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 第一章 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 云国，云端城中。三月，桃花盛放。 将军府西北角外侧。 洛小翡呆呆地坐在泥坑里。 就在刚才她穿越了，是主子把她从云端扒拉了下来。 她垂眸，捏了捏肚子上的鼓鼓囊囊……意外的结实，肚子上的肉很紧实。如果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她一定会以为这个身子怀孕了。 洛小翡此刻只觉得庆幸…… 比起前九十九次的任务，这次简直是过于友好。 “小姐，小姐，小姐！” 洛小翡抬了过于厚重的眼皮，入眼是一抹绿光……这晃眼的绿，总觉得有些不吉利。 绿色衣裳的姑娘哭嚎着向她跑来，一头扎进了她腰间的圆滚之中。 洛小翡心中叹息，你家小姐已经死了……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是谁，原主的贴身侍女绿竹。 “小姐疼吧？一定很疼吧？让奴婢看看，您哪伤着了。” 绿竹是疑惑的，按小姐的重量，这般高摔落，一定会有很大的动静。 可奇怪的是，她刚刚在院内只听到了一声惨叫。跑出来见自家小姐坐在地上，而梯子不见了。 而洛小翡正在消化着原主的记忆。 随即她眼神一变，“哪个不要脸的把梯子撤了？” 这沉重的身子，起码两百斤，要知道原主如今也才十四岁，五尺多点的身高。 一个肉球，费尽了力气才爬过了将军府的高墙，她的脚刚碰到梯子，梯子就不见了…… 结果原主一脚踩空，后来原主太过害怕惨叫一声晕了过去，那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记忆。 所以……原主是吓死的？ 洛小翡抬了抬眼皮，瞄了一眼无云的天空，她现在有些怀疑，梯子是主子撤的。 轰隆隆……晴空万里雷声大作。 随即紫光自东方而出，转眼间就布满云端城的天空。而西边则是红色霞光初现，扩散的速度极快。 是杀气！战气！王者之气！ 洛小翡本是神域中的见习小神，这次是她的封神之劫，渡过了之后便是正神。 正不正神的她是不在乎。跟在主子身边，当个见习小神她其实其满意。 她在神界的时候，曾在司命上神身旁做了几天跟班。 对于眼前这般明了的天象她还是能读懂。 紫气东来，必是与帝星有关。 红光杀气逼人，必与将星有关。 只是……她还看不懂，此次是降世还是归位。 而绿竹正在试图拉动洛小翡那沉重的身躯，结果失败了。 反观洛小翡依旧没动。她在思考。 帝星和将星同时出现，很可能会改朝换代。 而她既然窥得天机自然要好好利用。 洛小翡拉回了思绪，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反正帝星和将星又不会跑。 她一手杵地，用力拖动着她球形的身体，就在胳膊快要断掉的时候，洛小翡终于从坐变成了蹲。 随即她深吸了口气，双腿用力……她站起来了，她竟然……这天大的成就感。 洛小翡感觉自己要疯了……她又没残废，不就是站起来了吗？她到底在雀跃个什么劲？ 绿竹乖乖地搀扶着自家小姐，将疑惑问出了口，“小姐，梯子呢？你是摔下来的吗？” 洛小翡站起来之后大脑空白了一晌，随即无数记忆蜂拥而至。 此刻她哭笑不得，这主仆二人的脑子有些短路。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原主为了去看归朝的国舅大人，所以爬了墙。 可因她之前常常跑出去，为了看貌美的男子，闹得满城风波，因此被将军夫人下了禁足令。 今日她们选择了较为偏僻的西北角。 绿竹先是跑出去架上了梯子，之后又跑回来在院内也架上了梯子。 所以说绿竹走的是门，门口无人，原主为何非要爬墙？ 就因为一句禁足？咋就那么实诚呢？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辛苦了。我们走吧。。”洛小翡此刻跟刚才截然不同，现在的她眉眼带笑。 绿竹抹着眼泪，“小姐，趁将军和郡主没发现，咱们快回去吧。奴婢去给您找大夫，这么高摔下来，万一有内伤呢。” 洛小翡揉了揉后腰，有些酸疼，这身肉这小小的身躯无法负荷。 “我不是摔下来的，只是吓着了，怎么掉下来的，我想不起来了。” 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泥坑里了，而原主在踩空之时已经魂归幽冥，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救了她。 她好奇是谁撤了梯子，更好奇是谁接住了这颗两百斤的肉球，还把她放在了泥坑里。 绿竹还未回答，洛小翡已经先走了，于是她连忙跟了上去。 “小姐，您慢点，奴婢还有些腿软。”刚才着实把她吓得够呛。 而让洛小翡如此兴致勃勃，正是因为国舅大人有一张和主子一模一样的脸。 她已经觊觎了主子千年，怎奈身份有别，她怕……怕被主子知道了，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可这位国舅大人就不同了，只是她历练中遇到的一段尘缘……上天垂怜，给她了一次放肆去爱那张她求而不得的脸的机会。 走出了三条街，人越来越多，主仆两人被挤得脚不着地。 洛小翡伸着脖子，看向惊呼声最大的方向…… 宽阔的大街，站了两排侍卫，将百姓们挡在了外面，路面干干净净…… 一黑色锦袍的男子骑马而来，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位是当朝国舅大人，也是西北军和东北军的主帅。 洛小翡捂着心，她决定！ “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 洛小翡懵了。谁？是谁说了她的心里话？ 随即呼喊声山呼海啸，“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 洛小翡拧眉，扫向骚动的方向，那里聚集着一群貌美如花的妙龄姑娘…… 于是……她奋力挤过了人群，然后站在了她们中间。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扯着嗓子大喊，“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 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力极强。 瞬间鸦雀无声…… 国舅月御看向她，浅笑中似乎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总之是一言难尽。 洛小翡捂着脸。主子常常会斜视她，俯视她，鄙视她。赞许也不是没有，只是较为罕有。 可这般看似无害的笑，就从不会出现在主子脸上。 第二章 是你接住了我 周围的姑娘们不干了，合力把她挤出了团队…… 洛小翡失神之下没防备，于是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 月御回头看着她，抬起左手…… 洛小翡则是伸手去够。 而月御用左手，摸了摸右手腕，随即策马而去。 周围沉寂过后，一阵爆笑。 洛小翡的手还虚抬着…… “这不是将军府的那个胖子吗？”一身材纤细的姑娘，掩唇嘲笑。 “就是那个恨嫁的洛小翡？”这位倒是略显圆润，但跟洛小翡一比，她就是个瘦子。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她爹还想将她许给我大哥，这不是疯了吗？”面若桃花，只是这刻薄的笑，显得她特别丑陋。 “确实是疯了，我想这胖子从来不照镜子。”最后这位……原主的记忆中并未见过。 洛小翡状似随意顺了顺鬓边碎发，在绿竹的搀扶下，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与口出恶言的这三位并没有交集，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恶意，原主又没吃她们家大米。 她脑中很多相似的声音和眼前这一幕重合。 这般情景，只要原主出门就会遇到。 可原主做错了什么？原主只是想嫁人而已。 原主是早产，先天不足，她那个郡主娘担心养不活，就可劲的给她补。 从小她就是个胖子，如今是个大胖子。 原主每日练武，结果就是如今这般……愈发健壮。 洛小翡替原主心酸，也心疼未来的自己…… 她知道自己没别的姑娘好看，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所以才会那么急着给自己找相公。 在原主的想法里，她只能靠自己。别的姑娘因肤白貌美纤弱，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很多人上门提亲。但她不行，即便她费尽了力气争取来的，可能被别的姑娘一个眼神就勾走了，她也从未怨过谁。 洛小翡佩服她，打心底里佩服她，如果她有原主一半的勇敢，说不定现在主子已经是她相公了。 想到这她缩了缩脖子，等了一会，竟然没打雷……主子玩去了？ 姑娘们见洛小翡没听见一般，自然是面子挂不住。 “死胖子，你耳聋了吗？” “国舅大人那般君子，都受不了这块肥肉。” 平日里洛小翡被说几句，就会哭着跑掉…… 今天奇了怪了……怎么跟失魂了一般？倒也能解释，谁见了国舅大人不会失魂？ 洛小翡直视着她们，“国舅大人早晚是我的！” 撂下了一句狠话，她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还有，本姑娘的不是肥肉，是肌肉！” 绿竹哼了一声，然后跟上了自家主子…… 洛小翡走在前面，感觉心中豁然开朗，嘲笑声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她就是来历练的，只要这一世她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定会封为正神。 所以她可以随意地闹腾，啥也不用怕…… 待成为正神之后，她将有无尽的生命，每天看着可望而不可得的主子。想想都心疼自己。 所以……这一世于她来说，是无边孤寂来临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绿竹也一改往日的畏缩，在自家小姐的引领下，扬着下巴，一副嘚瑟的模样。 洛小翡瞄到她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用扬那么高，你好歹看路啊。” 绿竹自小跟在她身边，如今也才十五岁。 这丫头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跟着个没心没肺的小姐，将军府又是人少也活的简单。 洛将军只有一位夫人，就是福郡主。 主仆两人晃悠着回了将军府…… 此刻府门大开。 绿竹好奇道：“有客人？” 洛小翡一乐，“总不会是迎接我的。” 今日母亲和父亲进宫赴宴，所以她才找到机会从后墙爬出去。让她奇怪的是，平日里后门也有人把守。 正厅的门开着，屋内是郡主和将军……还有一个天下无敌最俊美…… 洛小翡美美地笑了，这就是缘分…… 她冲着绿竹嘘了一声，主仆二人放轻了脚步，先是绕到了正厅的后院，然后慢慢往前挪。 直到她看到了一双鞋子，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顺着此人的裤脚向上，直到看到了他的脸。 洛小翡站直了身子，仰头看着他，这张脸有些晃眼。直到此刻她才开始怀疑，她或许就是喜欢主子的那副皮囊……这不换了个人，长得跟主子一样，她也挺喜欢。 “真巧。”月御声音低沉。 “我家。”洛小翡直了直脖子。 月御浅笑，“我知道。小姐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洛小翡微怔，她说什么了？ 月御慢慢低头向她靠近，在她耳边轻声说：“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 洛小翡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就……“是说了，咋地吧？那么多人都说要嫁给你，你都娶了啊！” 反正你不是主子，你就是个国舅，本见习小神以后会是正神，怕你个凡人！ 可就是她心里的絮絮叨叨，让她不得不承认，她紧张了。 月御显然是没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还算数吗？”他又问了一遍。 洛小翡看向他，看不懂，也看不透，可……这不重要，机会难得。 可……她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我刚刚摔倒了。” 明明就对她嫌弃的很，就算她很想嫁，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月御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小翡姑娘是忘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洛小翡梳理了原主的记忆。 记忆中自然是有这位大人，只是太多有些杂乱。想起来感觉心里甜甜的。 但她不信月御会是原主以为的那般无害。 月御细细看着她，看她这副样子确实不像在说谎……他回想着，“是在下唐突了，当时小翡姑娘已经昏死过去，自然是没看到在下。” “是你接住了我？”洛小翡心中的迟疑瞬间散去，这么说……她可以以身相许了？ “正是在下。”月御说完就带着笑，静静等着，等着她的感激。 不对不对，洛小翡转开了头，不去看他的脸能理智一些。 “我的脚碰到了梯子，然后梯子被撤走。国舅大人接住了我，所以您看到谁撤了我的梯子吗？”只是瞬间之事，如果月御没看到…… “在下看到了，是三公主的人。” 第三章 我就是单相思 洛小翡在想三公主是谁，很快就有了答案，这件事稍后再说。 她想知道的是，“国舅大人，我刚才摔倒了。” 月御指了指右胳膊，“是我无用，低估了小翡姑娘的重量。” 啥叫自取其辱？啥叫没事找事？ 洛小翡的头越垂越低，她糯糯地说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不必客气。” 月御说完侧过了身，对着将军和郡主做辑，“月御告辞。” 福郡主和洛将军已经凌乱了，自家女儿就是个单纯的小白兔，不知道这个月御有多可怕。 福郡主忙把洛小翡拉进了屋里，看到她一身泥泞，也未多想。女儿平日练武，经常弄成这副样子。 她轻声唤道：“给小姐梳洗一下。” 洛小翡乖乖跟着去了。 她现在身上黏糊糊的，特别不舒服，确实该洗洗。 洛小翡乖乖站着，侍女给她除去了衣物。 她低下了头，直视身体才知道有多惨不忍睹。 于是她两步就走进了浴池中。 她捏捏肚子，又捏捏胳膊……终于找到了一个优点，就是皮肤特别好，跟剥壳的鸡蛋似的。 可这么结实，减肥的难度太大了……洛小翡想放弃了。 一旁的绿竹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所以搓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洛小翡一会疼一会痒，忍无可忍之后转过了头，“来来来，我教教你什么叫搓澡。” 绿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洛小翡拉进了浴池…… 她忙说：“小姐，使不得的，奴婢会弄脏了浴池的。” 洛小翡佯装不见，直接把她扒了，开始给她搓澡…… 绿竹想挣扎，但是怕会呛着自家小姐，于是只能哀求，“小姐，奴婢……”她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 洛小翡停下了，她看到了绿竹后背的伤疤，密密麻麻……心肝颤巍巍地疼。绿竹可是原主宝贝着长大的，谁敢让她受这般委屈？ 平日里跟着她出去，会被言语羞辱，但原主跟个怂包子似的，所以从未有过肢体冲突。 而且绿竹一直跟在原主身边习武，如果不是女子之身，去考个大内侍卫绰绰有余。 “谁打的你？”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洛小翡知道，她被原主的情绪影响了。她是心疼，心疼绿竹被欺负，但都是旧伤，不至于让她如此悲愤。这样的伤，她有过很多。 绿竹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家小姐问的是什么，“小姐。都过去了。” 洛小翡开始回忆…… 当时她四岁，跟着母亲去公主府，看望外祖母……路边躺着一个孩子。 正是五岁的绿竹，之后绿竹就被带回了公主府。 然后呢？这伤疤看起来也就三五年，不可能是那时候留下的…… 洛小翡感觉脑袋被针戳了一下一般，“你爹娘又找你了？” 母亲跟她说了绿竹的身世，绿竹有个小她一岁弟弟，是她爹和后娘所生。那天她给弟弟洗澡，她后娘非说她要烫死弟弟，然后就叫来了她爹…… 那对畜生夫妻把绿竹打了个半死扔了出去。如果不是遇到了洛小翡，如果不是将军府有很多珍稀药材，绿竹的这条命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绿竹僵在那，半天说不出话。 洛小翡叹息，“你跟我说实话。” 绿竹听到这句话，眼泪开始噗啦噗啦掉，“小姐，对不起，我不该相信他们的！五年前他们突然在路上拦住了我，说是要带我回家。他们以为我在将军府富贵了，想跟我要一千两，我拿不出来……” 洛小翡沾湿了毛巾，轻轻地给她擦着后背……她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一些陌生的画面。 好像曾经有个人也这样给她搓澡，而她却是一脸生无可恋……到底是谁？那个人是谁？ 她停止了思考，头有些疼……还是顺其自然吧。 虽然绿竹很委屈，但洛小翡还是忍不住，因此语气带了些许的埋怨，“凭你的本事，还能让那家人欺负了去？你就算不愿还手也能跑啊。” 绿竹的后背挺直了一些，“当年小姐和夫人救了我，但我的户籍还在那个家里。后娘威胁我，说是如果我不给他们银子，就去告将军府拐带孩子。我没办法，只能跪在地上求他们。我后娘和我爹见要不到钱，就一直殴打我。后来我弟弟下学回来，才拦住了他们，然后给了我卖身契。” 五年前正是将军府最艰难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那段日子府中的人，除了小姐都是愁云惨雾。 当时，陛下对将军是一百个不顺眼，将军连喘口气都是错的。她不能在那个时候给这个家添乱。 洛小翡有种想锤死那对夫妻的冲动，“下次，如果他们敢再来，你一定要告诉我。” 绿竹转过了身，看着自家小姐，点头，“嗯，一定告诉小姐。” 她笑着，笑着笑着眼中就溢满了泪水。 如果再有下次，她会亲自了结了那对夫妻。即便背上不孝的骂名，也不要让自家小姐的手上沾血。 主仆二人洗好之后，洛小翡换上了衣服，她这个身子有些费布料。 直接去正厅见了父亲和母亲……因为有原主的记忆，洛小翡看他们并不觉得陌生。 她过去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她知道是不太好的回忆。如今原主的记忆正好填补了亲情的缺失，她羡慕原主，有对疼爱她的爹娘。 郡主娘亲拉着她坐下，拿过巾布给她擦头发，“小翡啊……”只是叫个名字，就满是忧心。 “嗯。”她眯着眼，太舒服了。 “国舅是长得好看，可他这个人太危险，齐大非偶。”郡主怕伤到自家女儿，所以尽量注意措辞。 “母亲。”洛小翡睁开了眼，娘在担心什么？ “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单相思，我过往单相思过那么多个好看的小哥哥，也没见您当回事啊。” 过往很跌宕，在追夫路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原主在这方面倒是豁达，被拒绝了就换一个，就算对方言语羞辱，她也并未恼怒。 世人皆传，将军府有女洛小翡，没脸没皮。 可她知道，原主是自卑，她打心底里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她就是又丑又胖。 但她始终相信，终有一天，她会遇到她的良人。 郡主头疼，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第四章 你只是比较特别 最后还是没绷住，她说：“也不知道国舅抽什么风，他说想要求娶你。”那位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可不只是皇后和月氏一族。 自家女儿虽然是怎么看怎么好，长得富态一脸福相，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家姑娘是美人啊。 福郡主小心打量着女儿，女儿看起来五大三粗，心思却细腻的很。 洛小翡听到这话，脸上浮现出痴痴的笑容，一副痴呆相。 她在心里嘀咕着，别说这位国舅大人还挺……口味还挺重。 洛东看不下去了，自家女儿哪都好，力气、拳法，还有她吃苦耐劳的精神，连他都自愧不如。 可一遇到好看的男人，脑子就跟浆糊一般，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在洛将军眼里，洛小翡是个帅才，后院的勾心斗角不适合她，也委屈了她。 洛东清了清嗓子，权衡再三之后决定直说，以女儿的聪慧一定会回头是岸。 “小翡啊，爹跟你说，月御他心眼可多了，你要是嫁给了他，骨头都不剩。爹怀疑，他就是想要爹的兵权。” 他见洛小翡没有反应，还在傻笑，有些着急。 他敲了敲桌子，试图唤回女儿的注意力，“嫁人这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你如果嫁给了月御，估计会独守空房，孤独终老，你说何必呢？” 洛小翡不干了，“爹，您这是在咒自己的女儿吗？” 她想了一下，因为兵权？月御可不只是国舅，他有兵权在手，西北军和东北军都由他统领…… 她现在越来越佩服原主了，本以为她只对男人感兴趣，没想到啊，还会记得这些事。 “爹不是那个意思。爹的兵权是先帝给的，如今的陛下早就想收回我的兵权了，我猜月御很可能是……”洛东说不下去了。这不太可能，月御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一家独大有多危险。 福郡主见自家相公自相矛盾，接过了话茬，“你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如果连你的兵权都交给了月御，月御如果想要……谁能拦住？陛下对月御有那么信任吗？” 皇后是月御的亲姐姐，育有一子，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而陛下正值壮年，怎么会让外戚独大。 洛小翡坐直了身子，随手抓着头发甩啊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爹，娘，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反问。 “就是国舅大人喜欢你们的女儿，真心喜欢。”洛小翡越想越觉得这个最有可能。 郡主乐了，笑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太好，解释道：“娘不是看不起你，就是……月御什么美人没见过。” 她突然不出声了，细细打量了自家女儿一番，别说还真有可能。 于是她继续说道：“可能是看美人看腻了，自己也长得美，所以……娘不是说你不好看啊，你只是比较特别。” 洛小翡自然是不在乎的。在云国，女子以纤弱为美，她这种风格和大众截然相反。 国舅的事可以稍后再说，如今关键的是爹的问题。 “爹，既然陛下想要收回兵权，你就还给他呗。不然你有兵权，国舅也有兵权，不好联姻了。” 兵权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还随时可能会掉脑袋。 洛东不是没想过。他的理想是毕生为国征战，可如今的陛下不信任他，他如果还紧抓着不放，可能会连累家人。 但小翡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 洛东抱怨道：“你就是想嫁给月御，连你爹的前程都不顾了。”心酸，太心酸了。女大不中留也就罢了，他培养的是将帅之才，怎么就能早早嫁人了呢！ “想嫁给月御的姑娘多了，可月御想娶的就我一个。”洛小翡说完愣了一下，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膨胀了？ 随即失笑，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没了主子的欺压，可以做自己她很快乐。 人啊，一旦不怕死、不怕丢脸，知道想要什么，就会特别强大。 她现在很强大，因为原主，原主是个内心敏感，但肉体强悍的姑娘。 洛小翡不得不承认，她虽然有些嫌弃这过于臃肿的外表，但原主的武力值给了她安全感。 洛将军和福郡主陷入了沉思。 洛小翡也没再打扰，默默退了出去。 绿竹跟在她后面，对自家小姐是佩服的。这一天过得跟做梦一般，那可是国舅大人，小姐一口一个月御，真是大胆。 主仆二人回了翡院。 这里除了她们俩还有两个嬷嬷。 两个嬷嬷体力特别好，洛小翡就是她们抱大的。 院中种满了桃花。 是原主要求的。 洛小翡站在桃花树下，张开了手，风过……花瓣成雨。 她想说:那个跟我名字一模一样的洛小翡，希望你也能遇到你的机缘。 绿竹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这次她不太明白，“小姐，国舅大人不是要求娶你吗？你怎么还不高兴？” 小姐一直立志要嫁个美人，国舅大人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人。 洛小翡浅笑，可她低估了她脸上的肉，她的浅笑在绿竹眼中就是面无表情。 她说：“高兴，只是被肥肉挡住了。” “小姐，您回来了？准备用膳吗？”说话的是李嬷嬷。 李嬷嬷和吴嬷嬷是洛小翡的两个奶娘，当时逃难来了京城，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被将军府收留。 洛小翡听到用膳两个字的时候，不自觉地就迈出了一条腿，然后她又把那条腿搬了回来。 她坚定地说：“今晚喝汤，绿竹你去厨房给我端碗清汤过来。” 从今天开始她要少吃多运动，准备嫁给国舅。 绿竹虽然不太赞同，但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想法，她只要遵从便是。 李嬷嬷小跑了两步，从厨房门口跑到了洛小翡面前，“小姐，您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 洛小翡屏住了呼吸，“没事，下午出去吃了，还不饿。”李嬷嬷刚做完饭，身上散发的香味，让她的胃开始抗议。 她憋着气，快步进了房间，看到床就想躺下，最后艰难地忍住了…… 洛小翡耐着饥饿，坐在地上的软垫上，继续消化回忆。 原主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练武，只有听说有美男出没才会出门。 第五章 原主的心结 好像是五年前……那年她九岁，因为身份尊贵，被选为三公主的伴读。 那段回忆伤原主很深，现在她想起来都能感觉到心口隐隐作痛。 洛小翡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看不起小胖子，嘲笑她丑罢了。 不过是说她是母猪，以后嫁给公猪生小猪。不过是把她关在闹鬼的冷宫中。 不过是骗她…… 洛小翡睁大了双眼…… 冷宫中那个把她从院子里提出来的人是国舅。 当时月御问：“为何不反抗？” 原主试过，可她还是没勇气反抗，只是学会了逃避。 之后她再也没去过皇宫，无论是任何节日，她都再也没踏入过那个地方。 如果不是有外祖母的庇护，估计她现在已经被治罪了。 这时……绿竹抱着个饭盆，小碎步走了进来，“小姐，汤来了。” 洛小翡闻着香味，已经急不可耐，入口……太好喝了，她的胃啊，终于得到了安抚。 本来她想要的只是一小碗清汤，可盆在眼前，香气扑鼻，她无力抗拒。 “你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绿竹今天一直跟着她，又惊又怕，也是不容易。 “奴婢在这陪着小姐。” 洛小翡也没坚持，而是端起碗，一口气喝了……漱了口之后，就直接脱了衣裳躺在了床上。 “你快去吃饭吧，我要睡了。” 洛小翡清楚的知道，这盆汤很快就会被这两百斤的肉吸收。 绿竹乖乖地退了出去。 见门关上，洛小翡给了自己一拳，直接昏睡了过去。 听到响动，绿竹轻轻推开了门，面带疑惑走到床边，看到自家小姐已经睡着了。 估计是她听错了。 不过……小姐睡的可真快。想来今天是累坏了，平日里小姐总是睡不着。睡两个时辰已经是顶天了，如果勉强再睡，就一定会做噩梦。 绿竹笑了笑，给她掖好了被子，然后慢慢退了出去。 翌日。 不出所料，洛小翡是饿醒的，加上头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她要减肥，所以一定要吃早饭。 她艰难地坐了起来，茫然中……饥饿让她的情绪很低落。 “小姐，你起来了啊，吃早饭啊！”绿竹笑眯眯地说。 此刻的绿竹在洛小翡眼里简直光芒耀眼。 她用力地点头，“吃！”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床，坐在镜子面前。 细细端详了自己一番，这就是胖了的她啊。她胖过吗？记不清了。 洛小翡觉得自己的脑子出现了问题，自从穿越之后，总会想起一些根本没发生过的事。 她的记忆源头是惨死。 她只记得她上辈子惨死，但到底是怎么个惨法，怎么个死法她记不清了。 后来跟着主子到处穿梭。那一千年啊，开始是噩梦。 洛小翡记得很清楚，第一个任务是去末世，主子把她丢进了丧尸群。 而她的任务是在丧尸群里装丧尸，成功挺过三天，即算任务完成。 她任务失败了，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生灵在她眼前被撕碎。 过去让她变得无比强大，而活在当下亦是重要。 很快绿竹和两个嬷嬷就端着早餐进来了。 焖猪脚好香，胃疼……炖小鸡好香，胃疼……排骨汤好香…… 洛小翡遮住了眼，她不想拒绝，但是理智告诉她，她要变瘦变美。 于是她指了指桌子，“只留那个青菜，还有稀饭，其他的都撤了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心在疼。 李嬷嬷更加担心了，“小姐，真的不用找大夫来看看吗？”小姐平日练武，胃口好得很。 洛小翡坚定地说道：“不用，我要变瘦。”这么下去穿嫁衣不好看。而且她太结实了，万一把花轿坐塌了咋整？ 李嬷嬷见她坚持，虽然担心，也只能撤了下去。 期间还特意放慢了速度，给自家小姐后悔的机会。 洛小翡忍着心疼，端起了稀饭，转眼间就把饭菜吃的一干二净……吃似乎已经成了这个身体的本能，稍微不注意就会破防。 绿竹看着自家小姐这样，实在心疼，于是又拿了个馒头给她。 洛小翡没拒绝，那点食物对她的胃来说九牛一毛。 她在想一个问题，原主小时候是补的很多，也只是个小胖子。 后来是怎么了？九岁！对！九岁之后，离开皇宫，原主就开始暴饮暴食。 洛小翡瞬间就明白了。 原主也没她以为的那么坚强，只是她用了别的方式发泄。 她现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看她的过去，像是看话本一般。 她并未亲身经历过，所以无法完全共情，这可能就是她一直对原主充满疑问的原因。 门开了……进来的是她的郡主娘亲。 郡主娘亲一脸心疼，“小翡，你想嫁咱就嫁，有娘在他不敢欺负了你。” 这为了要嫁国舅，都不吃饭了，对小翡来说，吃饭就是她的命啊。如今她是想通了，兵权哪有女儿的想法重要。 洛小翡微怔随即莞尔，“不是的，我就是……”说了娘亲更不答应了，为了穿嫁衣不吃饭？娘会更心疼。 “娘都听说了，你昨天到现在基本没进食，这么下去会毁了身体的。”福郡主掐了掐女儿的圆脸盘子，“都瘦了。”满是心疼的语气。 洛小翡不用想都知道自家娘亲听说了啥。或许她可以循序渐进？别这么突兀？她今天中午可以稍微多吃一点？这么一想感觉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福郡主是愧疚的，这孩子早产，所以才会补的过多，比同龄的孩子胖一些…… 她也知道小翡有多难，是她的思虑不周。她从前只想着让小翡活下来，结果却给小翡造成负担。 “娘陪着你，有什么话跟娘说，别自己瞎想。” 洛小翡看着她充满关切的脸，她感觉到了原主的感觉。 原主愧疚，很愧疚。 洛小翡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午夜，原主坐在角落里，往嘴里塞着馒头。她在哭泣，尽力压低了哭声，怕被发现。 原主在心里埋怨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又丑又胖又矮，给郡主娘亲和将军爹丢脸。 可她不知道的是，福郡主和洛将军也对她愧疚…… 如今的洛小翡看原主的故事有些上帝视角，她在想如果她身在故事中，或许还不如原主。 第六章 春猎 “娘，去春猎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洛小翡自己都惊了。 原主的记忆里，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是春猎的日子。 她一直在恐惧，她不想去，她怕看到那些曾经嘲笑她的人。 但她又很愧疚，她知道，如果她不去，陛下一定会责怪爹娘，其他人也会嘲笑她上不得台面。 在春猎前的一个月，原主就每天活在焦灼中。 “娘，我收拾一下，跟您和爹一起去。”这是洛小翡的决定。 福郡主闻言愣了一下，心疼道:“娘知道你不想去，陛下看你爹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事的，娘也不去了。” 她轻轻拍着洛小翡的后背，其实有些拿不太准。 “我也去。”洛小翡坚定地说道。 她已经开始被原主的情绪影响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要面对，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郡主娘亲看着她，再三确定之后，又询问了一遍，“你确定？别勉强自己，一个人一个活法，没必要为了别人让自己难受。” 洛小翡笑眯了眼，“娘，您出去等着吧，我收拾一下就去。” 她说着就把福郡主往外推。 如今信不信急不得，以后总会信的。 福郡主已经激动的大脑空白，由着小翡把她推了出去。 她看着那扇刚关上的门，捏了胳膊一下，这真实的疼痛感，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五年了，除了找男人，女儿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而且还是去人多的地方。 一旁的绿竹听了个全部，已经忙不迭地开始收拾。 洛小翡看向窗外，春暖花开，阳光正好…… 主仆两人去了正门，将军府今日多了辆马车，倒是让过往行人有些惊讶。 平日里出门的要么是将军，将军通常是骑马。 要么是福郡主，福郡主一向低调，一辆马车足矣。 而将军府的那位小姐，通常是不走寻常路。 马车大概行了两个时辰，到了南郊行宫。 每年皇帝都会来此狩猎，说是狩猎，其实是散心，在皇城关久了，总会觉得无趣。 这边天大地大，心情也会舒畅些。 不出所料…… 洛小翡一下马车就听到了各种怪声。 有嫌弃的：“啧啧。” 有厌恶的：“还有脸出来。” 有讽刺的：“这不是洛小翡吗？” 她抬眸，握住了自家娘亲的手，示意娘亲稍安勿躁。 洛小翡扫过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她轻声说：“蚊子真多。” “蚊子多不多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到了一只臭虫，还是只肥胖的臭虫。”衣着华丽，容颜傲慢，这位就是三公主了。 洛小翡看向她，三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小女儿……母亲是吴贵妃。 要说三公主和她之间确实有些渊源。 当日云端城的天空很美，东边是紫气萦绕，西边是红光阵阵…… 天眼大师有言：紫微星和贪狼星即将降世。 那一天云端城只有两个孩子出生，就是三公主云之梦和将军府洛小翡。 而这个两个星的名头自然是落在了云之梦头上，一是因为洛小翡是早产，二是紫微星是帝星，怎可落到旁家。 只是原主被保护的太好，过于纯良。人家稍微对她好点，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她曾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三公主是君，又一贯娇纵。这种人惹不起，她总是躲得起的。 怎知三公主对她的怨气那么大，只是为了几抹霞光，甚至要害了她的性命…… 这个人她绝不会原谅。 洛小翡轻声说：“见过小殿下。”这位是帝星？不可能。她身上并没有帝王之气，而且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灯下黑！帝星、将星都与她有关！ 这个认知让洛小翡心情极好，她带着浅笑扫了云之梦一眼。 然后她拉着福郡主的手，转身离去。 云之梦愣怔，入眼的是洛小翡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那个畏畏缩缩，见了她恨不得把脑袋插进地里的死胖子，竟然敢跟她说话？ “见过小殿下。” 声音轻轻柔柔，婉转动听。瞬间就熄灭了云之梦的怒火。 云之梦笑着回头，“华裳姐姐，你怎么才来啊？刚才看见了个脏东西，实在是破坏风景。” 华裳盈盈上前，姿若拂柳，她笑容浅淡，佯装不满道：“谁敢惹我们的小殿下啊，我们小殿下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脏东西让下人打扫了就是，别让她破坏殿下的心情。” 云之梦挽着华裳的胳膊，华裳姐姐真是好看。 可一想到想到那张肥腻的脸，她就反胃，“还不是那个洛小翡，那般模样还敢出门，如果我长成那副样子，我早就上吊死了。” “是她啊……”华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调也带着些许的烦躁。 云之梦自然是听出来了，“华裳姐姐也听说了？” “是啊，小殿下可知传言是真是假？”华裳虽这么问，但心里倒是很自信。父亲曾经跟国舅提过，有意将她许给他，国舅并未拒绝。 云端城貌美的姑娘无数，换成是任何人，她都会小心提防。可那个人偏偏是丑女洛小翡…… “是真的。国舅确实求父皇赐婚了，但被父皇拒绝了。”云之梦说的时候一脸愤恨，“国舅一定是被威胁了，不可能喜欢那个脏东西。” 华裳的思绪被这话打断。 脸色白了几分，竟然是真的？ 可……这怎么可能？那般模样，连普通人家都会觉得寒碜…… 她努力平复着震惊。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洛小翡，是那个男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的洛小翡。是那个软弱可欺，任何人都可以去踩一脚的洛小翡啊！ 华裳询问道：“小殿下，陛下有没有说国舅为何要求娶洛小翡？”语调明显高亢了不少。 如果换成是任何人，她都能平静面对，可……洛小翡，这对她来说是种羞辱。 云之梦压低了声音，“我听到父皇跟母妃说，他猜测，很可能是洛将军许下了什么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我不这么想，多大的诱惑能让国舅那般的人，娶那么个东西？我猜就是威胁，估计是洛将军抓住了国舅的什么把柄。” 第七章 她们说你坏话 华裳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小殿下聪慧。”心中却是不信。 把柄？国舅一向洁身自好能有什么把柄？诱惑？国舅可是云端国的镇国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呵呵……”冷笑声惊醒了这二位。 华裳和云之梦同时脸色一变，齐齐回头。 看到背后之人，云之梦瞬间炸毛了，“洛胖子，你有病啊！偷听别人说话要不要脸？” 洛小翡颠着刚才路边捡的棒槌…… 她眯了眯眼，“哎呦，恶人先告状啊，光天化日说别人坏话，也不知道不要脸的是谁。” 听说国舅大人也来了，她悄悄溜出来。路过这里，看到这个害死原主的凶手，本来只是想摸上去打个闷棍。 结果她越听越气。 说她也就罢了，怎么能说她爹呢！要知道爹因为兵权心疼的不行，这话万一传出去，爹那颗玻璃心会碎的。 云之梦气的脸通红，“放肆！你个恶心的东西，竟然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 对旁人即便看不过，她也可以以礼相待。但洛小翡就是个小偷，她只适合被踩在泥坑里唾弃。 洛小翡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公主也得讲道理是吧？”会不会直接气死了？气死就好了，手上干干净净。 云之梦彻底被激怒了，在她眼里，洛小翡就是一滩烂泥，她踩一脚都嫌恶心。 是谁给她的胆子？竟然敢跟她叫嚣？ “本公主今天就跟你讲讲道理！你丑也就罢了，你还不要脸，当街大喊要嫁给国舅大人，又用了龌龊的手段逼迫国舅大人！你这种恶心的东西，就不配活在世上。” 云之梦此刻脸红脖子粗，她讨厌洛小翡，很讨厌，明明就是她的祥瑞。这个恶心的东西，偏偏在那一天出生，她的福气凭什么要分给她？ 她是紫微星也是贪狼星，她贵为公主之尊，貌美且聪慧。凭什么？凭什么要有个蠢猪一样的玩意跟她同一天出生！ 就因为有洛小翡，她的祥瑞之名名不正言不顺！ 洛小翡眼睛一暗……就是这句，你这种恶心的东西，就不配活在世上。曾经让原主难过了好久。 于是……她举起了棒槌。 就在云之梦一副不信她敢动她的眼神中。 棒槌砸在了云之梦头上。 云之梦捂着头倒地。 华裳大喊：“快叫太医。”她眼中闪过惊愕，洛小翡跟传说中的似乎不同。 洛小翡扔了棒槌，一脸嫌弃，真是不扛打，一棒子就晕了……就这棒子，就算敲碎了，她如今的身体都不会伤到分毫。 晕了就算了吧，打个不省人事的死鱼也没什么意思。 她转身，打算去回找娘亲…… “抓住她！”华裳的声音唤醒了侍卫。 洛小翡转回身，她想走的，非要留她。 于是她直直地盯着华裳，然后在她惊恐的眼神中，抓住了云之梦的衣领…… 一巴掌狠狠扇了上去，“醒醒啊……” 没反应…… 继续……一巴掌一巴掌，云之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茫然了瞬间，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怒吼：“洛小翡！本宫要杀了你！” 云之梦目眦欲裂，恨不得吃其肉食其骨。 洛小翡松开了手，此时侍卫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她理了一下有些乱掉的头发，在万众瞩目中走出了人群。 侍卫们不是不想拦，是不敢拦啊。 这位是护国将军洛将军的女儿，还是昨日镇国将军我们国舅爷去提亲的姑娘。 华裳都快急疯了，“你们快拦住她啊，她打了公主。” 侍卫们这才佯装恍然，齐齐转身，一副要去追捕的模样。实则皆未离开原处。 刚刚还在震惊小翡小姐那一巴掌一巴掌看着脸疼，现在又改为震惊眼前的一幕。 世人皆知，国舅大人不允许任何姑娘近身，甚至有传言说国舅大人喜欢的是男人。 洛小翡又回来了，被月御的左手提着。 “国舅大人，你力气真大。”她又回来了。 月御把她放下，“你干的？”神情平平淡淡，说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洛小翡毫未犹豫，“她们说你坏话。”脸上写着诚恳二字。 “所以你打公主是因为我？”丝毫没有起伏的声音，但他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 月御的睫毛很长，垂眸看她的时候，挡住了眼睛。 洛小翡很确定，月御非但没生气，而且心情还不错。 因为主子也是这般，长了跟主子一样的脸，连微表情都相似，真是神奇。 于是她诚恳地看着月御，然后认真地回答道：“因为你。” 月御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来人，把洛小姐送回去。”他转开了眼神。 “大人，把洛小姐送去哪？”他是国舅府的侍卫，跟在国舅大人身边许久，第一次没听明白国舅大人的话。 “既然洛小姐是因为我，当然是送去我的营帐。”月御似乎丝毫未察觉到，他这话引起了多大的骚动。 洛小翡自然是不介意的，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华裳突然哭了，低声抽泣，我见犹怜，“国舅大人，小殿下只是觉得洛小翡配不上您，所以才会抱怨了几句，并未说任何对您不敬的话啊。” 月御说：“还不快走。”面色依旧平和，只是这份平和似乎与刚才不同。 侍卫应声，“是，大人。” “洛小姐跟属下走吧。” 洛小翡跟在了侍卫身后，步履轻松。 围观众人表示这位洛小姐是真勇敢，那可是国舅大人，凡是触碰到过他的姑娘，皆不得好死。 这边……月御看着洛小翡那个圆滚滚的身体逐渐离开他的视线，他轻声问：“她配不上我？那谁配得上？你吗？”垂眸看了华裳一眼。 言罢，转身离去…… 原地徒留面如死灰的华裳，还有肿的看不出来本来面貌的云之梦。 华裳的手紧了紧，好可怕…… 而洛小翡虽然走远了，但原主的耳力极好，因此她听到了……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按理说，无论是她的外表还是性格，跟华裳一比，她都是个炮灰女配。 可就是挡不住国舅大人不讲理啊。她如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是太过舒坦。 第八章 因为命中注定 洛小翡痴痴地笑着，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绿竹，“去哪啊？” “小姐，奴婢听说你打了小殿下？”绿竹显然是不信的。 “这不重要。你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国舅大人请我去他的营帐，让我娘放心，我没事。” 洛小翡一边傻笑一边说着。 绿竹愣在了原地。 这不重要？这很重要啊！欲哭无泪……只能快点回去报信了。 这边侍卫停下了，“洛姑娘，属下就送到这了。” 洛小翡热情地招呼道：“不进来坐坐吗？” 眼前是个营帐，位于军营中央。 而行宫则在军营后面的那座山上。 侍卫忙说：“大人的营帐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国舅府守卫森严，连根针都插不进去。因此每年春猎，就会有些动了歪心思的，想趁机爬上国舅大人的床。总之结局都不是太好，这位洛姑娘还是大人第一个主动邀请的…… 洛小翡越过侍卫看到了月御，她笑了，笑容星光般璀璨…… 月御提着她的后领，进了营帐。 初春，天气有些寒凉，营帐内有个小暖炉。 月御松开了手。 洛小翡直接滑落，好在营帐内铺着一层厚厚的毛绒毯子，跌坐下去也不至于摔到。 “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月御看着自己的手，他又何尝不知道提着人家姑娘不太礼貌。 “习惯了。”洛小翡微微一笑，礼貌而客气，她直接挪坐到了暖炉旁。 火光应着她的脸，暖洋洋的。 她抬头，“大人，坐。” 月御坐在了她对面，“不必这般客气，叫我月御就好。” 洛小翡自然不会纠结称呼的问题，她有很多事还没弄清……是月御接住了原主，后来呢？月御怎么会没发现原主已经死了？还是当时原主并没有死？ “长大了，晓得反抗了。”想起刚才那一幕，月御深感欣慰。 洛小翡直视着他，轻声问道：“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她声音一转，“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告知。” “好。” “当日您接住我的时候，没发现我有什么不妥吗？” 月御回想了一下当日的情形，脸微红，“是月某托大了，当日接住你之后，胳膊脱臼，匆忙之下将你放在了原地。是月某考虑不周，三公主的人后来又找你麻烦了吗？” 洛小翡试图在他脸上找出说谎的痕迹，然而无果。如果月御说的是真的，就是说他当时匆忙之下，并未发现原主已经断气？ 这事可以暂时放下。 “我能问一下，月大人当日为何会提前进城吗？”如果说初见之时，洛小翡还会因为这张脸而脑袋短路，如今她已经可以冷静面对。 月御脸更红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副想说却不太敢说的模样。 见他这般反应，洛小翡不禁狐疑。 月御在她的眼神逼迫下，压低了声音，“不知小翡姑娘可知天眼大师？” 洛小翡点头……她知道，就是那个神棍，非多说句话，害的她一直被针对。 “天眼大师是我的师父，师父当日看到天象，算出小翡姑娘有危险，我才会及时赶到。”月御一脸诚恳。 对此刻的自己，月御感到陌生…… 洛小翡倒是并未太过惊讶。虽然是神棍，但还是有些本事。选择眼前这位做弟子，她对那位神棍的敌意莫名消减了几分。 她是帝星，那便是天选。 而这位月御大人，可称得上是位面之子了。上天真正偏爱的位面之子。 而天选则是看谁命硬，被上天选中，磨难重重。 她和月御的路截然不同，月御的过去现在将来将是一片坦途，而她则要承受帝星和将星双重加身带来的磨难。 相似的故事，她在其它世界也旁观过。 开始都是位面之子与天选之人惺惺相惜，之后便是天选之人成就位面之子，结局都是位面之子战胜天选之人。 洛小翡已经决定，不要做月御的炮灰，那么她只有一个选择，也是她最期待的结局。 她问：“为何要提亲？”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可以接受，“我想听真话。” 月御抿唇，有些为难…… 洛小翡倒是不着急，从兜里拿出了两个烤地瓜，放在了炉子上。 直到香甜的气息散发出来，月御才缓缓开口，“师父说你是我命定之人。” 洛小翡眼眸微垂，看着地瓜，状似不在意地说道：“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可你信吗？” 他是月御啊，因师命？她倒是想相信，但却无法说服自己。 月御眼神变得坚定，他看着洛小翡，看着她圆圆的脸，郑重道：“我信，因为我想相信，我很庆幸是你。” 洛小翡如果没照过镜子，估计已经被说服了，可她清楚她如今的模样。 “我想听实话，庆幸是我？满京城的姑娘都比我好看，你庆幸是我？”虽然不信，但谎话听起来确实舒坦。 月御闻言，很是不解。 “小翡姑娘切莫妄自菲薄，月某从未见过比你更美的姑娘。” “啊！嘶嘶！”洛小翡刚刚听到这话的时候，手放在了炉子上，烫过之后，有些灼痛，但手指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看着她粗壮的手指，这……就是皮糙肉厚吧。 月御拿出一个小药瓶，在洛小翡失神之时，已经给她涂上了一层黑色药膏。 他一边涂，一边轻轻吹着。 洛小翡抬眼，入眼是极好看的弧度，她是感叹的，造物主似乎对月御格外偏爱。 她现在就缺个测谎仪，月御的每一句话听起来就是百分百的谎言，可他那副过分认真的模样，让她也不由得动摇。 如果主子在就好了，主子能读心。 “主子没来，我来了。” 洛小翡僵了僵，这过分熟悉的声音……她在心里问：小天地？你在哪？ 天地镜原名水镜，天地是她给它取的名字，意为：带她看遍天上人间。 “在你怀里。” 洛小翡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襟…… 月御脸一红，转开了头…… 洛小翡摸到了怀中突然多出来的一物，她的手从衣襟中抽出来之时，手中多了面镜子。 大概是普通姑娘半张脸大小，椭圆形，镜边木质，上面刻着些符号，是上古时代的文字。 第九章 我答应嫁给你 月御转回头的时候，正看到洛小翡在照镜子。 他扬唇浅笑，“小翡姑娘是天下最美的姑娘。反倒是月御，凡人之姿。” 师父跟他说他的命定之人是洛小翡之时，他其实是无感的，也没打算接受…… 可是……当洛小翡自将军府的墙上跌落，他接住了这个被他低估了重量的姑娘。 是没来由的挫败感。 他模样一般，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从小习武。可这唯一的优点，跟洛小翡比起来，都显得不值一提。 原来他记忆中那个小胖子，如今已经壮硕至此。这般强壮的洛小翡让他怦然心动。 天地镜说：“他说的是真话。” 洛小翡的心情起起伏伏……是真话？这么扯淡的话，竟然是真话？ 可小天地不会听错。 “可他是月御啊，即便他这么想也不会这么直白。总觉得哪不对，我又说不出来，你知道吗？”有了小天地，洛小翡感觉轻松了不少。 起码不用猜来猜去，弄出一堆误会。 天地镜回答道：“是情绪。你觉醒了血脉之力，便是控制情绪。你的血脉之力，使得月御的情绪翻倍，也可能是平日里他习惯隐藏，一下子爆发了而已。” 洛小翡继续用意识跟天地镜沟通，“控制情绪？怎么控制的？我没感觉到……” 天地镜来了有一会，看到了之前的一幕。 “你刚觉醒，还无法控制，只能凭本心。刚才的三公主，就是被你的情绪控制放大了愤怒。而这位月大人，就是放大了对你的喜欢。” 跟主子一模一样的脸……小翡运道确实好。 洛小翡没问题了，在月御地注视下，把镜子收了起来。 她平复了下心情，如果她内心平静，血脉之力也会暂时陷入沉睡。 她明白了……她之所以能用意识跟天地镜沟通，正是因为血脉之力。 “小翡姑娘，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我只是……不想错过。” 月御有些懊恼，他似乎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所言所语皆发自肺腑，但说的太过直白，恐怕会吓到小翡姑娘。 洛小翡吐了口气，声音平缓，“既然你坦白，那我也不想瞒你。” 很多事她渐渐理清了，特别是关于原主为何会急着嫁人这件事。 “你可知我这几年一直在找相公，可是他们都嫌弃我。” 月御眸光闪闪，他说：“算他们识相，自知配不上小翡姑娘。” 洛小翡轻咳两声，继续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会那么急着找相公？” “不知。”月御心里很确定，虽然他经常嫌弃天眼老头，但不得不承认，师父从来没算错过。 “我想继承我爹的衣钵，守卫边境，清除外敌。我需要一个相公，他可以没什么钱，没什么本事，只要在家里替我照顾父母，照顾孩子，照顾这个家就好。” 洛小翡眼睛有些酸疼，又因坐在暖炉前，烤的发干，她揉了揉眼睛…… 这才是原主的初心，只是后来一再被嫌弃，一再被羞辱，让她渐渐迷失……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初心，她怎么会在无数次羞辱中锲而不舍。 月御听完，郑重地说道：“我可以，照顾岳父岳母，照顾孩子，照顾好我们的家。” 来之前他遇到了洛将军……未来岳父的话还犹在耳边。洛将军说：我家小翡以后是要做将军的，你别想用美色拦了她的路。 洛小翡笑了，这笑容是发自内心，“那好，我答应嫁你。” 月御扬起了嘴角，笑容灿烂且明媚。 洛小翡试图不看他，可这般笑容，她舍不得错过。 直到……门外传来了响动。 “大人，将军府的绿竹姑娘求见。” 洛小翡回神，忙把暖炉上的烤地瓜搂进了怀里…… 侧目扫到月御，她犹豫了一下，“给你。”递了个烤地瓜给他，“我先回去了。” 月御接过，笑容灿烂，“嗯。” 洛小翡步履匆忙，美色误人，不能再继续沉溺…… 她几步就出了营帐。 “小姐，陛下召见，将军和夫人已经去了。”绿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估计是三公主告状了，我跟着夫人去了陛下的营帐外，听到了三公主的哭诉。” 旁边的侍卫这才恍然，“大人，陛下好像也召见你了。” 他一脸懊悔，怎么就忘了呢？就算自家大人第一次跟姑娘这般亲近，他也不该把陛下忘了啊。 这边……洛小翡掰开了烤地瓜，递了一半给绿竹。 绿竹眼睛睁大了一些，“小姐，都这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吃呢？” 洛小翡哼哼两声。 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看看我们国舅大人，分给他一个烤地瓜，那般高兴。 于是她直接把烤地瓜塞进了绿竹的手里。 绿竹虽然不饿，但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还是吃进了嘴里。 “一起走吧。”腿长的月御两步就赶了上来，走在洛小翡身旁。 绿竹很是懂礼，默默退后了半步。 洛小翡自然是不介意的，有这位挡在前面，她很安全。 各府家眷都到了，一路走过，遇到不少人。 皆是恭敬道：“见过月大人。” 而她……这么个庞然大物，硬是一个跟她打招呼的都没有。 洛小翡感觉有些晃眼，抬了抬眼皮，入眼是个金灿灿的帐篷……门口站着两位金色盔甲的侍卫。 “小翡。”一声呼唤。 洛小翡不耐地抬了抬眼皮，“干嘛？”语气有些躁气。 终于有人能看到她了？据她所知，整个云端城她没朋友。哪一个主动跟她说话的，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骂她。 可当她回过头时，呆愣住了。 洛小翡一拍脑门……她忘了她虽然没朋友，但她有亲人啊。 洛小翡脸上刹那间堆满了笑容，“外祖母。”她迎了上去。 刚才唤她的正是云国长公主，云倾公主，她的外祖母。 云倾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嫡长姐，是先皇后唯一个孩子。 “难得啊，今日我们小翡看起来心情不错。”云倾身着深紫色宫衣，复杂华丽的图案看的洛小翡阵阵发晕。 “许久未出来走动，确实不错。外祖母，陛下也召见您了吗？”如果是……那她就真的会愧疚。 云倾一脸慈祥的笑，她笑着安抚道：“是外祖母听说我的小翡被欺负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第十章 她只是有些嫉妒洛小翡 “晚辈月御，见过大长公主。” 月御见缝插针。 只见他双手于胸前合拢，而后躬身。 一时间一片寂静，连云倾都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她小声在洛小翡耳边询问：“他欺负你了？” 洛小翡一听就笑出了声，“月大人这是对外祖母敬重。” 云倾自然不会晾着这位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她笑容又深了几分，“真是个乖孩子，配我家小翡正合适。” 洛小翡呆滞脸。月御怎么个毛病她大概理清了，要么是脸盲，要么就是喜欢健壮的姑娘。自家外祖母是怎么回事？ “大长公主客气，是晚辈高攀了。”月御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洛小翡，在这个一心想要女承父业的姑娘面前，他实在没底气。 可这话听在大长公主心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你这是不愿意？” 所谓高攀不过是托词而已。 这世上的男子，自大的很，如果他们真的喜欢，即便对方是公主，他们也会拼个头破血流。 自家外孙是一百个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月御不错。 月御解释道：“晚辈是一百个愿意，晚辈去陛下那提过亲，陛下拒绝了。” 说的没有做的实在。与其一直表态，还不如直接说他做过了什么。 这次轮到大长公主懵了，这孩子是真的？不是敷衍，也没想拒绝？ 她侧头，低声说道：“小翡，机不可失，这般品相，错过不会再有了。” 周围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很不巧……以原主的耳力听得清清楚楚。 洛小翡眼睛一扫，看到了人群中一抹蓝。这位……丞相府二少爷华昀，是那位华裳的弟弟。 说她也就罢了，她听得清清楚楚。华昀说：大长公主莫不是老糊涂了。 洛小翡暗戳戳记住，这个……留着！有机会就打闷棍。 她收回了眼神，轻声说：“外祖母，别让陛下久等了。”门口这一遭，估计里面早就知道了。 洛小翡搀扶着大长公主，而月御扶着另一边。 绿竹乖乖地站在了门口，虽然着急，但也无可奈何，陛下又没召她，她进不去。 营帐外看热闹的诸位，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不少官员家眷收到消息赶来，大部分是想看洛小翡出丑，看横行霸道的护国将军府吃瘪。 剩下的则是为了月御而来，对于月御提亲这件事各府小姐是不信的。 她们坚信，月御一定是想戏耍那个矮胖子，一定是。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并且也不想知道的洛小翡，跟在自家外祖母身旁进了营帐。 营帐内不少人，大部分原主都见过。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云帝。 云帝是先帝的五皇子，比大长公主小五岁，如今四十五岁，正值壮年。 左边距云帝最近的是当朝华丞相，而右边则是她父母。 云帝看到来人是大长公主时，严肃的表情松动了一些，“长姐怎么来了？” 云倾公主双手在胸前合拢，上半身前倾，“见过陛下。” “长姐免礼。” “见过陛下。”月御拱手说道。 “月卿免礼。” “见过陛下。”洛小翡也拱了拱手。 云帝的脸上有些不好，他勉强地张了张嘴，说：“免……” “放肆！”李公公在三公主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开口了。在云国的皇宫中，人人皆知，皇后仁慈，可吴贵妃却一贯心狠手辣，但凡有谁不如她意，全都不得好死。 “你个没有品级的庶民，还不快快跪拜！” 李公公的声音很是尖锐，连云帝都被他吓了一跳。 云帝侧眼瞅他，心情极差。 “奴才恕罪，惊扰了陛下。”李公公跪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洛小翡直了直身子，看向云帝。 一旁的三公主有些急，但她明白，在父皇面前，她是云之梦，是父皇亲赐的紫微郡主。不可像之前那般泼妇骂街。 她看向身旁的华裳，小声询问：“华裳姐姐，怎么办？” 华裳低下了头，“以下犯上，公主是君，她是臣。” 她尽量压力了声音，可是洛小翡扫过来的眼光还是让她头皮发麻。 三公主握紧了拳头，她是君！她是公主！ 于是……云之梦上前一步，然后跪在了地上，“父皇。”她的唤声带着哭腔。 “您亲眼看到了，洛小翡在您面前都敢如此放肆！” 此刻她的脸还很肿。 洛小翡倒是挺喜欢她这幅模样，如今云之梦的脸跟她一样大。 云帝瞄了洛小翡一眼，见她果然如梦儿说的一般，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云之梦看到云帝脸色变了，勇气自心中散开。 她说：“父皇，您看看儿臣，儿臣是公主，可洛小翡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殴打儿臣！如果不是华裳姐姐拼死保护儿臣，儿臣已经没命见您，见母妃了！”说出的话也多了几分底气。 她的哭腔和她红肿的脸，让她此刻看起来特别惨。 云帝是心疼的，梦儿是吉兆，吴贵妃更是他的解语花…… “洛小翡你还有何话说？”他的声音很冷，在场的人中，除了洛小翡都知道，云帝生气了。 但长公主一家以及月御并不着急，云帝一贯是雷声大雨点小。 洛小翡看了看云之梦，而后把眼神转回到云帝脸上，“民女下次如再遇到谁非议国舅大人，不会再在光天化日下动手！”下次绝不会给你们留一个证人。 云之梦怒视洛小翡，随即大声哭了出来，“陛下，洛小翡要杀了儿臣，她……她想要抢了儿臣的吉兆，她说……说紫微星和贪狼星都是因她而来。” 华裳拧眉，冷不丁看向三公主。 这是在干什么？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可这般颠倒是非，是会害死人的。 听闻此言，大长公主一家有些坐不住了，这不是戳心吗？云帝本来就对洛家的兵权耿耿于怀。 洛东眼神询问自家夫人，而福郡主则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洛家并非贪恋权势，而是不愿在没有万全准备之时丢了兵权，怕到时只能任人宰割。 洛小翡有些生气，“三公主说谎！我没说过这种话。” 三公主眼中带泪，是委屈。她可怜巴巴道：“华裳姐姐，你明明听到了啊，难道你也怕了洛家？” 华裳感觉一阵寒凉，她只是有些嫉妒洛小翡，可并不想害死她。 第十一章 民女只好把罪名坐实 而洛小翡正盯着三公主，眼神无波，面无表情。 云帝见此场面，已经有了主意。 “洛小翡，你冒犯公主，殴打公主，以下犯上，还敢口出狂言！朕如果饶过你，那我云国还有王法吗？” 洛小翡低着头，握紧了拳头，她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冤枉！ 然后！她一拳捶在了地上。 轰隆隆……地裂了。 她慢慢抬起头，在云帝惊恐的眼神中，轻声说：“既然陛下已经给我定罪了，那民女只好把这份罪名坐实了！” 说完……她直接抓起身旁的三公主…… 然后抛起，在三公主下落之时一脚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三公主又一次飞起。 这一次洛小翡接住了她，把她的头狠狠地插进了地面的裂缝之中！ “来人！护驾！护驾！” 在李公公的嘶吼声中，不少侍卫跑了进来。 这时……洛小翡抓起了华裳，直接扔了出去。 只见华裳的红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瞬息过后传来了惨叫声以及沉闷地落地声。 华丞相眼皮动了动，却站在原地未动。 大长公主一家除了震惊之外的反应各有不同。 福郡主看到自家女儿懂得反击，心里是一百个感动。这说明女儿愿意站起来，并且真正走到人前。 而洛将军更多的是欣慰，也对他的决定更加确信。 大长公主则偷瞄了月御一眼。虽然她打心底里觉得小翡做得对，但在这个以男为尊的世道下，小翡这般……这般直率，会不会吓跑了未来孙女婿？ 洛小翡则是默默走回自家爹娘身后。 原主即便动动手指就能把这群渣渣虐了。可她却不愿这么做。 习武之人不应因口舌之争，而对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出手。是原主的原则。 可在洛小翡看来恶语伤人六月寒，刀子嘴带来的伤害更磨人。 侍卫们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的主子是月御，如今主子站在洛姑娘身前，加上之前发生的事。 虽然不太明白主子的品味为何会这么特别，可洛姑娘确确实实是主子亲口承认的未来夫人。 福郡主握着洛小翡的手，轻声说：“别怕，有娘。” 而云帝黑着脸，似乎能挤出墨来。 李公公尖叫道：“都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拿下逆贼洛小翡！” 侍卫们为难之时。 月御轻声问：“陛下真的要给洛小翡一个逆贼之名吗？” 云帝问：“她不是吗？”声音冷极。 “洛小翡是臣未过门的娘子，如果您说她是，那臣也是。”月御的声音轻飘飘的。 可其中的内容却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月御好大的胆子，他这是威胁吗？ 如果他是逆贼？那他手握的西北军和东北军……想要取代云皇朝，唯一能拦住他的只有洛东！ 洛东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酸，怎么让这个想拐自家闺女的小白脸抢了先呢。 “陛下，如果小女是逆贼，那臣也是。” 云帝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在怒骂，怒骂先皇，怎么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他…… 过了许久，云帝看起来苍老了几分，他问：“你们想如何？” 洛东说：“臣常年在边境作战，留下了很多暗伤，恐怕是上不了战场了。请陛下收回兵权。” 他跪在地上，手中是虎符。 云帝瞄了李公公一眼，李公公立马小跑过去，拿回了虎符，递给了云帝。 云帝掩住眼中的喜色，收起了兵符。 “都退下吧，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温和的语调与刚刚判若两人。 大长公主一家慢慢走了出去。 云帝此时眼中只有虎符，他眉眼带笑，在心中感慨：洛东，要怪就怪你没养个好女儿。 说到女儿。 云帝看向刚刚被李公公从裂缝中拔出来的云之梦。 云之梦坐在地上，肚子和肩膀很疼。 她刚刚是肩膀卡在了裂缝中，清醒地听完了事情经过。 她很明白，父皇是不会为她出气了。 在父皇眼中，虎符比她重要。 云帝现在看云之梦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果然是朕的好女儿，未动一兵一卒便替朕夺回了虎符。梦儿有什么想要的就跟父皇说。” 云之梦忍痛跪下，“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幸。儿臣不要赏赐，父皇高兴就是儿臣最大的福气。” 只要洛小翡不在，她就可以乖巧懂礼。那个黑胖子就是克她。 云帝心情极好，见女儿如此懂事，更是觉得上天庇佑。 “好孩子，好孩子。真是朕的好孩子。” 云之梦忍痛微笑，“父皇谬赞，儿臣出来许久，并未告知母妃。” 母妃又怎会不知她去了哪。不过是肚子太痛，找个离开的借口罢了。 云帝忙说：“小顺子，快送三公主回去。小明子，宣太医去吴贵妃营帐。” 两个小公公走了出来，“奴才遵命。” “儿臣告退。” 而后小顺子扶着三公主缓缓走出了营帐。 云帝叹息，“可惜了，梦儿如果是个男子，定能替朕分忧。” 李公公低头站在一旁，这话他自然是不敢接的。 只是有些心疼。三公主是金枝玉叶，今日吃了这么大亏，里子面子都被那个悍女践踏了一遍。 而陛下却只是在嫌弃三公主是女子。 世人皆以为三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云帝的掌中宝。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利益至上。 反观…… 刚刚丢了兵权的洛家，显然并未受到影响。 大长公主为首，一家四口回了营帐。 洛小翡站在门口，询问门外的绿竹，“不进来？要关门了。” 绿竹笑笑，“小姐，奴婢在这给您看门。” 洛小翡看了看天色，巳时已过，阳光正好。 她点头，然后关上了门。 一家人围坐在小圆桌旁。 洛东看着自家女儿这副过分轻松的模样，已然明白，“你早知道为父要交出兵权？” “嗯。”洛小翡烧水泡茶，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看到您和我娘当时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所以她才会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洛东知道女儿聪明，也并未太过惊讶，只是……“为父没了兵权，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洛小翡分别把茶递给了外祖母，母亲还有爹。 而后，她说：“那是自然。” 原主是个厉害的姑娘，在大是大非面前，原主可比她懂事的多。 第十二章 我是主子的镜子 大长公主倒是有些担心，“月御会不会因此就……” 刚听到国舅提亲的传闻，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兵权。毕竟将军府，除了兵权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 “外祖母不必担心，我和月御已经说好了。”多的话洛小翡就不能说了。 如果跟外祖母说，月御在家照顾父母孩子，而她打算上阵杀敌。外祖母估计会气个好歹。 所以这话，需等到她嫁给月御之后再提。 好在大长公主并未多想，她以为小翡跟月御说好的是婚事。 “月御可说了何时娶你？”大长公主总觉得不踏实，还是生米煮成熟饭可靠，那般优秀的男子，也不知道得了是福是祸。 “我没问。”洛小翡对这个问题并不太在意，她如今还未及笄，定亲也得及笄之后。 况且，她刚来到这方世界，并不急着去完成原主的遗愿。 她照镜子之时看过原主的面相，大劫已过，就是从墙上摔下来那次。 之后的路虽然会偶有波折，但寿数起码还有百年。 经过大劫，原主鸿运加身，福运齐天。 倒是福郡主，对于女儿的亲事她是高兴的，但要操心的事也不少。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兵权已经收回，护国将军的封号也会收回。将军府我们是不能住了。” 大长公主心中郁结，却不能多说。 洛家！世代忠良。洛东的父亲，三个叔叔，一个姑姑，都死在了战场上。 洛东的祖父、曾祖父、高祖父……洛家的世世代代，因守护云国而死的将士无数。 从太祖开始，洛家随云太祖建国，之后历代君主皆信赖洛家。 洛家的荣耀是用血肉换来，而如今洛家血脉凋零。 洛家的血脉，除了洛东和洛小翡，就只剩二房所生的一子一女。 “要么搬来公主府，要么搬去你的郡主府。”这是大长公主的意见。 郡主府离公主府很近，也能互相照应着。 夫人二人对视一眼，洛东说：“母亲，我们决定搬回洛家。” 大长公主对这个决定显然很惊讶，“洛家？”在京城中，提起洛家就是护国将军府，洛东说的是何意？ 福郡主解释道：“我们打算搬回洛家祖宅。” 前日，在家中，他们夫妻就商量过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罢了。 洛家祖宅地处边境，位于西南方向。 大长公主犹豫了，留在云端城，她也不能保证可以护住他们。陛下先是夺了兵权，之后估计会是安抚，给个有名无实权的官位。 回洛家祖宅或许会不同，毕竟那是洛家的发迹之处。在西南边境，洛家的名号可比云帝好用。 只是……“那里太苦了，我担心福儿和小翡……” 福郡主笑笑，“母亲，您跟我们一起去吧，边境天大地大。去过一次，就不会再想回这逼仄的皇城了。” 她曾随夫君回过祖家，虽然祖宅所在距边境还要经过五座城，但对云端城的人来说，那里就是边境。 对于这个提议，在座的三位并不看好。 洛东轻声说：“这事再商量，云端城也不错，小翡还要成亲，不急的。” 长公主倒是没打算拖下去，“小翡年纪还小，成亲也是三五年之后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我，陛下就算再不顾脸面，也不会对我出手。”除非洛家造反！而这也正是云帝不放她离开的原因。 福郡主这时已经听明白了，刚才光顾着高兴了。 兵权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个宝贝，但对她来说就是个枷锁。 旁人可以说的话他们不能说，旁人做的事他们不能做。 云帝和无数眼睛在盯着他们，但凡他们稍有异动，就可能会被按上个造反的名头。 “母亲，这事稍后再说。”福郡主不想继续聊这件事，太沉重，也太难过。 大长公主笑笑，慢慢站起了身，“我累了，想回去睡一会。” 其他三位也连忙站了起来，送大长公主出去。 大长公主的营帐离这里不远，福郡主留在那陪着。 而洛小翡则是带着绿竹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内铺着的是她们从将军府带来的被子。 洛小翡看见枕头是想躺上去的，总觉得枕头在勾搭她，于是她转开了眼。 “小姐，饿不饿？奴婢去给你拿些点心可好？”绿竹站在那，有些无措。她是担心的，夺了兵权这么大的事，自家小姐一定很难过。 洛小翡靠坐着地上的软垫，抬眸，“你自称绿竹可好？奴婢听起来不舒服。” “是，小姐。”绿竹又问了一遍，“小姐，要吃点心吗？” “去拿一些吧。”她想吃但是不能吃，只是想自己待会，冷静地思考。 绿竹脚步轻盈出了营帐。 洛小翡拿出了天地镜，“小天地，原主怎么样了？”原主是个好姑娘，她想知道她的后来。 天地镜闪了闪，然后回答道：“原主死后魂归地府，得了机缘，如今在地府中任判官。只要别出什么差错，五百年便可封神。” 判官……洛小翡不想让自己变得丑陋，可她还是忍不住嫉妒。 判官已经算是入了神职，成神是早晚的事。 而她呢！ 在过去的一千年里。 被主子丢入丧尸群，丢入猛鬼窟，丢去外太空！哪一次都是九死一生！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了一些。 原主过得好她很高兴，只是这高兴中如今还多了些羡慕。 一直让她百思不解之事也突然有了答案。 她之前对原主是吓死这件事觉得不合理。 原主是有心里阴影，但爬墙很多次，也不是第一次摔了。 所以……当时原主其实只是晕了，因功德圆满去地府做公务员了？阎王要你三更死…… 原来福运加身的是原主。 “那你呢？你怎么突然来了？”洛小翡很快就调整好情绪。打一开始，就不该对自己的运道抱什么希望。 “你走之后，主子闭关，只剩我孤孤单单在领域之中，实在无趣，我就来陪你了。”天地镜说着还发了发光。 有些烫手。 洛小翡把天地镜放到地上，“你偷跑出来的？位面守护者没拦着你？” 天地镜原地立了起来，“我是主子的镜子，谁敢拦我？” “说的也是。” 第十三章 华家 听到脚步声。 洛小翡把天地镜收了起来。 转眼间，绿竹就提着食盒走进营帐。 主仆二人坐在地上，边吃边聊。 绿竹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主仆有别，但架不住自家小姐力气大。 “小姐，午饭过后开始狩猎，您要去吗？” 洛小翡随意地点了点头，“去，反正这身肉闲着也是闲着。” 绿竹闻言，笑容灿烂，小姐的情况越来越好了。 之前府中请过不少医者，大部分的结论都是小姐有心病。 需得放开胸怀，切忌思虑过重。 洛小翡吃了几块点心，然后就换上了带来的衣裳。 这是她平日里练武之时所穿，简便易于行动，而且很结实。 另一边，华丞相的营帐中气氛有些压抑。 华裳坐在那，一句话没说，只是不停抹泪。 “父亲，姐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我这就去杀了那个死肥猪！”华昀比华裳小五岁，母亲在生他之时难产而死，他自小跟在华裳身边，对他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大姐。 华丞相面色倒是从容，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 “父亲，大姐被欺负了，您怎么不说话呢？”华昀是真的急了。 平日里父亲对大姐可谓是千般宠爱，如今这是怎么了？ 华裳用手帕拭了拭眼角，柔声道：“昀儿，你怎么还是这般暴躁？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身为华家血脉，你代表的是华家脸面！洛小翡是粗鲁，但你怎么能口出恶言，说一个姑娘家……非君子所为。” 华昀如今十三岁，比洛小翡还要小，正是最活泛且讨人嫌的年纪。 这话……平日在伙伴的嘴里也听过不少，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大姐已经许久未这么严肃的跟他说话了。 于是华昀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华丞相睁开了眼，神情缓和了不少，他轻声问：“裳儿也怪为父了，可对？” 华裳转眼看向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女儿委屈，被洛小翡那般从营帐中丢出来。” 当时营帐外有很多人，都是看笑话的。还是昀儿反应快，过来扶起了她。 华丞相对她的答案并不意外，反而很高兴。如果华裳违心地说不怪他，他才会不舒坦。 “你身上可有伤？” 华裳揉了揉手腕，捏了捏肩膀，有些惊讶，“怎么会？我明明摔了出来。” 华丞相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裳儿以为呢？” 华裳思索着……过了一会，她眼睛一亮，“是洛小翡，洛小翡控制了力度。” 她曾以为洛小翡习武只是谣言，如今她事实摆在了面前。 可是……“为什么？我对她……”华裳说到这有些汗颜，“我因为国舅大人，一直对洛小翡态度很不好。” 还是不对……洛小翡如果真的不想跟她计较，为何会把她丢出营帐，害她丢了脸面？ 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丞相大人，三公主派人送来了补汤，说是因连累了大小姐表示愧疚。” “拿进来吧。”华丞相轻声说。 华裳已经明白了。 如果她不被丢出去，只有三公主一人受损，那三公主一定不是如今这般态度。 况且，三公主之所以挑衅洛小翡，也有她的怂恿。 侍卫把汤放下，退了出去。 华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华丞相见女儿这副样子，自然知道她未能完全想透。 于是解释道：“洛小翡和月御的亲事，是月御主动提及，你不该把怨气撒在洛小翡身上。你和国舅大人无缘，别因为一个男人，而丢了你的教养。”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反问道：“裳儿，你可明白？” 华裳垂眸，“女儿明白。”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她是嫌弃洛小翡，跟她胖跟她懦弱无关，只是觉得她配不上国舅大人。 可国舅大人那句话还在她耳边萦绕：她配不上我，谁配得上？你吗？ “父亲，裳儿有些累了，先行告退。” “去歇着吧。” 华裳转身。 华昀敷衍地告退跟上了自家大姐。 华裳的营帐就在隔壁。 她回了自己的营帐，靠坐在床上，是真的有些累了。 因为……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被这样的洛小翡打动了。 明明挥挥手就能把那些羞辱她的人打趴下，可她偏偏能忍住。 在华裳看来，这不是怯懦，而是真正的强大。 洛小翡确实比她大气。 她在意的只是外貌身份的优势，她很骄傲，因为这些能让她匹配这世间最优秀的男人。 而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错了。 她只在意男人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而忘了她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大姐，你怎么了？”华昀见华裳一直沉默，有些担心。他是想给大姐出气，但他觉得爹说的有道理。 而且他是男子，羞辱洛小翡已经不对了，让他对个姑娘动手，他还真不敢。 华昀绝对不会承认，他怕的是洛小翡那肥硕的身体。 “没什么。”华裳笑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你出去玩吧。” 华昀见到自家大姐笑了，也就放心了。他确实想出去玩了。 “大姐。”他还有件事很纠结，“我以后见了洛小翡是不是不能骂她了？” 华裳杏目一瞪，“她招你惹你了？欺负个姑娘你也不害臊。” 说完自觉羞赧，在心里替自己解释，只是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见华昀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华裳提高了声音，“而且你不是洛小翡的对手，把她惹急了你就不怕被种进地里？” 华昀很是为难，解释道：“不是我想这样。是我的同窗、玩伴们，都骂洛小翡，如果就我一个不出声，会被笑话的。”他跟洛小翡又没仇，只是不想跟别人不同罢了。 闻言，华裳微怔，陷入了沉思…… 或许这就是原因。 每个人都想置身事外，人云亦云，而洛小翡变成了所有人攻击的对象。 可这不对。连她也曾袖手旁观，眼见着洛小翡被羞辱，却并未出言制止。 她柔声问：“起码的是非都不会判断了吗？他们做错了，你就看着？听着？我家昀儿只会跟随吗？” 华裳的眼睛极亮……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也想明白了，她错了真的错了。 第十四章 多一个朋友 华昀摸了摸脑袋，无奈道：“带头的是二皇子。”反抗？他是臣，二皇子是君，胳膊拧不过大腿。 华裳眉头微蹙，“以后少跟二皇子玩。你可曾听到太子说话类似的话？” 华昀撇了撇嘴，“太子怎么会跟我们这帮人玩。”虽然心里不太服气，但他一向听大姐的话，“大姐，我记得了。以后不会再说洛小翡一句不好。” 华裳点头，表示满意，“你出去吧。”有些事急不得的。 她不想插手太多，毕竟是昀儿的人生，他该学会自己选择朋友。 “小姐，春猎马上开始了，该准备一下出门了。” 提醒她的是她身边的侍女，名为圆满，长得倒是和她的名字截然不同。 华裳坐在床边，素手一指，挑选了件大红色的衣裳。 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只是平日里很少穿。 她习惯了做别人口中那个仙气飘飘的华裳，而常常会压抑自己的喜好。 圆满笑容灿烂，“小姐穿红色最好看了，只是一直不爱穿。”她拍打了下衣裳，将衣裳一层层挂好。 这套衣裳从内到外有五件，倒也不算繁琐，况且如今的天气还有些凉，穿着正好。 圆满给华裳整理衣裳，而华裳则是在打量圆满。 她的这个侍女和她的名字截然不同，身材纤弱，下巴尖尖的，长了一张世人所说的美人脸。 华裳听圆满说过她名字的由来。 这个名字是圆满娘给她取的，意为圆圆满满，希望圆满能健康长大，如果长得白白胖胖的就最好不过了。 换好衣裳，主仆二人出了门。 华裳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对周围惊艳的眼光已然习以为常。 她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左侧不远处威武侯府的小姐，她出声轻唤，“如月。” 而范如月看了她一眼，愣怔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华裳有些不明白，“她怎么走了？” “华裳姐姐，你的衣裳真好看。” 清脆的声音唤回了华裳的注意力，她转回头，笑道：“樊兮妹妹的衣裳也很好看。”这位是礼部尚书的庶女。 樊兮微笑，“多谢华裳姐姐夸奖，妹妹先走了，我娘等我呢。”言罢，她就快步离去。 之后华裳又遇到了几个平日里经常来往的姐妹，皆是以不同借口先走了。 即便开始不明白，如今她也懂了。 华裳只是略感失落，她平日里细心维护，小心翼翼，不敢抢了她们任何一个的风头。 结果呢？不过因为她穿了一件自己喜欢的衣裳，这就一个个原形毕露了？ 她感叹道：“倒是有些羡慕洛小翡。” “羡慕我什么？” 华裳微怔，回头……只是这次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小翡姑娘，你怎么……又偷听啊。”走路都没声音的。 洛小翡一手一个苹果，她在袖子上随意地蹭了蹭，就递给了华裳。 她又被原主的感情影响了。 在原主的心里，华裳是她最崇拜的姑娘，她做梦都想变成华裳这般人见人爱，美艳动人。 当她听到华裳的那句羡慕洛小翡，那种雀跃……比国舅大人夸她还骄傲。 华裳犹豫了一下，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意外得脆甜。 洛小翡走在她旁边，二人边聊边走…… “你这身衣裳真好看，等我瘦了我也要穿。”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倒不是她没有自信变瘦，而是练出这身肌肉着实不容易，万一瘦下去她力气变小了，武力值变弱了得不偿失。 华裳笑着说：“把你的尺寸给我，我给你做一套。” “你自己做的？”洛小翡佩服加震惊……这么复杂的花纹，这一层层的，真是厉害。 “嗯。”对于洛小翡的反应华裳很得意，似乎是好容易在对方身上找到了那么一丝存在感。 洛小翡沉思片刻，说道：“你这衣裳瘦了穿好看，我暂时瘦不了，有没有适合胖人穿的。” 叹息声……一旁的圆满忙说：“对不起，是奴婢冒犯了。” “没事，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洛小翡还是分得出善意还是恶意，这个尖下巴的小姑娘，对她没有恶意。 圆满诚实地回答道：“奴婢的娘亲给奴婢起名圆满，就是希望奴婢能白白胖胖，越胖越好，这样好养活，即便遇到饥荒我也会活下来，不会像我的哥哥姐姐一般。小翡姑娘反而因为这件事儿烦恼，所以奴婢才会没忍住。”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或许就是这么个道理。 洛小翡一想就明白了，明白了之后有些心酸。 她拍了拍圆满的肩膀，以示安慰。 圆满愣了愣，鼻子酸酸的。 华裳也想起来了……圆满曾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没养活。 就在她们这些京中贵女因食物挑剔不已，担心发胖之时，还有很多圆满哥哥姐姐那般的孩子，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这个话题过后，主仆四人都沉默了不少。 但心情却各有不同。 心情最好的要算是绿竹了。 自家小姐一直崇拜华裳姑娘，如今能和她成为朋友，她替小姐高兴。 有人陪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她们已经到了猎场前。 眼前是片空地，不少人都聚在那，旁边摆了两排桌子。 而中央正位自然是云帝的座位。 云帝不在，估计是抱着虎符傻乐呢。 来了不少女眷，要么是给自己挑选夫婿，要么是给女儿挑选夫婿。 只有福郡主，她揉着额头，看到女儿的那身装束她就明白了。小翡是打算亲自上阵。但小翡好不容易走出来，她想做什么就由她去。 “见过福郡主。”华裳乖巧的见礼。 “免礼。你们这是？”她远远地就看到华裳和小翡说笑着走来。 还是有些不能相信，小翡刚把华裳扔了出去，这么快化敌为友了？ 洛小翡随意地回答着，“这有啥，这叫不打不相识。” 华裳被她逗笑了。 福郡主自然是没意见的，女儿只有绿竹一个朋友，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华裳看了看周围，往日的姐妹都在闪避她的眼神，于是她询问道：“福郡主，我能跟您坐在一起吗？” 福郡主笑着拉着她的手，“那有什么不能的。我们在这等着小翡带猎物回来。” “好。”华裳笑容灿烂，红衣映得她的脸颊有些红润。 第十五章 暴躁洛小翡 洛小翡带着绿竹，直接进了树林。 绿竹跟在她身后，询问道：“小姐，不用骑马吗？” “这么多树，撞树了咋办？再说了，你会骑马？”反正原主是不喜欢骑马的。 “不会。” 主仆二人钻进了树林，直接走向密林深处。 鸟兽虫鸣很是热闹，听得绿竹瑟瑟发抖。 “小姐，一路上没碰上别人，我们是不是迷路了？”绿竹不太明白，在她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进入了树林，都去哪了？ 洛小翡听着周围的动静，也有些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 怎么地也会遇到那么一两个。 有了……洛小翡听到了脚步声，还有……“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救命声越来越大，洛小翡看到了喊救命的人。 正朝她们跑过来的正是华昀，而追在他身后的是头黑熊。 华昀看到洛小翡之时，直接掉头，向另一边跑去。 洛小翡愣了一下，本来还记着他说外祖母的坏话，想着等他吓的半死再救他。 可这孩子怎么就掉头了呢？摆明了是不想连累她们，倒显得她小气了。 绿竹忙说：“小姐，是华昀公子，是华裳小姐的弟弟，咱们是不是得救啊？”话虽这么说着，可她的腿不自觉地抖。 洛小翡已经跑了，敏捷且迅速，与平日懒洋洋的模样截然不同。 就在华昀双腿无力坐在地上，眼见着黑熊扑向他之时。 他闭上了双眼…… 随即一声巨响，黑熊发出了哀嚎之声。 当华昀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黑熊飞到了五米外，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走了。 而在他面前站着的正是洛小翡。 华昀顿时大哭，“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洛小翡皱眉，“你没事惹他干什么玩意？” 华昀委屈极了，“不是我，是二皇子，他想要带蜂蜜回去，让我们引走黑熊，可这熊只跟着我跑。” 这就有些奇怪了……洛小翡上前。 华昀捂脸，“别打我，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胖了。” 洛小翡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直接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你个傻子，你身上沾了蜂蜜。” 华昀低头开始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洛小翡一扯，撕拉一声，华昀的后背暴露在空气中，“在这。” 华昀欲哭无泪，眼前这个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为啥不能直说啊，好好一件衣服。 他特别委屈，“是大姐给我做的。” 洛小翡难得的有些小愧疚，“哦，你大姐也答应给我做衣裳了。” 华昀心更疼了，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这时绿竹也跑了过来，“小姐，黑熊呢？”她手里拿着个大木桩，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跑了。” “咋跑的？” “被我撞飞了。” “小姐威武。” 这二位边说着边转身走了…… 走了？就这么走了？华昀连忙爬了起来，追了上去。跟着洛小翡才安全。 洛小翡放慢了脚步，刚才跑的那几步有些累了。 她也趁此机会练习控制情绪，只见她所过之处，不少小动物都纷纷逃命。她这次用的是放大情绪，放大了它们的恐惧。 直到……他们遇到了一群野猪…… 野猪聚在一起，齐齐地盯着他们。硕大的眼珠淡红色光芒闪烁。 是她的力量。 洛小翡已然明白，她这是失手了。 她只能放大或缩小情绪。 洛小翡以为这片丛林最厉害的就是那头黑熊，毕竟不是深山老林。 而在她打跑黑熊之后，按理说其他动物对她只有恐惧。 可她忘了，也高估了眼前这一群的智力。 于是……她一甩，把绿竹扔到了树上。 可……这群野猪足有十头，直接撞倒了不少棵树。 华昀都快吓尿了，却坚定地站在了原地，“你快跑，我挡着它们。” 洛小翡微微一笑，抓着他的腰带把他丢到了后面的树上。 华昀撞到头晕了过去，然后挂在了树干上。 洛小翡撸起了袖子，抓着离她最近的那头野猪，直接摔了出去。 这时……绿竹自树上跳了下来，递给了洛小翡一把匕首。 主仆二人背对而立，一刀刀戳进了野猪的心脏。 待华昀醒来之时，入眼是一地鲜血，以及躺在鲜血中的两个姑娘。 他连忙从树上爬了下去，“小翡姐姐，小翡姐姐……”他趴在洛小翡身上嚎啕大哭，“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一定跑得了。” 洛小翡睁开了眼，把他扒拉到一边。 华昀是惊喜，“小翡姐姐你没死？” 洛小翡打着哈欠，“就是有些累了。” 绿竹也坐了起来，平日里都是在府中操练，这么真实的拼杀还是第一次，她的手有些脱力。 “小姐，我可能还得歇会。”她刚才用尽了全力，还有些腿软。 洛小翡自然没意见，她也想歇会。 华昀确定两个姐姐没事，也就松了口气，“我去喊我的侍卫过来抬野猪。”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洛小翡看着一地野猪，这是她控制情绪失败的证据，以后还是少用的好。 “好大的血腥味。” 有人来了。 洛小翡站了起来。 来了不少人，为首的正是二皇子云之橫。 “殿下，好多野猪。”说话的是个獐头鼠目之人，他眼睛一转，“二殿下英勇，二殿下威武。” 其他人也会意，纷纷说道：“二殿下就是厉害，打了这么多猎物。” 洛小翡静静看着他们表演。 侯府公子范建怒斥道：“还不快点让开！怎么？为你的同类默哀？” 洛小翡一抬手，木桩飞了出去，直接砸晕了范建。 二皇子身边的侍卫纷纷拔出了剑，而他的同伴已经拉弓指向洛小翡。 洛小翡二话没说，一头扎进了人群…… 一拳打倒一个。 绿竹虽然还有些疲惫，但对付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她还是可以的。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惊起飞鸟无数。 刚带人回来的华昀连忙加快了脚步。 待他跑到之后看到的除了一地野猪，还有一群面颊红肿衣衫破烂的人……而最肿的自然是二皇子。 二皇子坐在地上，怒斥，“洛小翡！你个贱人！以下犯上！本皇子今日就要了你的命。” 他和三公主的关系一向不错，本来因为梦儿受了委屈，就想着给她出气，如今洛小翡正好送上门。 第十六章 替小翡姐姐守着猎物 “来人！洛小翡行刺本殿，给我将她拿下。” 可……回应二皇子的只有阵阵哀嚎。 华昀见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能感叹，他有个好姐姐，让他及时回头是岸。 他吩咐道：“将洛小姐的猎物抬回去。” 他身后来的都是他从丞相府带出来的人，因此只听他的吩咐。 侍卫们带着惊讶，陆续抬着野猪走了。 而华昀则是带着讨好，试图搀扶洛小翡，结果……他苦着脸，“小翡姐姐，我扶不动你。” 洛小翡嫌弃道：“我还能走。” 于是华昀去扶绿竹了。并且对身后的喊声充耳不闻。 绿竹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毕竟对方是丞相府公子，可她的腿实在是没力了。 洛小翡走在前面，心情不错。本来控制情绪失败的那点小失落，也在殴打完那群脑子不好的东西之后，消散无踪。 绿竹也是一样，小姐连陛下最宠爱的三公主都打了，还差个二皇子了？而且这件事小姐占理。 很快她们就出了树林。 福郡主和华裳连忙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多血？伤着哪了？”福郡主四下查看。 洛小翡轻声说：“都是野猪的血。”她指了指前方空地放的野猪，“我的猎物。” 福郡主都快哭了……这么多野猪，这是碰到野猪群了，可想而知当时有多危险。 而华裳呆愣了一会，由衷地夸赞道：“女中豪杰。” 洛小翡倒是没觉得有多骄傲，欺负没脑子的野猪，总觉得胜之不武。 她凑近福郡主，小声说道：“娘，刚才二皇子要抢我的猎物，我把他打了一顿。”还是提前说的好，毕竟那群她没弄死，等会出来肯定会找麻烦。 福郡主带着哭腔说道：“小事，小事，人没事就成。”她腿一软，“你打了二皇子？” 以为福郡主生气了，绿竹连忙解释道：“是二皇子带了一群人，想抢小姐的猎物。小姐不给，他就吩咐那些人拿下小姐。都已经拉弓了，但凡小姐反应慢一点，夫人如今就见不到小姐了。” 如果不是华裳用全力扶着她，此刻福郡主已经坐在了地上。 她缓了下神，然后坚定地说道：“该打！” “先回去换身衣裳。”这一身血，看着实在骇人，福郡主如今只庆幸，这不是小翡的血。 洛小翡应声，乖乖地往营帐走。 这边……华裳看向华昀，“你跟小翡在一处？”这身上虽是破破烂烂的，但一点血也没沾，“野猪来的时候你去哪了？” 华昀红着脸，“小翡姐姐把我扔到了树上，我撞到头晕了。” 福郡主在一旁笑着说：“小翡的力气确实大。” 华裳对华昀一向信任，只是询问而已。 听华昀这么一说，她看到了他头上那个显眼的大包，“去上药吧，太丑了。”忍不住的嫌弃。 华昀挥了挥手，“小事，我得在这替小翡姐姐守着猎物。” 姐弟二人坐在了福郡主身旁。 华昀跟她们说了事情的经过。 华裳除了崇拜就是崇拜，这也太厉害了吧……直接把黑熊撞飞了。 这么大的事，一定得告诉父亲，救命之恩可不是小恩小惠，需得登门重礼酬谢。 她晓得按洛小翡的脾气，估计会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华裳突然眼神一变，“你猜到是谁想要害你吗？”父亲待人一向平和，似乎没有政敌。 华昀细细回想，眼睛一亮，“是吴驰。只有他拍了我的后背。”吴驰是镇远侯府世子，之前向他打听大姐的消息，被他教训过。 华裳点头，这事稍后再说……镇远侯府是吗？胆子还真大。 福郡主听得有些难受，“你们也是不容易。”小翡也被人欺负，但他们只敢在言语上厉害，像华昀这般，差点丢了性命，她是想都不敢想。 华裳这次的笑容是真的，不是因为礼貌，而是发自内心，福郡主让她觉得温暖。 她忍不住靠在了福郡主的肩膀上。 福郡主拍了拍她的后背。 华裳的娘走的早，这孩子能长成今天这般模样也是不容易。 丞相府虽然只有这两个孩子，但府中有三个侧室。 一阵哎哎呦呦的声音传来…… 有人从远处走来，为首的正是被搀扶的二皇子。 见状，不少人围了上去，表面上自然是嘘寒问暖。 而华昀则是默默地起身，站在了野猪前面，他示意丞相府侍卫围住。 云之橫被扶坐在一旁，有医者上前给他包扎伤口。 “二殿下只是皮外伤，休养一下即可。”李太医心中是不屑的。 哪次春猎，这群少年身上不带点伤？像二殿下这么虚张声势的实在少见。 正常人即便疼也会忍着，像他这么呼呼嚎嚎的有些丢脸。 刑部侍郎魏武状似心疼地询问：“二殿下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可能是内伤，太医只是这么看一眼判断不准确。” “我们二殿下遇到了野猪群，英武不凡。”范建冲着华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云之橫闻言，眼中闪过赞赏。 魏武惊呆了，据他所知，跟着云之橫的这群都是些混不吝的纨绔。 欺负老幼妇孺还成，他们打野猪？怎么可能……而云之橫带的侍卫，也只是普通侍卫。 李太医翻了个白眼，收起医盒，去查看其它人。 这群人哪个都是轻伤，只是看起来惨罢了。 让他好奇的是，这伤并非野兽所伤，应该是人为……专门往脸上招呼。 一旁的华裳起身，走到李太医面前，“李大人，我家华昀也伤到了，劳烦您帮忙看一下。” 单说华昀头上那个大包，就比二殿下的伤重。 李太医点了点头，走到华昀身边。 华昀刚想拒绝，可在自家大姐的眼神逼迫下，也就由得李太医看了。虽然他打心底里觉得，这点伤小意思。 李太医查看过后，有些惊讶，“华二公子小小年纪，这忍耐力倒是不错。” 被夸奖的华昀很高兴，得意地挑了挑眉，然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脸上白了几分。 忍着疼痛问道：“李大人，我只是撞到树，怎么头皮又疼又痒？” 他抬手……想抓挠头皮。被李太医按住了手，“别碰。你被蜜蜂蜇了，涂些药膏就会无事。” 第十七章 女二是完美白月光 华昀这才想起来，之前逃跑的时候确实有不少蜜蜂追着他。而他只顾着害怕，毕竟身后追着只会要了他小命的庞然大物。 华裳对李太医微微一笑，柔声说道：“麻烦李大人了。” 李太医点头，随意的应了一声，就开始专心给华昀处理伤口。 这孩子除了蜜蜂蜇伤，额头撞伤，身上还有不少伤口，好在并未伤筋动骨。 反观华裳，已经转身，她挡在华昀面前，直视着迎面而来的几位。 “华裳你也来了？”为首的云之橫收起了怒气，面对华裳之时满脸堆笑。 华裳面色有些冷，她轻声问：“二殿下是觉得愧疚吗？” 云之橫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喜色。平日里华裳总是那般害羞，今日竟然这么主动…… “本殿下有何愧疚之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瞄了一眼华昀，这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引开黑熊之事？” 见华裳依旧看着他，云之橫有些不确定，但还是解释道：“本殿下担心黑熊会伤到华昀，所以让他先跑。华裳，你可别误会我啊。” 华裳皱眉，抬起手，手中是块破布，上面沾着蜂蜜。 “把蜂蜜涂在华昀身上，让他先跑？二殿下是怕伤到他，还是想要他的命？” 她的声音听起来虽平平淡淡，但谁不知丞相府这位小姐，平日里说话最是温柔，如今这般定是生气了。 云之橫虽然一贯横行霸道，但他不是傻子。 他问：“谁干的？自己站出来吧。” 华昀年纪小，但毕竟是丞相嫡子，即便再看不惯，也不该这般大胆。 就算要下手，也要做的干干净净。 一时无声。 云之橫身后的几位互相看了看，谁都没说话。 “二殿下，可能是误会，当时我们手上都有蜂蜜，谁也不是故意的。”范建是庶出，在这群人里地位最低。倒不是他想帮着凶手，而是怕他被推出去。 华裳冷笑，没再多说。她不是洛小翡，没有洛小翡的本事，不能直接替弟弟报仇。 但……这件事她不会轻易揭过。 如今提出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丞相府和二皇子彻底撇清。 云之橫自然也想到了，头上冒着冷汗。 他母妃早逝，母族式微。身为皇子，还不如云之梦一个公主讨父皇喜欢。 想到这，他眼睛一瞪，“谁干的乖乖给我站出来！”这一次语调严厉了不少。 范建一咬牙，“我看到了，是吴驰。”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吴驰。” 吴驰见情况不妙，立马跪在了地上，“是微臣错了，一时不小心将蜂蜜抹在了华二公子的身上，我罪该万死。” 本来说好了的，除了二皇子，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华昀的身份，让他在二皇子面前很得宠，他们平日里还要对这么个小屁孩卑躬屈膝，积怨已久。 是他失算了……这次动手的确实是他。 华裳冷哼一声，转开了眼，不再看他们。这事本来不该她一个女子出头，可家中无兄长，如果她不站出来，昀儿这个亏只能闷吃。 范建迎接的是吴驰的怒视，他示意吴驰稍安勿躁。 然后说道：“既然这事说开了，不过是误会。那华大小姐和华二公子还是快些去休息吧。别挡着二殿下清点猎物。” 吴驰了然，笑着说：“是啊，华昀既然受伤了，还是回去养伤的好。” 华裳可算彻底地见识了一次，什么叫不要脸。 “猎物是小翡姐姐打的。”华昀站了起来，说完这句话之后侧头，恭敬道：“多谢李大人，您的药膏真好用，涂上就清凉无比。” 李太医心情不错，“华二公子客气了。”说完就走开了，去查看其它人的伤势。 而华昀站在了华裳身旁，直直地看着云之橫。 云之橫笑了，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本殿下说谎了？” 他之所以会对华裳客气一些，还不是因为她那张好看的脸。 等以后他娶了华裳，到时候定会治她个服服帖帖。 华昀嘛……虽是丞相独子，但丞相如今身体健壮，肯定还会有其他子嗣。 他可不信那个一贯圆滑的丞相，会为了个孩子跟皇家为敌。 华昀一字一句说道：“就是你说谎了！猎物是小翡姐姐的，我亲眼所见。” “放肆！竟然敢对二殿下不敬！来人，拉下去！”吴驰喊完才惊觉自己有些急了，忙堆了满脸谄媚，“二殿下说怎么处置？” 云之橫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轻声说：“打二十板子也就算了。冒犯皇族是死罪，但本殿下不会跟个孩子计较。” 这是彻底不要脸了？华裳自认见惯了勾心斗角，可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二殿下竟然如此无耻。 于是她拉着华昀后退一步，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说：“昀儿说猎物是小翡的，就是小翡的，二殿下还是不要胡搅蛮缠的好！” “华裳！”云之橫的声音高亢了几分，“你别仗着本殿下的宠爱就肆意妄为！”敢下他面子？不过是个女人，美又如何？迟早沦为后宅玩物。 华裳闻言，虽觉得恶心，却一点退后的意思都没有。 小翡救了昀儿。她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答应恩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华裳姐姐，你们这是？”错过了进猎场的云之梦迟迟而来，见到眼前的情景有些茫然。 二皇兄喜欢华裳，常常跟她打听华裳的事……怎么会突然撕破脸皮？ 云之橫解释道：“三皇妹，华裳误会我了，她听信了小人谗言，非说这猎物是洛小翡的。就那个废物，她怎么可能打死野猪？别说十头了，就算是一头也不可能。” “华裳姐姐，二皇兄说的是真的？你信了洛小翡的话？她那般羞辱我，你怎么会相信她？”云之梦快气疯了。 她不喜欢华裳，平日里一副假仙样，好像全天下姑娘都没她美似的。 她还要忍着反感，一直赞美她，说的她自己都想吐。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华裳怎么能背叛她？还是为了那个死肥猪！ 华裳神色平淡……就在不久之前，她还跟云之梦在背后议论洛小翡。 第十八章 见未来婆婆 华裳脸上是自嘲的笑。 她又怎会不知三公主对她真心还是假意？不过是互相利用不在意罢了。 如今看来她和洛小翡其实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旁人把对洛小翡的厌恶放在了脸上，而把对她的厌恶放在了心里。 “是洛小翡打死了野猪，也是洛小翡救了我弟弟。即便是陛下来了，我还是会这么说。臣女不想欺君！” 华裳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连云之梦都有些惊讶，这是华裳？那个空有一副皮囊的华裳？ 云之梦笑了。既然你不仁我何必对你有义。 她轻声说：“真相是什么我不知道。可华裳姐姐，你说父皇会信我和二皇兄，还是信洛小翡和华昀？” 洛小翡有多无礼父皇已经见识过了，而华昀才十三岁。 云之梦自信满满。 云之橫接道：“三皇妹说的极是，华昀当时吓坏了，胡言乱语也不奇怪。我劝华大小姐还是快些带你弟弟回去吧，那二十大板就算了，这万一再吓出个好歹，本殿下可担待不起。” “二皇兄这是什么话？你是皇子！华昀即便被吓到了，也是他心术不正，被皇威震慑！”云之梦已经瞄到洛小翡，于是越说越起劲。 之前父皇是为了兵权，她也想明白了……父皇因刚才她受辱对她有愧。如今洛家跟平民无二，还不是任她拿捏？ 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福郡主，也看到了自家女儿，暗道不好…… 二皇子虽然说得厉害，但明显底气不足。 所以顶多吵一会，等陛下和皇后来了也就歇了。可小翡来了就不一样了，肯定会打起来。 自从月御提亲之后，小翡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从懦弱胆小，变得无所畏惧。 就在福郡主纠结拦还是不拦的时候，洛小翡已经走到了华裳身前，侧头跟她说了一句，“多谢。” 华裳微笑。 “洛小翡！你还敢来！”二皇子和三公主异口同声。 三公主表达的是字面意思。 而二皇子中气不足……他刚才之所以那么急，就是因为洛小翡不在啊！想先把猎物占为已有，逼着华家姐弟承认。等父皇来了，即便洛小翡回来，也不能翻了天去。 可是他没想到，父皇没来，洛小翡先来了。 洛小翡看都没看他们，只是抬起了胳膊，随意地一扒拉…… 二皇子和三公主尖叫着倒了下去，这无力反抗的感觉，唤醒了他们内心刚刚过去不久的噩梦。 洛小翡数了数……十头，一头没少。 她转回身，问：“你们还有事吗？” 云之梦抖了一下，脏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她眼睛一亮，“洛小翡！你无法无天！欺负我也就罢了！是本公主技不如人！可你竟然连皇兄的猎物都要抢！” 她说着就哽咽了，“范贵妃走的早，你就是欺负二皇子没有娘护着！为了皇兄，本公主就算被打死，也不会退让半步。” 云之梦艰难地爬了起来，在二皇子和洛小翡同款惊讶的眼神中，耿直了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当二皇子瞄到父皇的时候，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坐在那，一脸难过，“三皇妹，别为了皇兄受伤。我已经习惯了，小翡出身高贵，哪是我个落魄皇子能比的。”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高亢嘹亮的喊声过后。 云之梦突然像活了一般，看向云帝，然后嘴角下垂，嘴唇还不停的颤抖……之后她就扑了过去，“父皇，儿臣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洛小翡回头，看到了云帝和云后…… 帝后并未走在一起。 云帝先是入座。 而云后身旁还有两名女子。 一位中年美妇人，一位芳龄少女，皆是身材高挑，大概比洛小翡高了一个头。 洛小翡一脸羡慕，她还有机会吗？她也可以变得那么高挑吗？ 华裳小声说道：“中间那位紫衣夫人，是月夫人，皇后的母亲。右边那位粉色衣裳的姑娘，是月家三小姐，月谨。” “哦。”洛小翡低下了头。 对月御她能做到有恃无恐，可面对未来婆婆，未来小姑，她怂了。 “是哪个小妖精勾了我家御儿的魂？”月夫人眼神尖锐，扫视着四周。 洛小翡虽然面积大，但她矮……因此躲在华家姐弟后面正好。 她在缝隙中看到，皇后笑着指了指她们的方向。 在月夫人挑剔还有些嫌弃的眼神中，华裳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让开了身子。 然后带着笑意说道：“你跟你未来婆婆和小姑说话，我去跟福郡主一起坐。” 说着她就转过身，“见过皇后娘娘，月夫人，月三小姐。” 皇后娘娘微笑点头，月夫人客气地点头。 月三小姐礼貌而不是疏离地微笑。 言罢，华裳就带着自家弟弟坐回了福郡主身旁。 那三位虽然回应了她，但眼神就没从小翡身上离开过。 月夫人脸上的挑剔，也已经被满意代替。 福郡主有些担心，“月夫人会不会不喜欢我家小翡啊？”小翡这么壮，正常婆婆都会怕的吧？虽然女儿善良可爱，但第一印象太重要。 华裳笑了，笑的很轻松。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她问：“郡主，您可知道月夫人的身份？” 福郡主想了一下，月夫人除了是月夫人……还是古羌族的公主。 古羌族位于西北，月夫人嫁给月家主的时候，古羌还只是个小部落。 之后……十年，只用了十年，古羌就收服了西北十七部落，成为一方霸主。 这其中有盘踞东北的月家助力，也是古羌本就骁勇。 “月夫人是西北霸主古羌族的公主？”福郡主带着疑问回答道。 也是因为这样，陛下不得不把西北的兵权交给了月家。 可是这跟月夫人会不会喜欢小翡有什么关系？ 华裳笑容愈发灿烂，或许这就是缘分，有些人一旦遇到，便会被吸引。她承认，只是短短时间，洛小翡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了国舅大人。 她轻声说：“古羌族无论男女，皆以强壮为美。而月夫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她一定会很喜欢小翡，您可以放心了。” 福郡主这才恍然……怎么就没想到呢。一直在担心，没曾想还真让小翡说对了。 第十九章 你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我 “月夫人在古羌的时间比云端城还要久，即便成亲生子之后，每年也会带着孩子会古羌住半年。” 华裳毕竟也曾是迷恋月御的一员，对月御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自己没用上，反而小翡用上了。 月御十三岁正式进入西北军营，十五岁就接替了月家主，成为了一方将领。 福郡主的心已经彻底放下了，特别是看到月夫人正热情地拉着自家女儿的手。 不远处……云帝一脸烦躁，有没有把他当回事？ 平日里乖巧的女儿，怎么也在这时候添乱？ “能不能等会说？”云帝语气不太好。 云之梦停止了哭声，看向父皇所看的方向，眼神一暗…… 这边…… 月夫人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你就是那个小……就是御儿喜欢的姑娘？” 洛小翡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月夫人大笑，笑声很是爽朗，“好，好，这个儿媳妇我认了。”说着她还埋怨地白了皇后一眼。 怪不得女儿一直说：娘，你肯定会很满意。 她当时还不信。这云端城，就没有能让她满意的姑娘，一个个都瘦瘦弱弱的。 洛小翡笑了，同样笑出了声音，她说：“您这个婆婆我也认了。” 月夫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显然是高兴地无法自控。 “未来嫂嫂，我是月谨。”月谨上前，试图挤开自家娘亲，结果失败了。 “未来弟妹，我是月古。”月古没去跟娘亲抢弟妹的手，而是绕过娘，直接抱了下洛小翡。 在内心感叹道：真结实。 “大姐，三妹，我是洛小翡。”在这一刻，洛小翡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之前即便有天地镜的认可，她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人心复杂，小天地或许看不明白复杂的心思，判断失误也说不定。 如今她很确定，这家人就是喜欢壮的。 而月夫人来自古羌族，一个以壮硕为美的地方。 “朕还没答应。”一个声音很不合时宜冷冷地传来。 月古回头，直直地看着他，轻声问：“陛下说什么？” 云帝打了个冷颤，“朕说，这门婚事朕允了。”这一刻他才真的开始后悔。 兵权在手，可他暂时无人可用，只能仰月家姐弟的鼻息。 但那又如何？父亲、祖父、曾祖父都没收回的兵权他收回了！他是云氏的功臣。 “父皇，婚事是婚事，是非是是非！洛小翡强占二皇兄的猎物，还打伤二皇兄，区区庶民，殴打皇族，以下犯上，有辱皇族威严。请父皇重惩洛小翡。” 云之梦很坚定！只要让月伯母亲眼看到洛小翡有多蛮横无理，这门婚事一定成不了。 洛小翡抬眸，这事……还没过去呢？ 她这个人吧，一向吃软不吃硬。 于是她松开了月夫人的手，慢慢地走向云之梦。 月夫人她们母女三人对视一眼，然后去找福郡主聊亲事了。 刚才母女三人趁机摸了，小翡的不是肥肉，而是硬邦邦的肌肉，石头一般。 三公主非要往石头上撞，撞个头破血流，她们也没必要拦着不是？ 云之梦躲在了云之橫身后，“洛小翡！父皇在这你还敢放肆！难到你要谋反？” 洛小翡又一次随意地扒拉开云之橫。 这次云之橫真是一点反抗的心都没有。 他现在由衷佩服，佩服三皇妹的脑袋硬，明知道惹不起还非往上冲，为了点啥啊？ 云之橫跌坐在地上，眼睛一亮……女人嘛，争来争去还不是为了男人。 虽然三皇妹尽量隐藏心思，可她喜欢月御的事在宫中已经不是秘密。 云之橫扫了扫周围，月御那个祸水也不知道去哪了。 洛小翡已经站在了云之梦面前，她说：“云之梦，你之所以这么急着陷害我，是不是害怕我想起什么？” 云之梦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往后挪，直到挪到了云帝身边。她在心里一个劲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是她派人临时在街上雇的，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干的。 对于洛小翡，她还是很了解的。洛小翡恨嫁无人不知，但凡长得不算太难看的男人，她都会扑上去，那天是国舅回朝，她怎么可能不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将军府的下人她收买了不少，守卫收了她的金子，所以暂时走开。 也是洛小翡不得人心，整个将军府忠心于她，怎么也收买不了的，只有她身边的丫鬟和她院中的两个嬷嬷。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洛小翡竟然被国舅所救。 “洛小翡，错的是你！你还在这妄图颠倒是非！”云之梦声音高亢，可是越这般越显得她心虚。 洛小翡笑了，这样的人……不配做她的敌人！ 她弯腰，在云之梦耳边轻声说：“我出手从不喜欢留活口，你该庆幸这颗心救了你！” 闻言，云之梦头皮发麻，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感到恐惧。 可……即便她怕了，也绝不会退缩。紫微是她的吉兆，月御也一定会是她的相公！ 云帝叹息，“梦儿，来日方长，你又何必急在一时。” 云之梦垂下仇视洛小翡的眼眸。是啊，来日方长，没了兵权的洛家很快就会被她踩在脚下。 洛小翡嘴角含笑，已经走回了自家娘亲旁边。 福郡主和月夫人正说到：成亲之后要去古羌族住一阵，那里天高地阔，那里的人很是豁达，不像云端城的人算计来算计去。 洛小翡自然没打扰。 华裳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小翡，对不起。” “对不起我啥了？”洛小翡反问。 “我曾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在背后说你是非。”华裳态度诚恳。 “小事。”洛小翡笑笑。 “为什么你会原谅我？而却对三公主……”这让华裳百思不得其解。 洛小翡看向坐到云帝身边，傲气逼人的云之梦。 她浅声道：“因为你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我。而她在我爬墙的时候撤了梯子，如果不是国舅正好经过，我已经摔死了。”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 华裳愣怔。 将军府的高墙七、八丈。云之梦是真的疯了，人命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虽然云之梦对洛小翡的厌恶从不掩饰，可她才十四岁……她以为只是小孩子间摩擦。 第二十章 何谓命中注定 华裳叹息。 是她天真了。丞相府后宅之中阴谋诡谲，何况是后宫，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洛小翡脸上带着浅笑，这般的她是福郡主不常见到的样子。 兵权早晚都会丢，毕竟如今的陛下和先帝以及他的先祖们不同，他没有一颗豁达的心胸。 福郡主对如今的一切很满意。或许回了祖宅就没这般轻松了。 对于洛东和她来说，保不住，还不如留着这条命。虎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总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可这毕竟是洛家世世代代积攒下的功勋。 好在他们夫妻已经做好了准备。 洛小翡看到娘亲脸上的愁绪，她也明白，很多事不是说起来那般轻松。 她挪到福郡主身旁，握着自家娘亲的手，以示安慰。 太平盛世之下，武将的落寞无可避免。如果一定要选，比起战乱，她更希望像如今这般。 云国平顺，国泰民安。 四周小国畏惧云国的强大不敢妄动。 洛小翡的安静引起了月夫人的注意，她轻声询问道：“小翡在担心吗？不必担心，你和三公主之间的冲突，陛下不会过分插手。” 三公主挑衅在先，可以说是小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如果云帝非要给三公主撑腰，那在场诸位武将就会掂量一下了。 卸磨杀驴、兔死狗烹，谁不在意？ 能称之为将的，哪一个都不是傻的。 自古以来慈不掌兵，离了战场，他们收了一身锋芒，可这不代表这群人是吃素的。 “伯母，小翡不担心。”洛小翡的声音平平淡淡，却莫名坚定。 月夫人没再多说，越看越满意，恨不得自家儿子立马把小翡娶回家。 洛小翡扫了一眼对面。 自家亲爹一副放开了的模样，吃吃喝喝，好不欢快。 云帝看洛东的眼神不太友好，洛东越是这般他越是担心。怎么会一点都不在意？ 洛小翡的眼睛扫过云帝之时，笑容淡了些。 她可不会觉得云帝没罚她，是他大度。 云帝刚刚收回了虎符，本就引得武将们不满。 对于武将来说，洛家是信仰。 比起月家，洛家更让人敬佩。只是这份敬佩是用洛家世代用生命换取的功勋所积攒。 云太祖曾是一方诸侯，封地在北方，穷山恶水，资源匮乏。 后得良将，此后攻城略地，战无不胜。 月圣和洛寂之名响彻天下。 洛小翡收回了思绪。 又起风了。 天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 简易的遮风棚，那层薄薄的帘子，实在挡不住寒意。 又因大部分女眷都是为了相亲而来，穿的有些少。 因此从刚才洛小翡和三公主的冲突之后，女眷们都已陆续离开。 洛小翡揽着华裳的肩，给她取暖。 这位穿的倒是不少，就是不抗冻。 华裳手中抱着暖炉，感觉没太大用。倒是小翡的身体，确实让她暖和了不少。 看这天色，雪估计会越来越大。 “小翡，我们回去吧，我给你量体，正好无事。” 洛小翡点头。 二人跟长辈说了一声。 福郡主也站了起来，“一起回去吧。” 洛小翡瞄了一眼她的猎物，“娘，我的野猪怎么办？” 福郡主笑答，“现在没人不知道这些野猪是你的，等会陛下会派人送到你的营帐。” 洛小翡：“……”她不想给二皇子，可也不想全都带走啊。 于是她说道：“月伯母，您带回去四头。华裳你带回去四头，我们家人少，两头就够了。” 月夫人自然没想拒绝。她笑道：“都是婆婆给儿媳礼物，我这个婆婆第一次见儿媳，还收礼了。” 洛小翡笑笑。 而一旁的华裳，已经唤来了华昀。 华昀听完自家大姐的话，恭敬地对洛小翡做辑，说道：“多谢小翡姐姐。” 然后他就跑去，喊上丞相府侍卫抬走了野猪。 月夫人在身上找了半天，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她本就不喜欢戴那些首饰，都是负累。 好在自家儿媳看起来也是个大气的。 礼物之后她会准备，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来日方长。 随后。 福郡主和月夫人携手离开。 而孩子们则是跟在后面。 各自回营帐收拾了一下，打算直接去往行宫。 洛小翡是没什么可收拾的，本来她打算来凑个热闹就回去。 没曾想遇到未来婆婆，估计今晚是回不去了。 看自家娘亲那副喜气的模样，她也不能扫兴不是。 洛小翡是有些心虚的。 这门亲事，长辈们都很欢喜，反观她和月御，就比较平静。 她已经确定，月御喜欢的是她的强壮。而她喜欢的是月御的模样。 与其说是两情相悦，不如说是各取所需更合适。 “小翡。” 这声音，低沉好听。 洛小翡回头，看向来人，“你去哪了？” 话一出口她就笑了。 好像太过自来熟。 月御站在她身前，那般高大，挡住了初春的寒意。 他垂眼看她，然后抬手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她的颈侧。 洛小翡摸了摸脖子，“脏了？” “有血。” “野猪的。” “听说了。” 月御说完就安静了下来。 气氛有些不对。 洛小翡想着缓和一下气氛，她柔声说道：“我刚才见到月伯母了。” 月御笑颜绽放，“母亲一定很喜欢你。” “嗯。我也有些意外。”洛小翡话虽这么说，可表情平静。 月御只是笑着。 他终于明白了何谓命中注定。 就是你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 “御儿来了？”月夫人爽朗的声音自洛小翡身后传来。 洛小翡侧身，微微俯身，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模样。 月夫人走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 看她这幅模样，不由失笑，“在我面前不必这般拘束。” 比起谦卑的洛小翡，她还是更喜欢那个把三公主和二皇子打趴下的儿媳妇。 洛小翡抬眸，故作惊讶道：“月伯母，小翡本就是这般。” 月夫人被她逗笑了，“行行行，你喜欢如何就如何。”她还以为小翡为了别人的眼光，而不得不做出这副样子。 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月御默默站在一旁，突然有些后悔。 是他派人去唤大姐，让大姐给小翡解围。 他自然知道母亲跟大姐在一处，大姐来了，母亲也一定会来。 本来想着母亲出面能早些将这门亲事订下来。 可如今……却有种小翡要被抢走了的感觉。 第二十一章 爬山 月夫人回眸，扫了月御一眼，眼中自然是赞许。 只是这二人的相处略显平淡。 自家儿子她清楚的很。 平日里世人看到的月御过于完美。 其实不然，在男女之事上，月御因排斥所以一无所知。 她倒是想帮忙，可却无从着手。 在古羌。 遇到喜欢的人，直接表白即可，被拒绝了也不会多说什么，换一个就好。 “大人，陛下唤您过去。” 月闲是不想打扰这一家人的。 特别是看到自家大人傻愣愣地盯着人家姑娘瞧。 可实在没办法，陛下已经派人再三催促。 月御点头，“小翡，我先走了。” 洛小翡笑答：“好。” 月夫人看着自家儿子走远，总觉得哪不对，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哪不对。 洛小翡自然是注意到月夫人的表情，心中暗叹：这就是未来婆婆心大。 月御离开的时候只对她说了，这要是换成稍微小心眼的婆婆，肯定会记仇。 “伯母，您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聊了有一会了，其他人还没出来。 月夫人笑答：“瑾儿和古儿去收拾了。” 洛小翡点了点头，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月夫人显然有很多话要说。 “小翡，等你和御儿成亲以后，我带你去古羌。” 洛小翡不解道：“为何要成亲以后？”她现在就挺有空。 “你这般模样，我担心你被人抢走。” 云端城对她来说是牢笼，虽然每年大半时间都在古羌和边境。 但她是月夫人，这个名号紧紧跟随着她。 无论她去了哪里，都紧紧捆绑着她。 月夫人看起来有些落寞。 洛小翡不知该从何安慰，只能等着问华裳了。 “月伯母，小翡！”华裳已经走到了她们身旁。 两位正在走神，她开口呼唤之时才发现。 月夫人笑了笑，“你们聊着，我去找福郡主。”她看了眼后山，“这山中风景不错，你们可以先去看看。” 两位姑娘对月夫人颔首。 “走上去？”洛小翡询问道。 “我可以，你行吗？”华裳脱口而出。 说完觉得有些冒犯。 绿竹倒是被她逗笑了。 洛小翡斜眼瞅她，“看不起谁呢？倒是你，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真的不用步撵？” 华裳直了直脖子，“我虽是文臣之女，但也从小练体。爬个山而已。” 圆满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小姐您确定吗？您的练体，练的是形体，是身体的柔韧性，跟爬山有什么关系吗？” 洛小翡大笑，“哦，这个练体啊！”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华裳轻轻点了点圆满的额头。 打打闹闹中，四人向后山行去。 行宫建于后山之上。 自山脚下，台阶绕山，层层叠叠而上。亭台楼阁，琉璃瓦片，在夕阳的夕晖下璀璨夺目。 山顶便是云氏皇族休息之处。 而山腰自山顶有三层楼阁，是臣子家眷的休息之处。 洛小翡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台阶，觉得她步行这个决定特别明智。 就按她的密度，这万一把步撵压塌了，从山上滚下了，想着就肉疼。 “华裳，能跟我说说月家的事吗？” 她气息平稳，毕竟还没走几步。 华裳反问：“你想听哪方面的？”她知道的比较多。 “随便说说吧。”洛小翡拉着华裳拐进了左边的小路，那里有个亭子。 她其实在犹豫，爬上去还要爬下来。她不太想费力做这么没用的事。 四人刚开始爬山就坐下了。 华裳理了一下她脑中关于国舅大人的一些事，她笑了。 “月御十三岁进入西北军营。月家嫡子，又是古羌族长的外孙，自然是受到万众瞩目。军中长辈自然是想要拉拢这位身份尊贵的少年，因此每日上门说亲之人络绎不绝。” 洛小翡微笑倾听。 军营之中，十三岁的小月御，实在是太难了。 “之后古羌族长古羌，也就是国舅大人的外祖父。他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马在族中选了三位体态丰腴的姑娘送了过去。” 华裳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结果国舅大人自从那时开始，就对女子敬而远之。最后还是月夫人把那三位姑娘送了回去。” 洛小翡并不意外，只是她不太明白，“月御看起来并不健壮，古羌族的姑娘会喜欢吗？”她想说的是那三位姑娘估计也是被逼无奈。 “强壮可不是看起来的。国舅大人自小就力气很大，十岁之时已经成为了古羌第一勇士。”华裳想了想，突然明白小翡想问的是什么了，“你以为国舅大人只是因为你看起来壮所以喜欢你吗？” 洛小翡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啊……她就是很壮。 “或许是。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古羌族长得像你这般体型的姑娘不少，国舅大人都躲得远远的。” 华裳她们有个圈子，专门交换关于国舅大人的情报。 这些情报有的来自西北军营，有的来自古羌族，更甚者还有来自月家的。 想到这她有些羞赧，这……好像有些过分。 “跟我说说月伯母的事吧。”洛小翡不想继续在他只是喜欢我的壮硕，还是喜欢我这个人之间鬼打墙。 “月伯母本名古天雪，是古羌族公主。后嫁给当时的月家少主月行止。这两位仿佛活在两个世界。” 华裳有些犹豫，毕竟只是听说。 洛小翡问：“接着说啊？后来呢？”古羌公主和月家少主，听起来确实门当户对，可是习俗之间的摩擦估计会接二连三。 “月家祖宅在东北，月家的势力一直在北方。但月家主偏偏更喜欢东南，大部分的生意都在南边。而且……月家主在炎城还有位夫人，以及十房小妾。” 华裳曾经觉得父亲很过分，纳了一个又一个，可一比月家主……她只能说，全靠同行衬托。 “不会累死吗？”虽然是未来公公，可此刻的洛小翡对那位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华裳忙捂住了她的嘴，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才小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云氏一族的眼中钉了，说话还是小心些的好。毕竟这天下老婆最多的男人是那位。” 洛小翡乖巧地点头。 可她还是觉得……“会累死的。” 第二十二章 我怎么能那般自私 华裳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掐了把洛小翡的小肉脸。 洛小翡揉了揉并不疼的肉肉，看了一眼山下。 不少侍卫提着猎物上山，各家女眷倒是没见到。 她好奇道：“其他人去哪了？” 华裳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你往年春猎都没来自然不知道。春猎各家姑娘牟足了劲争奇斗艳，满朝才俊和各家公子齐聚于此。因此带的物件也就多一些，三天前开始，各家女眷就陆续把所用物件运了过来。” 这么看来洛小翡可谓是独树一帜。 “你的行李呢？我和绿竹力气大，可以帮你。” 洛小翡其实是不太明白的。 比美需要物件？用处不大吧。像华裳这般，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人移不开眼。 华裳笑笑，“我的东西有人收拾。” 她啊……也曾为了取悦某人而拼尽全力。 这时绿竹拉了拉洛小翡的衣摆，“小姐，我听说春猎各家小姐都要献艺，您准备了吗？” 问出这句话的当下，绿竹就苦着脸。自家小姐有些什么本事她清楚的很。 饶是她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小姐会的那些和贵女们不同。 洛小翡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华裳姐姐，你也要献艺吗？” 华裳迟疑了一下，“看看再说。” 绿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姐，华裳小姐是云端城第一美人，才貌双绝。您有空操心别人，怎么不想想自己啊。” 洛小翡无奈地翻了翻眼皮，“咋地？我就是不会啊！你让我现学？也来不及啊。” 她眼睛一转，“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不就是献艺吗？她好歹跟着主子穿梭过很多世界。 琴棋书画是不行，但她会扮丧尸，会装鬼，还会变成外星物种…… “小姐！是献艺！抚琴、作诗或是歌舞！不是单手举大鼎，也不是胸口碎大石！”绿竹快急哭了。 小姐好容易才走到人前。 这再因为献艺被嘲笑。 别看小姐五大三粗的，其实特别敏感。 洛小翡抬眼皮，翻了她一眼。 然后转脸继续说道：“华裳姐姐，到时候我看你表演就好了。” 华裳一怔。 看着这张诚恳的小圆脸，心中的烦扰豁然开朗。 “好。”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 今年与往年都不同。 平日里国舅很少出席宫中宴会，各大家族的宴请他也全部回绝。 只有春猎。 只有春猎……以往她带着满腔热情，而这一次是结局……她和那位的故事，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人。 “我今日跳舞。”华裳的声音带着说不出来的爽快。 圆满惊呼，“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华裳微笑，“真的。” 一旁的洛小翡一脸茫然，不明白圆满为何如此雀跃。 圆满笑着解释道：“小翡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小练舞，可却从未在人前展现过。” 听这语气洛小翡已然明白，“就是肯定很好看对吧？走，上山，我看天色也晚了。” 说着就拉着华裳开始爬台阶。 华裳由着她拉扯。 她的从前从未像今日笑的这般真实。 一刻钟之后！ 四个姑娘率先爬上了山顶。 远处红彤彤的太阳很是耀眼，霞光洒在了她们的脸上。 已经有宫女迎了上来。 “华大小姐，奴婢带您去梳洗打扮。”紫衣宫女笑容洋溢。 “洛小姐，奴婢带您去休息一下。”蓝衣宫女神情淡淡的。 华裳神情有些不悦，宫女的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咋……小翡就不用梳洗了吗？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快去梳洗一下，我也回去换件衣裳。”毕竟有两百斤，爬上这座山衣裳已经湿透了。 华裳只是盯着蓝衣宫女，然后声音淡漠，“照顾好小翡。” 洛小翡乐了，“十个壮汉都不是我对手，你还怕我被欺负了去？” 华裳神情缓和了一些，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小心些，宫里的手段防不胜防。”国舅大人的未来夫人，这个名号已经让很多人眼红。 像小翡这般单纯，可怎么挡得住那些踩狼虎豹。 洛小翡心被戳了一下。 “我知道。” 这般认真的嘱咐，让她不由得郑重了起来。 随后……华裳带着圆满先走了。 看着她们走远，蓝衣宫女这才给洛小翡带路。 洛小翡一路上很沉默。 倒不是她故作高深，实在是这位冷面宫女看起来想找茬的样子。 她可不想在山顶跟谁打起来。 她这暴脾气，再一不小心把对方扔下山，这人也就没了。 绿竹看自家小姐这般冷酷，倒是觉得很欣慰。 这才是洛小翡，这才是洛家嫡女的威严。 另一边……华裳进了院子。 之后宫女就默默退了出去，还得去接其他人。 入眼满院桃花，甚是妖娆。 院中有引来的山泉水，圆满跑去打水。 华裳轻车熟路地进了屋子。 屋内陈设跟往常无异。 行宫她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住在这里。 这边离夜宴之处较近，献艺的各家小姐都会被安排在这。 很快圆满就提着两个水袋跑了进来。 主仆两人喝过水之后，才觉得活了过来。 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你不累呢。”华裳嗔道。 “我也以为小姐不累呢。”圆满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姐装的啊？” 华裳脸微红，“这不是……不能让小翡小看了吗？我还想找机会跟小翡练武呢。” 圆满掩唇笑着……她们主仆俩都在硬撑。 她就是看绿竹脸不红气不喘的，不想差太多。 说到洛小翡……圆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于是她问道：“小姐，我看小翡姑娘也是个大气的，如果您直接跟她说您喜欢国舅大人。小翡姑娘一定愿意成全你们。” 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知道小姐为了国舅大人费了多少心思。 华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圆满这么说她并不生气。 她没说错，而且看得明白。 她柔声细语解释，“先不说国舅大人喜欢的是小翡。即便我和小翡在同一起点，我该如何说出请她将国舅大人让给我这样的话？” 过往……她不后悔。 而当下她也不会做让自己后悔之事。 “跟小翡说，国舅大人那么好，我喜欢国舅大人，你别喜欢他了？” 华裳笑了笑，“我怎能那般自私。” 比起做那个恶人，她更想做她自己。 第二十三章 不用这般草木皆兵 即便有些失落，也会笑着祝福。 这是她的骄傲，她是华裳而不是三公主。 想到这华裳的笑容愈发灿烂。 或许这就是小翡愿意和她做朋友的原因。她会让小翡知道，她配得上这份信任。 圆满听着听着就想哭，可小姐说的又没错。小翡姑娘也很无辜。 外面热闹了起来，各家贵女上了山。 与这边的热闹不同。 洛小翡此刻正在和绿竹大眼瞪小眼。 绿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小姐，我们就在这待着？” “歇会不好吗？出去找骂？”洛小翡倒是不介意挨个捶一遍，可爬山太累，她只想多歇一会。 绿竹一想也是，在屋里待着挺好，出去还要看那些人丑恶的嘴脸。 于是她开始没话找话。 “小姐，华大小姐喜欢国舅大人，您不会没看出来吧？” 洛小翡自然是知道，但不知道该怎么跟绿竹解释。 她想了一下，问道：“你喜欢国舅大人吗？” “奴婢不敢。” 洛小翡愣怔中，这个切入点不对。在这个等阶分明的世界，绿竹的自我认知一时半会还掰不过来。 她直接忽略绿竹的回答，继续说道：“国舅大人长得好看，而且出身显贵。这样的人，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 绿竹点头，是这么回事。 “华裳对国舅的喜欢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没想的很复杂啊，就是觉得……”绿竹捂嘴，差点就说出来了。 洛小翡笑着接道：“就是觉得他们相配，无论是身份外貌都是天造地设对吗？” 绿竹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或许华裳姐姐曾经也是这般想的。这样的喜欢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合适，再多的可能还有些崇拜。” “那小翡呢？是合适是崇拜？还是哪种喜欢？” 洛小翡抬眸，看到了最近出现的过于频繁的国舅大人。 她扬唇，笑容灿烂，“我喜欢的就更简单，我喜欢你这张脸。” 月御站在门口，脸颊粉红了几分。 他看向洛小翡神情专注，清澈的双眸中是欢喜。 他说：“很庆幸我长成了你喜欢的样子。” 言罢，在洛小翡丢魂之时，月御替她关上了门。 洛小翡捂着脸，有些发烫的脸颊正好暖手。 过了一会她小声问：“走了吗？” 站在角落的绿竹忙跑去门口，趴在门缝上看了看，“走了。” 洛小翡松了口气……这怎么无处不在的。 “夫人来了。” 绿竹打开了门。 福郡主几步就走了过来，然后关上了门，“我刚才好像看见月御了。”只是一个背影。 绿竹看向自家小姐。 洛小翡点头，“他刚才路过。” 福郡主笑着坐在洛小翡身旁，“你可别闹了，他的住处和你一南一北。”除非绕了山头一圈，不然还真挺难遇到。 洛小翡也不太明白了，“他就是说了句话就走了。不会是特意来找我的。” “他说了什么？”福郡主很感兴趣。 “他……”洛小翡脸上的余热还未上去，又一次上头，“他没说什么。” 福郡主往她面前凑了凑，盯着自家女儿的脸。 然后痴笑着，一副发现了什么秘密的模样。 洛小翡呼扇着脸上的热气，自家娘亲最近有些放飞。 “您没事吗？我看其他各家都在联络感情，您不用去凑个热闹？” 听听八卦啥的。 福郡主随意地拨了拨鬓边，脸上是满满地自得，“她们互相奉承，要么是为了给自家孩子许门好亲事，要么是为了孩子的仕途。你已经许给了月御，为娘还是不要去惹人眼的好。” 一路走来，她倒是碰上了各家夫人，想起她们脸上那难掩的妒意，她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这一个个的，还当她不知道呢！整天凑在一起说小翡没人要。 洛小翡一想是这么个理。 她的仕途……也不用靠后院的裙带关系。 “娘说的极对。” 福郡主笑容始终未收，“娘给你梳头。” 洛小翡乖乖坐在镜子前面。 铜镜中是张圆且有些黑的小脸。 她细细端详着五官，越看越像自己本来的模样。 福郡主散开了洛小翡的头发，轻轻梳着。 而洛小翡则是陷入了沉思。 原主很少照镜子，在原主的记忆中她的模样很模糊。 因此她不确定。到底是原主本来就跟她长得像，还是因为她成为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所以逐渐变成了她本来的模样。 这个答案或许要等她归位之后，亲自去见一见原主才可知道。 还有……她和原主之间究竟有怎样的因果？为何她偏偏会穿越到她的身体里。 她们的名字相同，也算一种因果吗？ 洛小翡回神之时，头顶已经多了个发髻。 福郡主将一枚淡紫色的簪子插入了洛小翡的发髻。 “行吗？”她有些忐忑地问道。 自家女儿平日里就喜欢梳男款发髻。她觉得太过简单，因此先将小翡的头发编成了辫子，之后才盘成发髻。 “行。” 洛小翡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四岁还有些稚嫩的脸。 圆脑袋、圆脸、圆圆的发髻。 她很喜欢。 福郡主立马笑逐颜开。 之后有人来催，福郡主才带着洛小翡离开了小院。 夜宴之处在山顶中央的广场上。 宫女带路，将她们引去了洛府的座位。 与之前不同，这一次洛家的位置离主位有些远。 月家和华家自然还是在主位近处。 月家的位置上只有月夫人和月三小姐。 丞相府的位置更冷清，只有华丞相孤孤单单。 “小翡姐姐。” 洛小翡回头，“你姐呢？” “还在上妆。”华昀头发有些乱，手中还拿着小刀。 “小翡姐姐，你在这等着我，我一会给你拿烤肉过来。” “好。”洛小翡应声之后就坐下了。 而自家娘亲已经去了外祖母那边。 福郡主知道女儿不喜应酬，所以也没喊她。 洛小翡自然是落得自在，杵着脸跟绿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华昀说完就蹦跶地跑掉了。 有小公公在倒茶。 绿竹盯着他，总觉得哪不妥。 小公公走后她拿起杯子，闻了闻，茶叶的香气。 洛小翡笑着说：“不用这般草木皆兵。” “知道了，小姐。” 绿竹嘴上虽应着，警惕一点都没松懈。 第二十四章 守住自己的幸福就好 洛小翡看她不停地扫视四周，有些哭笑不得。 她现在只想把华裳叫过来，让她把那个心大的绿竹还给她。 “小姐，华大小姐来了。” 洛小翡看向远处。 华裳身着红色薄袄，而她身旁只有圆满。 她盈盈而来，裙摆迎风轻舞。 这画风让洛小翡很是羡慕。 她和绿竹同时出场，怎么看都像是砸场子的。 而华裳和圆满站在一处，美的像画一般。 华裳是美艳动人，圆满是水般透彻。 华裳搜寻了一下场中。 一时间广场安静了不少。 直到她的眼神停在了洛小翡身上，瞬间笑颜绽放。 在万众瞩目之中，华裳坐在了洛小翡旁边。 洛小翡凑近她，小声说：“你每次出场都是这般吗？” 华裳浅笑，“羡慕？” “嗯。”洛小翡特别诚实。 华裳愣怔，有些惊讶她的过于坦白。 “这没什么可羡慕的。我生来这副样子，为取悦男人而活，费尽心思打扮，为的是嫁个好人家。你不必如此，也不要学我。” 或许她这辈子也没办法像洛小翡过的那般鲜活，也没办法像洛小翡那般为自己而活。 但她希望小翡能一直如此，不要被世俗打扰。 洛小翡听着有些难受，她不赞同华裳的说法。 “你生就这副模样，男子喜欢你你也拦不住啊。他们不也为了你的一个笑容费尽心思吗？” 洛小翡忿忿不平，饱汉不知饿汉饥！ 华裳示意她继续说。 “感情是互相的，这才是平等。你失落是因为没遇到那个你愿意为了他费尽心思的人。总会有那么个人，突然出现，让你不计过往不算得失。” 这是洛小翡最真实的想法。 华裳陷入了一个误区。 “美貌并不是你的负累，是天上对你的偏爱。” 洛小翡见华裳眼中闪着泪光，于是揽着她的肩膀，轻声说：“还有我啊。如果有一天，谁敢逼你嫁人，我一定会打的他跪在地上叫你祖宗。” 华裳趴在洛小翡的肩膀上，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华大小姐，丞相爷唤您过去。” 华裳抬头，回头看向丞相所在的位置。 自家爹爹坐在那发呆，并未看她。 “小翡，我去去就回。” “嗯。” 洛小翡回眸，“站住。” 月闲僵在原地。 “转过来。” 月闲慢慢地转过了身，“见过洛姑娘。” 洛小翡眯了眯眼，“是丞相唤华裳过去？” 月闲垂着头。他现在进退两难，出卖大人肯定没好果子吃。 “是我。”月御又一次神出鬼没，“你去烤肉。” 月闲忙不迭跑掉了。 洛小翡抬起了眼皮，“你很闲？” 月御直接坐下了，“还好。” 洛小翡瞪着他。 “小翡别气，我就是……看你们抱太久了。这天这么热，万一长痱子了怎么办？” 月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洛小翡的神情松动了些。 这……是不是太幼稚了？ 月御见气氛有些不对，于是他拿出了一个食盒。 打开盖子。 洛小翡的心情瞬间好了。 眼见着月御把三层食盒摆在了桌上。 第一层是红豆饼，第二层是牛肉，第三层是一碗鸡汤。 在这等着本来就有些冷，桌子上的点心都已经凉透。 她正好有些饿。 月御又拿了个茶壶。 这香气……是桃花香。 洛小翡已然喜笑颜开，“那我就不客气了？” 月御点头，如沐春风之感。 这边洛小翡在吃吃喝喝，对飞过来的所有刀子眼全都无视。 而另一边。 华裳坐在丞相身旁，询问道：“父亲，你唤我何事？” 华丞相冷声冷气地说道：“怎么？我没事还不能唤你了？” 华裳听着这话有些不对，直到她看到了洛小翡身旁的月御。 直接笑了出来。 这位国舅大人，和她们自以为认识的那个不同。 原来这般……这般孩子气。 华丞相没等到华裳的回答，狐疑地瞅了她一眼，“为父只是有些冷，所以语气重了些。”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嫉妒了。 嫉妒裳儿来了第一时间跑去找洛小翡，嫉妒自家那个臭小子，此刻正一脸讨好地给洛小翡送烤肉。 华裳失笑，轻咳两声，“没事。看出您心情不好了。” “皇帝陛下驾、皇后娘娘驾到。” 众臣起身。 洛小翡把红豆饼放进了嘴里，然后也站了起来。 皇后走在云帝左边，而云帝右侧稍微往后半步，那位我见犹怜的女子，应该就是吴贵妃了。 比起皇后，吴贵妃的打扮过于隆重。 头顶戴着与皇后相似的头饰，规格虽不会逾越，却昭显着她如今深受云帝宠爱。 这位的长相……柔柔弱弱，很是清纯的样貌。 可她今日所穿是海棠红云宫装，和她本身的气质有些冲突。 洛小翡瞄了一眼正在瞪着她的三公主，明明长相相似，为何气质那般不同…… 帝后入座。 李公公扯着嗓子：“请诸位入座！” 洛小翡惊了一下。 这充满穿透力的声音，跟她当日喊那句：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有的一拼。 坐下之后……洛小翡自然是继续吃的。 烤肉也陆续送了上来。 洛小翡尝了几口，最好吃的竟然是华昀烤的。 乐声起。 她瞄了眼场中，是谁？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场中一名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入耳婉转低回，欲说还羞…… 洛小翡顺着姑娘的眼光看向国舅大人，有什么就说呗……非得一边抚琴一边抛媚眼吗？ 月御感觉到了洛小翡的注视，抬眸对上她带着些谴责的眼神。 “点心不合胃口？” 洛小翡摇了摇头，也冷静了下来。不能牵连了不是。 这世上的痴男怨女那么多，她守住自己的就好。 琴声止。 抚琴姑娘看着月御，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之后…… 三个贵女皆是抚琴。 虽然琴音她听不太懂，但她们眼中的情意她看得懂。 洛小翡有些坐不下去了。 如果不是为了看华裳跳舞，她早就走了。 坐在这看月御的粉丝团对他用各种方式表白，还要面对她们对她的谴责，她何必呢。 就在洛小翡想走开透透气的时候，华裳站了起来。 于是洛小翡一改刚才的颓丧，坐直了身子。 而月御看了一眼台上，眼波平静如一滩死水。 第二十五章 华裳之舞 洛小翡自然是没注意到的，她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华裳身上。 只见华裳脱掉了外罩的袄子，一身黑色羽衣骤然现于人前。 此刻的华裳看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成精的乌鸦，还是乌鸦族中最美的那一只。 琴声起，随即而来的是战鼓之声。 琴声骤然高亢，华裳跳了起来。 跳的有些高，彷如随时可能飞走一般……她轻飘飘落地，而后随着鼓声起舞。 洛小翡张大了嘴巴……羡慕，羡慕华裳的体重。如果她跳那么高，整个台子会塌掉。 众人专注地看着华裳，看着这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云端城第一美人。 琴声的杀气一波波袭来。 而抚琴的是圆满。 洛小翡瞄到了绿竹艳羡的模样，略感愧疚。 她家绿竹只会打架，没别的技能。 华裳在台子边缘旋转，绕台子转了很多圈。 似乎想用尽所有力气…… 鼓声阵阵，是杀伐之气！ 华裳转到了台子中央，在腰间一抽，手中多了个把软剑。 剑光缭乱，晃得在座宾客花了眼。 她在舞，却也在控诉。 她的剑不停刺向看不见的牢笼…… 琴音渐渐低回，鼓声也渐渐变得无力…… 华裳骤然展臂，身上的羽毛霎时间四散…… 她站在那，待羽毛落尽。 华裳眸中闪着泪光：从前我为了取悦你吸引你而拼尽全力……如今我只想取悦自己。 这就是结局。 这就是她长久暗恋的结局，这就是她最放肆的一回。 场内一片寂静。 众人许久未能回神。 “好！”洛小翡叫好自然是不遗余力。 一声呼喊唤过后。 华裳侧脸，看向洛小翡，她脸上带着释然的浅笑。 洛小翡拍着巴掌，“好看！” 其他人也不吝美言，纷纷开始夸赞。 而云帝则是呆愣着，也不知道想啥呢。 洛小翡防备地盯着云帝。 生怕他一激动要给华裳赐婚，这也就罢了。如果丞相不满意，可以婉拒。可万一…… 云帝拍了两下巴掌，说道：“华裳上前领赏！” 华裳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然后转身走到了云帝面前。 她跪在地上。 “华裳姑娘一舞宛如洛神降临。让朕大开眼界，我云国真是藏龙卧虎。” “陛下谬赞。” 华裳还有些微喘。 云帝看她这副模样，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在吴贵妃的提醒下他才回神，而后云帝给了吴贵妃一个眼神。 吴贵妃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云帝已经表现的这般明显了，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到时候被责罚的一定是她。谁让她无子呢。 “华裳，本宫见你才貌双全，也知你未曾许配人家。陛下又这么喜欢你，你可……” 扑通一声！华裳直接栽倒在地。 另一位也想用装晕转移注意力，惊愕起身，立马跑了过去，正是洛小翡。 洛小翡将华裳扶坐在怀中。 云帝眼中闪过不悦，装晕？ 吴贵妃又怎会不知真假，可面子还是要做的。 “快将她扶过来，唤太医！” 吴贵妃直接让开了她的位置，示意宫女将华裳扶过去。 洛小翡想要拦挡，可她现在不确定……万一华裳真的晕了呢？刚才她那一舞很废力气的。 之前又是爬山又是帮她跟二皇子吵架，华裳没吃什么东西。 洛小翡轻声说：“我来。” 她把华裳抱了起来，绕过桌子，将她放在了吴贵妃的座位上。 本来这事皇后是不想参与的，可看到洛小翡这么着急，她忍不住说道：“小翡别担心，华裳就是太累了。” 洛小翡感激地点了点头，她握着华裳的手。心也放了下来，华裳轻轻回握她，确实是装晕。 本来在一旁急的不行，还不能上前的丞相，看到洛小翡的神情有所缓和，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而华昀已经跑去找太医了。 云帝见状往前凑了凑，“朕看看。” 洛小翡挡在他面前，“男女授受不亲，陛下还是不要往前的好。” 云帝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洛小翡，你放肆！” 说这话的自然是云之梦。 吴贵妃轻声说：“梦儿别急，洛姑娘也是着急。” 云之梦狠狠地瞪着洛小翡，连母妃都不帮她！都怪这个死肥猪！ 吴贵妃没再看她，而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华裳。 云之梦神情狠厉了几分，突然有了主意，“父皇，儿臣有办法让华裳姐姐醒来。” “有办法就快说。”云帝对这个他最宠爱的女儿自然是相信的。 云之梦拔下了发簪，轻声说：“只要在指尖刺一下即可。” 云帝直接让开了，斜睨一眼华裳，显然带着怒气。 既然这个女人不识抬举，给她些教训也好。 云之梦手持发簪走向华裳，看着她洁白细腻的面颊，心中是妒意，但更多的是嫌弃。 如果她能生成这般模样，一定不会像华裳这样没用。 “洛小翡你让开。” 洛小翡看着她的簪子，小天地已经提醒她了，簪子上有毒，刺破肌肤以后，皮肤开始变得粗糙，之后就是掉皮，半年之内整张脸就会烂掉。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算有解药，这样的毒对身体伤害也是极大的。这位三公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轻启朱唇，“滚。”声音轻轻的…… 可她的动作可没有这般友好。 哐当一声！云之梦已经被洛小翡踢了出去，撞在桌子上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而太医也在这时候赶了过来。 “将洛小翡拿下！伤害公主！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吴贵妃脸上的假面具在这一刻粉碎。 洛小翡和梦儿的恩怨她听梦儿抱怨过，可她以为只是梦儿添油加醋。 如今亲眼所见！她才知道是她错了。 不少侍卫围向洛小翡。 吴贵妃忙跑去云之梦身边，唤来宫女抬着她离开。 走之前她恶狠狠地瞪了洛小翡一眼。这份羞辱她记下了！ 一旁的绿竹刚抬腿就被月闲拉了回去。 绿竹怒瞪月闲，“放开，我要去帮我家小姐。” 月闲小声安抚道：“你家小姐现在有我家大人这块免死金牌，陛下不敢对她如何，你去就没准了。到时候陛下想要杀鸡儆猴，你家小姐还得救你。” 听闻此言，绿竹的怒气散了不少，她看向月御，轻声问：“未来姑爷，他说的对吗？” 对于这个称呼月御很满意，“对。” 第二十六章 洛家人有些奇怪 绿竹熄了向前冲的心思，但眼神还是专注地盯着场中。 不远处的洛将军夫妇，显然就淡定的多，一副与他们无关的模样。 反观洛小翡，她在数：“一、二、三、四……” 直到脚步声近在耳边。 华裳睁开了眼，直接站了起来，然后把洛小翡往身后一拉……没拉动。 洛小翡尴尬的自己走到了华裳身后。 华裳本来紧绷的情绪让这个小插曲弄得再也绷不起来了。 她低声问：“你在数什么？” “数数有多少人找死。”洛小翡冷声冷气。 华裳无言。 “裳儿。”华丞相正在奋力挤着侍卫，“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华裳忙回答道：“女儿没事了，父亲不必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华丞相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担心。 他说：“别怕，有为父在。” 这句话他的声音很轻，但站在华裳的位置可以清楚看明白父亲的口型。 洛小翡正忙着推开挤上来的侍卫，自然没注意到这些。 而华裳却觉得有些不妥。 当她寻到洛将军夫妻之时，有些困惑。 连父亲一个最重礼仪的文人，都因为担心她而挤得衣衫不整，头发有些凌乱。 怎么洛将军夫妻反而依旧在吃吃喝喝。 到底是过于信任小翡，还是根本不在乎？ 这个想法一出。 华裳不经意间瞄向国舅大人，这位笑容中带着讽刺，也在看着洛将军一家。 她眉头微蹙，周围的吵闹声她已经听不到了。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哪不对？ 云端城无人不知，洛将军夫妇对小翡很是宠爱。 她喜欢什么都由得她。 之前被选为公主伴读，也是去了几天便不去了。 洛将军还曾进宫请罪。 华裳突然想到……她终于知道哪不对了。 “华裳姐姐？” 洛小翡直接拉着失神的华裳跑回了国舅身边。 月御笑着迎接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揽入了怀中。 洛小翡愣怔在他胸前，鼻尖撞上他的胸膛，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幽香。 “小翡。” “嗯？” 这……应该推开的，可这天大的福利。 凭她的修为如何拒绝的了？ “我要娶的是你，不是将军府小姐。你相信我吗？” “信。”洛小翡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起这个……这有什么不信的？父亲没了兵权，她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府小姐了，月御不也没退亲吗？ 月御放开了她，将她掩在了身后。 而本来想要抓洛小翡的侍卫此刻进退不得。 云帝虽然吹胡子瞪眼，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皇后适时出声，“陛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云帝看向皇后，自然明白她是为何开口。 可皇后已经许久未对他如此轻声细语了。 “既然皇后乏了，那便散了吧。” 言罢，他深深看了华裳一眼，而后拂袖离去。 华裳僵直着脖子，既恐惧又紧张。 直到华昀和华丞相围住了她，她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裳儿，你今天太累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的好。”华丞相拍了拍华裳的肩膀。 华裳点头，然后上前，拉了拉洛小翡的衣角。 洛小翡转头。 她低头在洛小翡耳边说：“等会这边结束了去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先去歇着，我一会就去找你。” 洛小翡对华裳的信任，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她深信，华裳找她单独说，一定有她的原因。 华裳瞄了一眼洛将军夫妇，转身被华昀扶着离开了会场。 如果她之前没看错。 当国舅大人将洛小翡拥入怀中之时。 洛将军和福郡主看着洛小翡，眼中是掩不住的嫌弃。 这太奇怪了。 不远处月夫人不想打扰儿子和未来儿媳妇，于是带着月谨绕着走的。 洛将军倒是想过去，可是对上月御的眼神他犯怵，总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福郡主倒是想去拉走洛小翡，却被洛将军拦住了，“回去再说，放心吧，这边人多眼杂的，他们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 福郡主看夫君这般反应有些不安。 她神情落寞，如果小翡还是像之前那般懦弱，那般与世无争，该有多好。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些年她是真的把小翡当女儿一般了。 “小翡！”焦急充满担忧的呼唤。 洛小翡回头，“外祖母，我没事。” 大长公主在刚才贵女表演之时已经回去休息，听到消息才急匆匆去而复返。 还未走远的华裳回头看了看，眉头微蹙，更加狐疑，大长公主和洛将军夫妇的反应截然不同。在她看来这才是正常长辈应有的反应。 “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 华裳加快了脚步。 姐弟俩很快就超过了正慢悠悠晃荡，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华丞相。 华裳低声问：“你说，如果刚才被国舅大人抱的是我，父亲会如何？” 华昀毫不犹豫，“一定会冲上去把他推开，还会给他几拳。即便他是国舅大人，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姑娘家。” 这才对啊……华裳陷入了沉思。 华昀见自家大姐没声了，有些无措，“大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你先安静会。”华裳看出了不妥，但没有证据。或许人家一家人相处的方式就是那般。 可洛将军和福郡主都不是蠢的。 对，刚才她想到公主陪读。 之后洛小翡就回了将军府，甚少出门，请了几位先生上门，都是怒气冲冲离开。 从那时候开始，洛小翡不服管教、草包的名声就传开了。 胡思乱想间，华裳已经回了住处。 这边…… 大长公主拉着洛小翡，“怎么又……”事情的经过她也听说了，“讲义气是好事，可也不能不要命啊。”说到这她对自家女儿和女婿就有些埋怨。 洛小翡忙不迭地应声，“让外祖母担心了，是小翡的不是。” 大长公主看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也责怪不起来。 她看了月御一眼，“行了，我就不在这碍事了，早点回来。” 说完大长公主便在洛小翡的目送下慢慢走远。 看热闹看了个饱的众臣陆续散去。 今日可谓是神仙打架。文人领袖华家，权势滔天的月家，似乎和陛下有了裂痕。 第二十七章 他不敢去赌人心 倒是洛家此次竟然能置身事外。这有些不可思议。 众臣带着疑问离开。 一盏盏灯火被熄灭。 而月御始终站在洛小翡身边。 整个山头除了他们，就只剩下几位守夜的公公。 灯火熄灭之后，抬头便是漫天繁星。 月御低头，小翡的脸略黑，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 洛小翡笑着看着他脸上的迷惑。 如果所有事都像看起来的这般简单有多好。 如果国舅真的是这般傻白甜，如果说她真的只是那个想嫁人的洛小翡…… 想到这她突然笑了。 她也不够坦白，也并未知无不言，又怎么能要求月御对刚相识不久的她掏心掏肺。 这二位各怀心思。 最后还是月御先开口了，“小翡，你相信我吗？” 洛小翡点头，“信。”她信的是月御不会骗她。 月御展颜，“等我回来。” “去哪？多久？” “西北。” “嗯。” 月御左手扣住洛小翡的后脑，又一次将她拥入怀中 之后小翡将面对的是她人生的巨变。 “如果可以，我只想守在你身边，陪你面对一切。” 月御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 自出生以来，这是第一次，让他感到分身乏术。 洛小翡不太明白。 她能感觉到月御的不安，可却不知道我们的国舅大人因何如此为难。 于是她笑了，“我听说大人是古羌第一勇士，可有兴趣比试一番？” “嗯？”月御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掰手腕可好？”洛小翡举了举肉肉的小拳头。 月御愣怔之后，失笑。 而后将洛小翡的手握进手中。 他说：“舍不得对你用力。” “那你的力气打算用在谁身上？”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你身上。”月御带着笑意转身，然后半蹲，“我背小翡回家。” 洛小翡瞄了瞄周围。这是不是不太好？在这个礼教森严，对女子过分苛待的世界。 她如果被月御背回去，一定会…… 想到这她突然笑了，名声吗？她早就没有了。 因此没了包袱的洛小翡，直接跳到了月御的背上。 她揽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上。 月御用力站了起来，微微喘息。 洛小翡看着前面昏暗不明的小路。 直到现在，这一切还像是一场梦。 让她不敢停下来细想。 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戳破这一切，美好转眼即逝。 “小翡，以后你走累了都让我背你可好？” 静谧的夜幕中，月御的声音格外诱人。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饶是洛小翡如何沉溺，也不得不面对一件事。此时此刻，她在月御的背上。 那个传说中任何女子都无法近身的月御。 那个城中贵女费尽心思想要接近的男人。 “我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你什么都好，看到你就心生欢喜，只要你笑，似乎这世上的其他事都与我无关。” 月御低沉地叙述着。 在他看来，他只是说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而洛小翡却内心荡漾，她的整颗心啊，因为月御的话而澎湃喜悦。 走了很长的一条路。 就在洛小翡希望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之时，她看到了绿竹。 此时绿竹正站在院子门口，在那转啊转，很是着急的模样。 当她看到洛小翡的时候，眼睛一亮，而后捂住了嘴巴。 如果她没看错，自家小姐被国舅大人背着…… 故而她装作没看见，伸了伸胳膊，然后推门回了院子。 洛小翡把脸埋进了月御颈边。 “小翡冷了？”月御询问道。 “不冷。”洛小翡回答之后自他背上跳下，差点忘了，她还得去找华裳姐姐。 “我回去了。” 之前爬山虽换了衣裳，但未曾沐浴，现在还觉得身上有些黏黏腻腻的。她打算先回去洗个澡再去找华裳。 洛小翡才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她低头，看了看衣袖上的手，又看了看月御。 在他脸上寻到了不舍。 洛小翡憨笑地把月御的手剥离她的袖子，“大人，我虽然不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跟您保证，我一定会保住我这条小命。我会活着等您回来。” 在月御失神之时，洛小翡已经转身。 她收起了笑容。 纵使她不去想，可她身后的是月御啊。 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当朝国舅，是掌控着半个云氏皇朝的月御。 月御今日的表现，就好像他们这一次是诀别，就好像她已经患了绝症，病入膏肓。 她转过身。 看着站在那始终未动的月御。 相信他一次可好？ 月御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可又不便开口。 洛小翡不愿继续猜测，她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月御犹豫了一下。 他轻声问：“小翡，如果我和你爹娘同时中毒，但只有一颗解药，你会给谁？” 他自然知道这话不妥，可他想知道。 洛小翡怎么也没想到月御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她想了一下，回答道：“如果你们都中毒了，我可能已经死了，解药给谁估计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能在奈河桥上等着你们，到时候我们在地府一家团聚。” 她之所以能打了公主和皇子还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她后台够硬。 如果她的所有后台都倒了，最先死的一定是她。 月御的嘴角是浅淡的笑。他已经听懂了。 在小翡心里，洛东夫妻很重要。 说完这话，洛小翡已经转身推门回了院子。 月御轻声道：“人现在在哪？” 月闲在黑暗中现身，“在洛姑娘的院中。” 月御并不意外。 他倒是想看看那对夫妻会怎么折腾。 “大人，属下看得出洛将军和福郡主对洛姑娘是真心疼爱。” “你还不如华裳。”月御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他希望华裳真的看透，并且说服小翡。 可这也会伤到小翡。 他不敢赌，不敢去赌人心。不敢去赌洛东夫妻对小翡有几分真心。 月闲还是觉得事情没大人想的那么严重。 说句不敬的话，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个人呢。 可他不明白的是……“大人，您既然担心为何不提醒洛小姐？” 月御扫了他一眼，一言未发。 转身去往下山的路。 他已经反复提醒。小翡并非听不懂，只是暂时不愿去面对罢了。 她有她的选择，会有属于她的天地。 终有一天光芒万丈。 第二十八章 毁尸灭迹 院内。 洛小翡的小脸红扑扑的。 绿竹看在眼里，自然是不愿打断。自家小姐难得这份好心情。 洛小翡瞄向她的时候，察觉到她面露难色，于是问道：“有事？是不是我娘训斥你了？” 她刚才被月御抱了，娘的脸面定是不会好看。 绿竹摇了摇头，“夫人并未训斥奴婢。” 夫人现在忙得很……别说训斥她了，就是小姐这么晚才回来，夫人也没过问一句。 洛小翡困惑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来了位小姐，说是将军的远房亲戚，夫人带着身边的人都围着那位姑娘呢。” 那阵势……还有夫人那模样，比对自家小姐都好。 洛小翡想了一下，爹那边除了二房的一子一女，其他人她一无所知。 “围着就围着呗，远来是客，她欺负你了？” 绿竹是个没脾气的，跟着个没脾气的小姐，一直以来所到何处，都会被羞辱。这主仆二人从未反抗过。 只要不打在身上，她们只当没发生过。 能让绿竹这么不喜，那位小姐肯定是做了过分的事。 洛小翡已经开始查看绿竹是否受伤了。 绿竹忙说：“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就是气不过。她一个远房小姐，来了就占了小姐的屋子。所有热水都被她们主仆用光了。她身边跟了五个大丫鬟，比小姐的排场都大。” 凭什么啊？分不清主次！实在太气人了。她想着给自家小姐准备热水，结果全被她们抢去了。之后她去找夫人，没想到夫人也帮着外人。 洛小翡看出来了，绿竹这是受气了。 “天色晚了，你的气我明天再给你出。” 没热水洗澡，房间也被霸占了。她回来这么久，跟绿竹说话声也不小。 屋内的笑闹声她自然也听到了，可母亲一直没出来。 开始她以为母亲在生她的气，可听着那笑声，可是从未有过的开怀。 很多事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洛小翡拉着绿竹，轻声说：“走，带你蹭澡去。” 于是主仆二人离开了院子。 在她们走后，门开了。 福郡主和一名清瘦貌美的少女站在一处，她们的容貌极相似，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这二位要么是母女要么是近亲。 “母亲，大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避开我？”少女的语气虽然轻轻柔柔，可说出来的话听在福郡主耳中，只觉得委屈了女儿。 “小翡一向心大，她肯定不知道。”福郡主见洛碧如此，于是安慰道：“碧儿，小翡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慢慢告诉她。你也别急，在母亲心里，你始终是最重要的。” 小翡的心思一向细腻，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她哪一个都不想失去。 洛碧虽然不满，但只能忍着。洛小翡一直在母亲身边，这份感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割舍的。 她垂眸，眼中闪过寒光。 血脉这件事无可取代，很快她就会让所有人都知道，假的就是假的。 “母亲，我怎么会吃姐姐的醋呢。这些年姐姐一直陪着母亲，这份恩情女儿记着呢。” 洛碧语气哀伤了几分，“虽然我只能住在苦寒之地，跟乡野村妇生活在一起，但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姐姐。” 听到这福郡主更加愧疚了，亲生女儿只能藏着掖着，活在乡下。她也不敢多做什么，生怕上面那位发现。 “是娘亏欠了你。” 福郡主握着洛碧的手，眼中泪光闪烁。 洛碧靠在自家娘亲肩头。 原来她身份如此尊贵。 以后她再也不用穿粗布衣裳，不用面对那个粗俗不堪的女人，不用吃野菜充饥，真好。 另一边…… 洛小翡急着洗澡，很快就跑到了华裳的院子前。 让她有些奇怪的是，为何没燃灯？华裳姐姐说了让她来，就一定会等她。 连绿竹都看出了不对劲。 前门空无一人，这就有些奇怪。 这里住的都是贵女，各个院子门口都有公公和宫女。 主仆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绕到了后门。 这里也没人，整个院子无声无息。 洛小翡上前推了下门，门在里面锁住了。 于是她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绿竹惊了一下就立马跟了上去。 主要是周围太过安静，自家小姐这一脚动静太大。 屋内终于有了响动。 两名侍卫拦住了她们。 “洛小姐，您怎么来了？” 洛小翡扫了一眼主屋，看着窗上的人影，心中暗道不好。 她直接一跃从侍卫的头顶跳过，“绿竹，抓住他们。” 绿竹二话不说就握拳攻向侍卫…… 两声惨叫之后，侍卫已经晕了过去。 而绿竹跑去找绳子。 反观洛小翡已经踹开了门。 见到屋内的情景之时她的眼睛瞬间红了。 华裳躺在床上衣衫不整，而二皇子正在亲吻她的脖子…… 二皇子回头，看到洛小翡之时非但没有慌乱。 反而慢慢坐直了身子，“我见华裳醉了，于是就扶她进来，刚才是她抓着我不让我走。洛小翡，你识相的就快出去，别打扰了本皇子的好事。” 他料定洛小翡不敢闹大，引来了人到时候华裳的清白就不保了。 洛小翡一言未发，直直地走向二皇子。 撕拉一声！二皇子撕开了华裳的衣裳。 “你再往前一步，华裳的清白可就……” 二皇子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因为洛小翡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洛小翡直接掐着云之橫的脖子将他摔在地上，然后一脚狠狠地踹向了他的裤裆。 云之橫的惨叫声震天动地。 绿竹忙跑了进来，她的眼睛扫过云之橫的腹部下方，那片衣裳已被鲜血浸透。 “小姐……”这是直接踹碎了？ 洛小翡揪起云之橫把他扔到了院子里。 “出去看看有没有人，” 绿竹推门，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 而后回头，对着洛小翡点了点头， 洛小翡轻声说：“你在这等我，”然后她一手拖着一个出了院子。 提气，一用力，直接将云之横和其中一名侍卫，丢下了右侧悬崖。 绿竹见状反应极快，把另一名侍卫拖到了洛小翡身旁。 洛小翡把他也提起扔了出去。 主仆二人回了院子，关好门，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十九章 那位远房小姐叫什么名字 山顶风大，很快所有痕迹都会消失。 洛小翡回了华裳房间。 绿竹则是各个房间看了看。 找到了晕倒的圆满，把她抱到了床上，其他房间也有几个被迷晕的丞相府下人。 除了圆满她不知道其他人可不可信，因此暂时没唤醒。 而圆满关心则乱，也让她先晕着。 洛小翡拿起外衫给华裳穿好，然后掐了掐她的人中，华裳没有醒来的迹象。 “绿竹有解药吗？” 门口的绿住在荷包里翻了翻，递了个药瓶给洛小翡，“闻闻即可。” 洛小翡也没空问绿竹为何会带着这玩意。 她将瓶塞打开，放在华裳的鼻下。 很快华裳幽幽转醒，她看到洛小翡的时候有些茫然，然后问道：“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着了呢？”她揉了揉胀疼的头。 洛小翡抓着她的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华裳眉头微蹙，总觉得屋子里有股讨厌的味道。 “那你先说。”洛小翡很鸵鸟，刚才发生的事如果华裳知道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华裳下了床，她刚才穿的是这件衣裳吗？ 估计是圆满给她穿的。 华裳也不知道洛小翡为何要搀扶着她。 但她确实有些晕，扶着就扶着吧，也不是外人。 当她坐下之后，洛小翡坐在了她对面。 一个四方小桌，桌上是茶具。 洛小翡倒了杯茶递给了华裳。 华裳有些懵了，总觉得哪不对劲呢？还有小翡为何会一脸沉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试探性地询问。 “不知道啊？”洛小翡脱口而出。 “那你心情不好？” “嗯，月御要出远门，我有些难过。”洛小翡佩服自己的机智。 对于洛小翡的话，华裳自然不会多想。 她决定直接进入正题，“小翡，我发现了一些事，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我该提醒你。” “你说。”洛小翡还在思索该怎么告诉华裳……刚才她被云之横那个畜生亲了。 华裳见她一副神游的模样，也没多说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 “小翡，你与这云端城中的贵女都不同。她们大部分自小读书，学习琴棋书画，也有些武将之女，修习武艺。可只有你，只有你被别人当成无盐草包。” 洛小翡回了神，“因为我最胖我最蠢？” “不是。你模样不错，虽有些胖，但五官还是好看的。而且你自小习武，当今皇后也是自小习武，不喜文墨。” “所以呢？”洛小翡也来了兴趣。 “女子最重名声，其他家族的小姐也并非一帆风顺，可无论她们做错了什么，都有家中长辈兜底。很快流言就会消失。只有你，不过是不愿做三公主的伴读，时至今日，还被说成烂泥扶不上墙。不说远的，就说最近几年，就有不少贵女和公子拒绝了入宫做伴读的要求。” 华裳打量着洛小翡，在想她的话是不是过重了？ 洛小翡抬眼，“华裳姐姐，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要坏我名声？”还有一个她不想面对的现实…… 凭洛家的势力，怎么会压不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爹娘并不在乎她的名声。 洛小翡的脑袋突然剧痛，她捂着头……好在这痛一闪即逝。 她趴在了华裳的肩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华裳姐姐，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华裳知道小翡不像看起来那般单纯，可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她只是轻轻拍着洛小翡的后背，陪着她消化这件事。 洛小翡的头疼消失了，心口却开始钝钝地疼，好似有把生了锈的刀在磨她的肉。 那是一段被原主藏得很深的过去。 原来从很久以前，原主就知道，她不是郡主、将军亲生。 她也不是生来就这般敏感，这般自卑。 当时的情景是，她被欺负了自宫中归来，想去找母亲诉苦。 结果她没说几句父亲就急匆匆而来，父亲似乎有话要跟母亲说，她就离开了。 她很难过，无处发泄，就跑去了后院。 正好在后窗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对话。 福郡主急忙问：碧儿怎么样了？ 父亲说：已经派人去了，只是小病，无碍。 后来就是福郡主在抱怨：可怜我的碧儿，只能在穷乡僻壤长大，吃糠咽菜。我总会不自觉的把小翡当碧儿，想让她多吃些多补些。 洛将军说：能保住命就很好了，多亏小翡替碧儿挡了一劫。如果不是遇到天眼大师，小翡已经替碧儿死了。 福郡主神情很是哀伤：所以我才会觉得亏欠了小翡，可一想到我女儿在乡下受苦，而洛小翡在这锦衣玉食，我就觉得对不起碧儿。 洛将军叹息：再等等，总会有团聚的那一天。 这对原主来说是毁灭性的，之后她高烧三日，醒来就忘记了这件事。 可伤痕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之后她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努力讨好将军夫妇。连她也说不清缘何如此，而且无法自控。 洛小翡停止了哭泣，她难过，替原主难过。 华裳见她平静了一些，她怕再耽搁就不忍再说，于是狠下心：“之前国舅大人抱你的时候，我见福郡主不太高兴的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些。我本来也只是猜测，你也别急。这事还需慢慢查。” 华裳其实也没那么确定，只是当时她的感觉以及国舅的反应，让她觉得应该提醒小翡。 她也试着理解。 可却无法说服自己， 福郡主对洛小翡的疼爱无人不知，可偏偏这种宠爱让小翡变得人人嫌弃。 这种宠爱与其说是母爱，不如说是捧杀。 在世人眼中，福郡主是无奈的慈母，而洛小翡是娇纵任性不服管教甚至是为了男人不要脸皮的坏胚子。 华裳不由得替洛小翡不值，总觉得小翡被算计了，可她又想不明白为什么。 可喜的是小翡如今晓得反抗。看她的反应，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不对。 洛小翡瞄了一眼门口正竖着耳朵一脸震惊的绿竹，轻声问：“那位远房小姐叫什么名字？” 既然华裳特意提及爹娘和月御，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这其中到底有何联系？ 第三十章 洛碧才是我们的孩子 “洛碧。”绿竹说完脸红了，偷听被发现了。 她赶忙关上了门，装作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绿竹拍着心口……乖乖！华裳小姐的意思她听懂了，她在影射夫人不在意小姐的名声。 她是觉得这样不好，可又觉得华裳姑娘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让她不明白的是，这一切跟远房小姐有什么关系？小姐为何会突然问她的名字？ 屋内，华裳问：“洛碧是谁？” 洛小翡笑了，“等我理清所有事再慢慢告诉你。” “好。有我在，我一直在。”华裳握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道。 洛小翡郑重地回答：“嗯！” 听完了华裳的话，轮到洛小翡了，她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她闭上眼不敢看华裳，快速说道：“刚才云之横迷晕了你，想要轻薄你。我正好来了，就把他扔下了悬崖。” 华裳脸色惨白，大脑空白半晌。 她终于知道哪不对了，“我的衣服……不是你把我抱到床上？” 洛小翡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华裳又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云之横没得逞，她还是完璧。 忧的是，小翡为了她碎了一位皇子的裆，并且毁尸灭迹。 华裳握着洛小翡的手，有些颤抖。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别怕，他该死。” 华裳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他该死。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收场。” 洛小翡安静了。这种复杂的问题还是交给华裳想。 她如今没了靠山，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华裳似乎有了主意。 她轻声唤道：“绿竹。” 绿竹忙推开了门，“来了。” 华裳笑看着她，这位的心真大，死了三个人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她说：“替我叫醒圆满。” 绿竹应声之后就跑去把圆满扛了过来。 将她放在椅子上。 洛小翡将瓷瓶在圆满鼻下晃了晃，圆满幽幽转醒。 华裳有些讶异，之前就想问，“你身上怎么还带着这种东西？” 洛小翡看向绿竹。 绿竹回答道：“您不是说让我家小姐小心吗？我就跟月闲要了些解毒丹药。”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此时她看华裳的眼神那是满满的佩服。 华裳一想，确实有这么回事。 圆满揉着胀疼的脑袋，“小姐，我头疼。” 华裳将事情的经过又跟圆满复述了一遍。 圆满双眼通红，“我真是没用，还好洛小姐来了，不然……”想起来就阵阵后怕。 华裳认真地嘱咐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有事要你去办。” “小姐吩咐。”圆满揉了揉发红的鼻尖。 “去找我爹，跟他把事情说一遍，我爹知道怎么办。” “奴婢这就去。” 洛小翡接道：“绿竹你跟她一同去，小心些。” “是，小姐。” 圆满和绿竹离开以后。 华裳笑问：“你不担心？” “不担心。丞相那般清高，不会做恩将仇报之事。”洛小翡很是确定……毕竟这事如果传出去对华裳的影响更大。 她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不会更糟糕。 华裳看了看窗外，轻声问：“小翡，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不知道。” “想要找出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喊，可我却不能。憋得慌，憋得快喘不过气来。”华裳眼神黯淡。 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云氏一族……从云帝到云之橫，他们给她的羞辱她记住了！ 洛小翡拉着她手，“我也想。”她也憋得慌。 华裳叹息，“小翡，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离开云端城，天下之大，总有一处能让我自由自在地活。” 洛小翡点头，“总有云帝管不着的地方。” 敲门声…… 洛小翡起身，站在门口问道：“谁啊？” “小姐，大长公主让老奴来接您回去。” 是外祖母身边嬷嬷。 洛小翡打开了门，“嬷嬷，外祖母可说了找我何事？” 李嬷嬷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看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有些担心。” 洛小翡想了一下，“嬷嬷，我今晚在华姐姐这里睡。” 李嬷嬷细细看着她，“好，老奴这就回禀了公主，您也早些歇息吧。” 大长公主知道小姐来找华裳是放心的。只是后来听说了那位洛碧小姐占了小姐的房间，担心她委屈，所以才派她来看看。 嬷嬷确认她没事，放心回去回报了。 洛小翡关上门，吐了口气…… 她刚想进屋就听到了脚步声，是圆满和绿竹回来了。 回屋关好了门。 圆满喝了杯水，立刻说道：“老爷很生气，说让您放心，他会处理干净。老爷带人下山了，少爷已经睡下了，奴婢没跟他说。” 华裳点头，“做的对，快去歇着吧。” 圆满带着绿竹退了出去。 华裳和洛小翡洗了个澡，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边…… 洛东、福郡主以及洛碧正跪在大长公主面前。 大长公主不明所以，“你们这是？” 福郡主咬着嘴唇，不知该从哪说起。 洛东见状只能开口，“母亲，我们有事要跟您说。” 大长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实在是那个名叫洛碧的姑娘长得跟福儿太像了。 她坐在软榻上，状似平静，内心却已波涛澎湃。 洛东继续说道：“母亲，洛碧才是我们的孩子。” 大长公主手中的茶杯落地…… “那小翡呢？” 福郡主回道：“不是洛家血脉。”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细细端详着母亲的表情，生怕母亲会接受不了。 可还好，母亲看起来没太大的反应。 这么看来，母亲应该早有察觉。 于是……福郡主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日她怀胎七月，去往静安寺求签。 可要回程之时，突然下起了暴雨。 路滑不宜走动。她便决定在寺中留宿。 有一妇人晕倒在寺门前，天悟大师命人将她抬了进来。 妇人即将临盆。 福郡主便派身边的嬷嬷去替妇人接生。 很快妇人就生下了一名健康的女婴，可因身体虚弱，便昏死了过去。 这时突然晴空万里，紫气东来、红光漫天，交相呼应，霎时好看。 福郡主感觉到阵痛，就在寺中生下了洛碧。 洛碧早产，身体有些虚弱。 而福郡主身边的嬷嬷听到天悟大师说：紫微星降世，贪狼星入世…… 第三十一章 怪不得你们要回祖宅 嬷嬷一听惊诧不已……紫微可是帝星。 于是去禀报了福郡主。 福郡主正在担心女儿，哪有心情管什么紫微贪狼。 嬷嬷自小看着福郡主长大，眼见着刚出生的小姐奄奄一息。她知道，除非神医再世，否则小姐很难活下来。 福郡主很是难过，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当人力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寄托鬼神。 福郡主便抱着女儿去求了天悟大师。 天悟大师欠了洛家一命，因此即便知道出手会遭天谴，还是无法视而不见。这便是因果，他欠的他该还。 天悟言道：天眼不在，我能看到的始终有限。小姐的命倒是有一线生机，便是和那位在寺中出生的女婴交换，那孩子命硬，能帮小姐挡住这次劫数。 福郡主虽然不舍得，可她没别的选择。要么将女儿换出去，要么看着女儿去死。 于是，福郡主将洛碧放在了那名妇人身边。 洛碧突然开始大哭。 听这哭声福郡主喜极而泣，她知道碧儿活下来了。 之后她抱走了洛小翡。 三日后，妇人才醒过来，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她抱着洛碧去谢福郡主。 福郡主趁机跟妇人说，既然有缘相见，两个孩子又是一天出生，那便给对方的孩子取名字。 恰巧妇人也姓洛。 因此洛碧依旧叫洛碧，而洛小翡的名字也是她亲娘取的。 福郡主派人护送，也知道了不少事。 原来妇人自西南而来，是为寻亲。 妇人也才十七岁，只是一路奔波看起来有些老。 她家住云国西南边境外的一处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地带。 她的弟妹被拐子卖了。 她和夫君分开两路寻找。 妇人当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是她并不知道……她一路打听，临近云端城之时已经即将临盆。 福郡主刚送走妇人。 当夜寺中来了不少刺客。 天悟大师为护她们命悬一线。 而洛小翡也被刺伤。 如果不是洛东正好赶来，洛小翡活不下来。 而刺客是吴贵妃所派，虽然云帝相信云之梦就是紫微降世，但吴贵妃却认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因那次的伤，洛小翡三岁以前都很虚弱。 后来洛家和大长公主的施压，让吴家损失惨重，吴贵妃也就逐渐歇了对付洛小翡的心思。 福郡主明白是小翡替碧儿挡了劫数，心情是复杂的，既愧疚又难过。 之后虽然因想念亲生女儿有些小心思，但对洛小翡也算尽心尽力了。 听完福郡主的叙述。 大长公主久久不能回神。她双眼通红，眼泪不停掉。 福郡主开口安慰道：“母亲，都过去了，小翡很好，碧儿也活下来了。”好在结果是好的。 大长公主听她这话，瞬间怒目而视，“小翡很好？我还想呢，你个当娘的，怎么会由得别人坏小翡的名声。” 想起来她就阵阵后悔，“我信你！一直信你没什么坏心思，你只是不明白名声对一个姑娘的重要。可……我错了，我错信了你！” 一次次闹剧，让小翡的名声变得极差。 她忙着挽回小翡名声的时候，福儿却在人前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人人都道，福郡主可怜，没摊上个好女儿。 她这个外祖母做的再多，也没她这个亲娘一句话管用！ 她曾提醒了几回。 可福儿却说，不必在意那些，世间女子多被规矩束缚，她希望小翡自由生长。 大长公主自然是不赞同的。可福郡主第一次跟她翻脸，直言她怎么教女儿不希望她插手。 她一直担心，小翡那般善良，以后可怎么办啊……后宅的争斗她该怎么适应？ 直到月御的出现，让她的心放下了。她甚至开始认同女儿！ 福郡主很是委屈，“母亲，名声哪有命重要啊？陛下对洛家一直不放心，如果不是我把小翡养成这样，陛下怎么可能忍到现在才只是收回兵权？还有吴贵妃！吴家的暗卫有多厉害您不会不知道吧？我只想让小翡活着。” 大长公主冷笑……因为福郡主是她的女儿，所以从前她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往坏了想。 可如今一桩桩一件件……让她不由得不想。 “既然那么担心小翡，为何迟迟不放手兵权？”这次！也是洛东打算交出兵权，拿小翡做个由头罢了。 小翡是自家孩子，为洛家付出，她没话说。可小翡不是，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一个孩子！ 洛东叹息，一副为难的样子，“母亲，我们把小翡当亲生女儿。这次也是正好赶上了，小翡往日里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般大胆。” 大长公主盯着他，她信，信他们对小翡十分中有那么一两分是真心。 可那个洛碧就在那！ 此刻她揉着膝盖。 而福郡主则是心疼地拉着她坐在了垫子上。 大长公主的眼神转回洛东身上，“正好赶上了？怎么那么正好呢？”还不是有月御？这是算准了刚提亲的月御会出手！ “怪不得你们要回洛家祖宅！这是早就想好了是吧？让小翡背负丢了洛家兵权的骂名，然后回去认回你们的亲生女儿！” 后宫的争斗她看了半辈子，这点小算计还想瞒她？ 可怜了小翡！不但被最亲近的人算计，还要面对他们的假仁假义。 “外祖母，我知道您喜欢小翡不喜欢我。可我才是您的孙女，我才是啊……”洛碧低声抽泣，似乎在强忍着难过。 大长公主没管她，得了便宜还在这装可怜？当老婆子好骗是吧？ “说吧，她怎么会在这？你们就那么急？连回洛家祖宅都等不了？非要在小翡刚定下亲事时就打她的脸？” 大长公主胸口剧烈起伏。 “母亲，不是这样的。”福郡主也怕真的把母亲气个好歹，“我派了眼线，在十四年前就住进了洛家村。前些日子碧儿的养母要把她卖给城中一个地痞做妾，碧儿拼死逃了出来。我派去的眼线传信给我，我就让他们告诉了碧儿真相，将她带来了云端城。” 第三十二章 外祖母，日出了 大长公主半信半疑。 虽然洛碧是福儿亲生的，可她那眼神，那模样，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也就是福儿觉得欠了她，才会对她所言深信不疑。 她试图冷静，可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你可曾想过小翡？小翡也是无辜的，你就这么把人带回来了？小翡那般敏感，你让她如何自处？” “外祖母，小翡姐姐是养母所生，当然该回到养母身边。我和我娘团聚了，我也希望小翡姐姐他们一家团聚。” 洛碧脸上还带着泪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诚恳。 “你闭嘴！”大长公主怒斥，“出去！长辈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洛碧委屈极了，趴在福郡主肩膀上哭得惨极。 福郡主最见不得女儿这般。 实在是太心疼，也来了几分脾气。 “说起来，如果没有我，那个村妇当时很可能会一尸两命。我欠了她和小翡，她也欠了我。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女儿在将军府中锦衣玉食，还要嫁给当朝国舅！而我的女儿就得给那般身份低贱之人做妾？” 碧儿身份尊贵，让她在那般脏乱不堪的地方长大。她这个做娘的，已经心疼的不行了。 “母亲，您心疼小翡我们知道，可小翡毕竟不是洛家血脉。”洛东本来也是心疼小翡的，可如今看到亲生女儿因为一个养女受委屈，他实在难受。 碧儿才是将军府嫡女，洛小翡只是村妇所生！她有如今的一切，已是天大的恩赐！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同时跪在了地上。 福郡主说道：“母亲，出嫁从夫。认祖归宗是洛家的事，碧儿是洛家血脉。您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时间久了您就知道了，碧儿是个好孩子。”她目光坚定。 她知道她这个决定没错！她是为了女儿，为了受尽了苦难的亲生女儿。 “你们就这么急吗？不能在等等吗？等小翡嫁了人去西北以后不行吗？”大长公主实在不明白，再等一年不行吗？小翡从小到大，在这云端城中，面对的都是羞辱。 如今才好了几天啊，就不能让她高兴几天吗？ 就不能等到她嫁进月家，离了云端城这是非之地再说吗？ 福郡主垂眸，欲言又止。虽然她觉得碧儿的想法没错，但娘很疼小翡，她如果太急了再把娘气出个好歹…… 洛碧见状急了，拉了拉福郡主的袖子，“母亲，您说了要帮我的。” 福郡主在洛碧恳求的眼神下，一下子就破防了，她说：“母亲。小翡一向善良大度，我会跟她说清楚事情的原由。她定会愿意将亲事让给碧儿。” “你疯了？”大长公主不是没猜到，只是等她说出来罢了。 看她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可笑。可她的可笑，又何尝不是对她这个做娘的讽刺呢。 真是蠢呢…… “你觉得月御会听你摆布？” 大长公主怒极反笑……别说月御了，就是如今的小翡，也不是她云福以为的那般！ 福郡主看了洛碧一眼，又想了想洛小翡的模样。 她的自信多了几分。 “母亲。您看洛小翡自然怎么都好，可您听过别人口中的洛小翡是什么样吗？” 福郡主停顿了一下。她在心里自辩道：我不是想羞辱小翡，我只是想帮着碧儿说话。 她继续说道：“是，我信。我信月御觉得小翡特别，因一时新鲜所以接近小翡。可这份新鲜能维持多久？” 她确定母亲神色平静，因而放心了几分，“碧儿就不同了。碧儿模样生的美，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她配得上月御。小翡如果愿意，我会给她选门好亲事。有洛家和公主府给她撑腰，找个商户，估计也不敢委屈了她。” 大长公主笑问：“如果月御不答应呢？”她刚刚回想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莫名觉得女儿一家在找死，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拦着。这般愚蠢，给他们些教训也好。 洛碧浅笑，“外祖母说笑了。”夜宴她偷偷去看了看，别说洛小翡了，就是那些贵女，都比不上她。那个舞跳的还不错，但容貌跟她比起来却素淡了几分。 大长公主无话可说了，“你们出去吧。” 福郡主还想说些什么，洛东摇头…… 一家三口退了出去。 洛东小声说：“让母亲自己想想。” 福郡主也觉得刚才有些急，“我相信母亲分得清里外。” 洛碧乖乖地站在一旁，一言未发……她刚才有些蠢。 被外祖母几句话就激怒了。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 外祖母故意的，就是想让她在爹娘面前出丑。是她大意了，以后要加倍小心了。 福郡主将她的情绪看在了眼里，温柔地说：“别难过，日久见人心，你外祖母会看到你的好的。” 洛碧乖巧地应声。 之后夫妻二人回房。 冷静下来之后内心皆有些后悔。 “小翡也没做错什么。要不跟碧儿商量一下，让小翡随她出嫁，做个侧室？”洛东小心地询问。 福郡主思索了一番，“也不是不可以。小翡那副模样，同时跟碧儿嫁过去，更显得碧儿大度。她没本事和碧儿争宠，咱们还给了她天大的福气。母亲也会赞同的。” 夫妻俩达成一致，为难一扫而空，放心地睡去。 而大长公主却坐在那发呆。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嬷嬷这才进门回报。 “公主，小翡小姐说是在华裳小姐那歇下了。奴婢看小翡小姐并未不悦。” 大长公主叹息，“这傻孩子。下去吧。” 嬷嬷退了出去。 大长公主躺在榻上，思绪繁杂。 她是不介意洛东他们瞎闹腾，把小翡惹急了，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可是她今日的试探，让她害怕。 洛东夫妻的选择一目了然。 小翡又是那般善良、心软。 她希望小翡能狠心一些。 可……如果到了连小翡都狠得下心那一天…… 也只会是因为小翡真的被伤透了。 这也是她不想看到的。 大长公主睡的很不踏实，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总之很累。 开门声……虽然很轻，还是惊醒了她。 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看着门缝伸出来的小脑袋，一时间又心疼又好笑。 “外祖母，日出了。”洛小翡笑容灿烂。 第三十三章 还有谁能护着小翡 大长公主被这般无邪的笑容感染，也不由得扯动嘴角……可这样的小翡更让她心疼。 她招了招手，“外面冷快进来。” 洛小翡小跑到外祖母身边。 大长公主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我的小翡啊。”说着鼻子一酸，眼泪落在了洛小翡身上。 洛小翡抬头，突然就懂了。 “外祖母，我没事，您别难过。您看看我，这般健壮，谁能欺负了我去？” 外祖母的反应让她感觉些许安慰。 还好……还好最疼她的外祖母是真的，看这样子外祖母估计也是洛碧来了之后才知道。 倒是洛小翡的反应，让大长公主震惊当场，“小翡，你知道什么了？” 洛小翡试图用笑容安抚外祖母，可似乎没什么用，“我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洛碧才是。” 大长公主闻言愣怔，她晓得小翡聪慧，可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敏锐。 心下是感叹，洛东和云福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在大长公主失神之时，洛小翡起身推开了窗户…… 窗外是红霞漫天。 “外祖母，您看多美。” 红光应在洛小翡的脸上，她的笑容那般纯真。 大长公主看向窗外。 红日似乎近在眼前，那般绚烂。 可转眼间就已远去，起先你以为触手可及，瞬息之间已然高不可攀。 “美，很美。”大长公主宛如自言自语。 而洛小翡却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觉得外祖母的情绪有些复杂。 “外祖母，您……”她想知道原由，却有些胆怯。 大长公主抬了抬手，“坐过来，外祖母有话跟你说。” 洛小翡关上了窗户，乖乖坐在了外祖母身边。 大长公主握着她的手，沉默了好一会……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很艰难，可洛碧已经回来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洛小翡感觉外祖母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她轻轻拍了拍外祖母的手背。 大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 “小翡，昨日你母亲跟我说了事情的原由。你可做好了准备？” 洛小翡眼眶一热，外祖母……这是要告诉她真相？ 即便她对换婴的经过几乎一无所知。也猜得到，母亲这么做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要保全他们的亲生女儿。 外祖母愿意告诉她？ 她心中的压抑在这一刻被撕裂。 “外祖母……我不是……” “小翡，听外祖母先说完可好？如果你打断我……我可能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洛小翡闭嘴点头……她已经知道外祖母的决定。 大长公主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很平和。 她将昨日所知，将洛东夫妻所说之事，一字不落给洛小翡重复了一遍。 洛小翡低着头。原来真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外祖母，您……本可以……”本可以避重就轻，本可以替父亲母亲说话，本可以不必这般坦白。 她觉得委屈吗？她委屈，很委屈…… 可……大长公主的话，让洛小翡眼眶温热。 大长公主摸着洛小翡圆圆的小脸，“本可以帮着你母亲劝说你是吗？”她笑中带泪，“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你三岁开始，外祖母就抱不动你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外祖母做不到看着他们作践你，看着他们一家人欺负我的外孙女！你才十四岁！才十四岁啊！如果连外祖母都不帮着你，还有谁能护着我家小翡？” 洛小翡知道气氛不对，可还是忍不住辩解道：“还有月御和华裳。” 大长公主哭笑不得，“难过就哭吧，祖母在这。我可怜的孩子，外人都比你娘对你好，实在是太可怜了。” 洛小翡：“……”佯装不满道：“外祖母，您不是要安慰我吗？这咋还捅上刀了？” “是是是，安慰你。”大长公主拍着她的脑袋，虽是笑着，可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疲态。 洛小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笑着说：“外祖母，您先休息吧，我去跟我娘说一声，等会跟华裳一起下山。” 华裳说这山顶阴气重，每年春猎都会有人失踪。所以决定提前回去。 大长公主想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等会我也下山。” “您别担心了，我娘那性子您也知道，耳根子软得很。您放心好了，他们不是我对手。” 洛小翡起身，“您这边先收拾一下，等会我来接您。” 大长公主撇开了脸，随意地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洛小翡欢快地跑掉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长公主看着门口，或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或许小翡有办法呢？ 想到这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真是可笑啊。因为长辈无能，才会逼得孩子成长。 偏偏是这个孩子的父母，还在算计她的亲事…… 敲门声，一位嬷嬷推门而入，见礼之后，神情凝重地站在那。 “说吧。”她昨日派李嬷嬷去找送洛碧回来的那两名侍卫，打听事情详细原由。 李嬷嬷将她打听来的情况娓娓道来。 “郡主派了四名侍卫，两名宫女，还有几位名师。他们在十三年前就去了洛家村，住在了洛碧小姐家附近。后来，找了借口教洛碧小姐读书认字，教授她琴棋书画。洛碧小姐的养母，对她们一直是深信不疑。” “洛碧小姐自小便貌美，引得很多人觊觎。洛家村的位置又处于云国以外，那边很乱，全靠那几位默默保护，洛碧小姐才没被强抢去。” “那个郡主说的地痞，家住洛家村东边的安乐城。家中产业颇丰，人品相貌都不错。在洛碧小姐被流氓调戏之时曾经出手相帮。洛碧小姐对他倾心相许，洛碧小姐的养母也觉得对方不错，就去替她探了口风，结果对方对她无意。” “后来这件事被郡主知道了，心里很不舒坦。凭自家女儿原本的身份，加上她的样貌，嫁个皇子都绰绰有余，凭什么要被个下贱的商户之子羞辱。之后她就让人将洛碧小姐的身世，透漏给她知道。” “洛碧小姐就去找了那位安少爷，安少爷又一次拒绝了她，她便趁机下了烈性催情药。那位少爷并未让她得逞，因此伤了根本，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有子嗣。之后安家找洛碧算账，洛碧就逃了回来。” 第三十四章 为父可以送你去军营 李嬷嬷瞄到公主的脸又黑了几分。 她决定快点说完，于是加快了语速，“洛碧被郡主接了回来，看到了跟翡小姐在一起的国舅大人，因此才会发生昨天的事。郡主本来想着慢慢来的，可是耐不住洛碧小姐恳求。” 大长公主一挥袖子，茶壶茶杯碎了一地…… “公主息怒。” 李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大长公主对翡小姐的疼爱她一直看在眼里。 大长公主心里压抑，憋得她难受。 “真是打的好算盘！”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云福千里迢迢派人去洛碧身边，把她当成大家闺秀养。 而小翡呢！给小翡请的都是些什么？都是些古板高傲没有什么真本事的先生！ 如果不是她派去两位嬷嬷，在小翡身边教她读书认字，教她礼仪规矩！估计小翡如今真的就会被云福养成世人口中的草包！ 李嬷嬷只有叹息……福郡主真是狠心。 即便不是亲生，也是在身边长大的。怎么能这般算计？算计一个把你当成亲娘的孩子！ …… 洛小翡溜达着回了洛家所住的小院，大门紧闭着，而绿竹跪在门口。 “谁死了？”说完连洛小翡自己都震惊了……枉她自夸大气，没想到了，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不满。 绿竹回头，眼睛红红的，“洛碧小姐说奴婢打扰了夫人睡觉，罚奴婢在这跪着。” 她委屈，很委屈……这几天过的太过畅快，自家小姐强势地站在人前，将所有羞辱她的人都打趴下了。 不只是打趴下，还有个直接粉身碎骨的。 她昨日还空前膨胀，有种这世上除了自家小姐，再也没有谁能让她低头的感觉。 结果她就被那个小胳膊小腿的远房小姐罚跪了！气死了！这不是打自家小姐的脸吗？ 洛小翡看了紧闭的门口好一会，或许这就是现状，以后洛家的门她难进了。 她拉起了绿竹，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你也别委屈了。洛碧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很快你就要跟我一起被赶出洛家家门了。” 绿竹捂住嘴巴……她昨天已经隐约猜到了。可自家小姐就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这么大喇喇说出来好吗？ 她凑近洛小翡，“小姐，您是不是傻了？就算被赶出家门，咱也先装不知道啊！好歹回去把咱俩的家底收拾了再走啊！” 这些年她也攒了不少银子，算起来够买个宅子，能养得起自家小姐。 小姐虽然能吃，但是不挑食，很好养的。 洛小翡看着她神色的变化。 佩服这姑娘的心大，太大了……她听到绿竹正在算她存了多少银子。 院内。 福郡主一家三口脸色很是不好。 洛东问：“是母亲跟小翡说的？” 福郡主不愿意相信，“母亲怎么会……”可没有其他可能了。 昨天他们才坦白真相，今天小翡就知道了。 倒是洛碧，笑容轻松，“姐姐知道了也好。”她已经迫不及待。那般容颜，仙人一般，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夫婿。 她一定要带着国舅大人回安乐城，让安家那个不识抬举的废物看看。 洛小翡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轻声说：“父亲、母亲女儿要下山了，告辞。” 洛碧急忙打开了门，看到了洛小翡就在眼前，本来的理直气壮瞬间散去。 昨日离得远，只是觉得洛小翡很胖。如今近在眼前，她看到的是个彪悍的女子。 这么壮……万一她把洛小翡惹急了，洛小翡一拳就能把她打死。 洛东自然是注意到了洛碧的恐惧。 平日里觉得小翡粗鄙，如今一比，还是小翡顺眼……真可惜，如果她真是洛家血脉该有多好。 洛东问：“怎么突然要回去？” “山顶风大睡不好。”洛小翡神情平淡。 如果不是刚才他们亲耳听到，看洛小翡这样的反应，根本不可能猜到她已经知道了。 洛东看着她，说不愧疚是假的……可人都是自私的。 碧儿从小受苦，养父养母对她苛待，如果连他这个亲爹都不帮她，那她未免太可怜了。 “父亲，姐姐要下山了……”洛碧在提醒洛东。 他们刚才还向她保证，今日一定会跟洛小翡提国舅大人的事。 “小翡，你想要什么就跟爹说。”洛东语气坚定了些。 小翡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就该有自知之明。没了将军府的庇护，她就是一个村姑，即便嫁去了月家，也活不下去。 洛小翡微笑，依旧那般轻松，“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争，不用靠您。” 她只是在提醒洛东，月御和她的亲事，不是靠将军府谋得。靠她自己？也不算，算是天意吧。 “你不是想做将军吗？等我们回了祖宅，为父可以送你去军营。” 洛东说出这话的时候，神情没那般严肃了，他很了解洛小翡，知道这是洛小翡无法拒绝的诱惑。 福郡主给了洛东一个夸赞的眼神。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小翡闹翻。这个提议甚好。小翡一直想做将军，进军营是她的梦想。如果她进了军营，整日跟一群大男人混在一起，那她的名声……月家不会要这种媳妇。 月家如果退亲的话，就是欠了他们将军府，到时候让碧儿嫁过去也顺理成章。 洛小翡从未站在客观的角度看父亲母亲，如今看来……真是有些蠢。也不能说是蠢，只是看不起她罢了。 在他们眼里，她洛小翡就是个废物、垃圾，丢去哪都是对她的恩赐！ 她直直地盯着洛东，突然扬起了嘴角。 “父亲说笑了。女儿年纪小，经常说些蠢话，没想到您还当真了。做将军哪是那么容易的，可不是有股子蛮力就行的。”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本应很爽快，可绿竹却越听越难过……她在想，如果连郡主和将军对小姐都是假的，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吗？ “小翡，你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妄自菲薄，父亲是真的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天生神力，只要用的恰当，你一定可以成为将军。”洛东的话语急促了些。 见洛小翡还是没有反应。 洛东解释道：“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我还是想告诉你。父亲是打心底里觉得你是将帅之才，想把你培养成为父的接班人。” 第三十五章 从前是现在也是吗 “我信。”洛小翡笑了，这次的笑容透彻没有杂质。 在洛东期待地眼神中…… 她继续说道：“可女儿也明白，人心易变的道理，从前是现在也是吗？我信您们或许有那么一刻，真的想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可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就在那。” 洛小翡收起了笑容，“你们可曾想过对洛家村的那对夫妻说句抱歉？父亲、母亲别再自欺欺人了，承认自己错了就那么难吗？” 她没资格替亲生父母原谅养父母，可她可以替自己原谅或是责怪！ 她想过……就这样吧，就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不跟他们计较。 可他们不愿意……他们不愿意啊！ “我错在哪？洛小翡！我是你娘啊！我给你高贵的出身，锦衣玉食！我错了？错在对你太好吗？”福郡主已经忍了许久了。 她反驳的时候，还不忘将正在哭的洛碧搂进了怀里。 感觉到洛碧的颤抖……福郡主的怒气又多了几分，“我的亲生女儿，只能生在乡野之地！你现在所用所得的一切，都是偷了碧儿的，你可曾对她有过一丝愧疚？现在不过是让你将本来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你就这般叛逆放肆！” 她是堂堂郡主，她的母亲是大长公主，她的夫君是护国将军，凭什么？凭什么要对个村妇之女低服做小？ 洛小翡退后了一步，作揖弯腰，“民女告退。” 说完她就带着绿竹转身走了，走向在不远处已经等了许久的华裳。 福郡主急了，“洛小翡！你给我回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敢走？你如果……” 洛小翡回过头，“母亲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别丢了外祖母的脸。” 看着这般严肃的女儿，福郡主仿佛泄了气一般。 她喃喃说道：“小翡，娘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能让一步吗？只退一步不行吗？” 洛小翡微笑摇头，这一次转身便没再回头。 华裳迎面走来，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先等一下。 华裳看向福郡主，柔声问道：“郡主。您真的想清楚了吗？她是小翡啊，是您从小养大的小翡啊，您真的要这般伤害她吗？”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您犯了一个这世上的父母最容易犯的错误，便是恃爱行凶！您仗着小翡对您的感情，逼着她让步。您可曾想过，这婚事本就是小翡的。说句掏心窝的话，国舅大人连我都从未多看一眼，何况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 说着说着，华裳的眼圈就红了。 她心疼小翡，心疼那个敢为了她杀人的洛小翡。 “您逼小翡让步，是因为您知道，小翡不会怪您，是因为您相信小翡，您知道无论您做了什么，小翡都不会舍弃您。郡主，醒醒吧，小翡是什么样子您最清楚。别人对她好一分，她会倾囊回报。非要弄得两败俱伤吗？” 洛小翡歪头看着华裳的侧脸，这姑娘对她真好。 心中的郁结因她几句话就被扯散。 洛小翡面上带笑，直接把华裳拉走了。 二人和目瞪口呆的圆满汇合。 福郡主张了张嘴巴，解释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她好像真的错了。 洛碧见状脸上闪过嘲弄的笑。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母亲对洛小翡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过是母亲一时看不清罢了。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母亲永远都看不清。 “母亲，别难过，女儿回来了。姐姐不懂您的担心，女儿会帮您劝着的。您是为了姐姐好，她那般性子，嫁进了月家那种深宅大户，恐怕会死无全尸。” “别这么说你姐姐。”死无全尸四个字让洛东心中一震，听起来有些难受。 洛碧眼中带泪，似乎在强忍着，勉强地挤出笑容，“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明白姐姐在你们心里更重要，女儿以后再也不会多话。” 一声声女儿，让洛东有些愧疚，“为父只是有些急了，碧儿别怪父亲。” 福郡主许久未语……华裳是个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她自问一心为小翡好，可华裳又何尝不是？ “婚事稍后再说吧，华裳说的有道理。是，你是很美，可月御见过的美人还少吗？能入了他眼的只有小翡。” 说到这福郡主清醒了几分……在洛碧回来之前。 她还在因月御喜欢小翡而洋洋得意。 可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洛碧不干了，“母亲，别的事可以让，这件事不行。姐姐那般模样，嫁去了月家也是给父亲母亲丢脸。那样的门第，怎么会接受长得这么壮硕的媳妇？” 洛小翡那样子就适合回洛家村，配村里的那些家徒四壁的泥腿子正合适，就她那身形，不种地多浪费…… 福郡主看着洛碧，陷入了深思。 洛碧见母亲并未被说动，继续加码，“母亲，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我才是洛家血脉。洛小翡毕竟不是亲生的，到时候她认回了亲爹亲娘，还会记得您吗？” “碧儿别说了。”福郡主听到这话心里很难受，“小翡不会抛下我们，即便她认回了亲生父母。” 洛东说：“本来不会，可小翡的心也是肉长的，她也会难过。这件事受到伤害最深的是她，可我们还咄咄逼人。”他们又何尝不懂？不过是仗着小翡对他们的感情，一直伤害她罢了。 洛碧见状跪在了地上。 “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这些年不能陪在你们身边。这次回来，能见到你们，女儿余愿已足。女儿已经明白，姐姐在你们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她慢慢站了起来，“可如果女儿回去，只能嫁给地痞无赖！” “碧儿你说什么呢？”福郡主急了。 “但我不能回去。从前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今我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能给您和爹还有洛家丢脸。” 她一步步后退，“父亲，母亲，下辈子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洛碧说完，瞬间撞在了一旁的树上。 顷刻间血流满面，然后昏死在树下。 福郡主哭喊着跑了过去，“碧儿，我的碧儿，你怎么那么傻啊！唤太医，快点叫太医来啊！” 洛东上前，探了探洛碧的鼻息，松了口气，“晕过去了。” 查看了下她额头的伤口，放心了不少，“皮外伤应该无碍。”只是看起来吓人。 第三十六章 洛小翡！杀人凶手！ “什么无碍？我的女儿差点死了？差点死了啊！” 洛东没出声……心里却在嘀咕，这点小伤，如果是小翡，连声疼都不会喊。 太医匆忙而来，看过之后结论和洛东一致。 福郡主这才放心了一些，可心疼啊，疼的难受…… 对小翡来说只是一个男人，为了个男人要逼死妹妹吗？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反观另一边…… 绿竹去接了大长公主。 下山的路上很是热闹。 洛小翡半蹲，“外祖母，我背您下山。” 大长公主乐了，“你这是在嫌弃外婆老了，连几步路都走不了了？” 洛小翡哼哼两声，头也没回，“您老就别死撑了。昨天为了我的事，肯定一夜没睡好，大早上又被我喊起来看日出。现在头不晕吗？” 大长公主直接在洛小翡后背上拍了一下子，然后讪讪说道：“是有些头晕。” 于是洛小翡背起了大长公主。 李嬷嬷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又是好笑又觉得心酸。 大长公主看着下山的路……心里是难受的。 换做平日里，就算她再不舒服，她也不会让小翡背着她下山。 可如今她怕了，怕这样的机会以后再也没有了。 洛小翡虽沉默着，倒是没太大感觉。毕竟她认识洛东夫妻的时间也还短，他们也就做了她几天爹娘，大部分情绪都是原主给她的，如果她想剥离很简单。 一路走来，所过之处见到不少侍卫，正在搜山。 大长公主有些奇怪，“谁丢东西了？”每年都会有贵女丢东西，贵重的首饰之类的。可这么大的阵仗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丢了玉玺。 李嬷嬷说：“回公主。老奴听说是二殿下不见了，下山守夜的士兵也未见到二殿下离山。” 说到这李嬷嬷压低了声音，“据说昨天夜里，不少女眷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听起来有些像二殿下。有传言可能是二殿下夜里出去乱跑，撞上了山中精怪。” 大长公主回想了一下，“我怎么没听到？” 李嬷嬷回答道：“咱们这边没动静，听见动静的都是……”她看向华裳，“华大小姐，听到惨叫的女眷跟您离的都不远，您昨夜可曾听到了什么？” 华裳回想着，模样特别认真，看的洛小翡差点笑出来。 洛小翡大概明白了，所谓传言估计就是华丞相的手笔，有个靠谱的爹真好。 华裳好似突然想起来一般，“昨夜我跟小翡在泡澡，我好像听到了叫声，小翡说可能是野兽，让绿竹去关好了门窗。是二殿下？” 说着脸还渐渐白了，好像真的吓到了一般。 洛小翡都想给她鼓掌了，她一直以为华裳是靠脸混，没想到还是个演技派。 听完华裳的话，大长公主在洛小翡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心可真大，还让绿竹去关门，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洛小翡理直气壮道：“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有啥好怕的。让绿竹去是大意了，万一有危险呢，下次我自己去。” 大长公主直接被她气乐了。 小翡这性子还真是，在家乖巧的跟个鹌鹑似的，一放出来就暴露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 绿竹不解道：“小姐，奴婢也没做过亏心事，奴婢也不怕。”怎么她去就有危险了呢？ “是是是，咱俩一起去，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怕。” 绿竹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让我背一会吧。” “我还不累。” “您是不累，可您出汗了，再把大长公主的衣裳弄湿了，容易着凉。” 绿竹一本正经地说着气人的话。 洛小翡哼了一声，把外祖母放下。 大长公主笑着说：“我想自己走走。” “洛小翡！杀人凶手！你别想跑！” 洛小翡慢慢走着，并没有回头的打算。 而说她是杀人凶手的那位正追上来。 华裳有些懵，云之梦怎么会知道的？父亲处理的不够干净？ 大长公主直接挡住了云之梦。 云之梦看到大长公主在惊了一下，收敛了几分戾气，“姑姑，洛小翡不能走。” 洛家的事如今无人不知了，既然洛小翡不是福郡主的亲生女儿，那比起来皇姑姑跟她的关系还更近些。 大长公主笑问，“为何？” “昨日二皇兄和洛小翡起了冲突，晚上就失踪了，有不少人听到惨叫声来自华裳姐姐的院子。当时洛小翡就在华裳姐姐的院中。” 云之梦将所有的事情一结合，就明白了，一定是洛小翡干的。二皇兄昨晚就是去了华裳的院子，迷药还是跟她要的。 华裳简直要对云之梦刮目相看了，这都能让她蒙对…… 如今大长公主在这，她也不忙着解释。 洛小翡站在大长公主身后，面无表情，阴森森地盯着云之梦，如果不是她的大圆脸盘子，估计看起来更吓人。 “皇姑姑，请您让我带走杀人凶手。” 云之梦瞪着洛小翡，从前的洛小翡再如何身后也有公主府和洛家，如今呢？不过是个村姑，低贱卑微的东西，还不任她磋磨！ 大长公主轻声说：“你回去吧，这件事跟小翡没关系，你找凶手我不拦着你，公报私仇未免小气了些。” “外祖母我们走吧。”洛小翡看了看天色，回去吃午饭来得及。 “谁是你外祖母？洛小翡，你要是个要脸的就乖乖跟我回去，别连累皇姑姑。” 云之梦很确定，洛小翡这种只会给家族丢脸的废物，皇姑姑肯定早就不想认了。 洛小翡抬手扶着外祖母的胳膊，“外祖母，我们……” “放开！”云之梦怒吼着挥手劈向洛小翡那只扶着大长公主的手…… 大长公主一惊，想都没想就把洛小翡护在了身后。 可云之梦这下子用尽了全力，直接狠狠劈向了大长公主…… 大公主吃痛，没站稳向后跌落…… 而洛小翡反应过来，想拉大长公主，却只碰到了她的衣袖。 于是洛小翡一个纵身用后背顶住了外祖母的后背。 她双腿用力，将大长公主顶了回去。 李嬷嬷和绿竹忙拉住了大长公主…… 就在洛小翡踉跄之时，一个身影自华裳眼前闪过，然后她直接撞向了洛小翡…… 毫无防备的洛小翡被撞趴下了，顺着台阶向下滑，哐当哐当…… 绿竹、圆满、华裳立马追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 小翡没看错人 三人抓住了洛小翡的脚，而洛小翡也已经反应过来用肚子卡主了台阶…… 她想骂人！这台阶不是给城中那些贵女走的吗？建这么陡干什么玩意？ 三人合力将洛小翡翻了过来。 华裳忙问，“怎么样了？”刚才那声音，听起来就很疼。 洛小翡撇着嘴，委屈道：“肉疼。” “骨头不疼吗？”华裳摸了摸洛小翡。肋骨的位置……手僵在那，“确实肉疼。”肉又厚又结实。 好在小翡有这身肉，不然用肚子滑了十几阶台阶，估计得掉层皮…… 不只是这样，最严重的是摔趴下那下。 想到这华裳回头，果然……那巨响跟她猜测的无二。 洛小翡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行吧，她摔趴下的那几阶台阶碎了…… 大长公主是绕过那处台阶走过来的，所以慢了一些。 “小翡啊……你……” 洛小翡忙说，“没事，可能磨破了点皮。” “怎么可能没事？听着都疼，去旁边亭子休息一会，让李嬷嬷回去给你找太医看看。” “马上就到山下了，回去再看吧。您就放心吧，这点小伤对我来说跟闹着玩一样。” 洛小翡一边安抚着外祖母，一边在思考…… “又打什么主意呢？你……小翡啊，你虽然比别的姑娘壮，但也是肉体凡胎。”大长公主都不知道怎么嘱咐好了。 这次是为了救她，她也没理由苛责小翡，小翡本来就是个孝顺孩子。 可这一天天的总受伤，可怎么办才好？ “没什么，就想着回去好好练武，如果我的皮再厚点，别说几阶台阶，就是从山顶滚下了都没事。” 大长公主气的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心疼这丫头，真想狠狠掐她一把，让她知道疼。 洛小翡感觉缓的差不多了，起身继续下山，回头看了一眼，云之梦早就跑了。 就这点心理承受力还想害人？还不如华裳呢。 下山之后，大长公主带着洛小翡先回了营帐，看了一下她的肚子，心彻底放下了。 小翡没说谎，真的是破了点皮。 “我说了是小伤吧，看把您急的。但凡咱走的慢一点，我这点伤估计都好了。” “你先休息一下，外婆出去看一眼。” 洛小翡乖巧地点头。 大长公主看了华裳一眼。 华裳立马站了起来，“我跟您一起去。” “好。” 屋内只余主仆二人。 绿竹小声问，“小姐，公主叫华裳小姐是有话要说吗？”还要背着自家小姐。 “应该是吧，估计就是嘱咐华裳劝劝我，怕我因为母亲难受。” 洛小翡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不然是要给华裳介绍哪家公子？ 这种时候估计外祖母也没那个心情。 听她这么一说，绿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姐您低估了大长公主，刚才三公主说了那些话，我看到大长公主的脸色变了。” 洛小翡微怔，她没往这方面想。 经绿竹提醒，她回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想起来。 “知道就知道吧。这件事我理了理。昨日皇帝看上了华裳姐姐，想要迎她入宫。二皇子半夜就急匆匆跑进了华裳姐姐的屋子，摆明了想生米煮成熟饭。跟自己的父皇抢女人，云之橫本来就是作死。” 绿竹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万一……”不是她不相信华裳小姐，而是这事很大。毕竟弄死的是位皇子，万一华丞相为了护住女儿把自家小姐推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洛小翡听懂了她的意思，“华丞相对华裳姐姐疼爱的紧，只要华裳姐姐护我，华丞相不会出卖我。再说了，这事万一泄露了出去，我的名声已经那样了，华裳姐姐可就倒霉了，华丞相又不傻。” 绿竹听着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味，“小姐，您是说奴婢傻吗？” “跟华丞相比你聪明？”洛小翡挑眉反问。 “奴婢傻。”绿竹由衷地回答。 营帐外。 大长公主拉着华裳，去了一处无人之处。 她直接问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裳犹豫了一下。 大长公主是疼小翡，但云之橫跟大长公主才是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 她不知道该不该冒险说出真相。 大长公主见她这般，倒是不生气，反而满怀安慰地笑了，“即便你不说我也猜到了。记住！谁也不能相信，这件事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华裳点了点头，小声说道：“都是因为我，这事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小翡，父亲已经去处理了，这事我保证绝对不会牵扯到小翡。” “你也还是个孩子啊。”大长公主已经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原由，“你没事吧？” 华裳自然明白这句话问的是什么，于是她也不再隐瞒，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跟长公主说了一遍。 既然小翡相信大长公主，那她应该相信小翡。 大长公主听完，惊得忘记了闭嘴。 这也太大胆了……那声惨叫是…… “小翡这孩子……”她停顿了一下，“怎么那么虎啊！”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华裳头低低地，“是我没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小翡也是为我。” 大长公主叹息道：“这事不怪你，长得美又没错，错的是那些烂心肠的畜生。”她握着华裳的手，“还好你没事，不然小翡得多难过。你是小翡的第一个朋友，她把你看得很重。如今小翡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希望你能替我看着小翡。” 从前洛小翡是将军府小姐。那些人只敢在嘴上说说。 可今日云之梦已经对洛小翡下手了。 这还是在她眼前，如果她不在呢？是不是谁都能踩小翡一脚？ 华裳就不同了。 她自小在贵女圈中长大，京城第一美人，又是丞相府小姐。 有她时时看护着小翡，她这个外祖母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华裳郑重地点头，“大长公主您放心，我华裳今日对天起誓，谁敢伤害小翡就是我的敌人。” 小翡敢为了她杀人，她也不会输给小翡。 “我华裳发誓，此生此世都不会背叛洛小翡！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死无全尸！” 大长公主眼圈温热，她确实有这个意思……可华裳真的说出来了，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小翡没看错人，你值得。” 第三十八章 心累 华裳浅笑回应，“小翡也值得。” “咳咳！” 李嬷嬷用咳声提醒这二位，估计是有人来了。 于是华裳扶着大长公主走到李嬷嬷所在之处。 来人是华昀，他此刻双眼通红，“大姐，你……” 他身后还有几个丞相府侍卫。 华裳在他耳边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除了自家侍卫，再远几步还有别家马车。 华昀立马闭上了嘴巴，然后乖乖跟在了华裳身后。 可一想到父亲跟他说的事，他就恨不得将云之橫剐一遍。 他们进了洛小翡所在的营帐。 洛小翡立马站了起来，“是不是可以……” 华昀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然后哭着爬向她，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 洛小翡：“……”这孩子……宠姐狂魔。 看样子他应该知道了，估计小华昀宁愿自己被云之橫强了，也不愿云之横碰到华裳一根头发。 李嬷嬷叹息一声，又出了营帐，还得继续望风。 华裳眼见着华昀的鼻涕蹭到了小翡的裤子上，实在忍不住了。 大步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轻声说：“起来！” “不，我难受。”华昀紧紧抱着洛小翡的腿。 “起来！你的口水鼻涕都蹭小翡裤子上了！”华裳的声音高了几度。 华昀僵了僵，看向小翡姐姐的裤子，立马掏出手帕…… 洛小翡后退一步，“行了，回去就换了，不用擦了。哭完了？” 闻言，华昀又委屈上了，一撇嘴…… 在他哭出来之前，华裳已经将抹布扔到了他的脸上。 “我没事，你如果再哭，被有心人听到，我可能就……” 华昀也顾不上抹布干不干净的问题，用力擦了擦脸。 丢掉抹布，神情严肃，说道：“姐，我没事了。” 华裳没搭理他。 大长公主倒是笑的一脸慈祥，“哭完就快些走吧，是个心疼姐姐的好孩子。” 华昀脸红了红，有长辈在，他刚才是不是…… 不对！华昀脸色惨白，大长公主这是知道了？是早就知道？还是刚才他哭过才知道？ 洛小翡笑着走过他，给了他一脑壳，“外祖母知道，不是你露馅了。” 估计刚才华裳姐姐跟外祖母说的。 不然华昀进来就又哭又跪，华裳早就拦着了。 华昀拍着胸口，吓死孩子了。 这边大长公主已经上了马车，正在等洛小翡。 洛小翡站在马车边上，伸头进去，“外祖母，您回去歇着吧，我坐华裳姐姐的马车。” 大长公主乐了，“你心可真大，这时候还有心情去玩？” 洛小翡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晚上等你吃饭。”大长公主之前就想好了，与其让小翡回将军府受委屈，不如让她搬来公主府。 “您不用等我了。我跟华裳姐姐去逛逛。晚上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带着两位嬷嬷搬过去。吴嬷嬷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要去看秦嬷嬷和牛嬷嬷，以后能住在一块了她肯定乐意。” 洛小翡也不是个铁头，没必要等那一家三口回来弄个头破血流。 那三位她是真惹不起，主要是下不去手，到时候要么是闹得两败俱伤，要么是她受气。 大长公主听她这么说自然是满意的。 看样子云福和洛东今日不会下山，再说了有李嬷嬷和吴嬷嬷在，一晚上还是护得住的。 洛小翡关上了马车门，蹦跶着去找华裳了。 车内只有大长公主和李嬷嬷。 大长公主想起小翡刚才的话，脸色有些不好，“怪不得云福非要把秦嬷嬷和牛嬷嬷给我送回来，还说什么小翡怕人多，有李嬷嬷和吴嬷嬷就够了。这是怕小翡被教的太好，哪有这么做娘的！” 李嬷嬷也不敢说什么……当时两位嬷嬷回来，一直夸小翡小姐，说小翡小姐聪慧，学什么都快。 两位嬷嬷回了公主府有四年了，现在还时常念叨着小翡小姐。 “公主，您说是不是两位嬷嬷当时也看出了不妥，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回去陪着小翡小姐？” 秦嬷嬷一向高傲，按她的性子，被福郡主撵回公主府，将军府的门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登了。 闻言大长公主更加懊恼，“偏偏我这个做外婆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是白活了。” “您也别过分自责，毕竟福郡主是您的女儿，您身在局中，哪能看的那么清楚。” 李嬷嬷说完低下了头，“奴婢僭越了。” “你又没说错。” 主仆二人陷入了沉默。 反观另一边…… 华裳和洛小翡乘坐一辆马车，而华昀则被赶去了后面那辆马车，车上还有圆满和绿竹。 华昀红着眼，还是想哭，想起大姐受的委屈，想到如果小翡姐姐不在……他就难受的不行。 倒是绿竹和圆满看起来相对平静。 华昀忍不住问道：“你们不害怕吗？” 圆满回答道：“奴婢昨天被迷晕了，醒来的时候就被派去找丞相爷了，哪有空害怕啊。”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劲了。 华昀看向绿竹。 绿竹呆萌脸，“确实有些后怕，万一我家小姐晚去一会……还好华裳小姐命好。”碰上了自家小姐。 “杀人不怕吗？”现在在华昀心里，不但小翡姐姐高大了不少，这位绿竹姐姐也让他打心底里佩服。 “没杀人啊，就是弄晕了直接丢下去的。我家小姐丢的，我家小姐力气可大了。”绿竹语调特别平静。 华昀继续问道：“不怕他们怨气不散回来找你吗？” 绿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有我家小姐在，来一次丢出去一次，再折腾就让他魂飞魄散！”活人她都不怕还怕死人？ 华昀点头，“有道理。”有小翡姐姐在，好像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绿竹打开车窗，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风景。 她怎么会一点都不怕，不过是她所担心的事更可怕罢了。 比起来死个畜生，自家小姐才真的让她难受。 小姐越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就越担心，这么憋着忍着会生病的。 身体的病痛好治，可心病难医。 另一辆马车中。 洛小翡吐了口气，明明没干什么重活，偏偏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送我回将军府吧，收拾一下明日我会搬去外祖母那。” 第三十九章 自己滚还是我帮你们滚 华裳点头，“我帮你收拾。” “不用。你爹肯定担心你呢，你先回去休息一下，等精神好了给我做衣裳。”洛小翡不想华裳搅进洛家的烂摊子里。 华裳想了一下，应声，“也好。”确实得回家看看。 马车行至将军府门前，洛小翡下了马车。 华裳姐弟跟洛小翡再三确认，明日他们会早点来帮她搬家，洛小翡答应之后，姐弟俩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洛小翡站在大门口，看着护国将军府五个大字，一时间感慨万千。 还好是她，还好不是原主，如果原主在，让她经历这一切该有多残忍。 绿竹有些着急，“小姐，我们快进去吧。”趁消息还没传回来。 将军府的下人最是势利，平日里就爱攀高踩低。 自家小姐在外被欺负，在这家中也不好过。 将军常年奔波在外，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要，而小姐则是太过大度。 如今想来，原来早就有迹可循，只是在事发之前，没人会往那方面想罢了。 洛小翡迈上台阶。 从前不觉得将军府的门槛这么高。 主仆二人进府之后，并未碰到府中下人。 直到她们临近院子，才晓得发生了什么。 吴嬷嬷和李嬷嬷挡在门口，正吵架呢，府中下人都围在一旁看热闹。 两位嬷嬷面前是四个侍女，其中两个是福郡主身边的人，另外两个洛小翡未曾见过。 只听到李嬷嬷怒喝道：“小姐的院子也是你们想进就进的？要么滚回去，要么踩着我的尸体进去！” “嬷嬷，您也是府中的老人了，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呢。是夫人派我们来的，这间院子要尽快腾出来，碧小姐很快就就回来了。” 云烟倒不是怕了李嬷嬷，不过是夫人吩咐，要跟大小姐好好说，别弄得太难看。 “碧小姐是什么东西？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听不明白呢？不就是个远房小姐来做客而已，这怎么还想鸠占鹊巢啊？”李嬷嬷也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可她不能退。小姐还没回来，哪能让这些人碰小姐的东西。 “吴嬷嬷，您快劝劝李嬷嬷啊。有些事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碧小姐的身份可是尊贵的很。”云烟想直接说出来，可夫人说了等她回来之后再正式宣布。 “嬷嬷，别跟她一般见识，再气坏了身子。” 洛小翡的声音自人群后传出，所有人同时回头，自动给她让开了路。 李嬷嬷忙上前，“小姐。” 她是想告状的。 可这事有些蹊跷，她还没理清。 洛小翡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嬷嬷，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们搬去长公主府。” 她看向云烟，轻声问：“如果云烟姐姐实在着急，我们晚上就搬走。” 云烟知道大小姐性子软糯，说好听点是脾气好，说难听点就是个人人可捏的软柿子。 “大小姐，不是奴婢不愿通融。实在是夫人吩咐了，在碧小姐来之前一定要收拾好。” 跟在云烟旁边的云玉、云水打量着这位假小姐，眼中是掩不住的嫌弃。 云玉冷笑，就这副寒碜的模样，还想跟碧小姐争？ 云玉和云水是姐妹，她们的娘就是派去洛家村的宫女之一。 洛小翡转开了眼，握住李嬷嬷气的发颤的手，她说：“绿竹，太吵了。” “奴婢让她们闭嘴。” 绿竹说这话的时候，同时还在阴恻恻地盯着那四个侍女。 云烟感觉不太对劲，“绿竹，你休要放肆，我们是奉夫人的命而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让开我还会在夫人和碧小姐面前给你求情，否则别怪将军府容不下你！” 绿竹对她所言选择性失聪，她已经站在了云烟面前。 只是抬手一扒拉，看似云淡风轻，而云烟已经跌出去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绿竹撸起袖子，看向剩下那三个，“给你们个机会，自己滚还是我帮你们滚？” 云水和云玉对视一眼，显然很是气愤。 云水怒斥道：“下贱的东西，也不看看……啊！” 她已经飞了出去。 云玉见状，强忍住怒气，直接躺在了地上，然后慢慢滚向云水。 绿竹：“……” 剩下的云华一时间进退不得，她只能无奈道：“是夫人吩咐的，不然给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绿竹绕过了她，跟在自家小姐身后进了院子。 她关门之时还用眼神恐吓了围观群众，然后用力关上了门，震得所有人一哄而散。 洛小翡站在门旁边，用手指戳了戳围墙上的裂缝，“嬷嬷、绿竹，尽量别站在墙边上。” 说完好像没事人一样，就往屋里晃荡。 待她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绿竹你跟嬷嬷们说说事情的原由。” 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她，两位嬷嬷早就去公主府了。 吴嬷嬷的女儿和李嬷嬷的儿子如今都在外祖母那干活。 言罢她就推开门进了屋子。 洛小翡换了套干净衣裳，躺在了床上，也不想洗澡了，实在是没安全感。 非要闹，让她安安静静离开不行吗？ 她倒是想跟她们讲道理，可这帮玩意不爱听啊。 …… 华府。 姐弟俩一下马车，等在门口许久的管家就迎了上来。 话未多说，就进了府。 管家走在华裳身旁，落后半步。 他一边走一边跟华裳解释：“老太爷和老夫人来了好一会了，如果不是相爷拦着，估计这会已经去接您了。” 祖父和祖母来了？华裳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知道什么了吗？父亲也是的，怎么连两位老人家都惊动了。 华昀倒是知道原因，他凑近华裳低声说：“祖父有处宅子，就在猎场旁边。” 华裳想了一下，还是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好在管家看姐弟俩有话说，特意放慢了步子。 于是华昀继续说道：“不是得毁尸灭迹吗，去别处不安稳。” 想起当时的情景华昀打了个冷颤。 他将事情经过给姐姐复述了一遍。 当时他和父亲还有管家正在挖坑，打算先埋了，等风头过了再烧掉。 结果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挖坑打算埋谁啊…… 吓得他差点掉坑里。 “你说祖父是不是故意的？谁大半夜遛弯啊。”还是在山里…… 第四十章 冒犯华家名声不能善了 华裳憋笑，“估计是福伯听到动静了。”福伯跟随祖父之前是江湖中人，功夫极好，耳力自然也是极好。 那处宅子位于猎场西边一座小山之上，那座山是华家的产业。 宅子不大，平日里只有福伯守着，山里种满了果树，交给下山的村民打理。 姐弟闲聊间，就到了父亲的院子。 院外没人看守。 华裳推门而入，屋内三位听到响动立马迎了出来。 华老夫人紧紧握着华裳的手，拉着她进屋了。 华裳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安慰道：“祖母，我没事。” “吓坏了吧？”华老夫人拉着华裳坐下，“你连只蚂蚁都不愿踩死，何况是……”三条人命啊，裳儿得多害怕…… 华裳又重复了一遍，“祖母，我真的没事。畜生该死，如果……那死的就会是我。” 她看向华丞相，“父亲，您倒是替我说说话啊。” 华瑾也是刚见到女儿，之前只是听绿竹和圆满复述，他半信半疑，以为女儿是怕他担心，才故意让圆满避重就轻。 如今看来，裳儿确实没被影响。 华裳见父亲走神，把眼睛转到了祖父身上，“祖父，您快劝劝祖母。” 华太傅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裳儿啊，难受就哭，祖父和祖母在这，别憋着啊。” 华裳把圆满往前一推，“不信您问圆满，圆满可是从不说谎的。” 圆满没等老太爷问，就先说了，“老太爷，小姐真的没事了，昨夜是小翡小姐陪着小姐的。您要是认识小翡小姐就知道了，在那位身边，可安全了，啥也不怕。” 华太傅和华老夫人对视了一眼，倒是信了几分。 华老夫人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肯定累了吧？快去睡一会，晚上祖母给你做饭。” “是有些累。”华裳本来想跟祖父祖母说下山时候发生的事，可转头一想，这事还是先问小翡再说。 华裳带圆满走之后。 管家上前，“奴才有事禀告。” “说。”华瑾还在游魂，他在想该怎么感谢洛小翡。 “我刚才在门口等小姐的时候，听到传闻。说昨天小翡小姐和二皇子的冲突，还说二皇子的惨叫声就是从小姐院子里传出来的，当时小翡小姐在小姐院中。” 管家昨天是跟在丞相身边的，对事情的经过比较清楚。 可昨天的事，只有屋内的几位，还有翡小姐以及那位绿竹姑娘知道。如今传言绘声绘色，到底是谁泄露的？ “是三公主。”华昀脱口而出。 刚才在马车上，绿竹姐姐将下山时候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他还想着回来提醒爹。 结果被祖父、祖母一打断忘了说了。 华丞相冷着脸，一言未发。 华昀有些疑惑，“可三公主是怎么知道的？说的好像她就在当场一般。”如果她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云之橫去死？ 华老夫人倒是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面色很不好看。 她一拳捶在了桌子上，茶壶震落。 华昀急的抓耳挠腮，“祖母，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华老夫人冷笑，“云之梦之所以说的那么肯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知道云之橫昨夜去了哪里！” 知道七分真相，剩下的应该是她猜到的。 这事如果坐实了，洛小翡难逃一死，华裳的名声也会彻底毁了。 华丞相询问道：“父亲，您怎么想的？” 华太傅眯眼，摸了摸胡子，“等！等皇帝归朝。” 华丞相放心了。 华家人最在意的就是名声。 本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二皇子已经为他的恶念付出了代价。 可偏偏三公主不但要败坏华裳的名声，还想要了洛小翡的命，这事定不能善了。 …… 洛小翡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眼之时天已经大黑，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她顺着香味飘去了厨房，吴嬷嬷正坐在灶台旁打瞌睡。 听到动静睁眼起身，“小姐醒了，饿了吧？” 说着她就掀开了锅，锅内摆着几个小碗，有汤有菜。 洛小翡坐下开吃。 吴嬷嬷心疼极了，“都瘦了，小姐得好好吃饭啊。” 洛小翡扯了扯嘴角，她才离开家一天，能看出瘦了？ 吴嬷嬷继续说道：“小姐您吃着，我去帮您收拾东西。”说完她又问了一句，“小姐，您真的决定了吗？” “跟外祖母说好了，您帮我收拾外祖母送我的东西就好。” 洛小翡语调平静，无悲无喜。 吴嬷嬷应声，出了厨房。她也就是随口一劝，绿竹已经把所有事告诉她们了。 夫人又派人要将小姐赶出院子，摆明了是不给小姐留脸面。 小姐如果继续留下，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磋磨。 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又分开了那么多年，这会正新鲜呢。 反正她看清楚了，夫人所做之事，不过是为了让她的亲生女儿地位更稳。 而小姐就成了牺牲品，成了夫人讨好亲生女儿的牺牲品。 吴嬷嬷抹了抹眼泪，叫上李嬷嬷和绿竹，打算在入睡之前把东西都收拾好。 洛小翡很快就吃饱了，心情果然会影响食欲，她摸了摸脸，真瘦了吗？ 于是她又多吃了三碗饭。 她还得靠着这把子力气保护绿竹，保护自己，万一瘦了力气小了不值当的。 饭后，洛小翡在院中溜达了一会，回了房间。 屋内空空荡荡的，洛小翡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脑中的记忆清楚地告诉她，就连被子都是外祖母送她的。 父亲总说她以后是要做将军的，该早些习惯吃苦，而母亲也并未反对。 因此她一年四季都盖着薄被，绿竹好几次要跟她换，原主都拒绝了，还口口声声说父亲母亲是为了她好。 外祖母送过来的被子，都被母亲拿走了，也不知道拿去哪了。 直到半年前原主来月事，疼的死去活来，唤来大夫一瞧，说是她气血不足体质过寒，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影响子嗣。 母亲自然是不愿意信的，她怎么会承认自己有错。 父亲也一脸失望，直言道：女孩就是娇贵，如果小翡是个男孩就好了。 之后外祖母听说了这件事，将洛东和云福好一顿训斥，在那之后洛小翡才盖上了厚被子。 第四十一章 还我国舅！洛小翡不配 洛小翡自嘲地笑了，她这是开始翻旧账了吗？ 她抱膝坐在椅子上，脸埋在膝盖中。 或许她只是想多找些蛛丝马迹，掩盖父亲母亲曾经对她好的那些事。这样她就可以走的洒脱一些，即便有一天反目也可以恨得理直气壮。 两位嬷嬷见状默默退了出去，她们知道小姐很难。 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劝小姐原谅吗？那不是把小姐的心丢出去给那一家三口践踏吗？ 绿竹关紧了门窗，站在一旁。 洛小翡抬头，“别站着了又没有外人，以后就剩咱俩了，外祖母那也不知道能待多久。” “大长公主对您是真心好，不会赶我们走的。”绿竹不懂自家小姐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外祖母不会赶我们走，但你家小姐可是很多人的眼中钉。我不想连累外祖母。”洛小翡知道大长公主对她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想着在离开之前陪外祖母几天。 在下山之时她已经决定，之后会离开云端城，回属于她的地方。 在父亲母亲赶她走之前，在她和洛碧闹得更难看之前。她主动离开，给她和洛家人之间留下最后的体面。 绿竹也知道，三公主不依不饶，小姐还弄死了二皇子，“小姐，三公主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要不就……” 想起云之梦那狠厉的表情，想起云之梦把小姐推下山，绿竹就恨不得现在就去弄死她。 洛小翡本来还在担心。 她听说洛家村在一处三不管地带，那样的地方拳头最大，不讲道理也没有律法，谁厉害听谁的。 她还在想托华裳先照顾绿竹，顺便让绿竹跟在华裳身边，学习一下她一直向往却没机会学的舞、乐。 反正她一定会嫁给月御，到时候再接走绿竹就是了，快则一年两年，慢则三年五年。 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绿竹比她强多了，爱憎分明，对敌人绝不手软。 “让她闹腾吧。刚死了个皇子，再死个公主动静太大。”况且云帝的子嗣本就不算多，再折腾下去，饶是云帝再包子也会发飙。 绿竹想了一下，点头，“奴婢也没那么着急，可以再等等的。” 主仆二人身上披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过了午夜，洛小翡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连绿竹也双眼放光。 “你怎么不困呢？”她可以说是经历生活巨变所以睡不着，绿竹是怎么个情况？ “我这不一想着明天要搬家，之后就离开云端城有些兴奋吗。” 绿竹脸上堆笑，心里却在哭泣。 她的真实感受是，在这里睡不踏实。 她怕了，怕洛碧突然回来，怕小姐被欺负。 洛小翡也未深究。 “小姐，您想过您的亲生爹娘是什么样吗？” 洛小翡笑笑，“到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知道了多少。 …… “啊！啊！” 凄厉地惨叫声划破了静谧的夜。 正打瞌睡的主仆俩被惊醒。 绿竹揉着眼睛，“小姐，您听到了吗？” 洛小翡已经披上了棉袄，“去看看。” 声音从大门口传来，这么远都能听到，可见叫的有多大声。 府中不少人都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寅时刚过，天还黑着。 伴着一声声惊呼，洛小翡走到了府门口，大门已经开了。 入眼是三双绣花鞋，洛小翡慢慢抬起头，看清了全貌。 将军府的大门上吊着三个姑娘。 门口地上一行血红的大字：还我国舅！洛小翡不配！ 门外已经站了不少人，皆是衣衫不整，估计是住在附近的几家。 地上坐着个男人，不远处是打更的铜锣。他身下一滩水，估计是吓尿了。 洛小翡吩咐道：“把人放下来，叫府医来。” 没人动，都吓的不行。 绿竹最先回神，跑去拿了凳子，站在凳子上，抱着其中一位的腿，把她的头从绳套中脱了出来。 洛小翡也没闲着，跑去拉来了府医。 府医上前查看，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 他看着姑娘脖子上的勒痕，“是被人勒死以后吊上去的。” “你说是就是啊？”人群中传来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个大夫还会断案了？没看到门口的字吗？” 洛小翡跑回了院子，拿了三条床单，盖在了她们身上。 她站在那，周围的指责似乎都入不了她的耳。 洛小翡一步步走下将军府门口的台阶。 她大声说道：“想害我冲我来就是了！” 她的眼神扫过人群，她知道陷害她的人一定在不远处看着。 她继续向前走，“连累无辜之人算什么本事？” 随即她眼神一冷。 人群中有几个人在她靠近之时慢慢后退。 洛小翡唤道：“来人，抓起来。”她指向刚挪出人群的几个人。 将军府的下人跟没听到一般，只有绿竹跑了过去。 洛小翡这才反应过来，凭她现在的身份，应该学会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听到喊声，那几个男人撒腿就跑。 这一变故让周围安静了不少，只要是不瞎的就明白，确实有幕后之人。 本来他们指责的也是洛小翡的外貌，是她没有自知之明。 将军府这位小姐什么性子，周围邻居都清楚，杀人的事她干不出来。 很快主仆二人就回来了，一人手里抓了两个。 洛小翡把人往地上一扔，绿竹有样学样。 绿竹说道：“可惜跑了一个。”她一脚踩在离她最近的那个男人胸口，弯腰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是……三公主。” 洛小翡：“……” 绿竹：“……” 二人对视一眼，就觉得不对劲。 洛小翡蹲在他面前，“我再问你一遍是谁？” “真的是……” 男人突然咧嘴笑了，然后嘴角流血，死亡只是瞬间之事。 旁边剩下的三个见状大喊着，“洛小翡！是洛小翡干的！她说喜欢国舅大人的女人都该死！还逼我们诬陷三公主。” 另一人扯着嗓子喊道：“不好！洛小翡要杀人灭口！” 三人同时吐血而亡。 洛小翡：“……”三公主派出来的人都这么……她看向绿竹，“你怎么看？” 绿主摸着下巴，“奴婢觉得有阴谋。” 第四十二章 云都卫统领大人 洛小翡怼了她肩膀一拳，“别废话。” 绿竹恢复正常，“这还没逼供呢，就直接把主谋供出来了，这不是有病吗？难道三公主学聪明了？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洛小翡也不确定，陷害她这件事，哪次都没少了三公主。 这次能例外吗？ “小姐，我们怎么办？”绿竹愁得慌，入眼一堆死人。 “咱们是无辜的。” 洛小翡看向前方。 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锦衣侍卫。 “云都卫来了。” “带队的好像是统领大人。” “今夜是统领大人巡夜吗？” 人群自动让开。 为首的估计就是他们说的统领大人了。 洛小翡转身就跑，跑回府中，飞快关紧了大门。 她倚在门上，平复着复杂的心情。 这张脸，在原主的记忆中排第二，第一自然是国舅大人。 原主……原主表白过这位统领大人。 主要是因为父亲母亲裴统领赞赏有加。 原主跑去云都府蹲统领大人，统领大人出来的时候，她看到这张脸惊为天人。 一激动就跑了上去，结果被石子绊倒。 统领大人想着扶住原主，可惜低估了原主的重量，被原主压在了地上。 原主当时就说：统领大人我会负责的，明日我会上门提亲。 裴沐在她说完这话之后，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疼晕的还是气晕的。 原主因此被关在了云都府的地牢两天两夜，最后接她出来的是外祖母。 之后原主就歇了心思。 两天两夜没吃饭，对原主来说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小姐，您怎么把奴婢关外面了？”绿竹急的不行。 小姐怕统领大人，每次见了统领大人就像老鼠见了猫。 洛小翡深呼吸，几呼几吸之后转身打开了大门。 裴沐看到洛小翡之时，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 洛小翡低着头，只是看了一眼，不得不承认原主的眼光确实不错。 这位长得真好看。 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大晚上穿着白色衣裳，又长的很白。 大半夜地冷不丁一瞅，还以为遇到白无常了呢。 裴沐走向洛小翡，低头看着她，“洛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洛小翡退后一大步，“不要。” “不要也得要，这事发生在将军府门口，又与你有关，配合云都府调查你不能拒绝。” 裴沐看她的眼神中，情绪有些复杂。 洛小翡抬头，直视着他，“统领大人用你那个没什么用的脑子想想，这事摆明了就是陷害，您不好好去找凶手，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怨气……她内心是压不住的怨气，想起被饿的那两天，她就难受。 绿竹拉了拉洛小翡的袖子，“小姐，好好说话。” 说完这句话，绿竹就转头跑进了府里。 洛小翡有些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弱女子？洛小姐说笑了。”裴沐语调低沉，他低头靠近了洛小翡一些，“洛小姐可听到城中传闻？有人说是你杀了二皇子。” 洛小翡的传闻可不只这么一遭，她不是洛将军和福郡主亲生女儿这件事，也差不多人尽皆知了。 “我是为了你好，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郡主和将军恐怕……” 洛小翡又退后了一步，这人什么毛病？她退一步，他上前一步，狗皮膏药似的。 不对……她不能这般没有风度，不就是被关了两天吗？比起其他男人，这位起码没羞辱她。 “统领大人，我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已经被关进云都地牢一次。这事好容易淡了，您这又要把我抓回去，我的名声不要了？” 洛小翡心情很不好。她杀了二皇子的传言，是三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吼出来的。 她倒是不在乎，反正要走了。可是这事捅出来，华裳会被连累，这是她不愿意的。 裴沐蹙眉，“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比起这将军府，云都府更安全不是吗？” 洛小翡被打断思路，有些不满。 裴沐为何会非得跟她过不去？记仇了？ 那件事她确实有错，可她已经因为她的错误付出代价了。 这时绿竹跑了出来，随后而来的是两位嬷嬷。 绿竹提着食盒，还背了个包袱。 “干啥啊？”洛小翡更不懂了。 绿竹凑近她，小声说：“小姐，云都府办案，连皇子公主都不能拒绝配合。我拿了些食物，这次不会饿着了。” 洛小翡：“……”这糟心的丫头能不能送人？“绿竹啊，你觉得丞相府如何？” 绿竹有些为难，“小姐，这深更半夜的，就算华裳小姐跟您的关系再好，咱也不能这时候去打扰啊。” 洛小翡彻底不想搭理她了。 裴沐还等着呢，一副要跟她耗到底的模样。 洛小翡无奈道：“吴嬷嬷、李嬷嬷，明日搬家之事暂缓吧，我得跟裴统领走一趟。” 李嬷嬷点头，“成，小姐早去早回。”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准备齐全，小姐会没事。 裴沐赞许地点头，这位嬷嬷是个明理的。 洛小翡阴恻恻地瞄了他一眼，然后率先走在了前面。 裴沐说道：“回府。” 一名侍卫上前，苦着脸说道：“统领，我们这加上您就六个人。” 七具尸体，六个人怎么抬？不会让他们把尸体背回云都府吧？ 裴沐回头，“不会去喊人？”城内巡防的可不只他们几个。 洛小翡听到对话，转身往回走，走过裴沐之时给了他个嫌弃的眼神。 之后她背起一个姑娘就大步走在了前面，健步如飞。 绿竹把食盒塞到裴沐手里，“统领大人帮着拿一下，看您这衣裳也不像干活的样。” 说完她就背起女尸跟上了洛小翡。 两位嬷嬷本来想回去的，见到这一幕也没闲着，这二人抬起一个姑娘也跟了上去。 裴沐：“……”洛小翡胆子大，她身边的人也毫不逊色。 “统领大人。”侍卫唤了一声。 “抬人走，还不如个姑娘家。” 裴沐嫌弃完下属，就提着食盒大步离开。 围观群众见没热闹可看，各自回家了。 裴沐加快了脚步，他就不明白了，小胖子怎么走的那么快？ 待他追上洛小翡之时，已经到了云都府门口。 第四十三章 说好的事就不能反悔吗 洛小翡背着女尸站在门口，面前是两位云都府侍卫。 “洛小姐您这是？”侍卫问这话的时候已经看清洛小翡背着什么，“您是来报案吗？” 裴沐自洛小翡身边走过，侧目给了她个嫌弃的眼神，“进来。” 洛小翡：“……” 这么小心眼呢？根本就是报复。 进了云都府，将尸体送去了仵作那里，两个嬷嬷就先回去了。 二人去一旁的水池洗了下手。 而后绿竹说道：“多谢统领帮我拿着食盒。” 裴沐看了她一眼，提着食盒走了…… 绿竹听到动静，其他侍卫也回来了。 洛小翡看着裴沐的背影，总觉得哪不对劲，于是她追了上去。 拉了拉裴沐的袖子，“统领大人，食盒可以还我了吗？”到了这里就不踏实，饿肚子太可怕了。 裴沐看了一眼她的手，轻轻将衣袖抽出，然后吩咐道：“带洛小姐去地牢。” 洛小翡愣了一下，怒道：“裴沐！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不是说好了是来配合调查的吗？” 裴沐转身面对着她，一字一句说道：“说好的事就不能反悔了吗？洛小姐许下的承诺可曾一一兑现？” 洛小翡被他问的有些懵。 听这调调怎么有些哀怨呢？ 她细细搜寻原主的记忆。 原主没答应过裴沐什么，也没欠他银子，他这话是因何而起？ “洛小姐，随属下去地牢吧。” 洛小翡欲哭无泪，大意了……她就不该相信裴沐！ 还主动把自己送到了人家的地盘。 洛小翡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别说是在这云都府了，就是在云端城，云都卫想要拿人，就没见过敢反抗的。 裴沐是云帝眼前的红人，其父又是刑部尚书，裴家的关系网可不是她能想象的。 洛小翡和绿竹乖乖跟在侍卫后面。 绿竹哭丧着脸，“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就不该把食盒交给裴大人！”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怪你，我也没想到堂堂的云都府统领会贪咱们那口吃的。” 带路的侍卫听得冷汗直流。 虽然洛小翡冒犯大哥不对，但他还是好心地提醒道：“洛小姐，我家大人……”他总不能说大哥一贯小心眼，得罪了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吧？ “洛小姐，这地牢寒气中，您就跟我家大人服个软认个错，我家大人最是心软了。” 洛小翡笑了，被他逗笑了，“你家大人心软？在这云端城中，你家大人的名声不比我好多少。” 况且裴沐还生了副好相貌，先天优势在，还能让那么多人讨厌，她是自愧不如的。 侍卫急忙说道：“我家大人对别人是公私分明，对您不一样。” “对我特别坏，你家大人有把别的姑娘关进地牢还不给饭吃吗？” “没有，那是因为……”侍卫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他瞄到了大哥的衣角。 裴沐此刻跟个背后灵一般紧跟在洛小翡身后。 洛小翡看小侍卫的眼神，瞬间明白，“是因为我压坏了你家大人，是我的错，裴大人玉一般的人，怎么经得住我压呢。这就是裴大人大度，不然我这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裴沐惨白的脸突然红了，然后他无声且快速地消失了。 小侍卫松气，推开了牢房大门。 洛小翡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潮气，看了看周围，还是个单间，而且没有其他犯人。 “洛小姐这间牢房最安静，朝向好，偶尔能晒到太阳。” 说完他就退了出去，锁上了门。 他知道大哥对洛小翡有些特别，从前他不懂，城中那么多貌美有才华的贵女，大哥的口味怎么就这么特别呢。 直到前几日，他听说国舅大人向洛小姐提亲，这才有点抓到了头绪。 国舅大人和自家大人都是这世上绝无仅有的优秀，他们喜欢的姑娘也定是不同凡响。 要说自家大哥和洛小翡的事，他可是旁观了整个经过。 大哥被洛小翡压晕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 大哥晕了两天，醒来之后得知洛家只有福郡主和洛将军上门道歉，洛小翡没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裴澄敲着脑袋，总觉得哪不对劲。 这事先放放，有空再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给两位姑娘抱床被子，地牢阴气重，姑娘的身子马虎不得。 而且城中曾有传闻，洛小翡体质寒凉不易有孕。 大哥听说这事，还去抓来了散布谣言之人，好一顿毒打。 之后这件事再也没人敢提。 他出了地牢，地上有道影子。 裴澄顺着影子看了过去。 果然是自家高大英俊的大哥，“大人，您放心吧，属下选了间最干净的牢房。我这就去给两位姑娘抱被子。” 裴沐似笑非笑，“你倒是乐在其中。” “在这多自由，回去还得整天被老头子念。” “我去拿被子。” 说完就落荒而逃。 他可不想被大哥送回家。 好容易谋了这么个差事，可以自己赚银子。 说出去就没人信，他身为云都卫指挥使的弟弟，亲弟弟，还得靠本事自己考进来。 可惜他的本事有限，就被分了这么个活。 牢房内。 绿竹还在后悔，咋就松手了呢？咋就相信了人面兽心的指挥使大人了呢！ 洛小翡心情倒是不错，虽然住在地牢里，但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她就不信洛碧能追到这找茬。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啊？”绿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看那位裴大人的心情。”这是她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奴婢问的是啥时候离开云端城。奴婢觉得您的八字跟云端城不合。” 绿竹开始怕了，一条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她不知道之后那些躲在暗处的恶人，还有什么手段对付小姐。 洛小翡只能说：“尽快吧，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要去哪？” 裴沐像个迷路的游魂，正站在门口。 洛小翡刚才就看到裴沐进来了，只是不想搭理他罢了。 “统领大人，您来了？”绿竹看到裴沐手中的食盒，脸上堆笑迎了上去。 裴沐把食盒交还给绿竹，“饭菜有些凉了，我拿去热了热。” 说着还看了一眼洛小翡。 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四十四章 原主失败的初恋 绿竹紧抱着食盒，“多谢统领大人。” “不必客气。”他问：“洛小翡，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洛小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没有丝毫头绪。 终是崩不住了，“裴大人，放我走吧，我会尽快离开云端城，还能少死几个人。” 裴沐愣怔了一会，而后低声道：“你不必离开，我会找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洛小翡站了起来，走到牢房门口，“还我怎样的公道？害我的人是三公主是吴贵妃，你还得了我公道吗？” 刚才她把事情理了一遍。 这次稍微高明了一些，打她了个措手不及。 如果她猜的没错，应该是吴贵妃出手了。 隔着栅栏，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裴大人，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只手遮天，公道只掌握在他们手中。从前我是护国将军府小姐，还不是被人欺负的抬不起头来？如今我只是一介农女，您让我拿什么去跟他们争？拿我全家人的命吗？” 洛家村那对夫妻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牵连？ 就在几天前，她还想着肆无忌惮活一次。 那是因为那时候的她过分自信，相信凭她的本事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况且父亲、母亲也有自保的能力。 可如今……三条无辜少女的生命。 她自问冷心冷情，不会把错误怪在自己的头上。 可她控制不了这颗心，控制不了原主这颗比糯米团子还软的心。 裴沐被她的一番话弄得猝不及防，此刻他的脑子很乱。 他也是洛小翡说的那群人之一。 吴贵妃是，三公主也是。 他们的手上都不干净，除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否则谁也拿谁没办法。 裴沐轻声说：“一定要走吗？” “嗯。” “连月御也保护不了你吗？” 洛小翡突然笑了，然后她的手抓在了门上，咔嚓一声…… 门已经被她拿了下来，她手中是牢房的大门。 她拿着大门站在裴沐面前，“裴大人，月御能不能保护我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我习惯靠自己。但是把我关在这个地牢中的是你。” “洛小姐，您……怎么拿着门呢？”来人是刚拿了被子回来的裴澄。 洛小翡把门往地上一扔，“裴二公子客气了，你大哥可是直接唤我洛小翡的。” “那是我大哥没礼貌，我替我大哥跟你道歉。”裴澄把被子放进了牢房，转回身问道：“小翡姐姐，您记得我啊？” 洛小翡打量了他一番，“我比你年纪大？” 裴澄挠头，“我看过你的八字，你比我大三天。” “你为什么会看过我的八字？”洛小翡有些懵。 本来压抑的气氛因裴澄的到来瞬间缓解。 裴澄偷瞄了大哥一眼，“我娘拿了你的八字和我大哥的去合，是我陪着我娘的。” “裴澄！”失神的裴沐惊醒。 洛小翡：“……”现在是什么情况？ 要说长得白确实麻烦，裴沐一脸红太过明显。 裴沐没敢看洛小翡，而是快速说道：“地牢寒凉，你还是不要住了。” 说完就快步走掉，落荒而逃一般。 裴澄笑着说：“我大哥这是害羞了，真让我娘说对了。” “裴夫人说什么了？”绿竹很感兴趣。 “我娘说你大哥看上人家姑娘了。”裴澄想起来就佩服，他当时还不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娘厉害。 洛小翡已然明白，原主欠了裴沐，还是欠了情债…… 这事如果不是她亲耳听到，连她自己都不信。即便现在她也觉得有些荒唐，跟白日做梦似的。 洛小翡捂住胸口，这是什么想法？不可以！一夫一妻是基本原则！ 绿竹是真的替小姐高兴，平日里小姐总被各家夫人贵女嫌弃，“后来呢？合完八字结果不好，所以没上门提亲吗？” 洛小翡斜眼瞅她，“能不能闭嘴？” 裴澄想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见到走进来两名侍卫。 他忙问道：“李大哥、武大哥有事？” 李侍卫瞄了一眼门口，然后说道：“大人说让我们俩把门装好，洛姑娘如果不想走，可以进去住。” 裴澄立马堆笑，“怎么会呢，大人说笑了，刚才大人答应放了小翡姐姐了。” 李侍卫和武侍卫对视一眼，有些讶异，裴澄自小在云都府跑来跑去，什么身份他们自然知道。 可这位裴二公子怎么会唤洛小翡姐姐？ 就在这三位闲聊的时候，洛小翡已经出了牢房，她深吸了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绿竹紧跟在她身后，“小姐，咱们去那边吃吧，不然一会又该凉了。” 洛小翡点头，走向不远处的石桌。 而裴沐则是默默站在原地，进退不得。他就不信他这么大个人，洛小翡看不见他。 他就不明白了！失约的明明是洛小翡，怎么她还一副有理的模样？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洛小翡抬脸，“裴大人，您怎么站那啊，来一起吃点吧。” 裴沐神情瞬间缓和，慢慢走到石桌旁。 洛小翡吃着包子，顺手还递给了裴沐一个，裴沐也没拒绝。 而洛小翡始终低着头。 对于原主来说，对月御和裴沐差不多，因为他们有副好看的皮囊。 原主对他们有倾慕，有心动，主要是因为脸。 再多的就没有了。 一切的开始就是裴沐，裴沐是原主表白的第一个男人，那是在一年前。 在裴沐看来很可能是原主撩完就跑，可原主过得就惨了。 是个人都在嘲笑她，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洛小翡在心里默默替原主点了根蜡烛，初恋大部分都没有好结果。 这时，跟着裴沐巡夜的侍卫之一跑了过来，“大人，三位死者的身份调查清楚了。” “说吧。” “在这说啊？” “嗯。” 侍卫也没在废话，直接将查来的信息说了一遍。 这三位姑娘家里条件尚可，皆是商户之女。 其中两位母亲走的早，父亲又早早续弦，她们早早的就开始在家中铺子干活，不但没有工钱还总被苛责。 剩下的那位则是父母双亡，被祖父祖母带着。 “属下查到，这三家之前皆是入不敷出，前两天却突然接了大生意起死复生。属下猜测可能和凶手有关。” 第四十五章 说好了来提亲的 裴沐吃着包子，思索中…… 侍卫等了好一会，才等到他的回答，“继续查，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大人，属下猜测很可能与宫中有关。”刘侍卫在云都府时间虽然不久，但他的父亲、祖父都是云都府的人。 很多事别人或许一时半会看不明白，可他自小在父亲和祖父的熏陶下，通常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这次的事，种种迹象表明都是与宫中有关。 裴沐垂眸，“查，查个明明白白。” 刘侍卫问道：“属下领命。” 刘侍卫走后。 洛小翡终于抬起了眼皮，她看着裴沐，“真相对我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她们伤不到我一根头发。” 反正折腾了这么久，一桩桩一件件，三公主都快疯了，二皇子都把自己作死了。 她不还是安然无恙。 这场牢狱之灾也是被裴沐骗来的。 裴沐扯了扯嘴角。 可却因平日里不苟言笑，这勉强扯出来的笑容看的洛小翡有些心酸。 “大人，不想笑不必勉强，说就是了。” 裴沐被她堵的噎着了，缓了好一会，才忍住把她扔回地牢的冲动。 他缓缓说道：“洛小翡，这世上或许有很多人身不由已，生来就背负枷锁，为了家族，为了亲人不得不做一些违背本心之事。” 他顿了顿，吐了口气，“可……我希望你知道，每个人都有底线，这个底线就是良知。如果连良知都丢了，那便不配为人。” 裴沐这一次笑的自然多了。 “我不是为你，我是为那三位姑娘。” 她们的亲人用她们的命换来的一切，很快就会烟消云散，这种人连死都不配。 洛小翡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裴大人能坐稳这样的位置，付出的是她无法想象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什么资格苛责他呢？ 就因为他是原主失败的初恋？ 不可以这么公私不分的。 天逐渐亮了，洛小翡又一次看到了日出。 同时，云都府外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他们大喊着：杀了洛小翡，还我女儿公道。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洛小翡是杀人凶手！女儿就是被洛小翡逼死的。 绿竹听到动静，一副想去跟他们拼命的模样，结果被洛小翡拉住了。 “去洗碗。” “不要了，将军府的碗。” 洛小翡无奈，“将军府的东西更得洗得干干净净还回去。” 绿竹想了一下，乖乖抱起了碗碟。 而洛小翡则是跟在了裴沐身后。 裴沐说：“你不必出去，他们就是冲你来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洛小翡的小短腿快速倒腾着超过裴沐好几步。 裴沐见状，一大步就赶上了洛小翡。 这二位互相追逐的游戏，看的云都府众人目瞪口呆，自家大人原来还有这般……这般幼稚的一面。 最后还是裴沐率先到了门口，回头给了洛小翡一个得意的眼神。 洛小翡撇开脸佯装不见。 此刻时间尚早，门口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 云端城之所以没有秘密，是因为从来不会少了看热闹的人。 见到裴沐，本来哭嚎的那几位哭的更大声了。 “裴大人，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好好的女儿，当眼珠子一般养大。您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啊！” “裴大人，是洛小翡是洛小翡逼死了我的女儿，请您严惩凶手，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大人，我孙女最是懂事，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裴沐眼睛一眯，来的还真整齐。 他沉声反问：“怎么个严惩法？” 老太太厉声大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洛小翡该死。” 裴沐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只是猜到和真正看到听到还是不同。 “本官已经调查清楚，三位姑娘是被人勒死以后挂在了将军府门上，洛小翡是无辜的。” 他扫过一张张愤怒的脸……这些人有的甚至没见过洛小翡，可却为了利益聚在一起，逼她去死。 “裴大人！”老婆子脸上是不可置信，“您怎么能包庇凶手呢？洛小翡是个什么玩意您应该最清楚，她当日冒犯了您，被关进地牢，这事云端城人人皆知，这么个下贱胚子怎么可能是无辜的？” 她就是故意提起此事，洛小翡当日做出的事丢尽了将军府的颜面，裴大人的性子又是个睚眦必报的。 裴沐脸黑了，紧闭着嘴唇，他回头，轻声问：“你也是这么以为的吗？” “以为什么？”洛小翡自黑暗中走出。 三位死者的亲人见到她瞬间红了眼，不要命般地往前冲。 云都府的侍卫拦住了他们，而裴澄和绿竹也混在了其中，暗暗下手，这个拧一把那个掐一把。 本来绿竹是听小姐的话去洗碗的，可经不住裴澄鼓动啊。 裴澄说：他们会欺负小翡姐姐，那么多人看着，小翡姐姐还不能出手…… 裴沐继续说：“以为我讨厌你？所以才把你关进了地牢？” 洛小翡听他这么一问突然笑了，“讨厌我的人那么多，不差您一个。” “我不讨厌你。”裴沐脱口而出，继续解释道：“我当日被你……所以昏迷了，醒来之时就命人放你出来了。” 洛小翡微笑，“谢谢你不讨厌我。” “你呢？”裴沐已经忍了许久了，“说好了来提亲的，为何会……是以为我讨厌你所以才不敢了吗？” 洛小翡走到他身旁，“裴大人，都过去了。” 裴沐怔在原地……裴大人，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低眸看着地面…… 他以为凭洛小翡的身份，没人能伤到她。 可现在，就在眼前，洛小翡被羞辱、责骂！ 或许他在纠结洛小翡为何说话不算话之时，洛小翡正在被欺负。 她的家不是她的家，她的亲人不是她的亲人。 她的处境和停尸房躺着的那三位姑娘不同之处就是她还活着，她打算离开。 如果说刚刚他还想找个原由，让洛小翡留下。那么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 洛小翡冷眼瞧着门口的闹剧，看着那群恨不得撕了她的被害者家属。 如果不是她提前知道了真相，如果不是他们穿的整整齐齐，她或许真的会愧疚。 第四十六章 你说谁是畜生？ 可如今她只是难过，替那三位姑娘难过。 她们的爹娘亏欠了她们，这个世道亏欠了她们。 可她们不在了，彻底与这方世界无关了，她们的公道该由谁来讨？ 洛小翡正思索着，突然瞄到人群中的绿竹，绿竹此刻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她的心里瞬间有了底气，绿竹在为她不平，在为她拼命。 所以她才有空在这胡思乱想。 洛小翡说：“别拦着他们，让他们来！” 侍卫们愣了愣，却是没有让开的打算。 洛小姐一个姑娘家，就算长得再壮，也顶不住这群泼皮泼妇。 好在裴沐回神，“听洛小姐的，放他们过来。” 他就不信了，谁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了洛小翡。 闻言，侍卫们慢慢让开，怕让的太猛，这几位再撞死。 侍卫们让开之后，死者的亲人毫不犹豫地奔向洛小翡。 绿竹自然是立马去保护自家小姐，原地只剩裴澄一人，显得很突兀。 “就是他，他是洛小翡的同伙，我刚才看他踹了吴老爷好几脚！” 裴澄挠了挠头，这就尴尬了。 他是云都府护卫，虽然只是个狱卒，也代表了云都府的脸面，无故殴打平民…… 不对。他不是无故殴打平民！ “还不快过来。”裴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赞许。 裴澄瞬间复活，既然大哥也认同他的做法，他就不用怕了。起码不会被赶回家。 反观洛小翡这边，因裴沐就站在旁边，这几位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的老爷夫人，一时间也在犹豫…… 可……总有出头鸟。 “洛小翡，你个畜生！丧心病狂！” 洛小翡掏出手帕，擦了下脸，“都喷我脸上了。” 她问：“你是谁？” 妇人扬着下巴，“我是吴瑕的娘。” “后娘？” “后娘怎么了？谁不知道我疼吴瑕？你个贱人，你个小畜生，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暇儿报仇。” 吴瑕后娘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试图抓洛小翡的头发。 就在裴沐刚抬起手想要挡的时候，吴瑕后娘已经被洛小翡一脚踹飞了出去。 洛小翡很不高兴。 想抓她抓头发？咋地？欺负她矮？别的能忍，这个绝不能忍。 另外几位傻眼了，他们之所以敢来闹，是因为知道洛小翡是个软包子。 将军府的下人都说，洛小翡很爱钻牛角尖，有什么事都会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来之前就想好了，就是个懦弱的官家小姐，直接骂，骂的她没脸见人，羞愤之下自己去死。 吴瑕后娘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洛小翡无法无天要杀人灭口了啊！我吴家造了什么了孽，惹上这么个畜生！” “你说谁是畜生？”一个好听且冷清的声音响起，周围一片哗然。 吴瑕后娘眼睛都没睁，大喊道：“洛小翡！洛小翡个畜生贱种，以前仗着有将军府撑腰横行霸道，现在……” “啪！”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吴瑕后娘惊恐地睁开了眼，看清眼前站的是谁之时懵掉了，“华大小姐？” 华裳站直了身子，没再看她，而是直接向洛小翡走去。 她身后是华丞相和华昀。 侍卫们纷纷说道：“见过丞相。” 华丞相微微颔首。 裴沐跟着华丞相去了角落，跟他说案情的经过。 华裳拉着洛小翡，很是心疼，“你就站这由着他们冤枉你？” 洛小翡指了指吴瑕后娘，“我踢出去的。” 华裳乐了，“干得漂亮。” 周围的几位家眷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上面吩咐了，如果华裳插手，就连她一块料理。 可丞相大人来了，他们惹得起吗？ 这时吴瑕娘亲爬了起来，大声说道：“我听说二皇子进了华大小姐的院子，后来死于非命，下手的就是洛小翡！杀害皇子，当诛九族！” 华丞相看向妇人，眼神平静，然后走到华裳旁边，“背后之人不但要害小翡，连你也躲不过去。你现在跟父亲回去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但你要留这护着小翡，你的名声以后就……” 洛小翡一把把华裳推倒，“谁认识这个假模假式的女人，华裳，你给我滚！我看见你就讨厌！” 华裳跌坐在地上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着慢慢站了起来，“小翡，如果换成今天站在这的是我，你会为了名声不管我吗？” 华丞相叹息一声，缓缓离去，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裳儿这么做他不意外，反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很骄傲。 洛小翡垂眸，她不会，可是她不愿意，不想连累华裳。 华裳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肉脸，“如果我今天走了，名声是保住了，可我此生再也没脸见你。你希望这样吗？” 洛小翡突然笑了，“我知道了。” 华裳说：“下次别这么幼稚了。” 洛小翡乖乖点头。 愧疚。之前把华裳扔飞一次，今天又把她推倒。两次都是人多的时候。 “贱人！她在笑！我女儿的尸体就那，她竟然在笑？”李夫人指着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华裳上前一步，挡在了洛小翡面前，“这位夫人，您是不相信云都府还是不相信朝廷？还是您觉得陛下昏庸？” “华大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民妇怎么会这么想？民妇就是见不得杀人凶手，非但不愧疚还在人前如此耀武扬威！我可怜的女儿，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死不瞑目。”李夫人边说边抹泪，哭得好不凄惨。 华裳轻声说：“云都府直属陛下，云都府都说洛小翡不是凶手，您还在这不依不饶？” 她凑近李夫人，低声说：“我不知道背后之人许了你们什么，让你们连女儿都舍得出去。但我想提醒夫人一句，敢跟云都府作对之人，没有谁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她能给你的要么是权势要么是财物，您好好想想，有没有命享。” 周围几位自然也是听到了。 只是反应不一。 李夫人是怕了的，她怕她死了，她的儿女会有后娘。 吴老爷思索了一下，冷笑道：“华大小姐这是在威胁我们？” 他的声音大了几分，为的是让周围百姓听到，“华大小姐心虚了！洛小翡是掌握了您什么秘密吗？” 吴老爷笑眯眯地看着华裳，心道：还能让个小丫头唬住？不入流的小手段。 第四十七章 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女人就该好好在家待着，华大小姐您都自身难保了。我给您提个醒，有人说华大小姐长得虽美，但是命太硬，专克男人，连命格尊贵的二殿下都被你克死了呢。” 吴老爷笑得洋洋得意。丞相都走了，还不是嫌这位华大小姐丢脸？ 华裳一向仗着美貌目中无人。 他们这些商户平日里哪有资格跟她说话啊。 如今华裳就在他面前，他还能坏了华裳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到时候华裳还不得求着他…… 华裳盯着他，眼圈突然红了。 她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吴老爷你怎么能冤枉我呢？云都府都说了洛小翡不是凶手，您这般不依不饶，不是跟陛下作对吗？我劝你是为了你好，你非但不感激，还羞辱我！” 周围百姓震动了。 华裳是什么个存在？那可是无数人心中的女神，吴老爷敢欺负他们的女神可是犯众怒。 “吴老头！你要不要脸？华大小姐什么身份？会威胁你？不知好歹的老东西。” “我就住在吴老头隔壁，他对吴瑕坏的很，每天打骂，好几次我见到吴瑕站在河边。如果不是我拉她回来，她早就被逼死了。” “还有那个李家，有后娘就有后爹，我前几日还听到，他们要把李云卖给城东的刘家老爷。要知道那老爷子今年八十六了！” “可张小玲她祖父对她对不错啊，怎么会？” “她祖父是对她不错，可她不还有祖母吗？张家前些日子损失了笔生意，眼看着要关门大吉了。” “张家老太太就联系了月华楼，想把张小玲卖掉。” 张老太太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胡说八道的玩意，早晚会遭报应。” 心里还在骂儿媳妇，肯定是那个大嘴巴的贱人说出去的。没用的东西，娘家也是个破落户，整日就知道瞎嚼舌根。 裴沐看这闹腾的差不多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应该都得到信儿了。 于是他轻声说：“都带回去，关进地牢。” 又是好一通哀嚎。 三位受害者的家眷都被带回了云都府。 华裳拉着洛小翡转身进了院子。 洛小翡嘟囔着，“原来刷脸这么管用。” 华裳想了一下，刷脸？就是说她靠脸？“是啊，谁让我长得柔弱呢，平日里又贯会装好人。” “华裳小姐就是好人。”绿竹插嘴道。 洛小翡斜眼瞅她，这话她也想说！ 洛小翡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这天才刚亮，丞相府这么快就知道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这么快传到华裳耳中。毕竟华裳刚经历了一场灾祸，需要好好休息。 听她这么一问，华裳会心一笑，“我一刻钟之前突然惊醒，眼皮直跳。我看天也快亮了，就去喊了华昀。总觉得不踏实，就想着先去将军府外面等着你。结果刚要出府的时候，就碰到了父亲。” 洛小翡她们坐在院内的石桌旁。 绿竹跑去打水了，对她来说对自家小姐好的人，就是自己人。 裴沐扫到这边，愣了一下，“你不回家去？”这还当自己家了。 洛小翡起身，“我可以回去了？不会再被您半夜带回来配合调查？” 裴沐眼睛深邃，他深深看着洛小翡，“如果你不想回去，也可以不走。” 洛小翡笑了笑，“裴大人，我大半夜的被您带来协助调查，身心俱疲。有个小小的要求……” “说。” “我想跟那个姓吴的单独说几句话。” “好。” 裴沐吩咐了一声，很快裴澄就把吴老爷带到了她们面前。 吴老爷看着华裳，脸上带着坏笑，“华大小姐是有话要跟在下说吗？” 华裳还未开口。 吴老爷已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洛小翡揪着他的头发直接拖着他走去牢房。 华裳连忙跟了上去。 洛小翡一脚踹开了牢房的大门，就是她住的那个单间。 她把还在持续惨叫的吴老爷往地上一丢。 然后一脚踹了上去。 她很好的控制了力道，让他死不掉也晕不了。 而吴老爷还在絮絮叨叨，“贱人！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华裳闻言，快跑了几步，直接一脚踩在了他脸上，之后一脚脚…… 很快这位吴老爷面目全非，肿的像猪头一般的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脚印。 华裳有些累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喘息急促了一些。 洛小翡一脚踢在吴老爷腰上，眼见着他飞了出去，撞到墙上慢慢滑落。 “走吧。” “原来打人这么累啊，怪不得家父总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二人说着转回身之时，看到牢房门口挤了一堆人，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相。 华裳浅笑飘过。 洛小翡也想飘过，却被拉住了。 裴澄哭丧着脸，“小翡姐姐，你把我温柔的华裳姐姐还给我。” 洛小翡抽回了胳膊，“放弃吧，你华裳姐姐不喜欢弟弟。” 原地徒留欲哭无泪的裴澄。 “洛小翡告辞。”她冲着裴沐拱手。 裴沐点头。 言罢，她回头喊了一声，“绿竹，走了。” 绿竹提着水壶跑了出来，“这就走了？” “舍不得？” “不是。”她把水壶塞到了还在努力接受现实的裴澄手里，嘟囔着：“就是觉得这里比府里自在。” 绿竹小跑两步跟上了洛小翡。 出了大门。 围观百姓还是很多。 而门前空地站在一名老者，头发花白。 他站在那，神情悲怆。 裴沐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在想这位是谁。 “张老头节哀。”有人开口安慰道。 “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节哀啊。”叹息声。 “不会说话就闭嘴。”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还得继续活着吗？” 张老头用手背用力擦了一下脸，“敢问裴大人，小玲的……的尸体我能带回去了吗？” 裴沐点头，吩咐道：“裴澄你带两个人跟着张老爷子，等张小玲下葬之后再回来。” 裴澄带着张老头进了云都府。他明白大哥的意思，怕有人会打什么坏主意。 张老头颤颤巍巍跟在后面，随时要摔倒一般。 裴澄连忙上前扶着。 洛小翡站在大门口，听到西北角房间传来的痛哭声。 她站在那，许久未动。 华裳拦着她的肩膀，“都过去了。” “可死了的人回不来了。”洛小翡有些累。 华昀拉来了马车，他驾车主要是觉得小翡姐姐现在不想看到其他人。 第四十八章 她私自闯入我的院子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 一路无言的洛小翡吐了口气，这么快就回来了…… 门口侍卫未上前见礼，而是急忙跑回府中。 估计是报信去了，洛小翡也没多想，毕竟如今她在这里顶多算个客人，而且还是不被主人欢迎的客人。 洛小翡带着华裳去往她住的院子。 这是华裳第一次来将军府，也是洛小翡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还特么成了别人家。 洛小翡觉得最近有些燥，等去了公主府，跟秦嬷嬷讨碗凉茶。 华裳一路感叹，武将的府邸就是不同，大气，房子大门也大。 比起来丞相府虽然精致，但没有将军府看起来有气势而且结实。 路过不少丫头小厮，有些不住回头瞧华裳，有些干脆停下来盯着她看。 华裳这也太没规矩了……她忍住不悦，不想给小翡添麻烦。 好在在华裳崩溃前，已经到了洛小翡的院子。 绿竹一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院中的两位嬷嬷。 她们围着洛小翡看了一会，确认她没事之后才跟华裳见礼。 李嬷嬷看了一眼华裳，又看向洛小翡，“小姐，夫人回来了。” 洛小翡点头，“我去跟母亲说一声，你们先收拾着。” 李嬷嬷想阻拦，可找不到理由。毕竟现在小姐还是将军府的小姐。 小姐要搬出去是大事，如果不跟郡主说，郡主想要阻拦，她们想走也走不了。 洛小翡跟华裳说了一声。 华裳也没多说，应声之后就跟着绿竹进了洛小翡的屋子。 屋内除了三口大箱子，已经空空荡荡。 “都带走？”华裳懵掉。 大长公主府会缺这些？箱子并未盖上，入眼大部分是日常用品。 “连枕头都要带走？” “小姐说把公主送她的东西都带走。”绿竹笑笑，“您先坐着，我把箱子搬出去。” 华裳揉着眉心，闹心……这也太过分了…… 箱子里有棉被枕头，还有几套粗布衣裳。别说像样的首饰了，根本连首饰都没有。 福郡主口口声声说对洛小翡多好，假仁假义！ 华裳怒气冲冲地把箱子推向门口。 华昀也被她唤了进来，帮忙搬箱子。 昀儿一个男孩都比小翡过得精细。 华裳这副样子被绿竹瞧见。 绿竹明白华大小姐心疼自家小姐，解释道：“大长公主送了小姐不少首饰，都被夫人拿走了。” 说完见华裳脸更黑了，也就乖乖闭上了嘴。 洛小翡的心情跟华裳比起来显然轻松的多。 她溜达着去往母亲的院子，还对路过的丫鬟小厮微笑。 这些人估计的都在背后编排过她，她可没空在乎。反正要走了，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看着经过的一张张脸，一张张她似乎都见过，但却叫不出名字的脸。 “小翡？小翡！”福郡主跑了过来，“你没事吧？” 洛小翡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她眼前是福郡主那张焦急的脸。 “母亲，我没事。” 随后而来的洛碧拉着福郡主的胳膊，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 她扬着下巴看着洛小翡，“姐姐，你怎么一回来就闹出这么大的事？让母亲操心，真是不孝。” “别说你姐姐了，她也是被人陷害。 福郡主佯装埋怨的语气， 她握着洛小翡的手，“一定吓坏了吧？母亲回来了，别怕。” 洛小翡神情淡淡的，“女儿不怕。”她不怕别人，怕的是眼前这位。 怕了这位的反反复复，怕她总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洛碧闻言笑出了声，“母亲，我都说了，姐姐性子冷清，又粗枝大叶的，怎么会怕呢。” 笑着笑着她突然扶着额角，“母亲，我头晕。” 洛小翡早就看到她额头上的纱布，不用问也知道……估计是母亲又反复了，洛碧以死相逼。 福郡主忙扶着她，“是母亲大意了，光顾着赶路了。回院子让李大夫给你瞧瞧。” “母亲，您忘了吗？您说把姐姐的院子给我。”洛碧眼中闪着泪光，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福郡主有些为难，本来让小翡换个院子也没什么，这些年她亏欠了碧儿。 可是小翡折腾了一夜，这才刚回来，这时候让她搬出来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洛小翡笑着说：“母亲，我跟外祖母说好了，搬去她那住。” 闻言洛碧是胜利者的姿态。 而福郡主面色刹那间变得很难看。 她想了想，开口劝说道：“小翡，母亲知道碧儿突然出现，分走了父亲和母亲对你的关注。可你想过吗？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碧儿的。” 她叫见洛小翡没生气，继续说道：“碧儿刚回来，你这个做姐姐的让让她不行吗？只是要你让出院子而已，将军府那么多院子，哪个不比碧儿这些年住的好千倍百倍。” 本来小翡被裴沐带走，她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是将小翡许给裴沐，之前裴夫人跟她提过，被她拒绝了。 小翡外貌粗鄙，举止彪悍。 她怕到时候结亲不成再结成仇，况且那般优秀的男子只有将军府真正的嫡女配得上。 洛小翡见福郡主走神，轻声问：“母亲说完了？那我先告退了，还要去收拾东西。” 福郡主见她油盐不进有些无措。 小翡什么性子她清楚，怎么突然就这么硬气了呢？是因为真的伤到她了吗？ 于是福郡主放缓了语调，“小翡啊，母亲求你了行吗？你想去陪你外祖母，过些日子再去，如今碧儿刚进府，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将军府的笑话。你这么一走，碧儿可怎么做人啊？你一时任性毁的是碧儿一辈子。母亲知道你一向心善，一定不会那么做的，对吧？” 洛小翡后退一步，“母亲，我真的要去收拾东西了，华裳还在院子里等着我呢。” 闻言，福郡主脸色一变，“华裳在你院子你怎么不早说啊。”说着她就快步向洛小翡院子走去。 洛小翡散步般慢慢晃悠。 她早已发现洛碧悄悄溜走，洛碧去干什么也一想便知，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就洛碧的那点道行，还不被华裳拿捏的死死的。 她走到小院门口时，看到福郡主正将洛碧护在身后。 福郡主说：“快跟华裳道歉。” “凭什么？”论身份她娘是郡主，她爹是护国将军，哪一样不压了华裳一头？ 洛碧冷眼瞅着华裳，“这是我的院子，她私自闯入我的院中，报官道理也在我这边。” 第四十九章 没想到你的脚跟我一般大 华裳笑容得体，“我不知道是你的院子，如果知道绝不会进。” 她转眼轻声说：“绿竹，拿双你家小姐的鞋子给我。”她又特意强调了一下，“只要大长公主送小翡的鞋子。” “好嘞。”绿竹开始在箱子里翻翻找找。 洛碧眼睛一直盯着箱子，“住手！别碰我将军府的东西！” “碧儿。”福郡主有些埋怨，“都是你姐姐的东西，你姐姐答应她就碰得。” 洛碧不满意，却不能跟福郡主表露不满。 正在这时她瞄到了门口的洛小翡。 她立马满脸堆笑，冲着洛小翡说：“姐姐快进来啊，您就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你妹妹吗？” 这时华裳已经拿着绿竹递给她的鞋子，然后走出了小院。 洛小翡已经明白她要干嘛了，于是用裙摆替她挡住了脚。 华裳换上鞋子，把换下来的鞋子往院子里一丢。 “小翡，没想到你的脚跟我差不多大。” 洛小翡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是我的荣幸。” 华裳毫无所觉，“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就是有些松。” 洛小翡呵呵两声。 华裳整理了下裙摆，凤眸一转，“可惜了，好好的一双鞋子，就这么弄脏了。洛碧姑娘自小在乡野中长大，这么精致的鞋子您肯定没见过吧？” 洛碧甩开了福郡主的手，指着华裳就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多高贵？还不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我听说你克死了二皇子，心心念念的月御还对你不屑一顾。谁不知道堂堂的丞相府大小姐，十八岁都没定亲，就是等国舅大人呢。” 身份！身份！她是护国将军府嫡女！过去从现在开始与她无关！ 她的怒气突然变成得意，“求我啊？等我嫁给了月御，，让你做个通房丫头还是勉强可以的。” “碧儿！”福郡主的声音拔高了几度，“这话是你该说的吗？都怪娘，让你跟泥腿子生活在一块，学的满嘴污言秽语。” 洛碧瞬间流下了眼泪，“母亲，女儿错了，你不知道，在那种地方，每天听的就是这些。女儿实在太生气，就顺嘴说出来了。” 福郡主又怎么会真的怪她，好不容易回到身边疼还来不及呢 她有些埋怨地看着洛小翡，“小翡啊，你怎么里外不分呢？碧儿是你妹妹，你非但不帮着她说话，还在一旁看热闹。华裳是个知书识礼的好孩子，如果不是你在她面前说了碧儿的不是，她怎么会对碧儿说这么重的话？” 见洛小翡神情平缓，福郡主继续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误会解开了就好了。这些年碧儿因为你受了那么些苦，这次是你不对，你跟她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她面带微笑，“小翡你觉得母亲说的在不在理？” 洛小翡看着她，扬了扬嘴角，轻声说：“绿竹，嬷嬷，搬家！” 福郡主面色惨白，她万万没想到洛小翡的心这么狠。 “放下！”洛碧吼道：“谁允许你们带走将军府的财物？报官！说我护国将军府进了强盗。” 洛小翡依旧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模样，她淡淡道：“这些是外祖母送我的，我带去公主府不可以吗？” “外祖母？”洛碧大笑，“母亲，姐姐要走，去母亲的娘亲那里啊。” 福郡主盯着她，沉声问道：“洛小翡你真的就不顾念一点情面？这些年我可曾缺过你一口吃食？我可曾亏欠你一分？我给了你高贵的身份，转头来你要毁了我的女儿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她当日的决定，洛小翡这辈子都是个泥腿子，是个低贱的村姑！ 洛小翡听完她的自问自答，转身要走…… 入眼是大长公主。 福郡主也才注意到大长公主来了，直接哭着扑了上去，“母亲，小翡要走啊……” “不必重复了，我已经听到了。我来就是要带小翡走，你还要拦着吗？”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之前说将军府出了事，小翡被带去了云都府。 她是放心的，之前裴夫人找云福提儿女的亲事，被云福回绝了。 之后裴夫人想让她帮着说和，她倒是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可小翡年纪太小而且胆小懦弱，裴沐的性子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她就想着等孩子大了再看，裴夫人也答应了。 哪知道月御出现的这么突然，小翡自己也愿意。 反正在月御请旨赐婚之后。 她一直躲着裴夫人呢，受不了她那又是埋怨又是哀怨的眼神。 云福看着母亲，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亲手养大的孩子，要毁了她的亲生女儿！ 而她的母亲，也帮着洛小翡。 她哭得梨花带雨，“母亲，碧儿已经够苦了，好容易过几天好日子，你们怎么就容不下呢？她可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一点不心疼？” 闻讯赶来的洛东直直地盯着洛小翡，好像陌生人一般，“小翡你真的要走？不顾碧儿的名声，执意要毁了她是吗？” 洛小翡看向一家三口，“够了吗？说够了吗？你们一家三口是不是扣帽子上瘾？”跟复读机似的。 “小翡，为父在问你话，你别逃避问题。你怨我和你母亲我们理解，但碧儿是无辜的你不该迁怒她。” 洛东从未跟谁这般苦口婆心，可这两天的相处让他不得不承认血脉相连的力量。 但小翡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愿寒了小翡的心。 洛东苦笑，可小翡非要做的这么难看，逼着他们不得不舍弃她。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已经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洛东说：“小翡，我再问你……” “再问我一万次还是一样的答案，告辞。” “放肆！父亲说话你也敢打断。”洛碧怒斥。 洛小翡感觉眼前一闪，是扇向她的巴掌。 洛小翡捏住洛碧的手腕，咔嚓一声，洛碧凄厉地惨叫然后晕了过去。 “洛小翡！你个畜生！”洛东怒吼着一拳打向她。 洛小翡本来可以闪开，迟疑了一下硬生生接住了这一拳。 “噗！”她喷出一口血喷，然后接过华裳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外祖母我们走吧。” “走。”大长公主红着眼睛，声音哽咽。 就让这孩子一次伤透吧，好过再被他们反反复复折磨，钝刀子割肉更疼。 第五十章 美丑的标准是你定的吗 洛东冷脸呵道：“今日起，洛小翡与我洛氏一族再无关系！是生是死再不相干！” 他盯着依旧不为所动的洛小翡，声音拔高了几分，“今日起，你洛小翡就是我洛家军的叛徒。我代表洛家军通报天下，洛小翡此人云国永不录用！” 洛小翡哭笑不得……这位是真的把她当儿子养了，还云国永不录用。真能闹，说得好像她以女子之身能入朝为官一样，云国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福郡主抱着洛碧，神情狠厉了几分，“母亲，您非要收留洛小翡也不是不可以，我会向天下人告知洛小翡的恶行！不孝之人，天诛地灭！”这丫头翅膀硬了，不下点猛药她还真管不了她了。 大长公主闻言面色惨白，云福这是要断了小翡和洛家最后的联系。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之时似乎苍老了几分，“小翡，外祖母护不了你了。” 大长公主又何尝不知，小翡一再退让是因为她。既然这样，那她便不再做外孙女的拖累。 “外祖母，小翡明白了。”洛小翡又怎么看不透呢。 好在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她步履轻松地走在了前面。 绿竹跟在后面，瞄了一眼箱子，心疼…… 这边府医匆匆而来，看起来有些疲惫，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他蹲下，摸了摸洛碧的手腕。 “没断，只是洛碧姑娘的手为何会被刀片割伤？” 洛碧立马睁开了眼，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察觉到府医眼中的怀疑。 她立马辩解道：“是洛小翡！她划伤了我的手掌，刀片就在那！” 府医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就在她身侧果然有片刀片，大概一节小拇指大小。 他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可他不能多说什么，“我给您处理伤口。” 而走了没几步听到这一切的洛小翡一行头也未回。 一路寂静无声，洛小翡自嘲地笑了。 这里……此后与她无关了。 将军府门口聚了不少人，一看到露头的洛小翡，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而人群最前面站着十几个姑娘，她们大部分洛小翡都见过。 这些人都辱骂过她，因为裴沐，因为月御…… 为首的自然是三公主。 洛小翡只是冷漠地瞟了她们一眼，转头对大长公主轻声说：“外祖母，您先回去吧。” 大长公主看着洛小翡，默默地看了好一会，然后说道：“李嬷嬷、吴嬷嬷跟我回府。” 两位嬷嬷倒是没什么意见。 李嬷嬷说：“小姐，您也快些来吧。”这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呢。 洛小翡浅笑点头，“好，我一定会去。”既然要走了，总要跟外祖母正式告别的。 大长公主上了马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红了眼。 她拿出手帕，捂住脸，极力压抑着哭声…… 两位嬷嬷走在马车旁，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洛小翡冲着她们挥了挥，一派轻松的模样。 两位嬷嬷心里稍微踏实了那么一点。 而后洛小翡把眼睛转向三公主，“找茬？” 云之梦冷笑没出声。 “洛小翡！你害了三条人命，怎么还有脸活着？我如果是你早就在这将军府门口吊死了，给那三位姑娘偿命。”范如月怒目圆瞪，一副想要吃了洛小翡的模样。 洛小翡退后了一小步，倒是对这几位有些佩服，怎么能做得到在欺负她这件事上乐此不疲呢？ 而她的眼睛则死死盯住了三公主，她问：“云之梦，你听到了吗？范如月让你给那三位姑娘偿命呢！” “你是不是有病？关三公主什么事？”范如月看了一眼，三公主此时面无表情。 云之梦红着眼圈，“洛小翡，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有能讲理的地方！你害死了二皇兄，又逼死了三位姑娘，你怎么还也有脸在这里诡辩？” 范如月接道：“是啊，裴统领肯定是看你恶心，所以才放你出来，怕你脏了他的眼！” 