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美人她登基了》 第1章:原主回归 潮湿阴冷的牢房里,刚刚才从沉睡中醒来的宋沅静静的坐在杂乱糟烂的草堆里,借着昏暗的油灯,她紧盯着自己身上血迹斑斑的裙衫,清明的双眸里,情绪已成滔天巨浪,牢里死一般的寂静,让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她女扮男装以中山王府九公子的身份如履薄冰的过了十五年,为何会穿着女子裙衫出现在牢里?莫不是身份被发现了? 宋沅心跳如擂鼓,强烈的危机感刺激着她,还未完全清醒的脑袋也痛的厉害,纷乱混杂的记忆如溃堤的洪水一般汹涌闯入... 十五岁那年秋猎意外坠崖后,自己没死,一个名叫管雁的姑娘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她被刺杀算计,受伤中毒,日子过的战战兢兢,还要忍受师傅们严厉的苛责,终于,在闯下大祸后,忍无可忍的管雁选择了离家出走。 一个月前,落草为寇的管雁不仅绑了大魏有史以来最年轻俊秀的廷尉大人,还不听劝阻的劫了军饷。 结果朝廷剿匪,连寨子里的狗都被送进了大狱。 半个月内刑讯不止,管雁没扛住,这才有了自己苏醒的机会。 宋沅察觉到记忆不完整,也理不清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将这些残存的记忆碎片看完,她看着自己沾染着血污的手喃喃:“穿越?” 迟钝的做了几次抓握,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这也太荒谬了。 她不过是昏睡了一场,结果却被人顶替了整整两年,落草为寇,从皇孙变成了下狱匪首。 鸠占鹊巢的还真是个...人才。 不过有一点宋沅可以确认,那就是管雁完全没有自己的记忆。 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这东西新奇的厉害,在廷尉府受刑半个月,都没被发现,实在难得,而且自离开中山王府,管雁就戴着这个,她有意隐藏自己中山王府九公子的身份,用的名字也是她自己的,这让宋沅心里稍稍松了两分,只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换回自己的身份,那管雁做下的事就与她划清干系了。 只是,要怎么离开这里? 劫军饷是杀头大罪,关押的这个地方看起来又不像是普通的牢房,而且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没办法一个人杀出去。苏丹小说网 石墙上的油灯突然灭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寒凉不声不响的发起侵袭,身上单薄的裙衫在一轮轮严刑拷打下已经破破烂烂,根本不足以抵挡寒凉,宋沅打了个寒颤,胡乱的把身边发霉腐烂的草渣拢过来围着自己,这一牵动,身体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刑罚留下的伤口正火辣辣的疼着。 纵使是庶子,却也是在中山王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这样的苦楚,宋沅从未受过。 突然,铁链撞击栅栏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空旷死寂的牢里回荡了好久,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瞧着黑暗里渐渐铺开的光亮靠近,走在前面的是两个狱卒,手上拿着令她毛骨悚然的刑具。 “大人。”官吏和狱卒突然齐齐见礼,宋沅看过去,细瞧着从暗处走近的人。 颀长挺拔的身姿,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出现在光亮下的官袍穿戴的一丝不苟,光影从他脸上掠过,宋沅这才瞧清他的模样,年少英气,挺拔的五官带着恰到好处的书卷气,显得文质彬彬春风和煦,干净得恍若初春月柳,姿态风流,立在脏污的牢中,与这刑室格格不入。 “其余匪徒皆以招供,你再不说实话,本官可不会继续手下留情。”他停在宋沅面前:“你背后的东家,是谁?” 疏冷微沉的语气敲打着宋沅的理智,面前的男子与记忆里一闪而过的人影重合,宋沅念出了他的名字:“霍英?” 那个被‘她’绑回山寨的年轻廷尉。 霍英不做声,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如同利刃,妄图把她剖开,直视她的内心。 宋沅打了个寒颤,从他文质彬彬的皮囊假象中清醒过来,却陷入更深的疑惑。 她还有个东家? 管雁隐藏中山王府九公子的身份落草为寇,而且还有个东家...她使劲搜索脑子里的记忆,却感觉艰难晦涩,宋沅实在没办法梳理清楚他们的关系。 “还有,被你们劫走的军饷在哪?”霍英继续问,沉稳的模样与他的年纪十分不符,审视的目光一直盯着宋沅,不放她脸上闪过的任何表情。 宋沅眨眨眼,认认真真搜罗了一遍脑子里七零八碎的记忆,表情扭曲了一下:“烧了?” 费尽心思劫来军饷再一把火烧了,脑子有病吧。 她不理解。 显然霍英也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瞥了她一眼,眼眸生寒:“用刑。” 一声令下,早已经磨刀霍霍的狱卒立刻从盐水里提出浸湿的鞭子,宋沅直勾勾的盯着,鞭子举起来的那一刻恐惧飙升。 “等等!”宋沅怂了:“我招。” 她不想受刑,只想脱身,为此脑子转的飞快。 费尽心思劫军饷却付之一炬,说明军饷本身就有问题,那指使管雁等人劫走军饷的人,很有可能在军饷中获利,为了销毁证据,所以才做出这样多此一举的事。 “我的东家...”宋沅飞快的回忆朝中有能力涉及军饷且与中山王府对立的大臣:“出身权贵之家,霍大人敢查吗?” 霍英眸光一沉:“说。” “东家从不以真实身份示人,我只知道他出身京兆权贵,乃将门之后,与军中将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宋沅说的很慢,每说一个字都会仔细观察着霍英的反应,见他神色严肃,越发谨慎小心。 她对京兆权贵不熟,如今过去两年,朝中是否有别的变故也未可知,所以并不敢把范围划定的太细。 “你乃匪首,会不知背后东家身份?”霍英看向宋沅的目光阴冷锐利。 宋沅强忍心慌,语气肯定:“草寇位卑,哪里能知道这样的大人物具体身份是什么?做见不得光的事,自然是要隐藏身份的。” “位卑却知他与军中来往密切?自相矛盾。”霍英冷笑了出来,半张脸隐在了火光的阴影下,如阎罗酷吏:“满嘴瞎话,看来还是不曾长教训,用刑。” 第2章:这是要角色扮演吗 露馅了。 宋沅心里不由一凉,看着抽向自己的鞭子,下意识的闭眼扭头企图躲开。 “叮~” 空灵的声音突然闯进耳朵,不过一瞬,宋沅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一般,疼痛,恐惧,全都消失不见。 她跌进了一个虚幻的梦境里,瞧见站在山茶花树下的母亲,那张美丽的脸上满是惆怅,正对着她殷切询问:“阿沅,你去哪里了?” “母亲?” 宋沅诧异,看着母亲惆怅的表情,不由担心起来,管雁闯祸之后离家出走,也不知母亲如今怎样了,她拼命跑过去,却在扑进母亲怀里的那一刻被人一把拽走。 从虚幻的梦境中惊醒,宋沅这才发现牢里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穿着夜行衣,女子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铃铛,手腕轻抖,便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苏丹小说网 官吏与狱卒都已经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只有霍英扶桌站着,却也像是支撑不住的样子,他紧紧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们是何人?”霍英声音颤抖,不过一句简单的问话,就已经耗了他大半的力气。 女子没回答,神色冷漠的抖了一下铃铛,宋沅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险些再次跌入梦境,束缚在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身子没了支撑软了下去,被一只宽厚的手掌及时捞住,模糊的视线里,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他仿佛一座高山,稳稳的矗立在跟前。 宋沅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周野。 这俩人看样子是来救她的,估计是她那位“东家”派来的。 “徐映蓉,你的催眠术越发精进了。”周野对女子的能力给予了肯定,他半蹲着,拿出棉花塞在宋沅耳朵里,看她疑惑的看着自己似乎没认出来是谁,便把脸上的黑巾拉下来了一些,露出深邃硬朗的五官:“是我。” 宋沅盯着他,莫名感到一阵心安,努力搜寻了一番记忆,却也仅仅只记得一个名字,但为了不露馅,还是点了点头,假意道:“你们来了。” 周野戴好黑巾,仍旧半蹲着扶住宋沅关心询问:“能站起来吗?” 宋沅还没回答,旁边的徐映蓉就一眼瞥了过来:“这都扛不住,废物,救你简直是在浪费我时间。” “没人求你来。”宋沅不客气的还击回去,顺势往霍英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跪在地上,双手垂落,全然没了意识。 “若不是东家安排,你也配我出手?”徐映蓉神色倨傲,见宋沅浑身是伤体力虚透,故意摇了摇手里的铃铛报复她。 虽然有棉花阻隔,宋沅的脑袋还是‘嗡’的就一片空白,虽然清醒的很快,但强烈的恶心感却压制不住,呕的她只能蹲下咬牙强忍。 “跟我嘴硬。”徐映蓉得意洋洋:“真不知道东家喜欢你什么,长了副烂大街的模样,还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够了。”周野呵斥住她,忙搀住宋沅:“吐出来就不难受了,别忍着。” “你可离她远点吧。”徐映蓉阴阳怪气:“她可是东家的女人,你这么殷勤,可是犯了东家的忌讳。” 周野面色难看,却不曾把手缩回去,宋沅强撑着站起来,一阵头疼。 几个意思? 怎么自己还和‘东家’不清不楚了? 她有话想问,但显然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们得先离开这里,否则等下来了人,可就走不了了。 徐映蓉驱使着傀儡霍英往外走,周野搀着宋沅靠后跟随,一路畅通无阻的避开巡逻守卫,终于到了偏僻角落。 “走吧。”周野确认安全后招呼她们。 徐映蓉却突然举刀,光影从宋沅脸上闪过,心里一紧,宋沅下意识的就要还手反杀,走在前头的周野已经迅速回头,截住刺向霍英的刀。 “你干什么?”周野沉声呵斥。 徐映蓉神色冷漠:“霍英一直在追查我们,除掉他也是东家的意思。” “今日只救人。”周野夺走匕首:“而且,你们来这之前应该仔细了解过大魏历史,霍英刚正不阿,是青史留名的贤臣,你杀了他,就是在改变历史。” 他们的争执落在宋沅耳里,无异于平地惊雷。 他们怎么会知道霍英将会青史留名?而且语气如此笃定,仿佛事情已经发生。 除非,管雁并不是唯一的穿越者。 对峙片刻,徐映蓉做出退让,一脸不甘的放过霍英,自己来到墙边,拽住垂落的绳子攀了上去,周野瞧了一眼浑身是伤的宋沅,带着她上墙一路离开。 趁着夜色跑了一路,宋沅冻得受不了了,在一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她靠墙歇着,躲在月色下的阴影里,周野站在跟前,徐映蓉则离了些距离,冷着脸一言不发。 “我们去哪?”宋沅主动开口,虽然离开廷尉府大牢比她想象的简单,但处境似乎更差了,面前这两人一个孔武有力一个善于蛊惑人心,想要甩掉他们并不是易事。 而且,周野直言霍英是青史留名的贤臣,这让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极其不安。 “去见东家。” 到底是哪个东家? 宋沅很排斥:“不去可以吗?” 所谓的东家,身边必定有更多的穿越者,她这会儿过去,太容易露馅了。 “南疆巫师已经请回来了,你不去,如何镇魂?”徐映蓉冷着脸阴阳怪气,目光在宋沅身上打量:“而且,你不也急着向东家投怀送抱吗?” 徐映蓉对自己敌意这么深,宋沅也多少猜到了其中缘由,这让习惯了以男子身份处世的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冒犯,但她并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口舌之间,而是更关心徐映蓉透露出来的信息。 南疆巫师是什么东西?镇魂又是什么? 她飞快的稳住心神,语气故作激动:“这么快就请来了。” “嗯。”周野道:“你这具身体的原主精神意识非常坚韧,已经有了要苏醒的信号,这事教授没办法帮你,所以,只能请来南疆巫师帮忙,你放心,传说这些巫师可以借尸还魂。” 