上,退让很多。” 模棱两可。 宋姝婉脑海里闪过四个字,面上却未有任何神情变化。 她思索了半晌,选择直接问出口:“什么东西能让女皇陛下满意?” 忽娜歪头:“要我出手,还要我主动说出想要的东西,宋小姐是不是有些过于偷懒了?” 宋姝婉嘴角的笑意加深:“女皇陛下也可以不出手,只是……女皇陛下甘心吗?” 忽娜或许占了上风,但宋姝婉也不全然处在下风,只要利益还在明面上摆着,忽娜就不可能直接退走。 片刻的寂静后,忽娜叹了口气:“宋小姐这有恃无恐的样子,着实让我不太欢喜。” 宋姝婉笑而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忽娜起身:“罢了,话都说到这里,我也不遮掩什么了,鞑靼可以出十万兵马,但作为交换,大周必须给出百万银两以及足够的粮食、药草。” 说着,忽娜朝宋姝婉走了几步:“条件我摆出来了,但宋小姐这边,能替大周答应吗?”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自然不能,不过我这次出来就是去寻裴寰,女皇陛下可以直接和他面对面谈谈。” 第七百零五章:驱赶百姓 忽娜眯了眼,她在盘算去面谈的可能性,说实话她愿意去,但就怕最后的结果不会让他满意,只是在这里和宋姝婉僵持,也僵持不出结果。 想着,忽娜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两个大汉出现。 忽娜指着左边的大汉说:“这位是鲁德,是我最信任的人,他可以代替我和裴寰交涉,不过最后的结果,我希望能让我满意。” 宋姝婉看了眼鲁德,没有把话说死:“一切得等谈过之后再说。” 忽娜冷哼一声:“就知道你这人不实诚,罢了,你们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安远城吧,要是让我等的太久了,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到时候鞑靼可就不会再掺和这里的事了。” 宋姝婉轻轻一福,随后带着鲁德二人离开。 安远城里,裴寰也得到了鞑靼女皇忽娜出现在附近的消息。 “看样子,鞑靼那边的混乱已经全部结束了,去查一下,探到她的行踪,就请她来安远城坐坐。” 暗卫退下,一个女子便出现了。 “见过世子。” 裴寰锐利的眸子落下,忽而眯起:“你怎么来了?安庆那边的事情结束了?” 女子抬起头,露出的赫然是一张叶音的脸。 她说:“还没结束,只是属下探听到一个消息,事关重大,便亲自来和世子说一声。” 裴寰面露不赞同:“便是如此,你也不该亲自过来,一旦被安庆发现你是假的,我所有的布置都会被打乱。” “叶音”低下头,脸上露出愧疚:“是属下不知轻重,请世子责罚。” 裴寰觉得头疼,捏了捏眉心后让她起身:“说吧,究竟是什么事,要你特地跑一趟过来。” “叶音”抬眼,语气沉重地说:“安庆准备屠城,就在今天晚上。” 裴寰脸色一变,很快又绷住神情:“这个消息你可确定了?” “属下确定,一个时辰前,他找属下要迷魂香和毒药,属下备了一些假的送过去,只是世子,一旦他们动手,恐怕整个安远城都会……” 她没说下去,但裴寰却明白她话中未完的意思。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安庆找你要迷魂香和毒药,就不能是做别的事?” “属下探听过,所有北狄人都这么说。” 听到这里,裴寰不由想起之前的事,他收到了一封信,看过信件内容后,便赶去了驿站,然而到了驿站却扑了个空。 这也使得,他无法确认那封信件内容的真假。 如今又多了个屠城的说法…… 裴寰沉思良久,将先前收到的信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信吧,里面说,北狄人准备将安远城的百姓赶往南方。” “叶音”恭敬的接过信,看完内容后,眉头紧皱了起来:“这不可能,北狄人向来凶残,他们怎么可能只赶人出去?” 裴寰斟酌开口:“你可有想过,将百姓赶出去,比屠城更能让大周头疼?” 安远城的百姓死了很多,但剩下的依旧很多,粗略算计也有十来万,这一批人若全被赶出去,在这寒冬腊月里,不知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总归京城那边就不会,也不能放任不管。 “叶音”沉默,她比对过这两件事,也觉得将百姓赶出去更难保,可是…… “安庆真的会赶人,而不是屠城吗?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能赌吧?” 裴寰颔首:“确实不能赌,但安庆不是蠢货,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屠城的,所以……”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叶音”,心底多了无奈:“你的身份,应该是被安庆察觉了。” 安庆之所以没直接动手,除了忌惮“叶音”手里的迷魂香,还有一个是不太肯定,偏偏他这个手下耐不住性子,自己先跑出来了。 是他近来的性子太温和,才让这些手下敢自作主张了? 裴寰琢磨着,再看“叶音”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冷意。 到了这时,假扮叶音的人也反应了过来,慌忙拜了下去。 “世子,是属下的错,请世子责罚。” 裴寰冷声说:“用不着我顿话,自己去领罚。” 次日清晨,宋姝婉找到了裴寰的行踪,一番斟酌后,决定冒险进城。 就在这时,鲁德劝住了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冒险,北狄那边应该会有动静,我们只要等着北狄那边动起来便可。” 宋姝婉眉心紧锁,她望着远处的安远城,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她也想等,问题是现在还等得及吗? 临近晌午,安远城的城门突然打开,紧跟着众多百姓被赶出来,他们抱着包袱,脸上都是茫然,一边走还一边回过头看。 每每这个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士兵就会出声催促,有的耐心不足的,直接拿手里的兵器戳走得慢的人。 “出了城就走的远远的,要是敢回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有百姓不甘就这么离去,回过头哀求。 “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要真出去,会被活活冻死的。” “对啊,这位大人,我们留在城里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为何要把我们赶走?” 一群百姓叫喊着想要回城,然而士兵根本不搭理他们,眼见着有人往后挤,他们抬手就把人砍了。 鲜血涌出,人头滚落在地,看到的百姓全都脸色煞白,也不敢再往回走了,纷纷往城外跑。 一个北狄士兵看着,轻蔑地说:“就知道是一群贱人,不给个教训就是学不乖,都打起精神来,今日要赶走的人可不少,可别让他们找着机会回头,误了安将军的事,安将军可不会对你们客气。” 一片应和声里,安远城里的混乱越发厉害。 客栈里,裴寰听着手下人的禀报,神色一片凝重。 将百姓驱赶出城只是安庆的第一步,虽不知他第二步想做什么,但肯定和他有关。 逼他出去吗? 若是如此,他可能得先去驿站走一趟。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敲。 裴寰抬眼,让屋外的人进来。 “世子,那个叶音想见您,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叶音? 裴寰皱眉,起身道:“把她带过来。” 第七百零六章:现在有答案了 安远城外一片混乱,宋姝婉看见情况,立刻带人拦下了离开的百姓,寻问城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脸上做了些伪装,百姓们并没有发现她的身份,听见询问一个个全都怒急了。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北狄人突然就动手,要把我们赶出城。” “是啊,这天寒地冻的,把我们赶出城,不是要我们的命吗,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百姓们话里话外,说的都是绝望,更有胆小者,听着旁人说的话,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了。 宋姝婉往安远城的方向看了眼,几番思索,将身后的山海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询问:“这附近有没有能让人暂时容身的地方?” “有一个地方倒是能暂时容身,只是小姐,您确定要出头吗?一旦做不好,对您的名声可是极大的打击,更关键的是,我们谁都不能保证稳妥,若人数继续增加,恐怕会……” 山海满面愁容,他是真不认同在这个时候出手,百姓们一开始或许会感谢,但人数变多后总会出现岔子,到时候局面都难稳住。 只是想到宋姝婉的性子,山海说到最后的话又戛然而止,良久后叹了口气,偏头看向了一边。 宋姝婉没有做声,她理解山海的顾虑,但这么多百姓在此,要是真没人出头,还不知会死多少。 “山海,有些事总得有人出头的。” 山海皱眉,语气急切地说:“可是小姐,这里的事真不值得您出手。” 宋姝婉摇摇头:“没什么值不值得,我现在有能力,总是要帮一帮的。” 山海深吸口气:“小姐,这不是有没有能力的问题,人太多了,这么多人吃什么?就算玄玉阁能弄来粮食,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宋姝婉笑了笑:“我知道,但我想他们应该用不着让玄玉阁出手。” 说到这里,宋姝婉抹去了脸上的伪装,大方的走到所有百姓面前。 不过几瞬,就有百姓认出了宋姝婉。 “你,你是宋姝婉宋小姐!” 宋姝婉望着出声的人,点点头说:“对,我是宋姝婉。” 有百姓喊了出来:“宋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裴世子呢?他现在在哪里?怎么不见林羽军出手收回安远城啊?” 各种各样的询问朝着宋姝婉扑去,宋姝婉没有急着开口,等周围的声音慢慢变小,她才开口。 “我出城处理一些事情,至于裴世子,他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安远城的问题,收回安远城只是早晚的问题,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宋姝婉一个个回答过去,很快就将话题扯到了如今的局面上。 “诸位不觉得此地太冷了吗?换个地方细说如何?” 百姓们互相交换视线,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他们也分得清轻重,很快就跟上了宋姝婉的脚步。 山海虽然不认同,可在这个时候,也主动走到前方带路。 后方,鲁德皱紧眉头,他不喜欢意外,女皇陛下吩咐的事还没做完,耽误了时间可是会让他受罚的。 只是这么想着,鲁德嘴上却没说什么,但他身后跟的人却按捺不住。 “大人,要不要让宋小姐先去找裴世子?咱们不能耽误了女皇陛下的事啊。” 鲁德看了身后的护卫一眼:“用得着你说,我当然知道不能耽误女皇陛下的事,但你看现在这情况,我们走的掉吗?” 护卫张嘴,却发现说不出话,因为他也看得出走不掉。 就在后面鲁德二人说话时,走在前面的山海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小姐真不急着去安远城吗?忽娜女皇的人还在后面跟着呢,耽误的时间长了,他们恐怕会有意见,况且和鞑靼联手也是很重要的事,不能拖延吧?” 宋姝婉直视前方,她知道不能耽误拖延,只是如今百姓更重要些。 “等将这群百姓送到地方,你就带着他们去找裴世子。” 山海一愣:“小姐不去吗?” 宋姝婉苦笑一声:“你觉得以现在这种局面,我能走得掉吗?” 她没露脸就算了,如今露了脸,百姓们是绝不会让她离开的。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进了一个山谷。 宋姝婉查看过情况,便让百姓们着手收拾住的地方:“这里人多,但缺的东西更多,只能请各位多动动手了。” 百姓们虽然觉得不高兴,可有一个能容身的地方,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不过片刻,一群人就忙的热火朝天。 这时,宋姝婉让山海将鲁德请过来。 “您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我恐怕是没法随你们离开了,只能让我的护卫带路,放心吧,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鲁德看了眼山海:“我相信宋小姐,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有宋小姐在场才能谈的稳妥。” 宋姝婉一怔:“您的意思是?” “不知宋小姐能否请裴世子过来?” 宋姝婉:“……” 她考虑了很多,唯独没考虑过这一点,裴寰能来这儿吗? 宋姝婉思索了下,果断地说:“我这就派人去请裴世子,只是在这之前,只能请二位在山谷里等着了。” 鲁德哈哈一笑:“无妨,这件事关系到两国的联手,只要局面没乱到不可控的地步,等上一两日也无妨。” 宋姝婉笑着应和了一句,而后给了山海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立刻离开去做安排。 安远城里,裴寰看着眼前的叶音,眉头皱起:“你说安庆不是北狄真的主将,我凭什么相信你?” 叶音微微一笑:“世子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想,安远城如今的局面并不稳定吧?让我猜猜,安庆是不是在将城中的百姓往外驱赶?” 裴寰眯了眼,他完全不掩饰对叶音的打量与审视:“看样子叶郎中知道的事情,比我料想的还要多,就是不知道,什么缘由让叶郎中松了口,主动过来透露消息?” 叶音垂眼看着手指,许久后说道:“我一直在思索一件事,边境的百姓要如何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裴寰挑眉:“怎么,叶郎中现在有答案了?” 第七百零七章:另有谋划 叶音脸上浮现一抹苦涩:“世子就别明知故问了,我若没结果,也不会出现在这儿,关于北狄主将的事,世子可信我?” “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如今整个安远城都陷入混乱之中,百姓们也在陆续被驱赶,北狄主将是谁的事已然不是重点,最起码现在不是。” 裴寰强调的事,让叶音嘴角的苦涩愈发明显。 “若我能帮世子解决如今这个麻烦呢?” 裴寰笑了,眼底带着几分深思:“你打算如何做?” 他没提“帮”这个字,但开口询问,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意思。 “世子敢信我吗?” 叶音不答反问。 短暂的寂静后,裴寰敲了敲桌面:“叶音,你值得我信任吗?” 二人对视,屋中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良久,叶音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不过我想,以裴世子的能力,应该愿意赌一场吧。” 裴寰淡淡地说:“放在以往,我或许愿意陪着你赌一场,可叶音,你已经将我所有的信任都给消磨光了。” 说到这里,叶音没了声音。 裴寰暗中摇头,示意门外的人将叶音带走。 当天晚上,山海出现在裴寰面前。 “你来这里,是婉儿那边出了事?” 山海颔首,将鞑靼女皇要求联手的事说了一遍。 裴寰眉头微皱:“也就是说,鞑靼女皇的人现在就在婉儿身边。” “是的。” 说到这里,山海又将安远城百姓的事说了一遍。 裴寰愣住,他完全没想到,宋姝婉会将第一批被赶出城的百姓聚拢到一处,想到后续会遇到的麻烦,他心头不由发紧。 这时,山海再次开口:“那边的事情比较复杂,不知裴世子何时能过去?” 裴寰斟酌过后,唤来手下吩咐了一番,而后在城门即将关上前,离开了安远城。 … 夜幕降临,山谷里却非常热闹,人群簇拥成团,时不时笑上几声。 宋姝婉坐在盖了一半的房子里,听着外面的声响,不由勾起唇角。 虽然在这里的人很多,可万幸的是每个人都很配合,在局面没有彻底失控之前,这里应该会很安稳。 第七百零八章:具体是什么 刘玉成脸色大变,“扑通”跪倒在地:“我并没有别的谋划,只是觉得,北狄……” 裴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听你那些废话,我也不管你是怎么觉得?刘玉成,收起你那些幼稚的想法,再有下次,我会直接要你的命。” 刘玉成低下头,一声都不敢吭。 裴寰暗中摇头,而后摆手让他离开了。 宋姝婉一直在旁边看着,到了这时才开口:“世子怎么来的这么快?” 裴寰缓和了一些神色:“我听到山海说的事,就立刻过来了,婉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宋姝婉轻轻摇头:“倒也算不上辛苦,只是事情太多,世子这边恐怕不太好处理吧?” “没什么不好处理的,都是事情,一件一件解决便是。” 裴寰安抚的说了一句,话音一转便问起了鞑靼人的位置。 宋姝婉看了眼山海,后者会意离开,再回来已经带着鲁德。 “鲁德,女皇陛下身边的护卫,见过裴世子。” 裴寰稍稍抬手:“不用多礼,你来此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这联手的条件,必须按照我的来,银两、粮草都要减半,至于药材,我会替你们准备,但要带走,你们得带人来。” 鲁德完全没料到裴寰会如此干脆,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脸都黑了。 “不行,世子这个条件太夸张了,我们鞑靼的儿郎可不是轻易就能出手的。” 裴寰笑了笑,端起一旁宋姝婉给他倒了热水的碗:“你可以拒绝,不过忽娜那边,你可想过如何回禀?” 鲁德不假思索地说:“自然是如实回禀,就算你是大周战神,也不可能让我答应那么离谱的条件,我相信,女皇陛下也不可能同意的。” 接连两个不可能,裴寰听着发笑,审视的目光落在鲁德身上,又动了动手指。 “你确定,忽娜女皇会拒绝这个条件吗?” 鲁德昂头挺胸:“这不用说,女皇陛下绝对不会同意的。” “即使鞑靼边境的城池,已经因为瘟疫死了上万人?” 这话出来,宋姝婉都控制不住面上的神情。 “鞑靼边境生了瘟疫?” 鲁德震惊的看着裴寰:“你怎么可能知道鞑靼边境的事?” 裴寰摩挲着手指,对面前这个叫鲁德的人不知该说什么,这人就一点脑子都没有吗?忽娜怎么敢派这样的人过来的?她就不怕鲁德耽误了两边的商谈? 还是说,忽娜从一开始就不在乎鲁德商谈的结果? 想到这里,裴寰心里多了几分慎重。 “你们鞑靼,是真心要和大周联手的吗?” 鲁德还处在震惊中,但听到询问还是立刻回了一句:“当然是真心的,我们鞑靼人说到做到,绝对不会拿话糊弄朋友。” 不会拿话糊弄朋友吗? 裴寰微微低头,开口又将话题扯回了条件上。 他坚持减半,鲁德很是焦急,几次想要发火,却又把火气生生给忍了下去。 眼见着快清晨了,两边的商谈还是没出结果,宋姝婉突然咳了两声,在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时,她指了下门外。 “天都快亮了,既然现在商量不出,那就先去休息一下,过会儿再商量如何?” 鲁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觉得可以。” 闻言,裴寰也点了点头。 随后宋姝婉起身将鲁德送走,回过头看着裴寰,一脸的默然。 “世子就不怕把鲁德说急了,让他直接回去?” 裴寰挑了下眉头:“他要是敢回去,忽娜就能立刻砍了他的头。” 宋姝婉怔住,反应过后忍不住问道:“鞑靼边境的瘟疫是怎么回事?忽娜女皇之所以提出两种,就是因为瘟疫的事?” “瘟疫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边的情况很糟,也正是因此,忽娜才想着过来掺和。” 宋姝婉凝重了神情:“世子打算帮忙吗?” 裴寰不答反问:“你想帮忙吗?” 二人的视线对上。 过了许久,宋姝婉一言不发的偏过头。 裴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救人,但眼下的情形,并不是你想救就能救的,婉儿,大周的情况比鞑靼更糟,我们得确保大周这边安稳,才能分出人手去管鞑靼的事。” 宋姝婉心生无奈:“在世子眼里,我就是那么一个不顾现实的人吗?” 她是好心没错,可也不是个烂好心的人。 “行了,不说这件事了,不过世子若坚持自己的条件,女皇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不需要她善罢甘休。” 裴寰起身,屋外太阳升起,明亮的光落下,驱散了夜间的寒意,也驱散了压在人心上的沉重。 宋姝婉随着裴寰走出房间,触目所及处皆是忙碌的百姓。 就在这时,一个人发现了裴寰,他震惊的看了几次,又揉了几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裴世子,是裴世子!” 短短几个字,将山谷里的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宋姝婉心头一跳,下意识就要拉着裴寰避开,然而手刚伸出去,就被裴寰被抓住了。 下一瞬,两人被蜂拥而来的百姓围住。 “裴世子,您今日过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们,您已经将安远城收回来了?” “是啊,您过来一定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吧?” “我们什么时候回安远城?” 一人一句,每个人的话都离不开安远城三个字。 宋姝婉看着他们欣喜的面容,心头十分沉重,因为裴寰不是因为安远城收回的事来的。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逐渐变得寂静,百姓们也意识到了情况,脸上的笑容与期盼也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 宋姝婉心头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的期盼落空,该不会动手吧?他们就只有几人,百姓们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可拦不住。 就在这时,裴寰开口:“很遗憾,我并不是因为你们的期盼而来,但我也确实在为安远城走动,我不想说什么废话,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收回安远城的时间不会很迟,你们安心待在这里吧,过不了多久就能回安远城。”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世子说的这个过不了多久,具体是多久?” 第七百零九章:突发意外 “十日。” 裴寰落下的声音铿锵有力,他环视一圈,下巴微微抬起:“我向你们保证,安远城,十日后必然会收回。” 围在四周的百姓互相对视,他们心里并不相信,但看着眼前的裴寰,又将心头的疑虑给按了下去。 或许,他们可以相信一点,反正十日的时间也不长,他们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他们一边想着,一直往四周散开。 宋姝婉一直提着的心,到这时终于放了下来,然而很快又变得紧绷。 “世子,十日怎么可能将安远城拿回来?” 裴寰侧头,眉眼中带着笑:“我说过的话,有虚假的吗?” 宋姝婉微微一怔,裴寰在她面前虽然不太守信用,但说出口的话基本没什么假的。 想到这里,宋姝婉脸上也浮现了笑意:“虽然我相信世子,可也希望世子不要拖的太久,能尽量提前,还是尽量提前的好。” 当天下午,裴寰和鲁德又进行了一番商谈。 这一次,宋姝婉没有在旁边,所以她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听山海说,鲁德离开时的脸色和夜里的一模一样。 “估摸着,还是没有谈妥。”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裴寰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联手,可问题是,他和百姓承诺了十日,若是不要鞑靼插手,他如何在十日之内收回安远城? 宋姝婉正琢磨着,就见裴寰从旁边走过来,她想了想,决定直接问本人情况。 裴寰勾起嘴角:“婉儿很着急吗?” 宋姝婉默然,她倒是想不急,问题是安远城的百姓还没安置好,再这么拖下去,只会让事态变得越发严重。 “世子……” “我知道婉儿在急什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之后两日,裴寰和鲁德的商谈一直都没结果。 就在宋姝婉跟着焦急的时候,一队人马到了山谷外,为首的正是忽娜。 “我就知道你和裴世子谈不出个结果。” 忽娜大步进了山谷,打量过裴寰后,拍了拍鲁德的肩膀,让他退到身后去。 “裴世子,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吧。” “这边请。” 裴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忽娜到了山谷侧边的一个山洞里。 忽娜看了看左右:“宋小姐呢?” “怎么,女皇陛下想让她在旁边?” 忽娜弯了眉眼:“按理说,她不应该在旁边,只是这个条件一开始就是我和她谈的,所以我想,让她掺和一下,可能对最后的结果会更好一点。”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深意:“我看,女皇陛下想的不是让结果更好一点吧。” 忽娜笑而不语。 裴寰笑着摇头,给了旁边的暗卫一个眼神。 没过多久,宋姝婉进了山洞,见过礼后,便坐在了裴寰身侧。 “我知道裴世子提出的条件内容,那个条件我不可能同意,必须按照之前的条件走。” 裴寰淡淡地说:“之前的那个条件我也不同意,忽娜女皇,大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可也没到要花那么大的代价,与鞑靼联手的程度。” 忽娜嗤了一声:“真要是没到那个程度,你裴寰为何要扯这么几天?按照你的性子,恐怕从一开始就不会让鲁德留下吧?” “话是这么说,但要是能省点力气,我为何不省点力气?女皇陛下方才说到我的性子,我倒是不知自己是个什么性子,不如请女皇指点一下?也好叫我知道一些情况。” 两人来回拉扯,废话说了一堆,可一旦牵扯到条件的内容,都咬死了自己的立场。 宋姝婉在旁看着,心头的各种想法闪过,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就在宋姝婉以为自己是个摆设时,忽娜突然将矛头对准了她。 “宋小姐觉得,裴世子提出的条件如何?” 宋姝婉额角跳了一下,面上却一片淡然:“女皇陛下无需问我。” “哦?你不打算发表看法?” 忽娜身体微微前倾,眼底带着一抹兴致,像是非常好奇宋姝婉的回答。 “两国联手是大事,我就是个普通的郎中,根本没资格掺和,所以女皇陛下有什么想法,还是和世子详谈的好。” 宋姝婉直接贬低自己的身份,这让忽娜眯了眼,眼底的兴致愈发浓郁。 “宋小姐可不是普通人,不过宋小姐要是这么表态的话,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今日的商谈就到此为止吧。” 忽娜说结束就结束,扔下话便起身去了山谷里。 宋姝婉本想跟着她一起走,但想了想又在原地站住了。 裴寰看着她的动作,笑着起身:“你不一定要陪我?”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也不想陪你,只是女皇陛下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我过去也没什么好说的,走吧,山谷里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出头。” 