闻言云之梦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还有裴沐呢。 她给了樊兮一个眼神。 樊兮阴阳怪气地开口，“洛小翡，你蠢笨如猪，丑的人神共愤也就罢了。可你怎么那么大的脸？水性杨花，勾引了国舅大人，又想着勾搭裴大人！国舅大人看你可怜，敷衍你几句，你还当真了。” “洛小翡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樊兮声音提高了一些，她说：“这里有这么多男子，你问问他们，你这张脸是丑是美？” 见洛小翡还未回答，樊兮看向人群，指了指一位男子，“你说，洛小翡好看吗？” “丑！”男子脱口而出，生怕说慢了会被这个丑女人赖上，“长得跟只猪似的。不对，还不如只老母猪有用呢。母猪好歹能下崽子，洛小翡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樊兮表示满意，指向另一位，“你觉得呢？” 这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被樊兮指到他显然很兴奋，要知道这群贵女平日里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扬起了脖子，“洛小翡这种又丑又不要脸的女人，给我银子我都不要。” 樊兮一一问过。 洛小翡默默听着这一切，她唇边带着浅笑，只是这样？这群贵女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一点本事都没长。 此刻她一只手被华裳握着，另一只手抓着绿竹，怕绿竹冲上去。 樊兮转回了身子，看向洛小翡，对她的淡定有些讶异。 但这份惊讶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洛小翡啊，那个懦弱的洛小翡，那个被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多说一句的洛小翡！ 于是她慢慢走向洛小翡，“听到了吗？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了吗？面目可憎心如蛇蝎！你这种人怎么配得上国舅大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 “她不配，你配吗？”华裳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六个字就让面前的这一排各个一脸嫉妒。 她微笑着，笑容明媚动人，她只是挪了一小步，就让周围的百姓闭上了嘴巴。 云之梦眯了眯眼，“华裳姐姐这是何意？洛小翡已经被洛家除名，赶出将军府。你还要帮她？” 洛小翡并不惊讶，毕竟刚才府内闹得动静那么大，大白天大门又是敞开的。 况且这府中还有不少被各府收买的眼线。 华裳只是垂眸瞅了云之梦一眼，并未理会她。 而是直着脖子，垂眼瞄着比她矮半个头的樊兮，她柔声问：“美丑的标准是你定的吗？没成为大多数男人喜欢的模样就是难看吗？你们生来就是为了取悦男人而活吗？” 第五十一章 福郡主好打算 樊兮翻着眼皮瞅着华裳…… 她反问道：“不然呢？女子在家从父从兄，出嫁从夫，好女才会百家求。华大小姐难道不是吗？”不被相公宠爱，连娘家都会嫌弃，只会过得生不如死。 华裳冷声道：“花楼里的姑娘招人喜欢，你去啊！”她上下打量了樊兮一番，由衷地说道：“可惜就樊姑娘这资质，恐怕花楼都看不上。” “华裳！你个贱人！”樊兮五官扭曲，一巴掌狠狠扇向华裳。 而只是瞬息，华裳就抓住了樊兮的手腕，“真当本姑娘是纸糊的！” 她摔开樊兮的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一副嫌弃的不行的模样。 樊兮恶狠狠地盯着华裳，气的五内俱焚。 这话换成别人说或许很快就会过去，可这话出自才貌双绝的华裳之口。 那她的名声会彻底烂掉！ 樊兮直接炸毛了，“你个贱人，我撕烂了你这张脸！” “怎么？嫉妒我美？你嫉妒不来的，本姑娘人美心善。你这种黑心肠的狗腿子，拍马都赶不上！” 华裳冷笑，礼部尚书真是好家教……洛小翡跟她们都不同，羞辱小翡她们也配？ 樊兮头顶冒烟，张牙舞爪地扑向华裳，“贱人！” 可她连华裳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就飞了出去。 洛小翡收回腿，眼见着樊兮惨叫之后爬了起来，怒吼着奔了回来。 她这次是真的见识过什么叫贵女了，还不如泼妇骂街质量高。 “洛小翡，你殴打……” “啊！” 云之梦的话又一次没说完，就被洛小翡一拳闷在脸上。霎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剧痛让她半天没缓过来。 “洛小翡你殴打三公主，来人！将洛小翡拿下。” 范如月倒是说了句完整的话，主要是她站得远。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她的惨叫声…… 洛小翡直接把她按在了地上，一顿捶！ “我殴打公主？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瞎叫唤什么玩意！” 三公主捂着鼻子怒吼，“给我弄死洛小翡。” 一时间十几个贵女齐齐挤向洛小翡。 华裳也没闲着，紧紧跟着对上一堆贵女无敌的绿竹。 她仗着长得高，一把把薅着贵女们的头发，一时间尖锐的惨叫声传了好远。 洛小翡看到这一幕，说不羡慕是假的，她就因为个子矮，脑袋被撞了好几下。 凭她的铜皮铁骨，倒是不疼，就是有些伤自尊。 “谁敢欺负我家小姐！”去买点心刚回来的圆满，见到这副景象，直接冲进了贵女团。 仗着一股虎劲，硬生生撞翻了五六个贵女。 不远处围着不少侍卫。 他们看到被两位姑娘打的惨兮兮的十几个贵女，里面还有个公主。 只能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倒不是他们不想救公主。 实在是裴大人太吓人了，带着云都卫就站在他们前面。 裴沐旁边是华昀。 华昀惊的下巴快掉下来了。 那是大姐？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 哎妈呀，真的是大姐！ 小翡姐姐打架他不是第一次见了，可大姐这副样子是他此生初见。 “洛小翡！住手！来人，把人拉开。”云福听到动静，本来不想管的。她以为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贵女们羞辱小翡，小翡也习惯了。 可谁知道竟然打起来了。 将军府的侍卫和侍女们想去拉洛小翡…… 云都卫默默地围成了一圈，将惨不忍睹的贵女们围在中间。 福郡主看向裴沐，“统领这是何意？” 裴沐面无表情，低声说：“她们是贵女，是各府的小姐。福郡主安的是什么心？派侍卫拉开她们？小姐们的名声不要了吗？” 说到这战团中的惨叫声小了一些。 裴沐看向洛碧，一副恍然的模样，“臣明白了。这位就是郡主刚寻回的亲生女儿吧？” 所有贵女都停了下来，就连最气愤的樊兮也松开了手，她们看向福郡主，也看到了那位眼中还未掩去嫌弃的姑娘。 云之梦眼睛一眯，“华裳姐姐，你可听懂了裴大人的意思？” 当她看清华裳此时的模样，止不住地泛酸水。 凭什么啊！大家都打的蓬头垢面，就华裳一个完好无损！ 华裳轻声说：“自然是明白，各位小姐可懂了？” 她回答云之梦，倒不是她大度。而是这场架她和小翡完胜，对失败者总要有些风度。 樊兮思索了一下，眼睛一暗，“福郡主好打算。” 云端城中，如今到了说亲年纪，且身份尊贵的小姐们都在这了。 这一架打完，她们的名声一定会有损。到时候这个自小在村里长大的洛小姐再做出一副乖巧懂礼的模样…… 凭这位洛碧姑娘的身份和样貌，到时候定会有很多青年才俊上门提亲。 在村里长大是洛碧的弱点，也是优点。 有底蕴的大户人家自然不喜洛碧这种，太过小家子气。 但当今陛下有意培植自己的势力。大力扶植新贵，强力打压几大自太祖时期崛起的名门。 这些没底蕴的家族，自然不喜华裳这般贵女，在她面前，做公婆的很难随意磋磨。 这样的家族喜欢性子软糯的儿媳妇，日后相处起来好拿捏，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再加上洛碧的背景和样貌，这云端城如今大部分声势正旺的男子还不任她挑选。 云之梦红肿着脸，看向洛小翡，“那个女人才是福郡主亲生的？” 洛小翡点头。 云之梦看她的眼神变得一言难尽，她争了那么久，脸皮都不要了……结果竟然弄错了人。 福郡主眯眼看着裴沐，“裴统领这是何意？是在挑拨我将军府与各家的关系吗？” 她不知道派侍卫会落人话柄？可那里面有洛小翡啊！洛小翡多大力气？派侍女去有用吗？ 她顿了顿看向诸位贵女，轻声说：“裴大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怎么会有别的心思。别说我家碧儿已经定亲了，即便没有我也不会那般龌龊，裴大人小人之心了。” 裴沐的嘴角微扬，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敢问洛大小姐许了何人？” 福郡主冷眼看着他，“裴大人问一个姑娘的婚事，是不是太无理了？” “是裴某失礼了。”裴沐轻声说：“福郡主不愿说便不说吧。臣只是怕今日受了委屈的小姐们，以为……以为福郡主无中生有。” 第五十二章 我家小姐就是消息的源头 众贵女脸色越发不好。 云之梦问道：“福郡主，本公主问你可算失礼？” 无中生有？福郡主这是把她们当猴耍吗？ 福郡主进退两难，这时候如果说了碧儿的处境就艰难了…… 她盯着裴沐。她不明白，裴沐为何要跟将军府过不去？碧儿刚回来，根本没见过裴沐。 云福突然瞪向洛小翡。 一定是洛小翡！要么是她做了什么无耻之事，要么是洛小翡跟裴沐说了碧儿的坏话。 “是国舅大人月御。”洛碧的声音清脆动听，神情骄傲自得。 “碧儿。”福郡主拉着洛碧就往回走。 洛碧面露不快……母亲为何不说？还不是想给洛小翡留条后路，还不是想洛小翡会因为婚事跟将军府低头！她可没那么蠢。 福郡主叹息，“碧儿，你太心急了。” 洛碧委屈道：“母亲是觉得我不如洛小翡吗？她和月御之事你恨不得昭告天下，怎么？您也看不起女儿是吗？” 她未给福郡主说话的机会，用手帕捂着脸哭着跑掉了。 云福叹息。 她喃喃道：“你和小翡不同，她自小就面对这些……” 门外…… 贵女们面面相蹙。 打？丢人。不打？还是不打了吧。 洛小翡问：“散了？” 范如月没好气地说：“洛小翡，你别得意，你现在都被将军府赶出来了，我看你还怎么嘚瑟。” 洛小翡笑了，“你可能看不到了，我要走了。要是你舍不得我，我可以打你一顿再走。” 范如月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谁舍不得你谁是小狗！” 华裳垂眸看向范如月。 范如月感觉头皮疼，“华裳姐姐，我嘴欠，你别跟我计较，我没那个意思。” 华裳转开了眼，没心情也没力气跟她计较。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小翡要走了？ 云之梦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要去哪？” 洛小翡问：“跟你很熟吗？” 云之梦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她自小便对洛小翡很感兴趣，起初是因为降生之时的天象。 可当她见到洛小翡之时，见到那个长的跟个树桩似的矮胖小姑娘，说不失望是假的。 后来洛小翡成了她的伴读，她被同龄的孩子们嘲笑，笑她身边跟着个小肥猪。 自小在万众瞩目下长大的三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扯远了…… 如今看来她怨错了人，恨错了人，也害错了人。 她自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可从不会牵连无辜！ “我……传言与我有关，可用无辜之人的性命陷害你，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那么做。” 云之梦说出来感觉轻松了一些，“我对你一向是直来直去，你就是个实心的大铁锤，可即便撞得头破血流我也会自己上。” 洛小翡微笑，“我相信这次的事与你无关。”只是相信这次而已，害死原主的是云之梦，这事过不去。 无论云之梦说什么做什么，她都绝不会原谅。 不过……如今她的脑袋着实不够硬，凭她现在的力量，暂时做不到弄死一个正得盛宠的公主，还全身而退。 云之梦只是微怔，然后又恢复了她本来那副高傲的模样。 她说：“祝你一路顺风。” 洛小翡说：“三公主，有缘再见。”来日方长…… 绿竹打了个冷颤，这话听着怎么阴森森的呢？ 云都卫放行，各家丫鬟都跑了过来，扶走了自家蓬头垢面的小姐。 洛小翡拉了拉华裳的袖子，一脸讨好，“华裳姐姐，我被赶出来了，没地方去了，你愿意收留我吗？” 华裳没好气地说：“你没地方去？你多厉害啊，不是想回洛家村吗？在这跟我装什么可怜？” 洛小翡也不着急，华裳在气什么她明白。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般无奈。对如今一无所有的她来说，离开这是非之地，远离云端城的纷争，慢慢强大起来，是唯一的出路。 “小姐……”绿竹面如死灰，“奴婢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多大事能把你难受成这样？”洛小翡很感兴趣。 绿竹往后退了退，退到了裴沐的侧后方，“奴婢……奴婢把银子都放在了箱子里。” 说完她就缩着脖子。 洛小翡的心啊，身无分文的两个姑娘，千里迢迢去往洛家村。 路上靠吃树皮？靠做土匪？ “多少银子把你心疼成这样？我给你就是了。”华裳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很自信的。 小翡的行李她看过了，按她在将军府的待遇，能攒下的银子也不会多。 大长公主的赏赐估计也到不了小翡手里。 绿竹糯糯地说道：“五十六两。” 华裳愣住了，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洛小翡心里估摸着也就是这么个数……原主能到手的银子本来就少，吃喝是不用愁，但她着急找男人啊。 想到这她看裴沐的眼神就变得不那么友好了。 裴沐茫然脸，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 华裳半晌才憋出来句话，“我想过你攒不下多少银子，可没想到会少到这个地步。” 护国将军府小姐，十四岁了，攒下的银子跟个商户之女差不多，还是那种生意不怎么好的商户。 “华裳小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小姐的银子……” “不许说！”洛小翡立马打断，说出来她会直接社死，她也要脸的好不！ 绿竹憋了回去，憋得脸有些红。 华裳的气本来就没消，洛小翡还是这般不知愧疚的态度。 “行吧。”她赌气般说道：“既然你家小姐要瞒着我，不说就不说吧，反正她瞒着我的事多了。” 绿竹立马回道：“是因为小姐把大部分银子都用来买国舅大人和裴大人的消息……”她怎么能让小姐唯一的朋友难过呢！ 洛小翡缩着脖子，鹌鹑状…… 华裳愣完失笑，“你说说你，早认识我多好，何必跟别人买消息。” 裴沐问：“认识你为什么不用买消息？” 华裳干笑着，她忘了这位也是当事人之一了。 “因为我家小姐就是消息的源头啊。”圆满笑嘻嘻地接话。 裴沐和洛小翡同时看向华裳，眼中的述求不言而喻。 华裳看了看四周，还好有云都卫在，没放其他人过来。 第五十三章 等我东山再起 她勾了勾手，示意他们靠拢。 洛小翡靠近了一些，裴沐犹豫了一下才弯腰低头。 华裳小声说道：“裴大人，卖您的消息和画像我确实赚了不少银子，五五分可好？” 裴沐想了一下，“给小翡，她缺路费。” 华裳看向洛小翡。 洛小翡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因此也没客气，“这银子就当我跟裴大人借的，等我东山再起，加倍奉还。” “好，我等着你。”裴沐柔声回答。 这事商量完了，原地解散。 华裳拉着洛小翡走向华家的马车。 “华昀也不知道去哪了。” 绿竹上前，“奴婢会驾马车。” 华裳笑答：“麻烦你了。” 到了丞相府之时，一进院子就看到院中摆放着不少箱子。 箱子上面有华家的印记。 华丞相见到她们，有些诧异，“回来的这么快？” 华裳询问道：“父亲，这是？” 华丞相看了洛小翡一眼，欲言又止。怎么说？说没想到连公主府都没了小翡的位置，这不是戳孩子的心吗。 华裳明白了，跟洛小翡解释道：“估计是打算送你的贺礼。” 华丞相叹息一声，“小翡你就放心在丞相府住着，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我已经派人去收拾院子了，就在裳儿隔壁。” 华昀跑了过来，“大姐，小翡姐姐你们回来了？” 华裳嫌弃道：“你姐跟人打架，你怎么还跑了呢？” 华昀摸着脑袋，“这不是看你们占了上风吗？就想着快来通知父亲。” 他可忙得够呛。 起先是派人告知父亲，他正帮小翡姐姐搬家，谢礼晚些再送去公主府。 后来不是闹起来了吗？他身边就那么一个小厮，已经派回去了，他只好自己跑去云都府喊裴大哥帮忙。 之后看闹得差不多了，就赶快跑回来通知父亲。 洛小翡看他那一头汗，“倒是把你累够呛。” “小事，比起两位姐姐的壮举，小弟只是跑跑腿。”华昀脸上堆笑。 这时……华老夫人小跑了过来，握住洛小翡的手，“可怜的孩子，华家以后就是你的家，谁敢再欺负你，华家给你撑腰。”打量了两个孩子一下番，确定她们无恙，也彻底放下了这颗心。 华裳介绍道：“我祖母。” “小翡见过华奶奶。”洛小翡笑眯了眼。 华老夫人没忍住，轻轻掐了把她的小圆脸，“这孩子长得真喜庆，看着就高兴。” 说着她撸下了手上的镯子，套在洛小翡手上，“先戴着，等祖母回去再给你挑些好的。” 洛小翡也没拒绝，实在是现在太穷，不想吃树皮。 “谢谢华奶奶。” 华老夫人越看越喜欢。 华裳佯装不满，“祖母，我看您这意思是打算换个孙女？” 华老夫人笑答：“说的好像是我想换小翡就愿意似的。” 华裳笑着把洛小翡拉回了身边，“我带小翡去看看她的院子，您老这两天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华老夫人慈祥地笑着没再多说，带着嬷嬷们走了。 路上。 有嬷嬷小声说道：“老夫人，奴婢觉得洛小姐有些粗鲁，动不动就跟人动手打架，会不会带坏了小姐？” 华老夫人轻声说：“我倒是觉得裳儿如今看起来鲜活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木讷。” 从前的华裳像是一个木偶，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一个框框里，循规蹈矩，活成了大多数人喜欢的样子。 而如今的华裳，她的笑很真实，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华老夫人先开口了，“赵嬷嬷，我听说你的小孙子一周岁了？” “多谢老夫人挂念，上个月刚满一周岁。”赵嬷嬷暗露喜色，这是要有赏赐了。 华老夫人轻声说：“荀嬷嬷，带赵嬷嬷去库房，选些适合小孩子的金饰。” “是夫人。” 华老夫人转眼，“赵嬷嬷，你这年纪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收拾一下回家去吧。” 说完在赵嬷嬷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华老夫人已经大步离开了。 赵嬷嬷愣在原地。 荀嬷嬷安慰道：“老夫人开恩，让你享受天伦之乐。” 赵嬷嬷也想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是老夫人开恩，我也是老糊涂了。” 跟在老夫人身边五年了，老夫人的脾气她大概也清楚了。 老夫人就烦那种轻信流言，耳根子软的人。洛小姐还是少爷的救命恩人，她真是不应该多嘴多言。 荀嬷嬷见她明白了，也没多说。 这边洛小翡站在门口，门上三个大字，如星苑。 门开着，不少侍女正忙着洒扫，看到她们之时停下，盈盈屈膝。 “见过大小姐，见过小翡小姐。” 洛小翡轻轻点头，院中一树海棠正值绽放。 华裳说：“你看那里。” 洛小翡看向她所指方向，一座小楼，数了数有五层。 “那里名为观星。我自小就喜欢在那看星星，小翡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可好？” “好。”洛小翡微笑回答。 “小翡。” “嗯。” “不走了行吗？” 洛小翡说：“我会回来，光明正大的回来。” 华裳安静了下来，道理她都懂，可就是难过。 “小姐，让小翡小姐先休息吧。”圆满说道。 “好。”华裳轻声说：“你们都下去吧，小翡喜欢安静。” 侍女们应声之后慢慢退了出去。 洛小翡挥了挥手，“我去睡了。” 绿竹目送华裳和圆满进了隔壁院子，这才慢慢关上了门。 转回身之时，正看到去而复返，坐在海棠树下的小姐。 隔壁。 华裳进院直接钻进了绣房，圆满知道小姐的心情，于是守在门口，吩咐其他人不要打扰。 华裳去了隔间，里面都是她这些年收集的布匹，无论颜色质地都是她喜欢的。 她坐在布匹中，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 小翡要走了，此去千里之外…… 她勉强站起身子，将隔间内的布匹陆续搬到绣房。 她算着，春夏秋冬各两套，里衣做个五件，鞋子尽量多做。 隔间内的布匹逐渐被搬空，她一边挑选着一边唤道：“圆满。” 圆满推门而入，“小姐，我在。”看到小姐红肿的双眼很是心疼。 华裳吩咐道：“去铺子里找十位绣娘来。” “是。”圆满匆忙走掉。 第五十四章 裴大人，我们真是有缘 圆满刚出房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侍女们都在看…… 她顺着侍女们所看方向看了过去。 两颗脑袋在西侧的围墙上挂着，直接把圆满逗笑了，这要是晚上非吓出个好歹。 圆满走到墙根下，“小翡小姐，你咋在墙上挂着呢？” 洛小翡小声问：“华裳姐姐还好吗？”这不是怕华裳还在生气，所以在这望望风吗。 圆满回答道：“小姐给您裁衣裳呢。” 闻言洛小翡和绿竹对视一眼，直接翻墙跳入了院中。 圆满羡慕。 “你这是要去哪啊？”绿竹问道。 洛小翡已经去找华裳了。 圆满解释道：“这不是你们走得急吗？小姐一人忙不过来，就让我去多请些绣娘。” “那你快去吧。”绿竹说完就去找洛小翡了。 圆满嗔怪道：“还以为你要陪我去呢。” 看着绿竹扎进了绣房，圆满也没再耽搁。 她一路小跑离开了丞相府，想着快点回来她也能搭把手。 洛小翡进屋以后，华裳抬了抬眼皮，没搭理她，继续裁布。 洛小翡自知理亏，凑了上去。 她忍不住捏起一块边角，凉嗖嗖滑溜溜的，“华裳啊，这料子太脆了。我去了村里得种地打猎，这料子还不一碰就碎。” 华裳怎么会没想到？而且她想的更远，“你不会干点别的？猎物终究有限，种田你就是个新手，就别去祸害人家的地了。” 洛小翡明白，“那我也不能干吃饭不干活啊，你是不知道我多能吃。” 华裳说：“我这些年靠卖裴大人和月大人的消息大概赚了九千两左右，你带着银票上路。我家在边城有些店铺，你喜欢哪间我送你。” 她想了想，“边境之外的三不管地带，虽然有些乱，但也有他们的一套生存法则。你有银子也不一定存的住。” “等你去了以后了解情况以后写信给我，看看什么生意好做，我派人去帮你。” 洛小翡感动的快哭了，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 绿竹更是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自古以来商户地位低贱，华裳这样的贵女，大部分看不起商户。 可没想到，华大小姐不但没有，还自己做生意，在贵女手里赚银子。 小姐的私房钱，大部分都是华大小姐赚去了。 洛小翡用力点头，“好，等我到了就给你写信。”既然边境有华家的商户，估计离洛家村也不会太远。 华裳说：“我家在边城有个镖局，到时候把信交给镖局。刚才门口箱子上的标记你看清楚了吗？华家铺子的匾额上都有那个标志。” 洛小翡看起来听的是很认真，心里却在嘀咕：我又不傻。 华裳看她那眼睛一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就是不放心。” 这个话题可以结束。 华裳说起了衣裳的事，“我只能赶出一套，从里到外。等绣娘们来了让她们给你选些结实料子。” “等会圆满回来了，让圆满给绿竹也做一套。” 绿竹也没拒绝，圆满做的肯定不能路上穿。 这么想着圆满带着绣娘回来了。 华裳大致吩咐了一遍，圆满就带着绿竹去库房里选布料了。 洛小翡跑过去关上了门，她从怀里掏出了小天地，“送你。” 她实在没啥值钱的东西，不送点啥心里又不得劲。 小天地正在沉睡，他一睡要么三年五载，要么三五十年，带着他也啥用。 华裳自然是不会跟洛小翡客气，她接过镜子，拿在手中细细摩挲，“这面镜子很珍贵，你从哪得来的？” 洛小翡随口说道：“就路边的摊子。” 华裳笑了，“你倒是运气好，这面镜子有价无市，上面的花纹是前朝皇室的标志，到我手里也不算委屈了它。” 前朝的物品华美，与本朝截然不同。 洛小翡笑答：“你喜欢就好。” 华裳笑了笑，把镜子放入怀里。 “我去外祖母那一趟，晚上给我留饭。” “去吧。”华裳头也没抬。 洛小翡离开了丞相府。 裴府。 裴沐此刻站在母亲的院中，他抬手，犹豫了好一会，门开了。 裴夫人看到他来并不惊讶，“进来吧。” 屋内并无其他人。 裴夫人看着裴沐，有些心疼，“听闻昨夜出了大案子，累坏了吧？” 裴沐直视母亲，眼中是不安，欲言又止。 “沐儿，你信命吗？”裴夫人语气哀伤，从前她不信，如今她竟然不由得信了几分。 裴沐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轻声说：“母亲，可否把签文给我？” 如果不是裴澄说漏了嘴，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 “一定要看吗？”裴夫人不是不想给他，而是总觉得沐儿如果不知道，或许还会有变数。 “我想看。”裴沐语气坚定。 裴夫人轻叹，张开了手。 裴沐捻起那方粉色纸笺。 他打开纸笺，平摊在手掌中，上面只有四个字…… 裴沐闭了下眼，“母亲，孩儿今晚巡视皇宫，不回来吃饭了。” “天色还早，先睡一会吧。”裴夫人明白，感情这件事，外人帮不上忙。可不说点什么，不做点什么，心里不踏实。 裴沐轻声说：“母亲不必担心，比起天命难违，孩儿更相信事在人为。” 言罢，他作揖告退。 出门看到的是夕阳西下。 他自后门出府，脑中是纸笺上的四个字：有缘无分…… “裴大人！” 清脆喜气的声音，入眼是笑容灿烂的洛小翡。 裴沐看向五六步外正奔着他而来的洛小翡，像是个实心小秤砣，地面因她的脚步震颤。 对洛小翡他是佩服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把她打倒。 洛小翡见裴沐走神，拍了下他的肩膀，“裴大人，我们真是有缘，又碰上了呢。” “是啊，确实有缘……”裴沐语带怨气。 洛小翡对他的态度是一点不在意，这位可是借了她好大一笔银子。 “心情不好？也是，忙了一天一夜还没空休息，大人这是要去哪啊？怎么刚回家就要走？” 这里是裴府后门，她曾经来这蹲过裴沐。 裴沐反问：“你要去哪？” “去我外祖母那。” “顺路，一起走吧。” “好，所以你要去哪？”洛小翡特别想知道，知道以后可以拿这个消息去换银子。 第五十五章 小翡姑娘的爹娘来了 “今夜巡视皇宫。”裴沐走在洛小翡身侧。 他唇边带笑。小翡关心他去哪…… 刚才还感觉有些寒意，自她出现以后，心里就暖洋洋的。 “你都不用睡觉的吗？”洛小翡偷偷瞄着裴沐，云帝也是个大度的，派个这么个模样的人去巡视皇宫，也不怕绿光闪闪。 裴沐回答道：“巡半个时辰交班。” 洛小翡点头表示了解了。 “小翡。” “嗯？” 裴沐低声说：“我有个舅舅在安乐城，姓安，你去了之后如有需要就去安家求助。”他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一个安字。 洛小翡未接，而是认真地说：“裴大人，您不必对我这么好。” 她心里很清楚，让裴沐心动的是原主。 因此她对裴沐是心疼的，有什么比跟喜欢的人阴阳相隔更残忍呢？ 裴沐斜睨了她一眼，把令牌塞进了她手里，“我是为了我的银子。希望这次你不要食言。” 洛小翡立马保证，“一定不会。” 食言那个是原主。 再说了食言而肥，她不能再胖了。 裴家距公主府不远。 洛小翡站在门口冲着裴沐挥了挥手，“裴大人，我一定会还你银子的。” 裴沐站在那，看着她进了门。 而后转身，慢慢离去，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的背影那般高大，却又那般寂寥。 洛小翡麻溜地跑进了公主府，不少侍女小厮跟她问好。 “小翡小姐，福郡主也在里面。” 提醒她的是吴嬷嬷的女儿。 洛小翡点了点头，进了大长公主的院子，院中并无其他人。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福郡主的哭声。 “母亲，我就是想着逼小翡一下，哪曾想她那般倔强。您倒是给女儿想想办法啊，我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还不是你自己闹的，小翡多好个孩子。洛碧不懂事，你这个做娘的也是拎不清。” 洛小翡推开了门。 福郡主看到是她，愣了一下，立马擦干了眼泪。 洛小翡笑了笑，上前屈膝行礼，“外祖母，母亲。” “你还认我这个娘啊？不是搬去丞相府了吗？怎么让人家赶出来了？”福郡主眼中闪过喜色，可嘴上却丝毫不让。 她现在觉得，她以前就是太惯着小翡了，所以才养的她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想着让她出去吃吃苦，就会明白家里有多好了。 可小翡才走一天，她就开始后悔开始忍不住反省…… 大长公主无奈，“你刚才还在那跟我哭，怎么小翡一来你又是一副后娘脸。”她顿了一下，责怪道：“后娘都比你疼孩子！” 福郡主委屈啊，“我也是第一次做娘。” 她看向洛小翡，咬了咬牙。 “小翡，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娘就是想着碧儿刚回来，对她好一些，你一向大度，不会跟她计较。这次是娘误会你了，你打碧儿是她想要伤害你。” 说到这她还是忍不住为洛碧辩解道：“小翡你不知道洛家村的环境有多恶劣，碧儿变成这副样子我们都有责任。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让让她。她刚回府，你给她留点脸面，有什么不满你跟母亲说，母亲会教训她的。” 洛小翡看向福郡主神色平静。 她淡淡道：“我们都有责任？母亲，我有什么责任？是我让您换的孩子？是我让洛碧在洛家村长大？是我刚出生就天赋异禀，非要做将军府的小姐，非要替洛碧挡灾吗？” 她见福郡主面露愧疚，继续说道：“母亲，您是不是觉得我没长心？您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难过？您是不是觉得能成为将军府的小姐是我的荣幸？您是不是觉得能替洛碧去死也是我应当应分？” 洛小翡突然笑了，笑中带泪，“您不知道，您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个人，我也有心，我虽然贱命一条，也没想替谁去死。母亲，您还不明白吗？不是我想闹，是你们容不下我，是将军府只能有一个小姐，洛碧容不下我。” 她看着福郡主，这个她叫了十几年娘亲的女人，“我愿意让路，我愿意离开将军府，还不行吗？” 她也有脾气，她也会愤怒，她怕，怕会忍不住弄死洛碧，怕外祖母因此伤心。 福郡主听得眼泪直流，“小翡，是母亲想岔了，总想着你大度，就该让着碧儿，总想着碧儿这些年吃了太多苦，想要补偿她。” 她自恃身份高贵，总觉得换了孩子是种施舍。可从未想过，这一切不是小翡选的。 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之所以敢这么偏心，不过是因为打心底里知道，小翡是个孝顺的孩子，不过是欺负小翡心善罢了。 洛小翡还能说什么呢？外祖母就在那，她总不能让好容易安稳了几年的外祖母，为了她们这些晚辈再一次心力交瘁。 她说：“母亲，洛碧变成今天这副样子你有责任，您应该明白这云端城不是洛家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会让着洛碧。”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捶了心口一下，又被影响了，原主真是善良的过分。 洛小翡突然明白了，或许这就是为啥人家能活了十几年就得了机缘，她死去活来拼了一千年还是个见习。 脚步声敲门声，“公主，郡主，云烟来了。”门外说话的是吴嬷嬷。 “府里有事？”福郡主蹙眉。怎么一刻也离不开…… 吴嬷嬷回答道：“云烟说要亲自跟您说。” “让她进来吧。”大长公主说道。 等了一会，云烟匆忙而来，神色急迫，当她看到洛小翡之时，想要说的话又憋了回去，涨的脸通红。 福郡主看她这副模样，心生不悦，“急急燥燥的想什么样子，府里出什么事了？”不会是碧儿又闹什么幺蛾子了吧。 云烟瞄了洛小翡一眼，小声说道：“夫人，可否让外人回避？” “说的什么话？你说谁是外人？”福郡主本来就愧疚的不行，怎么又来了个给她添堵的？ 云烟有些懵，郡主刚才还在府里骂洛小翡不懂事，希望她永远也别回来，怎么变得这么快？ 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在大长公主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出了口，“是小翡姑娘的爹娘来了，正在府门口闹呢。” 第五十六章 外祖母，您老保重 福郡主面色一白，“怎么来得这么快？” 她回头安慰道：“小翡，你别担心，只要你不想走，谁也不能把你从母亲这里带走。” 洛小翡只是浅笑。或许这就是原因，这就是这颗心从未真正对洛家冷过的原因。 这世上的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 原主一向是有仇忘掉，有恩必报，一个记吃不记打的孩子。 或许连福郡主都没意识到，在她心里洛小翡才是那个自己人，是那个她以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离开她的女儿。 福郡主见她笑了，放下心来，转头，“母亲，我回去处理一下。” 大长公主闭上了眼，福郡主出了门的当下，大长公主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洛小翡鼻子一酸，难受得慌。 她跪在了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轻声说：“外祖母，小翡要走了，您老保重。” “嗯。”大长公主的声音带着鼻音，她忍着努力地忍着，小翡……小翡的天地很大。 洛小翡站了起来，转身出了屋子。 她刚走出大长公主的院子，就看到了四位嬷嬷。 “小姐，奴婢陪您去。”吴嬷嬷说道。 其他三位嬷嬷也是一个意思。 洛小翡逐一看过四位嬷嬷的脸，神色不舍，“四位嬷嬷，小翡要走了，等我回了洛家村就给你们写信。” “小姐！”李嬷嬷惊呼出声……她之前就隐隐感觉不对，只是不敢细想罢了。 洛小翡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别担心我，我会带着绿竹，凭我们俩的本事还不一路平坦？” “小姐，奴婢跟您去。”吴嬷嬷认真地说。 李嬷嬷在一旁点头。 洛小翡也不想离开两位嬷嬷，可是如果洛家村真像传说中的那般苦寒，她可不想嬷嬷们跟着她受苦。 她想了想，顿时有了主意，“等我先安顿好了，给嬷嬷们写信，我走的匆忙，也不知道那边缺什么，到时候嬷嬷们可以帮我带去。” 李嬷嬷和吴嬷嬷对视一眼，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洛小翡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开…… 四位嬷嬷跪在地上，心中是一样的不舍。 屋内……大长公主擦着眼泪，忍不住埋怨道：“这丫头，本宫这辈子加起来流的眼泪都没这几天多。” 她起身，推开了窗，看着天边的紫云……天大地大，小翡不该被这小小的云端城困住。 …… 洛小翡自公主府一路跑到将军府，府门口又一次围满了人。 她一头扎进人群，在一片埋怨声中挤了过去，府门口站满了人，将军府的人估计都出来了。 而此刻与他们对峙的是一对夫妻。 衣着简朴，风尘仆仆。 “小翡小姐回来了！”人群中传来呼声。 实在是洛小翡的身形太有特色，她一出现就是万众瞩目，当然，前提是华裳不在。 那对夫妻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愣住了。 实在是太像了……然后他们又看向洛碧…… 一时间寂静无声。 之前洛碧突然跑掉，他们很是着急，住在他们隔壁的婶子跟他们说，要他们不必担心，说是碧儿和婶子的儿女一起去京城了。 这么一说他们就更担心了，京城距洛家村很远，这万一路上出点事咋整。 可进了云端城之后，人人都在说将军府的事，关于真假将军府小姐。 季如花回想当年，也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说不震惊是假的，主要是惊呆了，现在还懵着呢。 洛小翡看着这对夫妻，突然乐了，这是她的亲生父母……别说还真挺像，除了身形。 福郡主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夫人，咱们进府说话吧，我把事情的经过跟您说清楚。” 季如花怎么可能还相信她，“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福郡主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在这说了，碧儿和小翡的名声就彻底坏掉了，以后怎么嫁人？” 洛小翡虽然站的远，但也听了个大概，只是觉得好笑。 名声？她还有名声？ 季如花和洛允看着洛小翡。 洛小翡摊手，“别问我，我不在乎什么名声，那玩意我本来就没有。” 本来气氛很沉重，这是个悲剧，可季如花还是被逗乐了。 只是这笑，笑了一半又僵住了，心里难受，闹了这么久，碧儿一句话都没说。 季如花的脸色突然变了，她这一路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郡主！”她狠狠地盯着云福，然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狠话。 倒是洛允拍了拍她的手，“郡主，您是皇亲国戚我们惹不起，这个亏我们只能吃了。可我们养了碧儿十四年，一直以为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大老远来一趟，她连句话都不说这过的去吗？” 季如花用力地点头，“说得对！让碧儿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福郡主叹息一声，“你们这又是何必呢？如今你们身份已是云泥。” 倒不是她狠心，而是碧儿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但凡她说句不好听的话，都会被人指责，说她贪恋富贵，对养父母忘恩负义。 季如花看了洛碧好一会。 看她安然无恙，看她一脸冷漠，终是泄了气一般，“我明白了。我们走吧。” 即便心痛，即便愤怒，她还是做不到伤害这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女儿。 洛允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携手转身。 洛小翡：“你们……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季如花容颜憔悴，看着她眼神中是掩不住的喜悦……可是他们不能那般自私。 “小翡，别再意别人说什么，问心无愧就好。”洛允轻声细语。 洛小翡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转身，对着洛东夫妻，双手在胸前交叠，弯腰行礼。 既然父亲一直把她当儿子养，那她便行男子之礼。 她说：“父亲，母亲，女儿告辞。” 福郡主惊的双目圆瞪，“小翡，你在说什么？不是说好了跟母亲回家的吗？” 洛碧见状终于忍不住了，“母亲，您是要我走吗？” 福郡主斥责道：“闭嘴，我在跟你姐姐说话。” 此言一出洛碧的眼泪刷一下滑落，“母亲，女儿明白了。女儿会走，姐姐的一切女儿都会还给她。” 第五十七章 你外公是屠户 “说什么傻话呢。”洛东心疼极了，“她要走就走，爱去哪去哪，洛小翡跟我洛家没有关系。” 福郡主彻底急了，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害怕。 “小翡，母亲求你了，别走行吗？母亲错了，母亲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会对你和对碧儿一样好。” 她边喊着边要去追，可却被拉住了。 她回头看到的是满脸泪水的洛碧，还有一脸怒气的夫君。 此情此景才让福郡主明白，事情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洛东恶狠狠地说道：“让她走，碰个头破血流就知道我们对她多好，等她后悔的时候就知道回来了。。” 随及他收敛怒容，“夫人，碧儿才是洛家血脉，别寒了孩子的心。。” 云福正犹豫的时候，再看洛小翡已经走远。 她站在那。 原来小翡早就看明白了，原来将军府也早已做了选择。 她很难过，难过的是将军府这么大，竟容易不一个洛小翡。 难过的是赶走小翡也有她一份。 难过的是只是不舍，却做不到拼命去留住她。 福郡主站在那，泪流满面……那个圆滚滚的洛小翡，再也不会软糯糯地唤她娘亲。 洛小翡走了，回到她的亲生父母身边，和她和洛家和将军府，甚至和云端城再也无关。 另一边的一家三口与这边的气氛截然不同，没有预想中的抱头痛哭，显得有些沉闷。 夫妻俩一路上偷瞄着洛小翡，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们就不生气？”洛小翡很是好奇。 她在想原主那么大度，是不是来自遗传？ 季如花有些尴尬，“气，怎么会不气？可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不就找到你了吗？哪还有空生气。”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如花似玉的女儿换成个五大三粗的，一定会有落差吧。” “怎么会！”季如花语气急促，“九十斤的姑娘换回个一百八的，咱们家赚了。” “一百八？您怎么那么确定？”洛小翡摸了摸脸，她瘦了？还是娘只是随口说的。 “不瞒你说，你外公是屠户，娘自小跟着你外公杀猪，一打眼就知道。”季如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瞧我这张嘴，我不是……” “没事。”洛小翡笑笑，“我这还是瘦了呢，您要是早来几天，能换个两百斤的姑娘回去。” 沉默了许久的洛允，终于出声了，“小翡啊，我听说你定亲了，你不用非跟我们回去。对方不还是个高门大户吗？回了村里，你这亲事……” 洛小翡很是讶异，“你们都是从哪听的？”知道的还挺多。 季如花笑呵呵地说：“路上碰上了个长得顶好看的姑娘，我们跟她问路，她就跟我们说了不少。” “就是那个小姑娘。”洛允指向前方。 洛小翡顺着他所指看了过去，正看到奔着她而来的绿竹。 绿竹见到他们三人在一处并不惊讶，“小姐，您回来了？” 洛小翡不解道：“你跟我爹娘说的将军府的事？” 绿竹不好意思地笑了，“伯父伯母说是要去将军府找女儿，我一看二位跟小姐长得这般像，也就猜出了七八分。我想着总得让二位心里有个底不是？别凭白让人欺负了去。” 洛小翡很是佩服，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母亲手里？” 绿竹惊愕当场，她还真忘了这回事。 她紧紧拉着洛小翡的袖子，“小姐，你一定不能丢下我！” “行了，知道了知道了。” 洛允和季如花对视一眼，也听明白了七八分。 洛小翡笑着说：“爹，娘，今晚先在这住着，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吃个饱饭睡个好觉咱们再上路。” “小翡，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洛家村比不得这里，我听这小姑娘说了，那位月大人，可是神仙般的人物。能定下这门亲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季如花可不想因为私心害得女儿失去了好夫君。 洛小翡在想该怎么给他们解释。 她相信月御，可这个理由无法说服爹娘。 不只是爹娘，这整个云端城的人都觉得月御求娶她，是因为她护国将军府嫡女的身份。 所以当洛碧说出她的未婚夫婿是月御之时，云之梦她们那个小团体才会没有丝毫怀疑。 “爹，娘，我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了，即便我留在这，我也只是一普通的平民。月御如果不想娶我，我在哪都没用。月御如果想娶我，即便我在千里之外，他也会去寻我。” 洛小翡神色认真，“爹，娘，你们相信我吗？” “信。”夫妻俩异口同声。 “那我们就回洛家村等着月御，反正我年纪还小，不急着成亲。” 季如花已经被说服了。 洛允也是默默点头。 如果对方真是个看中身份的男子，那小翡勉强嫁给他也不会幸福。 “爹、娘，进来吧。” 丞相府的大门敞开着，走过路过的侍女皆屈膝行礼，虽然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但也不敢多做停留。 回头一看，爹娘并未跟上来。 季如花正紧张的搓手，洛允看起来倒是还好，只是也没有进来的意思。 绿竹跑了回去，“伯父、伯母，丞相大人很好相处的，小姐救过丞相府小公子的命，只是借住，您二位别觉得有负担。” 洛小翡也转回了身子，“爹，娘，我们明日启程，今天我想陪着华裳姐姐。” 季如花本想说他们可以去住客栈，可是女儿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矫情的道理。 已经分开了十几年，实在是不想再分开了。 于是夫妻二人小心翼翼地迈过了丞相府的门槛。 季如花小声嘟囔着，“这丞相府的门槛真是高。” 正说着呢，丞相一家就匆忙而来。 华丞相看到夫妻二人的长相也是惊了一下，这一看就是一家人，不但长得像而且神似。 洛允低声说：“见过丞相大人，我家小翡多亏您照顾。” “您客气了，是我的那两个孩子多亏了小翡照顾。”华丞相迎着他们往里走，“走，咱们进去说话。” 洛小翡说道：“华伯伯，我去找华裳姐姐。” “行行行，你放心去吧。”华丞相随意地摆了摆手。 第五十八章 身为洛家军 洛允和季如花也没什么意见，既然要走了，女儿肯定得忙着跟她往日的好友告别。 洛小翡带着绿竹一路小跑，回到绣房之时看到华裳还在裁衣。 华裳听到动静抬了抬眼皮，“怎么回来了？伯父伯母呢？” “我爹娘跟华伯伯走了，华伯伯肯定会安排的好好的。”洛小翡看了看屋内，绣娘们都在低着头忙乎。 华裳想了想，“圆满，收拾东西，咱们去我房里做活。” 圆满应声，绿竹自然是过去帮忙。 华裳牵着洛小翡出了屋子，走过回廊。 洛小翡四下打量，原来云端城中贵女的院子是这般模样，她那个怎么看都是少爷的配置。 跟着华裳进了她的屋子，清香扑鼻。 洛小翡抱着软垫，靠坐在窗边，华裳是给她做衣裳，她还是不打扰的好。 这么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直到她被饭菜的香味唤醒。 她睁眼之时，看到了一盘红烧肉，华裳正端着盘子在她脸前面晃。 洛小翡打了个哈欠，起身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饭桌旁。 饭后，华裳带着她出了小院，吃饱喝足的二人上了观星的小楼。 此时已经将近半夜，繁星满天。 楼顶周围围着一米多高的围栏。 面积虽然不大，东西却是不少。 东边放了两个躺椅，西侧是个小圆桌，上面摆着茶具点心。 洛小翡躺在躺椅上，看着天，刚吃饱感觉晕乎乎的。 华裳躺在她旁边，轻声说：“小翡，你去了好好过日子，安顿好了我就过去找你。” 洛小翡坐了起来，有些讶异，“啊？”这么突然呢？之前没提过。 “陛下对我是什么心思你也知道，我身后虽有丞相府，可陛下是个不要脸皮的，非要接我入宫我也没办法。” 华裳躺在那，轻轻晃着躺椅，她的语调中充满了无奈，“我也是在你睡觉的时候才决定。与其到时候不得不嫁，还不如提前给自己寻个后路。” 之前她从未想过会离开云端城，今天下午，她开始翻看关于安乐城周边的消息，想着多知道点好嘱咐小翡。 这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办法可行。 “那边表面上不属于任何一国，不属于任何势力，实则已被各个势力渗透。我估摸着各大家族也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洛小翡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我提前跟你说，是让你有个准备，别到时候我去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华裳嗔笑道。 洛小翡依旧呆呆地点头，心里很不得劲，华裳这样的身份，都被逼的不得不外逃，这世道对女子未免太不友好了些。 她现在脑子很乱，想的很多，越想越乱，乱成了一团麻。 凭她现在的本事，护不住华裳，也弄不死觊觎华裳的云帝。 “小姐。”绿竹小声唤道。 “咋啦？”洛小翡走了过去。 “将军来了，说是有话要跟你说。” 父亲？洛小翡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突然来是干啥？气不过追过来打她一顿？总不可能是领她回去，让她继承洛家的香火吧？ 洛小翡跟华裳说了一声，就下了小楼。 她这一身的本事，都是洛东教的。 洛东做她爹做的不合格，做她师父还是不错。 当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之时，不再对父亲、母亲在感情上有所求之时，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她也没那么难受了。 绿竹带着她去了后门。 远远地洛小翡就看到了洛东，那个高大的身影，曾经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她疑惑道：“怎么放进来了？” 绿竹犹豫了一下，诚恳地说道：“毕竟做了十几年父女，奴婢觉得您应该给将军一个解释的机会。” “呵呵，那你手里拿着棍子干嘛？你不会觉得你能打得过护国将军吧？” 洛小翡转头对绿竹说话的时候才瞄到，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跟棍子在手里。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你去吧，有事喊奴婢。奴婢虽然打不过将军，但挡住他还是做得到的。” 洛小翡忍俊不禁，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父亲有两个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是她，一个是绿竹。 她想把父亲关在门外，而绿竹想打父亲闷棍，这么看护国将军也是不容易。 洛小翡带着笑走向洛东，轻声唤道：“父亲，这大半夜的，您好歹也是个将军，咋走后门呢？” 洛东好容易消了气，想着在小翡走之前来嘱咐她一下。听她这么说话，火又一下子上来了。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错？” “错在哪了？”她还真不知道。 洛东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深吸了口气，忍着怒火，严肃地说道：“碧儿一个小姑娘，你说你跟她计较什么？你是要做将军的人，对一个软弱的小姑娘出手，你不觉得羞愧吗？” “我也是个姑娘，也是个小姑娘。”洛小翡哭笑不得，洛东可真执着，她都放弃了，他还这般坚持。 洛东微怔，叹息，“你可不是普通的姑娘。”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小翡，你虽然未曾入伍，但你是洛家人，在为父眼里，你已经是洛家军的一员。” 他握了握手中的令牌，“是，碧儿是不懂事，可她不但是我和你母亲的女儿，还是我们云国的百姓。身为洛家军，无论如何都不该对老弱妇孺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手，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洛东自问已经够苦口婆心了，“你说说你，哪有父母不教训孩子的？哪一个像你这般连爹娘都不要了？当然为父也有错，我在气头上，确实想岔了。” 他是真的气的够呛，如果不是仅有的理智让他想起小翡是个小姑娘，他真的会打她一顿军棍……还好他没有，不然他就彻底失去这个女儿了。 洛小翡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并不惊讶，洛东所说跟她想的差不多。 在这个孝道比天大的世道中，大部分人谨守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这个规矩，而她才是那个世人眼中叛逆的反骨。 她虽不认同，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父亲，我打了洛碧，你踢了我一脚，这事以后不必提了。” 怎么看都是她吃亏，可在洛东的眼里，洛碧是娇滴滴的需要保护的女儿，她就是皮厚的傻小子。 第五十九章 洛家军以后就靠你了 “得了吧，你的皮多厚我能不知道？我那一脚也就让你疼那么一下。” 说起来就难受，“为父用了多大力道你会不知？还喷口血出来，你这是故意在你外祖母面前给我上眼药，现在你外祖母连公主府的门都不让我进了。” 洛东是有那么点委屈的，别人也是这么做爹，也没见过哪个孩子这么大胆。 他那些同袍，家里的小子哪一个不是从小打到大的？ 可这话他现在是不敢说了，他也在试着适应小翡是个女孩这件事。 “我来之前你娘已经睡下了，她睡着了还在唤你的名字。你母亲是真舍不得你，这次真是把她难受坏了。不是我替你母亲说话，她确实有她的小心思，但她如今已经明白了，也后悔了。” 洛小翡摸了摸肚子，确实没感觉到不适，反而吐出那口血之后，血脉运转的凝滞感消失了。 所以很可能是之前……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时候，当时没事，后来淤血才凝聚。 “我又没怪母亲。”洛小翡累挺，“所以您大半夜来就是为了给我解开心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父亲，我不是小孩子了。反正你踢了我一脚这事我还气着，看你以后的表现我再决定原不原谅你。” 洛东鼻子冒烟，这臭小子……不是，这丫头，算了，现在也没空计较这些了，孩子是他们养大的，小翡的性子也是在他们眼皮子下变成这样的。 “让你气的，差点忘了正事了。” 洛东看了看四周，正看到拿着棍子在不远处晃荡的绿竹，他嘴角抽了抽，“绿竹那丫头不是想打我吧？” 洛小翡笑答：“怎么会呢，绿竹最尊敬您了。” 洛东哼哼两声，先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小盒子，“绿竹，过来！” 绿竹慢悠悠走了过来，“将军，您找奴婢有事？”神情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嫌弃。 就是说不出来，但洛东能感觉到那种。 他突然觉得这趟来就是找不自在的。 “你的卖身契，以后好好跟着小翡。” 洛东心不甘情不愿的把盒子递了过去，在心里一个劲安慰自己，他要以身作则，不跟弱女子计较。 绿竹二话不说，一把把盒子捞进了怀里，“多谢将军。” 好似生怕洛东反悔一般，她抱着盒子窜出去好远。 洛东嘴角抽了抽，主要是气的，还好绿竹这丫头要走了，不然他早晚会被气的中风。 他甚至开始反省，是不是他不会教孩子，怎么教出两个逆子！ 洛小翡打了个哈欠，“父亲，没事我就回去了，您老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洛东凑近洛小翡，压低了声音。 “本来我和你母亲打算趁着这次被收回虎符，找借口回西南老家，当时想着到时候再把碧儿认回来。可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碧儿如今一门心思想嫁月御，估计暂时不会离开云端城了，西南我们也回不去了。” 他拿出一面令牌，“这是洛家军的虎符，你拿走，洛家军听你调遣。” 洛小翡：“……”洛东疯了？真疯了吧？“你给陛下的那个？” “给陛下的也是虎符，但和这枚不同，我洛家军归属云国，可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的故事还少吗？因此先祖就留了后手。” 洛东心中是叹息，先祖也想这枚令牌永远用不上。 “陛下如今亲小人远贤臣，我担心天下将再次动荡，四方小国皆虎视眈眈。为父不想洛家军成为朝臣争斗的牺牲品。小翡，父亲请你守护洛家军。” 洛东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庄重，他此刻的样子像极了要上断头台。 洛小翡在心里呸了两声，不能因为她的小情绪诅咒父亲不是。 “这个责任太重了，父亲，别说我已经不是洛家人，即便是这个担子我也背不起。” 洛东有些羞愧，“父亲当时也是说气话，除名只是说说，并未传信给祖宅，你还是洛家的孩子。” 他认真地看着洛小翡，这一次他的眼神并未掩饰，他的神情骄傲，“洛小翡，你是洛家孩子，无论你愿不愿承认你都是。在为父心里，我家小翡一定会成为一方将领！” 洛小翡呵呵冷笑，“这就是您把我的亲事给你亲生女儿的原因吗？自古私造虎符之事也不少，皆不得好死。父亲您怎么不把虎符给你的亲生女儿？” “洛碧有那个本事？虽然洛碧是我亲生，但她几斤几两你以为为父不知？在这云端城做个贵女还可，别说是镇守一方，她那点本事连后宅那些妇人都斗不过。” 洛东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这话说的好像过分了些，更过分的是句句是真…… 他也没空细想，而是郑重地说道：“美色误你，儿女私情会成为你的弱点！洛家军以后就靠你了。” 说着他把虎符塞进了洛小翡手里，然后转身就跑。 洛小翡呆愣在原地，她这时候要是追出去，岂不是要跟洛东在大街上互相推拒虎符？ 她站了好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暗暗咬牙切齿。 洛小翡好想大喊一声：洛东！我是个女孩子！ 绿竹见将军走了，慢慢挪了过来，当她看清小姐手中之物，她立马捂住了双眼。 洛小翡扒下她的手，把虎符在她眼前晃啊晃，“以后咱们的命在一条船上了。” 绿竹欲哭无泪，“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可爱的小绿竹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想着能保一个是一个吗？万一东窗事发，留下个忠心的奴婢，也好带着小小姐、小少爷。话本上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她现在很后悔，她就不该一时心软把将军放了进来。 洛小翡哭笑不得，“行了行了，那你装不知道好了。”她也知道事情很严重，可已经这样了。 “可是奴婢已经知道了，万一有那么一天……只能靠着华裳小姐照顾小小姐、小少爷了。” 绿竹说着就随手抹了把脸，如果不是洛小翡眼睁睁看到她流出的眼泪，都怀疑她刚刚是装的。 “小姐，你真是太感情用事了，我早该猜到将军大半夜来，肯定是不怀好意。” 第六十章 天相乃宰辅 “既然能藏了这么多年，自然可以继续藏下去。”洛小翡已经有了主意。 敲门声。 洛小翡把虎符塞进了怀里。 绿竹跑过去开门，门外是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她掀开了帽子，露出了那张国色天香的脸。 “见过皇后娘娘。”主仆二人异口同时。 皇后也不废话，直接递给了她一个盒子，“这是御儿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说着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三个盒子，“这三个是母亲、我还有天雪给你的。一路保重。” 洛小翡接过盒子，皇后已经匆忙离去。 绿竹跑去关好了门，“小姐，我们回吧。” 洛小翡呆愣点头，而后不解道：“你怎么知道要等在这？” 不然丞相府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是绿竹给父亲开了门？ “丞相大人说让我在这等着，我就在这等着了。”绿竹回答道。 估计是皇后和父亲给丞相传信了，具体怎么说的她虽然不清楚，也能猜个大概。 边说着边回了楼顶，华裳围着被子坐在角落。 洛小翡凑了过去，“华裳啊，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华裳抬了抬眼皮，“说。” 洛小翡掏出了虎符，“你能不能把这个东西帮我伪装一下，父亲给我的洛家虎符。” 华裳：“……”这心是得多大啊？ 洛小翡看她这反应，“你不惊讶？”为啥只有嫌弃？ “这事早有耳闻，今日不过证实了传言罢了。”华裳接过令牌，令牌通体漆黑，上面有个金色的洛字。 二人下了小楼，去了华裳的房间。 华裳去了趟隔间，抱了小袋子回来，坐在那开始搅搅拌拌。 洛小翡坐在一旁，打开了盒子，这个是月御给她的。 她看着盒中的东西，想哭，“华裳，这个也帮我弄一下。” 华裳惊呆了，“月家虎符。”月家的虎符并未上交，就这么给小翡了？ 洛小翡拿起盒中的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聘礼。 她又打开了另外三个盒子，一时间欲哭无泪。 每个盒子里都是一个令牌。 第一枚是块通体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凤凰，第二枚是一块玉佩，上面写着天雪楼三个字。 “华裳，你知道天雪楼吗？” 华裳看了过来，“是一个杀手组织。” 洛小翡：“……”她看着最后一块令牌，古羌……怎么都这么大手笔？ 华裳只能安慰道：“月家这是认准了你。”可这担子有些重，小翡背得动吗？ 洛小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令牌全都收了起来。 虽然压力大了，但莫名感觉自己很富有。 华裳把搅拌好的泥状物涂抹在了月家的虎符上，很快虎符被捏成了一只小猪的形状。 而洛家的令牌，则是在外面涂了一层，干了之后看起来就像是一块不值钱的玉佩。 除了屋内的三人，没人知道，现在桌子上晾着的是月家和洛家的虎符，是可以倾倒云氏皇族的力量。 华裳坐在那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生怕这两个东西长腿跑了。 她轻声问了一句，“小翡，你就那么信任我？” 洛小翡想了一下，“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你？” 华裳笑笑，“你出生的那日，紫微、贪狼降临。天眼大师没对陛下说出事实，但我却知道。” 洛小翡静静听着。 “但我不告诉你。”华裳微笑。 洛小翡嫌弃地哼了哼，闭上眼不搭理她。 华裳看着桌上的虎符，轻叹。 当日她半夜睡不着，偷偷跑去了后院，她靠坐在井边看星星，突然被蒙住了眼，丢入了井中。 就在她掉落的时候，突然落入了一人的怀中，他的衣服上有股檀香味。 她解开了头套，入眼一风光霁月、世间无双的男子。 他问：小姑娘，你可知道紫微、贪狼？ 她说：帝星、将星。 他说：有帝、有将，必将有相。天相乃宰辅。 那段记忆本已模糊不清，除了那个人那张脸，她在想是不是一场梦？那位是路过的神仙？ 直到刚刚，直到小翡把虎符递给了她，记忆才变得清晰。 华裳骤然回神，面前多了个人，“你啥时候过来的？” 洛小翡杵着脸，“孩子大了，有秘密了，脸红了呢？月御不适合你，换一个人吧。” 华裳嫌弃地挥了挥袖子，“走开走开，月御是你的，我没兴趣。” “哦？”洛小翡来了兴趣，“这么快就看上别人了？” “不是……是我误会了。”华裳红着脸。 “快说来听听。”洛小翡捞了盘瓜子，八卦脸。 “我小时候见过一个人，后来十五岁之时去静安寺又一次遇到他，我才知道他是天眼大师。可大师是出家人，对出家人心动，是种冒犯。国舅大人是天眼大师的弟子，气质跟他很像。” 华裳从未跟任何人提过这件事，可眼前这个是洛小翡，她信。 洛小翡同情她，特别同情，天眼那般等级的神棍，一定是天赋异禀、心无杂念，不然也不会成为上天选中的预言之人。 华裳忙说：“别替我担心，我都习惯了，我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不能被儿女私情拖累。” “这话我父亲爱听。”洛小翡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洛东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比起这边的闲适，丞相府另一边可是忙碌的很。 丞相大人正在马车上敲敲打打。 “大人，您在干什么啊？” 丞相回头一看，是端着盘水果的绿竹，“怎么还没睡啊？”绿竹醒着，就说明女儿和小翡还没睡。 “小姐和华裳小姐聊天呢，这不是要分开了吗？估计有说不完的话。”绿竹也爬上了马车，“奴婢帮您吧？” 丞相说：“不用，总觉得不亲自干点什么，心里不舒服。” 绿竹也没勉强，下了马车，另一辆马车上敲敲打打的是华昀。 华昀听到动静伸出了脑袋，“绿竹姐姐，这是要给小翡姐姐拿去吗？” 绿竹在车门口往里看了看，父子俩干着一样的事，都是在马车内钉软垫。 “是我自己吃的。” 说着她就溜达着回了院子。 绿竹跑进房间，放下两个橘子，然后抱着盘子又跑回了门口。 第六十一章 裴卿，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翌日。 丞相府。 老太傅是被华丞相背回来的，华丞相本来就一夜没睡，这么一折腾脸色更是难看。 “这是怎么了？”华昀凑上前去。 华老太爷从儿子的背上跳了下来，绘声绘色跟孙子说早朝发生的事。 华昀听完懵了，“所以祖父，您在殿上撒泼让陛下给大姐个公道？” 华老太爷扬了扬下巴，“脸面哪有裳儿的名声重要？” “说的也是。”华昀笑着回答。 华丞相则是坐在了石桌旁，有小厮在给他捶着后背。 华老太爷有些嫌弃，“你说说你！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就这么两步把你累成这样？” “不然您老跟我换换？我去山里种地，你每日早起上朝？”华丞相挑衅道。 华老太爷闭嘴不言，坐在一旁，默默地喝着茶水。 “你大姐起了吗？”华丞相问道。 “还没睡呢，聊了一夜。”华昀很是诚实，他还跑去送早点来着。 …… 皇宫之中。 玄武殿空空荡荡，只有二人，是云帝和裴沐。 云帝问：“今日之事你怎么看？”他看裴沐眼神很专注，有欣赏有欢喜。 裴沐恭敬道：“回陛下。臣查证过，这事与吴贵妃有关，老太傅想必也知道了。今日老太傅虽口口声声骂着那些颠倒是非之人，实则是不愿和陛下撕破脸面。” 云帝笑笑，“贵妃确实有些小心思，但都是为了朕，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臣知道了。” “裴卿莫在意，在朕心里谁也比不得你。” 裴沐隐在袖中的拳头有些颤抖，他低着头没出声。 云帝见状也不急，而是继续问道：“洛家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裴沐低声说：“回禀陛下，福郡主和季如花当日在静安寺中生产，因人手不足，才会抱错孩子。如今洛小翡已经准备离开云端城，洛碧也认祖归宗。” “可朕还是不放心，洛东怎么可能那般轻易地交出虎符？朕怀疑他留了后手。”云帝愁得慌，可用之人太少，事事都得劳烦裴卿，心疼的紧。 “梦儿是怎么个性子你也知道，朕愈发觉得紫微很可能是当时出生的另一个孩子，洛小翡那般模样肯定不是。你见过洛碧，可看出了什么？”云帝言出之时语调虽平平淡淡，但却让这玄武殿更加寒凉了几分。 裴沐回答道：“洛碧小姐容貌倾城，性子直率，倒是有那么几分将门之女的豪气。陛下可曾想过，紫微乃帝星，女子怎能做皇帝？臣斗胆猜测，洛碧小姐要么是嫁给皇帝，要么是生下皇帝，才应和了紫微命格。” 云帝看着他，眼神深邃，他突然笑了，“裴卿觉得那位小姐容貌倾城？可是对那位小姐动情了？” “臣不敢，洛小姐乃紫微命格……”裴沐声音中多了些慌乱。 云帝眼睛一暗，他说：“既然裴卿喜欢，那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姿色。” 他走到案边，写下了圣旨，唤了声，“小李子，送去护国将军府。” 小李子拿着圣旨走了。 “陛下，臣告退。” “退下吧。” 裴沐弯着身子后退…… 云帝背过身子，轻声说：“看来那位洛碧姑娘是惹到你了。裴卿，你想要什么直言便是，朕都会给你。” 而裴沐已经退到了殿外，天色还早，雾气很重，他抱着胳膊打了个冷颤…… 如果小翡在，一定不会这般寒凉。 护国将军府。 刚搬进了洛小翡的院子，洛碧便被通知要搬离。 今天早朝发生了很多事，洛东心情低落。 洛碧忙跑去问情况。 “父亲，咱们要搬去哪？” “陛下已经提醒我了，说是这里要腾给新任护国将军。”洛东想到云帝看他不顺眼，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做的这么难看，一点情面也不留。 洛碧看了看屋内，“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纷纷退了出去，云烟关上门守在了门外。 屋内只剩一家三口。 洛碧压低声音询问道：“父亲，兵权真的交出去了吗？您就没留个后手？女儿听闻洛家有枚虎符。” 洛东惊了，扫了福郡主一眼。 福郡主点头，“碧儿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又不会害洛家。”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埋怨。 洛东此刻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他一直知道云福单纯，可没想到她单纯到这种地步。 这是会不会说会不会害洛家的问题吗？这是但凡露出一点苗头就会满门抄斩的大罪。 洛碧红着眼，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眼角，“父亲，您到底在谋算什么？为什么不愿跟女儿说？女儿愿意成为您的助力。” 洛东叹息道：“为父只是希望我们能活着，碧儿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如果云帝知道了，别说你的亲事，就是你这条命也保不住。” 洛碧不解道：“怎么会呢？既有兵权在手，父亲就不必怕那个皇帝了。” “云帝不是看来的那般简单，碧儿答应父亲，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洛东特别不踏实，如果洛碧不是洛家血脉，他也不必如此为难。 “洛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碧儿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洛碧眼睛一转，“父亲，女儿明白了。”云帝？有多厉害？等她嫁给月御，月家和洛家联手，即便云帝三头六臂，还不是得对她低头…… “夫君，你昨晚去哪了？”福郡主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很不好。 洛东轻声说：“心里烦闷出去走走。” “你别骗我，你是去看小翡了吧？”福郡主想到小翡马上就要离开云端城，心里很不是滋味，“小翡还好吗？” “父亲，兵符不会是给了姐姐吧？”这话一出连洛碧自己也惊了一下，她怎么会这么想？ 洛东忙说：“怎么会。” “夫君，你撒谎。”福郡主自问很了解洛东，对他细微的表情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洛东头疼，“夫人别再问这件事了，咱们还是快些搬家的好，否则陛下怪罪了下来，这云端城咱们也待不下去了。” 洛碧已经完全明白了，她苦笑着，“父亲，您这是不相信女儿？” “是！女儿是嫉妒姐姐，嫉妒她能在你们身边这么些年，可女儿并非不识大体之人。您宁愿把虎符交给姐姐，也不肯交给我，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在您眼里我就那么上不得台面？” 第六十二章 洛家嫡女洛碧蕙质兰心 “父亲不是这个意思。小翡和你不同，她自小习武，天赋异禀，她拿着虎符我们洛家才有希望。”洛东不愿把话说的太明白…… 还不是因为真正的原因更伤人罢了。 “听父亲的话，好好准备，等你嫁入了月家就安全了，月家定会守你周全。” 这也是他非要抢了小翡亲事的原因。 自洛碧回来那一天，他就已经做了决定，两个女儿只能保一个，那便保那个活下来机会更大，能给洛家军希望的人。 在他看来，是洛碧冒着生命危险，顶了小翡的名号。 洛家嫡女归来，紫微、贪狼的预言再一次被世人提起。 即便小翡不走，他也会想办法赶走小翡。 小翡虽然失去了月御，但却保住了性命。 况且紫微、贪狼的预言从未走远，只是小翡这些年草包的名声，以及她做的那些蠢事，让云帝暂时放松了警惕。 可洛碧不同，她虽然小心眼多了些，但外貌和才华还是拿得出手的。 这样的洛碧很快就会锋芒毕露，到时候云帝可不会再忍耐什么。 洛碧也在琢磨，到底怎么做对她来说最合适。 她相信国舅大人一旦见到她，定会倾心于她。 可国舅大人暂时没回来……这其中万一有什么变故。 “父亲，女儿心里不踏实，想去西北寻国舅大人。” 洛东也在想这件事，如果他们跟着小翡走了，很可能被云帝发现端倪。 那么能庇护他们的只有月家了，洛家如今的情况，月家定会感同身受，兔死狐悲，卸磨杀驴，很快就要轮到月家了。 敲门声，“将军，陛下派人来传旨。” 洛东回答道：“让公公进来吧。”神色阴郁了几分。 云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洛家留。 之前在早朝就旁敲侧击，他这才回来一会，圣旨也跟着来了，可想而知定是要他们尽快搬离将军府。 传旨的公公满脸堆笑，“杂家要恭喜将军大人了。” “敢问公公何喜之有？”洛东脸上可一点喜气都没有，这都要被赶走了……他突然脸色一变…… 公公打开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洛家满门忠烈，洛家嫡女洛碧蕙质兰心、国色天香，今特封洛碧为辰妃，三日后进宫。封洛东镇南侯，赐镇南侯府。” 一家人跪在那许久未出声。 公公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笑着打圆场，“辰妃娘娘一定是太过欣喜，杂家先回去了。” 公公走后，洛碧站了起来，此刻她面如死灰。 她恳求道：“父亲，我不嫁，我要嫁给月御。” 洛东只有无奈，“你要抗旨吗？” “父亲，您帮女儿想想办法啊，女儿真的不想嫁。” 洛碧急的不行，她甚至在想如果是洛小翡她会如何？想到这的时候她突然想笑，洛小翡那般姿色陛下怎么会看得上。 福郡主哭着握紧了洛碧的手，“我可怜的女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洛碧眼睛一亮，“父亲，献上虎符，把洛家虎符给陛下，换我自由之身。” “胡说什么呢？你是洛家子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洛东气急，有小心机没关系，可怎么在大是大非面前也这么拎不清呢？ “父亲，您确定要女儿嫁？女儿可不敢保证会不小心说漏什么……”洛碧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洛东深深地看着她，“碧儿，你可知你为何能活下来？是洛小翡，她替你挡了死劫，你本就欠她一条命，现在又想出卖她吗？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安宁！你欠她的将永远还不清。” 洛碧闻言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是啊，她欠了洛小翡，无论她怎么躲避，她还是没逃过。 或许这就是她看洛小翡不顺眼的原因，欠的太多了，欠的债数不清也还不清，就想着狠狠把她踩在脚下，当这一切都不存在。 福郡主明白，事情已经到了无法转圜之地，“碧儿，我们已经没别的路可走了。” 洛东叹息道：“让她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夫妻二人出了房间，禀退了云烟，然后守在了门口。 屋内传来了洛碧的嘶吼声。 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以为父亲、母亲和洛家村的爹娘一般，只要她哭只要她闹就会给她糖吃。 原来不同，原来不同啊！ 云嬷嬷无数次提醒她，到了云端城之后一定要谨小慎微，那里的人和洛家村不同，每个人的心思都九转十八弯。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前一秒他们还对你笑，后一秒很可能就狠狠咬你一口。 洛碧捂住脸，她从未想过，连父亲、母亲也是不能信的。 她细细想着回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逐渐有了头绪。 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怎么可能说翻脸就翻脸？怎么可能那么狠心地要将洛小翡赶去千里之外? 如今她都明白了。 父亲在做戏，做戏给天下人看！为的是保住那个让他骄傲的女儿！ 洛碧坐在镜前，用手帕细细擦着脸。 她闭了闭眼，在睁开之时眼中的戾气已经散去。 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轻声说：“父亲、母亲，女儿想明白了。” 洛东笑着点头，“果然是我洛家的孩子。” 洛碧闭上了眼，眼泪滑落，她说：“是我欠了洛小翡一条命，我还。我会进宫，此后洛家与我再无干系。” 说着她就从福郡主和洛东中间走了过去。 洛碧慢慢走着，整个人散发的气场跟刚刚截然不同。 原来现实会逼得你不得不强大，原来没有人会真的为了你绸缪，原来每个人都有私心。 洛东揽着福郡主的肩膀，“碧儿是生我们的气了，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福郡主点头，“我明白，咱们那么对小翡，小翡也生气，不也没怪咱们吗？何况是碧儿呢？碧儿可是咱们的亲生女儿。” “呕……” 福郡主突然开始干呕。 洛东眼中闪过喜色，“是不是有了？” 福郡主细想，“月事好像迟了。” 洛东扶着福郡主回了院子，请来了府医。 府医诊脉过后，确认之后道喜离开。 夫妻二人很是欢喜，十四年了，他们终于又有孩子了。 福郡主曾用了许多办法，也拜过很多庙……一直也没动静。 洛东给福郡主掖了掖被子，“你好好休息，搬家的事我来办。” 第六十三章 七杀遇天相，是护 丞相府门口。 两辆马车停在那。 洛小翡都无奈了，“我们加起来四个人，一辆马车就够了。” 华昀往前凑了凑，“这不想着路上睡着宽敞吗。” 华裳的手扣在华昀的脸上，把他往后一扒拉，然后上了马车。 洛小翡跟丞相府几位告别之后也上了马车。 而裴允和季如花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丞相府。 华裳好一会才开口，“小翡，一路保重。”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 马车出了城，路边有个茶寮。 茶寮中只坐了一人，洛小翡一眼便知他是谁，其一是他光亮的脑壳，其二是他的风华无双。 洛小翡拉着华裳走过去，“您也是来送我的吗？” 天眼大师微笑，是悲悯众生的慈悲，“小翡姑娘，这一走便不能回头了，你可曾想好了？” 洛小翡笑了，“我从未想过回头。” 天眼大师声音低沉，“贫僧恭送小翡姑娘。” 洛小翡回答：“多谢大师。” 华裳看着眼前这位，有句话她一直想问可却没机会，“大师，您为何不会老？” 天眼大师看向她，是怜悯，“心无挂碍，时光于我无关。” 华裳面色惨白，她懂了…… 洛小翡握了握她的手，轻声说：“这世上的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我半个月前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华裳又懂了，她挤出笑，“别担心我了，快些上路吧。” 洛小翡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原地只余车辙。 华裳站在那，站了许久…… 直到圆满打了喷嚏，才唤醒了她，“回去吧。” 主仆二人上了华昀驾来的马车，马车回了丞相府。 华裳紧了紧披风，“小翡一走，这天都冷了。” …… 洛小翡还沉浸在分离的情绪中，正听到有人敲窗。 她推开了窗户，看到窗外一人，他骑在马上，呼吸平稳。 他轻声说：“还好赶上了。” 洛小翡的大圆脸盘子卡在窗户上，她堆笑道：“裴大人是来送我的？” “自然。”裴沐回答。 他骑马走在马车旁。 车夫也看到了他，因此放慢了速度。 洛小翡是不曾想到，裴沐竟然会来送她，这让她受宠若惊。 “裴大人，你保重。” 裴沐颔首，“小翡你也保重。” 洛小翡嘱托道：“也请裴大人帮我护着华裳，我担心她。”担心的很多，可是能做的却很少。 “好。你就不担心我？”裴沐反问。 “裴大人可是云都卫统领，这世上能伤到你的人，根本不存在。” 洛小翡抬头看着裴沐，阳光有些刺眼。 她记得华裳说过：白衣黑心，云都裴沐，世人皆惧，不得招惹。 裴沐见她走神，不禁问道：“小翡在想什么？” “在想传言有误，裴大人很和善，云都府也不是地狱。” 只是为何裴沐看起来有些憔悴，还有他眼中的戾气因何而来？ 裴沐哂笑，“或许世人说的没错，错的是小翡。”他低眸注视着洛小翡，沉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不好的事，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洛小翡捂着心口，这没来由的心疼，到底是……随即她脸色一白，强忍着难受挤出笑来，“如果有一天裴沐做了不好的事，那也一定是别人的错。” “小翡，我回去了。”裴沐的语气轻松了些，他调转马头，逐渐远离洛小翡的马车。 他轻声自语，“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眼前是云端城的城门，好似一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会将他吞没。 裴沐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那城还是那城…… 小翡说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只手遮天。 而他只恨这只手不够大，遮不住那人的脸。 洛小翡看着裴沐消失在视线中，呆呆地坐回座位。 她好像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 原主这些年花在裴沐身上的银子比月御还多，月御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北军营，没什么特别，而裴沐的事就隐秘的多了。 洛小翡闭着眼，心疼，心疼的想哭。 那天她扑到了裴沐身上，凭裴沐的本事，怎么会被她压晕？ 之后她去锦阁，想要买消息，关于裴沐的伤势。 她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据说前一夜皇宫中出现刺客，裴沐在抓捕刺客的时候受伤，在宫里住了一夜。 而刺客竟是皇帝身边的两位宫女。 洛小翡脑中是锦阁中人的欲言又止，之后原主拿出了全部家当，得知陛下陪了裴沐一夜。 据说裴大人因伤口疼，内侍送去了麻药。 云帝陪了裴沐一夜……云帝那个不要脸的能陪裴沐一夜？ 洛小翡咬着嘴唇，如果她再蠢一些该有多好。 “小姐，怎么了？”绿竹担心地询问。 “想去弄死云帝。”洛小翡恨得不行。 “这个想法很大胆。”绿竹讪讪说道。 云帝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小姐这么生气？ 洛小翡已经闭上了眼，她靠在车壁上忍着眼泪。 统领大人我会负责的，明日我会上门提亲…… 她食言了。 也许原主是当时在府中养伤的裴沐唯一的希望，可她却食言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云帝对裴沐的心思很多人都知道，只有原主不知道罢了，或许原主也猜到了一二，但不愿承认。 这世上真的有人只手遮天，就是那位陛下，那位该死的皇帝陛下。 是她天真了，即便是天纵奇才，即便是家族强大，又怎么可能在十四岁的时候便执掌云帝的云都卫！ 见小姐许久没出声，绿竹试探性地问道：“小姐是因为裴大人？” 洛小翡骤然睁开眼，“你知道什么？” “小姐是心疼裴大人吗？”绿竹心里难受，“奴婢知道，可这世道不就是如此吗？”每个人都有无力反抗的时候，只能被命运摆布。 就像她们被灰溜溜地赶出云端城。 洛小翡沉声道：“那便尽力而为。”虽是有心但却无力。 茶寮中。 天眼起身，他看着天空。 七杀遇紫微，杀气现。 他脑中是那张明艳的脸。 他知晓即将发生的事，却无法插手…… 七杀遇天相，是护。 他喃喃道：“小翡姑娘，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走就不能回头了。” 第六十四章 这世上将再无华裳 云盛十九年，四月初三。 洛碧进宫。 她坐在锦缎之上，守着烛火，孤孤单单。 她在想这就是她的结局吗？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还会回这云端城吗？ 洛碧笑了。 她会……因为她就是贪恋权势富贵，她就是不想随随便便嫁个农户。 所以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根本就没得选。 云顶宫中。 华裳惊惧地睁着眼，她被迷晕绑了过来，这里她虽没来过，但这里的摆设她一眼便知，是云帝寝宫。 她的锦阁中，关于这里的消息每天都有，陛下临幸了哪位娘娘，锦阁比内务府还清楚。 她一直知道云帝不要脸皮，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今夜是云帝和辰妃的新婚之夜，竟然把她绑来了。 华裳吐掉了口中塞的锦缎……也是绑她来的公公没经验，这玩意那么滑溜，能塞住嘴？ 她现在手脚都被绑着。 于是她滚下了床，仰躺在地上，背后的双手一撑地坐了起来，而后屈膝。 之后身体前倾跪在了地上，然后用被绑的手，够着脚腕上的绳结。 就在华裳忙地满头大汗之时，门开了。 云帝站在门口，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幽暗，他轻声说：“华妃这是等不及了吗？这姿势朕倒是没试过……” 华裳立马站起，一个劲往后跳。 “陛下。”一时间她竟然任何劝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一个不要脸的皇帝，他会在意名声？会在意后世的评说？ 华裳在等，等消息传到丞相府。 云顶宫的总管是锦阁眼线，这些年他可赚了锦阁不少银子，如果不想少了她这颗摇钱树，那位公公一定会想办法…… 华裳突然惊惧地睁大了双眼，那位公公出现在了门外，将门关上了。 云帝看她这副模样，倒是忍下了他的急不可耐。 他坐在一旁的软榻上，看着华裳，低声说：“华妃可是在等李公公替你求救？” 华裳已经完全明白了。 她一直知道云帝心思叵测，只是从未看得起他罢了。 那个在众多杰出皇子中最平庸的一个，那个非嫡非长无军功的五皇子…… 华裳垂下眼眸，让她不明白的是，如今天下太平，云帝这般模样装给谁看？ 云帝见她安静了，脸上是赞许的笑，“不愧是锦阁之主，果然聪慧。” 他起身，慢慢向华裳靠近，“春宵一刻值千金，华妃，今夜朕好好疼你……” 华裳一改刚才的慌乱，反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帝。 就在云帝走到她面前之时，她一头狠狠撞向云帝。 云帝轻松闪躲，抓着她的头发，把她丢在地上，“带刺的花，朕更喜欢……” 华裳坐在地上，一个劲往后挪，头皮疼的发麻…… “咚咚咚！”敲门声。 云帝眼中闪过怒气，“哪个不长眼的……” “陛下，臣有事禀告。” 听到来人是谁，云帝的怒气一扫而空，“进来。” 裴沐推门而入，看到华裳并不惊讶。 “裴卿有何事？”云帝撩了下衣摆，坐在一旁。 裴沐低声道：“请陛下放华大小姐离开。” 云帝笑了，“放她走？换你吗？” “好。”裴沐低着头。 云帝愣了一下，随即笑容绽放。 华裳拼命摇头，“不要，裴大人不要。” 她知道很多事，她的锦阁还替裴沐压了很多消息，这个人与她并无关联，可是他的经历却让她心疼。 云帝笑道：“你不愿意还不让别人陪朕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要！裴大人不要！你快走，不要啊！”如果在上一秒华裳还在想着跟云帝同归于尽，那么这一刻她宁愿是她。 裴沐走过去，直接打晕了她。 云帝对今夜发生的事很满意。 …… 待华裳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她睁眼看到的是裴沐的后脑。 “裴大人，放我下来吧。” 华裳红着眼，鼻音很重。 裴沐继续走着，背着华裳，他说：“别告诉小翡。” 华裳咬着嘴唇，“嗯。” 她问：“为何要救我？” “小翡说要我护着你。”裴沐笑了，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还好我没有食言，不然就跟她一样了。” 华裳趴在裴沐的背上，尽量压低了哭声，裴沐的肩膀湿了一片。 裴沐说：“既然陛下能抓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还是快些想个出路吧。华大小姐不必愧疚，这事本就因我而起，我去送小翡，陛下震怒，丞相府的人也是因我而死。” 华裳霎时间心痛至极，丞相府的人因我而死？她闭上眼，已经猜到了几分。 “裴沐，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畜生。” 裴沐僵在那，再没出声。 走到皇宫门口，裴沐放下了华裳，华裳还有些晕，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裴沐双手在胸前合拢，“告辞。” 华裳看着他又一次进了宫门，慢慢转过身…… 上了裴沐给她准备的马车。 她坐在那，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裴沐…… 十四岁入主云都府，成为最年轻的云都卫统领。 十五岁那一年，裴沐夜间巡视皇宫。 云帝派宫女去唤他。 待他到了云顶宫之时，进屋便感觉浑身无力。 之后……云顶宫传来了裴沐的惨叫声。 翌日，守夜的太监和宫女全部消失，云帝说他们是刺客，裴卿护驾有功。 一年前云顶宫又发生了相同的事。 如果她所料没错，那么今日又会有相似的消息传出。 华裳回到丞相府之时，府中的人还未起，她自后门回了自己的院子，院中所有人都死了，死的无声无息。 她坐在圆满的尸体前，探知过她的脉象。 是先中了迷药，之后一刀毙命。 她披上了斗篷，走了一条平日无人的小路。 她从后墙翻进了丞相的院子，然后推开了后窗。 她爬窗而入，和正在梳洗的丞相大人四目相对。 丞相大人愣住了。 门外有侍卫禀告，“丞相大人，小姐不见了，小姐院中的所有人都死了。” 丞相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知道了，退下吧。” 侍卫一头雾水地退后。 华裳这一刻只是庆幸，庆幸父亲平日里洗漱不喜人服侍。 随后，华裳用最简单叙述说清了事情的经过，“父亲，我可能要走了。” 丞相大人问：“你想好了吗？你这一走……”这世上将再无华裳。 华裳点头，“父亲，云帝是个畜生，华家继续留在云端城恐怕也会有危险，您和祖父商量一下，能走就尽快走。” 第六十五章通关每人十两 华丞相也顾不上安慰华裳了，“你就别担心为父了。为父这就派人送你出城。” 华裳轻声说：“女儿要去安乐城。” 华丞相叹息，“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你和小翡一起走了。” 华裳没出声。 她不能跟小翡一起走，如果她跟小翡一起走了，恐怕现在死的就是洛小翡了。 过了一会，她说：“父亲，替我好好安葬圆满，安葬我院中的人。” 圆满的仇她一定会报，待她羽翼丰满就是云帝的死期。 当日。 丞相府燃起了熊熊大火，华大小姐丧身火海。 傍晚，一辆普通的马车出城。 三日后，锦阁撤出云端城。 云盛十九年，五月初三，丞相辞官，云帝并未挽留。 自此华氏一族远离庙堂。 五月初五，云帝赐婚，三公主云之梦许给裴府二公子裴澄。 五月初八，封裴沐为当朝首辅，裴氏一族自此风光无二。 裴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 洛小翡一行人终于到了边境。 她看着云国国门，看着边境那条寒碜的小河沟。 马上就要离开云帝的掌控，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眼前是几名士兵，正在盘查。 有士兵围着她们的马车，有的爬上去翻翻找找。 “几位这是从哪来要去哪？”士兵问道。 洛允回答：“洛家村人，回洛家村。” 士兵点了点头，“写下姓名，通关每人五两。” 马车上的士兵回头喊道：“看起来平平无奇，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每人十两。” 洛小翡：“……”就在刚刚，她还暗赞丞相有先见之明，把马车外面弄得普普通通。 季如花不干了，“我们都是普通农户，哪来那么多银子？别说每人十两了，就是我们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有十两。” 士兵语带嘲讽，“家中有人犯事逃命的吧？要么是高官要么是富户，就这马车内的配置，那可是云端城中的小姐才有的。真当我是个傻的？” 洛小翡来了兴趣，“你这经常有逃犯？” “你不废话吗？不然你们来这干嘛？好好的云国不待，偏去那乱的不行的三不管之地？不是有毛病吗？” 士兵开始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今日出关的人少，才没空跟他们废话。 洛小翡想了一下，她确实带了些银子，可这是她打算买地的。 “有没有不用付银子的？” 她摸着兜里的令牌，挑挑选选一阵，“这个行吗？” 她选了相对低调的一块，皇后给她的凤牌。 士兵懵了，齐齐跪在地上。 磕完头之后就起来了。 为首的士兵凑上前询问道：“敢问姑娘名讳？” “洛小翡。” “见过少主。” 又一次齐齐跪下。 洛小翡乐了，她的名字比皇后的令牌还管用呢？ “起来吧，你们认识我？”总觉得又是磕头又是跪，那是死人的待遇。 她就想着，云帝那个整天被跪拜的早死早超生。 小队长见礼过后恭敬道：“三日前将军的书信已经送到，说是少主要过边境。” 洛小翡虽不太想知道洛东说啥了，但看小队长想说，她就很善良地问了一句，“将军还说了什么？” 小队长回答道：“将军说郡主有了身孕，少主要有弟弟了。” 洛小翡笑着说：“帮我给将军回信，说声恭喜。我们能过去了吗？” 小队长忙点头，然后又摇头。 “怎么地呢？” “少主不去军营看看吗？” 洛小翡打量了他们几个，然后又看向边境线那边，“你们伙食不行，去了也不管饭。” 只是隔着一条小河沟，那边一群穿的干干净净长得白白胖胖的孩子在那蹦跳玩耍。 而这边，这几位面黄肌瘦。 “陛下连饱饭都不管吗？将军呢？你们跟将军提过吗？” 这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关于吃饭这件事她有经验。 小队长为难道：“跟将军提过，将军说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不愿意养着洛家军。” 洛小翡也不打算细问，将军府也挺穷。况且云帝也不傻，云国建国三百多年，而他们还自称洛家军。 云帝是不相信父亲，也不相信洛家军。 起初或许会为了国家大义，因为忠诚而拼命，之后呢？时间长了谁都会多想。 君主不慈，就别怪将士不忠。 “行，这事我知道了。”洛小翡现在只想回洛家村好好睡一觉，洛家军的事还得慢慢来。 据她所知洛家祖宅就在不远处的沙城。 她现在就是个外人，就算想反客为主，也得一步步来。 “属下恭送少主。” 洛小翡鼻子酸，听着真难受，感觉压力好大。 要把这些人都养胖，得花多少银子……她现在缺个给她赚银子的。 马车过了边境，那条小河沟的水勉强能没过脚面…… 远远的见到一个小白胖跑过来，他一手提着布袋子，一手提着咸菜罐子。 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模样，这力气是真大。 小白胖跑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喊了声，“洛叔叔洛婶子你们回来了？” 洛家夫妻点了点头。 季如花问：“月寒这是又给你哥哥送吃的去？” 温月寒嗯了一声，冲着对岸招呼着，“哥，我娘刚蒸的馒头。” 士兵中一个年纪不大的走了出来，他站在小河沟那边，接过了布袋和菜罐，“姑姑对我真好。” 言罢他对上洛小翡略感好奇的眼神。 于是解释道：“我姑姑嫁去了洛家村，少主也吃点？” 洛小翡笑着摇头，“我回家吃。” 洛家军分了两部分，一部分守卫这里，已经三百多年了，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跟边境外的人通婚并不奇怪。 而另一部分则是守卫东南，那里可不像这里这般平静，他们要抵挡的是永远都死不绝的倭寇和神出鬼没的海贼。 说话间那几个小白胖已经围了上来。 “洛叔叔洛婶婶。”孩子们甜甜地叫着。 “乖。” 季如花去马车上给他们拿了点心，孩子们很高兴。 温月寒边吃边问，“洛婶子，洛碧姐姐呢？” 季如花没想到这问题来的这么快，这还没进村呢，就有人问。 洛小翡把小孩往旁边一扒拉，“一边玩去。”这不是戳心吗？ “胖子，别推我！”温月寒气鼓鼓的，显得更胖了。 第六十六章 安宁给姑娘赔礼 洛小翡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你不胖？五十步笑百步。” 小白胖蹬着腿……“放我下来。” 其他孩子倒是没当回事，有的已经先跑了，一边跑一边喊着，“洛璃、洛玄，你们爹娘回来了！” 洛小翡提着小胖子，主要是不想让他去烦娘。 季如花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对洛小翡说道：“小翡，你也有弟弟，你还有个妹妹呢，咱不羡慕别人家。” 洛小翡愣了一下，羡慕谁家？她失笑：“这有啥羡慕的？” 季如花哽了一下，说道：“娘这不是觉得洛碧有的也得让你有嘛……” 洛小翡笑出了声，而她手里的小胖子倒是安静了，明显在偷听。 迎面而来一个妇人。 “娘，这胖子欺负我。” 妇人乐了，“姑娘，让他自己走，多重啊。” 洛小翡把小白胖放了下来。 季如花介绍道：“这是你温婶子。” “见过温婶子。”洛小翡笑着说。 反而是绿竹，一直没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家婶子见状有些讶异，“这是？洛碧呢？没跟你们回来吗？” 季如花挤出笑，“当时抱错了孩子，等我先回了家，跟我婆婆说一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温婶子笑着轻轻推搡了她一下，“你胆子真大，敢编排你婆婆。成，那我不问了，你们快些回家去吧。” 温婶子拉着还想跟上去的温月寒，“你凑什么热闹？” 温月寒鼓着小脸，“我想问问洛碧姐姐去哪了。” “去哪跟你也没关系，你个五岁的小屁孩娶不了媳妇。”温婶子没好气地给了温月寒一脑壳。 温月寒揉着脑袋，“我会长大，洛碧姐姐说了会等我长大的。” “呵呵，那你快点长大吧。” 温婶子也不管他了，反正洛允夫妻也走远了，就自家儿子这小短腿，估计追不上。 这边洛小翡跟着爹娘一路回了洛家，路上倒是碰到不少好信的村民，季如花打发他们的话跟对温婶子说的一模一样。 车夫把马车停在了洛家门口，上前告辞。 洛允留他们吃饭，他们说想快些赶回去，出来了太多天，家里的媳妇该着急了。 洛允也没再挽留。 而洛小翡则是搬下了其中一辆马车上的行李，给他们留了些吃食，“驾这辆车回去吧。” “小姐不用，我们可以去安家的驿站租马匹，骑马快些。”车夫憨厚道。 洛小翡一想也可以。 他们走的是官道，而安家的驿站所处的位置都离官道不远。 她掏出银袋子…… “小姐不用，跑这趟老爷的赏银都给足了，比我们俩一年的工钱都多。”这一路上车夫也大概弄明白了，小姐真是没啥储蓄。 洛小翡一人给了五两，“还是拿着吧，不拿着我爹娘心里不踏实。” 两位车夫对视一眼，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于是收下了银子。 季如花想着等会回家以后把银子给小翡，哪能让她拿自己的私房钱。 车夫走后，门口那位沉默的少年终于又一次站在了大门前。 “把洛碧那个贱人给我交出来！” 俊秀的少年，说出这话和他的外表格格不入。 洛小翡看乐了，“你找洛碧？”这少年还知道等他们说完话再喊。 安宁转头看向她，收敛脸上的怒气，“姑娘是来探亲？你们先进，洛碧跟我的恩怨我不牵连旁人。” 洛家夫妻早就看到了他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孩子太惨了。 他们走的时候安宁还在家里养伤，之前倒是远远见过，但当时人多，安宁并不识得他们。 大门终于开了。 两个不大点的孩子扑到了季如花身上。 “娘……” “娘亲。” 软糯糯的声音听着特别招人喜欢。 洛小翡打量着两个孩子，估计这就是母亲说的弟弟妹妹。 季如花忙介绍道：“这是你弟妹，洛璃、洛玄，璃儿是姐姐。” 然后她低头对双胞胎说道：“这是你大姐，亲大姐。” 洛璃眼睛在洛小翡身上转了转，突然捂嘴笑了，“大姐这是抢了哼哼的饭吗？” 洛玄挠着头，亲大姐是什么意思？ 倒是安宁张大了嘴巴，他指着洛小翡，笑的快岔气了，“洛碧你也有今天，这就是报应，活该胖死你！” 洛小翡：“……”这三位的脑洞在一个水平线上。 门口走出一个老太太，她叹息一声，“进来说吧。” 于是洛小翡回了家，她真正的家。 之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包括那个一头雾水的安宁。 季如花大概说了一下，她的说法是抱错了孩子。 洛老太太还是有所疑问，“堂堂郡主，身边又是嬷嬷又是丫鬟的，能抱错孩子？”总觉得儿媳妇有什么瞒着她。 洛小翡看着季如花，然后季如花瞅了一眼安宁。 安宁摸了摸鼻子，起身恭敬地行礼。 洛小翡又懵了。 安宁郑重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害我的是洛碧，我以为你是她，所以才会说出那话。安宁给姑娘赔礼，姑娘虽然胖，但是胖的可爱。” “你长得也可爱。”洛小翡脸上是慈母笑。 安宁红着脸。 “安宁告辞。” 说着他就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绿竹喃喃道：“这少年还挺懂礼貌。” 洛老太太说道：“安少爷来了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在门口喊几嗓子就走了。” 绿竹不明白了，“我听说安家钱多势大，在安乐城也是说一不二的，他既然要找洛碧，大可以直接带人冲进来，他为何会？” 洛老太太解释道：“安家家规森严，家主未请而擅入是犯家规要打藤鞭的。” 绿竹点头，表示理解。 这个插曲过后，洛允开始跟母亲说事情的原由。 这一路上，洛小翡也跟他们说了不少。 洛老太太听到洛小翡是为了替洛碧扛劫，是心疼的…… 她骂道：“洛碧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跟他那自私的爹娘一样，好在我的孙女没事，不然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闹得那一家人鸡犬不宁。” “你们先去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们做饭。” 洛老太太缓慢起身，脚步蹒跚，后背颤抖。 第六十七章那个云婶子收了你们多少银子 季如花指了指右边，“那间是碧儿的房间，你如果不喜欢，娘再给你收拾另一间。” 洛小翡点头，“您歇着吧，我知道了。” 疲惫不堪的夫妻二人回了房。 洛小翡看了看绿竹，轻声说：“我去看看祖母，你去看看房间，不喜欢就再收拾一间。” 绿竹应声，走了过去。 而洛璃和洛玄拉着彼此，站在门口看着绿竹。 绿竹笑看这俩娃，“你们以为能挡住我？” 洛璃抹了把眼泪，“这是大姐的房间，任何人都不能进！大姐发起火来很吓人的。” 绿竹看她哭着，心也软了下来，“那我不进了。” 她转身寻了一个小凳子坐下。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厨房中。 洛小翡跟在洛老太太身后。 洛老太太揉了揉眼睛，“他们对你好吗？” “挺好的。”洛小翡笑着回答，“奶奶，我跟你一起做饭。” 洛老太太忙说不用，她把早上剩的饭菜放在了锅里热上，然后坐在灶坑前。 洛小翡坐在了她旁边。 她侧眼瞄到洛老太太正咬着嘴唇。 她轻声说：“奶奶，难过就哭吧，我不笑话您。” “我难过什么？替洛碧那个白眼狼难过？” 洛老太太说出这话的时候，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小翡，你说说，她想走，怎么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呢？” “我还整日担心，怕她被安家的人抓回来！安少爷是个好孩子，可碧儿毕竟伤了他，哪个当父母的不心疼？我多怕见到的是碧儿的尸体。” “奶奶难受啊，我们全家，无论有什么东西都先可着碧儿。你爹你二叔三叔甚至你出嫁的小姑，大部分贴补家里的银子都给了云婶子。还不是因为碧儿喜欢，她喜欢抚琴。” “你说说她，好歹给句话啊，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洛小翡轻轻拍着洛老太太的后背，“云端城距这千里，洛碧去了之后一下子很难适应，等她反应过来会给您写信的。” 她讨厌洛碧，洛碧也讨厌她。但客观来看，洛碧也很无辜。 只是希望她不要一错再错。 洛老太太抹了抹脸，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她握着洛小翡的手，“你也别怪奶奶，养了那么些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你是我洛家的孩子，以后咱们不提洛碧。” “不用这样。洛碧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洛小翡倒是不介意。 洛老太太心里是真难受，可又能怎么办呢？ 洛小翡继续安慰道：“您就当洛碧远嫁了，等有机会我带您去云端城看看她，您就放心吧，洛碧是个心眼多的，又有父亲母亲护着不会有事。” “是啊，她现在是郡主之女，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早就忘了我们了。”洛老太太越说越难受，还不是生气，主要是疼得慌，就像心里被割去了一块肉。 “您也别说气话了。”洛小翡倒是很佩服自家人的大气。 这种时候，老太太口口声声骂洛碧，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老太太看的明白，没把这事怪在洛碧头上。 洛小翡拍了拍洛老太太的手，“您先在这难受会，我出去看看。” 洛老太太被她气笑了，“你这丫头，心可真大。” 洛小翡笑的依旧灿烂。 她出了厨房，正看到院中对视的三位。 “眼睛不酸吗？” 绿竹立马揉了揉眼睛，“我这不是不想输嘛……” 两个孩子眼睛更红了。 洛璃问：“你真的是我大姐？” 刚才的事她大概听明白了，就是娘生大姐的时候抱错了。 洛小翡坐在绿竹身边，“是。” 她递了个手帕给绿竹。 两个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洛小翡直接绕过他们，进了洛碧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清香。 连绿竹都惊住了，“这才是女子的闺房。”虽比不得华裳小姐，但比自家小姐的可强多了。 虽然狭窄了些，但屋内的陈设皆是精品。 洛小翡坐在地上的软垫上，看着屋内层层叠叠的纱帐，即便她不清楚具体材质，也知道这纱很贵。 还有古琴，笔墨……皆是京中贵女用的品质。 两个孩子也哭得差不多了，站在门口，一脸羡慕。 “进来啊。”洛小翡招呼道。 洛璃有些畏缩，“大姐不让我们进她的房间。” “洛碧不会回来了，我是你们大姐，我让你们进来。” 洛璃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能进这间屋子她很雀跃，可是大姐不能回来了她又很难过。 洛璃迈过了门槛，洛玄紧随其后。 他们进了屋以后就不敢动了，洛小翡直接把俩娃拉坐到身边。 “你们多大了？” “再过两个月就五岁了。”洛玄笑眯眯地回答。 此刻他手里拿着洛小翡递给他的糖果，平日里娘不让吃，说会坏了牙齿。 洛璃则是看向那面古琴。 洛小翡拉着她走到古琴面前，“你会抚琴？” 洛璃站在古琴旁边，摇头，“不会，只听大姐弹过。” “想学吗？” “云婶子只教大姐。” 洛小翡晃了晃手中的钱袋，“大姐有银子。” 洛璃听着银子的声音，脸上是笑，“银子的声音真好听。大姐，你留着银子做嫁妆。” 饶是她年纪小也知道，大姐这身形，嫁妆少了不好嫁。 而绿竹已经研好墨，在纸上写写画画。 洛玄站在她旁边，睁大了双眼，“姐姐，你会写字啊？” “你不会吗？”绿竹反问道。 洛玄咬着嘴唇摇摇头。 洛小翡也有些奇怪，“我去看看饭好了没，绿竹姐姐教你们写字。” 洛璃忙摇头，“这纸很贵的，我们不能用。” 洛小翡没再多说，而是直接出了屋子。 奶奶还在厨房。 洛小翡直接问道：“奶奶，那个云婶子收了你们多少银子？还有洛璃和洛玄都五岁了，为什么还没学习认字？” 洛老太太算了一下，“碧儿从三岁开始就跟在云婶子身边读书识字，每个月给她三到五两。” 洛小翡惊了，“咱家这么有钱？” “你爹和你二叔三叔在安乐城里干活，加上家里的地，还有你娘和你两个婶子卖绣品，大部分的银子都给云婶子了。咱家是不占人便宜的，碧儿跟在云婶子身边学习，也不能硬拉回来，只能紧着全家的裤腰带了。” 第六十八章人欺我一分我还他十分 洛老太太倒不是心疼银子，她就是觉得难受，说不出来的憋屈。 洛小翡听明白了，“奶奶，那个云婶子是郡主派来的，将军府已经给了他们很多银两。” “洛老太太……” 门外传来了喊声。 洛老太太面色不太好看，“是云婶子。” 洛小翡撸起袖子就出了厨房，洛老太太忙追了出去，“小翡，咱好好说，咱洛家是讲理的人家。” 洛小翡头也没回地应着，“我好好跟她讲讲理。” 绿竹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两个孩子跟在她身后，眨巴着眼，看着怒气冲冲的洛小翡。 云婶子看到洛小翡愣了愣，然后眼睛绕过她，笑着跟洛老太太说：“洛家老太太，我听说你儿子儿媳回来了？想来你也知道了洛碧小姐的身份，我们这就要回云端城了。这马车应该是将军府的吧，正好我们不用再买了。” 云嬷嬷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如果不是将军传言，让他们一家等洛小翡回来确定她无事再走，她怎么会等到现在？ 洛老太太还没说话。 洛小翡直接往云婶子面前一杵，“想要我的马车？拿银子啊！这是丞相府的马车，看在您这些年照顾洛家的份上，一辆马车五千两。” 云婶子眼睛一转，刚看到这姑娘的身形她已经大概猜到了，如今只是更确定罢了。 “你就是那个被抱错的孩子？哎呦，真是可怜啊，就这么被赶出来了？将军府家大业大，咋就没留你呢？” 云婶子笑声很刺耳。 她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接口道：“还不是因为这位小翡小姐是个草包，云端城无人不知，她就是个色胚，整天想着找男人。将军府丢不起那个脸。” “啪！”清脆的巴掌声。 绿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算什么东西！” 妇人眼中闪过怒气，她摸着脸笑了，“我不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云嬷嬷的儿媳妇，是教养将军府小姐的功臣。你……”她打量了一下绿竹，这一身绿衣裳，云水在信中提过，“你一个奴才也敢碰我？真是不怕死！” 绿竹的拳头马上就要碰到妇人的脸，结果被洛小翡挡住了。 洛小翡轻声说：“奶奶说咱们要讲道理。” 绿竹冷哼，“你看她像讲理的样吗？” 洛小翡佯装思索了一下，“先讲理，不行再弄死。” 她往前凑了凑，在云婶子耳边轻声说道：“我听说这洛家村杀人不犯法。” 云婶子后退一大步，大喊着，“你是不是疯了？杀人不犯法？你是看不起安家吗？” 洛小翡笑笑…… 洛老太太上前，“小翡，安家管附近村落的治安。” 洛小翡点头表示了解。 提起安家，云婶子心里更有底了，洛家本来就得罪了安家，正心虚着呢。 洛小翡扯了扯嘴角，“我也没空跟你废话，把这些年坑了洛家的银子吐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 云婶子捂着嘴，和她那个媳妇笑的前仰后合。 在她笑的时候，又凑过来不少人。 洛老太太看情况不对，忙提醒道：“这些都是云家的亲戚。” 洛小翡看着他们，男男女女，一个个的都穿的很是光鲜，反观自家…… 这村里家家户户青砖大瓦房，只有洛家是灰白的小房子。 云家儿媳妇笑看洛小翡，轻声说：“把东西搬上马车！” 云家众人忙碌了起来，云家就在洛家隔壁。 隔壁门口已经停了三辆马车…… 洛小翡神情淡漠，“绿竹，把马车拉进院子里。” 绿竹也没含糊。 就在她牵马的时候，云婶子喊道：“给我拦住那个小贱婢！” 绿竹头都没抬…… 而靠近绿竹的人已经被洛小翡踢了出去，惨叫之后的落地特别悦耳。 洛老太太见状急了，对方人多势众，家里的人大部分都在城里干活呢。 听到动静起来的洛允夫妻本来是不想管的，女儿和绿竹什么本事他们也知道。 他们出来主要是给女儿撑场。 季如花掐着腰站在门口，“云家欺负人了！云家要抢我洛家的东西了！小翡，给我狠狠地打！安家要责罚，有娘顶着！”这事怎么算都是云家的错，她可一点都不怕。 洛允把母亲拉回了院子，安抚道：“娘，你就放心吧，小翡打他们就跟玩似的。” 洛老太太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哪有你们这么做爹娘的？让女儿在外面打架？” 闻言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于是各自在院中寻摸了一番。 季如花手里拿着个洗衣服的棒槌，而洛允则是拿着个扫把。 洛老太太想了想，举起了铁锤。 洛允忙阻拦，“娘，你这是要命啊……” 洛老太太本来就难受，云家这么一闹，她正好找到出气口，“死了就死了呗！他们都欺负上门了，还不让咱们反抗了！” 于是洛老太太举着锤子，大喊着，“谁敢欺负我孙女！” 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中冲出了院子。 洛小翡惊呆了，回身抱住了洛老太太，把她放回了院子，“奶奶，这个不行。” “咋地了？他们对你下死手！洛家村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分我还他十分！” 洛小翡纠结道：“砸出脑浆弄脏了咱家大门，璃儿和玄儿会做噩梦的。” 洛老太太一听是这么个理，于是她放下了锤子。 洛小翡给弟妹使了个眼色。 洛璃和洛玄立马扯着自家祖母的袖子，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这时屋里传出了哭声，是老二家的娃醒了，洛老太太连忙跑进去看。 就在洛小翡松了口气的时候，洛老太太已经抱着娃出来了。 一岁多的娃，可以自己走了。抱着是怕被冲进来的人踩着。 小洛熙看人多很是开心，正拍巴掌呢。 洛小翡说道：“奶奶，带他们进屋，别砸着了。” 洛老太太又抱着孩子，叫上洛璃和洛玄回了屋子，然后堂屋的窗户开了，一排脑袋挤在那。 洛小翡放下了心。 转回脸就看到绿竹正在门口挡着云家人。 洛小翡直接冲了过去，她整个人撞进人群中。 伴随着哎哎呀呀的叫声，云家那群转眼跌倒一片。 很快他们又爬了起来，收起了刚才的轻视。 看这耐揍程度，应该是练家子。 第六十九章 安家人来了 洛小翡接过母亲递给她的棒槌，一棒子敲在了面前之人的头上。 那人霎时间血流满面直直地躺在了地上。 这一下子惊住了不少人，云家儿媳妇坐在地上大声嚎哭，“杀人了啊！洛家杀人了！” 洛小翡拿着棒槌走向她，她睁大了惊惧的双眼，坐在地上一个劲后退。 其他人围了上来，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壮汉挡在洛小翡面前。 洛家夫妻一看急了。 洛允立马提醒洛小翡，“这男人是个杀人犯，在云国犯下命案逃了出来，没想到也归顺了洛家。” 洛小翡眼睛一眯，轻声说：“绿竹，你上。” 绿竹撸起袖子，往前一站。 壮汉眼中是轻蔑，张开了他那只大手，打算直接捏死眼前这个小姑娘。 哪知道……绿竹一把抓住了壮汉的衣裳，直接给了他个过肩摔。 壮汉重重摔在地上，绿竹也不含糊，骑在他身上一顿爆捶。 趁机洛小翡问道：“爹你说他犯下了命案？他杀了什么人？” 洛允提起来就生气，“他强抢民女，抢回家做媳妇，抢回去还不好好待人家，据说他打死了八个姑娘。那些女子的家人又不敢出头，在这畜生的威胁下不敢报官。最后还是碰上了一个妇人，妇人的女儿被抢走，那妇人跑去跟这畜生拼命，结果被打死了。妇人的娘家不干了，之后报了官。” 洛小翡点头，“没人管吗？咱们这什么人都收留吗？” 洛允叹息，“说来话长，等有空爹再跟你说。” “奶奶有空，奶奶跟你说。” 洛小翡顺着声音望去，围墙里面多了个脑袋，正是洛老太太，看这高度应该是踩着梯子呢。 “那奶奶您跟我说说，为啥咱们这要收这种畜生？” 洛小翡看了一眼壮汉，他已看不出来本来模样，绿竹估计也听到了，所以下手越来越狠。 于是她由衷地说了一句，“绿竹，干得漂亮！” 绿竹头未回，只是扬起了唇，露出她的大白牙。 这一幕看在壮汉眼中，宛如女神天降，他的双眼被血浸入有些模糊。 他咧开嘴巴呵呵地笑着，“小娘子够劲，吴某喜欢，来再用力点，我就喜欢泼辣的小娘们……越是在人前张牙舞爪在床上越是……” 一拳狠狠闷在他脸上，绿竹的拳头有些颤抖，心中暗惊，这人的脸皮真厚，打的手疼。 壮汉的鼻子歪了，还在笑着，看起来有些可怖。 周围的人再也不敢妄动，谁不知道这位吴恶霸有多厉害？ 洛老太太悄悄松气，还好没让孩子们看，不然真的要做噩梦的。 她大声说道：“我们这十里八村都归安家管，平日里会收留那些在云国被冤入狱的可怜人，也会收一些被贪官污吏欺辱，或是被恶霸凌辱，被逼的不得不犯下人命的可怜人。可这吴尺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这种畜生就不该收。” 周围村名纷纷附和。 温嫂子说道：“洛婶子说的对啊，他来了之后很多小姑娘小媳妇都不敢出门了。” “就是，这么个只会欺负女人的东西，云家怎么就收留他了呢？”牛婶子也苦的不行，她家中有三个女儿，皆是花样年华，长得还好看，“这姓吴的扒我家围墙上偷看好几回了，要不是安家人正好经过，他可能早就……” 想起来就阵阵后怕。 之前她也经常骂洛碧，就是那个臭丫头，那么作死，连安宁少爷那般的人都舍得下手。 可如果不是安宁少爷每日来骂一回街，估计那个吴尺现在已经破门而入了。 这边热闹，绿竹那边倒是安静了，吴尺疼晕了。 “小姐，他晕了。” 洛小翡对着墙头上的洛老太太喊道：“奶奶，拿凉水。” “好嘞。”洛老太太利落地爬下梯子，跑去水缸里取了一大盆水，然后又爬了回去。 梯子下面赫然是三个小孩，他们伸着脖子，急着想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的小模样，实在可爱。 洛小翡原地一跳，接过水盆，然后泼在了吴尺的脸上…… 吴尺醒了，可他紧闭着眼，并不想睁开…… 洛小翡踹了踹他的脑袋，“装什么死呢？刚才不是叫唤的挺欢吗？不是喜欢泼辣的小娘子吗？” 吴尺紧紧咬着牙，他喜欢泼辣的小娘子，挠人的小野猫，而不是一口能吞了他的母老虎！ 洛小翡轻声说，“绿竹你歇会去。” 绿竹站了起来。 洛老太太招呼道：“来来，绿竹丫头，来喝口水，累坏了吧？”这么个纤细的小丫头，真有劲…… 绿竹靠在墙边，接过水瓢。 云家人安静了不少，也不知道又想什么坏主意。 洛小翡则是蹲在吴尺旁边，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吴尺继续咬牙装死，他了解人对于猎物的情绪，就像他对那些女人一样，她们叫的越大声他就越兴奋…… 洛小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明明没睁眼，也没有任何表情。 她就是觉得他面目可憎，打他的感觉很闹心，就像什么污秽的东西，感觉手上像沾了秽物一般恶心。 于是……洛小翡站了起来。 吴尺感觉到了危险，待他睁开眼之时，他已经被阴影笼罩，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然会有一位让他觉得害怕的姑娘。 洛小翡一脚狠狠踩在了吴尺的肚子上，刚踩完她就后悔了，臭味扑面而来…… 吴尺腹部衣衫瞬间被血染红。 而洛家村的村民也亲眼见证了一幕恶有恶报。 洛小翡此刻特别想念裴沐，如果裴沐在，让裴沐用他那些说出来吓死人的刑具在这个吴尺身上招呼一番才好…… “安家人来了。” 洛老太太站的最高，因此她最先看到。 云家人松了口气。 村民们纷纷回身，然后让开了一条路。 洛小翡看到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男子，长得跟安宁有几分相似，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手中持刀的侍卫。 安宁跑到洛小翡旁边，然后捂住了嘴巴，开始吐…… 他这么一开始，引得所有人都犯恶心。 还是绿竹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了墙根下，将水瓢递给了他。 安宁道谢之后，大口地灌水。 第七十章 来！生死不计！ 绿竹小声问：“不是说你们安家是商户吗？”据她来之后的所见所闻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安宁好容易压下了吐意，回答道：“我安家的根就是商户，这事有些复杂，等回头跟你说。” 绿竹点头，那边安子霆已经走到了洛小翡面前，他问：“新来的？可曾登记？” 洛小翡还未回答他已经明白了，“没犯事？” 洛小翡指了指地上的人，“马上要犯了。” 安子霆哽住，吐了口气，“这是……他做了什么？” 洛老太太大声问道：“安少爷，这畜生在云国境内强抢民女，抢去的姑娘被他虐打致死，我们洛家村为什么要收这样的人？” 安子霆闻言眉头紧皱，地上躺着那个……还能被称作是人？已经是烂肉一团了…… 云嬷嬷终于找准了机会，“安大少爷，吴尺是我云家的护卫，他之前确实做错了事，可那也是被逼的。是对方的爹娘上赶着要把姑娘卖给吴尺。夫妻间哪有不打打闹闹的，吴尺天生神力，这不是不小心吗。” 安子霆瞄了她一眼，回头问道：“这个叫吴尺的是谁允许进村的？” 有侍卫上前，“回大少爷，是三老爷。” 安子霆已经懂了，“三叔去哪了？” “三日前进山寨还没回来。”侍卫回答道。 安子霆眼睛一暗，“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大少爷，这……” “就说安家办事，请山寨放人。” “是，大少爷。” 这边绿竹又问，“山寨是个什么地方？” 安宁低下头，“是个……姑娘不能去的地方。” “啊？男子澡堂？” 安宁立马看了看周围，让人以为他要带这位姑娘去男子澡堂就太失礼了，“山寨有青楼、酒楼、赌馆、当铺、钱庄。” “那你还说姑娘不能去？青楼里没姑娘啊？”绿竹对他的自我矛盾嗤之以鼻。 “你缺银子？我可以借你，千万不能去那种地方。”安宁有些急了。这姑娘一定是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可怕。 绿竹瞄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安宁更不放心了，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小翡竖着耳朵偷听着，然后她们越来越小声，于是她就慢慢凑了过去。 安宁回神之时就看到了洛小翡的脑袋。 “洛姑娘。”他嗔怪道。 洛小翡抬头，“安宁少爷，好了吗？” 安宁不明白，“什么？” 洛小翡和绿竹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安宁，同时眼光下移…… 洛家村的村民们也听到了，也同时往那看…… 安宁立马捂档，“大夫说没事了。” “那真是可喜可贺。”洛小翡说完把脸转开。 洛家村的百姓们纷纷说道：“那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安宁揉着脑袋，总觉得哪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安子霆脸上闪过笑意。 这十里八村，最让安乐城不放心的就是这个洛家村，就数这里民风彪悍。 地上这个禽兽，如果真像这位姑娘说的一般，只能说他踢到铁板了。 他一个只会欺负弱女子的玩意，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些人有多可怕。 他们要么本身是逃犯，要么是祖上犯事逃到了这里，犯的都是大事。 “谁欺负我闺女！” 声如洪钟…… 震得安宁一颤。 又来了一群人，他们手里是锄头、斧子。 男女老少都有。 季如花忙跑了过去，“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季老爹说道：“这不是听说有人欺负你吗？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所有人很是一致，指向云家人。 季老爹阴恻恻地盯着云嬷嬷，低声说：“媳妇你上，我不打女人。” 季老爹旁边那妇人二话不少，提着斧子就要往前冲。 季如花忙说：“爹、娘安家人在呢。” 季老爹啐了一口，“安家不也是收钱办事？那个云老婆子给安家那位三爷塞银子我都看见了。” 季大娘看向安子霆，“来拉偏架的？” 安子霆委屈啊，“婶子，你看看那。” 季大娘看向吴尺……懵了，“下手真黑。” 季如花忙拉着爹娘还有一家人走了，“咱一边说。” 确定女儿没事，季家人也不急了。 倒是云嬷嬷此刻进退不得，就这么走了，脸就丢大了。 她们云家这些年在这从来没吃过亏。 云嬷嬷眼睛一转，“安大少爷您看这事？” “你想如何？”安子霆想知道这位还想怎么作死……这位嬷嬷的身份安家是知道的，王爷和大长公主关系不错，因此才会对她们一家相对礼遇。 云嬷嬷一听有门，“安大少爷不瞒您说，我们本来就是郡主派来陪着洛碧小姐的，如今小姐认祖归宗我们也得回去了。这个洛小翡，她在将军府好吃好喝十几年，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想黑了将军府的马车。郡主说了，要把马车给我们的，您得给我们做主啊。” 云家人终于回神，纷纷开始斥责洛小翡。 洛小翡倒是佩服这位云嬷嬷，还想着马车呢？ 安子霆问道：“姑娘，你怎么说？”将军府伙食是真好啊，这位姑娘养的真喜庆。 “我已经说过了，马车是丞相府的，要买可以，要抢滚！”洛小翡说完就猫在了墙角。 安宁想起之前对这位姑娘的态度，更加愧疚了。 人家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他还……不是君子所为。 “大哥，这事一看就明白，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小翡姑娘，要不是小翡姑娘本事，如今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 一旁的季家人懵了，季如花又开始跟爹娘解释这事。 安子霆想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王爷自然是想好好送走他们。可这家人实在过分，人家姑娘本来就够难过了，还在伤口上撒盐。 云家儿媳妇说道：“安大少爷，这个洛小翡的名声想必您还不知道，在云端城中没人不知道洛小翡！她的名声早就烂掉了。杀了二皇子，殴打三公主，因嫉妒害死了三个无辜女子的性命，这种人不能留在洛家村啊！” 洛小翡轻声问：“安宁，在这里私人恩怨怎么解决？” 安宁想了一下回答道：“如果双方都有错自然是劝和，但如果不愿和解……” “不愿和解会如何？”洛小翡问道。 云嬷嬷笑着说：“自然是决斗！” 洛小翡有些诧异……然后她看向云嬷嬷身后的几位……怪不得这么有底气呢！ “来！生死不计！谁认怂谁孙子！”洛小翡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第七十一章 留着她就是多一个人跟我拼命 云嬷嬷冷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各位给我云家做个见证，今日我云家就好好教训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丫头！”蠢货就是蠢货，不知死活！ 季家人和洛家人齐刷刷地站在了洛小翡身后。 私仇只要双方答应，便可用武力解决，这是这里的规则。 既然小翡应了，那么他们两家自然会跟云家杠到底。 安宁凑到洛小翡身边，“小翡姑娘，那位云嬷嬷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平日里她也不像今日这般乖张，她身后那几位都是高手，有两位之前是大内侍卫，另外三位皆是江湖中人，那个蓝衣裳的姑娘擅长用毒，那个紫衣男子擅长暗器，那个黑人男人剑法一绝。” 安家也是最近才得知这几个人躲在这里的消息，怕引起骚动打算从长计议。 这些人都是叫得上名号的。 刚才云嬷嬷派吴尺出来，明显就是为了降低小翡姑娘的防备，估计为的就是这一遭。 洛小翡一听，跟她所料无二。 云嬷嬷为何这么乖张？自然是被她控制了情绪。 她就是想看清楚云嬷嬷背后是何人，之前她以为云嬷嬷是为了让洛碧在云端城站稳脚跟，她这个在将军府长大的小姐自然是需要拔掉的眼中钉。 可听了云嬷嬷儿媳妇的话，她觉得事有蹊跷，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个吴贵妃的手伸的可真长。 让她百思不解的是，“绿竹，外祖母派来我身边的嬷嬷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是顶好的，为何母亲会派云嬷嬷这种人到洛碧身边？” 其他几位她还没见到，只看这个云嬷嬷，就知道是个心眼不好的。这种人能教好洛碧？ 绿竹小声说道：“这事我刚才想了一下。你说是不是郡主身边没什么可用之人？派来的嬷嬷侍女都是她身边的人，那几位名师是在江湖中找寻的。这事不得瞒着大长公主吗？” 郡主身边的能人可都是大长公主的人。 洛小翡思索了一下，大概懂了…… 安宁也在一旁听着，帮忙分析道：“在这里保命更重要，那位嬷嬷是个怕死的，估计把大部分银子都用来养护卫了。还有什么钱请名师？她请的那几位教琴棋书画的女先生，曾经来我安家谋生路，被我姑姑赶了出去。” 洛小翡喃喃道：“倒是有些心疼洛碧了。” “为啥啊？”绿竹不太懂，“洛碧一直……”她细想，除了在郡主面前争宠，死活要抢小姐的夫婿，她还真没干出什么大事。 比起那位好几次下杀手的三公主，洛碧那只算小打小闹。 “确实有些可怜，洛碧还一直觉得她才华无双。”绿竹说这话的时候，内心是暗爽，这就是活该，别有坏心眼别想着瞎显摆不就没事？ 洛小翡收回了思绪。 因为云嬷嬷身后那五个高手已经整齐地站了出来。 蓝衣姑娘站在中间，她拱手道：“请赐教！” 洛小翡吐了口气，“爹、娘，你们带着外公外婆进院子，这里有我和绿竹就够了。” 季老头摇头，“我季家就没有怕死的。” 洛小翡指着蓝衣姑娘说道：“她擅长用毒，我和绿竹百毒不侵，你们在这我还得护着你们。” 这话就戳心了，季老头捶了捶心口，“我年轻的时候咋就没练个百毒不侵呢？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季老太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坚定道：“帮不上也不走！” 她看向面前五位眼光灼灼，“孩子们！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湖高手！” “是！母亲。” 季家的三男两女齐声回答，这其中包括季如花。 洛小翡和绿竹对视一眼，季家一家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他们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压倒性的。 洛小翡感知力释放而出，她在对面无人的头顶看到了恐惧之气。 于是她和绿竹站到了季如花身边。 云嬷嬷惊呆了，这是怎么个情况？不是说洛家祖祖辈辈是读书人，季家祖祖辈辈是屠户吗？ 云家儿媳妇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婆婆，我看他们就是虚张声势。” 安子霆眼睛极亮，季家人要出手了，他拭目以待。 云嬷嬷见对面人多，于是挥了挥手，她身后的其他人也站了过去。 此刻，云家这边十三个人，而季家这边加上洛小翡和绿竹有十个人。 洛小翡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洛老太太，“奶奶，您看孩子去。” 洛老太太讪讪笑着，“哎呦，被发现了。”她又退了回去。 洛允扶着母亲，轻声说：“娘，您别担心，岳父、岳母出手……小翡不会有事。” 洛老太太本来是放心的，可是……“不会有事你结巴一下干嘛？”弄得她又开始忐忑了。 洛允看向场中……因为怕说出来吓着孩子们。 蓝衣女子洒出一把粉末，双方被粉尘遮挡住视线…… 只是瞬间！洛小翡已经抓着蓝衣女子脱离战团，“外公、外婆你们先打着，这个我处理。” 饶是他们刚才提前服下了绿竹丫头给的丹药，还是有些后怕，刚才女子出手极快，洒出的是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的半身不遂粉，此粉一旦吸入，立刻无法动弹，一刻钟内不服用解药，则一世瘫痪在床。 那边刀光剑影……这边则是水花阵阵。 洛小翡把蓝衣女子按进了大水缸，然后手中是一把匕首，匕首没入水中，在女子脖子上一划，血染红了整缸水。 “你倒是……倒是果断。”安子霆对她的做法并不反感，这个死去的女子是谁他也知道，“毒门叛徒蓝衣。” 洛小翡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真怕他们全家带着毒药来跟我拼命。” “怕还杀了她？” “留着她就多一个人跟我拼命。” 安子霆轻声道：“小翡姑娘真的是在云端城长大吗？” “怎么地呢？” “只是没想到云端城的姑娘竟然会对毒药这么了解。” 洛小翡茫然脸。 “你不知道刚才她用的什么毒药？”安子霆懵了，“那你为何会杀了她？” “我外公、外婆看起来很生气，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洛小翡说完已经跑了回去。 安子霆笑笑，“原来如此。” 第七十二章 这帮孙子，怂了！ 他瞅了一眼血染的水缸，吩咐道：“来人。” “大少爷。” “清理她身上的毒药，把人埋了。” 这边……两位大内侍卫已经倒下，季如花和她的三个哥哥也退后，场中只剩季家老夫妻以及一位女子。 对面是那位暗器高手，还有那个剑客…… 绿竹去查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又开始翻找解毒的丹药。 洛小翡笑笑，“暗器淬毒？”她走上前，直接抄起棒槌加入了战团…… 她的加入让季家二老歇息了下。 洛小翡的棒槌直接敲在了暗器男的头上，正在他眩晕的时候，匕首已经没入了他的心口…… 他脸上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带着这个疑问魂归幽冥…… 最后仅剩的那位剑客面如死灰…… 洛小翡拔出了安家侍卫的剑，剑光耀眼…… 你来我往速度极快，人们甚至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直到剑客倒地，脸上是绝望。 云嬷嬷已经彻底傻眼了，消息有误……锦阁卖给他们的消息都是假的！ 洛小翡不是废物！ “闹什么呢！”一声厉喝惊醒了众人。 云嬷嬷哭嚎着扑了过去，“相公，洛小翡杀了五位高手！” “什么？”来人正是云嬷嬷的相公。 云老爷眼睛一眯，他看着洛小翡，“你是洛小翡？” “是。既然决斗已经结束，那请云家归还这些年坑了我家的银子。”洛小翡眼睛都没眨地盯着他。 云老爷眼睛一暗，他眼睛扫到正缩着脖子的妻子，瞬间怒气横生，“你收了洛家银子？”这事他知道，可怎么让人家要到门上了？还闹得人尽皆知？ 云嬷嬷支支吾吾说道：“他们非要给，我不要不是不给他们脸面吗？” 云老爷一巴掌扇了上去，“无知妇人！” 洛小翡始终盯着他，直到他掏出了钱袋…… 云老爷把钱袋往地上一扔，“拿回去吧。” 洛小翡握紧了拳头，“捡起来！” “怎么？你一个村姑还想打我？你可知我是谁？”云老爷本来就觉得这事丢脸，还损失了几位高手……那几位可是他花了重金请来的。 不对！云老爷突然回神，他为什么突然发火？刚才他就意识到事有蹊跷，听下人来报，意思是隐藏在村里的高手出手。 云老爷正了正神色，轻声问：“敢问是哪位高手对我云家门客下手？”他的眼神扫视场中。 安子霆上前，“是决斗！双方相商之后的决定，云老爷不是打算反悔吧？” 云老爷心里是压不住的怒气，“我没在跟谁商量的？一个妇人也能做我云家的主了？” 安子霆冷笑，“云老爷是何意？”他已经那看到洛小翡紧握的拳头。 云老爷怒吼道：“赔偿！这事因洛家而起，洛家害死了我云家的门客，一命换一命！” “捡起来！”洛小翡声音大了一些。 “放肆！”云老爷已经快气炸了，“一群泥腿子，让你们养将军府的小姐是你们的荣幸，花那么点银子还在这跟我斤斤计较，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活该将军府把你赶出来！” 洛小翡已经不想说话了……她直接一把抓住了云老头的脖子，把他往地上一按。 云老头的脸贴在了地上。 她一下下把云老头的脸往地上撞，“捡不捡？捡不捡？” 云嬷嬷和其他人围了过来，想要救云老头，可实在插不进手。 安子霆轻声说：“私人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吧。” “安大少爷！我们老爷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看着！”云家老大怒道。 安子霆闭上了眼，“看不见了。” “少爷！” 唤声过后，侍卫们抬着一个人跑了过来，抬着的那位正是一脸郁闷的安家三爷。 “怎么了？怎么了……”安三爷直接从步撵上跌落，“咋死这么多人？” “三爷，你可要为云家做主啊，洛家不把王爷和安家放在眼里啊……”云嬷嬷哭丧一般的喊叫声，直接冲散了安三爷的酒劲。 安子霆上前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而此刻云老头的脸都快磨烂了。 安三爷忙跑过去，“停下来，你要磨死他吗？” 洛小翡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松开了手，她收回眼神，轻声说：“捡起来。” 云老爷的脸火辣辣地疼，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他忙把银袋子捡了起来，然后塞到洛小翡手里。 洛小翡拿着银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几张银票，只多不少。 她满意地走开，然后扶着外公外婆。 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云家老婆子为首的一群灰溜溜回了隔壁院子。 她啐了一口，“这帮孙子，怂了！” 季如花嗔怪道：“小翡，姑娘家别这么说话。” 洛小翡乐了，露出大白牙。 娘的三观还真奇特，杀人的时候二话不说，骂人不让。 大门在安三爷的目瞪口呆中关上了，他低喃道：“这是个女人？” 安宁站在院中，看没人管他，就跑去厨房烧水，季家几位受伤了，得烧些热水洗伤口。 添好柴倒好水以后，他跑出了厨房，在门内冲着外面喊道：“大哥，给我些外伤的伤药。” 安子霆摸了摸身上，其他侍卫也拿出了身上带的伤药。 在他们心里，季家人是英雄啊……那几位高手在这里可干了不少缺德事，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那五位身上背的人命加起来得有一座城了。 那个蓝衣毒女曾经灭了人家满门，男女老少鸡犬不留，只因为那家的少爷定了亲，拒绝了她。 只是这五位一直在一起，又神出鬼没，没人能抓到他们，即便抓到了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原来是被云家偷偷养着呢，云家也是大胆，不怕死。 安子霆推开门，把伤药递了进去。 安宁抱着伤药，先是放到了季家人身边，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去了厨房。 安子霆顺着门缝看着这一幕，哭笑不得。这小子平日里在家跟瘫了似的，反倒是在这本来跟他有仇的洛家，一副小跟班的模样。 “安宁少爷不必忙了，只是小伤。”季老爷笑着说道。 安宁沾湿了巾帕，给他擦洗伤口，“应该的，几位长辈是英雄，安宁敬佩你们。” 第七十三章 有伤者的地方就有温家人 季老爷脸上带笑，没再多说。 他在意的是云老头的背后之人…… 论起逃命和隐藏踪迹的本事，那五个人可谓是高手中的高手，只要他们不想暴露，估计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都不会有人发现。 这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五位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主要还是背后有人保。 这五个恶人隐在洛家村这件事，确实没人知道。他们的后台究竟是谁一时半会也不好猜。 一旁的洛老太太在那扇着扇子，跟洛小翡说着关于王爷关于安家的事。 “要说这安乐城，曾经是安王的领地。” 洛小翡想了一下，“那位造反的王爷？” 据说安王才是先帝所选继承大统之人，后来如今的陛下登位，安王自安乐城拥兵为王起兵造反，结果被洛家军和月家军联手镇压。 安王逃回安乐城，之后云帝赦免了安王谋逆之罪……将他和他的安乐城划出了云国的土地。 洛老太太继续说道：“而安家则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这安乐城中，安王和安家家主关系极好。安王兵败之后，倒是看开了很多，每日只是逗狗遛鸟，不问政事。而安家就接过了管理这方土地的重任，这里的人对安家人都很服气。” 洛小翡想笑，“那位安王……连云帝都打不过？”云帝那个招人烦，看着就讨厌，一身恶心情绪的玩意！ 安宁接口道：“安王不是没机会问鼎天下，而是为了黎民百姓，愿意退步。” 洛小翡大笑，“输了就是输了，输在心善也是输了。”君主……最忌心慈手软！ 安宁闻言，并未争辩，反而附和道：“安王爷也是这么说的，他说那个位置不好坐。当你坐上龙椅，你就不是你。你的所有决定都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百姓。他说他坐不稳还不如不坐。” 洛小翡愣怔在那，当你坐在那，你就不是你…… 轰隆隆……天空中霎时阴云密布。 安子霆带着侍卫们抬走了尸体，大雨也拦住了云家人离开的路…… 大雨倾盆，冲散了门口的血肉…… 院内的人也进了屋。 安宁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在那忙前忙后，比起洛小翡他更像这个家里的孩子。 洛老太太递了杯茶给他，“小少爷坐会吧。” “奶奶，我不累。”安宁接过茶。 “你在那晃荡奶奶看着眼晕。”洛老太太抱着洛熙，轻轻摇晃，小洛熙已经睡着了。 季如花听这雨声，顺着窗户看了一眼天，“婆婆，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听停不了，我和洛允去接弟妹们回来。” 季家老二和老三都是在安王府做护卫，上三天工休息三天，今晚应该回来的。 而洛家小女今日去了绣房，说是打算和她的两位哥哥一起回来的。 洛老太太忙说：“不用，你们这才……”杀了人干了大事，“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看下雨还不知道躲啊。” 季如花笑着说：“两位小叔我自然是不担心，可小姑一个姑娘家，我着实放不下心。” 安宁忙说：“我去吧，这里就我闲着。” 绿竹起身，“我跟你一起。”这位连洛碧的手段都整不过，让他去接再把人整丢了。 “行。”洛小翡跑去马车上，拿了个银袋子，“看着买。” 绿竹接过银袋子，看了眼漏了一般的天，这么大的雨估计摊子都收了…… 安宁和绿竹穿上雨衣上了马车。 洛小翡目送他们出了院子，有安宁在她也放心一些。 绿竹和她差不多，出了云端城之后就开始放飞，她起码长了一副一般人不敢招惹的模样，可绿竹不是，清纯可人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这边……季如花正在跟父母兄弟说着换孩子的原委。 季家几位气的不行，可跟季如花差不多，看到洛小翡被养的这么好，也没气多一会。 而孩子们则是都围在洛老太太身旁。 洛老太太神色凝重，这雨来的又快又急，比往年都早一些。 前两天才开始修缮堤坝，也不知道挡不挡得住。 “洛奶奶，季婶子……” 洛小翡忙跑了出去，门外站着一个身披蓑衣的姑娘，她身边跟着那个小白胖。 小白胖很乖，看到洛小翡的时候唤道：“小翡姐姐。” 洛小翡乐了，“哎呦，你小翡姐姐受宠若惊啊。” 小白胖脸一红，跑进了屋里，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怕了这个悍女！ 姑娘也进了院子，“我叫温日暖。” “好名字。”洛小翡笑着迎她进屋。 温日暖、温月寒，温家的孩子名字很好听。 “日暖来了啊？”洛老太太笑着说道。 温日暖笑答：“嗯。” 互相打过招呼以后，温日暖放下了药箱。 “我带了解毒的汤药来，可以清理几位身上的余毒。” 她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安宁包好的伤口，“这是哪个大夫包的？这般粗糙，枉为医者。” “安宁包的。”洛小翡蹲在一旁。 温日暖笑了，“这就不奇怪了。” 她继续说道：“刚才看那毒女使出那般恶毒下作的毒药，我就赶快回家熬药了。等我熬好了药回来，几位的毒已经解了，我就又回去准备其他解毒丹药了。小翡，那位绿衣裳的姑娘可真是个百宝箱。” 她眼见着那位姑娘喂季家人服下丹药。 洛小翡只是笑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本想着万一丹药没用，她靠着身体能挡住大部分毒药，之后再在那个毒女身上翻找解药便是，哪曾想丹药那么有用。 多亏了华裳的提醒，也多亏了绿竹带的丹药足够多。 季如花轻声说：“小翡，你可能不知道，温家世代行医，有伤者的地方就有温家人，这也是我们即便看出了对方的手段，还敢跟其对抗的原因。” 洛小翡点头，表示了解了。 这洛家村的确是藏龙卧虎。 这时温日暖突然跪在了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在众人迷茫之时她解释道：“那个使暗器的名为暗夜，他三日前来了我家，想要娶我，并以我全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温家能救人却无力自救，多谢几位的恩情，温日暖铭记于心。” 温日暖已经做好了跟暗夜同归于尽的准备，可事实却是她未想过的柳暗花明。 季如花忙扶起了她，“你这丫头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说啊？咱们洛家村虽然平日里整天内斗，但碰上外人欺负咱们那是万万不可的。” 第七十四章 这种人不能惯着 温日暖也知道，“那个暗夜神出鬼没，我不想因为我一人连累全村。” 暗氏一族的可怕就在于擅于隐藏，等待时机一击毙命。 说到这季如花才想起来，“爹娘，你们也小心些，我担心那几个人的家人会来寻仇。” 季家夫妻倒是不在乎。 季老头随意地摆摆手，“咱们季家的仇人多了去了，都想弄死咱们，咱们不还是活的好好的？他们想来送死也没必要拦着不是？” 季老太太轻声说：“我们这边没事，你们倒是要小心。” 洛老太太忍不住问了句，“你们的仇人为啥那么多啊？” 季老太太笑着说：“家父年轻的时候是个嫉恶如仇的，看不得一点不公。” 洛老太太笑笑。 季家那位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她见过，怎么看都是个慈祥的老头。 温日暖给几位包扎好，坐在了一旁，提醒道：“隔壁那个云老头，救过安王爷。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他们暂时不会走，我担心他们还会生事，你们小心些。” 洛小翡乐了，“这么不怕死的吗？再说了他们家还有人可用吗？” 温日暖看她这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更急了，“如果云老头用恩情请求安王爷出手，你说安王爷会怎么做？那位可是个有恩百倍偿还的主。” “你们这个生存法则里，如果对方是王爷可以弄死吗？”洛小翡很真诚地询问。 哐当一声门开了……一名老者跌了进来。 他屋内众人的注视下爬了起来，讪讪道：“听说几位受伤了，本王来看看。” 他瞅着洛小翡，“你想弄死谁？” 洛小翡看了娘一眼，用眼神询问这位是谁。 季如花笑着说道：“这位就是安王爷，王爷这大雨天的，您怎么来了？” 安王爷自顾自地坐下了，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过茶之后，才在季家夫妻的不善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我早来了，这不下雨了吗？就想着在你家避个雨。” 说到这他看向季老头埋怨道：“凭你的本事会没发现我？” 季老头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你，我家老婆子最见不得我跟你玩。” 安王爷委屈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女人有兄弟重要吗？” 季老太太冷笑道：“兄弟？你不是跟隔壁那个称兄道弟吗？我们季家门槛高着呢，就你这小矮个，爬都爬不过去。” 洛小翡问道：“这是怎么个情况？”小矮个……她也是。 季如花对女儿解释道：“你外公外婆和安王爷相识于年少，曾经结拜。” 洛小翡：“……” 她嫌弃地瞅了安王一眼，这个瘦小的老头，夺嫡的失败者…… 外公外婆年轻时候交朋友真是不挑。 安王比云帝也就大了十岁八岁，看起来安王跟云帝他爹似的。 今日的洛家格外热闹，所有人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站着的那名黑衣人。 安王爷本来就臊得慌，“大白天的你穿什么夜行衣啊？” 来人跟没听见一般，“禀告王爷，云老爷求您相助，说洛家有个泼妇手段残忍，害死了他的亲人，请您给他做主。属下告退。” 说完就消失无踪。 洛小翡撸起袖子，抄起凳子就跑出了屋子。 她把凳子放在墙边，站上去发现不够高，然后又跑去拿了梯子。 她爬上去坐在墙上，墙边是云家，看到洛小翡之时，正在偷听的云家一群都懵了。 洛小翡呵呵冷笑，“你才泼妇！你们全家都是泼妇！” 这边…… 众人带着谴责的目光盯着安王爷。 安王爷头皮发麻，“让我咋办？你们突然就不管我了，我想着逼你们出来救我，哪知道那个云老头突然出现。毕竟欠了人家恩情，我不能不还啊。” 季老太太笑骂道：“你幼不幼稚？当日我和我家老头子去救你了，你演戏倒是演全套啊，找几个你身边的暗卫，你当我们瞎呢？” 安王爷委屈啊，“那你们为什么不出现？”问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臊得慌。 洛小翡在云家人即将破口大骂之时跳下了墙，季如花忙拿着毛巾跑了过来。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爱吵架啊？”季如花嗔怪道。 “这种人不能惯着。”洛小翡乖乖地坐回窗边。 温日暖坐在她身边，听着雨声听着他们说着过去。 “小翡，你羡慕吗？” “羡慕什么？” “季奶奶季爷爷年轻的时候一定是风云人物。” 温日暖眼神飘远，“鲜衣怒马少年时，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洛小翡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只看到院内的那口大水缸，“也可能是血雨腥风，踏着无数人的尸首成为传说。” 温日暖回神，看向她，突然笑了，“或许你才对。” 她轻声说：“可温家只会救人不会杀人。” 洛小翡笑笑没说话。 她还曾经是将军府的软柿子呢，不还是要直面这一切。 人欺我我为何不能反抗？别人的命是命，她的命也很珍贵。 过去千年的劫难，换来这一世的肆意。 “小翡，云端城是什么样的？我听说哪里的人都喜欢勾心斗角，那里的男人都会娶很多媳妇是真的吗？”温日暖说起这个感觉轻松的多。江湖是梦，而云端城则是存在于她听过的故事中。 “云端城中男尊女卑，我以为这里也是一样，来了之后发现和想象中的不同。”在这里女子的地位很高，无论是洛碧还是季如花，都是在宠爱中长大。 温日暖轻声说：“只有洛家村是这样，周围的九个村子，依旧是男尊女卑，女子的地位很低。在别的地方，女子是财物，可以随意买卖。有些男人买了姑娘回家做媳妇，如果不喜欢还会转卖。” 她是庆幸的，庆幸爹当时选了这里，即便散尽了温家一半家财，“能住进洛家村的大多是家中有女儿并且疼爱女儿的家族。这里的门槛很高的。” 洛小翡听着突然觉得上头，她说：“那就从这里开始。” 温日暖反问：“从这里开始什么？” “从这里开始，到县到城到郡到国，到这九州大地，我要这天下的女子都如这洛家村一般，得到她们应有的尊重。” 洛小翡淡淡的声音，却好似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掀起层层波浪…… 第75章 你们俩也抱一下 轰隆隆……这雷震的房子发颤，好像要劈谁似的。 当然整个洛家村，只有洛家的房子颤了。 洛小翡心惊肉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不能修仙，她都要怀疑哪位仁兄在渡雷劫。 话题一转，她问道：“洛家村的门槛有多高？” 温日暖轻声说：“我温家自前朝开始行医，行遍天下，攒下的家当拿出一半才进了这洛家村。” 洛小翡捂着嘴巴，“我们家看起来挺穷的，咋混进来的？” 温日暖看着她，脸上是一言难尽，确定她不知道之后才没那么堵得慌。 她说：“你刚回来可能不知道。你洛家就是在这里落户的第一户人家，那还是三百多年前，那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里成了一方净土。” 洛小翡更惊了，她回头问道：“爹，我们先祖是什么人啊？” 洛允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先祖是前朝内侍总管。” 洛小翡：“……”这个答案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太监能生娃？” 洛允轻声说：“先祖是养子。” 洛小翡还有很多问题，多到她不知道先问哪个。 这时门外传来了绿竹的唤声，“小姐，您快出来啊。” 季如花忙给洛小翡戴上草帽，这么大的雨再淋病了。 洛小翡跑出屋子，马车停在门口，洛家人陆续下车。 有二叔、三叔还有小姑姑。 她只能通过性别知道哪个是小姑姑，而那两名男子，她不知道哪个是二叔，哪个是三叔。 绿竹站在雨中笑的灿烂，“小姐，您猜我把谁接来了？” 洛小翡看向马车，车中坐着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她突然笑了，“华裳姐姐。” 华裳摘下面纱，起身下了马车，她站在洛小翡面前，还是那般美艳动人…… 马蹄声…… 洛小翡转过身。 只见大雨中一人骑马疾驰而来，停在不远处…… 她的嘴咧得很大。 “小翡。”被忽略的华裳出声轻唤。 洛小翡回头。 “小翡。” 月御跳下了马走向她。 然后将她拥入怀中，“小翡，我好想你。” 洛小翡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月御回来了真好。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西北的事解决了吗？” 月御闻言愣怔，他的眼神扫向华裳。 “小翡！”华裳语调高了一些，“我也要抱。” 洛小翡被华裳拉了回去。 月御垂眸看着面前相拥的二人，神色不明。 洛小翡此刻被华裳抱在怀里，背对着月御。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的哀怨。 于是她自华裳怀中离开，站在这二位中间。 她右边是绝色美人倾国倾城，左边是风光霁月世间无双。 而这二位正盯着对方，这气氛，好像要打起来一般。 洛小翡小心地询问道：“你们也挺久没见了，要不也抱一下？” 月御扫了她一眼，哀怨之气愈加浓郁。 倒是华裳扬起嘴角，“也不是不可以。” “我也要。”绿竹挤了过来。 洛小翡疑惑，“嗯？” 绿竹不好意思地挠头，“国舅大人的拥抱很贵的，奴婢就是想捡个便宜……” “谁标的价？”洛小翡很是好奇。 “华……呜……”只吐出了一个字，绿竹就被华裳捂着嘴巴往院子里拖。 “别淋病了，快进屋吧。”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华裳依旧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 月御背起洛小翡，几步就进了屋。 洛小翡站在那，在全家人的注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月御，上前，作揖，“晚辈月御，见过各位前辈。” 一片寂静。 直到洛老太太的扇子掉在了地上，她才最先开口，“孙女婿？”儿子和儿媳妇的意思好像是碧儿抢了小翡的婚事，那这是怎么回事？ 月御扬起嘴角，“是的，奶奶。” 洛老太太直呼，“我滴乖乖……” 月御面上带笑，转向右边，“晚辈月御，见过外婆、外公。” 季老头碰倒了茶杯，他忙擦着桌子。 季老太太上下打量一番够，特别满意，“外孙女婿这模样……倒是勉强配得上我家小翡。” 洛小翡闻言，鼻子一酸…… 有些人似乎还在眼前，有些事并未淡忘。 外祖母……小翡想您了。 月御听到这话显然很高兴，“是晚辈高攀了。” 季如花和洛允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事不对。 季如花忍不住问道：“月公子，我们洛家的女子，不做妾，夫君也不能纳妾。” 她担心的是月御想要享齐人之福，毕竟碧儿也是很招男人喜欢的，十里八村一枝花。 月御神色未变，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自然。月御能遇到小翡，已是三生有幸。” 他顿了顿，轻声道：“敢问伯母，洛家只有女婿不能纳妾吗？” 季如花懵了，她瞅了洛小翡一眼。 这是怎么个问题？ 洛允回答了他的问题：“洛家男子不得纳妾，女子不得为妾。”女婿和儿孙自然是一样的规矩。 月御说：“岳父大人，我想问……”他脸微红。 “想问什么你说就是了。”洛允见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语气冷淡了些。 月御的事他也略知一二，如果他有别的心思，那即便他有副好皮相，小翡也是断然不能许给他的。 月御听出了岳父的不满，忙说：“小婿想问，是不是洛家的女子也不可以纳夫？” “啊？”惯事云淡风轻的洛允也失态了。 这……他清咳两声，唤醒被惊大嘴巴的一屋子人，然后他说：“那是自然。” 月御松气，眉眼带笑，显然心情极好。 洛小翡正在给华裳擦头发呢，“你说说你，这大雨天的，你身子单薄，你叫我去就是了，怎么自己跑来了？” 华裳笑的很是得意，她冲着月御抬了抬下巴…… 月御的笑僵在脸上。 屋内一片寂静。 洛小翡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月御说：“我也要擦头发。”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 洛小翡扔了块巾布给他，然后继续给华裳擦头发。 月御握紧了手中的巾布，盯着华裳，“你是故意的吗？” 华裳笑了，“国舅大人是在跟我说话吗？” 月御没吱声。 华裳说：“小翡，后背也湿了。” 第76章 我托锦阁给小翡的信呢 洛小翡立马给她擦。 月御咬牙切齿，“华大小姐，我托你锦阁给小翡的信呢？”实在忍不了。 锦阁已经迁往安乐城。 他相信小翡所信之人，所以便托锦阁替他送信。 信中说了他会何时回来，可小翡明显就不知道。 华裳茫然脸，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她从袖子里掏出已经湿透的信封，“哎呦，国舅大人，实在抱歉，湿透了。这单生意，我锦阁十倍赔偿给你。” 洛小翡接过信封，信封上的字已经泡没了，信封也泡的有些软……她轻轻地揭开，抽出了信纸，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一片。 季洛两家的人都看懵了，这怎么看都像在争风吃醋…… 月御冷声道：“你赔得起吗？这是我给小翡写的第一封信！”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太想小翡了吗？小翡……你看他，你们还没成亲呢，他就不尊重你，对你的好姐妹这么凶……以后……” “华裳！”月御阴恻恻地唤着她的名字。 华裳得意地笑着，笑着笑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长辈们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洛小翡倒是云淡风轻，“闹玩呢？” 华裳拉着她的袖子，“只是一想到你马上……” “华裳。”月御冷声冷气，“我听说锦阁刚搬到安乐城，华阁主定是有很多事要忙。” 华裳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一番闹剧过后。 洛允开始给洛小翡介绍家里人。 本来想着过两天，再都叫回来聚一次。 而月御则是乖巧地跟在小翡旁边，也把人认了一遍。 唯四的外人在角落里看着。 华裳轻声说：“见过安王爷。” “你长得像你娘。”安王爷说完就开始发呆，估计是在追忆过去。 “华裳。” “温日暖。” “温家人？” “姐姐，我叫温月寒。” 华裳笑着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 温月寒顿时充满力量，洛碧带给他的那点伤痛已然消失无踪。 随后温家姐弟告辞。 季如花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厨房中有人。 她想着是不是两个弟妹回来了，于是进了厨房。 一看吓一跳。 “你俩会做饭？” 厨房内正是安宁和绿竹。 俩人一致摇头。 季如花走到灶台边，灶台上已经摆了五个菜。 她在询问的眼神中。 安宁说：“我回家时候让厨子做的，还有些是华裳姑娘带来的。” 季如花笑笑，也开始跟着忙乎。 婆婆他们一家吃的不多，但今日爹娘在。 季家的饭量大概是一人一桶饭。 满满当当两张桌子，这是洛小翡来这里的第一顿饭，感觉还有些不真实。 虽然一路上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所想的一切跟现实完全不同。 包括她的祖宗是个太监这件事。 这里唯一一个不那么愉快的，应该是安王爷了，他心冷冷地盯着月御。 当时把他从云国赶出来的就是月御的祖父。 这小子应该算他的仇人，可偏偏又成了季家的外孙女婿。 安王爷眼睛一转，“小翡啊，我有个外孙，那可真是一表人才。” 季老太太问：“你哪个外孙一表人才了？” 安王爷摸了摸下巴，“就是九妹的儿子，如今在那个云都府做统领。” 啪嗒！ 筷子落地。 安王爷看向华裳，“华家小丫头你刚从云端城来，肯定见过我那外孙，你跟他们说说，我外孙是不是比月小子好看？” 华裳脸色不太好，她扯出笑容，“自然是裴统领好看。” 月御冷笑。 绿竹忙说：“裴沐大人是好看，我家姑爷也不差啊！”人人都说，这世上能站在月御身旁不被比下去的，只有那位白衣裴统领。 安王爷打量月御，“沐儿的眼睛比你黑，沐儿的脸比你白。” 月御默默吃饭，爱搭不理。 倒是洛老太太被逗笑了，“从前都是女子为了争宠比美，如今外面的世道也变了吗？” 洛小翡还没弄明白，“裴沐是安王爷的外孙？当时他说有事让我求助安家。”她以为安宁家是裴沐的亲戚。 华裳解释道：“安王爷和安家家主其实也算是亲戚。王爷有个侧妃，是安家人，而裴沐的母亲就是那位侧妃所生。” 洛小翡瞄了安王爷一眼，越来越觉得这个老头不靠谱。 比起来安王爷跟裴沐的关系，应该比安家近，可裴沐给她令牌提都没提。 “小翡丫头，你在心里骂我呢？”安王爷看洛小翡眼神就知道。 洛小翡垂下眼，不接他的茬。 倒是华裳似乎是想到什么，看安王爷的眼神不太友好。 安王爷都快委屈死了。 他这么一琢磨就懂了，“原来是华丫头喜欢沐儿，你直说就是了，瞪我干什么玩意。” 华裳怔然，“是啊，您老非在这乱点鸳鸯谱。” “唉！”奶声奶气的叹息。 洛小翡失笑，“你见过裴沐吗？就跟着凑热闹？”叹气的是洛璃。 洛璃回答道：“我是替温月寒难过，他刚忘了他的洛碧姐姐，说是要娶华裳姐姐……” 话音一落笑声一片。 饭吃到一半，外面响起敲破锣的声音。 “各家各户都出几个人，子霆少爷那边人手不够了。” 于是洛允他们纷纷穿上蓑衣。 “干啥去啊？”洛小翡问。 安宁包了几个馒头放进了怀里，“去堤坝那边，这雨来的又快又急，估计只能调些沙袋过来先堵着了。” 洛老太太去哄三个娃睡觉。 洛小翡她们收拾好就坐在门口。 房子高于地面两尺，前庭有四五尺，风不大，雨潲不进来。 外面吵吵闹闹，各家各户都在往堤坝赶，只有隔壁的云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洛小翡不是没机会问，只是不太敢问，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以华裳的性子不会来的这么匆忙。 华裳看向院中，雨水汇聚成水流，“云帝和二皇子一样，好在我提前防备。” 她闭上眼，有些人白的耀眼，并不是因为他穿的是白色衣裳。 洛小翡刚想细问，正好瞄到靠在门框上的绿竹，她的脸上有泪。 华裳说：“圆满为了保护我……小翡，我真的好难过。” 自云端城到这里，华裳忍了好久，直到这一刻她才敢哭，只有在洛小翡身边，她才感觉到真的安全了。 洛小翡拍着华裳的肩膀…… 第77章 他们的将领未离开 华裳哭完了，雨还未停。 洛老太太站在门口，愁容满面。 洛小翡跑了过去，“奶奶，您这是有啥心事？” “我担心堤坝挡不住了，我们洛家村的房子修的比较高，可其他几个村子可就不好过了。”洛老太太说着就坐在了门口。 洛小翡听奶奶这么一说，心里也愈发不踏实。 “我去看看。” “你别去了，你去了我更不放心。”洛老太太拉着她的袖子，根本没打算让她走。 洛小翡笑着安抚道：“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我力气大，干点体力活还是可以的。” 洛老太太这才恍然，“差点忘了，你也有季家血脉。那你就去看看，驾马车去，要是实在挡不住了，就让你二叔去把你婶子们接回来。” 洛小翡点头，跑回华裳这边。 华裳笑道：“我听到了，你去吧。” “你跟我一起去，让绿竹在家守着就成。” “我去能干什么？”华裳很有自知之明，“我连一袋沙子都拖不动。” 洛小翡直接把她扛了起来，“你自然有你的用处。” “绿竹，好好看家。” 正靠着门框打瞌睡的绿竹惊醒，她不自觉地擦了擦嘴角，“好，好……”继续迷迷糊糊。 洛小翡驾着马车出了院子，瞄了一眼云家的大门，片刻不停奔着堤坝而去。 她是不知道堤坝在哪，但只要跟着抬着沙袋的人走就行。 马车停在了外围。 不少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两三个人勉强推着一个小车，加上地面泥泞，很是费力。 洛小翡跑了过去，直接将小车上的沙袋放在后背上，“放我身上。” 她半蹲在那。 推小车的几个村民懵了，愣了一会之后才忙把沙袋抬到了她身上。 洛小翡说：“都放上来。” “姑娘，别把你压坏了。”这都三袋了，这姑娘虽然壮实，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万一压得不长个了咋整？ 洛小翡说：“我是季家人，都放上来。” 此话一出，几位村民立马懂了，利落地把沙袋抬到洛小翡背上。 洛小翡走的又稳又快。 安子霆以及他周围的人都张着嘴巴，看着那一叠成精的沙袋，直到走近了他们才看清沙袋精下面的人。 安子霆笑道：“果然是季家血脉。” “季家人啊，那就不意外了。”侍卫们纷纷附和，可内心的震惊只是少了那么一点而已。 季家人确实力气大，但洛小翡这么点个个子，据说还未成年。 季家的故事很长，季家有位先祖，力大无穷。 洛小翡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不满道：“一个个的看热闹呢？” 她从那边过来就看到，以安子霆为首的这几个，就傻站在那。 安子霆刚想伸手。 洛小翡喊了声，“都让开……”然后她一低头……背上的沙袋全部卸货。 侍卫们这回已经顾不得惊讶了，忙把沙袋搬去裂缝大的地方。 洛小翡一路小跑，倒是也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大部分人都累瘫了，那几个还健步如飞的是外婆他们。 洛小翡在瘫倒的人群中寻到了自家亲爹还有叔叔姑姑，她跑了过去。 “二叔、三叔，奶奶说让你们去接婶子们，马车我已经驾过来了。” 洛老二忙说：“这边暂时走不开啊。” 洛小翡乐了，“你们快去吧，我一个顶你们十个。” 洛老二也没反驳，这话是真话，刚才那一幕他们也瞧见了。 洛小翡带着两位叔叔跑到马车旁，华裳听到动静打开了车门，她跳下车撑开伞，一时间周围一片寂静。 两位叔叔上了马车。 洛小翡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洛家虎符，“你去调洛家军，能来多少来多少，跟他们说管饭。” 华裳忙把虎符塞进了袖子里，“你……”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这就去。” 洛小翡喊了一声，“小姑姑，你陪华裳走一趟。” 洛家小姑姑忙跑了过来。 这二人一走，周围一片喧哗。 “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呢？” “快点干活！”洛小翡大喝一声。 所有人看向她，眼中是询问。 洛小翡笑着说：“她叫华裳。” 知道女神的名字之后，本来疲惫的众人顿时感觉浑身充满力气。 洛小翡抬头，雨打在脸上，凉意让她的倦意一扫而空。 很快……华裳就回来了。 她身后是数万洛家军。 安子霆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力量能这么大。 能调动洛家军的只有兵符，洛小翡……她拿出了兵符。 如果换成是他，一定会思前想后，而洛小翡却毫不犹豫。 你可以说她傻，但就是这份傻气，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如果这堤坝塌了，那周围十城将全部淹没…… 洛小翡给了安子霆一脑壳，“你再发呆我就揍你了！你看看小安宁！”都快走不动了，还拖着沙袋…… 安子霆回神，“谢谢你。” “啥？” “谢谢你愿意不顾个人得失，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洛小翡抹了把脸，“我的家在这。” 她说完就跑去忙乎了。 她扛着沙袋，走在外婆身边，“外婆啊，他们说季家血脉力气大，你怎么也不累呢？” 比起外公他们一人扛着十袋八袋，外婆这两袋已经算少的了。 但外婆跑了好些趟了，一点疲态都没有。 季老太太笑着说：“我三岁时开始练武，虽不像季家血脉天生力气大，但外婆有内功。” 洛小翡咧嘴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一夜无人入睡，大雨席卷了整个云国，境内也有无数城镇被淹没。 直到天明雨还未停…… 轰隆隆…… 正靠在堤坝上休息的众人被惊醒，他们回头看到了远处那座山，洪水自山中而出，带着无数山石涌向他们…… 人们尖叫着逃窜，而洛家军却稳稳地站在原地，他们的将领未下令，他们的将领未离开，他们不能走。 洛小翡扯着嗓子大喊，“挡住！” 她用身体死死顶着塞住裂缝的沙袋…… 其他士兵见状，也用身体顶了上去。 这一幕让本来惊慌四窜的众人停了下来，他们似乎们那么害怕了。 华裳跑到洛小翡身边，握着她的手，京城第一贵女，第一次满身泥泞。 月御看了一眼他落空的那只手，嫌弃地扫了华裳一眼……然后他站在洛小翡另一边，双手死死抠住沙袋。 第78章 跟我去安乐城抢沙袋 此情此景是不该笑的，可洛小翡实在没忍住，“别抠漏了。” 月御收回手指，他侧头，看着洛小翡，“小翡。” “嗯。” “我喜欢你！比华裳喜欢你，比绿竹喜欢你，比所有人加起来都喜欢你！” 月御的声音低沉，可却莫名地压过了洪水的轰鸣声…… 洛小翡笑着笑着，她本来的小白牙上现在沾着不少泥水…… “喜欢就喜欢呗，拉踩我干什么？”华裳冷声冷气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她小声说：“小翡，你还是在考虑考虑。别那么急着决定……这……” 在月御的死亡凝视下，华裳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转过身，趴在沙袋上，眼泪混着泥水，她好难过好难过。 她内心的声音在哭嚎：裴沐……我真没用，都帮不了你。 洛小翡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以为华裳又在故意给月御上眼药，所以装哭呢…… 于是她轻轻拍着华裳的后背，然后埋怨地对月御说：“你怎么又吓唬华裳？” 月御也没解释……他抬手，在洛小翡脑袋上揉了揉，他笑了，“原来在头上活泥巴是这种感觉。” 洛小翡也摸了把脑袋，摸了一手泥巴，“怪不得觉得脑袋好重，我还以为我又胖了呢。” 月御嘴角上扬，“如果今日在场的人都有你这么稳的底盘，不用沙袋就能挡住大水。” 洛小翡呵呵两声，不想搭理他了……月御就是她变瘦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这时……华裳也转回了脸。 洛小翡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结果越擦越脏……也就放弃了。 “你是洛小翡？”一少年凑了过来，他身旁是个少女…… “嗯。” “洛天星。” “洛天水。” 洛小翡点头，“哦。” “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哥。” “我也比你大。” 洛小翡：“哦。” 华裳说：“这两位你是二叔的孩子。” “啊？” “将军府。”华裳言简意赅地解释。 洛小翡明白了，“天星哥，天水姐。”她乖乖唤道。 洛天星问：“可否借一步说话？” “走不开啊，在这说吧。”洛小翡看了看两边，“月御，我未婚夫，没事。”华裳他们已经见过了。 月御转开了微红的脸。 洛天星和洛天水对视一眼，也没矫情。 洛天星凑近她一些，说道：“这事族中的长辈还不知，你也小心些，别让更多人知道了。否则大伯性命不保。” 洛小翡乖乖点头，她听懂了，他说的是兵符。 洛天星见她态度这么配合，也没多说。族中的事，他和天水暂时可以处理。小翡刚回她自己家，估计也有不少事。 洛小翡是没想到的，她不是亲生的，祖宅这边应该已经知道了……怎么态度这么好？她还以为是来抢兵符的，就在刚刚，她还在想洛家如果要，她就还回去，带着也是个负担。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洛天水笑笑说道：“你们洛家和我们洛家也是一个祖宗，只是后来分宗了。你们的祖宗认了内侍总管做义父，这事对当时的洛家来说并不光彩。但血脉这件事是不能否认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不是大伯亲生这件事。” 洛小翡惊住了，“你可真聪明。” 洛天水笑笑，站到了华裳旁边…… 洛小翡侧头问月御，“你师父有没有说这雨会下几天？” 月御回答道：“三天前接到师父的传信，说是这雨会下两天两夜，之后就会转小。” 洛小翡愁了，“可能要挡不住了，派人去疏通河道了吗？” 华裳回答道：“河道在前些日子就开始疏通，只要这里挡住两天，就不会有事。” 如果不是先疏通了河道，估计这堤坝早就塌了，也是人手不够，才只疏通未修缮完毕。 洛小翡重重吐了口气，好歹有个盼头。 上午的时候，不少村民跑来送饭。 家中的两位婶婶也回来了。 期间绿竹来过一趟，跟她说了一声家里的事。 昨晚安老王爷去了云家，云家今早就全家上路了。 云家人走了，洛小翡是放心一些，但还是让绿竹在家里看着，万一之前弄死的那几个人，有个什么挚友亲朋之类的要来报仇呢。 中午吃饭是轮换着吃的，好在加上洛家军，人够多。 周围各村各镇也来了不少人。 下午的时候一辆辆马车进了洛家村，马车上一个锦字。 华裳跑过去，跟着马车，嘱咐他们把粮食，蔬菜还有肉卸到各家。 她是想付银子请他们给洛家军做饭的，可没人收。 洛小翡知道这一切，是骄傲的，这是她的家，这里的人觉悟那叫一个高。 华裳听完属下禀告，走过来的时候，神色不郁。 洛小翡还没问，华裳就先开口了，“沙袋运不过来了，都被安乐城主挡住了，说是要留给安乐城还有山寨，以及其他几个镇子，怕这边挡不住那边也跟着淹没。” 洛小翡冷笑……“那个什么城主是谁啊？” “我家祖父。”安宁糯糯地说道。 “额……你祖父的行为与你无关。”洛小翡安慰道。 只是那位城主，是不是孩子太多了？安子霆应该是长子长孙，安宁是次子独苗，如今都在这呢，他就不担心？ 也是……派两个高手就能把这俩孩子捞走。 洛小翡又吃了一大碗饭，放下空碗。 她问：“安宁，如果我揍你祖父，你会不会跟我反目成仇？” “不会！小翡姑娘是为了百姓。”安宁很是坚定。 一旁的安子霆听得眼皮直跳，话是这么说，说的也对，可安宁…… 洛小翡的眼神扫了过来…… 安子霆正了正神色，“我家安宁最是懂事。” 洛小翡站了起来，揉了揉后脖子，她大喊一声：“月御、洛天星带上人跟我去安乐城抢沙袋！” 月御瞬间跑到了洛小翡身边。 洛天星眼睛极亮……这些年洛家军可是受了安乐城主和安王爷不少气，整天吃闷亏……报上去，陛下的回答永远都是：失败者的无能狂怒，不用理会。 洛家军在西南镇守的大概三万人，而这次调出来帮忙的有一半…… 实心小铁锤洛小翡带着五百洛家军，浩浩荡荡行往安乐城……剩下的自然是继续顶着洪水。 第79章 裴家长媳令牌 走在最前面的洛小翡，捞起靠在沙袋上睡得正香的小老头，把他放在了小推车上。 小老头不耐烦地挥舞着胳膊，“干啥啊？都快累死了？不让睡觉的吗？” 洛小翡淡淡道：“劳烦安王爷给我们做个人质。” “啊？”小老头睁开眼，看到洛小翡身后整齐的洛家军，“要命了，云勿那傻子要抓我去云端城了？” “云勿是谁？” “哈哈，你连皇帝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么一问一答，安王爷已经弄清楚了，洛小翡没打算带他回云端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城主抢了我们的沙袋，少主带我们抢回来去。”有士兵听不下去了，所以回答了安王爷的话。 安王爷坐在小车上，别说小翡这丫头推得还挺稳，“这不是有病吗？等我去骂醒那个安老头。” 洛小翡笑笑，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安乐城通报。 只是去的那位跑的太快，不知道他们带着安王爷。 因此临近安乐城之时，无数箭矢飞来。 好在洛天星早有防备。 洛家军上前，盾牌齐刷刷挡在了面前。 洛小翡把小车一歪，安王爷掉了下去。 他也没顾得上生气，直接爬了起来，冲前方挥手大喊，“是我啊，别放箭！” 城上侍卫看清喊叫之人懵了，王爷这是？这是收服了洛家军？ 于是有人跑去禀告。 安城主得知，忙上了城墙，看这情况，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不是他看不起安王爷，但现实是安王爷如果有那个本事，洛家军早已收入囊中。 安城主派人过去。 安王爷见到来的是安文身边的人，忙说道：“你们城主疯了啊？没看清楚就放箭，还是故意的？” 安家小厮忙说：“王爷勿怪，是来报信的人没说清楚，他说是洛小翡带着洛家军来了，没说您老也在。” 安王爷还是生气，但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他们等得了，堤坝那边等不了。 “放我们过去。” “属下回去禀告。” 安王爷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趴着大腿哭喊，“当初说好了的，他安文就是替我管理安乐城，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最让他丢脸的是，挡住箭的是洛家军。 洛小翡在一旁看了会热闹，然后她扶起小车。 她拿出了裴沐给她的那块令牌。 小厮接过令牌，惊讶当场，这是……他忍不住打量了洛小翡一番，有些失望……表少爷就这眼光？ 洛小翡虽然不明白他在看什么，但他眼中的嫌弃她是清楚的，“有病啊？”本来就一肚子气，正好憋得慌。 小厮忙说：“您有这枚令牌，自然会放行的。诸位随我来吧。” 他吩咐了一声，有人拿着令牌先跑回去报信。 安王爷也瞄到了令牌，看洛小翡的眼神变了。 而此时月御突然握住了洛小翡的手。 安王爷急地跳了起来，“松开。” 月御眼神平视前方，对他所言只当不见。 安王爷指着他，气的不行，“你……你不能碰小翡的手。” 月御还是当没听见。 洛小翡却发现了不妥，“为何不能牵手？” 安王爷瞅着月御，气的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洛小翡也就没管他，而是跟着队伍向城门行去。 月御突然松开了手……有些事他如果不知道，或许能做得到不管不顾。 可他知道了，知道那个人为小翡做了什么。 那起码在裴沐的亲族面前，他成全他的脸面。 安家主在那伸着脖子，看到洛小翡之时，笑容僵在了脸上……可很快，他又满脸堆笑。 只要沐儿喜欢，他没意见。 洛小翡本来是打算来打架的，可这气氛怎么看都不对。 她小声问：“你是不是知道那块令牌是怎么回事？” 月御轻声回答：“那块令牌安家所铸，是裴沐的母亲送来的图纸，说是以后要传给长媳的。” 洛小翡手握安乐城主刚接过来的令牌，突然觉得心里难受…… 安城主说：“既然是一家人，那这沙袋你们先拿去，我在去其他地方调些过来。”能见到小九的儿媳妇，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对不起。”洛小翡轻声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愧疚……这事本来就是误会。 估计是裴夫人误会了，后来也没解释，而令牌反正做都做了，她走的又急，所以裴沐才会顺手给她了。 可无论在心里怎么辩解，就是觉得很抱歉。 她为什么会这般愧疚？ “裴沐在云端城还好吗？” 月御听她这么一问，眼睛转向别处，“还活着。” 洛小翡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抬上沙袋，我们回去。” 安城主忙说：“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吧。” 洛小翡歉笑道：“那边还得挡着呢，等这雨停了我会拜访您的。” 跟她来的人已经开始扛沙袋。 安城主见这情况，也没多说，而是吩咐侍卫去帮忙。 洛家军和安王府的人抬沙袋，安城主的人主要是帮忙拿着洛家军的盾牌。 洛小翡推着小车，沙袋堆的高高的。 安王爷见没车坐了，也拖着一个沙袋，吭哧吭哧往前跑。 洛小翡走的很快，转眼间就将其他人落了很远。 她问身旁之人，“裴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个念头让她很不安。 月御沉默了一会，轻声回答：“裴沐不会希望你知道这些。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你活在阳光下。” 洛小翡垂下眼，“云帝又做了什么？” “又？”月御有些诧异，之前的事是锦阁掩去了痕迹，小翡怎么会知道？ 他很确定，肯定不是华裳说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小翡是猜到的。 洛小翡说：“我没那么天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次我并不在城中，也是暗卫带来的消息，当时华裳在，我想她比较清楚。”月御并非不愿意说，而是他也是一知半解，大部分靠猜测。 洛小翡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便一路沉默。 安子霆没想到他们回来的这么快，而且还完好无损，祖父是个什么性子他也知道，这是改吃素了吗？还是被小翡的霸道之气镇住了？ 第80章 因为我只想做你的天相 洛小翡卸下沙子以后，回到了她之前所站的位置，而华裳搬了个长凳过来，在上面站一会坐一会，这么轮换着不会太累。 “华裳，裴沐怎么了？你能告诉我吗？”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华裳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华裳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裴沐还是云都卫统领，听说最近……最近升官了，媒婆都快要踏破裴家的门槛了。”她故作轻松，可她的笑容怎么看都很勉强。 洛小翡看着华裳，神情凝重，“华裳，我刚才拿出了裴沐给我的令牌。安城主和老王爷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变了。月御说：那是裴沐的娘让安家所铸，她送来了图纸，说是送给裴家长媳。” 她揉了揉鼻子，鼻尖上有沙子，好痒，“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华裳苦笑……她当然知道，“我答应了裴沐。” “是云帝又对他做什么了吗？”洛小翡正在通过蛛丝马迹整理事情的原委… “是裴沐救了你吗？他怎么救的你？” 她一直没去细想，圆满死了，可知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华裳的手紧紧抓着沙袋，“我真的不能说。” “裴沐是用他自己换了你对吗？”洛小翡继续说道：“因为我对吗？因为我请求他照顾你？” 华裳趴在沙袋上，嚎啕大哭…… 洛小翡靠着沙袋，一点点下滑，坐在了地上。 她双目无焦距。 雨还在下，冲掉了她脸上的泥水。 她不敢继续去想。 周围来往村民也没多想。 华裳是谁他们口口相传也大概知道了，京中贵女，丞相府嫡女，在这撑了一天一夜，估计是太难受了。 洛小翡慢慢站了起来，用力顶住沙袋…… 哗啦……沙袋碎了。 安宁忙扛了个沙袋过来补上。 “小翡姐姐你怎么了？” “难受。” “难受的事以后再想吧，现在重要的是活着。” 安宁也是第一次面对灾难。 原来生命在洪水面前那般渺小。 洛小翡抬了抬眼皮，“是啊，要活下去。”才能将伤害我们的人千刀万剐。 “别哭了，去扛沙袋。” 洛小翡把华裳拉到身旁，她郑重地说：“这事不怪你，错的是伤害你们的人。” 华裳搂着洛小翡，在她肩头放声大哭，“怪我，都怪我没用……” 第一次是春猎山顶，就是因为她太过大意，第二次在府中，也是因为她太过自信。 洛小翡只是轻轻拍着她，再多安慰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那些话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华裳，你说我真的是紫微命格吗？” “你是。” “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只想做你的天相。” 轰隆隆……山石再次崩塌。 两个姑娘齐刷刷地顶住堤坝。 安子霆倒是没那么担心了，季家人真是以一当百。 一块巨石砸了过来……洛小翡一跃跳至华裳头顶，张开双臂抱住了石头…… 巨大的冲击力把她砸了出去。 洛小翡被压在了石头下面…… 跑过来最快的自然是离她最近的安宁和华裳…… 这二位咬牙推着石头。 结果身前一空，石头滚了出去。 洛小翡咳了两声，吐出了口中的泥沙。 华裳和安宁惊在原地。 洛小翡也没指望他们，于是自己站了起来，跑回堤坝旁。 与其他人的惊讶不同，季家人稳稳地站在原地。 季老太太笑着说：“不就是块小石头吗？瞧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季家这是要逆天啊…… 回神的华裳也忙跑了回去。 不少碎石撞击着沙袋，沙袋破了一袋又一袋…… 洛小翡阵阵后怕，这但凡耽误一点，沙袋就不够了。 安子霆叫上一些人去清理河道，季家去了三位…… 月御也跟他们去了。 之前关于月御，安子霆也略有耳闻。 京中双绝，黑衣月御，白衣裴沐…… 他对月御其实没什么好感，在他心里裴沐才是世间独一无二，而月御靠的是母族和月家…… 如今看来倒是他小气了，虽然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表弟无人能及，但月御勉强也能看。 一个时辰之后，碎石明显变小，冲击力也没那么足。 而锦阁的人也送来了晚饭。 安王爷拿着馒头，也顾不上手上的泥水，就那么混着吃，吃的还挺香。 “安子霆带去了多少人？” 安宁想了一下，“一百多人吧。”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怎么快？”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了安子霆。 安宁重复了一边安王爷的疑问。 安子霆笑道：“有帮手，这场灾咱们算是熬过了。” 说着他就提了一麻袋馒头走了，安宁也背上馒头跟了上去，主要是想看看帮手是谁。 这边……华裳啃着馒头，她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硬的馒头。” “你也从来没这么饿过。”洛小翡笑答。 华裳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每次她嫌饭菜不好吃，圆满总会在一旁念叨：小姐，您这是没饿过。 她啃了口馒头，喝了一大口水，勉强咽了下去。 洛小翡看她这样子觉得有趣，“你这就是嗓子眼太细了，以后多吃点粗粮就好了。” “是吗？” “是呗。” 这时小白胖跑了过来，他端着碗汤药，“华裳姐姐，给你。” “这是什么？我的呢？”洛小翡问。 温月寒说：“姜汤，暖暖身子。你的有人替你拿了。” “你咋不替我拿？” 华裳一口喝了，她将空碗递了回去，“多谢。”吃了那硬馒头之后，这姜汤喝起来味道竟然不错。 温月寒拿着空碗，“应该的。”然后他红着脸跑了。 很快洛小翡的姜汤也送来了，来的是温日暖，“月寒那臭小子，说你以后是别人家媳妇，他给你送姜汤，你相公会吃醋……你说他才五岁啊？咋就整天想那么多呢。” 洛小翡边听边喝着，“噗……” 她咳嗽着看着远处的一群人…… 这是怎么个情况？ 华裳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为首的那位老者是月家老家主，他旁边那位头上绑小辫的老爷子，是古羌族族长。” 洛小翡把空碗递给温日暖，沉声道：“再来一碗。” 第81章 她的肌肉更大块 月御笑着走来，他走到洛小翡面前，说：“小翡，雨天路不好走，所以晚了一些。” 洛小翡这两天记人都快记串了，这又来了这么些，她感觉脑容量严重不足。 “小翡，我是月御的外公。” “我是月御的祖父。” 这俩老头说完还互相瞪了一眼。 安王爷爬了起来，站在洛小翡身边，“咋地啊？人多有用啊？我是裴沐的外公！” 别的事他怕古羌怕月家，可是外孙的亲事上绝对不能怂。 “你让开，我是来给我外孙提亲的。”古羌族长嫌弃地扒拉了安王爷一把。 安王爷蹦着高挡在他面前，“咋地？就你有外孙啊？小翡是我的外孙媳妇。” 他抹了把脸。 心里难受。 小九母子在云端城，已经十几年没回过安乐城。 不是他们不想回，是他这个做外公的没用。 云帝不放心他，所以留了小九母子在云端城中做人质。 裴沐如今得到的一切，不过是云帝做给世人看的。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宽容大度，对他这个罪臣的后人既往不咎。 可他知道云帝有多小心眼，小九母子在云端城中一定不好过。 “要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要么就别跟我抢，洛小翡是我的外孙媳妇，这事谁也改变不了。” 什么脸面？都没有外孙的亲事重要。 洛小翡咬着嘴唇，她如何不知安王爷的想法。 月御叹息，“母亲，您带着祖父和外祖先去休息吧，小翡守堤坝很累的，婚事改日再说。” 洛小翡眼中是感激，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对裴沐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 古羌族长和月老家主对视一眼。 月老家主说道：“安王爷都能在这帮忙，我们也不回去。” 月御没意见。 于是这边又多了不少人。 分散之后，洛小翡问：“你带来了多少人？” 月御回答道：“五千人，都在帮忙清理河道。洛家军本来在城中剩下的那两万人又来了一万，那边人手够了。” 洛小翡点了点头，放心了不少。 跑去继续搬沙子。 雨还在下，不少人都倒下了，被大雨这么淋着，身体好的都撑不住，何况身子弱的。 她爹已经颤抖着被她娘背了回去。 一抹翠绿在雨中特别显眼，“小姐，我吃饱了，来干活了。” “抬沙袋吧。”娘回去了，家里不用担心。 温家全家人都来了，有熬姜汤的，有熬预防伤寒的药。 好在锦阁出手，带了不少草药过来，不然就凭安乐城中的药铺，是杯水车薪。 温日暖有些好奇，“华裳姑娘怎知会用到这些草药？” 华裳回答道：“天眼大师给我传了信。” 温日暖点头，那位的名号可是响的很。 一夜过去，又倒下了一大半人，好在雨也逐渐转小。 那边又扩宽河道，开了另外几条河道，堤坝这边是不用担心了。 村民们陆续回去休息。 安子霆派人回去禀告，并且让祖父把剩下的人都派来，堤坝还得修缮。 洛小翡周围是不绝于耳的喷嚏声。 特别是华裳，一直阿嚏阿嚏就没停过。 绿竹听不下去了，背起华裳，“小姐，我先送华裳小姐回去。” 洛小翡点了点头。 绿竹奔着华裳一溜烟跑了。 而这时，洛小翡感觉手一暖，她侧脸看到月御，手被他握着，暖和了不少。 月御回头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安王爷已经回去了。 他牵着洛小翡有些惊讶，“小翡，你好像长高了。” 洛小翡伸出手在头顶跟月御比了比，“确实长高了。”之前头顶到月御肩膀，如今到他喉咙。 月御抓了把她的头发，搓出些泥巴，“我给你洗头。” “嗯。” 行至洛家门前，月御拉着洛小翡进了隔壁云家的院子。 “嗯？” “我买了。” “哦。” 洛小翡跟着月御穿过回廊，云家很大，未堪全貌，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小院。 反正她经过花园，之后又路过了三个小院。 月御推开了门，院子宽敞，种了些草，没有其他人。 洛小翡坐在树下，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很喜欢在院子里种树。 月御在那忙活，先是跑去了厨房，把水烧上，然后进了房，抬出个浴桶。 之后把浴桶拖到了井边，开始打水。 洛小翡听着水声昏昏欲睡。 月御见状也没吵她，进屋拿了条被子给她盖上。 然后他站在井边，脱去了满身泥泞的衣裳。 打上一桶水，从头顶倒了下来，一地泥水…… 水声惊醒了并未睡沉的洛小翡，她看到了啥？ 洛小翡脸瞬间热了，她呆呆地看着没穿衣裳的月御，原来月御不穿衣服是这样的…… 这身材，跟她有的一拼。不对，她的肌肉更大块。等有机会一定要跟月御比比力气。 月御回头，“醒了？等会水热了，我给你抬屋里去。” 洛小翡木木地摇头，“没醒，当我没醒，你继续……” 她用尽了毕生修为，才勉强把眼神转开，然后跑去了厨房。 蹲在灶坑旁，倒是很暖和。 月御冲洗过后，进屋换了衣裳，把浴桶抬进屋里。 他进厨房的时候，看到小翡正在灶坑前打瞌睡。 他自身后抱起洛小翡，把洛小翡抱进了屋里。 洛小翡靠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想动弹。 月御把她放在床上，让她的头悬空，用桶里的水一下下冲洗着她的头发。 床前还放了个空桶，泥水很是浑浊。 洛小翡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失了神…… 月御换了个桶，提着那个满是泥沙的桶跑去倒了。 洛小翡硬撑着脖子，好在月御回来的快…… 冲洗干净以后，月御坐在床边，给她擦头发。 洛小翡眼睛有些酸，看月御总会忘了眨眼，于是她干脆坐起来下了床，跑出去在院子里用力甩了甩头上的水。 之后她去厨房打了桶热水，跑回房间。 月御看她忙乎，笑问：“不累吗？” “不累。”倒进热水之后试了试水温，然后她看向月御，“你可以出去了。” 月御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里…… 洛小翡推开他，“你刚换的衣裳。”又沾了不少泥巴。 月御说：“我再去换。” 说着他就出了屋子，关好了门。 洛小翡听了一会，月御去了隔壁……于是她脱了衣裳，进了浴桶。 泡在暖洋洋的水里，总觉得哪不对…… 她看向桶边，哎妈呀，她瘦了？ 看这比平时低了不少的水位线，瘦了多少斤她也不清楚，等会回家让娘看一眼就知道了。 第82章 温月寒不见了 “小翡，小翡，你在哪呢？” 华裳的声音由远及近。 洛小翡乐了，这是个战士，刚才还累的不行，怎么就满血复活了呢…… 她听到隔壁的门开了。 “小翡在这吗？”华裳问。 “不在。”月御面不改色地回答。 华裳冷笑两声，“小翡！”喊声中气十足。 洛小翡回道：“在这呢。” 华裳冷哼，推门进屋，找到了正泡在澡桶里的洛小翡。 然后她转回身跑去关门，并对门外的月御说道：“我要跟小翡一起洗澡，你别偷看。” “稀罕。”月御冷声冷气，说完就转身走了。 华裳把门关好，脱去衣裳，也泡进了澡桶。她坐在桶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洛小翡眼睛都没眨，“哇哦。”这皮肤，这身材。 上次一起泡澡是半夜，这次真是看得清清楚楚。 华裳问：“你们没做什么吧？” 洛小翡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华裳这么着急。 “还没来得及，你就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华裳脸上是得逞地笑。 洛小翡询问道：“裴沐给了你多少银子？” 华裳最近的表现太过明显，摆明了就是要做裴沐的死忠，帮着裴沐跟月御抢媳妇。回来之前，华裳还在跟安王爷窃窃私语，这二位商量的事定是与裴沐有关。 “咋地？你要出双倍？”华裳刚才已经用尽了她仅剩的力气，一泡进热乎的水里就困了。 洛小翡笑笑，“转过去，我给你擦背。” 华裳转身。 洛小翡惊掉了下巴，这是人的后背？她的手自华裳的后背下滑，冰肌玉骨，古人诚不欺我。 她拿着澡巾，轻轻搓着，生怕搓坏了。 华裳本来就困，“你这是搓背？” “你这不是后背，是艺术品。”洛小翡由衷赞道。 华裳趴在桶边，“都是银子堆的。” 从前她每日做的皆是与维持美貌有关之事。 自云端城离开，一路的所见所闻，让她很是惭愧…… “从小到大在我身上花的银子，足够养活一城的人。我这一路走来，看到卖孩子的，看到孩子断骨却没银子医治，看到过卖老婆的。我就在想，如果我能省一些，是不是就能多救一些人。” 从前只是听闻，而亲眼所见才是真的震撼到她。 “我曾经那般骄傲，我是他们口中的云端城第一美人。我知道城中哪家铺子的绸缎最美，我知道哪家铺子的首饰最贵，却从来不去关心一斗米，一斤肉，一匹粗布……” 洛小翡听得失神中，她说：“你……能做好华裳已经不容易了。” “有什么不容易的？不就是吃吃喝喝，买买买？”华裳回头，疑惑地看着洛小翡，不明白她此话何意。 “华裳啊……是美人，你起码没去祸害别人啊，比我强多了。”洛小翡笑着笑着，眼睛温热…… 华裳听懂了，她搂着洛小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真是的，咱俩都为他哭了多少回了？”这怎么硌手呢？华裳的手在洛小翡的后背上滑了滑…… 洛小翡问：“你摸啥呢？” 华裳讪讪地收回手，“你这背后真结实。” 二人相视而笑。 泡完澡去衣柜了找了衣裳，皆是简单的款式。 洛小翡打着哈欠，出了屋子以后没看到月御，于是就走出院子，往东走。 那里是洛家和云家之间的围墙。 洛小翡站在墙这边问：“那边有人吗？” “小翡。娘在这。”季如花一听就知道是自家女儿。 洛小翡说：“娘，我把华裳扔过去，您接着。” “好嘞。” “扔……”华裳话还没说完，“啊……” 只是眨眼间她就落进了季如花怀里。 洛小翡后腿一蹬地，双手扒着围墙，之后双手用力，双腿一蹬，直接翻了过去…… 她看到的是季如花和华裳的惊讶。 季如花一把把洛小翡自围墙下拉开，洛小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哗啦啦……围墙开始逐渐坍塌。 对面听到动静，也跑出来不少人。 月夫人惊了一下，随即失笑，“小翡干得好，本来就是一家人。” 洛小翡傻笑着，她又低估了自己的力气。 季如花摸了摸她的脑袋，“正常，娘小时候也经常干这种事。” 跟别的孩子一起玩，人家踢一脚没事，她上去一脚，要么是树倒了，要么是人飞了…… 月御站在月夫人身后，笑看这一幕。 洛小翡脸一红，“月伯母您也累了，多休息一会吧。晚辈告退。” 屈膝行礼，慌忙转身。 “娘，我睡哪里？” 季如花指北，“那间床大。” 洛小翡进了北屋，屋内一张大床，占了整间屋子。 绿竹躺在那，睡得死死的。 洛小翡一头扎进被子里，华裳也跟她一样。 三个姑娘睡得天昏地暗。 之后的几天，洛家村很是安静，大部分人都在补眠。 …… “啊！”直到一声尖叫打破了沉寂。 洛小翡正端着饭碗的手一抖，肉掉在了桌子上，她捡起来吃了。 洛允起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其他人继续吃。 洛允很快就回来了，神色凝重，“温月寒不见了，在村口发现了温墨的尸体。” 洛允见洛小翡一脸茫然，解释道：“温墨是温家家仆，平日里都是他陪着月寒。” 季如花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遇到拍花子了吧？” 洛老太太急的筷子都掉了，“谁这么大胆？之前你弟妹被拐走，你爹娘不是把那伙人灭了吗？” 当时的情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伙人有七个，皆是从云国流窜出来的惯犯。 出境之后直接打上了洛家村的主意。 只有洛家村的孩子最大胆，平日里到处乱跑也没大人跟着。 结果就踢到铁板了。 季如花的弟妹当时也才七岁，可一身力气加上自小学习武艺，可是厉害的很。 如果不是被迷晕了，那几个人贩子根本不是如尘、如梦的对手，之后这俩孩子就被人贩子带走了，当时跟他们一起拐走的还有洛家村的三个孩子，以及隔壁村子的两个孩子。 他们俩要走很容易，但要带着另外五个孩子走就有些难了，主要是最小的一个才两岁。 因此如尘一路上留下记号，季家夫妻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快到古羌了。 第83章 大公子，你喜欢我吗 俩孩子这么折腾了一路，不但没丝毫损伤，还胖了不少。 之后季家夫妻不但带回了孩子们，还把那七个人贩子带了回来。 他们后来被挂在城墙上，活活晒死，曝尸十日，那之后十几年，周围十里八村再也没听说有孩子被拐走。 季如花一拍桌子，“不要命的东西！” 桌子裂了，好在在座几位眼疾手快，每人手里都端着个盘子。 洛老太太说：“路过木匠家，让他多给咱家打几个饭桌。”此情此景早已见怪不怪。 季如花应声，“好。娘，我去帮着找月寒了。” 洛老太太瞄了她的肚子一眼。 季如花想起怀小翡那回，“这次没怀，当时不是第一次怀孩子没经验嘛……” 说完，她就扒完了碗里的饭，把空碗递给洛允就走了。 洛小翡问：“你的锦阁有消息吗？” 华裳说：“应该有，你要跟我去吗？” “好。” 这俩跟洛老太太说了一声，然后就出了屋。 洛小翡站在院中，大喊一声，“绿竹！” 正在后院遛食的绿竹瞬间赶到，“咋啦？”睡了好几天，精神抖擞。 “去锦阁玩会。” “好嘞。” 绿竹跑去套马车了。 马车驶出洛家。 路过堤坝之时绿竹拉停了马车。 洛小翡打开了车门，“怎么了？” “有人。” 绿竹跳下马车，看清楚了是谁，“是安子霆，睡得可死了。”她戳了戳安子霆的脸。 洛小翡二话没说，下去把安子霆扛了上来。 继续上路。 安子霆被放在两个姑娘脚边，睡得很香。 “这么累呢？”洛小翡问。 “他一直没回去，修筑堤坝的士兵两个时辰换一批，然后休息一天一夜之后再继续干活。只有他一直在这守着呢。” 华裳叹息道：“安乐城那几位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安子霆，如果没有他，这安乐城早就成了强盗窝。” 实在是安子霆身上太臭了，所以马车门未关。 正驾马车的绿竹说话了，“安宁少爷也不错，这几天一直跟着忙乎。” “那不同。”华裳轻声说。 “有什么不同？”绿竹不懂。 “安宁是因为心疼他大哥，心疼干活的士兵。而安子霆是真的明白水灾的可怕。” 安子霆的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绿竹和小翡刚来暂时不知道而已。 躺在地上的安子霆睁开了眼，他坐了起来，“第一次被人劫走，还是三位姑娘，子霆其实是愿意的。” 华裳忙说：“再睡一会吧，反正被子也脏了。” 安子霆捂着被子往后挪了挪，靠坐在后壁，轻声说：“终于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您可以休息了。”华裳对这位是敬佩的。 安子霆瞄到洛小翡脸上的疑惑，解释道：“小翡姑娘估计不知，我其实是安家养子。我爹是边境的一个小将领，与我养父是至交。我家在南边，十三年前洪灾，吴家贪了银子，南边五镇全部淹没。我当时被安宁邀到安乐城做客，才幸免遇难。” “吴家？”洛小翡听这个姓觉得有些熟悉。 华裳解释了她的疑问，“就是吴贵妃的母族。吴贵妃当时正得盛宠，贪墨之事被压了下去，只是让吴家归还了赈灾银两，罚吴家几位在家中闭门思过。” 洛小翡呆呆道：“云帝这是疯了吗？” “那之后五镇成为废墟，有人说那里有很多冤魂。”华裳也是在父亲口中听到当时的事。 本来连银两都没打算归还，是父亲以及几位朝臣死谏，才让吴家掏出了银子。 后来父亲说，赈灾的银子其实早就回了陛下的口袋。 南边五镇住的大部分是前朝旧民，陛下早就想要他们死了。 安子霆轻声说：“小翡，你有洛家兵权，如今加上月家相助，你在云帝眼中已是眼中钉，你需千万小心。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身后是五万洛家军，还有安乐城周围的十几万百姓。” 洛小翡这才开始深思，她第一次觉得沉重。 她明白安子霆这话的意思，她锋芒太露，但凡再有个天灾，云帝如果想要趁人之危，那将有无数冤魂为她所作所为陪葬。 安子霆闭上眼，靠在马车壁上……小翡还是不懂。 “月家人认可了你，可并不代表他们会为你所用。” 洛小翡看着他，“愿闻其详。”她已经把月家人当成自家人了，月御连兵符都给她了，这不正是月家的态度吗？ “月家嫡长女如今是皇后，她的孩子是太子，你说如果你与云帝为敌，月家会站在哪一边？”安子霆可没那么乐观。 “太子是华丞相的学生，又是月家人，不可能像他的父皇那般。”洛小翡话虽这么说，可心里是真不踏实。 华裳说：“太子是父亲的学生，但他是云帝的孩子。在太子眼里，他的父皇是英雄，是战胜了他的叔伯们的大英雄。我爹这次辞官，太子并未挽留。他跟太子说过吴家的事，可太子的态度是，他的父皇是皇帝，宠个女人而已，护着她的家族有什么错？” 她是没那么乐观，父亲在的时候都没掰回来。 皇后对陛下有怨气，对太子也没那么上心。太子整日被拘在东宫，日子久了被有心人那么一挑拨，自然是好不了的。 洛小翡没出声，毕竟是亲戚，还是个孩子。或许长歪了又正回来了呢？等回去提醒国舅大人一下就好。 于是她说：“谁还没个叛逆的时候，大多数孩子突然变了，通常是被父母忽略了。云帝是个什么玩意咱们也知道，皇后配他白瞎了。太子在这种环境长大，没疯已经不错了。等月御回朝，让他好好管管，多给他些爱就好了。” 华裳乐了，“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气氛轻松了些。 安子霆的肚子叫的很响，好在他现在脸上都是泥巴，看不出脸红。 于是两个姑娘就翻找了些点心出来。 洛小翡投喂点心，华裳喂他喝茶…… 马车就这么进了安乐城，城中百姓透过车门看到这一幕，脸上纷纷露出了慈母笑。 “咱们大公子终于开窍了？” “这一下带回三个，哪个是大公子的意中人啊？” “这三位我都认识，我慢慢跟你们说啊。那位壮硕的姑娘，是洛小翡，已经定亲了。所以另外两位可能是未来的少夫人。” 绿竹回头，冲马车内的安子霆呲了呲牙，“大公子，你喜欢我吗？”周围的议论很大声，她也不是故意听见的。 安子霆闻言笑了，“不敢，安宁会生气。” 第84章 看我家子霆如何 马车停在了一座三层小楼门前，门上挂着写有锦阁二字的牌匾。 门内是一层，不少姑娘正在挑挑选选，这里既卖布匹也卖成衣。 洛小翡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拦腰把华裳抱了下来。 今日华裳并未带面纱，她出现的瞬间，便美呆了周围的人。 有些姑娘跟着马车来，本来是想看大公子找了个什么样的姑娘，心里存着比一比的念头。 华裳的出现，让她们心中攀比的想法一扫而空，此时想说的只有恭喜二字。 站在锦阁门口，便能看到城主府的大门。 洛小翡说：“大公子，你到家了。” 安子霆瘫在那，一点想动的意思都没有，“我就在这歇会，劳烦小翡回去的时候，顺便把我捎回去。” 洛小翡郑重地行了个礼，然后站直了身子，用右手捶了两下左肩，“是条汉子，我敬佩你！ 安子霆乐了，这位小翡姑娘着实不拘小节。 绿竹在一旁笑笑说道：“奶奶给了我单子，让我去采买，你们先进去吧，我去逛逛。” 洛小翡乐了，“到底是谁奶奶？咋不跟我说呢？” “奶奶说你粗手粗脚的，没我心细。”绿竹得意洋洋。 “这句是你自以为的吧。”洛小翡可不信，粗手粗脚？奶奶连娘都受得了，比起娘，她就是个细心的姑娘。 “子霆。” 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貌美的妇人。 安子霆挪到了门边，“娘，我歇会就回去了。” 安大夫人急了，“回家洗个澡，那边也没什么事了，让安宁去就成。”子霆虽然是养子，但就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同，可其他人就不这么看了。 安家三子，只有二爷有子嗣，便是安宁。 安宁是安家血脉，她可不希望自家儿子再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分不清主次。 安子霆听懂了母亲的意思，于是只能无奈地下了马车，“母亲，这马车里香得很，我再躺会就不臭了。” 说起这个安大夫人眼睛落在了三位姑娘身上，这三位她只见过华裳一人，另外两个则是听公公说过。 洛姑娘已经定亲，那么子霆和这位绿竹姑娘…… 她对另外两位笑了笑，眼神就停在了绿竹身上。 她轻声问：“绿竹姑娘可有定亲，可有心上人？” “回夫人，没有。”绿竹笑的那是打心底里美。 安子霆倒是没什么反应，刚才他已经提醒过，绿竹肯定知道怎么回答。 “有！谁说没有。”话音刚落，安宁就挤了进来。 安大夫人把他往后推了推，“你，一边玩去。” 安宁急了，“大伯母，你整天说你最疼的是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捂着心口，貌似很受伤。 安大夫人没搭理他，继续问道：“绿竹姑娘看我家子霆如何？” 绿竹扬着嘴角，倒不是她想露牙，实在是忍不住，“不错。” 安宁也顾不上礼节了，“绿竹，你认真的？” 绿竹眼睛一翻，“比你对我可认真的多。” “我怎么了？”安宁的气势明显弱了。 绿竹把他扒拉到身后，“敢问大夫人，子霆公子可有定亲？” “没有，也没有心上人。”安大夫人对这姑娘喜欢的紧，无论是性子还是样貌，都跟她梦中想要的儿媳妇一模一样。 事情好像变得不可控了，安子霆还在懵着。 绿竹转眸，“小姐，你怎么看？” 洛小翡笑问：“我不答应你就不嫁了吗？” “不会。”绿竹咧着嘴，“你不会不答应。” 洛小翡此刻心情有些复杂，安子霆是很好，可自家的白菜就要成别人家的了，实在舍不得。 安大夫人也把脸转向洛小翡，“洛姑娘，要不咱们这就去商量下婚事？” 洛小翡点头，“好。” 这三位未进锦阁，直接进了城主府。 百姓们热烈地讨论着大公子的婚事，大公子抢了小公子心爱的姑娘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安宁走在最后，神色复杂，主要他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对劲。 安大夫人迎着她们去了正厅，吩咐下人泡茶。 入座后，安大夫人开门见山，“洛小姐，子霆虽然是养子，但在我心里跟亲生的没两样。我希望洛姑娘能把绿竹的卖身契给我，我给她除去奴籍。” 洛小翡看向绿竹。 绿竹摸了摸胸前，“没带。这都出了云国了，那卖身契还有效吗？” 安大夫人晃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才她们的意思是，绿竹的卖身契一直是她自己带着？ 这……这主仆俩的心都大。 没卖身契在手，洛姑娘还对绿竹那般信任，绿竹也是的，常人拿到卖身契，恨不得立即除去奴籍，销毁掉……她还留着。 这二位的反应倒是显得她小气了。 安大夫人看了看屋内几位，“安宁带华裳姑娘出去转转，子霆你先去洗洗吧。” “是，母亲。”安子霆乖乖退了出去，好些天没正经睡觉了，如今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 安宁不想走，被华裳直接拖走了。 华裳听得出安大夫人话中的意思，明显是有些话不能当着安宁的面说。 安宁被华裳夹着脖子，屈膝走着，也不敢挣扎，怕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华裳直接把安宁带出了院子，她一撩衣摆坐在了门口。 安宁想回去，在华裳的瞪视下，乖乖坐好了。 “华裳姐姐，为什么你要拦着我？”他有些委屈。 “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吗？你是安家血脉，你可曾想过大公子这些年有多难？”华裳叹息一声，“你不知道。” 安宁垂眸，他知道……知道别人怎么说大哥，父亲母亲也时常会提醒他，告诉他他才是安家唯一的血脉。 所以他才会加倍的对大哥好，他就觉得只要他立场坚定，谁也不能动摇大哥的地位。 “他们是很般配。”安宁突然笑了，“只是我也喜欢绿竹，跟绿竹在一起很高兴。” “只是这样吗？”华裳反问。 “这样还不够吗？”安宁不解。 “当然不够。绿竹喜欢跟你玩，你喜欢跟绿竹一起玩，但绿竹并不想嫁给你。你想跟她玩还是想她成为你的妻子？”华裳头疼，这个没开窍的小少年。 安宁细想了一下，“我想跟绿竹一起玩，她嫁给大哥也能跟我玩对吧？”心中豁然开朗，“朋友变成了嫂子，也可以是朋友。” 第85章 一直是他在守护别人 “是啊。”华裳露出了笑容，“一辈子可以喜欢很多人，但你想要厮守终生的只有一个，等你遇到就会明白了。” “华裳姐姐，你遇到了吗？”安宁问。 “遇到了，终是无缘。”华裳自嘲一笑。 屋内。 安大夫人禀退了下人，她认真地对绿竹说：“绿竹，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绿竹点了点头。 “刚刚是父亲派我去的，父亲觉得你出身卑贱，配不上安宁，但又不想惹了洛姑娘不悦，所以想要我拦着，想要子霆替安宁娶了你。” 安大夫人见绿竹神情平静才放心的继续说道：“我本来想着出去帮子霆拒了你，让你知难而退。可刚才我看到你，突然觉得很喜欢，加上子霆的反应。我就想着认了你这个儿媳妇。但你嫁进来之后，可能处境会很难。人人皆知的安大公子，在这府里过得其实不那么如意。你懂吗？” 这姑娘太过单纯，后宅的那些小心眼她肯定没有。 作为婆婆，她有责任提醒她将面对的是什么。 绿竹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对于未来婆婆的坦白她欣然接受，“安大夫人，我在云端府长大，后宅妇人要面对的是什么，我虽没经历过多，但听得不少。我从未想过将自己困在后宅，我是小姐的绿竹，嫁给大公子以后就是他的妻。我还是会跟着小姐，我的相公自然也要追随我家小姐。” 她也在观察安大夫人的反应，见她有些挣扎，于是继续说道：“大夫人，我做不到。比起耍那些没用的小心眼，我更喜欢直来直去，谁惹我打回去就是了。我的师父是护国将军洛东。”虽然她常常嫌弃将军，但她的这身本事确实师承将军，当然，也是她有天赋。 安大夫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你想如何就如何。是我想太多了，你有你家小姐这个靠山，谁敢把你困在后宅？” 洛小翡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认同。 安大夫人的笑容更大了，“行了，这事咱们就说定了，提亲的事我这个后宅妇人处理就好。” 洛小翡乐不得呢，她们这边就找华裳。 反正这主仆俩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门口突然跑来了个小厮。 安宁问：“怎么了？” 小厮顺了顺气回答道：“裴二公子来了，城主叫您和大公子过去。” 华裳问：“裴澄？”她刚收到消息，云帝给三公主赐婚了，驸马就是裴澄。 安宁点头，“华裳姐姐，我去叫我大哥。” 华裳冲着院内喊了一声，“小翡，裴澄来了。” 洛小翡和绿竹跟安大夫人匆忙走了出来。 一群人去了安老太爷的院子，虽然老太爷没召那三位，但这气势谁敢拦啊？ 华裳她们三个跟着安宁进了院子。 安老太爷一看，愣住了，“怎么都来了？” 几个姑娘屈膝，“见过安老太爷。”比起来这位老太爷可比如今的安家家主有气势多了。 这位也六十多岁了，依旧精神抖擞。 华裳有些惊讶，老太爷常年住在后山庙里，裴澄回来怎么把他都给惊动了？ 安老太爷在曾孙安宁的解释中知道了这几位是谁，于是抬了抬手吩咐守卫让开。 安城主在屋里，神色凝重。 而裴澄则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眨都不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安宁忙问：“祖父，这是怎么了？裴澄看起来不对劲啊？” 城主叹息一声，“送他来的是几名云都卫，说是裴澄在路上已经不吃不喝了，他们硬喂了些流食，不然已经饿死了。” 洛小翡看着难受，那个口口声声小翡姐姐的少年，跟失了魂一般。 她走过去，站在床边，轻唤，“裴澄，我是洛小翡。” 裴澄的眼珠转了转，转向她，突然眼泪大滴大滴地流，“小翡姐姐……”他的嗓子有些哑。 洛小翡坐在他身边，“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她握着裴澄的手有些颤抖，能让裴澄这般难过……她不敢去想。 裴澄说：“大哥有信要我交给你和华裳姐姐。” 他说完就不出声了，眼睛转向外，看着其他人，意思很明显。 安老太爷叹息一声，“都出去吧。” 安城主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驳，已经被父亲推出了门。 安老太爷走在最后，关上了门，门内只余华裳和洛小翡。 绿竹是自己出来了，她问了安宁一声就跑去厨房了。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 裴澄被洛小翡扶坐了起来。 他抓着洛小翡的手，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洛小翡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必说我，我知道了。” 裴澄眼睛骤圆，“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能离开云端城，是裴沐付出了一定的代价。”洛小翡的声音极冷。 裴沐……一直是他在守护别人，那谁去守护他？ 裴澄的脸埋进了被里，即便尽力压抑，还是那般撕心裂肺。 他哭着说：“大哥说，裴家牺牲他一个就够了，他不希望我也被云氏一族玷污。小翡姐姐，我听到了，我大哥以为他打晕我了，其实我都听到了。怎么可以！云帝那个畜生怎么可以！我不要大哥牺牲，我不要离开云端城……我想……” 他所有的怒气所有的恨逐渐被哭声淹没，他恨，恨自己的弱小，恨天道不公，恨在那般恶人面前无能无力！ 华裳面无表情，她唤了一声，“锦阁信使听令。” 一黑衣女子自窗口跳了进来，“属下在。” “我要云帝这些年的恶性无人不知，我要我锦阁将他的所作所为传遍九州！”华裳眼中是溢满的恨意。 黑衣女子回道：“属下遵命。”她单膝跪在那并未离开。 华裳问：“有难处？” “属下想问包括裴大公子的事吗？” 华裳看向裴澄，是愧疚……她欠了裴沐，欠了他还不清的债。 裴澄喃喃道：“原来只有我不知道。” 他摸了摸袖子，拿出两封信…… “大哥让我交给你们的。” 一个信封上写着华，一个信封上写着小翡。 华裳接过，打开，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不必顾虑我。 她闭上了眼，泪流满面，她低声吩咐道：“包括裴沐。” 第86章 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属下遵命。”锦阁信使离开了屋子。 洛小翡看着她，不敢相信。 华裳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她。 洛小翡接过……看着上面的字，瞬间无力跌坐在床上…… 她慢慢地拆开了裴沐给她的信。 即便她用她的技能拼命压抑此刻的情绪，在看到字的那一刻还是难受地要疯掉…… 裴沐说：小翡，不必担心，云端城有我，你想如何便如何。 站在门外的安王爷听到屋内的哭声轻轻推开了门，当他看到裴澄的那一刻，整个人失了魂一般。 他跪坐在地上，这一刻他后悔了。 雪儿说：“父亲，咱们败了，这就是结局，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他的八个孩子，陆续被云帝召回云端城，没有一个回来。 他后悔了，既然开始了为什么不争到底！孩子们的命因他的一时心慈再也回不来了。 绿竹端着稀饭从安王爷身边走过，她说：“地上凉，您老别着凉了。” 她把稀饭递给裴澄，“吃吧。” 裴澄默默接过，大口吃着，他要活着，让伤害了大哥的畜生偿命。 安家主走了进来，搀扶起安王爷，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能安慰到他的话。 安王爷看着他，“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撤兵，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地步。” “你是为了大义，你退兵是不忍百姓为战乱受苦。”安家主的拳头紧握着，他又何尝不恨呢。 “大义！”安王爷暴起，“我有九个孩子，陆续惨死，如今只剩小九。我倒想问问，如果是你，是不是能放过害死你全家的凶手！” 洛小翡说：“不能放过。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说什么大义！这是失败者最烂的借口。” 安王爷看着她，双眼通红……他抹了把脸，转身出了屋子。 “吩咐下去！我要云氏一族鸡犬不宁！” 洛小翡见裴澄吃完了稀饭，也放心了些，“走吧，温月寒还在人贩子手里呢。” 绿竹在最后，她给裴澄掖好了被子，“别想太多，裴大公子希望你好好活着。” …… 云端城中。 三公主府门前。 一月光般冷清的男子，他跪在那，白衣破烂血迹斑斑。 而此刻正一脸怒气鞭打他的是他的父亲，刑部尚书裴大人。 “三公主如果不原谅你，你就在这跪到死！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竟然偷偷送走了裴澄！你是想害的我裴氏一族万劫不复吗？”裴尚书边打边骂…… 从娶了那个女人开始，他就过的胆战心惊，非但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整日在陛下面前小心翼翼。 如果不是陛下宽仁，对他手下留情，就冲他娶了安王爷的女儿，就足以让裴家背上谋反的罪名！ “陛下对我裴氏一族仁至义尽，你怎么能干出这般猪狗不如之事？三公主可是金枝玉叶，陛下愿意把他最宠爱的女儿嫁给裴澄，那是看得起我们裴家！你个畜生，我裴家到底那对不起你了！” 百姓越围越多…… 不少人是看不下去的。 可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而且这位可是刑部尚书，据说他造出来的刑具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谁也不想去刑部的牢房走一遭。 “你是疯了吗！”裴夫人赶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心疼的不行，她趴在裴沐的背上，挡住了鞭子，“你有气就冲我来，不许碰我儿子！” 裴尚书丝毫没留情，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裴沐一回身，把母亲捞到了身前，他笑着，惨白的面容那般让人心疼。 “娘，我是武将，几鞭子小事，您可不能受伤。” 他压低了声音，在母亲耳边小声说：“您得好好活着，等着看云氏一族的下场，替我舅舅姑姑们看着！” 裴夫人已然泣不成声，“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明明可以走的，你怎么不跟澄儿一起走呢！” 裴沐笑了笑，“娘别哭，我不疼。”他不能走啊……他如果走了，还有谁能拦住云帝的脚步…… 裴夫人紧紧搂着他，她以为她的眼泪早在姐姐和兄长们死后流干了…… 裴大人冷笑，“母子情深是吧？不疼是吧？”他咬着牙，狠狠抽着。 一个姑娘大喊，“别打统领！” 裴大人看向她，看她面容姣好，神情缓和了一些。 姑娘继续说道：“婚姻之事本就讲求两厢情愿，既然裴二公子逃婚了，定是不愿意。怎么？皇帝就可以逼人娶她的女儿了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陛下不敬！”裴尚书眼中是冷意，长得一副好模样，脑子不好。 “我是月家嫡女！”姑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裴尚书笑了，“月家还有你这么个嫡女呢？我怎么没见过？” “那是尚书大人没见识。我娘是月家如夫人！” 她刚从江南回来，就看到这么一幕，怪不得父亲一直不让她回京城呢，这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裴尚书眯了眯眼，已经明白她的身份。 “怎么？月家也要来管我裴家的事？”月御不在，月家算个屁。 这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来的是云都卫，三百云都卫整齐的单膝跪地。 “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周围的百姓陆续跟着跪下。 “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裴沐回头看着他们，脸上是笑容，他喃喃道：“我不配啊……” “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一声声响彻云端城。 月光也单膝跪地，“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裴尚书的鞭子垂在那，半天说不出话……这些人是在逼他！ 堂堂云都卫，只听陛下的话，如今却跪在他的面前。 他气的双目暴突，“你们是在威胁我，还是想要谋反？” “请裴尚书放过统领大人！” 云都卫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他拐偏！ 他们来之前已经想好了，也知道可能会有什么结局。 可那是裴沐啊，是他们的统领大人！他们每个人都是统领大人亲自选入云都卫！ 裴尚书冷笑着，进退不得，就这么走了太丢脸！ 三公主自门内走出，神情淡漠，她看裴沐的眼神很是不善。 她不懂，父皇为何会喜欢这么个玩意，母妃到底哪错了？竟然输给了个男人！ 第87章 是您最疼爱的洛小翡 裴澄跑不跑她不在乎，这次她就是想让裴沐吃吃苦。 如果不是父皇传信给她，她真想亲眼看着裴沐被打死！ “裴大人，这事过去了，本宫又不是嫁不出去，您这是干什么呢。” 裴大人收起了鞭子，跪在了地上，“谢公主宽仁。” 云之梦冷冷看了眼裴沐，之后转身回了公主府。 云都卫立马上前，将裴沐扶了起来。 副统领樊天将他背了起来，一步步走出人群。 裴沐趴在他背上，念叨着：“如果是小翡，肯定比你走得稳。” 樊天冷哼一声，“洛姑娘只背死人。”他低声叹息……如果洛小翡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也会走不稳。 裴夫人跟在樊天身边，擦着裴沐额头上的冷汗，心疼的手直抖。 裴沐被带回了云都府。 裴夫人忙吩咐道：“去请温太医。”她见屋内陈设简单，“我回府去给你收拾些衣服。”被子也得换。 裴沐拉着她的衣摆，“娘，别走。”他轻声说：“裴家咱们可能回不去了。” 裴夫人愣在原地，回不去是什么意思？她也没空细想。 跑去洗了毛巾，轻轻擦拭着裴沐的伤口，边擦边哭。 裴沐趴在那，虚弱地笑了笑，“娘，别哭了。” “忍不住啊。” “你的眼泪滴在我的伤口上，疼。” 裴夫人立马用袖子抹了把脸，紧紧咬着嘴唇，倒是憋回去了。 “咚！咚咚！”异物撞击窗户的声音。 樊天走过去打开窗户，窗外是这个小院的后墙，因是内院所以墙比较矮。 “樊大人。” 唤他的是个姑娘，他抬眸。 墙头上趴着几个姑娘，樊兮也在。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人需要休息。” 樊兮说：“大哥，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守着裴统领。” “你们商量好了？”樊天说着就从窗户跳了出去，“我云都府这么多人赶不上你们几个姑娘？” 樊兮捅了捅她身旁的女子，“你跟我大哥说，他一贯看我不顺眼，我说什么都不对。” 她旁边的是刚才那位月家小姐。 她解释道：“樊大人。裴尚书当街都敢鞭打统领大人，还有那位三公主，明显对裴大人有怨气。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们身后有我们的家族。我们在这守着，谁也不能欺负了裴统领。” 樊兮用力点头，“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威武侯府的小姐已经去记录了，有多少人来，每天哪些姑娘过来，还得一一安排。 这云端城中未出嫁的姑娘们，要么是喜欢月御的，要么是喜欢裴沐的。 平日里这两派见面都会刺对方几句，可这次不同，一是国舅大人并不在城中，而且国舅大人已经定亲了，不发糖也就罢了，连洛小翡那个坐享其成的也跑去了边境。 因此国舅大人这派的支持者无聊的很，看裴统领这么惨，也放下了往日那些小恩怨，决定一起帮忙守护统领大人。 樊天细想了一下，竟然还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他推开窗户，“大人你怎么看？” 裴沐未回头，脸上却带着笑意，“我没意见。”云都府的少年们大多都到了成亲的年纪，倒也挺好。 “大人答应了。” 墙头上的姑娘们欢喜雀跃，同样高兴的还有云都府的小侍卫们。 樊天从窗口跳了回去。 裴夫人被她们闹得终于不想哭了。 皇宫中。 裴尚书跪在地上，“陛下，是臣教子无方才发生了今日之事。” 云帝冷眼瞅着他，各地呈上来的灾情已经让他头疼了，这个刑部尚书也是个脑子有病的，偏偏在这时候闹……一点忙都帮不上，只会添乱的玩意。 “尚书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当街鞭打当朝首辅，你可有把朕放在眼里！”让云帝最气的是裴沐竟然不反抗！ 裴尚书脸色惨白，陛下这是何意？ “陛下！臣知错了，臣没想到裴沐会这般无法无天，臣这就回去将裴沐母子逐出我裴氏一族。” 一定是这样！陛下气裴沐，但不能直说，怕天下人说他容不下安王爷最后一点血脉。 云帝冷笑，“真是蠢！”他轻声说：“裴准贬为庶民，滚。” 裴尚书跪在那，整个人已经傻了。 “拖出去。” 禁军进来将裴准拖了出去。 裴准并未挣扎，只在心里反复骂着裴沐母子。他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天，陛下怎么可能放过他…… 云帝吩咐道：“召辰妃。”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没过多一会，洛碧来了，她此时与之前那副高傲的模样截然不同，整个人像没了魂一般。 云帝看着她，怎么看怎么讨厌。他尽力压住不满，问道：“辰妃可知道洛家兵符之事？” 洛碧抬眸，眼神无波，“洛家的兵符不是已经给陛下了吗？” 云帝冷哼，一道奏折狠狠扔向洛碧。 奏折砸在了洛碧头上，洛碧并未动也并未去捡。 “洛家的兵符给了朕？那洛小翡如何能调动洛家军？” 他眯了眯眼，细细端详着洛碧的反应。 洛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陛下！您说的是真的？”她突然流下了眼泪，“爹怎么可以这样！我也是他的女儿，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她哭瘫在地上。 云帝神情缓和了一些，看来这个傻姑娘是真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情，朕恕你无罪。但你父亲做出这等事，朕给你洛氏一族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陛下您说！臣妾愿为您赴汤蹈火。”洛碧跪直了身子，虔诚的不得了的模样。 云帝冲着她勾了勾手。 洛碧起身走到他身边，她附耳在云帝嘴边，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 云帝吩咐完之后，说：“去吧，希望洛将军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洛碧行礼之后离开，她坐在步撵上，闭着眼，浑身无力…… 脑海中是过往。 …… 洛碧看着父亲母亲，脸上只有冷漠，“陛下已经知道了兵符之事。” “你怎么能……” 洛碧直接打断了洛东的话，“在您眼里我就是那般卑鄙？” 洛东愣了，“那怎么会？” “是你最疼爱的洛小翡，她调动了洛家军。” 洛碧继续说道：“是陛下派我来的，他希望你们能给小翡去信，就说大长公主重病，宣她回来。” 第88章 他们都是洛小翡的软肋 洛东沉思了片刻，摇头道：“不行，小翡如果回来了只有死路一条。” 福郡主也很为难，“可小翡不回来，碧儿怎么办？” 洛碧坐在那，揉了揉额头，“给洛小翡写信，跟她说绝对不能回来。” “碧儿！”福郡主惊呼，“那你怎么办？” 洛碧笑笑，看起来有了那么几分人气…… “母亲，这些天我想了很多。” “别瞎想，母亲在，一定能护住你。”福郡主又岂会不知碧儿在宫里有多难。 “您听我说完可好？”洛碧神情郑重。 福郡主点了点头。 洛碧眼中有泪光，她的声音意外地柔和，“我曾经很嫉妒洛小翡，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父亲、母亲却对她那般好，好像她才是亲生，而我是捡来的。” “我不讨厌她，一点都不讨厌，相反我还很喜欢她，她像外婆家的人。” 她声音有些哽咽，“我自小在全家的宠爱中长大，每个人都为了我活的那般难。我爹，我娘，我的叔叔婶婶，甚至我没出嫁的小姑，他们都那么疼我。” “就连小璃和小玄在我面前都乖的不得了，他们在村中可是小霸王。” “还有外祖一家，每次有好东西都会先给我。每年我的红包最大。外婆总说，咱们一家都是武夫，好容易出了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孩子，总怕磕了碰了的。” “我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一切。享受着万千宠爱。那时的我最想的就是嫁进城主府，让我全家都有富贵日子过。让奶奶让外婆，以后跟村里人聊天的时候，可以骄傲的说我家碧儿可是安家的媳妇。” “可后来……变了，只有我变了。我得知我是郡主之女，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一样了。我那般自私，一直想着洛小翡拿走了我什么，可从未回头看看，我拿走了她什么。” “直到我进了宫，直到我孤立无援，直到我在吴贵妃的羞辱下抬不起头来，我才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洛小翡忍我让我，我却步步紧逼。” 洛碧吐了口气，看向她的父亲、母亲，她说：“所以别让洛小翡回来，除非她能彻底消灭云氏一族，我想要她活着，只有她活着，我欠她的一切才能有时间偿还。父亲，您可听懂了？” 洛东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他答应送洛碧进宫的那一刻，已经决定牺牲她保住小翡…… 福郡主问：“那你怎么办？陛下那边你不好交代啊？” 洛碧笑了笑，“只要洛小翡还活着，他就不敢拿我怎么样，咱们一家都是云帝留着胁迫洛小翡的棋子。” 她说完转身，扬着头，后背挺的很直…… 人啊……真是不能停下来，一旦开始回忆过去，恍然自己失去了什么，那种打击是毁灭性的。 他们都是洛小翡的软肋…… 洛碧看着天，云朵飘过……或许那个地方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那个被她吓出了毛病的安宁再也见不到了吧…… …… 安乐城中。 华裳询问：“可有温月寒的消息？” 有人回禀道：“找到了。刚到城外，季家那位似幻姑娘看到人贩子，好像出了点变故。” 洛小翡也没耽搁，直接翻身上马，直奔城外而去。 华裳骑马追了上去。 城门口聚了很多人。 洛小翡挤进了人群中。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了，季似幻，也就是她小姨，此刻正拿着把匕首，狠狠戳着一具尸体，那个人已经死透了，而他的胸口被戳烂了。 季家人站在旁边，并未阻拦。 季如花手中捏着绳子，绳子那头绑着几个人，已经吓尿了。 “几位大侠，我们就是拿人钱财，有人让我们照顾这孩子几天，这孩子真不是我们拐来的。” 温月寒也在懵着，他想过去，可被季似灭，也就是小翡的小舅舅拉住了，“那个人做了坏事，你似幻姑姑只是忍了太久罢了。” 季似灭跟洛小翡说着当年发生的事。 这男人当时住在旁村，是个货郎，家中有一女，那时十二岁。 他时常在几个村子卖些小玩意，那天他说家中有糖人。 孩子们跟着他回了家，就被那几个人贩子迷晕了。 人贩子看上了男人的媳妇，男人把他女儿推了出去。 那个小姑娘被那七个人贩子折磨的不成人样，男人的媳妇是继室，对这个原配生的女儿讨厌得很。 之后他们包括那个小姑娘都被人贩子带走了。 一路上，他们每日都能听到小姑娘的惨叫。 人贩子里有一个人那天想要对季似幻不轨，是那个小姑娘死死地拦住他，第二天他们看到的是小姑娘的尸体。 季似幻一身血肉，她站了起来，轻声说：“那个小姐姐，她一直在说对不起，她都那般模样了，还在替她的畜生爹道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来这对她来说地狱般的人世间走这么一遭？” “啊！”一妇人哭嚎着扑了上来，她趴在那堆烂肉上哭声凄厉…… 季似幻回头，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她的剑划过了妇人的脖子…… 妇人的头和身子分家。 季似幻松手丢掉了头颅。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剑……然后将手帕丢掉。 她浑身散发着寒意，“娘，爹，我要走了。” 季老头看着她，叹息一声，点头，“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季似幻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她起来之后，掐了把洛小翡的脸，“或许我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但你那天说的对。从这里开始，到县到城到郡到国，我要这九州大陆再也没有欺负女人和孩子的拐子！” 她说完扬起嘴角，笑着流下了眼泪。 华裳说：“小姨，锦阁愿意助你。” 季似幻抱拳，“多谢。” 她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洛小翡双手在胸前合拢，恭敬地弯腰，“洛小翡恭送季似幻。” 华裳吸了吸鼻子，弯下半身，“华裳恭送季似幻。” 温婶子抱着温月寒，瞪着那几个人，“谁派你们来的我知道，不就是我家老爷子不愿给你们主子医病吗？真是卑鄙。我温家所有人会睁大眼睛看着你们主子死无全尸。” 那几个人哪还有胆子反驳啊，站都站不直了…… 季如花一扯绳子，“城主您怎么看？” 第89章 洛小翡没那么喜欢你 安城主说：“挂上城墙！” 季如花比了个大拇指，“还是您够狠。” 安城主似笑非笑……他们季家人都把人戳烂了，有啥子底气说他狠？ 季老头问：“你们温家决定怎么处理这事？” 温夫人说：“想杀他们全家，可这不是我温家的风格。今日多谢诸位，这恩情我温家铭记。” 她放下温月寒，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温月寒也有样学样，“多谢季家爷爷奶奶，叔叔婶婶……” 季如花笑笑，“应该的。” 季家人送温家母子回村，只留了季如花一个。 “绿竹呢？你奶奶把采买的银子都给她了。”季如花愤愤，“你奶奶平时都不让我采买的。” 洛小翡笑问：“为啥啊？”奶奶看起来不像个抠门的。 季如花没底气了，“你奶奶说我总拿娘家的钱贴补婆家，这不对。”家里省吃俭用的，她不想着让大家吃点好的吗？ “娘，你真幸运，生在季家，嫁进洛家。”有这种娘家人和婆家人，太让人羡慕了。 “就是有些憋屈。”她压低了声音，“洛家和季家底蕴厚的很，一直藏着掖着，活的累。” 洛小翡乐了。 聊了一会，绿竹驾着马车出来了。 “小姐，你们等我呢？” “没有，站这玩呢。”洛小翡瞅了眼马车内。 里面堆得满满的，安子霆缩在角落。 “回家。” 洛小翡坐在马车上跟绿竹一起驾马。 而季如花则是惊叹了会，浓浓的嫉妒，婆婆就不给她这种机会。 季如花和华裳骑马，就这么回了洛家。 刚到门口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洛璃和洛玄还有腿短的洛熙扑了过来，然后绕过他们爬上了马车。 “子霆哥哥。”洛璃甜甜地叫着。 叫完就开始在马车内翻找。 绿竹姐姐说给他们带玩具回来的。 绿竹笑着回头，“我帮你们找……” 安子霆坐在那，一直未动，看着眼前这个绿光闪闪的姑娘，感觉有些神奇，他要定亲了？ 绿竹找了一会，陆续递给孩子们，有笔墨纸砚，还有不少书，三个孩子明显抱不住了。 洛璃放下怀里的书，跳下了马车，拖了个大筐出来。 相比这边的热闹，月家那边今天意外安静。 家中所有人聚在月老家主的屋子里。 月老家主问：“陛下的旨意已经到了，你怎么打算的？” 月御用茶杯盖轻轻拨动茶叶，他头也没抬地说：“兵符已经给小翡了，我回去干嘛？”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寂静。 月御眉头微蹙，“你们不知道？” “我没说过吗？”月谨接道。 “疯了，简直疯了！”月老家主怒不成声！ “你为了个女人，这是要我月家陪葬啊！” 月御起身跪在了几位长辈面前，“这事月御未跟你们商量，是我的错。可我不是为了个女人，我是为了我的妻子，也是为了给月家留条活路！” “什么意思？”月夫人不明白。心里是生气的，他们全家都喜欢洛小翡，古儿把皇后令牌给了她，月谨给了她天雪楼的令牌，而她拿出了古羌令牌。这还不够吗？怎么这么大胃口？ 月御轻声说：“东西我已经送出去了，如果你们非要要回来，可以用我换，我入赘洛家。” 月老家主气死了，指着他，手指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陛下召你回去，就是发现了洛小翡能调动洛家军，你不带兵符回去，死路一条！你爹刚回云端城，要被你害死了。” 月御抬眸，问道：“我回去？带着月家军打小翡吗？还是攻打安乐城？” 他神情淡漠，“祖父，您和洛老家主对安王爷许下的承诺您可还记得？” 他吐了口气，继续说道：“保安王爷一脉！结果呢？安王爷九个孩子，如今只剩一人，您对安王爷可有那么一丝愧疚？兵符我是给小翡了，我想给她，我想要她带着洛家军和月家军帮祖父和洛老家主兑现当年的承诺！” 月老家主泄了气般，跌坐在椅子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我如今是月家军的将领，我想知道什么谁敢瞒我？”月御跪在那，直直地跪着…… 月夫人惊道：“你还知道什么了？” “天雪！”古羌低吼。 月御看着母亲，有些不解，“我还该知道什么吗？” 月老家主好容易手才不抖，他紧紧握着拳头，“御儿，你可知如果你抗旨，恰好会给陛下出兵的借口。是，我们有兵符！可大部分士兵还是忠于云氏一族，现在打起来将是两败俱伤。再等等行吗？就算为了你大姐，她为了月氏一族已经受尽了委屈，你就算是为了她，等将她和太子带出云端城再说成吗？” 月御看着祖父，轻声说：“兵符我交给了大姐，让大姐转交给小翡。这也是大姐的决定。” 月夫人腿一软，突然坐在了地上，她的手指抠着地，“御儿，你想过吗？你凭什么能在这般年纪便身居高位，你凭什么能在弱冠之年便执掌月家军？” “天雪！闭嘴！”月老家主吼得很大声。 月夫人深深地看了公爹一眼，“我的女儿！就要被牺牲了，月御不该知道真相吗？” 月老家主看着她脸上的悲戚，阻拦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月夫人慢慢站了起来，她站在月御面前，沉声说道：“因为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本名云之御，你的父亲是安王世子！你如今所得的一切，皆是因为公爹对安王爷有愧！你大姐早知这一切，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那个令她作呕的男人，只是为了让你的地位更稳。” 她双眼垂泪，“我月家欠了你祖父，我们全家拼尽全力来还。如今只是要你等一等，只是要你给你大姐留条生路你都不肯吗？” 月御看着母亲，脸色白了几度。 月谨叹息，二哥此时的模样倒是有那么几分像裴沐。 月御松开了拳头，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我会回云端城，但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要回来。” “御儿，你这又是何必呢，洛小翡没那么喜欢你，你又何必为了她跟陛下反目呢！”月夫人哭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第90章 云之御拜见祖父 “她是没那么喜欢我，那我更要多喜欢她一点。”月御脸上是淡淡地笑……我靠近她就好，在她还没那么确定是我的时候。 月夫人哭出了声，“御儿……娘担心你大姐，也担心你啊，听娘的带着兵符回去！” 月御笑了，慢慢站了起来，“我会回去，会护着大姐，谁也不能伤害她，包括皇帝。” 月御转身，慢慢往外走着…… “哥。”月谨追了出来。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突然明白你为什么比我们全家人都好看。” 月御笑了。 “二哥，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我也是。” “也是什么？” “一定要说出来吗？” “要。” “谨儿是让我骄傲的妹妹。” 月谨屏住了呼吸，她不想哭着送二哥。 月御出了小院。 门外是洛小翡。 洛小翡问：“不去行吗？”她手里紧紧握着兵符。 月御将她揽进怀里，“大姐为了我毁了她的一生。而裴沐则是在承受本该我背负的一切，我不能那般自私，让他独自面对那群魑魅魍魉。小翡，兵符好好收着。我骗他们的，带兵符回去我和裴沐死路一条。” 洛小翡靠在他身上默默听着…… “我孤身回去，陛下只会拿我威胁你，那云端城没多大，自保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如果……”他吸了口气，“我是说如果我回不来了，立刻起兵。” 洛小翡紧紧抱着他的腰，抱了好久好久…… 月御咬着嘴唇，一点点扒开她的手指……他用力推开洛小翡，转身上马，而后策马离去。 洛小翡转身单膝跪地，手上是月家兵符，“请您送去云端城。”这一跪是因为他是月御的祖父，是因为他月家这些年对月御的偏爱。 月老家主叹息一声，接过兵符。 洛小翡起身，回了自家的院子。 这边……月御放缓了速度，看着那个背沙袋的老者，那老者在偷偷抹眼泪，他的腰已经压弯，他的双腿在颤抖。 月御跳下了马。 安王爷感觉背后一轻，回头看到是月御之时，感谢的话又咽了回去。 月御浅笑，然后跪在了地上，双手在身前合拢…… 他说：“云之御拜见祖父。” 沙袋掉在地上，安王爷看着他，眼睛眨都不眨，他嘴唇颤抖着，半天没说出来一个字。 安王爷握紧双手，紧紧握着，忍着扑上去的冲动……云之御，他是云之御！他的长孙！ “你这是要去哪？”他看了看周围，有些不确定的人，因此只能忍着不敢相认。 月御也是明白，他刚才那句话声音很低……周围那几个人都没内力，这般距离听不到。 “陛下召我回云端城。” 此话一出，安王爷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不行！不能回去！” 月御抽回了手，“祖父，您就不心疼裴沐吗？您还想看他被糟践成什么样！” 说完……他跳上了马，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 安王爷慢慢弯腰，扛起了沙袋……御儿还活着……还活着，真好…… 三日只用了三日，云帝的恶行便传遍九州。 流言一旦开始蔓延，就如飓风中的野火顷刻可以燎原。 “统领，陛下宣您进宫。”樊天眼中是不忍，流言已经人尽皆知，窗外的姑娘们都哭了一天了。 裴沐脸色是惨淡的笑容，“好。”华裳果然是华裳，锦阁确实不凡。 他自床上起身，上半身未着衣衫，那伤痕密密麻麻…… 外面的哭声更大了。 樊天走过去关上了窗户，哭声被意犹未尽的叹息声取代。 裴沐穿上衣裳，依旧是白的夺目。 …… 皇宫中。 裴沐跪在那，低着头看着地面。 云帝眼神有些复杂，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眼前这个人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 “裴沐你可知罪？”即便他此时很是愤怒，可是对裴沐，他依旧无法冷脸。 “臣不知。” “华裳是什么性子朕会不清楚？如果不是你应下了，她怎么会把你和朕的事弄得天下皆知！”这才是让他最难过的，比起那些蜚短流长，他最在意的是裴沐的背叛。 裴沐抬眸看着他，“陛下想如何？” 云帝闭了下眼，压下心中的不忍，“即便如此，你还是朕最爱的臣子。”如果换成别人此刻已经万箭穿心。 他说：“朕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出来吧。” 帘后走出一人，手中是剑，眼神狠厉…… 月天鼎……月老家主的胞弟，禁卫军前统领，也是江湖人口中的第一剑客。 云帝说：“你二人比试，裴卿，如若你胜了，那朕便饶你这一回。” 裴沐看着眼前的老者，神情出奇淡定，他轻声说：“谢陛下隆恩。” 这二人到了校场，周围已经围满了禁军。 这位前统领对他们这些年轻的禁卫军来说，那可是传说般的人物。 就是他！一手教出了大内十卫。当日安乐王的死士攻进皇宫，是他带领十大高手挡住了死士，替陛下守住了云氏皇朝。 比试台上，左边是裴沐，右边是月天鼎…… 二人皆是持剑。 云帝叹息道：“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月天鼎就已出剑…… 裴沐跃起快速后退，拔剑抵挡…… 双剑在半空交汇！ “如此资质，倒是可惜了……”月天鼎攻击的速度放缓了一些，比起一剑封喉，他更喜欢看着对手慢慢挣扎。 宫门外，是云都卫和各府的姑娘们。 有人问：“陛下宣裴统领有何事？” “定是因为流言。” 月光神情沉重，“陛下也宣了我叔祖父。” 樊天神情一变，“糟糕！”他忙上前，大喊，“樊天求见陛下！” 守在宫门口的禁卫军纹丝不动。 马蹄声……众人回头。 月光哭着跑了过去，“大哥，快救救裴统领。” 月御看着她，迷茫之后似乎有了头绪，“月光？” “大哥，陛下宣了叔祖父进宫，我担心……” “知道了。” 月御策马直奔宫门而去，禁卫军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长枪…… 而月御在到禁卫军面前之时，突然从马上跳了起来，直接从他们的头顶上踩了过去。 禁卫军立刻去追月御…… 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月光见状一咬牙，“姐妹们，跟我冲。” 第91章 让你们看看岳父的本事 姑娘们提起裙摆，跟着她就冲过了宫门…… 云都卫紧跟在她们身后，替她们驱离前来阻挡的禁卫军！ 这边…… 裴沐和月天鼎在台子中央交手，你来我往剑光乱舞…… “拦住他！”云帝的怒吼声让月天鼎分了神…… 裴沐的剑直接划过月天鼎的脖子。 月天鼎闪开，脖子上有道浅浅的血痕…… 他摸了下脖子，轻笑……随即眼神变冷，飞身全力攻向裴沐。 而几近力竭的裴沐对这位武林名宿的全力一击，根本无力反抗…… 他闭上了眼，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 杀气就在面前，裴沐感觉突然飞了起来。 他睁开眼之时，看到了月御，月御正揽着他的腰飞离原地。 随后二人稳稳落下。 死里逃生还有些懵，裴沐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他们只能算是知道彼此的陌生人。 这些天墙头上的那些姑娘经常说些月御的事，倒也有趣。 月御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他低声说：“你应该唤我御表哥。裴沐，辛苦了。” 裴沐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他不敢相信…… 月御站在裴沐身侧，拔剑，直视月天鼎，他轻声说：“叔祖父请赐教。” 月天鼎回头看云帝，只见云帝呆愣在那，脸上还有那么一丝柔和。 月天鼎转回身子，拔剑指向面前的二人。 裴沐反手持剑慢慢站直了身子。 刹那间双方交战在一起，周围阵阵惊呼。 只是瞬息间，双方已分开，裴沐的白衣早已染血。 月御叹息道：“从前就看不惯，你这衣服不耐脏。”看起来惨兮兮。 裴沐闻言笑了，“你可知我为何只着白衣？” 没等月御出声他继续说道：“因为我要给我的姑姑舅舅们披麻戴孝，即便天下人都忘了他们，我记得。” 国仇家恨，只要他还在，就绝不会消散。 月御眼睛突然红了。 二人相视而笑…… 月天鼎眯了眯眼，不愧是大哥看中的长孙，年纪轻轻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暴起飞速攻向裴沐…… 月御一把推开裴沐，抬剑……剑尖相触，月御的剑断了。 月天鼎的剑此刻已经逼近月御的脖颈！ 就在这时！一柄长枪破空而来，打开了月天鼎的剑，力道极大。 月天鼎手被震得发麻，用尽力气才没让剑脱手，他看向来人，甚是讶异…… 长枪的半个身子扎进了台子，随后而来的是洛东！曾经的护国将军，如今在云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怂包。 很多人已经忘了，洛东的名号，可这一刻他是英雄！是贵女们心中救了国舅大人的英雄。 洛东站在月御身前，面对月天鼎，笑道：“前辈何必欺负两个孩子，比试是吗？我来！” 月天鼎拧眉，“这事与你有何干系？” 洛东笑笑，“不巧了，这两个是我看中的女婿，你把他们都弄死了，我的女儿该守寡了。” 月御看着洛东的后脑，他看不懂，“洛将军您不必如此。” 洛东回头没好气地说：“上次见我还非要叫我岳父，怎么？反悔了？不想娶我家小翡了？反悔了也好，反正我更喜欢裴沐。” 裴沐笑着吐出了一大口血，咳嗽半天…… 洛东说：“让开！让你们看看岳父的本事。” 月御扶着裴沐后退，反正离得近，岳父打不过他们再上也可以。 这边……云帝非但没生气，反而放松了下来。裴沐活下来了，活下来就好…… 洛东二话没说，赤手空拳攻向月天鼎…… 月天鼎刚才对战月御和裴沐已经耗了大半力气，如今的内力只能发挥往常剑速的一半！ 他的剑气触及洛东的肩膀之时，洛东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心口上！ 月天鼎感觉到剧痛，他看着洛东，双眼通红！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明明用内力护住了心口……这一拳却让他筋脉寸断，他的武功已经废了。 洛东凑近在，在他耳边轻声说：“前辈有所不知，晚辈的母亲姓季！” 月天鼎眼睛圆瞪，季家人！竟然是季家人！洛家把洛东的身世隐藏的够深！ 下一秒月天鼎已经昏死在比试台上。 云帝已经离去。 洛东走过去，撕掉了裴沐的袖子，然后盖在肩上。 裴沐连忙帮他包扎。 月御委屈，“岳父为啥不用我的衣裳？” 洛东冷笑，“你一路赶来可曾换衣裳？” 月御低头，他的衣裳确实脏了些。 校场边上，洛碧看着这一幕笑了……父亲那般大的力气，如果她所料不差，应该与季家有关。 她突然不那么讨厌将军府了。 父亲为了什么隐忍她也猜到了那么几分。 洛碧笑着转身……外婆、外公、娘，我也有季家血脉，真好。 这边三人互相搀扶，禁卫军想拦，可陛下怎么个意思他们也拿不准，只好让开了路。 以月光为首的姑娘们，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这些姑娘几乎囊括了云端城中所有权贵，即便是云帝也不想犯众怒。 内殿，云帝坐在那，神情凝重，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看着窗外。 脑中还是刚才的那一幕，裴沐、月御，少年人的模样，那般勇敢，不畏皇权。 他终是老了，年轻时造下的业障是时候该收场了。 他坐回龙椅，案上是纸笔，就是这根笔，写下了无数人的生死。 “小圆子。” “奴才在。” “传朕口谕，封裴准为巡御史，赐帝令，命他代朕巡查天下，将锦阁以及与锦阁有关一干人等抓捕归案，如有反抗就地处决。” 言罢，云帝拿出了令牌，“跟他说，只要他能将这事办好，日后无论裴沐做了什么，朕都会留他一命。” 李圆上前接过，“奴才遵命。” 云帝言出之时，并未禀退任何人。各府在宫中的眼线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李公公还未到裴府，老太傅一家已经自别院，齐齐整整赶往边境。 片刻后，裴准手持令牌，跪在地上，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臣领命。” 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摆。 很多事他从前不懂，当关于裴沐和陛下的流言传进云端城之时，他突然懂了。 裴准听着响动，确定李公公已经走了，他颤抖地坐在椅子上。 第92章 裴沐可怎么办啊 云帝……真是够狠，这是想让他们父子彻底反目啊…… 锦阁以及与锦阁有关的一干人等…… 裴准吩咐下人收拾，而他则是独自出了府。 云都府距裴府并不远，他到的时候云都府只有寥寥几人。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于是他拿出了云帝所赐令牌，直接进了云都府。 倒不是侍卫们不想拦，实在是不敢，那块令牌云国只有两块，一块在安乐王手里，一块在陛下手中，见此牌如陛下亲临。 裴准走到侍卫所说的院子，他推开了门…… 正厅的门大开着，远远看到一双脚在那晃啊晃…… 裴准感觉不妙，立马冲了进去，他大喊着，“快来救人啊！快来救人啊！” 霎时间手忙脚乱，他抱着云端月的双腿，使劲往上举着，可此时的他却双腿发软，整个人在发抖。 跑进来几个侍卫，见到这一幕，立马将裴夫人放了下来。 同时赶来的还有这几日一直在云都府的温太医，他轻叹，“夫人已经走了。” 裴准跪在那，扑到云端月的尸体上痛哭失声，“怎么走了呢！怎么能走了呢！你怎么就走了呢……你欠我的还没还呢！你怎么能走……” “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呢……怎么可以……”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紧紧闭着眼，再也不会对他笑，再也不会对他吼…… “云端月！你给我醒过来啊！你凭什么！你爹造反，我都没休了你！你的命是我散尽家财保住的！你怎么能丢下我呢……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能那么狠心……我只是……我只是未收住手，抽到你一鞭子！你就那般小气吗？就那般小气吗？” “我只是在心里骂你？这都不行吗？我都不敢当你面责怪你，这都不行吗？你怎么那般小气呢！” 裴准的哭声撕心裂肺，“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错了行吗？我老糊涂了，我不该打沐儿，我不该在心里责怪你！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云端月，你回来行吗？回来行吗……” 过了许久，他的哭声逐渐变低，他喃喃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就这么走了，沐儿得多难啊……” 侍卫们已经跟着温太医出了院子，他们沉默着，站在门口，脸色凝重哀戚。 裴沐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浑身无力。 他跌在门口，爬向院中，爬到了母亲的身旁…… 裴准吩咐道：“抬夫人回府。” 裴沐呆坐在那，已然如一具行尸走肉。 裴准回头，“起来！回去给你母亲守灵！” 裴沐好似没听到一般。 月御上前，背起了裴沐。 他什么都没说……这一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祖父如果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九个孩子！九个！如今最后一个也走了。 月御脚步沉重。 这条路真是难走啊，只是刚开始就这般艰难。 哭声响彻云端城，云端月薨逝，安乐王最后一个孩子没了。 无数人聚在云都府门口，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裴沐，无一丝生气。 裴府挂起了白帐，入眼皆是肃穆。 月御和裴沐跪在棺材前。 一天一夜之后，裴沐昏死在棺材前，温太医这才敢上前给他处理伤口。 之前裴沐不让任何人近身，只有月御帮他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 月御看着裴沐，他满身剑伤。 他还记得他们离开皇宫的时候，三人中伤的最重的是裴沐。 洛将军疼的龇牙咧嘴，反而是裴沐，他在笑，他说：“这算什么。岳父大人可真怕疼。” 月御站了起来，勉强站稳，他扶着棺材走了过去。 他看着小姑姑的脸。 这些年小姑姑得多难啊，她能撑过来已经不易，那根弦崩的太久了，还是断了。 裴沐可怎么办啊…… 月御叹息…… …… 洛家村。 月老家主唤来了洛小翡和华裳。 他问：“小翡，你想好了吗？” 华裳双眼红肿，消息她们也是刚接到，裴夫人没了。 她以为她算无所漏。 她算到了陛下会惩罚裴沐，也算到了华氏一族会受到牵连。 可她算漏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心。 洛小翡看着他，看着这位带领月家撑起云国半壁江山的老者，她问：“想好了什么？” 月老家主叹息道：“一旦开始，将有无数人因你的决定而死。” 洛小翡笑了，笑的那般心酸，她问：“您当年也是这么劝安乐王爷的吗？” 她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我没那般伟大，我的心很小，我只想护住信我之人、爱我之人！我想争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位置，而是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走上前一步，“月老家主，我想问您，我做错了什么？我生来就是紫微星，我错了吗？我就该乖乖等死！我就该带着我全家洗好了脖子等云帝砍是吗？” 月老家主只有叹息，“一旦你起兵，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他们也有家人也有亲朋，他们又有何辜？” 华裳抬眸，“在月老家主眼里，我锦阁的人都不是人吗？我锦阁的人命都不是人命吗？” 她屈膝告退。 洛小翡拱了拱手，“月老家主，我要回趟祖宅，先走了。” “等一下。”月老家主唤了她一声。 洛小翡回头。 “月家兵符我让谨儿带去云端城。” “嗯。” “可谨儿没听我的话……”月老家主坐在那，看着她，神情复杂……这姑娘的心真狠，可那条路如果心软又怎么走得下去？ “谨儿说，她二哥把兵符给了她嫂子，这兵符就是她嫂子的。二哥说要助嫂子去争，她只听二哥的话。” 月老家主虽已双鬓斑白，目光依旧炯炯，他沉声道：“我月家愿奉你为主。” 洛小翡鼻子一酸，牵动嘴角，扬起嘴角之时眼泪流了下来，“洛小翡谢过月家！” 说完她就大步出了院子。 天大地大，可心里的悲痛却无处发泄…… 季如花站在那边，看着她，然后张开了双臂。 洛小翡扑了过去，在自在娘亲的肩头蹭啊蹭，“娘，我难受。” “谁不难受呢。” 季如花心内叹息……安王爷就在洛家的柴房里，呆呆地坐在那，面对着墙，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洛小翡看向前面，她正前方就是自家柴房，那个小老头好像更矮了…… 她用手背抹了把脸。 虽有些不敬……但安王爷就是前车之鉴！慈不掌兵！ 第93章 即便她要逆了这天 洛小翡翻身上马，洛天星和洛天水跟在她身后。 他们出了洛家村，临近边境之时便下了马。 小河沟那边挤满了人，皆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洛家军拦着他们，可谁都不敢用力，因此被人群冲的节节后退。 今日守边境的小队长洛小翡也认识，就是温月寒给他馒头那个。 “少主，难民要过边境，这可怎么办？” 洛小翡看了一眼洛天星，“咱们那边还能收留多少难民？”这些日子一直在准备，已经收留了不少人。 洛天星说：“多少都行，过了几个村子以后是大片空地，那里皆是无主之地，因土地贫瘠，所以村民不爱种。只是人手有些不足。” 收留他们起码要先盖些简易的小屋，还有煮粥，如今每个人都干好几个人的活，安大少爷反正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洛小翡怕他过劳死，把他打晕了。 洛小翡想了一下，“天水，你去通知我娘和祖母，让我娘找外祖他们帮忙，祖母那边你就说，来了一万多难民，让祖母跟我爹他们先拿出些粮食。” 她之前以为洛家只是藏些银子，珠宝，字画这些，万万没想到，还屯了很多粮食，就在洛家村后面的那几座山。 爹说，先祖当年让人挖的，据说有神棍预言之后的几百年天灾不断，因此每年都攒下不少粮食。 “天星，你去安乐城，看看华裳那边的情况，锦阁的人也一定要救。” 洛天星和洛天水在马上抱拳，“领命。” 然后离去。 洛小翡牵着马走向他们。 看过他们的脸。 她翻身上马，大声说道：“你们能走到这，能活下来，就是上天要你们活着！省下力气，那边已经在准备食物。” 她话音一落，难民们陆续安静了下来。 他们为的是什么？为的不过是活命…… 这一路走来，他们有很多机会可以吃饱，可他们没有。 他们这些人身子都很强壮，多饿几天没关系，可那些被留下的人，皆是老弱妇孺，如果粮食再被抢了只有死路一条。 “姑娘，你是何人？他们为何叫你少主？”一男子上前，眼神很是锐利。 “我是洛小翡，如今洛家军的主帅。你是何人？”身份这事哪能瞒住？ “洛小翡……”男子念叨着，他念叨了好一会，才呆呆道：“见过少主。” 洛小翡不明白了，“你是？” 男子双目垂泪，“属下洛之禁，本来镇守东南，海寇上岸，沿海已失守。” 洛小翡把他拉上了马，“边走边说。” 她对其他人说道：“等会让他们分批过去，你来安排。” “是，少主。”小队长应完看着马上的男子，总觉得在哪见过…… 洛小翡放缓了速度，她不知道祖宅在哪，所以是一路走一路问的。 而男子也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月前，一百多艘船临近岸边，沿海各城不少百姓拔出了刺刀，杀死了身旁之人，一时之间，沿海五城血流成河。 大皇子带着洛家军拼命抵挡，最后将海寇挡在了炎城外。 洛家军死伤惨重，大皇子送去京中的奏折皆无回应，炎城如与世隔绝一般，任何人都传不出消息。 奇怪的是月家主在海寇上岸三日前被召回了云端城。 月家如夫人带着炎城中月家所有人拼死守城。 “大皇子派我们突围，让我们分兵两路，一部分来西南一部分去云端城。如今已经十天了，炎城可能已经……炎城周围的另外四城，已经被海寇屠了一遍。” 洛小翡神情凝重，“据我所知在东南镇守的洛家军起码三万。” “陛下已经三年没发军饷，士兵们都开始种田自给自足，当时守在沿海的加起来不过三千人。” 男子说：“少主，属下是洛家旁支。” 洛小翡点了点头。 “算下时间，月家主估计也接到消息了。” 洛之禁想问的是少主决定如何，可这种时候，少主又能做什么呢？这天下还是陛下的，即便少主想出兵没圣旨也没用，私自出兵等同谋反。 洛小翡加快了速度，转眼间就到了洛家祖宅。 而祖宅外，已经聚了不少人，为首的三位族老，皆是祖父那辈。 她下了马，单膝跪地，“洛小翡见过各位长辈。” 他们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洛小翡直接过去扶着中间那位，往院内走去，她边走边说：“东南海寇屠城，我想带兵去。” 被她扶着的是洛尽，洛东的叔祖父。 他闻言惊道：“你这是……”虽然之前已经听说，洛东也来信提醒过他们，可亲耳听到还是震撼。 “你可知你这个决定会造成什么后果？陛下那边是什么意思？” “陛下那边没有动静，距海寇上岸已经过了半个月有余。”洛小翡现在的心情很沉重，可能每分每秒东南沿海都有无辜百姓被屠杀。 洛尽叹息一声，抬了抬手散去了洛家族人。 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沉重。 过了许久，他轻声说：“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洛小翡没想到这位答应的这么痛快，她知道这一去对洛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洛尽叹息道：“老家主留下遗训，洛家族人听从洛东吩咐，即便是造反也不得有异议。” 洛小翡问：“父亲说了什么？” “他说洛家族人全力助洛小翡，即便她要逆了这天。” 洛尽看着洛小翡，还是个孩子啊，她还这么小，洛东想过这个小女娃的以后得有多难吗？ 洛小翡咧了咧嘴，“这是洛东最让我感动的一次。”因为在意，她那么在意父亲母亲，所以才会那般难过，可这世上的事，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会怎样反转。 她郑重行礼，“请族老带着族人去洛家村。” 洛尽笑了笑，“让孩子们去吧，我一把老骨头了，不怕死的。” 洛小翡拉着他的胳膊，“您老身体不错啊。”说着还捶了洛尽的肩膀一下，“如今不少难民过了边境，您老过去帮忙熬熬粥维持下秩序啥的。” 洛尽气笑了，指着她，“你……我可是长辈！没大没小。” 洛小翡笑着挥手，“我先走了，您老快收拾吧，多带些衣裳，难民们都衣不蔽体了。” 第94章 咱们祖宗留下了多少家底 族老们没搭理她，而是拉着洛之禁，询问着东南那边的情况。 洛小翡回头，“几位曾祖父，他饿着呢。” 族老连忙吩咐人去准备饭菜。 洛之禁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他饿了两天了，头晕目眩，两天前吃的是路边的野菜…… “你等会跟族人一起回洛家村。” 她说完上了马，刚扯缰绳。 洛尽喊道：“对了，你爹传信来还说，他的两个女婿他护着，让你不用担心。” 洛小翡愣了一下，然后挤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个消息她昨日就知道了。 父亲一招断了第一剑客的经脉……而他舍掉了一条胳膊，那一剑让洛东的左臂再也不能用力。 洛小翡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生洛东的气，甚至想着以后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要记着，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可如今……她后悔了，如果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的跟父亲母亲告别，即便……即便他们起初只是想让她替洛碧挡劫。 洛小翡回到边境小河沟之时，难民已经少了一半，估计已经过河了…… 她打量了下士兵们，虽吃了估摸有一个月的饱饭，但还是有些瘦弱，带着他们去抵挡海寇……挡得住？ 她调转马头直奔安乐城而去，锦阁今日大门紧闭。 她直接跳上了二楼，站在栏杆处敲了敲窗户。 华裳一看窗上那圆滚的影子就知道是她，“进来吧。” 洛小翡推开了窗户，刚要跳…… “走门。”华裳担心这楼撑不住小翡这么一跳。 洛小翡关好窗，乖乖走门，屋内是华裳和锦阁四大信使。 见来人是洛小翡，他们也没了避讳，继续禀报道：“主子，消息已经传了出去，锦阁大部分人已经隐匿，剩下几位还在处理痕迹。” 华裳挥了挥手，“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盯着，如果裴准出了云端城立马禀告。” “是主子。” 四大信使退了出去。 洛小翡坐在华裳对面，杵着脸，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裴准之所以现在还未出城……是因为裴夫人不在了。 华裳轻叹，“裴准是给锦阁之人活命的机会，所以才故意拖着没走。”如果当日裴准接了圣旨就出城了，那锦阁定会损失惨重。 洛小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裴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华裳苦笑，“那位夫人可是安乐王九个孩子中唯一活下来的，你说她能是个没本事的吗？”世人皆以为裴夫人是知道裴沐和云帝的事，或因悲痛或因自责才自尽而亡。 可其实不是，那位夫人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她张开了手，手上是张纸条。 洛小翡接过打开…… 云端月：父亲，我可能要走了。别难过。我这个做娘的从来没为沐儿做过什么，反而是他一直在保护我。既然沐儿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便让他的路好走一点。我做了一辈子您的女儿，这次我想好好做一次裴沐的娘。 洛小翡的眼泪滴在纸条上。 她把纸条慢慢铺好，然后还给了华裳。 她说：“东南沿海那边的事你可听说了？” “刚接到消息，你打算如何？” “能救多少救多少。” “炎城已破，来不及了。” 洛小翡双眼睁大，“月家主那边可收到消息了？” 华裳叹息，“送消息的士兵死在的路上，锦阁已经撤出云端城。” 洛小翡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我今晚启程。” 华裳看着碎掉的桌子，“带谁去？你可知皇帝为何不出兵？那么大的动静，如果不是皇帝想要压住，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洛小翡坐在了窗边，街道上挤了不少难民，安乐城已经人满为患。 “华裳，你说何谓民心？” 她轻叹，回眼，“你对他们好，他们知道的。皇帝为了耗掉我的兵力，可以眼看着沿海五城被屠。如果我不出兵，那接下来海寇会继续深入。我不是云勿，所以我要出兵，你可明白？” 华裳愣住了，突然笑了，“好，我去找城主，你回村里。亥时在边境汇合。” 洛小翡笑笑，“有华裳真好，洛小翡此生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快走吧，再说我要以身相许了。”华裳把她推出了屋子。 洛小翡快马回了家，直接进了柴房，“老爷子。” 她将沿海的情况跟安乐王说了一遍，“您能借我多少兵？” 安乐王死气沉沉中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生气，他回头，深深地看着洛小翡，他问：“你确定吗？” “不确定我怎么会来打扰您。”洛小翡坐在他旁边，拿起祖母蒸的馒头，还热乎着呢。 安乐王看她吃着，感觉有些饿，也拿起了一个馒头，“小翡，这天下还是云勿的，云勿不会坐视海寇攻破云端城。” “您说的我都懂，但就是现在，还有无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死去。这天下从来不是云家的，而是百姓的。” 洛小翡啃完了一个馒头。 窗外的洛老太太看到这一幕，感动的快哭了，安乐王要是在他们家柴房饿死了，这房子以后就不值钱了。她连忙跑回了厨房，盛了两碗粥。 “谢谢祖母。”洛小翡吹着热气。 安王爷则是呆愣愣地喝了一大口，烫的差点哭了…… 等着灼痛缓和了一些。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我借你一万五骑兵。” 洛小翡惊得碗差点掉在地上，她由衷道：“安王爷果然大手笔！” 他哈着气，太他奶奶的疼了，“小翡，既然我的孩子们信你，那我也信你！” 洛小翡喝完粥放下碗，抓了两个馒头，“我也信我自己。” “臭丫头！贪我那两个馒头！”安乐王笑骂着，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云勿……或许你也该知道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洛小翡跑进了书房，递了个馒头给亲爹。 洛允失笑，“有什么事就直说，拿你奶奶蒸的馒头敷衍我呢？” 洛小翡听他这么一说就坐下了，啃着馒头，“爹啊，咱们祖宗留下了多少家底？够我打天下吗？” “哐当！” 洛允的笔掉在了地上。 “让你直说，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爹还是不够淡定，她另一个爹就能做到说谎面不改色。洛小翡眨巴着眼，等着自家亲爹的答案。 洛允也不隐瞒，“够。” 第95章 山寨那边出事了 即便已经尽量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答案还是让洛小翡惊了一下。 父亲这般肯定，她想先祖留下的家底只会比她想的还要多。 洛小翡轻咳两声，缓解震惊。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做。 让她庆幸的事，人手足够。 “爹，我要出兵。”洛小翡大概算了一下，安王爷一万五的骑兵，洛家军能出多少出多少，月家军在南方这边兵力不多，再加上安家。 她说：“替我准备五万士兵的粮草。”南方那边剩的洛家军不多了，加上南方本就是云国的粮仓，只要能到炎城，粮食不用愁。 洛小翡垂眸的那一刻，眼泪滴在了手背上。 南方四城被屠，炎城至今未有消息传来，她只能将所有希望寄于守城的将士们身上。 希望他们能再撑三天，只要三天！只要将海寇挡在炎城外，炎城往北的几座粮仓才能保住，无数百姓才能活命。 洛允看女儿这副模样是心疼，“粮草的事有爹和你娘，这次爹和娘亲自押送，你放心地去吧。” 洛小翡抹了把脸上的泪，拱手告退。 她开门之时，门外站在三个不大点的孩子。 洛璃问：“大姐，你要去打仗吗？” “是啊，南边有很多人被欺负，大姐去把他们打跑。”她笑着揉了揉三个娃的头。 洛璃鼻子一酸，她揉了揉鼻子，“洛璃等大姐凯旋。” “洛玄也是。” “洛熙也是。” “恭送大姐。”三个孩子说的参差不齐。 可听着奶声奶气，他们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一定会。” 就是为了同他们这般的稚子能有个完整的家，驱除外敌，他们才可以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笑笑闹闹。 洛允看着门外，是他的孩子们，是洛家的孩子们。 洛允叹息……从前他担心洛碧的婚事，而今担心的是小翡的生死。 洛老太太看着这一幕，默默转身进了厨房，开始用力揉面。 她的心很小很小，别说什么国家，别说什么天下，她只希望她的孩子们能平安。 洛小翡慢慢走出了院子，遇到刚回来的洛天星。 “洛天星。” “属下在。” “去点兵，能去多少去多少。跟他们说，南边镇守的洛家军已经被攻破。” 洛天星弯腰僵在那，他听说了，也是刚刚得知……那边也是同袍，可能出多少出多少？少主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吗？ “洛家军由你统帅。”洛小翡拍了拍洛天星的肩膀，沉声道：“拜托了。” “属下领命。”洛天星接过虎符，单膝跪地。 洛小翡垂眼看着他，“让将士们回去跟家人告别吧。” “好。”洛天星慢慢站了起来，离开了洛家小院。 洛小翡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想起来，洛天星连个告别的家人都没有的，他和天水剩下的亲人里，血缘关系最近的就是洛东了。 她咬着嘴唇。 洛家！满门忠烈，如今算上洛东仅剩四个嫡系，一个在皇宫中，一个即将要跟她上战场。 或许洛家欠了安王爷，可洛家从未负过天下百姓！ “少主！带我一起去。”洛天水半路上碰到哥哥，得知小翡没提她，她就知道她被留下了。 洛小翡看着她，话到嘴边说不出来了。 洛天水似乎明白了，“少主是觉得，我洛家死的人已经够多了，要留我在家，留下洛家血脉是吗？” 洛小翡没出声。 “少主可知我们的先祖是何人？” “你们的先祖是战神洛寂，我们这脉的是位有钱的公公。”洛小翡很是诚实，拿了祖宗的银子，反过来再嫌弃祖宗的出身，太不要脸。 洛天水轻声说：“在那二位起家之前，洛家在北方只是一个小家族。我洛家的威名是靠着先祖和无数族人积攒下的战功才有今天。我是洛家血脉，我是洛寂的后人。小翡，我要上战场，和我的先辈们一样，守护这片土地。” 她跪在地上，眼中是恳求。 洛小翡闭上了眼，轻轻点了下头。 这时温日暖突然跑了过来，“小翡，山寨那边出事了，有伙逃窜过来的山匪占了山寨。他们烧杀抢掠，还强占了寨中的姑娘。” 洛小翡拿起大刀翻身上马，“安子霆醒了吗？” “绿竹已经去唤醒他了。” 洛小翡点头，回头说道：“天水，去帮天星，山寨那边我去就行。” 洛天水抱拳，“洛天水领命。” 她话音未落，洛小翡已经策马离去。 她快马赶到山寨。 一人一马停在山寨门口，山寨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了惨叫声。 她直接下了马，一拳狠狠打在大门上。 转眼间，大门轰然倒塌，眼前已是人间炼狱，无数尸首，血在地上汇成了水。 山匪们放下了手中正在忙乎的事，纷纷向她聚拢…… 左边传来打斗声。 “洛小翡，怎么就你自己来了？”正跟山匪打斗的是安三爷，他基本上常年住在山寨。 这里的女人很美，这里的酒很香醇，他喜欢这里……可这些人却破坏了这一切，他们该死！ 洛小翡见他浑身是血，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刀狠狠砍向攻向她的山匪。 山匪的头颅落地，她踩着头颅，轻声问：“要么自尽，要么被我杀死，你们选！” 有山匪大喊，“大当家，来了个硬茬子！” 洛小翡冷笑，“好吧，我知道你们的答案了。” 这一次她加快了速度，一群山匪的全力攻击，对她来说像是小孩子的玩闹一般。 她的大刀一扫而过，地上多了五个头颅！ 安三爷那边倒是轻松了，山匪都跑来了洛小翡这边。 他弯腰抱起血泊中的孩子，孩子趴在他肩头，已经吓的不会哭。 他抱着孩子直奔洛小翡而去。 山匪过来阻拦他，可下一秒，他们的脑袋已经和身子分家…… 安三爷到了洛小翡身边，大口喘着气，他说：“这伙山匪五百多人，为首的大当家是个刀客，江湖人称第一刀，一身硬功夫很是厉害。” 洛小翡轻轻点头，“跟着我。” 她一路砍杀，眼前的山匪对她来说不是人，而是蝼蚁！ 她的大刀所过之处，没留一个活口。 山匪们从之前的轻视变为恐惧，这是人？这还是个人吗？ 第96章 人命在这乱世之中脆弱至此 洛小翡走在山寨的街道上，耳边传来哭嚎声，不少活下来的老幼纷纷扑了上来，很多女人已经衣不蔽体，身上的伤痕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 她说：“跟着我。” 山匪已经没心思去对付山寨中的人，他们在境内境外横行了十几年，洗劫过十个村子，三座城，第一次！第一次感到恐惧。 洛小翡一步步往前走着，她身后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捡起地上的兵器，紧紧跟着洛小翡，眼见着洛小翡砍下了一个个山匪的头颅，他们恐惧逐渐熄灭，他们心里有了相同的信念，那就是跟着这个姑娘，一定可以报仇。 洛小翡冷眼看着不住后退的山匪，她大概数了一下，她从山寨门口到这，杀了一百多人，也就是说后面还剩三百多人。 她握紧了手中的大刀，一跃而起，直接落入了山匪群。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洛小翡的刀极其快，她不停数着……在那个第一刀到来之前，她一定要多杀些山匪，才能让身后的这些人平安活下来。 一刻钟过后，她吐了口气，还剩不足一百个。 马蹄声传来，来的是安子霆和绿竹。 她回头，“这里交给你们。” 说完她就直接进了青楼，楼内一片狼藉，姑娘们在那拼命跑，山匪在后面浪笑着追。 洛小翡踢了一脚面前的桌子，桌子飞了出去，直接把正在追姑娘的山匪拍在了地上。 惨叫声让姑娘们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光，有人大喊着，“是洛小翡！是洛小翡！” 她们拼命跑向洛小翡，洛小翡跃起，直接揽着姑娘的腰，把她往外一扔，“绿竹接着！” 绿竹的剑划过门口的山匪，一个旋转接住了飞出来的姑娘。 洛小翡的刀直接划过山匪的腰，眼见着他一分为二。 青楼内的山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拔出刀，慢慢后退。 “快出去。” 姑娘们纷纷跑向门口。 这时，二楼转角走出一个男人，一身黑衣，眼神令人生冷。 “小丫头，什么来路？” “你不配知道。” 洛小翡已经跳起，她和她的刀落在了二楼，直接攻向这个所谓的第一刀。 第一刀拔刀，两刀相撞。 嗡！ 他后退了三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脸上的轻蔑也变成了凝重。 门外的惨叫声，让青楼内的山匪进退不得，进是绿光闪闪，退是女煞星…… 绿竹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她收割完门口的山匪，提着剑就进了楼里。 她看着眼前这群人，脑中是山寨中人的惨状。 她把剑一扔，剑插在地上。 “山匪？你们也配！欺负女人和孩子禽兽不如！” 她撸起袖子，直接抓住离她最近的一个壮汉，壮汉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直接将他狠狠摔在地上，就这？还不如云嬷嬷的那几个门客…… 壮汉一倒，山匪乱成了一团，二楼已经千疮百孔，大当家的腿好像在抖。 山匪们面如死灰。 一人上前，他跪在了地上，“我们投降。” 绿竹垂眸看他，下一秒就掐断了他的脖子，“你没那个机会了！” 山匪们聚在一起，一步步后退，被绿竹逼到了墙角。 绿竹面色无波，看着他们的恐惧，轻声问：“你们杀人害命的时候可曾想过天道好轮回！” “要杀便杀，何必羞辱我们！”山匪急了，要是手里有刀，他现在已经抹脖子了。 绿竹笑了，“来人！把他们给我扒了，吊上城墙！” 一刀了结便宜了他们。 安子霆带着安家侍卫，进了楼里，百姓们也涌了进来。 一妇人手里拿着个锤子，直接冲上去狠狠敲着山匪的脑袋。 安子霆站在那，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拦。 山寨常住居民三千多人，最近难民来的多，大部分人都去帮忙了，今日寨中所剩不足一千人，还大多是老人和孩子。 二楼已经被掀翻，房顶都没了。 第一刀早就没力气了，可这女人明显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他身上的刀伤密密麻麻。 洛小翡说：“第一刀？我看第一磨刀石还差不多。”她叹息一声，“真是太弱了。” 她的刀划过第一刀的脚腕，眼见着他的脚落在了地上。 安子霆往后一退，“小翡，小心点，差点掉我身上。” 洛小翡抱歉一笑……之后是另一只脚，是双手。 她说：“你带着你的畜生们虐杀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第一刀狠狠地瞪着她，这个女人是疯子，也不知道喂了他什么，他明明疼得要死，却怎么都昏不过去。 他反问：“你今日这么对我，又可曾想过会有报应！” 洛小翡的刀直接插进他的心口，一个上挑，刀上是颗心脏，她不解道：“也是红的啊，怎么就那么坏呢。” 她一甩，心脏飞了出去，掉地碎了。 她用旁边已经染满了血肉的的帘子擦了擦刀，回头看着那具残缺的尸身。 “小姐别看了，会做噩梦的。” 洛小翡笑了，“我怕他？我怕他不来！” 她慢慢走下楼梯，走过人群。 人命在这乱世之中竟然脆弱至此。 …… 城主府。 安家大爷安词有些不满，“父亲，我知道您一直看不上我家子霆，觉得他不是安家血脉。可安宁还是个孩子，你让他带兵上战场？” 安家二爷安达也认同，“父亲，子霆更稳重些，安家的士兵也服他，您又何苦做这种惹众怒的决定？” 安家主气的啊，“你们以为上战场是好事？云帝不愿出兵，为的是什么？小翡这次的敌人可不只是海寇。不让安宁去，让谁去？你们俩？还是老三？你们自问比得上安宁？” 他继续说道：“要么是安宁要么是子霆，安宁自小研习兵法，师从安王爷，而且曾带兵抵挡过几次云帝的突袭。而子霆则是更适合守城，你们觉得如果留下安宁，他能守住这座城吗？” 一旁的安老家主无奈道：“你们父子几个要是有本事，用得着让我曾孙们去吗？一个个的好好反省反省吧！安宁带兵，子霆守护安乐城。” “是，父亲。” “是，祖父。” 安宁在窗外听完，默默离去…… 第97章 安子城 安宁慢慢走在府中。 心绪很乱。 即便祖父极力辩解，他还是听出了其中的猫腻。 他几斤几两长辈们不知道吗？自小研习兵法，不过是纸上谈兵，带兵抵挡过几次小规模突袭，也是仗着人多守住了险要地势。 安家和安乐王一直是一体，安乐王择主，而安家自然也是一样。 他们决定跟随洛小翡，这是开始也是第一战，只要他们胜了，那他便是开国功臣。 他相信洛小翡，相信她一定会赢，这个机会应该给大哥，而不是他这个碌碌无为的安府小公子。 安宁进了自己的院子，透过窗户，看到母亲正在给他收拾衣裳，一边收拾还一边抹着眼泪。 他挤出了笑容，推开门，“娘，您是不是舍不得我啊？那我不去了，让大哥去，你去劝爹。” 安二夫人垂目，摸了摸靠在她腰间的脑袋，“娘拦不住啊，守城危险，攻打海寇何尝安稳？你祖父那点小心思瞒不住你曾祖父的，你曾祖父既然应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事你好好跟你大哥说说，他不会怪你的。” 比起两个孩子，这群长辈反而显得不懂事。一个个的就盯着安家那点家业，子霆为了安家付出了多少？血脉真的那么重要吗？ 子霆那孩子真的当自己是安家人，他是百姓们口中的安家大公子。可公爹到了现在还是看不开。 他们争也就罢了，最后危险的事还不是两个孩子做？ 安宁默默点了点头。 这边……安子霆正带着士兵们替百姓收尸。 安三爷呆呆地坐在血泊中，“是我的错。”丝毫没有防备，寨中青壮年都出了山寨，他一点警觉都没有，山匪来的时候，寨门大开着，孩子们还在门口玩闹。 安子霆站在他面前，一脚狠狠踹了过去。 安三爷倒在地上，怒视着他，“你疯了吗？”他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 安子霆盯着他，问：“山寨为何一点防备没有？那是因为相信安家，相信你这个整日待在寨中的安三爷。你干了什么？山匪来的时候藏起来了？靠几个女人帮你挡着！” “你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山匪糟践，如果不是山匪要伤害你的孩子，安三爷估计现在还藏在衣柜中。” 他说着抱起那个孩子，孩子很小，也就三岁左右。 安三爷在山寨养了一院子女人，祖父管不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说安三爷怎么闹都随他，但不能让那些出身卑微的女人生下安家子嗣。 这孩子出生之后，一直被藏着。 他也是从安三爷的养的那几个外室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她们没给自己求什么，反而口径一致地求安家让小城认祖归宗。 “安子霆！你给我闭嘴，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安三爷爬了起来，冲着安子霆就去了。 安子霆闪开，“当他的父亲，你不配！”他抱着孩子上了马，回头吩咐道：“等孩子的母亲伤势好一些，请回安家。” 安三爷追在他的马后，“安子霆，你安的什么心！你想害死我吗？” 安子霆策马离去，不顾安三爷的叫嚣。 安家欠了她们，得还啊，女人的债不能欠，欠了不还猪狗不如。 “三爷，大公子带小城去哪啊？”一位貌美的妇人，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 她相信大公子，可小城一天都没离开过她。 安三爷回头，看她眼中闪过羞愧，“七娘你也怪我了吧？” 陌七娘笑笑，下半身疼得很，可孩子活下来了，这点苦又算什么呢？“三爷薄情，姐妹们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会薄情到如此地步。我是怪你，怪你为何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也没那么怪你，你为了城儿好歹勇敢了一回。可姐妹们已经寒心了，三爷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她忍着疼屈膝，然后转身离去。 脸上是泪水，她恨自己的有眼无珠。姐妹们护的是小城啊，可三爷连小城都没抱住。 小城还那么小，他叫着母亲，叫着姨姨们从衣柜里跑了出来。 他想救她们，他想救她们啊！ 陌七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推开了小院的门，温家人来了，正在替各位姐妹诊治。 她一进院就有人喊道：“七娘，大公子让人来说，等你伤势好一些就接你回城主府。” 陌七娘坐在她们中间，“我什么身份？大公子带走了小城，估计小城就能认祖归宗了。我不去城主府，我跟你们在一块，咱们不要那个男人，以后一起做点小生意。” 冷三娘叹息，“怎么舍得啊？你舍得小城？反正我是舍不得。” 陌七娘用力地挤出笑容，“安乐城离山寨这么近，小城会来看咱们的。” 三房还没有主母，城主不可能同意她进府，正好她也不想去，只是希望未来主母是个心肠好的。 月二娘轻声说：“这事你再想想吧，好在大公子和小公子都是心善的，到时候咱们姐妹去求求他们，他们肯定会对小城这个弟弟上心的。” 陌七娘点了点头。 温日暖在一旁给陌七娘清洗伤口，陌七娘显然还在想孩子，这是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月二娘说道：“温姑娘，我们几个暂时出不了山寨，您回去的时候能帮忙说说吗？” “好。”温日暖柔声应着。 “暖姑娘真是人美心善。”陌七娘由衷地赞道。 这边…… 安子霆在城门口就遇到了安宁，见他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自然是明白他在愁什么。 “安宁啊，你以后就不是安府小公子了。” 安宁愣了一下，“大哥你又吓唬我……我知道你没生气。” 安子霆把盖着安子城的衣裳往下拉了拉，“三叔的孩子，安子城。” 安宁戳了戳孩子的脸，“这怎么眼珠都不转的？” “回去再跟你说。” 路过锦阁，安子霆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华裳姑娘。” 华裳走了出来。 安子霆将孩子递给了她，“您能帮忙先照顾一下吗？这孩子是山寨带回来的，是我三叔的孩子，我想……” “去吧，我帮你照顾。”华裳抱着孩子直接去了后院。 山寨的事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因为洛小翡现在就在锦阁后院，刚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 第98章 英雄不问出处 安子霆一边走一边跟安宁说安子城的事，说着山寨的事。 安宁听的难受，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群山匪是畜生。 这二人直接去了祖父的院子，各位长辈还在，也不知道商量啥呢。 安城主一看安子霆来了，眉头紧皱，“山寨的事处理好了吗？你怎么能在这时候回来？” 安宁上前，“祖父，大哥累了，我来跟您说。”他给了安子霆一个眼神。 安子霆会意，找了个椅子就坐下了。身体倒是算不上累，但这心里啊，真是疲惫不堪。 安宁将事情的经过跟长辈们说了一遍。 安城主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是我安家的孩子，自然是要认祖归宗的，可那女人身份卑贱，不能进我安家的门。” 安子霆并不意外，而是说道：“这事我觉得还是问过小城的母亲再说，小城被吓得失了魂，如果他娘在身边能好一些。” 安宁接道：“大哥说得对。三叔那么对那群婶婶，就算请人家可能还不愿意来呢。您老也别说什么安家的门不门的，咱安家的门槛有那么高吗？” 如今是乱世，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英雄不问出处，祖父这种思想要不得的，会错过很多人才。很多江湖草莽，还有隐世之人，贯是不拘小节。拿身份说事，说实话有些蠢。 他垂下眼，生怕祖父看出他的想法。 安老家主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安宁也没敢说啥。 安家大爷问道：“你三叔呢？他怎么说？” 安子霆冷哼，“他说什么？他还有脸说？” “怎么说话呢！安子霆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安城主怒了。 安宁嘟囔着，“大哥又没说错，您老何必这么生气。” 安城主气的啊，“要不是你要走了，我连你一起打！”说着就抽出藤条。 “子霆，你是不是疯了？在大庭广众下打我也就罢了，还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现在又跑回来告状，你是想逼死我吗？”安三爷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夺过父亲手里的鞭子，直接抽向安子霆。 窗外是洛小翡和绿竹，刚才吵架的内容锦阁信使已经如数转达，锦阁有位顺风耳此刻正在阁中。 是绿竹说有些担心安子霆，华裳这才下了血本，派顺风耳听隔壁的墙角。 这不听说安三爷要打安子霆，这二位就翻了几道墙来到了此处。 屋内……安宁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了安三爷面前，“三叔，你做错了事，在这跟谁闹呢？怕丢脸你倒是别让婶婶们保护你啊！你还算个男人？”气死了！三叔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咋就能找那么多媳妇呢！ “安宁你给我让开，这事与你无关。”安三叔仅有的理智让他收起了鞭子，他可不敢抽安宁，伤到安宁父亲会跟他拼命。 “你当众打你三叔？安子霆！你简直要反天啊，我安家是不是容不下你了？”安城主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最是懂规矩的安子霆，连长辈都敢打。 安三爷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他是要反天！不就傍上了洛小翡身边的小丫头，还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好在你们二人相配，奴婢配养子！” 安子霆走之后，他就被山寨中的人赶出来了，他堂堂安家三爷何尝受过这种屈辱？他是愧对了那几个女人，可这些年她们不还是靠他养着？她们就算为了他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哐当！窗户飞向安三爷。 安三爷被拍在了地上，他头有些晕，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当他睁开眼之时，看到的是张大圆脸。 洛小翡退后，轻声说：“绿竹他说你是奴婢。” 绿竹吐了口气，“我本来就是奴婢啊。” “那你叫我娘什么？叫我爹什么？叫我奶奶外公外婆什么？” 绿竹淡淡道：“小姐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洛小翡问安家众人，“明白了吗？别拿身份说事，我洛小翡就是个村姑，你安家要是门槛那么高，那我洛小翡就不高攀了！” 她话音一落，安家老家主直接一脚踩在了压着安三爷的窗户上，“小翡别跟他计较，他有毛病。子霆是我安家长孙，这么点事他处理的来。” 他笑着看向绿竹，“子霆好眼光。” 绿竹笑笑没说话。 她也明白，在这种大家族里，一般辈分最高那个不爱多说话。他们只会在旁默默看着，心里有数。安子霆要面对这些她懂，可来都来了眼见着自己人被欺负她就不是绿竹了。 安三爷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昏还是假昏，反正安静了不少。 两位姑娘告辞，从窗户跳了出去，又翻过了几道墙，回了锦阁。 安老家主挥了挥手，“你俩说话去吧。” 安子霆和安宁告退。 他们走后，安城主不满道：“父亲，你干嘛怕个小姑娘？洛小翡会为了个奴婢与我安家为敌吗？”这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吗？ 安老家主冷眼看他，“是我安家要为了长孙媳妇与洛小翡为敌，还寒了子霆的心吗？别拿出身说事，绿竹可是自小跟着洛东习武，她那一身武艺，你们全家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摆什么祖父的架子，你消停的别找事，人家自然会尊敬你。那姑娘前途无可限量。你个眼盲心瞎的玩意，真不像我的种。” 哐当！安老家主踢开了门，气呼呼回了院子。 安家两位爷敷衍地安慰了自家父亲几句，也告退了。安词是生气的，父亲对子霆太过分了。 最先走的兄弟二人反而意外和谐。 二人出了城主府。 安宁看向安乐城的街道，熙熙攘攘，不少人着急忙慌地采买。 他们进了隔壁的锦阁…… 耳边还时不时能听到哭声。 今夜自边境便会集结大概五万将士……在云帝收回洛东的兵符之时，安王和安家已经开始备战。 “大哥，你舍得我吗？”安宁眨了眨眼睛，他自小就没跟大哥分开过，这冷不丁要自己出远门了，还真有些害怕。 安子霆浅声道：“舍不得啊。” 安宁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走在回廊中，始终沉默着。 安子霆直到这一刻才设身处地明白，送亲人上战场的滋味……他要送的不只是安宁，还有绿竹，还有无数跟他朝夕相处的安家将士。 第99章 出征 这一天，是洛小翡带兵出征的日子，也是这一天安子城的名字写进了安家族谱。 安日暖来看过安子城，说这孩子吓着了，最好让他娘在身边陪着。 陌七娘被接了过来，安城主不让她进安家的门，她也不愿成为小城的负担。因此商量了一下，决定住在锦阁。 母子二人在里屋。 而几军将领则是在一楼商议。 洛家军由天星和天水兄妹统帅，安家的士兵由安宁统帅。 商议的结果是洛小翡带五千骑兵先行。 他们商议的时候粮草已经整装。 由季如花夫妻和季家两位舅舅护送。 而季家小舅舅季似灭并未在此列，因其轻功一绝，师承云中阁，这次他去了云中阁求援，打算带着他的师兄师弟帮忙传递消息。 因锦阁之人不得不暂时隐匿，军报又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洛家小院中。 是以安王爷为首的一群长辈。 安王爷叹息道：“咱们这些长辈无用，才逼得孩子们不得不上战场。” 季老爷子安慰道：“你没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和我家老婆子没去可不是我们提不动刀了，而是让孩子们安心。” 洛老太太听他们说话眼皮直跳，“说那些没用的，有那功夫还不如帮我多蒸几个馒头。” 她们几个女人在这忙乎着，院里这几个老头子就会在那废话，嗓门还大，说的她们心里更不踏实了。 安老家主轻咳两声，“也别这么说，要不是王爷提前准备好，哪能这么快集结一万五的骑兵？” “也是你安家大手笔，没有你安家的马，也没有这些骑兵。” 这咋还互捧上了呢？季老爷子不乐意了，“咋地？这是寒碜我呢？嫌我季家没养兵？” 安乐王和安老家主对视一眼。 安乐王只敢在心里嘀咕，你季家是没养兵，可这带兵的是你外孙女。而且季家在江湖中的地位，那可是无人能撼动，这江湖上的各大势力，哪个没得过季家的恩惠？ 季家帮着他们在江湖中崛起。虽然之后的路都是靠他们自己走的，可江湖中人最是知恩图报，特别是微时的知遇之恩。 锦阁之中。 洛小翡看了眼窗外，是落日…… 她转回眼，起身，拱手，“我要先走了，之后的事听华裳安排。” “恭送少主。”屋内几位齐声说道。 包括华裳。 洛小翡笑笑，“我都成你少主了？” 华裳无奈道：“这不洛将军还在吗？我要是直接叫你主子不太好。” 她的话惊起笑声一片。 洛小翡：“嗯。”然后就转过了身出了门，她怕再多说会哭出来。 洛东啊……本是英雄豪杰，退可入江湖，进可上战场，一夫当关……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因为选择了她，而伤在了朝堂内斗。 洛小翡牵着马，走的有些慢。 她在想父亲。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父亲为何那般自信。他敢那么闹腾，就是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料定了她会因为大义，而忽略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 路上是安乐城的百姓。 “小翡姑娘，这是大娘蒸的包子，一定要平安回来啊。”一胖乎乎的婶子背了一麻袋包子，说着就挂在了洛小翡身上。 “谢谢婶子。”洛小翡并未拒绝。 “嗯嗯。”婶子转过身去，抹着泪走了。 洛小翡就这么收着礼物一路出了城，身后是哭声一片。 她看着不远处的绿竹，绿竹还是一身翠绿的衣裳，那般显眼。 洛小翡走到她旁边，说道：“把这身衣裳换掉。” 绿竹笑笑，牵动缰绳，一边跑过骑兵队伍，一边大声喊道：“少主下令出发。” 洛小翡这一身包子馒头的，自然是追不上她，只好跟在了队伍最后面。 绿竹为何不换衣裳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就是想对方先注意到她。 洛小翡轻叹，“真是个傻丫头。” “少主，难过就哭吧。”一士兵放慢了速度，行在他左边。 洛小翡说：“安乐城都快被眼泪淹没了，我就不凑热闹了。” 士兵叹息道：“我们都是安乐城的士兵，我们的祖辈跟着王爷造反，上阵杀敌可能从我们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他吐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的族人，我们的亲朋，我们的长辈对云国有恨，这一战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了。可你不同，你还那么小，这一切却要你来背负。百姓们心疼自己的孩子，也心疼你，这次出征的士兵，需满十六周岁。少主和绿竹姑娘是我们中年纪最小的。” 旁边一人接道：“少主是季家人还力大无穷，自然是不怕的。可绿竹姑娘那么个娇滴滴的姑娘，本应该待在家中，等着嫁给大公子的，可她都跟着咱们上了战场，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洛小翡打量着他，二十左右，身形高挑。 这五千人她是让绿竹和小舅舅去选的，选的是力气不弱同时还行动敏捷的。 “云赤，你叫云赤是吧？” “是的少主。” 实在是太过仓促，洛小翡记住的也有限，她笑笑道：“绿竹可厉害的很。要不要吃点？” 她扬了扬手中的麻袋。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拒绝。 “从接到命令开始，我娘已经逼着我吃了十个馒头，再吃要吐了。”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洛小翡笑笑，拍马去追绿竹。 绿竹听到一声声少主，就知道自家小姐来了，立马想跑。 洛小翡喊了一声，“别跑，我有话要跟你说。” 绿竹头也没回。 洛小翡大喊，“这是军令，回来！” 这次没办法了，绿竹硬着头皮调转马头，回到了洛小翡身边。 “少主，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以为你这身衣裳能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嗯。”绿竹现在越来越佩服将军了，她就做不到跟小姐说一句假话。 洛小翡气笑了，“你是不是傻？谁不知道洛小翡是个胖子？胖子身边整天跟着个穿绿衣裳的姑娘……” “我这就去换。”绿竹没等她说完就跑掉了。 洛小翡见她拿着包袱钻进了树林，于是牵着她的马，放慢了速度。 惨叫声自树林传出。 “我去看看，你们继续走。” 洛小翡下马跑了过去。 只见绿竹衣衫不整，脚下踩着两个人，“他们偷看我换衣裳。” 第100章 我要杀到你海国无人可用 洛小翡打量这二人，大白天的穿着黑色衣裳，啥毛病？ “小翡姑娘，我们是天雪阁的人，是谨小姐派我们来的，不是故意的。” 绿竹收回了脚，转过身系好了衣裳。 洛小翡看着他们并未出声。 天雪楼的二位立马掏出了令牌，洛小翡看过之后才相信了他们。 “谨儿派你们来有何事？” “谨姑娘带兵出征，说是让我们来问问，要不要天雪楼干点什么？” 洛小翡想了想，天雪楼都是杀手，你让杀手干点啥呢？杀云帝是不可能的。 云帝一出手就是第一剑客，可想而知他肯定还有后手。 “让他们来安乐城，听从华裳调遣。周边小国蠢蠢欲动，定会派奸细来，杀手的眼睛最是敏锐，把他们都给我抓出来。” “领命。” 这二位嗖一下就消失了。 绿竹感叹道：“轻功不错。” 洛小翡问：“这么厉害的轻功咋让你抓住的？” 绿竹脸一红，“我刚脱了外衣，就听到了乱七八糟的心跳声，喊了一声他们就自己出来了。他们说是自己人，我就想着先制服了再说。” 这二位说着就回了队伍，几位营长陆续来问了一遍，得知没事于是加快了速度。 三日后，天雪阁杀手齐聚安乐城，华裳感动的快哭了，之前她还在担心无人可用，，这不人就给她送来了。 而当日傍晚，季似灭也带回了云中阁的六十位师姐弟。 …… 炎城中。 城外的声音逐渐转小。 海寇之前攻城三日，之后便只是随便打打，似乎很确定炎城不会有援兵。 每日还拉着不少其他四城的百姓前来，在炎城前斩杀，逼得城内洛家军不得不出城迎战，如今城内守军不足一千。 城内百姓们从之前的恐惧，已经逐渐变得麻木，之前是怕死，现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才难受。 云之灼已经许久没踏实地睡一觉了。 从海寇上岸，至今已经十五日，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父皇不愿出兵。 “殿下，海寇是想困死我们吗？可这城中粮食很多，就算围个一年半年也不会饿死。”副将眉头紧蹙，“他们到底再打什么坏主意？” “可派人去查看过水源？”云之灼问道。 “每日都有人查看，没有任何不妥。” 云之灼挥了挥手，走出营帐，上了城墙，城外围满了海寇，又是喝酒又是烤肉…… 他百思不解，这群海寇似乎在等什么？他们到底是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海寇陆续拿起兵器。 号角声响起，海寇开始攻城。 云之灼大喊，“弓箭手！” 全城百姓开始疯跑，提着一桶桶火油送上城墙。 如夫人带着月府众人上了城墙，她手中是弓，弓拉满，五箭齐发。 “殿下，看这架势海寇决定攻下炎城，您有何打算？”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养尊处优了太久，这么点力道都受不了了。 洛之乔眼神沉重。 她看着远处，云帝不派兵来，但洛家一定会来人，她坚信！ 云之灼轻声说：“如夫人，带着城中女人和孩子躲进地窖。” 洛之乔回头吩咐道：“去告诉几位夫人。” “是，夫人。” 云之灼看向她，“您也去吧。” “我是洛家人，我洛家将士要死也会死在战场上。”洛之乔继续拉弓。 海寇正在架云梯，城门被战车冲撞，巨响惊天动地。 云之灼握紧了拳头，拿起长枪……跑下了城墙。 城门已经破烂，门口堆着很多石头木头，可还是挡不住啊。 他看到海寇冲了进来，直接冲进了海寇群…… 不少海寇爬上了城墙。 洛之乔扔掉了弓箭，手中拿着大刀，她砍掉了眼前之人的头颅…… 这些天她见多了生死。 这一刻她可以跟嘲笑她的弟弟说，姐姐可以杀敌人了……可却那么难受。 如果可以选，这天下永远安宁，她永远不用拿起武器该有多好。 洛之乔狠狠咬着嘴唇，砍杀着一个又一个敌军……她知道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可只要她多杀一个人，城内的人就能多一分生机，她坚信洛家人一定会来！ 城门口涌入无数海寇，他们身上穿的是云国的衣裳。 云之灼的手臂颤抖，挡不住啊！挡不住啊！他没用，他挡不住他们…… 城中百姓涌出，一个个躺在城门口，他们叠在一起，叠了一层又一层，放缓了海寇的脚步。 城中的地窖逐渐满了，她们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捂着孩子们的耳朵。 这边长途奔袭的五千骑兵已经一身尘埃。 洛小翡和绿竹在最前面，看着前方的烟火，瞬间燃起了希望。 洛小翡直接跳下了马，捞起地上的铁锤直接扫过城外的海寇。 洛之乔看到这一幕突然哭了，她大喊着，“援兵来了！殿下，援兵来了！” 云之灼已经浑身浴血，他身前是数不清的海寇，身后是炎城百姓堆起的尸山。 他嘶吼着冲进了海寇群。 洛小翡的锤子一扫砸倒一大片，随后而来的是绿竹，绿竹见锤子好用，一边砍杀着敌人，眼睛一边在搜寻。 她眼睛一亮，“找到了！”对方将领手中是双锤，看起来就很值钱。 她纵身一跃，直接将那位将领撞下了马，对方拿起锤子抵挡，绿竹的剑已经划过了他的脖子。 绿竹捡起那两个锤子，看了一眼洛小翡手中的那个，“小姐，给你！”小姐的那个太寒碜。 洛小翡回头，想要接的时候，锤子已经砸倒了一片，这……扔的可够偏的，起码在十米外。 她踩着人头，过去捡锤子。 号角声又一次响起，海寇开始撤退…… 洛小翡看了看手中的锤子，冲着绿竹比了个大拇指……这姑娘一来就把对方将领弄死了。 城外的海寇知道这两个姑娘多可怕，都是绕着跑的，绿竹提着锤子去追，他们跑得更快了。 被抓住的直接跪地求饶！ 绿竹只当没听见，直接收割了对方的头颅。 城墙上的洛之乔指挥士兵们开了侧门，海寇立马跑向侧门，被等在门口以绿竹为首的士兵们逮了个正着。 海寇立马跪地投降。 绿竹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所过之处皆是人头。 “降者不杀！姑娘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海寇眼中是恐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探子来报，这队骑兵起码要两日后到，足够他们占领这残破不堪的炎城守城还击！ 洛小翡走了过来，那么小那么圆，看起来那般无害。 海寇立马说道：“姑娘一看就是心善的，我们已经投降了，求您放我等一条生路。” 洛小翡的锤子直接从他脸边擦过，砸碎了他旁边之人的头颅。 她看着他们，满眼寒芒！她的锤子一下锤死一个他身旁的海寇。 在他惊惧的眼神中……他周围的一群海寇皆已头骨粉碎！ 洛小翡一句一字道：“我偏要杀！我要杀到你海国无人入伍，无兵可征！你奈我何！” 她的声音不大，却那般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第101章 我洛小翡是叛贼 “啊！”海寇凄厉地尖叫着跑了…… 不远处的云之灼已经力竭，躺在那根本动不了。 洛小翡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戳了戳他，“大皇子，还活着呢？” 云之灼眨了眨眼。这胖丫头，原来这么厉害呢？ 洛小翡把他扛了起来，看着眼前堵住了城门的尸山，她又把云之灼扔了。 随后双手在身前合拢，行了个礼，之后用力捶了捶左肩。 后面的骑兵们也有样学样。 云之灼躺在那，身上的疼又怎么比得上心里的呢……好在洛小翡来了，带着骑兵来了，炎城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洛小翡又一次扛起了他，问道：“咱们去哪？” “上角楼吧。” “哦。” 她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绿竹带人快些修好城门。” “领命。”绿竹带着不少士兵走了。 城内一片喧闹，躲在地窖里的百姓也出来了。 这一战早有预料，城未破他们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 洛之乔跑到绿竹身边，问道：“小将军，敢问来的可是洛家军？”看这配置这衣着不像啊。 绿竹回头，“洛家军还在路上，你好厉害。”她临近炎城之时，远远地就看到这位一身淡红衣衫的姑娘，手中的那把大刀砍的那是一个爽利。 “比起我们家主，我这就是花拳绣腿。在下洛之乔，洛家人，敢问小将军名讳？” “绿竹。”她笑的灿烂，一边拖着一袋子零件，一边跟洛之乔聊着，“原来你是洛家人啊，怪不得那么厉害。” 洛之乔听她这么一说已经完全确定，拖着圆木跟在绿竹身边，“绿竹姑娘，少主率领的好像不是洛家军，是哪路人马？” 绿竹有些后悔，不告诉她名字就好了，小将军听着可真舒坦。 “骑兵是安王的人。” 洛之乔惊了，安王让少主带领他的骑兵……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会不清楚。 她继续问道：“敢问姑娘，月家有何动静？” “谨小姐好像也快到了。” 绿竹说着就开始忙乎，这城门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 她回头说道：“你们分批去吃饭。” “是，小将军。”士兵们齐声回答。 绿竹被气笑了，摸了摸脸，她刚才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洛之乔也没再多说，而是一起修葺城门。 “夫人，您在这呢？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来的是月府管家，他身后是月府剩下的人。 洛之乔看向绿竹。 绿竹想了一下，“带人去挖护城河，挖的深一些。”这炎城连条护城河都没有，也是……云国这几百年相对来说过于平顺，周遭小国的小打小闹连边境都没过。安王那次倒是闹得很大，但百姓们都放心得很，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杀自己的百姓。 洛之乔带着人走了。 绿竹问一旁的百姓，“她嫁人了？嫁的是什么人家？她夫君呢？一直没看到，是战死了吗？”真是不容易啊，夫君战死了，她还得强颜欢笑。 “你说的是月夫人啊，她是月府的夫人，月家主给她了平妻的名分，可她不愿意，说是在云端城家主已经有了夫人了，她做如夫人就好。” 绿竹听呆了，所以这是小姐的后婆婆？这么年轻貌美？ 她用力地敲着钉子。 “月家主去哪了？”肯定没死，毕竟是小姐的公爹，如果出事了小姐肯定会知道。 “月家主在海寇上岸前就被召回了云端城，还带着月光小姐。” 绿竹一拍脑门，是有这么回事。 这边……洛小翡把云之灼放在了卧榻上，然后拉了个凳子，坐在了榻旁，“云之灼，还能撑住吗？撑不住就休息一会吧。” “能。”云之灼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就这么大喇喇坐在他面前，是想让他休息吗？他敢休息吗？再说了他现在也不配休息。 他看着洛小翡，欲言又止，眼光闪烁。 “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别藏着掖着的。等上了战场，我不敢把后背交给你。”洛小翡用抹布擦着锤子，这锤子看起来可真值钱，就是好像没怎么用过，上面的花纹都未见磨损。 “我能说吗？”云之灼小心翼翼地问。 “别磨磨唧唧的。” “你把锤子放下我就说。”云之灼的语气怂横怂横的，说着还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洛小翡眼中带笑，“就你这胆子能守住炎城这么多天，真是辛苦你了。”她说着就把锤子放在了地上。 云之灼硬着脖子说道：“我这胆子怎么了？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那锤子那么重。” “你这胆子确实太小，可你能守住这么多天，我洛小翡敬佩你。” “你……”云之灼刚想辩解，反应过来洛小翡说的是什么之时，脸一红，“不瞒你说，我是真的害怕。” 洛小翡浅笑，未言……他没逃，因为他明白这是他的责任，云之灼比他父皇强。 云之灼吐了口气，“还是说正事吧。小翡，我觉得不该杀降兵。其他四城还有一万多海寇，激怒了他们，炎城会失去先机。” 洛小翡倒是有些讶异，最新的战报还未传到她手中，“据我所知上岸的海寇起码三万，这还不包括之后零零碎碎的。这几天听说又来了几艘船，运了不少海寇过来。” 云之灼回答道：“这是洛家军换来的，如今城中的洛家军这一战过后不足五百。” 洛小翡淡淡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守的不是云氏的天下，而是自己的家，他们身后有他们的亲人。 “我突然明白安王爷当时为何会退了。”内战的损耗实在让人难受。 云之灼看着她，有些陌生，“小翡，父皇并未下令对吧？你是私自带兵前来援助的是吧？” 洛小翡点头，“是啊。很快你的父皇就会下诏，我洛小翡是叛贼。” “我帮你，我会求父皇，我会跟他说是我发出了求援，你不是叛军而是功臣。” 这话说出来云之灼自己都不信，如果之前还不确定父皇为何会这么做，如今他已经可以肯定。父皇就是为了耗掉洛小翡的兵力，不惜用五城的百姓陪葬。 洛小翡轻声说：“殿下，之前我只是想自保，如今不得不反。可海寇还在眼前，希望你能跟我共同清除外敌。” 第102章 云帝派兵逼近海国 “好。”云之灼闭了下眼，再睁开之时已是一片清明，“我希望你活下来。”即便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你掀翻了云氏皇朝。 “嗯，我们都会活下来。” “小翡啊，我长你十岁，你唤我表哥可好？”这高兴了殿下，不高兴了直呼大名，听起来怎么那么不舒坦呢。 洛小翡笑道：“灼表哥。” 云之灼笑的灿烂，对这个称呼显然很满意，只是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刚才看到那队骑兵，身穿的是云国服侍，我还想着万一是父皇呢，可惜不是。” 洛小翡也不知道咋安慰他，被自己的爹抛弃了，实在太惨了。 “小翡，你在这吗？”敲门声。 洛小翡过去开了门，门外是季似灭。 季似灭见到屋内有其他人，话卡在了嗓子里。 洛小翡说道：“这是我灼表哥，自己人，小舅舅，其他援军何时能到？” 季似灭拱了拱手，表哥？这位也不是他们季家人啊。他打量了这位的穿着，“大皇子？” 洛小翡拉着他坐下，“您就别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皇子……被牺牲的长子。 季似灭一想也是，这位大皇子确实有些惨。 他也没多废话，而是直入主题，“月家军估计明日午时之前就会到，骑兵还需两日，洛家军得三日。我来还有个消息要带给你。” 洛小翡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季似灭瞄了云之灼一眼，神情复杂。 云之灼哭笑不得，“我保证绝对不会背叛小翡，是小翡带兵来，解了炎城之围。” 季似灭叹息，“皇帝估计很快就会有诏令传来。”他继续说道：“陛下派兵三万，已经逼近海国，带兵的是禁军统领月善。” 洛小翡在想月善是谁……哦，那位第一剑客的长子，“月家人？” “是，其中两万是月家军，还有一万是陛下的士兵。如今海国大兵压境，国内空虚。” 季似灭问：“小翡，你怎么打算的？海寇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要么是拼死一战，要么是撤退回援，这场仗难打了。” 洛小翡问：“灼表哥，你怎么看？” “殿下，陛下有旨。” “在门口说吧。” 门外的传旨公公不太高兴，大皇子这是要反天啊？连陛下的圣旨都不出面。 “您快宣旨吧，殿下守城很累，刚休息一会。” “是密旨，不可让旁人知道。” 副将直接抢了过来，“送公公回云端城。” “你……敢对杂家不敬？” “公公，海寇很快就会打来，您确定要留下？” “你等着。”公公咬牙切齿说完就一溜烟跑掉了。 这边……副将拿着圣旨进了屋。 云之灼接过看完递给了洛小翡。 洛小翡乐了，“谁给他的自信？觉得你这个被他抛弃了的长子，会为了他拼命？” 云帝的意思是让云之灼暂时对洛小翡服软，借洛小翡之兵拦住海寇，让其不得回援助。 云之灼揉了揉额头，“他不是自信，只是了解我，也了解你罢了。” 洛小翡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憋得难受。 季似灭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我还得传信过去。” 洛小翡轻声说：“真是膈应，如果没接到圣旨就好了。” 副将似乎听明白了，直接将圣旨扔进了火盆了，“就当没看过。” 洛小翡失笑，“敢问这位壮士，你可还有家人在云端城？” 副将挠了挠头，“有不少，有什么关系吗？” “快传信过去让他们撤了吧，云帝那么小心眼，万一知道你烧了圣旨，你全家都得完蛋。” 副将愁的啊，“我父亲母亲早就迁来了炎城，大伯一家还在云端城，最近大伯又被皇帝重用，可能撤不出来。” 听着莫名熟悉，洛小翡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裴涯。” “裴家人。”洛小翡的笑有些牵强。 “小翡姑娘心情不好？”裴涯问道。 “没有。”只是一听到这个姓就觉得心疼。 洛小翡说道：“小舅舅，你去通知月谨，让她直接去沿海，不可放走一个海寇。” “小翡！”季似灭惊呼，“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洛小翡浅笑，“不用考虑了，既然敢来，我就让他们有去无回，我洛小翡说到做到。” 季似灭叹息，也没多劝。 “骑兵赶到先去夺回失守的四城，洛家军直接来炎城援助我。” “是，领命。”季似灭又匆匆离去。 云之灼默默走出了屋子，狼烟都已燃烬，可还是未见到父皇的一个援兵。 那个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让父皇丧心病狂。 洛小翡捡起了锤子，自云之灼身边走过，“灼表哥，走吧。” 眼前是炎城，护城河挖了一米左右，也换上了崭新的城门，这门已经在仓库尘封了百年。 见洛小翡过来，绿竹扔了袋馒头给她。 洛小翡靠坐在城墙上，大口地吃着馒头，她吩咐道：“把海寇的尸体挂上城墙，挂满。” 百姓们立马跑去拖动海寇的尸体，有些夫人小姐连只虫子都不敢踩死，这一刻对眼前的海寇尸体却恨不得再捅上几刀。 洛小翡换了个地方，怕血滴在馒头上。 她改坐在了桥上，一麻袋馒头，眼见着少了一半。 城墙上一排排海寇的尸体，血浸透了城墙。 嗖！利箭破空之声。 洛小翡抬手接住了箭，打开了上面的字条…… 云之灼跑了过来，手中是包子。 洛小翡一把抢过包子，顺便把字条递给了他。 “听这意思是要和谈。” “谈。” “嗯？”云之灼不懂，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谈的必要？ “当面骂一顿解解气。”洛小翡狠狠咬着包子，“就约在那座山上。” 云之灼立马跑回角落，写好回信，将信递给了弓箭手。 嗖！对方将领接住，松了口气，只要肯谈就有机会。 洛小翡抓着云之灼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的油，“你回去守城，我自己去就成。” “我跟着你，好歹我也是皇子，他们不敢弄死我。” 洛小翡提起了锤子，随意地挥了两下，眼皮都没抬，“云之灼，他们敢不敢弄死你我不知道，但我这锤子用的不太熟练……” 云之灼慢慢后退，“尽量别打架，要打也要在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弄死他们。” 洛小翡呵呵笑着，转身走了……、 走了一刻钟，她有些后悔，那小山坡看着挺近啊，怎么走起来这么远！ 第103章 我洛小翡和你海国永世不共戴天 洛小翡提着小半袋馒头走在上山的路上，所过之处站着不少手持大叉子的海寇，他们满目狰狞，一副恨不得要将她撕碎的模样。 她神情平静，毕竟眼前这些都是将死之人，跟他们计较浪费力气。 山顶有个小亭子，摆着四方小桌。 风有些大。 有些后悔，带着大皇子来好了，吵架这事她不擅长。 亭内有四个男人，勉强称他们为对方将领吧。 她在他们的注视下进了凉亭，把麻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自顾自坐下。 “不是给你们带的，这是我的口粮。”她打开麻袋，在紧张的气氛中拿出了个馒头。 海寇将领傻眼中，他们见识过这位的实力，可这未免太过托大了些。 双拳难敌四手，但凡自大的将领皆不得好死。 洛小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抬了抬眼皮，轻声问：“你们是在骂我吗？” “海臣，敢问将领名讳？” “洛小翡。”她啃着馒头，打量这四位，黑云罩顶，命数已尽…… “小翡将军的眼神有些奇怪，有话可以直说，我海国之人不会跟女子计较。”海臣故作大度的模样。 “不跟女子计较？你们屠四城之时未害女子性命？”洛小翡又摸出一个馒头，这个馒头好大，而且很结实，肯定是奶奶蒸的。 “两军交战，自然会有伤亡，姑娘不也杀了我海国降兵吗？”海臣旁边那位身形壮硕的中年男人，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在降兵两字上加重了音量。 “不只杀了，还挂上了城墙。”洛小翡笑了，这馒头里还夹着几颗枣子。 “姑娘笑什么？自古以来，降兵不杀来使不斩是规矩，你就不怕我海国拼死反抗？” “哦。另外三位还请报上名来。”洛小翡松开了麻袋，看他们这么生气的模样，估计不会抢她的馒头。 “将军吕太直。” “水师统制谷内。” “骑兵都统制伊福。” 洛小翡看向海臣，“你呢？是个什么官职？” “这位是我海国的大将军。”谷内回答道。 洛小翡的嘴唇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谷内对她是有恨的，她手里的锤子，就是他们水师都统制的，如果都统制在，这么危险的事轮不到他。 他开始打量四周，洛小翡看起来太过自信，一定是留了后手，只是伏兵在哪尚未探查到。 “我需要看的起入侵者？”洛小翡杵着脸，感觉有些无趣，来了四个武将，好像都不会吵架的。按理说身为将领，都很会骂人的，看自家云端城那个爹就是。 “小翡将军又何必在嘴上逞能？是你云国出尔反尔，答应了我海国商人可以在云国做生意，结果来的一百来艘商船全都被收缴，商客皆被斩首。我们国君数次来信质问，始终没得到回应。这事你云国有错在先。”海臣吐口了气，可算把正事说了，从这姑娘出现开始他们好像就被牵着鼻子走。 洛小翡问：“你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据我所知，炎城早在十天之前便可攻下，你们到底是得了谁的消息，才那么有底气？” 海臣脸红道：“是我们蠢，信了你们那个无耻的皇帝，他说这事云国理亏，因此将沿海五城让给我海国。上岸之后我们却遭受到了抵抗，这才一时气不过屠了四城，起初并未杀人，只是抢劫财物。后来你们云帝派了使者来，说这事与他无关，沿海五城归海国，他不会派兵援助。哪知道他那般卑鄙，舍了五城为的是占领我海国。”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些，口干舌燥，喝了些水，继续说道：“本来我们想着占了炎城之后就撤兵，可你出现了，你们皇帝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怎么这么不要脸的人能做皇帝呢？” 洛小翡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和她以为的真相确实有些不同。 她轻声说：“我不是我们那个不要脸的皇帝派来的，我应该算逆贼。” “你要造反？”海臣惊呼，随即了然，“也对，那么个陛下谁不想造反。” 伊福神情纠结，这扯到哪去了？正事到现在还没说，“小翡将军，此次我们是想和谈，你交还我军战士的尸首，我们立即撤兵。” 洛小翡的手指轻轻敲着桌子，“你听过一句话吗？” “请小翡将军赐教。”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收起了笑容，沉声道：“你们和云帝怎么回事我已经知道了，可你们知道这守卫沿海五城的是何人？是我洛家军的将士！你们因为贪婪愚蠢被利用，牺牲的是我洛家军。如果今天在这的是云帝，你们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可现在这里的是我，我这个人很自私，我的将士死在你们手中，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眼见着眼前四位将领的面色越来越沉重，叹息道：“给你们三日！三日后决战，回去给家人写封信吧，有什么遗言趁早说了吧，以后恐怕是没机会了。” 洛小翡说着就站了起来，把麻袋系在了身上。 海臣看着她，“你确定要这么做？耗损兵力与我海国决战？你不觉得这有些蠢吗？如果你愿意和解，我海国愿意助你登上帝位。” 洛小翡伸出了手，在他们防备的眼神中拿过那个大叉子，轻轻一掰断了…… 她说：“当你们踏上我国的土地之时，就该有死的觉悟，侵略者该死。助我登上帝位？我想要什么用得着侵略者相助？从你杀我洛家军的第一个士兵开始，我洛小翡便和你海国永世不共戴天！” 她说完就把断了的大叉子往地上一扔，吐了口气，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还要难走。 “小翡将军！四城还在我们手中，城中有几万百姓，你如果不愿意！那他们都会为你陪葬！” 洛小翡笑了笑，眼中是戾气……几万百姓？如今四城加起来的百姓不足三千！ “既然如此，就别怪……”海臣刚举起了剑…… 洛小翡一闪，直接闪到了海臣身后，一手拿着大锤子，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想如何？” “洛小翡！你是不是疯了？我们是来谈判的！” 谷内已经拔出了匕首。 第104章 别开城门，我等他们回来 洛小翡笑了，直接把海臣往旁边一丢。 海臣剧烈地咳嗽着，“不用管我！拦住洛小翡！抓住她我们才有生机。” 伊福看着洛小翡走去了下山的路，吩咐人拦截她，有些不解道：“将军何必怕了她？他们只有几千人，我海国今日还会抵达两万人。” “真是蠢啊！只有几千人她会这般嚣张？”海臣想到此次前来或许会有埋伏，可从未想过对手会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 “您的意思是还有援兵？”谷内一拍脑门，“吩咐下去，将四城百姓拉到炎城前。” 海臣接道：“今晚攻城！真当我是傻的？三日后等她的援军到齐吗？” 洛小翡一路走得有些艰难，几位将领果然惜命，山上驻守的都是精锐，加上这锤子太重，她一路锤过来确实有些累了。 远处的弓箭手不敢妄动，因为他们也在炎城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炎城内。 绿竹询问道：“殿下，小姐走之前留下了纸条。” 云之灼拆开，吐了口气，“绿竹带兵，跟我去四城营救百姓！” 绿竹倒是不怕，她是要做将军的人，起码的技能就是以一敌百，可……“殿下，您旧伤未愈，还是守城吧。” 云之灼爽朗地笑着，“绿竹你当时年纪小，可能不记得了，我也是自小跟随洛将军习武的。” 绿竹一怔，想了一会，从本来的迷茫变成横眉冷对，她实在没忍住，走过之时踹了云之灼一脚，“你就是那个说我家小姐是个小秤砣的坏蛋。” 云之灼忙捂住了她的嘴，“千万别让你家小姐想起来，她那锤子最近对我不太友好。” 绿竹哼哼着扒开他的手，现在也没空计较这些了。 她跑下城墙，唤来了副将。 刚走到半山腰的洛小翡看了看炎城的方向，算算时间应该快出发了……她放慢了速度，在海寇惊惧中锤死了一个又一个。 四位海寇将领在山顶看着这一切，此刻进退不得，炎城那边似乎有动静…… “将军你从后山小路走，快带兵去拦截。” 谷内拱手之后提起大叉子就去追洛小翡了。 另外两位将领也是一个意思，他们看着彼此，或许这次将是诀别。 吕太直脚步沉重，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残忍，即便你自小修习兵法，即便你每日都在演练，即便你的过往都是血泪……可还是比不上一个像洛小翡这般的将帅之才横空出世！ 这一刻他突然想活下来，想知道洛小翡和云帝的结局。 伊福则是平静的多，这些天他杀了很多人……有些士兵还一脸稚气。 那时他不懂，为何明知会死还是那般拼命，如今他似乎懂了……因为他们在等，因为他们心中有信念，因为他们是洛家军。 伊福闭了下眼，脑海中是无数将士的哀嚎之声……他看了一眼炎城方向，城墙上已经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那是他们的伙伴，他们曾经并肩作战…… 洛小翡听到响动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山脚下，她站在那，看着三位将领慢慢走向她…… 吕太直最先走到她的面前，“小翡将军，他们也有家人也有朋友，他们是孩子的父亲，是母亲的孩子，你为何不愿放他们一条生路呢？比起仇人，两国交好才是双赢！” 洛小翡没出声……而是扔掉锤子，拔出了腰间的大刀…… 她的大刀直接攻向吕太直。 吕太直的大叉子卡住了她的大刀，他们离得很久，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仇恨。 洛小翡用力，大刀直接将大叉子劈成了两半，同时一分为二的还有吕太直的心。 她抬腿，踢飞了伊福，而后轻声说：“谁没有亲人呢！经历切肤之痛才会怕！来日你海国再敢踏上这片土地，希望你们能记得今日那些母亲那些孩子的哭声！” 她吐气……一拳闷在了谷内脸上。 谷内倒地……昏死了过去。 她拿起大刀，直接划过谷内的脖子……走过伊福身边之时，一脚狠狠踩在了他的心口上。 洛小翡的身后的小山坡逐渐被鲜血浸染…… 大道理救不了人！她只知道，她多杀一个海寇，她的将士们就会少一分危险，仅此而已。 她慢慢走向炎城，麻袋已经被血浸透，她拿出血染的馒头大口吃着…… 洛小翡行至炎城前，站在那…… “小翡将军回来了，快开城门。” 听到呼喊声，洛小翡这才回神，她大喊，“别开城门，我等他们回来。” 她转过了身，面对前方，站在护城桥上。 城墙上有士兵也有百姓，洛之乔看着这一幕，心中悲痛万分……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逼得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面对踩狼虎豹！ 可她却那般勇敢，就那么站在那，只是那么站着就让整座城的人分外安心。 有海寇冲过来！ 城墙上弓箭齐发，将部分海寇挡在了远处。 洛小翡吃了最后一个馒头，看着他们逼近。 怕？怕什么呢？侵略者必死！ 与此同时，大皇子带着队伍到了最近的赤城。 城内已是一片狼藉，海寇不多，正忙着收敛财物，所剩不多的百姓已经神情麻木…… 海寇听到动静立马抓住了身边的百姓。 绿竹在一旁砍杀冲上来的海寇，而大皇子却停住了脚步，被海寇抓住的是个老妇人，头发花白。 她眼中涌出了泪，“你们怎么才来啊！你们怎么才来……怎么才来……”她的声音很是悲戚。 撞击着每个人的心。 “放下刀！否则我就杀了他们！” 海寇神情紧张，看到那个正砍杀将士的姑娘，有些畏缩，就是她！杀了水师都统帅！ 老妇人突然笑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她突然一用力，脖子撞在了海寇的刀上！ 其他百姓见状也打算自尽，可海寇已经有了防备，双方僵持了起来，抢夺着武器。 绿竹大喊，“大殿下！冲啊！” 云之灼回神，跳下马，冲进人群……他身边是炎城的百姓，他们每个人都与海寇有着血海深仇。 他的剑划过海寇的脖子，这一刻他恨！恨那个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的父皇，也恨自己无用！ “殿下，孩子们在地窖中。”衣衫破烂满脸伤痕的女子说完这句话闭上了眼，她嘴角带笑，似乎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 第105章 洛小翡跑得有些累 云之灼将她放在了地上，立马带人跑去了她所指的方向。 他进了院子，院内无人……士兵们四下搜寻，翻翻找找了好一会才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掀开地窖门，是一张张恐惧的脸，这些孩子最大的也就是七八岁。 看清楚来人，他们大声哭了出来。 云之灼抱起年纪较小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手中的剑刺穿围攻海寇的胸膛。 他唤来士兵，将孩子们团团围住…… “带他们先撤回炎城。” “领命！” 有绿竹在前拼杀，他们踏着尸骨走上了回炎城的路。 绿竹将他们护送至炎城门前，看到城外那个孤身杀敌的身影，她大喊一声，“小姐！” 洛小翡的长枪扫倒了眼前一片，回头看向她，她们的脸上都是血，都是敌人的血肉。 绿竹解开了马上的一个麻袋，抬手扔了过去，“小姐，这是奶奶给你做的寿包，生辰喜乐！”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所有人都听得到。 洛之乔站在城墙上，喊道：“翡将军生辰喜乐！” 其他人纷纷扯着嗓子大喊，“翡将军生辰喜乐。” 洛小翡打开麻袋，拿出了一个硕大的寿包，咬了一大口。 她口中咬着寿包，长枪刺入海寇胸膛，血溅在了寿包上，还是那么香。 这边绿竹站在城门口，她身旁是正在护送百姓进城的士兵，他们头也没回，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了她。 绿竹扬唇，眼神平淡，她对得起这份信任。 城墙上，洛之乔拉弓，弓箭手齐齐拉弓……嗡！箭出！ 远处海寇倒了一片。 洛小翡挪到绿竹身边，小声说：“让云之灼快一些，海寇今晚会攻城。” “哦。”绿竹见城门缓缓落下，策马离去。 洛小翡有些摸不着头脑，绿竹怎么不问为什么？是料定了她和谈一定会失败？果然最了解她的还是绿竹。 这边绿竹赶至烛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云之灼。 云之灼吩咐了下去，骑兵们的速度瞬间加快……带着百姓就往回跑。 好在留守的海寇并不多，未遇到什么阻拦。 云之灼问道：“可探查到海寇都去了哪？” 裴涯上前回答，“大部分海寇忙着装船，好像是要逃。不太对劲，据探子来报，有两万左右的海寇已经逼近领海。” “洛小翡可接到消息了？” “季家叔叔去送信了。” 云之灼点头，“加快速度救人。” 一个时辰之后，四城百姓全部撤离，他们聚在炎城之中，吃着馒头。 城外是整齐地骑兵队伍，站在最前面的是洛小翡。 她又吃完了一麻袋。 洛小翡明白，接下来会是场恶战。 她在想如果是洛东会怎么做？她想不出来。 天阴沉沉的，大雨将至。 南方的天气有些闷热，她扯了扯衣领，吐了口气。 绿竹站在她身边，眼前是又一波海寇。 她在想将军府的日子，原来能吃饱，能平安的活着是件那般奢侈的事。 洛小翡将锤子交给了绿竹，“你拿着吧。” “怎么了？”绿竹接过，瞅了瞅，“多好看啊。” 洛小翡笑着说：“要下雨了，拿着这玩意容易被雷劈。” 说着她就拿起长枪，直接冲散了海寇的队伍。 绿竹愣了一会。之前还对这双锤子喜欢的紧，如今怎么看着那么不吉利呢？ 于是她也拿起了长枪……将军教她最多的就是枪法，还是这玩意用着顺手。 双方交战在一起…… 洛小翡神勇无敌，她所过之处皆是死人！ 一麻袋的寿包还是很管用的，如今她浑身充满力量。 她笑着挑起面前的海寇，将他刺穿扔了出去，“真是不走运，碰上我刚吃饱的时候。” 海寇越来越多，天也黑了下来…… 火光照亮了这片天地，也照亮了每个人的心，洛小翡让他们有了生的希望。 百姓们纷纷上了城墙，投石倒火油…… 爬在云梯上的海寇，他们眼前是同伴的尸体，尸体已经残破不堪，就那么挂在那，死后连故乡都回不了。 这就是战争吗？海寇不懂，为何会如此惨烈？为何连死人都不放过！ 他们如今只是想带着同伴们回家，仅此而已。 烈火燃烧……无数海寇自城墙跌落。 轰隆隆……大雨倾盆，顷刻间就熄灭了城墙上的火焰。 洛小翡回头，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海寇爬上城墙。 她转头跑到城墙下，直接掀翻了云梯…… 之后一跃而起，长枪划过，砍断了好几个梯子。 洛小翡听着身后的呼喊声，海寇越来越多……比她预想中来的还要快。 “小翡将军，接着！” 她抬手，接住了一个婆婆扔下的布袋，布袋里是包子。 洛小翡吃着包子，眼神变得坚定，守得住，一定守得住。 前面是绿竹和云之灼，后面是洛小翡。 海寇们直接绕去了西面城墙…… 云之灼早已察觉，命骑兵前去阻截。 洛小翡一看这边人少了一些，也绕了过去…… 之后就开始了你追我赶，洛小翡在哪，海寇就会逃跑，去别处。 洛小翡跑得有些累。 这时…… 城门摇摇欲坠。 洛小翡立马挡在了城门前，她身前的尸体越来越多。 这一次……连她都数不清到底杀了多少人。 午夜！ 骑兵们已力竭，纷纷落马…… 洛小翡吩咐道：“回城休息！这是命令。” 骑兵们无奈，只能拖着同伴陆续回城。 洛小翡就站在大开的城门前，未漏过一个海寇。 她在想那个海国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何非要跑到别人家烧杀抢掠？ 洛小翡垂眸，看着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脸。 战争……可以是为了守护，但绝度能是为了掠夺！ 她扔掉已经破烂不堪的长枪，又捡起了一把…… 骑兵们全部回城，城门轰然关上。 洛小翡松了口气。 云之灼之前已经心力交瘁，又恶战了一天，显然快撑不住了。 他被逼着慢慢后退，最后退到了洛小翡身边…… 他说：“你和绿竹先回城，这城墙还能挡一阵。” 洛小翡瞄了他一眼，此时的他双眼无神，面色惨白，嘴唇无一丝血色。 她抬手抓着云之灼的腰带，把他顶在了头顶，然后用力一跳，踩着海寇的头跳了好高，随后她一抛，云之灼落在了城墙上。 第106章 几路援兵都遇到了袭击 百姓们惊呆了，这……洛小翡的力气大，他们也是听海寇说的，可亲眼见识到那种震撼，才真的惊心动魄。 洛小翡冲着他们笑了笑，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到。 今日……护送百姓进城的时候，她看到很多人…… 有刚会走路的孩子，有风烛残年的老者，有怀着身子的妇人…… 她身后的这座城里有这些人啊，她怎么能退，怎么敢累。 绿竹见状也退回到她身旁，问道：“小姐，你都吃了那么多了，不会这么快就累了吧？” 说着眼神还在搜寻。 洛小翡摸出一个包子塞进了她嘴里，“给你留了。” 此刻的绿竹已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可她却笑得很甜，有肉包子吃了…… 绿竹快速吞完一个包子，喝了好多水，水袋空了……城上立马丢下来数个水袋。 洛小翡捡起地上的水袋，摸了摸头，砸的有点疼。 她握紧手中长枪，海寇们围着她不敢向前。 洛小翡喝了一袋水，又一次扎进了海寇群中。 五城剩下的所有百姓都在炎城，他们见识了洛小翡的第一战，那般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炎城的消息在洛小翡抵达开始传往各州，得了密令将领海和沿海情况隐瞒的官员，再也瞒不下去了。 朝堂上，云帝震怒，将隐瞒军情的官员全部处死……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未下令出兵。 朝中文武又怎会不知陛下为何不发兵，可知道又如何？洛小翡如今已是叛贼。 洛小翡的家人全部在云国之外，可他们不同，他们的家人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为了些不认识的百姓，豁出全家人的性命吗？ 裴府的白绫始终挂着，往日里宾客来往络绎不绝，如今只剩下每日守在府外的姑娘们了。 沿海五城的消息传到云端城之时，月光坐在裴府门口。 “月小姐，你可真幸运。”范如月的话有些突兀。 她幸运？月光不明白了…… “海寇几万大军上岸，沿海四城被屠，只有炎城勉强守住了。还好你回来的早。”范如月将从父亲那听来的话转述给了月光。 闻言月光直接冲进了裴府，“大哥，大哥，我娘还在炎城！” 她跌跌撞撞跑着，下人也并未拦她。 这位月光小姐是真的担心自家少爷，平日里也只是在府外默默守着，从不敢打扰，这次估计是真的有急事。 月御走了出来，回道：“你娘还活着，放心吧。” 月光呆愣了一会，“大哥，你早就知道？”洛小翡，洛小翡是大嫂啊，洛小翡带兵出征大哥肯定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你能如何？去送死吗？”月御轻声问。 “多一个人总是好的，如果人人都怕死，那百姓们谁来守护？”月光说完抱拳，“大哥，月光告退。” 她说完就跑了出去，骑马赶往炎城。 月御眸光闪烁，这个妹妹在父亲身边长大，没被养歪，是个奇迹。 “你走吧，我没事了。”裴沐自屋内走出，他的衣裳和他的脸一般，似乎更白了。 “比起去炎城，我留在这里更有用。陛下派月善出兵海国，估计还会有其他动作。”月御又何尝不想去，可这一次他不能走。 裴沐已经许久没出屋了，夕阳西下，好在阳光没那么刺眼。 “进宫。” 月御跟在了他身后，似乎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 路上看到了洛碧的步撵，双方点头而过，并未交谈。 洛碧回了家，见到父亲和母亲坐在那，呆傻傻的。 “父亲，小翡撑得住吗？” “撑得住。”洛东语气有些无力。 洛碧有些担心，“陛下昨夜召了兵部尚书，可能还会有动作，您可查探到了什么？” 洛东敲着桌子，细细思索着……陛下除了海国还有什么企图？洛小翡！一定是洛小翡。 “定是派兵做不利于小翡之事。” 洛碧有些急了，“快传信给小翡啊！” “小翡已经到了炎城，此时应该在战场上，传信过去也没用。”洛东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除了洛家和月家，陛下手里的兵最多十万，不可能都调去打小翡，小翡守的是云国的城，没那个必要啊。 洛碧见这边也没头绪，只好匆匆回了宫。 炎城。 当夜傍晚，两万海寇上岸。 洛小翡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狠狠咬着下嘴唇，她浑身浴血，在海寇眼中如死神临世！ 海臣在后方指挥，想着杀了洛小翡，没了洛小翡对方就是一盘散沙，显然他错了。 于是集中攻击洛小翡的决定变了，海寇开始攻城！ 两万海国士兵上岸，非但没能击溃洛小翡，反而让她等到了援兵。 她吞着馒头，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挑食，可这一战过后，她应该很久都不想吃肉了。 两天两夜过后！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馒头，到底杀了多少人。 绿竹的双腿开始颤抖，她的手已经拿不住长枪…… 洛小翡咧嘴笑了，牙齿上还挂着敌人的血肉，她直接将绿竹打晕丢上了城墙。 她手持长枪不停地挑翻云梯，挑翻云梯之后又跑去城门口，清理一遍攻门的士兵。 长枪断了很多根，她开始用大刀……倒是更顺手一些。 “小翡，月谨已抵达沿海，正在阻截想要逃跑的海寇。”季似灭站在她旁边，手中是长鞭，好歹让洛小翡休息了一会。 “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洛小翡尽量不在说话上浪费力气。 “几路援军，包括粮草都遇到了袭击，皆有损伤，粮草已抵达赤城，如今有月家军守着。”季似灭说完就冲进了敌兵中。 “小翡将军，别打了，别打了，让他们走吧，你的命得保住啊。”城墙上是哭泣声。 骑兵们面无表情地忙碌着，只要他们多烧死一些海寇，小翡将军就能省些力气。 洛小翡恨得牙疼，“云帝这是真的把我当对手了？我洛小翡何德何能……”她冷笑着，那个位置云勿坐不了几天了。 季似灭叹息，长鞭不停甩着……海寇们也没啥力气了，打起来很是轻松。 洛小翡说：“小舅舅，你回去让我爹娘舅舅们放心，这边我撑得住，让他们一定要守好粮草。”不到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想动云国粮仓。 正在这时，城门轰然倒塌。 无数百姓手中拿着武器冲了出来！ 第107章 这才是战争真实的模样 洛小翡大喊，“快回去，快回去啊！”声音撕心裂肺！ 可她的声音被百姓的嘶吼声淹没，他们心中是恨。 他们嘶吼着冲向海寇，这些海寇杀了他们的孩子，杀了他们的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洛小翡一跃，自海寇头顶踩过，跳至城门前。 她身边是百姓，他们手中有的拿着斧子、锤子，有的拿着棍棒，有的空手…… 他们扑向海寇，用身体跟他们拼命。 “小翡将军！我们吃饱了，可以和您一起战斗！”说话的是个貌美的女子，她一身华服已经脏兮兮。 洛小翡知道她是谁，炎城第一楼的花魁，她叫惟愿。 “我可以的，你们回去好不好？回去好不好？”洛小翡的长枪扫过，砍断了眼前一片海寇手中的长戟！ 她分身乏术，她拼尽了全力，还是没办法护住他们，眼见着一个个百姓被长戟刺穿。 有个男子至死还死死掐着对方的脖子。 有个少年咬下了海寇脸上的肉。 有个妇人抓着海寇的头发，咬掉了他的鼻子。 有个姑娘躺在那胸口被长戟刺穿，她手里是海寇的眼珠子。 这才是战争真实残忍的模样…… 洛小翡大吼，“小舅舅，去唤醒绿竹，派人去沿海让月谨撤回来。” “不能撤！”一个老者声音凄厉，“不能放走一个海寇，不能放他们走！” 洛小翡抹了把脸，擦掉了糊在眼睛上的血，她冲着季似灭喊道：“小舅舅快去！” 季似灭几个跳跃，踩着挂在城墙上海寇的头颅上了城墙，他拿出个小药瓶，在绿竹鼻尖晃了晃。 绿竹醒来立马抓紧了身旁的长枪。 季似灭带着她，一手抓着城墙上的绳索一边下滑。 绿竹直接冲到了洛小翡身边……跟她一起驱赶着围攻百姓的海寇。 洛小翡的双眼通红。 眼前已是尸山血海，她扔掉长枪，跑去捡起了那两个锤子。 锤子扫过，海寇倒了一片。 似乎是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这一万多海寇不要命般冲向城门。 之前在洛小翡那受的蔑视，他们终于等到了释放的机会！ 洛小翡终是一个人！她能护住所有人吗？ 海臣策马而来，临近洛小翡，他说：“他们是因你而死，你到现在还不醒悟吗？” 洛小翡看着他，这一刻她动摇了…… 如果……她突然笑了，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绿竹，护送他们回城！” 绿竹的长枪挡住了所剩不多的海寇。 海臣一来，大部分海寇都围在他身边。 洛小翡的锤子重重锤在地上，轰隆隆地裂了……锤子碎了。 她嫌弃地扔了。 “怪不得要准备两个呢，这么脆。” 她单手持锤，眼睛瞬息未离开海臣。 她一步步走向他，所过之处皆是尸骨。 海臣微笑，等了两天两夜，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看着无数士兵战死，那种痛没人能懂。 可他只能等！等洛小翡累了。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即便天生神力又如何？不过是凡人之躯，洛小翡该累了。 尸骨层层叠叠，在她的身后堆成了山。 洛小翡终于走到了海臣面前。 她眼神未变，始终是看死人一般，她轻声说：“我说过，我要杀的你海国无兵可征，无人可用，我洛小翡一向说到做到。” 海臣神情复杂，这样的将领，如果是海国之人该有多好…… 他手中是长戟。 长戟触碰大锤，洛小翡的大锤直接掀飞了马上的海臣。 海臣在空中飞过一个弧度，然后稳稳落地，落地之时立马转身，长戟扛住了大锤。 双方将领战在了一处。 厮杀停止了，嘶吼停止了…… 只有兵器撞击的声音。 开始你来我往，看起来势均力敌。 洛小翡却暗暗心惊。大意了，海国大将军，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她打起了精神，神情也专注了几分。 海臣的长戟舞得人眼花缭乱，在火光的映衬中不由得令人心颤。 洛小翡锤子倒是速度不快，只是招招勇猛，每一锤下去，地上都会多个大坑。 海臣见状心里有了底，洛小翡的力气果然小了很多……于是他加快了速度，长戟和他的身形不停变幻。 洛小翡只是用最简单的招式攻击着他，她想知道这位到底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海臣眼睛一眯，手掌一撒，数枚暗器飞向洛小翡。 实在是太近了……洛小翡勉强避过要害，身上多了好些个洞，鲜血直流。 倒是不会感觉多疼，这两天她已经满身伤痕。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咧开了嘴。 大锤狠狠锤向海臣。 海臣拼尽全力，还是被砸中了大腿，他失声惨叫，声音很是凄厉……他们败了，彻底败了。 洛小翡蹲在他旁边，“是不是很好奇？好奇我为何会还有力气？” “你已经血战了两天两夜，怎么可能……能挥动锤子已是勉强。”怎么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海臣此刻只想在死前弄个明白。 “因为杀你们不费力气。”她的匕首划过了海臣的脖子。 海臣闭上眼之时，海寇们的吼叫声震耳欲聋，这一次他们真的无路可退了…… 他们冲向洛小翡，如果这就是结局，那也要让敌人伤筋动骨！ 洛小翡捡起锤子，杵着锤子站在那，头有些晕…… 海寇们以为她有什么阴谋，将她团团围住慢慢靠近。 洛小翡看着远处……她的锤子扫了一圈，海寇倒了一圈…… 直到她看到了那个一身红衣的姑娘，还有那个大大的月字。 “进攻！” 嘶吼声又一次响彻天地！这一次是来自东边……有些稚嫩还有些沙哑。 洛小翡抱着锤柄慢慢下滑，“安宁也来了，真好……” 绿竹从外围冲了进来，扛起洛小翡……长枪击退攻上来的海寇。 她在洛小翡耳边轻声说：“小姐，松手吧，你加上锤子我扛不动。” 洛小翡的手自锤柄抽离…… 绿竹扛着洛小翡手中是长枪，眼中是血泪…… 月谨看着她们的方向，很是担心，海臣乃海国第一武士……海臣的拼死一战，嫂嫂不知道是死是活…… 绿竹眼睛扫过他们，她看到了月谨的担心，还有安宁的眼泪。 她放声狂吼：“洛小翡活着！洛小翡还活着！” 第108章 洛小翡一战名声响彻天下 霎时间月谨和安宁仿佛重新复活了一般……他们带着士兵开始围杀海寇。 炎城的城门开了。 两边站着很多百姓。 绿竹走过之处，百姓陆续跪下，比起臣服，更多的是感激。 这一战洛小翡带领五千骑兵，挡住了海寇三万大军，斩杀敌军将领！ 援兵来时，海寇不足两千！ 此战洛小翡一战名声响彻天下。 月光一路走来，路上是无数尸骨，她抵达炎城之时，正看到洛小翡斩杀了海臣。 那一幕足矣让她毕生铭记。 她手中是剑，月家剑法虽比不得洛家枪法，但也不是吃素的。 她的剑划过海寇的脖子，她跳下马，见安家军队和三姐来了，知道这一战胜了。 月光跑进城中，百姓们还跪在地上，他们都看着一个方向，她知道，洛小翡去了那边。 她问一旁的婆婆，“婶子，您看到我娘了吗？” 婆婆看向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谁之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守住了，守住了，炎城守住了。” 月光压抑着心焦，她轻轻拍着婆婆的后背，“对，守住了，小翡将军守住了！婆婆，你知道吗？洛小翡是我嫂子，是我大嫂。”她的语调特别骄傲，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婆婆愣了一下，也没细想，“月光小姐，你娘在城墙上，快去吧。” 月光知道娘没事，这颗心终于放下了，“婆婆，我先送您回家吧。” “不用，老婆子身体好得很，你快去找你娘吧。”婆婆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开始帮忙抬尸体，手脚很是麻利。 月光上了城墙，她从未见过娘亲这副模样，一身银色盔甲，手中是弓……只是盔甲和弓都已破烂，可想而知是一场恶战。 洛之乔拉弓，五箭齐发……嗖！远处倒下了五名海寇。 她揉了揉肩膀。 月光走过去，替她捏着肩膀，“娘，我回来了。” 洛之乔一愣，回头，“消息终于传到云端城了？你父亲派了多少人来？他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他？”月家将领是月谨，应该不是从北境出发，不然不会来的这么快。 “我自己来的，祖父决定助战嫂子，可叔祖父却不愿意。父亲能调的兵本来就有限，大部分都远在北境。”月光想着，怎么说能让娘别那么难过。 “月行止没来对吧？”洛之乔轻声笑了，“给娘擦擦脸。” 月光掏出手帕，轻轻揩着洛之乔脸上已经干掉的血块，“父亲进宫去求陛下出兵，陛下回绝，并且将父亲禁足，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洛之乔稍感安慰。 “大哥说您还活着，娘，你真厉害。”月光一路上都在后悔，她就不该去什么云端城，她应该在这守着娘，守着她的家。 “小翡将军在城外血战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斩杀了敌方将领。娘早就没力气了，可一看到她，一想到她也是个跟我女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娘就又有了力气。” 洛之乔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心中感慨万千，“小翡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人家也有爹娘疼的，可她偏偏还护住了炎城！炎城三万百姓，如果她没来，此刻已经任由海寇鱼肉。” 月光只是一直点头，她也很敬佩……可嫂子以后的路更难了，功高盖主本就是大忌。 “姨娘们怎么样了？” “她们要么帮着做饭，要么帮着运送石头火油。你五姨娘平时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都是装的。” 洛之乔说着就笑了，看向远处，炎城守住了，家还在…… 天亮了…… 士兵开始打扫战场，安宁带着士兵去了海边，船上还有很多货物没卸。 绿竹跟着医者没走几步，温日暖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她二话没说，就带着她们进了旁边的医馆。 绿竹把洛小翡放在了床上，站在一边一动不动，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温日暖。 温日暖轻轻拿下已经被砍得破烂的盔甲。 里面的衣裳也已被鲜血浸透，破的不成样子，伤口跟破布长在了一起。。 她唤来了四名医女。 医女们开始忙乎。 温日暖则是把绿竹按到了另一张床上，“你还能强点。”只是强一点而已，少了拔出暗器那一项。 “小姐没事吧？有没有内伤？”这一战让绿竹明白了很多，多到她脑子现在很乱，乱到有些困。 “小翡没事，并未伤筋动骨。”温日暖只能按绿竹的逻辑回答她，反正凭她的医术，很快就会痊愈。 只是这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她想象不出小翡得多疼。 绿竹听她这么说，终于放心地昏死过去。 温日暖分了两个医女过去处理绿竹的衣裳。 她慢慢拨开暗器处的衣裳，直接将暗器拔了出来。 见洛小翡呼吸平稳，显然睡得很香，于是她加快了速度，长痛不如短痛…… 医女锦小声说：“这么重的伤，还好小姐来了。” “我来了也没用。”温日暖叹息，“定会留下伤疤。” “能保住命已经不容易了。”医女锦手有些颤，看着真难受。 三日后。 洛小翡睁开了眼，她是饿醒的。 医女锦见状立马过来将她扶坐起来，“小翡将军，您别乱动，刚结痂，还需要再养些日子。” “饿。”洛小翡有气无力地说。 “我去给您拿饭。” 医女锦跑了出去。 洛小翡靠在那，看着不远处睡得呼呼的绿竹。 医女锦端着稀饭回来了，温日暖也跟了过来。 绿竹动了动鼻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吃饭啦！” 温日暖笑了，“可算醒了。” 洛小翡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 “外面怎么样了？” “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了，你就好好在这躺着。”温日暖关上了门。 洛小翡眼珠转啊转，这样吃饭不舒坦。 温日暖拆开她手上的纱布，“你这身体还是人吗？这么重的伤，好了大半了。” 洛小翡立马问道：“是不是可以拆了？” “可以了。” “我也可以了。我伤的没有小姐重。”绿竹很确定。 温日暖过来查看，“拆了也可以，晚上还得上药。” 这二位拆了纱布，穿上里衣，整齐地坐在饭桌前。 转眼间一盆稀饭见底。 温日暖知道她俩能吃，特意多准备了些，没曾想塞牙缝都不够。 第109章 你们要将食物给叛臣吗 洛小翡干脆套上了外衣出门，绿竹也有样学样，这二位转眼间就钻进了厨房。 温日暖倒是想拦，可洛小翡眨眼间就吃了一个大馒头。她跑过去摸了摸洛小翡的胃，“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 行吧，温日暖也不再管了，就算吃多了难受，她的银针一扎即可。 这时……季似灭跑了进来，“小翡，醒了啊。” “嗯。小舅舅你休息够了吗？怎么又开始跑了？” “我没事，自小练轻功，经常绕着山跑一天一夜。姐姐、姐夫担心的不行，可你之前说让他们守住粮草，这二位可真是寸步不离。”季似灭笑着说道。 “小舅舅，你回去跟我爹娘说没事了，让他们安心在那帮着建城。”洛小翡啃着馒头，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 季似灭见她吃的正香，也没多说，直接退了出去。 洛小翡问道：“安宁和月谨怎么样了？” 温日暖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了医女的声音，“小姐，谨将军和宁将军求见。” “快让他们进来。”洛小翡急忙捞起两个馒头，说着就出了厨房。 院中是依旧身着盔甲的二人，看起来有些疲惫。 洛小翡心疼道：“没休息吧？我听说你们路上遇到了埋伏。” 月谨和安宁拱手之后坐下。 月谨先说：“我带来的这些月家军，部分是镇守西边，经常会遇到马贼骚扰，反应很快，加上带兵的将领是我自小便认识的一位叔叔，那位叔叔的父母还在焰城，因此并未对我下手。另一部分是镇守北海，擅长水战，这两日在船上演练。海寇装船的财物和粮食已经卸下，已运到了赤城中，该如何分配？” 洛小翡询问道：“可曾去信给华裳？她怎么说？” “华裳姑娘说她的意见自然是全部带走，但你肯定不会同意。起码要带走一半，我们牺牲的将士，还有我们此次行军的粮草，自然要云国出，我们是替云帝打了这场仗。” 洛小翡冲安宁抬了抬下巴，边听他说边思索着怎么办。 安宁回禀：“我们这边早有防备，临行之前大哥嘱咐我，一定要小心，云帝或许会阻截我们。我们遇上了三千骑兵突袭，正好和洛叔叔、如花婶子碰上，只是略有损伤。” 洛小翡点头，“天星他们还有王爷的骑兵呢？” “天星和天水也和我们情况差不多，遇到的都是小规模袭击，耽搁了一下，损失较小，昨日傍晚抵达。”月谨说着神情便沉重了几分，“王爷的骑兵遇到了一万步兵，落入了敌人的陷阱，损失惨重。皇帝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去对付王爷的骑兵了。” 洛小翡问道：“损失了多少士兵？”云帝是决意不让安王好过。 “五千。” 洛小翡沉默了。 在皇帝眼中，他们这几路军队，皆是反贼，都是他要灭掉的对象，可这其中也有轻重，安王爷才是云帝要歼灭的首选。 洛小翡啃完了两个馒头，喝了几杯茶水，思索着该何去何从…… 她的拳头紧握着，有些决定很难，可却一定要做。 院外传来了喧闹声。 “我听说小翡将军醒了，这是我炖的鸡汤，还热着呢，能帮我给小翡将军吗？” “这是我蒸的包子。” “这是我家种的白菜……” “我家酒楼的招牌菜……” “我家小菜馆的咸菜米粥，小翡将军刚醒，得吃清淡点的。” 医女忙说，“好，好，小翡将军肯定都能吃了。” 医女锦家在洛家村，之前见过洛小翡，当时的洛小翡还圆滚滚的，才这么几天，就瘦了许多，如今只能算是略显肥硕而已。 洛小翡听着外面的声音，拳头松开了，她轻声说：“吩咐下去，全军撤退。”这个决定可真难。 安宁不解道：“到手的五城就这么拱手相让？” “皇帝想要先拿下王爷，估计很快就会集中兵力攻打安乐城。”洛小翡很是难受，这里是云国的土地，可云帝却将他的百姓送给敌人，任敌人糟践！ 月谨叹息道：“可五城百姓怎么办？之前侥幸逃脱的百姓，大部分都回来了，他们信你，他们信你能守住他们，你真的能走得掉吗？”如果这里再有什么动荡，嫂子心里的愧疚只会比所有人都多。 洛小翡垂眸，半晌没说话。 “不然呢？留在这？这里的百姓不再是云国百姓，而是跟随叛臣洛小翡，到时候云帝更加不会手软。”绿竹提着笼屉出来，厨房里的面食基本上被她吃光了，还是觉得肚子空空的。 她说着脚步未停，走过洛小翡身边之时将笼屉放在了石桌上，然后直接走向门口。 她拉开门，门外挤满了百姓，他们看到洛小翡之时热泪盈眶。 男女老少，高矮胖瘦，他们都是五城的百姓。 “小翡将军没事了真好。” “小翡将军是战神，自然会没事。” “小翡将军给你我家的……” “我有话要问你们。”绿竹打断了他们的话。 “绿竹将军您说。” 绿竹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脸上的崇敬，看着他们因见到活着的洛小翡那般喜悦，可是……“洛小翡私自出兵援助五城，如今是叛臣。你们的食物要给叛臣吗？” 窃窃私语声，一时间也没人敢出头回答这个问题。 “皇帝很快就会发出诏令，诛杀洛小翡九族，她在这，五城百姓将成为云帝口中的叛贼，你们还要将食物给她吗？” 人似乎少了一些。 “五城刚经历了一场屠杀，你们还要经历另一场屠杀吗？如果洛小翡败了，那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将永世被刻上叛贼两个字，你们还要将食物给她吗？” 话音落后，院外只余寥寥数人。 洛小翡对门外的小姑娘笑了，扔了个包子给她。 小姑娘接住，松开了她娘的手跑进了院子，“小翡将军你吃。” “我吃饱了，你吃。”洛小翡又将包子递了回去。 小姑娘靠在她的腿上，啃着包子，还念叨着，“我要长高高长胖胖，像小翡将军一样厉害。” 小姑娘的娘见到这一幕擦了擦眼角，然后进了院子。 第110章 我听说小翡将军要撤兵 月谨眉头微皱，“八姨娘？”这几天见了不少人，主要是给洛之乔面子。 “三小姐。”八姨娘屈膝。 “你怎么来了？”月谨不太明白。 “是浅浅说要来给小翡将军送点心，我本想着不来打扰的，可实在拗不过她。”八姨娘又怎会不知三小姐不喜见到她们。 月谨神色缓和了一些，“我不是怪你，只是……” “我明白。如果我是您心里也不会好受。”八姨娘笑笑并不介意。 “我不该把怨气撒在你们身上，这世道，身为女子本就身不由己。”月谨说完心里舒服了一些。 这几天月谨过得很憋闷。 她自小就常常看到娘亲因为父亲暗暗垂泪，她就想着长大以后一定要把那个负心汉抓回去，这些姨娘她在心里都是坏女人。 可当她真的面对她们之时，能做的最多是横眉冷对笑脸。 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则是身不由己，她们的婚事她们的以后都由家中长辈决定，哪能说一个不字。 绿竹坐在洛小翡身边，拿起点心，吃的香甜。 洛小翡笑着把点心盒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绿竹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能让她少一些愧疚。 可只要这五城中还有一人信她，还有一个人感谢她，她就没办法无动于衷。 八姨娘见洛小翡脸色不太好，开口安慰道：“小翡将军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海寇来之前我也以为在这炎城能平安到老，人就是这样，居安思危的只是小部分人。百姓们本就活的辛苦，能活在当下已经不易。” 洛小翡神情缓和了一些，“谢谢您的点心，很好吃。”她扬起嘴角，或许这样的结局早就注定。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感觉很是轻快……她低头一看，肚子好像小了很多，再看大腿胳膊…… 她现在就比绿竹胖个五十斤左右。 绿竹九十多斤，她也就一百四左右。 洛小翡瞧着绿竹，还在那吃，有些人啊，怎么吃都吃不胖。 她记得清清楚楚，绿竹小时候吃的可不比她少。 她三岁时就开始跟着父亲习武，绿竹入府是五岁左右，也就比她晚习武一年。 绿竹见她瞅着自己，有些心虚地把点心盒又推了回去，“没吃完，还给你剩了三块。” 洛小翡冷笑……一起吃一起喝，结果我自己胖！说好的共患难同进退！ 月谨说道：“嫂子，真的要撤退吗？” “撤！还要尽快。”洛小翡担心，万一迟了王爷那边挡不住。 倒是她低估了云帝，对付他们的空隙还想着去占领海国，是心大还是有实力所以有恃无恐？ 月谨匆匆退了出去。 八姨娘这才敢说明来意，“小翡将军，夫人说如果您醒了，让我接您去月府，您看可方便？” “方便。”洛小翡巴不得有地方去。 月浅浅欢呼着，一手拉着绿竹一手拉着洛小翡，蹦蹦跳跳的。 温日暖嘱咐道：“五城从现在开始与你无关，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要插手五城的政事了。” 洛小翡点头，“不是有大皇子吗？” “大皇子伤的比你还重，就在隔壁躺着呢。” 洛小翡想着先去月府，回来再慰问大皇子。 屋内的云之灼听到她们的对话，本想着洛小翡肯定会进来看他一眼，结果只听到了越来越远的笑闹声…… 出了医馆。 门前的大街此刻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那散不去的血腥味，很难相信这里三天前还是血流成河。 百姓们都在忙着，收拾店铺，有的铺子已经开了。 “小翡。”季似灭喊着跑了过来，“赤城那边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洛小翡见门口有马，翻身上马，回头说道：“婶婶，月家我晚些再去。” “边走边说。”说着便策马狂奔，因为是吃午饭的时间，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我的马！”身后有人大喊。 绿竹拉着那个人，“我给你银子，你的马多少钱？” 男子看跟他说话的是个小姑娘，嫌弃道：“我的马是海寇的战马，你买得起？” 绿竹一听这话乐了，直接捡起了地上的绳子，在男子的喊叫声中将他绑了起来。 “还有没有王法了？抢了我的马还想绑架我？救命啊！有土匪啊！” 不少人听到声音围了上来，大部分都是认识绿竹的，不认识的那些是这几天才回城。 “这位是绿竹姑娘，她怎么会抢你的马？”八姨娘在一旁解释道：“小翡将军有急事，用了这位的马，绿竹将军说给他银子，他非说他的马是海寇的战马，绿竹将军这才将人绑起来了。” 男子说道：“我捡的就是我的，你们抢了我的东西还绑我这是什么道理？” “就是啊，我们在战场上捡的就是我们的，海寇抢了我们那么多财物，我们就不能抢回来点吗？” “小翡将军怎么能抢人家的马呢？这是强盗干的事。” “我就说吗？怪不得那么勇猛，原来是贪图战利品。” “我听说小翡将军要撤兵了，带走海寇抢劫的财物，还要我们上缴家产，这不是跟强盗一样吗？” “你们是海寇派来的吧？”有个婆婆急了，“小翡将军守城的时候我可没见过你们，战利品本就是将士们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这几个人这两天鬼鬼祟祟的，到处瞎打听，还想靠近医馆，被将军的人拦住了。” 绿竹说道：“再给我些绳子……” 闻言，刚才还大言不惭的那几个立马逃窜。 结果被刚回城的洛天星堵了个正着。 “带回去。”绿竹轻声说道。 “是。”士兵们拉着那几个停下了，“绿竹将军带去哪？” 绿竹一想，小姐去了赤城，能做主的就剩大皇子了，“走。”她转身进了医馆。 这边季似灭跑在洛小翡的马边上，脸不红气不喘，“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你要撤兵，百姓们就开始闹，闹着要回之前被海寇抢走的财物，估计是怕你带走。” 洛小翡马骑的很稳，爹娘在那，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我是想带走。” “带走也是应该的，可华裳姑娘的书信内容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季似灭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可疑之人。 第111章 这次是她高估了云帝 “是咱们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刚才在医馆，月谨刚跟我说了这事，你们平时说话的时候估计也没背着人。” 洛小翡虽这么说着，但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事早晚得知道。 季似灭默默点头，快到赤城之时加快了脚步。 赤城距炎城不远，城外有座粮仓，也正是因为这样，海寇最先洗劫的便是赤城。 另外焰、炙、烛三城，城内有规模较小的粮仓，皆损失惨重。 月谨赶到之时，海寇见抵抗无望，放火烧了三艘战船。 比起炎城，赤城的城墙可算得上完好了，基本上没遇到什么抵抗，便破了此城。 洛小翡问道：“小舅舅，在五城镇守了三万洛家军，应该还有云帝的军队，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海寇破了城？” 季似灭回答道：“皇帝已经三年未给洛家军发粮饷了，镇守的云国士兵在两年前撤离，带走了大部分装备，洛家军对上装备齐全的海寇，靠的是血肉之躯。这三年，洛家军是靠着五城百姓养着的。百姓的粮食也是辛苦种出来的，他们不愿多吃，身子便越来越弱。” 洛家军为的是百姓，为的是给他们饭吃的百姓，而不是云帝。 洛小翡垂眸，神情哀伤，“父亲知道这事吗？” “知道，可无能无力。洛家家底这些年基本上耗光了，不光是这边的士兵，西境的洛家军也得养。” 季似灭对那位洛东将军倒是佩服的很，那位战功无数，可世人不愿相信他靠的是自己。各处的传言，提起洛东，皆是以为他是靠的洛家祖祖辈辈。 洛小翡没再说话。 云帝的心思她猜不透，三年前就断了南边的粮饷，这位是早就猜到洛家有了二心？ 可如果他没逼得洛家走投无路，父亲真的会走这一步吗？ 两个老狐狸，她的脑子分析不出啥。等回去问擅长用脑子的华氏一族。 二人进了城，城中较为空荡，所有百姓都聚在了城主府门前。 季似灭知道洛小翡刚醒，对战况不太了解，于是解释道：“五城五位城主，跑了两个，两位战死，如今在这五城之中唯一能做主的就是炎城城主云之灼。跑了的那两个是云帝心腹，一位是镇远侯府次子，吴贵妃的侄儿。另一位是月天鼎次子月从。战死的那两位，一位是威武侯府世子，范如月的大哥，范如镜。另一位是穆国公世子，穆天影。” “穆世子？”洛小翡知道这位是谁。 穆家乃是大皇子的母族，当时云帝还是皇子之时，求娶穆家嫡女穆天寻。 后穆家将穆天寻嫁给了他，并且在争夺太子之位上不遗余力。 之后云帝坐上了太子之位，穆天寻却难产而死，生下了云之灼撒手人寰。 此后穆家便低调行事，连世子都被派来了这边远之地。 洛小翡记得父亲说过这事，穆天影来边城，主要是为了护着云之灼…… 她神情严肃。 原来鸟尽弓藏之事，云帝还是皇子之时已经信手拈来。 眼前是城主府，爹娘和两位舅舅站在门口，士兵们阻拦义愤填膺的百姓。 “你们快让开！这城主府是我们的，城主如今尸骨未寒，你们怎么有脸做出这等鸠占鹊巢之事？” “是啊！真是不要脸！我赤城百姓被屠杀的时候你们没来，我赤城妇孺被施暴之时你们没来，我们人都快死光了，你们来有什么用？” “占着我们的粮食和财物，你们的做法和海寇有什么不同？” 洛小翡大喝一声，“让开！” 百姓们纷纷回头，看到是她之时，不自觉地让开了路。 洛小翡本不愿在城中骑马，可这些人非要挡路。 她勒马，停在了百姓前面，看着他们一张张愤怒的脸，倒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你们说的没错，赤城我没帮上忙。”洛小翡面无表情，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却穿透力极强，“是我来晚了，收到消息之时海寇已经上岸。将消息压住的是你们的陛下！你们的陛下至今未派来一个士兵！我们会撤！你们赤城的财物我不会拿，我只会带走我们带来的粮草，还有我军的战利品！” 听小翡这么说，洛允知道，小翡已经有了决定，于是他说道：“小翡马不停蹄，带着五千骑兵就率先来了五城。她面对的是几万海寇，能活下来已是侥幸。这是你们的家，我们会走。只是将士们血战海寇，小翡在炎城外的模样你们也看到了。只是多休息一会，只是让她多休息一会，不行吗？” “行！可她得保证，不带走我赤城的财物！” “你们可以走，但要将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就是……别装可怜！装可怜有用啊？我们这些人连家都没了，你们把粮食财物都带走，是想让我们饿死冻死吗？” 洛小翡看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她不懂，为何人心如此善变……她也不想懂，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我改变主意了！这五城我占了！你们滚出去！” 她的吼声充满愤怒，“将这些人赶出赤城！” 她说这话的时候，瞄到那几个带头的面色惊慌失措……心里也就有了底。 看来云帝给他们的指示是将她赶走，而不是挑起她和百姓的矛盾。 这次是她高估了云帝！ “果然是强盗！出尔反尔。” “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说什么为了保护我们？还不是为了她的私心！” “这是我们的家，凭什么我们走！该走的是你们，一群踩狼虎豹，杀人不见血的畜生！” 洛小翡听着骂声，心里愈发平静…… “你们疯了吗？”有位老者大声嘶吼，“她没来！你们现在已经死了！死去的人小翡将军救不回来，可你们这些活下来的人，非但不感激，反而反咬一口，你们是人啊！怎么能这般不知感恩！” “我的孩子是小翡将军的士兵所救！我们的命是小翡将军所救。你们这些人突然出现在我赤城，到底有什么企图？” “他们不是赤城的人！”这时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自府内走出，他怀中抱着一叠册子，“我记得赤城所有登记在册的百姓和他们的模样，你们不是我赤城的人，这时候来是想趁火打劫吗？” 第112章 恭送小翡将军 “我也没见过他们。” “穆卿先生过目不忘，说的肯定是真的。” 洛小翡看向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那几位，此刻他们缩着脖子，一看就是被拆穿了所以心虚。 这心里素质不行啊，也是，要真是可用之才，怎么会被派到这。 “拿下！” 士兵们已经忍了许久了，立马奔向那几位，而百姓们也拦着他们的去路。 闹事的几人被带进了城主府中。 洛小翡回头，“穆卿先生，这几个人就交给你审问了。” “属下遵命。”穆卿此刻双眼通红，主子死了，惨死在了海寇的长戟之下，而他因出外办差才侥幸活了下来，可这样的侥幸让他愧疚。 洛小翡看着他的背影，穆卿双肩颤抖，这一战让太多人失去亲朋，他们都和穆卿一般，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吧。 她收回眼神，看向百姓们…… 赤城百姓剩的不多，好在周围村庄保了下来，海寇未攻下炎城，自然没时间扫荡。 不少赤城居民的家人都在附近村落，如今都聚在了赤城，帮忙建城。 有人红了脸，有人红了眼，有人低下了头……他们愧疚，他们也被刚才那几个人影响了。 洛小翡笑了笑，“我真的要走了，云帝很快就会派兵来，如果我留在这里你们都会成为叛贼，如今五城元气大伤，再也经不起战争了。” “叛贼就叛贼！陛下已经舍弃我们了！我的家人都死了，我的相公我的公婆我的孩子……不就是诛九族吗？我九族只有我一个！” “小翡将军别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们不怕。” “叛臣救了我们，可皇帝却舍弃了我们。” 这一刻洛小翡心中很乱……或许她只适合战斗，面对不了这样的场合。 这时……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诸位请听我一言。” 洛小翡看向来人，差点哭出来，来了就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裳自人群后走来，一身风华，倾世之美。 她步履平稳。 可心里却在哀叹，骑马真是费腿，她现在大腿根火辣辣地疼。 这一路好长，她终于走到了洛小翡面前。 看着完好无损的洛小翡，她露出了笑颜。 然后她转身面对百姓。 “我叫华裳。家父是前丞相。我们全家现在住在安乐城。当日云帝将我迷晕，想要占有我，是裴沐救了我。这样的皇帝，他在我心里该死一万次。我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明白你们心里的痛。我华氏一族已经被灭族，如今仅剩我们一脉。” 洛小翡眼中是震惊，怎么没人跟她说这件事？ 华裳看着百姓们，“劫后余生，能活下来是上天要你们活着，你们要好好活着！终有一天我们会看到云帝的下场，可不是现在。” 她声音有些哽咽，“你们的命都很珍贵，你们要替死去的家人活着。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想要小翡将军留在这，这没什么不对。” 华裳神情一凛，严肃了几分，“可洛家村是小翡将军的家，安乐城是救你们这些将士的家。西境还有无数百姓，还有很多刚逃过去的难民，他们也得活着啊。小翡将军也得守护自己的家啊。” 人心最经不得算计……可小翡偏偏吃这一套。 百姓们纷纷跪在地上，不发一言，他们心里清楚，说不过眼前这个姑娘。 可人心是自私的，如果洛小翡走了，那五城的以后该何去何从？ 他们是洛小翡所救，在皇帝心里已经归为叛贼。 华裳冷笑，“我懂了！你们不过就是欺负洛小翡心软！你们是云国的子民，你们的城是云帝的领土，你们怎么不去云端城跪那个皇帝？就因为洛小翡护了你们一次，你们就吃定她了是吗？” 有个婆婆站了起来，她笑了笑，笑容那般慈祥，她说：“小翡将军，你回家去吧，那里的人更需要你守护。华裳姑娘说的对，我们就是欺负你心软，我们知道你心里在意我们，所以才想逼得你不得不留下。可你也有家人，西境那些人的命也是命啊。” 一名老者站了起来，他声音低沉，“小翡将军回去吧，三万洛家军因守卫五城战死！你们洛家不欠我们五城百姓什么，反而是我们欠了你洛家将士。” 其他人听得难受……是啊，他们就是欺负洛小翡心软，欺负她个小姑娘，心里有愧啊。 “恭送小翡将军！” “恭送小翡将军！” 声音越来越大，声声震耳欲聋…… 洛小翡笑了，眼中溢满了泪水，她没用，护不住这方洛家将士用鲜血守护的土地…… 华裳握着她冰凉的手，轻声说：“风大，回去吧。” 洛小翡回头，“爹，娘，收拾下，我们今夜启程。” 一听这话，华裳的大腿更疼了，刚赶来……一天都不让休息！ 洛小翡自然是没注意到的。 季如花拍了拍华裳的手，“回去坐马车吧，婶子给你铺厚点。” “还是婶子疼我。”华裳的创伤有被抚慰到。 就在这时……洛小翡把华裳捞上了马…… 华裳想拒绝，可马已经跑了出去……她死死抓着洛小翡的腰，试图让屁股离开马背一些，就不会那么疼了。 最后她整个人挂在了洛小翡的后背上，双腿盘在她的腰间，“小翡你瘦了，还长高了。” 洛小翡放慢了速度，“脖子……轻点……” 华裳立马松开了一些…… “你勒那么紧干啥？我又不会把你摔下去，再说了摔下去也没事，顶多受些皮外伤，你咋那么惜命呢。”洛小翡揉着脖子，真疼……华裳最近是不是在家举大锤了？ 华裳哼哼道：“命哪有脸重要？万一摔下去，刮破了我这张脸，你赔得起吗？” 洛小翡突然想起了华氏一族……沉默了。 华裳自然是察觉到了，“你是在替我华氏一族难过吗？” “是啊……我没想到，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华裳笑了，“我华氏一族只有我们一脉，其他旁系前些年就就开始脱离朝堂，如今在边境都过得挺好。” “真的没事？”洛小翡不信，华裳总不会众目睽睽下说假话吧？这不是给人留下破绽吗？ 第113章 月家蹭饭 “皇帝确实下令华氏一族一个不留，我就趁机送了几个族中的叛徒给他，正好免得我手上沾血。”华裳说的云淡风轻…… 洛小翡没再多问。 哪可能像她说的那般轻松？华氏之前就开始撤了朝堂？华家果然敏锐。 好在没伤及根本，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皇帝说的华氏一族包括你们吗？”华丞相乃文官之首，而朝中文官一半是老太傅的学生，云帝这么虎的吗？ “发出的诏令是清剿华氏叛贼，估计说的是我，但诏令中有特意提及，将我爹和祖父请回云端城，不得无礼。”华裳倒是不担心那些。 朝中文武此刻人人自危，如果连华丞相一脉都倒了，那他们这些没底蕴的家族还不是任云帝宰割？要是激起了他们的叛逆之心，云帝也招架不住。 “安乐城那边怎么样？云帝可有派兵？”洛小翡听见华裳一直倒吸凉气，干脆下了马。 这二位一边走一边说着。 华裳回答道：“云帝已经开始调兵了，并未出兵，估计是在等你。” 洛小翡明白了……等她的决定。 行至炎城前，遇到了刚出城的月谨，月谨拱手，“见过华裳姑娘。” “见过谨将军。” 这二位见礼之后，月谨问道：“嫂子，战船如何处置？完好无损的战船还剩三十六艘，货船六十五艘。” “装船回安乐城。”洛小翡想了想，“让受伤的士兵坐船，其他人跟我走。” “领命。”月谨无奈地走了……早知道就不卸了。 华裳问：“打算带走多少？” “一个粮仓，财物带走一半，海寇的武器和装备全部带走。”洛小翡说的有些心虚。 “行吧，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一些。”华裳笑着……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赶过来，就是怕小翡一个心慈只带海寇的战利品走……该拿的为何不拿？留下给云帝养兵吗？ 炎城中。 云之灼屋内。 他被绿竹粗暴地扶坐了起来，肉疼，“绿竹将军，轻点疼。” 绿竹给了他个嫌弃的眼神，手上的动作却轻了几分。 云之灼缓了一会，肉没那么疼了才问道：“这几个是？” 绿竹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他重复了一遍。 云之灼冷笑，“拉出去砍了。”父皇派兵速度慢，派这些玩意倒是快。 “啊？”绿竹懵了，“不用审问吗？”她兴致勃勃来，就是想亲自跟着云之灼审犯人。 “不必了。”云之灼轻叹，见人被带出去才继续说道：“是父皇派来的，估计是想摸清小翡的决定，小翡决定撤兵了是吧？” “是啊，您都听到了？”绿竹坐在他床边，看他这惨兮兮的样…… 当日云之灼被小姐丢上了城墙，结果直接撞到了墙上深度昏迷。 温日暖说了，本来云之灼只是外伤，那一下子内伤了，没三五个月这脑子恢复不过来。 这事没人敢跟云之灼提，每次云之灼问他为何会头晕，温日暖也只是说他是太过劳累，伤了根本，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爹爹。”来的是云之灼的女儿，五岁，云暖暖。 “郡主来了啊。”绿竹很喜欢她，这小姑娘长得胖乎乎的，跟自家小姐小时候可像了。 云暖暖跳上了床，靠在绿竹身上，“嗯，郡主来了。” 她心疼的摸了摸云之灼的脸，“爹，头还疼吗？” 绿竹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她也是刚才在厨房遇到这个小姑娘的，她俩刚认识。 云暖暖抬头看着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偷偷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云之灼看这二人的互动，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暖暖啊，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父亲的吗？” 云暖暖轻轻扒开了绿竹的手，“没有啊，暖暖怎么会有秘密。” 绿竹给了她个赞赏的眼神。 云暖暖美美地笑了，她这几天一直在医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日暖姐姐嘱咐她，不要告诉父亲脑袋的事，说父亲会难过。 绿竹直接抱起了云暖暖，“殿下，我带暖暖出去玩了……” 云之灼除了无奈地目送她们离开，啥也干不了。 王妃早在破城前就走了，还带走了她出嫁时娘家带来的人。当时他没多想，以为王妃只是想家了，想回去多住些日子。 事到如今，即便他不想也不得不面对。王妃至今未归，连封书信都没用。 王妃估计是得了消息，为了保命，他不怪她……可她怎么能狠得下心扔下暖暖？ 暖暖本来就早慧。 破城前她还会吵着要去找母妃，每天跑到府门口等着，破城之后她再也没提过。 云之灼轻声唤道：“裴涯。” “属下在。”裴涯应声而入。 “拿纸笔来。” 裴涯乖乖去拿了…… 云之灼写下了和离书……此后男婚女嫁两不相干…… “派人送去镇远侯府。” 裴涯也没多说，立马出了门……殿下已经给王妃留颜面了，丢下郡主这件事太过狠心了些，没休妻已经很好了。 绿竹牵着云暖暖在城中闲逛，逛着逛着就饿了。 这时……绿竹的眼睛亮了，好像看见了大肘子一般热烈。 她嘀咕了一句，“钱袋子来了。” 然后招手大声呼喊，“小姐，华裳小姐！” 华裳和洛小翡走到她面前。 云暖暖屈膝，小模样可爱极了，“暖暖见过小翡姐姐，见过美人姐姐。” 华裳乐了，“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嘴真甜。” “云之灼家的。”云暖暖笑眯眯回答。 华裳的笑容只是迟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你们俩看到我好像特别高兴？” 绿竹一贯热情，可这个小姑娘她可是第一次见。 “因为钱袋子来了！”云暖暖双眼直冒星星…… 绿竹想要捂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华裳失笑，“饿了？” 绿竹和云暖暖同时点头。 洛小翡接道：“走，去月府吃饭去。”晚上就走了，再不吃就吃不上了。 蹭饭小队直奔月府而去。 月府位于城南，典型的南方水乡建筑，府内小桥流水……每个院子可以走路也可以坐船，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月府门前是个石桥，过了桥那条宽阔的大街也是月府的地，不少小摊贩在那摆摊，不收摊位费…… 第114章 劫难终于过去了 绿竹牵着云暖暖直奔小摊位而去，华裳无奈默默跟上，在后面付银子。 月府府门大开，四位白衣侍女站在门口，她们看到洛小翡之时立马迎了上来。 “小翡将军，您来了。” 洛小翡点头，“你们是在等我吗？” “夫人吩咐我们在这等着，夫人亲自下厨，在给您做饭呢。” 洛小翡笑的灿烂。 四位侍女见她展颜，暗暗松了口气，夫人郑重交代一定要好好伺候。 她们站在门可忐忑了，生怕招呼不周。 转眼间绿竹她们就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侍女立马齐声道：“见过绿竹将军，见过郡主。” 绿竹不好意思，“别这么客气。”就是来蹭饭的，太客气了她不好意思多吃。 倒是云暖暖早就见惯了，奶声奶气地说：“免礼。” “这位姑娘是？”看起来有些熟悉。 “华裳。” “原来是华裳小姐，怪不得看着眼熟呢。” 华裳不解，“你们看我眼熟？” “您的画像奴婢有幸见过。” 华裳微笑，没再多说…… 侍女迎着她们进了府，刚进门，就跑出了一群美人。 侍女小声介绍道：“这是府中八位姨娘。” 洛小翡看呆了，环肥燕瘦，造孽啊，一个人娶这么多媳妇，还个个风格不同。 “见过小翡将军，绿竹将军，郡主。” 八人齐齐屈膝……声音夹杂在一起很是好听。 饶是平日里经常照镜子的华裳，这一刻也有些懵，一群美人在一起那效果就是震撼……只是后宅这么多女人，不嫌闹腾吗？ 这时……洛之乔拿着大勺跑了出来，“我说怎么一个帮忙的都没有！”一个个的都跑来这了。 八位姨娘一副乖巧的模样，默默退到了洛之乔的身后。 洛之乔挨个问好之后，看向华裳，“比画像上还好看。洛之乔见过华裳小姐。” “您客气了。”华裳也知道这位，也是……有这么个正室，那几个姨娘还真不敢闹腾。 一面是费尽心思的谋算，一面是真刀真枪，哪个姨娘也不敢惹这位当家夫人。 华裳跟在洛小翡身边，心里有些不好受。 月行止当年也是耗尽了月家一半家财求娶古天雪，可眼前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那位月家主只闻新人笑，哪还记得那个曾经魂牵梦萦，誓言只爱她一人的女子。 华裳替古天雪不值……在古羌，女子的地位不差，全是凭实力说话。 古羌族，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也可以，只要够强。古天雪牺牲那么大，结果还是被辜负了。 洛之乔把大勺交给了侍女，带着洛小翡她们上了小船，七拐八拐之后进了一个院子，院内清雅，纱帐迎风，茶气飘香…… 她们坐在了帐中，入眼是百花齐放。 洛之乔将八位姨娘拦在了外面，吩咐下人将门关上，八位姨娘只能无奈地离开。 “别让她们打扰了你们，好容易来一趟，让少主见笑了。” 洛之乔眼睛微红……身为洛家女，说是夫人，其实就是侧室，面对少主，感觉有些丢脸。 洛小翡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 华裳自然是明白的，“夫人这是因为我？我没有嫌弃你。只是当年月家主和古羌公主的婚事，我也曾听说过，如今看到这一院子的女人，有些不喜罢了。” 她低估了洛之乔，以为她善战，对后宅之事并不擅长，没想到她这般敏锐。 之前在船上，她只是沉默着，高兴不起来罢了，这位夫人竟然就看出了原由。 洛之乔微笑，华裳的坦白让她没那么难受了，“家父是炎城守将，我十五岁之时来了这里，见到了家主。我明知道他有妻子，还是一头陷了进去。他对我很好，应该说他对每个女人都很好，他让每个女人都觉得非她不可……父亲因为我要嫁给他做侧室，狠狠打了我一顿。他跪在我父亲面前，说要给我平妻之位。” “那一刻我很感动，想着这样一个本来我高攀不上的人，竟然愿意为我下跪，我这辈子值了。那时我只沉溺在他的宠爱中，从未想过我的所有幸福都在践踏着另一个女人的心。直到……我们新婚过后，我才知道他已经有了三个姨娘。撕心裂肺的痛过，久了就麻木了，他娶谁，他爱谁，我不在乎了。” 她压低了声音，平静地述说着她的过往，“可如果重来一次，那个十五岁第一次离家的姑娘，或许还是会爱上他，即便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院内是绿竹和云暖暖的欢笑声，她们围着湖打闹，倒是让气氛没那么压抑了。 洛之乔的情绪也因她们的笑声缓和了一些，她说：“抱歉，是我失态了。” 洛小翡笑笑，喝了杯茶…… 华裳也陷入了沉思，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想一夫一妻的问题，如果男子只能娶一位夫人，不可纳妾，这世上的女子是不是少受一些苦？ 像那八位姨娘，说是姨娘其实不过是比奴仆的地位稍高一些，只有正室才能在死后与夫君合葬。 可如果这是选择呢？这世道女子自出生起，所学一切不过是为了嫁个好人家，读女戒背女德，而不是学习生存的技能。 很多事不是一朝一夕的，华裳感觉有些无力…… 洛小翡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从我们开始，从绿竹开始，我们三个最先嫁的估计是绿竹，到时候咱俩就看着大公子，他要敢纳妾，就打断他的腿。” “好。”华裳笑了，“从我们开始。”只是大公子一心都在政事上，让他纳妾？他估计宁愿多睡一会。 这个问题有些沉重，让人无能为力…… 洛小翡喝了一壶茶，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娘。”月光在外敲门，“饭菜准备好了。” 洛小翡利落地站了起来。 洛之乔笑着说：“进来吧……” 月光身后跟着很多侍女，陆续进屋将饭菜摆上。 绿竹和云暖暖也跟着钻进了屋里…… 饭间热热闹闹。 就在不久前，耳边还是海寇的马蹄声，百姓的惨叫声……终于过去了，劫难终于过去了。 饭后…… 洛小翡带上洛之乔给她准备的特产，上了马车…… 洛之乔站在门口，送她们离开，转身回了月府，她的一生啊，都要困在这后宅之中。 第115章 启程回家 离开月家，洛小翡直接回了医馆，她进了云之灼的房间。 云之灼躺在那，转过头看她，“要走了，这是要来跟我告别？” 洛小翡拉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你得快点好起来，五城需要你。” “他们更需要你这样杀伐果断的将领。” 云之灼歪着头有些累，硬撑着坐了起来，就是这么一使劲眼前发黑…… 洛小翡忙扶住了他，在他栽下床之前，她将云之灼扶坐好…… 然后拱手道：“抱歉，是我当时没掌握好力道。” 云之灼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死不认账。” “你知道了？” “你们说话声音那么大，不小心就听到了。” 洛小翡呵呵笑着，早知道就不用死瞒活瞒，累挺…… “好在你先扔了我，不然撞坏了绿竹，谁替你打海寇？”云之灼倒是不介意，小翡也是为了救他。 “说的也是。”洛小翡笑颜绽放…… 一时安静，云之灼是舍不得他们的，这一次分开，再见恐怕就是敌人了，即便他不愿与他们为敌…… 他身后有穆国公府，自他出生之后，父皇对穆国公府可是日防夜防。每年只在过年的时候，他能去见外公一回。 因为他们母子，穆国公府如今门可罗雀。 洛小翡也明白。 只是前几天还并肩作战，这样一位皇子，让她敬畏。 她甚至在想，真的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吗？云氏一族不是有好人吗？外祖母在云端城，她又何尝不是同云之灼一般，有所牵挂。 时间过得很快……夕阳西下…… 洛小翡起身，轻声说：“殿下，洛小翡告辞。” “一路平安。” 她转过身，出了门…… 云暖暖抱着她的腰，抱了好一会，然后松开了手，“小翡姑姑，一路平安。” 她带着哭腔说完，就跑进了屋里，扑在父亲身上放声大哭…… 洛小翡走出了医馆，直接上了马。 安宁前来回报，“跟咱们走的大概一千人，剩下的都坐船。粮草已经装船，洛叔叔和如花婶婶先走了。” “只有一千人？船装得下吗？” “装得下，还空了些货船，月家说要用楼船换。这一千人还是怕您自己上路孤单，所以才跟您一起走的。” 洛小翡乐了，“坐船，谁想骑马啊。”马估计也想坐船走。 安宁立马跑走…… 洛小翡策马出城，道路两边是炎城百姓，即便她走的很快，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哭声。 这一幕让她想到了她初到之时的云端城，那时他们迎接的是归朝的国舅大人，那一次月御在北海击败倭寇，大胜回朝。 港口…… 洛小翡到的时候，港口仅剩一艘五层的楼船，绿竹正兴奋的跟她招手。 绿竹的笑脸，让她感觉到了回家的喜悦。 她将马牵上了船，船起航。 绿竹大声说着，“小姐，我第一次坐船。” “我也是。” “对哦，咱们一起长大的。” 海浪声阵阵，海风习习…… 回家了，终于要回家了…… 云端城。 福瑞宫中。 洛碧拆开了小舅舅的来信，信上写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小翡大胜。 她反复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笑的骄傲。 而此时云帝的心情则是和洛碧截然不同。 他看着奏折，前面跪着满朝文武。 南边五城奏报，洛小翡挡住了海寇……他低估了洛小翡，本以为这一战一定会让她损失惨重。 云帝轻笑，他也高估了洛小翡。 到手的五城就这么舍弃了，真是蠢。 云帝轻声说：“诸位爱卿不就是想要朕出兵吗？好，朕答应。月从、吴语朕给你们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带兵回去击退海寇。” “属下领命。”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出列，正是逃跑的那两位城主。 百官心中一片寒凉。 “朕累了……” 文武百官告退。 云帝眼神阴冷。 月御和裴沐走在最后面，走的很慢…… 月御回头，看了云帝一眼，心想：这位活着的样子估计见不了几次了…… 云帝并未看到，而是盯着面前的奏折……洛小翡带五千骑兵战三万海寇！她一人便斩下了将近两万海寇的头颅，这样的将领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裴沐则是抬起了头，阳光打在脸上，很是暖和，“月御，小翡赢了。” 月御应声之后轻声说：“功高盖主，小翡和王爷如今都在安乐城，估计陛下很快就会出兵了。” 裴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有几个侍卫正在竖着耳朵听，因此他没再说话。 今日……裴准终于上路了，他的离开也是这场战斗正式的开端。 裴沐随月御回了国舅府。 还没进府就看到一次次往外冲的月行止。 “放他走吧。”月御低声道。 侍卫们闻言立马让开，月行止摔在了地上，爬起来回头看着月御，“陛下放我走了？” “陛下管得住我月府的人吗？”月御声音冷淡。 “你为何要拦我？就算你不认那些姨娘，可月光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不拦着她？” 月行止的下巴磕破了，可这点疼又算什么呢……他的妻妾，他的孩子们还在炎城！ 月御冷笑，“月光已抵达炎城，小翡击退了海寇，你的那些妾都活着。为何要拦你？不过是见不得你拖月光的后腿罢了。” 月行止也不愿意跟他争，他就是身体弱，自小对月家剑谱背的滚瓜烂熟，可一拿起剑就困。他只是将招式都教给了月光，谁知道月光一练就会。 “行，就算你懂事，是为父误会你了，你好好保重，为父走了。”月行止说完就召集了几个护卫，直奔炎城而去。 月御被他突如其来的示弱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才突然想起来，月行止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不进来吗？”裴沐站在门内。 月御回神，也回了府。 炎城的事已经传遍了云端城，有很多人不愿意相信，那个肉包子一样的洛小翡，竟然能击退海寇…… 而此时洛家夫妻正在被大长公主训斥。 “我是答应了让小翡回去，可这么快？这么快就让她上战场？还不是边境的小规模骚扰，而是几万海寇！洛东，你是不是疯了？不是亲生的就这么豁的出去是吗？” 大长公主这些天吃不着睡不着，派了很多人去边境探查，如果不是送回来的都是喜讯，此刻她哪还有力气骂人？ 第116章 小姐真是青出于蓝 洛东和云福跪在那，他们的担心不比母亲少。 云福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不是去西境了吗？不是跟着安王爷了吗？怎么就去打海寇了？打海寇为何要让小翡领兵？小翡招谁惹谁了？ 她也委屈啊，“母亲啊，小翡还那么小，咋就让她上战场了呢？我听说她还是全军统帅，这不是把小翡往死路上逼吗？” “你不知道？你那心大的相公也不知道吗？”大长公主气的啊，“云福蠢，我不信你也蠢，你明知道小翡是个什么性子！你让她走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如今这一切？” “母亲，我也没想到小翡胆子这么大。”洛东现在还懵着。 本来他收到了消息，小翡有多少援兵他也计算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虎丫头，竟然只带着绿竹和海寇血战……双拳难敌四手。 他从前教她的都被她就着包子吃了吗？ 可小翡赢了，小翡和绿竹丫头赢了…… 洛东想到这，那骄傲的感觉啊，自心口油然而起，两个孩子都是他教出来的，真是太给他长脸了…… 大长公主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起茶壶就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洛东头上。 “你还笑！你还有脸笑？你这个当爹的在云端城躲着，让两个姑娘去冲锋陷阵！你就不羞愧吗？” 洛东叹息，“母亲，自古以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是孩子们的天下，小翡可以，她做到了。” 大长公主还想骂，可突然不知道骂什么了，是啊，小翡做到了……那么不可能，不可思议的事她竟然做到了。 她也觉得骄傲……可凭什么？凭什么要个孩子去承受这些？ 她看了夫妻二人一眼，不再多说。 小翡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他们都很清楚。 “你们可想好了？”大长公主问道。 洛东点头，“您放心，陛下的那些高手奈何不了我，他怕我去助小翡，不会跟我撕破脸，所以碧儿在宫里也暂时安全。只是不知道陛下会何时起兵，小翡那边经过这场大战，需要休养生息。” 大长公主没好气地说：“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在谋算着怎么夺我云氏一族的江山吗？” 洛东直视着她，“母亲，陛下这次所作所为您也知道了。不是我们要夺云氏的江山，而是如今的陛下不给我们活路。”他在地上磕了个头，“让母亲为难了。” 大长公主没再说话，而是挥了挥手，在嬷嬷地搀扶下出了洛家。 一上马车吴嬷嬷就忍不住了，“小姐真是青出于蓝啊。” “是啊，小姐真是厉害，不愧是吃我蒸的包子长大的。”李嬷嬷也与有荣焉。 大长公主被这二位气乐了，“你们当我不存在呢？” 吴嬷嬷过去给大长公主揉着肩，“您就是吓唬将军，小姐这次又不是起兵造反，而是去救五城百姓，您老怎么可能分不清？您就是心疼小姐，想出出气，奴婢们明白。” 大长公主除了叹息，也别无他法，“我明白，你们也明白，可偏偏皇帝不明白。” 这天下是百姓的，不是姓云，也不是姓洛……陛下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 西海。 两天两夜过后，绿竹的欢呼声已经被呕吐声代替，她在自己的房间内，抱着桶已经一个时辰没撒手了。 直到温日暖熬好了药，喂她喝下，她这才舒服了些，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洛小翡，跟没事人一样。 吃饱了就去睡，睡醒了又吃，好像饿了很久似的。 温日暖算着日子，估计抵达安乐城之时，小翡起码能胖五斤。 华裳最是舒坦，坐在二层舱外，轻轻抚琴，随意地弹着玩。 这样的日子有些无趣，一个一直睡，一个一直吐。 本来还剩个温日暖，可以跟她说说话，可船上陆续有些人开始晕船，温日暖忙的不行。 “华裳姐姐。” 安宁晃悠悠走了出来，坐在了一旁。 华裳见终于有活人了，心情很好。 安宁看着海面，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华裳姐姐，云端城是什么样的？” “云端城啊……”华裳眼神飘远，没离开多久，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长的时日，“云端城没有炎城美，但街道比炎城宽敞，百姓很多，满街都是权贵。” “那皇宫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成了皇帝的女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了？” 在安宁的认知里，皇宫就是个大牢笼，很可怕的，那个地方人命如草芥。 “你想问洛碧吧？”华裳笑了，一副了解的模样。 安宁脸有些红，“我不是……” 他在华裳的注视下，突然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才嘟囔着：“我不该吓她的，我是生气，可我没想到会把她吓跑，还进了宫成了那个畜生的妃子。” “你后悔了？愧疚了？”华裳的声音懒洋洋的，海上的太阳跟要吃人似的，一不小心就晒黑了。 安宁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 华裳继续说道：“放心吧，她比你想的聪明，连我都被她骗了，况且她身后有洛将军和福郡主。” 直到她见到小翡的爹娘，见到了季家人，才恍然是她低估了洛碧。 洛碧怎么可能那般蠢笨，那般无用？不过是一种手段。 她初到云端城，表现出一副嚣张跋扈且无脑的模样，倒是让所有人都对她放松了警惕。 “是吗？那就好。”安宁好似平复了一些。 华裳问道：“洛碧会武功的对吧？” 安宁点头，“我反正打不过她，她跟我大哥能打个平手。” 华裳浅笑，果然如此。洛碧怎么回事她也大概弄明白了，因突如其来的富贵，突如其来的身份，有些膨胀，有些小心思，倒是没干什么过分的事。 她的不满都是明着来的，主要是为了跟小翡争宠。好在还不算无药可救，知道隐藏底牌。 “福郡主派了云嬷嬷在洛碧身边，云嬷嬷知道洛碧会武功吗？”总觉得哪不对，当时洛将军和福郡主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 安宁回答道：“应该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我听洛碧说过，云嬷嬷不让她习武，说是会变得粗手粗脚，以后不好嫁人。你们云端城的姑娘习武不好嫁人吗？” 第117章 我听说你想抢皇帝的媳妇 华裳点头，“大部分是，高门大户不介意有个聪慧有主见的媳妇，但是会功夫的话，就会有些顾虑。习武的姑娘大部分性格直率，不喜后宅那些琐碎的事，很难让她们安心掌家。当然，这不是我的想法。” 安宁点头，“华裳姐姐自然是不一样的。” 日上中天……洛小翡晃悠着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她坐在甲板上，看着远处。 “安宁啊，我听说你想抢皇帝的媳妇？我支持你。”她没看安宁，可她的话却让安宁彻底红了脸。 安宁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过了好一会才挤出来一句，“小翡将军的耳力就是厉害，这么大的海浪声，你在屋里都听见了？” 洛小翡一脸慈母笑，“洛碧如果知道，一定会很高兴。”毕竟安宁曾是她的执念，曾是她过往中唯一的失败。 安宁只是憨笑着，没辩解。眼前这位，他说不过也打不过，没必要费力气。 他看向远处。 从前他的世界就那么大，出来了才发现天大地大……可如果一定要选，他希望在安乐城终老。 只是有些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天各一方了，不知道再见会是何时。 七天之后……第一艘船抵达了港口。 季如花下船的时候感觉地面都是软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港口除了一些干活的工人，只有几位老人。 正是此次带兵出战的几位将领的长辈。 远远地……洛天星和洛天水就看到了他们，神情有些落寞。 直到一个老者灵活地穿过人群挤了进去，他们才笑了出来，那是洛尽，他们的族老，跟着洛尽的还有个男人。 洛天星跟洛小翡说道：“跟着族老的那位是如夫人和洛之禁的父亲，名为洛西，之前如夫人要嫁给月家主，这位叔父便请求调回西境。” 洛小翡点了点头。 他们陆续下了船，安老家主搂着安宁，放声大哭，“我的小重孙啊，担心死我了。” 安宁乐了，一直拍着他的后背。 而季家二老和洛老太太则是围上了洛小翡和绿竹，眼泪都流的差不多了，如今只有重逢的喜悦。 “怎么瘦了怎么多啊？我家小翡这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洛老太太难受的啊。 季老太太则是掐了掐洛小翡的胳膊，“只是看起来瘦了，还是很结实。” “是吗？”洛老太太也捏了捏，“是啊，真结实。” 洛小翡感觉重逢的喜悦好像被冲散了那么一点…… “绿竹这丫头也瘦了，可怜的孩子啊。”洛老太太说着又要哭。 “我是晕船吐了好些天，跟打仗没关系。”绿竹诚实地解释道。 洛老太太的眼泪还是没止住，“你这孩子，打仗有多危险有多辛苦，奶奶都知道……” 绿竹没啥想说的了，她想吐……刚回头看了眼船，立马就想吐。 洛尽则是将洛天星和洛天水拉到了面前，“你们做的很好，对得起洛家列祖列宗。” 洛西有些着急，欲言又止好一会，可还是找不着空隙，“我……” 华裳浅浅地笑着：“洛之乔没事。她从战争开始，就未离开战场，她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女子，她也是洛家的骄傲。” 洛天星在一旁接道：“华裳小姐说的对，乔堂姐一直在战场上，她的箭杀了无数海寇。” 洛西摸着眼泪，“好，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乔儿活着，还杀了海寇真好。 他慢慢转身离开…… 洛老太太把洛小翡拉了过去，“回家吃饭。” “呕……”绿竹差点吐了出来，“别管我，我没事。” 洛小翡笑着背起了绿竹，“回家吃饭。” 绿竹已经捂上了耳朵，她再缓一会，再缓一会就好了。 港口离洛家村有些远，大概七八个时辰的路程，刚下了船又上了马车，绿竹已经生无可恋。 洛小翡看她这副模样倒是觉得新鲜，“万万没想到，你还有弱点呢？你说万一哪天要打海战，我没有你可怎么办？” 绿竹靠在车壁上，“我从来没坐过船，第一次坐，还这么多天，晕船很正常，等我缓几天……” “你这是趁她病想要她命啊。”华裳看不下去了，“别听你家小姐的，没事打什么海战？再说了，你是躺那坐那不动才会晕，打起来就不晕了，熟识水性就成。” 绿竹感觉华裳说的更有道理，“说的很对，我休息两天就去学习泅水。” 洛小翡闭上了眼，把自己说闹心了……打什么海战？打什么打？再也不想打仗了，嘴里的血腥味这么些天都没散去。 这次直接回了洛家，将士们也都先回家休息，五日后整理出来之后再行封赏。 洛小翡他们的马车平平静静地进村，这次出征洛家村也去了不少将士，这不刚回家，自然都忙着给自己家孩子接风洗尘。 而洛家门口则是站着他们全家人。 叔叔婶婶姑姑……还有三个孩子。 洛璃、洛玄见洛小翡下了马车，立马跑过来紧紧抱着她。 洛小翡笑道：“你们想我了啊？”她以为在这俩娃心里只有洛碧一个大姐呢。 “璃儿怕……” “不怕，回来了。” 华裳将孩子们牵到自己面前，轻声细语的哄着她们，三个孩子倒是没再哭，只是一直盯着洛小翡。 洛小翡有些难受，这么大点的孩子都明白战争有多危险……可发起战争的人偏偏不明白。 这一顿洛小翡吃的很多，绿竹则是往日饭量的三分之一。 两个姑娘躺在床上，感觉屋子还在晃，头晕乎乎的。 就这么晕着晕着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的傍晚。 “大姐和绿竹姐姐醒了。”见绿竹睁开了眼，在床边玩的两个孩子立马大声喊着。 他们这么一喊，洛小翡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洛熙立马跳到了她身上，“吓死我了，大姐可算醒了。” 洛小翡揉着他的小肉脸，洛家的伙食真是好。 洛璃跑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手中是两条毛巾，她递到了她们面前。 洛小翡接过，往脸上一拍透心凉…… “洛璃！” 洛璃大笑着，“华裳姐姐说你醒了就让你去找她，你要是还困就让我帮你清醒清醒。” 第118章 公主配你大哥是差了点 这时洛玄端了盆水晃晃悠悠走了进来，“洛璃，还要凉水吗？” 洛璃还没出声，洛小翡立马摆手，“不要了，快拿出去。” 洛玄失落地又晃悠了出去。 洛小翡随意梳洗了一下就出了门。 洛老太太追了出来，塞了她一个笼屉，洛小翡拿着笼屉上了马车，洛允驾车，父女二人前往安乐城。 与此同时，裴准刚到城主府。 华裳站在锦阁二楼，看着他进了府，见他没有过来的意思也未多想，反正现在安乐城固如金汤，想要她的命根本不可能。 裴准见到裴澄之时，所有训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哀叹道：“你说说你，跑什么啊？公主配你大哥是差了点，可配你不是绰绰有余吗？” 裴澄只是跪在那，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多到他无数次在崩溃边缘，可是只要一想到大哥还在云端城，他就绝不能倒下。 “父亲，我知道你得了皇帝的诏令而来，锦阁你动不了，您还是快回去吧。”裴澄的声音平淡，有些沙哑。 裴准叹息，这孩子过得太平顺，一下子让他面对这么多，能撑住已是不易。 “为父只是想来看看你。”他弯腰将裴澄扶坐在了椅子上，郑重地说道：“皇帝做了什么为父已经知道，锦阁这么做是你大哥同意的，为父自然会不动锦阁。” 之前他想保住妻儿，想保住裴氏一族，如今云帝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裴澄听父亲这么说有些惊讶，父亲对皇帝一贯忠心。 “我是为了你娘，才会对皇帝那般小心翼翼，如今你娘不在了，我还怕什么？你大哥那边有月御陪着，你放心吧。爹很快就会回去复命，你好好在这待着，有空就去看看你外公。” “您不去见外公吗？” “我没脸见你外公。”裴准抹了把脸，“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的命是你大哥救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儿子知道。”裴澄起身，“恭送父亲。” 裴准出了城主府，安家人并未露面，应该是有意避开。 他自然是明白的，见了更麻烦。 他转身直接进了锦阁。 华裳下了楼，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善……可如果对方是皇帝，连她也不能保证能保住家人。 裴准很难过她明白，只是裴沐所遭受的一切，让她没办法对这位没尽到责任的裴大人有好脸色。 裴准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华裳姑娘，我会回云端城复命，希望您转告洛小翡，裴准等着她早日入主云端城。” 华裳浅笑，礼貌而疏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为何不想着自己去做点什么呢？ 裴准拱手离开。 他走得很慢。 这里是安乐城，岳父的领地……当年他就是在这里将云端月带回了云端城……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送亲的队伍绵延百里……那个高傲的女子终是不在了。 洛小翡的马车经过他身边，她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悲痛欲绝……可为何要在死后才后悔？为何不能在活着的时候一心一意？ 对裴准来说，他为云端月付出了他的全部，可对云端月来说，这个男人连她的孩子都未护住！ 洛小翡在想她是不是过分苛责了？人都会犯错，只要裴沐和裴澄不怪他，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他不对？ 她打开车门凑到洛允身边，“爹，你这辈子只喜欢过娘一个姑娘吗？” “是啊。”洛允笑笑，“一辈子一颗心自然只容得下一个人。” 洛小翡笑容灿烂。 马车停在了锦阁门前。 洛小翡下了马车，洛允去采购…… 锦阁中只有华裳一人。 洛小翡惊讶道：“厉害！毕竟是皇上派来的人，你就一点防备都没有？” 华裳笑笑带着她去了后院，“我这么小心的人，怎么会没有防备？温日暖给了我好些见血封喉的毒药。” 洛小翡立马离她远了一些。 “我都没带，哈哈。”华裳笑着进了后院。 洛小翡呼了口气也跟了进去。 “这么急叫我什么事啊？我家璃玄咋那么听你话呢？” “我这么忙的一个人每日还会抽出两个时辰，教他们读书识字，抚琴作画，他们是心疼我。” 华裳进屋，打开衣柜，拿了七八件衣裳出来，“你这一下子瘦的太快，我给你把衣裳改小了，那件浅黄色裙子是新做的。” 洛小翡拿着衣裳就开始往身上比，在镜子前晃啊晃，“改啥啊，以后还得胖。” 华裳愁得慌，“别胖了，改小容易，改大麻烦。” “我尽量吧，不然我家璃玄心疼你，该拿凉水泼我了。”洛小翡酸的慌。 可转头一想，孩子最是明白，华裳确实是付出了真心，孩子们感觉得到。 华裳将她试过的衣裳叠好，说道：“这次战事安王爷损失惨重，我想着多给死去的士兵家人一些抚恤。” “那是自然。如果不够了去跟我爹要。我祖上是大太监，有钱。” 洛小翡比了一件又一件，她好些天没照镜子了，怎么看自己怎么好看……大圆脸，看着就喜庆。 “足够了。”华裳想着还有什么需要小翡决定的，好像没有了…… “云端城最近怎么样？”洛小翡都试过了，很合身。华裳真是厉害，在船上那么晃悠，还能改衣裳，就是对眼睛不太好。 “人人自危。陛下派了那两个逃跑的城主出兵，名目是击退海寇重建五城，我猜很可能是要夺了大皇子的权。这一战之后，五城百姓对大皇子那是真心信服。” 华裳都替云帝累得慌，跟自己的哥哥和儿子过不去，这不是有病吗？ 洛小翡点头，思索了一下，“注意那边的消息，要是云帝有异动，把大皇子和云暖暖救回来。月家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月御一直在云端城中，云帝对他并未有任何不满。洛将军胜了月天鼎之后，云帝对他也变得爱答不理，比以前强多了，之前洛将军就算喘口气云帝都会找机会斥责他一顿。” 华裳继续说道：“洛碧在宫里平平静静，之前吴贵妃还会欺负她，她倒是能忍，一次也没跟吴贵妃起过冲突，时间久了吴贵妃觉得无趣，也就不理她了。” 第119章 他退一步又有何妨 洛小翡默默听着，华裳所说的这些她并不意外，反而很欣慰，果然爹娘教出来的孩子不是个蠢的。 只是这心绪有些不宁，也说不出原由。 于是她问道：“有没有什么坏消息？”希望没有。 华裳想了一下，“没有，云端城诸位皆安好。” 说话间，季似灭入内，他手持一封书信，“这是裴准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华裳接过，打开一脸，脸色瞬间变了，“裴准走到哪了？快去追！” 季似灭应声，忙又跑了出去。 洛小翡看了一遍书信的内容，霎时间手脚冰凉。 这是一封绝笔。 裴准：云帝派我清洗锦阁，命我在安乐城自尽，将我的死嫁祸给洛小翡，给云帝出兵的借口。云帝用我裴氏一族的性命威胁我，我不得不从。 信中还有个字条，上面写着，“请华裳姑娘将此信昭告天下，我与云帝之仇不共戴天，洛小翡是沐儿喜欢的姑娘，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护住沐儿，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希望小翡姑娘能替我守护裴沐。” 洛小翡呆愣在那。 就在刚刚，她还在计较，还在嫌弃裴准大人。如今这位清楚地告诉她，何谓父子，何谓人伦。 一刻钟之后季似灭回来了，他带着裴准的尸首，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心口。 洛小翡跪在裴准身旁……裴沐可怎么办，裴沐得多难过。 这位裴准大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做的这般不留余地，连个让她说抱歉的机会都不给。 华裳轻声说：“小舅舅，叫裴澄过来。” 而洛小翡则是跪在那，许久未动……她欠了裴沐，欠了裴夫人，欠了裴大人，欠了裴氏一族…… 裴澄赶来之时，看到屋内的情形，瞬间浑身无力，跌坐在门口。 他从门口爬进来，“爹，我娶公主，我跟你回去，你活过来好不好？是澄儿的错，澄儿知道错了，你活过来好不好？” 他趴在裴准已经冰凉的身体上，失声痛哭。 裴澄大喊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他已经看到了书信的内容。 可他就是不懂，裴氏一族做错了什么？爹娘还不够谨小慎微吗？为何还逃不过一死？ 坐在皇位上那位，在他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 裴澄跪直了身子，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他说：“裴澄送父亲回家。” 城主府和安王府的人也赶来了。 安王爷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说…… 他喃喃道：“怎么就死了呢？你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可以……裴沐可怎么办啊，到底还要那个孩子受多少苦！” 裴准的到来并没有让安乐城的百姓有危机感、这位是安王爷的女婿，对这里的人来说他是自己人。 这次他是带着皇命而来，可他却死在了这，这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懂。 翌日清晨。 裴澄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口棺材，以及送葬的队伍。 儿子要送父亲回家，没人会拦，也拦不住……裴澄这一去将面对的是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可他能不去吗？他不能。 这一天安乐城全城挂上了白绫，小郡主的夫婿，所做的一切令人敬佩。 洛小翡走在队伍后面，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裴澄不能回去，他回去就会继续成为裴沐的软肋。 她狠狠咬着嘴唇，嘴唇咬出了血，加快了脚步，转眼前就跑到了最前面。 她伸出双臂挡在了裴澄面前，只是看着他，未发一言。 裴澄双眼通红，他又岂会不知洛小翡为何会这么做。可他身为人子，怎么能让父亲孤单回家？ 他们看着对方，未发一言，始终僵持。 最后还是洛小翡败了下来，她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回去可以，我护送你！裴沐将你送来，我定要保住你这条命。” 裴澄双眼圆瞪，显然既意外又震惊，“你可知你这一去九死一生，值得吗？” 他的声音沙哑，听得洛小翡磨心般的疼。 她面色未变，轻声说：“我是洛小翡，三万海寇我都可以全身而退，云端城不会要了我的命！” 裴澄垂眼，看着腰上的麻绳，他突然明白了大哥为何会对洛小翡这么好，这样的人值得。 他吐了口气，抬起头，“云端城不会要了你的命，可这里的人需要你守护，你不能走。” 他回头看向棺材，大声说道：“回去！通知外祖父，我要将父亲葬在安乐城。” 裴澄的声音哽咽，眼中泪水滑落。既然父亲选择了牺牲，既然母亲选择了牺牲，那他退一步又有何妨？ 他单膝跪地，“裴澄请求带兵，营救裴氏族人。”消息还未传出去，还来得及。 洛小翡轻轻点了点头。 送葬的队伍改变了方向，行向安乐城外的那座山。 那座山上埋葬着无数当年跟随王爷的将士，也葬着王爷的八个孩子。 洛小翡站在那，看向北方……终有一天，我洛小翡会让你们夫妻二人团聚。 裴澄这样的决定，让所有人动容。他才十五岁，生辰没过几天。短短几个月，父母双亡…… 山坡上。 安王爷遣退了其他人，然后坐在墓碑前。 送月儿出嫁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时间真是残忍，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一位又一位至亲。 “澄儿，这条路那般难走，可我们所有人逼着小翡不得不走，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裴澄始终跪在那，看着还未来得及刻字的墓碑，声音好似游魂，“外祖父，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去和云帝争那个位置吗？” 安王爷一愣，了然，“我还是会去争，如果我不争，我的至亲，跟随我的将士，信我之人，你外婆的族人，当时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您明白，小翡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裴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的洛小翡还像个小秤砣，凡是她所过之处，地面似乎都会颤动……他们这群少年曾经打赌，洛小翡这辈子绝对瘦不了。 可如今连洛小翡都瘦了，这世上的事谁真的能先知能提前预料？ 他哑声道：“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拿全家的命去争？” 第120章 云端城的裴家人我去救 裴澄看向安王爷，“外祖父，争过但是输了，这不丢人。总不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不怪你，我爹不怪你，我祖父也不怪您，所以您别再责怪自己了。”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外祖父比他们所有人都难过，比他们所有人更加自责。 而他们也是一样，但凡出了什么事，也会不自觉的责任怪在外祖父头上。 可错的是云帝啊，就因为他是皇帝，手握至高无上的皇权，所以不能骂吗？ 安老王爷老泪纵横。 此刻他只能祈求上苍，希望洛小翡的路能好走一些。 洛小翡回了锦阁。 城外发生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裴家人令人敬佩，裴家的两个孩子那般优秀。 洛小翡坐下，说道：“我要跟裴澄一起去救裴氏族人，华裳替我点五百骑兵，要有武功底子的。” 华裳看着她，问道：“你决定了？” “嗯。” “好。”华裳铺开了地图，“裴氏族人如今在云端城除了裴沐一脉，还有些旁支。裴沐的祖父祖母前些日子去了西北祖宅，裴氏祖宅位于古羌附近，可请古羌族长援助。” 洛小翡点头，“云端城的裴家人我去救，我和裴澄分开，让他随古羌族长去西北。” “万万不可。”安子霆语气急迫，“云帝巴不得你出现在他面前，云端城光是禁军就有一万人，加上守城军。他们和海寇不同，你下不去手的，去了定会收到掣肘。” 洛小翡用袖子擦了擦脸，“他们只记得那个两百斤的洛小翡，你们看我现在的样子，有几个人还认得出？到时候乔装打扮一下，我可以躲过。我只要带他们平安出城，之后就好办了。云帝师出无名，不会派重兵追击我。况且月御和裴沐还在云端城，还有我那个扮猪吃老虎的父亲。” 这次她有私心，她不但想带回裴家人，还想带走裴沐和外祖母，如果父亲愿意的话。 安子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洛小翡这么说就是已经决定，他们谁也改变不了。 华裳将地图合上，郑重地看着洛小翡，语气严肃了几分，“小翡，你可知道你是要造反，这条路注定会有人牺牲，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这算什么冒险？我定会平安归来，带着裴家人，你信我可好？” 洛小翡语气轻松，可没人吃她这套，气氛还是恨压抑。 “我信你。可还是会担心。小翡，这事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了，你到时候悄悄走。” 洛小翡认真地点头。 华裳嘱咐道：“你们俩也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的祖父。” 屋内除了安子霆和华裳，还有安宁和绿竹。 安子霆和安宁自然郑重答应，祖父那性子，不小心就说漏了。 洛小翡起身，“我和绿竹现在回家，我让温日暖对外宣称我染了天花。” “嗯。”华裳握着她的手，“一定要小心。” “好。” 洛小翡和绿竹出了锦阁，神情凝重。 如今安乐城的百姓都知道，裴准死在了安乐城，陛下很快就会出兵，小翡将军心情不好很正常。 回家以后，洛小翡将这事告诉了父亲母亲。 季如花压低了声音，“何时上路？让日暖对外宣布，娘也染了天花，娘跟你一起去。” 洛小翡凑近她，“家里我不放心，万一真有人要冲进来，您不在谁能拦住他们？如果让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整天在这，外人一看就知道不妥。您得守着家，千万别让任何人进我的屋子。” 季如花知道没得谈了，只能闭嘴生闷气。 洛允则是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个丫头，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你放心去吧。如果救不回来，千万不要勉强，不要把自己搭进去。知道了吗？” “知道。”洛小翡笑眯眯地答应。 与此同时，绿竹正坐在厨房里，一个劲吃，两个婶婶都懵了。 “绿竹啊，你这是后反劲啊？”二婶婶正忙着揉面，想着多给绿竹煮些面条。 三婶婶笑着说：“应该是了，把这些天少吃的这是打算一次补回来了。” 绿竹只是傻笑着，吃了一大碗面条之后，撸起了袖子，“二婶婶，你跟三婶婶包包子，我揉面。” 二婶婶也没拦她，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客气来客气去。 洛小翡在外面听得哭笑不得，绿竹真是一刻都闲不下。 她也进了厨房，厨房的小饭桌上是个大盆，有洗脸盆那么大，平时是用来揉面的。 那盆里现在就剩下汤了，绿竹还在那使劲捞，好容易捞到一根面条，顿时喜笑颜开。 二婶婶说：“马上就好了。小翡也饿了吧？” 洛小翡乖乖地点头，她坐在绿竹对面，闻到了葱花味。 家里人都吃完饭了，给她们留了，绿竹刚才已经吃光了，两个婶婶看她没吃饱才又开始忙乎。 要是换成平时，洛小翡就自己做了，不然就进城去华裳那蹭饭。但这不马上要赶路吗？还是家里的饭能填饱肚子。 两个婶婶忙乎的满头大汗，季如花在屋里一直没出来，倒不是她不想帮忙，主要是怕被看出来什么。 洛老太太已经哄着孩子们睡了，洛家村除了洛家厨房，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 半夜，两个婶婶打着哈欠回房了，锅里还煮着一锅面条。 洛小翡和绿竹抢着吃完，然后就坐在院子里晒月光。 洛小翡小声问：“你怕吗？” “你怕了？” “我怕过什么？” 洛小翡呼气吸气，她不是怕，她就是有些紧张。这里是她的家乡，但她自小在云端城长大，那里也是她的家，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以为再回去将是很久以后的事，没想到这么突然。 她想外祖母了，想两位嬷嬷，想将军府后面的那个馄饨摊子……她还想替洛璃和洛玄带回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姐。 “之前说母亲有了，我算算日子年底就会出生，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洛小翡不再逃避，她怀念将军府，怀念那平静的过去……怀念那拦住她看美人的高墙。 绿竹杵着脸，“我弟弟也长大了，也好些日子没见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父亲和后母她这辈子都不想见。但小弟是个好孩子。 第121章 咱们回去接受封赏吗 安乐城一片寂静，只有点点烛火之光。 华裳站在窗边，看着无人的街道。小翡应该上路了吧，这一去危机重重，她并未阻拦，一是因为拦也拦不住，二是因为只要小翡能全身而退，将是给云帝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她感觉有什么闪过，低头寻找，一个光亮的脑壳映入眼帘。 天眼大师？让她好奇的是，这位的脑壳为何夜晚会反光？难道是借了月光？ 她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陷入沉思中。 天眼大师走的很慢。 华裳想要唤他，但此刻太过安静，她怕扰人清梦。 于是她开始在身上搜寻，起先是脱下手镯，可手镯砸下去会不会太疼？之后她脱了鞋子，又觉得有些不太礼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她再看向街道之时，已经不见天眼大师的踪影。 华裳叹息，就这么错过了，有些可惜。 “华裳姑娘是在找我吗？” 华裳一激灵，匆忙间撞在了窗框上，她揉着脑门惊恐地回头，“大师，您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她身后正站着那位一身布衣，五官清俊的天眼大师，他看着自己，面容慈悲。 “是华裳姑娘没听到罢了。” 华裳已然回神，邀请他坐下，燃起了烛火，有些不解道：“您是怎么进来的？”大门早已紧闭。 “翻墙。” “噗。”华裳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她实在想象不到，这位的模样能干出平时小翡才会做的事。 “你怎么会在这？”她随意地擦了擦，状似平静，不过是为了看起来没那么尴尬。 “想亲眼看看，风波的开始。”天眼手中持着茶杯。 他眼中的情绪过于复杂，让华裳看不明白。 华裳问：“您早就预测到了会有这一遭？” “算是吧。” “这世上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事吗？”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比如人心。” 华裳更加好奇了，“您到底是什么身份？您能算到以后，可却很少提前阻拦或是提醒。您本是出家人，明明应该不问世事，偏偏收了月御为弟子。您看似与一切无关，却又好似参与在其中。我如果直接问您，有什么目的？您会知无不言吗？”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 “和尚是个不错的身份，借了佛祖的光，我能占卜，可以对外说我有慧根。” 天眼看向窗外，云开雾散，星光点点，圆月当空。 “我有什么目的？我如果说我只是个旁观者，替世人记下历史，你信吗？” “记下历史？那不是史官的事吗？” “我比较客观。” “也对。”华裳笑笑，“所以您只是旁观者？” “我还是前朝皇室，我想看着云氏王朝被推翻，仅此而起。”天眼轻声说着在他看来无关紧要之事。 可听在华裳耳中却是惊天秘闻，这个答案对她来说有些意外，但细细想来又在意料之中。 前朝勿氏一族是传说般的存在，勿氏一族一脉单传，历任国君也是专情之人，只有一位妻子，后宫无其他嫔妃。 华裳沉思了好一会，才回神，“您真坦白。” “小天相。”天眼站在窗边，唤出之时并未回头。 “嗯？”华裳笑了，这个称呼过于久远，久远到她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天眼的声音很轻。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没有秘密的人。”天眼转回身，看着她，继续说道：“世人喜欢藏着掖着，自以为天衣无缝，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藏得久了就会成为弱点。真正的强者无所畏惧。” 华裳听着听着突然笑了，“您这是在夸小翡吗？” “只是就事论事。”天眼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的脸，问道：“小天相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华裳眸光闪闪，“我没准备好，一切开始的太过猝不及防。我只是做好了选择，我选择了跟洛小翡一起走，已经开始就绝不会回头。” 天眼微笑，“真好。” “您来找我是想指点我吗？还是算出了什么想要告知我？”华裳还是不太懂，他突然出现的原因。 天眼轻声说：“只是无处可去，寻一处心安之处罢了。” 他说着就推开了门，直接去了隔壁房间，“我觉得这里就不错。” 华裳眼看着他关上门，依旧一头雾水。就这样吧，有天眼在，这心里倒是没那么忐忑了。 她关上门，躺在了床上，小翡也不知道过了边境没有。 …… 这边洛小翡和绿竹在洛家夫妻的相送下，一路过了边境线。 如今边境线空无一人，洛家军不再替云国守护边境。 洛家夫妻下了马车，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只能叹息着转身。 马车飞驰在路上，一路无人，两个吃饱喝足的姑娘很是精神，坐在马车外吹着风好不舒坦。 回去的路比想象中好走，一路平安过关，并未遇到盘查。 临近云端城之时，两个姑娘终于觉得累了，在旁城客栈睡了一天一夜，这才上了路。 再过半个时辰，便可抵达云端城。 路上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洛小翡听在耳中并不惊讶。 他们说的是裴准大人的遗书。 三天前裴准大人的死讯传回了云端城，云帝下令出兵，讨伐逆贼洛小翡。 之后又过了三天，也就是昨日，裴准大人的遗书被拓写，已经传到了云端城。 消息传到云帝耳中之时大兵还在集结，云帝号令停止集结。 云帝诏令出：“宣洛小翡回云端城，洛小翡在南海一役杀敌无数，是云国功臣，理应封赏。” 洛小翡觉得云帝已经疯了。 绿竹小声问：“小姐，咱们回去接受封赏吗？” 洛小翡倒是挺想去的，可她很清楚，云帝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因此当面锤云帝这件事暂缓。 “先进城再说。”算算时间，云帝的旨意现在应该还未到安乐城，云帝估计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她。 入城之时，洛小翡出来驾马，绿竹进了马车。 绿竹此刻的模样跟她离开云端城之时也截然不同，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但长开了不少，而且晒得很黑。 马车自东城门而入，街道两侧还是熟悉的店铺。 第122章 洛小翡的作死之路 经过云都府之时，入目是白绫，令人不剩唏嘘。 进城已是午时，街道上人很多，因此马车走的很慢。 有孩童在嬉戏跑闹，有锦衣华服的少年一脸傲气，也有偷偷遛出来的姑娘虽女扮男装，却能让人一眼识破。 这云端城还是同往日一般，并没有因为少了个洛小翡而有什么不同。 人群中传来了打骂声，“你个畜生！咱们家积了几辈子的福气，能有机会见到皇帝。陛下要给你封官，只是让你去找你姐姐，把你姐姐带回来，这么点事你怎么就不答应呢？我们全家要被你连累死了！” 洛小翡看向吵闹处，一队禁卫军，正押送着一辆囚车，囚车内是一家三口，而那个男人正在踢打着一个少年。 女人则是死死抱着少年，怒吼道：“还不是你养了个好女儿，我们全家都要被她害死了！容儿有什么错？那是反贼的聚集地，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全家死在一起。” 男人恨得不行，“你去不去？你是不是蠢啊？”他压低了声音，“你去了好歹有条活路，那丫头没把我当爹，却一直护着你这个弟弟，你去了好好跟你姐说，起码能保住这条命。” 卓容抬眸，“为了保住我这条命，就要把危险带给大姐吗？我没用，帮不上大姐，我能做的就是不成为她的负担。陛下真的是想让我去带回我大姐吗？不用到边境，陛下的人就会把我抓起来，到时候用我威胁大姐，你让我大姐怎么办？”蠢的到底是谁？ 禁卫军听得眼皮直跳，这是真的不要命了，陛下还特意嘱咐，走的慢一些，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人一旦真的面对死亡，什么亲情什么道义都会不管不顾。 “是我弟弟。”绿竹的声音自车内传出。 洛小翡跳下了马车，挤过去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有人说道：“听说是叛贼的亲属，要拉去处斩。” “我听说陛下下了诏令，宣洛小翡回朝封赏，这怎么还出尔反尔啊？” “小声点。有禁卫军。”老伯凑近了洛小翡一些，“咱们那个陛下贯是反复无常，洛小翡不能回来，回来就是死路一条。” 洛小翡轻声说：“多谢老伯提醒。”然后她又回到了马车上。 禁卫军也正好走到马车前。 “禁卫军办差，闲杂人等让路。” 洛小翡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倒是马车上的少年眼睛一亮，他看向马车内，不会这么巧吧？洛小翡疯了，大姐也疯了。 他垂下眼，在心里祈求，希望大姐千万不要冲动。 这一幕看在绿竹眼中，更是难受。 她打开了马车的门，然后坐在了洛小翡身边。 这时那对夫妻也看到了她。 男人大喊着，“就是那个丫头，就是卓颜那丫头，差爷，快点把她抓起来？” 禁卫军有些懵，“卓颜是谁？” “绿竹！她就是绿竹。” 绿竹扯了扯嘴角，跳下马车，站在禁卫军前面，她说：“我听说陛下要封赏我家小姐，正好我在炎城无聊，就过来看看。怎么？陛下反悔了？” 她上前一步，“还好我先来了。我就说嘛，陛下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不能信。” 禁卫军已经傻眼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回去请示陛下。 洛小翡站在绿竹身后，一副乖巧的不得了的模样，就是在心里咬牙切齿，咋那么冲动呢？咋一点不跟她学好呢。 没人注意洛小翡，一是她实在太过普通，一身布衣，容颜因皮肤较黑，也看不出美丑来，大部分人看一眼就不再多看。 人群中有人悄悄退了出去。 卓容这时突然站了起来，他问：“敢问姑娘是何人？为何要冒认我大姐？” 绿竹呲牙笑了，“小容，别挣扎了，这云端城认识我的人很多。” 卓容霎时无话可说，双手狠狠抠着囚车，木刺扎进了肉里，可此刻的情形让他紧张的不行，哪还顾得上疼不疼。 倒是那夫妻二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就在全城沸腾，不少人前来围观之时，派去询问的人回来了，并且带来了陛下的口谕。 “陛下有旨，绿竹此次跟随洛小翡炎城一战有功，因此便赦免了卓家冒犯之罪。” 禁卫军打开了囚车，还是有些懵。 绿竹笑看着卓容，“我家小容长高了。” 卓容再也顾不上其他，扑到绿竹身上就哭，“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你……”半天你不出来什么。 绿竹只是轻轻拍着他，也没再多说。 卓家夫妻悄悄溜走了，能保住命最重要，孩不孩子的再生就是了。 卓容看了一眼父母的背影，心里并不难过，这次是他的决定连累了父亲母亲，即便他们不原谅他也没什么不对。 绿竹牵着卓容上了马车。 洛小翡乖乖在外面驾车，卓容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怕隔墙有耳，始终忍着没说。 可那就是洛小翡啊，他认得出，别人肯定也认得出，怎么那么大胆？ 以前他常常跑去将军府门口蹲着，偷着看大姐，经常看到洛小翡，洛小翡的五官他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大姐，太危险了，稍微熟悉点的都认得出来。”不能直接说名字，可以拐着弯说。 绿竹也没底了，卓容没见过小姐几次都认得出，那这云端城还有人认不出小姐吗？刚才在街上，估计也有人认出了。 洛小翡在马车外呵呵两声，“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很勇敢吗？” 绿竹自责中。 “行了，要是我弟弟在囚车中，我比你还勇敢。”洛小翡直接将马车驾到了洛家，而此时洛家夫妻已经等在了门口。 洛东看到洛小翡的瞬间，差点要骂娘了，就在刚刚，府中下人回报，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如今一个活生生的洛小翡就在他眼前…… 他用力揉着心口，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锤她。 洛小翡看洛东这副模样，直接调转了马头，快速跑离洛家…… 洛东怒吼：“给我滚回来！” 洛小翡的马车速度更快了，只是转眼间就消失在街口。 她脸上带着笑容，母亲的肚子大了许多，看起来气色不错。 她滚回去？她又不是傻的，回去挨揍吗？ 第123章 你们当我不存在呢 绿竹的到来让整个云端掀起了波澜，很多人都认出了那位叛臣头领洛小翡，可没有人敢多嘴。 南边五城一战，洛小翡的名号响彻天下，杀神之名无人敢招惹。 大部分百姓只想平安活着，而朝中百官大多对云帝都有怨言，自然不愿做出头鸟。 因此这二位带卓容，反倒是在云端城悠然的很。 但洛小翡心里明白，平静下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云帝就是个疯子，难保他不干出些不顾脸面之事。 马车停在了裴府门口。 绿竹走在前面，卓容和洛小翡跟在她身后。 离开之前她是将军府的小丫鬟，如今她的身份却让所有人退避三舍。 裴府下人不敢阻拦，只能跑回去回报。 裴沐和月御站在院中，二人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洛东可以是因为急迫想知道女儿的情况，所以出门等着绿竹，可他们不行，如果连他二人都去迎接洛小翡，那更加证实了传言。 裴府的白绫始终未撤，正堂上是裴准的牌位。 洛小翡她们走上前，先是给裴准上香。 之后洛小翡回头，屋内之人陆续退了出去，最后只余三人。 洛小翡看着裴沐，心中有千言，却无法言说…… 她站在他面前，伸出双手，将他揽进了怀里，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裴沐，我回来了。” 裴沐想推开她，想要大声斥责她，想问她为何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想问她知不知道云端城有多危险？ 可是这一刻……他沉浸于此刻的温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小翡终于缓和了一些，她说：“跟我回安乐城，带着你裴氏族人。” 裴沐立马拒绝，“如果我走了，陛下一定会出兵。” 洛小翡神情严肃道：“陛下下旨宣我回朝，我定会拒接圣旨，到时候还不是一样出兵？裴沐！上战场！我们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赢云帝！” 裴沐从未听过洛小翡这般语调说话，那么郑重那么认真，而不是往日那么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无赖样子。 他看着洛小翡，犹记得她圆滚滚的模样，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很辛苦吧？” “你们俩当我不存在呢？” 月御想着这二位这些日子经历的这些，所以让他们先多说几句，可实在看不下去了。 洛小翡干笑着退后了一些，“你们准备一下，尽快离开，我得去看祖母，还得回家问问父亲母亲的决定。” 母亲的性子一贯是别人拿主意，她跟着就是了，可如今她有孕在身，此去一路危机重重，估计会慎重考虑再做决定。 眼见着天色暗了，平日里喜欢围观的云端城百姓还是有理智的，没心大到围在裴府门口看反贼。 洛小翡他们在裴府吃了饭，之后洛小翡独自一人自后门悄悄离开。 剩下的三位，哪个不是对洛小翡牵肠挂肚？可他们任何一个跟着，只会让洛小翡暴露的更快罢了。 月御先开口道：“裴家的人有多少愿意跟你走？” 裴沐想了一下，“留下是死路一条，估计大部分都会跟我走。我去通知族人。” “我跟他一起去。”绿竹是舍不得裴大人再受苦了，想着能护在他身边，帮他挡挡暗箭也好。 “多谢。”裴沐并未拒绝。如今他身体虚弱，确实需要绿竹在旁，月御还有其他事要做。 裴家在云端城的族人，这几天都住在裴府，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明白裴家将会有动荡。 裴沐吩咐管家去召集裴家族人，而月御则是独自出了府。 只有卓容，吃饱喝足以后，睡得很香。 裴沐和绿竹等在屋内，绿竹闲的无聊，在一旁煮茶。 裴沐看她生疏的动作，问道：“你会煮茶？” “第一次。平日里就是用开水泡一下。”绿竹不好意思地笑了。 听她这么说裴沐并不意外，毕竟这位绿竹小将军自小是跟在洛小翡身边习武的，浑身散发着武人习气。 他拿过绿竹手中的工具，轻声说：“你们小时候一定很苦吧？” 绿竹看他的动作，那般轻柔，好像这茶是裴大人的情人一般。 “那有什么？小姐都能坚持下来，我得陪着小姐啊。” 绿竹说的轻松，心中只能暗叹，小姐一贯对将军大人崇拜的紧，可整日练武，也逼得小姐偷偷骂将军大人，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如今一看，小姐真是有先见之明，确实不是亲生的。 裴家族人来的时候，看到的情景跟他们想象中截然不同。 裴准之死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裴氏一族如今在陛下眼中与叛贼无异，如果不是为了等待洛小翡的反应，估计他们此刻已经下狱了。 如今是裴家生死攸关之际，裴沐竟然能这般闲适，到底是心大呢？还是真的不会怕？ 裴沐二叔上前，唤道：“沐儿。” “叔伯们来了？坐下吧。”裴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茶水正在小炉上煮着，整个屋子香气飘飘。 来了七八个人，皆是各家各分支可做主之人。 二叔和裴沐关系最近，自然是他先开口，“沐儿，你可是有什么打算？”把所有人都召集来，估计是要走了…… 裴沐看向他们，然后站了起来，双手合拢，弯腰下拜…… 二叔自然明白，因此并未阻拦，裴家其他人则是只能喟叹。 裴沐轻声说道：“是我连累了裴氏一族，裴沐对不起裴氏一族。” 他站直了身子，继续说道：“我裴沐与云帝之仇不共戴天，我会去安乐城投奔外祖，裴氏族人可愿跟随？” “自然。”二叔回答道。 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答案，来之前他们就猜到了，如果不想走他们就不会来。 裴氏一族本是一小家族，起初也是因先帝赏识，后安乐王将女嫁给裴准，裴氏一族一时风光无限。 如今裴沐虽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人人羡慕的当朝首辅，可裴家人都知道他有多难。 裴沐想了一下，裴氏女大多远嫁，三位叔叔的女儿只有二叔的女儿刚到议亲的年纪，倒是不用发生什么骨肉分离之事。 裴二叔问道：“你祖父祖母那边打算如何？”他家两个孩子都跟着父亲去了西北。 “那边裴澄跟着古羌族长去了，估计比我们早到。” 这么一说裴二叔就放心了。 于是陆续散去，准备上路。 第124章 就这么弄死了？ 裴沐将他们送出了门，站在门口，看了眼天……安乐城的月亮与这云端城并没有什么不同。 绿竹在屋内唤道：“裴大人，茶好了。”声音清脆悦耳。 裴沐笑着转身进了屋，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姑娘，他坐在绿竹面前，询问道：“你就一点不怕吗？” “跟小姐在一起，我有什么怕的？该怕的是我们的敌人。”绿竹笑嘻嘻地挥着小拳头。 裴沐在她的笑容下倒是不自觉放松了几分，就是这个姑娘，和洛小翡在炎城外战海寇，杀敌无数。 这一夜的云端城风波诡谲，很多人都未睡。 洛小翡的到来让他们不能安眠，特别是那些曾经欺负过洛小翡的姑娘，最不踏实的便是三公主。 云之梦去了母妃寝宫。 她捏着吴贵妃的肩，轻声说：“母妃，洛小翡回来了，要不要……” 吴贵妃神情冷漠，洛小翡是个祸害，好好做她的反贼就是了，偏偏跑回这云端城惹人厌。 “这事不是你操心的，你就好好做你的公主。” 云之梦轻叹，“做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个傀儡，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不就是月御吗？”吴贵妃轻笑，“早晚是你的。” “母妃，您就别安慰儿臣了。月家如今已经跟洛小翡沆瀣一气，洛小翡一定会败，月家也不会有好下场，父皇怎么会将我许给月御？” 云之梦很难过，她不在乎什么谁反了，反正父皇一定会赢，她在乎的是洛小翡真的值得他们不顾一切吗？月御为何要这样？明明是死路一条，还要陪着她走。 吴贵妃眼神流转，媚色闪现，她一身淡紫纱裙，衬得她愈发妖娆。 “月御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他之所以会去助洛小翡，不过是为了让陛下看看月家的用处。这天下早晚是太子的，月家犯得着为个洛小翡弄得灰头土脸吗？” 云之梦听不懂了，“可这次炎城一战，月家的确出兵了。这不是摆明了站队吗？” “炎城是云国的土地，月家之所以助洛小翡，定是洛小翡许下了什么不可拒绝的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谁能保证利益就会继续效忠谁。在月家的眼中，太子是储君，这云国的天下早晚是太子的，他们既得了洛小翡的好处，又替太子守护住了边境，何乐而不为？” 见云之梦还有些迷茫，吴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解释道：“洛小翡是女子之身，即便她争赢了，她能做皇帝吗？等她有了足够的资本，自然就会跟陛下谈条件。那丫头是个什么货色你也清楚，力大无穷又如何？还不是为情所困。只要月御开口要求，洛小翡如何拒绝的了？” 这事月家真是打的好算盘，洛小翡不过是出头鸟，什么危险的事都由她做，月家只需表表态，坐享其成即可。 这么看来这姑娘还真有些可怜，可谁让她蠢呢？ 吴贵妃坐了起来，握着云之梦的手，郑重嘱咐道：“母妃不管你听明白了多少，你只要记住，千万不要为情所困，这天下间就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心。” 云之梦只能默默点头。 房顶上一黑衣略显圆润的身影，此刻陷入了沉思。 洛小翡平躺在屋顶，看着月亮。这皇宫也太大了，想找洛碧还真不容易。 她也是正好看到了云之梦，所以就跟着她来了，没想到听了这么一出。 云之梦自吴贵妃寝宫出来，带着两名宫女，神色诡异。 大半夜的冷笑一会，坏笑一会，跟有病似的。 洛小翡悄悄跟上了傻缺云之梦。 这皇宫的守卫一般般，可能是因为禁卫军都去海国闹腾了，显然是人手不足。 要说之前，云帝定会调云都卫前来，可如今他逼死了裴沐的父母，饶是他再大的心，也不敢把安危交在裴沐手中。 洛小翡跟着云之梦走了好一会，最后她停在了一处荒凉的宫殿门前。 云之梦推开门，那吱呀呀的声音，听着像小猫挠心。 她缓缓跟了上去，一进门就感觉到凉嗖嗖的，这里的阴气有些重。 只见云之梦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门，屋内……洛小翡笑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转去了左边，蹲在窗户下，听着里面的动静。 烛火还燃着，洛碧并未睡，对于云之梦的到来她也并不惊讶。 自从她进了宫，吴贵妃母女就像找到了新玩意一般，没事就来磋磨她一顿。 宫女回手关上了门。 云之梦冷声，“跪下。” 洛碧抬眸，只是看了她一眼，并动。 “好大的胆子，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云之梦一把抓住洛碧的发髻，神情狠厉，“是不是觉得洛小翡回来了，你就有靠山了？” 洛碧拿起蜡烛，直接戳在了云之梦的手上，如果换平时，她也就忍了……可洛小翡就在外面，她不想让洛小翡觉得她过得不好。 云之梦惨叫着松开了手，“给我扒了她！”她怒吼着…… 此处虽然偏僻，但周围也住了些宫女太监。只是这样的惨叫他们时常听到，在这宫里该聋时候就得聋。 那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抓着洛碧的胳膊，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洛碧脸上是轻蔑的笑…… 她手中多了把匕首，只是瞬间，就划过了两个宫女的脖子…… 云之梦双眼圆瞪，大喊着，“我是公主！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她转身就跑……当她拉开门的时候，尖叫着坐在了地上。 洛小翡正站在门口。 云之梦拼命后退，两只手都磨破了，可是还是没逃过洛小翡投下的阴影。 洛小翡看向洛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洛碧在皇宫中过得什么日子她也略有耳闻，这突然间的反转，定是有原因的，唯一的原因就是发现了她。 洛碧轻声回道：“从你进院开始。”那语气听起来好像只是一件芝麻小事一般。 可洛小翡听明白了，笑问：“你在跟我显摆？” “不敢。”洛碧挺直了脖子。 云之梦缩在墙角，大喊着，“救命啊！救救我啊！” 她的喊声成功吸引了屋内二位的注意力。 洛小翡抬手，匕首飞出，割断了三公主的喉咙……血喷了一地。 洛碧嫌弃地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就这么弄死了？” 云之梦欺负洛小翡的事迹她听过不少，这种时候不应该羞辱她一番，把气都出了吗？就一刀杀了？ 第125章 对敌人最大的羞辱 洛小翡蹲下，用云之梦的袖子擦干净了匕首，而后在黑暗中看向洛碧，轻声说道：“对敌人最大的羞辱，就是连说遗言的机会都不给她留。” 洛碧一想，是这么个道理。 要你死！不需要听你废话。 “走吧。” 洛碧转身，去衣柜里拿出个小包袱，“嗯。” 这是早有准备？洛小翡被她的利落逗笑了。 这二位直接出了院子。 而后到了皇宫外城墙，一路风平浪静。 洛小翡拿下挂在腰上的绳子，进来的时候有些匆忙，用完绳子就随意地一团，如今打结了。 就在她解绳结之时，突然飞了起来。 回神看向身侧的洛碧。 洛碧揽着她的腰身，一跃飞了十几米高，脚尖点了一下城墙，转眼就上了墙头，随后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洛小翡都要给她鼓掌了。 洛碧问：“现在是去哪？”回家目标太大，估计现在有不少人都盯着洛府。 “外祖母那。” 这二位直奔着大长公主府而去。 皇宫内。 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面站了两个人。 吴贵妃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戳破了手心，她问：“陛下，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云帝冷声道：“自然。让他们狗咬狗，我倒想看看月家和洛小翡是不是真的能穿一条裤子。” 还有他那个皇兄，争了一辈子，死了九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与其逼着他们团结在一起反抗他，还不如坐山观虎斗！ “可梦儿就这么死了，我这心里跟被剜去一块肉般，生生地疼。”吴贵妃叹息。 云帝的心情有些复杂，毕竟是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可云之梦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云国内乱，她非但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一心想着嫁给反贼月御。 这样的女儿与其留下来，还不如用她的命给洛小翡暂时消消火。洛小翡杀了公主，估计会尽快上路，起码不会把这云端城闹得乌烟瘴气。 “朕又何尝不难过？可朕没得选，牺牲一个云之梦，换的我云国暂时的安宁，百姓都会感谢她。” 月善大败，如今被俘。他手中能用的将领本就不多，月善不能舍弃，舍弃他就是彻底舍掉了半个月家！ 吴贵妃低着头，她可以选择吗？她没得选！肚子里这个太医已经断言是个男孩，而陛下的许诺让她无法拒绝。 云帝拿出了一个锦盒，递到了吴贵妃手中。 吴贵妃掩住眼中的嫌弃，柔声说：“梦儿为国牺牲，臣妾又岂是那般没格局之人，陛下不用花心思哄我。” “这是封凉儿为太子的诏书，朕说到做到。” 吴贵妃颤抖着跪在了地上，“多谢陛下。”她嘴角带笑，云之梦确实算死得其所了。 她抚了抚肚子，凉儿你一定要健康的出生。 这边洛小翡到了大长公主府，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门。 她轻轻一推，果然开着呢。 小时候练武太苦，她常常会跑到外祖母这讨糖吃。 这个门外祖母一直给她留着，每天会派人等着。 洛小翡进了大长公主府，看到眼前之人立马转头就要跑…… 洛东无奈，“别跑了，为父不用军法处置你。” 听到这句话洛小翡忐忑地转过头，看到洛东手中的棍子的时候，立马把洛碧往面前一拉。 洛碧咬牙，声音从牙缝了挤了出来，“洛小翡！”有危险就把她推前面。 于是她泪光闪闪，“父亲，碧儿千辛万苦出来，您是要打碧儿吗？打吧！打死我我也不会再回去。” 洛东一看是洛碧，于是收起了棍子，“碧儿啊，父亲不打人的，父亲就是吓唬小翡。” 洛小翡趁机溜走了，也不知道洛碧的戏瘾哪来的？ 她钻进了外祖母的院子，看着那个窗上的影子，鼻子酸酸的。 她走过去，手指描绘着窗户上的影子。 而大长公主也在窗内看着她，之后她推开了窗。 洛小翡一出溜就钻了进来，主要是父亲追过来了。 大长公主抱着洛小翡，哭得不能自已，“我的小翡啊，怎么瘦了这么多？那么多将士，怎么就让你一个人打海寇呢？你说你是不是傻？你是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又不是铜皮铁骨。” 这心疼的话一开口就说不完了。 随后而来的洛碧和洛东进了屋，洛东过去关紧了门窗。 洛碧走过之时，哼了哼，“外祖母，我在宫里也是九死一生，被欺负的可惨了，您倒是不用替我哭，起码关心一句啊？” 大长公主白了她一眼，“小翡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跟敌人拼杀，你在宫里也就耍些小心机，这能比？” 洛碧不干了，委屈的直接哭了出来，“我回来这么久了，您给过我一个好脸色，跟我说过一句好话吗？每次我满怀热情的来，您一口一个洛小翡，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就想着您是我外祖母，您不了解我，我忍，终有一天您会对我好，您这颗心会被我焐热！我现在明白了，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在您心里只有洛小翡是孙女，我什么都不是！” 她边说边哭，哭的很大声…… 大长公主因呆愣张着嘴巴，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洛小翡回答道：“洛碧在洛家那可是全家人的掌中宝，来了这云端城之后，光受气了，这估计是一下子发泄出来了。您老也是的，我在的时候总说我不像个姑娘家，这给你个娇滴滴的外孙女，您怎么还不知足呢？” “你这没良心的臭丫头！”大长公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不礼仪的了，“我还不是觉得对不起你！你这才走几个月，又跑去了南边打仗，我和碧儿祖孙情深，您在那尸山血海？” 洛小翡一想也对，“肯定是洛碧没说我好，不然您也不会冷脸对她，这不怪您，怪她。” 洛碧哭了一通，倒也平静了，冷笑一声坐在一旁，那副样子倒是跟大长公主有几分像，模样像了三分，而神态像了七分。 “母亲，福儿让我来一是等小翡，二是想着让您帮着想办法接出碧儿，如今碧儿已经出来了，您老也收拾收拾咱们快些上路吧。”洛东是真服气，洛小翡的胆子比天大。 第126章 只要你愿意留下 大长公主倒是没什么意见，她是云国长公主，皇位上是她的弟弟，而安乐城的也是她的皇兄，对她来说去哪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我还是不走了，带着我是个拖累，皇帝不会对我下手，你们平安最重要。” 洛小翡语气坚定，“您一定得跟我走，您在这我心里不踏实，一家人要在一起。”洛碧都能带走，外祖母也一定可以。 大长公主思索了一会，她很快就有了决定，“好，我跟你们走。”就在小翡回来之前，她已经写好了遗书，不想成为她的拖累。 如今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条路是难走，她如果死了只会让小翡难过，她又何必固执。 这边四位嬷嬷进来给大长公主收拾，嬷嬷们倒是很高兴。 毕竟对她们来说边境是苦寒之地，她们这些日子一直担心小翡小姐吃不好睡不好，结果是真的，不然也不会瘦这么多。 洛东见这边事了，说道：“你母亲在家中收拾，两个时辰之后我会带着咱们家的人先走，其他你要带走的人尽快去安排。你放心有为父在，定能护住她们。” 洛小翡点头，看了看他的胳膊，“我放心，洛碧很厉害的，嗖就带我飞出了皇宫。” 一旁眼睛红肿的洛碧得意地笑了，“我很厉害的，外祖母，您如果再继续偏心下去，您很可能失去我这个外孙女。在洛家村，我外祖一家可是都很疼我的。” “行了行了，我尽量……”大长公主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丫头也是，那么多人疼你还不够，咋地好处还全得是你的？” 洛碧细想了一下，“也不是，那我就大度一些，您可以稍微偏心小翡一点，只能偏一点啊，多了我可不干。” 洛小翡拉着她，“外祖母您先收拾着，我去裴家看看。” “你去呗，拉着我干啥？”洛碧还想趁机会跟外祖母好好聊聊，她太委屈了。 洛小翡不顾她的反对，直接把她拉走。 洛碧厉害的是轻功，在力气这件事上跟洛小翡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只能任由得她拉走。 这一幕看在洛东眼里倒是很欣慰，两个女儿能这般和谐，他有种人生圆满之感。 两个姑娘行走在夜色下的云端城，有路过的巡夜士兵，身上的衣着皆是云都卫。 他们自然知道这二位是谁，但只当看不见。 洛小翡松开了洛碧，她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没什么想说的吗？”洛小翡轻声问。 洛碧吐了口气，“小翡，这云端城不好。” “嗯。洛家村倒是还好。”洛小翡微笑。 “我听说你和外祖他们杀了云嬷嬷的门客？” “嗯，那几个人找死，跟有毛病似的。” “死了好。”洛碧露出了笑容，“你可知我为何会给安宁下药？” “安宁小可爱，太可爱了，你生了邪念呗。” “我又不是个傻子。”对她的结论洛碧嗤之以鼻，“我是被逼急了，门客中有个用暗器的，他好几次想要欺辱我。云嬷嬷不让我习武，我不想暴露，因此只能尽量避着。出门的时候，也紧紧跟着娘，这才没让他得逞。后来他威胁我，说如果我不从就杀了弟弟妹妹，我就想着尽快嫁给安宁，结果弄砸了。” 结果她回来不久，那几个人就死在了外祖一家手中，还是碾压性的胜利。越想越后悔，早知道他们那么弱，她就找机会自己动手了。 “我也是个没经过事的，一下子就懵了，正好有人告诉我我的身份，我就跑了。” 现在说主要是马上要回去了，洛碧想起要见到安宁，心里有些忐忑。 “安宁还担心你来着，他觉得是他吓坏了你，你才会跑掉，才会进了宫过苦日子。”洛小翡说完她们也到了裴家。 白帐飘飘，似有鬼魅一般。 例如眼前这位，裴沐站在院中，白衣无血色的脸，让这气氛又凭添了几分诡异。 “小姐。”绿竹欢喜着跑了过来，带着满满的生机。 洛小翡喜欢绿竹，特别是她的气息，绿竹身上是强大的生命力，这样的人命硬，谁招惹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收拾好了吗？何时动身？” “天亮之前。”裴沐轻声说。 “月御还没回来吗？” “还没。” 洛小翡倒是放心月御，只是这时候是去哪了？ 一旁的洛碧突然变得乖巧极了，跟在绿竹身边，低着头，绿竹干什么她干什么……就是不敢直视裴沐。 她怕，怕一不小心流露出同情的神色，让这位裴大人难受。 绿竹倒是什么都没想。从前她是很讨厌洛碧，可这些日子，三个孩子还有洛奶奶总是有意无意提起洛碧，这个能让所有人想念的姑娘，可能有她的优点，虽然她暂时没发现。 裴沐揽着洛小翡的腰，一跃转眼就站在了房顶上。 他们看着云端城。 裴沐对于这里有不舍，也有厌恶，他的所有不舍都来自身边之人，有她在什么事都会有个好结果，他坚信。 洛小翡眼神在四处搜寻，“你有没有觉得太过安静了些？” 裴沐也觉出了不妥，他更担忧的是到现在云帝还未有任何动作。 他深思过，云帝或许想放走小翡，月家和洛小翡之间最后只能有一个天下之主。 可即便要放走洛小翡，云帝也不会什么都不做，这不是他的性格。 “西门！”洛碧出声当下，他们四人同时离开了原地，直奔裴府西门而去。 西门口是月御他面前是几十个禁卫军，为首的是大内十大高手中的七个…… 洛碧甩出了鞭子，加入其中…… 一人喊道：“陛下宣……” 洛小翡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肯定是宣裴沐，不然月御也不会这般愤怒。 同样持剑的还有裴沐，他的剑由玄铁打造，削铁如泥…… 绿竹跑了，很快又跑回来了，手中是在战场上用的大锤子。这还是她偷偷带来的，一直放在夹层中。 裴沐冷笑，“宣我是吗？大内十卫来了七个，陛下真是大手笔。” “裴沐！陛下说了，只要你愿意留下，他们可以安然无恙地走。”十卫中轻功最好的一位，跑远了一些，才勉强说了句完整的话。 他刚说完，就被鞭子抽到，回头之后看到是洛碧倒是有些诧异…… 第127章 景儿那么喜欢你这个舅舅 裴沐闻言，脸色苍白了几分，有些事即便不去想它还是发生过。 他持剑站在那，天地间似乎只余他一人，无处可去，无路可退……这样残破的身子，这样的他真的配站在洛小翡身旁吗？ 剑尖的血滴在他的衣摆上，这衣裳脏了还有要的必要吗？ “想什么呢？”洛小翡挡在他身前，一拳将攻打到裴沐面前的大内侍卫搥出去十几米。 所有人聚拢，围在裴沐身旁，他们一次次击退攻上来的敌人。 嗖嗖嗖！无数箭矢飞来…… 绿竹的锤子一甩，箭纷纷落地。 洛碧的鞭子更好用，只是一收一放便卷回了几十枚箭。 洛小翡双手抱住那把箭，用力一扔……惨叫声陆续传来。 她看着远处，神情专注，她在感知情绪，通过情绪的感知辨别他们的位置。 三十米！她转头对月御说：“把我扔出去，北面三十米处。”那个方向有杀气！ 月御二话没说便直接将她举了起来，随后用力一扔。 洛碧甩出鞭子，洛小翡脚尖一踏，转眼间就落在了弓箭手面前…… 这些弓箭手都在屋顶，也不知道这是谁家，里面有没有睡人，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洛小翡拔剑攻向他们，这群弓箭手并未防备，主要是没想到洛小翡的耳力会敏锐到如此地步。 她一剑扫过，十几个弓箭手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立马拔剑，可当他们拔出剑的当下，洛小翡的剑已经划过了他们的脖子。 洛小翡看向南边，那座塔里还有人…… 就在她打算自这里去塔上之时，那座塔自五层开始，每隔五秒便亮一层……直到十五层处停了下来，而塔中的杀气也消失不见。 十层飞出一人，正是月御！ 他落在房顶，一路无声地踏着瓦片而来，最后停在洛小翡面前，捞起她飞了出去。 他们落在大内侍卫面前，此刻大内七卫只余两人。 让洛小翡奇怪的是，“云帝是派他们来送死吗？大内高手这么不值钱的吗？” 其中一人看向月御，“国舅大人，义父对你不薄，你不但帮着裴沐废了他的武功，如今连我们都要杀，在你心里的到底有没有月家？” 月御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月家的事轮得到你开口？”叔祖父选择了云帝，祖父选择了洛小翡，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打不过开始拿亲情说事？废你义父的是我父亲，有本事找我洛家算账啊！” 洛碧笑容那般柔软，好像这刻薄的话根本不是出自她口。 月十一凝视着她，“娘娘也要跟洛小翡走吗？你已经是陛下的女人，跟她走你死路一条。这又是何必呢？” 洛碧和洛小翡什么关系，她们之间发生的恩怨，云端城无人不知。 这个辰妃也是蠢，跟洛小翡回去。最好的结果就是孤独终老，陛下的女人谁敢娶？ “别废话了。大内高手是吧，请赐教！” 洛碧的鞭子已经缠上了月十一的剑，二人打斗在一起。 剩下那位则是神情沉重。 月十九说道：“月御，皇后娘娘和太子还在宫里，你们今日走了，明日他们就会下狱。陛下口谕，只要交出裴沐，便放他们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自信，一换二，还是至亲，月御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一定知道怎么选。 闻言，裴沐笑了，他的笑容有些无奈，“我就知道，他不会那般轻易放过我。你们走吧……” 月御沉默，许久未语。 洛小翡看了看他们，轻声说：“杀进皇宫，救出他们。” 月御握住了她的手。 裴沐走在前面，并未看到。他此刻只有绝望，而他能走的只有绝路！ 这时突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空旷的大街很快就站满了禁卫军，还有云都卫…… 他们围着洛小翡他们，围了一层又一层，前方盾牌，后方弓箭手。 而为首的是皇后和太子。 皇后神情哀伤，“不用管我们，御儿带他们走。” 洛小翡看了洛碧一眼，洛碧收回鞭子，月十一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她的鞭子甩向太子和皇后，只是瞬息便将他们二人卷至身前。 皇后站在月御面前，手轻抚他的脸，“我家御儿已经这般高大了……”她的笑那般温柔。 月御垂眸，他犹豫了。在刚刚，月十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想的是带走裴沐，大姐和太子晚些再救……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悄无声息。 太子靠在裴沐身上，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眼睛偷偷瞄着他……他不懂父皇到底看上了这个孽障什么？害得吴贵妃那般伤心。 他垂下眼，眼中是恨意。 母妃不喜他他知道，只有吴贵妃会偷偷给他送些好吃的好玩意…… 裴沐该死！迷惑父皇祸乱朝纲！就是因为有他这种妖孽出现，天下才会大乱。 噗嗤！ 洛小翡转头，裴沐的心口插着一把匕首。 而站在裴沐面前的正是太子，太子一脸恨意，“下贱的东西！” 绿竹立马拿出丹药，喂裴沐服下，洛碧过来探过他的脉搏，吐了口气，“只剩一口气了，需尽快医治。” 而在这同时洛小翡已经抓住了太子，她感觉到了恨的情绪，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的恨意是对裴沐！ 她掐着他的脖子，用力一甩，太子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线重重摔在地上，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再无声息！ 这一刻发生的太快，太子落地之时禁卫军才反应过来！ “护驾！” “保护太子！” 皇后放开了月御的手腕，跑到了太子身旁…… 当她看到太子的时候顿时浑身无力，她跌坐在那，“啊！”嘶吼声撕心裂肺！ 太子的脖子已经断了！ 洛小翡蹲在地上，捂着裴沐的心口。裴沐你不能……你受了那么多苦，这世道欠你的还未还。 那个死字她不敢说，怕一旦说出来就会成真。 皇后站了起来，怒吼：“放箭！” 霎时间箭雨袭来…… 洛碧和绿竹艰难地抵挡，而月御则是挡在了洛小翡面前。 勉强挡住一波箭雨，所有人都负了伤。 皇后怒视着月御，“你要护她？她杀了景儿！她杀了景儿啊！景儿那么喜欢你这个舅舅，如今他的尸体就在这，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 第128章 原来命中注定也抵不过白云苍狗 月御望着长姐，望向她身后。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那个整日叫着他舅舅的孩子，如今就躺在那，再也没机会看这云端城一眼…… 趁箭雨停歇，绿竹扛起裴沐，就打算去找温太医…… “给我将洛小翡拿下！”皇后一声令下，禁卫军立马动了。 就在这时……云都卫纷纷拔剑，他们挡在了禁卫军面前…… 这一幕让洛小翡清醒了几分，绿竹在她耳边说道：“温日暖给我们备了保命丹，只要不是五马分尸就能暂时保住命。我带裴沐去找温太医，小姐，你小心。” 洛小翡点头，踢飞一个禁卫军，抢过了他手中的长枪，洛碧和她并肩而战…… 皇后大喊道：“你们要造反吗？” 云都卫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们只是慢慢向洛小翡靠拢，用行动回答了皇后的问题。 比起这边，樊天更担心的是统领，于是他冲着洛小翡点了点头，然后就去追绿竹……倒不是他不相信绿竹的本事，实在是那姑娘粗手粗脚的，大人都快没气了，还被她直接扛着跑了……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禁卫军用生命见证了这位杀神的可怕…… 洛小翡似乎不会累一般，她长枪所过之处，皆是禁卫军的尸体。 皇后跪在地上，抱着太子的尸体大声哭嚎。 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月御看着洛小翡，然后慢慢转身……原来命中注定也抵不过白云苍狗…… 他站在皇后的身旁，未发一言，却已经告诉了所有人他的立场。 洛碧见状喊道：“小翡，撤！” 洛小翡扫倒一片禁卫军，掩护着云都卫后退，她看向月御，而月御的眼睛一直在皇后身上。 她大声喊道：“月御！撤！” 月御还是没回头，只是揽着皇后的腰转身上马，策马离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角。 洛小翡此刻心里很乱，可眼前的情形由不得她多想，只是带着云都卫撤往洛府…… 赶到之时，绿竹站在门口，身旁是一辆马车。 她神情轻松，“温太医在车里，裴大人的命保住了。” “能上路吗？” “可以。”温太医的声音自马车内传出。 洛小翡转回身子，“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樊天回答道。 其他人也是默默点头。 一行人直接去了云都府，骑马出城，而城门此刻大开着，门口站着手持长枪的洛东。 洛东看到洛小翡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快走！” 再耽搁下去，他就累死了……实在麻烦，又不是死敌，打起来很费力气，不能弄死，也不能弄残…… 洛小翡带着云都卫出城，很快就赶上了大长公主她们，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福郡主听到动静才缓缓睁开了眼。 她打开车窗，看到洛小翡，眼泪唰唰往下掉，“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我就说回去苦，你说你怎么就不信呢。” 洛小翡凑近她一些，“别哭，对孩子不好。您坐稳了，咱们得快些赶路。” 福郡主乖乖点头，“不用顾忌我，车里铺的很厚，就算翻了都没事。” 洛小翡把窗户给她关上了，母亲的心真大。 一旁的洛碧哼哼着从她旁边经过，母亲也是骗子，整天说她最重要，结果呢？她刚才就在洛小翡身边，跟没看见一样。 …… 皇宫中。 云帝震怒，到底是谁给了那个小孽种胆子？竟然敢对裴沐下手？真是个蠢货！跟他那个娘一样…… 想到皇后那张冷漠的脸，云帝便更生气，还真以为他怕了月家？竟然用月家威胁他！ 与他心情截然不同的自然是吴贵妃，她多担心裴沐会被留下……还好这些年对太子的嘘寒问暖没白白浪费。 世家贵女都有个毛病，就是过于洁身自好，不喜也看不上她这些小手段。 可是那位堂堂的月家嫡长女，当朝皇后娘娘，还不是母子离心？估计皇后现在还以为太子是为了她才会对裴沐下手。 吴贵妃轻轻掐碎了手中的花，这人命啊……就是这般不值钱。 她抚了抚肚子，“真是娘的福星……”皇后之位来的不费吹灰之力。 …… 翌日中午。 洛小翡她们停下休息。 洛碧刚跑回去探查了一下，没有追兵跟来。 昨晚发生的事长辈们已经知道了，除了无奈只有叹息。 大长公主心疼小翡，或许这世道就是如此，给了你什么就会夺走同等价值的东西，既公平又残忍。 比起其他人，反而就是最让人担心的洛小翡跟没事人一般。 洛东见她笑容灿烂的模样，深感欣慰，还偷偷跟福郡主说：“小翡长大了，不被儿女之情影响。” 福郡主是真不想搭理他，这种时候看起来越是高兴，心里越是难过，就自家相公这脑子才会觉得小翡没事。 她摸着肚子，嘱咐着：“千万别遗传了你爹的力大无穷，咱家有你爹和你姐姐两个头脑简单就够娘操心了。” 洛东知道自己又被嫌弃了，于是骑着马瞎转悠，“碧儿啊……” 洛碧回头，“父亲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小翡，你说小翡是不是忍着呢？其实难过的不行？” 洛碧冷笑，“您有空操心小翡怎么没空操心我呢？我被您牺牲了，给皇帝做妃子，好容易逃出来了，您这么闲还是去想想给我找个好夫婿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洛东默默回了马车，陷入了沉思。 而洛碧则是看了一眼站在树上摘果子的洛小翡。 洛小翡不是不难过，而是……这是个死结，难过也没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别抱怨，难过也只能硬挺着。 一路奔波…… 洛碧远远地就看到了边境那条小河，而河边站着她的家人……她跳下马，慢慢走着。 走的时候没说一声，如今回来有些心虚。 “大姐，大姐！”洛璃和洛玄正跑过来，而洛熙在后面跑的有些慢。 她回头看了眼洛小翡，更酸了……他们肯定是在叫洛小翡，她对这三个孩子管的很严，他们都怕她…… 洛碧吐气，也不怪弟妹们，是她对他们不好…… 正在她自怨自怜之时，腰间一软…… 她低头，看到哭的稀里哗啦的两个孩子。 “大姐！玄儿好想你。” “璃儿也好想你。” “等等熙儿……”洛熙抄着小短腿边跑边喊。 第129章 隔壁的莺莺燕燕很热闹 洛碧蹲下身子，将三个孩子揽进了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 还好回来了，还好一切来得及，还好他们都在。 洛老太太站在不远处，偷偷抹掉了脸上的泪水，然后气势汹汹地奔着洛碧就去了。 “臭丫头！你还舍得回来？”她手抬得高高的，故作恶狠狠的表情，可她通红的眼睛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洛碧起身，扑进洛老太太怀里，“奶奶，碧儿回来了。” 洛老太太的手慢慢放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直到这一刻，福郡主才明白她错了，洛家人对碧儿很好。反倒是她，让碧儿受尽了苦楚，她这个娘做的不好。两个孩子在她身边的时候，都不如在洛家人面前这般自在开怀。 季如花也看到了她，只是轻轻点头……怨还是怨，但为了小翡，这份怨可以不去提。如果福郡主再做出伤害小翡的事，她一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希望她没有这个机会。 而大长公主则是握着洛小翡的手，生怕她有什么不快。 “回家吧。”洛小翡自然是不在意的。 反倒是洛碧有些不好意思，嘱咐道：“现在洛小翡是你们大姐。” 洛小翡走到她身旁，“我比洛碧生的早，我是大姐，以后你们叫她二姐。” 洛碧对从大姐变成二姐这件事自然不在意，反而是满心喜悦。小翡的意思就是接受她，她还是洛家人。 “二姐。”洛熙甜甜地叫着。 洛碧笑着抱起他，弟妹则是抓着她的衣角跟着她，生怕她再不见。 福郡主只能在心中暗叹……当时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因此才派了云嬷嬷到碧儿身边，她对云嬷嬷又过于信任，未派其他人探查消息。这次云嬷嬷一家回了云端城，她之前允诺会还他们一家自由之身，她自然说到做到。 她以为只是个形式，云嬷嬷还是会效忠于她，因此就想把嬷嬷的两个孩子送去碧儿身边。谁知道那两个姑娘，转眼就爬上了云帝的床。 云嬷嬷一家也脱离了将军府，一朝得志，之后再也没登过洛家的门。 “想什么呢？这就是你说的穷乡僻壤？”大长公主倒是很喜欢这里，空气好，风景也好。 福郡主回神，笑笑，“以前只是回过祖宅，这边远远看过，没来过。” 洛老太太招呼着，“先回家吃饭，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吧。”她倒是最高兴的一个。 小翡和绿竹得天花，她吓的半条命都没了，实在是怕她吓出个好歹，儿媳妇这才告诉了她。 洛小翡走在马车旁，裴沐昨天就醒了，但因失血过多，身子有些弱，因此一直躺着没动。 裴沐看向车窗外，虽然看不到洛小翡，但他知道，小翡就在那。 洛碧走的最快，村里不少人看见她都跟她打招呼，那般随意那般自然，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洛小翡走在她身边，轻声说：“我回来的那天，门口有个少年，他大喊着洛碧。他说要找你算账。” 她眼带笑意，那个少年终于得偿所愿。 此刻安宁就站在洛家门口，搓着手，很紧张的模样。 当他看到洛碧之时，眼睛一亮，想要上前，又退后了一步，反反复复…… 直到洛碧走到了他面前，“我回来了。”她笑的温柔。 找她算账是吧？她就不信安宁这么懂礼貌的孩子，会拒绝她的善意。 “回……”安宁磕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挺直了脖子，“回来就回来呗！还让全家人去接你！快进屋吃饭。” 洛小翡见识到了，这孩子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暖心的话。 “安宁还是那么可爱。”洛碧感叹完就进了院子。 听到响动，厨房跑出来一人，洛小翡诧异道：“安王爷会做饭？” 安宁正脸红呢，没空回答她。 安王爷倒是听见了，没好气地说：“看不起谁呢。” “皇兄。”大长公主进了院子，看着皇兄如此苍老的模样，除了无奈就是害怕，她怕小翡也要经历那些…… “皇妹。”安王爷故作轻松地笑着，“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过得挺好。”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他还有亲人要守护。 “舅舅。”福郡主进了院子，“咱们也别这么叫了，以后您就直接唤我娘云倾，我娘直接叫你哥。”那个皇字会让她愧疚，毕竟她现在所做之事已经是背叛了皇族。 “也对。”安王爷听她这么一说轻松了几分，可当他看到进院的马车之时，情绪又紧绷了起来…… 他慢慢走向马车，站在窗口，看向车内之人。 裴沐被温太医扶了起来，看起来有些虚弱，“外祖父。” “沐儿……”安王爷看到他除了抱歉就是自责。可这些有用吗？会让裴沐的伤少一些吗？ 裴沐咳嗽了两声，“外祖父，我还伤着呢。您不是要哭吧？孙儿可能没力气安慰你。” “怎么会呢？你能回来外祖父很高兴，我给你炖了鸡汤，正温着呢，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说着安王爷就跑回了厨房。 洛小翡已经搬了小板凳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一院子人，咋就被云帝那个蠢货欺负成这样呢？ 绿竹刚找到板凳，本来想跟自家小姐一块看热闹的，结果正看到温太医扶着裴沐下马车。 于是她放下板凳就跑了过去，直接抱起了裴沐，将他放在了椅子上。 裴沐脸红，“怎么能让绿竹姑娘……” “小事。不用谢我。”绿竹笑容灿烂地回了自己的小板凳。 相比起洛家的热闹，隔壁更是热闹。 那边吵得很。 如果不是觉得对不起月古，洛小翡估计此刻已经爬上墙头看热闹了。 绿竹跳了跳，墙已经修好了，还挺高，看不到。只能听到墙那边的吵闹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洛碧见状，直接揽着绿竹的腰，转眼间二人就站在了房顶上。 季如花瞅了瞅福郡主，福郡主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露出不满。 之前碧儿隐瞒会武功的事，是怕云嬷嬷生气。相公说，云嬷嬷家那位琴师是个厉害的，她自然不想碧儿错过这么好个师父。 如今看来要么是那位琴师的要求，要么是云嬷嬷不想碧儿学武，跟福郡主没什么关系。 第130章 叫我勿问就好 房顶的两位将隔壁院子尽收眼底。 洛小翡实在想知道，“那边怎么了？” 洛老太太凑近她，“还不是那位月家主，他把在炎城的妻妾孩子都带了回来，都闹了好几天了。” 洛小翡好像听到洛之乔的声音，洛之乔正在给五姨娘求情，同时还有五姨娘的惨叫声。 绿竹从房顶跳了下来，“月夫人让人打五姨娘，洛之乔正跪地上求情呢，咱们不管吗？” “这怎么管啊？”洛老太太生怕她们去参合，“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们老实待着。” 洛小翡也不知道怎么办了，非凑一起干嘛啊，不能分开住吗？ 月家还在闹着，月家人始终没出现。 洛小翡自然是明白的，她杀的是月家主的外孙，他们家没跟她拼命已经不易。 饭菜摆好。 裴沐面前放着个小砂锅，安王爷一脸期待。 裴沐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拿起了汤勺，喝了一口之后，脸更白了。 “好喝吗？”安王爷忙问，一脸期待。 “王爷，好不好喝您看不出来了？”绿竹心疼的慌，也拿起汤匙喝了一口，“别喝了，容易内伤。” 安王爷一脸狐疑，尝了一口……差点吐了。 不咸不淡，就是有一股馊味…… 洛老太太放了碗稀饭在裴沐面前，也心疼的不行，多好个孩子啊…… 安王爷忙端走了鸡汤，回来之后吃吃喝喝，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绿竹偷偷瞄着安王爷，她怀疑这老头直接煮了抹布。 “别看我！好好吃饭。”安王爷有些羞怒。他也没干什么，怎么就那么难喝呢？ 绿竹小声问道：“您老暂时让裴沐在我们家吧，离温家近。” “行了行了，知道了。”安王爷又不是个傻的，怎么会听不出绿竹什么意思。 饭后…… 都在院子里闲聊。 隔壁还在闹，好像不会累似的。 直到半夜，才消停了些。 绿竹爬上了墙头，那边是洛之乔的院子，她还在守着五姨娘。 “问问乔姐姐，要不要帮什么忙？” 绿竹跑回了书房，写好之后，团成纸团，直接扔了过去。 洛之乔拆开之后，笑了笑，然后出了屋子，看到墙头上的绿竹，心情好了一些。 绿竹回头，“洛碧，把乔姐姐捞过来。” 洛碧嗖一下就消失在洛小翡面前，又是一阵风，洛之乔已经落在了洛小翡面前。 洛之乔双眼通红，头发有些乱，看起来很是狼狈，“五姨娘今日想出门被夫人拦下了，辩解了两句，就被打了板子。自从我们回来以后，这种事每天都发生，我想着等夫人的气消了就好了。” 洛小翡问：“只是辩解了几句？”那位月夫人看起来不像那般小气的人，那几个姨娘虽然之前没到跟前，但凭月夫人的势力，想要她们的命，不用等到今天。 “自然是冒犯到了夫人。少主，你小心些，三日前，二少爷带回了大小姐，大小姐当时说了跟你势不两立，总之你小心。”五姨娘打了板子以后，估计也有记性了。比起自己的处境，她更担心洛小翡。 “嗯，我知道了，你也小心。实在不行就和离，离了月家回洛家，你有军功在身，没人会看轻你。”洛小翡实在不明白，都这样了，还不走有什么意义。 洛之乔想了想，“我也在想这事呢，既然夫人不接受我们，我就想着离开月家，带着姐妹们。” 隔壁院子有响动。 洛碧嗖就把洛之乔扔了回去，洛之乔稳稳落地，整理了下衣衫，进了屋子，床上的五姨娘已经昏死了过去。 之前洛之乔的想法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世道女子即便丧夫了，也少有改嫁，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这安乐城却不是这样。 安乐城的律法中就有寡妇可选择改嫁任何人不得阻拦这一条款，而且洛小翡这一战之后，这边女子的地位明显比以前高了。 三个姑娘聚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也没什么办法。 绿竹眼睛一亮，然后又暗了下去……她是想说洛碧在宫里待过，应该对后宅之事有经验。可这是洛碧的伤疤，她不能提。 倒是洛碧无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在宫里是被欺负的，我就等着有机会逃跑的。可大内守卫森严，后来我就想着等洛小翡打进皇宫，我光明正大地走。”还要把那些欺负她的人踩在脚下。 结果洛小翡出现之时，她突然觉得一切已如过眼云烟。 洛小翡说：“找华裳去，她肯定有办法。”说着她就披上了外衣，晚上骑马冷。 “现在去？”洛碧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度，随即便自觉失态。 她打着哈欠，“你们去吧，我困了。” 绿竹说：“小姐，我也困了。” 洛小翡迷茫中，被洛碧推出了院子。 当她骑上马之时，冷风这么一吹才清醒了几分。洛碧这是心虚？真是一物降一物。 绿竹自然是想着看家，她也明白。 …… 锦阁。 华裳坐在窗户上，她的头发被风吹起，极美。 最近总是晚睡，对皮肤不好，她摸了下脸，还是很滑嫩。 小翡回来了，裴沐也回来了，真好。 她对裴沐的愧疚一直都在，因此即便知道他们到了，还是不敢出现。 云端城发生的事她全都知道了。 如果是她也会这么做。 可偏偏是小翡…… 洛小翡远远地就看到窗户上坐着个美人，她笑着停在了锦阁门口，然后一踏马背，直接飞上了二楼。 华裳被洛小翡直接从窗户上撞了下去，跌进了屋里。 洛小翡笑着说：“没掌握好力度。” 华裳爬了起来，往窗外看了看，还好没人看到，这么狼狈有损形象。 “你这是太想我了？所以半夜来了？”她看了眼门口，门口站着一人，这位也喜欢半夜突然出现。 华裳脸一红，解释道：“我说的是小翡。” “我知道。”天眼大师进了屋子，坐下，好像他才是主人一般。 洛小翡坐在他对面，“大师您这时候来是给我解惑的？我没带银子。” “叫我勿问就好。” “勿问……”洛小翡恍然，勿这个姓她知道……可是她在意的是，“勿大师，您大半夜来我家华裳房间有什么企图？” 第131章 洛小翡着凉 勿问知道洛小翡直白，可没想到她直白到这种地步，这事确实是他考虑不周。 就在勿问的抱歉刚要说出口之时，华裳先替他解释了。 “大师这是观星去了？” 勿问点头，“是。” 华裳拉着洛小翡坐下，“大师这几天都是这样，每到半夜就会出去溜达，你多想了。” 洛小翡眼带狐疑。她多想了？家里有这么颗可口的大白菜，她多想一点也正常。 于是她一点歉意都没有地说道：“已经很晚了，大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连一向无欲无求的天眼大师都有了怜悯的情绪，洛小翡突然有些怕了，怕他说出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预言。 勿问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于是退了出去，默默回了自己的房。 他走到窗边，关窗之时看了一眼夜空。这安乐城可谓群星璀璨。 他关上了窗户……只要遇到便是劫数，洛小翡会做怎样的选择？ 这边洛小翡沉默着，即便她不去深想，也清楚的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华裳欲言又止，有些话她不想说，可不得不说。 “小翡，你还记得我为何离开云端城吗？” 华裳回想当初，如果没有裴沐，或许她已经死了，可这不是理由，“我们都觉得欠了裴沐，可你要做的是取代云帝成为天下之主，让这天下的女子有着和男人一样的权力和地位。” 洛小翡浅笑，看着她，华裳陪她走这条路，她们还会走很远。 “我以为你会劝我选择裴沐。” 月家和裴沐一比，自然是月家的用处更大，况且月家还有月御，是她不愿辜负也不愿舍弃的唯一。别人可能都觉得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月家……可华裳却在劝她选择月家，华裳过分了解她。 “我当然想。”华裳替她倒了杯茶，“可我不能这么做，裴沐是牺牲很大，裴家也让人打心底里敬佩。但我更希望看到一个权衡利弊之后，不被情绪左右的你。” 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这就是她在洛小翡身边的意义，站在一个无情的立场上直言进谏。 洛小翡问道：“征讨海寇一战的奖赏发下去了吗？” 华裳一愣，突然笑了，“论功行赏，这次功劳最大的是王府骑兵。”原来需要选择的不是洛小翡，而是安王爷。 洛小翡被她有些反复的情绪弄蒙了，“又想到什么了？”刚才还情绪低落，又是愧疚又是自责，怎么突然间就燃起了希望？ “不可说。”华裳微笑起身。 洛小翡眉头微皱，可现在很晚了，脑子跟团浆糊似的。 “我去洗洗睡了。”说着她就出了屋子，直接去了后院。 华裳关上了门，躺在床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希望安王爷不会让她失望。 而洛小翡已经寻到了后院的汤池，泡在里面，房间内雾气氤氲，朦胧间看不清眼前…… 锦阁外，站着一人。 他一身黑衣，面庞皎洁如月华。 月御从未想到会变成这样。 从遇到开始，他就已决定，无论发生了何事，他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洛小翡身旁。 可这一次……他先走了。 他在想，或许小翡并不需要他，即便没了他，小翡还是会坐上那个位置。 月御转身，走在安乐城的大街上。 他以为他问心无愧，原来不是。 他们这一路走来，他从未为洛小翡做过什么，从来没有…… 洛小翡突然惊醒，打了个喷嚏，哆哆嗖嗖地出了汤池，连忙将巾布披在了身上。 她捂着巾布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活了过来。 她连忙擦干，穿上干净的衣裳，嗖一下就跑出了汤池，转眼间就钻进了被子里。 洛小翡捂着被子，感觉人生圆满了。 内心感叹，还是华裳这最舒服，被子又软又暖和。 翌日。 洛小翡是被绿竹叫醒的，一时间有些惶然，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感觉头晕脑胀。 “你……”她惊了一下，嗓子好疼，声音有些哑，“你怎么来了？” 绿竹将毛巾拧干，放在了洛小翡头上，“本来是带着卓容进城买衣裳，想着叫你一起。小姐，你这是着凉了，你再躺会，华裳给你熬药呢。” 洛小翡拿下头上的毛巾，直接擦了擦脸，然后就下了床。 “只是着凉，也不是什么大事，出去跑跑出出汗就好了。” 家里还一摊子事，她不能在这躺着。 昨天月家人没空，今天可不一定了，裴沐还在家里，她实在担心。 绿竹想拦的，可洛小翡很是灵活地窜了出去。 她也只好跟上。 洛小翡先是寻到了华裳，华裳在厨房里，正吹汤药呢。 她见洛小翡进来并不意外，“等凉凉再喝。” 洛小翡摸了摸碗，端起来就喝了，苦味后劲极足，有种想吐还吐不出来的感觉。 绿竹跟了进来，“小姐，现在回去吗？” “我跟华裳回去就成，你不是得陪卓容买衣裳吗？” “安宁陪卓容去了，到时候让安宁送卓容回去就成。” 洛小翡笑着说：“安宁人真好。这么好个孩子要是真能娶洛碧，也是洛碧的福气。” 华裳跟着她们出了锦阁，之后上了马车，脑中还是洛小翡那句安宁人真好。 关于安宁、洛碧和绿竹，她应该是知道的最多，也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个。 之前还觉得安宁只是喜欢跟绿竹一起玩，如今看来应该是她错了。 安宁和洛碧认识了很久，安宁虽有些呆，但不会不知道洛碧对他的感情。 可洛碧已经表明了，安宁还是拒绝了，之后也只是愧疚。 而安宁遇到绿竹，那个守礼的孩子突然变了，变得有些无理取闹。 洛小翡喝了汤药，更迷糊了，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华裳想要跟洛小翡说她的结论，结果一看洛小翡已经睡着了。 她拿出了小毯子盖在了洛小翡身上，然后往外挪了挪。 “绿竹啊。” “嗯？”绿竹正在驾马车。 华裳干脆开门坐在了绿竹身边。 “有话跟我说？”绿竹问道。 “你真的决定嫁给大公子了吗？”这是华裳的疑问，决定的太过突然。 “确实有些冲动。”绿竹认真地说。 “你这是反悔了？”华裳兴致勃勃。 “也不是。就是总觉得这么就嫁了，好像少了个过程。”绿竹也想不明白。 第132章 你是不是当我月家好欺负 华裳看着她，“其实不急的，你可以反悔。”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安宁，就因为她在还没弄清情况的时候瞎说。 绿竹侧眼瞅着华裳，有些惊讶，“华裳小姐，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我什么时候要……”华裳都懵了，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我答应了婚事，出门打了个胜仗，回来您就鼓动我悔婚。我要是真的悔婚了，不是跟那种金榜题名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一样了吗？”绿竹说着眼中就多了抹嫌弃，“没想到啊，华裳小姐竟然想让我做负心汉。” “我不是那个意思。”华裳被她说的急了，“行行行，算我吃饱了撑的，你想怎么样怎么样。” “这怎么还生气了呢？”绿竹眨巴着眼睛，“我就说嘛，要多动弹，我就从来不会撑着。” “你别跟我说话了。”华裳感觉心口堵得慌，还说不出为什么。 “不是您找我说话的吗？”绿竹此刻觉得华裳小姐也没那么聪明。 “我有病。”华裳没好气地说。 绿竹看华裳气色不错，不像生病啊，估计是心病。 “正好快到家了，您这身子是弱了些，找温日暖调养一下吧。” 二人的吵闹声唤醒了洛小翡，洛小翡靠在那，听的直笑。 这俩人，一个想太多，一个想太少，鸡同鸭讲。 这就是华裳脾气好，要是她已经把绿竹扔下去了。 绿竹还在想，她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呢？她又没做错什么？ 她偷偷瞄着华裳，华裳正在顺气。 “华裳小姐，你生气了？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你是绿竹，你怎么会错，都是我的错。” “你看看你，我是关心你，你怎么还跟我置气呢。” 如果不是马上到了，华裳都想跳车了。 吵闹声吸引了绿竹的注意力，“怎么又吵起来了？” 华裳不想跟她说话，生不起那个气，因此忍着没问。 绿竹倒是一副大度的模样，“你肯定想知道吧？我告诉你啊，奶奶说月家主把妻妾带回来之后，月家整天这样。” “我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 洛小翡推开了车门，看向月家方向。 门口正闹着呢，洛之乔和月谨打起来了。 “怎么闹这么大？”洛小翡知道洛之乔的性子。 洛之乔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月夫人，因此一再退让。能让她动手，估计是被逼到份上了。 马车停在了洛家门口。 洛小翡她们下了马车。 洛之乔见到她，立马跑了过来，“少主，救救五娘啊。” “怎么了？您慢慢说。”洛小翡将她扶住。 “五娘正流血呢，没空慢慢说，少主，救救五娘。” 月谨走了过来，“不就是来了月事吗？多大的事？是五姨娘不敬大姐，大姐才让人将她拖到院子里打，打了五板子，至于在这喊救命吗？” 洛之乔忙说：“少主，五姨娘可能有了身孕。昨天被打了一顿，她就一直跟我说肚子不舒服，我也没多想。今天又折腾了这么一遭，血流了一地了。我好容易跑出来，想给五娘请大夫，结果就被三小姐拦住了。” 月谨冷哼，“大姐说就是来了月事，被吓着了才会大出血，大姐的医术你还不信吗？” 她看向洛小翡，“你杀了大姐的孩子，现在还想为了个妾打我大姐的脸吗？” “少主，我说的是真的。”洛之乔跪在地上，“三小姐，让我带走五娘行吗？我们离开月家，再也不回来了行吗？” “别啊，弄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月谨之前对洛之乔还是有些好感的。 可爹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带她们回来。她不该相信洛之乔，真的觉得愧疚怎么会回来？妾就是妾，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一回来就把月家弄得乌烟瘴气。 洛小翡唤了一声，“温日暖。” 已经来了很久的温日暖自人群中走出，“来了。” 月谨盯着洛小翡，“你想如何？” 洛小翡没看她，而是拉着温日暖，直接进了月家。 月谨追在后面，不是她不想拦，而是她明白拦也拦不住。 “去叫娘和二哥来。” 月谨紧紧追着洛小翡，“你是不是疯了？大姐恨着你呢，你现在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吗？” 洛小翡她们已经进了院子，这院子里可不只有五姨娘，其他几个姨娘也住在这。 一院子女人跪在地上，哭着给五姨娘求情。 而月古坐在院中，不怒自威。 她看到洛小翡之时，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可她不能这么做。 于是她垂下了眼，只当没看到。 洛小翡走过去，把围在五姨娘身旁的几个人往旁边一扒拉，温日暖立马蹲下给五姨娘诊脉。 “孩子没了，失血过多，抬进屋里。”温日暖简略地说道。 月古往门口一站。 “让开。”洛小翡轻声说。 月古只是站在那，一句话没说。 温日暖叹息，脱下外衣，铺在地上，拿出银针。 绿竹将五姨娘抱了上去。 “洛小翡！”一声怒吼，随即而来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洛小翡并未躲，脸火辣辣地疼。 她揉了揉脸，后退了两步，而打她的月夫人已经挡在了月古身前。 月夫人看着洛小翡又是恨又是难过，“我对你不好？我们月家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欺负我的女儿！杀了她的孩子，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你们昨天回来动静那么大，笑的那么大声，可曾有一刻想过古儿的心情？如今还为了个贱人欺上门来！” 比起这屋子莺莺燕燕，更让她难过的是女儿，是外孙…… “洛小翡！你是不是真当我月家好欺负？”月夫人气的脸通红。 洛小翡站在那，无从辩解，因为无论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要了太子的命。 月行止进来的时候听到这些，看到这一幕，很是难过。 他走过去，蹲在五姨娘身边，“是我的错，我没用，没能护住你。” 月夫人紧握着拳头，她恨，她好恨！ “母亲，别骂洛小翡了，洛小翡是祖父选择效忠之人，我们都是她的奴才。您别为了我让祖父为难，我不想连累月家。”月古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她恨自己的无能，不能将洛小翡碎尸万段。 第133章 这天下还不是你们洛家的 院子门口站着月老家主和月御。 月老家主进了院子，他想劝，可看到外孙女的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月古见状，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她走上前，“祖父，孙儿不是不识大体，而是真的过不去这个坎，我这就离开月家，您老保重……”她弯着腰，眼泪落在了地上。 月老家主叹息，“你是我月家的子孙，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这个做祖父的没用，没办法给你报仇。但我月家一荣俱荣。” 他上前，拱手，“洛小翡，我月家离开安乐城，你可答应？” 他赌的就是洛小翡对月御还有那么一丝情义，不会对要离开的他们赶尽杀绝！ 洛小翡看向月御，轻声问：“你也要走吗？” 月御垂眸，并未出声。他走去哪？从遇到她开始，他已经无处想去。 “谁要带走我的孙子？”安老王爷从墙头那边飞了过来，落在了洛小翡身边。 月御看着两个祖父，一时间只有无奈。 月老家主坚定地道：“月御是我月家的孩子，月古也是因为护他才进了宫，这种时候你想要月御背叛月家？是想要天下人知道月御忘恩负义吗？” 安老王爷只是看着月御，“御儿。” 月古眼睛一转，“留下也不是不行。只要答应我的条件即可。” “条件？你把御儿当什么？”安老王爷怒吼。 “自然是月家嫡子。”月古继续说道：“尊月御为主，我月家和月御都会留下，但洛小翡和月御的婚事作罢，裴沐也一定要杀。” 安老王爷冷笑道：“你月家好大的脸，杀裴沐？问过我吗？” 月古反而淡定了不少，她冷声说道：“海寇一战我月家军最先赶到，是月谨带着人拦住了海寇。安王爷，月御也是您的孙子，您确定要为了那个陛下的宠臣而放弃月御吗？” 安老王爷看向月御，不明白为何他始终不说话。 月御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开口，“是我欠了月家，我还。兵权还给你们，我会离开月家。”他不想在月家最艰难的时候背弃月家。可他欠裴沐的更多，如果一定要选，他选裴沐…… 月老家主叹息，“古儿也是为了你。”没了裴沐，安王爷的兵权自然是月御的，加上月家军，月御将无人能敌。 月御吐了口气。 他都明白……只是明白就要那么做吗？明白就要杀了兄弟吗？明白就要舍弃在意的人吗？那他和云帝又有什么不同。 月古看着月御，很是难过，“你怎么可以这般无情？月家护你养你，而你却为了个玩物舍弃月家？裴沐这么个肮脏的东西，留着他只会让你难堪。” 一股香气袭来，华裳已经站到了月古面前，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你算个什么东西！” 月古二话不说，反手就还了华裳一巴掌。 月谨和月夫人见状立马就冲向华裳。 而绿竹则是将华裳往后一拉，还往她手中塞了个棒槌。 随后……绿竹拿着口锅，华裳拿着棒槌，就开始打月古。 而月谨则是被飞过来的洛碧缠住。 洛小翡则是把月夫人往后一拉，心里庆幸，还好今天父亲带着长辈们去祖宅了，不然这么闹母亲容易动了胎气。 见院内闹成一团，温日暖小声说：“抬着人跟我走。” 洛之乔和几个姨娘立马抬着五姨娘跟着温日暖走了，而月行止也跟着去了。 月夫人看了一眼，想去追，可是又不放心女儿，于是停在了原地。 月行止走到门口之时，被月老家主拉住了，“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你回来好好跟天雪过日子，我就答应放过你那些妻妾。” 月行止站在那，然后把父亲的手扒开，他轻声说：“父亲，我这种废物只会给您丢脸。” 言罢，他就头也不回地跟上了五姨娘。 月夫人霎时浑身无力，她跌坐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 反观前面，绿竹一手持锅，一手护着华裳，还能将月家两姐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月夫人抹了把脸，站了起来，拔起武器架上的长枪，直接奔着绿竹而去。 她怒吼着：“欺负我女儿！我弄死你们。” 洛小翡拉回了华裳，华裳在那会拖绿竹的后腿。 前面是母女三人和洛碧、绿竹的打斗。 华裳揉着脸，心疼自己。 洛小翡看了一会，月夫人打不过绿竹……如今看来绿竹简直就是武学奇才。 “小翡！”季如花在院那边大喊。 洛小翡直接跳了过去，院内是锦阁使者，还有满身伤痕的裴澄，不知是死是活。 温太医跑过来，“抬进屋里，我在死不了。”算是句宽慰。 裴沐也跟了进去。 洛小翡看向锦阁使者。 使者立马回报道：“主子派我们去接裴家人，结果我们到的时候，只看到季五爷背着裴澄逃命，追他们的是古羌族长带着古羌族人。” “舅舅呢？”洛小翡捂着心口，她怕……很怕。 “季五爷重伤，失血过多，正在锦阁诊治。无性命之忧。裴澄伤的太重，锦阁的大夫治不了，我就带他过来了。” 洛小翡站在那，难受的不行，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问道：“追杀他们的人呢？” “除了古羌族长都死了。” “我知道了。” 隔壁院子传来了笑声，是月夫人的笑声，她大笑着，好像从未这般喜悦过。 季如花已经拔出了刀，一脚揣向那道墙，墙倒了，她直奔月夫人而去。 月夫人就站在那，看着她，像是看笑话一般。 “为什么要这么做？”季如花怒吼。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月夫人的笑容始终未收，“洛小翡杀了我的外孙，因为裴沐！我还要救裴家人？你这话问的真是好没道理。这天下还不是你们洛家的，怎么就这般横行霸道！” 月御站在他娘身前，有些无措……母亲什么时候通知外祖的？他并不知道。 这时……一名白发老者走了进来，他手中是颗头颅，他把脑袋往地上一扔。 月夫人的笑容凝固，她扑了上去，“父亲！”她大声哭嚎着。 季如花对着那位拱了拱手，“见过前辈。”这位是五弟的师父。弟妹本名季如尘、季如梦，也是这位给改的名字，季似幻、季似灭…… “我去照看似灭，你们放心吧。” 说完老者就飞离，来去一阵风…… 第134章 这月家原来是月古做主 云中阁掌门一走，院内只剩月夫人的哭声，月家的三个孩子跪在古羌族长头颅旁。 月古一脸恨意，“洛小翡！我月家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狠心！” 洛小翡垂眸没出声，悲剧不是出自她手，可却因她而起。小舅舅和裴澄还重伤在床，她又何尝不怒？ 月御看着外祖的头颅，轻声说：“外祖来洛家村是为了给我提亲。” 如果外祖父老老实实呆在古羌，是不是就不会惨死？这事错的是母亲，他也有责任，他不该让外祖父出山。 洛小翡只是站在那，握紧了季如花的手。 而季如花本来是想砍死月夫人的，如今只是觉得爽快，还是老掌门手段利落。 “你是在责怪小翡吗？”华裳上前一步，站在了洛小翡母女身前，她神情平静。 愧疚？为何会愧疚？就因为古羌族长死了，她们就应该愧疚吗？技不如人而已，怪不得旁人！ 她继续说道：“是你月家挑衅在先！是太子一刀刺进了裴沐的心口！是你月家夫人派人截杀季五爷和裴澄！怎么？技不如人就拿人情说事？如果今天死的是季五爷，你们可会有一丝愧疚？” 听她这么一说月古站了起来。华裳就是个叛贼，竟然敢打她！她可是当朝皇后！ 她凝视着华裳，“怎么？如今死的是我们的外公，还不让月御有情绪了？你跟在洛小翡身边，做狗做的还挺得意！如果没有洛小翡的命令，那个老头会对外公下杀手吗？别装无辜！我儿是洛小翡亲手杀死，外公也是被洛小翡害死！我月家和洛小翡不死不休！” 她的声音逐渐高亢！外公死了她很难过，可也是外公的死正好给了他们和洛小翡划清界限的理由！ 月古看向洛小翡，沉声道：“洛小翡！我月家不会再为你这么个残暴无德之人卖命！” 洛小翡抬眼，眼神无波，“月家是你做主吗？” “你做了这样的事，还问……” “我问月家是你做主吗？”洛小翡打断了她的话，并且重复了一遍。 月老家主叹息着上前，“我月家如今是御儿做主。” 洛小翡轻声说：“我答应奉月御为主！” 所有人看向她，皆是一脸不信。 华裳也回过头，“小翡。” 月古笑了，突然寒光一闪……她的手抽向华裳。 洛小翡离华裳最近，将她往后一拉，古月的手掌划过洛小翡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几道划痕，血自伤口渗出…… 华裳忙拿出药水，先是清理了下她的伤口，然后又给她涂上药膏。 在这期间，月古还想打华裳，可绿竹已经拦在了她们面前。 绿竹轻笑，“不愧是母子，都喜欢偷袭。皇后娘娘，真是脸都不要了。” 她的声音清脆，语调轻松，仿佛在说一个笑话一般。 可这话正好戳中月古的伤口，月古气的双眼通红，直接就伸手抓住了绿竹的衣裳。 而绿竹则是淡淡笑着，就这么笑看着她。随即她收起笑容，一巴掌狠狠抽在月古脸上！ 她说：“这一巴掌是替华裳还给你的！” 月古的半张脸红肿……之后，绿竹又是狠狠地一巴掌扇了上去，月古被扇倒在地，“这巴掌是替小姐还你的。” 月古已经说不出话来，她面前地上是四颗牙齿。 洛小翡突然笑了，她说：“这月家原来是月古做主。” 就在刚刚她还想着退一步，她愿意退一步。奉月御为主又如何？她信月御，月御不会伤害裴沐。 月夫人又怒又恨，恨不得上来撕了绿竹，月谨却紧紧拉着她。 月谨很难过，怎么会变成这样？外祖死了，景儿死了，真是憋屈。 可又偏偏是月家没道理，退一万步说即便这事月家占理，如今洛家势头正旺，也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找机会给其致命一击，而不是在这闹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她懂……懂大姐和母亲的愤怒。 让她最难过的是洛小翡，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退一步吗？暂时让失去父亲失去外公的她们喘口气。非要那么咄咄逼人？非要弄得鱼死网破吗？ 月谨开口道：“洛小翡，你在墙上跌下之时是二哥救了你的命，你在云端城人人厌弃之时，是二哥接了你这个烫手山芋。即便你被赶出云端城，二哥还是不顾你们身份有别，跑去西北，跑去东北，接来了外祖和祖父，想要正式提亲。可你呢？为了个裴沐！你杀太子的时候可曾有一刻顾虑过二哥？” 她突然明白了母亲的那句话，洛小翡没那么喜欢二哥，或许……洛小翡心里根本没有二哥，连华裳都比二哥重要。 他们月家是为了月御，才愿意和洛家联手，想的也是之后反正是一家人，那个位置也一定是月御的。因此才会不遗余力，才会那般纵容洛小翡。 可他们错了，洛小翡不在意月御，即便有一天胜了云帝，那个位置也不会是月御的。 月谨和月老家主对视一眼，对彼此的想法已经了然。 既然如此，他们月家又何苦为别人做嫁衣。 洛小翡没什么好解释的，也不想解释，月御失去了外祖，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死了的人活不过来…… 你在这时候跟他争辩谁对谁错，是要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情分吗？ “要走吗？你月家要走是吗？”洛小翡看着月古。 “我说过我只要裴沐的命！”月古口齿有些不清，她抚着脸，今日的耻辱他日定要绿竹和华裳百倍相还！ 洛允走了进来，他轻声说：“那就走吧。你们走吧，立刻马上。” 月老家主摇头叹息，孩子们都大了，管不了了，“好。” “祖父！”月古不满地呼喊。 “还嫌脸丢的不够吗？”月老家主说背过身子。 凭洛家的本事，想要灭了月家也不是不可能。洛小翡已经让步了，还想如何？ 他说：“将古羌族长送回去吧。” 月御慢慢站了起来，“祖父，我送外祖回去。”外祖一死，古羌定会大乱，他得回去，“你们回东北。” 月老家主还未回答，月古先说话了，“我们回云端城！” 月老家主刚想说话，月夫人突然挣脱了月谨，直接奔着洛小翡而去。 第135章 古羌族长的尸体在哪 洛小翡抓住了她的手腕，只是看着她，并未出声。 月夫人奋力挣脱，哭着撕打着洛小翡…… “我对你那么好，我那么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已经是御儿的媳妇了。可你为什么？一分情面都不顾！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先是杀了我的外孙，又护着那群妾室。” 她哭得嗓子有些沙哑，“你洛家害死了御儿的外祖，你别说愧疚了，就是连句对不起都没有。你的心是冷的吗？御儿把心都掏给了你，你看都不看就扔在地上践踏！我月家到底造了什么孽，惹上了你这么个祸害。” 洛小翡推开了她，看了眼月御，转身出了院子。 她对洛允说：“爹，这宅子咱们买下吧。” 洛允笑答：“本来就是咱们家的，整个洛家村都是咱们家的，等会我把月家租房的银子退给他们。” 洛小翡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 破砖头那边是裴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洛小翡问：“裴澄醒了？” 裴沐点头，“很疼吧？”他抬手在触及洛小翡脸颊之时又收了回来。 “没事。裴澄说是怎么回事了吗？” “裴澄说走到半路古羌族长突然要杀他，然后季家小舅舅就带着他逃命，跟着他们的高手大部分是月家的人。后来命悬一线之时，小舅舅的师父带着弟子们出现，这才保住了他们的命。” 洛小翡问一旁的华裳，“裴家人可有消息？” 华裳回答道：“我担心云帝派的人会提前出手，所以在你离开前，就传信给在西北的锦阁使者，让他们带着裴家人躲了起来。我锦阁使者擅长隐匿，暂时安全。” “多谢。”裴沐松了口气。 “应该的。”华裳微笑。 这画面……看的洛小翡脸都不疼了，这俩人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隔壁院子正在收拾，洛小翡先是进屋看了裴澄，然后就跟着华裳回了锦阁。 月古眼见着洛小翡的马车离开，露出了笑容，因牵动嘴角疼的倒吸凉气。 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洛小翡还是那么没用，月御已经这么对她了，她还是任凭她们欺负！ 她就是故意当着洛小翡的面说回云端城，就是要狠狠打她的脸，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羞辱她！就是料定了洛小翡不会对月家动手，因为这个无盐丑女舍不掉月御。 “月御，算了吧，她心里没你。” 月古的声音那般轻，可语气是那般笃定。 月御看着这场闹剧，眼见着一切发生，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是个死结，解不开。 他看向安王爷，“祖父，我护送外祖回家，您老一定要护着裴沐。” 安老王爷点头，“你一路小心。”说完他就走了。 此言一出月古脸惨白，“月御，你怎么突然？”刚才月御的态度摆明了就是舍弃洛小翡而选择月家，护着裴沐是何意？ “大姐，别闹了。”他的声音很轻。 这时棺材已经送来了，月御将外祖父的头颅放进了棺材。 …… 锦阁内外有不少身着同款黑衣的男男女女，洛小翡见过几个，都是小舅舅的同门，她抱拳，之后就进了锦阁。 季似灭在后院修养，云中阁阁主云中飞正站在门口，他看到洛小翡之时，眼神一闪，然后突然动了…… 洛小翡虽然没看清他的动作，但却能看清他的情绪轨迹……因此直接抬手抓住了云中飞的脚腕，然后把他掀翻。 云中飞一个翻身落地，很是惊讶，“灭儿说你厉害我还不信，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造化，确实不错。” 洛小翡浅笑，“掌门，古羌族长的尸体在哪？” “在那。”他指了指院子角落。 洛小翡看了一眼，然后自这位老者身边走过，进了屋子。 温日暖正在小舅舅窗边打瞌睡，被动静惊醒，“你们来了，没事了。” 洛小翡放下了忐忑的心，床上的季似灭睡得正香…… 门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音。 华裳此刻庆幸，还好把小舅舅放在了一楼，这要是在二楼，估计楼已经塌了。 来的是季家人，为首的是季家爷爷，他抹着眼泪进了屋子，看到儿子这副样子，很是心疼。 温日暖又跟几位解释了一遍，无性命之忧，调养几个月就会恢复如初。 洛小翡带着愧疚出了屋子，如果不是顾及她，估计外祖一家此刻已经跟月家拼命了。 她说：“是我连累了小舅舅。” 华裳说：“不是你先动手的。” 道理洛小翡都懂，可一条条人命就这么没了，感觉好沉重。 华裳见她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神色严肃了起来，“洛小翡，你背负的责任很重。起码的是非分明你都做不到吗？愧疚？愧疚什么？他们会对裴沐愧疚吗？裴家人就该死吗？” “别生气，你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生气？”洛小翡想到马车外，绿竹和华裳的对话，最近华裳比她还暴躁。 “是吗？”华裳摸了摸脸，“我去找大师平静下。” 洛小翡点头，然后拿了条被子，走去角落，将古羌族长的尸体包了起来，之后扛在了身上。 月御和月夫人行至安乐城外之时，看到了站在那的洛小翡。 月夫人只想狠狠骂她。 洛小翡走过去，将背上的尸体放在了月御面前，然后没说一个字就走了。 月御叹息一声，打开被子，耳边是母亲的哭声。 打开棺材之后，将尸体放了进去，继续上路。 月家的其他人还在收拾。 月行止回来的时候，了解了事情经过，跟父亲说他决定留在洛家村。月老家主也没力气管他了，也就由得他去了。 反观隔壁的洛家，孩子在跑跑跳跳，时不时还传来饭菜的香气。 月古站在那，死死地盯着他们，凭什么？月家一门显贵，月家掌控着云国半壁江山。明明应该是人人仰望的存在，如今却要这么灰溜溜走掉！ 她不服，她心中愤懑，害死了景儿的凶手就在那！御儿也因为他跟月家离了心！ 这个人就是妖孽，不该存在！ 就在月家人离开不久…… 数名黑衣人出现在洛家门口，他们悄无声息地进了洛家。 而此刻洛家人正在吃饭。 季如花眼神一变，直接掀翻了桌子，桌子挡住了飞来的数支箭。 而院内的黑衣人已经将整间屋子团团围住，他们手中是弓箭…… 第136章 再也不愿回到黑暗之中 洛允立马打开了密室，护送着孩子们和母亲下去…… 这边……季如花直接将那个桌子踢飞，桌子撞碎了门，撞倒了院内一排刺客。 裴沐的剑挡着飞来的箭，然后进了旁边那间屋子，裴澄还在里面…… 见状，本来攻击季如花的刺客，转头攻向裴沐！ 裴沐回身阻挡，一个高挑的身影拦在他面前，是手持鞭子的洛碧。 “你去看裴澄，我们解决这些人。”洛碧说完就移动脚步，速度极快，有些晃眼。 裴沐先是进了屋子，确定裴澄无碍，随后将他多裹了几层被子，然后背着他出了屋子，钻进了饭厅，把他递给了洛允。 他拔出剑，站往门口，刺客们已经被挡住，此刻进退不得，因为他们身后是洛小翡。 在洛小翡出现的那一刻，刺客头领明白这次行动彻底失败。 他们知道季如花在家，可绿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洛碧怎么那么厉害，还有裴沐不是重伤吗？ 如今这情形，说什么都晚了。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听从洛小翡的调遣，而眼下却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首领默默剑指洛小翡，即便是死也要让对方伤筋动骨。 洛小翡手中并没有武器，她只是看着他们，满眼慈悲……都是被命运摆布的蝼蚁，谁也挣脱不了上天束缚，真是可怜可悲，包括她…… 她想起了那天在屋顶听到吴贵妃的话，惊觉那位估计早就知道她在，故意说给她听…… 她向前两步，首领的剑刺向了她。 洛小翡轻松闪躲，抓住剑，连带着持剑之人也被她丢了出去。 “滚！” “小姐！”绿竹急忙说道：“他们登门入户杀人，为何要放过？”如果是平时她不会质疑洛小翡的任何决定，可这一刻她不懂，不懂小姐为何妇人之仁！ “因为海寇一战他们有功。”洛小翡回头看向门外的首领，“我只放过你们一次，此后天雪阁便是我的敌人。”希望不要再遇到了。 首领看着她，那句海寇一战他们有功，让他的心好像被戳了一下。 他们是杀手！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他们手上已染满了鲜血。 曾经他们有机会弥补罪过，曾经他们有机会站在人前，真是可惜啊…… 首领抬起了剑，剑指洛小翡……只是我们的小翡将军并不知道天雪阁的规矩，这次如果不能杀了裴沐，他们回去也只有一死！天雪阁不缺刺客，特别是像他这样的小头领。 他的小队今夜任务失败，他们无路可走…… 洛小翡看向他，“生命只有一次，我让你活着，你为何非要找死？”不过是命令，又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 首领笑了，轻声说：“因为我们是天雪阁的人，任务失败只有一死，背叛天雪阁我们的亲人也会被连累。小翡将军，如果有来世，我愿做你账下的一个普通士兵，我也想知道光明正大活在世上是什么滋味。” 他的剑划过自己的脖子。 不过是一死！可在死前他曾经见过光。 他曾以为这世间只有黑暗，直到洛小翡的出现。 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挑战皇座上的那位，可以将阴霾驱散，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虽然他们的结局不好，但他相信，终有一天，洛小翡会将那群高高在上，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的权贵们打趴下！终有那么一天所谓的名门，所谓的皇族，再也不会只手遮天，再也不会遮住光，再也不会…… 他慢慢闭上了眼，他眼前是陆续自刎的杀手。 比起死，这么麻木的活着才可怕……从前他们以为这就是宿命，可曾经感受过阳光的温暖，就再也不愿回到黑暗之中…… 因此即便他们来了，也做不到像从前那般，只说任务，不在乎目标是谁…… 他们心软了，并未下杀手，他们心软了，并未用毒，他们心软了，因此在面对洛小翡之时土崩瓦解。 这样的情景让绿竹懵掉了，她喃喃道：“生命那么珍贵，为什么不肯珍惜……” “在权贵眼中，奴仆命贱如草芥，平民的命不如猪狗。”裴沐收起了剑，他剑未染血，可他的眼前却已血流成河。 洛小翡慢慢蹲下，手掌划过首领的脸。 这位首领的脸还温热。 她见过他，首领从未笑过。 那时候她就在想，杀手都不爱笑，是为了装酷吗？如今她似乎懂了……他们的心冷了，这世间并未给过他们温暖，他们活在地狱之中。 洛小翡问道：“咱们洛家没什么杀手组织吧？” “没有。”洛允在屋内看到变故，所以出来了。 “以后也不要有，有仇我们自己报！”如果说之前只是气愤，那她现在对月家已经是鄙视…… 裴沐默默抬起地上的尸首，绿竹已经跑出去了。 她们收敛了杀手的尸首，将他们抬到了村外，埋葬在了村外的小山坡。 洛小翡捧起土，风一吹就散了。 生命那么珍贵，怎么能这么浪费。 他们在战场上是为百姓而战的将士，可结局却是这般令人唏嘘。 主子常说，众生平等只是个梦，连神也做不到。 洛小翡双手在身前合拢，弯下腰，如果真有来世……她还愿意同他们并肩作战。 裴沐转身，慢慢走下山，这条路虽然那般艰难，但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陪在洛小翡身边。 他们下了山回了家，洛老太太正在冲洗院子里的血，孩子们则是躲在廊下，很是乖巧的模样。 洛小翡看着排排坐的三个娃，转头对洛碧说：“安乐城有学院，父亲母亲在城中置了宅子，我想让二叔三叔他们两家也住进城里，到时候你好好照顾弟妹。” 洛碧点头，“是该上学了，我走的时候还一直以为家里很穷，爹也真是的，什么都不告诉我。早知道家里这么有钱，我愧疚个什么劲啊。”想起来就憋屈，她看向洛允，“爹，您就那么不相信我？” 洛允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爹不信你，而是你想嫁人过相夫教子的日子，爹就想着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毕竟这滔天的财富是资本，也是负担。 安乐王和云帝必有一战，他们洛家肯定是支持安乐王。 倒不是他不相信洛碧，只是洛碧志不在此，没必要勉强。 第137章 人不再分成三六九等 洛碧心里舒服了，她对洛小翡说：“大姐，爹还是更疼我。”这么重的担子给大姐了。 洛小翡呵呵两声，转身走了，根本不想搭理她。 “小翡，爹不是……”洛允追过去解释，“爹是觉得我家小翡有本事，所以才会……” 洛小翡回头，笑容灿烂，“我知道。”她冲着洛碧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 季如花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无论外面变成了什么样，他们家倒是越来越好了，这就够了。 小翡的心很大，她想守护很多人。可她的心很小，她只想守住自己的家。 门外来了马车，驾车的是洛东，“碧儿，你娘让我接你回家。”看这一家子和乐融融的，他好像有些多余。 洛碧自然是不想走的，刚回来，还没热乎够呢。 洛老太太拍了拍她的后背，“回去吧，你母亲有身孕，你得在旁边守着。” 洛碧也是因为这个才犹豫，不然她直接就会拒绝父亲然后留在家里。 洛小翡直接把洛碧推出了院子，“快回去吧，明日我们就搬过去，你去问问你们家附近的宅子有没有要卖的。” 听她这么一说洛碧立马上了马车，“我这就去问，明日一早我就去给玄儿他们报名。” 洛东听他们这么一说，咧嘴笑了，这就最好不过了。他和福儿都想让小翡在身边，可他们心里清楚，洛家不会放人。况且小翡想怎么样，他们也控制不了。 他抽马，快乐地离去。 洛老太太问道：“小翡，你说我们都要搬过去？” 洛小翡点头，“在城中置个宅子，方便弟妹们上学，让二叔三叔他们搬过去就成，不用来回跑了。您老可以在城里住几天，回来住几天，怎么舒服怎么来。” 在安乐城好歹安全，不然每天接送孩子们，实在危险，主要是她现在仇人太多，麻烦。 洛老太太听明白了，自然是没意见的。虽然家里有马车，但孩子们年纪还小，每天这么颠簸对身体不好。 “你小姑姑也总是住在城里，搬过去也好。” 这家里知道有座金山的只有洛允，其他三个孩子，勤劳的很，又是种地又是去城里干活。 洛雪就是，基本上常住安乐城，在王府和城主府之间往返，城主夫人和王府嬷嬷都喜欢她绣品。 这些日子城中不是多了个锦阁吗？洛雪也多了个落脚处，有空就去找锦阁的绣娘讨教。 洛小翡是真佩服，要是让她守着那么座金山，她估计会忍不住会挥霍。 夜深了。 各自回房睡去。 翌日一早，洛碧就派人来了，来人说是洛碧给孩子们在书院报了名，还把他们家对面的宅子买了，让大家随便收拾一下，孩子们下午就得去学院见先生。 洛老太太匆忙地吃完饭，在屋里转悠着，也不知道该收拾啥，于是她回头问：“收拾啥啊？” 绿竹看了看，“城里都有，咱们不是得回来住吗？不用带啥了吧。” 洛老太太也是这么觉得的。 换做之前，别说在城里买房子了，就是孩子们进城干活，都恨不得带着足够的口粮还有行李，能不花银子就不花银子。 可如今不同了，他们洛家可是富可敌国。 一家人都是差不多的想法，皆是两手空空，陆续上了马车离开了洛家村。 家里只留了裴沐和裴澄。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反正洛小翡她们进城的时候，道路两边挤满了人，而安子霆正带着人在维持秩序。 洛小翡跳下了马车，“我有个疑问，为啥哪都有你呢？”这位不会累吗？ 听到她的话刚走到她身旁的洛碧笑了，“你这脑子……”她点了点洛小翡的脑门，“是只有大公子吗？” 洛小翡顺着安子霆的眼神看了过去，他看的是后面驾马车的绿竹。 绿竹正灿烂地笑着跟他挥手，而大公子则是脸微红，可嘴角却扬了起来。 洛小翡被洛碧拉走了，她还没看够呢…… “少夫人也来了。”百姓们也看到了绿竹。 绿竹被他们一声声少夫人，叫的也是红了脸。 洛碧走的比较快，在前面带路，洛小翡挣脱，“我坐车。” “几步就到了，做什么车？你这身形有资格坐车吗？”洛碧嫌弃地打量了洛小翡一番，然后拉着她继续走。 洛小翡被打击到了，由着她拖着…… 当洛家人下了马车，看到眼前的宅子时，都懵了。 洛老太太问道：“用不着这么大，这得多少银子啊。” 洛碧笑着说：“母亲出的钱，说是表达她的歉意。” “不用。”季如花走上前，“不就是个宅子吗？我们家有钱，买得起。”说着她就扶着正点头的洛老太太进了院子。 其他人也陆续进去。 而洛小翡则是默默走掉，她提着奶奶早上煲的汤，跑去了锦阁。 锦阁还是那么热闹，云中阁的弟子们竟然在帮忙招呼生意，还一副得心应手的模样。 她去了后院，小舅舅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正晒太阳呢。 洛小翡看了看天，太阳是出来了，可这大早上的，不冷吗？ 季似灭看她来了，笑了。 洛小翡把石桌拖到了季似灭旁边，然后盛了碗汤。 季似灭哭笑不得，“石桌多重？我多重？你拖我过去不是更容易？” “差不多。”洛小翡把汤碗递给了他，“您重伤不宜搬动。” 季似灭笑着喝汤，显然心情不错。小翡真是将季家人的特色继承了个彻彻底底。 而洛小翡则是乖巧的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小翡，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小舅舅？”季似灭已经喝完了一壶汤。 “嗯。”洛小翡的头更低了。 季似灭轻声说：“我们是一家人。”他吐了口气，“自然是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条路很难走，崎岖不平，满是荆棘。总避免不了磕了碰了刮了蹭了，别因为这样就变得畏首畏尾。你可明白？” 洛小翡抬头，眼中有几分惊讶，小舅舅怎么知道她怂了？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她确实怕了，身边的人总被她连累。 这条路是难走，可她不想牺牲身边的人给她开路。 “真是个傻孩子。小舅舅也想看到清平世界，百姓安居乐业，人不再分成三六九等。” 洛小翡眨了眨眼，掩住眼眶的湿润，她故作惊讶道：“消息传的这么快吗？锦阁在我家有眼线？” 第138章 取悦谁都不如取悦自己 季似灭点头，“那是自然。洛家是重点保护对象。”之前还没有，这不是裴沐住进去了吗？华裳对裴沐的愧疚人人皆知。 洛小翡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从前她的家在主子的领域里，如今她的家在洛家村。 “小舅舅，你好好养着，洛碧回来了跑腿的事让她去就成。” 季似灭笑着说：“碧儿也是云中阁的弟子，这事你估计还不知道吧？” “猜到了，她那轻功确实厉害。”洛小翡笑着回答。 前面依旧热闹，不少难民也养好了身子，如今在安乐城中干活。 洛小翡抬起了季似灭的躺椅，将他抬进了屋里。 季似灭都无奈了，“我又不是残废了。”他能走，只是懒得动罢了。 实在是累了，好容易停下来，才明白之前的日子多安逸。 洛小翡笑笑，出了屋子，给他关上了门。 另一边，洛家正收拾着呢，洛碧忙前忙后，缺什么就立马派人去买。 洛老太太甚是欣慰。 要说以前，洛碧最讨厌这些琐碎的事，每天活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这么折腾了一遭，倒是多了些人情味。 洛家离城主府不远，安宁听说洛碧要送孩子们去书院，他也把安子城带来了。 安子城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乖乖地跟在安宁身边，始终沉默着，似乎周围的热闹和这个孩子无关，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绿竹伸手，还未触碰到他的脸，他就往后缩了缩…… “这是怎么了？”她蹲在安子城面前，问道：“子城，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啊？你跟绿竹姐姐说。” 安宁眼皮直跳，绿竹真是心大，他们？那些他们以后都是她的长辈，就她这么口无遮拦，进了城主府，肯定会被祖父嫌弃。 此刻安宁很是担心，想着怎么能让绿竹明白，后宅的规矩。 让他直说他是不敢的，他怕绿竹会锤他。 于是他搜寻周围，直到他看到了洛小翡。 “小翡。”安宁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呼喊声很是急迫。 洛小翡慢悠悠走了过来，“咋啦？”突如其来的热情，定有原由。 安子城抬起了头，眼睛亮了，他伸手扯住了洛小翡的袖子。 洛小翡自然是没空管安宁了，她蹲下，问道：“子城，怎么了？”语调跟回答安宁的截然不同。 “姐姐，我想娘。”安子城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七娘不在锦阁？”洛小翡抬头问安宁。 “回山寨了。”安宁眼神闪躲，不想接着说。 洛小翡一看就明白了，她直接抱起了安子城，“走，去山寨。” “可祖父说……”安宁的话在洛小翡瞪视下咽了回去。 而绿竹则是欢喜地跟在洛小翡身后。 洛小翡问：“子城，城主府又大又舒服，你确定要回去吗？” “要回去。子城要回山寨，山寨是子城的家。”安子城奶声奶气，可语气却分外坚定。 “好。”洛小翡笑着拍马…… 她们骑马离去，原地只余一脸为难的安宁。 “让孩子和他娘分开是谁的主意？”说话的是洛碧。 “下令的是祖父，但家里人都觉得应该这样。”安宁叹息，“可这孩子本来就吓坏了，整天做噩梦，连梦话都是别杀我娘。” “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安宁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倒不是她觉得自己多成熟，只是安宁要背负着安家的未来。如果他继续这么优柔寡断，安家估计也就止步于此了。 安宁沉默了。 他有自己的想法，可又能如何？ 见他离去，洛碧只有叹息。 安宁哪都好，就是太过守礼，在安宁心里孝道比天大，他能为了安子霆反抗城主，已经是他的极限。 “大姐，要去学院了吗？”洛璃站在那，书生打扮，看起来特别可爱。 “要去了。洛熙醒了吗？”洛碧这才反应过来。 说好了一起送孩子们去学院的，洛小翡和绿竹倒是跑得快。 于是洛碧带着三个孩子，洛允驾马车，去了书院。 这边……洛小翡抱着安子城跳下了马。 安子城直接跑进了院子，他大喊着，“娘，子城回来了。” 他带着哭腔，跑得跌跌撞撞。 屋内出来了一群女子，她们看到安子城的时候，皆是喜极而泣。 陌七娘把安子城搂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洛小翡不想管别人的家事，可看到这一幕是真上头，她说：“子城就留在山寨吧，我会派人每日来接他去书院，如果子城愿意，让他跟着我弟妹一起习武。” “小翡姑娘，这怎么行……”陌七娘不愿意让洛小翡为难，她明白洛小翡这么做会有多麻烦，安家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洛小翡笑着坐下，其他人忙乎着，给她拿点心，烹茶，切水果…… “小城说他要回来。” 陌七娘看向安子城，“小城，你去了城主府，吃得好住得好，能读书还能跟你子霆哥哥习武，回去吧，娘会去看你的。”她有一万个理由不想跟儿子分开，可她知道怎么对子城来说是好的。 比起在这三教九流齐聚的山寨，做个没爹没有家族庇佑的孩子，回安家才是最好的结果。 安子城看了洛小翡一眼，然后又看向娘亲，他说：“娘，小翡姐姐说让我去书院读书，跟着洛璃洛玄习武。小城要陪着娘，要在娘身边长大。城主府很好，但不是小城的家，他们嫌弃娘，小城不喜欢他们。小城不要离开娘，小城要保护娘，长大了保护山寨。” 陌七娘泪流满面，小城平日里是开朗。但他才三岁，一个三岁的孩子，让他想这么多，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 “七娘，我们都懂。你是觉得安家可以做小城的靠山，安家三房长子，这样的身份确实不错。可安家看不起你，看不起我们。我活到现在算是明白了，取悦谁都不如取悦自己。你让小城去取悦那一家子人吗？” 月二娘觉得没那个必要。 “三爷一定会娶个高门大户的妻子，到时候小城的身份就尴尬了。你又何必让小城去受那个气？”她是看明白了，那个男人一点都指望不上。 第139章 活出个人样给他们看看 “二娘说的对。”冷三娘点头，接着说道：“安家是望族，但小翡姑娘才是真大腿，我们小城有小翡姑娘护着，不是比安家强一百倍？非得上赶着去受气？”反正小城说是在她眼前长大的，她心疼。 陌七娘又岂会不懂，只是她顾虑的是小城，“小城现在年纪小，不懂出身的重要。”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月二娘笑着说：“咱们是云国以外，法外之地。云国还在，咱们都是叛贼，啥身份都没用，就算是大公子，不也不能去当官考取功名吗？” 陌七娘突然笑了，“是我想的太多了。” 山寨幸存之人皆是洛小翡所救，她们的以后和洛小翡已经紧紧绑在一起。 成是光明坦途，败可能连命都没了，她又何必去浪费那个时间纠结身份。 洛小翡吃的很香，安子城看着她，咽了咽口水。 她勾手把安子城叫了过来。 安子城站在她旁边，小小的身躯，却挺得直直的。 她捻起一块红豆饼，掰碎了喂给他。 安子城眯着眼，显然觉得很好吃。 “安子城。”洛小翡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 安子城眨着眼，呆萌脸。 “习武很苦的，你怕不怕？”洛小翡脑中是原主小时候的记忆，洛东真是虎父……原主也是个倔强的，地狱般的磨练，竟然都挺过了。 这也就罢了，原主毕竟力气大且铜皮铁骨，让她佩服的是绿竹，血肉之躯，硬是挺下来了。 安子城说：“不怕。”他眼圈突然红了，“我要快点长大，不让娘和姨姨们再被坏人欺负。我要保护山寨，像小翡姐姐一样厉害。” 洛小翡把剩下的点心都推到了他的面前，主要是愧疚……把安子城交到洛东手里，她觉得自己太坏了。 安子城推回给她，“小翡姐姐，你吃。” 这俩人推着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绿竹吞了一块红豆饼，“这山寨真是啥都有。”她就逛了一圈，一袋子银子花光了。 “啥都有你咋两手空空？”洛小翡疑惑脸。 “我银子花光了，再给我点。” “你不是什么都没买？” “商家说送货，我还去花楼逛了一圈。”绿竹得意洋洋。 洛小翡掏出了钱袋子，交到她手中，也没多说。 山寨遭受重创，最近生意不太好，绿竹这是做散财童子呢。 城主府中。 安宁回了家。 跟祖父说了洛小翡带走安子城的事。 “祖父，子城年纪还小，应该让他在他娘身边。” 城主思索着，如果是之前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可最近在给老三议亲，对方知道他过往的荒唐，也知道了安子城的存在，有些不愿意。 洛小翡既然带走了安子城，定会给他安排好，他是不担心的，可毕竟是安家的孩子，是他的孙子。就这么回去了，人家还以为他这个做祖父的连自己的孙子都护不住。 “备礼，随我去山寨。” “祖父！”安宁劝道：“这也是子城的决定。” “我知道了，祖父只是去看看，子城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他回来。” 安宁一听，立马笑开了花，跑出去准备。 很快祖孙二人就去了山寨。 临近那个小院，远远的就听到里面的笑闹声。 安城主打开了车窗，看到安子城正在院子里跑着，而绿竹在后面追他。 他叹息一声，这孩子在府里就没笑过。 安宁扶着祖父下了马车，院内的笑闹声停止。 洛小翡一看来人乐了，正好不用她多跑一趟。 安城主进了院子，那一院子的女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安子城紧紧抓着绿竹的手。 “子城要留在这就留在这吧。” 听到安城主这句话，众人如释重负。 洛小翡立马把她的安排说给了城主听，也是想让他彻底安心。 这是安城主没想到的，“你的意思是小城可以跟着洛将军习武？” “自然。”洛小翡已经想好了，家里那三个娃还有卓容也一起，反正父亲平日里也得练兵，就当做多练几个兵了。 “好，好，小城以后就拜托你了。”安城主叹息，他看向陌七娘，然后看着那群女人，“是我安家亏欠了你们，以后你们有任何需要就直接找子霆。” 绿竹低头，脸上是冷笑。这位的心还是偏的，咋不找安宁呢？还不是珍惜羽毛，安子霆就是个工具人，一点也不心疼！ 安城主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看了绿竹一眼，也没解释。 她们听懂了城主话中的意思，就是说以后她们这群人跟三爷不要有所牵扯，安家也绝不会让她们进门。 这倒是没什么，本来那个男人也让她们寒了心。 小城能留下来比什么都强。 安宁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七娘是想拒绝的，结果被洛小翡拦住了。 洛小翡说：“我明白你们不想跟安三爷有牵扯，但这礼得收，你们收了安家才能放心。” 见马车走了。 她转头问道：“安三爷是要娶亲了吗？” 月二娘回答道：“是啊，据说是华家旁支是个嫡女。” 果然如此……洛小翡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她转回头，对她们说：“安家怎么看你们不重要，重要是你们不能看轻自己。他安家门槛高，咱们不稀罕。” 洛小翡实在是憋得慌，所以说出的话带着些怨气。 闻言，院内之人纷纷笑了。 陌七娘笑着说：“小翡姑娘这是替我们委屈呢。” 如果不是她此刻眼眶泛红，估计洛小翡真的会被她安慰到。 陌七娘在洛小翡的注视下低下了头，“罢了。我是替姐妹们委屈，也替自己不平。就因为身份是吗？就因为我出身卑微，才会连累得小城被安家嫌弃。投胎这事是人能选的吗？我没做过恶事，小心翼翼地活着，到底碍着谁了！” “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还看不起安家呢！” “咱们就好好养小城，偏活出个人样给他们安家看看！” 其他几位女子也纷纷附和。 洛小翡用力点头，认真说道：“嗯！对，就是这样，拿出骨气来！都是人，都是血肉之躯，谁怕谁啊！” 这气氛让绿竹难受，曾经她也那么卑微，可她遇到了洛小翡。 她眼中带泪。 洛小翡笑着转身，揽着绿竹的肩走了。 她身边这位才真是出身卑微逆袭成功的代表。而绿竹付出了多少，也只有她最清楚。 第140章 咋那么不吉利呢 绿竹正想着刚才的事。 城主为什么偏心她也明白，就是心里不舒服。虽情有可原，但一想到安子霆受委屈她心里就难受。 一辆马车停在了她们身旁，驾车的是安子霆。 洛小翡眼神在二人之间流转，而后笑着说道：“来找我家绿竹的？” 安子霆脸上是浅浅的笑容，“是奶奶听说我要过来，让我跟你们说一声，她这几天回村里住。奶奶说新宅子还得收拾，太吵了。” 绿竹看着安子霆，很是心疼，又瘦了。 安乐城不但管着周围村落，还不停地扩张。自安乐城往西往北都在建新城，这些事都是安子霆亲力亲为。 要说安家对安子霆也是很信任，可就是在小事上让人不喜。 洛小翡把绿竹推进车里，然后说道：“我驾车，你们说说话。” “这不合适。”安子霆是想着找机会跟绿竹聊聊，可让洛小翡驾车，如果被祖父知道了，定会责怪他。 “快进去吧。”洛小翡直接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马车的门。 车内的二人都有很多话想对对方说，可不知该从何说起。 绿竹依旧是一脸疼惜。 安子霆自然是明白的，“我来之前洛碧跟我说了，也知道祖父和安宁来了，我想着这事既然小翡决定插手，定会有个好结果。” 自从三叔议亲开始，祖父对子城的态度就有些善变，一会好一会坏的，这孩子是被迁怒了。 如今洛小翡愿意出这个头，祖父当然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既不会在三叔那落得埋怨，又能不和洛小翡起摩擦。 “那你怎么还来？”绿竹眼中带笑。 “你回来以后我一直跑来跑去，这不想着有个机会能说说话吗？”安子霆脸红发热，特别是在封闭的空间里，绿竹又近在咫尺。 “安子霆，很累吧？做安家的大公子很累吧？辛苦你了。” 绿竹说着就张开了双臂，抱了抱安子霆还拍了下他的后背。 安子霆笑容一僵，燥热褪去。他看着绿竹，轻声说：“你是在心疼我吗？” “自然，我一向护短。”绿竹笑声很是爽朗，她看出也感觉得到安子霆的感动，心想着真是个好哄的孩子。还好她出现的早，还好在安子霆没被别的姑娘哄走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 安子霆对她的直白并不意外，这就是他认识的绿竹，这就是那个他决定共度一生之人。 他柔声道：“倒是没什么辛苦的。小时候还会因为长辈的脸色小心翼翼，后来接管了城中庶务，也就没那个时间了。” 他知道自己和安宁不同，加上父亲母亲和安宁都对他很好，那些小事也就慢慢被抹平了。只是这性子却是再也改不过来了，毕竟幼年之时就开始小心翼翼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 绿竹握着他的手，没再多说。可她明白，寄人篱下，怎么会那么轻松？和将军府不同，这安家跟随的是安王爷，干的是造反的事。 从安家派安宁带兵之时，她就明白了，安子霆是被养来辅助安宁这个家主。但凡安子霆有一点对安家家主之位的觊觎之心，那他会立刻被赶出安家。 安子霆回握住绿竹的手。 或许他也可以期待，期待他的以后，期待他离开了安家，有个自己的家。 “绿竹，我们要好好活着，陪着我们的孩子长大。”不让他们的孩子像他一般，活的那般卑微，不敢埋怨。 安子霆垂眸……他还记得七岁的时候，沿海送来了螃蟹，他多吃了一个，安宁哭着闹着还要吃却没有了。 祖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敢多吃。 后来他和安宁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但凡先生在祖父面前夸奖他，祖父看他总是带着防备。 感情就是逐渐被这些琐碎消磨掉，失望积攒的多了，也就不敢再期待。 绿竹本来还难受着呢，听他这么一说突然笑了。 “怎么了？”安子霆在回想他说错了什么？ “只是觉得高兴。”绿竹认真地看着安子霆，“你可以抱怨，就像现在一样。”他这话里的意思摆明就是不要他们的孩子过跟他一样寄人篱下的日子。 站在安子霆的角度去想，绿竹也明白他为何会活的那么累，“你可以生气，你可以抱怨，你可以翻脸掀桌子。你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他们给你吃给你穿，你就该感恩戴德。不是这样的，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做到了安家长子嫡孙的本分，而且还做的格外出色。他们自然应该给你同样的尊重。” 多的话她不想说了，也没有说的必要。道理安子霆都懂，只是做不到罢了。毕竟未来公婆对安子霆还是不错的，真的做到了把他当亲生的一样疼爱。 安子霆回望从前…… 年少的时候，心像是一块干干净净的海绵。对这世界充满了期待，那么怕冷，那么怕疼，那么需要疼爱。 “当时经历的一些小事，如今想起来其实都不算什么，只是那种感觉却好像在心里刻下了印记，时不时会想起来。”安子霆神情轻松了几分，“后来我开始在安乐城周围走动，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打架斗殴的，偷鸡摸狗的，丢牛丢羊的，婆媳不和的，邻里争执的。看多了也就没那么难受了，大家都是活在琐碎中，谁都不容易。” 他是安子霆啊……他就是养子，这是事实，没那么难面对。当他接受面对这个事实，一切的委屈也就不存在了。 绿竹见安子霆神情有些沉重，她也明白，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变的。只要安家不做什么让安子霆寒心的事，他估计会一直纠结下去。因为在意，因为他把安家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才会失望才会难过。 她故作轻松道：“其实我们活不活着都没事，我家小姐命硬，有她在咱们的孩子绝对不会受委屈。” 听她这么一说安子霆也乐了，“说的有道理。” “呵呵。”洛小翡的冷笑声传来。 绿竹打开了车门，“小姐，你又偷听。” 风吹进了马车，很是凉爽。 “我驾马车呢，把耳朵堵上万一撞上人了怎么办？”洛小翡理直气壮反问，“你俩也是的，这还没成亲呢，就想着交代后事了？咋那么不吉利呢！” 第141章 我讨厌战争 洛小翡对安子霆是同情。 童年阴影这事是个死结，根本解不开。当时发生的事，留下的伤疤，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多幸福都还是会隐隐作痛。 安子霆的位置太尴尬，但凡做了一点违逆长辈之事，估计就会被说成狼心狗肺。 好在她家绿竹是个乐观的，倒是能让安子霆没那么压抑。 “这有什么不吉利的？”绿竹笑得灿烂，“小姐，有你真好。” 因为遇到了你，我的人生可以肆无忌惮。 绿竹靠在洛小翡身上，蹭了蹭眼泪。 卓容离开安乐城的时候回了趟家，可父亲和继母已经不在了，估计是担心被连累所以跑了。 她倒是没什么，只是卓容是真的难过。 她一定不要让卓容留下什么阴影。 “我也这么觉得。”洛小翡对她突如其来的撒娇很是受用。 马车停在了洛家门口，饭菜的香味传来。 院内是裴沐。 裴沐正蹲在地上洗白菜，这副场景实属罕见。 他听到响动抬头，站了起来，笑容晃眼。 裴沐拿着白菜叶子，“奶奶做饭呢。” 洛小翡下了马车，捻起了白菜叶，细细端详，“没洗干净啊……” 裴沐立马蹲下，继续搓洗。 绿竹看不下去了，“小姐，你咋欺负人呢？” 洛小翡笑出了声，“只是觉得这画面好看，想多看一会。” 听她这么一说，裴沐把白菜都装进了盆里，然后麻溜地回了厨房。 身后是洛小翡的惋惜声。 之后他们都挤进了厨房，跟洛老太太一起忙乎着，安子霆烧火，洛小翡揉面，绿竹包包子，一顿饭很快做好了。 之后洛小翡去了裴澄的房间，将他抱到了椅子上，直接拖着椅子去了饭厅。 裴澄脸上还是一片青紫，嘴巴张大些就疼，因此只能小口吃。 洛老太太看着这一圈好看的孩子，胃口大开，多吃了三个包子。 夜色深了，天空繁星闪闪。 洛老太太先去睡了，还是村里好，安静。 绿竹去送安子霆了。 洛小翡正在厨房烧水，裴沐说要给裴澄洗澡，这俩都重伤呢，让他俩抬水她良心过不去。 她蹲在灶坑前，炉子里的火有些晃眼。 她用烧火棍扒拉着柴火，心情有些沉重。 很多事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即便她一直逃避，又能躲多久呢？ 她可以躲，但安乐城的百姓躲去哪？ 华裳传了信过来，说是云帝那边有动作。 洛小翡很清楚，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水很快就热了，她将热水倒进了浴桶里，然后把浴桶抬去了浴室。 浴室内接了竹筒，可以直接接凉水。 裴沐把裴澄抱进了浴室，给他搓搓洗洗。 而洛小翡则独自坐在院中，看着天。 好久没停下来了，一步不停歇的就这么走到了这个地步。 直到这一刻她才开始害怕，她怕她没那个本事背负这一切。 当她手握权力，那她的一个决定就会影响很多人的生死。 她何德何能？只是因为能打吗？ 她怕，很怕，她那么普通，有勇无谋，她怕成为云帝那样德不配位之人。 门开了……裴沐扶着裴澄，他把裴澄扶回了房间，然后去厨房拿了个盆，坐在了洛小翡身旁。 洛小翡瞅着裴沐，这位正在扒大蒜。 “您还挺适应。”没话找话说呗。 裴沐笑笑，“很自在。” “裴沐，我讨厌战争。”洛小翡直奔主题。 “谁不讨厌呢？”裴沐语调平顺，听不出情绪。 他不只讨厌战争，他连吵架都讨厌，如果可以选择，他甚至讨厌做个人。 洛小翡垂眸，裴沐不是解语花，是话题终结者。 “小翡，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浪费时间愧疚，还不如想着怎么赢。”裴沐的声音很轻。 他扒了三头蒜，然后又去厨房抱了几捆菜出来。 小翡和绿竹是真能吃，备菜就够累的了。 洛小翡瞅着他，神情中是掩不住的嫌弃，“你就扒三头，刚才抱一盆蒜出来干什么玩意？” “哦。”裴沐又跑了回去，把那盆蒜抱了回来，他埋怨道：“都怪你打岔，奶奶说了做糖蒜的。” 说着他就开始拿小刀切大蒜的梗，然后剥去老皮…… “呵呵。” 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只闻到浓浓的大蒜味。 她放缓了呼吸站了起来，“算了，我去找华裳。”越想越纠结，还不如速战速决。 洛小翡出门翻身上马，策马奔跑在黑夜中。 裴沐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已经决定了，她又怎么会愧疚…… 她最不想做的就是主动发起战争，可明知道对方要动手，还得等着人家先出手？ 洛小翡一路上努力说服自己，结果还是败了。 人命……战事一旦开始，那如今的太平将会烟消云散。 华裳已经等了她很久，听到马蹄声，她松了口气。 “我来了。”洛小翡像是置气一般，一进屋就一屁股坐下，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模样。 华裳坐在她对面。 方桌旁就是窗户，缕缕清风倒是缓解了几分夏日的炎热。 华裳问：“决定了是吗？” “没有。”洛小翡回答。 “哦，决定好了。” 洛小翡坐直了身子，看着华裳，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抗拒。 “我明白了。”只是一句轻叹，华裳看向窗外，不再出声。 “你不明白。”洛小翡义正言辞，语调沉重。 “你怕了，你怕会背负千古骂名。”华裳笑了，“是我忘了，你还只是个刚及笄的姑娘，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洛小翡服了，“何必拆穿呢，我只是犹豫一下下，很快就好。”她轻声说道：“比起骂名，我更在意的是人命。如果发起战争的是我，那战争中所有牺牲的人都与我有关。”她就是一切的因，这太沉重。 “所以等着？让云帝先动手，这样你就能好过一些？”华裳眼波流转。 洛小翡浅笑，“都一样的。”不过是种托词，不过是她逃避的一种托词，不过是她想法设法让战争来的晚一些的托词。 “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华裳吐气，“背负骂名，为救天下。你可愿意？” 洛小翡脑中是沿海五城的尸山血海，这样的情形她希望永远不要再发生！ “愿意。” 她看向窗外，入眼是满城烛火。 第142章 干了半晚上活 洛小翡的眼中是荧荧火光。 不说以后，就看现在，他们相信她，所以她不能退缩。 她面对几万海寇的时候没有过一丝畏惧，如今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华裳听令，明日起开始练兵，派洛东驻守边境。安家士兵守卫安乐城以及周遭百姓。”父亲可够忙的。 王爷的骑兵受到重创，还需修养声息，带兵之人自然是裴沐。 安乐王和裴沐对云帝的恨，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领命。”华裳起身，拱手弯下半身。 此刻是开始，是洛小翡正式直面这场战斗的开始。 “小翡，可要宣战？”华裳轻声问道。 “宣战。”洛小翡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开始，那就没必要耽搁时间。 如今更需要休养的应该是云帝。 天灾持续不断，她需要跟多的权利，才能救更多人！ “好。”华裳看着她，眼中泪光闪闪。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云帝之罪她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云帝多在皇位上坐一天，她便会继续寝食难安。 “华裳。辛苦了。” “不苦。”华裳微笑，“你今天早些休息，明日要集结士兵，还有很多事要忙。” 洛小翡点头，转身，慢慢下了楼。 她有很多事？这些事华裳都会处理，而她需要的不过是出面而已。 洛小翡唇边带笑。 或许上天送给她的礼物除了绿竹，还有华裳，有华裳在，她有什么资格退缩？ 那个娇滴滴的丞相府小姐，如今已成长到如此地步，她还有什么理由止步不前。 将门有将，相门出相。 她的笑容更大了，她的祖宗好像是太监…… 洛家先祖洛寂，开国战神！而她这一脉的祖宗则是敛财高手。 用前朝敛来的银子，去掀翻云氏一族的皇位，这是因果吗？ 她行走在安乐城的街道上。 路边有不少小摊子，大多数店铺也都开着，倒是热热闹闹。 “小翡将军，这边！” 听到唤声，洛小翡转过了头。 喊她的是洛天星，旁边是一群洛家小将士。 他们围着小圆桌，正在吃烤肉。 老板忙得满头大汗，还是供不上。 于是有几个小将士干脆跑去了后面，把新鲜的羊肉抬了出来，自己动手切肉串肉。 洛小翡搬了个凳子，坐在那帮着烤。 老板得出空闲，立马跑回家去，想着多拿些材料来。 不少晚上出来闲逛的，一看是洛小翡在烤肉，纷纷排起了队。 有个婶子说：“我家小儿子，身子弱，小翡将军这么强壮，一定很会吃。小翡将军烤的肉，我要买。” “不只要吃，还要锻炼。我听说小翡将军，刚会走路就开始跟着洛东将军习武了。” “洛东将军是真厉害，一招就废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内力。” “小翡将军更厉害，守住了炎城，击退了几万海寇。” 洛小翡听着他们的夸奖，本来有些疲累的脑子顿时精神大震，越干越来劲。 本来洛天星是唤她过来一起吃的，结果洛小翡干的活最多。 烤肉店的老板匆匆忙忙跑了回来，扛着个麻袋，里面都是烤肉腌料。 不少人闻讯赶来，这一晚安乐城的夜市特别热闹。 洛碧和长辈们来的时候，已经挤不进去了。 于是她一手抱着洛璃，一手抱着洛玄，将洛熙背在背上，然后一跃而起，飞过了人群，她落在洛小翡身旁，把孩子们放下。 洛小翡看到了三张期待的小脸。 “要排队的。”她轻声说。 “没事，让孩子们先吃吧。” “不行，要排队的。” 后面季如花喊道：“让孩子们跟着你，娘在这排队。” 这么一说洛小翡应了，“洛璃，你带着他俩去后面坐着。”在这容易被油溅到。 洛璃回头看了看，去搬了小凳子，然后三个孩子排排坐在了离洛小翡两米处。 洛小翡本来就对三个娃愧疚，看着他们就心疼。 她甚至有些犹豫，一定要这样吗？ 老板过来，跟她一起烤。 而洛碧则是站在了洛小翡另一边，见她沉思，问道：“想什么呢？” 洛小翡轻声说：“有些犹豫，父亲当年教我和绿竹习武的时候，每天简直跟九九八十一难差不多。你说我要让璃儿他们跟着父亲习武吗？” 她犹豫的是，怎样的一生才不会后悔？其实怎样都会有遗憾。 她不觉得遗憾，因为当时受苦的是原主，她有记忆，却没有那种感同身受之痛。 绿竹后悔吗？似乎也没有。 但三个孩子可以选择他们想走的路…… “你想多了。”洛碧笑笑，“父亲只是先带着他们，如果他们不愿意，或者有别的喜好，父亲会答应的。” “我可不信。”交到洛东手里，还能要回来？她和绿竹就是前车之鉴，一去不回头。 “那是对你。你和绿竹坚持下来了。”洛东也不知道啥时候过来的，他摸了串烤肉，边吃边说道：“如果当时是碧儿，可能爹就放弃了。因材施教，碧儿更适合练轻功。你就别担心了，爹先带几个孩子几日，凭你爹我的经验，肯定能找到合适他们练的功夫。” 洛小翡被他说服了，“父亲，你吃完了？” “没吃饱。”洛东撇嘴。 “排队！”洛小翡冷声冷气。 洛东乖乖去队伍后面排队去了，说起来就心酸，他还没吃过小翡亲手做的饭。 好容易有机会了，还得跟这群陌生人一起排队。 烤肉摊的老板收钱收的心花怒放，后来实在忙不过来了，就让他们自己放到盒子里。 光是两个洛家就买了两百多斤，洛东一人就吃了一百斤的肉。 这还是季家人没来，只有季如花一个食量大的在吃。 洛小翡忙了五个多小时，直到半夜人才逐渐散去，她又给自己烤了一百斤羊肉，三十斤蔬菜，打算带回去。 走之前还让洛碧给华裳送了一份过去，华裳哭笑不得，还以为洛小翡躲到哪去整理心情去了，结果这姑娘去干了半晚上活。 洛小翡将包好的羊肉串捆好，然后翻身上马，直接把银子丢进了钱盒里。 老板自然是不打算要的，在她马后面追了三条街，才追上她。 “小翡将军，您今晚上算是给我干活，这些烤肉就当做你的工钱了，不用另付了。” 第143章 国号为翡 洛小翡一想，也没拒绝，把银子装进了口袋，“老板，下次需要人帮忙，找我啊。” “好。”烤肉摊老板乐得不行。 洛小翡策马离去。 一路飞奔，就想着快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翻身下马，院门还开着，院中除了裴沐还有绿竹和卓容。 让她不明白的是，“哪来的那么多大蒜？” “奶奶前几天一直在买，就是想着趁家里人多一起把活干了。”绿竹吸着鼻子，接过洛小翡手里的肉串，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洛小翡呛得慌，她刚才没进门就闻到了大蒜味，这离近了还辣眼睛。 “你一直切到现在？” “是啊，早点弄完早点吃。”裴沐笑笑，放下小刀，也吃了起来。 这四个人半个时辰之后，就吃光了，洛小翡因之前吃了，所以吃的比较少，也就吃了三十几斤，绿竹饿吃了五十几斤。 卓容眨了眨眼，有些震惊，“我姐一直这么能吃吗？” “嗯。”洛小翡语气格外认真。 卓容惊到了，“将军府真是家大业大。”大姐是被买进去做丫鬟的，吃这么多竟然没被赶出来。 洛小翡笑笑，也没解释。这孩子很快就会跟绿竹一样了，到时候他就会明白，绿竹为啥这么能吃还能留在将军府。 卓容带着震惊，拿起扫把，扫着院内的大蒜皮。 裴沐也在收拾着，将弄好的大蒜，一盆盆搬进了厨房，然后倒水泡上。 绿竹瘫在躺椅上，感觉人生圆满。 洛小翡等他们忙完。 她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轻声说：“我已经跟华裳说好了，会跟云帝正式宣战。” 绿竹呆了一下，主要是刚吃完那么些肉，脑子有些迟钝。 她呆呆地问：“小姐，你的意思是你要称帝了吗？” 洛小翡轻轻点头。 她也在消化这件事。 在烤肉摊干了五小时活，倒是没那么烦躁了。 总得面对的不是吗？ 宣战自然是以国为名，而她自然是要称帝的。 “我在想应该是以洛为国号，还是翡？”倒不是她不喜欢自己的姓氏，只是有云国在前，总觉得以姓为国号有点不吉利。 “翡。”裴沐轻声回道。 “为何？” “翡又通匪，比较符合你的气质。”裴沐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他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绿竹眨了下眼，恍然，“您的意思是我家小姐像土匪？” 裴沐浅笑，“不好吗？如今这天下还是云氏一族的，既然决定宣战，自然要够霸道。一身匪气的洛小翡，国号为翡最合适不过。” 虽然听着总觉得哪不对，但洛小翡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洛小翡一拍桌子，“国号翡！”她确实畏缩了些，这不像她，磨磨唧唧太烦人。 而裴沐正好提醒了她，既然决定宣战，那她就得攻城略地，占领本属于云国的土地。 她非但寸步不能让，还得一步步逼近云端城！ 门外锦阁使者写了张字条，派人送去了锦阁。 卓容呆愣地见证了这一幕，这是他能知道的事吗？总觉得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反倒是绿竹兴奋极了，“翡帝？那我是不是开国将军？” 洛小翡瞅了瞅她，“虽看着寒碜了点，但你的确是。” “哪寒碜了？”绿竹不干了，她这身衣裳……好像真有那么点不严肃，翠绿翠绿的，特别晃眼睛。 她看向裴沐，在想如果她穿白衣裳是不是会好一点？ “想都别想。”洛小翡直接拒绝了，“你整天跟个你猴子似的，洗衣服得累死。” “我都是开国将军了，咋就不能雇个人给我洗衣裳了？”绿竹此刻感觉自己高大极了。 之前安家的态度还是她高攀了，明天她就去城主府，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高攀了。 洛小翡乐了，“真是乐观。”好像她们已经胜了一样。 “一定会赢。我信你。”绿竹虽微笑着，但语气却特别郑重。 “嗯。”一条不归路，要么死要么胜！ 洛小翡也瘫在了躺椅上，星空还是那么美，天空下的芸芸众生却在苦苦挣扎。 大蒜味逐渐散去，凉风阵阵，终于不辣眼睛了。 裴沐站在一旁。 他在想，云帝在想什么？云帝是有多后悔放走了洛小翡？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离开云端城之时的小秤砣，能成长到如此地步吧。 “小翡。” “嗯？”洛小翡抬了抬眼皮，然后揉了揉眼睛，太晃眼了，这大半夜的，跟身上撒了夜光粉似的。 她见裴沐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她，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 她站在裴沐身前，惊喜地发现，“我又长高了！” 洛小翡又手比了一下，她的头顶正好可以碰到裴沐的耳边。 裴沐一愣，耳朵通红，然后他握住了洛小翡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软绵绵的东西。 “你生辰之时在战场，你的生辰礼物我给你补上。” 洛小翡摊开手，手中是个馒头，准确地说是个小猪形状的馒头。 这……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我瘦了！”伤自尊。 送个小猪给她啥意思？ “不是……”裴沐忙解释道：“小猪好捏。” 洛小翡盯着他，然后把小猪吞进了嘴里，嘴巴塞得满满的，她鼓着嘴巴，使劲嚼着。 裴沐突然笑了，嘴角扬起，他摊开手，“给。” 洛小翡一看，眼睛亮了，是块鲜红的翡翠，形状好似腾云的龙…… 她想着客气一下，可实在是太喜欢了，于是……翡翠握进了她的手里。 “多谢。我很喜欢。” 裴沐浅笑，然后转身回了房间。刚才好像听到了声响，估计是裴澄的尿壶又碰倒了。 这边卓容本来就快睡着了，结果也被晃醒了，这红色可真喜庆。 绿竹则是跑过来摸了摸，也没啥特别的感觉。红色翡翠她也见过几块，只是这块不同之处就在于是裴沐大人送的。 “裴沐大人竟然会记得送小姐生辰礼物。”绿竹阴阳怪气道。 “呵呵，你不是也记得吗？”洛小翡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绿竹扔了袋寿包给她。 “那是奶奶准备的。”绿竹不困了，这该死的胜负欲，她一定要给小姐淘个不一样的生辰礼物。 洛小翡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明日就要忙了，快去睡吧。” 绿竹一想也是啊，她的忠心无人能比！华裳勉强能跟她并肩，裴沐……裴大人怎么地都行，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第144章 你们愿意跟我一起掀翻云氏一族吗？ 洛小翡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拉着绿竹回了房间，翻翻找找之后，手中多了把尺子。 “替我量量身高。” 洛小翡把尺子递给绿竹，然后她靠墙站的笔直。 绿竹开始给她量，然后得出了结论，“确实长高了很多，五尺八寸。” “啊？”洛小翡惊呆了。 这世界一尺是三十公分，就是说她一米七四了？ 绿竹也有些懵，小姐是长高了，可一下子长了七寸？ 她上下打量了洛小翡一番，找到了原因。 “小姐，把鞋子脱了再量一次。” 洛小翡还沉浸在喜悦中，绿竹的一句话就像是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她低头一看，她穿的是华裳给她做的马靴。因为她腿短，所以鞋底做的比较厚。 她不情不愿地脱了鞋。 绿竹又认真量了一遍，“五尺四寸，小姐长了四寸。” 四寸也很多了，只是有了刚才的喜悦，现在有些小失望。 洛小翡干脆换了衣裳，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倒是绿竹，在那思索了一会，然后她躺在了洛小翡身边，侧身比了一下，也了解了自己的身高。 小姐到她的眉毛，就是说她比小姐高了大概两寸，也就是五尺六寸。 洛小翡闭着眼，知道她在干什么，不想搭理她，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她想着怎么能长得快一点，要不多骑马？只会让腿更粗吧？ “小姐。” “怎么了？” “你掐我一把。” “啊！”绿竹揉着胳膊，“您是不是对我有气啊？下这么重的手？” “手劲大。” “不是做梦。真疼。” 洛小翡笑笑，还是没睁眼。 “小姐，我们真的要造反了？” 绿竹还是一点睡意没有，在那絮絮叨叨，“跟做梦似的。” 不久前她们俩还在云端城，走到哪都被唾弃。 洛小翡的呼吸逐渐平稳，没再说话。 绿竹也没打扰她，而是独自一人整理着这有些复杂的情绪。 翌日。 洛小翡起来的时候，绿竹还在呼呼大睡，她揉揉了绿竹的胳膊，好像是劲大了些。 洛老太太早起来了，正忙着做早饭呢，裴沐在一旁打下手，乐在其中。 “起来了？”裴沐脸上是淡淡的笑容，他低头看了一眼洛小翡的鞋子。 洛小翡眉头微皱，“你偷听我和绿竹说话？” “是你们太大声。”裴沐转身进了厨房。 他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出来刷裴澄的尿壶的时候，正好听到了。 洛小翡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在他后面比着身高，突然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她没好气的开始揉面，很是用力。 裴沐看了她一眼，眼带笑意。 如果能一直这般岁月静好，他倒是愿意试着期待这生而为人的一生。 洛老太太看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特别是裴沐，手脚利落的很，干活干的特别好。 昨天一天劈柴洗衣做饭，家里被他打扫的干干净净。 绿竹还在翻来覆去，实在是不想起来。 敲门声。 “姐。” “进来吧。” 绿竹一用力坐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卓容，“有事？”她打着哈欠，明显是没睡醒。 “早饭都做好了，你咋还睡呢？”卓容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哦。吃饭去。”绿竹晃晃悠悠下了床，随便擦了下脸。 他们围坐在饭桌旁。 卓容打量着洛奶奶和洛小翡的神情，见她们没有因为大姐起迟了而露出不悦，更是惊叹，大姐这是碰上好人家了。 “你又想些啥没用的呢？”绿竹看着弟弟，这孩子藏不住事，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跟直接说出来没什么两样。 “只是觉得大姐运气很好。”卓容感叹。 洛小翡也知道他在说什么，“绿竹今天所得的尊重，都是她自己拼来的。”只是这么说而已，即便绿竹不拼死拼活地跟她习武，她还是会对绿竹这样。 她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哄骗卓容，毕竟这孩子今日就要面对父亲的地狱模式。 卓容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小翡姐姐的意思是我如果努力习武，有一天也可以上战场吗？” 洛小翡点头，“自然可以。只要过了我父亲那关，别说保命了，就是建功立业也不是难事。” 卓容欢喜极了，没听出洛小翡的话外之音。 绿竹也没提，说了也没用，这种事不亲自经历是不会懂的。 吃完饭，绿竹驾着马车送卓容去学院，下午才是正式去将军那习武，明日开始估计就得早起了，卓容的好日子到头了。 因此在路上，绿竹一顿买买买，总觉得多给卓容花点银子，心里的愧疚能少那么一点。 洛小翡收拾了一下，裴沐和裴澄留在家，她驾马车带着奶奶进了城。 将马车放在了家里，她则是走去了锦阁，即便是她走一步停一会，还是到了锦阁，而华裳已经站在门口等了她许久。 “先去边城。”华裳翻身上马。 洛小翡跟上了她。 洛家军军营在边城外五里处。 她们到的时候，洛东正在那操练士兵。 洛东看见她们，放下了手中的长枪，然后站在了演武台上，他清了清嗓子，“你们的小翡将军来了。” 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士兵们陆续站好，队形整整齐齐。 洛小翡站在那，一眼望不到边，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她说：“我是洛小翡。”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挤出了这么一句。 “小翡将军威武！” 整齐的呼声。 洛小翡惊住了，这么捧场的吗？ 她肉眼可及之处，他们眼中都是崇拜，她配吗？ 或许她现在还不配……但终有一日，她会配得上！ “我们如今是反贼。你们愿意跟我一起掀翻云氏一族吗？” 她不想说云帝有什么恶行，公道自在人心！ 她只是直白地告诉他们即将发生的事，愿不愿意都是他们的自由。 “愿意！” 声音整齐响亮。 洛东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红……小翡是他的孩子，是最让他骄傲的孩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洛小翡侧头看他，“父亲，您不是要哭吧？” 洛东没像之前那般故作严肃，也没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而是拱手单膝跪地，“属下也愿意。” 洛小翡忙把他扶了起来，“您这是对我有气啊？这不是折我寿吗？” 洛东也没解释，小翡还是不明白，称帝的意思。 从现在开始他们都是她的属下，包括他这个养父。 君是君臣是臣…… 第145章 我信裴沐 洛小翡看懂了他的意思，陷入了深思…… 虽然不是亲爹，郡主娘也不是亲娘，但让他们跪她？她是真扛不住。 洛小翡转头对华裳说：“我的第一道指令就是废除跪拜之礼。” 华裳一愣，随及莞尔，这是洛小翡会干出的事，“臣领命。” 洛东感动的快哭了，小翡这是舍不得让他跪下啊。虽然小翡经常对他冷嘲热讽，横眉冷对，但还是心疼他的。 前面的士兵听到了，将话传给了后面的士兵…… 这样的开始他们喜欢。 洛小翡在洛东哭之前策马离去，咋就那么脆弱了呢？父亲在她心里一直是个怂但是心眼多的，突然打感情牌，她遭不住。 有种没来由的愧疚，明明在心里无数次提醒自己，父亲母亲错了，他们偷偷换了孩子，可怎么就讨厌不起来呢？ 总之很烦，不想原谅他们，觉得原谅了他们对不起娘，又忍不住会在意他们…… 华裳跟上，问道：“想什么呢？” “家事。”洛小翡干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华裳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当二人行至安乐城之时，沿路跪满了百姓。 洛小翡看向华裳眼带询问。 华裳回答道：“我只是将你称帝的消息发布，他们为何跪在这我不知道。” 洛小翡下了马，她说：“都起来吧，我说了废除跪拜之礼。” “小翡将军，您要称帝了是吗？”有个婆婆问道。 “是啊，与其等云帝打来，还不如我先宣战。”洛小翡解释道。 “我们都是从云国逃出来的难民，是您收留了我们，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吃的是洛家的粮食，我们是翡国的子民。” 洛小翡听着一声声，“我们是翡国的子民。”说不震撼是假的。 她不是没想过宣战的结果，她甚至想好了怎么应对反对的声音，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她配不上他们的信任。 她干脆翻身上马，“派人将废除跪拜的消息发布。” 华裳应声，写了张字条，递给了跟着她的锦阁使者，使者离去。 之后一路上都跪满了百姓，她们走过了五座城，才到达安家将士的营地，而安家一家人已经整齐地等在了军营外。 洛小翡下马，上前拱手见礼。 安老城主他们已经接到了废除跪拜之礼的消息。 老城主倒是有些佩服洛小翡，上位之时想的是旁人，而不是自己的利益。 军营内站着安家将士，他们手持长枪，稳如泰山。 洛小翡又一次站上了高台。 她问：“我向云氏一族宣战，你们可愿意同我并肩作战？” “愿意！” 洛小翡笑的灿烂。 如花的年纪，却背负着天下…… 安家将士们虽没亲眼见到洛小翡杀海寇，可从王府骑兵那也听说了不少，一个小姑娘都能做到的事，他们又有什么理由退缩？ 安家当年跟随安乐王起兵，他们已经是乱臣贼子了，洛小翡给了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给了他们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之前是势均力敌，如今还有洛家军和月家军，他们此战必胜！ 安老家主微笑着。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将这天下几大势力凝聚在一起，更想不到的是做到这一切的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而这个小姑娘却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让他们相信跟着她将会是一片坦途。 安宁上前，手中是安家兵符，他弯腰将兵符递到洛小翡面前…… 洛小翡笑了笑，“我不要。” 一时间寂静无声，得知她说的是什么之时，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安城主不明白，“小翡将军是不愿意接受安家将士吗？” “不是。”洛小翡眼神在人群头顶扫过，她轻声说：“兵符只是死物，我更在意的是人心。比起用个死物将你们桎梏，我更想要的是人心所向。” 安宁站直了身子，回答道：“属下，遵命。” 洛小翡走下高台，身边是站得整齐的将士，那一柄柄长枪锋利尖锐…… 云帝收回洛家兵符是开始，兵符能代表什么？只是他心里没底罢了。 她不需要一个死物给她安全感！ 洛小翡离开了安家军营。 安老家主脸上是慈祥的笑容。 之后安宁也跟了上来，她们一起去了王府骑兵的军营。 大营门口是个小老头，背有些弯了。 洛小翡拱手弯腰见礼，她扶着安乐王进了军营…… 比起前面两个营地，这里的情绪更加浓郁，洛小翡感知到了滔天的恨意。 她扶着安乐王上了高台。 洛小翡侧身，单膝跪地。 安乐王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不是刚传信过来，说废除跪拜之礼吗？他还想着小翡这是知道他腿疼，心疼他……咋反过来小翡跪他了呢？ 洛小翡抬头，她说：“此礼是晚辈对长辈之礼。” 她慢慢站了起来，然后郑重地说道：“您老背负的一切，此后我来背负。”无论是王爷的八个孩子，还是裴家陨落的生命，此后都是她的责任！ 她转身面对将士们，“你们的仇恨，以后我们一起背负！” 安乐王低下了头，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小翡没忘…… 他说：“我老了，以后你们就跟随裴沐。” 将士们齐声回答：“遵命。” 安乐王双手捧着兵符，递到了洛小翡面前。 洛小翡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兵符您还是亲手交给裴沐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乐王解释着。 “我信裴沐。”洛小翡的声音很大。 山谷中传来了阵阵回音，“我信裴沐……” 安乐王老泪纵横。 对裴沐来说，洛小翡的信任比什么都珍贵！ 离开了营地。 洛小翡放慢了速度，慢慢遛着马，还时不时停下来让马儿吃些草。 华裳靠近了她一些，“月御那边有信传来，他已经回了古羌，古羌因族长惨死，都嚷嚷着要报仇。已经被月御镇压了下去，可月夫人似乎在偷偷联合几个部落。” “月御会处理好。” 华裳叹息：“或许这就是因果，月御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一切，终是没那么稳当。重来一次或许没什么不好，起码能让他的根基更稳。” 洛小翡没再说话，而是翻身上马……她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如果没遇到她，月御的路怎么会这么难走？何须重来？ 第146章 裴沐大人，要不要掰手腕 山顶站着一人，一袭白衣如雪，他的发和衣摆被风吹起，他耳边回荡着那句……我信裴沐。 他向前一步，前方便是万丈悬崖。 如果前方是你，深渊又如何？ 他自山边掉落，回手将勾绳甩出，勾子没入了崖边…… 他一手握着绳索，快速滑落…… 营地内传来阵阵惊呼。 洛小翡回头之时正看到裴沐在快速下落。 他那般飘逸，如初见之时那个曾让她倾心的少年，依旧风华无双…… 裴沐在万众瞩目下落在了营地中…… 直到他平稳落地，华裳才拍了拍心口，“吓死我了，我多怕绳勾掉了。”害怕绳子断了，咋就那么大胆呢？好好的路不走…… 洛小翡有些嫌弃，“云中阁的掌门和弟子们每日在锦阁进进出出，你就算不学轻功，起码的常识也该有吧？那绳子就是在下落之时，如果找不到借力之处，可以借一下力，又不是把整个人的重量挂上。” 这也是她用勾绳还没把皇宫的墙扯塌的根本原因。 华裳吐气，“常识我有，我这叫关心则乱。” “美色误人。”这估计是父亲说过的话中，最正确的一句。 “总是我在误别人。”华裳理了下鬓边的乱发，“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就喜欢你这份自信。”洛小翡抬了抬眼皮。 “你这样的态度，我会觉得你嫉妒我的美貌。” “对，不但嫉妒，还要得到你，把你关在冷宫里，我要做个昏君。” “来啊，本姑娘就在这……” 这二位你一言我一言，直到裴沐出了营地，她们才停下来。 裴沐见到她们还在并不疑惑。 “等我？”明知道答案，还是想亲耳听到。 “嗯，等你回家吃饭。”洛小翡笑容灿烂。 “奶奶说回去的时候接她一起回家，还得做糖蒜。”裴沐轻声回答。 “好。”洛小翡揽着华裳的腰，把她放在了马上，随后她也翻身上马。 华裳有些挣扎道：“我比较想跟裴沐大人共乘。” “你身上灰太大。”洛小翡直接拍了马屁股。 在华裳的惊呼声中，马儿窜出去好远。 裴沐跟上…… 安乐城外的林中，是洛小翡的笑声，还有华裳的尖叫声。 洛小翡先进了城，直接回了洛家。 而裴沐一进城就下了马，问过之后去了卖调料的铺子。 他买了一百斤醋，一百五十斤糖，买了十斤盐。奶奶说家里的盐多，不用多买。 裴沐回到了洛家，先是把调料都放进了马车，这才进了屋。 而此刻饭桌旁已经围满了，见他进来洛小翡立刻拿起了筷子。 洛老太太笑容那叫一个慈祥，“累了吧？快过来吃饭。” 洛小翡一边扒饭一边瞄着裴沐，她小心眼，刚刚嫉妒完华裳的美貌，这又忍不住开始嫉妒裴沐的懂事了。 洛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干啥呢？” “没啥。就是越看越觉得裴沐像你们家孩子。”洛小翡阴阳怪气的样子，把裴沐逗笑了。 饭后洛碧送孩子们去洛东那，洛小翡拒绝了一同前往的提议，她怕看了会不忍心。 于是裴沐驾马，他们回了村里，还给绿竹和裴澄带了饭。 也就绿竹在，裴沐能放心走开。 裴澄被搬到了院子里，坐在小棚子里面吃饭，他刚才试着走动，结果放弃了，实在是太疼了。 绿竹问：“孩子们送去将军那了？” 洛小翡点头，“洛碧送去的，估计已经泡上了。” “卓容得疼死。”绿竹很是心疼。 她和小姐也是自小泡药浴，强身健体，有些疼但能忍受，可卓容如今已经十四岁了，现在泡有些晚了，将军一定会加大药量…… 天色渐晚，绿竹去接卓容了，这么一泡，估计卓容走路都难。 洛老太太则是带着两个孩子开始腌糖蒜，一院子的大蒜味和醋味，熏的洛小翡一直想哭。 就连一向能忍的裴沐也红着眼睛，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绿竹带回了生无可恋的卓容，卓容到现在都不明白，只是一桶药汤，只是在里面泡一会，咋就能那么疼呢？ “苦了这孩子了。”洛老太太看他这副模样，很是心疼，又去给他加了个菜。 卓容瘫在躺椅上，他看着天，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洛将军说要软化筋骨，这不是要命吗？ 他半色不活地问：“姐，你小时候也这么疼吗？” “我和小姐泡的早，不咋疼。”绿竹擦了擦卓容额头的冷汗，然后继续说道：“将军说了，在家泡就行，一个月后再去军营找他。”也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今天去主要是看看几个孩子适合哪种功法。 卓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他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不能成为姐姐的助力，起码不成为姐姐的负担。 晚饭……卓容比平时多吃了两大碗，如果不是胳膊疼，他还能吃的。 裴澄想问：“洛将军的药汤跟别家的有什么不同吗？” 绿竹回答道：“不知道啊，我也没泡过别家的，你们家的药汤不疼吗？” “不疼啊。”裴澄在想，“等我伤好了也去泡泡。” 卓容低头喝汤，没接话，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像有几万根针不停地戳你…… 绿竹听他这么一说眼睛一转，“裴沐大人，要不要掰手腕？” “叫我裴沐就好。” 裴沐伸出了手。 他们去了旁边的小方桌，二人都是跪坐。 其他人围在一旁，卓容一口气把汤喝完，也凑了过去。 洛小翡往桌子拍了块银子，“我赌绿竹赢。” 裴澄直接把钱袋放在了桌子上，“我赌我哥赢。” 卓容也放了银子，“我姐。” “裴沐。”洛老太太直接放了块金子。 裴沐嘴角扬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洛小翡说：“开始！” 不用内力只比力气，她相信绿竹一定能赢…… 绿竹盯着裴沐，一脸凝重，只是看着看着神情便不自觉地缓和…… 裴沐的眼睛真好看…… 裴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只是轻轻一掰，绿竹的手就被扣在了桌面上。 绿竹叹息，“美色误我。” 洛小翡嫌弃道：“出息。” 她把绿竹往旁边一扒拉，“我来。” 二人的手在桌面上交握…… 因有了绿竹的前车之鉴，只是所有人很一致地压了裴沐。 第147章 即便将他的喜欢缩小百倍千倍 洛小翡咬牙道：“士可杀不可辱！” 她闭上了眼……不看就不会影响到了。 洛老太太一看，连忙把她的金子扒拉到了洛小翡面前。 绿竹也是一样，季家的力大无穷无解。 卓容跟着改变立场，同样这么做的还有裴澄…… 裴沐的脸往前凑了一下，他笑容绽放。 “玩着呢？” 华裳推门而入…… 洛小翡睁开了眼，露出了大白牙，她用力一掰桌子碎了。 二人的手臂悬空。 华裳坐在了一旁，也掏出了银子，放在了裴沐旁边。 “小翡。”裴沐的声音很轻，可却像是魔咒一般，侵入了洛小翡的五脏六腑…… 洛小翡感知到了喜欢，这样的情绪让她的心乱了。 她握着裴沐的手似乎使不上力一般，她用技能降低着裴沐的情绪。 如果你对我的喜欢没那么多？我是不是就不会心软？ 可她用尽了力量，裴沐的感情还是那么浓郁。 洛小翡吐了口气。 即便将他的喜欢百倍千倍缩小，还是多到让她动容。 她闭上了眼用力一掰，而她的手却空了。 因用力过猛她整个人往旁边栽了下去，裴沐的手垫在了她的身下。 洛小翡忙爬了起来，抓起那只手，确定没压碎才松了口气。 裴沐抽回手站了起来，去收拾桌子了。 其他人也散了。 华裳的银子被绿竹直接收进了口袋。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洛小翡正在捡桌子的碎片。 “云帝那边有动静了。”华裳等她收拾好了才拉着她出了屋子。 二人坐在院子里，华裳凑近了洛小翡小声说道：“使者探查到云帝派了使臣来，那位使臣是祖父的学生。他说云帝这次的意思是要和谈，只要咱们愿意归顺，会给你封王。” “如果我不愿意呢？”洛小翡可不信云帝那么好心。 “会派兵平乱。月家人已经带着兵符回了云端城，很可能之后带兵来的会是月家人。”华裳叹息，“月古已经回了皇宫，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洛小翡垂眸。 月家人走了，而洛之乔和姨娘们住进了隔壁的院子，月家主也一直没走。 “等使臣前来。” 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和月家开战。 月御定不会带兵来安乐城，那唯一的结果就是月家将舍弃月御，而选择扶持月古肚子里的那个。 “王爷那边可有说什么？” 华裳叹息道：“王爷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也有些犹豫，如今王爷的血脉只剩裴沐和月御。王爷犹豫的原因是怕连仅剩的血脉都保不住。” 洛小翡明白。失去太痛苦，痛的害怕。 裴沐泡了茶端了出来，手背上是一片青紫。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华裳不乐意的，从袖子里拿出药膏递给了洛小翡。 洛小翡愧疚地接过，挖了一大块，粗鲁地涂抹着…… “轻点！”华裳语调急了几分。 “知道了知道了。”洛小翡翻着眼皮，这点伤对习武之人来说只是小事，可偏偏华裳在这，她只能被谴责。 裴沐坐在洛小翡旁边，笑着说：“够了。这药膏很贵的，你刚才抹的那一下子，就是一锭金子。” 洛小翡惊了，连忙放平了裴沐的手，然后用手指试图往下刮。 华裳气的头疼，“咋那么抠呢？” “穷惯了。”洛小翡瓮声瓮气。 “月御那边可派人去了？”裴沐问道。 华裳也不惊讶，她刚才说的时候也没想着背着裴沐，“还没。月御那边会有什么事？”凭她对国舅大人的了解，那位的本事很让人放心。 “去说一声吧，我担心月家会对月御下手。”裴沐轻叹。 月御的身份才是最危险的，估计这事已经藏不住了，云帝的情报网可怕的很。 如今最危险的是云之御，安乐王长孙，唯一的嫡系血脉。 华裳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的认知里，月家会保月御，可从未想过月家会舍弃月御。 万一月家舍弃了月御，那月御一定会被反咬。 “好，我立刻派人通知月御。”好在这边离古羌近一些。 洛小翡轻声问：“裴家人接回了吗？” 华裳说：“无法做到万无一失，还不如暂时躲着，起码是安全的。” “我去吧。”绿竹端来了切好的水果，“小姐不能走，裴沐得守着裴澄，我去最合适。”好些天没打架了，不舒服。 华裳看向洛小翡，她也觉得绿竹最合适。 绿竹一直都是跟着洛小翡，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即便她的战功足够，还是会有人觉得她是靠着洛小翡。 洛小翡从没跟绿竹分开，可她明白，绿竹应该独当一面，也有那个本事。 “好。”她轻声应了。 绿竹笑颜绽放。 裴沐起身拱手弯腰，“辛苦绿竹姑娘了。” 绿竹笑笑，“别这么客气，我们是自己人，同命相连，自然要相互扶持。” 裴沐点头，“说的极是。”然后他继续说道：“我跟绿竹一起去，裴澄有小翡在我放心。” “好。”洛小翡应着，家里那么多人呢。 裴澄坐在不远处，担心大哥，也担心自己在洛小翡手里的日子。 洛老太太也听了个大概，忙跑去厨房，忙乎着……煮了一大盆面条。 绿竹和裴沐吃完面条，收拾了一下。 这二人都换上了黑色的衣裳，然后离开了洛家小院。 剩下的几位坐在院中，都唉声叹气着。 大蒜味还没散，上路的那三位也带着一身大蒜味走的，加上裴沐又蒙头蒙脸的，就是云帝也想不到那个是裴沐吧？ 洛小翡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洛老太太已经去睡了。 卓容坐在院子的角落，一点也不想睡，想起明天起来又要经历那噩梦般的药汤，他就想让这夜晚再长一些。 而裴澄则是拄着两个拐杖，一点点往房间挪，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倒头就睡，从来没觉得这床这么舒服。 这一夜很长…… 对洛小翡来说很长，对卓容来说却太短。 一大早洛小翡就兴致勃勃地烧水，而卓容则是在一旁半死不活。 最励志的是裴澄，拖着他残破的身躯，拒绝了洛小翡给他刷尿壶的要求。 吃完早饭，卓容泡进了药汤，而裴澄在一旁看着。 洛小翡和洛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卓容的惨叫声。 第148章 弄得她跟后妈似的 洛小翡在一旁扇着扇子，虽然入夏了天很热，但她一向耐冷耐热，这扇子主要是扇蒜味。 “小沐和绿竹也不知道到哪了……”才走一天，洛老太太就想这俩孩子了。 绿竹是个喜庆的孩子，整天乐呵呵的，看着心里就畅快，裴沐则是乖巧的不行，他一走这家里好像都没那么香了。 “很快就会回来了。”洛小翡没跟绿竹分开过，这么一分开还真挺好。 她觉得床好大，饭好多，已经很久没像今早吃的那么多了。 “啊！”卓容的惨叫。 “那么疼呢？”裴澄拄着拐杖站在浴桶旁，很着急还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你试试？”卓容的声音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位是裴府的二公子，他之前只是远远看到过。那时的他是羡慕的，倒不是羡慕裴澄的身份背景。 他羡慕的是裴澄有疼他的哥哥和父母，而自己当时却什么都没有。 爹总是跑去将军府找大姐，想要银子，被拒了几次还是不死心。 最后还是把大姐骗出来了，想起来就阵阵后怕，他回家的时候，大姐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当时他不懂。 他见到过洛小翡压倒了裴沐大人，和别人不同，他的注意力始终在大姐身上。 他记得很清楚，是大姐撞开了数名云都卫，之后还拦住了他们。 凭大姐的本事，只是抬抬手就能把爹扔出去，可为什么不还手？ 直到前些日子说起，他才得到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洛小翡，绿竹不想成为洛小翡的负担。如果她还手了，那她便会背上不孝之名。有心人用此做文章，洛小翡会多了个被攻击的弱点。 卓容当时想问，她就那么确定洛小翡不会舍弃她吗？ 如今他已经有了答案，洛小翡不会。 裴澄正抱着手指，疼的想哭，他为什么要手贱？为什么要试那么一下？ “疼……” “哈哈。”看他这副样子，卓容好像没那么疼了。 裴澄忙挪到一旁用凉水冲洗，太要命了，“你可真能忍。”如果是他早就从浴桶里跑出来了。 “我爹娘都是赌徒，我整日在花楼里干活，如今的一切多我来说很珍贵。” 所以即便疼，只要想起过往，他能扛住，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或许他这辈子只能碌碌无为。 家里的日子本来不错，直到爹进了赌馆，娘去找爹也跟着染上了赌瘾。 他在十岁的时候便离开了学堂。 裴澄凑近了一些，“那个……花楼里是什么样的？” “你没去过？” “没有啊。我要是敢去，我大哥会打断我的腿。”裴澄压低了声音，主要是怕洛小翡告状。 “一群可怜人，身不由己而已。”他自小读圣贤书，对烟花之地向来嗤之以鼻，直到他亲身经历一切。 那里的姐姐，大多是被家里人卖进去的。 裴澄趴在浴桶边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看到卓容这般坚持，他也有所动容。 或许卓容说的对，如今的一切对他来说又何尝不珍贵呢？ 娘走了，爹不在了……他一定要快些长大，陪着大哥面对这险恶的世道。 卓容见他沉默，这才突然想到，裴澄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洛小翡听得哭笑不得，这俩孩子聊的还挺好。 洛老太太是个闲不住的，这不又去地窖抱大白菜了。 洛小翡连忙跑了过去，直接下了地窖，一筐一筐的往上运，奶奶说要做辣白菜。 “啊！”一声惨叫……极其惨厉。 “小翡姐姐！”卓容大喊着。 洛小翡忙跑进了浴房。 卓容正艰难地扶着裴澄的肩膀，而裴澄的半个身子都湿了，已经晕了过去。 “奶奶，喊温日暖。” 洛小翡把裴澄抱到地上，然后用水冲了下他脸上的药汤。 “刚才裴澄站起来要给我去拿水喝，然后突然就栽了下来，他这是怎么了？”他探过了，裴澄还有气。 “可能是起的太猛了。” 温日暖进来的时候，卓容立马拉过浴桶旁的衣裳，然后盖住身子。 她翻了翻裴澄的眼皮，“没事，就是疼晕了。” 然后她起身用手帕沾了些浴桶的药汤，闻了闻，“这药和我给裴澄用的药相冲，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只是会让疼痛放大百倍。” 洛小翡放心了，抱起了裴澄，“你先在这泡着。” “嗯。”卓容红着脸。 刚才光顾着着急了，如今平静下来才反应过来，洛小翡也是姑娘…… 温日暖走在洛小翡后面，回头看着卓容，“厉害。”她此言由衷。 药汤的草药她大概分析了一下，那种疼痛是持续不断。 她听说卓容这是才泡第二次，就能这么气定神闲，实属不易。 卓容挤出笑容，希望日暖姐姐快些出去，他疼……疼死了。 温日暖关上门的瞬间，卓容立马深呼吸，吸了好几口凉气。 这边洛小翡将裴澄放到了床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脸。 裴澄缓缓睁开了眼，眼中是惊惧，他握住了洛小翡的手，“小翡姐姐，太可怕了。” “温日暖说了是药效相冲，你受到的疼痛被放大了百倍。” “啊？”裴澄不太相信。 “小翡说的是真的。”温日暖随后进门，笑容温柔，给人种很安心的感觉。 “呼……”裴澄缓缓呼出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他这反应，洛小翡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弄得她跟后妈似的。 她说就不信，温日暖说裴澄就信！ 裴澄讪讪笑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抬了抬胳膊，活动了一下肩膀，“好像不疼了。” “不是不疼了，是跟刚才的疼比起来，这点疼你感觉不到了。我这边的药可以停了，你明日跟卓容一起跑药汤，好的会更快。”温日暖心情很好，刚才小翡的反应摆明了就是信任她，不怕她会知道洛家药汤的配方。 想起刚才的感觉，裴澄还有些后怕，但转念一想，比之前的痛缩小一百倍，还能让伤好的快一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他这么一伤，要么是大哥和绿竹姐姐要么是小翡，太麻烦了。 “你运气好正好碰上了，洛家的药汤，可是战神洛寂传下来的。”温日暖是由衷的羡慕。 第149章 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各家强身健体的药汤她都有所了解，但按效果来说，还是洛家的药汤最有用，绿竹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先回去了，有事就喊我，小舅舅那边没什么事了，有勿问大师在。”温日暖说完就笑着走了。 洛小翡不太明白她在高兴啥，不就是个让人死去活来的药汤吗？ 温日暖一走，裴澄感觉屋子都没那么暖和了，洛小翡明明不高，可站那的阴影足矣将他笼罩。 于是他自觉地下了床，腿还有些疼，但在感官上似乎不算什么了。 他还是拄着拐，主要是怕腿骨没长好。 而泡在浴桶中的卓容就难了。 他咋办？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可总不能让洛小翡…… 他小声喊着：“裴澄。” 裴澄又挪进了浴房，看到了一张白的有些发紫的脸，“泡好了？” “嗯。我站不起来了。”卓容知道让裴澄捞他出来有些为难，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小翡！卓容泡好了！”裴澄大喊着，他肯定是捞不动的，胳膊只是没那么疼，但根本使不上劲。 “你……”卓容都不知道说这个二傻子什么好了。 洛小翡大步走了进来，卓容立马用衣裳裹住自己。 她把卓容捞了出来，抱进了房间，“你先缓一会，一会出来干活。” 卓容躺在那半死不活地点头。 随后洛小翡又去浴房门口捞起了还在挪的裴澄，把他放在了桌子前面，而桌子上摆满了刚洗好的辣椒。 “你切辣椒。” 裴澄红着眼眶，大哥你啥时候回来啊？ 他拿起刀，一边哭着一边切着，实在是太辣了。 洛小翡在一旁洗白菜切白菜。 华裳来的时候戴着面纱，她料到大蒜味没这么快散，可她没料到又加上了辣椒…… 刚进院子，她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裴澄，“别揉眼睛……”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裴澄惨叫着跌坐在地上，然后爬到了桶边，一个劲冲洗。 华裳也想说，裴沐你快点回来吧…… 洛小翡大笑着，看起来心眼不太好使的样子。 等她笑完才想起来问，“有事？” “也没啥事，我这就回去了。”华裳避开了裴澄求救的眼神，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七天后…… 裴沐回到了洛家村，风尘仆仆，他一进院裴澄就哭喊着扑了上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他推开了裴澄，“你这一身什么味？” 裴澄难过极了，他这一身说来话长……每日泡药汤，疼的半死不活，能动弹就不容易了，他哪还有力气洗澡啊？所以身上的药味就越来越浓。 加上糖蒜做好了，他又多吃了一些…… “大哥，祖父祖母回来了吗？” “接回来了，送去外祖父那了。” 裴澄立马跑进了屋里，套上外衣，“我去看祖父祖母，今天不回来了，你帮我跟洛小翡说一声。” 裴沐呆愣地看着裴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他转回眼，正看到洛小翡。 “回来了？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洛小翡看了看门外，“绿竹呢？” “绿竹说是要在锦阁好好洗个澡，等会就回来了。” “小沐回来了？”洛老太太像是看见了分别许久的亲孙子，“快去洗个澡，奶奶给你做饭去。” “嗯。”裴沐笑的灿烂，语调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甜。 洛老太太忙跑进了厨房。之前说是回城里，但她不放心糖蒜和大白菜，主要是怕没腌好就被小翡吃光了，所以就在家守着了。 两个儿子如今在城里开了个酒楼，都忙着呢。 洛小翡说：“我去给你烧水，你先坐一会吧。” 她刚起身，裴沐就说话了，“我去见了月御，他说古羌愿意归顺翡国。” “那他怎么办？”古羌是月御唯一的筹码，如果给了她，那月御的处境将很艰难。 “他让你别担心。”裴沐只能在心里叹息。 他走的时候月御给了他封归顺的书信，已经交给华裳了。 “哦。”洛小翡低着头钻进了厨房。 她早知道月御会这么做，也想过该怎么应对，只是当这事真的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裴沐也没再多言，去屋里拿了衣裳，然后提着水桶去厨房打了热水。 他提着水桶进了浴房，这里一股药味，跟裴澄身上的差不多。 他坐在桶边，竹筒流着凉水。 放好水以后，裴沐泡进了温水里，水里映着他的影子，还有一身伤疤。 这一路很平顺，因为有月御相助。 古羌归顺翡国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古羌大帐中。 月夫人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月御，“你外公的仇你是不是忘了？” 月御这一刻似乎有些明白洛小翡的感觉了，洛小翡自小就在将军府长大，对她来说洛将军和郡主就是她的亲生父母，突如其来的改变当时她一定很无措吧。 好在洛东和郡主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小翡这边。 “母亲，你想我如何？带着古羌族人去给外公报仇？拼个鱼死网破，让云帝坐收渔翁之利吗？” 月御问出这话的时候并未有所期待，答案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总要说出来，起码不会遗憾。 “你为了个女人！舍弃月氏一族！你大姐如今在皇宫中步步惊心！你可曾有那么一刻想过你是月家的孩子？我们全家为了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月夫人接到了公爹的传信，公爹的意思是一定要保住月御。 “您想让我如何？外祖对错我不想说了，说了您也不爱听。但外祖对我的恩情我记得，我不能带着古羌族人去死。” 是！失去外公很痛！可因为痛就要玉石俱焚？古羌出兵？根本就是师出无名，杀了外祖的是云中阁掌门，而那位掌门也是给自己的弟子报仇。 “古羌可以归顺翡国，但是你要跟我回云端城。你大姐有了身孕，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月夫人只能让步，她倒是想跟仇人拼命，可她的女儿还在云端城的皇宫之中，她不能那般冲动。 月御一脸凝重，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您确定吗？” “你不愿意吗？我把古羌都拱手送给洛小翡了，你还想我如何？”月夫人厉声反问。 “好，我跟您回云端城。” 月御转身走出了营帐…… 路那么多条，为何要选择一条死路呢？ 第150章 怎么没见华昀 洛小翡手里抱着个小盆，里面是糖蒜。 她抬头看着天空，天色尚早看不到星星。 只是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可一时又想不出来，因此百思不解。 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故会让她这般不安？ 裴沐从浴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他捻起一个蒜头，甜辣爽口。 就在洛小翡发呆的时候，裴沐已经吃完了一小盆。 洛老太太哭笑不得，“吃太多了肠子受不了。”她本来是想给裴沐拿点辣白菜的，看来是不用了。 裴沐已经感觉到了，肚子正在叫，似在抗议一般。 “我出去一趟。”洛小翡把空盆放在裴沐手上，然后就上马离去。 她看不透有人能看透，神棍就在锦阁。 她一路飞奔到了锦阁，询问了门口的云中阁弟子，得知大师还在睡觉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走。 洛小翡上了二楼，敲门，没人应声，于是她推开了门。 而勿问坐在窗边，在吃烤地瓜。 他头也没回，只是大口地吃完。 洛小翡站在他身后，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勿问只能无奈转身，“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能说。” “您知道我想问什么，如果不想说你已经走了。”洛小翡干脆坐下。 这位既然能算到她的到来，自然也算出了她因何而来。 勿问眼中闪过讶异，“聪明了不少。”洛小翡再也不是云端城那个只想扑倒月御或是裴沐其中一位的小秤砣了…… “您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洛小翡感知到了勿问的情绪，是欣慰还有惋惜…… 虽然不知道他欣慰啥，惋惜啥，但是勿问大师竟然有情绪了？除了悲悯以外的情绪。 “你是不是能读心？”勿问看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一目了然。 “不会。”洛小翡惊呆了，“有人会读心？”这世界还有那么高级的技能呢？这不是个没有灵气的世界吗？就是普普通通，没有妖魔，没有神仙，只有生老病死…… “我勿氏一族可预知，这世上的事比我们眼睛看到的要复杂的多。”勿问确定她有特别的地方，只是想不到是什么。 洛小翡垂眸，心里想的是：你勿氏一族确实会预知，但一脉单传，一不小心就断了…… 实在怕勿问看出她所想，所以她一直低着头。 勿问浅笑，眼前是洛小翡的脑壳。何必欲盖弥彰呢？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在心里骂他。 “想问什么就问吧，烤地瓜吃完了别找了。” 洛小翡收回在屋内搜寻的眼神，然后看向勿问，“您愿意告诉我？” 预知本来就是逆天的属性，所谓等价交换……她想知道答案，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不愿意……你就不问了吗？”勿问从袖子里摸出了个地瓜，继续吃着。 洛小翡一副被欺骗了的表情，“我就知道还有！”她明明就闻到了！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勿问又摸出来了一个，递给了她。 洛小翡接过地瓜，坐在那开始吃，“我想知道月御那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勿问看着她，一脸受伤。给了她地瓜还问，怎么能那么贪心？ “月御会回云端城。”他继续说道：“华裳那边刚接到的消息。” 他还以为洛小翡要问她最后会嫁给月御还是裴沐，这可是泄露天机的事。 “哦。”洛小翡陷入了沉思。 从裴沐说古羌归顺开始，她心里就不踏实，其实她早就有感觉，只是关心则乱。 “大师，我真的是帝星吗？” 勿问惊得地瓜差点没掉地上。 他现在特别怀疑洛小翡就是扮猪吃老虎，从她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套路他！ 就在他以为躲过之时，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洛小翡是帝星，即便他对天下人说，只要洛小翡不信，这事就不成立。 可如今洛小翡信，如果再出自他口，那他便与这场因果有了牵扯。 勿问看了她好久…… 最终败在了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 他闭上了眼。 往前一步便是踏入了红尘，他的预知也会成为洛小翡争夺帝位的筹码…… 他说：“你是。” 那便赌一次，赌上勿家的未来…… 天空中紫光阵阵，晃眼好看。 紫光映在了二人的脸上。 洛小翡笑着。 天象就是这般，来的特别迟，非要等到尘埃落定……非要等到她已经确定了答案。 “您歇着吧，我回去了。” 见洛小翡走到门口，勿问忍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帝星？” 洛小翡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关上了门。 勿问眸光闪烁，或许这也没什么不好。 洛小翡跑去了后院，果然在浴池中找到了还在泡着的绿竹。 而绿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小姐，我就知道你肯定想我了，您是来接我回家的吧？”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好受一些的话。”洛小翡摸了摸鼻子，蹲在池边给绿竹搓背。 她想着晚上做饭得多做一些。 绿竹这次并未推拒。 比起做奴婢，她更想做小姐的助力，可以跟小姐并肩作战。 “卓容还好吗？” “挺好的。”洛小翡说着有些心虚。 那两个孩子看她的眼神从开始的崇拜，变成了恐惧，她自问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绿竹自然是听出了洛小翡话中的不确定，也没继续追问。 让小姐照顾人，确实有些为难。小姐如果不是命硬，估计已经被自己给折腾没了。 洛小翡感知到了绿竹情绪，还有绿雾在她周围……她突然睁大了眼，她竟然能感觉到浓郁的生机！ 之前只是靠着本能，如今是亲眼所见…… 她能看到生机了？那是不是说她也能看到死气？ “小姐，轻点，是肉，是肉……”绿竹疼的差点哭。 洛小翡忙给她揉着后背。 本来就不少伤疤，现下又是一道道红印，看起来惨不忍睹。 绿竹已经没了泡澡的心思，她怀疑小姐就是故意的，就是太想她了，想要快点带她回家。 她穿好衣裳，拉着洛小翡出了锦阁。 华裳正在门口等着她们。 三个姑娘上了马车，安宁驾马，也不知道安宁来凑什么热闹。 洛小翡问道：“怎么没见华昀？”之前就奇怪，一直忘了问。 “他啊……前几天来了锦阁一趟，看云中阁的师兄师姐们飞来飞去，就要练轻功。回家就在院子里挂了根绳子，这不崴脚了，正养着呢。” 第151章 镜灵镜灵谁是这天下最美的女人 华裳都不知道说弟弟什么好了，脑子里也不知道进了多少水。 挂个绳子是可以练习身体的柔韧性，可你晃到半空松手不是有病吗？ 这就是掉到了刚松完土的花坛里，不然肯定得断腿。 洛小翡看向了窗外，并未觉得好笑，反而觉得疼。 “我家小姐也……” “闭嘴！”洛小翡喝止。 绿竹继续说道：“我家小姐比华昀还惨，她把绳子挂在了树上，结果人还没飞起来，树已经被她连根拔了出来。摔是没摔着，就是被树给砸了。”那画面她还记忆犹新。 华裳笑的前仰后合，“怪不得华昀总说想小翡了，原来是能玩一起去啊。” 洛小翡想找个洞钻进去，于是她踢开了门，把安宁往马车里一扔，然后她驾马。 安宁也在笑。 车内的三位笑成了一团。 洛小翡特别想把他们扔出去。 回了洛家。 绿竹立马扑到了洛老太太身上，一顿猛撒娇。 洛老太太很是高兴，都回来了真好。 特别是绿竹这丫头，有她在身边，这身体好像更健壮了，睡觉也更香。 绿竹走的这几天，她每到后半夜就会醒，睡眠质量极差。 洛小翡也看到了，好像绿竹抱过奶奶之后，奶奶的脸色都更红润了。 真是神奇，绿竹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生命力咋就这么强呢？ 其他人去厨房帮忙了，华裳拉着洛小翡进了屋子。 她拿出了洛小翡送她的那面镜子，“小翡，我怀疑这镜子有邪气。” 洛小翡感知了一下，小天地醒了。 小天地解释道：“我这不是习惯了吗？我自己跟自己说话呢，哪知道华裳这么有灵性，竟然听到了。” 洛小翡并不意外，绿竹都一身生机，华裳这种心眼多还是天相比较敏锐很正常。 “小翡！”华裳用力摇晃洛小翡，“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她语调很是惊恐。 洛小翡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于是她决定直接跟华裳说，华裳能听明白。 “这镜子里有东西，是镜灵，我跟他很熟，他不会伤害你。”洛小翡眼见着华裳握着镜子的手开始抖，“怕啥呢？你就当他是无主孤魂……” 完了……这么一说抖的更厉害了。 如果不是洛小翡送她的，她肯定会直接把镜子丢出去。 洛小翡感知着华裳的恐惧，还顺便试着吸收，果然可以。 她以为这就是个鸡肋属性，万万没想到还带进化的。 “我……”华裳还在努力接受着，“他真的不会伤害我？” “他很厉害的。”洛小翡想了想，小天地有啥用？她眼睛一亮，“他可以看很远，你锦阁不就需要这种人才吗？” “他不是人啊。”华裳都快疯了，洛小翡是真的不害怕？ 她是真怕，可转念一想，洛小翡都不怕，她吓得一惊一乍的，岂不是显得她很没用？ “镜灵镜灵……”华裳心怀忐忑地念叨着。 洛小翡笑着说：“不方便的时候你在心里对他说，他就能听到。” 华裳一手抓着洛小翡，一手握着镜子，看到镜子里不是自己的脸，而是锦阁的画面。 “哇哦！” 洛小翡在心里夸赞着小天地，真是聪明，知道华裳想要什么。 华裳仿佛被吸引了一般，“只能看到锦阁吗？” 小天地回答道：“我能看多远，主要取决于您的力量。如今我只能看到锦阁到洛家村这么远的距离。” “太厉害了。” 洛小翡悄悄松开了华裳的手，然后往外走，如果她没闻错，第一锅馒头已经蒸好了。 就在她关上门的时候，听到华裳问：“镜灵镜灵，谁是这天下最美的女人？” “华裳。” 听到这一问一答，洛小翡已经确定，这二位以后的相处将会很愉快。 绿竹拿了两个馒头出来，递给了洛小翡一个，“小姐，华裳跟谁说话呢？” “她最近压力太大，正对着镜子夸自己呢。估计是想找找自信。”洛小翡不遗余力地做华裳的黑粉。 她也问过小天地同样的问题，小天地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绿竹眼露同情。 辛苦华裳小姐了，跟着自家小姐后面收拾烂摊子，确实压力大。 这二人几句话就吃完了大馒头，而屋内的华裳还在絮絮叨叨。 直到小天地用光了力量又一次睡着。 洛小翡感知过，这次只是正常休息，不会睡很久。 饭间绿竹一直给卓容夹菜，实在是太惨了，这才几天啊，就瘦了这么多……不止卓容瘦了，奶奶也瘦了，就小姐胖了。 饭后卓容又乖乖地去了浴房，裴沐哥哥回来了，他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 绿竹一脸欣慰，他们在院中坐了一刻钟了，卓容一声惨叫都没有。 天色已晚，洛小翡看了看天空，似有阴云飘过，她揉了揉眼睛，又什么都没有了。 “裴澄今天真不回来了？” “说是不回来了。”裴沐回答。 洛小翡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裴澄整天念叨着想他大哥，结果他大哥一回来他就跑了。 “我去接他回来，明天早上还得泡药汤。” 洛小翡要去裴沐自然是留在家里，绿竹也累得慌，也就没跟着去。 于是安宁驾车，带着洛小翡和华裳回了安乐城。 洛小翡在王府门前下了车，跟他们挥了挥手，见着马车远走，她走上前推了推门。 听到响动，有侍卫前来，问过之后知道是洛小翡立马开了门。 洛小翡轻车熟路地进了王府，也不用人带路，只是问了下裴澄在哪个院子，就直接去了。 而此刻的裴澄还在吃吃喝喝，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降临。 轰隆隆……雷声阵阵，天空霎时阴云密布。 洛小翡把提着的那缸辣白菜交到了管家手里，然后加快了脚步。 她就知道！突然让她感知生机就是有预谋的！ 她奔着死气而去。 “救命啊！”院内传来了裴澄的喊声。 她一脚踹开了门，只见院内是十几个黑衣人，而裴澄身边则躺着几个身上染血的王府侍卫。 裴澄手中是个花瓶，正挡着刺客的剑。 洛小翡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脚踢飞了刺客！ 其他刺客纷纷聚拢，围上了他们。 “我是洛小翡，你们确定要送死？” 她赤手空拳，只是站在那，就那般吓人。 电闪雷鸣！ 照亮了洛小翡的脸，她突然扬起了嘴角……恐惧之气，知道怕就好办了！ 第152章 一定要胜而且是大胜 刺客们剑指洛小翡，全身汗毛竖起。又是洛小翡，那个让所有刺客组织闻风丧胆的名字。 洛小翡倒是一脸轻松，她把裴澄护在身后，轻声问：“是月家的人？” 刺客们面无表情，依旧只有恐惧的情绪。 “是云帝的人？” 洛小翡细细看着，这次多了些惊讶，“猜对了！是那个狗皇帝的人啊。” 这时安老王爷已经带着人进了院子，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道：“杀！” 洛小翡转身，捂住了裴澄的眼睛。 “小翡……”裴澄脸红，“我不怕。”他们该死！云帝的走狗都该死！ “哎呦，出息了。”她话是说的轻松，可还是有些担心，因此在感知着裴澄的情绪。 确实不怕了，让她高兴的是，裴澄对她的恐惧也少了，又一次被崇拜取代。 她摸了摸裴澄的脑袋，一副自认为是长辈的嘴脸。 裴澄被她故作慈祥的表情，弄得冒冷汗。 “这么快就解决了？” 来的是华裳还有带着她飞的云中阁师姐。 “你来的可够慢的。”洛小翡不奇怪华裳会知道。 华裳凑近她，小声说：“我用小天地看到你来了王府，之后才看到裴澄这边的事。” 她就是看到洛小翡在，知道裴澄不会有事才没着急。 洛小翡眼光中闪烁着嫌弃，小天地啊！主子的镜子，位面之主的镜子……被华裳拿到手里，就用来看她了？ 她打量着华裳，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许偷看裴沐洗澡。” 华裳一愣，眼皮上抬，眼睛看天…… “你不是……” 华裳连忙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呢，裴澄还在呢。” 裴澄正懵着呢。这是他能听的吗？他真的没听错吗？ 安王爷这时候过来看了看裴澄，确定他没事，松气之后嘱咐道：“你还是快回洛家村吧，在你大哥和小翡身边安全些。” 他这些年太过颓废，对府中的事并不上心。 这次的事给他提了醒，府中应该是混入了内奸。 裴澄也没矫情，毕竟小命重要。 这二位离开了王府，走之前裴澄去跟祖母和祖父说了一声。 翌日。 裴澄和卓容又开始泡汤药，书院那边去不去也行，那个书院主要是教孩子们读书认字，卓容基本上不用。 主要是安乐城属下的居民，都不能考科举，因此书院只教些基础知识。 而附近几城住着不少能人，想学什么就自己找先生去。 一大早，华裳就派人送来了药膏，说是对淡化伤疤效果极好，给裴沐的。 裴澄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洛小翡也没想帮华裳解释，解释啥啊？她有脸那么干，就别怕被嫌弃。 她决定和裴澄一起嫌弃华裳。 而此时华裳正用天地镜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她是故意的吗？她本来是想看洛小翡的，所以才在各个房间寻找，结果裴沐正好在浴房泡澡。她就不明白了，咋那么爱洗澡呢？ 后来她一想，反正看都看了，索性就多看了两眼。但起码的节操她还是有的，她以后会小心些的。 “阁主，云帝使臣来了。” “送他回去。”华裳揉了揉额头，如果不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加上这位使臣态度极好，定会有去无回。 “没什么要跟他说的吗？”锦阁使者询问道。 “没有。”华裳说完，使者就出了屋子。 而她则是在翻看安乐城周边的地图，边境有洛东在，西边古羌已归顺…… “阁主。云帝派兵前往古羌。”锦阁使者递了封书信给华裳。 华裳打开一看，是新任的古羌族长发来的求救信，这位是古羌部落中人，是古羌第二勇士。 她拿着信，离开了锦阁。 洛小翡看过信之后，叹息，“点一万洛家军骑兵，随我先行，后面的事你安排。” 有了上次战海寇的经验，这次洛小翡的心态明显稳了很多。 战报来的及时，云帝的军队大概三日后能抵达古羌。 而安乐城距古羌大概也就两天路程，只要她快一些，还来得及布防。 “你带兵？”华裳有些犹豫，“我担心云帝有别的打算。” “我将军爹不是在吗？他守边境我放心。” 关键是能带兵的几位将领，就她和绿竹最闲，她俩不去天理难容。 “行吧。”华裳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 洛老太太握着洛小翡的手，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 “奶奶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嗯。”心里难受，什么话也不想说。 于是洛老太太又进了厨房。 刚回来就要走，绿竹无奈，“早知道我就在古羌等着你了。” 洛小翡也没多说，转身进屋，换上衣裳，然后提着个包袱就出来了，包袱里是她的盔甲。 裴沐问：“我什么时候动身？” “王府上一战损失惨重，这次还是继续休养。”说起来就难受的不行。 是她没用，是她轻敌，才会造成了本来可以避免的损伤。 “那我随你出征。”裴沐轻声说道。 洛小翡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应了，“你去找华裳，看她怎么安排。” 于是裴沐离开了洛家小院。 当天，洛老太太和几个孩子忙乎着，蒸了五麻袋包子馒头，直到天黑了才熄了火。 之后他们进了城，洛家小院已经落锁。 城中还是一片安宁，洛小翡在想安宁这个名字倒是吉利。 一下午，华裳已经安排好了粮草以及出征的将士。 她对裴沐说：“你去点兵吧，既然你要出征，自然要带王府的士兵，这一战是你的第一战。”多的话她不想说了，裴沐定然都懂。 裴沐是突然出现。 没人会去怪洛小翡杀了太子才和月家反目，他们只会把责任怪在裴沐头上，因为洛小翡是他们的依靠。 所以这一战裴沐一定要胜而且是大胜，才能让那些人闭上嘴。、 只是这么想来未免有些难受，洛小翡造反的初衷是为了救人，如今战争却成了筹码。 华裳吐了口气，“你一定要小心，云帝知道你在，定会有坏心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裴沐杀了云帝全家呢，这么没完没了。 裴沐垂眸，眼神一暗，“嗯。”终于开始了，这是他的开始。 他转身慢慢走出房间，慢慢走下楼梯。 第153章 成王败寇有多沉重 从前他是背负母族的仇恨而活，而从现在开始，他将为自己而活。 从今以后，他不只是安乐王的外孙，他还是裴沐。 华裳站在窗边，看着裴沐上马离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从前不懂，成王败寇，有什么可争辩的，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认了就罢了，何必一副输不起的模样。 直到她看到裴沐，才明白成王败寇四个字有多沉重，她亲眼看到了败者的挣扎和痛苦。 可就是这样一个生活在地狱中的人，这样一个当时自身难保的人，还想着救人。 华裳记得，永远都会记得。 这边洛小翡和绿竹正在大吃大喝。 洛老太太看的眼皮直跳，吃这么多骑马会吐吧？ “少吃点，不是给你们带了几麻袋馒头包子了吗？” “嗯。” 两个姑娘应着，可嘴却片刻没停。 而卓容和裴澄则是乖乖在一旁端茶倒水。 这是卓容第一次送绿竹出征，心里特别不好受。 那是战场，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想着就觉得可怕。 这时，洛东扶着福郡主走了进来，而云老太太也就是大长公主则是在院子里晃悠着，她心里难受。 洛小翡挥了挥手中的馒头，跟父亲母亲打招呼。 福郡主一脸无奈，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你外祖母在外面呢。”母亲的感觉她也明白。 不同的是，她之前送洛东出征，算是有经验了。 洛小翡起身出了屋子。 洛东则开始嘱咐绿竹，“一定不能轻敌，这次带兵的将领是威武侯范易，还有镇远侯吴端。范易严谨，吴端残忍，这两个人的心眼加起来比你吃过的馒头都多。” “那不可能。”绿竹反驳道：“我吃过的馒头肯定比他们的心眼多。” 洛东握拳，这要不是马上出征，他真想罚绿竹去绕着山跑十圈，“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听着。” “知道了。”绿竹还是不服，但没多说。 院中洛小翡抱着云老太太的胳膊。 “外祖母，您别担心，我是要做将军的人。”总不能说她是要做皇帝的，要推翻云氏皇朝这是必经之路吧？ 云老太太只是心疼地叹息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了梳子，将洛小翡的头发散开，一下下给她梳着。 