这么神奇? 她不信,吹得吧。 虽然这样想,宋沅心里还是一紧,强装镇定的问:“镇魂之后,会怎样?” 会发现她吗? 第3章:与东家不清不楚 “这么心善,就让她醒过来啊,锦衣玉食的皇孙被你折腾成土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徐映蓉显然是误会了,话里带刺,说完又是一记白眼:“白莲花,装什么装?” 把话撂下她就走了,并没有等他们一起的打算,宋沅盯着她,心里极其不悦。 这个徐映蓉,她很不喜欢。 而且她知道自己的来历,那就更加留不得了。 “走吧。”周野看着巷口:“廷尉府的士兵应该发现你越狱了,不赶紧走,等下撞上了,可就不好走了。” 他向宋沅摊开手掌,全然不管徐映蓉方才的警告。 “嗯。”宋沅本能的避开他的手,虽然周野给自己的感觉十分安心,但她对这个人并不熟悉,何况,这还是管雁的同党,他所有的善意,都因为管雁,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必定是翻脸为敌。 见她如此,周野也不在意,缩回手在前领路。 宋沅跟着他,却是心事重重。 徐映蓉的话,表明她是知道自己来自中山王府这个消息的,那是不是其他人也知道? 若真是这样,她想换回自己的身份一事,便没有那么容易,最少,要让所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统统闭嘴才行。 跟着周野拐过几条巷子,一座烛光璀璨的花楼赫然出现在眼前,这个时辰了,仍旧笙箫鼓乐不止。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 进了花楼,避开寻欢的客人来到最顶层,周野这才摘下面巾,这里灯光明亮,宋沅彻底看清他的模样,紫铜色的皮肤,五官硬朗,眉眼深邃,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风沙磨砺的痕迹,一看就是个稳重可靠的男人。 “他在里面。”周野漫不经心的用下巴一指就走了。 他?宋沅猜测是那位‘东家’,心里顿时紧张。 东家与管雁的关系不同寻常,她必须小心。 在门外驻足许久,宋沅这才推门而入,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屋里帷幔垂落,入眼只有一方矮榻与一张四海折屏,空荡荡的像是不经常住人。 “雁儿。” 宋沅刚准备绕去折屏后头,就被人喊住,寻声看去,只见内室门前立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青年,眉眼疏朗,眸色沉郁,着一身锦衣立在门前,冷傲矜贵,贵不可攀。 宋沅认得他,渭庭侯府世子,梁鹤。 当年跟随父兄到京兆,自己因年少被东宫的几位堂兄欺负,还是梁鹤替她出的头。 他竟然就是那个东家。 看着他朝自己快步过来,宋沅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却被梁鹤一把拥进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沅懵了一瞬,卯足了力气把他推开,自己也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满脸的抗拒。 什么玩意儿?刚见面就搂搂抱抱,当真是世风日下。 “雁儿?”被推开的梁鹤眸色渐深,仍是上前虚环着她,低头靠近她哄着,仿佛有无尽的耐心:“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对,对,你身上那么多伤,是我大意了,怪我。” 宋沅内心十分抗拒,但身上疼痛难忍,怎么也推不动他,不由的越发排斥,同时也很惊讶。 她曾见过的梁鹤清寒孤傲,冷冰冰的像块绝情绝欲的老寒铁,是半点容不得女子近身的,如今的梁鹤却是眼里盛放占有欲,腻腻歪歪搂着她岿然不动。 当年的矜持哪去了? “你以前不会这样的。”梁鹤见她抗拒,垂了眉眼,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必定是怪我了。” 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宋沅腹诽一声,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想起徐映蓉的话,再结合梁鹤的表现,暗暗推测他与管雁应该是互相爱慕且关系极为亲近,那自己这样的反应便属实不该。 怕他起疑,宋沅硬着头皮,轻轻打了他一下,捏着嗓子可怜兮兮:“我害怕,你都不知道,我挨了多少打。”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沅浑身不适,她自幼充作男儿教养,学的也是男儿那一套规矩,为了不露馅还故意遮掩自己的女儿态,长这么大头一次用这种调调说话,实在别扭。 不过,在中山王府那么多年,逢场作戏的功夫,宋沅早已炉火纯青,很快就适应了。 失落的梁鹤瞬间心疼无比,轻轻环着她自责:“我若是早些回来,就能早点救你出来了,怪我,都怪我。” 他轻轻揉着宋沅后脑勺的头发,宋沅被这个亲昵的动作揉的全身一麻,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又不是狗头,揉来揉去的头发都搓打结了。 “去请大夫。”带着体温的大袍兜头罩下,清冽的茶香混迹在鼻息中,宋沅迟钝的感受到温暖,不成器的放松了警惕。 外头有人应声,梁鹤也揽着她坐下,细心的替她拢了拢大袍,又把旁边的汤婆子拿过来让宋沅抱在怀里,见她头发脏乱松散,也不毫不嫌弃,而是耐心的替她别到耳后。 这番动作温柔细致,很难让人不放松警惕。 宋沅抿着唇不吭声,梁鹤却探手到她耳边:“在我面前,无需再戴着这东西了。” 宋沅想要阻拦,可转念一想,梁鹤都见过她真面目了,再藏着掖着反倒让人起疑,也就随他的便把人皮面具撕了下来,捧在手里,宋沅才得以看见这张面具的真容。 算不得国色天香,却也灵秀美貌,徐映蓉说这是一副烂大街的模样,只怕是嫉妒心作祟。 不过这样看,徐映蓉应当是没见过她真容的,这到是好办多了。 揽着她的梁鹤则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怀里的人儿肤光胜雪,眉眼灵秀,一副好相貌让冠有美名的他都能生出三分惭愧自认不能相配。 梁鹤犹记得两年前中山王抵达京兆,率先在勋贵名门传开的,便是九公子宋沅那一副举世难寻的好相貌,人人都赞他天生灵秀,唇红齿白的模样比画上仙童都要出尘几分,当时他还不信,直到自己亲眼所见。 “霍英有霍阎王之称,虽断案如神,但手段残忍,自他发现你们的存在,就一直明察暗访,你落到他手里,必定是少不了苦头吃的。”梁鹤捧着她脏兮兮的手,目光扫过她褴褛的衣裳,被上面的血迹刺的眼疼心疼,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份苦楚。 看着他满眼实打实的心疼,宋沅感叹,管雁竟能让不近女色的渭庭侯府世子动了真心,着实有两把刷子。 “霍英怎么会发现我们呢?”感叹了两句,宋沅就直切主题追问起来,慎重起见,她故意加重语气:“怎么会知道我们穿越者的身份呢?” 第4章:你这芯子换人了吧 “不知。”梁鹤并未起疑,只轻揉着她手背上的於痕道:“我在想,会不会是你们中有人暴露了。” 宋沅诧异,听这话的意思,并不是所有穿越者都在梁鹤手底下,否则他不会这么不确定。 如果真是这样,那霍英能让她在廷尉府的大牢活半个月,指不定真和‘穿越者’有关。 “不管如何。”梁鹤眉眼凝重:“如今,都要先探知其他人的下落才是。” 一群从将来而来的人,不管是入了谁的麾下效力,都会成为威胁吧。苏丹小说网 猜中梁鹤的心中所想,宋沅眉眼一垂,假意提议:“我看徐映蓉很厉害,不如让她去找找?你让人去,只怕很难取得他们的信任。” “她?”梁鹤微微皱眉,显然是对徐映蓉有很大的成见:“她不会武功,说话办事又自以为是,当初她擅自催眠你,就已经闯了祸,让她去,只怕坏事。” 宋沅听得皱眉,那还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女人。 “公子。”外头来人了:“热水准备好了。” 谈话被打断,梁鹤也无意再说,亲昵的在她鬓边蹭了蹭:“你先沐浴更衣,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说,回来了就不怕了。” 宋沅一阵遗憾,本想追问,却又担心露出端倪,只能忍着。 沐浴更衣后让大夫上了药后,宋沅借口困了把她们都打发走,终于有机会好好瞧一瞧自己如今的模样了。 眉眼变化不大,明艳有神,比少年时更加俊美,只是少了几分英气锐利,想必是管雁停止吃药遮掩的缘故。 手指抚上铜镜,宋沅心思百转,渭庭侯府效力于东宫,梁鹤明知她的身份却这般亲近,只怕另有所求。 她可不认为堂堂侯府世子,会为了一个女子背弃家族利益。 深情是真,利益也是真,只不过尚未到决策之时罢了。 正想着,楼下却突然一阵骚动,笙箫鼓乐骤然停止,惊慌失措的尖叫被人呵斥。 “廷尉府捉拿人犯,所有人等不许离开,搜。” 这么快就追来了? 宋沅急忙起身,婢女却已经进来了,不慌不忙的拿了厚实的衣裳给她:“姑娘别慌,随奴来。” 说罢,婢女就打开了屋里的一个暗门,宋沅咋舌,刚要跟上去又急忙折回来拿了妆台上的人皮面具,仔细戴好后才跟着婢女进去。 暗门一关,外头的动静顿时被拦截了个严严实实,狭小的走道里,婢女提灯在前,领着宋沅拐来拐去走了许久,再次推开一道暗门后,眼前瞬间敞亮。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沿墙摆了几张桌椅,阴冷无比,瞧着不像是常用的地方,地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走过去能留下一排脚印,墙上的油灯一排排点亮,显得阴森诡异。 宋沅还在打量,又是两道暗门打开,周野与徐映蓉走了进来,跟在徐映蓉身后的,是一个模样文静气质淡然的小姑娘,周野微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徐映蓉仍旧冷着脸,寝衣外头披了个斗篷就出来了,在周野这个大男人面前没有任何顾忌,到是她身后的小姑娘,冲着宋沅笑眯眯。 “管姐姐。” “嗯。”宋沅认得她,晏晏,也是个穿越者。 “别热脸贴冷屁股了。”徐映蓉冷着脸,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宋沅对她的印象更加不好,直接无视她,随口问道:“其他人呢?” 这座花楼应该是他们的老巢,应该还有其他穿越者吧。 闻言,周野却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语气平淡的回答:“在外面,霍英针对的是我们,不是他们。” 宋沅有些失望,她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都有哪些人知道自己来自中山王府,这样也方便她做出下一步计划。 她坐下来,却发现徐映蓉死死盯着自己,那双冷漠的眼睛,内敛着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有话吗?”宋沅大大方方的开口问,并不想避着,免得让徐映蓉以为自己怕了她。 徐映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淡薄轻蔑的笑:“救你出来那会儿还以为你要死了,原来只是为了装可怜啊,东家瞧见可心疼坏了吧?” 宋沅不喜:“我已经看了大夫吃过东西,自然是养回来一些力气。” “嘁~”徐映蓉明显不信:“那还真是惊喜啊,以前不过手上破个皮,都要矫情好几天的人,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擦个药吃点东西就能好利索。” 她话里有话,宋沅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徐映蓉却一点也不怕她生气,一脸挑衅:“不会是,你这壳子里的芯换人了吧?” 这话一问,屋子里的气氛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坐在一旁的周野一副置身事外的从容模样,宋沅却可以肯定他在认真留意,还有那个晏晏,虽然一脸甜甜的笑容,但却朝自己看了过来。 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回答,宋沅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神色冷漠的看着她,这个时候,越是胆怯,越是心虚。 “你去廷尉府大牢走一趟,看看矫情能活几天。” 徐映蓉嗤笑:“要不是你自作聪明绑了霍英却不杀他,怎么会给他里应外合的机会?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就因为你圣母,现在全都毁了,别说是受刑,你就是死在里面也罪有应得。” 她们俩之间火药味渐浓,晏晏忙插话:“霍英不能杀,来这之前,我们可是签了协议的,不能改变历史,不然就算违约。” 她的话让宋沅心神一凛,原来是有限制的。 找机会,可得仔细打听打听这些人的来历和目的。 