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女明星》 1. 回到南安 “叮咚——” “欢迎光临米亚便利店。” 收银员正在收拾堆积如山的小票，即使听过无数次这个声音，但由于惯性已经深入骨髓，还是下意识抬起头观察新进来的顾客。 进来的是位男性，他好像正在打电话，耳朵上挂着无线耳机，唇瓣一开一合间始终有淡淡笑意。 肉眼看将近一米八，身形偏瘦，肩膀并不宽厚，戴着黑色鸭舌帽，细软短发从帽檐延伸出来些许，下巴弧度流畅，只是长相略显寡淡普通。 好在从头到脚散发出的慵懒随意感很好地提升了整体松弛的气质，使他看起来干净清俊。 收银员默默打量着这位顾客，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类似于虽然不帅但骨相很好的奇怪赞叹。 从进门到现在，周意实在很难忽略这道紧随的目光，不过她习惯了被人盯着，连头都没抬，微微俯下身看向食品柜里的速食商品，边挑边对耳机里的人用德语说道：“怎么，你就非要作是吧？” 耳机里迅速传来anke激动的声音：“哦我的上帝，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烦。” “你也很烦，你俩凑一对正好。”她幸灾乐祸地笑。 “不，我就想你来照顾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谢，我刚到两天。” “那我给你两个月，你快点回来。” “……” 对于电话那头的不依不挠周意烦得不行，没有回答他问题，拿过寿司和一瓶牛奶直接往收银台去。 她没去看收银员如何迅速将商品条码录入，而是漫不经心靠在了边上，心里大概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脚尖敲了地面两下，郑重回道：“等我把事情解决完了就回来，一定。” “二十，微信还是支付宝？”由于她说的是德语，恰巧会德语的收银员举高扫码枪的同时悄咪咪看了她一眼，诡异地，他又升腾起“这个男人真的很帅”这样的想法。 “现金。”周意切换成中文回复，然后从兜里掏出张一百放在桌上。 刚说完，耳机里忽然传出音量大到足以传到外面的暴躁怒吼声：“你骗人！” 她皱着眉迅速拿下耳机，什么该死的肺活量，耳朵都差点聋了。 “需要加热吗？”收银员小小声，话说他这个时候插话应该没事吧。 她面不改色重新戴上耳机，然后调低音量，淡定点头：“要，麻烦给我加热。” 收银员找零钱这个功夫，anke已经又逼逼了一大堆，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不耐：“你别作，回头他一个不爽把你卡没收。我说了等我解决完就回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养老，给你找十七八个金发碧眼的妞。” “你真没良心！”他干巴巴骂了句。 “我没良心？”周意哈地一声笑出来，讽刺道：“亲爱的anke先生，我没良心的话您现在早喝西北风去了。行了不跟你说，越洋电话很贵的。” 压根不想听对方反馈回来的怒骂，她率先掐断电话，省得他一个劲儿哀嚎。 周意是前天刚回的南安，匆忙买了套房子住进去，今天特地来逛商场买点家具用品，鬼知道逛完来便利店买个东西吃而已就接到他电话，一接通就猛倒苦水，好像她亏待了他似的。 要不是看在他是她养父的份上，她指定第一时间就挂断，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她收好手机，长抒一口气，得亏挂得快，不然会被烦死。 “帅哥你的东西。”收银员一直在观察她，见她挂断电话，立马把找好的零钱和加热好的寿司递过来。 停顿几秒，他笑着问：“帅哥刚才说的是德语吧，那地方的语言很难学。” 周意正抓钱塞入兜里，闻言，她眉头一挑：“你听懂了？” 她有点惊讶，卧虎藏龙啊这是，德语语法复杂，会的人不能说少，但起码不会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能听懂。 收银员腼腆笑笑：“我大学是德语系的。” 就这么巧？ 周意观察收银员几秒，暗暗回想自己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半晌，她拿起东西，夸奖般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很厉害。” 被她夸赞后，收银员脸都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哪有，太难学了。” 周意觉得他大概认为自己随性好说话，居然让他忍不住开启了话茬子，开始询问她是在德国生活还是工作什么的。 “不是，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而已。” 她不大想和陌生人聊天，迎合两句是基本素养而已，趁谈话间断，她下巴朝休息处一点：“抱歉，我先去吃饭了。” “好吧。”收银员露出略显失望的表情。 她向来不喜欢搞无用社交与维持人际关系这两件事，觉得麻烦，也觉得没必要，索性权当没看见，扭头往便利店特供的长桌走过去。 长桌处已经有两个年轻女孩占了位置，她绕过去坐上最后一个空位，拆了寿司慢吞吞吃起来。 便利店在南安市中心商圈最好的位置，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正对面的高档商场，以及广场前面空地上置放的巨大玩偶，正值周六，玩偶前人潮如织，华服男女在前面拍照，嘟嘴凹姿势，各式风景一览无余。 忽然，视线里闯进和谐欢乐慢慢远去的一家三口，纠结两秒，她将寿司吞咽下去，拿起手机还是给anke发了条信息。 ——【你最喜欢拉勾，我跟你拉勾，半年内我一定回。】 她盯着信息，无声喟叹。 老头子年纪大了想要过点安稳日子无可厚非，就希望家人都在身边睁开眼就能瞧见，心里才踏实。 可是她不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为做这件事，她不惜放弃原来的计划提前回国，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半途而废。 绝对不能。 微叹口气，她锁上屏幕继续垫肚子。 恰在此时，耳边传来那两个年轻女生不断扬高的交谈声。 “我靠，沈昭玟回国了？” “你才知道啊？昨天上热搜了，后来被顶下去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周意动作顿了顿，随即往椅子后背一靠，顺利将旁边的景象纳入眼底。 两人应该在这边很久了，面前摆放着关东煮的签子，还有零食包装袋拆得到处都是，她们边喝饮料边聊天，手里手机上显示出微博热搜页面，大约是看到八卦新闻才提起这桩事。 这会两人正激情四射地大聊特聊呢。 个子高点的女孩好似来了兴致：“昨天正好被站姐拍到的。出了艳照门这事还容光焕发的，可别太不要脸。” “阿这…不是说自杀了吗？” “嘁，演戏呗。” 矮个子女语气悲愤：“所以果然是假的，亏我真情实感觉得她可怜！” “可怜个锤子，想到她我就来气，我男朋友那个贱种居然还存了视频。” “不过她也挺惨的吧？”矮个子纠结地措辞，“她前途没了而且那些照片……” …… 高个子似乎不太能接受这句话，义正言辞骂道：“屁，你赚多少钱你心疼她？我是她的话早就因为丢脸恨不得直接去死。那么多艳照板上钉钉，做小三情妇没跑了，我看割腕也是作秀吧，真恶心。” 【割、腕、也、是、作、秀。】 这句话清晰停留在周意耳边，像恶魔低语久久不散。 她猛地捏紧手机直至骨节发白，盯着两个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女孩的目光锐利而阴鸷。 沈昭玟，她们口中字字句句恨不得用最脏词汇描述的人是她的姐姐，是她一母同胞、分离二十年、只比她大了五分钟的亲姐姐。 所以，她们在放什么屁呢？ 这件事她再清楚不过，明明她姐姐才是受害者，明明是她被曝出性/爱照片，最后却沦落到千夫所指的下场，甚至还被人诅咒她应该去死。 要说离谱，她们更加离谱一些，纵然她姐姐真的私德有亏，不，应该说无论哪个女性无论好坏遇到这种事，都不应该被人搬到台面上指指戳戳。 因为言语永远是最大的杀器，它可以将人捧上天，也可以将人推下地狱。 她眼神如毒蛇般阴冷，觑视满脸不屑的两人，神情陡然森寒起来的同时，思绪渐渐回到一周以前。 一周前，本应该在娱乐圈绽放光芒的姐姐突然被爆出绯闻，在得知消息后她第一时间赶回国内，然而她踏上飞机那一刻，她姐姐在家割腕自杀了，最后即便经纪人发现及时，姐姐还是因失血过多成了植物人，至今未醒。 她们两姐妹命运多舛，八岁那年姐姐意外失去记忆，之后两人因故分离整整二十年，再没见面。 由于特殊原因，周意暂时无法和她相认，因此这二十年来只能暗中默默关注，她知道姐姐是个很坚强的人，事业屡屡受挫仍努力积极，一无任何感情纠纷，二无生死劲敌，是完全没有轻生理由的。 据经纪人交待，在出事前姐姐曾参加过一次饭局，当时差点被人侵犯，还没报警呢结果第二天就有营销号爆出她和多位男子的假艳照，这导致她瞬间声名狼藉，人人喊打，再紧接着就是她在家突然轻生。 外人看来她或许因为网上谣言谩骂而情绪崩溃，甚至包括经纪人也这么想。 只有周意因自身职业缘故，敏锐察觉到这事并不简单，事情发生的紧凑又奇怪，摆明有不少猫腻，所以她立即暗中将人转移到澳洲休养，并立马伪装成姐姐回国。 她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伪装姐姐，以身入局，找出真相。 两人完全没有发现她的目光，聊得热络无比，说到激动处还发了几条恶评上去。 周意记住她们id，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继续吃起寿司。 她们得庆幸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明白在什么地方就得按照什么地方的规矩办事的道理，要是在她的地盘，一定上手亲自撕破她们的嘴皮子。 没过一会，她们终于聊完出去，桌上残留一大堆垃圾和没吃完的食物。 周意盯着桌上被浪费的食物，眼神愈发谴责，嘴碎得不行还浪费粮食，果然没素质。 片刻，她将垃圾都扫到垃圾桶，收拾干净后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先前离开的两个女生慌里慌张跑回来，她们一边尖叫一边像无头苍蝇一样猛往里面撞，嘴里还不停喊着救命。 她避开她们，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两人激动跺脚，恨不得大哭出来：“杀人了！杀人了！快关门啊！” 杀人…？ 周意眉头高高扬起，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蠢货这么疯呢？ 2. 砚舟其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收银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绕着收银台出来，只是两女生只顾着叫，他一脸郁闷地挠头：“欸欸，你们别光叫啊！” 没能等到回答，下一秒就见对面商场的游客们不停往周围商店冲，脚步纷乱，慌乱尖叫声穿透天际，便利店也是，很快冲进来不少人，将本就逼仄的空间整个都占满了。 进来的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喘着粗气平复着激荡的情绪，然后还不死心围聚在门口垫着脚往外看，七嘴八舌喧哗起来。 “疯了吧。”“吓死了。”“变态。” ……诸如此类的话一个劲往外蹦。 原本要出去的周意被人挤回了桌子前，听见哗然声阵阵，她顺着大家目光往外看去。 她站的角度能轻而易举看到外面发生的事。 原来是有个健壮的歹徒正在持刀伤人，他是从拐角处跑出来的，冲进人群就是横劈竖砍，神情凶戾，浑身上下都是血，血溅在他略显丑陋的五官上更显暴虐可怕。 看样子大约是无差别杀人，气势凶恶，颇有种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感觉。 周意捏紧手里的牛奶瓶，不急不忙喝了口，听着进来躲难的路人讨论事情始末。 “这男的在上个路口砍他老婆，当头一刀就没命了，砍了十几刀就砍其他人。还专门砍女的！” “你也看见了？真是要死，我刚才差点被他砍到。” “怎么还没人报警哟，吓死人了啦。” “哎哟，哎哟，我就是出来逛个街，怎么这么倒霉！” …… “吓都吓懵了，还报警呢。”有人拍着胸脯顺气，冷静后，才哆哆嗦嗦拿起手机报警。 大部分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难时，大脑信息素传达不及时，就会导致四肢僵硬脑子混沌，从而无法第一时间做出最快最准确的反应。 这件事对于众人来说就是如此，好好逛着街碰上无妄之灾，他们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生怕那收割性命的刀砍到自己身上。 听着听着周意觉出了些味道，这歹徒似乎是情感问题才报复社会的？这么贱的吗？ 她有一搭没一搭嘬着牛奶，视线紧紧追着对面情况不放。 对面已经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几个高大男人联合商场保安开始与歹徒周旋，但由于歹徒手里的西瓜刀太长，他整个人也较为强壮，众人始终没敢靠近，只能离着他两三米处防备他。 歹徒被包围后更加愤怒，烦躁不安地挥舞着刀，嘴里叫骂着什么，他愈暴躁，跳出来帮忙的人愈陷入被动境地，不停跟着他转圈圈，还得提防他会不会突然暴起。 看了会，周意郁闷地努努嘴，本来就心情不好还遇上晦气事，那总得找人撒口气。 她一口气喝完整瓶牛奶，掏出口罩戴上，然后拨开人群到了门口，温声道：“麻烦让一让。” “诶，你要出去吗？先等会吧。”有人劝她还是先别出去，她并没有理会。 她只是低头审视着门口脸上还挂着泪痕的两女孩，她们惊惧未定的模样让她冷哧一声，原来她们也会害怕？ 看着伶牙俐齿、正义凛然，在网络上发表着义正言辞的言论，真当遇上事了，双腿一软比废物还要窝囊。 什么玩意。 两个女孩察觉到冰冷刺骨的眼神，心头莫名猛地跳起来，这男人眼神太凶，都不禁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暴起扇她们耳光，于是小心翼翼问：“你看着我们干嘛？” “看长舌妇啊。”周意目光鄙夷，口罩下的唇漠然牵起，语气沉冷：“少嚼点舌根，多积点德。” 留下这句话，她将牛奶瓶丢入垃圾桶，也不管她们什么反应，疾步直接往广场而去。 她人高腿长，很快到了广场，一到保安就挥着手让她离开，“别来了！这里很危险，快退后！” 退后是不可能退后的，正愁满心憋闷没地散发呢，她散漫神情一收，直接抄起路边气球摊主的小木凳就往包围圈里进。 歹徒本就被人围得心焦气躁，他跑两步这些人就跟着他跑，不敢靠近他也不敢远离他，跟泥鳅一样，这会看到有人主动来送死，他猩红双眼中立即爆出一股极凶恶的精光，恶狠狠开骂。 “我要杀的是女人，现在你来碍我眼，我就杀你！” 他咿咿呀呀举刀冲来，将近手臂长的西瓜刀在阳光折射下显现出锋利寒芒，几乎刺痛众人的眼。 “我靠找死吗！”“别进去啊！”…… 身后不断响起阻拦声，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周意一言不发快步迎上去。 刀劈向面门这秒，她迅速侧过身子偏头躲过攻击，随即抬起左手稳准狠扣住男人的手腕一翻一扭，西瓜刀瞬间落地，同时将他手腕狠狠往下压，她手指死死扣住他筋脉，吐出来的字没一个是有温度的：“有本事杀男人去，拿女人出气你是什么垃圾？” “啊啊啊啊我的手！”也不知道是多大力气，歹徒竟然痛得高声尖叫起来。 他背脊因手腕近乎折断的疼痛无意识弓起来，心里无端生出莫名恐惧感，边剧烈喘息边难以置信看向周意，气急败坏怒骂：“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放开我你这个崽种！” 叫骂声尾音还没消失，周意右手的木凳子已经果断直接朝他脑门子掀了过去。 她冷笑：“去死吧傻逼。” 这一凳子下去，拍在歹徒大阳穴上发出清脆的击打声，击打声又重又响，木凳也应声碎裂，哗啦啦落了一地，听得众人也觉得自己脑门嗡嗡的。 “……”她爹的是太阳穴，致命一击！ 大家从歹徒震颤的脸部肌肉上明显感知到了这一下有多用力，几乎瞬间起了鸡皮疙瘩愣在原地，整个广场死寂一片。 这一击也让歹徒愤怒的吼叫声戛然而止，他晕得不行，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往后退，脚步都虚浮了，最后晃晃荡两步，直接口吐白沫撅倒在地。 “……”“？！”众人目瞪口呆。 这歹徒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在上个路口行凶时不是没人阻止过，但是很快遭受攻击遁逃。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较消瘦的男人，竟然轻飘飘就制服了他？ 一分钟没到啊，合理吗这！ 合不合理周意不知道，她只知道警察快到了，她活动下手腕，然后将刀踢倒保安面前：“兄弟，把东西收好，我先走了。” “好的好的！”保安欸了声，平日里经常看武打片，眼前男人那稳准狠的两下跟电影里也没区别了，干脆利落，招招致命。 捡起刀后，他实在没忍住竖起大拇指：“哥们练过啊？太帅了！” “是啊太帅了！”围观的人已经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呼喝声沸腾。 “……啊，”面对围上来的人，周意扣紧鸭舌帽，敷衍地点点头：“练过吧。” 不等保安回答，她看了眼正好出现在街角的警车，抬脚越过人群飞快离开这里。 她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 所以，赶紧跑喽。 * 周意离开现场后没急着回家，跑了趟小商品市场买了点肤蜡、假发和化妆品等东西才回的家。 她买的房子就在附近最寸土寸金的地界，位处商圈中心，风景秀丽，安保极好。 据说很多明星都喜欢在这里买房。 刚进入电梯，歹徒伤人案已经冲上热搜，不断有app推送着这桩极其恶劣的社会案件，她听着叮叮咚咚的声音烦，直接调成静音，还没放进兜里，姐姐的经纪人安迪忽然打来电话。 行，比anke还能唠叨的人来了。 暗自吐槽一句，她接通电话：“有事？” 电话那头的安迪听着她不耐烦地口气，没来由打了个寒战，好一会，她讪笑：“周小姐，热搜上的神秘小哥是你吗？” 被问到这个，周意眉头紧紧扭起来，都遮那么严实还能被发现，那她下回得注意点。 “脸没露你还能看出来？”她按下十五层，追问道：“牛啊，怎么看出来的。” “……我猜的。”安迪悄悄翻个白眼，她又不是孙悟空有火眼金睛，只是看着那干脆打人的动作像就问一嘴，谁知道她自己就承认了。 周意没料到她是这个回答，深吸一口气吐出：“找我做什么？” “后天就要进组了，你说你要假扮成昭玟，那么应该没忘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没忘。” “那就好，你做事我放心的，不过我还有点事要交代你，晚上有空吗？我来你家。” “行，你来。” 她靠在电梯壁上心不在焉应付着，陡然听见电梯音乐再度响起，似乎在电梯上行最后一秒，有人摁了开门键。 电梯门徐徐打开，她抬眼望过去。 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他身旁还站着拎了行李箱、应该是助理的人，两人见电梯门打开，立即走进来然后背对周意，整个过程迅速而默契。 在看清男人面孔这刻，周意已经慢吞吞直起身子，眼神流连在他背影上，忽然，她对着电话说：“等会你直接来我家就行。” 挂断电话，盯着男人宽肩窄腰的背影好一会，她视线不自觉移到电梯镜面。 镜子里反射出来的人头发漆黑细短，面容骨相极其优越，乍看之下会惊觉这人如此斯文俊秀，贵气昂然，然而他神情清冷，唇线紧抿，距离感瞬间拉开，尤其是极具侵略性的深邃眉眼，眼神锋利而沉冷，在斯文与高冷极致糅合下，整体气质更显锐利难以接近。 极品男人，周意暗自定下给他标签后又懒洋洋靠回去，眸光瞥了眼电梯楼层显示屏。 他们并没有摁楼层，也就是说他和自己住同一层楼，这栋小区一梯两户，他是她邻居。 更巧的是，她认得这人。 在很早之前见过两面，第一次见，她一拳蹦了他两颗大门牙。 ——徐砚舟。 周意无声默念着这个名字，在决定伪装姐姐时，她了解了下娱乐圈，当时就非常意外，意外他居然成了大明星。 不过嘛，也许他早就忘记她，应该说没人会记得她，因为她和姐姐早就一起“死”了。 也只有她自己记得她曾经是谁。 兴许是她打量的眼神太过明显，徐砚舟终于缓缓抬眸，如鹰般锋利的眼神精准对上镜面中她的眼，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良久，他沉声：“这位先生，有事吗？” 周意觉得可能自己有点唐突了，多年未见，身为老朋友总要打个招呼的嘛，她露出微笑：“你好啊，我是你的新邻居。” “……”徐砚舟沉默，第一反应是他隔壁终于住人了？ 不过他并未回应她的示好，而是扯出一个不冷不淡地讽笑：“那好，新邻居，我认为盯着别人看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被人当场指责的周意没有一丝尴尬，懒洋洋耸肩：“哦，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大明星嘛，见谅。” 徐砚舟深深看她一眼，莫名觉得他轻佻，俗称不正经。他不再说话，迅速收回视线。 “……”旁边助理昂着头，努力不去看自家老板的表情，虽然他很想。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迈开步子径直离开，小助理也慌慌张张跟了上去。 望着他毫不留情的背影，周意啧了一声。 没礼貌的是他好吧。 这么装逼做什么。 很牛吗？ 再牛，当初不也被她摁在地上锤。 3. 轻生线索 晚上八点，头巾包住头、戴着大墨镜、看起来猥琐至极的安迪如约而至。 “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周意看到她这打扮的时候都惊呆了，正卸妆的手都抖了两下。 安迪转了一圈：“怎么样，安全吗？”说着，她忍不住感叹，网友们知道心心念念的神秘小哥这会正在卸妆吗？ “……”周意沉默，丢下手里的假喉结，伸手一把扯下她头巾，好笑道：“没人会跟踪你。要跟踪也是跟踪我。哦不对……” 她冷笑起来，着重强调：“应该说是我姐。” 安迪摸着空落落的头，觉得有些空虚，也有点尴尬：“这不是害怕嘛。” 安迪今年才三十五岁，平平无奇惜命的普通人罢了，可自昭玟出事后，她一直提着心吊着胆，就怕哪天自己也被“轻生”了。 那日昭玟突然出事，医生说她有可能再也醒不来后，安迪登时差点没心梗，只觉未来一片惨淡，六神无主的她正打算公布这则消息，随即周意就出现在病房窗口，无声无息就跟鬼一样，而且，那可是二十三层高楼！还是徒手爬上来的！ 这就算了，还没等她搞清楚明明是孤儿的昭玟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妹妹时，周意已经迅速而周全地制定了伪装计划，并将罪魁祸首指向新娱传媒，随即她威逼利诱她和助理一起加入。 迫于如果昭玟出事将会面临代言失效等巨额违约金，最终安迪只能选择妥协。 得亏一开始她就封锁病房没让消息流传出去，因此知道昭玟成为植物人的消息只有她和助理两人知道，周意才能轻而易举伪装成功。 至于那些医生嘛，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钱直接就给按下了。 只是她始终觉得既然昭玟出事其中有问题，那么交给警察去办是最好的，不仅能查出真相还能还昭玟一个清白，然而周意当场就笑她天真。 ——她说：“有些事情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话，恐怕明年我就得去给你们上坟。” 这话说的简单粗暴，安迪也不是傻子，身为一个老牌经纪人，关于圈子里的腌臢事情她多少知道点，总之无论如何普通人斗不过资本家。 他们既然敢动沈昭玟并将其伪装成自杀案件就表示没在怕的，或许连警察都不会放在眼里。 所以她怕啊，怕她自己也被人盯上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找人跟踪我啊？毕竟我和你走的近。”安迪可怜巴巴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周意不确定：“或许吧。” 她撕下脸上的假皮，冷不丁又怼了一句：“不过要死也是我这个冲在前头的死，你怕个屁。” 这事情无关他人，冲也只会冲着她一个来。 并且新娱传媒应该也没那么傻逼，非要将别人也拖下水沾一身骚。 “你到底来有什么事，别藏着掖着。”她有点不耐烦，事实上她也早就安排了人保护她。 “就说说综艺的事。”安迪嘿嘿地笑，见她在收拾，主动帮她清洗卸妆棉，余光瞥到周意左手上还未结痂的伤痕，瞬间头皮发麻起来。 周意是个狠人，第一回见她就知道，但她还是没想到当这位姐们决定伪装成昭玟时，眉头都没皱冲自己手腕来了一刀，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如此狠人，简直了。 所以，安迪不仅怕新娱传媒，更怕周意。 安迪将目光从她手腕上挪开，把包里文件拿出来：“这是我自己整合的嘉宾资料，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 “放那吧。” 周意猜到她的来意，漫不经心点点头，并不打算打开。参加这个综艺，她是冲着一个人去的，其他人与她无关。 不过她有些好奇，难不成这节目组里还有妖魔鬼怪啊，值得她这么费劲吧啦。 她疑惑：“不就是一综艺，还需要你特地跑一趟？” “你倒是说的轻松，这综艺还真不好说。我刚接到消息，后天拍摄会有两个特邀嘉宾，据说来头很大，背景大的人脾气都不怎么样，就来叮嘱你一句。你也知道嘛，你脾气……嗯。”安迪眨眨眼，试图用沉默来表达自己没说完的话。 “……” 周意面无表情反问：“我脾气怎么了？”她脾气好得很！ 安迪真想说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过到底没敢，她连连嗯了三声：“对，你脾气好的很。” 假话！显然是敷衍的假话！她不爽地努努嘴：“就这？我进综艺是为了靠近我的目标，只要那什么神秘嘉宾不来碍眼就没事。” 这语气，简直目中无人。 仿佛只要有人触她霉头，她二话不说就会打回去，要他/她有来无回。 就知道是这么猖狂的回答！安迪无奈扶额，认真道：“我的大小姐欸，我是说真的。” “这档综艺有前一季影响在，粉丝基础大，所以这季选的嘉宾身份都不小，就拿贺姿来说，她和你姐姐一直不对付，那女的嘴巴太碎，见了你到场绝对指指点点！” “你姐姐她性格温吞，惯会隐忍，平日受点委屈都自己憋着，你千万崩住她的人设啊！” 提到这个安迪就开始抹泪，想到昭玟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料，她就止不住心痛，她叹气：“你既然要代替昭玟，就一定要帮她把工作做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听着她真情实感的字字句句，周意难得沉默许久，吊儿郎当的神色霎时正经起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这些不用她提醒，她都知道，查真相是主要，帮姐姐维持工作现状也是必要，只是人设这一块她不能保证。 又不是真当女明星，自己什么狗脾气她不能再清楚，只要没人惹到她头上，她就不崩人设。 再说了，即便崩她也不怕，任他们怀疑和探查，查到一丁点就算她输。 思及此，她眼中横生一抹阴鸷戾气，连连冷笑问道：“回来这两天想必有很多人会惊讶，飞扬老总怎么说？” 她更想问的其实是新娱传媒。 事发后她以最快速度查了安迪所说的那个饭局，饭局发起人是新娱传媒的副总，据说是私下联系的，连安迪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之后便是人尽皆知的艳照门事件。 而在这个事件里，身为姐姐老板的飞扬老总却是一言不发，关乎自家艺人清白，不仅没澄清甚至直接发出解约通告。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两人就是蛇鼠一窝的脏东西。 不过她现在更关注新娱传媒，这个新娱传媒猫腻可不少，以她的手段和人脉居然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可见其中水有多深，所以她才退而求其次想要进入娱乐圈去查。 “能怎么说呗，他很惊讶你居然花钱上综艺，然后就说等你参加完综艺回公司一趟，约还是要解。”安迪叹气，“资本家真是薄凉。” “不过艳照门的事情就是假的，你不打算先解决这个嘛？”她又问。 周意摇摇头：“不急，还没到时候。你盯紧新娱就行，有什么活都得有他们的人再接。” 这件事她早就想好该怎么做，姐姐手机现在在她手上，一登陆v博就能看到无数恶毒咒骂嘲讽。 艳照门事件就在前不久，轻生这件事也带来很大影响，且无意间坐实猜测，贸贸然出去澄清的话，只会掀起网友更大的反感。 而揭开一个阴谋，需要抽丝剥茧去寻找细节，掌控全局后挑选最合适的时机去曝光才能一举拿下，澄清这件事同样如此，证据她都掌握好了，就差时机。 两人又聊了会，周意复盘着计划，命令安迪务必关注好新娱，顺便告知早安排人保护她的事，让她别再担忧自己安危。 时间在交谈中飞速溜走，安迪也不多呆，她最后嘱咐一句：“后天我来接你，你明天记得赶紧去接头发，顺便多买点女装，到时候得在剧组住一个月呢。” 周意拒绝：“不接头发，我戴假发。” 长头发做起事来有点束手束脚，这些年以男装示人早就习惯，她不会为了查案就轻易改变自己固定的行为。 “也行吧，不过你比她到底壮一点黑一点，好是好在现在是11月，不用穿裙子露胳膊露腿，随你。” 安迪知道她看着好说话实则说一不二，也没有强硬要求：“我不能跟着组，到时候你自己注意点。”说完，她就关上门离开。 周意窝在沙发里，盯着门的眸光深邃起来，安迪烦归烦，但一腔心思都是为了她姐。 她姐曾经是秀场模特，要不是遇见安迪也不会走上艺人这条路。但是娱乐圈嘛，没点背景人脉普通人是火不起来的，就算长得跟天仙似的，也只是飘点水花罢了。 姐姐所在的飞扬娱乐关注重心都在有权有势的艺人身上，对于像她这样十八线开外的根本没会放在眼里，是安迪一直没放弃姐姐，带着她从籍籍无名的龙套到可以拥有时尚资源的三线女星。 合作十年，她们两人可以说是并肩共战的战友，也可以说是姐妹，关系极好。 她不禁冷嘲一笑，而她这个亲妹妹，却与她隔着重重山海，彼此不识、不知。 沉默许久，她目光落向茶几上的文件袋，还是打开看了眼，第一页就是综艺中咖位最大的男明星——朱嘉译。 他是新娱传媒的金钵钵，年仅二十三岁就成为顶流的演员，被誉为演艺界最天才的启明星。 他，也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为了靠近他，她不惜花一千万买下《百态人生》这档综艺的嘉宾位置。 