两人往外走,宋姝婉将一些事情说给裴寰听:“具体的就这几件,世子……” 她还没说完,山谷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宋姝婉和裴寰的脚步同时一顿,反应过后两人快速奔向山谷,与此同时,山谷方向的惨叫声越来越多。 血腥味夹杂在风中吹来,宋姝婉的脸色逐渐发白,出事了,山谷出事了。 下一瞬,一队人马从山谷的方向杀了过来。 离得远远的,忽娜就高声喊道:“赶紧走,北狄人找过来了!” 什么! 宋姝婉眼眸睁大,随后手腕一紧,就被裴寰拉住了。 就是这一瞬的耽误,忽娜带着人到了他们身边。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北狄来了不少人,一旦被包围,我们谁都走不掉。” 宋姝婉看向山谷:“山谷里还有百姓,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忽娜摇头,她想说些什么,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按下,转而看向裴寰:“我先走了。” 裴寰暗中叹息,弯腰将宋姝婉抱起:“听着,婉儿,那边的百姓确实可怜,但我们不露面,他们还有活着的机会……” 他还没说完,又有一批人杀了过来。 山海疾步冲过来:“世子,快带着小姐走。” 裴寰眼神微暗,抬手给了宋姝婉后颈一下,接住倒下的人后,快速离开。 后方山谷里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到了某一个临界点,又突然变小,最后直接消失了。 第七百一十章:不如与我同走 “世子,快救人!” 宋姝婉从睡梦中惊醒,脱口而出的呼喊落下,她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放在被褥上的手指瞬间收紧。 下一瞬,房门被推开,裴寰和忽娜同时出现。 忽娜走到床边,弯下腰询问:“你醒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宋姝婉没做声,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裴寰。 裴寰墨眸一动:“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按着当时的情况,我只能带你离开。” 宋姝婉一脚踩在地上:“是只能离开,还是你不想管?裴寰,你去山谷不可能只带着几个暗卫吧?” 忽娜左右看了看,果断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看戏的神情。 然而下一瞬,宋姝婉就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忽娜女皇是想看热闹吗?” 忽娜脸上还带着笑意,听到询问顿时就僵住了:“那个,倒也不是看热闹,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想法,不太想掺和你们的事。” 宋姝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究竟如何,女皇陛下心里有数,自不用我多提,两位可还有别的事,若没别的事就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忽娜正要开口,话就被裴寰接了过去。 “你休息吧,一会儿我再过来。” 宋姝婉没有应声,裴寰脸上闪过犹豫,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出了房间。 见状,忽娜扯了下嘴角,快出房门时又回过身:“我能理解宋小姐的愤怒,想必宋小姐也能理解裴世子的顾虑,当时若留下确实能救一些百姓,但事后造成的影响如何,宋小姐心里有数吧?” 忽娜的语气里带着些疑问,可宋姝婉却知道,忽娜对她的想法非常清楚。 事实上,宋姝婉也是意识到这点,才会将话题扯到忽娜身上,而这点也被裴寰和忽娜看了出来。 房门关上,宋姝婉闭上眼,缓缓往后倒去,矛盾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来回拉扯,像是永远都不会有一个结果。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两声轻敲。 宋姝婉睁开眼:“谁在外面?” “是属下。” 山海的声音传进屋中,宋姝婉立刻坐起:“进来吧。” 山海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粥:“小姐昏迷了一天一夜,吃点东西吧。” 宋姝婉接过碗,问道:“这是哪里?” “安远城的客栈。” 宋姝婉的眸子里满是惊诧:“我们进安远城了?等等,为何要进安远城?” “裴世子似乎有些安排,所以将杀出来的人全都带进了安远城,小姐,山谷那边……” 山海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宋姝婉端着碗的手指收紧,半晌后问道:“那边死了多少人?” “很多,不过也有一部分被北狄的人带走了,目前还活着。” “我知道了。” 宋姝婉垂着眼眸,一口喝光碗中的粥,将碗递出去:“我想离开这儿,你怎么看?” 山海不假思索地说:“属下没什么可看的,都听小姐吩咐。” “那就收拾一下吧,我想尽快离开。” “是。” 山海离开没多久,就带着包裹回转。 “都收拾好了,小姐,走吗?” 彼时,宋姝婉也收拾好了自己,听到询问转过身:“走吧。” 二人刚到楼下,就被裴寰的人拦下。 “宋小姐,世子有吩咐,您不可以离开客栈,请您回去吧。” 宋姝婉瞥了眼说话的人:“回去?我若不回去又如何?” “这……宋小姐若是不回,我等只能强制送宋小姐回去,这中间若是不小心伤了宋小姐,就只能请宋小姐多多担待了。” “放肆!” 山海出声呵斥,语气中皆是凌厉:“你们算什么东西?怎敢伤害我家小姐?今日我们就要离开,你等还真敢动手不成?” 回应山海的,是几个人拔出来的兵器。 先前开口的人说:“宋小姐,我们也只是替世子办事的人,对您并没有什么恶意,请宋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 比起之前的强势,如今的话语倒是带了几分软和,但也仅仅只是几分,更多的还是不容置疑。 宋姝婉没有说话,但也没动。 随着时间流逝,几个手按在兵器上的人全都僵硬了,宋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走还是留啊? 又过了一会儿,裴寰从二楼走下。 “婉儿。” 宋姝婉稍稍侧头:“世子这次收到消息的速度有点慢啊。” “并不慢,只是我觉得,婉儿你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所以来的迟了些。” 说话间,裴寰到了宋姝婉身前,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沉声说:“婉儿,山谷里的事我会给你交代的,绝不会让那些百姓枉死,给我几日时间可好?就几日便可。” 宋姝婉捏紧手指,她很不喜欢裴寰这种说话的语气,就像她所有的想法,全都被他猜到了一般。 “婉儿?” 裴寰再次开口。 宋姝婉回过神:“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世子,今日……” “宋小姐真想离开的话,不如与我一同走?” 一道带笑的声音突然传来,宋姝婉和裴寰同时转头,就见忽娜带着鲁德慢悠悠现身。 对上两双眸子,忽娜弯了眉眼:“怎么,两位有不同的想法?” 宋姝婉开口:“我没什么不同的想法,女皇,请吧。” “不行。” 裴寰开口,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忽娜就笑出了声。 “裴世子,宋小姐是个郎中,便是她以往与你有些关系,也不代表你能决定她的去留,听我一句劝吧,让宋小姐随我离开,说不得,宋小姐还能念你一点好,将这几日的事暂时按下去呢。” 裴寰脸色阴沉,他想反驳,可看着对面的宋姝婉,那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时间流逝,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一个结果时,裴寰偏过头:“走吧,只要你能保证她的安全,我不会说什么。” “这是你说的。” 忽娜挑了下眉头,转身往宋姝婉走去,“走吧,宋小姐。” 宋姝婉的眸子扫过裴寰,她只能看到一张侧脸,所以也不知裴寰的情绪是何模样,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说,随忽娜离开了客栈。 第七百一十一章:那人真在此处 “就这么走了,心里不会难受吗?” 马车上,忽娜突然开口。 “为什么会难受?” 宋姝婉从思绪中回神,对忽娜的话表示怀疑。 忽娜撑着头:“裴世子只是在各种可能里选择了最稳妥的一手,但宋小姐似乎很不认同这一点。” 宋姝婉有些想笑,她确实不认同裴寰的选择,但对于裴寰的选择,她也是理解的。 “忽娜女皇。” “请说。” 宋姝婉微微侧头:“您是不是认为,我会和他闹翻?” 忽娜反问:“这话怎么说?” “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女皇陛下是想暗示我一些事情吧,不如直说,也省的我们在这里来回猜了。” “宋小姐这话说的。” 忽娜叹了口气,像是在沉思什么,过了片刻才说道:“我并非是要暗示你什么,只想请宋小姐帮个忙。” 宋姝婉意外:“找我帮忙?什么事情还能为难到女皇陛下?” 忽娜笑着摇头:“宋小姐未免将我想的太好了,这世上能难到我的事情多了,就比如这治病救人方面,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到这里,宋姝婉心里有了数:“不知女皇陛下想让我救谁?” “一个你认识的人。” “我认识的人?” 宋姝婉下意识询问,可忽娜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表示宋姝婉见到人就会知晓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个宅院外,宋姝婉随着忽娜进了院子,很快就见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忽娜指着他说:“他就是我要你救的人。” 宋姝婉打量了下男子,心头的疑惑瞬间升起,她可以确定,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个男子,可为何忽娜要说是她认识的人? 思绪转过,宋姝婉紧了紧手指,却没有立刻询问,而是给男子诊。 片刻后,她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这个男子的情况并不困难,可关键是身体太弱,很容易生病。 此等情况下,她就是能治好今日的问题,日后也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如何?他的情况你可能治?” 听着忽娜的询问,宋姝婉收回手,轻声说:“治倒是能治,不过女皇陛下,他的问题……” 这时,忽娜打断了宋姝婉:“我们出去说。” 宋姝婉愣住,看了眼男子后,随着忽娜离开了房间。 “他的情况,就真的没办法治吗?” 宋姝婉叹息:“这真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女皇陛下将我叫出来,应该也是清楚他的情况吧,他的情况并不复杂,只要是郎中,应该都能救他,问题是,他的身体太虚弱了,便是这次恢复了,还会有下次,他能撑过几次呢?” 这番话一出,忽娜顿时怒了:“所以呢?宋小姐就不打算治了吗?” “治倒是能治,我只是想让女皇陛下知道具体的情况。” 忽娜捏紧手指:“我不需要知道什么具体情况,宋小姐,先替我治好他现在的问题。” 宋姝婉点头:“我尽力。” 忽娜欲言又止,良久后偏过头,一言未发。 见状,宋姝婉也不再多说,要来文房四宝,写下了一剂方子:“先用这剂方子调养一下,其他的,我之后再说。” 护卫拿走了方子。 忽娜则低声和男子交谈着,宋姝婉想了想,很自觉的离开,前往厅堂。 没多久,忽娜找了过来。 一见到她,宋姝婉便开口道:“女皇陛下之前说,他是我认识的人,可我确定,我并不认识他。” 忽娜笑了笑:“宋小姐真的不认识吗?” 宋姝婉皱眉,她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女皇为何还要这么问? 因着犹豫,宋姝婉并没有立刻应答。 忽娜眼底的笑意多了些无奈:“看样子,宋小姐还真的想不起来了,是温家人。” 温家人? 宋姝婉眸光微凝,不太确定地说:“女皇陛下该不会想告诉我,他是温宜修吧?” 真不怪宋姝婉会提起这个人,实在是整个温家,她只认识一个温宜修。 问题是,那个男子的面容一点都不像温宜修啊。 想到这里,宋姝婉看向对面:“女皇陛下就不要卖关子了,快与我说说,那人到底是谁吧?” 忽娜弯了眉眼:“宋小姐这不是猜到了吗?” 宋姝婉:“……” 那人真是温宜修? 因着震惊,宋姝婉半晌说不出话,思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温宜修怎么会变成如今那个模样,甚至连身体都虚弱到快要活不了了。 “女皇陛下,温宜修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不敢相信,但那人确实是温宜修,他之前离开京城后,就遇上了一些麻烦,一来二去的,就折腾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忽娜叹了口气,她也知晓当中的不可思议,但她已经尽力将人保下来了。 “宋小姐,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救他一命。” 宋姝婉捏紧手指:“不论他是谁,我都会尽力的,不过他在这里的消息,我建议女皇陛下和裴世子说一声。” “为何?” “裴世子那边有些药材,或许能帮到温公子。” 听到这话,忽娜立刻做下决定:“我知道了,只是宋小姐,我将消息送过去,对你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吧?” 宋姝婉下意识反问:“为何会对我造成影响?” 话音刚落,她就反应了过来,忽娜指的应该是裴寰会过来的事情。 “人命要紧,我不是以愤怒为主的人,请他过来吧。” 当天晚上,裴寰到了院子,和温宜修会面过后,便径直离开了。 宋姝婉从山海口中得到消息,面上闪过些许意外:“也就是说,他连女皇都没见?” “这个,有问题吗?” 宋姝婉皱着眉头,明面上看没什么问题,可这是忽娜的院子,他怎么可能只见温宜修?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两声轻敲,宋姝婉回过神,示意山海去开门,很快鲁德站在了她面前。 “宋小姐,女皇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宋姝婉起身:“她在何处?” “就在前面的厅堂里。” 宋姝婉到了厅堂,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 “那宋姝婉,真在此处?” 第七百一十二章:又见旧友 “在就是在,我还不至于拿这件事来糊弄安将军。” 厅堂外,宋姝婉的身体僵住,前脚裴寰离开,后脚安庆就来了,这忽娜到底怎么回事?她究竟站在谁那一边?另外,裴寰知晓这件事吗? 寂静中,厅堂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安庆笑眯眯地说:“宋小姐既然来了,又何必站在门外不动呢?进来吧,外面还是挺冷的。”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压下心头所有变幻的思绪,踏进了厅堂中。 正上方,忽娜正捧着一杯茶端坐着,看见她进来,只是稍稍瞥了一眼。 “宋小姐来的有些慢啊。” “路上风大,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宋姝婉下意识敷衍了一句,在对上忽娜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她轻咳一声,径直走到左侧坐下。 彼时,安庆也在右侧落座。 几人的视线来回游移着,最后是忽娜开口打破了寂静。 “都是熟人,我也就不废话了,安将军打算何时离开安远城?” 安庆点了点椅子的扶手:“女皇很关心这件事啊,可到了现在,我离开与否又有什么影响呢?毕竟这安远城实际上,早就回到了裴世子手里。” 宋姝婉心头一跳,面上变幻的神情很快就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忽娜提到了她:“宋小姐,你对于安远城的现状如何看?” 宋姝婉抿唇,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安庆:“我没什么看法,但我对安将军方才说的话很有兴趣,不知安将军可否能替我解答一下?” 安庆淡淡地说:“没什么可解答的,这安远城从始至终都不在北狄手里。” 宋姝婉不甘心,她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安将军和裴世子在演戏吗?” 安庆摸了摸下巴,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宋小姐要这么说的话,也没错,毕竟这安远城,是裴寰主动让出来的,作为交换,他会在时机成熟之后,将我想要的东西给我。” “安将军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宋姝婉略去前面的一番话,只对安庆的最后一句话发出了询问,她很震惊,但也想知晓,什么样的情况会让裴寰做出这等选择。 这交易,是在难以置信。 怒火在宋姝婉的心头升腾,握紧的手,指尖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掐进了掌心的嫩肉,带来了阵阵刺痛感。 寂静蔓延着,安庆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宋小姐怀疑裴世子了,对吗?” 宋姝婉松开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湿意,平静地说:“在没弄清楚缘由前,我不会怀疑他。” 安庆大笑出声:“宋小姐可真有意思,罢了,我也不瞒着宋小姐了,我要的是北狄主将的位置。” 宋姝婉不蠢,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中的关键。 “你不是北狄主将?那真正的北狄主将是谁?”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皇上派了一个人过来,就等着我打出名堂之后,让那个人接手整个北狄大军。” 安庆一脸阴鸷,他以为自己是被皇帝赏识的,但皇帝却在背地里做出此等选择,这让他很不服气。 凭什么背后的人什么都不做就能拿到功劳?凭什么他就得给人做嫁衣?凭什么…… 一个个凭什么在脑海里翻涌,让安庆选择了和裴寰联手。 宋姝婉垂下眼眸,突然问道:“将安远城百姓赶出去的这个决定,是谁做的?” “十皇子。” 宋姝婉一愣:“不是那个藏在暗地里的主将?” 安庆嗤笑:“我倒也希望是那个人,可惜那人藏的很深,我怎么都找不到人。” 说到这里,安庆顿了一下:“哦,对了,十皇子应该也在找那个人,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十皇子也没找到那人。” 宋姝婉疑惑,一个北狄主将需要将自己藏的那么严实吗?还是说,那北狄主将有别的打算,所以才会一直藏着? “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两声咳嗽,宋姝婉收拢思绪,扭头看向上方的忽娜,明知故问道:“女皇陛下这是嗓子不舒服?” 忽娜单手托着头:“我嗓子可舒服得很呢,只是想提醒两位,别偏移了正题。” 宋姝婉打起精神:“不知正题是什么?” “宋小姐想见那真正的北狄主将吗?” 宋姝婉默然,这话题不是又扯了回去吗?只是为何要这么问她? 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安庆往后一靠:“那个北狄主将虽然藏的很深,但我的手下也不少,据我所知,那人最近似乎遇到了一些难题,正在到处找厉害的郎中。” 又是找郎中? 宋姝婉下意识看向忽娜,她之所以会在这个院子,也是因为忽娜找她。 另一边,忽娜对着宋姝婉的眼眸,轻挑了下眉头:“宋小姐为何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 随意回了一句,宋姝婉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安庆身上:“安将军确定,那人找的就是郎中?” “当然确定,不过这并不是关键。” 这时,忽娜接上话:“真正的关键是,我们要如何确定,找上你的人就是那个真正的北狄主将。” 宋姝婉:“……” 没记错的话,她根本没有同意要跟他们配合吧? “宋小姐在想什么?” 宋姝婉深吸口气,看着忽娜说:“你们凭什么断定,我会跟你们联手?” 忽娜笑着歪了歪头:“照这个说法,宋小姐是不打算帮裴寰了?” 听到裴寰二字,一股烦躁瞬间从宋姝婉的心头生出,若说她之前还想着再聊几句,但现在就只剩下满心的火气。 “我为何要帮他?” 宋姝婉问着,倏然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别将问题甩到我身上。” 说完她转身就走,忽娜和安庆对视一眼,两人并没有出声留人。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 天明时,安远城中突然飘落片片雪花,不过小半个时辰,整座城就都笼罩在了银白之中。 屋檐下,宋姝婉看了片刻,转而去寻温宜修。 “温公子今日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之处?” 第七百一十三章:他没有杀你 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子刚放下手中的药碗,听见询问笑着说道:“感觉还不错,至于不适之处,与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宋姝婉点点头,上前示意他将手给自己。 “如何?与昨日没什么变化吧?” 宋姝婉轻轻扯了下嘴角:“这药才刚喝,哪有那么快见效?” 说到这里,她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容,心底有几分犹疑。 “你真的是温宜修温公子?”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的?宋小姐,我就是个大周的罪人,谁会没事冒充我?我这脸啊,是特地做的易容而已。”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看着他的脸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份奇怪的感觉压到心底,与温宜修闲聊,然而没多久,鲁德就来了。 “宋小姐,女皇陛下夜里受了凉,如今很不舒服,请您过去看看。” 夜里受凉? 宋姝婉狐疑,忽娜可不像会在夜里受凉的人。 见她不动,鲁德再次开口:“请宋小姐过去看看。” 宋姝婉起身:“走吧。” … 客栈里,裴寰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信件撕碎,一旁的几个暗卫皆都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良久,裴寰开口:“告诉安庆,他要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和嘴,那我不介意帮他管管,另外,将叶音带过来,我有事与她说。” 没多久,叶音到了裴寰面前。 “裴世子突然要见我,可是想通了,要放我去找真正的主将?” “有关北狄主将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裴寰一句话,说的叶音霎时没了声音。 半晌后,她苦笑着侧过头:“原来裴世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那之前又为何做出不知的模样?” 裴寰语气淡漠地说:“因为我很好奇,你会做些什么。” 叶音下意识重复:“我会做些什么?裴世子这是何意?” 裴寰没有言语,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时间久了,叶音心里便明白了,不由垂下眼眸:“裴世子是在防备我吗?那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过裴世子真的,就一个机会都不给了?” “我倒是想给你机会,但叶郎中,你在我这儿已经没了可信的余地了。” 说到这里,裴寰点了点椅子的扶手:“另外,你今日过来若只是为了这件事,那就请你回去吧,我不太喜欢听废话。” 见叶音不做声,裴寰点了点头:“来人,请她回去。” 眼见着护卫的手就要伸过来,叶音立刻说道:“我想见宋小姐。” 此话一出,裴寰皱了眉头:“你为何要见她?” “目前我不能说,但我必须要见宋小姐。” 裴寰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叶音身上扫过:“按理说,我该让你去见她,但她现在不在这里,而且,她应该也不想见到我的人。” 叶音愣住:“这话什么意思?裴世子惹宋小姐不高兴了?” 裴寰默然,他确实惹她不高兴了,但他也知道,宋姝婉并不是全然不能接受,只是一时没想明白而已。 思绪转过,裴寰起身:“我可以派人替你送句话,但见不见你就是她的事。” 叶音正犹疑着,听见这句话,顿时露出笑意:“我相信宋小姐会见我的” 半个时辰后,裴寰派去的人收到了回复。 “宋小姐说了,她见叶音,但她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请世子将人送过去。” 裴寰思索片刻,让人将叶音送过去。 与此同时,宋姝婉正在看着忽娜吃药。 “昨夜的温度虽有些低,却也没到让女皇陛下受凉的程度,说吧,女皇陛下昨夜做什么去了?” 忽娜皱着眉头将药喝完:“还能去何处,不就一直待在这院子里?说起来,温宜修那边如何了?宋小姐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想想以往的情谊吧,你……” 宋姝婉打断她:“我不需要女皇陛下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能救我必然会救,但若是救不了,也请女皇陛下莫要多言。” 忽娜啧了声,她很不满意宋姝婉的这个回答。 “宋小姐……” “女皇陛下,没别的事了吧?” 宋姝婉骤然拔高声音,在压住忽娜的话后,便道出了告辞。 忽娜面上闪过不悦,可最后还是任由宋姝婉离开:“对了,方才裴寰的人……” “那是我的私事,想必和女皇陛下无关吧?” 忽娜笑了笑,一手托着头:“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比较好奇,宋小姐和那个叶音,谁的医术比较厉害?” 宋姝婉一听,就猜到忽娜是想让叶音出手,不由扯了下嘴角。 “她与我各有所长,女皇陛下若真好奇的话,也可以请她出手,说不定我没办法的情况,她能有办法。” 一个时辰后,宋姝婉见到了叶音。 “我没想到你还活着。” 叶音苦笑一声:“我也没想到我能活到现在,宋小姐应该见过假扮我的人了吧?” “确实碰过一面,不过接触的也不多。” 二人闲聊着,很快,宋姝婉就将话题扯到了叶音过来的目的上。 叶音正色说:“我想回北狄。” 宋姝婉顿了一下,不太肯定的望向叶音:“叶郎中想回北狄,为何要见我?为何要与我说?” 