可是徐映蓉表情不屑一顾,似乎根本没有把协议放在心里。 “怎么?你承担得起违约的代价?”宋沅故意问。 她笑了:“承担责任和代价,也得我愿意回去。” 怪不得呢,宋沅明白了,留意了一下周野和晏晏的反应,他们俩都很惊讶。 “徐映蓉。”晏晏急躁的满脸通红:“你不回去,是想我们替你承担责任吗?你太自私了。” 徐映蓉白了她一眼:“我是真不明白,回去有什么好?继续做连房子都买不起的打工仔?还是加班加到吐血还没有加班费的社畜?我们熟知历史,在这个地方随随便便就能有钱有权,不好吗?” “来这两年了,你有钱有权了?”周野声音微沉,带着不可进犯的威压:“还不是梁鹤的走狗。” 第5章:是谁催眠了我 徐映蓉噎住了,周野的话不好听,却很实在,反驳不了。 大魏等级森严,官宦子弟入朝为官是主流,有才之人无人引荐,这辈子都出不了头,对女子的约束更是极多,所以即便精通催眠术,徐映蓉在大魏也没有出头之日,只能依靠梁鹤。 他们起了争执,宋沅到是松了口气,只要目标不盯在自己身上就好办。 接下来谁都没说话,密室的气氛有些压抑,人人都揣着小心思。 徐映蓉不愿意为回去,管雁必定也不愿意回去,等她和梁鹤真到了谈婚论嫁那一步,总不能继续戴着面具,届时身份暴露,牵连甚多,可比杀一个霍英要严重。 好在她换回来了,她不是管雁,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和富贵,更不会因为一点点算计谋害就离开中山王府。 虽然是庶出,可她爹中山王是能与东宫太子争雄的人,她爷爷太康帝是当今皇上,她自小也是锦衣玉食的贵人,要不是管雁的突然出现,她只需隐藏好自己的女儿身等到十八岁,就可以请旨外任,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走马上任,安安逸逸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何至于弄成现在这样,离家出走,暴露身份,还成了土匪。 几人静默的待着,因为徐映蓉的关系,谁也没有再主动说话。 屋里很冷,宋沅又困又累体力不支,她察觉到自己发热了,有些后悔来的时候没带个汤婆子取暖,往墙上靠了靠,想要闭眼稍稍休息,意识却不受控制的坠入黑暗。 见她许久没有动静,徐映蓉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你们就不好奇,她还是不是管雁吗?” 她一句话,惹得周野和晏晏都看了过来。 “不如,我们试试看。”徐映蓉拿出自己的铃铛,跃跃欲试... 宋沅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女扮男装的原因。 那年,太康帝刚刚登基,嫡子战死,储位空悬,几位皇子斗的你死我活,最后,只剩下老太后心仪的三皇子与皇帝心仪的五皇子两虎相争。 关键时刻,宫中术士进言,说五皇子腹中姬妾中有孕者,将生下祸国殃民的妖孽,偏巧这位有孕的姬妾就是自己的母亲。 为表忠心,五皇子要手刃爱妾以示忠心,幸好被心地仁慈的嫡母拦下,嫡母与母亲同族,在她再三恳求之下,母亲才留下一命,被安顿到城外庄子上待产。 一朝分娩,发现自己是女孩儿后,母亲当机立断,让心腹嬷嬷抱来了一个刚出生两天的男婴送至嫡母面前冒名顶替,嫡母带着男婴进宫,据理力争之下,才让这一场荒唐的阴谋结束。 随后,母亲寻机换回自己,求了嫡母之后亲自教养,死死藏住自己是女孩儿的真相。 母亲说过,在皇家,女扮男装是欺君之罪,若是败露,九族诛杀。 所以,在狱中发现自己身穿女装时,她才会那样害怕。 五岁那年,老太后薨逝,临死前逼着太康帝立三皇子为太子,太子入主东宫那日,五皇子获封中山王,掌兵权,驻重镇,继续与东宫分庭抗礼。 所以,后来她随着父兄进京,东宫的堂兄们才会对她百般戏弄,也是那一次进京,她秋猎坠崖,跌落昏迷。 等等! 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些? 宋沅猛然惊醒,入眼却是熟悉的罗帐,低垂的罗帐飘起还未落下,洞开的屋门还在摇摆。 “吱呀~”外头的门响了,焦急的脚步声远去。 宋沅心里一揪,立刻冲出去,高热未退,她浑身无力,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整个顶楼走廊却空无一人,到是底下几层欢声笑语,正是夜间待客的盛时。 宋沅只觉得浑身发凉,方才有人催眠了她,她敢肯定,有人催眠了她。 徐映蓉,一定是徐映蓉,她对自己有敌意且有擅自催眠自己的先例。 看着顶楼一间间紧闭的屋子,宋沅实在无法保持理智,她冲过去,一间间推门找人。 空的,还是空的...宋沅的心几乎沉入谷底。 那人窥探了她的记忆,必然知道她不是管雁,若是把这件事说了出去,自己的处境必定危险重重。 再次推门,屋门却在她用力之前打开,宋沅往前一跌,撞进了周野怀里,湿哒哒的水迹糊了她一脸,这一刺激,盛怒惶恐的宋沅清醒了几分,抬头时,正对上周野深邃的双眸。 “找我有事?”周野放开她,漫不经心的拢了拢敞开的衣裳,将腰侧的带子系好,领口却仍旧豁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水迹浸湿了衣裳,贴着皮肉,隐约露出胸口的线条。 宋沅的目光从他胸膛扫过去:“我找徐映蓉有事。” 火烧眉毛的大事在前,宋沅对这样香艳的画面一点也不感兴趣,甚至觉得非常碍事。 “她随梁鹤出门了,想必还未回来。”周野侧身让开:“你若不信,可以进来搜。” 宋沅惊讶:“她出门了?” “嗯,今日一早就出门了。” 宋沅心里飞快的转了几圈,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故意说道:“方才有人进了我的屋子。” 她故意隐去被催眠的事,仔细观察着周野的反应,对他并非没有怀疑。 “去你屋里?”周野眉头紧皱:“会不会是照顾你的婢女?你发烧昏迷,梁鹤让婢女好生照顾你。” 宋沅摇头:“不可能,那人鬼鬼祟祟,不会是婢女,怕是有人趁婢女不在溜了进去。”苏丹小说网 周野听出来了,低笑一声:“你担心有人趁你睡着催眠你?” 宋沅没吭声,进屋看了一圈:“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野拿了块帕子,把自己湿哒哒的头发擦了擦:“除了徐映蓉,应该没有人会催眠术,毕竟这里只有我们四个穿越者,可她不在。” 宋沅沉默,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震惊警惕的看着周野。 在密室的时候,他说霍英针对的是‘我们’不是‘他们’,结合梁鹤的话,‘我们’便是特指穿越者,那自己在密室问话的时候,岂不是就露馅了? 周野低头擦着头发,察觉到宋沅的目光后,寻迹看了过来:“还有事?” 这样的反应,让宋沅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她不敢大意。 这个周野看似可靠,其实心眼不少,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暧昧。 第6章:这也不像江湖骗子啊 “没有了。”宋沅假意微微轻叹,露出一脸疲态掩饰自己方才的紧张在意。 周野递过来一杯热水:“你睡了一天,先让婢女拿点东西吃吧,精神不好就容易胡思乱想,这次回来,你的性子变了许多,都有些不像你了。” “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宋沅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话解释:“来这以前,以为自己未卜先知可以过得如鱼得水,结果却遭了这么大的罪,与我预想中差别太大。” 周野神色微微一敛:“话虽如此,可你不是已经达成所愿了吗?” “如愿了吗?”宋沅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极快的转变为自嘲。 周野扬起笑意:“你说你因为长得不好看一直自卑,想要变得漂亮,你现在就很漂亮。” 所以管雁穿越的目的就是获得美貌?这也太荒唐了。 宋沅无法理解,自然不信:“漂亮有什么用呢?” “对一个自小就没有容貌焦虑的人而言,美貌一无是处,可是对于一个因容貌备受奚落受尽委屈的人而言,美貌就是自救的良药。”周野脸色露出笑意,想起以前的事:“我还记得,你我初见时,你说你现在很满意自己的容貌,就算是天塌地陷都不遗憾了。” 宋沅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总觉得自己模样变了。” 她要确定一件事,周野是否见过她的真容,是否知道她戴人皮面具的事。 “变了吗?”周野语气疑惑,深邃的眼眸闪着温柔的光亮,与他魁梧的身材显得格格不入:“不是一直都生的这副模样吗?” 宋沅飞快了掂量了一番这句话的可信度,随即一笑:“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先忙吧。” 她退出来,确定见过自己真容的只有梁鹤一人后,心里松快了不少。 只是,没找到刚刚催眠自己的人始终难以放心,徐映蓉不在,怀疑对象就只有周野和晏晏了。 她想去晏晏屋里看一看,可转念一想,自己对这事表现得太过在意,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只好暂罢。 折回屋子安静的坐了许久,宋沅冷静下来,徐映蓉对自己不满,若她说自己不是管雁,梁鹤未必会信,周野似乎很相信自己,密室里问话那事露馅了似乎是她自己多想了,那就只剩下晏晏了。 在管雁七零八碎的记忆里,晏晏只有一个名字,其他消息一无所知,宋沅不确定是晏晏没说过自己穿越的动机还是这部分记忆丢失了,所以也不敢贸然去问。 但不可否认,她的嫌疑很大。 在宋沅的人生信条里,对自己存在威胁的人,不管属实与否,都不能留,所以这个晏晏... 刚想到这里,外头就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梁鹤推门而入,瞧见她,立刻扬起笑意。 “怎么不躺着?”说话间,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是不是在等我回来?” 宋沅:? 她不说话,梁鹤只当她病迷糊了,在她额前仔细的探了探:“还是烫手,快去躺着。” 被他扶着往屋里走,宋沅从他身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虽然被熏香遮掩,但是很好辨认。 “你去哪了?”宋沅反抓住他的手:“和谁一起去的?” 梁鹤笑道:“盘问我?” 宋沅牙酸了一下:问你就赶紧说,要不是为了套话,你当我愿意演啊? “朝中出了些事,我带徐映蓉去确认一下。”梁鹤并不想说的太全面,担心那些糟污血腥的事吓着她。 宋沅有些失望,但为了把戏做足,故意一撇嘴:“有她帮忙,可以省很多事吧?” “嗯,的确。”梁鹤承认的很坦然,随即笑道:“吃醋了?” 宋沅愣了一下,一时间做不出吃醋的表情,干脆一笑:“没有。” “说谎。”梁鹤一脸我很懂的样子。 宋沅一阵无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宋沅扯开话题:“我做了好长的梦,好像有了宋沅以前的记忆,太稀奇了。” “当真?”梁鹤立马上心:“都梦见了什么?” 宋沅皱着眉头好一番细想:“很多,很杂乱,什么念书啊,习武啊的。” 梁鹤的面色严肃起来:“只怕不是你梦见的,是你身体虚弱,让宋沅醒过来的执念加深了。” “啊?”宋沅一脸担忧:“那怎么办?” “看来,镇魂仪式,必须尽快开始。”梁鹤下了决心。 这正中宋沅的下怀,什么南疆巫师?还不是江湖骗子罢了,也就这些人相信,等镇魂仪式结束,即便有人说她不是管雁,也得看梁鹤信不信。 所以此事,须得尽快,否则夜长梦多。 想到这些,宋沅心里便安稳了两分,忙不迭的催促:“那就尽快开始吧,不然我真的害怕。” “别怕。”梁鹤轻轻掩住她的唇:“不会有事的。” 宋沅把他的手拿开,以管雁的身份揣测了一番她会说的话,这才一脸郑重:“梁鹤,我很自私的,我不希望将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宋沅不是我,我不想只在史书上寻找与你有关的只字片语,我怕自己哪天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宋沅自己都要信了。 梁鹤揽住她,满是温柔:“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宋沅点点头,为了先发制人,又说:“梁鹤,镇魂仪式之后,你记得让徐映蓉对我催眠,我怕醒来的不是我。” 梁鹤眉头紧蹙,看着她犹豫了许久,终究没有应声,只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样的反应,让宋沅心里越发有底气了。 催眠术对一个人的影响极大,梁鹤舍不得她受罪。 很快到了镇魂这一日。 深秋时节,山顶寒风刺骨,顺着泥泞的山路七拐八拐走了小半个时辰,密林里才出现了一座荒废的宅院。 自那个满口胡诌的术士被处死之后,大魏便严禁巫蛊,知法犯法,拿满门人头冒险,梁鹤对管雁的这份心意,宋沅也有几分佩服了。 