之所以把他列为首要目标，是因为她发现牵着新娱这块巨大线团的引线一直露在外面。 朱嘉译，就是那根唯一的引线。 看完嘉宾资料和综艺大致信息后，她撕下朱嘉译和贺姿两人的资料页揉烂，点上火扔在了烟灰缸里，微弱火光被屋内明亮的落地灯掩盖，但仍然能清晰看到火星子迅速爬过纸张，随即灰烬浮尘旋旋停停，最后通通落在黑黢黢的夜里消失不见。 周意双臂抱胸深深陷入沙发里，冷漠而阴冷盯着上面的字眼照片一点点变为灰烬。 这两个人最好都乖乖地、识相地拎紧皮，别来惹她。 不然，她就让他们的结局像这两张纸一样，彻底变成灰烬，然后散落在茫茫人海，无人知晓。 4. 电梯情缘 日月流转，两天时间弹指之间过去，《百态人生》正式开始录制。 安迪亲自来接她送去拍摄地，一路上她那叫个苦口婆心，就差没将“请你别惹事”这五个字贴到她脸上。 临了下车她还要叮嘱一句：“我打听了下特邀嘉宾的信息，两个人，女的我不熟，男的叫徐砚舟，这人背景深得很，你可千万别招惹他！” “救命，居然真的比anke还会念经。”周意彻底烦了，揪住助理小文的衣领逃似地下了车。 一直等车子不见踪影，她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自家姐姐曾经的助理，问：“上年纪的人无论男女都这么烦吗？” 小文干巴巴附和：“…..应该吧姐，我妈也这样。”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小文心里在吐槽：应该个毛毛虫，安迪姐那是有理有据的担忧好嘛！谁让你真的看起来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呜呜呜，她又想起来这十几天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可怕，嘤。 “姐，人都差不多到了，我们也该去化妆了。”小文不敢露出太大的表情，小声提醒道。 “行。”周意点点头，“走吧。” 节目组在南安著名的海景房区租了一套别墅，那里作为主要的拍摄地，但实际上不远处他还租了个地方来供演员们化妆。 录播式综艺嘛，说白了大部分靠剪辑，所以有可能电视上看到的画面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譬如她刚才就接到消息，等大家画完妆必须按照顺序出发，挨个再去往别墅假装刚刚到场的样子。 其实大可以让嘉宾们自己在保姆车里化好妆就行，没必要这麻烦，这事还得问贺姿，据说是她特地要求的。 安迪说约莫是想显示她多有权有势且尊贵吧。 这一点周意并不在乎。 她拎着行李箱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安迪为让她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还特地订了咖啡和早点这件事，问道：“订的东西快到了吧。” “在路上了呀，应该快到了。”化妆的地方在一栋民宿的三楼，特地为嘉宾首次集结而租了半天，小文边回边跑进电梯按楼层。 “等东西到了再进去吧。”周意也不急，既然要做戏那就做全套，不然空着手进去着实有点难看。 “三楼有个阳台，那我们等会再进去。”小文的声音低若蚊蝇，隐约听着像是在怕她。 周意眼睛有多毒，耳朵就有多厉害，不难发现小文隐藏起来的情绪，她眉头拧起，十多天来，她对自己一直是这么个态度，说是恭敬，更多的是惧怕？ 跨进电梯，忍不住低头看小文，疑惑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小文呃了一声：“也不是……我就是胆小。”她小声解释，眼神却不自觉躲闪着。 小文刚毕业在沈昭玟身边没呆多久就碰上疑似谋杀这种大事，转眼又跳出来个神秘的双胞胎妹妹，用私人飞机直接把她们带去澳洲，一路上神不知鬼不觉，这些事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匪夷所思了。 她偷偷看一眼周意，周意姐和昭玟姐生得相差无几，都有一副好面孔，五官精致，脸型优越，称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几乎是完全复刻昭玟姐平日的装扮，眼下女人打扮温柔，长卷发垂在肩上，简单素净的黑色薄毛衣裙，同色系毛毡鞋，实实在在是一位文雅秀丽的古典美人。 但她眼神锋利而恣意，看着总是懒懒散散，实际上似乎能看穿人心。 小文认为这样的人很可怕。 察觉到周意一直在盯着自己，她立即哭丧着脸：“姐，你别看我了。” 小姑娘脸上写满心思，周意瞬间明白，扫一眼她越来越低的头，眼底恶劣笑意一闪而过。 突然，她抬手挑起小文下巴，将她压在角落，居高临下俯瞰她，动作轻浮至极，跟个登徒子一样，没个正经将人揽在身下调戏。 她一字一句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坏人，你要是惹了我，我就把你剁碎去喂鳄鱼。” 小文泪眼汪汪：“……啊？” “叮。” 电梯声突然响起，门缓缓打开。 周意下意识回过头，门口站着两个人。 两人看到她和小文这样的诡异姿势，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颇为惊讶。 很快，面无表情的那位目不斜视走进来背对她们，等了会，另一位还没进来。 先走进来的似乎是不耐烦地抬起头剜了那人一眼，“你站门口看戏吗。” 他声音冷如冬水，犹如他人一样。 “……沈老师好。”那人显然有点诧异会在这里遇见周意，听到这话，连忙对着周意讪讪笑了下，然后跑进来。 周意：“……”好家伙，电梯情缘？她和徐砚舟什么孽缘，接连两次在电梯遇到。 这场面换做其他人估计得尴尬地扣出一座三室两厅来，偏她周意不是这样的人，在小文已经羞得无地自容的时候，她慢条斯理直起身子淡定站好，像是无事发生。 安迪提起他的名字时，她就很意外了，没想到居然会在综艺上再次遇见，还是以姐姐的身份。 这是什么？ 这是上天定下的缘分啊！ 须臾，她兴致一起，绕到男人面前，言笑晏晏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沈昭玟。” 她生得高，和徐砚舟面对面时，几乎只矮了半个头，微一抬头就能看清他弧度卷翘的睫。 所以当他低眼，冷若冰霜的双眼轻巧对上她沾满张扬笑意的眼，以及她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她食指上有一枚骷髅戒指，空洞洞的骨头眼恍若漩涡，像是要把人吞噬进去。 他面不改色，冷冰冰看着她不说话，几秒后，他径直抬头收回视线，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十分不近人情。 倒是他旁边的助理说了句：“麻烦沈老师保密，我们是神秘嘉宾，得录制才能揭秘。” “明白。”周意应声，却维持动作默不作声观察徐砚舟，两次了，这家伙都没回应。 只见他直视前方的眼底淡淡冷冷，眼神近乎于漠视一切的傲慢。 僵持片刻，她嘴角弧度加深，正准备伸手。 又是“叮”一声。 三楼到了。 徐砚舟无视且毫不犹豫越过她，长腿迈开，没一会就和追上去的助理一起消失在转角处。 被拒绝彻底的周意意兴阑珊收回手，拇指转着食指上的骷髅戒指玩，嘴角笑意不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方向。 切，真没意思。 当年被她一拳头蹦掉牙的小矮子，连树都不会爬的小废物，长大了竟然这么会装逼。 瞧她努着嘴这幅不服气模样，旁边的小文一个没忍住，磕磕巴巴说道：“姐，安迪姐说了，你千万不能惹他的。” 听言，她挑了挑眉，直接揽过她肩膀，勾肩搭背往化妆室走去，“那我偏要惹呢？” “我会被扣工资的！”小文努力从她腋下钻出头，哪能不知道这位说一不二，都已经预想到在剧组会是怎么腥风血雨了，顿时不禁抹了把血泪。 果然如此，周意很快笑着说：“哈哈哈，放心，你扣多少我补你双倍。” 说完，她揉了把小文的头，斩钉截铁道：“他，我惹定了。” 她最看不惯装逼的人。 徐砚舟，得治。 就跟小时候一样。 * 在阳台上刷了会新闻，等外卖到后，周意先让小文去给男嘉宾分发，自己则拎着满满当当几袋东西进入女嘉宾的化妆室。 走到门口她发现门没关紧，里面热闹的交谈声从门缝隙里传出，她没急着进去，靠在墙壁上听起来。 “你们看新闻了吗，海天商场那个杀人犯就是报复社会的，五死三伤，太可怕了。” “我也看到了，要不是神秘小哥制服他，指不定还得死两个。” “这种男人真该死，自己出轨老婆要离婚就砍人，活该烂在牢里。” “听说他被打出脑淤血，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下半辈子也就这样喽。” “那个神秘小哥还没扒出来吗，感觉还挺帅的。” “视频早就被人下了，应该有点背景，网上所有相关照片都没了。” “我有保存一张，偷偷发给你们。” …… 她们聊的很欢快，不时有隐秘的嬉笑声传出来。 听了会，身为话题中心的周意本人没有任何触动，只是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感觉好像都挺好说话？ 那敢情好，安迪这下就不用担心她会崩人设了。 她是这样的，人不招惹她她就不主动招惹人，如果敢触她三分田地，她就回敬十分过去。 只是嘛，没有亲眼见到贺姿也不能这么笃定，想来她应该是最不好说话的那个。 稍许凌厉的神情顿然消散，周意低头用手背撩撩散下的发，再抬起头来，两弯眉似蹙非蹙，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平静柔和，俨然是沈昭玟平日的样子。 临时作为化妆间的民宿很小，贺姿等女嘉宾各自带着助理，化妆师们身边也有助理，大家正忙着添妆，人挤人，空间就显得逼仄。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直接降入冰点，就如同寒风袭来，一眨眼将这里冻了个冰天雪地，所有人看向她，下一秒都面无表情沉默下来，扭过头做着自己的事。 气氛如此紧张逼仄，周意哪能不明白，她甚至直接就猜测到贺姿为什么会突然要求搞个单独的化妆室。 恐怕不是派头大，而是故意想给她下马威吧。 再看屋子里默不作声的人们，应该都是提前被打点好了的。 来参加这个综艺的女嘉宾们要说咖位是阮溪禾最大，可耐不住贺姿虽然资历浅但家里有钱，背靠知名房地产公司老总的爸，她有这个资本命令众人。 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从来都是人的本能。 周意是仔仔细细查过贺姿和姐姐之间恩怨的，只是她无法理解仅仅是竞争对手而已，何至于搞这么多苦大仇深。 不过她也不屑去理解。 没有在意众人的态度，既然都带了东西来，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好，她拿着咖啡和早点不厌其烦挨个分发到桌上，客客气气笑道：“各位姐姐，这是我特地给大家买的，晚来了点就当是给大家赔罪。” 早说这些人都是被贺姿打点过的，大家看着桌上的东西没敢动，话也没敢说一句。 换做普通人都该红着眼睛委屈哭了，但周意眉头都不带皱一下，选择直接漠视。 倒是科班出身的知名童星阮溪禾温温柔柔地道谢：“谢谢昭玟，今天起的匆忙，的确饿了。” 她拿起咖啡，随后冲周意俏皮地眨眼，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 有她打头，兴许大家都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陆陆续续开始拿起早点并附和说着虚伪又凉薄的感谢话。 对于这个转变周意是没想到的，她嘲笑这些人就跟墙头草一样，但也挺感激阮溪禾善意的解围。 如果是姐姐遇上今天的事，她心里一定很难过，而阮溪禾的出手就是雪中送来的炭，能让她脱离冰天雪地的困境。 周意真心实意对她笑起来：“客气了，溪禾姐。” 说完她为了将这事彻底揭过去，又对大家说：“不够的话桌子那边还有，大家别跟我客气。” 就在这时，乒铃哐啷的声音响起，吞拿面包被人丢在桌上，撞倒不少瓶瓶罐罐。 “这什么东西呀也递给我，脏死了。” 5. 别再惹我 “脏不脏啊你也拿给我。”贺姿嫌弃地擦擦手，故意扬高声音。 助理在一旁尴尬地收拾着东西，边给她使眼色：“别说了。” 贺资跟没看见一样，又阴阳怪气地数落起来：“我看你真是没脑子，什么人的东西都往我手里塞，也不知道碰过多少脏男人呢。” 助理：“……”妈的，死吧。 话落，众人不约而同想起沈昭玟身上的事。 那沸沸扬扬的艳照门可是人尽皆知，光视频里男主都不止一位，场面劲爆，花样百出，她所在的公司压根没出面澄清，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直到爆出她因此轻生才算是压了下去，大家还以为她会退圈，没想到沉寂小半月她又卷土重来，还是带资进的组。 当初听说她要进组的时候，都在想她是不是又傍上哪位金主？现在看她旁若无人的样子，想来应该是真的？ 这样猜测着，众人面面相觑几眼，缓缓将手里咖啡和早点又放了下来，暗戳戳观察着战况。 太刺激了，可不得赶紧看好戏，错过一秒都得哭！ 闻言，周意脸上笑意不减，转过身看向正在擦拭指尖的贺姿。 镜子里倒映的女人的脸上全是挑衅和刻意，看那得意样子，恐怕从前没少说难听话，贱兮兮的。 “时间差不多了，昭玟你快坐下化妆吧。”阮溪禾朝她幅度极小的摇头，示意她忍一忍。 忍呗，当然得忍。 人设嘛。 周意不爽归不爽，还是明白越跟无理取闹的人对线他们就越兴奋这个道理的。 身侧的手捏紧又松开，极力克制住想抽上去的想法，没一会，她扬起微笑：“那贺姿姐您自己点，回头我给您发红包。” 她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也足够客气，奈何贺姿不吃这一套，回给她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轻蔑又一字一句说：“你的钱更脏，我不要。”说罢，还嫌弃地弹弹指尖。 阮溪禾听了，眉头紧皱，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都是一个剧组的，和和气气不好吗。” “为什么要和气？”见阮溪禾偏帮沈昭玟，贺姿怒从心起，厉声反问。 贺资是不服气的，她家境富裕，从小到大都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但她从不靠家里关系上位，全靠自己努力混圈。 入圈后和沈昭玟撞了型，两人从结识起就一直争锋相对抢资源。她也不喜欢沈昭玟柔柔弱弱的绿茶模样，见着她高低都得阴阳两句。 后来沈昭玟出了艳照门事件，贺姿生平最讨厌破坏没有道德的女人，因此对她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再后来听说她轻生，她唏嘘两声还以为她就此消失在自己世界，谁知道转头她就花钱上了综艺，这顿时让她觉得女人手段龌龊，实在不要脸至极！ 她狠狠瞪了周意一眼：“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呐，出了事要死要活，转头又去搔首弄姿，嘿，这下连溪禾姐你的组都能进来了，也不知道脏东西配不配！” 这句话未免太过分，过分到大家都觉得不太好，一群人大气不敢出，暗暗吃瓜。 别人忍不了，可别说周意本人，她用舌尖顶着脸廓，平复着窜上来的怒火。 安迪说的没错，她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这种给台阶也不下，一而再再而三话这么多的傻子…..真是欠打。 只不过她暂时什么都没做，而是缓缓走到贺姿身后从镜子里与她对视。 她慢吞吞撩着头发，动作间犹如魔法过境，目光从一开始的平静柔和陡然变得沉冷而锐利，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刀，足以割裂血肉。 “……”贺姿眯起眼，她看错了吧？沈昭玟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狠戾的眼神。 蓦地，周意终于开口： “你挺漂亮的。” 这奇奇怪怪的话让贺姿愣了愣，她秀气好看的眉头深深拧到一起：“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没等她回味出周意语气中的冷意，下一秒，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响起，吓得她打了个冷颤，她一脸懵逼地看着桌上化妆品的瓶子被人扫到地上，玻璃散了一地，昂贵的液体流的到处都是。 而周意右手，还维持着拨倒瓶子的动作。 ”沈昭玟！你在做什么！”贺姿爆发出尖叫，都快气疯了，这女的有病吧！ 她张口闭口就是难听辱骂，许许多多骂娘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尾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她后脑勺的头发被人拽住了。 周意用力揪住贺姿头发将她拎起来，抬脚踹上她膝盖，逼迫她屈辱地半跪在地上，继而她手上用力，一点没客气将她的脸往地上的玻璃残片上压。 “这么漂亮的脸长了这么恶毒的嘴，应该一起毁了才是。” “你疯了！随便打人是犯法的！”贺姿吓的猛往后仰，差点跳起来，奈何不知道沈昭玟什么牛力道，她居然挣脱不开来。 身旁的助理和化妆师吓得后退几步，下巴都掉地上了，其他人更是目瞪口呆看着突然动手的周意。 “……”娘希匹，这么劲爆的吗？女明星扯皮撕逼没少见，头一回见这么狠的！ 刺激！ “犯法？”周意懒得跟她废话连篇，无视众人目光，用力又是往下一摁，重到贺姿不顾形象扭曲着脸直抽冷气。 “死过一次的人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还会怕犯法吗？跟你好好说话你非要犯贱，找死的是你自己不是吗？” 贺姿被压得太低了，低到她能轻易看清玻璃破口细碎的五彩流光，又感觉到紧紧攥住自己头发的手上传来的深重压迫，她不知道沈昭玟怎么敢回手，潜意识里她将其认为恼羞成怒的徒死挣扎。 她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吼道：“你就是被我说中了是吧！你就是又去跟男人睡觉了！你就是个贱人！” 周意发觉这人脑回路真的有点奇怪，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索性将她直接摁地面上去了。 她冷漠又直接：“再废话试试？” 她这穷凶极恶的架势，莫名没有人敢上前阻拦，生怕下一秒自己也会被摁玻璃上去。 这下好了，贺姿半张脸贴在冰冷地面，娇嫩的肌肤就在碎片上面，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毁容，她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 “怕了？”周意嘁一声，“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现在光脚不怕穿鞋，你少来惹我，惹毛我就敢让你死，而且会让你死得悄无声息。” “这次拍摄期间我要是再听到一句以上的话，不管你说的还是别人我都会算在你头上，听明白没？”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没有得到回应声，抓着她头发的手微微一动。 摩擦感瞬间产生，贺姿立马哭着尖叫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周意低声冷笑，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对着她犯贱，等吃到苦头才会后悔。 她半弯下腰，捏住贺姿颈皮强迫她坐回位子，直到镜子里映出两人面孔，随即，抽了纸巾慢腾腾帮贺资擦拭起被沾湿的脸颊，语气散漫。 “我猜你下一步肯定想罢拍闹事，所以乖乖给我把这档综艺拍完，懂？” 指尖游移在自己脸上，触感不重，贺姿却觉得毛骨悚然，镜子里的可恶女人还在恶劣笑着，对上周意冰冷刺骨的眼神，她冷不丁瑟缩一下。 她想叫，但被人捏着脖子硬生生没敢叫出来，只能缩着脖子流下一滴眼泪，她完全不明白预想中取笑沈昭玟的场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明明……之前不是也有这种场面，每次沈昭玟被她骂了只会红着眼沉默，但是今天，她突如其来反抗了。 这让贺姿有些措手不及，也能感觉出她不像是在说假话，只能忍着脸上的痛连忙点头：“我会好好拍完的！一定！” 周意对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清二楚，无非就是不可置信，等她反应过来绝对又是怨毒搞事。 不过她爽了就行。 她轻轻拍了拍贺姿的肩膀，从兜里抽出几张一百，心平气和地说：“这是赔你化妆品的钱，那么贺老师，我们要好好相处哦。” 说话的时候她温柔将钱塞入她的手中，然后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如果不想哪天睁眼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地下室和老鼠作伴的话，记住别再惹我，不然我真的搞死你。” 话落，她冲着她脸颊吹了口气，警告道：“还有，不要浪费食物。” 与此同时，她手指捏捏贺姿的后颈皮，如同一种无声的威胁。 这口气吹来，就像是无限量放大了贺姿心中未知的恐惧，也放大了后劲皮传来的酥麻与战栗，无数电影里杀人的场面在她眼前闪过，她眼泪不自觉流得更凶了。 她下意识握紧了钱，磕磕巴巴应声：“我会吃干净的。” 周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轻蔑笑了一声才松开手。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反击就是让她意识到恐惧，这种恐惧不需要直接，只需要以未知形态进入她的大脑意识，当她无法预料到危险会以什么方式产生，就会陷入一种胆战心惊的警惕状态，时时刻刻提防戒备，精神紧绷最后崩溃。 她拍拍手转过身，面对众人惊恐而忌惮的眼神，她眉眼弯弯，神情倏然变得温柔似水，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最近脾气有点大。” 温温柔柔的语气听的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刚才嚣张冷酷的气势散去，收放自如就跟变脸一样。 众人：“…..”你特么人设崩了，别再装了啊！ 这会周意已经坐到标着姐姐名字的位置上，命令道：“给我化妆吧。” “好好好。”一直守在那里的化妆师颤颤巍巍打开化妆箱，小鸡啄米般点头。 【不是听说沈昭玟脾气很软吗？】 【不知道啊……】 【太狠了叭，我都被吓到了。】 徒留仍在云里雾里的众人交换个眼神，默默拿起咖啡嘬一口，然后在心里无声呐喊着——敲里妈，传言果然不可信。 都说沈昭玟斯文和善、娴雅大方，是朵娇怯漂亮的解语花，现在他们看看，分明就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霸王花啊！！！ 呜呜，幸好及时止损没惹她！ 6. 录制开始 不久，小文推门进来。 她很快发觉化妆室里气氛不对，大家默不作声低着头，各做各事，互不搭理，贺资的助理正在扫着瓶瓶罐罐的碎片，整间屋子里更是喘气声都若有若无。 只有周意那边轻松惬意，时不时传出unbelieveable的小游戏声。 两相比较下，对比非常之强烈。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小文心里忐忑，来到周意身旁，压低声音：“姐，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周意漫不经心划动可可爱爱的狐狸形象，淡声回她：“教训了个不知死活的嘴贱东西而已。” 声音不大不小，全听见了，明显故意的。 小文&众人：“……” 刚反应过来的贺姿瞬间投过来一个狠毒怨恨的眼神，只不过她只瞪圆了眼，愣是一句话没敢说。 小文之前是沈昭玟的助理，哪能不知道贺姿和昭玟姐的恩怨，很快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贺姿有怨难言的模样，她好爽。 但是…..周意姐她人设是不是崩了啊！昭玟姐才不会这样口出狂言呢！ “姐……注意人设！”她磕磕巴巴超小声叮嘱，时刻谨记安迪姐吩咐的重要任务。 “好的，我尽量。”周意不甚在意地点头。 小文：“！！”救命，你看样子根本没听进去啊，显然是一幅我不装了我摊牌了的模样啊！ “沈老师。”化妆师重新补了下掉的妆后就算弄好了，她看向周意头发，征求道：“需要再帮你你再卷下头发吗？” “不用，就这样。”她戴的是假发，一烫还得了，周意立即拒绝。 化妆师没说什么，目光闪动极快，有点不太敢对上她的目光，虽然周意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凶，但想想还是很可怕。 这圈里有再大恩怨的双方，平日里碰上都是客客气气虚伪与蛇，端得就是一个假字。 任何阴谋算计全藏在心眼里，用拐来拐去的语言来攻击对方，谁都不会这么直接撕破脸皮。 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周意从镜子里看到化妆师的眼神，她从容勾唇，像是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打算扭转形象。 人设崩就崩吧，她不怕。 贺姿这样的货色想必还有一大堆，跟这些人讲道理没有用，仅仅口头威胁也没用，所以崩了最好。 毕竟人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生物呐，总是要吃点苦头才会懂事，至于化妆师这些普通人会因为她的爆发而忌惮她、畏惧她，这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各位大美女们，拍摄开始了！”这时，场务在门外敲门。 大家赶忙收拾好激荡起伏的心情，拍摄正式开始。 这档综艺的主题宗旨就写在名字里，意在让永远站在镁光灯下的演员们体验普通人的百态生活，采取先录后播模式，一共八期，每期拍摄三天，所以她得在剧组呆上一个月。 嘉宾除去她和朱嘉译还有六位，分别是现役爱豆卓响、网红歌姬迪娜、知名演员阮溪禾和曾辛、混血模特stan，最后就是和姐姐向来不对付的新晋小花贺姿。 具体拍摄是两人搭档一组抽签前往提前联系好的商店、出租车等等公司工作，以八小时为准，赚的钱需用来维持拍摄期间的基本生活，看点就是自给自足，以及一群明星之间的磨合。 拍摄流程对周意来说太简单，简直是轻松拿捏。 不过导演兴许是为了搞点噱头，他知道沈昭玟和贺姿有恩怨，直接安排了她和贺姿一起出场。 但显然他算盘打错了，这个出场不仅没有任何话题可言，相反一直以来嚣张跋扈的贺姿竟然安静如斯，站在周意身旁乖得就跟小学鸡一样，就连综艺嘉宾见面惯例的互相寒暄阶段也平淡至极，一点火花都没。 导演在总控室那边疑惑得挠头抓耳，看着各位干巴巴的自我介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淦，咋回事！！” 好在特邀嘉宾的重磅出场让现场气氛瞬间达到了高潮。 “啊啊啊啊！居然是徐砚舟！” “导演你可真是会藏，这尊大神都能请过来！” “还有江渝人啊，我好喜欢江编的小说！” 各位嘉宾七嘴八舌讨论着，连工作人员都没忍住赞叹，悄咪咪交头接耳起来。 …… 这可是徐砚舟！ 出身名门，左手钱右手权，祖上福德绵延不绝，往上数五代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更遑论如今。 几代下来，徐家已然成为盘踞在南安的一头巨龙，独占传媒圈鳌头的环球娱乐就是徐家的产业之一。 圈中盛传徐砚舟要不是做了演员，估摸着现在早就和门当户对的名媛结了婚，整日出没浮光掠影的奢华场所，在金融市场指点江山，稳稳站在金字塔尖尖俯瞰众生。 虽然他现在的确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但如果横行商场，那也是完全不同的身价。 周意没骨头一样坐在沙发里，目不转睛盯着掀起热浪的矜贵男人。 黑色西装修身合体，显得气场稳重而优雅，导演迎上去，他唇角始终挂着淡而不深的笑，看起来官方且毫无波澜。 他与年幼时相差悬殊，但究竟与自己深藏起来的秘密有着牵连，这让她不由得记起短暂而美好的童年。 探究的视线穿透徐砚舟的挺拔身躯，穿透时光这道屏障，她看到了被黑暗覆盖消失的过去。 周意自嘲轻笑，倒是很久没想起那些事了。 徐砚舟对视线很敏感，而且盯着他的这道非常刻意，他眉头微皱倏然抬头，不期然对上不远处沙发上女人的眼神。 又是沈昭玟。 她眼神过于侵略纵意，好像透过自己在看什么，又好像就是在看自己。 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矫健黑豹，明亮兽瞳锐利而沉默，无声无息擢取猎物身影，等待下一秒的飞扑。 他神色一凛，眉头蹙得更深，挪开视线。 意识到曾经被打崩牙还会哭的小子已经被时间雕刻成稳健强势的人上人模样，脾气变大、性格也不太好，周意嘁了一声。 高低想说句——太装了，真的。 除了那位正在照顾anke、老妈子一样的某位哥，这辈子她还没见过这么会装的家伙。 “徐老师真的很帅吧，我真没想到特邀嘉宾居然会是他。” 耳边传来男人温润清冽的惊叹声，周意双眼微不可查一眯，须臾，她慢悠悠扭过头，一张堪称美艳的动漫脸落入她眼中。 正是朱嘉译。 朱嘉译长相极具攻击性，美艳的同时又极为阴柔，五官精致到不可思议，倘若说他不是男人是个女人都有人相信，尤其他还留着半长不短的栗色卷发。 形容男人很少会用漂亮这个形容词，但朱嘉译可以，他的确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 周意没料到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从一开始正式拍摄，嘉宾们陆续入场，无论有镜头没镜头，其他嘉宾都在无意识避开她，就仿佛沾上她衣服一角就会脏得不行。 自我介绍阶段轮到她时，众人也都是冷冷淡淡点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他们尚且如此，朱嘉译这等咖位的竟然还会主动跟绯闻缠身的她来示好，不能也至少不应该。并且据她调查和安迪所说，朱嘉译和姐姐并不认识，连擦肩而过的次数都没有。 难不成这家伙还是善心大发的圣母？ 她也懒得去思考为什么，他主动说话并没坏处，所以她直接颔首表示同意：“他挺帅的，但你也不错。” 朱嘉译被她一夸，似乎有点发怔，双颊顿时浮上一丝艳红，谦虚道：“沈老师过奖了。” 这么腼腆？不能吧。打量他片刻，她勾起唇，朝他伸出手，微笑道：“你好，我是沈昭玟。刚才自我介绍时太官方，现在重新认识下，接下来请多多关照。” 面对她的示好，朱嘉译又是一愣，很久才回以温和一笑，伸出了手：“叫我嘉译就好。” 两手交握不过一瞬，他很快抽离，跟碰着什么脏东西似得。 周意了然收手，脸上的笑更加深邃：“行啊，以后就叫你嘉译了，你也可以叫我昭玟姐。” “好啊。” 