洛小翡半眯着眼，这感觉跟要出嫁似的。 “外祖母，我明白您难受，因为这是你们云氏先祖打下的天下。您不用想太多，云氏有很多好人的，像是安老王爷还有大皇子，他们一定会活的很好。” 即便她成了皇帝……也会尽全力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 “外祖母明白。”云老太太被她这么一安慰，别说还真的好受些了，“我只是有些愧疚。明知道你是造反，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你走了，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祖宗。” “你不需要愧疚。因为您，我对云氏一族定会手下留情，所以您就放心好了，祖宗不会怪你，反而会因为有您这么个明辨是非的子孙而自豪。” 洛小翡不遗余力地夸奖着外祖母。 “行了，啥话都让你说了。” 云老太太给洛小翡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她还记得小翡小时候…… 圆圆的小脸，圆圆的眼睛，迈着她的小短腿，就扑到了她身上。 她说：外祖母能给小翡梳头吗？ 那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给别人梳头，明明很疼，小翡还是笑呵呵地跟她说不疼。 云老太太起身，“我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事，最近容易犯困。” 洛小翡感知了一下，外祖母确实有些疲惫，应该是因为她，昨天她见外祖母还是精神奕奕。 于是她忙说：“您等我一下。” 她跑进屋拉出了绿竹。 然后把绿竹推到了外祖母怀里。 云老太太有些不明白。 绿竹则是抱住了云老太太，“奶奶说靠近我感觉特别舒服，我在的时候她吃得香睡得好，小姐说我生机浓郁。” “对的，外祖母，有没有感觉精神了不少？”洛小翡一脸期待，等着被夸奖。 虽然觉得这俩丫头在鬼扯，但云老太太不想拒绝孩子们的好心，于是也回抱着绿竹。 过了一会，云老太太不可思议道：“确实精神了不少。”刚才还有些头晕。 洛小翡美美地笑着，而绿竹则是一脸得意。 “您今晚就在这睡吧，跟我奶奶一起，绿竹就一个分不开。”洛小翡语调轻快极了。 云老太太不想麻烦别人，“还是让绿竹跟你奶奶睡吧，本来这丫头吃的就是你们家的饭，我就不跟你奶奶抢了。” “没事，床大。”洛老太太抱着辣白菜的罐子，“本想着给你带着的。” 云老太太见对方这么热情，她自然就接受了。在她心里，对洛家是愧疚的，毕竟是女儿因为自私才会害的洛小翡和亲人分离，因此即便离的很近，她还是不好意思上门。 绿竹接过了洛老太太的罐子，然后抱着罐子就进了屋。 两个老太太和洛小翡也跟着她进去了，云老太太是想尝尝的。 洛小翡进屋之后，对上洛东的眼神，知道父亲又要长篇大论。 “小翡啊。” “我知道那两位带兵的心眼多，我会小心。” 洛小翡说着就坐到了绿竹身边，用筷子挑起了辣白菜。 云郡主吸了吸鼻子，坐到了洛小翡对面，一脸期待。 洛小翡犹豫了一下，给她挑了手掌大小的一块，“只能尝尝不能多吃。” 云郡主有些很失望，但有总比没有强。 洛东深呼吸，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洛小翡看向父亲，“我真的知道了。”她不怕对方心眼多，她怕的是她被感情左右。 那位威武侯的长子，在沿海一战中战死，范建和范如月是讨人厌，可范如镜是真让她佩服。 洛东细细想着，好像没什么嘱咐的了。 说再多也没用，这是洛小翡正式面对云帝的第一战，只能让她自己面对。 跟随她出战的，也只能是她的心腹，以后辅佐她之人。 最后他沉声说道：“小翡，在战场上你们就是敌人，无论对方是谁，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你可明白？” 洛小翡眼睛一闪，父亲……你爹果然还是你爹，这都让他看出来了。 “女儿知道了。” 洛东听到她自称女儿，差点没哭出来，小翡终于愿意认他了。 他红着眼睛出了屋子，洛家军那边还得他调配…… 第154章 您就没什么嘱咐我的吗 洛东的脚已经迈出门口，洛碧终于忍无可忍，“父亲，我也要出征了，您就没什么嘱咐我的吗？”别说叮咛了，就是一个眼神都没有。 洛东回头，这才突然想起来一般，“你不就是跑腿的吗？有什么可嘱咐的？”语调里还有那么一丝嫌弃。 洛碧气的啊，“跑腿也很危险，战场！是战场啊！” “碧儿你也要去战场啊？”福郡主急了，她看着洛东眼带埋怨，“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也不是什么大事。”洛东是不想惹福郡主生气的。 可小翡和碧儿能一样吗？小翡的担子多重？ 但他起码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跟孕妇争辩，“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洛碧眼白又多了一些，“父亲，您不关心我也就罢了。咋还在母亲面前上眼药呢？咋地？我说了就是故意让母亲担心呗？” 洛东闭上了嘴，他又没说错。 其他人反应不一，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季如花，她拉着洛碧，一脸心疼，“我的小碧儿，战场那么危险，谁让你去的？怎么都没跟爹娘商量呢？” 洛碧一愣，偷瞄了洛小翡一眼，见她并未生气，也就放心了些。 她回答道：“娘，小舅舅虽然能动了，可还得养着。我这次就是代替小舅舅的位置，您不用担心，不是有小翡呢吗？” 趁机洛东快步离开，他对几个孩子都是愧疚的，可他的责任却是洛家，是十万洛家军。 洛碧自然是看到的，但娘给了她温暖，完全弥补了父亲那边的伤害。 福郡主见季如花这般疼碧儿，想起之前自己所做的事，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双筷子挡住了她的手，“说了只能吃一块的！”洛小翡正盯着福郡主那只摸向辣白菜的手。 福郡主想哭，放人面前不让人吃，她这辈子从来都是想吃什么吃什么，第一次有吃不着的东西。越不让她吃她就越想吃，于是她委屈道：“碧儿，你姐欺负我。” 洛碧一听，这个心啊，凉嗖嗖的，“母亲！我要上战场了，你还顾着辣白菜！” 福郡主的唯一后援没了。 而洛允则是拿着张地图从里屋出来，他将地图铺在了桌子上，“碧儿，过来。” 洛碧立马乖乖巧巧站在了爹身边，“爹，有什么要嘱咐的？” 洛允指着地图上的红点，红点处还有字，“这些标记是我存粮食的地方，你带着地图，这是印章，一定要小心。” 这……突如其来的重视让洛碧愣住了，“爹，我行吗？” “自然是，我家碧儿很厉害。”洛允的微笑好像能治愈一般。 洛碧自云端城归来，内心满是伤痕和阴影，她的恐惧一直都在。她时常会半夜惊醒，梦里她还在皇宫中，她的小命依旧卑贱。 而如今伤痕逐渐被治愈，她还是那个自信的洛碧。 曾经错过，还能拥有这一切，让她更懂得珍惜，让她更明白爹娘对她有多好。 “这些位置是洛家的宅子，密室里有不少金子，需要的时候你去取。” 洛允说着又拿出了一把钥匙，交到了洛碧手中。 洛碧忙把钥匙和印章都收了起来。 “爹，我不生气了。” “嗯？”洛允不明白。 “您以前整天装穷，害得我以为家里很穷，跟先生学习的时候总是在愧疚。一心就想着嫁个有钱人家，带着咱们全家过衣食无忧的日子。现在我不怪您了，从前的洛碧确实不值得信任。” 这一刻洛碧的笑容才真的没有杂质。 洛小翡听到那句想嫁个有钱人家，突然想起来，安家之前确实是商户，富可敌国。 后来做起了马匹驿站生意，加上养兵，这才耗掉了大部分银子。让她惊讶的是父亲，怎么就能忍住了呢？ 她疑惑地表情洛允注意到了。 福郡主见实在吃不着辣白菜就闷着头走了，洛碧去送她了。而绿竹则是被两个老太太拉走了，季如花带着孩子们去睡了。 父女俩走在最后。 洛小翡问道：“爹，您为何之前没把银子拿出来支持王爷？”安家独木难支，能撑到现在可想而知家底有多厚。 生意也能做，但得小心再小心，稍微被云帝察觉与安家有关，就是死罪。 华裳跟她提过，安家早就入不敷出了。 洛小翡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您在等我？您是不是和我另一个爹早就说好了？” 洛允叹息，“同是洛家子孙，即便我们这一脉已经不在族谱中了。但先祖早有遗训，如果洛寂一脉有需要，我们这一脉定要鼎力扶持。洛东在五年前传信给我，说他找到了继承者。” “洛家军这些年惨得很，洛东的意思是，你接手洛家军以后，定需要很多银子。你虽是洛家军少主，但连让他们吃饱都保证不了的话，他们定不会服你。” 洛允吐了口气，“但换孩子的事洛东没跟我提过，这事我也很生气。” 洛小翡听完并未觉得惊讶，跟她所料无二，洛东果然老谋深算。 “爹，您先去睡吧。” “你也早点睡。” “嗯。” 父女二人分开。 洛小翡出了门，在城中溜达着，这么一溜达肚子又饿了，于是一路吃吃喝喝。 再说之前，洛碧送母亲回府以后，出来正好碰到了安宁。 “你瞎溜达什么呢？” “有些烦闷。” “因为点啥啊？” “没想到第二战来的这么快。” 又是派他带兵，明明大哥更合适。 “小宁。”一辆马车停在了安宁旁边，窗户开着，正是月二夫人，“碧儿姑娘也在呢。” 洛碧屈膝行礼。 “碧儿姑娘有空吗？” “夫人有何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月二夫人脸上的笑容礼貌而疏离。 洛碧吐气，“好。”于是她上了马车。 安宁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只是他刚抬起腿…… “你就别去了，不是要出征吗？回去收拾一下吧。” 他只好收回了腿。 娘也是的，明明是他比较心烦，咋就单独把洛碧叫走了呢？ 马车离开，车内的二人始终没说话。 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洛碧跟着月二夫人上了二楼。 这一幕恰巧被正在一楼大吃大喝的洛小翡看到了，于是她也去了二楼，跑到了她们隔壁。 第155章 何谓家族 月二夫人和洛碧一起吃饭，难道是想探探洛碧的口风？商量一下她和安宁的婚事？ 对于喜事洛小翡自然是很感兴趣。 店小二将一盘盘排骨肘子之类的肉菜给她端了上来，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小翡将军不和洛碧姑娘一起？难道真像传闻的一般，这二位的关系势同水火？ 在洛小翡的凝视下，店小二乖乖退了出去，他关上门之前，正看到小翡将军趴在了墙上。 隔壁雅间的二位并未点菜，只是叫了壶茶。 而一墙之隔的洛小翡正在啃着大肘子。 月二夫人惋惜道：“洛碧姑娘，我其实挺喜欢你。可你跟安宁不合适。” 洛碧垂眸，她来之前就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想着替自己争取一下。 她在府中听下人们说洛小翡的事，洛小翡的态度永远都是不怕打击迎难而上。 她最常说的话就是自己争取来的才踏实。 洛碧抬眸微笑，“我明白。毕竟我曾经嫁过人，安宁是安家少主，他找妻子要求是完璧也没什么不对。” 随即她眸光一闪，继续说道：“可夫人可还记得？安家有条律法，不得歧视再嫁女子，您今日的话可千万不要让旁人听了去。不然百姓会以为，只许安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月二夫人被她说的眼睛一红，显然是怒了。 她冷眼看着洛碧。心中暗道：真是不识抬举。 她神情严肃了几分，而后缓缓说道：“你可不是普通的寡妇，你嫁的是云帝。你心里如果有那么一丝在意安宁，就不会连累他！安家干的是造反的事，成了便是开国功臣，有你这样一个前朝妃子做妻子，你让安宁怎么面对那些流言蜚语？” 洛碧眼眶热了，她突然想哭。 是啊，那么可爱单纯的安宁，她不忍心。月二夫人可以用任何理由逼她，她都有自信寸步不让，可偏偏是因为安宁，她无法拒绝。 她的神情缓和了下来，轻声说：“月二夫人多虑了，安宁对我没有男女之情。我们关系不错，也是因为自小的情谊，所以您可以安心了。” 她起身，拱手，然后出了屋子。 关上门的时候，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又何尝感觉不到？ 只是她觉得感情这件事可以争取，只要她真心实意，安宁总有一天会动容。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空，她是云帝的妃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洛小翡闪了出来，把洛碧捞进了隔壁。 洛碧扑到她身上泣不成声。 洛小翡的大油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洛碧曾经想偏过，曾经对她不依不饶，虽然没伤害到她，但有过恶意。 裴沐替她出了这口气，她和洛碧之间因果已了。 “哭一会就得了。”洛小翡手上的油已经擦干净了，她坐回到了桌子旁边，继续啃排骨。 洛碧坐在她对面，轻声说：“我都知道。” “知道啥？” “知道是裴沐坑了我，我才进宫的。”皇宫中没有秘密，有心之人想要她和裴沐起冲突，自然把消息透露给了她。 洛小翡有些惊讶，“没看出来啊。”洛碧和裴沐也经常见，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是我想害你，我不怪裴沐。” 洛小翡如果没听到刚才的事，估计只会觉得洛碧想明白了。 “可进宫之事让你被月二夫人嫌弃，你不怪裴沐，是怪我吗？”洛小翡想不出别的可能。 “都不怪。”洛碧苦笑，“如果安宁喜欢我，即便所有人都反对，我还是会坚持。可他不喜欢我。” 在洛小翡的印象里，安宁喜欢洛碧，可洛碧在人情世故方便比她聪明。是她误会了什么吗？ 一边吃一边思索着。 姐妹二人在酒楼打烊之前被请离了，实在是没有食材了。 洛碧絮絮叨叨地付了银子，“你是故意的吧？” 洛小翡笑眯眯地走在前面，月朗星稀，明天是个好天气。 而同时，洛东正在军营中，他刚看过马匹，洛家军有骑兵，但是马不够，这次的马匹一大半是安乐王和安家赞助的。 他要付银子的，可被这二人拒绝了。 他坐在演武台上，士兵们还在忙碌着。 小翡长大了，比他想的还要优秀。 起初他想培养的是洛家军的继承人，后来沿海爆发战事，小翡胜在他意料之中，只是过程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曾经犹豫过。 先祖洛寂是云国的开国将领，洛家世代忠良。 他也不想做那个乱臣贼子。 即便父亲留下了遗训，说辜负了安乐王的信任，洛家欠安乐王的，早晚要还。 而他只是想保住洛家军，并未想过造反。 时至今日，他才恍然，已经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了。 事到临头才觉得，没有那么可怕。 如果取代云氏一族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君主，那这天下姓不姓云又有什么关系？ 一世骂名，千秋功勋。 洛东躺在了演武台上。 脑中是云国边境的布防图，他在算，算攻下云国还要几战，还要多久…… 王府军营中。 裴沐和安乐王坐在大帐中。 裴沐回来有些日子了，可安王爷一直不敢这么单独跟他在一块，那份愧疚足矣让他癫狂。 过去的几十年，他不是没想过了断。但他不甘心，孩子们的仇没报，他的女儿和两个外孙还在云勿的掌控中，他得活着，即便生不如死。 “沐儿，一定要小心，那两位可不是吃素的。” “外祖父，我在云端城这些年又不是白待的，我对他们比您了解。”裴沐语调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安王爷叹息，除了心疼就是心疼，“沐儿，对不起。”他有很多话想跟裴沐说，可外孙就在眼前，他却说不出口了。 裴沐看着外祖父，外祖父的头发已经花白，这些年最难过的就是外祖父了吧。 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大的煎熬。 “有什么对不起的？”他浅笑着，过往终会烟消云散，“外祖父。何谓家族？”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裴沐接着说道：“我们是家人啊，有福能同享，自然要有难同当。无论是荣耀还是屈辱，无论是赞美还是诋毁，我们都该一起面对。” 安乐王看着他，老泪纵横…… 天眼大师说他没有帝王命，但有儿孙福。 第156章 就是来讨个吉祥话 裴沐离开了军营，与此同时洛小翡和洛碧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两人是没有血缘的姐妹，命运却把她们牵扯在一起。 洛碧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和洛小翡如此心平气和，毕竟她做了不少低级的事。 洛小翡倒是没想那些有的没的，反而在失望。 刚才来的时候，路边还有不少小吃摊子，眼下已经收的差不多了。 她紧赶慢赶才吃上了馄饨。 洛碧自然是跟在一旁给她付银子，如今洛家的钥匙在她手里，这感觉很奇怪。就是怕别人知道，又想显摆一下。 馄饨老板在洛小翡的强烈要求下，煮了一大锅，足足有十碗。 洛小翡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她似乎不会饱也不会累一般，还在到处搜寻。 洛碧知道洛小翡怎么个意思，不就是让她跟着付银子吗？ 她是不介意的，都是些小吃摊，用她的私房钱足够。 “明日要启程。”洛碧提醒道。 真不是她舍不得银子，洛家的家产本来就跟她无关，爹信她把钥匙给她，她一定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洛小翡抬头。 洛碧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 她们此刻在锦阁外，二楼栏杆处站着一身布衣的勿问。 洛小翡大声喊道：“大师，可曾算过此战结果？” 勿问只是在看星星，被她这一嗓子惊了一下，“大半夜的，喊什么玩意。” 洛小翡扬脸笑着，有那么点小羞愧。这个点基本上都睡了，她这一嗓子确实太吵，吓着孩子就不好了。 “此战大胜。”勿问轻声回答。 “承您吉言。”洛小翡抱拳。 “你……你就是来讨个吉祥话？”勿问这个心啊，突然堵得慌。 他的一卦万金难求，怎么到了洛小翡这成送祝福了？ “不然呢？” 洛小翡从下往上看，翻着眼皮眼白过多的模样，让勿问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 “大师，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她说完就收回了眼光，还揉了揉眼，这么看人太累眼睛。 洛碧屈膝，之后跟上了洛小翡。 她问：“大师算的很准，你别不当回事。” “算出来的是命，但我运道极好，有逆天改命之能。比起信命，我更信我自己。” 洛小翡看了眼星空，本来的繁星漫天霎时被浮云遮住。 她撇嘴。哼哼着，不让看就不看，谁稀罕。 洛碧半信半疑，可洛小翡的语气又太过自信，“是大师说你运道极好吗？” “我运道不好吗？不然你一个早夭的命格谁能替你扛住？” 在洛小翡看来，原主的运道自然是好的不行，不然也不会活了十几年就得了机缘。 但她对小天地的话是有那么几分怀疑的，主要是太不合理了，原主除了救了洛碧一命，也没做什么功德齐天的事。为人区区十四年，就能做判官？ “对不起。”洛碧过了好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她知道道歉并不能弥补什么。 “不怪你，又不是你能决定的。我只是这么一说，你也别认真听。” 洛小翡笑笑，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扫而空，说好了放肆地活这一世，哪有空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真的成为了人，她才明白人生短暂的意思。 “小翡。” 二人同时向声音方向望去，唤她的是裴沐。 裴沐走了过来，“你们俩在这站着干嘛？” 洛小翡迈开了腿，“这不是正往家走呢吗？一起回家。” “好。”裴沐笑的干净温柔。 他的笑容让洛小翡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她有个问题，一直都想不通。 “裴沐。” “嗯？” “你怎么那么好啊？” “是吗？”裴沐浅笑。 “明明受了那么多苦，还能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洛小翡在想，如果是她，经历了那些，估计会直接疯了。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我我记住就好。迁怒其他人不对。”裴沐看了看洛小翡又看了看洛碧，继续说道：“因为他们对我也好。”起码洛碧没找他报仇。 洛碧脸一红，她不是没想过给裴沐使绊子，实在是她在云端城孤立无援。父亲和母亲嘴上说的好听，实则一点助力都不给她。 洛小翡听明白了。 裴沐心内叹息。小翡以后可怎么办啊，她一定会赢，那个位置也一定会是她的。 但为君者最忌被感情负累，要做到人人平等很难。无论是至亲还是陌生人，都得一碗水端平。 洛小翡感知到了裴沐的担忧，但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难道是担心战事？ 于是她虽然很不情愿，还是不得不说，“勿问大师说了此战必胜，你别担心。” 裴沐笑笑，并未解释。 三位回了洛家，而大门开着，绿竹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她看到他们的时候立马跑了过来，有些讶异，“都好好的回来了？” “不然呢？”洛小翡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这么好的机会，您好歹打个闷棍给自己出出气啊。”绿竹恨其不争，“就算您大度，不是还有我呢吗？她还让我跪着了，您忘了吗？” 绿竹话音一落。 洛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你！”她说的虽然咬牙切齿，但她心里明白，她做不到理直气壮。 绿竹笑呵呵地看着她，然后在她身边绕了一圈，“态度不错。” 洛小翡没空管她俩，打着哈欠回了府。 裴沐也回去睡了。 绿竹蹲在洛碧身旁，“安宁等了你好一会，我让他去锦阁找你，找不到问问锦阁使者，定会知道你的去处。但他说他没脸见你，他干了啥对不起你的事了？” 洛碧干脆坐在了地上，“也没什么，明日就要出征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看两个老太太有话说，我就识相地出来了。”绿竹笑容得意，她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洛碧也没多说，“回家吧，再睡会。那些烦心的事爱咋地咋地吧。”她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尘。 “你倒是幸运。”洛碧对绿竹有些羡慕。 “都这么说。”绿竹跟在她旁边，忍不住提醒道：“不许告状！” “知道了。”洛碧笑笑。 洛家陷入了沉睡，整个安乐城一片寂静。 暴风雨前总是格外平静，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让人猝不及防。 而此时的云端城却火光闪烁。 这次没有国舅大人，也没有洛东将军，比起往日的全城相送，显得冷清了些。 两位领军将领已经行至城门外。 他们的身后是云国将士。 第157章 或许再也没机会回云端城了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曾经他们当做神一样崇拜的洛东将军，还是背叛了云国。 这些将士里，有很多曾经在洛东的账下受训，那样的一个人啊，是他们梦想的未来。 战争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对手在他们心里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倒是月家的归来让云端城恢复了那么一丝生气，但国舅大人不但没了兵权，还被陛下收了镇国将军的名号，如今的月御只是国舅。 城门口，是威武侯府的马车。 马车旁站着范易和范建。 范如月依依不舍地拉着父亲的袖子。 大哥战死，因云帝不肯派兵。大哥就是被云帝害死的，父亲却要替云帝出征。 她是很讨厌洛小翡，但洛小翡救了沿海五城。 她最近常常在想，过往她以为的就是对的吗？大哥总说她耍那些没用的心眼显得很小气，她一直不服。 原来大哥没错，是她过于狭隘。 “父亲，您保重。如月已经没了大哥了，不能再失去父亲了。”范如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范建冷笑，“你这是在咒父亲吗？” “闭嘴吧。”范易等了范建一眼，把范如月扶了起来，“万事小心。” “女儿知道了。” 相对这边的冷清，一旁的镇远侯吴端正被人群簇拥着，吴家的人来了不少，就连吴贵妃都出城送她的父亲。 此次派父亲出兵是皇帝的主意，她是不愿意的。可皇后回来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如果生下的是男孩，陛下看在月家的面子上，还有对前太子的愧疚…… 她替孩子争到手的储君之位估计会不保。 吴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军功，父亲身边有不少江湖能人，加上吴家养的死士，也算有了保障。 饶是洛小翡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那么多高手眼前取了父亲的性命。 吴贵妃上了銮驾，缓缓离开。 而此时月御正站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酒楼中，他看着大军离开云端城，将手中的酒倒在了地上，这些人或许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回云端城了。 “大哥。”月谨轻唤。 “嗯。”月御并未回头。 “兵符在我手里，如果你要走我就给你。”月谨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她的内心却像是在被火灼。 大哥回了云端城以后，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不说话也不会笑了。 “你不怨小翡了吗？”月御转回身。 “怨。怨她那么轻易就舍弃了月家，怨她对太子那么狠心，怨她让大姐伤心。可我也知道，月家只有跟着洛小翡才有活路。”月谨轻叹。 她最难过的是洛小翡选择了裴沐，她那么相信洛小翡，在她心里洛小翡已经是月家人了。 母亲因外孙惨死，长女痛不欲生，只是出出气。洛小翡只要稍微退让一下，以后会好的，伤痛会被平复，她们还是一家人啊。 月御看着她，那个自小跟在他身边，说着要征战天下的姑娘长大了。 “你都明白，祖父和母亲又何尝不懂？只是他们先做出了选择，母亲要外祖杀死裴澄开始，月家和小翡已经回不了头了。” 季似灭重伤，差点就死了。洛小翡放他们全家离开，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月谨低着头，一时之气，想来是后悔的。洛小翡都说了愿意奉大哥为主，可母亲还是选择了大姐。 与其说洛小翡舍弃了月家，还不如说母亲舍弃了大哥。 母亲非要带大哥回来确实是祖父的主意。但母亲也有她的私心，她不想大哥成为洛小翡的助力，月家将扶持大姐的子嗣。所以大哥回了这里，母亲想把大哥一辈子都困在云端城，即便他落寞即便他难过即便他可能此后碌碌无为。 但母亲不明白，即便没有月家，洛小翡也无可战胜。 月谨叹息，母亲和大姐都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月家。 她们还忘了，大哥是安乐王的长孙。 “大哥，我回北海了，您多保重。”她无法改变什么，只能远远离开，只要离得够远就能看清了吧。 “好。”月御关上了窗，直接上了三楼，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屋内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满是字条。 他捻起最边上那张，上面写着绿竹和裴沐随洛小翡出征。 他笑了，裴沐终于站到了人前，真好。 皇宫中。 皇后坐在云帝身旁，“陛下，臣妾见识过洛小翡的厉害，派兵五万恐怕不稳妥。” “依你所见应该派兵多少？”云帝眉眼柔顺，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我云国有五十万的大军，自然能派多少派多少，将洛小翡及所有叛贼一举歼灭。”皇后眼光闪闪，显然是很兴奋的模样。 “皇后是想杀了洛小翡还是裴沐？”云帝云淡风轻的说着让皇后震惊不已的话。 “裴沐也去了？”皇后惊讶道：“怎么可能？” “皇后不是接到消息了吗？”云帝笑的柔和，“逗朕好玩吗？” “臣妾不敢。”皇后跪在了地上。 这次回来云帝变得更加阴阳怪气了，如果不是她肚子里有孩子，此刻估计已经遍体鳞伤。 云帝的眼睛一暗，声音低沉了几分，“朕曾经是真的喜欢你，那时的月古很美，直率单纯。” 皇后的额头触及地板，这样云帝就看不到她眼中的厌恶了吧。 喜欢？云帝喜欢这天下所有美人，只要看上的就会占为已有，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臣妾老了，倒是裴沐还是少年模样，陛下您……” “你不配提他！”云帝声音狠厉。 皇后感觉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她抬头怒视着云帝，然后站了起来，“我是月家嫡女，他不过是叛臣的血脉，我不配提他？我是当朝皇后，我为何不配？” 她恨裴沐，更恨这个把裴沐当成掌中宝的恶心皇帝！ “他和你不同，他有一颗任何污秽都无法侵染的心，包括朕。”云帝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这才有意思，皇后终于不装了，他也不用眼睛疼了。 皇后刚想反驳……云帝就说话了，“月古，你爱过一个人吗？你没爱过，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懂。爱他就该给他自由，只要他想要，而不是将他禁锢在身边，勉强他做他不愿做的的事。” 月古听出了他话中有话……爱他就该给他自由？云帝比他想的可怕。 第158章 不涉及生死都是小事 月古不敢再说什么，云帝才是扮猪吃老虎的那个。她很庆幸回了云端城，否则月家死路一条。洛小翡是个有勇无谋的，怎么可能是老谋深算的皇帝的对手。 月古出了寝宫，云端城的夜晚还有些凉，比安乐城冷一些。 宫女跟在她身边掌灯。 而她则是始终沉默着。 爱他就要给他自由，这话出自云帝之口像是笑话一般。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自觉的开始反思，月家对月御是不是苛刻了些？ 可他们是一家人，她为月御嫁入皇宫，月御如今站在她这边不是理所应当吗？ 翌日。 大军出发。 洛小翡的马上绑着几袋子包子。 这段日子她长高了不少，不用穿那么厚底的鞋子了，倒是舒服不少。 实在是走的匆忙，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 跟随洛小翡的将士们甚至在想，小翡将军是不是故意的？这样他们就没空恐惧了。 接到消息之后立马准备，睡醒了直接上路。 绿竹一身黑衣，说是这样看起来严肃一些。主要是这料子皆是，而且耐脏。 她走在洛小翡旁边，有个问题想问：“小姐，为何这次不让将军带兵？将军对云国士兵很了解，比我们更合适。” 洛小翡轻声回答：“父亲确实对他们更了解，可我只是希望他晚一点面对这些。”虽然到最后还得躲不了，但起码别那么快，让父亲有时间准备好。 绿竹也没继续这个话题。 她是觉得既然各为其主，管那么多的呢。 将军一个身经百战的大男人，她是心疼不起来。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会乱了你的思绪。” 洛小翡嘴上虽这么提醒着，心里却没那么的担心。 她在绿竹身上没感知到焦虑，反而生机更浓郁了。 她倒是有些好奇，绿竹在想什么？咋就突然生机勃勃了呢？ 对上洛小翡疑惑的眼神，绿竹憨笑着说：“将军以前对我们可是狠得下心，他说的最多的就是慈不掌兵。在战场上，心软是大忌。我可以做到，小姐好像没做到。” 洛小翡经她这么提醒，突然醒悟。确实……这次她的信念有所动摇，不像沿海一战那般坚韧。 于是她笑着说：“不是有麻木不仁的你在我身边吗？你多多提点我不就得了。” 绿竹扬了扬下巴，“我会直接动手，到时候您别说我抢军功就行。” 裴沐跟在她俩后面，往日惨白的脸倒是有了血色，可能跟这段日子洛奶奶的喂养有关。 他加入了二人的闲聊，“再聊下去，你俩是不是都开始论功行赏了？” 这才离开安乐城没多一会，别说上战场的恐惧了，这俩姑娘显然在兴奋。 绿竹笑着回道：“裴沐将军，您猜这次我和我家小姐谁杀的敌人更多？”她就不是那矫情的人，既然是敌人，就该拿出面对敌人的态度。 裴沐浅笑，“自然是你。” 他的前半句让绿竹笑开了花。 然后他继续说道：“你不是号称麻木不仁吗？” “也对。”绿竹实在找不到反驳的话。 “心可真大。” 挤进来的是洛碧。 她是佩服的，这三个人在这跟自家后院似的，聊得那叫一个旁若无人。 “你咋还在这呢？多个人就是多口饭，没带你的口粮。”绿竹记得洛碧这次不在军队编制中，而是属于华裳的属下。 小舅舅是长辈，华裳自然是尊重的，会客气一些。可换成了洛碧，华裳真是物尽其用，跑腿的活只要洛碧闲着，她就不会用别人。 倒是洛碧并未有过一句怨言。 绿竹还有些好奇来着，她知道洛碧本性不坏，毕竟是在奶奶身边长大的，可她也不是个没脾气的啊。 她问过自家小姐，小姐给了她答案，说是洛碧在还债，她觉得自己欠了小姐一条命，正拼命还呢。 因此绿竹最近欺负起洛碧来变本加厉，主要是为了帮她多还一些，不然一命赔一命，奶奶肯定会很难过。 “这不是才出安乐城，等到下一个城镇我就会跟随粮草的队伍。”洛碧气息平稳，她其实是刚跑过来的。 而洛小翡眼皮跳了跳，她把眼神自洛碧身上转开。 洛碧一身愧疚之气，靠她越近就越浓郁。 愧疚也是负面情绪，会影响心情。洛碧对她愧疚，可她却被洛碧的情绪影响，会不由自主的反省自责。 洛小翡干脆跳到了绿竹的马上，靠在她背上，果然舒服多了。 “小姐，这才没走多远，你就累了啊？不像你啊。”绿竹已经很给面子的没直说了，她觉得小姐就是想偷懒。 “嘴咋那么碎呢。”洛小翡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靠着绿竹实在太舒服了，绿竹简直就是恢复气血的神器。 绿竹闲的慌，只能没话找话说，“小姐，您真的不生气了吗？你当时可是被赶出云端城的，咋就一点不记仇呢？您不觉得您的性子有点太慈母了吗？” “又不是什么大仇。我的性子这样，是因为我也遇到了过于慈母的人。”洛小翡在想她为何会记吃不记打，或许因为她曾经被人这么对待过。 那个人就是裴沐，默默的对她好，即便自损。 “小恩小怨过去就过去了，不涉及生死都是小事。”这是洛小翡的想法。 绿竹听着倒是听出了几分道理。 古羌的气温虽比安乐城低一些，可毕竟入夏了，无论是尸体还是食物都存放不了太久。 到时候还得穿上盔甲，人热马也热。 夏天就不适合作战，好好种地多好。 很快就到了小镇，洛碧离开了队伍。 骑兵加快了速度。 抵达古羌之时是午时，太阳很大，士兵们下马之后都开始拼命喝水。 洛小翡擦着汗，衣裳和头发都湿透了。 古羌新族长在部落外等着他们。 而他们面前的就是古羌主城，高高的城墙，周围便是群山。 群山后面是大片草原，那里生活着古羌族人。 这城建的真是太聪明了，城外两侧便是悬崖峭壁，想要翻过去很难，只有破城一条路可以走。 “古落见过小翡将军。” 古羌族长也就是古羌第二勇士左手握拳捶了下右肩，算是就见礼。 洛小翡点头，也没多说，直接跟着他进城了。 随她一起进城的是数万骑兵。 第159章 逃跑不是咱们的风格 将士们已经去备战，首先是换掉这身湿透了的衣裳，然后就得穿上盔甲了。 古羌族人很是热情，城内歌舞喧嚣，一点都看不出即将面对大战。 这座城比想象中大很多，城内的风景也是独树一帜，大部分都是石屋，和山石融为一体。 城中央是棵古树，据说有五百岁了。 古羌的姑娘们长得都比较结实，跟她的壮不同，大部分古羌姑娘都是肤色略黑，但肌肤紧致。 倒也见到了几个壮的，洛小翡觉得特别亲切。 从前关于古羌的一切，她都是听别人说的，如今她终于踏上了这片土地。 洛小翡和绿竹被姑娘们带着去了后山，那座山上有不少汤池。 洛小翡泡在水里，脑中是刚才所看到的古羌地形。 锦阁来报，云国军队再有一日便会抵达，而洛碧则是带着粮草已经先进了城，也不知道又忙乎什么去了。 绿竹已经睡着了，一点点地滑进了水里，洛小翡把她拉了出来，然后她又开始慢慢下滑。 “回去睡。” 绿竹睁开眼，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就迷迷糊糊走了。 而洛小翡则是去了山顶，眼前是云雾缭绕，很多地方都看不清楚。 她下山的时候还能听到城内的歌舞丝竹之声，这里好像一片净土，每个人都那么欢喜，真不希望这一切被打破。 游牧民族随遇而安，并非是说他们随波逐流，而是他们适应能力极强。 西北的天气一向不好，天灾常有，可他们在这活下来了，而且还活的很好。 那似曾相识的气息，很像绿竹，充满了生气。 城中不少人围在古树旁边，正在喧闹着。 洛小翡凑了过去，圈内正有两个壮汉在摔跤。 古落凑了过来，“我听闻小翡将军力大无穷，可有兴趣比试一番？” 洛小翡早有预料，这一刻她很确定，古落是自己人，是月御给她留下的自己人。 不然不会提出比试的要求，不会这么快就给她一个可以被古羌族人认可的机会。 “族长，您确定吗？”洛小翡轻声说道：“跟我比试的结果就是，您会成为古羌第三勇士。” “反正不是第一，第二还是第三都差不多。”古落笑了，非但没被冒犯到，反而有些佩服她的自信。 周围的人听到，皆是兴奋不已。 他们让开了一条路，而场内的两人也在瞬间分出了胜负。 洛小翡和古落对面而站，互相见礼之后，便抱住了对方的胳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洛小翡一低头，便把古落扛在了身上，绕场转了一圈。 古落在挣扎，这种感觉实在可怕，他的力量好像一滴没入了大海的水。 洛小翡把古落放在了地上，问过绿竹的去处，她也去了。 此刻绿竹正在古落的府中，除了她和裴沐，其他几位头领也在。 洛小翡来的时候跟他们打过招呼。 一问才知道，都在这等古落呢。她有些后悔走的太快，早知道直接把古落扛回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古落姗姗而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让诸位久等了。” 其他人自然说无妨，几位头领是在古落手底下吃过亏，而洛小翡不但抢了古落的第二勇士头衔，还把他落在了原地。 古落站在那，环顾一周之后，“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这次云帝派兵五万，咱们先试试水，打不过就跑，反正身后是大片草原。” 洛小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真是不恋战啊，怪不得城中都是青壮年男男女女，老弱妇孺应该已经撤走了。 古落看向她，问道：“小翡将军怎么想的？” 洛小翡还真没什么想法，“您说如何就如何。” 这场会议散的很快，之后就开始了吃吃喝喝。 绿竹坐在洛小翡旁边，低声询问道：“小姐，逃跑不是咱们的风格啊，你咋不反驳呢？” “顺势而为。”洛小翡回答完就开始啃骨头。 她这一路之所以会如此平顺，不过就是顺势罢了。 紫微命格注定要成为帝王，而如今王位上的那位，自她出现开始，运道便被她逐渐吸走。 命由天定，逆天自然可以，只是会让路难走一些罢了。 最后上天有千万种办法，逼得你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结局不会变，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绿竹点头，一副听懂了的模样，实则是一头雾水。 啥意思？逃跑跟顺势而为有什么关系？ 倒是裴沐陷入了思索，顺势而为？小翡好像真的是这么做的。 “月家也是你顺势而为的结果吗？”裴沐有些惊讶，如果是，那小翡比他想象中的还深谋远虑。 洛小翡看向他，“不是，你是意外。” 裴沐愣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洛小翡撇开了眼，裴沐这孩子，就是从小吃苦，给他块糖吃，他就感动的不行。 她特别担心，就裴沐这性子，很可能人家对他好一点，他就把自己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洛小翡一边操着心，一边吃完了半只羊，感觉人生圆满。 绿竹和洛小翡睡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裴沐正在和古落布防。 小翡说了布防的时候喊她，裴沐觉得之后的大战，绿竹和小翡是主将，应该养足精神。 最后只有这两个心大到没边的呼呼大睡，城中所有人都在忙乎着。 洛小翡梦到起火了，她被熊熊大火包围，骤然惊醒，闻到了浓浓的火油味。 而天也亮了。 她忙下了床，直接披上了盔甲。 顺便还捞起了绿竹。 绿竹打了盆凉水回来，浸透了手帕，拍在了脸上，顺便还给洛小翡浸了一条。 两个姑娘精神奕奕地出门了，而来往的古羌族人皆是一脸疲惫。 同样疲惫的还有洛碧。 洛碧迎了上来，“睡醒了？不吃早饭了？”咋就穿上盔甲了呢？ 洛小翡一拍脑门，“忘了。”她接过洛碧递给她的包子问道：“云国军队到哪了？” “午时便会抵达。” 洛碧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怎么了？”洛小翡询问道。 “搬了一夜粮草。”洛碧吐气，要了命了。 绿竹很是好心地伸出手，可她只是捏了一下，洛碧的惨叫声就划破了清晨。 “我没用力啊。”绿竹感觉被碰瓷了，委屈极了。 “本来就疼，你这么一下子……疼的麻木了，倒是感觉不到了。”洛碧揉了揉肩膀，确实好了很多。 第160章 洛小翡是肥猪 “啥叫疼的麻木了？是你本来有些脱臼，我这是给你推回去了。”绿竹解释完就伸手去捞袋子里的包子。 洛碧还是靠谱的，马上挂着十几个纸袋子，里面都是包子。 “确实不疼了。”洛碧揉了揉肩膀，她只是没往那方面想，以为是昨晚搬粮食累着的。 三个姑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吃包子，正噎得慌呢，裴沐就提着个小木桶来了。 一掀开浓浓的香气，是桶豆浆。 桶里飘着个小水瓢，洛小翡舀了一瓢，大口喝着，另外两个姑娘在排队。 裴沐看这场景，也坐在了台阶上。 即将面对的是战争，可古羌族却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来往的古羌族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坐门口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这里怎么自在怎么活，天为被地为席是常事。 周围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不少人身上挂着绳索，在两边的山上攀爬，在修葺山边的木栈道。 这座城只有城门，而城门两侧便是山，山做城墙，自然是坚固无比。 昨日入城之时，骑兵走的很慢，实在是城门口处有些窄。 自城门口往外是八字形，往内也是一样，逐渐开阔。山倒是不高，但城外的山坡很陡，而且连跟草都没有，想要爬上去除非会轻功。 吃完早饭之后，洛小翡在城里溜达了一会，跟着士兵还百姓陆续把火油和石头运到了城门附近。 古羌各个部落的勇士已经齐聚此城，被分散到各个山头，布好了陷阱。 云国军队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正面突击。 洛小翡洗了个手，然后上了城门，她坐在城墙上，看着远处。 “小姐，您就不怕对方有个洛之乔那样的弓箭手？”绿竹已经全副武装，手中持着长枪，站在那特别晃眼。 “谁把你的盔甲擦的这么亮？”洛小翡爬了回来。 她觉得绿竹说得对，既然对方身边有江湖高手，还是小心些的好。 于是她直接蹲坐在了城墙内。 “安子霆啊。他擦的时候我趴窗户偷偷看了，就跟这盔甲是他媳妇似的，他看我都没那么温柔过。” 绿竹说着还忍不住拍了自己心口一巴掌，拍完觉得手疼胸口也疼。 “是不是虎。”洛小翡嫌弃完，压低了声音，“安子霆是想上战场，不是喜欢你的盔甲，他就是羡慕。” “我知道啊。”绿竹揉了揉心口，继续说道：“可他是我未来夫君，如果我俩都上战场了，很容易功高盖主的，这是大忌。我就想着等我怀了孩子，不方便打仗的时候，再让他来呗。云国那么大，一时半会也打不下来。急啥啊？早晚有机会的。” “想的还挺多，我可不在乎你们夫妻俩盖不盖我。”洛小翡有点没听懂，功高盖主那是君臣之间猜忌，她很相信绿竹。安子霆以后娶了绿竹，也就是自家人，有什么关系？ “别人一定会拿这个说事，到时候肯定有眼红的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你又得因为我跟他们生气，没那个必要啊。我不是想让你省心点吗？”绿竹感觉自己是个懂事的孩子，得意洋洋。 她顿了顿接着说：“不是我想得多，是您不爱用脑子。啥事都是华裳帮你想。现在华丞相和老太傅，都去了书院，在那编撰律法，华家全家都忙前忙后的。我再不帮您想着点，别把华裳累坏了。” 绿竹倒不是多心疼华裳，只是明白华裳很重要，万一她累趴下了，自家小姐对于政事就是两眼一摸黑。 洛小翡是惊讶的，“你长大了。”比她想象中成长的还要快。 “那是，我是谁？”绿竹刚想继续夸自己就被打断了。 “小翡，云国大军快到了。”洛碧在一旁等了好一会了，这俩人聊得越来越偏。 扯那么远呢？云国来了五万大军，咋那么不当回事呢？ “云国那边应该也接到了消息，估计是想在咱们之前先到，所以加快了行军。”只是没想到洛小翡的速度更快罢了。 洛小翡点头，她倒想看看，这么个不守都难攻的天险之城，云国想怎么攻？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这时候闲聊好像太不严肃了些。 绿竹憋得够呛，都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闲扯。 她特别想问，昨晚吃的那份粘糕是谁做的，可真好吃。 洛小翡看着远处，是冲天的杀气。 随后洛碧跑了回来，手中是张纸条，“探子来报，云国军队已扎营。镇远侯率领一万步兵正在逼近。” 古落也上了城墙，其他头领在各处忙乎，洛家军被调往了各处，城内只余三千。 “不用调人回来吗？”古落是担心的，洛小翡就那么自信，确定城不会破？ “不用。”洛小翡不是自信，只是没在任何人身上看到死气。 云国军队逐渐靠近，一支箭破空而来，洛小翡接住，顺手就扔了出去。 洛碧飞身去接，整个人飞出了城墙，抓住箭之后，一蹬城墙又弹了回来。 洛小翡看的目瞪口呆，咋回来的？她是知道凭洛碧的轻功这么个高度跟平地一般，可她没看明白，背对着城墙，那么蹬了一下应该弹出去的，怎么弹回来了？ 洛碧拆下了箭上的信，无奈道：“好歹看看啊。” 洛小翡接过，她没注意。 她拆开了信封，信上只有六个字：洛小翡是肥猪。 洛小翡：“？” 她转回身子，对着城外的云国军队大吼，“我胖我自己不知道啊！用你说啊！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这一嗓子，让云国士兵陷入了窃窃私语，洛小翡虽然听不清，但隐约觉得他们在骂她。 绿竹拉了拉洛小翡，“小姐，他们应该是在骂阵，别生气哈。”这……好幼稚啊，将军以前说这些的时候，她以为将军在扯淡，没想到骂阵的内容比她想象中还幼稚百倍。 洛小翡深深吐了口气，平复了一些。 前方一人手持大刀，骑马到了阵前，他大吼着，“古羌没人了是吗？让女人上战场？男人都是废物吗？” 绿竹嫌弃的不行，“一点创意都没有。” 洛碧在一旁说道：“金刀寨寨主，刀法在江湖派的上名号，在高手榜上排名五十六。十年前归顺朝廷。” 第161章 锦阁高手榜 “你咋知道的？”洛小翡想了一下，“华裳给你的消息？” “不是。华裳说这次来的高手都不是你的对手，不用详细说，这个人是在锦阁发布的高手排行榜上，我在宫里没事的时候当话本看的。” 洛碧说完往前一步，她直接站上了城墙，身着银色盔甲，很是好看。 她的笑声不大，却传出去很远。 这地势可以直接当喇叭用。 “古羌族人皆骁勇善战，他们都是勇士。反而是你，在我眼中才真是废物。”洛碧倒是知道这位的弱点，只是说不出口罢了。 绿竹看出了她的犹豫，“你咋那么客气呢？”金刀寨主……谁人不知？ 她上前，喊道：“谁不知道金刀寨主为了讨好镇远侯，把自己的妻子送到了镇远侯的床上！” 洛碧回头，冲着绿竹竖了个大拇指，她真说不出口。 绿竹感觉不太对劲，“小姐，她是在夸我吗？” “是吧。”洛小翡憋笑，“你咋啥都知道呢？” “锦阁的小话本上写了。” 金刀九大笑，显然并不介意，“女人不就是暖床的工具？她能服侍侯爷是她的福气。倒是你，爷喜欢，今夜爷就要带你回去暖床！” 绿竹吼道：“你也配本姑娘出手？脏了本姑娘的手！” 说完她直接推了洛碧一把，“你去揍他。” 洛碧跌落之时是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她的手就不怕脏了？她就配……算了，她去就她去吧。 于是她一个转身，然后平稳落地。 她自平地一跃而起。 金刀九一愣，怎么就出来了？不是应该骂一会再打吗？ 当他看清来人之时，眼中是占有，这个女子很美。虽比不上城上那个泼辣的有劲，但也可以凑合。 他的刀直接砍向洛碧，还怜香惜玉地避开了她的脸。 洛碧身形挪转，金刀九感觉眼前一花，胸口传来了剧痛。 洛碧靠近了他一些，在他面前说道：“真是可怜，跟错了主子。” 她虽然不愿意做暴力的事，但还是一咬牙割下了金刀九的头颅，本来还没断气的金刀九惨叫一声之后头和身子分离。 洛碧提着头颅转身往回走，身后又有人来了，她回头一看，那人骑在马上已经拉弓。 于是她加快了脚步，箭擦过她的耳边，疼痛传来，她摸了下耳朵，手上是血。 洛碧眼睛一暗，直接把手中的头颅往地上一扔，转身就直奔弓箭手而去。 本来就想打败这个五十六，她也就在锦阁高手榜上有了排名，没想到又来了个给她垫脚的。 城墙上裴沐接过了讲解的活，“禁卫军神射手安子光，锦阁高手榜三十二名。” 洛小翡点头，也没深想。洛碧应该很清楚对方是谁，没回来就是有把握赢。 空地上的二人离的有些远，互相闪躲着对方的攻击，可在洛小翡的位置可以清楚的发现，洛碧正在逐渐靠近安子光。 安子光的暗器源源不断，而洛碧啥也没有，只能在地上捡石头抓沙子…… 古落知道洛碧是云中阁弟子，并未多提，毕竟在这古羌城中，还有不少前族长的死忠。 洛碧已经离安子光三尺之近，安子光想要拉开距离，却发现怎么都摆脱不了。 安子光回头，停下了脚步，他的轻功不如洛碧，他面对洛碧，双手捏着银针。 洛碧则是突然趴在了地上，然后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腕，她手中的两枚梅花镖已经划破了安子光的脚筋。 安子光剧痛，在倒下之时勉强把银针刺向洛碧的背……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刺偏了…… 洛碧掏出匕首，“你该庆幸死在了我手上。”她的匕首直接划过了安子光的脖子。 云中阁弟子向来有仇必报，特别是老掌门，那可是护短的很。五师兄之前被暗算，中毒差点死了。之后云中阁的弟子每晚都去凶手的家里，他们最厉害的就是轻功，扮起鬼来鬼都看不出来。 一个月之后，凶手疯了。 当然她在宫中的小打小闹老掌门是不会管的，反而还会嫌她没用。 这一次，洛碧起身时晃了一下。 稳住身形之后也没管安子光的尸体，她已经没力气割下他的头颅了。 而洛小翡则是自城墙跃下，不同的是她得用勾绳。 她刚一落地，对方鼓声起，阵中出来了三名高手。 洛小翡只当没看见，直接扛起洛碧，就顺着绳子回去了。 后面是叫骂声。 “跑什么啊？怕死是吧？洛小翡就是个怂包蠢货，上了战场也是这副鬼样子。还翡国？多蠢的人会跟随一只猪？”说话的是范建，他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士兵们很配合地哈哈哈……显然很不走心。 洛小翡看到范建，不由得就想起了范如镜，让她见识到了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如果不是为了拖住这些人，尽可能耗没他们的粮草，她现在已经冲过去了。 绿竹叹息，“太无趣了。”吵架最没意思了。 洛碧在一旁调息，有军医在处理她的伤口。 裴沐说道：“另外两个一个是月从一个是吴志。” 洛小翡感觉这俩名字有些熟悉，她一想不就是五城那两个弃城的城主吗？ “可惜云之灼不在，他肯定特别想亲手了结了这俩玩意。” 洛碧听到云之灼的名字，突然想起来，“我今早刚接到消息，云之灼派人把云暖暖送到了安乐城，而他被云帝召回了云端城。” 洛小翡点头，没多说什么。 云之灼身后有穆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保的本事肯定是有的。况且月御在云端城，她倒是放心的。 绿竹正在跃跃欲试，“小姐，派我出战吗？”单挑很快乐，虐渣更快乐。 “去吧。”洛小翡话音一落…… 绿竹直接跳出了城墙，而同时城门右下角的门开了，一匹马跑了出来，绿竹直接落在了马上。 “月从是锦阁高手榜二十九，剑法不错，吴志锦阁高手榜三十，名不符实。他之所以能排到三十名，是因为赢了高手榜十五的吴起，之后却输给了月从，综合实力算下了排到了三十。” 裴沐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见解。 洛小翡消化了一下，吴起是镇远侯庶子，地位跟吴志这个嫡出是比不了的，加上吴志的哥哥是镇远侯世子，姐姐是吴贵妃…… 而场中的气氛此时有些诡异。 第162章 他就是来凑热闹 绿竹骑在马上，背挺的很直，可她手中的长枪并未握紧，显然还未进入备战状态。 能隐约听到她在说话，而对面三人面红耳赤。 洛小翡竖起了耳朵。 只听绿竹云淡风轻地说：“三个废物，一起上吧，姑奶奶把你们一窝炖了。” 这语气，洛小翡已经能想到她的表情了。 “绿竹几招能打败他们？”她是清楚绿竹的实力，可对面那三个万一有什么必杀技呢。 “一招。”裴沐轻声回答。 这些日子他偶尔会跟绿竹切磋，这也让他对洛东更是佩服不已，慧眼识人，亲手带大的两个都是将帅之才。 洛小翡并不意外。 只听范建突然吼道：“不就是个奴才，洛小翡那个废物派你出来送死，贱命一条还敢大言不惭。” 绿竹抬眸，眸光闪烁，“我听说带兵的是你爹，这时候就把你放出来，才是让你送死吧。你爹估计是看不上你这个废物儿子，毕竟你有个人人敬佩的大哥。” 范建涨红的脸突然黑了，大哥是英雄，而他只是个庶子。父亲看他的眼神总是失望遗憾，他明白，父亲在怀念大哥，怀念那个让他骄傲的儿子。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本将军不打女人。”月从上下打量绿竹，“跟着本将军恢复你自由身，以后你就是本将军的侧室。” “弃城将领还有脸自称将军？”绿竹的白眼已经翻得眼皮发酸。 “月二公子何必呢，就这丫头的姿色，我府中要多少有多少。”吴志冷眼瞧着绿竹，试图在眼神上打败她。 月从冷笑，没再出声。 月二公子？世人口中的月二公子是他们的国舅大人。 月从自问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比月御强，不过就是没长了月御那么张人人喜欢的脸。 吴志已经把他当做贪恋美色之徒，真是可笑。 这样姿色的丫头确实要多少有多少，可她是洛小翡的心腹。 他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丧心病狂之徒。 沿海之战他背负骂名，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明知道只是陛下和海寇达成的交易，还会在那等死吗？ “逃兵就喜欢跟逃兵一起玩，这次又带了个废物。”绿竹见三人没话说了，也明白，这三个不是东西的玩意，根本不会吵架。 月从叹息，可惜了不能收为己用…… 他拔剑指向绿竹。 绿竹还没说够呢，于是继续说道：“一起上啊，免得说我欺负你，丢了我们家小姐的脸。” 她抬手，长枪指向对面三人。 钪！ 距离过近，长枪和长剑碰在了一起。 而此时吴志一跃，踩着马背垫脚，打算飞过绿竹的头顶，想着…… 什么也不用想了，他在半空中肩膀被绿竹的长枪刺穿。 吴志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月从，“为什么不拦着她？”剧痛和被战友背叛的难过让他的脸色惨白。 绿竹直接将他甩了出去，军医立刻围上了他，不远处的镇远侯也担心地下了马。 反观月从神色凝重，他以为他对付绿竹有必胜的把握，可这一刻他决定正视眼前这个姑娘。 而绿竹本来是一手抓着月从的剑，扔飞吴志也是转眼间，范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打在了一起。 绿竹右手手掌在流血，好在持长枪的是左手。 月从的剑法确实不错，但在马上却大大降低了攻击力，平日里他很少骑马。 而绿竹则是觉得这事看天赋，她也没怎么骑过马。 将军之前确实操练她和小姐，但小姐总怕压坏马，一直不愿意骑，她也就陪着了。 将军也没勉强，只是说马上战斗还是在实战中进步最快。 月从暗暗叫苦，他们三个出来是追洛碧的，胜券在握，结果突然换成了绿竹，这也就罢了，他一向觉得女子都是花拳绣腿。 得知绿竹斩杀海寇将领之时，他也只是在后悔，没想到海寇那么弱。 可眼前的情形让月从不得不承认，他这次大意了。 范建趁机调转马头就跑了，他就是来凑热闹的，他不想送命啊。大哥是英雄，大哥是父亲的骄傲，所以才会英年早逝。 反观绿竹显然心情极好，洛小翡在城墙上都感觉到了她浓郁的生机，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绿竹的生机敌友不分，月从显然精神大振。 绿竹跟月从打斗的时候，自然是看到范建跑了的，也看到吴志被抬走。 想起吴志刚才看月从的眼神，她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手腕一转，身形一闪，绿竹离开了马背，而马则是掉头直接跑了。 绿竹的长枪迎向月从的剑，剑弯了……她离月从很近。 月从内力爆发，剑弹了回去也弹飞了绿竹，绿竹在空中一翻滚，长枪戳进了地里。 而她则是借力飞向月从，刚才那一下用了月从全部力气，此时已经无力反抗。 绿竹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月从吐血倒地。 她转身用力拔出长枪，慢慢往回走着，云国士兵过来抬回了月从。 留着他的命，看他们内斗不是更有意思？在云帝那别的没学到，下作无耻的招数倒是不自觉地就记住了。 右下角的城门开了，绿竹走了进去。 而城墙上是欢呼声，不太走心，主要是知道绿竹一定会赢，欢呼只是个形式而已。 绿竹上了城墙以后，城墙上的几位都蹲下了，猫在城墙里面开会。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镇远侯的眼中，看的他眼皮直跳。这几个人都不要脸的吗？身为将领那么怕死不觉得丢人吗？ 绿竹先说话了，“我觉得他们内部有矛盾，可能还没商量好。”五万大军不攻城在那玩单挑，不是有病吗？ 洛碧想了一下，“会不会是想耗掉咱们这边的主力，然后就可以兵不血刃？” “会这么简单吗？父亲不是说那两个都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坏心眼多的不行吗？”洛小翡总觉得有什么是他们没想到的，可只是觉得，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父亲是这么说的吗？”洛碧当时也在旁边。 “就是这么个意思。”洛小翡随意地回答。 沉默了许久的裴沐缓缓开口，“镇远侯和威武侯在朝中的确是游刃有余。” 洛小翡听明白了，就是这二位之前靠的是别人？没自己打过胜仗？ 反正在父亲嘴里没说过这二位带兵打仗的功绩。 第163章 不过都是她的敌人罢了 这个认知让洛小翡彻底放松了下来，“就当做他们是为了耗掉咱们的主力，等他们出招咱们再还击。” 最坏的可能就是两个侯爷在等援兵，他们这边也是一样。 商量出结果以后。 绿竹开启了闲聊模式，“锦阁高手榜不可靠啊，那个二十九咋那么废呢？” 将整个过程看的一清二楚的裴沐回答了她的疑问，“他开始跟你打斗的时候，剑气耗掉了不少内力，最后弹开你，内力耗光。” 绿竹一听美美地笑着，“还是因为我力气大，掰手腕还是很有用的。我小时候就是因为整天输给小姐，才会拼命练体力。” 洛碧陷入了思索，父亲也有季家血脉，父亲力气很大，但她好像没遗传到。 外祖家那边也只有娘和两个舅舅遗传到了，小舅舅和小姑姑力气跟普通人差不多。 绿竹肯定不是天生神力。 想到这她看着绿竹的眼睛直发亮，这姑娘是凭自己的意志，厉害！ 她抱拳道：“佩服。”肺腑之言。 绿竹笑笑，“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就是太不懂得藏拙了，名号太响，那个月从还想我给他做侧室。”说完她见洛小翡沉默着，面无表情…… 于是一捂嘴，“小姐，我不是说你，你别多想。” 洛小翡：“……”不说她还真没多想。 远处云国军队正在撤退，就跟来闹着玩似的。 不过转头想也是，出师不利，本想着用高手震慑对方，没想到被震慑了。 确实得回去好好想想坏主意，想着怎么能重振士气。 “你们昨晚没睡，回去睡一会吧。” 洛碧确实困了，加上又流了血，现在有些迷糊。 她晃晃悠悠下了城墙，古落看不下去了，路过的时候顺手把她扛了起来。 洛碧也没力气挣扎，干脆就昏睡了过去。 睡之前她还念叨着，她打败了五十六和三十二，得给锦阁去信，把她的名字也写上锦阁高手榜。 高手榜排了一百人，每年都会收到锦阁的年礼。 裴沐走的比较慢，城门附近的百姓也在散去，都是听到了云国撤退的消息，估计回去吃饭睡觉了。 城墙上。 洛小翡拉回了绿竹。 她舀了瓢水，清洗了一下绿竹手上的伤口，然后撒上止血粉，之后给她包扎好。 绿竹呆呆道：“小姐你想的真周到。”平时这些东西都是她带着的，自家小姐出门啥也不带，偶尔还会忘了带脑子，但到哪都会带着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洛小翡没看明白她失望啥，她包的不好吗？ “就是欣慰。”其实是觉得小姐没那么需要她了，心里不得劲。 洛小翡明白了，情绪加上绿竹的表情，她想什么一目了然。 “我需要你，就像你需要我一样。” 洛小翡说完吐了口气，外面尘土飞扬，云国士兵确实闹着玩呢，这不又回来…… 战鼓声响起。 “小姐，要攻城了。” “估计有人刚碰到枕头。” 绿竹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现在是操心枕不枕头的时候吗？ 洛小翡没看到，但感觉到了绿竹的嫌弃。 城门上的士兵早就吹响了号角，全城沸腾…… 不少人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 洛小翡揉了揉脖子，“站了太久了，腿都快麻了。”她说：“你守城我出去玩会。” “领命。”绿竹也跟着运送火油上城墙，而两边岩壁上此刻已经挂满了弓箭手。 城上挂上了一张巨大且密实的网，网的两边都挂在了岩壁上。 而岩壁上还有一个个小凹陷，对方弓箭飞来的时候我方弓箭手直接缩了进去，箭矢射向城内，却未能穿透网。 洛小翡站在城门口，看着对面数不清的人头。个人英雄主义虽然要不得，可真是爽啊。 她眼见着不少士兵倒下，侧眼瞄了一眼岩壁上的弓箭手，竖起了大拇指。 敌军的行进逐渐变慢，前方的盾牌很是晃眼。 洛小翡遮了下眼睛，感觉眼前一片花花白白，她怀疑这盾牌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把她晃瞎。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响动，右侧的小门开了，左侧的小门也开了，而大门正在缓缓向上。 绿竹吼了一声，“滚！” 城墙上摔下了好几个人，城门关上了。 而小门跑出来了十几个人正在傻眼。 有人回头，疯狂拍门，“我不是叛徒，我是被挤出来的。” 洛小翡往外走了几步，然后抬头看，绿竹正在杀人，一个个古羌族人被她丢了下来。 绿竹探头看她，“小姐别担心，这里有我。” 她手中还提着两个古羌壮汉，然后直接把他们丢了下来。 门口那群人此刻大眼瞪小眼，还解释的清楚吗？ 洛小翡也看着他们，感知着他们的情绪，她揪出了正在兴奋却装害怕那几个。 “小翡将军这是何意？”被揪出来的一壮汉一脸委屈。 “叛徒。”洛小翡没多废话，直接一刀划过了他的脖子。 另外几个惊了，有人大喊着，“洛小翡杀了古羌族人！” “我们不是叛徒啊，我们是无辜的啊！” “在您眼里我们的命就那么贱吗？” “千万别相信洛小翡，她是个恶魔！” “她说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洛小翡很善良的让他们留下了一句句遗言，而剩下那些只有恐惧。 “开门。” “不可。” 绿竹的手被拦住了，是古羌十个头领之一，她也没管他，直接扒拉开他的手开了侧门。 城外那几个以为活下来了，刚下往回跑，结果小门又跑出来不少人。 洛小翡干脆就站在侧面，感知情绪，把所有兴奋的对她带着恨意的全揪了出来。 城内的叛徒也看出来了，死的都是他们的人，因此也不敢妄动。 终于没人跑了，那几个最先被挤出来的这才回了城里。 洛小翡数了数，地上是五十九具尸体。 有些难受，敌人才死了各位数，自己这边反倒死了这么多人。 她不是没猜到，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沉不住气。 只是她分不清，这些是投靠了云帝的，还是古羌老族长的死忠。 前者是各为其主，后者是对他们族长的忠诚，她倒也挑不出理来。 不过都是她的敌人罢了…… 云国军队已经近在眼前，攻城车正在逼近……洛小翡听着噪音，无比烦躁。 第164章 回城 城内的打斗声消失。 裴沐和洛碧也赶了回来，而古落正在清理剩下的叛徒。 相对而言，洛小翡这边倒是轻松不少。 云国士兵明明到了她面前，反而像看不见她一般，在那撞城门，搭云梯。 洛小翡呆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个情况？ 也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管她她就自己找事做。 于是转眼间攻城车的轱辘就掉了。 士兵们看都没看她一眼，合力抱起巨木，又一次撞向了城门。 洛小翡走过去，直接把巨木扛了起来，然后用力一甩。 巨木偏离了城门，云国士兵还是不搭理她，默默地去抬巨木。 好像洛小翡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不打算理会。 洛小翡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的确。 这种态度，她不习惯。 平日里也是别人招惹了她，她才会还手。 这群人根本就当她不存在，也没有一点防备的意思。 云国士兵心里暗暗叫苦。 城内的叛徒是镇远侯安排的，本想着就算不能让对方损兵折将，起码也能乱一阵。 没想到平复的这么快。 这也就罢了，镇远侯还安排了后招，就是不要跟洛小翡动手。 洛小翡是对方将领，不会一开始就出手，你们只要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可那么个大杀器，咋就能当她不存在呢？ 不少士兵的盔甲里已经大汗淋漓，一会冷汗一会热汗，要命的难受。 洛小翡吐气，“是你们将军交代了你们什么吗？他这是让你们送死啊，要不跟着我得了。” 不少士兵闻言手抖，巨木差地掉在地上。 洛小翡还过去好心地扶了一把，“这么撞撞不开的，这城门是我见过最坚固的。” 古落说是月御吩咐加固城防，没想到才没过多久，云帝就派兵来了。 被她这么一说，士兵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抬着又累得慌。 “就是嘛。又不是什么大仇，何必拼的你死我活呢。你们没听说吗？天眼大师如今在安乐城，已经归顺于我。啥叫天命所归，啥叫人心所向，我就是啊。” 洛小翡也不是个杀人机器，对方已经没啥杀气了，根本激不起她的战斗欲。 她放眼望去，来了差不多两千多人，刚才弓箭手射伤了一半，都在不远处躺着呢。 这群人摆明了就是被推出来送死的，身上的盔甲破破烂烂，手中的武器也生了锈。 “我和云帝不同，我会冲在最前面，不会让任何人为我去死。人生来平等，你们的命那么珍贵，何必为了个根本记不住你们名字的皇帝送命？你们死了他不会难过，难过的是你们的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事。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孩子。” 巨木已经被放下了。 洛小翡这么能絮叨的吗？说好的杀神呢？说好的屠夫的孙女，这…… “天眼大师真的去了安乐城吗？”有个士兵忍不住问道。 “自然，如今就住在锦阁。我走之前大师有言，此战必胜。”洛小翡有些丧，她说了那么多，就没个神棍的名字有用？ 洛小翡看他们反应不一，“你们娶妻了没？” 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大部分都是没有。 “没娶媳妇的，连个媳妇都没有，连个后都没留，就这么死了，值得吗？你们的命就值那么几两银子吗？况且如今云国上下贪腐，这次带兵的是镇远侯，谁不知道最贪的就是他。” “娶了媳妇的就是更惨，你们死了倒是没痛苦了，可活下来的人怎么办？云国对寡妇苛刻的很，有多少女子因此被逼死？” 洛小翡适时地闭嘴了。 关于安乐城支持寡妇改嫁的事还是别提了，好像咒他们似的。 来的这两千多人，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但凡有些家底也不会被推出来送死。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吴家的仇人，趁机清理一下敌人罢了。 “接着撞啊，别让镇远侯看出来。”洛小翡很好心地提心道。 城墙上的几位听得都困了。 洛碧干脆靠坐在了墙边，“我先睡会。”打起来她就醒了。 绿竹则是趴在边上，伸着脖子，看热闹呢，“撞累了吧？要不要喝点水？”说着她就顺下来个水桶。 洛小翡接过，然后自己先舀了一瓢喝。 士兵们也放心地喝了。 一桶很快见底。 探子已经将这边发生的所有事如实禀告。 镇远侯黑着脸，“出兵一万，杀了这群叛徒祭旗。” 战鼓声再一次响起，这次的杀气显然浓郁多了。 刚睡着的洛碧嗖一下站了起来。 趁刚才的空当，悬崖上挂着的弓箭手也补好了箭。 城门口的那些人抬起了巨木，继续装样子撞城门。 洛小翡回头。 眼见着云国士兵踏着同袍的身体而来，前方骑兵速度很快，为了躲避弓箭。 地上躺着的士兵，有些是重伤，有些是轻伤，都是箭伤。 如今骑兵踏过，腾起了一片死气。 洛小翡忙说：“站在一起。” 门前的那一千多人看到这一幕也懵了，怎么连自己人都杀？他们是被洛小翡说的有些心动，但不是没当叛徒吗？ 他们呆呆地站在一起。 洛小翡喊了一声，“开城门。这是我的俘虏。” 古羌头领还想拦着，在绿竹的瞪视下只能默默收回了手，城门开了，云国士兵二话不说就往里跑。 啥也没有命重要，他们死了爹娘媳妇会难过的。 洛小翡站在城门前，面对着奔袭而来的骑兵…… 她一跃，右侧小门跑出了一匹马，她落在马上，冲进了云国骑兵阵中…… 绿竹在上面看，就好像一个旋转的小钻头，直接冲散了对方的队形。 洛小翡周围经她长枪扫过，干干净净一片。 “看起来很有趣。”绿竹拿起了锤子，“绿竹请求出战。” “来吧。”洛小翡笑着回答。 绿竹直接跳了出来，可锤子太重了，她的绳子断了，好在地上有尸体，倒也没摔着。 远处的镇远侯听到战报，得知洛小翡和绿竹都出城了，二话不说就派出了身边的五位高手。 这五位在锦阁高手榜前二十。 洛小翡看向远处，“回城。”啥也没看到，就是感觉不对劲。 绿竹刚爬起来，跌跌撞撞穿过尸首，才杀了个位数……咋就回去了呢？ 第165章 能不能有点创意 洛小翡顺着云国士兵刚才搭好，还没来得及爬的云梯回了城。 见状，绿竹也踩上了梯子，咔嚓一声断了，于是她把锤子放在了城门口，也省的来回搬运。反正不是自己买的，就算丢了也不心疼。 “将军，洛小翡回城了。” 镇远侯收到战报之时，五位高手已经上了战场。 “快喊他们回来。” 怎么又跑了？能不能要点脸！ 镇远侯气的不行，“快去啊。” “追不上啊。”副将哭丧着脸，那五位的本事，谁能追得上？ “追不上也得追啊！喊月从，让月从去。”镇远侯后悔的啊，必杀技出手太早，这么一来洛小翡肯定就有防备了。 这边洛小翡和绿竹爬回了城墙，城内那一千多云国士兵此刻站在城门附近，也没人搭理他们。 裴沐看了一眼城外，骑兵在小翡的冲击下已经少了一半，主要是惊了马。 镇远侯带兵……啥银子都贪，这战马看着有些寒碜。 他转身下了城墙。 士兵中有些见过裴沐的，大部分都没见过，但裴沐的名字他们都听说过。 互相一说也就都知道了。 裴沐轻声说：“如今可能抽不出空送你们回家，你们往西走，那里有人可以送你们平安回家。我会对外宣称你们已死，你们可以回去带着家人投奔安乐城，如果不愿意就拿着银子换个地方生活。” 少了这些人镇远侯定不会细查，反而会庆幸，可以大大方方贪了他们的银子，不怕有人会找他后账。 士兵们也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刚才那一幕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为了这样的国家拼命他们不愿意。 绿竹有些茫然，“为啥回来了？” “感觉有危险。”洛小翡看着远处，骑兵阵后方是五名黑衣人，手中持剑。 洛碧揉了揉眼睛，“是月天鼎的弟子，这五个在锦阁高手榜分别是十六、十二、第九、第八，中间那个月壹排行第五，他们一直隐在暗处，其中两个是云帝的暗卫，另外三个有两个是吴贵妃的暗卫，一个是三公主的暗卫。” 洛小翡一愣，三公主的暗卫？她没发现？还是当时这个暗卫不在？或者是……云帝和吴贵妃够狠。 “锦阁收到消息，海国抓了月善为人质，说要放月善要用你和绿竹的头颅来换。我猜这次月天鼎是下了血本了，这一战为的就是杀了你。”洛碧也有些惊讶，“这五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锦阁未收到消息。”唯一的可能是他们早有准备，而且隐匿了行踪。 江湖高手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这五个才是杀招。 洛小翡斜眼瞅她，“咋不早说？”虽然说不说对她影响不大。 “华裳说不是什么大事。月天鼎相救他的长子，为了一个月善，牺牲无数人，这个骂名云帝如果不想背，就只能月天鼎背着。看着他们内讧，不是更有意思吗？” 洛碧听华裳这么说了以后，也就没当回事。 洛小翡没说什么。 只是脑中有四个字：物以类聚。 云帝都舍得掉他最爱的女儿，不在意长子的性命，甚至太子的死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个月天鼎真的会为了一个儿子，将自己一辈子积攒下的力量都耗光吗？ 还是说这只是冰山一角？在她看来是下了血本，其实根本没动用月天鼎的根基？ 绿竹在那忙得不行，砍砍杀杀，掀翻梯子，扔石头，反观旁边这俩，还聊起来了…… “你俩把这当菜市场了？” 洛小翡也回神，那五人就在不远处。只见月从骑马而来，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转头走了，随后骑兵阵也慢慢退了。 她看明白了，就是等着她出城，那她就不出城，看谁能耗过谁，五万大军的粮草又不吃她家的。 “饿了吧？”裴沐将那一千多人交给了古落，古落派人护送他们离开。 裴沐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两个麻袋。 洛小翡解开麻袋，蹲在地上吃馒头，旁边就是水桶，一边吃一边用水往下顺。 她是打算耗在城墙上的。 “安宁到哪了？王府的军队到哪了？”洛小翡噎了一个馒头，又拿了一个，这次小口吃着。 “安宁到了古羌西边，王府军队在北。”裴沐回答道。 这是刚刚云中阁师兄带来的消息。 “云国军队呢？可有异动？”洛小翡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时，一个黑衣人跑了上来，他手中是张纸条。 洛小翡打开以后一看，“云帝调兵去了安乐城。”能不能有点创意？云帝以为是调虎离山吗？殊不知最虎的那个就在安乐城等着呢。 黑衣人是锦阁使者，“小翡将军，这消息是月御传给锦阁的，阁主让我给您带来。阁主说安乐城已经备战，洛东将军让您放心，他守得住。”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不用说了。”有种不好的预感。 “洛东将军说一定要说。”锦阁使者很固执，消息传达不到位会影响锦阁的口碑。 洛小翡瞅着他，实在不想听啊…… “洛东将军说，你别回来，这边是你老子的战场，别想跟我抢战功。” 锦阁使者说完擦了下汗，接过绿竹递给他的馒头，也蹲下开始吃。 洛小翡什么脾气锦阁无人不知，是个脾气特别好的姑娘，不会牵累无辜，对他们每个人都笑呵呵的。 洛小翡：“……”洛东好幼稚。 绿竹和洛小翡对视一眼，二人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嫌弃，也有笑意。 那样一个人啊，满身槽点，却对她们俩毫不藏私。 绿竹趴在城墙边上，看着外面，尘土已经散去，尸首也没有人收。 “小姐，天这么热，尸体很快就会腐烂。” 洛小翡一看也是，可是这种时候让别人出去她还不放心。 “走，干活去。”于是她又顺着梯子下了城墙，开始把尸首往一处扛。 绿竹也跟着去了，裴沐见状也下了城。 一刻钟以后，洛小翡大喊，“回城。” 这三人转眼间就爬上了城墙，那五人又一次出现在不远处，又一次被月从叫回去了。 安乐城中的洛东将军正在打喷嚏，被温日暖逼着灌了一大碗药。说他没病，但得预防着，小翡不在，他们只能相信他了。 洛东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父亲、祖父，洛家祖祖辈辈都是英雄，就他成了叛贼，还被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第166章 有种我在养他们的感觉 云帝即将攻打安乐城的消息传遍了周围城镇，各家各户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此刻锦阁中聚集了安乐王、安老家主、洛将军，以及各军正将偏将。 这些人即便那位官职最低的守城军偏将，也曾率领一万安家军守卫安乐城边境。 可如今他们都坐在下首，主位上反而坐着个年轻的姑娘，她倒也能坐得住。 华裳眼睛扫过他们。 在座的都是武将，一身杀气，要说一点不怕是不可能的。 此次议事之前，她去求助了祖父，想要祖父来给她壮壮胆。毕竟跟武将吵架，祖父最有经验。 但祖父却拒绝了。 祖父的意思是：他曾经是云国的臣子，不如华裳这般从头到尾都忠诚于洛小翡的令人信服。 况且洛小翡最在意的就是女子的地位，有什么比掌握实权更能替女子争取权利？ 祖父说：华家将全力辅助你坐上丞相之位，这也是小翡想要的。 华裳挺直了背。 “华裳见过诸位。” “见过见过。”洛东抱拳。 洛家军其他将领也纷纷抱拳。 安乐王点头，安老家主没出声，其他人也一片安静。 这个反应华裳并不意外，起码没直接轰她下去。 华裳也没含糊，直接进入主题，“锦阁使者来报，云国出兵十万。诸位将军可有什么对策？” “有对策跟你说你能听懂啊？”末席那边传来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阵阵笑声。 洛东一个眼刀扫了过去，笑声戛然而止。 说话那人脸色不太好看，“洛大将军不这么觉得吗？您身经百战，难道也要听个小丫头指挥？” 安老家主眼神无波，说话这人是新城守将。本来没资格来的，是安词，也就是他那个在安乐城做惯了土皇帝的儿子硬带来的。 新城还在建，并未取名，不少难民都搬进去了，成为了翡国之人。 而本来就在安乐城周围的居民，如今也开始重新登记户籍，以后他们都是翡国人。 安词心里不舒坦，非要在这出口气，他也没想拦着，儿子他是教不好了，让别人摔打一下正好。 洛东瞄了他一眼，然后眼神转向了说话之人旁边的安城主，似笑非笑道：“小翡走之前说了，粮草的事都归华裳管。你要是这么看不起华裳姑娘，正好把你们那份省下来，我们洛家军还不够吃呢。” 他就是给安老家主面子，没直接说出安家。 守将愣了一下，然后瞄了安城主一眼。 安城主冷笑，“洛将军这是何意？我安家的将士连句话都不能问了？动不动就用粮草威胁，能不能有点出息？” 安老家主捂脸，不想承认这是亲生的。 华裳笑着说：“威胁？不行吗？”她的笑容那般美，可她的话却一丝情面都不留，“这位将士，你可曾入了我翡国的籍？” “当然入了，不然还是黑户。”小守将说完痛嚎一声，安城主为啥踩他脚呢？不是说好了，让他找华裳的麻烦吗？如果能把她气哭了，就给他换个大点的城守。 “既然入籍了，就是我翡国的人。此战云帝出兵十万，您不想着怎么击退敌人，还有空在这跟我墨迹？是不是有病！”华裳说完也不去看他。 小守将瞪着她，瞪了一会眼光变得柔和。可这也太好看了，长了这么张脸，她说啥都对。 华裳继续说道：“打仗是各位将军的事，请三位长辈将所需粮草数量报上来，需要多少银子也快些统计。云帝可不会等我们准备好。” 她说完就站起了身，屈膝行礼之后缓缓离去。 “就这么走了？”守将懵了。 这也是大部分人心里的疑问。 这里的一半人都以为华裳一定会指指点点，教他们怎么打仗，所以他们才会那般抗拒。 “我那个小妾，就算买了个新首饰，都恨不得去城南转到城北。”说话的是洛家军先锋营将领。 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华阁主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好像有些小人之心了。 华裳是没听到，但这里是锦阁，转头锦阁中人就把话传到了她耳中。 她只是笑笑，“那么闲吗？这种没用的消息也说给我听。” 幽使默默离去。 华裳听懂了，不就是说女子格局小眼界窄吗？好奇她为啥得了这么大的权利还不显摆。 好看的首饰她也想戴给别人看，但手握着金山银山就恨不得藏得更深。 她打开刚递过来的战报，一看笑了……小翡可真是把吃当做人生最重要的事。 古羌城中。 洛小翡感觉脸疼，说好的不下城墙，她下了。 她就是觉得她又不能像洛碧一样直接在城墙外飞上飞下，有必要这么折腾吗？ 所以干脆走小门。 洛小翡和绿竹扛尸体，而裴沐则是在尸山旁翻找战利品。 她们一出城，每次没过多久对方就会出兵，就这么来来回回，云国士兵累瘫了一半。 反观古羌城中，烟火气就没断过，小翡将军有令，做饭，好好吃饭。 古羌各部落的青壮年加一起大概三万多人，如今五千在城中，其他的则是分散各处，大部分都被派去了安宁那边。 安家这次出兵一万，其中有五千弓箭手，都被调来了城中。 可能实在被遛的烦了，云国那边终于安静了。 而洛小翡则是拉着小车，装着战利品回了城。 这么过了三天。 在城中驻守的士兵大部分都胖了。 这是打仗吗？这是养生啊。 古羌族人本来就随遇而安，这么一来更放松了，不少人都从家里拿出特色食物，跟士兵们交换。 洛小翡瘫坐在城上，看着远方，在想这么一直平静下去就好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彻底把云帝吃穷。 她叹了口气，坐直了一些，心里不舒服。 “怎么了？”洛碧不太懂，这咋突然就不乐呵了呢？刚才跟绿竹抢最后一块粘糕抢赢了，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以后都是翡国的。这么耗着心疼，吃的都是百姓的粮食。”洛小翡越说越心疼，“我有种我在养他们的感觉。” 洛碧：“……”疯了吧？还没正式开始大战，这就想着云国是她的了？ “小翡，你知道你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完美。” “呵呵，自信。” 没营养的闲聊结束的很快。 倒不是洛碧不想说了，是洛小翡睡着了，还在那打着呼。 洛碧跑下城墙，找了把伞，给她遮着。 第167章 是什么让你们以为我比海国好惹 绿竹还在忙乎，小姐说这些盔甲虽然生锈了，但材质不错，可以去掉锈迹接着用，还有这武器，磨磨也能用。 盔甲可以给士兵用，武器她俩留着，反正她俩废武器，用好的太浪费。 于是绿竹就蹲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武器中寻找看起来顺眼的，一把把挑出来。 这些人确实是凑数的，啥武器都有，硬是让她凑齐了十八种。 洛碧听到响动把头伸了出来，“你都不会累的吗？” “不会啊。我家小姐呢？”绿竹给洛小翡挑了个狼牙棒，看着就适合她。 “睡着了。”洛碧回答完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大，回头瞅了一眼，洛小翡还在呼呼。 唯一在干正事的就是裴沐了，他在接收各方战报，安宁那边也遇到了突袭。 好在古羌族人对地形熟悉，安家军没有任何伤亡，便击退了五千轻骑兵。 而祖父的人则是有所损伤，遇到的是轻步兵。 古落询问道：“就这么等着？” “古羌族人可安全？”裴沐知道他们往西去了，可具体去多远他不知。 往西古羌境外便是沙漠，穿过沙漠就到了迷雾国，因那片沙漠太过危险，迷雾国与云国少有往来。 “撤到了沙漠边上。”古落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沙漠中时有沙匪出没。 裴沐思索着，然后他上了城墙。 洛小翡已经醒了，撑着伞发呆，这吃了睡睡了吃，杀了人还得毁尸灭迹的人生好无趣。 “小翡，我打算带人去将古羌族人送往安全的地方。” “哪里安全啊？”洛小翡一时也想不到万无一失的地方。 前方五里处就是云国主力，而安乐城那边估计也不好过。 裴沐拿出了地图，指了一下，“月御跟我说过，这里有个山谷，他早年曾在山里习武，有条小路可以走。” “好。”月御说的一定没错，可没事去山谷里干什么？一个整不好就回不来了。 裴沐拱手离去。 洛小翡继续发呆。 城中一片喧闹，很是欢快。 这样好吗？ 洛小翡眼睛一亮，但是没动。 她感觉到了，那五个人隐藏了杀气，但他们来来回回几趟，她已经能凭情绪感知到了，就像记住了一个人味道的狗鼻子。 绿竹正好推着小车往城里走。 那五人分撒开。 这是要绕开城门爬山过来？ 洛小翡感知着。 他们自左右两侧上了山，群山中只有这两个小山头没有守卫，在小山头能看到的，挂在崖壁上的弓箭手也能看到，因此没必要多此一举。 “小姐，我给你选的。” 绿竹挥着手上的狼牙棒，好容易又找到一个，一手一个多好。 她这么一喊那五人突然停了下来，听完她说话的内容继续往山顶挪移。 洛小翡回头看着绿竹，下巴朝着右边抬了抬。 瞬息，二人动了，绿竹将狼牙棒扔给了洛小翡一个。 洛小翡和绿竹动作一致，顺手就提起了城墙上的油桶，然后二人一左一右往山上跳。 借着挖出的凹陷，转眼间就上了山头。 左边三人，右边两人。 洛小翡露出了笑容，然后将油桶浇了下去。 她刚上山头的时候那三个正爬山的就发现了，本想着装不知道，攻其不备。 谁知道这丫头不讲武德！ 三人忙闪避，还是被溅到了一些。 反观绿竹就聪明多了，上山倒油一气呵成，起码有半桶油浇到了两个高手身上。 她把火折子扔了出去，火焰升腾，那二人躲避不及，身上着了，转身就跑，估计是要去灭火。 绿竹想追，回头一看，小姐呢？ 于是她就转头爬上了对面的山头，站在那看洛小翡的去向。 回头说洛小翡，本来想扔火折子的，谁料脚底打滑，直接滑下了山。 可能因为密度大，再加上山壁上都是火油，她下滑的速度极快，那三个高手转头要追，洛小翡已经滑到了山脚下，还被随后而来的狼牙棒砸了一下。 她揉了下脑壳，好像起包了，随后她捡起了那把不太吉利的武器，转身就锤向飞身而下的三位高手。 三人匆促闪躲，一人手中拿出了火折子，而此刻洛小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滑下山沾了一身火油。 “有话好好说。”洛小翡挤出了笑容。 “好好说也行，把你脑袋给我，我们回去交差。”月壹面无表情。 月壹是被师父派来的，平日里醉心武学，只比试，从未杀害无辜。 洛小翡笑容大了一些，她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忍，“您就是锦阁高手榜第五的那位英雄吧？小女子对您可是一直崇拜的很，如今有缘一见真是三生有幸。您为何而来我也知道，何必那么麻烦，我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此事。” “大师兄，别听她废话，杀了她回去复命。” “说。”月壹的声音很低。 其实比起杀了她，他更希望跟她光明正大打一场。 洛小翡吸了口凉气，因为另外两个高手也来了，一身破破烂烂…… 被五个高手围观，这感觉还不错。 她忙说道：“海国是敌国，海国入侵的海寇没有一个活口。所以没人知道洛小翡和绿竹长什么样子，不就是要把月善赎回来吗？” 洛小翡冲着前方抬了抬下巴，“城外都是尸体，随便拿两个头去不就行了？” 她感知到了绿竹的靠近，真是慢啊。但这五个人确实没发现绿竹，与此同时，城中的喧闹声更大了。 月壹看着她，突然笑了，“我虽然只喜欢练武，但不是傻子。”洛小翡让海国吃了那么大亏，海国不会偷偷派人来看看仇人什么样？送个假的去，他们就回不来了。 洛小翡没出声，这次她的笑容自在也轻松多了。 因为绿竹的狼牙棒已经在月壹的头顶，一声闷响，月壹捂着后脑壳，不可置信地回头。 另外四人二话不说攻向绿竹。 洛小翡也加入了战局…… 高手就是高手，无论是身法还是招式都那么快。 如果她不能看到杀气，估计不是他们的对手。 四位高手有些懵，洛小翡这么厉害？怎么好像提前知道他们要出什么招一般？ 而月壹在懵的是另一件事，他怎么会让个小姑娘近身了？ 洛小翡把那四个一顿锤，战鼓声响起…… 月壹喊了声，“撤！” 五人同时飞快离去。 洛小翡看着他们的背影，叹息，“是什么让你们以为我比海国好惹？” 第168章 咋那么小心眼呢 正在洛小翡感觉自己这句话格外霸气之时，身后冷冷地传来了一句，“小姐，你就别马后炮了，刚才你装孙子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洛小翡回头，一脸哀怨地盯着绿竹。 同时一阵笑声传来，洛碧自右边的草丛中站了起来，手中好像还握着石头。 绿竹的嫌弃转到了洛碧身上，她从袖子里拿出个布包，“穷死你得了，连个暗器都没有。” 说着她就把布包塞到了洛碧手里，“战场上捡的。”可能是月从跑得太快掉的。 绿竹转身就往山坡上走。 洛小翡和洛碧对视一眼，直接扑向了绿竹。 洛碧抱着绿竹的腰掐了把她腰上的肉，洛小翡的手臂环绕过绿竹的脖子，在她耳边冷声冷气地说：“最近有点膨胀啊。” 绿竹一脸认真，沉重地说道：“真是不懂事，前面都要打起来了，你们还有空在这闹，什么时候能长大？我真替将军担心啊……” 说完趁二人还在懵，一使劲便挣脱了，嗖嗖嗖就窜上了小山坡。 洛碧拉着洛小翡，速度极快，几乎是和绿竹一起落地的。 绿竹脸上是得意的笑容，忙把盔甲穿上。 之前去城外搬尸体的时候脱了，实在是太热了。而且小姐好像能提前预知一般，估计在对方刚离开军营就知道了，所以并不担心会有箭雨。 洛小翡和洛碧也忙穿上盔甲。 见她们回来了之后，城中的人都松了口气，弓箭手收到指令开始放箭。 于此同时前二十的那五位也跑到了队伍前面，这次带兵出战的是月从。 月从在后方看到这一幕有些懵，咋空着手回来了？他望向城墙，果然看到了洛小翡。 一时间进退不得，他以为对方没了将领，才敢来的，这咋整？ 正在他为难之际鼓声响起，马上就跑到城下的士兵们又掉头了。 不少士兵很是难受，到底想咋滴？死不死啊？本来以为对战洛小翡是死路一条，没想到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那就是死去活来。 此时月壹到伍已经回到了镇远侯身旁。 而另一位将领威武侯则始终未出现，他在范建的营帐中，屏退了军医，说是范建的伤他亲自照料。 结果军医一走，威武侯就直接坐在了一旁。 范建半死不活地问：“父亲，我流血呢。”说好的照顾呢。 “军医已经给你消过毒，也止了血，流点血死不了的。”威武侯后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范建：“……” 威武侯是真不想看他，可好在这个儿子够笨，逃回来的时候自己摔下马了，还被马踩了一脚，正好给了他个不出战的借口。 这边是月壹的请战，“侯爷，属下去叫阵。”他也是最近才到了皇帝身边，因师父被洛东废了内力。做暗卫他还没习惯，比起在暗处偷偷摸摸，他更喜欢光明正大。 况且云帝身边有高手，是先帝留下的护国暗卫，并不太信任他和月贰。 而月弎月肆则是跟在吴贵妃身边，本来是云帝送给皇后的，皇后不稀罕，用了自己的护卫，而皇后的护卫则是月御给的……因此当日太子被洛小翡抓着，并未有任何暗卫出手。 月伍是个女子，最近才被调到三公主身边。陛下的原话是太子和二皇子都被人害死了，他不希望三公主也遭遇不测。可奇怪的是，三公主遇害当日，陛下却让师父调走了月伍…… “去吧。”镇远侯自然是不介意的，毕竟这几位不是自己人。 月壹往前走的时候，士兵们正在撤退，退到了镇远侯前面便停下了。 而月从和二到五则是站在了离月壹不远处。 月从恐惧无奈，此次出征，他很清楚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可还是得来，大哥得救。 镇远侯和父亲一直不和，父亲虽然忠心于陛下，但心还是向着月家的，而月家人辅佐的是皇后姑母。 月壹速度很快，转眼间便到了洛小翡肉眼可以看清他五官的距离。 月壹声音不大，但用了内力，因此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绿竹将军出来一战。” 听到这个称呼绿竹美美地笑了，边笑着一条腿就迈出了城墙。 一只手把她拉了回来，是洛小翡。 洛小翡语调带着嘲讽，“你让绿竹去绿竹就去啊，凭什么？”谁还没有内力了…… 绿竹闻言点头，是啊，她凭啥听月壹的？ 月壹依旧平静，笑问：“难道绿竹将军怕了吗？” 闻言绿竹的腿又迈了出去，“说谁怕呢？谁怕了？” 洛小翡始终没松手，“他说话用内力了，让他多说一点。” 绿竹的腿又收回来了，她扯着嗓子大喊，“我就不出去，你能把我怎么地！” 喊完揉了揉喉咙，疼…… 月壹没话可说，他是来打架的，不是来吵架的。 “大师兄别用内力。”月贰提醒道。 月壹点了点头，可是让他扯着嗓子喊，他又干不出来。 反观城墙上的三位姑娘还有古落凑在了一起。 绿竹问：“小姐，为啥不让我去揍他啊？”只是为了耗他点内力，人家排行第五，差那点啊？ 洛小翡回答道：“收为已用比弄死了好，我去吧，你去肯定受伤。” 绿竹眼皮一抬，“小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呵呵。”洛小翡冷笑完转身，扔下一句，“我一个马后炮还爱装孙子的人哪敢看不起绿竹将军啊。”说完她就跳下了城墙，而小门又一次开了，她落在了马上。 倒不是非得骑马，就是懒想少走几步。 绿竹嘟囔着，“咋那么小心眼呢。” 月壹看下来的是洛小翡有些失望，洛小翡也是他要战胜的目标，但刚才绿竹的那一棒子激起了他的斗志。 洛小翡的马停在了月壹面前。 月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脸稚气，小脸还略显肥嫩，这么个模样，谁也想不到就在不久之前，她一人便屠了数万海寇。 “也行吧。”月壹的失望很明显。 洛小翡问：“就那么想跟绿竹打架？” “嗯。”月壹并未隐瞒真实的想法。 “也不是不可以。我赢了你归顺我，我就让绿竹跟你打一场。”洛小翡知道这不可能，可总得问一下吧。 先知道结果，才决定下手轻重，如果以后是自己人，那便不打残。 第169章 新欢旧爱之战 月壹：“……”这么光明正大地挖墙脚？可谁给她的自信，觉得自己能赢？ 现在的孩子啊，怎么就不懂呢，骄傲自满必一败涂地。 月壹腹诽的时候从未想到，他也才二十五。 洛小翡见他沉默了，莫名觉得有希望，眸光闪烁，现在很兴奋。 月壹反问：“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就不打了呗。”洛小翡跳下了马，拍了下马的屁股，马儿自己跑到一边吃草去了。 “大师兄，别跟她废话了，速战速决。”月贰担心的是镇远侯，这么耽搁下去，镇远侯万一给他们扣个通敌的罪名，也未可知。 洛小翡叹息一声，转身就走。 月壹说：“我答应。”洛小翡一定会死在他手中，算是满足她的遗愿吧。 洛小翡转回了身，然后跑去正在吃草的马儿旁边，拿下了马背上的狼牙棒。 马儿嚼了口草吐了出来，身上有厌恶嫌弃的情绪。 洛小翡提着狼牙棒跑了回来，身上的盔甲自然是不能脱的，毕竟后面还有云国的弓箭手。 月壹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盔甲是会让行动笨重，但也可以抵挡不少攻击。况且后面是镇远侯，洛小翡此刻在射程范围内。 二人磨磨唧唧之后终于开始战斗。 城墙上一排带着头盔的脑袋，就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云国弓箭手并不敢妄动，毕竟他们此刻也在古羌城的射程范围内。 洛小翡抬起了狼牙棒，而月壹则是拔出了剑，剑和棒相碰，哐当一声她的狼牙棒断了。 完犊子了…… 她一闪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半，被上面的刺扎到了，顺手就扔了出去。 艾玛，真疼。 这个过程中，月壹的攻击始终未停止，可连洛小翡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洛小翡一边哈着手掌一边闪躲着，她扔出的那半狼牙棒直接砸倒了月从的肚子上，月从自马上跌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好在这次洛小翡并未用力，月从虽疼，但疼不死，他捂着肚子大喊，“洛小翡你偷袭！” 另一半狼牙棒飞了过去。 “啊！”月从晕了…… 月壹神情紧张了起来，跟他对战的当下，洛小翡竟然还能分神？可她的内力跟他比差很多……季家！ 月壹的剑气范围扩大了一些，季家可怕洛东也可怕，而洛小翡是这两者的结合，之前他以为只是继承而已，如今亲身试过才明白，何谓天赋。 洛小翡的速度也逐渐加快，没有武器靠拳头好像让她更轻松了，那个破狼牙棒就是拖后腿的。 在外人看来二人只是唰唰唰，剑光只是闪闪闪，而飞起的尘土，地上的大坑还有深深的剑痕，让他们明白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绿竹看清了大部分，洛碧全看清了，毕竟速度是她的天赋。 洛小翡趁着月壹喘息之机，一拳捶在了地上，地面一震。 这么一震让月壹的动作稍缓。 但他的剑气还是破了洛小翡的盔甲，洛小翡没顾上心疼，就一拳捶向月壹…… 在他心口之处放缓了力道，只是让他暂时失去攻击的能力。 月壹吐出了一口血，看着洛小翡，在思索速度和力量到底哪个更重要？ 如果是速度，那他的速度已经够快，如果说是力量…… “我输了，输给了天赋，季家血脉果然厉害。”月壹慢慢站了起来。 洛小翡笑了，“不服？” “服，你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你没收力我的心脏已经碎了。” 月壹吐气，“月壹愿意归顺。” 洛小翡也没解释，解释了好像在装可怜似的。 天赋重要，努力也很重要，更重要的是遇到适合的师父。像洛东这种狠得下心的，后妈人设！ 二到五听到他的话并不意外，大师兄一向重诺，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可他们咋整？进退不得啊……回去肯定会被镇远侯怀疑，不回去让二公子自己回去？那二公子得被嫌弃死。 于是月贰把月从放到了马上，然后拍马就跑到了月壹身边。 他们在洛小翡身旁下了马。 月贰背着月从，“能带二公子一起吗？他自己回去会被歧视的。” 而马儿们好像等了很久一般，愉快地跑去洛小翡的马儿身边。 洛小翡对月从在不在倒是不介意，就是个弃城的小怂包。 她犹豫的是：该不该相信二到五？万一反悔了呢？那城里的人不就危险了？看情绪也不能看清一个人的心啊。 月壹忙说道：“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保证他们可以信任。” 洛小翡决定卖他个面子，这几个人身上都没有冤孽之气，并未沾染太多因果，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就是这人啊，总是有些犯贱。太轻易得到了又会有所怀疑，毕竟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才正常。 不对啊……她就是一分耕耘十分收获。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洛小翡脸上的笑容显然真诚多了，她回头，冲着城墙上的绿竹挥了挥手。 绿竹回头说了句什么，只是瞬息，箭雨袭来…… 洛小翡和一到五，瞬间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一丈之外。 再看，马比他们还先进了城。 行至城下之时，月壹看了一眼爬上了云梯的洛小翡，直接跃向城墙顺手还把她捞了上去，眼中情绪复杂。 “咋地啊？轻功能当饭吃啊？”洛小翡羞怒，绿竹嫌弃她也就罢了，这个新来的咋也嫌弃她？ “只是觉得输给了个连轻功都不会的小姑娘，有些不真实。”月壹很坦白。 洛小翡想反驳来着，她不是不会轻功，只是……算了，跟洛碧比起来，她那顶多算是爬墙。 “来。”绿竹刚想拿起她的新宠狼牙棒，可想到自家小姐刚才那一幕，她转手拿起了个长枪。 月壹一愣，幸福来的这么快吗？ “你要跟我比试？” “对。尊严之战。新欢旧爱之战。”绿竹表情严肃。 听清楚她说的啥，周围几位笑的不行。 只有月壹，一脸幸福地跟她下了城墙。 城外已经撤兵，虽然看不清镇远侯的表情，但她能猜到。 这时月从醒了，听到欢呼也凑了过去，月壹在跟绿竹打架？ “洛小翡输了？”总觉得哪不对。 “赢了。” 月从一侧脸，看到了洛小翡那张婴儿肥的脸，“哎妈呀。”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你现在是我的俘虏。” 第170章 父亲说你比云帝可靠 月从脸色缓和，好像接受了现实一般，嘟囔了一句，“哦。” 随后城下传来了喧闹，绿竹和月壹已经打了起来。 长剑锋芒无双，长枪有些钝还生了锈。 绿竹显然知道她的武器敌不过月壹，因此始终闪躲着。 城下的百姓纷纷吆喝着，在古羌人看来，比武是最正常的事，即便对方刚刚还是敌人，但打服了所以臣服是最正常不过的。 “绿竹姑娘刺他肚子！” “公子用剑扫她的腿！” 正在这时，月从大喊，“绿竹揍他！” 洛小翡侧眼，略显不懂。 月从并未注意到她的表情，而是全神贯注在看绿竹和月壹的对战。 洛碧趴到了洛小翡另一边，也被月从这下给整不会了。 刚才她还在猜测他们是诈降，因此始终未降低防备，可镇远侯会派这么几个人诈降吗？还不如之前在城里闹起来的那些百姓心眼多。 洛小翡感觉到了转回头看向洛碧，“很奇怪是吧？” “是的。” 只见月从跌跌撞撞地跑下了城墙，然后挤进了围观的队伍，就是给绿竹加油的那边。 月二到伍则是分成了两波，二和四给月壹加油，三和五给绿竹加油。 洛小翡看了一会，实在没在他们身上看出什么别的情绪。这几个人都在兴奋，特别是月从，看到绿竹击中月壹之时，高兴的不行直接跳了起来，还扯到了伤口。 绿竹的表情很是轻松，反观月壹却逐渐凝重。 绿竹的枪依旧充满力量，即便枪头已经断了，而月壹的速度却逐渐慢了下来。 地上大部分都是月壹的剑痕，还有二人的脚印。 这么看来绿竹比她厉害，几乎把所有力量都打向了月壹。 而她却打偏了不少，之前地上的大坑就很明显能说明这个问题。如果她没有季家血脉，如果她不能感知到是杀气，她不是月壹的对手。 月壹喘息，气息看似平稳，但二到五都明白，大师兄累了。 月从虽然没看出来，但他看到了二到五的表情，于是他大喊，“绿竹快戳他，他不行了。” 月壹眼睛一暗，绿竹眼睛一亮，她立马加快了速度。 这一次变成了月壹拼命闪躲，一直后退，直到退至城墙下，直到绿竹的长枪抵住了他的脖子。 “我输了。”月壹的语气中没有失落，反而是酣畅淋漓过的轻松。 绿竹收回了长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不错的。” 她转身脸上绽放了大大的笑容，古羌族人和士兵们把她举了起来，上下抛着。 月从也想挤进去的，可惜头晕晃了晃身子，站稳都是问题。 洛小翡看着月壹，满是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一到五上了城墙，二顺手还带着月从。 月从兴奋的跟个猴子似的，好像赢的是他一样。 洛小翡疑惑道：“有那么高兴吗？”绿竹赢月壹不是很正常吗？ “你不懂，月壹在我父亲口中就是别人家孩子，我和我大哥都是在天才月壹的阴影下长大的。”说着月从就委屈了，“能看到月壹输，那种感觉真爽啊。” 洛小翡听他说完，又把眼神转回到一到五身上，只见一和二分别上了左边右边的山坡顶，坐在那应该是在防御。 三到五则是站在城墙上，补上了看热闹的几人的位置。 “你们适应的可真快，就没一点愧疚，也没有一点反悔的意思吗？”洛小翡其实是想问三到五的，因为三到五会笑，一和二面无表情时候比较多。 反倒是月从回答了她的问题，“父亲吩咐月壹试试你的深浅，如果赢了就用你和绿竹去换大哥，如果输了就跟着你。你比云帝可靠。” 洛小翡眸光闪烁，嫌弃道：“用得着这么坦白吗？” “父亲说了，如果我们输了就归顺你，对你忠心知无不言。”月从模样认真。 洛小翡感知过，他确实没说谎。 “可你弃城了，我不要弃城的将领。”即便是个傻白甜。 月从惭愧，神情黯淡，“我没得选。我已经给他们留下了口信，让他们悄悄通知云之灼。” “可传信之人都死了是吧？”洛小翡不难猜到，只是如果他不走，或许可以救更多人。 月从没解释更多，是他判断错误。在他印象里洛家军还是传说中那般所向披靡，他以为只要做好了防备，海寇定会无功而返。大哥当时在海国征战，大哥那么厉害，身边还跟着六到三十五，其中的二十个，肯定会来得及回来的。 他看战报的时候才知来不及了，如果洛小翡没出现，五城已经被海寇侵占，很可能此刻海寇大军已经向云端城进发，一步步吞食着云国的土地。 他问过父亲，洛小翡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她为何要这么做？父亲说，因为战死的是洛家军，所以她一定会去。 可他却不这么想，他觉得洛小翡真的把人命当做人命，而不是可以用来满足野心的工具，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垫脚石。 洛小翡默默等着他，看他情绪的变化，这就是那个弃城而逃的城主，就是那个她想着只要见到了就弄死他的懦夫。 月从感觉脖子凉嗖嗖地，转头看向洛小翡，惊恐道：“我投降了。真心臣服。” “看着闹心，管不住我这只手。”洛小翡的刀从月从的脖子移到了肩膀上，“你们月家不是忠心皇后吗？”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父亲去求了皇后，让她在陛下面前说说情。说你这边先放放，先救了大哥回来。皇后拒绝了，反而支持陛下出兵讨伐你。还义正言辞地说是为了大哥，只要杀了你就能换回大哥。” 月从语气有些急促，生怕说慢了就没机会说了，“这不是扯淡吗？能派兵五万来古羌，派兵十万去安乐城，加起来还不能攻下海国？杀了你换大哥？是多蠢能觉得你比海国好欺负。反正父亲是寒心了，反咬皇后一口暂时还做不到，但不会再为她筹谋什么。” 洛小翡收回了刀，派兵十万去安乐城，在云帝眼里父亲还是很厉害的。 那她这边就不能拖着了，速战速决。 月从又捡回了一条小命。父亲还说了很多，他都记下来了，背了一路，现在眼睛还疼呢。 第171 尸体好像动了 他还有很多话没说呢。例如洛小翡称帝之后，海国也是心腹大患，海国人恨云帝出尔反尔，更恨洛小翡那般残暴。 洛小翡自然是不想听了，月从要说啥她都能想到。 “你爹倒是想得开。”父亲直接废了月天鼎的武功，她还以为那位第一剑会恨死洛东呢。 月从一愣，不明白她这话是何意。 “我说的是洛东废了你爹的武功。”洛小翡笑了。 月天鼎想得开的确实不只这一件，他可是尽心尽力扶持皇后辅佐太子的，如今都成了空。这么大的打击没让他疯了，反而清醒了。 “哦，我爹就是觉得天外有天。从前在他眼里，女子习武不如男子。父亲门下六十六个弟子，如今活下来的还有六十个，只有五个姑娘。他之前不觉得你能闹出什么动静，直到洛东一招废了他的武功，他才开始正视你，毕竟你是洛东亲传。” 月从说的有些渴了，目光搜寻了一下，然后跑去水桶旁边喝水去了。 洛小翡则是靠着城墙坐下。 月家真是有意思，意见从来就没一致过。 月老家主归顺她的时候，月天鼎那脉对陛下忠心耿耿，如今正好反过来了。 当时击败海寇的时候，月家军也出了不少力，只是不知道那一战的将士们如今在谁的帐下。 十万大军去往安乐城…… 洛小翡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天空中繁星璀璨，城墙上还有不少士兵，都挺精神。 主要是他们人多，换防频繁，都精神饱满。 而绿竹则是躺在她腿上还在呼呼睡着，她们身上盖着一条被子。 她另一边是洛碧，洛碧已经醒了，呆呆地望着前方，神情紧张。 躺在洛碧旁边的是月伍，二人盖着一条被子。 洛小翡轻轻戳了洛碧的肩膀一下。 “哎妈呀！”洛碧惊呼。 绿竹和月伍继续呼呼，睡得特别香。 “你啥时候醒的？”洛碧往洛小翡身上靠了靠，目光又回到了战场上。 洛小翡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大半夜的你看死人？”还看得那么认真？刚死不久，死气最重，而且阴气也没完全散了，长时间盯着看容易魔怔。 “尸体好像动了。”洛碧揉了揉眼睛，继续直勾勾地盯着。 洛小翡都不知道说啥了，虽然有火光，但这深更半夜的，能看得清？看久了眼花了还差不多。 “小翡，你说这世上有鬼吗？”洛碧的声音很好听。 但这样的气氛，说出这样的话，让不远处站着的守城小将打了个寒颤。 “有的吧。” 洛小翡去过很多世界，像这里这么干干净净，没见到鬼物，只是偶尔见到阴气邪气的地方很少见，估计是这个世界的地府工作严谨从未出过错。 “你说他们死了会变成鬼吗？”洛碧紧紧缩在被子里。 “可能会可能不会吧。”洛小翡也不懂，为啥睡了一觉要跟洛碧聊这种话题。 于是她把胳膊伸出了被子，然后抓过了一旁的馒头，有些凉了，但还是软乎的。 她吃着馒头，看一眼惊恐的洛碧，然后看一眼不远处的尸山。 没有鬼魂，阴气也散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尸气倒是越来越重了。 轰隆隆……晴天霹雳。 洛小翡喊了一声，“先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一、二快下来。”站那么高再被雷劈了。 一二瞬间就回到了洛小翡身旁，而城墙上的小将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绿竹终于醒了，被雷声吵醒的，“要下雨了吗？” 她揉了揉眼睛，“没阴天啊。” 洛小翡看着天空，轰隆隆……咔嚓一声，雷电劈在了尸山上。 这是尸气引来的雷劫？ 只见尸山被劈过后发出幽蓝色的光，似乎着了。 洛小翡死死地盯着尸山，火焰越来越大，一股糊味传了过来。 幽蓝色的火焰中走出了一个人，衣衫破烂，面容惨白。 “尸变了。”洛小翡喃喃道。 “僵尸吗？”洛碧呆呆地问。 “不是，就是行尸走肉。”洛小翡回答。 这个世界没有鬼物，却被旱雷炸出了这么个玩意。 这玩意顶多能算丧尸，看起来吓人，其实攻击力一般，但传染性极强。 跟僵尸不是一个物种，也不是一个等级的。僵尸能秒杀她，但她能杀丧尸。 丧尸形成的原因很复杂，只有小部分是有意识的，而眼前这个顶多能称为一具会动的尸体。 走出火焰之后，尸体吐出了一口火焰…… “是药人，还是蛊虫？”月壹看不清楚。 “好像都不是，就是被雷劈的。”洛小翡只闻到了尸气。 听到药和蛊，洛碧跑了，很快她就拉着一个人回来了，来的是温家人，温日暖的小叔叔。 “小叔叔，你看看那是个啥。” 温北炎眯着眼睛说：“看不太清楚，抓过来我看看啊。”语调中有种难掩的兴奋。 药人和蛊人虽令人不耻，但能见到机会难得。 一片寂静，抓过来？万一被传染了咋整？虽然大家都没见过，但听说过的，这东西咬人的，被咬一口就会被变得丧心病狂。 洛小翡倒是不怕丧尸，就是不确定，万一有蛊虫呢？ “小叔叔，如果我被传染了，你救得了吗？”洛小翡忐忑地问。 “能啊，救不了就直接把你烧了，放心不会让你祸害别人。”温北炎一本正经地说着丧心病狂的话。 “我变成了丧尸你能抓得住？”洛小翡白眼之后，放缓了呼吸，然后就爬下了城墙。 她的防御，应该没事吧？虽这么想着，还是不太放心。 她又爬了回去，行尸似乎感觉到了，一步步走向城墙。 洛小翡加快了速度，“有面纱吗？” 洛碧呆愣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平时她得跑腿，带着面纱可以挡尘土。 行尸已经开始往上爬了，手脚灵活的很，还会爬梯子。 月壹直接掀翻了梯子，行尸摔了出去。 随后洛小翡换了另一个梯子要往下爬，而行尸爬起来几步就走到了梯子下面。 城墙上的一到五和洛碧直接自城墙飞下，绿竹则是爬梯子。 绿竹和洛小翡下来的时候，行尸已经被一到五的剑气划的破破烂烂。 洛小翡轻声说：“让开。” 一到五瞬间让开。 洛小翡直接一刀砍掉了行尸的脑袋。 行尸的脖子里瞬间冒出很多不明的白色小生物，在那扭啊扭…… 第172章 此虫名为怨 一群人不忍直视，阵阵反胃，好在温北炎也下来了，在周围撒了一圈药粉，小虫子在圈子里徘徊。 温北炎先是进到了圈子里，奇怪的是小虫子自动让开了路，好像很怕他一样。 只见他蹲下身子，拿出小药瓶，然后徒手抓了一只，然后盯着那只在他手上扭啊扭的虫子，笑的丧心病狂。 看了一会，温北炎又抓了几只放进瓶子里。 这一幕让周围的干呕声更大了。 随后他面带惋惜，洒出一把药粉，剩下的小虫子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温北炎起身以后，看向干呕的这一群，“多可爱的小动物，你们吐什么？” 洛小翡背过身，不想看见他，脑海里是温北炎和一屋子小虫子共处的画面。 “呕……”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动作很轻，却很舒服。 洛小翡感觉缓解了一些。 “小翡，要不我给你扎两针？”温北炎的声音像是恶魔一般。 洛小翡回头，惊恐地看向那只还悬在半空的手，正是温北炎抓虫子的左手…… 她二话不说，直接脱下了外衣扔进了已经只剩些残骸的尸山。 温北炎很是受伤，“你嫌弃我？”平日里小叔叔小叔叔叫的亲热，都是假的。 洛小翡忍无可忍，握起了拳头，她轻声说：“一般我不打自己人……” 温北炎立马转身，“我去把那个尸体烧了。” 说着他就往城里走，然后站在城墙下，一跃就轻轻松松跳上了城墙。 洛小翡：“……”轻功是大白菜吗？除了她所有人都会！而且城门都开了，跳啥子啊？瞎显摆！ 转眼间温北炎便抱着火油跳下了城墙。 残骸和尸变的尸体很快就化成了灰烬。 洛小翡用小树枝在灰烬里扒拉了一会，确定没有小虫子，才放心地回城。 而其他几位已经在城墙上大口灌水，刚才的画面对一到五不算什么，腐烂的尸体他们也见过不少，可温北炎的动作确实让他们头皮发麻。 偏偏他自己还不觉得，这个摸一把那个碰一把，最后还是洛小翡把他扔了出去。 “小姐，你咋把小叔叔扔了呢？”虽然她也很想这么做，可万一再来几个，她们对付不了。 洛小翡也反应了过来，跑下城墙，然后提着温北炎的腰带，把他提了回来。 放下他之后，立马窜出去好远，生怕被他碰到。 温北炎拿出那个装虫子的小药瓶，在手中晃了晃。 “不用怕，只是一种特殊的尸虫。这种虫子对环境很挑剔，生长的地方起码埋葬过五万以上的惨死之人。据说是积聚了死人的怨气，所以被它控制的尸体才会杀人。” 他把瓶子又放进了怀里，看洛小翡她们还离得有些远，这才想到……“此虫名为怨，不会进入活人体内，对死尸的选择也很挑剔。不用担心，不是敌人的手段，只是碰巧了。” 听温北炎这么一说，周围传来了吐气的声音，特别是古羌族人。 洛小翡问：“你带回去是想干嘛？”不会是想研究吧？千万不要。 “收藏。”温北炎笑答，“离开了这里怨会立刻死去。” 洛小翡眼中是怀疑，既然是怨，那有怨气就不会死，可以用怨气养着？ 很快她就决定不想她不擅长的事。 让洛小翡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刚才那么折腾，对面始终没有动静。 殊不知这一切已经传到了镇远侯耳中。 开始听说尸变，镇远侯是打算在一旁看热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此刻他正憋得慌。 这一战打的憋屈，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气。 吴家起初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在沿海五城也是无人不知的。 陛下游历沿海之时，巧遇吴倾儿，一见倾心。自此吴家崛起，族中稍有才学者皆入朝为官，很快便在朝堂之上可以和华家分庭抗礼。之后华氏一族隐退，裴沐离朝，吴氏一族只手遮天。 可这好日子才没过几天，月氏一族又回归了朝堂，他本想着安享晚年，等着外孙继位即可。如今却要到这战场上，大半夜看尸变…… “月从带着月壹他们叛变的消息可传回去了？”镇远侯低声问道。 “回禀侯爷，已经在路上。” 镇远侯挥了挥手，让来人退下。 比起洛小翡，他更在意的是月家，毕竟倾儿最大的敌人便是月古。 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威武侯。 范易听完呆呆地靠坐在床上，“还好我受伤了。”太邪门了。 威武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如镜是威武侯世子，文武双全，范建是庶出，自然放任娇纵了些，只要他别做什么触犯律法的事，威武侯府能保他一辈子平平安安。 如今如镜不在了，范建还不如如月懂事。从前范建和如月整日一起惹祸，现下如月能静下心来打理府中庶务，范建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威武侯只能自我安慰，这样也不错，起码不会害死了自己。 范建见父亲沉默，也没多说什么。大哥不在了，父亲像是少了半条命。可能在父亲心里，宁愿死的是他这个没用的庶出。 尸变之事，让古羌城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本来大部分人都睡了，没睡的那部分怕吵醒睡了的那部分，所以轻手轻脚的。 现在则是都放开了，不少人已经开火做饭。 绿竹跑去拿了不少食物过来，尸臭味也被烤肉味驱散。 洛小翡接过肉串，因为饿了，这肉香就显得特别勾人。 随后而来的月从，直接抬了个烤炉上来，四五跟在他后面提着串好的肉串。 一二三则是去城门楼里抬了张矮腿桌子出来。 烤肉味实在太香了，城中不少人也回家切肉串肉去了。 洛小翡瞅着正欢欢乐乐烤肉的月从，“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云端城，你就一点不担心？” 月从头都没抬，“担心啥？大伯他们直接叛了，回去之后皇帝都没责怪他们。我们这是被俘了，皇帝有啥理由怪我爹？按我爹的性子，估计会在皇帝面前直接跟我们断绝关系。”比起大伯，爹跟皇帝跟熟一些，禁卫军前统领，还是现任统领的师父。 绿竹突然想了起来，“会不会连累你妻妾？” “我哪有……”月从一愣，左右瞅了瞅，在寻找逃生路线。 他还没找到呢，他的脖子就已经被绿竹夹在了腋下。 绿竹一只胳膊圈着月从的脖子，另一只手敲着月从的脑门。 “你之前说让谁给你做妾来着？” 第173章 镇远侯跑了 月从忙说：“我没成亲，也没有妾室。绿竹将军是英雄，我哪敢让您做妾啊，您做正妻，唯一的正妻，我绝不纳妾。” 绿竹的胳膊松开了。 就在月从以为逃过一劫之时，后领子被拉住。 绿竹拖着月从，就这么下了城墙。 月从的惨叫声逐渐变小，绿竹的身影越走越远。 月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而是补位到了烤炉旁，继续在那翻翻翻刷刷刷…… 二到五眼皮都没抬，眼睛在肉串和洛小翡之间轮转，他们看了半天，眼皮就疼了，还是没看懂，洛小翡怎么吃的那么快？ 洛小翡双颊鼓鼓的，“看啥呢，吃啊。” “哦。” 二拿起了一串，烫嘴……洛小翡的嘴巴是铁做的吗？ 四五又下去拿了不少肉，一边串一边吃，最后停在了五百斤。 每个人都吃的很饱，三五天不吃饭都不会饿。 刚才虫子的阴影很快就过去了。 洛小翡用手帕擦了擦嘴，然后在水桶里洗了下手，看天色还早，伸了个懒腰。 她轻声说：“出兵。” 绿竹一愣，转而就变得兴奋，“带多少人？” 兴奋的绿竹身边，站着一脸青紫的月从，像个小媳妇似的，在一旁乖巧极了。 洛小翡憋笑，“你我，一二三四五。五千古羌族人，五千骑兵。” “洛碧守城。” “领命。” 半个时辰后，七人带着一万骑兵出发。 城中吃饱喝足的众人开始防御。 与此同时，驻守西北的月家军袭击了驻守在北王府军队，相距不远的安家军赶去救援。 洛小翡和一二带着五千骑兵正面袭击，而绿竹带着两千五百人绕到了左边，三四五带着另外两千五百人绕去了右边。 实在是速度太快，即便探子在他们出城之时已发现，还是没赶得上，在半路上就被砍杀。 洛小翡和一二冲进敌军大营之时，面对的是被响动惊醒，已经进入防御的云国士兵，箭雨袭向了他们。 一和二对视一眼，直接自马上跃起，速度极快，几个闪挪就进入了对方营中。 一轮扫荡过后，弓箭手皆受伤倒地，只是受了轻伤，却躺在那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他们有的是亲眼所见，有的是听说了，先锋军被洛小翡带进了城里，并未杀掉而是放走了。 洛小翡的想法和之前镇远侯的一样，就是斩杀对方将领。 于是她一边用长枪扒拉开凑上来的云国士兵，一边在各个营帐翻找着，始终未见到镇远侯。 她翻过了十几个看起来较高级的帐篷之后，倒是看到了威武侯。 威武侯有些惊讶，这丫头是谁？也是洛小翡身边的将士？ “侯爷，好久不见。”洛小翡拱手，然后进了帐篷，她站在门内，进来一个踢出去一个。 “洛小翡？”威武侯有些不确定，他见过几次洛小翡，如镜跟着洛东习武三年，之后就去了沿海，他对洛小翡和绿竹一直赞赏有加。他曾听说洛小翡对如镜也有意，想着给长子提亲，但夫人却在外败坏洛小翡的名声。 “是啊，是不是我瘦了您没认出来？”洛小翡笑眯眯的样子，好像来话家常一样。很多记忆都是见到那个人，或是刻意去想才出现在脑中。 “是瘦了好多。”威武侯脸上是欣慰，“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你爹现在肯定很骄傲。”之前洛东提起洛小翡的时候就骄傲的不行，可那时候没人信。 屋内还有个人，正缩在床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洛小翡决定当他不存在，“侯爷，撤兵吧。” 威武侯叹息，“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陛下就是为了牵制你。就算现在撤了，只要你离开，陛下还是会再次出兵。” “即便没有我，这五万人也不是古羌人的对手。”洛小翡不是瞎说，古羌能征善战，马上功夫更是了得。 虽说撤走了些老幼病弱，但就算是那些人也比云国百姓健壮。 威武侯看着她，低声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各为其主不必留情。小翡，去吧。”他希望洛小翡能取代云帝，他不希望再出现沿海那样的惨剧，不希望再有将领因皇帝的舍弃而惨死。 比起那个只会祸害云氏先祖留下来的天下的云帝，他更希望有个小翡这般，在马上打天下，也信任将领的君主。 “如镜如果在，也一定会这么说。”威武侯的眼圈泛红，“如果他在你翡国又会多个忠心的将领。” 洛小翡突然眼睛一热，范如镜……生不逢时将帅之才。 “侯爷，小翡告退。” 她转身出了营帐，帐外已经堆着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装死的，躺在地上还会挪动。 她随便拿长枪扫了扫，果然一点力气都没费，就扫到了很多人，有些人她都没碰到就倒了。 洛小翡路过那个躺下过早的士兵，轻声说：“假摔不道德。” 士兵睁开了眼，“小翡姑娘，镇远侯已经跑了，我们能投降吗？” “行啊，你先起来。” 洛小翡喊了一声，“绿竹，等会带他去城外。” “好嘞。”绿竹远远回答了一声。 一到五回到了洛小翡身边，都没找到镇远侯。 洛小翡立马翻身上马，转身便直奔古羌城而去。 一到五紧随其后，绿竹看他们都回去了，也就没急着回去。 士兵爬了起来，其他人也爬了起来，投降的跟着他走。 大概两万多人，这些人要么是没有家人的，要么是家住边境，现在通知还来得及跑。 绿竹问过之后，按小姐的吩咐，放那些有家人的回去，让他们带着亲人先去安乐城。 剩下的不足一万，不能投降的，直接就留放走了。 加上冲进来之时的砍杀，还有这几天几战的损伤，这么算来镇远侯带走了一千多人。 大营被扫荡一空，古羌族人正在往回运送装备。 威武侯提着范建的衣领，父子二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脸茫然。 “爹，咱们也投降吗？” “你想归顺洛小翡吗？” “我不想啊，但大哥的仇得报啊。不给大哥报仇，你不会把世子之位传给我的。”范建很是诚实。 威武侯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范建跌坐在地上，“怎么了嘛？” “你娘你妹妹你嫡母，你外祖一家都在云端城。”威武侯说完就抓着范建的衣领，直接把他放在了马车上，然后驾着马车走了。 洛小翡走前吩咐的，留辆马车给威武侯。 第174章 准备回家 一到五干脆弃马，一路用轻功奔袭，待他们赶回古羌城之时，双方已经开始交战。 因带去的大部分都是能征善战之人，剩下的明显战力不足。 而攻城的人中又有不少武林高手。 远远地就看到不少人在城墙上厮杀。 正在跟对方打斗的洛碧，并未见过这些人，他们皆是一袭黑衣，出手就是杀招，应该是杀手，要么就是暗卫。 洛碧疲惫不堪，比起打架她其实更擅长逃命，可眼下的情况她又不能跑，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跟对方拼。 围着洛碧的五个黑衣人明显是想速战速决，因此出招狠辣。 反观一旁的月从倒是能应付，或许没把他当回事，攻击他的只有两个杀手。 月从还有空去替洛碧清理一个。 洛碧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月从不是草包，还是有两把刷子。 月从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面露得意洋洋。 要说惨，应该算是古落了，大部分杀手都围着他打。 其他头领则是在城内，正在阻拦自山坡进城的杀手。 古落伤痕累累，本来是穿着盔甲的，但太重，拖慢了速度，只好脱掉。 洛碧知道他们三个不是眼前这群杀手的对手，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小翡一定会回来，她相信。 嗖嗖嗖……几道人影窜上了墙，正是一到五。 月壹一人便拦住了古落身旁的所有杀手，他的剑极快，让敌人见识了何谓杀招。 月贰月弎则是前去相助洛碧，月肆月伍直接进了城，跟古羌族人一同清理混进城的杀手。 洛小翡赶到的时候，战斗基本上结束，城外是镇远侯，他身边有几名黑衣人。 她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去，她的长枪和对方交战在一起。 长剑离她脖子还有一尺，而她的长枪已经刺入了对方的心口。 镇远侯回头，见她一招便杀了陛下派给他的高手，说不惊讶是假的，但打心底里又觉得本该如此。 他眼神黯淡，他早该猜到，陛下怎么会派护国暗卫给他。 他早该猜到，这一战他必死无疑。 吴家为陛下做尽了龌龊之事，早晚会被舍弃。 因为陛下不会错，无论因果。只要他死了，那所有的债都会与陛下无关。 他似乎能想到死后的场景，万人唾骂，或许陛下还会把沿海五城的罪孽算在吴家头上。 镇远侯就这么看着，看着洛小翡站在了他面前。 他慢慢下了马，神情倒是很平静。 “洛小翡，你说何谓对错？何谓是非？何谓黑白？” 镇远侯似乎料到她并不会回答一般，自问自答道：“忠君错了吗？尊崇陛下的命令错了吗？贪图权利错了吗？” 洛小翡注视着面前这位侯爷，明明是跟洛东差不多的年纪，苍老的好像是洛东的爹似的。 吴家是个小家族，即便在南边显露了些名声，可却从未接触过权利的中心。 从吴贵妃开始，吴家平步青云。靠的只是云帝吗？当然不是！还有镇远侯的筹谋。 在那个好色的皇帝心里，即便吴贵妃再美，也不会让他沉溺。如果吴家不崛起，吴贵妃没有这个后盾，估计命都没了。 “您错了。云帝也错了。”洛小翡说完就觉得可笑，云帝可不是大度的君主，他怎么可能听到谁说他错了。 镇远侯不敢说，威武侯不能说，大皇子说了就是死路一条。 她不清楚吴家的所有事，她只知道吴家做了很多坏事。起初是为了保命不得不听从云帝的吩咐，后来呢？后来就停不下来了吧？坏事做多了会上瘾。 镇远侯突然笑了，“能听到有人说陛下错了，真好。” “为什么不逃？”洛小翡在营地和这一路上都没看到吴志，应该是被送走了。 她起初以为镇远侯也逃了，这才符合他的人设。 “贵妃娘娘一路走到现在不容易，我吴家因贵妃娘娘享受着滔天的富贵，不能帮她坐上皇后之位，是我这个做兄长没用。” 镇远侯向前一步，离洛小翡近了一些，“贵妃娘娘不能有一个逃跑的兄长，未来太子也不能有一个逃跑的舅舅。如果你攻进了云端城，请您放过云之凉。” 眼前是敌军将领，是他来之前发誓要斩杀的洛小翡。 如今败了，他也不怨谁，是自己太弱。 他享尽了荣华富贵，做尽了坏事，本就该死。 镇远侯跪在了地上闭上了眼，这一跪只是求云之凉一个生，无论洛小翡给不给都是她的权利。 洛小翡抬起手臂，她的长枪抵在了镇远侯的心口。 镇远侯吐了口气突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稚气的小姑娘很是羡慕。比起在朝堂上蝇营狗苟，征战沙场才是他的梦想…… 洛小翡的长枪穿过了镇远侯的胸膛。 她看懂了镇远侯最后的遗言。 洛小翡拔出长枪，镇远侯倒在了地上，头盔撞击地面发出了响声。 谁不曾年少，谁不曾有颗赤子之心…… 她怕有一天她会忘了最初的自己，也变得和镇远侯一般，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城墙上已经停止了打斗，将士们在清理尸体。 洛碧看着远处的洛小翡，大喊着，“回来吃饭了，大中午的看什么死人啊！” 洛小翡拿下头盔，擦了下脑门上的汗，确实该吃饭了。 远处传来响动，回头一看，正是运送战利品归来的绿竹以及众将士。 这一战比起打海寇太过轻松，感觉还没动手就结束了。 洛小翡回城以后，吩咐下去，命令众人回去休息，明日出发回安乐城。 洛碧去温北炎那包扎完伤口，将消息传了出去。 同时她还将月家军袭击的消息告诉了洛小翡。 这是洛小翡没想到的，西北月家军跟古羌关系一直不错。 这次云帝没派月家军出兵，没想到已经等在西北了。 好在安宁和洛小翡的大舅舅以及安乐王的副将都在，因提前有所防备并未有太大的损伤。 安宁他们没硬拼，而是直接退守，算算时间不用入夜估计就能退到古羌城了。 古羌头领已经带人去援助。 洛小翡回城洗了个头，然后换了身衣裳，穿上了新盔甲就出门了。 她直接去了西北方向，在山顶上等着他们的到来。 此处是进古羌城的必经之路，两侧都是悬崖，容易被袭，镇远侯才没派兵绕过来。 第175章 回到安乐城 洛小翡就坐在山上，靠着树吹着风特别舒服。 跟她来的是洛碧和三四五，他们都坐在崖边，就那么空坐着啥也没扶。 洛小翡看着他们的后背都瘆得慌，这悬崖不结实，一下子做五个人，万一塌了…… 胆小的都命长……她嘟囔着，“快回来吧，那边的石头有些松了。会轻功的再被摔死了，说出去寒碜不？到家了”话是这么说，摔死的可能性不大。以这几位的轻功，可以在岩壁借力。 要是实在借不着还有她呢，她可以扔绳子…… 洛碧听她念叨着，干脆坐到了她身边，“你很闲？” 洛小翡半眯着眼，“是没什么事了。倒是你，又是流血又是受伤的，还能跑吗？”按理说洛碧应该去忙乎啊，之前小舅舅跟着的时候，基本上没闲着。 “锦阁使者们说我受伤了，跑腿的活他们干，让我好好养伤。”洛碧是不想动，之前失血现在还没补回来，动不动就头晕。 闲聊着…… 洛小翡只吃了五个馒头，按她的食量一下午能吃一麻袋。 这不是这次没费什么劲吗？也就瘦了十几斤，她不好意思多吃了。 倒是粮草剩了很多，应该都会留在古羌。 古羌族人的战力她没真正见识过，但听古落说了，这次就算他们不来，古羌也能打败那五万大军。 在没有一到五的情况下，最糟糕的结果就是战个两败俱伤。 天色渐暗，周围灰蒙蒙的。 三四五昏昏欲睡，洛碧已经睡着了。 洛小翡挪到了崖边，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她就趴在了地上，感觉安全多了。 一个时辰之后，她的胳膊麻了，而远处有火光，火光映照着一面大旗，上面是个大大的翡字。 冷不丁看到自己的名这么大，还有些小害羞。 行军速度不快不慢，这速度要么是月家军没追上来，要不就是离得很远。 本想着在这突袭的，扔扔石头什么的，现在估计用不上了。 洛小翡叫醒了睡着的几位，他们把绳勾挂在了树上，然后自悬崖逐一飞落。 洛碧最后一个下去的，下去之前还喊了洛小翡，“你等我落地了再下来。” 听她这么说，洛小翡很艰难的把迈出去那条腿收了回来，她本来打算走下山…… 洛小翡硬着头皮站在了悬崖边，旁边就那一个绳子，她不放心，又挂上了一根。 随后她听到悬崖下的喊声，“下来吧。” 于是她一手抓着一根绳子，一咬牙就翻下了悬崖。 风很大，绳子打晃，她也没敢太用力抓，怕断了。 要是这么高掉下去，洛碧会被她砸死。 洛小翡深深吐了口气，然后蹬着悬崖，松绳子滑落，磨得手疼。 所有人都抬着头，就这么看着她下来了。 洛小翡落地之后响起了掌声，不是夸她厉害，而是庆祝她成功下来了。 安宁和大舅舅跟着她，汇报战况。 月家军带兵的是月谨，之前听说月谨去了北海，没想到她突然出现在了西北。 好在裴沐之前已经传信给他们，让他们注意月家军的动向。 之后月谨追了他们十里，可能担心有埋伏，就撤兵回去了。 洛小翡思索着，回去跟古落说一声，在这边布防。 古羌城的位置实在太好了，易守难攻。 群山都是古羌的领地，很是方便躲藏，在这地方躲着，十年八年可能都不会有人发现。 洛小翡让洛碧先回了古羌城，命城中的将士们出城，安家军和王府军进城休息。 城不够大，部分将士干脆出城跟洛家军一起住帐篷了。 洛家军都睡醒了，在那做饭烤肉。 在古羌族人的招待下，洛小翡感觉自己好像又胖回来了几斤。 洛小翡干脆去睡觉了，睡着了就不想吃了。 她这一身肉本来就结实，瘦很难的。 翌日清晨裴沐回来了，古羌族人已经被安顿在了山谷中。 他回来之前就接到消息，知道云国军队已经撤退，他问过古羌族人要不要回城，跟他回来的只有区区百人。 这些人也不是回来住的，而是打算带着种子去山谷。 如今盛夏，城中很热的，族人们打算在山谷避暑，等天冷了再搬回来住。 这才没几天，那边已经盖起了简单的房子。 洛小翡醒来的时候是中午，士兵们已经准备好，于是她踏上了回城的路。 而此时的安乐城还在备战，云帝的军队还在路上，领兵将领是卫国公卫赢。 洛东坐在城墙上，手中是根狗尾巴草，他甩啊甩，无聊的要长毛了。 这几天这身盔甲穿了脱脱了穿，云国军队却迟迟未到。 这不又到吃饭的点了，他脱了盔甲下了城墙，溜达着从边境回了安乐城。 这次他守的是西境，西边有八城四十八个镇，而洛东驻守的则是紧邻安乐城的西荣城，自此往北是西华城，西华城以北是西富城。 这三座城洛家军驻守，要的是把云国军队挡在边境线内。 而再往北的西贵城忐忑不安，城主很是不解，洛东都占了三个城了，咋到他们这就停了？ 还不如直接占了呢，现在他们每天还得防御，城中士兵有限，能防住啥？好在这里之前也是洛家军驻守，城中百姓跟洛家军很熟并不害怕。 洛东到门口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对面太热闹了些，门口还围着不少人。 他感觉不妙，转身就往对门走。 有人看到他，忙说：“洛将军，小翡将军回来了。” 洛东脸一黑，几步就进了饭厅，经验告诉他，找不到洛小翡的时候就去饭厅，特别是在饭点。 饭厅的门大开着，屋内已经挤得满满当当，而正在吃饭的那几个人里果然有洛小翡。 洛小翡抬头，看到洛东进来，脸色没变，低下头吞了几口面条，生怕洛东跟她抢似的。 主要是娘这边的洛家，吃饭比母亲那边的洛家早，而母亲和外祖母都在这，父亲肯定也是来蹭饭的。 洛东忍无可忍，怒吼：“逆子！你怎么回来了？为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万一云国是诈降呢？你就连那么点耐心都没有？” 洛小翡吞完一碗面条，趁着娘去盛的空当站了起来，拱手，回答道：“不慈父，别在人家吃饭的时候大呼小叫，太没礼貌。” 她接过娘递来的满满一盆面，坐下继续吃。 第176章 我就想嫁人生孩子 “我不慈？跟你母亲比我就是个慈父！”洛东说完感觉不妙。 福郡主正鼓囊着嘴盯着他，眼中是怨气。 福郡主吞了嘴里的糖蒜，怒气冲冲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能不能有点出息？跟我比有意思？你怎么不跟洛允比，怎么不跟如花比？”她知道错了，也在弥补，非扒出来说！ 洛东自知理亏，他和郡主就是半斤八两，他不该用自己怀着身子的媳妇垫背，太不爷们了。 “是我错了，你别气。”女儿惹不起，媳妇也惹不起。从前女儿、媳妇，还有绿竹丫头对他都是很尊敬的，咋就突然变了呢？女人都这么善变的吗？ 福郡主也不想跟他计较，计较下去也是他们夫妻二人没脸。 洛小翡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吸着面条。 洛东看她吃得香，也觉得饿了。于是自己跑去了装面条的大盆旁，盆里只剩个底。 他直接抱起了大盆，坐在了洛小翡对面开吃。 这盆很大，通常都是洗被子才用得上。洛家老太太也是没办法了，家里都是大食量的娃，盆小了次次跑厨房累挺。因此她特意去买了这么个盆，平日里装面条装稀饭很是好用。 福郡主继续扒着糖蒜，还特别热情的往洛小翡碗里放了几个。 洛东一边捞着面条，一边盯着洛小翡，“既然回来了就去守城，你去守西贵。” 洛小翡刚回来没一会，但安乐城的情况她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西贵不是还没占吗？我去守个啥子？”又吃完了，她决定一会出去再觅些食。 “我跟西贵城主说好了，只要咱们派兵去，他就会直接投降。”洛东拿了个小勺，正在喝剩下的面汤。 洛小翡想反驳，但找不到理由。她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进入叛逆期了，为啥洛东说啥她都想怼两句？ “我守西贵，绿竹守西华，裴沐守西富。”她盯着洛东，正思索着怎么把西荣也拿过来，让父亲回城调度。 洛东被她这么一看，就知道她想什么，“安乐城中有华裳，我不用回去，她做得很好。我只想上阵杀敌，这么点爱好你也想剥夺吗？”逆子！真是反天了，刚回来就想剥夺他的乐趣。 “看您说的，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吗？你想守就守呗。”洛小翡在想的可不止这么一件事，“绿竹跟我一起守西贵，西华还是换人守吧。”绿竹在她放心些，可惜随时离开。 “你不会是想……”洛东眼睛一亮，是想主动出击？ “是。”既然知道对方的路线，为何不主动出击？ “为父跟你一起。西贵派安子霆去了，他刚去还没派兵，派兵过去就成。”洛东很是雀跃。 “那西荣谁守？”毕竟是离安乐城最近的边境之城，是云国军队的必经之路，没有谁能比洛东更让她放心。 “让洛碧守，反正她闲着也没事。”洛东毫不犹豫的把亲生女儿推了出去。 而此时的洛碧面色惨白，失血是大事，加上她又来了月事，简直是雪上加霜，半条命都没了。 她眼皮抬了抬，看洛东明显带着埋怨，“我不守，我要养伤。” 洛东眉头微皱，“你个跑腿的咋还受伤了？” 这嫌弃的语调，让洛碧一下子就炸了，“咋地？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洛小翡，铜皮铁骨战无不胜？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受伤怎么了？”是亲爹吗？能不能不要了？ “碧儿，来吃粥。”季如花抱着个大盆出来了，盆里是红枣红豆糖水，“我可怜的孩子，那么柔柔弱弱的，咋跑战场上去了呢？” 洛碧往正在给她盛糖水季如花身上一靠，然后眼睛在洛小翡和绿竹之间扫来扫去。 她是被人推下去的，但她并不怪谁，她其实也挺想上战场的。 绿竹拿了两个大碗，给自己和洛小翡盛了满满两海碗。 洛碧收回眼神，继续把怒火向洛东集中。 洛东这才想起来，他好像隐约听说了，说洛碧斩杀了敌军几位叫阵的高手。 “你弱你还有理了……”洛东小声嘟囔着。 洛碧对他有埋怨他知道，但对郡主没有吗？不就是因为媳妇现在怀着孩子，她们才把所有怒气都对准了他。 洛碧气的啊，她一拍桌子，“西荣我守，父亲你歇着去吧，您年纪也大了，该安享晚年了。”她转头问道：“大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洛小翡听到她叫大姐，莫名觉得舒坦，转而又觉得自己有些贱皮子，咋就那么容易满足呢？ “说的极对。”洛小翡自然知道洛东不会下战场，本来跟月天鼎一战，让洛东郁郁寡欢了好久。这不是来了洛家村吗？有温家人在，洛东的胳膊已基本无碍。 洛东也没当回事，只是声音小了一下，“小翡，你别被洛碧蛊惑了。” 洛小翡没出声，洛碧冷笑。 一顿饭吃的吵吵闹闹，吃完饭之后也想不起来刚才吵啥了。 洛碧不情不愿的被洛东带往西荣城，倒不是她不想守城，而是父亲明显是为了跟小翡一起阻截敌军。 很快就会回来的，回来以后她肯定会被赶回家，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去西贵呢，跟洛小翡一起守城还踏实些。 洛小翡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怎么也做不出把她赶走的事。 洛碧感觉自己有些卑微…… 绿竹已经直接去西华了，安子霆如今在西贵，等小翡回去他就可以撤了。 洛小翡提着麻袋跟了上来，她去跟洛东商量下路线，打算尽快出发。 她走在洛碧身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洛碧反倒是有满肚子话说，可能是来了月事，很是烦躁，不说点什么憋得慌。 “大姐，我就想嫁人生孩子，耍些小心眼，过过勾心斗角的日子。”洛碧知道这么说很没出息，洛东也特别看不上她这点。 洛小翡被她的愿望惊了那么一下下，这算愿望吗？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皇宫里那么多女子，你还没被算计够？”不是她唱衰，洛碧跟谁斗啊？她就没赢过，被吴贵妃欺负的半死不活的。 “为了云帝耍心眼？我又不喜欢他。”提起那个人洛碧就很是嫌弃。 她最憋屈的就是进宫之事，父亲母亲明明就有办法救她，可为了小翡，只能舍弃了她。 第177章 来的是月家军 偏偏这事还是她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洛碧快要跟自己打起来了。 洛小翡这次听明白了。 她叹息一声。 “怎么了？我的愿望很奢侈吗？”洛碧不懂她因何无奈。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不公平。”洛小翡在想以后。 “咋不公平了？是不太公平，好事都让你占了。”洛碧深以为然。 “不是。我说的是你。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皇妹。” 洛小翡瞅着她，感觉命运很神奇，洛碧虽然爱瞎折腾，没用的小心眼多，但命是真好。 “只要你不做什么过分的事，估计会被封为公主。” 只是做了公主就没机会勾心斗角了，驸马不敢纳妾。但如果洛碧非要对方娶几个妾室跟她闹着玩，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洛碧一听，烦躁一扫而空，“哇哦，我能做公主啊。”这么看来她的愿望是不是太无趣了？嫌她身份低微，嫌她出身不好，嫌她嫁过皇帝……以后谁嫌谁？ 洛小翡没搭理她，拍马追洛东去了。 等洛东点完兵，就可以出发。 很快洛小翡就到了西荣城，并未追上洛东。 西荣城确实在备战中，到处隐匿着弓箭手，城墙上也有不少将士，城门口则是巡城小队。 洛小翡进城自然是没受到任何阻拦。 她下了马，牵着马在城里溜达着。 城中的铺子都开着，百姓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有洛东守城，他们都放心。 洛小翡转悠了半个时辰，吃了个半饱，就出城找洛东去了。 洛东在军营中，正在点兵。 洛小翡在门口蹲着，默默等着。 父亲平时是烦人了些，但这一刻的洛东却那般鲜活耀眼，他这样的人好像本就属于军营，本就属于战场。 与此同时的锦阁中。 华裳看着对面的五个人，心情很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五位可是月天鼎的得意高徒，比起那十位大内高手，这几位显然更江湖气一些。 “你们……”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安排他们干什么，“你们真的决定归顺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总会让人不安。 月从认识华裳，可如今的华裳跟他在云端城见到的那个丞相府小姐截然不同，从前的她一身贵气，高傲完美，如今的她内敛了许多。 “阁主未收到消息吗？我爹还没把我们除名吗？”月从神态轻松。 华裳点头，“收到消息了，你父亲把他们几位赶出师门，把你在月家除名。” 月从的笑僵了僵，他是早有准备。但就怕人比人，这几个就是师门除名，他是家族除名…… “阁主可有我大哥的消息？”他不重要，他们这一脉有大哥在就好。 “月善和海国长公主定亲了，婚期定在明年春天，海国给你父亲发去了喜帖。”华裳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月从：“……”这么随意吗？这边想尽办法要救大哥，大哥在那娶媳妇了？ 华裳继续说道：“云帝知道之后很是高兴，估计是想通过你大哥跟海国重修旧好。但我锦阁收到消息，你大哥是被逼的。” 月善宁死不从，但他人在海国人手里。海国在沿海一战损失惨重，对云国恨得不行。在海国人眼里，杀他们同胞的就是云国人，什么叛不叛贼的他们不管。如果不是有那位长公主，月善早已经被五马分尸。 “大哥和我嫂嫂感情很好的，大哥说了这辈子不会纳妾。”月从有些担心，嫂嫂如果知道了得多难过。 华裳没接他的话。 月从也没好意思开口让他们救人，他们刚归顺，没有任何功绩。 一到五倒是什么都没想，既然已经归顺了，洛小翡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办，不能擅作主张。 月善出兵，带着不少高手，但师父并未让他们几个去，显然是对如今的情况有所预料。 而他们是师父最后的底牌。 华裳眼神扫过那五位，“月伍去西贵守城，月贰月弎去西富守城，月肆月从去西华。月壹去西荣。” “领命。” 六个人陆续退了出去。 而同时华裳也得到了消息，洛碧之所以没回来复命，是因为被拉去了西荣城。 西荣如今是洛碧在守，洛东和洛小翡则是要出兵。 西华绿竹，西富裴沐，西贵安子霆，安乐城这边少了安子霆乱糟糟的。 华裳接过使者递来的战报，看完然后折好交回到他手中，“给小翡送去。” “领命。” 屋内只余华裳，她打开地图，在细细查看还有哪里没顾虑到，但凡有一处没人守，很可能会被敌人察觉。 这边洛东点兵五千，一半给小翡，一半由他带领。 收到对方的行军路线之后，父女二人同时出发。 洛小翡刚出了军营，就碰到了季如花。 “娘，你怎么来了？” 季如花笑笑，“娘吃饱了，跟你打仗去。” “好。”洛小翡也没拒绝，自家娘亲的本事她只是大概知道，还没见识过全部。 一路奔袭，停在了一处山谷中，战报上说有一支军队，三万多人，会行经此处。 这里会减缓敌人的行军速度，人多反而是拖累。 洛小翡和季如花在最前面，静静等着。 一刻钟后，听到了马蹄声。 而一千多洛家军此刻已经上了山，山顶堆了不少石头。 当洛小翡看到对面的旗帜之时愣了一下。 月！是月家军。 山顶的石头开始掉落，不少士兵被砸到。 而洛小翡已经能看到对方的人马。 月家军止步不前，洛小翡也不着急。 一个时辰后，山顶的动静小了，能扔的估计都扔没了…… 就在洛小翡准备进攻之时，声声惨叫传来，士兵陆续自山顶掉落。 “小翡，娘的轻功好。”季如花已经把挂在马上的绳索拿在了手中。 洛小翡点头。 季如花一甩绳子，勾子没入了山壁，她稍微借力便快速上行。 同时对方开始放箭。 “进攻！”洛小翡冲在了最前面。 洛小翡的长枪扫过，直接冲乱了敌军的阵型。 她的手紧握着长枪，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想到一出来碰上的就是月家军。 她不想被感情影响，可一想到这些人曾和月御并肩作战，忠诚于月御，她就狠不下心。 她的心软，让月家军有了可乘之机，不少人逃过，冲进了洛家军中。 第178章 只放过她一次 洛小翡听到惨叫声再不敢耽搁，她的长枪不再留情。 月家军纷纷落马，挣扎着爬起来，并不管她，而是奋力和洛家军搏杀。 “将士们冲啊！别管洛小翡，能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就赚了！” 洛小翡骤然清醒，翻身下马，马儿立马自己跑去了安全的地方。 而洛小翡的速度加快，月家军倒了一片又一片。 山顶上洛家军将士被摸上来的月家军堵住了去路。 季如花一人只能顾及一个山头，另一个山头死伤惨重。 她替将士们开出了一条路，护送他们下山。 她走过之处，从山头到山脚都是月家军的尸首。 洛家军将士下山以后，立马加入了战斗，而季如花直接去了另一个山头。 她上山之时，所剩不多的洛家军正在拼命抵抗。 而这边带领洛家军的是古天雪！也就是月御的母亲。 古天雪看到季如花之时愣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放他们走。” 月家军让开了一条路，洛家军立马跑到了季如花身旁。 季如花什么都没说，看都没看古天雪一眼，转头就要护送士兵么下山。 古天雪眼神一暗，一挥手，万箭齐发！ 季如花早有防备，她的剑刺穿了身旁的巨石，直接甩飞，砸倒了一片弓箭手。 她大声说道：“快下山！” 然后她转回身面对古天雪和大概三百弓箭手，她的剑随意地砍着，一棵棵树飞了过去，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她随手就拔下了肩膀上的箭，扔在地上，而后她凝视着古天雪。 箭连她的盔甲都没穿透，更别提她的皮肉了。 古天雪抬了抬手，说道：“你们退下吧。” 弓箭手们慢慢后退，退到了季如花看不到的地方。 古天雪走向季如花，她笑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她们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好久不见。”古天雪的语调轻快。 季如花一言不发。 “如花妹妹，听姐姐一句劝，归顺朝廷。造反会被天下人唾骂，只要小翡愿意投降，陛下定会给她封王封侯。御儿那么喜欢小翡，你这个做娘的应该劝劝小翡啊。” 古天雪对季如花很了解，一个村妇而已，说是季家血脉，还不是在村里长大，没什么见识也没多大本事。 季如花跟古天雪不熟，往日的来往也是因为月御和小翡，但她知道古羌族，她不明白古羌族的公主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是因为嫁给了月行止吗？后宅的争斗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了本性吗？ 这一刻她只是觉得后怕，还好来得及，还好碧儿没一错再错。本来碧儿就是个心眼不大的，幸好没钻进死胡同。 她倒是不担心小翡，怎样的争斗都不会让小翡变了本性。小翡心大，不在意那些小事。 碧儿虽在意那些，显得有些狭隘，但她也不反感，这世道碧儿这样的姑娘很多，这么说来洛碧还合群。 都是被现实所迫，如果不是想被更多人喜欢，如果不是站在低处仰望，洛碧也想做个大气的姑娘，像华裳那般。 如果不是被现实所迫，小翡也不愿意拿起刀杀人。 只是小翡是骄傲的，她无需仰望任何人。 季如花看着古天雪，各为其主罢了。 古天雪见她沉默，以为是被自己说动了，于是继续说道：“如花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小翡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皇帝呢？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嫁给御儿，她是人人羡慕的国舅夫人。而造反只有死路一条，还会累及全家。洛碧洛璃洛玄怎么办？你都没替他们想过吗？你可不只洛小翡一个孩子。” 她想洛小翡死，可她更希望洛小翡能为月家所用。只要洛小翡愿意归顺，嫁给御儿以后，皇后的孩子必定会成为太子。 等太子继位，洛小翡再死也不迟。 季如花轻声问：“说完了吗？”废话乍一听可以解闷，听多了就无趣了。 古天雪有些恼怒，她是古羌公主，如今是月家家主夫人，她的女儿是皇后。 凭她的身份，这么个村姑连跟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她好心好意劝她，她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既然如花妹妹听不懂人话，那就别怪我了。”古天雪的笑容收起，抬手扬起了粉末。 季如花立马抬手抵挡，同时屏住了呼吸。 粉末沾在了盔甲上发出了嘶嘶拉拉的声音。 她立马脱掉盔甲。 然后攻向古天雪，就在她马上碰到古天雪之时，古天雪抬手抓住了季如花的手臂，然后一抬袖子，袖子里撒出了粉末，不少都沾在了季如花身上。 季如花掐住古天雪的脖子，可浑身无力。 古天雪笑着拔出匕首。 季如花松手往边上一滚，躲过了她的攻击。 洛小翡见状立马上前，一剑扫过，古天雪快速后退。 而此时身后飞来了无数箭矢，洛小翡背着季如花，快跑着…… 而此时勉强停在崖边的古天雪想追，一用力，悬崖边上因打斗本来就松了的泥石滑落。 古天雪一时不防跌了下去，她想要借力，绳勾勾在崖边，随后脱落…… 古天雪重重落地，浑身剧痛。 她看着不远处的母女二人，似乎明白了。 一定是她们弄松了崖边的沙石！ 是她错看了洛小翡，那个心软的姑娘原来有两副面孔。 古天雪身旁是堆积成山的尸首。 她输了，输了个彻底，月家军损失惨重。 “救我……小翡，救我……” 她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才伸出了手。洛小翡头也没回，带着士兵们清理战场。 两名黑衣人落下，抬起古天雪飞走。 洛小翡始终未看她一眼。 季如花脱掉外衣，正在研究是什么毒。 剩下的几千月家军已经撤退。 回城之时季如花没敢骑马，怕身上还有余毒，洛小翡自然是陪着自家娘亲的。 士兵们陆续回了军营，带着战利品。 “娘，我留她一命，只放过她这一次。”洛小翡是愧疚的，娘被伤了，她应该要了古天雪的命。 “娘明白，放她一次算是仁至义尽了。”季如花知道小翡为难，因为月御，她不想把事做绝了。 洛小翡沉默着，跟自家娘亲走着，娘亲走得很快，问清楚温日暖，直接去找她了。 温日暖查看了一下季如花的身体，“是令人浑身无力的迷药，之前腐蚀性的毒是化尸散，对方这是想要如花姨的命啊。” 听她这么一说，洛小翡更后悔了。 第179章 天下大乱才是造反真正的开始 她拿起长枪就翻身上马，“娘你好好休息，我去西贵城。”这次她不会再心软。 季如花点头，“娘一会给你送饭去。”只是小毒小伤，对她来说不算事，反倒是小翡的状态让她有些担心。 碧儿习惯有委屈说出来，小翡却都藏在心里。 “我要吃饺子。”洛小翡笑眯眯地说着，想让娘放心一些。 季如花应声，“娘这就回去让你奶奶做。”做饭这件事还是婆婆擅长，同样的食物，她做出来也就是能吃而已，婆婆却能做的很好吃。 洛小翡回去之前先去找了洛东。 洛东那边遇到了一万多敌军，轻轻松松解决，听说洛小翡遇到三万月家军气得不行。 怪不得这丫头自己看了战报就安排了路线，摆明了是故意的。 他算明白了，小翡回来就是跟他抢军功的。 各归各位，四城备战中。 洛小翡到西贵城之时，月伍在城墙上远远就看见她了，很是兴奋的跟她挥手。 月伍之前做暗卫，无趣的很，如今上了战场，感觉很激动。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守城竟然是替翡国阻拦云国，毕竟那曾是她的国。 安子霆在城门口，早知道洛小翡要回来，他等着交接然后回安乐城。 父亲和两位叔叔最近在新城，祖父在安乐城中，对政务已经生疏，忙得焦头烂额，而曾祖父在练兵。 也没什么可交接的，安子霆也刚接手，西贵城主和家眷正在收拾行李。 安子霆护送城中老幼回安乐城，其他人则是决定跟着洛小翡守城。 本来这里也是洛家军守的，比起云国那位远在天边的皇帝，他们更相信这些朝夕相处的将士们。 有归顺的自然就有忠诚于云国的，洛小翡也没什么感觉，毕竟云国是他们的国，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根就在云国。 都是些书生，嚷嚷着忠君爱国，宁愿一死也不愿做叛徒。 洛小翡嫌他们太吵了，直接赶走了。 赶走了吵闹的书生们，洛小翡命人关闭城门。 就这么在城墙上等着，直到天黑。 云国军队还未抵达，就已经损失惨重，十万大军还有五万在路上。 抵达的除了那三万月家军，就是洛东遇到的那一万云国军，如今仅剩一万，加上一万多刚抵达的跟残兵汇合，商量了之后停步不前，决定等大军抵达再进攻。 只是这一战太惨了，三万月家军被洛小翡带领的两千多洛家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来时的气势汹汹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城外来了辆马车，驾车的是洛允和季如花。 洛小翡开小门出了城，马车门开着，伸出了几颗小脑袋。 “爹、娘，你们的心可真大。”这种时候，把璃玄熙带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玩呢。 季如花笑笑说道：“我心大还不是随你。你弟妹们吵着要来，我问过华裳了，云国军队还在路上。”来了她也不怕，实在是太弱了，古天雪如果不是用毒，根本伤不到她分毫。这次她准备的很齐全，在温日暖那拿了很多解毒的丹药，古天雪再来就直接弄死！ 洛小翡也没多说，带着爹娘和弟妹们进了城，然后在城门楼里吃饭。 月伍被三个孩子吵得有些懵，她自小就跟着师兄师弟们在师门长大，她年纪最小也是最后进师门的，从来没带过孩子。 “月伍姐姐，璃儿听说你是高手，你能教璃儿武功吗？”洛璃最近泡药汤，身体强壮了不少，但大人们都守城忙得很，也没人教她。 “可以啊。”月伍把馒头放下，摸了摸洛璃的骨头，“资质不错。” 季如花看的直乐，月伍看起来也就比小翡大个两三岁，小翡团团脸显小，月伍估计也就十六七。说话却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可怎么看都是个孩子。 洛璃很是高兴，转头，“娘，帮我准备拜师礼，我要正式拜师。” 月伍愣了一下，她以为就是随便学学。洛璃想要学武，能教她的人多了，而且各个比她厉害。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不说小翡了，就是我大师兄都比我厉害很多很多。” 洛璃笑眯眯地歪着脑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想了一会就有了决定，“就月伍姐姐了，璃儿觉得拜师看缘分。璃儿喜欢月伍姐姐，月伍姐姐喜欢璃儿吗？” 月伍言不由衷地回答：“喜欢。”她不太喜欢小孩，小孩又吵又爱哭。 洛璃自然是看出她的勉强，但并不在意。师父就是跟她不熟，熟悉了以后一定会喜欢她。 反观另外两个孩子埋头吃着。 季如花乐得不行，“你们俩不是刚吃完？”这是干啥呢？ 洛玄鼓囊着嘴，好容易咽下去了，“看大姐吃饭我又饿了。” “熙儿也是。”小洛熙吃的最忙乎，主要是手下嘴也小。 洛小翡吞了一大口馒头，好像显摆似的。 季如花也不管了，反正带的饺子多，家里厨房就没断过火。最近大长公主和郡主也开始学着做饭了，加上她们带来安乐城的嬷嬷们。 有她们在，两个弟妹去酒楼帮忙了，婆婆说家里用不上那么多人，还是赚钱重要。 二房三房最近起早贪黑的，说是小翡打仗要很多银子，他们得多赚点。 虽然洛家的家底够，但他们的心意还是很暖心。 洛允靠坐在窗户边上，关于战争他听说的比看到的多，边境偶有摩擦，主要是云帝派人骚扰安乐城，虽是小打小闹，但也伤亡难免。 倒是小翡这次显得过于轻松，云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洛小翡吃的差不多了，她其实还能再吃，主要是怕撑坏了洛熙和洛玄。 “爹，你说如果当时安乐王没撤兵，结果会是赢还是输？”洛小翡对那一战还是略有了解。 当时云国常备军队八十万，如果征兵的话，起码还能征百万以上，安乐王能挡得住吗？ “说白了，安乐王和云帝是兄弟之争，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洛允回答道。 洛小翡陷入了思索。 那次和她这次确实不同，所以安乐王之所以退兵，很可能是因为他姓云，不愿意因为皇位之争毁了祖先打下的江上。 而她这次是造反。 天灾人祸，早已民怨沸腾，她是开始，也是第一个。 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起兵之人……彼时天下大乱，才是造反真正的开始。 第180章 洛东把我赶出来了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城墙上吹风，夏夜有些闷热，几缕若有如无的小风根本没什么用。 远处有二人缓缓而来，一身黑衣的月壹和紫衣飘飘的洛碧。 月壹持剑，洛碧背着琴，二人无言。 季如花站起来，喊着，“碧儿快来。” “二姐姐……”洛玄大喊。 “二姐姐。”洛熙奶声奶气。 而洛璃正在一边蹲马步，月伍这个师父蹲在她旁边，一脸欣慰。 行至城墙前，月壹一蹬地整个人飞起，脚踏了一下城墙便稳稳落在城墙内。 而洛碧则是扔起一粒小石子，她飞起之时脚踏小石子飞上了城墙，落在了洛小翡面前。 洛小翡面无表情地拍着巴掌，嫉妒使她丑陋。 “背着琴干啥？”是知道她无聊来给她解闷的？ 洛碧把琴放下，瞅了她一眼，得意地笑着。 季如花回答了洛小翡的疑问，“碧儿跟你外祖母学习音杀，已略有小成。” 洛小翡看了看琴，又看了看洛碧，不太相信的样子。 洛碧显然是被她刺激到了，抬手就那么轻轻一拨，琴音彷如有形一般，划过前方的墙，墙上多了几道一寸左右的划痕。 “卧槽，这么牛逼。”洛玄惊呼。 季如花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巴掌，“是不是皮痒了？” 洛玄揉着后脑壳，“我就是太震惊了，娘，玄儿错了。”认错态度极好。 洛小翡嘴巴张大，这次鼓掌明显真诚多了。 月壹也惊了一下，音杀很难，首先得先会抚琴，乐声或是降低防备，或是激起怒气，洛碧小小年纪有这般造化，确实不易。 洛璃依旧蹲着马步，头上直冒汗，她颤颤巍巍地说：“二姐真厉害。” 洛碧微笑，笑得很美。 “你们俩怎么来了？你和月壹不是守西荣吗？看到你奶奶了吗？她去给你送饭去了。”季如花主要关心的是二女儿吃没吃饭。 西荣离安乐城最近，所以洛老太太去了，这边远一些他们夫妻俩来了。 绿竹那边先送的，裴沐那边是洛老太太送。 “洛东那个吃独食把我和月壹赶出来了，他说西荣有他就够了。”说起来就来气。 洛碧拨动琴弦，发泄一般，声声刺耳。 “碧儿，洛东是你父亲，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季如花心累。 这群孩子怎么说话都没大没小呢？洛玄还会说脏话了，小翡更是……小翡那是没办法，她经常上战场，骂人是基本技能。 洛碧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回答了句，“听娘的，我不跟他计较。”守西贵就守西贵。 反正云国军队最先到的会是这里，除非他们知道小翡在故意绕路。 她转头对洛小翡说：“大姐，等云国军队来了，咱们一个也不放过去，让咱们那个吃独食的父亲闲的长毛。” 洛小翡笑笑点头。 云国将士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明知道西贵有重兵还硬碰？ 但也没准，她自问脑子不太好使，对上云国军队还没输过，说不定对方比她还蠢。 月壹抱臂站在一旁，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洛玄注意到了，在想怎么能让这位高手收他为弟子。 而洛熙则是直接跑过去抱着月壹的腿，他仰着脖子，脑袋才到月壹的大腿…… “哥哥，抱抱。”洛熙长得胖乎乎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月壹觉得有些热，他低头瞅着这个不大点的小孩，轻声说：“天太热，不想抱。” 洛熙鼓着嘴巴，委屈的不行，他就这么瞅着月壹，一直瞅着。 洛玄见到这一幕，要拜月壹为师的想法打消了。洛东伯伯说了，最好找那种有本事但没有其他弟子的高手，做他第一个弟子你们就是大师兄大师姐。 他单手托着脸，在想他的师父在哪…… 洛小翡看洛玄这样觉得好笑，不大点的娃，还挺深沉。 这边洛熙和月壹僵持着，月壹不松口，洛熙也不放手。 季如花和洛允收拾了碗碟已经走了，三个娃还不想走她也没勉强，晚点还得来送点心，到时候再接回去也是一样。 月壹实在热得慌，只好弯腰把洛熙捞了起来。 洛熙坐在月壹的肩膀上，眯着眼，“师父。” 月壹：“……”他就觉得不对劲。 之前去洛家吃饭，这娃乖巧的不行，突然就让他抱，不抱还不放手，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做我的弟子很辛苦的，你能吃苦吗？” “熙儿不怕苦，熙儿生病的时候喝药都不怕。”洛熙的小脸扬得高高的。 月壹无话可说了，收就收了吧，收个弟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守城的这几位看起来过于轻松，士兵们不少人亲人都在西贵城，城里的百姓听说了以后，都放心地回家睡觉了。 夜色渐深，三个娃都睡着了。 洛小翡趴在城墙上，一点睡意都没有，洛碧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而月伍和月壹习惯夜里行动，更是精神的不行。 城外又来了两个人。 一身华服只要出场便会惊艳众人的华裳，还有一个……道袍寸头，勿问大师。 洛小翡看到勿问这特别的打扮一下子就精神了，这是闹啥呢？还俗了然后改投道门了吗？ 行至城墙下，勿问两根手指捏着华裳的后领就提着她飞上了城墙。 华裳落下之后整理了下衣裳，埋怨地瞅着勿问，想抱怨，可对这位大师她是打心底里尊敬，不敬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而勿问则是看出了洛小翡的疑问，没等她问就自己先说了，“今日去道门化缘，跟掌门一见如故，我觉着这衣裳挺好看就要了一件。” 洛小翡表示认同，确实挺好看的，特别适合勿问的气质，神棍本棍无疑。 “云国军队到哪了？”她问华裳。 “快到了，在三十里外扎营了，估计是要等剩下的那五万大军。”华裳难得轻松一会，洛小翡回来之前她紧张地不行，生怕一个决定不谨慎就出事，小翡一回来她一下子就踏实了。 洛小翡点头。 以现在的情况，云帝征兵也征不到了，反而最近有不少人跑来洛家投军。 主要是洛允发出了告示，待遇很好。 华裳想起来一件事，笑问：“我听说有人骂阵说你胖？”她没上过战场，听起来觉得有趣。 第181章 绿竹立户 洛小翡冷眼瞅着月壹，“谁干的？”那么幼稚…… 月壹思索着，好像有这么回事，“范建。” “哦。”那没办法了，范建现在估计都快到云端城了。 洛小翡捏了捏臂膀，结实且厚实。 “我最近瘦的太快了，打一仗起码瘦二十斤。”这次是没怎么动弹，所以瘦的少一些，“我怕这么下去我就瘦没了。”万一力气变小了，她的胆子也会变小的。 华裳笑得不行，“你放心，你瘦不没，你一回来奶奶就带着如花姨去采购了。”人家买菜拿个菜篮子就够，洛家买菜用马车拉。 洛小翡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平静了些。 太胖了不健康，瘦太快也不健康，比起来让别人看着舒服，她更希望健壮一些。 嗖嗖几道人影，在洛小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了城墙，正是裴沐、绿竹、安宁和安子霆。 入夜以后都没什么事了，安子霆这个大忙人都有空出来溜达了。 华裳又把战报跟他们说了一遍，主要是说给安子霆听的。安子霆回去要安排布防，这次安老家主派安子霆守安乐城。 她刚才出来的时候，安城主和安家三叔正跟安子霆闹呢，非让他交出兵权。 这是安家的家事，小翡不会插手，她也不会做多余的事。 比起安子霆的淡定，安宁反而特别生气，祖父和三叔脑子最近进水了，外敌正在逼近，他们还有空内斗。 安子霆之所以不计较，是懒得计较。有些人自己过得压抑，就喜欢找别人麻烦，祖父和三叔就是这样的人。 安宁气呼呼地说：“小翡，你能不能说说我祖父，他带着我三叔整天添乱。”当晚辈的还不能说过分的话。 洛小翡靠坐在城墙边上，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都离得不远。 “你曾祖父不说，我说？你祖父和三叔是长辈，我一个晚辈开口他们多没脸？”到时候恼羞成怒咋整？ 安宁也明白，但曾祖父摆明了放任他们。这么下去祖父只会觉得自己没错，得寸进尺。 不对！安宁眼睛一暗，“曾祖父是故意的！” 华裳微笑，“小安宁长大了。” 安宁脸红中，他就是没往那方面想。华裳的意思是他说对了？那他就不用担心了，曾祖父摆明了是为了给祖父个教训，摔得疼了也就知道反省了。 安子霆揉了揉额头，刚才被两位长辈吵得他现在头还嗡嗡的。 祖父说：安子霆你只是养子，如今却鸠占鹊巢反客为主。这安家的家业姓安，你爹、二叔、三叔还没领兵，你好意思吗？还是你狼子野心，本就想占了我安家的家业？ 三叔说：你带兵也不是不可以，退亲，把跟绿竹将军的亲事退了。 祖父说：对，退亲。 安子霆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的势力越大，祖父就越是不放心。 有些累了呢…… 他问道：“绿竹，你立户，我入赘可好？” 正在那给三个孩子赶蚊子的绿竹抬头，“立户？”入赘？ “大哥！”安宁急了，“你是安家长子，谁也改变不了，谁让你走我就让曾祖父揍他！” 华裳揉了揉安宁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的。 她是眼见着安宁的变化，本来是个乖宝宝，守礼且有些傻白甜，她一度以为在安宁眼里这世上没有坏人。 安宁上战场她是有些担心的，担心这孩子因为心软放跑敌人。 可传来的战报却让她放下了这颗心，安宁杀伐果断，遇到月家军不留情面，他带兵做下的陷阱也最狠。 而眼下的安宁还是那个尊敬安子霆，一心想护着安子霆的安家小公子。 无论别人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依旧信他所信爱他所爱。 洛小翡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绿竹早晚要自立门户。”立户之后嫁不嫁人就另说了。 绿竹如今的军功都够封侯了，没有自己的门户，她一个儿媳妇的爵位被长辈们高，肯定会惹长辈不快。 安家有安宁足矣，加上绿竹就乱套了。 安宁也知道这样最好，大哥不用受气，绿竹也不用面对后宅那些琐碎。 可本来是兄弟，本来是一家人…… 安子霆安慰道：“我只是入赘，又不是跟安家断绝关系。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的小弟。” 安家给了他生，父亲母亲疼他，安宁敬他护他，曾祖父教导他。 他不想因为他让安家变得乌烟瘴气，也不希望自由自在的绿竹因为他被嫌弃。 而此时绿竹的心情跟安宁截然不同，她高兴极了，在思索着立户之事。 “华裳，我要立户。”正好华裳在这，她不用跑一趟了，“卓！我本名卓颜，立户用本名。” 虽然她更喜欢绿竹这个名字，但是绿家听着总觉得不够庄重。而且她得替卓容考虑，卓容也在户籍上。 华裳点头，“回去给你写，写完盖印之后我给你拿来。”还得拿来让绿竹签字按手印。 安宁啥也拦不住，自家的大哥要入赘了……还好是绿竹，大哥不会被欺负。 可入赘对男子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但凡家里有点办法也不会让儿子入赘。 安子霆也忍不住揉了揉安宁的脑袋，“我都不介意，你在那皱着眉干嘛呢？” 听到安子霆的话，绿竹的眼光扫向安宁，阴恻恻道：“咋地？你不满啊？你是觉得我不配让你大哥入赘吗？” 安宁张了张嘴，啥也说不出来。绿竹后台硬自身本事也够硬，如果不看性别，确实是绿竹比大哥强，强者为大的话，绿竹是户主也没什么不对。 绿竹见他还一脸怨气，“错的不是我，是你祖父不容人。”多的说了也没意思，安宁又不傻，只是太过孝顺，不愿说长辈的不是罢了。 安子霆笑笑，“我跟安宁先回去了。” 绿竹点头，“好好睡觉，什么都别想，有我呢。” “嗯。”安子霆语调带着笑意。 他想有个自己的家，入赘还是娶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那个人是绿竹就好。 他弯腰抱起洛熙。 安宁抱着洛玄，华裳抱着洛璃，三人回安乐城了。 他们走以后，洛小翡他们分批回城主府洗澡换衣裳，然后又陆续回了城墙。 第182章 人命只是数字 洛小翡走上城墙。 洛碧一手杵着脸，一手随意拨弄着琴弦，她前方站着裴沐。 裴沐一身白衣，头发还未干透，披散着及腰长度。 洛小翡靠坐在洛碧身旁，轻唤了一声，“裴沐。” 裴沐回头，带着浅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你不冷吗？”洛小翡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是觉得不说点什么气氛太过沉闷。 “不冷。”裴沐转回了身子。 他眼前是洛小翡，即便瘦了很多还是团团脸的小秤砣。 他认识小翡很早，只是小翡不知道罢了。 他记得那个小小的身影，扛着比她的身体起码大五倍的巨石，那般轻松。 他记得五岁时的洛小翡，已经很圆润。 他记得六岁时的洛小翡，腿很短走路时像个滚动小肉球。 他记得她的过往，可能连她自己都忘记的过往。 只是他从未想到，救他于水火的会是曾经那个扛大鼎的小短腿。 “小翡，你说什么是缘分？”裴沐想在洛小翡这得到答案。 洛小翡一愣，突然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好吗？ “能遇到便是有缘，能留下美好的回忆便是有份。”可能是吧，她也不清楚。 刚回来的勿问听闻此言，看向裴沐。 有些人或许已经挣脱了命运的束缚，只是代价太过昂贵。 勿问带着微笑走到裴沐身旁，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样的人啊，这样的过往，连佛祖都心生不忍。 裴沐眉头微蹙，他不需要怜悯，他并不可怜，他遇到了洛小翡，已经被救赎。 勿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转身坐到了洛小翡身旁。 洛小翡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勿问身上，这位换了身衣裳，款式跟裴沐的差不多。 “跟裴沐要的？”到处蹭衣服的神棍。 勿问笑答：“是啊，还挺合身。” “合身吗？那你咋挽着裤脚？”洛小翡毫不留情地拆穿。 裴沐将近一米九，勿问一米八五左右。 裴沐的腿特别长，勿问穿裴沐的裤子有些长…… 勿问讪讪道：“别纠结那些细节。” 洛小翡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其实回想起来勿问大师对她不错了，她不该总挑刺，跟有病似的。 她转眼问：“想啥呢？”洛碧太过沉默。 洛碧回神，“没什么。”想她和裴沐有过同一个男人？这说出来她会被洛小翡打死。她可以面对过往，因为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世人会那么轻易放过裴沐吗？ 勿问见不远处是绿竹和月壹。 他挨个看着城墙上的这几位。 缘分很奇妙，在不经意间就把他们聚在了一起。 在一年前，没人会想到，改变天下局势的会是这群还未行冠礼的少年，以及刚及笄的少女…… 勿问唇边带笑。 也就洛小翡有这种本事，将所有能人都聚在一起，而不是各路英雄四分五裂天下大乱。 绿竹把头发拢在手中，使劲甩着头发上的水，甩了一会有些头晕。 月壹抹了把脸上的手，然后扶住了她。 绿竹站稳，揉了揉额头，“多谢。” 洛小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群人长得都挺好看，跟这些人在一块，她觉得她也会越来越好看。 而绿竹就比较兴奋了，“小姐，我真的要自立门户了？”虽然跟在小姐身边，谁也不能把她赶走，但有个自己的户籍，那感觉是不一样的。一户之主，她以后就是大人了。 “是啊，真是羡慕。”洛小翡敷衍地说着。 这个时代，女子立户的也有，就是比较少。 大多是丧偶或是被休。 丧偶的女子如果在婆家过得不顺心，自己又有本事赚钱，能顶的起门户的。立女户是个选择。 但世人对女户不太友好，大部分女子还是宁愿回到娘家被嫌弃，也受不了那些流言蜚语。 易地而处，如果换成了她，整天被人指指点点，她肯定忍不了，会把所有嘴欠的揍趴下。 如果是洛碧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别人说的那些，估计都没有她自己骂自己的狠。 最不用担心的就是绿竹，对于对方的指桑骂槐没事找事，绿竹可能根本就听不懂，或者懒得听。这是个心特别大的姑娘，完全被洛东洗脑了。 月伍去城门楼里抱出了凉席和枕头，各自分了凉席躺在城墙上。 绿竹则是抱着席子回了西华，月壹见这边人多，也跟着她去了。 这一夜很平静，每个人的内心都很安宁，即将到来的大战似乎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心情。 洛小翡是吃饱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在乎，月伍则是很久没晚上睡觉了，躺在那翻来覆去有些不习惯。 勿问躺在角落里，他为什么来这？他也没想过。 不去细想，不去预知，人生倒是简单有趣了许多。 而裴沐则是靠着城墙躺着，不远处就是洛小翡。听着她的呼吸声，他什么都不怕，不惧过往，不怕被噩梦惊醒，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会护着他。 谁伤害了他，就是她的敌人，即便那个人是太子，即便那个人是皇帝。 曾经他无法反抗无法翻身那般绝望，如今却带着希望而活。 最直观的感受是，他看着黑夜，竟然不怕有鬼了。洛小翡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天空中繁星点点，看着这世间的男男女女，那般美好那般纯粹。 西贵城的百姓，第二天是被战鼓声吵醒的。 洛小翡还没睡醒，迷糊着起身，而城外已经打了起来。 出城迎战的是裴沐和洛碧。 对方人太多，她数不清。 她站在城墙上，打着哈欠，看着裴沐在敌军中无碍行走，而他行过之处是一排排倒下的士兵。 洛碧则是坐在城墙下抚琴，她的音杀杀伤面积较大，只是杀伤力不足。 月伍在洛碧身边清理靠近她的敌人。 洛小翡看了一会，看明白了，洛碧是在练习，根本没用全力。 就在洛碧玩的正欢快之时，后方传来了拼杀之声。 领兵之人正是洛东。 洛小翡乐了，洛碧郁闷了。 洛东大喊着，“女儿们，爹来救你们了。” 洛碧嘟囔着，“用你救啊，多余。”气死了，抢人头抢的丧心病狂。 洛东的出现激起了洛碧的斗志，洛碧的琴声骤然急促，这一次倒下的士兵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战争，人命只是数字。 第183章 勿问说近期还会有天灾 如今看来镇远侯还是聪明的，知道派人叫阵，他带去的云国士兵倒是没太大的伤亡。 但在洛小翡心里，镇远侯也就做对了这么一件事。 镇远侯过往做过的恶，并不能因为他做了一件好事而得到救赎。 洛小翡觉得自己太闲了，还有空在这想些有的没的。 但战场上明显不需要她，她也没有下去的必要。 于是她大喊着，“冲啊！杀啊！”好歹也算参与了进去。 洛碧被她气笑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在那瞎喊。 如果不是在战场上，面对的是敌人，洛碧真想把洛小翡揪下来，让她把洛东撵回去。 对哦！洛碧眼睛一亮，她转身嗖嗖嗖上了城墙，在洛小翡耳边小声说：“大姐，洛东不听指挥擅离职守，你让他回去。” 说完她又嗖嗖嗖回到她的位置上。 洛小翡决定冲着那声大姐，给洛碧这个面子。 她用力敲了两声鼓，洛东看向她之后…… 她大喊着，“洛东回你的城去！” 洛东咬牙切齿，逆子！翅膀硬了！虽然气的不行，他还是调转马头。 小翡是最高将领，他得给小翡面子，他这个做爹的总不能拖女儿的后腿，让女儿失了威信不是。 洛东本来就是独自前来，他撤退也容易，自己走了就行。 当他回到西荣之时，这边已经打了起来，攻城车正在疯狂撞击着城门。 他直呼失算了，早知道就不去了，还能多杀几个敌军。 洛东嘶吼着冲向攻城车，他翻身下马，一脚狠狠踹在了攻城车上，咔嚓一声巨响，轮子碎了一个。 不少敌军过来阻挡他，可这世上有谁能挡住洛东？ 攻城车在洛东的暴击下很快就四分五裂，城墙上传来了欢呼声。 洛东不在，将士们没冒然出城。 如今洛东回来了，攻城车已碎，城门开了，无数洛家军冲了出来，敌军被冲散…… 战场上逐渐堆起尸山，云国溃不成军。 这一战在中午就结束了，洛东并不恋战，速战速决，中午还得吃饭。吃饭是大事，不能耽误了。 西境四城同时被袭击，全部安然无恙。 云国将士们的绝望无法言说，敌人太过强大，上了战场只有死路一条，可不去也是死路一条。 就在他们无路可走之时，有几位将领接到了华裳的邀请，将领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回复答应赴约。 他们很清楚，华裳定不会想要和谈。但答应了，起码在谈之前洛家军不会攻来，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洛小翡得到消息以后乖乖等着，华裳去谈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这么打下去损耗的虽是云国战力，但他们以后进了云端城也不会好过。 每个人都有亲人朋友，你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但失去亲人的人怎么可能心无芥蒂…… 洛小翡很疲惫，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她直接去了约好的和谈之地，就在西贵城外五里处的小村落，村里的人都撤往了西贵城，如今整个村子空了。 跟她一起去的是洛东和裴沐还有安宁。 如今安乐王已经基本上隐退幕后，在需要他的时候才会出来稳定一下局势，安乐王的军队由裴沐指挥。 洛东显然是吃饱了，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洛小翡腿短，着急忙慌地才跟上洛东，反观裴沐和安宁则是慢悠悠的。 “父亲，你急啥子？人还没来呢。”他们离得近，是来的最早的。 洛东吐气，“也不是急，就是憋得慌。”想快点打到云端城，战争拖得越久，百姓就越苦。 洛小翡也明白，“勿问说近期还会有天灾。”她倒是想趁云国病要云国命，但云国的百姓何辜？ 父女俩闲聊着行至村中的大广场，广场边上就是村长的家，青砖大瓦房很是气派。 进院之后，安宁去打水，裴沐去烧火。 洛东四处瞎看，也不知道看啥呢。 洛小翡跟着他，跟的很紧，“父亲，你是不是有心事？” 洛东惊讶了，小翡心那么大，竟然能察觉？ 他直言道：“你母亲自小在云端城长大，离了云端城她总是睡不好。” “总会回去的。”洛小翡还以为什么事呢。 母亲睡不好，是因为肚子越来越大，躺着很辛苦。 但母亲吃的很好，被奶奶和外婆都喂胖了。 反正她是不想折腾了，让母亲在安乐城生孩子挺好，这里比较安全。 即便她尽快攻进云端城，也不会那么快稳定局势。 还有件事她比较操心，就是粮草。爹最近忙的常常见不到人，估计是储备在洛家村山里的银钱和粮食不够了。 这边裴沐已经泡好了茶，他把茶和点心摆上以后，才见到姗姗而来的华裳和安子霆。 云国将领还未见到。 华裳一来就连喝了几杯茶，她来之前跟安家将领们讨论了一下谈判之事，结果不欢而散。 安家的意思是要云国十五座城池，包括南边五城，主要是要那边的粮仓。 而华裳的意思则是要对方归降，城就在那想占随时可以占，他们缺人，特别是熟悉云国的将领。 如今他们这边就洛东对云国军队较为熟悉，洛小翡她们那一群靠的都是自身战力强。 华裳问道：“洛伯伯，您怎么想的？” 洛东回答道：“跟你想的一样，收服他们，尽快打进云端城。洛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么耗下去就是坐吃山空。” 沿海粮仓还是留给百姓吧，之前水灾就饿死很多人。 打天下要银子，守天下要更多银子，现在花光了，以后小翡做了皇帝定会捉襟见肘。 华裳点头，她并不意外。也是因为她知道洛东一定会跟她一样的想法，才会那么大胆地跟安家长辈们吵。而且当时安宁不在，如果安宁在她会有包袱，毕竟在安宁心里她是温柔的华裳姐姐。 华裳突然蹙眉，“来了，来了一万多人。” 洛东问：“你咋知道的？”没见锦阁使者过来啊，华裳坐在这里之后也没接到任何消息。 洛小翡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小天地醒了呗。 华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锦阁使者给我发了信号。” 洛东四处看了看，看天看地，看左看右，行吧……估计是锦阁特有的传递消息的方式。 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第184章 皇后的孩子才是月家的希望 洛东拿起长枪，“我去会会他们。” 一副兴致勃勃快要流口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会情人呢。 洛小翡看的直乐，还好洛碧没来，不然父女俩又得因为抢人头打起来。 反观裴沐和安宁则是镇定多了。 裴沐继续泡茶，安宁一边喝一边夸赞。 这里唯一没有战斗力的就是华裳，华裳最近也学了些本事，主要是自保和逃命。 她要做的是乖乖在这待着，不出去拖洛伯伯的后腿。 “小翡，想好了吗？什么时候攻进云端城？”既然早晚有那么也天，还不如早点。 洛小翡细细想着，她没想好啊，但什么时候都可以，她不介意早点晚点。 只是洛家军准备好了吗？ 洛东倒是准备好了。 但总不能他们这群人去，一个士兵也不带吧？ 洛小翡听着外面逐渐变大的打斗声，一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云国将士这是孤注一掷了，明知道会死伤惨重还是来了，只是这里是安乐城的地盘，他们不能提前布置陷阱。 如今打起来还是他们吃亏。 一个时辰之后，打斗声逐渐变小。 又过了一个时辰，洛东回来了，他的盔甲已经破破烂烂。 华裳刚才一直让小天地看着战况，对方没派弓箭手，都是轻骑兵，打起来并不占便宜。 与此同时，云国军队发起了总攻，四城同时受袭。 有了上次的教训，洛东这次走之前把月壹调往了西荣，有月壹守着应该无碍。 洛东有些生气，“他们根本不想谈，回去守城，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洛小翡只能起身，走了这么远的路，结果就在这喝了壶茶吃了些点心，吃的还没有她消耗的多。 被云国遛了的几个人又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裴沐也回去守城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敌军已经发起了攻击。月贰月弎在西富守着，他也就没着急。 洛小翡抵达西贵之时，洛碧和月伍已经出城迎战。 这次她们没托大，洛家军也全部出击，双方的战斗很是惨烈。 洛小翡出现的那一刻，让洛家军安下了心，也让敌人胆战心惊。 “投降不杀。”洛小翡的声音不大，用内力传遍了战场。 她的话音一落，不少士兵放下了武器，好像早就等着这一刻一般。 洛小翡走过他们身边，倒是松了口气。 打海寇的时候她可以毫不留情，因为他们是侵略者，可对待云国士兵她做不到六亲不认。 她在云端城长大，她的母亲姓云，她的外祖母姓云…… 内战真难受，耗心耗力。 洛小翡就这么走过了云国军队，她所过之处敌军皆放下了武器。 她慢步上了城墙，看着城外的人，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不知道他们此刻的表情。 云国士兵坐在地上，他们身旁是同袍的尸首。 洛碧和月伍也回了城，而洛家军正在打扫战场。 洛小翡背过身。 她身后是血染的江山，无数尸骨堆砌的成王之路。 “杀啊！”嘶吼声响起！ 洛小翡回头一看，旗帜……是安！ 她眼见着安家军追赶着敌军，而被他们追赶的敌军旗帜已经破烂，勉强能看出是一个月字。 月家军数量很多，怎么会被追着打？ 此刻投降的敌军突然起身，他们拿起身旁的武器，直接砍向毫无防备的洛家军。 洛小翡见状立马自城墙往下跳，回手扔出勾绳，她落地之时神情凝重。 她的长枪这一次不再留情！ 她刺穿一个个敌军的胸膛！ 慈不掌兵！慈不掌兵！ 洛东无数次提醒她，无数次教给她的道理，她偏偏就记不住。 所有死去的洛家军都是因她而死，因为她的心软！ 洛小翡嘶吼着，脸上沾满了血肉，宛如地狱归来的魔物！ 她拼命砍杀着，只要她够快，她的将士就多一线生机。 洛碧和月伍速度很快，主要是在救人，她们拦住月家军的骑兵，剑光闪瞎眼。 月伍的心情最是复杂，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手砍杀月家军。 从未想过！ 从前的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月家军，可如今他们是敌人，各为其主！ 月家军的骑兵阵被冲散，不少士兵自马上跌落。 他们快速爬了起来，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杀死敌人！ 他们的武器被打落，可还是不死不休的用身体搏杀。 仿佛眼前之人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月家士兵扑到了洛家军身上，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洛小翡拔出了大刀，直接砍断了那人的脖子，可他的头颅还挂在了对方的耳朵上，死了都没松口。 洛家士兵用力扒开他的嘴，耳朵还是被撕掉了一块。 月家军布阵，阵内的他们视死如归。 他们是月家军，他们怎么会退？怎么会投降？即便对方是他们曾经认可的少主夫人！ 可叛贼就是叛贼！ 家主夫人是说的没错，洛小翡丧心病狂，为了裴沐那个祸水，连太子都敢杀。 她何曾把月家放在眼里？古羌族长也是因洛小翡而死。 洛小翡和月家有着血海深仇。 即便月家军归顺洛小翡也是死路一条，她为了裴沐什么都做得出来，她之所以要造反，也是为了帮裴沐报仇。 洛小翡已经舍弃了月御，舍弃了月家。月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替陛下清除叛贼！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月家的希望。 洛小翡自然是不知道他们所想，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杀了太子，古羌族长重伤小舅舅，小舅舅的师父替他报了仇。 月夫人的父亲死了，外孙又死于她手。 她不会愚蠢的去求原谅，因为如果换成了她，也绝对不会原谅对方。 但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月家军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敌人，月家军一直战无不胜，月家军有月御，天才少年无敌将领。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洛小翡怕抛弃！ “洛小翡，你个又肥又丑的女人！少主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背叛少主！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就该活在地狱里。” “我诅咒你不得好死，被肮脏的臭乞丐轮死！” “少主遇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屈辱！你该死，你活着就是恶心人！” 第185章 你不是刚回去吗 “少主活在云端，你一身恶臭，烂泥就该滚回你的泥坑里去。” “裴沐是个贱货，你们真是天生一对！我祝你们这对狗男女永世不得超生！” 洛小翡听着这一句句辱骂，突然觉得好笑。这就是对方的策略？好幼稚…… 就在她抬起长枪之时，一双冰凉的手扣住了她的耳朵，她面前是白衣染血的裴沐。 裴沐在近处，低头看着她，“别听。” 洛小翡轻声说：“我不在乎。” “我在乎。”裴沐紧紧捂着她的耳朵，同时抬腿踢飞了靠上来的敌军！ 他身上散发着杀气，他的内力四散，让敌军近不了身。 洛小翡轻轻扒开了他的手，“骂我的多了，弄死就是了。” 她的长枪扫过，口出污言之人纷纷倒地。 可他们脸上却是骄傲的表情。 洛小翡看的膈应，有病吗？ 她看向还在絮絮叨叨骂她的人，轻声说：“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来，骂人算什么本事？还不如个娘们！你们就这么点本事吗？” 月家军暗暗叫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战场上，谋是上策，匹夫之勇最是愚蠢，你就是个蠢货！” “女人就该回家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在战场上蛮横算什么本事？” “也对，你这模样，倒贴都没有要。怪不得你非要上战场呢，是想抢个男人回家吗？” “裴沐那个贱种不是愿意跟着你吗？陛下不要的破鞋你也稀罕。” “你真是有个男人就行，洛小翡，你就那么缺男人吗？” 洛小翡收起了笑容，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骂我行，骂裴沐不行！” 她扔掉了长枪，捡起地上的大刀！ 一刀刀狠狠砍向骂完就跑的敌军，她不知道这招是谁教他们的，也不知道他们说出这些话有几分出自真心。 但他们成功了，成功地激怒了她！ 洛小翡抓住一个敌军的衣领，直接一刀将对方拦腰斩断！ 只是转眼间，不少敌军便死无全尸，有些甚至眼见着自己的内脏落地…… 周围传来了阵阵呕声。 裴沐过去拉着洛小翡的手，“好了。这么砍下去又得好多天不能吃肉了。”小翡最近喜欢喝大肠汤…… 洛小翡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时冲过来一队人，为首的是樊天！跟着他的是云都卫！ 洛小翡感觉裴沐的手回暖了一些。 云都卫一直守护裴沐，在云端城是，在安乐城也是，真好。 樊天面色冷峻，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只是统领让他阻截逃跑的敌军，他一时过不来罢了。 正巧绿竹来了，绿竹一夫当关，谁也跑不了，他们才得空来这边出了这口恶气！ 月家军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之前投降又反悔的那些人知道洛小翡心软，于是纷纷跪在了地上。 “我们投降。” “我愿意归顺。” 家主夫人说身为将士宁愿战死也不能投降，投降会被唾弃，会被万人唾骂。 可如果命都没了，谁在乎骂不骂？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只要他们择明主，未来就将是一片坦途。 “你们没机会了。”洛小翡头也没回。 身后是惨叫声和怒骂声。 她会错，但不会一错再错。 洛小翡蹲下身子，探过士兵的鼻息，将还有气息的都做上了标记。 前方在砍杀，这边是军医们在救治伤员。 另外三城已经结束战斗，云国十万大军连西境边境线都未过便铩羽而归。 云国残兵撤退，翡国将士清理战场。 洛小翡脱掉残破的盔甲，手中拿着头盔，她低头闭上了眼，心中无限哀伤。 将士们因她的心软而死，她这颗心也逐渐硬了。 此后她洛小翡不再对敌人心软。 洛小翡吩咐了下去，犒赏三军，今夜大宴，而后将士回家休息，十天后正式开战！ 西贵城墙上旗帜飘扬，翡字那般桀骜。 入夜…… 安乐城以及西境四城燃放着烟火，此战大捷，洛小翡此后将无人能挡！ 烟花在天空中绽放，震耳华美却转眼即逝…… 洛小翡坐在城外的篝火旁发呆。 将士们在烤肉，香味飘了很远。 洛家人都来了，跟着忙乎着，胜利的喜悦让大家感觉不到疲惫。 洛东看洛小翡这神情，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很多道理他也是上了战场才明白，真正地痛过才会记住。 洛小翡看了父亲一眼。 从前她不懂，她被欺负被骂，父亲不让她出手，也不帮她出气。 她是难过的。 如今她似乎懂了。 在经历过战役的洛东眼中，小女孩之间的打打闹闹不配她出手。 洛小翡在想，如果重来，如果她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是不是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琐碎上？不会再因为一句两句难听的话难过的不行。 比起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眼前她所经历的事关生死。 日子过得很快，好像前一秒她还在古羌城中，转眼间就击退了敌军。 只是逝去的生命也跟着时间一起流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绿竹蹦蹦跶跶着过来，手中是文书，她递给洛小翡，“小姐，我的户籍。” 洛小翡看了看，“真好。”绿竹在她身边，整个人舒服多了。 绿竹干脆靠着她坐下，“小姐，你说我要不要在安乐城买个宅子？”她这几战得到的战利品和银晌，别说在安乐城置业了，就是在云端城买个房子都够。 洛小翡听她这么一说，也想着要不要买个房子。 “买呗，帮我也看看。” “行。”绿竹始终很欢喜。 洛小翡不由得被她感染，“走，回城，看房子去。” 绿竹自然是愿意的。 两个姑娘离开了战场回了安乐城。 安乐城中的百姓还在庆贺，路上挤满了人。 洛小翡一看这情况，去哪估计都会人挤人，于是干脆去了锦阁。 华裳正在清算此战的战利品，云国军队跑的匆忙，粮草都没带，加上武器盔甲，攻城器械，看的她头疼。 她整理个总数就行，之后怎么分发由洛东决定。 听到开门声，她抬眼一看果然是洛小翡，倒是绿竹怎么也来了？ “你不是刚回去吗？”华裳笑问。 绿竹笑答：“我们想买房子就回来看看。” 洛小翡在一旁点头，“我也想买个房子。” 华裳笑容更大了，“十天后就出征了，买了谁住？”洛家大宅不够吗？ 第186章 文官高高在上 绿竹想了一下，“也是啊，我以后是要做官的，肯定要住在云端城陪我家小姐的。” 安子霆肯定也会跟她一起，只是这里是安子霆长大的地方，他离得开吗？ 洛小翡见她皱眉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安子霆怎么办。”绿竹很是为难，这里的百姓都相信安子霆，安子霆离开很难。 “安乐城本就是安王领地，安家代为管理而已，安家到时候肯定也会跟着咱们走。” 华裳很清楚，安家那几位的心可大得很，一边嫌弃着安子霆，一边还想把他的功劳占为已有。 听华裳这么一说，绿竹是又高兴又难受，总之很复杂就是了。 安家也去云端城，肯定会继续欺负安子霆。 但安家有功，不能寒了功臣的心，为了小姐，她也不能跟安家闹得太难看。 “去找安子霆吧，什么事商量着来，对于家长里短他比你擅长。”洛小翡把绿竹推了出去。 擅长是一方面，主要是这世道，安子霆那样的人愿意入赘，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他能为了绿竹做到这一步，绿竹理应报以琼瑶。 绿竹默默离开了锦阁，奔向了去找安子霆的路上。 她脸上带着笑容。 初见之时你是安家大公子，温润如玉。 “绿竹。” 绿竹回头，见到城主府门口站着的安子霆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也是。”安子霆走到她面前，理了下她鬓边的乱发。 “真巧。”绿竹憨笑着，满腹的牢骚这一刻已经烟消云散。 就在她笑着的时候，突然被安子霆拥入怀中。 锦阁二楼露出两颗脑袋，正是洛小翡和华裳。 她们捂着对方的嘴，怕对方会打扰到不远处的璧人。 因动作太过一致，二人相视之后同时笑了。 安子霆抱着绿竹，感觉整个人这才活过来。 绿竹自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并未多说，只是由着他抱着。 她是一家之主，应该做家人的依靠，而安子霆也是她的家人。 画面很美好，看的华裳都想找个人来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周围的百姓有意无意地放轻放缓脚步，怕打扰了他们，但还是想多看一会。 “伤风败俗！”一声怒斥自院内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安家诸位长辈。 以安城主为首，他身后跟着安家三子安词、安达、安意，以及两个儿媳妇。 安宁紧忙跑了过来，“祖父别闹了，大哥已经决定了，我们应该尊重他的决定。” 安城主神情不悦，“我尊重他？他尊重过我吗？他有把安家放在眼里吗？入赘！堂堂安家大公子要入赘，我安家丢不起这个人！” “子霆，要不你再想想？”安词也不愿意儿子入赘，他也明白，即便入赘绿竹也不会委屈了子霆。 可……“人言可畏，你受得了，绿竹呢？你忍心她被人称为悍妇？忍心她被安乐城的百姓嫌弃吗？” 安子霆很得人心，可在百姓心里的声望越高，他受到的束缚就越多。 百姓崇拜的大公子，竟然要入赘，对他们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一旦曾经信任子霆的百姓反噬。这夫妻二人的处境将会很艰难。 绿竹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洛小翡，只需一眼，她的内心便充满勇气。 “悍妇？”绿竹微笑，对此言并不介意，“因为我比男人有本事吗？因为我一个悍妇能上战场守卫家园，因为我一个悍妇做了你们这些男人做不到的事。子霆愿意，谁拦他就是跟我过不去。我不喜欢吵架，不服的来跟我打一场。” 她眼神扫过窃窃私语的百姓们，人性有时候很让人失望，安子霆对他们什么样？他们又是怎么回报的？她倒是没想过这些人能知恩图报，但起码别拖后腿啊，连卓容个孩子都赶不上！ 安子霆握着她的手。 刚才在家中被长辈们谩骂，他无助、无援、无力，这一刻有绿竹在，心里倒是平静踏实了许多。 洛小翡趴在栏杆上，头露在外面，百姓们看到她在议论声果然小了许多。 华裳对这一幕倒是早有预料，她轻叹，“任何改变都会带来冲突，在冲突中不断磨合，逐渐接受面对。” 她看向不远处的绿竹，“但冲突摩擦会疼，你也真是狠得下心。” 绿竹做了第一个。 她立女户和别人不同。 其他女子大多是为了安身立命，而绿竹之后会入朝为官，女子为官正式载入史册。 洛小翡心疼，可她没得选，“绿竹有我，我会护着她，况且也就绿竹的心胸能扛得住。” 听闻此言华裳笑了，然后回屋拿了文书，转身下楼。 洛小翡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前面吵吵嚷嚷，华裳的出现场面安静了些许。 她抬手举起手中的文书，轻声说：“我已自立门户，此后我的夫君只能入赘，你们是不是也有意见？” 华裳站在绿竹身边，这一刻的她那般夺目。 “华裳姑娘是华家嫡女，勿问大师说您是天相星，以后是要做宰相的，您招夫入赘不是很正常吗？” “就是，华裳姑娘劳心劳力，她的本事她的功劳足矣立户招夫。” “华裳姑娘招夫可有标准？” 这群人还两副面孔呢？绿竹眼刀扫过，如果不是安子霆在意百姓，她真想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她吐了口气，忍住揍人的冲动。 但语气中还是带了怨气，“怎么地？文官高高在上，文官可以招夫，武将就被你们歧视呗？华裳立户招夫就可以，我就是悍妇，就被你们嫌弃？” 绿竹的声音略高，显然很不高兴。 百姓们讪讪，好像是有些不对，不能因为华裳姑娘人见人爱就双标啊，绿竹姑娘也很可爱的，只是在他们心里大公子那样的人谁也配不上。 不少百姓想明白了…… “绿竹姑娘，是我们狭隘了。” “我们把大公子当成自家孩子，总觉得什么样的姑娘都配不上他，所以才会对你百般挑剔。” “不只是这样。我们都想着把自家女儿嫁给大公子，做妾也行，你这么来一手别的姑娘都没机会了。” 绿竹听得眼皮直跳，主要是气的，“是不是有病？自家好好的姑娘要给人家做妾？你可知妾的地位有多低？碰上个狠心的主母命都保不住。” 第187章 月家的算计全部落空 “大公子不会的，能给大公子做妾，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绿竹冷冷看着说话的姑娘，“你确定？” 姑娘缩了缩脖子，“以前确定，你出现之后就不确定了。” 从前她们很确定，大公子的性子一定会找个贤惠的妻子，定是那种大气的名门闺秀，不会磋磨妾室。 可眼前的是绿竹，她们的希望已然破灭。 华裳收起了文书，回了二楼，跟洛小翡商量着，“这事你怎么看？” 洛小翡除了无奈还能如何？ “拦不住啊。” 女官之事她可以决定，绿竹和华裳也有真本事，能立得稳。 但关于取消妾室这事得慢慢来，强制执行只会受到反弹，制定制度容易，改变人心难。 洛小翡感觉有心无力，她能救被逼无奈被恶势力欺辱的女子，却无法拉回自愿为妾的心。 “对了，小姨办了护育院，已经救回了一百多名被拐妇女和孩子，还带回了不少被相公和婆婆虐待的女子。只是如今两国交战，小姨在云国寸步难行，全靠江湖人的帮忙。” 华裳对季似幻很是佩服，说到做到而且做得很好。 洛小翡表示知道了。 城主府门口的舆论因为华裳刚才的那一手，风向直接变了。 大部分百姓都有从众心里，也没想什么对错，只是跟随大多数。 安城主脸很黑，他本想着让百姓逼着安子霆让步，结果适得其反，不少人甚至都开始送祝福了。 安城主冷声道：“入赘是你自己的决定，别连累安家，今日起你安子霆不再是我安家的孩子。” “父亲！”安词急忙求情，“子霆入赘而已，又没做错什么。”怎么能这样？这些年子霆为了安家劳心劳力，说不要就不要了？ 大夫人也想求情，可在公爹的怒视下不敢开口。最主要的是她打心底里觉得离开安家也没什么不好，绿竹是真的心疼子霆，定会好好对子霆。 安宁什么都没说，大哥会过得很好，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过得很好。 祖父老糊涂了，他就没想过他这么做是在打小翡的脸吗？绿竹所做的一切都有小翡撑腰。 绿竹拉着安子霆就要走。 安子霆示意她等一会。 然后他面前父亲母亲还有祖父，双手在胸前合拢，弯下半身。 他轻声说：“子霆永远是安家的子孙。” 他说完没给安城主反驳的机会，就拉着绿竹穿过了人群。 身后是安城主气急败坏的吼声，“走了就别回来！”虽然看起来很生气，其实他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安子霆不走，百姓们永远看不到安宁，而安宁才是安家的血脉。 一场闹剧散场，百姓们意犹未尽，比起轰轰烈烈的战场，家长里短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洛小翡见人散的差不多了，也打算走了。 “对了，卓容呢？”闹这么大动静怎么没看到？ 华裳笑答：“你们在战场上作战，卓容、华昀和裴澄一起读书习武呢，说是不去给你们添乱。好像说是去山寨觅食去了。” 洛小翡并不觉得意外，他们三个年纪相当，经历却截然不同，倒是能分享一下各自的人生经历。 她出了锦阁以后，无目的地溜达着，也不知道该去哪。 与此同时，月从去了月家小院。 如今月家小院中住着月行止和他的八位姨娘。 月从心情很沉重，他是月家人，而今日战场上死伤惨重的是月家将士。 月行止坐在他对面，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问：“她怎么样了？” 月从一愣，很快就明白他问的是谁，“还活着，在攻城之前就被几位高手护送离开。我这位大嫂真是好本事，凭一己之力祸害没了几万月家军。” 他毕竟是月家人，问月家军些事，对方还是会据实已告的。古天雪走之前吩咐月家将士，一定要羞辱洛小翡，让她气急败坏，他们才有赢的可能。 “也别这么说，毕竟她是你大嫂。” 月从有些意外，“堂哥，你对堂嫂还有感情？我还以为你和堂嫂早就离心了。” “我和她之间是我的错。喜欢的时候觉得她哪都好，不喜欢的时候看她哪都不顺眼。是我对不起她，如果不是嫁给了我，或许她还是那个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古羌公主。” 人心善变，月行止很清楚他不是良配。 如今月光大了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报应就来了，他看谁都不放心。 月从喃喃道：“第一次见把自己负心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月行止白了他一眼，然后垂眸，转回正题，“我父亲从始至终都是想要扶持月古，月古才是月家血脉，而月御是父亲给月古选择的夫婿。他太过想当然了，觉得月御会被他掌控。以为月古为了月御进宫，月御定会以身相许，真是愚蠢，安乐王的血脉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月御真的不是月家血脉？”月从惊呼出声。 “整的跟你不知道似的。”月行止跟月从说话总想翻白眼，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修养方面出了问题。。 “听说的还你亲口说自然是不同。”月从憨憨地笑着。 月从看着堂哥，心里暗暗得意。这就是晚婚晚育的好处，明明差了将近二十岁，可他和月行止却是同辈，按辈分月御要叫他一声小叔叔。 月从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大伯想月御以后娶了月古……”说到这他懵了，“大伯早就想着造反了？”不然怎么会…… “是啊。”这才是月行止离开的真正原因，拦也拦不住，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月从消化了一下，继续问道：“既然大伯想月御娶月古，为何会答应洛小翡和月御的婚事？”而且他们全家人还表现出一副特别喜欢洛小翡的模样。 “为了兵权，为了将洛东收为已用。开始洛小翡就是月家想要推出来的牺牲品，月家想让洛小翡做那只出头鸟，他们只要隐在洛小翡背后就好。” 月行止细细分析过，“洛东估计也是看出来了，才会把洛小翡从云端城赶走。父亲想的是换成洛碧也是一样，但又不确定，毕竟洛小翡才是洛东亲手教出来的。因此就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稳着郡主，一边在洛小翡离开云端城的时候送去了诚意。” 第188章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洛东是个老谋深算的，父亲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洛东把他们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 最后月家给洛小翡做了嫁衣，让洛小翡直接成了三军统帅。 “洛小翡离开云端城之后，洛碧被云帝封妃，洛东拦不住吗？是他不想拦着，就是想打碎月家的如意算盘。月御一心只想娶洛小翡，父亲见洛碧那边没希望了，也就由着他了。” 月从很是讶异，“堂哥，你不是一直在炎城吗？咋啥都知道？” “我好歹是月家家主，如果我不交出兵权，月御怎么会那么容易得到？毕竟是我养大看大的孩子，他当我是父亲，月家欠了安乐王，我得还。我在月家有不少眼线，想知道什么自然会知道。” 月行止对月从知无不言，主要是憋太久了无人可说。 这一次月天鼎那部分月家军被派去了古羌，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反观他们这一房，损失大半。 比起来他那个被父亲嫌弃的武夫二叔，倒是更有先见之明。 月从见堂哥这么坦白，他也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事，“之前我父亲派了月壹去将军府探查情况，结果被发现了。” 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后来听说大伯也派了人去将军府盯梢，知道了洛碧之事，听说了洛东和郡主想要洛碧取代洛小翡嫁给月御，这才顺着杆子上的。” 之前父亲就说这事不对，不是他们这一房看不起大伯，而是大伯那房整日忙着谋算，养出来的死士连月五十都打不过，更别提月壹了。 月壹都没办法潜伏在洛东身边，怎么大伯派了人去就那么轻易听到了机密？ 月行止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事都理清了，“父亲小看了洛东，也小看了洛小翡。” 洛小翡靠着横冲直撞就让月家损失惨重，而洛东只是顺势而为，轻轻松松就把月家的谋算化解。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阴谋诡计都像一场无聊的闹剧。 月从也没什么可说的。 谁没小看过洛小翡？毕竟洛小翡之前就是个任人欺负的软包子。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佩服洛小翡，明明一身本事，在云端城横冲直撞也无人是她的对手，偏偏能忍得住。 月从离开的时候月行止自然是懒得起身，就这么看着他走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进城跟着百姓一起庆功，刚回来的母女俩。 母女俩还沉浸在兴奋和刺激中，兴奋的是洛家军大胜，刺激的是绿竹和华裳之事。 这件事可不单单是立女户那般简单，而是女子的地位提高的体现。 双方打过招呼，月光屈膝恭送小叔叔，可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她虽姓月，有一半月家血脉，但她自小在炎城长大。 守护炎城的是洛家军，赶走海寇的是洛家少主洛小翡。比起月家，洛家更让她有归属感，身为洛家人月光觉得很骄傲。 洛之乔如今是洛天水的副将，这一战之后应该还会封赏。 月光是骄傲的，她不再是别人口中小老婆的孩子，而是武将洛之乔的女儿。 她看向母亲，母亲笑的很美。 母亲一直因为身份而自卑，对她来说嫁给一个有妇之夫，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即便是明媒正娶，也改变不了她的出现伤害了另一个女人的事实。 洛之乔握紧了月光的手，她轻声说：“娘没用，明知道是错的还是那么做了，明知道女人在这世道本就不易，还是伤害了那位无辜的月夫人。光儿，别学娘，跟小翡学，跟绿竹学，一生一世一双人。” 月光静静地看着洛之乔，然后点了点头。 云端城那些人怎么作死跟她没关系，她只想好好做洛家人。 月从落寞的背影，在夜色中略显无奈。 母女俩分开，月光回了她的院子。 洛之乔看了眼月亮，月圆无悔，月缺亦是无悔。 她进了月行止的院子，然后去书桌前写下了和离书。 她将和离书递给了月行止。 月行止并不意外，只是提醒道：“你刚有了官职就要抛弃糟糠相公，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洛之乔面带微笑，坐在他对面，“从前我不敢离开你，是因为我打心里还是觉得女子得依附男人而活。而如今我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气，月行止我们放过彼此可好？” 这世上的事啊，第一个去做的很难，第二个第三个就容易的多了。 洛小翡让她明白了，女子可以不用依附任何人，只要你内心强大起来，世人如何世人怎么说关你什么事？ 月行止看着眼前的女子，然后在和离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洛之乔拿起和离书，然后起身离去，“家主，洛之乔告退。”她转身的刹那，泪流满面。 月行止抬起的手慢慢放下，他留不住她，也没有资格留她。 洛之乔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给不了。 云端城的那位月夫人，这辈子都会是他不能舍弃的发妻。 古天雪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做不到在害的她遍体鳞伤之后，再给她致命一击。 而隔壁的洛家此刻只有裴沐一人，家里的辣白菜和糖蒜快吃完了，奶奶买好了新的。反正闲的没事，他就先回来了，准备一下材料，明天奶奶就会回来腌制。 裴沐喜欢这样的生活，踏实、真实。 而樊天则是带着曾经的云都卫去接受封赏，小翡说他们的编制暂时不用动。 等打回云端城，云都卫依旧回云都府，替她守卫云端城的安宁。 他问过，国都的名字不用改吗？小翡说，云端很好听，她听过最惊艳的名字便是云端月……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一步，云端城似乎也没那么遥不可及。 裴沐起身，去抱来了大盆，盆里是满满的蒜头。 洛家小院飘满了大蒜味。 裴沐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他没抬头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而洛小翡闻到了蒜味，本想看看谁回来了，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裴沐在那干活。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转身…… “进来。” 洛小翡吐气，硬着头皮转回了身子。 她给了自己一脑壳。 闲的没事回家睡觉啊，瞎溜达什么玩意？这不又给自己找活了。 转眼间她就坐在了裴沐面前，一边扒蒜，一边哀怨地盯着裴沐。 她就不懂了，裴沐的爱好怎么就那么独树一帜！ 第189章 华昀和卓容快被打死了 洛小翡手握小刀，看向对面的裴沐。 她说：“裴沐，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他们的心是脏的，看什么都是脏的。你可以生气，但不要当真。” 战场上，月家军说的那些话很难听，那是裴沐的伤口，怎么可以一次次扒开。 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有心，他也会疼。 裴沐神情柔和，他问：“你嫌弃我吗？你觉得我脏吗？” “怎么会。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干净最美好的人。”洛小翡说的特别认真，怕裴沐不信，她举着蒜头发誓，“我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裴沐笑眼看她，轻声说：“以后这样的话我们还会听到，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就好。” 只要你不嫌弃我，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不怕。 如果被骂一次，就能被你安慰一次，倒也不错，是他赚了。 只要活着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那些流言伤不到他，他只怕在意他的人因此难过，仅此而已。 洛小翡咧着嘴，“嗯。” 比起这边的岁月静好，山寨就是另一番景象。 三个少年被一群中年男男女女殴打，这群人都很壮实，刚开始习武的孩子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已经遍体鳞伤，伤得最重的是华昀。 而卓容则是紧紧地把一个小孩子护在怀里，孩子很瘦小，看起来还不满一岁。 “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还管起别人的家事了？” 男人满脸横肉，说话的时候肉还一抖一抖的，显然很生气。 “还敢跟我动手？你也不去问问，这十里八村谁敢动我刘三！” “给我狠狠地打，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我今天就替你们的爹娘教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卓容未回头，他只想护住怀里的孩子。 以这孩子的年纪，这样的场合本应该哭闹，可她只是一脸木呆呆的，她的小手紧紧抱着卓容的脖子。 她念叨着：“小花不怕，小花不怕……” 她反反复复说着，只是吐字不太清楚还断断续续的，加上周围的吵闹，卓容也是听了好些遍才听明白。 他们刚才来的时候，就听说这家人要把孩子卖了，卖进青楼里。如今新律法出来了，青楼的姑娘们可以从良，官府会帮助她们创业。 青楼最近在改建，打算做正经生意。 刘三则是想用小花换花魁娘子陪他一夜，花魁娘子怎么可能愿意，这不刘三就恼羞成怒，说要弄死小花。 卓容心疼极了。 他难过很难过。 小时候，他总看到大姐挨打，可他拼命拦还是拦不住，拦不住爹的拳头，拦不住娘的棍子。 他从小就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快点长大，只要他长得比爹还高，就能保护大姐了。 面对大姐，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愧疚，如果没有他，或许大姐就不会受到那么多虐打！ “放开小贱种，老子今天就弄死她，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着我！”刘三被这三个毛头小子弄得下不来台，此刻拆了他们的心都有，“给我打，狠狠地打，我看看他们的命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裴澄见状，也不管什么丢不丢脸了，他找到空隙，直接往外爬。 他们的马就拴在前面的树上。 他用刚才挨打时候攒下的力气，忍着身上的剧痛快速跑到了马旁边，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刘三喊人去追…… 住在山寨边边的陌七娘她们刚听到消息，邻居只是说有三个男孩子惹了刘三。 华昀他们刚才还来给子城送衣裳点心，陌七娘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询问过之后得知果然是华昀他们出事了。 于是让二娘留在家里带子城，其他几位跟着陌七娘直奔寨中央而去。 她们到的时候，卓容和华昀已经皮开肉绽。 而裴澄也赶到了洛家小院，“小翡姐姐，大哥，华昀和卓容快被打死了。” 洛小翡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上马。 裴澄在后面大喊着，“在山寨。”喊完他就坐在了地上，手摸到了洛小翡不小心切坏了的大蒜，辣的手疼。 裴沐说：“你在这待着，我去叫温姑娘来给你看看。”说完他就出了小院，上马之后路过温家，然后敲了敲门。 门内有人应声，“谁啊？” “月寒，你裴澄哥受伤了，方便的话去帮他看看。” “好嘞。” 温月寒蹦跶地去拿药箱了。 裴沐拍马，直奔山寨而去。 这边陌七娘直接扑了上去，将两个孩子护在了怀里。 其他几位则是和刘三他们那群人撕打在一起。 刘三笑了，“怪不得三爷不要你们了，原来是养了小白脸啊，不守妇道的贱货。” 他大喊着，“我们山寨怎么能有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抓起来沉塘！” 这群女人都是残花败柳，安三爷玩够了的破鞋，安家恨不得她们消失，肯定没人会管她们。 周围的百姓不敢做什么，山寨一直是法外之地，刘三这群无赖虽然膈应人，但也是因为有他们在，十里八村的人都不敢惹山寨。 三娘她们被刘三那一群人按在地上，有的甚至上下其手，三娘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 刘三的笑容很大，“女人就该好好在家待着，还敢跟我作对？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说着他就直接扯着八娘的头发，把她往后面的小屋里拖…… 八娘挣扎着大喊救命，可没人理会她。 华昀不顾身后的拳脚，转身就扑了上去，他扑到刘三身上，狠狠咬着他大腿上的肉。 刘三一拳就闷在了华昀的脑袋上，华昀头晕目眩，可就是死都不松口。 八娘大喊着，“别打他，我跟你去，我跟你去，别打他啊！” 洛小翡到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她瞬间双眼通红，她直接上去一脚踹开了刘三，然后将华昀接住。 她转眼看向卓容那边，几个无赖懵了，洛小翡怎么会来？ 刘三揉着肚子，他吃呀咧嘴地说道：“这几个小子要拐走我女儿，我就是教训他们一下，你打我干什么玩意？” 洛小翡在战场什么样他是听说过。 但他不信，女人都是下贱的东西，玩够了就可以扔掉的破鞋，上战场不是笑话吗？ 刘三打量着洛小翡，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他很确定洛小翡能当上将军肯定是靠男人。 第190章 你到底是人还是工具 那些男人是没见过女人吗？就这种悍女，跟村里的那些虎背熊腰的泼妇有什么区别？ 他的眼神变得逐渐猥琐，他在想洛小翡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让那些男人都对她服服帖帖，甚至连军功也都让给了她。 洛小翡站在卓容身前，还揽着华昀的腰。 她问：“发生什么事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这几个人动了三个孩子就该死，问一下不过是等绿竹来罢了。 “这三个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非要带走刘三爷的闺女，人家的闺女想怎么地就怎么地，他们管得着吗？” “是啊，就是个贱丫头，没用就该扔了，他们还死死护着，这不是有病吗？” 不少百姓在刘三的眼神威胁下纷纷开口。 “女孩生来就是贱命，当爹的给她口饭吃，没让她生下来就被淹死已经是仁慈了。” “小花的娘生了五个闺女了，刘三没休了她是刘三人好。” “真是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洛小翡轻声问：“小花的娘呢？把她给我叫过来。” 窃窃私语声，没人动弹。 刘三自然是不怕的，“去把我媳妇喊过来。” 不少人立马跑去刘家。 这时绿竹也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卓容衣衫破烂伤痕累累，她沉着脸走了过去。 卓容看到绿竹的那一刻，整个人脱力。 洛小翡提着他，他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 卓容咧嘴笑了，“姐，我护住小花了，我长大了，以后我也能护住你。” 绿竹一愣，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卓容脸上的泥巴，“知道了，我家卓容很厉害。” 她听明白了。 过去对她来说只是一段不美好的回忆，过去了就过去了，她后来很好，现在也很好。 她以为卓容也忘了，原来他都记得。 随后而来的是裴沐。 华昀哭丧着脸，“我也要擦脸，怎么没人管我啊。” 洛小翡又是心疼又是觉得好笑，直接用袖子蹭了蹭他的脸，蹭的他哇哇乱叫。 “不用了，怎么敢麻烦小翡姐姐。” 华昀后退了一大步，一脸求救地看着裴沐。 裴沐无奈，然后捏着洛小翡的袖子，用洛小翡的袖子给华昀擦着脸。 洛小翡虽没挣脱，却不满道：“你没袖子啊？” “我的白不好洗。”裴沐的声音轻柔。 洛小翡成功被说服了。 绿竹也就是随便擦擦，擦掉泥巴之后看到卓容脸上的伤，她转眼扫过场中，沉声问：“谁打的我弟弟？” 刘三不屑道：“是他插手别人的家事。”绿竹他知道，今天还听说了不少绿竹的事。这臭小子是绿竹的弟弟？那他更该揍了。 他脸上满是嫌弃，“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孩子才会没人管没人教到处惹是生非。还让大公子入赘，你撒泼尿照照自己你配吗？山寨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女人管，识相的就快点滚。” 绿竹看着他没出声，她在想先卸了他的胳膊还是先卸了他的腿。 这时小花的娘也来了，她脸色很是不好，被吵醒了特别烦躁。 “叫我来干什么啊？”说话的时候她还摸了摸肚子，但期间却始终未看一眼小花。 而小花则是被洛小翡抱在了怀里，本来还在看绿竹跟她爹吵架，她娘一来她直接把脸埋进了洛小翡怀里。 洛小翡轻轻拍着她的背，“困了就睡吧，小翡姐姐在，谁也欺负不了我们小花。” “小花不困。” 小花娘刚来一会，后面就跑来了四个小姑娘，最大的也才五六岁左右。 她们四下找着，看到小花的时候忙跑了过来。 “小花，你没事吧？” “大姐，小花没事。” 四个姐姐盯着小花看，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之前爹说带小花出去玩，她们也没多想，刚才狗子叔叔来找娘，她们才知道怎么回事。 姐妹四人互相看了看，她们能活到现在主要是也因为家里活多，爹留着她们在家里干活的，说是等她们大一些卖给人做媳妇。 “死丫头，都反了是吧？给我滚过来！”刘三怒吼。 这几个现在是赔钱货，再养几年就能卖钱了，他可不能让她们跑了。 刘三媳妇也看明白了，“怎么地？拐子现在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绿竹问：“他要卖掉小花你知道吗？” 卓容跟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她现在就是强忍着呢，毕竟孩子们在，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爹娘弄死，孩子会有阴影。 “养不起啊，家里赔钱货太多，卖了让她过好日子去，你管得着吗？”小花娘翻着白眼，“就因为这事让我过来？”她看向刘三，“我肚子里是你儿子，动了胎气咋整？几个女人孩子你都解决不了？” 虽然平时刘三对她不好，经常打她骂她，但她怀孩子的时候刘三对她百依百顺。 好在她好生养，孩子一个个怀，这几年过得也算不错。 刘三眼中闪过怒气，但还是压了下去，“她们不信啊，非要你来，别气，小事，回去歇着吧。” 刘三媳妇白了绿竹一眼，“这就是那个逼大公子入赘的丫头吧？你也是够不要脸的，是不是生不了啊？怕安家以后休了你？闹这一出真是给女人丢脸。” 绿竹觉得悲哀，“你知道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吗？” 她低声说：“无论我能不能生，安子霆都会对我好，而且绝不会碰别的女人。而你只能靠生孩子取悦男人，你到底是个人还是工具？” 明知道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可就是忍不住。 “下贱的东西！老娘就是能生！你个不下蛋的鸡，我要是你就直接找根绳子吊死。”刘三媳妇从来没受过这种气，在山寨她一向是横着走，谁敢惹她？ 她直接扑向绿竹，双手抓住她的头发，“逼男人入赘，逼男人娶你，不要脸还嘚瑟！我今天就替安家好好教训教训你！” 卓容想去拦，结果被洛小翡拉走了。 裴沐则是拉着华昀。 绿竹周围瞬间就空了，她见状面带笑容，抬了抬眼皮，然后一脚踹向刘三媳妇的小腿。 “赔钱货，你们娘让人欺负呢，你们是不是瞎了。”刘三嘶吼着就冲向了绿竹。 孩子们都跟在洛小翡身边，一只只小手抓着她的衣摆，浑身颤抖！ 绿竹眼睛一暗，一脚踹在了刘三裤裆上！ 凄厉地惨叫声悦耳极了！ 第191章 华裳姑娘这是来找茬的 “贱人！别碰我相公。”刘三媳妇趴在他身上，紧紧护着他。 她的眼睛瞄向他的裤裆，真担心以后不能用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绿竹，好像绿竹杀了她全家。 绿竹神情平静，她并未客气，而是继续踹向刘三媳妇。 惨叫声接连不断，刘三则是躲在他媳妇后面。 洛小翡遮住了小花的眼睛，怕给这个小女娃留下什么阴影。 而裴沐则是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四个小姑娘身前，她们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就像平时她们挨打时候一样。 刘三媳妇大喊着，“快去喊安家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几个贱丫头是我生的，我们要她们生要她们死都是天经地义，关你个贱人什么事！” 她只顾着吵架，只顾着护着身后的男人，连她裤子上已经染血都没发现。 绿竹看见了，血腥味扑鼻，但她一点停下来的打算都没有。 她特别想打死这对畜生，这样的人不配生孩子，不配为人父母！ 刘三媳妇的脸色逐渐变白，看起来有些虚弱，可她还是用所有力气护着刘三。 她知道如果刘三没了，她可能会饿死。 这一幕让很多百姓心生不忍。 “杀人偿命，姑娘是不怕死吗？” “跑到我们山寨来作威作福，你跟那些欺负我们的强盗有什么不同？” “刘三媳妇说的对啊，本来孩子就是他们生他们养的，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管得着吗？” “律法都不会管父母打孩子，你以为你管得了吗？” 洛小翡轻声问：“律法不管父母打孩子卖孩子，打死了也不管？”她问的是华昀，华家人应该对律法比较熟悉。 华昀回答道：“原来的律法里，父母就算打孩子即便打的只剩一口气，也是民不举官不究。即便有人举报，也是交些罚金都会免责。如果孩子不孝父母，则会受到酷刑。不止如此，还有女子，女子嫁人之后婆家想怎么磋磨都行。有个案例就是，一妇人的相公和婆婆卖了她的两个女儿，然后她受不了疯了，她死了以后，她相公很快就娶了新媳妇，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还有个案例，则是儿媳妇受不了公婆的虐待，她公婆还虐待她的孩子，她一怒之下打了她公婆，要带着孩子自立门户，结果被关进了牢里，判了三十年。” 洛小翡听得眼皮直跳，主要是气的，“我以为安乐城不同。”安乐城很多律法都是保护女子的。 “通常这样的情况没人举报，安家也没办法插手。山寨风气就是这样，全村都护着卖孩子的人，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子霆哥哥只有一个人，安家长辈们又指手画脚的，他能做的始终有限。” 华昀最近也跟长辈们看以往的案例，越看越是心惊。 很多次安子霆得到消息想去救被欺负的妇人和孩子，结果被阻拦，百姓们都口口声声说孩子本来就是父母生的，打他们怎么了？即便要他们去死也是父母的权利。 大多数人都想要这样的权利，把孩子当成附属品，对他们来说孩子只是工具是奴隶。 养了女孩的想卖个好价钱，养了男孩的则是用来传宗接代。 洛小翡听得阵阵心惊。 她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温日暖当时说的洛家村的门槛高是什么意思。 这周围的十里八村，只有洛家村女子不会被当成畜生，孩子则是父母的宝贝。 前面绿竹的殴打始终未停止。 她很难过，“孩子是上天赐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怎么狠得下心？”那几个女娃她只扫了几眼，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她很幸运，早早的就遇到了小姐。 绿竹看向洛小翡，她无能为力，她除了弄死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孩子们受到的苦不会因此消失，孩子们的伤也深深刻在了心里。 她好想问：小姐，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洛小翡走过去，将小花放在了绿竹怀里，她说：“你带孩子们先回去。” 绿竹点头，然后看向那四个颤抖着的小姑娘。 刘三和他媳妇少了半条命，可还是不依不饶地骂着。 他们在骂生了五个贱丫头没用，看着爹娘挨打都不敢动，他们骂孩子们不孝，说这样的祸害早该溺死。 绿竹轻声问：“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大丫慢慢抬起头，看了她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会卖掉小花卖掉我们吗？” 绿竹笑着，笑中带泪，“不会，我可是绿竹将军，我很有钱的，养得起你们。” 大丫拉着妹妹们慢慢靠向绿竹。 越是经历过黑暗，越是痛过的人，越是敏感，看得懂对方的善意，感受到对方的温暖。 大丫拉着绿竹的衣摆，另外三个姑娘靠向她，动作都是一样的。 绿竹就这么带着五个娃上了马车，这马车是她驾来接卓容他们的。 山寨的百姓想拦，可知道拦不住，又怕挨揍，只能絮絮叨叨骂绿竹。 绿竹只给了他们个后脑壳。 她驾车离去。 卓容和华昀身上虽疼，但没跟着。 那几个小姑娘还在害怕，他们去了也是添乱。 华昀想在这等着，他姐估计快来了。 卓容则是想亲眼看这两个畜生去死，最好是挫骨扬灰那种。 洛小翡站在刘三夫妻旁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二人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这一刻他们明白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洛小翡脑中清明了不少。 她似乎懂了为何山寨这里会这么乱，不是不想管，而是根本管不了。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向着刘三夫妻，可想而知他们的三观歪成了什么样。 怪不得七娘想要子城离开呢。 洛小翡打了个哈欠，终于来了。 华裳翻身下马，身旁是一到五，身后是云中阁弟子，还有以樊天为首的云都卫。 洛小翡笑看这个组合，华裳带这五个来，目的已经很明确了。 华裳翻身下马，直直地向前走着。 走出了目中无人的姿态，倒是有那么几个想要调戏一下华裳不愿让开的，直接被一到五随手扔飞。 后面的百姓见状，整齐地让开了一条路。 不少人开始议论。 很快就有了结论。 华裳姑娘这是来找茬的！ 华裳只是瞄了一眼，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可她的心啊，在听到使者传来的消息之时已经逐渐硬了。 第192章 我很有钱的养得起你们 这个山寨她本想着稍后处理，如今是不能再等了。 华裳从袖子里拿出了告示，然后交到了华昀手里。 华昀将告示贴在了墙上。 上面写的都是关于保护妇女和孩子的。 虐待孩子和妇女的将会得到严惩，如果女子休夫，朝廷会给予补助。 桩桩件件都是女子和孩子的权利。 告示一出，整个山寨沸腾了，这里本来男尊女卑，如今男子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自然有很多人不愿意。 大部分人都没当回事，这里是法外之地，一直都是，他们没打算硬碰，等华裳他们走了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管天管地还能管打媳妇打孩子吗？ 父母打孩子是天经地义，婆婆和相公教训自家的儿媳妇和媳妇也是自古以来的常理。 华裳自然是早有预料。 她轻声说：“今日起，樊天你带着云都卫留守山寨，但凡有人欺负妇女和孩子直接抓起来。” “樊天领命。” 一到五她打算留下来两个，有这样的高手在方便一些，即便关上了门他们也能听到。 山寨百姓们自然是拒绝的，可赶得走吗？他们打不过啊。 这些人里最高兴的就是陌七娘了，山寨乌烟瘴气，但这是她们的家，这里能变好是最好不过的。 华裳看向洛小翡，见她对这样的处理很满意，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她转头看了眼刘三夫妻，轻声说：“刘三虐待孩子，不但要卖了小花，还想杀了她，罪无可恕，杀。” 在百姓们的惊呼中，月壹的剑一闪而过，刘三的脑袋掉在了地上，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刘三媳妇嘶吼着冲向华裳，“你个贱人，把我相公还给我！” 华裳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说道：“杀。” 月壹没动。 月伍出手，她的剑穿过了刘三媳妇的心口。 洛小翡垂眸，转身就走了。 华裳这么做是为了杀鸡儆猴，让这些人知道害怕。 她很庆幸绿竹提前把孩子们带走了，不然这些人会继续欺负小花她们五姐妹。 最后是月贰和月伍暂时跟着樊天留守山寨。 陌七娘她们有几间院子，说是要直接送给云都卫住。 洛小翡让华裳给了她们银子，买了她们的宅子。 离开山寨之后，华昀和卓容跟着洛小翡回了洛家村，裴澄还在那呢，这两个少年也得疗伤。 华昀伤的最重，他干脆挂在了月壹身上，月壹也没耽搁，直接背着华昀就飞了。 卓容则是一脸期待地看向裴沐。 裴沐无奈，只好捞起他，也飞了出去。 洛小翡和华裳则是骑马，这二位的轻功谁带谁都飞不起来。 月弎和月肆则回书院了，还得将这边的事跟华太傅说说，华太傅还要修缮律法。 裴沐和月壹几乎是同时到的，而院子里传来了阵阵惨叫。 裴沐看到院中的情形哭笑不得。 裴澄求救地看向大哥。 而温月寒则是得意地摇头晃脑，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裴沐哥哥，我给裴澄哥哥处理伤口了。” 裴沐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干的不错。” 温月寒用力点头，“裴澄哥哥拉伤了，我正在给他施针。” “月寒真厉害。”裴沐无视了裴澄的求救。 虽然明知道是温姐姐不在才让小月寒来的，但华昀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他轻声问：“月寒啊，温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温月寒笑眯眯地说：“大姐去山那边的城里给人看病了，可能得几天。”大姐不在他才有机会一展身手。 华昀无话可说了，只能在一旁乖乖排队。 月壹和裴沐给两个孩子处理了下外伤，在温月寒的指点下一副听话的模样。 华裳和洛小翡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很是羡慕。 看人家的弟弟，再看看自家的弟弟。 华裳看华昀的眼神变得多了那么几分挑剔。 华昀直接避开了华裳的眼神。大姐什么想法他怎么会不知道？可华家两个孩子，有一个出息不就行了？他没那脑子，就在家陪爹陪祖父不是挺好？ 洛小翡见这边没什么事了，就离开了洛家村，得去看看小花她们几个怎么样了，绿竹一个人忙不过来。 她回到洛家的时候，还没进门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家里人都围着五个娃，喜欢的不行。 洛璃最是高兴，有了几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姐妹，不用整天跟两个皮猴子弟弟玩了。 她忙得不行，一趟趟往返她的小院，扛了不少衣裳出来。 大丫她们几个本来连坐都不敢，是被绿竹强按着坐下的。 大丫拒绝的有些累了，“绿竹将军，您救了小花，就是我们姐妹的恩人，以后我们会为奴为婢报答您。”这些东西她们受不起啊。 绿竹听她这么一说突然笑了，她之前也这么跟小姐说过，以后卓颜为奴为婢伺候您。 小姐当时是拒绝的，说要跟她做姐妹。 她当然不敢了，最后小姐让步了。 她们以主仆相称，但小姐对她特别特别好，甚至比对她自己都好。 绿竹轻声说：“我要收养你们，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她已经知道了那对夫妻的结局。 大丫看着她，愣了好一会，最后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于是大丫说：“绿竹将军，您收养小花吧，我们给您做奴婢。小花年纪小，我们年纪大了，都能干活了。”收养五个绿竹姐姐得多累？ 绿竹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七岁？” “我八岁了，二丫七岁，三丫四丫四岁，小花一岁半。”大丫扬着小脸。爹娘奶奶还有家里的长辈总说，大丫你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你要好好干活养你爹妈。 绿竹很是心疼，“才八岁还是个孩子啊，放心吧，我很有钱的，养得起，你们以后都是我的孩子。” 之后绿竹带着五个孩子去洗澡，洛家两个婶婶和洛奶奶自然是跟着忙乎的。 四个孩子都是一身伤疤，而小花身上都是新伤，绿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着，没让她洗澡。 小花咬着嘴唇，眼泪在眼圈打转。 “疼吧？我轻点，涂上药小花就不会留疤了。”绿竹小声地安抚着她，还不停地吹着她的伤口。 洛小翡靠在门上，看着这一幕。 小花让绿竹想到了自己，她护着小花也是在自愈曾经的卓颜。 第193章 洛玄骂街 孩子们都累了，绿竹抱着小花回屋的时候，二丫三丫四丫已经睡了，床上是一排脑袋。 而大丫则是坐在一旁的卧榻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她听到动静睁开眼，立马过来要接小花。 绿竹摇头，然后抱着小花坐在了榻上，示意大丫坐在她身边。 大丫乖乖坐下，看到小花睡得很香，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笑容。 四个妹妹她最担心的就是小花，小花年纪太小了，本应该是对娘最依赖的年纪。 平时整日见到，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这么冷不丁分开，她怕小花会哭闹。 绿竹小声问：“你愿意做我的孩子吗？”想起来就觉得乐呵，她今年十六，一下子就有了五个孩子，最大的八岁，咋那么美好呢。 大丫刚才已经想过了，她点头，“我愿意，她们也愿意。”能过好日子，能有个对她们好的娘，不愿意才是傻子。 绿竹笑颜绽放，“明天我去找你们华裳姑姑，让她给你们取名字。” “嗯。”大丫很高兴，她没有大名，只有小名。 奶奶说丫头养了也是别人家的，以后嫁出去要冠夫姓，起名字也没用，费那个劲干什么。 绿竹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大丫亲口答应对她来说意义不同。 她说：“天晚了快些睡吧。” 小花已经放在了榻上，盖着小被子。 大丫听她一说立马躺下了，躺在了小花身边。 小花那么点一个，她们俩睡榻上也不挤。 其实床上也能睡开，就是天太热了容易长痱子，她倒是没什么，反正也习惯了。 但小花这么小，皮肤还嫩得很，万一留下疤就不好了。 绿竹坐在榻边，轻轻扇着扇子。 大丫睁着眼睛瞅着她，“您也去睡吧，我照顾她们。”三个妹妹一直是她和二丫带的，而她和二丫之所以活下来，基本上靠的是命硬。 “那我去睡了？”她现在过于兴奋，根本不困。 但她在这大丫肯定也不想睡。 见大丫用力地点头，绿竹只好出了屋子。 五个孩子现在睡得是绿竹的院子，平时也就她一个人，房间很多。 但她们刚来，怕她们分开会害怕，今天就暂时让她们住一起了。 绿竹买房子的想法也决定搁置。 孩子们在洛家安全，过几天她就要出征，让孩子们自己住她不放心。 坐在门口的洛小翡等到绿竹出来，回头拍了拍台阶。 绿竹坐在她身边，“小姐，我有孩子了。”她此刻眉眼带笑，每根头发丝都带着喜悦。 洛小翡很舒服，现在的绿竹生机勃勃，特别清爽。 “是啊，你有孩子了，还是五个。”真是羡慕啊。 绿竹现在是家大业大，门户兴旺。 “小姐，反正也没事，咱们先想想给孩子们取什么名字好。”绿竹其实一直在想，只是脑子跟和了浆糊似的。 “姓啥啊？”洛小翡瞅了她一眼，“这事你不是应该去跟安子霆商量吗？” 绿竹一拍脑门，“对哦，孩子姓什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看了看天色，天开始亮了，已经日出。 绿竹决定吃完早饭再去。 洛奶奶和季如花在做饭，其他人则是各忙各的，二房三房要做生意，早早的就出门了。 洛小翡和绿竹也进了厨房，洛奶奶身边有这么三个大力女子在，早饭做的很快。 洛玄他们也起来了，在院子里瞎转悠。 洛熙蹦跶着，试图用他的小短腿踢沙袋。 洛璃和云暖暖在一旁梳洗，给对方梳头发。 洛玄则是伸头探脑的，看早饭的进度。 吃饭的时候，满满一桌子人。 大丫倒是要来帮忙，被绿竹赶回去睡觉了。 锅里还热着饭，是给五个新来的娃的。 云暖暖这些日子在洛家过得特别舒服，比起炎城这里才像家，那么热闹。 她的小脸也被养胖了不少。 饭后，洛奶奶在院子里坐在，打着扇子，打算等会再去趟集市，多买些白菜和大蒜，还有小翡说想吃豆包，还得买些红豆。 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听声音应该是城主府。 绿竹还没动弹呢，洛玄就拉着洛熙跑了出去。 云暖暖和洛璃也想去，问过洛奶奶之后得到许可才走。 洛老太太感叹着，“还是女孩贴心。”看热闹她都看了大半辈子了，一般的事激不起她的兴趣，于是她去厨房收罗着，把要带回村的东西陆续抬到了门口。 还是家里的厨房好用，这宅子大厨房也大，但她用的不是那么顺手。 洛玄已经到了城主府门口，此刻这里聚了不少人。 他拉着洛熙，钻钻挤挤，到了最前面。 一看不得了，洛玄直接跑了过去，拉着安子霆的手，“姐夫，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他好像听到有人说安家要赶姐夫走，这些东西估计都是姐夫的。 城主府的嬷嬷带着下人们正在一件件往外扔，甚至连枕头被子都扔出来了。 安子霆感觉洛玄的小手暖暖的，看出他的担心，蹲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他们帮我搬家呢。” “你多大的脸？被扫地出门还说我们给你搬家？” 另一个嬷嬷接道：“安家给你吃给你穿供你读书，如今还给给你定了亲，对方可是名门闺秀，大家小姐，你竟然还不识好歹，非要上赶着作践自己，你这种人就是白眼狼。” 这些都是家主吩咐的，家主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安子霆无情无义，不是他们安家卸磨杀驴。 安子霆始终沉默着，只是看着。 这样挺好，让他的心一点点凉了，他也就没那么愧疚了。 好在安宁不在，说是裴澄他们几个受伤了，他去村里看看，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住在那了。 洛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吼，“骂谁白眼狼呢？你就是安家的一条狗，你个老畜生，我姐夫也是你能骂的？” 说着他就撸起了袖子，“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家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洛玄没冲出去，他被安子霆拉住了，安子霆脸上的惊讶还未来得及收回。 这时嬷嬷发出了惨叫…… 只见洛熙一头撞在了骂人的婆子肚子上，婆子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安家侍卫见状立马过来要抓洛熙。 洛熙也不恋战，转头就钻回了安子霆的怀里，然后回头呸了一声，喊道：“敢欺负我姐夫！我撞不死你！” 第194章 两个娃跟你姓 安子霆护着两个孩子，侍卫们也不敢真跟他动手，倒不是怕了这个被安家扫地出门的养子，主要是打不过。 “反了天了，哪来的小崽子敢来我们安家撒野？”安三爷怒吼，然后直奔着他们而来。 他听到两个孩子喊安子霆姐夫，心里认定这两个估计是绿竹那边的亲戚。 在他看来孩子都长得一样，他也分不清谁是谁。 安子霆叹息。 在安三爷靠近之时，抬腿就把他踢飞。 安三爷爬了起来，“给我打死这个不孝的畜生！” 侍卫们也没办法，只能动手了。 而安家暗卫也跑出来不少。 安子霆眼见着他的被子被踩上了一个个脚印，显然很不高兴。 绿竹和洛小翡就站在人群后，从洛玄说第一句话开始她们就在，此刻二人的脸色很是精彩。 洛小翡都不知道说啥了，看看人家温月寒，再看看自家弟弟，自家这俩唯一掌握的技能估计就是骂街。 绿竹倒是很感动，她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小玄和小熙长大了，都知道保护姐夫了。”说着就想哭。 洛小翡侧眼瞅她，这么说也对。 “你说大公子是不是魔怔了？为了那么个悍女，跟安家闹成这样子。” “确实不太正常，正常姑娘哪能上战场啊，我听说那个女人杀人如麻。” “城主也是为了大公子好，大公子怎么就糊涂了呢。” 绿竹说：“让开。”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回头看她的几个正在议论此事之人莫名抖了一下。 他们乖乖让开了路。 正看热闹的百姓们陆续回头，见到来人马上退到一边，其中自然也有想要看绿竹热闹的。 有人说：“绿竹将军，我听说安家给安子霆定了门亲事，人家可是名门贵女，还不用入赘。” “反正您一身本事，也不缺大公子一个男人，就行行好别让安家家宅不宁了。” 洛小翡揪起说话的老婆子，直接扔了出去。 还有想要出言嘲讽的立马闭上了嘴，洛小翡可不是洛玄，这位手上的人命那是数不清的。 洛玄骂街他们是不怕的，但洛小翡动手他们真的发毛。 洛玄看到自家大姐，立马缩着脖子躲到了安子霆后面，他不确定大姐听到了多少。 他最近有些放飞，控制不住自己，因为骂人被奶奶和娘揍了好几顿。 洛小翡直接把洛玄揪了过来，扯着他的耳朵，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能动手就别吵吵，骂他们他们会疼吗？” 洛玄乖乖地点头，“大姐，我一定好好练功。”大姐揪的不疼。 洛小翡松开手，然后摸了摸洛熙的脑袋，“还是小熙厉害。” 地上的嬷嬷欲哭无泪，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你们洛家就这么横行霸道？当街殴打城主府的人，可曾把安家放在眼里？” “都说兔死狗烹，还没坐上皇位呢，就这么对待功臣，谁还敢给你卖命！” 安三叔神情阴沉，他盯着洛小翡。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身为女子，就应在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跟男人抢军功，还想做皇位，做梦去吧！ 洛小翡的眼光自然就转到了他身上，地上那个嬷嬷她自然是懒得搭理，那婆子连洛熙都打不过。 “捡起来。”她轻声说。 “什么？”安三爷听清了，就是没听懂。 “我说捡起来洗干净好好把安子霆的行李送过去。”洛小翡死死盯着他，就这么一直看着。 安三爷被她看的冷汗直流，想尿尿…… 闹成这样，安家长辈们也陆续出来了。 安家大房夫妻是不打算管了，子霆的事闹了好些次了，哪次安家也没占着便宜。 他们夫妻俩就在这看着，反正子霆不会吃亏。 大夫人这一刻觉得自己特别英明，还好子霆找了这么个媳妇，不然还不被自家公爹欺负死。 二房夫妻一向佛系，干脆就站在了大房身边。 而城主见到这一幕，说不失望是假的。 安子霆本来就不是安家的孩子，他怎么闹他并不难过，可大儿二儿在这时候不帮着老三，反而想要置身事外。 他们怎么就不懂呢？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闹什么闹？你已经不是安家人了，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安城主沉着脸。 他特别生气，以前安子霆很听话，如今是攀上高枝了，才会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儿和大儿媳也是糊涂的，安子霆都不给安家留脸了，他们还向着他。 绿竹上前，她站在安城主的面前，看起来跟安城主差不多高。 她轻声说：“捡起来把东西洗干净了给我送回去。” “放肆！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安子霆是吃我安家的饭长大的！” 安城主恨得啊，都是女人惹的祸，如果不是因为她，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这时洛璃走了过来，她从身上的小布兜里掏出了算盘。 她在那拨着还念叨着，“姐夫吃喝用度，我就往多了算，一千两银子够了吧？” 安城主有些懵，这时什么情况？ 洛璃继续说着：“姐夫七岁的时候替安家做成了第一笔生意，在古羌买了三千匹马，转手卖给我爹，转了三千两。姐夫十岁的时候派人去海国带回一船海国饰品衣裳，在云国售卖，赚了一万两。姐夫……” “闭嘴！”安三爷怒吼。 洛璃抬眸，把算盘收了起来，“怎么？理亏了？” 洛小翡乐了，将她拉进了怀里，一顿揉搓，“我家洛璃真厉害。” 洛璃小脸红扑扑的，“是暖暖教我打算盘的。” “嗯，暖暖也好厉害。”洛小翡把云暖暖也揽了过来。 随即洛玄一脚狠狠踩在了安三爷的脚上，“敢吼我家洛璃！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啊！” 洛玄毫不意外地被洛小翡打了一脑壳。 他揉着后脑壳，离洛小翡远了一些。 洛小翡吐气，“走吧，还得给大丫她们起名呢。” 绿竹这才想起来，这才是正事，这些东西爱咋咋地。她还在惊讶安子霆小时候就会赚钱了？安家疯了吗？她家要有这么棵摇钱树她肯定好好供着。 安子霆也听说了，“你喜欢孩子？” “嗯。你本姓姓啥？我想两个娃跟你姓，三个跟我姓，你看成吗？” 二人说着就走了。 第195章 回村干活 安家大房二房也回去了，城主和安三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安三爷气的狠狠踩着地上的被子。 百姓们也陆续散了。 这边安子霆想了一下，“都跟你姓。” 绿竹不同意，“小姐说要男女平等，怎么能都跟我姓呢。” “我是安家养子，一离开就改回本姓，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我倒是没什么，可你和孩子们没必要凭白让人骂。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大丫她们都受了很多苦，这样的孩子最是敏感。那些难听的话，咱们能不介意，但孩子们一定会介意。她们肯定会觉得连累了你，因而愧疚。” 这些年安子霆也处理了不少家庭纠纷，这样的孩子他见过不少。 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在恶意下长大的孩子，心里的伤有多疼。即便过很久很久，即便伤口愈合，还会隐隐作痛，跟着你一辈子。 安子霆握着绿竹的手紧了紧。 绿竹懂他也懂…… 绿竹陷入了沉思。 安子霆说的有道理，但总得面对的。不能因为怕流言蜚语，所有孩子都姓卓吧？她最讨厌被人要挟。 “等我问问大丫她们，听她们的决定。” 绿竹没安子霆那么悲观。 安子霆应了，他看着绿竹，心里很暖。 大丫她们遇到绿竹很幸运，他也一样，遇到绿竹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轻声说：“我在城南有宅子，我会搬过去住。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在安乐城的家。” 之后呢，他会跟着绿竹，绿竹一定会回云端城。 绿竹点头，并不意外，安子霆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连个宅子都没给自己攒下。 “我先回去了，大丫她们应该起来了。” 安子霆点头，“我回去把手里的事都跟安家人交接一下。”之后他可以全心全意辅佐洛小翡，跟绿竹一起。 他把绿竹送回了家。 此刻洛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已经套好了，而洛老太太和一群孩子站在那。 小花看到绿竹的时候大声喊着，“娘，娘回来了。” 她被大丫抱着，挣扎着要去找绿竹。 大丫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倒是适应的快。”二丫她们还在难过，反倒是小花跟没事似的。 绿竹拉着安子霆走到了她们面前。 安子霆跟洛老太太见礼，洛老太太笑眯眯的，心情很好。 笑着笑着就觉得自己这样不好，毕竟安子霆刚被安家人欺负。 洛老太太瞄到远处一个身影，扯着嗓子大喊，“洛小翡你往哪跑！” 洛小翡只能硬着头皮回来了。 她故意带着几个孩子慢慢溜达，就想着晚点回来奶奶就回村了。 结果还是没躲过，奶奶摆明了故意在这等着她呢。 “奶奶，我那个……” 洛小翡的借口还没说出来就被洛老太太打断了。 “你什么你，裴沐在家干活呢，你到处跑，你好意思吗？”洛老太太恨其不争。 看看绿竹，不但和安子霆订下来了，还有了五个娃。 再看看自家孙女，洛碧那边急不来，在云端城她受苦了，心里有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小翡这边她本来也是不急的，可月御一直没信，裴沐倒是一直在，但多少姑娘对他虎视眈眈，自家孙女怎么就不着急呢？ 洛小翡能说啥啊，都被抓着了。 绿竹倒是反应很快，已经上了马车。 洛老太太看人这么多，干脆又让洛允套了辆马车。 一车食材，另一辆车是洛老太太和孩子们。 洛小翡驾车，嗖嗖嗖的孩子们乐的一直叫唤，洛老太太没好气地骂她，“我这副老骨头快被你颠碎了。” 洛玄他们几个要上学，就没跟着去。 绿竹打算走之前送大丫二丫上学去，在这之前还得办她们的户籍。 五个孩子还有其他亲属，她要收养得经过他们同意，华裳说这事她去处理。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裴沐他们在饭厅吃饭。 温月寒也在，正抱着饭碗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裴沐干脆把他抱了起来，抱着喂饭。 温月寒小脸红扑扑的，“我是大孩子了，能自己吃饭。”就是睁不开眼，眼皮好沉。 裴沐说：“先去睡一会，醒了再吃。” “不行，我不能睡，我得看着我的病人，他们还没好呢。”温月寒第一次独自行医，特别紧张，生怕出点什么差错。 大姐总说，身为医者，虚谨慎。 裴澄哭笑不得，“真好了，你咋就不信呢。”这娃真倔，困成那样还强撑着。五岁的孩子，不应该困觉的吗？ 温月寒打着哈欠，“我再帮你看看。” 洛小翡她们干脆就坐在了院子里，她屁股还没坐热呢，洛老太太就拉着她搬白菜去了。 大丫她们几个也要过来帮忙，洛老太太也没拒绝，什么都不让她们干，她们更会觉得不舒服像是外人似的。 “大丫、二丫一次最多抱两颗，三丫四丫陪小花玩去。” “三丫也能干活。” “四丫也是。” 洛老太太的心啊，感觉一下子就化了，“带孩子很累的，你们好好看着小花。快去吧。” 三丫和四丫一人拉着小花一只手，站在那，不敢动弹。 洛老太太也没再多说，而是给了绿竹一个眼神。 绿竹一手提着一个麻袋，孩子们跟在她后边进了院子，跟在绿竹身边三丫和四丫明显轻松了不少。 屋里温月寒也看完了，确定这三位无恙了，一头就栽进了裴沐怀里，“裴沐哥哥，我睡了。” 裴沐低头看他，这孩子秒睡，他抱起温月寒，出了饭厅。 院内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满脸羡慕，她们就没被抱过，爹很讨厌她们。 裴沐把温月寒送回了屋，给他盖好被子以后出来打算洗白菜。 他蹲在那，感觉背后多了个东西。 “小花过来，别闹哥哥。”大丫在一旁唤她。 小花的小脸在裴沐背上蹭了蹭，“真香。” 裴沐回头，把她抱进怀里。 小花笑眯眯了眼，她挂在裴沐身上，眼睛眨巴眨巴的，“哥哥，好看。” “叫舅舅。”裴沐轻声说。 “舅舅好看。”小花的脑袋靠在裴沐的胸口，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裴沐放下白菜，擦干了手，打算把小花放进屋里。 可他刚往屋里走，小花就睁开了眼，“不困，抱抱，不睡。” 裴沐只好继续蹲下洗白菜。 第196章 安宁也定亲了 大丫见好看的哥哥没生气，也就没再拦着小花。 倒是三丫四丫一脸羡慕，双胞胎对视一眼。 为什么她们四岁了？要是她们也一岁半，是不是也能跟小花一样撒娇？ 三丫叹息，“我们是大孩子了。” “嗯。”四丫有气无力。 绿竹笑着把两个娃抱了起来，一手一个，“你们是小孩子。” 洛小翡见状干脆去抱大丫和二丫，这两孩子说是八岁、七岁，其实跟洛玄差不多高，体重也就是洛玄的一半，就一副骨头架子。 大丫脸红了，“小翡姑姑，我是大孩子了。不用抱的。”可是好软好舒服，原来被人抱着是这种感觉。 二丫的脸埋进了洛小翡的肩头，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洛小翡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她们。 她带绿竹回家的时候，她也还是个小孩，而且绿竹的性子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她会因为她爹和后娘难过，但不会太久。 而这几个孩子明显还伤着，心里的伤口还在流血，很疼很疼。 洛老太太看的心里难受，这吃人的世道，最先被牺牲的总是老幼，孩子有什么错？怎么能狠得下心。 倒是安宁始终安静的在一旁干活。 之前家里发生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绿竹。 绿竹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绿竹因为家里的事嫌弃他。可他嫌弃自己，大哥对他那么好，他却护不住他。 过了好一会，三丫说：“热了。” 绿竹把两个孩子放下，坐在小板凳上洗大蒜。 三丫和四丫跟着她忙乎。 洛小翡则是打水泡红豆，泡大蒜，洗白菜……天热这么一忙乎出了一身汗。 干了一下午活，小花睡了醒醒了睡，到晚饭彻底撑不住了，沉沉睡了过去。 倒是温月寒睡醒了，吃完晚饭就回家去了，裴澄跟着他，还送去了这次的诊金。 温月寒是不想要的，可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出诊，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因此他收了。 他抱着碎银子，笑呵呵地回屋去了。 温夫人见状也没打扰他，温家跟洛家离得比较近，昨天月寒去了之后她去看过，只是外伤没什么事，也就放心地回来了。 这边吃完晚饭，开始烧水洗澡。 人多火没断过，洛小翡一趟趟往屋里抬热水，绿竹先给小花和三丫四丫洗澡。 大丫和二丫是跟洛小翡一起洗的，在洛小翡的屋子里。 而浴房是裴沐他们用。 洗完澡之后，裴沐抱着大木盆，去后院洗衣裳去了。 一家人洗完衣服以后，已经月上中天。 坐在院中乘凉，小风吹的很舒服。 绿竹轻声问：“你咋还不回家？”她问的是安宁。 “不想回去。”安宁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咋地？你爹娘也给你定亲了？”说起来就来气，安家当她不存在吗？还给安子霆定亲。 绿竹在反思，她是不是做了什么，给了他们她脾气很好的错觉？ 等了一会安宁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真的啊？”绿竹乐了，“还真一视同仁。” 洛小翡也来了兴趣，“见过了吗？喜欢吗？”她比较想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安宁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小翡都问了，他只好说了。 “是安王爷的旧部，前户部尚书，之后跟着王爷造反就在安乐城安家了。我娘去给我提亲的对象是司家嫡女司音，给大哥提的是司家庶女司华。” 果不其然安宁收到了绿竹的眼刀。 绿竹是生气的，凭啥安宁提的是嫡女，安子霆就是庶出，倒不是她看不上庶出，就是觉得心眼太偏。 可事实是安子霆确实是养子，安家偏心安宁也正常。 所以一口气堵在那，还找不到发泄的理由。 倒是安宁解释道：“那两个姑娘我都见过，司音端庄，司华美艳，我是要拒了的，你还是小心些吧。” 洛小翡问：“小心啥啊？”安子霆还能变心？绿竹是独一无二的。 安宁继续说道：“不是我编排人家姑娘。而是我知道司家不少事。我认识司家二爷，跟他关系不错。司音是司大人嫡长女，她娘是如今司家当家夫人。司华的娘走得早，她在嫡母手下还过得不错，那位司夫人可不是个心眼大的。能让司夫人满意，可见那位司华小姐有多聪明。” 所以他才担心，这男人吧，大多不擅长后宅之事，那位司华姑娘真想做些什么，他担心就大哥和绿竹的脑子根本防不胜防。 绿竹听明白了，她起身，提着安宁的衣领，“慢走不送。” 安宁被扔到了门外，爬起来走了。 洛小翡笑得不行，“安宁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就是太气人了，因为我蠢所以担心我，这不是找揍吗？”绿竹愤愤。 “洛碧估计也知道了。”洛小翡倒是不担心洛碧，那位如今开始搞事业了，跟着洛允到处跑，找到了她的人生目标。 绿竹问一旁的裴沐，“司家人你认识？” 裴沐点头，“见过，司大人对外祖父很忠心。” 随后他看了洛小翡一眼，欲言又止。 “咋地啦？”洛小翡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要你当上门女婿吧？” “不是。”裴沐轻声说：“司大人有意要替长子向你提亲，愿意入赘。” 洛小翡：“……”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绿竹乐了，“你咋才说啊？” “才想起来。”裴沐一本正经地说谎。 洛小翡笑眯眯地，“真是可惜了，司这个姓我还挺喜欢的。” 裴沐轻声说：“你的孩子只能姓洛。” 洛小翡无言失望…… 洛家村陷入了沉睡，而安乐城却热热闹闹，特别是洛家门口。 一群人堵在了洛家门口，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闹得动静很大，不少邻居都跑出来看，口口相传之下，很多人都知道洛家出事了，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 而华裳则是站在锦阁二楼，看着这边，她知道绿竹她们回村里了，所以并不担心，孩子们不在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勿问趴在栏杆上，“短暂的一生，就这么在琐碎吵闹中过去了。” 华裳侧眼瞅他，“您不是还俗了吗？” “嗯？” “咋说话还这么矫情？” 勿问委屈，连最喜欢他的华裳都嫌弃他了，还不如当和尚呢…… 第197章 闻人老太太 这边来的是五个孩子的亲戚们，直系亲属都来了，不那么直的来了一部分。 总之能来的都来的。 这里最懵逼的就是五个娃的奶奶。 她刚穿越过来一个时辰，正在消化原主的记忆。 她大概理清了。 这是一家子畜生，而原主就是老畜生。 一家人欺负五个小孩，还有脸过来闹。 她是没脸来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来了。 原主夫家姓闻人，人家都叫她闻人老太太。 原主的夫君刚死了，就在她穿过来的时候，据说是被气死的，儿子和儿媳被杀，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此刻闻人家的人正在跟洛家人吵架。 而她只想抹脖子结束这一切，这是什么地狱开局？她上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咋摊上了这么一家子极品！ 闻人老太太缩着脖子躲在后面。 结果被她二儿媳妇看见了，直接把她拉到了最前面。 “娘，您说句话啊。咱们家养大的孩子，怎么能让别人抢走呢？”妇人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冲她挤眼睛。 闻人老太太仰头看天。 抢走怎么了？留你们手里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反观洛家这边，其实是在强忍着，没上手揍这不要脸的一家人已经是他们最后的理智。 洛允拉着季如花的手，生怕她会冲上去。 对面的将军府也听到动静出来了人，为首的是大长公主，跟在她身旁的是挺着大肚子的福郡主。 而洛东则是在岳母和媳妇旁边开路。 他念叨着，“快点让路，谁碰着我媳妇我跟你们没完。” 百姓们让开了一条路，倒不是怕洛东。 比起洛东来，他们其实更怕洛小翡。 洛东是洛家军将领，还是讲理的，事事以军规为准则，不会做出欺负百姓的事。反观洛小翡，那真是个活在规则外的，这世上估计没有什么能约束她。 大长公主在府里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洛老太太回村了，洛家没个长辈在，这事她得撑着。 她站在人前，明明慈眉善目，却硬生生让人感觉距离很远。 “绿竹要收养大丫她们，你们不愿意？” “凭什么？孩子的奶奶还活着呢，还有我们这些叔叔婶婶，怎么就轮得到绿竹养了呢？” 闻人家二儿媳妇是想开骂的，可面对这老太太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污言秽语会玷污了这位老人家。 闻人老太太只想躺平，这事是他们家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人家也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她低着头，努力忏悔中。 “您就是大丫她们的奶奶吧？”大长公主脸上是淡淡的笑容。 闻人老太太艰难地抬起了头，“是……是我们错了。”道歉脱口而出，“是我们对不起几个孩子，绿竹将军心善也是真心喜欢她们，我们……我们就是想来看一眼。” 饶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大长公主也愣了一下。 这么善变的吗？ 她细细打量着闻人老太太，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不妥。 对方的忏悔是真的，态度也很诚恳。 “娘，您……您是不是因为爹走了太过伤心所以糊涂了？”三儿媳小心翼翼地问道。 闻人老太太横了她一眼，“你给过大丫她们一口吃的吗？你给她们做过一件衣裳吗？还有你，你你你……” 她一一点过儿子和儿媳，“你们有什么资格决定孩子们的去留？如果大丫她们愿意，反正我不会拦着。跟着绿竹将军她们是过好日子去了，你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帮不上忙就别拖后腿了。” 她也不想管什么崩不崩人设了，她只想做个人！ 闻人家二房三房四房都惊呆了，娘疯了，彻底疯了…… 见状大丫的外婆说话了，“你们不管我管，我女儿惨死，孩子们怎么能跟杀母仇人在一起！想收养孩子的人家多了，找谁不比找绿竹强？孩子们如果知道绿竹害死了她们的爹娘，还能跟她好好过吗？到时候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她去问过了，大丫卖到青楼可以卖到五两，二丫长得更好看，可以卖八两，几个小的再养两年，都能卖出去。就小花年纪小，如果对方非要的话，应该可以谈个好价钱。 “你要不要脸啊！” 洛家人还没说话呢，闻人老太太倒是先开骂了，“你女儿一个个生，非要生个儿子不可，还不是你挑唆的？你女儿有这样的结局，你责任很大，回家好好反省去吧。”咋有脸闹呢？ 这一幕连华裳都不懂了，闻人老太太可不是个善茬。 她是想着别闹太僵，怕孩子们会被这家人骂，本想着花银子了事。 勿问轻声说：“那个老太太不是原来的她。” 华裳一想，眼睛一亮，“借尸还魂？” “知道的还不少。” “那是，我读过很多书的。”只是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惊讶。 华裳又问：“那你看看我呢？有没有什么特别？” 勿问打量了她一番，“你还是你，只是你那面镜子有些不对劲。” “那小翡呢？”一听到他说镜子，华裳立马转了话题。 “小翡还是原来的小翡。” 华裳想问的是，“小翡也变得跟从前不同了。” “她经历了一次死劫，算是死而复生，估计是有了什么感悟。”勿问很确定，洛小翡还是原来的洛小翡。 华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想着以后把小天地好好藏着。 万一这位大师来个驱魔仪式，她就没有千里眼了。 前面闹得也差不多了。 小花外婆跟闻人老太太吵了一会，实在说不过就要上手，可闻人家的人多，小花外婆被按在地上打，惨兮兮的。 华裳下楼去了前面，她拿出银票。 “这是一百两，五个孩子以后跟你们没关系了。” 闻人老太太忙说：“不要不要。是我们对不起孩子们，要您的银子我们就是禽兽不如。” 闻人一家震惊了。 不就是来要银子的吗？娘这是中邪了吗？ 就在这时，闻人家老二看到了勿问，这位天眼大师的名号他们都是知道的。 于是闻人语忙说：“大师，我娘有些不对劲，您能帮着看看吗？” 闻人老太太眼睛对上勿问的瞬间，感觉自己被看透了，只想快跑。 可她被儿子儿媳妇们围着，根本无路可逃。 勿问看着她，“你娘没事，只是洗心革面想做个好人罢了。”他继续说道：“老夫人这次应该是去了趟地府，是不是见到了什么？” 第198章 安子霆的绯闻 闻人老太太已经确定这位大师看出来了。 她在咬死不认和配合他之间，直接选择了后者。 “是啊……我差点就回不来了。阎王说我作恶太多，下了地府要去拔舌地狱，受刑百年，然后扔进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但大丫她们几个上辈子是仙女，看在她们的面子上再给我个机会，我以后要积德行善才能有机会轮回。” 这蛋让她扯的有些大。 可她观察周围的人，他们好像信了…… 勿问点头，没再说话，而是转身离开。 此刻的闻人老太太已经一身冷汗。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身体，但也不想魂飞魄散啊。 闻人家一群人都沉默了，真的有地府？真的有阎王？娘会骗人，但大师不会啊。 一家人就这么茫然着跟着闻人老太太走了。 本来在地上躺着哀嚎的小花外婆爬了起来，“他们不要我要，把银子给我。” 华裳看都没看她，直接把银票塞进了袖子，然后转身就回了锦阁。 洛家人也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闻人老太太的话在洛家人心里没留下什么波澜，除了洛玄。 洛玄捂着嘴巴，一路沉默着回了房间。 当夜他就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在拔他的舌头。 这边闻人老太太回了房间，其他人倒是忙乎了起来。 闻人老太太也没管他们，回屋自己难受去了。 她很喜欢孩子。 而闻人家几房只有大房五个女娃，二房就一个男娃，三房四房还没孩子。 五个那么可爱的女娃，本来是她孙女的，咋就那么作死…… 气的她这颗心啊，突突的……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兜…… 摸出了听诊器给自己看看有啥毛病。 随后她就看着手中的听诊器陷入了沉思，这玩意咋跟过来的？ 安乐城的一角，有座宅子。 三进庭院。 此刻安子霆坐在后院的亭子里，他靠在柱子上，看着平静无波的池塘。 一轮月圆在河中，那么近又那么远。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未动…… 来人不会功夫，香气有些刺鼻。 “见过大公子。”声音软糯。 安子霆未回头，而是轻声说：“不问自入为贼。” 来人是司华。 她派去的人回报，绿竹回了村里，而安子霆则是独自在他的宅子里。 这座宅子她是知道的，没有人住，平日里也就安家大夫人带着下人们来打扫一下。 司华的笑像是长在脸上一般，无论是嘴角的弧度还是眼睛的波动都是那般完美。 她问：“大公子是不敢看我吗？” 安子霆回头，“是我丢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 司华浅笑，“您不会，如果您非要丢我出去也是可以的，毕竟我们已经定亲，肌肤之亲我并不介意。” 安子霆转回了头，继续看水中的月亮。 香气更加浓郁，让人心烦，他放缓了呼吸。 司华见状往前挪了挪，站在了安子霆身旁，“我来只是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她等了一会，见安子霆没出声，于是继续说道：“绿竹将军很好，可入赘对男子来说是种羞辱。她出身卑微，能攀上您是她的幸运。她不但不珍惜，还不顾您的脸面。她不在意您，您又何必为了她拒绝我。” “我愿意做平妻，这样一来绿竹定会让步，不会让您入赘。您看这样可好？” 她很确定，安子霆入赘也是被逼无奈。 “不好。”安子霆是真的想把她丢出去。 司华伸手，刚碰到安子霆的袖子，安子霆就躲开了。 他后退一步，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司华立马追了上去，“大公子，您就那么怕我？” 她见过安子霆很多次，自问知道他的秉性。 安子霆对所有人都很好，谦逊有礼，无论对方是穷是富，是美是丑。 她来之前就想过，安子霆这样有修养的男子，一定过得很压抑。 谁不喜欢美人？她比绿竹美，比绿竹温柔，只要安子霆认识她了解她，一定会喜欢上她。 “大公子，绿竹以后要上战场打仗的，我在家相夫教子，不是很好吗？” 安子霆加快了脚步，司华小跑着跟着，跟到门口的时候，见到安子霆上了马。 于是她收回了脚步，转身回了宅子。 安子霆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直接去了洛家村，院子里那几个还在聊着司家。 绿竹见他来了有些意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吃饭了吗？” 安子霆摇头。 绿竹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起火给他煮面。 安子霆吐了口气，坐在了绿竹刚才坐的小凳子上，对上了洛小翡好奇的眼神。 他转开眼，试图平复烦躁。 裴沐呼了口气，“你身上的气味不对。” “太香了。”洛小翡接道。 “不只是香，应该是加了别的东西。”裴沐没直接说，估计是催情类的香味…… 安子霆一路过来，风一吹已经散了不少，他除了感觉有些热，没什么特别。 他想了一下，出了院子，然后脱了外衣，把衣裳往外一丢。 “干啥呢？挺贵的。”洛小翡把衣裳捡了回来。 裴沐接过，“洗洗就行了。” 于是安子霆去后院洗衣裳了，裴沐找了件外衣给他。 洗完衣裳面也煮好了，安子霆这一夜睡在了洛家小院。 第二天一早，城内沸沸扬扬。 早上不少人看到司华从安子霆的宅子里出来，司华在大公子的宅子里过了一夜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安乐城。 一大早洛家小院就迎来了客人。 不情不愿的闻人老太太被家里的几个儿媳妇推着来的。 洛家小院的大门开着，闻人老太太被推了进去。 大丫看到老太太愣了，“奶奶，你怎么来了？” 闻人老太太脸红着，“就是来看看你。” 听到动静其他孩子也出来了。 孩子们站在洛小翡和绿竹身后，显然有些害怕，奶奶虽然不打她们，但总说她们吃得多，要把她们卖了。 洛小翡看着有些不对。 这老太太怎么生机勃勃的？都快赶上绿竹了。 她细细端详，分析着她的情绪……是愧疚…… 闻人老太太被她看的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也是大师？” 大师？她说的是勿问？ 洛小翡琢磨着，“我不是大师，但跟大师很熟。” 闻人老太太明白了，肯定是大师告诉她了。 第199章 自卑的小绿竹 她凑近洛小翡小声说：“我是好人，我来的时候她已经没气了。” 洛小翡：“……”她是听懂了……可这么诚实的吗？这是一个穿越者应该有的智商吗？按她以往的经验，正经的穿越者无论在智商和实力上都能秒杀原住民。 这么看来她不是个正经穿越者，闻人夫人也不是，毕竟她们俩的智商就算加起来乘以二也赶不上一个华裳。 倒是闻人家的三个儿媳妇傻眼了，娘不知道眼前这个是杀神洛小翡吗？怎么就敢靠过去呢？是去了一趟地府啥也不怕了吗？ 洛小翡轻轻点了下头。 听老太太的意思勿问已经见过她了，神棍没收了她，估计是看出对方不是什么坏人，她也就没必要紧着了。当然也可能是勿问没真本事，就是个简简单单的骗子。 倒是绿竹一头雾水，她听到了，就是没听懂。 二媳妇轻咳一声，“娘。”这么凑上去不怕挨揍的吗？谁不知道洛小翡脾气不好？ 闻人老太太叹气，“孩子的婶婶们知道错了，连夜给孩子们做了衣裳鞋子。”当她不知道呢？都怕死后去拔舌地狱…… “真的吗？”大丫不信。 二媳妇忙把包袱打开，“真的，是二婶错了。这是二婶给你们做的鞋子。” “三婶给你们做的衣裳。” 大丫倒是没那么怕她们，比起来爹娘更可怕，而婶婶们虽然嘴欠但起码没打过她们。 其他几个娃看到新鞋子新衣服显然也很高兴。 绿竹是没打算拦着孩子们跟亲人相处，如果对方是坏的，早看清楚也好。 如果对方改过自新，她也愿意给她们个机会。孩子们多几个人疼，总是好的。 于是绿竹招呼着几个孩子去试鞋子了。 这时安子霆出来打水洗漱。 他还没说什么呢，倒是闻人老太太惊了，“大公子怎么在这？” 此话一出她自觉失言，但不说心里又不得劲。 绿竹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子霆在这有什么不对吗？”昨天的香气她没问，但不代表她没当回事。 闻人老太太一想就明白了，“大公子这是被司家小姐算计了啊。” 她忙把早上的事跟他们说了一遍。 “如今全城都知道了，那个司家小姐肯定是故意的，她要是非说昨天发生了啥，大公子估计解释不清了。”还好安子霆在这，绿竹将军起码不会误会她。 闻人老太太很生气，怎么一来就碰上绿茶了？ 她当时听到以为是男人变心的故事，看安子霆在这才知道不是，早知道她就直接骂那杯茶了！反正她现在的人设就是个不讲理的老太太。 绿竹看向安子霆，“她昨天住在了你的宅子？” “我走的时候以为她会自己走，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安子霆确实没想到。 绿竹也没再多说，只是这心里还是介意的，特别是想起安宁说过那位姑娘有多好看。 司家是正经的高门，她无论是出身还是相貌都跟对方比不了。 她听过太多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 感情这件事不讲理的，你千辛万苦守护的一切，只要对方足够美，勾勾手指就能让这一切化为乌有。 闻人老太太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她正想着怎么帮忙呢，结果被洛小翡揽着进了屋。 “小翡将军我不是故意的，我怕绿竹姑娘吃亏。”闻人老太太缩着脖子。 她很清楚洛小翡的战绩，这样的大腿碰上了就得死死抱住。 洛小翡示意她坐下。 二人坐在蒲团上。 洛小翡说：“您本来是多大啊？” “三十岁了。”她上辈子就是读书工作，然后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光是学医就十年。 洛小翡点头，“你以前是干啥的啊？”穿越者是能改变历史的人，一定要紧紧抓住。 “我是医生，妇产科。”闻人夫人轻松的回答。 反正已经承认了，她决定拿出最大的诚意，抱上这条大腿。 洛小翡很高兴，“人才啊！”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特别轻松。 聊了一会闻人夫人觉得不对劲，“您就一点不惊讶？还是这世界有其他穿越来的？” “听说过而已，没亲眼见过。”洛小翡轻声说：“如今天下大乱，发生点啥都不奇怪。” 闻人夫人思索了一下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天下大乱妖孽出世，她倒是想做个妖孽，可惜只是个老太太。 洛小翡又问：“你本名是啥？” “我本名闻人兮，原主自小是闻人家的童养媳，早早就改姓闻人，也叫闻人兮。”穿越同名的概率很高。 洛小翡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她也是。 这边聊得不错，闻人家的几个媳妇竖着耳朵，主要是怕婆婆挨揍。 过了一会见到婆婆和小翡姑娘出来，她们松了口气。看起来气氛不错，婆婆也没受伤。 孩子们也穿上了新鞋子，大丫再三确认过，奶奶不会把她们带走，也轻松了不少。 闻人家的三个媳妇这颗心也差不多放下了，她们来的时候一路上问婆婆地府的事，婆婆说的绘声绘色的。以婆婆的见识，根本说不出那些话，她们如今是深信不疑。 闻人兮把她能带来医疗设备的事也跟洛小翡说了。 现在想来是有那么点小后悔的，洛小翡问她有没有什么别人没有的本事，她说话本上的穿越人士都带着法宝。 于是她为了能在洛小翡面前站稳脚跟，一秃噜嘴什么都说了。 这也不怪她啊，她上辈子的环境很单纯，平日里也喜欢直来直去。 洛小翡又给了她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所以她决定跟着感觉走。 洛老太太把活都干完了，打算回城去，小翡把昨天的事跟她说了。 她本来对大丫的奶奶是没有好感的，但也不至于恨的不行。 她知道大丫爹娘刚生下大丫没多久就分家了，住的有些远，大丫奶奶也不常上门，往日也就过年过节能在一块。 洛老太太见自家孙女对这位闻人兮态度不错，她也就没绷着。 闻人兮没拒绝，上了马车，她答应小翡，一会给洛老太太检查一下。 一路上很是热闹。 回城之后就各忙各的去了，闻人兮给洛老太太检查了一遍，结果是这老太太特别强壮。 洛小翡坐在马车上，等着绿竹。 第200章 谁还没个长辈了 绿竹把孩子们送回去以后很快就出来了，二人直接去了锦阁。 华裳自然知道她们会来，已经泡上了茶。 她笑问：“是不是让我帮你解决司家？” 绿竹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就是想来你这待会，这种小事我自己解决。”她不想因为自卑而造成困扰，可她就是自卑，这是回避不了的问题。 洛小翡也不知道该说啥。 绿竹和安子霆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更是短，又没发生什么你死我活的事，没那么深的感情，也没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这就是过程，他们了解彼此的过程。 绿竹在锦阁待了一会，在华裳和洛小翡的夸奖中找回了那么一点自信，然后她就走了，直接去找安子霆。 这边剩下的两个等绿竹走远之后，动作一致地起身下楼。 绿竹是骑马走的，这二人正好驾着马车跟去了。 华裳坐在洛小翡旁边，“我只是想看看安宁说的美人有多美。”这该死的胜负欲。 洛小翡说：“我是不想绿竹独自一人面对司家人。” 如果她猜的不错，司华定然有后手。 这边绿竹到了安子霆的宅子，而此刻司家人也到了。 司家当家夫人和司老爷以及司音、司华都到了。 司华红肿着双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司夫人一脸无奈，“子霆啊，如今全城都知道你和华儿的事了，你得给她个名分啊。女子的名声一旦毁了，就跟逼她去死没什么两样。” 安子霆面无表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差。 “我什么都没做，昨天在洛家村过夜。” “大公子，您明明就……怎么能翻脸不认呢！”司华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她已泣不成声，“我已经是您的人了，您如果定要做那负心之人，司华只有死路一条。” 司夫人神情不太好，“你可真是……”她指着安子霆，显然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做？先是坏了华儿的清白，转头就去洛家村找绿竹。奴才就是奴才，还没成亲就住在一起了？脸都不要了？” 她知道安子霆今早是从洛家村回来的，绿竹也在那，年轻男女在一块发生什么她能不知道？ 只是司华说了，昨夜确实被安子霆破了身子，她绝不会拿自己的清白撒谎。 安子霆看向司华，“我碰过你吗？” 司华哭着扑了过去，抱着安子霆的腿，“大公子，华儿知道错了，我不该把这事说出来，这事我会跟绿竹姐姐解释，您别生我的气。” 门口的绿竹看到这一幕，有些懵。 她相信安子霆，只是这样的一位美人，如果她是男人肯定把持不出。 绿竹呆呆地站在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绿色的粗布衣裳，再看司华，一身红衣那般耀眼。 比起来她就像司华身边的丫头似的。 她的眼神扫过司华，这位前凸后翘，越看越觉得自己比不上。 男人都喜欢这种姑娘，跟她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 绿竹有些丧。 司华自然是瞄到了绿竹，她继续说道：“绿竹姐姐出身卑微，但我司家是名门望族，总要有人替您撑起后宅的不是吗？” 司夫人点头接道：“子霆啊，你以后是要做官的，带着绿竹那么个出身奴婢的夫人，会被人嘲笑的，我家华儿就不一样了，名门贵女比起华裳来也不差什么。” “这位夫人，您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就她能跟华裳比？” 本来绿竹还沉浸在自怨自艾中，一句比起华裳……让她醒了过来。 “华裳是华家嫡女，勿问大师口中的天相，她年少之时便接手了锦阁。跟华裳比？真是好笑，一个上赶着给人做妾的，配吗？” 绿竹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着，她已经走到了堂中，而安子霆就站在不远处。 安子霆心情有些复杂，高兴绿竹勇敢了起来，但这份勇敢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华裳。 可这事本就因他而起，他处理的不好。 安子霆甩开了司华，然后站在了绿竹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绿竹微笑，心中坚定，她说：“司家老爷夫人，安子霆要入赘，以后是我卓家人，我的家人可不是你们能摆布的。非要塞给他一个女人我也不介意，但她的命够硬吗？” 司家夫妻对视一眼，他们不怕绿竹，再怎么折腾不过是个奴婢，洛小翡如今愿意带着她，不过是习惯她在身边伺候。 这样的出身，还是个女子，以后根本不可能掌握什么实权，最多就在后宫做个管宫女的。 况且这天下之主是谁还未可知，司家辅佐安乐王，到时候自然会扶持安乐王的子孙上位。 其实比起嫁给安子霆和安宁，他倒是更希望女儿们嫁给月御，裴沐自然是不用考虑的。 一是因为他是外姓，安乐王有亲孙子，二是他跟云帝的事人尽皆知。 只是月御远在云端城，安家又提了亲，他们也不能拒绝。 反正家中还有个女儿，也就是司家三女司若，三个女儿里司若是最漂亮最聪明的。 司老爷一拍桌子，“人已经是你的了，你不要也得要，她身子都给你了，以后就是你安家的人。安子霆你是不是以为你攀上了这么个奴婢，就能无法无天了？” 安子霆没什么想说的，干脆拉着绿竹坐下。 门外聚着不少人。 刚回来闲着没事的闻人兮也跑过来凑热闹，闻人家离安子霆的宅子很近。 此刻大门敞开，他们在堂屋中说话又很大声，反正闻人兮是听了个全部。 她急的啊，绿竹姑娘应该手撕白莲的，怎么脾气那么好呢。 “我看是司家无法无天，司家姑娘送上门人家都不要哦。”她扯着嗓子，屋内的人自然是听到的。 她也没管什么司不司家，反正她抱上了大腿。 她说着就走了进去，站在了绿竹身边，握着她的手，“你是我孙女们的娘，也就是我的孩子，谁欺负你就是跟我过不去。” 绿竹虽有些惊讶，但感觉很暖，被长辈保护的感觉很好。 司华有她爹娘做主，而她却没有长辈在。 她扬起下巴，谁还没个长辈了！ “哪来的婆子？司家的事你也敢管？”司夫人眼神很冷，她狠狠地盯着闻人兮。 第201章 跟她比就是对你的羞辱 闻人兮怎么会怕，“我就管了，我就是看不下去！昨天晚上的事我们都知道，你家姑娘进了这里，大公子很快就出来了，你家姑娘是自己在这待到了天亮。真是为了抢男人脸都不要了！” 她转眼问：“安子霆你要纳这个女人为妾吗？” “没兴趣。”安子霆回答。 闻人兮表示满意，她就想看看这位大公子有没有犹豫。 “听到了吗？上赶着人家都不要，你们司家的女儿都是这么不要脸的吗？” 司音脸色不太好看，她可不想她的名声被司华连累。 她偷偷白了司华一眼，真是没用，送上门人家都不要。 她现在已经确定，安子霆根本就没碰司华，也就爹娘好哄信了她。 司音轻声说：“父亲、母亲，我有些累了。”说完她就走了。 见状司夫人也觉出了不对，但她不能输给一个老婆子，太丢人…… “你到底是谁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闻人兮！绿竹收养了我的孙女，我就是她娘，怎么地？不服啊？不服来打我啊！”闻人兮把脸直接凑了过去。 这个人设她太喜欢了，不讲理不要脸，可劲折腾也没人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因为原主就是这样的，平日里最喜欢没事找事，家里的儿子媳妇苦不堪言。 司夫人怒视着她，“你个泼妇！离我远点，脏死了。” 司华见状哭得更大声了，“大公子，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你就非得逼我走上绝路吗？” 她这次聪明了，扑向了绿竹，“绿竹姐姐，我愿意做小，大公子也喜欢我，妒妇只会让家宅不宁，您就成全我们吧！让大公子入赘是对他的羞辱，这安乐城的百姓谁不笑话他？您就行行好，放大公子一条生路，司华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这暴脾气！”闻人兮一把扯住了司华的头发，“跟谁俩在那耍心眼呢？” 司华头皮疼的直叫唤，“疼……” 洛小翡和华裳在门口，就这么看着闻人兮揍司华。 她们都明白闻人兮为何会这么做。 因为绿竹不能出手，但凡绿竹碰了司华，定会被赖上，麻烦的很。 闻人兮动手就不一样了，司家要报复无门可走，名门望族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家族，那才是不要脸。 司夫人只能在旁边干着急，这婆子太泼辣了，她打不过啊，况且地上那个又不是她亲生的，犯不着替她拼命。 最后司华的头发成了鸡窝，而闻人兮则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安子霆去给她泡茶了。 洛小翡和华裳这才溜达着进来了。 “你在这啊？”洛小翡故作惊讶。 绿竹都没眼看，“你俩不是跟着我来的吗？” “没有，我们是想去闻人家看看。”华裳微笑。 卧槽！真美！ 闻人兮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此刻神情有些呆滞。 华裳是见惯了这样的表情，但闻人夫人刚才做的事她还是很感激，于是她拿出了梳子，“我给您老梳梳头发。”司华也不是一点战斗力没有，地上的头发有不少是闻人兮的。 “好啊。”闻人兮毫不客气地应了。 应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妥，她是不是应该拒了的？毕竟古代对身份看得很重。 她瞄了洛小翡一眼，见她依旧云淡风轻，也就放心了些。 闻人兮美美地笑着，有个这么美的姑娘给她梳头，这心情别提多好了。 她突然明白了，为何绿竹会因为对方提了华裳而翻脸，这么个美人，换成是她也会那么做。 昨天她是见过华裳的，但当时天色暗，她刚穿过来，琢磨着原主的记忆，也就没正眼看。 这边洛小翡弯下身子，直接把司华提了起来。 司老爷吼道：“洛小翡你想干什么！”吼完就有些后悔，他心里是看不起洛小翡，可不能表现出来啊。 但转头一想，洛小翡早晚得死，以后的皇后定会是司若。 他神情冷了几分，“洛小翡，你今日若敢伤害司华，我司家定会让你洛家不得安宁！” “谁喊我？”安宁溜达着进来了，“这是干啥呢？” 洛小翡揪着司华的衣领直接把她扔了出去，落地声特别好听。 司老爷指着洛小翡，恨得不行…… 司夫人拉了拉他的袖子，“老爷，华儿……”这万一摔坏了脸，就嫁不出去了。 司老爷突然想起来，失算了……长子司尘一心想要娶洛小翡，他也拗不过儿子，本想着替尘儿求娶洛小翡，然后让司若嫁给月御，两全其美，司家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怎么就让这老婆子闹得糊涂了呢，他走之前狠狠瞪了闻人老太太一眼。 闻人兮蹦了起来，“糟老头子，你瞪谁呢！有能耐别走啊，看我不戳瞎你！” 司老爷被她这么一吵吵，绊在了门槛上，摔了一跤之后跌跌撞撞跑了。 安宁追了上去，“司老爷，我要退亲啊。”他一着急直接喊出来了。 司老爷走得更快了，司家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安宁一脸失望地回来了，“没追上。”咋跑那么快呢？他就是听说这边闹起来了，想过来顺便退个亲。 这时华裳起身，在安宁面前转了一圈，然后柔声问：“我美吗？” “美。”安宁回答。 “跟司华比呢？”华裳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跟她比就是对你的羞辱。”安宁坚定地回答。 华裳表示满意。 她倒是不想拉踩司华，就是小心眼，在美貌这件事上她很认真。 安宁自然是不知道，昨天他的话一下子影响了两个女人。 另外一个是绿竹，绿竹也想问同样的话，可她没那么个自信，于是她就那么盯着安宁。 安宁会意，“司华跟你比不了。你何必呢？你是绿竹啊，战无不胜，跟个后宅女子比啥子。” 绿竹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这心就是放不下。 如果她是安子霆，她肯定不会拒绝那么个风情万种的姑娘。 安子霆自然是不知道绿竹的想法，在他眼中的绿竹那么鲜活，这世上除了洛小翡，没有什么事能影响到绿竹。 闻人兮见状告辞了，这一屋子好看的男男女女，她看着心酸，她也想穿成个少女。 好在才四十几岁，开始第二春也是可以的。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她的脚步也轻松了几分。 第202章 我说的争取是光明正大 与此同时，安家也收到了消息，司家人铩羽而归，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安家主开始重新考虑安宁的婚事，这样的人家并不能成为安家的助力。 而司家人最是闹心，司老爷直接去了王府，将事情的经过跟安乐王说了一遍，还特意说了绿竹和洛小翡的态度。 “王爷，洛小翡这么对司家，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您不能再放纵她了。”司老爷和安家主的想法差不多，洛小翡早晚要嫁人的。 见安王爷没什么反应，司老爷继续说道：“洛小翡和少主定亲了，这边还勾搭着裴沐。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您的血脉，您就这么看着洛小翡欺负您的孙子和外孙？她打的是两个都要的主意，您老是时候出手了。” 安乐王笑眼看他，“你想我怎么做？”叫御儿就是少主，沐儿就是直呼姓名，司恒这是看不起沐儿吗？ “自然是退亲，少主不可能入赘。裴沐是外姓，倒是可以。这样一来，洛小翡是您的外孙媳妇，您也不会得罪了洛家。”司老爷感觉自己特别明智。 他很确定，孙子和外孙的区别，外孙就是外人，王爷一定知道怎么做。 安乐王就想听听他怎么作死，听完觉得无趣。 “小翡想着征战天下，推翻云氏王朝。而你却在这琢磨这些没用的事，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洛小翡喜欢谁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御儿和沐儿想怎么做也是他们的选择，我这个做长辈的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操心吗？那么有空好好解决你家的事吧，真是不要命了，绿竹的男人也想抢。” 安乐王神情平静地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小翡心里，绿竹可比御儿和沐儿重要。今天就算你打御儿的主意，小翡都不会当回事。但你要是敢惹绿竹，小翡定不会惯着你，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 司家的心越来越大了，本来司家很会赚银子，他的家产也交给司家打理。 司家贪一些他也没多说什么，给他点甜头换他的忠心这笔买卖合算。 而如今粮草军饷都是洛家出的，他逐渐把生意交接给洛允，这不司恒就急了，开始谋算后路了。 在司恒眼中，估计早就把王府的产业当成自家的了。 好在司尘和司若懂事，不然这司家早晚得被司恒折腾完蛋。 轰隆隆雷声轰轰，大风过后大雨倾盆。 司老爷被雷声震得脑子空白。 “是属下错了。属下这就回去反省。” 王爷显然是生气了，他最大的依仗就是王爷，万不能跟王爷离了心，也是他太过仓促，没考虑周详。 这事得从长计议。 司老爷想着过些日子洛小翡带兵出征，估计这次会直接攻下云端城，他决定让司若随行。 只要去了云端城，司若就有机会见到月御，到时候男欢女爱可不是洛小翡能拦住的。 安乐王看着司恒离去的背影，只有叹息。 司恒还是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洛小翡和云勿不同。 在云勿手下干活，没心机活不下去，但洛小翡眼中不揉沙子，非黑即白。 司恒被雨一淋脑袋倒是清醒了几分。 在安乐城安逸了太久，他又是文官，战场离他很远，让他忘记了在云端城如履薄冰的日子。 他错了大错特错！在王爷心里，他是属下，而裴沐才是亲人，他表现出了对裴沐的不满，想来王爷也是看在眼里了。 司恒匆忙回家，想着怎么弥补。 突然而至的大雨也将洛小翡她们拦在了安子霆的宅子。 洛小翡饿了，这宅子里平时不住人，就些茶和好保存的点心。 屋檐留下的雨水汇成了小河，这雨来得快估计去得也快。 “勿问说的天灾不会是水灾吧？” “不是，大师今天说是瘟疫。”华裳叹息。 洛小翡是意外的，怎么会是瘟疫呢？ 之前的水灾灾后重建情况不错，温日暖也制出了大批药材，防止疫情。 如今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并未出现任何状况。 “可大师说的是天灾。” 洛小翡说完就想到了，云国那么大，温家人跟小姨一样，处处受制。 华裳回答道：“大师说是天降灾劫，因人而延续。我猜很可能是你们在古羌战场发生的那次尸变，我已经去问过温家小叔叔了，他说怨对生存条件要求较高。但如果想要饲养也并不难，需淘汰进化，之后便可以大量繁殖。虽然没有古战场生出的怨那么厉害，但控制死尸还是可以的。” 这事她之前就已经和温北炎沟通过，勿问预测灾祸从来没错过，她不得不万分小心。 洛小翡汗颜，“你们都整明白了？那温北炎可说了有何防治的办法？” “他正在试药，还未找到可以完全克制的办法。但勿问说这次劫难有能人出世，神医临世，解救黎民。” 洛小翡：“……”就这么直白的吗？上天就不会弄点悬疑的事吗？ 这闻人兮刚来，她就知道了神医临世的事。就不能吊吊她的胃口，给她个寻找神医的机会吗？ 而此时的司家气氛有些尴尬。 司家长子司尘和三女司若，之前是跟着洛允去交接生意上的事，这才刚回来。 司尘看自家父亲的眼神，是他无法自控的嫌弃，“父亲，您……我都不知道说您什么好了。” 司若冷冷地瞄了司华一眼，沉声问道：“安子霆真的碰你了？” 司华低着头，不敢出声了。 “若儿，你二姐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司夫人可不信司华这么大的胆子，毕竟名节对于女子来说比命都重要。 司若扫了母亲一眼，“您先安静会，你的事一会再说。” 司夫人很是怕这个三女儿，家里的生意早早就交到了司尘和司若手里，司若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接手司家生意，如今已经九年有余。 平时她花银子都要找女儿支取，她可不想惹司若生气。 司若眼神转回到司华身上，轻声说：“嬷嬷，带二姐去验身。如果真的破了身子，那司家定会替二姐讨个公道！” “不要。”司华立马拒绝，“安子霆没碰我，我只是喜欢他想嫁给他。三妹你说过，即便是女子也该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我这么做有错吗？” 司若被她气笑了，“我说的争取是光明正大！是男未婚女未嫁，而不是抢别人的男人。绿竹和安子霆的事谁不知道？你非要去丢那个脸，你这不叫争取幸福，你这叫上赶着给人做妾，作践自己！” 第203章 操不完的心 司若气的啊，她和大哥才走三天，家里就闹成这样。她走之前再三提醒，别去打安子霆的主意。 父亲早年贪了王爷不少银子，她和大哥这些年过得很艰难，努力弥补着。 从前的司家或许还有脸在王爷面前讨个面子，可如今的司家就该乖乖蛰伏，没了王爷的信任，司家什么都不是。 还敢去惹绿竹？真是蠢的可以。 司华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哭，“三妹贯是看不上我，因为我娘是个妾，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事爹看不出不妥吗？还不是顺着她来了？司若就骂她，怎么不敢说爹呢！ 司恒叹息，“若儿，你也别说你二姐了，她就是太喜欢安子霆了。如今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司家和安家联姻，咱们家就不一样了。” 司尘冷哼，“洛小翡造反，敌人是云帝，而云帝和王爷的仇早晚都得清算。父亲您用您那个不怎么好用的脑子想想，到底谁和王爷更近？” 如果父亲继续打自己的小算盘，司家估计在翡朝根本没有立脚之地。 司恒陷入了沉思，道理他都懂，但恃宠而骄这件事说的可不只是后宅女子，他也犯了同样的错。 这边司若继续说道：“大姐，你的婚事也别着急，安宁不适合你。”大姐被娘教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好听了是天真无邪，说难听了就是啥用没有的花瓶。 安家的意思，以后安宁是要继承家主之位，就大姐这性子，还不被后宅女子生吞活剥了。 大姐就是那种人家卖了她，她还替人家数钱的二傻子。 司音有些为难，“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爹娘已经跟安家定下来了。”她见过安宁，就是个笑容灿烂的少年，喜欢是喜欢，但并没到想嫁他的地步。 “听爹娘的意思？你自己的想法呢？”司若累得慌，这操不完的心，“你看看娘，就娘的眼光，她选的人你信吗？” “我怎么了？你说你大姐还拐带着我，我是你娘，起码的尊重呢。”司夫人话是这么说着，但语调有些畏缩。 “您怎么了？”司若笑了，“您是穆国公府五小姐，正了八经的国公府嫡女，结果呢？按您的身份您的样貌……” “若儿，差不多得了，为父知道错了，你也没必要这么不依不饶吧？”司恒脸红，他这辈子自问没怕过谁，可怎么就被女儿拿捏住了？ 司若的笑容更大了，“哎呦，您还要脸呢？您不是帮着二姐用清白要挟安子霆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司恒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跟司若吵架的冲动，这事是他理亏，吵起来也是他没脸。 “这事不提了，你二姐以后就好好在家待着，你给她寻摸个好人家。” “我可没那个空，二姐的心大，我管不了，我只管我大姐。” 司若冷哼。当她没看到呢？坐地上还一个劲用白眼翻她，真是不作到死就不算完。 “你别这么说。洛小翡推崇人人平等，嫡庶之分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你只管你大姐，不管你二姐，不是跟洛小翡拧着来吗？” 司恒语调平缓，终于说到正题了，“过些日子大军出征，爹已经决定让你跟随，到了云端城以后，等你见过少主以后……” “您老快闭嘴吧。二姐的亲事您自己看着办，反正你们父女俩都爱作死。”司若气的啊，说了半天，爹这脑子还没转过来呢？ “若儿！别这么跟你爹说话。”司夫人象征性地出言呵斥。 司恒瞪着她，“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司家？这皇位现在是洛小翡的，以后还不是少主的？洛小翡又不听忠言，远贤臣近小人，做事没章没法，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帝？只要攀上了月御……” “爹，你这脑子是进了多少水？”司若哭笑不得。 有时候这人蠢吧，你只会觉得烦，但蠢到至极，只能笑了。 司若看司恒的眼神越来越嫌弃，爹怕不是个傻子吧？ 司尘轻咳两声，三妹的眼神他解读的很清楚，他生怕三妹说出来。 爹脾气再怎么好，你个做女儿的直接骂他，他还是会翻脸。 “爹，您就别闹了，家里的事我和若儿有数。您和娘先搬去新城住一段日子，我们还得干活呢，大军出征很多事要忙的。” 这几个月他们就没闲过，王爷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几个月前就开始从各处调集物资。 可就是这样，还是没赶上洛小翡的速度，估计在出征之时也整不完。 好在这一路过去也需要些时日，物资可以在路上补。 司恒气的双眼圆瞪，“啥意思？要赶我和你娘走？”他这颗心啊，疼得慌。他费尽心机，还不是为了孩子们好？怎么能这么对他？“两个白眼狼，真是好赖不分！” 司若微笑，“来人，送老爷、夫人、二小姐还有我的那些姨娘们去新城。” “我不用去吗？”司音问这话的时候，没藏住她的喜悦。 问完在父亲母亲谴责的眼神中，她捂上了嘴巴。 “爹现在脑子不清楚，你去了他指不定又想把你许给谁。”司尘提醒道。 “那我在家，我跟三妹一起干活。”司音笑眯了眼，显然很高兴。 “音儿，你不跟娘走吗？”即便内心是一百个不愿意，此刻的司夫人还是跟着嬷嬷们走到了门口。 司夫人很清楚司若的性子，这事没得商量，她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面对这个问题，司音一点都没觉得为难，“比起爹和娘，我觉得大哥和三妹更靠谱，您和我爹就去新城好好休养吧。”她本身是不聪明，但她看得懂谁是有脑子的。 司夫人也没勉强，一院子莺莺燕燕，老爷光是侧室就是五个，妾室七个，通房……说起来就闹心。 若儿说的对，她堂堂国公府嫡小姐，怎么就把自己过成这样了呢？ 此刻的司大人已经气得头晕脑胀，他走之前还不死心，“若儿，感情的事不讲理的，月御那样的男子，不去抢就是别人的了。” 司若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爹的眼里只有月御，她就不明白了，王府世子就那么让爹垂涎吗？ 是，她也承认，月御很好。 第204章 福郡主生孩子 可比起那个靠着家族站稳的月御，她更喜欢的另有其人。 三年前她曾跟着商队去了云端城，那一抹白衣那张脸让她铭记于心。 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为的不过是配得上他。 她想嫁的只有裴沐。 那个曾经远在天边的人，那个曾经她以为此生遥不可及的人，如今就在安乐城。 她多想跑到他面前告诉他，有个姑娘很喜欢很喜欢你。 司若神情柔和。 别说她不喜欢月御了，就算她喜欢，也不会做什么。月御是洛小翡的，她很清楚。 可裴沐不同，裴沐即便再喜欢洛小翡，也不会做什么。 那样的人啊，经历过那样的事，他所做的只会是守护着他喜欢的人，而不会想要去拥有。 司若轻叹。 他们是一样的人，如果不够完美，便不会让自己染指心中所爱。 她是这样，裴沐也是这样。 她不在乎裴沐心里有洛小翡，只要最后能陪在裴沐身边的是她就好。 她愿意爱他所爱，即便卑微，她也心甘情愿。 倒不是司尘想打扰三妹，只是这么耽搁下去好吗？ “三妹，是不是得去赔礼道歉？这事爹娘做的过分了。” 司若回神，点头。 然后命人准备，之后就冒着大雨上了马车。 三兄妹到了安子霆的宅子。 这一次司音明显轻松多了，她刚才来的时候，多怕爹娘也为了她的亲事闹，太丢脸了。 门开着。 安子霆见到他们有些意外，撑伞去迎接。 大雨滂沱。 他忙迎着他们进了屋。 屋内的几位见到来人同样意外，洛小翡更在意的是那些东西里有吃的吗。 司家兄妹见礼，双方互相问候过后就坐下了。 司若命人拿出食盒，盒中是精致的小吃，肉脯肉干之类的。 洛小翡脸上的笑容表示她很满意。 司尘见到这一幕松了口气，他们没被拒之门外，看来洛小翡没把他爹娘的瞎折腾当回事。 他语调诚恳，“我爹有些糊涂了，这事是他做的不对。绿竹姑娘放心，司家对您和大公子只有祝福，没有别的想法。” 绿竹吞着肉干，不走心地点头。 司家的情况她大概也知道，谁家没几个不省心的孩子？但孩子可以教，爹不省心就比较麻烦了。 她对兄妹二人的同情比埋怨多。 司若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吗？” “好吃。”绿竹和洛小翡异口同声。 “那是，这是我三妹亲手做的。”司音得意洋洋。 一旁的安宁有些紧张，跟人家姑娘直接说退亲太无礼，可他是真想退亲。 于是他求救地看向安子霆。 安子霆很自然地避开了安宁的眼神。 这事让他说？那祖父他们不得跟他拼命？ 倒是司若注意到了，她说道：“既然小公子也在，这事就一并说了吧。” 她把司音拉到身边，“我大姐的性子单纯的很，不适合人多的大家族，之前我爹提的事就作罢吧。小公子也不用觉得有负担，我的想法还是得相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夫妻连面都没见过都成亲了，我觉得这样不好。” 洛小翡是震惊的，这个时代的女子能有这般觉悟，应该算是很超前了。 安宁听她这么一说，忙不迭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没了解过就成亲，多不负责。” 司音也点着头，手里还拿着绿竹递给她的肉干。她喜欢这群人，跟她们在一块特别舒服，不像家中的那些姨娘弟妹，一句话有个八个意思。 司若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对于洛小翡她还是比较了解的，这样的人，你只要够坦诚，别藏着掖着，她就会对你很宽容。 可你要是敢算计她，那之前还是先找勿问大师看看八字，看看你的命够不够硬吧。 “小翡，小翡，母亲要生了！”随着呼唤声而来的是洛碧。 洛碧进来的时候已经湿透了，“刚才打雷，母亲被惊到摔了一跤，温日暖和温北炎已经去了。说是之前生产伤了身子，这么一下子估计会有危险。” 洛小翡啥都明白了，她算是知道了闻人兮为啥会比预言出现的还早。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神医。” 华裳一愣，“神医找到了？” “嗯。” 洛小翡已经跑出了院子。 而司家兄妹也没多耽搁，直接回了府。 司若去库房挑了些药材，兄妹三人也也去了将军府。 此刻的将军府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温北炎和温日暖以及两位嬷嬷在屋内忙乎，其他人则是站在外面。 洛东见洛碧带着绿竹她们回来了，他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眼，“小翡呢？” “小翡去请神医了。” 很快洛小翡就带着闻人兮回来了，所有人都是茫然脸，但小翡说闻人夫人是神医，他们也就信了。 毕竟小翡不会拿郡主的命开玩笑。 洛小翡带着闻人兮进屋。 闻人兮上前查看一番，“之前生产伤了子宫，这次怀孕养的不错，但摔了这一下撕裂了旧伤。需剖腹取子。” 洛小翡问：“可保母子平安？” “当然。”闻人兮不太高兴，这个问题就是对她医术的质疑。 洛小翡松了口气。 而温北炎则是一脸兴奋，温日暖小声问：“您的意思是剖腹取子，郡主能活下来？” 温家不是没遇到过难产的妇人，但剖腹取子，母亲能活下来的很少。 这边闻人兮给福郡主打了麻药，她准备好之后就划开了福郡主的肚子。 而温北炎和温日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场面，有这二人的配合，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洛小翡在一旁给闻人兮擦汗，而两个嬷嬷已经被她支出去了。 屋内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大长公主和洛东急的不行，但还不敢出声，怕惊到了医者。 一个时辰以后，闻人兮已经开始收拾工具。 温日暖抱着胖娃娃，给他擦着身子。 洛小翡坐在床边，感知了一下，福郡主没有性命之忧，但身体有些虚弱。 等闻人兮收拾好以后，洛小翡这才放父亲和外祖母进来。 这二位是没看出啥的，但大长公主不明白，“你娘怎么没喊疼呢？”她甚至在想这神医也太神了，生孩子竟然能不疼。 闻人兮看向温日暖，她说容易说漏，这事应该本土医者说。 “用了麻沸散，这次是剖腹取子。郡主已经无碍。” 第205章 原来大家都一样 温日暖说完，洛东和大长公主霎时面如死灰。 洛东哭嚎着握着福郡主的手，“福儿啊，是我的错，不该让你生的。” 他的哭嚎声成功让走廊中的其他人误会了。 洛碧冲了进来，“母亲，你不能死啊！”她跪在地上，瞬间就泣不成声。 洛小翡头疼。 温日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都说了郡主无事，他们咋就不信呢？听话只听一半的吗？只听到剖腹二字，就觉得郡主死定了？ 福郡主的手动了动，眉头紧皱，显然不太高兴。 她睡得正香呢？谁那么吵？ “谁死了？”她嘟囔着睁开了眼。 “娘……”洛碧的哭声戛然而止，“您没事啊？”她说着就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福郡主：“……”她是不是不该这么快醒过来？“我也不是故意醒的，要不你再哭会儿？” 洛碧默默退到一边，去看胖弟弟去了。 这边大长公主和洛东围着福郡主，见她气色不错，感觉很意外。 毕竟是动了胎气，温日暖都说很危险。 福郡主还有些迷糊，“我再睡会，吃饭叫我。”说着她就闭上了眼。 洛东不太放心，还探了探她的鼻息。 