跟着进去,院子里荒草萋萋,兽骨在正中堆成祭山,地上画着血淋淋的符咒,七七四十九盏鸦羽灯摆在八方四面,灯芯冒出的火苗透着妖冶的血红,给整个院子盖上了一层诡异的面纱。 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宋沅深受震撼,再看那些站在各自方位上等候的巫师,更是一阵寒意划过心头。 这也不像是江湖骗子啊! 第7章:镇魂戏法 她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碰上一群有真本事的吧? “姑娘,请。”戴着黄金面具的巫师走了出来,一身黑袍罩下,神秘高贵,微微让步的举动,彬彬有礼,方才梁鹤与他打招呼,宋沅听见梁鹤称他,大巫织焰。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原本没把这事当真的宋沅犹豫了,虽说神神鬼鬼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穿越这么荒唐的事都发生了,谁能保证没有比这更荒唐的呢? 万一这些巫师发现她不是管雁,在镇魂的过程中直接将她抹杀怎么办? 看着笑盈盈相邀的大巫织焰,宋沅站在原地不动,警惕的问:“你们如何区分我和她?又会怎么处置她呢?” “命格不同,是很好区分的,至于她,自然是哪里来哪里去。”大巫织焰噙着笑,藏着黄金面具下的双眸却淡然平静,将宋沅的小心警惕都看在了眼里。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宋沅嘀咕了一阵,故意拉住梁鹤的衣袖露出怯生生的表情:“那仪式之后,该如何确定留下的人是我不是别人?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吧?” 宋沅很是慎重,万一这个大巫织焰被人收买了,说出对她不利的话怎么办?提前问好,也方便做出应对。 显然梁鹤也是这么想的,他是个猜忌心很重的人。 “自然不能如此。”大巫织焰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沅,随即指向祭台:“届时我会在姑娘身边放置一尊泥塑人偶,此人偶与姑娘的命格相连,姑娘安好,人偶安好,姑娘不安好,人偶也会碎裂。” 这靠谱吗?怎么越听越像是江湖骗子? 宋沅很是怀疑:“就这么简单?” 他笑而不语,像是看出宋沅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但并不在意。 “别怕。”梁鹤示意她安心。 宋沅手心冒了一层薄汗,艰难的抬脚跟上去,眼睛紧盯着祭山,站在森森白骨之上这种事,仅是想一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咔’脚下的兽骨被踩的发出轻微的响声,宋沅觉得吹来的风都阴森诡异的厉害。 按着大巫织焰的话盘腿坐下,看他拿出一束挂着铃铛的红绳系在自己手腕处,宋沅心跳的越发厉害,看了一眼梁鹤,他面色凝重,被巫师请出去时还不放心的频频回头。 “姑娘别怕,就当是睡一觉。”大巫织焰放下泥塑人偶:“等下见。” 他一走,宋沅孤零零的坐在祭山之上,不知何故,纵使寒风刺骨她衣着单薄,这会儿却浑身暖热,大巫织焰背对着祭山,缓缓抬起双臂礼敬天神。 不知何时起了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座院子都淹住了,血红的火苗也越烧越旺,隐秘于浓雾中,像是一双双来自暗域獠界的眼睛,映的森森兽骨都如在粘稠的血水里浸泡过一般,红的似乎要渗出鲜血重新长出血肉。 ‘铛~’太极铃响了,霎时间,团团瘴气从四面八方涌向祭山,梵音四起,咒语仿佛来自上古,晦涩神秘,撼人心神。 宋沅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目光飘向一旁的泥塑人偶,人偶就摆在她手边,平平无奇根本没有特别奇特的地方,只是看的久了,宋沅有些眼晕。 脑子里的记忆不安分的骚动起来,搅得宋沅脑壳生疼,她揉着眉心安抚却没有半点作用,痛苦的抱住脑袋缩作一团才稍稍好受一些。 但很快,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记忆再次混乱,在混乱的记忆里,宋沅瞧见了一张脸,浓眉大眼,戾气逼人,他手持大刀连杀数人,回身时与自己目光相接...宋沅颤栗不止。 她想起来了,自己秋猎坠崖不是意外,是人为,管雁占据自己身体醒来后遭遇的算计刺杀也是对方所为,目的就是除掉她。 也就是说,若不是管雁恰好穿越醒过来,那昏迷中的自己必定会死,而死因大概也会被归咎到坠崖一事。 宋沅心里惊悸万分,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上单薄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绑在她身上的红绳突然疯狂抖动,红绳的铃铛也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宋沅慌张的看了一眼,剧痛顷刻间袭遍全身,她疼的呜咽出身,明显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她身体里疯狂挣扎,横冲直撞的要把她挤走一样。 极度的痛苦让宋沅无法分心去多想,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争夺自己的身体,一味的强忍着疼痛,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懈半分力气。 “宋沅。”有人说话了:“我求你,让我出来一会儿,就一会儿,我想和梁鹤道个别行吗?我道别之后就走我保证,你让我出来。” 是管雁?她竟然一直在自己的身体里。 宋沅不寒而栗,不管管雁如何恳求,都死命忍着不敢有半分放松。 事关自己的性命,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我求你了宋沅,宋沅。”管雁的情绪几近崩溃,不断的恳求哭泣,宋沅依旧不为所动。苏丹小说网 处于痛苦深渊的时候,对时间是没有感知的,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随着管雁极度不甘的尖叫落下,绑在身上的红绳也全部崩断,铃铛砸落了一地,晦涩的梵音戛然而止。 浓雾里诡异的寂静,就连血色的火苗都静谧不动,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宋沅一阵阵作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的四肢百骸如断骨再生一般剧痛,折磨的她脸色苍白,寒风呜咽,七七四十九盏鸦羽灯尽数熄灭,地上血淋淋的符咒也成了一堆灰烬,荒草萋萋的院子更显破败,猛地一阵冷风吹过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头脑也顿时清醒。 结束了吗? 她迟钝的想着,向来挺直的脊背也佝偻了下来,冷汗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所有的精气神都耗尽了。 浓雾中,大巫织焰登上祭山,他蹲下来瞧着宋沅,面具下的眼眸百思不得其解,伸出修长的手掐算了一番,看向宋沅的目光迅速变样。 “变数。”他轻喃,尔后一笑:“那人已经走了,公子可以安心了。” 公子? 宋沅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抬起煞白的脸,万分防备的盯着他:“什么公子?” “大巫织焰。”他并不多加解释,在宋沅面前屈膝蹲下,微微探身凑近:“受人之托,召回九公子宋沅。” 宋沅大受震撼,看着他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眸,这才明白他方才说的‘哪里来哪里去’是什么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在提醒自己,他要除掉的,就是管雁。 想明白这些,宋沅也不敢大意,故意问:“受谁托付?” 第8章:最完美的扮演者 他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不便告知。” 呵~果然。 还受人之托,呸!神棍骗子,不要脸。 编瞎话都编不全,还来忽悠人,傻子才会相信你。 宋沅笑了:“大师还是别逗我了,我现在浑身痛的厉害,若是结束了,能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 她楚楚可怜,眼神语气都拿捏的极好,没有半点破绽。 大巫织焰沉默了一阵,起身后犹豫再三,道:“姑娘不知,在下略通读心术。” 哟哟哟~还读心术呢,可显着你了,所以呢? 宋沅依旧不知死活,只扬着一张笑脸看他。 “所以,在下知道你在哟哟哟。” 宋沅:“......”天下已经这么荒谬了吗? 脸上的笑意有点僵了,宋沅尴尬的敛住,大巫织焰这才退下祭台让人请了梁鹤进来。 他们俩凑在一起说话,声音不大,宋沅不怎么能听清,梁鹤凝重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的想法,反到是站在梁鹤身后的徐映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嗯哼?宋沅挑眉,想找事了? 正好,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管雁,一个最完美的扮演者。 “东家。”大巫织焰还没说完,徐映蓉便迫不及待的开口:“管雁似乎不太好。” 话音未落,她就大步泡上祭山,紧盯着宋沅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蹲下就拉起管雁的手一脸关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嚯!’宋沅心呼:‘真是演的一手好戏,但凡她不是劫狱那天就醒来,见够了徐映蓉的找事的嘴脸,这会儿还真要被她骗了,以为管雁和她关系多好呢。’ 看着她不受控制咧开的嘴角,宋沅毫不客气的把她甩开:“与你何干?我们关系可没这么好。” 徐映蓉一声惊呼,好巧不巧的摔向旁边的泥塑人偶,宋沅一眼看透她想干嘛,立马往她身上一扑,一心放在人偶身上的徐映蓉本就身形不稳,被她一撞就朝后倒去,下意识的抓紧宋沅,两人一并滚下祭山,祭山塌了一角,瞬时间,森森骸骨就倾斜滚落了下来。苏丹小说网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了还在说话的梁鹤与大巫织焰,等他们看过来时,宋沅已经被森森骸骨埋了半截。 “雁儿。”梁鹤立马冲了过来。 宋沅被他拉了出来,顺势软在他怀里,衣袖滑到手肘处,恰好露出光滑的小臂上那道被兽骨割破的口子。 梁鹤心疼不已,忙把她抱起,从兽骨中挣扎出来的徐映蓉也忙拽住梁鹤的衣角:“东家。” 梁鹤冷着脸,完全将她无视,把宋沅带到一旁坐下,立刻又是一副心疼模样:“好端端的怎么摔下来了?” 宋沅:?别告诉我你没看见。 虽然这样腹诽,宋沅还是要把戏做足才行,她唇角一咬,泛着泪光的眼睛瞪向自己爬出来的徐映蓉,抓着梁鹤的衣襟一番欲言又止后,委屈十足的摇头:“我没稳住,撞上了她,才摔下来的。” 这话说得宋沅自己都想笑,要不是与管雁争夺时获得了她零零碎碎的记忆,她还真没办法理解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们虽同为穿越者,但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交恶,两人明里暗里闹过不少次,但在梁鹤看来,一直都是徐映蓉在作妖闹事针对管雁,而管雁则是柔弱可欺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一直处处维护徐映蓉。 这关系处的,宋沅大呼妙啊。 这不就是王府后宅妻妾忽悠她爹那一套吗? “绿茶。”徐映蓉破口大骂,虽然不懂她骂自己绿茶是什么意思,但此刻宋沅只觉她像个榔头,又笨又倔强,“东家,她不是管雁。” 她的叫嚣让梁鹤的眉头蹙了蹙,目光在管雁脸上细细的一番打量后投向了旁边静立的大巫织焰。 “人偶未碎。”大巫织焰的回答模棱两可,宋沅觉得这家伙在报复自己。 若是梁鹤相信仪式之前的自己就是管雁自然没事,那他要是起疑了呢? “梁鹤。”宋沅急忙开口:“徐映蓉不信,就让她自己查,不管是催眠还是什么都随她。” 徐映蓉生怕她反悔,立马拿出了自己的铃铛:“这可是你说的。” 她刚要动手,手里的铃铛就被梁鹤一把抢走,丝毫没有顾忌她,直接扯得她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 “雁儿。”梁鹤盯着宋沅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她的情绪,一脸慎重的问:“你可还记得,盂兰节那日,你我见面是为什么?又说了什么?” 盂兰节? 