两人还不熟，目前没什么好聊的，随便客套几句，朱嘉译就不说话了，沉默等待抽签开始。 诸位嘉宾到场后，主持pd出来让大家抽签并说了下简单的规则—— 八位嘉宾两两一组，按抽到的签一起前往工作地点；初始资金每人五十，工资日结，迟到早退一分没有；下班后回到别墅自行分配家居任务，饭自己买自己做，总之白天打工，晚上团结合作。 至于徐砚舟和江渝人担任第一期的观察员身份，观察员会给每个人打分，谁得分最高就可以获得额外奖金五百元。 他们的存在可以说很没必要，是导演为了搞热度才这样设置的。 等规则讲完，大家才开始看抽签纸上的内容，每个人都兴致勃勃打开，最后兴致缺缺合上。 “啊？让我和贺姿去饭店打工，太难了叭！”迪娜委屈巴巴哽咽，她根本不会做饭啊。 阮溪禾长抒一口气：“我还好，我和卓响去电影院。” 曾辛则耸耸肩，哥俩好地揽上朱嘉译肩膀：“我们就惨喽，我们俩大老爷们得去幼儿园做义工。” “昭玟，你呢？”阮溪禾突然问道，经过化妆室这一遭，她不仅没有讨厌周意，反而脸上笑意更加和善。 被点到名的周意面无表情将纸团成一团塞入口袋，啧，运气没那么好，还以为能和朱嘉译一组呢。 她满心不爽地指向像是炸毛泰迪的混血儿stan：“我和他去清吧。” stan是混血模特出身，刚入圈没多久，明明普通话都不好，却凭借着一副硬朗深邃的混血颜硬生生从选秀节目杀了出来。 他头发是自然卷，剪的很短，还有那双碧绿的眼睛，看起来就更像小狗了。 至少周意觉得他非常像。 毕竟是新人，不怎么敢当着各位前辈说话，也不太知道谁是谁，一看自己原来是和周意一组，stan顿时颠颠地跑过来。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蹦迪吗？”他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中间还带着母语意语的拐音。 “……” 周意真想给他个毛栗子，蹦他个头蹦迪，年纪轻轻只知道蹦迪？他俩是去打工的好嘛蠢狗！ 她翻了个白眼，敷衍道：“是是是。” 反正签条上面写了，她是调酒的，他是驻唱的，算是气氛组，也是蹦迪嘛。 众人确定好分组后，立马带着随行摄影pd赶往工作地点，只是等到出发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手里紧巴巴的五十块钱压根不够付车费。 这就让大家犯了难，幸好节目组也配备了交通工具，一番心理建设下，该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该开三轮车的三轮车，拉风至极一块上路了。 周意和stan被安排在最后选，现在正对着停车棚里剩下的一辆滑板车发呆，还他爹爹的是小孩子玩的那种车。 她直接气笑，转头看向随行pd：“嗯？” pd扛着摄影机，脸上挂着心虚的讪笑，“这个…嗯，也不是不可以嘛。” 刹那间，她明白了。 要么是贺姿不仅特地搞了化妆室那遭，背地里还买通了节目组，她要她在综艺里出丑，成为笑料。 要么就是导演操作，拿了她的钱，还想以她为热点炒话题。 啧，无论哪个可能，她都没法忍。 7. 开始搞事 “玩我啊？”周意阴测测看向摄影机。 总控室的导演背后一凉：“……”靠，奇了怪了，浑身发毛是怎么回事。 “咳咳，其实迪娜那一组的饭店离这里很近，我们以为她们会选这个来着。”pd讪讪笑，他能说这是贺姿之前安排的，想让她沈昭玟出丑吗！能吗！ 周意不耐烦地挥手：“算了。” 她心里也有数，摆明了不是想让她成为小丑就是想让她迟到，没高兴跟他们掰扯，直接转头往别墅外的大道走去。 “姐姐，那我们怎么去啊？”stan和随行pd追上来，他惶恐问道：“不会要走过去吧？” “你高兴自己走就自己走。”她烦得不行，快速跑到大道另一侧的一户别墅前。 两人要去的清吧是南安沿海著名的一家二十四小时清吧，主打情怀，没那么闹腾，但是很远，走过去脚都得走断。 她直接敲响铁门，院里的主人茫然抬头，就见她笑着说：“先生，我帮你修车，你送我去个地方。” 来的路上她就看见了，看见这家别墅的主人正在院子里修车，这是一辆经典老款桑塔纳，已经停产，很多零件约莫早就没得卖，不过主人应该非常爱惜这辆车，所以就算是自己动手也要把它修好。 听到周意这么说，主人看了眼她身后的摄像机，怀疑道：“你会修车？” “会一点。”周意二话不说撸起袖子，斩钉截铁：“修不好你炸了我们节目组。” 随行pd：“？”哈喽，这是可以说的吗。 主人：“…………” 她都这么说了，最后主人犹豫几分钟，由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种心态，就让周意上手了，他笑道：“这辆车前两天被我儿子偷偷开出去，我检查的时候发现方向盘会剧烈抖动。” 周意不想耽搁功夫，回头赚不到钱吃不上好的晚饭她真的会炸了节目组。 她边打开车盖检查引擎，边随口问主人：“方向盘抖动这种简单的问题怎么不拿去维修店？” 一般来说，方向盘抖动大多是前轮定位角失准，前束过大的原因，拿去维修店轻松就能解决。 闻言，主人摇头叹气：“这是我父亲遗物，87那年产的，怎么也算古董，我怕维修店的人会偷换零件，就想自己先试试。” 也不是他非要把人想这么坏，是因为他朋友就遇过这样的事。 听到他说是父亲遗物，周意身形微顿，须臾她就恢复正常，看了眼时间，随即让stan拿了扳手和尺子过来，迅速检查了下然后立马钻下去调整前束杆。 动作干脆利落的都不像个女明星，倒像个机修工。 总控室的导演看着她操作人都傻了：？？这他妈也可以，沈昭玟居然还会修车？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犹豫不过两秒，他对着耳麦说：“这位pd，麻烦你360度无死角拍摄，素材我都要。” 声名狼藉女演员化身机修工什么的，都是爆点啊！ 随行pd将目光从周意小臂突起的肌肉上默默收回，脑子里还在想着这年头女明星健身也这么卷吗，嘴上已经回答了句好。 该说不说，沈昭玟好像和传闻不太像的样子。 好像……有点帅气？ 这边周意动作又快又精准，看样子比专业机修工还要熟练，没一会就从下面爬出来，拍拍车子说：“前束杆参数都给你调正常了，你试试。” “这么快？”主人心中有些怀疑。 上下打量一番眼前女人，他不关注明星，但总觉得这人眼熟，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不过他也没纠结，坐上去启动发动机试了下，半晌，他拉下车窗，惊喜道：“真的没问题了！” 周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anke喜欢车，跟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对各式各样的车十分了解，久而久之也学会了修车。 最主要的是，桑塔纳87年这款经典车，她再熟悉不过。 思及此，她眼神一暗，面无表情擦干净手，一把抓住还在傻不愣登鼓掌喊加油的废物小狗往车里塞，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现在，麻烦您送我们去上班，迟到要扣工资的。” 主人：“……”行，他是个诚信的人。 直到顺利抵达清吧后，主人启动车子往回赶时，女儿打来电话，他接起的一瞬忽然记起来了。 那女的叫沈昭玟，是他女儿的偶像！他曾看过女儿在剪辑她的视频！ 他立马接通电话，喜笑颜开冲女儿喊道：“青青爸爸见到你偶像了！” * 在上班时间点最后一秒，两人准时到达，两人助理随后也到达清吧。 守在门口的店长看着表，眼中全是惊讶，那句“迟到了接受惩罚吧”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怎么办，他们也被安排好了！如果说会遇到沈昭玟一组的话，那么他们必定会迟到，所以他们得接受惩罚！ 可是现在….…他下意识看向随行pd求助。 随行pd耳麦里传来导演叫骂着见鬼了的话，他无视，然后尴尬望天，别问，问就是他也很纳闷。 原本他们预料沈昭玟可能会以各种方式祈求帮忙然后被驳回，只能骑滑板车来上班，但最终都得迟到，再然后他们就美滋滋看着她因迟到赚不到钱而饿一晚上，顺带拖组员后腿，话题矛头直指向她，引发热议。 这样一来，不仅不得罪贺姿，还能操综艺热度。 可谁也没想到正好有人在修车，也没想到沈昭玟居然会修，简直就跟老天在帮忙一样。 周意将两人各怀鬼胎的表情收入眼底，冷笑着打个响指吸引他们注意，她瞪向摄影机，挑衅意味十足：“早上十点，一分不差。” 她又不是蠢蛋，贺姿能大费周章搞个单独化妆室出来，她难道想不到节目组会被她收买？ 就算没收买这狗导演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吃她一千万还给她下套，可真行。 都给她等着。 压下心中悄然升起的愤怒，同时她也感到一阵冷寒飞速窜起。 这个圈子除了光鲜亮丽的外表，似乎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墙倒众人推这个道理谁都明白，真当她亲身体验一把，她才知道有多憋闷。 换做姐姐，从最开始在化妆室估计就已经被”孤立”或“言语攻击”搓磨到身心俱疲，待进行拍摄，嘉宾的无视和节目组故意的安排，让她迟到抑或成为笑料，她又会是多么无助？ 节目组想吸姐姐的血，榨干她最后一丝名气，贺姿则想让姐姐坠入更深的深渊。 两者都不是好东西。 “现在可以正式开始打工了吧？”周意漫不经意开口。 店长到底是个究极社交达人，很快展开标准微笑：“欢迎沈小姐和stan先生入驻我们四海清吧，你们的兼职时间为期三天，沈小姐日薪二百，stan先生一首歌十块，空闲时间打扫卫生按小时计算。” “一首歌十块？”stan卷毛炸起，嘟嘟囔囔用母语吐槽道：“我在选秀节目一个月都拿三千呢，我妈说的没错，资本家真可恨。” 听言，周意不可置信看向他。 什么垃圾公司……他还干？ 对此她只想说这两个字——真傻。 虽然说明星爱豆没多高贵，但显然这个工资是不匹配的，她一圈外人都要怜爱他了。 店长和其他人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简单说了下午休时间和吃饭问题，就让两人换上工作服然后去找带他们的员工，开始学习各自的工作。 因为周意和stan工种不同，两人是分开的，且stan就只要唱唱歌就行，在她还在接受培训的时候，stan已经坐在钢琴前。 对于不需要应付嘉宾这点，周意还是蛮开心的，那么接下来她就只需要和节目组周旋了。 她倒要看看，节目组还有什么后招。 不管什么后招，最终都只能成为她为姐姐吸粉的养料！ 周意换上了白色衬衫，外面扣着菱形黑马甲，头发随便用抓夹抓起来，就那么懒洋洋靠在吧台上，姿态闲适随意，指尖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边点着头应付员工论文般长篇大论的培训。 台下客人很满，一半是普通顾客，一半是节目组邀请来的人，大多是几位嘉宾的粉丝，是在开拍前就联系，专门邀请来演戏的。 “我靠，突然觉得沈昭玟好蛊！！”角落桌的一个女孩忽然这样小声地说。 她是贺姿的站姐萌琪，旁边坐的是贺姿大粉榴月。两人盯着周意很久了，从进门到现在，压根没移开过视线。 早前听说和自家蒸煮不对付的沈昭玟要上综艺，贺姿经纪人放出过消息，讲她是砸钱进来的，况且她声名狼藉，又是艳照门又是轻生影响公众形象，这摆明就是要搞臭节目组，指不定回头连贺姿都得被拉下水！ 姿粉顿时都怒火冲天，怒冲节目组v博要换掉她，谁知道官博装死！于是榴月带上她也砸钱买通了这个演戏位置，就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可是……萌琪咬着甜点勺，咬牙切齿对着榴月说：“这个女人有毒，她怎么这么帅。” 是的，帅。 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就是换了套衣服，她总觉得沈昭玟跟平日里看到的照片、采访不太一样，就好像凤凰涅槃后浴火重生，目空一切，淡然平静。而她的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老子不屑你”的松弛感。 “这年头金主都喜欢这种调调了吗？”榴月深有同感。 在艳照门之前，沈昭玟这个人在圈中几乎可以说查无此人，粉丝基数极小的她掀不起水花，顶多是粉丝圈地自萌，姿粉从未把她放在眼里，榴月更是。 偶尔划过一张她的照片，也只会冷笑着骂一句她也配然后迅速叉掉、这会正儿八经关注她，竟然诡异地发现她身上自带的魅力？ “有毒，一定得给她点颜色瞧瞧。”她重重点头，必须给小姿出气！ 那边吧台，员工大约讲了半小时左右，pd都口干舌燥了，员工仍然眉飞色舞，讲到兴奋点还演示给周意看。 “调酒学起来需要一段时间，你的话暂时学两款简单的酒，莫吉托和吉普森制作方式相对简单，会比较适合你。我先简单给你看制作方法，流程你自己记一下。后面遇到困难的，我也会在旁边教你。” 员工拿起工具，将基酒与配料倒入摇壶，过程很简单，但随即兴冲冲对着周意挤眉弄眼，“接下来的你看好了，shake是重头戏。” 调酒这行业除去对配料份量把控精准度外，讲究得就是个花里胡哨，将摇壶像玩杂技一样甩来甩去，甩得难度越高就越漂亮，但同样，也得把握好度，使酒入口顺畅而不辛辣。 周意目不转睛观察着他，甚至贴心让开了点位子让他尽情发挥，弯腰做邀请状：“您请。” 她好学谦虚的态度让员工不免感觉到她好像还不错，但他是带着任务来的，想到店长耳提面命的事，他一咬牙，决定继续干下去。 他将摇壶合上，然后朝天上用力一抛，落在手上那刻他立即转身做了个漂亮的回手掏，精准抓住，双手捧住开始摇晃。 摇晃的同时，他优雅有节奏地表演着赏心悦目的shake，引发众人一片叫好，最后一个高抛，突然，他一个崴手，瓶子朝周意胸膛飞来。 他连忙叫道：“啊小心！” 与此同时，pd立马将摄影机对准了周意。 8. 柯梦波丹 眼看瓶子就要撞上，在众人惊呼声中，周意神情依旧从容，只是小幅度勾起了唇角，原来后招在这。 真是拙劣、恶臭又可笑。 之前就在思考该怎么替姐姐提升知名度，偏偏他们自己要撞上来，那么暂且立个飒爽人设也不是不行，这档综艺只配成为她的工具。 她笑意一收，直起身子，右手在空中翻转挽了个花，反手接住快要掉落的摇壶，速度快而猛，手臂残影让人眼花缭乱起来，准度高到离谱。 而且她这一手挽得非常漂亮，顺带帮员工做完了最后shake的动作。 “……”周围一片死寂，吃惊看着气定神闲的周意，似乎没有料到她居然能接下来。 摇壶安然无恙放回吧台，她往前一推，推到员工面前，淡淡道：“差点毁了这杯酒，浪费可不是美德。” 随即又转眼扫向pd，眸光轻轻划过，语调更是毫无起伏，“我摇得漂亮吗？” 都不用说太明白，pd瞬间察觉到这一眼中暗含的讽刺，顿时赶忙将摄像机抬高对准她的脸，而不是胸部，他悻悻地尬笑：“沈老师真厉害啊。” 话是这么说着，实际上他心里早就掀起惊涛骇浪，莫名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是滑稽的小丑，一言一行故作夸张搞笑表演着魔术，实际上下面的观众早意识到这是个骗局，连笑都没有一丝波澜。 pd突然感觉到后悔，后悔不该听导演的话，说什么沈昭玟表现太普通，一定得想办法搞事。 事搞了，却被她巧妙化解。 真就离谱。 “还行吧。”面对干巴巴的夸赞，周意兴致缺缺，冲员工说道：“接着培训吧。” 员工看看结出冰霜的调酒瓶，又瞅瞅神情淡漠的周意，双眸不自觉瞪大，如果不是练过或者会调酒的人，几乎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 同样的，有这样速度的人很轻易就能看出他是故意的。 这就尴尬了不是，他不禁生出冷汗，小心翼翼觑周意：“原来沈小姐会调酒吗？” “嗯……”周意装作思考的模样，假模假样拉长语调，曾经她姐姐为演网剧配角，短暂学了一周简单调酒，应该也算吧。 几秒后，她点点头，谦虚道：“略会。” 旁边扛着摄影机的pd身形一顿：“……”之前修车她说会一点，现在调酒也是略会？不能吧朋友！ 恰在此时，一道略微兴奋的女声响起，“姐姐既然会调酒，那我可以点一杯酒嘛？” “昭玟姐姐太帅了，我喜欢你好久了！” 两个年轻靓丽的女生走上前，越过pd，说话的人将手中昂贵精美的名牌包随意放在吧台上，然后坐上高凳，她们惊喜又激动地捧着下巴，闪烁着“爱意”的双眼朝周意看来。 “姐姐，可以吗？” 三声甜甜腻腻的姐姐，一幅完完全全是粉丝真心捧场的模样。 当然，假如忽略她们两人唇边的隐秘笑意、因挑衅得意微弯的眼角，以及刻意装友好的模样的话。 周意沉默，演技可以再浮夸点，这敌意的味道冲得都要弥漫整个清吧了，还装。 她维持着浅淡笑意，眸光落在说话女生腕间看似朴素简单实则价格不菲的手表上，欧米伽最新复古款，价值三百多万。 戴得起这样表的人不会是简单的顾客，起码也是某位嘉宾的大粉丝。 这就有意思了。 虽然她对伪装女明星这件事没怎么放在心上，但耐不住安迪总是在她耳边念叨，她正巧说过综艺拍摄用到的路人半真半假，大多都是节目组花钱邀的，基本都带着来给明星立人设的任务。 现在这两人显然是不怀好意来搞事的，认真揣摩下就知道是谁的粉丝，嘉宾之中唯有贺资和姐姐关系不好。 无论她们是串通还是没串通好，这笔帐都得算贺资头上。 安迪还说过录播型综艺通常都有剧本，可是她却并没有收到剧本。那么，这档节目是没剧本，还是只有她没拿到剧本呢？ 收回思绪，周意深深看了笑意浓烈的女生一眼，意味深长地点头：“当然可以，你想喝什么？” 说话的女生正是榴月，听到沈昭玟同意，她心里乐开了花，马上应道：“柯梦波丹吧。” 听言，周意眉头一挑，居然是基础酒？ 柯梦波丹属于马丁尼系列，这款酒是风格强烈的药草系酒，酒精度高并且非常讲求调制技术，融水、冷却、混合每一环节都在考验调酒人的细节。 它最简单经典，却也最难制作，配料份量一旦出岔子，就会产生化学涩味，果味和酒味失衡，难以入喉，绝大部分熟练的调酒人在这款酒上也时常会出错。 想都不用想，这女生就是想看她笑话。 深深看一眼冲她和和气气微笑的榴月，周意暗暗啧了一声，真是可惜，她们要失望了。 她直接望向员工，指指旁边新的摇壶：“我可以用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第一个顾客。”员工二话不说就应了，说真的，他也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调酒呢。 得到回应，她不慌不忙将衬衫袖口往上叠，动作缓而慢，无形之中散发着别致魅力。 一眼不眨盯着她的榴月和萌琪两人笑意渐渐僵住：“………”为什么叠个袖子都这么……好看？ 周意慢吞吞折好袖子，端得好一幅雅致从容姿态，修长指尖夹了三角杯放在吧台上，酒吧内昏黄灯光映在她精致优越的脸庞上，蒙上一层虚无的朦胧光影。 两人莫名其妙地，心猛地震了下，紧紧盯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的动作非常快，用眼睛丈量过份量，将伏特加、橙酒、柠檬汁以及蔓越莓汁一起注入装满冰块的摇壶中，shake时动作也十分优雅，让人心悦神怡，不禁盯住那骨节分明的手，以及她食指上看起来有些诡异可怕的骷髅戒指。 摇晃间，银色金属杯壁与灯光相撞，折射出梦幻飘渺的光点。 还未从这玄妙场景中脱离，两人就听见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茫然看向周意。 周意目光盯着她们，双手捧住摇壶的头尾快速摇和，随即做了个收尾shake，幅度不大却直接吸引了众人目光。 大家恍然发现她淡棕色的瞳孔里藏着灯光，如同黑夜中匍匐的野兽，精光漫越，压迫感极强，又像是撩人心魂的爱人，用目光用力吻着人的灵魂。 她就像一只强大而低调的猛兽。 “我靠…..” 榴月这刻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一直以为沈昭玟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真当面对面见了，竟然发现她身上有着野蛮生长的飒爽劲。 她喜欢帅气的女性，从小就喜欢，所以差点迷失在她的双眼之中，有毒吧！ 等榴月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缓缓推过来一杯粉色的酒，柠檬皮装饰过的酒看起来清甜可口。 “你长得很漂亮，梦幻粉适合你。” 女人嗓音清冷，背景歌声含糊掉她的尾音，听起来也有些梦幻，榴月怔怔的目光从酒杯移到周意身上，她在笑，笑着对自己说：“放久了口感不好，尽快喝吧。” 这瞬间仿佛时光流转，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在她身后亮起，如同她面前这杯象征着欲望都市的柯梦波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吸魂夺魄的欲望之眼。 “！！”榴月无意识掐紧手指。 操，萌琪说的没错，这女人太蛊了啊！！还有，她居然夸自己漂亮，她知不知道她是来嘲讽她的啊！ 她磕磕巴巴正准备说话，旁边响起相机的咔嚓声，众人倏然转头看向声源处。 看到美颜实在没忍住拍照的萌琪尴尬放下相机，悻悻然缩缩脖子。 “职业习惯，嘿嘿。” 随行pd：“……” 榴月：“……” 员工早就不敢说话了，在周意倒配料时用的专业手法他就明白了，这丫不是略会，是超级会。 “拍摄呢。”周意见他们都在发愣，敲敲桌子示意他们回神。 “哦哦。”榴月忽然脸色一白，仰头猛地喝完酒，然后丢下两百块连忙拉着萌琪飞速离开。 她在心里无声尖叫着：可恶可恶！颜色没给沈昭玟瞧到，倒是自己先被人给勾到了，该死的酒还这么好喝！啊啊啊她不想再看见沈昭玟！ 看着她们跑走的背影，周意笑笑，美滋滋拿起两百块，一百块塞入自己兜里，一百块放入抽屉。 “调酒师可以收小费的吧。”她问道。 员工：“…..”你都塞兜里了还说什么！ 有了这两人开头，清吧内的普通顾客也兴致勃勃坐上吧台让周意调酒，一时间清吧很是热闹。 来这里的人都精通酒，也都签了保密协议，没想到就是蹭蹭镜头充当背景板，竟然还能看着如此怡情悦性的花式调酒，顿时兴致上涌。 一旁正在唱着婉转悠扬爵士歌的stan头上冒出一个个问号，咦，他接到的剧本不是有粉丝当中告白的吗？怎么还不来？ 看了一圈，最后他发现他的粉丝正捧着双颊、满脸羞红地望着周意。 stan：“…..哈？” 总控室里的导演也揉揉眼睛：“？” 当时看到沈昭玟抽到调酒师的时候他就在幸灾乐祸，心想她怎么可能会，绝对手忙脚乱笑料百出，第一季热度肯定蹭蹭蹭，谁知道她看起来气定神闲！！ 于是他特地安排湿身出丑环节，可是意外不仅被轻松解决，还让她人气好像变得更加旺盛了。 “……”有毒，沈昭玟这个女人真的有毒！ 他究竟是个生意人，起初贺姿找他要给沈昭玟设置困难，为了话题他一口答应，现在嘛……他几乎能预料到播出后的腥风血雨。 属于沈昭玟一个人的腥风血雨。 几秒后，他冲着对讲机大吼：“pd！停止针对，给我拍好沈昭玟，拍好了奖金加倍！” pd接到这个消息长舒一口气，可算能安分了，不然他是真不敢再搞事了，毕竟他真的很心虚。 至于周意本人，她乐颠颠收着小费，心情愉悦地就差没哼起小曲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女生明明不怀好意最后却直接跑走，她还以为至少得挑下刺呢。不过看在她们带来了这么多小费的份上，她原谅她们。 这么多小费，这下晚上能吃顿好的了。 拍摄剪辑需要很多素材，周意一直忙到中午才停下，随便对付了午饭，和小文聊天休息一小时后继续开始拍摄。 正清洗摇壶的时候，pd凑过来小声提醒道：“观察员要来了，做好准备。” 她动作一顿：“哪个？” pd微笑：“徐老师负责你们一组。” 徐砚舟？ 周意双眼陡然亮了亮，那敢情好，正好“叙叙旧”。 9. 不喜欢你 徐砚舟年少成名，将将三十岁，细算起来已经入圈十二年，不管别人如何指戳他背靠徐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一路过来有多难。 这圈子就是拜高踩低，没那背景谁踩你谁是谁，大家都是挣扎在苦海里的芸芸众生，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 更何况他的出道源于一个年少轻狂的赌约，有人想看他隐瞒身份从龙套摸爬滚打，考验他对表演是否热爱，正巧他也想考验下自己，于是同意了这场惊天赌局。 刚出道时他籍籍无名，连个角色都拿不到，还是汪导见他有灵气提拔了一下，也因为这个人情，他才会来担任这档综艺的观察员。 至于这档综艺什么成分，或者说如今市面上的综艺拍摄主要目的，他一清二楚。 坐拥金山银山的他或许没资格讽刺别人，但无论如何，他早已萌生出退圈的想法，尤其是在看了前两组嘉宾刻意虚假的剧本演绎之后，徐砚舟的想法更加坚定。 “徐老师，沈老师和stan都在里面。”随行pd提醒声响起，拉回他的思绪。 “好。”他默不作声扣紧腰背的麦克风：“进去吧。” 四海清吧的大门正对着一望无际的海，为了让顾客更好的观赏到海景，整面墙壁都是落地玻璃组成，能轻而易举看到里面的场景。 徐砚舟眼神隔着玻璃扫过去，饶是见惯美女的他，也不免顿了几秒脚步。 周意慵慵懒懒靠在吧台上和顾客调笑，指尖摇壶在半空抛出落下，一股轻佻劲扑面而来，没等他收回目光，她似乎很警觉，已经遥遥朝自己看来。 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清楚楚看到她扩大的晏晏笑意，璀然夺目，毫不遮掩，好像在说—— 【嗨，又见面了。】 如此堂而皇之、随性纵意。 不得不承认她很漂亮，眉飞色舞间笑意张扬，举手投足都带着股随性味道，仅仅是第四面，徐砚舟就能清晰感知出她身上独有的洒脱，是圈中女性少有的类型。 但是……徐砚舟眉端轻拢，她似乎和第一回见面时不太一样，应该说“截然不同。” 他无可避免地想起第一回见她的时候，是在旗舰会所。 那日女人娇媚动人，柔若无骨，双眼通红伏在高大男人的肩侧，黑色西装衬得她脸颊坨红明显，迷离双眼深藏万种风情，魅惑迷人。 当时只是觉得她眼熟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谁能想到他看到的原来是艳照门现场。 想到这里，他眼波微动，眉梢都泛着刺骨的冷意，做演员的，哪个人不是两面派呢？ 一直以来他鲜少对女性有讨厌这种情绪，沈昭玟可以算头一个。 ——新闻里乱七八糟的私生活，事情败露后卷土重来不仅不收敛，第二次在电梯见他，还要堂而皇之想结识他；第三次是上午拍摄，她目光招摇且兴味十足，俨然是把他当做猎物一般。 这种女人，人前人后两个样，手段低劣且没有道德。 “徐老师等会和昭玟多互动会。”耳麦里忽然传来导演的吩咐。 徐砚舟抿紧唇，眉头紧锁低下眉眼，俊脸瞬间爬满冷峻寒意，他冷声：“知道了。” 他不喜欢沈昭玟。 不喜欢耀眼夺目、暗含侵略性的人。 酒吧里已经有人看到他出现，不断响起隐秘克制的惊呼，他整理下表情，随即推门进去。 * 周意直瞪瞪看着身形颀长的男人推门进来，一步一脚印像是踩在她心巴上，挠得她心痒痒的。 心头痒就两种情况，一种爱，一种恨，而她是第三种——名为不服。 不服气当年离开故乡远走海外前，没能应徐砚舟的约去打那一架。 也都怪她随了她爸那睚眦必报、言出必行的牛脾气，导致这事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尤其是在重逢之后她无可避免再度想起。 周意眸光意味不明，上下审视着他，徐家老爷子军人出身，听说也是把他拎军区去练过的，虽然小时候他打不过她，但也不知道长大后打起架来会不会更带劲点？ 她嘴角挂起热情的笑：“徐老师来了，欢迎欢迎。”说话的时候还拍了拍手，好似全然忘记电梯里被冷待的一幕。 徐砚舟精准抓住她流露出来挑衅的表情，眸光冷冽一瞬，不太舒服地扯了扯领带，总感觉自己已经被她用眼神攻击了一遍。 不过就算再不喜欢她，总归是拍摄，他仍然拿出了世家贵族的涵养，他风度翩翩上前，冷淡颔首：“沈老师，又见面了。” “多见外啊。”周意打断他，认真点头：“您是前辈，叫我昭玟就可以了。” 昭玟？他想他们还没熟悉到这地步，顿时收声，几秒后，他自然岔开话题：“今天工作怎么样？” 周意眼中笑意减淡，黑黢黢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徐砚舟，唇线缓缓拉平。 真当她发现不了啊，他愈走近，眉宇间的冷酷愈发明显，仿佛对她很不满，在同一个空间呼吸都难以忍受的样子。 她周意这辈子就没吃过这样的亏，但凡给过她难堪的，都被她扔大堡礁去喂鱼了。 原本她还想热热情情跟他打个招呼，看到他这副模样周意顿时没了兴致，不爽地眯起眼，随意道：“挺好不错很ok。” 她可以笃定他不记得她，毕竟小时候也就见过那么两次，再者她以姐姐身份和他只见了两回，这是第三回，回回他都对自己露出抗拒与不喜的表情。 奇了怪了，她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么讨厌？还是说他讨厌的是姐姐？ 总不至于吧，身为入圈多年的圈内人，难道不知道真真假假的事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吗？ 她慢条斯理用毛巾擦干沾着水的手，懒倦掀掀眼皮子，不管为什么，她现在对他很不爽，骨头也很痒，真想直接揍上去。 他以为他是什么新鲜萝卜皮？ 搞笑。 大概是她不服气的情绪太明显，徐砚舟敏锐察觉到她表情从充满兴味转瞬变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他微不可查皱眉，但很快放松下来。 他并没有兴趣去探知她的心路历程，平静道：“调酒难吗？” “不难。”他既然不客气，那周意也不会客气的，语气比他还要生硬。 整个酒吧气氛骤然凝滞到死，两位pd长久地静默后互相对视一眼：“…………”什么鬼，这两人是仇家吗？！ “咳咳，麻烦两位老师热情点。”徐砚舟的pd捂住嘴巴小声提醒道。 周意冷冷抬眼，连点面子也没给：“赶紧拍完结束，废什么话。” pd：“……”妈的。杀了我吧。 这回轮到徐砚舟愣住了，他望向脸色如常的人，心里萦绕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人好像都是双标的，面对不喜欢的人会下意识露出厌烦的微表情，但当他人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情时，反而会觉得不甘。 默不作声盯着周意看了几秒，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掩饰好，还是将私人感情带入工作里了。 “抱歉，海风有点冷，情绪不太好。” 他找了个借口，随即对pd点点头示意重来，然后坐上高凳，再度和缓开口：“工作怎么样，会不会很难？” 见他瞬间整理好情绪，周意冷笑，随即露出官方且无可挑剔地笑：“挺好的，很顺利，赚了很多。” 顺便拉开抽屉让他看到一沓钱，钱很厚，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有几百块。 徐砚舟多少有些诧异，几组嘉宾抽到的工种只有沈昭玟的最难，调酒这事上手并不简单，这么看来，她应该是会的。 也不一定，他想起她带资进组的传闻，想来大约是是她和节目组串通好来立人设的。 这种事在圈里并不稀奇。 思及此，他柔和了笑意，客套而疏离地说：“那你挺厉害，其他嘉宾正在叫苦，尤其是朱嘉译那组，我去的时候他们连衣服都被抓破了。” “是吗，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周意态度敷衍至极，没办法，谁让她看出来这人没话跟他说硬要说呢，而且她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天王老子来了，今天她都不会给他好态度。 