两个为何,代表了宋姝婉心头的疑惑,她实在想不明白叶音来找她,与回北狄的目的,有什么可以牵扯的地方。 “裴世子不会放我离开,我只能求宋小姐帮忙。” 叶音用了个“求”字,宋姝婉听着,神情莫名怪异。 “叶郎中,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帮不了你。” 叶音拔高声音:“怎么会帮不了?只要宋小姐开口,裴世子一定会放我离开的,宋小姐,我不想死在这里。”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知道叶郎中不想死,但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宋小姐!” 叶音大喊了一声,而后站了起来:“宋小姐,我们好歹也有些交情吧,你就忍心看我这么被他杀了吗?” 宋姝婉指尖微微动了两下,她不喜欢叶音这种说话的语气,也不喜欢叶音话里的内容。 “宋小姐……” “他没有杀你。” 第七百一十四章:该学会闭嘴 “什么?” 叶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宋姝婉盯着她,跟着站起身:“我说,他现在并没有杀你。” 叶音心头发紧:“可他迟早会杀了我,宋小姐,我只是想活着,你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吗?” 宋姝婉摇了摇头:“叶郎中,方才我已经说了,不是我不帮忙,而是我帮不了忙,你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心里应该清楚,与其在我这儿做无用功,你还不如想想,要如何劝裴寰留下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对了,女皇陛下对你的医术有些兴趣,你可否要见她一面?” 叶音眼睛一亮,面前的人虽然说着不能帮忙,可这句询问对她而言,也是一条活命的路。 “见,我想女皇陛下会满意我的医术。” 宋姝婉没有多说,只唤人将叶音带走。 叶音和女皇说了什么,宋姝婉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晚上去温宜修的屋子时,见到了叶音。 虽然还是被看管着,但叶音脸上的笑意明显深了许多,且周身都带着一股轻松。 看样子,女皇陛下给了她一个承诺。 宋姝婉眼眸微闪,而后若无其事的走上前询问温宜修的感觉。 “和早上差不多,就是心口没有之前那么闷了。” 温宜修简略的答着,余光扫过叶音:“女皇陛下与我说,这位是裴世子送过来的郎中,医术和你不相上下。” 他没有压低声音,所说的话每个字都进入了叶音的耳朵里。 宋姝婉很意外,她没想到忽娜会将叶音说成是被裴寰送来的郎中,看了眼叶音后,轻轻点头。 “是的,她的医术与我不相上下,温公子的情况,她或许会比我更有办法。” 温宜修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而后对着叶音笑了笑:“叶郎中,之后就麻烦了。” “温公子客气,分内之事罢了。” 叶音立刻应答,语气中皆是谦卑。 之后,宋姝婉问了些情况,确定没有问题后,便离开了温宜修的屋子。 谁知刚到门外,就见忽娜站在院门口,二人的视线对上,宋姝婉缓步走了过去。 “更深露重,女皇陛下本就受了凉,又跑来此地,可是想加重风寒?” 忽娜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这不是听说你往这儿来了,所以过来瞧瞧么,如何?那个叫叶音的可有办法?” “目前我也不清楚,女皇陛下想知道答案还得再等等。” 忽娜点了点头:“等等就等等吧,我这人别的不说,还是挺有耐心的。”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与忽娜并肩往外走。 没几步,忽娜就感叹了一声:“今年边境下雪还挺迟的。” 宋姝婉微微一愣:“下雪迟不好吗?” “说不上好与不好,具体还是要看放在什么人身上,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二人边说边走,突然一阵风吹过来,吹的两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宋姝婉轻咳一声:“天色也不早了,女皇陛下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忽娜点了点头:“确实该回去歇息了,走吧。” 次日,宋姝婉刚起身,就听山海说裴寰来了。 “裴世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来的时候神情非常凝重。” “应该是为了叶音来的。” 宋姝婉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山海疑惑:“小姐为何觉得他是为了叶音而来?” “昨日叶音过来,他肯定没想过会被留下,今日自然要来讨一个说法。” 话是这么说,可宋姝婉心里也清楚,只靠一个叶音是不可能让裴寰这么早就过来的,因此还有另一件事值得裴寰亲自跑一趟。 那件事,应该不会牵扯到她吧? 宋姝婉这么想着,心头却莫名生出一股不安,下一瞬,一道询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宋小姐可起身了?” 宋姝婉:“……” 很好,裴寰今日过来的事还牵扯到了她。 山海低头:“小姐可是不愿去见那人?” 宋姝婉捏了捏眉心,她确实不愿见裴寰,但涉及到正事,她必然要走一趟。 “给我拿件斗篷。” … 厅堂中,裴寰一脸阴沉的看着忽娜:“人我可以留在这里,但你要是看管不力,出了岔子,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忽娜眉眼弯弯地说:“裴世子别担心啊,我知道那个叶音不简单,自然不会掉以轻心的,至多半月,半个月后,我自会将人还回去,哎呀,看看时间,宋小姐也该来了吧。” 她说着,往厅堂外看去。 裴寰下意识跟着转头,随后就看见了进来的宋姝婉。 宋姝婉也没想到,她刚进厅堂,就在猝不及防下和裴寰来了个对视,短暂的停顿后,她立刻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的行礼。 “见过女皇陛下,裴世子,不知道二位找我过来所为何事?” “你先坐。” 忽娜指了下右侧的位置,又让门外的下人送来茶水。 “请你过来,是为了之前的北狄主将的事,宋小姐也考虑了两日,如何,可做好决定了?” 宋姝婉愣了一下,眸子一转落在裴寰身上:“所以,裴世子今日过来是为了那件事?” 裴寰不假思索地说:“那只是其中一个缘由。” 闻言,宋姝婉点了点头:“主动过去没问题,但我心中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忽娜还没开口,裴寰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何处不妥当?” “我作为郎中露面,但那北狄主将不一定会见我,这等情况下,我要如何替你们做事?” 你们? 裴寰墨眸微动,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跟着收紧:“婉儿,叶音会跟你一起去。” 宋姝婉意外:“叶音?世子不担心叶音会反水?” 事实上,裴寰一开口,心里就知道遭了,再听见宋姝婉的询问,不由咳了两声。 就在这时,忽娜慢悠悠开口:“我怎么记得,有人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说,若看管不力出了岔子,就要不客气,怎么一转眼,这计划都变了?” 裴寰锐利的眸子扫过忽娜,冷声道:“女皇陛下该学会闭嘴。” 忽娜顿时笑出了声:“宋小姐也觉得,我要学会闭嘴吗?” 第七百一十五章:我可以让北狄退兵 宋姝婉沉默,她并不想知道忽娜要不要闭嘴的事,而且她也不赞同叶音跟她一起去见那个北狄主将。 无他,叶音如今只想着保命,一旦她跟着过去,很容易就会暴露他们的计划。 想着,宋姝婉拒绝了叶音同去的建议:“你们只需要将具体要做的事情与我说明白便可,其他的我会自己做安排。” 忽娜挑眉:“我觉得可以,裴世子呢?应该也没问题吧?” 裴寰觉得有问题,可他并没有把想法说出,只微微颔首:“一切都照婉儿说的做。” 忽娜笑的更厉害,直把裴寰的脸都给笑黑了,偏又寻不出话,只能一言不发的盯着忽娜。 时间久了,忽娜也笑不出来了:“咳咳,宋小姐,我这边的人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将你所在的位置送出去,不过宋小姐,你做好准备了吗?”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有没有做好准备,你们在意吗?直接送吧,另外,现在就将事情说一遍吧。” 之后半个时辰,宋姝婉从裴寰与忽娜的口中得知了明确的情况,与要做的事。 确认没有遗漏,她便去寻了叶音。 “我要离开这里了。” 叶音一愣:“离开?为何要离开?” “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温公子就拜托你了。” 宋姝婉并未和叶音多说,叮嘱几句话,便转去收拾东西。 当天下午,宋姝婉进了一家客栈,与此同时,裴寰也带了一人过来。 “这是我身边的一个暗卫,擅长易容,身手也不错,跟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 宋姝婉微微侧头:“这个暗卫,就是之前易容假扮叶音的人?” 裴寰摇头:“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人。” 宋姝婉咋舌,裴寰怎么养了那么多会易容的护卫?难不成扮作他人,打探到的消息会更多? 这个想法只在宋姝婉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裴寰走后,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开口问道:“怎么称呼?” “秦雪。” 宋姝婉微微颔首:“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是裴世子的人,对我之后要去做的事情,应该知晓一些,我也不求你能帮我什么,只希望你之后不要擅作主张,打乱我的布置便可,没问题吧?” 秦雪轻轻点头:“没有问题,属下会做好该做的事,” 宋姝婉看了眼秦雪,转而将山海唤来:“这几日,秦雪就跟着你。” 之后两日,宋姝婉一直在客栈里住着,就在她以为裴寰和忽娜那边的安排出问题时,两个女子站到了她面前。 “我家主子有请,不知宋小姐可愿随我们走一趟?” 宋姝婉打量着她们:“不知你们的主子是谁?二位又如何称呼?”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左边的嘴角微微扬起:“我们如何称呼并不重要,至于我们的主子是谁,宋小姐应该知晓,毕竟,宋小姐会出现在这儿,不也是有些人安排的吗?” 宋姝婉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两人是真正的北狄主将派来的,不过她也不意外,那真的北狄主将若是废物,也不会让一群人忌惮了。 “带路吧。” 马车穿过街道,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城西。 宋姝婉刚下马车,一个女子就拦在了她面前,弄得她十分疑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没说话,而是警惕的望向四周。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提了起来。 “嗖——” 破空声突然响起,宋姝婉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从她身后探出,拉着她蹲下。 同一时间,一群黑衣人冲出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杀了她。” 为首的黑衣人一抬手,手指落处赫然是宋姝婉。 秦雪冷哼一声,放开拉着宋姝婉的手,不屑地说:“就凭你们也想杀我家小姐?还有你们,请人来就是要人死的吗?若是如此,之后还有谁敢来帮你们?还是说,你们就是废物,便是请了人也护不住?” 随着秦雪的话落下,马车周围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一开始露面的两个女子更是脸色铁青。 “胡说八道什么?我们的主子既然敢请她过来,自然就能保她周全。” 说到这里,她环视四周,语气冰冷地说:“你们还要在暗地里躲多久?没看到有人怀疑你们的能力吗?” 宋姝婉一愣,这周围有别的护卫? 这个想法刚冒出,就被宋姝婉按了下去,都到地方了,当然会有别的护卫。 下一瞬,一群穿着单薄的人冲了出来,顷刻的功夫就将当中的黑衣人给清理干净。 “蓝月姑娘,主子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了,快些带这个郎中过去吧。” 被称作蓝月的女子点了点头:“宋小姐,请吧。” 宋姝婉跟上她的脚步,踏过满地的尸体时,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 她莫名觉得,这地上的尸体有些古怪。 不过她没法查看,只能瞥上几眼,便将心头的疑虑压下。 “宋小姐,久闻大名。” 厅堂里,一个青年笑着拱手,“今日请宋小姐过来,是想请宋小姐帮我治个病。” 宋姝婉脚步一顿:“生病的人是您?” 二人对视,厅堂里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僵硬。 这时,蓝月轻咳两声:“主子,先坐下吧。” 青年回过神:“对,先坐下,来人,上茶。” 片刻后,宋姝婉接过丫鬟递上的茶水,眸子一转,注意力却是在青年身上。 这人就是北狄真正的主将吗?看着言行举止,完全不像是会被北狄皇帝看重的人啊? 最清楚,宋姝婉看不出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小姐可是在想,我这人没什么特别之处?” 宋姝婉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紧,神情却没有因为青年的话而变化。 “确实有些这个想法。” “哈哈哈哈……” 青年大笑出声,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说道:“宋小姐这坦诚我喜欢。” 宋姝婉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哒”的一声,青年放下茶盏,正色说:“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北狄真正的主将,也是北狄的十五皇子,此次请宋小姐过来,是因为我的妻子重病,若宋小姐能将人治好,我可以让北狄退兵。” 第七百一十六章:叫人有些不适应 宋姝婉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淡然:“您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十五皇子笑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放心吧,就算你治不好我的妻子,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反而会客客气气的送你回去,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宋姝婉垂下眼眸,她有点心动,可问题是,她要如何确保十五皇子说的就是真的? 更重要的是,裴寰和忽娜如今要的已然不是北狄退兵了。 气氛随着寂静逐渐凝滞,十五皇子看了眼旁边的蓝月,后者上前一步。 “宋小姐没必要犹豫,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坏处,若是治好了,你甚至能成为大周的功臣。” 宋姝婉回过神,眼眸从十五皇子和蓝月身上扫过:“按照你们的说法,我确实能成为大周的功臣,但问题是,我连病人都没看见,要如何能……” “我现在就能带你去看我的妻子。” 十五皇子突然开口,话音落下时,也跟着站了起来。 宋姝婉被突然打断话,还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想了想,也决定先去看看十五皇子的妻子情况。 路上,十五皇子说了些状况。 “她最近一直都处于昏睡中,我寻来的不少郎中都看过,可每个人都说不出具体的情况,这也使得我一直很焦急。” 宋姝婉点了点头,又问道:“之前有没有郎中说过她的问题?” “没有,我找到的每个郎中,都说她没问题,可要真没问题,为何人会一直昏睡不醒?” 十五皇子说着,眼底闪过愠怒,其中还隐隐夹杂着一股杀气。 宋姝婉抿了抿唇,没有应答这句话。 “吱呀——” 紧闭的门被推开,宋姝婉站在床榻边,垂眸看着上面的人,片刻后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十五皇子紧张的看着,等她收回手,立刻问道:“如何,你可看出了问题?” 宋姝婉沉思着没有言语。 见状,十五皇子也噤了声。 “皇子妃的情况,殿下知道多少?” 十五皇子愣了一下:“这个,你是郎中,为何要问我?” “想比对一下。” 闻言,十五皇子苦笑:“先前不是已经与你说了吗?请来的郎中都看不出问题。” 宋姝婉摇头:“他们不可能看不出问题,十五殿下,皇子妃的情况并不复杂。” “并不复杂?什么意思?” 在十五皇子的愣怔中,宋姝婉上前,从皇子妃脑后摸索出了一根金针。 在金针出来的瞬间,床榻上昏迷的人立刻就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 宋姝婉拿着金针退到后面,看着十五皇子和皇子妃一通交谈,过了半晌,十五皇子给皇子妃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 “那根金针就是她昏迷的罪魁祸首吗?” 十五皇子沉声询问,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分毫情绪变化。 宋姝婉微微点头:“不错,皇子妃之所以昏迷,就是因为这根金针,如今这金针取出,日后只要做好防备,她应该不会再昏迷了。” 十五皇子没做声,良久他看向一侧的蓝月:“你代我送宋小姐离开。” 此话一出,蓝月急了:“十五殿下,请您移步到一旁细说。” 宋姝婉垂眼,装作什么都没听懂。 十五皇子和蓝月离开,没多久回转,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宋小姐,短时间内可能没法让你离开了。” 宋姝婉笑笑,表示她理解:“十五殿下给我安排一个离皇子妃比较近的住处便可。” 十五皇子一摆手,立刻就有人过来引宋姝婉走。 片刻后,宋姝婉在皇子妃旁边的院子住下。 山海和秦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前者退到了门边,后者则站在窗边。 他们方才并没有进房间,所以也不知里面的情况。 此时确定周围没有状况后,山海开口问道:“小姐,那皇子妃是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被人算计了。” “被人算计?”山海惊讶,“以那十五皇子的在意程度,还有人能越过他算计皇子妃?” “在意又如何?总归皇子妃是个人,她只要是人就逃不过旁人的算计。”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颇有几分疑惑地说:“动手的人也挺温和,竟只是让她昏迷,而不是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这时,秦雪开口:“背后的人可能是怕没了皇子妃,会让十五皇子失控吧?宋小姐,那十五皇子不简单。” 宋姝婉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更好奇,十五皇子可否知道对皇子妃出手的人是谁,整个北狄,能越过一个皇子动手的人,恐怕没几个吧?” 秦雪一愣:“宋小姐的意思是?” 屋中陷入寂静。 半晌,宋姝婉打破了这份寂静:“不说这个,看十五皇子的意思,我估计也不能在这儿留太久,山海,秦雪,你们要尽快将之前的布置安排下去,若是遇见麻烦,立刻来寻我。” 时间一转到了次日,宋姝婉正在用早膳,十五皇子带着他的皇子妃过来。 “见过殿下,见过皇子妃。” 十五皇子满脸笑意:“不用多礼,我今日过来主要是为了感谢你,另外,还想问一下玲珑的情况。” 原来皇子妃叫玲珑。 宋姝婉的思绪飘忽了一瞬,又迅速收拢:“皇子妃的身体除了一直躺着,有些虚弱,并无其他的问题,日后好好调养便可。” 十五皇子松了口气:“如此便好,我就怕会造成影响,这调养的事……” 宋姝婉会意的接上话:“我会给皇子妃开一剂调养的方子,按着我的方子喝上一段时日便可。” 一旁的皇子妃弯了眉眼:“多谢宋小姐。” “分内之事,皇子妃不用客气。” 之后几人闲聊着,没有多久,皇子妃突然抬手捂住嘴:“实在不好意思,我今日有些困乏,怕是没法在此陪同了。” 十五皇子立刻起身:“我送你回去。” 宋姝婉跟着起身,将二人送到门外,目送他们远去才返回房间。 山海从旁边走出:“小姐。” 宋姝婉一个眼神过去,山海立刻收了之后的话。 过了片刻,宋姝婉意有所指地说:“十五殿下和皇子妃,黏糊的叫人有些不适应呢。” 第七百一十七章:别做白日梦了 “裴世子还不做准备吗?宋小姐过去也快三日了吧,你再不动,宋小姐怕是就要陷危险了入。” 客栈里,忽娜突然找裴寰,见面就直奔主题。 “女皇陛下很关心我会不会出手?” 忽娜扯了下嘴角:“我是怕出了意外,某人会被刺激到没有理智,况且,十五皇子那边应该也不会留宋小姐太久,一旦前后的安排没有吻合上,我们的布置可就……哎?裴世子去何处?” 忽娜一边问一边朝着离开的人走去。 裴寰头也不回地说:“要么,你让鞑靼的人直接动手,要么就把嘴闭上,我懒得听废话。” 忽娜脚步不停:“我这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废话了?哦,该不会我说中了裴世子的心思,所以裴世子不高兴了?” 裴寰停下脚步,在忽娜险些撞到他的时候,径直往侧边一闪。 “女皇陛下若实在没事做,我不介意让你动动。” 他的话里带上了警告,忽娜挑了下眉头,虽然依旧跟着裴寰,可说话的语气已经客气了许多。 “裴世子就是开不得玩笑,罢了罢了,我也不废话了,就问裴世子,准备何时接宋小姐回来?” 裴寰眼神微闪:“女皇与其关心这件事,不如想想,鞑靼边境的瘟疫该怎么办,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同意叶音治疗温宜修,但我不会同意让叶音去鞑靼边境,哦,婉儿也是一样。” 听到这番话,忽娜黑了脸:“裴寰,你这是要把我的后路全部截断?” 裴寰笑了笑:“我只是让女皇提前做好准备,所谓截断后路,根本不存在,当然,女皇若坚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裴寰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我不高兴,也不会让女皇高兴。” 冷意散开,二人间的气氛陷入凝滞。 裴寰和忽娜对峙着,谁也没有说话,但却对各自的心思十分明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娜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有些事,不需要你同意。” 裴寰眯了眼,在忽娜的身影快要彻底消失时,扬声说道:“那女皇可以试试,看您想做的事,是否需要我同意?” 当天晚上,裴寰带人离开客栈,临近天明,北狄大军退出了安远城。 与此同时,安庆出现在了忽娜面前,脸色难看地说:“十五皇子昨天夜里突然派人找我,说是要和裴寰见一面。” 忽娜一惊:“那个十五皇子知道你跟我们联手了?” 安庆点头,语气发沉:“我们都小看了他。” 忽娜并没有理会这句话,她在想另一件事,宋姝婉还安全吗? 十五皇子连安庆跟他们联手的事都知道,那宋姝婉过去的目的,他会不清楚吗? … “砰!” 昏暗的地牢里,宋姝婉被重重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锁链声,等她回过头,身后已经没了人影,只有对面的火把还在燃烧,驱散了地牢里的昏暗。 宋姝婉靠在墙边,低着头思索她是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半晌后,她捶了下手心,不用多想了,肯定是裴寰他们那边出了岔子,以至于牵扯到她身上。 万幸的是,山海和秦雪一早就出去了,所以没和她一起被抓。 只是如今情况不明,山海和秦雪该不会回来吧? 这个疑惑一直在宋姝婉心头,直到晚上,她看见十五皇子,才彻底消减。 “十五殿下这是来审问我吗?” 十五皇子一手负在身后:“不是,就是来看看你。” “恐怕不只是来看看我吧?” 宋姝婉从墙角站起,缓步走到十五皇子身前,“我心里有个疑惑,想请十五殿下解答一下。” “可以。” “那位叫玲珑的真是十五殿下的皇子妃吗?” 十五皇子轻笑一声:“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假的?” “我只是想不明白,若她真是十五殿下的皇子妃,那为何对着十五殿下时,神态一直很僵硬?哦,她甚至不敢在十五殿下面前多说话。” “玲珑只是话少,并不是不敢说话,宋小姐想多了。” 十五皇子话音一转,说起了安庆和裴寰:“我知道这两人联手了,甚至于连宋小姐都是他们特地送过来的,为的就是弄清楚我所在的位置,然后抓住我……” 他缓缓说着宋姝婉等人的安排,神情平静的仿佛在说其他人的事。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十五皇子知道的太多了,就像是有人成了他的眼睛,将他们的所有布置都告诉了十五皇子,没有一点遗漏。 可这怎么可能? 无论是裴寰还是安庆,全都是非常警惕的人,他们的计划不可能轻易暴露,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总不能,是有一人与十五皇子联手了吧? “宋小姐可是在想,我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宋姝婉回过神,脸色难看的望着十五皇子:“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十五皇子在安远城,不对,是大周,做了多少安排?” 十五皇子看着她,嘴角一点点的勾了起来:“之前我就听人说,宋小姐非常聪慧,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如今瞧着,宋小姐确实当得上聪慧这二字,不错,我确实在大周做了很多安排,反倒是这安远城,我什么布置都没做。” 宋姝婉抿唇,面上的镇定,却遮掩不住她心头的慌乱,十五皇子太坦诚了,如此坦诚的情况下,往往代表着另一层意思——他要杀了她。 这时,十五皇子再次开口:“宋小姐不用紧张,我确实要杀你,但不是现在,你还能活上几日,至于究竟有几日,就要看裴寰了。” 他拍拍手,立刻就有护卫送来文房四宝。 宋姝婉扫了一眼:“十五殿下这是何意?” “写一封信,让裴寰一个人过来,只要裴寰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这个交易于你来说很划算吧?” 宋姝婉盯着文房四宝看了一会儿,缓缓走过去。 十五皇子瞧着她的举止,眼底的笑意加深,和他人相比,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啪!” 宋姝婉一脚踢了过去,直接将文房四宝给踹翻:“别做白日梦了!” 第七百一十八章:我们聊聊可以吗 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在十五皇子的意料之外,他看着地上泼洒的墨水,又看了眼一脸愤怒的宋姝婉,缓缓眯起了眼。 “宋小姐这是要护着裴寰了?” 宋姝婉冷笑:“什么叫要护着?