被他这样认真的盯着,宋沅紧张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梁鹤逐渐冷静质疑的目光下,宋沅终于从乱糟糟的记忆里找到了答案:“记得,那一日我们一同去祭拜亡灵,我对你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是你。”梁鹤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一把拥住宋沅:“是你。” 他身上的血腥气似乎更浓了,宋沅一阵恶心。 在管雁的记忆里,城阳郡长河决堤,太子处置不利,故此引发疫病,梁鹤为了替太子遮掩,自请防疫,打着救灾的旗号将所有患病百姓迁至远郊,一副毒药害了上百人的性命后,上书朝廷,灾后无疫,太子调度有功,还得了太康帝褒奖。 事后,梁鹤在盂兰节那日为所有枉死的百姓超度,管雁安慰他,一将功成万骨枯。 呸!两个无耻小人,还觉得自己可善良了是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这么用的吗? 宋沅打从心底厌恶,还有太子,这么多年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 她愤怒的咬牙,鄙夷仇视东宫的理由再添一笔。 “公子”突然响起的喊叫唤回了宋沅的理智,她顺势推开梁鹤看向赶来的侍卫,“霍英来了。” 梁鹤脸色大变,往外看去,已经可以瞧见墙外火光冲天,他顾不上多问,朝侍卫使了一记眼色便立刻起身出去,宋沅犹豫了一瞬,只走近院门,躲在角落里瞧。 院墙之外,已经站满了士兵,他们高举火把,冰冷的盔甲让火光都没了温度,一个个面色严肃,为首的霍英更是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冷漠的注视着这一方小小的院子。 他身上的官袍整理的一丝不苟,即便是走了一段泥泞山路,官袍也干干净净,与裹满黄泥的鞋子差别极大。 当真是严谨自洁的厉害。 “霍大人?”梁鹤从容上前抱拳见礼:“深夜至此,何故啊?” 霍英冷漠严肃:“有人报案,说此处有人行巫蛊咒术,本官特来彻查。” 第9章:祸水东引 “巫蛊咒术?”梁鹤脸色阴沉了下来:“霍大人,此事非同儿戏,还请慎言。” “正因此事严重,本官才赶来亲自查看,不知梁公子在此为何啊?”他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摆明了不吃说好话暂缓那一套。 梁鹤心中暗怒,霍英这个人,着实让人恨得牙痒,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怀疑,被他盯上,与被狗皮膏药黏上了并无区别。 冷眼一瞥,霍英紧盯院门:“本官还未问世子,何故来此?” 他久经牢狱,血海里淬炼出的敏锐,即便隔着院门,也察觉得到里面的诡异。 敢在京兆辖下行巫蛊咒术,是半点不将他廷尉府的耳目放在眼里了。 “贪图山中清净,所以来此,想着小住几日。”梁鹤满脸不耐烦:“谁知会被霍大人误会。” 霍英皮肉一凛,冷笑道:“搅扰世子,实属不该,只是本官即来了,自是要进去瞧瞧,如此有人质疑,本官方可驳斥,世子意下如何?” “院子里有内眷,实在不方便。”梁鹤挡在前面不让步。 他越是不准,霍英越是怀疑里面有猫腻,双方对峙,气氛沉凝,廷尉府的人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佩刀之上,只等霍英一声令下就直接冲进去。 躲在门后偷看的宋沅飞快的分析了一拨眼前的局势,若是梁鹤被霍英人赃俱获坐实行巫蛊咒术的大罪,那东宫也会被牵连,只是不知以霍英的手段,能不能从梁鹤嘴里把东宫那些龌龊事掏出来。 还在思量,余光就瞥到旁边的徐映蓉,她正焦急的催促侍卫收拾院子,连砖缝里的骸骨渣子都恨不得抠干净,生怕留下一丁点线索就被霍英咬死不放。 宋沅思量了一番,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堆枯枝落叶中,徐映蓉的铃铛被梁鹤抢走后丢在了那里,她自己还没顾得上去捡,宋沅立马过去捡起铃铛。 “你干什么?”徐映蓉一看见她就拿腔作势的呵斥起来。 她对管雁一向膈应,模样平庸还柔柔弱弱在她眼里属于丑人多作怪的类型,关键还没有半点本事,他们其他人或文或武都会一点,就她是个废物,除了和男人勾勾搭搭之外什么都不会,还巨矫情。 宋沅不接茬,径直走开,徐映蓉却不依不饶的追上来:“都怪你,我们都没事,就你矫情没用。” “你们?”宋沅语气满是不屑:“你才认识几个与我们一样是穿越来的,就敢保证无人出现我这样的情况?” 见她敢这么奚落自己,徐映蓉火冒三丈,也不管外头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直接狠狠一推,恨不得让宋沅磕死在地上,宋沅顺势摔下撞翻烛火,火星子落在堆在角落里的枯枝落叶里,火舌瞬间就蹿了起来,本就忙着收拾的侍卫见状,立马赶来灭火却也无济于事。 宋沅立马爬起来,抢过侍卫手里的火把丢进屋里:“还不快烧,动作慢了会留下证据的。” 侍卫这才猛然醒悟,立马把几间屋子全部点燃。 院外,霍英等人都已经瞧见了蹿起来的火苗,这么好的机会,霍英自然不会放过。 “还不速速救火。”一声令下,廷尉府的人再无顾忌,迅速往前冲,却还是被梁鹤拦住,霍英下巴微抬,气势凌人:“深秋起火,祸及京兆,世子可别糊涂。” 要紧关头给霍英送上机会,梁鹤心里已经暴怒,面色越发阴冷,面对霍英的对峙,他一番沉思后选择退让。 廷尉府的人迅速冲进去,院门被重重踹开,偌大的院子被寒风吹的满地都是枯枝落叶,仅有的几间屋子也被大火包围,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院子里没有水源,侍卫们只能提着水桶手足无措。 梁鹤跟着进来,瞧见眼前的场景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烧成这样,根本留不下任何证据。 “看来,世子躲闲的事是不成了。”霍英黑着脸,周身散发着怒气。 梁鹤神色如常,对他的阴阳置若罔闻,反倒问侍卫:“姑娘呢?” 侍卫忙道:“姑娘平安无事,可要请过来?” “霍大人。”梁鹤这才开口:“是否要瞧一瞧内眷再走?” 霍英知道他在存心恶心自己,自然不感兴趣,甩袖离开,刚走了两步,脚下就踩到了硬物,低头一看,枯枝落叶里,一枚铃铛藏在里面。 铃铛,电光火石间,霍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捡起铃铛紧紧握在手里,回头微顾:“世子快些命人救火吧。” 说完,他带着廷尉府的人悉数离开。 瞧着他们顺着山道走远,躲在院墙外暗处的宋沅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霍英不是正追查穿越者嘛,可一定要好好查,等他拿到十足的证据了,说不定哪天能帮自己一把。 “姑娘这是在祸水东引。”陪着她蹲墙角的大巫织焰嫌弃的摘走粘自己衣袍上的苍耳。 宋沅不否认,若非自己亲身经历,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穿越这种荒谬的事情存在的,但霍英就信了,不仅信了还在查,并让梁鹤他们感受到了威胁,那她自然是要利用一下的。 “姑娘打算何时回去?”苍耳太多,炸开的更是难清理,大巫织焰实在忍不住,开始疯狂摧残周围的苍耳草,全部踩平了才大仇得报的恢复从容之态。 宋沅拢着手:“什么回去不回去的?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小小年纪,防备心这样重做什么?”大巫织焰有些无奈。 宋沅不吭声,并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任何事。 这人会读心术,太荒谬了,实在太荒谬了,得防! 等侍卫确认周围没有留下廷尉府的耳目后,宋沅这才进去,还没踏进去,就瞧见徐映蓉在梁鹤跟前告自己的状。 “管雁故意推翻烛火的,差一点就被霍英发现了,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哎哟喂~断章取义可显着你了,当自己没嘴吗? 宋沅对徐映蓉的印象巨差,飞快的回忆往日里,自家那些姐妹是怎么阴阳互撕的。 梁鹤拧着眉不吭声,面前还跪着处事不利的侍卫,发现宋沅来了,他才把目光移过来,等着宋沅给自己一个解释。 “是她对我动手,我才摔倒的。“宋沅语气低落,说完便垂下眼睑,满是伤心:“你若不信,就算了。” 第10章:信息收集完毕 这是自家大姐惯用的伎俩,每一次都能把大姐夫吃的死死的,宋沅也就拿来用了。 虽然她很看不起为了个男人斗来斗去的事,但是徐映蓉这么喜欢搬弄是非,她凭什么忍着? 果然,气头上的梁鹤顿时心里一梗,像是吞了团棉花下去,哪哪的气都不顺却又说不出来门道,只好扭头将气撒在侍卫身上:“说,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未曾看见两位姑娘争执,但是管姑娘在起火后,立刻让属下们放火烧屋。”侍卫回答的简短,并不敢直接搅进她们的争端。 梁鹤心里有数了,看了一眼长舌挑事的徐映蓉,抬步走向宋沅,他明白自己刚刚的脸色有些难看,为此十分愧疚,关切的询问宋沅:“伤着没有?” 宋沅不想搭理他,除了冷着脸端架子,这男人还有什么用?有什么值得稀罕的?要不是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影响自己弄清楚管雁到底给多少人暴露了底细,她才不演呢。 何况现在被梁鹤甩了脸子,甩回去也是应该的。 她转身看着大巫织焰,十分乖巧的道谢:“方才情急,还没谢谢大师呢。” 大巫织焰默不作声,因宋沅防着他的事并不想配合,何况她这声谢道的也太假了。 拿自己气梁鹤,当棋子这事他可不干。 “今日变故叨扰大师了,改日必定重谢。”梁鹤脸色别扭却又不能明说,客气了一番立刻拉着宋沅离开,留下侍卫善后灭火。 下了山早有牛车等候,宋沅率先上车,梁鹤也要上来,被她拦住。 与管雁争夺身体的时候,她意外有了管雁的记忆,记忆很凌乱,她需要时间梳理。 “雁儿,方才是我的过错。” 宋沅抓着车门冷笑:“世子怎么会错呢?我差点误了世子大事,是我的错。” 梁鹤错愕,管雁一向温婉知礼,是从不会与他怄气的,更不会这么阴阳怪气的挤兑自己,在牛车怔愣了片刻都没找到话回她。 “世子往那边去吧。”宋沅有意瞥了眼前头,徐映蓉在牛车上探头探脑,她可看了个清楚。 梁鹤无奈:“原来是吃醋了,你听我解释,我...” “不听。”宋沅利索的把门关上,屁话真多,很影响她梳理记忆的好吧。 外头安静了一阵梁鹤才走,不多时便启程了。 回去的路上,宋沅将杂乱的记忆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在管雁的记忆里,出现了穿越者来这里的原因,他们参加了一个实验,有着丰厚的奖金,目的仅仅是看谁能取得最高的成就。 正如周野所说,管雁是为了美貌参加的,她模样平庸甚至可以说是丑陋,所以需要钱去换一张脸,来这里之后,管雁发现自己的模样美的不可方物,而且家世出众,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原本打的主意与自己是一样的,隐藏女儿身等着封官受碌,以自己皇孙的身份,怎么也能混个有脸面的官,起点就能高出旁人一大截。 可很快她就被现实磋磨,教导自己的两位师傅过分严厉,还有数不清的算计盘绕,她根本无力招架,好几次差点暴露女儿身,十分凶险,这个时候,梁鹤出现了,管雁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知道他将来必定会位极人臣监国摄政,所以管雁改变了策略,她主动示好梁鹤,甚至主动暴露女儿身,只为成为梁鹤的妻子,将来做个摄政王妃。 只是突入其来的大祸再次打乱她的计划,她只能离家出走保平安,但这也让她断了与中山王府的关系,成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梁鹤家世尊贵,自然是不许梁鹤娶这样的女人为妻,她又不敢轻易委身梁鹤让他看轻,所以努力说服周野追随梁鹤,以此来证明自己对梁鹤有用。 可笑的是,梁鹤从未说过娶她。 这些事看的宋沅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想到管雁顶着自己的身子干出这么掉价的事,她还怪恶心的。 靠男人提高自己的地位,赌的是对方的良心,还不如老实呆着在中山王府打滚呢。 但是有关徐映蓉的部分宋沅很感兴趣,参加实验的人都需要老实交代自己愿意参与的动机,徐映蓉的动机则牵扯人命,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催眠师,但是心眼小,因为口角,催眠自己的同窗,导致同窗失足坠楼,气头过后,她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喜怒无常暴躁极端,最终退学。苏丹小说网 参加实验,是对自己的人生没了希望,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回去。 这到是让宋沅明白徐映蓉这个人为何有些矛盾了,有一手蛊惑人心的本事,人缘不如管雁就算了,还放低身段的去讨好梁鹤,这属于明显的脾气不小性子不强。 