起初她和小文说要招惹他是开玩笑的，无非就是过过嘴瘾，而且也仅仅因为他与自己埋葬起来的过去息息相关，才正眼看他一眼。 再见那刻，她想的是她这个早就失去存活证明的人与过去的人或物居然能重新牵连上，横跨二十年，着实有点奇妙。 就好像那段被时间模糊掉的过往突然一点点再度被展开，仍旧鲜活、清晰并幸福。 这让她觉得，自己和姐姐好像从来没有消失过。 可惜现在人家不想和她有牵连，那她也不稀罕。 无数秘密深藏在她心底，暂时还不能被人知晓，她将其深深埋入不见天光的深渊，等待终有一天亲手将它公之于众。 她敛了情绪，笑意浅淡：“徐老师大可以去找stan互动，我不需要，就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面对她不耐烦的回答，徐砚舟几近失语，他终于认认真真正视起周意，问：“和我互动镜头会多，你也不要吗？” “要了然后呢，被你的粉丝追着骂吗？”她讽刺一笑，“大可不必。” “！！”幕后导演已经摔了剧本，事情怎么突然朝诡异的方向狂奔了？哪个嘉宾见到徐砚舟不得恭恭敬敬叫声前辈，她沈昭玟怎么敢的！ 徐砚舟倒是没生气，只是忽然觉出点意思，沈昭玟倒是通透，并且好像也不喜欢自己。 接收到pd恳求的目光后，想了想，他淡淡道：“来杯酒吧，随便你做，就算考察了。” “行。”她更没兴趣跟他虚伪与蛇，直接拿了基酒和调酒杯开始操作，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旁边两个随行pd：“……”咱就是说这个气氛怎么这么不可言说呢？这还拍个der！ 因拍摄进行而主动离远的顾客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真要形容的话就仿佛两人眼神对上后进行了无声的厮杀，随即沉寂下来，颇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不过他们不会想歪，譬如想到这两人难不成还早就认识现在装不认识啊？ 别搞笑了，现实生活又不是言情小说，没有彼此装陌生的男女明星互看不顺眼，转头什么生活综艺一打开房间就撞见两人私情，然后粉丝狂嗑cp的玛丽苏剧情。 大家只会认为以洁身自好著称的徐砚舟看不上声名狼藉的沈昭玟罢了。 毕竟，沈昭玟现在帅是帅的，也展现了和绯闻不一样的一面，但艳照门这事终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看到现在这场面众人并不意外，甚至想说果然如此。 心头憋了股闷气的周意隐约听到点长吁短叹的唏嘘声，极小声的艳照门三个字落入耳中，飘渺得如同一阵风，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她眼底暗色奔涌，神情顿时冷了下去。 冰块落入酒中这刻，她扣住杯底朝徐砚舟面前推去：“这杯酒叫X.Y.Z，敬请品尝。” 这款酒被称为离别之酒，xyz是字母排列的最后三位，意为彻底的结束。 但她多加了一味清凉的薄荷，薄荷性凉，混入酒中促使大脑皮层察觉到寒意，所以她更倾向于将它粗暴命为—— 赶紧滚吧。 “喝完记得给钱，七十九块。”她补充一句。 “……”徐砚舟眼神落在象征着离别的鸡尾酒上，诡异地沉默了。 他确认。 她真的不喜欢自己。 10. 嚣张卓响 “酒很好喝，你做的不错。” 徐砚舟是个明白人，既然沈昭玟不是那个心思那最好，放下一百块，转身对着摄像机说道：“接下来我们去看看stan的成果。” 三角杯被放到吧台上，冰块细微震颤在杯中打了个旋，发出叮叮叮的清脆声响。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无声息在这响动里渐渐沉寂下来，等待着下一波的彼此攻击。 “芜湖，晚上可以吃大餐了。” 周意看也没看他的背影，收好钱，心里美得很。 她数着小费，盘算起下班后回到别墅他们会怎么分配工作，买菜、切菜、做饭每个环节嘉宾都得参与，只是她看看他们都是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做饭吗？ 买是肯定不可能出去买的，总不能到时候吃烤糊了的东西吧。 不，她绝不允许自己的晚饭是那样的破烂。 那边徐砚舟观察完很快离开，不过他倒是真和stan互动了许久，stan这只卷毛小狗看见他跟看见香饽饽似得，一口一个哥，叫的贼甜。 一直到下班，两人换好衣服出来，stan仍咧着嘴乐呵呵，高兴地举着张纸给她看：“姐你看，徐老师给我的签名，我妈妈可喜欢他了，她一定会很高兴。” 她随意撇了眼龙飞凤舞的大字，敷衍道：“啊，好厉害好好看。” stan：“……你可以再敷衍点！” stan是混血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他年纪轻轻见识尚浅，不太明白圈里过多的弯弯绕绕，但也懂什么叫审时度势，立马收了话题。 “昭玟姐，你调酒的时候好帅，我的粉丝都被你吸引过去啦。” 他这么说不是在指责，而是发自内心的。 由于两人工种分开，更不算熟悉，拍摄期间他没好意思过去讨杯酒喝，现在他终于说出口：“明天上班前可以给我调杯酒吗，我也想尝尝。” “当然可以。”周意站在马路边边上，捣鼓手机叫网约车 stan看她二话不说就打车回别墅，上面显示着预计八十九元，他顿时肉疼起来：“要不我们坐地铁回去吧？” “我查了路线，要转车3趟，这还不如打车。” “可是这也太贵了…..pd说我们工资要留着当生活费的。”stan挠挠头，再说大家好像不是很喜欢她，要是擅自用了钱应该不太好。 周意对他的担忧一无所知，直接付钱下订单，然后关闭app，说了句丧心病狂的话：“放心，我有的是钱。” 这话有多豪横，随行pd就有多无语，是是是，就没见过上综艺还带赚外快的。 周意突然记起他一首歌才十块，随意问道：“今天你赚了多少？” “我唱了十五首歌，一百五块。中途我去帮服务员姐姐打扫卫生两小时….”stan低头数着钱，“一共二百二十。” “这么少？”她讶异。 周意记得其他人的工作都是拿时薪的服务类工作，初始资金肯定都用到车费去了，那么七个人撑死一千五左右，这些钱维持八个人的伙食，或许还得加上两个观察员，那到明天一睁眼，又得变成穷光蛋。 她不爽地啧一声，这样晚上还吃什么好的。 “姐姐你呢？”stan好奇地问。 周意拍拍包，得意道：“一千七。” “？”他目光幽幽。 “小费，他们夸我shake好看，就给了我小费。” 调酒师收小费很正常，原本节目组应该不会设置一遭，可谁让那俩女孩打了个头，其他顾客于是立马有样学样。 “呜呜呜，我要抱你大腿。”stan一听如此巨额，眼睛瞬间亮起，“姐姐，晚上能吃意面吗，我好饿了。” 说这话时，他控制不住去打量周意。 从拍摄初始他就发现大家好像对昭玟姐很不在意，后来趁吃饭的功夫他询问了助理，助理和他说了沈昭玟身上的绯闻，听完他更加不理解。 她不是受害者吗，为什么要被人非议呢？ stan是意利国和中国混血，接受外国教育多年，思想比较开放，他甚至觉得只要女孩子愿意，就算有一百个男人也不足为奇。 艳照不是她被称为“荡/妇”的理由。 但助理就差没拎着耳朵教育他必须远离她，还说回头综艺播出他可能会被她连累一起挨骂。 他偷偷观察周意，不断想起她修车和调酒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才是拖后腿那个。 “可以吗？”他又问。 “意面可以，但你别叫我姐姐。” 天知道周意听到就起鸡皮疙瘩，从一个成年人嘴巴里跳出来这两字，跟跳入油田没区别。 她悄咪咪凑近他耳边：“傻白甜是你们公司给你的人设？” stan不解眨眼：“什么？” “……” 算了，她确定这丫是真傻。 他的傻不是贬义层面，而是被家人溺宠之后的天真，不谙世事，无辜又纯净。 她怎么记得意利国尽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之辈呢，她认识的几个都是这样的，所以，这种傻白甜是怎么在那里读完高中的？ 太匪夷所思了。 “没事。”她拍拍他肩膀，想必绝对是被欺负的小可怜吧，怪不得一个月三千这种周扒皮工作都干。 网约车很快就到，两人在四十多分钟后到达别墅，其余几位嘉宾已经都回到这里，现在正在讨论分工的事。 他们一回也立即加入其中，毕竟人是铁饭是钢，工作一天大家都饿得不行。 最终定下来，卓响和周意去买菜，朱嘉译和贺姿做饭，阮溪禾与迪娜切菜洗菜，stan和曾辛则负责洗碗。 在这之前已经暂定阮溪禾为别墅管理员，出发前她建议让大家先把钱拿出来，到用的时候再花。 等周意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 “一千多？你去抢劫了？”曾辛比较活泼，本人属于搞怪型，当场就叫出来。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揣测，莫非她的剧本是什么打工王者？ stan是要抱大腿的人，敏锐感觉到气氛刹那变得奇怪，于是连忙挺起胸膛帮周意解释：“这是昭玟姐靠自己双手赚的！” 迪娜惊讶，意味深长道：“你们清吧这么赚钱吗？” 朱嘉译和贺姿没说话，两人坐在沙发上，一个永远保持着斯文，一个偷偷晃动着眼神，跟做贼一样。 “还行吧，调酒师可以拿小费。”周意谦虚笑道。 这话一出，曾辛牙都酸了：“我嫉妒！为什么我们没有！” “那你也得跟昭玟一样厉害呀。”一直不搭腔的卓响冷不丁插了句阴阳怪气的话进来。 周意面无表情看过去，厉害，什么厉害？ 也不在乎大家能不能听出来，卓响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心里却掀起鄙夷的想法来。 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沈昭玟身上那点破烂事，虽然能炒话题，但播出后说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真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把她给踢出综艺。 事实上在化妆的时候，他从一开始就提议了，可惜男嘉宾们没理他，后来他去问贺姿，平日最看不惯沈昭玟的贺姿居然让他滚。 这件事他气到现在，这会一股脑将气撒在周意身上，他笑眯眯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昭玟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让我们也学学。” 他的话很直白，没人听不出来，众人笑意渐渐淡下去，各有心思，只有总控室的导演恨不得赶紧打起来。 唯独stan没听懂，他一本正经说：“昭玟姐调酒可厉害了，好多顾客争着要点酒，她应该是学过的，你们要学的话可能会很难。” 卓响：“……”我在跟你讨论这个吗！ 将卓响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纳入眼底，周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恶人自有蠢人磨。 被莫名其妙怼一通，她并没有生气，安迪给的资料显示卓响就是刚起步的爱豆，低情商要面子，空有皮囊的小角色罢了。 她不屑跟这种不起眼的货色计较。 现在更关注的是已经六点多，她固定的晚饭时间在七点，再拖下去指不定九点才能吃上。 她抽出属于自己的钱：“今天我请客，其他的你们留着。” 阮溪河一愣：“那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没事，钱就要花在刀刃上。”她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说完她不冷不淡看向卓响，下巴一扬：“走？” 卓响见没人附和自己，反而闹了个大尴尬，脸色并不是太好，又见周意一副毫不在乎模样，他心中连连冷笑，但面上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这也是素材，两人的pd当然是要跟着的，于是一起迅速跟了上去。 离别墅不远处有个超市，走过去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周意决定步行。 一路上卓响都一声不吭，在快走到超市时，他忽然低下头，凑近周意耳边悄声说道：“沈昭玟。”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不肯给我玩，现在却委身到别人床上，你可真贱。” 阴冷话语犹如恶鬼诡笑，飞速激起周意耳边的鸡皮疙瘩，也直接唤醒她的攻击意识。 她从不允许有人靠自己这么近。 早在他靠过来的时候就无意识捏紧了拳头，好在她大脑潜意识告知她还在拍摄，所以很快反应过来。 然而她现在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她脚步停住，偏头看向嘴角挂着邪恶笑容的卓响，双眼眯起。 这意思是，他和姐姐谈过恋爱？ 但她这二十年来一直关注姐姐，就当是鞭长莫及忽略了，可怎么连安迪都没说过这件事？ 那么两个可能：第一个他是新娱传媒派来试探的；第二个是姐姐从没被承认过，属于无人得知的地下恋情。 第一个可以完全排除，她有绝对自信新娱传媒不会这么快派人来，要派也是派朱嘉译或本公司的人。 所以只有第二个假设。 看到她脸色一如既往平静，一句话也不说，没能得逞的卓响眉头紧锁，几秒后他慢腾腾直起身。 他看了眼摄像机，大惊小怪说：“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怎么不对。”周意唇边牵出一个弧度极大的笑，也没管摄像机在旁边，抬脚就踹了出去。 “操！” 卓响捂着肚子满面惊恐地退后几步，没顾着地上的杂物，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怪叫起来：“你做什么！” “你说我做什么。”周意收回略显凶悍的笑。 径直走到他面前蹲下，二话不说伸手抓住他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让他睁大眼看清楚她眼底凛然的杀意。 她一字一句说：“有、种、把、你、的、话、再、重、复、一、遍？” 11. 姐姐恋爱 “我靠——” 这一脚踹的两位pd猝不及防，手里的摄像机差点没抖落在地，他们连忙看了眼周围，得亏这个时间点海边已经没什么人。 总控室的人包括汪导在内全都傻眼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一脚的力道，他们齐齐抽了口冷气。 疯了吧她！幸好这是录播，要是在直播那还得了！ 怔愣几秒，导演汪导紧张咆哮：“赶紧拦住她啊！” “沈老师，咱有话好好说，可别动手啊。”卓响的pd听到指示连忙上前阻拦。 碍于周意动作粗暴狠戾，瞧着卓响面容扭曲，他硬是没敢靠太近。 他还真真头一回见着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这圈里哪个人敢这么干啊？真是见鬼了。 “把摄像机关了。”周意语气平静，抬眼看了周围一圈，随即揪住卓响头发强逼他起身，近乎是拖着将他往超市旁边的小巷子里带。 既然他如此迫不及待跳出来搞事，那她就随他的愿，她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件事。 两位pd：“…..”你是没听见我们说的话吗！ “放开我啊啊！”卓响被一个女人、被他曾经最看不起的女人揪着头发，这是何等的屈辱！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因为被摁着头，他只能弓着背脊维持奇怪姿势，在周意飞快的脚步下踉踉跄跄跟着，大手抓摸到周意的手使劲去掰，换来的结果是越来越用力的猛揪，他都止不住怀疑头发绝对会掉一大把。 “沈昭玟你有病是吧？赶紧放开我！”卓响气到吐血，真不知道这女人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 明明之前被他扇耳光都只会哭的！ “有废话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跟我解释。” 临近巷子口，周意面无表情松开手，直接一脚将他踹入巷子，看到他狼狈趴倒在地，才冷笑起来。 不管他和姐姐什么关系，但凡他不跳出来挑衅她，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被他摸过的手在衣服上反复擦拭两下，擦完她看向两位pd，扯出一个阴测测地笑：“麻烦在外面等我一下，有点事要和卓老师聊下。” “…..”两位pd沉默，这是聊事的样子吗？这分明是杀人灭口的节奏啊朋友。 十分钟后。 周意独自从巷子里出来，心中愤怒之火像火山喷发前那般平静，越平静就代表爆发之时会有多猛烈，但她很好地压抑下去，极力掩饰掉所有有可能令人怀疑的情绪。 发觉摄像机还闪烁着红光，她猛地看向摄像机，冷漠眼神穿透机器落入总控室汪导的眼中。 她语气干脆：“这段你敢播我就敢让你节目黄掉。” 说完，拍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去超市，眼神冷得如同料峭寒风，逼人心魄。 汪导：“………”丢。 卓响非科班出身，靠着一张足以迷晕少女的俊脸横行网络，随即被公司相中出道，一直混迹在网络剧中饰演点小角色。后来参加选秀出道操了个颜王人设才一炮而红，总之一路过来不是那么顺风顺水，前期也只是个小透明。 这是明面上属于他的信息，网上一搜就能查到。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和姐姐在某部网络剧拍摄时相识，那年姐姐二十四岁，卓响二十岁，两个小透明一见如故就谈起了地下恋。 糊是最好的保护色，这段感情无人知晓，且卓响只是垂涎姐姐的容貌，并没有将这段感情当真。 毫无起色的明星之路让他感到焦灼，反而生出借助他人之力往上爬的想法，两人谈了一年，期间十个月卓响都在和公司女高管出轨，再之后就是姐姐发现这事，毫不犹豫与他分手。 这是她从卓响嘴里套出来的信息。 但周意觉得不止。 不然这家伙不会上来就口出狂言争锋相对，两人一定还发生过什么。 由于还处于在拍摄期间，她不好下狠手，得到浅显的信息就够了，她自有其他办法去查。 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身后的渣男一眼，直接进超市去买东西。 前头漫长的十分钟，两位pd光听着哀嚎声就头脑发晕，听起来卓响很惨的样子，然而当他们探头悄咪咪看了眼，就见卓响乖得跟什么似得，跪在地上磕磕巴巴讲着什么。 具体在说什么他们没听见，但很显然这两人之前就有龃龉。 一男一女之间能有什么冲突，无非就是感情方面。 周意的pd跟着她去超市了，卓响的pd默默上前准备去安慰下卓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掏出对讲机向汪导征求意见。 “还要继续拍吗？”他有点忐忑，沈昭玟刚才放狠话来着。 那边汪导摸着下巴寻思了会，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沈昭玟居然这么勇。 他想到当日她找到他，直接一千万打过来的豪横样子，现在敢当着摄像机的面直接和卓响撕破脸皮，还跟自己放狠话，这么嚣张莫非还真是榜上金大腿了？ 也不怪他这么想，这社会是很现实的，有钱有权有靠山才是嚣张的资本。 这年头要是没点身份背景，吃了苦头就只能自己憋屈咽下去，谁敢这么狂啊？ 思考片刻，他决定不再去惹她。 “把视频删了吧，顺便把对讲机给卓响，我跟他说说。”他对pd说。 周意用最快的速度买完菜，回去路上，卓响一瘸一拐跟在周意后面，脑海里不断回响起导演的劝诫。 【卓响啊，我不管你和沈昭玟之间发生了什么，这口气你还是忍着吧。】 【她背后绝对有靠山。】 【你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翻红就千万抓住机会。镜头我会多给你，好好把综艺拍完。】 他紧紧盯着她背影的眼神可以说十分怨毒，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再狠狠扇上几个耳光。 全都是放屁！ 该死的臭女人竟然敢踩他的脚，差点没踢断他的腿，她怎么敢！ 有靠山？肯定是新娱的人吧！ 贱货，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装保守纯洁，不过分手三年就变成千人骑万人乘的娼妓，现在还仗着金主敢对他动手，她以为自己没见过她承欢在别人身下的样子？ 他见过的，就在旗舰会所！ 卓响双眼喷火，眼底阴毒愈发深邃，谁没有靠山啊，臭女人，你死定了！ * 别墅内。 时间指针划向七点，折腾一趟眼看饭点又要延后，周意此刻怨气十足。 在她出去的功夫，几位嘉宾已经准备好了锅碗瓢盆，她将买的菜往厨房一放：“stan想吃意面，所以我买了些牛扒西餐，也买了点中餐食材。” 阮溪禾拉开袋子一看：“好丰盛啊。那就辛苦嘉译和小姿了。” “我们也一起帮忙吧，好饿。”曾辛等不及了，他摸摸肚子，赶忙上手洗菜。 这时，深谙如何搞话题的迪娜忽然惊呼出声，她紧张兮兮跑到卓响身边挽住他的手，“哎呀你怎么啦？脚受伤了吗？” 女人柔软的手臂从腋下穿过来，带起一阵甜腻香水味，换作以往卓响早就心神荡漾了，这会却烦躁得不行。 本来就因为沈昭玟而心生怨恨，现在被迪娜问起，刚才在小巷子里女人高高在上踩住他脚腕盛气凌人的模样再度浮现眼前，他不着痕迹抽出手，没好气道：“扭了一下，没什么事。”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小事呢。别墅有医药箱，需要处理下吗？”迪娜目露担忧，非常刻意地演绎着善良一面。 卓响当然听出她的讨好，眼睛眯了眯，几秒后，忽然勾起一个邪气地笑，他故意叹口气：“那就麻烦你啦。” “响哥，”迪娜温和一笑，“不麻烦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大家都看在眼里，心里都笃定要是播出的话，这里绝对有无数粉红泡泡，于是象征性地插了几句话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都是圈里的人，大家心里一清二楚，综艺嘛，搞得就是噱头，炒cp再正常不过了。 倒是周意漫不经心看了两人一眼，这两人这是要结盟的感觉？ 不过她没有去仔细猜测，而是等大家一起洗好切好，主动将食材拿去端给朱嘉译。 “谢谢昭玟姐。”朱嘉译心绪专注在炒菜上，完全没发现周意大剌剌审视他的目光。 “不客气。” 她并没走，双手环胸靠在厨房台边，眼神落在男人柔和艳丽的侧脸。 终于给她逮到机会靠近他了。 她藏在手臂下的手无意识摩挲着骷髅戒指。 现在是七点十五分，按照他们做饭吃饭的速度，就算再加上主持pd形式化的发表一天工作感言，怎么着也得晚上十点多结束拍摄。 上午抽签没能和他抽到一起，导致计划顺延，那么等拍摄结束，无论如何都得完成她要做的事。 也许她的目光并不收敛，朱嘉译很快发现旁边有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余光微微侧过去，轻而易举将周意收入眼底，刹那，他脸诡异地白了起来，不自然地躲闪起她的目光。 “姐你看着我做什么？”即便心中莫名闪过荒唐可笑的恐惧感，他还是保持了镇定。 “啊。” 她还能看什么，只是看看毫不相识的他到底为什么见了她跟见鬼一样而已。 她懒洋洋勾起唇角，指向他那个方向的窗户：“我在看飞蛾。” 白色的飞蛾扑腾着羽翼，身后是暗沉沉的夜色，它匍匐在玻璃上，试图找到入口扑向夜色中唯一的光亮，也不管会不会是沸腾的火焰，倘若能进来，它一定会纵身一跃。 就像不撞南墙不死心的人类一样，执念缠身，前头纵然是无边地狱，也会奋不顾身跳下去。 如同曾经毫不犹豫选择与姐姐分离的她，如同戴着面具的朱嘉译，如同在场的每个人。 “它好像很想进来。”周意笑笑。 听言，朱嘉译转头看向窗户，那里的确趴着一只大飞蛾。 确认过她不是在看他，他微不可查松了口气，同样笑道：“飞蛾扑火嘛，它们都喜欢热的地方。” 是这个道理，飞蛾扑火向来象征凄美悲戚，她却觉得愚不可及。 她懒洋洋点头：“嗯，我去把它赶走。” 周意起身越过他，脸上的笑意顿然被抹去。 她背对着众人打开窗赶走了飞蛾，指尖悄无声息摁住骷髅戒指。 她神情冷漠，声音压低，任由无人察觉的话语消散在夜风里。 “十一点，行动。” 12. 神秘快送 到了晚上拍摄进程就很快，朱嘉译和贺姿做完饭后大家就开始录制晚饭片段。 原本周意以为徐砚舟和江渝人也会一起，没想到他们下午录制完直接离开了，她听说这两人早就认识，好像要去一起去参加晚宴。 至于评分和奖金，会留到第三天再录制。 吃饭时间，八位嘉宾之间说实话都不太熟悉，除了周意默不吭声吃饭外，大家都心照不宣开始聊天，试图将尴尬疏离的气氛驱散一点。 由极擅长交际的曾辛打头，阮溪禾辅助，气氛很快热闹起来，话题一会从朱老师贺老师手艺真不错转到每个人入圈时有什么心酸的事，又转到各自或多或少的绯闻上进行着洗白与解释。 对于这一系列的操作，周意只觉得一个字——假。 之前在国外时，她也接触过不少明星，那些人举着香槟带着伪善的面具，游窜在浮华奢靡的宴会，灯光靡靡下人心各异，虚伪至极。 从前没有多大感想，现在真当她进入这个圈子才发现果真假得令人厌烦。 听着迪娜声泪俱下不断控诉自己从主播到网红的路程有多艰辛，她更是肯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所有人都有着汪导给的剧本，只有她没有。 剧本这东西由嘉宾经纪人和节目组商量给出，目的是立好的人设、找好的热点，让节目更有戏剧性，也让嘉宾获得更高的话题度。 出发前安迪还在郁闷汪导怎么没给剧本，现在想想大概从一开始她就被排除在外了。 沈昭玟之于《百态人生》不过是徒增笑料的边缘人，因此不配有剧本。 不过没关系，既然他们不给，她就自己造剧本。 总之，她要姐姐在这档综艺播出后声名鹊起，成为焦点。 周意吃饭时候向来认真虔诚，她慢条斯理夹着菜，并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如果不是有人cue到她，她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其实我觉得昭玟姐才辛苦，每天打开v博看到那些黑粉的话一定很难过吧。” 憋了整整一天的贺姿终于成功将话题引到了周意身上，她舒坦了，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眼神挑衅，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哂笑。 闻言，周意眼微抬，眸光逡巡一圈，显然在座的各位都在等她的回答，她搁下筷子，神情从容。 “你想多了。” “网友的揣测不值得我多费心思，有本事他们来我面前说。” 贺姿一噎，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描淡写，她还以为当众被揭伤疤，怎么着也得恼羞成怒，最不济脸要红吧？结果这可恶的女人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她气坏了，一心想要报早上的仇，于是故意哀叹：“昭玟姐这样想也是对的，新闻真真假假谁又知道背后的事呢。说起来我可心疼你了。” “我这里有个认识的美容医生，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吧？女孩子不能留疤的。” 贺姿说得隐晦，眼神不断流连在周意被衣袖挡住但仍然能看到深色刀痕的左手上。 她视线光明正大，以至于大家也没忍住都看了过去。 深色细长的竖状凸起疤痕从袖口蔓延到手腕处，隐隐绰绰看不大清有多长，不过还是很轻易看到些许结的痂，痂覆盖在伤口上，因为新肉长出而翘了起来，看起来有点瘆人。 疤痕又宽又深，不难想象划下这刀的人有多心狠。 坐在周意旁边的阮溪禾突然摁住她的手往桌下放，然后笑着对大家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讲不开心的事啦，我们来讲讲今天上班的趣事吧。” 周意挺诧异的，这是阮溪禾第二次帮她了。 她记得她童星出身，为人善良行事低调，在圈中风评很好。只是由于长相没那么精致，属于清汤寡水的温柔挂，近些年资源也在渐渐下滑。 她和姐姐似乎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悉，为什么要帮她？ 若有所思片刻，她按下这个疑惑，往椅子上一靠，冷冷淡淡看向面露得意的贺姿。 “你吃饱了撑的，还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给面子，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是录播，她敢挑衅她就敢回怼。 听她毫不犹豫回怼，贺姿脸顿时就拉了下来，阴沉沉与周意对视：“我和你好歹是同辈，昭玟姐有点不礼貌了吧？” 周意嗤笑：“你配我给你礼貌？” “你！”到底想起早上化妆室那遭，贺姿整个心头就萦绕着一股子恨意，恨沈昭玟狂妄自大至此，恨她给予自己无数屈辱。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逮着她针对，实在是因为….因为她每次看到沈昭玟都能想起一个人，一个她这辈子最厌恶的人。 所以她讨厌沈昭玟绿茶兮兮的柔弱模样，讨厌她亲眼目睹自己最难堪一刻时要来假惺惺安慰，讨厌她卖身去获取利益，讨厌她受尽搓磨仍然坚韧，更讨厌她现在永远高昂着头颅好似一身正气！ 明明她就是做错了，明明她跟那个人一样恶心，她凭什么！ 贺姿忍住憋闷的郁火，咬着牙关丢了饭碗就走。 一场晚饭不欢而散，好在汪导指示随他们去，三天的拍摄素材都能剪辑，不差这一会，于是主持人pd连忙让大家进行下一环节。 嘉宾吃住都在这个别墅，分配住房是早上就分配好的，一人一间。 下一环节就是睡前拍摄，这个流程很简单，女嘉宾对着镜头宣传化妆品赞助商，男嘉宾们秀秀肌肉就彻底结束拍摄，等众嘉宾真的入睡时房间摄像头才会再次打开收集素材。 对于其他嘉宾来说简单，对周意来说更简单。 她粗暴洗了脸，然后佯装往床上一趟直接拍完，整得pd都没脾气了。 真行，好歹敷个面膜啊！pd在心里骂骂咧咧，实际上关闭摄像机好声好气说道：“今天辛苦沈老师了，拍摄结束。” “你也辛苦。”她应了句，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 很好，现在才十点五十分。 想必外面现在各个的摄像机一关，就是面具彻底揭开的一刻。 “累死我了，助理，助理呢！”果然，周意还没推开房门就听到迪娜大呼小叫的声音，顿了顿，她拉开门。 小文已经在外面守着了。 拍摄的时候小文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天看得她那叫个心潮起伏，尤其是晚饭怼人那会，她都替贺姿尴尬。 “姐你今天表现的真好，如果播出剪辑的好，你调酒和修车那两段一定能吸粉。”她竖起大拇指，心想最好汪导做个人，别把其他的也剪进去。 “我都说我心里有数了。”周意也不谦虚。 