我只是做了每一个大周人该做的事而已,反倒是十五皇子,你又不是三岁的孩童,凭什么觉得,我会背叛大周?” 十五皇子被气笑了:“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与我做交易了?” 宋姝婉嗤笑一声,不屑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做交易?” 十五皇子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昏暗的环境下,更衬得他犹如恶鬼。 “一会儿你就知道我配不配了,来人,将那两个人带上来。” 什么两个人? 宋姝婉一愣,随后就见两个血淋淋的人被带了进来,赫然是山海和秦雪。 两个人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若非心口还有微弱的呼吸起伏,宋姝婉都要以为他们是死人。 十五皇子说:“你可以选择继续跟我僵持,但我不保证,这两个人的死活。” 宋姝婉捏紧手指,但心头升起的怒火却没让她失去理智,她冷静地说:“不过是两个护卫,十五皇子想拿他们威胁我,未免过于天真。” 十五皇子冷着脸,一脚踩到山海的手背上:“这两人若真对宋小姐无用,宋小姐也不会废那么多话,让我看看,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宋小姐心软呢?” 宋姝婉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是宋小姐能做什么。” 十五皇子一个眼神过去,立刻就有两个护卫上前。 宋姝婉看了心头顿时一跳,不过很快她就稳住了情绪的变化,任由那两个护卫上前。 十五皇子看着她,眼底冷意愈发明显,一个女子,他就不信真能什么都不管。 眼见着两个护卫就要动手,地牢外突然跑来一个护卫。 “殿下,外面来了个人,自称是大周的宁王爷,要见您。” “大周的宁王爷?” 十五皇子眯了眼,转而看向宋姝婉:“你说,这位是为什么来的?” 宋姝婉正因为突然的打岔而松了口气,听见询问,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十五皇子笑了:“我觉得你是知道的,毕竟这位宁王爷虽然拿你做了不少事情,但归根究底,一直都保着你的性命,所以这次过来,应该也是为了你吧?” “十五殿下将我想的太重要了,真要说的话,我就是个普通的郎中,宁王爷便是为了我来,恐怕也只是为了给裴世子难堪。” 话说到这里,十五皇子突然凑上了前:“所以,你也承认裴寰看重你。” 宋姝婉瞥他一眼:“再这么说,我也是曾经的世子妃,便是和离了,我的名声也一定程度上能影响到他,他为何不看重我?” 一番轻描淡写的话,直接将十五皇子所有的暗示都给打了回去。 见状,十五皇子不再逗留,一甩手直接走了。 很快,山海和秦雪也被带走。 宋姝婉看着再次变得寂静的地牢,深吸口气,缓缓回到角落里坐定。 裴寰,你现在在做什么呢?还有忽娜和安庆那边,又可否知晓如今的情况? … “已经确定了,宋小姐和她的护卫全都被抓了起来。” 客栈里,忽娜听着鲁德的禀报,脸色铁青,那十五皇子还真是好算计,宋姝婉要是出事,裴寰那边恐怕就…… 不不不,宋姝婉暂时还没有出事,她不能这么想。 敛去思绪,她揉了揉眉心:“裴寰呢?可知道他现在的行踪?” “不清楚,他带人离开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不过陛下,如今北狄大军退出了安远城,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忽娜摇头:“这可不算好事,安远城现在就像一块烫手山芋,所有人都盯着,但真正敢上手的却没一个。” 鲁德一愣:“就算是裴寰也不敢上手吗?” 忽娜冷笑:“他倒是敢,可大周的皇帝能允许吗?” 说着,忽娜望向窗口,窗子没关,她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景象,天色阴恻恻的,寒风呼啸着,将屋里屋外吹得全是一个温度。 前几日的积雪还没融化,这两日又有落雪的预兆,一旦这场雪真的落下,安远城恐怕又要生出混乱了。 “鲁德。” “属下在。” 忽娜收回视线:“多盯着一些城里的情况,若是两日后,裴寰还没露出行踪,我们立刻离开。” 鲁德拱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忽娜缓缓在软榻上躺下,但愿事情别像她所想的失控吧,毕竟他们现在,也承受不起那些混乱了。 … “世子,安远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忽娜女皇正在找您。” 山谷里,一个暗卫上前禀报。 裴寰微微颔首,平静的眸子落在不远处的谷口,过了片刻后说道:“十五皇子那边可派了人来?” “目前没有,不过宁王爷登了十五皇子的门。” “宁王?” 裴寰冷笑,先前宁王在城中没了痕迹,他就猜到这人藏在了何处,现在冒出来,看样子是到了他认为合适的时间了。 “世子,可要派人去请宁王过来?” 裴寰摆手:“用不着,盯着便可,另外,给京城递句话,让京城抓紧送批新的粮草来。” 暗卫行礼退下。 裴寰看了眼阴沉的天色,安远城百姓被北狄大军驱赶了不少,但剩下的依旧多,一旦大雪再次落下,各处封路,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不知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京城一直没有存在感,现在也该出头了。 也希望这场雪能落的迟些,再迟些。 然而裴寰的想法并没有如愿,就在当天晚上,片片雪花从天降下,起初还没有风,待到下半夜,狂风卷着雪花呼啸,弄得天地间只余肆虐的动静。 地牢中,宋姝婉紧了紧身上的外袍,被突然降下的温度弄得浑身不适。 就在这时,地牢门打开,一个人出现在地牢门口。 “宋小姐,我们聊聊可以吗?” 第七百一十九章:必要时杀了她 宋姝婉缓缓从地上站起,指尖不自觉摩挲着:“皇子妃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十五皇子来的?” 火把照亮了地牢门前的人,露出的面容赫然是皇子妃玲珑。 听见她的询问,皇子妃笑了笑:“有什么区别吗?” “若皇子妃代表自己,那就说明是为了身体来的,我可以和皇子妃聊聊,但若是代表十五皇子……” 宋姝婉解释着,说到一半又顿住,而后扯了下嘴角,就没有再开口。 皇子妃低头笑了笑:“宋小姐放心吧,我不是为了十五皇子来的,来人,将斗篷拿来。” 一个丫鬟递上斗篷,皇子妃将其递给宋姝婉:“外间落雪了,风很大,宋小姐先披上挡挡寒冷吧。” 宋姝婉接过斗篷披上,并没有因为皇子妃的举止而动容,冷静地问:“皇子妃是为什么事而来?” “我的身体,还有我昏迷的缘由。” 宋姝婉愣了一下:“十五皇子没将您昏迷的缘由告诉您?” 皇子妃轻轻摇头:“他说那是不重要的事情,所以不需要告诉我。” 宋姝婉皱了眉头,昏迷的缘由怎么可能是不重要的事?十五皇子是故意不说的吧? 想着,她将情况说了一遍。 皇子妃交握在一起的手指瞬间收紧:“宋小姐确定,我昏迷是因为那根金针?” “我是郎中。” 宋姝婉没有多说,短短四个字就代表了她的傲气与笃定。 皇子妃垂下眼眸,周身带着股淡淡的哀愁:“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岔了。” 宋姝婉觉得不太对劲,这位皇子妃似乎……有点别的想法? 思绪转过,她忍不住开口:“皇子妃在想什么?” “在想,要如何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皇子妃随口回了一句,又问宋姝婉想不想离开,“我可以帮宋小姐离开。” 宋姝婉默然,语气中带了些许小心:“皇子妃打算如何帮我离开?” “自然是送你离开,他今日不在,我可以直接带你出去。” 宋姝婉的眸子微闪:“皇子妃就不怕,十五皇子回来后,找您算账?” “我不怕他算账,总归,他不敢杀了我。” 皇子妃的话让宋姝婉心头一突,她之前就发觉这两人不对劲,只是十五皇子没有太明显的表态,如今再听到皇子妃的态度,忽而不知该说什么。 “皇子妃和十五皇子的感情很差吗?” “不差,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皇子妃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话落后便问宋姝婉要不要走,“我今日能帮你,但明日可就不一定了。” 宋姝婉沉思许久,问道:“我的两个护卫,皇子妃也能将人带出来吗?” “能,不过宋小姐确定要连他们一起带着吗?” “毕竟是我的护卫,带在身边,也能确保我的安全。” 闻言,皇子妃颔首,给了旁边一个护卫眼神,那护卫行礼后退下。 “走吧,宋小姐,他们很快就会到你面前。” 宋姝婉跟上脚步,直到走出地牢,她才意识到皇子妃不是在说假话,片刻后,山海和秦雪被带了过来。 二人已经清醒,只是走动间还需要人搀扶。 看到宋姝婉,两人同时开口:“小姐。” “嗯,你们的伤……” 宋姝婉面露犹豫,他们伤的太重了,就这么离开,怕是半路上就要出事。 秦雪低声说:“我们的伤没问题。” 山海点头,虽未说话,但神情中却满是认同。 就在这时,一旁的皇子妃开口:“马车已经备好了,车夫也在上面等着,你们赶紧走吧。” “多谢皇子妃相助。” 宋姝婉道了声谢,待山海和秦雪上了马车,这才跟着上去。 风雪中,皇子妃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目送马车远去后,转身去了厅堂。 十五皇子正端坐在当中,看见她挑了下眉头:“把人送走了?” “嗯,妾身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放他们走?” 十五皇子端起手边的茶盏,笑眯眯地说:“当然是有人给出了代价,不然你以为,我会同意他们离开?不该问的别问,好不容易醒来,就别在这儿废话了,回去歇息吧。” 皇子妃轻轻一福:“是,我这就去歇息,殿下也早些歇息。” 厅堂中恢复寂静,十五皇子将茶盏丢在一旁,任由里面的茶水流出。 “蓝月。” 蓝月应声,从门外进入:“殿下有何吩咐?” “盯着宋姝婉,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杀了她。” 蓝月抬头,杀意从眼底快速闪过:“蓝月明白。” “阿嚏!” 另一边的马车上,宋姝婉突然打了个喷嚏,山海和秦雪的视线瞬间就放在了她身上,两人的脸上也跟着多了些紧张。 秦雪问:“小姐可是受寒了?” 宋姝婉搓了搓胳膊,地牢里阴冷,再加上风雪交加,确实可能让她受寒。 “问题不大,待寻到客栈,熬点姜汤便可。” 说到这里,宋姝婉推开车窗往外看,外间的风雪越发的大了,几步之外便叫人看不清情形。 看了片刻,宋姝婉高声对车夫说:“麻烦替我们找个最近的客栈,我们需要在客栈里避避风雪。” “知道了。” 车夫应了一声,很快就将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外面。 伙计听见敲门声过来,将几人弄到了二楼的房间。 宋姝婉正要回头找车夫,却被客栈的伙计告知,方才的车夫已经走了。 “估摸着,外面的马车也不见了。” 宋姝婉一怔,这是单纯来送他们的吗?皇子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她琢磨了下,没琢磨出结果,索性就按下了想法,转而给山海和秦雪处理伤口。 可惜他们身上全都被搜了一遍,很多东西都被收走了,宋姝婉只能做简单的处理:“现在没药,我只能替你们清洗一下,待到明日雪停我再去抓药,今晚你们就先忍忍。” 山海和秦雪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各自躺下歇息。 次日天明,风雪却不见减弱。 宋姝婉在客栈的一楼等到了晌午,最后只能去寻伙计。 “抓药吗?两条街外就有一家医馆,不过地面的积雪太厚了,再加上风雪大,很容易出问题的,客官还是再等等吧。” 伙计的劝说并没有留下宋姝婉,她看过山海和秦雪的情况后,决定去医馆。 第七百二十章:不需要我多解释 宋姝婉刚出客栈,就和风雪里出现的一行人撞上了,为首的竟然是宁王。 宁王翻下马匹:“没想到在这儿和宋小姐碰见了,看宋小姐这样子是要出去?打算去何处?” 宋姝婉抿了抿唇:“我去何处,与宁王爷无关吧?” 客栈的伙计还没离开,听见宁王爷三个字,腿顿时就哆嗦了一下。 “宁,宁王爷?” 宁王冰冷的眸子从伙计身上扫过:“有问题?” “扑通!” 伙计吓得跪在地上:“没,没有。” “没有就滚。” 宁王一声呵斥,伙计连忙爬起来跑走。 宋姝婉收回视线,语气不善地说:“宁王爷真要有火气,大可直奔我而来,何必吓唬一个普通百姓?” 下一瞬,她的头发被宁王抓起一缕。 宁王稍稍抬头,眉眼中莫名带着几分温和:“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自己不是普通百姓了?” 宋姝婉拉回自己的发丝,淡漠地说:“比起方才的伙计,我确实不普通。” 宁王轻笑一声:“宋小姐对自己的认知还听清楚,不废话了,宋小姐方才究竟是要去何处?” 他将话题扯回去,宋姝婉便也给了答案:“医馆。” “医馆?” 宁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宋姝婉,“冒昧问一下,宋小姐为何要……” “宁王爷何必在这儿废话呢?” 宋姝婉打断宁王,眼底带着不屑,“昨日宁王去见十五皇子,想必也问了一些情况,现在在这儿装傻有什么意思?” 风声变大,雪花却落的小了许多。 宁王眯着眼,再次抓起宋姝婉的一缕发丝:“是十五皇子告诉你的?” 他一点都不意外宋姝婉知道的事,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宁王爷到的时候,十五皇子正和我谈事情。” 宋姝婉再次扯回头发,绕过宁王就要离开,谁知下一瞬,就被宁王挡住了脚步。 宁王说:“别急着走啊,想要什么与本王的下属说,他们会替你解决的。” 宋姝婉看了眼宁王的下属,也没客气,直接报上了一些药材名:“抓这些药来,立刻。” 宁王一个眼神过去,那下属立刻行礼退下,再次融进了风雪中。 “事情有人处理,宋小姐也能陪本王坐下聊聊了吧?” “请。” 宋姝婉干脆的落座,看着宁王也坐下后,问道:“宁王爷想聊什么?” “本王想聊聊,裴寰最近的安排,宋小姐可知晓这件事?” “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宁王。” 宁王挑眉:“什么事?” “京城已经很久没送粮草来了,这次大雪过后,裴世子恐怕会因为粮草缺失的事,带着人撤离出安远城。” 此话一出,宁王皱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裴寰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宋姝婉没有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宁王爷不蠢,这点应该不需要我多解释什么吧?” “哈哈哈哈……” 宁王一阵大笑,手掌拍在桌子上,又指向宋姝婉:“本王见了很多人,可唯独你最让本王觉得有趣,不过本王觉得,裴寰不可能因为一点名声而乱来,所以他不会撤出安远城,宋姝婉,你被骗了。” 宋姝婉微不可查的勾了下唇角:“是宁王爷太想当然了吧?裴世子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他要顾及的事自然也多。” “可放着百姓不管,绝对不是他的作为。” 宁王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宋姝婉,“宋小姐若只知道这种假消息,就不用和本王多说了,这场雪还有一日才能停,希望明日这个时候,还能见到宋小姐。” 明日这个时候? 宋姝婉目送宁王远去,心绪全都被他话中的这六个字给侵占了,她不认同宁王的话,可思来想去,又忍不住猜测,宁王是不是有别的安排。 又或者,十五皇子明日就会追过来? 正想着,客栈门口多了道满是风雪的身影,紧跟着几包药材到了桌子上。 是宁王派去抓药的下属回来了。 宋姝婉低头看了眼:“多谢。” 那下属回了一句不用,便大步上了二楼。 宋姝婉也不在意,将装着药材的油纸包打开,将当中的药材稍稍挑拣后,便去借了客栈的厨房。 当天下午,宋姝婉将宁王在这个客栈的事说了,山海和秦雪都是一惊,而后两人全都提起了离开。 山海解释说:“那宁王爷一直和小姐敌对,如今到这客栈,说不准会做什么,还是离开比较安稳。” 秦雪却是从另一方面思索:“外面风雪那么大,那宁王不可能是无缘无故来这儿的,小姐,他可能是奔着您来的。” 宋姝婉摸着下巴,觉得秦雪的话有问题。 “他贵为王爷,手底下那么多人可差遣,何必为了我特地冒着风雪赶来客栈?” 秦雪默然,想说为何不能,可话到了嘴边又顿住。 这时,山海将话接了过去:“不一定是为了小姐,也有可能是为了裴世子,小姐,您别忘了,宁王爷和裴世子可是有很深的仇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报复乱折腾呢?” 宋姝婉错愕,却又知道山海说的有道理,可要是离开…… “你们的伤很重,现在离开,并不是好选择。” 山海笑了笑:“一点小伤而已,小姐,我们撑得住。” 秦雪跟着点头,她也没问题。 宋姝婉轻咳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算你们能撑住,我们也走不了,这住客栈的银钱,我们给不出。” 霎时间,屋中一片寂静,无论是山海还是秦雪,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缘由。 良久,山海小声说:“要不,我先离开去取银子?” 宋姝婉拒绝:“你的伤很重,还是好好养着吧。” 说罢,她又打断了秦雪:“你也别想出去,都在这客栈里养着,我就不信,他堂堂宁王爷能对我做什么。” 次日晌午,安远城的雪停了,太阳从天边显露,驱散了一直萦绕着的阴冷,但寒意却更加明显。 客栈里人声鼎沸,住在当中的不少客人趁着雪停离开,也有一部分人还留在客栈中,其中就有宋姝婉三人。 “这场雪下的时间可真长啊,宋小姐,到楼下喝杯茶如何?” 第七百二十一章:你抱着他作甚 面对宁王的邀请,宋姝婉本不想搭理,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宁王丢过来一个荷包,她下意识接过,还没打开就发现了荷包的不对劲。 迷魂香。 荷包里装的是迷魂香。 宋姝婉抬眼,就见宁王冲她挑了下眉头,那种有恃无恐的样子,让宋姝婉瞬间攥紧了手指。 宁王笑着问:“怎么,宋小姐看到荷包动怒了?” 宋姝婉抓着荷包,冷声说:“一个荷包而已,还不值得我动怒,我只是不明白,宁王爷将这装迷魂香的荷包给我做甚?” “就是想给你了,有问题吗?” 宋姝婉挤出一抹笑意:“自然没有问题,方才宁王爷说去楼下喝杯茶是吗?请吧。” 宁王挑了下眉头,转身往楼下走。 宋姝婉跟在后面,看似平静的眸子里,却有各种情绪闪过。 很快,两人落座,宁王要了壶茶水和一些菜。 “宋小姐不用想太多,本王说了喝杯茶就只是喝杯茶,至多再吃点东西而已,不会对宋小姐做什么的。” 宋姝婉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对于宁王的话不置可否。 见状,宁王笑了笑,也跟着端起茶盏。 就在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凝滞时,门外突然跑进来几人,为首的人嚷嚷道:“回来了回来了。” 有客人觉得奇怪,问道:“谁回来了?” “裴世子回来了,我亲眼看到,裴世子带着一群人从城外回来了!” 短暂的寂静后,整个客栈大堂都陷入了哗然。 “真假的?裴世子真的回来了吗?” “太好了,裴世子回来,安远城也就稳定了,我们不用担心被驱赶了。” “裴世子在哪里?我要去见裴世子。”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见裴世子。” 大堂里百姓你呼我喊,顷刻的功夫,就只剩下宋姝婉和宁王坐着。 “宋小姐就不想去见见裴寰吗?” 宋姝婉收回视线:“有那么多人去,我就不凑热闹了。” “是不凑热闹,还是不敢凑热闹?” 宋姝婉:“……” 像宁王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就不该放出来,问的全都是废话。 “怎么,被本王说中心思了?” 宁王突然起身,隔着桌子,手指伸向宋姝婉。 眼见着他就要碰到自己的下巴,宋姝婉迅速往后一仰,同时拿起茶盏格挡:“宁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请注意你的举止。” 宁王的手顿在半空,下一瞬,将宋姝婉手里的茶盏拿了过去。 “本王这人就是个疯子,注意什么举止?说实话,本王已经懒得在安远城逗留了。” 看着他喝自己杯中的茶水,宋姝婉眉头顿时紧皱,口中却道:“宁王爷既然懒得逗留,又何必在这里逗留?我想,宁王爷想走,也没人能绑着宁王爷留下吧?” “确实没人能绑着本王留下,但架不住本王想留在这儿看热闹啊。” 看,看热闹? 宋姝婉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实在不明白安远城有什么热闹可看的,各人有各人的算计,稍不注意就会参杂在中间,再不小心些怕是连性命都丢了。 若非她被拖着不能走,她早就离开了。 见她不做声,宁王还以为她不信:“怎么,宋小姐不相信本王的话?” 宋姝婉果断摇头:“没有,我相信王爷的话。” “呵!” 宁王冷笑一声,扔下一句敷衍。 “宋姝婉,你和裴寰说话,绝不会如此敷衍吧?” “宁王爷说笑了,我有什么就说什么,何来的敷衍之说?” 宋姝婉觉得头疼,这宁王绝对是脑子有问题,非得和她在这儿来回拉扯做什么?她身上可没热闹给他看。 就在这时,一群人跑进了客栈。 宋姝婉侧头看去,惊讶发现,回来的这群人竟是方才喊着要去见裴寰的百姓,这前后还不到一刻,怎么就回来了? 想着,她将宁王抛到一边,扬声问道:“方才你们不是说要去见裴世子,怎么这么快又自己回来了?” 另一边,刚进门的几个人愣了一下,反应过后,其中一个中年人走向了宋姝婉,二话没说就在宋姝婉旁边坐下了。 “可别说了,那裴世子早就带着人回大营了,我们就是过去也只是看看林羽军的人,根本见不到裴世子本人。” 宋姝婉眼眸微微落下,见不到裴寰才是正常的吧,谁让安远城局面复杂,稍不注意就会出岔子呢? 她正想着,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 宋姝婉回过神,就见方才还坐在旁边的人倒在了地上。 宁王一脸阴鸷的望着他:“谁准你坐在这儿的?” 中年人有些懵,来回看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爬起来后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地上。 “这客栈是你开的吗?还管我坐在哪儿,你有资格管吗?哦,我忘了你这是想搭讪人小姑娘了,看你长得还行,可惜是个疯子,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看上你呀?” 宋姝婉:“!” 这中年人疯了吗? 她和宁王除了认识,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如此误会? “你……” 宋姝婉刚开口,对面宁王就掐住了中年人的脖子,稍一用力,中年人便疯狂挣扎。 “宁王爷,够了!” 宋姝婉大喊一声,上前想要阻止宁王,谁知宁王一甩手,竟直接把她甩开了。 “本王要杀的人,谁敢救?” 宁王手上再次用力,中年人的眼珠子顿时不停往上翻,脸也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 眼见着他就要没了性命,宋姝婉再也顾不得别的,再次冲上去,按住宁王一个穴位。 只听“砰”的一声,宁王手臂没了力气,中年人也跟着砸在了地上。 宋姝婉松了口气,却没发现她按着宁王的手在不停发抖,只低声说:“宁王爷,这里是安远城,不是京城,您不能随便杀人。” “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一道询问声从客栈门口传来。 宋姝婉下意识看过去,就发现裴寰站在那里,顿时懵了,不是说裴寰回大营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世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只顾着询问的宋姝婉完全没注意到她和宁王间的姿势,裴寰看着,心底一股火气瞬间升起。 “婉儿,你抱着他作甚?” 第七百二十二章:需要一个机会 抱? 她什么时候抱……等等! 宋姝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要把手收回,谁知宁王这个时候动了,反手就把宋姝婉揽入了怀中。 “裴寰,你这人是一点眼色都没有,惯会打搅别人好事。” “没有眼色?打搅?” 裴寰重复着宁王的话,被生生气笑了:“宁王爷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我的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下一瞬,他到了二人身前,抬手便攻击宁王。 宁王嗤笑一声,不仅没躲闪,反而还往前一步,连带着宋姝婉也被迫跟着他往前。 宁王说:“你敢动手吗?来,看着她,裴寰,你敢动手吗?” 接连两句反问,让裴寰攥紧了手指。 “宁王,你别得寸进尺。” “是本王得寸进尺,还是你……” “砰!” 巨大的响声中,宁王撞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裴寰活动着手腕,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宁王爷不会以为,我真不敢动手吧?” 宁王从一片狼藉中起身:“裴寰,你找死!” 谁也没想到,这两人说动手就动手。 宋姝婉站在一旁,看着缠斗在一处的裴寰和宁王,突然觉得茫然,这两人到底想做什么? 旁边还有些围观的客栈宾客,也是满脸的茫然,听方才的对话,这两个交手的人都很厉害,其中一个甚至是大周战神,可为何这样的两个人,会打起来啊? 时间流逝,裴寰和宁王突然分开,两人的神情依旧平静,但看向对方的眼神却都带着刀子。 又过了一会儿,裴寰冷声道:“不该在这里的人就别赖在这里,宁王,你做过的事,我迟早会跟你算账的。” 宁王嗤笑一声:“本王就等着你来算账!” 说罢,他甩袖离开。 裴寰深吸口气,转过头看向宋姝婉:“随我走吧。” 宋姝婉点点头,去楼上将山海和秦雪唤了下来,随后一行人在众多注视中离开。 马车上,裴寰问起宁王。 “我不清楚他为何到客栈,但他之前去见过十五皇子,两人应该商量了一些东西,就是不知具体是什么。” 裴寰冷声道:“不管是什么,他都别想在我手里讨到好,婉儿,这几日……” 宋姝婉打断他:“如果世子是想让我待在某一处不动的话,那我请世子放弃这个想法,我已经不打算留在安远城了。” 此话一出,裴寰愣住:“你要离开?” 宋姝婉深深看了眼他:“安远城里聚集了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打算和谋划,裴世子,我就是个普通人,掺和进你们中间只有死路一条。” 裴寰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将话给压了下去:“如今安远城形势确实混乱,你离开也适合,只是外面大雪封路,你便是想走也难,再等些时日吧,等积雪融化再走,如何?” 宋姝婉本也没想现在就走,听见他的询问,便轻轻点了头,之后一路无话。 等马车停下,宋姝婉惊讶发现,他们竟然不是去大营,而是到了忽娜临时住的院子。 看出她的惊诧,裴寰低声说:“大营那边还有些混乱,你在这儿住两日我再来接……” “不用。” 宋姝婉再次打断裴寰,“我就住在女皇这儿挺好的。” 这时,院门打开,一个小厮笑着探头:“裴世子,宋小姐,我家主子已经等候二位多时了。” 宋姝婉颔首,当先进了门。 “宋小姐没受伤吧?” 忽娜一见到人,就关切的询问,一双眸子也上下打量宋姝婉。 “有劳女皇陛下担心,我没有受伤。” 忽娜拍了拍胸口:“没受伤就好,我还道那十五皇子会为了一些消息对你动手,快坐吧,外面寒冷,你们一路过来想必也不好受,快送炭盆和热茶来。” 