还有周野,管雁对他的真实身份没有任何印象,也是周野主动找到她表示可以互相有个照应的,之所以答应管雁追随梁鹤,也是因为大魏的为官制度,所以他虽然替梁鹤办事,目的也是希望梁鹤可以举荐自己。 这到是个值得拉拢的人。 至于晏晏,管雁对她的评价是单纯可爱。 宋沅皱眉:“看走眼了吧?”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晏晏给她的感觉根本不是单纯可爱,反倒像是深藏着秘密一样。 将所有记忆梳理完毕,牛车也停在了花楼后的巷子口,下车后宋沅大步进去,也不打算等着梁鹤。 她要是估计的不错,最迟明晚,廷尉府就会来这,所以在此之前,她得离开这里自保。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宋沅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晨光初起她就起身了,换了身男装,看着铜镜里陌生的脸,果断丢了人皮面具。 既然打算回中山王府,那势必要露一露脸,将来解释起来,也可以说自己去过哪里。 她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生的好。 做好这些,宋沅出门了,她有目的的在大街上走了一圈,凭着俊俏的脸蛋,很快就探听到中山王即将来京的消息。 宋沅立马琢磨起来,这是她认错回家的大好机会,可是风险很大,自己这会儿回了中山王府,梁鹤手里拿捏着自己女扮男装的把柄,谁敢保证他不会威胁自己? 宋沅犯难了,还在发愁,一根大木棍就下了黑手。 ‘砰’一声,宋沅眼前一黑,倒地前还听到对方猥琐的嘿嘿嘿:“这模样也太俊了,公主肯定喜欢,快拿麻袋来。” 第11章:被自家姑姑馋上了 “嘶~”昏昏沉沉的宋沅醒了,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大包,疼得她一哆嗦:“啊~” 下手真狠呐,也不怕一棒子给她打死咯。 她爬起来,看着挂满绫罗纱帐的屋子,目光被一盏盏精致的宫灯吸引,呆滞了一瞬立马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还在,幸好幸好。 浅浅的松了口气,猛地发现几层纱帐后头立着一具富丽华贵的‘干尸’,宋沅吓得一哆嗦,脸色‘刷’的一白。 “还真是个俊俏的少年啊。”‘干尸’说话了,声音苍老嘶哑,哼哼低笑,古怪诡异。 宋沅僵在宽大的床榻上,胳膊上的绒毛已经炸开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别怕。”干尸掀开纱帘走近。 宋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的也算是清楚了些。 高挑纤细的身体上套着价值千金的绫罗绸缎,雪白的脖颈有大片狰狞恐怖的疤,虽然妆容精致但是大片的伤疤让她看起来狰狞恐怖,高耸精致的发髻上饰满珠翠,无处不露着泼天的富贵。 宋沅知道她是谁了,自己的堂姑太原公主,原为郡主,因救驾烧伤,被太康帝破例册封为公主,享亲王食碌,因容貌被毁,导致性格暴戾无常,平日里连太子都要让她三分。 自己怎么落她手里了? 宋沅糟心的要死,现在实在不是暴露身份的好时机,可是不暴露她就清白不保了。 “让我好好瞧瞧你。”太原步步逼近,一层层撩开薄纱,将暧昧恐怖的气氛玩到了极致。 宋沅想跑,在床榻边摔了个大跟头才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一根绳子绑在了床头,还打了死结,根本解不开,她根本跑不了。 “那些奴才是越来越会了。”太原兴奋不已,笑声嘶哑:“听话待着,这些都是你的。” 说着,她将床榻边整齐摆着的小匣子踢翻,好几个匣子的金饼金珠滚在地上,其中还有不少宝珠玉石。 仅一匣子,就够普通人家吃三代,当真是一掷千金了。 掀起最后一层薄纱,宋沅彻底看清她了,极致的美貌与极致的丑陋同时出现在一张脸上,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被大火焚烧了一半,一半枯萎成灰,一半仍旧娇艳盛开。 “啧~”太原挑起宋沅的下巴,瞧着她的脸笑道:“多好的年纪,多好的模样啊。” 宋沅从震惊中回神,连忙按住她往自己衣服里伸的手:“姑姑,我是中山王第九子宋沅,不可。” “嗯?”太原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兴奋大笑:“侄子?那更有滋味儿了。” 宋沅:??? 她奋力反抗,太原却越发兴奋,一欢喜将自己发间的珠翠都扯下去大半,‘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到底还是熟人有意思,不像那些人,瞧见钱财就从了,半点趣味都没有。” 太原摸出一把精致的短刀,无视拼命拽绳子的宋沅,喃喃自语:“事成后,再把你后背的皮给我可好?到时候,我就把你挂在...”她的目光从一盏盏宫灯上掠过,选了一个十分合心意的位置:“那。” 宋沅再次:??? 那些宫灯让她不寒而栗。 “漂亮吧。”太原欣赏着自己的佳作:“古书上有一个方子,说是用美少年的皮做成灯笼,悬在屋里可保青春永驻,你说此话是真是假?” 她贴过来,含笑看着宋沅等她回答。 看见无意间落在自己手前的短刀,宋沅眼前一亮,估算了一下距离迅速扑过去,结果太原早有防备,往后一退,手里的短刀恰好离着宋沅一指宽,绳子拽住了宋沅,让她无法得逞。 “就知道你会抢。”太原嬉笑。 被她戏弄了,宋沅咬牙切齿,但很快就露了笑脸:“若非曾听父王提起姑姑,我是猜不出来姑姑如今年岁的,瞧着倒像是个年方二十的俏丽佳人。” “现在才嘴甜,晚了。”太原的短刀贴上了宋沅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宋沅心里很慌,不敢在乱说话接茬了。 “公主。”侍女及时出现,在明纸隔断外站定:“廷尉府来人了。” 太原脸色瞬间变臭:“为何?” “他们说瞧见我们府上请来了一个少年,来问公主能否放人?”侍女说话时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最后几乎失声。 太原冷笑着起身,怪异的腔调听得宋沅头皮发麻:“廷尉府的耳目,都探听到我府上来了?”苏丹小说网 侍女不敢吭声,宋沅猜她已经吓得乱了方寸。 但听见廷尉府登门救自己,宋沅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让他们滚。”太原骤然大怒,对宋沅也失去了兴趣,瞥了她一眼后就走了。 屋里回归平静,宋沅松了口气,不敢有片刻耽搁,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脚踝上的绳子解开,还没准备走,外头就进来三个人,一看宋沅打算跑,二话不说冲过来。 宋沅目光一沉,在其中一人扑上来时一记扫堂腿直接撂倒,手里的绳子往他脖子上一绕,用力一紧,颈骨瞬断,那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另外两人见状,脚步下意识的一顿,但很快就冲了过来,宋沅迎上去,躲过他们的拳头,一脚猛踹在心口,伤的那人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另一人也被她打翻在地生死不明。 轻松解决完他们,宋沅急忙摸了出去,她从未来过太原公主府上,偌大的府邸仿佛迷宫,还有不少侍女护院来来往往,险险躲过几次后,宋沅看见了廷尉府的人。 不多,一个官吏带着六个士兵,腰杆挺直的站在中门外的院子里,公主府的管事也陪他们站着。 “今日并没有什么少年请进来,想必是有人瞧错了。”管事还在辩解。 官吏噙着浅笑:“若是旁的人兴许会被看错,可那位少年模样着实出色,引了不少人注意,他被绑走时也有不少人瞧见,再狡辩便没意思了,还请放人才是。” “走失了人,也该是京兆尹登门才是,哪里就需要劳驾廷尉府呢?”管事也赔着笑,打定了主意不让他们见人。 官吏不气不恼:“京兆尹敢管的事,廷尉府能管,京兆尹不敢管的事,廷尉府也能管。” 这样的话说的管事脸色瞬间难看,想到自家主子是太子都要谦让的公主,也不给官吏好脸色了:“想从公主府接人,就让廷尉大人亲自来。” “何人要见本官?” 第12章:让人痛恨的霍大人 霍英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查梁鹤吗? 宋沅百思不得其解,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偷看。 见他真的来了,管事眉头一蹙,神色为难露出几分不耐烦。 太原公主救驾有功,得宫里敬重,身份尊贵,那点小喜爱谁人不知,也没人敢站出来多嘴多舌,偏霍英上任后死盯着公主府,廷尉府的耳目比公主府门前的狗都眼毒,有半点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来了,让人烦不胜烦。 “霍大人亲自登门,可是有要事呀?”管事堆着笑一脸客气,故意装着糊涂。 霍英不苟言笑,看了眼旁边的官吏,官吏一抿嘴,仅是一个眼神,霍英就晓得了原委。 这种事实在算不得稀奇,虽然太康帝也打过招呼,对太原公主的所作所为无需太多较真,但身为廷尉,霍英却容不得自己眼皮子底下屡屡出现有违国法的事。 他递上拜帖:“本官为其他事而来,请公主赐见。” 收了拜帖,管事忙送进去请示,不一会儿就来请霍英,会客的中院守备森严,宋沅没胆子跟进去,犹豫了一阵只好先走。 中院里,收了拜帖的太原还没来,霍英独自等在厅堂里,对侍女送上的热茶视而不见。 许久,梳妆好的太原才姗姗来迟,只是这次更加精致,脸上多了半张精致的黄金面具,将烧伤的脸遮住,身上还多了一件狐皮绲边的斗篷,越发的雍容华贵娇艳明媚,不见半点烧伤痕迹。 瞧见端方雅正的霍英,她挑帘轻笑,移步进来:“一个月造访三次,霍大人也不怕外头的人说闲话。” 霍英行了礼,腰杆挺直的站着,面色端方:“下官前来,是想见一面公主地牢里的人。” “你不是见过了吗?”太原有些不耐烦了:“那家伙自作聪明,前些日子又吐了些不知深浅的事出来,我觉得荒唐,已经命人拔了他的舌头。” 拔了舌头? 霍英蹙眉,这可不是他想听见的结果。 “上次他胡言乱语,莫非霍大人信了?”太原饶有兴致的看着霍英:“自从十七年前那场荒唐事后,皇上可是狠毒了这些妖言惑众之人,他的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你我都要遭殃。” 霍英不语,如果真如那人所说,来了一群闯入者,那对大魏来说并非好事,仅凭他们知晓大魏的将来这一点,就该通通处死,否则后患无穷。 “霍大人?”他不答话,太原的声音便拔高了一些。 霍英这才作揖:“是,多谢公主提醒。” 他是个聪明人,太原知道他不会把这件事闹大,自然不愿意多费口舌,起身准备走,却又被叫住。 “不知到公主府做客的孩子如何了?”霍英没忘记这事。 若只是钱色交易,他自然管不着,可偏偏太原还有个做人皮灯笼的爱好,有些身子骨弱的根本扛不住。 牵扯人命,廷尉府不能不管。 “他呀,杀了我的人跑了。”提起此事,太原咬牙切齿:“若是霍大人抓到他了,可要告诉我一声才是,这么大胆的小子,我也是头一次见。” 跑了?还是杀了人跑的? 霍英诧异,有点不信,但细想想,太原根本用不着撒谎,她向来高傲,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玩乐之人浪费口舌。 “哦,对了。”太原想起来一事:“那小子自称宋沅,说是中山王之子。” 霍英顿时眉眼一拧:“中山王府的九公子?” 太子与中山王两虎相争,他居中处世,对他们的事都很关注,自然也知道九公子宋沅离家出走的事。 前些日子,王府大公子着人入京问安,还到廷尉府打听过,让留意着,并再三交代,若是碰上那位九公子,直接绑了不必客气。 眼下听见宋沅的消息,霍英自然是免不得上心,辞别出来,就立刻安排官吏找人。 官吏听他说完,恍然大悟:“那就不奇怪了,卑职早就听人说起过,那位小公子生了副极好的相貌,极容易被人认出来,到是与今日被带走的孩子对上了。” “对上了才更麻烦。”霍英不见喜色:“这样容貌出众,仅是在街上走了一圈,就能惹得百姓报案的人进出城门时没被发现,是城门守卫瞎了,还是他一直都在京兆?” 官吏张了张嘴,回答不上来,咽了口唾沫才忙道:“卑职立刻安排人去找。” “另外,那边提前动手。”霍英手里攥着捡来的铃铛。 他现在已经确信那些闯入者与梁鹤有着密切的联系,梁鹤今日在宫里绊住,正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另一边,宋沅回了趟花楼,却不见梁鹤,猜想他应该是出门了。 他是有官职在身上的人,得上早朝,进宫奏事,还得去衙门当班轮值,自然还得回家在父母跟前请安尽孝,不可能终日守在这里。 其他人都在各自屋里,先前梁鹤还会安排一些事给他们,可自从被霍英盯上后,他们行事低调了许多,所以极少出门。 取了人皮面具,宋沅正要走,周野就出来了,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先出门了,宋沅琢磨了一番,跟了上去。 他们在离着花楼不远处的茶楼坐下,一整天都吃东西,宋沅饿的厉害,狼吞虎咽的吃了小半碗饭才恢复了一些精神,见周野一直往花楼的方向看,就问:“你觉得会出事?” “嗯。”周野面色凝重:“我听徐映蓉说,昨天晚上廷尉府的人去了。” 