来这里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在她计划之内，就算有状况之外的事，她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对策并完美解决。 这会整栋别墅里灯光大亮，工作人员收拾着器械，嘉宾们的助理化妆师上上下下，闹腾得很。 她张望一圈，小声问道：“朱嘉译呢。” 小文嗯了声，不太确定地说：“我上楼的时候看见他在外面打电话。” “行，那你想办法把他助理支走。” 小文深吸一口气：“……怎么支？” 刚想说这还要她教，她想到小文只是普通女生便把话吞了下去，想了想，她打个响指。 “朱嘉译拍摄的时候用的那款男士洗面奶不错，你去问他助理，就说你要给家人买。” 头一回担负重任的小文艰难地咽咽口水，救命，她最不会撒谎了！奈何周意完全没给她拒绝机会，直接推她一把。 她握拳作打气状：“你可以的。” 小文：怨种是我没错了，早知道辞职！可恶！ 叮嘱完小文，周意返回房间拿了包烟匆匆往楼下走。 别墅外壁灯昏暗，头顶星河绵延，淡冷月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海浪声阵阵，在深重夜色里掀起逶迤浪漫的潮汐，吞没沙滩，留下洁白被月光染蓝的泡沫。 朱嘉译就站在礁石边边，如今十一月，南安的夜间是料峭的，他冷得裹了一张毛毯在身上。 但或许电话很重要，以至于再冷也要到外面去打，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似乎有些烦躁，不停在礁石旁走来走去。 在心中暗暗计算过时间，周意突然迈开脚步，低着头往那边走去。 边走她边拆开烟盒，另只手在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之前，故意直直撞上背对着她正在讲话的朱嘉译。 “嘶——” 她怪叫一声，像是吓一跳，抽身动作幅度极大，惯性作用不可避免往后退，手里的手机和烟盒顿时落在沙滩上。 与此同时，完全没料到身后有人会猛地撞上来的朱嘉译也吃了一惊，第一反应是掐断电话，然而手没拿稳，屏幕黑掉的手机还是掉在地上。 屏幕黑掉前，时间恰好是十一点。 “啊不好意思，太黑了我没看到这里有人。”周意苦着脸，揉着额头吃痛吹气，连忙蹲下身去捡东西，手忙脚乱间悄无声息将两人手机交换。 朱嘉译偏瘦，这一撞他背上泛起针扎般的钝痛，他反手摸着背转过身，发现居然是沈昭玟。 他担忧道：“昭玟姐，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捂着额头一脸无奈道：“都怪我，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抽烟，没看到你。” 她要是演起戏来，七分假都能演成十分真，夜色太黑，朱嘉译更看不出来了，沉吟良久，他笑笑：“没关系的。” 随后，他弯下腰去捡手机塞入兜里，然后说：“那你抽吧，我不打扰你了。” 这时，忽然有工作人员在门口喊：“朱老师，有你的快送，要本人签名！” 朱嘉译愣住，他没买东西啊？他转头去找自己助理，却发现不见人影。 奇怪，明明要他在一旁看着的。 周意趁机调笑道：“外卖吗？难道晚饭没吃饱，偷偷开小灶啊？” “不是，可能是助理买的东西吧。”朱嘉译眉头皱起，这个点怎么还有快送？ “我去看看。”他没有多想，匆匆朝那边走去。 见他终于离开，周意冷笑一声，走过去靠在礁石上摸出他手机，仔细回忆之前就记下的他的解锁密码。 解开后输入隐秘链接下载了一个app，app很快下好，诡异的是，图标竟然渐渐消失，像是从没存在过。 她挑挑眉，按住骷髅戒指，低声问：“新产品？” 很快，置放在耳朵边上的微型耳麦里传来男人浑厚的嗓音，中英文夹杂。 “yes，罗斯国的。记得给我反馈。” “行，好不好用回头跟你说。”她松开戒指不再和对方联系。 做完这一切，她锁好屏，惬意点燃一根烟等着朱嘉译回来。 朱嘉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外快是她派人送的。 希望他对自己送他的东西感到满意呐，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的住了。 几分钟后，察觉到手机拿错的朱嘉译很快回来，神情有些许慌乱。 周意吸了口烟，扬起笑脸，故作好奇问：“是不是粉丝送你的礼物啊？是什么呀？” 被问到外送，他身子顿时一僵，手里的袋子往后藏去，笑得牵强：“不是，是公司送来的文件。哦还有，我们手机好像拿错了。” 他递过来一部黑色手机，周意煞有其事啊了一声，赶忙换回来，她不好意思道：“太黑了没看清，应该是刚才不小心交换了。” “没关系，昭玟姐，我先回去了。” “好啊你先去，我再过过瘾。”周意扬扬手中的烟，一派柔和。 袅袅升起的白烟模糊了夜色中她的神情，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寒意，也一并模糊了朱嘉译仓皇逃离的背影。 她意识到。 他现在很恐惧。 13. 夜探会所 “有人给我寄了东西，里面是我和何总的照片，是不是有狗仔拍到了！” “你别慌，我去查查。” “如果我的事曝光，我跟你们没完！” “朱嘉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话？你先跟我说沈昭玟情况怎么样，该死的贱女人，要不是逃到国外不见人影，不然我早就弄死她了！” “……” 周意的房间内，回荡一段朱嘉译和经纪人何水佃的音频，音频到这里，朱嘉译沉默了下才回答。 “她根本没问题，为什么非要我盯她？” “还不是因为蒋……算了，你只要给我盯紧她，有不对就给我说。” “我知道了。照片我拍给你，你尽快处理。” “行行行，今晚有重要的事，你记得跟导演说一声，会所老地方，我挂了。” 周意指尖夹着笔，漫不经心转动着，神情肃杀，这音频她听了不下五遍。 果然她没猜错，一接到她送的东西朱嘉译就迫不及待打电话给经纪人寻求帮助。 她回国的第一时间就到了姐姐家，当时发现姐姐的家被翻得乱七八糟，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犯罪的味道充斥在这整件事情里，她才果断猜测是“被害”。 现在从朱嘉译口中已然确定——新娱副总何为致何总、经纪人何水佃，或者还有新娱背后其他高层……他们都和这件事息息相关。 最开始怀疑的时候她特地让人跟踪过何为致一段时间，期间她发现他和朱嘉译很暧昧，两人每周都会去旗舰会所，这也是把朱嘉译列为第一目标的根本原因。 不仅如此，还有几个新娱高层出入也很频繁，而那座会所等级森明，必须手持邀请卡才能进入。 至于那个没说完名字的蒋姓者是姐姐朋友蒋月，她是新娱传媒十八线开外的艺人，巧的是，她也已经失踪两个月，目前生死未知。 如果何水佃说他们要杀姐姐是因为蒋月，那么蒋月做了什么？旗舰会所为什么会成为新娱的据点，他们是去干什么？蒋月和姐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蒋月现在又在哪里？ 她在纸上写下旗舰会所、蒋月，并各在上方划了个问号。 思考过后，她再度摁下骷髅戒指：“把这里监控黑了，假装我一直在床上躺着，可以做到吧？” “这种小事你还问我可不可以？”耳麦里传来男人不可置信的质问，显然对于她的问句很不满。 “行。我的错。”她没忍住哈哈大笑，笑完，声音渐渐冷下去。 “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亲爱的god。” 月上三分，整栋别墅终于沉寂下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迅速爬下床拎出行李箱，动作麻利换上衣服，拆掉长假发，露出原本的细碎短发，简单用肤蜡将五官描摹成另一副模样，随即戴上黑色口罩和帽子，完全打扮成男人后准备出发。 刚走到窗户边，想了想，还是从行李箱最底下拿出刀往腰间一扣。 一切准备就绪了，她利落从窗外翻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她急不可耐想知道，旗舰会所究竟是什么地方，居然连她都查不明白，甚至还要亲自去探。 * 零点一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渐渐归于平静，徒留城市里五彩霓虹在寂静黑夜中闪烁着奢靡光彩。 “发给你了，他们在612号房，隔壁613没人。” “ok。” 距旗舰会所不超200米的公厕里，周意切断联系，仔细研究着手机上的会所平面图，随后将原本的骷髅戒指换成火焰标志的戒指，闪身进入黑夜。 一路避开摄像头，来到会所侧面，唯有这里隐在光亮之下，她看了眼高耸的奢华建筑，不自觉勾出一抹嘲讽讥笑。 独自在国外的二十年，她早就见识过属于世界的黑暗面。 资本家的销金窟之下暗藏无边血色，无数怨魂哀嚎，那里是汲取平民财富养出来的地方，它们冰冷而又冷血，视生命如草芥。 越是富丽堂皇，就越是被黑暗藤蔓缠绕，那地底下盘踞着盘根错节的巨大黑暗，没有一点光亮能透进去。 所以，也不知道这里的金碧辉煌是踩踏着多少血肉才能建成呢？ 深吸一口气，她矫健跃上空调箱，一路无声无息攀爬到六楼，正欲翻进613时，耳边传来612房间里若有若无的痛苦且兴奋的嘶喊声，一听就知道在干什么，隐约还有鞭子抽打声响起。 “……”周意动作僵住，朱嘉译和何为致两个人玩这么花？ 沉思几秒，她决定等一会再去探查会所的情况，她把火焰戒指悄悄放在窗口，里面的场景立刻投射到手机里。 房间里，陌生中年男子狞笑着将朱嘉译压在身下，手中黑色皮鞭一下一下挥向整个身体被捆/绑成扭曲形状的人，而他嘴里沾满液体的口球疯狂滚动，再痛苦也只能咿咿呀呀哼叫着，一张本就漂亮的面孔此刻艳艳靡丽，沾着欲/望的红，表情迷离而癫狂。 出乎意料的是，施虐的男人竟然不是何为致。 “查下这个人是谁。”她压低声音。 须臾，耳麦里传来回应：“子华建筑副总黄宇，45岁，有妻无子，云市人。” god兴奋讥笑起来：“看来这位美人儿是这位黄总的生日礼物呢。” 生日礼物？周意眯起眼，立即搜索黄宇这个名字，词条第一个跳出标有【子华建筑大额投资新娱新片】这样题目的新闻，紧接着第二条便是【今晚徐影帝现身黄宇生日宴】的八卦新闻。 她啧一声，所以徐砚舟去的晚宴是这个？ 指尖划过页面，正巧摁住西装革履的男人沉稳平和的面容，她认为以徐家的身份地位，不是同等层次的人根本攀不上，那么这个黄宇似乎来头还不小。 她大概懂了，每个圈子里有干净也有脏污，娱乐圈就更不例外。 隐藏在光明之下的地方，多么恶心的事都有，一开始她只以为朱嘉译和何为致有不正当关系来获取资源，但没有想到看起来阳光温和的他竟然是在做鸭。 何水佃做媒介，让手下艺人与合作方高层睡觉来拉拢关系，主要地点就是在会所，但是，这会所仅仅是这样的用处？ 不应该。 平面图里明明还有隐藏的地下两层，这里面肯定还有问题。 她不再偷看，收回戒指直接翻身进入613，让god控制好监控，闪身进入杂物间，再出来，就是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 她打算下楼去看看整体情况，没想到的是六楼安保极为严格，人数还挺多，足足有八个。 “卡呢？”为首的保镖厉声厉色。 “应该掉在储物间了，我去找找。”周意推着保洁车果断回头，大意了，什么鬼地方还要刷卡进，这也证明这里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会所。 那保镖很警觉，一直紧紧盯死低着头的周意，凶神恶煞的眉眼似乎要将她拆碎。 这时，电梯转角处打扫卫生的保洁出现。 旗舰会所一层只有一个保洁，保镖瞳孔骤缩，顿时厉喝：“抓住她！” 其余七个保镖训练有素，立即应声而上。 “别跑！” 身后拳风伴随着喝声突至，周意反应极快，扭头猛地屈膝，躲掉冲过来的拳头和手，反手抡起车上的拖把戳中靠她最近的那个人，随即飞身跃起肘击击晕那人。 正欲抽刀防卫，岂料剩下的也不是吃素的，呼喝两声抽出腰间的电棒再度冲上来。 她冷笑一声，索性不拿刀了，看准时机用拖把横扫猛敲，动作迅疾而猛，力道狠而重，招招狠辣，直击每个人的要害之处。 这几个保镖哪里遇上过正儿八经会功夫的对手，很快被放倒，躺在地上哀嚎惨叫。 耳边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周意丢下拖把，脚步飞快跑到窗口准备跳下去，却没有看到身后有个人摇摇晃晃站起来，他掏出腰间的黑色手木仓对准了她的心口。 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生生侧身用手臂去挡，□□声音细微，她手臂一痛，咬紧牙关胡乱擦掉窗边血迹，在保镖再次扣下扳机那一刻，她猛地朝下跃去。 几乎是以逃命的速度奔跑，一路捂着伤口躲回公厕，直到半小时后外面追出来的保镖声音渐渐消失，她才松了口气。 “再帮我查这会所到底什么来头，连木仓都有，绝对不止是一间会所这么普通！” 这可以算是重大失误，她压根没想到木仓不仅出现在禁木仓的国家，还出现在一家小会所里。 “没问题，但是你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沈宙可是很担心你呐。” 周意面无表情撕破衣服绑在伤口上，听到god提起这个名字，动作微顿，几秒后她抗拒道：“不需要，他们过来太显眼，而且是我自己的事，只需要你在这就行。” “……” 长久沉默后，耳麦里传来god略显伤感的声音：“OK, it doesn''t matter, but as long as you call us, we will come.”（无所谓，但只要你叫我们，我们一定会来。” 他说完，自顾自切断耳麦。 可以听得出是在生气，气到直飙母语，周意无奈叹气。 她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亲如手足的家人更是团队，刚才那话分的那么清，想来肯定会生气，给god发过去一条求和信息后，她换好衣服出去。 她想明白了，旗舰会所绝对有更深的秘密，现在还是要盯紧朱嘉译，他肯定知道什么。 或许他也不仅仅是在做鸭，也或许不是出于自愿，目前全是疑问。 强忍着受伤的手，她启动停在路边的黑色机车打算回别墅。 然而下一秒身后骤然响起汽车鸣笛声，她猛地扭头看去，一辆黑色宾利开得飞快，兴许是夜色太黑，又兴许是司机喝多了，竟然直冲她面门而来，好在反应及时，猛打方向盘与她擦身而过，然后狠狠撞上了旁边的树，冲撞使车头瞬间凹陷下去，冒起阵阵白烟。 她也没能幸免，迅速往后退的同时机车被剐蹭到，她闪身滚落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重重倒向路边绿植圈。 “……”她刚买的机车，漆都花了。 不远处，有人很快从副驾驶下来，那人身形颀长，满脸不耐，远远看着就能发现他正处于震怒状态中。 周意骂骂咧咧爬起来，在看清男人面貌后，意外地挑高了眉头。 丢，徐砚舟？太巧了吧。 * 旗舰会所共有八层楼，前四层对应餐厅、棋牌、娱乐、室内高尔夫这样的娱乐活动，再往上三层就是vip套间，最高层是会所老板的地盘。 忽然，第八层楼传来一阵惨叫声，穿透整个奢华疯狂的会所，最终湮灭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 “真的！那个人什么都没做就被我发现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啊！”已经鼻青脸肿的保镖蜷缩在地上拼命求饶，完全没有先前拦住周意那般风光。 “饶命啊丁总，我真不是故意要放她跑走的。” 被称为丁总的人手里夹着根雪茄，正站在窗户前看着沉寂月色，听到保镖哀切求饶，他气极反笑，偏头冷冷看着他。 “我在跟你说跑不跑的问题？” 房间里还有其他保镖，看到丁总阴冷神色，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我……” 保镖刚张口，丁总快速走到他面前，将燃烧着的雪茄往他嘴里一塞，“嗯？老子为什么生气你都不知道？” 满口滚烫，烫得保镖舌头都蜷起来，但他忍着痛也不敢吐出来，模模糊糊的话从唇齿间漏出来，“丁总，您就放过我吧！” “现在就不是在说这个事。” 丁总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冷漠无情将雪茄往里更塞近几分，狠意毕露，“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胡乱开木仓！那玩意给你们备着是以防万一，不是来只阿猫阿狗你就能用！” 保镖感觉火星子在喉咙里生了根，他喘着粗气哀嚎起来，好半晌后，他才睁着肿成金鱼的眼睛急切解释，语速极快，半点没敢怠慢。 “那女的，哦不，我也不确定男女的，应该是女的。她会武，很厉害，我就以为她也是警方卧底，怕她跑了我才动手的啊！” “丁总，那人确有外力支持，她出现的时候六楼监控被人替换了。”身旁的秘书突然说道。 丁总来了兴致，哈地一声笑出来：“你的意思是，她是警方卧底？” 秘书沉默：“不一定。” 思来想去一段时间，丁总嫌弃地一脚踢开碍眼的保镖，“再给你个机会，去找到她。” 那些木仓都是秘密渠道搞回来的，一旦真是警方的人，拿到子弹就能查到源头，到时候都有不小的麻烦。 “谢谢丁总！谢谢！”保镖喜极而泣磕头，然后立即出去。 “滚吧。”他不耐烦挥挥手。 房间重新陷入安静，秘书声音再次响起：“那个女人那边怎么处理？” “不知名不知姓，你问我我问谁？” 丁总睨她一眼，须臾，淡淡吩咐道：“明天约下局长吧，我去探探口风，看看是不是他又让人过来了。” 他看起来很年轻，面容秀气文雅，戴着斯斯文文的金丝眼镜，镜片之下双眼凶光难掩，时不时露出充满残忍戾气地笑，有点像个阴晴不定的变态。 说这话时，他脸上笑容就非常肆无忌惮，肆无忌惮得像是打算要去干什么大事。 秘书看了他一眼，默默低下头。 “好。” 14. 丁家兄弟 半小时前，里斯五星级酒店车库。 刚参加完黄宇生日宴的徐砚舟正靠在墙壁上打电话，电话对面不知在说什么，他眸光忽然投向不远处的宾利。 主驾驶的车窗半开着，露出司机和助理生无可恋的脸，车窗镀着反光膜，看不清后座的人，只看见一只嫩白纤细的手从后面伸到前座，然后被助理惶恐地推了回去。 “对，她没事。” 看了全程的徐砚舟冷着脸回电话里的人，听到回答剑眉微微拢起，不太耐烦地扯了扯领带，继续说道：“行，我会把她送回来。” “不必多谢，都是应该做的。” 没有再多讲，他径直挂断电话，随即抬眼去看靠在旁边车上的男人。 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模样虽清秀却挡不住骨子里的阴狠，以至于双眼狭长上吊，看起来精明市侩，他西装凌乱，衬衫领口红痕满布，看上去就知道方才才从温柔乡里出来。 接收到徐砚舟审视的目光，男人故意拂了拂领口，耐人寻味地说：“二哥，看着我做什么？” 他的挑衅让徐砚舟眉头狠狠皱起来：“丁志森，你没资格叫我二哥。” 南安城是z国首都，这里集结古往今来的权贵，他们是权利与金钱交织的中心，可以笼统成为——豪门。 人分三六九等，豪门自然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南安以徐家为首，从上到下分出老派与新式的家族，阶级存在必会无形划出一个个圈，每个圈都有着特定的人群。 徐砚舟所在圈中的人无一不是有着顶级优越的背景，这一辈的年轻人敬称徐砚舟一声二哥，只因徐家在无可撼动的龙首位置。 至于为什么不是大哥，那是因为徐砚舟上头还有个打遍同辈无敌手的亲姐徐水思，这位出了名的凶悍，旁人见了她高低得喊上一句姐。 徐砚舟一直不大喜欢圈里人搞这套虚头巴脑的形式，但这声二哥要喊也是同等身份的人喊。 丁志森也配？一个开了间做灰色生意会所的暴发户而已。 他眼神冷寒如雨，剜着面前正调笑的丁志森，警告道：“今天江渝人没出事算你命大，江伯父要我转告你一句话，这件事没完，你好自为之。” “行呗，我等着。”丁志森满不在意地笑，还想说什么时，他手机收到自家会所发来的信息，拿起一看，脸色瞬间大变，眼底阴鸷突生。 片刻，丁志森整理好情绪，收好手机复而抬头，回味道：“能亲上江大编剧的嘴我就满足了，那二哥我先走喽。” 说完他走得很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徐砚舟定定看着车子消失在转角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真是倒胃口。 他没急着回到自己车里，去吸烟处点燃了一根烟，不抽，就那么静静夹在指尖任由它自己燃烧殆尽。 烦躁与不满与烟雾一同窜上心头，他整个人隐在灰暗的角落，神色晦暗不明。 原本就不想来参加黄宇的生日宴，奈何黄家和老爷子有点私交，几番邀请一定要他到场，结果老爷子自己不想来，硬是要他来走个过场。 江家也在邀请名单之内，恰巧江渝人和他都在录制节目，录完就顺便一起来了。 这种宴会说白了就是名利场的交锋与拉拢，主要目的不是吃饭而是搞关系，他厌烦这种场合，好不容易撑到结束，江渝人却莫名消失。 江徐两家利益相连甚广，两家长辈关系不错，怎么说也得把人完好无损送回去，这就摊上了烂摊子，在酒店折腾一个多小时，才查到是丁志森带走的她，好在发现及时，把人救了下来，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他吹散弥漫在眼前的呛人烟雾，眼底不耐愈加明显。 徐家到这份上基本不插手小辈婚姻，但江家有意联姻，成日想把两人凑一对，刚才打电话给江伯父来领人，他二话不说就让他帮忙送回去。 将被下了药的女儿拱手推向成年男人，打什么主意未免不要太明显。 烟已燃尽至尾部，烫手的焦灼感升腾，徐砚舟掐灭烟，心里打定某个主意。 时间不早，他快步面无表情走到车旁，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你坐后面去，我坐前面。” 副驾驶的助理有些尴尬：“不好吧。”他知道自家老板不近女色的德行，所以坐后面去可以，可是….后座难耐呻/吟的女人他也很害怕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徐砚舟直接拉开车门。 “好嘞马上。”助理委屈巴巴坐后面去，可怜兮兮缩在角落屏住呼吸，生怕药性上头的江渝人把他给办了。 徐砚舟坐上去，想到江渝人这会的情况，不耐烦道：“先送去医院吧。” 司机接收到命令，油门踩紧，车子迅速窜入黑夜。 一路上江渝人并不安分，她急需冰冷的气息来缓解燥热，朝助理扑上去几次被推回，最后竟然胆大包□□徐砚舟伸出手。 女人身上浓郁香气扑面，他狠狠皱眉，怎么可能让她碰着自己，于是下意识侧身躲过，眸光不期然瞥到双颊通红的江渝人。 这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诡异联想到了那日在会所见到的沈昭玟。 江渝人向来知书达理，静婉端庄，嫌少有这么“放浪形骸”的一面，药性使她失去理智，举手投足都在散发独属于女人撩人那刻的风情。 这模样和那日的沈昭玟如出一辙。 所以，沈昭玟也被下药了？徐砚舟忽然意识到有这个可能。 没等他思考明白，晕了头的江渝人忽然死死抱住司机的脖子，胡乱贴着椅背摸索过去，“帮帮我！”她小声啜泣着。 “啊啊，我还在开车！”司机脖子被卡顿时慌起来，手忙脚乱腾出手去拉开她。 车灯映亮前方的路，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一道修长人影正跨腿上机车，他们的车速飞快无比，眼看就要撞上去，徐砚舟暗骂一句眼疾手快往旁边猛打方向盘。 这一打，就是直接撞上了树干。 巨大的冲击让车子猛地震了下，好在四人都系着安全带，只受了点轻微伤。 晕眩感过去，徐砚舟捂着额头喘了几口气，余光扫到司机额头正渗出鲜血，再转头一看，江渝人已经被撞得歪歪扭扭倒在助理身上晕了过去。 助理也没能幸免，惊恐扯下拉的肩膀生疼的安全带，手足无措看着自己腿上的女人，“哥，咋办啊？” “报警，叫人过来拖车！”徐砚舟几乎无法遏制愤怒，推开车门下车。 他冷冷盯着凹陷的车头，情绪低到谷底，就不该管什么江家不江家，这烂摊子他一点都不想再收拾。 他直接给司机转账：“把人送医院去，我自己回去。” 司机心里还有点忐忑：“徐先生，刚才我们是不是撞到了人？” “应该没撞到。”他及时打了方向盘的。 他转身朝后面看去：“我去看看。” 这条路没什么路灯，隔着老远才有灯光昏黄，唯有月色冷白照亮大地，一并照亮靠站在机车旁穿着黑色牛仔外套和同色工装裤的男人。 那人戴着口罩帽子，完全看不清脸，他站在黑暗与光亮边界线，逆着路灯的微光，隐隐绰绰映出细碎飞扬的短发和孤傲冷峭的身形。 徐砚舟想询问他有没有事，那人率先笑了，只见他支起身子，抬起皮手套包裹的指尖，漫不经心敲了敲车子，徐徐吐出四个冷漠大字。 “兄弟，赔钱。” “……” 没来由地，徐砚舟脑海中重叠了一声今天下午沈昭玟冷冷淡淡的那句给钱。 一模一样的语气，嚣张、不耐烦、无所顾忌。 * 周意就觉得很神奇，看样子两人缘分匪浅，居然到哪都能遇到，要是之前她倒还是会高高兴兴调戏他两下，经过下午那遭她是丁点不想。 她活动下受伤的手臂，迈开脚步朝他那走去，语气冷淡：“不想赔？” 徐砚舟见她态度不好，噎住半秒，最后深深吸了口气，“赔，走保险还是私了？” “私了吧。”她没时间和他耽搁，直说：“川崎ninjaH2，全价42万，剐蹭点漆怎么也要上万块。” 她朝他伸出手，“给我张纸，把账号写给你。” “好。”徐砚舟也干脆，返回车里拿出纸笔，“我看你在流血，如果需要去医院你可以等等，医药费我会一起结。” 周意正写字，听言，甩甩开始发麻的左手，直接拒绝：“不需要。” 写完抬头，身后的江渝人被助理拂出来映入眼帘，她眼力好，娇艳欲滴的面孔看得清清楚楚。 她扯出一个嘲讽地笑，将纸塞入他手中：“下回开车小心点，长这么漂亮的眼睛不是看美女的，是看路的。” “……” 徐砚舟面无表情盯着她，很难感觉不出这人是在讥讽自己，虽然被误会但他也没做过多解释。 他目光从她遮盖严严实实的脸上划下，刺眼红色从手臂上流下来又被衣服掩盖住，在手腕上凝成红色痂块，又往上看去，她衣服丁点没破，显然不是车祸造成的。 所以这人原本就受伤了？还有，这双眼睛为什么有点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好一会，他攥紧纸条，语气沉冷：“多谢劝告。” “不客气。”周意跨上机车，准备带头盔的时候，道路尽头出现数道灯光，汽车压过减速带的声音呼啸而过，视线内闯入好几辆黑色奔驰。 她神色一凛，又他爹的回来了？什么牌子的牛皮糖这么会黏。 “再见！”她迅速戴上头盔启动机车。 然而徐砚舟突然摁住她的手臂，“你还没说赔多少钱。” 就是这会，极速开过来的奔驰车缓缓放慢速度，看样子是要停在两人身侧。 “。”周意差点气笑了，她狠狠瞪着徐砚舟，“你今天非要害我是吧？” 她今天要是出点事，回头全算他头上。 她话刚说完，几辆黑色奔驰已经停了下来，其中一辆车窗半拉下来，露出流里流气的一张面孔，他双眼在周意和徐砚舟身上来回打转。 “这不是我们徐大影帝吗，这大晚上的是怎么了？” “车祸，你看不出来吗。”徐砚舟认出这是丁志森的弟弟丁志林，哥哥阴险弟弟狡诈，兄弟俩一样上不得台面，他并不喜欢丁家兄弟，语气也算不上好。 “问问嘛。”丁志林呵呵笑着，下巴冲周意一点，又问道：“和他？” 没等徐砚舟回答，他自顾自推门下车，绕着周意的车转了一圈，“哟，这可是好车。整个南安玩这辆车的人不多，恰巧玩的人我都认识，您是哪家的？” 早在他们出现那刻周意就划上了挡风镜，她坐在车上侧着头看向丁志林，默不作声摁紧把手，她知道这人，他在这个时候出现明显不怀好意，绝不可能专门停下来问事。 思考几秒，她脱下头盔和口罩，微笑回他：“我可不是南安人，刚回国正愁找不到车友，你要是认识的话可以给我介绍。” 口罩一脱，旁边的徐砚舟瞳光幽深起来，居然是自己的新邻居？ 不认识。 丁志林玩的花，平日里狐朋狗友多，买得起川崎的年轻一辈他几乎都认识，然而他从来没在南安见过他。 他眸光落在周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左手上，那里有着斑驳血迹。 须臾，他笑起来：“可以啊，回头给你介绍。不过你这车漆都蹭没了，我都替你怪心疼的，咱们徐大影帝不差钱，要不要我帮你讹一把？” “……不用，我们私了了。”周意表情淡淡，礼貌建议：“时间不早，不如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改日再聊，我得先回家。” “可以啊。” 丁志林煞有其事地点头，视线从周意喉结上一掠而过，不是女的，不过之前那保镖怎么说来着….哦，不确定男女，甚至他老哥笃定闯入会所的人受了伤走不远。 他笑意莫名扩大，朝身后招了招手，奔驰上下来十几个刺青壮汉。 “走可以，但是得先把你衣服脱了我看看。” 周意盯着丁志林不说话，脸上神情渐渐淡到肉眼可见的臭。 “怎么，要我小弟们帮忙吗？”丁志林挑眉。 与此同时，刺青壮汉们团团围过来，将周意圈进一个圈里，各个凶神恶煞，有的甚至手里抛动着铁棍。 气氛一触即发，焦灼不已。 风暴中心的徐砚舟清晰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悄无声息退后一步，将两人各异的神情收入眼底，试图想看出究竟怎么回事。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听见极轻的一声笑。 笑意冷漠而无趣，似乎在讥讽这件事的可笑，紧接着，就见他的新邻居慢条斯理扯紧皮手套，拿着头盔下了车。 然后，他冲丁志林扯出一抹略显邪佞的残忍笑意，原本普通的面容顿时变得妖冶起来。 他近乎狂妄地说：“我好心放过你们，你们为什么非要来找死呢？” 15. 暴力反击 到了这刻，丁志林已经确信这人就是闯进会所的人，他大喝一声后退：“抓住他！” 然而他还没退两步，背上传来巨大冲击力，圆形物体猛摔在他背上将他整个人不可遏制往前跌去，直至狼狈趴在车顶后剧痛瞬间遍布全身，还没缓过神，下一秒又被人揪着衣领往后拽，拽他的人力道太大，猛地又把他拉了回去。 “操….”他惊恐回头，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眼，随即眼前被从天而降的黑色头盔笼罩完全。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过后，周意右手的头盔已经完全裂开，揪住丁志林的左手一松，像丢垃圾一样把他往地上扔去。 丁志林被当头一击，额头瞬间溢出深红血液，软趴趴躺倒地上抽搐两下，彻底晕死过去。 她的发难太过猝不及防，十几个刺青壮汉有一瞬的懵逼，沉闷撞击声听在耳边身子都颤了下，直到周意把头盔也丢到地上，“哐——”的声音才拉回他们的思绪。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一个壮汉终于反应过来，“他跑了我们就完蛋了！” 命令已下，壮汉们抄家伙的抄家伙，举着铁棍榔头就朝周意冲过来，他们头皮都是麻的，丁志林倒下的场景仍在眼前，几乎可以预想到如果抓不到这人之后会是什么下场。 丁家兄弟不好惹，他们身为保镖这种小人物更不敢惹。 一群人疯了一样冲上来，周意早就做好打架的准备，离她最近的人挥来铁棍，她身形一闪躲过，果断出脚击中那人膝盖，趁他弯折腿跪下的时机，屈膝狠狠撞向他的下巴。 “啪！”骨头撞骨头清脆的击打声响起，那人哀叫两声，吃痛不及松了棍子，她眼疾手快接住，快步入人群举棍猛抽。 她像条滑溜溜的鱼游窜在壮汉之间，横腿踹飞一个冲上来的，收脚手中铁棍已经朝另一人的肩膀砸下去。 “啊啊啊！”“我的手！”….. 吼叫声连绵不绝，她手臂挥下的每个瞬间就有一个人倒下，血液飞溅，击碎黑夜，没一会壮汉们捂着手臂、脖子和脚蜷缩在地上哀嚎。 几乎是压倒性的攻击，绝对力量和技巧面前，张牙舞爪的壮汉们如同砧板上的食物，被一棍一棍削成了傻子。 “卧槽……哥你快离远点。”徐砚舟的助理百万看到这堪比武打片的场景，立即把江渝人往司机身上一推，奔跑过来扯住他往后拉。 离开两三米后他仍心有余悸，“怎么就打起来了？” “不知道。”周意动手的那刹那，徐砚舟就陷入了亘长的沉默，他紧紧盯着这位新邻居略显暴力的动作，心思渐渐深沉起来。 这人是练过的，招式全是格斗杀招，控制不好力道就是必死的结果，而他却是完美把握着分寸，就像是…… 像是从尸山血海力杀出来的狂徒，知道如何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熟练又精准地避开死亡。 徐家当兵从警的多，个个机警敏锐，耳濡目染多年，徐砚舟断定这个人——曾经当过兵。 两人观察的时间，周意已经解决完最后一个，她的左手因为用力过猛开始发抖，随手丢了沾着血的铁棍，她深深吐出一口粗气，眉宇间全然是烦躁。 静默几秒，她蹲下身攥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带丁志林回去，告诉丁志森，我盯上他了，让他把脖子洗洗干净等死吧。” “……”那人咳出鲜血，听言瑟缩下脖子，显然不敢原样回去说。 周意用力掐紧他衣领，威胁：“行还是不行？” 那人到底就是个保镖小喽罗，战战兢兢点头：“我知道了，知道了。” “滚吧。”她松开手。 “…….” “呜哇呜哇——”警车鸣笛声从远方响起，在暗夜中仿佛划出来希望的光亮。 周意倏然看向马路尽头，警察来了。 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徐砚舟，迅速跨上机车，插钥匙、启动一气呵成，左手因为用力过猛肩胛骨都开始发疼，她吸口冷气，暗骂两句脏话，忍着钻心透骨的痛猛踩油门。 眨眼间，机车已经猛然朝反方向冲去。 “他就这么走了？”百万瑟瑟发抖，地上还瘫着一群人呢，“这算是暴力事件了吧？” 起码也是个寻衅滋事。 “算。”徐砚舟沉声，复而看向晕死的丁志林，冷笑道：“但丁家不会追究。” 百万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旗舰会所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收回目光，攥紧那张写着账号的纸条，“教你一件事，遇事不问不好奇是自保的最好方法。” 百万：“？”所以到底为什么！ 徐砚舟肯定是不会多说的，徐家走到如今地位，对南安城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了如指掌，旗舰会所里的门道具体不清楚，但他是知道点的，包括其他人都能猜到——丁家触碰到了晦涩不能言的灰色地带。 越大的家族越明白独善其身这个道理，在他人没有触及到自身利益之前，绝不会擅自跳出来替天行道执行正义。 正义是由警察和法官来判定的，他们，只是公民。 不过……他忽然想起身为警察的亲姐夫曾经试探性要他去会所转一圈，还严肃要他保密，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猜测警方似乎正在查旗舰。 而他们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只敢偷摸探查，并非常忌惮被发现的后果。 所以，丁家到底在做什么，居然连他姐夫都不敢光明正大去查？ 这个问题暂时没人能给出答案，警察到之前，丁志林的手下已经麻溜将人抬上车，迅速离开了现场。 十五分钟后，徐砚舟把事情交代完全，填好交通回执单，百万和司机再把江渝人送上救护车，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呃，这个血迹是谁的？还有好多头盔碎片。”交警检查了现场，对着公路中央小片大片的血迹陷入了沉思。 “咦，还有颗牙？”有位交警惊讶至极，蹲下身捡起来，放在半空中仔细观察，“真的是牙。” 徐砚舟：“………”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拉入丁家的战争中，果断摇头：“不知道，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交警是认识徐砚舟的，大约觉得他不会说谎，于是点点头，收好东西打算回警局看监控，“那我送您回去吧。” “行，麻烦你们了，我住在梦厦野居。” * 折腾大半晚上，徐砚舟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三点多，和交警道谢告别后才进入小区。 摁下电梯，他骤然回想起刚才那人是自己的新邻居，在电梯里见他那回只觉这人轻佻，没想到轻佻之下竟如此狠厉。 他看起来也只有二十七八模样，南安城的年轻一辈没有这号人物，他究竟是谁？ “叮——”电梯门打开。 他沉思着迈出脚步，余光一晃，忽然停住，目光死死盯在晕倒在隔壁1502门口的人身上。 那人身下有鲜血溢出，额头满布冷汗沾湿碎发，闭着眼睛直挺挺躺在半开的门口，门把手上还有着血迹，看起来像是因为疼痛而晕厥，没来得及完全进去就倒下了。 假如不是他胸膛还在起伏，徐砚舟都要怀疑这人已经死了。 定定看了好一会，他决定不多管闲事，径直往自家大门走去，指尖将将摸上密码键，他脑海中莫名闪过这人看向自己略显不耐的双眼。 这双眼很陌生，眼型普通而平凡，却带着熟悉的锋芒，他总觉得他应该在其它地方也见过他。 片刻，他喟叹一声，猛地合上盖子，转身走向1502。 “算了，就当做好事。” 徐砚舟深吸口气，将邻居右手扶起来搭在肩膀上，边伸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刚按下1这个数字，一只带着血的手豁然抬起把他手压了下去。 这只手指骨并不粗也不大，不太像男人的手。 他眼微微眯起，偏低头，直直撞上本该昏迷的人的眼，靠在他肩上的人眼中有未褪去的戒备，狠戾正在慢慢消失，似乎是原本打算要攻击他的样子。 “你醒了。”半晌，他收好手机，察觉她没什么力气快要滑下去，伸手将人提上几分。 以至于她轻易贴近他的肩窝，热气喷洒间，一股酥麻飞速窜上后脑勺。 徐砚舟顿了顿，随即微微仰头避开，镇定道：“我送你去医院。” 周意是被他扶起来的一瞬间醒的，睁眼看到是他，才硬生生遏制住攻击的行为。 “不去医院。”她挂在他肩膀上喘着气，鼻尖涌入他身上清冽的冷感茶香，明明是很干净的味道，却因为靠的太近而产生绵密的黏腻晕眩感。 她咬紧牙试图让自己清醒，等缓过阵劲，她扬起个虚弱的笑。 “兄弟，送我进去就抵掉赔偿，划算吧？” “……” 送人进去不过几米的路，一下就抵掉一辆川崎的维修费用？这便宜徐砚舟可不敢占。 “送佛送到西，我帮你处理伤口。”他推开门进去，语气毋庸置疑，“我想你自己应该处理不了，我的新邻居。” 正巧，他也想知道让丁志林耿耿于怀的伤口是什么样子的。 “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周意这个时候还没忘记戏谑两句，被扶坐上沙发后，她深深往后面一靠，柔软的沙发让她终于舒服了些。 她闭眼喘息几秒，再睁开已是一片清明，“药箱在柜子第三层，麻烦徐先生帮我拿一下。” 真是个会使唤人的，好人.徐砚舟随意扯了扯西装领结，连同不耐一起压制下去，望了她好一会才默不作声扭头去柜子里找药箱。 他并不意外她会认识自己，第一次在电梯见的时候她就说过，只是….他不明白车祸发生她就认出自己了，却并没有挑明，这很奇怪。 找到药箱放到她面前，他眼波微动，随口说：“认识下吧，我是徐砚舟，你叫什么。” “周意。” 她语气太含糊，徐砚舟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周意已经彻底清醒，她摘下帽子，随意捋捋被压塌的头发，而后看向他，缓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说我叫周意。” “周到的周，意思的意。” 意思的意？不知道这句话勾起了徐砚舟什么回忆，他难得有些错愕，下意识抬眼去望她。 入眼的人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说平凡，落入茫茫人海中下一秒就找不见的那种类型，然而她笑起来时眉眼轮廓稍许深邃，眼中精光漫越，慢吞吞在他脑海中和另一张脸重叠。 他记起来了，记起来这股熟悉感来自于谁了。 ——沈昭玟。 很古怪离谱的想法，其实这人和沈昭玟没有很相似，只是抬眼垂眼角度神似，最主要的是两人身上都带着股奇异特殊的随性气质，让他无可避免就联想在了一起。 不经意间，徐砚舟察觉到自己今天已经莫名其妙想起沈昭玟三次，眉宇顿时凝滞成一团，神色渐冷。 他无法考究明白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想起一个自己不大喜欢的人，最终他将其归结于白天被她怼了几回，对她产生更加不喜的情绪，所以才会记住。 应该就是这样。 良久，他蹲下身打开药箱，朝周意摊开手，示意她自己把手搭上来。 “那么周先生，我要开始帮你清理伤口了。” 16. 杀戮天使 “那么周先生，我要开始帮你清理伤口了。”徐砚舟神情淡淡，朝周意伸出手，长久没得到回应，还晃了晃， 她没说话，眸光落在面前男人的手上，缓慢地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徐砚舟对陌生人态度好的离谱，对伪装成姐姐的自己却冷眼相待，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有大病？周意莫名不爽起来，挪开视线，生硬道：“这不麻烦你了，你可以走了。” 徐砚舟看出新邻居处在生气边缘，他收回手，转头拿出酒精和小毛巾，安静须臾，他忽然说了个名字。 “黄天成。” “？”周意皱眉，“谁？” “我姐夫，南安警局刑侦队队长。我姐徐水思，南安警局法医。”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周意瞅着正慢条斯理往毛巾上倒酒精的男人，面无表情转了转眼珠，想不通。 徐砚舟在心里早就认定这个新邻居并不简单，为了想看一眼伤口，他果断直言：“他们也在查丁家兄弟，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只想帮你处理伤口。” 他不是傻子，丁志林想看周意的伤口，那么说明他们之间肯定有龃龉，很大概率是在丁家那边受的伤，而他的亲姐夫在查丁家，那么身为家人，他有理由探知一下真相。 片刻，他再度朝她伸手：“再说你之前不是说我害你嚒，所以把手给我，算补偿你。” 也。 他用的这个词很微妙。 周意静静打量着他，试图想从他岿然不动的从容表情里窥见一丝异样来，她极善于观察与揣摩人心，这一刻竟然猜不出他都在怀疑什么。 早就知道他聪明，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聪明，怪不得她爸以前常说徐家人不好惹，个个顶尖精明，跟姓徐的打交道得长百八十个心眼。 长久沉默过后，周意卸了防备，撑起身子探头从药箱里拿出剪刀，咔嚓两下迅速剪破左上臂的一块衣服，随即，她丢了剪刀，懒懒倦倦往沙发里更深的地方靠进去，几乎整个人都深陷在里面。 见招拆招嘛，她最会，管徐砚舟在怀疑什么，反正就算他动用徐家人脉也查不到什么。 她大爷似地扬扬手臂，戏谑道：“那么，麻烦我的好邻居了。” “……” 徐砚舟眸光落在她手臂上那汩汩流着血的骇人伤口，虽然被简单包扎过，但还是能清晰看到黑黝黝的血洞。 他神色一凛，竟然是木仓伤，怪不得她不去医院。 不过他很好地掩饰掉异样神情，扯掉她临时绑上的衣服碎布，抬手将毛巾覆盖上去，轻缓擦拭掉斑驳的血迹。 快速思考与鲜血的流失本就让周意感觉到有些冷，酒精刺激下早就麻木的伤口顿时泛出细碎的疼痛，她不禁缩紧脖子将下巴埋到领口里蹭蹭，空着的右手掏出腰间的刀放在一边。 “直接挖出来就好，越快越好。”她催促道。 听言，他余光下瞥，周意眉头微皱，纤长浓密的睫毛细微颤动着，苍白脸色让她看起来有了些许破碎的狼狈感，与之相冲的，是落在前方坚毅的视线。 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一声不吭，仿佛经历过数次这样的事。 将揣测收入心底，他快速擦干净，拿出打火机给刀消毒，然后对准伤口，“需要咬住毛巾吗？” “……”周意烦他磨磨唧唧的，冷笑：“你在看不起我？” “行，明白了。”徐砚舟也不再耽搁时间，飞速下刀划开血肉将子弹挖了出来，随即用针线一针一线将伤口缝合起来。 整个过程周意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咬着牙关紧紧盯着窗外深重的夜色，直到彻底缝合好，她才挑眉，语气意外，“真没想到你一个大明星居然还会缝合伤口。” 徐砚舟不慌不忙剪段线，从容道：“之前拍过一部电影，就去学了下。” “这就是所谓的干一行爱一行？饰演医生吗？”她不由想起姐姐，她为了演好一个小角色都会进行长时间的学习。 “嗯，兽医。” “…………”周意笑意一僵，抬起右手指向大门：“时间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不急。” 终于扳回一城的徐砚舟几不可察勾起唇角，他收拾好东西，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加个联系方式吧。” 他看出她是个直接的人，又说道：“我不管你在对丁家做什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雇佣你，但凡查到什么消息告诉我，价钱你随便定。” 话落，整个房间的气氛针落可闻。 “我不差钱，而且徐先生未免心太大了，竟然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吗？”周意眯起眼，他一个大明星，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我相信我的直觉。”徐砚舟直勾勾与她对视，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双眼，此刻平静无波，点漆双眸恍若一座深不可测的寒潭。 “我演戏十二年，绝大部分角色几乎都有涉猎，我知道一个坏人什么样，一个好人又是什么样。我看得出周先生干脆果断，铁骨铮铮是条硬汉，也看得出你不同寻常的攻击招式，不过我不会去探查你究竟是谁，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丁家之事凶险，以我的身份没有办法去插手这事，但我的家人已经走在危险边缘，所以我想周先生应该能理解我的担忧。” “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我可以给你适当的掩护，同样，你给我情报就好。” 家人—— 在他提到家人的时候，周意眸色有片刻怔愣，不久，她如无其事地坐直身体，笑意浅淡：“你这意思是，我是个好人？” “至少比丁志林好，不是吗？”徐砚舟反问。 “这你倒是说对了。”她点点头表示同意，迅速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虽然她还真不需要他的掩护。 但是……她想知道他之前所说的黄天成为什么也在查丁家。 警察一旦开始怀疑嫌疑人，必定会采取措施，譬如盯梢、暗访等等行动，然而在她查会所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诸如此类的人在周边晃，所以为什么身为警察的他没有这样做呢？ 以至于徐砚舟退而求其次要寻求她的帮助。 看来，这里面问题很大啊。 周意的确是个干脆的人，想到之后可能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于是一把拿过他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后重新塞回去。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那我就答应你的请求。钱我不要，我只要你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就行。” 她一瞬间把甲乙双方换了个位置，直接把自己变成了掌控者，而不是实施者。 徐砚舟觉得他挺有意思的，他也喜欢和利落的人打交道，难得加深了嘴角笑意。 “可以，我等你联系我。”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还得说起上回在老宅，无意中听到姐夫在讲电话，小声说着有关旗舰的话题，他姐夫虽然有徐家女婿这种昂然的背景，那也不可能仗着家世就肆无忌惮查人，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事。 从他姐夫的表现来看，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忌惮的事肯定不小，以至于连丁点消息都没向家里透露，出于对家人的关心，他不得不这么做。 和周意达成友好协作后，他不在多留，有礼貌地帮她煮了锅热水，说了声下回见便迅速离开。 他一走，直到门紧紧关上，再度感受到被差别对待了的周意没忍住咕哝起来。 “这就又勾起我的胜负欲了，高低得挖出来你为什么讨厌我。要是答案不满意，必须狠狠打一架。” 她骂骂咧咧背过身，随即没好气冲着窗户骂道：“你躲够没？叫god你还真想摔下去变god啊？” “……” 下一秒，一道高大身影从窗户外面翻进来，平稳落地，冲着周意咧开大白牙：“babe，你终于想起我了。” 灯光明亮，照出欧洲人独有的深邃英俊面孔和发达的腱子肉，以及他在黄色灯光下闪着淡蓝色光芒的瞳孔。 闻言，周意脸色大变，直接朝他丢出去一个枕头：“别恶心我！” “诶诶，别动手嘛。”god精准接过枕头，走到沙发一屁股坐下，左看右看她的手臂，啧了一声：“缝得还挺好的嘛，亏我担心的要死特地赶过来。” 周意家装满了监控，god负责实时观察她家的动向，在她晕倒后他立马往这里赶，没想到被人截了胡，害得他只能在空调箱上呆了许久，他憋闷道：“那家伙是谁？” “新合作人啊，你不是听到了么。” “你会轻易和别人合作？”god狐疑撇嘴，“我不信。” “管你信不信，”她瞥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god邀功似地拿出两管封闭针：“我猜你肯定需要这个，怎么样，哥哥对你好吧？” “……”周意低头看向他手中的东西，突然想到徐砚舟说的话，随即陷入了沉默。 无论何时何地，不用言语god都知道她需要什么，他是她的家人，远在海外的anke几人也是她的家人，为了方便查案她才让精通网络的god跟在身边。 然而目前为止她已经断定旗舰会所的危险性很高，所以，她不能让他也陷入危险境地。 正当她思考该怎么让他回去的时候，god已经自顾自倒了热水喝，边喝边肃声：“这一木仓就算了？你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 提到木仓伤，周意眉头用力揪了起来，眼神逐渐狠厉：“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从前受伤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再重再痛她都不会心头不甘怨愤，这次却是千不该万不该的屈辱。 想到自己平白无故栽个大跟头，她眸光漆黑如夜，仿佛有恶鬼横行其中，杀意毕露。 “事不宜迟，我一定要尽快靠近朱嘉译，等我从他嘴里套到消息，非得把丁家兄弟的骨头拆了埋墙里。”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god煞有其事地点头，像是在同意她的想法，不过他敛去吊儿郎当的神色，深深朝她看过来。 周意一怔，god很少露出这样正色的表情，每当露出，就意味着他很认真。 随即，她就听到他用母语说：“所以不要有让我离开的想法，你需要我，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危险。你姐姐的事很蹊跷，我们都知道或许牵连甚广，以我们两个人都有可能应付不了，现在他们也正在赶过来，别忘了，除了你姐姐，你还有仇要报。” “Sera，在队伍里你是领导者，但在此刻，你只是我们的妹妹。” 被他点到仇之一事，周意瞳孔骤缩，都不用她先说，他已经默契想到她的想法，严肃到甚至喊了她的英文名Sera。 sera，anke给她取的名字，意为杀戮天使，被冠上这个名字，她就知道她此后的人生将会是如何血色飞扬，再无安定。 同意这个名字，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为其它，只为安抚二十年前死在异国他乡港口的人，被残忍画面刺激失去记忆的姐姐，和永远被囚禁在那段旧时光里不得出的自己。 良久，她闭上眼平复着因回忆起过往而悲痛的情绪，她怎么敢忘她不止要帮姐姐报仇。 同样她还有其他血海深仇要报。 再睁开眼，她眼中闪现着坚毅果决的耀眼光芒。 “那就，让我们在南安大闹一场吧！” 17. 受伤晕倒 god送来两针针剂后迅速离去，周意坐在沙发上久久未动，思索着眼下的情况，考虑下一步究竟该怎么执行。 丁志林她是知道的，他有个哥哥叫丁志森，这两人无父无母被叔叔养大，目前是旗舰会所明面上的老板，然而会所实际注册法人却是他们的叔叔丁立，这些从一开始她就查到了。 古怪的是，商户登记那年丁立早就去世了，一个死人绝不可能注册商户，那一年丁家兄弟不过也才十岁左右。 更古怪的是她始终查不到丁立的具体身份，就好像有人故意抹去生平，只在资料业划下了已故两字，所有信息平白消失。 她更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去探查会所，竟然会引得丁志林出来找自己，她可不信自己有这么大面子。 或许是触碰到他们逆鳞了，也或许是……因为徐砚舟姐夫黄天成正在查他们。 她忽然想到一个关键性人物——蒋月，这个被当成伤害姐姐理由的蒋月。 她所知道的浅显消息是，她在两月前某日从旗舰会所后出来后自此失踪。 蒋月因为名气不高也没有亲人，她的失踪在网上没有掀起波澜，只有姐姐因联系不到她曾经报过警，所以会不会是警方查到点蛛丝马迹，于是在背地里查会所呢？ 有了这个猜想，她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怪不得丁志林会恼羞成怒。 罪犯一旦察觉自己被盯紧，他们就会陷入惶恐戒备的边缘，恨不得将一切可疑的人或事掐死腹中。 【罪犯】。 周意已经明明确确将丁家兄弟定义成了罪犯。 旗舰会所等人齐聚南安后她再来查，那么接下来，从两个方向下手或许会比较简单。 她半眯起眼，就朱嘉译……和警察局局长吧。 在家里休息十分钟，换了套衣服赶回别墅躺上了床，天一亮她就起来跑步，考虑到手受伤了拍摄不好拍，于是直接给自己打了封闭针。 然而她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卓响和迪娜…..请假？所以停拍一天？”她正在喝水，听到小文这样说不禁回想起昨天两人神神秘秘的对笑，该不会看对眼去幽会了吧？ 小文来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有聊这事，脸顿时微微一红，尴尬地说：“好像是他们…就那个嘛，然后卓响不是脚受伤了嘛，就不小心闪了腰。” 她快速比了个手势，周意瞬间懂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哈哈哈哈哈！！” “……”小文小声逼逼，“姐你声音小点！” “不行，真的太好笑了，在别墅搞的吗？” 搞这个字差点让小文窒息，她僵硬点头：“昂，在厕所。” “哈哈哈！牛逼！” 周意无法理解，卓响那小废物脚都快被自己踩断了怎么还敢做那种事，最后她竖起大拇指：“他真的勇。” “正好徐老师也请假，导演索性就放假了。”小文忧愁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卓响明明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背地里….这么放浪。 小文心思太好猜，周意拍拍她肩膀安慰：“男人嘛，两腿间的玩意就是他们的脑子。” 说完她想起卓响和姐姐的关系，突然发现一直跟在姐姐身边的小文似乎也不知道这层关系？ “你在我姐身边见没见过卓响？”她问了又补充，“亲密一点的关系。” 小文点头再摇头：“昭玟姐之前拍戏认识他，后来就没联系了。” 得，那周意明白了，看来姐姐把这段感情藏得严严实实。 她也没多说，岔开话题问：“今天不拍摄，其他嘉宾要去做什么？” “听他们说好像下午要去泡温泉放松，现在都回去睡觉了，只有朱老师没有，他在客厅。” “……”周意气吐血，非找她不能干的事是吧？ 不过嘛，可以不去，只是朱嘉译还是要接触下的，这么想着，她赶忙打理一下推门出去。 刚下楼就见和黄总缠缠绵绵一晚的朱嘉译神色如常坐在沙发上，压根看不出昨晚脸上那副扭曲崩坏的嘴脸。 才拍摄一天，和他相处并不多，但经她观察，她发觉朱嘉译似乎比较喜欢一个人呆着，和人相处的时候双眼永远温和含笑却不达眼底，仿佛永远游离在众人之外，并未真心对人。 结合他对那快递的反应来看，似乎他在害怕事情暴露的同时，更厌恶着这种事。 周意收起思绪，径直朝他走去，然后在旁边沙发上坐下：“嘉译早上好啊，今天放假你怎么还这么早起，应该好好休息的。” 走近时，肉眼可见地发现他有些萎靡，脸色也很苍白，她噙着温润笑意坐下，目不转睛盯着他，“你煮得咖啡好香啊。” “昭玟姐早上好。”朱嘉译眉头不自觉轻皱，俨然是不太想讲话，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微笑着解释：“我只要一醒就睡不着了。” “这样啊，”周意煞有其事点头，“我也是，起来跑了个步就很精神。” 他大约是心情不好，沉默好久才回：“啊，下去大家要一起去泡温泉，你去吗？” 她猜出他是在完成何水佃的任务，就是不想也要和自己搭话，想必第一回主动攀谈也是因为这个，就笑了笑：“不去，我不喜欢泡温泉。” “你呢？” “我也不去，”朱嘉译抿紧苍白唇线，可能觉得对话干巴巴的，抬头勉强一笑，“要喝吗？” “喝。” 周意果断应声，视线不经意从他衣袖宽大的风衣上划过，在他动作间不可避免露出手腕上斑驳交错的红痕，像是被什么细硬的东西抽的。 她心头微震，昨晚她看见他的时候还没有这些伤，应该是她走后产生的。 下一秒，她已经不假思索、精准无比地抓住他手，假模假样担忧道：“你受伤了？” “你看错了！”霎时，他反应极大，猛然抽出手，差点没将她带翻，声音也不经意扬高。 得亏这里没什么人，不然别人都要觉得是她周意在调戏他。 兴许是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朱嘉译极不自然地拉下衣袖，“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受伤。”他敛下眉眼，强调一遍。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周意从容大方表示不介意，将他的咖啡挪走，对他说：“看你精神不太好，最好不要喝咖啡了，回去休息吧。” 她也没强逼着和他说话，有些事得慢慢来，确认过猜想后很快起身离开，她总觉得这家伙会撅过去。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很准确。 下午嘉宾们准备出发去泡温泉时，和阮溪禾一起正晒太阳的朱嘉译突然就晕厥在地，这一晕吓的大家鸡飞狗跳，连忙呼叫120过来。 在这期间有人想去帮忙，都被他突然窜出来的助理拦下不让人靠近，等送去医院后，众人才算松了口气，只是泡温泉也没了心思。 接连两个演员出事，导演和场务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拍摄安排太过紧凑的原因，可转念一想这才拍摄第二天啊，真是见鬼了。 那边无语的不行，这边剩下来的嘉宾们和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八卦起来，毕竟……这两个瓜真的很好吃。 “也不知道嘉译怎么样了，今早看见他就觉得不对劲，那嘴巴白的不像样，”阮溪禾语气担忧，又懊恼地拍了下腿，“所以我才想让他晒晒太阳。” 曾辛突然应声：“我听说他身体不太好，之前在其他剧组就晕过好几次。” “他流量这么高，肯定是新娱一直在压榨他呗。” “新娱怎么可能压榨他，我倒是听说他和新娱何总有点关系，不然怎么一出道就是男一。” “这个我也知道，该不会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 “谁知道呢～嘿嘿～” …… 有了曾辛那句话打头，坐在一块的众人议论不断，各个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浑然不觉自己说出的话会被人传成什么样。 周意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并不吭声，自顾自玩着小游戏，stan也没插话进去，默默坐在她身边看她玩游戏。 “划这个，你这个都可以消除了。”看了会，stan没忍住戳上屏幕。 “……爪子拿开。”她怒了，“你玩你自己的不行吗！” stan委屈巴巴：“可是你手速好快，看你玩更有意思。” 周意气笑了，正想调戏下他，蓦地，阮溪禾凑过来，冲她眨眼睛：“你觉得呢？” 倒没想到阮溪禾还是个八卦的，她侧眸：“你是说朱嘉译？” “嗯。”阮溪禾期待地看向她。 “……” 确认了，这位姐妹人挺好，就是有点八卦，想到她昨天帮过自己，她用食指戳开stan的头，退出游戏找出一个人的聊天框。 慢条斯理发出信息的同时，她冲她摇头：“都是流言蜚语，没证据的事我不信。” 就算她亲眼目睹朱嘉译的黑暗现场，就算他在做鸭这事板上钉钉，她也不会堂而皇之下定论笃定他就是如何。 她看向那群碎嘴的人的眼神极为冷冽，声线也冷了几分：“流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不是吗？溪禾姐。” 谣言是能杀人的，今日被人肆无忌惮讨论的朱嘉译就是当日的姐姐，一想到姐姐在艳照门事件后经历过多少谩骂侮辱，她就按耐不住心底的暴虐。 那些自以为是说三道四的人，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他们不去了解事实，只知道轻飘飘随口发表自己感想，压根不管他人死活。 “姐姐说的对。”stan忽然重重点头，永远闪烁着真诚精光对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很快他又抬头，满脸堆笑道：“我觉得嘉译哥人很好，我昨天刚到他还帮我提行李箱呢。” 对此，阮溪禾却是怅然若失叹口气：“可是身在娱乐圈，我们身上最能变现的就是流言。” 