片刻后,宋姝婉捧着一盏热茶,看着脚底下的炭盆,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宋小姐为何一脸感叹的模样?可是想到了什么?” 宋姝婉抬眼,浅浅一笑:“倒也没想到什么,就是觉得舒坦。” 忽娜挑了下眉头:“天寒地冻的,有热茶有炭盆确实舒坦,不过宋小姐先别急着感叹,之后要说的事,可能会让宋小姐心头沉重。” 宋姝婉一听,立刻打起精神:“是要说安远城之后的安排吧,以如今城中百姓的数量,大雪封路后,很容易造成城中的粮食与药材短缺,不过不用担心,我之前已经让玄玉阁的人从京城送了一批过来,算算时间应该也就是这几日到了。” 屋中顿时陷入寂静,忽娜难以置信的望着宋姝婉。 “你,你早就想到这里会有这个问题?”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在边境也待了近三年,每年会遇到的问题是什么,我心中已然非常清楚,自然会提前做下准备,倒是女皇陛下,为何会如此惊讶,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忽娜轻咳两声,她倒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是觉得宋姝婉的反应快的有些不正常。 “宋小姐能想到这些,我很欣喜。” 她颇为尴尬的回了一句。 宋姝婉扯了下嘴角,对于她的欣喜什么都没说,一双明澈的眸子落在裴寰身上。 “世子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裴寰摇头:“没有,粮草和药材送过来后,此地的危机便算解决了。” 闻言,宋姝婉起身:“既然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裴寰和忽娜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 良久的沉寂后,忽娜开口说:“宋小姐的能力在你身边,怕是被遮掩了很多啊。” 裴寰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 忽娜单手托着头,半晌后嗤笑一声,听不得真话吗?她偏要在裴寰面前说真话。 “陛下。” 鲁德一脸凝重的出现,“雪城那边的瘟疫还在扩散,怕是等不了多久了。” 忽娜神情骤然一变,随后又恢复了原样:“我知道了。” 鲁德欲言又止。 “行了,我知道你的担忧,但现在裴寰还不会放人,我们还需要等一个机会。” “鲁德,你过来。” 忽娜低声在鲁德耳边说了一番,而后摆手挥退了他,只要鲁德这边进展顺利,她需要的让裴寰松口的机会,很快就会到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迟早杀了他 宋姝婉在院子里住着,临近十二月中旬时,山海和秦雪的伤都恢复了。 房间里,山海和秦雪同时行礼:“见过小姐。” 宋姝婉的眸子从两人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秦雪脸上:“你是裴世子的人,如今伤好了,可是要回他的身边去?” 秦雪愣了一下,反应过后连忙摇头:“属下跟着小姐,不回去。” 宋姝婉点了点头,忽而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裴世子的意思?” 秦雪面露不解:“属下不明白,这两者有何区别?” “不明白?” 宋姝婉重复着她的话,指尖落在旁边的扶手上,似笑非笑地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秦雪单膝跪下:“小姐,属下自跟着您,就已经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宋姝婉一怔:“什么意思?” 秦雪低着头说:“这是规矩,暗卫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因为那边不留底细已经不明的人。” 宋姝婉攥紧手指,就因为这样就不准回去了吗?该不会是秦雪编出来糊弄她的吧? 因为怀疑,宋姝婉看着秦雪的眸子里满是锐利:“你留在我身边,不一定比留在裴世子身边好。” 秦雪没有做声。 许久,宋姝婉叹了口气:“你要留就留吧,总归我身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说完这件事,宋姝婉望向山海:“之前我让你派人探查雪城的情况,如今可有结果?” “已经有结果了,小姐,那边的瘟疫正在逐渐扩散,现在非常危险。” 宋姝婉沉吟着没有说话。 山海皱了眉头,他看得出小姐的想法,但现在的雪城完全处于失控的状态,他们便是过去,怕也做不了什么,反而会被当中的瘟疫给侵染,生出生命危险。 “小姐……” “你说,我要是带着神医谷的人过去会如何?” 宋姝婉和山海同时开口。 山海的话被压住,但听清她的话语后,山海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带着神医谷的人过去自然是保险的,只是我们要去何处寻神医谷的人?” 宋姝婉摩挲着手指:“我手里有一块玉佩,可以进神医谷。” 此话一出,山海眼睛顿时亮了:“小姐是准备去神医谷?若是有信物的话,自然能和神医谷的人接触,问题是,神医谷的人会同意出来吗?” “韩郎中如今被困在北狄都城,神医谷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些表态,更何况,治病救人是大事,他们得知了雪城情况,再加上韩郎中,他们必然会派人出谷。” 说到这里,宋姝婉顿了一下:“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如何离开。” 山海沉思,大雪封路的情况下,他们想离开倒也不难,问题是他们不能在路上耽误时间。 “小姐,能否由属下带着玉佩前往神医谷?便是大雪封路,一个人也总比一支车队的速度要快。” 宋姝婉有些心动,可她又有顾虑。 “那玉佩只是能进神医谷,只凭你一人,能说动神医谷的人出谷吗?” 山海一怔:“小姐莫不是,还要和神医谷的人谈些事情?” 宋姝婉颔首,坦然地说:“利益动人心,我不知道神医谷为何要隐世不出,但既然想请他们出来,就必然要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一些诚意,我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他们谈。” 山海皱眉:“可若是如此,车队过去可能要花很多时间。” 宋姝婉还没开口,一旁的秦雪接过了话。 “为何要车队过去?就算是小姐,也完全可以几个人骑马过去。” 宋姝婉和山海同时转头,秦雪微微扯起嘴角,继续说道:“如今大雪封路,各方势力的目光都在安远城,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不一定会被盯上,反而会更安全。” 宋姝婉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不错,只是……要如何能确保一定不会被人盯上?” 她经受不起意外,也没那个时间去抵抗意外。 秦雪淡淡地说:“多分几队人,做出虚虚实实的模样,自然能保证万无一失。” 屋中变得寂静。 过了片刻,宋姝婉开口:“你的法子不错,山海,去做安排吧。” 山海看了眼秦雪,行礼退下。 屋中又一次变得寂静,宋姝婉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望向秦雪。 “你确定不回他身边了?” 秦雪还没开口,宋姝婉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替你开口,有我的话,他应该会留下你的。” 秦雪眼神微动,但很快就笑着摇了摇头:“待在小姐身边,或许会更适合我。” 更适合吗? 宋姝婉垂下眼眸,没有再尝试劝说秦雪。 两日后,山海做好布置,一个车队离开了安远城,随后不到一个时辰,又一支车队离开。 如此再三,到了傍晚,共有五支车队出了安远城,往南而去。 “五支车队?莫不是裴寰做的安排?” 客栈里,宁王摸着下巴,眼神中带着几分狐疑。 报信的人低下头,没敢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宁王摆手:“你先下去吧,继续探听,这五支队伍绝对有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敲,紧跟着一道裹在黑袍里的身影进了屋。 宁王望着身影,神情闪过一丝微妙:“你怎么来了?” “白日里离开的五支车队,中间有宋姝婉。” 此话一出,宁王的神情顿时就变了:“宋姝婉?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安远城?” “我不清楚,不过以她对裴寰的信任,想必这个时候离开,是裴寰特地做的安排。” 裹在黑袍里的人声音低沉,分不清男女。 宁王眯了眼:“你确定离开的是宋姝婉?” “我亲眼看着她上了马车,要不然也不会有五支车队出城了。” “障眼法是吗?” 宁王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若关键在这里,他就有数了。 “你可知道,宋姝婉在哪一支车队里?” “应该是第五支。” “第五支?”宁王目露怀疑,“你确定?” 黑袍人冷冷地说:“你可以找人去试探,总归我消息带到了,你要在这件事上出了岔子,可别怪十五殿下那边不客气。” 屋外寒风呼啸,宁王冷笑一声,十五殿下?那算什么东西?迟早……杀了他! 第七百二十四章:用心不成问题 “小姐,您还好吗?” 箱子里,宋姝婉骤然得见天光,她听着耳边山海关切的询问,揉了揉眉心:“还可以,我们出城了吗?” “已经出城了。” 山海一边回答,一边将箱子里的人搀扶出来。 宋姝婉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现在正身处在一个背风的山壁旁,不远处有小河流淌,再远一点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旁边有几个护卫正在架篝火,火光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阵阵暖意。 揉了揉脖子,宋姝婉问:“这里离安远城多远?” “大概有三十多里。” “才三十多里?” 宋姝婉有些惊诧,她是跟着第四支车队出来的,算算路上的时间都快两个时辰了,怎么才走了这么点路? 山海轻咳一声:“路上的积雪太厚,车队走的慢了一些。” 宋姝婉沉默,这已经不是慢一些的事情,按照现在的速度,若有人特地来追,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山海看出她的担忧,轻声安抚:“小姐不用担心,另外四支队伍会弄出痕迹,吸引所有势力的目光的。” 宋姝婉笑了笑,对山海的话不置可否。 万幸夜里什么都没发生,安静的到了天明。 太阳刚从东方升起,车队就继续往南走,路上还碰到了作为掩饰的两支队伍,经过来回的调换,到最后就是宋姝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在哪支车队里。 第三天,秦雪与他们会合,带来其中一支队伍被人截杀的消息。 “那支车队的人都死了。” 宋姝婉眼眸一暗,垂在腿边的手指也跟着收紧:“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北狄的皇子有关。” 宋姝婉看向一旁,安远城有两位北狄的皇子,一位十皇子,一位十五皇子,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人。 她也庆幸,被追上的不是她所在的队伍,只是想起他们二人的手段,宋姝婉心头还是有些发凉。 “山海,秦雪,我想脱离队伍。” 山海和秦雪交换了个视线,二人都不太赞同。 秦雪说:“脱离车队除了让目标小一些,真要遇上危险,怕是保护不了小姐。” 山海点头:“确实如此,小姐,暂时还是不要脱离车队的好。” 宋姝婉抿唇,正要开口,旁边一个护卫突然跑了过来。 “小姐,前面路上突然来了两个人,自称是四处走动行医的郎中,想见一见车队的主任。” 宋姝婉瞬间生了戒备,这几日,她所在的车队已经远离安远城上百里,可刚刚队伍被截杀的消息在她心头添了一层昏暗,这时突然冒出两个要见她的人,宋姝婉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这时,秦雪开口:“两个过路的郎中而已,问清楚他们想要什么,给了打发走就是,若是什么人都要小姐亲自见,要你们何用?” 护卫立刻低头:“明白,属下这就去回话。” 见护卫离开,宋姝婉提着的心缓缓放下,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边就传来嘈杂声,巨大而杂乱的声响,迫使宋姝婉不得不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谁知刚站定,她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韩郎中?” 没错,弄出动静的正是宋姝婉已经许久没见到过的韩三针,此时他正被人围在中间,脸上满是愤怒。 不过宋姝婉一出现,韩三针就发现了她。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眼里同时生出了欣喜。 看着四周满脸怒气的护卫,宋姝婉连忙挥退了他们,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 “韩郎中,您不是被带去了北狄都城吗?怎么如今又出现在这里了?” 韩三针面露苦涩:“可别说了,我费了不少功夫才逃出来。” 宋姝婉有心想细问,可刚张嘴,又把话给按了下去,一双眸子落在了韩三针腿上,惊诧地问:“韩郎中,您现在不需要拐杖了吗?” 韩三针低下头,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对,我这次算是因祸得福,直接把手里的拐杖给扔了,不得不说,自己走路就是比拿着拐杖舒服。” 宋姝婉一听,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这确实是大好事,快到那边坐下吧,我可是有好多事情想问韩郎中呢。” 二人到了篝火旁边坐下,韩三针也没细说,只道他到了北狄都城就见到了北狄皇帝,之后遇见了一些事情,误打误撞的治好了腿,只是在逃离的时候被人发现,使得另外一人没了性命。 说到这里,韩三针一脸阴郁:“这件事没完,我迟早得给他报仇。” 宋姝婉也没想到会听见死讯,想到那个怕死的郎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韩三针打破了这份寂静。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怎么这个时候跑这儿来了?” 宋姝婉打起精神,将自己要去神医谷的打算说了一遍:“韩郎中,雪城那边的情况很危急,虽然鞑靼和大周是仇人,但我想那边的百姓是无辜的,所以……” 韩三针皱起眉头,抬手示意宋姝婉不用再说。 良久的寂静后,韩三针说:“不用去神医谷了。” “为什么?” 宋姝婉很吃惊,她是打算将神医谷的郎中都请出来,不过去的话,如何做到这一点? 韩三针叹了口气:“神医谷如今没有郎中了,都去各地行医去了,你便是过去,也只是扑个空而已。” 宋姝婉愣住:“那雪城……” “我随你去。” 说到这里,韩三针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个小少年跑了过来。 “师傅。” 宋姝婉目露惊讶:“这是韩郎中新收的徒弟?” 韩三针点头:“这小子对我有恩,再加上聪明,我就带在身边了,之后和丁寸一起教就行。” 见他没忘掉丁寸,宋姝婉也就没说什么。 韩三针继续说:“这小子也会点东西,再加上你,我们三个应该能稳住雪城的情况。” 宋姝婉心里有些不安:“若是稳不住呢?” 韩三针瞪了她一眼:“你不信这小子的能力,还不信我们两人的医术?区区一个瘟疫,稍稍用心些,不成问题。” 第七百二十五章:你们真是为了疫病而来的 宋姝婉只觉眉心一跳,看着韩三针哑口无言。 真不是她说丧气话,只是按照眼下的情形,他们真的能稳住雪城的瘟疫吗? 带着这个疑问,宋姝婉的车队转了方向,直奔鞑靼的雪城而去。 安远城。 裴寰收到消息脸都黑了:“去雪城?她之前不是说要回京城吗?” 暗卫不敢做声,他也不知道宋小姐为何突然就转了方向,反正现在那车队已经奔着雪城去了。 裴寰捏了捏眉心,只觉心头氤氲着一股火气,他可以接受宋姝婉前往雪城,但像这种遮遮掩掩的乱来情况,实在是……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个暗卫。 “世子,女皇来了。” 裴寰眯了眼,挥退了地上跪着的暗卫。 忽娜进了屋,笑眯眯地说:“据我收到的消息,宋小姐的车队往雪城去了,不知世子可否知道这件事?” 裴寰冷冷地说:“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忽娜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些:“我原本以为,裴世子是不愿意让宋小姐去冒险的,没想到转过来,宋小姐自己过去了,裴世子,你……唔!” 一声闷哼,忽娜睁大眼看着眼前的裴寰,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压迫感,眉头顿时皱紧。 下一瞬,裴寰松开手,缓缓往后退了两步。 忽娜摸着脖子,心头还有些惊悸:“裴世子,你方才是要掐死我?” 裴寰摩挲着手指,语气淡淡地说:“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有人在面前乱跳,女皇陛下,收起你的想法,不然……” 他一个眼神过去,话虽然没说完,但其中的威胁却非常明显。 忽娜摸着脖子的手立时僵住,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悠然的姿态:“裴世子不用威胁我,这点威胁对我没用,更何况我说的是实话,裴世子没必要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裴寰重复着她的话,眼底带着不屑,“手下败将的话,只会让我觉得可笑,忽娜,你要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不能激怒我,滚出去!” 忽娜黑了脸,明明怒火已然冲上头顶,可最后还是生生压了下去,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一个护卫捧着一封信到裴寰面前。 “京城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突然昏迷,太医院的太医对皇上的情况没有一点办法,欲将宋小姐请回去。” 裴寰接过信封,听见这话,立时攥紧了手指。 说什么请,这个时候让宋姝婉回去,分明是想借着宋姝婉拿捏他。 呵! 裴寰将信扔在地上,说道:“日后再有京城的消息,直接回话,不知她的行踪,皇上要见她,就让皇上自己找。” 他动了火气,连带着语气也压了下去。 护卫应声,行礼后恭敬退下。 裴寰走到窗边,苦寒的边境却有非常明亮的月光,仿佛寒冷根本没有为边境带来任何苦难。 然而裴寰却很清楚,这只是他的错觉,月光再美好,也抵不过如今安远城的各种形势变化。 必须要加快速度了,再拖下去,这座城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另外一边,宋姝婉正和韩三针忙着赶路,花了大半个月,临近一月中旬时,他们才赶到了雪城。 远远的,宋姝婉就闻到了一股恶臭味,这股味道随着他们靠近城门,越来越浓重。 韩三针神情凝重地说:“这是尸臭味,那么大的味道,城里怕是死了不少人。” 宋姝婉正要开口,突然一声呵斥传来。 “站住,你们从哪儿来的?来雪城要做什么?” 一个手持兵器的士兵走出来,看着一行人的目光皆带着警惕。 宋姝婉和韩三针对视一眼,后者往前走了几步。 “我们是四处行医的郎中,听闻此地出现了一些问题,特地过来看看。” 士兵愣了一下:“你们是郎中?” 韩三针刚要说话,士兵脸上突然多了抹欣喜。 “太好了,你们是听到女皇陛下传递的消息过来的,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宋姝婉和韩三针完全没想到,他们进城会如此顺利。 只是走在雪城的街道上,二人看着四周一片空寂,神情都有些沉重。 宋姝婉问:“这里感染瘟疫的人都在何处?” 士兵正在前方带路,听见询问指了一下北边:“都在那边,太守大人还活着时,将所有感染瘟疫的人都聚在了一个地方,方便城中的郎中治疗,只可惜那些郎中都没什么本事,所以那边死的人越来越多……” 士兵的语气逐渐变得低沉,宋姝婉听着,没有再多问什么。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士兵口中所说的聚拢病人的地方,那是一个营地,外面全都是看守的士兵,偶尔还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哭嚎声,药味夹杂着恶臭味散开,让人心头十分沉重。 “那个,我带你们到地方了,应该就不需要我进去了吧?” 士兵的声音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你进去,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他们和前方的士兵对上,说明情况后,士兵就将他们给放了进去。 秦雪跟在后面,看着这一幕非常惊奇:“如此轻易的放我们进来,这些士兵就不怕我们是别有用心的人吗?” 宋姝婉失笑:“这里瘟疫肆虐,别有用心的人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自然不会。” 秦雪并不蠢,听见这句话,就明白了当中的关键,不由轻咳一声:“是属下想多了。” 宋姝婉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眸子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她的身旁,韩三针也是同样的举止。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二人同时迈步往咳嗽声起的地方跑去,刚靠近就听见一阵嚷嚷。 “都让开,都让开,这个人已经咳血了,你们想活着就别靠的太近,赶紧散了。” 几个士兵一边说一边驱赶靠近的人。 咳血! 宋姝婉和韩三针交换了个目光,二人同时上前。 “哎?都说了不能靠近,你们几个还往前做什么?” 秦雪快步上前,拦住了几个士兵:“他们是郎中,特地为了此地瘟疫而来的。” 这话一出,四周皆是看过来的目光,惊诧和狐疑颇为复杂。 “你们真是为了瘟疫来的郎中?” 第七百二十六章:废物郎中滚出来 颤颤巍巍的声音让宋姝婉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十分沧桑的老妇人,她的身体佝偻着,眼眸也因为岁月变得浑浊,可就算如此,她也奋力的睁大眼,似乎要看清人,又似乎要看清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宋姝婉缓和了神色:“我们当然是为了瘟疫来的,老人家,雪城的情况已经传出去了,如果不是为了救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跑来雪城。” 老妇人点了点头:“就当你们是为了瘟疫来的吧。” 宋姝婉:“……” 这老人家还不信吗? 她并没有多解释,而是转身走向那咳血的病人。 在她和老妇人说话时,韩三针已经给咳血的病人把了脉。 宋姝婉低声问:“韩郎中,他这是什么情况?” 韩三针皱眉思索:“我说不上来,你看看。” 宋姝婉利落的搭上手腕,片刻后取出金针:“我先护住他的心脉,其他的之后再说。” 随着金针落下,咳血的病人逐渐平复下来,连带着咳嗽声也变小了。 “这,真的有用啊?” “他们是有本事的郎中吧?他们真能救我们吧?” 各种细碎的声响中,宋姝婉示意旁边的士兵将人送进帐篷:“这个病人最近得住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士兵还没从惊异中回神,宋姝婉见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需要他住在我附近,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士兵一个激灵,反应过后立刻将一行人往旁边引,言语间都带着讨好。 当天,宋姝婉几人只在营地里住了下来,只是晚上,她就和韩三针一起琢磨白日里那个病人的情况。 “他应该是病情比较严重的,虽说是瘟疫,可看脉搏,却像是普通的风寒,韩郎中,这种病症,您以前可见过?” 话落,宋姝婉没得到回应,不由侧头,就见韩三针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床榻上的病人,心里顿时一动,将话尾的询问又重复了一遍。 “韩郎中,您以前见过类似的症状吗?” 韩三针回过神,不太肯定地说:“见过类似的,不过那次并不是瘟疫,而且并不难治。” “并不难治?” 宋姝婉重复着他话里的四个字,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那种病症变了,所以造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韩三针摇头:“我也不确定,不过可以试试之前的方子。” 说罢,韩三针写下了一剂方子。 宋姝婉看了片刻,发现方子里的药材都很常见,基本都是治疗风寒的。 “韩郎中,这剂方子是不是不太……适用?” 若只是普通的风寒,之前来的郎中怕是早就解决了。 韩三针点了点桌面:“这方子确实不太适用,不过我觉得,既然这方子对普通的风寒有用,那就说明,对这次的瘟疫也有些效果,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得如何调整。” 宋姝婉面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若是需要调整,她倒可以试一试,问题是,要从哪里开始调整? 韩三针一直看着宋姝婉,见她陷入沉思,不由笑了:“目前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好调整,虽说涉及到人命非常重要,可弄清情况也是必然的,别急,我们明日还有一日的时间,明晚再琢磨。” 一夜安静的过去。 到了次日,宋姝婉和韩三针在整个营地给人把脉,查看每一个病情不同的病人的情况。 临近晌午,宋姝婉心里有了些主意:“韩郎中,您说,这么调整如何?” 她将新方子写下,双手捧着递给韩三针。 “你这新方子倒是不错,先给那些人喝吧,看能不能稳住他们的情况。” “好。” 宋姝婉唤来营地里管理药材的人,将新方子递上去:“从今晚开始,所有病人都喝这方子上的药,喝上两日,我再看看情况。” “行,我这就去安排。” 药方被拿走,当天晚上,营地里患病的人就喝上了。 半夜,宋姝婉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嘈杂吵醒。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么吵?” 宋姝婉询问着,顺手披上旁边的外袍。 下一瞬,秦雪从营帐外走入:“是前面的病人在闹事,似乎和今晚的药有关。” 宋姝婉脸色一变,大步往外走,远远就看见一群百姓围住韩三针,不知说了什么,个个神情都是义愤填膺,更有甚者,直接伸手去推韩三针。 眼见着韩三针就要摔在地上,宋姝婉按捺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去,搀扶住快要摔倒的韩三针。 “你们想做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推人?” “无缘无故?