宋沅点点头:“嗯,什么都没找到,虽然惊险,但是平安。” “霍英从不白费功夫,他亲自过去,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没有找到什么,也不代表他手里没有梁鹤行巫蛊咒术的证据。” 这么厉害严瑾? 宋沅来兴趣了:“霍英到底是什么来头?做事这般张扬犀利,也不怕得罪人。” 周野嘴角扯了扯:“他谁的人都不是,霍英出身寒门,十六岁就得举荐入仕,跟着他老师张岱学法断案,两年前,张岱因执意彻查凤岐山皇庄被屠一案被问罪下狱横死,霍英被判流刑,几个月后,因太子与中山王屡屡出手,导致无人敢出任廷尉一职,所以他被提了起来。” 凤岐山皇庄被屠? 宋沅心里一凉,想起自己坠崖的原因,脸色不由的变了变,试探着问:“那皇庄被屠一案的黑手是?” 第13 章:猎杀穿越者 周野摇头:“不知。” 宋沅有些失望,她对霍英了解不深,可是那样一个严谨自洁的人,必定不会让自己的老师蒙冤而死,他一定会去查,以他的能力,一定能查到。 查到了却又不能说...除非凶手身在高位。 宋沅豁然开朗,看了眼周野,将他仍旧心不在焉,频频回看花楼就问:“我要是没记错,太子登基了对吧?” “嗯。”周野的回答坐实了宋沅的猜想。 她心中狂跳,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把自己惊讶慌张的情绪表现出来:“还好我离开了中山王府,否则太子登基后,岂不是要跟着中山王府一块玩完?” “也还好。”周野吃了口饭:“幼帝登基后,梁鹤摄政监国,为了安抚民心,恢复了中山王第八子的爵位,德宗无后,过继的也是中山王一脉。” 宋沅:?有意思,这不纯纯报应嘛。 她心里有主意了,而且非常想知道为什么太子最后会登基,虽然她没有参与过朝政,但是也知道自己父王有筹谋有手段,几位兄长也都入朝随军,在朝中军中都有势力,已经把东宫逼到了绝路,怎么可能会轻易落败? 除非出现了意外,那这个意外是什么? 宋沅很想问问,但又怕太过关心让周野怀疑,只好暂时忍住。 她也往花楼看了一眼:“梁鹤摄政监国,霍英的下场肯定很惨吧。” 周野没有回答,一直看着花楼,宋沅瞥了他几次,竟然从他脸上看出来...期待? 这是几个意思? “我们不用去告诉徐映蓉和晏晏一声吗?”宋沅试探着问,虽然她巴不得霍英抓走她们,但还是得昧着良心开个口。 周野摇头:“徐映蓉这样的人长留身边,你放心?” 宋沅飞快摇头,肯定不呀,对自己有敌意还喜欢搞一些悄悄催眠人的小动作,除非她疯了。 “你知道晏晏的底细吗?”周野突然问。 宋沅还是摇头,要不是真没在记忆里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对晏晏还没有那么强烈的防备心呢。 “我也不知道。”周野转过去,认真看着宋沅:“我们十人中,有医生,有催眠师,有普通人,有学者,有特工,还有一个猎手。” 宋沅愣了一下:“猎手?什么猎手?” “自然是杀我们的人,不然那些富豪砸那么多钱弄出这样一个实验图什么呢?就为了把我们一群人送到这里感受风土人情?”周野说着还忍不住一笑:“说到底,这次实验,也是一个狼人杀的游戏,我们为了奖金努力达到最高成就的同时,游戏的发起者可以通过猎手,随机除掉任何人,以此增加游戏难度。” 宋沅已经惊住了,脑子卡了好几次才把他话里的意思梳理明白,也不敢说话,努力埋头扒饭。 “参与实验的人只有十个,分散在大魏各处,我们四个却那么巧合的聚在了一起,你不觉得太诡异了吗?”周野双手抱在一起:“所以我怀疑,猎手就在我们其中。” 宋沅噎住了,点点头什么也不说。 太荒谬了,实在太荒谬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天色渐暗,花楼开始营生了,灯光璀璨,好不热闹,离着半条街,都能听见丝竹管弦之声,每逢夜里,那里都是寻乐最好的去处,车水马龙,堪称盛况。 没有动静吗? 宋沅心里有些紧张,但并不认为自己猜错了。 今天晚上是动手的好机会,拖的太久,一旦徐映容发现自己的铃铛并不在梁鹤手里,可就打草惊蛇了。 “动手了。”身边的周野提醒道,忙拉着宋沅在屋脊上蹲下。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徐映蓉就被拖了出来,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廷尉府的人便装出行,押着她直接上了一辆等候已久的马车,旁人见了,也只当是有客人点了花楼的姑娘上门服侍,所以并没有任何人关心在意。 “只有徐映蓉被抓了。”宋沅暗道可惜。 周野也是一脸可惜,但是除掉徐映蓉也不算太亏,一个喜欢擅自催眠队友的人,就是一个潜伏的危险。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深聊,确认廷尉府的人都离开后,这才悄悄潜了回去,梁鹤依旧没有回来,花楼一切照旧,晏晏也没有来寻他们。 第二日天亮,一夜未眠的宋沅才有了困意,想着白天不应该会出事,正打算眯一会儿,晏晏就来敲门了。 “管姐姐。” 宋沅瞬间清醒,一开门就见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一场,越发的楚楚可怜单纯无辜。 “怎么了?”宋沅装糊涂。 晏晏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哽咽着说:“老鸨说,徐映蓉被抓走了。” “什么?”宋沅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 晏晏微微一怔:“昨天晚上,管姐姐你不知道吗?” 宋沅眉头一皱:“她就住在你旁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晏晏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你去问问周野?”宋沅提议:“我们俩警惕性不高,周野不同,他可能听到了什么动静。” “好。”晏晏立马走了。 宋沅不想陪她过去,关上门睡自己的。 午后梁鹤依旧没来,反到是让侍卫送来了一些东西。 “这些都是世子特意交代送给姑娘的,这几日世子有事,怕是来不了,交代姑娘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出去乱跑。”侍卫站在门口,让抬箱子的人进来。 瞧着摆在屋里的七八只精美的匣子,宋沅不解:“世子知道徐映蓉出事的消息了吗?” “已经知道了。”侍卫答了一声:“廷尉府已经盯上了花楼,世子正在找其他落脚的地方,等寻到了就会安排姑娘过去,这几日姑娘小心为妙。” 京兆处处都是廷尉府的耳目,梁鹤这个时候让人大张旗鼓的送来这些东西...宋沅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随手开了一只匣子,里面堆满了华丽的珠翠首饰,精美至极,她吃了一惊,疑惑的看着侍卫:“平白无故的送我这些东西做什么?” “属下不知。”侍卫面有难色,微抿嘴唇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瞒着:“若姑娘没有吩咐,属下就先告退了。” 他们急忙离开,生怕宋沅逮着追问一样。 宋沅把其他匣子一并打开,果然,全都是精致的首饰,还有许多华丽的裙衫,一眼看去,琳琅满目。 平白无故送这些东西来肯定有鬼。 第14章:她可是武力担当 宋沅不稀罕这些东西,看了一眼就放那了,结果傍晚,就来人通知他们动身离开花楼。 梁鹤替他们找到了新的落脚点。 收拾东西的时候,宋沅只想骂人,这不是有毛病吗?知道要搬家还送这么多玩意儿过来,是嫌她行礼少是吧,真想送直接摆新家就成了,多此一举,招摇过市。 她不耐烦的把梁鹤送来的匣子放进大箱子里,打算等下让侍卫直接抬上马车,还没有收拾利索,花楼底下就有动静了。 宋沅一惊,立刻提防起来。 昨天晚上徐映蓉被抓,梁鹤并没有通知花楼里的人闭店,而是让他们继续营业,虽说现在也到了迎来送往的时候,可是这动静分明就不对劲。 宋沅还在辨别,周野就急匆匆推门而入:“快走。” 来不及拿任何东西,宋沅被他一把拉走,进了暗门后一步疾跑,狭小的空间里,后头已然传来了士兵追来的动静。 “晏晏呢?”宋沅忙问,到不是关心她,而是在意她一个人如何摆脱。 廷尉府的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必定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的。 “她和侍卫们在一起。”周野的回答模棱两可。 宋沅清楚那些侍卫的能力,根本算不得什么,想要摆脱廷尉府几乎不可能。 所以,周野是在有意牺牲晏晏? 这个想法让宋沅心脏狂跳,她想起了周野说的猎手。 “梁鹤不可托付。”周野一边跑一边说:“昨天晚上徐映蓉才被抓,廷尉府必定死盯着花楼,这个时候他大张旗鼓的送来那么多东西,有鬼。” 宋沅不说话,埋头跟着他跑。 她当然知道梁鹤此举是故意的,只是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废了那么多力气才辛苦搜罗了四个穿越者在自己跟前,突然就拐着弯的一网打尽,不合常理。 紧追着周野离开暗道,眼前是一条暗沉沉的小巷子,周野立马跳上墙头,回身来拉宋沅:“快。” 他刚说完,一个绳圈就套在了他身上,将他狠狠拽下墙头。 “快跑。”他拼了命的一声大喊,随即就是被人摁倒的声音。 宋沅听见了,但也走不了了,追兵已经追来,巷子前后早已经围了上来。 廷尉府的士兵凶神恶煞,拿着刀剑一步步靠近,宋沅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心反抗,她看着并无威胁,廷尉府的人也放松了警惕了,结果刚一靠近,宋沅就猛地抓住一人,一个干脆利落的反手摔直接抢过长剑,其他人迅速反应朝她杀来,她半点不虚,手持长剑杀入人群。 她五岁习武,教导她的师傅是中山王亲自挑选,身边习练的武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廷尉府士兵这样的啰啰,她是并没有放在眼里的。 不过片刻,巷子里便东倒西歪一片尸体,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宋沅跃上墙头,没看见周野的身影立刻选了个方向追去。 她改变主意了,她不应该把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看做洪水猛兽,应该用他们才是。 仅凭他们知道将来的事这一点,就值得拉拢。 一路追赶,利箭破空而来,宋沅一个急刹顿住脚步,凌空一翻险险躲过,略微一顿,她迅速冲上利箭射来的方向,踩墙上房,估算着对方再次拉弓的机会,将手里的剑掷了出去。 “啊!”一声闷哼,一个人影滚了下来。 几乎同时,不同方向又射来了几支暗箭,宋沅不敢大意,她躲在暗处一动不动,暗处的人根本没发现判断她的方位,还在仔细寻找,后背便陡然一脸,下意识的回头反击,脖颈却在顷刻间扭断,其他几人见状再次出手,拿到弓弩的宋沅依旧不慌不忙,装好弩箭细听着暗箭射来的方向,确认了对方的位置后猛然起身,一击杀敌。 将拦截自己的人处置干净,宋沅再度追了上去。 从这里去往廷尉府的路有两条,宋沅必须在他们返回廷尉府之前把人救下来,真要入了廷尉府,她可没本事一个人闯进去劫狱。 大魏没有宵禁,即便是入了夜,街上的人依旧很多,宋沅在人流中穿行而过,选了个隐蔽的巷子进去,攀上屋顶,就见廷尉府的人押着人来了。 周野被几条粗壮的铁链死死缠住,整个人跪在了牛车之上不能动弹分毫,车边有七八个士兵时刻控制着他,前后还各有十几人,总计二十多人,都身着甲胄手持兵器。 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不至于这么防着啊,看来刚刚制服周野,废了他们不少力气。 宋沅咋舌,好好估摸了一番,举起手里的弓弩,直接射向拉车的牛,老牛中箭,吃痛狂躁,原地撂了蹄子随即撒腿狂奔起来,士兵们阻拦不及,被横冲直撞伤了好几人,其他人立刻追上去,街上的行人听见动静纷纷惊慌避让,一时间人仰马翻混乱不堪。 牛车上的周野努力稳住身形,借着东摇西晃的冲劲,猛地挣断固定在牛车上的铁链,身上的束缚松了,他立马出来,牛车也在此时翻了。 廷尉府的人追上来,宋沅又是两箭,暂缓了他们追赶的速度,确认周野已经彻底挣脱束缚了,宋沅才停手。 目前还不到她暴露身份的机会,而且她也不打算这个时候向周野伸出橄榄枝,必定要等周野和梁鹤闹翻后再对他进来拉拢,那样才能事半功倍。苏丹小说网 瞧见廷尉府的士兵,周野来不及多想是谁救了自己,他把铁链当做武器,虎虎生风的甩了起来,很快与廷尉府的人打在了一起,仗着他魁梧健硕的身材,一拳一掌都让人难以吃得消,廷尉府的人根本不敌。 他的身手好的另人吃惊,宋沅也明白为什么廷尉府的人要拿铁链子绑他了。 街上动武,很快就招来了京兆府的官兵,周野并不耽搁,转身就跑,他虽然身材魁梧但十分矫健,一头扎进巷子,几个拐弯闪避,很快将廷尉府的士兵甩开一截。 宋沅早早等在前方,突然出现与他撞了个满怀,满脸惊慌失措还差点大叫,被周野眼疾手快的捂住嘴摁在一旁,两人心惊肉跳的看着廷尉府的人从另一条路追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周野发现了她脸上身上的血,语气狐疑:“他们没抓到你?” 