她想起自己的境遇，牵强扯了扯嘴角，她倒是挺羡慕有人这么说他呢，不像她，逐渐没入更新迭代迅速的圈里无人问津。 面对她的怅惘，周意唇瓣蠕动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议论越来越热络，隐隐约约聊了沈昭玟身上的事，直到一直沉默的贺姿意外出声，她漂亮的眼睛横了众人几眼：“行了你们闭嘴吧，别人都晕过去了还在这里乱猜！这么喜欢谈八卦去外面谈！” 议论声在喝止下渐渐停止。 “又不是在说你，自己不也很会说别人。”不知道是谁大着胆子小声回了句。 更意外的是，贺姿居然瞪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做。 周意瞥向贺姿那边，对她突如其来的改变感到讶异，一个晚上而已，这个带头孤立她还对她口出狂言的人居然会说好话？这是被夺舍了，还是被她怼服了？ 贺姿察觉到她的目光就看了过来，两相对上，她立即恶狠狠皱起眉眼：“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在帮你！” 周意：“……”得，还是欠打。 算了，不管她事，她安安分分最好。 “没想到她也会帮人说话。”阮溪禾也听见了，感慨一句。 “人总要长大的。”收回目光，周意随口问：“溪禾姐也经历过不少这种事吧。” 她云淡风轻：“这圈里哪个人没经历过呢，你不也是？不过我相信你，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说起来，你怎么不澄清？”她又追问。 “还没到时候，找到机会再说吧。”周意非常想知道昨晚她走后朱嘉译发生了什么，她看向阮溪禾温柔眉目，突然提议道：“我们去看看他吧。” 阮溪禾一愣：“现在？” “对，就是现在。” 18. 两个卧底？ 十一月的南安天气渐冷，变化也极快，早上还天光大亮，等到下午两点多天幕已暗沉得不像样，乌云笼罩整片大地，雷声滚滚而来，憋闷许久的雨意顿时倾泻而下。 行人都被淋了个心急火燎，匆匆迈开脚步奔跑，相反周意就开心的很，阮溪禾很好说话，经她提议，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还夸赞她人真好。 好人·周意高深莫测点头：“……嗯，我很善良的。” 只有她知道，美名其曰探病，实际上她是去探探口风罢了。 “其实昨天我见到你对贺姿发飙都被你吓到了，不过我真的很羡慕你能选择这样做。”在去的路上，阮溪禾突然这样说。 她语气略显自嘲，周意不难听出。 “为什么是羡慕呢？”她好奇。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遭遇恶意中伤会选择直接反抗，”阮溪禾想到她曾经轻生过，抱歉地微笑起来，“你现在很好，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周意总算摸清楚她为什么会帮自己了，大概率她也淋过雨，才会想着帮人一把。 她静静看着她，某种方面来说，阮溪禾其实很像姐姐，一样温柔体贴，一样在这圈里沉浮挣扎。 有些话她没来得及对姐姐说，现在这刻，她想和这个和姐姐很像的人说。 周意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想了想，索性直接揽住她肩膀将她带入怀中，给她一个拥抱。 “恶意无处不在，尤其是像你们站在镁光灯下的女性，粉丝和男性给你们划下无数规则教条束缚你们，要你们不能瘦、不能丑，但凡你超出他们一点预期，就会喷个狗血淋头，又但凡你大厦将倾那刻，竞争者、娱乐记者纷纷下场明戳暗贬，这些就是冲你而来的恶意。你不该软弱，你该挣脱出来勇敢面对扑面而来的攻击，永远不要踏入别人给你定下的期望中。” “或许我说这句话有点空泛，因为这个圈子不好得罪人，那就学会不听不管，他人说什么就当耳旁风出去，你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还有，做你自己，你很漂亮。” 【长残了】、【天呐，这样都能当女主吗】、【粉转黑，居然又变胖了】……在周意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阮溪禾就回忆起纠缠她多年的负面新闻。 小时候长得精致漂亮一炮而红，长大后却因为发腮和吃抗抑郁药发胖跌入谷底，诸如此类的话随处可见，甚至有段时间她开始容貌焦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动刀子，最后仍然被钉上“整容女”的标签。 没有人不想红，她也为了红，然后将自己永远困在纠结是否再去变美的苦痛中，面对流言蜚语战战兢兢，当个缩头乌龟。 她有多羡慕沈昭玟的无所顾忌，那么这一刻就达到了顶峰，听到她说自己漂亮，她难以自抑眼眶微红。 “可是，要做到你这样很难吧。”她声音沉闷，有些事情一时间很难改变的。 周意迟疑了下，“不如还是别学我吧。” “……为什么？”阮溪禾纳闷，可她就是觉得她很飒，想做什么做什么，怼人超级爽的。 “因为你……”周意原本想说她不适合自己的路子，毕竟她会武才无所畏惮，像她这样的比较适合先学会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停顿下，她认真地说：“去学个散打或跆拳道吧，在你有能力反击教练的攻击时，你会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强大，在拥有一定真材实料的物理力量后，内心也会坚韧起来。” 她说的是认真的，倘若她不会武，她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 论体质女人本身就比男人弱，又假使论女人对女人之间争锋，都是这个道理——只有拳头硬了才有底气。 阮溪禾沉默了会，思绪突然飞到昨天的场面上去，她豁然开朗，“所以你也学了吗？” “嗯，我学了。” “那我懂了，谢谢你安慰我。” “………”看到她严肃点头，周意呃了一声，她怎么感觉这姐妹没听懂呢？ 直到后来，一切尘埃落定后，从泰拳比赛的新闻上再次看到阮溪禾一拳ko对方时，她才知道这姐妹完全想歪，直接从知书达理的淑女进化成了暴走萝莉。 “不过小半个月就能学会吗？”阮溪禾好奇，因为她记得以前沈昭玟会比较……嗯，温柔点，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前就会，我学了好几年。”周意撒谎都不带脸红，反正没人知道姐姐做模特之前的事。 感伤过后，阮溪禾八卦心渐起，壮着胆子问道：“哦……那你为什么……” “因为死过一次就不怕了，就不太想维持人设。”她耸耸肩。 “………抱歉。”她没想到她突然变化的原因是因为那件事。 周意大剌剌笑起来：“没什么好抱歉的，人生总有低谷嘛。” 两人聊着，很快到了人民医院，没想到的是到了医院，连门都没进去，就被助理拦在门外。 “嘉译哥就是急性肠胃炎，真没事，现在还没醒，溪禾姐你们就先回去吧。”助理态度很坚决。 阮溪禾原本是想说尽个同事本分，听到这话想走，下一秒想起周意的话，好脸色消失殆尽：“连看看都不行？” 助理很为难：“很抱歉。” 这态度就很微妙了，寻常肠胃炎也不让见？周意将疑惑收在心里，拉拉阮溪禾：“走吧？” “行，真是白浪费时间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助理也是个打工的，苦着脸连连道歉好几句。 “好吧，那嘉译醒来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不然大家都担心他的。”周意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病房，看起来真的很忧心的模样。 转过身，她唇角拉平，哪还有刚才那愁绪满怀的样。 连探望都不让探望，朱嘉译绝对出了事。 昨天她就看那个黄宇一脸阴狠，玩起来估计没有手下留情。 现在旗舰会所暂时进不去，蒋月那边一头雾水，她必须得想个法子接触到他本人，打开这个翘口才能查出更多东西。 微微有些出神，连阮溪禾叫她都没听见，直到手肘处传来撞击感，她才回过神。 “你喜欢嘉译？”阮溪禾犹豫着重复。 “？” “我喜欢观察人，我发现好几次你都在偷看他。” “………”她那也是在观察他！谁知道竟然让她误会成这样，周意当即否认：“不不，就是把他当弟弟。” 阮溪禾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看你这个担心的样。”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太漂亮了。”她啧了声，要说喜欢的类型，徐砚舟可以算。 可惜那哥们劲劲的德行她不喜欢，怪欠揍的。 两人说话间，一边往楼下走，迎面撞上来一个白裙飘飘的温柔女生。 她看见她们眼睛顿时睁大，“你好溪禾前辈，你是……”纠结会，又惊讶道：“你是沈昭玟！” 周意可不认识这人，至少在姐姐的交际圈里没有这个人，冷淡道：“你是？” 女生羞涩地撩撩头发：“我是岑菁菁，刚出道不久，你们也是来看嘉译的吗。” 阮溪禾八卦心顿起，挑眉：“嘉译？” “嗯，我是他女朋友，只是因为我们名气相差太大，所以没有公布。” “……”周意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问号。 别说知道点朱嘉译背后譬如被人养着的传闻的阮溪禾有点震惊，见证过直播现场的周意同样震惊。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朱嘉译居然还有女朋友？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但凡没见过现场她今天就信了，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对，就是来看一眼，我们准备走了。”她慵散回了一句。 岑菁菁半弯着眼，温温和和：“那我送你们下去吧。” 没有绝对把握她从不轻易对上一个人，周意直接拒绝，朝她摆摆手。 “我们自己下去就行，你去忙吧。” 岑菁菁也不勉强，轻轻颔首，转身进入病房。 周意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时候冒出来的这个人，又是什么角色呢？如果没看错的话，岑菁菁似乎有意无意在打量她，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到回到别墅她都没有想通，她坐在书桌前，晃着椅子仔细思考着。 桌上摆放着几份印有朱嘉译、何水佃等人头像的A4纸，上面写写画画很多字，而岑菁菁那张却是一片空白。 因为她无从下手，完全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岑菁菁出身清白简单，太干净，不像其他人那样有明显掩盖过的痕迹，但干净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更令她怀疑，新娱不可能把一个这样的人放在朱嘉译身边。 她拿起岑菁菁的资料，看了会，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立即从抽屉里拿出蒋月和丁立的资料，对比一下，三份资料果然都出奇的干净。 看两份发觉不了，看三份一下就明白。 这三个漩涡中心的人，绝不可能是这么普通的身份，这是有人故意给她们设定成这样的，从家庭环境到成长履历统统平凡又不起眼，任谁看了都只会随意掠过，感叹一句：好普通。 这手法，除了警方卧底，就是她这种人常用的，但他们绝不可能跟她一样，尤其是丁立，所以，蒋月和岑津津或许是卧底？ 这样似乎也能说得通。 她搁下纸不再去想，选择直接行动，到底是不是，等会就能知道！ 如法炮制，趁夜色到来，换上装备后，再次跃入暗沉夜色。 * vip私人病房里。 朱嘉译被噩梦纠缠住，梦中无数只脏恶又腥臭味漫步的手从身下伸出，一点一点将他往下拖，底下是沸腾着噼里啪啦火星子的地狱，凄戾嘶吼声若有若无，靡靡鬼音，不绝于耳。 【醒醒。】 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费力睁开眼，却只睁开一条细缝，细缝里钻进来耀眼金光，刺眼夺目，待完全睁开，只见头顶那天真圣洁的少女正朝他伸出关怀的手，回头望了眼烈焰汹涌翻滚着的地狱，他毫不犹豫握住少女，下一刻，那张纯净温柔的脸像是被恶鬼附身，数张狰狞的面目冲出来扑向他。 “都给我走开！！”朱嘉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冷汗，急切又夸张地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 “谁！！” 沙哑低沉的男音不知从何响起，朱嘉译精神本就紧绷，被这么一吓，紧张转动着头在漆黑房间里逡巡人影，连灯都忘记开，颇有点神经质的样子。 房间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好像根本没有人，好一会，刚醒来的视线适应黑暗后，借着冷白月光，他终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那人隐在黑暗中，大约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漫不经心又惬意地抖着腿。 朱嘉译惊惧不已：“你是谁！你怎么会在！” “你猜？”男人语气恶劣。 像是好心，那人微微倾了倾身子，月光描露出他的真面目，他穿着漆黑马甲工装服，脸上带着纯黑色面罩还有一副黑色夜视镜，短发细而碎，显得散漫随意，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转动间，锋利寒芒差点刺伤朱嘉译眼睛。 突然，匕首被丢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朱嘉译心头却猛然一跳，只听见他冰冷开口。 “蒋月在哪。” 19. 别靠近我 “再深我也查不到，这些老鼠官方绝对有人。” “我知道了。” 切断和god的联系，从病房出来的周意已经摘下黑色面罩及变声器，她靠坐在机车上，莫测目光落在高耸入云的医院。 她没有想到朱嘉译嘴巴那么紧。 威逼利诱全都徒劳无功，有些审讯的法子又不能光明正大使在他身上，最后只能给他留下一个联系方式。 不过她还是看到了他的病因——肛裂、贫血。 对于他的遭遇她并不同情，原先觉得他是被迫无奈才做这些事，现在看来，他更像是在包庇新娱。 至于包庇什么她一无所知，再让god去查，以他神乎其技的黑客技能也只能查到浮于表面的东西。 和真相连接的线索被直接截断，太多秘密被人故意掩藏起来。 现在这局面可谓是一张大网，死死网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摸不着头脑。 周意心情极为不爽，舌尖顶着下颚转了好几圈，女明星这个身份实在难以行动，只能先等他想通来联系自己。 她暗骂两句，翻身骑上摩托，川崎嚣张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一骑绝尘，隐入街道。 再次回到别墅，熟门熟路爬进别墅的时候，海边对面不远处有镜面反光一闪而过。 虽然细微难以察觉，但周意还是看到了。 狗仔？ 她迅速贴到墙壁上，丈量下角度后发现看不到自己，并且好像也不是在拍这里，然后才贴着猫了进去。 甫一进去，和小文来了个脸对脸。 “啊！”小文刚要尖叫，她一个飞扑将她压倒在地。 “闭嘴！” “………唔唔！”挣扎两下小文渐渐安静下来，瞪着圆溜溜的眼就这么瞪着她。 周意突然觉得罪恶，哎哟哟怪可怜的，她松开手把她拉起来，“你大半夜在我房间做什么？” “徐老师经纪人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大导演，在旁边海边烧烤请你和溪禾姐吃夜宵呢。”小文扯扯衣领恢复原状，悄咪咪看了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姐，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打开门发现你不在有多害怕！” 鬼知道他们大半夜会请吃夜宵，都不要睡觉的嘛！周意腹诽两句，没回答只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小时前吧。”小文眼泪水都快滴出来了，安迪姐要她看好周意姐的，所以她严肃重复：“你去哪啦！” 周意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烦的很，边脱喉结边说：“去查事情了，他们不知道我不在吧？” “不知道，我还没说。” “行。” 她快速脱了装备换好衣服，“我去一趟海边。” 她脱衣服速度很快，但小文还是看到了缠着纱布的手臂。 她惊恐万分：“你怎么受伤了！” “别问，问就是栽了个大跟头。”周意想到就来气，不过转念一想，回忆起那闪烁镜面正对的应该就是海边烧烤摊。 似乎……有人开始行动了？还是其他人？他们想要做什么呢？ 她得去看看。 麻利换上毛衫，她朝小文扬了个飞吻：“等会给你带夜宵！” “………” * 周意赶到的时候，偌大的露天餐厅只有徐砚舟、阮溪禾、传闻中的罗大导演和综艺导演汪导以及各自的经纪人在，听着像是在聊项目，隐隐约约她听到了小高总的字眼。 她眉头重重一拧，爹的那家伙速度那么快吗？就是让他照顾下阮溪禾，下午说的，晚上就安排了？ 怎么不见他平时做事麻溜点，差点坏她大事。 “昭玟来了？刚才叫你你不来，现在东西都冷了，要是不介意的话再吃点。”阮溪禾最先看到她，拍拍一旁的椅子示意她赶紧坐过来。 几人也看过来，两位经纪人打量在自己身上的算不上善意，精明的眼中全是审视。 “刚才睡着了，刚醒，听说这里有吃的就下来看看。”周意装作没看见两人眼神，对着汪导点头问好，随后不动声色在空位上坐下。 “怎么穿着长袖，又不是白天，现在好闷，你不热吗？”阮溪禾帮她把干净碗筷端过来，边好奇问。 “噢我比较随意，拿到什么穿什么。”她谎话张口就来。 说着，不急不慢拿起筷子，意思意思吃了两口，眼神有意无意看向沉默寡言的男人，又随意看了圈，精准捉取到藏在不远处的白光。 就是狗仔。 所以，是娱乐公司自派的还是有人特地派的呢。 至于主角之一的徐砚舟坐在主位，她来了连头也不屑抬，只是神情冷淡看着手机，恍若无人。 周意愈发来气，确认了他就是很不待见自己。 “你就是沈昭玟吧，之前你出演的《亭台艳》我很喜欢，就是可惜你戏份太少了。”蓦地，一道温和声音响起。 周意看过去，发现是徐镜熙经纪人莫纶，声音如人，温文尔雅。 她不认识莫纶，但是看过资料，见他主动与自己搭话，便从容回复他：“不可惜，好剑多磨嘛。” 《亭台艳》是姐姐的成名作，也是唯一的女主角色，可因为没背景没靠山，好好的一番戏份硬生生被缩减一半，风头全在当时那个女二上。 那个女二回头要是被她遇上，如果她也和贺姿一样不知死活，周意是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的。 汪导现在是丁点不敢惹沈昭玟的，原本他就猜测她有靠山，现在是妥妥确定了。 这罗广胜可是个难请的大人物，有他操刀的电影部部都拿奖，结果就这么身份的人舔着脸上赶着送项目，急哄哄大半夜要请沈昭玟、阮溪禾两人演女一女二，徐砚舟男主，上来就说一眼相中了她们，夸得那叫一个好听，简直跟被鬼附身一样。 于是他立马微笑表示同意：“说得好，十年磨一剑，昭玟你的福气在后头。” 罗大适时开始和她说起今天的来意，字字诚恳，好像她们不去演他的电影就是他吃了大亏。 听着听着，阮溪禾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小声激动道：“我从来没接过这么大的制作！简直天上掉馅饼！” “？”周意木讷地跟他们聊着天，人都是傻的。 该死的家伙，她是让他给阮溪禾资源，不是她本人！！ 这时，没怎么说话的莫纶突然把话题转回之前的问题上，他笑着说：“的确，只要脚踏实地安分做事，迟早能干出一番事业，昨天砚舟助理还跟我说沈小姐调酒技术精湛，我想你未来一定可期。” 寻常人恭维就算了，莫纶说这话就意味深长了，恐怕他主要意思是在前头一句，周意漫不经心笑笑，这圈里果然都是人精，说话都东拐西拐。 想暗示她别靠近徐砚舟要脚踏实地，怎么不想想她需不需要他？ 她这会看这个男人越来越不爽，想到那藏在暗处的狗仔，她半眯起眼—— 啧，那她偏要靠近。 “当然。”她淡然勾唇，目光转到徐砚舟身上，突然又出声：“我的目标可是要成为和徐老师一样的人。” 被点到名的人肉眼可见动作一顿，很快他抬头，瞥过来一眼，眼神锐利而冷峻。 周意笑呵呵看着他。 徐砚舟与她对视两秒，不禁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罗导的电影正在筹备中，从一开始就内定了他是男主，至于女主他打算进行海选，可偏偏刚才他一通电话打过来，就说定下了沈昭玟，要他晚上一起聊项目。 他很意外罗广胜会选个“花瓶”来演女主角，还是莫纶消息灵通，他说：“沈昭玟靠上大腿了，是思铭建筑小高总给罗导投资了一个亿，点名要求的。” 想到这里，徐砚舟对沈昭玟最后一丝和善也消失了，他淡声：“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走，连回话都不回，完全不给面子。 成了！周意果然没猜错这家伙的性子，为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她同样起身跟大家说了声抱歉，直接跟上去。 “……”餐厅几人面面相觑，这两人怎么有点猫腻的样子，尤其是莫纶，虽神情自若，趿拉着的唇角却昭示着他心情十分凝重。 “大影帝，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他走的很快，没一会就到了海边各别墅夹缝的小巷子里，周意立即追上去和身形高大的男人齐平。 “沈小姐，你不需要把对别人那套放在我身上，我对你没兴趣。”徐砚舟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看她，语气淡漠平静。 没了摄像机拍摄，他完全不装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他也有点不理解，她之前明明也讨厌自己，这会又开始故技重施。 周意跟着停下，知道自己前后行为相违背，不过她无所谓，耸耸肩笑道：“我跟你说话就是感兴趣？你别太自大。” 被怼了一句的徐砚舟眉心拧成死结，锐利目光顿时从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个遍，最后重新回到那双沾满笑意却侵略性极强的双眼上。 侵略，姑且是这么认为。她看着人的时候不自觉带着审视与打量，像一头强大威猛的野兽，无声无息将猎物吞噬其中，别人说她温婉纯良，眼下他倒觉得她放肆张扬，更是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妄。 一个人的眼睛太能体现性格，从初始他就不认为沈昭玟是个简单的人。 他收回目光，声线都是危险的冷：“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说动罗导，但我想你知道以我的能力捏死你很容易，要是想葬送前途，你大可以试试。” 听他这明晃晃威胁，周意不答只笑：“我这个人呢，最讨厌就是被人威胁。” 她眼神忽然瞟向黑沉沉的夜色中，也不知在看什么。 下一刻，她收了笑容，已然伸手将徐砚舟推到一旁墙壁上，自己随之欺身而上，一手扣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手肘压在他脖子上完美挟制住他。 两人身高差一个头，她丝毫不费劲，微微抬头就可以碰到他下颚，不过她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并没有靠近。 但是呢，别的角度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她认真问：“你先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是因为艳照门？还是什么？”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像徐砚舟这种高出生有涵养的人，不大会对人表现出明显的喜恶。 被人轻而易举压制住，徐砚舟脸上终于泛起薄怒，“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她扣着自己手腕的手招式强势狠辣，直接按住他手臂经脉，导致他力气顿失，力道也很大，根本不像传闻中那般弱不经风。 无法动弹的他声线极速变冷，完全不遮盖他的厌恶，“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真没见过。” 莫名被骂的周意微微皱眉，她漫不经心问：“这话是不是有点太难听了呢？” “是你自找的，不是吗？” 他语气不耐，肩膀撞了撞她的手，又警告：“你最好赶紧放开我。” 估摸着狗仔已经拍完，少顷，她松开压制他的手，这人真挺没意思的。 “大影帝在这个圈里多年，难道不知道有些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吗？” 诚然这个圈里有太多真真假假的新闻，徐砚舟再清楚不过，他站直身子，松松领结，若有所思看向她。 “你看我做什么？”她大大方方对上他的视线，笑意还在却不达眼底。 “允许你压我，不允许我看你？”徐砚舟直接反问。 他想起他怀疑她是不是被下药的那件事，真要说起来她还是挺干脆磊落的性子，只是她三番两次接近他，目的昭然若揭，今天还大半夜让罗导把他找过来，光这一点就足够令人厌烦。 盯着她的眼睛，猝不及防回忆起昨夜古怪梦境，他深深拧紧眉头，径直往旁边退一步，眉宇间隐怒明显。 周意不难看出他感觉到了难堪，但不像是因为她，她好奇歪头：“当然可以看我，但我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被她提到这个，他反倒平缓了情绪：“真的假的与我无关，我警告你别再靠近我。” “那不行，我很叛逆的。” “……” 徐砚舟气笑了，不再说话，转头就走。 周意挑着眉端，朝着他背影喊：“明天见！” 可惜那无情的人头也不回，不过她也不在意，揉揉发酸发痛的手臂冷冷一笑，躲在偏僻角落看着狗仔的方向。 送上来的热门她怎么不要，她就等着看这狗仔要做什么。 不过在这之前……她暴躁摁下手机里的一个电话，一接通，她破口大骂：“高见阳，你是真贱啊！” 对面的高见阳：“喵？” 20. 绯闻爆炸 时间如涓涓细水，流动间不知不觉过了小一周。 修养好身体的朱嘉译早就回来开始重新拍摄，卓响和贺姿也是安安分分一点毛病都没犯，这让周意爽得不行，除了正常拍摄，顺便监察下朱嘉译的行踪。 她一直在等那天海边别墅的狗仔什么时候会行动，原以为等不到了，未料这日刚起床不久，许久不见的安迪突然来到别墅。 她带着小文一进她房间，就拿手机怼在周意脸前，声音暴躁又粗重。 “你疯了！！我跟你说别去惹徐砚舟！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脸口水，刚锻炼完身体的周意耐着性子拂开她手，走到桌子前抽纸巾胡乱擦了把汗，才回她。 “好好说话，冷静点。” “冷静！？” 安迪气上心头，情绪更激烈：“看微博！你真是我祖宗，你怎么能做出壁咚徐砚舟这种事啊！现在他的粉丝都快疯了！” 果然是这事，周意不甚在意地回她：“他帅啊，我不能撩嚒？” 对这回答，安迪很是沉默，半晌，她直接爆炸了，声嘶力竭的吼声回荡在房间，一声更比一声高。 “可以当然可以，但是求求了，你一会在剧组怒怼贺姿，一会撩撩徐砚舟，你想想你姐的人设，你想想别人会不会怀疑！” 小文缩在一边不敢讲话。 周意轻飘飘扫她一眼，小文顿时头压更低。 想都不用想，这些都是她汇报给安迪的。 被吵的烦，她伸手捂住耳朵，又看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安迪，等她稍微冷静下来，亲自倒了杯水递过去。 “你放心，怀疑也查不到我头上，顶多就以为什么魂穿、什么重生，你们圈里这种剧拍的还少吗？” 要是这么轻而易举被查出来，那她在国外这些年白混了。 “还有，做出壁咚徐砚舟的举动是趁势而为而已。” 她当时以为绯闻第二天就会被爆出来，没想到竟隔了一周才出来。 安迪约莫又被她云淡风轻的态度给气到，缓着粗气猛地把水一口喝完，好一会才说话。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现在是绯闻！！你所作所为就是在给你姐姐的名声雪上加霜！” “你别急，我先看看。”相较之下，周意就很从容，淡定的不像话。 接过她手机，热搜榜第一果然是【徐砚舟被壁咚】，后面跟着一个爆字，下面一排连带关键词【艳照门】、【扒一扒沈昭玟】等等。 首页图文并茂，九张模糊的偷拍图并不清晰，但能看的出她把人压在墙上的动作，主帖被各大营销号疯狂转发，仅仅十分钟，在网络上掀起巨大波澜。 “网上现在骂得很难听。”安迪满脸忧色，深深叹口气，她现在真是后悔让周意替代昭玟，这姐们实在是太放肆了！ 周意随即点开评论，入眼的全是辱骂和诅咒。 【这姐疯了吧，xyz也是她能碰瓷的？】 【可是cp好香，对不起。狗头.jpg】 【脏女人，怎么会有这么脏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抵制沈昭玟！！《百态人生》必须让她退组！！】 【这位姐艳照门事件还没过呢，就出来作妖，自鲨后想红想疯了吧！】 【不是说带资进组吗，也不怕背后金主弄死她。】 【卧槽尼玛！放开我家哥哥啊！】 【点击头像就看沈xx高清□□，或加v138xxxx，有偿。】 ……… “看完了？什么感想？我知道你很厉害很神秘，但娱乐圈你不熟，你不知道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徐砚舟什么人，先不说他粉丝，他本人就是大佬，但凡出来说一句你不好就完了！”安迪愁的头发快掉了，冷笑声频频，压根不记得自己之前还是惧怕周意的。 与之相反，周意对这个情况很满意，这件事终于达到顶峰热度，讨论度这么高，正是她希望的。 她不答，将手机还给andy后，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份文档。 “看看这个吧。” “这什么玩意？”安迪眼神狐疑，低下头看去。 几分钟后，她越看越心惊，一口气硬是哽在喉咙里上不来了。 这份文档围绕如何洗清艳照门绯闻，整整写了两页操作方法并附上该有的证据，计划里每一步都环环相扣，甚至列出所有一旦超出计划外的可能性和解决办法。 带有公章的照片合成鉴定书、带资进组那一千万的来源、对所有转发不实报道的人的诉讼书以及发布营销软文的文案和人选…… 原来周意早就准备好了！她就在等舆论最高涨的时候拿出来打烂众人的脸！ 而且她的人脉未免也太广了…… 安迪简直不可置信，周意这心思得多缜密才能想到这些，整件事情完全在她绝对的掌控之中，每一个可能都在她设想之内。 “所以，狗仔是你安排的？”她抽了口冷气。 周意否认：“不是，不知道谁。” “那你也不能去惹徐砚舟嘛，你随便挑个人都行。” “只是巧合，”她竖起三根手指，“那天天时、地利、人和，只有他最适合。” 