他一来就换了我们的药,还是没用的,怎么能说是无缘无故?” “对,这不是无缘无故,我们要交代,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面对四周叫嚣的声音,宋姝婉皱紧眉头,搀扶韩三针的手缓缓收紧。 下一瞬,韩三针拍了拍她的手:“别生气。” 宋姝婉垂下眼眸:“我没生气。” 韩三针笑了笑,宋姝婉生没生气他清楚得很,不过眼前的百姓也非恶意,他们也没必要计较。 就在这时,一群士兵急匆匆跑过来。 “做什么做什么?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闹什么事?都给我散开!” 百姓被驱散,可每个人离开时,神情都是愤怒的,连带着眼神里也满是怨怼。 宋姝婉捏紧手指,心头亦翻涌起愤怒,不过很快,她就将情绪压了下去,与上前赔礼的士兵说了几句,便和韩三针回了营帐。 “韩郎中,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为何要说无用?” 韩三针叹了口气:“方子被换的事不知让谁戳了出来,那些人怕死,就嚷嚷着没用,结果闹大了。” 宋姝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这个便吵嚷闹事,那些病人未免也太蠢了。 揉了揉眉心,宋姝婉说:“那方子应该是有些效果的,不可能一点用都没有。” “我知道,但那些人不相信。” 韩三针缓缓起身:“你也别太头疼,这件事没到最后,谁也确定不了情况。” 宋姝婉冷笑:“就他们的模样,便是想确定又能……” 她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叫骂声。 “草菅人命的废物郎中,快滚出来!” 第七百二十七章:突生意外 宋姝婉黑了脸,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瞬间攥紧,下一瞬,就听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竟是有人用石头砸他们所在的营帐。 韩三针也没想到外面的人会如此紧追不放,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营地里的士兵在干什么?怎么又让那群人过来闹事了?” 宋姝婉双手环胸,语气冰冷地说:“要我说,他们就是故意的,方子被换的事估摸着也是他们泄露出去的,毕竟除了他们,也没几个人知道方子被换。” 韩三针不赞同:“你想的太极端了,那群士兵也是人,也怕死,他们没必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弄得人心惶惶。” 宋姝婉偏头看向一边,她也是气不过,所以才说这么一番话。 待韩三针的话音落下,她就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没过多久,打砸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呵斥声。 韩三针笑着说:“看,他们的动作还是挺快的。” 宋姝婉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见状,韩三针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什么。 次日天明,宋姝婉刚露头,就被一群人围住。 就在宋姝婉以为他们要动手时,其中一个老人突然上前:“你们,真的能救我们吗?” 宋姝婉眉心紧蹙,口中说道:“说能救,你们不一定相信,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配合,我们会尽全力治疗这里的病人。” 一群人互相对视,最后还是老人开口。 “我们不想死。” 宋姝婉冷冷地说:“谁都不想死,若不是想救你们,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老人突然跪下,宋姝婉被弄得一懵,反应过后立刻往旁边退。 “老人家有什么直说就是,何必下跪?” 老人抬起头:“昨夜的事,是我们错在前,实在对不住。” 原来是为了昨夜的事。 宋姝婉神情微动,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见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她上前扶起老人。 “老人家起来吧,昨夜的事……” “过去就过去了,老人家不用放在心上。” 韩三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宋姝婉也松开了扶着老人的手。 老人激动地问:“昨夜的事真的……过去了?” “自然,一点意外而已,我们不会放在心上。” 韩三针随口应了一句,便让在场的人离开:“一会儿我们会去诊脉,按照你们的情况诊治,别乱走。” “好,我们这就回去,多谢两位,多谢两位……” 老人一边感谢,一边鞠躬。 围拢的人群散开,宋姝婉望向韩三针,挑了下眉头:“韩郎中方才那么急着开口,是怕我把昨夜的情绪带过来吗?” 韩三针轻咳一声:“心里有数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她倒不想拿出来说,可被韩三针防着,她不得不说。 想是这么想,宋姝婉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敷衍了几句,便和韩三针去给人诊脉。 也不知之前的老人做了什么,昨夜失控的人群,今日面对他们,竟是安静至极。 偶尔有情绪激动的,也很快就移开视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中,宋姝婉和韩三针诊完了脉。 营地的临时掌管人何旭寻了过来,询问药方的事。 韩三针说:“昨晚的药还得继续喝,只有多喝上两日,我们才能确定那方子是否适合,也能继续做调整。” 何旭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继续煎药,只是……” 他面露难色,话语也跟着顿住。 韩三针立刻会意的接上询问:“不知何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倒算不上,就是有些人病的太重,要是放任不管的话,恐怕等不及新方子出来了。” 说到病情重的一群人,韩三针摸了摸下巴,侧头问:“你可有把握,暂时稳住他们的情况?” “至多三日,若病情加重的话,恐怕两日都勉强。” “无妨,只要能暂时稳住便可,新方子用不了三日。” 有韩三针这句话,宋姝婉和何旭心里都松了口气,之后两人,何旭都在调动营地里的药材,而宋姝婉则忙着稳住病人的情况。 在这种忙碌中,韩三针拿出了新的方子。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三日便能见到效果。” 何旭非常惊喜:“韩郎中,您可真是……” 他想夸赞,却发现找不到夸赞的话,不由咳了几声:“我这就安排人将另一边的方子给换了。” 宋姝婉收到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立刻丢下了手边的事,迅速跑去寻韩三针。 “韩郎中,新的方子出来了?” “对,已经让何旭拿走了。” 宋姝婉面露喜色:“这方子,是不是能断掉瘟疫了?” “还得再看看。” 韩三针说到这里,从手边拿出一封信:“这是安远城送来的信,裴寰想让你现在回安远城。” 宋姝婉拆开信封,看了一遍后,眉头皱了起来:“这里的瘟疫还没控制住,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说罢,她直接将手里的信给撕了。 韩三针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满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之前你没过来,所以我也不确定情况,就先把信给收着,不说这个了,陪我去看几个病人吧。” “好。” 时间一转过了三日,新的方子很快就出了结果,眼见着营地中的百姓一个个恢复,何旭激动的不行。 “按照现在这速度,新年前,所有人都能回到自己家了。” 宋姝婉也替营地里的百姓高兴,就在事情往好的一面走时,营地里的百姓突然倒下了。 “怎么回事?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全都到了?” “不好了,何大人,北边有不少百姓没了。” 随着死亡的人数增加,宋姝婉和韩三针成为了众矢之的,还能站着的百姓再次围住了他们的营帐。 “何大人,他们有问题啊!” “何大人,必须把他们关起来,那么多人倒下,一定跟他们有关系。” “不能放走杀人凶手!” 群情激愤中,何旭将宋姝婉和韩三针关了起来。 第七百二十八章:再见叶音 昏暗中,宋姝婉看着前方的士兵,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走,为何突然间就没了那么多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闪过,方才还站着的士兵瞬间倒地。 宋姝婉抬头,惊讶的看着山海:“你怎么来了?” 山海环视左右,低声说:“属下是来救您的,何旭被百姓逼着答应了杀您和韩郎中,目前在来的路上了,小姐,快随属下离开。” 宋姝婉深吸口气:“韩郎中那边呢?可派人去救他了?” “秦雪过去了,只要韩郎中不死脑筋,应该也成功了。” 听到这句话,宋姝婉立刻跟着山海离开。 谁知走到一半,整个营地突然混乱了起来,莫名升起的大火照亮了半边天,四处逃窜的百姓让士兵都没办法。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整个营地就在火海中一点点消失。 彼时,宋姝婉已经在营地外,看着里面的变化,良久说不出话。 “小姐,我们该走了。” 山海在后方出声提醒,看向左右的目光里带着警惕。 宋姝婉闭上眼,再睁开,眸中已经一片平静:“韩郎中在哪里?” “应该在城外,小姐,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了,得快点出去。” 宋姝婉又看了眼火海:“我知道,走吧。” 二人正准备离开,后方蓦然传来声音。 “宋小姐就准备这么离开吗?” 宋姝婉脚步一顿,回头就见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女子站在后方,二人视线对上,她莫名觉得这女子很眼熟。 叶音! 两个字倏地浮现心头,宋姝婉睁大眼眸:“你是叶音,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自然是走过来的。” 女子弯了眉眼,短短七个字承认了她自己的身份。 “不可能,裴寰不可能让你离开安远城。” 宋姝婉皱紧眉头,指缝间隐约闪过金光。 叶音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利益面前,无论是什么事,都能生出变化,说说宋小姐吧,不是来治疗瘟疫的吗?为何这么狼狈?” 宋姝婉不太想和叶音提营地的事,但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说出。 叶音眼底闪过惊诧:“第一次有人闹事,宋小姐就该考虑有人在背地里算计吧?” 宋姝婉默然,她当时只觉得恼火,反而没将最大的疑点放在心上。 叶音看懂了她的沉默,不由弯了眉眼:“看样子,宋小姐还是有些脾气的。” 宋姝婉淡淡地说:“只要是人,都会有些脾气,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别废话了,说说你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什么吧?” 叶音轻笑一声:“我出现在宋小姐面前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想宋小姐脱离危险,就是不知道,宋小姐愿不愿意相信我了。” “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宋姝婉的瞳孔里还倒映着营地里的火光,语气也带着几分低沉,“聚拢瘟疫病人的营地已经被毁,你是不是为了救我而来,都没什么用,总归我也不会留在这儿。” 说到这里,宋姝婉示意山海跟上。 这时,叶音开口:“宋小姐就打算将这一城的百姓抛开吗?” 宋姝婉顿住脚步:“不是我打算将这一城的百姓抛开,而是他们做了自己的选择,我已经挽回不了了。” “可城还有其他的百姓是无辜的,宋小姐是打算连那些百姓也一并放弃吗?” 宋姝婉沉默,她本就是为了救人而来,若真的一并放弃,属实不公平。 只是…… “整个营地被烧,那看守营地的官员甚至要杀了我,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城中的百姓还会配合我的治疗吗?” 说话间,宋姝婉回过身,一双明澈的眸子落在叶音脸上,隐约浮现嘲讽。 发生那么大的事,这雪城的百姓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到最后只会弄个丢失性命的结果。 “行了,我也不想和叶郎中浪费时间了,也请叶郎中不要在此逗留,不然……” 宋姝婉没把话说完,但余下的意思,她知道叶音能听懂。 二人快速离去,很快就到了西城门处,谁知刚靠近就看见一群士兵跑过,紧跟着便有人大喊。 “将城门守好了,北边的营地出事,为防止得了瘟疫的人离开,不许任何人靠近城门,若有靠近,全部斩杀!” 巷子里,宋姝婉听着外面的动静,瞳孔骤然瑟缩,他们出不去了。 “山海,秦雪和韩郎中在何处?” “应该就在附近。” 山海环视四周,眼底闪过思索,秦雪比他先动手,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就在这里,为何没有任何痕迹?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他们往东去了。” 宋姝婉和山海同时转头,就见叶音再次出现,二人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你怎么跟来了?” 宋姝婉出声质问。 叶音捋了下散乱的鬓发:“这座城里我只认识宋小姐,如今四处混乱,我自然要跟着宋小姐。” 宋姝婉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又拿叶音没办法,思绪转过,想起她之前的话,立刻追问:“你方才说他们往东去了是何意?你看到他们了?” “是啊,我亲眼看着他们出营地的,出来后也没停留,直接就往东走了。” 宋姝婉心头咯噔了下,他们这一东一西的,可是完全落在了两个方向,这会儿再想汇合,怕是难了。 不过城门被封锁,他们应该出不了城。 想到这里,宋姝婉的眸子一动:“走,我们去东城门。” 山海急切地问:“万一他们躲藏起来怎么办?小姐,这城中如今这么混乱,一旦错过,恐怕……” 宋姝婉抬手,山海立刻收了声音。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我想,他们现在应该也在往这边走。” 宋姝婉坚持要过去,山海只能按住心中的担忧。 万幸的是,他们还没走多远,就发现了遮遮掩掩出现的两人。 “韩郎中,秦雪!” 宋姝婉惊喜的喊了一声,而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过去。 “我就说过来能碰到你们。” 韩三针面露喜色,突然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没见过 宋姝婉迅速往韩三针看的方向望去,就见十几个士兵走了过来,由于拐角的原因,那边的士兵还没发现他们,但他们再往前,肯定就能看到他们。 这时,山海指向右侧:“那边有个巷子,我们先进去躲躲。” 一行人快速进去,等到士兵远去,韩三针才敢出声:“这位是谁?” “叶音。” 宋姝婉简单的说了一句,又问起韩三针和秦雪离开后的情况,城门处的情形,她问的更是详细。 韩三针一一说了,脸上一片肃然:“看这城里的情况,我们暂时是走不掉了,不过我也觉得,目前我们不能走。” 宋姝婉瞬间懂了他的意思:“韩郎中想弄清楚那群百姓突然出事的缘由,可是,何旭他们已经明摆着要弄死我们,我们恐怕根本没有露面的机会。” “那就找何旭。” 韩三针说的干脆利落,他必须弄清楚那些百姓的死因,而且他也相信,宋姝婉也有这个心思。 宋姝婉眯了眼:“何旭可以找,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找个住的地方。”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有个院子,你们可以跟着我住几天。” 宋姝婉转过头,眸子落在叶音身上,短暂的停顿后,她道了声谢。 叶音捂嘴笑了起来:“宋小姐与我客气什么?我可还记得你的恩情呢。” 宋姝婉笑笑不说话。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进了一座宅子。 这宅子在城东的巷子里,位置十分偏僻,左右的宅子也没住人。 叶音推开当中的主屋大门:“左右两边的人家都感染了瘟疫,被带走后就没能回来,所以住在这里不用担心被发现。” 宋姝婉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感染瘟疫被带走了?” “就这雪城的情况,除了感染瘟疫被带走,还能有什么原因会让两座宅子空无一人?” 宋姝婉轻咳一声,她方才说完就知道自己问了蠢问题,再被叶音这么一问,她心头顿时生了窘迫。 所幸叶音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什么,给几人分了屋子,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韩三针目送她离去,沧桑的眼里闪过锐利:“我在她身上闻到了迷魂香的味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宋姝婉将叶音的身份详细说了一遍。 韩三针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么一个人,你们就放着她乱走?” 宋姝婉无奈:“我也不想让她乱走,但安远城那边没把人看住,我也没办法啊。” 韩三针一巴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他非常气愤,却也知道宋姝婉说的没错。 半晌后,韩三针开口道:“既然安远城那边看不住,那我们就得看住了,迷魂香是非常阴毒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她拿着迷魂香乱来。” 宋姝婉默默点头,但心里却莫名有了些想法。 城中的百姓明显已经不相信他们了,但若是有迷魂香相助,说不定他们能有不同的进展。 毕竟,迷魂香只要用的好,未尝不是好东西。 不过这个想法,宋姝婉并没有和韩三针说,因为她知道,韩三针不会接受她的打算。 与其发生无谓的争吵,不如暂时瞒着,等事情出了结果,再去琢磨其他。 次日,宋姝婉找到叶音,说了想要利用迷魂香的打算。 叶音摸着下巴,看向宋姝婉的眼神里带着惊奇:“我还以为,你与其他的郎中一样,都将迷魂香当做邪物,不准乱用了呢。” “一把刀子,是决定不了伤谁的,迷魂香确实危险,但使用的好,也是非常好的东西。” 宋姝婉淡淡的解释了一番,话音一转,问起叶音的想法。 “我这边倒是没问题,只是宋小姐要想好了,一旦你跟我站一起,迷魂香的存在被人发现,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宋姝婉笑了笑,她这次没有多说,只平静的问了一句:“你想将瘟疫治好吗?” 叶音脸上逐渐露出笑意:“我明白了,宋小姐。” 当天晌午,宋姝婉让山海给何旭送了信,邀请他在城南的一家酒楼见面,到了时间,何旭却没出现。 就在宋姝婉以为何旭不会出现时,一群士兵冲进了酒楼,不过很快,他们就空手出来了。 “奇怪,何大人不是说有几个贼子在这里吗?为何酒楼里除了伙计,空无一人?” “我估摸着是那群贼子不敢过来,哼,他们害了那么多人,要是还敢冒头,我直接杀了他们。” 一群人走过,宋姝婉和叶音从巷子里走出,二人都没言语,但一个神情凝重,另一个却是满脸调笑。 “我还道是宋小姐太小心了,没想到那何旭竟然真有要抓宋小姐的心思,真有意思,这个城里的人似乎一点都不想将瘟疫压下去啊。” 宋姝婉默不作声的往北走。 叶音见状,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跟上了脚步。 回到院子,韩三针正坐在当中,见着两人回转,冷哼一声:“你们去何处了?” 宋姝婉脚步顿住:“去见何旭了。” “见到了?” 宋姝婉摇头:“那个何旭在抓我们。” 韩三针啧了声:“我就知道那个何旭不是好东西。” 宋姝婉听的奇怪:“韩郎中为何这么说?那个何旭有什么问题?” 韩三针不答反问:“你觉得,第一次方子被换的事,是谁透露出去的?” 宋姝婉眯起了眼,一个猜测快速在心头升起,紧跟着便变得笃定。 “是何旭透露的,可此地瘟疫一直不除,对他有何好处?” 只要是病,就有让人身亡的几率,更何况是瘟疫,何旭就不怕死吗? “如果,这场病不是瘟疫呢?” 这话不是从韩三针口中出来,而是站在后方的叶音说的。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叶音身上。 宋姝婉惊疑地说:“不是瘟疫?叶郎中,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音眉眼弯弯地说:“我没进那个营地里看过,但韩郎中的方子,我是看过的,那方子根本不是治瘟疫的,而是解毒的。” 解毒的! 宋姝婉心头一突,随后就听叶音问她:“宋小姐这么震惊,是没见过那方子,还是没看懂那方子?” 宋姝婉捏紧手指,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韩三针:“韩郎中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第七百三十章:刺杀 寂静中,韩三针叹了口气:“没让你看方子,确实是我有意为之,那营地里的瘟疫有问题,所以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宋姝婉被气笑了,不想让她牵扯进来,所以就让她成为睁眼瞎吗?甚至为了以防万一,还特地让她去看病重的人。 “韩郎中,我看着就是那么没能力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韩三针试图解释,但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眼见着周围气氛陷入僵持,叶音笑着开口:“宋小姐,都是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聊聊之后该怎么做吧,韩郎中既然知晓那是毒,想必对于如何解毒心里也有了一些数,仔细说说如何?” 韩三针看她一眼,淡淡地说:“确实有些数,不过对于解毒的手段,我知晓的也不多,只能说……尽力吧。” 叶音嘴角的笑意加深:“这不巧了吗?韩郎中与宋小姐都不擅长解毒,可是我擅长,若是能弄来几个病人,说不定我两三日就能弄出解毒的方子呢。” 宋姝婉心头虽然还恼怒着,可听到叶音的话,还是深吸了口气,平复了翻涌的情绪。 “山海。” 山海会意,行礼后快速退下。 随后,宋姝婉望向叶音:“至多傍晚,山海就会将你要的人送来,希望叶郎中不会让我失望。” 叶音挑了下眉头:“宋小姐就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宋小姐失望的。” “最好如此。” 宋姝婉留下四个字,径直离去,连个招呼都没和韩三针打。 见状,叶音捂嘴轻笑:“韩郎中啊,宋小姐这是对您气恼了啊,说来也是稀奇,您就那么确定宋小姐发现不了问题吗?毕竟她也是郎中,看的病人多了,很容易就会发现是中毒啊。” 韩三针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幸灾乐祸,时间久些,她确实能发现,但那些病重的人,可不全都是中毒的,而且,她对毒并不算了解。” 说到这里,韩三针也懒得再和叶音说什么,起身走了。 唯有叶音留在原地,摸着下巴,眼里闪过些许趣味,她还是头一次发现宋姝婉不擅长的地方。 对毒不了解么? 这样的话,她倒是有条件能和宋姝婉谈了。 另一边,宋姝婉并不知叶音的想法,她回到房间,看着对面秦雪担忧的神色,不由笑了。 “怎么那个表情?” “小姐方才在生韩郎中的气吗?韩郎中瞒着您确实不应该,可也算得上情有可原,您……” 秦雪有些为难,她终究只是下属,话说的太多,怕是会引起主子愤怒。 宋姝婉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也不是特别生气。” 她只是一时的怒火冲上心头而已,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韩三针没做错什么,毕竟她对于解毒是真的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宋姝婉揉了揉眉心,颇觉得头疼,怎么偏偏就在这方面出了问题? “小姐。” 秦雪再次出声。 宋姝婉从思绪中回过神:“怎么了?” “叶郎中对毒,是不是非常了解?” 宋姝婉立时便明白了秦雪的意思:“你想让我跟她学毒?” “医毒不分家,小姐之所以对毒不了解,无非是无人教导,可叶郎中不同,她连迷魂香都能弄出来,若她能教小姐……” 秦雪没有把话说完,可宋姝婉却知晓她的意思,问题是,秦雪会愿意教她吗? 思绪转过,宋姝婉不知不觉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为何不愿意?”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而后叶音推门而入,眉眼弯弯地说:“只要宋小姐能保我性命,我便能尽心尽力的教导宋小姐,如何?” 宋姝婉有些想笑:“你不是已经离开安远城了?到了这个地方,以你的本事不是想走就走,哪里需要我保你的性命?” 叶音摇了摇手指:“宋小姐这话可说错了,我确实离开了安远城不假,可你觉得,以那两位的手段,他们会什么都不做吗?” 宋姝婉听了一愣,她还真以为那两人会什么都不做就将叶音放过来,毕竟叶音的本事摆在那里,没想到他们竟然控制了叶音。 想到这里,宋姝婉微微正色起来:“不管怎么样,我只能说尽力。” 叶音叹了口气:“宋小姐对自己的重要性是一点都不清楚,罢了,只要宋小姐愿意开口就可以了,作为交换,在雪城的这段时间,我会尽心教导宋小姐的。” “麻烦了。” 当天晚上,山海带着数十个染了“瘟疫”的人回来,叶音一一看过后,确定他们都是中毒。 彼时,宋姝婉和韩三针都在旁边,确定了这件事,立刻询问她有没有解毒的法子。 叶音沉吟片刻:“倒是有些法子,不过我还要再试一下方子,具体的,要看试过方子后如何。” 此话一出,宋姝婉和韩三针都选择了等待。 安远城。 裴寰从暗卫口中得知雪城封城的消息,神色顿时就变了:“怎么会突然封城?” “收拢瘟疫病人的营地出了问题,那边的人为了减少影响,所以选择了封城。” 裴寰皱眉,什么样的问题能让雪城封城? “这件事女皇那边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毕竟,那是鞑靼的城池。” 裴寰沉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 “世子,那位夫人来了。” 裴寰眯了眼,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提起女皇,忽娜就来了。 “将人请进来。” 忽娜进了十皇子房间,不等裴寰开口便说道:“雪城封城了。” “我知道,女皇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封城的事吧?” 忽娜闭了闭眼:“一个小小的封城自然不会让我亲自过来,裴寰,安远城的战役僵持了太久,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裴寰挑眉:“看样子,女皇是有什么打算了?” 忽娜眼里闪过冷意:“当然,就看裴世子怎么选择了。” 