第15章:你就是那个猎手吧 宋沅满眼惊慌,犹如受惊的狐兔,一味的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周野等不及她说话,拉着她继续逃跑。 知道穿过几条街坊,确认廷尉府的人暂时不会追来周野才停下,他气息平稳,耐力惊人,宋沅就不行了,靠着墙一阵阵粗喘,一口气上不来就能憋死,嘴里满是腥甜,胸腔也火辣辣的疼。 “他们没抓到你?”周野又问了一遍,很明显他起疑了。 宋沅摆手,急促喘息了好久才说话:“差一...一点点。” 他眉头紧蹙不说话,宋沅干咽了几次才继续说:“有人救了我,他们都抓到我了,结果有人射箭,几下就把他们杀掉了,还告诉我往这边跑,说是可以遇见你。” “男的女的?” “男的。”宋沅语气肯定。 周野糊涂了,他想不出是谁救得他们,难不成是梁鹤? 周野一时拿不定主意,宋沅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适时问道:“晏晏会不会也被抓了?” “不知道。”周野提起精神:“现在也顾不上了,廷尉府的人抓到人就押回去,她要是真的被抓,现在也已经关押进廷尉府了,上次劫狱后,廷尉府现在必定戒备森严,单凭我也闯不进去。” 不想救就不想救,说那么多做什么? 宋沅越发怀疑他就是那个猎手了,故意让廷尉府抓走徐映蓉,就是为了防止徐映蓉擅自催眠他。 这一点,他们三个也算是有默契了。 休息了没多久,周野就领着她走了,他们不能在大街上游蹿,否则撞上廷尉府的人就是个大麻烦,现在只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躲一躲了。 天色很快就亮了,周野在城墙根下找了个地方落脚,这里虽然是城内,但是荒芜贫苦,平日里聚集的也是些乞丐破落户,鱼龙混杂,就算是京兆府的人都懒得往这里跑。 宋沅待在街边角落闭眼休息,耳朵随时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周野去打听现在的情况,虽然宋沅不理解他要打听什么。 难不成还是去确认晏晏到底有没有被抓? 不多时,外头来了人高喊:“贵人设宴,要二十人拾箭,供饱饭一餐,还有三钱酬劳,可有人愿意?” “我我我...”外头的人争先恐后的抢夺名额,出手这样阔绰的贵人实在难得,毕竟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也才价值二两银子,去一趟就能得三钱银子,谁不愿意。 宋沅被吵醒了,有些不悦,揉了揉眼睛探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绸衫的大肚中年高举着系着红缨的马鞭在吆喝,他身边站着七八个布衣家丁,正努力拦着那些争相恐后想要抢夺名额的百姓。 “好了好了。”中年掩住口鼻,满是嫌弃:“要二十个孩子。” 闻言,不少人忙把自己家的孩子推出来,中年也豪爽,瞧见合适的就把银子给了,瞧见现银,人群越发激动,更多的人把自家孩子往中年面前塞,就连几岁大的也不能幸免。 宋沅正瞧着,一双脏兮兮的大手就朝她伸过来,揪住她的衣裳不由分说的就要把她推过去,满嘴黄牙的男人还不忘和她商量:“丫头,帮叔一个忙,得了银子叔分你二钱,不占你便宜。” 不等宋沅答应,满嘴黄牙的男人已经把她推到了中年跟前,中年微眯着人仔仔细细打量了宋沅一番,宋沅立马摆手。 “误会,我不去。”她打算走,中年却一把拉住她,精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细细的瞧着她,宋沅有些不悦,也害怕被认出来,毕竟她的通缉令还在街上的贴着呢。 中年露出笑意:“姑娘,即来了也走一趟吧。” “不去。”宋沅拒绝的很果断。 她没兴致去贵人的宴席见世面,更没心情去冒险。 推开拥挤的人群往外走,满嘴黄牙的男人不干了,骂骂咧咧的扯住宋沅的头发,不由分说就要打她:“死丫头,断老子财路。” 他要动粗,宋沅自然不肯受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后用力一掰,‘咔嚓’一声,男人的胳膊顿时断了,他厉声惨叫,嘴上却还是不干不净,宋沅抓起一把土塞进他嘴里,然后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疼的男人瑟缩在地上哀嚎打滚。 周遭拥闹的人群稍稍静了静,宋沅捡起地上的碎砖头,用力砸在男人身上,下手之狠让人头皮发麻。 “再有下次,要你狗命。”骂了一声,宋沅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虽然除了人命官司,京兆府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掺和的,但是那个中年看自己的目光让宋沅心里实在发虚。 她飞快离开这里,正想着去哪里找周野合适,就见他回来了,二话不说把宋沅拉到一旁才问:“不是让你躲好吗?” “出了点事。”宋沅随口解释,马上就问:“你打听到什么了?” “我遇见了梁鹤,他让我明日随他去广明王府。”梁鹤拉了拉帽子遮住脸:“我先带你去他给我们安排好的地方。” 宋沅笑了:“你不是说他不可托付吗?怎么还要去他跟前凑着?” 周野理亏,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他说,广明王府可能藏着一个穿越者,所以我想去看看。” 宋沅顿时睁大眼睛:呐呐呐!你要不是猎手我余生倒立行走,你就演吧,这不就跟闻着味儿的狼一样,上赶着去宰人家吗? “徐映蓉被抓,晏晏不知所踪,我们总得找到队友才行。”周野给了解释。 但宋沅心里不信,但面上还是要点头附和的,然后乖乖跟着周野去了新的落脚点。 梁鹤安排好的住处是渭庭侯府旁边的一个小别院,一墙之隔,旁边就是渭庭侯府。苏丹小说网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宋沅不得不佩服梁鹤胆子大,明明自己都被霍英盯上了,竟然还敢把他们安排在这里,这要是哪天霍英来串门,一爬墙头不就能发现他们? 院子不大,一前一后两排有五间屋子,就是寻常人家的配置,后头还有一道窄窄的小门,通着外头肩宽的小巷道。 “雁儿。”梁鹤早已经等着了,迫不及待的迎上来。 宋沅瞧见他就不耐烦,但还是飞快的调整心态迎上去:“我差点就出事了,要不是有人帮忙,我现在肯定又被霍英抓了。” “是我安排的人。”梁鹤应道:“我故意露出破绽吸引廷尉府的人,然后安排人去救你们。” 第16章:原来是被赐婚了呀 宋沅:??? 说这么肯定,她都要怀疑自己了好吧。 周野脸色和悦了不少,但语气仍旧不满:“就算是为了迷惑廷尉府,也不该让我们冒险。” 梁鹤难得露出歉疚的神情:“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在讨好周野,这到是让宋沅挺意外的,虽然一开始就看得出来周野并不是很在意梁鹤,但她还是第一次瞧见梁鹤放低姿态呢。 “救我们的人箭法了得,东家能否让我见见?”周野趁机提出要求,虽然当时场面混乱,可是那人处事冷静,要是能认识也是好事。 梁鹤略一沉吟:“只怕不方便,他一直在暗处行走。” “这样啊。”周野难免失望。 宋沅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梁鹤,注意到他放在身后的拳头微微一紧,立马确定梁鹤在说谎。 冒领功劳,脸可真大啊。 宋沅嗤之以鼻,什么也没说,先找了屋子休息。 她现在很累,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一头栽到在床榻上,刚闭上眼睛,浓浓睡意就侵袭了过来,整个人迅速放松下来,门却被敲响了。 “雁儿。” 宋沅顿时一惊,不仅脑袋晕眩,心跳也快的厉害,难耐的烦躁让她垮了脸,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开门时已然神情恬淡眉眼温柔:“有事吗?” “想看看你好不好。”梁鹤碰了碰她的脸。 宋沅强忍着躲开的冲动,扬起笑脸:“我很好啊,你安排的人来的很及时,我本来想当面和他道谢的。” 梁鹤脸色微微一僵,笑意也有些勉强:“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和周野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跑,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 “好。”宋沅乖巧的答应了。 梁鹤默了默:“外面的闲话不要听,有什么事直接问我。” “闲话?什么闲话?”宋沅好奇了,这狗东西不会瞒着她干什么脏事了吧? 梁鹤摇摇头,又不愿意说了:“没什么闲话,我只是怕那些人嘴碎,有的没的胡说让你心烦。” 宋沅露出笑意:“这样啊,你放心,我记得了。” 他明显揣着心事,可他不说,宋沅也懒得问,她又不是管雁,只要梁鹤别暴露她的身份,其他事她都管不着。 “对了。”宋沅拉住他的衣角:“你说广明王府有一个穿越者?” 梁鹤点头,并不瞒她:“宋书以前的样子你可能不知道,他资质平庸,并不被皇上看好,但是一年前,他突然就顿悟了,领了几次政事都干得十分漂亮,有如神助,前两日我打听到,他府上有个指点迷津的仙人,知晓将来,所以我才有此猜测。” “那霍英知道穿越者的事,是不是也与那个人有关?” 梁鹤面色略微凝重:“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的人并没有藏好的身份,只怕不止一个已经被权贵控制。” 宋沅惊了,假装后怕:“还好我离开了,否则一定会暴露。” 梁鹤没有否认,宋沅虽然年少但文武双全,管雁并没有她的本事,长居中山王府必定露出马脚,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打发走梁鹤,宋沅把门一关,想了想梁鹤说已经有穿越者被控制的事,决定明天自己也去瞧瞧,要真是穿越者,宁可杀了也不能留给东宫。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出门了,宋沅起身时,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侍女,她刚把门打开,就被侯在门外的老妇人吓了一跳。 “姑娘醒了。”老妇人该是五六十了,笑眯眯的看着十分和气:“我这就让人伺候姑娘洗漱。” 宋沅打量了她一番后笑了笑,退回屋里等着,洗漱的功夫也问清楚了,这是梁鹤的乳母邱嬷嬷,他特意请过来‘照顾’自己的。 “这几日劳累,等下吃过饭,我想好好休息休息。”宋沅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眼带笑:“嬷嬷不必管我。” 邱嬷嬷站在一旁,噙着笑说道:“姑娘累了自当是歇着,只是世子交代过,今日须得先向姑娘说一说侯府里的规矩。” “说规矩?”宋沅挺诧异的,梁鹤不是没带管雁回去过,只是闹得挺难看,离开中山王府后的管雁太急切,她生怕梁鹤抛弃自己,所以主动跟着梁鹤登门,按照她的打算,是想讨好了侯夫人,让人家看见她的聪明才智温柔得体,然后不顾家世来历成全她和梁鹤,结果话都没说三句,就被目光如炬的侯夫人看透了心思,当场就下了逐客令。 这和被撵出来没什么区别,梁鹤是犯了什么毛病,竟然还让她了解侯府的规矩,怎么着,还想她再去丢一次脸? 宋沅挺抗拒的,这么有失颜面的事她做不出来,但嘴上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回答:“侯爷与夫人尊贵,我怎可冒犯?” 邱嬷嬷笑而不语,一看就是梁鹤提醒打过招呼让她什么也没多说,可越是这样,宋沅越是好奇。 看来那些‘闲话’极有可能与她有关呢。 吃过饭,宋沅告诉邱嬷嬷她要休息两个时辰,并嘱咐不要进来打扰她,得到邱嬷嬷的保证后,她把屋门一锁,飞快的换了衣裳,揭下脸上的面具藏好,拿上弓弩就从后窗翻了出去。 广明王府离着渭庭侯府不远,宋沅很快就到了,看了一眼外头停放的马车,猜测里头已经开始了,观察了一阵飞快的潜了进去。 广明王宋书乃东宫嫡出,太子入主东宫之后,宋书就被送到太康帝身边尽孝,弱冠之年封爵赐府,婚娶了三朝元老穆家嫡长女,身份尊贵,他的府邸自然是气派奢靡。 宋沅在里头绕了许久,总算是寻着侍女们的踪迹找到了设宴的地方。 将入寒冬的季节,聚宴放在了屋里,会宴的人不算多,多为太子的儿女,其中几张生面孔,都与郡主皇孙一同坐着,该是太子的女婿儿媳。苏丹小说网 一圈人看过去,梁鹤在里头格格不入,偏他身边也坐着个姑娘,一身俏丽娇嫩的宫装,坐在面色冷漠的梁鹤身边,白净的圆脸挂着羞赧的桃红,灵动的眼睛时不时看梁鹤一眼,满是少女怀春的娇羞。 宋沅认得她,自己的堂妹昭宁。 “年后,梁世子将与昭宁大婚,也是我东宫的人了,在座的都是手足亲眷,没有外人。”尽兴的宋书高坐于主位,清俊的面庞得意洋洋,矜贵不羁交错,风流肆意。 偷听的宋沅恍然大悟,看向梁鹤,总算明白这狗东西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是为什么了。 原来是被赐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