洛小翡和闻人兮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哭。 大长公主看她那副悠哉的模样哭笑不得，“你倒是拦着我点啊？外婆现在跟你爹一个待遇了？” “倒也不是。”洛小翡过去扶着外祖母坐下。 洛东听岳母这话，总觉得哪不对。可他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多想。 小翡就是这么个性子，挺好，多大气。主要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心胸宽广，不愿意用那些没用的规矩拘束着孩子们。 这么一想洛东心里舒服了。 见这边没事了，其他人也各自散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洛小翡出了屋子，迎面而来的是司家三兄妹。 她刚想跟他们说话，就发现了这个组合中多余的一个，“你在那干什么呢？” 在司尘身后探头探脑的正是洛玄。 洛玄走出来，鼓着嘴巴，委屈道：“你有别的弟弟了。”本来他就是狗嫌猫厌，现在福郡主生了，他肯定会被取代。 洛小翡乐了，伸手把他拉了过来，“你也有别的弟弟了，洛熙去哪了？” “洛熙睡觉呢。”洛玄倚在大姐身上，在想着怎么能不让大姐被另一个弟弟抢走。 司尘他们站在洛小翡面前，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 洛玄他们是见过的，这孩子刚才见他们来，特别热情的要带路。 雨小了一些，他们收起伞，跟着洛小翡坐在了回廊下。 小雨淅沥沥，倒也凉快。 洛玄很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吃点心，好像这是他家似的。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绿竹回去陪大丫她们了，而华裳站在屋檐下，正在绞尽脑汁想名字。 司音问道：“小翡姑娘，郡主的孩子可取名字了？” “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有吧，也没准，父亲母亲的心大。 一听到起名字，华裳头疼，她干脆也坐了过来。 “小翡，大丫她们的名字你有什么想法？”她靠在洛小翡身上，跟没骨头似的。 靠着又觉得太硬，于是她拿了个靠垫靠在了小翡身上。 司若询问道：“华裳姑娘说的可是绿竹姑娘收养的那五个孩子？” 华裳点头，“是啊。”这是绿竹第一次郑重地托她办事，她心理压力很大。 “别姑娘姑娘的了，叫名字吧。”洛小翡听不习惯，明明两个字三个字就可以称呼，非得加个姑娘小姐公子的，太拖沓。 司若自然是没意见的。 在她心里，洛小翡是君，早晚都是。但如今她还没正式称帝，之前也只是为了方便对外宣称了一下。 称帝该做的事，洛小翡一件都没做。最起码的得选个皇城吧？ 况且洛小翡年纪比她们小，直呼名字也不会不礼貌。 华裳哼哼着，“快帮我想想名字啊。” “找你爹你爷爷啊。”在洛小翡心里老太傅简直无所不能，老太傅擅长的事她是一窍不通。 编撰律法……这是她的脑袋一辈子都整不明白的事。 “绿竹找的我，这事一定得我办。”华裳是看出来了，洛小翡根本不想帮忙。 她眼睛一转，“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司家三兄妹在这呢，不用白不用。 所有人陷入了沉思，包括洛玄。 华裳看洛玄那副认真的模样，问道：“有想法了？” 洛玄点头，“大丫姐姐性子温柔，二丫姐姐性格直率，三丫和四丫一个活泼一个安宁，小花呢最像绿竹姐姐，心特别大。” 华裳一听瞬间就有了方向，“我回去给……” 她话说了一半就听到了抽气声，来自她左侧的司若。 她顺着司若的眼神看了过去，然后笑了。 那个撑着伞走来的正是裴沐，一袭白衣，奇怪的是他的衣摆上干干净净。 刚才雨下的那么大，裴沐又是从洛家村来的，路上泥泞，他是怎么做到一点泥水都没沾？ 司若呆呆地看着不远处。 那是她的梦，她的梦就在五尺之外。 裴沐收了伞，“我听说是剖腹生子，郡主还好吗？” “没事了。”洛小翡回答道。 这边司若往前挪了挪，在裴沐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她说：“裴……裴……裴。” “裴沐。”他轻声说。 司若捂着心口，快晕过去了，“我……我是司若。” “嗯。”裴沐应声。 司若的脸一下子通红，热得不行，她揉搓着脸，“我是不是太失态了？” 华裳笑道：“正常。在云端城你这种情况很常见，有不少姑娘每天在早朝前等在云都府，就为了看一眼裴沐。” 洛小翡也安慰道：“这不算啥。”她做过更失态的事，比起来司若这就是闹着玩。 司若一听舒服了些，“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是啊。”洛小翡打量着裴沐。 有些不明白，这才是祸水吧？为啥洛东只说月御？对裴沐却只有赞扬。 难道是因为月御长得美，裴沐长得比较俊吗？裴沐的长相更受长辈的喜欢？ 司若慢慢呼气吸气，试图让心跳平复一些。 闻人兮路过之时顺手给她把了个脉，“没啥事，就是太激动了。你这情况，以后还是少见几次这位公子吧。” 第206章 肯定是长得丑才遮脸 主要是她现在跟洛小翡是一条船上的，小翡的美又不够大众，而眼前这姑娘明显就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 闻人兮不想裴沐这种品相的男人被别人抢走了，裴沐应该是小翡的，这么好的白菜不能让别人抢了。 “不要。”司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不怕死。”不就是心跳过快吗？多见几次裴沐，命短点也无妨。 闻人兮没话说了，默默去了厨房。 而华裳扔了这群没正事的人，给绿竹送名字去了。 洛玄的提议不错，她决定给几个女娃取适合她们性格的名字。 大丫就叫卓樱，二丫卓瑶，三丫卓静，四丫卓悦，小花就卓小花……主要是叫习惯了。 名字要好听重要的是好记，就像华裳。 华裳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 剩下的这一群面面相觑，司音低头一个劲喝茶，三妹整天嫌弃她嫌弃二妹，现在呢？她都没眼看。 如果不是怕三妹下不来台，她真想直接把她拉走。 平日里挺聪明的姑娘，现在怎么跟个二傻子是的。 离得那么近，还一个劲偷瞄，生怕裴沐发现不了似的。 司音心累。 倒是司尘没什么反应，云端城一行他也在。三妹在别的事上精明，在感情上也就是纸上谈兵。 平日里说别人一套套的。 还没聊几句呢，华裳又回来了，“司若，你爹娘去安家了。” 司若脸色一变，真不省心，“安宁那边没跟家里说吗？”他们跟安家唯一的关系就是安宁和大姐的亲事，可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她眼睛一转，“安家不会还在打大公子的主意吧？” 华裳听她这么一说，对她的态度也完全放心了，“是将你二姐许给了安意。”也就是安三爷。 司若头疼，二姐疯了吧？安意是个什么玩意她不知道吗？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据我所知，安三爷已经议亲了。”议亲的对象还是裴家人，裴二叔之女。 司若低声说：“抱歉，这事我不知道。”她在心里已经开骂。 爹娘这不是打她脸吗？她好容易见着裴沐了，那边就开始拖后腿。 “无妨。”裴沐轻声说，“裴家在安乐城根基不稳，安家提亲之事二叔和家妹并未答应，只是不想得罪了安家，没直接拒绝罢了。”二叔是怕让他为难。 司若听明白了，“安家人欺负你们裴家？”她撸起了袖子，“连你都敢欺负！我跟他们拼了。” 说着她就气呼呼地走了。 司尘和司音只好跟了上去。 洛小翡自然是想看热闹了，也跟去了。 裴沐闲的没事也跟着了，而洛玄则是挂在了裴沐的腿上要抱抱。 裴沐捞起洛玄就走。 有热闹看洛玄显然很雀跃，弟不弟弟的事不重要。 司若站在安家大门口，面无表情。 门口的侍卫有些懵，这不是司三小姐吗？这是进还是不进？怎么像是来砸场子的？ 这些日子的经验告诉他们当没看见最好，反正安家的脸也丢的差不多了。 等了一会，安城主和安三爷送司家夫妻以及司华出来了。 司华神情羞涩，安意眉眼带笑意气风发。 当司恒看到司若之时，第一反应是想跑，可亲家在呢，就这么跑了太丢脸。 于是他轻咳两声，缓解下他的紧张。 “若儿来了啊。爹刚跟城主定了你二姐和三爷的亲事。亲事定在一个月后，你二姐得回去绣嫁衣，可能去不了新城了。” 若儿最识大体。他把事说了，人人都知道司华定了亲，若儿怎么也做不出把姐姐婚事搅黄的事。 司若依旧面无表情，“我听说城主替三爷去裴家求亲，怎么？裴家不愿意才换我二姐的吗？” “三妹误会了，之前不过是两家的玩笑话。我和三爷……”司华红着脸瞄了安意一眼。 安意握住她的手接道：“我对司华一见倾心，裴家姑娘的事就作罢吧，我只喜欢司华。” 司若冷笑，“要脸吗？” “什么？”安意脸色一变，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小姨子对他这么不友好的吗？ 司若想直接骂他，说他不要脸，说裴家姑娘看不上你。说你个人渣，被司华一勾搭就腿软。 可这话说出来，她怕安家会记恨裴家。 她瞄了裴沐一眼，她该不该说？ 洛小翡本来就想看热闹的，看安家的热闹她其实挺愿意。 在安乐城安家可以只手遮天，可以横行无忌，但之后呢？之后是天下！安家如果不吃点亏，永远长不了记性。 她走过去握着司若的手，“城主这是欺负裴家没人吗？” 洛小翡真的很生气，裴沐和裴澄那么相信安家，当时裴澄被送到安乐城之时，裴沐让人直接将他送往安家。 怎么就可着信你的人可劲欺负呢？ 司若扬起下巴，“裴家有人。”太爽了，光明正大地占了裴沐一次便宜。 此刻司若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裴沐倒是没想着跟安家翻脸，只是刚才安意的话，根本是在败坏裴浅的名声。 这世道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小翡那般自有一片天地，大部分姑娘还是得活在人言中。 裴沐上前，轻声说：“我妹裴浅从未答应过安三爷的婚事，还请三爷道歉。” 安意一愣。 他回想了一下，他刚才说了什么？转头一想就明白裴沐为啥让他道歉了。 他不就是想在司华面前长长脸吗？一时口不择言罢了。 可裴沐已经直言，他只能说：“我……” “三爷……”司华声音软糯，神情紧张。 道歉？那不就是承认裴家看不上安意，她就是捡了别人不要的？她不要脸的吗？ 安意有些为难。 这边洛小翡正在整理司若的袖子，这姑娘没看到旁边那一个个的，眼睛盯着她露出的胳膊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吗？ 司若看着洛小翡的侧脸，想哭……这样的姑娘连她都喜欢。喜欢情敌是件很沮丧的事。 “哥。不必了。”白衣面带白纱，正是裴浅。 裴家人的气质真是仙，这是洛小翡和司若一致的想法。 裴浅屈膝，“见过城主。这事我裴家没说清楚，让您误会了。小女早就定亲了。” 安意反而是一脸嫌弃，他最见不得这种假仙的女人，肯定是长得丑才遮着脸，连去提亲都没让他看！ 一阵风吹过，裴浅的面纱掉在了地上。 安意不自觉的松开了司华的手…… 第207章 这样的出场洛小翡羡慕 “哇哦……”阵阵感叹绵延不绝…… 洛小翡看着那张跟裴沐有着五分相似的脸，一时间也看呆了。 真好看啊，巴掌小脸五官精致完美。 虽然凭良心讲华裳更好看，但看多了就习惯了，这位就不同了，不但新鲜还仙气飘飘。 这样的出场一直是洛小翡羡慕，但求而不得的。 她感叹道：“真好。” “嗯？”裴沐疑惑。 “我是说出场惊艳全场的感觉真好。”洛小翡诚实地回答道。 这时裴沐转身站到了洛小翡面前，低头看着她，然后轻声说：“哇哦。” 洛小翡：“也不用这么刻意。”她垂眸看着鞋子，鞋子上的花绣的真好看。 裴浅笑了，“哥，干得漂亮。”原来哥遇到喜欢的人是这个样子。 她们二房住在王府，平日里父亲和老王爷说的最多的就是哥的亲事。 说哥这样的性子，啥时候能学会主动……如今看来他们担心是多余的。 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怎么做。 司若此刻只想让这二位原地成亲，可裴沐不会那么做。因为洛小翡有未婚夫婿。 他只会在一旁守着洛小翡，想她所想，如她所愿…… “裴浅姑娘，刚才是在下失言，我在这跟你说声抱歉。”安意现在后悔地想哭，眼前这个美人本来应该是他的妻子，怎么就……说什么都晚了。 况且司华也不错，配他是绰绰有余。他也不是太傻，他很清楚，司华看上的不是他这个人。 可婚姻本就是如此，是利益的交换，是待价而沽之后的选择。 裴浅是不想搭理他的，但父亲嘱咐过，千万不要跟安家起冲突，毕竟哥跟安家还有几分血缘关系。 说起来有些远，安王爷的继室是安家主的妹妹，而裴沐的母亲是那位继室所生。 也就是说裴沐的外祖母是安家主的妹妹，安家主是裴沐的舅公。 裴浅是不喜欢安家，这八竿子才能打着的关系，也就父亲当回事。如今看来哥也没跟安家多亲。 “也不是什么大事，祝二位百年好合。” “多谢裴浅姑娘。”安意心中是叹息。 这边正聊着呢，司夫人趁空就跑到了孩子们身边。 她分得清谁远谁近，三个孩子都站在对面，她这个做娘的自然要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见司若不太高兴，她急忙解释道：“娘本来是想着去新城之前来看看暖暖，如果她愿意就带她去新城住几天。你爹和你二姐非要跟着，我一想也不用跑两趟了，直接装上行李就来了。结果你二姐的马车撞到了安三爷，这二人……我也拦不住啊。” 安意非说对司华一见钟情，她有什么办法？老爷又很想跟安家结亲。 司若也不是怪母亲，到是有些怪自己考虑不周。 她早该想到母亲的性子去了新城，肯定由得那些妾室摆布，她不该让母亲去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已经尘埃落定，您就回去替二姐准备嫁妆吧。暖暖那边您不用去了，我去看看就行。” 表哥让暖暖去洛家挺好，洛家的情况她大概也了解，暖暖刚到的时候她去看过了，她很喜欢洛家。 而司家则是后宅不宁，母亲心太软，大姐又不爱掺和那些琐碎，她和大哥整日在外面跑。 司夫人听到司若这么说，知道女儿这是不计较了，一下子就放心了。 “娘给暖暖做了衣裳，就在马车上。洛家不就在前面吗，我都到这了，去看看暖暖。” 司若点头。 这边裴沐问裴浅，“你怎么来了？二叔让你出门？” 裴浅笑眯眯地说：“这不王府那边也得到信了，我爹怕我自己待着难受，就让我来找绿竹玩。” 换成平时只能绿竹去找她，她们才能出门，让她独自出门来会友，爹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在云端城的时候父亲都不放心，更何况是安乐城。 裴沐点头，表示了解。 裴浅跟绿竹关系不错，之前去古羌接裴家人，绿竹和裴浅一见如故。 裴浅没什么朋友，被人这么喜欢当然高兴。她不知道的是绿竹跟谁都一见如故，裴沐自然也没戳穿。 洛小翡她们回了洛家。 司家人去看暖暖了。 裴浅刚进院子就看到了绿竹，见到绿竹身边的华裳酸酸道：“怪不得不去找我呢，原来你认识了更美的姑娘。” 她认识华裳，这么说也只是闹着玩罢了。 绿竹笑着迎了上来，“华裳给大丫她们娶了名字，我打算去给她们办户籍。” 她说着就抱着裴浅的胳膊，拉着她一起走了。 华裳自然是得跟上去的，办户籍要盖印。 眼下小翡还没印，她就有印了。这就是小翡大气，换个主子非得治她罪。 洛小翡在院子里转悠着，总觉得忘了点啥。 而洛玄拉着洛熙跑了过来，跟在她后面，跟得紧紧的。 洛小翡想起来了，她多了个弟弟。 于是姐弟三人又回了将军府。 福郡主醒了，坐在那生不如死。 她饿啊，好饿啊，可是神医不让她吃饭。 说是要排气，她可是郡主，怎么能放屁呢。 门开了，福郡主看到洛小翡的时候眼睛亮了，然后委屈道：“小翡，我饿，想吃饭。” “哦。”洛小翡敷衍地应着，然后坐在了一旁看着睡着的胖弟弟。 洛玄和洛熙趴在小床边上，眼睛眨都不眨。 “真胖啊。”洛玄忍不住说道。 “像大姐。”洛熙糯糯道。 “像二姐。”洛玄反驳道。 洛小翡听明白了。 洛熙那句像大姐，明显是回答洛玄那句真胖啊…… 福郡主因为被忽略，声音大了一些，“小翡，母亲的伤口好疼啊……” 洛小翡回头，喊了一声，“神医，郡主伤口疼！” 闻人兮匆忙跑了进来，“快躺下！” 福郡主被她一喊，麻溜地躺下了，扯到伤口直接疼哭。 闻人兮气的啊，怎么有这么不听话的病人？她现在特别想问能不能揍郡主？ 洛小翡见状笑着说：“别那么暴躁嘛，开刀这事一般人没经验。”特别是这个时代。 “你就在那看着？”闻人兮确实生气了，郡主不懂事，怎么小翡也不管呢？ 洛小翡无奈，“这事我也没有经验，不能坐着的吗？我看母亲精神很好。” 第208章 裴浅要办女学 两个嬷嬷都在一边打瞌睡了，反观母亲还想着要饭呢。 闻人兮不想搭理这对母女了。 福郡主本来挺精神，可这么一动弹，疼的她去了半条命，她现在就想这么躺着，谁碰她她跟谁急。 闻人兮看过她的伤口，确定无事，嘱咐了洛小翡和两位嬷嬷，“不可以吃饭！” 说完就去隔壁休息了，趁着洛小翡在，有人能管住郡主，她先睡一会。 姐弟三人就这么围观胖弟弟睡觉，直到天黑。 洛碧来了，说道：“奶奶叫你们回去吃饭，这边我守着。” 福郡主听到吃饭二字，立马睁开了眼，“碧儿啊，娘难受啊，就是因为生你伤了身子，这次才受这个罪……” 洛碧站在床边，轻声说：“让你生孩子的是洛东，找他抱怨去。您生了我，我很感谢您，就这样了。我是不会给你饭吃的。”之前闻人兮的嘱咐她也知道。 母亲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又不傻，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闻言，福郡主开始哭，就是干哭，半天不见眼泪那种。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亲生的不待见我，养大的那个也不待见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对外人那么好，对自己母亲这么狠心。我就是想吃口饭，这个要求过分吗？” 洛碧干脆坐在了小床边上，背对着福郡主，闹吧，爱咋闹咋闹，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洛小翡看到这一幕放心地带着两个弟弟回家吃饭了。 路上洛玄说：“其实多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洛小翡不走心地应着，“是啊。”她还没开始劝呢，洛玄自己就想明白了。 其实她根本没打算劝，胖弟弟跟洛玄又没啥关系，也不知道这孩子为啥非得自己扯关系找不自在。 倒是洛熙鼓着脸，“你说了只有我一个弟弟！”不就是长得胖吗？咋就认了呢？ 洛玄牵着洛熙的手，安慰道：“那个弟弟胖，胖子走到哪都被嘲笑。我看到他就想到大姐，这心啊疼得慌。” 长辈们以为他年纪小，说话都不背着他。 大姐在云端城过得什么日子他都知道，因为胖被很多人嘲笑欺负。 洛小翡倒是有些惊讶，转头看着洛玄，笑了，“原来你是心疼我啊，其实不用勉强的。” 两家人因为她和洛碧走得很近，跟一家人似的，孩子们也不自觉的把福郡主和洛东当亲戚了。 “不勉强。”洛玄笑眯眯地说。 而洛熙想了一下，也决定接受胖弟弟。 洛小翡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她现在估计也就一百三四十斤，加上她密度大，看起来只是略胖而已。 对于现在的状态她很满意。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随手抬了下石狮子，轻轻松松举过头顶。 在两个孩子的欢呼声中她放下了。 这颗心也放下了。 没因为瘦力气变小，挺好。 院内洛老太太笑的啊，“还没吃饭就撑着了？”跑自家门口举大狮子玩。 洛小翡也没解释，而是跟着奶奶去了饭厅。 其他人都吃完了，留下的是他们三个的饭菜。 饭后。 洛小翡在院中遛食。 旁边有个姑娘在絮絮叨叨，正是裴浅。 裴浅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觉得安家太复杂，安子霆是在安家长大的，怎么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绿竹反问：“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安子霆人很好的，只要你认识他，就会知道他有多好，也一定会喜欢他。” 裴浅哼哼道：“我喜欢他你怎么办？” “我不用怎么办啊，他又不会喜欢你。”绿竹笑着跟裴浅打趣。 办完户籍之后，裴浅一直在旁边絮叨，说安子霆的坏话。 洛小翡凑了过来，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她想知道裴浅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倒不是她不信安子霆，就觉得裴浅不可能无缘无故编排安子霆。 裴浅叹息，“就是一种感觉。”她也说不清为啥，就是不放心，跟要嫁女儿似的。 “我好像有点明白我爹的感觉了，我爹总让我蒙着脸出门，怕别人觊觎我的美色。可一旦他听到别人说我难看，说我丑人多作怪，故意挡着其实丑的不行。他就气的直冒烟。” 绿竹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我没啥美色，所以不用担心。还有你这话怎么好像占我便宜似的？我倒是有个爹，但你给我当后娘白瞎了。” 那对夫妻已经消失在人海的，绿竹倒不担心别的，就怕他们会出来拖卓容的后腿。 裴浅想翻白眼，但这不符合她的形象，“算了，我就是不想让你那么快嫁人，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嫁人了有了相公就没空搭理我了。”她不该说安子霆的坏话，因为私心…… 绿竹乐了，“放心，我忙得过来。你有空就多过来走走，我打算年后送大丫二丫上学堂，你替我教教她们。” 裴浅可是云端城有名的才女，只是世人只记得第一，华裳之名让本来就低调的第二裴浅少有人提及。 裴浅自然是愿意的。 大家都那么忙，就她闲。 小翡都快做皇帝了，女子的地位一定会高很多，爹也不会一直拘着她了。 她也想做点什么，力所能及之事。 “不瞒你们说，我爹挺会赚钱的，我家挺有钱。”之前大伯和哥在朝中，谁不给裴家几分面子？她爹就在那时候大肆敛财。当然都是正当生意，正当手段。 “然后呢？”洛小翡反问。 这是想花钱？对于花钱的事洛小翡很感兴趣。 裴浅在洛小翡鼓励的眼神中说道：“我想着要不办个女学？如今安乐城只有一个学院，女子上学很艰难。绿竹刚才说送孩子们上学，学院会收。但学院不会收平民，只会收些有背景的。” 整个云国也就是云端城有个女子学院，门槛还特别高，收费要命的贵。 洛小翡点头，“你去办吧，需要人手就找绿竹或是月壹，银子我出。” 裴浅很高兴，“你答应了啊？”银子她家肯定要出，但小翡答应并且还愿意出银子，这规模肯定会大很多。 “是啊，这是好事。” 洛小翡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世道一下子男女平等是不太可能。 而且大部分女子自小学的就是绣花持家这些，让女子和男子一同上学，大部分长辈是不愿意的。 所以一步步来最好。 第209章 闻人兮也有用武之地 这时门外来了辆马车，车上下来的是裴二叔。 他见到裴浅在院中松了口气，然后提着食盒进了洛家。 “二叔。”洛小翡和绿竹异口同声而且笑眯眯的。 裴二叔本来是想埋怨裴浅的，这么晚不回家，也不捎个信。 可两个姑娘的笑脸一下子让他说不出口了。 “我带了些小吃来，趁热吃吧。”他在路上买的。 毕竟是上门，虽然不是正式拜访，但空手来总觉得不妥。 洛小翡打开食盒，里面连糖葫芦都有。 绿竹给洛小翡留了一根糖葫芦，然后抱起食盒，“我带回去给大丫她们吃，她们也该洗澡睡觉了。” 在洛小翡哀怨的眼神中，绿竹直接抱着食盒走了。 这边裴二叔笑着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洛小翡起身送他们，裴沐不在，吃完饭就回村了。 裴二叔并不知道，但也没问，毕竟他想做个省心的二叔。 父女二人上了马车之后，裴二叔问：“面纱呢？爹说了多少次，安乐城乱的很，各方势力混杂，你这张脸别给你哥惹祸了。” 裴浅呵呵冷笑。 到底谁是亲生的？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的，毕竟她有正事要和父亲商量，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爹，华裳比我还好看，她从来不戴面纱。再说了裴沐是我哥，小翡是我未来嫂嫂，我最好的朋友是绿竹，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爹到了安乐城之后跟个鹌鹑似的，啥都怕，她就一忍再忍。 裴二叔被她噎着了，缓了一会说道：“你跟华裳一样吗？她是锦阁阁主，身边高手如云。你呢？除了给你哥添麻烦还会干啥？听爹的好好藏着这张脸，等咱裴家在翡国站稳了就脚跟，你爱怎么地怎么地。但现在不行，你哥和小翡过两天就要出发，你还是别添乱了。” 他们二房就银子多，没啥用啊，还不如安家呢，好歹有兵有马。 “晚了。”裴浅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道：“我已经跟小翡说好了，我要办女学。” “啊？”裴二叔懵了，这咋整？ “您是不信我吗？在你眼里我比不上华裳对吗？”裴浅自问确实比不上，但这是亲爹啊，总是打击她，这不对。她甚至想找机会去跟哥和小翡告状，让他们管管她这个不懂事的爹。 裴二叔沉默了，陷入了深思。 之前总觉得啥忙帮不上，所以才会处处小心，生怕说错做错连累裴沐。 可如今小翡的意思是给裴浅活干。 把裴浅拘在后宅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可以让她站到人前，或许可以成为裴沐的助力。 况且女儿这副样子，摆明了就是决心去做，他拦也拦不住。 于是裴二叔思索之后回答道：“我答应你，需要银子就跟我说。算了，我先给你三千两，在安乐城先办个小规模的女学试试水。等你熟悉了之后，再办大的。爹去王爷那给你要几个暗卫，这样你出入我也放心些。” 裴浅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她一肚子草稿，已经做好了跟父亲理论到天荒地老的准备。 她轻咳两声，缓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说道：“不必麻烦王爷了，小翡说让我找月壹和绿竹。” 主要是有长辈派的暗卫跟着，她会不自在，要是月壹和绿竹她就轻松多了。 裴二叔点头，“也好。需要人手你就跟我说，尽量不要去找小翡。” 裴浅腹诽。 她就那么不懂事？再说了小翡马上就要出征，她想找也跟不上啊。 裴二叔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 此刻他内心的激动和他面上所显截然不同。 比起女儿，他想得更多一些。 女学……交给裴浅，是洛小翡对裴家的信任，她这是想扶持裴家。 他已经弄明白了。 洛小翡要的不只是安乐城的女学，她要的是这天下女子都有学上。 平日里他最大的快乐就是数银子，但眼前这件事可比数银子意义大多了。 这是利国利民之事，让他心潮澎湃。 当然他不会过多干预，这事洛小翡交给了裴浅，他自然也要相信女儿。 与裴二叔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洛小翡。 洛小翡还坐在院子里，仰着脖子看天，无聊地数星星。 “这是咋滴啦？咋那么丧呢？”闻人兮觉得好笑。 “就是觉得每个人都那么厉害，一身本事，我只会打仗。”洛小翡确实有些颓。 “你厉害的是能把这些有本事的人聚在一起，并且他们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闻人兮笑容柔和，“包括我。”她一个穿越者，按理说应该想着名震天下，可她一开始只是想苟着。 而洛小翡一个本地土著，做的却是改变世界的事，这样的洛小翡让她佩服。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本事。 洛小翡都有，挺好。 闻人兮看着眼前的少女，说不激动是假的。 这世上有很多不公，有很多让人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之事。 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她努力改变着这一切，不畏前路，不怕险阻。 “小翡，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洛小翡看向闻人兮，感觉鼻子有些酸，“您的安慰暖到我了。” “可您一身本事，也不能这么埋没了。” 神医临世，这位的出现很拉风。 闻人兮点头，“我也想跟你说这件事。郡主这次剖腹产子，两年之内最好不要再生孩子，我想着做些对身体无害的丹药，可以防止怀孕。毕竟我只有一个，这世上因子宫受损难产的妇人太多。” 洛小翡点头，“您去办吧，需要人手就去找华裳。另外我想让您带几个弟子，让他们跟您学习一下外伤处理，如果能教会他们开刀以及开刀之后的护理就更好了。之后裴浅会办女学，我会让她给您留个医庐。” 外科手术闻人兮很擅长，她如果能教会其他人，那是利国利民的事。 跟闻人兮学习外科手术，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温家人，但温家医者也都带了弟子。 如今两国交战，温家所有医者都出动了，一直随军。 现在温家唯一有空的就是温月寒了，可月寒年纪太小，她想着等着去跟温夫人商量一下。 毕竟温家是医药世家，小月寒自小就见过不少伤患，说不定胆子很大。 第210章 像年少之时那般无所畏惧 闻人兮当然是愿意的。 遇到洛小翡是她的幸运，洛小翡信任她，她自然会报之以琼瑶。 “我回去看看郡主，选弟子的事您看着办。”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不晕血就行。 可她的医术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估计匪夷所思，所以她的弟子还是得洛小翡选，选她信得过的人。 洛小翡起身送她出门，然后关上大门就回屋睡觉了。 这边闻人兮走路带风。 她就是待着没意思出来溜达溜达，万万没想到接了这么重的任务。 洛小翡将会是开国君主，而她则是洛小翡身边第一批医者，这感觉太美好了。 每个人都曾有颗剔透的心，黑白分明……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经历过世间的险恶之后，变得畏畏缩缩。 底线也一变再变，不停地因为现实改变。 她也一样。 起初在她眼中所有患者都是珍贵的生命，无论他们的身份如何。 后来逐渐麻木…… 她理想的世界是所有人都有有病可医。 可她一个人的力量那么渺小。 洛小翡让她看到了希望，她愿意跟着这样的君主一起，一起改变世界，像年少之时那般无所畏惧。 躺在床上的福郡主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她，“咋哭了呢？让我气得？我没偷吃。” 福郡主经过母亲和几位嬷嬷的轮流解释，也明白了，没有闻人兮，她这条命估计就没了。 别说闹碧儿和气小翡了，就是看她们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虽然大部分时候不太讲道理，但事关性命，她还是很理智的。 闻人兮没出声，默默坐在小床边。 福郡主以为她还在生气，就继续解释道：“你也不能怪我啊。你想想我是福郡主，我母亲是云国大长公主，我相公是护国将军，我这辈子一直是横着走的。我就是被惯坏了，没坏心眼的。” 闻人兮噗嗤一声，“行了，我没生气。” 她转回身子，看着福郡主。 这位真是让人气不起来，福郡主就是那种愚蠢的小心眼特别多，但瞎折腾半天却伤不到对方半根汗毛。 “就是有些难受。”她缓和了不少，决定趁这位郡主难得懂事赶快说了。 福郡主不太明白，“怎么了？是不是儿子不孝儿媳不懂事？” 闻人兮呼气吐气，不生气不生气。 她说：“你这次开刀伤了身子，两年之内不能再生了。你遇到了我能保住命，可别的孕妇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们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 福郡主沉默了。 是啊。闻人兮是神医，她正好遇到才保住命。 可其他怀孕的女子呢？ 别说请大夫经常把脉，就算生的时候，估计也就是找个稳婆，更有甚者只能自己生。 她来了安乐城，才真正接触到百姓，也逐渐了解了世道艰难。 福郡主问：“您有什么想法？”闻人兮突然提起这个肯定有她的用意。 闻人兮差点要对福郡主刮目相看了，这位也不是太傻。 “小翡要给我弄个医庐，我会收弟子。您就帮我宣传下剖腹取子之事。” 这世界对剖腹取子很忌讳，对她们来说剖腹就是死。 福郡主点头，“好。”应完她就乐了，“我终于也能帮上忙了。” 她都想好了，她要把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到时候小翡对她的嫌弃肯定会少些。 闻人兮心情不错，万事开头难，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她睡在了旁边的软塌上。 晚饭的时候儿媳妇们来了，确定她没事就回去了，说是明早再来。 她躺在那想着她的孩子里有没有适合学医的。 二儿子性格温吞，做事仔细，儿媳妇胆大粗心……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 她起身之后去看孩子，孩子也睁着眼看她，不哭不闹。 闻人兮给孩子换完尿布就出了屋子。 郡主今天就会排气，之后就是每天来看看伤口就好，不用一直守着了。 这边洛家人也起来了。 卓樱和卓瑶在厨房里跟着洛老太太忙乎，另外三个在门口眼巴巴看着。 同样起的很早的还有裴浅父女。 裴浅的意思是选块大点的地皮，裴二叔也同意。 他将裴浅送到了洛家。 然后裴浅叫上月壹跟着她去看地皮。 月壹最近比较闲，洛家伙食又好，他胖了五斤。 反观不远处的安家，没啥子烟火气，还在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吵。 洛小翡和洛玄端着饭碗坐在门口，一边吃着一边看安家的热闹。 她听了一会大概明白了。 安家三房正在争权，安子霆不管安家的事了，他的活自然得交给别人。 安词是替安子霆争的，儿子费心费力经营的一切，凭啥要便宜了三房？ 而安达就是凑热闹的，安宁以后是要继承安家产业，他这个做爹的没啥大用，但起码不能让其他两房小看了。 安意争的最凶，他马上要娶媳妇了，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到时候他去见岳丈都抬不起头。 这边多了个绿竹。 “争那些没用的，城主根本就没放权，安子霆之前就是干活，其实最后拍板的还是城主。”绿竹对安家的事自然比别人了解的多一些。 洛小翡点头，“那这是争啥子呢？”吵了好一会了，也没见到城主和安老家主出现。 绿竹解释道：“他们可能觉得安子霆是养子，他们是亲生的待遇不同呗。” “我还有件事不明白。为啥安子霆和安宁被教养的那么好，反而是城主脑子不清楚。”而他的三个儿子，大房二房平庸，三房怂包。 “子霆和安宁自小就由老家主教养。”这也是安子霆不愿意跟安家翻脸的原因，“安家以贩卖马匹起家，老家主把本事教给了安子霆。” 这么说来老家主对安子霆算是不错了，把谋生的本事给他了。 当然这是他们的选择，安宁喜欢骑马打仗，所以除了老家主，每天还会去王府跟安乐王修读兵法。 洛小翡分析了一下。 所以老家主才会一直不出面，反正安宁和安子霆能撑得起安家的门面，这二位前途一片光明。 而城主和他儿子们没啥本事，怎么闹也不会闹出安乐城去，顶多是给安乐城百姓们添点安家八卦。 洛小翡把碗放在了洛玄手里，打算去将军府看一眼胖弟弟。 第211章 华裳可是未来首辅 洛小翡到的时候，胖弟弟又睡了，这孩子真好养，吃了睡睡了吃，人来人往的也不闹。 她看了一会，就被母亲赶走了，郡主娘说她得排气，她在这会打扰她。 洛小翡也没想多待。 出了将军府就直接去了锦阁。 母亲昨天生完，父亲就回军营了。 如今军营忙得很，父亲不去不行，母亲这边有外祖母和嬷嬷们可以放心。 让她惊讶的是母亲今天格外老实，竟然没闹腾。 与她的闲适不同，锦阁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人挤人，不少人都来找华裳盖印。 华裳这几天严重睡眠不足。 反正什么时辰都有人来，她都是抽空闭一下眼，已经好些天没沾枕头了。 洛小翡上了二楼，一路上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来的都是各个军营的军需官，物资如今掌握在华裳手中，啥事都得她批条。 门开着，屋内除了华裳还有三位将士。 华裳看过之后盖印，然后军需官就去洛允那边调配物资。 她爹那边倒是能忙得过来，司家兄妹和外祖一家都跟着爹。 倒是这边，华裳的人手明显不足。 锦阁使者几乎都派出去了，留在安乐城的不足三十人，每天还得收集安乐城以及周围城镇的消息。 洛小翡看了一会，就退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看到了小舅舅，她忙跑过去问道：“小舅舅，安宁和安子霆现在在哪呢？” 季似灭去后院问了一下，回来告诉她，“这俩人都在安子霆的宅子里。” 洛小翡点头，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季似灭继续忙乎，各处递回来的消息都得整理。 洛小翡直接去了安子霆的宅子。 安子霆倒是有记性了，宅子里多了管家和侍卫，他们都是认识洛小翡的，也就没拦着。 洛小翡直接去了安子霆的院子。 院内兄弟俩正在放空，显然无聊的很。 安子霆听到动静，看向门外，看到是洛小翡的时候眼睛一亮，终于不用闲着了。 洛小翡进去后直奔主题，“华裳那边忙不过来，你去帮她干活。” “领命。”安子霆瞬间容光焕发。 华裳那边忙不过来谁都知道，但洛小翡一直没派其他人，应该是没找到可用之人。 华裳可是未来的首辅，跟着她前途无量…… 安子霆起身，“我这就去干活了。”说着就跑掉了，看都没看一眼留在原地哀怨的安宁。 安宁委屈道：“我也很闲，我也想帮华裳姐姐干活。” “你没事干吗？马上要出征，洛东都快忙死了，你咋这么闲？” 洛小翡终于找到了一位跟她一样闲的。 “洛将军调配全军，我得等着分配。”安宁现在的心情就是很激动。 马上就要出征了，这一战将直逼云端城。 安乐王对他来说亦师亦父，他亲爹教会他了豁达，而安乐王则是让他懂了人情世故。 安家起初就是跟着安乐王，安家对云帝跟王爷一样仇深似海！ 可就是有些紧张，闲着才会这么难受。 洛小翡这时候是不会让安宁去干活，父亲那边随时可能叫安宁过去，别的事洛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军政上洛东可是一丝不苟。 “跟我走吧。” 她想了一下，决定去山寨看看。 这次是坐马车，之后很长一段日子估计都会在马上，所以她的马儿也在家休息了。 山寨的景象和之前截然不同，还是很热闹，只是热闹的方式不同了。 “小公子。” 不少人跟驾车的安宁打招呼，有些好奇马车里的是谁，能劳动小公子驾车。 洛小翡干脆下了车，马车留在城门附近。 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月贰，如今二三四五基本上是常住山寨，整日解决邻里纠纷，鸡毛蒜皮，倒是找到了几分乐趣。 特别是月伍，但凡听到谁打打老婆了，她直接会飞过去，将对方一顿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感觉特别好。 如今山寨中，夫妻之间有矛盾只敢拌几句嘴，但凡哪个男人想打老婆，就感觉后脖子发凉。 “小翡姑娘怎么这时候来了？”月贰笑着迎了上来。 三日后就要出征，小翡姑娘这时候来不会是要带他们一起出征吧？ 洛小翡回答道：“就是无聊溜达溜达。” 二人一边聊一边走，而安宁跑去找安子城玩了。 月贰说道：“山寨这边您不用担心。” “嗯。樊天呢？”洛小翡有些担心，樊家人如今还在云端城，樊天的处境有些为难。 “被月壹叫去了，说是裴浅姑娘要盖书院，需要人手。”月贰想了一下，“小翡姑娘打算带我们出征吗？” 洛小翡问：“你们想去吗？” 月贰已经有了答案，“去吧，毕竟师父他们还在云端城。”凭洛东和洛小翡的本事，肯定没事，他担心的是师父和师弟师妹们被胁迫。 如果要打起来，他们五个和师弟师妹们动手，好歹能让他们活下来。 当然这是最糟的结果，师父是聪明人，估计不会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洛小翡应声，“行，那我派别人来山寨。” 云都卫肯定要跟着裴沐出征。 “海国那边可有消息？” 她都快忘了那位被迫和亲的月善了。 按她的想法，月善是侵略者，他踏上别国的土地，想要占领别人的家，就该有死的觉悟。 能活下来，还给他配个媳妇，他就该偷着乐了。 “华裳姑娘有收到消息，大公子娶了海国公主，如今安然无恙。只是少夫人很不好，一直联络商船，想要去海国。” 月贰叹息，“当初大公子求娶少夫人之时，曾答应过此生不会背叛。少夫人来自南疆，是南疆蛊王之女。” 洛小翡点头，“联系她，我担心有人会用怨虫生事。”温家人实在忙不过来了。 月贰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愿意帮少夫人？” 洛小翡浅笑道：“是啊，很现实是吧？如果她没有本事傍身，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是大公子有错在先，这事您不出手谁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少夫人是无辜的，之前大公子出征少夫人拼命阻拦。”月贰没想到少夫人让这件事出现了转机。 洛小翡只是无奈，那位少夫人不亲自去确认，这个坎是过不去的。 她这样的姑娘要求对方一心一意，她自己也一定会做到。 第212章 您是杀神洛小翡 说完这个洛小翡跟着月贰去了裴浅选的地皮。 此处离山寨不远，后面是座山，山上是竹林，左边是片桃花林，景色不错。 林中有三人，正是裴浅、樊天和月壹。 他们坐在亭子里，裴浅在画图纸。 洛小翡凑过去看了一眼，看不懂。 裴浅笑眯眯地抬头，“来了啊，我选的这块地怎么样？” “挺好。”洛小翡笑着坐下，然后问旁边的二位，“你们要跟我出征吗？” 月壹点头。 樊天如是。 洛小翡问道：“可跟家里联系了？”她想知道樊家是怎么个意思。 樊天摇头，“没联系，怕连累他们。不过也不用担心，我去问过华裳了。如今云端城人人自危，云帝打算迁都，估计没空管谁家的孩子叛变了。” 洛小翡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之前只是跟着裴沐来了安乐城，无论是古羌之战，还是安乐城守城之战，你的手上都没沾上云国士兵的血。可这次你如果跟我出征，就是正式造反。” 之前云帝可能不计较，可之后呢？樊天如果这次参战，就是彻底站在了云国对立面。 樊天倒是挺轻松，“成王败寇，我信你一定会是胜的那个。我不过是择了明主，给樊家争了个生路。” 这么明明白白的赞扬，让洛小翡有些汗颜。 好像所有人都信她，只有她自己嫌弃自己。 “行吧，带着云都卫去找洛东吧。” 这么一来裴浅这里就空出来了，她想着派谁跟着裴浅能放心一些。 这位可不是个普通的美人，她是裴沐的亲人，自然是很多人的眼中钉。 裴浅很专注的在画图，对洛小翡的担心并未察觉。 洛小翡已经有了主意，还是得找华裳，虽然良心过不去，但找别人办这事她不放心。 半个时辰后，裴浅画完图纸，王府的马车也来了。 裴二叔驾车，看到洛小翡也在有些意外。 他脚步匆忙，走到洛小翡面前忙说：“小翡姑娘，您就放心吧，浅儿肯定能办好这事。” 洛小翡乐了，“我不是不放心，我是来找樊天的。”二叔这是误会了啊。 裴二叔听她这么一说，露出了憨笑。 裴浅上了马车，樊天也跟她一起去了。 这二人一个要去撤走云都卫，一个要去招工。 洛小翡也没停，直接回了安乐城，去王府找了王爷。 安乐王看到她来并不意外，迎着她进屋。 洛小翡喝了杯茶之后说道：“您老派些人去山寨，我要带云都卫出征。” 她信任云都卫，等夺了云端城之后，肯定得有可靠的人维持秩序，云都卫是不二选择。 安乐王点头，唤来了副将，吩咐了下去。 副将立马去调兵了。 这一老一少坐在一起，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觉得彼此很亲切，因为他们的敌人相同。 安乐王说：“小翡，这次我跟着你出征。” 洛小翡愣了一下，“您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的？”安乐王反问。 “我以为您被云帝打怕了，打算在这安乐城里终老。”洛小翡毫不客气地说道。 安乐王瞪着她，瞪了一会觉得眼皮干，揉了揉眼睛。 他叹息一声，说道：“是怕了。可御儿在云端城，沐儿跟着你出征，我这个长辈怎么能继续躲着。” 况且……他也想亲眼看到云帝的结局，想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到底是不是人。 洛小翡也没继续刺他，“您是跟着我，还是独自带兵？” “跟着你。” “嗯？” “跟着你一定会看到云帝怎么死。” 洛小翡呵呵笑了，“定会让您看到。” 在王府吃饱喝足之后洛小翡又去了锦阁，跟华裳说了裴沐的事，之后就回家了。 家里刚摆上晚饭，她又吃了一顿。 在院子里遛食的时候安宁来了。 安宁咬牙切齿道：“洛小翡！你把我扔了！” 洛小翡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来了就吃点吧。” 来洛家蹭饭最近比较多，因此奶奶会多做一些。 安宁边愤愤不平着边不自觉地进了饭堂。 而此刻洛家有个小院已经哭成了一团。 绿竹都不知道咋办了，五个孩子一起哭。 她解释道：“我就是去打仗，我本来就是战士，上战场就是我的使命。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她就是想嘱咐孩子们，没事别出门，如果非要出去就跟奶奶说。 卓樱哭的最凶，三个小的不明白出征什么意思，她明白啊。 平日里长辈们经常说起当初王爷造反的事，那是个血淋淋的故事，安乐城不少老人家都亲眼见证了那场战争。 卓樱带着哭腔，“娘……”半天说不出话，她真的很怕，很怕刚有了娘就没了。 但这话说出来太不吉利了。 绿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安慰她们的办法。 “我刚才去找过勿问大师，大师说此战大捷，娘会封侯拜爵。你们不想娘当官吗？” “我只想娘活着。”卓瑶认真地说道。 “娘活着。”卓静和卓悦接道。 “活着。”卓小花奶声奶气道。 绿竹没办法了，连大师都不管用了…… 咋整？ “哭啥呢？” 洛小翡的脑袋自门外探了进来。 绿竹眼睛亮了，可算找到救星了，“她们怕我上战场回不来了。” “哦。”洛小翡进了院子。 她坐在一旁的躺椅上闭上了眼。 绿竹之前只有卓容，而卓容有是个比较内敛的孩子，不会像这几个这么直接。 洛小翡看着绿竹被亲情包围，感觉特别欣慰。 “小姐，您别睡啊。”绿竹跑过去摇晃着她。 洛小翡睁眼。 绿竹站在她旁边，而五个孩子都围着她，抓着她的衣摆，抽泣着看着特别可怜。 洛小翡说：“那就不让你娘去了。让小翡姑姑自己去打仗。”她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卓樱问：“那小翡姑姑会有危险吗？” “很危险，没有绿竹在，小翡姑姑啥也不是。”洛小翡此刻的神情特别认真。 卓瑶乐了，“您别闹了，您的名号谁不知道？您是杀神洛小翡，您是无敌的。”这么一说好像放心了些。 卓樱也明白了，她蹲在洛小翡身边，问道：“小翡姑姑，您能保护我娘吗？” “能。”洛小翡说完就起身，拍了拍衣摆，“在家好好等着你娘封侯吧。”就是这么自信。 第213章 你在哪娘就在哪 这个想法一出，她感觉不太踏实，每到这种时候……她看了眼门口，果然是洛东。 洛小翡垂着脑袋，丧丧地出了小院，还关上了门。 洛东训她她是不会走心，但让大丫她们看到多丢脸。 洛东看她这副样子乐了，“难得啊，你不是永远死不认错的吗？” 洛小翡拍了拍洛东的肩膀，“父亲，辛苦你了。” 说完趁洛东愣神的时候撒腿就跑。 洛东大喊，“骄兵必败！我教你的都喂狗了吗！” 他话音一落，洛小翡已经不见踪影…… 洛东吐了口气，突然笑了。 他念叨着，“小翡长大了，都会心疼父亲了。” 身后的孩子们也停止了哭声，卓樱和卓瑶去小厨房开火了，非说要给绿竹准备些吃的。 洛小翡在院子里瞎溜达。 虽然在这没住几天，可是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小翡。”季如花抱着盆衣裳，“有心事啊？” 洛小翡跟着娘，一边走一边说，“我跟您一起洗衣裳。” “嗯。”季如花笑着应了。 小翡太忙了，回了洛家村之后她们母女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 母女二人去了后院洗衣房。 季如花边打水边说，“现在家里人多了，才弄了这么个专门洗衣裳的院子。从前在村里的时候，都是吃过午饭去边境河里洗。” 以前她的生活很简单。 虽然季家是武林世家，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归隐。 直到小翡回来以后，起兵造反，父亲母亲才开始联系从前的旧识。 洛小翡坐在小板凳上，轻轻搓衣裳，怕一用力衣裳就破了。 她问：“娘，您愿意离开这吗？” 毕竟这是娘长大的地方。 因为她造反，全家人都不遗余力地支持她。她想知道娘想要什么，家人想要什么。 季如花一听就明白了，“你是担心娘去了云端城不自在？” 她的笑容很温柔，“你在哪娘就在哪，娘跟你分开了十四年，不想再分开了。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洛小翡鼻子酸酸的，她低着头，想哭。 季如花继续说道：“这事我也问过你外公外婆了，他们说在待了太久，正好觉得无趣。你去云端城，他们也要跟着，也见识一下皇城的繁华。” 她眼中的小翡那么勇敢，可她才十五岁啊。 娘说现在只是开始，以后小翡是要坐上皇位的，她要面对的是人心难测，要面对朝堂诡谲。 他们要跟小翡一起，他们是小翡的家人，要替小翡挡住那些魑魅魍魉。 洛小翡吸气，可还是哭了，“娘，你真好。外公外婆真好。”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外祖一家是为了她，是为了保护她啊。 在外人看来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洛小翡，可在外公外婆看来她只是他们的外孙女，是他们那个分别了十四年的外孙女。 季如花已经注意措辞，结果还是把孩子弄哭了。 她也没哄，只是一边洗衣裳一边瞄着小翡的哭脸，时不时还笑几声。 洛小翡茫然中，“娘，您傻乐啥呢？”她感知了一下四周，没有阴气没有死气，可娘这状态咋跟中邪似的？ 季如花被她看的发毛，也忍不住跟随她的眼神看了看周围，她小声问：“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老人家都说，孩子的心最剔透，他们的眼睛和心一样干净，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存在，例如鬼…… 洛小翡认真地回答道：“我以为您中邪了，我这不是找找有没有什么妖孽出没吗。” 季如花一愣，然后明白了，她大笑出声，“你个皮孩子。我是觉得你平时总是一副天不怕地怕的样子，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这不是冷不丁看到你哭，觉得新奇吗。” 洛小翡突然就不想哭了。 她决定继续刚才的话题，“娘，您等着华裳，过些日子她料理完这边的事就会去跟我汇合。” 季如花不赞同，“你外公外婆都要跟你出征，娘也不想在家待着。”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能让小翡独自上路。 洛小翡料到娘会这么说，“您就多等几天，前边的情况不明，孩子们都还小，经不起折腾。” 安乐城这边到不用担心，即便安老家主和王爷不在，这里也生不出什么大乱子。 这里是王爷的领地，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王爷的属下中不乏能人，不缺接手之人。 季如花思索了一番，“行吧，娘等几天。” 今天下午的时候，闻人兮给孩子们都检查了一下，洛家的三个自然是健健康康。 可绿竹的那五个娃身体都不太好，只是看起来精神，实则虚弱的很。 长期饥饿劳累，让四个孩子比同龄人矮一些，小花倒是还好，有四个姐姐护着她，有饭都紧着她先吃饱。 “郡主那边怎么办？你弟弟刚出生，受得了颠簸吗？”季如花跟云福说话就闹心，如果不是看在她作坐月子的份上，她都想上手了。 但那胖娃娃实在太可爱了，跟她当时刚在云端城见到的小翡似的，那么圆润。 这个问题洛小翡也想过了，“有闻人夫人跟着，母亲那边没事。” 确实急了些，可她不能等着云帝招兵买马。 母女二人聊得明明是个沉重的话题，毕竟是要离开故乡，而且女儿要去造反。 可这俩人硬是聊出了合家欢乐的气氛。 一个时辰之后，衣裳洗好也晾好了。 洛小翡想着得空了问问裴沐，他的衣裳怎么洗的？白衣裳很难洗的，他怎么做到每件衣裳都跟新的一样。 干完活，洛小翡打着哈欠打算回房睡觉。 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趴在门缝上，也不知道看上呢。 洛小翡过去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哎呦。”安宁捂着屁股坐在地上，“踹我干什么玩意？” “哦，是安宁啊，我还以为奸细呢。”洛小翡绕过安宁，往门缝外看了一眼。 路上零星几个人，而对面的城主府门口站着安老家主。 洛小翡回头看了安宁一眼，“你躲你曾祖父？” “我不想回家，回去我爹他们又要让我看姑娘的画像，非要给我定亲。”安宁委屈，干脆就在地上坐着没起来。 洛小翡乐了，“那不正好找你曾祖父，你去告状啊。” 第214章 皇权的力量 安宁对洛小翡自然是坦诚相待，“我祖父让我定亲，是想强强联合，等去了云端城你肯定会给我官职，我要是有个娘家强大的夫人，我的官能大一些。我爹和我娘则是觉得打仗这事很危险，想让我留个后再走。” 他都服了。 祖父那边还能敷衍着，反正祖父也只是想说亲。他爹娘这边就疯狂了，想让他原地成亲。他娘甚至打听洛碧的事，想知道洛碧对他还有没有意思。 他和洛碧开始是洛碧对不起他，结果娘这么一搅合他俩的位置明显变了，他现在见到洛碧都快抬不起头来了。 洛小翡听得直乐，“你爹娘可真相信你，就算现在给你个媳妇就能怀上了？”怀孕哪有那么容易，在安宁爹娘嘴里怎么就跟下个蛋似的。 安宁哭丧着脸，“就是啊，哪能说有就有。”说完觉得不对，洛小翡这话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他还没想明白呢，他就站起来了，准确的说是被洛小翡提起来了。 洛小翡此刻正揪着安宁的衣领，“走，我去帮你说，你爹娘这样不对。” 安宁不敢挣扎，他怕衣裳扯坏了，只能在嘴上劝着，“别去啊，我这么大个人了，不能啥事都让你帮我做主啊。” 洛小翡松开了手，因为安老家主已经看了过来。 老家主看到他们乐了，“安宁又给你添麻烦了。” 侍卫在安宁进了洛家的时候就告诉他了，他算着吃饭闲聊，怎么地也该回来了，于是就等在这。 另外要找安宁的那几个不肖子孙被他严令禁止出门。 安宁无奈上前，“您老等我呢？您也知道……我是真不想娶媳妇。” 老家主点头，“我能拦住你爹和你祖父，拦不住你娘，你娘那边你自己去劝吧。” 说完他就上了马车，也没说去哪。 安宁见曾祖父的马车走远了，立马转头要跑，不出所料没跑了。 洛小翡提着他进了城主府，安家人听说她来都出来了，打过招呼之后她就直接跟着安宁去了二房。 大房和三房也识相地没跟着，最近府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安宁的婚事。 洛小翡这时候提着安宁回来，显然是要给他做主了。 这样的局面安城主很满意，找个再厉害的姻亲，也不如洛小翡可靠。 二房夫妻面面相蹙。 洛小翡不是忙得很吗？怎么有空管安宁了？他们只是给安宁选妻子，这不是应该的吗？那洛小翡来是干什么？难道是替洛碧说亲？ 洛小翡喝了杯茶之后，在这二位的忐忑中开口了，“安宁的婚事可以等等再说，我记得云端城有几个姑娘，年龄跟安宁正合适，到时候再说亲也不急。” 二夫人为难道：“不是我急，实在是想留个安心。我家安宁这么柔弱，上了战场那是九死一生……” 洛小翡：“……”安宁就在旁边呢，您这么说好吗？ 她轻咳两声，“所以人家姑娘做错了什么？人家好好的姑娘就该嫁到你家守活寡呗？” 二夫人忙说：“不是，就是留个后。如果她想再嫁，我定会给她准备嫁妆。” 洛小翡突然无言。 安宁都快听哭了，这是来帮他的吗？再说下去他就该买口棺材去挖坑了。 好在洛小翡也醒悟了，“安宁会活着，我会护着他。” 她已经整明白了，二夫人的想法跟福郡主差不多。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出身可以将人分成三六九等。 二夫人选的人，应该是那种想攀上安家的小家族，或是安府中的侍女。 对二夫人来说，能给对方安家少主夫人的名分，已经是恩赐。 不过是观念不同，还是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半会改不了。 洛小翡这次没生气，因为她那个爱拿身份说事的郡主娘，当时比二夫人过分的多，可如今连她都开始改变了。 二房夫妻还能说啥，洛小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是已经决定，他们反不反对没有意义。 但转头想也就那么回事，洛小翡要是胜了，将是君，而安宁则是开国将领…… 洛小翡如果输了，别说安宁的命没了，他们安家也会鸡犬不剩。 他们可是造了两次反。 这么想来留后也留不住啊…… 二夫人恭敬道：“希望小翡将军早日凯旋。” 洛小翡微笑，“一定。” 之后她就离开了城主府，回家睡觉去了。 这边一直没说话的安家二爷怒了，气的直跺脚，手抬起来好几次，就是舍不得打。 “出息了你！还学会告状了！你不嫌寒碜啊？” “我说一百句也赶不上小翡一句。”安宁退后拱手，“爹娘我去睡了。” 安二爷呼气吸气。 “你说气不气人？” “宁儿说的也没错。”二夫人笑了。 “就是没错才气人，骂他都找不到理由。” “行了，咱家安宁多懂事，骂他干啥，快去洗洗睡吧。” 安家从热闹归于平静。 而安老家主此时在王府，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小老头，这是他追随了一生的人。 安老家主问：“有些不可思议。”他这辈子什么没经历过？ 可这一年发生的事还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安老王爷笑了，神情轻松，“人心所向天命所归。”这是云帝永远求而不得的。 与安乐城的平静不同，此刻的云端城几乎人人自危。 倒也有能置身事外的，那位战败归朝之后被夺了爵位的威武侯，范家一家人如今住在城郊别院。 今日早朝又一次不欢而散。 云帝主张迁都北方，大部分朝臣反对。 反对理由是：迁都就是认输，就是把云端城拱手相让。 当然大部分是舍不下家业。 不少人都开始抛售宅子，可惜有价无市。 甚至有人想着联系华家人，反正他们也得回来住。 而同意迁都的那些，大部分是云帝的死忠，他们的想法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洛小翡势头正旺，需暂避锋芒。 两方阵营已经吵了好些天了，一到早朝一个个都脸红脖子粗的。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意外轻松。 云帝靠坐在池边小亭，“爱妃，朕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之事，还有人对朕忠心，你说是不是皇权的力量？”这样的力量一旦触碰，就再也不舍放开。 第215章 为何会关闭城门 她说？她说个屁。 吴贵妃现在只想骂脏话。 她吐了口气，摸了摸肚子。 可还得活着不是吗？即便眼前这个人再不要脸，也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 “陛下的意思是留在云端城？” 没事提什么皇权，不就是舍不得的意思吗？ 如果是那吴贵妃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 云帝挑眉，“留下等着皇兄将朕千刀万剐吗？” 吴贵妃低头，没再出声。 从大哥战死那一刻开始，她就不该对这个人抱任何希望。 从前她谋的是皇后之位，谋的是储君之位。 镇远侯战死的消息传回云端城之时，她还在忙着找人给皇后下毒。 那一刻她脑中是空白的。 她想问：哥，我们是坏人啊，怎么能做为国战死之事。 吴贵妃轻声说：“陛下，既然要迁都，臣妾这就回去收拾。” 皇后高贵，不喜俗务，这些事自然就轮到她做。 她还曾经沾沾自喜，觉得这是陛下对她的信任。 云帝没出声，看着池里的锦鲤出神。 吴贵妃默默退下。 她此时看这座皇宫的心情与以往不同。 她以为她会留恋这，实则并未。 吴贵妃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已满是鲜血。 她在想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她在想她到底是吴家的荣耀，还是将吴家带入了万劫不复。 她在想大哥自小喜欢舞刀弄剑，是为了她才做尽了肮脏龌龊之事。 她在想或许这就是大哥想要的结局，并非死于阴谋算计，而是沙场。 吴贵妃离开没一会，皇后就来了。 月古看着云帝的背影，想问却有些犹豫着要不要在这时候打扰他。 “月古来了。”云帝没回头。 “嗯。”月古往前靠了一些，他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跟这个她曾经厌恶的男人，倒是有了那么几分同病相怜。 云帝轻叹道：“你不该回来，跟着洛小翡不好吗？” 月古垂眸，轻声说：“洛小翡已经杀了我一个孩子，我不能让肚子里这个也被她害死。陛下，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 云帝回头，面上带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洛小翡不会。”他眼带讽刺，在月古疑惑的眼神中继续说道：“因为她是好人，好人不会伤害无辜。” 皇兄是好人，所以输给了他，洛小翡也是好人……好人永远都不会是他这样无心之人的对手。 道理月古都懂，可死的那个是她的儿子，她做不到原谅。 “陛下，可决定了何时离开？”月古自然也是舍不得月家在云端城的产业，只是这一切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比，都不算什么。 况且月家的根基本来就在北方。 她轻抚凸起的肚子。 这个孩子她会拼命保住，即便与虎谋皮。 云帝看向她，轻声问：“今夜离开，朕能相信你吗？” 月古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臣妾和陛下同生共死。” 云帝看了她好一会，笑了，“朕连自己都不信。罢了，去收拾吧，不可将消息泄露，以免引起恐慌。” “可月家还要护送陛下，得提前准备。” 月古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月家可不只有你们一脉。这次迁都分批离开，朕打算今夜带着你先走，你不愿意吗？” 当然月天鼎那一脉他也不相信，这话也就哄哄月古罢了。 月古这次听明白了，也放心了。 不就是晚几天走，祖父他们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耽搁到洛小翡来，看在月御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伤害月家的人。 “臣妾告退。” 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皇帝说的没错，洛小翡是好人，而好人永远不会是卑鄙无耻之人的对手。 不就是离开云端城吗？ 她月家先祖能帮着云氏皇朝推翻勿氏王朝，自然能辅佐陛下东山再起。 到时候她肚子里的这个，一定会是新帝。 云帝打发完这二位，面上的轻松消失不见。 他低声说：“护国暗卫何在？” 嗖嗖嗖……出现了五个黑衣人。 云帝从袖子里拿出了写好的圣旨，递到了五人中间那位的面前。 护国暗卫接过圣旨，看过之后轻声说：“领命。” 然后五个人瞬间消失，跟从未出现过一般，没留下一点痕迹。 夜幕降临，云端城的百姓都在忙碌的，想着把值钱东西运一些出去。 结果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紧闭，守城的是新任禁卫军统领月陆。 城门口贴了告示。 说是叛贼洛小翡阴险狡诈残暴无道，陛下担心百姓出城会有危险，所以让他们留在云端城。 月陆接到的命令也是守城。 只是他也被关在了城内，而把守城门机关的是陛下的护国暗卫。 月陆觉出了不对劲，就派人去将这事告知了师父。 月天鼎听完思索了一番。 陛下说今夜先行离开，身边带着护国暗卫，还在他这要了十个擅长隐匿的高手。 留下的命令是分批离开，月家军护送百官。 可陛下定不会带百姓走，那紧闭城门是为了什么？ 月天鼎感觉不妙，派人去告知了月御此事，然后就进宫去了。 他到宫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李公公，李公公见他来了立马过来迎接，“陛下派老奴在这等您。” “等我？”这不对啊，如果他料的没错，陛下应该是要做什么不好的事，这时候应该不愿意见他。 “是啊，陛下正等着您呢。” 直到月天鼎到了云帝面前，这疑惑始终未散，反而越发觉得不安。 云帝见他来了，笑着说：“朕知道你想问什么，朕对月大人自然是知无不言。” “请陛下告知，为何会关闭城门？”月天鼎也不想猜了。 “这里是我云国的国都，朕只是不想留给洛小翡罢了。”云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一件理所应当无关紧要之事。 “您打算毁了这里？”月天鼎跪在地上，“陛下三思，百姓是无辜的，臣这就去让百姓撤离。” “无辜？他们现在还是云国的百姓，不久之后就是翡国的子民了，朕不过是提前除掉敌人罢了。” 云帝瘫靠在龙椅上，整个人特别轻松。 月天鼎抬头看着他，他突然明白了。 “陛下，这事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已经能料到云帝之后要说的话，这是威胁，用云端城百姓的命威胁洛小翡！ 第216章 你们是因洛小翡而死 “月大人真是聪明，我听说月壹他们归顺洛小翡了？那你就将消息透露过去，只要洛小翡愿意撤兵，并且起誓有生之年不会犯我云国一寸土地，那朕就留下这云端城。” 云帝一口气说完，脸上是胜利的笑容。 好人就是这么容易对付，曾经的月天鼎无情，没有弱点，而如今他的血热了。 这么说来洛小翡真是个害人精，何必给这些人没结果的希望。 月天鼎站了起来。 这样的君主不配他跪，“臣明白了，这就去传信。” 月天鼎离开之后，云帝直接去了皇后寝宫，而此刻皇后宫中除了吴贵妃还有五个妃嫔。 皇后倒是不太在意，反而很高兴。人人皆以为吴贵妃宠冠后宫，可如今看来，这位不过是陛下的靶子。另外五个妃嫔里，云帝最爱哪个她不知道，反正不会是吴贵妃。 这么说起来，吴贵妃还是有几分本事，小家族出身卑微，能活到今天，也是不易。 月天鼎直接去找了月御，将这事跟他说了。 月御想了想，回道：“带人冲城门，云帝不会留在云端城。只要小翡活着，云帝的位置就坐不稳。” 即便小翡这次撤兵了，答应云帝的要求，那也牵制不了祖父。换个人带兵攻入云端城，换成别的君主或许会介意，但小翡一定不会。 所以这云端城云帝守不住。 这个道理云帝肯定比谁都明白，他自己做过什么他最清楚。 月天鼎说：“没用的，云帝派了护国暗卫。” 护国暗卫的存在就是守护云国君主，洛东曾与其中一位比试过，打了个平手。 不是你死我活，都没下杀手。 但真的要拼命，洛东可能打不过护国暗卫，毕竟对方擅长杀招。 月御沉默了，手指叩着桌子，有些烦躁。 如果小翡在一定能打开城门，跟小翡比他太过无用了些。 如果小翡在她会怎么办？她会撞开城门。 月御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叔祖父，您派人去通知城中百姓，告知他们陛下要毁掉云端城的消息。” 云端城的百姓加起来，撞开城门应该可以。 “行，我这就去，小翡那边怎么办？”他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小翡已经出兵。”月御神情平静。 月天鼎叹息，转身离开了酒楼。 御儿……不会传信给小翡。 这样一来，即便这云端城毁了，即便全城百姓都死了，也和洛小翡没有关系。 只是这样沉重的骂名，月御背得动吗？ 月天鼎去了城门口，月陆知道之后立马通知全城百姓，百姓们有些慌。 更绝望的是朝中百官，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舍弃了，舍弃也就罢了，还要他们的命。 不少百姓去找工具，听从了月天鼎的吩咐，一部分人推城门，一部分人挖坑。 这时……一名护国暗卫落在了城墙上，他说：“陛下派使者劝降，只要洛小翡答应撤兵，他就不会伤害云端城百姓一分一毫。但洛小翡拒绝了，你们是因洛小翡而死。” 护国暗卫将火把扔出，城门口瞬间燃起大火……本来想撞城门的百姓立马四散而逃。 月御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而此刻云帝和他的妻妾已经出了城，是被护国暗卫带飞出去。 跟着他们出来的还有月天鼎的十个弟子，这十人有些着急，可身边就是护国暗卫，他们很清楚对方的实力。 但凡他们有动作，会直接被秒杀。 云帝听到城内护国暗卫的话，嘴角带笑。 他本来就是坏人，从丧心病狂到人神共愤，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可洛小翡不同，云端城的百姓，这一条条生命都会是她心里的刺。 这里的事将传遍天下。 只是有些心疼，这次用的燃料极其珍贵，是自先祖积攒到现在的。 这一次全部用上了，无色无味才会让他们没有防备。 他轻声说：“走吧。” “陛下，我祖父还在城里。”月古没想到云帝下手这么快。 “凭你祖父的本事还出不来吗？”云帝抬眉看她。 月古听云帝这么一说，一想也是，月御还在城里呢，带着祖父飞出来很容易。 陛下这次去北方是投靠月家，肯定不会伤害祖父。 于是她放心地回了马车。 云帝见状脸上是淡淡的笑。 月老家主出来自然是容易，但如果他非要妇人之仁留下跟百姓同生共死，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心软之人不配留在他身边。 而另一个人却神情凝重，她看着火光冲天的云端城。 然后转回身子面对云帝跪了下来。 “你想干嘛？”云帝面色不善。 “陛下，臣妾的家人还在云端城，臣妾要回去。”吴贵妃跪在那，声音哽咽。 大哥因她而死，因为她的野心。 大哥的孩子们还在云端城，她不能走。 云帝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笑了，“朕说过，好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吴贵妃头低着，没出声。 “去吧，你要死朕也没必要拦着。” “谢陛下。”吴贵妃起身就往城门口飞奔。 云帝靠在马车上闭上了眼，轻声说：“走吧。” 毕竟陪了他这么多年，算是满足她的遗愿吧。 只是有些失望，连跟他最像的吴贵妃都变蠢，明知道是死路一条还要去，值得吗？ 云帝已经有了答案，或许值得。 当时洛小翡起兵之时，所有人也以为她死路一条。 他算漏了洛小翡，算漏了人心。 是他失策，怎么也没想到洛小翡会和洛东和解，更没想到洛东会真心辅佐洛小翡！ 可那又如何？没到最后，谁是赢家还未可知。 这边吴贵妃刚到门口就感觉到了热浪，她直接原地跃起，踏了两下城墙就落在了上面。 而她面前是正在被围攻的护国暗卫。 眼前这人是她的师父，云帝对她还算不错，让护国暗卫教她功夫。 吴贵妃也加入了打斗中。 “为何要回来？”护国暗卫问她的时候，脸上是不赞同。 “因为做久了畜生，想做一次人。”吴贵妃拔出了剑，她回头，“月御，你去开城门，这边我挡着。” 月御立马自护国暗卫身边闪过。 吴贵妃看着眼前的人，轻声说：“师父，请赐教。” 护国暗卫没说话，而是直接攻向了吴贵妃，二人打在一起。 招式相同…… 第217章 吴贵妃生孩子 吴贵妃拦住了护国暗卫！谁也没想到挡住这个大杀器的是吴贵妃！ 只是云帝决心毁了这云端城，怎么会不留后手。 而正在开城门的月御，已经顾不上这些。 没了护国暗卫的阻拦，月陆也调了些禁卫军过来，本来以为只有灭火一条路可以走，他万万没想到转机竟然是吴贵妃！ 云端城已经陷入了火海。 百姓们有些忙着救火，有些忙着护送老人孩子去安全的地方。 起初以为皇宫附近是安全的，可怎么也没想到皇宫的火势最猛。 宫内已经乱成了一团，惨叫声很是骇人。 而皇宫的大门却紧闭着，宫人们合力打开门栓，可只拉开了一条缝。 顺着门缝看出去，门外挂着锁链，而地上是千斤锁。 李公公叹息，“陛下这是想让咱们跟这皇宫陪葬啊。” “怎么办啊……” “我不想被烧死。” “太疼了。” “公公，您想想办法啊。” 李公公白眼，“我能有什么办法？回去找月七他们呗，皇宫这么大总有安全的地方。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能等死吧？” 月天鼎此刻神情沉重，他看向皇宫方向，“去召集你师弟师妹们跟我去皇宫救火。” 说完他就纵身而出！ 他很快就到了皇宫。 有人顺着门缝看到月天鼎，立马大喊，“月大人来了！” “月大人，开门啊！开门啊！” “月大人救命！” “来的是那个月大人？” “你们想哪个月大人来？” 月天鼎回答完，不再耽搁，直接凝聚内力，一拳击向门上的铁链…… 他的拳头瞬间就流出了血。 他一拳拳击向铁链…… 他这一刻万分庆幸，洛东并未下死手。 他更庆幸的是选择了洛小翡，月壹去了安乐城之后，在云端城留守的温家家主才愿意替他医治！ 如果他没有内力，那他第一拳的时候，手骨就已经碎了。 过了一会，月天鼎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漓……而铁链也断了。 他用力拉开宫门，不少人跑了出来，这些人一边灭火一边跑到了宫门口，倒是也给自己争到了生机。 月天鼎吸了口气，回头看着这群衣裳烧得破烂，头发烧焦了的太监宫女…… 他问：“想不想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李公公不解道：“月大人这是何意？”将功赎罪？能活着就是奇迹了。 月天鼎说：“救火！” 说完他就闭气进了皇宫。 进来之后发现没有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吓人。 火势主要集中在云顶殿。 李公公现在脑中是一片空白，前面是一片火海，后面也是。 “月大人，云顶宫已经烧没了。” 他话音未落月天鼎的身影已经走远。 月天鼎边走边喊，“月七你们在哪！” 他有六十六个弟子，五个在洛小翡那，十个跟着云帝走了，在宫里还有十个。 他一路走来并未看到任何一个。 “师父！我们在御花园！”月七用内力将声音传了出来。 月天鼎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救火的三个弟子，“其他人呢？” 月七拖着浴桶回答道：“去各处救人了。” 月天鼎汗颜。 他教这些孩子们冷血无情，最常说的就是不要被感情牵绊，如今看来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没让他教歪。 御花园这边有水管，陶制管道连着竹筒，可以直接接水，引来的是贯穿云端城的河水，平日里用来浇灌花草。 因此现在整个皇宫中最安全的就是御花园了。 月天鼎的弟子们以御花园为中心，逐渐向外灭火。 而李公公则是带着宫人们开始搬沙袋。 这一年天灾不断，云端城的排水虽然不错，但也受到了一定损失。 在这城中住的又是些贵人，贵人都惜命，因此云端城中储备了不少沙袋。 这其中最怕死的自然是皇帝了，皇宫里但凡空闲的地方都被堆满了沙袋。 所以这火烧的最旺的是陛下和他几位宠妃的寝宫。 而其他各处因堆着沙袋，有效阻挡了火势蔓延。 李公公当时正在云顶宫中，好在月七发现了不妥，他们提前撤了出来。 月七让他们往外跑，说是万一有毒，他们这些没内力的人撑不住。 李公公听他一说当下就撒腿就跑。 他其实知道没毒，可宫里的毒药不少，这一烧一闻的，在大火里被人毒死了你说冤不冤？ 陛下当时调集燃料的时候他知道，此物名唤焰，是云氏太祖在一座山中挖出。 早就挖空了。 焰无色无味，这玩意就是偷摸害人用的。 他当时以为皇帝是要把这些焰全带走，怎么也没想到陛下是要火烧云端城。 陛下今早还跟他说：朕离不开你，你明日就启程。 李公公拖着沙袋，沿路撒着。 越想越生气，怎么那么不要脸啊？堂堂的皇帝陛下，撒谎都不脸红的！ 李公公撒完又去拖了两袋，他决定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住这座皇宫，气死那个不要脸的云勿！ 皇宫的火势逐渐变小。 而云端城外陆续有不少人赶来，为首的正是威武侯范易。 范易指挥着众人在护城河中打水。 最近是雨季，地面湿润，倒是没让火势继续蔓延。 而城门也开了，不少百姓跑了出来，喘息之后就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温家主温北凉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开始处理伤患。 城墙上吴贵妃和云浮还在打斗。 月御开了城门以后就打算去救火。 刚才他也看了几眼，他不是这个暗卫的对手。这二位之所以能打这么久，是那个暗卫手下留情了。 吴贵妃脸色不太好看，头上冷汗直流，她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 她突然停下，一个踉跄撞…… 云浮的剑划过了她的脸。 吴贵妃的脸上多了道伤口，鲜血直流。 她捂住肚子慢慢蹲下，然后坐在了地上。 她用力扯动嘴角，试图让她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吴贵妃深呼吸，然后轻声说：“师父，我可能要生了。” 云浮一愣。 他抬眸，正看到云光、云掠、云影出现在他面前。 云浮说：“她肚子了是陛下的孩子。” 云光直直地盯着他，面无表情道：“吴倾儿已经背叛了陛下！” 云浮剑指面前三位，而后大喊，“月御！带她走！” 月御扛起吴贵妃快速下了城墙。 然后将吴贵妃交给了温北凉。 温北凉将吴贵妃放在地上，探过她的脉搏，神情沉重，“我无能为力。” 第218章 我下的蛊我不知道 吴贵妃体内有毒，内里已经被掏空。 如今她怀胎八月，而她的寿命只有十天。 即便没有今天这一战，吴贵妃也会一尸两命。 而刚刚她已经耗损了最后的生机，如今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吴贵妃抓着温北凉的手腕，“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你中毒了你可知道？”温北凉轻叹。 吴贵妃如今是回光返照，也就有个说遗言的力气。 闻言吴贵妃突然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因果。 是她小看了皇后！ “我听说福郡主剖腹取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吴贵妃的手离开了温北凉的手腕，她好像睁不开眼了…… 她知道很多事，知道大哥死之前求了洛小翡。知道只要她将凉儿生下来，洛小翡就会让他活着…… 她做了一辈子坏人，最后还是要把孩子托付在一个心善的好人手中。 她的实力配不上她的野心，所以她走了一条肮脏满是血腥之路。 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干干净净的长大。 真累啊……这辈子真累。 好在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遗臭万年罢了，还是和云勿一起被骂。 可她不在乎了，活着的时候她都没良心，死后骂不骂她跟她有什么关系…… “梦儿，你来了……对不起！” 吴贵妃最后一口气，就这么散了…… 温北凉看向月御，“我该怎么做？她才怀胎八月，即便把孩子拿出来，孩子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其实他已经有了决定，问月御之后，不过是有个人跟他一起承担罢了。 毕竟是云帝的孩子，后患无穷。 可不救他良心过不去。 月御垂眸，“剖腹。救孩子。” 吴贵妃做了一辈子坏事，临死之前反而救了云端城…… 是她救了自己的孩子。 温北凉呼气拿起了小刀…… 城墙上云浮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放下了剑，然后闭上了眼。 三名护国暗卫的剑同时穿过云浮的身体。 这边月御抱起了那个浑身血淋淋的孩子，站在云端城城门口。 温北凉将外衣盖在了吴贵妃身上。 他把吴贵妃中毒只有十天寿命的事跟月御说了一遍。 然后唤来医者，照顾孩子，温北凉就去治疗其他伤者了。 月御轻声说：“将尸体送去镇远侯府。” 月家侍卫上前抬走了吴贵妃。 云端城已经被烟熏黑了。 洛小翡还没来，这里就经历了一场劫数。 百姓们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城中的火基本上扑灭了。 云帝想烧死全城的人，可他没想到城门会开，更没料到这些人在城门开了的那一刻，想的不是逃跑，而是救火。 云端城是这里的百姓救回来的，也是吴贵妃救回来的。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善恶只在一念间…… 月御转身进了城，抱着云之凉的那位医者跟了上来，“您照顾这孩子吧，最好给他找个奶娘。” 医者把包好的孩子放在了月御手里，就赶快跑了。 城外还有那么多伤着，让他这时候照顾个孩子，不是大材小用吗。 月御抱着烫手山芋，脸上是掩不住的嫌弃，“真是个麻烦。” 路上挤满了人，有些人已经开始清理街道了。 百姓们现在是一边骂起兵的洛小翡，一边骂丧心病狂的云帝。 本以为最糟糕的结果不过就是被赶出云端城罢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烟熏火燎了一通。 月御回到月家的时候，得知祖父和母亲已经带着心腹离开。 他并不意外。 月御唤来嬷嬷，“替我找个奶娘。” 他把孩子递向嬷嬷，而云之凉始终呼呼睡着。 外面这么闹腾，而且烧焦的味道很大，这孩子怎么还睡得这么香？ 他突然想起来温北凉刚才说吴贵妃中毒。 于是他又把云之凉抱了回来，“你去吧。” 嬷嬷应声退了出去，也没多说。 二公子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毕竟全家人丢下他跑了。 嬷嬷叹息，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心疼。 养了那么多年，说扔就扔了，公子真可怜。 嬷嬷一边补脑着一边跑去找奶娘了。 找到之后还特意嘱咐奶娘，别问孩子的娘是谁。 嬷嬷觉得二公子是被亲情伤了，所以想收养个孩子感受下亲情的温暖。 …… 南无花收到月从的消息，已经收拾好打算上路了，结果云端城就着了。 见月御抱着个孩子来她有些意外。 “你的娃？” “吴贵妃。” “你和……” “别在孩子面前乱说。” 南无花：“……”刚出生的娃能听懂啥？ 月御把云之凉放在床上，“这孩子是吴贵妃死后剖腹出生，温北凉说吴贵妃中了毒，您帮着看看。” 这娃一直睡，他怀疑是伤了脑子。 南无花给小胖娃检查了一番，“就是有些虚弱。吴贵妃怎么死的？” 月御问：“你看仔细了吗？” “呵呵，我下的蛊，我不知道吗？你们都爱把蛊说成毒，这是对我的羞辱。”南无花不想搭理他了，“我去找洛小翡了，别耽误我寻夫。” 月御并不意外，“大姐许了你什么？” “你大姐就是个骗子，她说只要我弄死吴贵妃，她就会让我夫君回来。”当然她不是滥杀无辜，她跟吴贵妃本来就有仇。不过是因为公爹和相公，她一直没动手罢了。 不对……“温北凉说的是中毒，吴贵妃只有十天的寿命，而这孩子只有八个月。” “嗯？”南无花疑惑道：“我下的蛊是在孩子出生之后，吴贵妃身体逐渐虚弱，十天的寿命？” 她一想就明白了，“你大姐是不信我啊！得亏吴贵妃内力深厚，不然这孩子活不下来。” 月御轻声说：“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南无花背着包袱欢欢喜喜上路了。 月御坐在床上，看着云之凉。 看了半个时辰，这孩子呼吸平稳，看不出什么问题。 于是他抱着孩子走了。 叔祖父这一房都忙着救人，而他们那一房跑没了。 月御在云端城带孩子。 而南无花已经离开了云端城，行了半日遇到了正往回赶的月谨。 月谨忙问：“婶婶，云端城怎么样了？”眼前这位是月善的妻子，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偏偏比她大了一辈。 “没事了。你不是被派去阻截洛小翡吗？怎么打输了？”南无花笑的欢快。 月谨：“……”刚才当没看到直接走好了。 第219章 一路畅行无阻 南无花见她没回答，也没继续刺她，见好就收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云端城没事了，我走的时候还在统计伤亡。月御没事，你祖父和你娘跑了，你大姐跟着皇帝走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月谨更难受了，“您的意思是他们丢下我哥跑了？” “可以这么说。”南无花问道，“你呢？要回云端城还是去阻截洛小翡？” “您呢？是找到去海国的船了吗？”月谨本来不想提的。 可既然这位婶婶不让她好受，那大家一起难过好了。 可她没想到南无花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的更灿烂了。 南无花回答道：“洛小翡让我去帮她灭虫子，凭她的本事送我去海国很容易。” 她笑着跟一脸郁闷的月谨挥了挥手，“不跟你闲聊了，我先走了。” 月谨目送她离开，心里堵着一口气。 本来他们这一房跟洛小翡的关系牢不可破，可怎么就变成了叔祖父那房站到了最后？ 她轻叹。 这世上的事，变幻莫测，半点不由人。 有些事一点做了选择，就是一条不归路，再也回不了头。 月谨回头，一一看过身边几位将领。 “你们说我该去哪？” 她这一趟是因为大姐，大姐求她，求她出兵阻截洛小翡。 大姐说，她无能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保住。 大姐说，月家是她唯一的依仗，如果月家不出兵，那她也不活了，与其落到洛小翡手里受尽折磨，还不如一死了之。 月谨拒绝不了。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她也懂，失去孩子的母亲，那种痛会让她疯掉。 而那个疯了的是她大姐，她无力抵抗。 月行墨回答道：“将军说去哪就去哪。”他们还有得选吗？刚才月谨和南无花的对话他们都听到了。 老家主和夫人以及大小姐都选择了舍弃云端城。 月谨问：“可我们都知道这样不对。”如果只论是非，大姐错了。可她怎么跟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说是非？ 但往前走，这些人都会牺牲。 大姐做出这样的选择，派她出兵的时候可曾有一刻想过这些人是月家军，月家如今享有的一切，都是将士们的鲜血换来。 前太子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当然大姐不会想要她死，大姐清楚的知道洛小翡会放过她。 月谨突然有些累了。 她轻声说：“为将者应公私分明。” 几位将领已经知道了月谨的决定，月家军因月谨的回头逃过一劫。 本来被派出去阻截洛小翡的月家军，踏上了回云端城的路。 这次回头，他们都会成为云国的叛徒，成为月家军的叛徒。 可那又如何？他们一直在北海，先前跟随月行止，之后跟随月谨。 月朗就是在月行止身边长大的，他三岁的时候就父母双亡在街上流浪，是被月行止捡回去的。 “将军可曾传信给家主？” 月行止对他来说既是师父也如同父亲。 月谨回答道：“并未。”父亲的性子过于清冷，在他眼里估计这些是是非非看起来都是笑话。 月朗并不意外，师父最不喜欢添乱，特别是给家里那三位他没怎么养过的孩子。 “属下去前方探查。”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二小姐选择了他们，选择了保住他们，而不是让这群跟随她的将士为了云国牺牲。 说起来是不忠。 但对他来说，他效忠的始终是月行止。 所以即便月谨这次决定突袭洛小翡，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因为他们的路线洛小翡早就一清二楚。 只是遇到将会是被俘，被俘之后的效忠，又怎么比得上主动投靠？月谨小姐这是给自己争到了一线生机。 而南无花找到洛小翡的时候，洛小翡已经连下十城。 洛小翡这一路走的很是轻松，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 守城的将领们遇到的要么是洛小翡和王爷，要么是洛东，他们都明白，投降是唯一的选择。 毕竟洛小翡不会屠城也不会伤害百姓，而且他们根本打不过。 南无花见到洛小翡的时候有些意外，她端详着对面这张略显稚嫩的小脸，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你也不胖啊。”就是看起来有些圆润，正正好好不胖也不瘦。 洛小翡摸了摸脸，“可能赶路又瘦了。怨的事就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公爹把月从就送到你手里，就是他的选择。即便你不送我去海国，这事我还是会去做。” 南无花从前只觉得公爹是高手，高深莫测不苟言笑，她以为这样的人都和古板，就是会一辈子效忠一人的那种。 这二位也没多废话，就各忙各的去了。 洛小翡这边粮草充足，一路上也没开过任何一个粮仓。 只是派人先守着，之后华裳和洛允会来轻点接手。 这么想来，华裳还真累。 估计她到云端城，华裳还在西边忙乎。 “小翡，照这速度，估计五日后就会抵达云端城了。”安乐王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踏上那片土地。 洛小翡不禁反问：“王爷，到时候这云国就改姓洛了，您就不怕死后您的先祖们找您算账？”她想换个轻松的话题，可说出去跟骂人似的。 安乐王翻了个白眼，“先祖也得讲理吧？云帝那狗日的害死了我的孩子们，他们也是云氏一族的血脉！”祖先们要是有灵，怎么会让云勿活到现在？还把国给败了！ 洛小翡说：“也对。” 这边南无花去而复返，“忘了说了，云帝已经跑了，还放了把火，云端城差点被烧没了。”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您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证明危机解除了呗？” 听南无花的语气，云端城应该没出大乱子，只是关心则乱，那里有她在意的人。 “是啊，就很精彩。估计很快就会有探子将详细情况汇报给你，你听了就明白了。” 倒不是南无花不想说，而是她知道的也不全面。 城中起火的时候，她跟着灭火来着，后来月御就来了。 消息都是她走的时候在路上听到的。 洛小翡下令拔营，向云端城全速出发。 整理好刚上路，季似灭就来了，他把云端城的详细情况跟洛小翡说了一遍。 季似灭是亲自跑到了云端城，还见到了月御，这么一来一回所以消息才会慢一些。 第220章 轻轻松松抵达云端城 洛小翡彻底放心了。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吴贵妃竟然那么厉害。 有本事有脑子还心狠手辣，她现在很庆幸，吴贵妃死了，不然跟在云帝身边，云帝就是如虎添翼。 一旁的安乐王对一个贵妃的死活是不在乎的，他难过的是云帝狠到这种地步。 云帝是想用整座城百姓的性命震慑洛小翡。 安乐王跟在洛小翡身边，凑近了一些，他说：“这只是开始，云勿狠起来六亲不认。”那个人脑子里都是无耻卑鄙的手段。 洛小翡也郑重了起来，“我会小心。” 护国暗卫……她担心的是这些人。 小舅舅传回来的消息是月御告诉他的，说是当时云端城着火的时候，有五名护国暗卫。 而云帝和皇后已经出城。 就是说他们身边还有护国暗卫。 洛东和其中一位曾经打过平手。 这种杀人机器，他们彼此之间的功夫应该相差不多。 洛小翡从未轻视过云帝，可她还是低估了云帝。 云氏皇朝比她想象中的要强大。 她问道：“王爷，您身边可有护国暗卫？” 安乐王叹息，“没有。护国暗卫只守护君王，是太祖时期便训练出的杀器。当年太祖征战天下的时候他们并不存在，后来太祖得到了一名奇人相助。是护国暗卫稳住了云氏一朝的江山，太祖在位之时，各地反贼无数，都想效仿太祖，结果结死的无声无息。之后天下安定，护国暗卫就很少出现。” 洛小翡大概懂了，估计是特殊的训练。 也可能是跟绿竹一样，泡了汤药而且正好根骨奇佳？ “王爷，您知道护国暗卫为什么那么厉害吗？是跟我一样吗？” 安乐王想了一下，“我也是听我父皇说的，跟你有些像，你有季家血脉因此力气很大。他们当时好像也有特别的能力，有的听力极佳，有的速度极快，都是各个方面的天才。只是这些人是天生这样，还是训练出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洛小翡思索了一番，“也可能是跟季家一样，遗传了特殊的本事。”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然怎么可能到了现在护国暗卫还那么强？ 云氏史书中并未记载护国暗卫的事，因此他也不太确定这一批和开国的那一批有没有什么不同。 洛小翡倒是不太担心，华裳那边有小天地，遇到危险会提前避开，况且外祖一家都跟她在一块，还有勿问。 她想着到了云端城就快些把闻人兮接来，有个熟知现在科技的穿越者在旁边她也能安心些。 这么一想她也没啥需要紧张的。 云帝最强的底牌估计就是护国暗卫了，这时候拿出来就是想吓唬她呗。 她连洛东都不怕，会怕几个杀人机器。 五日后，洛小翡的军队率先抵达云端城。 而守城的是月谨。 洛小翡早就知道了，只是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进城了，城里还有很多店铺都黑乎乎的，但都开着。 百姓们跑到街上看热闹，一点也没有亡国的悲伤。 洛小翡直接回了家，就是那个围墙很高的将军府，府中的人都跑光了。 毕竟洛东跟着她造反了，这里要是还有人在就奇了怪了。 安乐王从得知云勿跑了开始，就郁郁寡欢，到了这里更是难受。 于是他直接找了个院子，就歇下了。 倒是安老家主比较兴奋。 他跟着洛小翡，叨叨着，“我前半辈子的梦想就是攻入云端城，没想到后半辈子才来。这里也没那么好啊，还不如安乐城呢。” 洛小翡瞅着他，“您老该忙啥忙啥去吧，跟着我干啥？安宁他们这几天也会到了，您干活去吧。” “我年纪大了，那些事就让孩子们操心吧。”安老家主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就是想跟着洛小翡。 洛小翡感觉出不对劲，“您为啥非得跟着我？不能自己玩去吗？” 安老家主看天，反正洛小翡说啥他都得跟着。 当他不知道呢？洛小翡这么想摆脱他，肯定是要去找月御。 “您是不放心啥呢？”洛小翡都累了，想着见完月御之后就去睡觉。 “久别重逢最容易出事，当然你选择谁是你的自由。但我得替我曾外孙争取公平，公平竞争才行！”安老家主坚定地说着。 “公平？您老别闹了。”一个声音很自然的加入。 洛小翡看向来人，瞬间笑了，“刚想去找你。” 来的正是月御，而他背上还背着个娃。 “这就是吴贵妃的孩子？”洛小翡跑过去看孩子了。 听说是早产，看起来还不错，挺健康的。 月御提起云之凉就头疼，“刚出生的时候可乖了，昨天开始只要离开我就哭。我想着把他哄睡了就去接你，结果他骗我！装睡！我的手一离开他，他就睁眼睛！” 洛小翡听得直乐，月御这样子倒是很接地气，挺好。 安老家主在一旁盯着，直直地盯着。 月御回眼看他，“您老讲讲理，我在云端城这几个月，裴沐是不是跟小翡朝夕相处？” 安老家主一想，还真是。 “那……那你俩也注意点。” 之后他在两个孩子的凝视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消失了。 安老家主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裴沐快来，裴沐快来，小翡要跟月御跑了……” 他去了安乐王的院子，住在了王爷隔壁。 谁知道云帝那下作的玩意会不会使什么无耻的手段。 云帝杀了王爷的孩子们，也杀了他的外孙女！ 这边月御和洛小翡去了阴凉处，主要是怕晒着孩子。 月御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她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倒是洛小翡打算先把问题都解决了，“云帝去了北方，是月家的地盘。” 月御点头，“你想如何就如何。我父亲这次没跟着来吗？”月家如今的家主可是月行止，他的选择也很重要。 洛小翡回答道：“他们跟着华裳一起。” 效忠月行止的月家军大部分被分给了月御和月谨，而跟着月御的那部分如今在西边，临近古羌。 跟随月谨的则是跟她回了云端城，见这边没什么事就回了北海，那边现在乱的很。 而月行止的那部分将士，此次跟随月光出征，洛之乔虽然跟月行止和离了，但这二人如今关系不错，像朋友一样相处倒是轻松不少。 “小姐，百姓们围了大皇子府！”绿竹急匆匆地跑来。 第221章 国舅大人 洛小翡还没说话，绿竹眼睛一亮，她热情地说：“国舅大人也在啊，好久没见到您了，奴婢都想您了。” 月御对她的热情无福消受。因为四个字国舅大人，现在听起来觉得有些讽刺。 绿竹觉出不对，但不知道是为啥，正疑惑着呢。 跟着她来的安宁已经明白了，“你心可真大，皇后把月御丢下跑了，你这时候唤他国舅大人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你说出来就对了？”绿竹嫌弃道：“我只是一时失言，你还特意解释一遍，不是把月御大人的伤口扒开了吗？” 洛小翡听不下去了，一手抓着一个就要走，回头说了一句，“你找个院子歇着，我去去就回。” 月御点头，轻轻拍着背上的孩子，然后走了。 绿竹被洛小翡直接提着出了将军府，她问：“小姐，那孩子谁的？” “吴贵妃的。”洛小翡翻身上马。 绿竹震惊了，“国舅大人为什么要给吴贵妃带孩子？难道他们……”在洛小翡的死亡凝视下有一腿被她咽了回去。 安宁思索了一下，“可能因为那孩子是他亲戚，按辈分月御应该唤他叔叔。” 绿竹恍然，“原来是这样。”吴贵妃死了她是知道的，经安宁这么一解释她完全懂了。 这两个戳心的倒霉孩子 因城中此刻人很多，洛小翡没跑多远就下了马，她牵着马走在云端城的街道上。 周围还是那样，百姓们并未因为她这次的归来对她有什么不同。 还是聚在一旁窃窃私语，只是会闪躲她的目光。 洛小翡问一旁的绿竹，“云之灼那边怎么回事？”刚才没细问，绿竹就扯远了。 “百姓们说云帝要他们死，大皇子应该自刎谢罪。”绿竹哼哼着，显然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云端城起火已经是五天前，怎么早不围晚不围，偏偏要等到您进城以后才去？” 摆明了是狐假虎威，虽然这事她也常做，但也不耽误她对他们的嫌弃。 主要是暖暖跟大丫她们玩的很好，她走之前答应云暖暖了，一定会保护好云之灼。 “你这么不紧不慢的，是不是大皇子那边有人救了？”洛小翡很清楚绿竹的性子。 “将军在那呢，将军说让我叫您去，您的态度很重要。”绿竹不太懂。 将军还拦不住那些人？ “为啥您的态度很重要啊？”绿竹从来不会把疑问藏在心里。 “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洛小翡听她说话的调调累挺，“一口一个您的，你不累我听着还累呢。” 她家绿竹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 “我得先适应，以后你称帝了，我就得叫你陛下了。”绿竹现在还是做不到，毕竟提起陛下二字，她就忍不住想起云帝，总觉得这个称呼不那么吉利。 “你可以叫我小翡，我又不介意。” “您是不介意，但别人介意。家有家规，我是不想给您添麻烦。况且当了皇帝人都会变，我怎么知道到时候你不会喜怒无常？都说伴君如伴虎……” “行了，就停在不想给您添麻烦那吧。”洛小翡也不管了。 绿竹怎么叫她没差别，她听着会不适应，但绿竹不会在意，在绿竹心里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而对她有什么不同。 反观一旁的安宁，对她们的废话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一路上看着来往的百姓。 这里的人和安乐城不同。 他一路看过来，大部分人都眼神闪烁，满是算计，一看就是心眼多的。 而安乐城则是民风淳朴，有什么事都会直说。 他在安乐城的街上，跟他打招呼聊家常的很多。 那里的人喜欢直来直去，绝不会藏着掖着，所以很容易打起来。 大哥每日忙得要死，到处拉架劝架。 那样的日子踏实，却也累挺。 还是绿竹先注意到了安宁的安静，“怎么了？刚来就想家了？” 安宁点头，“是啊，安乐城比这里强多了。” 绿竹侧眼瞅他，嫌弃中还带着些嘚瑟，“我离开云端城去安乐城的时候就没想过这里，我从安乐城回到这里，也没想过安乐城。” 她多霸气，她多飒？看看安宁，跟个小姑娘似的。 如果不是长嫂如母，她有责任照顾安宁。 估计这时候她已经直接说安宁矫情了。 安宁就知道！跟绿竹在一块，想伤春悲秋就是做梦。 他决定了，他一定要找个温婉的姑娘，就是那种落个花都会哭的。 三人到大皇子府的时候，这里很吵。 百姓们都忙着跟洛东告状呢，口口声声都是云氏一族的罪行罄竹难书。 安宁听得入神。 要不是皇城呢，骂人都用成语，这要是在安乐城，隔壁的李婶子会直接骂：云勿那个畜生，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 见到安宁脸上的好奇，绿竹离他远了一些，这孩子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可是安宁啊，安家小公子！ 安宁自然是感觉到了，他往这边挪了挪，又靠近了绿竹。 绿竹低声念叨着：“长嫂如母，长嫂如母。” 安宁哼哼着白了她一眼。她这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是你娘……这不是骂人吗？ 周围的百姓见洛小翡来了，吵闹只停止了瞬息，瞬息之后又继续开始闹腾。 要说云端城的百姓，适应能力极强。 洛小翡来之前他们是担心过来着，可当她真的来了，反而平静了。 毕竟这姑娘是在云端城长大。 洛小翡性子软糯，且善良，才十五岁，怎么看都是个无害的小丫头。 而洛东更是平易近人，这位将军每天笑眯眯的，他在战场的样子百姓们没见过，百姓们只知道洛东对他们很友好。 洛小翡站在洛东身边，没见到云之灼。 “大皇子呢？” “在府中，我担心有人趁机伤害他，就没让他出来。”洛东说完就离开了大门口，把位置让给了洛小翡。 他就是一路上闲的难受，一场仗都没打有些无聊。 所以过来凑热闹的。 既然小翡来了，他自然可以加入维持秩序的队伍。 洛小翡看向面前群情激昂的人群，她说：“云之灼早已归顺翡国，你们现在是想害我翡国的将领吗？” “大皇子是云帝长子，您不能信他啊！”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 可他说完却没人附和他。 周围百姓有的听完甚至直接走了。 既然人家是自己人，他们闹啥？不要命的吗？ 第222章 洛东领命抄家 年轻男人显然没料到，有些急了，“小翡将军，您不能相信他啊，他能背叛云帝就能背叛您啊！不忠之人不可信！云帝是他亲爹，他都能说叛就叛，如此无情之人……” “抓起来！我怀疑你是云帝派来的内奸！”洛小翡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 这招数吴贵妃就爱用，如今她不在了，能这么干的估计是云帝。 当然也可能是真有对云帝忠心之人，还潜伏在这云端城中。 于是洛小翡到了云端城的第一条命令，不是收缴财物，也不是赶走云国百姓。 而是，“洛东将军，关闭城门，查找奸细！” 此令一下，本想着看情况找机会逃跑的云国臣子只能乖乖呆在家里。 洛小翡对大皇子和月御的态度，倒是让他们有了一丝希望。 “领命。”洛东带着洛家军去各府溜达。 这云端城的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这次主要是为了嘚瑟一下。 谁是奸谁是忠他大概知道，但真正有用的还是华裳送来的一车典籍。 上面都是这些官员的详细资料，详细到他们哪天见了谁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是拿着他们的罪证办事，理直气壮。 洛东自城西开始，眼前是户部尚书的宅子。 他吩咐道：“去把刘谨的那本给我拿过来。” 马车就跟在他后边，听到吩咐，樊天立马跑过去拿。 这活樊天本来不想干的，他想着先回云都府，那边还有他往日的同袍，他很担心。 可洛东说了，他身边就樊天这么一个过目不忘的，这活他干最合适。 而且樊家的那本可精彩了，樊天也是没办法，想着他跟着能让洛东稍微网开一面，至少让爹能留下城郊的宅子。 樊天记得户部尚书的那本在最上面，他扫了一眼就找到了，拿过来之后随手翻了翻，“哇哦。”刘瑾要完蛋。 洛东率先进了户部尚书的府邸，有些失望，这里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 他去了后院，见到正坐在树下发呆的刘瑾。 刘瑾看都没看他，轻声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洛东皱眉，瞅了樊天一眼。 樊天开始挑重点了说，“户部尚书刘瑾，为官三十年，十年前坐上户部尚书之位，贪墨五十万两。” 刘瑾转眼看向樊天，“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洛东上前，抓着刘瑾的衣领，“银子呢？” “都被陛下带走了。”刘瑾面色平静，横竖都是一死。 洛东怒极反笑，“樊天，刘瑾可曾害过人命？” 樊天念道：“三年前，刘瑾看上了黎氏一族的家传宝，一枚前朝古玉。黎家族长出价十万两，最后刘瑾以叛贼之名将黎氏一族一百六十七口全部杀死。” “五年前，刘瑾惦记上了温家医术，想要将温家人收为己用，前温家族长拒绝了，此后温氏一族被打压。只留下了温北凉一脉。” 洛东松开了手，“既然刘大人不愿意交出贪墨的财物，那我也不介意让刘大人断子绝孙。将刘氏一族全部扣押，三日后处斩。” “你怎么敢？”刘瑾怒视着他，“洛小翡不会答应！” 洛小翡造反出身，为了收买人心，一定不会做抄家灭族之事。他很确定，所以才敢在这等着，他只是想用他的死平息洛小翡的怒火，保家中老幼平安。 “她不敢我敢。”洛东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我是她爹，你觉得她会为了几条人命跟我翻脸吗？” “会！”刘瑾站了起来，“洛小翡和云帝不同！”一个女子，免不了妇人之仁。 “哦，您还知道啊。”洛东笑中是得逞，他说：“我最后问你一次，用你贪墨的财物换你刘氏一族的平安你可愿意？罪不及家人，调查过后，无辜之人不会受到牵连。刘氏一族的子孙可以参加科举！” 刘瑾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前朝旧臣，本来就是新朝君主防备的对象，怎么会给他们机会翻身？ “我不信。” “你也说了，洛小翡和云帝不同。刘大人，你可知道民心所向何意？你可想过为何洛小翡能做到？” 刘瑾陷入了沉思。 他不愿意承认洛小翡会是个好皇帝，因为承认了他就是背叛了云帝。 可大势所趋……他真的要让刘氏一族的族人，为了那个将沿海五城拱手相让的皇帝陪葬吗？ 他真的要为了那个强抢民女，强抢他人妻子的皇帝，至死不渝吗？ 他不想……可他没得选，他的家人在云帝手中！ “云帝已经丢下了你，你还在犹豫什么？”洛东给了刘瑾致命一刀。 刘瑾苦笑，“我犹豫什么你不懂吗？我不是犹豫，而是从来就没得选！” 他看向洛东，“你把洛小翡赶出了云端城，你让她和她的亲生父母分离，她真的不会记恨你吗？她现在对你好，不过是为了能让你为她所用。飞鸟尽良弓藏，等到云帝死了，洛小翡定会跟你算账。” 刘瑾说完，吐出了一口鲜血，他颤抖着手指着洛东，“我是忠臣！我刘氏一族的子孙为了云国而死，是荣耀！你这种乱臣贼子早晚……”族人？死就死吧，他的至亲活下来就好！ 洛东的长枪已经刺穿了刘瑾的胸膛，后面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樊天不太理解，他问：“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家人已经被云帝杀了？” 刘瑾的妻子和三个儿子，以及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还有他出嫁的女儿都死了。 他们名下的财产已经被变卖…… 这个消息在最后一页。 洛东说：“我只是想让他交出贪墨的财物，又不是想让他死不瞑目。”既然刘瑾不愿意，那他只能等着锦阁查后，再收缴，只是麻烦些罢了。 他念叨着，“我这心啊，是越来越软了。” 樊天点头，“那刘氏族人也不会牵连了呗？”刚才他听着就觉得不对，洛东怎么可能不问小翡，就决定一族生死。 这些天他算看明白，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洛东更懂得进退。 “通知刘氏族人，愿意归顺翡国的，十日后去排队登记户籍。” 华太傅他们大概三日后就能到了，华裳和洛允那边可能要很久。 樊天虽不赞同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小翡也是这么想的吗？” 洛东笑了，“小翡在安乐城的时候，就已经把云国当成翡国了，这些人无论归不归顺对她来说都是翡国人。”这过分的自信也不知道随谁。 第223章 镇远侯府 这有些自大，可放在洛小翡身上似乎又很合理。 樊天现在对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崇拜的紧。 而此时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刘瑾生不如死，他怀疑洛东就是故意的，故意刺偏，故意说这些让他听到。 人人都说洛东将军爱民如子，都是瞎了吗？这就是个腹黑的变态。 刘瑾放缓呼吸。 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反正全家都死了，他就不给，他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洛东瞄了他一眼，忍不住说道：“都说人之将死会大彻大悟，你真是坏透气了！” 刘瑾紧闭着双眼，爱说啥说啥，他不在乎。 洛东叹息，“这是你逼我的！”他轻唤一声，“温北凉人交给你了。” 话音一落，刘瑾原地蹦了起来，本来他疼的都动不了了。 可一听到要把他交到温家人手里，他现在想问，反悔还来得及吗？ 温北凉已经站在了刘瑾面前，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属下定会好好照顾尚书大人。” 言罢，他提起刘瑾溜达着就走了。 刘瑾蹬着腿挣扎着，他想着这样他的伤口被扯到，血流的很快，他就能死了。 温北凉早有所料，他左手提着刘瑾，右手捏了根银针，只是那么轻轻一戳，刘瑾就动不了了。 刘瑾的眼睛瞪着，他不想瞪，可他的眼皮动不了了。 温北凉在他耳边轻声说：“尚书大人，得罪了温家想死没那么容易。” 在这二人经过之处，稀稀拉拉流下了水…… 于是云端城西城的百姓，亲眼见证了户部尚书被洛东吓尿裤子了。 那……肯定是刘大人错了，洛将军最讲理了。 洛东问：“然后去哪？”刘瑾落到温家手里，是他罪有应得。 “镇远侯府如何？”樊天只想着尽量把樊家留到最后。 “行吧。”洛东笑眼看他，对他肉眼可见的紧张看穿不拆穿。 于此同时，大皇子府外来了名女子，她一身丧服，双眼红肿。 她看到门口的洛小翡并不惊讶，她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说这里发生的事。 这么看来洛小翡是想保云之灼，那她还有活路。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力地磕了三个头。 洛小翡感觉不太吉利，在她跪下的时候就让开了。 这穿着丧服给她磕头，她还真受不起。 而且这丧服还是给吴贵妃穿的，她嫌晦气。 吴瑕是镇远侯府三小姐，嫁给云之灼成为大皇子妃，曾经她也因为这个身份而骄傲。 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她记不清了。 可眼前只有云之灼能救她。 镇远侯府犯下的罪行数不清，而她是外嫁女，可以不受牵连。 当然这一切要建立在云之灼愿意原谅她的基础上。 洛小翡不想参合别人的家事。 吴瑕除了抛夫弃女，还做过什么她也不清楚。 于是她回头喊了一声，“云之灼，你前妻找你。” 云之灼听到唤声，走了出来。 倒不是想见吴瑕，而是洛小翡喊他了。 他出现在门口的当下，吴瑕爬起来就扑了上去。 云之灼侧身闪躲，吴瑕扑空摔在了地上。 周围一片哗然，不少人在说云之灼太过狠心，毕竟是发妻，怎么能因为怕被镇远侯府连累就不顾夫妻之情。 当然也有知情的人。 他们互相交换着消息。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吴瑕在沿海开战前就跑了，还跟大皇子和离了。 这是抛夫弃子啊，绝对不能原谅。 因此本来的舆论取向还是同情，很快就转变成了她罪有应得。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心软的，特别是看一个女子哭成那副样子。 吴瑕干脆就爬到了云之灼身边，抱着他的腿，哭诉着她的委屈，“殿下，臣妾想您，想暖暖，臣妾舍不得你们，可臣妾不得不走，父亲答应我，只要我离开炎城，他会设法搭救你和暖暖。” “离开了你们我很难过，我生不如死，可我想让你们活下来，只是想让你们活下来而已。暖暖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 “你一定要相信我，求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洛小翡又退远了一些，她怕被吴瑕连累遭天谴。 平日里她也总是嫌弃洛东，可让她干出污蔑洛东的事，她是真怕被雷劈。 吴瑕是镇远侯府小姐，吴端对这个女儿可谓是宠上了天。 当年吴瑕看上了云之灼，吴端是豁出脸面上门去替女儿说亲。 云之灼垂眸看她，难听的话他说不出口。 吴端是暖暖的母亲，他不想让她难堪，这会牵累到暖暖。 他始终安静着。 洛小翡打着哈欠，她想回家睡觉。 这时一袭白衣差点闪瞎她的眼。 她看向来人。 是勿问。 勿问牵着云暖暖，而云暖暖此刻脸涨的通红，眼睛里溢满泪水，可她却死死咬着嘴唇忍着哭。 云暖暖放开了勿问的手，飞奔向他们。 吴瑕看到云暖暖的时候眼睛一亮，立马爬起来，喊着，“我的暖暖，娘好想你……” 可是在她马上要碰到云暖暖的时候，云暖暖闪开了，直奔着云之灼而去。 云暖暖扑进了父亲的怀里，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暖暖好担心你。” 云之灼摸了摸她的后脑，“爹没事，我们暖暖好像胖了。” 云暖暖的表情凝滞，她盯着父亲，带了那么几分哀怨，“您可真不会说话。” 吴瑕唤道：“暖暖，到娘这里来。” 云暖暖用袖子擦了下脸，回头看着吴瑕，她说：“母亲，炎城被围的时候暖暖很怕，城外的洛家军叔叔们战死，暖暖很难过。那时候暖暖很想你，可是你不在，你走了！你抛弃了暖暖。暖暖现在很好，不需要您了，希望您以后幸福。” 她说完就跑进了府中，再也没回头。 吴瑕跌坐在地上，然后怒视洛小翡。 一定是她，云之灼把暖暖送去了洛家，一定是洛小翡跟她说了什么！ 可她不能发火，不能骂这个贱人。 即便明知道洛小翡是个什么东西，即便知道她有多下贱。 即便知道这个无盐女没了男人活不了，即便知道她讨好暖暖定是为了抢走云之灼。 真是好笑。 镇远侯府曾经在云端城呼风唤雨，可如今却人人可以践踏！ 吴瑕只是狠狠地瞪着洛小翡，只要洛小翡忍不住先出手，那全城的人都会看到，都会明白她的狼子野心。 洛小翡撇开了眼，问一旁的勿问，“你自己没衣裳吗？” 勿问笑眯眯地说：“没有。” 第224章 明日来将军府 “没有就去买啊，为啥非得穿裴沐的衣裳？” 之前一看到白衣裳，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裴沐那张倾倒众生的脸。如今已经被神棍勿问取代，现在看到这个颜色，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勿问这张故作神秘的脸。 她最讨厌藏着掖着的人，会让她忍不住去猜，可她的智力又猜不对，所以很生气。 勿问的存在就好像时时刻刻告诉她，洛小翡你是个傻子。 勿问看出了她这是心情不好，于是耐心地解释道：“裴沐不喜欢穿旧衣裳，在你家的时候，他不能穿了就扔，怕奶奶说他浪费。所以就只能忍着不舒服，我这是帮他了。” 洛小翡哼哼着，她终于明白裴沐的衣裳为什么都像是新的，因为本来就是。 “奶奶？您的年纪应该叫婶婶吧？”勿问是月御的师父，怎么说也得比月御大十岁以上，虽然看不出来。 “你可以叫我叔叔，我不介意。”勿问笑眯眯地回答，“倒是你一身血腥味不用回去换裤子吗？” 洛小翡僵在那，这才是她突然暴躁的原因吗？ 她不确定裤子有没有被经血浸透，于是她背对着皇子府的大门，然后就这么后退着挪了进去。 吴瑕见洛小翡光明正大进了她的家，再也忍不住了，她站直了身子，“原来这才是我不能回去的原因，您这是喜新厌旧了吗？” 云之灼也转身进了府，勿问自然是从来不会跟任何人客气，他也跟了进去。 吴瑕想追，却被府门口的侍卫拦住了，而此刻守门是洛家军。 “三小姐，府中出事了。”有个嬷嬷急匆匆跑了过来。 “怎么了？”吴瑕蹙眉，心烦的很。 镇远侯府没给过她什么好处，却连累了她，如果她当时没离开炎城，如今她又怎么会进退不得？ “洛东正带人抄家呢。”嬷嬷气不顺。 贵妃娘娘可是救了全城的百姓，怎么洛小翡就这么容不下功臣呢？ 吴瑕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家，也明白这里她是暂时回不去了，只好跟着嬷嬷回了家。 镇远侯府门口挤满了人，比刚才户部尚书那里阵势可大多了。 主要是洛东去刘瑾那的时候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没赶得上凑热闹。 这次就不同了，镇远侯府本就在云端城中心地带。 而吴家和洛家恩怨数都数不清。 洛东进了大门。 吴驰他们在院中已经等了很久了。 洛东看向吴驰，笑问：“出息了，这次没跑？” 吴驰脸红，低着头。 父亲死了，死在了古羌战场，对他的震撼让他至今不能平复。 五日前，贵妃姑姑又死在了城门口。 他的人生观逐渐被颠覆。 他不懂，他们镇远侯府不是反派吗？不是替陛下做尽了肮脏龌龊的事吗？怎么就突然要做好事了？ 百姓应该是洛东这样的人去救，而不是被骂奸臣的父亲，也不是称为奸妃的姑姑。 站在吴驰旁边的是吴志，他亲眼见证了古羌战场的惨烈，那时候他就知道云帝注定会败。 他记得父亲送他走的时候对他说：“以后做个好人吧。” 而站在他们后面的是吴起，他倒是比较轻松。 他又没做过什么坏事，平日里只是练武，就是因为是吴家人，洛家军不收他，月家军也不要他。 他这样的人才，错过了是他们的损失，因此他对洛东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洛东倒是看见他了，“我认识你吗？”这孩子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个负心汉，但他没做过对不起郡主的事…… 吴起冷笑，“您可是洛家军首领，护国将军洛东，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您高高在上，我啥也不是。” 怨气还挺大，洛东来了兴趣，樊天去查抄他正无聊着呢，有人跟他聊聊也不错。 “别冷嘲热讽的，有什么话就直说，我是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对不起你的事吗？” 吴起愣了，这么突然呢？ 转念一想，反正吴家也是死路一条，他还怂个毛。 “我自小练武，想的就是上战场守护国家，可你洛家军听说我是吴家人就将我赶走了！凭啥啊？” 洛东自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但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位可不是普通的吴家人，而是镇远侯的儿子。 “你的身份特殊呗，估计怕你是奸细。云帝多坏你们吴家最清楚，洛家军防着点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洛东一跃，跳过吴志的头顶，拳头已经攻向吴起。 吴起飞速闪躲，还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长枪。 这可不是他拿来的，是来抄家的将士们带的，去后面搬东西不方便就放这了。 洛东眼睛亮了，脚尖一踢，手中也多了柄长枪。 双方交战，吴志和吴驰也忘了害怕了，因为实在精彩。 一刻钟过后，吴起已经大汗淋漓，他手臂有些颤抖，可还是硬咬着牙坚持…… “洛东，你是不是疯了！”一声怒斥传来。 吴起倒是没受影响，反而是洛东收回了长枪，然后揉了揉耳朵。 吴起扔掉长枪，继续攻向洛东。 洛东回手抓着他的腰带，直接把他摔在了地上，然后说道：“明日来将军府，先在我身边跟着吧，能不能进洛家军看你的表现。” 吴起躺在地上，后背生疼，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洛东的意思。 忍不住笑了。 一笑扯动了身体，更疼了，因此吴起的笑有些惨不忍睹。 倒是吴驰和吴志美了，洛东这意思是要亲自教导吴起，这么说他们能活下来了？ 因此这二位忙去搀扶吴起，吴志还夸赞着，“四弟果然厉害。” 吴起是庶出，按理说是被欺负的那个，他们俩小时候也没少欺负他，可在吴起五岁那年风水轮流转，之后他们就再也打不过这个四弟了。 好在吴起醉心武学，也没空搭理他们，因此他们兄弟三人还算相安无事。 刚才怒吼的是吴瑕，别的她不清楚，她只看到了吴起跟洛东打起来了。 吴瑕积聚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洛东！贵妃娘娘救了云端城的百姓，你们翻脸不认人，转头就来欺辱功臣家眷，这是什么道理？” 洛东憨笑着，“怪不得云之灼不要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吴瑕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第225章 请封勿问为国师 洛东站在镇远侯府大门口，不剩唏嘘。 平日里这里宾客来往络绎不绝，对很多人来说，能登入镇远侯府的大门，就是有了保障，在朝中算是站稳了脚跟。 而眼下，一箱箱财物被抬出来，镇远侯府逐渐空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吴起，他回头去了后院。 “娘，走吧。” “娘想带两件换洗的衣裳。”这位是镇远侯的侧室。 这几天镇远侯的妾室们跑了不少，而吴起娘这种有子嗣的自然是跟孩子在一块。 “别带了，以后我养您。我找了个活，跟在洛将军身边打杂，这里的东西咱们不能拿。” 吴起又怎么会不清楚，娘可不是想拿几件衣裳，而是想藏些金银细软。 元娘纠结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包袱，“你说得对，咱们不拿。” 儿子一直想从军，她是知道的，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了，她可不能拖了儿子的后腿。 母子二人出了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其他人也陆续出来了。 这里以后跟他们无关了。 吴驰背着吴瑕，站在吴起身边，轻声说：“以后你好好跟着洛将军。” 吴起点头。 元娘问道：“咱们要去哪啊？” 吴驰说：“我打算带着三妹和二弟回浊城。”外祖家在浊城，而他们的母亲在之前水患的时候就回去了，一直帮着那边的百姓赈灾，之后是灾后重建，至今未归。 元娘嘱咐道：“一路小心。” 吴志说：“大哥，我送你们走，但我要留在云端城。” “你留在这会饿死。”吴驰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有手有脚，我可以干活，你带三妹回去吧。要我说你们最好也别回去，娘现在在浊城过得挺好，回去也是给娘添麻烦。三妹现在就是个怨妇，回去非搅得外祖一家不得安宁。” 吴志是真的不想给外公增加负担，母亲在吴家还是商户之时就嫁给了父亲，可父亲呢？娶了一堆回家。 外公从未沾过吴家一点光，又凭什么要被吴家连累？ 洛东等了一会，东西差不多搬空了，贴上封条之后就走了。 财物直接搬去了云都府。 皇宫那边温家人还在清理，毕竟里面留下了太多阴损的东西。 而洛小翡则是在大皇子府换了裤子，跟嬷嬷要了月事带。 她出门的时候碰上站在门内的勿问，询问道：“只有你和暖暖回来了吗？” “还有安子霆，华裳说你这边需要人手，就让安子霆先回来了。” 勿问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两份奏折。 洛小翡翻开，这是她的第一份奏折得认真对待。 看了一眼她就合上了，顺手就丢在了地上。 勿问委屈脸，捡了起来，“干嘛这样！” 这封奏折是请封他为国师的，他很确定，因为另一个是请封安子霆为户部尚书的，洛小翡肯定不会这么嫌弃。 洛小翡打开另一封，看过之后拿着奏折又折返了回去，问过嬷嬷，寻到纸笔，然后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勿问笑眯眯的把手里地递了过去。 洛小翡皱着眉头，嫌弃地写了一个小小的准字，小到不瞪着眼睛都看不清。 但勿问是不介意的。 他拿着两封奏折，脚步轻松，转眼就消失在了洛小翡眼前。 洛小翡杵着脸，坐在书桌前。 虽说让勿问做国师她不那么愿意，但这位确实也做了不少好事，况且勿问比她得人心。 有些信仰是可以控制人心的，勿问的存在能让她省不少麻烦。 “小翡……将军。”樊兮挪了进来。 洛小翡抬眸，眼白过多，“有事？” “我大哥说你这边忙，让我将功补过。”樊兮搓着手，显然有些紧张。 “你有什么过？”洛小翡记得这位可没做过什么坏事，倒是樊天他爹，那位礼部尚书，贪的可不比户部尚书少。 “就是嘛！”樊兮一下子就轻松了，凑进了一些，“我跟我大哥说了，你是要做皇帝的人，格局大着呢，怎么会计较过往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洛小翡冷眼看她，“樊家还没被抄吗？” “抄的干干净净，我爹他们挨板子呢。”樊兮是有些许的难过，可毕竟命保住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洛小翡明白樊天为啥让樊兮来找她了，估计是怕她看了难受，她觉得樊天想太多了，这姑娘明显就对只是打板子很满意。 “樊兮，其实格局大小，并不影响我记不记仇，我一向小心眼，你不知道吗？” 樊兮感觉到了危险后退一大步，“怎么会呢，你可是洛小翡，一向心善……”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她还是有些怕了。 洛小翡微微一笑，然后一闪身，樊兮感觉脸上传来剧痛。 她捂着眼睛，大喊着，“我是不是瞎了？” 洛小翡收回拳头，轻声说：“揍你并不影响大局。” 一刻钟之后，洛小翡终于离开了大皇子府，而跟在她身后的是黑了个眼圈的樊兮。 樊兮美美地笑着，不就是被打青了眼眶吗？她就说洛小翡心善，不然凭她的力气一拳碎了她的脑袋都是可以的。 因此劫后余生的樊兮，此刻乖巧的不得了。 洛小翡在城中瞎溜达，想着买点吃的就回家睡觉。 她抱着烤地瓜，路过云都府之时停了下来。 安子霆和裴沐在院中轻点财物，绿竹和安宁在那瞎叫唤。 只听绿竹大喊，“哇哦，好多金子。” 安宁在喊，“大哥，绿竹偷金子！” 绿竹在安子霆地注视下，骂骂咧咧地放下了手中的金块，“我就是摸摸！你至于吗？” “我就是闲得，你能把我怎么地！”反正大哥来了，安宁可不怕绿竹。 绿竹捏了捏手指，然后扯着安宁的耳朵就拖了出去。 安宁一路大喊，“大哥，救命啊！” 安子霆这次眼皮都没抬。 绿竹看到洛小翡的时候松开了手，“小姐，好巧哦。” 洛小翡乐了，“还以为你忙什么去了，原来是来看大公子……”这俩人在大皇子府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绿竹笑嘻嘻地，也没反驳，因为小姐说得对。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樊兮，“哎呦，眼圈咋黑了？” 樊兮有些意外，绿竹这是在关心她吗？她感动的差点哭了，“小翡将军打的。” 一阵剧痛……樊兮捂脸惨叫。 随后樊兮顶着两个黑眼圈跟在了这对狠心的主仆身后。 喟叹着世事无常。 第226章 翡帝 洛小翡离开云端城的时候那么狼狈，而绿竹当时还是个奴婢，如今这二人已经成为了她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在耍心机，算计人的时候，洛小翡在征战天下。 洛小翡回头看了樊兮一眼，这位有些惨，“你以后跟着绿竹吧，绿竹没心眼，我怕她被人算计了。” “领命。”樊兮听着这话觉得不对，这摆明了就是说她坏心眼多……可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找了个活。这么一想就舒服多了。 绿竹虽然有些嫌弃樊兮，但小姐说了她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黑着两个眼圈的樊兮跟着绿竹走了。 而洛小翡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沐。 云端城对裴沐来说，是伤心地，他回了这里，一定很难受。 洛小翡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里……” “你在。”裴沐笑了，“我喜欢这里。” 洛小翡张着嘴巴，半天缓不过来，造孽啊，怎么这么会长…… “去忙吧，我回家睡觉了。” 裴沐说：“我送你回去。” 洛小翡看着他，半天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二人走向了将军府。 洛小翡说：“月御带着云之凉在府里呢，云之凉长得不像云帝，倒是还挺好看。” 裴沐停下了，然后轻声说：“我还有些事，你先回去吧。” “嗯，好。”洛小翡自然明白，现在除了她每个人都很忙。 裴沐转身，前路很长，其实只要回头就是岸，可他不想，不想带着一身泥泞，沾染洛小翡干净的人生。 洛小翡一路上买了不少吃的，让她奇怪的是，云端城的东西好像比以前便宜了。 她现在困，脑袋里跟一团浆糊似的，也就没多想。 倒是商户们一片欢腾，翡帝来他们这买东西，就是说他们不会被赶出云端城了，真好。 洛小翡回了将军府以后，问过侍卫，得知月御睡了，也就没去打扰。 殊不知这侍卫是安老家主安排的，月御根本没睡。 安老家主见洛小翡回了院子，脸上是得逞的笑。 “您老不觉得这样太幼稚了吗？”一个凉凉的声音自他背后飘来。 安老家主回头，对上月御哀怨的脸，“小翡这一路都没怎么睡，好容易睡着了，你要是非要去打扰她，我也不会拦着你。”说完他就溜达着走了。 月御现在特别想问，能打老头吗？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感觉后背被浸透，然后就匆忙回了院子，给云之凉换尿布去了。 洛小翡对这一切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 此刻的将军府格外热闹，不少百姓吃过早饭都跑出来看热闹，因为洛碧回来了。 洛小翡闻着饭香，去了厨房，厨房里是奶奶，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洛老太太回头笑看她，“睡醒了？” 洛小翡这才确定是真的，她扑上去，小脸在洛老太太的后背上蹭啊蹭，“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洛老太太笑着说：“我这不是怕你饿着吗？就让碧儿先带我过来了。” 洛小翡感动的不行，特别是看到锅里的红烧肉，这颗心啊可热乎了。 “洛碧呢？” “去买菜了，去了一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洛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按理说不应该啊，凭洛碧的本事，就算打不过也跑得了啊。 洛小翡也想不出洛碧能出什么事，“可能是对云端城不熟悉迷路了，我去找她。” 洛老太太点头，“去吧。快点回来吃饭。” “有肉肉吃！” 出了厨房的洛小翡正好撞上同样循着肉味来的绿竹，绿竹见到洛老太太高兴的啊…… 洛小翡见绿竹来了，也就不着急了。 她是不放心奶奶自己在这，本想着快去快回，现在可以慢慢走了。 她刚才起的有些猛，现在还迷糊着呢。 洛小翡走到大门口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么多人？这是要看猴吗？ 见她出来，一个个眼睛都亮了。 面前让开了一条路，她本来没想往那边走，见他们让开了就走了。 没走多一会就听到了吵闹声。 “我们辰妃娘娘还买菜呢？” “真是可怜哦，明明是洛家嫡女，洛将军和郡主的亲生女儿，现在沦落到做奴才了。” “洛将军这是看出了洛碧心肠恶毒。” “这种人怎么还有脸活着，翡帝真是大度。” 洛小翡站在人群中，看着一群男女老少围着洛碧辱骂，这一幕似曾相识，曾经的洛小翡也经常面对这些。 洛碧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拿起一颗白菜，“替我称一下。” 买菜的婆子直接把白菜拿了回来，还啐了一口，狠狠道：“我的菜不卖给你，你是云帝的妃子，是翡帝的仇人，你该死。” 其实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狠，但她就是个平民，只想明哲保身而已。 洛碧拿出手帕擦了擦袖子。 她不是不能走，也不是不能还手，她只是第一次真正明白，洛小翡当时在云端城过得是什么日子。 “打死昏君的奸妃！” “打死她！给翡帝报仇！” 一枚枚臭鸡蛋砸在了洛碧脸上身上，无数烂菜叶子飞向她。 她看向不远处的洛小翡，突然笑了……她欠洛小翡的不是这些，而是一条命，她的命是洛小翡救回来的。 不少人也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看到洛小翡的时候砸的更用力了。 “陛下，这个女人以前欺负你，我们替你报仇。” “对，她该死。” 洛小翡看的烦了，轻声问：“你们也曾经这样欺负我，我也该报仇吗？” 她也试图理解他们，他们只想活着。可为了活着不要尊严不管是非，这样不对。 她走过人群，站在了洛碧身边，“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曾经的我。你们这是用私刑！” 不少人听了这话虽然有些害怕，但心里还是有底的，别说洛碧跟洛小翡有仇。 即便不是，又能如何？自古法不责众！洛小翡会把他们所有人治罪吗？ 洛小翡自然清楚他们的依仗，可她就是要改变这一切！ 曾经她站在洛碧的位置上，受了同样的委屈。 打在身上的痛她可以忍，可那些污言秽语，让曾经那个小胖子差点疯掉。 而又有多少人，熬不过这一切，被所谓的从众之人，被所谓的群起而攻之逼死！ 她用袖子擦了擦洛碧的脸，然后回头厉声唤道：“云都卫何在！” 她不再是那个被规则压迫的小胖子，而是可以制定规则的翡帝！ 第227章 女人就是成不了大事 闻声，百姓们躁动，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洛小翡会这么做。 他们这是给洛小翡出气，这丫头怎么不识好歹呢？还是洛小翡聪明了？看出了什么？ 有个老头怒道：“女人就是成不了大事，妇人之仁！洛碧曾经那般羞辱你，你都能忍。反而欺负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他敢骂就是心里有底，洛小翡连洛碧都能原谅，对他们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况且他们都收到了内幕消息，洛东想要登位，但师出无名。 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得洛小翡做出蠢事，到时候民心所向，群臣拥护。 因此这群百姓有底气的很，他们只是站对啊，只要不蠢就一定会站洛东。 女人做皇帝，那他们这些男人还有地位吗？到时候肯定会变成女人可以纳夫，男人只能入赘。 洛小翡冷眼看他，“洛碧在古羌一战力克对方大将，洛碧还是洛东将军的女儿，对功臣之女你们就是这样的态度？还是您觉得您还是云国的百姓，所以才把洛碧当敌人？” “洛东将军都不认她，你是养女，又何必这么上赶着讨好她？” 洛小翡听乐了。 她大概知道了，这些人里有奸细，为的就是离间她和洛东。 她别开了眼，耳边传来络绎不绝的骂声。 内容都差不多，主要是在性别上攻击她。 这让她有些不习惯，毕竟曾经的她，只会被拿身材说事。 让她好奇的是，这些奸细给了百姓们多少银子，让他们大胆到这种地步？ 当然也可能是百姓们打心底里就没把她当回事。 大部分人还是不相信她真的能坐上皇位。 这边已经闹了好一会了，云都卫早就在一旁待命，而听到洛小翡的唤声，附近几条街的云都卫都往这边聚。 裴沐归朝，人人皆知，这位是洛小翡面前的宠臣！ 如今能进云都府，是一条光明大路，别的不说，起码命是能保住。 百姓们被云都卫围住。 不少人还是没当回事。 连云帝那样的昏君都不会因为流言抓人，何况是洛小翡。 “小翡将军，您这还没登位呢，就要做激起民愤的事了？这太不理智。”说话的是个书生。 女人称帝，本来就是个笑话。 最近城中流言纷纷，对洛小翡称帝并不看好。 无论是洛东还是安乐王都比洛小翡更合适，那二位可不是洛小翡这种无知庶子能控制的。 洛小翡看向他，只是看着，看了一会就转开了眼。 跟文人吵架？没意义，说来说去都是车轱辘废话。 “怎么？让我说中了？心虚了？是您根本没想到吧？”书生的脸上已经难掩嫌弃。 他就知道，洛小翡还是那个草包，天生神力能让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做皇帝只会打仗可不够，说来说去她也只是个匹夫。 就她这脑子，怎么被洛东和安乐王算计死的都不知道。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出头椽儿先朽烂，洛小翡已是弃子。 这样的眼神让洛小翡很讨厌，于是她一拳打了过去，书生捂脸倒地，“泼妇！我不服！” 她吐了口气，舒服多了。 随后她抬起腿，打算把书生踹远一些…… 可这次她并未碰到那个书生，而书生已经被洛碧揪着头发拖走了。 她回头说道：“我看云都卫人手不太够，跟奶奶说给我留饭。” 洛小翡点头。她好想华裳，如果华裳在，吵架肯定会赢。 她回眼，轻声说：“都带走，带去云都府，交给裴沐！” “陛下，裴沐是云帝的男宠，您不能被他蛊惑了啊！” 不少人纷纷附和。 洛小翡是明白了，这些人就是看不上她，所以才敢对她身边的人指指点点。 她微微一笑，对一旁的云都卫说道：“把他们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裴沐。” 伤口被扒开会很疼，可不去碰就不会疼了吗？还是会在那，捂着捂着就会烂掉。 索性把腐肉清理干净。 她相信裴沐，相信他的强大足矣打败过往的心魔。 洛小翡走在人群中，身边是百姓们的嗷叫。 她想做个好皇帝，可这些人不讲理啊。 跟不讲理的人讲道理太蠢。 “小姐。”绿竹跑了过来，一脸恐惧。 “咋啦？”洛小翡很好奇，能让绿竹害怕的事，那一定是很可怕了。 绿竹凑近她，刚想说话…… “洛小翡你就是个暴君！” 绿竹一个眼刀甩过去，看到骂人的是个壮硕的男人，她立马一脚踹了过去。 男人倒在地上，不可置信，“你这是用私刑！陛下，把她抓起来。” 洛小翡乐了，真能闹腾。 绿竹跟上了洛小翡，在她旁边说，“您不知道吧，温日暖其实是黎家的血脉，当时黎家被刘瑾灭族，她被温北凉所救，之后就收养了。将军把刘瑾交到了温家人手里，我去找温日暖的时候，她正在割刘瑾的肉。哎呦，那惨叫声，听着太可怜了。” “他可不可怜跟你有什么关系？”洛小翡眉头微皱，绿竹的三观向来很正，怎么突然就同情起坏人了？ 绿竹解释道：“我是想着以后别做什么得罪温家人的事，当然刘瑾该死，温日暖这么做也没错。”她也说不清了。 “你的意思是即便是有罪之人，也不该被虐待？”洛小翡倒是对她刮目相看，绿竹这是觉得犯人也该有人权。 绿竹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那些骂我的百姓被带去云都府了，你去看着点，别让裴沐虐待犯人。” 洛小翡很清楚怎么让绿竹想通，只要绿竹听到那些人怎么骂她，怎么骂裴沐，她那无用的同情心就会瞬间消失。 “领命。”绿竹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跟着云都卫就走了。 洛小翡笑了笑，转身回府。 人权这件事跟刘瑾那种丧心病狂之徒无关，他害人之时可曾把对方当人？ 温日暖不过是发泄一下愤怒罢了，为了黎氏一族，情有可原。 乱世用重典，如今天下大乱，她不介意做一次暴君。 洛小翡回家的时候，洛老太太已经做好饭了，“碧儿呢？” “干活去了，让您给她留饭。”洛小翡说完就坐在了饭桌旁。 洛老太太把饭桶提到了洛小翡身边，然后说道：“碧儿对你有愧，让她多干点活也好。” 第228章 当你足够强大你说的话才有人愿意听 洛小翡也明白，但……“换孩子不是她决定的，我不怪她。” “你不怪她，她怪自己。那孩子容易钻牛角尖，你看着她点。”洛老太太嘱咐着。 毕竟是她养大的孩子，她希望洛碧好。 “我知道的。”洛小翡应着。 饭后，洛小翡在院子里晒太阳，安宁跑了进来，“小翡你快去看看吧，绿竹打人呢，我拦不住啊。” “让她打呗。”洛小翡眼睛都没睁。 “可是你把那些百姓关起来的罪名就是动用私刑，绿竹这么干你怎么办？”安宁担心的是洛小翡不得不治绿竹的罪。 “裴沐和安子霆没拦着她吗？”那两个人在，应该不会引起什么乱子，况且绿竹有分寸。 “裴沐被你爹叫走了，我大哥跟我曾祖父进宫了。” 安宁也不知道洛东叫裴沐干什么去了。 洛小翡明白了。 她到云都府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绿竹手中拿着个棍子，面前跪了一排，都在求饶。 “绿竹将军我们错了，你大人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了。” “我就是个无知庶民，我蠢，我口不择言，以后再也不敢了。” 绿竹问：“洛小翡是昏君吗？” “怎么会，翡帝胜勇无敌，智勇双全。”说话的是之前嫌弃洛小翡的那个书生。 “洛小翡是草包吗？” “翡帝聪慧过人！” 绿竹扔掉了棍子。 而樊兮在一旁拍着手，“干得漂亮！” 刚才她和绿竹来了云都府，这些人嘴里还在骂，什么女人做皇帝就是笑话，什么洛小翡就该退位让贤！ 还有些直接说翡国不能有这样的皇帝，好色暴戾蠢笨恶心。 绿竹当时就暴起，操起棍子就冲进了人群……特别是在听到了那句，洛小翡好色，裴沐靠着色相傍上了新帝令人不耻。 之后就是她单方面的殴打，这些人里也有那么几个有功夫的，被打的最惨。 当被他们嫌弃的洛小翡出现之时，所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陛下，救命啊。” 云帝的命令是让他们扰乱云端城，离间洛小翡和洛东，最好让洛小翡和安乐王内讧。 他们的家人已经提前送去了北方，如今在云帝手里。 可如果连命都没了，家人什么的他们也管不了。 洛小翡由衷觉得，有些人就是欠揍。 好好跟他们说没用啊。 绿竹说：“我不信你们，写保证书！” 她回头，“樊兮，洛碧，你们俩去门口登记，看过他们的保证书，如果合格就放走。” 樊兮去搬桌子了，而洛碧拿了两个板凳，这两个在门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洛碧笑眯眯地看着院中那群趴在地上写字的，刚才还骂她打她，还好很多道理她明白的早。 而樊兮更是高兴，跟着绿竹开始，她感觉自己都要横着走了，不少人贵女来讨好她。 这也就罢了，之前退亲的还有对樊家避之不及的，一个个都上门求亲。 她才跟了绿竹一天，就走中翻身的感觉。 洛小翡自然是注意到了门口两位的神色。 她让樊兮跟着绿竹，是怕绿竹冲动，毕竟他们刚到云端城，根基不稳。 谁知道云帝还留下了什么阴损的后手。 结果这姑娘在绿竹打架的时候在旁边摇旗呐喊，啥事也没管。 洛小翡忍不住过去对她说道：“那些人里有奸细，你仔细点看着。” 樊兮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郑重地回道：“樊兮领命。” 这时云都府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驾车的是裴沐，裴沐笑道：“上车吧。” 洛小翡不疑有他，直接钻进了马车，当她看到马车内的人时，立马想跑。 “别玩了，该干点正事了。”说话的正是洛东。 洛小翡低着头，第一次觉得不该相信裴沐。 也不提醒她一下。 她到处乱窜就是躲着洛东呢，她知道被洛东逮到她就没这么自由了。 洛东叹息，小翡年纪还小，可担子太重，这是她的使命，她不能躲。 “安老王爷和月天鼎忙了一夜，已经收拾好了寝宫和书房，你今天就搬进去，很多事等着你决定。” 洛小翡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我在将军府也能处理。” 起兵的时候自然想着赢，可她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已经事到临头了。 洛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可态度已经很明确。 洛小翡也知道，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现在特别想问，“我真的能做好吗？” “试试呗，有那么多能人辅佐，你只要不是个烂泥就能扶上墙。”洛东其实心里也没底。 毕竟他自小教小翡的就是带兵，而小翡又有些莽撞。 年少成名，从无败绩，这样的经历，如果是他也保证不了能有颗平常心。 洛小翡突然笑了，“我当时想着要做个好皇帝，为民做主。我以为的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结果还是靠武力取得一切。”说起来有些讽刺，可这就是事实。 洛东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很多时候，你站的不够高，你不够强大，你说的话没有人想听。而如今你的话没人敢不听，即便不满，也只能抱怨一下而已。小翡，你要做的事还很多。灾情需要处理，还有很多人等着你救。你的小姑姑也递来了折子。” 洛小翡的胡思乱想成功被打断，她问：“怎么说的？” 洛东回答道：“安子霆看的，我不知道。” 洛小翡并不意外，她说：“父亲，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信你，你不必事事小心。” 她说完就下了马车。 而洛东则是在那没动，是啊，那些话他最近也听了不少。 甚至有几位一直跟着他征战的将士也鼓动他将权利掌握在手中，还口口声声说少主还稚嫩需要成长，等少主成长起来再让她掌权。 他无话可说。 权利会让人变得可怕，每个人都有私心。 而小翡要做的不但是平衡这些私心，还要建立她的理想国。 让他掌权让小翡做傀儡吗？他怎么舍得让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做傀儡？ 他恨不得替她打更大的天下！让她更快成长起来。 洛小翡已经挪进了御书房，三位长辈站在那迎接她。 她突然觉得做皇帝这件事有些折寿，她回头。 洛东这才慢悠悠跟了上来。 第229章 自然是祖父 洛东在她身后，洛小翡莫名觉得心里没那么虚了。 她面带笑容，对着面前的二位长辈拱手，“辛苦二老了。” “应该的。”安老家主笑眯眯回答。 安乐王也在一旁点头。 洛小翡继续说道：“怎么不叫我呢？让两位老人家忙乎一夜，我心里有愧。” 安乐王笑道：“你以后有得忙了，好容易睡个安稳觉，就没吵你。” 此话一出，洛小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得忙了…… 她苦着脸唤道：“安子霆，我小姑姑递折子说了什么？” 安子霆正在一旁整理书架，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然后在桌子上那一堆奏折中翻找了一下。 他递给洛小翡，同时说道：“是关于女学的事。” 洛小翡一边翻看一边听安子霆说。 “女学还未建成，裴浅提前招生，想着等建好了就马上上课。结果安乐城不少百姓都反对，很多女子想要上学，他们的父母长辈却不答应。这封折子，是以你小姑姑为首的请愿书。” 洛小翡也看完了，上面都是名字和手印。 她还奇怪小姑姑有什么是需要到递折子这么正式。 她说：“传信给华裳，在律法中多加一条，女子年满十岁必须入学。” 按她的想法应该是五岁，正好是认字的时候。 可如今一切刚开始，裴浅那边忙不过来。 “给裴浅带封信，让她加一个初学班，用来收五岁到八岁的孩子。具体的让她自己决定。” 安子霆听完就去一旁写信了。 而洛小翡则是看向对面正在喝茶的二位老人家。 “王爷和老家主可有什么办法？”对于安乐城的百姓，这二位可比她了解的多。 安乐王似乎早有知道她会有此一问。 她话音一落，安乐王便娓娓道来，“安乐城这些年也在试着改变女子的地位，可收效甚微。上阵打仗的是男人，赚钱养家的是男人，女子没什么话语权。可如今不同了，等你登位之后，自然会有女子封官，到时候让女子读书也就容易些。” 安老家主接着王爷的话说道：“我会传信回去，让我安氏女眷入学。” 洛小翡点头，“那就最好不过了。” 在一旁泡茶的洛东这时说了一句，“翡帝要不要去龙椅上坐一下？” 洛小翡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换张椅子吧，云帝坐过的不吉利。” 洛东冷笑，“找多少个借口都没用，就算你想劳民伤财把整个皇宫推了重建，这个位子你也得坐。” 安乐王在一旁帮腔，“陛下，你要习惯身在高位，有时候站得高才能看得清看得远。” 这话听着跟洛东说的：你站的不够高说的话没人听。 有些相似。 洛小翡硬着头皮走向龙椅，这还只是御书房的椅子，她总得习惯，如果连这个她都怂，那上了金銮殿她可能会腿软。 安乐王看着这一幕一脸欣慰。 洛小翡对上安乐王的眼神，然后在椅子上用力坐了一下，感觉有些硬，她说：“安子霆给我拿几个垫子过来。” 安子霆放下笔，跑去后殿找垫子去了。 安乐王上前，双手在胸前合拢，然后行了个礼，他说：“陛下，臣想回安乐城。” 洛小翡看了洛东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您也听到了城中那些传言？我不介意，您也别往心里去。云帝还没死，咱们的仇还没报。” “等讨伐云帝之时老臣在安乐城出兵即可，留在这只会给你添麻烦。”这是他深思后的决定。 “您老做了什么坏事吗？”洛小翡反问。 安乐王被她这不按套路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懵，他细想了一下，“老臣杀过人。” 洛小翡乐了，“这多新鲜，您还造过反呢。您没做过坏事，又何必被别人的话影响。在我心里您是长辈，是小翡敬重的长辈。没有您的帮助，我这一路不可能这么顺遂。您不能走，您走了便是我愧对于您，是我容不下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安乐王也没再坚持，看起来也轻松多了。 小翡一个半大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不懂呢？ 于是他眼神一变，多了几分慈祥，他轻声问：“陛下说把我当长辈？” “是啊，您老也别陛下陛下的了，我听着心虚。”洛小翡听安乐王这意思，是打算留下来了，她这颗心也放下了。 安乐王抬眼，反问：“那陛下想叫老臣外公还是祖父？” 洛小翡懵了。 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然是祖父。”裴沐从门外走了进来。 安老家主叹息，眼中是不赞同，可他还能做什么呢？ 裴沐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洛小翡看着他，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 安乐王拍了拍裴沐的肩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真是……小翡如今是皇帝，就算两个都要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裴沐又何必…… 算了，孩子们的事，他们还是别过多插手的好。 裴沐吐了口气，然后接过安子霆手中的垫子，走到洛小翡身边。 洛小翡乖乖站了起来。 裴沐给她铺好之后，就出了屋子，转眼间就提了个麻袋回来。 洛小翡看着麻袋外印出的痕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扶着脑门，“头疼，我怎么突然头疼呢……快叫温日暖来给我看看。” 裴沐把麻袋解开，把里面的折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安子霆跟他一块翻看分类。 洛小翡在洛东的死亡凝视下放下了手，鼓着嘴开始翻看桌子上的折子。 裴沐看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 他脑中是洛小翡刚刚被外祖父询问之时的无措。 这就够了，小翡曾经因为他而犹豫过，足矣。 两位老人家虽然很累，但强撑着。在一旁解答洛小翡的疑问。 这孩子从前没接触过这些。造反之后也没空学，突然上手肯定会有些不适应。 洛东最闲，看了一会就困了，于是告退，继续抄家去了。 皇宫内还有一拨人，就是月天鼎和他的弟子们。 月天鼎布防之后，回来复命。 御书房内的情况让他惊讶不已，他惊讶的点是这二位精神真好，他自问内力比他们强身体比他们好。 可忙乎了一夜，他现在眼皮都沉了，反观这二位还精神奕奕。 第230章 大内总管 月天鼎上前回禀道：“陛下，宫内已经完成布防。” 洛小翡点头，“辛苦您了。”月天鼎别的弟子她不熟，但月壹他们五个她熟啊。反正有月壹他们在，她很放心。 月天鼎问道：“陛下，宫女和内侍都关在了冷宫中，您打算怎么处理？” 他怕不提洛小翡想不起来，这么关着太浪费粮食了，这几天李公公都胖了。 洛小翡想了一下，“放出来吧，没有嫌疑的就继续用着，想要出宫的放走，按原来的规定来，该给多少银子别少了。” 她对宫女和太监的了解，大部分都来自话本。 “妃嫔呢？”她有些奇怪，月天鼎咋没提这事？按云帝那荤素不忌的性子，后宫三千这个词都装不下他的女人们。 “除了云帝带走的那几个都死了。”月天鼎轻叹，“都是被毒死的，应该是云帝走之前下了手。” 洛小翡：“……”什么毛病？扔下还不够，还得弄死。 她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洛碧，洛碧会不会因为逃过一劫而高兴一些？ 随即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抠人眼珠子的事还是少干。 提起洛碧，洛小翡有了主意，“让洛碧协助您，您多教教她。” 月天鼎自然是没意见的，“那我这就让月壹去唤洛碧姑娘来。” 说着他就告退。 皇宫这么大，没人干活不行的，蔬菜肉啊都烂了不少，招老鼠招虫子，这还是夏天。 很快洛碧就来了。 毕竟洛碧会飞，她直接飞进了御书房。 月壹都没跟上，他就不懂了，洛小翡又不会跑，洛碧急什么。 洛碧落下，然后扑通就跪下了。 “干啥啊？”洛小翡乐了，“别闹。” “臣女请封公主。”洛碧认真地说道。 洛小翡一愣，这么突然呢？ 安子霆解释道：“海国送来了书信，要派使臣前来，据说带了两位皇子。”他翻找了一下，折子在最下面，他觉得这事不重要就没急着让小翡处理。 洛小翡听明白了，“哦，你打算和亲？” 洛碧点头，“我也没啥用，就和亲去呗。” 洛小翡被她逗的直乐，“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洛东？你是觉得我和父亲没本事，需要送个弱女子去换取和平吗？” “那倒不是。”洛碧跪了一会膝盖疼，于是坐在了地上，“但用我一个换取和平这笔买卖划算，如今翡国需要休养生息。” “用不着。你去跟着月天鼎，熟悉一下宫内的情况，暂时先替我管后宫。”洛小翡直接打断了她的瞎扯，这孩子满脑子都是替她牺牲。这么看来让她在后宫最合适，可以就近看着。 “啊？让我当大内总管？”洛碧愣愣的……“这不是太监的活吗？” 洛小翡翻了个白眼，“别废话了，干活去！” “臣领命。”洛碧爬起来就跑掉了。 按洛小翡的想法，全家人都要住在一起。反正皇宫这么大，住的开。 两个时辰之后，接近午时。 洛小翡揉了揉酸疼的后脖子，“我回去把奶奶接来，给你们带饭。” 还没等另外几位说话，洛小翡嗖嗖嗖就消失不见。 她一路跑回了将军府。 而洛老太太已经做好了饭菜。 洛小翡和奶奶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都装好。 “奶奶，咱们去皇宫住。” “啊？”洛老太太迷茫了，“为啥啊？” “因为我住皇宫，您要跟我分开吗？” “不要。”洛老太太手脚麻利的把行李收拾好，然后就跟洛小翡上了马车。 等进了皇宫，洛老太太懵了，这么高的墙，这么多院子，走这么远才到小翡的住处…… 她现在想的是：“明天我得早点起来，不然买不到新鲜的菜。”这出去一趟可费老劲了。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坐马车，要不就让洛碧去买菜，她跑得快。” “也是啊，碧儿跑得快。”洛老太太放心了。 洛老太太去了御膳房，快乐得不得了，这么大的厨房，看着真敞亮。 洛小翡提着食盒回了御书房，继续干活。 好在有老王爷他们在，对官员比较了解，派活也方便。 只是如今能用的人不多，洛东的抄家还没结束，有的人前脚你刚给他派活，后脚他可能就被洛东下狱了。 洛小翡在心里不停念叨着华裳的名字。 忙乎了一天，晚饭过后安王爷和安老家主实在撑不住就去睡了。 最后只剩洛小翡，裴沐回云都府交接，安子霆则是去接老太傅了。 洛小翡高兴的不得了，老太傅要回来，那就是说可以继续编撰律法。 而且老太傅的门生遍布天下，老太傅是一个人回来，可他能带来数不清的人才。 傍晚，月朗星稀。 月御背着云之凉在御书房前面转悠了一会，遛完了孩子就进去帮小翡看奏折。 裴沐和安子霆路过将军府的时候特意去喊他的。 月御把云之凉放在一旁的摇篮里，然后看向上首的洛小翡。 洛小翡问：“怎么了？” 月御看了一眼摇篮，无奈道：“原来带孩子这么累。” 洛小翡笑笑，“他一出生就被你抱着，估计是把你当娘了。你打算收养他了吗？” 这个问题月御想过，“他爹不是还活着吗？咱们还得弄死他爹，等他长大了这不好说啊。” 洛小翡笑得不行，“想的真远。” 月御纠结了，这几天他日日夜夜带着云之凉，真要送回给云帝他不放心。 “养着吧。”洛小翡替他决定了，“云帝对自己的孩子太狠了，我怕云之凉到他手里活不了。” 云帝错，吴贵妃也有错，可云之凉无辜。 “行。”月御笑答，看云之凉胖乎乎的小脸，心里也不难受了。 洛小翡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很新奇。慈母版的月御。 说起慈母她想起了一件事，“我小姨估计也快回来了。小姨得全国各地跑，洛之乔也跟着她呢，我打算让月光管理收容所的庶务。” 收容所需要在云端城建一个像云都府那样的衙门，汇总各地收容所的情况，以及接收各地妇女孩子的求救消息。 加上锦阁的协助，调查起来方便一些。 而季似幻和洛之乔功夫不错，更适合在外行走，将行动落实。 从今日起，这些收容所都受翡国律法的保护。 月御听着她说话，心中的情绪翻涌。 从前的小翡让他倾心，而如今的翡帝让他多了尊崇。 小翡做到了，她之前说过的话，如今一一实现。 第231章 您不在我跟个傻子似的 月御见洛小翡把脸埋进了奏折，于是唤来奶嬷嬷。 嬷嬷见状立马放轻了动作，然后凑近月御小声问，“二公子，叫我来有何事？” 月御抱起摇篮，然后示意嬷嬷跟她出去。 二人走远了一些，月御想着这么远就算云之凉哭，估计也不会吵到小翡。 “嬷嬷，你抱他回去吧。”总带着云之凉麻烦倒是其次，主要是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 嬷嬷深吸了口气，试探性地碰了碰云之凉，云之凉小鼻子吸了吸，慢慢睁开了眼。 嬷嬷看向月御，月御给了她个鼓励的眼神。 嬷嬷回身伸手就抱起了云之凉，云之凉趴在嬷嬷的肩膀上，眼睛半睁着。 月御凑近他，轻声说：“我不会不要你。”他也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用，但总得试试。 云之凉闭上眼，秒睡。 嬷嬷抱着他走了三步，云之凉没有反应。 然后嬷嬷继续走，直到回了寝宫，云之凉依旧睡着。 这一刻如果不是怕吵醒孩子，嬷嬷都快蹦起来了。 二公子自小就是她带大的，如今月家弃二公子而去，她总想着能帮上点什么，让这孩子没那么苦。 可连个小娃娃她都带不了，这几天她都开始怀疑人生。 还好，终于能帮上忙了，小公子离开二公子终于不哭了。 月御站在那，头顶是圆月，周围比较安静。 “缘聚缘散，你和月家的缘分散了，不必纠结。”来的是勿问。 月御回头，“你怎么来了？”缘分散了？只是因为亲情的牵绊，做到无愧于心太难。 他这一身荣光因月家，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月家走上末路。 而他月御，与月家再也没有关系。 勿问笑答：“小翡宣我进宫，我也不知道叫我干啥。” “走吧。”月御走在前面。 勿问跟着他进了御书房。 而此刻洛小翡拿着一封折子，神情不悦。 她看到月御之时，眼中是怜悯。 月御一愣，随即了然，“月家出事了？” 洛小翡点头，“月老家主已经回了北方，并且将你逐出月家。”月家族谱上以后不会再有月御的名字。 月御并不意外。 师父突然跟他说什么缘聚缘散，他就猜到结局。 他轻声说：“无妨。” 洛小翡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笑眯眯地说：“老王爷一直等着你回家。”月家不要有人要，月御是安乐王的孙子，自然应该认祖归宗。 “嗯，我知道。”月御轻声说：“我愿意回家。” 洛小翡拿出圣旨，刷刷刷一气呵成，她写完就直接递给了月御，“你带去给你祖父吧。” 月御打开看了看。 上面写着：云之御封为安王世子。 他笑了，“你可真是……”绝对不会多写一个字。 他拿着圣旨走了。 这边勿问看着云之御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回过头，“小翡，你说他得多难过啊。” 洛小翡想了一下，“我当时也是被洛东赶走，没多难过。洛家更温暖。” 勿问了然。 小翡的意思是御儿有王爷，有心疼他的家人，难过只是一时。 他继续说道：“陛下，你宣我来有啥事？” 洛小翡乐了，这称呼的切换，怎么那么自然？ “你不是国师吗？皇宫中阴气重怨气大，你找个宫殿住着吧。” 勿问神情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明白了，“你是用我辟邪？” “不然呢？您还有别的用？” 洛小翡挥了挥手，“去吧，趁现在空的宫殿多，选个自己喜欢的。” 勿问：“……”好像多大的恩赐似的。 “臣遵旨。” 他丧着脸。 能咋滴？自己选的主子，跪着也得跟随。 勿问走后，空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洛小翡一个。 她看着烛火，莫名有些孤单。 这个时辰奶奶睡了，洛碧也睡了，说是明天得早起买菜。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她的家人就在不远处，她孤单个屁。 这边云之御带着圣旨去了安乐王的住处，安乐王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起身出来了。 他看到御儿有些意外。 安乐王看着月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云端城是他的痛，又何尝不是月御的？ 他回来之后一直避着月御，不愿把这一切摊开。 可总得面对不是吗？ 眼下就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 “御儿，祖父没用。” 他心疼裴沐，因为裴沐受尽了苦。 但他又何尝不心疼月御？月御在月家过得好那是他本事，可即便他做得再好，还是被月家舍弃。 “祖父，我们是家人。” 他把圣旨递给了安乐王。 只是一句话，安乐王自然是一眼看完。 安乐王有些意外，他以为御儿还是舍不下月家，特别是在绝境中的月家。 “祖父，以后唤我云之御。”他脸上是浅浅地笑，他在想如果是小翡会如何？ 如果易地而处，被月家舍弃的是小翡，那小翡估计头也不会回。 安乐王点头，轻唤，“云之御……” “祖父，月家已经把我逐出族谱，您不必因为我手下留情。”这才是他一直最担心的。 “好，祖父明白了。”安乐王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他拉着孙子，“走，咱们喝酒去，叫上裴沐。等过几天裴澄回来了，咱们也算是一家团聚了。” 说起来有些心酸，只有他们了。 “嗯。”云之御跟在祖父后面，派人去告诉了小翡一声就出宫了。 洛小翡听到宫女的禀告，虽有些怨气，但也可以理解。 她在意的是吃夜宵这种事竟然不带她，可转念一想人家一家团聚，肯定有很多话说。 好在她也没无聊多久，安子霆就带着老太傅进宫了。 洛小翡跑出去迎接，搀扶着老太傅，比见了两个爹都亲，“华爷爷，我想死你了。” “我知道你想我，这不赶快回来了吗？”他是看着洛小翡成长起来的，这孩子的心态是真好。 “您不知道，您不在我跟个傻子似的，都不知道干啥。”洛小翡直接把老太傅拉进屋里，然后转头对安子霆说：“跟老太傅准备饭菜。” 安子霆点头。 他去了一旁的小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如今宫内的人员还没清查完，让他们给老太傅做饭他是不放心的。 唯一让人放心的就是洛奶奶，但让他把洛奶奶喊起来做饭，他可不敢。 第232章 内阁首辅华裳 老太傅坐下之后，就开始跟洛小翡回报情况。 “华裳已经清查了十五座城池的财物以及粮仓，那边有你爹和司家人在，你不用担心。” 洛小翡点头，“那就好，那华裳啥时候能回来啊？”爹娘她是不担心。 外祖家厉害得很，安全是能保证。况且爹娘在洛家村待了太久，到处走走挺好。 “你爹现在基本上接手了，华裳十日内便能归朝。” 老太傅看着洛小翡，自然没打算藏着掖着，“华裳打算组内阁。” “组呗。”洛小翡笑着说：“华裳就是我的脑子，她要做什么都是对的。”她这种不爱用脑子的人，最崇拜的就是聪明人。 老太傅笑得慈祥，“真是羡慕。” “羡慕啥？”洛小翡不解反问。 “羡慕华裳择了明主。”老太傅在想他的一生，他跟随云帝的一生，活的那叫一个累，说句话都得想半天。 洛小翡的笑怎么都收不住，“那是。”而后她继续说道：“你不也选了我吗？您不用羡慕华裳。” 老太傅笑笑，说道：“内阁中不能有我，也不能有华裳她爹，你可知为何？” “不知。”洛小翡知道，就是不想知道。 不就是前朝旧臣之类的理由？这对她来说根本不值得顾虑。 “不，你知道。”老太傅耐心地解释着，“华氏一族只能有一个丞相，华裳将会是内阁首辅。而内阁中，只能要从始至终忠心于你之人。他们对你一条心，不会因为前尘牵扯而为难。我的弟子中很多都是前朝重臣，如果你让我进了内阁，你说他们怎么办？用还是不用？” “小翡，我会继续编撰律法，不会入朝。” 洛小翡思索着，很快就有了决定，“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入朝堂，但编撰的是翡国的律法，老太傅做的事意义重大。 老太傅知道洛小翡听明白了，很是欣慰，“要开始准备登基之事，等到华裳回来，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她反问道：“华裳可说过内阁的人选？” 老太傅回答道：“安家需有一人，你觉得安子霆还是安宁？” 她觉得都合适，“两个不行吗？” “我忙不过来。”安子霆端着托盘回来了，“老太傅，我给您煮了面，您凑合着吃吧，现在宫里人手不足。” “多谢。”老太傅拿起筷子，“别叫我老太傅了，如果不介意叫我华爷爷可好？” 安子霆看向洛小翡。 洛小翡摇头，“您不打算教我了吗？我有问题不能请教您了吗？” “能啊。”老太傅乐了，“行吧，爱怎么叫怎么叫吧。” “就是，您就是帝师。”洛小翡看着碗里的面，然后瞄向安子霆。 安子霆把眼睛转开。洛奶奶进宫的时候也带了不少食材，晚上都吃完了，这些面条还是他自己带进来的。 洛小翡知道吃不着了，乖乖坐在了一边，她问道：“你真的不想进内阁？” “不想，我刚当上户部尚书，这位置还没坐热乎呢。而且我也不是安家人了。”安子霆无奈只能直说。 “对哦，我都忘了。”洛小翡一点也没觉得伤害到他，“绿竹呢？”这么晚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你不是让她在云都府查奸细吗？绿竹有拿不准的就去找洛将军询问，后来就跟着将军抄家去了。”安子霆回来的时候，路过城东，绿竹正在抄家。 洛小翡故作严肃道：“一点都没有组织纪律，怎么到处乱跑呢！”她生气！绿竹帮洛东干活，都不回来找她。 安子霆笑看她一眼，问道：“陛下，您打算封绿竹什么爵位？” 华裳和绿竹不同，华裳有华氏一族，世人会以为小翡是为了收服华氏才会封赏华裳，因此不会过激反抗。但绿竹的出身一定会成为世人攻击她的软肋，这让安子霆很担心。 “绿竹是我家的，还没嫁给你呢。”洛小翡酸酸的，“用得着你讨封吗？” 安子霆耸肩，“果然伴君如伴虎。” 洛小翡握起拳头比划着，“你是不是觉得我当了皇帝就不会揍你？” 老太傅思索了一下问道：“陛下，你打算封绿竹什么爵位？老臣觉得绿竹应该进内阁。”进入内阁会有实权，但爵位也得有。 洛小翡之前就想过了，她眼睛一转反问：“国公如何？” 老太傅摇头，“应该封侯，此次起兵，主要战力是洛家军，安家骑兵以及老王爷的军队其次。老王爷的王位你定会保留，而洛东和安老家主应封国公之位。” 洛小翡点头，她就是当买卖来谈，先往大了说，其实她想的也是封侯。 “您说的对。” 老太傅看她这反应乐了，“你这丫头。”小翡这是早就想好了要给绿竹封侯！ 洛小翡得逞地笑了，“我打算封洛东为镇国大将军，绿竹为辅国将军，可好？”说白了还是为了绿竹，跟着老奸巨猾的洛东，绿竹才能真正成长。 “可。”这和他之前跟华裳讨论的结果差不多。 于是洛小翡跑去搬了一箱子圣旨，“您写，我签字盖印。” 玉玺是新刻的，用的是洛家家传古玉，那个翡字是裴沐写的，雕刻的活是云之御干的。 老太傅翻着眼皮，他现在手里要是有个戒尺，估计已经抽过去了。 “我对封官的圣旨不了解，我怕我写出来的不够严肃。”洛小翡苦着脸装可怜，写字多累啊？还要一下子写那么多。 老太傅明白了，于是神情缓和，“我说你写，写多了就懂了。” 洛小翡鼓着嘴巴，这一劫没躲过。 而安子霆已经欢欢喜喜去给她磨墨了，他现在脸上的笑怎么都收不住。 他媳妇不但是辅国将军还是侯爷，他这个入赘算是高攀了。 这一夜，老太傅都在念，洛小翡一直在写。 而安子霆一会磨墨，一会泡茶，一直跟着忙乎。 云端城南，一处宅子内，是正在喝酒的三人。 安乐王笑着说：“这是从前我在云端城的王府，之后一直封着，洛东派人收拾好了。” 云之御看了看四周，空空荡荡，杂草已经清理干净。 他刚被月家除名，这就有自己家了，挺好。 一旁的裴沐说道：“这边还得修缮，明日我会派府中的人来。” “行。”云之御自然不会跟裴沐客气。 裴沐脸上是浅浅地笑容。 云端城如今的主人是洛小翡，这让他安心。 第233章 只要我想要你都会给我 老王爷在一旁听两个孩子说话，听了一会突然笑了。 裴沐和云之御同时看向他，眼中是同款疑惑。 老王爷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没想到我拼了一辈子，没争到皇位，反而我的两个孙儿出落的如此优秀。我想过我的孩子会做世子，会做太子，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做皇后。” 裴沐和云之御对视，打量着对方，然后又看向安乐王，更加疑惑了。 老王爷对他们的疑问一目了然，吹胡子瞪眼道：“还不是老子找的媳妇好看，不然你俩能长成这样？” 云之御的祖母是他的发妻，而裴沐的外婆是他的继室，那可都是倾倒众生的美人。 二人闻言同时笑了，这就合理了。 老王爷别开了眼。 内心叹息。 他拼了一辈子，没抢到皇位，反而他的两个孙辈其中一个肯定会嫁给皇帝。 他忍不住抱怨道：“便宜洛小翡了。” 裴沐垂眸浅笑。 云之御看向裴沐，“我……”这很难…… “我介意。”裴沐认真地说道，“不必顾虑我。” 云之御也没继续劝说，他也介意。 只是如果那个人是裴沐，他愿意稍微让一步。 老王爷之前就知道裴沐的决定，听他这么说并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是御儿，这孩子那么骄傲，能做到这一步很难。 气氛有些沉闷，云之御适时地换了话题，“小澄到哪了？”这几天他除了刻玉玺，就是带孩子，啥消息都没注意。 “跟洛叔叔他们在一起。” 裴沐也不确定裴澄什么时候回来。 云之御点头，“那就快些收拾，在小澄回来之前归置好。” “给我和裴澄留一个院子就好。”他们得回裴家。 安乐王没啥意见，离得也不远。 况且如今裴家需要裴沐。 云端城的盛夏过于闷热，老王爷有些不习惯。 “我去转转，你们也早些睡吧。” “祖父好好休息。”云之御轻声说道。 “外公。”裴沐低声轻唤。 老王爷看着他，知道他有话要说。 裴沐抬眸，“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您老别想太多，您还有我们。” 呼吸在那一刹那暂缓，老王爷愣怔过后深吸了口气，“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转过身子，背影佝偻，脚步缓慢。 那个曾经将驰骋天下的安乐王老了，他背负的一切太过沉重。 他出了小院，揉了揉眼睛，还好，还好他的结局中有孩子们，不至于孤身一人。 安乐王走在王府中。 这里曾经那般繁华那般热闹。 那个靠着湖的院子是小七的，小七喜欢吃鱼。 那边的小楼是小八的，小八怕热，喜欢在晚上爬到楼顶吹风。 西边是小五的书房，小五自小过目不忘，七岁的时候就跟着老太傅修复古籍。 后山是片桃林，孩子们常常会偷偷聚在那烤肉。 如今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他的孩子们都埋在了后山。 安乐王步履蹒跚，慢慢上了山。 这里已经荒芜。 他跪坐在坟前，老泪纵横。 天空黑云弥补，密不透风，似乎要将这片天地吞噬。 安乐王捧起了地上的土，声音沙哑，“最该死的是我啊，是我啊……” 他的孩子们有什么错？ 安乐王的身体一僵，手中的土被大风吹散。 他慢慢回过头，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一身黑衣，一个一身明黄。 他站了起来，扑上去，抓着云帝的衣裳，怒吼着，“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我认输了，我都认输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 云光在云帝地示意下把安乐王扔在了地上。 安乐王爬向云帝，恨不得食其肉。 他一次次爬过去，一次次被云光踢开。 最终无力瘫坐在地上。 云帝轻声说：“皇兄，好久不见。”他脸上的笑容并不明显。 可安乐王却看得清清楚楚。 云帝蹲下，平视着安乐王，“皇兄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皇兄不是说过，只要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反悔呢。你食言了，食言是要付出代价的。” 安乐王盯着他。 心下已经明白，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云勿这时候来，为的就是亲自要他的命。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他食言了。 云帝看他这幅模样觉得无趣，“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你错了，你应该跟我道歉。说不定我会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答应你放过你的孩子们……” 安乐王突然笑了，“御儿和沐儿不需要你的放过！他们一定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是吗？”云帝笑的那般可怖，电光闪过，他的脸清晰映在了安乐王的眼中。 轰隆隆…… 大雨倾盆，云帝后退，“下雨了，朕该走了。朕最讨厌弄脏衣裳。”他转过身的时候，云光的剑已经划过了安乐王的脖子。 这时云之御和裴沐也上了山，他们刚才回院子的时候没看到安乐王，便出来寻找。 云帝看向裴沐，神情柔和，“正好要去找你呢。” 云之御探过安乐王的鼻息，脸上刹那惨白，他拔剑攻向云帝。 而云光瞬间就将云帝拉离。 同时云之御和裴沐面前多了二人，是云掠和云影。 双方交战，两个护国暗卫的战力强大到令人窒息。 云掠对云之御招招狠厉，而对裴沐却显然手下留情，陛下要裴沐活着。 裴沐眼睛幽黑，干脆直接挡在云之御面前，云掠想收回攻击，可惜慢了一些…… 他的剑还是划破了裴沐的胳膊，与此同时云影在后方袭向云之御。 云之御因裴沐受伤一时分神闪躲慢了一些，云影的剑穿透了云之御的肩膀！ 轰隆隆……电闪雷鸣！ 几道雷狠狠劈了下来，云掠和云影惨叫之后没了气息。 云光见状立马背起云帝。 他感觉到有高手接近。 云帝大喊，“把裴沐也带走！” 云光解释道：“有高手接近。” “比你还厉害？” “嗯。”云光也不确定，但他感觉到了恐惧。 洛小翡和勿问赶到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狼藉。 她跪在地上，许久说不出话。 她慢慢背起了安乐王，然后转身一步步走下山。 大雨洗涮着云端城。 待洛小翡把安乐王放在床上之后，就转头走了。 她手中是长枪，她骑马直奔北方。 第234章 主子，我不想当人了 云之御失血过多已经晕了过去，裴沐直接去追洛小翡了。 天已经亮了，阴云让整个云端城都阴沉沉的。 洛小翡纵马飞奔，眼泪混着雨水，这一刻她最后悔的是没学好轻功！ 她恨自己的速度这么慢，她多希望能直接飞到云勿面前，将他碎尸万段。 直到一人落在她的面前，一袭白衣满是泥泞。 裴沐站在她的马前，马儿停在那不动了。 裴沐说：“外公不希望你这样。” 洛小翡看着他，心里难过的快要疯掉。 轰隆隆…… 远处传来了惨叫，哀嚎声来自旁边的村子，山上泥石滑落，村子逐渐被淹没。 二人转头直接进了村。 洛小翡挥着手中的长枪，击飞落下的山石，将身旁的村民直接扔出了村子。 而裴沐则是在外面接着，村民稳稳落地。 洛小翡不停地挡着山石，泥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她觉得身子有些沉，就像她两百斤的时候一样。 她的长枪已经断了，之后她用手直接击碎石头。 村民大部分都跑出了村子，跟着裴沐去往一旁的小山。 而洛小翡则是在水流的冲击下，游走在村子里，她将一扇扇门拆下来，然后种进地里，造出来一条路，引着泥水流向河里。 裴沐将村民护送到山洞里，然后去而复返，跟在洛小翡身边，不停地清理着泥巴。 一个时辰后，洛东带着士兵赶来，洛小翡此刻已经双手颤抖，浑身鲜血淋漓。 绿竹哭着背起了她，回头就往云端城跑。 洛小翡趴在绿竹的背上，昏死了过去。 洛东看到裴沐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今日凌晨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他去王府后山看过，那两个护国暗卫是被雷劈死的。 他不敢想，如果没有那两道雷，如今裴沐和云之御…… 护国暗卫！噩梦般的存在。 裴沐甩了下袖子上的泥巴，“这边就麻烦您了，我先回去了。” “好。”洛东看他这样怎么看都不放心，从前的裴沐看了让人心疼，可眼前的裴沐则是死气沉沉。 裴沐走在泥泞的小路上，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一匹马儿停在了他身边，还蹭了蹭他的脖子，正是洛小翡的坐骑。 裴沐翻身上马。 当他回了王府之时，云之御已经醒了，他坐在灵堂里，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他听到响动看向裴沐，“小翡没事吧？” “路上遇到了泥石滑坡，被耽搁了。”裴沐坐在云之御身旁。 盛夏时节，却遍体寒凉…… 而此时的洛小翡被带回了宫，温日暖一听洛小翡受伤了，立马放下了虐待刘瑾的活，跑进了洛小翡的寝宫。 当她看到床上那个血人时候，吓够呛，这是……什么人能把小翡伤成这样？ 温日暖让绿竹去烧水，然后她慢慢除去洛小翡已经破烂并且黏在伤口上的衣物。 绿竹烧完水回来，温日暖才清干净一条胳膊。 绿竹跑到床里面，也开始学着温日暖的样子清理伤口。 好在洛碧已经叫上温北凉回来了，温北凉看过洛小翡的伤口以后，就去御药房配药。 两个时辰以后，洛小翡身上已经裹好了纱布，她整个身体没一块好地方，连头发都被温日暖给剃了，头皮上不少伤口。 当夜洛小翡发起了高烧，温家父女忙乎了一夜，烧好算是退了。 第二天一早，洛碧就把闻人兮接来了，之前洛小翡就召闻人兮回云端城了。 想着让她先解决了各地灾后疫病，之后再忙医馆的事。 而洛小翡则是在睡梦中。 她行走在白茫茫之中，这里没有天没有地，一片虚无。 她躺在半空中，一动都不想动。 这里挺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她一个人。 “没死就回来了？”一道声音自字面八方传来，带着那么几分嫌弃。 是主子的声音，洛小翡四下寻找了一下，无迹可寻，并不意外。 “主子，我不想回去了。” “哦。” “太难受了，生老病死，我不想面对那些。”洛小翡在想，是不是没遇到过他们，没成为洛小翡，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们也只会是彼此不识的陌生人。 “你想不想都得回去。”声音无欲无情。 “我又不是洛小翡，你让她回去呗。” “你就是洛小翡。” 洛小翡疑惑脸，她是洛小翡，但她不是那个洛小翡…… 主子傻了吗？听不懂人话吗？ 哦，主子不是人。 “主子，我也不想当人了，要是做人那么好，你为啥不去做人？” 主子没再回答她。 而她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 她闭上了眼，不要看，看了就会舍不得。 她怕。 老王爷走了，她难过，难过的想死。 那裴沐呢？云之御呢？还有奶奶，爹娘，华裳，绿竹……她怕了，她怕她保护不了他们，她怕这样的痛一次又一次…… “小翡啊，别睡了，你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再睡更傻了。” 这个声音是洛东。 洛小翡气的睁开了眼。 水镜里是她的寝宫。 “啪！”洛老太太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洛东脑袋上，“说谁傻呢？” 洛东摸了摸脑壳，“您老别生气，我不是想着气气她就醒了嘛。” 他小声嘟囔着，“都睡了三天了，确实对脑子不好。” 水镜里有很多人，都围在她的床边上。 一身泥泞的裴沐，脸色惨白的云之御。 洛小翡看的心疼。 裴沐是一直没换衣裳吗？他那么怕脏，这得是多难过，才会穿着泥巴三天。 云之御更是，脸比裴沐都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她寻找了一下，在角落里找到了绿竹，那丫头呆愣愣的，她觉得她睡不傻，绿竹估计先傻了。 洛小翡吐了口气。 是啊，她舍不得，舍不得他们每一个人。 无论她从前是谁，她现在就是洛小翡。 随后洛小翡感觉到失重，“主子！能不能好好送我回去？” “不能。” 洛小翡感觉到了撞击，晕了过去，待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屋内的人都瞪着眼睛瞅着她，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整。 “小姐！”绿竹扑了过来，“你可算醒了。”她刚才还在想，要是小姐醒不过来，她是服毒还是上吊。 闻人兮哀怨地声音，“我就说今晚能醒，你们都不信！”说完她就飘走了，困死了。 她确定洛小翡没有生命危险，一直睡着就是之前失血过多，加上这一年来太累了。 第235章 安乐王下葬 洛小翡浑身酸疼，慢慢坐了起来，揉了揉后脖子，抱怨道：“你在那发呆，咋不帮我翻个身呢？” 绿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被洛小翡这么一说顿时炸了，“还翻身呢？我都想着随你去了。可怜大丫她们，差点就没娘了。” “你心可真大，随我去了孩子们咋整？”洛小翡并不意外。 绿竹对她可谓是死心塌地，能得绿竹是她之幸。 “不是有安子霆吗？我不在安子霆会善待她们的。”这三天绿竹已经把后事分析过。 “那可不一定。万一安子霆给她们找个后娘呢？”洛小翡感觉气氛太沉重，因此故意和绿竹瞎扯。 一旁的洛老太太坐在她身边，抓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不敢哭，她觉得不吉利，如今小翡醒了，她终于不用忍着了，快憋死她了。 洛小翡感觉自己特别不孝，让奶奶这么担心，她笑眯眯地说：“奶奶，您能给我煮碗面吗？” “奶奶这就去。”洛老太太依旧腿脚麻利，转眼就跑出了屋子。 哐当一声……云之御往旁边一栽，撞在了床框上，裴沐伸手拉他，可浑身无力。 眼见着云之御往下滑，洛东将他捞了起来，说道：“我送他回去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洛小翡点头，面无表情。她记着呢，洛东说她脑子不好！ 洛东就是个骗子，整天说她是他的骄傲。结果呢？在洛东心里她就是个莽夫！ 洛东自然是没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他也不在乎，小翡确实没那么聪明，好在她身边有很多聪明人。 裴沐慢慢站了起来，他这么一动，身上的泥巴掉落，气氛有些尴尬。 洛小翡忙说：“快去洗澡换衣裳。” 裴沐点头，去了浴房。 而洛小翡则是直接换了衣裳，当她照镜子想要梳头的时候，瞬间欲哭无泪。 她的头发没了，头皮上结着痂。 绿竹在一旁安慰道：“很快就会长出来的。” 洛小翡摸了摸脑袋，也没啥可说的，于是让绿竹给她找了个帽子。 “走，去王府。” 绿竹嗯了一声，跟上洛小翡。 路过小厨房的时候，洛小翡进去吃了碗面。 之后就带着绿竹出宫了。 此刻王府周围围着云都卫，他们神情肃穆。 门外熙熙攘攘，百姓拥挤在那，议论纷纷。 “皇帝怎么还不来？这都三天了。” “老王爷死的蹊跷，会不会是皇帝下的手？” “有这个可能，不然谁能在云端城中杀人？” 如今的云端城可谓是防备的密不透风，在城中待命的都是三军精锐。 而安家军和王府军队都是听命于老王爷。 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老王爷，唯一的可能就是动手的是洛小翡。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即便洛东已经发出告示，告知天下凶手是云帝，可是没人信，没人相信那个落荒而逃的云帝有这个本事。 洛小翡就站在他们后面。 刚才一路走来，绿竹跟她说了当日发生的事。 当日裴沐和云之御赶到的时候，老王爷已经死了，凶手是云帝。 云帝带了三个护国暗卫而来，被雷劈死了两个。 她起初以为云帝是为了杀老王爷，所以才会兵行险招。 如今看来他的用意不只如此！ 百姓的话提醒了她。 她对一旁的绿竹说：“你去找洛东，告诉他小心些，我猜云帝下一个目标会是他。” 绿竹点头，“我这就去，您也别多想。有些人的嘴就是贱，除了瞎说也没别的本事。” 二人的对话成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看到来人是洛小翡之时，百姓们纷纷跪下。 洛小翡轻声说：“翡国已经免除跪拜之礼，你们不知道吗？还是你们更想做云国的百姓？那就滚去北方跪云勿！”她说完就走过人群。 走到王府门口之时转过头，百姓们还跪着，不愿意起来。 洛小翡心情很不好，“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吗？” 在她的注视下终于有一人站了起来，而后百姓们陆续站了起来，却有不少人在心里骂洛小翡不识好歹。 她转身进了院子，白绫肃穆，院中站着安家军。 而灵堂中有一人，是安老家主。 洛小翡感觉身有千斤，这几步走得很艰难。 她走到了安老家主面前，直接跪在了寿棺前。 安老家主叹息，“小翡，逝者已矣。”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她没用，怎么会让老王爷惨死。 安老家主也没去拉她，王爷是认准了小翡，在他心里小翡要么是孙媳妇要么是外孙媳妇，他早就把小翡当家人了。 小翡这一跪，是晚辈对长辈应行之礼，与所谓的跪拜之礼无关。 安老家主轻声说：“当日老王爷离开皇宫前去找过我，他说一家人团聚了，他要去跟沐儿和御儿喝酒。”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哀伤，“老王爷回来之后一直没去王府后山，他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他愧疚，对他的孩子们愧疚到不敢面对。可那天晚上他去了，小翡，你可知为何吗？” 洛小翡看向他，“老王爷感觉到了危险？” “是。不然老王爷也不会在那时候山上，他想保护裴沐和云之御。这话我不能跟那俩孩子说，但我想告诉你。” 安老家主的声音沙哑，“老王爷这些年过得很辛苦，他早就想去陪他的孩子们了。他太累了，就让他安息吧。小翡，你的愧疚会让老王爷走的不安心，别这样行吗？” 洛小翡低下了头。 她何德何能……安老家主肯定比她还要痛苦百倍，可这时候还要他安慰自己，她不配。 过了许久，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而裴沐也回来了。 洛小翡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寿棺轻声说：“安乐王今日下葬，以国丧之礼。” 她穿上了孝服，站在棺椁旁。 安老家主眼睛通红，他抹了把眼泪出了屋子。 一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到了安乐王府。 整个云端城的百姓都为老王爷披麻戴孝。 云之御走在前面，裴沐跟在他身旁。 后面是老王爷寿棺，而抬棺材的是洛小翡、洛东、绿竹、安宁、云之灼、范易、樊天、安子霆。 老王爷埋入云氏皇陵，而他的孩子们也迁入了皇陵。 后世提起这位老王爷，毁誉参半。 一部分人说安乐王勾结反贼葬送了云氏天下，而另一部分这是说老王爷为的是天下，老王爷说过如果能天下太平，这天下不姓云又如何！ 第236章 辅国将军你可懂? 身后之名不过是后人的看法，当事人经历的喜怒哀乐，历史无法记载。 你随意批判的功过，一眼便看完的一生，可能是其苦苦挣扎也渡不过的劫数。 安乐王葬入了云氏皇陵，他功在千秋！ 远在西境的安乐城挂起了白绫，全城百姓因老王爷的离去而痛哭。 北海月家军换上了孝服，沿海百姓为老王爷点天灯送行。 一个令人敬佩的老者，他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三天后，华家、季家、安家人陆续抵达皇城，而最先到的是季如花。 她听闻小翡出事的时候，已经是洛小翡醒来之后。 季如花此刻在皇宫中，抱着洛小翡，除了哭就是心疼，一边哭一边心疼。 洛小翡被自家娘亲哭得脑壳疼，“娘，我没事了，生龙活虎，还能举大鼎。” “就是难受，娘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季如花看她脑袋上的伤痕，哭的更大声了。 “我天命所归，死不了。”洛小翡笑笑说着。 而一旁的大长公主见小翡没事了，也就不急着挤过去了，如花这两天恨不得直接飞来云端城。 如果不是小翡特意写了封信保平安，估计她一刻都不会等。 反观福郡主在意的点明显不同，毕竟小翡已经没事了，而且小翡小时候练武经常受伤，她从担惊受怕变得麻木…… 好容易等到季如花哭完，福郡主可算找到机会说话，“小翡啊，我看你就别当皇帝了。让你弟弟当，这么危险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何必呢。你看头发都没了，不好嫁人的。” 洛小翡笑看她，她熟悉的那个爱添乱的母亲又回来了。 “我弟弟？你说洛玄？我怕他把满朝文武骂哭，骂别人也就罢了，洛东会揍他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着母亲闹着玩呗。 “不是，我说的是琮儿，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让洛玄干呢。让洛琮给你当个傀儡皇帝，你做摄政王掌握实权，反正洛琮有他爹护着不会有事。” 福郡主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说完之后还一副得意洋洋求夸奖的模样。 听完她的话，季如花是一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了，干脆坐在一边吃豆花。 而大长公主干脆闭上眼假寐，实在是没眼看，她现在不太想承认这个玩意是她生的。 洛小翡笑眯眯地看着福郡主，然后张开了手臂，“让我抱抱。” 福郡主立马把洛琮递给了洛小翡。 洛琮正醒着呢，盯着洛小翡，然后眉眼带笑。 洛小翡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心疼的慌，“可怜的娃，有个不靠谱的娘。” 福郡主听着不对劲，刚张嘴话还没出口，洛小翡就先说话了，“洛琮以后白天让外祖母带着，娘您有空的时候也帮着带一下，晚上给郡主送回去。” “小翡，你的意思是答应了？”福郡主惊喜脸，她的儿子能当皇帝了？ “是亲生的吗？”洛小翡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头一回见到有人把自己的孩子硬往火坑里送。” 福郡主不太明白，“我是为了你好，你是个姑娘家，做皇帝本来就不对。我这些天总听到有人骂你，我好好养大的孩子凭什么要被他们骂？”一天生八遍气。 都说洛小翡一个女子做皇帝会遭天谴，她听着心里又害怕又难受。 “我明白你的本事，你就算不做皇帝，也一样能站在高处。正好你弟弟闲着……” 洛小翡轻轻拍着洛琮，“福郡主，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会投胎。” 福郡主笑眯眯地说：“可能我上辈子积德了吧。” “小翡，你考虑考虑呗。连绿竹那丫头都成侯爷了，洛琮是你弟弟，就算不做皇帝，也封个太子什么的。” 洛小翡抬眸，轻声说：“绿竹，送郡主回府。” 绿竹在一边早就听不下去了，几步就走到福郡主旁边，然后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福郡主怒吼，“你个奴婢！竟敢对我不敬！” “我现在是侯爷，还是辅国将军，辅国将军你可懂？”绿竹手一点没松，脚步在福郡主的挣扎下依旧平稳。 “我相公是镇国将军，我还是郡主！你个小小的侯爷把你能耐的。”福郡主气的慌，绿竹明明是她花钱买回去的丫头，怎么敢跟她动手？ “你相公是镇国将军，你啥也不是。郡主？前朝郡主。”绿竹冷冷地嘲讽着。 “前朝郡主也是郡主，安乐王还是前朝王爷呢！小翡对前朝人礼遇有加，我是她母亲，你这么对我她一定会治你罪。”福郡主明显没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可嘴上是半点不吃亏。 “郡主。别添乱了。”绿竹放开了手，然后看着面前的云福，“小姐脾气好，不爱跟你这种无知妇人一般见识，但我的脾气不太好。你要是再耍你那些没用的小心眼烦小姐，我不介意揍你。” 云福直了直脖子，“你敢！你敢碰我我让洛东……” “是啊，让洛东，让洛碧，让洛小翡……然后呢？让大长公主治我罪？您什么时候能靠自己一次，我就敬你是个英雄。”绿竹说完就直接把云福塞上了马车。 云福还想出来跟绿竹说道，结果被拉住了，她怒气横生回头就想破口大骂，可看到拉她的是谁，立马收起了怒容，“碧儿，绿竹那个丫头欺负我！” 洛碧松开了手，刚才她就在隔间，在那整理宫女的资料，什么都听到了。 “谁家都有那么个不省心的长辈，我很庆幸咱们家就你一个，还是最蠢的一个。”怎么折腾都掀不起大风浪。 “我还不是为了你？”云福委屈极了，“小翡做皇帝，你什么都不是，可如果你弟弟做皇帝，你是公主，那地位就不一样了。” 洛碧被母亲蠢哭了，“小翡不封我做公主是因为海国的使臣马上到了，而且带着海国的皇子。”她打量着云福突然想到，“您是对公主二字有执念吧？” 云福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反而直言道：“是啊，我被人叫了一辈子郡主，硬生生被公主压一头。” 洛碧深吸了口气，“行吧，小翡现在很忙，你没事别烦她，有事就来折腾我。”这么个娘，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就是蠢，蠢坏蠢坏的，也没那个脑子害谁。 云福想了一下点头，“行。”她怕绿竹揍她。 第237章 我还有个懂事的娘 洛碧松了口气，比想象中容易，她还以为母亲会说不听，没想到还是可以讲道理的。 云福推开马车门，吩咐道：“去郡主府。” 车夫回头看向洛碧，求救的眼神。这位可不是普通车夫，他是月天鼎的徒弟，在六十六徒弟中排行六十六，名唤月六六…… 洛碧对他说，“回将军府，然后把门关上了。” 云福不乐意了，“郡主府中有我不少首饰和衣裳，我想去收拾一下。” “郡主府跟你没关系了，东西也早就被云帝收了，云勿还等你回来？”洛碧突然恍然，她不该高兴太早。 “那我也要去看看，那是我的府邸，我怎么就不能回去了？”云福觉得不对劲，“小翡不会是连我的郡主府都不留给我吧？”不然碧儿为何会拦着她？ “您怎么还不明白？你是前朝郡主，如今是翡国，凭啥给你留着？”洛碧说完深呼吸，她马上就要炸了，但她不能，不能给外祖母和小翡添麻烦。 “你外祖母还是前朝公主呢，她的公主府那么大不也给她留着了？我一个小小的郡主府，洛小翡怎么就那么抠呢！我是她母亲，是我把她养大的。” 从她回到云端城就一直不顺，这股怒火她是压了又压，可怎么就没一件事让她顺心？ “您和外祖母比？”洛碧坐正了身子，打算跟她好好说道说道，“您怎么对小翡的？外祖母是怎么对小翡的？当然小翡看的不是这些。外祖母在安乐城的时候，可是一天都没闲着，她没日没夜的写信，给那些对云氏皇朝失望的官员。” “外祖母为了给小翡拉拢人才，她只能实话实说，可是让外祖母亲口说出云氏皇朝的腐败，她有多难受？除了这些，外祖母还跟着我娘赈济灾民，她把所有家当都拿出来了。” 不是她想拿云福和大长公主比，而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一点都没学到。 “你还想问你为何没有郡主府吗？那我告诉你，因为你不是本朝郡主，你对翡国的贡献得不到任何爵位，你听明白了吗？” 云福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事她都知道，可碧儿怎么这么生气？ 她辩解道：“你外祖母一向心疼小翡，为了小翡尽力而为并不奇怪。”越说越没有底气。 云福直了直脖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活着，如果不是为了弥补你这些年受的委屈……”她说不下去了，说出来谁都不好看。 “我知道错了。”洛碧认真地看着母亲，“我回头了，是洛小翡把我从汹涌的巨浪中拉出来，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您呢？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吗？为何还一再试探小翡的底线？因为你打心底里知道，只要你不触犯国法小翡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云福很难过，“小翡说我行，绿竹说我我也认了。可你不行！我为了生你差点死了！”她对不起洛小翡，可她从未对不起洛碧。 “是啊，所以我才会在这。”洛碧累了。 可这算什么呢？比起洛小翡当日所受，如今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云福见洛碧面色惨白，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她在反思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于是她轻叹，“覆水难收，我做下了的事我认。小翡如今还愿意唤我一声母亲，也是看在你外祖母的面子上，我都知道。既然她不把我当娘了，我又何必非和她做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她不舒服我也不舒服。我是你娘，是洛琮的娘，我替你们争取，替你们筹谋有错吗？即便我不去要不去争，别人也会。我只是和这世上大多数人一样罢了。” 云福看着洛碧，或许她有些多余，“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又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你愿意给洛小翡做奴才你就做，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说完她就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将军府。 月六六询问道：“大人，咱们去哪？” 洛碧轻声说：“去采买。” 月六六知道她心情不好，因此想着说点啥，“大人，采买这事不用您亲自做的。” “正好出来了，别人买的不和奶奶心意。” 洛碧想起洛老太太，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奶奶对食材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个大。 月六六见她神情缓和，开口劝道：“您也别往心里去，福郡主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您身边的人都太优秀了，显得福郡主有些自私。其实大多数父母都是这样的，我倒是很羡慕您，还能跟自己的娘亲吵架。” 洛碧轻笑道：“我还有个娘，可懂事了，从来不会跟我吵架。”也是，她不该把郡主娘和如花娘比，这么一比落差太大。 她问道：“你娘不在了吗？” “我是孤儿，我们六十六个大部分都是孤儿，是师父收养了我们。”月六六如今十五岁，而他被月天鼎收养的时候才三岁，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他有记忆开始就是在街上流浪，跟着乞丐们到处讨食。 那次他被一位贵人的马踩到，差点就没命了，是师父救了他，给了他一个家。 洛碧感叹，“月大人是个好人。” “是啊，师父是好人。师父整天说他不是好人，可一旦碰上不平之事，最先坐不住的还是他。” 说话间已经到了菜市场。 洛碧下了马车，回头，“你在这等我一会。” 月六六把马车停在了角落，然后靠在那，看着云端城中的人来人往。 师父背叛云帝，可不只是为了大公子，还是为了他们。 师父说，不想让他的孩子们在一个畜生手底下讨活，而洛小翡不同，她把他们当人，在洛小翡眼里众生平等。 洛碧买完菜回来，她拖了两个麻袋，当然她不只买了这些，剩下的店家会派人送去皇宫。 她对菜啊肉的还是不太了解，反正叔叔和婶婶也来了，这些事他们更擅长。 洛碧把麻袋扔进马车了，她坐在了外面，跟着月六六一起驾车。 一路看过身旁的百姓，路过不少商户，跟做梦似的。 洛小翡真的把他们都带回了云端城，还是骄傲地回来了。 她不再是辰妃，而是当今陛下的妹妹。 路过月家的时候月六六速度慢了下来，他伸着脖子往里看。 第238章 是我亲手把他们送到云勿手里 洛碧笑笑，“进去吧，也不急着回去。”娘今天带了不少食材进宫，今天不采买其实也没事。 “谢大人。”月六六说完就一踏马车，然后直接飞向了月家大门。 门口没人，月六六落在门口，一边寻找一边喊着，“师父，师兄，师姐！” “他们去追家主了。”一个侍卫跑了出来。 “去追师父了？”月六六不明白。 侍卫回答道：“跟着云帝的那十位死了……” 月六六立马转身就跑，洛碧见状跟了上去，最后是在城北十里处见到了月天鼎，一到五也都在。 月天鼎的三十几个弟子将他围住，而此刻的月天鼎已经满脸泪水。 他大吼着，“你们让开！我……我得去给孩子们收尸啊。” “师父，云勿就是为了引你去。”月壹站在最前面，他们也很难过，可师父不能去。 之前师父接到了云勿的信，说是让师父去北方。 师父自然是不肯去的，可翡帝昏迷，他只能等着，等到翡帝醒来请兵出战去救他的孩子们。 可就在刚刚，师父接到了锦阁的传信，那十位师弟师妹自尽了。 “师父，您不能去，您不能让师弟师妹们白死！去请战，咱们出兵。”月壹声音哽咽。 月天鼎哀嚎一声，然后跪在了地上，他哭着说：“是我亲手把他们送到了云勿手里！是我害死了他们。” 月壹上前，蹲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的话他说不出口，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比愧疚，恨自己为何没早些行动。 月壹将月天鼎背起，“师父，咱们这就去请旨，立刻出兵。” 洛碧跟在一旁，难过的不行。 小翡知道了得多难过，这条路那么难走，那个位置根本就不是人坐的。 洛碧加快了速度，率先回了皇宫，她回宫的时候洛小翡已经接到了消息。 洛东为首的武将们齐聚大殿。 没等一会，月天鼎和月壹他们就进了大殿。 月天鼎弯腰行礼，然后看向洛小翡，轻声说：“陛下，臣请求出兵！” 洛小翡轻轻点头，“好。” 一旁的洛东站在了月天鼎旁边，“臣跟月大人一起。” 月天鼎转脸看他，惊讶了一下就明白了，洛东是担心他对付不了护国暗卫。 “好。”洛小翡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我也跟你们一起。” 洛东忙说：“万万不可，海国使臣马上就就到了，您得留守云端城。” “战败国而已，让华裳招待就行了。”洛小翡要去，她一定要去。 不是每次遇到护国暗卫都能指望天劫。 洛东看着她，认真地问：“你放心把翡国交给华裳？” “放心。”洛小翡毫不犹豫。 “那就一起去吧。”洛东瞄向门口的华裳，而那位此刻一副恨不得立马替小翡肝脑涂地的模样。 洛小翡这才看到华裳，嫌弃地白了洛东一眼，嘟囔着，“多余。” 洛东没搭理她，直接走了，忙着点兵去了。 而华裳还未走到洛小翡面前之时，一袭白衣挡在了她们中间。 洛小翡看向裴沐，“去点兵，带着王府将士替老王爷报仇！” “臣领命。”裴沐退下之后，群臣也纷纷退了出去。 整个云端城忙碌了起来。 洛小翡张开双臂，把华裳揽进了怀里，“老王爷死了，我好难过。” 华裳拍了拍她的后背，“小翡，放心，云端城有我。” 洛小翡看着她，哭笑不得，“你现在的样子好像裴沐。” 华裳拉着她坐下，认真地问道：“云之御怎么办？此战对战的是月家军。”还有远在北海的月谨。 这一战如果太过惨烈，那月谨以及北海的月家军，还会对小翡忠心吗？ 洛小翡轻声说：“你低估了云之御。”转念一想，“也是，你是裴沐粉，对云之御自然是百般挑剔。” 华裳听她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从前的云端城，“粉是党派的意思吗？” “聪明。” 华裳微笑。 确实，那时喜欢裴统领和喜欢国舅大人的两派，常常吵得不可开交，当时她站云之御，对裴沐的过往心疼较多。 现在……她可能就是其中一个，替统领大人吵架的其中之一。 洛小翡拉着华裳就跑，跑到了一旁的御书房，然后把她按在了龙椅上，“好多奏折，看得我头疼。” 华裳呆愣后回神之时，洛小翡已经坐在那吃豆腐脑了。 洛小翡吃的美美的。 娘喜欢吃甜豆花，她喜欢吃咸豆腐脑，刚才还因为哪个好吃吵了一架。 华裳问她，“我祖父这些天都教你什么了？”就这么把她放在了龙椅上？她怀疑祖父被小翡气跑了。 “主要是跟我说各地的情况，以及一些官员过往。”洛小翡是记不住的，好在有安子霆和洛碧在，这俩忙乎着都替她记载本本上了。 这时老太傅从隔间出来了，他斜眼瞅着龙椅上的华裳，“怎么？当首辅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了？” 华裳连忙站了起来，她确定祖父一定听到了，知道是小翡把她放在这的，这么说就是故意的。 可洛小翡根本没听懂老太傅的言外之意，依旧吃着，还盛了一碗，“老太傅，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太傅揉了揉额头，气的迷糊。 他走过去，问道：“君臣有别，陛下可知何意？” 洛小翡抬头，“太傅，您可知道人人平等是何意？” 老太傅说：“礼不可废！” 洛小翡点头，表示认同，主要是不想跟老人家争了，她说：“华裳，给我行个礼。” 华裳上前，拱手。 老太傅吹胡子瞪眼，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不对！气糊涂了。 小翡这是告诉他君臣平等，不分尊卑，是他狭隘了。 洛小翡是不知道老太傅想到啥了，反正这位不生气了，她就放心了。 吃完一桶豆腐脑之后，洛小翡起身，“我先走了，我去弄死那个狗娘养的坏种！家里就麻烦太傅和首辅大人了。” 说完还没等祖孙俩回答，洛小翡已经一溜烟跑了。 老太傅刚才一直在隔间，不知道大殿中发生的事，有些迷茫，“陛下去哪？” 华裳把事情的经过跟祖父说了一遍。 老太傅捂着心口，“疯了，疯了，你怎么不拦着陛下！” 华裳反问祖父，“云帝身边有护国暗卫，您觉得小翡放心留在云端城吗？”况且她很清楚，洛小翡有多想亲手将云勿剥皮抽筋。 第239章 洛小翡的头发是勿问剃的 老太傅一时无言，这就是洛小翡的特别之处，不会因为成了皇帝而有所改变，她还是原来的样子，有危险冲在最前面。 他虽然不赞同，但却钦佩。 华裳浅笑，眸中盈光闪闪，“祖父，我们要替小翡守好云端城。” 老太傅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个担子很重，可华氏一族愿意为洛小翡背负。 “我去联络前朝旧臣，你在皇宫里坐镇。海国使臣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定会掀起波澜。” 他得去召回被云帝贬黜的御史大夫，重组检察院。 华裳拢手弯腰，“辛苦太傅大人了。” 这一举动让老太傅有些茫然。 他转身之时眼眸泪光闪烁。 华裳自小聪慧，因此锦阁早早的就交给了她，而她也做的很好，将本来替陛下收集情报的组织，短短三年间便壮大，且收为已用。 老太傅心里清楚华裳之才，还时常感叹，如果裳儿是个男子，定会成为一代明相。 如今华裳做到了，真真正正以女子之身光明正大成为了当朝首辅。 可前路艰难，她的位置并不稳当。 老太傅满怀感慨出了御书房，而华裳则片刻不停，直接将岸上的奏折全都抱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她坐在蒲团上开始翻阅。 另一边洛小翡跑出御书房之后，想去找云之御…… “小姐，我听说咱们要出征了。”绿竹自拐角处跑了出来，满头大汗。 “你去哪了？怎么累成这样？”洛小翡说话间并未放慢脚步，而绿竹则是紧紧跟着她。 “这不是首辅归朝吗？我正好在城东抄家，就去凑个热闹。”绿竹说着神情就变了，嘴巴歪了歪，酸酸的继续说道：“你是没看到那阵势，比咱们回来的时候还大。” 洛小翡垂眸思索，“有人故意造势。” 绿竹一愣，瞬间就懂了，“就是为了让咱们嫉妒华裳？”她确实有些羡慕，“我一直嫉妒华裳啊。”即便没有这次声势浩大的归朝。 说话间她的脑子也在转，基本上理清了，“是为了分化您和华裳。” 绿竹说完自己都气乐了，“敌人不太了解您。”小姐自小崇拜华裳。 洛小翡被绿竹这么一搅合，也没继续气。这种手段她看不上，但确实能恶心着她。 “或许在云帝的眼里，这世上没有可信之人。在他看来咱们这种才是蠢。” 云帝活在黑暗之中，就不允许旁人睁开眼。 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 谁不想活在温暖之中？不过是疼怕了，不敢睁眼看罢了。 哦，云帝不想，他就想着把所有人都拉进无间地狱。 绿竹轻叹，她从前也不信，遇到小姐之后才信。 五岁以前，她只希望自己一睡不醒，死了就不会疼了。 “小姐，您说出身真的那么重要吗？因为华裳出自华氏一族，是人人敬仰的太傅之孙，所以他们就对华裳那么好。而我只是个奴婢，我当官，就要被骂被嫌弃。” 她抄家的时候被很多官员以及官员的家眷骂，在他们眼里她还是那个小奴婢，可以任他们打骂，应该跪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 洛小翡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绿竹。 她感觉到了绿竹的难过，可这是必经之路。 “我不能说出身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没有爹娘，我连造反的资本都没有。如果没有洛东，我这一身武艺何来？华裳也是一样，如果不是生在丞相府，她这一路会走的很艰难。” 事实就是这么残忍，“可你不同，你起点很低，但你靠着自己的努力站在了高处。你是侯爷，是辅国将军，他们嫉妒你，却又拿你没办法。我知道你很难，可我相信你做得到。奴婢出身，偏偏能入朝为官，靠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你的本事。” 洛小翡拍了拍绿竹的后背，“你是天下女子的表率，不只是女子，你还是无数寒门学子寒门将才的表率，你要站得稳稳的，你是他们的希望。” 绿竹的担子很重很重，“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跟在我身边，不去面对那些，我也会保你一世无忧。” “不要。我要做他们的希望！”绿竹坚定地说道，“小姐，我不怕了。我是希望啊，我怎么能怕！我是绿竹啊，我是小姐的绿竹，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洛小翡忍不住扬起嘴角，绿竹身上闪着绿光，生机勃勃，让人舒服。 绿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殿，“您去吧，我跟将军点兵去。” “嗯。”洛小翡转身走向云之御的住处。 而绿竹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感觉现在自己无比强大，毕竟她有个皇帝做后盾！ 洛小翡进了宫殿，这里曾经是皇后的住处。 殿内寥寥数人，各自忙碌着，看到洛小翡之时恭敬道：“陛下。” 洛小翡颔首进了后殿。 云之御正在那翻开各处递来的消息，云之凉已经睡着了。 “来了。”他抬眸。 云之御眸光里带着笑意，看的洛小翡心里暖洋洋的。 “嗯。”洛小翡坐在了他对面，轻声问：“云之御，你可愿意留守云端城？” 云之御了然，“不必如此，各为其主，上了战场我不会手下留情。” 洛小翡轻叹，“虽有外祖一家在，我还是不放心云端城，这里有很多很多我在意的人，你愿意留下保护他们吗？”她再三斟酌，云之御留在云端城最合适。 “好，那你带着月闲，他熟悉北境的情况。”云之御答应的很痛快，只是答应而已。 洛小翡感觉心口的大石放下了。 对方是月家军，是云之御曾经效忠的月家军，她不想云之御面对和往日同袍自相残杀的局面。 洛小翡起身，晃了晃云之凉的摇篮，一念之差，地狱人间，这孩子能活着不容易。 云之御坐在那抬头看着洛小翡，轻声问：“很累吧？要顾及我。” “换成是你也会顾及我。”洛小翡回头看他，给他的依旧是笑颜。 云之御想起他们的过往…… 直觉这件事不讲道理，可却最接近真相。 他从前就觉得他配不上洛小翡，面对洛小翡他会自卑。 如今洛小翡已经真正成长成他需仰望的模样，当然他愿意，愿意仰望小翡。 云之御张开了双臂，洛小翡笑着投进了他的怀里。 入手触及光溜溜的脑壳，云之御忍不住笑了，“是师父剃的。” 第240章 朕等你很久了 洛小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师父是谁，“勿问那么闲的吗？”怪不得这么滑溜！ “可能是吧。”云之御想起当日的情景，嘴咧的更大了。 也不知道师父抽的什么风，本来温日暖都剃了一半了，师父非要抢过来，给小翡剃了个干干净净。 洛小翡的脸埋进云之御肩头，蹭了蹭脸上的油，然后松开了他，“我要走了，等我回来。” 云之御点头，看着她出了屋子。 而后他起身，看着窗外，轻声唤道：“师父。” 勿问的脸出现在窗口，“干啥？” “您能守住云端城吗？” “能。”勿问感觉被羞辱了一般，“不就是护国暗卫吗？来了就弄死。” “好。”云之御直接从窗口飞出。 “你要干啥去？”勿问问出口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要出征。”云之御一跃飞到了墙上，然后消失不见。 勿问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的时候正对上云之凉的小脸，瞬息云之凉放声大哭…… 而云之御已经出了宫殿，一路飞向城外。 小翡怕他为难，不愿让他出征，可他不能。 无论是华裳还是裴沐，都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小翡，他怎么能犹豫？ 云之御神情柔软。 在那句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开始，他已经选择了洛小翡。 紫微贪狼命格，注定会推翻云氏皇朝。 早就注定的结局，他从未犹豫。 他曾对月家不忍，也只是因为他们没真的伤害到小翡，而如今各为其主，注定不死不休。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洛小翡在当夜出兵。 跟随她先行的是月天鼎以及他的弟子们，绿竹和洛东点兵后日出兵。 两日后，翡军到了北方，与北境十城只有半日的距离。 翡军整军休整，洛小翡他们聚在大帐中。 月天鼎对北方比较熟悉，自然是他主导此次战役，他说道：“北境十城都有月家军，以及月家将领守城，易守难攻。” 洛小翡问：“锦阁可有信传来？云帝在哪座城？” 这时月闲进来了，他手中是封信，“云帝派人送来的。” 他说着就拆开了信，万一有毒呢，他拆比较保险，打开之后确定没有危险，他递给向了洛小翡。 洛小翡还没接到手里，月闲就立马把信收了回去，他刚才瞄到了信上的内容。 洛小翡斜眼瞅他，“玩呢？” 月闲也觉得没啥用，讪讪笑着把信给了她，然后瞄了眼裴沐，满眼悲悯。 裴沐脸白得透明，似已猜到了信中的内容。 洛小翡看过信之后直接撕了，扔在地上还狠狠踩着，“有病！” 月天鼎和月壹他们则是一脸茫然。 月闲瞄了洛小翡一眼，用眼神询问。 洛小翡无奈地轻轻点头，这事瞒也瞒不住啊，而且都是自己人，她不喜欢藏着掖着。 月闲得到首肯，将信中的大致内容跟众人说了一遍。 云帝的意思是洛小翡退兵，还要将裴沐交给他，否则他就屠了北境十城。 月天鼎闭了下眼，气得快要炸了，可这时候他不能乱了方寸。 洛东还没来，如今在帐中的就他年纪大，如果连他都绷不住了，那这些孩子们可怎么办？ 他深呼吸，没用，心中是平息不了的怒火，“我带弟子们去搜寻云帝。” 裴沐轻声说：“把我交出去，就能知道云帝在哪了。”不过就是个残破的身子，他不在乎。 月闲鼻子酸，轻轻揉了揉，“陛下不会这么做的。” 洛小翡点头，认同了月闲的话。 她转眼看向月天鼎，“您在北方有自己的势力，您先派人打探一下。”只是北境地广人稀，要藏个人太容易。 月天鼎点头，然后出了营帐。 月壹他们也跟了出去。 而洛小翡看向裴沐，有些生气，可却说不出重话来。 而且她也没底气。 她怕，怕她的决定会影响北境十城百姓的生死。 这时季家小舅舅跑了进来，他将手中的信交给了洛小翡，“找到云帝的住处了，在寒城旁边的一座山里。” 洛小翡立马找来了地图，心下感叹：锦阁果然是锦阁！ 月闲将位置给她指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季似灭看着她，等着她的吩咐。 而洛小翡则是笑了笑，然后一掌把季似灭拍晕。 她在月闲目瞪口呆中把季似灭放在了床上，还给他盖好了被子。 然后问道：“认路吗？” 月闲点头。 “走，攻其不备！” 如果她猜的没错，如今云帝身边可用之人除了月家人就是护国暗卫，而屠城这种事月家肯定不愿意干，这里是月氏一族的根。唯一的可能是云帝派护国暗卫在十城中，云帝身边会留几个她也不知道。 月闲觉得洛小翡疯了，但他并未迟疑，直接走在了前面。 门外的月天鼎见状立马跟了上去，而月壹他们陆续跟上。 洛小翡一路被带着飞，她一直在想云帝为何会被发现。 他们来的很快，可云帝知道，而且还送了信过来。 就是说他们离开云端城的时候，已经有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洛小翡想的头疼，飞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寒城外。 而当他们刚落下之时，无数箭矢飞来。 月天鼎以及众弟子一边抵挡一边后退，目标就是左侧那座山。 洛小翡转头对裴沐说，“带我飞过去。” 裴沐揽起她，直接原地跃起，几个起落就到了山下。 洛小翡看着裴沐。 她想裴沐留在山下，可她说不出口，因为知道说了也没用。 而裴沐则是站在她身边，倾听着周围的响动。 就在他们入山之时，无数士兵冲了出来。 洛小翡拔出刀，直接砍了过去。 她眼睛都不眨，用最快的速度放倒敌人。 她清楚云帝已经察觉他们的动向，她不确定山里有没有云帝，但她一定要去看一眼。 月天鼎带着众弟子赶来，与此同时树上落下一人，一身黑衣，容颜无暇。 洛小翡惊讶，但不意外。 云之御说：“这里我挡着，你上山。” 洛小翡点头，转头就往上山跑，而攻向她的敌人，在碰到她之前要么是被扔飞要么是被暗器击中。 她一路上了半山腰，面前是座山庄，一片黑暗。 她推开了门，感知过后确定云帝在这，而且这里只有云帝一人。 洛小翡在池塘边看到了云帝，而云帝正坐在岸边钓鱼。 他轻声说：“洛小翡，朕等你很久了。” 第241章 你怕洛东！ 此刻阴云密布，像极了那日老王爷离去的天。 洛小翡沉默着，对眼前之人无话可说。 她上前一把揪住云帝的头发，把他的头按进了池塘里。 看着他在挣扎，却一点都没觉得痛快。 死去的人回不来了。 此前杀云帝是她的信念，可如今她却觉得无力。 洛小翡把云帝的脑袋从水里提了出来，将他重重扔在地上。 云帝咳嗽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抚着心口，笑看洛小翡，“你不敢杀朕，你不敢用北境三百多万人的性命冒险，妇人之仁是你的弱点。所以自古以来都是男子称帝，而女子只适合在后宅勾心斗角。这天下可不是你这种小姑娘能掌控，你没那个本事。你杀了我，北境会因你生灵涂炭，到时候洛东正好有了可以取代你的借口。” 他说完面露自信，他看着洛小翡。这一刻他是羡慕的，他羡慕洛东有这么个女儿，如果洛小翡是他的女儿，如果是他的女儿早就被他杀了。 洛小翡靠坐在树上，并不急着弄死云帝，她只是想看看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还会如何挣扎。 听了云帝的话她有些失望，不过如此，必死之人不想死，说的话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云帝轻声反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云勿，你还是那么没出息。你怕洛东，因此只敢对无辜百姓下手，沿海五城，北境十城，甚至是云端城的百姓，你从来没有一次敢在战场上真刀实枪跟洛东去拼。” 说来可笑，当日她也是洛东的棋子，洛东借着她殴打三公主交出了虎符，那是一切的开始。 可她从未怨过洛东，洛东的心里是天下，这样的人她敬佩。 云帝轻笑，“朕是皇帝，何必去和个武夫拼杀？沿海五城是吗？你应该谢谢朕，如果不是朕出兵，朕引海国军队山岸，你洛小翡的名号如今还在洛东之下。那一战是你的荣耀，也让你彻底站在了世人眼前。朕如果没舍了五城，你会出兵吗？用五城百姓换海国臣服，之后十年二十年甚至三五十年，海国都不敢妄动。” “用人命换取短暂的和平，是你没用。云勿，我跟你不同。”洛小翡揉了揉脖子慢慢站了起来。 她轻声说：“出来吧。” 等得就是护国暗卫，护国暗卫回来了，倒是让她心里踏实了一些。 这里多一个护国暗卫，北境就会少一个，北境百姓活下来的可能就多一分。 洛小翡持刀，抬起手臂，指向面前三个护国暗卫。 她笑了，“云勿你倒是看得起我。” 云帝说：“朕让他回来不是为了杀你。朕今日放你一条生路，你也给朕一条活路。你只要答应封我为王，将北境给我做封地，还我勿氏一族应有的荣耀，我便让他们退下。我在北境十城中埋了火药，炸毁一座城的威力倒是没有，但让百姓们缺胳膊短腿还是可以的。现在你选，你退他们活。” 他笑着继续说道：“火药你懂吗？可不是只能用来放烟花。” 洛小翡看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嫌弃，“你的套路还是那么一目了然，北境十城是吗？那是月家将士世代守护的家园，你想要炸的是他们的家。”可勿氏一族跟云帝有什么关系？云勿？勿氏的人？ 月天鼎已经派弟子传信，而她也说了可能的情况，云帝的手段要么是烧城，要么是炸城，肯定用的是大面积杀伤的武器。 范围大了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云帝轻叹，“朕也不想这样，派护国暗卫这样的高手出手，对你有些不公平。可你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只是想要一处栖身之地，既然你不愿意，那将让北境百姓为朕陪葬吧。反正这天下是云氏抢来的，朕不心疼。” 护国暗卫手中是烟火，应该是用来发信号的。 洛小翡思索着，北境城中还有谁能如此忠心于云帝。 云帝看她沉默，也不着急，“你慢慢想，毕竟你的决定可是关系着几百万人的性命。”他现在倒是有那么几分佩服洛小翡，他都提了勿氏，交出了底牌，她竟然能忍住不问。 洛小翡抬手扔出石子，护国暗卫手中的烟火掉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暗卫在云帝的示意下点着烟火，烟火上天一气呵成。 云帝看着她，轻声说：“先给你个警告，这是第一座城。” 洛小翡现在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云帝说的对，她怕，她不敢冒险。 因此她只能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裴沐带来了锦阁的传信，岁城着火了，火光冲天，月老家主正带着月家军救火，而点燃火药的是古天雪。 洛小翡抓着裴沐的袖子，她的手有些颤抖，她问：“云之御去哪了？” 裴沐回答道：“他刚才在旁边听到了云帝的话，已经赶过去了。” 洛小翡点头，云之御去了，她也就放心了。 裴沐过来之后，月天鼎带着他的弟子们陆续围在了洛小翡周围。 月天鼎盯着云帝，面无表情，他心里痛的无法述说，他此刻只想把云帝撕碎。 反观云帝，则是始终带着笑意，“别这么看着我，朕是惜才，朕想你回来。可你不愿意啊，他们是因你而死。如果洛小翡不造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找洛小翡报仇。” “什么强盗理论？云勿，你杀人错的都是别人？”洛小翡冷笑，“别废话了，你一定得死。” 云帝故作惊讶道：“你造反出身，不想做个仁君吗？如今是想让北境百姓为你的错误陪葬吗？” 洛小翡听够了，不再跟他废话，直接出手砍向护国暗卫。 不出意料，暗卫躲开。 她自然是紧紧跟上。 而与此同时月天鼎攻向了另一个，月壹他们围上了最后一个。 整个山庄刀光剑影，云帝却躲在后面岿然不动。 他看着裴沐，“你来了。”真好，如果这就是他的结局，其实也不错。 裴沐拔出了剑，指向云帝，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攻向云帝。 而云帝抽出了剑挡住了他的攻击，二人的剑交织在一处，云帝离裴沐很近。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无暇的后背，你在朕身下……” 裴沐脸色惨白，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这段日子他过得很幸福，幸福到他都快忘了曾经的不堪…… 第242章 勿乃前朝国姓 云帝笑着说：“裴沐，你真的想杀我吗？” 他的废话让洛小翡有些烦躁，干脆用了全力，直接攻向暗卫。 她感知着暗卫的杀气，虽然躲开了攻击，可还是被内力所伤。 随着时间的推移，洛小翡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她干脆扔了刀，直接一拳攻向暗卫。 这一拳她击中的护国暗卫，护国暗卫的心口多了个大洞。 而洛小翡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破了护国暗卫的内力防御，她用了全力。 死了一个护国暗卫，对付两个就轻松不少。 洛小翡想去帮月天鼎，正在这时，一柄长枪破空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洛东，而跟在洛东身边那抹翠绿正是绿竹。 绿竹和洛东分开，洛东和月天鼎对战一个暗卫，绿竹则是跟另一个打在了一起。 洛小翡见状，转头奔向云帝。 她的拳头，快过裴沐的剑，云帝被击中，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很是震惊，他没想到洛小翡能强到这种地步。 云帝被洛小翡一次次击中，洛小翡明显是不想让他那么快死，一次断他一根骨头。 云帝最后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他抹了下嘴角的血，看向裴沐，“杀了我吧，能死在你手里我愿意。” 洛小翡不信云帝会这么轻易赴死，毕竟他想活着，还想有封地。 云帝知道她不信，轻声说：“我是很坏，可再坏的人也会有在意的人。让裴沐杀我，我答应你放过北境百姓。” 他看着洛小翡叹息，“真是羡慕你，让裴沐那么喜欢。可朕心疼，朕知道你绝不会选裴沐。在你心里，那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月御，自然是比已经脏了身子的裴沐强百倍。” 洛小翡没去看裴沐，而是始终盯着云帝，防着他又扔出个烟火…… 她轻声说：“裴沐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 裴沐闻言笑笑，他的剑触及云帝的脖子。 而云帝脸上则是满意的笑容，这样的结局他愿意，死在裴沐手里很好。 洛小翡一闪，抢过了裴沐的剑，然后她一剑戳进了云帝的大腿，轻声说：“你不配！” 她转眼道：“裴沐，你去帮绿竹，这边我处理。” 裴沐点头，转身就加入了对战护国暗卫的阵营。 云帝现在满身伤痕，已经痛的麻木，他笑了，“你舍不得裴沐，可只能选一个啊。洛小翡，云之御没有你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可裴沐不行，他那样的人啊，一旦认准了就绝不会变，也不会分给别人一分一毫。” 洛小翡蹲在他面前，“我在心里已经将你千刀万剐过无数次了，可他们回不来了。几万洛家军回不来了，老王爷回不来了，月天鼎的弟子们回不来了。还有你不配替裴沐的名字！”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而她手中的剑已经触及云帝的肉。 云帝大喊，“你不是说他们回不来了？回不来你割我肉干什么玩意？”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呢？ 他知道他一定会不得好死，但给了他希望又破灭，有必要这么欺负个将死之人吗？ 云帝知道他的死期马上就到了，有些话在死之前一定要说。 “你可知我为何叫云勿？”云帝知道她不会搭理他，于是继续说道：“勿乃前朝国姓，我的名字是勿氏一族的上任族长取的。我是勿氏族人，我断送了云氏江山，我是勿氏功臣……” 他这一生所做之事对不起天下，对不起自己，却对得起勿氏先祖。勿国灭国之恨，只有云国被灭才能偿还！ 洛小翡割掉了云帝的耳朵。她一直以为云帝就是单纯的坏，没想到还是前朝皇族…… 之后一波波惨叫声，云帝疼晕了洛小翡就给他喂下丹药，让他保持清醒。 天空中雷声阵阵，她知道，这是主子在提醒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凌虐对手会遭雷劫。 洛小翡扯了扯嘴角。 她一个一千年的见习，累死了都不让她转正，她会在乎雷劫？她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怕疼了。 一个时辰后，云帝终于死了，惨死。 洛小翡跑去厨房找了个菜刀，拖着云帝残破的身子都进了树林，之后就听到剁骨头的声音。 她狠狠砍着云帝的骨头，将他的骨头砍碎，每根都砍得粉碎。 可她还是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裴沐坐在她身后，然后靠在她的后背上，“小翡，够了。” 洛小翡回头，她脸上是血肉和骨头渣子。 裴沐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擦完之后想起这是云勿的血肉，一阵干呕。 人利落地把外衣脱了扔在地上，结果里衣也被透了血迹，于是里衣也脱了。 洛小翡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偷看着，心里想着还脱吗？ 裴沐皱着眉，干呕不断。 洛小翡指了指左边，“那边有条小河，你可以去洗洗。” 裴沐二话不说就一跃而起。 洛小翡听到了扑通一声，腿不自觉的就迈了出去。 她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她不是偷看，她是替裴沐守着，不让别人偷看。 “小翡，你去哪？”洛东的魔音传来。 洛小翡不情不愿地回头，“衣服脏了，想去洗衣裳。” 洛东一看地上的衣裳就明白了，他直接把衣裳捡了起来，“回去！我给裴沐送去。” 洛小翡还没来得及说话，洛东已经飞落在了小河边，果不其然传来了裴沐的干呕声。 偷看洗澡是不成了，得继续干活了。 她回了山庄，锦阁陆续有信传来。 云之御到了岁城，月老家主正带人救火，火势得到了控制。 之后他就去了暮城，同时还召集旧部，将消息传到各处。 八座城的火药就挖出来处理掉了，而此时云之御已经到了最后一座城，最北边的月城…… 洛小翡思索了一下，“走，去月城。” 她路过护国暗卫的尸体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她蹲下来端详了一番，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月天鼎知道她的疑问，轻声说道：“护国暗卫都是自小被选中，而选中他们的是位高人。”根骨奇佳的孩子他也见过不少，月壹他们就是，但能选出护国暗卫这种级别的，他是做不到。 洛小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名字，勿问！ 勿氏不是一脉单传吗？云勿……云勿的意思就是他娘是勿氏族人？ 一脉单传不算姑娘的吗？ 现在没空想这些，云勿死前特意告诉她，就是想让她和勿问反目呗，她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与此同时，云之御到了月城，而他面前是绑着一身火药的月古。 第243章 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这边月天鼎带着众弟子搜寻山庄，毕竟这是云帝最后停留的地方，说不定会留下些财物。 而洛小翡则是仰头望天，她在等，等雷劫。 她剁碎了云帝的骨头，一定会有雷劫。 主子一向有错必罚，绝不会手软。 让她奇怪的是，刚刚在树林里已经聚起了雷劫，为何会没劈她？ 难道主子吃素了？ 她立马摇头，这是绝不可能的。 正在这时裴沐和洛东回来了，裴沐穿着洛东的外衣，头发还湿着。 洛小翡突然有个念头，难道刚才没被劈是因为裴沐？ 洛东说：“等会路过寒城给你买衣裳。” “多谢将军。”裴沐说完看向洛小翡，“走吧。” 洛小翡点头，而后裴沐一跃，转眼间就看不到人影。 她自是明白，对于这个地方裴沐是一刻也不想待，毕竟这里到处都有云帝的血肉。 洛东跟了上去，还大喊着，“跑那么快干啥？你带银子了吗？” 洛小翡的笑容突然僵住，她立马捂住脑壳，这气息，这感觉……还是她熟悉的雷劫。 噼里啪啦！雷电落在她头上，她的骨骼清晰可见，随即云开雾散。 洛小翡坐在地上，心里倒是踏实了。 “你被雷劈了？”月壹一脸震惊，“好强的内力。”竟然没事。 洛小翡用手摸了把头顶，一手黑灰，她突然觉得剃了头发也没什么不好，烤焦了更难受，就是废头皮。 她四下寻找了一番。 月壹会意，立马跑回了宅子里，拿了顶帽子出来。 洛小翡扣上帽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就直接往月壹身上一挂，“上路！” 月壹面无表情，从前他是暗卫，如今他就是个坐骑，越活越回去了。 洛小翡和月壹到寒城的时候，洛东和裴沐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 洛东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问了句，“掉沟里了？”小翡的自愈能力很强，没有内伤。 洛小翡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他们汇合之后便一路赶往月城。 而绿竹则是去了军营，调兵前往。 云端城，灯火通明。 自从洛小翡和洛东出兵之后，云端城的百姓们夜不能寐。 御书房内。 华裳伸了个懒腰，而后起身想去吃饭，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门被一阵风关上了。 “别出来。”入耳是勿问的声音。 华裳一听便知有危险，于是她趴在门缝上。 门外是一袭白衣的勿问，他面前是五个黑衣人。 勿问看着眼前的几位，神情平淡。 “您让开。”刺客说道。 “你们来杀华裳？”勿问轻声问。 “这是陛下最后的命令，杀华裳，华氏一族必会舍弃洛小翡，到时定会天下大乱。您是勿氏一族的后人，您应该明白陛下的用意。” 他们都是老家主所选，自小跟在老家主身边，对勿问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虽然勿问后来因跟老家主意见不同而出家，但他依旧是勿氏一族的人。 勿问轻声说：“为了几百年前的仇恨，要用如今的无辜苍生陪葬，你们扪心自问这样对吗？” 刺客反问道：“陛下为了复仇，赔上了一辈子，他甘愿背负骂名，为的是勿氏一族。而您可曾有一刻想起，您是勿氏一族的族人？” 勿问笑了，“要么战，要么滚。”勿氏一族已是过去，而他是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他身后是华裳，当朝首辅，也是翡国不可或缺的栋梁！ “您为何要执迷不悟？洛小翡如果知道了您的身份，她还会信你吗？” “她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你们罢了。”勿问垂眸。 是啊，他是勿氏族人，而护国暗卫便出自勿氏之手，他不是凶手，却是帮凶。 “杀了华裳，杀了洛小翡，这天下就是您的，您又何必对敌人俯首称臣？” 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扶持勿问，陛下为了勿问做尽了坏事。 勿问有些累了。 勿！从他出生开始就不得不背负的姓氏。 “抱歉，我已经是翡国臣子。你们既然来了，那便将命留下吧。” 勿问的剑已出鞘。 五位护国暗卫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他们来之前来信心满满，他们相信勿问即便表面归顺洛小翡，心里还是向着勿氏。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们高估了勿问，这样的人不配做勿家子孙。 中间那名护国暗卫一直没出声，到这一刻不得不说话，“既然您不愿意，那就当我们没来过。以后各为其主，勿氏一族的仇恨我们背负，你就安心地做你的国师吧。” 他们不是勿问的对手，与其把命丢在这，还不如先撤退，然后从长计议。 勿问觉得好笑，“我为何要放你们走？说好了各为其主，怎么？怕了？” 这就是父亲一手训练出来的护国暗卫，他们不是勿氏子孙，却比他这个姓勿的更像勿家人。 父亲的固执，他们学了个彻底。明知道是错的，明知道死路一条，还是义无反顾。 勿问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父亲就给暗卫们洗脑，一群孩子，从小听得都是云氏一族怎么残害勿国百姓，听得多了也就开始恨了。 “您这又何必呢？我们虽然跟随陛下，但也是您的人。留下我们也是您的助力。”云岁的语气有些急了。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怎么会有人宁愿做臣子不去争皇位。他们来之前陛下很确定，勿问是跟他们一条心。 到底是哪出了差错？ 勿问直直地盯着云岁，“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他抬手，剑指云岁。 云岁拔剑抵挡。 双方剑光闪烁，招数缭乱，正常人根本看不清。 当然有不正常的人，正是御书房屋顶上的洛碧。 洛碧趴在房顶，眼睛眨都不眨。 她是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正好看到这一幕。 要了命了，听他们的对话，对方是护国暗卫，还是五个。 云帝真是大手笔，杀华裳出动五个护国暗卫。 洛碧神情一变，不对！派五个护国暗卫来只是杀华裳？她不信。 但如今国师大人正在打架，她不能出声，高手高招一个分神就会丢了性命。 洛碧倒是想分析一下双方的对话，可此刻她眼中只有剑招。 勿问的剑越来越快，快到她看不清了，努力想要看清便觉得头晕目眩。 第244章 你眼里只有洛小翡 洛碧干脆躺在房顶上。 反正她这时候是不能动的，那五个打不过勿问，捏死她却跟玩似的。 门内的华裳则和洛碧截然不同，她已经听明白了护国暗卫的话。 云帝是勿氏族人，她也是刚接到消息。 之后翻阅了锦阁过往典籍，在那本关于云帝的记载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云帝的母亲出身卑微，进宫以后过得很艰难。 但她总能避过危险，甚至还预测出了几次天灾。 勿氏一族擅长预知！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勿问竟然知道，知道这一切。 半个时辰之后门开了，勿问站在门口，看着华裳。 华裳问：“你明明知道，为何不阻止？”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埋怨。 洛碧自房顶跳落，过去收尸。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毕竟她要收的是护国暗卫的尸首。 勿问无话可说，袖手旁观并不能让他置身事外，沉默是错，明明有能力阻止却什么都没做是他错了。 华裳感觉很失望。 即便她心里明白，处在勿问的位置，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 可在她心里勿问那么完美，不该有一点瑕疵，他可以做得更好。 “算了。” 华裳叹息。 作恶的是云帝，而护国暗卫听从云帝的命令，她现在责怪勿问，未免太不讲理了些。 勿问眼眸幽暗，他坐在门口，靠在门上。 “护国暗卫本就是云氏一族从勿氏手中抢来的，云氏先祖以为护国暗卫已经归顺，毕竟这天下都是云氏的。殊不知只有勿氏能训练出护国暗卫，之后的每一代都是出自勿氏。” “勿氏丢了天下之后隐世而居，而护国暗卫和勿氏一族的联系从未断过，每一代的护国暗卫都是掩云氏耳目，送到每一位云氏君主身边。我的祖辈只是想求个安心，这天下丢了，好歹皇帝的生死在他们手中，一旦云氏皇族做了天怒人怨之事便杀之。” “直到姑姑的出现，姑姑和父亲是龙凤胎，她是勿氏一族百年来第一位活下来的女子。祖父死后，父亲接任了族长之位，然后将姑姑送进了宫。本想着让姑姑生下皇子，到时候扶持皇子上位，勿氏一族便可以入世。姑姑生下孩子之后心软了，她不想她的孩子活在阴谋算计之中。” “姑姑被勿氏舍弃，我曾阻拦过我父亲，结果我父亲把护国暗卫交给了云勿。” 勿问吐了口气，“我没有秘密了。我早就说了我是勿氏族人，我以为你一定会去查背后之事。” 他只是没想到华裳和洛小翡会这般信任他，即便知道他是勿氏族人也从未探究。 他错了，错在以为洛小翡和平常人一样，错在他低估了洛小翡的胸怀。 人心最经不得算计，洛小翡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用人不疑，对她选择之人深信不疑，而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华裳听完，也没啥想说的。 她只是没往那方面想罢了。 毕竟勿氏一族虽然丢了天下，也是因为云氏的崛起太过强势迅速，而勿氏并未做任何坏事。 勿氏最后一位皇帝，还将财富保留了下来，才有了小翡造反的资本。 “云帝是私心多于复仇，他就是个混蛋，被别他带偏了。”华裳安慰道：“小翡也是用你勿氏的银子推翻了云氏皇朝，这么算来你们两清了。” 勿问微笑。 华裳轻叹，这话她自己都不信。真的能两清吗？人命不是能用来抵消的…… “算了，别想过去了，很多事要忙的。这个点云之凉又该醒了，你快回去吧。” 云之凉的哭声可谓是惊天动地。 勿问脸色一白，立马消失在原地。 而院内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干净。 洛碧显然很兴奋，“五个护国暗卫，啧啧。” 华裳看她这样觉得好笑，“又不是你弄死的。” “我眼见着国师大人弄死的。”洛碧得意极了，就她一个人看到了。 说到这洛碧觉出了不对，她等华裳坐回去之后，慢慢退出了屋子。 而此刻勿问回到了寝宫，云之凉张嘴刚要嚎，就被一只手捂住了，他小眼睛眨巴眨巴的。 勿问收回了手，云之凉也没哭。 随即他便跌坐在地上，白衣瞬间被血浸透…… 月城。 云之御始终站在月古面前，站了足足一个时辰，而月古的犹豫不舍，给了百姓们撤退的时间。 他们二人此刻在城墙上，月古看着百姓们逃跑，心里很难过，她从未想过会落到如此地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伤害北境百姓，从未想过让他们恐惧的竟然是她。 可她回不了头了。 月古抚着肚子，轻叹，“娘还是护不住你。”她的执念带着月家落至万劫不复。 可她很难过很难过，她回头看向月御，“御儿，我的孩子被洛小翡杀了，我不该跟她反目吗？我不该报仇吗？如果是你的孩子，你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相似的内容云之御听过很多次了，他累了…… “太子要杀裴沐，如果不是温北炎在，裴沐已经死了，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当然你这个做母亲的非要报仇也没人会拦着你。” 随即他语调变得低沉，“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不会投胎，就连活下来看一眼这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吗？” 自从他养了云之凉开始，就见不得孕妇孩子受委屈，他一想到月古肚子里那个是跟云之凉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做不到不管不顾。 月古看着肚子，“不然呢？生下来？没爹没娘的孩子还不如死了，与其让他这个不公的世上受苦，还不如从未来过。” 云之御在心里对自己说：云帝的孩子，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非要救？ 可他无法说服自己，凉儿也是云帝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于是他的语气温柔了些，“大姐，有我呢，我在就没有人会欺负了你的孩子去，你不信我吗？” 月古听到他的那声大姐，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随即她面色一变，“我不信你！你眼里只有洛小翡，你怎么会在乎我们母子的死活。” 而在墙根下的洛小翡听着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月古已经惨叫着，“我可能要生了。” 洛小翡看了看周围，好像没有会接生的。 她也不敢出声，月古看见她容易炸……是真的爆炸…… 第245章 神医果然是神医 “你别过来！离我远点，否则我就从这跳下去！”月古嘶吼后着，头上冷汗直流，肚子好疼…… 她该死，可她的孩子没错，月御说的没错，她不能这么自私，连让他看一眼这世界的机会没有。 可是天下已经握在洛小翡手中，她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活不久。 月古捂着肚子一步步退后。 而云之御则是步步紧逼，他并未因为月古的吼声而放慢脚步。 他知道小翡就在城下，即便月古掉下去也不会有事。 月家军还在清理城中的火药，他不敢冒险。 不确定城中有没有其他云帝的人，不确定月古点燃了身上的火药之后，会不会有她的死忠随她而去。 月古站上了城墙，疼痛让她的双腿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脸上眼泪混着雨水，身子被淋透了，真冷，北境还是这么冷。 在云端城久了，她都快忘记了北境的日子。 月家祖宅就在月城中，这是她的根啊，她怎么会对他们下手？ 她出嫁的时候，北境十城为她送嫁。 她只是恨洛小翡，只是恨洛小翡而已。 “就因为洛小翡赢了，所以她做的都是对的吗？” 她真的很委屈，她的孩子死了，为什么错的反而是她？就因为洛小翡手握兵权吗？ 月古哭着哭着就笑了。 这个道理她早就懂，规则本就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所谓的人心所向，不过是在权势面前不得为之的附和罢了。 从前她手握权力，将他人的生死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如今一无所有。 成王败寇，她的话没人会听。 月古说：“御儿，对不起。”她自问无愧于心，可她终是愧对于月御。 她张开双臂，自城墙跌落。 洛小翡轻声唤道：“月壹接住。” 月壹眨眼间就飞起，接住月古，然后丢在了洛小翡脚下。 月古睁开眼，看到洛小翡之时，眼中寒光闪过，而后她的手摸向了袖子…… 洛小翡见她拿出了火折子，二话不说，直接抓着她的头发就拖走。 月古疼的死去火来，后背已经磨烂了，火折子早就脱手。 她也不再挣扎。 她脑海中是云端城丞相府后门，她记得那时的洛小翡，那么可爱……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该有多好…… 洛小翡把月古丢进了护城河里，看着她在水里扑通面无表情。 而云之御已经下了城墙，他站在洛东身后，看到裴沐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又看了一眼，裴沐穿着淡蓝色衣裳。 “云帝死了？” “嗯。”裴沐轻应。 城中跑出来不少人，为首的是月老家主，他看到护城河中的月古，大喊着，“陛下，月氏一族愿意归顺，请您饶过古儿一命。” 洛小翡抓着月古的头发将她提了起来。 “月老家主说笑了，害我之人我为何要留？” 月老家主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一下下嗑着头，额头鲜血直流，“求陛下放过月古，求陛下放过月古……” 洛小翡看着他，然后抬起了手，她的手掐上了月古的脖子。 云之御忍不住说了一句，“让她生下孩子吧。” 洛小翡看了他一眼，瞬间就掐断了月古的脖子。 云之御垂眸叹息。 洛小翡松开了手，月老家主嘶吼着扑上来，“你杀了古儿的孩子，现在连她的第二孩子都不放过，你好狠的心！你怎么那么狠！”他喊着，“御儿，这种女人狼心狗肺，你现在看清楚了？” 洛小翡蹲下，感知着孩子的生机，而后拔出了匕首，她慢慢割着月古的肚子，通过感知生命力确定孩子的位置。 洛东一眼便知她要做什么，转身就拦住了想要冲上来的月家军将士。 月老家主见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古儿已经死了，你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洛小翡手很稳，很快就割开了月古的肚子，她将孩子抱了出来。 这一刻她庆幸，庆幸当日看过闻人兮给福郡主剖腹。 孩子完好无损，她把孩子抱在手里。 而绿竹已经唤来了军医，给孩子剪了脐带。 洛小翡浑身是血，她转身把孩子交到了云之御手中。 云之御接过孩子。 他看着洛小翡离去的背影是愧疚，他怎么会怀疑小翡？小翡才是最心软的，她从不会牵连无辜。 这边洛小翡接过绿竹递给她的破布，擦了擦手，然后说道：“月氏一族此后由月天鼎接管，您看着办吧。” “臣领命。”月天鼎回头，对上了老家主悲喜交加的脸，他说：“大哥，走吧。” 月老家主摇头，“把古儿的孩子还给我！” 月天鼎走过去，干脆抓着他的衣领提着他走，边走边说：“把孩子给你？用来造反吗？” “云之炎是我的外孙！落到洛小翡手里还有命吗？他也是你的亲人啊，你就这么看着他去死？” “洛小翡如果想他死，刚才就不会救他。”月天鼎之所以跟他解释这么多，不过是怕他死不瞑目罢了。 云之御看着叔祖父和祖父越走越远，他心里很清楚，祖父只能死，祖父罪无可恕。 他垂眸看着脚下的土地。 这里本是一方乐土，月家护着这里的百姓平安顺遂几百年，而如今也是月家害了他们。 北境这边有月天鼎他们在，洛小翡放心地回家了。 路上云之炎很安静，比云之凉乖多了。 月古身边定然还有高手，月天鼎可以处理，她也不用费心去想。 而一到五则是跟着洛小翡回城，云端城人手本来就不足。 云端城皇后寝宫。 洛碧因为担心，所以来看看勿问，结果一推门就闻到了血腥味。 于是她连屋都没进，直接飞到了御药房，扛起闻人兮就飞了回来。 闻人兮落地之后晕，很晕。 洛碧忙说：“国师大人受伤了。”她就知道，对战五个护国暗卫，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闻人兮缓了一下晕眩，然后就进了屋，而勿问已经昏死过去。 二人合力把勿问抬上了床，闻人兮立马开始捣鼓东西，从她的布袋里掏出了很多血袋。 好在空间里血量充足，这位国师大人真是命大。 洛碧看的一愣一愣的，她不太明白，那么小个布袋，咋掏出这么多东西？ 神医果然是神医，就是这么神。 第246章 国师大人发福利 洛碧被闻人兮派出去烧水了。 闻人兮开始脱勿问的衣裳，嘴里还不疼地啧啧着…… 罪过罪过啊，对着个受伤的人她还有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她现在的年纪比这位大了十几岁，按她本来的年纪也就比国师大三五岁。 这么算来凑合凑合她是愿意的。 这么想着扒衣服的速度更快了，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 国师大人主要是失血过多，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内里，对她来说不算大事。 “您这表情是不是该收着些？身为医者垂涎病人的身体，还这么明目张胆，是不是过于猖狂？” 说话的正是刚睁眼的勿问，他就是觉得有些冷，冻醒了。 闻人兮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他清洗着身上的伤口，并未被他的话所影响。 反正也吃不着，还不让她过过瘾了？ 闻人兮现在心情特别好，她终于享受到了穿越者的福利。 “你运气很好碰上了我，不然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的命是我救的，要不考虑一下以身相许？”闻人兮很确定，这位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无论她说什么，国师大人都不会揍她。 勿问看一旁的血袋，觉得好奇，“您平时带这么血？哪来的？” “天赐。”闻人兮早就想好了答案。 这么敷衍的答案要是换个人肯定不信，可勿问信，勿氏一族的预知就是天赐，别人得到天赐也不奇怪。 勿问没什么想问的了，干脆闭上了眼。 他不会承认，对上闻人兮要吃了他一般的眼神，他怂了。 闻人兮见他闭眼，更放得开了。 洛碧打水回来，看到床上的国师大人，想退出去的，毕竟非礼勿视…… 可她的脚已经迈进了屋里。 闻人兮回头，“把水拿过来。” 洛碧溜溜地走到了床上，放下水盆之后呆愣中。 闻人兮笑问：“好看不？” “好看。”洛碧脱口而出之后后悔不已，她立马看向勿问的脸，确定这位没醒，抚着心口放下心来。 “国师大人醒着呢。”闻人兮坏笑着拆穿。 “啊？”洛碧懵了，然后忙说：“国师大人，我不是故意看的，我……”越解释越乱。 勿问睁眼，“穿着裤子呢，没事。” 洛碧双颊通红，然后脚步虚浮地出了门，又跑去厨房烧水了。 闻人兮给勿问包扎好之后，看了一眼他的脑袋，“国师大人，我看看您头上……” “头没受伤。”勿问立马说道。 他可不想跟洛小翡一样，他这头发是好不容易留起来的。 闻人兮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肯定有伤，于是她直接去扒拉勿问的头发，果然在他头顶发现了几道伤口。 “您这头发得剃啊。” 闻人兮喊了一声，“洛碧！” 洛碧麻溜地跑了回来，“神医有何吩咐？”之前闻人兮在她心里是闻人夫人，而现在就是神医大人，这位神医刚给她发了福利…… “国师大人头上有伤要剃头，你拿烛火过来帮我照着。” 洛碧手持烛台走到了床边，“可惜小翡不在。” 闻人兮笑笑，“是啊，要是小翡在这活她肯定抢着干。” 勿问一听忙说：“神医快剃。”生怕慢一点洛小翡就回来了。 “凑近些。” 洛碧把烛台靠近了勿问的脑袋一些。 闻人兮拿出她的小刀，刷刷刷速度很快。 “神医，您刀法不错啊。”洛碧赞叹。 “割人肉练出来的。” 这一问一答让一向心如止水，面对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的勿问莫名心颤。 他忍不住提醒道：“刮头发，别刮头皮，会疼。” 闻人兮呵呵冷笑，这是看不起她呢？ 勿问被这笑声弄得头皮发麻。 突然他感觉到头皮刺痛，“神医，是不是刮到肉了？” “国师大人，是蜡油。”洛碧讪讪道。 她现在只想着小翡快点回来，她怕再这么下去，国师大人就被她得罪死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神棍，勿问这样的大师，扎小人都比别人灵。 勿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别在心里骂我。我现在是国师，在你这个大内总管之上，你得尊敬我。” 他之所以如此多的废话，只能说明了他的忐忑。平日里给他剃头发的都是庙里的师父，他只是不习惯罢了。 “您在上，您永远在上，下官在下面。”洛碧忙不迭说道。 闻人兮突然笑出了声，这二位跟打情骂俏似的。 勿问总觉得她的笑不怀好意。 很快闻人兮收起了她的小刀，而面前是勿问滑溜溜的脑壳。 “我先回去了，总管在这照顾国师，有事派人去喊我。” 洛碧拿着烛台不自觉地退后，“不要吧……” 闻人兮说：“大晚上的吵醒别人不好，你先看着，明早我派太医来。” 这么一说洛碧无话可说了，她跟国师单独待在一起会不自在，但让别人来照顾没穿衣服的国师，她又舍不下这份福利。 闻人兮走后，勿问大大松了口气，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医者的压迫感比武林高手还可怕。 洛碧见他这副模样，倒是觉得距离感少了些，“国师大人，您受了伤怎么不说啊？这要不是我敏锐，估计现在您已经埋了。” “多谢总管大人。”勿问的语调里没啥感谢的意思，听起来就很敷衍。 倒是洛碧觉出了不妥，她突然捂住了嘴巴，震惊道：“您想死？” “不对。”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明白了，您是想用苦肉计，您越惨，小翡就越不忍心怪您。” 洛碧见勿问有些惊讶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于是她干脆坐在，“您这也太幼稚了。按我对小翡的了解，不必如此。她要是怪您，您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多看一眼，她要是不怪您，即便您被人骂一句，她都会冲上去跟人家拼了。” 勿问呵呵冷笑，“说半天跟没说一样。” 洛碧说：“您别急啊，我了解小翡，您放心吧，她不会怪您的，我猜她更关心护国暗卫。” 说到这她把脸往前凑了凑，“国师大人，您看我有没有做护国暗卫的资质？”她说这么多主要就是为了这句。 “你想做护国暗卫？” “嗯。我是总管，我想有能力保护小翡。” 勿问认真地看着她，她洛碧期待的眼神中轻声说：“没有。” 第247章 海国使臣 这个答案洛碧并不意外，但面对如此大的诱惑，会期待也在所难免，她并不否认她有些失望。 她眼睛不自觉地就落在勿问身上，这位是个人啊，从前她也曾听过勿问的名号，只是从未想到有一天可以和这样的人以平等的姿态对话。 勿问以为她在难过，于是轻叹，“护国暗卫的存在本就是悲剧。” 门开着，他说着便走出屋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他许久未观星了，他已身在局中。 洛碧也挪了出来，想坐在勿问身边，觉得不妥，于是在离他三个身位的位置坐下。 勿问继续说道：“护国暗卫选的皆是不满周岁的孩子，而被选中的孩子会被勿家人带走。勿家会保他们的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还会给一笔数量可观的银子。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哪，但用一个孩子换取全家的富贵，大部分人都拒绝不了。” “即便他们的父母不舍得，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用一个孩子换取全家人的富贵平安，这笔买卖从来就不公平，当事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勿问神情沉重，“有些买卖本就是伤害，护国暗卫的存在并不光彩。” 洛碧抱膝，下巴埋进膝盖，听着心里难受。 如果是洛玄和洛璃被选中，那爹娘和奶奶还有外祖一家一定会跟勿家直接拼了。 可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家只是万中无一，洛家看似奶奶做主，其实人人平等。 别人家就不同了，长辈为了保住其他人，让你舍掉你的孩子，你舍不舍？你没权利去决定什么。 “国师大人，我不想当护国暗卫了。”洛碧轻声说，“我的年纪不合适。”她说着就把自己逗笑了。 明明是个这么沉重的话题，她是很难过，可她身边的是勿问，心里就忍不住雀跃。 她笑完在勿问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如果没有小翡，您这样的人我估计只能远远看着。可您看看我现在，我家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明明我是亏欠小翡最多的，可我却得到了最大的恩惠。” 这世道还真是不公平，如果她不是小翡的妹妹，如果她们没有交集，凭她的本事估计现在已经嫁人生孩子了。 勿问闻言笑笑，“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活在当下。过往已经是云烟，小翡不计较是因为她不在意。”洛小翡那样的人，狠起来也不会丢掉本心。 洛碧神情平和，她可以期待她的以后了是吗？她不必背负愧疚而活了对吗？因为小翡不需要。 放下心中的大石，洛碧的语调变得轻松，她问：“大师，您能帮我算算姻缘吗？” “呵呵。”勿问笑完就没出声。 洛碧侧眼瞅他，国师大人的气质和云之御有些像，反正那位她不能肖想，不如…… “国师大人，您有没有找个媳妇的打算？” 勿问说：“别喜欢本国师，本国师只喜欢自己。” 洛碧撇嘴，哎，意料之中。 她这颗恨嫁的心啊，从未变过，也从未成功过…… 二人就这么坐着看着繁星满天。 而门口站着一人，她一身华服。 华裳抬起的手终是没敲响近在咫尺的门。 听到勿问受伤时的担心，也在听到二人的对话之后散了。 只喜欢自己啊…… 她默默转身，勿问怎么会不知道她在，这话是说给谁听得一目了然。 她是华裳，她有她的骄傲，除了洛小翡，她不会因为任何人低头。 院内的洛碧听到了脚步声，想要起身去看，当她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她回头问道：“国师大人，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没有，是我错了。” “嗯？”洛碧疑惑脸，可她就莫名觉得愧疚，不知为何。 勿问起身，回屋关门一气呵成。 被关在门外的洛碧呵呵冷笑，都是套路，废话半天就为了把她关在门外。 洛碧蹲在门口，在地上画圈圈，直到天亮，宫女内侍们起身洗漱，她这才离开了寝宫，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奶奶已经起来做饭了，她去帮着忙乎完，吃完早饭就去睡了。 同样一夜没睡的还有华裳，她将脂粉轻轻拍在眼睛上，妆容给了她容光焕发的表象。 “首辅大人，海国使臣已经进城了。”来的是安子霆。 华裳放下胭脂，“随便安置一下即可，小翡快回来了，等小翡回来以后再召见。” 安子霆有些不赞同，“这样是不是太过无礼？”毕竟对方是来和谈的，态度很重要。 “无礼的是海国，他们这次路过沿海五城，还去乱葬岗悼念海国将士，走之前给他们立了碑。沿海百姓不愿意给小翡添麻烦，即便愤怒还是强忍着没动手，而是恭敬的将他们送走。” 华裳转眼凝视着安子霆，轻声说：“小翡不会让她的百姓受委屈，百姓们受的委屈她定会百倍千倍讨回来！” 安子霆此时也很是愤怒，这事他不知道。 海国强大地广物博，腰杆子硬是正常的，可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下官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安子霆退了出去。 华裳起身出了屋子，直接去了御书房，老太傅已经在那忙乎了。 华裳上前翻看了一下老太傅整理好的名单，笑了，“您老是想气死这几位大人吗？” 册子上的名单是监察院人选，这一个个的都是老顽固，平日里就会拿礼法说事。 什么孝比天大，什么女子应相夫教子，他们组起来的监察院，到时候最看不惯的定是小翡。 老太傅把册子从华裳手中抽回，“这是小翡必须面对的，如果小翡能让这群老顽固信服，那之后她所行之事便容易的多。” 这五位大人都是各大世家的族长，而且家规森严，之前因不满云帝陆续辞官，如今正好用得上他们。 当时他们辞官的主因便是沿海之事，那一腔怒火始终无处发泄。 他很明白文人的无奈，口诛笔伐并不能伤害对方分毫。 对于祖父的决定，华裳自然不会驳了去，她只能尽量周旋。 老太傅问：“海国使臣安顿好了？” 华裳点头，“安子霆去忙乎了，您老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是好好招待，别给海国任何借口。” 老太傅很是担心，如今翡国刚建，海国如果想要发难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第248 我三弟小时候烧坏了脑子 华裳一听瞬间恍然，“是我轻敌了。”她想的是海国被小翡重创，已经吓破胆了。 可她好像错了，海国人多，人数是翡国的三倍，即便战事起，立即招兵，也是翡国比不过的。 之前的海国自然不是翡国对手，可如今的海国已与往日不同。海臣死后长公主上位，和周边五国联合，实力大大增强。 而六国虽时有摩擦，却从未伤筋动骨，他们之间的内战，规定不可带兵器，只能赤手空拳肉搏，这就大大降低了损伤。 她好奇的是月善扮演什么角色，跟随月善出征的云国士兵已经归顺海国。 而六国联合也是在他去之后才发生，只是探子未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月善很少出府，他做了什么没人知道。 三日后，洛小翡回朝。 此次出使的乃海国二皇子尹沐辰和三皇子尹沐霖，带着这二位皇子的乃海国御史大夫海淳，这位是海臣的父亲。 洛小翡轻装简行入了城，她自然是先去吃。 此刻洛小翡正在城西的包子铺吃包子，她很喜欢这家店，包子特别大肉还多。 “姑娘，您好几天没来了。”老板热情地过来招呼，说话间伙计就抱着一叠十个笼屉放在了洛小翡桌子上。 “您先吃着，我去给您加两个小菜。” “嗯，您忙着。”洛小翡闻到包子的香味，心情极好。 “二哥，好容易来一趟，为啥不让我去青楼看小姐姐们？” 门口进来两个人，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衫，眉眼带笑，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可越是这样的人洛小翡越会不自觉地防备，因为勿问就是看起来特别好相处，其实心眼多的很。 另一位圆脸圆眼睛身子也是圆滚滚的，洛小翡瞅了一眼包子，又瞅了门口的浑圆一眼，真像。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尹沐霖顿时觉得委屈，他鼓着嘴巴坐在洛小翡对面，大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 洛小翡看得出这位快哭了，可她从来不惯孩子。 于是她低头继续吃。 尹沐霖带着哭腔，“二哥，这姐姐铁石心肠。”往日里他这副样子姐姐们都会安慰他。 洛小翡当没听见。 她在内心轻叹，华裳真是有先见之明，在海国使臣抵达之后就派人将画像给她送了去。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她，遇到了就揍吗？ 但现在在翡国的土地，翡国是讲律法的，她不能做出错误的示范，毕竟包子铺老板就在旁边，她不能给老板留下坏印象。 洛小翡一边吃一边想些有的没的，为的就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怕忍不住动手。 尹沐辰也坐在了她对面，看着那十笼屉包子，有些惊讶，“姑娘好胃口。” “如果你们离我远点，我的胃口会更好。”洛小翡翻了个白眼。 尹沐辰笑笑，并未在意。 反倒是尹沐霖，听她这么说显然很高兴，“我喜欢这个姐姐，这个姐姐不会因为二哥好看就……” 话都没说完尹沐霖就被尹沐辰捂住了嘴。 洛小翡呵呵冷笑，“二位不是我翡国人吧？” “嗯？姑娘为何有此一说？”尹沐辰并未想否认。 “安老王爷离世，翡国如今是国丧期，我刚才好像听说有人想去青楼？”洛小翡说话的语调明显带着不满，“我就不信这云端城敢有不遵律例，这时候还开门迎客的青楼！” 尹沐霖笑容特别真诚，“姐姐是姑娘家，不知道也正常。青楼的姐姐也不容易，她们也得吃饭啊，一句国丧就要青楼的小姐姐们被饿死吗？这太不讲道理了。” 洛小翡低头继续吃。 失算了，青楼确实可以迎客，但只能吃饭听曲，这位为了去青楼看来是做足了功课。 见她不说话了，尹沐霖也没继续说，而是伸手就够笼屉…… 洛小翡一筷子就敲在他手上。 尹沐霖揉着手，哭丧着脸，“咋还护食呢？” 洛小翡闻言起身，提着他的衣领就要往外走…… 尹沐辰忙拦着，“姑娘，我三弟小时候烧坏了脑子，你别跟他计较。” 洛小翡一愣，在看尹沐霖，打量了一会确实看出了不妥，这位的笑容过于纯真。 行吧，她松开了手。 尹沐霖直接哭了出来，“我不是傻子。” 洛小翡一下子让他整不会了，“谁也没说你是啊。” 尹沐霖的眼泪瞬间止住，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洛小翡，“姐姐，你不嫌弃我？” 洛小翡不知道咋说了，她嫌弃海国人，但她不能欺负个烧坏脑子的孩子。 “不嫌弃。” 尹沐霖立马破涕为笑，一溜烟就回了包子铺，在洛小翡反应过来之前，他拿起包子就塞进了嘴里。 洛小翡怒了，撸起了袖子，“臭小子，抢我包子！” 她握着拳头，抓着尹沐霖的衣领，可看他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拳头怎么都落不下去。 于是她放开了尹沐霖，坐下开吃。 尹沐霖见状又拿了一个，还偷偷瞅着洛小翡，确定她没有动手的意思，便放开了吃。 这二人跟比着吃似的，很快就吃完了十笼屉。 尹沐霖坐在那呵呵笑着，“二哥，我要留在翡国，我喜欢这里。” “嗯？这么快就喜欢了？”尹沐辰坐在他旁边，给他擦了擦嘴巴。 “是啊，这个姐姐很生气但是没揍我，回去了还得整天被大姐欺负。”尹沐霖拉着尹沐辰的衣袖，“二哥，我们不回去了，不回去就不会被欺负了。” 洛小翡听着听着就觉出了不对劲，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尹沐辰就直接自爆了。 “海国尹沐辰见过陛下。” 尹沐霖一愣，“你就是那个杀神洛小翡？”他又开始害怕了，这个姐姐很可怕的。 洛小翡并不意外，她能拿到这二位的画像，对方知道她的模样也不奇怪。 “我现在该说什么？”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说什么都是废话。 尹沐辰笑了，“陛下已经看到了，我三弟……您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吧？您放过他，怎么处置我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来之前已经知道了结局，他只想保住弟弟，只要弟弟能活着便好。 洛小翡为难了，她最怕人拿亲情说事。 “我听说你们祭拜了海寇？”这事让她心里的怒气值暴涨。 尹沐辰点头，“海大人是海臣的父亲，一个父亲想给儿子留个衣冠冢，况且这一行本就是死路一条，海大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第249章 我的蛊虫比男人可靠 洛小翡凝视着他，神情沉重，“这就是他祭拜的理由吗？他不怕死就可以在沿海百姓心里捅刀子吗？”让她站在侵略者的角度上试图理解对方，她做不到，洛家军的英魂犹在。 尹沐辰也明白，只是那位大人一心赴死，他也拦不住。 “陛下，这事是海大人错了，也是我没拦住，但跟沐霖无关。” 洛小翡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尹沐霖听着二哥和姐姐的对话，觉得姐姐心情不太好，于是他安慰道：“姐姐，你别生气。”虽然他不明白姐姐气什么。 “尹沐霖，你多大啊？”洛小翡怎么看这位都比自己大。 尹沐霖对姐姐知道他的名字这件事觉得很高兴，“姐姐，我十八。” 洛小翡呵呵笑着，没再多说。 她起身付了银子，在老板的热情中带了十笼屉回宫。 而尹沐霖则是紧紧跟着她。 “跟着我干什么？” “姐姐请我吃饭，我帮姐姐干活。”尹沐霖挠着头，“礼尚往来。”对，就是这个词。 洛小翡上了马车，尹沐霖也爬了上去，尹沐辰无奈只好跟上。 于是洛小翡带着海国两位皇子进宫了。 她将笼屉交给洛碧，而后直接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是老太傅和华裳，这二位看到洛小翡身后之人，一个是惊讶，一个是失望。 洛小翡走过去坐在华裳身边，“不用我介绍了吧？” 华裳点头。小翡改吃素了？这二位竟然完好无损？ 这时尹沐霖凑了过去，他蹲在华裳对面，“姐姐，你好漂亮啊。” 大大的眼睛无一丝邪念。 华裳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妥。 海国收集来的信息，这位三皇子直率坦诚，原来是这么个坦率法。 她垂眼看奏折，决定不搭理他。 “姐姐，你讨厌我吗？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吗？”尹沐霖撇着嘴巴，显然是在忍着哭。 “你觉得你是吗？”华裳抬眸。 如果她所料不错，这位应该只是宫斗的牺牲品。 “我觉得我不是，可他们都说我是。”尹沐霖干脆改蹲为坐，他坐在那，瞅着华裳，“我耳朵很好使的，我都听到了，他们都说我傻。” 华裳认真地说道：“你是皇子，谁敢说你你可以治他们的罪，如果你不愿意以权压人，直接揍他们即可。”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跟尹沐霖废话，只是对上他那双眼睛，她就狠不下心。 尹沐霖眨了眨眼睛，漂亮姐姐跟他说了好多话，漂亮姐姐不嫌弃他。 “漂亮姐姐，我是来和亲的，你嫁给我吧。” 华裳呵呵两声，继续看奏折，就不该心软。 洛小翡杵着脸，“漂亮姐姐不能嫁给你，翡国喜欢你漂亮姐姐的，从这能排到炎城。” 尹沐霖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看着洛小翡，“其实你也能凑合，要不你嫁给我吧。” 听闻此言，洛小翡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起身，揪着尹沐霖的衣领就把他扔了出去。 尹沐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后殿外传来了落地声。 洛小翡看向殿外，尹沐霖稳稳落地，然后跑了回来。 这位果然会武功，洛小翡轻叹。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尹沐霖心软了。 尹沐霖像曾经的洛小翡，明明抬抬手就能将欺负他的人打趴下，可他没这么做，即便委屈，即便难过。 华裳一眼便知洛小翡在想什么。 看到尹沐霖她也明白了，如今掌权的长公主就是送这二位来死的，那她更不能如了那位的意。 很快海国皇子进宫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而最先赶来的是南无花。 海国使臣早就到了，她一直忍着没去，不过是为了等陛下回来。 她不能越过陛下做什么事，毕竟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她轻易插手很可能会影响局势。 洛小翡看到她进来，在她询问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南无花得到首肯，走到了尹沐辰的面前，她轻声说：“我是月善的妻子，我想知道他是自愿娶公主的吗？” 起初她对月善深信不疑，她坚信月善一定是被逼，委曲求全之下才会娶了别人。 可华裳一次次将消息透漏给她，她知道，华裳已经怀疑月善叛变。 之所以会告诉她，不过是为了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而她的同心蛊已经死了，她用了很多办法都救不回来。 尹沐辰反问：“您想听实话吗？” 南无花脸色一白，她感觉五脏六腑绞痛，“想。” 尹沐辰轻声说：“月善被俘以后，长姐本想着将他处置了，可他求见长姐，他们单独见了一面之后，长姐便宣布和月善成亲。大婚之日我们都在，月善发誓此生只有长姐一位妻子，永不相负。” 他是没看出那位驸马姐夫有一丝为难，他记得清清楚楚，月善看长姐的眼神中是爱慕。 南无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尹沐辰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男女授受不亲，殿内有洛小翡轮不到他扶。 南无花坐在那，沉默了好一会。 随后她双眼通红，她看着洛小翡，“父亲让我给月善下蛊，只要背叛便万蚁噬心，可我信他，我信他啊！我终是错付了……” 洛小翡走过去，也没扶她，而是坐在她身边。 她将南无花的头揽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想说没见到月善，只听尹沐辰的片面之词对月善不公平，可尹沐辰没必要说谎。 但万一呢？万一月善有难言之隐？毕竟他虽叛了云国，却救了跟随他去的云国士兵。 南无花似乎能感觉到洛小翡的想法一般，她说：“其实我早就有所感觉，我未对月善下噬心蛊，却下了同心蛊。同心蛊因双方的感情而存在，一旦一方变了心，蛊虫就会死去。”只是月善不知道罢了，况且这种蛊虫对身体无害，她也就没提。 洛小翡问：“你还打算去海国吗？如果月善真的变了心，你可能会有去无回。” 南无花笑笑，她的笑容有些惨淡，“不必了，我的蛊虫比男人可靠。” 她起身，轻声说：“或许这才是月善想要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给不了。” 她慢慢出了御书房，而后直接回了御药房。 男人没了就没了，天下百姓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怨虫下一次不知道会出现在哪，她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250章 六部尚书入内阁 换成从前，月善就是她的全部，如果在一个月前她得知此事，可能会直接去海国，问个清楚明白。 可如今的她不同了。 这些日子南无花跟着闻人兮研究毒药，跟着温家人探讨针灸。 闻人兮说她的蛊虫能救人。 南无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接纳，南疆蛊王之女这个身份，一直让所有人对她避之不及。 洛小翡信她，闻人兮信她，温人家对她也一样。 南无花笑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进了御药房。 从前她只有月善，而现在她是南无花，她不必再依附任何人的名字而活。 闻人兮抬眼看她，她知道南无花去干什么了，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开口安慰道：“谁还没碰到个几个人渣啊，都过去了。” 南无花听她这么一说，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扑在闻人兮的身上，哭得稀里哗啦。 “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 闻人兮轻轻拍着她，“难过几天就过去了，这天下那么大，好男儿那么多，别为负心汉难过太久，不值当的。” 南无花继续哭着，这就是结局，这就是她和月善的结果。 过往越是美好，这一刻就越是难过。 “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还不如从未遇到过。 即便同心蛊死了，她还是不停的在给月善找借口，她想着可能蛊虫水土不服，可能海国有高人，可这所有的可能在这一刻只是笑话。 闻人兮轻叹，“那能怎么办呢？谁能一开始就猜到结局呢，当你把心交出去的那一刻，你已经沦为对方的鱼肉。感情这种事，从来就是付出多的那个受伤。” 南无花听着听着觉出了不对，“听您这意思，您好像挺有经验？” 闻人兮呵呵笑了两声，“姐姐的过去可精彩着呢。” “愿闻其详。”南无花突然就不想哭了。 “要不你再哭一会？”闻人兮没打算说。 南无花有些失望，但未探究。 这边……洛小翡陪着华裳批了会奏折，就打算回去睡了。 而尹沐霖和尹沐辰也被安置在了宫里。 洛小翡路过皇后寝宫的时候听到了哭声，不用想就知道是云之凉，云之炎乖得很，饿了尿了都是扭扭身体，并不会大哭。 她进了寝宫一看，果不其然，嬷嬷正抱着云之凉呢。 嬷嬷看到洛小翡的时候忙说：“见过陛下。” 洛小翡点头，“让我抱抱。” 嬷嬷把云之凉交到了洛小翡手中，仿佛脱手了个烫手山芋。 云之凉的哭声止了，他趴在洛小翡肩头抽泣着，听着可怜得很。 洛小翡抱着云之凉进屋，云之御正在给云之炎清洗伤口。 云之炎脸上是几道抓痕，破了点皮，只是小孩子的皮肤比较嫩，看起来吓人。 云之御抬眼，“这孩子真是，刚放一块他就把炎儿抓了。” 洛小翡笑着坐下，“这俩娃的娘有仇，他俩可能带着怨气。过些日子就好了。”让她惊叹的是云之凉这手劲挺大啊。 “你别替他说话，这孩子脾气太大，得好好管教。”云之御显然还在生气。 洛小翡看他这副模样，一直呵呵笑，“您还挺喜欢带孩子。”带一个就罢了，两个都是亲手带。 云之御给云之炎洗好伤口以后，起身接过云之凉，然后把他放在了另一个摇篮里。 云之凉一被放下，就转头气呼呼地瞪着云之炎，跟上辈子有仇似的。 而云之炎根本没看他，直接呼呼睡了。 “不是说好的吗？”云之御突然说了句话。 洛小翡一愣，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我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吗？我现在就是提前熟练一下。”云之御轻声接着说完。 洛小翡这次听明白了。 那时候她还是两百斤的小胖子，这位国舅大人的口味很重。 他们说好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说好了。 洛小翡内心轻叹，只是发生了太多事，她忘了罢了。 “那你好好带孩子，我回去睡了。带不过来找洛碧。” 她现在心里有些乱，有种愧疚感。 云之御本应镇守一方，而不是被她拘在后宅，她如果这么做了跟从前的男尊女卑有何不同，不过是换过来了。 她要的一直都是男女平等。 洛小翡出了皇后寝宫，直接去找了华裳，决定了六部人选。 当日。 云之御接到了圣旨，而后带着两个孩子搬回了安乐王府。 云之御为礼部尚书，继任爵位成为安乐王。 而裴家，同样接到了圣旨。这候 章汜 裴沐掌管云都卫，封为云都卫统领，掌管刑部，为刑部尚书。 吏部尚书洛允，洛天星以及洛天水在吏部任职。 工部尚书云之灼，同时还启用了穆国公府协助云之灼。 兵部尚书安宁，他身后是安家。安老家主封为安国公。 加上户部尚书安子霆，六部尚书入内阁，辅佐首辅华裳。 而与六部尚书同时入内阁的还有辅国将军绿竹，以及镇国将军洛东。 洛小翡一觉睡到天黑，睁眼之时已经月上中天。 她不习惯有绿竹以外的人在身边，因此寝宫空空荡荡的。 而绿竹已经回了她的府中，得安置孩子们。 绿竹哄着小花睡下以后就出了院子，她的府邸很宽敞，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院子。 她有了自己的家，一个属于她不会被任何人赶走的地方。 同样兴奋的还有卓容，卓容在各个院子里转悠。 姐弟二人碰上之后相视一笑。 绿竹轻声说：“你看家，我回宫去了，小姐身边没了我不行。” 卓容点头，而后笑着反问：“是陛下身边没了您不行，还是你不习惯离开陛下？” 绿竹一听，给了他一脑壳，“就你话多。” 说完她就出了府。 走在云端城的街上，步履轻松。 已经回来有段日子了，还没好好看过这里。 如今看来这里并未因为换了皇帝有什么不同，但她知道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有改变的地方就会有冲突，小姐的路还很长很长…… 绿竹进宫的时候，洛小翡已经在宫里溜达好一会了。 宫里大部分人都睡了，醒着的那些也不会跟她闲聊，于是她去了勿问的住处。 总得见面的，不能一直避着不是。 在她的想法里，所有误会都是藏着掖着造成的。 勿问见到洛小翡进了院子，他自房顶跳了下来。制大 制枭 喜欢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请大家收藏：()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一鸣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点击下载本站APP，书籍更多，更新更快，无毒无广告，所书籍终身免费畅读！ 第251章 上辈子的她，是个混蛋 勿问落在洛小翡面前，第一话就是，“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神情郑重且诚恳。 而洛小翡盯着他，反问：“你看我能成为护国暗卫吗？”语调平淡。 勿问一愣，没想到还真被洛碧猜中了，他打量了洛小翡一番，“你比护国暗卫厉害。” 洛小翡眯眼笑了，人畜无害。 她走到门口，坐在台阶上，“您帮我看看孩子们有没有成为护国暗卫的潜质。” 勿问低头看着小小的一团，如果不是他身在故事中，亲身跟洛小翡走了这一路，他也不会相信这么个小姑娘能如此平稳地走上皇位。 即便是紫微星，也一样要经历千难万阻，而她用最小的牺牲做到这一切，回看一切又那么理所当然。 他坐在洛小翡身旁，侧眼垂眸瞅她，“你的意思是希望孩子们像护国暗卫一般强大？” 洛小翡点头。 老王爷的离去提醒了她，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被她拉入了危险的漩涡之中。 云端城，皇帝的弟弟妹妹，和曾经的洛家村不同。 “有多大的能力，便会要面对与之相应的危险。绿竹只有一个，不能复制，孩子们有他们的人生，何必吃那个苦？护国暗卫的训练很辛苦。”勿问不愿细想，过往宛如炼狱，而他也曾身处其中。 洛小翡听到绿竹的名字，整个人变得软和，“绿竹只有一个，我是没指望洛玄他们几个能超过绿竹，但超过洛碧还是可以的，这应该很容易吧？况且孩子们熬过了洛东的药汤，他们比你想象中强大的多。” 勿问点头，“这容易，洛东主修外功，而勿家功法注重内力，确实可以让孩子们的功夫更上一层。” 门外站着两个姑娘，正是绿竹和洛碧。 这二人听到洛小翡的话之时对视一眼，绿竹眼中是得意，而洛碧则是憋屈，小翡说的都对。 见这边没打起来，也没有要打架的意思，绿竹拉着洛碧走了。 而院内之人自然是听到这边的动静，勿问有些疑惑，小翡说的是实话，但可以不用这么直白，“你就不担心会伤到洛碧？” 洛小翡听到二人走远，回答了勿问的疑问，“我只是怕她头脑发热，真的以为可以为我牺牲。您有空跟洛碧说说，别总觉得她欠我，她命不该绝，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救她。” 勿问自然是不能答应，因为他做不到。 执念哪是随口说说就能改变的？他能做的就是多注意一些。 “事实的确是你保住了她的命，这姑娘把你当亲人也当恩人，你说都没用。” 洛小翡细细想了一下，“行吧，等下次有人行刺我，我给洛碧个报恩的机会。到时候您在旁边看着点。” 勿问：“……”这也可以？好像是可以的。 洛小翡问道：“国师大人，我真的是洛小翡吗？” 这个疑惑从主子说了她就是洛小翡开始，一直在她脑中萦绕。 勿问能看出闻人兮的不同，怎么就看不出她变了芯子？ “是啊，不过是经历了一次死劫整个人都不同了。你也去过地府是吗？”勿问轻声问。 洛小翡听他这么一说，又多信了一分。 如果她真的是洛小翡，那她是重生还是死而复生？她就记得她死的很惨，从墙上摔下来应该不算惨，那就是重生？ 洛小翡带着疑问告辞，直接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只余华裳一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洛小翡唤了一声小天地。 小天地没等她开口，就直接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嗯。”她想知道，她真的是洛小翡吗？ 随后只见镜子一闪，洛小翡感觉到脑海里多了很多画面。 于是她脚步虚浮地回了寝宫，而绿竹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洛小翡看着绿竹，瞬间泪流满面。 过去……她的成王之路是无数尸骨堆积而成，绿竹也在其中。 她上前，将绿竹揽进怀里，心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绿竹不懂小姐为何会这么难过？她轻轻拍着洛小翡的后背，“小姐，你怎么了？” 洛小翡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在绿竹肩膀上蹭了蹭，然后看着她，“就是太高兴了，咱们有这么大的房子住，真好。” 绿竹笑眯眯地点头，“原来还是高兴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国舅大人不要您了呢。” 洛小翡身体一僵，然后越过绿竹进了屋，“睡觉吧，明日还要早起。” “嗯。”绿竹跟着她进了院子，随便找了间屋子就去睡了。 明早她还得送孩子们去上学，如果不是不放心小姐，她就在家陪孩子了。 如今看来，她来这一趟果然是对的，小姐压力太大，刚才的哭是不是因为喜悦，她分得清。 洛小翡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上辈子的她，是个混蛋。 福郡主死了，死在了去安乐城的路上，一尸两命。 她本有机会救福郡主，但她没有。 她怨福郡主用她的命换了洛碧。 上辈子的福郡主对她与这次不同，从头到尾都是站在她这边，即便后来寻回了洛碧。 之后洛东忍着丧妻丧子之痛，依旧助她谋反。洛东说凶手是云帝，你不过是在你的位置上做了正确的决定，不被私情左右。 她记得那日说这话的洛东有些苍老。 之后她自安乐城起兵，而大长公主被云帝胁迫。 大长公主自城墙跳落。 她说：我做了一辈子长公主，这次我只想做小翡的外祖母。 攻入云端城之后，洛东被下狱，云帝到处散布谣言，让她对洛东心生猜忌。 洛小翡登基当日，裴沐和云之御替洛东求情，直接被她贬官命其闭门思过。 当夜护国暗卫突袭安乐王府，裴沐、云之御、安老王爷惨死。 而洛东也被害死在狱中，世人皆以为是她下的手。 之后便是月天鼎的弟子自尽，他想要去给孩子们收尸，而上辈子的她驳了月天鼎的请求。 云帝传来书信，用北境十城威胁她，要她退位臣服。 三日后，北境十城化成灰烬，洛小翡成为了百姓口中的昏君。 云帝说：北境十十城为裴沐陪葬！ 洛家军将士叛了，安家军叛了，月家军叛了。 最终她孤身一人，手持长枪与护国暗卫决死一战，而绿竹赶来与她并肩作战。 第252章 我嫁过他爹 二人最终杀了云帝，并且和护国暗卫同归于尽。无论在她生前还是死后，陪着她的始终是绿竹。 上次的故事中，华裳并未逃过二皇子的魔爪，云帝赐婚，华裳在成亲当日杀了二皇子。 之后便带着华氏一族归顺洛小翡，而当时的她将假意应了，却并未派人去接应。 她想知道华家的底牌。 华氏一族灭于云帝派来的追兵刀下。 而那时的锦阁信使们，正在沿海替洛小翡守护港口。 洛小翡睁开了眼。 她轻声问：“小天地，我为何会遇到主子？” 远在御书房的小天地传音回来，“巧合，正好碰到。主子说像你这种没什么坏心眼，还能弄得天怒人怨的傻子，很稀有。” 洛小翡现在就想揍自己一顿，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对不起天下，害死了那么多人，她的记忆里怎么就变成了她惨死了？ 她死的是挺惨，跟护国暗卫拼了个筋骨寸断，可这值得记住吗？明明就是她活该。 小天地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主子开始没把记忆给你，就是不想你被影响。主子说，等到你开口主动询问，我再还给你。” 洛小翡现在听到主子二字就头皮发麻，所以主子折磨了她一千年，才给了她这次重生的机会。 原来一切都有原由，原来福郡主对她这样，也是因为她上辈子欠了她。 一尸两命啊，一个弄不好就会成为厉鬼，带着怨气归来，即便没有记忆，福郡主对她这样已经算是难得了。 她现在庆幸，这一次没一意孤行，这一次她的心是软的。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因她的一念之差，无数人枉死，即便历劫一千年她也配不上这次重来。 洛小翡吐了口气，思虑过多造成的结果就是困，因此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华裳醒来的时候，看到镜子在桌子上，看了看四周，“你怎么又自己跑出来了？宫内有位高人，你别让他抓了去。” 小天地装死。 华裳以为他又沉睡了，于是把他收了起来。 天已经亮了，华裳梳洗过后便直接去了金銮殿，而洛碧跟在她后面提着奏折。 洛小翡是被绿竹叫醒的，关于上朝这件事她没经验，但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她踏入金銮殿之时，便听到洛碧高亢的，“陛下驾到。” 她一个激灵，给了洛碧一个白眼，这孩子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太监使了。 洛小翡扫了一眼，心里踏实多了，大部分都是熟悉的面孔。 左边为首的是华裳，一身红衣，极美。 右边为首的是洛东，紫色官服，看起来倒是比他身着盔甲的样子祥和了些。 洛小翡在众人的注视下，几步就跑上了座位，然后轻声说：“各位大人，早上好。” “陛下，早。”华裳回答道。 其他人也跟着说道：“陛下，早。” 然后一片死寂。 洛小翡最怕冷场，这一刻有些无助。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洛碧高亢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洛小翡揉了揉耳朵，小声嘀咕着，“信不信我揍你？” 洛碧的存在倒是让她稍感安慰，上辈子的洛碧和这次一样一样的。开始针尖麦芒，后来追着报恩。 唯一不同的是，她死的时候，洛碧已经嫁给了安宁。 那后来呢？ 洛小翡询问此刻离她不远的小天地。 她脑海里是小天地的声音，“后来洛碧屠了安家满门。安城主不但反了，最后问鼎天下，要把你挫骨扬灰谢罪天下。” 洛小翡：“……”她没问那么多啊！ “陛下，声音小了后面的大臣听不清。” 洛碧委屈啊，她看之前李公公就是这么喊的，她还怕她的声音不够响亮，昨日喝了不少闻人夫人的药茶。 洛小翡已经变得和颜悦色，“我跟你闹着玩呢，你想咋喊咋喊，我这不是怕你伤了嗓子嘛。” 华裳上前，“臣有本要奏。” “你说。” “陛下登基在三日后，陛下可有什么恩典？”华裳这么问是她明白小翡的脾气，大赦天下这种事小翡可不愿意干，毕竟现在狱中关着的都是刚下狱没几天的前朝旧臣。 洛小翡想了一下，恩典……“没有。”人家造反是伤筋动骨的，自然是要免赋税，她不用啊，翡国律法中，赋税本就比云国低了五成。 云国重赋税，可洛家军和月家军都是靠自给自足，云帝攒下了金山银山。 其他人没事启奏，递上去的折子陛下当天就处理了，锦阁的存在如幽灵，无处不在，处理起来方便的多。 大部分政事，在递上折子之前锦阁这边已经把消息递进了宫里。 上朝现在就是个形式，耽误时间的形式，大人们现在都忙得很，一个顶八个用。 洛小翡打着哈欠，洛碧撕心裂肺，“退朝！” 听的洛小翡肝颤，她不太明白，“你不是有内力吗？何必这么废嗓子？” 洛碧认真脸，拿手中的拂尘扫着尘埃给洛小翡开路，“陛下，臣的内力得留着保护您。” 洛小翡自然不会打击她，洛碧执拗起来要命啊。 她忍不住嘱咐道：“没事别跟安宁玩，我觉得云之灼更适合你。” 安宁在感情方面还是孩子，况且洛碧上辈子灭了安家，啧啧，这要是嫁过去不得受委屈？ 小天地可能觉得说着不够立体，直接把当时的画面传到了她的脑袋里。 当然灭安家的不只是洛碧，还有外祖一家。 当日安城主将洛小翡的尸骨挖出来之时，季家人还在路上，只有洛碧在场，洛碧直接就刺穿了安城主的胸膛。 洛碧跟安家人拼杀，安宁不在，安老家主已逝，安子霆因为绿竹的死而归隐。 季家人在洛碧死前赶来，处理了其余人，季家自此绝迹江湖。 洛小翡自嘲地笑了，她到现在提起前世，还习惯性地称呼对方洛小翡。 她不愿承认那个一错再错的人是她，打心底里排斥。 洛小翡现在后悔极了，好奇害死猫，她不该问！现在想来都怪勿问。 “陛下，陛下……”洛碧轻声唤着，这咋聊着聊着跟失魂了似的？ 洛小翡被她唤回神，“刚才说到哪了？” 洛碧见她恢复如常，回答道：“我说我嫁过云之灼他爹，当过他后娘……” “哦。忘了这事了。” 第253章 你们海国人都爱吃包子吗 洛小翡说完这句话，洛碧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又没能嫁出去，她想嫁人，想生娃。 看她的表情，洛小翡接了一句安慰道：“也没准，说不定云之灼不介意呢，娶他爹的小妾多刺激。” 洛碧想翻白眼，这安慰法一般人真受不住，于是她把话题拉回正轨，“陛下，为何没给咱爹封爵位？” 论功行赏洛允也配得上国公之位。 洛小翡想过这个问题，“都是自家人，咱爹是皇帝的亲爹，封不封他的位置都高高在上。” 绿竹跟在这二位身后，听着听着就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想起啥了，反正是走了。 洛小翡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问，绿竹一天天可有正事了，可能是当初在将军府藏银子藏出了经验，洛东带着她抄家简直是如虎添翼。 想起了前世的洛小翡，与此前的她并未有太大不同。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看洛碧不自觉的就流露出难过，这位死的真是悲壮。 洛碧那般敏感，自然是察觉到了，她满脸问号。 她开始反思，最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还是小翡打算秋后算账？ 洛小翡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直接钻进了厨房。 而尹沐霖也在厨房里，跟在洛老太太身边忙着。 尹沐霖可谓是不食五谷，就连很多菜，他也只是见过做好以后的样子。 好在洛老太太在这方面有经验，指挥起尹沐霖说的就比较详细，“把左边那根下面是白色，上面是绿色的名唤葱的，外面三层皮剥了。” “好嘞。”尹沐霖准确地找到，笑眯眯地拿在手里，冲着洛老太太摇晃着，“找到了，奶奶，我是不是好厉害？” “厉害，沐霖最厉害了。”洛老太太夸奖着他，一脸慈爱。 洛小翡听得直乐，奶奶真是，宫女太监甚至御厨要帮忙她都不要，偏偏就爱使唤尹沐霖。 尹沐霖得到夸奖以后冲着洛小翡扬了扬下巴，“皇帝姐姐，我认识葱了。” “嗯。”关于认识葱这件事，洛小翡还真夸不出口，于是在尹沐霖期待的神情中，她直接转身离开了厨房。 尹沐霖自然是不介意的，忙乎的很乐呵。 洛碧也露了下脑袋，“奶奶，我得跟着小翡，您老先忙着。” 洛老太太觉得好笑，“行，快跟着吧，总管大人。”这孩子真是不在乎，一个姑娘家，当大内总管还挺乐呵。 让她欣慰的是，洛碧在小翡和绿竹的影响下，心也越来越大了。 之前的皇帝都是怎么过的洛小翡不知道，反正她是一定要遛弯的，这么大的家，总得到处看看。 只是有些可惜，没有后宫三千，也不会有偶遇美人的桥段。 洛碧问：“陛下，咱们去哪啊？” “华裳给我放了一上午假，要不看美人去？”洛小翡说完只有无奈，“只有勿问了，我还不太想看见他。” 洛碧闻言立马劝道：“陛下，您可不能沉溺于美色做个昏君啊。” “呵呵。”洛小翡头皮疼，“你入戏太深。” 洛碧笑笑，“你不懂我的快乐。” 这二位废话着就溜达出了皇宫，之前云帝出宫每次都是声势浩大，可换到洛小翡这就截然不同了。 一旦洛小翡出宫，必定是去吃，而且是大吃。 这不洛小翡又去了包子铺，包子铺老板看到她跟中奖了似的，“陛下，您来了。” 这位是皇帝陛下，他其实早就知道，在洛小翡还是将军府小姐的时候，就时常光顾。 那时候就算他长一百个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这位能做皇帝。 而后来成了皇帝的洛小翡来，他也没敢张扬，微服出巡他还是懂的。 但这次不同，这次翡帝出宫全城都知道了。 洛小翡笑眯眯地跟老板打招呼，然后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她们来的早，铺子里只有一位客人，就在她们左边。 而这位正是海淳。 洛小翡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海国人都爱吃包子的吗？” 海淳抬眸看向她，神情复杂。 他很清楚在战场上必定是你死我活，从海臣踏上别国的土地那一刻，他就已经是侵略者，洛小翡不过是守护了自己的百姓，并没有做错什么。 洛小翡转开了眼。 战争就是这般残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海淳看起来和洛东差不多大，却已两鬓斑白。 海臣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海国大将军，也是个人才，可惜生在了海国。 海淳轻叹，“陛下一定在心里骂我。” “已经明面骂过了。”洛小翡吃着包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 而海淳显然憋的久了，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我海家世代镇守海国国门，周围小国听到海家的名号无不臣服。可我忘了功高盖主这个道理，如今当权的长公主，当日想要嫁给臣儿，可是臣儿拒了她。之后长公主便派海臣出兵，同时幽禁了皇帝。” 海淳知道洛小翡不想听，可他想说，“海臣以为只是接手云帝给海国的五城，因此也就应了。可当他上岸之后，遇到了洛家军的抵抗，他想退兵，却被阻拦。大部分将士都是长公主的人，有人下令攻城，而臣儿却拦不住。之后海臣请求退兵，却被驳回了。直到你出现，海臣知道他回不去了，于是写下了遗书。” 海淳声音哽咽，“海臣信上说，永远不要和洛小翡为敌。”他看向洛小翡，“臣儿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做了侵略者，踏上了云国的土地。” 洛小翡听着海淳的述说，并未觉得有多意外。 那位长公主也够狠的，得不到就毁掉，可百姓何辜？洛家牺牲的将士又招谁惹谁了？ “您老节哀。”她已经明白海淳为何跟她解释这么多了。 门外进来了两个小孩，大的七八岁是个男孩，小的五岁左右是个女娃，他们跑到海淳身边。 男孩坐在海淳对面，埋怨道：“祖父，大夫都说了，您不能甜食。”桌子上摆了一盘子糖包！ 海淳把糖包盘子往洛小翡桌子上一放，然后说道：“这是我请这个姐姐吃的。” 女娃本来靠在海淳身上，而后却随着糖包移动，在糖包放上洛小翡桌子上的时候，女娃已经站在了洛小翡面前。 第254章 绿竹送孩子们入书院 女娃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您吃，很好吃的。”她说完咽了咽口水，然后艰难地转开了眼。 反观洛小翡显然见惯了，根本不为所动，这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跟尹沐霖似的，她已经免疫。 她吃着糖包，感觉特别甜。 洛碧看不下去了，唤来了老板，又叫了三份糖包。 “吃吧。”她轻声说。 女娃眨巴了下眼睛，“漂亮姐姐心肠真好，谢谢漂亮姐姐。” 洛小翡大口啃着，女娃眼睁睁看着她吃完，回神立马把手里那个塞进了嘴里。 海淳见到这一幕，心里好受了些，他已经很清楚，以这位陛下的脾气，即便他刚才不说那些话，她也不会伤害孩子们。 他的心情既难过又轻松，他带着孩子们上路是迫不得已，他怎么会不知道入了翡国便是九死一生，可把孩子们留在海国，那最后的一丝生机都没有。 如今他要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说起来真是可悲。 海家世代为海国镇守国门，最后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洛小翡此刻是没空注意海淳的，她显摆似的，又叫了一盘子糖包，就看着女娃，使劲吃。 女娃快馋哭了。 还是洛碧看不下去又给她拿了一个。 洛小翡白眼，“你干啥拿我包子？” 洛碧笑笑，“她像你。” “长得胖就像我呗？” 洛小翡话音一落，女娃鼓着脸，圆圈红了，“芊儿不胖！”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洛碧无奈，把海芊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芊儿不胖，一点都不胖。” “呵呵，这话你自己信吗？”洛小翡反问。 海芊放声大哭。 “真出息，欺负个孩子。”洛碧一个劲哄着。 洛小翡擦了下嘴巴，然后说道：“海大人，晚上进宫吃饭。” 海淳起身，“恭送陛下。” 洛小翡吃饱喝足溜达着走了。 洛碧哄好海芊之后也追了上去，心里难受，“战争留下了多少孤儿寡母。” “你这么闲去帮洛东，洛东现在快忙死了，牺牲将士的家属他一个人顾不过来。云中阁的师兄师姐们要是有空，可以叫来帮你。” “这么大的事交给我？”洛碧想拒绝，她怕做不好会丢小翡的脸。 “我身边可信之人不多，可要做的事却太多。”洛小翡说完就先走了。 洛碧留在原地，笑容浮在脸上，我身边可信之人……真好。 洛小翡溜达着，见不少人都往南走，于是她也跟了上去，这种情景她以前常见，这是有热闹看了。 她一边走还一边听着旁人对话。 “书院那边闹起来了。” “因为啥啊？” “绿竹将军要送她的孩子们去学院，但院长拒收。” “院长疯了吗？” “院长说让女子跟男子一起上学不成体统。” “呵呵，院长是真疯了，咱们陛下还是女子呢？他这么说把陛下放哪？” “文人的傲骨呗。” 洛小翡听到这一溜烟跑了，一口气跑到了书院门前。 此刻书院门口挤满了人。 前方空地处，是书院院长和先生学子，站在他们对面的是绿竹和她五个孩子。 还是被抱在怀里的小花眼睛最尖，看着洛小翡的方向傻笑。 绿竹轻轻拍着小花，以为她是看到这么多人高兴。 院长乃前朝六位大学士之一言淮，而言景书院便是言家一手创立，建立于太祖时期。 言淮神情平静，只是轻声说了句，“卓侯爷还是回去吧，女子上学可以，但我言景学院不收女子。” 绿竹盯着他，气的眼珠子就快掉出来了，“我都说了暂时跟着读两天书，等女学建成了孩子们就会去女学！” 言淮面色从容，“那边多等几天，卓侯爷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绿竹看着眼前的老头，她知道凭她的脑子不是老头的对手，但她就是个武夫，她怕啥子？ 于是她转身把小花放下，然后撸起袖子，直奔书院大门而去。 而小花一着地，就跌跌撞撞往前跑，大丫她们想追，一打眼就看到了洛小翡，于是笑着屈膝，没去管小花。 洛小翡把抄着小短腿跑到她面前的小花抱了起来，与此同时，绿竹已经拆下了书院的门槛。 她手持门槛，看向言淮，“既然这书院的门槛这么高，那拆了便是。”她盯着言淮，轻声问：“敢问院长，我的孩子们能进书院了吗？如果您觉得不行，那这大门……” “粗鲁！武夫就是粗鲁！”一位夫子又气又急，气的是绿竹这么大胆，急的是万一她真的拆了大门，那言景学院的脸往哪放？ 言淮转身，双手合拢，恭敬行礼，“见过陛下，陛下也是为了这几个女子入学的事来的吗？” 洛小翡看着眼前的老者，心里暗骂，这老头子心眼真多。 如果她说是，那言淮答应大丫她们入学，就是在皇权面前不得不低头，如果她说不是，那就是当着全城百姓下了绿竹的面子。 洛小翡拱手，弯腰行礼，“院长大人我只是路过，但作为一个路人我有些话想说。” 言淮轻轻点头，“陛下请说。”洛小翡的态度让他被拆门槛的一丝丝愤怒消散无踪。 洛小翡轻叹，百姓们竖起了耳朵。 她神情哀伤，“院长有所不知，我小时候很想读书的。但武将嘛，将门之后，在我父亲眼里，读书还不如多练一会枪法。自小绿竹就跟我一起，我们每天起得比鸡早，整日伤痕累累。那时候我们好羡慕言景书院的学子，每日干干净净去上学。” 洛小翡在心里跟洛东道歉，也是洛东强大，不然她也不会什么事都拉洛东做挡箭牌。 她继续说道：“这是绿竹的梦想，她想进言景书院，但她不能，她得守护翡国的百姓，守护翡国的国土，守护翡国的边境。她能做的就是让孩子们别有跟她一样的遗憾，您老看看，绿竹就是读书少，所以才会一有事就拆门槛。这五个孩子是辅国将军绿竹的孩子，您希望她们也变得跟绿竹一样，只是莽夫吗？” 言淮是万万没想到，陛下为了卓侯爷，脸都不要了，可他承认他被说动了。 拒绝女子入学是私心，而洛小翡让他清醒。 翡国出了洛小翡和绿竹还有当朝首辅华裳，此后天下将会陆续出现很多女子为官，他不能因为规矩而弃大局于不顾。 第255章 裴沐是言淮的入门弟子 就在言淮为难的时候，人群传来骚动。 只见百姓们让开了一条路，而缓缓走来的正是一袭白衣的裴沐，他左手提着一壶酒，右手是城南点心铺的点心。 点心包着，里面有什么洛小翡是看不到，但她闻得出来，有糖酥饼。 裴沐走过人群，停在洛小翡面前，拱手，“见过陛下。”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不用客气。”说着她便伸出了手，想要去接裴沐手中的点心。 而裴沐已经转身，面对言淮，他弯腰恭敬道：“学生见过老师。” 洛小翡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她收回手摸了摸脑壳。 言淮此刻眼圈泛红，他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会才说了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的入门弟子做了反贼，可他没有怪过裴沐，只有心疼。 裴沐脸上是淡淡的笑容，那般和煦。 云端城的百姓们安静了下来，对于裴沐的遭遇，他们都有听说，这样的人，即便经历了那样的事，依旧如春风般温暖。 言淮突然想到什么，他瞅了绿竹一眼，然后不太高兴的样子，“卓侯爷好大的面子。” 绿竹对于自己被点名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又咋了？您早说您是裴沐的老师，不就保住门槛了吗？” 言淮呵呵冷笑，“裴沐是我的弟子，这么大的事，你问问在场的百姓，有谁不知道吗？” 周围百姓配合地点头。 有人说：“言学士收弟子门槛很高的，至今只有裴统领一人能入他的眼。” “是啊，别看言景学院学子众多，能得言学士亲自教导的只有裴统领。” 绿竹自知理亏，可这些人怎么就不能装回傻呢？ 她白了一眼说话的人，“就你知道的多，你大明白，你啥都知道。” “卓侯爷莫气。咱们也是说实话而已。” 绿竹自然不是真心跟他们计较，只是因为自己的无知有些丢脸。 她转回脸面对言淮，“院长大人，我的孩子们能入学了吗？” 言淮点头，“可以。” 绿竹很高兴，大丫她们也很高兴。 洛小翡见状开口询问：“言学士，我家中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要不您一起收了？” 言淮闻言有些不解，“你弟妹不入上书房？” 洛小翡摇头，“不用，上书房哪有您教得好，以后没有上书房了，孩子们都送您这来。”这位能教出裴沐，值得信任。 言淮有些惊讶，“这不合理法。”以后皇子公主怎么办？ 洛小翡轻声说：“敢问学士，在言景学院和上书房读书有何不同？” “上书房是皇子公主以及王侯将相之后读书之所，与言景学院自然不同。”言淮听到她的问题，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位陛下与之前那位不同。 洛小翡点头，“可我觉得身份只代表责任，不该有高下之分。” 言淮轻叹，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臣遵旨。”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言学士晚上进宫吃饭。”说完她就抱着小花走了。 小花也没找绿竹，在洛小翡怀里已经昏昏欲睡。 这边言淮对绿竹说：“入学这事我答应了，卓侯爷明日便带着孩子们来吧。” 绿竹弯腰行礼，“多谢院长。” 言淮接过裴沐手里的酒和点心，“晚上进宫再聊，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裴沐行礼送言淮离开。 言景学院的先生们对院长的决定虽不太赞同，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在院长心里，裴沐就是亲儿子，裴沐的出现让这件事尘埃落地。 院长之前也是因为裴沐的事辞官，院长一直因为没能护住裴沐而耿耿于怀。 裴沐追上洛小翡，走在她身边。 “多谢你，这次如果不是你来，言淮不会那么好说话。”洛小翡心内感激。 裴沐回来之后一直很少出门，如今却不得不站在人前。 裴沐自然是知道小翡的想法，所以才追上来，“总要走出第一步，这次是最好的时机。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师罢了，让老人家难受我心里有愧。” 洛小翡垂眸看着地面。 这就是裴沐，他在意每一个人。 他就是那种即便生在地狱，也是唯一的一道光。 他明明一身伤痕，却依旧有颗赤子之心。 二人回了皇宫，裴沐钻进了厨房，去帮着洛老太太忙乎，见到尹沐霖的时候有些诧异。 反观尹沐霖倒是很高兴，长得好看的人他都喜欢。 当夜进宫的只有海淳和他的孙子孙女，而其他使臣被拦在了皇宫外。 海淳直到把饭吃进嘴里还跟梦游似的，他没想到真是吃顿饭而已。 往日别国来使宴会，定会掀起波澜，都会使些手段下对方面子。 他是万万没想到，洛小翡直接把所有的可能都拦在了皇宫外。 海淳看着这一屋子老老少少，光是孩子就十几个，真是够热闹的。 那位云之御，如今的安乐王爷，他带了两个还未满月的奶娃娃来。 那位绿竹将军，就是重创海国的凶手之一，她带了四个来，第五个在翡帝怀里。 还有洛家的三个孩子，以及前朝大皇子和他的女儿。 海芊很是高兴，这么多同龄人可以跟她玩，海陌看起来稳重些，其实也快坐不住了。 海淳忍不住低叹，“二殿下，最近在宫里过得好吗？” 尹沐辰浅笑，“过得不错，三弟喜欢这里。”他已经许久没像这几天睡的这般踏实，而三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胖。 海淳小声问：“要不咱们就留在翡国吧？” “正有此意。”尹沐辰丝毫犹豫都没有。 听到他的答案，海淳已经开始琢磨了。 他是不放心把两个孩子留在翡国，毕竟洛小翡杀了他们的爹，这事他这个祖父可以慢慢跟孩子们说，也防止被别用之心人利用。 于是海淳在吃完饭后水果之时，已经决定留在海国。 洛小翡是没想到的，她就是想请他们吃饭，主要是白天气哭了小姑娘，她有那么些小愧疚。 左边，裴沐和言淮喝酒聊天，云之御坐在裴沐旁边，轻轻晃着摇篮。 言淮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带云帝的孩子，云之御这心也够大的。 但当他看到两个孩子的模样之时，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云之炎长得像月家人，与月行止眉眼相似，而云之凉则是像吴贵妃多一些，这俩娃会长，一点都不像云帝。 第256章 洛东你让我恶心 这次是洛小翡入主云端城之后，第一次宴会，大部分都是家里人，不过是打着宴会使臣的名号而已。 华裳黑着眼圈，吃饭出汗花了妆，她转头问闻人兮，“您不是说有那种防水的胭脂吗？” 闻人兮点头，“过些日子我就做出来了。”现在没有。 华裳也不着急，她的美貌不是黑眼圈能影响的。 安家人坐在右边，安城主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瞪安子霆，这个安家逆子，凭什么能入内阁？ 反观安宁倒是跟所有人相处融洽，直接无视了他祖父的眼神，跟安子霆有说有笑。 福郡主没来，说是洛琮年纪太小，人多他会吓着。 宴席散后，海芊已经睡着了，于是海淳当夜就住在了宫里。 其他人各自散去，华裳也难得的早睡了一回。 洛东离开皇宫回府，府中一片黑暗。 他叹息一声回了院子，而云福正站在院中，看着他，眼中是怨气。 云福冷笑道：“将军大人，宫里的饭好吃吗？” 洛东走到她面前，“小翡叫你去你不去，现在闹什么脾气？” “她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吗？”云福神情冷漠，“也是，无论她怎么对我，你都会对她忠心耿耿。洛东，你为洛小翡尽忠之时，可有一刻想过我想过琮儿？但凡你有那么一点在意我们母子，洛小翡也不会对我这般无情！” 她很生气，母亲不向着她，洛碧也一心捧着洛小翡，就连她的相公也不把她当回事。 “我不进宫你就不能留在家里？你把我放在哪里？洛东，洛小翡跟你没关系，她不是你的女儿，我却是你的妻子，在你心里她比我重要是吗？” 云福已经忍了够久了，她试过和洛小翡和平共处，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夫君对另一个女人那么好。 洛东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你在计较什么？我不该对小翡好吗？” 云福盯着他，眼圈泛红，“洛小翡身边有那么多人对她好，可我只有你。” 洛东突然笑了，“那你希望我如何？为了你去跟小翡吵？不顾百姓的生死，不顾大局，只是为了你的小性子？” “我的小性子？”云福的声音突然拔高，“我现在不是郡主了，你就看不上我了是吧？很多朝臣都给你塞小妾，你动心了是吧？” 洛东轻叹，“你可能生病了，要不去找闻人兮看看吧？” “我就知道！怪不得你对我不冷不热的，原来是看上那位神医了。”云福冷冷地笑着，此刻她很失望，“那个女人在我肚子上割了一刀，留下了条难看的伤疤，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洛东听得头疼，想着不能找闻人兮，可以找温家人来看看，可云福这副样子，估计不会接受诊治，谁愿意承认自己有病。 “好了，不吵了。别吵醒了琮儿。” 云福可没打算放过他，“当时你娶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不喜欢我。我曾经以为，你对我的就是喜欢，可其实不是。看你对小翡，我才知道，不是的……” “别再继续说了，闻人兮说妇人生产之后容易情绪低落，严重了会钻牛角尖。你只是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小翡是我的女儿，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 洛东其实很生气，但闻人兮的话让他犹豫。 “怎么被我说中了？”云福的声音越来越大，“觉得丢脸了是吧？觉得丢脸就别做啊！喜欢自己的养女，洛东你让我恶心。” 洛东看着她，面无表情，他轻声说：“来人，送夫人回大长公主府。” 