裴寰冷笑:“女皇没必要试探我,有什么直说就是,我也觉得这里该结束了。” “我的人已经去刺杀十五皇子了。” 第七百三十一章:逐渐好转 裴寰一惊:“什么时候?” “我来之前。” 忽娜眼底闪过冷意,“裴世子这么惊讶,该不会想着要拦阻吧?” “自然不会。”裴寰缓缓起身,“我只是觉得,女皇这么做太过激了。” 忽娜嗤了一声,不屑地说:“你也不是什么手段温和的人,若非顾及京城,还有宋姝婉的安危,恐怕你早就派人去杀十五皇子了,我不过是比你先下手而已。” 说到这里,忽娜到了窗边,伸手就推开了窗子,寒风吹进屋中,顷刻的功夫就将屋里的暖意吹的丝毫不剩。 忽娜就那么站在窗边,任由寒风吹拂,直到周身都冰冷刺骨时才回过头。 “裴寰,不能再等下去了。” 裴寰自然知道这点,只是想起京城的情况,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 忽娜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大周战神是没有弱点的,没想到……罢了,反正我人已经派出去了,最后如何做,裴世子自己选择吧,总归我两日后就会离开。” 雪城。 叶音开始尝试给病人们解毒,如此反复折腾了五日,终于有了结果。 这几日里,宋姝婉也一直跟着她学毒,眼见着方子出来,她的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我已经给那几个人用了,最迟明天便能看见效果,之后可能就得麻烦宋小姐了。” 宋姝婉听着叶音的话,心里闪过些许无奈:“分内之事而已,算不上什么麻烦。” 两人正说着,山海神色凝重的进了屋子。 “小姐,叶郎中,街上突然多了一群搜查的士兵,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在找我们。” 叶音挑了下眉头:“确定吗?” “是的。” 叶音轻笑出声:“找就找吧,有我在,那群士兵弄不出什么风浪来。” 山海知道她有迷魂香,只是想到眼下的情况,不由担心的望向旁边。 宋姝婉接收到他的目光,笑着说:“确实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找上门来,叶郎中也会处理好的。” 听到这句话,山海行礼退下。 叶音啧了声,眼眸从宋姝婉身上扫过:“不愧是宋小姐的人,摆在明面上的事还非得让宋小姐开口才相信。” 宋姝婉笑而不语。 当天下午,一群士兵找到了这个院子,叶音出面,很快就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何旭那边发现了病人失踪的事,所以才派人在整个安远城里搜查,不是什么大事,知道就好,用不着担心。” 话虽如此,可宋姝婉心中的担忧还是放不下,想了想,她终是压下之前心头的怒火,转而去找韩三针说了这件事。 韩三针神情虽有些古怪,可看着宋姝婉,还是将这件事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果和叶音一样。 “有迷魂香在,这件事最多只是件小事,知道就好,用不着放在心上。” 宋姝婉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又被韩三针喊住。 “叶音那边的方子如今怎么样了?” 宋姝婉停下脚步:“刚给那些病人用,具体如何还不太清楚,得看看之后的情况。” 韩三针皱眉:“你觉得我们还能在雪城留多久?” 宋姝婉愣了一下:“韩郎中是打算离开了?” 韩三针起身,脸上带着些许惆怅:“不错,雪城这边的情况一旦稳定,我就会立刻离开。” 宋姝婉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说去看看那几个病人,随后就离开了。 晚间,宋姝婉收到了来自安远城的信。 秦雪低声说:“这信是鹰送过来的,世子说忽娜女皇有些失控,可能随时会过来,让小姐尽快在忽娜女皇来之前,解决这里的麻烦。” 宋姝婉一边听秦雪的话,一边看信,信中确实提到了她说的,可还留了另外一句叮嘱。 “他让我从雪城离开后,别去安远城,也别回京城,可是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 “京城?” 秦雪有些愣怔,反应过来,眉头顿时一皱:“京城那边能出什么事?皇上能登基可全依赖世子,就算在一些方面对世子有意见,也不会将这份意见延伸到小姐您身上的。” 是吗? 宋姝婉轻扯了下嘴角,她根本不相信这句话,功高盖主,皇帝未尝不会因为忌惮而对裴寰生出杀意,只是没在面上表现出来罢了。 秦雪见她不做声,心头隐约多了些想法,略显迟疑的开口:“小姐可是觉得属下说错了?”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道理也不全然对,不过给你知道的事情,能想到这些已是难得,不用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秦雪张了张嘴,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默然不语。 两日后,几个病人的情况一点点好转,叶音看过后,将他们全都交给了宋姝婉。 叶音摸着下巴说:“虽然留下了一条命,可身体的亏空不调养好,日后会让他们体弱多病的。” 宋姝婉笑了笑:“我给他们开几剂方子就成,他们的身体恢复了,城里其他百姓的治疗也该提上来了吧?” 叶音颔首:“宋小姐可有空随我去见一下那何旭?” 宋姝婉轻咳一声:“我倒是有空,只是那何旭明显对我们有敌意,你确定要见他?” 叶音弯了眉眼,一股幽香从她身上散开:“有迷魂香在,宋小姐还担心会出事?” 宋姝婉默然,迷魂香确实厉害,但叶音将迷魂香当做筹码,未免显得太过笃定,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想着,她直接说了出来。 叶音双手环胸:“宋小姐太看得起这城里的郎中了,不是谁都有宋小姐的本事的。”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一抽:“我该谢谢叶郎中对我的称赞吗?” 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叶音轻笑着说:“这是你的本事,用不着谢我,毕竟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留下这句话,叶音缓步离开。 次日,雪城中的百姓被官府聚拢。 短短五日,所有的百姓都喝上了解毒的方子。 随着时间流逝,百姓们身上的症状逐渐消失,整个雪城的氛围也松快了许多。 就在这时,忽娜赶到了雪城。 第七百三十二章:心里有别的打算 “我听说了雪城发生的事,宋小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忽娜满脸感激,可宋姝婉看着她,却只觉得心头发沉,忽娜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若是其他地方就算了,可偏偏这是雪城。 一个原本在安远城的人,到了雪城就直奔她藏身的地方,不就意味着,她的位置一直都暴露在人前吗? 寂静在周围蔓延,忽娜脸上的神情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平淡。 “宋小姐可是不想看见我?” 宋姝婉从翻涌的思绪中回神,勉强的扯了下唇角:“女皇陛下误会了,我只是有点惊讶。” “有点惊讶?” 忽娜重复着她的话,脸上闪过疑惑,“你为何要觉得惊讶?难不成在宋小姐眼里,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宋姝婉当即否认,但她也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说没想到忽娜会来。 “安远城离雪城的距离那么远,女皇陛下这会儿能出现,怕是早就在路上了吧?不知道安远城那边现在如何了?” 忽娜笑了笑,十分温和的握着宋姝婉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我觉得,你想问的应该不只是安远城的情况吧?” 宋姝婉眼神微闪,轻笑着没有言语。 忽娜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宋小姐不用担心,安远城那边一切都好,不过我想,那边的僵持维持不了多久了。” “此话怎讲?” “我离开安远城时,北狄的十五皇子正处在被人追杀的境地,如今就算没死,怕也是没了半条命。” 宋姝婉瞳孔一缩,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件事,若十五皇子没了,北狄和大周怕是一定会分出个胜负吧?问题是,远在京城的皇帝会同意吗?林羽军还能撑得住一场战争吗? 各种疑惑在宋姝婉心头闪过,但她的面上却没有一点变化。 忽娜在一旁一直看着她,见宋姝婉不说话也没表情,不由挑了下眉头,真不愧是被裴寰看上的女人,这份从容就是旁人比不得的。 不过她心里,应该没有面上这么从容。 想着,忽娜往椅背上轻轻一靠:“宋小姐不用太担心,我想裴世子应该有法子能处理之后的混乱,毕竟,他可是大周的战神呢。” 宋姝婉眸光闪烁,裴寰再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容易被人算计,就会受到桎梏,这可不是一句大周的战神就能解决的事情。 “怎么,宋小姐不认同我的话?” 宋姝婉笑了笑:“也不是不认同,只是觉得事情最后可能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哦?是吗?宋小姐确定?” 宋姝婉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我有这种感觉,不说这个了,我带女皇陛下去看看这里感染瘟疫的人吧。” 她特地加重了“瘟疫”二字,随后带着忽娜往新的营地走去。 一圈走下来,花了大概两个时辰的时间。 忽娜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宋小姐的医术真是令人佩服。” 宋姝婉笑着摇头:“这次可是和我没关系,而是叶郎中的功劳。” “叶音?” 忽娜面露诧异,“她做了什么?” 宋姝婉垂眸,忽娜连她的临时住处都知道,会不知道叶音在这次事情里的功劳? 想是这么想,宋姝婉面上却未显现分毫的异常:“雪城中的百姓看似是感染了瘟疫,但实际上却是中毒,我对于毒并不了解,一切都是依赖于叶郎中,才解决了此次的难题。” “原来如此。” 忽娜面上的诧异转为恍然,“按照宋小姐这么说,之后我若是见到叶郎中,可得好好感谢她一番。”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营地外走。 就在这时,一行人匆匆跑了过来,为首的赫然是何旭。 “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驾到,失礼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何旭“扑通”一跪,他身后也跟着跪了一地。 忽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漠然:“起来吧,今日的事暂且不说,但另一件事,我得跟你算算账。” 何旭身体一抖,脸上挂着几分讨好:“陛下说的可是宋小姐和韩郎中的事?臣也是为了城里的百姓,并非有意针对他们,还请陛下明察。” 忽娜一脚踹了过去:“你真当我是傻子吗,什么并非有意,我看你是心大了,想要的东西太多,所以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忘了。” 何旭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后又恭敬的跪下:“陛下教训的是,是臣心大,是臣忘乎所以了。” 忽娜眼里闪过杀意,何旭这种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哄着不讲理的女子,难不成他觉得,如此哄着就能将他的罪责揭过去? “来人。” 几个护卫走出:“请陛下吩咐。” 何旭望着他们,心头生出了一股不安。 下一瞬,他心头的不安成了现实。 忽娜冷声说:“将他拖下去,斩首示众。” 何旭身体一软:“不,陛下,您不能,您不能这么对我……” 忽娜冷笑:“为何不能,何旭,你该不会以为你做的事我不清楚吧?满城百姓中毒,这背后代表什么不用我说,你心里都清楚,又何必在这里装疯卖傻?拖下去!” 随着忽娜的声音落下,何旭被人拖了下去,留下跟着他来的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忽娜环视一圈:“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莫不是,想跟我求情?”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行礼退下。 顷刻的功夫,原地就只剩下宋姝婉和忽娜两个人。 短暂的寂静后,宋姝婉轻咳一声:“女皇陛下就不审问一下吗?” 忽娜淡淡地说:“没必要审问,何旭做了什么,我都清楚。” 听到这话,宋姝婉垂下眼眸,心头对忽娜的忌惮愈发的浓重。 当天晚上,韩三针提出了离开。 宋姝婉愣了一下:“韩郎中现在就要离开,会不会太急了?” 韩三针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不急,那个女皇来了,雪城必然会有一番动荡,我不想看见那变化。” 叶音单手托着脸颊:“是不想看见变化,还是心里有别的打算啊?” 第七百三十三章:往反方向走 宋姝婉一怔,什么叫心里有别的打算? 她环视左右,却发现韩三针移开了目光,而叶音眼神则冷的可怕。 很显然,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偏偏这件事没让她知道。 宋姝婉皱了眉头:“韩郎中,叶郎中,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不敢明说?” 叶音冷笑一声,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轻蔑:“我敢明说,但是韩郎中敢吗?” 韩三针一拍桌子站起身:“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 叶音跟着起身:“就是威胁你又如何?韩郎中,你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这会儿在这装什么呢?” “你……” 韩三针发抖的手指指向叶音,一个字出口,却又说不出之后的话。 叶音眼底的轻蔑越发浓重:“我什么?韩郎中没话了吧,那不如让我告诉宋小姐,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吧?” “闭嘴!” 韩三针怒斥,反应过后又看向宋姝婉,“这个女人不怀好意,你别被她挑拨了?” 宋姝婉看了眼韩三针,又看了眼叶音。 她有眼睛,叶音的话是否是挑拨,从两人的神态,她就能看出问题。 “韩郎中,您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我什么都没瞒,不过是她误会了,所以觉得我做了错事。” “究竟是我误会了,还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韩郎中,你若是有胆子,不如直接拿出来说说,让宋小姐辨认一下是谁的错误。” 眼见着两人又开始争执起来,宋姝婉按了按眉心,这两人谁也按不住对方,偏偏又在这里争吵,实在是…… 想到这里,宋姝婉大喊一声:“行了,不要再说了。” 刹那间,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宋姝婉看着两人,语气变得松缓了一些:“先将事情说出来,不然我听你们的争执,只觉得云里雾里。” 叶音双手环胸:“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位韩郎中,与那何旭做过交易,宋小姐不如猜一猜,他和何旭做了什么交易?” 宋姝婉的眼眸瞬间睁大,不可思议的望向韩三针:“韩郎中,您,您真的和何旭做过交易?什么时候的事?” 韩三针脸色发黑,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是在营地里,那个时候,我让何旭保你的性命,作为代价,我会替他做一件事。” “什么事情?” 宋姝婉追问,她今日一定要把前因后果弄个明白,凭什么她一直都被人瞒在鼓里?凭什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要被护着? 各种思绪闪过,让宋姝婉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韩三针暗中叹了口气,他是真不想将宋姝婉牵扯进来,都是这个叶音,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在这里胡说。 韩三针瞪了一眼叶音,转过头说:“什么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何旭死了,我答应的再多也没用,不是吗?” “确实如此。” 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传入,三个人同时转头,就见忽娜推门而入,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似非常温和,可这份温和却被她身后的士兵给搅没了。 宋姝婉审视着进来的一群人,问道:“女皇陛下这是何意?” 忽娜缓步到了桌前,笑眯眯地说:“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请宋小姐随我回鞑靼的都城,你是鞑靼的贵人,我这个做女皇的总要表示一下感谢。” 宋姝婉脸色微变:“女皇陛下客气了,这次雪城的事,我只是过来走了一遭,还配不上女皇陛下的感谢。” 忽娜走到她身边,指尖轻抬,划过她的脸颊:“配不配得上是我的想法,宋小姐只要跟着我走便可,其他的不用宋小姐担忧。” 说到这里,忽娜看向旁边的两人:“还有两位,也跟着我一起走吧,我鞑靼最欢迎有能力的人了。” 韩三针和叶音的眉头皆是一皱。 下一瞬,叶音开口:“女皇陛下客气了,不过我不太乐意留在鞑靼,只能请女皇陛下送我们离开了。” 一股幽香骤然在屋中散开,围着三人的士兵,眼神瞬间茫然。 叶音环视一圈,满意的笑了:“走吧,宋小姐,我们出城。” 宋姝婉没有应声,一双明澈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忽娜,所有士兵都受了影响,唯独忽娜的眼神依旧清明,她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嘲讽的笑。 迷魂香对忽娜没有作用。 意识到这点,宋姝婉迅速后退两步:“迷魂香怎么会对你没影响?” 她的询问刚落下,就见忽娜缓缓抬手,从袖口中掉出一个荷包。 宋姝婉定睛一看,脸色都青了,那荷包是她之前送给裴寰的,里面装的正是能抵抗迷魂香的药材。 这时,叶音也反应了过来,垂在腿边的手指瞬间攥紧,不过很快她就放松了。 “女皇陛下该不会以为,只凭一个荷包就能抵挡住我的迷魂香吧?” 忽娜轻扯嘴角:“能不能抵挡,答案不是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吗?叶郎中就别白费心思了,乖乖随我回都城吧,来……” 她还没说完,一道身影突然出现。 忽娜只觉得脖颈处一疼,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宋姝婉嘴角一抽,迷魂香确实影响不到忽娜,但山海却能打晕忽娜。 “宋小姐还愣着做什么?不收拾一下,赶紧离开此地?” 宋姝婉回过神,立刻就去收拾东西。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离开了院子。 临走前,宋姝婉从忽娜身上拿了一块令牌。 到了城门处,宋姝婉拿出那令牌,一行人很顺利的出了城。 寒风呼啸,叶音往左右看了看:“宋小姐打算往何处走?” 宋姝婉不假思索的指向鞑靼都城的方向。 叶音和韩三针都是一惊,但很快,两人就反应了过来。 韩三针赞同的点头:“这个时候确实要往反方向走,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 宋姝婉笑了笑,但心底却满是沉重,她并不知道这个举止能否甩开忽娜的追踪,但裴寰之前送来的信,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回安远城,她只能选择远离。 趁着夜色,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寒风里。 第七百三十四章:又送来消息 “世子,雪城传来消息,宋小姐昨夜带着秦雪他们离开,目前正下落不明。” 安远城里,裴寰听着暗卫的禀报,嘴角缓缓浮现笑意,忽娜去雪城的事虽然瞒的比较严实,可他早就知道了。 想借着宋姝婉拿捏他吗? 可惜忽娜想错了,宋姝婉或许善良,但一个为了报仇能隐忍多年的女子,怎么可能就是一个废物呢? “雪城的那些百姓如何了?” “已经好了,宋小姐他们留下了方子,如今那女皇正带着人安顿雪城的百姓。” 裴寰敲了敲面前的桌案:“林聪他们可回来了?若是回来,让他们过来见我。” 没多久,林聪几人到了裴寰面前。 “见过世子。” 裴寰环视左右:“今日让你们过来,是为了北狄的事,十五皇子已经确定死亡,消息传出后,北狄必然会要大周给出交代,你们认为,这一场该不该打?” 周遭陷入寂静。 很快,林聪就捶着胸口说:“打,我们都在这儿僵持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打?世子直说吧,我们要怎么打?” 一旁的秦华捏了捏眉心:“世子,这一战真的要打吗?” 裴寰挑了下眉头:“怎么,你有不同的意见?”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华脸上。 秦华轻咳几声:“倒也没什么不同的意见,只是觉得……金城那边不会同意我们打。” 裴寰点了点头,而后脸色一冷:“你觉得,我会被京城那边桎梏住吗?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一切只凭我来决定。” 这句话一出来,周围的人心里都有了数,随后商谈的话题就开始往出征上靠。 雪城里,忽娜眼神冰冷的望着底下的人。 “一夜之间,你告诉我,他们全都没了行踪,呵,你们这做事的能力还真是叫人叹为观止,也难怪雪城所谓的瘟疫能拖那么久,有你们这么一群废物,能做什么?” 忽娜没有动怒,可她的话却让在场的人全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见状,忽娜冷哼一声,在心头琢磨起宋姝婉一行人的行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若他们没往安远城去会如何? 她沉声问:“你们往哪个方向找的?” “安远城。” 忽娜啧了声,眼中闪过不屑:“难怪你们找不到人,就没想过他们会往反方向走?滚下去找人,这次要还是找不到,你们就提头来见!” 随着忽娜的话音落下,跪了一地的人慌忙起身离开。 屋外的寒风刺骨,忽娜走到门边,手指一点点收紧,以为反着走就能脱离她的搜索吗?痴心妄想! 她忽娜想要的人,就没有带不走的。 另一边,宋姝婉突然停了脚步。 走在她左右的人一看,也跟着停下。 韩三针问:“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宋姝婉环视左右,语气略显沉重,“以忽娜的能力,她肯定猜到了我们往反方向走的事,必然会派了人过来搜查,我们必须躲过那批人再图之后的打算。” 听到这句话,韩三针等人全都反应了过来。 叶音摸着下巴说:“其实我们不用太忌惮追兵,只要他们露面,我就能解决他们,问题是宋小姐打算去何处?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吧?还是说,宋小姐是打算主动去鞑靼都城?” 宋姝婉抿唇,她自然不会主动去鞑靼都城,但她又不能说安远城那边的情况不稳定。 思绪转过,宋姝婉轻声说:“暂时的避让罢了,至多到下一个城池,我们就得回转了。” “啧!” 叶音摇了摇头:“宋小姐若真想求个稳妥,还不如直接往回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忽娜女皇再能琢磨,肯定也想不到我们会冒险回去,至于安远城……” 叶音停了一下,看着宋姝婉笑了笑,她的眼神带着锐利,仿佛能看穿宋姝婉的心思一般。 她继续说:“不管宋小姐是因为什么不能回去,但我想,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我们就等着能回去的时候,便直接回去如何?” 宋姝婉:“……” 话全都被叶音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叹了口气,宋姝婉颇有些无力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一旁韩三针微微眯了眼,审视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嘴上却没说什么,只眼底多了些若有所思,但很快又将这份翻涌的思绪压了下去。 次日晌午,一行人到了雪城外,与以往城门紧闭,没有人烟不同,如今的城门口都是来往的人,宋姝婉甚至还看到了行商的车队,此处热闹的仿佛先前封城从未出现过。 莫说是宋姝婉,便是韩三针看了都觉得惊奇,忍不住感叹:“这些人是真不怕死啊” 叶音侧头,疑惑地问:“为何要怕死?这里虽然传了瘟疫,但最后确定的是中毒,又有方子,伤不到性命,这种情况下,行商过来不是很正常?” 宋姝婉:“……” 倒是她想的太多了,叶音说的一点没错,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他们若想进去,可比之前容易的多。 只是…… 宋姝婉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进城。 旁边的韩三针见她不说话,心里顿时有了数:“你是不是在想要不要进城?” 宋姝婉回过神:“对,这里人多,虽然能成为我们的遮掩,但若是出了意外,恐怕……” 她没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旦出意外,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根本逃不出来。 韩三针笑了笑:“不进城的话,难不成你要去安远城?” 一句询问,直接把宋姝婉的心里的犹豫全部打碎,雪城的情况不明确,可如今的安远城也确实不能回去。 两方对比,还是进城比较方便。 叶音挑了下眉头,从半路回转时,她就对宋姝婉的想法有了兴趣,反反复复的时候,永远都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但偏偏她本人又很坚持。 看样子,得找个机会弄清楚其中的关键了。 当天晚上,一行人在客栈里住下。 宋姝婉正要睡下,秦雪突然来敲门。 “小姐,安远城又送来消息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又送来消息? 刚躺下的宋姝婉立刻起来开门:“传了什么消息来?” 秦雪没说话,只是将一封信递到了她手里。 宋姝婉拆开信封,发现信里竟然是让她一个人回安远城的消息。 奇怪,之前让她不要回去,现在为何又要她回去? 而且还特地叮嘱要她一个人回去。 裴寰到底在做什么? 疑惑从心头闪过,宋姝婉不自觉将信攥成了一团。 寂静中,秦雪微微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随着时间流逝,宋姝婉抬起头:“你觉得,我现在能一个人回安远城吗?” 秦雪愣了一下,反应过后,眉头瞬间皱起:“世子让宋小姐一人回去?” 宋姝婉点头,并为遮掩信的内容,而是大方的递过去给秦雪看。 