原本打算在综艺播出后再做这件事，是狗仔突如其来，她才决定提前行动。 虽然搞得自己前后行为相违背吧，但她也没放心上，管徐砚舟怎么想她，这个热度她蹭定了。 见大经纪人脸色由阴转晴又变得茫然震惊，她挑眉：“还有什么要问的？” 安迪尴尬咳嗽两声：“既然早就安排好了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我也不会这样生气嘛。” “习惯了。” 对这一点周意还是很抱歉的，除了god他们以外，她并不信任任何人，向来喜欢单独行动。 “可是你这样搞大绯闻也是一柄双刃剑啊……就算你认识小高总也不好。”鬼知道安迪看到这个名字时差点两眼一黑。 没想到她居然还认识小高总，这人脉就离谱，不过想想那日送昭玟出国的的私人飞机应该就是小高总的了，她识相没多问。 对于她的担忧，周意就表现得很无所谓，她冷笑：“但我如果不搞大，你信不信我发这些出去马上就被限流？设身处地想一下我姐的处境吧。” “对对对，我都忘记了。”安迪叹气，昭玟招惹的是只庞然大物，他们动动指尖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松了口气的安迪突然觉得自己像小丑，哽了哽，像是想到什么，她忍不住追问：“还有那个律师，著名铁嘴诶，他可是徐砚舟的私人律师！！怎么会来帮你！” 安迪郁闷，连他都认识的话，如果她一直在昭玟身边，指不定昭玟早红透半边天了。 周意神情微顿，淡声：“救过他一条命。” 未几，她挥挥手：“别问了，按照文档去做吧，这个时候才是沈昭玟翻身的最好机会，抓紧时间。” “行行行，我马上去联系！”andy赶忙走到阳台去打电话。 见她离开，周意让小文去买份早餐上来，随后自己打开姐姐的微博，输入文案，点击定时十分钟后发送。 尘埃能否落定，就看十分钟后事态如何发酵了。 她抬起手腕，目光冷漠又镇定，紧紧盯着上面那条弯弯扭扭的丑陋疤痕，看着看着，不自觉缓缓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处心积虑准备这么多，输不了。 姐姐轻生的事被她说成抑郁症，但新娱那些人心里清楚，是他们约姐姐去饭局，然后故意弄出艳照门，又派人闯进她姐姐家，在她手上划下一刀，伪装成轻生。 想必他们现在急的火上浇油，想杀的人不仅没死，还打个翻身仗，还偏生不清楚她到底知道什么，现在的自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这样一来，她完美化被动为主动，她就等着看，接下来是试探呢，还是…… 胆大包天的暗杀。 * 澄清一经发出，全网讨论更加激烈，纷纷猜测这是不是沈昭玟在公关洗白狡辩，毕竟这是圈内惯用手法，谁知公安亲自下场发布“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的言论，并亲自点名各大营销号点名批评，紧接着知名记者出来发文细数历年来因网暴轻生的事件，最后在周意微博定时发出后，这件事的热点终于达到顶峰。 她把视线转移到网暴上去引发社会关注，官媒不得不跳出来说话，绝大部分网友因此纷纷倒戈表示道歉，与此同时，安迪紧急联系沈昭玟老粉放出物料视频，声泪俱下控诉自家姐姐一路过来多么艰难根本不可能有金主。 甚至还有《百态人生》剧组有人出来匿名爆料，发布一段视频，视频里周意气势凌厉、狠飒出手让众网友直呼姐姐好帅，相较下贺姿的咄咄逼人极其恶劣。 至此，沈昭玟狼狈不堪的形象以雷霆之势彻底洗白。 虽然也有部分网友不信，尤其是徐砚舟唯粉跳得最欢，但至少她姐姐这个人、过往作品终于真正进入了网友眼帘。 这一次周意终于和朱嘉译分在一组体验出租车司机，中午休息时间，汪导建议他们和在附近商场体验服务员的阮溪禾和贺姿一起吃饭录制素材，所以这会他们在车里一起吃饭。 阮溪禾就是吃饭也不忘八卦，看着手机啧啧赞叹了三声：“真好，你要火了。这翻身仗打得真漂亮，你经纪人人脉太广，发文的记者律师可都是厉害角色。” 她边刷微博边竖起大拇指，不得不佩服这一系列操作，早一点晚一点抑或是少一环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嗯，她是挺厉害的。”周意懒懒应了声，并不在乎将自己的功劳给别人。 “就是你这话也太直白了。”阮溪禾捂着嘴笑，顺手转发微博力挺她，要不是徐砚舟早就结束拍摄，不然她真想看看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直白吗？”她歪着头反问，还有更直白的她没写呢。 “太直接了，没看那些粉丝都跳脚呢，往日对徐砚舟有意思的，哪个敢这样做？不过你真的喜欢他啊？”阮溪禾好奇死了。 “我敢就行了。” 周意就是这么个性子，在国外二十年，她要是不直接果断，早就死一千遍了，只是她还真不稀罕徐砚舟，利用他操个热度罢了，顺便膈应下敢对她指指点点的经纪人莫纶。 阮溪禾表示赞同：“你说的对，大大方方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了，嘉译和贺姿呢，怎么不见人影？这里还有好多水果呢。” “不知道。” 贺姿她没关注，朱嘉译倒是一直在她眼中，刚才她就没看到他，环视一圈，她眯起眼，打开手机查看监听app。 果然，他在何水佃通话。 * 南安城影视基地，杂志拍摄现场。 “你自己看看！！”莫纶将周意发的那条微博送到正在化妆的徐砚舟面前，素来温润柔和的面色已经不能再难看。 徐砚舟垂下眼，评论转发点赞高达百万+的微博映入眼帘。 【沈昭玟v】： 1.没错，我喜欢徐砚舟。 2.经公安鉴定照片是合成，证据自己看。 3.带资进组是自己的钱，下图海外炒股账户，本人实名自己看。 4.轻生是因为抑郁症，下图鉴定书自己看。 5.发布不实消息的人，我的律师@李游会联系你们，建议你们赶紧和家人说一声，不然马上就见不到了哟。 帖子配图九张，正中间是周意一张大头自拍，对着镜头比耶微笑，笑容张扬热烈，也不知是在膈应粉丝还是谁。 盯着那张笑靥久了，仿佛真的看到她出现在眼前，永远得意洋洋的笑，永远姿态懒懒，一颦一笑都随心所欲，明明不是特意关注，却时不时就被撺掇目光。 忽然，他伸手放大那张照片，在手链交错之下，看到了隐约的恐怖红痕，不禁想起她说“娱乐圈不是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这句话时的神情。 不以为意、若无其事，甚至没有一点痛苦或埋怨。 不管如何，他的确误会她了。 但是他好奇的是，李游是他的私人律师，两人八杆子打不着，为什么会帮她？ 恍然不知他在想什么的莫纶严肃道：“她真是疯了，哪个女明星敢在微博上直接宣布这种言论，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咖位。砚舟你一定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安抚好粉丝情绪，也离沈昭玟远一点。” “算了。” 莫纶一愣：“什么？” 徐砚舟推开手机，言简意赅：“我说算了。” 莫纶脸色铁青：“不是，你发什么神经？上次你还说你很烦沈昭玟一天到晚靠近你，还让罗广胜牵线搭桥要你们演男女主呢！” “我不是在发神经，我只是考虑到我正在渐渐退居幕后，未来也许还会结婚生子，粉丝要慢慢接受这些，她正好撞上来而已。” 不想多讨论这件事，他挥退化妆师，起身去外面打了个电话给李游。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李游清朗的笑声，“徐大少爷动作慢了点，怎么这会才给我打电话，要问什么就问吧。” 徐砚舟不露声色，语无波澜问：“你怎么认识的沈昭玟。” “我可不认识她，有人托我办这事而已。” 这话一出，徐砚舟有些讶异：“谁能请的动你？” “那年在中东不是差点没命嚒，就是救我那个神秘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你就别问了。” “……” 一提徐砚舟就想起来了，李游当年中东一行遇上恐怖分子，侥幸回来后和大家说过当时情况，那张名嘴恨不得把救命恩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在中东那块的人绝对不简单，会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沈昭玟有关系，这不大可能。 难道是高见阳那边的关系？他顿时目光如钩，犀利幽深，不经意问：“那个人叫什么？” 电话那头的李游显然在回忆，几秒后他说：“好像叫……Sera？” “好的，谢谢。”说完，他径直挂断电话。 他眺望远方，瞬间陷入沉思。 sera，九位堕天使之一的杀戮天使，有着这样代号的人…… 他/她，究竟为什么要帮沈昭玟呢。 21. 高速追车 周意恍然不知自己英文名已经被徐砚舟知道，她刚结束午饭，休息会后准备开始下午的拍摄，只是朱嘉译迟迟没有回来。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何水佃坐不住，估计现在正谋划着该怎么对付她的翻盘吧。 她懒洋洋靠在车上盯着手机里的通话时间一分一秒增加，不禁暗暗发笑。 这通电话…..打的可真久啊。 “沈老师再等等，嘉译哥有点事要忙。”大概是看到她脸上笑意愈发难辨，朱嘉译的助理陈智冲她点头道歉。 “多大事。”她扬手表示不在意，眸光却不经意落在陈智身上。 他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模样，和小文差不多年纪，这小半月拍摄大部分时间他都紧跟着朱嘉译，几乎可以说寸步不离。 这不该是助理该有的样子。 他反而更像是一个监控者，监控朱嘉译的行踪、行为以及变化，无怪乎那天会阻挡她进病房。 须臾，她锁上屏，装作不经意顺口问道：“小陈是哪里人？” “我是贵市人。” 陈智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突然问他话，他愣了下才回答的，不过他的眼神倒是没有闪躲，甚至可以说清明、正常。 对此，周意确定他并不知道姐姐的事，但他绝对知道朱嘉译身上的事。 距离上次去医院已经过去几天，朱嘉译仍然没有联系她，蒋月身份一日不知，她就无法进入下一步行动，她在考虑是不是可以从陈智这人身上下手。 这时，终于打完电话的朱嘉译匆匆回来，他跟工作人员都道歉一遍，又让陈智去买奶茶犒劳大家，才回到出租车旁和她打招呼。 “不好意思昭玟姐，久等了。” 周意立即收敛好表情，朝他露出温和的表情：“没事的，反正摸鱼很快乐，你刚才都没怎么吃饭，身体不太好的话别忘记补充能量。” 闻言，朱嘉译脸上刹那僵了僵的笑靥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他点点头：“嗯嗯，我有随身带代餐。” 他神情温和起来的时候那张脸愈发漂亮，安静如同油画中的贵族，气质优雅又些许阴郁，仔细看的话的确没了前几日憔悴，已经恢复成干净爽朗的样子，只是眼底似乎总有化不开的忧愁。 她漫不经心挪开目光，既然他不给力，那就只能她主动挑话题了。 “是经纪人吗？”她装作好奇问道。 “…..嗯是，”朱嘉译眼神一黯，“有个项目找我。” 说话的时候，他欲言又止眼神悄悄瞥过来被周意抓了个正着，最后却只说：“恭喜昭玟姐你终于清白了，以你现在的热度肯定会有大制作找上门来。” 周意把他的犹豫看在眼里，隐约猜到什么，但并没有点破，而是淡笑起来。 “嗐，我就不求什么大制作，我就希望之后能多多和你们合作，你和溪禾姐是我遇到最好的同事。” ——【最好的同事】、【最好】。 这两个词像一柄锋利的刀直直戳入朱嘉译本就摇摇欲晃的心头，他牙关猛地咬紧，神色复杂地望向周意的侧脸，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在这次拍摄前甚至在过去他都不认识她，只是在旗舰会所见过她一次。 那日她衣衫褴褛奔跑出来，精致妆容被人用手抹乱显得她愈发狼狈，身体因害怕而颤抖却始终没哭，她只是红着眼睛抓住他的衣角祈求：“请你带我出去，我可以把我的钱都给你。” 她把带着面具的他当成了客人，殊不知他也是和她一样的人，被玩弄、掌控、无法逃脱……所以最后他无情地拨开她的手，说了声抱歉。 再之后就是在新闻上看到她，即便不知道事情原貌，他也能猜出是谁干的，然而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他生病时来医院探望自己。 抱歉，他是该抱歉的，他没资格担上这句最好，他明明肮脏又恶心。 沉默许久，朱嘉译偏过头不再看她，轻声回道：“昭玟姐也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前辈。” 人的情绪一旦低迷就很容易被人察觉，尤其是朱嘉译这种不太会掩藏自己的人，周意都不用细细观察，轻而易举就感知到他忽然沉闷起来的心绪。 恐怕不是什么项目来找他，而是何水佃想要他更加卖力来刺探军情吧。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两天之内，何水佃必定会亲自到场。 她在心里迅速盘算着计划abc，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调笑：“人生在世都会经历大风大浪，我刚从低谷爬起来，接下来拍摄我可要卖力点，要是回头播出抢了你风头可不要记恨我哈。” 她的笑声温软有感染力，朱嘉译没忍住弯弯眉眼，他点头：“绝对不会，你一定要火起来。” “你一定要重振旗鼓击败他们的阴谋，不要像我一样”这句最想说的话他用力吞回肚子里，化作一阵悄无声息的哀叹，随风飘去。 “当然，沈昭玟会火起来的。”周意盯着他眼睛，发誓般说。 时间一到下午两点，拍摄正式开始。 周意和朱嘉译暂时分开各自拍摄，两人这回是体验出租车司机职业，开车这工作看着轻松，实际高强度聚精会神开一整天还是比较考验忍耐度的，假如碰上堵车等情况，忍耐度更会直线下降的。 然而她两个小时接了三单，其中有一单十几公里，硬生生堵了二十分钟才将顾客送到目的地，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任何大表情。 “所以她都不腰酸背痛的吗？啊？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轻松！”汪导冲着pd耳麦就是一顿吐槽。 小高总那事一出，他没有再给周意设下什么障碍，只是他不理解，设置这个职业就是想看嘉宾叫苦不迭，而不是看沈昭玟一个人的耍帅现场！ 副驾驶的pd满脸无语，他怎么知道，于是他转头开启夸夸模式：“沈老师开车时好有耐心啊。” 听言，周意一手撑在半开的车窗上，懒洋洋等着节目组安排好的人上车，边说：“因为不能直接创飞别人，所以只能耐心好一点了。” “………”pd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周意耐心并不好，也最讨厌在拥挤的地方开车，堵得风生水起不说，车子空间狭小还沉闷，所以比起汽车她更喜欢机车与摩托，可以自由驰骋在车流里。 等了会，她看到车表盘显示时间为四点十六分，就问道：“你们安排的人怎么还不来？” 都说是录播综艺了，要的就是戏剧化，因此顾客都是花钱雇来的龙套演员，前几个就是带着“粉丝/路人见明星激动难以言表”剧本来的，她也适当地表演了下谦虚，完美完成素材拍摄。 “应该快到了。”pd拿手机看了眼群消息，顺便提醒道：“她在路上了，这个会和沈老师讨论热搜问题哦，您应该不介意吧？” “不介意。”可以趁势再造一波热度的事，她没什么好介意的。 两人又等了五分钟，那位演员才姗姗来迟，只是她还没拉开车门，一位年轻貌美的女生挤开她拉开车门坐下，然后急匆匆拍着车座。 “追上前面那辆车！” 被推走的演员：？？ 周意和pd：“………” “别愣着啊追上去！”女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周意从后视镜瞅了眼抹眼泪的女生，大概明白了什么，还没等pd拒绝，她一脚踩下油门，出租车就风驰电掣般蹿了出去。 “蓝色兰博是吧？” 女生激动地探头到前座，眼神死死盯着前面那辆发出震耳欲聋马达声的豪车：“是，就是那辆！追上去我给十万！” “……十万就算了。” 在发现前面那辆车的主人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在后面跟着时，她来了兴致，将女生摁回去，警告道：“你最好系好安全带。” 女人手指触在女生额头上时留下冰冰凉凉的感觉，还带着清冽的柠檬香气，她懵懵坐回后座，直到副驾驶扛着摄像机的pd落入眼帘，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好像上错了车！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叫道：“你是沈昭玟！” “你才发现啊？”周意淡定点头，然后说：“现在，抓紧你们的安全带。” “……？” 女生和pd还不清楚她说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下一秒就感觉车子疾速奔驰出去，惯性还未跟上前进的速度，他们两人齐齐往后倒，差点都要陷到座椅里去。 “啊啊啊啊我靠啊！”女生连忙抓紧安全带，她完全没料到她能开这么快，速度过快的轻微失重感让她心几乎蹦出嗓子眼。 跟坐云霄飞车一般的感觉，车流在他们眼中瞬间倒灌后退，而他们身下的车见缝插针窜入车流，角度刁钻的找到缝隙冲出车群，紧紧跟在兰博基尼后面。 这速度快到离谱，pd抱着摄像机表示震惊：“虽然很刺激，但是沈老师你当心啊！！” “坐稳别说话。” 那辆兰博察觉到周意跟在后面，踩紧油门，没一会就拉开大段距离，这个时间段路段较堵，兰博兴许不想被人追到直接拐入高速。 周意有些许诧异，片刻，她唇角挑出充满兴味的弧度，“那人是专业赛车手？” 意识到她在问自己，女生揪着安全带，摁住因车速过快而砰砰砰直跳的心脏，艰难地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用眼睛看出来的。”周意淡笑，瞥了眼车头安装的摄像头，暗笑真是老天帮忙，又可以操波热度了。 听到她如此轻描淡写，pd警觉起来，总不能她连赛车都会吧？！ “坐稳了。”周意嘱咐一句，在前方化成小点的兰博即将迈出视线之前，她换档加速，直接嗖地飞出去，硬是将出租车开出了豪车的气势。 两辆车在高速上一前一后疾速飞驰，在限速行驶的公路上就如同两只矫健的雄狮比赛奔跑，轻松跨越慢如乌龟的数辆车子，她愈发紧追不舍，前头兰博就愈发焦躁，在拐弯的时候终于被她找到一个岔口，马力加到百分之八十，顺利与敞着蓬的兰博齐平。 pd被这疯狂的车速吓到小心脏都快停了，噎紧了喉咙，惊呼出声：“沈老师你开慢点啊啊啊啊啊！” 结果她没理睬他，反而还空出一只手拉下车窗，随即四根手指弯曲朝旁边那辆车慢吞吞勾了两下。 “停车。” pd：“……”回去就辞职，真的！ 兰博主人是个年轻男人，看到这堪比挑衅的打招呼顿时气急败坏想要再次加速，就在这时，周意踩足油门，方向盘一打，一个漂移直接倒转过来用车头抵住兰博车头，兰博这下不得不猛踩刹车停下。 副驾驶还坐着个白毛衣裙的女孩，她好像被这别车的疯狂举动给吓到了，怔怔看着这辆出租车流下惊恐的眼泪。 男人压根没管她，气冲冲推门下车质问：“你他妈疯了！” 周意淡定抬手握拳，大拇指向后朝后座指指女生：“抱歉，顾客要求。” “……”男人一噎，转眼看向后座，随即瞳孔地震：“高见玥！你他妈追我车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听到这个名字，周意笑意顿住，好家伙这么巧，高见阳那便宜妹妹？ 她不禁开始怀疑南安是有多小，怎么到哪哪都是她认识的人。 就……离谱。 22. 三个比兜 说起高见阳，周意可以说他是除了god他们之外她唯一信任的人，他也是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一个人。 想到那不着调的家伙，她眼神不禁望向后视镜里映出的漂亮女孩。 啧，两人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这妹妹水灵灵的，穿着小洋裙和小公主没两样，那张脸更是又圆又嫩，让人太想一把掐上去捏一捏。 小公主·高见玥根本不知道有人已经惦记上自己婴儿肥的小脸了，她才从紧迫追车的刺激感中回过神来，听到男人大呼小叫，她顿时推门下去。 她蹬着小高跟气势汹汹挺起胸脯，怒骂起来。 “你他妈你他妈就会骂人是吧！我也会骂人！伍承你这个王八蛋烂黄瓜！我对你不好吗你居然劈腿！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野车队里当洗车工呢！” 伍承这个名字一出，pd手中摄像机都晃了晃，周意看过去。 “你认识他？” “啊，我在体育比赛上看到过他，”pd默默咽下一口口水，“他是蝉联四届F1冠军的无冕之王。” 别看他表面淡定，心里已经在呐喊了：所以话说人家可是冠军，世界冠军！你一辆小小的出租车怎么就别停了人家，你还是人吗！ “沈小姐真厉害，原来也会赛车？”他没忍住试探一句。 周意觉得伍承这名头好像还挺响亮，避免到时候播出把她捧到什么十项全能的高位上，她认真地回答：“略会。” “………”对不起他自取其辱了，pd冷漠脸，抱歉他不信。 两人交谈的功夫，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伍承恼羞成怒暴走了：“谁劈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劈腿了？！” “那她是谁？” 高见玥激动地不行，指向自己的眼睛，“我亲眼看到你跟她去开房，亲眼看到你们出来，亲眼看到你们抱在一块，照片我都有，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说着她拿出手机，“我现在就发给我哥，我要让他把你踢出车队！” “你敢！”伍承脸色一变，这事情要是被高见阳知道了，他皮都得掉几层，于是下意识伸手打掉了她的手机。 由于力气没控制好，高见玥被带飞重重往地上侧摔去，她穿着小洋裙，膝盖被粗糙的公路瞬间磨出血痕，她都懵了，愤恨抬头：“你居然敢打我！” 伍承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神色再度变化，唇色都有点惨白，但事情都这样了，他双眼发狠，一言不发冲着手机就是一顿乱踩。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要不是你哥是高见阳，我才懒得搭理你呢！看看你自己长什么肥猪样，你也配！你以为我喜欢你？骚又不够骚，二十岁的人了还整天玩lolita装嫩，真当自己是小公主？老子早就烦透你了！” 听着他字字句句都在贬低自己，高见玥不可置信地瞪着这个她谈了两年的男朋友，说她可以，绝对不能说她胖！ 她怒从心头起，哭着爬起来就去抓他的脸，“你个王八蛋混蛋猪头！我才100斤，胖你个鬼啊！！” 女人抓挠起来难以阻挡，一招一式就往头上薅，伍承躲着她的攻击，余光看到陆陆续续有车子停下来拍照录像，不免也上了火气。 “你再打我我就还手了啊！”他警告道。 “你有种就打我！！”高见玥这会哪听得进去，一边嚎啕痛哭，一边拽起腰间的包就上手砸。 伍承彻底烦了，原本只是弓着腰不停躲避，现在脑子里全是回头被人拍照放到网上后的画面，越想越心惊胆战，他一把抓住她砸过来的手腕，恶狠狠甩了一巴掌下去。 “你他妈能不能不闹了！” “啪——”清脆又响亮的一巴掌。 与此同时，被车流围堵停下来的小包围圈顿时一片死寂，吸气声都消失了。 异样的沉默让伍承感觉到不对劲，他喘着粗气抬头，目光触及的不是高见玥粉粉嫩嫩的洋装，而是一件圆领黑色毛衣。 他一愣，高见玥没这么高。 他立即将视线移上去，随即瞳孔猛地一震，惊惧道：“怎么是你！” 他这一巴掌力道很大，就是周意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打偏了头，她活动下下颚，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森然又带着凶光。 半晌，她将高见玥往身后一拉，然后对匆忙下车的pd说：“镜头对准，好好拍下来。” pd愣住：“什么？” “我说。”周意松开手，右手五指在腰侧捏紧然后舒展开来，动作间发出咯咯咔咔、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活动声，她不耐烦地重复一遍：“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巴掌，我要回过去。” “可以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pd目瞪口呆，那不是你自己挨上去的吗？！ 听到附和声，伍承眉头拧起，烦躁地骂道：“是你自己撞上来……” “啪！” “废什么话，”周意懒得听他叨叨，干干脆脆让他吃了个耳光，“你伸的手，你就得还。” “还是你以为白白打我一巴掌就那么过去了？” “你他妈。”伍承捂着脸龇牙咧嘴抽冷气，半张脸都是麻的，这女人力气太大了。 他凶恶地盯着她，就是这个女人开车追上来他才会被逮住，要不是她说不定还没这事呢！ 从小车行出来玩车的大多都爱逞凶斗恶，他也不例外，当众被女人甩了一巴掌的愤怒远远超过刚才的火气，他阴阴沉沉地笑：“我认出你了，你是沈昭玟。” “然后呢，你要打回来吗？”周意不冷不热掀掀眼皮子，眼中挑衅意味很浓。 “哈哈真贱啊你，你当我不敢吗？”伍承扬起拳头在她脸上比划，“长这么漂亮你小心我让你毁容！” 就是这个瞬间，周意唇边漾起一个恶劣至极的微笑，像是在说——终于激怒你了。 伍承脸色发青正要收回拳头，没想到却被她精准捉住，摁住手臂、下压，形成挟制姿势。 她脸上笑意散漫，偏过头对高见玥点点头：“看好了，我教你什么叫自我防卫。” 高见玥：“……哈？” “自我防卫又称自卫……” 没等她说话，她自顾自解释起自我防卫的意思，同时她捉着伍承的手用力往自己跟前一拉，右手抬起结结实实扇了上去。 “啪！” 这巴掌下来，伍承头晕目眩摇着头，口齿不清含糊着想说什么，结果就见到她唇瓣一开一合又开始说话，手也抬了起来。 “当一个人受到他人威胁或人身伤害……” “啪！” “为了阻止其受到利益精神和言语……” “啪！” “或者身体本身的伤害时，我们可以……” 她忽然停住，冲着被打懵的伍承冷笑道：“可以采取保护自己的措施，这就是自我防卫，并且不犯法。” 话落，她像踢足球一样，原地蹬了两下，然后迅速横出一脚，扎实踢在伍承的屁股上，将他踢飞将近四五米远。 “再说，这种仗着自己是男人就敢对女人动手动脚就该狠狠打回去才解气。” 众人无法用语言形容这刻的心情，早在看她讲一句话就甩一耳光的狠劲时都闭上了七嘴八舌的嘴。 一段不过二十几个字的话，硬生生被她拆成四段，三个大比兜加一脚，太爽了吧他爹的！ 不过那响亮干脆的声音听得他们都脸疼，感觉好像打在了自己脸上一样，有人走近一看，只看见伍承半张脸肿得像猪头，嘴巴流出了血，已经晕死在地。 恍然不知大家心里震撼又惊惧的情绪，周意握着手腕活动下酸痛的右手，装作害怕又为难地委屈道：“哎呀，谁让他要打我来着，我可是女明星诶，警察叔叔应该不会怪我吧？” 众人：“………” 手中摄像机还没关的pd：“……” 总控室的汪导：“……” 就连在哥哥面前特别会茶言茶语的高见玥也陷入了沉默：“……” 救命，这位姐姐，你还可以再茶一点吗！ * 二十分钟后，警局调解室。 “真的，我可以证明，他先动手打人的。”pd强忍着不去看被纱布缠了一圈头的伍承，义正言辞出来发表“正义之言”。 “是吗……”调解民警眼神诡异地在淡定大美女和愤怒木乃伊两人身上流转。 长久的沉默后，他尴尬咳嗽一声：“视频我都看了，的确是伍先生先动手的哈，而且沈小姐是为了保护高小姐，所以伍先生如果你要起诉的话成功概率不大。” 伍承都惊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是她故意激怒我的！我手贴在她脸上动都没动！” 或许是为了让民警相信，他拉着小情人粗暴往前一推：“你说话啊，你瞎了吗？老子根本没打她！” 小情人瑟瑟发抖缩着脖子，惊恐不安地挡住自己脸，那样子好像是被打惯了一样下意识的举动。 “你干嘛？你在装什么！”伍承怒目圆睁，他妈的这个蠢女人这样搞，不就是板上钉钉了吗！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小情人眼泪汪汪看向慢条斯理抬手捋头发的周意，她能说看到她抬手她只是无意识害怕嘛！！ 这个女人太凶神恶煞了呜呜呜。 算她识相，周意慢腾腾放下无声威胁的手，假模假样耷拉下眉眼，还吸了吸鼻子。 “伍先生就不要纠缠了吧，我还要拍摄综艺呢。再说了，现在网上都是你的负面新闻诶，我看伍先生还是赶紧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妈的一起死！！我就要起诉你！”伍承怎么不知道早就被人拍下来了，那群路人搞事不嫌大，第一时间肯定发上网去，所以要死一起死！ 他神情顿然变得穷凶极恶：“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没完什么没完，你是什么东西？” 突然，调解室的门被推开，趾高气昂的高见玥抬头挺胸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为首的男人穿着紫色骚包衬衫，衣领大开敞着，身高腿长，长得细皮嫩肉，眉宇间全然是调笑与吊儿郎当，但笑意不达眼底，俨然笑面虎一个。 伍承看到来人，顿时像个小鸡仔一样慌了神：“小高总！” “哟，这不是我们英明神武的伍承嘛。”高见阳非常有涵养地点点头，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他哂笑：“听说你要起诉我朋友？” 朋友？伍承眸子瞬间瞪大，他倏然望向周意。 周意好脾气冲他笑笑：“啊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高见阳是我兄弟，还有，那巴掌就是我故意凑上去的。” 伍承：“………操！” 他很生气也直接裂开，早说沈昭玟靠上高见阳这尊大佛，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招惹她，高家什么地位，仅次于徐家的另一个庞然大物，人家见了他都得安安分分喊上一句三哥！ “对不起小高总！是我鬼迷心窍了！”他果断换上讨好巴结的面孔。 见他识相，高见阳百无聊赖叹气：“早说嘛，害我把律师团都带来了。” 不过紧接着，他笑眯眯拉开凳子坐下。 “你不起诉就最好，那么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对我妹妹实行人身伤害一事了。” 伍承：“！！”他完了！ “走吧。”高见阳还在释放气场装逼，周意懒得看戏，推了把pd。 正沉浸式体验“权势真是美妙的东西”这个道理的pd十分惶恐，这大佬都在这呢，不好吧？ 结果刚跟上去，他眼睁睁看着她视高见阳为无物，径直推门出去，而那个小高总眼神幽怨地来了句：“沈昭玟你不等我我扒了你的皮！” 对此，周意朝他竖起中指：“滚。” pd：“……”他真的很喜欢自取其辱，嘤。 所以，她和小高总到底什么关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