有暗卫落下，是个姑娘，她直接将云福扛起，然后塞进了马车。 云福在马车里还大喊着，“洛东看上了洛小翡，洛东对洛小翡……” 暗卫把云福打晕了，夫人这是找死。 暗卫驾着马车到了大长公主府，她背着云福进府，然后把云福刚才跟将军说的话都告诉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腿一软，扶着椅子坐下，“我知道了，这事我处理，你回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云福醒来，看到母亲更生气了，“洛东把我送来的？” 大长公主看着她，“你到底想干嘛？有些话不能说，你怎么会有那种肮脏的念头？”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 云福坐在地上，生不如死，“我说错了吗？洛东对洛小翡那般好，比对我好千倍万倍，您让我怎么想？错的是洛东，他死不承认，还怪我了？既然他对我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你想干什么？”大长公主神情严肃。 “我想如何？我要把洛东龌龊的心思告知天下，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洛东喜欢自己的养女！”云福面目狰狞。 洛东心里没她，平日里的相敬如宾不过是应付而已，洛东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从来没有！ 洛小翡一错再错，洛小翡曾经丢尽了将军府的脸面，洛东还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助她谋朝篡位。 大长公主认真地说：“洛东只把小翡当女儿，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可你不该这么想。”感觉有些无力。 云福吼道：“但凡洛东有那么一丝在意我，就不会这么害我！他在洛小翡面前装好人，却把我的脸面狠狠扔在地上踩！他对洛小翡掏心掏肺，不惜豁上全家的性命助她谋反，对我却连一丝容忍都没有！” 大长公主看她这模样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派人去请了温日暖。 温日暖来了之后想要给云福把脉，结果被她一把推在地上。 云福怒骂着，“你是洛小翡派来的！你想杀我！滚远点！” 温日暖见云福神情清明，确认她不是疯了，说的也都是她的心里话罢了。 大长公主轻叹，“麻烦温大夫了。” “属下告退。”温日暖回头看了一眼。 云福爬起来扑向她，“你不知道吧？洛东喜欢洛小翡，你说他是不是很恶心？” 温日暖闻言直接推开了她，然后离开了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轻声吩咐道：“吴嬷嬷，好好看着郡主，别让她乱跑。”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上了床，躺在那脑子很乱。 三日后。 洛小翡登基。 而云福跑出了府，在街上到处跟人说洛东看上了洛小翡，洛东对自己的养女有怎样龌龊的心思。 洛东接到消息之后离开了皇宫。 云福不停地抓着人说，直到她撞上了洛东坚硬的胸膛。 洛东低头看着她，“别闹了，回家行吗？” 第257章 洛琮恐怕会痴傻一世 云福放声大哭，她用力捶着洛东的心口，嘶吼着，“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偏偏对我不冷不热。就连绿竹一个奴婢都能骑在我头上，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可曾对我有一丝尊重？” 洛东任由她捶着，道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说不出口，他自问没做错什么，可云福这么难过又的确是因为他。 云福已泪流满面，她抬头看着洛东。 曾经嫁给眼前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可这一切看起来不过是一场闹剧。 “你喜欢我吗？”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了答案。 洛东闭了眼，“咱们回家吧。” 云福怒吼出声，狠狠给了洛东一巴掌，“你之所以忍着，不过是不想我闹大，你怕我会毁了洛小翡的登基，你怕我会阻碍了你的前程。我那么难过，你从未心疼过。” 她所有的煎熬都是一场独角戏罢了，开场是她，散场也是她，即便她拼尽全力，还是换不到他一丝怜悯。 洛东没出声，只是盯着她，只要云福在他视野范围内即可。 皇宫中洛小翡已经步上台阶，因为没头发，皇冠戴的很不稳，洛碧跟在她身后，给她扶着皇冠。 洛小翡路过勿问之时，还不忘送他一个白眼。 勿问摸了摸自己的脑壳，笑得和煦。 洛碧在洛小翡身后小声说：“母亲可能疯了，她在闹市中……”洛碧压低了声音，把外面发生的事告诉了洛小翡。 她怕，怕父亲会大义灭亲，而小翡是母亲唯一的生机。 洛小翡听在耳中，五味杂陈。 欠的债无论过了多久都得还，她欠了云福，上辈子云福把她当女儿，而她却因为一念之差害的云福一尸两命，可想而知那得是多大的怨气。 就连地府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不忍过分苛责。 她轻声说：“叫南无花过来。” 洛碧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月家方向，南无花正站在其中，她冲着南无花勾了勾手。 南无花虽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走出了人群，她走到洛小翡身后，“陛下有何吩咐？” 洛小翡说：“云福受蛊虫影响神志不清，你去让她清醒。” 南无花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臣领命。”陛下这意思已经很明确，无论云福是因何发疯，都得说成是蛊虫，陛下这是要给云福一条生路。 本来就坐立不安的大长公主见到南无花离开，并未多想，她不放心的是云福。 刚才洛东匆忙离去，很可能与云福有关。 大长公主看了眼洛小翡的方向，笑容慈祥，然后离开了座位。 洛小翡见外祖母离开，这心踏实了一些，有外祖母在，母亲不会太过分。 还是洛碧忍不住叹息。 身居高位，君是君臣是臣，母亲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倒是明白，可她还做不到大义灭亲。 小翡呢？小翡如今的位置，她怎么做到一碗水端平？ 母亲这一遭换成别人，必死。 小翡还是心软了，她都能想到明日早朝会有多少朝臣进谏。 在朝臣眼中母亲和父亲是一体的，被弹劾的一定会是父亲。 今日小翡退步了，可明日呢？当着满朝文武她不能徇私。 洛小翡是不知道洛碧已经想了这么多，她耳边一直回响着勿问的絮絮叨叨…… 这位正在念登基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翡国建国，国号翡…… 后面她不想听了，她写的是大白话，还是老太傅给她改成了文言文。 让勿问这么一念，更像经书了，听的她昏昏欲睡。 洛小翡已经捂出了一身汗，礼服是华裳亲手做的，金线珍珠自是必不可少，总共九层。 本来华裳做的礼服是十二层，还是她求了半天，以不想显得太胖为借口，好容易才撤去了三层。 而海国使者这一次没被阻拦，亲眼看到了这位女帝登基。 在勿问念完之前，洛小翡已经坐上了龙椅，她忍不住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皇冠太重，脖子承受不起。 洛碧站在她身边，眼前是满朝文武，唯独少了洛东。 父亲一定想亲眼见证这一幕，可他却错过了。 与此同时，南无花已经到了闹市，她走到云福身边，大声说道：“福郡主中了蛊，神志不清，陛下命我来处理。” 百姓们一听心里也有了谱，陛下终是念及母女之情，反观云福郡主却还在口口声声污蔑陛下，有些人不配为人母。 云福听到南无花的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过了一会她才大声吼道：“我用不着洛小翡假仁假义！她想抢我的相公，现在还装好人？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下贱的农女，没有我她能有……” 南无花一掌把她打晕，看洛东的眼神有些不满，“您就这么看着这么听着？您就眼睁睁看着您的发妻去死？” 洛东没出声，而是直接接过云福，抱着离开了人群。 百姓们目送洛东离去，今日本是翡帝登基，全城的人都准备好了庆贺，云福的这一出让这件事变了味。 倒是翡帝，真是个好脾气的，这都能忍。 但也有不少人信了云福的话，看洛东的眼神多了些别的意思。 云福醒来之时已经在府中，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 洛小翡如今是皇帝，一手遮天，这世上没有她的位置。 洛小翡要她死便死，要她活便活，她是云氏子孙，怎么能在洛小翡的恩赐下摇尾乞怜。 大长公主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双脚在半空中晃啊晃，她跌跌撞撞跑过去，跟嬷嬷一起将云福放了下来。 云福剧烈地咳嗽着，一旁的洛琮则是大声哭嚎着，大长公主抱起洛琮，看到他嘴唇青紫，忙大喊着，“快去叫温日暖来！” 嬷嬷直接跑了出去。 温日暖来了时候立马开始给洛琮解毒，一个时辰之后，她收起了银针，“毒药的分量过重，如果不是您来的及时，洛琮已经没了。他伤了脑子，恐怕会痴傻一世。” 大长公主起身，站在云福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你要死就死！琮儿有什么错？” 云福痴痴地笑着，声音有些沙哑，“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是洛小翡！洛小翡派南无花来给琮儿下了毒，母亲，您不信我吗？” 第258章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洛东出现在门口，走过去抱起洛琮，然后跪在了大长公主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转头说道：“将夫人送进佛堂！” “母亲，救我啊！洛东和洛小翡这对狗男女要害死我！”云福的吼声被未让大长公主动容。 她被拉扯着扔进了佛堂，大门落锁，窗户被封死，整间屋子一片黑暗。 云福坐在黑暗中，笑中带泪。 她说出来有人会信吗？她做了个梦，梦到上辈子的事，洛小翡害死了她！ 她对洛小翡那么好，比对碧儿还好，她怎么能那么狠心，一尸两命，一尸两命啊！ 那么真实，她知道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 当时她死于护国暗卫之手，一刀毙命，而她的心口有个红色印记。 她的相公，却并没有为她报仇，而是拥护洛小翡上位。 云福如今只有绝望，她身边竟然一个可信之人都没有，谁也不会相信洛小翡就是个坏种！ 她跪在佛像前，哭得死去活来，“您悲悯众生，可曾看到过我的苦？凭什么？洛小翡那个畜生凭什么做皇帝？我皇帝舅舅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死的那么早！”如果皇帝舅舅还在，一定会替她讨回公道。 她哭的累了，便靠在案边，发呆。 大长公主站在门外，“你满意了？琮儿伤着了脑子，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云福笑了，“本来就是洛家的种，死了也是活该，他爹对不起我，他该还。” 她说完就一头撞在了墙上。 大长公主听到响动，本来拿出了钥匙，随后又放下了。 她转过身子，一步步远离佛堂。 翌日，送饭的婆子发现云福已经断气了，云福被葬入了云氏祖坟。 将军府并未挂起白绫，还是往日的样子，洛东依旧上朝，和那群文官吵得不可开交。 入夜，忙碌了一天的洛东回了府。 他坐在院中，耳边再也听不到云福的声音。 感情对他来说从来都是可有可无，他娶了云福，对她一心一意，他以为这就是对她好，原来不是，原来云福想要什么他一直都不懂。 皇宫中。 洛碧坐在池塘边，入秋了，夜晚有些凉。 她犹记得初入云端城，知道她有个郡主娘亲，那种兴奋。 她想着这样她就配得上安宁了，就能带着全家过上好日子了。 后来她见到了云之御，又觉得安宁也就那么回事。 她还是不明白，小翡都给了母亲生路，母亲为何偏要走上死路？ 母亲最错的就是不该伤害琮儿。 如今琮儿只会傻笑，那是琮儿的一辈子啊，母亲怎么下得去手？ 可人言可畏，母亲说凶手是洛小翡的事已经传了出去，真是够狠，不惜用自己的孩子往小翡的身上泼脏水。 “别想了，日子总得继续过。” 洛碧听到说话声，没回头也知道是华裳，这位简直是为了让她这样的姑娘自卑而存在。 有些人拼命活着，为了一口饭都能拼命，有些人锦衣玉食却钻牛角尖。 “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是母亲的所作所为让我有些糊涂。” “有的。有些人因为我长得美恨我，有些人因为我的出身而恨我，有的人……” “你说的好像是我。”洛碧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这边二位聊着聊着就扯远了，好在洛碧不用继续纠结没有答案的问题。 而另一边，洛小翡坐在房顶上，身旁不远处是勿问。 “我上辈子害死了云福，一尸两命。”洛小翡在难过。 云福在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她这么一走，过往像是争宠一般，蜂拥至脑海。 洛东是严父，而云福是慈母。 “你有前世的记忆？”勿问反问。 “记得一些。” “毕竟是紫微星不奇怪。”说到这勿问了悟，“云福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 “我猜是。”洛小翡抱着膝，夜风习习，在云福离去以后，天好像一下子就凉了。 勿问吐气，躺在了屋顶，看着星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过去是洛小翡的过去，如果不记得也就罢了，记得就会愧疚。 他有些明白为何云福闹成那个样子，小翡还能不动如山，她在还债。 洛小翡说：“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她是来找安慰的，这位大师也就这点用了。 勿问轻声说：“南边有灾劫，估计是怨虫。”灾劫在之前就预知到，只是不知道会在哪发生。 洛小翡直接跳下了屋顶，然后撒腿就跑，她一口气就跑进了御药房，“南边有怨虫，你们的药怎么样了？” 闻人兮直接收拾桌子，“制出了可以克制怨虫的丹药，只是如果已经被怨虫占了的尸身，战斗力很强，所以陛下得派高手前去。” 洛小翡点头，“洛东带兵前往，让月壹月贰月弎跟随。” “行，我这就去叫上南无花，随时可以启程。” 洛小翡跑出了御药房，找到洛碧之后，跟她说明了情况，洛碧带着口谕就回了将军府。 洛碧到将军府的时候，将军府大门敞开着，院内空无一人，她找到洛东的时候，洛东还在那发呆。 “怨虫生在了南边，陛下派您出兵。” “碧儿，你母亲走了，你难过吗？”洛东看向她。 洛碧说：“难过。”在洛东的注视下她轻叹，“但对我来说你们只是有血缘的熟人罢了，我有爹娘，他们对我很好。”她难过，但如果是季如花……她想都不敢想，她的天会塌下来。 洛东并不意外，“我也以为我会很难过。可能你母亲说得对，我对她不好，我不在意她。” 洛碧吐了口气，“这就是您大晚上开着大门的原因？” “就是忘了关了。”洛东说完起身，“我去调兵，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洛碧也没迟疑，直接出了府，然后去了月家，如今月壹他们轮流守卫皇宫，今日月壹休息。 这边洛小翡最后停在了寝宫门前，而她面前是裴沐，她轻声问：“怎么这时候来了？” 裴沐一步步如脚踏刀山火海，当他走到洛小翡面前时已经有些颤抖。 洛小翡回眼一看，这里曾是云帝的住所…… “你大半夜就是来克服心魔的？” “找你，寻到你的时候你正好在这。” 裴沐扯了扯嘴角。 “寻我干嘛？”洛小翡反问。 “突然想见你。”裴沐脱口而出…… 第259章 真想做个昏君 此刻的洛小翡心情复杂，这句话让她内心躁动，可她清楚的知道这样不对。 她看着裴沐。 上辈子她恨嫁，想着能嫁给裴沐和云之御其中一个便人生圆满，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她和这二位之间隔了太多，无论是月家满门的结局，还是裴氏一族的没落，都是她造成。 如今重来一回，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之御和裴沐都是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她只能远远看着，却没机会染指分毫。 裴沐见状轻声说道：“您欠我的银子还没还呢。” 洛小翡：“……”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瞬间散去。 她还以为裴沐是跟她表白，原来突然想见她，只是让她还银子。 洛小翡凝视着裴沐，有些哀怨，她从袖子里拿出银票，塞进裴沐手中。 “您不提我都快忘了。” 裴沐浅笑，“也不是第一次了，你食言是常事。” 洛小翡想解释，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更喜欢的是哪一个，这种感觉很不好，这么耽搁下去煮熟的鸭子会飞走。 “陛下，臣告退，您也早点休息。”裴沐拱手，转身的当下他脸上的笑容不在。 他在内心轻叹，明明下定了决心，跟云之御公平竞争，结局如何他们定不会责怪对方。 可偏偏到了洛小翡面前，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洛小翡身后是云帝曾经的寝宫，在那里曾有他最不堪的过去。 洛小翡看着裴沐的背影，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寝宫，然后追了上去。 她跑到裴沐身后，用手比了一下，她好像又长高了。 裴沐转过身，洛小翡的头顶正好撞上他的下巴。 洛小翡苦着脸，“还是下巴。”她没长高多少，刚刚从后面看是错觉，裴沐现在才是站直了。 裴沐张了张嘴巴，好一会才憋出了一句，“别在乎那些，你是实心的，长得会慢一些。” 洛小翡翻起眼皮看他，“用你安慰啊？你就是长得高说话不腰疼！”她吸了口气，裴沐的味道，香香的。 裴沐把银票塞进了怀里，意思一目了然。 “我不是来要银票的！”洛小翡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我没说你是。”裴沐又把银票往里塞了塞，“现在裴氏一族合全族之力助裴浅建女学，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总得吃饭的不是？” 洛小翡一听顿觉汗颜，“安子霆没支银子给裴浅吗？” “支了。但裴家人已经许久没这么团结了，他们想做什么就由着他们。” 裴沐清楚的知道二叔他们这么做的原因，都是为了他。 裴家想要成为他的后盾，想要替他争一个未来。 可他们不知道，那一步有多难。 可以靠小翡这般近，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洛小翡轻轻点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一会，她开口问道：“云之御呢？忙啥呢？” 裴沐微笑回答：“我哥在家带孩子呢，两个娃整天打架，他愁的头发一直掉。” 洛小翡一听就笑了，“那俩娃的娘是不死不休，好在都死了。这要是都活着，也是要弄死对方孩子的关系。” 这么说着二人溜达着就出了皇宫，带孩子这事没日没夜的，云之御估计没睡。 洛小翡路过将军府的时候，过去推开了门，没见洛东，应该是调兵去了。 她寻了一会，找到了洛琮，这娃正嚎着呢。 周围没有其他人，洛小翡吼了一嗓子，“人都死了吗？” 过了一会跑过来两个嬷嬷，见到是洛小翡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洛小翡一看来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母亲真是对云嬷嬷喜欢得很，这是回了将军府就把这位招来了？ “云嬷嬷过得可还好？” 云嬷嬷一听这调调就觉得不妙，“老奴以前得罪了陛下，是老奴眼瞎，老奴知错了。”说着她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洛小翡不想搭理她，“将军回来跟他说琮儿我带进宫了。” 说完她就抱着洛琮走了。 原地留下的云嬷嬷面如死灰，洛琮跟着洛小翡定是死路一条，将军回来一定会怪罪她。 与其等死，还不如趁将军没回来快跑。 于是当夜，云嬷嬷一家逃出了云端城。 洛东回府之后，有侍卫告知他洛小翡来过，带走了洛琮，他也没说啥，他马上要出征了，本来就想把孩子送去大长公主那里，去宫里也是一样的。 洛小翡抱着洛琮，去了安乐王府。 安乐王府的大门紧闭，裴沐揽着洛小翡的腰，直接跳了进去。 一落地就冲出来一群侍卫，为首的是月闲。 见到来人是洛小翡之时，月闲便命人退了。 洛小翡去了云之御的院子，只见这位怀里一个背上一个，正在院里晃荡呢。 云之御见到他们来，立马把两个孩子一个塞进了洛小翡手里，一个塞进了裴沐手里，“帮我抱一会，我去洗个澡。”身上粘的难受，这俩娃还不睡，一放下就哭，谁抱都不行。 洛小翡抱着云之凉，乐了，之前云之御不在的时候，这娃跟着勿问挺乖，现在这样摆明了故意是跟云之炎争宠。 云之凉伸着小手，一直要去抓云之炎，裴沐抱着云之炎走远了一些，云之炎趴在裴沐的肩上，很快就睡着了，显然是累坏了。 这边云之凉这么一折腾，倒是吓着了洛琮，洛琮又开始哭。 云之凉眼珠转了转，然后往前凑了凑，在洛琮脸上亲了一口。 洛琮破涕为笑。 云之凉拍着小手，显然也很高兴。 刚泡进澡桶的云之御一脸哀怨，他带娃的时候一松手就哭，怎么换两个人云之凉态度截然不同！ 洛小翡见裴沐带娃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真想做个昏君。 她突然明白为何过往女帝那般稀少，这万一后宫三千生了娃都不知道是谁的。 裴沐轻轻拍着云之炎，等到云之御一出来，立马把孩子还给了他。 云之御无奈，“你多抱一会不行？” “又不是我的孩子。”裴沐轻声回答。 云之御忍不住抱怨道：“小翡，你是不知道，我派人去请了裴沐好几次，想让他帮我带会孩子，他哪次都没出现。还是你面子大，能把他带过来。” 洛小翡心想，俩孩子的娘是不死不休，裴沐和云帝也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让他带云帝的娃，不是为难他吗？ 第260章 谁能成为后宫之主 她怀里抱着俩，云之凉还在那逗洛琮呢，“我就不明白了，这么乖的娃，怎么到你手里就那么爱哭。” “他就是装的。”云之御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那么挑人，请了十几个奶娘了，好容易定下一个，好歹靠近他他不哭了。”但只要云之凉吃饱之后，就绝对不会让那位奶娘碰他。 洛小翡这么抱着有些累，主要是不能动弹，于是她把洛琮交到了裴沐手里。 裴沐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看的云之御眼皮直跳。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姑娘，貌美且汹涌澎湃，洛小翡看呆了，怎么能这么大…… 奶娘见到院中有其他人，有些惊讶，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 但她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腿一软，想要跪。 但一想到翡帝已废除跪拜之礼，她只好硬着头皮脚步虚浮地上前。 奶娘屈膝行礼，“拜见陛下，见过裴统领。” 洛小翡的眼神终于从这位的胸口转开，“不必客气，这么晚还没睡，辛苦你了。” 奶娘没想到皇帝性子这么好，有些受宠若惊，“不辛苦，王爷给的银子多。” 说完她还憨笑着。 洛小翡抱着孩子就跟着奶娘进屋了，云之炎已经睡着了，没必要叫醒了喂。 奶娘在那喂孩子，洛小翡就在旁边瞅着，她实在没忍住，“我该怎么称呼您？” “陛下折煞奴婢了，奴婢名唤倾笑。” “很好听的名字。”洛小翡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位为什么长得这么大，那小细腰，啧啧，怎么看也不像刚生过孩子的女人。 倾笑轻叹，“陛下，奴婢其实是……”她怕说出来会被嫌弃，可不说这位也早晚会知道，她不想被王爷赶走，这么好的活，她找不到了。 “是什么？”洛小翡见她面色为难，“你如果有难言之隐就不必勉强。”她又不是非要知道别的事。 倾笑喂完云之凉，见洛小翡把洛琮也递给了她，她实在是不能隐瞒，“奴婢曾经青楼的姑娘，遇到了负心之人，被抛弃，生下孩子被赶出了青楼。如果不是王爷不嫌弃，奴婢和女儿已经饿死了。陛下，您怀里这位小公子一定身份尊贵，奴婢脏，不能喂他。” 洛小翡直接把洛琮塞进了她怀里，洛琮显然已经饿了很久了，“错的不是你。这娃是洛东的孩子，洛东那人最烦人拿身份说事。” 倾笑听她这么一说，眼圈瞬间红了，“陛下是个好人，跟王爷一样，你们是天生一对。” 洛小翡笑着，趁机问道：“你是因为生了娃才这么大吗？” “啊？”倾笑愣怔，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胸口，“陛下年纪还小，不用急的。奴婢在怀孩子之前就这样了，这还是喂三个孩子有些小了呢。” 洛小翡是没打算放弃的，“等有空了你把你平时吃什么喝什么写个单子，我过来拿。” 倾笑听她这么一说眼圈红了，“从来没有人跟奴婢说这种话，她们都说奴婢下贱。奴婢十三岁的时候，被坏人破了身子，爹娘嫌我丢脸就把我卖了。她们都说，我这副模样就是个贱货，长得就是一副勾引人的模样。”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洛琮也吃饱了，洛小翡抱着洛琮听着倾笑述说着她的委屈。 “陛下，奴婢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错的是他们。”洛小翡轻叹，“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你的仇人还活着吗？我帮你报仇去。” 倾笑哭得更大声了，“很多男人都说要替我报仇，但他们都是骗子，奴婢信您，您是真心的。” 洛小翡被她哭得难受，这姑娘委屈坏了，“明日我会让绿竹来，你把详细情况跟她说，放心吧，坏人一定要教训！破了你身子那个，我让绿竹把他切了！” 倾笑用力点头，“好，明日我会好好跟卓侯爷说。那个坏蛋，欺负的可不只我一个！他该死，该死一百次！” 洛小翡安慰道：“你这样很好，你可以喂三个娃，你是他们的奶娘。你以后腰杆要直起来，别说王府这俩了，就我怀里这个，那可是洛东的崽，你是洛东的崽的奶娘，谁敢欺负你就是不给安乐王和洛将军面子。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倾笑感觉自己现在充满力量，她有后台了，她的后台是皇帝陛下！ 见倾笑情绪平复了不少，洛小翡也打算回宫了，她告别了倾笑就抱着洛琮出了屋子。 而院内的二位脸有些红，特别是裴沐，长得白的人脸红很明显。 洛小翡脑袋轰的一下，她忘了这二位的耳力极好，加上她刚才并未压低声音。 此刻是洛小翡的社死现场，她匆促地说了句，“我带琮儿回宫了。”说完撒腿就跑。 倾笑站在门口，看到了翡帝落荒而逃的模样，她进屋之前瞄了一眼院内的二位。 如今云端城已经开了赌局，赌裴统领和安乐王谁能成为后宫之主，她也很想知道。 按她的想法，自然是向着自家主子，但裴统领那样的人，谁能拒绝？ 她算着银子，买裴统领十两，买主子五两，应该比较稳。 这边……裴沐起身，“早点睡吧，趁着云之凉没醒。”他是一点都不同情云之御。 云之御没好气地说：“快走吧，看见你就闹心！” 裴沐溜达着就出了王府，而云端城一片寂静。 皇宫中。 洛碧看到洛琮之时，并不意外，这是洛小翡能干出的事。 洛小翡说：“刚喂了奶，你明日给他找个奶娘。我去的时候，洛琮哭得撕心裂肺，你有空也回将军府管管下人，不行就都赶走换一批。”她是不放心洛琮放在那帮人手里。 洛碧点头，“洛琮在宫里住着吧，我在也好看顾。” “我就是这么想的。”奶奶在，肯定能把洛琮养的胖胖的。 翌日。 倾笑喂完了孩子，就忙不迭地跑出了王府，打算下注去。 陛下昨日都开始打听胸和喂孩子的事了，一定是想嫁人了。 她打算快去快回，绿竹将军估计也快来了。 倾笑到了酒楼，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如今裴统领和王爷势均力敌，她挤了进去，感觉胸口一痛，怒吼道：“谁掐我的胸了？” 门外正打算去安乐王府的绿竹听到吼声，立马跑了进来。 第261章 总不能让王爷帮我带女儿 入门的绿竹见有人要跑，直接一个后抬腿关上了门。 而此刻倾笑已经紧紧抓着一个人的手臂，那人一使劲便挣脱了。 是个男人，五六十岁左右，一身锦袍，可见家底不薄。 倾笑大喊着，“就是你！你手上还沾着我的奶水！” 富商回头冷笑，“不就是个出来卖的玩意，摸你一下一两银子够了吧？”说着他便把碎银子丢在了地上。 酒楼内霎时间风向变了，本来想要替美人抓流氓的，如今看倾笑的眼神变得复杂。 有嫌弃的，有惋惜的，有厌恶，也有同情…… “没人看见我吗？”绿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走到了倾笑身边。 路过男人的时候还不忘踹了他一脚，富商坐在地上，“卓侯爷，这个女人是花楼的姑娘，是我的老相好。我不知道她这是闹什么脾气。” 说着他狼狈地爬了起来，想要去握倾笑的手，可想而知自然是被绿竹拦住了。 富商讪讪地收回了手，“倾笑，不就是价钱没谈拢吗？我多给你些就是了，何必让这么些人看你笑话。” 如果换了往常，倾笑定会息事宁人，可如今她不同了，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往日里，她被不少男人骗过，但她这次她相信，翡帝一定会给她这样的女子公道。 “你非礼我，我要报官。”倾笑转头屈膝行礼，“卓侯爷，我要报官。” 绿竹点了点头，倒是有些惊讶。 听到富商唤她的名字，她已经知道这位是谁。 这姑娘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欺负，跟小姐说的截然不同。 “这么点事，就不必麻烦云都卫了，我处理即可。” 绿竹说着就面对富商，“倾笑姑娘说你非礼她，你可认罪？” 富商大喊着，“真的是价钱没谈拢，卓侯爷，倾笑就是个卖身的下贱东西，说什么非不非礼？” 绿竹垂眸，一脚踹在富商小腿上，“倾笑已经从良，如今是安乐王府的奶娘。” 她靠近了富商一些，“不是我仗势欺人，而是如今的倾笑是你惹不起的，你非要死不认错，我也无话可说。反正安乐王府的那俩孩子没了倾笑不行，洛东将军的孩子也是吃倾笑姑娘的奶水……” 她话还没说完，富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然后一个劲扇自己巴掌，“是小人贪图倾笑姑娘美色，小人该死，小人不知道倾笑姑娘从良了，是小人的错。” 倾笑听着这话有些不舒服，可人家说的是实话。 她确实有不堪的过去，在这世道，女子卖身入青楼，你没一根绳吊死就是下贱，没人会在乎你的迫不得已。 她记得被赶出花楼之时，周围的唾弃辱骂，让她不敢抬头，她卑微低贱，她是这世上最下贱肮脏的女人。 直到她入了安乐王府，终于有一处安身之地，她赚的是干净的银子。 绿竹一脚把富商踹飞，富商跌出大门，然后爬起来忍着疼落荒而逃。 她能管得了一时，能管得了一世吗？她控制不了，遏制不了这些人的思想，而倾笑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强大起来。 她伸出手，挽着倾笑的手，笑着说：“陛下让我去找你，没想到在这碰上了。你在这干嘛呢？” 倾笑身子有些僵，卓侯爷不嫌她脏，她感觉得到。 好在倾笑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很快就平复下心情，她浅笑回道：“这不这边在下注……” 倾笑瞄到了前面的几个人正在对她使眼色，她反问道：“不能说吗？我家主子早知道了。” 一片哀嚎，这姑娘怎么傻呢？ 绿竹一想便明白了，“我也听说了，赌谁会是后宫之主，你是来下注的？”这姑娘的胆真大，也是，遇到了小姐之后，谁的胆子都会变大。 倾笑点了点头，“反正侯爷也来了，要不也下几注？” 周围一片寂静，卓侯爷看起来没生气，那就是说这个赌局不会被取缔。 于是刚才的心疼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盯着绿竹，想从她这听到些内幕消息。 绿竹无奈，她知道啥？这事连小姐自己都没弄明白。 她问倾笑，“你要下安乐王爷？”毕竟那位是倾笑的衣食父母。 倾笑凑近绿竹低声说道：“我打算下裴统领多一些。” 绿竹轻轻点头，“你要下裴统领啊？那我下安乐王爷。” 倾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卓侯爷怎么那么能闹？故意说这么大声，这万一让主子知道了…… 算了，知道了就知道吧，主子忙着带孩子，没空跟她计较。 起码在孩子不需要她之前，她不用担心什么。 这二位下完注以后离开了酒楼。 二人上了马车。 绿竹这才想起来，她是来办正事的，“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倾笑没想到这么卓侯爷办事这么利落，她也没含糊，直接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那还是在五年前，她住在离云端城不远的小村子里，自小长得美，被不少人惦记。 家里穷，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弟弟，长辈们就寻摸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多拿些彩礼，好给她弟弟治病。 那天她是去山里给弟弟找药材，结果被村里的混蛋盯上了。 她被混蛋破了身子，那混蛋还到处张扬，全村人都知道了。 本来定下的亲事也鸡飞蛋打，而她弟弟又正好病发，她爹娘就把她卖进了花楼。 倾笑叙述完事情的原委，继续说道：“那混蛋现在还是村里一霸，每天不是欺负孩子，就是敲寡妇门。” 她不想有人像她一般，被这种畜生毁了一辈子。 绿竹听明白了，她打开车门，坐在驾车的位置上。 倾笑立马坐在了她身旁，总不能让卓侯爷驾马车吧？ 绿竹轻声说：“坐稳了……” 马车驶离酒楼门口，酒楼内立马沸腾，不少人都开始下注，卓侯爷既然压了安乐王，自然是对的。 这时倾笑突然惊道：“我还得回去喂孩子。”这一来一回，还得教训坏蛋，怎么也得天黑。 绿竹问道：“你没备下些奶水吗？” 倾笑回答道：“备下了，够三个娃吃一天的。但我女儿也在，总不能让王爷帮我带孩子吧？” “没事，他可喜欢带孩子了。”这是绿竹的结论。 倾笑也没继续纠结，王爷是个心善的，怎么也不会让她的女儿饿着，况且心儿很乖，吃饱了就睡，也不会跟两个世子打架。 第262章 我要带走倾尘 二人很快便出了云端城，倾笑对卓侯爷只身前去也没觉得不妥，这位可是战场上的杀神，有她一人足矣。 出城之后倾笑指路，马车一路向北，停在了一个小村子前面。 绿竹没来过这个村子，她倒是去过离这里不远的小村庄，小姐当时就是在那个村子受伤的。 比起那边这里地势平坦。 马车进了村子，不少人看到了倾笑，大部分是厌恶，但也有羡慕的，这么好的马车，倾笑肯定是攀上高枝了。 最后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这里有一户人家，青砖大瓦房，看起来过得不错。 倾笑苦笑，这都是她的卖身钱，她赚了银子便送回家里，为的就是怕爹娘把小她五岁的妹妹卖了，如今倾尘也十三岁了，她实在是担心。 绿竹跟在倾笑身后，她已经听到院内的声音了，嬉笑打闹好不快活。 倾笑推开了门，院内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院内有个老太太，她身边有两个五岁左右的男娃。 老太太看着倾笑，过了一会才认出她，“你回来干什么？别进来，弄脏了我家的地。” 倾笑僵在门口，低着头，这就是她受尽委屈养活的家人。 绿竹拉着她进了院子，笑问：“你家门槛这么高，进不得吗？” 老太太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狠狠啐了一口，“你跟这贱种一起，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滚出我家，我们家不欢迎下贱的女人。” 绿竹乐了，“看来你家门槛很高。”她是不想欺负老太太，可英雄救美的机会太少，她好容易碰上这么一次，不能放过。 于是她转身，一脚踹向了大门，只见凤家的大门轰然而倒。 倾笑已经傻眼，她差点忘了，这位卓侯爷连言景书院的门槛都敢拆。 这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倾笑安抚道：“您先消消气，我跟老太太说。” 绿竹点了点头，靠在没了大门的门框上，怎么看都像是村中恶霸。 倾笑在老太太的怒视下，上前，老太太大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来欺负我们凤家村的人了。” 周围不少人家都听到了老太太的喊声，陆续有人出来，这里当然有人认识绿竹，口口相传之下没人敢上前。 村民立马跑去找村长。 倾笑见终于得空，于是决定长话短说，“我回来不是要回给你们的银子，倾尘呢？我要带她走。”她现在是王府奶娘，她觉得她有能力保护妹妹。 老太太见门外的人都不敢上前，自然是觉出了不妥，她想着等村长来给她做主，“倾尘是我凤家的孩子，你想带走就带走？你怀了孩子被花楼赶出了门，现在是没饭吃了想要让你妹妹去卖是吗？你好狠的心啊！我凤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坏种。” 倾笑鼻子一酸，当时她被赶出来，无处可去想要回家，结果被拒之门外…… 倾笑也不想再说，反正也说不通。 村长已经来了，他穿过人群。 “村长，救命啊，倾笑要把倾尘卖去花楼。”凤老太太扯着嗓子大喊着。 她的话音一落，屋内传来了响动，是有什么在撞击门的声音。 村长上前，“见过……”他话还没说完绿竹就不见了。 而此刻的绿竹已经跑到了发出响动的门前，她一扯，门锁就断了。 她打开门，门内有个姑娘，五官跟倾笑很像，只是脸上还留有几分稚气，而且特别瘦弱。 倾尘不知道给她开门的是谁，但她知道对方是好人，“谢谢这位姐姐。” 她说完就直接往外跑，“大姐，他们要把我嫁给凤二狗！” 倾笑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而绿竹也回来了。 她说：“凤二狗就是我说的那个混蛋。” 她怒视着凤老太太，“你这是逼倾尘去死啊！” 村长正想着怎么解释呢，凤家人也回来了。 一路上凤老大已经知道了情况，他走进了人群，深深看了凤倾笑一眼，“真是好本事？带着外人来自家抢人？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凤倾笑你是不是疯了！”一个妇人冲进了人群，“我凤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畜生。” 倾笑像是没听见一般，她紧紧把凤倾尘护在身边，“村长，我要带倾尘走。我现在在安乐王府做奶娘，我能养活倾尘。” 村长一听，不得了啊，这位能带来卓侯爷，还在安乐王府做奶娘，以倾笑丫头的姿色，早晚能爬上王爷的床。 这么一想村长的神情变了，他满脸堆笑，“倾笑有出息了，别忘了咱们凤家村。” 倾笑只想着弄死了凤二狗带走倾尘，凤家村？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绿竹看了眼天色，该吃午饭了，“凤二狗呢？” 村长忙派人去叫来了凤二狗。 绿竹看着眼前这个瘦的干巴巴，看起来四十多的男人，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档上。 这畜生还想娶凤倾尘？做梦去吧。 绿竹转身去院子里搜寻，拿了绳子出来，直接把凤二狗绑了个结结实实。 凤二狗惨叫着，看到倾笑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倾笑肯定是回来报仇的。 但他不后悔，他知道逃不过也不叫唤了，而是忍着疼打量着凤倾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辈子做的最……” “啊！” 绿竹一拳碎了凤二狗的下巴。 凤家人见状吓傻了。 凤老太太最先回神，“凤倾笑！你就这么走了？不管你弟弟了吗？” 凤倾笑回头看了一眼凤家的大房子，能有钱盖这么大的房子，没钱给她那个弟弟治病？当她是傻的呢。 凤倾尘在她大姐耳边说道：“二哥早就好了，爹娘就是为了在你那要银子才会一直骗你，我递了好几次信给你，你没收到吗？” 凤倾笑叹息，“委屈你了。”她能想象到凤倾尘过得是什么日子，她们家女孩就是牲口。 绿竹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想到这她不禁陷入了反思，她怎么那么容易想到自己？ 凤倾笑跟凤倾尘介绍道：“这位是卓侯爷。” 凤倾尘一想，便知道这位是谁了，“绿竹将军！” “叫我绿竹姐姐就行。”绿竹笑眯眯地说。 这姑娘瘦的快没了，衣裳破破烂烂的，露出的肌肤青紫可怖，伤疤很多，新伤旧伤都有。 凤倾笑看了一眼马车里的人，“您打算把他带到哪去？” 绿竹回答道：“云都府吧，我对刑罚不太擅长。”她怕直接把人给弄死了。 第263章 女子可以参加科举 倾尘坐在马车上双目无神，跟丢了魂似的，直到马车停在了云都府门口。 绿竹提着凤二狗下了马车，往门口一丢。 云都卫见状忙上前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 绿竹回头，有些抱歉地看着倾笑。 倾笑脸上带笑，轻轻点头，然后下了马车。 绿竹轻声说：“倾笑会跟你说事情的经过，这个人不能让他死的太容易。” “是，侯爷。”云都卫拱手，然后看向倾笑，“麻烦这位姑娘随我进来吧。” 倾笑跟在云都卫身边，回头看着绿竹。 绿竹说：“我在这等你，宫里还没找到合适的奶娘，等会我跟你回王府拿点奶水，就是不知道你奶水够吗？” “够的，要多少有多少。”倾笑鼻子一酸想哭。 她跟上了云都卫，眼泪再也忍不住。宫里怎么会缺奶娘？她怎么会不明白，卓侯爷就是为了让她舒服一些，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只能受恩惠，也是有些用的。 这边倾尘见大姐进了云都府，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绿竹忙爬上了马车，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是怎么了？你大姐就是去说明情况，不是被关起来。” 倾尘哽咽着回道：“我知道大姐没事，我就是突然反应过来，我逃出来了。就在今天上午，我还在想着要跟凤二狗同归于尽。”劫后余生的喜悦，突如其来占据她的脑海，她这是喜极而泣。 绿竹一听放心了些，但还是轻轻拍着她，“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对了，你认字吗？要不要读书？”反正她都塞进去了五个，也不差这一个了。 倾尘懵了，“您的意思是让我做伴读？可我的身份卑微，怎么能给贵女做伴读呢。但我能洗衣服做饭，您让我在小姐们身边做个丫鬟就是天大的恩惠。” 这位可是侯爷，侯府的丫鬟可不是她这种人能做的，高门大户规矩多很。 通常都要塞钱给管事，才能安排活，他们家银子都给男娃花，怎么可能在她身上花一分一厘。 绿竹笑着说：“我家孩子不需要丫鬟，她们能照顾自己，我就是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她还能照顾小姐，“大丫八岁了，比你小五岁，你跟她应该能玩一起去。” 倾尘还呆愣着，这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她这辈子注定在泥巴里打滚，上学堂那是贵女才能做的事。 绿竹继续说道：“这事还得跟你姐姐商量，你姐姐要是答应，你明天早上就去侯府，我要是没在你就去找大丫，你直接跟她们上学去就行。” 她的脑袋里压根就没有言老院长不收的这个可能，之前那位在她心里只是言景学院的院长。 可后来知道言老是裴沐的老师，就不一样了，她已经把那位言老院长当自己人了。 绿竹想着明日下朝之后，尽量把别的事先推推，送孩子们上学是大事。 倾尘捂着脸，泣不成声。 绿竹默默地等着。 她理解倾尘的心情，如果她被小姐救的时候已经像倾尘这么大，估计也会哭得死去活来。 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自小在村里长大，每日面对的都是打骂。 绿竹心疼地看着倾尘，遇到便是缘分。 倾笑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泪痕，她见倾尘哭得快没气了，“哭啥子？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 话虽这么说，她其实是心疼的，如果她有本事，早点把倾尘接出来，这孩子就不会受那么多苦。 马车驶向安乐王府，绿竹跟着倾笑进了院子，倾笑想回屋给绿竹挤奶。 结果进府就看到月闲跑来，“您可算回来了，王爷都快忙死了。” 倾笑一手拉着绿竹一手拉着倾尘，就直奔王爷的院子去了。 月闲想跟着，一想他去了也帮不上忙，王爷最近因为他不能带娃对他嫌弃的很。 他就不明白了，他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怎么就非得会带娃？ 这边倾笑临近院子就听到了三个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跟比着哭似的。 倾笑一进院子，云之御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他问道：“你的事可处理好了？” 倾笑点头，走过抱起了云之凉，然后说道：“卓侯爷帮奴婢出气了，卓侯爷是好人。”她轻轻拍着云之凉的背。 云之凉的哭声停止了，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但好歹这次没拒绝。 他的眼睛一直瞅着绿竹，然后张开了手要抱抱。 绿竹接过孩子，云之凉趴在她肩头，哼哼着，跟告状似的。 倾笑一眼便看到了另外两个孩子脸上的抓痕，好在云之凉的指甲磨的很平滑，只是红痕，“王爷，这是怎么了？” 云之御哼了一声，“这俩臭小子都想靠着倾心，我就把他们放一块了，结果云之凉就隔着倾心抓云之炎，倾心这丫头帮着云之炎，云之凉就更生气了，结果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绿竹听得直乐，拍了云之凉的屁股一下，这孩子就是惯得，仗着力气大，有些霸道。 倾笑没想到她就出去这么一会，三个孩子上演了这么出大戏，王爷脾气是真好。 她说道：“王爷，这是我妹妹，能在府里干活吗？” 云之御还没说话呢，绿竹就先说话了，“我打算让倾尘跟大丫她们一起去上学。” 倾笑刚想拒绝，可她看到了倾尘眼中的期待，言景学院的门槛不高，招收弟子重德行，在绿竹之前，言老院长没收过女子入学。 她算了下，她的月银够供倾尘读书。 翡帝登基，女子可以为官，自然可以参加科举。 她忐忑地看向自家主子，“王爷，尘儿能去上学吗？”她如今是王府的奴婢，倾尘以后要跟她住在府中，肯定得问王爷的意思。 云之御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安乐王府不养闲人。” 倾尘一听就明白了，“王爷，倾尘能干活，洗衣服做饭带孩子都行。” “行，那你白天去书院，下学之后跟倾笑一起带孩子。”云之御说着脸上就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容，“先适应着，本王去睡会。”说着他就转身回了房，看都没看一眼两个娃。 倾尘上前，想要抱一下倾心，可低头看了眼，“姐，我好些日子没洗澡了，孩子身体弱，不干不净容易染病。” 第264章 洛琮力气大 倾笑说：“等我挤了奶给侯爷，就带你回咱们住的院子。” 倾尘乖乖地点头。 绿竹还在那逗云之凉，云之凉眼睛都睁不开了，随绿竹怎么揉捏也没反应，很快就睡着了。 倾笑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个小水壶，递给了绿竹。 “多谢。”绿竹把小水壶揣进了怀里，然后把云之凉递回给倾笑，“我先回去了，明日不用准备啥，我给大丫她们做了学院的衣裳，有适合倾尘穿的尺寸。”孩子们长得快，她多做了些尺寸大的。 感谢的话已经没办法表达倾笑的心情，她想哭，“卓侯爷您怎么那么好呢，奴婢一定会好好报答您。”说出来都替自己寒碜，她就算豁出命去，也报答不完啊。 绿竹笑着说：“报答啥啊，谁活着都不容易，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这辈子能过得舒坦一些。”她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救她的时候也没想着让她报答。 “我走了，你俩带孩子吧。” “我送您。”倾尘跟在她身边。 绿竹笑着说：“你快去洗澡吧，都馊了，没看到云之炎的小眉头一直皱着吗？” 说完她就出了小院。 倾尘脸红，耳边传来了绿竹的笑声，这位侯爷人真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想起绿竹的话，她回头看了一眼，云之炎果然皱着眉头呢，憋得小脸通红。 “姐，我去洗澡！”别再把孩子憋坏了。 倾笑见状，背一个抱一个带着倾尘回了院子。 倾尘进了浴房除去了衣物，泡进浴桶之后狠狠搓洗着自己，有些事她不能说，说了大姐会难过。 可她觉得自己好脏好脏，那个混蛋该死！ 而许久都没睡个好觉的云之御，一觉睡到了天明。 这边绿竹出了王府，驾着马车打算回宫，她在宫里的时间比在侯府都多，她还是习惯在小姐身边，对她来说有小姐的地方才是家。 路过将军府的时候，大门敞开着，她看了一眼，顿觉世事无常。 对她来说郡主是她的恩人，给她吃给她穿，怎么就突然疯了呢？日子过得好了，这脑子还不清楚了。 绿竹轻叹，马车离将军府越来越远。 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散了，云端城少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有些是仇人有些是朋友。 绿竹回宫之后直奔洛小翡的寝宫。 洛老太太和大长公主围着洛琮，正在惊叹他力气大。 见到绿竹来了，洛老太太立马招呼她过去看，“绿竹，你看这娃的手劲多大？” 绿竹眼见着洛琮掰断了一根筷子，连忙把断了的筷子从洛琮手里拿出来，余光瞄到地上断了一堆筷子。 “您二老真是的，哪有这么逗孩子的？” 她眼见着大长公主又递了根筷子到洛琮手里，连忙抽了出来。 大长公主有些失落，“我还没看够呢。” 绿竹把小水壶拿了出来，“喂奶了吗？我刚带回来的，还热乎着呢。” 小水壶边上塞了个小木塞，打开之后孩子就可直接吸。 绿竹抱起了洛琮，洛琮显然是饿坏了，大口吃着。 大长公主和洛老太太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她们光顾着玩，忘了喂孩子了。 绿竹问道：“找到奶娘了吗？” 洛老太太说：“找到了，洛碧带她去闻人兮那了。”小翡说喂孩子是大事，身体要健康。 绿竹点头。 进宫做奶娘要求很高的，肯定要再三挑选。 倒是王府那边，倾笑一个人喂三个娃，奶水是真多。 洛琮吃完之后就睡了，两个老太太一块做饭去了。 绿竹在这边看着洛琮，没一会洛小翡就来了，“小姐，你干啥去了？” 洛小翡说：“我去给洛琮要了个奶瓶。” “嗯？”绿竹指了指桌子上的瓶子，“那个不是挺好，我从王府拿来的。” 洛小翡拿出奶瓶，绿竹拿过来看了一会，“这是什么材质？” 洛小翡回答道：“闻人夫人说是天赐，也不知道是啥材质。”这个解释可以百用。 绿竹不太放心，“我还是觉得小水壶比较靠谱。”闻人兮的那些东西里有这种材质的，但都是治病用的，给孩子喂奶合适吗？ “你觉得没用。”洛小翡拿回了奶瓶。 她拿着奶瓶就去了厨房，煮洗干净之后跑了回来。 绿竹就在那眼巴巴等着她，洛小翡回来之后晃了晃装奶水的小水壶，把里面的奶水倒进了奶瓶里。 随后她把奶嘴往洛琮嘴边凑。 “小姐，你别闹孩子……”这刚睡着。 可绿竹的话音未落，洛琮已经开始吃奶，咬着奶嘴眼睛都没睁。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这个喂多方便，你那个还得把孩子抱起来。” 绿竹一想也是啊，洛琮现在吃睡两不耽误，“王爷那边也需要这个，喂三个孩子，倾笑的胸得多疼？有这个她能好受点。”但每日也得挤奶水，她捂住胸口，“我不想生孩子了。”想起来就疼。 洛小翡被她逗乐了，“你多皮实？被人砍一刀都能面不改色，还怕疼？” 绿竹有点不想搭理她，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被人砍的如果是胸，我会疼死。”砍得位置不一样，疼痛的程度也不同。 “也是。”洛小翡笑呵呵的，“云之御那边我已经让洛碧给他送过去。”洛碧送去她放心。 她的仇人多，云帝的比她只多不少，洛小翡不得不防。 听她这么一说绿竹没意见，“小姐，我觉得有些闲。将军马上出征了，我这次真的不去吗？” 洛小翡想了一下，“你去华裳那边帮忙，看她派你去哪。”她是想着这次主要是怨虫，医者比较重要，洛东和月壹他们能护住几个医者。 而云端城这边少了洛东，感觉少了半边天一般，很多人还是只信洛东，不信她这个女帝。 洛小翡轻声说：“我担心其他地方也会有异动，你先等一下，万一别的地方出事了，你赶不回来。”闻人兮留下了预防怨虫的药，而南无花更狠，直接把她自小养的五只蛊王拿出来了两只，有蛊王在起码能吓退怨虫，也能给她们争取去处理的时间。 绿竹点头，“行，我明白了。”她想了想，嘱咐道：“小姐，洛琮力气大，你看着点，别让两个老太太累坏了孩子。” 洛小翡也看到了一地的筷子，直接气笑了，她走之前特意嘱咐，这二位真不听话。 第265章 穆国公府 绿竹蹲在小床边，看洛琮叼着奶瓶，明明已经吃光了还是不撒嘴。 “走吧，正好我也要去华裳那。”按洛小翡的性子，自然是想把所有事交给华裳，但这良心又有些过不去。 特别是洛碧总在她耳边絮叨，说什么首辅大人昨日子时还在看折子，说什么首辅大人都瘦了，脸色不太好看。 瘦了多好？她羡慕死了，但看折子头疼，文官写折子都是文言文，她看的很累的。 一句话能说明白，非得墨迹一堆。 武将的折子就简单多了，特别是洛东的，要么是请求调兵四个字，要么是发军晌三个字，她一批，洛东就会直接拿着折子去找洛允，两个爹省事的很。 但她也会时刻提醒自己，万不可重武轻文，她是在马上打的天下，但天下的长治久安离不开华裳这样的官员。 好在有华裳，替她平衡双方。 文官之首华裳和武官之首洛东，这二位关系不错，也就让双方少了不少摩擦。 华裳是从造反初期就跟在洛小翡身边，很清楚将士不容易，对将士们大方的很。 绿竹抱起了洛琮，“走吧。”旁边倒是有几个宫女，但她不放心，这么点个娃，被欺负了都不会说。 洛小翡也没说啥，反观洛琮咬着奶嘴，被抱起来也不哭不闹，挂在绿竹的肩头继续睡了。 这二位一出寝宫，洛老太太就从厨房跑了出来，“干啥去啊？要吃饭了。” 洛小翡这才想起来还没吃午饭，“我带过去跟华裳一起吃。” “也成，那丫头最近累坏了，我给她去煮碗糖水蛋。”说着洛老太太就回了厨房。 绿竹在院子里抱着洛琮转悠，轻轻拍着他的背，洛小翡进厨房跟着忙乎去了。 很快就把午饭装好，她双手提着食盒，背上还背了一布袋子包子，就这么直接去了崇文殿。 绿竹跟在自家小姐后面，看的直乐。 即便住在皇宫中，即便成为了皇帝，小姐还是之前的样子，硬生生把这本来阴森森的皇宫变得充满烟火气。 崇文殿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华裳见到洛小翡来了瞬间笑颜绽放，特别是看到她手中的食盒，“正好饿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告退，大家都饿了，只是首辅大人不提吃饭的事，他们不敢说。 洛小翡坐在华裳对面，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先是把糖水蛋拿出来给她，“奶奶给你做的。” 华裳美美地笑着，拿起汤匙开吃。 洛琮这时候醒了，眼巴巴瞅着。 华裳边吃边说，“这么抱来抱去的多折腾孩子？” 绿竹唤人去找了个小被子来，然后把被子铺在了地毯上，之后就把洛琮放了上去。 “将军马上要出征了，他的孩子咱得保护好啊，这不洛碧出去了吗？等会她回来洛琮就有人带了。” 华裳不解道：“奶奶和大长公主不是在吗？” “你可别提了，那俩老太太让洛琮掰了一地筷子。这么点的娃，骨头都没长好呢，这么干对身体不好。” 绿竹抱怨着，拿了个包子，两口就吞了。 华裳笑得前仰后合，“大长公主身边那么多嬷嬷，她不用自己带孩子，冷不丁自己带新鲜。奶奶估计就是被大长公主拐带着跑偏了。” 这二人说话间，洛小翡已经吃了五个包子，她瞅着华裳有些消瘦，但依旧美艳动人的脸，想了想，又吃了五个就没再吃了。 华裳吃完糖水蛋就差不多饱了，奶奶放了五个鸡蛋，“洛琮的脑子没法子治吗？” 洛小翡轻叹，“闻人兮说好好养着，说不定能恢复。”连闻人兮都没个准话，她就知道不乐观。 华裳只好安慰道：“这娃力气大，不太聪明也没事。” 这话洛小翡听明白了，“你是在影射我吗？” “你想太多了。”华裳低头逗洛琮，洛琮伸着小手，抓着华裳的手指，似乎知道自己力气大，他一点力气都没用。 华裳看他这副小模样鼻子发酸，多好的孩子。 饭后。 三个姑娘围着娃消食。 洛小翡轻声问道：“你这边是不是缺少人手？我听洛碧说你忙到子时。” “之前是有些忙不过来，这不言老给我送来了两个书院的学生吗？一个名叫穆景，穆国公府的嫡长孙，就是那位守护沿海五城的穆国公世子的唯一子嗣。另一个叫洛之恒，是洛家旁支。” 华裳停顿了一下，她怕说太快了小翡记不住。 洛小翡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 华裳接着说道：“这二位有状元之才，是今年科举的大热。可如今科举延后，言老想着反正他们早晚会入朝为官，就先送来我这边帮忙了。如今穆家的地位有些尴尬，穆家出了先皇后，你入主云端城之后，又没提收回国公府爵位的事。穆景问过我您打算何时收回国公府的爵位，洛将军连抄家都绕过了国公府。” 洛小翡忘了这事了，穆家世代镇守边境，国公之位是穆家先祖一代代用生命维护的，她改朝换代，但这样的人，她不想动，也不忍去动。 连威武侯都恢复了爵位，那位可没在她造反这件事上帮上忙，但那位的决定救了跟随他去古羌的将士。 洛小翡听完已经有了主意，“明日我送洛东出征以后，就去穆国公府一趟，我想见见那位老国公。” 华裳点头，“要我告诉穆景吗？” “不用，你说了人家还得特意迎接我，我就是去看看老国公。”洛小翡笑着说道。 华裳明白她的意思了，“陛下，您明天是去送洛将军出征，别跟着走了。”她是真不放心，洛小翡对战场的热情太可怕。 洛小翡呵呵笑着，“不能，我还得去看老国公呢。”她顿了顿，“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叫我小翡，别陛下陛下的，你非要这么客套，我就不做这个陛下，反正你做的比我好。” 华裳一愣，随即莞尔，“自古以来有不少君主，皆喜欢用这样的话试探臣子。”可小翡偏偏不是，小翡偏偏说的是真的。 洛小翡嘴巴咧得更大了，“那你愿意吗？” “不愿意。因为你是真的这么想。”华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如果答应，你会立马传位，然后穿上盔甲跟洛东上战场。” 第266章 小翡你给了我一个奇迹 听华裳拒绝的这么干脆，洛小翡有些失望，她明日不能跟着洛东去沿海了。 她想亲眼看看战后重建的沿海五城，可惜华裳不上当。 华裳脸上是淡淡地笑容，“我小时候真的偷偷想过，有一天能像我的父亲我的祖父一样成为文臣之首，但我是女子，这是不可能的事。可如今我是当朝首辅，小翡你给了我一个奇迹。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是我的梦想，足矣。” 洛小翡见她突然走心了，立马有些愧疚，她就没华裳这么大志向，即便身在如今的位置，还会有些小心思，例如上战场。 华裳的几句话让洛小翡汗颜，她的小心思不该有。 这时突然传来了鼾声，若有如无那种，洛小翡一看乐了，绿竹躺在洛琮身边睡着了。 绿竹不知道，她睡着的时候，洛小翡差点把皇位送了出去。 洛小翡走的时候唤醒了她，把洛琮送回寝宫，绿竹就回家去了。 华裳自然是继续忙着。 吃完晚饭以后，华裳才出了宫，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直接去了闻人兮开的女苑。 闻人兮做了不少好东西，有种泥敷在脸上可以变白变美，女苑中都是之前在宫里干活的宫女。 现在宫里没有妃嫔，不少宫女都闲了下来。 这些姑娘有不少家里还挺富裕的，即便放出皇宫回家，也能找个好人家。 但女帝的出现给了她们希望，从洛小翡入主云端城开始，女子嫁人逐渐不是她们唯一的出路，比起嫁个不喜欢的人，还不如自己赚银子，这样更踏实。 华裳一来，立马围上来五个姑娘。 谁不知道首辅大人是大客户？这位出手阔绰。 而且但凡给首辅大人敷过脸，按过摩的，别的贵女来了都爱找她们，闻人老板给她们提成的。 “别这么热情，害的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们。”华裳笑着上了二楼。 姑娘们都认识华裳，知道华裳人美心善脾气还特别好，因为面对她也没觉得拘束。 “首辅大人，您一来我这心情可好了。”如锦走在华裳身边，另外四个则是跟在如锦身后。 华裳乐了，“能让美人开怀，是华裳的荣幸。” “您真是……”如锦让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如画你带首辅大人进屋，我去准备。如诗如梦跟我来。” 如锦倒是想跟华裳多说几句，但首辅大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她们还是快些给首辅大人敷脸，也能让首辅大人早些回去休息。 华裳进屋躺在了床上，一沾枕头就困。 反正这里是闻人兮的地盘，她也不用担心什么，而且她的暗卫就在附近。 华裳很快就睡着了，如锦一看也没打扰她，关好门示意其他人跟她出去。 而后她嘱咐其他人，别上二楼，。 华裳一觉睡到了后半夜，如锦也睡了一觉，听到响动立马跑上了二楼。 华裳羞愧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害得这位也跟着她熬夜。 如锦笑眯眯地洗手，“正好我也睡了一会，您躺着吧，我给您敷脸。”再过一个时辰就该上朝了。 华裳也没再多说，躺在那闭上了眼。 敷完脸之后，如锦又给华裳梳了个发髻，知道华裳要戴官帽，如锦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包子头。 华裳付完银子之后便离开了女苑，直接上了马车。 进宫以后先是回了崇文殿换了官服，之后便上朝去了。 今日主要是洛东出征，都知道得送洛将军，也没在这时候耽误时间。 下朝之后，洛小翡直接去了皇后寝宫，找到了还在睡的勿问，“国师大人，还睡着呢？”这位真是自由度极高，不用早起上朝，人家的理由是得夜间观星，早上起不来。 勿问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睁眼。 洛小翡直接把他的被子掀了，然后一捞就把勿问扛在了肩上。 勿问迷糊着，也没挣扎，陛下不会害他。 洛小翡就这么扛着勿问出了宫，一时间国师大人失宠的消息传遍了云端城。 洛小翡把勿问扔上了马车，等了好一会的绿竹迫不及待驾车驶向城门口。 抵达之时，洛东已经携诸将等在城门口。 洛小翡把勿问从马车里拎了出来，“将军，我给你带了个帮手。” 洛东一看是勿问，不由得比了个大拇指。 这位一卦难求，更别提跟着上路。 勿问打着哈欠，“陛下，您不是说人权吗？您现在是不顾我的意愿勉强我，我不服。” “你闲了多久了？顶着国师的名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洛小翡没好气地反驳。 她也知道勿问做了很多事，例如弄死了几个护国暗卫。可干一件事就完了？虽然难度相当一百件，但能者多劳。 勿问也知道洛小翡把他提出来，就是决定让他随军，他也没继续废话。 洛小翡看向洛东，轻叹，“父亲，祝您早日凯旋。”真想跟着去，羡慕死她了。 洛东看她这副模样，老泪纵横，“小翡长大了，知道舍不得爹了。放心吧，为父快去快回。” 洛小翡呵呵着，“我就两个爹，对您好点不正常吗？别一有点事就哭，您这五大三粗的样，哭起来吓人。” 洛东的离别之情瞬间散了，“臭丫……陛下，您不知道吗？不少人都说你长得像我。” 洛小翡被反将了一军，这话她没法反驳。她五官是像亲爹亲娘，但总有人说她像洛东，可能是莽夫的气质？毕竟亲爹一副书生气。 而洛东身旁跟着个小将，正是吴起，比之前黑了八度的吴起。 他看洛小翡的眼神有崇拜有羡慕。 洛东将军的地狱训练，陛下一个小姑娘竟然熬过了。虽然陛下比较壮，但也是姑娘家啊。 更多的是羡慕，羡慕陛下如今这般厉害。 洛东察觉了吴起的神情，倒也没觉得有啥，女儿大了有人看挺好，这说明小翡好看。 本来应该是严肃的送行，被洛小翡这么一搅合，热闹且欢快。 洛小翡冲着远去的军队用力挥了挥手臂，直到最后一个将士消失在她视野，她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绿竹先是把洛小翡送到了穆国公府，然后就回府去接孩子们了。 洛小翡整理了下衣衫，她送洛东出征是大事，所以穿着龙袍，黑色锦衣，倒也没那么张扬。 第267章 您老还是叫我大力娃吧 洛小翡进了穆国公府，这里她好像来过，那口大缸她还举起来过，撒了一位老人家一身水。 那位老人家非但没生气，还一直夸赞她，说将门有将，不愧是洛东的孩子。 她路过大缸的时候瞅了一眼，里面倒是有些水，但看起来比较浑浊，应该是昨天晚上的雨水。 她这身衣服比较贵，洗一次很麻烦，于是她放弃了举大缸的想法。 “陛下？”一声不太确定的问话。 洛小翡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是个妇人，跟她娘差不多大，“是我啊，敢问这问夫人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我是穆家长媳，穆景那孩子真是的，您来他也不告诉我们一声。”穆少夫人笑着屈膝行礼，景儿回来以后嘴里除了首辅华裳就是这位陛下，景儿说他这些日子翻阅了锦阁典籍，上面记载了陛下造反的过程，他佩服不已。 “我就是想来看看老国公，您不用跟我客气，敢问老国公在家吗？”洛小翡笑眯眯地询问。 这位夫人看起来特别和蔼，她记忆里有这张脸，那是十年前。 穆少夫人回答道：“父亲在园子里呢，我这就带陛下过去。” 洛小翡笑着说：“您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就行，您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她没提前告知，这么突然上门确实不太礼貌。 穆少夫人一听就明白了，陛下这是有话要跟父亲说，“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个池塘，池塘对面就是我家园子，父亲就在那。” 父亲喜静，府中的下人都住在左边的院子，那边没有其他人，不用担心有人会冒犯龙颜。 洛小翡点头，“那我就去了，您该忙啥就忙啥去吧，不用管我了。” 穆少夫人屈膝告退。 洛小翡溜达着，走廊两边也是院子，没见到其他人，小风凉嗖嗖的，天有些冷了。 说起这天冷，洛小翡更羡慕洛东了，现在沿海还很暖和，父亲这是去避寒了…… 她走过长廊，眼前是个池塘，池塘里都是些肥硕的鱼。 绕过池塘便到了穆家的园子，准确地说是菜园子。 绿油油的蔬菜看着很讨人喜欢，一名老者身着布衣，正蹲在那刨土。 洛小翡走过去才看到老人家身旁的一筐土豆。 穆国公回头看她，有些惊讶，“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随后便要行礼…… 洛小翡连忙拦住了他，“您老别这么叫我，我不习惯，您还是叫我大力娃吧。” 穆国公眼神一闪，眸中有泪光，“陛下还记得呢？” 洛小翡已经看清楚了这位老者的模样，脑中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当然记得，您老煮的面疙瘩特别好吃。” 那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因为胖，府中的下人都在背后偷偷笑话她，她自小耳聪目明不小心就听到了。 当时她就钻狗洞跑出了将军府，结果哭得太累就在小巷子里睡着了。 而那条小巷子正是国公府的后门，她就被老国公捡回家了，老国公还给她煮了一锅面疙瘩。 老国公跟她说，你胖是因为你吃的多，你吃得多所以力气大啊，你以后是要做将军的，咱不跟那些无知鼠辈计较。 她吃饱喝足以后想要回家，路过前院就顺手抬起了大缸。 她当时的想法是跟这位爷爷显摆一下，她力气真的很大很大。 结果老国公被她淋了个透心凉。 洛小翡轻叹，“当时接我回家的是父亲母亲。”她记得母亲见到她时候的模样，抱着她一个劲哭，之后寸步不离守了她好些天。 洛小翡有些难过，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亏欠了云福，再也没机会还了。 穆国公自然知道她们家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孩子是个好孩子，但母亲有些糊涂。 可这孩子的性子一向是记吃不记打，总记得别人对她的好，而淡化对方的恶意。 穆国公冲着空气唤了一声，“叫穆景中午回来吃饭。” 有暗卫离去。 洛小翡一愣，乐了，“您老打算留我吃饭啊？那得再挖点土豆。但不用叫穆景回来了，他可忙了。”她吃饭不用作陪。 穆国公有些哀怨，“我说我认识陛下，陛下小时候还吃过我煮的面疙瘩，这臭小子不信，非说我吹牛。正好你来了，也让我长长脸。” 洛小翡听乐了，“行，我给您老长脸。” 于是这一老一少开始挖土豆，凭小翡的力气，转眼间就挖了五筐。 洛小翡提着一筐土豆跟在老国公后面，然后去了厨房，厨房里是穆少夫人，正在给洛小翡准备甜品呢。 她一看自家公爹和陛下的相处模式就知道，这二位志趣相投。 老国公蹲在那削土豆，穆少夫人冲洗，洛小翡切…… 穆少夫人看洛小翡忙乎着，陛下是个长得特别讨人喜欢的孩子，“父亲，您二位挖了个土豆，咋就一见如故了呢？”总觉得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老国公笑着说道：“你忘了吗？之前大力娃，抬起了咱家的大水缸。” “啊……”穆少夫人记得这事，也知道那个娃娃是洛东的女儿，可这么久了……她没想到的是，陛下竟然还记得。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听说您老当晚就伤寒了，是晚辈的不是。” 穆少夫人一听哈哈大笑，“公爹就是打了几个喷嚏，没啥事。” 老国公也没觉得有啥，不就是伤寒吗？有啥可笑的？ 洛小翡切好土豆，老国公就开始烧油，先炒了土豆，之后加水，然后水开了再放面疙瘩。 洛小翡蹲在灶坑边，闻着香味肚子咕咕叫。 之后老国公又炒了几个菜，穆少夫人的甜品也摆好了。 而穆景得到祖父召唤，所以华裳让他提前回来了。 老国公一看见孙子就立马嘚瑟道：“我说了你还不信，不信你问陛下！” “我信还不成吗？您老也真是的，咋那么小心眼呢。”穆景跟洛小翡见礼之后就开始端菜，也没多废话。 洛小翡跟一家人一起吃饭，她吃了整整一个锅面疙瘩，还意犹未尽。 那边老国公已经让穆景回崇文殿的时候，把土豆也装上了马车。 穆景眼皮直跳，祖父真是……皇宫缺土豆吗？ 第268章 您老可愿意恢复国公之位 穆景询问道：“陛下可要一道回宫？” 洛小翡摇头，“我再玩会儿。”她来一趟，光顾吃吃喝喝了，还没说正事呢。 穆景也没啥可说的，他知道陛下可不是玩会那么简单。 穆景走以后。 洛小翡和老国公以及穆少夫人坐一块喝茶。 她一开口就吓的穆少夫人手抖。 洛小翡说：“我打算恢复您老的国公之位，您老可愿意？” 穆少夫人是震惊的，这不合理法…… 公爹是前朝之臣，一朝天子一朝臣，连老太傅都甘愿屈居幕后…… 穆老国公摇头，“这不合适，我对翡国并无贡献。穆家的国公之位，是替云氏一族打天下守天下得来的。” 洛小翡笑了，“云国的天下如今是翡国的天下，穆氏一族守护百姓，保边境太平。倭寇听到穆氏一族的名字便会瑟瑟发抖。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穆氏一族功在天下，无论皇帝姓什么，都不可以抹杀。” 这就是她的想法。 穆氏一族因为前皇后，淡出朝堂，北海也被月家军接手。 可倭寇只怕穆氏一族，因此穆氏撤离之后，倭寇骚扰不断。 穆国公看着她，老泪纵横，“陛下长大了，陛下的心胸老臣佩服。” 洛小翡轻轻顺着穆国公的后背。 这个道理她也是在安王爷那里明白的。安王爷常说：只要能给百姓安乐，只要能让天下太平，这天下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穆少夫人已经哭出了声，她的夫君为云国战死，她知道夫君守护的是沿海百姓，而不是曾经皇位上的那位云帝。 如果夫君还在，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如今的陛下。 洛小翡知道她难受，可逝者已矣，伤痛却永远都在。 “您往以后看，穆氏一族一向出武将，如今穆景可是开了先例，连言学士都说穆景有状元之才。华裳也对他赞赏有加。” 老太傅那边已经开始忙乎了，这次科举会让女子参加，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连老太傅也不由得紧张。 穆少夫人破涕为笑，“陛下真会安慰人，景儿自小喜欢读书，倒真让他读书了名堂。状不状元的景儿不在乎，能为百姓出力才是他的意愿。” 洛小翡点头，“都要。”她憨笑着。 这边聊得热闹，同样热闹的还有言景书院。 绿竹送孩子们上学，不少人跑过来围观。 而学院门口贴了告示，便是学院以后招女子的通知。 很多姑娘见状就回家准备去了，走之前自然是不忘感谢绿竹，这是绿竹将军拆门槛替她们争取到的福利。 绿竹更不好意思了，这事明明是言学士决定的，她就是开了个头。 学院的学子们知道今日有女子入学，都挤在门口，反正还没到上课时间。 绿竹带着五个孩子进了学院，就是大丫到四丫还有倾尘，小花在家呢。 她们刚迈过门槛就传来了整齐的呼声，“欢迎学妹入学！” 声声震耳。 绿竹有些呆了，这么大的阵势吗？ 大丫最近见多了大世面，对这种情况可以应付，她脸上带着浅笑，回答：“谢谢诸位学长哥哥，以后还请哥哥们多多照顾，我们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清楚。” “一定一定，学妹有什么事就来找学长。” 另外几个也差不多，笑闹着，比较轻松，只有倾尘些许紧张。 绿竹见状握着她的手，“别害怕，大家都是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倾尘被她逗笑了，“您真是……我会很快适应，您放心。”她只是怕男子，很怕，还有些厌恶。 绿竹也没多说，这事得慢慢适应，倾尘刚回来，跟大丫她们不一样。 大丫她们逐渐被治愈，她相信倾尘也一定可以。 大丫脸上洋溢着笑容，她曾以为活着就是受苦，直到在她八岁的时候遇到了绿竹娘亲，一个只比她大八岁的娘，她的人生不同了。 现在的她自信快乐，她跟着绿竹娘亲以后才知道，原来女娃也是上天的礼物，也应该被温柔对待。 她过去牵着倾尘的手，轻声说：“倾尘姐姐你跟着我，不容易迷路，我小时候经常在山里跑，可会记路了。” 倾尘被她的笑容打动，卓樱叫她姐姐，她叫绿竹姐姐，这辈分好像有些乱。 再看四岁的卓悦，看到这么多人显然很高兴，拉着她二姐的手一个劲蹦跶。 绿竹想过，送卓悦来上学是不是有点早，但转念一想这孩子胆大，估计没事，毕竟还有三个姐姐带着她。 卓瑶和卓静也比较轻松，绿竹总是跟她们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不必觉得低人一等，如今卓见成效。 有学院弟子带路，绿竹她们跟在后面，去往院长给孩子们准备的学堂，夫子已经等在那了。 绿竹上前拱手，恭敬道：“麻烦夫子了。” “卓侯爷不必客气。”夫子笑的慈祥，显然是个好脾气的，“等过些日子入学的女子多了，会多开几个班。” 绿竹点头，“还是院长想得周到。”她问道：“夫子，院长在吗？” 夫子回答道：“院长在静院。” “行，那我先走了，不耽误您了。” 绿竹说完就溜达着出了学堂，直接去了静院。 门开着，言淮站在树前思考。 绿竹觉得这位院长可能就是在发呆，她敲了敲门。 言淮头都没回，“进来吧，门不是开着吗？” 绿竹提着酒壶，还有不少点心肉干啥的，她是特意来赔礼道歉的。 可看言学士的态度，肯定还在生气。 于是绿竹作揖，而后小心翼翼道：“之前是晚辈不知礼数，您老大人大量，别跟我这个不懂事的晚辈计较了。” 言淮回头看她，没好气地说：“老夫偏计较了，老夫就是心眼小。” 绿竹面上堆笑，拆开了一包点心，拿了块绿豆饼，“您老尝尝，这是我排了一个时辰才买到的，闻人铺子的新品。”同样是绿豆饼，她就不懂了，闻人兮为啥做的就那么好吃。 说话间绿豆饼的香味就钻进了她的鼻子，她没忍住，直接咬了一口。 言淮翻了个白眼，“头一回见给人送礼自己先吃的。” 绿竹憨笑着，还抿了下嘴上的碎屑。 言淮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于是他也坐下，自己拿了一个。 一入口，言淮便眯着眼，“确实不错。” 第269章 人情还能大的过律法？ 绿竹这心里也踏实了，她坐在了言院长身旁，还特意拉了下石凳子，离院长近了一些，给他倒了杯闻人铺子的柠檬茶，一副殷勤的模样。 言淮看她的动作眼皮直跳，这丫头是真厉害，陛下是天生神力，这丫头可不是，后天练成如今的模样，令人敬佩。 想到这，言淮也不绷着了，他总会忘记绿竹虽已名震天下，但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他跟小姑娘计较个什么劲。 “有什么话就说吧，还想让谁进学院？”言淮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 绿竹憨笑着，“您老做的够多了，我只是有些羞愧，刚才在学院门外，不少姑娘都跟我道谢，这是您的功劳，我当不起啊。” 言淮倒是没想到，“你还挺细心，无妨，老夫不在意那些虚名。”他看得出绿竹也一样。 绿竹放心地点头，“您老真让人佩服。”她心里清楚的很，就算她费尽力气，也没有言老一句准许女子进学院有用。 言淮眉头微皱，“你一个武将，怎么这么啰嗦，我听说你自小跟在洛东身边长大？” “我是跟在我家小姐身边长大的。”绿竹认真地回答。 言淮笑了，“你这丫头真是……”别的事她都好像不在乎的样子，但一旦牵扯到洛小翡她就锱铢必报。 绿竹突然笑了，傻笑着…… “又怎么了？老夫说错了什么？”言淮被她的笑弄得有些发毛。 “不是，我就是突然想到我跟言景学院的院长在说话，感觉跟做梦似的。”绿竹笑容灿烂，小姐说得对，等你站得高了，见得也就多了。 言淮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老夫如今只是布衣，况且你整日在宫里行走，定会常常见到老太傅，怎么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一样的，老太傅见多了习惯了，但您不同。这要是换成从前，见到您我肯定会乖乖在一边站着，生怕会冒犯了您。”绿竹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很高兴。 言淮面上带笑，显然绿竹的夸赞让他很受用。 “你这丫头不错，通常武将都会看不起文臣，嫌文官没用只会些嘴皮子上的功夫。陛下做的很好，你也做得很好。” 言淮说完觉得有些不好，他这么说有些托大，人家小姑娘夸他一句，他就不自觉地开始摆先生的谱。 言淮自嘲地笑了，他也是凡人也不能免俗。 反观绿竹并未生气，而是点头道：“您老说的是前朝，如今不同了，我们都很尊敬华裳，其他武将也一样。” “你说得对，是老夫失言了。”言淮笑答。 跟这小姑娘说话很舒服，这丫头可是当朝辅国将军，前无古人，能有颗平常心着实不易。 “侯爷要是不嫌弃，有空就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这点心不错，下次再带些过来。” 绿竹笑呵呵地说：“好嘞。”一琢磨又觉得不对劲，“您老这是要送客的意思吗？” 言淮一愣，被她气笑了，“你这丫头可真憨，老夫是想收徒。” “啊？”绿竹懵了，懵了个彻彻底底。 过了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这么说我是裴沐的师妹了？还是唯一同门？” 言淮呛着了，“快走吧，跟你生不起那个气。” 绿竹站了起来，收起笑容，而后双手在胸前合拢，弯下腰，“学生拜见老师。” “嗯，走吧。”言淮笑的慈祥。 绿竹转身离开了静院，脚底像是踩着棉花似的，浮浮沉沉。 与此同时，洛小翡也打算告辞，再拖下去，她怕会忍不住在这蹭晚饭。 穆国公和穆少夫人送她出门，穆少夫人是担心陛下抬缸，陛下那身衣裳很贵的，弄脏了不好。 之前洛小翡在她心里还是个大杀四方的武将，即便成了皇帝应该也是那种冷血无情不苟言笑的。 这么一天下来，她已经不自觉地把洛小翡当孩子了，怕她弄脏衣裳，怕她弄乱头发的，操不完的心。 穆国公倒是还想看看，但儿媳妇在旁边盯着，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时门外停下了一辆马车，车上陆续下来了四个人，后面还有几辆马车。 洛小翡瞄了一眼，来的是司家人，司恒和司夫人，还有司音以及司华，后面马车上的人并未露头。 应该是司恒的妾室，不露头也是对的。 带着妾室来岳父家，不是添堵吗？ 司恒见到洛小翡在这有些惊讶。 司夫人本来看到父亲想哭，一看到洛小翡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她忙说：“陛下，尘儿和若儿已经进宫了。” 洛小翡点头，“行，那我回去了，别让她们等着。” 司夫人是穆国公府五小姐，本名穆天雪，司家虽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但司恒能娶到她的确是高攀。 洛小翡转身往外走，穆天雪酝酿了下情绪，刚想扑到爹身上哭。 结果就听到司华低声嘲讽道：“呵呵，大哥和小妹还说什么回城得先去陛下那复命，法理还能大的过人情去？这种不孝的臣子，陛下肯定不会重用。”真是好笑，大哥和小妹赶着去洛小翡面前卖乖，结果还不是扑了个空？ 司华压低声调，而洛小翡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以为洛小翡听不到，她这话是想说给穆国公听的。 穆国公现在是没什么用，但能让那两个在他们的外祖父面前丢丢脸，这事她还是愿意干的。 穆国公皱着眉头，神情微怒想发火，可这姑娘跟他没关系，又不是他孙女，他没有教训她的资格。 洛小翡回头看着司华，“人情还能大的过律法？你这话也就在府里说说吧，千万别出去说，省得给司家丢人。到时候刑部找上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司华没想到洛小翡能听到，更没想到洛小翡说话这么不客气，“陛下，您已经是皇帝了，这么小家子气……” “滚出去。”穆国公打断了她的话。这姑娘是要作死啊，作死也别再穆家作！ 穆少夫人立马推搡着司华，直接把她推出了府外。 司华回头怒视着她，“舅母，您太过分了！你个寡妇能继续在这住着，是外祖父大度，我娘才是穆家的女儿，您就是个外人！” 门外有不少人，她这么被推出来，如果这么忍了，那脸就丢大了，以后在这云端城她将没有立足之地。 第270章 咱侯府的排面得有 一声寡妇激怒了洛小翡，洛小翡一脚把司华踹了出去，回头对穆少夫人说：“这就是个傻子，以后别让她进国公府的门。”穆天影是为守护百姓牺牲，他的妻子应该受到尊重！ 穆少夫人用力点头，“恭送陛下。” 门外的百姓听到国公府三个字都惊了，陛下的意思是恢复老国公的爵位？ 很快这件事便人人皆知。 反观院内的司恒，不太高兴，他说：“父亲，这国公府的门槛高，您一直看不上我我知道，我不该来碍你的眼。”穆国公之所以这么对待司华，不还是没把他这个女婿放在眼里？ 说着他就转身出了院子，而当他走到大门口时正好听到百姓的议论，有些后悔，刚才太过草率了。 可转念一想，陛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安抚民心，不会给穆国公府实权，毕竟是前朝旧臣。 这么一想他也就没回头，过去扶起了司华，“是父亲没用，害的你跟父亲一起受委屈。” 穆少夫人冷笑着，关上了国公府的大门。 院内的司夫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父亲，我……陛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司华丢这么大的脸，以后嫁入了安家会被瞧不起的。” 穆国公气的脸通红，“是我的错，没好好教你，你真是好赖不分！那丫头要是个好的，即便是庶女你要宠她我也无话可说，可不瞎的都能看出来，那就是个搅事精。你要是不放心你就去，我也不想留你。” 司夫人一听，更加不放心，相公那边肯定会生气，她要是不回去万一被休了怎么办？ 如今司家厉害了，助翡帝登基有功，国公府以后还得仰仗司家。 她嫁出去的早，从来没为家里做些什么，这次她一定要尽全力帮穆家一把。 这么想着司夫人就迈出了腿，“父亲，那我过去看看。” 穆国公差点没气的厥过去，好在司音在旁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外祖父，我娘就是这么个性子，不吃点亏长不了记性，您就让她去。” 穆国公心情好了一些，转眼看着司音，“音儿倒是不一样了，我记得以前你的性子跟你娘一样一样的。” 穆少夫人笑着在一旁接道：“是啊，以前音儿看到我惩罚偷了银子的下人，她就坐地上哭，说我是坏人。” 司音脸一红，“我那时候不是小吗？这些日子大哥和小妹出外都带着我，见识的多了也就不会那般滥好心。小妹说，对坏人好是傻子。” 穆国公点头，“若儿说的极对。” 提起司若，司音忙替自家妹妹解释道：“外祖父，小妹不是不尊敬你。小妹说她是陛下的臣子，回城以后理应去陛下那复命。” 穆国公哈哈笑着，“你当我是老糊涂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会不懂？你那庶妹竟然敢说法理还能大的过人情去？真是疯了。”法可容情，但人情绝不可超越律法。 司音一听就乐了，“我就知道外祖父不会生气。我给您和舅母做了衣裳，你们快试试。小妹总说我没有大志，我以前还总是嫌小妹太过聪慧以后不好嫁人。谁知道女帝登基，女子可以做官，我真后悔没多读些书。” 她边说着边拿下了肩上的包袱，一包是外祖父的一包是舅母的，“我不知道穆景现在多高就没给他做，等他回来量完尺寸我再给他做。”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屋，穆少夫人打开包袱，淡紫色衣裙，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款式，“音儿有心了，这衣服做的真好。” 穆国公也翻看着衣裳，说道：“言景学院招女弟子，你想读书可以去报名。今早言院长还来请你舅母去做院士。” 司音一愣，惊喜地问道：“真的吗？我能去学院？”随即她神色一暗，“父亲不会答应。” 穆国公不太高兴，可他那个女婿本来就跟他关系不好，他也说不上话，“你找司若帮你说情，你爹会答应。当今陛下，识人才重人才，你小妹和你大哥估计会入朝为官。你爹几斤几两你也清楚，以后也得仰仗你大哥和小妹。” 司音听外祖父这么一说，感觉情况不妙，“您的意思是陛下不会给我爹官职？”那爹不得气疯了？ 穆国公点头，“对。” “小官职也不会有吗？” “小官职你爹看得上？”穆国公反问。 司音已经有了结论，“那我娘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我爹最近脾气本来就不太好。” 穆国公一听神情不悦。司恒脾气不好还不是因为国公府没落了？见风使舵罢了。 另一边绿竹出了学院，学院离皇宫不远，她也就没驾马车。 路过侯府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侍卫，绿竹乐了，“咱们家不用看门，您二位在这站着不是大材小用吗？” 站在门口的是月六三和月六四，这些日子一直替她跑前跑后。 月六三笑着说：“这不是没事了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站会呗。咱侯府的排面得有啊。” 月六四点头，表示同意六三的说法。 绿竹也没跟他们客气，“等会学院放学，你们俩去把孩子们接回来。去玩会吧。” “是，侯爷。”二人恭敬回答。 而后就去街上溜达去了。 绿竹见没人站着，过去把大门关上了。 离开侯府便打算直接回皇宫。 “绿竹姐姐！” 绿竹回头，看到了个小胖子，正向她跑过来，小胖子身后是他娘，他娘是闻人兮的二儿媳妇。 小胖子跑到绿竹面前已经气喘吁吁，“绿竹姐姐，能带我进宫见我奶奶吗？我想我奶奶了。” 绿竹问老二媳妇，“你没跟小瑾说吗？” “说了，他非说我骗他，说他奶奶只喜欢大丫她们不喜欢他。”老二媳妇抹了下头上的汗。 绿竹蹲下，对闻人谨说：“你奶奶去沿海了，那边闹虫子，你奶奶灭虫子去了，要过些日子回来。” 闻人谨哇的一声就哭了，“奶奶不要我了，奶奶肯定是带着大丫姐姐她们去了！” “大丫她们去上学了，你闭上嘴，再哭我揍你了！”绿竹脑壳疼，周围不少人呢，都以为她欺负孩子。 闻人谨捂着嘴巴抽泣着，“我也想上学。” 绿竹转头对老二媳妇说，“你明早送小瑾来侯府，让他跟大丫她们一起上学。” 老二媳妇忙说：“不行啊，言景学院如今只对女子没要求，男孩五岁以上才可以入学，谨儿来年才五岁。” 第271章 有人状告陛下当街行凶 绿竹摸了摸闻人谨的脑袋，“那你就再等等，也不差这一年半年。” 闻人谨点头，“知道了绿竹姑姑。”他也就是一时想偏了，现在周围不少人都看着呢，他可不能给奶奶丢脸。娘说了，他们全家都是靠奶奶才能过上好日子，不能拖了奶奶的后腿。 老二媳妇过来牵着闻人谨，打算回去接着干活。 婆婆开了不少铺子，家里现在的日子好了，但他们都清楚，婆婆是因为有本事才做官，他们不会过多肖想，能有店铺，吃喝不愁已经特别满足。 闻人谨走了几步回头，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奶奶真的没带大丫她们去沿海？” “没有，等会你大丫姐姐她们就放学了，不信你自己去看。”绿竹也不会对个孩子过分苛责。 之前在闻人家，闻人谨是全家人的宝，被惯得有些骄纵，但这孩子的心是好的，那时候就会偷偷藏馒头给大丫她们。 闻人谨这次信了，“行，等会我去接大丫姐姐放学。” 老二媳妇也没反对，孩子想上学是好事，偶尔去学院门口溜达一下，也让孩子长长见识。 绿竹见他们走远，转身去往皇宫方向。 看闻人家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家中有个懂事明理的长辈都多重要，闻人兮把这一家子一一掰正。 而且闻人兮是真有本事，她的孩子们也愿意信她听她的话。 皇宫中。 洛小翡一回宫就去往了崇文殿，洛碧跟她说，司家两位来了没见到她，就先去华裳那了。 洛小翡走进崇文殿的时候，司若正在跟华裳禀告这一路的情况。 “从安乐城到云端城，途经五十五城，财物粮仓以清点，之后就是等陛下下旨，五十五城中有三十二座城城主之位空缺。” 司尘接道：“我们列了个单子，是各城城主人选，主要是百姓推举，但我们对对方并不了解，麻烦首辅大人派锦阁调查一下。” 华裳点头，“做的不错。” 她抬眸看向洛小翡。 司尘和司若也发现了洛小翡，而后转身行礼，“拜见陛下。” “免礼。”洛小翡坐在华裳身边，对他们说：“坐下说话。” 这二位这才坐下。 华裳抱歉地笑了，“最近接见官员太多了，习惯了说完就走，一时忘了。” “无妨。”司若笑眯眯地说着。 她转眼看向洛小翡，“陛下在云端城过得不错，白了。” 洛小翡摸了摸脸，“真的吗？一定是闻人兮的泥巴有效，我这些日子东跑西跑的。等得空了你也去闻人铺子转转，闻人大夫做了个可以防止晒黑的药膏，你整日在外面跑，肯定用得上。” 司若点头，“行，等会就去，不少人都说闻人铺子的点心好吃，我一会给外祖父带些。我听说您刚才去了国公府？”这位陛下的脾气司若还是比较了解，有什么话直来直去最好。 “嗯，我打算恢复你外祖父国公之位，等会你们回去的时候直接把奏折带回去吧。”洛小翡说着就拿起笔，从一边的箱子里抽出了三本奏折。 “陛下……”语调婉转甚至有些哀怨。 洛小翡头也没抬，“谁踩你尾巴了？” 说话的是洛碧，她刚才就在门口，听到小翡说让司尘兄妹自己带折子回去，她一着急就跑进来了。 洛碧委屈道：“我是总管，宣旨这种事应该我去。您整天总让他们直接带走折子，我到现在还没过过瘾！”况且这道圣旨比之前的分量更大，她想去。 洛小翡瞅了司尘兄妹一眼，“你们没意见吗？” 司若笑了，“总管大人想去就去，总管大人宣旨更正式些。” 洛碧感激地给了她微笑。 洛小翡写好折子就递给了洛碧。 洛碧弯腰双手接过，一副认真的不得了的模样。 她现在身着官服，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英气。 洛小翡问道：“你们俩呢？是打算去吏部还是户部？”爹如今是吏部尚书，之前司若和司尘都是跟在爹身边干活。 司若一愣，“陛下的意思是要封我们俩？那我爹呢？” 洛小翡乐了，“这话你心里没数吗？你爹值得我用吗？” “不值得。我爹就会添乱。”司若毫不犹豫。 司尘扑哧一声笑了，“你真是，毕竟是亲爹，这要是爹知道了……”知道了也不会怎么地，爹心里最爱的孩子就是司若。 司若回答道：“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与其勉强求来官位，闹出乱子被罢官，还不如一开始就是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中。” 说完她思索了一下，“陛下，我想去户部，我还是对银子的事比较感兴趣。” 洛小翡看向司尘。 司尘回答道：“陛下，我想去吏部。” “好。”洛小翡刷刷刷开始写折子，让后递给了洛碧。 洛碧汗颜，“陛下，您也真是的，这二位就在这呢。” 洛小翡笑道：“你不是喜欢宣旨吗？” “我那是在其位谋其政。”洛碧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当着这二位宣读圣旨。 “擢司尘为吏部侍郎，即日上任。” “擢司若为户部侍郎，即日上任。” “谢陛下恩典。”兄妹二人拜谢过后接过圣旨。 洛碧忍不住说道：“陛下，您就不能多说两句？” 洛小翡白眼，“总管大人，你管的太多了。”虽有些嫌弃，但还是解释道：“能说明白不就行了？去了吏部和户部自然有人交代，用得着我一个门外汉废话？” 洛碧讪讪道：“您也不必这么妄自菲薄。” 洛小翡被她您的头疼，“快去宣旨吧，再晚点到饭点了老国公还得留你吃饭。” 洛碧捧着圣旨，“那我这就去了。” 司尘和司若起身告退，这时候他们应该陪在外祖父身边。 这三人出了皇宫，而绿竹才晃悠回来。 才没走几步就被唤住了，绿竹回头一看，是裴澄和裴涯。 “绿竹姐姐。” “卓侯爷。” 绿竹问道：“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裴涯回道：“有人状告陛下当街行凶，统领派我们来带陛下回去问案。” 绿竹一听立马兴致勃勃，这是有热闹看了？ “谁那么厉害？” “司家，陛下把司家小姐踹飞，断了两根肋骨，闻人家和温家医馆又不愿给她医治，司恒一气之下就去了云都府，状告陛下残害无辜女子。”裴涯把事情清楚地给绿竹交代了。 裴澄在一旁说道：“陛下也是的，费劲吧啦造反当上皇帝，非要奉行人人平等，这不就平等了？司恒口口声声说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第272章 陛下严令不能收礼 绿竹完全听明白了，毫不客气地给了裴澄一脑壳，“陛下的旨意也是你能编排的？” 裴澄揉着脑袋，“人人平等，怎么就不能说自己的见解了？” 绿竹说不过他，转而问道：“卓容在云都府还好吗？”如今卓容几乎住在了云都府，她有五六天没见到了。 卓容深知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因此很是努力。 “当然好了，都快超过我了。云都府就没人不喜欢他，副统领把他带身边，干什么都带着他去，嫉妒死我了。” 裴澄倒不是真嫉妒，只是觉得有卓容在，显得他不够努力。 天知道他有多拼命，可偏偏就被比下去了。 绿竹一听放心了。 说话间三人就进了崇文殿。 华裳抬头一看，“今日我这崇文殿真热闹。” 绿竹坐在她另一边，“你这哪天不是人来人往的？”随即她直接说道：“陛下，司恒状告您欺压民女，裴澄和裴涯是来带你去云都府问话的。” 华裳一口茶喷了出来，随即大笑……小翡颁布人人平等的旨意之后，谁也没真敢状告上级，小翡是第一个。 洛小翡不解道：“不就是踢了一脚吗？她先骂人的，她说穆少夫人一个寡妇吧啦吧啦的，反正说的很难听。”她也记不住了，总之不是好话。 裴涯一听神色一暗，“穆世子为了守护沿海牺牲，他的夫人应该受到尊重。穆二少如今在北海，即便没了兵权依旧甘为绿叶，跟在月谨身边为她出谋划策。可月家对穆家有意见，穆二少的提议月谨从来不听。我听说北海已经被倭寇偷袭了许多次。” 华裳抽出一个折子，“月谨上书请陛下撤回穆天项，她说穆天项不服她，整日指手画脚。我派月三十二带着锦阁的人去调查了，是月谨有错，沿海的百姓拥护穆家，月谨心里不忿。” 洛小翡点头，“写个折子，封穆天项为北海将军，让月谨回来，派月谨去古羌边境。” 华裳思索了一下，“古落递了折子，说察觉到迷雾国有异动，月谨如果愿意去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她从左手边拿出了古落的折子，“里面还夹了封信。” 洛小翡瞄了一眼，洛碧亲启，“是情书吗？” “我猜是。” 这边裴澄问道：“陛下，咱们走吗？”再聊下去天都黑了。 洛小翡起身，“你写完折子找洛碧，盖上印章就直接送去北海。” 华裳拒绝道：“你等会，我马上写完，你盖完再走。” “也行。”洛小翡也没勉强，而是一溜烟跑出了崇文殿。 裴澄呆愣道：“陛下这是逃跑了？” “哎呦……” 绿竹又给了他一脑壳，华裳失笑。 洛小翡回来的时候华裳正好写完，她盖上印，然后提着她的小布袋就走在了前面。 裴澄如果没看错，陛下的布袋里不是包子就是馒头，“陛下，您这是真打算去坐牢啊？” “旨意是我颁发的，总要给天下人做个表率。” 洛小翡说完又询问道：“司华口出恶言在先，我踢了她，但我掌握好了力道，最多是断根肋骨，不会伤及肺腑，这罪重吗？” 裴澄想了一下，“您是只断了司华的肋骨，可温家和闻人家不收治司华，如果您不把罪扛下来，温家和闻人家就会被治抗旨之罪。人人平等，拒绝患者，便是违背了您的旨意。” 洛小翡一拍脑门，“等我坐牢出来就去找老太傅，这事得拟个详细的法则，不然容易被钻空子。” “您知道就好了，这人心啊，可不都是干净的。”裴澄语重心长道。 洛小翡忍不住，给了他一脑壳。 “打我干啥？我说错了吗？人人平等！陛下、绿竹将军，二位要是再打我，我就……” 洛小翡摸了摸鼻子。裴澄没说错什么，她就是单纯觉得裴澄欠揍。 绿竹揪着他的耳朵，轻声问：“你就什么？” 裴澄忙求饶，“我就给二位端茶倒水，揉肩捶腿。” 绿竹松开了手。 这四人打闹着出了皇宫。 与此同时洛碧去了国公府。 百姓们又一次躁动，总管大人手持圣旨亲自来了……这是陛下登基以来最郑重的一次封爵位！ 洛碧也没啥压力，小翡已经废除了跪拜之礼，穆国公只是稍微弯腰听圣旨即可。 这要是老国公给她跪下，她肯定腿打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句是她自己加的，小翡没写。 “穆氏一族守护北海百姓有功，世代忠良，封穆毅为穆国公。” “谢陛下隆恩。” 穆老国公和世子夫人以及司家的三个孩子皆热泪盈眶。 穆老国公接过圣旨，心内澎湃不已。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北海，守护北海！ 洛碧笑着说：“恭喜国公。” “谢洛大人。” “嗯。”洛碧笑红了脸。洛大人听着好像比总管大人好听。 世子夫人上前，递了个荷包给洛碧，“辛苦洛大人了。”叫个姑娘公公，她是叫不出来。 洛碧忙拒绝，“陛下严令，不能收礼。” 世子夫人笑着说：“就是个荷包，没装银子。” 洛碧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收下，把荷包挂在腰间，“荷包算是收礼吗？” 司若笑着说：“舅母给你的小玩意，算什么礼物。” 洛碧说道：“到时候要是有人弹劾我，你们得给我作证。” “知道了知道了。”司若笑应。 洛碧拱手行礼，“晚辈告退。” “留下来吃饭吧。”世子夫人热情地招呼。 “得回去干活，我还没下职。” “那我去给你装些点心。”世子夫人说着就跑去了厨房。 洛碧自然是等在原地，小翡都在这蹭吃蹭喝的，就证明这里的饭好吃，能带点就带点呗。 老国公看她的样子，忍不住乐了，“确实是洛东的女儿，大气。” 洛碧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小气过。”过了一段小气吧啦的人生。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国公轻声说道。 洛碧提着点心盒子离开了国公府，走到门口的时候，还特意把盒子掀开给百姓们看。 “看清楚了吗？我没收银子。” 院内几位被她逗得直乐。 有人回答道：“看清了看清了，您也是的，就算您收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洛碧郑重道：“我没有。” “行行行，你没有。” 洛碧不想搭理他们了，直接上了马车回宫。 第273章 您打算跟我和解吗 马车行至半路，洛碧见到了洛小翡。 她下车走到洛小翡面前，行礼之后问道：“陛下这是要去哪？”这个时辰是要去谁家蹭饭？ 绿竹大笑着把事情经过跟洛碧说了。 洛碧一听，二话不说就跟在了洛小翡身边。 洛小翡挑眉问道：“咋地？你也要去看热闹？” “怎么会呢？臣是您身边唯一内侍，得跟着你啊。”洛碧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想去凑热闹。 洛小翡半信半疑，也没深究。 路上不少百姓也听说了当今陛下被状告，这可是新鲜事，饶是见多识广的云端城百姓也是头一回见。 有百姓问道：“陛下，自古民不可与官斗，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去找门路。这事现在能放在台面上了吗？” 洛小翡那是一点架子没有，“自然，人人平等可不是说说。有官员或是豪绅欺负了平民百姓，皆可去云都府提高，裴大人定会受理。” “所以陛下才会被告了吗？”一姑娘脱口而出。 洛小翡回头瞅她，“月光，我最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 说话的正是月光，洛之乔之前就回城了，月光被华裳派去跟锦阁弟子一起干活，这姑娘别的本事不说，记路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沿海到云端城月光就走过一回，还是月行止带着，回沿海之时可没有人带路。 “见过陛下，臣女就是觉得新鲜。陛下真是天下人的表率，陛下都能做到人人平等，其他官员定会效仿。”月光字字句句在点上。 洛小翡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这话听着真是舒服。 旁边的绿竹和洛碧也明白她的意思，但这种话绿竹是懒得说的，洛碧说了也没用，还有替她辩解的嫌疑。 这话月光说最好，她是月氏之女，也是洛家血脉。 洛小翡突然有些无力，连她都不自觉地拿身份拿血脉说事。 更何况是这些自小生活在等阶分明的云国的百姓。 人从出生开始便不同，有的孩子健康，有的孩子病弱。 有的孩子天生聪慧，有些过于憨厚。 随着年岁的增长，外貌和身份将人分门别类。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理想总是会有些不切实际。 绿竹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马上就到云都府了。”虽然她不知道小姐为什么有些沮丧，但路都是人走的，即便满是荆棘，她也会给小姐开出一条路。 绿竹的生机让洛小翡舒服了些，跟吃了一麻袋馒头的效果差不多。 洛小翡瞅了绿竹一眼，所以这才是她即便饿着也力大无穷的原因是吗？ 娘一饿力气就小了，她好像没有过。 小时候倒是很少吃不饱，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绿竹简直就是上天给她开了个外挂，不但自身武力值极高，还能给她加状态补血。 云都府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不少百姓跟洛小翡打招呼，跟自家孩子回家似的，热闹的不行。 洛小翡微笑回应，她本来想严肃点的，可看着这一张张笑脸，她绷不起脸。 “陈婆婆，该吃晚饭了，您在这看热闹别耽误吃饭了。” “陛下，我吃完饭过来的。”陈老太太笑眯眯地回答。 洛小翡冒汗，为了看热闹把晚饭都提前了，吃这么早，半夜会饿的。 她捂紧了自己的小布兜，可一想到曾经入云都府的经历，对裴沐怎么也放心不起来。 于是她把布袋交到了洛碧手里，并且嘱咐道：“千万别给裴沐。” “是的，陛下。”洛碧背着布袋，依旧紧跟着洛小翡的脚步。 进了云都府以后，洛小翡一眼就看到了司恒那张老泪纵横的脸。 司恒不停地在控诉洛小翡的罪行，裴沐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的还点点头。 司恒说：“陛下一向专横，之前华儿得罪了陛下，陛下这是记仇了啊，所以才会当着全城百姓下了华儿的面子。华儿的伤是小，可女儿家的颜面丢了会影响嫁人的。安家听说陛下打了华儿，紧赶着上门退亲。这是逼华儿去死啊。” 裴沐抬眸，眸色亮了，他自座位上走了下来，恭敬道：“拜见陛下。” “裴统领不必客气，继续审案吧。”洛小翡在司恒身旁站定，对他怨恨的眼神无视。 裴沐回到座位，轻声问：“陛下，司恒状告你伤了司华，损了她的颜面，你有何话说？” 洛小翡刚才在门口已经听到了，她转头看向司恒，“退亲的是我吗？你找安意去啊。要我说这种攀高踩低的男人不能嫁，嫁过去司华也不会好过。”也没准，司华那爱搅事的性子，估计不好过的是安三爷。 “陛下，华儿还在床上躺着呢，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司恒正了正神色，他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人人平等的旨意是陛下发布的，陛下不会做不到吧？” 他就是想给女儿出口气，也让安家人看看，他们司家不是好欺负的。 洛小翡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打人，我犯了法。您打算跟我和解吗？” “啊？”司恒懵了。 不应该辩解一下吗？怎么突然就说要和解了？ “陛下想如何和解？”一道女声传来，随后是咳嗽声。 洛小翡回头看向被人抬过来的司华，“受伤了咋不好好在家养着？这么折腾对身体不好。” 司华也懵了，她被侍女搀扶着从步撵上下来，勉强站稳，肋部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突然对她这么温柔，让她一下子就不会了。 从前她觉得：她是庶女，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她拼命讨好当家嫡母得来的。所有人都看不起她，包括她那几位表面上对她友好的兄弟姐妹。她也看不起自己，可她就是一滩烂泥，反正也扶不上墙，还不如把所有人都弄脏。 “陛下，何必猫哭耗子，不是您下令，温家和闻人家会将我拒之门外吗？”司华虽是来和解的，但也想象征性地放几句狠话。可面对这么张圆润可爱的脸，她怎么都狠不起来。 她是不讲理，她是小心眼，但她不傻。她知道安意退亲这事怪不到洛小翡头上，这云端城的姑娘那么美。安老家主如今贵为国公，安意虽然没有实权，但也是安家嫡出。 她一个庶女配安意本就有些勉强，现在更是高攀不上了。 洛小翡抱歉道：“我忘了跟你说了，闻人兮跟洛东去了沿海，闻人家医馆没她坐镇不收内伤患者，温家也去了不少人，可能是忙不开。你这就是小伤，派个太医给你诊治也就够了。” 第274章 裴统领干得漂亮 说完洛小翡低头自省，她这么说好像婊里婊气的。 司华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陛下，我很疼。”肋骨疼，脸更疼，被退亲更是把她仅有的尊严扔在地上践踏。 洛小翡一愣，这咋还撒起娇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派个温柔的太医给你诊治。” “好。”司华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小妹说得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华儿，别怕，爹定要给你讨个说法。”司恒脸上的眼泪还没干呢，对女儿的反水不明所以。 司华摇头，“父亲，华儿没事了，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洛小翡立马说道：“司华姑娘大气，我定会上门赔礼。” “不必了，陛下折煞民女了。”司华屈膝，一副乖巧的模样。 司恒神情中是失望，华儿这么做可想过他这个父亲如何自处？ 本来说好的，用这个做引子，他们不会追究陛下，让陛下替司家跟安家讨个说法。 司华站在司恒旁边，扶着他，“父亲，我们回去吧。” 司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甩开她的手出了云都府。 “等一下。咱们的事了了。你的事还没了。” 司华回头，一下子就明白了，“司华出言无状，定会上门赔礼。直到舅母原谅司华为止。” 洛小翡点头，“嗯。” 她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司若、司尘还有司夫人，如果她猜的没错，一定是司若跟司华说了什么，才会让她转变这么大。 百姓们有些失落，没看着热闹。 洛小翡拱手，“统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裴沐瞄到洛碧的小布袋，“不想走也可以留一晚。” 洛小翡呵呵笑了，“想走。”傻子才喜欢在牢里睡觉。 她刚迈出脚，人群中传来了骚动，在万众瞩目中出场的自然是华裳。 华裳跑过人群，进了云都府，“这么快完事了？” 洛小翡感激道：“小事。”华裳一定是担心她，才会这么急匆匆赶来。 “我知道是小事。”华裳说话间从袖子里抽出了封信，“古落给你的，你快看看。” 洛碧茫然脸。 洛小翡斜眼瞅着华裳，“你急忙赶来就是为了给洛碧送信？” 华裳羞赧，“我怕我忍不住会偷看。” 洛小翡：“……”良心喂了狗。 洛碧拆开了信，一眼看完，然后塞进了袖子，倒是没什么反应。 周围一圈，一张张好奇的脸。 洛碧无奈道：“古落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你愿意吗？”绿竹问道。 “不愿意。”洛碧回答。 “那古落肯定会很伤心。”绿竹叹息道。 “不会，古落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带着聘礼来，打算娶个翡国的姑娘回去，如果我不愿意他就娶别人。”洛碧觉得古落是个傻子，哪有这么直说的？但这么说确实省了不少麻烦。比什么非你不娶，让人轻松自在的多。 洛小翡瞅着洛碧，羡慕道：“我还没收过情书。” 华裳笑笑道：“我倒是收过不少，可都是在我做首辅之前。”她成了首辅以后，之前吵着非她不娶的都变脸了，一个个见了她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洛小翡叹息，“饱汉不知饿汉饥。” 华裳回头，“裴统领，陛下说她想收情书。” 裴沐面上带笑，“多谢首辅大人。这话估计很快就会传到我哥耳中，我哥心眼小，你小心点。” “我这叫站队，我站在您这边，自然得帮您。”华裳笑颜如花。 百姓们傻眼了，站队这件事现在也能放在台面上说了吗？ 只见裴沐低下头拿起了毛笔，然后刷刷刷，写好拿起吹干。 装进信封之后，在信封上写了情书两个字。 而后他一跃落在洛小翡面前，递给了她。 洛小翡白了他一眼，直接拆开了。 绿竹在一旁偷看，忍不住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洛小翡连忙收了起来，红着脸把信塞进了怀里。 “裴统领干得漂亮！”门口传来了月光的呼喊声。 洛小翡抬眸。 人群中站着安乐王，云之御正嫌弃地盯着月光，“里外不分！” 月光低头，躲避自家大哥的眼神。 云之御提着食盒走过人群，瞅了裴沐一眼，“呵呵。” 裴沐摸了摸鼻子，看天。 云之御打开盖子，“听说你要坐牢，特意去闻人铺子买的，还是刚出炉的。” 洛小翡捻起点心，吃进嘴里美美地笑着。 反观华裳，往日的云淡风轻早已不见，瞪着她本来就大的眼珠子看看裴沐又看看云之御，嘴里还啧啧着。 绿竹问：“你又咋了？” 华裳说：“后宫中从来都是一群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头一回见男人争女人，我觉得新鲜。” 绿竹大喊，“王爷，统领，首辅大人想看你们头破血流。”喊完她还指着华裳，“首辅大人心眼坏的很。” 司家人并未离开，司若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笑，她也要跟华裳一样，站在裴统领的阵营，替统领争后宫之主。 反观司华有些落寞。 之前是司若和大哥拦住了她。 司若说：为了那样个男人犯不着糟践自己，只要你愿意回头，你还是我姐姐。 当时母亲哭得不行，司华也是那一刻才明白，母亲是真的心疼她，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 她不是不生气，但为了一时之气，断了自己的后路，那是蠢。 家人永远是她的后盾，即便她只是个庶女。 司华握着司夫人的手，靠在她肩上，“母亲，女儿错了，女儿总是小心眼，总是嫉妒哥哥姐姐们，嫉妒他们有您这样一个娘。” 司夫人眼泪瓢泼，“你的那些小心思母亲都知道，母亲就是相信，相信你只是嘴上厉害，不会真的做出什么坏事。” 司若哼哼了两声，“差不多得了。” 司华破涕为笑，“妹妹也会嫉妒我。” “是啊，明明我才是亲生的。”司若毫不客气地回嘴。 司尘在一旁只是笑着，母亲的性子就是被保护的太好，如今他们也长大了，能让母亲一辈子都保持这么单纯的性子也挺好。 司恒深深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为了女儿豁出去脸面，可女儿反水，他这张脸彻底丢没了，这心也凉了。 司华看了一眼，“父亲一定生我的气了。” 司若低声说：“陛下封了我和大哥官职，没封爹，等爹知道了就没空气你了。” 司华一下子乐了，“那倒是挺好。” “良心被狗吃了。”司若冷声冷气。 第275章 师父说过他是太阴命格 司夫人佯怒，轻轻拍了她一下，“回家吧，回去一起面对你爹的怒火。大不了就和离。” 司若一愣，“娘，你咋开窍的？” “他娶了那么多小妾，用我的嫁妆养着，我本来就受不了了。本来想着国公府没落了，司家好歹助陛下造反有功，能帮上国公府的忙。”司夫人对孩子们自然是知无不言。 这次连司华都惊呆了，“我还以为您喜欢父亲，喜欢到可以不要尊严不分是非……”说完她捂住嘴巴，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反观司夫人并未在意，“心是一点点变凉，我喜欢他，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可以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喜欢到即便他纳了妾室进府，只要给她一个笑脸，她便可以不计较。 可她也是个人，她的心会疼，疼得麻木了，累了便想放手。 司若抱着娘亲的胳膊，“您也别多想，说不定没那么严重，父亲一向疼我，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司夫人扯了扯嘴角，扯出笑容，试图宽慰女儿。 若儿说的没错，那个人很疼孩子们，只是不在乎她这个夫人罢了。 司家人走了。 百姓还未散去。 云都府内依旧热闹。 绿竹她们在云之御的凝视下，还是硬着心肠把他的点心分了。 毕竟是小翡愿意给，云之御也不好说什么。 他把眼神转到裴沐身上，“啧啧，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裴沐依旧云淡风轻，“哥这话说的，小翡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但您也别担心，我不会抢你的皇后之位。” “我……说得好像你抢的走似的。”云之御深呼吸。 华裳在一旁帮腔道：“不过是公平竞争，王爷又何必这般小气？后宫之主要大度，我看王爷这性子，估计不行。” 云之御对裴沐心软，但对华裳可不会，他冷声冷气道：“首辅大人很闲？” “自然是忙得很，但裴沐大人的事便是华裳的事，为裴沐大人成为后宫之主，臣愿意肝脑涂地。”华裳扬着下巴，摆明了实在挑衅云之御。 “首辅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我不是裴沐，我脾气一向不好，你再蹦跶，我不保证会不会打女人。”云之御抬眉，有些憋屈。都帮着裴沐，当然，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之一，他可能也会像华裳这般。 华裳退后了一步，站在洛小翡身边，“陛下，您听到了？王爷打女人，裴大人就不同了，裴大人是菩萨心肠，绝不会对女子动手。您嫁给王爷，容易被家暴。” 云之御深深地吐了口气，刚想说话，一旁的洛碧率先开口。 洛碧冷笑，“裴大人自然是不会打人，只会在背后下黑手。再说了，就算打起来，王爷能打得过陛下？华裳你是不相信陛下吗？” 绿竹手里拿着闻人铺子的柠檬茶，喝茶看热闹，“洛碧说的极对，裴大人是哪都好，但心眼太多。但王爷就不同了，王爷实诚，跟陛下也有共同话题。裴大人说的话，陛下可能听不懂。” 云之御和洛小翡同时盯着绿竹，洛小翡总觉得绿竹在骂她傻。 云之御抬眸，“侯爷这是夸我呢？”怎么听着跟骂人似的？ 绿竹摸了摸脑门，“王爷别计较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咱们在一个阵营。” 云之御一想也对，帮他的本来就少，也别管是不是夸他了。 “按我说还是裴大人更合适。” 此话一出，所有人看向月光。 云之御毫不客气地拿回了她手中的柠檬茶。 月光轻叹，又一把抢了回来，继续说道：“裴家家风淳朴，一家人其乐融融，很是团结。月家就不同了，死的快没人了。况且王爷还收养了两个孩子，这陛下一成亲就要给云帝的孩子当后娘。后娘可不好当，陛下还请三思。” 洛小翡听得直乐，“你对你哥真狠。”这是下死手啊。 “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月光面带笑容，然后趁云之御还在发呆，大口喝柠檬茶，生怕他再抢去。 洛碧想了一下，“要不打一架吧？哪边赢了陛下就嫁给谁。”这是小翡最喜欢的方式，能动手就别吵吵。 绿竹呵呵冷笑，“你快别闹了，洛东那样的谁打得过？”小姐是小秤砣，洛东就是个大铁锤。 “勿问大师啊，勿问大师自然是站在自己弟子这头。”洛碧已经分析过了，势均力敌。 绿竹思索着，勿问和洛东比，勿问好像更厉害一些，一对一的情况下，洛东不是勿问的对手。可那位国师大人一向不靠谱。 同样心里没底的还有云之御，“打不起来，我师父不会帮我和裴沐，他想帮他自己。” 洛小翡捂脸，“我这么受欢迎呢？” 云之御更堵得慌了，“师父说过，他是太阴命格。”之前不说，最近才说，摆明了是为了给他添堵。 “哇哦。”华裳惊呆了，“那我还是站裴沐。”太阴命格，天选的皇后，要了命了，裴大人的情敌很厉害。 绿竹说：“你师父肯定是忽悠你的，他那个人嘴里没句真话。” 云之御和裴沐异口同声，“真的？” “嗯？真的啊。”绿竹不明白这二位突然惊讶什么。 云之御听到答案喜忧参半，喜的是师父说他是太阴星估计是扯淡，悲的是师父说他和小翡命中注定也可能是瞎说。 裴沐则是只有喜，国师大人说他和小翡有缘无分，估计也是假的。 绿竹呵呵乐了，“我家小姐就从来不被国师忽悠，你们俩耳根子太软。” 云之御更难过了，裴沐更欢快了。 裴沐喜悦的当下还不忘安慰云之御，“哥，你也别太难受，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我不想跟情敌说话。”云之御这个心啊，疼得慌。 一旁的裴澄忍不住提醒道：“统领，陛下这事您还没处理。” 洛小翡瞅着他，“不是已经和解了吗？还要关我？” 裴澄看她的眼神，明显写着幸灾乐祸，“不是陛下说的？为了避免出手一方仗势欺人，用权势或金钱逼得对方和解，即便和解，只要动手了就要惩罚。” 洛小翡低着头。对，都是她干的，她活该。 裴沐有些抱歉，“陛下，您断了司华的肋骨，对方愿意和解，加上您认错的态度诚恳。只需守城门十个时辰，以及清扫云端城的大街五个时辰，即可。” 第276章 司恒暴打安意 “嗯，明早开始行吗？”她定下的她自然清楚，十五个时辰的活，只需在五天内完成即可。 这是所有惩罚里最轻的。 “可以。陛下下朝以后便可以去守城门，扫大街一般是在早上，正好和上朝的时间冲突，您就扫晚上那波，子时开始。”裴沐这些天也罚了不少人，比较清楚。 洛小翡点头，她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几天不睡觉都没事。 于是关于皇后之争在此告一段落，陛下要守城门扫大街的事又一次让全城热闹了起来。 人们口口相传，传到司家，司恒那张脸五彩缤纷。 这边司若正在劝父亲，“爹，您就好好在家里享福，我和大哥不会不孝顺您的。” 司恒看着司若，重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你俩这事我无话可说，陛下的旨意，我司家只能遵从。” 他把眼光转向司华，“为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这么做害得为父里外不是人。” 司华跪在地上，“父亲，女儿之前想岔了，是小妹点醒了我。为了那样的男人得罪陛下，不值当的，这天下好男儿那么多，女儿又何必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听她这么一说，司恒也找不到责怪她的理由，“行了，你起来吧，也别太难过。你哥和你妹妹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不会让你凭白受了欺负。安家无故退亲，父亲定会去给你讨个说法。” 司华忙阻拦道：“父亲，不必为了我给司家添麻烦。”她只是个庶女，能有今天的待遇，她应该知足，过往是被猪油蒙了心。 司若过去扶起了她，“自然要讨个说法，国公府又如何？陛下说了人人平等，如果安家以身份不配说事，我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安家这是打了司家的脸，司若很清楚，如果这件事司家忍了，那安家定会得寸进尺。 安国公最近不在城中，回了安乐城，安宁也跟他回去了，据说是回乡祭祖。 这事肯定不是安国公的主意，她本想着等安国公回来处理，但这事已经闹开了，她不能再等。 司家在云端城根基不稳，她倒不是为了争面子，只是人人平等可不是说说。 安家仗势欺人，欺司家软弱，忍了这次定还会有下次，这云端城的官员贯是见风使舵。 司恒见小女儿都这么说，心里也有底了，“你们早些休息吧，明日早朝之后，父亲便去安家讨说法。” 如果在从前，这种事自然不会带着女儿们，可如今不同了，女儿都入朝为官了，不用在乎什么抛头露面的问题。 司夫人把孩子们送出去，然后回头看向司恒，“我知道，你对父亲一直不满。可你扪心自问父亲对你如何？” 司恒深深地看着她，“父亲对我很好，是我的错。”正是因为这样他才难受，他要靠着夫人的娘家，面对岳父，他永远直不起腰杆。 “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司夫人自然没留他，他不在自己睡的更香。 司恒出了院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去哪。 于是溜达着出了司家。 他们刚回城，家里还在收拾，很多院子还空着。 司恒有些怀念安乐城，在那里，一家人那般热闹。 走过一条街，前面便是夜市。 司恒进了酒楼，找了个包间，自斟自饮。 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他在想是不是他错了？孩子们好像都比他懂事。 隔壁传来了喧闹声。 “安三爷，您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我们请不动您这尊大佛了呢……” “有些事耽搁了，今日我请客，再叫两个唱曲的小娘子来。” “三爷，我听说您退亲了？司家那位小姐我今天见着了，长得真是水灵，您怎么舍得不要呢？” “不过是个庶女，本来我就看不上，要不是她上赶着勾搭我，我能跟她定亲？司家又不长眼，连陛下都敢得罪，正好给了我退亲的借口。这云端城的美人多了，不但貌美而且出身高贵，我犯得着为了个庶女放弃一整片森林吗？” “三爷说的是，前朝的郡主县主多了去了，谁不想攀上安家这棵大树。司家那个庶女，做个妾室到还可以，做正室岂不是辱没了三爷的风姿。” “还是范公子会说话。你范家现在恢复了爵位，你又是威武侯府唯一的男丁，你爹还没给你请封世子吗？” 范建无奈道：“陛下说什么男女平等，我那个妹妹卯足了劲跟我争，范如月又是嫡出。陛下虽说了不分嫡庶，可这些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安三爷笑着凑近他，“按我说你就撺掇你爹，把你妹妹嫁出去，这样不就没人能跟你争了？” 范建赔笑，没接这话。安三爷这话摆明了是对如月起了心思，他又不是个傻的，自家人怎么闹腾都没关系，把妹妹送进火坑，他就是禽兽不如。 安三爷有些不悦，但也没着急，反正早晚的事，国公府想要的东西，威武侯府定会乖乖双手奉上。 轰隆一声震动，墙倒了。 司恒也有些惊，这云端城的酒楼做工这么粗糙的吗？他就想踹一脚，没想到直接踹塌了。 安三爷看到他面带嘲笑，“这不是那个非要我做女婿的司老爷吗，我听说陛下封了你的两个孩子没封你？您也是够可怜的，几个孩子都不跟你一条心。” 司恒面色一沉，直接迈过破墙，一脚就踹在了安意脸上，然后揪着他的衣领，一顿爆捶。 周围的几个惊呆了，范建伸出手又收了回来，犯不着为了这么个无赖挨打，他要是掺和进去，回家以后爹肯定得骂他。 安意被打得鼻青脸肿，巡街的云都卫听到动静赶来，把安意从双目赤红的司恒手里拉了回来。 司恒坐在地上自惭不已，都是他的错，他想攀高枝，害得女儿被这般羞辱。 之后司恒和安意被带回了云都府。 裴沐跟洛小翡她们聚餐去了，这边樊天留守。 于是副统领不偏不倚地审理了此案。 “司恒你为何会动手伤人？” 司恒还没来得及说话，安意便撕心裂肺地喊着，“樊大人一定要严惩司恒！” 司恒狠狠瞪了安意一眼，然后说道：“安家无故退婚，安意还羞辱小女，我气不过便动手了。” 樊天点了点头，刚才的事云都卫已经调查清楚，坐在另一边的洛小翡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当时华裳字字句句重复给云都卫，范建面如死灰地回家了。 第277章 司老爷好巧 “安意你可愿意和解？”樊天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愿意。”安意扯着嗓子大喊，“我差点被打死，不和解，绝对不和解。” “哦，安意愿意和解。司恒明日起你守城十个时辰，扫街十五个时辰，你可服气？”樊天轻声说道。 “服气。”司恒都懵了，这咋拉偏架呢？ 云都卫把还在不依不饶大喊着，“这不公平！”的安意拖了出去。 对上司恒的疑惑，樊天笑着说：“陛下和统领刚才就在另一边的隔间，他们愿意给您作证。” 司恒眼眶泛红，跪在那许久未语。 他的委屈在这一刻已然完全释放，陛下给他作证，陛下给他作证啊，明明不久之前他还在这里控诉陛下。 司恒给了自己一巴掌。 王爷生前总是说他心眼小眼皮子浅，他还不服，如今他明白了，何谓公私分明。 他从前总是不自觉地把洛小翡当个无知的小女孩，一个靠着她两个爹才当上皇帝的傀儡。 在他心里，王爷才配坐上龙椅。 司恒捂着脸嚎啕大哭，他最错的就是不该怀疑王爷，王爷愿意效忠之人怎么会错？ 洛小翡的心胸配得上那个位置！ 这边洛小翡她们还在吃吃喝喝，老板可算见识到了首辅大人的厉害，能把每个人每句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云都卫。 听的他一愣一愣的，他就不明白了，那么难听的话，从首辅大人嘴里说出来咋就那么好听。 而范建回了家以后，不出意外正见到站在院内的父亲。 威武侯说：“陛下说不能打孩子，打孩子算虐待，我不打你，你去祠堂跪着吧。” 范建摸了摸头上的汗，直接去了祠堂，他跪在祖先的牌位前。 心里后悔不已，他今日说什么司家那个庶女，做个妾也就是了。这话违背了陛下的旨意，陛下说了嫡庶不分，人人平等。 世子之位他是不敢想了，只希望妹妹成了世子以后能对他手下留情。 洛小翡和洛碧回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路上看到有人在扫大街，她知道这就是她明天的活。 不同的是这些人扫街有银子拿，她就是白干。 翌日早朝之后，洛小翡换上守城卫的衣裳便去了南边城墙，领着她的是月陆。 如今云端城的治安主要归云都府管，守城则是禁卫军，云都府人手不足。 洛小翡来正是换班的时候，不少士兵打着哈欠正在签名，签好名之后便可以交班回家。 看到洛小翡来皆是行礼问好。 洛小翡忙说：“快回家休息去吧。” 之后洛小翡站在了城门口，城门缓缓打开，不少百姓推着小车进城，都是来赶早市的。 洛小翡看着一车车食物，饿了。 一旁递过来个包子，“多谢。”她吃进嘴里抬眼一看，“司老爷好巧。” 司恒认真地说道：“多谢陛下。” “不必客气。”洛小翡吃着包子心情很好，吃完以后就去帮忙推车。 司恒则是站在城门口，认真地查看进城的百姓。 看的他眼皮都酸了，也没看出什么。 洛小翡跑过来站在他旁边，“您看出什么了吗？” 司恒摇头，“都是普通百姓。之前在安乐城的时候，王爷会派下属们守城，都是功夫好的，能一眼便看出对方是否有不妥。云勿曾经派人想要潜入安乐城，都是王府侍卫发现的。” 提起老王爷，洛小翡只觉得难过，那位老者好容易过上平静的日子，云帝就是看不过去。 “云勿为何那么恨王爷？”洛小翡知道这话问出来有些没用，云勿的脑子一般人整不明白，在云勿眼里人命不过是踏脚石罢了。 司恒说：“云勿小时候很依赖王爷，后来王爷有几年领兵在外，回来以后云勿就变得有些阴沉。有暗卫打听过，云勿在冷宫里被苛责，有位公公甚至还欺辱了他。” “他恨王爷要抢王位还带走了他喜欢的女人。云勿喜欢王妃，就是裴沐的外祖母，本来云勿和王妃已经两情相悦，是先帝赐婚，将他们拆散。王妃嫁给王爷之后郁郁寡欢，早早地就去了。” 他叹了口气，“云勿是勿家血脉，对王爷更多的是私仇，而不是国仇，报复起来才会那般不留余地。” 这些话王爷早就跟他说过，只是他从未去细想，也没想过云勿那样冷血自私的人能记得王妃。 洛小翡说：“抱歉，是我没护住王爷。” 闻言司恒笑了，“王爷累了，太累了，对王爷来说活着的每天都是煎熬。”他只要一想到他的孩子们不在了，他估计一天都活不下去，王爷熬了这么久已经够了。 洛小翡没再说话，而是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 她会做个好皇帝，让老王爷放心。 二人在城门口站了三个时辰到了午饭交班的时间。 洛小翡看到跟着月陆来的人，一下子乐了，“你咋也来了？” 跟着月陆来的是司若，这位一向是靠脑子，这是打谁被罚了？ 司若气的啊，“我去安家理论，安意还口口声声说司华不要脸，人家都不要她了她还上赶着往上贴，我实在跟他说不通，就直接揍了他一顿。” 洛小翡问：“然后呢？安意就没人管了？” 司若笑了，“统领大人说了，安意无故毁了婚约，还到处败坏司华的名声，关进云都府的大牢。安家的聘礼，就当做安家给司家的补偿，不用退了。” 司恒见女儿没受伤，也放心了下来，“谁稀罕他家的聘礼，扔了不要。” “留着，凭啥不要？”司若如今在户部任职，深知干啥都得要银子，“这是司华应得的，司华说了她也不想嫁人了，想做些生意，等闻人老板回来就去谈入伙的事。” 司恒一听这倒是挺好，“咱司家本来就对银子比较熟悉，你和你大哥就做官去了，司华做生意倒是也不错。”况且翡朝和前朝不同，商人的地位不低。 洛小翡听着他们的意思，事情算是解决了呗。 其实女子只要不把自己拘在后宅，整日盯着那一亩三分地，但凡有人想要抢地盘就露獠牙。只要走出来以后，见的多了，都会变得大气。 “司华这想法不错，闻人兮一直想找合作伙伴，没找到合适的。” 洛允如今是吏部尚书，还有洛家一摊子生意，忙不过来。安子霆也差不多。 司家倒是挺合适，只要司华是真心改好。 第278章 只要我活着，她就是个妾 司恒笑着说：“可算有件好事了，我还以为这云端城跟我司家八字不合。” 洛小翡瞟了他一眼，“司老爷是在影射我吗？” “不敢不敢。”司恒也就是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他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在他们前面挡风遮雨，反而要倚仗我的孩子们，心里惭愧。” 洛小翡说：“孩子大了，不能拘在身边，要让他们去面对风雨，这样才能快些成长。司家出了两位侍郎，以后门槛估计会被踏破了，您和司夫人在家帮孩子们相看都忙不过来。” 司恒点头，“陛下说的对啊，安家不是看不上司家吗？到时候我非要给华儿选个好夫婿，不蒸馒头争口气。” 这么说是因为他心里清楚，也就司华的亲事他能做主。司音自然是夫人做主，司若和司尘陛下会赐婚。 洛小翡笑笑。 安意现在在牢里，等安老国公回来，他肯定好不了。 洛小翡突然有些后悔，就因为她下了不能打孩子的旨意，估计见不到安国公揍安意了。 跟司家父女告辞，洛小翡直接回宫，先是去了崇文殿，处理需要她盖印的折子，之后她就回了寝宫补觉，晚上还得扫大街。 沿海。 炎城百姓迎来了洛东，战争留给他们的创伤犹在，而守护他们牺牲的那几万洛家军却再也回不来了。 看到洛东的时候，百姓们无言只有两行泪。 闻人兮和闻人暖以及南无花，片刻不停，直接去了乱葬岗。 闻人兮和温家人喷洒药水，南无花放出了蛊虫在周围寻找怨虫的踪迹。 洛东安顿之后赶来，也背上了桶，一边喷药一边说着百姓们回报给他的情况，“前些日子出现了一个怨尸，被怨虫控制攻击百姓，是那位镇远侯的夫人派出了身边的暗卫，才将其制服，之后焚烧了尸体。” 南无花也回来了，“蛊虫查看过，周围并未有怨虫的踪迹，您说会不会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把您从云端城调走？” 洛东摇头，“云端城有小翡，调走了我又能如何？”况且裴沐和云之御也在，云端城如今是固如金汤。 “那就是把您单出调出来，然后谋害您。”南无花认真地总结道。 “那更不用怕了，勿问不是在呢吗？”洛东冲着远处抬了抬下巴。 只见前方肉眼勉强可及之处站着勿问，这位离那么远还用帕子捂着鼻子。 “有那么毒吗？”南无花一副不在乎地样子。 “我好像有些头晕。”洛东揉了揉额头。 “你俩真是不拿我的药水当回事，有毒，很毒。”闻人兮故意这么说的。 其实这克制怨虫的药水，只要不是直接喝就没事。洛东头晕应该是沿海炎热，一时不适应，有些中暑。 闻人兮迅速喷完，之后便换了地方，当时的战场下还埋了不少尸骨，也得喷一遍。 好在人多，闻人兮将药水桶分发了出去，士兵们分散到五城周边。 南无花最累，哪都得走一遍，她的蛊虫比较傻，遇到毒物直接吞掉看不出什么，她得就近跟着看蛊虫当时的反应。 蛊虫吃过温北炎养的怨虫，当时就疯了，直接撞碎了蛊盅，之后满地乱窜，最后直接撞晕了，醒过来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这一天南无花走了一天，半夜才回到营帐，把情况回报给洛东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这次来的人不多，主要是沿海本就有洛家军驻守，而且他们对付怨虫需要高手。 南无花把装蛊虫的盅放在了旁边，然后脱了衣裳泡进了浴桶。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盅里的虫子突然躁动不安。 她吸了吸鼻子，并未睁眼。 她擅长使毒，对气味一向敏感，而这个人的味道她记得最清楚。 南无花面前站了个黑衣人，他黑布遮面，看不清他的神情。 南无花等了好一会，来人都没出声，她只好睁开了眼，“我很困想睡了，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困了便一起睡吧，夫人，你不想我吗？”月善解开了黑布，一张分外妖娆的脸，在烛火中那般好看。 南无花自嘲地一笑，她就是喜欢这张脸啊，每次看到都会心软，可这次不会了，可能是看多了好看的人，觉得月善也不过如此。也可能是感情不在了，月善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光环。 南无花突然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月善转开头。 南无花冷笑，一下子就明白了。只见新人笑，哪管旧人哭。 她捞衣裳的时候顺手碰了一下盅，小虫子爬出来，满地乱转。 月善眼中闪过厌烦，再回头时南无花已经穿好了衣裳。 “怎么？不敢看是怕你的新婚妻子生气？”南无花此刻的语气意外平静。 她曾想过无数次他们的重逢，是撕心裂肺的痛，是劫后余生的喜，或是涣然冰释的轻松。 可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情景，这般心如死灰。还眼见着他在灰恶狠狠踏了几脚，断绝了最后一丝复燃的可能。 月善神情柔和，眼神温柔，“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我如今是海国的臣子，你这个叛臣的妻子也一定不好过吧，跟我去海国，我保你一世安稳。” 南无花凝视着他，好一会才问道：“我跟你去海国，那位长公主怎么办？” “她是我的妻子，我和你已是过去。但她大度，不会因为我们的过往迁怒于你，海国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你愿意，公主愿许你国师之位。”月善轻叹。 南无花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着他，突然大笑出声，“渣男，海国闹怨虫了是吧？” 月善神情未变，“没有，公主只是惜才。何谓渣男？” 南无花冷笑，这是经常在闻人兮嘴里听到的。 她说：“回去告诉那位长公主，只要我活着，她就是个妾。” “你又何必呢。”月善轻叹，“我知道你舍不下我，但此事已是定局。” 南无花感觉胃泛酸想吐。 那个长公主怎么地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认识也没见过。 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为了恶心月善，可没想到反被月善恶心到了。 与此同时，正打算就寝的洛东，看着一地虫子头皮发麻。 他认识这些虫子，长得比一般蛆胖，都是南无花养的。 这可都是南无花的宝贝，万一踩死了南无花肯定会放虫子咬他。 第279章 尚家擅长造船 洛东见虫子们排着队往外走，顿觉事情诡异，于是他跟了过去。 然后就这么走到了南无花的营帐外。 他在门口听了一会，等到双方沉默，才推开了门。 此刻洛东和月善对视中，随即，双方同时动了，洛东一把就把要跑到月善捞了回来。 之后月善就被洛东按在地上捶，“小翡说了，负心汉都需要教育。” “南无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夫君！” 月善肿的像猪头一般，还是不能相信，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背叛他？ 南无花看的那叫一个爽快。 她笑容绚丽：“前夫，你站在敌人的立场，还指望我给你春天般的温暖？是你蠢还是我蠢！”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率先赶来的是月壹。 月善大喊着，“月壹救我。”他此刻后悔万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南无花会背叛他！ 月壹转头就走了，回自己的营帐直接瘫在了床上。 师父可怎么办啊，他最疼爱的长子叛国，虽然叛的是云氏的国，但如今他是海国臣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清楚地知道月善死路一条，但他不懂月善明知死路一条为何还会来？ 于是他去而复返，回到了南无花的营帐。 而暴打月善的已经从洛东换成了闻人兮，闻人兮的拳头绵软无力，给了月善喘息空间。 月善盯着闻人兮，随后一个翻身，直接揽住了闻人兮的脖子，“放我走，留她一命。” 闻人兮依旧轻松，手中银针一闪，直接戳进了月善的手腕。 月善手瞬间麻了，不自觉地松开。 随即洛东一脚把月善踢飞，月善飞出营帐，二话不说调头就跑。 南无花不解道：“就这么放他走了？” 洛东说：“如今翡国不宜开战，杀了他正好给了海国出兵的借口。”海国现下的实力已不同往日，翡国兵力不足，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南无花说：“我下了毒，死不了，只是不能人道。”这事她得说，万一海国以此发难，他们也能做好准备。 “干得漂亮。”洛东赞完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闻人兮则是留下来陪着南无花，“他来找你干啥啊？” “说是海国那个公主要我去做国师。”南无花不在意地说道。 闻人兮笑笑，“果然有本事的人各方势力都想招揽。”她是欣慰的，南无花没再为了那个男人心软。 “我哥回来了？”闻讯而来的月从，他来的有些慢，已经人去楼空，“他还说了什么？” 南无花说：“只是说让我跟他去海国，说长公主大度，不过计较我和他的过去。”说起来觉得有些可笑，月善不懂女人，又太过自信。 月从腿有些软，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南无花身边，慢慢坐下，喃喃道：“畜生！就不该放他走。” 南无花安慰道：“你也不用太生气，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以后就是敌人了，放心吧，轮不到你动手，不必太难过。” 月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嫂子，我……”大哥对不起嫂子，他说再多又有何用？ “别叫我嫂子了，叫我南无姐姐。”南无花笑着，仿佛刚才来的那个人与她无关，仿若曾经的过往已经烟消云散。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些难过，特别是在月善口中听到他说出海国公主之时。 南无花轻轻闭了下眼，那个男人以后跟她再也没有牵连，再也没有。 闻人兮握着她的手。 月从见状起身告退，“南无姐姐早些休息，我去传信给父亲。大哥这么作死，我得让父亲做好准备。” “去吧。”南无花轻声应道。 月从出了营帐，然后关上了门。 南无花看着闻人兮，“他说我和他已是过去，他说长公主大度。我真的很生气，明明是他错了，怎么能那么不要脸？” 她最生气的是月善一副自信的态度，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行吧，是她给的，那个男人她曾经捧在手心里宠爱。 闻人兮听明白了，“还不能骂他，骂他他又会觉得你是放不下。还好你早见识了他的真面目。” “后悔没更早看清楚，我爹就说月善不是个好东西，我就喜欢那张脸，迷恋的要死要活的。”提起过往，南无花不得不承认，爹眼光真准。 闻人兮轻声说：“感情本来就是一场赌注，从你把心交出去那一刻，就是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往好了想，他起码没为了攀上长公主，杀了你以表真心。” “呵呵，我是不是还得谢谢那位长公主大度？”南无花揉了揉额头，“不说这些了。我怀疑海国也出了怨虫，锦阁可有消息？” “没有。海国得月善，对锦阁比较熟悉，不少锦阁弟子都折在了海国。锦阁余下的弟子都撤出了海国。”闻人兮眼睛一转，“但也不用着急，如果怨虫无法控制，海国那边肯定会有百姓逃出来。” 南无花轻叹道：“不该放他走的。”月善再这么折腾下去，公爹免不了会被连累。 闻人兮说：“将军肯定有他的想法，海国擅长水战，如今北海倭寇横行，实在抽不出水军。” 道理南无花都懂，就是这口气堵在那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另一边吴起在嫡母娘家吃了一顿饱饭。 镇远侯夫人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心疼，“跟在大将军身边很辛苦吧？”黑的跟块碳似的。 吴起说：“辛苦，也是真能学到本事。我听说您身边的暗卫击退了怨尸？” “是啊。”尚瑜面带笑容，“还好我当时正在炎城，不然一般人还真拦不住。” 吴起清楚嫡母的性子，嫡母一向直爽，说话也喜欢直来直去。 “母亲，如今海国蠢蠢欲动，尚家可有为国效力的打算？” 嫡母的大哥尚武，是浊城如今的城主，而尚家擅长造船，尚家世家居于沿海，一向是在海里讨生活。 尚瑜思索了一番，反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将军的意思？” “是将军的意思。”吴起也不隐瞒。 听他这么一说尚瑜也有了主意，“行。” 尚瑜抬眸，“你去把你舅舅和外公叫来。” 一旁坐着的是吴家三姐弟。 吴驰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听了好一会地吴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要启用尚家？” 吴瑕接着问道：“小起，将军真的好好教你本事了？”她以为洛东就是为了把吴起带在身边磋磨。 第280章 可愿为翡国守护沿海 “姐，是真的。”他这个三姐，有些自私，但对他还是挺好的。 尚瑜笑看吴瑕。女儿回来以后总念叨，不知道四弟是死是活…… 随后吴起回答了吴志的话，“真的，你也多去海里扑腾扑腾，在云端城这些年，你水里的功夫都没了吧。” “怎么可能？我厉害着呢，不信现在比一下？”吴志扬着下巴，别的事他认输，这事不行，泅水是他最擅长的事。 “呵呵。”吴起显然不相信。 吴志气不过，直接拉着吴起就要走，结果没拉动，自己反倒是一个踉跄直接坐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吴瑕也信了，洛东是真的有教四弟。 很快吴驰便带着尚家二位能做主的回来了。 尚游神采奕奕，“我听驰儿说朝廷有意启用尚家？” “爹，起儿带来的消息，现在起儿在大将军身边，这次也是大将军让他来的。”尚瑜一句话把事情说清楚。 吴起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想您了，来看看您和三姐。”大哥二哥就顺便，看不看都行。 吴瑕笑了，“三弟一向尊敬母亲。” 尚游打量着吴起，他也就在云端城见过吴起，这孩子没什么心眼，是个好的。 但这件事是大事，他不知道吴起能不能信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尚瑜说话了，“爹，浊城不是造了几艘战船吗？正好大将军在，让大将军报上去吧。” 尚游眼睛一瞪，惊了，“这话你怎么直接说出来了？私自造战船可是大罪。” 一旁的尚武解释道：“吴起，你在大将军面前解释一下，当时海国袭击沿海，沿海损失惨重，之后浊城才开始造船，只是为了自保，对陛下没有二心。”他们是对云帝起了二心。 吴起笑了，“大将军肯定明白，明日麻烦外祖和舅舅还有母亲一起去见将军，亲自跟将军说一声。这事是浊城有功，二位长辈放心，陛下是位明君。” “行，明日我们去拜见将军。”尚游坚定地说道。 吴起办完事也打算回去了，“我就先回去了。” “在这留一晚呗。”吴瑕是真把吴起当弟弟，外祖家也是吴起家，反正她是这么想的。 吴起苦笑着，“我得早起跑山。” “那你快回去吧。”尚瑜起身，让下人去给吴起装了些吃食衣物，就急忙要送他走。 吴起哭笑不得，“母亲，您要是非要留我……” “跑山重要，能跟在大将军身边是你的造化。”尚瑜直接把吴起推出了门外。 吴起委屈脸，默默走了。 这边尚家则是沉浸在喜悦中，战船这事整日藏着掖着他们也害怕，如今能光明正大现于人前，朝廷又有建南方水军的意思。 尚游还是有些不踏实，回房以后一夜没睡，既兴奋又害怕。 前朝苛扣军饷，水军早已残兵满营，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如果有了水军，有了可以在海上战斗的将士，那便可以把敌人拦在海上，减少百姓的损失。 这样百姓出海打鱼，也不会胆战心惊。 翌日一早，尚家人整整齐齐前来拜见。 洛东困得不行，打着哈欠起身梳洗，还不忘瞪了吴起一眼。 这小子就是报复他，故意让尚家人来这么早。 洛东接见了尚家人，之后跟着尚游去看了战船，惊喜非常，“尚老家主真是有先见之明。” 听到这句话尚游彻底放心了，“大将军谬赞，不过是被前朝逼得，不得不自谋生路。” 沿海百姓被云帝舍弃，这让百姓们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不安，直到洛家军又一次驻守。 洛东看了一会，“尚老家主写个折子，把此事上报，估计很快陛下就会封赏尚家。” 他转眼看向激动地脸通红的尚游，“尚老家主，可愿意为翡国守护沿海？可愿意统帅沿海水军？” 尚游腿一软，尚瑜扶住了自家亲爹，“爹，您咋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虽然她的手现在也在抖着。 她以为顶多是赏些银子，给个不大不小的爵位，没想到是统帅水军，要了命了。 洛东面上带笑，“看样子您老是愿意了。您老回去写折子，我会派人送回云端城。” “是，老夫这就去。”尚游直接撒腿就跑。 尚瑜都蒙了，刚才还站不稳呢。 她回头屈膝行礼，“大将军，民女告退。” “嗯。”洛东始终笑着。 送走尚家人之后，洛东打着哈欠回了军营，补眠去了。 而勿问则是在南无花的帐中，在那跟虫子玩。 他盯着胖乎乎的小虫子，问道：“南无姑娘，如果有怨尸出现，你的蛊虫能抢回尸身的主动权吗？” 南无花自信道：“自然可以。” 勿问没疑问了，一物克一物，这小玩意真厉害。 闻人兮则是在一旁配药水，沿海炎热，蛇虫鼠蚁很多，而且潮湿，很容易滋生细菌。 她这一趟来不但要对付怨虫，更重要的是给沿海百姓普及消毒除菌。 她配好药以后，便写了药方，之后背上药桶，“南无，国师，我进城去了。” 勿问说：“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只是普及疫病的知识。”闻人兮哪敢劳烦这尊大佛。 勿问跟上了她，把她的药桶背在身上，“您可是神医，海国都来挖南无姑娘的墙角了，要是知道了你的本事，肯定也会挖你。” “也让我去做国师？到时候跟您打擂台？”闻人兮轻声地调笑。 “不是不是，您这么厉害，能在海国封王。”勿问语调轻松，显然睡饱了心情不错。 南无花听这话不高兴了，“咋地？我的虫子比不上闻人姐姐的医术呗？” “比不上。”勿问毫不客气地说道。 南无花鼻子冒气，但拿他没办法，她的虫子都怕这位国师大人。 这么一想她明白了，连虫子都不喜欢勿问，这位国师大人确实讨人厌。 勿问跟着闻人兮进了城，前一天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这不一早五城的大夫基本上都聚在了炎城。 闻人兮站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给大夫们讲解着，喊得她嗓子疼，还是有人听不清。 勿问见状，直接在一旁用内力将闻人兮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下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闻人兮给了他个笑容表示感激。 身在炎热地带，百姓们本来就对驱虫比较有经验，雄黄、石灰都是家中常备。 闻人兮一说他们就懂，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一个时辰以后，闻人兮基本上说完，之后便要去看铺子。她打算在这待一段时间，带几个徒弟，主要教他们处理外伤。 第281章 是非不分的善是杀人的刀 气候炎热，伤口最易腐烂发炎。 闻人兮把她的想法一说，勿问直接带她去了城西，抬手一指，“这条街上的铺子你随便选。” 闻人兮被他的豪气惊呆了，“您不是才还俗没多久吗？”咋怎么多产业？随便一座城就能有一条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好歹是勿家人。”勿问笑呵呵地说着。 闻人兮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选了一栋三层小楼的门市，后面还有个宅子。 二人开始收拾，不少百姓过来帮忙，整理好之后，闻人兮就去药铺买药材，忙的不亦乐乎。 云端城。 入夜以后，洛小翡还在睡。 “陛下，该去干活了。”洛碧在一旁轻声唤道。 洛小翡一动未动。 洛碧呵呵冷笑，凭洛小翡的耳力，肯定醒了，“陛下，已经子时了。” 洛小翡翻过身，哀怨地看着她，然后起身换上了之前的衣裳，就是她练武时候常穿的，结实舒服。 “你去睡吧，我自己去就行。” “我也没打算跟您去啊。”洛碧说着就在一旁的小床直接躺下了。 洛小翡是明白了，这大半夜的没热闹看，洛碧才不爱跟她去。 说好她大内总管，说好的要跟在她左右，说好的要保护她，都是说说。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洛碧，特别想踹她一脚。 当然她也这么干了。 洛小翡踹完撒腿就跑，洛碧被震下了床，“真幼稚。”随后爬上床继续睡。 洛小翡一阵风似的出了皇宫，门外李公公已经在等着她了，“陛下，您从这开始扫，想扫多少您随意。”陛下的活是按时间算的。 她拿过扫帚，直接把李公公扫一边去了。 李公公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然后回宫睡觉去了。 洛小翡见到不远处的司家父女，乐呵呵地过去跟他们汇合。 这个时辰街上基本上没人了，还开门的都是些做晚上生意的，例如眼前这栋花楼。 洛小翡一边扫着一边往里面瞄，胭脂的香气扑面而来。 司恒看的眼皮直跳，“陛下，若儿，你俩别看了，再学坏了。” 司若忍不住嘲讽道：“我那个九姨娘不就是花楼里出来的姑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这丫头，怎么拆你爹的台呢？爹是看她们可怜，收进府里给她们个安身之所。” “呵呵。” 洛小翡眨着眼睛，心里说着打起来。 司若注意到她的眼神，于是没再继续说。 这时，二楼窗户开了，一个姑娘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然后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洛小翡扔掉扫帚，直接冲了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姑娘稳稳摔在地上，姑娘哀嚎着抬头，眼神有些哀怨。 洛小翡摸了摸鼻子，她不会轻功，速度也就这样了。 而且是二楼，掉下来太快，要是十二楼她就接住了。 姑娘试图爬起来，可是脚崴了，疼的她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见过陛下。” “免礼。你这大半夜的跳楼玩呢？” 洛小翡抬头，只见窗户里冒出了个脑袋，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瞬间藏了回去。看着有些眼熟。 洛小翡直接跑了进去，跑进那间屋子，正好撞到两个男子在往外跑。 她一手提了一个，直接出了花楼。 两个男子一个傻笑，一个死死捂住脸。 花楼的老板也出来了，“陛下，您怎么……”哦，她记得，陛下今晚要扫大街。 洛小翡把两个男子扔在地上。 刚才听傻笑她就知道一个是尹沐霖，另一个一猜就是华昀，最近这俩玩的可好了。 司若过去查看姑娘的伤势，一看吓了一跳。 姑娘穿的清凉，外罩一层薄纱，一身青紫，甚是吓人。 这么摔下来，两条腿血淋淋的，脚腕也肿了起来。 司若气的啊，上前狠狠地给了尹沐霖和华昀一人一脚。 这二位自知有错，站在那低着头。 华昀是觉得逛花楼会连累大姐被弹劾。尹沐霖觉得没拦住姐姐跳下去是他不对。 司若说：“他们欺负你了是吗？” 洛小翡也想听听地上那个姑娘咋说的，那姑娘身上的伤明显不是今天造成的。正好司若没见过华昀和尹沐霖。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这两位公子要欺负奴家，奴家是清白身子，卖艺不卖身，奴家不从他们就殴打奴家。奴家不跳下来，清白就不保了。” 倾笑就是她们这个楼里出来的，倾笑的经历她们都知道，那是遇到了陛下，所以才会翻身。 她也想翻一次身，虽然觉得对不起两个公子，但为了以后她不得不这么做。 “我没有。”华昀急了，“沐霖想要来玩，我就带他来了。我们进屋的时候这位姑娘身上就有伤，我还想着让她休息，换个人唱曲也一样，她非说没事。之后突然就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尹沐霖用力地点头，“昀儿说得对，这个姐姐可能傻了，跳下去多疼啊。我以为她闹着玩呢，所以没去拉她回来。” 司若一听更生气了，上去就要揍华昀。 洛小翡拉住了她。 司若回头，不解道：“他们就是在诡辩，这姑娘伤的这么重，怎么可能是冤枉他们？” 洛小翡乐了，“要是裴沐像你这么断案，云都府得出多少冤案。” “陛下。”司若急了，摆明了就是两个男子欺负了姑娘，明眼人一看便知。 洛小翡注视着那个姑娘，“你身上的伤是他们造成的吗？” 姑娘哭得更大声了，“陛下，我只是个花楼姑娘，我卑微下贱，您说的人人平等，原来只是说说而已。奴家明白了，是奴家自己打了自己，跟这两位公子无关。” 她说着就拖着一条腿，然后挪向柱子…… 司若自然是拉住了她。 她思索着，陛下是习武之人，对伤肯定比较了解，这是看出了什么？ 司若一犹豫便松开了手，而姑娘一下没站稳，直接撞在了柱子上。 “陛下，这姑娘是真想寻死，肯定有冤屈。” 洛小翡看着她，“你要是不松手她撞不上。” 司若过去拉回了姑娘，看了一下，姑娘头上起了个包。 洛小翡轻声说：“这件事交给你调查。”随即她唤了一声，“月伍，你帮司若。” 正看热闹的月伍走到司若身旁，“是陛下。” 洛小翡走之前对司若说：“善良没有错，但不要让你的善心成为被有心之人利用的工具。是非不分的善是杀人的刀。司若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先入为主人云亦云也会害死人。” 第282章 陛下可没说不能吓唬孩子 司若愣在原地，陛下话说的很清楚，她先入为主第一眼便觉得是两个男子欺负了姑娘。 就在她愣神的当下，月伍已经过去，站在华昀和尹沐霖身后，轻声说：“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她自然知道这二位是谁，但陛下不点明自然有她的用意。 华昀不太放心，那个姐姐一副要揍他的样子。这事要是让大姐知道了，他少不了得挨顿训。说到这就要感谢陛下了，陛下不让父母打孩子，不然他逛花楼这件事定会挨板子。 反观尹沐霖，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去哪玩都是一样的。 司恒眉头微皱，但并未多说，陛下说得对，孩子大了，是需要独当一面。 只是司若隶属户部，解决纠纷这种事轮得着她吗？云都府会不会因此埋怨司若？ 司若跟在他们后面，直接把人带去了云都府。 而洛小翡则是去了旁边的街上，继续扫街。 她打算尽快把扫街的任务完成，半夜起来太难受。 可为啥要半夜扫？半夜扫完早晨又扫一遍？ 洛小翡轻叹，也是这云端城夜生活丰富，她不能因为不想半夜扫街，就剥夺百姓夜间活动的权利。 司恒见女儿走了，拿着扫帚去跟洛小翡汇合了，他问道：“陛下是不是认识那两个人？” “认识，一个是华昀，一个是尹沐霖。”洛小翡轻声回答。 “那您为何不提？”司恒问完自己就有答案了，“海国皇子也就罢了，华二公子自小在云端城长大，那位姑娘会不认得？”他差不多理明白了。 那位姑娘应该是被虐打，正巧华昀来了，华家家风森严，华昀定不愿意把这事闹大，估计会吃个哑巴亏。 司恒说：“那位姑娘低估了华二公子。” 洛小翡微笑，“华昀可不是以前的华昀。”换成从前为了家族的名声，这个哑巴亏华昀估计就吃了，可在安乐城走了一遭的华昀，长大了不少，不是那个小怂包了。 再说尹沐霖，凭花楼姑娘识人辨人的功夫，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对劲？ 欺负华昀也就罢了，欺负傻子太过分了些。 司恒笑了，“我家若儿最讨厌被骗。” 洛小翡低声说：“你家若儿心软。”这大半夜的，说话大声会吵到别人。 这边司若带着疑犯和受害者到了云都府。 今夜守门的是裴澄和卓容，这二人见到被押的是华昀，有些惊讶，对视一眼之后，裴澄上前。 “侍郎大人这么晚来有事？” 司若点头，“刚才在街上遇到的，陛下让我办这个案子。” 裴澄立马迎着司若入内，“侍郎大人随我来。” 进了内堂，裴澄冲着华昀呵呵一笑，然后就退了出去。 华昀那张脸通红。 司若说：“月伍姑娘，你带这位姑娘去验伤。”她已经猜到陛下的用意。 街上有巡夜的云都卫，本来不用麻烦月伍。 姑娘坐在地上，“这位大人是不相信我吗？我们都是女子，您应该知道这世道对女子有多苛刻。您能做官，应该给女子做主。” 到这一刻司若不得不承认，她错了，她差一点就冤枉了无辜之人。 她盯着那位姑娘，问道：“你现在说实话，我会替你讨回公道，但如果你执迷不悟，非要连累无辜之人，这云都府的刑具可不分什么男女。” 姑娘还在犹豫。 月伍说道：“不必入内，在这就看清楚了，她的……” “我说。”姑娘打断了月伍的话。 司若松了口气，她确实不忍对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用刑。 她走上前脱下外衣，已经入冬了，天气寒凉。 她将外衣披在了姑娘身上。 姑娘瞬间就哭了出来，这次是真哭，听的人心里难受。 华昀知道进了云都府，他不会被冤枉，但是家里咋整？ 尹沐霖打着哈欠，明显困了，他找了个椅子，窝在上面很快便睡着了。 姑娘说着她的过往。 重男轻女的家族，十岁便被卖到了花楼，长得一般只能接些其他姑娘不爱接的客人，身上的伤就没好过。 她快活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她唱歌好听，也不会接了华二公子这个客人。 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司若听着难受，但她清楚，这小小的身躯受的苦，比她想象中可怕的多。 她轻声问：“你多大了？” “十三岁。” 华昀怒道：“畜生！哪个畜生打得你？” 姑娘转身跪在了地上，“华二公子，奴家冤枉了您，您应该生气，您打奴家一顿出气吧。” “我又不是畜生。”华昀想去扶她，但男女授受不亲，于是他只好收回了手。 他看向司若，“侍郎大人，三皇子困了，我能先送他回去吗？” “抱歉。”司若郑重地说道。 然后弯腰行礼。 华昀笑了，“您不必在意，换成是我估计也跟您差不多。”他挠了挠头，唤醒了睡的正香的尹沐霖。 “三皇子，咱们回家了。” 尹沐霖揉了揉眼睛，“好。”然后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姑娘，“皇帝姐姐不让人跪的。姐姐你受伤了，得快些疗伤，不然腿会瘸的。” 姑娘低着头，不敢看他。她是知道华昀，之前并不知道这位。三皇子？如今在云端城中的三皇子只有海国那位。 此刻她后悔不已，一是大家都知道这位三皇子小时候烧坏了脑子，她怎么能欺负傻子呢？二是万一引起两国纠纷…… 尹沐霖是没那么多心思，已经跟着华昀走了。 华昀本想着送尹沐霖回宫，但转头一想，带着他回家，说不定爹能给他留几分面子。 于是尹沐霖被带回了华家。 而华老爹已经站在大门口了，手里还拿了根棍子。 尹沐霖跑了过去，“华叔叔，您大晚上在这干啥呢？” “最近治安不好，我也想替云端城出一份力。”华老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来人，送三皇子去休息。” 尹沐霖很困很困，自然是没注意到华昀面如死灰，直接跟着侍女姐姐就走了。 等尹沐霖走远，华老爹一棍子就敲向华昀。 华昀躲开了，还喊着，“陛下说了不可以打孩子。” 华老爹呵呵冷笑，“我打着你了吗？陛下可没说不能吓孩子。” 于是父子二人一追我跑，在华家绕了好几圈。 第283章 这世道对她们不公 最后华昀实在跑不动了，直接坐在了地上，“打吧打吧，总比跑死强。” 华老爹把棍子一扔，回房睡觉去了。 华昀直接瘫在地上，轻轻哼哼着，这老头身体可真好，他练了好些日子轻功了，硬是没跑过老头。 华裳起来的时候路过，看到躺在院子里的华昀，直接过去踩了一脚。 华昀惨叫着爬了起来，一看是大姐，立马怂眉耷拉眼。 “呵呵，真出息，逛花楼还让人碰瓷了，光长年纪不长脑子。今日起，上午去书院，下午去云都府。” 说完华裳就溜达着上朝去了。 华昀知道大姐说的话，他没资格反对，于是趁空跑回了房间，赶快补眠。 这边洛小翡一人扫了十条街，直接等到早餐铺子开了，吃完包子以后跟着华裳一起回宫。 洛小翡回去换了衣裳，直接去上朝。 洛碧倒是睡醒了，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朝堂之上。 洛碧问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说完觉得这样不好，显得陛下很闲。 司若上前，“臣有事要奏。” 见洛小翡点头。 她继续说道：“昨日我带了个花楼姑娘去云都府，得知那位名唤雪娘的姑娘，在十岁就被卖进了青楼。还未及笄便被迫接客。我细细问过之后，很多花楼都是这样。这些姑娘年纪轻轻就一身病，花楼不愿意拿银子出来给她们医治。很多姑娘因染病被赶走，有积蓄的能勉强度日，没积蓄的只有死路一条。臣请陛下彻查花楼，给姑娘们应有的权利。” 人权！陛下说的人权，这些姑娘没有，她们活的还不如牲口。 “请陛下下令，给她们应有的人权，开放药铺医治她们。花楼老板无良，但陛下心慈，定不忍她们受苦。” 一旁的樊天问道：“侍郎大人可调查清楚了？据我所知，闻人家的铺子招工，特意说了不拘出身，如果她们愿意离开花楼，便会替她们赎身，给她们工作。可没几个人愿意，闻人家也不是无本生意，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分外艰难。开放药铺医治她们？闻人家和温家从未拒绝过任何花楼姑娘。可药铺不是善堂，她们是替花楼老板赚银子，又不是替温家和闻人家赚银子。” 樊天冷笑，“侍郎大人实在看不惯可以拿出银子来接济她们，何必把这么大顶帽子扣在陛下头上。她们是被家人卖进了花楼，不是被陛下卖进花楼。陛下愿意给她们做主，闻人家愿意给她们赎身，她们不信啊。” 这些日子他协助妇幼院办这件事，可愿意离开的只有少部分，大部分姑娘都觉得，入了花楼这身子就脏了，与其换个地方累死累活还被人嫌弃，不如就在花楼里赚够了银子。 恨其不争！是他这些日子最大的感受。 司若没想到樊天一上来就这么咄咄逼人，这是她第一次上朝，对于朝堂之事，她大多是听说。 司若整理了下思绪，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每座花楼都养了不少打手，姑娘的卖身契在老板手里，她们走不了。即便闻人家愿意出银子，老板不放人，狮子大开口，闻人家又不是冤大头，怎么会吃这个亏？最后受苦的还是那些姑娘。” 洛小翡点头，瞅了一眼一旁正在看热闹的洛之乔，“您没什么想说的吗？” 洛之乔正听得入迷呢，没觉得陛下是在跟她说话。 还是洛碧唤了一声，“洛大人，洛之乔大人，陛下问您话呢。” 洛之乔这才惊醒，“陛下，这事我们也在处理。”往日里都是文官和武将针锋相对，好容易看到文官互掐，一下子看高兴了。 她清了清嗓子，“季院长还未归朝，各地保护妇女孩子的机构还在建，妇幼院总部都在忙着调遣物资。云端城这里本想先放放，毕竟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不会真的闹出什么。相反，在偏远之地，女子过得不如牲口，多耽搁一刻，便是数条人命。”说来说去就是人手不足。 季大人的妇幼院虽不属于六部，但和六部权利相当。 比起本就有一套成熟规则的其他六部，妇幼院的规则还有些稚嫩，还在摸索中。 司若也明白，可……“云端城的姑娘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灯下黑啊，她们就是觉得您一直没管，所以才会变本加厉。” 洛小翡不想越过妇幼院插手这件事，可人手不足她可以去妇幼院干活。 小姨到处跑，妇幼院总部总得有人守着。 洛之乔武将出身，没那么多心思，想的不够周全也是正常。 你让个擅长骑马打仗的武将，去处理那些身心俱伤的姑娘，她连自己后院的那几个都没整明白。 洛小翡侧眼瞅着洛碧，“你去妇幼院帮忙，去国公府问一下，穆少夫人有没有空，有空的话让她跟你一起。没空的话，让她给你推荐几个人。” 洛碧想了想，点头，“臣领命。”将士家属的事，吏部如今接手，她倒是闲下来了。 樊天忍不住说了句，“陛下，您能管天管地，但管不了花楼姑娘从良啊。” 洛小翡白了他一眼，“你做不到别人就做不到？副统领，你跟着洛碧，好好学着点。” “臣领命。”樊天可不信洛碧一个小姑娘能摆平那群身经百战的姑娘。 下朝以后。 樊天跟着洛碧。 洛碧轻声说：“副统领是被花楼姑娘伤过吗？往日里见您挺有风度的，怎么一提起花楼就那般暴躁。” 樊天一愣，这么明显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云都府之前接了个案子，城西如意楼死了个姑娘，被丢进了护城河。我们去调查，所有人口径一致，说她是自杀。后来云都府的侍卫乔装成客人，才问出了端倪。原来是如意楼买了个小姑娘，才十一岁，死者心生不忍，想要帮她逃跑。结果被人抓住以后，那个小姑娘一口咬定是死者逼她走。之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如意楼依旧生意兴隆，早就没人记得那位死去的姑娘。而那个小姑娘如今成了花魁。” “这样的事一直在发生，如果她们不愿意离开，律法也拿花楼没办法。” 洛碧轻叹：“她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您又何必苛责她们。这世道对她们不公，您不应该这样。” 第284章 原来洛大人是这么办案 听闻此言，樊天郑重道：“这不是她伤害别人的理由。” 洛碧轻声说道：“有些人只想活着，即便是踩着被人的尸体。” 樊天无言，他无法认同，可又说不出什么，他出身不错，仕途也顺遂。起初便跟在了统领身边，即便经历了造反，他也没面对过什么危险。 或许他太过苛责，毕竟每个人的底线不同。 洛碧见他沉默，于是笑着说：“去如意楼。” 马车驶往如意楼。 樊天面带疑惑。 “几千年留下的陋习，哪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可总得开始不是？那便从让您留下心结的如意楼开始吧。咱们去给那个冤死的姑娘讨回公道。” 有些人命贱如泥，即便死了也无声无息。那便闹出点动静，给那些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警醒。 樊天解释道：“抱歉，我的情绪影响了判断。”从一开始他便带着消极的态度面对这件事。 洛碧摇头，“您不需要抱歉。死者不能开口为自己辩白，自然需要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替她争回公道。你还能记着，很好。” 她继而问道：“当时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樊天闭了下眼，即便过了五年，他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刚被丢进河里不久，她自头顶到脚底的皮都被剥了下来。内脏已经被搅碎。仵作说她是活着经历这一切，最后被扔进河里才淹死。” 洛碧一拳锤在马车壁上，“还好小翡不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小翡现在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如此看来还真不如在洛家村自在。 往日里她总觉得用武力解决问题很笨，如今看来拳头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 马车停在如意楼门口，因时间尚早，如意楼还未关门，不少姑娘在门口送走昨晚留宿的客人。 “您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洛碧说完便下了马车，如意楼的人肯定认识樊天，带着樊天她们定会防备着她。 洛碧穿过人群，在众人的注视下直接进了如意楼。 她面无表情地四下看了看，感觉呛得慌，酒味胭脂味混在一起，令她阵阵作呕。 “小姑娘，你是走错地方了吧？我们如意楼不招待女客。”一衣着华丽风韵犹存的妇人出现在洛碧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妇人蹙眉，看这年纪也就刚及笄，“姑娘，我跟你说，这男人吧，就爱这一口，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别闹得太难看，到时候你的小情人不娶你可怪不着我们如意楼。” 就这么一打眼，妇人基本上看明白了。 这小姑娘的衣裳很贵，应该是出身不错，这个年纪要么是刚成亲要么是定亲了，不顾脸面跑进花楼，定是为了男人。 洛碧垂眸看着她，因比妇人高半个头，硬是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她反问道：“陛下说了人人平等，你这花楼门槛还挺高，不招待女客？是想抗旨吗？” 妇人一愣，随即笑了，“姑娘别扣那么大的帽子，不就是男人逛花楼，你恼羞成怒吗？老娘什么风浪没见过？还想吓唬我？你要是胡搅蛮缠，别怪老娘不给你脸，到时候让你男人休了你。” 说到这她想问：“你男人到底是哪个啊？犯得着让你这么不顾脸面？” 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事她听多了也见多了，可这世道就是如此，凭本事抢男人，抢不过就回家哭去呗。 眼前这姑娘一看就是个青涩苗子，而如意楼的姑娘，风情万种善解人意，还不会争风吃醋。 洛碧本来就一腔怒火，这婆子还非认定了她来找男人，更是火上浇油。 “本姑娘还没定亲，您口口声声在那诅咒我有意思吗？” 她看走眼了？婆子蹙眉细细端详，然后掩嘴直乐，“姑娘是来找活的？早说啊，我们如意楼正缺你这口，好好调教一番，倒也拿得出手。” 以她过往的经验，越是正派的男人越喜欢妩媚多情的姑娘，这姑娘这模样一看就是个大家闺秀，可能是家族没落了。翡帝入主云端城之后，有不少家族被抄的一干二净。 婆子这次算是明白了，“家族没落了，所以被夫君抛弃了？我跟你说，男人就是这么现实，以后你就是我如意楼的姑娘，这天下的男人随你挑。让那个负心汉滚蛋。你也是个傻的，怎么就轻易把身子交出去了？太容易到手的东西，男人不会珍惜。” 她拉着洛碧的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婆子摸到洛碧的手，直接甩开了，“姑娘是来找茬的吧？谁派你来的？吉祥楼？莲花楼？还是凤鸣楼？”这手一摸就是习武之人。怪不得气势汹汹呢？原来是对家派来的打手。 洛碧累了，直接拉了个椅子坐下。她手杵着脸，斜眼看着婆子。 她啥也没说，这婆子自己就在那圆了几出戏。 婆子不提她都快忘了，她嫁过人，她不是清白之身。真是讨厌，非要把她的伤疤扯开。 于是她也不再耽搁，直言道：“叫倾城出来。” “你找倾城干什么？”婆子愣住了，“你男人……”不对，她是来砸场子的，不是来找她男人的。 “有仇。倾绝是我姐姐。”洛碧直视着婆子。 这个名字让婆子变了脸色。 洛碧刚才已经问过，倾绝被拐卖进了如意楼，她说过她家中有个妹妹，所以这才是她想要救倾城逃离苦海的原因，她把倾城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婆子说：“你姐已经死了，想不开自尽了，这事在云都府备案了，跟倾城没关系。”倾城可是她的摇钱树。 “算了，我自己去找。” 洛碧起身，直接上了二楼，一间间门被她踹开，入耳是源源不断的尖叫声。 她大喊着：“倾城，你给我滚出来！你害死了倾绝，这个债你该还了。” 门外的樊天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无奈，原来洛碧大人就是这么办案的？ 他始终听着动静，但凡洛碧有危险他就会直接带云都卫冲进去。 婆子怒了，“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给我抓住，狠狠地打！” 洛碧已经踹开了最后一道门。 屋内一个姑娘正在那穿衣裳，床上…… 洛碧转头把门关上了，床上的男人没穿衣裳。 她又把门打开了，管他穿不穿衣裳。 倾城笑问：“姑娘到底进不进来？天冷了风大，你这一开一关热气都跑没了。” 第285章 你愿意相信一次吗 洛碧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直接上前，把还带着笑容的倾城自椅子上拖到了地上，然后就这么拖着出了屋子。 床上的男人立马穿上了衣裳，刚才门一开把他吓够呛，他还以为他家那个母老虎找来了。 眼下有种劫后余生之感，男子穿好衣裳之后，直接从后门溜了。 洛碧拖着倾城直接下了楼。 如意楼的打手瞬间便围了上来。 “云都卫就在外面，你们要是非要跟我打，我也没意见。” 打手们犹豫了，倾城是很美，但他们看得着摸不着啊，不能为了个女人被关进云都府不是？ 眼前这就是个小姑娘，他们可以欺负楼里的姑娘，姑娘们的卖身契都在老板手里，不会有人告状。 可这不姑娘不是啊，这青天白日的，云都卫一进来他们有理也说不清。 洛碧大喊，“樊大人，如意楼的人要逼我卖身！” 她的吼声让所以打手直接扔了棍子消失在原地。 老板脸色很不好看，虽是不信，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看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位煞星啥时候来的？ 因为倾绝的事，云都府虽未直接表明，但明里暗里地给如意楼使绊子。 每天晚上这位樊大人都会来如意楼门口溜达，很多官员都不敢来如意楼。 樊天问：“姑娘，他们欺负你了？” 洛碧看向老板，“这要看老板的态度。” 婆子咬了咬牙，“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姑娘可以再买，可闹大了生意没了就得喝西北风。 倾城笑笑，并不觉得意外，她跪在地上，“你是绝姐姐的妹妹是吗？” “嗯。” 听到答案，倾城瞬间泪流满面，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鲜血直流。 她说：“当年是倾绝姐姐看我可怜，想要带我跑。之后被抓住，她偷着跟我说，一定要咬定是她带我逃跑。” 说到这她直接指着婆子，“她就是凶手，是她命人剥了倾绝姐姐的皮，我是帮凶，我该死。” 她一直想扳倒花妈妈，可苦于没有机会。姐妹们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大部分都进了花妈妈的荷包。 这几年花妈妈看她看的很紧，她但凡离开如意楼一步就会被抓回去，她身边也都是花妈妈的人。 这是倾绝姐姐的妹妹，她相信倾绝姐姐的妹妹是真的想为她姐姐报仇，也一定像她姐姐一样善良。 洛碧回头看向樊天。看来她还是经验不足，对于倾城这么轻易招供，她第一反应就是有问题，但什么问题她猜不到。 樊天盯着倾城。 他想知道倾城是真的悔过，还是权衡利弊之后的决定。 洛碧吩咐道：“来人。” 裴澄立马跑了进来，“洛大人有何吩咐。”他轻快的步伐泄露了他的情绪。他终于能进花楼了，意外兴奋。 洛碧看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踹在他腿上，“瞎看什么玩意！去调人来，给我封了这如意楼，楼中所有人一一审问！” 逃跑便剥皮，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手上不知道沾着多少血。 婆子大喊着，“大人，我们如意楼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您不能听这贱人一面之词！” 倾城也懵了，“您的意思是要封了如意楼？那姐妹们怎么办？” 洛碧看向她，“自然是从良，朝廷会给你们安排，做些正当生意。” “可我们什么都不会啊。”倾城一个劲磕头，“求大人给我们一条生路，这如意楼不能封啊。”她辛辛苦苦成为了花魁，好容易能攒下一点点银子。 洛碧突然笑了，她明白哪不对了。倾城这样在红尘中摸爬滚打活下来的，有些自己的私心也无可厚非。 她直接出了如意楼，将所有呼喊抛之脑后。 洛碧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见到裴澄带了一队人来。 她看到人群中，在众多禁卫军中略显矮小的那个身影，一下子乐了，小翡怎么混过来的？ 裴澄上前回报道：“大人，云都府都派出了。我就去调了守城的禁卫军。” 洛小翡跟着禁卫军进了如意楼。 樊天一看到她，立马恭敬道：“见过陛下。” “免礼。” 倾城抬头看，眼前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圆润的小脸，怎么看都那般无害又可爱。 她突然笑了。 洛小翡问：“笑什么？” “只是觉得陛下的人人平等有些可笑。” “说来听听。” “您是将军府嫡女，有个战神父亲，还有一位富可敌国的亲爹。您生来就高高在上，怎么会懂，人从生下来开始就不平等。” 倾城跪得膝盖疼，干脆就坐在了地上，“我五岁的时候家乡遭了水灾，我娘带着弟弟跑了，我流浪在外，跟野狗抢食。好容易逃到了云端城，倒是吃过几顿饱饭。我做了五年乞丐，十岁的时候被卖了，之后便被人转手卖来卖去。最后到了如意楼，我第一次穿上干净的衣裳，第一次知道不馊的饭是怎么个滋味。” 她轻叹，“对别人来说在这花楼里做姑娘是自甘堕落，是下贱。可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我本来就下贱。您说人人平等，闻人家愿意给我们赎身。那之后呢？我卖过身子，到了哪里都会被人嫌弃。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找个娶不起媳妇的人下嫁，或是给人做妾。可这个身份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还不如就在这攒够银子，下半辈子我谁也不靠。” 洛小翡是理解不了，她没经历过那些，可听着听着也听出了那么几分道理。 倾城是真的在底层挣扎过，经历过世间的丑恶。 “你害怕吗？”洛小翡反问。 “害怕什么？”倾城疑惑。 “即便你有了正当活计，即便你行的正坐得直，还是害怕流言蜚语，害怕去爱，害怕去相信。” 洛小翡也不能保证，可总要试着去努力，这世上有丑陋也有美好。 “我造反出身，叛贼的骂名或许会让我遗臭万年。可害怕就不去做了吗？怕就不信了吗？” 她上前，蹲下，平视着倾城，“你愿意相信一次吗？相信我一次，我会拼命把黑暗挡在外面，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她伸出了手，“如果谁因为你曾经卖过身而看不起你，跟我说，我去给你讨回公道！” 倾城看着她，看着看着就哭了……她伸出了手，放在了洛小翡手上。 “我是混蛋，我出卖了倾绝姐姐，我该死！我该死一万次……” 她大声哭嚎着，过往的所有在这一刻宣泄。 第286章 如果只能选一个 樊天看着这一幕，替那位死去的姑娘难受。这句话她在乎吗？她不在乎，她选择救倾城，便是豁出性命。 他走到倾城身边，闭了下眼，轻声说：“她牺牲了自己换回你的命，你不该这么糟践。” 倾城抬眸，早就泪流满面。 一旁跪着的花妈妈，倒是比较淡定。 从吴家倒台开始，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如意楼是吴家的产业，锦阁怎么会不知道？之前放着不管不过是没挪出手来罢了。 花妈妈说：“以后朝廷会给你们银子，你们的下半生有指望了。” 洛小翡一脚踹了过去，“你倒是跟没事人似的？朝廷会给银子，那你呢？你苛扣姑娘们的银子也该还给她们了。” “陛下，奴家没银子了。这如意楼是吴家的产业，银子都给了吴家。我就是个干活的，哪有胆子苛扣姑娘们的银子。我把她们当自己的女儿，我也心疼她们。” 花妈妈说的情真意切，她捂着心口，真疼，陛下果然跟传言的一般，就是个莽夫，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就不信，这样一个无脑的小姑娘，她还整不明白了。 洛小翡凝视着她，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这婆子摆明了就是把锅甩给吴家，而吴家已经被抄家，银子自然被朝廷收了。她这是暗示姑娘们跟朝廷要银子，姑娘们的银子她自然会还回去，但这婆子的做法太让人膈应。 “吴家的账本在首辅大人手里，您如意楼每年只交五成，剩下的都进了你的荷包。” 花妈妈大喊，“陛下，您这是摆明了要冤枉奴家，账本在您那，您想怎么说怎么说了。我就是一介平民，自然不能跟您争辩什么。”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堂堂皇帝陛下，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我可要冤死了，去哪说理去。” 反正她也要死了，死之前泼一把皇帝的脏水，也不枉她活一场。 洛小翡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直到她嚎的累了，声音有些哑，之后终于闭嘴了。 “既然知道还在这狡辩什么？”她低头看着花妈妈，“锦阁还查出一桩秘闻，花妈妈在来如意楼前，其实是吴驰的奶娘，不但爬上了镇远侯的床，还想害主母的孩子。所以才会被镇远侯夫人赶出了府。可那位夫人没想到，她的相公给了奶娘生路，之后你便成了镇远侯的摇钱树。” 洛小翡突然笑了，“你可曾怨过？那个男人把你送进了花楼，让你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的相公唾弃你，你的孩子不肯认你。你真的不后悔吗？” 花妈妈跌坐在地上。 她怨，她也恨，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她那个夫君没用，连顿饱饭都给不了。 “人往高处走，我败了，那又如何？我曾替自己争取过。陛下，您不也曾扑倒过裴大人吗？喜欢一个人没有，我唯一的错便是喜欢上一个如此狠心之人。” 过往如云烟，她有多大的本事能强迫镇远侯？不过是镇远侯的手段罢了，在男人眼里，把女人哄上床才能信任。 洛小翡后退了一步，想离她远一些，她怕会被花妈妈连累被雷劈，“镇远侯薄情寡义，也是对他的夫人无情。你只是个觊觎别人相公的无耻之徒。” 花妈妈哭着哭着就开始笑了，“不过是各凭手段罢了，陛下您等着看吧，想要爬上裴大人和安乐王爷床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您能把她们都弄死。您凭什么说我呢？您也不过是三心两意，朝三暮四之辈罢了。” 洛小翡捂着心口，真是狠啊，直戳她一直逃避，不肯面对的现实。 她慢慢退出了如意楼。 阳光照在脸上，还是那般温暖。 眼前是一袭白衣，见到她露出了笑容，“小翡，该吃饭了。” 洛小翡后退。 她把裴沐当什么了？裴沐的事刚平复不久，这段日子终于少有人提起裴沐和云帝的过往，她不能连累裴沐。 洛碧显然是看出来了，屋内刚刚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云之御没做错什么，裴沐也没做错什么。可小翡的性子，有时候执拗的很。 虽然洛碧是打心底里排斥裴沐，但她还是想让小翡清醒地选择一次。不要因为先出现的是云之御，便把裴沐拒之门外。 裴沐对洛小翡的反应自然是看在眼里，他面上始终带着笑容，只是这笑有些紧绷。 他把食盒交到樊天手里，然后上前，“陛下，这边的事云都府处理即可。” 洛小翡点头，跟着禁卫军回去继续守城。 后续的事有吏部和户部，姑娘们的血汗钱会还给她们，另外还会给她们办户籍，女户如今在翡国已是寻常事。 一直在城门口站着的司若见到洛小翡回来，忙问道：“如意楼那边可处理好了？” 本来她也可以跟着去，但她现在有些乱。昨日她回家以后反省过，她是女子，所以发生了冲突，她不自觉地便会想着女子这边，她总觉得女子较弱，容易被欺负。 洛小翡点头，“处理好了，以后没有如意楼了。这些花楼都有过人命，只要细细调查，一个都保不住。” 她轻声叹息，即便你没了花楼，男人就不会变心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就那么难吗？ 是啊，连她都没做到。 司若察觉出她不对，“看着难受是吧？这不怪你，花楼自古以来便存在，她们受的苦与你无关。你给了她们和其他人平等的权利，以后她们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花楼姑娘，而是和百姓一样可以活在阳光下的平民。” “她说我三心两意朝三暮四。”洛小翡憋得慌，“偏偏她还说对了。你知道我的，以前很胖很壮，整日练武还黑，远看跟个黑土豆似的。很多人嫌弃我，骂我丑。” 她现在虽然瘦了，可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小胖子，她怕怕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依旧空空如也。 司若默默地听着。 “起初云之御出现，那样的人啊，就那么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喜欢他，想着能嫁给这么好看的人，这辈子得多幸福。” “而一路走来，在我身边的是裴沐。我抗拒不了，我是不是很坏？” 司若听完，反问道：“如果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第287章 洛小翡虽妇人之仁 “如果只能选一个，我会选裴沐。但偏偏我是皇帝，我能选很多个。”洛小翡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她变心了，她负心薄幸，她是坏女人。她心疼裴沐，想要他余生幸福。 她终是舍了那位当日接住她的国舅大人。 她终是舍了她曾以为这辈子绝不会舍弃的云之御！ 司若笑笑，“或许王爷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点破罢了。”她虽然回来的不久，但关于这三个人的事，她基本上了解了。 云之御不会因为裴沐的存在吃醋，如果真的非洛小翡不可，怎么受得了她心里有别人？ 而裴沐一直在退缩，面对洛小翡，他自惭形秽。 换成从前，司若肯定不敢相信，裴沐那样的人会自卑。 如今她懂了，因为喜欢上一个人，觉得自己不够好，因为喜欢觉得自己不够完美。 想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想要她幸福，想要她拥有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 而在裴沐眼中，最完美的就是云之御。 洛小翡安静了下来。 原来她早就有了答案。 司若看着眼前飞扬的尘土，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无声无息间开始，他们每一人都身在局中。 梦里的白衣无暇，初见时的风华绝代。她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个人，以后会是女帝的男人，是她只能仰望的存在。 她扬起嘴角。 这样很好，洛小翡是她心里最崇拜的人，她希望她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个人可以和她最崇拜的人在一块，天长地久。 这样很好，这样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很好…… “咳咳……” 司若被尘土呛到了，咳着咳着就流下了眼泪。 洛小翡拍着她的后背，念叨着，“你也是的，明知道起灰了，还张什么嘴。”这姑娘一会精一会傻的。 此刻已然尘埃落定。 两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暗，洛小翡下职。 洛碧驾着马车来接她。 洛小翡坐在洛碧身边，靠在她肩上，就是站累了想靠一会。 “陛下，海国使臣是不是该送走了？他们在这吃吃喝喝好些日子了。” “尹沐辰和尹沐霖没打算走，海淳和他两个孙儿也不想走，海国使臣要非要回去，就放他们走吧。就是有些麻烦，海国怎么个意思我还不清楚，万一说我翡国扣押了他们的皇子要起兵咋整？” 说完洛小翡陷入了沉思。 她靠在车门上，闭上了眼。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了。 回宫以后，洛小翡去找了尹沐辰。 她上前，弯下半身，“抱歉。”在必须要选择的时候，她选择翡国百姓。 尹沐辰看她的模样，已经明白了，他露出了笑容，并不意外，“沐霖可以留在这吗？” 海淳也走了出来，“海芊和海陌可以留下吗？” 洛小翡点头，“可以。” “好，明日我们启程。”尹沐辰轻声说道。 洛小翡嗯了一声，直接跑掉了。 海淳是好人，尹沐辰也是好人，可他们偏偏是海国之人。 海芊和海陌这些日子都跟洛家人在一块，洛奶奶带一堆孩子，并不觉得累，有宫女和太监帮忙。 况且洛允他们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连带着两个海国来的孩子，也习惯自己穿衣裳梳洗。 洛小翡心情有些沉重。 她不该对海国人心软，洛家军的将士死于海国人之手，可真的分得清吗？并非每一个海国之人都手染鲜血。 她去了崇文殿。 第一句话就说：“海国使臣明日启程，海淳和尹沐辰也会走。” 华裳一听，蹙眉道：“尹沐霖还海家的那两个孩子呢？要留下？陛下，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洛小翡说：“孩子无辜，尹沐霖的脑子跟孩子也差不多，留下也无妨。” “孩子无辜？他们是海氏一族的嫡系，海氏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海淳把他们留下，不过是认定了你心慈。没有孩子在旁边，他才能放开手跟那位长公主争一争。” 华裳顿了顿继续说道：“尹沐霖也是皇子，你就那么相信尹沐辰？你就确定他回去之后不会反水？即便他不会，长公主掌权，非要说是你扣下了尹沐霖，你怎么解释？” 洛小翡被华裳说的脸红，她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她直接跑了，跑到了尹沐辰面前。 “都得走。” 说完，她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 而原地的海淳和尹沐辰对视一眼，突然笑了。 海淳摸了摸胡子，“臣儿输给洛小翡不冤。” 尹沐辰轻叹，“洛小翡妇人之仁，但她身边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明君之所以明，是因为身边有贤臣，而她又是个能听得进劝解的君主。” “长公主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海淳不但没生气，反而很高兴，“二殿下，海氏一族以后听您差遣。” 尹沐辰点头。 这本就是长公主的指示，能把人留下，也就给了海国出兵的借口。 尹沐辰随便收拾了一下，手里拿着沐霖送给他的小玩意，沐霖是真的喜欢这里。 他想过，如果沐霖真的能留下，也挺好。 翌日一早，皇宫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是尹沐霖。 反观两个孩子只是含着眼泪依依不舍，他们清楚，他们是海国的人，得跟祖父回家，虽然他们更喜欢这里。 洛小翡捂上耳朵。 她不会做发起战争的一方，也不想给侵略者任何借口。 炎城。 本来这边没什么事了，洛东打算回云端城，结果就接到了传信，说着海国使臣要走，于是他又多留了几日，这不刚送他们上船。 这里他是待不惯，天热潮湿，虫子还多，浑身难受。 回了云端城以后，一定得请旨，给沿海将士加军饷。 这里食物不易储藏，吃的大多是新鲜食材，比较贵。加上虫子多，驱虫药粉不够用，将士们很容易染病。 最适应这里的要数勿问了。 这不听说要回家了，他去逛街了，想着给洛小翡他们带些特产回去。 一路走来，身上已经大包小包。 炎城百姓大多都认识他了，也知道他是国师，可百姓们见了他还是忍不住双手合十，叫一句大师。 勿问只能还礼，还得低头弯腰。 他就是因为整日行礼，才还俗，实在是腰受不了，临了了沿海百姓又让他腰病复发。 勿问嗖一下就消失在原地，几个起落便回了闻人医馆。 第288章 不就是洛东回来了吗 他一进门，就直接趴在了空闲的小床上，“闻人大夫，我腰病犯了，您帮我看看。” 闻人兮放下手中的药材，净手之后走到床边，在勿问的腰上掐了掐，听着他的哀嚎，云淡风轻地说道：“可能是肾虚。” 勿问一听翻身坐了起来，“怎么可能？我都没用过。” “没用过？您从未排过尿？”闻人兮忍着笑。 “不是。”勿问面色潮红，“我是说我腰疼跟肾没关系，我肾很好。” “你明白还是我明白？我是大夫。”闻人兮拉个凳子，直接坐下，“躺下，我好好给你看看。” “我真的不虚。”勿问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没底。人的身体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他定是没有大夫明白。 于是他乖乖趴下，张了张嘴，并未出声，强忍住为自己的肾辩解的冲动。 闻人兮给他细细检查，过了一会她开口说道：“只是轻微扭伤，你晚来一会估计已经好了。” 勿问趴了这么一会，确实不疼了，“只是扭伤？不是腰病复发？” “你哪有什么腰病。你就是不爱动弹，冷不丁一动弹才会扭伤。”闻人兮见过最懒的就是这位国师大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这位国师有十个时辰都是躺着仰着卧着。 听闻人兮这么一说，勿问也放下心来。 只是人的身体实在太过脆弱，即便细心保养也不过百八十年，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勿问说：“闻人大夫，收拾一下，咱们要走了。” 闻人兮点头，起身便去收拾东西。 她也没啥好收拾的，主要是把这两天给家里人和小翡她们买的东西归拢一下。 本来她是想在这带出几个徒弟再走，但月善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 洛将军说海国现在是不清楚她的本事，可也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她就危险了。 即便有月壹那样的高手在，洛将军还是不放心。对于月壹他们，月善熟悉的很。 好在这几天闻人兮也教了他们不少东西，处理外伤这些大夫都上手很快，毕竟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 等回了云端城以后，再从她的弟子中挑几个派来沿海即可。 反观勿问，在说完那句话以后又躺下了，就缩在小床上。 闻人兮现在看勿问，有种看自己儿子的感觉，总想上去踹他一脚，骂他懒死得了。 云端城中。 洛小翡正跟小天地闲聊，而华裳忙着汇总锦阁送上来的消息，归类之后说给洛小翡听。 洛小翡想起她和云之御的开始，因为云之御有一张和主子一模一样的脸。 就像她就是洛小翡一样，她不信这也是巧合。 她轻声问：“小天地，云之御为何跟主子长得一模一样？” 小天地回答道：“主子当时见过国舅大人，喜欢他那张脸，就变成了他的模样。” 洛小翡继续问道：“那主子原本长什么样？” “我累了，别跟我说话。” 洛小翡：“……”她抓着镜子一个劲摇晃，“说完再睡！” 小天地继续装死，这事如果说了主子就暴露了，得等主子主动告诉小翡，他就是面镜子，不能乱说话的。 华裳自然是没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是看到洛小翡在欺负镜子，“你又想偷看裴沐洗澡？” “什么叫又啊？我没偷看过，偷看裴沐洗澡的不是你吗！”洛小翡佩服华裳，明明是华裳做的事，就这么算她头上了？ “哦，是我，差点忘了。”华裳笑着说：“裴沐这个时辰洗什么澡啊。” “我没有！”洛小翡声音高了八度。 “行行行，你没有，那你把小天地放下吧。”华裳始终笑着。 洛小翡也不想解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放下镜子，直接出了崇文殿。 又到了她守城的时辰了。 这几日跟着洛碧查抄花楼，一桩桩血案现于人前，她实在没忍住，当街暴打了不少人，结果被弹劾，说她动用私刑。 这不裴沐又给她加了五十个时辰，这么算下来，她连除夕都得去守城。 洛小翡换上盔甲，骑马直接去了南城门。 禁卫军对她已经熟悉的不行，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指了位置，让她去城门口站着。 洛小翡觉得有些孤单，司若不在，闲聊都没人搭理她。 今日有些特别，城门口站着不少人。 洛小翡这才想起来，今日父亲归朝，天黑之前便会回到云端城。 沿海之事已处理，尚家战船也已归位，百姓们出海捕鱼如今有翡国海军守护。 不少人都在感叹，从前出海都是提着头，一不小心命就丢了。 如今不同了，翡国有位强大的君主，国强则民安。 遇到海国的渔民，他们再也不用调头就跑，因为他们身后有个强大的国，海国也不敢轻易招惹。 洛将军离开之前跟他们说，咱不招惹他们，但如果他们先动手，也不必客气，打回去就是了。 洛小翡自然是知道这些，也反省过，自己太过畏缩。 造反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成了皇帝反而前怕狼后怕虎，未战先怯是大忌。 远处尘土飞扬，不少人伸长了脖子看。 洛小翡也凑了过去，“不就是洛东回来了吗？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看的？”她才不会承认，父亲正值壮年勇武俊逸。 “怎么说话呢？洛将军是翡国的镇国将军，再说了，洛将军那么好看，怎么是糟老头子呢。” 说话之人说着觉得不对劲，她想回头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一看乐了，“陛下，您可真能闹。” 眼前的是樊兮。 洛小翡问道：“你不是跟着绿竹吗？怎么有空来这看热闹？” “侯爷接孩子去了，她说我在旁边多余，就让我下职了。”樊兮笑嘻嘻地说着。 这段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她跟在辅国将军身边，吃的是朝廷的俸禄，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抄家之后樊家是一穷二白，现在主要是靠她和大哥的俸禄过活。 她竟然成了樊家的顶梁柱之一，想想都觉得神奇。 随着马蹄声靠近，尘土也更大了。 这云端城的灰尘是真大，也是之前火烧那次没完全修复，还未重新铺路。 洛东翻身下马，上前，“拜见陛下。” “父亲，一路辛苦了。”洛小翡抱拳回礼。 洛东抹了把脸，抹了一手灰。 第289章 他本无心因她生出情绪 他嫌弃道：“这路怎么还没修？这么大的灰。”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要修了要修了。”这些日子都在忙花楼的事，谁还有心情修路。 这时凑过来一颗毛茸茸的猕猴桃，“陛下，我也回来了，您没看到我吗？” 勿问说完看着洛小翡脑袋，泄露出嫉妒，“你这是发毛了？”他的头发才长了一寸，洛小翡长了三寸，还是炸毛，这发量让他羡慕嫉妒恨。 洛小翡一拳杵在他肩头，“狗才发毛呢！” 勿问笑笑，揉了揉肩膀，“陛下，您力气真大。” 洛小翡才没空跟他闲扯，他们小队长已经拿眼睛瞅她了，她说：“父亲，您快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就回到自己的位置，笔直地站好。 洛东是不知道她为啥站在这，但也没管。让小翡在这站着也好，被灰呛几天就记得修路了。 洛东丝毫没犹豫，直接翻身上马进城。 很快城内便传来了欢呼声。 洛小翡唇角上扬。 从前每次父亲归朝，都会这般，她会和绿竹挤在人群里，看着马上的父亲。 那是她曾经的梦想。 现在她想问，父亲，小翡做到了吗？小翡是让您骄傲的女儿了吗？ “守城守傻了？”勿问站在她旁边，盯着她的脑袋，“你的头发为什么长这么快？” 洛小翡斜眼瞅他，“你咋还没走？” “这不是久别重逢，想跟你多待一会吗。”勿问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一旁的小队长也无话可说。 陛下在这是守城兵，受他管辖，但他可管不了国师大人跟谁聊天。 洛小翡冷笑，“说的好像多熟似的。” 勿问没忍住，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真没良心，我跟你分开之后吃不饱睡不好。我从来没离你那么远，这心里空落落的。” “你这话说的，我今年十五岁，我十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认识您，过去的十四年你都是不吃饭不睡觉？” 说到这洛小翡终于觉出了不妥，“你……你偷窥我？” 勿问脸一下子红了。 洛小翡直接抓着他的衣领，“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变态？” 一旁的小队长适时地出来劝解道：“陛下，这位是国师大人，打了他，您估计得多守一年城。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洛小翡恢复了理智，眼睛一转，“你是偷偷占卜？偷偷预知对吧？”肯定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偷窥。 勿问轻轻点头，“不然呢？我怎么那么有空？看你个小女娃吃喝拉撒。” 他偷偷松了口气，结果被呛到了，立马拿出手帕捂着口鼻，“灰太大，陛下还是快些修路吧。” 说完他就走了。 洛小翡一头雾水，所以她猜对了？可总觉得哪不对。 她敲了脑袋一下，也没敲出灵光一现。 而已经走过城门口的勿问收起了手帕，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眼前是人头攒动，身后不远处便是洛小翡。 是啊，他从来没离洛小翡这么远。不只是这十几年，而是一千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丧尸群？她明知道一动便会被群尸撕咬，还是奋不顾身救人。从万鬼窟？她的灵魂那般坚毅，鬼物都不敢靠近。 她只是凡人，却有颗强大的心，让他羡慕。 勿问轻叹。 他本无心，因她而生出情绪。 那便行她所愿，爱她所爱，成全她的圆满。 起初他只是想让她重来一次，弥补她过往所有遗憾。 可终是舍不得离她太远，只好入世陪她走过这一世。 勿问跃起，起起落落便回到了皇宫，这里的烟火气像家，一个在他数万年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地方。 与此同时。 绿竹驾着马车到了学院，来得有些早，孩子们还在上课。 于是她提着点心打算先去找老师，每次跟老师聊天，都觉得思绪开阔，读书多就是不一样。 她刚进学院，就听到了吵闹声。 学院如今开了几个班，按年纪把新入学的姑娘们分班。 吵闹声来自少年班。 她推开院门，只见倾尘坐在地上，面如死灰面脸泪痕，旁边站着不少人。 有人说：“她姐姐就是花楼姑娘，没想到她也这么不检点。” “这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不配进学院。” “一想到跟这么个脏东西一起读书，我就恶心得慌，回家我得好好洗洗。” 绿竹皱眉上前，周围的姑娘们闭上了嘴，四散而去。 她蹲下，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倾尘抬头，看到是绿竹，刚想扑向去，却忐忑地收回了手臂。 她低下了头，看着地面，“我怀了孩子。别告诉我姐姐行吗？” 绿竹握紧了拳头，“是那个畜生的？” 倾尘点了点头。 绿竹直接把她搂进了怀里，“这不是你的错，是坏人的错。”不告诉凤倾笑也不行啊，都知道了，凤倾笑早晚会知道。 院门口，一袭红衣转身躲在了墙后。 凤倾笑捂住了嘴，她咬着自己的手，怕哭出声音。 她抹了把脸，转头直接跑出了学院，直奔云都府而去。 云都卫并未阻拦，以为这姑娘是有什么事找自家大人，凤倾笑是安乐王府的奶娘，安乐王总找自家大人去帮他带孩子，当然大人一次也没去。 凤倾笑直接去了牢房，“我想见见凤二狗。” 裴澄知道案件经过，问道：“您进去吧。”受害者找凶手，一般就是骂一顿或是打一顿出出气，云都府通常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凤倾笑直接进了牢房。 “能帮我开门吗？我有话跟他说。” 裴澄跟了进来，示意狱卒给她开门。 凤二狗现在半死不活的，伤不到凤倾笑。 凤倾笑上前，一脚就踹向了凤二狗的档，“你个畜生！我妹妹还那么小！你怎么能……怎么下得去手！” 凤二狗睁开了眼，脸上是干涸的血迹，他咧嘴笑了，“你妹妹的身子不如你，我还是更喜欢你。” 裴澄一听已经懵了，凤倾尘……那个小姑娘？他闭上了眼，挥了挥手，示意狱卒退下。 凤倾笑此刻已经双眼通红，她狠狠地揪着凤二狗的头发，直接撕掉了他的头皮。 声声惨叫自地牢传出，凤二狗以为不过是一死，怎么也没想到会怎么惨。 凤倾笑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踹着凤二狗，直到他没了气息。 她跌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第290章 谁也没资格嫌弃你 裴澄站在一旁，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世道女子有多不容易。明明犯错的是男人，事后被苛责的还是女子。 可有谁想过？她们能如何？生下来便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族，命比畜生还卑贱。 “大人。” 裴澄回头，看到大哥，他揉了揉眼睛，带着哭腔上前，“大哥，她们姐妹俩太惨了。” 裴沐退后离他远了一些，“这不是你玩忽职守的理由。” 裴澄惊觉，这事确实是他失职，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不是动用私刑的借口，那律法何用？”裴沐声音低沉。 他吩咐道：“凤倾笑私自寻仇，打三十大板。裴澄因私废公，打三十板子赶出云都府。”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裴澄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统领大人，您别赶我走。” 裴沐侧眼，却并未回头，“还不快去。” “是，大人。” 凤倾笑惊醒，爬到了裴澄旁边，“二公子，是我连累了你，这事因我而起，您那三十板子我受着。” 裴澄摇头，“您已经够难过了，不用安慰我了。三十板子我还受得住，只是您不是得喂孩子吗？” 三十板子打下去，凤倾笑这样的姑娘估计得卧床一年半载。 凤倾笑摇头，“孩子现在大了，不像之前那么挑嘴了。没有我也没什么，我触犯了律法，应该受到惩罚。” 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倾尘如今在王府干活，以后也不愁过不好。 只是三十板子而已，好歹命是保住了。 恢复了理智之后，凤倾笑才阵阵后怕，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想活着。 即便背负一世骂名，她也想活着，她得保护妹妹。 裴澄已经站了起来，这二人闲聊着出了地牢，之后在云都府的院子中行刑。 得到消息赶来的绿竹，跑了进来，“裴大人，这三十板子打我吧。”她身子强壮扛得住。 裴沐垂眸看她，“她是被害者，因妹妹受辱一时冲动打了凶手，法外开恩，只是三十板子。如果算在你头上，便是朝廷命官殴打平民。卓侯爷可记得，犯人也有人权。他犯了错关进了云都府，律法会让他自食恶果。” 绿竹默默低下头，这事她管不了。 而凤倾尘慢慢上前，直接跪在了凤倾笑身旁。 她问道：“敢问大人，我被凤二狗强迫，没了清白还怀了孩子，他是不是该死？” 裴沐轻声回答：“是。” “那我呢？我将在嘲笑中过这一生，他死了就能还清欠下的债吗？” “你想如何？” “民女要补偿。” “你说。” “放过我姐。” 裴沐轻叹，“凤倾笑闯入地牢，殴打犯人，触犯了律法。但你的请求云都府接受，凤倾笑打十板子。” 凤倾笑趴在凳子上，不敢去看妹妹，她心中的悔恨无法言说。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回去晚了，倾尘怎么会被糟蹋，都是她的错，她该死。 凤倾尘握着凤倾笑的手，“姐，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这世道，要怪就怪咱们不会投胎。但有你这样一个大姐，所有的苦我觉得值了。咱们以后好好的，行吗？” 凤倾笑咬着嘴唇点头，嘴唇已经被她咬破。 一旁的裴澄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看人家姐妹，再看看他们家，下令打他板子的就是他大哥。 裴沐转身进了屋，樊天说：“行刑。” 随即便传来了裴澄的惨叫声，反观凤倾笑则是死死咬着嘴唇一声都不出，这点疼跟过往受过的一切相比，算得了什么？ 很快板子打完了。 绿竹叹息一声上前，背起了凤倾笑。 凤倾笑忙拒绝道：“侯爷，这不合规矩。” “你想要倾尘背你？” “那就不合规矩一次吧。”凤倾笑立马改口。 绿竹瞅了一眼旁边的裴澄，“还能走？” “疼。”裴澄泪眼朦胧。 绿竹瞄到一块白色衣角，她直接背着凤倾笑走了。 裴澄正难过呢，就被捞了起来。 裴沐背着裴澄，回头说了一句，“我送他回去。” “大人走好。” 裴澄趴在自家大哥的背上，委屈的不行，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要是敢把鼻涕抹在我衣服上，我就把你扔了。” 裴沐的声音让裴澄瞬间止住了哭泣。 他们跟绿竹前后脚到了闻人家的医馆，闻人兮刚洗了澡出来，一看这场面就知道又得忙乎了。 裴澄红着脸，“我要男大夫。” “哎呦，还害羞啊，我什么没见过？你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看的？”闻人兮二话不说，直接扒了裴澄的裤子。 另一边，凤倾笑进了内室，医女正在给她敷药。 绿竹说：“反正也来了，你肚子里那个就一起处理了吧。” 凤倾尘点头，“好。” 凤倾笑轻叹，“毕竟是你的孩子，你想清楚了吗？” “姐，生出来让他被人唾弃吗？还是我要给那个畜生留后？”凤倾尘早就想清楚了，一直没打掉，不过是怕被大姐发现而已。 绿竹去叫了闻人兮。 跟闻人兮说完以后，闻人兮去净手，一句话也没多说，直接带着凤倾尘进了手术室。 凤倾笑有些担心，但只能瞪眼瞅着门口。 侯府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 天黑了，洛小翡下职，也跑来。 见到裴沐也在，她一露头就缩了回去，跑马车上等着去了。 凤倾笑和凤倾尘是绿竹驾着马车送回安乐王府的，车上还有当今女帝。 洛小翡说：“凤倾尘，我记得绿竹跟我说，你喜欢读书，以后想做官吗？” 凤倾尘一愣，她是曾经做过这样的梦，这些日子她每日上学下学，差点就以为梦想成真了。 到了今日，一切皆成空。 “陛下，我怀过孩子，不配进书院。” 可能连王府都回不去了，此刻凤倾尘很忐忑，她名声已经烂透了，王爷一定会赶她走。 她走也就罢了，她担心会连累大姐。 大姐吃了那么多苦，好容易过上好日子。 都是因为她，如果她嫁给凤二狗，之后跟他一起去死，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错的是凤二狗，你没错，你被欺负，你没能力反抗。是朝廷无用，没能护住你。明日绿竹送你去学院，谁要是敢废话，你就直接告诉绿竹。” 洛小翡靠近她一些，认真地说道：“不要用别人的错惩罚你自己，你行的正坐得直，谁也没资格嫌弃你。” 第291章 接住你的不是我 凤倾尘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凭什么啊？她只是一介民女，还是贵女口中脏了身子的下贱东西，她凭什么让当今陛下在这安慰她劝解她？ 她凝视着对面的洛小翡，“陛下，民女明白了。”她懂了，如果她自己不站起来，谁扶她也没用。如果连她都嫌弃自己，那也别怪别人将她的尊严践踏。 洛小翡乐了，“真聪明，朝廷现在就缺你这般聪慧的人才。” 门外的绿竹听得清清楚楚，隔着门反问道：“小姐，您是嫌我傻吗？” 凤家姐妹被逗笑了。 马车停了，停在了安乐王府。 凤倾笑握着妹妹的手，“放心吧，王爷是好人。” 洛小翡想着都到门口了，不进去不礼貌，于是也下车跟她们进了府。 姐妹俩直接去了安乐王的院子。 云之御抬眼，看到洛小翡的时候神情复杂，“见过陛下。” 洛小翡挪到了一旁，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随后他看向凤倾尘。 凤倾尘低着头，紧张地不行。 云之御轻声说：“你伤了身子，先休息几日，别碰凉水。等养好了身子，再洗衣裳。这几日的工钱照发。” 凤倾尘眼睛一下子红了。 绿竹忙说：“别哭，对身体不好。” 凤倾尘用力憋了回去，然后跪在地上。 姐妹俩磕了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绿竹一看这情况，她有些多余，于是告辞。 孩子们先送回家了，估计等她吃饭呢。 这边院内除了两个孩子，只有洛小翡和云之御。 云之御转头看向洛小翡，然后笑了，“我师父回来了？” 洛小翡点头。 云之御的笑容更大了。 “往日没看出来，你跟勿问感情这么好呢？”洛小翡有些惊讶。 “不好。只是他回来挺好。” “嗯？”洛小翡不明白了。 云之御解释道：“等他和裴沐两半俱伤，后宫之主就是我了。” 他转眼问道：“你下注了没？” “我下注不是玩赖吗？倒是绿竹拿了不少银子买你赢。”洛小翡没想到本来沉重，让她纠结不已的问题，在云之御嘴里说出来这么轻松。 “绿竹一向有眼光。”云之御笑容更大了。 “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你选了裴沐？”云之御直接接过她的话，“那也是我做的不够好。” 过往……他错过太过。 就因为他打心里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无坚不摧，所以才会轻易舍下，一次次离她而去。 可感情最经不得浪费，这个道理他早该明白。 当日安乐城门口。 小翡背着外祖父的尸体。 那是小翡的让步。 他并未珍惜，而是跟着母亲走了。 裴沐跟他不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站在小翡这一边。 云之御不得不承认，他不如裴沐，输了也不冤枉。 他轻叹，然后伸出了手，揉了揉洛小翡炸毛的脑袋。 “我曾以为一见倾心便是永久，后来才明白，感情需要付出。”云之御突然笑了。 他想起来，让洛小翡第一个倾心之人是裴沐，并不是他。 洛小翡整理了下头发，结果更炸了，“国舅大人，您怎么那么好啊。您这样，我会舍不得。” 云之御深吸了口气，“我没那么好。我骗了你。” “骗我什么了？骗我什么都不重要，您救了我的命，本来应该以身相许的。要不我把皇位给你？”洛小翡眨巴着眼睛，期待着云之御的答案，如果他答应，这烫手山芋她就能交出去了。 最近又是守城又是扫街，她觉得乐在其中。 她没什么本事，脑子也不好，这么大的担子她怕担不住。 “是裴沐接住了你。”云之御说出来之后，感觉轻松不少，“当日我赶到的时候，正看到你掉下来，而裴沐直接被你砸晕。” 洛小翡懵了，“那你的手臂为什么会受伤？” “为了把你从裴沐身上搬开，低估了你的重量拉伤了。后来又把裴沐背回裴府，肩膀伤上加伤。”云之御还记得当日的情景。 一切那般猝不及防。 送回裴沐之后，他去城外跟月家军一同进城。 洛小翡那句国舅大人我要嫁给你，让他相信了师父说的命中注定，如今看来，师父就是个胡说八道的神棍。 他的命中注定，还是跟有缘无分的那个跑了。 洛小翡盯着他，眼白有些多，显然有些不高兴，“所以你就把我放泥坑里了？” “泥坑那么浅，又淹不死。我拉伤，很疼。”云之御强行辩解。 他当时主要是觉得丢脸，才没顾上泥坑里的洛小翡。要让别人知道他只是搬抬一个姑娘，就被拉伤了，他国舅大人的威名有损。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不生气不生气，“你去也是想救我？” “嗯。结果我又比裴沐晚了一步。”云之御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就写好了结局，而裴沐便是洛小翡的命中注定。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洛小翡认真地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因为我变心了，怕我愧疚？” “你终于承认了！终于承认你变心了！”云之御委屈极了，“我没骗你。” 洛小翡吐了口气，突然笑了，“我怎么就承认了呢。”她摸了摸脑袋。 云之御伸出双臂，将洛小翡揽进怀里，“小翡，我好难过。” “我明白，可这也没办法，失恋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洛小翡拍着他的后背，耐心地安慰道。 云之御接着说道：“我也买了我自己赢，一万两银子！” 洛小翡一把推开他，然后就开始笑，“你真是……你再去买裴沐两万两不就赚回来了吗？” “那不是玩赖吗？你说绿竹到时候会不会来找我要输掉的银子？” 洛小翡哼哼冷笑，“王爷，回见，我回家吃饭去了。” 说完她就溜达着走了。 云之御听着她的脚步声，直到听不到为止。 他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字条，上面写着裴沐一万两。 云之凉哼哼着，估计是尿了。 云之御忙去给他换尿布，显然心情不错，他还在那絮叨着，“等裴沐成了后宫之主，你们以后娶媳妇的钱就够了。”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沙哑，云之御捂住了脸，闭上了眼。 只是这感觉真难受，好像心脏被人用钝器硬生生锤碎，疼的撕心裂肺。 第292章 月谨归朝 洛小翡出了安乐王府，回头看着上面安乐二字。 这字是老太傅亲手所写，她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们所有人都替老王爷高兴，因为他终于苦尽甘来。 洛小翡转回身子。 老王爷，以后您就是小翡的外祖父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圈泛红。 她还记得那位老者，当日二话不说就挡在月家人面前。他说：小翡是我外孙媳妇。 老王爷早就把她当成外孙媳妇了，只是她一直在犹豫，原来老王爷早就看到了结局。 “陛下。” 洛小翡抬眼，只见马上是身着盔甲的月谨。 她翻身下马。 之前月谨离开时，月家人也刚回了北境，如今月家这一脉嫡系只剩她和月从。 月谨上前，行过礼，急忙说道：“陛下，臣回来之后去皇宫拜见您，大长公主说您去守城了，我就去了城门口，禁卫军说您下职了。我这才想着先回来看看我哥。” 洛小翡笑着说：“嗯，你休息几日。我打算让你去守古羌，古落过几天就来了，你可以等他一起。” 月谨拱手，“臣领命。” 她站在那，看着洛小翡欲言又止。 “想问我为何会调你回来？” “陛下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月谨也没想隐瞒，“是，起初我是不服穆天项，故意给他使绊子。但后来我清楚了他的本事，也心服口服。您调我回来也对，北海有穆氏一族足矣，我还是更适合去古羌。” 洛小翡打量着她，这姑娘倒是直率了许多，“古落传信来，说是迷雾国有异动，去古羌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月谨点头，“臣明白了。” 洛小翡跟她说完就走了。 月谨目送她离开之后便进了安乐王府。 而云之御把孩子抱进了屋里，正给孩子换衣裳呢。 已经入冬，天气寒凉。 孩子在院子里的时候都会穿上棉袄，屋里倒是暖和，一进来就得赶快换下来，不然会长痱子。 月闲见到是三小姐，二话没说，直接给她指了方向。 月谨直奔云之御的院子而去，直接撞开了门，“大哥，我回来了。” 云之御回头看她，眉头皱起，“快把门关上，风大。” 月谨撇着嘴巴，抬起腿踢上了门，她踢门的声音惊到了云之炎，云之炎哇哇大哭。 云之凉被他吵得有些生气，转头就用小巴掌抽他，云之炎哭得更大声了。 月谨愧疚低头，站在原地没敢动，“我不是故意的。” “去洗干净了再来。”云之御头也没回，抱起云之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月谨二话没说，直接跑了出去。 洗澡换了干净衣裳，这才回来。 她进屋之后轻轻地关上了门，然后看了看两个孩子，“你怀里这个是大姐的娃吧？跟大姐长得真像。我能抱抱吗？” 云之御把云之炎递了过去，还不忘提醒，“轻点，别抱坏了。” “呵呵。”月谨冷笑过后，抱着云之炎。 云之炎还在抽泣，看起来委屈极了，他脸上还有刚刚被云之凉拍到的红痕，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月谨鼻子一酸，就把云之炎搂在了怀里，轻声说：“炎儿，我是你小姨妈。” 大姐不在了，月家也付出了代价。 她轻轻拍着云之炎的背，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云之御忙把孩子抱了回来，“刚换的衣裳，你再给哭脏了。” “大哥！你不疼我了！”月谨虽然吼着，但却止住了哭泣，她用袖子擦了擦脸。 之后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床上是云之凉，云之炎被放在了一旁的小摇篮里。 云之凉倒是不怕生，完全当月谨不存在。 月谨问：“大哥，你真的要收养他们？大姐的孩子也就罢了，吴贵妃的孩子你咋也养啊？” “正好碰上了，这孩子一出生就跟着我。”云之御承认，是他舍不下这孩子。 “哦。陛下不介意？”月谨在乎的是这个问题。 “陛下不介意，我有几个孩子，我娶谁她以后都不会在意了。”云之御翻了个白眼，“你回来就是来戳我伤口的？” “我又不知道。”月谨刚才看到陛下走，还以为他们挺好呢，如今看来女人的直觉果然准，“我早就觉得你俩早晚得完。” “没事就回家去吧，父亲在家。”云之御冷冷地说道。 “别这么无情嘛，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痴心女子负心汉，先动心者完蛋，闻人大夫说的果然没错。”月谨笑呵呵地说着，丝毫感觉不到危险。 云之御反问道：“你见过闻人大夫？” “见过了。我带着亲兵入城，先去闻人大夫那了一趟。不是南边闹虫子吗？她担心北海也有，所以从北海回来的人都要检查一下身体。”月谨就是跟闻人大夫闲聊，只是说了几句话就一见如故。 云之御问道：“北海那边情况如何？” “北海百姓过得很不好，即便有穆天项在，可独木难支，他一个人挡不住倭寇。倭寇擅长隐匿，下毒暗杀无踪迹，实在是防不胜防。” 说起来月谨就难受的不行，“倭寇丧心病狂，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百姓下手。很多倭国刺客潜入北海，伪装成百姓，乔装易容，根本查不出来。” “你是废物吗？”云之御反问。 “啊？我尽力了。”月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 “你个大活人在，却让穆天项独木难支？你是废物吗？”云之御又说了一遍。 “晓得了晓得了。我是废物。您别生气啊，我不说陛下了抛弃您的事了。”月谨很确定，大哥就是因为她刚刚口无遮拦，这是报复。平日里大哥教训她，从来没这么严肃。 云之御一口气堵在那，“我现在很难过，你能不能让我自己难过会？” “不行啊，北海那边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哥您得去啊。” 说到这月谨这才想起来，她打算见大哥一面就赶快进宫的，这么一聊就扯远了。 “大哥，我先进宫向陛下回报，晚上给我留饭。” 月谨说着就匆匆跑掉了。 云之御一抬手，门关上了，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云之炎已经睡着了，云之凉倒是还醒着，一直盯着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云之御把云之炎往里推了推，然后躺在床上。 第293章 国师大人伤风感冒 只见云之凉用力翻了个身，然后趴着，之后一点点挪到云之御身边。 最后艰难地爬到了他身上，然后枕着他的胸口呼呼就睡。 云之御思索着，养两个血脉上的小叔叔，以后让他们叫爹，这样好吗？ 他轻轻拍了拍云之凉，云之凉睁眼抬头看着他。 云之御被他逗笑了，这孩子装睡，“凉儿，叫爹。” “爹。” 云之御懵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把低头亲了云之凉一口。 “爹。” 云之凉笑眯眯地扬着小脸，显然是还要亲亲。 云之御又亲了他一口。 “爹……” 云之御又亲了他一口…… 另一边洛小翡溜达着路过闻人医馆，而裴沐正站在门口。 她愣在那，思绪纷乱。 她砸晕了裴沐两次，这债还不清了。 “小翡，你为何要躲着我？”裴沐头微微侧歪，显然在思索，“因为那封情书？” 洛小翡脸一红，直接跑进了医馆，然后拿起笔就写下了三个字。 之后塞到裴沐手里，撒腿就跑。 裴沐有些忐忑，慢慢打开。 随即笑容在脸上绽放。 上面写着：我也是。 裴沐的笑容那般灿烂。 洛小翡就这么一路跑回了皇宫，一头扎进寝宫，灌了一壶水才缓过来。 她摸着自己的心，跟要跳出来似的。 一定是因为她跑太快了，一定是这样。 此刻。 勿问正躺在房顶，看着满天繁星。 说好了只是做个旁观者，说好了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说好了的，怎么那么想反悔呢。 他闭上了眼。 太阴不是他，而是裴沐，从始至终都是裴沐。 他是位面之主，无数小世界的主宰。而这方世界只是无数小世界之一。 他挥挥手就可以让整个世界灰飞烟灭，可此刻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世他来的比洛小翡还要早，从投胎到长大。 他想在她的世界活一回，仅此而已。 “国师大人，天凉了，别在上面睡，容易感冒。”洛碧路过的时候好心提醒。 勿问眼睛都没睁，“我乐意。” 洛碧轻叹，“您可真任性。” 既然国师大人乐意，她也没办法，她也打不过勿问。 可想到勿问那张过分好看的脸，终是心生不忍。 洛碧进屋抱了被子，然后跳上屋顶，直接给他盖上，之后就跳到了另一个房顶上，就这么跳走了。 勿问捂着被子。 感知到有个小世界的时空结界出现了裂缝，直接神魂离体去修补。 忙乎了一夜，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亮。 神魂回到身体里，他感觉眼皮好沉，然后打了个喷嚏，之后便是喷嚏不断。 勿问披着被子从房顶跳落，之后就进了屋。 睡了一夜，精神饱满的洛碧，跟着洛小翡上过朝以后，就想来看看国师大人。 主要是国师大人无亲无故的，实在太可怜。 洛碧先是看了眼屋顶，没人，之后便听到喷嚏声。 她轻叹，“不听老人言。” 屋内的勿问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流鼻涕，这是绝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可偏偏发生了。 他坐在床角，生无可恋。 他这辈子就没生过病！ 太医来了以后给勿问开了药，洛碧去熬药，勿问喝完很快就睡着了。 洛碧离开之后，派了两个宫女来守着国师大人，之后她就去找小翡了。 她现在忙得很，只要抽出空来就得去接陛下下职。 倒不是小翡让她去的，她就是觉得她这个贴身内侍，这时候要是不在，百姓们该以为她失宠了。 就是这么要脸，就是不能被人看扁。 此刻洛小翡站在北城门，打着哈欠。 昨天没睡好，心里忐忑。 裴沐也没出现。 她辗转反侧一夜，一直在想，裴沐是不是不喜欢她？裴沐之前那么说是不是就是为了哄她高兴？ 洛小翡抱着长枪，勉强站住，可这哈欠怎么都止不住，越打哈欠越困。 “打起精神来！” 一声厉喝，随之而来地是狠狠一巴掌，直接拍在她的后背上。 洛小翡走神，根本没注意到周围，这一巴掌直接把她拍在了地上。 洛东懵了，随即怒了，“你又装！”平时这点力气，根本撼动不了小翡，小翡底盘稳得很。 洛小翡爬了起来，也没生气，“就是太困了。您这时候来干啥？” “随便溜达溜达。” “你倒是闲。” “不是你说的，我刚回朝，让我休息几日吗？” “哦，是我说的。” 洛小翡已经清醒了，洛东说话声音比较大，她震得耳朵疼，“父亲，昨日月谨进宫汇报了北海的情况，倭寇擅长伪装暗杀，您觉得派谁去合适？” “最合适的自然是月天鼎，可入冬了。每年冬天，北境都会有不少百姓冻死，如今朝廷有钱，抗寒的衣物和炭自然少不了北境。但你不能保证所有财物都发到了百姓手中，没有可靠的人在北境，万一被贪了去怎么办？” 洛东陷入了沉思。 “我爹怎么样？”洛小翡反问。 “你爹身子弱，而且特别怕冷。况且你爹也忙不过来。” 洛东已经有了主意，“要么让月谨去，要么让云之御去。” “月谨要去古羌，云之御得带孩子。”孩子还小，又离不开云之御，带过去天寒地冻的她也不忍心。 “我去找华裳商量一下，你好好守城吧。”洛东说完就走了。 洛东走后不就，洛小翡又被困意侵袭。 好容易熬到了下职，洛小翡直接上了马车倒头就睡。 洛碧驾车，路过云都府的时候，见到裴沐站在门口。 她停下马车询问道：“裴大人，您是在等陛下吗？陛下好像睡着了。” 洛小翡听到裴大人三个字便睁开了眼。 “别吵醒她，快回去吧。”裴沐有些失落，他确实实在这等洛小翡，想看她一眼。 洛碧也没多说，直接驾着马车走了。 洛小翡已经坐了起来，偷偷扒开窗户，瞄了一眼，结果正好被裴沐看到。 裴沐瞬间眉眼带笑，然后原地跃起，几个起落便落在了马车上，开门进车厢一气呵成。 周围传来了阵阵欢呼。 昨日的事，整个云端城都知道了，陛下给了裴大人一个字条，之后裴大人就站在那傻笑了半个时辰。 二人面对面，看着彼此。 裴沐笑了，所谓的有缘无分也挡不住事在人为。 与此同时，勿问在宫里打着喷嚏，惨极。 第294章 曾经梦寐以求如今就在身边 眼前是裴沐啊，是她上辈子求而不得的裴沐。 洛小翡伸出了手，手指自裴沐的眉梢划过，她的指尖碰到了裴沐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这触感那般真实，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梦寐以求的那个人，此刻就在她眼前。真好。 只是，想起裴沐的过往，她就忍不住埋怨。主子都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怎么就不让她带着记忆回来？ 如果她有前世的记忆，一定会在一开始便死死地守着裴沐，谁敢伤裴沐，她就跟谁拼命。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 裴沐抓住她的手，不愿直视她眼中的怜惜，他撇开眼，轻声说：“别可怜我。有你，足矣。” 洛小翡使劲闭了下眼，将那些乱七八糟地念头压了下去。 人得活在眼前，也得为了以后，而不是纠结过往。 她能重新活一次，已经很好了。 裴沐还在，身边的人也都安好，这就足够了。 洛小翡突然笑了，“裴大人，您被我压晕了两次，这身子着实弱了些，正好洛东在城中，要不你跟他练两天？” 裴沐一愣，“你知道了？”这事哥答应了他保密的。 两次！被砸晕了两次，说出去他还有面子吗？ 洛小翡笑着点头，等着他的解释。 “下次绝不会晕了。”裴沐眼睛一暗，那两次他都有伤，所有才会一砸就晕。 洛小翡看他这反应，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给了自己一脑壳，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沐握住了她另一只手，把她两只手都抓在手里，“别打，心疼。” 洛小翡这心啊，瞬间开了花般，阳光灿烂。 她在想，能得裴沐，就算折寿也愿意。 当然这话她是不能说出啦，因为裴沐心疼。 洛小翡笑开了花。 裴沐心疼她，那个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裴沐心疼她。 裴沐看她笑了，想起昨日，昨日他也是这般，站在医馆门口，笑了半个时辰。 洛碧驾车的速度很慢，跟散步速度差不多，这不旁边就有个人跟着马车旁边溜达。 她一看，这不是安宁吗，“你回来了？” 安宁点头，“你这速度，比我走的还慢。” 洛碧笑着说：“陛下有些累，我不想着让她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吗。” “裴沐不是也在吗？”安宁偷偷瞄了一眼，啥也看不见，车门车窗关的死死的，真想看看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洛碧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说。” 安宁跳上马车，跟洛碧一起驾车，“云端城没人不知道。我刚进城就听说了，我算了下时间，这时候陛下应该在宫里。本来想进宫见陛下，谁知道你们还在路上。” 洛碧笑了，“安国公回府了？你三叔的事老国公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收到信了。我家老太爷说让我三叔在牢里好好反省，明日去司家赔礼道歉。”安宁想起被退亲的司华，“司家那位小姐没事吧？” “司华没事，在婚前就看清了你三叔的真面目，也是好事。她打算跟闻人家合伙做生意，司华说了男人没有银子可靠。”洛碧看司华就像看从前的自己，她也犯过错，好在回头的快。 司华也是一样。 她们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了小翡。 安宁摸了摸鼻子，“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没有银子可靠。” “你说得对。” 安宁看着洛碧，然后眨了眨眼，这是要夸他吗？ 洛碧继续说道：“裴大人和王爷都是好人，这样人的给多少银子都不换。” “我也挺好。”安宁忍不住说道。 “还行吧。但你好不好跟我有啥子关系？”洛碧斜了安宁一眼，“你不喜欢我，我吧，现在也没那么喜欢你了。你突然跟我套近乎，是不是看上了我大内总管大的身份？别想！结党营私是大忌。” 安宁捂脸，“想的真多，你不累吗？” “管得着吗？”洛碧是一点都不客气。 她羡慕，羡慕小翡和裴沐。 她认识安宁的时候很早，他们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虽然她挺喜欢安宁，但她知道，她不是安宁的那杯茶。 洛碧轻叹。 “我没说话。”安宁以为又惹到她了。 洛碧没再出声。 她就是难受，连去争取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她风光无限，可但凡她有一点差错，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他们都会替她记着她过往犯下的错。 她很了解安宁，只要她不顾脸面地去争取，就非要嫁给他，他不会拒绝。 安宁就是这么个性子，就是这样她才闹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果我能更喜欢你一点就好了。”喜欢到即便你心里没我，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洛碧突然笑了，“还好，还好我没那么喜欢你。” 安宁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清楚的是，这时候别乱说话，洛碧显然有些烦躁。 车内的两位很安静，洛小翡竖着耳朵偷听，倒是有种旁观者清的感觉。 马车在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皇宫。 洛碧停下。 洛小翡跳下了车，裴沐被她一把拉了下去。 安宁立马说道：“见过陛下。” 洛小翡点头，“免礼，回家休息去吧。” “陛下，都到门口了，过门是客。”安宁想进去混顿饭，洛奶奶做饭可好吃了。 洛小翡自然是知道，但……“我奶奶最疼洛碧，洛碧见到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安宁明白了，“那我等洛碧心情好了再蹭饭。” 说着他便拱手告退。 洛碧看着安宁的背影，那个爱哭的小孩长这么高了吗？ 这边裴沐揉了揉洛小翡的小炸毛，“我也回去了。” “嗯。”洛小翡笑眯眯地应着，但想到洛碧现在比较抑郁，于是忍住了继续腻歪的冲动，“明天见。” “好。”裴沐咧嘴笑了，整个人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洛小翡拉着洛碧，往宫里溜达。 洛碧说：“从前我住在洛家村，见过身份最尊贵之人便是安家老太爷。而安宁当时是安家这一辈唯一嫡出。我有时候就在想，我到底是喜欢安宁，还是喜欢高攀不起的感觉。” 她也记不清了，总之就这么走到了现在。而安宁在她的生命中从未走远。 洛小翡反问道：“那现在呢？现在你亲爹是洛东，另一个爹是洛允。你现在的身份配安宁足矣。” 第295章 洛碧回将军府 “以前我想着只要能嫁给安宁，即便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能看见他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好。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打动。就算最后还是一场空，我也不后悔。安家长媳的身份，能让奶奶他们过上好日子。” 洛碧顿了顿，吐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我却没那么非他不可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就好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势力？只想攀高枝？而且我现在经常见到的是云之御和裴沐这样的人，我就觉得安宁其实也就还好。” 她说完有些后悔，是不是太坦白了？小翡会不会嫌弃她？ 她侧眸打量着洛小翡。 只见洛小翡的笑容更大了，“你不是势力，只是学会了爱自己。见的人多了，看到的世界大了，这心也就会越来越大，不会只盯着一个不属于你的人。这不是挺好？能放下便放下。总比没了他不行，他还不喜欢你，你还要死要活轻松地多。” “可我还是喜欢像你一样，主动争取，花开落地，这样的感情才踏实。”洛碧有些纠结，可是现在的安宁没有让她想拼尽全力的冲动。 洛小翡乐了，“你和我不一样。我以前两百斤，黑胖矮。在争取配偶上，我处于劣势，如果我不主动去争，可能会嫁不出去。但你好看啊，有先天优势。” 她耐心地解释道：“如果能两情相悦最好，如果不能，主动也没什么不对。” 洛碧听明白了。 她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二人回了饭堂，洛奶奶已经等很久了，绿竹在那抱着洛琮喂奶。 洛小翡看到洛琮才想起来，“洛东没来吗？” 绿竹回答道：“来了，跟华裳商议好去北海的人选便回家去了。估计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儿子了。” 洛小翡都不知道说啥了，就是有些心疼洛琮，她坐在绿竹身边，“以前父亲把咱俩当男孩养，我还以为他重男轻女多想要个儿子呢。现在有了，还这么不当回事。” 大长公主轻叹，“你也别怪你父亲，他估计还过不去那个坎。琮儿是因为云福变成这样的，洛东看见儿子会难受。” 洛小翡也能理解，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吃饭完，洛小翡抱起昏昏欲睡的洛琮，然后叫上洛碧便出了宫。 她们回了将军府。 二人一起故地重游，这感觉真的很神奇。 洛碧自嘲道：“我当时是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关于大家族的内宅争斗我都是在话本上看的。确实又蠢又幼稚。” 洛小翡也想起来了，就是这个院子，当时箱子留在了家里，还有绿竹攒的银子，绿竹心疼了好久。 “你先打听一下就好了，我一向吃软不吃硬。” “母亲就是这么说的，但我不信啊。再说了当时我跟你也不熟，你又那么胖，我就以为云之御是因为你的身份才会求娶你。而这身份本来应该是我的，是你抢了我的婚事。那么好看的男人，怎么能便宜了你。” 洛碧说着说着就没停住，把实话全说了。 洛小翡轻声说：“是啊，那么好看的男人确实没便宜了我。”总要舍下，即便那诱惑那般难以抗拒。 洛碧正后悔着呢，她们已经见到了洛东。 洛东一看洛琮，便不自觉地伸出了手。 洛小翡把洛琮递了过去。 洛东抱着洛琮，很是自责，他不敢去见孩子，就是面对不了，但凡他谨慎一些，早些察觉云福不对劲，琮儿也不会被毒害。 洛小翡说：“你在这陪着吧，要么晚上你就住这，要么就晚些带洛琮回宫。”她可不相信将军府的下人，洛东更不靠谱，总忘了他还有个儿子。 “行，我在这看着。”洛碧笑笑。 洛小翡走后，洛东抱着孩子进屋了。 洛碧跟进去，唤来了嬷嬷，找了软和的被子给洛琮铺上。 洛琮已经睡着了，这孩子能吃能睡，到哪都能睡着。也是白天陪两个老太太玩太累了。 父女俩一时相对无言，他们明明是至亲，却像是陌生人一般。 洛碧想着找个话题，把洛东当爹她还有些心里障碍，但当成个亲戚还是可以的。 她说：“父亲，琮儿力气可大了。奶奶和外祖母整天逗他，总让他掰筷子，小翡都说了好几回了，两个老太太也不听。” 洛东笑了，然后看着洛碧眼神变了变，语调有那么几分嫌弃，“你咋就没遗传到呢？不然咱们家还能出个将军。” “呵呵。有小翡和绿竹还不够？”既然洛东这么不客气，那她也没必要憋着，“再出个将军？您现在是镇国将军，我是大内总管，你养大的女儿是皇帝，你想功高盖主吗？如今不少人就暗戳戳地提醒小翡，您势力过大，让她防着你。小翡是不会怀疑你，但整天被人弹劾你不烦小翡会烦。” 洛东摸了摸脑袋，“这样多好？有什么直接说不是挺好？你平时就是太绷着了，我跟你说话都累。行了，爹知道了。爹就是说说，你弟弟伤了脑子，爹只想让他平安快乐地长大。” 洛碧也自觉有些过分，“是女儿失言。您放心有我和小翡，琮儿定会一世平安。” 洛东点了点头，“你去找人收拾下院子，以后下了职便回家住吧。” “行吧。我也不太放心琮儿被您带着。”洛碧说完就出了屋子，唤来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绿乔。” “替我把屋子收拾一下，以后我会常住在家里。” “您不住宫里了吗？陛下能离开您吗？”绿乔反问道。 “你管我？管得着吗？”洛碧心情不太好，她回自己家还得跟侍女交代。 凭啥啊？平等是平等，平等是每个人都享有相等的权利，而不是你给人家干活，还管人家的家事。 绿乔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然后气呼呼地走了，还一脚踹开了门。 洛碧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叮叮当当。 “绿乔。”她轻唤一声。 里面的声音更大了。 “绿乔！”她直接大吼。 绿乔走了出来，扬着下巴，“奴婢给您收拾屋子呢，大半夜的您吼什么？” “不用你收拾了。”洛碧轻声说。 绿乔眼睛一亮，“那奴婢去睡了，您收拾的时候注意点，屋里的摆设都很贵的，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 第296章 这就是你毒害琮儿的原因？ 洛碧现在是真有些生气，但也明白她为何会如此有恃无恐，绿乔，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小翡取的。 “我是说你明日收拾东西便离开将军府吧，我会让管家给你遣散的银子，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绿乔懵了，一下子就怒了，“您凭什么？我是陛下买进府里的，陛下不在的时候我每日都收拾陛下的院子。你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赶我走？”她不信，不信洛碧这么大胆，连陛下的人都敢赶走。 “凭什么？” 洛碧轻笑。 因身材高挑，她看绿乔的时候头微微低着，眼眸下垂，看起来气势凌人。 不知道的这么打眼一看还以为洛碧在欺负绿乔。 “我告你凭什么。凭这是我家，我想留谁想让谁走是我的权利，凭陛下是我姐，她不会为了你一个跟她没说过几句话的奴婢跟我置气。” 她撇开了眼，收拾房间这种事她习惯自己做。 之所以让绿乔去，就是知道这是小翡的院子，她不想一副主人的姿态。 绿乔抬头，盯着洛碧，“陛下说了人人平等，我没做错什么，你没权利赶我走。” “你是将军府的侍女，我赶你走就是我的权利。我看你碍眼行吗？” 洛碧不愿再跟她多说，直接转身进了院子，回手便要关门。 绿乔伸手抵住了门，“不行，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无家可归，你把我赶走就是逼我去死。你逼走了陛下，如今又欺负陛下留下来的人。你根本就没把陛下放在眼里，你这是藐视皇威！” 洛碧没再管她，直接用力关上了门。 绿乔挤到了手，手指瞬间红肿，她惨叫着，“你个恶毒的女人！” 洛碧隔着门说道：“明日跟管家支银子，十两做你的汤药费够了吗？” 她说完就进了屋。 屋里的摆设还是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有些事她并未跟小翡说。 她怕说了小翡会难过。 母亲是糊涂，母亲觉得她亏欠了自己，所以想要补偿，她要什么母亲都想给她。 可小翡离开了之后，母亲却嘱咐她不要动屋里的东西。 她记得母亲偶尔会过来，指着一件件摆设絮絮叨叨。 洛碧到现在还不明白，母亲明明那么在意小翡，为何会反反复复，还总是不愿意承认。 算了，逝者已矣，纠结过往永远都没有答案。 门外的绿乔咬着牙，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将军府的下人贯是攀高踩低，刚才闹这么大动静，一个敢露头的都没有。 洛碧回来之前，这些人对她可不是这种态度。 将军府没了女主人，而她是将军的贴身侍女，又每日替陛下收拾屋子，谁都觉得她一定会被将军抬为姨娘。 洛碧回来了，绿乔心中有些忐忑，只是想给她个下马威罢了。 谁知道这贱人还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 绿乔转身，跌跌撞撞地去了洛东的院子，“将军……”她的哭声期期艾艾，也不完全是装的，手确实很疼。 屋内的洛东看着手中的字条，然后握在了掌心，抬手让暗卫先行退下。 绿乔见门开着，便直接进了屋。 她一进屋就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将军，二小姐要赶走奴婢，奴婢只是提了一句屋子里的摆设都是陛下喜欢的，她就生气了。您看奴婢的手，差点被她挤断。” 她喋喋不休，压根没注意到洛东的神情不对。 “将军，陛下说了人人平等，即便是奴才也有人权，只是因为一句话，二小姐不但虐待奴婢还要赶走奴婢，这不是要逼死奴婢吗？” 如果是从前，洛东会信，以前洛碧确实不太讲道理。 可现在的洛碧最不会做的事就是给小翡添麻烦。 就在刚刚，因为添麻烦这个问题，他这个亲爹都被她骂了。 洛东背过了身子，忍住掐死绿乔的冲动，“既然二小姐让你走，你便收拾东西离开吧。” “将军！”绿乔声音高了八度，随即自觉失态，又变回了之前的可怜兮兮，“将军，奴婢是陛下买回来的，二小姐不喜欢奴婢奴婢也明白，可您是陛下的父亲啊，您不能偏心啊。二小姐赶我走，是打了陛下的脸，这是要害将军您啊。” 洛东拳头紧握，走到小床边抱起被绿乔吵醒的洛琮。 他将洛琮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洛琮被吵醒有些生气，伸出爪子就给了洛东一拳。 只见镇国将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 这一切落在了绿乔眼中，绿乔的眼中闪过嫌弃。 不过就是个傻子，等她做了将军府的女主人，一定会给将军生个健康的孩子。 想到这绿乔有了主意，她跪着挪到了洛东身边，然后抓住了他的衣摆。 “将军，奴婢知道二小姐为何看不惯奴婢。因为将军身边只有奴婢一个侍女，二小姐一定是听那些下人嚼舌根误会了我。可越是这样，您越不能赶我走。如果我这时候走了，他们一定会说二小姐嫉妒，不愿您另娶。女子的清白那般重要，我只能以死明志。” 洛东忍着怒火，“绿乔，将军府待你如何？郡主待你如何？” “将军待我很好。郡主……郡主善妒，不允许您身边出现别的女人，而您习惯了奴婢服侍，郡主很不高兴，您不在的时候，郡主经常虐待奴婢。” 绿乔说着就站了起来，脱去了外衣，然后把袖子拉了上去，“奴婢身上的伤疤都是郡主留下的。” 洛东眼睛一暗，郡主会打奴婢这事他听说过，他也曾问过，但云福一口咬定是奴才手脚不干净，得教训一下。 对于后宅之事他又不爱插手，因此并未多说。 绿乔胳膊上密密麻麻的疤痕，看着有些吓人。 “这就是你毒害琮儿的原因吗？”洛东语调那般云淡风轻，可这平淡表象下却风起云涌。 他真的很难过，他的孩子被奴婢所害，后宅不宁则家宅不安，这个道理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懂。 绿乔一怔，随即摇头，“将军大人说什么呢，毒害三少爷的是郡主，跟奴婢有什么关系？” 她一咬牙，直接抱住了洛东的腰，“奴婢明白你难过，三少爷如今这样您心里肯定不好受。您看看奴婢，奴婢年轻好生养，奴婢给您生个健康的孩子。” 第297章 不过是去拯救世界罢了 洛东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将她震飞。 绿乔落到门口，撞在门框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她坐在地上，有些绝望。 洛东盯着她，“我从未碰过你，将军府的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我什么时候有抬你做姨娘的打算？” 这事不重要，重要的事琮儿就是被这贱人所害。 “郡主是一时鬼迷心窍，但她怎么忍心害死自己的孩子？她明明命你去买使人昏睡，但不会影响身体药。她不想她的孩子看着她去死，可你却把药换了。” 当日云福说的时候没人相信，就连他，他这个云福最亲近的夫君也不信她！ 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才会派暗卫调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绿乔和郡主的对话有个下人听到了，下人赶去报信的时候在路上便被人杀了。那人走之前留下了封信。 洛东凝视着绿乔，之后抽丝剥茧才得知，绿乔曾经跟海国来使接触过。 “海国人到底许了你什么？能让你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绿乔浑身无力，她怎么也没想到将军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抬眸看着洛东，深情且哀怨。 “海国人许我一个身份，一个足矣配得上您的身份。将军大人，您在战场上战无不胜，可对后宅之事却一知半解。女人之间的战争，比战场上可怕。但我不后悔，起码我为自己争了一回。我不过是反抗罢了，与其被郡主打死，还不如给自己拼个生路。洛琮是无辜，但他是云福的孩子，他也该死。” 洛东嘶吼一声，直接震碎了桌子。 洛琮睁开眼，也嚎了一声。 洛东连忙收敛气息轻轻拍着他，洛琮显然不满意，把洛东另一半脸也打肿了。 洛东想哭，还是小翡乖，小翡力气也大，但从来不会揍他。 他没再看绿乔，“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将军……”绿乔知道将军能留她一命已是念在过往感情。 即便她万般不舍，还是起身离开了屋子，她慢慢走出将军府，整个人失魂落魄。 这边洛东吩咐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了。” “是将军。”暗卫离去。 洛东直接抱着洛琮去了洛碧的院子，他敲了下门。 洛碧正扫地呢，心里骂骂咧咧，那个绿乔就是瞎说。她收拾屋子？她收拾个屁，这屋里灰都挺厚。 听到声音，隔着道门她也知道是自家亲爹来了，“进来吧。” 洛东一进院，洛碧噗嗤一声，乐的前仰后合，“您真是，琮儿脾气那么好，你怎么惹他了？” 洛东直接把小床搬进了屋里。 洛碧也跟了进来。 洛东轻声说：“是绿乔下毒害了琮儿，暗卫刚查出来的。我已经命人去处理她了，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了。” 洛碧呆愣在原地。 有些自责，没有人相信母亲，母亲当时一定很绝望。 洛东继续说道：“你照顾你弟弟吧，爹真遭不住。” 说完没等洛碧说话，洛东就溜了。 洛碧看着洛琮，越看越喜欢，她这个弟弟真是可爱，做了她想过但是做不到的事。 这边绿乔出了将军府，天色已晚，街上没几个人了，倒是有不少云都卫在巡街。 她回头看了几次，将军真的没追过来，就是放过她了。 绿乔脸上带着讥讽。 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连将军也不例外。 将军对郡主不冷不热的，估计早就不喜欢这个妻子了，只是做不出抛弃发妻之事。 郡主死了将军肯定很高兴，能娶个新媳妇。 将军只是看不上她罢了，她敢断定过不了多久将军府就会有新的女主人。 绿乔想到这也不再害怕，直接小跑着去了云都府。 她在云都府门口大喊，“民女有冤要述。” 暗卫看到这一幕，回府回禀洛东。 洛东冷笑。 本来是一刀毙命，既然她不想好死，那便闹吧。 云都府中。 裴沐正在审理此案，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听绿乔说了一遍，就是她被洛碧赶出了府，还夹到了手指。 裴沐说：“洛大人说给你汤药费？你这伤十两足矣，你不满意？” 听绿乔的一面之词，他都觉得这样的人应该赶走，洛碧现在是个什么性子他也知道，不会去为难一个奴婢。 绿乔想起将军刚才震飞她那一下，“民女是内伤，民女请求验伤。还有民女不只是身体的损伤，还有心里。民女是将军的贴身侍女，府中不少人都在说民女早就爬上了将军的床，民女的名声没了，离了将军府死路一条。” 裴沐也没细看，叫来了医者带她去验伤。 很快医者便回来禀告，“手指和后背受伤，但都是皮外伤，没有内伤。” 裴沐点头。 医者转头跟绿乔说：“姑娘，我去给你开药。” 说完医者便去了药堂。 裴沐听来听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绿乔口口声声说洛碧动手打她，这事就麻烦了，陛下打人都罚去守城，洛碧也不能幸免。 绿乔回头看着裴沐，“大人，请您给民女做主。民女是陛下买进将军府的，现在二小姐因为一句话就把民女赶出来，民女不服。” 裴沐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先去疗伤，明日会请洛大人来。” “为何不是现在？连陛下犯了错都是直接叫来，怎么洛大人能越过了陛下去？” 裴沐听她这么一说，不自觉地便笑了，“你受了伤，疗伤要紧，如今天色已晚，云都府人手不足。你暂且忍耐一晚可好？”为何陛下犯了错直接叫来？不过是他用名正言顺的理由见小翡罢了。 绿乔对着这么张脸，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默默地去了偏房。 此时宫中倒是一片安详。 洛小翡在宫里瞎溜达，也不知道咋地，去了将军府一趟反而不困了。 她路过勿问寝宫，想起洛碧说国师大人生病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进去，这么好的机会，她还不得去使劲嘲笑勿问一番。 而勿问正捂着被子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 一张圆圆的小脸突然出现，当然他早就知道，但还是装作被吓了一跳。 他轻咳两声，“陛下，我生病了，你离远点，别再传染了你。” 洛小翡笑容放大，“你可是国师啊，你可是未卜先知的勿问啊，你怎么会生病呢？” “拯救世界去了，一时不谨慎罢了。”勿问云淡风轻地回答。 那边从容那般淡定，说的跟真的似的。 第298章 你阳气重鬼物避忌 洛小翡一愣，她伸出扶住窗框，勉强站稳身子。 她看着勿问，眼圈一下子红了，过了好一会才费力挤出一个笑容，“拯救世界啊，您可真能扯淡。” 她故作轻松道：“您早些休息吧，天气凉我替您把窗户关上。” 说着她在勿问的凝视下，颤抖着手关上了窗。 洛小翡隔着窗户看着映在上面的影子，终是转身走了。 她脚步蹒跚，倒不是故意而为，而是她现在腿软。她一直嫌弃，没事还会偷着骂两句的竟然是主子？要了命了。 洛小翡在心里轻叹。 原来主子长这样，原来这才是小天地不告诉她的原因。 是主子啊，真的是主子啊。 主子来是怕她乱来吗？ 位面之主出现的地方，必将有灾祸，轻则天灾，重则灭世之劫。 所以主子是来看着她，怕她会成为祸害？ 洛小翡已经分析完。 替过往一千年的爱慕点上了一炷香，主子知道她最讨厌神棍，所以才会以神棍的身份出现。 她一个见习小神，怎么可能躲得过位面之主的感知。 或许主子早就知道了，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拒绝她罢了。 换做之前她会难过几天，可现在不同了，她有裴沐。 那个初见便让她倾心之人，他们错过了一千年，终于重逢。 洛小翡脚步轻快了不少。 只要她别做坏事不就行了？主子一向赏罚分明，不会故意为难她。 况且有了裴沐，转不转正做不做神仙又有什么关系。 心里的烦恼一扫而空，洛小翡跑回了寝宫倒头就睡。 主子就在不远处，她很安全。 勿问推开了窗户。 小翡倒是聪明了不少，这就被她知道了。 从你变成您，这姑娘对他倒是客气了不少。 他是勿问，他也是位面之主，小翡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应该误会他只是幻化成勿问的样子。 他看着天空，紫微、太阴相汇。 真想插手他们之间的因果，真想不顾结果破坏这世界的规则。 可他不能。 这是小翡守护的世界，他不能让她难过。 勿问低下了头。 一千年的陪伴，还是输给了那个让她第一次心动之人。 他捂着心口，心疼，心疼自己。 “国师大人，您心口疼吗？是不是这两天咳得太多伤着肺了？”绿竹伸出脑袋。 她刚才是跟着小姐来了，小姐走的时候状态不对，“你是不是欺负我家小姐了？” “我欺负她？我那么大本事？”勿问不想搭理她，直接走到一旁的软塌，躺下闭眼。 绿竹站在窗户外，瞅着国师大人好像也不太对。 那可能是她误会了，一直都是小姐欺负国师大人，国师大人怎么会欺负小姐。 勿问想起来一件事，睁开了眼，“快过年了，陛下让我清理宫里的邪祟，除除阴气。我现在生病，不宜到处走动。你替我走一趟吧。” “我不行啊，您是专业的，我啥也不会。”绿竹话虽这么说着，眼中确实掩不住的兴奋，“国师大人，真的有邪祟啊？邪祟长什么样？我能见见吗？” 勿问也没隐瞒她，“邪祟没有形态，只是人死前留下的怨气，也就是化解不了的情绪。倒是伤不到人的身体，但长久处在阴气重的地方，心志不坚之人很容易被影响。便会生出绝望，嫉妒等负面情绪。” 这方世界是这样，其他世界则各有不同。 绿竹眼睛眨都不眨地瞅着他，“您说的是真的？不是忽悠我？” “我怎么那么闲！你可以拒绝帮忙，但不能质疑我的人品。”勿问坐了起来。 他摊开手，手中是道符，“你拿着这张符在宫里到处走走即可，你阳气重，鬼物避讳。” 绿竹从窗户爬了进来，把符握在了手里，“我拿着这张符就能清理邪祟了？” “嗯。去吧。” 其实不用符，绿竹的生机，她在的地方，邪祟自然会消散，给她个符，只是为了解释起来容易罢了。 绿竹握着符，“行，我这就去了，您好好休息。” 她说完又从窗户爬了出去，撒腿就跑，直接跑到了洛小翡的寝宫，然后举着符在院子里转悠。 洛小翡听到响动醒来，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打开窗户没看到绿竹，等了一会，绿竹从后面转回来了。 洛小翡已经看到了绿竹手中的符，这是主子教她画的第一道符，神行符，可日行千里。 在这个世界是没什么用的，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则，不能使用法术。 她的情绪控制已经是极限。 “国师怎么说的？”她想知道主子是咋忽悠绿竹的。 “国师说我阳气重，让我拿着这符在宫里转悠。”绿竹笑嘻嘻的，玩的很乐呵。 洛小翡噗嗤乐了，“确实，你在的地方都没有邪祟。”这符就是摆设，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绿竹一身生机，她所过之处，鬼物避忌。 “小姐，你也知道邪祟啊？”绿竹眼睛一转，“所以你刚才才会不高兴？你是不是也觉得福郡主的事有蹊跷？” 洛小翡一愣，她刚才没顾得上想这些，如今想来很可能有关系，“我问过国师了，国师说郡主生完孩子身体虚入，确实容易招惹邪祟。母亲很可能是被邪祟影响。” 绿竹听完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您早点睡吧，我再转悠两圈。” “好。”洛小翡也没拦着她，寝宫阴气确实重了些，云帝在这杀了不少人。 这不是有病吗？在自己睡觉的地方杀人，他就不怕会被反噬？ 洛小翡关上了窗户，躺回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早朝。 裴沐一来就跟洛碧说了绿乔状告她的事。 洛碧轻叹，“那就去吧。”反正她也得每天去城门口接小翡，就算被罚了，大不了就是一起守城呗。 洛小翡跟他俩一起走的，路上得知了事情经过。 对于别人，洛碧是没想说，但小翡她不能隐瞒，“父亲查出母亲当日只是命绿乔去买使人昏睡的药物，而绿乔却买了毒药，所以才会害了琮儿。” 洛小翡一听，也不打算去守城了，直接跟着他们去了云都府。 绿乔坐在堂中，一副轻松的模样，跟自己家似的。 她回头的时候一看到洛小翡，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奴婢委屈啊，奴婢是您买回去的，您得给奴婢做主啊。” 第299章 你是想卖女儿吗？ 洛小翡打量着她，反复想着，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买的她。 绿乔见状忙说：“当日您在马车上，奴婢卖身葬父，您就让卓侯爷买了奴婢。奴婢记得您的恩情。” 洛小翡想起来了，所以是她引狼入室？ 她转头对裴沐说：“裴大人，这人是我买进府里的，害得洛琮痴傻，我有错，你再给我加些刑罚吧。” 说着她就往外走，“我得去守城了。” 裴沐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嗯，等会我接你下职。” 洛碧用眼睛横他，抢她活？ 裴沐轻咳两声，回到了座位，轻轻一拍桌子，说道：“洛碧，本官也想听听你的解释。” 洛碧上前行礼，而后说道：“绿乔谋害将军府嫡子，罪该万死，我要状告绿乔。”小翡刚才已经开口，她自然要接下去。 绿乔后退一步，“你有何证据？如果真的是我谋害了三少爷，将军会放我离开？洛碧，你好狠毒，非要赶尽杀绝吗？”陛下刚才的话已经让她懵了，听到洛碧要告她，她才勉强回神。 洛碧不想跟她争辩，“裴大人，证据在我父亲手中，请您调查此案。” “好。”裴沐轻应，而后唤道：“来人，将绿乔关入牢房。” 绿乔大喊着，“裴大人，这不公平！” 她还想骂洛碧，结果嘴被堵上了，云都卫把她直接拖走。 洛碧轻声叹息，“裴大人，下官告退。” “嗯。” 洛碧回去的时候直接回了将军府，带着洛琮回宫。 早上起太早，怕惊到洛琮，就没带他去。 洛琮已经醒了，在马车上被洛碧抱着，晃悠悠地一直傻乐。 洛碧看着难受，她真的想将绿乔千刀万剐。 进宫之后，她直接带着洛琮去找洛奶奶。 而大长公主也在。 洛碧把洛琮交给她们的时候，认真地嘱咐道：“别掰筷子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啰嗦。”大长公主不耐烦地说着。 洛碧看着外祖母，凑近了一些，把绿乔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大长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很快便恢复了，“裴沐会还你母亲一个清白。你去忙吧，这边有我和你奶奶。” 洛碧也没多想，直接走了。 大长公主颤抖着手把洛琮放进了摇篮里。 转眼间已经泪流满面。 她心中是愧疚。 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都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可如果再来一次，即便知道福儿没害琮儿，她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收不回了。福儿污蔑洛东和小翡，她不能活着。 大长公主握紧了手，指甲戳破掌心，很疼很疼。 与此同时。 洛小翡站在城门口，不少百姓都知道她是皇帝了，倒也没啥变化，实在是这姑娘太亲切了，过于平易近人，即便她是皇帝，也不会让人有距离感。 有洛小翡在的城门，每次都是最有秩序的，重物她都会帮着搬搬抬抬。 洛小翡刚帮一个婆婆把装菜的小车推去了市集，一回来就看到了古落。 而古落身后跟着不少古羌族人，还有一箱箱地聘礼，禁卫军检查完陆续运进了城里。 古落上前，“拜见皇帝陛下。” “免礼。”洛小翡很期待，谁会被古落娶回去，这么多聘礼，可以直接发家致富了。 “我认识不少姑娘，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找个喜欢我的。”古落憨笑着。 既然洛碧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古羌族人一向是直来直往，被拒绝了也会纠缠，感情的事本来就应该你情我愿。 洛小翡点了点头，“那容易。” 古落问道：“陛下，您是知道我今天来特意来接我的吗？” 洛小翡揉了揉脑袋，“不是，我是打了人被罚守城。” 古落一愣，“还有人敢罚您呢？”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洛小翡继续说道：“你快进城去吧，华裳已经派人给你收拾了一栋宅子。” “麻烦首辅大人了，那我就先去了。”古落说着就往城里走，走了几步回头笑着说：“陛下，您这发型不错。” 洛小翡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古落轻松闪开，“陛下，打人要罚守城的。”他说完就跑掉了。 城门口还挤着不少古羌族人，自家族长这么幼稚都没眼看。 洛小翡过去跟着禁卫军一起查看，南无花也在，毕竟第一次出现怨虫的地方就是古羌。 南无花拿着装蛊虫的小罐子，在一台台聘礼旁溜达，虫子没反应就是没事直接放行。 之后便是去闻人医馆，在检查一遍。 古羌族人的到来，引起了云端城百姓的热烈讨论，不少人都在羡慕能嫁给古落的姑娘，那聘礼看着真招人喜欢。 洛东自然也听说了，直接进了宫找到了洛碧，“碧儿啊，你要不再考虑考虑？爹去看过聘礼单子，光是珍贵药材就十车，加上金银细软古羌特产。”这要是都到手了，能养活多少人啊。 洛碧想问，能揍亲爹吗？ 她冷冷道：“要嫁你嫁！什么人啊，你是想卖女儿吗？” “别人家女儿可卖不了那么多钱。”洛东轻叹。 洛碧直接把洛东推了出去，“一边玩去，别打扰我干活。” 洛东已经清楚洛碧的决定，也没多说，主要是多说也没用。 他倒是挺喜欢古落的，壮硕高大，可惜了，自家女儿没那个心思。 洛碧气的啊，在院子里乱转悠，怎么有这么不懂事的爹啊？太过分了！ 等小翡回来，她就去告状，让小翡好好治治洛东。 “国师大人也让你清理邪祟了吗？”绿竹有些小失落，“我还以为只有我呢。” “什么邪祟？”洛碧反问。 “哦，没有啊。那就好。”绿竹瞬间笑颜如花。 之后她把勿问让她做的事说了一遍。 洛碧一听乐了，“国师大人的病都好了。”摆明了是国师不想动弹。 自从勿问生病以后，她每天都会去一趟，她都怕这位国师大人床长在一起。 绿竹不介意，“没事，能者多劳。你呢？在这瞎转悠什么呢？” “洛东说让我嫁给古落，说聘礼多。你说气不气人？”洛碧憋得慌。 绿竹点头，“气人，要不咱俩打将军的闷棍？” “得了吧。洛东的本事肯定会发现，到时候咱俩就完蛋了。再说了，那是亲爹，虽然那么想，但不能动手。” “既然知道是亲爹，你还计较啥。站在亲爹的角度看，古落确实还不错。”绿竹说完就继续溜达去了。 第300章 古落遇到司华 留在原地的洛碧一想，也是啊，如果这话说洛允说，她肯定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反而还会觉得爹操心她的婚事，换成洛东说，她有些过激。 或许她打心底里觉得洛东没把她当女儿，所以才会这般敏感。 洛碧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洛东只是担心她罢了，古落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能看上她的不多。 她出寝宫，直接去了国师那。 勿问听到动静，动都没动，躺在床上看不出是死是活。 洛碧敲过门，等了一会，没等到勿问回应，于是就推开门进了屋。 她轻唤了一声，“国师大人？”没反应……不对啊，凭国师大人的本事，她没进寝宫就应该知道了。 洛碧有些担心，凑近了一些，伸出手探向勿问的鼻子。 瞬息间，勿问睁开了眼。 “哎妈呀，国师大人，您还活着。”洛碧倒是踏实了，直接拉了个凳子坐在了勿问的床边。 勿问斜眼瞅着她，怎么那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我让你进来了吗？” “我这不是担心您嘛。” “我没事，只是不想搭理你。” 洛碧一愣，脸一下子红了，随后她起身，眼圈泛红，“是下官失礼了。” 这些日子她过得太美好，美好到她差点忘了，她曾经是云帝的妃子，她曾经人人讨厌。 她低着头，国师大人嫌弃她也是应该的。 她早该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勿问都是她不可高攀地存在。 是她没有自知之明，误以为可以和国师做朋友。 洛碧揉了揉鼻子，缓解了一下哭意。 勿问本来是不想管的，这姑娘太脆弱了，如果一直这么软弱，非但帮不上小翡什么，还会给小翡添乱。 可小翡的意思是洛碧有心理阴影，洛碧觉得她欠了小翡一条命，活在亏欠中本来就很辛苦。 勿问终是心生不忍，“跟你说笑呢。总管大人回来吧。” 洛碧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回过头，脸上是不可置信。 当她看到勿问的笑容，那般亲切，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直接跑回床边，趴在勿问的被子上就哭，哭了好一会才换过来，她抬起头埋怨道：“我以为您也嫌弃我呢，我好容易有个朋友，吓死我了。” 勿问看着被子上湿了一块，有些后悔。 如果他现在能用法术，一定让时光倒流，不会留她。 洛碧也看到了，直接把勿问的被子拉走，“我给您洗了去。” 勿问打了个喷嚏，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你来找我是问姻缘？” 洛碧惊了，被子掉在了地上，“您怎么知道的？” “我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洛小翡能让我做国师？”勿问闭了下眼，随即睁开，“你的姻缘就在云端城。” 洛碧呵呵冷笑，“您确实有那么点本事，就那么点！”说了跟没说一样。 她抱着被子直接走了。 勿问气呼呼地下床，去柜子里又拿了个被子。 他围着被子坐在床上，这云端城的冬天真冷。 洛碧来了一趟，哭了一顿，心里倒是舒坦多了。 这些日子过得有些压抑，不想让小翡烦，她不能表现出什么。 可她真的很难过，母亲不在了，弟弟又傻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想。 另一边。 古落回宅子看了一眼之后，就直接去了闻人医馆，首辅大人派人传信，说是得查一下身体有无异常。 他踏过医馆的门槛，轻声问：“敢问哪位是闻人大夫？” 一个貌美的姑娘抬头，轻声说：“闻人大夫马上就出来了，您过来等一下吧。” 说话的正是来跟闻人兮谈生意的司华。 她起身迎着古落进屋。 古落跟在她后面，身前是若有若无的香气，闻着很舒服。 司华将他带去了隔间，给他倒好茶，“您先在这坐会。” 医馆的大夫都出诊了，说是古羌族人来了，都来闻人医馆挤不开，所以就去了隔壁给他们诊治。 隔壁也是闻人兮的院子，主要是安置一些需要住在医馆实时看顾的重病患者。 古羌点头，“多谢姑娘，敢问姑娘可是这医馆的医女？” “不是。”司华笑笑，没再多说。 她不知道这位是谁，虽然看起来高高壮壮长得也不错，但她不傻，不会因为对方好看就问什么说什么。 司华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这时候闻人兮来了，“您是古羌族人吧？”这时候来的，有长得这么壮，也没别人。 “闻人大夫，在下古落。陛下说要检查一下身体。”古落起身。 闻人兮转头说道：“嗯，跟我来吧。” 随即她回头，“你也一起来吧。” 司华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过去。 她思索着，古羌族人名唤古落？她眼睛闪过惊讶，就是那位古羌族长。 闻人兮带着二人进了内室，之后说道：“你去那上面站一下即可。” 前方是个小圆台。 古落站了上去。 闻人兮已经用空间里的仪器给古落扫了一遍身子，确定他无碍，而且还健康的很，就是有些上火。 “好了，下来吧。” 古落上前，问道：“闻人大夫，我身体如何？” “身体不错，可以娶媳妇了。”闻人兮笑笑说道。 古落怔愣，“不是检查有没有带虫子过来吗？” 闻人兮点头，“确实是检查怨虫。但你不是来找媳妇的吗？我就顺便替你检查了一下，没有遗传疾病，身体健康。” 古落听她这么一说，有些好奇，“翡国的男人在成亲前都要检查身体吗？” 闻人兮回答道：“最近刚颁布的律法，无论男女，在成亲前都要检查身体，如果有会遗传给孩子的疾病，便不可以生孩子。” “这倒是挺好。”古羌可没有什么非要传宗接代的传统，即便自己不生，也可以过继孩子。 倒是有些孩子一出生便很虚弱，或是痴傻，亦或是早夭。 大夫说是先天不足，估计就跟闻人大夫说的遗传疾病一个意思。 闻人兮解释完，转头，“你也上去站一下吧。” “我没打算成亲。”司华忙拒绝。 “你不是和安三爷定亲了吗？”闻人兮当然知道他们退亲了，只是故意这么问的。 “您刚回来可能不知道，我当时跟陛下有些小摩擦，安三爷便立马跟我撇清了关系。” 第301章 盐运使 司华说完才惊觉旁边还有别人，被退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偷瞄了古落一眼。 只见古落神情不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娶到你这么美的娘子，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也别难过，那样的男人配不上你。” 司华笑笑，“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安家已经上门道歉，这事过去了。”而她那位前未婚夫还在牢里。 她对闻人兮说：“闻人大夫，我想跟您谈谈生意上的事。”这话很明显就是下了逐客令。 古落有些不舍离开，“敢为姑娘芳名？” 司华轻声说：“不过是萍水相逢，名字就不必了。” 她说完就扶着闻人兮出了内室。 古落轻叹，打算找别人问问，他好喜欢这姑娘柔柔弱弱的模样。 古落离开医馆以后，闻人兮才开口问道：“他是古落，带了很多聘礼来，人长得也不错，你不试着相处一下？” 司华刚才也猜到了一二，“是陛下想要我和亲吗？” “不是。”闻人兮示意她坐下，解释道：“我之前对你确实过分了些，你个小姑娘，我本可以好好跟你说的，可我偏偏用了最粗暴的方式。” “那次是我不对。”司华想起来有些惭愧。 她突然觉得不对劲，抬眼看向闻人兮，“你是不想跟我做生意，所以才会想让我嫁去古羌？” 闻人兮忙说：“不是，我是为你着想。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是怕你经常见到安子霆尴尬吗？加上安三爷的事，你肯定很难受。这种时候，用一段新的感情，一个新的男人取代过去，会好受些。” 她确实不太想跟司华做生意，这姑娘的长相太讨男人喜欢，而且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闻人家的生意免不了跟户部走动，这见的多了，谁知道安子霆会不会变心？男人可没那么可靠。 司华笑了，“您不必担心，我不是那么要脸的人，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当时是我想岔了，做了不光彩的事。现在我的处境虽有些艰难，但我不会因为这样就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古落那样的人，在她之前的标准里，是她高攀。 但现在她不想，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这样的人会陪她多久？这云端城那么多比她美的姑娘，用不了两天古落就想不起她是谁。 闻人兮倒是要对她刮目相看了，但人心隔肚皮，还是得日久见人心，“那咱们就谈生意吧，你对闻人家哪部分的生意感兴趣？” “盐。”司华早就想好了，“司家之前便卖盐，安乐城西北有个盐井，之前一直是司家打理。” 当时安乐城不属于云国，所有收入都归入王爷囊中，如今盐井自然是归翡国。 但盐总有人要卖的，她想卖盐。 闻人兮点头，“我这趟去沿海，也去看了那边的盐田。正想去跟陛下商量卖盐的事，盐田出产的盐，之前都是朝廷卖给百姓，需经手不少官员，这一来二去朝廷能收到的银子被他们贪去了大半。如今安子霆接管翡国盐务，我打算直接从户部买盐，然后再卖出去。” 司华一听眼睛一下子亮了，“直接从户部买，省了不少手续，不会耽搁了运送。”司家一直海陆同时运盐，与各处大大小小的盐农关系都不错。 云国禁止百姓私自制盐，盐农都是提着脑袋跟司家做生意。而翡国则不同，陛下财大气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朝廷占了大头，盐农和盐商加起来占了十分之二，这其中的一半归北海乔家，这也是倭寇不停骚扰北海的原因。 闻人兮应着，显然完全忘了刚才还提醒自己要防着司华的。 二人聊了一下午，闻人医馆的大夫也陆续回来了，这些人大部分是宫内太医，如今宫里就那么几个人，一个个身体都可好了，用不上那么多人，多出来的就来闻人医馆干活。 闻人兮跟他们说是兼职，陛下同意，他们还能多赚份银子，倒也不错。 有大夫在医馆，闻人兮就不用在这守着了，“咱们去户部。”这事直接报给安子霆，如今盐运使空缺。 司华跟着闻人兮到了户部，她站在门口，“您进去吧，我在这等着您。” “一起吧，我在别人不会说什么的。”闻人兮之前还想防着司华，现在想法又变了，要安子霆真是见异思迁之辈，那绿竹跟了他不就完蛋了？ 司华犹豫着，但转念一想，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现在坦荡的很。 于是她跟在闻人兮后面进了户部衙门。 闻人兮直接去找了安子霆。 平日里这位闻人夫人常来，户部的官员都认识她，也没人拦着。 安子霆听到敲门声，轻声说：“进来。” 当他看到闻人兮带着司华来，倒也没多意外，之前绿竹就跟他说了，说司华回头是岸，被陛下感化了，想要跟闻人家做生意。 他起身，迎她们进屋，“坐。” 而后吩咐人泡茶。 闻人兮也没墨迹，直接说道：“我要做盐商。” “嗯。”安子霆随意地应着，闻人兮可信，她想做盐商不是挺好？ 闻人兮笑了，每次都是这么轻松，都不用废话。 她问道：“盐运使的人选可定下来了？” 安子霆瞅了司华一眼。 司华忙起身，“我出去等夫人。” 闻人兮问：“以后司华跟我一起卖盐。”司华不能知道……她好像有眉目了。 安子霆一听就懂了，“司姑娘不必离开，这事我能说，但你得答应我保密。” “那我还是出去吧。”司华觉得知道秘密的都活不久，况且她还得罪过安子霆。 安子霆一愣，然后说道：“你要非要出去，我也不留你。” 司华听他这么一说又想听了。 闻人兮已经明白了，她笑着说：“司华，你回家先别跟你爹说。” 司华懵了，随即狂喜，“您的意思是陛下想让我爹做盐运使？” 安子霆笑了，闻人兮果然了解陛下，“司家给安王爷卖盐赚了不少银子，你们司家对运盐这件事再熟悉不过。陛下说让司大人再扫几天大街，磨磨他的性子。” 闻人兮笑容更大了，“陛下是为了磨司恒的性子？陛下明明是自己扫街没意思。”那位司大人的惩罚早就结束了。 陛下一想以后就剩她自己了，于是就带着司恒去查抄青楼了，结果这位司大人也没忍住动手了。 第302章 你愿意你的妻子纳夫君吗 安子霆笑笑，这是陛下能做出的事。 得知了这天大的喜讯，司华恨不得立马告诉父亲，但陛下并未下旨，她还是先忍忍。 闻人兮笑看司华，“你可以选跟我做生意，或者帮你父亲。” 司华想了一下，“我跟您做生意。”跟着父亲她很难成长，父亲是那种有时候会糊涂，但对儿女可谓是宠爱的很。 闻人兮点了点头，而后跟安子霆说了一声便带着司华离开了。 卖盐的事，最好还是等司恒，也免得再交接一遍，安子霆也挺忙的，这事以后可以不麻烦他了。 离了户部衙门，这二位各自回家。 司华回到家中，一头就扎进了自己的院子。 父亲这个时辰跟陛下一起守城门呢，她决定在父亲任职之前尽量避着些，她怕她会忍不住说出来。 司恒现在对一切一无所知。这些日子跟着陛下搬搬抬抬，每天累得很，倒是吃得多也睡得好了。 他站回洛小翡身旁，就那么站着。 上次就是他多嘴问了一句，陛下去哪？结果陛下就带着他一起了。 查抄花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对卖女儿的父母，他就没忍住，把那两个人打了一顿。 孩子是上天赐给父母的礼物，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把女儿卖掉？还是卖去那种地方！ 洛小翡自然不会闲着，不说话多无聊？如果不是司若最近忙，她就坑司若了。 “司老爷，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陛下但说无妨。”司恒很清楚，就算他不想听洛小翡想说还是会说。 洛小翡侧头看他，“我自己小在将军府长大，父亲只有我母亲一个妻子，后来回了洛家村，也是一样，我爹只有我娘。您呢？怎么纳了那么多女人进府？你想过司夫人会多难过吗？” 按理说皇帝不该插手臣子的内宅之事，但她不讲理啊，她偏要问问。 司恒看着地面，这个话题有些为难，“陛下，您想听实话吗？” 可陛下毕竟是女子，听了会不会揍他？ 司恒这么想着，便往侧边挪了一步。 洛小翡笑着说：“放心吧，我不动手。我要是想揍您，您就算跑去天边也没用。”她为啥会突然这么自信这么膨胀？因为位面之主在宫里！ 司恒一想也是，于是又挪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男人三妻四妾本事寻常，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要是谁家中没有妾室，便会被嘲笑。这世道是这样，如果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妻子，并且一心一意，我可能也不会纳妾。” 洛小翡反问道：“您的意思是就是这么个风气，您不过是随大流？” “是这么个意思。您登基之前，女子的地位比较低，相较而言女子没什么人权。在家听从父母，出嫁听从夫君。在后宅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倒会被夸赞。其实细细想来，这又何尝公平？不过是男子当权，压榨了女子的人权罢了。” 说到这司恒轻叹道：“以后就得看陛下的了。” “看我什么？”洛小翡惊了，司恒看出来她三心两意了？看出来她曾经想要两个？ “看陛下怎么改变这一切。一旦女子可以享有可以和男子平等的权利，估计不少有本事的女子都会休夫。” 司恒这般提议其实是有自己的私心，他说完便低下了头。 洛小翡斜眼瞅他，“司大人是打算散了您的妾室吗？” 司恒惊了，抬头，脱口而出，“陛下聪慧。”只是？刚才还司老爷，怎么突然叫他司大人了？难道陛下要给他封官？ 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陛下估计就是一时口误，他想太多了。 “可她们已经嫁给了你，她们如果想走，您也别抠抠搜搜的。如果不想走，你也不能勉强。”洛小翡怕的就是这样。 司恒心软的很，特别是对女人。 可其他人不同，她打算让司恒做盐运使。 外人一看，司恒刚散了妾室，便被封官，万一有样学样，少不得会出现悲剧。 这时代，大部分女子自小读的便是女戒，相夫教子是她们的人生目标。 她们没得选，所有人都这样，如果你不学着便会被嘲笑。 连曾经的洛小翡都被舆论弄得自卑，甚至抑郁，更何况是那些自小便关在后宅的姑娘。 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卑微你顺从男人便是妇德，男人怎么会错？你一旦有异议，也是你心胸狭隘罢了。 洛小翡细细思索着。 从男尊女卑走向男女平等，这条路很长满是荆棘。 可总得有人去走不是？ 因此她打算回去问问绿竹，打算什么时候嫁给安子霆。 户部尚书入赘，这件事便是开始。 洛小翡想到这问道：“司大人，如果反过来，您的妻子在外打拼，您在家带孩子持家，你愿意你的妻子多纳几个夫君吗？” 司恒刚说这是不守妇道，转念一想便明白了。 如果换位思考，他肯定一天都受不了，而他的妻子却忍受了这么久，甚至把庶女当成亲生。 司恒眼圈泛红，“我自以为给了我夫人足够的尊重，即便纳了那么多女人，也只有一个庶女。原来我一直站在高处，从未在平等的角度平视她。” 只是一想，只是一想夫人要是跟别人生孩子，他就难受的不行，而他的妻子却忍受了这一切。 这世道确实不公，对女子不公。 司恒揉了揉眼睛，“陛下，我想回家。” “回去吧，我今天替你站一会。”洛小翡笑嘻嘻送他离开。 “多谢陛下，明日我替您站回来。”司恒说着便离开了城门口。 洛小翡看着他的背影，倒是有了主意，只是绿竹想这么快嫁人吗？ 天色转暗，洛碧驾着马车来了，“陛下，臣接您回宫。”语调平平淡淡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洛小翡也没进马车，直接坐在洛碧身边，跟她一起驾车。 路上洛小翡询问道：“你这是咋地啦？” “也没啥。”洛碧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说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洛碧犹豫了一下，刚想说，洛小翡便跳下了马车。 前面挤了不少人，而这里是司家门口。 洛小翡凑了进去，“婆婆，这是咋的啦？”司恒这么快就把妾室散了？ 第303章 绿竹的婚事提上议程 婆婆回头，“陛下，您又来看热闹啊。”她笑容慈祥，“是那位古羌族长，上门求娶司家司华小姐。” “哦。多谢婆婆。” 人很多，且议论纷纷，洛小翡又是只在最后面露了一头，所以除了婆婆身边的几个人没人发现她。 洛小翡回到了马车上，转头瞅着洛碧，“你不会因为这事生气吧？”洛碧又不喜欢古落，古落想娶谁洛碧气的着吗？ 洛碧驾车，马车缓缓远离司家。 她说：“好容易有个人要娶我，我还在考虑呢，他就变了。我今日问过国师，国师说我的姻缘在云端城，而这云端城中喜欢我的男人就古落一个，现在没了，我去哪找去？” 洛小翡笑笑，“现在不是正好？你也不用费心思考虑了。之前你不就说不想嫁给古落？不能因为他的聘礼多就动摇啊，咱家有钱，爹要是知道你贪人家聘礼……就算爹脾气再好，也会骂你。” 洛碧闻言有些失神，呆愣了一会，才回神，她带着哭腔，“都是父亲，怎么差距那么大啊？洛东跟我说古落聘礼多，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她自然是知道小翡说的爹是洛允，称呼洛允爹，称呼洛东为父亲，这是两家也是她和小翡之间的默契。 洛小翡笑容更大了，“等我见了洛东替你骂他，实在不行我和绿竹去打他闷棍。” 洛碧破涕为笑，“你和绿竹真是一个样，绿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之前绿竹真想这么干来着，一直没找着机会。”洛小翡解释道：“估计就是小时候被洛东训练太累，留下的阴影，一直暗戳戳想打洛东闷棍。”只是想想而已，只要洛东不造反，绿竹也没啥借口出手。 洛碧倒是轻松了些，“小翡，你说我的姻缘是谁？” “国师大人没告诉你吗？”洛小翡反问。 “他只说在云端城，这不废话吗？我认识的人都在云端城。”洛碧忿忿。 轰隆隆…… 洛小翡加快了速度，“要下雨了。” 姐妹二人回宫以后，刚进了屋，外面瞬间大雨倾盆。 而还在司家门口的古落被淋了个透心凉。 司华已经明确拒绝他了，可古落却觉得是他诚意不够，因此就站在雨中。 古落到这一刻才明白，司华和洛碧不同，洛碧拒绝他，他可以很快放下，但他不想错过司华。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入了洛碧耳中，是绿竹给她带去的。 绿竹接完孩子，去凑了个热闹才回宫。 洛碧听着阵阵后怕，“还好我没答应，古落对司华才是真喜欢。” 绿竹点头，“确实跟对你不同。” 洛碧横了她一眼，不想搭理她。 洛小翡趁机问道：“你打算嫁人了吗？安子霆现在可是云端城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你就不着急？” “他也跟我提这事了，他说他是入赘，我得上门接他。可我也想坐轿子。”绿竹陷入了两难。 “他入赘也可以他上门娶你，不就是个形式吗？定是你们怎么舒服怎么来。安子霆怎么说的？”洛小翡到不觉得形式有多重要，重要的是入赘。 绿竹说：“他说问过您再看，您答应他就上门接亲，转一圈再回侯府就是了。他说当时说好了是入赘的，他不能反悔，也不想反悔。” “那不就得了？”洛小翡笑笑，“你是当朝第一位女将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绿竹点头，“我知道，您放心吧。”她露出了笑容，她能坐花轿了真好。 确实是形式而已，给别人看的，最后关上门过日子的还是她和安子霆。 一旁的洛碧听着觉出了不对，“小翡，既然要男女平等，绿竹应是开始。无论她的出身她的经历，都足矣成为女子表率。为何非要入赘？平等的婚娶不是更好？” 洛小翡解释道：“这事是安子霆当时应下的，如今他是户部尚书便反悔，岂不会被人非议？况且安子霆也不是那出尔反尔的人。而如今还是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则必须是贞洁烈女。这本就不公平，男子还是高高在上。要平衡不公平，最好的方法就是提高女子的地位。”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绿竹位高权重，她这么做没人敢说什么。这事有一有二就有三，绿竹是开始。” 后路漫长。 洛碧似懂非懂，“要不我也找个人入赘？” “你先找到再说吧。”洛小翡说完就溜达着走了。 绿竹拍了拍洛碧的肩膀，“你先找到再说吧，古落是真喜欢司华，啧啧。” 洛碧翻着白眼，不想跟她们玩了。 很快她就恢复正常，开始着手准备绿竹的婚事。 云端城过了一段平静且安详的日子。 转眼已经是一个月后。 绿竹驾着马车送孩子们上学，自从她和安子霆的婚事订下来，她忙得要命。 马车路过安乐王府的时候，她见到倾尘在那站着。 她笑着问：“身体好了？要去上学了？” 倾尘笑眯眯地点头，“麻烦侯爷了。” 卓侯爷送卓樱她们上学，本不必路过安乐王府，可侯爷每次走从这走，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的身子早就好了，只是心里有个坎一直过不去罢了。 最近听说卓侯爷要成亲，她想着她不能再躲了，得提前适应，侯爷成亲她肯定要去，到时候要见更多人，她怕会失态会给侯爷丢脸。 绿竹也没多说。 到了学院以后，绿竹目送她们进去，然后就匆忙走了。 这边孩子们把倾尘送到了少年班的门口，卓樱有些担心，没松开手。 倾尘笑笑，“快去上课吧，我没事了。”都过去了，人生还长，她得活着，还得好好活着。 卓樱和三个妹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倾尘深吸了口气，然后进了院子，之后进了学堂，室内瞬间一片安静。 在她坐下的那一刻，议论声响起。 她坐在那，腰挺得直直的。 她没错，她不需要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她没做错什么。 “她不是被人糟蹋了吗？还怀了孩子，怎么有脸来？” “真是晦气，这种脏东西也配进学院？” “把她赶走！” 说着五六个姑娘就往前凑，然后围在倾尘身边，低头看着她，眼中满是嫌弃。 “你们要赶谁走？”冷冷地声音，听着姑娘们后脊凉嗖嗖的。 第304章 你很勇敢 姑娘们回过头，立马齐声唤道：“先生。” 姑娘们互相看了看面露喜色。 她们先生是女子，并且丧夫之后一直守寡，定是将女子的名节看的很重要。 一紫衣少女语调委屈，“先生，倾尘的姐姐是花楼姑娘，她又不干不净，要是跟这样的人一起读书，我们的名声就毁了。请先生将倾尘赶出学院。” 虽然学院不看出身，但最起码也得是清白人家吧？卖过身子的女人最脏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请先生将倾尘赶出学院。”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不能因为她一个连累我们。” “请先生将倾尘赶出学院。” 少年班的老师正是穆国公府那位世子夫人，她来的时候凤倾尘在家修养，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 乔慕看着倾尘，眼中是心疼。 这孩子还未及笄，便经历了一场噩梦。她能走出来，面对世人，已经不易。 乔慕走到倾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先生在。” 她的笑容那般温暖，让一直紧绷着心弦的凤倾尘轻松了几分。 就在刚刚，凤倾尘还在想，如果这群贵女非要赶她走，她也不会认怂。 卓侯爷说了，被欺负可以反击，是正当防卫，律法也不会苛责。 凤倾尘虽然看起来瘦弱，身体也确实不好，但自小起早贪黑的干活，力气可不是这些姑娘能比的。 她都做好了跟她们打一架的准备。 “先生，我不担心。错的不是我，是伤害我的人。云都府已经了结了此案，坏人也受到了惩罚。这事在我这已经过去了，我何必为了别人犯下的错耿耿于怀？” 她说着便转眼看向正盯着她的同窗们，“是，我出身不好。可我能选吗？我不希望有疼爱我的爹娘？我姐姐是在花楼做过姑娘，她不想选吗？她没得选。她为了护住我，冲进云都府，你们家中可有姐妹？她们做得到吗？如果你们受了委屈她们也会像我姐姐一样，豁出命去为你们讨回公道吗？” 凤倾尘深吸了口气，而后坚定地说道：“有凤倾笑这个大姐，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大姐是我最大的骄傲！” 乔慕瞅着她那倔强的小模样，倍感欣慰，小倾尘比她想象中坚强，她敢直面过往，这很勇敢。 姑娘们有些懵。 一粉衣少女冷笑，“头一回见，被糟蹋了身子，还能这么大义凛然的，凤倾尘你是真不要脸啊。也对，你有那么个姐姐，清白对你们来说可有可无罢了。” 乔慕愠怒，“你离开学院，我不教你这样的学生。” “先生，脏了身子的不是我！大闹云都府的也不是我！如果真像她说的那么理直气壮，裴大人为何会对她姐姐用刑？” “脏了身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她是被坏人欺负了，你也是女子，这种时候非但不安慰她，还字字句句往她伤口上戳。出去，我只说一遍！” 乔慕显然是真气着了，是非不分，这种人她不想教！ 粉衣姑娘直着脖子，“走就走！跟这样的玩意一块读书，我嫌脏。” 说着她就走出了学堂。 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司音，司音回头，见她气呼呼地走了。 她转回身进了学堂，“先生，她怎么走了？这是怎么了？” 乔慕问：“你迟到了。” “家里出了点事，还闹腾着呢。”司音轻叹。 父亲突然要遣散姨娘，这也就罢了，偏偏这群姨娘吃定了母亲心软，都跑去母亲那哭求，结果母亲就要留下她们。这不是是有病吗？但也不都是坏事，父亲去把外祖父请来了，这俩人第一次站在同一立场。 乔慕也没多问，“找个座位坐下吧。” 司音回答道：“是，先生。” 她四处看了看。 然后坐在了凤倾尘旁边。 周围议论纷纷，司音一听便知道这位是谁了。 凤倾尘小声说：“你别跟我坐一块，会连累你。” “你很勇敢。”司音语调轻轻柔柔的。 凤倾尘一愣，转头看她，眼眶泛红，这是她收到的来自陌生人第一份善意。 “我叫司音，应该比你大。” “凤倾尘。” “你的名字很好听。” “你的也是。” 周围的议论声小了，谁不知道司家跟穆国公府的关系？老国公又对这个外孙女疼爱的紧。 连司音都对凤倾尘这般态度，估计凤倾尘后台很硬，她们惹不起。 姑娘们陆续回了自己的座位，但心里还是不满的。 少年班的姑娘，家世背景都不错，要么是前朝显贵，要么是本朝新贵，要么是商贾大户。 言老院长已经说了，言景学院收学生不看门第只看人品。 可穷苦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都是早早地就开始帮家里干活，十三四岁便会嫁出去，收来的聘礼钱好给家中男丁娶媳妇。 家中长辈不同意，上学这件事便成了奢望。 乔慕想着，有教无类，这些学子的三观有些偏，她这个做先生最重要的事便是把她们掰正。 半个时辰一堂课，课间之时，司音一直跟着凤倾尘，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凤倾尘是感激，但更怕会连累这个温柔好看的姐姐，“司音姐姐，我没事了。我从小便整天挨骂，这些话我听习惯了，影响不到我的。”她难过是因为她连累了大姐，因为她的事，大姐在青楼的过往一次次被翻出来。 “谁也不比谁高贵。陛下都说了要人人平等，凭什么她们就能骂你？”司音脾气一向很好，可今天也忍不住要翻脸了，“谁骂你咱们就骂回去，不就是看身份看背景吗？不就是仗势欺人吗？闹，跟她们闹，闹大了咱们进宫见陛下，让陛下评理，我看她们有没有命回来。” 她声音虽不大，但足矣让周围的同窗听到，口口相传之下司音的话她们便都知道了。 凤倾尘听她说完，咧嘴笑了，“我还以为您这种大家闺秀不会生气也不会骂人呢，司音姐姐放心，我就是块破石头，这群贵女非要上来碰个头破血流，我也不会客气。” 她想好好读书，想要考科举，想要替陛下办事，想要给被欺负的女子们做主。 这世上一定还有跟她一样遭遇的人，可她们没她这么幸运，能遇到卓侯爷，能有个护着她的姐姐。 司音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勇敢的小妹妹，换成是她，估计已经躲在司若后面哭了。 第305章 礼部筹办绿竹的婚事 眼见着天黑了，侯府的四个姑娘已经齐刷刷站在门口等着凤倾尘。 四姐妹卓樱和卓瑶被分在童年班，卓静和卓悦被分在幼年班。 课间的时候只能在各自的院子走动，不能去其他班的院子。 如今学院一下子进了不少人，童年班是五到十岁的孩子，幼年班是五岁以下的孩子，免不了碰上心眼不好的，小孩子会被欺负。 童年班和幼年班的院子就隔了一道墙，然后童年班的后面，便是少年班。 姐妹四个本来在进学堂前商量好，等课间的时候，爬墙去看凤倾尘，结果被夫子发现逮回去了。 这不一下课，四姐妹就立马跑过来了。 卓樱长得最高，也是她最先看到凤倾尘，“我看到倾尘姐姐了，跟她一块的好像是司音姐姐。” “我怎么忘了司音姐姐也在这个班，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担心了。”卓悦笑嘻嘻地接道。 “倾尘姐姐，司音姐姐。” 四个小姑娘显然很高兴。 司音走到她们面前，挨个揉了揉她们的脑袋。 凤倾尘在旁边笑着，她知道卓樱她们也是从安乐城来的，认识司音姐姐不奇怪。 卓樱见凤倾尘这般模样，也就没多问，看起来没被欺负。 她都想好了，现在她们每日会练武，保护倾尘姐姐足够。 绿竹已经等在门口了，不是她到了门口不去见言老院长，实在是那老头太会吃了，喜欢吃的都是闻人铺子最贵的那几种点心，她心疼银子。 孩子们到了门口，陆续唤了声娘亲，然后就上了马车。 司音则是跟乔慕一起走了。 路上乔慕问了司家的事，倒是有些惊讶。 “你爹这是突然大彻大悟了？” “这不整天跟陛下在一块吗？好像是陛下跟他说了什么，他就觉得母亲过得太难了，所以想散了妾室。可母亲的心早就被伤透了，散不散妾室对她来说没什么感觉。这事一出母亲非但没觉得高兴，还心疼起那些姨娘了。把二妹和三妹都气走了，就剩大哥在家陪着了。” 乔慕想了一下，“这事还是得看你娘，你娘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你爹让她委屈了那么多年，正好也让你爹委屈一回。” “您说的对。”司音笑着应了，“那我不回府了，我去找二妹去。” 随后司音便乘着国公府的马车去了闻人家的铺子。 司华见她来笑着打趣，“想偷吃点啥都不行，快来吧，我刚买了绿豆饼。” 司音笑笑，也去挑了些点心。 这家点心铺子，是栋三层小楼，一楼卖点心，二楼三楼招待客人，生意不错，闲暇时来这里吃些小吃喝喝茶倒是挺好。 司音姐妹俩端着盘子上了二楼，窗外便是云端城的大街，从这里一眼望去能看到皇宫。 司音感叹，“闻人夫人是真有钱，店铺都在繁华地带。” “是啊，闻人夫人真的很会赚钱，我跟着她，以后你想吃多少点心都有。”司华很是豪气。 司音回头瞅着她，有些好奇，“是什么事让你突然间变了？换成从前你才不会这么大方，也是因为陛下吗？” “应该是吧，我也说不清，反正跟陛下聊过天之后，我就觉得我那些小心思很狭隘。”司华细细想起，应该就是跟陛下平等对话开始，“我的自私，我的目光短浅好像都不见了，我看得远了，想的也不再是后宅的鸡毛蒜皮。陛下真的很厉害。” 司音虽没完全听明白，但意思她是懂了，就是跟陛下聊过以后，二妹的心胸开阔了，不再拘泥于眼前，人生目标也不再是嫁个好男人，而是让自己变得更好。 如果洛小翡听到她们的对话，一定会感叹司华的敏锐，她确实做了些事，便是用了她的情绪控制，将司华的负面情绪无限缩小。 让司华积极向上的洛小翡，跟着送完孩子的绿竹一块回宫了。 进宫之后便跟去找华裳她们了，她们一块也就是帮着绿竹准备些贴身衣物，婚礼的具体流程都交给了礼部。 一切由礼部尚书云之御做主，在王府里窝了许久的云之御终于出来走动。 百姓们对这事议论纷纷，让礼部筹办婚事，这更证明了卓侯爷是陛下面前的第一宠臣。 当然他们也能理解，这二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患难与共，翡帝身边一直有绿竹。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除了闻人兮。 她们现在在洛小翡的寝宫里。 绿竹在宫里都跟洛小翡住一个寝宫，到时候绿竹要在皇宫出嫁。 华裳她们剪剪裁裁忙乎的不行，而闻人兮则是靠在窗边哼哼唧唧。 绿竹和洛小翡进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闻人兮。 绿竹立马过去，带着讨好的笑容，“闻人夫人，我保证，绝不会在十八岁之前生孩子，你就别跟我置气了。” 闻人兮翻了下眼皮不想搭理她。 绿竹求救地看向洛小翡，洛小翡会意，跑过去，“闻人夫人，绿竹都保证了，你还绷着，这是喜事，你这不是给绿竹添堵吗？” 闻人兮一下子炸毛了，她忍了半天了，想着再消化一会就好了，非在这时候惹她，“我这边天天到处跟人说要优生优育，女子在二十岁以后生孩子比较好！结果呢？绿竹今年十六！这就要成亲了？” 洛小翡也明白她的担心，“您放心吧，绿竹都保证了不会生孩子。” 闻人兮吐了口气，她严肃地看着绿竹，郑重地嘱咐道：“你自小便练武，即便是在月事期间也未停过，如果不好好调养，怀孩子很难。即便你现在怀上了，也很难保住，到时候伤了身子，你的战力便会削弱。” 绿竹可是翡国三大战神之一，她伤了身子对于翡国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绿竹这次听明白了，“我知道了！我绝不会怀孩子！”身子什么的她是不在乎，但是战力变弱不行，她要保护小姐！ 闻人兮有些惊讶，这丫头真是不一样，她以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对生育之事很看重。 她突然笑了，她忘了绿竹最看重的是洛小翡，而且绿竹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你也不用在意，调养给一年半年即可，但你得听我的话。”闻人兮真是操碎了心。 “好。”绿竹露出了笑容。 闻人夫人不生她的气就好了，就不会高价卖给她点心了。 第306章 北海乔家 哄好了闻人兮，绿竹放下心中大石，而后便凑到华裳身边，看着她手里的衣裳眼睛放光。 她不由得感叹道：“我往前的十六年，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嫁衣会是出自华裳之手。” 华裳也觉得很神奇，“你就偷着乐吧，我做的嫁衣很贵的，你的那点俸禄还真买不起。” 绿竹得意洋洋，感觉占了天大的便宜。 而闻人兮和温日暖则是在给绿竹做里衣，这俩人平日里只会缝人，缝衣服起初有些生疏，但上手很快。 洛碧绣些简单的图样，主要是做手帕，这些是在婚礼当日送给客人的。 就洛小翡最闲，她试着帮忙，扯坏了几块布之后就被华裳制止了。 这边其乐融融，而司家却鸡飞狗跳。 穆老国公说了几次，多给她们些银子，加上铺子和宅子，足矣保证她们后半生吃喝无忧。 可司夫人怎么说都不听，她反复强调，女子无论和离还是被休，都会被人看不起，明明是男人的错，为何却要女子承担。 老国公最后被女儿说服了，灰溜溜回了国公府。 他刚到门口就碰到了儿媳妇。 “陛下召咱们进宫，说有事商议，我猜可能是北海之事。” 乔慕一听有些为难，“父亲，您说陛下会惩罚我爹吗？”私自养兵，说大了是叛国之罪，就算陛下再大度，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陛下不会，走吧。”穆老国公很肯定。 这二位说着便上了马车，直到见到洛小翡，乔慕心里还在忐忑。 洛小翡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老国公，世子夫人，你们来了啊。” “见过陛下。”二人齐声说完。 之后老国公问道：“敢问陛下召我们可是因为北海之事？” 洛小翡点头，“坐下说话。” 老国公坐在洛小翡对面，乔慕站在公爹身后，实在是不敢坐。 洛小翡笑笑，也未勉强，而是直言道：“月谨要去古羌，北海那边缺将领。据我所知世子夫人的娘家在北海，可打算回去看看？” 一听到这句话，乔慕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乔家有罪。请您念在家父情有可原的份上，给乔家一条生路。” 洛小翡摸了摸脸，看向老国公，不太明白，她是哪表现出要惩罚乔家的意思了吗？ 穆老国公冲她笑笑，并未提醒儿媳妇。 洛小翡给了老国公一个哀怨的眼神，然后对乔慕说：“北海兵力不足，百姓无法自保，乔家用自己的银子养了军队，守护北海何错之有？错的是朝廷，错的是云帝，不是你乔家。” 乔慕抬起头，眼圈泛红，“陛下，私自养兵是大罪，臣女明白您大度。但这个先例不能开，但凡你轻拿轻放，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是，她希望陛下不要惩罚乔家，可陛下如果这么做了，之后估计有好段日子不会安生。 洛小翡笑容放大，“你可真是的，你爹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不会揍你吗？” “不会。当时百姓被倭寇祸害，父亲这么做已经预想到了结局。”乔慕语调低落。 父亲早就想明白了，乔家富贵了几代，这次不过是他们回馈生养他们的家乡罢了。 洛小翡听着鼻酸，这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乔家是北边望族，又是北方首富，乔家是真的有钱。 “是啊。你父亲早就想到了结局，可是看到百姓受苦，所以提着脑袋也要去做。” 她语调压低，“夫人忘了吗？我也是，我当初造反也是在做相同的事。” 她面露笑容，上前搀扶起乔慕，“我敬佩乔家主。乔家可愿入朝堂替我翡国效力？” 乔慕一听眼睛骤然睁大，陛下的意思是……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陛下……”她带着哭腔，好一会才说：“乔氏一族愿意归顺翡国。”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此刻的乔慕又哭又笑。 洛小翡继续说道：“去信给你父亲，让你父亲选出位将领，统帅你乔家将士。” “陛下，这万万不可。”乔慕忙拒绝，“乔家世代经商，对带兵打仗一窍不通，这些年只在北境小打小闹，主要研究的是怎么对付倭寇。背后下黑手的招数倒是学了不少，但上真正的战场还不够资格。” 洛小翡点头，思索着。 乔慕说的有道理，乔家的将士起初也是为了对付倭寇集结，倭寇最擅长暗杀，偷偷摸摸啥缺德干啥。 “倒是为难你们了，要跟那群卑鄙的东西打交道。” 乔慕笑笑，“北海是我们的家啊，守护家园理所应当。” “夫人大义。”洛小翡也定不下来，训练士兵的事还是得找洛东，“马上过年了，学院也会放假，夫人打算回家看看吗？” 乔慕一愣，“是打算回去看看的，可我打算过了年再回去，国公府本来就人少，我要是再走了……” 老国公看向洛小翡，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陛下是打算派老臣去北海吗？” “不只是你，我和洛东也一起去。身边还需要一个拟定文书的官员，把穆景一起带着吧。” 洛小翡说完就起身，“二位回去收拾一下吧，三日后启程。”绿竹的亲事定在年后，正好去北海采购些新鲜玩意。 老国公和乔慕告退，乔慕感觉踩在云里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穆老国公笑着说：“快回去收拾吧，这次估计会多待些日子。” “父亲，那我就先走了。”乔慕打算去买东西，平日里都是天项回来的时候，帮她带东西回去。 “嗯。” 乔慕走后，穆老国公上了马车，他在马上等了一会，不少官员陆续下职。 穆景看到自家的车有些意外，他打开车门，上车便问道：“陛下召祖父说北海的事了？” “我就不能是特意来接你的？”穆老国公故作愤怒。 “这话您自己信吗？”穆景笑着吩咐道：“回府。” 这一天开始穆国公府便忙碌了起来，很快穆老国公要去北海的事便传到了洛东耳中。 洛东一听这不得了啊，打仗这种事怎么能没有他？ 连老国公都出动了，估计北海的情况很糟糕。 于是洛东第二天上朝的之后便提了此事。 第307章 即便走过无间 朝堂之上。 洛东问道：“陛下，老国公年纪大了，不适合远行，还是臣去吧。” 穆老国公直接给了他一杵子，“小东子！你说谁年纪大了？老夫还年轻力壮好不好？” “是晚辈失言。”洛东话虽这么说着，还是盯着洛小翡，等着她的答案。 洛小翡这才想起来她忘了跟洛东说了，“一起去，我也去。” 洛东立马笑开了颜。 “陛下，臣也要随行。”绿竹上前。 洛东都能去，她肯定也能去。可是小姐没提，是不想让她去吗？ “你的事一会咱俩私下商量。” 众臣眼红，这就是偏爱！ 早朝过后，洛东马不停蹄地回府，吩咐嬷嬷收拾洛琮的东西，小翡走洛碧肯定也跟着，琮儿自然也得带着。 下朝之后洛小翡召了绿竹和云之御过来。 这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看懂了彼此的哀怨。 洛小翡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这次我和洛东去，还得带着国师，云端城不能空，我能完全信任的只有你们两个。” 绿竹反问道：“陛下，您是因为只能信任我们两个，还是更信任的人都被您带走了？” 洛小翡上前抱着绿竹的胳膊，“你这话说的我寒心啊，我最信任的不就是你吗？你个要成亲的人，在家好好准备婚事。” 绿竹虽然很想跟着，但自家小姐的话，她一向听。 于是她即便千般不愿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陛下，臣遵旨。” 听这语气洛小翡晓得，绿竹是真不高兴了，她想了一下，凑近了她，“其实我这次去北海，还想给你挑礼物，你要是跟着被你知道是什么就没有惊喜了不是？” “真的吗？”绿竹的哀怨一扫而空，她笑嘻嘻地说：“那我要独一无二的那种。” “嗯，一定。”洛小翡郑重地保证。 安抚完绿竹她看向云之御，“尚书大人可愿替我守护云端城？” 云之御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有什么话陛下一次说完可好？”不说完他就答应很容易把自己卖了。 洛小翡有些尴尬，云之御没被她套路。 她只好据实已告，“请尚书大人替我监国，绿竹和华裳会辅佐你。” 云之御本能想跑，他混吃等死的日子到头了。 洛小翡继续说道：“还有绿竹的婚事，这件事我是以绿竹姐姐的身份拜托您。” 云之御拱手，郑重地回答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洛小翡说完撒腿就跑。 这边绿竹正感动呢，感动了一会觉得不对劲，“王爷，我家小姐刚才是不是说以为姐姐的身份？” “嗯。”云之御找了个椅子坐下，打算歇一下便去找华裳，由华裳提前告知百官，不至于措手不及。 绿竹的感动一下子消散无踪，她大喊着，“陛下，我是姐姐！” 喊完觉得不对，她这是以下犯上。 太憋屈了！又感动又憋屈，这复杂的情绪。 同样不情不愿的自然是勿问，他靠坐在软塌上，看着洛碧带着宫女在那忙乎。 “我说了我要去吗？” 洛碧回头，笑问：“国师大人是打算抗旨吗？” 勿问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那我的马车要多铺几层被子。” 洛碧跟哄孩子似的，“行，您要什么都行。” “带那么多衣裳干啥？”勿问不解。 “陛下说您总蹭别人的衣裳穿。” 勿问翻了个白眼，低头在榻上画圈圈，诅咒洛小翡！ 倒不是他非要穿别人的衣服，实在是裴沐的气息太招人喜欢。 在他去过的世界中，他见过很多不同的生灵。 像裴沐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把他丢进无边黑暗，他也能靠着微光不灭。 而小翡就截然不同，她太容易被影响，别人给她一分气受，她都忍不过夜的，有仇必须当天报。 你把她丢进魔窟，她就能立刻成魔。 这两个人洛小翡看起来是那个保护者，守护着裴沐。其实不然，小翡的灵魂太容易被污染，而裴沐即便走过无间，却依然无尘无垢。 小翡守护着裴沐的人，裴沐的存在却让小翡守住了本心。 勿问缩在了榻上，心疼自己，太圣母了，竟然喜欢情敌，这不是有病吗？ 另一边，占了便宜的洛小翡特别高兴，她是姐姐，是绿竹的姐姐，这感觉真好。 “你傻乐啥呢？真以为是出去玩？”华裳头疼，北海有多危险不用她说，谁都知道！小翡这副样子是轻敌，万万要不得。 洛小翡捂着嘴巴，可还是想笑忍不住啊，“我刚才说我以绿竹姐姐的身份，哈哈，绿竹没反应过来。” 华裳一听也乐了，随即想要故作严肃，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小翡，你一定要小心。倭寇跟海寇不同，倭国惯喜欢来阴的，防不胜防。” “海国也喜欢来阴的，都不是好东西。”洛小翡是真后悔，就因为她所谓的顾全大局，结果放走了伤害琮儿的罪魁祸首。 “海国的事可以等等，尚家战船已经出海，之后朝廷会拨款，战船会多造一些，沿海百姓大多熟悉水性，一旦每个百姓都有了自保的能力，海国也不敢妄动。但倭国不同，整天暗戳戳下黑手，百姓过得胆战心惊。” 最重要的是南边百姓相信洛小翡相信翡国，有洛家军，有那一战的海国无一人生还，海国一时半会不敢再犯。 而北海百姓未受到翡国任何好处，换了个皇帝他们还在受苦。 洛小翡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也是她带勿问去的原因。 主子见多识广，啥手段他都能一眼看透。况且主子现在是勿问，肯定有勿问的记忆，勿家能训练出护国暗卫，自然对暗杀比较了解。 华裳知道嘱咐的再多也是纸上谈兵，真正的战场还得小翡自己去面对。 这就是文官的无奈，她多想也有以一敌百的本事，披甲上阵跟小翡一起杀敌。 洛小翡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拍了拍华裳，“你在家辅佐云之御，绿竹的嫁衣尽量让她自己多绣一些。” “行，我有数。” 洛小翡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华裳太过聪明，很多事都不用开口，她就会办的明明白白。 得华裳是翡国之幸，是洛小翡之幸！ 而翡帝出征，这事让云端城沸腾了，不少有亲人朋友在北海的百姓都开始担心，那边是不是快守不住了？ 