秦雪看过之后,脸上满是诧异:“世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送来的消息前后矛盾?” 宋姝婉笑着摇头:“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不过你对这封信怎么看?” 秦雪不假思索地说:“安远城那边除了世子的信,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个时候回去并不是好事,不若再等等,等那边一些消息传过来,小姐再决定是否回去如何?” 宋姝婉摸着下巴思索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这封信……” 秦雪立刻会意,当场就把信给毁了:“夜深了,小姐早些歇息吧。” 门关上,宋姝婉却没了睡意,索性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后,夜里的寒风瞬间席卷而来。 宋姝婉靠在窗框上,眼底的神色闪烁,忽而凝眸,远处怎么会有几道身影过去? 她正要细看,突然想起什么,迅速关了窗子。 没多久,宋姝婉听到房顶传来细碎的声响,紧跟着便是闷哼声,随后重物落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这是打起来了,还有人受伤了吗? 宋姝婉眯了眼,就那么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宋姝婉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转身回到了床榻边。 这雪城里也不是安全的,就算安远城不能回去,这里也不是久待的地方。 次日,叶音突然找到宋姝婉,十分神秘的表示要带宋姝婉见个人。 宋姝婉原先并未在意,但进到叶音的房间,她脸上的淡然瞬间荡然无存。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人?” 只见床榻上,一个男人双目紧闭的仰躺着,血腥味在屋中散开,浓郁的让人莫名有点作呕的感觉。 叶音双手环胸,轻描淡写地说:“昨夜他突然掉了下来,我想着终究是条人命,所以就救下来了,怎么,有问题吗?” 宋姝婉梗住,这是有没有问题的事吗? “叶郎中,你若还记得清楚的话,就知道我们现在也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地,这种情况下,你是怎么敢……” 宋姝婉还没说完,床榻上的男人就有了动静。 刹那间,宋姝婉和叶音全都看了过去。 在二人的注视中,床榻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扫过屋中,声音嘶哑的开口。 “这是何处?二位又是何人?” 宋姝婉心头有些火气,所以没开口,但叶音却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这是客栈,你昨夜从天上掉下来,是我们救了你。” 听到“我们”两个字,宋姝婉只觉眉心一跳,想都没想就纠正道:“是你,不是我们,请注意当中的关键。” 叶音忍不住笑出了声:“宋小姐不用紧张,这人就算身份高贵,也抵不过现在是个伤患,做不了什么的。” 宋姝婉冷笑,她担心的是这人做不了什么吗?分明是这人背后代表的麻烦。 不过男人醒着,她也不好直接将话题摆在明面上,索性就选择了沉默。 见状,叶音嘴角的笑意加深,问男人:“怎么称呼?” 男人看着屋中两人的神情,知晓另一个人对他有意见,但面上却未显现什么,而是十分温和的报上了姓名。 “江池。” “原来你叫江池,我是叶音,另外一位是我家的小姐,你唤一声宋小姐便可。” 江池眼神微闪,他可不觉得救他的人是一个丫鬟,叶音,宋小姐?这两个称呼…… 他思索着,突然反应了过来:“你们二位就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音就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要说出来。” 江池会意,立时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按下。 宋姝婉在旁看着这一幕,实在搞不懂叶音的意思,索性转身离开。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门,叶音就喊住了她。 “宋小姐别急着走啊,我们的正事还没做完呢。” 宋姝婉面露嘲讽:“你不就是想让我知道有江池的存在吗?现在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 “自然是,让江池报恩的事。” 叶音说的十分干脆,反而让宋姝婉和江池愣住了,人才刚醒就琢磨着要让人报恩了吗? 屋中陷入寂静,叶音不由挑了下眉头:“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的话不够明白吗?” 宋姝婉沉默,挺明白的,就是这个内容,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着,她直接把心头的疑虑表达了出来。 叶音半捂着嘴,轻笑说道:“我这人和那些虚伪的人不同,救了人必然是需要人报恩的,这位江公子可是有什么异议?” 江池连忙摆手,纵使脸色发白,可嘴上却依旧是配合的话。 “叶郎中说的有理,救人就是要让人报恩。” 叶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看,他也认同,宋小姐,这里应该没问题了吧?” 宋姝婉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对叶音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让这位江公子如何报恩?” 宋姝婉询问的时候,江池也在侧耳倾听。 叶音点了点侧脸:“就让江公子送我们回安远城吧,江公子应该做得到吧?” 江池脸色有些变化:“您二位要现在回安远城?” 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宋姝婉和叶音立时便看了过去。 叶音问:“安远城那边有什么问题吗?” 第七百三十六章:我们也回安远城 江池斟酌了下话语,将安远城的情况说了一遍。 宋姝婉这才知晓,裴寰直接和北狄动起了手,京城派了使臣来,但却被他直接给软禁了起来。 “如今裴世子和北狄打的不可开交,您二位若这个时候回去,恐怕还没等进城,就会被北狄大军发现。” 拜叶音直接透露姓名的举止,江池稍微一想就知道了面前二人的身份,所以说到裴寰时,神态非常恭敬。 宋姝婉皱紧眉头,垂在腿边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收紧,她完全没想到裴寰会和北狄直接打起来,甚至还软禁了京城派来的使臣。 前者打赢了,还能有反转的余地。 可后者却不是小事,一旦回了京城,被京城里的官员针对,裴寰恐怕……不对,她为何又在为裴寰担忧了? 宋姝婉敛去思绪,一双平静的眸子落在江池身上:“江公子身份也不简单,我就不废话了,我想知道,江公子如何看待此次交战?” 江池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裴世子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仅此而已。” 宋姝婉眯起了眼:“你真觉得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江池微微颔首,诚恳地说:“北狄潜伏多年,又几次挑衅大周,注定了会是大周的劲敌,不打只会让他们更加嚣张,裴世子的选择正好。”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都取决于此战会胜,若是胜不了的话……裴世子的处境恐怕就难了。” 宋姝婉心想,裴寰的处境就没好过几次,无论是哪一任皇帝,都只会在裴寰与敌对阵时拖后腿,他们的想法太多,却又只盯着眼前的利益,实在叫人难言。 过了一会儿,宋姝婉轻轻福了下,离开了叶音的房间。 时间一转过了五日,韩三针找到宋姝婉提出了离开。 宋姝婉并没有挽留,只叮嘱了一句小心,便送他离开了。 谁知到了晚上,叶音也提出了离开。 宋姝婉挑了下眉头:“这个时候提出离开,是那个江池跟你说了什么吧?不知我可否听一听?” 叶音并没有遮掩,直截了当的说了情况。 “我得回安远城拿解药。” 宋姝婉一愣,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叶郎中本人对毒的了解很……” 她说到一半顿住,看向叶音的眼神颇有些难以理解,一个善毒的人,却被毒给控制了? 叶音轻咳一声:“我知道这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那裴寰也不知给我吃了什么,我一点都察觉不到体内的毒。” 察觉不到吗? 宋姝婉心里有些思索,不过很快她就按下了思绪:“那江池的话你也听过了,这个时候回安远城恐怕不太适合吧?” 叶音叹息:“我也想再等一段时间,但裴寰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赶在过年前回安远城,不然毒发,我怕是要没命了。” 闻言,宋姝婉没再挽留,当天傍晚送走了叶音。 回到客栈,她莫名觉得客栈里特别空旷,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叶音没把江池带走。 二人面面相觑时,江池咳了几声:“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叶郎中与我说,宋小姐能更快的治好我。” 宋姝婉沉默,被气的直磨牙,叶音救个人还要把摊子甩给她?可真是好打算! “宋小姐可是生气了?” 江池的询问拉回宋姝婉的思绪,她轻轻摇头:“我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在想要怎么给江公子治疗。” 说着,宋姝婉伸手给江池把脉,最后又检查了一下江池的伤口,心里有了数。 “从明日开始就换药吧,我的伤药对你更有用处。” 江池颔首,缓缓将外袍穿好:“宋小姐准备何时离开雪城?” 宋姝婉看他一眼,不答反问:“我何时离开雪城与你有什么关系吗?” 江池说:“我可以帮宋小姐。” 帮她? 宋姝婉笑着摇头:“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不需要你帮忙。” “但叶郎中让我报恩。” 宋姝婉正要离开的脚步倏地顿住:“叶音让你给我报恩?” 看着江池点头,宋姝婉只觉得心头莫名多了股火气,叶音还真是……走了也要给他留点麻烦。 想到这里,宋姝婉捏了捏眉心:“谁留下的你,你找谁去报恩,我只是暂时替你治疗一下,仅此而已。” 她可不想牵扯到什么报恩里面,谁折腾的就由谁来处理。 扔下这番话,宋姝婉径直离开。 当天晚上,秦雪再次拿着一封信出现在宋姝婉面前。 “小姐,这是……” 她还没说完,宋姝婉就朝着她伸出手:“是安远城送来的消息对吧?直接给我吧。” 秦雪愣了一下,而后将信递了上去。 “小姐,安远城那边的消息依旧没有传过来,不过属下觉得,小姐可以冒险回去,毕竟叶郎中走在前面,若是有什么危险的话,说不定能碰上她。” 宋姝婉将信撕了,和上一封信一样,这封信也是让她现在回安远城的。 加上秦雪说的话,宋姝婉还真的动了想回去的心思。 不过很快,宋姝婉就将这个心思给压了下去,回去很容易,但若是路上遇见危险,可就不好处理了,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宋姝婉让秦雪将山海叫来。 “小姐有何吩咐?” 宋姝婉看着山海,将心头的顾虑说了一遍。 山海皱眉:“所以小姐还是打算回安远城吗?若是如此的话,属下可派人先去打探一些消息,等确定了那边的情况,小姐在考虑回不回去。” 宋姝婉正是这个意思,听到他的话立刻点头。 “那就辛苦你了。” 山海行礼:“为小姐分忧,算不得辛苦。” 两日后,山海收到了打探的消息吧,彼时宋姝婉也给江池的伤治的差不多了。 “小姐,安远城那边已经停战了,听说,北狄已经准备撤兵了。” 宋姝婉一惊:“准备撤兵?这件事确定吗?” “确定,估摸着也就这几日了。” 宋姝婉思索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收拾一下,我们也回安远城。” 第七百三十七章:砍头 次日,宋姝婉和江池道别,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雪城。 同一时间,裴寰正在安远城中看着面前的太宁公主头疼。 “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娶你,你怎么还在这里纠缠不休?” 太宁公主抬起下巴:“什么叫纠缠不休?裴寰,我可是向父皇求了恩典,只要你娶了我,这次擅自开战的事,朝廷就可以既往不咎,还能按照功劳赏赐你,裴寰,你在战场上打了那么久,难道就甘心一无所获吗?” 裴寰眼底闪过冷意:“公主该不会觉得,这句话能威胁到我吧?” 太宁公主愣了一下:“威胁?我并不是要威胁你,裴寰,我只是不想你一番苦心白费,你是大周的功臣,不该为了一些举止被朝廷降罪。” 裴寰眼底的冷意愈发明显:“太宁公主都知道的事,凭什么觉得朝廷会不清楚?我话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希望公主能够明白关键,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来人,送公主回驿站。” 随着裴寰的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人进来请太宁公主离开。 太宁公主急了:“裴寰,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告诉你,惹急了本公主,本公主不会让你好受的。” “那我拭目以待。” 裴寰见太宁公主不走,扔下一句话,自己走了。 气的太宁公主在原地直跺脚,想追人时却又被拦住,最后只能朝着拦阻她的人发脾气。 然而裴寰却不在意,他正问暗卫宋姝婉的行踪。 “信已经送过去了,按照宋小姐的性子,这会儿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裴寰点了点头,心中却隐约有些担忧,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他实在不放心宋姝婉独自回来。 夜里,一队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安远城。 京城里,皇帝看着御案上的密信,忍不住叹了口气,裴寰确实是一员猛将,可这猛将的想法太多了,一旦控制不住就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为了他的位置稳定,只能让裴寰受点委屈了。 “传朕旨意,边境战事一了,让裴寰速速回京,不得耽误。” 一只信鸽从宫里飞出,以最快的速度往边境奔去。 第七百三十八章:一点也不意外 一群护卫蜂拥而出,屋中再次变得寂静。 宋姝婉叹息一声:“世子方才的话,未免过于不客气了。” 那可是公主,裴寰现在处境难为,若太宁公主能帮忙,或许会有些转圜的余地,如今…… 宋姝婉摇了摇头,望着裴寰的眼神里都是不赞同。 谁知裴寰只是弹了弹袖子,漫不经心地说:“我说过无数次不会娶她,她非要胡搅蛮缠,我为何要客气,不说这个,关于回京,你可要与我一起?” 宋姝婉思索了一下,点头说:“可以。”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提前回来的叶音,忙问了一句叶音的情况。 “她已经拿了解药离开,我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宋姝婉面露诧异:“你就这么把她放走了?” 虽然她从叶音手里得到了迷魂香的方子,但一直使用迷魂香的是叶音,她可比不过叶音。 “一个存了异心的人,留在身边也只是给自己添堵,没必要。” 宋姝婉一想也是,只是想到叶音的本事,心里还是有些可惜,叶音不只是在迷魂香方面有能力,她对于毒也挺了解的。 不过她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微微一笑,和裴寰闲聊了几句就将人送走了。 当天晚上,宋姝婉收拾好行李,次日天刚亮,她就随着裴寰离开了安远城。 “世子就这么离开,议和的事又是谁来处理?” “太宁公主。” 宋姝婉一惊:“太宁公主?她没问题?” 裴寰微微一笑:“太宁公主为人确实有些不讲理,不过在正事面前还是靠谱的。” 宋姝婉怀疑:“世子你确定吗?” “皇上不会拿江山开玩笑。” 宋姝婉:“……” 这倒是实话,不管皇帝对裴寰有多防备,涉及到江山,还是会有抉择的。 正说着话,行驶中的马车突然被人拦住,随后就是车夫的询问。 “前方是何人?为何要拦住马车?” “叶音,我要见宋小姐。” 叶音? 马车里,宋姝婉和裴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诧,他们实在不明白,叶音为何会突然出现拦马车? “我下去看看。” 宋姝婉留下一句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叶音。 四目相对,叶音轻轻一福:“听闻宋小姐要回京城,不知可否让我随宋小姐一同回去?” 宋姝婉眉头微皱,不解地说:“你怎么突然想去京城了?” 叶音抬头,嘴角缓缓勾起:“倒也不算是突然,只是先前没下定主意而已。” 原来是这样。 宋姝婉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又说道:“此次回京,恐怕会有一些麻烦发生。” 叶音眨眨眼:“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说不定,我能帮到宋小姐呢。” 话说到这里,宋姝婉没再尝试着劝说,直接请叶音上了马车。 “哟,裴世子也在马车啊,我还以为此次回京只有宋小姐一人呢。” 裴寰淡淡的瞥她一眼:“别装模作样,你之所以拦车,不就是知晓我会回京吗?” 叶音脸上的笑意加深:“裴世子这可就误会我了,我过来可全是奔着宋小姐的。” 裴寰冷笑一声,对于叶音的话不置可否。 眼见着周围陷入寂静,气氛还多了几分尴尬,宋姝婉立时咳了两声。 裴寰的眸子立时落在她身上,关切地问:“可是有何处不舒服?” 宋姝婉摇头:“没什么不舒服,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忽娜女皇,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话题被转移,裴寰满不在意地说:“现在大周和北狄的交战已经有了结果,她在何处都无所谓。”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逐渐的远离了边境。 两个月后,一行人赶回京城。 彼时已经过了新年,京城里的温度也有了明显的上升。 “这京城看着还真是热闹啊,我在安远城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叶音扒着车窗,打量四周时,眼底带着几分遗憾:“也不知道安远城何时能恢复热闹?” 裴寰眼眸微暗:“花不了多少时间,等到两国和谈结束,安远城的热闹自然就能恢复了。” 叶音笑了笑,并未对裴寰的话说什么意见。 没多久,马车就停在了一座府邸外。 宋姝婉下车一看,才发现匾额上写的是宋府二字,正惊讶时,就听身后的裴寰解释。 “先前我们还没离开京城,我就着手准备了这个府邸,原本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耽搁了那么久。” 他说的详细,宋姝婉不自觉的收紧手指,良久后低声道了句谢谢。 裴寰神情多了些缓和,一句“不用客气”还在嘴里,就被叶音给推开。 “既然这里是宋府,那裴世子就不适合留在这里了吧,该去何处去何处吧。” 此番话一出,莫说是裴寰,就算是宋姝婉都被弄得一懵,不过很快她就从翻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嘴角多了些笑意。 “叶郎中说的有理,既然此地是宋府,就只能请裴世子另找住处了。” 裴寰默然,半晌后叹息一声,看似无奈,但眼底却透露着宠溺。 “好好好,我这就另找住处,这边若有什么事,就让秦雪去找我。” 宋姝婉笑而不语,目送裴寰离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叶音身上。 “解释一下?” 叶音眨眨眼,一脸无辜的回望:“解释什么?” “解释什么?” 宋姝婉重复着她的询问,眼底闪过冷意:“无缘无故的让裴寰离开,我可不信你是没有谋划,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短暂的寂静后,叶音叹了口气:“还真是一点都瞒不过宋小姐呢,不过这大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进门细说如何?” 宋姝婉看了眼府邸的大门,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厅堂里,叶音说起了韩三针。 “我此次之所以跟着来京城,主要是因为韩郎中的叮嘱,他猜到你回京后会遇到麻烦,怕生出意外,所以让我跟着过来。” 宋姝婉眉头一皱:“这是交易,你们交易的代价是什么?” 叶音不答反问:“宋小姐就这么平静,一点都不意外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七百三十九章:完结 宋姝婉淡淡地说:“我为何要意外?你不会以为在马车上的那番说辞,就能让我相信吧?” 叶音愣住:“所以宋小姐早就猜到,我会跟来和韩郎中有关系?” 寂静了片刻,宋姝婉摇头:“我只能猜到你跟来是有人插手了,具体是谁并不清楚,不过那并不是要紧事,我只要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便可。” 叶音沉默,她承认自己小看了宋姝婉,不过…… “宋小姐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是谁?” 宋姝婉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跟你废话,一路过来你也辛苦了,赶紧去休息吧,从明日开始,这座府邸不会安静了。” 她估摸着,皇帝从明日开始就会向裴寰发作,作为帮裴寰的人,她肯定也会被牵扯其中。 也不知道这次,她能否好运的留下性命了。 宋姝婉满心以为事情会从次日开始,谁知当天下午,裴寰就被送进了天牢。 宋姝婉收到消息,立刻就赶去天牢要见裴寰,谁知在天牢门口被宁王拦住。 “皇上下令,一定要将边境交战的事情弄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在此之前谁也不准见裴寰,宋姝婉,回去吧,别给自己招惹麻烦。” 宋姝婉捏紧手指,任由指尖掐进掌心:“皇上那边,就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吗?” 宁王笑的讥讽,却一言未发。 见状,宋姝婉心里有了答案,转身径直离开。 宋府中,叶音看着回转的宋姝婉,立刻上前:“见到裴世子了?” 宋姝婉摇头:“宁王在天牢守着,不准我见裴寰。” 叶音摸了摸下巴:“皇帝那边什么意思?” “目前我也不清楚,需要派人去打听一下。” 说完话,宋姝婉便离开了。 叶音留在原地,眼眸闪烁着,突然勾起了唇角,打听消息可是她最擅长的事,看在宋姝婉和韩三针的面子上,这次她就出手吧。 深夜天牢中,裴寰突然抬头,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叶音,眉头紧皱。 “你怎么在这儿?” 叶音缓步走到栏杆外:“自然是为了宋小姐来的,裴世子突然被抓,宋小姐很紧张,但到了天牢外,又被宁王挡回去了,她想知道情况,我就来打听一下了,如何?裴世子可愿给我透露一些?” 裴寰有些犹豫,他不确定叶音是否能信任? 不过很快,裴寰就改了主意。 “皇帝想让我交出兵权,把我关起来只不过是想逼我,你让她不用担心,至多五日我就会出去。” 叶音挑了下眉头:“这个出去,裴世子恐怕要付不少代价吧?” 裴寰冷冷地说:“这与你无关,你只需将消息带过去便可。” 叶音啧了声,语气里多了些诱惑:“裴世子就不想出去吗?有我相助,裴世子现在就能离开,根本不用等到五日后。” 裴寰眸子一暗,仿佛有寒冰在当中氤氲:“叶音,别做多余的事。” 叶音轻笑出声:“好,我不做多余的事,告辞了。” 叶音离开后,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栏杆旁边,露出的面容赫然是六皇子。 “裴世子就不怕这次不走,之后就没机会了吗?” 裴寰瞥他一眼:“是我没机会,还是皇上没机会?一旦我回京被抓的消息被传开,六殿下觉得,朝廷里那些官员会做什么?” 六皇子变了脸色,许久后冷哼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扔下这句话,六皇子大步离开。 裴寰冷笑,一抹不屑快速从他眼底扫过,皇帝糊涂,做皇子的也糊涂,就算他现在是阶下囚又如何?纵观满朝文武,谁敢真的动他? 次日,大周战神被抓的消息就在京城里传开了,百姓们还没什么动静,朝堂上的官员先炸了。 “皇上,裴世子打退北狄是功臣,您怎么能将功臣关进天牢?” “皇上,裴世子不能动啊,您不能让武将们寒心。” 各种话语冲进皇帝的耳朵里,气的皇帝脸色铁青,偏偏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此同时,京城的百姓们也在议论,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觉得皇帝做的太错。 在这种氛围中,皇帝不得不将裴寰放出天牢,同时将消息传开,并给了诸多赏赐。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时,裴寰上奏要离开京城,朝堂中的官员茫然了,他们想不明白裴寰上奏是何意。 可是很快就有人想明白了。 “裴世子这是不打算留在朝堂上了吧?” 一句话出口,满朝文武陷入了沉思,几番思索后,他们全都急了,裴寰是目前大周唯一能带兵武将,他远离朝堂,那日后再有敌国入侵,谁来领兵? 朝堂上还没争出个结果,朝堂外,百姓们又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一日,京城再次陷入混乱中。 宋府中,宋姝婉也知道了外面的议论,看着对面坐的裴寰陷入沉思。 “裴世子确定就这么离开了?” 裴寰点头,眉眼中带着几分疲惫:“功高盖主,不论是哪个皇帝在位都防备着我,与其日后再闹出什么,不如现在直接退走吧。” 宋姝婉有心想劝,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索性不再开口。 时间流逝,京城里的言论越来越多,就在皇帝都头疼时,裴寰上交了兵权,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官道上,宋姝婉看着旁边的裴寰,良久说不出话。 一旁的叶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裴世子,你交了兵权离开朝堂就离开吧,为何要跟着我们走?” 裴寰淡淡地说:“某人要走,我自然要跟着。” 叶音挑眉:“裴世子真舍得权力和林羽军的弟兄?” “该放就得放。” 裴寰说话时,一双墨眸紧盯着宋姝婉:“况且,我也得为自己着想了。” 宋姝婉:“……” 为自己着想就为自己着想,一直盯着她做什么? 这时,裴寰直接询问:“婉儿这次离开京城,打算去做什么?” 宋姝婉顿了一下,如实说道:“我准备去神医谷,有些事情想和韩郎中聊聊。” 裴寰追问:“什么事?” “唔,培养郎中的事,而且之后我也要四处行医,要做的事还挺多。” 裴寰笑道:“我陪你。” 夕阳西下,晚霞逐渐浮现,官道上的马车也一点点消失。 (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