第308章 过去终是过去了 三日后，洛小翡早朝之后便回了寝宫，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这要是换做平时，她得穿盔甲，毕竟是上阵，可有主子在，这心里别有多踏实了。 她就不信，一千年的朝夕相处，主子会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 穆国公府的三位已经等在宫门口，这三个人皆是骑马。马车上是乔慕给家里带去的礼物，大部分都是在闻人铺子买的，当然还有锦阁的衣裳首饰。 跟他们一起上路的还有凤倾尘，凤倾尘从未出过远门，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便是这云端城了，这次陛下点名要带她在身边，她是有些忐忑的。 凤倾笑给妹妹整理衣裳，还不停地嘱咐着，“陛下这次带着你，也是知道你处境艰难。我虽然舍不得你远行，但出去看看对你有好处。” “大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在陛下身边。”凤倾尘想着，陛下不习惯人伺候，但衣服总得有人洗吧？宫里的人陛下只带了总管一人，总不能让总管洗衣裳不是？ 姐妹二人说话间便走到了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便看到了陛下。 洛小翡冲她们笑了笑，问道：“会骑马吗？” 凤倾尘摇头，“不会，就来了王府以后偷着摸过一回。” 她说完还回头瞄了云之御一眼，见王爷没生气，她才放下心来。 洛小翡伸出了手。 凤倾尘懵了，“陛下，使不得。” 洛小翡一把把她拉上了马背，“路上学。” 周围的百姓见到这一幕也傻眼了，陛下这是要给凤家姐妹撑场子的意思吗？ 陛下是喜欢这姐妹俩，还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们都清楚，凤家姐妹他们得罪不起。 人群中一袭粉衣，面色阴沉，正是当日羞辱凤倾尘并且被乔慕赶出学堂的那位。 她很难过，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女子的贞洁那般重要，这对肮脏的姐妹凭什么可以出现在人前？ 洛小翡是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反而是乔慕看到了。 乔慕下了马，走到她面前，“你还是想不明白吗？” “先生。”云烟气的脸通红，“我父亲曾是凤倾笑的入幕之宾，他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去给了凤倾笑。我母亲被休，自尽而亡。我不该恨吗？” 乔慕没想到她们之间有此等渊源。 她以为云烟只是被女德女戒影响，太过看重女子的名节。 “你该恨，错的是你的父亲，凤倾笑也有错。” 她轻叹，这个结很难解。 “可凤倾尘没做错什么，她也是被迫害被欺负，你不该把这事怪在她头上。” 云烟一愣，“先生……”她怎么也没想到，先生会说句公道话，“我也明白，我改变不了什么，母亲嫁错了人，毁了一生。凤倾笑也不想卖身子，她没得选。可只要一想到我母亲被逼死，我就没办法原谅她。” 乔慕也明白，“自立门户吧。你还年轻，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别因为你父亲犯下的错毁了你的人生。你应该好好活着，而不是迁怒于无辜之人。” 云烟垂下了眼，是啊，她又何尝不知凤倾尘无辜。 “先生我不会再为难凤倾尘，但也绝不会原谅凤倾笑。” 乔慕也不想逼着她原谅谁，凤倾笑是情有可原，但无意地伤害便不是伤害了吗？ 陛下查抄了很多青楼，可她能管得了人家的后宅吗？男人要变心，谁也拦不住。 律法很多时候无法约束道德。 乔慕轻声问：“你可愿意跟我去北海？去我的家乡看看。” 云烟愣住了，“先生，您说的是真的？” “嗯。” “我愿意跟着您。” “要不要回家说一声，我等你。” “不必了，我爹才不在乎我去哪。” “会骑马吗？” “会。” 乔慕让穆景给云烟拉来了一匹马，云烟翻身上马动作很是利落。 多带个人陛下不会在意，乔慕这么做也是想让云烟和凤倾尘化解恩怨，云烟这样的孩子，直率，心里藏不住事。 嫉恶如仇，善恶分明，她对凤倾尘言语恶毒，也是因为丧母之痛。 只要她了解了凤家姐妹的过去，便会明白谁都有苦衷。 云烟出自云氏旁支，本来她爹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之后还败光了分家的银子，她过得也挺艰难。 但乔慕了解过，这姑娘很自强，即便最难的时候，还是坚持不给人做妾，对方万金相许，云烟的爹倒是乐不得，云烟以死相逼才断了父亲的念头。 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到处找活干，在酒楼里给厨子打下手，给大户人家的夫人洗衣裳，但从未想过走上不干不净的路。 乔慕本来就想着找机会去跟云烟好好聊聊，今日碰上了倒是正好。 之后乔慕派云烟去教凤倾尘骑马，这二人熟悉之后，知道了彼此的过往，倒是能和睦相处了。 三日后。 洛小翡钻进了马车，她看着依旧在睡的勿问，也没打扰他，主子估计又去拯救世界了。 勿问醒来的时候看见她，有些意外，“不跟裴沐腻歪了？” 洛小翡眼中带笑，“国师大人，您可以插手这个世界的因果吗？” 勿问听明白了，这是想让他干活，“我此次入世，是投胎到长大，不是借尸还魂，我就是勿问你可明白？” “哦，那我就放心了。” 洛小翡得到满意的答案，把布袋子递给了勿问，之后便出了马车。 勿问打开袋子，里面是烤地瓜，这心里暖的啊。 过去的一千年，他们无论去哪个世界，都会吃烤地瓜，因为他喜欢吃，小翡又不挑食。 可过去终是过去了…… 洛小翡上了马。 半个时辰后，便会抵达濯城。 乔家在濯城，穆天项也驻守在濯城。 而濯城便是翡国东边边境。 云烟和凤倾尘跟在乔慕后边，先生一路上给她们将北海的历史，倒是涨了不少知识。 凤倾尘现在面对云烟，还是有些愧疚。她心里很清楚，大姐虽无法选择，但确实给云烟造成了伤害。 云烟笑着说：“你倒是厉害，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受不了这一路的奔波。”没想到凤倾尘那么能忍。 “云烟姐姐，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觉得我像个人。” 凤倾尘眯着眼，凉凉的小风吹起了她的碎发。 第309章 这是琮儿的造化 她的裤子都磨烂三条，大腿内侧缠着绷带。疼是真疼，但比起以前的日子，这点疼不算什么。她是凤倾尘，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凤家的出气筒。 云烟听她这么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受。这几天凤倾尘跟她说了不少凤家村的事，她才知道，她以为的重男轻女跟凤家村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在凤家村，像倾尘这样的姑娘活不活的下来看天意，一生下来便喝些糙米汤，而她娘的奶水则是用来养家畜。家畜能卖钱，女孩只是赔钱货。 云烟之前还觉得陛下太过仁慈，对青楼出身的女子都能一视同仁，如今她却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她身为女子，一定要为她们做些什么，而不是伤口上撒盐。 乔慕看着云烟的表情，很是欣慰。 “慕儿！”一声大喊唤回了乔慕。 乔慕看向前方，立马翻身下马，刚想跑过去，一想这不合理法，于是又走回了洛小翡身边。 洛小翡直接推了她一把，“快去吧。” 乔慕也没扭捏，转身直接奔向父亲母亲。 前方是一家人团圆的场景，洛东羡慕道：“我家两个女儿见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洛碧没搭理他，而是调转马头，敲了敲车窗。 “说。”勿问正跟洛琮掰手腕呢，玩得不亦乐乎。 “国师大人，琮儿尿了吗？饿了吗？” “换过尿布了。” 洛碧有些意外，国师大人这么勤快？这一路上哪次洛琮尿了，他都会喊她来。 这么想着，她便扒开了窗户，一看乐了，“您真是……”琮儿可太难了，这么点的娃，在宫里天天掰筷子，离开了宫又得陪国师大人掰手腕。 “关上窗户，冷。” 洛碧关上了窗户。然后她立马跑去洛小翡那告状。 洛小翡一听非但没生气，反而笑着说：“这是琮儿的造化。”凭主子的本事，就算不触犯这世界的规则，也有办法让琮儿恢复正常。 洛碧听她话中有话，还未来得及细琢磨就被打断了思绪。 “叩见陛下。” 为首的是穆天项，他身旁的是驻守北海的将士，另一边则是乔家家主夫妻，他们身后有北海百姓，还有乔家将士。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免礼，进城。” 以洛小翡为首的云端城来人，陆续进了濯城，城中百姓挤得满满当当，都伸着脖子想看看女帝长什么样。 看到之后有些失望，不是三头六臂，只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洛小翡现在就想抱着被子好好睡一觉，反倒是勿问，彻底睡醒了。 他抱着洛琮下了马车，“我出去走走。” 洛碧上前，想接过洛琮。 结果勿问却说：“我带着他一块转转。” “去吧去吧。”洛小翡巴不得主子多抱一会洛琮呢，能被位面之主抱着，这是天大的机缘。 洛碧不放心，她怕国师万一在哪睡着了，再把洛琮丢了，“我跟您一起去。” 勿问斜了她一眼，也未拒绝。 洛小翡进屋以后，换了衣裳泡了澡，之后便倒头就睡。 凤倾尘默默地把她的衣裳抱走，洗衣裳去了。 府中的人都以为凤倾尘是陛下的贴身侍女，对她热情的不得了，非要帮她洗衣裳，凤倾尘自然是拒绝的，她好容易能替陛下做点什么，怎么能假手于人。 另一边则是一家团聚。 乔家将士归入翡国的消息，比他们先到。 乔家主还想问些细节，“慕儿，陛下真的一点都没生气？” “真的。”乔慕把洛小翡当日的原话给父亲重复了一遍。 乔家主老泪纵横，“陛下大义。要不咱们家把盐田也捐给朝廷吧？” “陛下不会要的。”乔慕虽认识洛小翡不久，但也清楚她的脾气。 乔家主不停哀叹，“如果陛下早生几年，北海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也不晚。”乔慕笑笑，转头对自家儿子说道：“景儿，你去整理一下乔家将士的资料。” “好。”穆景起身离开。 乔家主不太明白，“为何要我外孙去？将士们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直接交上去就是了。” 乔慕解释道：“景儿现在跟在首辅大人身边，这事得正式交接，自然得让景儿去核实一遍。” 乔家主听明白了，“景儿真是出息。” “也是陛下知人善用。”乔慕笑着说道。 随后乔慕便让国公府的下人去分了礼物给家里的人，然后就跟着母亲去聊家常了。 乔夫人握着女儿的手，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忍不住说道：“如今女帝当权，女子的地位高了，改嫁这事也不会遭人非议，你公爹看起来也是个好的，不会拦着你，你如果遇到喜欢的……” “母亲，我不想改嫁。”乔慕眼圈泛红，“我这颗心这辈子只容得下一个人。” 乔夫人也没再多劝。 同样团圆的还有穆国公和穆天项。 穆天项见到父亲来显然心情极好，父子二人温了酒。 “父亲，我还以为又得自己过年，还好您来了。” 老国公轻叹，“是啊，很久没一起过年了。”如果天影还在就好了。 穆天项看父亲这样子就知道，父亲这是又想起大哥了。 “云之灼怎么样？” “过得不错，陛下信任他。” 穆天项喝了杯酒。 说起陛下和云之灼，自然不免得想起南边沿海一战。 “父亲，陛下这次来是打算跟倭寇决战吗？” “陛下来了，自然不会给倭寇活路。”穆老国公说到这神采奕奕，他没想到还有机会上战场。 倭寇是穆家死敌，穆家世代镇守北海，无数将士死于倭寇之手，当然倭寇也没讨到好果子。 如果不是云帝不仁，苛扣军饷，让士兵饿肚子，疾病缠身也不得医治，倭寇也不会有机会壮大。 穆天项手指轻轻叩着桌角，思索着，“倭寇喜欢偷袭，景儿那边可派了高手？”穆家是倭寇的眼中钉，而穆景是穆家第三代如今唯一子嗣。 穆老国公一惊，一拍脑门，“跟着陛下，我太过安逸，确实松懈了。” 说着，穆天项立马派人去了乔家。 而此刻的穆景已经被困在一处宅子里，暗器刷刷地飞……在此守着的乔家将士不多，谁也没想到倭寇会来的这么快！ 就在刺客逼近穆景所在小院之时，一袭白衣从天而降，来人怀里还抱着个娃。 第310章 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只见勿问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娃，然后抬手袖中飞出数不清的银针…… 随即便听到了惨叫声，转眼间勿问的面前便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皆捂着左肩，手中是匕首。 黑衣人围上勿问，屋内的穆景听到动静扒开窗缝看，见到来人是国师大人，心知他逃过一劫。 乔家将士的资料放在里军营中，他本想去军营核实一遍，没曾想走到半路便遇到了伏击，此处是乔家在城外的宅子。 跟他一同出行的侍卫，怕会牵连无辜，只好护送他进了宅子。 勿问眼神平静，他未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便足够让对方心惊胆战。 倭寇刺客也不敢妄动，对方一出手便伤了他们所有人，伤口还都在左肩，显然是察觉了他们的位置。 他们清楚的知道，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脚步声传来，一紫衣姑娘拖着两捆绳子跑了进来，“国师大人，绳子拿来了。” 洛碧一看到眼前一排刺客，直接扔掉了绳子，冲了过去。 勿问抬手，窗户被掌风震开，随后他把洛琮扔了过去。 穆景还没反应过来，洛琮已经落在了他的怀里，他轻轻拍着洛琮，“别怕别怕。” 洛琮扭了扭身子，然后转头看向窗外，非但没见一丝恐惧，反而兴致勃勃。 穆景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不愧是洛将军的孩子，胆子是真大。 跟随穆景的侍卫们自知不是这群刺客的对手，也没强出头，而是围在穆景身边，警戒中。 窗外，洛碧已经和刺客打在了一起，反观勿问却蹲下来解绳子。 等他解开绳子后，洛碧也已力竭。 勿问直接把绳子甩了出去，随即收紧，所有刺客都被捆在了一起。 刺客们自然不会就这么认输，而是用内力挣脱了绳子。 勿问捡起另一捆绳索，手中捏着绳子便直接甩了出去，刺客陆续被击中，昏死了过去。 “洛碧。” “在。” “把他们身上的暗器和毒药都卸了。” 洛碧认命地去扒刺客的衣裳，翻找着暗器。 穆景一看没危险了，也就出来了。 跟着他的穆家以及乔家侍卫也没拦着他，他们已经看明白了，有那位国师大人在，少主很安全。 穆景怀里的洛琮在靠近勿问的时候，便张开了手臂。 勿问面上带着些许嫌弃，“不许尿在我身上。” “嗯嗯……” 他放心地接过洛琮，洛琮靠在他肩上便呼呼大睡。 有了乔家人和穆家人，洛碧一下子便轻松了，起码她不用翻看倭寇的嘴巴了。 乔家侍卫查看了每个倭寇的发间，以及牙缝，确实搜出了不少毒药。 这不意外，他们常跟倭寇打交道，这样的场面时有。 只是这次的刺客显然是精锐，比他们以往面对的都要厉害。 穆景先是弯腰行礼，“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勿问轻声回答。 穆景想问国师大人为何在这，但又觉得没必要，国师大人是勿家人，擅长预知，察觉危险赶来并不奇怪。 这大冬天的，一旁的洛碧硬是忙了个满头大汗。 她也就只敢在心里抱怨。 明明可以一起飞进来，她也想做一回霸气的侠女，可勿问非让她去找绳子，害她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 穆景小哥哥那么可爱，这英雄救美的机会硬生生被勿问剥夺了！ 勿问轻声说：“送去裴沐那审问。” “是。”穆景恭敬应答。 说完勿问就抱着娃溜达出了宅子，而宅子外已经聚了不少人。 刚赶来的穆国公父子见到勿问出来松了口气，国师在景儿定然无碍。 穆国公上前，“多谢国师出手相救。” 勿问对老国公自然不能绷着，他笑着回答：“应该的。” 目送勿问走后，穆国公父子进了院子，洛碧还跟着侍卫们忙活着。 老国公又是一番感谢，洛碧心里舒服了，她想着穆家这两个都不错，要不好好讨好一下老国公？说不定她就有机会嫁进国公府了。 这么一想，洛碧感觉浑身充满力气。 她跟着侍卫们把刺客装上了小车，然后就这么推着小车进城找裴沐去了。 裴沐也是刚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一看这群只着内裤的刺客，头都大了。 洛碧把事情经过禀告之后，便去找洛小翡了。 裴沐揉了揉额头，吩咐道：“带去地牢。” 随后他派人去叫了温日暖来。 此次随行的医者是温日暖和南无花，这二位对毒药比较熟悉，而倭寇擅长用毒。 洛碧回去的时候，洛小翡还在睡，于是她去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 她在屋里擦头发，听到外面有响动，打开窗户一看，国师大人这才回来。 国师大人就这么抱着洛琮回房了，看来今天她不用带孩子了。 她擦干头发之后，去了洛小翡的房间。 洛小翡睡了一觉，虽还有些迷糊，但也算解乏了。 洛碧又禀告了一遍。 洛小翡听完怒了，一握拳，便捏碎了桌角，“我还没找他们，他们倒是先来了。” 洛碧刚想说话，就听到敲门声，她过去开门，门外是乔慕。 乔慕急忙说道：“陛下，倭寇突然上岸，估计要攻城了。我猜他们是收到了您来的消息。” “所以他们是想来弄死我的？”洛小翡的怒气爆棚。这群玩意，胃口还挺大！ 她利落地下床，直接换上了盔甲。 洛碧见状也忙穿上盔甲，匆忙跟上洛小翡。 洛小翡回头看了一眼洛碧，没说什么。 可洛碧知道，小翡这是想绿竹了，往常这种时候，跟在小翡身边的都是绿竹。 “陛下，总得让绿竹休息一下不是？”洛碧安慰道：“云端城也需要人手不是？” “嗯。”道理她都懂，就是不习惯罢了。 毕竟一个生机勃勃，一个死气沉沉，这落差她得适应。 当然这话她是不能说出来的，毕竟洛碧本来就是个自怨自艾的性子。 洛小翡出了城主府的时候，濯城已经全城备战。 洛碧嫌她走得慢，直接背着她，用轻功跑上了城墙。 这一幕看在百姓的眼中更加担心，陛下连路都不爱自己走了，还能打仗吗？是不是安逸了太久，被富贵侵蚀了？ 洛小翡对这一切自然是一无所知。 她上了城墙之时，并未见到洛东，问过之后才知洛东在南城门。 而倭寇刚上岸，并未急着进攻，反而在岸边扎营。 第311章 战争从来就是这般残忍 洛小翡握紧了手里的长枪，“这是想引我过去，那我就随了他们的意。”反正勿问在城中，她放心的很。 “陛下，万万不可，倭寇下贱招数极多，定是设下了陷阱。”穆天项出言劝谏。 洛小翡解释道：“我百毒不侵，他们的招数对我没用。你好好守城，我去去就回。” 她向前一步，直接自城墙上跳了下去，回手扔出绳勾，同时看到正在快速下落的裴沐。 她落地之前，裴沐已经率先落下，并且张开了双臂。 洛小翡想起过往惨痛地教训，直接躲开裴沐，落地之后才上前给了裴沐一个抱抱。 裴沐笑着，并未说什么。 二人就这么牵着手，溜达着去往倭寇营地。 前来探查的倭寇已经把情况回报。 倭寇首领脸上是兴奋的笑容，骄傲自满者死，翡帝也不过如此。 在倭寇布置陷阱的同时，洛小翡和裴沐正闲聊着。 “洛碧说把刺客送去你那了，审问的如何？” “温日暖和南无花审问着呢，用不上我。” 裴沐握紧了洛小翡的手，小翡的手很暖。 洛小翡握紧了裴沐的手，裴沐的手凉凉的。 一刻钟后，他们已经能看到倭寇大营。 裴沐从袖子里拿出蛊盅，他打开盖子，里面的小虫子有些躁动，直接从蛊盅里跳了出去，然后钻进了土里。 洛小翡一看就明白了，这里有毒。 正在她好奇，这么小个虫子能吃多少的时候，就听到了惨叫声。 土壤翻涌，身着黑衣的倭寇陆续跑了出来。 洛小翡笑了，“好厉害的小虫子。” 而蛊虫也在这时候爬回来了，显然是吃饱了，身体比刚才大了两倍。 裴沐拔剑。 洛小翡抬手，长枪指向对面的倭寇。 瞬息间，双方便交战在一处。 期间还有无数暗器飞来。 裴沐的剑气萦绕在二人周围，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二人的脚步片刻未停，一路厮杀着逐渐靠近倭寇营地。 洛小翡是不想轻敌，可倭寇也就这么点本事，用毒用暗器，但凡有点能耐，也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下手！ 她神情幽暗，她现在无法控制任何人的情绪，因为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眼前便是倭寇大营，而门口挂着不少人，看衣着是北海百姓。 洛小翡轻声问：“能接住几个？” 挂着十五个人，一根根竹竿，看起来并不稳当，有七八米高。 “全部。”裴沐回答。 洛小翡点头，直接冲了过去。 而在营地门口，等着跟洛小翡谈判的倭寇首领懵了。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小翡已经在三丈外。 他大喊着，“翡帝！你不顾百姓的生死了吗？” 洛小翡放慢了速度，她速度一慢，暗器便铺天盖地而来。 她还未防备，裴沐已经到了她身边，挥剑挡着暗器。 洛小翡眼睛一闭，直接原地跃起，然后一个起落便落在了倭寇首领面前。 倭寇首领转头就跑，洛小翡已经把他抓住，随后用力一扯，倭寇首领的腿便被她扯了下来。 倭寇首领痛的死去活来，可他却始终盯着洛小翡，“既然你不在乎你的子民，那就别怪我了！” 他话音一落，便听到嗖嗖嗖几声，竹竿应声而断。 裴沐快速挪移，只是瞬息便让所有百姓落地。 有百姓回神，立刻大喊，“我身上有毒，您快跑啊！” 就在他出声的当下，他的身体突然爆开，炸出了黑雾。 另外几个百姓也爆开。 裴沐跃起，然后拉着洛小翡迅速后退，黑雾所过之处草木被侵蚀。 洛小翡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然后在空气中撒了撒。 黑雾中有影子挪动，她冷静下来，通过情绪感知辨别对方的位置。 她的长枪直接戳穿了一个倭寇的身体！ 裴沐紧紧贴在她身边，抵挡暗器的同时，还不忘寻找倭寇的位置。 与此同时，本来打算出城营救的洛东也遇到袭击，南城门有倭寇来袭，他们速度极快，像猴似的嗖嗖嗖就上了城墙。 好在南无花赶来，一把扔出了一堆虫子，倭寇惨叫着自城墙跌落。 她脸上是自信，“在你姑奶奶面前用毒？” 洛东抱拳，“多谢！” 随后他问过其他各处的情况，基本上已解除危机。 这边洛小翡撒出的药粉已经散了黑雾，倭寇无所遁形。 裴沐一人一剑，身边围着数十人。 洛小翡看了一眼，确定他能应付，便直接进了对方大营。 她有些奇怪，这营地不大，怎么倭寇好像源源不绝一般？ 随即她便了然，是隐匿！倭寇隐匿让她感知起来比较难，突然出现才会让她觉得多。 洛小翡放缓了呼吸，她身上带着不少闻人兮给她的丹药，避毒的自然是有，但这玩意还是会影响身体，例如会让行动缓慢。 她的长枪刺穿了一个又一个倭寇。 半个时辰之后，她感觉到了浓烈的绝望之气。 她通过气息，找到了仅剩的五个倭寇，而后长枪一一挑落！ 洛小翡在想，她这样的存在是不是已经超脱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以她过往的经验，超越规则的存在，很可能会被抹杀，否则便会造成空间动荡。 她闭了下眼。 这才是主子在这的原因！只要主子在，即便造成动荡，他也随时可以抹平！ 洛小翡坐在沙滩上，面前是波涛起伏。 裴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倭国距此行船不过两个时辰，而倭国又擅长海战。倭国地小物资匮乏，便对北海虎视眈眈。” 洛小翡转眼看着他，情绪有些复杂。 裴沐见她揽进了怀里，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洛小翡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 不远处便是倭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她一贯的做派。 可如果上了倭国的岸，她和这群犯翡国边境的倭寇又有何不同？ 海浪声敲击着她的心，即便倭国臣服，她也做不到原谅。 眼见着一个个人在她面前爆体而亡，这样的事过往每天都在发生。 她恨啊，想要杀光倭寇。 这是她该给北海百姓的交代，但她真的能做到吗？做得到对妇人和孩子下手？ “我不是禽兽，做不到和他们一样。” 裴沐搂紧了她，“没痛过便不会懂得别人的痛，小翡，战争从来就是这般残忍。” 洛小翡睁开了眼，吐了口气，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第312章 无尽漫长的生命中没有你 这时穆天项也带着将士们赶来，倭寇所过之处，需细细清理。 跟着他们的自然还有毒物克星南无花。 南无花放出虫子之后，便过来挤在洛小翡身边，“大冬天吹风呢？” 洛小翡侧眼看她，“你的虫子真是厉害。” “那是。”南无花笑的得意。 她来之前，闻人兮特意嘱咐她，一定要好好跟着陛下。 南无花转头看向洛小翡，“陛下，倭寇不过是个小国，翡国的敌人还很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听她这话，洛小翡一点便透，“南疆那边出事了？” “是，南疆紧邻古越国，古越似有吞并南疆的打算。我父亲给我来了信，我猜云端城那边也该收到了求救。” 南无花自然是想立刻赶回南疆，但她心里清楚，她是翡国的臣子，陛下让她去哪她便去哪。 洛小翡思索了一下，“云之御应该已经调兵派人前往南疆，估计会是安家军以及老王爷的亲兵，你直接回云端，跟着安家人一起走。” 南无花有多重要她心里清楚，不但古越对这位蛊王之女甚是恐惧，海国对南无花也是志在必得。 “我父亲挡得住，我等着这边事了了，跟您一块回去。”父亲信中有说，古越是想将南疆归于古越，因此不会大肆杀戮。 古越王更想要的是不用损兵折将的臣服。 这件事上古越王就比倭国清醒，如果双方交战，即便南疆归顺古越，双方子民的仇恨却无法轻易化解。 听她这么一说，洛小翡明白，她不能耽搁下去了。 于是直接回了城主府，招来了将领们。 最后进来的是洛东。 他见过几次南无花的虫子，但还是没办法克服恐惧，每次南无花都是放出一堆堆，他总觉得身上痒。 洛东一看屋内的这群人，瞬间自惭形秽。 人家一个个身上都还穿着盔甲，沾着敌人的血肉，身上的伤也是简单处理一下，就他干干净净。 于是镇国大将军坐在了角落里，他清楚这时候要是被小翡看到，免不了要刺他几句。 洛小翡瞅了洛东一眼，现在连找茬的心情都没有。 她也没废话，直接说出了她的决定。 “倭寇数次犯我边境，杀害翡国百姓，这是国仇。战船明日便会抵达，后天上船，出兵倭国。” 她话音一落，洛东扑通一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踢飞。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出声，一袭白衣便挡在了他面前。 裴沐上前，“臣请命出战。” 洛碧看裴沐这般举动，一下子就明白了。 她自洛小翡身边走到裴沐身边，“臣请命出战。”小翡最不愿意做的就是侵略者，那这事她去做。 洛小翡鼻子一酸，“准了。” 洛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臣请命出战。” 洛小翡说：“大将军不必去了，有裴沐和洛碧足矣。” 洛东也没继续纠结，小翡不让他去，肯定有别的事让他做。 他心里清楚，小翡绝不会让他闲着。 洛小翡继续说道：“裴沐为主帅，洛碧为副帅，此战的目的便是收服倭国。” “臣领命。” 二人齐声回答。 一旁的穆国公父子震惊了，这就出兵了？这就要去倭国了？毕竟是个国家，不可小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穆老国公说道：“陛下，我穆氏一族跟倭寇交战数百年，请陛下准予老臣随裴统领出征。” 洛小翡只是稍有迟疑，便点了头，“穆国公和穆将军随军出征。” 穆氏一族和倭国的恩怨罄竹难书，这一次她答应他们前往，便是给他们个报仇的机会。 她知道这么做不够仁慈，可她洛小翡从来不对敌人仁慈。 裴沐他们留下商量出征倭国之事，洛小翡则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洛小翡看了眼天，沿海的冬天天阴沉沉的，几乎看不到几颗星星。 她就这么溜达着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院内是勿问。 他看向洛小翡，轻声说：“你长大了不少。”语气中带着赞赏。 洛小翡回眼看向勿问，“活了一千多年，再不长大就白活了。” 勿问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认我。” “主子，遇到您是小翡之幸。” 洛小翡单膝跪地，“谢谢您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虽然我这脑子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没办法做到完美，但起码我尽力了。”她紧握住了曾经错过的一切。 勿问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屋里走，“早些睡吧。” 他的背影那般高大，洛小翡看着那扇关上的门。 一千年啊，这个人是她的依靠，是她的信仰，给了她奇迹。 主子，能遇到你，真好。 勿问靠在门上。 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力。 他是位面之主，他不死不灭，他有创世之力…… 可他的未来，无尽漫长的生命中，没有洛小翡…… 起初不过是抬抬手指收了个小跟班，一千年的朝夕相处，那个小秤砣，在他心里无可取代，分量那般重…… 重到，只要想到她的以后与己无关，便痛的无法呼吸。 哐当一声，窗户开了，洛小翡的脑袋伸了进来，“主子。” “说。”勿问羞怒，就不能让他难过一会吗？ “裴沐此战……” “所向披靡。”也有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洛小翡笑容灿烂，“谢主子吉言。” 她关上窗户，放心地回房，抱着枕头倒头就睡。 很多事，只要别细想，就都不算事。 议事厅内的几位，关于倭国之事聊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各自散去。 洛碧回房的时候，看到呼呼大睡的洛小翡，有种良心喂了狗的感觉。 她为了啥？为了点啥？她那么担心，担心小翡会因为征战他国之事内心难安，结果呢？这个心大的根本没事。 洛碧虽然特别想过去踹洛小翡一脚，但实在是怕挨揍，所以只好忍住了。 她脱下盔甲，去隔间浴房泡了个澡，然后就挤在了洛小翡身边。 洛小翡翻了个身，搂着洛碧的腰，小脸还在洛碧肩膀上蹭了蹭。 洛碧刚才的哀怨已经荡然无存。 她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守护那个替她挡了死劫的大姐，也是守护她的主君。 洛碧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过午，洛小翡正坐在窗口嗑瓜子，勿问在院子里遛孩子。 洛碧怒了，“我马上就要出征了！” “我知道啊。”洛小翡不明白她咋突然生气了。 第313章 倭国愿意臣服于翡国 “大冬天的，我睡觉你开窗户！”洛碧刚才就觉得冷风阵阵，所以才醒来。 洛小翡立马把窗户关上，“我给你盖好被子了，你说说你身体咋那么弱呢？” “还怪我了？”洛碧干脆坐了起来，找了件棉袄披上。 洛小翡自知理亏，没再多说，而是跑了出去。 洛碧等了一会，就看到洛小翡端着托盘进来了，有热汤面还有小菜，她刚才的怨气瞬间散了。 洛小翡杵着脸，看着她吃，“我知道要出征了你紧张，有裴沐呢，别担心。” “你不担心裴沐吗？”咋就放心让裴沐出战？那样的人要是她，肯定拿在手里怕热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担心啊，裴沐很厉害的。”而且还有主子的预知，所以她特别放心。 洛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收服倭国之后你打算派谁去驻守？” 这个问题洛小翡还没想过，“回去问华裳。” 洛碧乐了，“啥都指着华裳。” “她聪明嘛。”洛小翡笑嘻嘻的模样，倒是让洛碧彻底放松下来。 洛碧吃完之后，瘫在椅子上，消了会食，就打算准备出征之事。 洛小翡跟着她出了院子，跟勿问说了一声之后就去找南无花了。 这次来的时候，药材被的足够，加上闻人兮她们带了满满十车药品，药物是足够的。 战船已到岸，穆天项正和将士们在装船。 这次来的是尚瑜，洛东允了吴起也随军出征。 此战是吴起第一次上战场，既兴奋又兴奋，他跟在他嫡母身边，忙前忙后。 出征当日。 洛小翡在海边送行。 她看着裴沐上了船，用力地挥着手，大喊着，“一定要快去快回啊。” “嗯。”裴沐笑容璀璨。 洛碧在一旁翻着白眼，就不送送她吗？ 洛小翡自然是注意到了，“洛碧，大姐等你回家！” 洛碧一下子就不行了，捂着脸进了船舱。 洛东倒是一副轻松的模样，送女儿出征又不是第一次了，况且对方是倭国，跟海国比起来就是小菜一碟。 直到船走远了，洛小翡还站在那。 洛东呵呵笑着，“你是打算站在这等他们回来？” 洛小翡没搭理洛东，而是问一旁的勿问，“国师大人，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勿问掐指一算，“很快。” 说完他就抱着洛琮走了。 洛东跟了上去，逗着孩子，“国师大人，我见琮儿好像机灵不少？” 勿问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于是他轻轻拍了拍洛琮的小屁股，然后说：“琮儿，要吃饭吗？” “吃饭。”洛琮低头看了看肚子，“饿了。” “谁给琮儿饭吃？” 洛琮抬头，伸出手，手指碰了碰勿问的鼻子，“哥哥。” 洛东傻眼了，这么点的娃会说话了？还说的这么清楚？这何止是不傻了？简直是过于聪慧。 他凑过去说：“琮儿，叫爹。” 洛琮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脸埋进了勿问怀里。 勿问解释道：“他跟你不熟悉，以后熟悉就好了。” 洛东也不着急，他知道琮儿跟着国师确实有好处，“多谢国师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洛东铭记于心。” 勿问侧眼瞅他，然后笑了，“倒不用记得，报答我即可。” “国师大人有何要求，洛东肝脑涂地也会给您办到。” 勿问轻声说：“拆散洛小翡和裴沐，把你女儿嫁给我。” 洛东傻了，然后给了自己一嘴巴，“国师大人，刚才是我吹牛，我办不到。” 他眼睛一转，“我还有个女儿，要不您凑合凑合？” 勿问啧啧两声，回头凝视洛东，“这话要是让洛碧知道了……” 洛东懵了，国师大人这就是故意逗他玩呢？心里后怕，万一碧儿知道了，估计会跟他拼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勿问已经走远。 洛东回头，见洛小翡已经坐下了。 这里离倭国确实不远，但要收服一个国，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国师大人就是说了一句，小翡就信了？ 洛东思索了一下，国师大人能让琮儿变聪明，确实是有真本事，说不定就说中了…… 于是他也没去叫小翡，而是回了军营，跟乔家人商量布防之事。 另一边。 船已经靠近倭国，洛碧了解过，倭国就是个小岛，面积还不如当时安乐王占的土地大。 翡国战船出海之时，探子已经回报，倭国此刻已经进入了防御状态。 在他们还未上岸之时，无数火箭飞来。 所有人进了船舱，只听到外面叮叮当当，所有箭都落入了水中。 船速加快…… 第一个踏上倭国土地的是洛碧，倒不是她故意的，实在是她速度太快。 跟着一块来的还有月壹他们，他们在后面的船上。 紧随其后的是裴沐。 裴沐拔剑，洛碧手持鞭子…… 这时箭雨突然停了，二人对视一眼，脚步却并未停，月壹他们也赶了过来。 汇合之后，所有人御空，快速靠近城门。 洛碧刚想飞上去，就听到吱嘎吱嘎，城门慢慢打开。 随着大门的打开，他们看到城门口跪满了人。 洛碧：“……”这是闹啥呢？ 只听为首华服男子大声说道：“倭国愿臣服翡国。” 洛碧看了裴沐一眼，“咋整？” 穆天项气的脸通红，本想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过往受的还给倭国，结果……倭国君主投降了？ 穆老国公叹息一声，知道这仗是打不起来了。 于是派人回去禀告。 洛小翡在海边吃了顿午饭。 还没到吃晚饭的点，就看到有船回来了。 吴起跳下船，把前方的情况禀告了一遍。 洛小翡冷笑，“倒是挺识时务。” 倭国君主清楚，两国之间一方臣服，这仗基本上不会打。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行，我知道了，这事裴沐会处理。” 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裴沐今晚是回不来了。 吴起也没耽搁，又坐着小船回去了。 而这边，裴沐他们已经进了倭国边城，带他们进城的是倭国君主。 洛碧一个劲拿眼睛横那个倭王，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侵犯翡国，杀翡国百姓，转头一上岸他就投降…… 倭王胆战心惊，这主意是太宰给他出的，说是投降是唯一生路，如果不是信任太宰，他真不敢来。 倭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太宰说中了。 穆家人明明恨不得撕了他，还是忍住了。 倭王思索着，臣服翡国也不错，自古以来，大国对附属国都会优待，两国通商占便宜的也是倭国。 第314章 丰臣一族 倭王走在这位白衣大人身旁，不停侧眼打量他，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位就是裴沐，那个云帝的男宠，还是女帝的新宠。 他看裴沐的眼神逐渐变得猥琐，不过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玩物。 洛碧注意到他的眼神，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她走到了倭王和裴沐中间。 倭王知道被发现，但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而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翡国上战场还带着女人吗？” 随即他压低了声音，“你也喜欢这位大人吧？这不奇怪，这张脸没人不喜欢。可你们的女帝如果知道了……” 洛碧一拳打了过去，这是个傻子吧？裴沐就在旁边，声音再低也会被听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会觊觎自己的姐夫？ 洛碧眼睛一暗，她确实觊觎过，觊觎过前姐夫。 倭王捂着脸，直接怒了，“你个贱人！”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洛碧捏住他的手腕，听着他的惨叫声，有些想小翡了，如果小翡在肯定一下子就能把倭王的手腕捏碎。 见倭王被制住，不少倭寇拔出了刀，倭国的刀和翡国有些不同，比较长。 穆老国公一看这场景，眼睛亮了，“将军，倭国假意臣服，实则狼子野心。” 裴沐眸光一闪，然后点了点头，“本将军也这么觉得，既然倭王不愿臣服，那只好兵戎相见了。” 他话音一落，剑已出鞘。 同时穆国公父子，也将长枪刺入了身旁倭寇心口。 月壹到伍，游走于几人之间，一边挡下暗器，一边抹过敌人的脖子。 翡国将士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不少倭国士兵见君上被擒，也顾不上太宰的嘱咐，纷纷加入了战团。 周围传来了惨叫声，孩子的哭喊声…… 洛碧的心像是狠狠掐了一把，她眼见着一个倭国小孩被倭寇撞倒，踩在脚下……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北海百姓当时面对的情况。 倭寇对外人狠，对自己人也够狠！ 月壹他们收割着敌寇，不少倭国士兵见抵挡不住，便拉过身旁的老人，身旁的妇人，身旁的孩子…… 月壹他们终是不忍，退回到了裴沐身旁。 他们上过战场，当时的敌人是当今陛下，他们以为的战争一直是古羌战场那般。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见识到了何谓人间炼狱。 月壹感觉到危险，神色一紧，“有大批高手靠近，防备！” 裴沐看向远处。 为首是一袭黑色锦衣，神情哀伤的男子，他率先落下，怒吼：“都放下兵器！” 倭国士兵还围在倭王身边，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有所动作。 来的正是倭国太宰，丰臣战。 他眼睛扫过百姓的尸首，问道：“君上，说好了投降的，您怎么出尔反尔？” 倭王面对丰臣战有些心虚，“是那个女人对我不敬！女人不过是玩物，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货也敢跟我动手？” 丰臣战看向洛碧，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倭国真心归顺。” 洛碧看向裴沐，轻声问：“将军，他骂我，我能弄死他吗？”女人不过是玩物？谁给他的勇气说出这种话？这个倭王根本就不把小翡放在眼里！ 倭王怕了，直接跑到了丰臣战身旁，“太宰，你看看，她要杀了我！” 丰臣战起身，带着跟他而来的侍卫后退，他的意思一目了然。 倭王被落在原地，身边只有倭国的刺客。 裴沐说：“杀。” 洛碧和穆老国公同时动了，二人的剑同一时间刺进了倭王心口！ “太宰！”有臣子大喊，“你狼子野心！勾结翡国！穆家杀了我倭国多少人？您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作恶？”太宰是倭国第一高手，出自丰臣一族，向来主和，丰臣家的高手从未上过翡国的岸。 他们心里都清楚，一旦翡国接手了倭国，他们这些人都逃不过。 但丰臣家不同，丰臣战的祖母，便是穆老国公的妹妹。 倭国众臣已经明白丰臣战的选择，更是心痛的不行。 “太宰！你在倭国出生，吃的是我倭国的粮食，即便你归顺了翡国，翡帝也不会把你当自己人。” “太宰三思啊！您在倭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果归顺了翡国便是敌寇，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丰臣战看向穆老国公，然后上前一步，跪在了穆老国公面前，他唤道：“舅公。” 穆老国公上前扶起了他，轻叹，“你祖母可还好？” “祖母在家里等着您呢。”丰臣战轻声说着，“您别担心，祖母身边有我派的高手。” 穆老国公回头，“将军，咱们边走边说？” 裴沐点头，跟在了穆老国公身边。 这边丰臣战派医者医治百姓，群臣已知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他们所料不差，丰臣战早就勾结翡国。 翡国将士陆续进了倭国边城。 这么精致的城，在翡国顶多算个小镇，不同的是建筑风格和百姓的装束比较华丽。 穆天项跟着月壹他们去接手边城。 裴沐和洛碧则是跟着老国公去见那位丰臣夫人。 路上老国公跟他们说了他妹妹的事。 当年穆氏一族和倭国交战，年仅十五岁的穆思偷偷上了战场，结果被敌军俘虏，穆家知道这事的时候，穆思已经被送到了倭国，并且送给了当时的丰臣家主。 后来穆思来信，说嫁鸡随鸡以后她便是倭国的人了。 穆老国公不信，想要发兵，但先帝不允，之后穆思便在倭国安家。 但先帝不知道的是，穆思曾偷偷送信回来，她并不是叛国，而是要做内应。 这事在云帝登位以后，穆家曾经想要提起，但云帝已经不允许老国公上朝，穆氏一族也在那时候远离朝堂。 丰臣战在一旁补充着，“祖父在父亲三岁的时候便去了，祖母掌管着丰臣一族，被族中长辈刁难，过得很是艰难。好在祖父将身边的精锐都留给了祖母，我父亲才能平安长大。祖母很早的时候便告诉了父亲，我们是云国的人。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我们回家。” 穆老国公擦了下眼泪。 只是几句话，他就能想象到妹妹过得有多艰难。 丰臣战说：“祖母本想着掌控倭国以后，直接归降，没想到翡帝的动作这么快。”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也省得他篡位了。 第315章 是裴沐主动的！ 穆老国公点了点头，“倭国周围还有不少岛屿，收复了多少？” “倭国的君主只盯着中原，对周边小岛一直没什么兴趣。”丰臣战轻叹。 他们已经到了丰臣家在边城的宅子，门大开着。 一位老妇人身边围着不少黑衣人，老妇人坐在院中，悠闲地喝茶，看起来倒是很平静，没人看得出她内心有多激动。 当她看到门口的穆老国公，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轻唤了一声：“大哥。” 穆老国公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妹妹。” 兄妹二人看着彼此，分开时还是年少，如今已双鬓斑白。 丰臣老夫人笑了，她说：“大哥，我没丢穆家的脸。” 穆老国公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思思没给穆家丢脸，你是穆家最骄傲的孩子。” 一旁的洛碧看到这一幕，已经哭得不行了，想在裴沐身上靠一下，裴沐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裴沐上前，“见过穆婆婆。” 穆思看向他，看他一身血染的白衣，“你是裴沐？裴家的孩子？”也是安乐王的外孙。 “穆婆婆，晚辈就先回去了。”裴沐想着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陪小翡吃顿宵夜。 穆思笑容放大，“有人在等着你吧？” “嗯。”裴沐轻声应着，他的笑那般暖。 “那就快回去吧。”既然有人等，穆思也就不留他了。 裴沐转身便走，洛碧想了想然后跟了上去。 裴沐回头，“也有人等你？” 洛碧：“……”脚步停下……没有。 于是她决定留下来吃饭。 裴沐来去匆匆，上岸的时候洛小翡还站在岸边。 洛小翡见他回来，直接扑了上去，只听扑通一声，裴沐直接被她扑倒，然后躺在了水里。 这大冬天的，可怜的裴统领泡了个海…… 洛小翡后悔不已，她忘了控制力气。 于是她把裴沐捞了起来，直接扛着跑回了家。 裴沐也没挣扎，由着她。 洛小翡直接把裴沐丢进了浴桶，然后去裴沐的房间给他找衣裳。 她抱着衣裳进了浴房，入眼便是裴沐不着寸缕的后背。 洛小翡忙捂着眼睛，“你咋不穿衣裳呢？” “你洗澡穿衣服的吗？”裴沐转回身子，趴在桶边上，轻声问：“要一起洗吗？” 洛小翡直接把衣裳放下，闭着眼睛退了出去，关上门之后拿出手帕，擦了擦鼻血。 裴沐轻唤，“小翡，跟我说说话吧。” “嗯，我在呢。” 洛小翡跑去了窗口，浴桶就在窗户旁边，她坐在窗外。 裴沐跟她说了穆婆婆的事。 洛小翡肃然起敬。 一个刚及笄的弱女子，深陷敌国，夫君早逝，孤儿寡母掌控了倭国第一大的家族。 丰臣家她是知道的，高手如云。 洛小翡轻叹，“倭国之所以敢这么大胆，也是有丰臣家这个后盾，丰臣家的刺客很强，周边小岛不敢招惹倭国。”这也让倭国能放心对付云国。 云帝又有自己的私心，凭云国的实力，收服倭国轻而易举，但那位皇帝就想祸害云国。 她已经基本上理清了，她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入主云端城，不过是云帝没有把云国当成他的国。 裴沐问道：“你打算派谁去管理倭国？” “自然是穆氏。”穆思在倭国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倒是能理性对待。 裴沐也没意见，穆氏一族最合适，这一战能不战而胜，功劳最大的是穆家。 洛小翡问道：“洛碧怎么没跟你回来？” 裴沐面不改色道：“她还没玩够。对了，倭王是死于洛碧之手。” 洛小翡震惊了，“她弄死了倭王你放心让她留在倭国？”再不得人心的混蛋君王，也会有那么几个死忠。 “正因为她弄死了倭王，我才要她留在倭国。”裴沐轻声回答。 洛小翡一愣，一琢磨眼睛一亮，“就是恶心他们膈应他们呗？”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心。” “一个意思。” “嗯，一个意思。” 正说着呢，洛小翡感觉头顶凉嗖嗖，她一抬头就看到裴沐的脑袋从窗户探了出来。 裴沐低头，嘴唇轻轻触碰了下洛小翡的额头。 洛小翡睁圆了双眼，感觉额头冰凉凉的，她眨了下眼睛，呆呆地说：“还要。” 裴沐笑着关上了窗户，转身穿好衣裳。 洛小翡已经跑到了门口，一见裴沐出来就凑了上去，“还要还要。” 裴沐低头瞅着她，洛小翡闭上了眼，脸上是大大的笑容…… “小翡啊，我听说……” 洛小翡回头，给了洛东一个哀怨的眼神。 洛东一拍脑门，“走错门了。”说着转身就走。 “父亲，回来吧。”气氛都破坏了。 洛东笑着转回身。 裴沐拱手，然后回了房间，脸通红……他捂着脸，靠坐在床边。 这边洛东凑近洛小翡，“你说说你，急什么啊？裴沐不早晚是你的？你这么虎再把裴沐吓跑了。” 洛小翡急了，“是裴沐主动的！” “呵呵。”洛东憨笑，明显是不信。 洛小翡想解释，可无从解释……毕竟从开始就是她主动。 她坐在石桌旁，“您听说啥了？” 洛东看了眼裴沐的门，“没什么。” 洛小翡明白了，直接指了指桌子。 于是洛东在桌子上用茶水写下了几个字。 洛小翡一看眼睛就红了。 洛东写的是，倭王对裴沐不敬，洛碧才会翻脸动手。 怎么个不敬法洛小翡也能猜到，裴沐太完美，能被世人诟病的弱点只有他的过去。 洛东轻声说：“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我只是提醒你一声。” 洛小翡明白父亲的意思，不能每次有人提起她都杀人。 父亲是让她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人言可畏，谁也没办法控制。 洛小翡轻轻敲着桌子，洛东已经默默离去。 洛东走后，裴沐打开了门。 他看着洛小翡，“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我只在意他们说的话会让你难受会。” 洛小翡鼓着嘴，她也明白。 裴沐向前走了一步，离洛小翡近了一些，“身为君王，私情应该放在百姓之后。” “我知道。” 裴沐又向前一步，“身为君王，你的心里应该装着天下，而不是我一人，你可明白？” 洛小翡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沐，“你的腿真长。” 裴沐也绷不住了，他笑着把洛小翡揽进了怀里，他说：“你的态度决定我在百姓心里是贤后还是妖后。” 第316章 曾经的那个小胖子真勇敢 洛小翡靠在裴沐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脸上露出了笑容，“裴大人，你这心跳不太正常。”跟要跳出来了似的。 裴沐定会是贤后，但她这一刻特别想做个昏君，只为他一人俯首称臣。 “你靠的太近，难以自控罢了。”裴沐双手环抱洛小翡，他的下巴抵在洛小翡头顶。 小翡毛绒绒的小炸毛软乎乎的。 或许这就是他的圆满。 他的怀中有她足矣。 洛小翡吸了口气，裴沐的味道，清清凉凉，夏日解暑，冬日降燥。 她走了那么远，她度过漫长的一千年，没有裴沐。 如今对她来说是重逢，那般珍贵。 站了好一会，洛小翡腿酸了，“咱们就这么站着？” 裴沐收回了揽着他的双臂，然后握着她的手，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洛小翡忙说：“别闪了腰，你身子弱。” 裴沐眸光一闪，直接把洛小翡抱进了屋里，然后把她放在床上，“我身子弱吗？” “嗯。”洛小翡脸上是怎么都收不住的笑容，她反问：“裴大人是不是要证明一下自己不弱？” 裴沐一愣，随即莞尔。 他坐在床边，看着洛小翡，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他轻声问：“小翡，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裴沐一下子就懵了，傻呆呆看着洛小翡。 “我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要不你再问一遍？”洛小翡眨巴着眼睛。 看着眼前这张脸，她能把持住其实挺难。 “小翡，你愿意嫁给我吗？”裴沐又问了一遍。 “愿意。”洛小翡秒答。 “小翡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裴沐的笑容逐渐放大，“小翡，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愿意愿意。”不但愿意，还在心里和你过了一生…… 洛小翡的手指描绘着裴沐的轮廓，她轻声说道：“以后咱们的孩子眉毛要像你，眼睛要像你，嘴巴也要像您……” “像你。”裴沐声音轻柔却坚定。 “好，像我。”洛小翡笑着，笑的那般灿烂。 笑着笑着，她突然动了，一把把裴沐拉到面前，在裴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大大地亲了他一口。 随即洛小翡直接就跳下床，她算准了距离，床离窗户比较近，她翻窗跑比较快。 只是她的脚还未碰到地面，便被拉了回去。 裴沐把洛小翡抱在身上，二人面对面。 洛小翡讪讪笑着，“没想到你腿长，胳膊也长。” 裴沐只是看着她，满目情深…… “看什么呢？又不是没见过。”洛小翡倒是不介意被这么看着，从前只要裴沐的一个眼神便会让她心猿意马。 上辈子，她就是暗恋。 常常躲在暗处偷偷看着裴沐，她跟云端城的那些贵女不同，她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裴沐，她却不行，她不配啊。 加上她面积又大，躲藏起来很不容易。 裴沐见她问完就陷入了沉思，“想什么呢？” 洛小翡回神，看着他，轻声说：“想过往，想这世界这么大，我们偏偏能遇到，真好。” 想她洛小翡终于配得上裴沐，想她过去一千年喜欢过很多很多好看的人，终于回到了原点。 想曾经那个两百斤的小胖子那般勇敢，因为喜欢而不顾一切。 洛小翡一用力，裴沐便被扑倒在床上。 她翻身一蹬床，便跳到了窗边，她回头，笑着说：“裴沐大人，我又扑倒你了。” 话音未落，洛小翡已经跳出了窗外，随即落荒而逃。 裴沐躺在那，看着床顶，脸上带着傻笑。 小翡要嫁给他了，小翡以后会是他的妻子，真好。 这边洛小翡出了裴沐的院子，已经是半夜，她直接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她只希望这日子过得快一些，她能快点长大，早点嫁给裴沐。 翌日一早。 洛小翡就跑出去闲逛，得给绿竹挑结婚礼物不是？ 路上她去了几家铺子，伙计们皆是热情的招呼她。 最后在一家首饰铺子，洛小翡实在忍不住了，“我看起来很有钱吗？” 正招呼她的店小二脸上堆满笑容，“陛下这话说的，您可是皇帝，您没钱谁有钱？” 说完店小二捂住了嘴巴，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问：“陛下，我们家主说您平易近人，可您毕竟是皇帝，我这么跟您说话是不是太不敬了？” 洛小翡笑了，“你家主子说得对，我喜欢你这样有话直说的。”总比那种嘴上说的好听，心里骂她的强。 她在店内溜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物件。 店小二凑了上来，“陛下，您打算买礼物送给卓侯爷做新婚贺礼吗？” “这你都知道？” “我们家主说的。”店小二继续说道：“我们家主说了，您要是找不到合心意的，乔家大院有不少宝贝，您可以去看看。” 洛小翡自然知道这是乔家铺子，店小二说的主子就是乔家主。 于是她也没客气，直接去了乔家。 远远的就瞅见乔家门口站了不少人，乔家主带着全家在这迎接她呢。 她刚靠近，就听到整齐地，“拜见皇帝陛下。” 洛小翡笑笑，“免礼免礼。” 乔家主也没含糊，直接让家人们散了，然后带洛小翡去了他的密室。 洛小翡一进去就觉得憋得慌。 一屋子宝贝，还都是有年份的。 要知道有灵性的物件，会沾染人的气息，它之前的主子什么样，宝物上也会有相似的气息。 有怨气，有生气，有怒气，有恨，也有爱。 她的手轻轻触碰，散去了宝物上的负面情绪。 乔家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呼吸顺畅不少，“陛下，这些物件都有年头了，有些邪气的很，还是您厉害，一来都把他们镇住了。” 洛小翡听他这意思，是知道这些物件不妥。 于是她问道：“您不怕吗？” 乔家主憨笑着，“我个活人，怕个死物作甚？倒是有一次，就是那个画卷，我看了一回，特别想哭。” 洛小翡打开了他所指的画卷，画上是个男人……眉眼如画，像是活的一般。 她的手有些颤抖。 明明是跟主子一模一样的脸，可她知道这不是主子。 她能感觉到画中之人的难过，这种感觉就像她曾经喜欢裴沐，以为裴沐嫌弃她的时候差不多，不过对方的绝望比她多百倍千倍。 第317章 华裳如果想起会性别错乱 洛小翡卷起了画卷，打算拿回去问问主子，跟主子长得一模一样，肯定跟主子有关系。 她把画夹在腋下，然后继续寻找。 她顺着生机找到了一块石头，看起来普普通通，闪着若有若无的绿光，看起来跟有毒似的。 这石头跟绿竹就像双胞胎似的，气息一样一样的。 她只是握着生机石，就感觉到疲劳全消。 她选好之后就毫不留恋地走出了乔家密室。 乔家主跟着她，一层层关门。 洛小翡等了好一会乔家主才过来。 “乔老爷，等洛碧回来了，我让她来跟您结算银子。” “送您了。” “这是我给绿竹的礼物，我得买。”洛小翡笑着拒绝，然后就跑掉了。 乔家主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主要是女儿跟他说了陛下的性子，陛下最讨厌客套。 这边洛小翡一路小跑去了勿问的院子。 勿问的门开着，他看向洛小翡手中的画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洛小翡坐在蒲团上，把画递给了勿问。 “您认识这个人吗？” 勿问接过，打开，这气息满是绝望。 “认得。他是你祖宗。” 洛小翡一想，祖宗？“那个太监？” “嗯。” “我祖宗为何会跟您长得一样？” “喜欢我这张脸。” 洛小翡瞅着勿问，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他的怨气我会化解，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跟我说说嘛。”洛小翡特别想知道。 “求而不得成为堕仙，被打入轮回却因执念太深，所以生成了我的模样，之后把勿国给祸害了。没了。” 勿问说完一抬手，洛小翡就飞了出去。 洛小翡平稳落地，看到门关上了。 她其实还挺想知道细节的，但主子明显不想说。 她拿出生机石，摸了摸，想着等主子有空了加持一下，也算个宝物了。 她乐呵呵走了。 屋内。 勿问手指触及画卷，然后闭上了眼…… 他手指划过，画卷上的怨气消散无踪。 感知过后得知，那位曾搅得神界动荡的殇神，已经重新入了轮回。 勿问睁开了眼。 原来他一直都在不远处，这一世他是华裳。 勿问吐了口气，这事就让它消散吧，华裳如果想起她上辈子是个太监，上上辈子是个男人，估计会性别错乱。 这边洛小翡跑去了裴沐的院子，得知他去倭国了，于是她就躺在了裴沐床上，脑中还是她祖宗的事。 主子说那位喜欢他那张脸？ 洛小翡一琢磨，就是说她祖宗喜欢主子…… 对主子求而不得成为堕仙？ 洛小翡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位殇神！ 神界无人不知，她听小天地说过主子和殇神的故事。 小天地便是殇神所造，之后送给了主子。 那位殇神很美很美，是个男人……他喜欢上了位面之主。 后来说是被打入轮回，其实是那位殇神太过绝望，爱而不得，还要日日相对……决定入世走一遭。 之后殇神成了她祖宗？ 洛小翡见过殇神的画像，当时她没有记忆，只是觉得熟悉…… 现在她完全明白了，殇神跟华裳长得很像。 就是说她祖宗虽然生成了主子的模样，但基因还是他自己的，而且在做太监前留后了，华裳就是殇神的后人？ 这么说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小天地对华裳那么好呢。原来华裳是殇神的后人，还是长得跟殇神最像的后人。 真是羡慕。殇神是神界第一美人，他的后人还是人界第一美人，基因真好。 洛小翡胡思乱想间便沉沉睡去。 倭国。 裴沐上了岸。 而洛碧此刻就站在岸边，恶狠狠地盯着裴沐，她的两个黑眼圈特别显眼。 裴沐现在心情特别好，加上洛碧这模样确实好笑，于是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洛碧怒了，“你还有脸笑？我就知道！你把我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吃吃喝喝！”整整一夜啊！死士前仆后继，一夜没停！ 甚至还有不少大臣，身上绑着火药，要跟她同归于尽。 口口声声说着，翡国他们可以臣服，但是杀了他们君上的凶手不能放过。 这不是欺负人吗？穆老国公也动手了！他们就是看她好欺负！ 昨晚穆老国公住在丰臣家，丰臣家风平浪静！ 而她宿在酒楼中，是乔家产业，如果不是月壹他们在，她现在已经没气了。 裴沐轻声说：“小翡答应嫁给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 其实从他出门开始，一路上碰上的人他都说了一遍，但还是觉得不够。 洛碧一愣，怒火暂时熄了，“恭喜。” “多谢。”裴沐已经从洛碧身边走过，几个起落便进了城。 洛碧反应过来的时候撒腿就追了上去，“裴沐！你成亲跟你坑我有什么关系？”该恭喜恭喜，该算的账还得算。 而裴沐已经站在了城门口，他大声说：“洛小翡答应嫁给我了！” 守城的翡国士兵齐声喝道：“恭喜裴统领！” 裴沐大声说：“多谢！” 洛碧跟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已经傻眼了，裴沐怎么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裴沐就这么在倭国边城溜达了一圈，去了丰臣家跟老国公说了一声，收到道贺之后，也没忘了正事。 他跟老国公说完小翡的决定，老国公并不意外，只是这担子太重了。 老国公直接跟着裴沐回了濯城，当然洛碧也一起回来了。 洛碧一走，整个倭国边城就安静了下来。 与其说是给他们的君上报仇，不如说是想要挽回那么一点颜面，主要是泄愤罢了。 这一战太憋屈，人家一个人没伤，就直接夺了他们的国。 裴沐他们回来以后，便去跟洛东商议回程之事。 倭国需多派些人过去，南疆那边也需要人救，古羌边上的迷雾国又蠢蠢欲动，算起来翡国兵力有些不足。 好在北境有月天鼎在，倒是安稳。 冬日的物资也都运送了过去，由洛允亲自监督，谁也不敢贪了去。 这一天，天还没亮，洛小翡就被洛碧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洗漱之后便上了马背。 她趴在马上，半死不活。 感觉手被握住，凉凉的，她放心地闭上了眼。 裴沐和洛小翡共乘一骑。 洛小翡眼睛都没睁，嘟囔着，“这就是我瘦了，我胖的时候，怕把马压坏了，连马都很少骑。” “你压我的时候就没担心过？”裴沐轻声反问。 第318章 司华姑娘已经拒绝你了 提起这个洛小翡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回头抬眸，“以后你压我。” 裴沐脸瞬间通红，这个冬天有些热。 洛小翡坏笑着靠在他身上。 这二位正腻歪着呢，只听到嗖一声，马抬起了前腿，二人被马甩了出去。 裴沐抱着洛小翡平稳落地，然后看向马车。 勿问靠在车窗上，左手给了右手一巴掌，手咋那么贱呢。 裴沐说：“我去去就回。” 洛小翡摇头，她怕裴沐挨揍，主子惹不起。 裴沐笑笑，然后直接一跃便上了马车。 勿问拉着车门，死死拉住。 裴沐直接松开了手，勿问哐当一声就倒了回去，撞在了车壁上。 裴沐直接进了车内，回手关上了门。 “你真是……”勿问揉了揉后脑壳，好像起包了，“洛碧说的没错，你坏心眼太多。” 他这颗心啊，冰凉冰凉的……这就是他偏爱的裴沐！竟然这么坑他…… “国师大人，您疼吗？”裴沐看向勿问，他知道小翡和勿问之间应该有段不为外人知的过去，他们之间的相处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比亲人还亲。 但小翡没说，他也没必要问。 “你撞一下试试？”勿问翻了个白眼。 “马也疼。”裴沐轻声说道。 勿问呵呵两声，“我就是手欠你管我？” “您真幼稚。” 勿问刚想反驳，可一想他们之间的对话确实有些幼稚，他侧眼看到洛琮坐了起来，正揉眼睛呢。 他忙拉着洛琮的小爪子，“不可以，手没洗。” “嗯，琮儿不揉了。”洛琮一副乖巧地不得了的模样。 裴沐看着觉得惊奇，“都能说这么长的句子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娃。”勿问得意洋洋。 裴沐压根就忘了外面的洛小翡，在马车里跟勿问一块逗洛琮，玩的不亦说乎。 洛小翡等了一会，听到里面的动静，气的她啊，抬脚就想踹马车。 可转念一想，琮儿在里面，不能吓着孩子不是？于是她就忍住了。 之后的一路上，裴沐都和勿问窝在马车里。 洛小翡他们回到云端城之时，已是除夕，城中到处放着鞭炮喜气洋洋。 待洛小翡回宫以后，云之御二话不说就把玉玺交回到了她的手中，然后片刻不停跑回家看孩子去了。 华裳会禀告所有事，这里用不着他。 绿竹则是跟洛碧一起整理行囊，主要是为了看看小姐给她带了什么礼物，可翻翻找找之后，只有吃的。 于是她一脸哀怨地跑去了崇文殿，就直不楞登地站在洛小翡面前，一个劲盯着她。 洛小翡还没机会把生机石给主子，可绿竹这样，她实在扛不住。 她从怀里拿出生机石递给了绿竹，“本想找国师大人给你开个光，但你急着要就先给你吧。” 绿竹接过石头，细细看着，“谢谢小姐，我这就去找国师大人开光。”她抱着小石头就跑了。 一旁的华裳都看呆了，“我累死累活给她绣嫁衣，她都没这么高兴，一块破石头倒是当成宝。” 洛小翡瞅着华裳，本想反驳，但看到这张脸，她就怂了。 跟殇神长得一模一样，总觉得对她稍有不敬都是一种冒犯。 “绿竹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婚期可定下来了？” 如今四处危机重重，翡国需要绿竹，但她成亲肯定要休息一段日子。 “正月十五。”华裳轻声回答，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总觉得小翡的眼神不对劲。 “没有，就是有些日子没见，感觉你更好看了。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她说的是实话。 华裳笑着，显然对她的夸奖很受用。 洛小翡见华裳开始忙碌，于是就把小天地摸了过来。 她用感知力跟小天地偷偷说着，“我都知道了，华裳跟殇神长得一样。” 小天地闪了闪，“你都知道了？怎么知道的？是主子？不对，主子才不会在乎我前主子变成了谁。” 洛小翡懵了，他前主子变成了谁？ “你说华裳是你前主子？”我的个天呐，洛小翡要疯。 “你不是说你都知道了？你不知道啊？我就说嘛，喜欢主子的生灵那么多，主子才不过在乎那个为了他深陷情劫的殇神。” 小天地显然是憋了很久了。 洛小翡想起当日的情景，她给主子画的时候，“你说主子之前不知道华裳就是殇神？” “不知道啊。”小天地反问，“你的意思是主子现在知道了？” “嗯。我发现了一副画像，跟主子长得一模一样，我就拿去给主子了。主子说那是我祖宗，就是那个太监。” 小天地轻叹，“我前主子还是放不下，即便入世也生成了主子的模样。好在这一世殇神已经走出情劫。”也恢复了他本来的模样。 洛小翡偷偷瞄着华裳，轮回这件事太不讲道理。先是男人，后来是太监，现在是个女子……华裳的过去太过精彩。 小天地还在絮絮叨叨，“你说说主子是不是眼神不好？殇神那么美，他怎么就不动心呢，殇神是因为他入了轮回，他提都没提过。反而跟着你这么个小丫头，入世做了回人。” 洛小翡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主子来这个世界，是看着我的。” “呵呵，这话你信吗？” “我不听，我不听。”洛小翡已经知道小天地的意思，她怕遭天谴。 华裳瞅了洛小翡一眼，知道她和镜子在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小天地见多识广，跟他说话确实有意思。 洛小翡把镜子扣上，跟华裳说了一声就觅食去了。 宫里到处都挂着红灯笼。 吃了顿饱饭以后，洛小翡出了宫。 以前这时候，母亲都在忙着准备年礼。 可如今的将军府确实有些冷清，洛琮最近很依赖勿问，并未跟着洛东回家。 洛小翡路过将军府的时候，进去溜达了一圈。 从前的侍女和侍卫几乎都换了，这里是她曾经的家，但却有些陌生，这些人见她都战战兢兢的。 她自觉无趣就走了。 刚出门就看到了洛东那过于高大的身影。 洛东站在人群中。 洛小翡想都没想就挤过去看热闹了。 让她惊讶的是闹剧的主角竟是司华和古落。 洛东站在二人中间，看起来不太高兴，“司华姑娘已经拒绝你了，你又何必没完没了？” 古落一点都没觉得羞愧，“不是有句话吗？烈女怕缠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司华姑娘总有一天会被我打动。” 第319章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司华已经被他烦的快要炸了，“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不会嫁给你。” 古落想了一下，“您是还放不下安子霆吗？司华姑娘这是何必呢，安大人马上就要成亲了……” “你快闭嘴吧。”司华都要疯了，这些日子她就是这么过的，古落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古落瞅了眼洛东，“还是你喜欢洛将军？”古羌一直是以强壮为美，他跟洛东比是差了那么一点，“我确实比不上洛东将军，但他是镇国将军，而你是庶出，即便做填房，也不够资格。跟着我，我让你做正房。” “咋地？听你这意思还打算纳妾呗？”司华气的直跺脚，如果不是打不过古落，她已经踹他了。 洛东忙说：“我就是路过，别牵连我。” 司华也顾不上什么镇不镇国了，给了洛东一个白眼，“您放心，我不会嫁给您这种没风度的男人。” “那就好那就好。”洛东放心地退后了一步。他之所以没走，主要是怕古落强迫人家姑娘，本来司华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再这么拉拉扯扯，更不好嫁人了。 司华看他这副嫌弃的样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深吸了口气，怕自己哭出来。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洛小翡听了个大概。 说的都是司华给脸不要脸，被安家退亲了，还挑三拣四，古羌族长看上她是她的荣幸。 什么司华的胃口太大，竟然想做洛东的夫人。 司华自然也听到了，她捂着嘴巴，转头就走。 古落拉住她的胳膊，“司华姑娘，你就嫁给我吧，除了我没人会娶你了。” 司华回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怒吼道：“滚！”然后甩开了古落的手，直接跑掉了。 古落脸上带着笑容，他知道这么一闹，司华只能嫁给他了。兵不厌诈，他虽然使了些手段，但为了娶媳妇没什么不对。 洛东直接给了古落一脑壳，“你还有脸笑？你把人家小姑娘都气哭了！” 古落揉了揉后脑壳，笑着说：“是您气哭的，别怪在我头上。” 古落说完就拱手告辞，他一走百姓们也跟着散了。 这一要走，就都看到洛小翡了。 有人问道：“陛下，您今夜守岁吗？” “嗯。”洛小翡心情不太好，“你们……”算了，说也没用，下次有热闹还是会有人跟着瞎参合，可能就不是这批人了。 百姓们散去之后，原地只余父女二人。 洛东委屈，“小翡，是我把司华气哭的吗？” 洛小翡冷笑，“您刚才的意思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司华想要攀您这个高枝被您拒绝了。她确实做错过事，绿竹和安子霆虽然不在意了，但百姓们都会替她记得，她本来就很难，还被安家退了亲。如今您这个当朝的镇国将军，还当着云端城的百姓拒绝了司华姑娘，你说她不是你气哭的吗？” 洛东听明白了，也觉得司华有些可怜，“要不我就娶了？反正我娶谁都行，总不能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洛小翡这次没忍着，直接狠狠地踩在了洛东脚上，然后撒腿就跑！ 洛东怒吼：“你个逆子，敢打你爹了！” 于是百姓们有传言，陛下和镇国将军因为司华反目，女人果然是祸水。 司华回到家之后，扑到床上就哭，刚才她觉得孤立无援，没人有帮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而洛东还真给了他们一场笑话看。 闻讯赶来的司家夫妻，见司华哭得这般伤心。 司夫人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谁又给华儿委屈受了？跟母亲说，母亲帮你教训她。” 司老爷看女儿哭，也心疼，可他现在心情太好，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他刚收到被封为盐运使的圣旨，这心情啊，好的不得了。 司华带着哭腔问道：“圣旨到了？父亲何时启程？” 司恒一愣，“你知道啊？” 司华没回答他，继续哭。 司恒说道：“打算过了十五再走。”盐运使空缺太久，安子霆又太忙，堆了不少庶务要处理。 司夫人深吸口气，“女儿难过呢，你能不能收收你的笑？” 司华抽泣着，“没事，我难过一会就好了。” “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司夫人轻声问道。 最近卓侯爷和安大人的婚事闹的沸沸扬扬，不知道是谁，故意放出了当日司华想要勾搭安子霆这事的内幕。 结果就是百姓们一边祝福那对璧人，一边还不忘了骂司华几句，说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人家两情相悦她送上门人家还不要。 “不是。”司华垂眼。 “母亲，父亲，我没事了，我想先睡会。” 司夫人虽然不太放心，但这事没办法，人言可畏，她控制不了。 于是她直接揪着还在笑的司恒出了房间，看他这样就气得不行，女儿那么难过，他这个做爹的一点忙帮不上。 司华屏退了下人。 她泡进了浴桶中，脸埋在水里，眼泪还一个劲地流。 当她实在憋不住抬头的时候，“啊！”尖叫过后看清来人，又气又笑，“陛下，您真是……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古落。” 洛小翡眼睛一暗，“他偷看你洗澡？” 司华挤出笑容，“不说这个，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偷看你洗澡了是吗？”洛小翡又问了一遍。 司华本来不想说，可不能欺君，“没事，都过去了，陛下，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别因为我跟古羌起冲突。” 洛小翡轻声说：“不会跟古羌起冲突，只揍古落一个即可。” 司华听到这话，又一次泪崩，父亲母亲是心疼她，可对方是古羌族长，无论为了翡国还是为了司家的名声，这事都不能大闹。 她明白父亲的为难，但陛下这话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 洛小翡看她这样轻叹。然后拿起巾布，跑去给她擦背。 司华哭得更大声了。 “我劲太大了？”洛小翡头一回觉得她不会安慰人，主要她身边的人内心都挺强大，不需要她安慰，最弱的洛碧也能自愈。 司华声音已经哭哑了，“陛下，是不是做错了一回，一辈子都得不到原谅……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 第320章 喜欢一个人不会忍心伤害她 洛小翡看她这模样，有些心酸。 曾经她也有过一段让她以为无法摆脱的阴影。 她压晕了裴沐，那段日子她听到的都是辱骂，甚至有不少人跑到将军府后门，在那口口声声说她下贱。 那时候她不懂，她并没有伤害到谁。 她只是没掌握好力度，之后她被关进了云都府的地牢，也付出了代价，为何那些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还要对她不依不饶？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确实太过懦弱。 如果她肯早些站出来，直面一切，那些人估计早就乖乖闭嘴了，如果还不闭嘴，她就直接卸了他们的下巴。 因为经历过，所以她清楚的知道恶语可以让你痛不欲生…… 她轻轻拍着司华的后背，可这姑娘的皮肤太嫩了，被她拍的红的乍眼。 洛小翡收回了手，司华也哭得差不多了，她回头，“多谢陛下。”然后擦干身子换上衣裳。 司华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对方可是皇帝陛下，她刚才就坐在浴桶里，确实不太礼貌。 洛小翡见她平复了不少，于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可你何不试着面对这一切？谁说你，你就当面骂回去，谁敢跟你动手你就去云都府告状。古落欺负了你，你可以报官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世上有很多女子都像你一般，受了委屈不敢替自己讨回公道。这也就更让古落那样的人肆无忌惮。” 司华看着洛小翡，想了想，“陛下，古落是古羌族长，古羌和翡国西境接壤，如果因为我跟古落闹起来，影响了古羌和翡国的关系，我翡国边境将无险可守。”她受点委屈忍忍也就过去了，她想着古落早晚会回古羌。 “可如果连百姓都保护不了，我不配为一国之君。我翡国有洛东，有云之御，古羌敢怎样？” 洛小翡说到洛东的时候，只见司华神情一紧，她垂下眼眸。 “我替你踹了洛东一脚，他这个人脑子不好使，到现在他还喊我逆子。” 司华噗嗤乐了，“陛下，我不怪洛东将军了，他也是好意，也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她跟洛东非亲非故，洛东能在那时候站出来，其实是想帮她的，她都明白。 她有些惭愧，“我敢生洛东将军的气，是因为我打心底里知道，将军不会跟我计较。”不过是有恃无恐罢了，罪魁祸首是古落，可她惹不起，最后都把气撒到洛东身上了。 洛小翡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也没傻到把洛东说娶了就得了说给司华听，这就是在司华的伤口上撒盐。 她轻叹一声，“走吧，给你出气去。” 说着她就扛起了司华，直接跑出了院子。 司华忙说：“陛下，我能自己走。” 洛小翡把她放下，司华转头就要往院子里跑，结果被洛小翡拉了回来。 “就知道你要跑。” 这次洛小翡没松手，就这么拉着司华出了司府。 司恒夫妻自然是听说了，司夫人有些担心，司恒却很放心，“夫人，您就放心吧，陛下肯定是知道司华被人欺负了，这是要给她做主。”他这些日子跟着洛小翡，对她的脾气比较了解。 司夫人还是很担心，“华儿对陛下来说只是一介民女，可对方是古落，是安家。” 司恒耐心的解释道：“别说古羌如今只是归顺翡国的一个部落，即便古羌强大，凭陛下的脾气，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辱。安家就更不用担心了，安家那位老国公是个明白人。” 他之所以忍到现在是，说白了就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古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陛下回来就不一样了。 司夫人在司恒的安抚下，也没继续瞎琢磨，只是心里愧疚。 如果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用，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这边洛小翡直接拉着司华到了古羌人住的宅子，她站在门口，怒吼：“古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百姓们一听有热闹看，立马聚了过来。 古羌族人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一个个地挤在门口，看他们的表情，显然不是要保护他们族长，而是一脸期待。 他们族长做了什么事他们也大概知道，太不要脸了，怎奈他们又打不过古落。可算等到陛下来了，可以教训族长！ 古落一听就知道不好，出来的时候满脸堆笑，“陛下，好久不见，您要见我召我进宫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洛小翡盯着他，念叨了一句，“估计除夕也得守城了。” 古落还没听清，就感觉脸上剧痛。 洛小翡已经一拳打在古落脸上。 古落捂着眼睛，已经开始防御。 洛小翡完全没看在眼里，而是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 古落飞了出去，撞在门上落地，他爬了起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陛下，您是要跟我比试吗？” “给你脸了？我就是揍你！” 洛小翡大步上前，揪起古落的衣领把他往地上一扔，一顿爆捶。 “出息了是吧？跑我云端城偷看姑娘洗澡？” 一旁的司华已经目瞪口呆，陛下打古落，看起来真爽快，她那点委屈在这一刻已经消失无踪。 她鼻子一酸，喃喃道：“陛下，您要是个男人，我现在就嫁给您。” 洛小翡松开了拳头，回头看着司华，“过来。” 司华乖乖走了过去，满眼小星星，“陛下，我来了。” “踹他！” 古落已经鼻青脸肿，看起来惨的不行。 司华提起裙摆，只见古落露出痴迷的眼神，气的她放下了裙摆，然后弯腰，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欺负我！我也是有后台的！” 古落看着她，轻声说：“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你的喜欢让我恶心！”司华一脚踩在古落腿上，听着他的惨叫，然后退回到了洛小翡身后。 洛小翡低头，看着古落，“司华过去是做错过事，但这不是你贬低她的理由，喜欢一个人不会忍心伤害她，说喜欢她，你不配。” 她说完，就拉着司华，面对云端城的百姓。 “还有你们！如果你的女儿，你们的妹妹被人这么欺负？你们还能在旁边说风凉话吗？司华做错了什么？错在长得太好看了是吗？” 司华握紧了洛小翡的手，她直视人群，她说：“我错过，我觊觎过安子霆，我娘是个妾，我以为女子就该依附男子而活，我以为感情这件事本来就应该不折手断。” 第321章 做妾便是放弃了平等的人权 司华眼圈泛红，“后来我才明白，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喜欢，这是自私地掠夺！” 她顿了顿，吸了口气，“我不需要你们原谅，不需要了。” 司华说完露出了笑容，是！错过，便会被挂在耻辱柱上，时不时挂上去羞辱。 可只要她自己明白，她真心悔过，只要她自己明白，她不是坏人，就可以站直了面对以后。 过去，没法改变，只能在未来努力弥补。 百姓们虽然对司华不耻，但也说不出什么，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犯错。 如果犯了错，就没了人权，被欺负也不敢出声，被欺负别人也会说是你错了，会把人逼死的。 洛小翡拉着司华走出了人群，古羌族人默默回了院子，古落爬起来自己挪了回去。 司华脸上始终带着笑，能认识洛小翡真好。 如果不是有洛小翡，或许她已经一路走到黑。 当时在云都府，她说陛下我疼，洛小翡说，知道了知道了派个温柔的太医给你诊治。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过得太过小气，明明从开始就是她没事找事，明明错的是她啊，陛下可以厌恶她，可以跟她计较的，可偏偏放过了她。 从小到大，她活得小心翼翼，她知道她是庶出，她知道她娘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她不敢犯错，因为她不是司音也不是司若，她如果做错了没有被原谅的资格。 她也是这么一直过来的，直到遇到了洛小翡，她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任性可以无理取闹，也有人会原谅她。 司华握着洛小翡的手，在心里轻叹。 陛下，您可能不知道，是您的原谅，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平等的对待。 我想做个好人，只是因为不想您失望。 洛小翡见司华半天没动静，有些担心，“你别怕，我揍的古落，他不敢找你麻烦。” 司华回神，突然想起来，“可陛下，您打了古羌族长，是不是又得守城去啊？这事因我而起，要是统领大人让您守城，我去。” 洛小翡头疼，裴沐这爱好真是特别，如今不少大臣都被罚守城扫街。 云端城的冬天，雪量比较大，往年总是堆着不少雪，今年干干净净，想堆个雪人都难。 好在皇宫里她还能掌控，留下几个院子没打扫，让孩子们有雪可玩。 “姐，我求求你了，别跟他走！” 听这声音是凤倾尘…… 穆国公府的几位留在了沿海，云烟和凤倾尘跟他们回来了。 凤倾尘是想回来跟凤倾笑一起过年，云烟则是因为北海太过潮湿，身上生了疹子，不得不回来。 洛小翡已经穿过人群，眼前便是安乐王府的门口，门口停着辆马车，凤倾笑抱着倾心，凤倾尘则是坐在地上抱着凤倾笑的腿。 洛小翡侧眼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怎么那么爱看热闹？” 你说巧不巧，正是月光。 月光也很惊讶，看热闹又碰上陛下了，只不过陛下上次是热闹的主角。 她低声说：“这不是除夕吗？我想过来问问大哥跟不跟我们一起过年。”正好有热闹看，她也就没急着进去。 月光说完冲司华笑笑，这位最近的热闹她也跟着看了，还帮着司华吵了几架。 司华看到她，自然是感谢的，她记得有一次正好被古落堵住，结果月光就冲了上去。 司华小声说：“陛下，月光姑娘也帮着我打架来着。” 月光有些不好意思，“打输了，想着找我哥告状来着。”她摸了摸鼻子，结果还没来得及，就听说古落被陛下揍了，真是大快人心。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会进宫领赏。” “多谢陛下。”月光得意极了。古落自然是没下狠手，她身上也就有些青紫，能得到陛下的赏赐值了。 洛小翡说完就走向前，凤倾尘一看到她就跟看见了救星似的，“陛下，您快拦着我姐啊，她要去找那个负心汉！” 凤倾笑屈膝行礼，她说：“陛下，倾尘说的负心汉是倾心的爹，我不能让倾心没爹啊。”没爹的孩子有多惨她是知道的。 凤倾尘说：“倾心没有爹也过得挺好，可你是要去给负心汉做妾！如果不是他的妻子受不了他跟他和离，你能进门吗？我打听过了，他的妻子一走，他就纳了十房妾室进门！” 凤倾尘急的不行，这不是跟羊入虎口一样吗？倾心还那么小，面对一群姨娘，多危险？ 凤倾笑轻叹，弯腰把凤倾尘拉了起来，“倾尘，我跟你不同，我以前是青楼的姑娘，不可能有人愿意有我这样妻子，能做妾就是我最好的结局。况且他还是倾心的爹，我相信他不会委屈了我们母女俩。” “陛下，您快劝劝我姐。后宅多可怕，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别说妾室成群的那种了，就是我们村里还有相公要纳妾杀了自己妻子的！倾心这么小，我不能让她活在那种环境里。” 凤倾尘知道，大姐是觉得在安乐王府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要嫁人，可倾心在这不好吗？安乐王府后宅太平，没人会为难一个奶娘的孩子。 洛小翡也不知道咋说了，凤倾笑非要嫁，谁也拦不住，倾心又是她的孩子，她们没资格留下。 “倾笑姐姐。”司华突然出声了。 凤倾笑看向她，有些意外，这位司姑娘她知道，但并没有交集。 “司华姑娘有话说？如果是要劝我就不必了，您是大家族的姑娘，您跟我不同，我没得选。” 司华轻叹，“我娘是妾室，当家主母心善，不愿意为难妾室。可其他姨娘却视我娘为眼中钉，我小时候中毒，高烧不退，差点就傻了，是嫡母拿出了她的解毒丹，才救回了我。” 她见凤倾笑神情有些松动，继续说道：“我想跟您说的是，如今陛下推崇人人平等。你过去只要没做过犯法的事，便可以一笔勾销。可如果你要去做妾，就是放弃了人权，你一旦进入了后宅，以妾室之名，那你的孩子是庶出，一辈子在嫡出面前抬不起头来。” 当然她是运气好，司音他们像母亲，都心善，对她过于宽仁。 司华盯着凤倾笑，继续说道：“如果你放弃了平等的权利，成为那个曾经抛弃你的男人后宅之一，你的以后将任他宰割，即便他想把你卖了，你也没办法反抗。” 第322章 回家吃饭 凤倾笑听出司华是真心为她好，但她们的情况不同，“司小姐，我以前卖过身子，他抛弃我，也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接受。可他愿意悔过，接我进府，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没得选，她的过去就在那。 她看向洛小翡，屈膝行礼，陛下和卓侯爷曾经给过她机会，可她们不懂，她很脏，这辈子都脏了。 洛小翡看着她，这是凤倾笑的选择，按理说她没资格反对，可倾心那么可爱。 虽然她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能狠下心抛弃怀着孩子的凤倾笑，这样的人不是良人。 况且那个男人并没有来，只是派了马车接凤倾笑回去。 说他会疼倾心，她是不信的。 陛下不说话，凤倾笑也不好离开，一时间就焦灼在王府门口。 司华感觉很无力，她们所有人都想帮凤倾笑，可她自己不愿意站起来，谁都拉不动她。 正在这时，人群传来惊呼声，王府门内走出一人。 正是抱着云之凉的云之御，他看向凤倾笑并未出声，反而是云之凉伸出手，使劲去够倾心，“心心，别走。” 他话说的还不太清楚，但心心二字大家都听到了。 倾心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去看云之凉，然后笑眯眯地冲着云之御伸出了她的小胳膊。 “抱抱。” 云之御直接把倾心抱进了怀里，云之凉凑上去就在倾心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小爪子紧紧抓着倾心的衣裳。 “你想去哪是你的自由，但凉儿离不开倾心。” 安乐王一句话，就把他的来意说的清清楚楚。 凤倾笑自然是明白，能在王府长大，倾心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王爷很疼心儿，两个少主也对心儿特别好。 她咬着下嘴唇，过了好一会，才说出了她的决定，“那以后倾心就拜托王爷照顾了。” 她回头，“陛下，民女先走了。” 她直接上了马车。 凤倾尘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她以为留下倾心，大姐就不会走。 她现在很难过很难过，大姐就那么想嫁人吗？那个男人抛弃了她，她怎么还一头扎进去！ 洛小翡蹲在她面前，轻声安慰道：“你就在王府好好照顾倾心吧，你大姐能保护自己。” 凤倾尘抽泣着，“陛下，我明白。”就是很难受。 大姐受尽了男人的苦，还是记吃不记打，没有男人活不了吗？ 她这念头一出，便有些愧疚，大姐对她那么好，她不该在心里骂大姐。 凤倾尘擦了擦脸，然后站了起来，“陛下，我先回去了。” “嗯。” 洛小翡看着凤倾尘的背影，还好是安乐王府，不然凤倾尘这模样到哪都危险。 可这天下像安乐王府这样的地方少之又少。 什么时候这世道可以让女子放心出门？到底还要多久…… 月光过去跟云之御说守岁的事，意外的是云之御竟然答应了。 月光不知道原由，其实云之御只是觉得孩子们喜欢热闹，王府太冷清了。 洛小翡也没多停留，打算去找裴沐。 走了一半发现司华还跟着她。 “你不用回家跟着忙乎忙乎吗？” 司华掩嘴笑了，“陛下，说好了惩罚我受着的，您打算打发我回家自己去云都府领罚吗？” 洛小翡有些尴尬，“太聪明的人都不可爱。” “首辅大人呢？” “华裳也不可爱，她是完美。” 二人说笑间便到了云都府，门口的侍卫见到洛小翡都很高兴。 “陛下，今年除夕发赏钱吗？”问这话的是樊天。 洛小翡有些不懂，“您没事在门口溜达啥？” “大人，让我来接您，他刚审过犯人，说是要去换身衣裳。” 樊天都没脸说，裴沐刚才说的是地牢凉气重，他怕把身上的凉气过给陛下。 樊天都无奈了，陛下这么强壮？别说凉气了，就是掉到冰窟窿里都没事。 洛小翡自然是没看到樊天复杂的眼神，因为她已经进了云都府。 倒是司华，侧眼瞅着樊天，“樊大人，您是对陛下有意见吗？” 樊天忙作揖求饶，“司小姐，您小声点。” 这边洛小翡兴致勃勃地进了内室，推开了门，平时裴沐都在这间房里休息。 当她看到裴沐已经换好了衣裳，有些小失望。 裴沐看她的表情，无奈道：“陛下，你可真是……” 洛小翡摸了摸脸，“那么明显吗？” “很明显。” 裴沐跟着洛小翡出了房间。 洛小翡问道：“裴大人，今晚要跟我一起守岁吗？” 裴沐摇头，“恐怕不行，除夕是最忙的时候，您还刚打了人，您得去守城，后半夜还得打扫爆竹。” “今天是除夕，明天开始守城不行吗？”洛小翡眨巴着眼睛，很是真诚。 “陛下，您得守城。”樊天已经走了进来。 “为何？”洛小翡不太明白。 “云都府卫知道您打人了，都跑去跟禁卫军换班，不少人就排了今晚守城，为的就是跟您一起，好拿些赏钱。往年这时候，人手总是不足，今年因为有您，守城的人爆满。” 樊天也没隐瞒，直接实话实说。 洛小翡轻叹，“那好吧，我吃完饭就去。” 一旁的司华问道：“两位大人，我也打了人，我跟陛下一起守城。” “你不用，是古落欺辱你在先，你不过是反抗罢了。”樊天说完，收到了司华的白眼。 司华真的很想陪着陛下，“陛下，我陪您，我吃饭完就去找您。” “你在家好好待着吧，就算要出门也跟你大哥他们一起，你这模样太招人了。” 今夜云端城一定会很乱，除夕之夜城门不会关，往年都会丢孩子丢女子，所以守城人手比平日多了两倍。 司华一听，她会给陛下添麻烦，于是没再继续纠缠，想着到时候可以和家里人一起出门。 之后樊天送司华回府，裴沐送洛小翡回了皇宫，自然是要去吃饭的。 宫里已经挂满了红色灯笼，看起很喜庆。 外祖一家只有小舅舅回来的，其他人都留在了禹城，跟着小姨忙乎那边的事。 禹城比较乱，不少武林世家都在禹城周围，没有外公和外婆这样的高手，还真镇不住场子。 娘也打算过完年，嫁了绿竹以后就去帮忙的。 洛家人倒是整整齐齐，连姓洛的另一脉也进宫来一起吃年夜饭，洛东和洛琮，洛天星他们自然是在家吃的。 都挺忙乎，吃完都有活干。 第323章 请闻人大夫来收集犯罪证据 今夜守护云端城，洛东是不能闲着的。 本来待嫁的绿竹也想跟着，被华裳关进了房里，让她把袖子绣好。 绿竹心里苦啊，大过年的，她得绣花，于是她把大丫她们五个都叫了过来，大丫和二丫已经能绣些简单的花样。 好容易等到吃饭了，绿竹才被放出来，而华裳也没回家，在一旁盯着，打算一吃完，就把绿竹塞回去。 洛老太太依旧笑的慈祥，饭间，她忍不住说道：“其实在皇宫里吃年夜饭，跟家里也没啥不同，就是桌子大一些。” 大长公主笑着说：“我一直是在皇宫里吃年夜饭。”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皇宫的主人也从云氏变成了洛氏。 洛小翡倒没啥感觉，平时吃饭也经常这么多人，奶奶的帮手现在是那帮御厨。 从前御厨做的都是精致的饭食，换成了他们家人之后，变成只要分量大，外观啥的不重要，这也就给了很多御厨发挥的空间。 御厨们来自翡国各地，对自己家乡的美食自然是了若指掌，只是有些看起来比较粗糙，往日上不了皇宫的宴席。 像是东北乱炖，西北火锅…… 洛东在那边涮羊肉，洛允在这边吃排骨，孩子们一个个穿的跟小福娃似的。 洛璃和洛玄长高了一些，跟洛小翡越来越像了。最像她的其实是洛熙，洛璃和洛玄的小圆脸变成了尖下巴，只有洛熙还是圆圆的一坨。 季如花坐在洛小翡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这头发长得挺好。” 洛小翡对娘亲自然是不能翻脸的，“再过两个月就能扎辫子了。” 季如花突然想起来，“闻人大夫让我给你的。”闻人兮急着回家过年，也就没等小翡回来。 洛小翡接过，一看是个发箍，她把发箍戴上，她的炸毛看起来利索了不少。 饭后，绿竹一脸哀怨地被华裳送走，大丫她们被留下，跟洛璃他们一起放鞭炮。 洛小翡揉了揉肚子，认命地起身，跟着裴沐出了宫。 云端城大街小巷已经鞭炮轰鸣，劈了啪啦的特别吵闹。 裴沐把洛小翡送到了南城门，“这里人流量最大，你要仔细点看着。” 洛小翡点头，“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走一个人贩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点来接你去扫街。” “快走吧。”洛小翡突然不想看见裴沐了，她不但是皇帝，还是裴沐未来媳妇，就不能偶尔手软一次吗？ 洛小翡蹭蹭蹭就跑到了城门口，站在了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周围都是云都卫，看到这一幕顿觉心安，有陛下在南城门安稳，当然要是能拿到陛下的红包就更好了。 往年守城卫都是心不在焉，今年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洛小翡瞅着他们，觉得很骄傲。 在她看来，今年跟以前不同，是因为云国变成了翡国，是因为有她这个明君啊。 这边裴沐回了云都府，耳边是鼓乐声，鞭炮声，往年这时候都是跟母亲一起守岁。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裴澄的脑袋伸了出来，“大哥，需要人手吗？” 裴沐又好气又好笑，“进来吧，你今天去西城区。” “好勒。”西城区比较穷，房屋简陋，还堆着不少杂物，往年除夕，西城区起火的次数最多。 裴澄去换上了云都卫的衣裳，然后气势汹汹地就走了。 云都府已经空了，所有云都卫都被派了出去，当然禁卫军也没闲着，好在皇宫里的那群贵人不太需要他们，这就让在城中巡视的禁卫军多了不少。 司家。 一家人吃完饭。 司华看着父亲母亲，脸上是笑容，这样的日子她很满足，“父亲，母亲，我先回去待会。” 司夫人愣了一下，“一家人好容易在一块，你回去多冷清？” 司华笑笑，“母亲，我想去给我娘烧点纸。” 这么说司夫人就明白了，“那你快去快回，别忘了告诉你娘我对你挺好。” “嗯。”司华用力应着，然后屈膝行礼出了院子。 她身后的这群人才是一家人啊，她只是有些想娘了。 特别在今天看到凤倾笑之后。 她回了院子以后，屏退了下人，然后蹲在院子里，眼前燃起火光…… 有些事母亲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 她知道亲娘为什么会死！不是主母不慈，而是那个女人想给自己孩子争一个未来。 娘死前留下了遗书，说希望夫人好好对待她，说她年纪还小，一定会把夫人当成亲娘。 娘是了解母亲的性子，所以用自己的命给自己的孩子争来了嫡出之位。 是，母亲已经把她过继到名下，在名义上她是嫡女，但谁都知道她是庶出…… 司华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她看到眼前有个黑影，就是说她背后现在站着个人。 司华张嘴就要喊人，结果被捂住了嘴巴，然后拖进了屋里…… 她看到了来人，正是古落。 她的嘴巴被布条绑住，绑的死死地发不出一点声音。 古落的手划过她的脸颊，轻声说：“我说过你早晚是我的。” 司华拼命挣扎，却被古落轻松按住，她的衣裳被撕碎了……她感觉到剧痛…… 这一刻她生不如死。 古落离开司华的身体，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你真的只能嫁给我了。” “华儿……”司夫人见司华这么久没回去，有些担心，就带着孩子们过来看看。 古落直接翻窗跑了。 司华解开了嘴上的布条，她喊道：“别进来。” 司夫人觉得不对劲，“华儿，你怎么了？是太想你娘了吗？” 司若接着问道：“二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听二姐的语气有些恐惧。 司华闭了下眼，然后深吸了口气，“司若，你去请闻人大夫来，让她来查看我的伤势。”准确地说是让闻人大夫来收集犯罪证据。 “母亲，您派人去云都府，我要报案，古落他强暴了我。” 司华睁开了眼，眼睛用力地睁大，她不能哭，畜生不配让她流泪。 司夫人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声音颤抖，“华儿，娘进去看看你。” “娘，你快去报案，我怕古落跑了。司若，你也快些去，我不知道罪犯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散。” 司若眼睛血红，“二姐，我这就去，马上去。” 说着她撒腿就跑。 司夫人握紧了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才站起来，“娘去报案。”她转头说：“音儿，你在这陪着你妹妹。” 第324章 古羌族长，你这条命要留在云端城了 司音好像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泪瞬间失控，而司夫人已经走远了。 她靠着门一点点滑落，她坐在地上，用力咬着嘴唇，压低了哭声。 可司华还是听到了，她轻叹了口气，“大姐，这种时候，不是要我安慰你吧？” 司音一听连忙擦着眼泪，“不用不用，你……”可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 司华在屋内听着司音的声音，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大姐，你说说你可怎么办啊，你这性子，以后嫁人了肯定会被欺负。” 司音鼻音较重，“我不会被人欺负，以后……以后大姐会护着你。” “还是我护着你吧，你连骂人都不会。”大姐就是个傻白甜，好在大姐被保护的很好，好在大姐很幸运没遇到古落，好在这次是她，而不是大姐。 司华吐了口气，还好是她，还好是她啊…… 司音在外面很着急，可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二妹好受一些。 “二妹，别怕，大姐在这，你别害怕啊。” 司华忍了许久，眼泪潸然而下，“嗯，司华不怕，因为大姐在。” “嗯，大姐护着司华，大姐以后都护着司华。”司音说着就捂住了嘴巴，为什么要这样？二妹已经改过自新了，二妹想好好活着，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大姐，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仙女，我小时候一直想成为你，你的手指又长又好看，你抚琴那般好听，你长得那么美……”司华虽是有意在安慰司音，但说的确实是实话。 “可如果你的姐姐是陛下，你就不会被欺负。”司音现在才明白母亲的感觉，母亲总说自己没用，特别是这段日子司华被古落纠缠。 “不是这样的。”司华反驳道：“错的是古落，而不是我们不够强大。” “你已经很强大了。”经历了那么多，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安慰她。 司音狠狠咬着嘴唇，她不能再哭了，二妹会难过。 另一边，司夫人向府外跑去，头发已经散开了她还毫无所觉。 得到消息的司恒赶来。 他走过去，拉着司夫人的手，轻声说：“我们一起去。” 司夫人用力点头，司尘跟在爹娘身后，脚步有些虚浮。 一家三口出了司府，打算去云都府，路过一条小路之时，面前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为首的是古落。 古落并未蒙面纱，显然是不害怕被认出来。 司夫人直接冲了上去，抓着他，怒吼，“你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古落只是轻轻一扒拉，司夫人就跌在了地上。 司恒和司尘过去搀扶司夫人，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云都卫。 古落趁云都卫还未靠近，小声说：“我听说几位打算去报案？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一旦云都府审理此案，那司华的名声就彻底毁了，最后还不是只能嫁给我？我不愿跟你们闹得太难看，毕竟以后是一家人。但如果你们去了，就是状告古羌族长，他日我带司华回古羌，你说古羌族人会怎么对她？” 司夫人脸色发白，恶狠狠地看着古落，恨不得吃他的肉。 司恒把司夫人扶了起来，面向古落，“名声没了就没了，司华嫁不出去，我司府也养得起。但我们是她的爹娘，如果不给她做主便是禽兽不如。古羌族长，您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吧，你这条命要留在云端城了！” 古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听说司大人出任盐运使一职，我古羌可有盐田和盐井，你得罪了我，你这官还能做的安稳？我的这条命代表古羌，陛下会为了个得罪过她的姑娘跟我计较吗？你司家确定要为了个庶出赔上司家的前途吗？” 司恒的手有些颤抖，他听着脚步声，云都卫终于到了。 刚才之所以听古落废话，不过是担心他杀人灭口罢了。 带队的是樊天，他看向古落，“族长大人这装束，是打算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大过年的穿着夜行衣，不是傻的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 司夫人转头就跑到樊天跟前，“司家状告古落，擅闯民宅，毁了……”她咬着牙…… 古落一闪，已经闪到了司夫人身边，樊天直接把司夫人拉到了身后。 古落笑笑，“岳母大人，我只是太想念司华了，想去看看她，您误会了。” 司夫人确实有那么一丝犹豫，这话说出来司华以后怎么做人？ 可她想起刚刚答应了司华，于是她坚定地说道：“古落毁了司华的清白，请云都府为我可怜的女儿做主。” 说完她就跪在了地上，司恒跪在她旁边，司尘也跪了下去。 不少百姓跟着云都卫过来的，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一时间这件事便传遍了全城。 樊天刚想说话，古落就大声喊着，“大人冤枉啊，我和司华两情相悦，而且是她主动的。” 樊天自然是知道古落在瞎掰，谁不知道司华讨厌他？ 虽然他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古落，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办案不是凭感情，而是证据。 “带古落回云都府问话。” 古落退后，“樊天，我可是古羌族长！” “带走！” 古落直接踹飞了靠近他的云都卫，“你这是以下犯上！” 樊天回身，甩出了手中的长鞭，古落一时失神，脸上多了道血痕。 就是这一下，让古落专注了起来。 二人交战在一起，而樊天不是古落的对手。 古落已经把樊天按在了地上，一拳击向他胸口…… 只是他的拳头还没碰到樊天的胸口，他就已经悬空。 而提着他的是从天而降的洛东，洛东抓着古落的衣领，特别想把他捏碎…… 他盯着古落，正琢磨着，如果在这弄死了古落，他可能会被问责，小翡知道他情有可原，估计也就是流放，正好可以去北境找月天鼎玩。 于是他抬起了另一只手。 “将军大人等一下。”樊天爬了起来。 洛东回头看他，有些迷惑，“他不该死吗？” 樊天说：“他该死，但要按律处置，如果您在这杀了他，那他今天说的话将成为他死前遗言，司华小姐的冤屈何处可述？” 洛东只知道事情的大概，但并不知道古落具体说了什么。 他转头问：“你的遗言是什么？” 第325章 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姑娘 “将军大人说笑了，我和司华是你情我愿，我怎么会死？更不用留下遗言。”古落笑的轻松。 这种事，只要他一口咬定了是司华主动，云都府能耐他何？最多是严刑逼供，他皮糙肉厚不怕的。 洛东松开了手，掏出手帕，用力擦着手，仿佛碰了多恶心的东西。 他扔掉手帕，不再看古落，而是握紧了拳头。 樊天派人绑了古落，洛东紧紧跟在一旁，他会死死盯着古落，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另一边，司若带着闻人大夫回府，跟着她们的还有月伍，她是担心路上会被古落袭击，所以一出门就派人去找了月伍。 古落也确实派人阻截她，好在有月伍，巡城的禁卫军又比较密集，古羌人只能撤退。 古羌族人虽然是不情不愿，但族长已经犯下了大错，如果他们再不团结，结果很可能是全被歼灭。 古羌族人被月伍击退之后，得知族长被带去了云都府，心里已经明白，古羌完了。 全城因为这件事忙碌，裴沐收到消息的当下便派人去了古羌人的住处，并且传令，不许放走一个古羌族人，同时还派人给华裳传信。 华裳先是去了安乐王府，得知云之御去月府过年了，又马不停蹄赶往月府。 云之御见她来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华裳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问云之御，“你有什么想法？” 云之御反问：“首辅大人不是已经想好了吗？” “是，你可答应？” 云之御点头，“你派锦阁使者去传信给月谨，我立马启程。”古羌也该换个主子了。 “好，我这就去。” 华裳回了宫，找到了季家小舅舅。 季家小舅舅带了五个锦阁使者直接上路，这个消息很重要，他们一刻都不能耽搁。 而闻人兮已经进了司家，她站在司华的门口，深吸了口气，“司华，我来了，我可以进去吗？” “闻人大夫，您进来吧。” 闻人兮推开了门，屋内的一切一目了然，床上是衣衫破烂的司华，她浑身青紫。 闻人兮先是站在门口，“司华，你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司华把古落怎么把她抓紧屋里，以及之后的事重复了一遍。 司音和司若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司华，等着闻人大夫收集证据。 闻人兮从门口的指甲刮痕开始记录，并且挂上了牌子，“你们俩先别进来。” 她回身关上了门，然后走到司华床边，她说：“你做的很好，证据都被保留了下来。” 司华扯了扯嘴角，“今天下午，我遇到了凤倾笑，她要去给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做妾，我们怎么都拦不住。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被欺负，我一定不会忍着。” 也是凤倾笑让她下定了决心，名声真的那么重要吗？毁了女子清白的不是男人吗？明明错的是男人，结果却让无辜女子承担。这不公平！ 闻人兮带上口罩，在她身上取得古落的血液，在司华的指甲了收取古落的血肉……她拿了个干净的小筐，把撕碎的衣服都装进了框里。 忙乎完之后，她看着司华，然后张开了双臂。 司华坐了起来，扑进了闻人兮怀里，脸埋进了闻人兮的肩膀。 闻人兮轻轻拍着她，“这些证据我会送去云都府，司华，你可知道你以后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我知道。”司华声音哽咽，“但我不怕，我的家人不会因此嫌弃我，陛下不会，您也不会。” 闻人兮眼圈泛红，她忍着眼泪，放开了司华，然后提着筐就出了门。 她对门口的姐妹俩说：“给司华换个屋子，等会云都府还会来看作案现场。” 司若和司音点头。 司若说：“我送您去。” “不用，有月伍跟着我。” 两姐妹也没多说，目送闻人兮离开之后就进了屋子。 司华刚想下床去拿衣裳，司音忙跑去衣柜，给司华找了衣裳出来。 给司华穿好，然后司音坐在床边，背对着司华，“上来，大姐背你。” 司华呵呵干笑，“大姐，你那点力气，我腿没断，扶着就行。” 司音一想也是，她背司华，再把她摔了，容易伤上加伤。 于是姐妹俩扶着司华去了隔壁屋子。 司华身上有伤，不宜走远，等她好一点以后，司音打算让司华跟她一起住。 闻人兮走后不久，温日暖就来了，她是来给司华治伤的。 她细细查看过后，便去开药了，过了一会，她拿了些药膏回来。 温日暖给司华涂药膏，涂完之后，就坐在床边，药还得等一会熬好。 司华笑着说：“谢谢温大夫。” 温日暖看着她，眼中有泪光，“你很勇敢，你做的很好。” “嗯，我知道。”司华扬着下巴得意洋洋，“我这辈子得到夸奖最多的就是今天了。” 温日暖哭笑不得，过了一会才轻叹道：“之前在洛家村住的时候，我每七天会有两天去周边村子义诊，并不收银子。可很多来看病的都是男人，甚至有些只是小擦伤。他们觉得女子贱命，用不着看病。” “有很多女子因为难产而死，也有很多女子因为小小的疾病便被拖垮了身子，还有人被相公殴打，被公婆刁难，却没人给她们做主。如果她们都能像你一样勇敢，这世上会少很多悲剧。” 她的手指拂过司华的脸颊，揩掉了她眼角的泪珠，“司华，我很佩服你，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姑娘。” 司华笑着，她不会再哭，不会…… 城门口。 洛小翡得知了一切，也收到了华裳的传信，华裳的意思是要将古羌彻底收服，而不是之前名义上的臣服，当然华裳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 或许有人会问她，为了一个女子，劳民伤财和古羌开战值得吗？ 她会说值得。 她是翡国的君主，她要守护她的子民，无论敌人是谁，她都无所畏惧。 洛小翡很想很想现在就去云都府，把古落大卸八块，但她不能，她得守城，不放走一个古羌族人！ 她伸出长枪，拦住了一个布衣男子，“跑回去报信吗？” 男子回头，“陛下，您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啊。我是乔家村的，得赶回去守岁啊。” “你可能忘了，我去过古羌，不好意思，我见过你。” 洛小翡的长枪直接把男子压在地上，转头说：“通知各处，关城门。” 第326章 我这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不少赶着出城的百姓被挡在了城里。 有人上前询问事情的原由，得知原因之后，什么反应的都有。 当然大部分还是觉得这事闹不大，对方毕竟是古羌族长，而且古落还一口咬定是司华主动，这事处理起来就难了。 洛小翡招来了月壹，“你跟百姓说，只需一个时辰，他们便可以回家，走之前去皇宫，让洛碧给他们准备红包。” 月壹点头，然后刚想用内力将声音传出去，随即便觉得不对，“陛下，这话您说更好吧？” “我得留着力气。”洛小翡的语调轻飘飘的，可却意外地让月壹觉得压迫。 月壹将洛小翡的原话传了出去，百姓们一听只要一个时辰，还有陛下的红包，自然直奔皇宫而去。 月壹回头，“陛下，如果您要去古羌带着我。”他说完就一跃，在一旁的屋顶踩过，无痕无声。 洛小翡羡慕，这轻功，她现在练，如果说她能活八十年……那她也练不成，她筋骨硬，身体密度还大，最不适合练的就是轻功。 她跟在百姓后面，百姓们还在前行，而她停在了云都府。 她不敢去见司华，是她这个皇帝没用，才会让这种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她迈步进了云都府，裴沐在审案，而古落被洛东踩在地上。 洛东听到声音，回头看是洛小翡，他收回了脚。 他明白小翡现在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是？如果他够警觉，如果早点把古落弄死，司华也不会被欺负。 古落感觉背上一轻，回头看了过去，然后立马爬到洛小翡脚下，“陛下，真的是司华主动的！我是古羌族长，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便是洛碧那样的美人，拒绝了我，我也很快放下。何况是司华呢？她姿色平庸，名声还不好。谁不知道她曾经想爬上安子霆的床？这样的女人值得我赔上自己的前程吗？” 他说的情真意切，他知道洛小翡一定会信他，即便不是那么相信，也会看在古羌的份上，看在他们曾经共同抵抗云国军队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 洛小翡抬眼，看向闻人兮，“夫人可验过了？” 闻人兮点头，“确实是被强暴，而施暴者正是古落，我在被害者身上提取了古落的血肉，验过之后证实凶手是他无疑。云都卫也去查看了现场。” 樊天上前禀告，“回禀陛下，凶手确实是古落，有人看到古落偷偷翻墙进了司家。而司家下人并未看到古落，就是说他是潜入，加上屋内留下的痕迹，证实是古落强迫了司华姑娘，司华姑娘身上的伤也能证实她当时已经拼命挣扎。” 古落看向洛小翡，“陛下，那个贱人就是想陷害我！真的是她勾引我！我大人大量，愿意带她回古羌，给她个名分。” 洛小翡抬腿，一脚踹在古落肚子上，古落喷出了一口血，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古落骨头碎掉的声音。 古落躺在地上，疼得昏死了过去。 “裴大人，宣判吧。” 裴沐点头，“古落强暴司华姑娘，罪该万死，明日午时处斩。” 洛小翡没有意见，她肯定是想现在就弄死古落，但明日她要当着全城的面还司华清白。 她转身，离开了云都府，洛东跟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不是给司华添堵吗？” “我也愧疚。”洛东垂着脑袋，已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洛小翡也没啥可说的，洛东想去她也拦不住啊，这大过年的父女俩再在街上打起来。 父女俩直接出了司府，司府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出来溜达的。 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又有热闹可看，又有秘闻可说…… 洛小翡穿过人群，进了司府。 她站在司华的门口，看着屋内脸色惨白的司华，一时间就愣在了那。 司华靠坐着，闻人大夫说还好未伤筋动骨，但身上淤血过多，得多动动。 屋内的几位看到洛小翡，立马起身行礼，然后陆续退了出来。 洛东也想进去，结果司恒直接把门关上了。 司恒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洛将军，既然来了就喝杯茶吧。” 洛东跟着司恒走了，司家兄妹还有司夫人也只好抹干眼泪去准备年夜饭了，闻人大夫嘱咐过，这种时候越是表现的对司华特别，她就越会难过，所以最好像平常一样。 而且屋内的是陛下，他们都很放心。 洛小翡听着脚步声远去，看向司华，司华虚弱地笑了，然后拍了拍床，“陛下如果不嫌弃就过来坐吧。” 洛小翡抬起了头，她仰着脖子睁大了双眼，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她忍了好一会，可是还是难过的不行。 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司华一咬牙，直接下了床，因为腿疼，她扶着床框才勉强站住，“陛下，您打算让我过去扶您吗？” 洛小翡连忙爬了起来，又扶着司华躺下。 司华靠在那，平视洛小翡，握紧了她的手，“陛下……”她还没从刚才下跪的震惊中回神，她知道陛下一定会因为此事而愧疚，也想好了怎么安慰她，可她没想到陛下会愧疚到这个地步。 “你说。”洛小翡轻声细语，像是怕吓到司华一般。 司华噗嗤乐了，“陛下，我是司华，不是司音。” “我知道啊。” “我大姐那样水做的人才需要小心翼翼，我这样的姑娘不用。” “我比你还不用。”洛小翡反省了一下，她才叫粗糙…… 司华轻轻吐了口气，然后说道：“陛下，这事不怪你，需要道歉的也不是你。反而因为您，我才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因为我知道，有您在，即便我没了清白，我也不会受委屈！谁骂我，您就会帮我骂回去，谁打我您就会帮我打回去。” 她轻叹，“陛下，您别再自责了，您自责我也会难受。” 洛小翡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会再因为这事自责，明日古落处斩。” 司华握紧了手，她咬牙切齿道：“他该死。” 可很快她便恢复了理智，“可古羌怎么办？陛下，不能因为我一人劳民伤财，我这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第327章 上战场的是我，用你废话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手，“不是因为你，而是古羌本来我就打算收回来。古羌虽然表面归顺了翡国，但一直两面三刀，并不遵循翡国律法，还偷税漏税。这次恐怕要委屈你了。” 司华一愣，“陛下您的意思是，即便没有我这件事，翡国也会出兵古羌？您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我说的是实话。之后你可能会背负骂名，但很快翡国便会收服古羌。”洛小翡轻叹。 当然是为了安慰你才这么说的，但说的也不算假话，古落敢这么做确实是有恃无恐，放任他下去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这次司华感觉轻松了一些，“那我明白了，陛下我不委屈，反而觉得自己有用，这种感觉很好。” 洛小翡决定换个话题，她怕说漏…… “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宫去了。” 估计已经有不少大臣等着她了。 司华放开了她的手，“陛下，您快回去吧，我真的没事了，您别操心了，还是收服古羌重要。” 洛小翡浅笑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她也没去叫洛东，直接自己走了。 洛东得知洛小翡离开，立马跑去了司华的院子，他敲了敲门，“司华姑娘。” 司华睁着眼，看着床顶，“洛将军进来吧。” 洛东觉得进女子的闺房不合理法，但司华现在伤着呢，他总不能让伤者出来…… 于是他一咬牙便推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口。 司华坐了起来，侧眼看着洛东，“洛将军，过来说话吧，我嗓子疼，大声说话疼得难受。” 洛东立马走到了床边，他在那搓着手，显然很紧张。 这一幕把司华看笑了，眼前的男人很高，她得抬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洛东这副样子她是第一次见。 “洛将军也是担心我所以来看我的吗？” “嗯。”洛东应声之后，低声说道：“抱歉，如果我能早点弄死古落，你都不会被欺负。” 司华笑容更大了，“您和陛下真是父女，说的话都差不多。我没事了，您放心，都过去了，我以后会好好活着。” 洛东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挤出一句，“你别怕嫁不出去，我不在乎，只要你想嫁，将军府的大门永远替你开着。” 说完他撒腿就跑。 司华气的啊，洛将军咋那么不会说话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气了一会便笑了，但也够实际，起码她不用担心自己嫁不出去。 洛东还是个不会纳妾的男人…… 笑着笑着笑容就僵在脸上。 从前她还是完璧之身，她都配不上洛东，更何况是现在呢？ 嫁给那样的人，她面对的羞辱将会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洛东走后，司家一家搬搬抬抬都来了司华的院子，准备在她的屋子里吃年夜饭。 这边洛小翡回了宫，一进宫就碰上了洛碧和绿竹，这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不少宫女内侍，手里都提着红色布袋，如果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是红包。 洛碧提醒道：“陛下，大臣们都进宫了，估计是因为古羌的事。” 洛小翡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之后她们便分开，洛碧和绿竹往宫门口走去。 洛小翡溜达着到了崇文殿，华裳在，大臣们也在。 众臣齐声拜见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说明来意。 “陛下，此次出兵古羌是不是太过仓促？”这话出自安家主之口。 “月谨在古羌本来就布了重兵，再说了月谨是上一任古羌族长的外孙女，古羌不会跟她真打。”洛小翡已经理清楚，这也是她让云之御去的原因，能说服月谨的只有云之御。 对月谨来说，古羌是她的母族，她定是不愿意跟古羌兵戎相见。 她会想办法避免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还是轻拿轻放，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接手古羌，也省的再遇上个不懂事的族长。 安家主继续说道：“陛下既然已经想清楚了，臣也拦不住。但臣还是要提醒陛下，为了个女子出兵，百姓们会怎么看？邻国定会借机生事，这些事陛下想过吗？” 洛小翡听明白了，如果她不是女子，估计会说她色令智昏…… 她微笑着回答道：“你们可知道司华怎么说？” 有位御史不屑道：“她能怎么说？陛下为了她出兵，她肯定得意极了。” 洛小翡收起了笑容，“她说不能因为我一人劳民伤财，我这点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跟她说古羌本来就不是真心臣服，我不过是借此机会拿下古羌罢了。我说别人可能不理解，可能因为这件事责怪于她。司华的态度却是她觉得自己有用！她一个受了委屈的弱女子，都能这般大义，没想到翡国的臣子却把错怪在一个受了欺辱的弱女子头上，你们觉得这样对吗？” “陛下，道理谁不懂？可上战场的不是她！她几句话就能让您这么感动？那您可曾想过那些在战场厮杀的将士？他们也是翡国的子民，他们也会疼！”御史语气有些沉重，战争从来不是几句漂亮话能粉饰，战争是血肉之躯堆起来的尸山血海！ “上战场的不是她，而是我！” 所有人看向说话之人，正是迈步而入的云之御，他说：“别说即便没有司华这事，古羌也会收复。即便因为司华又如何？翡国子民受辱，我们的将士不该为此拼杀吗？” “还有我。” 洛东随后而来，他说：“上战场的是我，用你废话！” 御史气的脸红脖子粗，“莽夫，我也是为了翡国将士。” “为军为将者背负的责任本就是守护百姓，如果百姓受辱还要隐忍，那只能怪国无能！翡国何须惧怕任何人？”这次连洛东也忍不住自大一回，“我们有位让海国瑟瑟发抖的杀神君主，我们会怕？” 洛小翡不想听了，再听下去，她怕御史大人会揍洛东。 洛东有自己的底线，不会还手的，估计会被御史大人挠个大花脸。 洛小翡劝道：“父亲，您还是闭嘴吧，惹怒了御史大人，你脸上再挂点彩，等绿竹成亲时候全城人都看到了。” 洛东一听，立马拱手，“御史大人，是洛某失言，您别打我。” 御史：“……”恨得咬牙切齿。 第328章 我藏的红包 众臣纷纷离去，陛下肯定有话要嘱咐安乐王，他们没必要在这待着了，这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 只是这翡国初建，实在不宜劳民伤财，应该避免起战事。 但当今陛下本就是武将出身，又是在马上打的天下，陛下的骨子里还是习惯靠武力征服。 御史出门之后商量了一下，将陛下掰回来的责任还是得靠老太傅，陛下听老太傅的话。 于是御史们直接去找老太傅了。 这边洛小翡还有些不习惯，如今她是皇帝，君送臣出征，上战场啊，即便有洛东，也是件沉重的事。 “安乐王，我在云端城等你凯旋，你打算何时启程？” 云之御看着她，从前只能是从前罢了，“立刻启程。” “不用准备一下吗？”洛小翡反问。 “不必了。月谨离开之时我已经跟她说过，让她准备好，古羌迟早要收回。”云之御抱拳，告退。 洛小翡看着他的背影，原来云之御早就想到了。 洛东也告退，这次他要和云之御一起去古羌。 洛小翡站在那，直到耳边传来了又一轮的鞭炮声…… 宫门口。 洛碧和绿竹发红包发的手酸。 绿竹凑到洛碧耳边，“我还得绣嫁衣，不能……” “行，你歇着去吧。” “你还没听我说完？”绿竹眨巴着眼睛，还没说出她不能伤了手…… “你要嫁人了，你说什么都对。”洛碧微笑着。 绿竹放下了手中的红布袋，“我想去看看司华。” 洛碧有些意外，“你不是要去道歉吧？你和她之间的恩怨是她有错，之后她所受也是她罪有应得，这次更是与你无关。”她怕绿竹去了会受气，在成亲前受气，不吉利。 绿竹带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她直接穿过人群，去了司家。 司家此刻大门紧闭，她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侍卫刚想赶人，一看是绿竹，立马将她迎了进去，“卓侯爷，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来看看司华。” 绿竹轻声说：“带路吧。” 侍卫连忙唤来了侍女，带着绿竹向司华的院子走去。 侍女走在绿竹身旁落后半步，一直在说着：“侯爷，往左边走，侯爷，往右边走。” “你上前面带路不就完了？” 绿竹直接把她拉到了身边。 侍女侧眼瞅她，然后笑了，“卓侯爷，您果然跟传说的一样，平易近人的很。” 绿竹突然被夸赞，倒是有些不适应，毕竟她被关在宫里好些天，已经许久没见外人了。 侍女见她脸上带着笑容，看出她心情很好，这才继续说道：“侯爷，我家司华小姐以前是做错过事，但她已经改过了。” 绿竹听明白了，“你以为我这时候去落井下石？” “那倒不至于，您不是那样的人，我是说您……”侍女说不下去了，她总不能让堂堂侯爷，对自家小姐小心翼翼，人家侯爷又没欠二小姐，反而是二小姐欠了侯爷。 “行了，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注意点，别戳到司华的痛处。” 侍女双眼睁大，“侯爷您真聪明。”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是觉得我有多笨这都听不出来？”绿竹斜眼瞅她，她在别人心里的人设就是这样吗？ 实在是绿竹太亲切了，穆晴也没再藏着掖着，“奴婢不是觉得您是武将吗？武将贯是不喜这些琐碎。” 绿竹忍不住夸赞道：“你比洛碧会说话。”要是洛碧就会直接说武将不爱用脑子。 “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跟我去侯府吧，我侯府缺人。” 穆晴眼睛瞬间亮了，“侯爷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自小喜欢……” “侯爷，这是挖人？”说话的正是收到消息赶来的司夫人。 “我觉得跟她投缘，我侯府没这么会说话的姑娘。”当场被抓包，绿竹也有些不好意思。 司夫人看了看穆晴，然后转回头对绿竹说：“侯爷，穆晴自小喜欢习武，一直很崇拜那些在战场上的将军，之前的世道，女子只能在后宅，所以她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可如今不同了，如果侯爷喜欢穆晴，我看穆晴这样也挺愿意。” 穆晴立马说道：“夫人，我其实也舍不得您。” “舍不得我，但更想跟侯爷走是吧？” 穆晴笑眯眯地，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 司夫人笑着，“快回去收拾一下，等会先回家过年，明日你便直接去侯府吧，侯爷要成亲了，需要人手。” “夫人，您好像急着赶我走似的。”穆晴故作委屈。 “要不你留两天？”司夫人挑眉反问。 “还是明天就去吧。”穆晴立马反口。 这边绿竹已经进了院子，司家兄妹知道她来定是有话要跟司华说，所以都退了出来，卓侯爷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三个清楚，这时候能来肯定是安慰司华。 那边穆晴跑回去收拾东西。 司夫人站在院子门口，眉眼带笑。 兄妹三人见状围了过来，不明白母亲怎么心情突然就好了？ 只有司尘看了看周围，“母亲，穆晴去哪了？” 司夫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收拾东西去了，一会她回家过年，明天起她就会跟在卓侯爷身边。” 司尘一愣，“母亲，穆晴是做错了什么吗？您知道的，穆晴一向心大，她定是无心的。” 司夫人白了他一眼，“如今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做官，可以上战场，穆晴不该被拘在后宅。我疼穆晴，不在意她的出身，但这世道还是讲究门当户对，既然能避免这方面的麻烦，穆晴又能做想做的事，何乐而不为？” 司尘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他双手合十，郑重地行礼，“儿子让母亲操心了。” 司夫人直接把他推了出去，“送穆晴回家再回来吃饭。” 司尘立马就跑掉了。 司若见状，也替大哥高兴。 穆晴的父亲母亲是穆国公府的管事，穆晴有个哥哥，名唤穆卿，自小跟在大舅舅身边，这不也被调回来了。 这边绿竹坐在司华身旁。 司华转头看她，“卓侯爷，没想到您也会来看我，您……”她想劝绿竹别这么大度，不该这么轻易原谅她。 绿竹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红包，都放在了司华床上，“刚才在皇宫门口发红包，我特意藏的。” 第329章 你可愿为我送嫁 司华虽不明她此举何意，但她知道一定是善意。 她捏着一个红包，里面是碎银子，“还不少呢，您带回去给孩子们吧。”这是她新年收到的第一个红包，不对，是一批…… 绿竹伸出胳膊悬空，然后从下往上拍了拍，“还有呢。” 司华再也憋不住了，笑的灿烂，“您这也藏了太多了吧。” 绿竹笑着说：“我补了银子回去，我就是见这红包喜庆。” 司华看着绿竹，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们能这般相处，她面对绿竹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只要听说有绿竹在的地方，她就会自觉地躲开。 而这次，她突然不想躲了。 做错了，应该去弥补，而不是一直逃避。 这样的姑娘，心思透彻，她之前怎么那么混，做出那等下做事。 绿竹看她眼圈红了，忙说：“不够吗？” 于是她从衣襟里又掏了一把出来。 司华忙说：“够了够了。”她笑中带泪，“您怎么那么好，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绿竹一听，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虽然看司华哭她很难受，但她清楚，这种时候，能哭出来比憋着强。 她凑近了一些。 “我还真是有事相求。” 司华咬着嘴唇，想不出绿竹能有什么事求她，但侯爷开口，她必定肝脑涂地，她一直想弥补，这不机会就来了。 “您说，您说什么我都答应。” 绿竹笑眼看她，然后轻声说：“你知道的，我要成亲了，就在正月十五，你可愿为我送嫁？” 司华愣住了，眼泪潸然而至，她就这么看着绿竹。 绿竹见她哭得心酸，直接将她揽进了怀里，“不愿意就不愿意，别哭别哭了。”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给侯爷送嫁。” 司华趴在绿竹肩头，已经泣不成声。 她又何尝不明白？卓侯爷这么做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们已经和解，就是用行动让所有人闭嘴。 怎么可以这么贴心？怎么对她这么好…… 绿竹轻轻拍着她，“司华，我成亲那天，你不能穿的比我漂亮。” 司华破涕为笑，“知道了知道了，您最美。” 可她还是想哭，就是高兴的想哭，幸福的想哭。 绿竹突然想起来，“你会刺绣吗？” “会的，我刺绣手艺不错的。”司华一听就是要她帮忙的意思，她当然愿意了。 “那你能下床吗？”绿竹问完才觉得过分，她这么欺负个伤者好吗？ “能的。我身上淤血得散，要多走动，没伤到筋骨，没问题的。”司华说到这眼睛突然一暗，“可我已经不干净了，我绣会不吉利。”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连国师都说了，我到之处鬼物避忌。”绿竹因为找到了个帮手高兴地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把司华带进宫去。 司华用力地点头，“您不嫌弃，我可以绣，绣多少都行。” 绿竹没心没肺地笑了，“嗯，那说好了，明天进宫拜年之后，我去找你，你就住在宫里，陪我到出嫁。” 司华自然是没意见的。 快到午夜，绿竹起身告辞。 绿竹走了之后，司华有些懵，她问一旁的司音，“大姐，刚才卓侯爷是不是来了？” 司音以为她难过地傻了，冲门口喊道：“娘，二妹不对劲，卓侯爷刚来过她就忘了。” 司夫人忙跑进来，进来以后正看到傻笑着的司华。 只听她嘴里嘟囔着，“是真的是真的。”她的过往终于有机会被救赎。 司夫人听明白了，这孩子就是太高兴了，“你二妹没事。”说完就走了。 司家热热闹闹地开饭。 另一边，绿竹直接回了宫，反正孩子们都在宫里，她从小到大都是跟小姐一起过年。 绿竹回宫以后，孩子们立马围上了她。 洛玄率先开口，“绿竹姐姐，给红包。” 其他孩子也纷纷附和，“绿竹姐姐给红包。” 绿竹瞟了一眼洛碧，这个腹黑的，这是看到她偷拿了……她明明补了银子回去的！ 绿竹心一横，“都送出去了。再说我，我跟你们是平辈，凭啥我给你们红包？” 孩子们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洛熙伸出了他的小胖手，手里抓着个红包，“绿竹姐姐，新年好。” 绿竹感动的快哭了，毫不客气地收了，“洛熙，谢谢。” “不用谢。”洛熙笑眯眯地转身跑去找洛小翡了。 剩下的洛玄和洛璃对视一眼，轻叹，然后也给了绿竹红包。 这一幕看在洛小翡眼里，洛小翡也递了个红包给她，“卓侯爷，新年好。” 已经过了子时。 绿竹接过，每年小姐都会给她红包的。 一旁的洛碧终于忍不住了，她凑过来，“姐，我也要红包。” 洛小翡看向她，从腰间一抽，抽出一条鞭子，“这是我给绿竹找礼物时候看到的，一直忘了给你。” 洛碧都快哭了，“这是你给我的礼物？”小翡送她礼物……太感动了。 洛小翡笑着，“很结实的。”她怕洛碧不信，还抓在手里，然后用力扯了一下…… 姐妹二人看着断掉的鞭子，一时间无言。 过了一会，洛碧怒了，“洛小翡！你故意的是吧？”她那么高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扯断了呢？ 洛小翡忙说：“我咋那么闲？改天我再让乔家主派人送来一个一模一样的。” “一样吗？能一样吗？”洛碧直接气哭，捡起地上的鞭子就走了。 绿竹旁观了事情的经过，“小姐，你过分了。” “我不是故意的。” “可洛碧伤心是真的。” 洛小翡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太难了，力气怎么就那么大呢。 洛老太太看到洛碧气呼呼走了，过来问，“碧儿咋了？” “是我惹她了。” “你也是的，不能过了年再惹？”洛老太太压根就没把孩子们的小摩擦当回事。 洛小翡轻叹，“我去哄她。” “应该的。”绿竹目送她，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洛小翡哼了哼，直接跑去追洛碧，洛碧在门口蹲着呢，抱着断了的鞭子在那哭。 “别难过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洛小翡也委屈啊，她哪知道这鞭子这么脆？“乔家主跟我说这鞭子很结实的。” 洛碧也缓过来一些，虽然还是想哭，“我明白，我就是难受，我知道你也委屈，可我就是难受。” 第330章 安子霆去国公府拜年 洛小翡突然就明白了，洛碧是真的很看重她送的礼物，她蹲在洛碧身边，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个傻姑娘。” 洛碧不干了，“我起码看起来聪明。” 洛小翡眉头一皱，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你的意思说我看起来傻？”她挑眉反问。 “不只是看起来。”洛碧说这话的语调还特别诚恳。 洛小翡伸出爪子，轻轻一推，洛碧就坐在了地上，然后她说：“哭死你得了。” 随后撒腿就跑。 洛碧爬起来一步就追了上去，伸手就抓住了洛小翡，然后也推了洛小翡一把。 洛小翡非但纹丝未动，还送了洛碧个嫌弃的眼神。 然后溜达着吃饭去了。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 饭后大长公主和洛老太太给孩子们发红包，孩子们身上都是刚换的新衣裳。 洛小翡也在后面排队。 绿竹小声问：“小姐，你也要红包啊？” “我也是晚辈。”洛小翡一点都没觉得不对。 “你这么说也对。”于是绿竹站在了洛小翡身后。 而我们的国师大人，则是很自觉地排在了绿竹后面。 洛小翡瞅了他一眼，眼皮直跳，这位的年纪，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再乘以十都鞭长莫及…… 勿问一点也没觉得不对，他活了几万年，还没拿过长辈的红包。 他从出生开始已经世间无敌，收到的礼物最差的也是神器…… 孩子们拿到红包以后陆续跑了，跑出去放鞭炮。 绿竹趁华裳没在，也趁机会跑去跟洛玄他们一起玩了。 就在洛小翡以为这一晚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 洛碧突然问道：“陛下，您是不是要去扫大街？” 洛小翡一愣，然后顺着洛碧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夜色中站着一人，正是裴沐。 “呵呵，总管大人，今天跟我一起去吧。” 洛碧偷偷翻了个白眼，“我去看你俩甜甜蜜蜜？” “哦，忘了。你恨嫁。”洛小翡说完就快乐地奔着裴沐去了。 裴沐牵着她的手，去拜见长辈，拿完红包之后他们就打算出宫，而洛碧已经换好了衣裳。 三人出了宫，自宫门口开始扫，街上已经堆满了爆竹，而噼里啪啦的轰鸣声始终未停止。 才扫了半条街，就有云都卫过来找裴沐，据说是有人闹事，裴沐只好回去处理。 洛小翡倒是不在意，她忙着跟路上的人打招呼，看起来特别活跃。 洛碧则略显沉闷，很认真地扫街。 扫到隔壁街，正好碰上了安子霆，安子霆正在他家门口溜达，还会顺手帮云都卫处理下纠纷。 府中的人大部分都回家过年了，冷清的很。 往年这时候安家都很热闹，他也是头一回自己过年，有些不习惯。 洛小翡很自然地递了把扫帚给他，安子霆也没拒绝。 她笑着问：“你怎么不进宫跟我们一起过年啊？” “华裳不让我去，说婚前见面不符合规矩。”安子霆也想去，可华裳就是座大山，把他进宫的路挡的死死的。 “这么说也没错，那你就忍忍吧，反正你很快就会跟绿竹成亲。” 二人边扫边聊着。 安子霆笑着说：“现在想起来都像在做梦。”他认识绿竹的时候，绿竹还是那个翠绿的小丫头，安家还觉得她的身份高攀了安宁。 安家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小丫头转头就成了辅国将军，在武将中，她的身份只在洛东之下。 洛小翡也觉得安子霆运道好，换句话说，能遇到绿竹的人运道都不错。 洛小翡回宫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她洗了个澡，洗掉身上的爆竹味，之后便倒头就睡。 洛碧打着哈欠出了寝宫，她还得跟爹一块去准备年礼，往年都是在年前就送了。 今年小翡去了北海，回来的时候才开始准备，所以晚了一些。 天亮以后，一车车年礼送往各家。 外地官员的年礼是先送的，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尚书府中。本来打算一早就去安家拜年的安子霆起晚了。 他睡醒的时候都快中午了，着急忙慌地换完衣裳，就带着年礼去了安国公府。 他到的时候，安国公府还是很热闹，宾客来往络绎不绝。 安宁在门口迎客，一看到安子霆就跑了过来，“大哥，你怎么才来啊？” “昨晚跟陛下一起扫街，天快亮了才回家，这不就起晚了。”安子霆摸了摸安宁的脑袋，从袖子里拿出红包。 “谢谢大哥。”安宁笑呵呵地接过。 周围不少官员，以及官员家眷，看到这一幕在心里琢磨，不是说安子霆跟国公府闹翻了吗？ 再加上他又是要入赘侯府，所以他们这些官员就选择站队国公府，毕竟一个愿意入赘的男人，脸都不要了，还谈什么以后。 而安子霆对一切早已了然于心，尚书府门可罗雀，如果有客人来，他早就会被唤醒。 安子霆一来，安宁也顾不上别人了，而是拉着他进了府。 一进门就碰上二房夫妻俩，夫妻二人对安子霆是没什么意见的，还给了他红包，之后便替安宁去门口忙乎。 安宁直接带着安子霆去了曾祖父的院子。 老国公正坐在院中，安子霆一看就知道，曾祖父这是在等他，不然谁大冬天的在院子里待着。 “曾祖父，子霆来晚了。” 老国公本来还想生气，可看见安子霆怎么也气不起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快点进来吧。” 进屋之后，老国公便去了内室，然后抱了个小箱子出来，“给你的新婚贺礼。” 长辈赐不可辞，安子霆接过，“多谢曾祖父。” 老国公问：“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父亲母亲派了人手过来，准备的差不多了。”安子霆微笑着。 “那就好，那就好。你成亲前一日，我会跟你爹娘还有安宁去你那住。” 无论别人怎么说，对老国公来说，安子霆就是他的长孙。 “多谢曾祖父。” 老国公想了想，“你祖父那你就别去了，去了也是受气，没那个必要。” “无妨。”安子霆现在心情极好，祖父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这边聊了一会，安子霆便起身告退，老国公挥了挥手，“去吧，非要去受气。” 安子霆笑着行礼，然后离开了曾祖父的院子。 第331章 一见钟情 安宁在他身边，抱着那个小箱子，“真想看看曾祖父给了你什么。” 安子霆带着笑意瞅了他一眼，“你成亲的时候也有。” 听到成亲二字，安宁笑眯眯的，他倒是挺想成亲，就是没找到愿意嫁给他的姑娘。 兄弟二人去了祖父的院子。 而安城主的门口则是站着不少人。 安子霆看了看，应该是三房的人，三叔的妾室们都在这。 “这是谁啊？”一个女子翻着白眼，很尖酸的模样。 旁边一粉衣女子接道：“不就是那个要入赘的尚书大人吗？” 安宁轻声说：“让开。” “世子，家主说了，不见安子霆，他嫌丢人。” 安子霆笑笑，拱手，“那我先回去了，府里还有很多事要忙。” “你们是不是有病？”安大夫人气势汹汹而来。 “大嫂，您这话说的，是家主吩咐的，再说了，我们又没说错什么。” 其他人纷纷附和。 “我们三爷现在还在牢里呢，尚书大人可曾去看过一次？他都不把自己当安家人了，咱们又何必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安大夫人冷哼一声，“妾室而已，有你什么资格叫我大嫂。”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去看那群姨娘恨得不行的嘴脸，而是拉着安子霆，“你也看到了，国公府现在乌烟瘴气的，你三叔在牢里，你祖父觉得对他有愧，所以对三房的人纵容的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兴风作浪。” 她话音一转，“你是要成亲的人，最重要的便是心情，别被这些人影响了。” “儿子知道了。” 母子二人边说边往外走，安大夫人问道：“我送过去的人可用的顺手？” 安子霆笑笑，“很顺手，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安大夫人点头，“那就好，明日我就去跟着一起忙乎。” “好。”安子霆自然是不会拒绝母亲的。 而安宁则是安安静静的，直到安子霆回了尚书府，听到有人在喊世子，他才发现安宁也跟来了。 “你一直跟着呢？” “是啊，家里太闹了，我在你这安静几天。” 安子霆自然是不会答应的，“晚点就回去吧，祖父本就憋着气呢，你在这我怕他直接上门要人。别给我添麻烦。” 安宁委屈极了，“大哥，你就这么对你的小安宁！” “你不小了。”安子霆没再管他，而是回屋补眠去了。 而皇宫中，洛小翡则是直接睡到中午，如果不是为了去看古落砍头，她还能睡。 倒是有不少人进宫拜年，好在有爹和洛碧在，不用她出面就打理的妥妥当当。 洛小翡洗漱之后便出了寝宫，一出门就碰上绿竹和司华了。 “你不是伤着吗？咋出来了？” “没什么大事。”司华笑着，好像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绿竹偏着脑袋，看向另外一边，显然是躲避洛小翡的眼神。 洛小翡一看就明白了，“你是被绿竹拉来干活的吧？” 司华看向绿竹，不承认是不是欺君啊？ 绿竹也知道躲不过去，“我问过闻人大夫了，司华没事了。”有温日暖和闻人兮及时处理，死人都能救活了，司华的身体确实没问题了，需要在意的是她的情绪。 洛小翡点头，“走吧。” 绿竹握着司华的手，感觉她在抖，“别怕。” “不怕。”司华的声音有些颤抖。 于是洛小翡拉着她另一只手。 司华就这么被拉着上了马车，左边是皇帝陛下，右边是辅国将军，她突然就笑了，“这阵势，一般人还真没这福气。” 洛小翡和绿竹也陪着她笑。 到了刑场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大年初一砍头还是第一次见，虽然觉得新年初始就看砍头有些不吉利，但新鲜感战胜了理智。 随着洛小翡的到来，百姓们那点小避讳也不见了，陛下是个姑娘家，能坐上皇位，那命格定是鬼物避忌。 监斩官是裴沐，这并不奇怪，特别的是他身上有俩娃，背上背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 而倾尘则是站在旁边，抱着倾心。 倾心和云之炎都睡着了，只有云之凉眨巴着眼睛，一副兴奋的模样。 洛小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乐了，“云之御可真是信你。” 裴沐无奈，“我回府的时候就看到这四个了。”三个娃加个小姑娘，小姑娘无措的很，估计是怕被赶出去。 倾尘屈膝行礼，“陛下，裴大人真是大善人，我昨天多怕被扔出去。”王爷也是吃定了裴大人。 洛小翡乐了，“能想象到。”估计当时裴沐的脸很黑。 洛小翡她们坐下，她接过倾心，倾心扭了扭身子，睁眼瞅了一下，继续睡了。 洛碧则是抱过了云之凉，云之凉显然是没见到过这么多人，一直傻乐。 古落拼命睁开眼，恶狠狠地盯着司华，他现在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从未想过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死。 司华握紧了拳头，直视着他。 裴沐说：“斩！” 转眼间便见到古落的脑袋滚了下来，还瞪着双眼。 洛小翡起身，“回去吧。” 百姓们开始议论，司华姑娘敢来，就是证明她是清白的，不然看到古落的脑袋，肯定会害怕。 当然也有不同意的，而这一切司华已经不在乎了。 看到该死之人死了，她不怕。 洛小翡路过之时，没忍住，踩了古落脑袋一脚……结果古落脑袋碎了，脑浆沾到了她的鞋子上。 绿竹见状一步蹿了出去，“小姐，我要成亲了，别沾到我，不吉利的。” 洛小翡抱着倾心就去追她，绿竹直接跑没影了。 凤倾尘懵了，“大人，我……倾心。” “去吧。”裴沐显然轻松了不少，带一个比带三个可省事多了，他背上这个还是最乖的那个。 凤倾尘直接去追了。 路上，洛小翡停了下来，打算等会司华，绿竹也跑了回来，她是觉得跑这么一会，小姐鞋上的脑浆估计已经干净了。 而洛碧带着云之凉，丝毫没影响她的速度，她另一只手还拉着司华，几步就赶了上来。 “你们这是玩啥呢？”安宁待得无聊，想出来转转，正好碰上了。 洛小翡坏笑着，过去在他鞋上踩了一下。 安宁低头看着，不明所以，他抬头之时，突然愣住了…… 洛小翡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正看到跑过来的凤倾尘…… 第332章 洛碧，别太难过了 凤倾尘跑到了洛小翡面前，呼吸急促，她缓了一会才说道：“陛下，我能跟着您吗？” 洛小翡把倾心还给了她，“不用，你回去帮裴沐即可。” 凤倾尘瞄了安宁一下，脸有些红，“陛下，裴大人那边只有炎公子，炎公子很乖的，吃了睡睡了吃。凉公子就不同了，我怕他会认生。” 安宁忙说：“这位姑娘说的极对。”如果他猜的没错，这应该就是那位凤倾尘姑娘了，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美。 绿竹呵呵笑了，直接把云之凉交回到凤倾尘手上，“既然怕生你就带回去吧。”就是有点心疼裴沐，好容易能歇会，结果还是得带三个。 凤倾尘一下子抱两个，结果没站稳…… 绿竹忙把云之凉抱了回来，也没再管她，而是上了马车。 司华冲着凤倾尘笑了笑，这姑娘也不是一点心眼没有，虽然用错了地方…… 安宁忙扶着她，见她站稳才松了口气，“绿竹也是的，怎么……” 洛小翡一个白眼，安宁乖乖闭嘴。 凤倾尘忙说：“安大人，我没事，您别怪侯爷。是侯爷将我从村里救了出来，侯爷是我的恩人。” 洛小翡似乎看明白了，她干脆拉着凤倾尘也上了马车，安宁想跟着，绿竹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门。 凤倾尘低着头，也知道刚才自己过分了。 洛小翡问：“你喜欢安宁？” “我出身卑微，不敢奢望。”凤倾尘回答完，继续说道：“陛下，侯爷，刚才是我不对。我……我就是想让安大人记住我，我和安大人云泥之别。以前我想，能来一次偶遇，让他看到我足矣。可真的遇到了，他也看到我了，我又希望他能记得我。我不该这么贪心。” 绿竹揉了揉额头，“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还让我说什么？” 她瞄了司华一样，心想着，还好司华跟以前不同了，不这么矫情着说话。 凤倾尘一听就知道，绿竹将军生她气了，她忙说：“侯爷，您是我的恩人，我不喜欢世子了，不喜欢他了。您别生我的气。” 绿竹想下车，这是闹啥呢？ 洛小翡干脆看向窗外，而云之凉挣扎着也要过来看，于是绿竹抱着他坐在了洛小翡旁边。 对面只有凤倾尘抱着倾心，看起来有些委屈。 凤倾尘不再说话，她知道她解释再多也没用。 是侯爷救了她，这个恩情她将背负一辈子，只有侯爷嫌她的份，无论侯爷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没有生气的资格。 绿竹回头一看，就知道她肯定瞎琢磨了，她轻叹，“我不是怪你，而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倾尘，你很美，安宁会喜欢你。虽然你之后的路会很难走，但事在人为。”在心里默默跟洛碧说了句抱歉。 凤倾尘眼睛一亮，“您说的是真的吗？安世子也会喜欢我？而不是见色起意？” 绿竹一时哑口无言，说见色起意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但凤倾尘本来就好看，这样的姑娘被一见钟情的概率很高。 如今凤倾尘才十三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过几年长开了，定会更美。 司华在一旁笑着接道：“你也别多想，对女子来说，美貌确实是资本。”从前她是这么以为的，只是她并未碰上她的良人罢了。 凤倾尘看向司华，眼圈红红的，“司华姐姐，您真好，您都这么惨了，还顾着安慰我。” 司华：“……”想给自己一巴掌，咋那么嘴贱呢？ 她算是看明白了，凤家姐妹俩，凤倾笑过于自卑，凤倾尘估计是一下子经历太多变故，有些走偏了。 虽然有些反感，但转念想，如果她是凤倾尘，可能还不如她呢。 凤倾尘好像并未感觉出气氛不对，而是笑眯眯地看向窗外，因为安宁正跟着马车。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 凤倾尘有些不解，“陛下，这么走回去要好远的，为何不直接驾马车进宫？” 洛小翡吐了口气，“我体力好，不差这几步路。”凤倾尘没做错什么，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替洛碧生气…… 凤倾尘捶着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洛小翡率先下了马车，瞅着安宁，“你有事？” 安宁瞄向马车内，然后轻声说：“我想找国师大人批八字。” “国师大人很忙，你这种小事就别烦他了。” 洛小翡说完就大步离去。 绿竹则是看都没看安宁，直接进了宫。她倒是觉得没什么，男欢女爱是自由，但她是洛碧的朋友，这时候起码也得给安宁个冷脸，才算对得起洛碧。 凤倾尘屈膝行礼，“安世子有礼。” “倾尘姑娘，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凤倾尘低着头，脸颊绯红。 安宁轻声说：“倾尘姑娘，见到你之前，我不知道何谓一见倾心，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一眼一世，我喜欢你。” 凤倾尘突然抬起了头，眼中是泪花，“您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安宁如果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凤倾尘忙捂住了他的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信。” 她说完才觉得这样有些失态，忙把手收了回来。 安宁则是捉住她的手，然后轻轻握住，“倾尘，以后有我。” “嗯。”凤倾尘半似羞怯半似喜悦的模样极美。 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我得进宫去，凉公子不能没有我陪着，他会闹的。” 安宁有些心疼，他喜欢的姑娘，怎么能干这么累的活？ “我跟你一起去，我帮你。” “嗯。” 二人溜达着进宫了，安宁抱着倾心，主要是怕倾尘累着。 这边洛小翡她们回去之后碰上了刚睡醒的洛碧。 洛碧打着哈欠，随意地说：“回来了？” 她刚眯了一会，实在是困，但不敢睡了。她怕现在睡了，晚上睡不着。 初一到十五不用早朝，大臣们是可以睡懒觉，但她不行，她好像比平时更忙了。 洛小翡轻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节哀。” 洛碧直接把她的爪子扒拉开，“晦气，古落死了活该，我节什么哀？” 洛小翡想解释，但总觉得像是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一样。 而绿竹也凑了过来，“别太难过，两条腿的男人满街都是。”话虽这么说，但洛碧喜欢单纯的，像安宁那么单纯的确实有点难找。 第333章 国师大人，您可真贪心 洛碧似乎有些头绪了，“是安宁定亲了吗？”这事她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司华听不下去了，“总管大人，安世子有喜欢的姑娘了，您也别难过。” 洛碧更懵了，“我早就放下了啊。” 三个姑娘面面相觑，所以她们在这为难啥呢？洛碧都不介意了…… “陛下。”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洛碧看向门口，看着站在凤倾尘身旁的安宁，只是这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挤出笑容，“我再去睡会，晚上吃饭叫我。” 而凤倾尘和安宁已经进了院子。 凤倾尘看着洛碧的背影，轻声问：“总管大人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绿竹想打个圆场，于是笑笑说道：“她只喜欢金子，你又不是金子。” “可我听说，总管大人喜欢安世子。”凤倾尘又要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是两情相悦我也控制不了。总管大人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洛小翡听得够够的了，“凤倾尘，我只说一次，洛碧不喜欢安宁，之前不过是二人青梅竹马，她误以为是喜欢罢了。所以你放心，你的安世子谁都抢不走。” 这个姑娘很可怜，她是真心疼。所以她不希望凤倾尘做什么没用的事，弄得大家都不好看。 凤倾尘直接哭了出来，“陛下，民女明白了。” 她明白了陛下是洛碧的姐姐，所以无论陛下对她再好，也一定会偏私，会站在洛碧那边。 即便这件事她很无辜。 凤倾尘在心里自嘲。 是她这段日子过得太好，忘了自己的身份。 从现在开始，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凤倾尘！ 安宁很是心疼，握着她的手，埋怨道：“陛下，倾尘就是个小姑娘，您怎么那么凶啊，你这么说话她会吓到的。” 洛小翡都快撸袖子了，“谁还不是个小姑娘了！” “您都及笄了。”安宁没忍住反驳道。 “呵呵。”洛小翡不想搭理他了，这臭孩子，说她老？她十六岁的生辰还未过！ 三人离开了院子，眼不见心不烦。 而凤倾尘在她们走后，再也忍不住了，扑到安宁怀里，低声哭着。 安宁则是柔声细语地安慰着。 洛碧躺在床上，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她终于明白了，安宁不喜欢她，就是因为她不够好，她没有凤倾尘美，没有凤倾尘年轻…… 洛碧突然笑了，她还不到十六岁……竟然开始觉得自己老了，这要是让奶奶知道了，肯定会刺她两句。 她吐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这边洛小翡她们去了尚服局，华裳已经等在那了。 她本来觉得憋得慌，看到华裳这张脸突然就觉得那都不算事。 她抱着华裳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头，“华裳，你不知道……” 洛小翡感觉脖子凉嗖嗖地，她斜眼看向右边，只见国师大人站在那，阴恻恻地看着她俩。 她还没想明白国师大人咋了，就听到小天地嘀咕着，“国师大人这是吃醋了。” “吃谁的醋？”洛小翡反问道。 按小天地的意思，主子是喜欢她，可是主子的眼神好像对她也有敌意，所以她一时之间也分不清…… 分不清她和华裳黏在一起，主子吃谁的醋。当然她很期待答案是华裳，殇神和主子天生一对。 勿问听她这么一问，突然有些迷茫，刚才那一瞬，他也没分清，到底为何不满…… “犹豫了！犹豫了！国师大人，你可真贪心。”洛小翡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华裳瞅着勿问，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国师大人，尚服局最近在赶制侯爷婚礼的细软，没空做您的衣裳。” 她说完便自勿问身边走过，轻声道：“呵呵，男人……” 勿问愣在那，他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会被嫌弃？ 洛小翡觉得刚才华裳那样很霸气，也想学着，于是她也自勿问身边路过，“呵呵……” “洛小翡，你要上天？”勿问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洛小翡离勿问远了一些，“呵呵，渣男。”然后撒腿就跑。 勿问翻着眼皮看天……这时一抹生机自他身边经过，他低头看向绿竹，“我是来看看你的婚事有什么需要帮忙，你也要骂我吗？” “怎么会呢……”绿竹笑眯眯地，“国师大人，你说安宁和凤倾尘能修成正果吗？”问出来觉得自己有点坏心眼，她就见不得安宁跟别人好。 勿问轻声说：“你这话就在我面前说说，别让别人看出来。会给洛碧添麻烦。” 绿竹点头，表示明白了。 她进了尚服局，才突然反应过来，国师大人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当然她也不会追上去问，国师大人一向是十问九不答。估计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她也不会笑话他。可我们国师大人，还偏偏喜欢做出一种不知道还理直气壮的模样。 绿竹还在发呆的时候，已经被华裳拉了进去。 华裳指着绿竹的嫁衣袖子，“谁会在嫁衣上绣只鸭子？拆了重绣！” 绿竹鼓着嘴巴，开始拆线，她知道她绣的丑，本想着今天司华来了，帮她改改，结果还没来得及找补，就被华裳看出来了。 这边的一群在绣花，华裳时不时过来盯一下，然后就去一边教大丫她们绣花了。 大丫说侯府吃饭的人多，她怕这么下去会入不敷出，刺绣是真本事，可以赚银子的。 华裳是又暖心又心疼，这本不是孩子该操心的事。 大丫是因为心里明白这一切得来不易，所以很珍惜。 最闲的就是洛小翡了，她在一旁的空地上铺了个毯子，云之凉在上面爬啊爬，爬了一会觉得累了，就躺在那，四脚朝天。 洛小翡躺在他旁边，看着房顶，无聊放空中。 突然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云之凉直接翻身趴在那，还一脚蹬在了洛小翡脸上。 洛小翡听这动静，就知道是洛琮来了，这孩子嘴可碎了，除了吃就是絮叨，睡觉还会说梦话。 抱洛琮来的是洛碧，洛碧把洛琮也放在了毯子上。 洛小翡没问，没问洛碧咋不睡了……她已经猜到了，估计是听那俩谈情说爱，所以有些心烦气躁。 洛琮眨巴着眼睛看着云之凉，云之凉试探地伸出了手。 洛琮轻轻握住，然后两个娃就开始傻乐。 第334章 天下之大无处可去 洛小翡一看，这俩孩子怎么那么惺惺相惜……这是找到同类了？ 只听洛琮叨咕着，“哥哥，我是哥哥。” 然后伸出他的小胖爪，拍了拍云之凉的肩膀。 云之凉笑眯眯的样子，特别憨厚，“哥哥。” 洛琮听到他唤哥哥，高兴的手舞足蹈，还爬过去拉洛小翡，“姐，我弟弟。” 洛小翡把他抱进怀里，一顿揉搓，“知道了知道了，小琮儿有弟弟了。” 之后她便把洛琮放下，让两个孩子一起玩。 洛琮似乎是知道自己力气大，碰云之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那副样子很是可爱。 那边的绿竹，见自己的几个孩子也一脸羡慕，于是就让孩子们过去玩。 三丫、四丫和小花跑过去跟两个弟弟玩了，大丫继续专心研究刺绣，二丫那边就厉害了，已经开始动手裁衣裳了。 洛小翡干脆找了个枕头，躺在那睡得很是安详。 洛碧也想睡，但谁让她会刺绣呢，谁让她会做衣裳呢，谁让她没有天生神力，一碰衣料就会烂掉呢…… 于是她一脸认命地去帮绿竹了。 绿竹看她的黑眼圈直笑，“很累吧？没找到合适的帮手吗？”她是不太明白，那么多宫女太监，洛碧咋把自己累成了这狗样。 洛碧打了个哈欠，“别的不说，就国师大人那边，他不让别人碰他的衣裳。还有就是将军府，洛东一走，我得时常去看一眼。” 再加上爹这边的事，她明白，爹不希望她觉得洛家认了小翡就不要她了。所以总把些珍贵的物件托给她保管。 所以说，她现在虽然疲惫，但心里是满足的。 如果安宁这事换成从前，她不会这么快就摆脱影响，起码得难过个十天八天，再自卑个十天半个月的。 绿竹点头，“将军府确实缺个合适的管家，之前郡主在的时候，这些事都是她亲自处理。而将军身边都是些将士，上战场打仗头头是道，对后宅之事一窍不通。” 洛碧应着，“我也这么觉得。可洛东现在是镇国将军，一人之下，不少人盯着将军府呢，我只能小心再小心。”这万一引狼入室，闹出什么事，定会有少人借此打压将军府。父亲一辈子立下的战功，很可能会因此留下瑕疵。 说到这绿竹突然看向司华，司华现在离她们不远不近，但如果压低了声音说话司华听不到。 绿竹凑近洛碧，小声说：“我觉得将军喜欢司华，但司华有心结，将军又粗鲁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前路漫长。如果他们真的能在一块，将军府有司华这么个女主人倒是不错。” 洛碧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不错，只是她在这跟绿竹商量着给自己找后娘，这事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又开始打哈欠，不想了，父亲没回来，说什么都太早。 反观另一边，寝宫内。 把洛琮送还给洛碧之后他并没有走，而是坐在院子中，就一直盯着对面两个腻腻歪歪的小孩。 安宁上前见礼，凤倾尘也屈膝行礼。 安宁问道：“国师大人，您有事？” 勿问轻声说：“这里阴气有些重，我要在这待一会，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当我不存在就好。” 安宁一听，立马退到了一边，他拉着凤倾尘去了一旁的竹林。 而勿问则是坐在了不远处。 只听到凤倾尘委屈地问：“世子，洛碧姐姐是不是真生我气了？我刚才跟她行礼，她都没理我，她是不是还喜欢你啊？” 安宁看着这么张脸难过，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洛碧刚才不是冲你点头了吗？” “那是冲你。”凤倾尘越说越委屈，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受这个气。 安宁轻轻拍着她，“你别生气，这不是不熟吗？等以后熟了你就知道了，洛碧人很好的。” “她那么好你喜欢她去啊。”凤倾尘轻轻推了安宁一把。 安宁握着她的手，一个劲赔笑。 一旁的勿问听得眼皮直跳，他从刚刚开始已经数次跟自己说，他是神，爱这芸芸众生，不该跟蝼蚁计较。 可是……洛碧整天给他洗衣裳，他和洛碧的感情，岂能坐视洛碧被编排？ 于是勿问起身，几步便进了竹林。 凤倾尘看到他忙站了起来，倾心已经醒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勿问。 安宁也有些尴尬，他之前劝凤倾尘跟他走的，可倾尘说要在这等着陛下，她得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他也没多想，毕竟皇宫他经常来，当成自己家一样。而倾尘明明委屈，还要等云之凉回来，也证明她是个有责任感的姑娘。 只是就算他再傻，也看得出，国师大人的眼神中有不满。 “倾尘，我们先回去吧，国师大人要忙。” 凤倾尘点了点头，她可不会傻到跟国师大人起冲突。她是仗了安宁的势，但还不至于那么没分寸。 勿问见二人走了，心里舒坦了些，主要是觉得对得起洛碧给他洗的那么些衣裳。 他乐呵呵地回了自己的寝宫，倒头就睡。 安宁带着凤倾尘去了尚服局，打算接上云之凉他就送凤倾尘出宫，结果被拦在了门外。 宫女笑眯眯地说：“凉公子和琮公子玩的很好，陛下说让他们多玩一会，晚些会亲自送回去。” 凤倾尘有些急了，“可是……” “怎么？姑娘是要抗旨吗？”宫女是被华裳派来的，往日里她可不会这么说话。 凤倾尘直接哭了出来，“我知道了。”她带着哭腔，“我这就走。” 安宁没觉得宫女说错了什么，倾尘哭，可能就是胆子太小。 他揽着凤倾尘，在宫女的凝视下，慢慢离开了尚服局。 出了宫以后，安宁打算送凤倾尘回去，凤倾尘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王爷走的时候把她送到了裴家，可她得罪了洛碧，裴大人还会收留她吗？ “我不知道该去哪，我现在心里有些乱。”凤倾尘很难过，这天下之大，竟无一个她可以容身之处。 她暗暗决定，一定要快点嫁给安宁，做国公府的女主人，到时候谁也不敢小看她。 可她才十三岁，最快也得两年后，她不确定这两年如果遇到更漂亮的姑娘安宁会不会变心。 “我想去找云烟，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云烟模样一般，即便安宁见到了也没什么。 第335章 患得患失 安宁点头，“好，你朋友在哪？我送你去。” 凤倾尘看了下天，“这个时辰云烟应该在酒楼。” 二人上了马车。 凤倾尘跟安宁说着云烟的事，“你不知道，云烟有个好赌的爹，把家产都败光了。云烟一个姑娘家，还得给她爹还债，什么活都得干。你说她是不是很可怜？” “是挺可怜的。”安宁轻叹。 “你心疼她？”凤倾尘突然话音一转。 安宁忙安慰道：“怎么会，我都不认识她，我是陪着你心疼。”他第一次明白，原来哄个姑娘这么难，说什么都错。 凤倾尘笑着，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对方是她喜欢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世子，是当朝兵部尚书。 她的前半生被践踏被羞辱，终于苦尽甘来。 她从未被谁宠溺过，她贪恋此刻，有人把她当做宝一样，即便只是因为她这张脸。 马车停在了闻人酒楼的门口，正是饭点，生意不错。 安宁带着凤倾尘进了酒楼。 立马就有人认出了他。 老板忙迎了上来，“见过世子大人，您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他自然也看到了凤倾尘，有些奇怪，世子大人有孩子了？可这姑娘看起来还未及笄。 “这位一定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了？”他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这姑娘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可能成为世子夫人，最多是做个妾罢了。 凤倾尘自然是没看出来老板心里的小九九，只因为他那句世子夫人，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 “老板，我是来找云烟的，她在吗？” “云烟竟然有世子夫人这样的朋友，我这就让人叫她出来。” 没过一会云烟便出来了，穿着厨师的衣裳，还戴着个白色帽子。 “倾尘，你怎么来了？正好，我今天第一次正是掌厨，等会我忙完了就给你做好吃的。” 凤倾尘还没出声，老板就忙说：“你今天歇着吧，世子夫人专门来找你的。” 云烟听愣了，这才看到凤倾尘身旁的安宁，她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凤倾尘拉着她的手，转头对安宁甜甜地笑了，“世子，我和云烟说会话，您能等我一会吗？” 安宁点头，“倾心也饿了，我带她去闻人家的铺子买些吃的。”闻人家的生意涉猎很广，有间店铺专门做些孩子吃食，从出生到三岁的都有。 “麻烦您了。”凤倾尘当着外人的面，给足了安宁面子。 “跟我还客气。”他抱着倾心便出了酒楼。 而老板则是带她们到了个雅间，便离开了。她们没点菜，老板也送上了小菜和茶水。 心疼是真的，主要现在是饭点，人很多都坐不开了。 但一想到是卖了安世子面子，这点亏吃的也值了。 云烟关上了门之后，忙凑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认识安世子的？” 凤倾尘笑得羞涩，“就在今天，他说……他说对我一见倾心。云烟，你说我不是在做梦吧？” 云烟一听，也替她高兴，“你长得那么好看，安世子喜欢你不是正常吗？再说了安世子一向守礼，他能带着你在街上，就是承认你的身份。” 凤倾尘听她说完舒服了一些，是啊，她也听说过，安世子是个守礼的男子。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世子在安乐城的过去，她们这些姑娘早就听说过了。 毕竟安宁是这云端城中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 而安宁和洛碧的事她们也都清清楚楚，这云端城中可有不少来自安乐城的人，安家的下人就卖出了少消息。 她当然是买不起，这些消息她都是在学堂听来的。 凤倾尘还没高兴多久，心里又开始难受了，“你也知道，洛碧是陛下的妹妹，她的父亲是镇国将军，她和世子才是门当户对。我无权无势，今天在宫里，洛碧都没正眼瞅我，我怕她会报复我。” 如果大姐在，这事她也不会跟云烟说，可她现在真是无依无靠，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云烟想了想，确实有些为难。 据她所知，洛碧以前是做了不少糊涂事，但陛下能原谅她，应该是她改过了。 可这件事不同，谁都知道，洛碧喜欢安世子很多年，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那你就小心点吧。”她也不知道该让凤倾尘小心什么，如果洛碧真想对付她，她小心也没啥用。 凤倾尘一听，“你也觉得洛碧会针对我对吧？我跟世子说，世子一直劝我，一直跟我说洛碧人好。我就不信了，她那么好，为啥世子不喜欢她呢？” 云烟笑了笑，“安世子很单纯，估计没怎么跟姑娘相处过，这不是挺好吗？” “是挺好。”凤倾尘笑了，笑容还没展开，突然都收了回去，“你说国公府会接受我吗？我出身卑微，而且还不清白了。” “只要他是真心喜欢你，一定会努力争取。”云烟想回厨房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带偏了，她在回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传出去会不会被治罪……在背后议论臣子，还带着偏见那种。 凤倾尘神情松动了些，“我是出身卑微，但洛碧不也是在村里长大的吗？我是遇到了坏人，才会没了清白。她可是心甘情愿嫁给前朝皇帝的。”这么一比，她还是强一些的。 前朝皇帝的妃子，娶回去多不吉利。 云烟听到这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洛大人也是可怜人。”开始她以为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洛大人可能有些不高兴，所以给了凤倾尘脸色，可后来这话听着就过分了。 “她可怜就可以欺负我吗？”凤倾尘眼圈又红了，她带着哭腔，“云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你都不站在我这边，这世上就没人能帮我了。” 云烟忙哄着她，“别哭了别哭了，你的世子大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你不是只有我，你还有安世子啊。倾尘，别想那些不好的事，有些事一旦想偏了，会走错路，到时候后悔莫及。” 凤倾尘明白云烟是真心为她好。 “道理我都懂，可你知道的，我过去过得什么日子。就像本来一贫如洗，突然有个人出来告诉你，你是公主，我控制不了我的喜悦，可喜悦中又带着担心。我总觉得我不配，不配过上好日子，我应该苦一辈子。” 第336章 我想娶凤倾尘 云烟听她这话，她是知道自己不对劲？ “你既然知道是因为过去，为何不试着放下？两个人相处，要互相迁就，而不是单方面索取。” 这已经是她掏心掏肺的话了，主要是她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她试想了一下，如果她是凤倾尘，遇到了安世子这样的人，她可能会更嘚瑟，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凤倾尘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我除了这张脸一无所有，除了让他觉得得来不易，我还有其他办法吗？” 云烟彻底明白了，凤倾尘这是想偏了，“不是这样的。安世子那样的人，只要认定了你就不会有别人。但如果你一直没事找事，让他为难，他可能会因为护着你跟国公府闹得很难看。倾尘，你应该明白，你的敌人不是安世子，你将要过的坎还很多。” 这俩人也才认识了一天，对彼此的了解也是来自传闻。 安宁现在是心疼凤倾尘，可日子久了呢？倾尘这样的性子，安世子护得住吗？ 凤倾尘沉默了。 她现在很羡慕洛碧，洛碧身边有当朝首辅，有卓侯爷，还有陛下……而她只有云烟，云烟还是个没什么用的，帮不上什么忙。 云烟看她不太高兴，也没多想，以为她就是有心结，一时解不开罢了。 一刻钟以后，安宁抱着倾心回来了，凤倾尘跟云烟告别。 安宁见她双眼红肿，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但这里人多眼杂他也不好开口问。 等到他们上了马车以后，安宁才忙问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凤倾尘眼中带泪，挤出笑容，然后摇头，“没人欺负我，只是觉得孤单。我身边只有云烟一个朋友，她还忙着赚银子。” 安宁一听这话，就不太高兴。 倾尘把云烟当成唯一的朋友，云烟怎么能为了几两银子撇下倾尘呢？ 他握着凤倾尘的手，“别难过，以后有我，你想说什么都跟我说。”他想着倾尘这么可怜，陛下一向心慈，一定会对她好的。 于是他继续说道：“不要那种只看重银子的朋友，以后我常带着你跟陛下她们一起玩，到时候你朋友就多了。” 凤倾尘低着头，眼中是期待。 换成从前这些事她想都不敢想，可自从认识了卓侯爷，她的世界不同了。 她住在安乐王府，她读书的地方是翡国第一学院，她见到的人非富即贵。 在她看来这些人也没那么高不可攀，反而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好相处。当然，这里不包括那个喜欢安宁的洛碧。 凤倾尘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她会小心些，不会说些过分的话。万一惹得侯爷反感了，她就是恩将仇报。 安宁见她情绪缓和，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提起了别的事，“过些日子卓侯爷就要成亲了，这几天我可能得去我大哥那帮忙。” 凤倾尘抬眸，“我想跟你一起。我今天太小气，肯定惹到侯爷了，侯爷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报恩。” 反正两个公子都是裴大人亲自带着，倾心又是谁带都行。 安宁一听自然是没意见的，他恨不得每分每秒跟凤倾尘黏在一起。 马车停在了裴府。 安宁下了马车，然后接过倾心，之后单膝跪地，让凤倾尘踩着他的腿下来。 凤倾尘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周围有很多人，于是她便踩了上去。 过去，她的尊严无数次被践踏，所有人都嫌弃她。 她笑了，笑这些人愚蠢无知。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被他们羞辱，那个头也不敢抬的小姑娘，有一天会翻身。 凤倾尘接过倾心，然后屈膝行礼，“世子大人，我这就先回去了。”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明日我来接你。”安宁虽然舍不得，但忍着没去拉凤倾尘的手。 凤倾尘转身便进了裴府，而安宁则是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对他来说，今日的相遇，太过美好。 他向来遵循理法，可没人问过他愿意吗？ 长辈们提起安宁，都是说他很孝顺很懂事。 他已经懂事了十几年，为了旁人的喜好而活。 这次可以为自己活一次吗？就一次…… 他上了马车，马车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有小厮等在门口。 “世子，夫人和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安宁点头，他扯了扯嘴角，却笑得有些难看。 这就是他的人生，随时都监视着，不能有一点差错。 安宁进了父亲母亲的院子，拜见之后面对父亲严肃的脸，依旧平淡地笑着。 “父亲，母亲，找安宁来有何事？” 安二夫人一拍桌子，“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一向懂事，这次是哪根筋不对了？母亲一直对门第没有偏见，但你起码找个身子清白的姑娘啊？凤倾尘的过去谁不知道？这种人做妾都进不了我国公府的门。” 她从来么这么生气过，即便是当初的洛碧，她甚至也想过，给洛碧次机会，毕竟这姑娘后来改好了，而且还上了古羌战场。 这样的姑娘即便身子已经不清白了，也可以是安宁的助力。 安宁微笑着，似乎并不意外，“母亲，我喜欢倾尘。她不会做妾，她会是我唯一的妻。你们答应，我便还是那个懂事孝顺的安宁，你们如果不答应，就将我分出去吧。趁着你们还年轻，再生个也不晚。这国公府的世子让其他人做吧，我觉得安子城就不错。” 他没那么大的本事，可父亲母亲却把他当成国公府的希望。 可他们从未想过，他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是一帆风顺。 这一切都是靠着曾祖父的庇护。 安二夫人呆住了，她甚至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刚才的话真的是安宁说的吗？ 安二爷绷着脸，“你真的决定了？宁愿舍弃世子之位，也要娶那个女人？” 安宁凝神看着父亲，轻声说：“是，我想娶凤倾尘，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做的事。请父亲母亲成全。” 说着他便跪在了地上。 他早知道，父亲母亲肯定不会答应。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他相信他一定能说服父亲母亲。 安二爷轻叹，“安宁，如果你离开了国公府，你兵部尚书的职位也将会被取代，你可明白？” 第337章 我不回来，你们拜高堂拜谁 安宁低声说：“我明白，本来就不该我来坐这个位置。” 因为他是安国公府的世子，因为安家助陛下造反有功，兵部尚书之位是给安家的，而不是给他。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收拾东西走吧，既然是分家，那父亲也不会亏待了你。将城西的那栋宅子，还有些铺子给你打理。安乐城的宅子以后也是你的，等会我会让管家收拾好给你送去。” 安二夫人彻底傻眼了，“老爷，宁儿只是一时糊涂，您别跟孩子置气啊。” 安二爷握着夫人的手，眼见着安宁起身脚步虚浮地走了出去。 他解释道：“如果那个姑娘是个好的，即便安宁没了官职还愿意跟着他，咱们就认了。” 安二夫人一琢磨，“可我还是觉得凤倾尘配安宁差太多了，随便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我都能接受，可凤倾尘……” “夫人，那姑娘也不容易。出身她没办法选择，之后的路也不是她愿意走的。陛下一直想消除门户之见，咱们国公府也得做出表率。如今三弟还在牢中，国公府本来就是城中老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咱们家不能再出事了。” 安二夫人沉默着，细细想着。 她是不是太苛刻了？陛下都奉行人人平等，现在每天去守城。而她从前在安乐城的时候，也是没什么架子，怎么到了云端城之后开始刻薄了？ 凤倾尘没做错什么，反而很是可怜。 她欺负个可怜的姑娘，确实不太好。 安宁她是了解的，心软，过于善良，凤倾尘有过那样的遭遇，安宁肯定心疼。 她想了一会甚至有些后悔，如果她刚才反应没那么大，话说的没那么难听，宁儿可能也不会走。 安二爷一看就知道她琢磨什么呢，“别想了，咱们就好好等着，如果那姑娘是个好的，到时候咱们就有儿媳妇了。如果只是看中了安宁的身份，也让安宁长长记性，这孩子自小没吃过亏。再说，感情上的事，咱们也帮不上忙，只会越掺和越乱。” 安二夫人点头，“我去跟祖父说一声，我猜宁儿可能会带着那个姑娘去见子霆，咱们找机会问问子霆。” 安二爷应声，“行，你去吧。” 另一边，安宁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也没什么可带的，那宅子里什么都有。 于是他坐在自己的院中，等了一会，等到管家送来装房契的小箱子，然后就抱着小箱子去找曾祖父了。 这事得跟曾祖父交代一声，本来兵部的事，主要也是曾祖父的几位副将替他处理。 他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 安宁去了老国公的院子。 老国公正在屋内写字，见他进来还抱个箱子有些奇怪，“你是眼馋我给你大哥贺礼？这是带着箱子来跟我要了？” 安宁鼻子一酸，便跪在了地上，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跟曾祖父说了一遍。 安宁说着说着便把自己委屈哭了。 老国公被他逗笑了，“看你那点出息，这不是挺好？我当年可是白手起家，你这又是房子又是店铺的，还委屈上了？” “我就是委屈啊。我那么听话，什么都顺着父亲母亲，怎么就不能有一次他们让让我呢？” 安宁干脆坐在了地上，“曾祖父，我要走了，有空我回来看您。” “走吧走吧，你大哥那边别忘了去帮忙干活。”老国公压根就没当回事。 “嗯。”安宁抱着小箱子出了院子。 安二夫人站在门后，突然就明白宁儿为啥突然不懂事，这孩子是压抑了太久。 她进去，把安二爷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国公点头，“这么做倒是也没错，就是有点欺负人了。那个小姑娘受了那么多委屈，就算想要找个位高权重的夫君也没什么。” 安二夫人听明白了祖父的话。 这世道就是这样，在底层被压迫久了，特别像凤倾尘那样貌美的姑娘，唯一的出路便是嫁个好人家。 陛下毕竟刚登基不久，女子可以参加科举也是刚刚开始施行。 朝中不少大臣都忙着年后科举之事，确实仓促了些，大部分女子现在准备，跟那些自小读四书五经的男子同场考试，本来就很吃亏。 安二夫人告退之后，一边琢磨着一边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宁则是去了自己的宅子，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有些心酸，但很自在。 宅子内没有其他人，平时都是管家带人来打扫。 安宁躺在院子里，看着天，如果不是天太冷，他可能会多躺一会。 之后的日子，安宁每天去尚书府帮忙，凤倾尘也跟着他，倒是乖巧的很。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四，老国公带着大儿大儿媳住进了国公府，也见到安宁喜欢的姑娘。 老国公是没觉得有啥，小姑娘经历那么多事，要是还是一点心眼都没有就傻透气了。 这一天云端城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便是镇国将军和安乐王归朝，这也让百姓更确定，卓侯爷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洛东回家之后洗澡换了身衣裳，直接进了宫。 古羌那边月谨接手，他们回来之前消息已经传了回来，倒是没什么需要禀告的。 于是他便直接去找绿竹了。 绿竹一见到洛东，差点哭了，“将军大人，我多怕您回不来。” 洛东搓了搓手，“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我不回来，你们拜高堂拜谁去？” “啊？”绿竹傻了，“您的意思是让我和安子霆拜你。” “咋地？你还嫌弃本将军？”洛东的声音浑厚，说这话的时候还自带回音。 绿竹忙说：“怎么会……”她想哭，“对我来说您就跟我爹似的，可惜缺个娘。” 洛东继续搓手，想了想，“明天你就成亲，我今天给你找个娘你觉得可能吗？” 绿竹笑嘻嘻地，“不可能。但这事您自己得记着点。” “行。你的嫁妆我派人送去侯府了。”洛东说完就走，跟谁追着他似的。 绿竹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司华。 司华这几天听绿竹和小翡说洛将军的过去，对这位镇国将军也多少有几分了解，换成从前她肯定会觉得洛东在躲她，但现在她倒是觉得这个人并非一点不在意她。 第338章 洛东给绿竹的嫁妆 绿竹冲着她微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将军的背影很高大很有安全感？” 司华佯怒，“你怎么没个正形？别操心那些了，你明天是要做新娘子的人。” 她抬手，整理了一下绿竹额头的乱发，“我们的卓侯爷要嫁人了，真好。” 绿竹半眯着眼，显然很享受她的抚摸，“真是可惜，要是你们早些认识，说不定我拜高堂就有你一份。” 司华捏了捏绿竹的鼻子，“说什么混话？早认识你把福郡主放在哪？”曾经福郡主是她最羡慕的女人，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福郡主才会招了邪祟。 二人说话间便回了寝宫，绿竹明日会在陛下寝宫出嫁，这也说明她在洛小翡心中的地位。 司华是羡慕的，这样的友情，这样的君臣，她们对彼此深信不疑。 华裳跟宫女们正在忙乎着，忙得满头大汗，却依旧一脸笑容。 谁不知道这位首辅大人从来都是那般完美，估计没人见过她这副模样，头发有些散乱，额头的汗珠弄湿了头发。 绿竹自然也看到了，忙把华裳拉进了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汗，“你也是的，出汗了吹冷风很容易伤寒，平日里你都是指挥别人，咋还亲自动手了？” 她的意思倒不是华裳高高在上，而是宫女也是拿工钱的，各司其职，再说了华裳也不擅长这些琐碎的事。 华裳乐了，“我身体不错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洛碧呢？”绿竹有些奇怪，这事平时不都是洛碧张罗吗？谁抢了她大内总管的工作，她就跟谁急。 “刚才将军来把她叫走了。” 华裳想着反正也进屋了，干脆去衣柜了找了衣裳，打算泡个澡。 绿竹见状，退出了屋子，她现在比较想知道将军给她的嫁妆。 她在院子里跟着搬搬抬抬，宫女们无数次拒绝，还是没拦住她，最后连陛下也来跟着一起忙乎。 洛小翡见绿竹一直看向门口，有些奇怪，“你等谁呢？” “将军说把给我准备的嫁妆送去了侯府，我这不是等着樊兮来呢吗。” 绿竹很是期待。 洛小翡乐了，父亲这次还是比较靠谱的。樊兮一直在绿竹身边，啥事都是她张罗，侯府连管家都辞退了，活都被樊兮揽了过去。 最近又多了个穆晴，穆晴功夫不错，又是个八面玲珑的。这更让樊兮觉得她的地位不稳，于是牟足了劲干活。 两个姑娘谁也不肯认输，一天天忙到后半夜才算完。 这些事都是大丫跟她说的，大丫说那两个姐姐抢活干都快打起来了。 另一边洛碧送洛东出宫，她也不知道自家父亲突然咋了，非说让她送。 “父亲，这皇宫你比我熟悉，我不送您您还能迷路了不成？”走了半天洛碧也明白了，洛东这是有话要跟她说。 洛东停下了，转回身子，“对不起。” “啊？”洛碧一愣，然后一琢磨，“你不会是去古羌给我找了个后娘吧？” “说什么呢！”洛东忙解释道：“我是说古落的事，对不起，我以为他是个好的。我去古羌一路上都在害怕，我怕如果你真的跟了他，我怕我的女儿被他欺负。”他承认，他觉得司华不错，但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是司华替洛碧挡了这一劫。 如果……如果真的是洛碧，他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面对女儿，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洛碧鼻子酸酸的，父亲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明白，她在父亲心里不是一点位置没有。 “无妨，都过去了。只是可怜了司华，父亲如果你真的喜欢司华就好好待她，她是个好姑娘。” “放心吧，为父知道该怎么做。”洛东看到洛碧的笑容，这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就送到这吧。” 洛碧停下了脚步，转身就往回走，她很忙的。 虽然婚礼的筹办有礼部，但她把自己当娘家人，总得尽心尽力不是。 小翡对她有再造之恩，绿竹则是一直都在，在她难过的时候，抚平她的不安。 她能有今日，这二者缺一不可。 洛碧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唤她。 “总管大人。” 她回头一看，是穆晴和樊兮，这俩姑娘步子很快，转眼就到了她身旁。 洛碧问：“侯府那边忙完了？”不太可能啊，单说收礼记录就不可能这么快完事，况且还有不少贺礼陆续送去。 穆晴张了张嘴巴，还未出声，樊兮就噼里啪啦开始说：“这不是将军给侯爷送去了嫁妆吗？我们想着侯爷肯定想早点知道将军送了什么，所以就把礼单送来了。” 洛碧微笑，伸手。 樊兮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嫁妆单子递给了她。 洛碧一边走一边看，走了几步头也未回，“你们回去忙吧，我送去就成。” 两个姑娘僵在原地，所以她俩抢了半天，总管大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拿走了？ 穆晴问：“你有没有觉得咱俩有点蠢？” “是有点。”樊兮思索了一番，“我觉得咱俩应该团结，总内讧会便宜了别人。当然总管大人不是别人，但也算是个提醒。” 穆晴点头，表示认同。 两个姑娘也没耽搁，马不停蹄回府忙去了。 洛碧一路上，啧啧…… 父亲家底是真厚…… 各国的珍宝整整二十箱，价值万金的铂锦一百匹，还有十箱子地契，加上十万两金子陪嫁，其他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一百抬…… 另外还有两万匹大红色锦缎，还特意标注了铺在地上…… 这大手笔，不知道的还以为绿竹才是亲生的。 洛碧不得不承认，看着这嫁妆单子她也想出嫁了。 洛碧走到绿竹面前的时候，脸上是掩不住的嫉妒，“给你。” 绿竹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她先是看过嫁妆单子，然后才彻底放下这颗心，“我多怕将军送我个绝世兵器……”还是这些实在。 洛碧笑着问：“绝世兵器不好吗？你是武将啊。” “我已经够厉害了，用不着。”绿竹说完就跑进屋里，跟洛小翡和华裳显摆去了。 洛碧反过来的时候直接撸起袖子干活，嘴里还嘀咕着，“又让她嘚瑟了一回……” 可就是这样的绿竹，就是这份自信，让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第339章 是啊，在他心里大哥比倾尘重要 侯府中。 裴沐在院中清点贺礼，这事本来用不着他的。 这不洛将军来了，点名让他清点，还跟他说等小翡成亲了，给他们更多…… 之前让穆晴和樊兮把大概数量送去皇宫给绿竹过目，他则是要详细清点所有并且记录下来。 数额之大，看的裴沐头疼。 这活本来是礼部的，可云之御说他要晚点来，离开两个孩子好些天，要联络一下父子感情。 裴沐答应，主要是可以不用带孩子了。 正在他愁的时候，门外又有人来了。 这次是他的老师言淮。 只见言淮指挥着身后的人，将一个个箱子抬进了侯府。 言淮进来以后，裴沐行礼，“见过老师。” 言淮笑呵呵地样子，跟洛东如出一辙，“这是我给绿竹丫头的嫁妆。” 他过去打开箱子，“这里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孤本，那箱子是一些名家真迹。那边是些兵书。” 裴沐翻开了一本，都是些诗句，主要是情诗，“这个给绿竹？” “那丫头太粗鲁，我这不也是为了她好吗？”言淮继续开箱子，“这里是各地的纸，还有毛笔。” 裴沐听乐了，“您老觉得绿竹会喜欢这些？”让绿竹写字她就头疼…… “长者赐不可辞。”言淮想了想，又开了一个箱子，“这里是关于夫妻相处之道，我那还有，等你成亲也送你一箱子。” 裴沐呵呵笑了，“这事您老就不用操心了。” 言淮笑着，也留下来帮忙了。 之后书院弟子也来了不少，裴沐的活一下子就少了。 而此时的尚书府也是一样热闹。 国公府大房到的时候，带上了他们全部的家当。 安大爷和安大夫人正在院中张罗着，无数珍宝被抬进院子。 安子霆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眼中是泪光。 安老国公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子霆，无论别人怎么说，你爹娘始终把你当成亲儿子。” 安子霆揉了揉眼睛，曾经有段日子，他确实想偏过。 “我被赶出安家，我想过，如果是亲生的，他们一定会拼了命也会让我留下。我想过，如果我是亲生的，我也不用因为怕父亲母亲为难而离开安家。可后来想起他们对我那么好，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不孝。我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我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一点点不圆满就责怪他们。” 他很庆幸，他没跟安家闹得太难看，他很庆幸他的让步，没让父亲母亲为难。 安老国公轻叹，“子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安子霆回头，他似乎能猜到了…… “你父亲母亲说生不出孩子，其实是骗你的。这事他们跟我商量过，你母亲说，她只是个凡人，她如果生了孩子，一定会忍不住偏心自己亲生的。而你把她当亲娘，她说这对你不公平。” 安老国公说完便笑了，“你父亲母亲都很好，他们当时没为了你跟安家闹，也是觉得安家拖累你了。你在安家永远都在安宁之下，他们希望你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背负着愧疚活着。” 因为觉得亏欠了安家，所以安子霆永远在让步，这是他的父亲母亲不愿意看到的。 安子霆慢慢坐在了地上，很想哭……他这一生何其幸运，能成为安家人。 他已经许久没哭过了，他是安子霆啊，是别人眼中的安家大公子，他不敢有一点差错，他怕会给安家丢脸。 他不能哭，也没资格哭。 原来不是安家没把他当自己人，而是他始终客气疏离，从未真的把自己当成安家人。 父亲母亲想必也知道这一切，可却从未跟他计较。 “曾祖父，子霆错了。”安子霆的声音有些沙哑。 “子霆没错，只是太过懂事罢了。”安老国公过去扶起了他，轻声问：“你还愿意做我安家的大公子吗？” “当然愿意。”安子霆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安老国公一副得逞了的模样，笑眯眯从袖子里拿出了圣旨，“这是给你的另一份新婚贺礼。” 安子霆不想接，可他刚答应了，他打开一看懵掉了，“曾祖父，您这是……” “我老了，想歇歇了。你要娶的可是辅国将军，即便是入赘，咱也得配得上人家不是？” 安老国公说完就溜达着出了屋子。 安子霆看着圣旨上面的字，欲哭无泪…… 安家嫡长孙安子霆继任国公之位…… 曾祖父想一出是一出，陛下怎么也跟着闹，就不能拦着点吗？ 他现在有些懵，他该怎么面对安宁？ 这几天他还安慰安宁，他的世子之位别人抢不走…… 这时安宁进来了，“大哥，都忙着呢，你怎么在这偷懒？” 安子霆一脸愧疚，把圣旨递给了他。 安宁一看，笑了，“曾祖父做得对啊，我也觉得你有本事。从前我总觉得我的担子太重，以后倒是轻松了。” “你可以生气，你才是安家血脉。”安子霆不敢去看他。 “大哥，是你挺好。”他说完就笑着出了屋子。 安宁站在门口吐了口气，他不难过，是大哥啊，他愿意啊。 “世子，您怎么了？”凤倾尘走过来，有些疑惑。 “倾尘，我不是世子了，而且我大哥现在是国公，我替大哥高兴。”安宁始终笑着，他真是很高兴，大哥尽心尽力，大哥的付出得到了应得的回报。 凤倾尘脸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她不确定安宁是不是真的那么大度，如果真是，那她现在说安子霆不该当国公，反而会让安宁生气。 可她不明白，安子霆怎么好意思接着，他本来就是养子啊。 凤倾尘陷入了沉思，很多事要从长计议了，毕竟安宁现在没有官职，只有安家人的身份。 安宁一眼便知，“你是在替我委屈？倾尘，我不委屈。” 他拉着凤倾尘走远了一些，然后低声说道：“这世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大哥，别说本来就是曾祖父给大哥的国公之位，就算不是，如果大哥想要，我也会替他去争取。你明白吗？” 他知道倾尘有些自己的小算盘，他不介意，但不能算计大哥。 凤倾尘有些不高兴，“如果你大哥想要我呢？你也会让给他是吗？他那么重要那我呢？” 安宁松开了手，是啊……在他心里大哥比凤倾尘重要。 所以即便知道倾尘喜欢叫他世子，倾尘想做世子夫人，他也不会去跟大哥争。 第340章 回去好好反省 凤倾尘感觉手心一凉，心里也有些凉。 她看着安宁，看了好一会…… 安宁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如果你怪我就打我吧，倾尘，我不能去跟大哥争，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哥能做国公。是我让你失望了，没给你想要的，如果你想要离开我，我不会怪你。” 凤倾尘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原来你都知道。”明明知道她贪恋权利，明明知道她觊觎世子夫人之位，还是……还是对她这么好。 她轻叹一声，“安宁，我不是个好姑娘。你出现的那么猝不及防，我承认，我贪心，我之所以那么快便接受你，也是因为你不只是安宁，还是国公府世子。” 她见安宁神情凝重，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可我后来认识你了解你，逐渐清醒。比起那些小心思，比起我贪图的富贵，我更在意你。能遇到你，能靠近你是我凤倾尘这辈子最大的荣耀。” 她收回了手，垂眸，“可我配不上你，云烟并没有为了银子不理我，是我污蔑她。我怕你喜欢她，她长得不算出众，可她的性子，却让我羡慕。她是个自强的姑娘，即便环境再糟糕她也能过得很好。” 她吐了口气，说出来感觉说服多了，她真的很坏，很坏很坏，她嫌弃云烟，可她打心底里知道云烟很好，践踏她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平衡一些罢了。 “你别看云烟瘦瘦小小的，她力气很大的，她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帮家里赚银子。那时她才十岁，扮成男孩子的模样去码头扛货物。起初她只能抬得动二十斤，可她坚持下来了。她一向喜欢做菜，正好闻人家的酒楼招工，又不分男女，她便去了。” 凤倾尘每次看到云烟，便自惭形秽。 她不是没机会跑，而是她不敢。即便活得不如畜生，她也没想过反抗。 如果是云烟，估计早就离开了村子。 “安宁，我很糟糕，我心眼很坏。我的心跟我的人一样，都脏了。我配不上你，我也知道我们早晚会各奔东西。但如果能重来，我还是想要遇到你。” 凤倾尘说完便笑着转身，一步步离开了尚书府，直到她走到大门口，安宁还是没追来。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梦该醒了。 凤倾尘走在街上，清楚地知道之后将面对的是什么。 可这是她的选择，她就是想骄纵一次，放肆地挥霍，尽情地被他宠这么一回。 她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是泪水。 在遇到安宁之后她很糟糕，不过是因为她打心底里明白，安宁早晚会离她而去。 她恨不得与全世界为敌，只因为她很享受她的纵容，很享受很享受，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凤倾尘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周围很快便围了不少人，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不是安乐王府的凤倾尘吗？这是被安世子抛弃了？” “安小公子已经不是世子了，估计就是被这女人连累了。” “这事我也知道，小公子这是想明白了？回头是岸了？” 就在这时，议论声突然停止，一片寂静。 凤倾尘察觉不对，抬起一看，立马站直了，然后屈膝行礼，“见过王爷。” 云之御蹙眉，“凤倾尘，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凤倾尘一愣，然后忙说：“王爷，我这就回去。” 云之御走在了前面，头也没回地说道：“我去给孩子们买些东西，你带回府去，今晚我会在侯府住，你好好带孩子。” “嗯。”凤倾尘小跑着跟着，一边走还一边抽泣。 “有啥可哭的？被安宁抛弃了？”云之御的声音听在凤倾尘耳中，更难受了。 她捂着心口，“王爷，我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您就别在这时候戳我伤口了。” “呵呵。”云之御冷笑，已经进了闻人家的铺子。 老板和店员立马围上来，云之御挥了挥手，“我自己挑即可。” 老板清楚王爷的脾气，并未勉强。 云之御在店内溜达着，把挑好的小衣裳扔进凤倾尘手中的筐里。 他说：“谁还没被抛弃过啊？在大街上哭像什么样子？你丢的可是我王府的脸。” “王爷您也……”凤倾尘这才想起来，陛下不要王爷了，“王爷，您不难过吗？” 云之御的手僵在半空，停顿之后提了一大袋尿布扔进筐里。 凤倾尘一时失神，直接坐在了地上，她忙爬起来，继续紧紧跟着。 “难过有用吗？”云之御的声音很轻，轻到有那么一瞬凤倾尘以为她听错了。 凤倾尘嘀咕着，“难过没用，可也控制不了，这心跟被人硬生生挖去了一块，生疼生疼的。” 云之御冷笑，“那你就没反省过？安宁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你做了过分的事，他会不要你？” 他又拿了几个奶嘴，挑了些奶粉全都扔进了筐里。 “回去好好反省。” 他说完就出了铺子，凤倾尘连忙跟了上去，“王爷，您还没付银子呢？” 云之御回头给了她个白眼，“你家王爷是不付银子的人？就你这脑子，也怪不得安宁。” 凤倾尘有些生气，“王爷，您不觉得您今天有些刻薄吗？咱们说起来也算是同病相怜，您至于这么针针戳心吗？” 她说完立马跪在了地上，“王爷，是奴婢错了，奴婢疯了，奴婢脑子不清楚。” 云之御眼皮直跳，“起来，回府去！” 他当街训斥侍女，如果传到御史耳中，他又得被弹劾。 凤倾尘连忙爬了起来，拖着几大筐，就往王府的方向走。 云之御看筐心疼，筐也是要银子的，他回头说了一声，“老板，把东西替我送回去吧。” “好嘞，王爷。” 云之御和凤倾尘走的是两个方向，他没走几步就听到凤倾尘在喊，“抢东西啊！救命啊！” 实在没眼看，他迈着大步快速离开。 这边伙计解释了一番，还特意叫来了老板，凤倾尘这才放心。 随即她就哭了…… 伙计忙问：“姑娘，是不是我们刚才吓到你了？你别怕，我俩就是长得粗糙，人很好的。” 凤倾尘破涕为笑，“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家王爷挺好。”怕她累着还找人帮她一起抬。 “那是，安乐王可是大好人。姑娘，看你这年纪，应该刚进王府不久吧？” 第341章 我一直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是啊，我进王府没几天。”凤倾尘在想王爷有什么秘密不成？她虽然进府时间不久，但在村里也听到不少这位国舅大人的事。 伙计笑着说：“王爷是好人，我媳妇以前就是月家的下人，在王爷的院子里干活。我媳妇嫁给我的时候，王爷还给了她添妆。” 凤倾尘笑眯眯听着，王爷好的时候是真好，但说话是真气人…… 伙计继续说道：“姑娘过两年嫁人，王爷一定也会给姑娘嫁妆的。” 凤倾尘鼻子一酸，“嗯，一定会。”心疼，还找不到哭诉的理由。 从头到尾都是她无理取闹，从头到尾都是她没事找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不想好。 伙计瞅了她一眼，“我媳妇有个弟弟，模样出落的可好了，姑娘要是没定亲……” 凤倾尘看向街角，并未看到什么，随即她失落地笑了，她还在期待什么…… 伙计把她送到安乐王府门口，月闲已经在这等着了，“倾尘，你可算……姐夫，你怎么在这？” 伙计挠头，“这不是闻人家低价把铺子卖给咱家，你姐感谢闻人夫人，见闻人家铺子忙不过来就让我去帮忙了。” 凤倾尘笑着指着月闲，“他就是您说的弟弟？” 伙计忙说：“是啊，姑娘，我弟弟是不是一表人才？” “确实。”凤倾尘笑着进了府。 月闲一头雾水，接过东西，跟姐夫说了一声也跟了进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凤倾尘那句话的意思，忙过去解释，“倾尘，你别听我姐夫瞎说，我是该找媳妇了，但我对小姑娘没兴趣。” 凤倾尘一愣，回头，捂嘴，“难道……您对小伙子有兴趣？” “不是……我是说你太小了。再说了，你不是跟安大人情投意合吗？我姐夫不知道才乱说的。”月闲可怕安宁找他算账。 凤倾尘垂眸，“已经结束了。”她拿着尿布进了屋，给三个孩子换上。 月闲则是在一旁帮忙，“放心吧，我看得出来，安宁很在意你，夫妻间都会有吵闹，何况你们认识不久，这两个人相处需要磨合。” “您懂这么多，咋现在还没找到媳妇呢？” “你这丫头，我好心安慰你……” “你歇着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我没事，您放心。” 凤倾尘挤出笑容。 月闲自然是信的，主要是不用带孩子他太快乐了，压根就没细琢磨。 这边云之御进了侯府，正对上了裴沐哀怨的眼神。 裴沐语气凉嗖嗖的，“我们的尚书大人还知道来啊，您再晚来点侯爷都嫁出去了。” “不是有你吗？”云之御是一点不在意，找了个小板凳就坐下了，背靠着石桌，一副自在的模样。 裴沐倒也不是真跟他计较，只是不刺两句难受，主要是这些天被云之凉和云之炎折磨攒下的怨气。 那俩孩子跟世仇似的，一个不注意就打成一团，这时候就得把洛琮放在中间，洛琮那力气一手按住一个，两个娃立马乖乖的。 然后倾心就不干了，本来这活是她的，结果被洛琮抢了，她就一个劲哭。 凤倾尘跟安宁腻歪，他也拉不回来……况且安子霆那边确实需要人手。 凤倾尘好歹是王府的人，也算是云之御派去帮忙的，不然云之御啥也没干显得太突兀，不知道的还以为安乐王不想卓侯爷嫁人…… 天黑之前，华昀和卓容也回来了，裴澄则是被裴沐留在云都府看门。 天空是耀眼的晚霞，整个云端城都挂满了灯笼，各家店铺都挂上了红绸…… 皇宫处处贴着喜字，红绸铺满了各条小路，而洛小翡的寝宫已经红彤彤一片，喜气应在每个人脸上。 早早地吃完晚饭，华裳她们就聚在了寝宫中。 绿竹瘫在床上，“我这辈子就嫁这么一次，太累了，谁让我再嫁我跟谁拼命。” “呸！”洛碧轻轻一巴掌打在她嘴巴上，“说什么混话。” 绿竹拉着她坐下，“别那么紧张，嫁人的是我又不是你。” 洛碧翻了个白眼，“我去国师大人那看看，明日他是主婚人，我真怕他起不来。” 华裳看着绿竹，想嘱咐点啥，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毕竟她也没经验。 倒是洛小翡在一旁笑着，“外祖母给你准备了四个嬷嬷四个贴身侍女。” 华裳一听，会意，“大长公主这是听了闻人夫人的话，太早生孩子对女子身体不好，所以才会派人看着你们。” “说句不敬的话，多余。”绿竹笑呵呵地，“我俩要是想生，谁拦得住啊？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大长公主咋不相信我呢。” “大长公主是不相信安子霆。” 这边热热闹闹。 安乐王府倒是安静的很，三个孩子都睡了。 凤倾尘也在一旁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开门看见了云烟。 云烟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很是心疼。 凤倾尘在街上哭的事她听说了，她去的时候周围的人说凤倾尘跟王爷回家了，于是她就先回去干活，下工了才过来。 “云烟。”凤倾尘笑中带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云烟上前，揽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妨。” 凤倾尘抬头，“你也知道？” “不就是你说我坏话吗？店里有高手，听到告诉我了，让我小心点你。” 云烟轻叹，“你那点小心眼，即便他不说我也知道。我不是不在乎，我也生气。但以前我骂你，我欺负你，我做的更过分。跟你相处，我一直觉得有所亏欠，小心翼翼很累的。” 她笑着说：“现在咱们扯平了。” 凤倾尘哭的很大声，她这些日子都干了什么？ 云烟拉着她进屋，“小声点，别惊醒了孩子。”她从袖子里拿出闻人铺子的面膜，“明日侯爷成亲，你不是想肿着眼睛去吧？” 凤倾尘垂眸，“我还能去吗？” “你如果是真心祝福侯爷，为什么不能去？”云烟把面膜敷在凤倾尘脸上，“这世道有时候很不公平，你的过去，承受了太多不平。可你想过吗？侯爷、陛下，洛碧大人就容易了吗？单说洛碧大人，你当着她的面说难听的话，她不生气吗？她为什么不翻脸？” 第342章 我从未尊重过她 凤倾尘一脸呆萌地看着云烟，当她想明白了便觉得有些羞愧，“云烟，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只要你真心改过，毕竟你才十三岁，身边也没个正经的长辈，想偏了想岔了也不至于罪不可恕。” 云烟始终微笑着，可能这就是命。 她遇到了老师乔慕，而凤倾尘遇到了卓侯爷。可很多人并没有她们这般幸运，看着凤倾尘，她更觉得自己应该学会珍惜。 凤倾尘虽然还是觉得很沉重，但她相信事在人为，她曾经跌的很惨很惨，惨到她以为她这一生毁了。 可原来不是，原来命运始终掌握在她手中。 “我明白了，云烟，谢谢你。” 云烟整理了一下鬓边的乱发，得意地笑着，“我不是在酒楼做厨子吗？明日侯爷的婚宴，我师父说带我去。” “真是厉害。”凤倾尘是打心底里佩服她，“你才去几天啊，你在厨艺方面确实有天赋。” “那是当然。” 云烟问：“只有你自己带孩子吗？” “等会嬷嬷会来，王爷今天去侯府住。我问下月闲大人，如果他答应，你今天在这陪我行吗？” 云烟点头，“行。” 凤倾尘忙跑了出去，问过月闲之后蹦跶着回来了，“月闲大人说可以，你先去洗个澡。” 云烟接过云烟递给她的衣裳就去了浴房。 凤倾尘轻轻点了点云之凉的鼻子，“就你鼻子好使。”云烟身上有饭菜的香味。 云之凉显然是闻到了。 刚才她就看到云之凉睁开了眼，盯着云烟像盯着块肥肉似的。 当然云之凉没吃过肥肉，只吃过闻人铺子特制的肉松。 当夜姐妹俩聊到快天亮。 这一夜，皇宫很是热闹，宫女内侍都忙碌着，倒是主角绿竹最安乐。 如果不是华裳拦着，绿竹和洛小翡很可能把准备好的红枣都吃了…… 本来她是怕绿竹紧张，就叫她一起装些小礼盒，结果她一边装一边吃。 洛小翡打着哈欠，“要不就先睡了？” “嗯嗯嗯。”绿竹被洛小翡传染，也开始打哈欠，“我看别人家姑娘出嫁，都是怕第二天起不来，早早就睡下了，怎么到我这你不让我睡觉呢？” 华裳白了她一眼，啥也没说，就出了屋子。 她是怕绿竹睡不着，即便勉强躺下也睡不踏实，还不如困了累了再睡。 结果呢？结果好像她比绿竹还紧张。 已经后半夜了，皇宫里还是人来人往。 华裳都是靠着墙走的，怕踩到红绸。 她边走边想着，等绿竹成亲以后，这些红绸可以收起来，等她成亲时候再用。 她路过勿问寝宫之时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她始终想不明白，勿问在她生命中的意义。 她隐隐觉得勿问很重要，可如果真的那么重要，她怎么会半路跑去喜欢云之御？只是因为他们像吗？ 认识了解之后发现，他们截然不同。 华裳轻叹一声，然后回了崇文殿。 她有很多事要做，不该被儿女情长牵绊。 与此同时。 尚书府中。 安子霆知道安宁难过，可明天他要娶媳妇，这心情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因此他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大哥，我难过呢，你还笑，还笑！都笑一晚上了。”安宁苦着脸。 “瞧你那点出息，舍不得就去追啊，你没听出来吗？二叔和二婶都松口了。”安子霆是不太明白安宁在纠结什么。 反正他觉得，这天下那么大，能遇到喜欢的人很不容易。 “既然牵了她的手，又为何要轻易放开？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在安子霆看来，凤倾尘就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受过苦的姑娘，有些小别扭可以理解。 安宁趴在桌子上，看着烛火，“我只是在想，我是真的很喜欢倾尘，非她不可，还是因为我从未遇到过她这样的姑娘。她真的很不一样，她的小性子她的小缺点。而我遇到的姑娘都太过……怎么说呢，就说陛下，陛下比男子都大气，再说大嫂，大嫂上阵杀敌的模样英武不凡。还有就是洛碧，洛碧在我心里就是个侠女。” “大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是有些怀疑的，毕竟大哥从头到尾只有大嫂一个，对感情的事就是一张白纸，那张纸上只有绿竹二字。 安子霆轻声说：“明白。你觉得她弱小，觉得她可怜，你怕你对她的不是喜欢，而是怜悯。” “大哥，厉害啊。”安宁惊呆了，他小看大哥了。转念一想，也对，大哥之前在安乐城的时候整天处理家长里短，痴心女子负心汉的事也见过不少。 “我又不是个傻子。”安子霆吐了口气，“这世上可怜的姑娘那么多，每一个你都想娶吗？” “没有，我只想娶凤倾尘。”安宁说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倾尘。” “坐下。”安子霆拍了桌子一下，“大半夜的，你的礼数呢？” 安宁愣住了，对啊……他的礼数呢？ 他低着头站在那，像是个犯错的孩子，“大哥，我好像错了，我好像明白倾尘今日为何要离开。”不只是觉得高攀不上国公府，如果是因为身份，可以在一开始就拒绝他。 倾尘一定很失望，他的礼数在面对凤倾尘的时候从来没有。 他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对其他女子也遵循男女授受不亲的原则…… 可对倾尘，他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他们还没成亲，他就在人前牵她的手，从未问过她愿不愿意。 或许他打心底里也觉得凤倾尘是高攀了他，他一直以为是他纵容凤倾尘，原来不是…… “大哥，我怎么能……”凤倾尘还是个小姑娘啊，他真是混蛋，对一个被畜生欺负过的姑娘，他怎么能想碰就碰，想靠近就靠近。 他甚至还忽略了倾尘在发抖，他抱倾尘的时候，只顾自己的私欲。 安子霆听着不对劲，“只牵手了？”毕竟年轻气盛…… “还抱过。” “没了？” “没了。想亲来着，倾尘害怕。” 安子霆把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跪下！” 安宁乖乖跪下。 安子霆懵了，“我跟你闹着玩呢。”他是觉得安宁过分，毕竟凤倾尘心里有伤，这孩子太急了，可没真想让他跪。 第343章 凤倾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安宁还是跪在那，“大哥，我对不起倾尘。全城百姓都知道倾尘跟了我，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走呢。” “行了，起来吧，跪我也没用。”安子霆轻叹，“如果倾尘不原谅你，你也不可以勉强她。” “嗯。”安宁难过。 他的一生都那么顺遂，他以为他做的足够好，原来不是，原来他也在意身份。 在凤倾尘面前他始终高高在上，享受着她的崇拜，却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安子霆过去把他拉了起来，“安宁，别让自己后悔，有些人错过了，你会遗憾终身。” 安宁还需要成长，无论是他的心智还是能力，这孩子被保护的太久了。 或许凤倾尘就是一个契机，凤倾尘和安宁仿佛两个世界，他们需要互相了解，了解彼此的过去。 凤倾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即便知道她也不会在意，她确实打心底里觉得自己高攀了。 安乐王府，凤倾尘和云烟一夜未睡，天还未亮就离开了王府。 云烟去酒楼跟师父一起备菜，凤倾尘则是进了宫。 宫女内侍换班休息过了，倒是都很精神。 凤倾尘要进宫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因为她在宾客名单里。 倒是凤倾尘，有些唏嘘。她明白洛碧大人确实没跟她计较，不然她今天进不了宫。 宫人们都忙碌着，对陛下和侯爷的熟人，自然客气地招呼。 凤倾尘知道路也没用别人带着。 她有些紧张，这份紧张持续至她到了陛下寝宫门前。 “站这干嘛呢？来了就进去帮忙啊。” 凤倾尘回头，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洛碧大人，我错了。” 洛碧笑着上前，把她拉了起来，“我原谅你了。” “啊？”凤倾尘被洛碧拉着进了寝宫，有些懵，“您为何一点都不意外？” 洛碧笑看着她，“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会想明白，况且即便你不道歉也没什么。” 她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侧耳听了一下，确定洛小翡和绿竹还在睡。 于是就带着凤倾尘去了隔壁。 凤倾尘站在那，立马给她倒茶。 洛碧心安理得地接过，“坐下说话吧。” 凤倾尘想拒绝，但没敢，于是乖乖坐在了洛碧对面。 洛碧喝完凤倾尘递给她的茶，然后放下茶杯，“我相信绿竹不会看错人。况且，你对我做的事只是小事。你可能听说过，我喜欢过安乐王，我当时对陛下更过分。” 有很长一段时间，那段过往都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即便她用尽力气也挥散不去，似乎在有意提醒她，她做了什么。 后来她才明白，是愧疚，是因为她打心底明白自己错了，所以才会沉溺在愧疚中，无法自我救赎。 凤倾尘愣怔中，她是听说过。所以她在心里是佩服这位洛碧大人的，一把好牌打烂了，结果又能翻身重来。 洛碧继续说着，“我曾经被原谅过，所以我懂你的感觉。很多时候只是一个邪恶的小念头，如果不及时遏止便会生根发芽，陛下的善意让我的邪念无处滋生。” 她看着凤倾尘，“我心疼你，我在想如果是我，有那样的过去。如果是我，当时抢赢了，安乐王真的娶了我，我可能会比你更膨胀。我们都是凡人，都会犯错。幸运的是，我们都有回头的机会。倾尘，别怪自己，只是小事，你才十三岁，你的人生还很长。” 她握住凤倾尘的手，“你不是坏人，只是一时想偏了而已。” 洛碧笑着继续说道：“我们都是第一次做人，我们都不完美，我们都是一边走着，一边在努力过好这一生。倾城，别为难自己。” 凤倾尘死死咬着嘴唇，她不能说话，她想哭，可不能在卓侯爷成亲的时候哭，这不吉利。 洛碧轻叹，把她揽进怀里。只是个孩子啊，她十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她耳边传来了倾尘的哭声。 她十三岁的时候轻功已经很厉害。 她有那么好的家人，她还曾经走偏过，何况是凤倾尘呢。 凤倾尘带着哭腔，“洛碧大人，从来没人跟我说这些。我从小到大，都是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全家都睡了我才能睡觉。我不敢说话，只要我出声就会被骂。他们说我是贱种，是下贱胚子，应该跟我姐一样去卖。我被毁了清白，我不敢说，我怕说了爹娘就会把我卖去青楼。” 即即便那么艰难，她还是想活着。 洛碧听着心酸，“他们是畜生，他们是混蛋，咱就当他们死了。” “我连在心里骂他们都不敢，我觉得这样不孝。他们给了我生命，是我爹娘啊。”凤倾尘哭得不能自己。 这段日子，她其实过得很压抑。 身边充斥着无数难听的话，她不敢反驳，因为她就是那么下贱，她就是连爹娘都嫌弃的贱种啊。 洛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可愿意跟着我？” 凤倾尘愣住了，眼泪挂在脸上，看起来还惨兮兮的，“洛碧大人，您的意思是？”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洛碧拿出梳子，给她梳着头发，凤倾尘已经傻了。 洛碧说：“以后我做你的家人。”她生在洛家，在洛家村长大，洛家村是一片净土，她偶尔会听说重男轻女的事，但从未真切的感受过。 这是第一次，她清楚地知道重男轻女有多可怕。 洛碧心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凤倾尘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在辱骂殴打中长大，她做错了什么？ 她也有心，有血有肉，会疼会难过……怎么可以对不能反抗的孩子下手？怎么可以这么糟践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的人都不配为人。 当时闻人夫人说优生优育的时候，她还曾经质疑过，她觉得连生孩子的自由都剥夺了还说什么人权？ 如今她彻底明白了，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 隔壁的洛小翡在哭声中无奈地醒了过来，绿竹已经坐在那梳妆了。 吴嬷嬷看着镜子里的绿竹，忍不住说道：“您要嫁人了，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绿竹勉强挤出笑容，“嬷嬷，您说女儿就不是父母身上掉下的肉吗？怎么就那么狠心。” 吴嬷嬷忍住叹息的冲动，“这世道本来是重男轻女的，可如今不同了，不是有您有陛下吗？您今天嫁人，这事急不来，等你嫁出去以后再慢慢解决。” 绿竹笑的有些难看，“可她们受过的苦却没办法弥补了。” 第344章 绿竹丫头，你是本将军的骄傲 吴嬷嬷轻轻顺着绿竹的头发，“侯爷，你要嫁人了，先不想这些了。嬷嬷想过送你和小姐出嫁的场景，可没想到这么快。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给小姐做陪嫁呢，我还想着有你这么漂亮的丫头陪嫁，未来姑爷会不会嫌弃咱们家小姐。” 嬷嬷絮絮叨叨说着，时光飞逝，追忆往昔宛如昨日。 洛小翡在一旁听着，倒是在悲伤的情绪中抽离。今日最大的事便是绿竹嫁人，其他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她笑问：“那嬷嬷想没想过早早把绿竹嫁了，不让她跟我争宠？” 吴嬷嬷笑的慈祥，“想过，还跟李嬷嬷商量过，打算让绿竹跟李嬷嬷的儿子议亲。” 她始终笑着，“可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小丫头，如今已经贵为侯爷。绿竹是我们的辅国将军，你们是不知道，现在我和李嬷嬷出门，不少人都想塞银子给我们，想要在陛下和侯爷身边某个差事。” 这时李嬷嬷端着盆进来了，她听到了吴嬷嬷的话，“早知道就早早把我们卓侯爷定下了，真是悔之晚矣。” 绿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原来李嬷嬷想让我当儿媳妇的，真是可惜。” 隔壁的洛碧把凤倾尘送了过来。 凤倾尘站在门口，有些拘束，“陛下，侯爷，嬷嬷……” “这漂亮的小丫头是谁家的啊？”李嬷嬷立马过去拉着凤倾尘进来，“这小模样真是好看。” 洛小翡也下了床，开始洗漱，她擦干脸之后笑着说：“安乐王府的人，嬷嬷这些日子没在，自然是没见过的。她叫凤倾尘，以后会跟着洛碧。” 凤倾尘惊了，陛下这是听到了她和洛碧大人刚才说的话？还是洛碧大人之前跟陛下提过？ 她突然笑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试着期待以后。 不用依附男人，不用攀附权贵，不用靠着色相换来的以后…… 绿竹见她笑了，心里好受了一些。她该救人就到底的，不该救回凤倾尘就不管她了。 凤倾尘还是个小姑娘，她早该想到，那些创伤没那么容易平复。 洛小翡打开了衣柜，“倾尘，你帮我选选，我穿哪件好？” 凤倾尘看着衣柜里的衣裳，有些意外，“陛下，您今日要着素服吗？” “是啊，总不能穿着龙袍给绿竹送嫁吧？”对洛小翡来说，穿啥都行，这不是看着凤倾尘有些局促，想着让她尽快融入嘛。 凤倾尘指了指那件紫色华服，“民女觉得这件好看。” “有眼光！” 凤倾尘顺着声音望去，正是迈步入内的华裳，她过去拿出了那件紫色华服的外衣，“这是我亲手做的。” 凤倾尘忍不住睁大了双眼，“首辅大人，您怎么做什么都那么厉害。”她细细看着衣裳上的花纹，看的她眼花。 华裳笑着把衣裳放在洛小翡手里，“我自小喜欢做衣裳，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凤倾尘认真听着，她开始思索她喜欢什么。 洛碧过来拉走了凤倾尘，“跟我去叫国师大人起床。” 凤倾尘一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拉出了屋子。 洛碧自然是有所察觉，“别怕，国师大人只是看起来高深莫测，其实很好相处的。” 凤倾尘想在是完全信任洛碧，她相信跟在洛碧大人身边，她一定不会受委屈。 这么一想倒是没那么紧张了，她轻声问：“洛碧大人，您跟国师大人的关系很好吧？” 洛碧想了一下，她跟国师大人算得上关系好吗？ 她还没想明白，凤倾尘已经把当日在寝宫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最后凤倾尘总结道：“我觉得国师大人当日是听到我说您坏话，所以给您出气。”她说完缩了缩脖子，实在是她太过分，有些无颜面对洛碧大人。 洛碧倒是没当回事，反而很高兴，“也不枉我给他洗了那么多衣裳。”好在付出有了回报。 二人聊着便到了勿问寝宫，洛碧入内之后敲了敲门，并未听到任何响动，她一点都不意外，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凤倾尘乖乖站在门口，低着头。 洛碧入内之后扯着嗓子大喊，“国师大人！绿竹将军要嫁人了！” 凤倾尘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只见国师大人翻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盯着洛碧，一脸怒气。 洛碧转头就跑到门口，只听到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凤倾尘目瞪口呆，国师大人有起床气。 等了一会，门开了，一袭白衣的勿问走了出来，他走在前面。 洛碧示意凤倾尘跟上。 勿问在前面大步如风，洛碧和凤倾尘跟在后面小跑，到了陛下寝宫之时，凤倾尘已经气喘吁吁。 勿问坐在院中，并未入内。 绿竹顺着窗户正好能看到他，高兴地跟他挥了挥手。 勿问吸了口气，这浓浓的生机。 洛小翡已经换好了衣裳，这时天才大亮。 之后洛家人陆续来了，大长公主入内，给绿竹蒙上了盖头，隔着头纱对她说：“绿竹丫头要嫁人了，以后要好好跟安子霆过日子。” 洛老太太不干了，这话本来是她想说的，谁知道被大长公主抢了先。 她只好说道：“绿竹，日后你是一家之主，你要记得，你不但是翡国的辅国将军，还是安子霆的妻子，是孩子们的娘亲。”这调调才应该是大长公主说的。 洛老太太面带笑容，这丫头对小翡来说很重要。能得绿竹是小翡之幸。 绿竹听着听着眼圈就红了。 她早知道，小姐不会亏待她。她早知道她会嫁个好人家，可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多真心爱她的长辈嘱咐她。 她坐在那不停点头，之后是季如花，洛允，长辈们陆续说着祝福，最后是洛东。 洛东现在就是嫁女儿的心情，绿竹和小翡都是他亲手带大的，如今绿竹丫头要嫁人了，他怎么那么想哭啊。 洛东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绿竹丫头，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家，谁敢欺负你，本将军给你做主。” 绿竹笑中带泪，“将军，您对绿竹的教诲，绿竹此生不会忘。”她有爹娘还不如没有，反而是将军，像一个父亲，教她谋生的本事。 洛东哭得更厉害了，“绿竹丫头，你是本将军的骄傲。” 洛碧和洛小翡对视一眼。 第345章 大婚之日 洛碧轻声问：“你说我出嫁的时候父亲会这么难过吗？” “你出嫁的时候不一定，但我出嫁时候一定会。”洛小翡笑的丧心病狂。 如果不是打不过，洛碧怎么那么想揍她呢？ “吉时已到……”勿问说完所有人看向他，他摸了摸脑袋，“不是说这句吗？” 洛小翡也知道不该跟主子计较，主子也是第一次给人家主婚。洛碧估计没想到国师大人对此事一窍不通，所以没特意嘱咐。 “迎亲的队伍来了。”卓容跑了进来。 绿竹一听立马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长公主一把把她按了回去，“你在这等着，等着安子霆迎娶你。” 绿竹这才反应过来，她今日是新娘子，不用自己去。 安子霆没遇到什么阻拦，便到了陛下寝宫。 他看着门口的洛东，这才明白为何之前一路通畅。 洛东手中是长枪，“想娶绿竹丫头，先让我这个是师父试试你有几分本事。” 安子霆忙作揖，“将军，您这话说的。我有多大本事也不会跟绿竹动手啊，我会宠着她，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 洛东眼睛红红的，他看着安子霆，然后笑着让开了路。 绿竹能遇良人，是她值得。 他的弟子，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人。 这个念头一出，他就看到了云之御和裴沐，最好的男人不只安子霆一个。 他琢磨着裴沐和小翡情投意合，如果能把云之御也……洛碧丫头也不努力，咋整？ 安子霆慢慢走向门口，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安子霆何其有幸，能得绿竹为妻…… 他停在门口，轻唤了一声，“绿竹，我来娶你回家。” 绿竹笑着，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她问：“安子霆，你想清楚了吗？” 安子霆微笑着，“想清楚了，很确定，从未如此确定。” 绿竹继续说道：“安子霆，你娶了我，此生不能纳妾。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另娶，娶了我这辈子你不能有别的女人，你愿意吗？” 安子霆大声说道：“愿意。我安子霆，此生只会绿竹一个妻子，不会纳妾。即便你……我也不会另娶。我会好好活着，绝不会比你先走。” 绿竹带着哭腔，“嗯，我绿竹，愿意嫁给安子霆，此生此世不离不弃。” “我，安子霆，愿意娶绿竹为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安子霆抬手推开了门。 而绿竹此刻就站在门口。 安子霆伸出手，绿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二人携手向外走去。 卓容跟在后面，嘟囔着，“洛碧姐姐，我姐不让我背她出嫁，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背你吧。” 洛碧瞅了瞅自己的几个弟弟，算算她出嫁的年纪，最大的洛玄也就十岁八岁，“行。” 绿竹听得直乐，卓容还是有理智的，他就没说去背小姐。 她没让卓容背，也是考虑到路远。 从寝宫到皇宫门口，卓容那小身板容易累瘫。 喜乐声响彻整个云端城，绿竹走在红绸上，甚是心疼，还不忘回头嘱咐道：“这些别忘了收起来，洗洗还能用。” 洛小翡也是这么想的，“等我出嫁再用。” 华裳接道：“我也这么想的。” “轮流用，一起出嫁最好，还能少洗一次。”洛小翡瞅着洛碧，“一起啊？” 洛碧呵呵了，真有闲心…… 长辈们没跟着一起，而是回去收拾一下，等晚些直接去中午的婚宴。 勿问走在前面，一副没有灵魂的模样，他手里是个小筐，筐里是花瓣。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撒了一路。 洛小翡看的眼皮直跳，主子没睡醒就会出岔子。 就那么个小筐哪来的那么多花瓣？主子在这个世界使用法术不会被雷劈吗？不会被驱逐吗？ 她抬头看天，晴空万里，估计她担心的有些多余。 洛碧最先发现了不对，“国师大人还会变戏法呢？” 华裳看着勿问手里的筐，轻声回道：“毕竟是国师，会点小戏法也不是什么大事。” 绿竹也听到了，伸手扯了扯勿问的袖子，有些奇怪，“国师大人，你把花瓣藏哪了？” 勿问回头，“这是秘密。”他瞟向洛小翡，给了她个白眼。 洛小翡傻笑着。 行至宫门口，便听到了喧闹声，沿街的店铺陆续开始放鞭炮。 百姓们站满了街道两旁，看到绿竹出来。 立马有人大喊，“绿竹将军和安大人出来了。” 随即便听到百姓们的呼唤声，“祝绿竹大人和安大人琴瑟和鸣。” 再往前走，另一批人喊道：“祝绿竹大人和安大人早生贵子。” 这话闻人兮听了显然有些不高兴。 “祝绿竹大人和……” “啊！” 人群中传来尖叫，只见天下掉下来了什么东西…… 正好就掉在了勿问面前。 勿问抬手，扔出暗器，便听到了几声惨叫…… 裴沐和云之御立马过去追。 这边绿竹站在那，已经看清楚掉下来的是什么。 地上是两具尸体，双目圆瞪，显然是死不瞑目。 卓容惊得坐在了地上，“爹，娘……” 绿竹握紧了拳头…… 很快裴沐和云之御便把人带回来了，是四名身着布衣的高手，这打扮混在人群中根本不易察觉。 绿竹看着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布衣高手也没打算隐瞒，这便是他们来的目的，“侯爷忘了海国的将士吗？你屠了我海国数万将士，海国来向您索命了。” 他盯着绿竹，大声说：“卓侯爷，您亲爹亲娘死在您面前，您还要出嫁吗？” 绿竹闭了下眼，“卓容，你去安葬爹娘。”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想拦我出嫁的路？你还不配！” 她上前一脚踹飞了说话的布衣男子。 男子吐了口血便昏死了过去。 另外一个布衣男子立马说道：“安子霆，这么狠心的女人你娶回去定会家宅不宁！”主子说了，他们这一趟来，便是要在安子霆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种子一旦埋下便会生根发芽。 安子霆牵着绿竹的手，走过布衣男子身边之时，狠狠一脚踩在他心口上……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婚之日见血不吉利，死的还是侯爷的爹娘…… 绿竹和安子霆已经走过刺客，洛小翡经过之时，直接拧断了另外两个的脖子，活口留一个即可。 一旁的樊天立马把仅存那个带回云都府。 红绸上染了血，华裳有些心疼，“可惜了。” 第346章 投喂凤倾尘 前面不远处绿竹已经上了花轿，本来花轿应该停在皇宫门口，是百姓们说想要祝福绿竹，华裳才会让绿竹多走了这么几步。 岂料就是这么几步出了事，华裳跟在花轿后面。 锦阁如今人手不足，大部分都被派去了各地，特别是南疆和倭国，需要时时传递消息。 洛小翡放慢了脚步，走在华裳身边，“你怎么看？” 华裳凑近洛小翡，小声说道：“是海国的人，之前便探查到有海国人入境。” 另一边是裴沐，他接道：“是海国高手。这四个应该是海国皇庭禁卫军统领的弟子。” “那位统领的弟子？”华裳对功夫了解的比较粗浅，刚才只看到他们被抓了回来，“就是说是那个海国公主派来的？” 洛小翡有些意外，“所以她为什么要破坏绿竹的亲事？” 派这么四个人来，海国公主也知道伤不到绿竹，就是来膈应绿竹？ 绿竹心那么大，怎么可能被影响……除非被弄死的是她。 华裳压低了声音，放慢脚步，显然是想离轿子远一些。 洛小翡会意。 眼见着轿子拐过街角，华裳才说道：“锦阁曾经收到一则有意思的消息，就是那个海国公主曾经在安乐城居住过，她三年前才被海国皇帝寻回，认祖归宗。” 洛小翡一想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她可能认识安子霆？”所以这次是因为私情不是国恨？ “这事我会跟绿竹说。” 但不是在今天。 华裳点了点头。 这么一耽搁，洛小翡她们赶过去的时候便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安子霆抱出轿中的绿竹，缓步进入了尚书府。 进入内堂，安家大房夫妻坐在那，笑中带泪。 “一拜高堂！”勿问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周围人纷纷侧目，有些惊讶。 勿问看向洛小翡，他又做错了吗？ 只见安子霆和绿竹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跪在地上。 勿问一看，他没做错，放下心来…… 洛小翡笑着，始终没说啥，拜天地的话，略过也没啥，毕竟主子是超越天地的存在，天地不会也不敢跟主子计较。 安家大房夫妻接过绿竹递来的茶。 绿竹脆生生唤道：“爹，娘。”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她的人生中了。 她笑着，看起来那般喜气。 “好孩子。”安大夫人握着绿竹的手，许久不愿放开。刚才的事他们已经听说了，她知道，绿竹现在肯定不好受，这孩子太苦了。 “夫妻对拜！”勿问喊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绿竹和安子霆并未介意，而是面对面站着，就这么看着彼此。 洛碧凑到勿问身边，“国师大人，忘了拜天地了。” 勿问松了口气呢，“我就觉得哪不对，原来是拜天地啊，不是什么大事。” 洛碧这时候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只是一直在心里跟天地赔不是，希望天地大人大量不要跟绿竹计较，冤有头债有主，要报复找勿问。 这边拜完，安子霆去发了红包，之后便带着绿竹去往侯府。 安家人也直接跟着去了，婚宴在侯府办，安子霆是入赘，能先来拜过他们已经是儿媳妇大度。 一群人又赶往侯府。 洛东站在大门口，看到婚礼的队伍，直接点燃了鞭炮，然后撒腿跑进屋里，整理了下衣摆之后，坐在正堂上。 绿竹和安子霆进来之后。 刚面对洛东站好，只听勿问喊道：“一拜天地。” 安家大房夫妻以为是入赘，所以才这么拜，并未觉得有什么。 洛碧在一旁磨牙，这位国师大人任性的很。 绿竹和安子霆同时一愣，然后转过身拜过天地之后又面向洛东。 “二拜高堂。” 洛东笑容灿烂。 安子霆和绿竹上前敬茶。 绿竹小声问：“将军，您先习惯一下，您还有两个女儿要嫁人的。” 洛东笑着，“绿竹丫头，以后好好对安子霆，这么好的相公你找不到第二个了。” 安子霆笑着敬茶，“将军，喝茶。” 洛东他们在这小声说着话。 勿问大喊着：“送入洞房。” 洛碧哭笑不得，这次忘了夫妻对拜了，好在绿竹也没管那些，直接牵着安子霆的手去了他们的院子。 大长公主一个眼神，嬷嬷和侍女立马跟上。 闻人兮笑的柔和，表示很满意。 长辈们在堂屋聊着，洛小翡她们直接去了绿竹的洞房。 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绿竹已经盘腿坐在床上，在那吃花生。 安子霆则是坐在一旁给她扒烤地瓜，小炉子上在煮茶。 洛小翡本来也想去绿竹的婚床上坐坐，沾沾喜气，可转念一想，安子霆还没上去呢，她就去这不好。 于是她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跟绿竹一起嗑瓜子吃花生。 其他姑娘纷纷入内，一时间屋内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 安子霆看向绿竹，“夫人，我先去招呼客人，你们在这先聊着，等会我来叫你吃饭。” 绿竹笑眯眯地说：“去吧。” 安子霆走后，绿竹直接瘫在了床上，“我觉得夫人太生疏，我想听他叫我媳妇。” “那你跟他说啊。”洛碧没想到，绿竹还有害羞的时候。 洛小翡扯着嗓子大喊，“安子霆！” 门开了，安子霆看向绿竹，“媳妇，我去招呼客人。” 绿竹脸通红，“嗯。”她刚才那么大声吗？她没觉得啊。 屋内笑成了一团。 洛小翡看着屋里这群姑娘，赏心悦目胃口大开。 华裳是想拦着，可看这俩人吃的太香，也没忍住，吃了一盘绿豆饼。 而凤倾尘还有些局促，被洛碧拉到床边。 她左边是洛碧，右边是床。 于是屋内一群姐姐投喂凤倾尘，凤倾尘没到午饭时间已经快撑吐了。 她实在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撑了？”洛碧拍了拍她的背，“你这孩子，吃不下了要说啊！” 凤倾尘喝了杯茶压下去之后，笑着说：“撑得难受，但很幸福。” 绿竹坏笑着，“要不再吃点？” “呕……”凤倾尘跑了出去。 她刚出门便撞上了一个人，撞击让她的胃翻涌，直接吐在了那个人身上…… 她抬头一看，直接跪在了地上，“国师大人，奴婢该死。” 门未关，屋内的人都看到了。 洛碧忙跑了出去，“国师大人，倾尘不是有意的，我带您去换件衣裳。” 勿问缓缓道：“我只穿我自己的衣裳……” 第347章 说他喜欢裴沐的气息？ 洛小翡吐掉了瓜子片，云淡风轻道：“国师大人，裴沐昨日宿在侯府，带了换洗的衣裳……” “也就勉为其难了。”勿问没等洛小翡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直接闪没。 之后循着裴沐的气息，找到裴沐昨日宿的房间，换上了衣裳，感觉舒服多了。 他出门的时候，正好和回来的裴沐打了个照面。 裴沐看着勿问身上的衣裳，“国师大人，我一直想问您，我的衣裳上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勿问一愣，这咋说？说他喜欢裴沐的气息？他不要面子的？ “我衣服脏了，小翡说让我来换上你的。”锅给洛小翡背！ 裴沐一听自然没什么可说的，虽然还是疑惑，但国师不想说，他也没必要纠缠。 裴沐入内，换了件外衣，然后跟着勿问便向宴席走去。 二人一路无言，谁也没先说话。 只是这二人站在一起，看着确实赏心悦目。 另一边，凤倾尘吐完之后清理了一下门口，然后问道：“洛碧大人，我去给国师大人把衣裳洗了吧？” 洛碧想了一下，“你去试试吧，平时他不让别人碰。”她是觉得凤倾尘只要把态度带到了就好，国师大人小心眼，万一记仇呢？ 凤倾尘忙不迭跑了出去。 她问过几个人寻到国师大人，上前，有些紧张…… 正在她紧张的时候看到了王爷，这心里一下子就有底气了。 她家主子在这呢，国师大人不会揍她的。 于是她小声问道：“国师大人，我弄脏了您的衣裳，我给您洗了。” 勿问低头看她，“我听说你以后跟着洛碧了？” 凤倾尘一愣，忙看向王爷，这事她还没跟王爷说…… 云之御自然也听到了，“跟着洛碧倒是不错。” “王爷，那我还能回王府吗？”凤倾尘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些不要脸，都换主子了，咋还有脸问呢？ 云之御蹙眉，“不然呢？你还想住在皇宫里？你是嫌我王府太小容不下你了？” “王爷，您……”凤倾尘笑了，“您不就是想说王府不会辞了我吗，好好说多好。” 云之御翻了个白眼…… 她说完就转头问：“国师大人，您的衣裳在哪？” 勿问指了指北边，“裴沐的房间里。” 凤倾尘又跑掉了，一路问过之后，找到裴大人的房间，然后拿着衣裳去洗衣房洗去了。 她一边哼着歌，一边乐着……她就知道，国师大人在意洛碧大人。因为她是洛碧大人的人，所以才会让她洗衣裳。 绿竹她们在闺房中闲聊着，半个时辰后等回来了凤倾尘。 看凤倾尘这么高兴，洛小翡有些不明白，“你捡到银子了？” “回陛下，是国师大人让奴婢洗他的衣裳了。”凤倾尘瞄了洛碧一眼。 洛碧不明所以。 洛小翡哭笑不得，“让你干活你还那么高兴？” “不是……”凤倾尘咬了咬牙，然后娓娓道来，“国师大人知道我是洛碧大人的人，才让我洗的。我觉得国师大人对洛碧大人不一样。” 洛小翡笑容僵了一瞬，然后瞄了眼华裳。 这一眼正好被凤倾尘捕捉到了，她脱口而出，“三角恋啊……”说完就给了自己一嘴巴，“奴婢失言了。” 洛小翡恢复了笑容，“没事，你说得对。”倾尘也是够可爱的，犯错的时候就自称奴婢，平时自称我，切换自如。 凤倾尘眼波在洛碧和华裳之间流转，看了一会，有些丧气，低着头一脸沉重……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华裳不怀好意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不可以说谎啊，跟首辅说谎是大罪。” 绿竹怼了华裳一杵子，欺负个小姑娘真出息。 凤倾尘低着头，自然是没注意到华裳的表情，“奴婢觉得，我家大人没希望了……” “我不想知道。”洛碧揉着额头，现在把凤倾尘退回去还来得及吗？ 一旁的司华笑出了声，“倾尘，这男女之情啊，并非只看条件。洛碧大人是……” “我说了我不想知道……”洛碧都无奈了，这一个个的…… 洛小翡接过话头，“华裳美艳无双，洛碧出尘脱俗，国师大人的品味……还真不一定是谁赢，要不下注啊？” 绿竹掏出一把金豆子，“我赌华裳赢。” 华裳微笑回应，“有眼光……” 司华把荷包放在了金豆子旁，“洛碧。” 洛小翡摸了摸身上，放了块玉佩，“华裳。”如果能看到殇神和主子修成正果，那她死而无憾…… 凤倾尘咬了咬牙，把今天绿竹大人和安大人给的红包放在了旁边，“洛碧大人。” 洛碧一看，“没想到，我还有能跟华裳势均力敌的一天。”说完她便失笑。 她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华裳，那是我初到云端城，华裳的惊鸿一舞，让我惊为天人。” 华裳听她说起，也想起那日的事，“那也是我和小翡初识。”一个刚认识便愿意为她杀了皇子的姑娘。 司华问道：“我听人说是小翡杀了皇子，是真的吗？既然小翡杀了皇子，云帝怎么会放她离开云端城？” 华裳把当日的事重复了一边，然后她笑眼看着洛小翡，“也是那时候开始，我对我们陛下死心塌地。” 司华是羡慕的，这样的感情，要经历过生死才有。 绿竹靠在床上，她还记得那个叫圆满的尖下巴小姑娘。 一路走来，很多人走着走着便丢了……她很庆幸，她能一直在小姐身边。 她看向窗外，是换了衣裳的卓容。 卓容本来想从门进的，既然姐姐看到了他，他也没必要绕过去，于是他走到窗口，露出笑容，“姐，我去跟姐夫一起招呼客人了。” 绿竹点了点头。 卓容笑着转过了身子，走出院子，才叹了口气……他很难过，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能！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那么沉重，他努力平复着心情，拼命挥散脑海中父亲母亲惨死的容颜…… 他不能表现出难过，一旦他看起来有一丝不对劲，便会有无数人对姐姐口诛笔伐。 不孝之名一旦背上了终身无法摆脱。 卓容进了院子，笑着唤道：“姐夫。” 安子霆看向他，心疼地揽过了他，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人多耳杂，他不敢，不敢拿绿竹的名声冒险…… 第348章 我的长枪还未生锈 前院热热闹闹，她们这边也是一样。 洛小翡摸了摸肚子，她觉得她还能吃，“去前院吃饭啊？” “呕……”凤倾尘又跑了出去。 洛小翡有些担心，“不会是撑坏了吧？温姐姐，你给她看看啊。” 温日暖放下茶杯，“没事，缓两天就好了。”凤倾尘身子本来就比较虚，看样子这段日子比较累。 刚才凤倾尘是吃的比较多，但也不至于一直吐。 “可能是她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洛碧轻叹。 绿竹点头，“我也听说了一些，倾尘这样的姑娘应该找个懂事的，安宁跟个二傻子似的，哪明白女孩子的心思。”凤倾尘的心思又比较细腻。 洛小翡靠在床边，“你家安子霆最好，可惜只有一个。” 一旁的司华默默低下了头。 绿竹推了洛小翡一把，“哪壶不开提哪壶。” 洛小翡这才反应过来，“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陛下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您心里装着天下。”司华已经露出了笑容。 她生在司家，她以为的那些苦，不过是自寻烦恼。 而凤倾尘才是从底层挣扎，从泥坑里挣脱的姑娘。 凤倾尘吐完回来了，她解释道：“我没怀孩子。” “知道。”洛小翡被她逗笑了，回答完冲着温日暖抬了抬下巴，“这有个神医。” 凤倾尘放心了不少，她是真的怕了，她刚才出去吐的时候，有人路过指指点点，她很担心。 看她这表情，洛碧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等会你跟着温日暖去拿些补药，你身子太弱了，跟在我身边干活很累的。” 凤倾尘猛地抬起头，看着洛碧，一副想哭却尽力隐忍的模样，“洛碧大人，您对我真好。”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只要跟着温大夫去拿药。定会有好事的去打听，而温大夫一定会让流言烟消云散。 洛碧上前，掐了掐她的脸颊，“因为我也曾经做错过事，曾经被流言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明白那种感觉，所以我当时发誓。如果有一天我翻身了，一定不会做那个施暴者，不会让其他人像曾经的我一样被污蔑。” 凤倾尘瞬间觉得无地自容……她曾经也想过，想过如果有一天她手握权力，一定会清算过往，再也不会给任何人看不起她的机会。 洛小翡起身，把凤倾尘拉了过来，“别听她的，该反抗就反抗。你只要对那些对你好的人仁慈就好，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你不必在意。” 华裳笑笑接道：“小翡说得对。” 凤倾尘愣怔之后反问：“陛下，我想什么你们怎么都知道？” 洛小翡刚想解释，华裳便开口了，“因为你太单纯，所有话都写在了脸上。” 洛小翡白了华裳一样，“你是陛下啊？” 华裳忙说：“臣逾越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着。 凤倾尘今日所接触的一切，跟她想象中截然不同。 她知道陛下是好人，可陛下是皇帝啊。 原来陛下和她的朋友们相处，那般平等，跟普通人一样。 她现在开始相信，这样的陛下，真的可以让这天下人人平等。 洛小翡见她的情绪平静，于是说道：“所以我们要去吃饭了吗？” 绿竹想了一下，而后回道：“小姐，我想在这等着安子霆。虽然说是入赘，但我想跟其他的妻子一样，等着相公来。”跟地位无关，跟规矩无关，只是想这么做。 洛小翡她们自然是没意见的，绿竹成亲，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华裳说道：“陛下，咱们去隔壁吃吧，你去宴席我怕其他人放不开。” 她是想去凑热闹的，她又不饿，“你去拿些点心来，咱们接着聊天。” 华裳笑笑，“行。” 洛碧忙说：“陛下，这活应该我干的。” 洛小翡给她使了个眼色，这孩子是不是傻啊？ 华裳拍了洛碧一下，笑着说：“你家小姐要吃闻人铺子的点心……你去银子你出吗？” 洛碧这才恍然，自家小姐又坑首辅大人。 华裳一走，洛小翡感觉到房顶，树上，以及院子角落少了几抹情绪。 她反省了一下，华裳也有那么多人要养，走到哪看起来是一个人，其实暗处隐者不少高手。 随即她就不愧疚了，华裳是个钱袋子，那么会赚银子，不差这点。 洛小翡心安理得地眯着眼，靠回了床边，而绿竹就在她身边。 洛碧带着凤倾尘出去泡茶了，司华跟着温日暖去了厨房，说是要煮些醒酒汤。 洛小翡当然知道，大家是借口离开，不过是为了让她单独跟绿竹说话。 倒不是其他人不能听，只是七嘴八舌说起来太乱。 绿竹也看出来了，于是问道：“小姐，是不是我爹娘的事有什么内幕？”内幕是她最讨厌的两个字，隐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肮脏……可有人的地方就有内幕，令人作呕的内幕。 洛小翡知道绿竹的性子，藏着掖着她更难受，“安子霆有没有跟你提过？海国公主是三年前被海国先帝寻回，而之前她在安乐城生活过。这次的刺客，是海国皇庭禁卫军，很可能是公主的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来想着等晚些再跟你说，可我了解你，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不会含糊，这事影响不了你和安子霆。早告诉你，是让你早做准备，海国公主这次出手已经是挑衅我翡国。” 绿竹点头，“小姐，你放心吧，我的长枪还未生锈，您的绿竹随时可以披甲上阵！海国是吗？只要他们敢上岸，来多少杀多少！” 她的眼中有光，这是她的信念，守护洛小翡，守护翡国！ 这段日子，她都快忘了，她是辅国将军，她属于战场。 “小姐，这事要尽快调查，海国能来四位高手，还在我婚礼上闹，云端城一定还有海国奸细。”绿竹有些着急。 “这事华裳和裴沐会跟进，你刚成亲别操心这些。”洛小翡心疼安子霆，“可惜了，洞房花烛夜，不能圆房。” 绿竹凑近洛小翡，“小姐，要不你晚上替我调走那几位？我馋安子霆的身子很久了……” 门开了，安子霆站在门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绿竹一拍脑门，“小姐，你肯定知道安子霆来了！”她刚才太专注，根本就没注意周围动静。 洛小翡讪讪道：“我是知道安子霆来了，可我不知道你脱口而出就是虎狼之词。要不趁嬷嬷们不在，你们俩……” 第349章 女子立户挑战了男子的权威 绿竹直接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她没脸见人了。 安子霆把食盒放下，“陛下，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他转身走的时候脚步凌乱，就差左脚绊右脚了。 洛小翡见绿竹没被她爹娘的事影响，也就放心了。 随后华裳便回来了，其他人也陆续回来，吃完点心喝过茶，便已经快入夜。 洛小翡她们走之前给绿竹关好了门。 随后华裳便回了宫，处理锦阁传来的消息。 而洛小翡跟着裴沐去了云都府。 司华和司家人一起回家了。 洛碧送凤倾尘回了安乐王府。 如今学院放假，二人说好了，凤倾尘每天上午在王府干活，下午便进宫跟着洛碧。 洛碧目送凤倾尘进府，并未上马车，而是走在云端城的街上。 今日是正月十五，到处是花灯。 不少人在猜灯谜，热闹的很。 她先是碰到了闻人兮，闻人兮身边是她的家人，一群人热热闹闹的。 她跟闻人兮打过招呼之后便直接去了闻人家的酒楼。 奶奶说之前在安乐城的时候，大户人家过节过年都爱在酒楼包几桌饭，她还没试过呢。 她们现在也算是家大业大，也去吃一回。 洛碧笑着进了酒楼，入眼全是熟人。 奶奶可不只是包了几桌饭，她是包了整个酒楼。 她刚想上楼，就看到云烟打着哈欠从后厨出来了，“见过洛碧大人。” 洛碧乐了，“你今天不是在侯府干了一天活吗？怎么这时候还没歇着？” 云烟哈欠不断，“实在是生意太好了，人手不足。今日又是上元节，我们老板说工钱十倍……” 所以她就算困死也撑着过来了。 洛碧伸手给她揉了揉脑袋，“那你怎么出来了？” 云烟本想拒绝的，可洛碧大人揉的太舒服了，她眯着眼，“洛老夫人说她要掌厨，洛碧大人，你说我不干活还有工钱吗？” “有的，等会让我奶奶跟你们老板说一声，他不敢不给。”洛碧想拉她坐下，搜寻了一周都没找到空位。 于是她直接去了靠窗那桌，“往里面坐坐。” “二姐，大姐呢？”洛玄往窗口挪了挪屁股。 洛璃也往里面挪了挪。 “大姐等会就来了。”洛碧拉着云烟坐下，“云烟，我听倾尘说你喜欢做菜，还特别有天赋，你以后是打算开酒楼吗？” 云烟一愣，眼神一暗，“洛碧大人，不瞒您说，做菜只是爱好，我想做的事很多。我想要自立门户，想要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可我之前攒下的银子都还债了，现在立户出去，衙门不批，怕我养活不了自己。” “户部不批？你是不是没说清楚？”这种情况，如果安子霆知道了一定会准。洛碧有些疑惑。 “不是户部，我家在云家村，这事要先上报给村长，村长送上去。先是上报城主府，之后州府，立女户是大事，所以比较麻烦。”云烟反问道：“洛碧大人，你们在安乐城的时候应该没这么多手续吧？” 洛碧点头，“你这事可以直接去户部申报，你们村长给没给你递上去都两说，你要是决心立户，这事我帮你。” 云烟自然是愿意的，“多谢洛碧大人。”她突然笑着问：“洛碧大人，我这算不算走后门啊？” “不算。”洛碧轻叹，“这事我回去问问，我猜像你这般想立户却被阻拦的肯定不在少数。” 毕竟现在大多官员都是男人，各村村长也是，自然会向着男人，女子立户挑战了男子的权威，定会阻拦。 云烟笑着，本来她都快绝望了，甚至想着随便找个人，给他银子让他娶了自己，然后和离立户方便。 还好，还好今天她来了这里，还好不用走到那一步。 伙计陆续把饭菜端上来，洛碧自然是留云烟吃饭的。 饭间洛碧问道：“我听倾尘说你一个人做几份工，身体吃得消吗？” 云烟笑容有些惨淡，“我得赚银子啊，起码有处自己的宅子。” “学院不可以住吗？”洛碧记得学院有很多外地学子。 “学院刚开始收女子，大部分都是家底殷实，在云端城有住处，要么就是本地人，所以现在还没有女子宿舍。”云烟一想，“要是可以住在学院，我可以只做一份工。”在学院里打打杂就够她吃穿。 洛碧也琢磨这事，“总有办法的，之后应该会有很多女子从外地来上学，宿舍早晚会有。” 云烟放心地开始吃饭了，就这么一会她的所有问题好像都解决了。 她一定要好好读书，做个像洛碧大人一样，替百姓解决问题的好官。 洛碧自然是没想那么多的，她在琢磨着，她在学院附近有宅子，是母亲留给她的，倒是可以先当宿舍。 饭后，洛碧和云烟坐在门口继续聊着。 洛碧是挺喜欢云烟，这姑娘很努力，所谓的男女平等就是应该像云烟这般。 她靠着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未来努力着。 而洛小翡正在云都府中，她蹲在那，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男人，“审问完了？他怎么说的？” 樊天上前回道：“是海国公主派来的人，那位海国公主说和安大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洛小翡冷笑，“怎么所有美好的爱情故事，最后都会出现这么个青梅竹马？” 樊天琢磨了一下，没明白。 这时裴澄凑了进来，“这事我在安乐城的时候听说过，安家大公子对所有人都很好，不少姑娘都觉得自己跟他情投意合。青梅竹马的就更多了。安子霆自小便跟着老国公，到处跑，要说跟他一起长大的姑娘，还真不少。” 洛小翡斜眼瞅他，“你的意思是那位公主自作多情？”她也相信安子霆不是那样的人，可这不是没问安子霆吗？也不能直接都否了。 裴澄用力地点头，“我确定安大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洛小翡想着这时候安子霆洞房呢，不好去打扰。 “我去找老国公问问。” 裴沐过来她身边，“我跟你一起去。” 裴澄眼见着大哥和大嫂走了，孤零零站在原地，可怜兮兮的，“樊大哥，上元节……我孤单。” 樊天瞅了他一眼，“走。” 裴澄眼睛一亮，“去你家吃饭啊？” “巡街去……” 第350章 每个人都有软肋 路上裴沐问了一下巡城的云都卫，“可曾看到安老国公？”不少人吃完了饭都在街上逛，他怕去国公府扑空。 云都卫跑出去打听了一下，“老王爷去尚书府了，现在应该在安大人的宅子里。” “好，辛苦你了。”裴沐浅笑着转身去找洛小翡。 云都卫憨笑，摸了摸脑袋，继续跟着队伍巡街。 裴沐看着人群，寻了好一会都没看到洛小翡。 而洛小翡此刻却在看着他，洛小翡鼓着嘴，显然有些生气。 她眼见着裴沐的眼睛从她周围扫过，就是没看到她。 洛小翡突然反应过来，于是她原地跳了一下。 果然裴沐走了过来，“人太多了。”他自然是看出小翡的不满。 洛小翡抬头看他，“裴大人，以后找我你得低头，你平视，我不跳起来很难出现在你的视线中。” 裴沐握着她的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干脆换了话题，“老国公在尚书府。” 洛小翡拉着裴沐挤出了人群，然后还回头冲着人群龇了龇牙。 当她瞎啊？她刚才看到好几个姑娘偷偷摸了裴沐，还有……还有三个男人！ 洛小翡深深觉得，裴沐就该藏在家里，出来太危险。 裴沐倒是没察觉到不对，只是以为小翡在跟他们闹着玩。 二人路上遇到很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反正都认识他们。 等到了尚书府的时候，洛小翡嗓子疼，打招呼闲聊一个两个还行，三千五千要命…… 已经有些晚了，可尚书府的大门却还是敞开着。 本来尚书府没几个下人，院里忙碌那些，大部分都是安家大房从国公府带来的。 安大夫人屈膝行礼，“见过陛下。”她冲着裴沐点了点头。 裴沐有安家血脉，按辈分算，他们是一辈，但裴沐年纪却跟安宁他们差不多，安宁喜欢叫裴沐哥，裴沐也没在意过。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孩子们都不在意，又不会影响别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裴沐轻声说：“老国公在吗？” 安大夫人点头，“在后院呢，说是要自己待会，我带你们过去。” “您忙着，我们自己去就行。”洛小翡笑容璀璨。 她拉着裴沐就跑掉了。 拐进长廊的时候便停下来，二人慢慢走着。 “以前安大夫人在我心里是个长辈，但现在她是绿竹的婆婆啊。”洛小翡满脸喜悦，快乐到她的脸都快承不住那份喜悦。 “绿竹的婆婆。”裴沐应着声，也不知道小翡想说什么，就是说啥他都应着。 “我以前想过，绿竹的性子，如果遇到刻薄的婆婆很容易打起来的。现在看安大夫人，我彻底放心了。” 洛小翡想的其实更多。 都这么晚了，安大夫人在那收拾，丝毫没有一丝不耐，反而是满脸喜气，显然是真心喜欢绿竹。 裴沐握着洛小翡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他垂下眼眸，“我娘给我们求过姻缘签，我娘早知道我喜欢你。她如果还在，也会是个好婆婆，而且她很喜欢你。” 洛小翡感觉很凉快，裴沐的手永远是凉凉的，可能跟他练的功夫有关。 云端月……裴沐的娘亲，她未来婆婆。 “我也对婆婆很好。”她脸上带着怀念，对过往……即便曾经摔得很疼，可她过去中裴沐一直在，只是当时的她不知道。 云端城，永不更名。因为这里曾经有位夫人，她是洛小翡的婆婆，她的名字是云端月。 洛小翡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满月，“裴沐，你说婆婆是不是在看着咱们呢？” 裴沐也抬起了头，“我娘一定很高兴。” 二人说话间便到了院子门口，门开着，进了院子之后洛小翡感知了一下，在书房寻到了老国公的气息。 她抬手，刚想敲门…… “进来吧……” 洛小翡和裴沐对视一眼，然后推开了门，老国公正坐在窗边，面前是个小方桌，桌子上有酒。 裴沐看着桌上那盘梅花酥，默默低下了头。 老国公轻声说：“过来坐吧。” 洛小翡拉着裴沐坐在了老国公对面，她盯着那盘梅花酥，不太明白裴沐为什么看了一眼有些不对。 裴沐自然是察觉到了，“这是我娘唯一会做的点心，每年上元节，我娘都会摆上，祭奠舅舅们……” 而今天，他也坐在了同样的位置，祭奠的人却多了很多……有父亲、母亲，有外祖父。 老国公不想这么沉重，于是问道：“陛下这时候来找我肯定有事，说吧。” 洛小翡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我想问您记得海国公主吗？今日那女的派人杀了绿竹的爹娘，想要破坏绿竹的婚礼，审问过后得知，那女的说她和安子霆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她捻起梅花酥，咬了一口，还挺好吃，她从前觉得这种好看的点心都不好吃。 洛小翡突然僵住，吃也不是吐也不是，于是她把剩下的半块吞了。 然后起身，对着月亮作揖，“舅舅们，婆婆……吃了你们的点心，小翡失礼了。” 裴沐被她逗笑了，拉着她坐下，“我看起来就那般小气？” 洛小翡摇头，然后又点头，“每个人都有软肋。”她怕……怕触及裴沐的痛处。 裴沐的笑容放下，“你想吃多少都行，我娘教我做了。” 安老国公还在回想，“你们说的是尹沐语，她确实是跟子霆一起长大，她家就住在城主府旁边，她父亲是前朝大学士，子霆曾经跟他读了几年书。后来那位先生横死，之后尹沐语就被接走了，给子霆写过信，说是她认祖归宗，她的父亲是海国皇帝。当年她母亲被皇后母族陷害，不得不带着她逃跑，这才到了安乐城。” 洛小翡眨巴着眼睛，重点呢？她想知道安子霆和尹沐语有没有什么约定之类的。 安老国公继续说道：“倒是提过两个孩子结亲的事，尹沐语的母亲拒绝了，说孩子还小，亲事过两年再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洛小翡本来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所以最后还是得问安子霆，到底有没有承诺过人家。 裴沐笑着说：“你担心他们真的有什么？即便曾经有什么，以后也不会有，子霆娶了绿竹，就会对她一心一意。” 第351章 她在，这世界一片清明 道理洛小翡都懂，但她希望绿竹有一份纯粹完美的感情。可这太难，连她自己都没做到。 之后洛小翡和裴沐告辞，裴沐送洛小翡回宫。 二人站在宫门口，漫天绽放的烟花照亮了裴沐那张无暇的脸。 洛小翡笑看着他，眼前的人，是裴沐，是她心心念念的裴沐，这次她绝不会放开裴沐的手。 裴沐看着洛小翡，璀璨夺目的烟火，也比不上她的笑容。 她在，这世界一片清明，她在，国泰民安。 她在……他的生命才有了意义。 向阳而生，洛小翡就是他全部的温暖。 洛小翡终是没忍住扑进了裴沐怀里，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凉嗖嗖的气息让洛小翡神清气爽。 裴沐双臂环绕过洛小翡，不觉失笑。 洛小翡抬头，“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当时你两百斤的时候，我曾想过我的胳膊可能环不过你的腰。” 裴沐说完，洛小翡还没来得及握起拳头，就感觉额头一阵冰凉。 裴沐亲完之后，一闪便飞上了屋顶。 洛小翡傻笑着转身，回了皇宫。 这边洛碧他们也回了宫，洛家人都累的不行，洗洗就睡了。 洛碧则是去了崇文殿，刚才有宫女回报，说华裳还在忙着。 她提着酒楼里带回的小菜。 当她到崇文殿的时候，崇文殿灯火通明。 暗卫们看是洛碧，也就没出声提醒。 而洛碧走路没声，华裳自然是没发现。 直到洛碧站在案前，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华裳才知道有人来了，虽然知道暗卫会放过来肯定是自己人，但刚才太入神，还是惊了一下。 洛碧坐在她对面，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怕不怕，不是坏人。” 华裳眉头微皱，表示嫌弃。 洛碧也没废话，直接说明来意，她先是把云烟的事跟华裳说了一遍，之后又问：“这次科举应该会出不少女官吧？”她期待比担心多，虽说官场水深，但大多数姑娘都心思细腻。 男尊女卑又让男子们过于自大，到时候有好戏看了。 华裳点头，“喜欢读书的姑娘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嫁人，管管家中庶务，少数的做先生，也是在内宅中教些闺中女子。实在可惜了些。” “就像曾经的你一样。”洛碧不吝啬对华裳的赞扬。 华裳笑着点头，“就像我一样。” 她琢磨着洛碧刚才说的事，“明日早朝你提一下，各部官员都在，商量着来解决的快。” 洛碧应声，“好。”她刚才一路就在想，她去找安子霆去书院找院长，总觉得哪不对。华裳这么一提她就明白了，不够名正言顺。 华裳拿出了食盒中的小菜，也想趁空歇会，她有件事一直想问，但苦无机会。 “洛碧，你为何对凤倾尘那么好？”华裳问完顿了顿，继续说道：“别跟我说你过去也犯过错，这话也就凤倾尘信。” 洛碧看着华裳，情绪比较复杂，因为答案她得理一下。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想过一个问题，这世上有黑有白，有好人也有坏人，还有灰色地带，不好不坏的人。那怎么解决呢？把所有坏人都杀了吗？有过坏念头，甚至只是说说就直接打死吗？” 华裳一震，她似乎有些明白洛碧要说什么了…… 洛碧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把坏人都打死了，好人就不会变坏吗？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 她笑了笑，“倾尘不是坏孩子，她说的那几句话对我来说没影响。我本来也没计较。只是看着她，才会想到这些。我想，会不会有的人本来就是无辜的，一个坏念头，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其实并未作出什么实质伤害。” “可周围的人却不依不饶，把一个本来无辜的人逼上绝路。这些人不会反省，只会继续说那个人本来就是十恶不赦。” “律法会惩治恶人，而灰色地带的人却可进可退，退进黑暗不过是无路可走罢了。” 她说完问华裳，“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华裳点头，“你想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恶念也会被感化。听着有些感情用事，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毕竟你就是个例子。”她说到这突然笑了，“洛碧，你要不去户部吧。” 洛碧一愣，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现在就挺忙。 可听着倒是挺诱人，她反问：“我可以吗？” “自然。”华裳笑着，“当朝首辅举荐。” 洛碧深吸了口气，这……她就是发了几句牢骚…… 华裳正了正神色，“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要做好准备。一旦你为那些女子发声，便是站在了很多人的对立面，你的过去会被反复翻出来。” “我不怕。”洛碧本来是有些怯场，可听到华裳这么说，她硬生生被激起了斗志。 华裳也没多说，她把碗碟都收进食盒，然后把食盒递给了洛碧，“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洛碧不只是大内总管，还是户部官员。 洛碧提着食盒，走出崇文殿好远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要做官了？户部官员？怎么就应了呢？之前她不是没想过，可自己把自己否了，她觉得她不配。 她一路念叨着：“我怎么就答应了呢？”直到她回了寝宫…… 她去了浴房，一边脱衣服，还一副痴呆状！ “啊！” 旁边的浴桶里突然冒出来个脑袋。 洛小翡抹了把脸上的水，“你干啥坏事了？” “没有啊。”洛碧反问：“你猫水里干嘛？” “练习闭气。”洛小翡瞅着她，显然还在等她回答。 洛碧进了旁边的浴桶，无奈道：“华裳让我去户部任职。” 洛小翡转回身子，靠在桶边，斜眼瞅着洛碧，“别装了，你的笑都快憋不住了。明明就很想去，还矫情啥？” “是想去。”洛碧也没继续绷着，主要是绷不住，“就是怕做不好。” “放心吧。我连皇帝都做了，不是有华裳吗？她让你去，定是你有那个本事。”洛小翡对华裳的选择，是百分百相信。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踏实些了。”洛碧想也是，华裳让她去，肯定是看出她有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优势！ 洛小翡眯着眼，洛碧就是那种需要夸奖的，这孩子有些自卑。 第352章 户部女户 洛碧的脸在水气中，看起来仙气的很，她突然反应过来，“洛小翡！你刚才就是故意躲起来吓我！” 洛小翡眼睛都没睁，“是哦，你反应真快。” “幼不幼稚？”洛碧说完觉得自己也挺幼稚，她的身子没进了水里，“算了，我以后是户部官员，不跟你计较。” 洛小翡也没出声，只是笑着。 女官，自古以来便是受争议的存在，如今的局势她已经很满意，一切比她想象中顺利。 洛碧倒是想起来，“小翡，户部还有空缺吗？” “不记得，别担心，华裳既然开口了，就是找到了适合你的位置。”洛小翡细细想着，户部都有谁来着？ 除了安子霆，还有司若。 洛小翡想到司若，就不禁替安子霆捏了把汗。华裳这是把两个圣母，都送去了户部。 可转念一想，也并非无迹可寻，安子霆自小便面对这些琐事，对于人和人之前的感情看得较为透彻。这很多事，一旦看透了，便会过于客观理智。 洛碧已经睡着了。 洛小翡泡够了，起身换上衣裳，然后路过洛碧之时，一把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桶里，之后撒腿就跑。 洛碧的脸自水中扬起，水花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她面带笑容。 从洛小翡放轻脚步开始，她就知道小翡要干什么，果不其然，还是那般幼稚。 随后洛碧也换好衣裳出了浴房，掌灯在寝宫周围溜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动，这才回房休息。 皇宫很安全，这是他们所有人的认知，可她不能这样，她怕在这样的环境中，久了便会没有警觉性。 在洛家村的时候，但凡风吹草动，全村都知道了。 翌日早朝。 洛碧站在文官那列，不少人纷纷侧目，有些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洛小翡身边没有派其他人。 于是洛碧扯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然后她走到中间，做辑之后说道：“臣有本要奏。” 洛小翡杵着脸，默默看着戏精洛碧。 她没出声，洛碧也没在意，而是继续说道：“立女户手续复杂，不少女子在层层阻碍下求救无门，臣建议应该在户部成立一个部门，专门给女子立户。” 这和妇幼院还不同，妇幼院主要是为了被欺辱的妇女孩子做主，这些人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而能走到立女户这步的，除了被逼的无路可走，大部分都是娘家愿意给她们撑腰，并且自身也有谋生的本事。 “准了，这事交给你办，就叫女户。”洛小翡没等众臣反对，直接就应了。 她瞄到不少大臣，脸憋得通红。 本来打算反对来着，可陛下都准了，他们在这时候触霉头，按陛下的脾气也不会改……但连说出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憋得慌。 有人嘟囔着，“这天下已经是女子做主了，陛下想怎么做自然没人敢说话。” 户部侍郎司若转头瞅着嘀咕那人，“哎呦，这不是礼部侍郎吗？我听说这位侍郎大人，拒了几处女学申请，敢问侍郎大人，是怕了吗？” “我有什么可怕的！” 说话这人当初是状元郎，云帝在位之时，他便成了当时最年轻的礼部侍郎。 而礼部也是六部中状元最多的。 状元郎是想辩解，可云之御一个眼神送过来就闭了嘴。 而户部尚书安子霆此刻快睡着了，昨晚跟绿竹聊了一夜，该说的不说的他都说了。 反观绿竹倒是精神奕奕，站在那一脸春风得意。 女户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下朝之后不少朝臣聚在一起议论，当然都是男子。如今朝中越来越多女子官员，他们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之前家中的夫人，大多都是乖乖在家相夫教子，相公在外面喝喝花酒这件事没人敢有意见，只要说了便是善妒。 可现在，不但喝花酒的地方寥寥无几，即便勉强去喝一顿，回家也会遇到自家夫人的冷脸。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很可能一家之主的地位不保。 安子霆过去，想拉绿竹的手。 绿竹直接躲开了，斜眼瞅他，“安大人，你的屁股还没擦干净，今晚不许进房。” 她迫不及待地去找洛小翡了。 而洛小翡和洛碧以及华裳也刚出来。 绿竹挤进了她们恭喜洛碧的小团队，恭喜过后就把洛小翡拉走了。 洛小翡一看便知，绿竹这是知道了她们都不知道的事。 绿竹忙不迭开始诉苦，“小姐，安子霆他确实辜负了尹沐语。之前老国公提了两个孩子的亲事，尹沐语的母亲拒绝了，但尹沐语跟安子霆说她会说服母亲。安子霆当时并未明确拒绝，而是说缘分之事莫强求，既然夫人不愿意，那便算了。” “你说他是不是傻？他说他这就是拒绝，只是不好说的太明白要顾及姑娘的颜面。当时他以为尹沐语听懂了，可后来尹沐语离开之后给他写信，说让他等着她。他想回信说清楚，但两国交战，信无门可送。” “我猜那位公主，现在估计还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安子霆。小姐，你说我冤不冤？我是明媒正娶，怎么就成了破坏别人姻缘的坏女人了。” 绿竹憋得慌，昨天她好几次握紧了拳头，差点就揍安子霆了。 洛小翡听着，也觉得不太舒服，安子霆确实做得不干净，“毕竟是喜欢自己的姑娘，二人又是一起长大的，做不到太过无情。理解是可以理解，但确实不够利落。” 绿竹深以为然，“就是。”她该怎么面对卓容？她对她爹娘是没什么感情，可卓容不同，卓容曾经被爹娘疼爱过。 如今卓容的委屈找谁说去？卓容不会跟她说，怕她为难，怕她为了他跟安子霆闹别扭。 可这事确实因为安子霆，卓容应该生气，也可以怪安子霆，而不是忍着。一家人，有误会不说出来会留下隐患，积压的多了，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天。 洛小翡明白绿竹的意思，“你叫卓容来找我，我跟他说。” 绿竹用力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她连口气都没喘，就一路跑去了云都府。 当她看到卓容的时候，把他抱进了怀里，“容儿，姐姐在。”这孩子肿着双眼，估计是哭了一夜。 第353章 礼部批文很快便会下来 卓容推开绿竹，“姐，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是大人了。”他用尽力气才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我没事。爹娘对大姐做过的事，的确该死。大姐，我知道不该为了他们难过，可我控制不了。” 绿竹摸了摸他的脑袋，“别为难自己，他们对你还不错。他们不是我的爹娘，但是你的爹娘。” 她轻叹，“陛下叫你过去。” 卓容点头，“我去跟大人说一声，马上就去。” 绿竹应声，“那我先去军营了，你自己进宫去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卓容去找樊天了。 这边绿竹直接去了城郊军营，洛东在那练兵，见她来直接带她进了屋。 洛东也没废话，直接说重点，“你新婚，这时候让你出征有些不近人情，可如今各处情况不妙，不得不防。” 绿竹来之前也想到了，“将军，您打算让我去哪？”南疆、北海以及南边都不安生，倒是月谨那边最安静，迷雾国又一次沉寂。 洛东说：“我打算派你去南疆，我去南边，你可愿意？” 绿竹摇头，“将军，南边五城面对的是海国。是，您的威名比我响亮，但给海国致命一击的是洛家军，是我和陛下。比起您，我想海国更怕我一些。” 她不是自大，而是站在一个将士的立场。几万海寇死于两个姑娘之手，海国士兵只要知道她在，上战场之前就会掂量下。因为她的身后还有洛小翡！但凡她有丝毫损伤，海国面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洛东陷入了为难。 绿竹有些疑惑，“将军，您这是咋啦？南疆那边有什么您害怕见到的人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洛东不太高兴的样子，瞥了眼绿竹，就坐下了。 绿竹确定她猜对了，她细细琢磨着……到底怕啥啊。 这时洛之禁入内，“将军，南无姑娘已经回到了南疆，信中说那边情况暂时稳住了。” 洛东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南无花……绿竹眼睛一亮，“将军您怕虫子啊？”她笑着，笑的丧心病狂。 洛东捂脸，晚节不保…… 绿竹笑够了，在洛东死亡眼神的威胁下，才勉强平复，“那您更该去啊，您可是洛东，是战神洛东，这世上您会怕的物种，就不存在！如果存在了，也一定可以克服，绿竹相信您。” 紧接着她忙不迭说道：“我去南边，您去南疆，反正离的不远，您要是实在害怕，调我过去我保护您。” “滚吧……”洛东忍住揍她的冲动。 绿竹跑掉了，跟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她的笑声。洛东坐在那发呆，觉得有些汗颜。 他很清楚，去南边绿竹更合适，可他却因为自己的恐惧，而做了带有私心的决定。 他轻叹：洛东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皇宫中。 卓容跟在洛小翡身后，拿了个拂尘，跟个小太监似的，“陛下，您送我个拂尘干啥啊？”虽然不明白有何深意，但他还挺喜欢。 洛小翡回头一瞅，笑的花枝乱颤，“别说还跟你挺搭。” 也不是特意送卓容的，主要是之前洛碧沉迷大内总管这个职位，买了不少拂尘回来，平时就奶奶打扫屋子时候会用，还嫌不好用。 卓容甩了几下，“陛下，您是不是想跟我说，让过去被拂尘都扫走，让我别想了，别难过了？” 洛小翡一愣，“嗯，真聪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卓容笑了笑，虽看起来有些惨淡，但确实在笑，“陛下，我在云都府，知道的事不少，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相信我姐夫一定不会对不起我姐。” 他是很难过，但他怕，怕大姐会因此愧疚，怕大姐会因此责怪姐夫，他不希望这样。 洛小翡笑了，“你大姐都没你这么相信你姐夫。你姐夫以前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姐的事，以后也不会，这你可以放心。本来只是一些小情小爱的纠缠，可如今海国和我翡国是死敌，确实需要慎重。你也不用负担那么重，这场仗早晚要打。” 感情？在那位回国三年便掌控半个海国的公主心里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件事有些蹊跷，但无妨……从海国害得洛琮痴傻开始，她已经快忍不住了，如果海国继续……她不介意做一次施暴者，海国是吗？打服便是。 洛小翡瞅了瞅周围，松了口气。 每当她有这种不理智的念头的时候，就总觉得洛东会跳出来给她一脑壳…… “陛下，裴浅姑娘求见。” “宣。” 洛小翡转身进了屋，招待裴浅就不能在院子里溜达了，姑娘家的冻坏了怎么办。 卓容自觉地站在洛小翡身后，手中的拂尘搭在手臂上。 裴浅入内之后，看卓容的模样一愣，随后她回神，“拜见陛下。” “免礼，过来坐。” 裴浅坐在洛小翡身旁的位置，期间好几次忍不住看卓容。 卓容摸了摸脸，“裴浅姐姐，我昨天没睡好，眼睛有点肿。”裴浅过年时候便回来了，他已经在云都府见过了。 裴浅摇头，“不是……我是想问，你是做了太监吗？” “噗……”洛小翡一口茶喷了出去。 她以为裴浅一看就知道卓容是在闹着玩，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敢想。 卓容忙摇头，随即了然，“陛下！”他终于明白陛下为啥送他拂尘了。 刚才还喜欢的紧，现在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裴浅失笑，“我还以为你跟洛碧大人一样，就喜欢呢。”为了喜欢的事做出些牺牲，很正常，原来不是。 卓容捂脸，随后正了正神色，“我去给二位贵人泡茶。” 卓容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甩了几下，这玩意拿着上瘾。 洛小翡说：“今日早朝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裴浅笑着吐气，“安乐城的女学已经招了不少学生，旁边州府也开始办女学，可批文迟迟下不来。既然户部能单独设立女户部门，那礼部批文应该会很快下来。” 因为礼部的大部分官员都怕，怕礼部也来这么个部门，他们这群状元探花的，本来就看不上女子。 而一旦女子进入了礼部，很多事便会逐渐被改变。 每个人都清楚这是早晚的事，但对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天子骄子们来说，能晚一天便晚一天罢了。 第354章 自古寒门出俊才 洛小翡笑道：“你面对的是一群满腹经纶的男子，倒是一点不怕。” 裴浅笑笑，“这些日子我在安乐城，也遇到不少刺头。很多姑娘想要读书，却被家中长辈阻拦。这些男人自己拉不下脸来闹，反而鼓动家中妻子、母亲来我学院闹。这些难缠食古不化，视男人为天的妇人我都能对付。” 她吐了口气，继续说道：“更何况是那群高高在上的状元、探花，在民间，即便是家中有个举人都是光宗耀祖之事。只是前朝即便科举中第，也很难得到重用，云帝习惯任人唯亲。” 站在女子的角度，自然是觉得他们鼻孔朝天的模样讨厌的紧，但身为翡国之臣，她还是会客观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洛小翡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前朝有很多学子，心怀鸿鹄志，却有志难舒。”也是提醒她，不要成为另一个云勿。 裴浅微笑。她知道，她辅佐的陛下，愿意听真话，所以她说了。 陛下身边有华裳，又怎么轮得到她提醒，可她也该做一个臣子应尽本分。 “陛下，此次科举已经引起了多方不满。此前科举需经过院试、乡试、会试，最后是殿试。能走到殿试的学子，起码十年寒窗，加上考试这些年，一路很是不容易。” 裴浅轻叹，“陛下此次恩科，女子可以直接进云端城参加会试，这已经引起了各地学子不满。因此官员有些怨气，也可以理解。我多去几趟礼部便是了。” 洛小翡知道这个问题很严重，不能嘴上说着男女平等，却在事事上对女子宽待，对男子苛责。 她琢磨了一下，“科举在今年五月，我去找老太傅商量一下。” 裴浅用力点头，“陛下，那臣便先告退了。” 洛小翡也没留她，裴浅此次回来，是打算亲自去礼部解决问题。 裴浅告退以后，洛小翡打算去找老太傅，科举之事都是由监察院商议决定，人手明显不足。 她出了门，卓容才从门口跑了过来，“陛下，您去哪啊？” 洛小翡反问：“你去哪了？” 卓容挠头，“刚才看几个宫人偷懒，我去教训了他们一顿。” 洛小翡乐了，“这洛碧刚去户部，你就打算填补她的空缺了？” 卓容思索了一下，“陛下，我想干这个活，但能不能不切啊？” “嗯。”洛小翡可不想在这跟他讨论切不切的问题，虽然她没有，但说起来也觉得疼。 洛小翡走在前面，卓容乖乖跟在后面，二人到了监察院。 监察院位于皇宫北边，紧邻藏书阁，这些老学士们都很喜欢这里。 洛小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争论不休。 “太傅，女子参加科举属下没意见，也不敢有。但起码的公平呢？” “过去几千年，女子被男子压迫，问过你们公平吗？如果非要算，到底是对谁不公？” 老太傅轻飘飘一句话，让对方闭了嘴。 洛小翡突然就明白了，这事连裴浅都知道严重，为啥就没人烦过她，原来一切都仰赖于老太傅。 卓容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说道：“陛下驾到。” 老太傅过来开了门，门内的学士们还没来得及收起震惊…… 洛小翡白了卓容一眼，迈步入内。她其实到现在都不太习惯陛下驾到这件事，本来她去哪很简单很自在，多了这句就有了包袱。 “拜见陛下。” 监察院众臣齐声说到。 洛小翡点头，“都坐吧。” 她随便找了个空椅子坐下，问道：“科举之事是不是遇到了为难之处？” 老太傅笑眯眯地说：“无。” 洛小翡抬眸，实在是老太傅这样子太自信，她差点就信了。 她明白，老太傅是不愿把事捅到她面前，让她对自己的决定出尔反尔。 可她不在乎啊，错了就该改。 于是她说道：“我觉得有些不公平，很多学子寒窗十年，乡试、院试，一路好容易走到现在，一切推翻重来对他们来说有些不讲理。” “陛下说的是啊。”言学士脱口而出，“陛下英明。” 洛小翡笑着，“您是长辈，我只是个还未通过乡试的童生，我该尊敬您。言学士，我记得您是探花郎，那一路一定很苦吧。”她这种一步登天的人，没经历过那些苦。忽略了别人的苦，这大错特错。 言学士眯着眼，那是二十年前，他十九岁……他的过往可谓是风光无限。 眼前犹见，少年时的严谨，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高头大马，云端城第一才子，云国当时最年轻的探花郎。 “陛下，臣的一路不苦。生在言家，八岁便通过了乡试。云端城本地人，乡试、院试也都是在城中考的。没经历过一路上京赶考的奔波，也没为钱财发过愁。” 严谨叹息，“可自古寒门出俊才，言景学院很多弟子便是家境贫寒。进了学院，吃穿用度都用银子，学院免了他们的学费，并且包吃包住。但他们大门不出，一心只读圣贤书，长此以往即便他日为官也身处云端，不懂人情世故。” 洛小翡反问道：“您可知道云烟？” “知道。”严谨一听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可以让他们自己赚银子？” 严谨解释道：“士农工商，之前商户地位很低，学子如果去做杂工，很难放下身段。可如今不同了，倒是可以一试。” “就是，云烟一个姑娘家都能那么自强，他们的身段就那般高贵？”洛小翡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些刻薄。 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她确实太急了些。 “抱歉，言学士，我有些急躁了。” “陛下说的没错。”严谨笑着，像是在看一个晚辈，一个虚心的晚辈。 这个问题解决了，洛小翡开始说科举之事，“既然不公，那就尽可能把不公降到最低。太傅，您有什么想法吗？” 老太傅自然是想过的，只是等着陛下开口，他摸着胡子，微笑道：“那边便分开。童生直接参加考试。而通过院试的则先由内阁筛选，再由监察院筛选，之后进入殿试。而已经通过乡试的，直接由监察院筛选。这样就少了会试，也就让大部分学子满意了。” 第355章 咱们是山贼啊 洛小翡想了想，倒是觉得可以。会试是统一出题，和监察院直接考试也差不多。 如今翡国缺人才，这次只能从简，之后便会恢复正常。 她拱手，弯腰行礼，“此事就劳烦诸位前辈费心了。” “应该的。”老太傅依旧笑眯眯的。 洛小翡也没多停留，她在这也没啥用，详细章程还得老太傅他们定，她就是个门外汉。 洛小翡离开之后，诸位学士开始拟定详细章程。 另一边。 绿竹离开军营以后，正好碰上了穆晴和穆卿。 穆晴上前，“主子，您干啥去了？”她睁眼的时候侯爷已经上朝去了，等她收拾好去皇宫，已经下朝了。 穆卿拱手行礼。 绿竹点头回应，然后对穆晴说道：“去了趟军营，过几天我就要去沿海，你也回去收拾一下。” 绿竹说完就回家去了，又要离开孩子们了，舍不得。 这边兄妹俩对视一眼，穆卿笑了，“我还总担心你在云端城被欺负，看来我担心的有些多余。” 穆晴笑眯眯的，“主子要带我去沿海，大哥，咱们是不是能一起上路了？爹娘跟咱们去吗？” “应该不行，国公府本来就没几个下人，国公又不在家。” 穆晴也没纠结，虽然不太想跟爹娘离太远，但比起沿海，还是云端城安稳。 穆卿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他明白妹妹在期待。 当初沿海之事，穆晴也曾义愤填膺，恨不得上场杀敌有她一份。世子对穆晴来说如兄如父，教她习武读书。 世子和夫人只有穆景一个孩子，一直想要个女儿，因此把穆晴当成女儿一样宠。 可战争的残忍他亲眼见过，他不希望再来一次。 但……如果海国敢来，翡国无所畏惧。 三天后，绿竹出征……带着樊兮和穆晴。 穆晴是绿竹本来就想带着的，而樊兮是非要跟着。 绿竹争得樊天的同意之后，就带着樊兮了，樊兮她爹娘倒是来闹了一场，被她赶出去了。 安子霆站在绿竹的马旁边，抬头看着马上的夫人，“媳妇，你真的不理我了？” 绿竹平视着前方，没给他一个正眼，“把你的屁股擦干净再跟我说话。” 她是很生气，到现在安子霆还没给那个公主写信说清楚……那是敌人啊！怎么能对敌人心软！ 虽是如此，她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孩子们。” 安子霆用力点头。 站在不远处的洛小翡冲绿竹挥了挥手。 绿竹点头，然后调转了马头，她一眼便知，小姐那副雀跃的表情，肯定是想着找借口去沿海找她。 洛小翡看着绿竹走远，直到离开她的视线。 她转身回了城。 父亲昨日已经先走了，父亲走的时候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他怕耽误下去会反悔。 反正她是没听明白，南疆有啥豺狼虎豹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找个什么借口去沿海…… 安子霆驾着马车进了城，在学院门口等孩子们，孩子们出来的时候，陆续唤了一声：“父亲。” 然后就上了马车，之后一路安静，显然不太高兴。 安子霆轻叹，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也想现在就去找绿竹，刚分开就想去见她。 晚上，孩子们吃完饭就各自回房了。 安子霆一个人坐在屋里，没有了绿竹，感觉身体很无力。 “哥。”安宁推门而入，“我听说大嫂还生你的气呢？” “嗯。”安子霆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安宁笑了，“你也是傻，咋啥都说呢。你跟尹沐语说清楚了吗？” “说不清楚了。”安子霆捂脸，“尹沐语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认定了的事，我说什么都没用。如今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我不想跟她有交集。” 安宁都快笑疯了，“得了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放不下包袱。你觉得对个姑娘恶言相向你做不到。”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突然严肃，“可你站在大嫂的角度想过吗？尹沐语杀了嫂子的爹娘！你的原则比大嫂还重要吗？” 安子霆明白绿竹为啥生气了，他给别人解决了无数家长理短，到了他这反而却当局者迷。 于是安子霆这次没犹豫，直接下笔，然后让安宁把信送去了锦阁。 与此同时。 礼部衙门门口，一个长得跟仙女一般的姑娘站在那，有人说这姑娘已经站了一天了，还有人说这姑娘是裴家二房嫡女裴浅…… 不少人一听说她是裴沐的妹妹，便开始心疼这个姑娘…… 裴浅只是站在那，微笑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礼部官员自然知道她的所求，但如今男女对立，他们不能这么快松口，不然会被男子们仇视。 可这姑娘那么柔弱，都站了一天了，腿得多疼啊。 云之御靠在椅背上，对他们的议论仿若未闻。他是可以决定，但他的决定只会让这些人不服，还不如等他们自己松口。 礼部侍郎谢白终于忍不住了，“大人，要不就批了？” 云之御睁开了眼，“你们决定就好，我先回去了。”他起身步履轻松地出了礼部衙门。 裴浅看到他出来，眼带询问…… 云之御轻轻点头，然后上了马车。 裴浅笑了，笑的那般美，礼部官员陆续下职…… 裴浅转身慢慢走远，她虽然柔弱，但她也有她的方式…… 时光飞逝。 转眼便到了三月…… 今早还下了场雪。 闻人家的酒楼中，一个头戴红色棉帽的姑娘，坐在窗口的位置，看着外面人来人往。 酒楼中已经人满，科举在五月，很多学子已经提前抵达云端城。各处的女学虽已建成，但怎么也比不上久负盛名的言景学院。能在学院里读两个月书，比在家中读一年都受用。 隔壁桌是四男一女，一个中年男人，两个少年一个少女…… 只听少女低声说：“爹，咱们是山贼啊，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城好吗？” 男人轻咳两声，看了看周围，“你不说没人知道。再说了，前朝不仁，咱们也是被逼无奈，如今是翡国，咱们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怕啥子。” 少女还是不太放心，她打量着四周，看着窗口那个姑娘，细看惊了……这是个高手啊，他们刚才说的话，这姑娘肯定听到了。 第356章 二十两银子差点没了 这时门口停了辆马车，车内下来五个年轻男女，他们进了酒楼。 “几位贵人，小店现在没有位置了。”店小二忙上前招呼。 站在中间那位白衣姑娘巡视了一番，指向窗口那个桌子，“那位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吗？” 店小二艰难地回答：“嗯。” “那我们跟她坐一起。”月半夏将店小二的为难看在眼中，也未觉得有何不妥。 她知道云端城权贵云集，但翡帝当政，人人平等，他们也没必要因为是武林人士而觉得矮人一截。 店小二还想拦着，可说话的姑娘已经走到了陛下面前，他一想凭陛下的本事，也不会受委屈，于是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洛小翡还在听那几个山匪聊天，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后续有些失望。 她转回眼，看向站在桌边的几位，抬了抬眼皮，瞄了眼他们腰间统一的佩剑，便继续看着窗外。 剑上有个月字，她记得月家有个分支，远离朝堂，居于北方，而这几个应该就是来自血月山庄。 月半夏神情平静，并未因对方的忽视而有何不满，她轻声唤道：“姑娘，方便拼一下桌吗？” 洛小翡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方便。”她比较想跟那个土匪小姑娘拼桌。 月半夏一愣。 她身旁的男子把钱袋子放在了桌子上，淡淡道：“十两，请姑娘让个位置，我看姑娘也吃完了，在这坐着凭白耽误酒楼生意，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已之事。” 洛小翡直视着他，还未来得及说话…… 只听到哐当一声，桌子上多了两锭十两的银子，土匪小姑娘站在他们身后，冷声道：“二十两，你们滚！” 洛小翡眨了眨眼，这姑娘这小暴脾气，她喜欢…… 月半夏微笑，“血月山庄，月半夏，敢问姑娘出自何门何派？” 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倒是让洛小翡有些欣赏。 乔似锦脱口而出，“九辰山。”她扬着脖子，丝毫没觉出不妥。 月半夏身旁的姑娘笑了，“原来是山匪啊，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一旁的九辰寨主，脸已经埋进碗里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两个少年，起身走到乔似锦身后。 这二位自小被乔寨主收留，跟乔似锦一起长大，情同兄妹，自家妹妹什么性子他们也知道，就是见不得不平之事。 乔似落年纪在三人中稍长，十七岁，乔似起十六，乔似锦比乔似起小两个月。 女子的话，明显已经激怒乔似锦，她握着拳头很想捶过去…… 乔似落把妹妹拉到身后，然后笑着反问：“血月山庄是吧？可有朝廷的批文？” 这句话让血月山庄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们有批文，但是前朝批文……本朝批文还未下来。 乔似锦大笑，“我当是什么名门正派呢，没有批文，不就是黑帮吗？”说他们山匪，半斤八两。 她把月半夏往旁边一扒拉，然后抱拳道：“见过前辈。”她面对的是洛小翡。 洛小翡茫然脸，随即了然，“客气客气。”这姑娘比她想象中厉害。 月半夏端详洛小翡，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那个刺头小姑娘为何会叫她前辈？难道她是山匪界的前辈？ 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于是月半夏神情平静地把桌子上的二十两银子收进了袖子，“姑娘真是慷慨，那我便不客气了。” 乔似锦傻眼了，她看向洛小翡，求救的眼神。 洛小翡忍不住笑了，忍不住冲着月半夏比了个大拇指。 月半夏屈膝回礼，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行礼，就是有这股冲动。 “我是被她坑了吗？” “应该是。”洛小翡笑答。 月半夏就站在旁边，她笑着说：“姑娘说的什么话，不是你自己把银子拿出来，说二十两要我滚的吗？我这就滚。” 乔似锦更确定自己被坑了，“血月山庄是名门正派，怎么能坑我们九辰山这种小门小户的银子？”心疼啊……穷啊，都快穷疯了。要是这二十两拿不回来，她们今晚就得睡大街。 “那是前朝之事，现在我们就是个黑户，还是个黑帮，没有批文的。”月半夏笑着后退…… 乔似锦一咬牙，直接扑了上去，紧紧抱着月半夏，“月家姐姐，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她一脸诚恳…… 月半夏犹豫了一下，然后把银子从袖子里拿出来，放在她手里，“知道错了就好。” 这边洛小翡看的直乐，这姑娘真有意思。 乔似锦用力点头，抱着失而复得的银子快哭了。 那边洛小翡说：“坐吧。” 月半夏抱拳，“多谢前辈。”她坐在洛小翡对面，其他人也陆续入座。 之后她没忍住，问道：“敢问前辈，以前也是土匪吗？” 一旁的乔似锦失笑，但没多话。这位高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还是别瞎说话的好。 娘说的果然对，云端城水深的很，她走之前，娘特意嘱咐让她少说话。二十两银子差点就没了，后怕的很。 九辰寨这桌已经上菜了，乔似锦他们开吃，刚才的闹剧丝毫没影响这几位的胃口。 那边洛小翡摇头，“不是。” 月半夏见对方不想多说，也就没继续问，而是叫了菜…… 洛小翡就在那坐着，看着他们吃，直到乔似锦他们结账，洛小翡才起身。 月半夏也看出来了，这个前辈小姑娘有意结交九辰寨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刚刚是那个土匪小姑娘拔刀相助。 出了酒楼，九辰寨众人茫然了。 洛小翡站在他们旁边，“几位是初到云端城？” 乔似起防备脸，“你问这个做什么？”师娘说了，云端城的本地人最喜欢欺负外地人。 “没什么，只是我跟这个小姑娘投缘。”洛小翡冲着乔似锦点了点头，轻声说：“洛小翡。” “乔似锦。” 二人面对面抱拳。 乔似锦笑的灿烂，“小翡，我也觉得跟你投缘。敢问你出自何门何派？” 洛小翡……九辰寨主已经傻眼了。 洛小翡笑答：“季家。” “哇哦。”乔似锦惊呆了，“怪不得呢，我看你小小年纪就如此深不可测，原来是季家人。” “不对啊，你姓洛。”乔似起把乔似锦拉了回来。 九辰寨主一巴掌打在乔似起手上，把乔似锦又推了回去。 乔似起无辜脸，“师父，她骗人。” 第357章 云端城很热闹 洛小翡太喜欢这群人了，笑的真诚，“我在前面有座宅子，几位如果不嫌弃，可愿去我家坐坐？” “那便打扰了。”九辰寨主还在感叹，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都是江湖中人，无需客气。” 洛小翡走在前面，季似锦紧紧跟在她旁边，“小翡前辈，你是季家人为啥姓洛啊？” 洛小翡笑着解释道：“我娘是季如花。” 季似锦点头，“哦，原来你娘是季家人啊……” 季如花……季如花的女儿……洛小翡！ 季似锦腿一软，洛小翡及时拉住了她。 之后一路，洛小翡半拖着季似锦走的。 路上不少百姓跟她打招呼。 “陛下，又去闻人铺子吃早饭了？” “陛下，户部的官员是不是偷懒啊？我们村的户籍现在还没补齐。” “我去帮你催催。”洛小翡一一应着。 九辰寨几位已经彻底傻眼了，这是皇帝吗？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洛小翡带他们去了侯府隔壁的宅子，这宅子绿竹买了，一直空着，平时月壹他们偶尔会在这歇着。 宅子里没人，她自己跑去厨房，打算泡茶给客人。 可他们怎么敢让堂堂皇帝陛下给他们泡茶，即便她多么人畜无害。 最后这活落在季似起头上了。 季似起在那烧水，洛小翡带他们进了屋，屋里很暖和，估计是月壹他们刚出去。 季似锦坐在蒲团上，背靠着墙，正在缓解震惊。 洛小翡询问道：“你们九辰寨很穷吗？据我所知九辰寨乔家，是北海乔家旁支。”一边富可敌国，一边为了二十两银子疼的快哭了。 乔九辰轻叹，“陛下有所不知，前朝不仁，九辰山下有十几个村子，土地贫瘠，又接连遭了几次天灾。贪官丧尽天良，榨干了百姓最后一点粮食。九辰寨如果离开了，那这十几个村子的人只能等死。家主每年会给我们些银子粮食，好歹能让他们活着。” 洛小翡反问道：“那为何不反？” “反不了啊。饭都吃不饱，一个个的别说上阵了，就是拿起锄头的力气都没有。后来倒是好些了，您造反之后，贪官们自身难保，也就给了百姓喘息之机。” 他冲着乔似起抬了抬下巴，“似起是孤儿，他们村子发了疫病，这孩子身体好才活下来了。” “那几年，能活下来的人不多。九辰寨也没几个人了。似锦丫头到十岁都没吃过肉。” 那几年，九辰下山是一片人间炼狱。 洛小翡知道，这样的事可能随时都在发生，“现在怎么样了？百姓能吃饱了吗？” 乔九辰点头，“陛下仁慈，登基之后施行仁政。百姓们重新办理户籍之时，朝廷开仓放粮，补贴的银子也发到了百姓的手中。我是觉得孩子们自小过得太苦，这不正好陛下开恩科，就想着带孩子们来见见世面。” “打算参加文试还是武试？”洛小翡觉得这几位都有功夫，应该参加武试。 “似锦丫头功夫好，考武试，似起和似落考文试，这俩孩子之前已经通过了乡试。”乔九辰说起孩子们，脸上的得意便溢了出来。 洛小翡没意见，人家想考啥考啥。倒是年纪轻轻就通过了乡试，也是厉害。 乔似锦问道：“陛下，我们初到云端城，人生地不熟，带的银子又不多。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活，还有我们想进言景书院读书，是不是要很多银子？” “云都卫和禁卫军都在招人，你们可以去试一试，跟武试文试不冲突。言景书院现在人满为患，想要进去读书要考试，通过考试即可，学费全免。” 直接参加武试，要么是进兵部，要么是去战场历练，而去了云都府，或是进了禁卫军，不会那么快上战场。 武试也会选些适合云都卫的人才，提前选，不过是云端城眼下武林人士太多了，容易生乱子。 好在月天鼎也快回来了，冬天已经快过去了，北境那边到不用他时时盯着了。 洛东不在，武试之事，需月天鼎主持。 洛东在南疆倒是过得不错。 沿海也是一片平静。 前两天安子霆带孩子们刚走，现在还在路上。 言景学院如今学子太多，像大丫她们这种不参加这次科举的，如果愿意可以把位置让出来。 安子霆正好要去沿海查看盐田的情况，所以就带着孩子们去了。 这边九辰寨几位商量一下，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季似锦问道：“陛下，禁卫军和云都卫的选拔标准有何不同吗？” “我试一下你的功夫。”季似锦眼力不错，能一眼便看出她有功夫，但她到底有几斤几两，她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万一只是眼神好呢？ 季似锦也没含糊。 二人出了屋子，在院中都未持武器。 “陛下，请赐教。” 洛小翡抱拳回礼。 只是瞬息，二人同时动了，双拳相击，刹那间地上的雪花飞扬。 洛小翡收回手，“厉害。” “陛下才是厉害，季家天生神力，果然名不虚传。”季似锦自然是感觉得出，陛下根本连内力都没用。 乔九辰吐了口气。季家人是江湖的神话，是武林人士不可超越的存在。 似锦丫头已经是这一辈的翘楚，无论是她的天赋还是悟性。 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凭陛下的本事，只需一招便可以制伏似锦。 洛小翡笑笑，“我是有私心，才会试一下你的功夫，云都卫和禁卫军门槛不高。”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只需身体强壮即可，会些功夫自然是更好。” 听她这么说，乔九辰心里也有底了，似起和似落可以去云都卫，温饱的问题起码解决了。 进屋之后，乔似起立马给洛小翡倒茶，一副乖巧的模样，“陛下喝茶。” 洛小翡接过，用被子暖了暖手。 乔九辰说道：“陛下，我打算让孩子们都去云都府，似锦丫头性子太直，他们在一块我能放心些。” “嗯，云都府现在确实缺人。”洛小翡都能想到，裴沐看到这三个孩子有多高兴。 她反问道：“那您呢？打算去禁卫军吗？” “嗯。”乔九辰挠头，“我不想跟孩子们在一块，免得他们拘束。” 洛小翡笑笑，表示明白。 之后她离开了宅子，去侯府溜达了一圈，这里还残留绿竹的气息，生机……真是想绿竹啊，一分开就三个月。 她笑着离开侯府。 云端城现在很热闹，绿竹最喜欢热闹了，可惜她不在。 第358章 邪派卷土重来 洛小翡去户部催了一下户籍之事，顺便还提了下武林门派批文，便回宫睡觉去了。 而月半夏他们也离开了酒楼。 血月山庄和月天鼎这一脉走的比较近，因此他们住在月家。 家中没有长辈在，月壹他们又住在侯府，家里空荡荡的。 月半夏收拾了一下，便跟师兄出门了。 直接去了安乐王府。 云之御正打算去礼部，便在门口碰上了。 月半夏和月无涯上前齐声道：“见过少主。” 这称呼对云之御来说仿如隔世，他轻声说：“我不是少主，以后不必这般唤我。” “您在半夏心里永远是少主。”月半夏说完，便低下了头。是月家亏欠了少主，她只是旁支，没有说话的份。 云之御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回去休息吧，云都卫和禁卫军都在招人，可以去试一试。” 他说完便上了马车。 月半夏站在原地，许久不能回神。 “师妹，回家去吧。” “好。”她跟在月天涯身后。 月半夏此刻心情复杂，当初月老家主将少主逐出月家之时，父亲选择明哲保身，不愿出声。 她面对少主之时，心中有愧。 血月山庄之所以能在江湖中站稳脚跟，是因为他们跟随的是月御。 只是……再见之时，月御已经是云之御。 这次是爹让她来的，让她参加武试。 她对武试没什么兴趣，只是想来见见少主。 月半夏神情哀伤。 少主助翡帝登位，为了她不惜和月家决裂。结果呢？那个女人却辜负了少主！ 她对翡帝无甚好感，这跟飞黄腾达抛弃糟糠有何不同？ 就因为洛小翡是皇帝！没人敢说吗？ 她一定会说，如果让她见到翡帝，她一定要亲口问她，可曾对少主有一丝愧疚！ 月无涯见师妹沉默，以为她只是不习惯云端城的热闹，也就没多话。 反观云端城的百姓，倒是兴奋大于恐惧。 武林高手通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活生生的武者。 既然是以武会友，就少不了动刀动枪，再加上一些本来就有仇的，云都府忙得很。 月壹他们几个，也跟着忙乎，好在大部分人都认识。即便不曾见过，只要报出师父的名讳，对方也会给几分薄面。 天黑以后更是热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本就是江湖中人的风格。 好在没有闹事的，毕竟翡帝也是武林高手，而且她身后还有江湖人敬仰的季家。 吃过晚饭之后，乔似锦便和两个师兄出来溜达，既然到了云端城，总得先熟悉下环境不是。 整座城灯火通明，彷如白日。 乔似锦进了闻人家的铺子，入眼什么都想要，可实在是囊中羞涩，只能选一个。 这间铺子都是女子的饰品，乔似落和乔似起明显没什么兴趣。 “你们去对面等我吧。” “好。” 对面是崇文馆，每日都有不同的大儒讲学。 当然这也是闻人家的产业，大儒们都很忙的，她也是投其所好才请动了他们。 这边乔似锦手里是两条发带，她都挺喜欢…… 闻人铺子后面有条小巷，小巷很深。 一个小姑娘步履匆匆，她不敢回头，她感觉有人在跟着她。 她加快了脚步…… 一黑衣人落在她面前，将她堵在角落里，轻轻拍了她一下，她便觉得浑身发麻，连舌头都麻掉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眼中是恐惧。 嗖…… 乔似锦放下了发带，看向窗口……刚才有人过去了？ 她眯了下眼，不好好走路，隐藏行踪偷偷摸摸，肯定是要做坏事…… 于是她一纵身，直接翻窗而出。 店内的伙计显然是见过世面，把发带放在一边，等着小姑娘回来再挑。 窗外是条小巷，小巷很深，但凭乔似锦的听力，已经找到了刚才那人的踪迹。 她放缓了呼吸，抬头看了一眼，轻轻一跃便上了房顶。 她停在了小巷的尽头，随后落下，落在一处看起来已经荒废的院中，隔着墙听着墙外的动静。 她刚才看了一眼，是个黑衣男子，而被堵在小巷拐角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这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但过往行侠仗义之时常常打脸，这又是在云端城，她决定小心谨慎些。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凤倾尘，你是个可怜的姑娘……” 隔着道门的乔似锦疑惑脸。 “你受了那么多苦，可却没人为你做主。你可曾想过，是不是因为翡帝无能？在南边有一个国，那里女子比男子尊贵，在那里没人会欺负你。” “你曾那般绝望，你的世界一片黑暗。这翡国给你的只有痛苦，翡帝好色，她的眼里只有男人，又怎么会为女子做主？” 男子扯下了面纱，神情是怜悯。 凤倾尘看着他，很是担心。海国奸贼真是无孔不入。 男子凑近了她一些，继续说道：“你常常觉得自己很脏，你觉得就算这天下只剩两个人，上天偏爱的那个也不会是你。你曾经很想去死，了结这肮脏的一生。可你知道吗？你受的所有苦，只因为你是神选中的女人。” “我带你离开，离开这片污秽的土地。国师是神的使者，他会洗净你的灵魂，带你体验人间仙境。” “呵呵。”乔似锦终于憋不住了，这不就是歪门邪道吗？自称是神，然后忽悠漂亮姑娘……只是这邪派之前已经被季家赶出了翡国，这是又卷土重来了？国师？肯定不是翡国国师……在南边有一个国？海国！ 乔似锦完全理清了…… 而黑衣男子听到笑声的当下已经扛着凤倾尘飞上了屋顶，他确定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国师大人真的很喜欢凤倾尘这张脸…… 乔似锦飞身便追了上去，她一边跑着一边大喊，“抓流氓啊！” 巡街的云都卫被惊动…… 一袭白衣自乔似锦身边飞过，转眼间黑衣邪派便被追上…… 黑衣邪派回身掐住凤倾尘的脖子，“放我走。” 裴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凤倾尘眩晕中，颠的她胃差点呕出来。 “我说放我走。” 裴沐收回了剑。 黑衣邪派慢慢后退…… 他的神情突然僵住，他感觉后脖颈传来剧痛…… 周围传来尖叫，黑衣邪派的头掉在了地上。 第359章 突然开始心疼裴沐 凤倾尘看着地上的脑袋，直接吐了出来……她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瘫软在地。 而站在尸体后面的正是云之御。 这边乔似锦瞅了眼面对着她的黑衣男子，又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男子，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鼻血，就走到了那个好看的小姑娘旁边。 乔似锦轻轻拍着凤倾尘的背，还是不由自由地偷瞄站在她们近处那二位。 她嘟囔着，“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凤倾尘也呕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干呕。她回头，笑了，“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乔似锦点头。 凤倾尘站直了身子，“那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乔似锦，可请姑娘告知一二。”乔似锦抱拳。 “凤倾尘。”凤倾尘本想着屈膝行礼，可这姑娘是江湖中人，于是她有些生疏地抱了抱拳。 然后她小声解释道：“那个黑衣裳的是我家主子，安乐王爷，那个白衣裳的是云都卫统领裴沐裴大人。” 乔似锦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感叹道：“真希望刚才被挟持的是我。” “嗯？” “我也想被这么两个好看的男人救。” “都心有所属了，别想了，没用。”凤倾尘说完才突然想起来，“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乔似锦笑容灿烂。 一旁的云之御有些听不下去了，“凤倾尘，你是不是觉得我聋了？” “属下知错。”凤倾尘的语调很是敷衍。 倒是乔似锦不明白了，“你家主子这么厉害，你咋一点功夫都不会？” 凤倾尘一怔，“恩人，我们主子就是太厉害了，用不上别人，所以专爱养我这种没用的下属。”以后认识了可以再慢慢解释。 乔似锦打量了凤倾尘一番，“你们主子选人看脸的吧？” 云之御垂眸看了乔似锦一眼，“九辰山匪？” “见过王爷。”乔似锦眼睛突然一亮，安乐王爷……“您是月家少主？” 云之御吐了口气，直接飞走…… “咋还生气了呢？”乔似锦摸了摸脑袋，生气就生气吧，反正她以后的主子是另外一位。 于是乔似锦满脸堆笑，转头就本想裴沐，“统领大人，我叫乔似锦，来自九辰山。我跟您说啊，这个混蛋他是邪派，海国来的。”她把邪派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之后她眼睛亮亮的瞅着裴沐，写着期待二字。 裴沐面带浅笑，乔似锦，小翡跟他提过，小翡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他轻声说：“明日来云都府报道。” “主子，我还有两个师兄。”乔似锦又擦了擦鼻血，没事笑啥啊，要了命了。 “一起来。”裴沐命人带着了那个邪派的尸体，便直接走了。 乔似起和乔似落已经听到动静，在一旁站了好一会了，师妹根本就没看见他们。 乔似锦转头跟凤倾尘说：“我要去买东西，有缘再见。” “我陪您去吧，我是本地人。”凤倾尘笑着继续说道：“别有缘再见了，似锦姐姐你住在哪啊？我能去找你玩吗？”她得报恩啊。 乔似锦没想那么多，多个朋友挺好，“住在侯府旁边，就是辅国将军的侯府。” 二人手牵手进了闻人家的铺子，两位师兄默默回了对面酒楼，继续听先生讲学。 店小二把两根发带推回到乔似锦面前，“姑娘，您刚才真厉害。”他趴窗户瞅见了。 乔似锦笑笑，继续纠结。 “两条都要了，我送给似锦姐姐。”凤倾尘让伙计给她包起来。 “这不好吧……”乔似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拒绝的动作，她是真的想要，也是真的穷。她想着先收了，等她拿了俸禄再给倾尘买礼物。 “应该的，您救了我。”凤倾尘拿起桌上的梳子，给乔似锦梳了梳头发，“绑哪条？” “白色那条。”乔似锦此刻深深觉得，云端城都是好人啊，她才来了一天就遇到陛下和凤倾尘。 娘说的不对，云端城的水才不深呢。 之后乔似锦去对面酒楼喊上了她的两个师兄，互相认识过后，九辰山的三个山匪便把凤倾尘送回了王府。 凤倾尘进门以后还有些懵，似锦姐姐是山匪，好厉害。 这边…… 云之御和裴沐都在云都府。 今日之事，是预警，海国的手伸的太长。 “据我所知海国的国师，就是当初被季家赶出翡国的神临派掌门。”裴沐轻轻敲着桌子，现在云端城中到处都是江湖中人，神临派的人想要混进来实在防不胜防。 云之御端起茶杯，有些烫手他又放下了，“往年也有武试，可从未像这次这般声势浩大。陛下的母族是季家，江湖中人多是因为季家而来。” 皇帝的母族是江湖中人，这也让江湖中人吃了颗定心丸，起码不会像之前那般被打压。 以往武试，大多内定，看的不是真本事，而是背景。 “绿竹在沿海，海寇不敢在南边上岸。”裴沐琢磨着，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还是在绿竹去沿海之前，他们已经隐匿在翡国中了？ 云之御的手指轻轻叩着茶杯，还是很烫，“很可能是北海，北海那边地广人稀。” 他继续说道：“云端城中还有奸细，凤倾尘平时出门都有人在身边，如果一直跟着很难不被发现。” 陛下和绿竹就经常跟着凤倾尘在城中溜达，邪派选了这次，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裴沐抬眼直视云之御，“神临派那个掌门，现在得六十多了吧？” 是个卑鄙下作的东西，之前不少姑娘少年都被他骗进了门中。如果不是季家出手，神临派如今可能已经在翡国领土上独霸一方了。 “那老头子盯上了谁，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云之御说完惊觉失言，“抱歉。” “无妨。”裴沐手中的杯子粉碎。 云之御想起过往，突然就开始心疼裴沐了，“你也别多想了，这事急不来。神临派如今在海国，动起来麻烦，起码要等到科举之后。” “嗯，你回去也小心些。最好把凤倾尘带在身边。” “好。”云之御起身离开，直接去了锦阁。 而裴沐则是慢慢松开了拳头，掌心已经鲜血淋漓。 他起身，在盆里洗了下手，之后便直接进了宫。 最需要防备神临派的是季家…… 第360章 我要邪派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回了家以后的乔似锦，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她便披上红棉袄，蹲在了房顶。 她注意着四周的动向，双眼在夜间发亮。 忙了一天的月壹，归家之时，便看到一个成精的灯笼在房顶，时不时还挪动几下。 他飞身而过，落在了大红灯笼面前。 大红灯笼起身，扔掉了她披着的红棉袄，二话不说便一拳袭向月壹。 月壹侧身，轻松闪开。 蜕了皮的红灯笼是个小姑娘，这让月壹有些惊讶，他化解灯笼攻击的同时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 而睡得迷迷糊糊的九辰山三位，听到响动也跑了出来。 九辰寨主看了一眼，便知对方没有杀气也没有敌意，看了几招便知是月家人，应该是月天鼎的弟子。 于是他打着哈欠，“回去吧，是月天鼎的弟子，你们师妹估计又误会了。” 这种情况他们在九辰山的时候经常发生。 乔似起和乔似落同时对着房顶的月壹抱拳。 月壹回礼。 乔似锦也听到到了父亲的话，收回招式，然后抱拳道：“失礼了。您大晚上突然飞过来，我误会了。” “月壹。”月壹打量着她，“你就是今日那位女侠？救了凤倾尘，还抓了邪修那位？” 乔似锦挠头，“大侠抬举了，只是正好碰上，杀了邪修的是安乐王爷。也就是你们家少主。” 闻言，一贯不苟言笑的月壹，也忍俊不禁，“王爷不喜欢别人叫他少主。”倒不是王爷看不上月家了，只是嫌麻烦罢了。不少月家死忠，还是觉得王爷是叛徒。 “怪不得呢。”乔似锦似乎有些明白了。 安乐王和月家的事江湖中也有传言，她也琢磨过这件事。如果安乐王是个无能之辈，月家还会这般生气吗？ 还不是因为在意过？他们曾经崇拜，对其忠心耿耿的少主，如今与月家再无干系，说是恨，不如说是恨不得…… 月壹轻声说：“早些睡吧，我听说你们明日要去云都府述职。最近城中有些乱，云都府人手不足。” 听他这么一说，乔似锦觉得自己责任很大，云端城的安危此刻需要她。 “要不我现在就去？反正我也睡不着。”她笑眯眯地捡起棉袄，拍了拍上面沾的雪。 月壹一愣，“也不是不可以。” “月壹大侠，那我先去了，您帮我跟我爹说一声。” 月壹只感觉身边一空，转眼间乔似锦已经平稳落地，无声无息…… 他眼见着红灯笼跑远了，不由有些感慨。如果师父见到乔似锦，一定会很喜欢。 月壹落下，在门口轻声说：“前辈，似锦说她去云都府了。” “我听到了，快去歇着吧。” “晚辈告退。” 月壹转身……有些迷茫，这就是他的院子。 他看向自己的房间，燃着烛火，里面无人。 他推门而入，看见屋内的摆设，还有挂着的衣裳，已然明白，他的房间被似锦姑娘占了。 这姑娘可真喜欢红色，整个房间弄得跟婚房似的。 他去衣柜里拿了几件换洗的衣裳，走的时候觉得这样有些不太礼貌。 于是他便在桌上留了字条：似锦姑娘，此处原来是我的房间，你不在的时候我来拿了几件衣裳，失礼了。 月壹抱着衣裳出了屋子，然后关好了门。 之后便去了浴房。 这边乔似锦在午夜的大街上飞奔，还不忘跟她以后的同僚们打招呼。 “我叫乔似锦，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请多多关照。” 云都卫自然知道乔似锦是谁，这位可是统领钦点入云都府的，定有过人之处。 皇宫中。 裴沐找了洛小翡，提了一下邪派之事，便告退了。 洛小翡也没留他，而是急着去传信给外公外婆。 季家人现在全在一处，前些日子传信来在风城。即便不在风城也在西边，就在西南那几座城。 洛小翡去崇文殿找了华裳，将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而华裳已经提前收到锦阁的消息，得知云之御去锦阁询问邪派之事。 她握着洛小翡的手，有些颤抖。 洛小翡觉得有些奇怪，随即就明白了，“你也曾经被他们盯上过？” 华裳摇了摇头，看着洛小翡欲言又止。 洛小翡感觉心中一震，她握紧了华裳的手，“是裴沐对吗？” 华裳艰难地点了点头，“之前裴沐曾经被邪派盯上过，邪派派了不少人来云端城，甚至大张旗鼓地去云帝面前要人。云帝拒绝了，并且出动了护国暗卫杀了那些人。那次是云帝护住了裴沐。” 洛小翡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刚才裴沐的脚步有些沉重，不是因为邪派，而是提起了邪派，便会想起曾经被云帝护过。被云帝护着，对裴沐来说是件他不愿意面对的事。 “死了还不安生。”洛小翡一拳捶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她声音沙哑，“我要邪派全部的消息，科举过后，我要邪派灰飞烟灭。” 裴沐逃过了，那其他人呢？她起初不敢去要邪派信息，起初只是想着铲除他们，知道他们罪大恶极就好，可现在……她决定面对，即便过去再残忍，她也得知道，知道那群畜生到底有多丧尽天良。 “好。”华裳自然是不会拒绝。 对于神临派，其他人只是听说，而她却知道的更多。季家能将神临派赶出这片土地，不过是当时云帝当权，季家能做的有限。可如今不同了，如今有洛小翡，该死之人死期已到。 洛小翡离开了崇文殿，走在皇宫中。 心里堵得慌，上辈子她不信命，可经历那一千年，她不得不信很多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如果说受的苦，是为了积攒福报，那可不可以选择不要？就这么安稳地过一生。 她抬眼，笑了，“您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勿问轻声问：“你是在怨我吗？” “不敢。您生来便至高无上，又怎么会明白芸芸众生一生所受煎熬。” “看来是怨我了。”勿问的声音那边缥缈，“我不过是守护者，我平日做的也只是维护时空秩序。我不能插手生灵的因果。” “我知道，只是一时难过罢了。”洛小翡都明白。 如果要主子插手，那他造成的时空裂缝谁能修补？这方天地会坍塌，他们所有人将不复存在。 第361章 谁敢过来我就砍死谁 勿问转身，踩在雪上。小翡已经是意外，这个世界经不住更多的意外了。 对他来说只是无尽永生中的瞬息，可这个瞬息却让他留恋。他活着，会痛会冷。这感觉很踏实。 洛小翡看着主子的背影，如果不是主子出现，她都快忘了……她刚回来的时候，曾想着放纵地活一次。 生而为人，无论悲喜，你都身在其中。 只是……她不再是那个一心想嫁人的小胖子了。 她是人们口中的翡帝，她是翡国君主，她要守护天下，她要做的很多很多……只是不能再做自己。 云都府门口，有一坨红色大棉球。 裴沐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圆滚滚的身影，突然笑了……他记得小翡就爱躲在那，他记得每次下职，总会忍不住看一眼，只是小翡从来不敢抬头看他罢了。 乔似锦已经看到裴沐了，黑夜中一袭白衣，她感觉脸上凉凉的，于是伸出了手。 她笑了，下雪了。 云端城满天飞雪。 裴沐走到门口，“怎么不进去？” 乔似锦笑眯眯地说：“我看门口的两个哥哥怪冷的，就让他们去暖和一会。” “嗯。”裴沐转身，一只脚迈过了门槛…… “统领大人。” 他收回了脚，回头，等着她说。 “我骗他们了，我跟他们说是您让我接班，所以他们才会回去。”乔似锦低着头，她知道说谎不对。 “为何要骗他们？”裴沐询问道。 “刚才有几个混蛋，故意把水洒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他们的鞋里进水了，如果不去换会冻伤。” 裴沐点头，“那你在这守着吧，我去看看。” “大人，您不生气？” “你做的没错。” 裴沐说完便进了云都府。 而乔似锦感觉此刻浑身充满力量，她直直地站在门口，还不忘听着周围的动静。 刚才那伙人又来了，见换了个小姑娘，于是笑着上前。 “小丫头，你也是云都卫啊？这天寒地冻的，要不要跟哥哥去暖暖身子？” 乔似锦一把打掉他摸上来的手，然后狠狠踩在了他的脚上，“云都府门口也敢放肆！” 男子直接躺在了地上，在地上翻滚，“云都卫打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云都卫打人了，打死人了。” 乔似锦撸起了袖子，“打死人了？”她眯了眯眼，“要不我就把罪名坐实了？” 饶是普通人也感觉到了危险，乔似锦可不是普通姑娘，她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单说她杀过的贪官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就是翡帝造反救了她，不然她过往犯下的命案，估计这辈子都是个黑户。 几个混混傻眼了，立马撒腿就跑，有人已经认出来，这姑娘就是今天救人那个，能在房顶如履平地的定然是高手。 地上那个吓尿了，连爬带滚的消失在乔似锦眼前。 门内，裴沐问：“看明白了吗？”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还手，实在是他们太胡搅蛮缠了。这是似锦姑娘镇住了他们，要是平时，但凡我们敢碰到他们，他们恨不得带着全家来闹。” 云都卫委屈啊，陛下说了人人平等。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惹他们统领的，只敢在他们面前反复试探。 裴沐转回身子，“云都卫守卫云端城，反而要被这些混混欺负？”他顿了顿，语调严肃，“今日起，再遇上这种无赖，给我打，不服的关进云都府。要是还敢闹，直接给我送去刑部。” “属下遵命。”二人站直了，明显跟刚才的怂样截然不同。 这二位出去跟乔似锦一起守门了，他们站在门口，主要是守这条街，听到动静就要赶过去，平日里云都府守门都是随意，有没有都可以。 裴沐轻叹。 如今江湖中人本就在看风向，如果云都府还是事事退让，被无赖欺负都不敢还手，那江湖中人的胆子只会更大。 这次是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次科举，决不能出乱子。 炎城。 绿竹心情好的很，安子霆和孩子们要来了，她在营里实在待不住，就出来逛街，想着给孩子们买些衣裳。 云端城现在还是冬天，沿海已经春暖花开。 她进城以后，一路上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 很多店家都招呼她进去吃饭，谁不知道我们侯爷能吃，一顿顶别人好几顿…… 绿竹正犹豫吃肉还是吃素，就听到一声凄厉地喊声，“将军，我儿冤枉！” 她看向声音方向，就看到一个妇人，被几个男子围住，然后拖走了。 绿竹都傻眼了，“炎城现在这么乱的吗？”她昨天来前天来……不是这样的啊，当街抓走妇人，这不是绑架吗？ 店小二也伸着脖子瞅了瞅，“哦，那个女人是海家村的，他们村里的人都说她疯了。” 绿竹没继续听，几个纵身落在了那群人面前。 她刚才听得清清楚楚，这妇人是来找她的，她喊的是将军…… 有个男人用抹布堵住了妇人的嘴，他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似乎明白了，“姑娘是江湖中人吧？我家婆娘疯了，惊扰了女侠，我们这就带她回去。” 绿竹才没空听他们废话，她直接上前，轻松把离她最近的两个男人扒拉开，之后便盯着那个紧紧抓着妇人的男人。 “放开她。” 男人笑了，“你这丫头，是不是听不懂话？这是我家婆娘，我带她回家你管得着吗？” 绿竹吐了口气，直接抓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扔了出去。 妇人没了束缚，扑通跪在了绿竹面前，紧紧抱着她的腿，“您是卓侯爷？您是辅国将军，我知道的，我儿冤枉啊，我儿现在瘫在床上，都是贪官害的。” 她此话一出，那几个人立马转身就跑。 绿竹大喊，“护城军！给我拿下。” 巡城的护城军立马跑去追。 妇人一副随时会昏死过去的模样，可她还是狠狠咬着牙，强撑着，“将军，他们知道我来报案，我儿那边危险，您能派人去救我儿吗？” 绿竹点头，“送夫人去医馆，我去去就回。” “来人，带路，去海家村。” “将军，我带你去。”说话的是在旁边酒楼吃饭的尚武，他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而此时海家村，海嫂子家中，一个姑娘，手中拿着菜刀，正挡在门前！ “谁敢过来，我就砍死谁！”她盯着面前的一群男男女女，双手紧紧握着菜刀。 第362章 您是卓侯爷 “小夭快让开，你婆婆得罪了辅国将军，我们是来救你相公的，要是耽误下去，你和相公的命都保不住！” 说话的是个男人，年纪大概五十多岁。 卓小夭盯着他们，冷冷地反问道：“保不住就保不住了，你们急什么？”她后背靠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能听到夫君的声音，但周围过于吵闹，她听不太清，“小灼，你大哥说什么？” 屋内有个男孩，十岁左右，他听到嫂子的唤声忙跑到门口，隔着门回答道：“我哥说算了吧，他们想怎么样怎么样。大嫂，别听大哥的，不能让他们进来。” 海灼四下搜寻了一番，去墙角拿起了扫帚，然后回头对床上的男子说道：“大哥，别怕，我和大嫂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床上的男人闭上了眼，也不再挣扎。 海灼打开了门，站在卓小夭身旁，他吼道：“谁敢过来，我就死在这！” 卓小夭一怔，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差点笑出来。 她回眼瞪向正想靠近的那几个人，“来啊！不怕死的就过来！” 村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这事本来就是海家委屈，可刚才村民传信回来，海嫂子已经到辅国将军面前告状，他们不得不将海南风转走，好歹得保住命啊。 村长苦口婆心道：“小夭，我们把你相公带走也是为了保护他，你也知道沈家不好惹，现在不走等会沈家的人来了，你相公只有死路一条。”沈南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这个村长没用，不能替他讨回公道，可这命没了就彻底完了。 卓小夭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记得婆婆走之前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夫君，这任何人也包括村长。 相公功名被顶替，这些人都收了沈家的银子，当日在衙门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相公有多坏，她绝不会原谅这些人。 “小夭，这是怎么了？” 来的是卓家人，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卓家人已经整齐地站在了卓小夭身旁。 卓家父母也只是听说又闹起来了，女儿拿着菜刀，别的他们也不知道。 卓家全家都来了，有卓小夭的父母和大哥大嫂，二哥、三哥。 这边闹起来之后，不少村民也陆续挤了进来，都是在劝卓小夭。 卓小夭实在不想听了，五年了……她自小跟海南风一起长大，海南风十三岁便通过乡试，本应该是那一年的第三名。 海家在放榜前便去卓家提亲，早早便把两个孩子定下。 “小夭，你婆婆去告状了？”卓小夭的娘亲小声问道。 卓小夭点了点头。 “官官相护，如果能翻案早就翻案了。”卓小夭的爹叹息道。 “总得试试不是吗？”卓小夭眼中带泪，“婆婆说她不信，不信这天下就找不到一个好官，不信沈家可以在南边只手遮天。” 婆婆告了五年，一年前相公的腿被打断了，无医馆愿意收治。是沈家人干的。 那时候婆婆曾经想过放弃，可看到床上半死不活的儿子，她终是坚持了下来。 她说她就是想要一个公道，总得讲道理不是吗？ 卓小夭瞪着眼前的村民，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干净，整个海家村的土地都是沈家的，各家各户都收了沈家的恩惠。 沈家想逼死他们，海寇屠城，陛下亲临，才让沈家暂时熄了这个念头。 之后陛下派来的又都是亲信，沈家人才没敢下手。 起初沈家想拖垮他们，沈家估计也没想到婆婆会这般坚持。 卓小夭想着，或许这一次可以。 卓家人一来，海家村的村民有些为难，卓家人离他们不远，和他们不同的是，卓家村一直跟随尚家，造战船就有他们一份。比起一个商户，即便富可敌国，又怎么比得上有兵权在手的尚家。 卓家人也想过去尚家告状，可他们怕啊，怕这一耽搁消息泄露，女儿和女婿连命都保不住。 过往……其实不远。卓小夭犹记得海南风五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时他们还是孩子，如今她十八了，也应该替婆婆分担一些。 功名被顶替，海南风被莫须有的罪名剥夺了科举资格，婆婆不愿意连累她，想要退亲，是她身穿嫁衣，让父亲母亲把她送来。 那一年她十五岁，海南风也是。 卓家爹爹上前一步，“你们也别在这闹了，沈家人要是敢来，没人会怕。这翡国有律法，沈家真以为一介商户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 此话一出，海家村的村民是怕的，沈家如果倒了，他们指着谁吃饭去？ 卓小夭也缓过来一些，刚才爹娘没来的时候，她感觉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而她要面对的是一群豺狼虎豹。 她是真的怕。 海灼倒是没被影响，见没什么事了，正好拿着扫帚，就去扫院子了。 正在双方气氛缓和的当下，屋内突然传来了叫声…… 卓小夭转身就进了屋，入眼……她懵了，地上躺着三个男人，不知死活。 而一个绿衣裳的姑娘正踩着其中一个的心口，她回头冲着卓小夭笑了笑，“有个婶子来找我报案。” 卓小夭上前屈膝行礼，而后说道：“您说的应该是我婆婆，我叫卓小夭，敢问这位大人是？”婆婆说是去找将军，而在沿海五城，职位最高的应该就是……“您是卓侯爷？” 绿竹笑着点头。 卓小夭一时惊呆，回神之后对着门外大喊，“小灼，卓侯爷来了，你快去烧水泡茶。” 海灼本来就站在门口，早就看清楚了，他知道嫂子这话是说给外面人听的。 于是他扯着嗓子大喊，“海灼拜见侯爷，这就给您泡茶去。” 绿竹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这家人说话都爱吼。 村民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侯爷来了他们都听到了，现在走就是不敬，可不走等着被问罪吗？ 村长在村民的注视中，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他站在门口，恭敬道：“拜见侯爷，我是海家村的村长，侯爷大驾光临。” “滚！”绿竹抬手扔飞了桌上的破碗，破碗直接砸在了村长脑门，村长捂着脑袋晕倒在地。 一妇人哭嚎着上前，“侯爷，您不能听信海婆子一面之词啊，您是官，我们是民，斗不过您，可您不能出手就害命啊！” 第363章 敢问一句，陛下是否错了？ 绿竹没动，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 倒是尚武，直接走去了门口，一脚踹在村长身上。 村长惨叫一声，爬了起来，他看清眼前之人之时傻了，“尚大爷，您怎么来了？” 尚武回手就把门关上了。 村长摸了摸鼻子，也没了主意，只好去沈家求救。 这边绿竹示意卓家人坐下，卓家人此刻还是懵的，乖乖坐下了，有的坐在地毯上，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床边。 床上的海南风挣扎着起身，靠坐在床上，他说：“侯爷，抱歉，我不能给您行礼了。” “小事。”绿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这位……不像卧病在床之人，长得挺好看，还一身书卷气。 卓小夭见状，立马站在了床前，挡住了绿竹的视线，“侯爷，这是我相公。” 绿竹失笑，忍不住反驳道：“瞧你这话说的，谁还没个相公了？我相公也快来了，比你相公还好看。”这该死的胜负欲。 卓小夭也觉得自己失态了，但侯爷好像没生气，她记得侯爷的相公，“您说的是安大公子吗？我听说安大公子温润如玉，玉树临风……” “咳咳……”海南风也忍不了了。 绿竹看着这对小夫妻互相吃醋，觉得很有意思。 可该面对总得面对不是？ 她轻声说：“收拾一下跟我进城吧。” 卓小夭立马去收拾，卓家人也跟着她一起，很快就大包小包。 “侯爷，我听说五月便要举行科举，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卓小夭已经确认，侯爷一定会给相公翻案，恢复相公的功名。 海南风眼睛一亮，随即便暗了下去，“我的腿已经断了，即便恢复功名也不能参加科举。” 绿竹问道：“我能看看你相公的腿吗？” “侯爷还会医病呢？”这次卓小夭大方地很，直接过去掀开了海南风的被子。 绿竹捏了捏，只见海南风瞬间满头冷汗，紧紧咬着嘴唇。 不用问了，她已经知道了，很疼…… “先去医馆吧，能治。”当时伤的应该比较重，后来又没得到医治，骨头有些错位，闻人大夫是肯定能治好的。 卓小夭直接哭了出来，她就知道就知道一定可以治。 海南风倒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卓小夭不想跟病人计较，跑一边继续哭去了。 尚武出去了一趟，驾了辆马车回来，卓家大哥把海南风抱上了马车，卓小夭和海灼也上去了。 卓小夭有些担心，“爹娘，要不你们跟我一块走吧，我怕沈家人找你们麻烦。” 卓家爹爹摇头，“你们去吧，有侯爷给南风做主，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尚武也安慰道：“沈家人的手还伸不到卓家村。”这一家人他见过，卓家村卓一末一家。 如今造船人手不足，这家人离不开。 卓小夭也知道爹娘和哥嫂都在忙，也没多说，“行，爹娘，你们就等着你们的女婿金榜题名吧。” “可别。”可能是知道马上便会柳暗花明，海南风脸上始终带笑，“万一没考上，白给爹娘希望。” 卓小夭认真地点头，“也是。” 马车离开了海家村。 很快便回到了炎城。 他们去了海婶子所在的医馆。 海婶子见了儿子和儿媳，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侯爷去的时候她就坚信，她的孩子们一定可以安然无恙。 既然海家人这般强大，绿竹也没继续耽搁，海南风要去考科举，这事还是快些解决的好。 她生怕自己一耽搁，小姐那边会少了个良臣。 海南风被大夫带进去诊治，大夫给出的结论是，可以治，但是需要休养，赶路是不可能了。 绿竹知道海南风不愿错过这次科举，“直接去云端城。” 海婶子在意的是儿子的身体，但海南风坚持，她也就顺着他了。 之后绿竹带着他们去了城主府，在城主府的大堂中，海家人开始述说冤情。 府衙门口围着不少百姓，卓侯爷来之后大多时间在军营，还是第一次开堂问案。 绿竹坐在上首，轻声问：“海南风，说出你的冤情。”她虽然没审过案，但恍惚记得不应该是这句……但不重要，重要的是还对方清白，给受害者主持公道。 海南风靠坐在椅子上，语调轻缓地说着过往…… 五年前，乡试，海南风是解元的热门人选。 可乡试结果出来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乡试第一第二都是声名远播的大才子，而第三名却是沈家小少爷。 最让人吃惊的是，海南风落榜。 自古以来，舞弊便是最见不得光的存在，是学子们厌恶至极的两个字。 学子们聚在一起，很快便有了结论，便是沈元顶替了海南风，占有了原本属于海南风的功名。 十三岁的海南风还是个少年，还是相信这世间有公道。 他开始告状，可状纸却被屡次驳回。 最后他得到的结果是，海南风德行有亏，因嫉妒冤枉同窗，取消秀才身份，此生不得参加科举。 后来他爹横死，他也曾退缩过，娘和弟弟还小，他输得起吗？ 可他娘却更加坚信了，一定要讨回公道。 之后……整整五年，求告无门，还时时被沈家派人威胁。 如果不是媳妇娘家在卓家村，估计他们海家全家此刻已经被灭门。 海南风说完事情的经过，而后大声说道：“侯爷，我想问，沈家怎么可以这么霸道？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陛下登基以后，陷害我的官员依旧安然无恙，我娘依旧求告无门。敢问一句，侯爷觉得，这事陛下是否错了？” 绿竹一怔，要是换做平时，她肯定会坚定地站在自家小姐这边……可这次…… 人手不足就是理由吗？一句人手不足就能将无辜之人所受的苦一笔带过吗？这不公平，也太不讲理了。 她轻声说：“是，陛下错了。”朝廷的官员虽不是小姐所选，可小姐并未一一核实。未去阻拦，就是对他们的放任！ 小姐错了，她也错了……海南风的冤情今时今日才能听到，是不是制度的错？在不够严谨的制度下，还有多少个海南风！ 绿竹的回答让海南风笑了，笑中带泪……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朝堂，即便陛下有错，也可以指出。 第364章 沈家的债该还了 海南风左手握着妻子的手，右手手指抠着扶手，他怎么可能真的那般云淡风轻…… 他是人啊，是个普通人，并非圣贤。 绿竹唤道：“穆晴。” “属下在！”穆晴比刚来的时候黑了不少，一身守城军的衣裳，看起来英姿飒爽。 “去把沈元给我带来。” “是，大人。”穆晴抱拳之后，后退出门…… 迈过门槛之时人群传来惊呼，穆晴一时分神，左脚绊在门槛上，整个人后仰…… 她腰间刚想用力，就被接住了。 眼前是个少年，墨发俊颜，笑容极暖，他说：“姑娘是要去找我吗？” 穆晴一愣，站稳之后表示感谢，听到他的话，反问道：“你是沈元？” “是我。”少年笑着，如沐春风。 穆晴吐了口气，这该死的温柔，她转回了身子，迈步回了衙内。 沈元跟在他身后，看着海家一家人神情黯淡。 他上前，直接跪在了海南风面前，“是我的错。” 海南风闭上了眼，不愿搭理他。 父亲死的蹊跷，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他觉得跟沈家脱不了干系。 而眼前的少年，他们曾相识，一见如故。 他想要当面质问沈元，可被沈家下人阻拦。 这一别便是五年，所有质问的话在这一刻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他不想说什么了，只想讨回公道。 沈元低着头，挪了挪膝盖，面对绿竹而跪，“将军，沈元罪无可恕。不但偷了海南风的功名，还害得他断了腿。” 绿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认罪了对吗？”她刚想派樊兮去锦阁拿沈家的罪证，沈元这么一来…… 她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年，已然明白，沈元是为了保住沈家！ 绿竹语调听似平淡，说出的话却让沈元变了脸色，她说：“断案是要讲证据的，听信一面之词不可取。即便你认了，即便海南风状告你，我也得看证据。” 她转头吩咐道：“樊兮，去锦阁，我要沈家的资料。” 这个资料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懂。 樊兮脚步有些沉重，她没走几步就回头请示，“主子，我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绿竹有些嫌弃，“谁敢为难你，我会替你讨回公道，别怕。”你的身后有我。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我受伤了，缺胳膊少腿，即便讨回公道，我受过的苦也不能平复。”樊兮说话的时候还看了沈元一眼，这少年长得确实很和她心意，但这做事的方法太讨厌。 “要不我去，你来审案？”绿竹挑眉反问。 “属下去，属下这就去。”樊兮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也没再磨叽。 这边沈元跪在那，低头看着地面。刚才那姑娘的话他听懂了。 是，他是为了保全沈家，所以出来认罪。 他是觉得愧疚，他对不起海南风。但对不起有用吗？受过的苦可以抵消吗？ “我倒是有件事一直不明白。”绿竹的声音不大。 但奇怪的是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沈元轻叹，这才是高手…… 所有人看向她，包括门口的百姓。 “为何海家村的人会给沈元作证？为何海家村的人会一口咬定是海南风污蔑沈元？” 最可怕的是，除了海南风的家人，一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 沈家的势力大到这种地步，可以让所有人跟沈家一起颠倒是非，那如果她没见到海家婶子，海家的冤屈是不是永远得不到昭雪？ 海南风笑笑，拱手，“回大人。海家村的土地是沈家的。” 他慢慢述说着过往。 起初是沈家开了赌馆，海家村居住的是海氏一族，不少人觉得新鲜便去玩了，输了银子又拿不出，只好用土地抵押。 之后不少人把地卖给了沈家，沈家逐渐接收了海家村，并且雇佣海氏族人做工，如今的海家村与其说姓海，不如说姓沈更妥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是我当时年少轻狂，自小便喜欢读书，被称为天才，这人啊，一旦开始膨胀，便会忘了自己是谁。我曾经很看不起村里的人，他们不为我说话，一是惧怕沈家，二是我不会做人。” 卓小夭闻言，紧握住海南风的手，“将军，我觉得我夫君说的不对，他确实骄傲了，确实眼高于顶。但这不是村民颠倒是非的理由。” 海南风失笑，自家媳妇也这么觉得，就说明他当时的确有些过分。 绿竹点头，表示了解，“能面对自己的缺点这很难，能在磨难中成长更难。”海南风并未自暴自弃，反而反思不足，这很难得。 “大人谬赞。” 海南风曾经不愿面对这些，当他被海家村的人反咬一口，说他本来就不学无术，肚子里没几点墨水，反而自视甚高。 那时候他不懂，为何平日里捧着他的那一群人，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着他是海家村的骄傲的那一群人，转眼就变了嘴脸。 直到他的腿断了，直到他躺在床上，才开始反思。 沈元想要说话，可绿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只好作罢。 聊了一会樊兮便回来了，她身边跟着锦阁使者…… 樊兮抱着一叠书本，放在了绿竹的案上，她凑过去，“主子，沈家人疯了，刚才在路上要袭击我，如果不是使者在，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绿竹已经翻开了本子，轻声说：“穆晴，给樊兮泡杯茶让她压压惊。” “是，大人。” 樊兮得意洋洋地看着穆晴，一副显摆的模样。 穆晴气笑，转身便去泡茶了。 绿竹看着上面记载着沈家的过往，一桩桩一件件令人触目惊心。 沈元已然面如死灰，锦阁出手，沈家做过所有的事都会被翻出来。 祖父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一个人并不能让这次事情了结。 绿竹抬眸看向沈元，“沈木是你叔叔？” 沈元握紧了拳头，“是。是我二叔。” “你二婶死了？” “是。” 绿竹轻声说：“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一句句问？” 沈元抬头，直视着她，如果这是结局，也没什么不好，沈家该还债了。 “大人不是都知道了吗？”他说话的时候眼圈泛红。 他的反应让绿竹又一次感觉到意外，“你说或许更好。”锦阁收集的资料，并未存有当时的证据，沈家抵死不认，这案子就麻烦了。 第365章 大人，要打架吗 一旁的卓小夭说话了，“这事我知道，沈木的娘子当初一尸两命，那位夫人的娘家在卓家村，姓虞，不是卓氏族人。我小时候见过，我只记得她长得很美。” 她看向沈元，“后来沈木求娶虞家姑娘，这事闹的挺大，也是我娘告诉我的。” 卓小夭没再继续说下去，剩下的就都是传言了，传言不知真假，拿到堂上说没意义。 沈元突然笑了，“难得还有人记得二婶。” 这时外面一阵骚动，百姓们让开了一条路，来了一群锦衣华服之人。 那气势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看的绿竹有种想要撸起袖子的冲动。 这群人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来砸场子的。 绿竹听着人群的议论，已经知道，来人是沈家家主，跟在他身边的是沈元的爹，沈家大爷，右边的便是沈木，沈家二爷。 她看着面前的这一群，而沈家人也在看着她。 双方对视，好像要打架一般。 绿竹在心里轻叹，真希望她现在只是绿竹，而不是卓侯爷。 如果没有官位，她会即刻下场捶一顿这群只手遮天的混蛋。 安静…… 最后先出声的是沈家大爷，他上前，一把拉起了沈元，“陛下免了跪拜之礼，谁让你跪的？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说完他狠狠瞪着绿竹，不就是个小姑娘吗？海寇上岸之时他们沈家已经撤离沿海，所有事都是听说的。 据说这个小姑娘杀了几万海寇，这不是吹牛皮吗？ 他是很看不上这种将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的宠臣。 这丫头最大的本事不就是站对了队伍，一路跟随翡帝吗？ 绿竹没出声，只是看着他们。 沈元说：“父亲，我自己……” “这不是那个诬告我家元儿的骗子吗？”沈木打断了沈元的话，话头直点海南风。 他脸上带着不屑，“海南风，文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是不是以为女人好骗？证据确凿的事，你以为你能混淆黑白？我沈家就不信这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知道你的腿为什么会断吗？就是报应！” 海南风盯着面前之人，岳父那边收到消息，他爹死的时候，沈木曾在附近出现。 父亲的仇他铭记在心！他恨不得吃沈木的肉！ 他反问：“将军还在堂上，你们沈家是想自己审案吗？凭什么？凭你们沈家财大气粗？凭你们沈家银子多？” 沈木眼神一寒，抬手一巴掌打向海南风……小畜生竟然敢反驳他？找死！ 卓小夭转身一挡，沈木的手掌拍在了她的背上，啪一声！卓小夭后背的衣裳碎了，她的背上多了个掌印。 瞬息！沈木感觉到后背剧痛，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绿竹扔飞了沈木之后，便立马唤道：“樊兮，你去锦阁叫岚姐姐来，穆晴，你去闻人医馆请大夫。” 她把外衣披在了卓小夭身上，这一掌沈木本想打向海南风的心口。海南风的身子弱，不会要命，但起码得养个半年。 好在卓小夭身体好，未伤及肺腑，皮外伤而已。 绿竹把卓小夭的伤情跟海南风说了一遍。 海南风虽然放心了些，但也很心疼。 之后绿竹唤人来把卓小夭移去了隔间，海家婶子陪在她身边。 这边绿竹一出手，让沈家人懵了。 沈家来人不少，都挤在门口，沈木已经被扶了起来。 沈家主盯着绿竹，眯了眯眼，“大人，何故殴打我儿？” 绿竹气笑了，沈家真是活得太安逸了…… 她说：“沈木无故殴打无辜女子，怎么？只许你沈家欺负人，不许我看不惯拔刀相助？” 沈家主面无表情道：“沈木一时气急，想要吓一吓海南风，那个女人自不量力挡在前面。怎么？有人非要把脖子往刀口上撞，大人也会治持刀之人的罪吗？” 绿竹静静听着他指鹿为马，随后冲着他露出了个满怀深意的笑容，一个纵身，便落回了座位。 沈家人有功夫，已经确定这个卓侯爷是高手。 可那又如何？沈家怕过谁？沈家缺高手吗？ 沈家主转身，直接坐在了海南风身边，“大人，海南风污蔑沈元，这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绿竹轻声问：“我让你坐了吗？” 沈家主冷笑，“满口胡言之人都能坐？我为什么不能坐？” 绿竹随手捋了捋鬓边的杂毛，面带微笑。 就在沈家主以为绿竹怕了的时候，绿竹面前的茶壶已经飞向了沈家主，沈家主想要躲开…… 结果茶壶直接砸在椅子上，椅子碎了，沈家主坐在了地上。 沈家主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 他怒然起身！ 站在绿竹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 外面的沈家人越聚越多…… 不少人开始起哄，“朝廷命官欺负百姓了！” 沈家人干脆迈过了门槛，陆续走了进来…… 然后一步步逼近绿竹。 绿竹问：“要打架吗？” “怎么敢。不过是百姓们看不惯大人肆意妄为罢了。”沈家主站在最前面，扬着下巴，仿佛他此刻已经是胜利者。 穆晴和樊兮已经站回了绿竹身边。 樊兮问：“大人，要打架吗？”本来她们可以唤侍卫来把这群人赶出去的，可这些日子她跟着主子练功夫，还没打过人呢。 绿竹摇头，“你们俩一旁看着……”沈家主是高手，穆晴和樊兮跟他压根不是一个段位。 而海南风已经被海灼背到了绿竹身旁，这兄弟二人显然很兴奋。 绿竹是战神洛东的弟子，海南风虽没亲眼见证她杀海寇，但那一天海灼在炎城，亲眼见证了那一幕，并且转述给他听。所以他很确定，绿竹将军只要动手，这群人就别想站着出去。 这些年海家在沈家的欺压下，苟且度日！没人比海南风更想亲眼看到沈家人挨揍。 绿竹看了看外面，加起来勉强能有一百人？ 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有人来吗？我可以等一会。” 沈家主深信，这丫头就是在等救兵！她怕了！ 沈家主眯眼冷笑，“看在你是个小姑娘不懂事的份上，斟茶认错即可。” 绿竹叹息，“只有这些人了？哎，像我欺负你们一样。” 于是她一脚踹开案台，沈家主被压在了下面。 绿竹一脚踩在倒了的案台上，笑颜如花…… 第366章 绿竹的身世 沈家人立马往前冲，主要是怕他们家主被压死。 绿竹也没想现在就要了沈毅的命，他犯下的罪，朝廷的律法会处置。 沈一和沈木已经攻向绿竹，绿竹的还击看起来很是轻松…… 她见人多，也没在这二人身上浪费力气，而是揪起来就扔了出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吊打，被沈家人挤出衙门的百姓，在门外眼见着一个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沈家人被扔了出来，无一例外皆鼻青脸肿。 百姓本来是忍着的，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有人发出了欢呼声，有一个人就有第二个人，欢呼声压过了沈家人的惨叫声。 樊兮和穆晴见这边用不上她们，于是跑了出去，把躺在门口的沈家人抬起来，陆续扔了出去。 看两个姑娘累的满头大汗，不少百姓也开始插手帮忙扔人。 很多人看到这一幕已经明白，沈家完了！沈家精锐尽出，结果被绿竹将军全扔飞。 很快，衙门内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桌子底下的沈毅，就只有沈元了。 沈元使了半天劲，还是没能搬动案台…… 绿竹转身看向他，然后飞起一脚，案台归于原位。 沈家沈一和沈木又一次冲了进来，只是双腿有些颤抖，倒不是吓的，实在是疼啊。 沈一忙过去看爹，他捏了捏沈毅的人中，沈毅缓缓醒来，瞪向绿竹，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回来了！她回来报仇了！”喊完他就晕了过去。 沈木看向绿竹，看到她胳膊上的粉色胎记，眼睛红了。 绿竹连忙把撸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呸！流氓。” “颜儿，我是你爹啊。” 绿竹走过去，站在沈木面前，咧开了嘴巴，伸手一推，沈木哐当躺在了地上…… 她抓着沈木的脚，直接把他拖出了衙门…… 临走还在他腿上踩了一脚，“滚！” 临了了还跟她演，还我是你爹…… “我还是你娘呢！混蛋玩意！” 她转身回去，上前一巴掌抽在了沈毅脸上。 沈毅醒来之后，看着她，眼中是惊恐，他感觉头晕眼花，刚想闭眼…… 就听到绿竹冷冷一句，“你要是再晕过去，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醒来。” 沈毅随即瞪大了双眼，“你是……沈颜！” 绿竹：“……”她回头看向海南风。 海南风似乎想起了什么。 绿竹轻叹，“关进地牢，稍后再审。” 她也有狗血的身世之谜？ 这边樊兮在清理门口的时候，穆卿也带着守城军来了。 城主衙门被层层围住，沈家人无缝可入。 绿竹抱起了关于沈家记载的那本后宅之事，直接去了隔间。 岚使者已经替卓小夭疗过伤，大夫看过之后开了些外伤的药就走了。 卓小夭换了件衣裳，已经在屋内溜达了，显然没事。 前面的事他们刚才都听到了，海家婶子有些为难，如果绿竹将军真的是沈家人。那就麻烦了，即便沈家罪大恶极，绿竹将军秉公处理，也会被世人诟病不孝。 海南风和海灼对绿竹是深信不疑。 海南风说道：“小夭，虞家的事你知道的比较多，你跟将军说说吧。” 卓小夭理了理思绪，她上下打量了绿竹一番，“是有些像。” “你那时候才多大？”绿竹是不太信。 一旁的林岚也说了句，“是挺像，我见过虞夫人的画像。” 之后林岚便把她知道的事说了，“当初虞夫人已经育有一女，后来又怀了孩子，之后一尸两命。虞家人去闹过，最后被打了一顿扔了出去。锦阁跟进过这事，虞夫人是被沈木的妾室谋害。沈颜是虞夫人的女儿，当时才一岁左右，后来和虞夫人的贴身侍女同时不知所踪。” 绿竹问：“有那位侍女的画像吗？” 林岚把绿竹手里那本后宅翻开，“就是这个。这个粉衣裳的是那个侍女。” 绿竹看清侍女的模样，确实是她母亲…… 林岚轻叹，“你打算怎么办？” “沈家作恶多端，我得报上去。”绿竹倒是没打算认那群混蛋，但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这是她的污点。 她有些抱歉道：“海婶子，如果我真是沈家血脉，这个案子我就不能参与了。我相公马上来了，他应该会接手。” 海家婶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您也别太难过，出身你没办法选择。您救了我的孩子，救了我们一家人，就算您是沈家人，您也是我们的恩人。” 只是这事绿竹将军定然很膈应，沈家这时候跟绿竹将军相认，就是一群拖后腿的玩意。 海南风也出声劝道：“绿竹将军，您放心，我们会给您作证。要是之后有朝臣用这件事弹劾您，我们海家会解释清楚。” 卓小夭倒是没那么悲观，“安大公子那样的人，肯定会秉公办理。绿竹将军什么样，咱们沿海百姓都知道，相公你的冤屈一定会得到平反。” 闻言，绿竹笑笑。 沈家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虞夫人这案子没了证据，很难翻案，如今她在，有了原告，自然可以翻案重审。 绿竹问道：“虞家还在卓家村吗？” 卓小夭点头，“嗯，还好有尚家护着，不然可能比我们家还惨。” 她眼睛一转，“正好我好久没回村了，我陪您去吧？” “我说我要去了吗？” 卓小夭笑着，没接话。 海婶子倒是没打算拦儿媳妇，只是嘱咐着，“你还有伤，路上小心点。”倒也没啥需要担心的，跟着卓侯爷，儿媳妇安全的很。 于是绿竹就这么被送出了门，她在内心呐喊：我还没决定呢！ 转眼间她已经和卓小夭上了马车。 卓小夭说：“虞家爷爷奶奶，育有一子一女，虞夫人还有个弟弟，今年二十七了，一直没成亲。谁都知道虞家得罪了沈家，没有人愿意把姑娘嫁给虞大哥。” 绿竹瞪了她一眼，“我舅舅你叫大哥？你好意思吗？” 卓小夭憨笑着，“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绿竹说着也笑了出来，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马车停在了虞家门口，卓小夭跳下了车，上前敲了敲门。 过来开门的是个老太太，她神情平淡，看到是卓小夭才露出了笑容，“小夭啊，我听说侯爷给你相公翻案了？”她问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期待。 第367章 虞家 卓小夭也没急着介绍绿竹，她知道虞家奶奶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啊，侯爷是好人，把沈家一百多人都扔出了衙门，可厉害了。” 她说着把绿竹往前一推，“奶奶，这就是卓侯爷。” 老太太这才直视绿竹，一下子惊在了原地，“兮儿……” 绿竹干脆抱起了老太太，直接进了院子，家里没有其他人。 老太太紧紧抓着绿竹的手，她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不是兮儿，有些抱歉地说：“侯爷，是老身失礼了。你和我女儿长得真像。” 绿竹放开了她的手，然后撸起了袖子，粉色胎记露了出来，她问：“婆婆，他们说我是沈颜，我是吗？” 老太太抓着绿竹的手臂，然后看着她的脸，瞬间泪流满面，“颜儿，你是颜儿啊！颜儿……”霎时间她便泣不成声，搂着绿竹哭的喘不过起来。 门口站着一老一少，手中的刀剑掉在了地上，他们眼中是不可置信，随即便是狂喜。 卓小夭看着这一家人团聚，也在一旁抹着眼泪。 平日里虞家本来就是卓家村重点保护对象，怕沈家人下黑手，所以村民们会时时注意着虞家的动静。 于是这么一哭一闹，门口的村民便越聚越多。 “卓小夭！你这丫头，回村都不回家……” 卓小夭的娘进来便把她拉了出去，在门口还数落着，“你在那杵着干啥？” “我替侯爷高兴呢，我也感动。”卓小夭抹了抹眼泪。 卓家娘亲一巴掌呼在她后背，数落着，“你哥嫂担心你，一遍遍跑去问消息，结果实在担心，就进城去了，你个臭丫头，回村了就不知道回家报个平安。” 卓小夭脸发白，后背疼，她咬了咬忍着了，反问道：“您怎么没去？您不担心我吗？” “我去了啊，半路上听说侯爷大杀四方，我就回来想着给你们做点吃的送过去。” 卓家娘亲注意到女儿不对劲，又在她背上拍了一把，“你受伤了？” “你可真是亲娘。”卓小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卓家娘亲心疼，但也没那么心疼，自家丫头自小身体好，磕碰是常事，大夫都说没事了，她也没必要太在意。 倒是一旁的村民偷听了全部。 有婶子替她高兴，“小夭，你相公这是要翻案了？” “是啊。”卓小夭笑着。 不少村民都聚过来问，卓小夭一一回复着。 想起不久之前，她不敢回村，怕把危险带回家里，再看现在，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院子里的一家人也哭的差不多了。 虞家外婆问着绿竹这些年的经历。 虞家外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外孙女竟然就是那个跟随翡帝造反，并且击退海寇的卓侯爷。 虞家舅舅虞修看着小沈颜，半天回不过神来……小颜儿丢的时候才会说话。 那个跟在他后面叫舅舅的小奶娃，如今已经是一方将领。 绿竹笑着说：“我相公和孩子们马上就到了，外公、外婆、舅舅，你们跟我回城住吧。” 虞家外婆起身就跑进了屋，开始收拾衣物，久别重逢，就再也不想分开了。 虞家外公和舅舅笑着，也进去收拾东西了。 绿竹在院内转悠，心情特别好。 周围的村民，当日回家都神清气爽，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觉到天亮。 绿竹不知道，她当日散发的生机，治了不少人的病。 那边卓小夭被她娘拉回家了，正蹲在灶坑前面烧火。 卓家娘亲突然想起来，“小夭，你说侯爷就是虞兮的女儿？” 卓小夭点头，“娘，你才反应过来啊？” 卓家娘亲蹲在了她旁边，“你有个叔叔你知道吧？” 卓小夭一愣，“不是失踪很久了吗？” “是很久了，你叔叔就是跟沈颜还有那个侍女一起失踪的。她和你叔叔定亲了。”卓家娘亲把这事情一串。 卓小夭傻眼了，“侯爷和她爹娘关系不好啊。”卓侯爷的事坊间说书先生说过，很小便被扔了，是当今的翡帝捡了她回去，救了她一命。 “你叔叔跟咱们关系不好。”卓家娘亲认真地说道。 “嗯，知道了知道了。”卓小夭被逗笑了，娘这是不想被叔叔连累。 门口一身翠绿，直接闪进了厨房，绿竹刚才听了个全部，“就是说我爹是小夭的二叔？” 卓家娘亲艰难地点了点头，“不太熟的那种二叔。” 绿竹被逗笑了，“那我是不是得叫您大伯娘？” “啊？”卓家娘亲愣住了，“可你养父对你不好。” “我没事的，你们对我好就行了。我不是有个弟弟吗？是卓家的孩子。爹娘死了，容儿挺难过，要是知道还有亲人，能平复一下他的创伤。” 绿竹也没藏着掖着，血缘上是跟她没什么关系，但是容儿的亲人，也就是她的亲人。 卓家娘亲用力地点头，“侯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对卓容好。”侯爷的弟弟叫卓容，他们也是知道的。 卓小夭很是高兴，在那扒拉着柴火，还嘀咕着，“没想到，我那个混蛋二叔，竟然能让我们家跟侯爷攀上关系。” 绿竹坏笑，在她背上拍了一把，“叫姐！” 卓小夭龇牙咧嘴地回头，吸了口凉气之后，艰难地说道：“我十八了……” 绿竹摸了摸鼻子，“哦，当我啥也没说。”说完转头就跑。 卓小夭拿着烧火棍追了出去，“叫姐姐！” 绿竹回头，收起了笑容。 “民女恕罪。”卓小夭低头，她一高兴就忘了，这位是卓侯爷…… “姐。” 卓小夭惊愕地抬头，绿竹已经出门了。 “娘，你听到了吗？”她冲着厨房大喊。 “听到了听到了。”卓家娘亲笑的不行。 这边绿竹手里拿着刚才从卓家厨房摸的两个馒头，走到虞家的时候已经吃完了。 虞家人的行李已经陆续装上了马车，院内屋内已经空空如也，看起来就没打算回来。 绿竹喜欢她的家人，性格跟她一样，不客客气气扭扭捏捏。 她站在门口，笑着说道：“外公、外婆，要不直接把宅子卖了吧。” 虞家外婆回头看了一眼，倒是没啥舍不得的，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她说：“卖了吧。” 第368章 我想立刻嫁给你 绿竹是打心底里高兴，“外婆，我跟你闹着玩呢。” 说着绿竹便扶着外婆上了马车。 虞家外公回身锁好了门，然后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你舅舅跟村里人说一声。” 绿竹点了点头，车里已经装满了，“您跟小夭说一声，我等会回来接你们。” 她上了车，驾着马车走了。 一路上，外婆都在跟她说着村里人对他们多好，这些年要不是有卓氏族人，他们家不会过的这么安生。 绿竹想了想，“等安子霆和孩子们到了，咱们请村里人去家里吃饭吧。” “会不会太麻烦了？”虞家外婆是没想跟自己外孙女客气，但村里人太多了，都请去实在破费。 “不麻烦，应该的。”绿竹心情极好，也不介意做一回散财童子。 她问道：“外婆，您说村里人对咱们家好，那怎么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嫁给舅舅呢？” 虞家外婆笑了笑，“你舅舅有个喜欢的姑娘，住在前边，是个寡妇。她成亲没多久，她夫君出海打渔，就再也没回来。之后她就被夫家扫地出门，说她是扫帚星。那姑娘也是个要强的，硬是闹着要回了她的嫁妆。” “炎娘没回娘家，而是在村里买了个院子，平日里卖卖绣品，偶尔去山里打猎，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她夫家看她日子过得好了，就起了坏心眼。炎娘的娘家是猎户，她自小便跟着她爹上山打猎，可不是个软柿子。她夫家吃了几次亏，也就不敢惹她了。” “五年前你舅舅山上采野菜，碰上了狼，是炎娘救了你舅舅。平日里你舅舅是见了姑娘都会脸红的，那天是被炎娘从上山背下来的。俩人就这么认识了。” “那我舅舅怎么没娶炎娘回来？”绿竹在想，如果是舅舅辜负了人家，她一定会捶她舅舅一顿。 虞家外婆示意她停下，“既然到了，咱们进去说吧。” 绿竹跟在外婆身后，对未来舅娘很期待。 她敲了敲门…… “谁啊？” “炎娘，是我。” 门开了……绿竹眨巴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皮肤略黑，说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就是了。 “婶子，您怎么来了？”炎娘是吃惊的，她眼睛有些红肿。 虞家外婆拉着绿竹就进了院子，跟自己家似的，直接就找了个小板凳坐下了。 “未来舅娘，我是绿竹。”她是晚辈，自然应该行礼。 “侯爷，使不得使不得。”炎娘忙拦住了她。 “哭了？”虞家外婆把炎娘拉到了面前，“你说说你，以前对你前夫家的气势呢？怎么到了虞修这，你就关门自己在家偷着哭？” 看炎娘这反应，肯定是听说了他们家的事。 炎娘低着头，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可在绿竹的注视下，她终于下定决心说真话。 “我是个寡妇，长得还不好看。虞修却一表人才，我能跟他相遇，陪他走过一段，我已经心满意足。” 这就是她的想法，“虞家如今认回了侯爷，以后他肯定能找个比我好的媳妇。” 与其去闹一场，还不如好聚好散。 “可如果舅舅心里有你，他娶了别人，对那个姑娘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绿竹轻声细语说着，心里却在埋怨，舅舅也是的，应该第一时间就来跟炎娘说的。 虞家外婆说：“虞修一直没娶你，是他怕，怕你被连累。你觉得你配不上他是吧？他也觉得他配不上你，你能打猎还能绣花，自己养活自己小日子过得很好。” 绿竹更嫌弃了，“舅舅做的不对，怕连累就不该开始。” “侯爷，您别这么说。”炎娘糯糯地说着。 绿竹忍俊不禁，她这舅娘，能绣花能打猎，可现在这副模样，怎么也想象不出她能打狼…… “炎娘！” 一声呼唤，惊得炎娘一颤。 绿竹和虞家外婆倒是没什么反应，这俩人早就看到虞修了。 绿竹扶着外婆，出了炎家，直接回城。 这边虞修上前，很是心疼，“你别哭了，我本来打算回城置办，再来提亲的。” “你要提亲？”炎娘抬头，“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我想娶你，想跟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没用，打不过狼，只会种地和造船。” 之前尚家造船的事只找了绝对信任之人，他们家不在其中，后来朝廷批了，他们家才被招去干活。 “我攒的银子不多。”他们家的所有财物加起来，都没有炎娘一半多，“我可以高攀你吗？” 虞修看着炎娘，想起初见……那个挡在他面前，替他击退狼群的姑娘。 他挠了挠头，“陛下奉行人人平等，既然你比我富贵，要不我入赘可好？” 炎娘哭着哭着便开始笑，她说：“我嫁，我嫁你。”原来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都觉得高攀了彼此。 虞修已经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在原地瞎转悠，想着他现在要干嘛？ 他上前握住了炎娘的手，“你等我，我明日来提亲。” 炎娘摇了摇头，“我想立刻嫁给你，亲已经提过了，直接来娶我。” 她放开了虞修的手，转身进屋关门。 虞修跑出了院子，回头把大门关好，然后找他爹去了。 这边绿竹和她外婆到了炎城，绿竹打算把外婆他们安顿在城中的宅子里，到时候安子霆和孩子们也会住在这。 虞家外婆跟侍女们一起忙乎，把行李搬了进去，之后找了个院子，就在那自己开始收拾了。 府中的侍女都知道绿竹的性子，也喜欢自己动手，不喜欢别人伺候，也就没去烦老太太。 绿竹安顿好外婆之后，便去了城主府，把海家人也接了过来，卓家人也在呢。 她跟他们说了一声，就回村去了。 这回接上了卓小夭母女，还有外公和舅舅。 一路上，他们都在说亲事。 回城之后，绿竹就跟着舅舅去置办成亲的物件，还不忘派了几个人去炎家，守着炎娘。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沈家人关在大牢中。卓家人比较平静，安静地等待着沈家的结局。 当夜，安子霆和孩子们进城。 虞家外婆已经笑得脸开花，安家大公子是她外孙女婿，她现在恨不得鼻口朝天走路。 第369章 洛东那个没正事的！ 孩子们一路颠簸，都累得很，跟自家娘亲亲热了一会，就洗洗睡了。 绿竹回房之后便上了床，和安子霆抱着被子聊天。 安子霆听绿竹说着她的身世。 绿竹有个疑问：“我爹和我娘一起跑了，那时候我一岁多，卓容就比我小一岁，你觉没觉得有些不对劲？” 安子霆思索着，“就是说你们没离开炎城的时候，你后娘就怀了卓容。” “可我清楚的记得我娘的模样。”绿竹努力回想着，“跟我爹去云端城的是我娘，后来我娘死了我后娘进门，那时候就带着卓容！”她终于理清了，那时候小，没细想。 “你说我娘是不是我爹和后娘害死的？”绿竹都快疯了，她两个娘，一个亲娘，一个救走她的娘，都被自己的夫君害死了？ 安子霆点头，“这事得查，等锦阁的消息吧。云端城那边的事，炎城的锦阁应该不知道。” 绿竹下了床，直接去写信了。 写了两封，一封是给华裳的，请她调查她娘的死因，另一个封是给小姐的。 她把认亲的事跟洛小翡说了，并且反复表达了她的喜悦。 这么一折腾，她也不困了。 “去看看沈家人吧。” 安子霆也下了床，穿上了外衣，跟她出了门。 这二人直接去了城主府的地牢，沈家人关在最里面。 绿竹闻到了烤肉味，进去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她刚才在牢门口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刚才沈家人就是在吃肉，她过来的一路收拾了。 绿竹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这群跟她血脉相连的禽兽。 她盯着沈木，“你害死了我娘，我已经提告，你做的孽该还了。” 沈木擦了擦嘴巴上的油，笑了，“你还真是天真，你是当朝辅国将军，你治我的罪？以权谋私？” 他站了起来，面对绿竹，直视着她，“陛下如果知道了，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你是我沈木的种，如果我死了，你就是不孝！陛下奉行人人平等，你这是在打陛下的脸。自古以来不忠不孝之人，哪个君主敢用？” 绿竹凝视着面前的人，她的两个爹，真是一个比一个烂，那个不是她亲爹，她没什么好说的。 这个是亲爹，更让人恶心。 “陛下远在云端城！我在这里，我要替我娘翻案。”绿竹说完惊觉失言，她平日里和小姐怎么瞎扯淡都没事，可这种话说出来肯定会被弹劾。 安子霆握住了她的手，“我会上书陛下，这案子我审。” 沈木看着安子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女儿是辅国将军，怎么嫁了这么个小白脸。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个小白脸是安家大公子，是如今的安国公，可就是讨厌，越看越讨厌。 绿竹转身就走。 安子霆抬了抬下巴，眯眼道：“沈家人的手都伸到地牢中了？我算见识到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一旁的狱卒瑟瑟发抖，深知被抓了个正着。 而安子霆并未去理会其他人，只是盯着沈木，“绿竹能走到今天靠的是真本事，沈木，但凡你有一点人性，就不会在这时候拖她的后腿。” 安子霆走后，牢房陷入了沉寂。 沈家几人都沉默着，各有各的想法。 安子霆回去之后，见绿竹正在洗澡，于是他乖乖退了出来。 他看着月亮，心疼自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三日后。 云端城，早朝之时。 翡帝正在看绿竹给她写的信，心疼她也替她高兴，绿竹终于有亲人了，真好。 有御史上前，弹劾绿竹。 “卓侯爷在炎城大放厥词，说天高皇帝远，她想如何便如何。陛下，卓侯爷这是以权谋私！绝不能纵容。” 洛小翡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笑了…… “天高皇帝远？绿竹这是想我了。” 御史半天没缓过来…… 下朝之后，洛小翡便去了崇文殿，询问华裳南疆那边的事。古越王已经送上了降书，而洛东还在那窝着，她就奇了怪了，之前父亲那么不想去，怎么去了之后反而不想回来了？ 华裳一边归拢着要给绿竹的信件，一边说着，“南无花递了不少信上来，洛东将军在南疆还挺受欢迎。南疆女子的地位本来就比较高，可以自由选择夫婿，你爹现在每天被不少姑娘提亲。” “你这话说的像洛东乐不思蜀不想回来似的。”洛小翡知道洛东是啥样的人，他去过的地方可多了，要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现在将军府的后宅已经挤不下了。 “男人……”华裳没继续说，好像编排洛东似的。 洛小翡是一点不担心，倒是很羡慕，“要是翡国的姑娘都像南疆的姑娘那般勇敢就好了。” “性格环境不同，很难。你还想一口吃个胖子啊？现在已经是个好的开始，言阁老递上来的名单里，越来越多女子的名字。”华裳很是期待之后的会试，“兵部忙不过来，武试的事你要是有空就去帮着忙乎一下。” 洛小翡点头，直奔兵部而去。 往日这里一派肃穆，现如今到处叮叮当当，武林人士齐聚。 武试已经开始报名，骑射、枪马这些是大分类，负重、摔跤则是算小分类，在各分类中合格的，之后要参加兵法考试，通过之后便是擂台赛。 因此云端城中出现了一番奇景，就是很多江湖人士，都手捧着书本…… 洛小翡看他们手中的武器，都看的头晕，洛东那个没正事的，还不回来！ 南疆。 洛东今日在郊外，南疆处处是蛇虫鼠蚁，珍贵的药草更是令人眼花缭乱。 只是……他的行踪不知被谁透漏了，此刻他身边围了一圈虫子。 南疆王退位，如今是南无花的爹，那位蛊王统领南疆。 一个养蛊的头子，最先做的事就是下令南疆人人可以养蛊，古越一战给他提了醒，南疆的战力低，唯一的优势就是蛊和毒。 洛东已经在心里骂了蛊王无数次，就是那混蛋干的好事！ 他每天被虫子围攻！ “将军，如果您出不来就从了我吧。” 洛东抬头，入眼是两条细白的腿，树上坐着个姑娘，她笑的灿烂，身上那些了零零碎碎的首饰，也跟着哗哗啦啦…… 第370章 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他低下了头，不去看她。 姑娘突然惊呼，从树上摔了下来。 洛东毫未犹豫，果断侧身闪开。 他眼前是姑娘泫然欲泣的脸，姑娘半躺在地上，一身清凉打扮，身着南疆服饰，她将一条腿往前伸了伸。 而后娇滴滴说道：“将军，我腿划破了。” 姑娘的腿上有一道血痕，应该是跌落之时被石头刮到。 洛东后退了一步，踩死了一堆虫子。 姑娘看着他，脸色发白，“将军，您扶我一下，我腿好疼。” 洛东干脆转过身，打算离开，他之所以还留在这，是闻人兮让他帮忙多带些南疆特产回去。 他带的银子不多，又不愿意收太多赠礼，只好自己出来找寻。 南疆不少人家都有种草药和果子，有些果子不但可以食用，还有止血化瘀的功效。 他感觉背后一阵香气，于是向左边撤了半步，姑娘扑了个空，站在那，很是难过。 她低着头，“我只是喜欢你，你为何非要这般无情？” 洛东转回了身子，“我不喜欢你。”他说完也没再犹豫，直接飞身跃起，消失在姑娘面前。 在这南疆大山中，到处危机重重，即便对方是蛊王的弟子，也未必能应付。 所以他才耽搁了一下，听到有人来才离开。 洛东在山中搜寻，倒是也让他找到了个村子。 这村子后面的山上全是红彤彤的南疆果，他自报姓名，之后村民便带他去见了族长。 此次南疆能化险为夷，是翡国出手，是这位洛东将军替他们赶走了敌人。 族长自然是没藏着掖着，他直说道：“不瞒将军，我们村的果子之前都是南疆王派人来收，果子会销往各地。如今蛊王管理南疆，咱们直接跟您谈生意恐怕不好。” 洛东听明白了，看不出情绪，他平静道：“多谢族长，我知道了。” 洛东离开了山中小村。 与此同时，情花正在跟南无花哭诉，“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我是蛊王亲传弟子，您一直看不顺眼。可我们都是南疆人，您不能在这时候拖我后腿啊。” “我拖你后腿？”南无花气笑，“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 “如果不是你给了洛东丹药，他怎么可能对抗我的情毒？我是真的喜欢他，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你相公跟海国公主跑了，你也见不得别人幸福是吗？”情花泪眼朦胧，很是难过。 她用了十倍的分量，别说洛东了，就是个大猩猩都会对她臣服。而如今在南疆，能解她毒的，除了蛊王只有南无花。 南无花听明白了，她可没给洛东什么解药，洛东身上带的是闻人大夫给他防身的避毒丹。她也觉得奇怪，闻人大夫对南疆蛊毒并不熟悉，制出的丹药真的那般厉害？ 她琢磨着，要么是洛东本身抵抗能力强，要么是父亲给了他解毒丹。 这么一想就明白了。 即便情花的话说的很难听，南无花还是懒得跟她计较，“解毒丹不是我给的，我前夫跟海国公主在一起，错的也不是我。反倒是你，用了下作的手段还求而不得，为何不反思一下？” 她揉了揉额头，南疆她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如果不是担心父亲搞出什么事，她早就回云端城了。 这些日子她时常接到云端城的来信，闻人兮、华裳、陛下的都有，云端城如今江湖高手云集。 她也想参加武试的，这不最近在啃洛东给她的书本。 “真的不是你？”情花话虽这么问着，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南无花，南无花从来不说谎，更不屑对她说谎。 南无花抬眸看她，“何必呢？南疆不好吗？你是喜欢洛东，还是只是想找个人带你走？”如果是后者，并非非洛东不可。 情花腿有些软，站的有些累了，慢慢坐在了地上，“南疆很好，对你来说很好。因为你的父亲是蛊王，而我，蛊王亲传，不过是蛊王的玩物。除了洛东，没人能带我走。”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我知道在翡国女子的清白很重要，我配不上他。我只是想跟着他，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就好。” 她笑容惨淡，“姐姐，你说我是不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师父？” 南无花放下了手中的蛊盅，走到情花身边，伸手探向她的脉搏。 情花和父亲的事，她是听说过，也没多想，男欢女爱本是常事。 可她不知道，情花不愿意。 她收回了手，“你的毒我可以解，我替你解毒放你离开。” 情花抬眼，眼中的光瞬间消散，“何必凭白给我希望？蛊王的本事您最清楚，我即便逃到天边去，他的蛊虫也会找到我。但洛东不同，他是翡国战神，他的女儿是翡国皇帝，师父不敢招惹。” 她记得见到洛东之时，那种雀跃。 她以为她能脱离苦海，而这个男人就是那个拯救她的英雄。 她喜欢的人，正好能救她，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可……她从未想过，洛东眼里没她。 “洛将军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一二，你直接跟他说，他会救你。只因为你被压迫，被欺负，而不是你献身还有你的喜欢。”南无花说完，也觉得有些残忍。 洛东可以救任何人，但不会为了感情做出有违本心之事。这样的男人，你做个与他无关的路人，可能都比做他的心上人让他在意。 情花闻言，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南无花拉着情花，“我带你去找洛东将军。” 情花并未拒绝，她想离开南疆，想离开蛊王，想像个人一样活一回。 这边洛东回来之后去了蛊王的寨子，入内便听到歌舞乐声。 他觉得有些吵，莫名烦躁。 门开着……蛊王身边美女环伺，不少是南疆王的妻妾。 蛊王不但接手了南疆，还接手了南疆王的女人，以及……南疆王的两个女儿。 洛东很不喜欢殿内的气息，他放缓了呼吸，迈步入内。 蛊王不到五十岁，却一副皮包骨的模样，眼圈乌黑，嘴唇发紫，肤色惨白。 在洛东眼里，蛊王就是一副不吉利的长相。 蛊王看向洛东，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笑的有些猥琐，“没看到洛将军来了吗？还不快去伺候。” 第371章 洛东带了个姑娘回来 蛊王身边的美人们互相对视，想去是真的，不敢去也是真的。 蛊王见状对此很是满意，而后拍掌三声。 门外来了数十个美人，直接将洛东围上。 洛东盯着桌上的酒壶，此刻只想逃走。 蛊王脸上带着坏笑，“将军不喜欢？也是，将军平日里见多了美人，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你的眼。” 洛东抬眼，问道：“蛊王可愿跟翡国做南疆果的生意？” 蛊王神情一滞，随即大笑，“将军可真是不解风情，美人环绕，您想的还是生意。” 洛东没再多说，蛊王的话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些日子他也有所了解，南疆的果子主要是卖给海国。 正在他打算辞行之时，南无花带着情花入内。 洛东不自觉地看了她的腿一眼，见伤口还在流血，抬手便扔了个药瓶过去。 情花接过，打开一闻，是止血的药粉，她屈膝说道：“多谢将军。” “都滚出去！”蛊王突然大怒，掀翻了桌上的碗盘。 殿内的美人四散而出，最后只剩他们四人。 蛊王盯着情花，“怎么？本王还满足不了你？当着本王的面就敢勾三搭四？” 情花低下了头，从未像此刻这边无地自容，在她喜欢的男人面前，好像被撕掉了遮羞布一般。 “过来。”蛊王沉声道。 南无花握紧了情花的手，轻声说：“父亲，我要带情花去云端城。” 蛊王听到女儿说话，才自觉失态，他看了看情花，又看了一眼洛东。 而后问道：“你喜欢她？”这话他是问女儿的，也是问洛东。 南无花点头，“云端城的武试马上要开始了，我觉得情花可以试一试，父亲您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女儿喜欢情花，让我带她走行吗？” 蛊王浑浊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光彩，他看着南无花，眼泛泪光。 有多久了？有多久女儿没跟他这般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不过就是个女人，如果能讨好女儿，他自然愿意。 只是他是个男人，不能眼见着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不是？ 蛊王思索了一番，看向情花，“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向蛊神起誓，此生都不会和洛东有苟且之事，否则万虫穿心而死。” 情花放开了南无花的手，握紧了拳头，她知道她可以走了，知道蛊王为了南无花愿意放过她。 她看向洛东，洛东避开了她的眼神。 情花已然明白洛东的答案，她举起右手，轻声说：“我，情花，今日起誓，此生都不会和洛东有肌肤之亲。否则……” “蛊王，你南疆是不打算归顺翡国吗？”洛东打断了情花的话。 情花感觉浑身无力，南无花扶住了她，只有叹息。 洛东对情花或许有怜惜，但不是情花期待的那样，可对情花来说，这时候出言打断，就是给了她希望。 南无花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这世上的事没到尘埃落地之时，谁知道结局呢？她也曾以为她嫁的那个男人会一生忠诚于她。 蛊王看着洛东，反问道：“洛东将军是打算吞了我南疆吗？” 洛东笑了，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洛某告辞。” 有些话他不能说，说了他便是侵犯南疆的掠夺者。 古越未退之前他没问，不过是不愿用武力威胁，他已给了南疆足够的尊重。 蛊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一天在殿中坐了许久。 南疆的以后该何去何从？海国和南疆一直有生意来往，可这次古越发兵，海国并未援助，反倒是翡国出兵相助。 南疆难，夹在两个大国之间进退不得。 云端城。 洛小翡终于把父亲等回来了，全城百姓以及会试的学子们也对洛东翘首以盼。 于是，洛东就在全城人的见证下，带着情花进城了。 情花的装扮一看就是南疆服饰，露着小肚子和大长腿。 洛小翡在酒楼上看到，只觉得冷。 她看明白了，那姑娘跟父亲没啥关系。 一旁的司华较为沉默。 闻人兮安慰道：“南无花给我的信里说了，那姑娘名唤情花，跟将军没有别的关系。” “我知道。”司华笑笑。 她是女人，所以明白女人，将军对情花没有想法，可情花却有。 那般模样，那般身段，又是蛊王的弟子。 来之前她就知道了，华裳有提醒她，她不介意，因为她没资格介意，她和洛东没有任何关系。 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身边不是她。 可亲眼见到，还是……还会会有些难受。 洛小翡回头看了眼司华，而后直接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冲着外面大喊，“父亲！” 她直接把司华丢了出去，司华一袭白衣，裙摆在空中飞起。 洛东暗暗咬牙，别人家女儿也这么坑爹吗？ 他从马背上离开，轻轻一踏借力，在半空中接住了司华。 他抱着司华落回马上，司华瑟瑟发抖，不是吓的，是冷……酒楼里很暖和她没穿外衣。 洛东见状冲着那个已经无人的窗户喊道：“司华冷！” 洛小翡她们都蹲着呢，听到这句话同时笑了。 而后她起身，拿起司华的棉袄，给她扔了出去。 洛东给司华披上，“小翡没吓着你吧？” 司华脸通红，她摇了摇头，“将军，我可以自己走。” “叫我洛东就好，洛……洛叔叔也行。”洛东想过这事，司华比小翡和碧儿大不了多少。这也是他为难的地方，总觉得好像仗着身份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似的。 司华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洛东三十出头，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所以她常常忘了，将军已经有洛碧那么大的女儿。 一旁的情花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有些冷。 她到这一刻终于明白，洛东不是没心，不是不为美色所动，他也会怜香惜玉。 只是……这二人的相处怎么看着有些尴尬呢？ 情花垂下眼眸，脸上带笑…… 原来她们是在同样的起点，洛东对那个姑娘又何尝不是同情怜悯？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感觉到一阵风，然后身上多了件棉袄。 南无花在她身侧，指了指窗口，轻声说：“是，陛下。” 情花正了正神色，对着窗口的洛小翡抱拳。 洛小翡抱拳回礼。 第372章 怎么每次被人非礼的都是她 洛东先是把司华送回了家，之后进宫回禀南疆之事。 洛小翡得知蛊王的态度，并未太过意外。之前闻人兮就派人去南疆谈生意，结果被拒，那时她已经有了准备。 “将军一路辛苦，回去歇息一天，后日便去兵部协助武试。” “臣领命。”洛东告退，之后便离开了皇宫。 翌日一早，南无花和情花便去了兵部，这二人是报名武试。 安宁虽然卸任兵部尚书一职，但谁都知道，只是一时，兵部尚书之位一直空缺，就是给他留着。 这次接待南无花她们的便是安宁。 安宁说：“情花姑娘不是翡国人，无法参加此次武试。” 南无花愣怔，“我也是南疆人，我为何可以？” “你嫁入月家，是翡国之人，南疆是你的娘家，你的户籍在翡国。”安宁耐心地解释着。 最近他碰上不少类似的事，皆是偏远的来人，他们的户籍还未办下来。 这些人自然是可以放宽条件，去户部办理户籍即可。 可南疆不同，自从蛊王拒绝了归顺，情势便有些微妙。而情花又是蛊王亲传，情花是什么态度他还不清楚。 情花问道：“敢问大人，如果我要参加武试，该怎么入籍？” 安宁轻叹，“先是要脱离南疆，然后再入我翡国户籍。姑娘是南无姐姐带来的，我就有话直说了。” “但说无妨。”情花也没过于纠结，当时她走的匆促，自然是想的不够周全。 “姑娘现在还是南疆人，如果入朝为官，南疆和翡国开战，姑娘帮谁？”安宁说的很直白，“即便姑娘说站在翡国这边，可带兵的将领敢用您吗？” 情花听得明明白白，她陷入了沉思。 南无花问道：“情花不能回南疆，可武试的报名马上截止了，即便我去信回去，也来不及，可以通融一下吗？” 安宁摇头，“我做不了主，姑娘不是跟洛将军一起来的吗？如果将军愿意力荐，自然就不同了。” 他的意思是洛东愿意给情花证明，证明她已脱离南疆即可。 情花苦笑，摇头，“我知道了。”她更清楚的是，洛东不会帮她，在洛东心里，翡国在第一位，怎么会为了她一个外人而徇私。 安宁安慰道：“不参加武试也有别的方式可以为国效力，姑娘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多谢大人。情花告退。” 她转身离开了兵部衙门。 她知道她有别的路可以走，可这条路就在眼前，参加武试取的功名，不过是为了有资格站在洛东身边而已。 而现在的她，只是南疆女奴，只是洛东从南疆带回来便不理不睬的外族之人。 南无花跟安宁说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这事是父亲有错，南疆不归顺，她也没办法。海国虎视眈眈，父亲前怕狼后怕虎，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因为她也怕，怕一旦做了决定，受苦的将会是南疆百姓。 情花轻声说：“南无姐姐，我想自己走走，您先去忙吧。” “我陪着你，你人生地不熟的。”南无花不放心她一个人。 “你忘了我是蛊王亲传，比起本事，你可能都不是我的对手。”情花的笑看起来那般轻松。 南无花知道她难受，也没多说什么，便由着她去了。情花说得对，情花的本事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二人分开之后，情花独自走在云端城。 这里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但她喜欢这。 在南疆，有师父，有族人，可她却没朋友。同门怕她厌恶她嫌弃她，族人对她避之不及。 到了这里，她感觉自己是个普通人。刚才在兵部的时候，那位大人听说她是蛊女，对她的态度也和平常人一般。 情花在想，她是不是不该那么贪心？如果放下，如果不去争，不去奢望那高不可攀的存在，或许她在这能过得很好。 她低头，自嘲地笑着。 起初那份不顾一切的勇气已经差不多耗光了。 她开始怕了，怕因为洛东，便得丑陋。 她只会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她本该跟蛇虫鼠蚁一窝，她怎么高攀的上，那位战神。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情花的胡思乱想。 “贱人！你冤枉我！” 情花穿过人群。 眼前是个中年男人，他对面是个小姑娘，小姑娘脸颊红肿，想必刚才那巴掌就是打在了她的脸上。 小姑娘倔强地眼神，狠狠地盯着男人，“你……” “我什么？我摸你？大庭广众之下我摸你我不是有病吗？”男人一副嫌弃的模样，“冤枉我有什么好处？” 他说到这突然笑了，“你姐都跟我说了，你不愿意她跟着我。喜欢我就直说啊，何必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小姑娘气的脸通红，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她语气坚定道：“你刚才摸了我的屁股，跟我去云都府，我要报案！” “真是好笑，你问问有没有人给你作证？”男人笑的丧心病狂，“凤倾尘，要脸的就快滚，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不跟你个小姑娘计较。” 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说：“怎么每次被人非礼都是她？” “我也觉得有猫腻，这大街上那么多美人，别人怎么就没事呢？” “这小丫头没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连安家小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还不是小公子一向洁身自好，才被这种有手段的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凤倾尘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主子说了很多次了，让她坚强点，碰上混蛋就反抗，一副包子样，谁都觉得她好欺负。 于是这次她没软弱，可却被畜生姐夫倒打一耙。 凤倾尘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拳打在了男人脸上，男人捂着脸，缓解了眩晕之后，伸手就抓着凤倾尘的头发。 “你个贱人！恼羞成怒了是吧！”他的手趁机摸向凤倾尘的胸部…… 只是这次他并未能如意，还未碰到凤倾尘，他便惨叫着坐在了地上。 他的手烂了，腐烂的速度极快。 这边动静闹得过大，周围有闻人家的铺子，闻人兮闻讯赶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凤倾尘终于见到自己人了，忙跑了过去，“闻人大夫，他……”她压低了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 闻人兮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第373章 以闻人家的名义举荐 周围百姓大喊着，“闻人大夫，医者父母心，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闻人兮冷笑，“你怎么不去？” 正吵闹着，跑过来一个女人，正是凤倾尘的大姐。 凤倾笑见状，直接跑到了男人身旁，然后面对闻人兮一个劲磕头，“闻人大夫，请您救救我相公。” 闻人兮转开了眼，看向不远处的情花。 情花一愣，她刚才做的不露痕迹，这女人是怎么发现的？ 闻人大夫……她眼睛一亮，就是南无姐姐说的那位神医。 闻人兮慢慢走到她身边，凑近她，“这样不对，但我不得不承认，南疆蛊女果然名不虚传。” 紧紧跟着她的凤倾尘自然是听明白了，她看向情花，眼中是感激。 但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这个姐姐就会被关起来。 男人的惨叫声持续着，他的整只手只剩白骨。 百姓们纷纷后退，生怕沾上。 闻人兮看着他们，冷笑。这帮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让她去救人的时候一个个大义凛然，轮到他们就唯恐沾上。 惨叫声终于惊动了云都卫。 一女子飞过人群，她手中的剑，直接砍掉了男人的手，男人痛晕了过去。 凤倾笑忙上前，撕下了袖子，给男人包住了手臂。 她回头狠狠瞪了乔似锦一眼，然后便吩咐府中下人带走男人。 她起身，慢慢走到凤倾尘面前，面无表情问道：“你满意了？” 凤倾尘一腔怒火，瞬间化为灰烬。她看着大姐，感觉那般陌生。 乔似锦让百姓散了，之后她便跑到了凤倾尘身边。 她刚想开口，就被闻人兮打断，“这里不方便说话。” 乔似锦乖乖闭上了嘴，之后闻人兮带着她们三个回了铺子。 她们去了后院，乔似锦听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放心开口，“我刚才都听说了，那男人想摸你胸，结果手烂了。” 她转头看向情花，“南疆蛊女，果然厉害。” 情花都懵了，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我还以为你们会嫌我下手太狠。” 闻人兮笑笑，“伙计跟我说了事情的经过，你这手法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南疆，都不算出格。但这是云端城，咱们得守规矩，不能触犯律法。” 情花不太懂，“可是这位女侠刚刚直接断了那个畜生的手，也没人说什么。”云端城这是歧视外地人吗？ 乔似锦失笑，“我是云都卫，云都府本来就是管云端城治安，他都快死了，我这是救了他。” 情花一边听一边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闻人兮说：“这事你自问做的毫无痕迹，可这云端城不缺高手。” “您的意思是有别人也看出来了？” 乔似锦解释道：“你进城的时候不少人都见到了，你来自南疆擅长用毒，我刚才在人群中看到你就觉得可能是你。其他人自然也会看出来。” 情花轻叹，“我是南疆人，翡国的律法能管我吗？” “能，进了云端城自然就会被翡国律法约束。”闻人兮轻声说：“你一身本事，以后的路还长，别让这件事成为日后别人要挟你的弱点。” 情花点头，她听明白了，“多谢闻人大夫。” 她眼带询问地看向另外两位。 凤倾尘和乔似锦也自我介绍了一番。 情花笑着，她已经决定，去云都府自首。 而凤倾尘也正好打算去报案。 乔似锦这些日子经常跟凤倾尘一起玩，对她家的事比较清楚，“你真的要去？我不是说你不该去，但如果你去了，你姐可能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凤倾尘的手指甲抠着桌子，她犹豫过，“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之前鼓动我姐跟他一起去王府看倾心，趁我姐走开的时候……我当时没闹起来，是不想给王府抹黑。我们王爷人那么好，府中的人也都相处融洽，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弄得王府家宅不宁。” “你没跟你姐说吗？”乔似锦有点后悔，她应该晚点去，让那个畜生烂没。当然她只是这么想想而已，万一那畜生死了，这位出手的蛊女肯定会被关起来。 “说了。”凤倾尘抬起眼皮，不让眼泪掉下来，“我姐说，我爹娘身子不好，弟弟要娶媳妇，他们在她府门口跪着，求她原谅，她便心软了。她说那个男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让她衣食无忧，还养着凤家一家。” 乔似锦不知道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你现在是云都卫，我说了你再一激动去给我出气。况且是我姐愿意的，说什么都没用。” 凤倾尘难过的是，眼见着那个救她出水火的大姐执迷不悟，那种无力感。 闻人兮说：“别想那些了，专心准备科举。” 凤倾尘突然惊醒，她明白闻人大夫这时候跟她说科举的意思。 她如果侥幸能入朝为官，自然要公平公正，而不是连自家的那点事都弄得鸡飞狗跳。 情花虽然听得一知半解，却也觉得云端城的女子有些傻。 闻人兮看着这群半大的小姑娘。 挺羡慕她们的，一个山匪，一个蛊女，一个村姑，都受了不少苦，可还是那般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管后果，快意江湖黑白分明。 她已经开始期待，这三位要是能入朝堂，会不会改变一下朝堂的风气。 之后乔似锦带着情花和凤倾尘去云都府报案，闻人兮则是直接去了兵部。 她以闻人家的名义力荐，力荐情花可以参加会试。 安宁有些意外，没想到情花能请动这位。 对翡国有重大贡献的家族，可以举荐，但也只是能取得初试资格而已。 翡国子民都可以参加会试，所以这个优待有些鸡肋。估计翡帝也没想到，竟然有人用上了。 炎城。 沿海五城近期最大的事便是沈家倒台，而卓侯爷是沈家的孩子，她状告沈家，替她娘翻案，也替被沈家迫害的海家人平反冤屈。 炎娘之前是打算第二天就收拾下东西，直接穿上嫁衣跟着虞修走，可后来得知绿竹要给她娘翻案，她也就没急在这一时半刻。 锦阁的资料给的充足，见沈家倒台，不少人出来作证，这事意外顺利，不过十天，便解决了。 沈家父子三人死刑，而沈元则是流放。 这一天是沈家父子行刑的日子，也是炎娘出嫁的日子。 第374章 跪那些被沈家海国的无辜之人 这段日子，沿海官员人人自危，沈家牵连甚广，不少人都收到消息，说沈家主交出了账本。 此刻绿竹骑在马上，迎亲的队伍还行走在城中，她算算时间，午时可能赶不回来了。 舅舅娶亲这事，时间本来已经定好了，舅母那边突然说要晚一些。 她又何尝不知，舅母是为了让她避开。 绿竹轻叹。 沈家倒了，小姐施行仁政，不愿做牵连之事，沈家其他人侥幸保住了性命。 她记得那天，沈家大大小小，上到八十岁老祖宗，下到刚会说话的稚子，他们跪在她的府门口。 老祖宗说：“愿交出沈家所有财物，只求留沈元一命。” 沈家父子也收到了消息，当日便交代了所有事，只求沈元活着。 她虽有些震动，但并未犹豫。 是海南风求到了她面前。 他说，他认识沈元的时候，他十三岁，而沈元才十一岁，他们两个虽然年纪相当，但在为人处世上他不如沈元。 如果不是沈元，他可能连科举都没办法参加。他年少气盛，被有心人误导，曾批评过当时那位主考的文章。 而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考官心记仇的很。 他说，他不是替沈元开脱，只是沈元的确罪不至死，他受的苦也不能全怪在沈元头上。 绿竹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难受。 在她看来海南风过于仁慈，可也正是海南风的求情才让沈元保住了命。 迎亲的队伍热热闹闹，虞修一身红衣，面色红润。 他们到村里的时候，卓家村的村民都已经等在那了，有的手里提着鸡，有的手里拿个米面。 而炎娘全家人都来了，鞭炮声驱散了绿竹心头的阴霾。 她翻身下马，便等在了一旁。 虞修下马之后，上前敲门，他大声说：“炎娘，我来带你回家。” 门内是炎家的晚辈，还有樊兮和穆晴，这俩姑娘死死抵着门。 穆晴说：“虞家舅舅，新娘子可不是您想带走就能带走的，您得拿出诚意来。” 绿竹笑着，打开了她的包袱，抓了一把红包袋就扔了进去。 樊兮和孩子们立马跑过去捡，眉开眼笑。 穆晴说：“虞修舅舅，您的诚意只有银子吗？” 绿竹撸起了袖子，直接翻墙入内，她站在穆晴身后，周围的孩子们都捂嘴偷笑，没人提醒穆晴。 绿竹轻轻戳了戳穆晴的后背。 “怎么……”穆晴回头看到是绿竹，笑了，“侯爷，您是来跟我一起堵门吗？” 这时小屋的门开了，炎娘的弟弟背着她出了门。 炎家叔叔有些无奈，“我姐说想快点跟姐夫回家。” 穆晴无奈，只好让开。好容易有机会堵次门，她还没过瘾呢。 绿竹见她这副样子，笑着说：“我有五个女儿，到时候让你堵个够。” 穆晴满意了。 炎家叔叔把炎娘背上了花轿，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着离开了卓家村。 村民们都跟在后面，绿竹也没骑马，跟他们一起走，一路说说笑笑。 卓家村的人都清楚，侯爷心情不好，所以不少婶子都过来跟她说家里的趣事。 绿竹被逗的一直笑。 于此同时，安子霆正在监斩。 法场上挤满了人。 人群后传来了骚动，百姓们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沈家老祖宗带着沈家三十六口，走过了人群，他们身着布衣，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 老祖宗走到人群前，然后转身，面对着百姓，直接跪在了地上，沈家其他人陆续跪下。 安子霆走到老太君身旁，开口劝道：“您老不必如此。”罪魁祸首已经伏法，沈家的财产也已收缴。 老太君神情凝重，她说：“沈家子孙无德，祸害百姓。我们虽然逃得过律法，但逃不过良心的谴责。我今年八十六岁，锦衣玉食，吃的是百姓的肉，喝的是百姓的血。我们应该跪，跪那些被沈家害过的无辜之人。” 安子霆拱手。 他慢慢走了回去。 沈家三父子死罪，沈家有十五人如今还在牢中，刑期五到三十年。 如今沈家剩下一门老幼妇孺。 老太君这么做不只是愧疚。 昨晚老太君进牢房见了沈家三父子最后一面。 他就在暗处，他看到了老太君的痛心疾首，这位老人知道沈家有些生意不光彩，可从未想过他们会做出害人性命之事。 她最后说，侯爷是沈家的孩子，我沈家对不起她的母亲，不能连累她的仕途。 安子霆很清楚，今日老太君这么做，一半是愧疚，一半是为了绿竹。 午时已到。 刽子手手起刀落，地上多了三颗头颅。 老太君的背影有些萧条，她忍着没回头。 而绿竹则是站在对面街的屋顶，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她不难过，只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敢深想，她怕自己会心软。 绿竹叹息，小姐如果在就好了，或许她就有勇气去面对。 喜乐声逐渐逼近，本来看砍头的百姓，转头就跑去看娶亲了，想着沾沾喜气。 安子霆换了身衣裳，终是心生不忍，他上前扶起了老太君，“老太君，府中有喜事，侯爷说来者是客，您老可愿意？” 老太君笑笑，然后摇头，“我就不去了。”她想去，可她知道她不能，沈家不能和侯爷有任何牵扯，否则只会连累侯爷。 她转过身，走的很慢，步履蹒跚。 绿竹……她的重孙女，沿海百姓心中的英雄。 她真的很骄傲，很骄傲很骄傲。 沈家人收殓了沈家三父子的尸首，而后便跟着老祖宗离开了法场。 安子霆则是直接回了府，回去之后先是换了件衣裳，正好赶上这边在拜堂。 他走过去，握着绿竹的手。 他刚才看到了，一身绿油油的绿竹，站在人家房顶上，很明显。 绿竹反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 孩子们就围在他们身边，其乐融融。 绿竹脑海中是关于沈家的过去。 沈家虽号称沿海首富，但真的比起来，底蕴比不上尚家。 沈家起初只是个小家族，做些小生意，日子过得还不错那种。 之后开始卖盐，取得了朝廷的批文，这生意才开始做大。 而那位老祖宗便是这一切的开端。 后来老祖宗年纪大了，便把生意交给了晚辈，沈家逐渐在沿海站稳了脚跟。 第375章 可能我避邪 绿竹还在锦阁记载中看到，那位老祖宗曾经跟云勿的祖父有过交集。 她轻叹，都过去了。 虞修牵着炎娘的手进了洞房，这边宴席开始。 府中摆满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城中也有不少百姓来凑热闹，实在挤不进来。 卓小夭一家分了两波，一波接人，一波送人。 走的时候都拿了绿竹给的谢礼，绿竹是怕他们不愿意拿，所以这事才让卓小夭去忙乎。 而虞家外公外婆则是跟村里的老人们聊天，聊曾经，聊过往，聊不知不觉便过去的大半生。 卓家村的人吃饱喝足以后，府中又开了波宴席，招待的是炎城中的百姓。 半夜，绿竹提着食盒离开了侯府，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直到她停在一座宅子前。 这里挂满了白绫，大门开着，院内空空荡荡的。 入眼一目了然，大厅内停着三口棺材，厅内只有一老一少。 正是老太君和沈元。 绿竹有些意外，沈元能回来奔丧定是安子霆应允的。 沈家老太君转头，看向绿竹，跌跌撞撞跑向她。 绿竹本以为老人家会给她一个拥抱，结果老太君开始推搡她，“出去，滚出去，我沈家跟你没关系，别想攀关系。” 绿竹稳稳地站在那，轻叹，“您老别演了，城里的人都去我家吃饭了，周围没人。” 老太君刚才太激动，头有些晕，险些坐在地上。 绿竹把她背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椅子上。 沈元抬头看了看她，情绪有些复杂。 这边老太君缓了一会，舒服了些，“侯爷怎么来了？”语气很是嫌弃。 绿竹看了她一眼，“您连累不到我，陛下信我，您就放下那颗心吧。” 老太君一愣，小声说道：“谁都知道你和陛下的感情，但陛下是皇帝，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给陛下添麻烦。” “我知道。”绿竹感觉很神奇，这老太太她之前并不认识，可听她说话的时候感觉莫名亲切。 老太君又问：“陛下真的不会因为沈家责怪你？” “不会。”绿竹坚定道。 老太君突然就往前一扑，抱着绿竹，就开始大哭，“真好，真好……” 绿竹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自觉地笑了，“您老这性格有点像我。” “没大没小的，是你像我。”老太君说完摇了摇头，“比我强。” 绿竹轻声问：“老祖宗，其他人呢？” 老太君坐在地上，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让他们走了，沈家现在的名声会连累他们。我给他们银子了，足够他们这辈子衣食无忧。” 绿竹点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次只是号称查抄了沈家所有的财产，但其实并没有。 沈家和尚家有生意来往，造船如今是朝廷管辖，如今跟尚家做这门生意的是老太君，老太君又清清白白，所以并未断了这门生意。 让绿竹好奇的是，“您老手里有那么多银子吗？” 老太君扬着下巴，“我的名号值钱，尚家愿意提前支给我银子。” 绿竹想翻白眼，“所以您就借了银子给那些无情无义之人？”那些人也享受了沈家的富贵，而这份家业是老太君打下来的，他们怎么好意思拿？ 沈元在一旁欲言又止，他是有话说，但这一切因他而起，他没有说话的资格。 他转头看着老祖宗，无语凝噎。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老太君看他这样就来气。 沈元低头，只有愧疚，“是我把太奶奶攒下的家业败了。” “你是不是傻？”老太君挪了过去，手指点着他的额头，“这事你一个人能做成啊？你那性子，怂的很，我自小看到大的，我还不知道？” 老太君气的不去看他，转头跟绿竹说：“不是我替你哥说情，他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平日里就是个散财童子。这事他有错，但罪魁祸首是棺材里那几个。商户都有个毛病，崇拜文人，想着家中能有个当官的。” 绿竹听着，轻声说：“是海南风替你求情，你才活了下来。沈元，你之后会流放去北方，好好服刑，你还年轻，你这辈子才刚开始。”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活在沈家的庇护下，从未自己赚过一两银子，以后的路怎么走就靠你自己了。” 沈元有错，这事的过程锦阁已经查的清清楚楚，当时是沈家主买通了考官，沈元是拒绝的，曾绝食上吊。 老太君当时不在炎城，而是去了北方休养，沈元求救的信件全被拦了下来。 之后功名落在了沈元头上，沈元拒绝，可全家人求他，跟他说他这么做就是逼全家去死。 于是他就这么浑浑噩噩活着。 沈家早就想派人杀了海南风，沈元用性命威胁，海南风才活了下来。 只是沈家人没想到，海家人这般坚持。 这事被捅出来的时候，老太君正在云端城凑热闹，不少酒楼都开了盘，赌新科文状元、武状元。 老太君正在云端城散财呢，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这才知道了一切。 绿竹在想，如果不是有锦阁，她可能都不信，沈元真的是被逼无奈…… 这些海南风并不知道，他求情之后，绿竹才把锦阁记载的资料交给了他。 老太君的手在绿竹眼前摇了摇，“想啥呢？” 绿竹看着她，笑了笑，“我在想您老这身子骨可真好，一路颠簸还这么精神。” 老太君微笑，“马车上铺的很厚，身子是没什么不适。这心里是难受，但我已经八十多了，见多了生死，先走的未必不好。” 绿竹一怔，怎么突然说到生死怎么沉重地话题？ 她轻叹，“老祖宗，都过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老太君突然觉得不对劲，“刚才我明明感觉浑身无力，这灵堂也阴森森的，好像你一来就舒服了。”莫名其妙的精神，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最神奇的是，她本来在难过，绿竹一来她突然就想开了。 这样的情况绿竹似曾相识，“可能我避邪？” 老太君气笑，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别这么说话，里面有你爹。让有心之人听到，会说你狠心的。” “那老祖宗呢？您觉得我狠心吗？” “不狠。他不配做你爹，你也不必为了他的死而自责。” 第376章 武试初试 绿竹看着老祖宗，轻叹，“您老保重。” 老太君轻轻点头，“好，侯爷也早些回去吧。不必担心我，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脸上始终是慈祥的笑容。 沈家倒了，但沈家的孩子还在，她也能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了。 绿竹离开了沈家。 心中的情绪许久不能平复。 她回到侯府之时，这里还很热闹，她在想炎城的人都不用睡觉的吗？ 院中不少人在吵吵闹闹，拼酒掰手腕，做一些看起来有些幼稚的事。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她是炎城之人。 她有些累了，想回家，想回云端城，想抱着小姐，想靠在小姐硬邦邦的肩头。 安子霆打着哈欠，出了大门，站在绿竹面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绿竹靠在他肩头，轻叹，“没有小姐的肩膀结实。” 安子霆笑笑，揽着她回府。 夫妻二人直到快天亮，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去休息。 炎城的风波就此尘埃落地。 而云端城，也是一样热闹，只是热闹的方式不同。 情花和凤倾尘等在云都府中，云都卫把罪犯带了过来。 凤倾尘回头，看到了凤倾笑，她垂眸，避开了她的怒视。 裴沐刚想开口问案，凤倾笑便先出声了。 她上前行礼，“大人，我有几句话想跟倾尘说，不知可否？” 裴沐看向凤倾尘，凤倾尘咬唇然后点头。 凤倾笑面露讽刺，她看向凤倾尘，而后面无表情，她问：“倾尘，我对你不好吗？” “大姐对我很好。”凤倾尘如实回答。 “你在村里过得猪狗不如，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你被畜生强暴，是我替你讨回了公道。我那么心疼你，为了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你是怎么对我的？” 凤倾笑说着说着眼眶泛红，“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是我带你进了安乐王府，是我让你结识了侯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就那么见不得我过上好日子？就非得闹得我家鸡犬不宁？” 凤倾尘握紧了拳头，抬头，直视着凤倾笑，可当她看到凤倾笑那般难过，她的满腔怒火化为虚无。 她的语气有些颤抖，“是，我欠了你，所以就该是非不分？所以就该一味纵容你的男人？大姐，咱们得讲理吧？我欠你的，你说让我怎么还我便怎么还。但这个男人他非礼我，还污蔑我，他理应受到惩罚。” 一旁的情花有些茫然，过去，她被师父欺负，也曾经想过讨回公道，可南疆王纵容师父，怎么会为了她跟师父为难？南疆王非但没帮她，还想趁火打劫。 看到凤倾尘，她才真的明白，什么叫无力反抗，她能想象到，凤倾尘这样的弱女子，当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 凤倾笑盯着她，冷声道：“凤倾尘，你已经脏了，你姐夫对你也不过是心疼罢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长得美，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得到你？” 凤倾尘愣了一会，失笑。这就是那个疼她的大姐，这就是那个为了她跟畜生拼命的大姐，此时此刻，大姐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择不问是非，不管对错，站在自己相公那边。 情花轻叹，“大人，当时我就在旁边，我看着这个男人对凤倾尘动手动脚，我出手教训了他。” 裴沐点头，“云楚你还有何话说？” 云楚大喊着，“大人冤枉，是这贱人勾引我，我家中美人成群，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小丫头，她被人破了身子，我嫌脏。” 只是瞬息，裴沐已经自案台后落到了云楚面前，直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往地牢。 凤倾笑立马扑了上来，“大人，您不能相信凤倾尘一面之词啊，我了解她，她就是被畜生破了身子以后，有些疯魔，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想占她便宜。” 裴沐侧身躲开，而后吩咐道：“乔似锦，把凤倾笑一起关起来。” “属下遵命。”乔似锦早就看不下去了，上前直接把凤倾笑打晕。 凤倾尘脸色发白，她紧握住有些颤抖的手，此刻她浑身无力。 情花扶住了她，“这种话我常常听到，可曾经羞辱过我的人后来都被我踩在了脚下。” 她清楚一个道理，自己强大起来才是真理。 凤倾尘抓着情花的手腕，借力站稳，“道理我都懂，只是不敢相信罢了。情花姐姐，你说人心为何如此善变？”她很难过，难过的是那些话是出自大姐之口，这比成千上万人羞辱她都可怕。 刚刚有那么一刻，她在想，她是不是真的错了？她是不是真的那么贱？ 直到裴沐大人和似锦把那二人拖走，她才惊醒。 情花摸了摸她的脑袋，“人心本就善变。”她轻声安抚着凤倾尘，“别难过，不是你的错，你长得好看不是他们伤害你的理由。” 凤倾尘点头，“侯爷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情花姐姐，你还没见过侯爷吧？就是辅国将军卓颜。” 说起绿竹，凤倾尘明显不一样了，她的命是侯爷救的。 情花微笑，她感觉得到，凤倾尘似乎想开了，“之前听你说，是那位侯爷救你出来，她可曾要你报恩？”刚才在来的路上，凤倾尘提了一嘴。 凤倾尘眼中是泪，“侯爷从未要过我报答，反而一而再再而三拉我一把。” 情花继续说道：“你的至亲用恩情要挟你，侯爷一个跟你无关的人却从未挟恩图报。” 凤倾尘低下了头，她不怪大姐，只是……曾经的亲密无间不复存在罢了。 之后的日子，凤倾尘、情花和乔似锦每天都会聚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情花让两个姑娘熟悉一些毒药的气息，乔似锦则是教凤倾尘一些简单的防身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武试开始的日子。 今天是初试，首先要进行的是负重，负重之后才是射箭。 乔家三人绑着沙袋，察觉沙袋中有异物，之后便放进了乔似锦的筐里。 监考这场的是洛东和月天鼎。 洛东翻看名册，“九辰山寨山匪，乔似锦、乔似起、乔似落。” 月天鼎在一旁补充道：“乔似起和乔似落还参加了三日后的文试。” 洛东转回头，看向远处，九辰寨三位一马当先，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其他人还在山脚下。 第377章 怕你把考生全部毒晕 到了半山腰速度慢了些，乔似锦直接背起了乔似起，距离又一次拉开。 旁边有武将表示不认同，“负重只是第一场，之后还有很多试炼，这姑娘有些托大。” 洛东笑笑，这姑娘像曾经的小翡和绿竹，当日沿海一战，可能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二人是逞强。 洛东转头说：“你回去吧，这有我就行了。” 月天鼎翻白眼，洛东明显是想把他支走抢人，“我有空。” 洛东横了他一眼，也不能把他扔出去。 没等多一会，九辰寨三匪已经回来了，而其他人还在半山腰，不少人只敢在心里偷着骂。 洛东心黑，在沙袋里装钉子，稍不注意沙袋就会破，还会戳伤自己。 乔似锦则是背了个筐，她本来想着反正爬山，正好采点野菜，毕竟现在家里穷，没想到竟然用上了。 月天鼎轻声说：“通过，去准备下一场吧。” 乔似锦笑着问：“大人，我看还有空，能不能去采点野菜？” “可以。”洛东应了。 九辰寨另外两位已经坐在地上，一步都不想动弹，要不是似锦拖着他们，他们不会这么快，可毕竟实力有限，有些脱力。 乔似锦跟没事人似的，蹦跶着就进山了。 等到她装了三麻袋野菜，考生们才陆续回来。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中人，平日里什么都喜欢直来直去，他们在比试前怎么也没想到洛东将军这么阴损。 这次的沙袋不止绑在小腿，大腿上也有，一不小心就会断子绝孙。 就连擅长轻功的云中阁弟子也累的够呛。 乔似锦被一波波刀子眼袭击，有些不好意思，“要不给你们点野菜？” 武试考生都瘫在了地上，没力气搭理她。 洛东轻叹，“体能弱了些，但底子都不错，以后加强训练，勤能补拙。” 考生们也不敢有意见，洛东亲自教出来的，哪个不是一方将领？更不用说当今陛下和辅国将军两位战神了。 休息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了弓箭考试。 平射、骑射、筒射。 这次洛东明显没什么兴趣，早早便去休息了。 而弓箭的考官是洛之乔，她从未参加过武试，第一次参与其中就是考官，这感觉特别奇妙。 洛之乔自小练习弓箭，明白成为一个合格的弓箭手有多难，因此她看着这些考生，不自觉地便多了同情分。 弓箭考试考生可以自由选择出场顺序。 大部分考生还浑身酸疼，实在没力气拉弓，于是乔似锦就溜达着拿起了弓箭，嗖嗖嗖……穿透了靶心。 之后就是她个人的表演，洛之乔忍不住给她鼓掌……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能有如此造诣，确实是天赋异禀。 只是她这一出手，便让不少考生打了退堂鼓。 各门派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剑法、刀法、内功，弓箭只是闲来无事才会耍玩。 乔似锦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的惊讶，于是她扬着下巴，得意洋洋。 洛之乔轻声说：“乔似锦通过，去休息吧。” 乔似锦溜达着出了考场，今天的考试已经结束，她还得回去执勤。 之后乔似起上前，速度比乔似锦慢很多，箭也射偏了一些，勉强合格。 这才让考生们放松了一些，原来九辰寨有正常人。 而乔似锦这种就是武学天才，他们羡慕不来，所以很快调整好了心情。 乔似锦回到云都府，不少云都卫都过来打听，得知她通过考试并不意外。 倒是裴澄有些担忧，“你要是成了武状元，是不是就会离开云都府啊？” 乔似锦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带着这个问题去换了衣裳，然后佩剑在街上溜达。 云都卫巡城的时候，通常都是一队五到十人，自从她断了云楚的手之后，统领大人就派她一个人执勤了。 当时统领大人的原话是，你一个人足矣。 路上也有人询问她武试的情况，她一一作答。 “似锦。” 乔似锦回头，看到了情花。 情花跑到她身边，“考完了？这么快的吗？” “嗯，我排在第一个，考完就先出来了。”乔似锦笑笑。 她心里在想，那些考生还羡慕她能早走，如果知道有情花这种，因为特殊才能直接进入决赛的，估计更羡慕。 情花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通过，我回去跟倾尘说一声，她菜都买好了。”她们确信乔似锦一定能通过。 乔似锦笑着说：“嗯，快去吧，庆祝咱们俩都通过了初试。” 情花笑容僵了僵，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行了，我走了。” 情花把丹药卖给了闻人兮，得了不少银子，还被闻人兮聘为闻人家的医者，当然不是坐诊那种，只需要在有疑难杂症，跟蛊跟毒有关的时候她出现即可。 她用这些银子买了个小院子，凤倾尘现在就在她家呢。 情花在回去的路上，去闻人家的铺子买了些果子酒和点心，便回家去了。 凤倾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情花回来，忙跑过来问：“似锦是不是通过了？” “通过了，真是羡慕，我也想参加初试。”情花进了院子，把东西放下。 凤倾尘跟在她旁边，笑的不行，她想起陛下昨天说的话。 陛下特批了情花可以直接进入决赛。 陛下的原话是：情花啊，初试你不必参加了，我怕你把我的考生都毒晕。 情花当时是惊讶的，她是想这么干的，这样她就能通过考试，还不用费什么力气。 “不用羡慕，决赛的时候你可以和似锦好好打一场。” 两个姑娘同时看向门口，之后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见过洛碧大人。” 洛小翡笑笑，看着院中的好吃的，知道这次自己来对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一麻袋地瓜和土豆。 情花这才回神，连忙过去接过洛碧手里的酒水。 东西放好之后，情花跟在洛小翡身边，小声问：“陛下，到时候我能用毒吗？” 洛小翡笑笑，“自然可以，决赛就各凭本事了，你功夫不错，但最擅长的是蛊毒。” 她这么说，是因为放心情花，情花对似锦不会下狠手，不会上了似锦的根基。 情花显然也想到了，陷入了为难，“关系太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今年的武状元可能是似锦了，陛下您压了谁？” 洛小翡摇头，“我不能押注。” 第378章 擅长用毒者 洛小翡瞅了情花一眼。 忍住没说沈家老祖宗压了她五万两这件事，她怕情花会有负担。 那位老祖宗可是个神人，压了情花五万两，压了乔似锦一万两。 文试那边，老祖宗压了穆景。 这老祖宗凭一己之力，把最后报名的情花怼上了四大热门人选之一。 而另外三个则是乔似锦、月壹和南无花。 南无花虽然年纪不大，但在云端城人人皆知，也算是成名已久。 而乔似锦则是进了云端城之后就没藏着掖着，不少人知道她结识了洛小翡，都想着去探听些消息。 江湖中人遇到，自然会忍不住切磋比试一番，比试之后大家也明白为何翡帝会对乔似锦如此特别。 最后便是月壹了，从前暗卫是奴籍，不能参加武试。如今不同了，翡帝登位之后，所有人重新办理户籍，月天鼎也趁此机会给了他们自由。 这次月壹是被推出来的，月天鼎的弟子们都忙得很，被派去各处，对自己如今的职位也比较满意。 但一旦参加了武试，便不会像现下这般自由。 大部分月家弟子，还是向往江湖，过着行侠仗义的日子。 月壹本想着随便走个过场，直接被淘汰了事。 可师父吩咐了，此次需认真对待，这次武试不少名门子弟纷纷落选，而月壹则是代表了他们的脸面。 武试有内幕这件事，虽说差不多人尽皆知了，但这最后一层遮羞布，总是想尽力保住。 虽然这一切与本朝翡帝无关，但如今在职的还有不少前朝之人，少不了得被人指指点点。 当然，这些理由大部分都是月天鼎的借口，主要还是陛下的意见，陛下想要的是男女平等，哪一方碾压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情花摸了摸脸，“陛下。”她的手在洛小翡眼前晃了晃。 洛小翡回神笑笑。 情花问：“陛下，您是不是看出我根骨奇佳，是武学奇才？” 洛小翡呵呵着，“叫我小翡就好。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这种生来就力大无穷的天才，没经过正常武人要经历的步骤，我能看出啥。” 情花一想也对，再说了陛下也才十六，而且十六岁的生日还没过。估计刚才陛下就是在发呆，是她想太多了。 那边洛碧在那削土豆皮，凤倾尘在那洗地瓜。 凤倾尘由衷地羡慕，“你们都会功夫，只有我，跟情花和似锦练了这么些天，勉强能打过洛熙。” 那天她踢碎了一块砖头，那份成就感无法言说，她觉得她能打老虎。 于是内心过于膨胀的她，在去户部找洛碧之时，便没忍住，想要跟洛碧大人过两招。 洛碧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你先打过洛璃再说。” 正好那天也没什么事，凤倾尘就跑去找洛家的三个娃，结果洛璃和洛玄轻轻松松给她了个过肩摔。 于是她便把眼光放在了正在吃糖果的洛熙身上，洛熙当时一脸呆萌。 凤倾尘自然是不会真用力，只是轻轻一扒拉，洛熙就坐在了地上，还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给孩子们买了糖葫芦之后，就回家继续练体能。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洛玄问洛熙：“你为何要让着倾尘姐姐？这样她会误解自己的实力，很容易吃亏的。” 洛熙当时笑眯眯地回答：“不让着倾尘姐姐，咱们的糖葫芦哪来的？” 洛小翡自然知道当日的事，是三个孩子重复给她听得，洛熙后来说，是想鼓励凤倾尘，毕竟到了倾尘的年纪再开始习武，确实难了些。 洛小翡问凤倾尘，“我和洛碧一路走来，看街上的学子走路都拿着书本，你怎么那么轻松？” “我和他们差了又何止一天两天，人家一个个都满腹经纶。我反正想明白了，我只要好好练字，字别太难看就好了。”凤倾尘清楚她几斤几两，这次文试也是有门槛的。 她去报名的时候本来也只是想试试而已，当日是位监察院的学士在那监督，那位老者一脸同情地让她过了。 说起来有些不公平，她趁没人的时候去问那位老学士，那位学士说是她的老师举荐，说她悟性极高。 洛小翡笑着，没多说什么。此次的试题是老太傅出的，她自然知道题目，凤倾尘说不定真的可以脱颖而出。 经历是负担，是伤痕，但熬过了就会变成财富，凤倾尘做的很好，也很坚强。 从凤倾笑夫妻入狱开始，凤倾尘已经能站直了直面所有不公。 这样的凤倾尘，如果他日为官，定会替被欺负的百姓主持公道。 凤倾尘把地瓜一个个放进灶坑里，那边情花和洛碧开始切菜。 夜幕降临，月出天边。 乔似锦也下职了，回云都府换了衣裳，把她的野菜分给同僚，自己留了半麻袋。 她提着麻袋，走在路上，风还是有些凉。 她想起情花，不由得笑了。 情花本来是不愿意换掉她那一身叮叮当当的衣裳，最后伤寒流了几天鼻涕之后，终于妥协了。 今年的天比往年冷许多，如今已经快五月了，还在下雪。 九辰寨那边来了信，那边倒是很暖和，雨水充足，河道也清理了。 这段日子过得跟做梦似的，乔似锦从前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这个土匪，走在云端城的大街上，非但没人人喊打，还成为百姓们信任的云都卫。 小院飘出饭菜的香味，乔似锦推开了门，见陛下和洛碧大人也来了并不意外，她笑着上前，“陛下，洛碧大人，二位是来恭喜我的吗？” 洛小翡直言道：“只是来蹭饭的，你会通过考试只是正常发挥，有啥好恭喜的。” 乔似锦一想也对，她听了好多道贺，有种她已经是武状元的错觉。 而她此刻已然清醒，真正的硬仗还未开始。 乔似锦把野菜拿进了厨房，接过情花递给她的烤地瓜，抱着地瓜坐在了厨房门口。 她问：“情花，你南无姐姐有什么弱点吗？”她比较怕用毒的。 情花摇头，“我以前跟她关系不太好，现在虽然关系很好，但毕竟是对手的关系。” 她和南无花如果比试，比的自然是用毒解毒这些。但乔似锦不同，擅长用毒者，破高手的防御说起来有些复杂。 第379章 绿竹跟生机世界有关 乔似锦啃着地瓜，她也就是随便问问。 洛小翡莫名地开始羡慕，她这种一步登天的，就体会不到这些过程。 等到她老了以后，可能想起年轻时，都是一招制敌，以一敌百…… 乔似锦啃完地瓜，便开始摆饭。 桌子上摆的满满的，一群姑娘推杯换盏，说着过往，说着她们的过去。 她们每个人的经历和成长环境都不太一样，听着很有意思。 乔似锦虽是这里过得最穷的，但她的性格却很好，她自小在山寨中，活的很是自在。 只是百姓太苦，平日里打来的猎物只能送去给百姓。 她小时候一度以为，只要她吃了一口肉，就会有百姓饿死。 后来她才知道，是娘亲吃肉，不喜欢肉腥味……爹不让她吃肉，主要是怕她恶心到娘。 这件事对乔似锦来说是个阴影，直到她十二岁那年，比试之时狠狠把自己的亲爹打趴下，这口恶气才算出了。 乔似锦常常庆幸，庆幸自己是江湖中人，是个山匪，这要换成普通人家，跟自己的爹动手？会被赶出家门。 一旁的情花去里屋抱出了几坛酒，这些是她从南疆带来的，花果香味很重，闻着就很香，几乎闻不到酒味。 她给她们一一斟酒，而后说起她的过往。 在南疆，看本事说话，无论男女，只要你够强，你就会掌控话语权。 她曾经有家，有爹娘，后来她娘攀上了上一代蛊王，她爹死于非命。 前蛊王身边美人环绕，她娘很美，倒是也得到了一时独宠。 那年她五岁，她娘怀了孩子，她只是想去摸摸娘的肚子，结果被大声责骂，说她没安好心想要害死她的孩子…… 情花被暴打一顿，疼的昏死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丢在了大街上。 谁也没去在意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之后她被蛊王捡了回去，跟其他同门一起长大。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没有信任，只有防备。 喝了一壶酒的情花脸有些泛红，她轻声唱着南疆的歌谣。 从前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着，如今她才明白，活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她喜欢翡国，喜欢云端城。喜欢这里的规则。 凤倾尘则哭一会笑一会，她能和这样的一群人在一块，她很荣幸。 曾经的她，受了委屈都不敢哭。 人权，这就是陛下说的人权。她，凤倾尘，是个独立的人，她有反抗的权利，有说不的权利，真好。 洛碧轻轻拍了拍凤倾尘的后背。 原来她以为的苦难，只是琐碎，这世界那么大，她走的越远，站的越高，看到的就越多。 洛小翡则始终笑着，她心疼她们每一个人。 她觉得还不够，悲剧随时都在发生，这世间总有阳光也驱散不了的黑暗。 当她掌控规则，当她手握权利，却还是控制不了人心。 曾经的她，相信人性本善，如今她不信了，这世上就有那种坏心眼的混蛋，活着就是祸害别人。 以前她很圣母，即便犯了错的人，她也会想着给对方一个改过的机会。 直到她遇到越来越多的人。 她终于明白，她虽然可以控制情绪，可以将对方的恶念百倍千倍缩小，可有些人依旧为恶。 几个姑娘聊着闹着，到了后半夜才逐渐平静，主要是醉了。 凤倾尘嘟嘟囔囔着，洛小翡把耳朵凑过去，还是不能听清她说啥呢。 情花在彻底醉死之前，放出了蛊虫防御。 洛小翡和洛碧则是晃悠悠出了小院。 门口停了辆马车，洛小翡看着眼前一袭白衣，很是心疼，她过去把裴沐搂在怀里，“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啊？” 裴沐揉了揉她烫手的小脸。 冰凉的触感让洛小翡瞬间清醒。 洛碧已经进了马车，躺在里面呼呼大睡。 裴沐驾车，洛小翡靠在他身上，越来越清醒，裴沐比冬天还冷。 马车停在了皇宫外，洛小翡扛起洛碧，“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裴沐点头，之后上了马车，看着她进了宫。 走过门口，入眼是大广场，中央站着一人，抬头看天。 洛小翡背着洛碧挪到了他旁边，“主子啊，看出啥了？” 勿问回答：“看出啥也不能告诉你。” 洛小翡哼哼着走了，她把洛碧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然后揉了揉有些眩晕的脑袋，她打着哈欠想去洗个澡再睡。 当她从屋里出来，走到浴房门口之时，看到地上有什么亮闪闪的，她蹲下一看是个金豆子，于是放进了口袋。 紧接着她站了起来，可能是起的太猛，晕的厉害，眼前有些发黑…… 她晃悠着，怎么都站不稳…… 直到一只手扶住了她。 洛小翡吸了吸鼻子，是主子…… 勿问推开了浴房的门，直接把洛小翡丢进了浴桶里。 冰凉席卷全身，洛小翡慢慢从水里浮了出来，她打着喷嚏痴痴笑着。 这水好冷，好像裴沐抱着她一般。 门外的勿问实在没眼看，直接把门关上了。 洛小翡已经彻底醒了过来，她轻唤：“主子。” “说。” “主子，我身边有殇神，那其他人呢？我总觉得其他人也很厉害，他们的前世是不是都特别牛？”这个念头来的很突然。 勿问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洛小翡听他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客气了，“我身边还有没有什么大能转世？” 勿问反问：“如果你知道了，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对他们优待？” “那倒是不会。” “那为何要知道？还徒增烦恼。” 洛小翡想了想，“那还是算了吧，容易有心里负担。”她起身，换掉了身上的衣裳，然后出门坐在了勿问旁边。 勿问抬手，用内力给她烘干了头发。 洛小翡笑嘻嘻站了起来，“谢谢主子。”她蹦跶着就要回房。 “别的不能说，但绿竹之前是一方世界的主神。” 洛小翡停在原地，回头，又跑了回去，她一巴掌拍在勿问肩膀上，“主子你可真神，我就觉得绿竹可能跟生机世界有关，您咋就知道我想问啥呢。” 勿问脸有些发白，转身一跃，踩着房顶回了自己的寝宫。 他进屋以后脱掉了衣裳，看着肩膀上的红肿，心里骂骂咧咧，他就不该去跟这种头脑简单的蛮兽玩！ 第380章 海国抓走了小花 炎城。 绿竹愁得慌，落马的官员太多，很多地方很多事都没人管。 如果不是安子霆从云端城带了些人过来，估计沿海已经乱成一团了。 虞家小舅舅成亲以后，休息了三天便去上工了，尚家的战船是个大工程，过程得小心谨慎。 沈元已经被押往北方。 沈家老太太重整旗鼓，把之前扔了的生意又重新接手。 她想着，沈元服刑以后，肯定不好找媳妇，她得多给子孙后代赚些银子。 沈元那边倒是小事，毕竟这孩子长得好，书读的也好，路走偏过，改好了以后找媳妇不难。 她这银子主要是个颜儿赚的，颜儿现在有五个娃，之后还得生，养娃很费银子的。 老太太忙得很。 她这辈子去过很多地方，她的足迹遍布天下。 老太太又比较大方，因此结识了不少朋友。 得知沈家落难，各方都伸出了援手。 这才没多少日子，沈家已经堆满了名家字画。 老太太把字画交给了尚家，让尚家帮着卖。 绿竹倒是有空就会来找老太太。 这不老太太正在那整理南疆送来的特产。 绿竹过去拿起颗红红的果子，咬了一口，很甜。 “老祖宗，我听说这是南疆送来的？之前洛东去南疆想做果子生意，结果被拒绝了。您老跟南疆关系不错，可有什么提议？” 沈家老祖宗坐下，示意绿竹给她倒水。 绿竹乖巧地端茶送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喝完之后，说：“南疆的果子大部分都卖去了海国，海国和南疆都是当面银货两讫，又在南疆的地界上，百姓亲眼看到所以放心。” 她琢磨了一下继续说道：“南疆如果把果子卖给咱们翡国，肯定赚不了那么些银子。毕竟咱们翡国曾出手援助了南疆。即便没有生意来往，有南无花在，翡国也不会为难南疆，做生意的话会让南疆利益受损。” “商人重利，倒也正常。” 绿竹听明白了，“您老的意思就是说，南疆不会跟翡国做生意，您也没办法是吧？” 沈老太太摇头，“办法倒是有，只是咱们陛下不会那么做罢了。” 绿竹想了一下，“占领海国？这不行，除非海国先动手。” 沈老太太一口茶喷了出去，咳了几声才缓过来，“你这丫头心可真大，我是说收服南疆。” 绿竹轻轻拍着老祖宗的后背，“差不多的意思。”在她看来收服南疆和海国都是一个意思，对方都不愿意。 沈老太太直接拿眼睛横她，“差多了，海国如今日益壮大，收服了周边小国，当权的长公主是个雷厉风行的。海国出兵翡国是早晚的事。当然我是商人，对战争之事不了解。但我觉得，为何一定要做被动的一方？” 绿竹思索着，该怎么跟老太太解释。 “两国交战，如果师出无名，百姓会怎么想？再说了，即便接手了海国，陛下也忙不过来。”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的见识有些浅薄。 她就是功夫厉害，擅长的也只是砍杀敌人。 但她这脑袋明显有些木呆呆的。 沈老太太摇着扇子，“道理谁都懂。有野心的霸主才会不顾百姓，只想攻城掠地。” 绿竹点头，是这么回事。 小姐就没啥野心，走到如今也是顺势而为。 “主子！” 穆晴跑了进来，“小花被人抓走了。” 绿竹脑袋瞬间空白。 沈家老祖宗腾一下站了起来，直接跑去了后院，手有些颤抖，她定了定神，开始写字。 在沿海会跟颜儿为敌的，只可能是海国之人！ 她把纸笺卷好，绑在飞鹰腿上，老鹰直接飞往尚家。 接到信的尚家人立马准备战船。 而这边绿竹也已经理清了，锦阁那边派了人去追，小花被带上了船，锦阁使者重伤。 绿竹马不停蹄回了侯府，她见到安子霆的当下，已经冷静下来。 她说：“我要去找孩子，沿海就交给你了。” 安子霆想跟她一起去，但他清楚，他现在不能走，“你放心去吧，沿海有我，我会尽快传信回云端城。” 绿竹也没耽搁，拿起她的长枪便直接去了港口。 而战船已经整装待发。 直到船离开了港口，绿竹还有些懵。 她这次没带太多人，船上也大多是水军。 她站在船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绿竹低头，看着海浪。 她清楚，这次劫走小花之人就是想把她从炎城引开。 可……她不能不去。 穆晴递了个水袋给绿竹，“主子，小花一定会没事。锦阁使者看到，船是海国的。他们抓了小花定是要威胁您。” 绿竹接过水袋。 她轻叹，“我不如洛东，如果是洛东，即便被抓走的是小姐，他也会顾全大局。” 她太过冲动，不是个合格的将领。 穆晴看着海面，轻声说：“因为陛下很厉害，小花还那么小。” 绿竹握紧了手中的水袋。 翡国战船追了三天三夜，临近海国之时才看到那艘船。 而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还有海国海军战队。 绿竹吩咐其他人找处小岛隐蔽，而她则是直接跳进了海里。 海国水军还在搜寻绿竹踪迹之时，绿竹已经巴在了船底。 她浮出水面，扔出勾绳，一气呵成。 她落在了船上，船舱内出来不少人，皆是高手。 绿竹拧了下头发上的水，随手拿起了一边的三叉戟。 “娘！”船舱内传出了喊声。 门开了，绿竹看到小花，立马跑了过去，她也不管什么危不危险，她只知道这三天度日如年。 她入内以后，屋内一身华服的女子挥手关上了门。 卓小花迈着小短腿，一头就扎进了绿竹怀里，“娘，小花想你。” 绿竹抱着她，不敢太用力，怕勒到她。 卓小花倒是很皮实，紧紧地搂着绿竹的脖子。 母女二人亲热了好一会，绿竹实在蹲的累了，就抱着小花坐在了一旁的软塌上。 绿竹忍着满腔怒火，不去看对面那人。她不想当着小花的面杀人。 卓小花笑嘻嘻地，伸手摸着绿竹的脸，“娘，你瘦了。” 绿竹神情缓和，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没忍住掐了掐她的小脸，“你不想我吗？咋还胖了呢？” 卓小花神情一僵，然后进把脸埋进了绿竹的怀里。 第381章 小花狗血的身世 绿竹轻轻拍着卓小花，直到她睡着了，她才直视面前之人。 “尹沐语？你是生不出孩子吗？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偷孩子？” 尹沐语对她的怒气并不在意，这事的确是她有错。 她看着绿竹，然后指了指小花，“我生的。” 绿竹：“……” 尹沐语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怕吵醒小花。 她说着卓小花的身世。 “我自小就知道我是海国公主，我父皇传信说要接我和我娘回去，我是不想回去的，可我娘想回去，她还想做皇后。” “我没别的路可以走，我知道回了海国九死一生，于是就随便找了个男人留了个种。生下孩子之后，把她交给了信任之人。她遇到了喜欢的男人，觉得小花是拖累，就把小花托付给了闻人家，那男人收了很多银子，说好了会把小花当亲生女儿养。” 尹沐语继续说道：“小花后背有颗红痣，屁股上有块胎记。她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把她带走，也真的对她很好。但我实在想念她，又不能直接去侯府看孩子。” 绿竹：“……”突然就不会了，她该说什么？ 她把小花放在了软塌上，然后一脸防备地盯着尹沐语。 小花是她的孩子，谁也抢不走。 尹沐语看她这副样子，又难过又欣慰，难过的是，她不能像绿竹一般，这么光明正大地护着小花。 她树敌无数，她护不住小花。 尹沐语轻声细语道：“我与虎谋皮，不会有好下场。您放心，我只是想跟她相处几日而已。” 她的笑容有些惨淡，“真是羡慕你，我最喜欢的男人，和我的女儿都属于你。” 绿竹抱起了小花，然后打算走……信息量有些大，她回去给华裳写信，让华裳帮她分析。 她出来了，代表的是翡国，应谨言慎行。 门一开，不少人围了上来，手持武器。 尹沐语淡淡道：“放侯爷走。” 绿竹直接穿过了人群，她跳上了一旁停着的小船，划船离开。 翡国战船此刻在不远处，因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守在这。 绿竹抱着小花，飞身自小船跃起，稳稳落地，小花睡得死死地。 绿竹吩咐道：“回家。” 她满肚子问号，也没敢胡思乱想，怕忘了尹沐语刚才说了啥。 她知道，尹沐语这种步步为营之人，每一句话都可能是个坑，她的脑子肯定分析不出来。 实在是太累了，绿竹沾枕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她一睁眼就看到她身旁的小花，小花也睁开了眼，“娘，你可算醒了，我陪着您睡了一天一夜了，实在睡不着了。” 绿竹笑出了声，“你咋那么憨。”跟她一个样。 卓小花下了床，跑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又跑了回来。 她从衣裳里拿出了个小布包，“娘，这是那个沐语姑姑让我给你的。” 绿竹打开了布包，入眼明黄……是圣旨。 还有块……尼玛！玉玺。 圣旨是海国女帝尹沐语，传位于尹小花。 另一张旨意则是，尹小花乃海国唯一王储，今入翡国为质子。 绿竹：“……”是，谁都知道海国现在掌权的是尹沐语，可她不还没正式称帝吗？ 绿竹把这些东西包好，又多裹了几层…… 卓小花眨着眼睛，“娘，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绿竹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言难尽。”特别是小花被改姓这件事，咋跟孩子说啊。 “娘，跟我说说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卓小花实在是无聊，睡太多过于精神。 绿竹琢磨着，虽然孩子年纪小，但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你沐语姑姑是你娘，亲娘。她要称帝做海国皇帝，圣旨上说要传位于你。” 卓小花睁大了双眼，“怪不得她让我叫她娘呢，原来真是啊。还好还好。” “还好啥？”绿竹有些懵，跟不上这孩子的思路。 “还好我没叫啊，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卓小花搂着绿竹的腰，“还好娘来找我了。” 卓小花突然坐直了，“娘，我去海国做皇帝是不是得离开你啊？我不做皇帝行吗？” 绿竹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不是让你现在做皇帝，是以后你沐语姑姑不想做皇帝了，就传位给你。” 卓小花似懂非懂，但她知道……“那就好，不用离开您就行。”以后？以后她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做主了，不想去也没人能勉强她，这就是陛下说的人权！ 绿竹揉了揉脖子，下床之后，卓小花紧紧跟着她。 她牵着小花出了船舱，坐在外面吹着海风，天高海阔，心情舒畅。 “小花，你亲娘姓尹，你还有个名字叫尹小花。” “绿小花不行吗？”卓小花抬头呆萌脸。 “还是卓小花吧。”绿竹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 卓小花靠在她娘身上，“娘，姐姐们常说，我们能有你这么个娘，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 绿竹眼圈红红的，“我这辈子能有你们五个，也是我上辈子做了很多好事。” 三日后……战船抵达炎城港口。 远远地就看到岸边挤满了人。 安子霆站在最前面，他身边是大丫她们。 之前穆晴已经传信回来，说此行平安顺遂，小花也安然无恙。 可百姓们还是过来守着了。 绿竹下船的时候，有些懵，怎么这么多人，反倒是卓小花精神抖擞，直接扑到了她爹怀里。 安子霆抱着卓小花，轻轻颠了颠，“好像重了。” 绿竹：“……” 安子霆跟在绿竹身边，小声说：“抱歉，都怪我。” 绿竹一愣，“跟你有什么关系？” “尹沐语不是……” “不是……她，回去再说吧，她就随便提了你一嘴。那位长公主是做大事的，不会纠结这种小情小爱。” 绿竹牵着大丫她们走在前面，跟百姓们打招呼问好，那状态就像只是出了趟远门。 回府之后，大丫她们就带小花去洗澡换衣裳。 绿竹则是抱着那个小包袱进了屋。 安子霆问：“你不是没上岸吗？怎么还带特产回来了？” 绿竹一僵，低头看了看她包圣旨的破布……确实寒碜了些。 她把布包直接递给了安子霆。 安子霆笑的美美的，接过他自以为绿竹在百忙之中，还不忘给他带的礼物…… 第382章 凤鸣镇 安子霆笑着打开了破布，入眼明黄……他略显失望，他知道这不是绿竹给他带的礼物。 他打开之后，略显惊讶。 而绿竹当下便把事情的经过跟安子霆说了一遍。 安子霆把圣旨往地上一扔，“不行，小花是咱们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 绿竹把圣旨还有信捡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 “小花谁也抢不走。但这毕竟是海国圣旨，这么扔地上，很容易引起两国纠纷。” 她也就是说说而已，纠纷什么的纯粹是扯淡。 安子霆拉着她坐下，“你打算怎么办？”刚才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尹沐语想抢孩子，可当绿竹说起两国，他已然清醒。 海国是翡国的心腹大患，如果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收了，是件好事。 绿竹已经把圣旨包好，“我打算回云端城，亲手把圣旨交到小姐手里，这沿海有些乱，小花是不能在这了。” 安子霆紧紧握着她的手，“又要分开了。” 绿竹点头，“是啊，又要跟孩子们分开了。”她把孩子们送回去以后，便会尽快赶回来。 “我说的是我。”安子霆轻叹。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可孩子们每一天都不一样，我一天都不想错过。有时候想着，过几年大丫就要嫁人了，我就想哭。” 绿竹靠在安子霆身上。 她说：“我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小姐想做将军，对后宅之事根本不感兴趣。我却不同，我在云端城行走，见多了趋炎附势，那个黑暗的王朝曾经是我的噩梦。我那时候就想，如果这世界是这样的，我不要成亲，也不要生孩子。我怕我做不好母亲，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孩子。” 后来……她跟着小姐，走上了造反之路。 她是翡帝身旁第一宠臣，她是百姓口中的战神绿竹。 她收养了大丫她们五个，是因为她觉得她已经有资格也有能力做一个母亲，她有本事护住自己的孩子。 直到尹沐语的出现，她才明白，还不够。 安子霆轻轻拍着绿竹的肩头，“我跟你差不多，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曾祖父到处行走，看着曾祖父替百姓处理家长里短。明明是至亲，却恶言相向，明明是家人，却不停地伤害彼此。” “父不父，子不子。女子嫁了人以后更是没有人权，娘家把她们当外人，婆家当她们是生孩子的工具。” 他面对绿竹，轻声说：“那时候我也不想成亲，直到遇到了你。好像命中注定一般，你就那般突兀地出现。我突然就觉得，即便是琐碎，即便是争吵，只要是你就好。” 绿竹听着，笑的美美的，“我……之所以收养大丫她们，是因为你和小姐给了我底气。” 安子霆把她揽进了怀里。 陛下也是他的恩人，因为陛下，绿竹才活了下来。 夫妻二人絮絮叨叨聊着，天亮之前绿竹便开始准备。 安子霆则是帮她收拾行李。 孩子们迷迷糊糊中便被抱上了马车，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 昨天小花回来，几个姐姐都过于兴奋，天快亮才睡觉。 好在驾马车的穆晴和樊兮很精神。 绿竹未传信回云端城，想着回去给小姐个惊喜，科举已经开始，小姐一定忙得焦头烂额，肯定特别想她。 绿竹买了些肉干地瓜干，车上有点心，孩子们醒来之后知道要回家，都挺高兴。 倒不是她们不在意安子霆这个爹，实在是沿海太过潮湿，二丫、三丫身上长了疹子，难受的很。 这次她们算是轻装简出，三辆马车，孩子们分开坐的。 二丫和三丫在一辆车上，身上涂了药膏，味道很大。 孩子们是不介意味道，但小花胃口很大，拿什么都想吃，防不胜防。 两天之后，她们到了凤鸣镇。 凤鸣镇是言老学士的家乡，言老学士的孙子在这教书，孙女也嫁人了，嫁的是一个商户人家。 绿竹想着既然路过，就去见见月姐姐和恒大哥。 马车临近小镇之时，绿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里好像有些安静…… 路边没人，茶寮铺子也空无一人。 向前行进了一段，凤鸣镇三个字映入眼帘。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 凄厉的喊声，伴随着惨叫。 绿竹回头嘱咐了一声，“好好看着大丫她们，我去看看。” 穆晴和樊兮应了，然后驾着马车，慢慢顺着绿竹消失的方向走着。 侯爷突然要回云端城，一定是跟海国有关，她们定然要小心谨慎，还是跟紧侯爷比较放心。 绿竹跑跑跳跳，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 门口堆着很多沙袋，绿竹有些不解，最近云端城附近没下大雨…… 她看向远处，一个女子被拖进了宅子里，还在喊着要找孩子。 她飞身一跃，便跳过了沙袋，稳稳落地之后直奔宅子而去。 侍卫们惊呆了，这是来了高手？ 侍卫大喊，“姑娘，快回来，镇里发了疫病。” 绿竹已经进了宅子，她爬上了墙，一看吓了一跳，满院子的人，气味很不好，很多人脸上都流着脓水，还有些长着一脸小疙瘩。 她拿出小药瓶，服下了闻人兮给她备的丹药。 院内的人都在咿咿呀呀，显然很不舒服，屋内有人在吵。 她竖起了耳朵。 “你是不是疯了？你染了疫病，这么跑出去会被杀了的！” “我的孩子……他还有气还有气啊。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救不回来了，已经埋了。这次疫病来的凶猛，即便是身体健壮的成年人也很难熬过去，你的孩子救不回来了。” 绿竹一听不得了，直接撞窗而入，“孩子埋哪了？” 屋内除了那个女子，还有几个男男女女。 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女子刚想扑上去，求她救自己的孩子，一想到自己染了疫病，便往后退了几步。 她说：“姑娘快走吧，万一染上了疫病你就走不了了。”她是想救自己的孩子，但不想让无辜之人陪葬。 绿竹拔出了剑，剑架在了中间那人的脖子上，“我最后问一遍，孩子埋哪了？” 剑被抵在脖子上的妇人轻叹，“我带你去。” 绿竹跟在了妇人身后，她们出了门，拐了个弯，到了一处大坑，坑里很多尸体…… 第383章 我是医者 妇人指了指最上面的一个小筐，“在那。姑娘，真的救不回来了。” 绿竹直接跳了进去，提起小筐掀开了上面盖着的布，筐里是个小娃娃，脸上长满了红疹子，呼吸微弱。 她在布包里找寻了一番，翻到闻人兮给孩子们准备的丹药，然后捏碎了喂进了小娃娃嘴里。 闻人兮说了，这丹药是续命的。 她把孩子抱在怀里，就这么坐在了大坑旁。 不少人赶来，为首的是凤鸣镇镇长。 “姑娘是何人？”镇长身边带了不少人。 绿竹拿出令牌，上面一个卓字。 镇长看她这打扮，还有模样……已经知道眼前是谁。 他立马跪在了地上，“侯爷恕罪。” “何罪之有？把孩子活埋？还是隐瞒疫情？”绿竹看着那一坑的尸体，神情凝重。 镇长解释道：“侯爷，疫情爆发到现在三天，起初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后来官兵来封了镇子。” “没报上去？封了镇子？谁封的镇子？” 绿竹有些反应不过来，三天！这里到云端城最多一天，如果及时报上去，闻人兮来了这些人不会死。 “是守将莫延迟。” 绿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的呼吸平稳，已经睁开眼看着她了。 她抱着孩子回了刚才的宅子，把孩子给妇人看了一眼，“我带孩子去诊治，我是卓颜，我会把孩子还给你的。” 妇人用力地点头……卓颜，卓颜…… “侯爷，我信您。”她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绿竹抱着孩子走到镇子入口，隔着沙袋跟樊兮她们说：“你们别进来，城中出了疫病。” 穆晴下了马车，孩子们也跑了下了。 “别过来！”绿竹怒吼。 孩子们停在了原地。 大丫说：“娘，我身体好，连洛东将军都说我壮实，我进去帮您。” 绿竹摇头，“大丫、二丫，你们俩好好照顾妹妹。” 她看向穆晴，咬了咬嘴唇。 穆晴上前抱拳，“侯爷，属下这就去报信。” 门口的侍卫们进退不得，他们是延将军派来的，但这三天，他们看了太多惨剧。 绿竹轻声说：“拜托了，别报信给莫延迟。否则这镇里的人，还有穆晴都会有危险。” 她怕，怕那个封了镇子的守将会孤注一掷。 侍卫们低下了头，他们能被派来，只因为他们是军中最卑微的那一类，家中无亲无故，即便染了疫病死了，也没人替他们讨回公道。 穆晴翻身上马，眼神坚定。 她一路疾驰…… 第二天一早便赶到了云端城，她先去了闻人医馆，之后进宫……跟翡帝说完之后，就瘫坐在地上。 洛小翡上前，给她揉了揉肩膀，“穆晴你是个勇敢的姑娘。” 她可以想象到，穆晴这一路有多害怕。 对方能成为将领，手下的士兵一人喘口气都能把穆晴吹飞…… 洛小翡唤来了洛东，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洛东直接闪离，点兵出发。 而凤鸣镇只过了一夜，又死了十五个人。 绿竹的丹药已经用光了。 她走在镇中，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她问过之后才知道，言恒被关起来了。 言恒就是言老学士的孙子，他想给云端城去信，被莫延迟阻拦。 换成其他人，估计已经没命了。 绿竹敲了一户的门，门内好久没人应声。 她也没客气，直接翻墙进去。 宅子里的人看到她，都惊呆了。 “我找月娘。”绿竹轻声说。 侍女看清来人是谁，忙跑去禀告。 言月见到绿竹的时候，直接扑到她身上就开始哭，“侯爷，您怎么来了？” 绿竹问：“言恒关在哪了？” 言月立马擦干了眼泪，“被莫延迟那个混蛋带走了，我又出不去。”她这几天快急死了。 言月夫家姓沈，沈家老爷今天跟着镇长去的时候倒是见着绿竹了，但没敢提，怕儿媳妇跑出去，再染上了病。 沈家老爷和少爷都出来了。 沈大少爷连忙把言月拉了回来。 言月怒斥，“休得对侯爷不敬。” 沈大少爷还是紧紧把媳妇护在怀里，“侯爷，在下失礼了。月娘身子弱，我怕……” 绿竹也明白，她看到言月也放心了些，“你别担心，我去救言恒。” 她直接翻墙走了。 言月一把把她相公推开，然后跑去打开大门，就去追绿竹了。 沈家其他人见状，连忙都跟了上去。谁不知道大少爷把大少奶奶当眼珠子疼，这万一磕了碰了可咋整。当然也是大少奶奶对他们都很好。 绿竹没走多远就听到言月的喊声，于是放慢了脚步。 言月追了上来，“侯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不来我连门都出不了。”她也想帮忙，也想帮着照顾患者。 绿竹笑笑，“你夫家是心疼你。” 绿竹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面前是位布衣男子，就是跟着她来的那位医者。 她轻叹，“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 这医者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出自医药世家炎家。 之前闻人医馆招大夫的时候他去报名，闻人兮觉得他不错，就收为弟子，之后带回了云端城。 后来绿竹出征，闻人兮就把这位炎无痕派给了她。 炎无痕上前行礼，而后轻声说：“侯爷，我是医者，有患者的地方，我怎能视而不见？” 绿竹也没啥可说的了，进来都进来了，“去看过患者了吗？” “看过了，是种毒虫，被咬之后起红疹，伤口溃烂流脓有毒会传染。只要及时清理，可以控制。” 绿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她不该让炎无痕在外面等着。 炎无痕说：“可我带的丹药有限，需要草药。” 言月忙说：“我家有，我公爹有药铺。” 沈家老爷连忙带着炎无痕去拿药，沈家下人被叫走了一半，帮着熬药什么的。 这边绿竹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对言月说：“你去找延迟，跟他说我来了凤鸣镇。” 言月摇头，“侯爷，我是言家人，我们言家人是有骨气的，不会做出出卖自己人的事。” 过年回云端城，她见过绿竹，绿竹是祖父的入门弟子。对言月来说，她和绿竹是一家人。 绿竹笑了，“可以用出卖我先把言恒换回来，放心吧，延迟不是我的对手，况且穆晴估计已经到云端城了，很快了洛东就就会来。” 第384章 罪魁祸首是镇长 言月闻言眼睛亮了，“侯爷的意思是让我把莫延迟引过来，你关门打狗？” “是这么个意思。”绿竹话说的轻松，心情其实不太好。 莫延迟她见过，是个直性子的汉子，出身农家，本来不会功夫。当兵后很是勤奋，一步步走到今天是血汗换来。 言月轻声说：“侯爷，不是我替那个混蛋说话，他其实派了军医来，前两天他还进了镇子。是军医说此次疫情传染性极强，如果莫延迟也染了疫病，就没有人替这些百姓做主了。” 她凑近绿竹，小声说：“莫延迟是疫情刚爆发的时候便出现了，这两天没见到他的踪影，我猜他很可能已经染了疫病。您也看到了，这镇中染病的人很多，我公爹说镇长收了银子，给不少人家优待。我公爹去过死尸坑，那里都是些穷苦人家的患者。” 绿竹眼神一凛，如果不是有言月在，她可能就被那镇长糊弄过去了。 她好像有些理清了，镇长之所以那么不怕死，敢把责任归咎莫延迟，很可能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说话间她便到了镇子口，天太晚了，村口的侍卫正在打瞌睡，三天了，还没人来换班，这几位是累的够呛。 村子其他出口也有侍卫把守。 侍卫的怨气逐渐散了，他们甚至有些担心，可能营中出事了，不然将军不可能面都不露。 绿竹坐在他们身边，轻轻拍了旁边侍卫一下。 侍卫惊醒，打着哈欠，“见过侯爷。” 他拍了拍脸颊，用冷水泼了下脸，好算清醒了一些。 “侯爷，刚才我们几个还在讨论，这村子出口不少。将军离开之前说，逃离者格杀勿论。” 他压低了声音，“可将军除了我们几个，只在北边入口，以及西边入口派了侍卫。而凤鸣镇的百姓，除了那个要找孩子的妇人，都安静的很。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 绿竹听完看向言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如果她猜的不错，镇里人这么安静，要么是知道自身不会染病，要么就是可以走…… 言月蹙眉，“镇长防着我们沈家，不愿意跟我说。” “我倒是听说了些事。”沈家少爷本来就跟在不远处，主要是不放心媳妇。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所有人看向他，他继续说道：“我发现镇里少了不少人，我本想着找其他人商量一下求救之事，可我去了几户人家，皆是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起初我以为他们是害怕染病，所以小心谨慎。听你们一说，我猜很可能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凤鸣镇。” 绿竹琢磨着，觉得沈家少爷说的有道理。 她对一旁的侍卫说道：“你们大人可曾跟你们联系？你们在军中有没有什么可靠的同伴？” “大人未曾跟我们任何人联系，我在军中倒是有几个同乡。” 绿竹点头，“你回去，打听一下言恒的情况，还有……还有莫延迟是不是染了病。” 侍卫愣怔，“侯爷，为军者不可擅离职守。” “我是卓颜，我是辅国将军，我派你去的，去吧。”绿竹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言月小跑着跟上了那个士兵，“侯爷，我也去了。” 沈家少爷二话没说，就直接跟着自己媳妇跑了。 绿竹应声之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樊兮在车外打瞌睡，孩子们应该已经睡了。 她转身回了镇里，听着周围的动静，特意挑了些中心位置并且看起来就很富贵的宅子。 她翻了几次墙之后已经确定，村里的富户除了沈家，已经都跑了。 绿竹躺在沈家的屋顶上，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就在小姐以身作则，身为皇帝还整日守城，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时候。 在离云端城不远的凤鸣镇，在老师的家乡，还有个只手遮天的镇长。 人命被标了价格，有银子才能活。 她不敢想，她稍晚来一步，那个孩子就会在这样的不公中死去。 这世道吃人，她怕了，怕这天下还有很多这样的地方。 还有无数人在苦苦挣扎，只为了活着。 绿竹站了起来，沈家下人们也集体抬着头，侯爷突然在他们家房顶，他们紧张。 绿竹自房顶落下，询问道：“镇长家在哪？” 一个小姑娘上前回道：“侯爷，我带您去吧。” 绿竹低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也就七八岁的样子，比大丫长得高，“你告诉我在哪就行，现在外面有些乱。” 她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杀人。 小女孩一琢磨，“那我就不给侯爷添麻烦了，镇长家就在村子东边，您过去就能看到，镇长家的宅子是镇里最大的。” 绿竹挤出笑容，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沈墨雪。”她笑眯眯地，一点都不害怕绿竹。她之前看到了，这位侯爷是嫂子的朋友，嫂子回家过年之后，回来天天跟他们说，说侯爷是嫂子爷爷的弟子。 绿竹飞身离去，踩在房顶上如履平地。 镇长那边收到信，知道绿竹正在逼近，立马拿起包袱，直接跑向后门。他本来可以早就跑掉，可沈家是块大肥肉，他不啃一口实在舍不得走。 他打开门的时候，直接坐在了地上。 包袱里的银票散落一地。 绿竹弯腰捡起银票，轻声问：“这就是你用人命换来的银子？” 镇长跪在地上，已经明白，他这次逃不了了。 他一直在恐惧中，他不是不怕，只是诱惑太大。 死到临头了，他反而轻松了下来。 绿竹看着他，“没什么想说的吗？虽然你罪无可恕，但也有说遗言的机会。” 她此刻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镇长吐了口气，“如果我认罪，侯爷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绿竹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有资格替别人求情？”镇长的家人？自然会好好调查，只要有牵连的死路一条。 即便跟镇长所做恶事无关，这些人的一生也毁了。 “你做出这种事，已经是拉着你全家为你陪葬。” 镇长咧嘴笑了笑，“侯爷不必如此，我说就是了。”他清楚，如今翡国的律法，不会牵连家人，所以他才敢，想用他的命拼一次，赢了便会让子孙后代富贵。 绿竹闭了下眼，忍住把他撕碎的怒火。 镇长轻轻擦了擦嘴角的血，“毒虫是我买来的，开始只是想防身，结果毒虫跑了出去。之后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第385章 再一次并肩作战 绿竹听明白了，也没什么想知道的。 她这一刻有些怀疑，小姐的仁政真的能治得了这个乱世吗？ 不株连！才让这种人没了后顾之忧！ 绿竹上前，揪着镇长的发髻，直接拖着他，从镇东去往镇南的疫病所…… 镇长的惨叫声引得不少人探头出来看。 “侯爷，镇长是做了坏事吗？”沈墨雪站在梯子上，脑袋探出院子。 沈家长辈都出去忙乎了，没人敢管沈墨雪，只能在梯子旁边干着急。 绿竹看向她，“是，镇长做了坏事，他用毒虫害的镇里人染病。他还收了不少银子，放富户离开镇子。” 她用内力将声音传遍了小镇。 小镇的百姓并不意外，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穷人的命不值钱，这天下没有不贪的官。 他们曾经期待过，期待过那个自农家出身的翡帝能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可终究只是奢望。 绿竹把镇长往地上一扔，她继续说道：“陛下施行仁政，想这世间人人平等。可她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这天下太大，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太多。你们不想活的像个人吗？你们不想有和那些富户和那些官员平等的权利吗？” 她知道这么说有些苛刻，可小姐为的是自己吗？ 绿竹一脚狠狠踩断了镇长的腿，镇长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不少人家开了门，有人陆续走了出来。 绿竹说：“为何不反抗？你们这么多人？为何要任由这种畜生作威作福？陛下敢站起来，反抗前朝，她的敌人那般强大。你们呢？你们为何不替自己争取权利？” 百姓们逐渐将绿竹围住，看着她，听着她的话，反思着过往。 是啊，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就不敢拼命去反抗？家人被关进了疫病所，他们都做了什么？ 屋顶上站在一人，一袭黑衣，一头炸毛。 她听着绿竹的话，揉了揉鼻子。 她自房顶跳下，落在了绿竹身边。 绿竹惊呼：“小姐，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洛小翡将绿竹搂进怀里，“辛苦你了。”她为何来的这么快？因为有洛碧啊，洛碧一路飞驰带着她飞，现在已经瘫在了马车里。 百姓们看着洛小翡，这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虽然气氛有些严肃，但洛小翡的那头炸毛让不少人想笑。 洛小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于是她四下寻找，想找个帽子。 本来她是带着帽子的，半路吹飞了，急着赶路就没去捡。 之后一路飞，她的头发就被吹的炸了个彻彻底底。 沈墨雪见状，嗖嗖嗖爬下了梯子，直接跑进了屋里。 这边百姓们齐声高呼，“拜见皇帝陛下。” 洛小翡抱拳，然后轻声说道：“抱歉，是我的错。我在云端城待了太久，我站的太高，忘记了初心。今日起，翡国百姓人人可以检举官员，但凡有官员打击报复，株连全家，三代不可入仕。” 凤鸣镇百姓集体失声，已经懵掉了。 过了好一会，有个老太太出声说道：“陛下，刚才侯爷说的对，我们应该为自己争取权利，您已经颁布了旨意。即便镇长阳奉阴违，我们也该早早就报上朝廷。” 一男子接着说道：“陛下，镇长的爷爷是长辈们选出来的镇长，我太爷爷说，那位镇长是个好人。可后来，镇长的位置就成了他们家的了。” 一姑娘说：“镇长掌控着权利，如果他不报上去，我们都是黑户。这次咱们翡国重新登记户籍，镇长就以此要挟，如果我们敢跑，就永远是黑户。还会去朝廷告状，说我们是内贼。” 洛小翡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沈家的门开了。 沈墨雪抱着个帽子，跑过来，递给她，“陛下，给您。” 洛小翡接过之后，沈墨雪从袖子里拿出了纸笔，“都记下来，太多了容易忘。” 凤鸣镇的百姓都认识沈墨雪，见她这样，很是欣慰，沈家是留在最后的富户，这就代表了沈家没跟镇长同流合污。 绿竹拿过纸笔，头疼…… 她问道：“有没有学院的学生？来几个人，记下大家的意见。” 人群中走出了三个人，拜见陛下和侯爷之后，就开始记录。 绿竹又一次提起了镇长，镇长本来就疼晕过去了，这么一扯头发，又疼醒了。 当他看到绿竹身边之人之时，一下子就懵了。 能让侯爷这般态度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当今翡帝。 镇长大呼：“陛下，侯爷不听从您的旨意，我还未认罪，她就刑讯逼供。” 洛小翡回手就给他了一巴掌，“闭嘴吧你，我如果是你这时候就装死。” 她冲着不远处的人群抬了抬下巴。 镇长立马闭眼装死，他怕那群被他压迫的百姓，活生生把他撕了。在对方罪有应得的情况下，通常都是法不责众。他很清楚，他罪该万死。 绿竹推开了疫病所的门，直接把镇长扔了进去。 里面都是些本来等死之人，刚才绿竹用内力传音，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病人们直接扑向了镇长。 绿竹靠在门口抓着门环，一副轻松的模样。 镇长在门内，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能打开那扇门。 洛小翡伸手，捂住沈墨雪的耳朵。 沈墨雪笑着把她的手从耳边拨下，“陛下，我不怕，坏人该死。” 不远处沈家人进退不得，小姐在疫病所门口太危险了，可陛下在那，他们要是过去带走小姐，岂不是对陛下不敬？ 另一边，炎无痕已经配好了药，他和沈家人提着一桶桶药水，前往疫病所。 “侯爷。”沈家少爷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莫延迟确实……” 他看向洛小翡，忙说：“见过陛下。” 洛小翡点头，“你继续说。” “莫延迟染了疫病，回营之后察觉不对劲就把自己关在了后山山洞。言恒每日会送些吃食过去给他，他还活着。只是他派去传信之人被拦截了，信才没传到云端城。” 沈家少爷说完大口喘着粗气，好一会都缓不过来。 绿竹问：“你媳妇呢？” 沈家少爷说：“我媳妇让我隐在暗处等着，然后用信鸽将消息传给了我。她说她暂时没危险。但我不信，侯爷，陛下，快去救救我媳妇。” 绿竹和洛小翡对视一眼，向镇外走去，路过镇子口之时，同时抓起长枪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第386章 陛下力气真大 凤鸣镇附近的守军很多。 云端城处于翡国版图偏北，而这里才是翡国的中心地带。 这里的有五万常备军，可以随时援助各方。 西北、西南、南海以及北海。 洛小翡她们快到军营之时慢了下来。 二人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隐蔽处。 洛小翡说：“分头先去找言月。” 这里什么情况她们还不清楚，按常理推断，将领受伤，副将很可能会趁机掌控军权，特别是莫延迟这种铁面无私之人，树敌无数。 绿竹和洛小翡同时分开，摸进了军营。 洛小翡感知着情绪，整个军营的情绪都比较沉闷，找起来倒是容易许多。 很快她就在中心地带感知到了贪婪以及怒火。 她放缓呼吸，偷偷摸了过去，在营帐后面无人把守的地方，竖起耳朵偷听。 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言姑娘，想救你弟弟是吗？” “我已经嫁人，你还是唤我沈少夫人吧。” “不就是一介商贾，他配不上你。” “他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的算的。” “月儿，你喜欢的是我，说好了你会等我，等我建功立业。你怎么能，怎么能转眼就嫁给了别人？” “你非要跟我掰扯过去的事吗？现在是人命关天，你可知你这么做，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月儿说笑了，封了凤鸣镇的命令是莫将军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语气一转，“言月，我就是想知道，为何你要嫁给别人？我在外拼杀，你却辜负了我，如今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吗？” 言月明白，不说清楚，她是见不到言恒，于是她看着面前之人，“冷炎，是我对不起你吗？我说过，我的夫君一生一世只能有我一人，你已经纳了别人，还要我等你？我没去怪你，我虽然难过，但也明白感情这件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沈墨冰对我很好，我也能忘了你，不是很好吗？” 冷炎握紧了拳头，原来言月在他还没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她就在我旁边，我……我说了不能娶她，她直接撞在了墙上，我不能眼看着她去死啊。月儿，你一向大度，我心里也只有你，我想着只要你好好跟你解释，你一定会原谅我。可……我还没回凤鸣镇，就听说你嫁给了别人。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 言月笑了，“你还是不了解我，有些错能原谅，有些错不行。我们已经过去了。你也是跟言恒一起长大的，我相信你不会为难他，让我去见言恒吧。” 冷炎看着她，“月儿，求人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洛小翡打了个哈欠，直接撕开了营帐…… 冷炎和言月同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还是言月先反应过来，“拜见陛下。”她顿了顿，缓解了下震惊，“陛下力气果然大。” 洛小翡走到她旁边，看向冷炎，“带我去见言恒。” 冷炎拱手见礼，“拜见陛下。”他是有私心，但陛下都来了，他那点私心只能压下去了。 他瞅了言月一眼，一脸惋惜。 洛小翡伸出手，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 冷炎捂着脑袋眼冒金星，也不敢跟陛下计较。 洛小翡用内力说：“绿竹，在中间的营帐。” 她的声音自然是不只绿竹听到，整个军营的人几乎都听到了。 冷炎也没继续耽搁，他怕卓侯爷来还会揍他。 陛下打他可能是听到他刚才想趁人之危，卓侯爷就不同了，卓侯爷是言阁老的弟子，跟言月是一家人。 于是他加快语速，“陛下，不是我不让月儿去见言恒，实在是言恒那边太危险了。之前莫将军进了镇子，染上了疫病，便把自己关在了后山山洞。后来言恒被镇长送了过来，言恒就开始每日给莫将军送饭。他裹得比较严实，应该没染上疫病，但万一呢？我是担心月儿。” 洛小翡听得闹心，直接踹了他一脚，“能不能要点脸？是你对不起言月在先，她能放下能过得幸福，你不是应该祝福吗？咋那么小心眼呢？咋地？只能你对不起她？她就该为你要死要活呗？” 冷炎低着头，道理他都懂，就是见着了起了坏心思。 营帐的门开了，冷炎看到一脸怒火的绿竹，立马转头就跑，然后缩在了角落里。 “我知道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冒犯沈少夫人。” 他腿疼的要死，他怀疑腿被踢断了。 绿竹回头看了看言月，见她完好，放心了些。 绿竹走上前，站在冷炎面前，“天高……”她回头看了洛小翡一眼，“裴统领没在这，小姐你回去不许告状。” 洛小翡点头，“你也一样。” 绿竹凝视着瑟瑟发抖的冷炎，弯腰揪着冷炎的头发，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想要篡权是吧？想把莫延迟熬死，把罪名全都推在他头上对吧？” 她刚才路过几个军营，里面不少人都被绑着，她潜进去问了一声，这些人是莫延迟的死忠，想要去云端城报信被拦住了。还有几位跟随莫延迟的副将，已经被冷炎杀了。 剩下的士兵，大部分只是想明哲保身罢了，谁做将军跟他们没啥关系，反正时间一到他们就可以回家去。 冷炎忙解释道：“我只是听命行事，莫将军在后山我不敢妄动。” 绿竹握起了拳头…… 洛小翡说：“留一口气。” 绿竹点头。 洛小翡转身出了营帐，言月跟在她身后。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实在是冷炎叫的太惨了，这种人能做到副将，只能怪莫延迟有眼无珠。 洛小翡问：“山洞在哪？” 不少士兵还在懵着，这是谁啊？ 言月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当今陛下。” “卧槽！”一小将士惊呼，之后在万众瞩目下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陛下，我错了。”他会死吧？ 洛小翡揉了揉额头，“带我去后山。” 小将军艰难地站了起来，他果然会死。 他走在前面，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甚至在想，他还没娶媳妇，遗言该说点啥。 跟娘说，他是在陛下面前说了脏话所以死了吗？ 但……他还有说遗言的机会吗？ 洛小翡感知到他的绝望，有些摸不着头脑，后山那么可怕吗？ 第387章 情花躺赢 走了一刻钟左右，出了军营，面前是座小山。 小将士指了指，“陛下，就是那里，在半山腰有个山洞。” 洛小翡点头，“你回去吧。” 小将士傻眼，彻底懵掉，“陛下，我回去？回去自尽吗？”陛下都不屑亲手处置他吗？ 洛小翡回头看他，“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咋突然想不开了？你还这么年轻，为何要自尽？”一定是有事才会绝望。 她继续说道：“是家里有困难？卓侯爷在军营，你去找她申请一下，朝廷有专门替士兵解决困难的衙门。” 她说完就拉着言月要走。 “陛下，属下没有什么困难，就是……”小将士不敢说了，他要是说冒犯了陛下，以为陛下要弄死他，不就是骂陛下小心眼吗？ 洛小翡见他有口难言，一琢磨可能是感情问题，也就没追问，但这孩子状态不对，她还是担心他回去以后又想不开。 于是她说：“你去找卓侯爷，卓侯爷那边需要人手。”绿竹一身生机，靠近了就会驱散负面情绪。 洛小翡想起绿竹的前世，就跟做梦似的。生机世界她去过，是个植物统治的世界，那个世界里花草树木成精，人族在食物链的最底端，一方世界的主神，霸气小绿竹…… 小将士突然就精神振奋，“陛下，属下这就去。” 他撒腿就跑。 洛小翡感知了一下，惊叹，要不说绿竹厉害呢，这都没见到呢，只是提了下名字，这小将士的绝望之气已经不见了，反而变成了希望。 洛小翡看了眼半山腰，然后背起了言月，直接跑了起来。 言月：“陛下，我能自己走。” “你这鞋挺贵吧？”洛小翡心疼鞋，言月这鞋子她见过，是锦阁最新款。 言月一愣，“很贵吗？我相公给我买的。”她也不知道多少钱。 “锦阁今年最新主打款，只出了十双。”洛小翡虽然背着个人，还跑着，但呼吸依旧平稳。 “哎妈呀，这败家玩意。”言月也开始心疼了，她之前一路小跑，刮了好几次。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半山腰，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人，他裹着一身破布，只露出了眼睛和鼻子。 言月大喊，“恒儿！” “这都能认出来？”洛小翡惊呆。 言恒慢慢走过来，离她们有些距离，拱手行礼，“见过陛下。” 然后他蹙眉，“姐，你怎么让陛下背着你啊？” 言月小心翼翼地从洛小翡身上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脚半抬着。 洛小翡：“……” 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双布鞋，“换上吧。” 言月忙把鞋换上，这才敢站起来，“陛下，等回头我把银子给你。” “嗯。”洛小翡也没想跟她客气。 言月笑着，一是见到言恒没事，她放心了，二是陛下真好。 言恒站在不远处，说道：“陛下，莫延迟情况不太好，今日只喝了些水。” 洛小翡点头，摸了瓶丹药出来，“闻人大夫让我带来的，你先去喂他服下，你自己也吃一颗，防止染病。” 言恒吞了一颗之后，就拿着瓶子跑了。 洛小翡和言月坐在大石头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 军营那边有绿竹，不用担心。 镇里有炎大夫，闻人兮她们应该也快到了。 一个时辰后，言恒回来了，步履轻松，“陛下，您的丹药真管用，莫延迟已经清醒了，吃了一碗米饭。” 洛小翡路上听绿竹说了这次病毒传播的原因，“此次是毒虫作祟，被咬过以后脸上会起红疹子，流出的脓水有传染性，你把脓水清理干净再回来。” 她拿出了个小布包，“这些药粉兑水冲洗伤口，还有你们待过的那个山洞。你身上的衣裳也都烧了，我会派人来给你们送衣裳。” 洛小翡把布包放在了石头上，然后退出去好几步。 言月嘱咐道：“恒儿，小心些，别接触脓水。” 言恒点头，“陛下，姐，你们早点回去吧。” 言月和洛小翡也没再耽搁，二人像比赛似的，一路跑下了山。 绿竹留在军营里。 洛小翡和言月打算回镇子，一出军营沈墨冰就跑了过来，看到媳妇安然无恙差点哭出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言月冷笑，“败家子！” 然后头也不回地翻身上了洛小翡的马，洛小翡扬鞭而去。 沈墨冰看旁边还有匹马，直接骑马去追媳妇了。 回到小镇之时，洛小翡在镇子口下了马车。 她跑到孩子们的马车旁边，樊兮立马见礼。 孩子们听到声音，都跑了出来，纷纷跳下了马车，过来抱洛小翡。 “陛下，您来了真好。”大丫抱完，就把位置让开。 另外四个陆续过来抱洛小翡。 洛小翡笑着挨个揉她们的脑袋，“闻人兮她们是不是来了？” 樊兮点头，“好像是，没从这边进镇子，但我听到里面动静挺大。”阵阵欢呼还有哭声。 洛小翡了然，“走吧，进镇子去。” 大丫她们自然乐呵呵地跟着洛小翡进了镇子，过了一会还是大丫最先反应过来，“陛下，我娘呢？” “你娘在军营里呢，明天才能回来。” 孩子们没问题了，娘在军营正常，平日里娘也时常待在军营里。 进了镇子以后，洛小翡带着孩子们去找闻人兮了。 她问过得知，闻人兮她们在镇子中心煮药，百姓们都排队去领了。 她去的时候并未见到闻人兮，南无花倒是在这。 不只南无花，月壹和乔似锦也来了。 洛小翡：“……”有些懵，“你们咋来了？不是要参加武试决赛吗？” 情花、南无花、乔似锦、月壹进入了半决赛……这一下来了三个，情花躺赢？ 月壹说：“首辅大人说卓侯爷这次带着孩子们回来的匆促，很可能是侯爷去海国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小花被抓去肯定有别的原因。所以就派我来保护孩子们。” 一旁的乔似锦说：“我是统领大人派来的，统领大人说这么大的事，我们云都府得出个人。” 南无花接道：“我比较擅长蛊虫，而情花擅长用毒，这次是蛊虫引起的疫病，所以我来了。” 洛小翡问：“你怎么知道是蛊虫的？”穆晴回去的时候还并未查清病因。 闻言，南无花回答道：“因为那虫子吃的太饱，陷入了沉睡，它在沉睡前给自己选择了食物，就是穆晴。好在沉睡的腐虫无毒。” 第388章 闻人兮 洛小翡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庆幸穆晴命大。 南无花继续说道：“陛下，蛊虫出自南疆，南疆养蛊的人不少，会卖蛊虫，但也会卖解药。事情我刚才了解了一下，那个镇长明明有解药，还看着百姓去死，实在罪该万死。” 洛小翡问道：“镇长死了没？” “还好闻人兮来的快，把镇长救了回来，可他已经被剥了层皮，生不如死。”南无花说这话的时候在笑，显然觉得镇长活该。 洛小翡没啥想问的了。 一旁的言月说：“陛下，啥时候派人给我弟弟送衣裳？”山里蛇虫鼠蚁多，光着不太好。 洛小翡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墨冰，还有他牵的马，“中午去送就行，你去吧。” 沈墨冰一愣，然后说：“好。”媳妇的弟弟，他去是应该的。 言月自然是没意见，那边已经没事了，去了也没危险。 洛小翡继续说道：“你把绿竹的马骑回来了，回去的时候别忘了还给她。” 她说完就带着孩子们走了，想了想，还是把孩子送去沈家稳妥。 孩子们被安顿在沈家，最高兴的莫过于沈墨雪了，跑前跑后，恨不得把自己院子里的东西都给几位姐姐妹妹搬过去。 月壹留在了沈家，守着孩子们。 这边安顿好，洛小翡就去了疫病所。 疫病所的门开着，闻人兮和她带来的大夫全身包的严严实实，正在洒扫。 腥臭味几乎闻不到了，剩下的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洛小翡恍惚间觉得到了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也就是闻人兮来的地方。 闻人兮见她来了，走到门口，脱下了身上裹着的防护服，头发和衣裳已经湿透。 好在天气回暖，不会冻着。 闻人兮上前回报，“我来之前无痕已经制好了解毒的汤药，疫病所里的病人病情已经控制住。这次多亏了南无花，之前南无花跟弟子们传授毒虫以及蛊虫的知识，无痕记性好，基本上都记住了。” 洛小翡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这次跟南无花无关，但毒虫出自南疆，我不确定南疆的毒虫还卖给了多少人，这件事一定要控制。” “陛下说的对，很多疫病传染速度极快，南无花毕竟只有一个。”她之所以能解毒，不过是仰赖于前世的医疗。 可她不确定，她的空间会存在多久，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得学会自救。 如果空间一直存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那个世界的科技日新月异，进步速度极快。 闻人兮有件事一直在犹豫，就是关于炸药。 “陛下，我曾经修习过炸弹和武器制造。咱们这火药用来制烟花和暗器，但杀伤力比较低，无法在战争中大面积使用，最多只能点火罢了。” 洛小翡一怔，这个问题有些沉重，如今是冷兵器时代，一旦开始使用那个世界的武器和炸弹，战争的死伤将会无法控制。 她反问：“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了？” 闻人兮凑近她，低声说：“绿竹孤身一人去了海国，海国敢抢走小花，就是起了坏心思，这一战无可避免。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这世界有些……有些玄幻，我能带着空间穿越而来，我不确定有没有别人同我一样。如果有，如果在对方阵营，那翡国就危险了。” 她也知道这件事很严重，稍微弄不好她就是尸横遍野的罪魁祸首。 可她更怕，更怕她所在的国被欺负。 洛小翡轻叹，“等我去问问绿竹，了解清楚了再说。我还是觉得暂时不要，有国师大人在，如果有其他穿越者他会知道。况且，万一呢？这世界不缺少聪明的人，万一泄露了出去，炸弹就不只是我翡国独有，很可能会成为对手的武器。” 闻人兮也只是提一下，“好，我去忙了，陛下您别进去了，防护服比较少。这里收留了太多病人，没个十天半个月暂时不要靠近。” “莫延迟在山洞里，今日我给他了你的丹药，他已经可以吃饭了，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洛小翡没想到这毒性这么大，还需要那么久。 “可以出来，他一个人只要脓水不流了，就没有传染性。只需洗干净，把之前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掉即可。明日让无痕过去看一眼。” 闻人兮说完就走回门口，又一次把防护服穿上，然后把大门关上了。 之前是往里面运药汤，所以才开着门。 疫病所里的病人见闻人兮回来，顿时觉得安心。 这位可是闻人家的那位神医，她来他们就有救了。 被绿竹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单独在一间屋子里，闻人兮先去看孩子，见孩子睡着…… 她查看了孩子身上和脸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脓，明日便可以离开疫病所。 孩子的母亲有些严重，还要多住些日子。 洛小翡离开了疫病所，去沈家跟沈墨冰说了一声，让他明天走的时候叫上炎无痕。 她要走的时候，言月提着食盒追了出来，“陛下，吃口饭吧，等会我去军营给我弟弟还有侯爷送饭。” 洛小翡也没客气，接过食盒放在小石桌上，便开始吃了，她还特意说了句，“绿竹能吃，你多做些。” 言月应声又跑回了厨房。 晚上，言月和洛小翡各自驾了一辆马车，马车里装满了食物，离开了沈家。 路过镇子中心，给南无花她们送了饭，然后就直接去军营。 疫病所那里，已经让沈墨冰去送了。 临近军营，就听到里面很热闹。 洛小翡和言月下了马车，将食盒都放在了小推车上，一车车推进了军营。 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人看到是洛小翡行礼之后，兴奋地说：“陛下，侯爷跟咱们比试呢，已经打趴下十五个副将，还是赤手空拳。” 洛小翡伸脖子瞅了一眼，只看到别人的后脑壳，她毫无波澜道：“才十五个啊，你们今晚可能不用睡了。绿竹的营帐是哪个？” “我带您去。”小将士说话的时候，听到前面传来欢呼，立马伸长了脖子，“十六个了。” 洛小翡看他们看的这么高兴，也没再打扰，而是感知着生机……生机最浓郁之处自然就是绿竹的营帐。 她回头想叫上言月一起走的时候，发现言月已经爬到了树上…… 第389章 总觉得忘了什么 洛小翡自己推着小推车，有个小将士过来帮忙，正是白天跟她们进山的那位。 很快就把食盒全都送进了绿竹的营帐。 出来以后，将士们还在伸着脖子看向比试的方向。虽然大部分人啥也看不到，只能听个响。 于是洛小翡微笑，然后吼道：“绿竹！去比试台上，你在那我看不到。” “属下领命！” 随即……只见人群中飞出一抹绿，在空中一个旋转，停在了营帐上面，她踩着营帐几个起落便落在了比试台上。 绿竹站在那，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无害的姑娘，此刻那般高大，遗世独立。 洛小翡曾经觉得，选择比努力重要，如果选错了路，可能怎么努力都没用。 可如今的绿竹却让她觉得，努力比选择重要，而比努力更重要的是天赋。 绿竹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脑袋，轻声问：“没人敢来吗？怎么？你们是怕了我一个小姑娘？” 有将士跳上了比试台，这是尊严之战，谁说男子不如女？ 他刚拔出剑……绿竹已经闪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掀翻。 这一刻这位将领只想说……卓侯爷比爷们还爷们。 之后陆续有人上了比试台，赢是不可能，但能跟卓侯爷交手以后说出去也骄傲。 洛小翡看了一个时辰，眼皮越来越沉，她打着哈欠回了营帐。 之前赶路，本来就很困，这么一折腾更是疲惫不堪。 洛小翡抱着枕头，迷糊间总觉得忘了点什么，在她还没想起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而被洛小翡忘了个彻彻底底的洛碧，此刻还在马车里，睡得昏天暗地。 同时被忘了的，还有半山腰的二位。 言恒跑出来好几回，每天将士都会把饭菜放在山洞不远处的空地，今日陛下都来了，反而没人给他们送饭了。 最后言恒实在跑不动了，就回了山洞，和莫延迟一起啃硬邦邦的馒头。 莫延迟脸上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是痒得很。 言恒不停地提醒他，“别抓，会留疤。” “无妨，我身上疤痕多了去了。”莫延迟话虽这么说着，但忍着没去抓。 言恒也实在是累了，捂着被子就开始睡。他就想快点到明天，等回了家就可以吃顿好的。 莫延迟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多谢。” 言恒闭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莫延迟对言恒已经刮目相看。 他跟言恒虽然很早就认识，但他看不上言恒，百无一用是书生，读那么多书有啥子用？上了战场就完犊子。 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这个他最看不起的书生，义无反顾地救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言家……言家风骨。在强权面前不肯低头的，往往就是言恒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之人。 山下，洛小翡在外面呼呼喊喊中睡的不太踏实，但好歹也算是睡了一觉，缓解了疲劳。 她抱着枕头，迷糊着懒的睁眼。 日出之时，绿竹才回来，她还扶着言月。 洛小翡听到响动便已经睁眼，坐了起来。 她看着瘸着腿，脑袋上还有个包的言月，噗嗤笑出声，“你这是……上去跟绿竹比试了？” 绿竹把言月扶着坐下，“没有，她自己摔的。” 她说话间找来了医药箱，翻找着药膏。 言月捂脸，感觉到剧痛。 她睁眼一看，绿竹正在给她揉腿上的淤青。 言月咬着牙，她也知道得揉开，好得快，主要是怕回去被沈墨冰看到，又得要死要活的。 绿竹一边揉一边笑，“小姐，我跟你说啊。” “非要说吗？”言月说完……“啊！”又一声惨叫。 绿竹接着说道：“小姐，言月看我比武睡着了，然后从树上摔下来了。哈哈哈……” 洛小翡也没忍着，放声大笑，笑了一会觉得渴了，喝完水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在树上看了一宿？” 言月泪眼朦胧地点头，“是啊，看困了就睡着了，都是侯爷单方面的碾压，看多了就没意思了。” 绿竹用力揉着，“咋地？我还得好好给你表演下逆袭、反杀？” “不是不是，你轻点，我就是随便说说。”言月揉了揉额头上的包，也疼。 洛小翡说：“你看了一宿，谁去给言恒送饭的？” 言月：“我忘了……饿一顿没事吧？” 绿竹听她们这么一说，才注意到食盒，她提起两个食盒就跑去灶房热饭了。 吃完早饭，沈墨冰就拉着炎无痕来了。 炎无痕显然是没睡醒，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说好了是中午的，大早上就敲门，还说什么他媳妇在军营，他不放心。 炎无痕就不明白了，沈墨冰的媳妇跟他有啥关系？他为什么要早起！ 绿竹招呼着炎无痕过来吃饭。 沈墨冰自然是不用的，他已经抱着言月开始哭了，“媳妇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着了呢？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疼吧？很疼是吧？都怪我，我昨天应该陪你一起来的。” 言月静静看着他哭，有种受伤的其实是沈墨冰的错觉。 绿竹拉着洛小翡出了营帐，早上的空气很清新。 反正也想去山里瞅瞅，干脆就顺手给山洞里那两个送个饭。 洛小翡见周围没人，可算找到机会跟绿竹说了，“绿竹，你知道你家那老太太去云端城干了什么吗？” 绿竹想了想，“好像散财来着，惹祸了？”看小姐这态度不像啊，“做好事了？” “沈家老祖宗武试下注，她武状元买了情花，五万两。而这次进入半决赛的是月壹、南无花和乔似锦以及情花，如今前面三位都来了凤鸣镇，情花便是这届的武状元。”洛小翡一口气说完了。 绿竹：“……”呆愣了好一会，对之前的沈家来说五万两不算多，可对现在的沈家来说五万两是全部。 “其他人呢？比之前的沈家还富贵的也有几家，应该也都买了很多吧？” “买情花的只有你们家老祖宗一个。”洛小翡继续说道：“而且这次规定了，一个家族下注最多不能超过五万两。” “发财了？”绿竹彻底反应过来了，“我家老太太那么厉害的吗？我说她怎么那么自信呢，沈家都倒了她还稳得很，原来……不对啊，她也猜不到是情花啊。”要猜到是情花，起码得先预知到此次凤鸣镇四强中的三位会来，这不太可能。 第390章 啥忙也没帮上 小翡说：“应该是瞎蒙的。” “我之前问过国师，国师也说这次武状元是情花。我那时候就知道沈家老祖宗下注的事。国师说，沈家老太太下注的时候他也在，那位是财神附体，这辈子干什么都会发财，其他人学也学不来。” 还好有国师在，不然她怎么跟别人解释？绿竹刚被沈家认了回去，少不得又会因此事被弹劾。 特别是凤鸣镇这事是绿竹发现的，南无花他们三个来，又过于巧合。 绿竹睁大了双眼，直到眼皮有些干涩，她才眨了眨眼，“就是说我家老祖宗是财神附体，她赚钱的本事我学也学不来？” 洛小翡点头，“别想着飞来横财，沈家老太太是天生的，其他人比不了。” 绿竹没问题了，她也不确定自家老祖宗云端城一趟赚了多少，但今年的红包是不会少了。 二人闲聊着，走的比较慢。 炎无痕吃完饭之后，实在不愿在那听沈墨冰哭，于是便追了上来。 临近山洞的时候，洛小翡和绿竹立马背过身子。 洞口站着两个光溜溜的男人……正在那烧东西。 炎无痕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提着个小包袱，小跑过去，查看了一番之后，确定莫延迟身上没有毒，言恒也干干净净的，这才让他们换上衣裳。 “陛下，他们穿好衣裳了。” “嗯。”洛小翡应声，然后转回了身子。 言恒看向声音方面，整张脸通红……陛下和侯爷怎么在这？那刚才……他的清白没了？ 倒是莫延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刚才陛下她们靠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拱手见礼，“拜见陛下。” 洛小翡点头回应。 莫延迟斜眼看言恒，显然有些不满，“陛下来了，你怎么不拜见？” 言恒低着头，揉了揉脸，想让脸上的燥热散去一些。 “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大夫，麻烦您给言恒看看。”莫延迟看他不对劲。 言恒嘟囔着，“我的清白没了，我被陛下看光光了。” 莫延迟：“……”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没穿衣裳。 他忙面对洛小翡而站，“陛下，属下有伤风化，光天化日不穿衣裳，是属下的错。” 洛小翡说：“无妨，离得远没看清。” 一旁的言恒一脸震惊，明明是他们的清白没了，为什么还要道歉？ 洛小翡瞅了言恒一眼，他的想法过于一目了然…… 她忍着把言恒踢下山的冲动，背对着他，而后问炎无痕，“可处理干净了？” 炎无痕已经在周围走了一圈回来，他回答道：“回陛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走吧。”洛小翡走在前面，绿竹走在她身边，后面三位一路无言。 回到营帐之时，沈墨冰还在哭，只是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泣。 沈墨冰见到言恒进来，直接扑了上去，“恒儿，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刚站起来的言月看着这一幕，又坐下了，她说：“饿了吧，吃饭。” 言恒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姐夫推开，姐夫的热情他遭不住，况且他现在还在难过。 他的清白没了，男子的清白很重要。 他默默坐下扒饭，眼睛一亮，真香，大豆饭…… 言恒突然想起来，“姐，昨天怎么没人给我送饭？” 一旁的莫延迟也看向言月，和言恒有着一样的疑问。 言月解释道：“昨日侯爷跟将士们比武，我看的太入神舍不得走。” “是挺入神。”绿竹在一旁接道。 言月送她了个白眼。 莫延迟点了点头，“真是可惜，我没看到。” 听他这话显然是觉得，因为看侯爷比试，不给他们送饭很正常。 没了后援的言恒继续默默扒饭。 洛小翡去找了个空营帐待着，莫延迟这次有责任，责罚是免不了的，这事得等洛东来。 之后洛小翡就宿在了营中，两天后，洛东没来，云之御来了。 洛小翡问过之后得知，北海那边起了乱子，倭国出了伙叛军，洛东带兵前去。 有云之御和绿竹在，洛小翡放心地离开了军营。 她到镇子口之时，想去绿竹的马车里拿几件换洗衣裳，来了之后一直没洗澡，身上痒得很，头发更炸了，一扒拉一手灰。 当她靠近马车之时，终于想起来她忘了啥。 马车旁躺着个人，正是洛碧。 洛小翡过去，把她翻了过来，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洛碧惨叫着醒来，“洛小翡！你是人吗？” “你咋在这睡了？”洛小翡把洛碧放在了地上，她觉得洛碧很生气，好像要揍她。 洛碧晕得很，勉强坐了起来，两条腿跟不存在一样，浑身无力。 洛小翡看了一会，确定洛碧没力气揍她，于是她上前把洛碧背了起来。 洛碧有气无力地说：“慢点，我头晕。” 洛小翡问：“你这么咋了？” “你还问，你还有脸问？”洛碧气的不行，“我睡着以后就没人管我，越睡越迷糊，醒了之后实在太饿，想去找些吃的，结果起的太猛就晕倒了。” “哦，饿晕了。你也是的，那么大个人，差点把自己饿死。”洛小翡丝毫没觉得愧疚。 洛碧平复着怒气，怕被气晕过去，“洛小翡！你就这么对我吧！我就是太相信你，觉得你肯定会给我送饭！我的良心喂了狗！” 二人已经进了镇子，洛小翡背着洛碧去了沈家，然后让人给洛碧煮些稀饭。 洛碧半死不活地坐在那，吃了一锅稀饭才缓过来一些。 她怒视着洛小翡，“我恨你！你个混蛋！” 洛小翡：“放肆！你这是以下犯上！” “我命都快没了，我还怕你干啥子？”洛碧握起了拳头，她这辈子丢脸过很多次，但饿晕了还是头一回。 乔似锦靠在门框上，看热闹中，“所以洛碧大人，大老远来一趟，就在镇子外面睡了三天？”还差点饿死…… 洛小翡点头，“对啊，她来了啥也没干，光睡觉了，啥忙也没帮上。” 洛碧一拍桌子，“洛小翡，我跟你拼了！” 她起身，揪起洛小翡的衣领，然后她把提了起来，走出屋子，之后飞上了房顶。 洛小翡整个人悬空，也就由着洛碧了，反正她料定洛碧不忍心下手。 第391章 炎家愿意参加义诊 乔似锦掏出把瓜子，仰着脖子，“洛碧大人，您力气也这么大啊？”轻轻松松提着个人用轻功上房。 洛碧冷笑，“跟咱们陛下的力拔千钧是不能比，但提起个小秤砣还是可以的。” 洛小翡眯着眼，被提着晒抬眼真舒服，她现在觉得她就是一床被子，要是能弹弹她脑袋上的灰就更好了…… 洛碧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形不稳，直接从房顶跌了下来。 乔似锦一闪，然后接住了洛碧…… 扑通一声……洛小翡摔得很有诚意，地上多了个大坑。 乔似锦放下了洛碧，拍手赞道：“我明白小秤砣是什么意思了。” 洛碧揉了揉额头，然后晃晃悠悠回了屋子，躺在软榻上之后，好算缓解了下眩晕之感。 洛小翡从坑里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下脸，“为啥不接我？”她看着乔似锦，有些哀怨。 乔似锦笑着说：“我看洛碧大人很生气，这种时候我要是不接她，我怕她记仇。” “算你有理。”洛小翡拍了拍身上的灰，“她一贯小心眼。” “帮我找套衣裳，我去洗个澡。”洛小翡溜达着进了浴房。 她搓洗着头发，光头发就洗了三桶黑水…… 洗完澡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 她一想，洛碧也脏兮兮的，于是丧心病狂地去把洛碧扛了出来，然后直接把她丢进浴桶，随即撒腿就跑。 身后隐约传来洛碧的怒吼，“洛小翡，我跟你势不两立！” 乔似锦跟着洛小翡，笑着：“还好是在凤鸣镇，如果是在云端城，被别人听到了，又该说陛下和洛碧大人反目。” 洛小翡问她：“你还习惯吗？云端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太多，一个个的不帮忙，就爱拖后腿添乱。” “是有些烦。但云都府挺好，没有坏心眼的。”乔似锦跟在洛小翡身边，紧紧跟着，主要是没啥事了。 洛小翡也瞎溜达，刚才洗澡的时候乔似锦已经跟她说了这几日的事，疫病所的病人陆续离开，这次的疫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镇长也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他不成人样的时候，还深信除了他的解药没人能救这些百姓。 他想用解药换一家人平安…… 洛小翡说：“这事你和月壹去处理，把镇长的家人都带回来。” “属下领命。”乔似锦说完就跑掉了。 洛小翡去了疫病所，这里已经空了，里面只有闻人兮和炎无痕。 洛小翡进去以后，有些疑惑，“不是没病人了吗？你们在这干啥？”这里死过很多人，存留很多邪祟之气，身体不好的不适合在这里长待。 闻人兮放下手中的书，回答道：“这里安静。” 炎无痕接过话茬，“回陛下，百姓们排队让师父给看病，大部分都健康的很。师父来了之后没休息过，好容易抽空回来歇会。” 洛小翡坐在闻人兮身后，给她揉捏肩膀，“辛苦你了。谁让你名号响呢，大部分人只想求了安心。” 闻人兮笑笑，“也是怪我，我查他们身上是不是还有毒素的时候，顺口就说了他们其他方便的问题。而且百姓看病很贵，很多病本来只是小病，就因为不当回事才会拖垮了身子。” 洛小翡听着，“你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呗。” 炎无痕在一边泡茶，也竖着耳朵听着。 “我想着闻人医馆以后每个月会进行一次义诊，每次三天。但闻人医馆太少，无法顾及到翡国各地。”闻人兮想着如果所有的医馆都能这么干，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有些医馆本来收入就微薄，不能因为我的一个提议让同行吃不上饭不是？” 洛小翡琢磨着，“那药材的银子朝廷出，愿意参加义诊的医馆朝廷会给补助，这事得找个妥帖之人接手。”细则还得之后从长计议。 炎无痕端着茶，递了杯给洛小翡，“陛下，我是炎家人，我们家在翡国有五十三个医馆，二十个药铺。炎家愿意参加义诊。” “你家现在是你做主？”洛小翡记得炎无痕当初拜闻人兮为师的时候，炎家老头还生气来着，直呼着炎家以后没炎无痕这个人。 “这不是我祖母前些日子病了吗？是师父出手救回了祖母，我祖父就服了。您放心吧，我能做这个主。”炎无痕没想到，他竟然也帮上忙了。 洛小翡笑着，闻人兮出手，炎无痕的祖母定然无恙。 “我回去以后会跟内阁商讨，我想成立一个医阁，专门处理这方面的问题。闻人兮，你可有空？” 闻人兮摇头，“可能忙不过来，忙中容易出乱子。我觉得南无花比较合适，无痕也可以进医阁，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但南疆的事得先解决。” 炎无痕一脸期待。 “行，炎无痕就先选定了。”洛小翡回应了他的期待。 炎无痕抱拳，“臣领命。”他乐呵呵又去倒茶了。 闻人兮继续说道：“温家自然必不可少，如今温月寒跟在我身边，温北炎又沉迷研究蛊虫，就温北凉闲着。” 洛小翡点头，“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把拟好的人选报给华裳。” 温家最厉害的其实是温日暖，但却被派去了北境，今年冬天比较漫长，北方生病的百姓极多。 很多起初只是普通的伤寒，因不能及时得到医治，越来越严重。 温日暖这次去带了不少人医者。 洛小翡跟闻人兮聊完就去找南无花了。 她走在路上，路上一改之前的冷清，不少店铺都开了，没开的那些要么是已经跑了，要么是死在了这次毒虫之患中…… 洛小翡一路问过之后，最后还是回到了沈家。 南无花回家吃饭，镇子中心的药汤也都收了。 洛小翡进了饭堂，坐在南无花对面，“你可有想法了？”她不了解蛊虫，也不知道南疆卖了多少蛊虫出去，对于这件事她是一无所知。 南无花放下了碗筷，然后看向洛小翡，轻声问：“陛下，可有收服南疆的打算？” “有。”洛小翡直言回答。 南无花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陛下，臣愿意领兵前往。” 她想躲，可她来了凤鸣镇，她跟闻人兮一起处理那个堆满了死尸的大坑。 她已经明白，她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 洛小翡说：“好，你接着吃饭，我回去睡觉。” 她打着哈欠出了饭堂，对这样的结局她早有预料。 洛小翡回了房以后，抱着枕头，刚想睡，就看到外面有黑影飞过…… 她就知道，洛碧个小心眼的，不会那么快放过她。 洛小翡也心虚，主要怕回去以后洛碧告状，娘肯定会骂她…… 第392章 凤鸣镇的地理位置 洛小翡睡醒之后，绿竹也回来了，她让绿竹去疫病所转了一圈，驱驱里面的邪气。 绿竹还叨咕着，没有国师的符，可能没用。 洛小翡吃过晚饭之后，召见了莫延迟和言恒、言月。 莫延迟知道此次疫病他责任重大，乖乖站在最后面等着发落。 本来他在军营里跟着忙乎，是绿竹将军把他带回来，说陛下有事吩咐。 洛小翡接过沈墨冰递来的茶，茶香闻着很舒服，她喝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 随即开口，“言恒，以后凤鸣镇由你接手，那些跑掉的人家在凤鸣镇除名。”这事她本不想做绝，可跑出去十几户，没有一个人去报信。 他们是活下来了，却从未想过这些跟他们朝夕相处之人。 如果连起码的团结都做不到，这样的人一定得罚。 言恒对陛下这个决定有些意外，“陛下，我祖父说我们言家人不能走后门。”这事可以商量，他在意的是离开那些人，是，那些人让他心寒，但一刀切了是不是太不近人情？ 洛小翡回答道：“此次你有功，冒死也要报信。”虽然信没传出去，“凤鸣镇交给你是百姓的决定，我只是帮他们传达。” 言恒虽一向内敛，可听到是百姓选了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正在消化着，“陛下，如果他们非要回来呢？这里有他们的宅子，他们的铺子，人家非要回来我也拦不住。而且对方定是有老有小，我可能做不到。” 洛小翡思索着，言恒说的有道理，离开的人里肯定有小孩子。 她说：“铺子和宅子不用担心，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把地契给了镇长，你等会去绿竹那拿。” 言月开口了，“陛下，我有个想法。” 洛小翡冲她抬了抬下巴，“你说。” “离开的那些人家我公爹比较熟，这次我公爹很生气，已经决定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但据我所知，这些人家中也有几个明白人，我觉得该罚的得罚，但查清楚想要报信被拦阻，或是无力反抗的孩子和妇人可以从宽处置。” 言月只是说了个大概，这事处理起来很麻烦。 洛小翡点头，“好，这事交给你和沈墨冰，按罪论处，这次就麻烦沈家了。” “啊？”言月和沈墨冰同时惊了。 “不愿意？” “愿意。”夫妻二人异口同声。 洛小翡笑着，然后看向莫延迟，“你协助他们，拿我的旨意去军营找云之御，调五千精兵跟随你。一部分跟着沈家处理此事，另一部分留在凤鸣镇做这里的常备军。” 莫延迟犹豫着上前，“谢陛下不杀之恩。”如果不是他信错了人，消息也不会被挡在了凤鸣镇，他罪无可恕，能保住命是陛下仁慈。如今陛下愿意让他继续带兵，已经是法外开恩。 言恒斜眼瞅他，没说什么。 从前莫延迟是号令五万大军的将军，如今虽然只剩五千了，但也挺好。 他清楚莫延迟的过往，莫延迟性子直带兵打仗是冲在最前头的，不怕死。 但做将军还不够格，当时是翡国将领太少，所以洛东将军暂时任命了莫延迟。 五千士兵对莫延迟来说，已经足矣，跟他现在心智本事匹配。 洛小翡喊了声：“洛碧，拿圣旨来。” 洛碧在隔壁院子，听到喊声精神一振，大内总管的使命感附体，她动作特别迅速，在包袱里掏出圣旨，直接翻墙闪到了洛小翡面前。 “陛下，给。”洛碧把圣旨放在桌子上铺开，然后在一旁研磨。 此刻的洛碧面无表情，谁也想不到就在不久前，她还说要和洛小翡势不两立。 洛小翡只写了莫延迟调兵的旨意，凤鸣镇镇长的任用，还得回去找内阁商议。 自然不是商量用不用言恒，而是商讨给言恒多大的权利。 凤鸣镇位置很重要，需小心谨慎。 凤鸣镇上面有镇长，镇长上面有县长，县长上面有郡守。 洛小翡抬了把圣旨交给了莫延迟，然后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言恒留下。” 其他人陆续退了出去，言月夫妻去找沈家老爷商量这件事，莫延迟则是去了军营。 言恒坐在下首，明白陛下为何会留下他。 洛小翡问：“言阁老留你在凤鸣镇，是怎么说的？” “祖父说让我留在凤鸣镇，时时观察守军动向。”言恒顿了顿，“陛下，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洛小翡瞅着他，“你是觉得我听不懂吗？” 洛碧噗嗤笑了，“陛下还真有自知之明。” 洛小翡送了她个白眼。 言恒喘了口气，说道：“凤鸣镇上面有县，有郡，起初归凤县管理。因离驻军较近，有什么事都去找驻军。虽未脱离凤县，但实际上已经直接归当时的云国管辖，云帝曾来过凤鸣镇数次。” 他轻叹，“云帝虽多疑，但也曾经想做个好皇帝，只是有些反复，为君者大部分都是如此，也就没人在意。您登位之后云帝的身世曝光，我才明白了原由。” 洛碧点头，“言恒说的很对，云帝……按闻人大夫的话说，就是有些精神分裂。一半云氏血脉，一半勿氏血脉，自己跟自己是死敌。或许他曾经真的想做云氏子孙，只是后来还是选择勿氏。” 洛小翡回想着，回想着云帝的反复无常。 她记得初见云帝之时，是狩猎的时候。云帝收回了洛家兵权，那时候的云帝或许犹豫过，曾经想要掌控这云氏的天下。 言恒接着说道：“我和此处驻军的前将军认识，他曾经跟我说过，您起兵之后他接到了一封旨意，云帝命他出兵。他点兵即将出发之时，又来了封圣旨，云帝说让他留守不必出兵，倭国和海国有异动。” 他说：“陛下，云帝祸国殃民，罪无可恕。我说这件事也不是替那个人渣说话，而是觉得应该告诉您。在内乱之时，在您一路凯旋之时，云帝选择了放弃，选择了防御外敌。” 洛小翡笑了，“我知道云帝让了我，只是不知道详情。”她的一路过于平顺。 云帝不是个好皇帝，但在最后他退了他让了，避免这天下生灵涂炭。 一个坏人，做了一辈子坏事，不能因为他是个混蛋，就无视他也做过好事。 外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 洛小翡看到两个小孩，连爬带滚地奔着她来。 第393章 武状元游街 最先跑到洛小翡面前的是云之凉，云之炎稍微慢了一些。 洛小翡一手抱起一个，两个孩子一人亲了她一口，然后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洛小翡：“……”她吐了口气，轻声说：“松开！” 俩娃同时松手。 云之凉转过脸看着洛小翡，“陛下。” 云之炎笑着，笑的特别可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嘲笑，他嫌弃道：“是皇帝！” 云之凉呵呵两声，“皇帝就是陛下，你是不是傻？” “是吗？”云之炎不信。 洛小翡头疼，把云之炎递到了言恒怀里，“你跟他说这件事。” 言恒和云之炎大眼瞪小眼，之后言恒说：“陛下就是皇帝，皇帝是称号，陛下是臣子对皇帝的称呼。” “明白了。”云之炎糯糯回答。 门外跑进来一姑娘，美得很。 言恒看了一眼，惊叹，现在的小孩都长得这么好看吗？他怀里这个，陛下怀里那个都特别俊，进来这小姑娘也是。 洛小翡笑看凤倾尘，“你也来了？云之御让你来带孩子？”如今凤倾尘很忙，一边要跟乔似锦学武，一边要跟在洛碧身边干活。 凤倾尘屈膝行礼，“拜见陛下。” 然后她才说明她来的原因，“这不是洛碧大人和似锦都来了吗？我就跟着主子过来了，我家主子让我到时候跟您一道回去，顺便把凉公子也带回去。” 洛小翡一怔，“云之御舍得离开孩子？” “主子自然是舍不得，但照顾两个主子顾不过来，这两个放在一起还总打架。主子问过两位公子，凉公子说要回云端城。” 洛小翡转头，“凉儿，你要回云端城？跟我回云端城？舍得你爹吗？” 云之凉在言恒怀里，收起了之前的张牙舞爪，他说：“爹忙不过来，云端城，有……大哥。” 洛小翡：“……”行吧，他大哥是洛琮……这辈分乱的，又让云之御占便宜了。 凤倾尘上前，“洛碧大人。” 洛碧拍了拍凤倾尘的肩膀，“你怎么才来啊，你不知道陛下欺负我。” 凤倾尘笑着，很聪明的没接话。陛下和洛碧大人的关系谁不知道？陛下爱欺负洛碧大人，洛碧大人还死心塌地。她才不瞎参合，这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洛碧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没再继续。 三日后，洛小翡启程。 绿竹带着小花钻进了洛小翡的马车里。 马车里除了洛小翡还有洛碧，洛碧见绿竹是神情紧张，这很少见，于是她听着周围的动静，“你是有啥秘密吗？放心吧，周围没有其他人。” 绿竹点头，“是很重要的事。” 洛碧一听，绿竹都觉得重要，那定是天大的秘密，于是她把云之凉交到洛小翡怀里，然后她去驾马车。 绿竹把包袱递给了洛小翡，洛小翡看过之后沉默了。 她瞅着小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反观小花则是安慰道：“皇帝姑姑，别担心，我还小。” 洛小翡被逗笑了，确实，担心的有些早。而且这事得等小花长大，要小花自己决定。 云端城，特别热闹。 武状元情花正在游街，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大冬天穿短裙，脑子不太好使的姑娘，竟然这么大本事。 洛小翡她们的马车被堵在了城门口，洛小翡直接下了马车，也去凑热闹。 她远远地看见，情花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很是喜庆。 情花也看到了她，准确地说是她的蛊虫察觉到有其他蛊虫接近，她寻到了南无花的位置才看到了洛小翡。 情花翻身下马，周围一片哗然，哪有状元走一半下马的？不怕被踩死吗？ 洛小翡站在那，看着情花向她走来，这是她翡国第一个武状元。 旁边的绿竹也盯着情花，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自家老太太数银子的模样。 情花停在了洛小翡面前，百姓们已经看到翡帝了，之前还在猜测，陛下不在，成了武状元也会遗憾，没想到陛下回来了。 “臣情花，翡国第一届武状元，拜见陛下。”情花眼中闪着泪光。 她可以骄傲地说，她是翡国人。 洛小翡笑的慈祥，跟看自家孩子有成就了一般，与有荣焉。 她想夸赞两句，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情花，晚上进宫吃饭。” 情花用力点头。 洛小翡转头回到了马车，百姓让开了路。 乔似锦她们三个围在情花身边。 道贺过后各自回去复命。 乔似锦回到云都府的时候，自然是没见到统领大人，当然她也不意外，这时候统领大人一定去找陛下了。 洛小翡回到马车里，就看到裴沐。 裴沐坐在那，张开了双臂。 洛小翡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一个软糯地声音说：“陛下姐姐，憋得慌……” 洛小翡立马坐直了，揉了揉云之凉本来就乱掉的头发。 裴沐：“陛下姐姐？” 云之凉直了直脖子，“洛琮是我大哥，陛下自然是我姐姐。” “你爹知道这事吗？”裴沐反问。 “知道啊，还很赞同。”云之凉记得爹当时笑的很开心。 裴沐：“……”云之御越来越幼稚了。 回宫之后，华裳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绿竹又把小花的事跟华裳说了一遍，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听华裳的分析。 华裳看过圣旨之后，拿出了信，信还未拆封，上面写着尹小花。 既然是给小花的，起码等到小花认字了再给她。 绿竹说：“你帮我收着吧，我怕我忍不住打开看。”她是相信小花不会被她亲娘拐跑，但她不信自己。 华裳说：“海国那边传信来，尹沐语已经称帝，但神临派势力日益壮大。尹沐语如今是与虎谋皮，已经骑虎难下。” 绿竹问：“尹沐语能信吗？” “海国玉玺都在这了，应该可以相信。”华裳琢磨了一下，“这事急不得，小花太小，这事还是得看小花的决定。” 绿竹也没再纠结这件事，“以后孩子们就住在宫里了，我还得赶回沿海。” 这就是小花不害怕也不在乎的原因，这孩子早就知道，华裳和她的皇帝姑姑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尹沐语怎么也想不到，她以为会在翡国引起波澜的大事，竟然被这么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第394章 爹咱们接娘回来吧 正聊着呢，凤倾尘敲门之后入内，“陛下。” 洛小翡看向她身后，没看到洛碧，顿觉不妙…… 她撒腿就跑。 这边的三位面面相蹙。 “陛下这是怎么了？”凤倾尘不太懂。 绿竹也不知道，“可能突然想起啥了，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凤倾尘抬眸偷偷瞅了华裳一眼，然后低下了头，“洛碧大人说她那边没什么事，今天休息一天，我想着您这边忙，就过来看看能干点啥。” 华裳自然是不拒绝任何帮手的，“穆景和洛之恒忙着会试，我这边确需要人手，你就先替我整理一下今日送来的消息。” 她说着指了指角落，“就是那些。” 凤倾尘看着堆得比她高的本子，陷入了沉思。 这边洛碧跑去找季如花了，远远地看到季如花，她凄惨地喊道：“娘，小翡她……” “娘……” 一个比她高亢的声音打断并且压过了她，她感觉身边过去了一阵大风，再转回头的时候洛小翡已经挂在了季如花身上。 洛小翡忙不迭开始絮叨：“娘，你不知道，洛碧她欺负我，她把我提到屋顶，然后扔地上了，你看我这脑门这鼻尖，都是被她摔的。” 季如花细细找着，也没在她脸上找到伤口。 洛碧盯着洛小翡，“出息了？学会恶人先告状了？”气的她撸起了袖子。 洛小翡紧紧抱住季如花，“娘，你看看，当着你的面她都这么嚣张，还想揍我。” 季如花清了清嗓子，“洛碧，你说说你，姐妹俩有些小矛盾可以理解，可你怎么能动手啊？”她顿了顿，在洛碧目瞪口呆中，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也打不过小翡啊。吵架这事小翡不是你对手，但打架肯定你吃亏。” 洛碧冷笑两声，在一旁坐下，洛玄给她递来的茶水，看着面前的母女俩……实在看不下去，她放下杯子，一头扎进了二人中间。 洛小翡也没继续粘着季如花，而是乖乖松了手。 她也坐在一旁，伸出了手，手掌朝上就放在洛玄旁边。 她等了一会，没等到茶水。 于是她转过头，看到洛玄正在发呆，准确地说是看着娘和洛碧发呆。 “咋了？”洛小翡没看出有啥子不妥，但小孩子心灵纯粹，说不定能看出啥，“你二姐身上是不是有邪祟？” 洛玄摇头，“那玩意我能看出来啊，我只是觉得二姐好像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的？还是记仇小心眼，我跟你说啊，我是你亲大姐，那个是洛东家的。” “洛小翡，你说什么浑话呢，你知道你妹妹敏感，你还故意气她。”季如花已经看明白也听不明白了，小翡嘴是真欠。 洛碧笑眯眯看着洛小翡，“我才不上你的当。”她才不会让小翡得逞，她才是洛家最乖的女儿。洛璃就不用说了，现在就是云端城的街头小霸王，洛小翡更是在哪都能横着走的主。 想到这，她看了一圈，“洛璃呢？怎么回来之后没看到她？” 洛熙也在，坐在地上的小矮桌旁，正在那剥花生，说奶奶晚上做饭要用。 “璃儿跟暖暖去看武状元了，估计快回来了。”季如花说起小女儿，头疼，洛璃最近带着云暖暖到处蹭饭。 崇文殿中。 洛璃拉着云暖暖跑了进去，她跑过去抱了抱绿竹，“绿竹姐姐，你回来了？” 绿竹点头，揉了揉她日渐圆润的小脸。 一旁的云暖暖搓着手，欲言又止。 绿竹转头看她，“暖暖也是来看我的？” 云暖暖：“嗯，绿竹姐姐回来了真好。”她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好看。 绿竹看着她，轻声说：“我在沿海带了些礼物回来，拿去侯府了，等会我去拿给你们。” 云暖暖扬起了头，有期待有畏缩…… 她小心翼翼地问：“只有绿竹姐姐给我的礼物吗？” “还有尚家叔叔伯伯们，还有暖暖的娘亲给暖暖的礼物。”绿竹笑着说道。 云暖暖眼圈突然就红了，“绿竹姐姐，我娘怎么样了？” 绿竹干脆坐下，平视着云暖暖，“暖暖的娘说，以前她是个坏女人，抛弃妻女。你不原谅她她不怪你，但以后她会做个好人，等着别人问云暖暖的娘亲是谁，总有一天暖暖会骄傲地说，她娘是吴瑕，会造战船。” 云暖暖闻言，眼泪迷糊了视线。她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那个女人都抛弃她了，她还总是担心，担心那个女人吃不好穿不暖，担心她被人欺负。 绿竹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暖暖，别为难自己。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你娘也是第一次做娘。” 就像她，她以为她足够小心，做的天衣无缝，还是没看住，让小花被抓走。 云暖暖用力地点头，“绿竹姐姐，我知道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泪水。 绿竹牵着两个孩子出宫了。 这边季如花刚听到宫女禀告洛璃回来了，紧接着又走了，也没多说啥，好歹知道孩子在哪。 宫内开始准备晚宴，此次宴会的主角是武状元。 这次回来，绿竹没带太多东西，一马车的礼物，一半是云暖暖的。 绿竹在马车门口一件件往外拿，洛璃、暖暖和大丫她们跟着忙乎。 绿竹一边拿着一边说是给谁的，“这是暖暖的舅舅给暖暖的，这是暖暖外祖母给暖暖的，这是……” 她说的口干舌燥，马车空了一半。 她翻找着给洛璃他们带回来的衣裳和吃食，之后让樊兮驾车，送洛璃回去，大丫她们也跟洛璃一起进宫了，反正晚上要进宫吃饭。 而云暖暖则是坐在礼物堆里，已经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绿竹把云暖暖送回了云之灼府中，之后便去了军营。 如今洛东不在云端城，她得经常去看看。 云暖暖扑进了云之灼怀里，“爹，是娘和外祖母给的礼物，还有舅舅们。” 云之灼摸了摸她的脑袋，“嗯。” 云暖暖打开了个包袱，“绿竹姐姐说，这是娘给暖暖做的衣裳。” 她拿着小衣裳在身上比划，笑着说：“爹，娘会做衣裳了，娘还会造船了。爹咱们接娘回来吧。” 云之灼愣了一下，接过暖暖递给他的衣裳，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忍俊不禁。 第395章 出兵南疆 云暖暖一脸期待地看着爹，“爹，咱先看看，要是娘改好了咱们就给娘个机会，谁都会犯错，不能因为错过一次，就一辈子不原谅不是？” 云之灼轻轻点了点头，“正好我要去沿海述职，咱们就去看看你娘。” 云暖暖欢呼着，抱着包袱就往屋里跑，等着侍女把长辈们送她的礼物都拿进来以后，她关上了门，然后开始打包行李。 当夜，云端城的官员携着家眷陆续进宫。 云国重文轻武，武状元又是内定，所以不会大张旗鼓的办。 也就在文状元宴会之时，给武状元添个位置，来往的官员不走心地跟武状元说句恭喜。 这次却截然不同，武试比文试先举行，陛下去凤鸣镇之前，已经进入了半决赛。 文试那边还未开始，将领们陆续离京，不得不推后。 参加武试的学子，不但有自保的能力，还可以保护别人，文试的书生们大多只能被保护。 这也是凤倾尘能得空去凤鸣镇的原因。 宾客陆续入座，洛家人坐在一桌，旁边是孩子们。 云之凉紧紧跟在洛琮身后，两个娃都会走路了，洛琮明显走的稳一些，还会时不时回头拉云之凉一把。 大丫她们也特意装扮过，大丫二丫的裙摆比较长，不宜走动，就乖乖坐在那。 绿竹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感觉到了养女儿的快乐，把她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看她们乐乐呵呵，特别有成就感。 而洛小翡已经入座。 云国的时候，宴会皇帝都是最后入场，百官虽有些不适，但也不会太在意，毕竟他们的翡帝本就是不走寻常路。 卓容站在洛小翡身边，手拿拂尘，时时观察着场内的动静。 他总觉得有人在看他，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 而时不时哀怨地瞅一眼卓容的，正是洛碧。 洛碧心里难受，那本来是她的位置，有得必有失。 大内总管毕竟是她第一个活，还是挺怀念。 国师大人坐在角落，安静地很。 洛琮和云之凉跑过去，跟国师坐在一块。 洛琮靠在国师大人身上，感觉很安心。 云之凉则是有样学样，靠在了洛琮身上。 国师不停地投喂两个孩子。 往日里皇宫的宴会谁也不敢多吃，可如今不同了，有洛家人打样，来的宾客很快就吃饱了。 洛小翡见吃的差不多，才转头看了眼卓容。 卓容说：“武状元情花上前听命。” 情花扬着嘴角，武状元这称呼她喜欢的紧，虽然运气的成分更大。 情花走到中间，拱手行礼，“臣情花，拜见陛下。” 洛小翡看着她，然后说：“此次凤鸣镇疫病与南疆蛊虫有关。” 情花来之前，南无花已经跟她提过了。 陛下既然在这时候提，她也知道原由。 于是情花说：“臣请命，领兵前往南疆，调查此事。” 洛小翡点头，“好，你和南无花同去，你二人本就来自南疆，对那里比较熟悉。” 南无花闻言，也走了出来，站在了情花身边。 回家的路……要染血了。南无花有些沉重。 洛小翡继续说道：“南无花和情花为将，兵分两路，月壹和乔似锦为副将。” 月壹和乔似锦也走了出来，领命之后接着回去吃饭。 官员们窃窃私语，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陛下如此雷厉风行。 凤鸣镇这次的事，官员们聚在一起研究过，要说南疆没有坏心思他们是不信的。 毕竟南疆和海国的关系更好一些，南疆境内有不少海国人。 言阁老坐在离洛小翡最近的位置上，摸了摸胡子。一个杀伐果断的君主，是翡国之幸。 坐在言阁老身边是绿竹和裴沐。 绿竹跟言阁老说着凤鸣镇的事，说着言恒和言月的事。 言阁老虽然极力隐藏，可绿竹还是看出这老头在得意。 席间，锦阁使者入内，附耳在华裳身边说了什么，华裳神情凝重。 她走出来，“陛下，南疆那边有信传来。” 洛小翡看华裳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好消息，“说。” “凤鸣镇事发之后，洛将军命安宁领兵前往南疆边境，加强了那里的守卫。就在三天前，我军有部分将士腹泻不止，前天已经死了五百多人……”这事很严重，一天就死了五百人，他们还带着南无花和闻人兮防治毒虫的药物。 洛小翡问：“你们俩知道是那种毒虫会造成这种情况吗？” 南无花脸色惨白，“食心虫。” 情花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起身回复道：“陛下，是蛊王的食心虫，食心虫会吞食宿主的五脏六腑，速度极快。南疆养食心虫的人不多，能造成如此大伤害的，一定是蛊王的食心虫王。” 南无花慢慢站了起来，“陛下，臣请命尽快领兵前往。” 洛小翡点头，“快去准备吧。” 南无花他们四个离开之后，洛小翡和官员离开了宴会，直接去了崇文殿，商讨此事。 安老国公有疑问：“陛下，南疆突然发难，这事有些蹊跷。” 洛小翡点头，“这事确实有些突然。” 华裳上前，“陛下，南疆一直在海国和翡国之间犹豫，这事还需要好好调查，如今控制住食心虫要紧。”南疆和翡国开战，得利者是海国…… “嗯，温北炎、温北凉和闻人兮同去。” 洛小翡吐了口气，继续说道：“裴沐听命。” 裴沐上前。 洛小翡说：“带上一百名高手，保护医者。” “臣领命。” 洛小翡闭上了眼，“都去忙吧。”她靠在椅背上，感觉人手不足。 华裳走的比较慢，她回头提了一嘴，“陛下，咱们无所不能的国师大人闲了很久了。” 洛小翡睁开了眼，人手够了…… 整个云端城忙乎了一夜，翌日傍晚南无花和情花先行出发。 此次的将士，需在凤鸣镇周围，以及西北西南抽调。 第三天早晨，裴沐和一百名高手等在了城门外，等了一会就看到陛下扛了个人跑了出来。 洛小翡把勿问塞进了闻人兮的马车，然后跑过去抱了抱裴沐。 “一路小心。” 裴沐点头，“你也是。” 裴沐出发以后。 洛小翡马不停蹄去了侯府，她对绿竹说：“你可以出发了。” 绿竹一身便装，“小姐，别担心，不就是虫子吗？国师大人说了，我克一切阴邪之物。” 她本来想去打听下自家老祖宗的事，顺便跟国师要几张符，结果国师说不用…… 第396章 我是不是在做梦 洛小翡点头，“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就找国师商量。” “知道了，您就放心吧。”绿竹知道自己此去的目的，但不太确定，“小姐，您一贯是用人不疑，这次怎么会把我也派去？您是不相信情花还是南无花？” “信倒是信，但南疆是南无花的家，蛊王是她爹，我只是怕她下不去手。况且让女儿亲手处置了亲爹，未免残忍了些。”洛小翡解释道。 绿竹点头，背上包袱，“那我明白了。小姐，我走了。”小姐不相信的是南无花。 洛小翡看着她翻出了窗户，轻声叹了口气。 她在屋里坐了一会，之后便带着孩子们回了皇宫。 马车行至半路，街上围了不少人，洛小翡转身跳上了马车，站在马车顶上一目了然。 中间是个身体圆润的姑娘，正撕扯着一个男人，她很愤怒，“你凭什么退亲？因为我胖吗？陛下也曾经胖过，你竟然敢嫌弃胖子？” 她说着说着眼圈泛红，她是真委屈…… 男人试图挣脱，然而未果。 他眼神平淡，语重心长道：“陛下是陛下，你凭啥跟陛下比？你又懒又馋，不会做饭也不会绣花，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是我嫌弃你吗？是我娘不答应，难道非得让我把你娶回家，到时候家宅不宁你才愿意？我退亲也是为了你好，找个跟你门当户对的人在一块，一起吃喝玩乐不好吗？” 胖姑娘强忍着泪水，周围的指指点点在这一刻特别可怕。 “明明是你错了，是你看上了别人，还在这羞辱我？错的是你啊，是你无故退婚。” “我哪错了？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娶你回家，跟娶头母猪有什么不同？我无故退亲？你不会照照镜子吗？你这种货色，我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男子干脆脱掉了被她拉扯的外衣，把衣裳狠狠丢在地上，像是沾了什么秽物一般。 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一大娘语重心长地说道：“姑娘，你要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人一定会有报应。” “就是，跟他废话什么？我要是你，就直接去云都府告状，安国公府门第够高吧？那位安三爷退婚不也被治罪了吗？”说话的是个姑娘。 “话也不能这么说，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如今陛下开明，提倡男女自由相爱。”说话的是个男子。 刚才说话的姑娘转头斜眼瞅他，“果然，男人就会给自己找借口。” 中间那圆润姑娘把这些话听入了耳中，她解释道：“退亲我愿意认，可当初是他上门提亲，说这辈子都会对我好。说过的话说变就变了？行，我可以不计较。但他不该羞辱我爹娘，他一个穷书生，如果不是我爹娘花了大把银子供他读书，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吗？” 她是委屈，但她明白，变了心的男人一文不值，她没想过挽回。 只是……她不能任由对方把脏水泼到她家门口，她可以不嫁人，但不能让爹娘跟着她难过。 “陈进今日来我家，跟我爹娘说，说你家女儿肥胖粗鄙看着油腻恶心，他如今是会试学子，以后要做官的，不能娶整儿有辱门面的妻子。他说我家就是想用银子买个女婿。” 圆润姑娘顿了顿，反问道：“书生的一张嘴能杀人，我今日如果不能说清楚这件事，以后我家人怎么办？我妹妹怎么嫁人？我弟弟怎么娶媳妇？我不能因为我遇到一个坏男人，就让全家人被我连累。” 所以即便豁出这张脸，她也要说清楚。 洛小翡坐在了马车顶着，唇角上扬。 看着小姑娘，就像看曾经的自己，只是她没这般勇敢。 这时，一妇人穿过了人群，她走到陈进面前，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陈进自知理亏，低着头，“娘，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回家说。” 陈家夫人转头看向炎小瑾，说：“小瑾，是陈进始乱终弃，是陈进配不上你。是陈家错了，是我错了，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对不起，对不起，小瑾，我只认你这个儿媳妇，别的女人休想进我家的门。” 她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这事闹成这样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小瑾不会原谅陈进，炎家也不会原谅陈进。 而另一个女人，已经大着肚子跪在了她家门口。 炎小瑾看着陈家夫人，“陈夫人，都过去了，说清楚就好了。”她挤出了笑容。 长辈出面，说了这样的话，如果她再闹下去就是她得理不饶人。 陈家夫人叹气，转身慢慢走出了人群，陈进狠狠瞪了炎小瑾一眼，然后跟上了他娘。 炎小瑾站在原地，感觉有些累了。 “陈进那个负心汉呢！”一少年手中拿着棒槌，跑到了炎小瑾身边，“姐，陈进呢？” “滚犊子了。”炎小瑾笑着，顺手就抹掉了脸上的泪水。 今日流出的眼泪，都是曾经脑子里进的水，爹早就提醒过她，陈进不是她的良人，可她偏偏不信。 炎小田说：“大姐，吃亏当教训吧。你读书比陈进好，先生都说你应该参加这次科举。陈进哄骗你，说以后你在家相夫教子，考科举太累你就信了。你也是脑子不清楚。” 本来是过来帮大姐的，他怎么没忍住把真话说了？ 炎小田捂着嘴巴，偷瞄着炎小瑾。 炎小瑾笑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妨，下次考也是一样的。” 洛小翡回了马车，找出纸笔，写完吹干之后，让大丫送去给炎小瑾。 大丫下了马车，跑到了炎小瑾面前，“姐姐，这是陛下给你的。” 炎小瑾呆呆地接过，然后四下搜寻，见到给她信的小姑娘跑回了马车。 紧接着马车内出来一人，正是当今翡帝。 洛小翡驾着马车调头，换了条路回宫。 炎小瑾看着马车远去，之后打开了纸笺。 上面写着：去礼部找月闲，报名此次科举。 ……洛小翡 炎小田睁大了双眼，“姐，我是不是在做梦？” 炎小瑾也懵懵的，“不是做梦，我刚才看到陛下了。” 她忙把信收了起来，然后打算去礼部。 炎小田跟着他姐，“姐，爹娘走得慢，等爹娘来了咱们一起去。” 第397章 小翡之前是个藏不住事的 炎小瑾笑着点头，这一刻她信了，信刚才那位婆婆的话。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要陛下在，当场就替你报了。 她又何尝不知，陈进不让她参加科举的原因，因为他怕。 姐弟二人等着炎家人来，然后一边走着一边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炎家全家都在这，喜悦已经完全将陈进带给他们的不快驱散。 此时月闲正在礼部忙着，大人去了凤鸣镇，很多事都得他决定，大事则是去找首辅大人。 他正头疼呢，户部的侍卫敲门入内，“大人，有个姑娘找您，还带着一家老小。” 侍卫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端详月闲的反应，他怀疑大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月闲白了他一眼，按着他的脸把他往旁边一推，嘟囔了一句，“闲的是吧？” 那表情一目了然，就差直接说大人你是不是辜负人家姑娘了…… 月闲出门，见到一大家子人，也有些懵……但更多的是羡慕，他们家人就比较少，只有他和大姐。 炎小瑾看他发呆，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您是月闲大人？” 月闲回神，看到眼前白皙的小胖手脸微微发红。 炎小瑾忙收回了手，然后没忍住偷偷笑了，这位大人怎么看到姑娘的手都会脸红。 她拿出信，“月闲大人，陛下说让我来找您报名科举。” 月闲打开看过，点头，“你运气很好，科举延后所以赶上了。” 他看向炎家的长辈们，拱手弯腰见礼，“见过各位叔叔婶婶。” “大人不必客气。”炎家老爷有些懵，总觉得哪不对劲。 炎小瑾脸热得慌，她自然是看出哪不对了。 月闲倒是没察觉什么，“你等我一下，我去替你办理一下，给你个牌子，到时候你直接去你的考场即可。” “大人，您挺忙吧？我跟您进去拿就行了，不麻烦您给我送出来了。”炎小瑾的笑容干干净净。 反正月闲是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很舒服，“行，那就麻烦姑娘跟我走一趟了。” 月闲走之前还不忘跟炎家人说一声，态度谦逊。 炎小田说：“姐，我陪您……” 他刚迈开腿，就被他娘拉了回去。 炎小田回头，“娘，你拉我干啥？” 炎夫人笑着，“我觉得这位大人比那个陈进好太多了。” 炎小田琢磨了一下，“长得比陈进好看，比陈进高，还特别有礼貌。月闲……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 炎家老爷说：“就是安乐王府那位月闲，是安乐王的左膀右臂。” “那我姐配不上人家啊……”炎小田脱口而出。 炎夫人直接给了他一脑壳，“感情这事讲究的是两情相悦。你姐配陈进倒是绰绰有余，结果呢？” 炎家二姑娘在一旁听着，“我看有戏，但咱们得先打听一下，万一那位大人定亲了呢？” 炎家老爷只知道月闲没成亲，定没定亲他还真不知道。 门口几个侍卫，都是跟在月闲身边的，本来想来听听自家大人的八卦。 听着听着，就混了进去。 月已凑过去说道：“炎家诸位，我们大人没定亲，也没有喜欢的姑娘。” 炎家人同时笑了。 炎家老爷说：“多谢这位小哥。” 里面月闲和炎小瑾一路闲聊着，直到月闲写下了号码牌给了炎小瑾。 炎小瑾才接过之后告退。 月闲想送他出去，却被半路叫走了。他停在原地，看着炎小瑾离去的背影，他在想是不是物以类聚，他和主子一样，都喜欢胖姑娘…… 但也不对，他见过不少胖不姑娘，从未像这次这般，只是见到就想认识想靠近想了解…… 炎家人走后，整个户部衙门都知道了，知道了月闲情窦初开…… 这事传的很快，晚间整个云端城都知道了。 炎家众人聚在一起。 炎小瑾问：“他们都说月闲大人喜欢我，我是不是得负责啊？” 炎家夫人笑着问：“你打算怎么负责？” “去提亲啊。”炎小瑾脱口而出。 炎家老爷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最后炎家人商量了一下，觉得炎小瑾现在配月闲有些高攀，等科举过后，成为天子门生，再去也不晚。 皇宫里。 饭后，一家人聚在一块闲聊。 洛小翡听到这事感觉特别奇妙，缘分天定，虽然只是开始，但如果差一步，如果月闲遇到炎小瑾的时候她还没被退亲，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她琢磨完，看向季如花，“娘，你不是说要去看外祖他们吗？咋还没走呢？” 季如花眼白多了一些，“你外祖那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遇到了几次袭击，但没啥事。我不想去了，怕去了忍不住打人。” “详细说说。”洛小翡对外祖那边过于放心，所以一直没多问，在她心里她外公外婆是无敌的存在，比洛东还高深莫测。 季如花吐了口气，“还不是百姓得到了消息，知道是神临派要找咱们家报仇，怕被连累。整天在咱家门口阴阳怪气，你祖父烦得慌就离开了风城。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季家，神临派还在祸害百姓，一帮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洛小翡听着也不太舒服，翻脸不认人太膈应。 当年是季家号召武林人士将神临派赶走，季家损失惨重，如今只余他们这一脉寥寥数人，在那之前季氏一族可是和洛家以及月家并存的大家族。 季家耗尽家财，给了来援助的武林人士，让他们的家人足矣一生富足。 曾祖父也是那次重伤，才会早早地就去了。 她说：“娘，那你暂时别去了，打起来麻烦。”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才不会管对方会不会武功。 季如花点头，然后觉得不对劲，“在你眼里娘就那么不顾大局？” 洛小翡：“呵呵，您觉得呢。” 她说完就直接跑了。 季如花嘟囔着，“臭孩子……”她转头问洛碧，“你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发现她嘴特别碎。”还爱捡难听的说，到处找茬跟人吵架。 就说昨天吧，小翡跑去了洛玄的院子，这姐弟俩互怼到天亮。 洛碧琢磨了一下，“小翡之前是个藏不住事的，脑袋空空，有啥说啥。最近事太多，她可能就是突然间开始藏事，太压抑了。” 季如花似懂非懂。 第398章 衙门大多被收买 这边洛小翡钻进了洛玄的院子，洛玄一看是大姐来了撒腿就跑。 洛小翡几步就追上了他，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放到面前，“跑啥子？” 洛玄困的直流眼泪，“大姐，我太困了，改日再战。” 洛小翡尴尬地笑着，松开了手，“那行，你去睡吧。” 她离开洛玄的院子，在皇宫里瞎溜达。 人都走了，太过安静，云端城也变得无趣。 可能她比较喜欢群居。 洛小翡干脆出了皇宫，也不知道该去哪。 她随便找了家铺子，店内都是些读书的学子，互相讨论着各自的政见。 洛小翡坐在角落里，听的很入神。 有人说，南疆早就该收了。 有人说，南疆屁股歪，偏向海国那边，收了也是烫手山芋。 南疆啊……对她来说也是个难题。 对南疆百姓来说，翡国始终是外人。 有人说，洛东将军出兵相助，南疆非但不感激还反咬一口，这事南疆理亏。 也有人说，对南疆百姓来说，翡国出兵是私心，救了他们有感激，但更多的还是防备。 有人说，南疆那种偏远之地，好像谁稀罕似的。 铺子老板也加入了他们的讨论，“咱们都觉得南疆对咱们翡国出手有些蠢，直觉会替南疆辩解，你们说会不会是南疆反其道而行之。先是对咱们边境的士兵出手，算是向海国投诚，然后再跟咱们解释，说南疆出了叛徒。” “老板说的对，我也认为有这个可能。咱翡国是大国，大国有大国的气度，通常都不爱跟边境小国计较。” 洛小翡也在琢磨这个可能。 如今裴沐、绿竹和国师都在南疆，这三人的战力加起来天下无敌，脑子吗，除了绿竹有些拖后腿，另外两个都是聪明人。 她倒是比较放心。 倭国那边有洛东，她也不担心。 她需要注意的就是眼前会试之事。 洛小翡听着听着就困了。 书生虽有一腔热血，可古往今来因直言不讳毁了仕途之人也不在少数，因此，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是比较小心。 洛小翡睡着前还在想，如果这天下之人都能说真话，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或许会简单许多。 书生们陆续离开，只剩下了一桌人还未走，他们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姑娘，虽说这云端城如今很安稳，但姑娘家大半夜在外面睡着了还是得小心些。 因此他们即便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忍着没睡着，时时注意着角落里的姑娘。 午夜过后，酒楼又迎来了一批客人，那几个书生打起了精神，干脆把位置换到了洛小翡旁边。 洛小翡睡了一觉，已经醒了，懒得睁眼继续迷糊着。 来的这群人是从附近书斋刚出来的，如今翡国女子地位高了不少，但皮肉生意还是有人在做。 虽不能明目张胆，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新开的几个书斋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他们还在说着里面的姑娘，说不如以前的质量高。 “那个解语，还说是书斋的头牌，比之前的倾城姑娘可差远了。” “别说倾城了，连倾笑都比不上。但话说回来，那个倾笑也是蠢的，她妹妹就聪明的多，而且还比她美。” “你们说的是那个凤倾尘？也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安乐王府为何会护她？我都听说了，她小小年纪都不干净，和府里的很多男人都有了苟且。” 这话听得洛小翡烦的很，皱了皱眉头，不太舒服的样子。 “我虽不认识那位凤倾尘姑娘，但你们这么污蔑一个姑娘的清白不觉得过分吗？”说话的是洛小翡旁边的书生。 因为怕吵到她，还压低了声音。 那群人看向书生，自然也注意到了离他不远的洛小翡……几个人对视，笑的不怀好意。 他们起身慢慢凑了过来。 洛小翡这边五个书生，面对过来的七八个人，把洛小翡围住了，已经看出他们的企图。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爷的事？不就是个穷书生？你这身破衣裳给爷擦鞋都不配。” “穷书生，你可知我们爷是谁？我们爷可是北海乔家的人，什么人你都敢惹，我要是你就立马磕头认错，滚出云端城。” 书生握紧了拳头，他扬着脖子，反问：“北海乔家又如何？这云端城是翡国的云端城，我是翡国子民，赶我走？你凭什么？”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就凭我乔家富可敌国，就凭我乔家姑奶奶嫁入了国公府，就凭我乔家和穆国公府同气连枝。” 书生捂着脸，看着他，突然笑了，“当众殴打天子门生，我倒想看看国公府会不会承认你这么个亲戚。” 洛小翡睁开了眼，杵着脸，轻声说：“我给你作证，我看见他羞辱你，还殴打你。” 乔意盯着洛小翡，“小姑娘，穆国公府你也敢惹？”他打量了洛小翡一番，模样不错，但这一身布衣，定是小门小户出身。 这样的姑娘他见多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几两银子几句好话就对你死心塌地。 他出自乔家，这世上从来不缺少想要攀龙附凤之人。 书生回头，“多谢姑娘，但这事还是不要连累姑娘了。”他小声说：“姑娘这个时辰还孤身一人在外，定是有什么隐情，是家中人有冤情前来告状的吗？我劝姑娘还是直接去六部衙门或是云都府，不然您的冤情很可能会直接被压下去。” 洛小翡一怔，“为何会被压下去？”因绿竹在沿海，替虞家和海家翻案，之后不少人赶往云端城，为的就是替家人讨回公道。她已经下令，所有衙门，只要是有冤要述，一定要接。 书生小声说：“还不是钱财可通天？除了六部和云都府，其他衙门大多被收买了。别说去云都府告状，能不能进云端城都两说，姑娘能走到这不容易，我怕你白费功夫。” 乔意看他们窃窃私语，了然一笑，“怪不得那么英勇，这是想英雄救美啊？” “你闭嘴，没轮到你说话。”洛小翡冷冷一句，斜了乔意一眼。 乔意张着嘴巴，突然莫名心虚，他不太明白，他怎么会被个小姑娘唬住。 洛小翡思索着，会试开始之后她也没什么事，全部结束要在半个月之后，最后的殿试才用得着她，当然还是华裳主导。 第399章 她不是陛下，是海国奸细 她琢磨完，对乔意说：“你可知那些来报案的人都被拦在哪了？” 书生有些不太明白，这姑娘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保护别人？ 这个想法一出，他失笑，他又何尝不是？ “在城外的凤家村，不少来报案的人都被安顿在了凤家村，估计是打算给他们些银子打发走。银子收买不了的，我不知道结局会如何。” 书生说：“我们也是今日才听说此事，本想等没人时候，商量一下去哪个衙门报案，如今裴统领不在，我们不知道云都府有没有混进去奸细。” 洛小翡一边听一边点头，然后她看向乔意，“你们几个跟我走。” “你这个小姑娘，是不是疯了？我们跟你走？你以为你是谁啊？” 书生说：“姑娘，您不是打算去凤家村吧？你是江湖中人？就算你会功夫也双拳难敌四手。” 他觉得还是去云都府报案之后再看。 洛小翡说：“去报案消息会泄露，现在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扫视了一遍，店里就他们两帮人，老板是闻人兮的二儿子，自然信得过。 她看向老板。 老板点头，表示明白了。 洛小翡他们出了酒楼，乔意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不少，他怎么就那么听话？怎么就跟着了呢？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总觉得这姑娘一个眼神他们就不敢反驳。 乔意平时是混蛋，仗势欺人，但没做过什么害人性命之事，他忍不住提醒道：“小姑娘，太危险了，要不……” 洛小翡回头看他，“怕了？不想建功立业？”她冷笑，“也是，你这种纨绔，也就在花楼姑娘面前本事。” “我会怕？我可是乔家人！”乔意扬着脖子，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 洛小翡走在前面，其他人紧紧跟着她，主要是怕她孤身一人有去无回，所以即便危险，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了。 出城的时候，守城的是月伍和禁卫军，他们一看陛下跟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走在一起，立马就明白了，陛下并未表明身份，不然对方不会那么平淡，而且有几个还走在陛下前面。 于是他们也顺了陛下的意，并未拆穿，平静地查过之后便放他们出城。 走了半路，这群人明显熟悉了。 乔意也完全清醒，他凑到书生身边，“我叫乔意，敢问阁下名讳？” 书生转头看他，虽有些嫌弃，本于基本的礼貌，还是回答了一句，“海南风。” 洛小翡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腿好了？” 海南风一怔，“姑娘怎么知道的？” “我跟卓侯爷认识。”她笑笑，很是惊讶，这么快好了？ 海南风不疑有他，回答道：“卓侯爷是我的恩人，侯爷说让我来了云端城就去找闻人大夫，闻人大夫替我看过。给我治疗过后，说是暂时能走路了，但要等会试之后再治疗，好好调养即可。” 洛小翡点头，“闻人大夫很厉害的，是咱们翡国的神医。” 一旁的乔意陷入了沉思，跟卓侯爷关系好的人很多，卓侯爷救过不少人，但提起侯爷都会带着感激和敬畏，这姑娘明显不同。 洛小翡打断了他的沉思，“海南风，刚才乔意打了你一巴掌，咱们一会要并肩作战，可能有去无回，你现在把仇报了吧。” 海南风看向乔意，乔意听到有去无回已经面如死灰，他以为这姑娘是乔似锦那般高手，才这么勇猛，原来也是个心里没底的。 他把脸凑了过去，“好歹认识一回，打吧，总不能把恩怨留到黄泉路上。” 海南风没搭理他，跟在了洛小翡身边。 乔意轻叹，算是他欠了海南风，以后定会百倍偿还，只是他还有机会吗？ 乔意忍不住，还是问了句，“姑娘，要不咱们去报案吧？实在不行我带了些护卫来。” 洛小翡停下了脚步，“可以。但消息很可能会泄露，那些背负冤屈的人会立马被处置。” 乔意陷入了沉思，云国积攒了多少冤案他是知道的。他们乔家也散了不少银子，买回那些被冤枉的官员家眷。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笑的轻松，他说：“似锦那丫头总说我是个不食五谷的纨绔，我这次就跟着姑娘，做次好事，也让她刮目相看一回。” 洛小翡笑笑，抬手给了乔意一巴掌，她说：“海南风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 乔意揉了揉脸，委屈道：“我打他没这么疼。” 洛小翡撸起袖子笑看他，乔意忙躲到海南风身后，“我错了。”这姑娘的手劲可真大。 临近凤家村的时候，洛小翡察觉这里有不少守卫，但功夫一般。 她也就不担心身边这群人了。 “啊！”乔意身后之人突然惨叫一声，凤家村的守卫被惊动。 喊叫之人正是那个污蔑凤倾尘清白的。 洛小翡回头一个刀手把那人打晕。 乔意看着地上的同伴，已经明白，这人是奸细。 洛小翡大步向前，其他人硬着头皮跟上。 凤家村口很快就聚了不少人，有人认出是洛小翡暗道不妙，想要去报信却被揪着头发拖了回来。 洛小翡飞手甩出一把石子，都是她刚才在路边捡的…… 被砸中的守卫晕了过去。 她回头喊了一声，“都绑起来。” 乔意他们二话不说，立马就到处找绳子，把人绑好之后拔出他们腰间的佩剑，留下五个人看守这些人，其他人人去追洛小翡。 留守这些盯着晕倒的守卫看到，但凡看到哪个有要醒的意思，立马又给对方一拳。 洛小翡进村之后，村里不少人就跑了出来，陛下他们是知道。 有人问：“陛下，您是来带犯人吗？” 洛小翡问：“犯人？” “是啊，前几天不是您派了士兵来吗？说要把犯人暂时扣在咱们凤家村。” 洛小翡听明白了，“犯人在哪，带我去。” 村民立马领着洛小翡去了村子北边…… 走到半路的时候冲出来一群黑衣人，这群人明显比门口那些厉害一些，当然在洛小翡眼里都是菜鸡。 乔意他们追上来之后就跟黑衣人打在了一起。 不远处一人大喊着，“别信她的话，她不是陛下，她是易容，是海国奸细，拦住她啊。” 村民一听是海国奸细，立马就转头要拦住洛小翡她们这群人。 洛小翡：“……”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该笑。 第400章 她会不会成为另一个云帝 海南风明显就包袱，对女人下不去手。好几次扑上去的是妇人，他因手下留情，衣服被抓破了，脸也被刮了。 反观乔意，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来一个踹出去一个。 这一战，洛小翡从头到尾都哭笑不得…… 乔意真是个狠人，纨绔也有纨绔的好处。 洛小翡从未想过，有一天要证明她是洛小翡…… 她看向一个小孩，问他，“为什么你们信他们不信我？” 小孩摸了摸脑袋：“跟着他们有肉吃，姐姐，你为何要冒充陛下？” 洛小翡笑笑，转头寻找了一番，然后一拳捶向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 紧接着村民在震惊中，眼见着石狮子碎了。 有人大喊，“是陛下，是咱们的陛下。” “对，也就咱们陛下有这么大的力气。” 可能是反转的太快，黑衣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在一户人家中，刚走出来个跟洛小翡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 姑娘呆愣中，怎么她刚出来，风向就变了？是她露出什么马脚了吗？ 这时黑衣人大声说：“陛下在此，尔等刁民还不快来拜见！” 那小孩问：“那这个长得跟陛下一样的姐姐，你能打碎石狮子吗？” 姑娘：“……”打你妹的石狮子，她凡胎肉体，咋捶？咋捶？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很快云都卫就将村子团团围住。 村民见到带兵来的是洛碧大人，而洛碧大人直接站在了那个锤碎石狮子的姑娘身边，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不少人开始道歉，“陛下，是我们有眼无珠误信了歹人。” 洛小翡问：“他们没欺负你们吧？” “没有，还给钱给肉。”老婆婆说完，小声问：“陛下，要还给他们吗？” “不用，他们借用你们的地方，给你们银子是应该的。” 洛小翡说完，转头吩咐道：“都抓起来，带回云都府。” 洛碧领命，立马开始抓人。 而那个有着洛小翡面容的姑娘，傻站在原地，她还需要接着演下去吗？ 洛小翡看着自己的脸，感觉比镜子里的自己好看。 这时她身旁跑过一人，手里拿着喷壶，好像是月光…… 之间月光对着姑娘的脸一顿猛喷，还说着，“你个冒牌货，易容都不专业，陛下的脸可比你这张圆润。” 洛小翡：“……”怎么听着那么想打人呢！ 姑娘以为要被毁容，大喊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别毁了我的脸。” 她边喊边用袖子使劲擦着脸，很快她脸上的人皮面具便脱落了，面具下是张美艳的脸。 月光离她不愿，忍不住叹息，“你说说你，你长得比咱们陛下好看，何必要装成陛下的样子。” 洛小翡：“……”她不太懂月光为何会随身携带闻人铺子的卸妆水……深呼吸之后，她也细细看着姑娘的真实容貌。 看了好一会，也没有任何头绪，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么个人。 月光凑近洛小翡，小声说：“陛下，你比她好看，我哄她呢。” 洛小翡斜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在闻人铺子做保养，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您跟着一群人走了，我一看就是要去打架。我就进去问了老板，然后我去通知了洛碧大人。”月光得意洋洋，等着被夸奖。 洛小翡轻声说：“做的不错。但怎么哪都有你？你最近很闲吗？” “忙死了，好容易得空休息一会。”月光絮絮叨叨着，“这不是准备会试考场吗？人手不足，我就去闻人铺子借人，顺便做个保养。” 黑衣人被带走以后，来告状的人也陆续从屋子里被救出来，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在里面大概听到，是陛下来了。 有村民跟他们说了哪位是陛下，他们全都聚在了洛小翡身边，有的喜极而泣，不敢相信是真的。 一婆婆上前，细细看着洛小翡，即便泪眼朦胧，还是没忘记行礼。 洛小翡搀扶着她，心酸的很，“抱歉，是我的错，让你们被拦在了云端城外，让你们求告无门。” 婆婆摇着头，“不是的，不是陛下的错。陛下是我们的希望啊，云帝在位之时，我家的冤屈只能忍着，即便用命去拼也讨不回公道。我那时候就常常在想，云帝错了，世道不公，如果有个人能出现，打破这不公平的规则，还我们公道，该有多好。” 婆婆深呼吸，“我七十九了，我这辈子快过完了，我以为我看不到云氏一族完蛋，可您出现了，陛下，您出现了，您夺了云氏江山，又一次给我了希望。” 面对暴政，她无力反抗，她林氏一族背着叛逆之名，无处可诉。 云氏一手遮天，云氏的走狗遍布天下。 那种绝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洛小翡背过身子，弯腰，“婆婆，我背您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啊。” 月光直接把老太太抬到了洛小翡的背上。 她知道，陛下难受，陛下愧疚。 可这天下这么大，谁也不能做到周全。 况且陛下才十六岁。 洛小翡回头，“跟我回云端城，你们的冤屈，我都会听。” 她喊了一声，“海南风、乔意，带着你们的同伴跟我一块走。” 海南风和乔意两帮人立马跟上，好在来告状的除了婆婆，都是身体比较健壮的年轻人。 只是这些日子吃的不太好，走路有些虚浮，偶尔扶一下即可。 洛小翡带着他们回了侯府，孩子们都进宫了，这里正好空着。 见到她来，樊兮和穆晴立马过来跟着忙乎，侯府很快灯火通明。 洛小翡把婆婆放下，然后唤人拿来了纸笔。 她说：“你们把他们的所有话都记下来！” 这两帮人立马摆好了纸笔，两人一张桌子。 婆婆慢慢走过去，然后说着让她疼的撕心裂肺的过往。 洛小翡坐在堂中，耳边的声音嘈杂纷乱，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看着满屋子的情绪，心里堵得慌。 如果她一直在皇宫之中，只是听说这些冤屈，会不会只是云淡风轻地给他们个公道，还沾沾自喜？ 她在想那个高高在上的云帝，可曾想过，他的一句话，一个决定便害了别人一生，害了别人一家。 她在想，她会不会也成为另一个云帝。 第401章 绿竹克虫子 洛小翡闭上了眼，她好怕，怕她做不好…… 她怕，怕在翡国的规则下，依旧会有婆婆这样只因为得罪了权贵，就背上了叛逆的骂名。 “首辅大人求见陛下。” 洛小翡看向门口，门口站着的是卓容，他旁边是华裳。 华裳神情严肃，她迈过门槛，然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洛小翡抬了抬眼皮，平复下情绪，“首辅大人何故如此？” 华裳说：“是臣无能，让歹人在翡国为非作歹，是臣没用，让我翡国百姓受此等委屈。” 洛小翡看着她，心疼得慌。 过去这些事全都是华裳在管，华裳的担子太重了。 林家老太太忙转头也跪下了，“陛下，这事不怪首辅大人，是我们糊涂，被人骗走了。本来已经到了城门口了，也看到身着六部官服的官员。”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是啊，陛下，这事不怪首辅大人。” 一旁的海南风他们看到华裳的时候，都有些懵。 换成平时，乔意看到华裳这等倾国倾城的美人，定会沉迷于她的美貌。 可此刻，华裳让他觉得敬畏，就是这个姑娘，身居高位，替翡帝整治这个乱世。 华裳，内阁首辅！文人领袖，是他们文人的骄傲。 书生们陆续跪在了华裳身边，“请陛下宽恕首辅大人，这天下的冤案太多。因云氏残暴，以后我们所有人，都会替陛下分忧。” “陛下，会试在即，翡国需要首辅大人。” 华裳转头，陆续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然后忍不住说道：“陛下，没说要怪我……” 这就是洛小翡，要是换个小心眼的皇帝，肯定得给她穿小鞋。 而留在原地没动的只有乔意和海南风，乔意明白功高盖主是大忌，陛下虽然大度，但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海南风则是清楚地知道陛下和首辅大人和卓侯爷的过往，炎城……首辅大人也去了。 首辅大人挡在陛下面前，替陛下喊冤的场景，他也是听弟弟海灼转述。 至今仍觉得可惜，如果能亲眼见到那一幕，该有多好。 洛小翡露出了笑容，“华裳，他们都是此次会试的学子，你觉得如何？” 华裳自己站了起来，她知道小翡不会叫她起来，她这一跪，小翡定然会跟她生气，只是没当面发作罢了。 只是她必须跪，她要跪给天下人看。 她要所有人都知道，错的不是陛下，是她这个首辅的失责。 她走到洛小翡身旁，然后坐下了，她看向海南风他们，笑着说：“听说了，都是些热血的少年，陛下都没表明身份，他们就敢跟着个小姑娘去凤家村救人，勇气可嘉。” 书生们都听懂了，首辅是说他们脑子不太好使。 洛小翡对她的话不太赞同，“有颗善良的心最重要，有心去做愿意去做，就一定能做好。” 华裳微笑，“也是这么个理。” 乔意听得飘飘忽忽的，还凑过去问海南风，“陛下和首辅是在夸咱们吗？” 海南风回答道：“陛下是高手，耳朵好使得很。” 乔意转头一看，陛下果然在看他。 洛小翡说：“华裳是在夸你们。” 华裳给了乔意一个笑容，然后看向海南风，“海南风，我听说你拒绝了直接参加监察院考试，而是要从会试考起？” 海南风刚想起身回话…… “你就坐那说吧。” 海南风也没矫情，这一路走来他腿疼。他把笔给了乔意，乔意继续写着案情。 海南风回答道：“回首辅大人，既然云国收回了我的功名，那我就是白衣，我愿意从头考。”当然他不会说什么云国的功名他不要，这话肯定会得罪其他学子。况且大部分学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那些靠着手段获取功名的，别说到监察院了，内阁就直接把他们刷出去。 华裳说：“好，等你金榜题名。” 海南风笑笑，“谢首辅大人吉言。” 华裳没再多言，而是凑近洛小翡，“南疆那边已经暂时稳定住，蛊王拿出了解毒的丹药。”而南无花他们还没到南疆。 洛小翡冷笑，“人都死了，现在给解药，有用吗？” 华裳也觉得挺憋屈，“安宁忍到现在不易，在第一个将士不治而亡之时，他已经怒火攻心。之所以一直没出兵，也是为了大局。” 洛小翡琢磨这事，“确实麻烦，云端城距南疆路途遥远，传信一个来回就会耽误不少时间，而在战场上，每个瞬息都可能决定了胜败生死。” 好在绿竹去了，安宁或许不敢做出占领南疆的决定，但绿竹可以。 辅国将军绿竹，有这个权利。 而前世的绿竹，之所以成为主神，靠的是半神半花之体，一半是毁灭之力，一半是生机…… 洛小翡记得那位主神的故事，出手便灭了半个虫族。 她很确定，即便转世轮回，绿竹还是克虫子…… 洛小翡收回了思绪。 平日里，他国侵略，自然可以不用等国主的决定，将领及时应对之后禀报即可。 可南疆这次……做的这事，摆明了就是留有余地，可进可退。 安宁之所以忍着，也是想等调查清楚，即便要占领，也要明明白白。 华裳说：“裴沐他们都去了，他们互相商量着，就不必等云端城的回信。安宁之前只是不想走到那一步，不想和南疆撕破脸。” 况且当时将士病了不少，而解药在蛊王手中，安宁不得不隐忍。 这边聊着，那边写着说着。 林家婆婆离得比较近，也听了个大概，她转过身子，“陛下，南疆那边是大事，我家这是家事，反正也等了这么多年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洛小翡笑了，“婆婆，三日后会试正式开始，咱翡国人才多了去了。您放心，人够用。” 华裳也在一旁说道：“考试之后还要等放榜，之后是内阁考试，监察院考试，中间闲暇的时间不少。” 她琢磨着，“陛下，要不您就单独办案，让这些学子帮着您。” 洛小翡一听，“倒是可以，我比较闲。” 乔意都乐疯了……他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顶多过会试，内阁那关肯定过不去……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还一场没考呢，他就有官做了？ 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但跟在陛下身边干活……怎么地也是个……是个公公…… 第402章 大姐，我带你回家 当夜，林家婆婆他们被安顿在侯府，而海家人本来就住在侯府。 乔意跑去大门口，找人替他传信给家里人，之后他就直接去了隔壁。 乔似起和乔似落一边准备会试，一边在云都府干活，本来已经下职了，刚被叫了回去。 乔九辰和月天鼎那些以数字为名的弟子们在院子里喝茶闲聊，对月家弟子来说，江湖中人很对他们的脾气。 听乔寨主说江湖中的故事很有意思，他们虽然号称武林人士，却从未涉足江湖。 乔意过来跟乔九辰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便留在这吃了顿饭。 云都府灯火通明，洛碧和樊天彻夜审案。 很快就有了结论，来的这伙人是江湖中人，属于被雇佣，凶手不愿自己手上沾血。 这次的事和海国无关，倒是牵扯了些官员以及江湖门派。 如果只是官员相对简单，但涉及到江湖，处理起来便比较困难。 来告状的人中，有几位是家中人因比武重伤，甚至死掉，并且对方还伪造了生死状。 江湖规矩，这事属于私人恩怨，死了也只会说你技不如人。 好在武试刚刚结束，各个势力、门派、家族派来的高手并未离开，只需叫来处理即可。 毕竟来的都是家中重点培养，甚至是下一任家主人选。 洛碧、裴澄、樊天分开挨个审问，审过之后都关进了云都府的牢房。 洛碧离开云都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赶回宫里，吃了几口饭倒头就睡。 而洛小翡也就跟洛碧前后脚，才闭上眼。 同时，凤倾笑夫妻离开了云都府，凤倾笑的相公被一群妻妾围着，嘘寒问暖。 凤倾笑站在后面，被推搡怒骂，她们说她是灾星，说她是祸害，说让她滚。 而那个男人始终冷着脸，只是说了句，“凤倾笑，你我的情分就到今日，以后一别两宽各不相干。” 凤倾笑跪在地上，哭出了声，“别赶我走，我无处可去。” 她跪着挪到了男人面前，被一脚狠狠踹开。 凤倾笑躺在地上，始终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重新开始生活，她嫁人了，她从良了。 她有家有相公，怎么转眼间就没了？ 凤倾尘站在不远处，一手牵着倾心，一手牵着云之凉，只是站在那，一步都挪不动。 凤倾心糯糯地说着，“小姨，那个女人好可怜，怎么所有人都欺负她？” 凤倾尘低头看着凤倾心，轻声说：“倾心，那是你娘，她信错了人。”她心疼大姐，但她也明白，大姐这次活该。 凤倾心松开了凤倾尘的手，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她蹲下身子，还蹲不稳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伸出手，擦了擦凤倾笑脸上的泪水和灰尘。 她说：“娘，我是……倾心。” 凤倾笑抬头，忙爬了起来，把她搂在了怀里，“倾心，娘的倾心，娘带你去找你爹，你替娘求求你爹，让你爹别把娘赶走。” 凤倾心一时间很无措，她知道别的孩子都有爹，凉哥哥的爹是她们王爷，琮哥哥的爹是洛东将军。 她爹是谁？ 凤倾心挣脱，然后跑向凤倾尘，“小姨，我也有爹吗？” 凤倾笑看向凤倾尘，冷笑着，“你满意了？现在你满意了？我被云家赶出来了，你满意了？你就那么见不得我过得好吗？” 凤倾尘牵着孩子们，把孩子们先交到了门口的裴澄手中，然后她过去搀扶起凤倾笑。 “大姐，我们聊聊吧。” 凤倾笑没出声，反正她也没地方可以去，她倒是想听听凤倾尘怎么辩解。 裴澄和华昀带着两个孩子在云都府的院子里玩耍。 凤倾尘姐妹则是坐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 凤倾尘说：“大姐，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骄傲，他们说你脏了，他们说你自甘堕落。但我知道，你是为了凤家。你因为一个谎言，就能把用血汗赚来的银子全部填补家里。” 她转过头，直视凤倾笑，“大姐，你把我从凤家村带出来，就不管我了吗？那个男人真的比我重要吗？你为了他舍掉我舍掉倾心，你觉得值得吗？是不是对你来说，只有男人才能证明你存在的价值？不是这样的，即便没有男人，我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吐了口气，“大姐，你看看我，我都能重新开始，你为什么不行？” 凤倾笑没想到凤倾尘会突然说这些，她以为倾尘会骂她，会笑她蠢…… 凤倾笑看着眼前这张过分熟悉的脸，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倾尘啊，是她最疼的倾尘啊。 倾尘出生以后，爹娘嫌是个女娃，想要让她自生自灭，是她抱着倾尘到处讨要吃食。 那时候她也才五岁，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让倾尘活下来。 后来她出落的越发漂亮，她也知道自己好看，村里的叔叔伯伯们，会亲她抱她给她吃的。 她觉得很脏很恶心，可她想要妹妹有饭吃。 她一直觉得，她天生就是个贱货，跟村里的人说的一样。 果然，她被卖去了花楼。 凤倾笑伸出手，摸着凤倾尘的脸，“倾尘你活下来了，真好。” 她的笑容放大，越来越大，始终笑着，笑的那般灿烂。 凤倾尘用力地点头，“大姐，我活下来了，我活的很好，我还能养活你和倾心。”她记得安宁提起安大公子的时候，她羡慕，羡慕他们之间无坚不摧的感情。 可回望过往，她也有，只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 凤倾笑的笑容始终未收起，“我家倾尘越来越好看了。” 凤倾尘起身，伸出了手，“大姐，我带你回家。” 凤倾笑的笑容突然在脸上凝滞，她紧紧抱着自己，“不回家，不回家，回家会挨打，回家会被卖掉。倾尘咱们不回家。” 凤倾尘这才察觉不对，她忙唤了一声，“裴二公子、华二公子，我大姐有些不对劲。” 裴澄和华昀忙跑了过来。 凤倾笑看向裴澄，“弟弟，你怎么也这么好看了？你小时候可难看了。”她憨笑着。 裴澄派人唤了大夫来，来的是炎无痕和温月寒。 温月寒背着药箱，小跑着才跟上炎无痕，他嘟囔着，“都是师父的弟子，凭啥我背药箱？”他年纪小，这么压着会长不高的，他还得快点长大，把洛碧姐姐娶回家呢。 第403章 全家就你最胖 炎无痕头也没回地说：“我是师兄。” “我先入门。”温月寒不服。 “师父说不看入门先后，只看本事。” “你就是比我早生了几年，你等着吧，早晚你会变成师弟。” “拭目以待。” 这俩人逗着嘴过来，一眼便知生病的是哪位。 温月寒把药箱放下，炎无痕则是上前替凤倾笑诊治。 凤倾笑似乎看不到炎无痕一般，眼光始终在裴澄和凤倾尘身上。 炎无痕在尽量不惊扰凤倾笑的情况下，替她查看，之后确诊，“是癫狂之症，受了刺激或是过往太过压抑，神志不清。症状比较轻，只需注意调养配合治疗即可。” 凤倾尘点头，她不知道大姐刚才想起什么，突然就不对劲。 她一直知道大姐过得不好，但没具体问过，她也在逃避，怕，怕那些过往会让她崩溃。 凤倾尘走过去，握着凤倾笑的手，轻声说：“大姐，咱们搬出来了，我现在在安乐王府干活，有银子拿，咱们有自己的宅子。不用回凤家村了。” 凤倾笑盯着她，然后就笑了，“倾尘真厉害。” 凤倾尘转头问：“无痕大夫，闻人家有没有小院子售卖，我想买一间。最好在情花家附近。” 炎无痕点头，“有的，我有个院子离情花姑娘家不远，我卖给你。你先去住着，手续等有空再办即可。” 凤倾尘忙说：“我现在就有空，咱们现在就去办了吧。” “就算你有空，衙门也忙啊。反正空着，你先去住着，我去把手续办好，直接给你送去，你准备好银子即可。” 炎无痕说完，转过身对温月寒说：“你留下，照顾这位姐姐，我回去配药，你带她们去那个小院。” 温月寒自然是乐不得的，不用跟着师兄，而跟着漂亮姐姐，他愿意的很。 凤倾尘见过温月寒，知道他是温家小公子，还是闻人大夫的弟子，“麻烦温小公子了。” “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温大夫。”温月寒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凤倾尘笑笑，然后一手牵着大姐，一手牵着倾心。 她转头问云之凉，“凉公子，您打算跟着我还是去找洛琮公子？” 云之凉说：“倾尘姐姐，你去忙，我找我大哥去。” 凤倾尘看向华昀，“那就麻烦华二公子了。” 华昀笑着点头。 凤倾尘这时候也顾不上客气了，跟着温月寒就走了。 没走几步凤倾笑就停下来了，她回头，伸出手，“弟弟，咱们回家。” 裴澄懵懵的，他伸出手，刚碰到凤倾笑的手立马收了回来。 凤倾笑一脸失望……“弟弟是嫌姐姐脏吗？”她说这话的时候瞬间泪流满面，“我脏了……我很脏，很脏很脏……” 裴澄忙说：“不是，大姐不脏，但我是大人了，哪能让姐姐牵着走。” 他走过去，跟在凤倾笑旁边，安抚道：“大姐，这是云端城，要是让别的姑娘看到我这么大了，还被姐姐牵着走路，我会娶不到媳妇的。” 凤倾笑被他说服了，笑着说：“那你快跟上来。” 他们走之后，华昀把云之凉背起，然后溜达着进宫去了。 凤倾尘他们到了炎无痕的小院，凤倾尘松了口气，这院子不大，三百两银子差不多了。 她如今的积蓄二百两左右，再去跟洛碧大人提前支点工钱或者去找月闲先借点就够了。 一回家，凤倾笑就说要给他们做饭去，进了厨房之后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凤倾笑哭丧着脸，“我去借些米粮来。” 她说着便要往外走，裴澄见凤倾笑视死如归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小声问：“大姐以前也会去别人家借粮食吗？” 凤倾尘呆愣了半晌。 凤倾笑也听到了，她转回身子，忙说：“放心吧，叔叔伯伯们都很好的，不会欺负我的。” 她用力地笑着，生怕弟弟妹妹不相信一般。 凤倾尘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大姐，不用去借，咱们有银子，我去买。” 凤倾笑闻言立马扑过来，她死死拉着凤倾尘，“倾尘不能去，大姐去……” 凤倾尘抱住凤倾笑，哭得昏天暗地。她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大姐都经历了什么…… 裴澄叹了口气，“我去吧。” 凤倾笑立马看向他，“弟弟也不能去，弟弟好看，危险。” 裴澄解下腰间的钱袋，交到了凤倾笑手中，“有银子，大姐，我长大了，能自己赚银子了。咱们一起去买菜买粮食。” 凤倾笑握着钱袋，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抱着钱袋子就开始哭，“弟弟能赚银子了，倾尘不用被卖给李鳏夫了。” 她反反复复在那絮叨着这句话。 凤倾尘记得这事，爹娘曾经用把她卖给那个打死了媳妇的李老头作为威胁，跟大姐要银子。 裴澄难受，特别难受。 凤倾尘有个护着她的大姐，而他也有个护着他的大哥。 是大哥将所有阴暗挡住，让曾经的他以为这世间只有阳光。 裴澄背起了倾心，打算跟凤家姐妹一起买菜去。 而唯一在状况外的就是温月寒，他一直都在，怎么就没听懂发生了什么呢？ 裴澄哥哥好像都听懂了，年纪果然是资本。 “你们有没有人理我一下？”温月寒眼见着他们走到了门口。 闻声，所有人回过头，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温月寒。 凤倾尘忙说：“抱歉……” “娘怎么又生了一个？都快穷死了，还生！”凤倾笑打断了凤倾尘，她盯着温月寒，深呼吸之后平复一些，才继续说道：“算了，反正都生了，总不能饿死吧。走吧，一起买菜去，全家就你最胖。娘就是偏心。” 温月寒默默跟上，此刻特别后悔，他嘴欠啥？不出声不就没事了？ 这拼拼凑凑的一家人去买了菜，凤倾笑去做饭，饭后凤倾笑很快就睡着了。 所有人同时松了口气。 刚打算歇会，就听到有人敲门。 裴澄过去开门，一看是炎无痕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洛碧。 洛碧几步就走到凤倾尘面前，“我听说你这边出事了，就过来看看。” 她感觉腰上多了什么，低头一看，然后把挂在她身上的温月寒扒拉开了，“你都七岁了，咋还往我身上挂呢？” 温月寒委屈，“洛碧姐姐，说好了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我才七岁你就嫌我老了，你是不是反悔了？” 第404章 凤家老二 洛碧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记性这么好。 也是，记性不好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记得那么多草药。 这事只能拖着，她反不反悔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失信。 于是她只能安抚道：“先立业后成家，你现在只是个还未出师的小大夫，娶媳妇的事以后再考虑。” 洛碧说完就不去看温月寒。 温月寒也没继续缠着洛碧，而是默默接过炎无痕手中的药包。 炎无痕看着小师弟，感觉小师弟特别有正事，早早就给自己找了媳妇。 洛碧把凤倾尘拉到了一边，然后把带来的银票塞到了她手里，“你的银子肯定没带在身上，先用我的。我还带了些米面以及蔬菜肉，还有一些杂物。我这就给你拿去。” 凤倾尘握着银票，诚恳道谢。 她确实需要银子。 等得空回府，再去拿了银子先还给洛碧大人。 凤倾尘走到炎无痕身边，“炎大夫，我就这些了，先给您。不够的，等过些日子我凑齐了再给您。” 炎无痕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抽出两张，“够了。” 凤倾尘咬着嘴唇，又递过去两张，“这样才够。”最后她咬咬牙，把剩下的那张也塞到了炎无痕手中，“这是看诊和药材的银子。” 炎无痕向来都是拿钱办事，第一次跟对方客套，有些不习惯。 他手里握着银票，觉得钱烫手。 凤倾尘自然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炎大夫不必可怜我，我可以赚银子，不能因为您有钱，我就占您便宜。”况且这已经是友情价了，她心里清楚，如今云端城的宅子贵的很。 如果不是情花住在附近，很多人怕南疆蛊女，这里的宅子，肯定更贵。 炎无痕有些惊讶，他笑笑，“好，那我就先收着了。” 他微笑着，或许这世道真的不同了。像凤倾尘这种，本来靠着美貌就可以过得不错的姑娘，偏偏想靠自己的努力。 他不得不承认，他佩服凤倾尘。 另一边，洛碧和裴澄陆续把米面搬进厨房。 天色已晚，洛碧他们打算走了。 这时屋门开了，凤倾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有些疑惑，然后了然，“是家里来客人了吗？” 凤倾尘忙说：“嗯，是我的朋友，大姐，你回去睡吧，我送送他们。” 凤倾笑点头，然后看向洛碧，“有空常来玩啊，我家倾尘朋友少。” 洛碧回应道：“好。” 这群人刚出了大门，就听到了凤倾笑的唤声，“老二、老四，你们俩干什么去？快回去睡觉，倾尘的朋友你们跟着凑啥热闹。” 裴澄和温月寒对视一眼，乖乖往回走。 温月寒转头跟炎无痕说：“师兄，我是老四，我要回家睡觉了。” 他走之前还不忘跟洛碧说：“洛碧姐姐，我会快点长高长大，在你变老之前。” 他说完就乐呵呵回了房间。 裴澄一看这一家妇幼，他走也不放心。 他跟洛碧说了一声，让洛碧去裴家帮他传个信，说他今晚不回去了。 这小院只有两间睡房，还有个柴房和厨房。 裴澄自然是和温月寒住在一屋。 洛碧先是把炎无痕送回了家，然后去了裴府。 裴家二叔以为是云都府有事，也就没多问。 洛碧直接回宫，回到寝宫的时候浑身潮乎乎的，这天说热就热，春天好像没来过就要到夏天了。 她先是去了洛小翡的寝宫，瞅了一眼，洛小翡和两个娃睡得死死的。 云之凉枕着洛小翡的肚子，洛琮抱着洛小翡的胳膊。 洛碧笑笑，关上了门便去洗澡。 翌日。 洛小翡她们跟家里人吃了顿饭，然后便一起出了宫。 先是去了凤倾尘那里，风家人也在吃饭。 洛小翡笑颜看着这一家五口，感觉特别神奇。 凤倾笑看向来人，忙说：“拜见陛下。”她说完陷入了迷惑。 她在想陛下为什么会是女子，她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陛下的？ 凤倾尘见礼之后，跟自家大姐解释道：“大姐，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撞到了脑子，忘记了一些事。” 之前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解释倾心的来历。 凤倾笑慢慢点头，“是，我撞坏了脑子，失忆了。我有个孩子，孩子爹死了。” 凤倾尘：“……”这事还没说，刚才只说到大姐失忆的时候成亲生了倾心，还没来得及编瞎话，陛下就来了。 洛小翡在旁边听着，倒是觉得凤倾笑这样挺好。 过去的凤倾笑有执念，受了太多苦，想有个自己的家。 所以即便那个男人花心混蛋，她还是一头扎进去。 凤倾笑想了一下，想不起来也就没勉强自己，她看向洛小翡。 有些不懂，为何她看陛下不会觉得畏惧，好像陛下就是这个样子，平易近人，脾气好的很。 洛小翡没等她琢磨完就开口了，“我和洛碧要去衙门，倾尘你今天就在家带孩子，工钱另算。” 凤倾尘忙说：“不用，不用，本来带凉公子就是我的活，王府给我发工钱了，我不能拿两份。” 况且她清楚，这俩孩子在一块乖得很，根本不用管，陛下就算带着去衙门也没事。 之所以留在这，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在家陪大姐。 洛小翡没出声，默默接过裴澄递给她的茶，然后她看向裴澄，“凤家老二，看这时辰你也该去上职了吧？” 裴澄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陛下，属下先走了。”他拿起馒头就跑掉了。 一旁的凤倾笑没注意到，而是在那小声埋怨凤倾尘，“陛下的话你也敢反驳？客气这事是分人的，陛下给你的你还敢不要，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凤倾尘一琢磨，大姐表明看起来傻了，其实聪明了。 陛下没架子，时间久了她也习惯把陛下当成平等的存在，甚至是自己的朋友。 这在外人看来，确实有些不敬。 洛小翡自然是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喝过茶，顺手吃了几个包子就告辞。 替百姓翻案的衙门设在侯府。 这里宽敞，而且安全，毕竟隔壁住着一群高手。 海南风他们连夜把案件整理好，需要调查的都送去了内阁直接给首辅。 这一天，书生们踏实地睡了一天。 洛小翡比较闲，就坐在堂中，锦阁派了人来协助她，能带来的资料都带来了。 第405章 父亲您真让我失望 跑腿的活都是洛碧去干，六部都派了人来，洛允不在云端城，吏部派来的是司尘。 洛小翡不太懂，“你们吏部也牵扯到冤案里了？” 司尘笑笑，“是我们尚书大人来信，说需要人的时候吏部不能落后，而且选拔官员这事本来就是吏部的职责。” 洛小翡听明白了，这是来选人的。 可惜海南风他们都去休息了，卓小夭倒是在忙着。 听到他们的对话，卓小夭抬着头，一脸期待，只是瞬息过后便很是丧气。 她文不成武不就，来了云端城之后，发现这里人才济济。 于是她继续端茶倒水，先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卓小夭看着这些来报案的百姓，就像看到曾经的海家，那个为了相公讨回公道的婆婆。 司尘在一旁翻着卷宗，发现很多被告已经落马，但后续并未处理，被他们冤枉的人并未平反。 他琢磨着这事得报上内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有力能到这云端城。 云国让他们绝望，这种绝望不是换个朝廷就能重拾信心。 这事是个持久战，并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 他把想法跟洛小翡禀告了一遍。 洛小翡自然是没意见，她知道这事难，但总得开始不是？ 忙乎了一天，洛小翡感觉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字。 以前她就不喜欢看书，很多兵法都是绿竹念给她听，又想绿竹了。 吃完晚饭，洛小翡便去守城了。 过了两天，会试正式开始。 会试的场地选在了城外行宫，这里本来是云帝春猎的地方，如今改建成会试之所。 实在是学子太多，云端城装不下。 每人一个隔间，看似跟往常不同，其实内里大有乾坤。 隔间门口是个桌子，桌子旁边摆着小药箱，后面是个帘子。 帘子里面是休息的地方，左边是床，床边有个竹筒，打开便有山泉水。 右边是个小隔间。小隔间里面是冲水便桶。 此次会试只需一场，三天时间。 这还是监察院的学士们和陛下商量了好久才勉强决定，按陛下的想法，写完就可以走了，为啥非要待三天？ 以前的科举考的大多是四书五经诗书礼易，这次则不同。 最后好说歹说才决定只考一场。 考生们陆续入场，也不用担心有人提前在考场中作弊，都是抽签选择房间。 或许因为人多，大多考生看起来都比较轻松。 考场设了五十个入口，中午已经抽签完毕。 这三日不上朝，朝中官员也都来跟着忙乎，放饭送饭这些。 这些考生们，还没开始提笔，先是吃了顿午饭。 洛小翡自然是守在外围，禁卫军也调来了一部分，连季如花都来了。 吃饭午饭之后。 洛碧用内力说了两个字，“开题。” 考生们这才打开了桌子上的信封，上面写着两个字无题。 海南风看着题目微微一笑，小夭也报名维持考场秩序，他起初还觉得不妥，亲属应该避嫌的。 看到题目他终于明白，这题目没必要避嫌。 洛小翡在外面溜达着，很是轻松。 别人考试，她不用考试，这感觉真好，或许这就是做皇帝唯一快乐的事。 而此刻的南疆，风平浪静。 南无花去见过她父亲，将父亲的回答告诉了几位大人。父亲并不承认，只说是有人陷害。 裴沐没说话，只是把锦阁调查的结果交给了她。 南无花看过之后，握紧了拳头。 锦阁书信上说，是父亲和神临掌门也就是海国现任国师，有过书信来往，海国许了蛊王海国镇北王之位。 南无花一时间脑袋空白，她找不到可以辩解的理由。锦阁既然能拿来，就是已经证实。 因为里面还附着父亲和神临掌门的书信，确实是父亲的字迹。 她缓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信或许是伪造，这不能证明什么。”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只是嘴硬罢了。 情花轻叹，“要不你带着信回去问问蛊王，这信是否是伪造。” 南无花看着情花，“我知道你恨父亲，但这事是两国之间的恩怨，不能因为你的私怨而影响大局。”她说完就觉得后悔，不该把怨气发泄道情花身上。 情花面色未变，轻声说：“因为私情而影响大局的是你。” 南无花拿着信，返回了宫中。她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父亲必须做出选择。 她把信放在了蛊王面前，问道：“您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承认？” 蛊王惨淡一笑，“承认之后呢？将南疆双手奉上吗？”他看到信的时候已经明白，到了必须坦白的时候。 他从袖中掏出了个信封，“你自己看吧。” 南无花头疼，这种时候了，还看信，就不能直接说吗？ 她看着信上的字迹，觉得可笑。 “您信了？一个抛弃了我的男人，您竟然相信？”南无花感觉很无力，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 信里的内容大致上就是劝父亲，以女婿的身份给父亲分析利弊。 口口声声说，翡帝收了南疆，蛊王死路一条，但归顺海国，他将是海国的王爷。 蛊王说：“我想活着，况且这天下有哪个男人从不犯错？月善既然回头了，你又何必没完没了？翡帝给了你点小恩小惠，你就不在乎你爹的命了吗？” 南无花盯着他，“这就是您的选择？” “对，这就是我的选择。翡国一副施恩者的态度，而海国奉我为上宾。翡国要吞并我南疆，而海国却让我南疆百姓富足。我曾想岔过，我以前觉得海国卑鄙下作。但月善说的很对，海国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南疆之事，而翡国却伪善至极，只会说些好听的话。” 蛊王直视南无花，说：“南疆是你的家，这里生你养你，如今外敌就在边境，想要占了我南疆，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吗？你真的忍心看你的子民成为翡国的奴才？” 南无花冷笑，“父亲，我已经是翡国人了。” 她的笑容放大，“父亲，我很了解您，可能您自己都不知道。您那般自私，怎么会说这种话？月善还给了你别的承诺吧，还是有别的要求？” 她扬起了下巴，“我猜是我对吗？海国的要求是把我也带回去对吗？” 蛊王面无表情，“你连父亲都不信？父亲去海国当然要带着你，不然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是，就在刚刚我还信。”南无花转过身子，“可您真让我失望，您还想再一次把我送给神临派那个老畜生吗？” 第406章 神临老头 闻言，蛊王的愧疚瞬间变成愤怒，“南无花！你说的什么话？神临前辈是咱们家的恩人，没有前辈咱们现在还是奴隶！” 南无花冷笑，“是！是咱们家的恩人，他教了你本事。可他无恶不作，天下人都说他是坏人，季家人是傻子吗？” 蛊王看着她，有些无力，“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神临前辈对咱们有恩这是事实。即便天下人都骂神临前辈，咱们也不行，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南无花不愿意跟他争辩，对父亲来说神临掌门对他有再造之恩。 其实此刻的她是有些迷惑的，她也不太相信，那个下个棋都输不起的长辈，怎么就做下了那般丧尽天良之事。 可季家不会错，季家是名门正派，怎么会污蔑神临老头。 “小南无，好久不见。” 南无花闻声，转头就跑……可她连屋子都没出去，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拉了回去。 她硬着头皮回过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者，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在想，这老头真的那么坏吗？ 神临老头看南无花的时候眼中放光，“十年不见，小南无长大了。” 南无花听他这话，只是想跑，可她清楚她走不掉了。 于是她一步步走向神临掌门，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神临老头无奈叹息，“不就是下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干什么了，我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小南无就别火上浇油了。” 南无花停在他面前，眼睛通红，她问：“您真的做下了那等恶事？” 神临老头摇头，“我如果说我是被陷害的你信吗？” 听到他的回答南无花莫名松了口气，她知道，她信，她信这个老头不会做出那等恶事。 她坐在神临老头对面，然后拿出了桌子底下的棋盘。 神临老头捻起黑子，看着棋盘陷入了沉思。 南无花说：“抱歉，我刚才骂了您。” 神临老头笑笑，“你信吗？” “我信季家，我也相信您。所以我很难过。”南无花听到那些事的时候，愤怒比所有人都多，更多的是犹豫和失望。 她不愿意相信，可心里有个声音又一再提醒她，她不能不信。 神临老头始终笑着，“季家也是凡人，也会被蒙蔽，好人永远都不是恶人的对手。云氏一族水深着呢。” 他说完这话终于落下一子。 南无花看了一眼，随手一下…… 神临老头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而蛊王此刻乖巧的不得了，亲自去打水泡茶，从头到尾都不假手于任何人。 南无花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她问：“当年我父亲为何会把我送给您？您的名声那么差。” 神临老头做嘘的手势，示意她闭嘴。 蛊王轻叹，回答了她的问题，“当年的事我本不想与你多说，可既然你提起我就跟你说说，不然你会一直怨我。” 他说起过往时往如隔世，或许就是曾经经历过被践踏被羞辱，卑微的祈求活着，当他掌控权利的时候才会如此自私。 “你娘看不上我，她是蛊女，起初跟我在一块，不过是因为我身体强壮适合炼蛊。后来她要嫁人，便想要将你和我一同弄死，我们是她的污点。如果不是神临前辈出现，你这条命早就没了。” 南无花听得云里雾里，“既然老头救了咱们，不就没事了？”父亲并未回答为何会把她送人。 害得她经历了一场噩梦，这老头下棋很烂，死活拉着她下了三天三夜，从那之后，她再也没碰过棋盘。 她记得，她当时很害怕，怕这老头一生气就把她掐死。 可她即便放水，老头还是一败再败。 老头又是个不认输的主。 蛊王惨淡一笑，“因为我喜欢你娘，即便她要嫁给别人，我还是想把她找回来，就算……就算失败，我也想让她记得我，记得有个人那么那么的喜欢她。” “我去了你娘的婚宴，知道自己死路一条，所以便把你托付给了前辈。” 这边神临老头终于又下了一子，“该你了，快点。” 南无花回眼，顺手一放。她清楚老头的实力，她就是瞎走都能赢。 她反问：“这就是你变成混蛋的理由？这就是你祸害别的姑娘的原因？你这理由能说服我，能说服情花吗？” 提起情花，蛊王收起了所有情绪，恢复了他平日麻木不仁的模样，“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她用身体换了本事，如今不是过的很好？” 南无花冷笑，“你这态度，情花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蛊王轻声说：“我不需要谁的原谅，如果她要报仇尽管来就是了。我给过她选择，这世上的万物都有价钱，如今她遇到洛东，后悔了，我就该磕头认错是吗？” 南无花摇了摇头，“磕头认错恐怕没用，挥刀自宫倒是有机会。” 她这段日子跟情花相处，也比较清楚她的脾气。情花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并未对父亲出过手，不然她的机会那么多，父亲不会至今完好无损。 情花不过是不愿意面对曾经那个为了活着，而卑微的自己。 “该你了，你这丫头，是不是看不起我？下棋能不能专心点？”神临老头得意洋洋，他这辈子就没输过，除了在小南无这，他觉得这次他赢定了。 南无花回头看他，随意走了一步，“您老不生我的气吗？我误会您，还骂您？” 神临老头一怔，回答道：“习惯了，骂我的人多了。” 南无花趁机追问：“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您偷了别人家孩子总不会也是假的吧？” 神临老头看了好一会棋盘，走了一步之后回答：“多数跟你差不多，这世上的悲剧随时都在出现，我不过是听到的看到的比别人多，所以遇到的悲剧也就多一些。有些孩子，一眼便能看到一生，我不过想救人罢了。但也不全是，也有那种丢了孩子，或是自己把孩子害了算在我头上的。” 南无花落下一颗白子，“您不辩解，不替自己讨回公道，不觉得委屈吗？” 神临老头落下黑子，“所以我来了，翡帝不是在替百姓翻案吗？我就是回来替自己讨回公道。” 南无花都懵了，“别说您现在是海国人，即便你是翡国人，你害死了陛下的曾外祖，害了季家数条人命，翡帝替您讨回公道？您能不能留个全尸都不一定。” 第407章 我凭什么给你当孙子 神临老头眉头皱起，“您们陛下那么厉害，那沐儿以后肯定会被欺负。” 南无花盯着他，“您还惦记裴沐？”总觉得哪不对劲。 “臭丫头，说什么呢，裴沐是我外孙！亲的！”这也是他愿意撤离云国的原因，他以为云国会护裴沐周全，可他错了，大错特错。 南无花眼见着神临老头手中的棋子粉碎，她也没时间分辨这话是真是假，她在意的点是…… “你是裴沐的外公，那裴沐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 神临老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当时在闭关，收到消息的时候走火入魔，等我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 而翡帝已经登位，沐儿过得不错，他没有出现的必要。 这次蛊王传信求救，他得知裴沐也在。 裴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来了。 南无花看他这表情瞬间了然，“您不是打算去见裴沐吧？裴沐好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您就别去添乱了。” 神临老头趁南无花愤怒的时候，接连走了好几步。 南无花怒吼：“怎么玩赖呢？” 神临老头笑的和蔼，“你那相公在海国，本来公主看不上他，我怕他回来烦你，就威胁小沐语。” 南无花：“……”这老头真爱添乱，“即便您不这么做，我也不会……”她说不下去了。 她其实也不确定，如果当时月善回来跪求她的原谅，她会不会心软。 神临老头继续说着，“我只是想翻案罢了，你不知道我现在多惨。无论男女，但凡我靠近一点，都吓的不行。小沐语一天天的，总以为我要对她干啥。我都这把年纪了，想要清白地走不对吗？” 他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帝死了，而云氏一族死而不僵，我和沐儿的关系，并非密不透风。万一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到时候我才是沐儿最大的污点。” 南无花听明白了，由衷地说了一句，“您老这承受能力真强，被人骂了一辈子，也没想过辩解？” “辩解个屁，我需要跟谁解释？”神临老头说完就感觉脸疼，就因为过去不辩解，如今得对天下人解释。 他低声说：“小南无，你帮帮老头子，让我见见沐儿。” 南无花陷入了沉思，回神的时候，棋盘上已经摆满了黑子。 她已经不想说话了，这老头为了玩赖还自己带了棋子来…… 她起身，“我回去问问，裴沐如果不愿意，您也不能勉强他。” 神临老头抬头，笑了，然后随手甩出一根绳子，“有你即可。” 南无花：“……”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死老头！ 蛊王见状过去瞅了一眼，绑得不紧，也就放心地去写信了。 很快边境军营便接到了蛊王的来信，说想救南无花让裴沐独自前来。 裴沐拿着信，发呆…… 发了会呆就去找勿问了，他把还在睡觉的勿问扛了起来。 勿问睁眼翻身落地，打着哈欠，“绿竹！” 转眼绿竹落地。 裴沐走在前面，这二位在后面溜达着。 安宁追了上来，“要不再考虑一下？蛊王又不会伤害南无花。” 裴沐说：“南无花派了她蛊虫回来，情花说，那小虫子说神临派掌门在。” “那就更不能去了。”安宁急的不行，天下人都知道，那老头一直觊觎裴沐。 裴沐笑笑，“有国师大人在，怕什么？”他也不清楚这份信任来自哪里，但他打心底里觉得勿问无所不能。 勿问闻言很是受用，随意地挥了挥手，“放心吧，你回去好好看家。” 这三人隐藏行踪，直接摸进了蛊王的宫殿，跟着虫子找到南无花所在。 之后他们就窝在了房顶上，打算先听一下再行动。 屋内传出一道声音，声音稳健且内力深厚，“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裴沐吐气，然后落下，当他站在殿外之时，感觉身边空荡荡的…… 他回头一看，只有他一个人。 房顶上的那两个屏住了呼吸，继续装死。 裴沐：“……”这显得他有些蠢。 绿竹手中捏着暗器，而勿问直接躺下，眯着眼晒太阳。 绿竹一副国师大人疯了的眼神，这人这么自信的吗？ 裴沐看向殿内。 主位上坐着位老者，头发乌黑，模样有些熟悉…… 蛊王则是坐在旁边，给南无花端茶倒水，当他看到裴沐的时候，立马就解开了南无花的绳子，还给女儿捏了捏肩膀，一脸赔笑。 南无花对上裴沐疑惑的眼神，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而蛊王则是直接拉着南无花走了。 南无花回头看了裴沐一眼，只有叹息。 裴沐入内，面对着老者，他不明白，这老头怎么看都是个好人，怎么就干出那么禽兽不如之事。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神临老头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向裴沐，嘴唇颤抖。 他眼中带泪。 绿竹抬手…… “沐儿，我是你外公啊！”神临老头带着哭腔扑向裴沐。 绿竹手中的暗器掉在了房顶，铛一声，清脆响亮。 裴沐后退闪开，满脸写着三个字，你疯了。 神临老头知道自己太着急，于是停在了原地，尴尬地搓了搓手…… 绿竹看了勿问一眼，“国师，这是啥情况？” 勿问回答：“是至亲。” “哇哦，您好厉害。闻人兮判断亲属关系，还要验血拔头发的，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是神棍……呸。” “我无所不知。” 绿竹干脆跳下了房顶，打开窗户，瞅了一眼，“确实挺像，这老头长得挺好看。” 神临老头：“……”这丫头是洛小翡？不对，洛小翡没来，绿衣裳应该是绿竹…… 他见裴沐还在迷茫，于是转头奔向窗口，“绿竹将军，老夫冤枉啊，都是云氏族人混蛋，让我背了一世骂名。我听说咱们陛下替百姓翻案，我也要报案。” 绿竹：“……”彻底懵逼。 裴沐在他的喊叫声中回神，他问：“你说你冤枉，怎么这时候才要翻案？” 外孙问，神临老头当然不敢瞎扯淡，他低着头，“我想认回外孙，我只有你一个亲人，沐儿，你不能不管我啊。” 裴沐冷笑，“名声太差，所以没有其他后代？你想认就认？我凭什么给你当孙子？” 第408章 怎么就没整过云勿那个废物 神临老头陷入了沉思，是啊，沐儿凭啥子认他？他名声差，还和季家有恩怨纠缠。 绿竹默默坐在了窗户上，靠着窗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热闹。 她在想，可惜小姐不在这，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故事。 她摸了把布袋里的瓜子花生出来，一时间殿内只有她嗑瓜子的声音在回荡。 “你咋这么淡定？”去而复返的南无花此刻就站在绿竹旁边，对于她的态度比较诧异。 这事对她来说很严重，怎么绿竹跟路边凑热闹的大婶没啥区别？ 绿竹反问：“我淡定吗？我明明就很好奇。” “不是。”南无花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神临老头和季家有仇，你就不担心这事影响到陛下和裴沐的关系？” “两码事。”绿竹依旧轻松，“神临老头要告状，陛下定会受理，不会因为这事牵扯了季家就偏私。” 况且小姐已经发出告示，在侯府设立接待背负冤案的百姓。 但神临老头如果非要报案，那首先他得是翡国子民。 南无花默默点头，或许绿竹说得对，还是绿竹了解陛下，而她还是习惯把翡帝当做那个横扫千军的将领。 绿竹问：“神临老头不是海国国师吗？” 南无花想说，她也不太懂，还没弄明白这事绿竹他们就来了。 而绿竹的话被神临听到耳中，他转头看着绿竹，笑的慈爱，“小将军有所不知，我虽是海国国师，但我并未落籍。之前云氏一族跟我有仇，一心想赶我走，我也不稀罕云国户籍。如今咱们翡帝不是给百姓重新办户籍吗？我想着趁这次入户，然后翻案。” 听到这绿竹基本上懂了，这老头是有备而来，可……“那凤倾尘呢？你派人去云端城抓凤倾尘总不会假的吧？” 神临老头闻言，脸上写满了委屈，“天地良心，我是听说了凤倾尘的过往，觉得这姑娘可怜，就提了一嘴。去的那几个人都是海国的人，是海国先帝放在我身边监视我的，谁知道他们会会错意。而且他们见色起意也不是我能控制。” 绿竹抬头冲着屋顶喊了一声，“国师大人你怎么看？” 勿问回答道：“他没说假话。”他总不能直说这老头身上被未沾染任何冤孽之气，反而攒了不少功德…… 好在绿竹只是问个答案，也没继续追问。 神临老头感激涕零，“国师大人英明。” 裴沐在一旁站了许久，站的有些累了，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 他抬眼，轻声说：“我只有一个外祖父，不是你。” 神临老头坐在他对面，“我明白，安乐王对你有恩，但我们血脉相连，这事你也不能否认。” 裴沐：“还要我一句句问吗？” 神临老头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说。” 神临老头开启了追忆往事的模式。 “你外婆当年是位倾世美人，云勿和他爹都喜欢你外婆，喜欢你外婆的男人从云端城能排到安乐城。她是安家嫡女，而我只是江湖草莽，我知道我配不上她。” “我一直默默注意着你外婆的动向，我只想着看她成亲生子，看着她幸福就好，即便那个人不是我。” “后来我偶然得知，云氏先皇想要纳你外婆为妃，你外婆拒了，但那混蛋并未死心，派出了护国暗卫想劫走你外婆。我救了你外婆，那次我重伤，你外婆照顾我，之后我们便拜了天地。” “之后先皇便把他云氏做下的恶事安在了我头上，一时间云氏皇朝以及江湖中人都视我为粪土。他还派人传消息给我，如果我敢反抗，便会杀了你外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逃再逃。” “我遇到了一位高人，他将毕生所学传授于我。我以为我有能力保护你外婆了，可当我出关之时，却得知你外婆嫁给了安乐王爷。” “我就想，这样也好，不过是各归其位罢了，安乐王爷才是你外婆的良配。可这人心了，很难控制，我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看你外婆，当我看到你娘的时候，那张跟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带你外婆走，可你外婆已经决定留在安乐王身边。” 她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如今我不需要你了。 “我离开了之后，安乐王和云勿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能做的只是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可以分走云国一部分兵力。起码不能让他们专心对付安乐王。” “这时候，一武林世家的嫡子惨死，肠穿肚烂。而那个孩子的母亲出言，说亲眼见到是我杀了她的孩子。没有人会觉得一个母亲会说谎，我便彻底成了武林公敌。后来陆续有孩子惨死，季家人终于不得不信。季家人号令武林追杀我，我有口难辩。” “最后，安乐王败了，云勿好像也收手了，我这才找到机会亲自去见了季老家主，跟他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武功不会骗人，季老家主试过我的功夫之后也知道不是我。而云勿也得出了空，想要对付我。我知道，面对云国的百万大军，我死路一条。我死也就罢了，我不能连累你外婆，不能连累我的女儿。” “你娘嫁入了了裴家，我去了，我隐在人群中，看着你娘嫁人。之后我便带着神临派离开了云国。” 神临老头说完，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很多事，他以为只要过去的够久就会淡忘。 原来不会。 他曾经爱过一个人，他曾经有个女儿，他见过自己的两个外孙，他们都长得那么好。 可云氏不给他们活路，还好还好有翡帝。 翡帝的横空出世，对他来说是种救赎。 神临老头记得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醉了三天三夜。 曾经的他以为没人能撼动云氏皇朝，原来不是，说白了还是他没用罢了。 裴沐默默听着，听着这位老者说着过往。 他在想，等到几十年后，他提起自己的过去，是不是也会…… 不会……他的过去有洛小翡，他的以后，他的一生都有洛小翡，只有绚烂华光…… 绿竹听着听着就开始哭，“太惨了，怎么这么惨啊，您这么厉害，怎么就没整过云勿那个废物呢……” 第409章 父亲并未改变过他的选择 绿竹的话让神临掌门回神，他斜眼瞅着绿竹，“你这姑娘，可真会在伤口上撒盐。” “有吗？”绿竹带着哭腔，她琢磨了一下，“也是，您和我家小姐不同，我家小姐那是众望所归，你个孤军奋战的肯定不是云勿那个坏心眼玩意的对手。” 况且，当时辅佐云氏的还有月家和洛家…… 神临掌门捂着心口，内伤…… 绿竹接着问道：“那季老家主为何会在见过你之后便早早去了？您真的没下黑手？” “我没有！”神临掌门怒了，“季老家主内心郁结，是因为被云氏利用。而且我神临派遇到追杀，也都随便打打放过对方了。如果我神临派跟江湖中人死磕，这次武试哪来的这么多武林中人？” “季家人呢？据我所知，季家被你杀的只剩一脉。”绿竹打算一次问清楚。 “自然是放过了，后来是云氏派人暗杀，我察觉不妙便抓了季氏族人，如今他们都活着，在我神临派。这次我回来，让他们给我作证，他们不愿意跟着我。但帮我写了求情信。” 神临掌门也明白，让他们出来说话，就是指正老家主决策错误，那季家在江湖中将无立足之地。 但他觉得如今当政的是翡帝，哪个傻子敢跟季家为敌？ 绿竹伸手，“把信跟我看看。” 神临掌门毫不犹豫，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手札。 绿竹看过内容，也不敢断言什么，毕竟她不会辨认字迹，她说：“这信我先收着了，等回了云端城去找老太傅鉴定一下。” 神临掌门一把抢了回来，“你拿着太危险。” 绿竹不明所以。 “要被云氏余孽知道了，肯定会追杀你。” “我会怕？” “我怕。”神临老头毫不留情回言。 绿竹被刺激到了，直接撸起了袖子，“老头！要不比一场？” 神临老头上下打量她，在她炙热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于是这二位出了内殿，站在了门口的小广场上。 南无花他们在一旁围观。 绿竹并未等待，出手便是杀招。 神临老头快速后退，还嘟囔着，“你这丫头下手真狠！” 他用内力卸去绿竹的攻击，然后反击…… 二人交战在一处，空气都变得紧张。 反正南无花是忘了喘气，她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明白她和绝顶高手的差别。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他们的招式，旁边的宫殿便已经塌了。 宫殿塌了？ 南无花忙跑过去开始挖，边挖还边喊着，“裴沐！裴沐……” 这一声裴沐，分散了神临老头的注意力，他只是转头看了一眼，想转回身的时候，感觉脖子已经被一抹冰凉抵住。 他往侧边挪了一步，轻声说：“我输了。” 那杆银光闪烁的长枪，还悬在半空中…… “我没事。”裴沐站在南无花身后，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 他看南无花眼神复杂，他就不明白了，他是个傻子吗？房子塌了还不会跑？ 南无花回神，笑了，“还好，还好裴大人没事。这万一磕了碰了，陛下得心疼死。” 裴沐一怔，感觉心里暖呼呼的，他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南无花这才反应过来，她转头问：“神临前辈不打了吗？” “输了还打啥？” 南无花：“您老不是一向输不起，按您平时的性子，不得跟绿竹将军大战三天三夜拼个你死我活？” 神临老头摸了摸鼻子，“我是那种人吗？” 绿竹轻声说：“闻人大夫说，人说谎的时候喜欢摸鼻子。” 神临老头也不想辩解。 这边其乐融融，反观不远处的南疆蛊王，可谓是一言难尽。 他想问：不去海国了吗？ 他自然是不会蠢到在这时候问，他怕绿竹把他捏死。 但神临掌门倒是察觉到了，他转过头看向蛊王，“想去海国？” 蛊王刚想点头，扫到绿竹的眼神，立马疯狂摇头。 他解释道：“这不是您在海国吗？我以为您是海国那边的。我是为了报恩。”这个解释很合理吧？ 神临掌门冷笑，“你真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我哪句话说让你归顺海国了？我不是一直在说，等我回来当面跟你说？” 蛊王琢磨着，他是直觉认为神临前辈已经归顺海国，他都是海国国师了，有几个脑子会觉得是假的？但转头想，许他各种重利的确实不是前辈。 前辈了解他，如果前辈想要让他南疆归顺海国，只是一句话的事，哪用得着爵位…… 蛊王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他轻叹，看向南无花，“我想活着。南疆归顺翡国，留下我这条命行吗？” 南无花深深看着父亲，然后闭上了眼，“归顺翡国便要遵循翡国律法，您害了边境将士几百条性命。” 如果……如果就停在刚刚该多好。 她在想，如果她没来是不是父亲已经跑了？ 这一刻南无花很难受，父亲一定要死，不但是他做下了该死的事，更是南疆给翡国的交代。 她看向绿竹，很想问她，当日处斩沈家人的时候，绿竹可曾有一丝犹豫？ 南无花轻声说：“父亲，既然我披上了这身盔甲，我便是翡国的将士，我需要替我翡国将士讨回公道。” 蛊王笑了，“父亲明白，我的女儿长大了。是父亲错了。”找再多借口都没有用，害死翡国士兵的的确是他的蛊虫。 神临老头轻叹，“你不该残害无辜。”其实说起来他也有责任，因为他，蛊王才会那般轻易归顺海国，而杀敌国将士，便是蛊王的投名状。 蛊王看过他们每一个人，只能叹一句后生可畏。 “我去写降书。” 他转身，一步步走向殿内。 他已经做过选择了，他如今的结局不过是自食恶果…… 殿外众人沉默。 蛊王写完降书，之后便拔出了匕首……他以为过去的只是半生，原来是一生…… 他闭上了眼…… 他觉得手一麻，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一群黑衣人落下，扛起蛊王便撒腿就跑。 南无花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空空荡荡，只有桌子上还未干的降书。 她握紧了拳头，“追！” 绿竹拉住了她，“不必了。蛊王死在这咱们对南疆百姓不好交代，走了也好。” 南无花低着头，她很难过。父亲想跟那些人走，父亲根本没还手。 原来……父亲并未改变他的选择！ 第410章 人云亦云 绿竹看到这种情况，倒是想安慰一下南无花，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毕竟是亲爹。 就像她，养父混蛋，亲爹人渣，还不是得继续面对人生。 好在南无花很快打起了精神，“不必担心我，这事得快点传信给陛下。” 而在这之后，蛊王她的父亲将会是翡国叛贼…… 裴沐说：“你……跟我回军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恐怕要委屈你了。” 神临老头看着裴沐，笑的花一般，“不委屈不委屈。”他很高兴，沐儿愿意带他回去，就是不恨他，肯接受他了。 裴沐在他的注视下，忍不住开口说：“别想太多，即便是陌生人，有冤屈我云都府也会受理。” “不用解释，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裴沐声音有些烦躁。 他现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个让他恐惧的大魔头，是他外祖父……这狗血的人生。 随后，绿竹命南无花留守南疆，她说：“回去以后我会让情花来帮你。” 南无花点头。 绿竹她们一路溜达着回了军营。 神临老头正在参观裴沐的住所之时，裴沐手持镣铐走向他…… 神临老头并未有任何反应，由着裴沐束缚住他的手脚。 这玩意对他来说，跟不存在一样，一捏就碎。 就是走路叮叮当当，不容易隐藏踪迹。 之后的日子，南无花和情花为主，其他人在旁协助，接手了南疆。 五天后，绿竹决定启程回云端城。 而同时……季家小舅舅也带了个坏消息过来。 短短五天时间，裴沐的外祖是大魔头神临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南无花听到这件事，直接跪在了裴沐面前，“是我的错，不该一时心软。”她清楚，这事之所以这么快就爆出来，定是父亲所为。 云氏余孽不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他们会选择更合适的时机。 裴沐轻声说：“事情还未调查清楚，即便真的是蛊王，也与你无关。南无花，你要记得，你是翡国人。” 南无花用力地点头，道理她都懂，但她更加明白，有些牵扯你觉得已经了断，在外人眼里不会。 季家小舅舅得知神临掌门的事，也看过了季家人的书信，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他们季家真的错了，他们恨了一辈子的人是好人，那是不是太愚蠢了？ 启程。 神临老头坐在囚车里，身着囚服，靠在那半眯着眼。 如果不是消息提前被放出，谁也想不到，这么个老者，曾叱咤江湖，让云氏皇朝闻之色变。 马车行至附近小镇，并未入内，而是直接绕过，可百姓们还是得到了消息，很多人守在官道两旁。 待他们临近之时，有人问：“绿竹将军，囚车里的老头就是那个畜生吗？” 绿竹看着他们手里的筐，筐里是臭鸡蛋烂菜叶，还有的干脆装着石子…… 她面不改色地回答：“不是。” “呵。”有人冷笑，“将军何必说谎，那老头跟裴统领有五分相似。” 人群中有人大喊，“神临派的老畜生在囚车里，打死他！” 其他人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立马将手中的臭鸡蛋扔向囚车。 绿竹立马调转马头，可看到烂鸡蛋还是犹豫了瞬息…… 而将士们更是在原地未动，对他们来说这老头虽是裴统领的外祖父，但他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 裴沐看向老者，有些恍惚，他在想，如果只是个陌生人，他会任由对方被羞辱吗？ 老者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汤汤水水，可怎么都擦不干净，他眼神转向裴沐，给他了个大大的笑容，“我没事。” 石子哐哐当当砸向囚车。 裴沐飞身，落在了囚车上。 他的出现让百姓犹豫了。 他轻声说：“神临还未定罪，即便定罪了，也有翡国律法处置，你们这是动用私刑！况且，他如果本就无辜，你们会不会在真相大白那天给他磕头认错！” 说出这话的时候裴沐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他又何尝不是……人云亦云听风是雨。 有人大喊，“裴沐是那老畜生的外孙，肯定帮他，他们是一丘之貉！” “说得对，一家子都是畜生！” 大部分百姓还是比较正常的，虽然还在扔着，但尽量避着裴沐。 可总有失手的时候，一个臭鸡蛋砸在了裴沐身上，他那白衣裳染了一片污迹…… 绿竹指着人群中的一个男人，“你完蛋了，咱们陛下最护短，裴沐又是她的眼珠子。” 那男人缩了缩脖子，嘴硬道：“陛下又没在这，况且我也不是故意的。” “陛下没在，我在，我会替陛下记着。” 男人犹豫了，他就是来凑个热闹，不想舍命啊……于是他慢慢往后挪。 人群中爆出一声怒吼，“这世道竟如此不公！因为他是裴沐的外祖，所以他做的恶事就该被饶恕吗？因为他是裴沐的外祖，陛下就要偏私吗？” 绿竹耐心地解释道：“陛下是季家人，如果连季家人都觉得这事有内情，你们又凭什么剥夺本来属于神临前辈的权利！” 随着争吵，裴沐身上的污迹越来越多，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都快打结了，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神临老头倒还是那副自在的模样，如果忽略他脑门上的那个大包的话。 他揉了下额头，“你说说你，怎么娘们唧唧的，不就被砸了几下吗？” 裴沐低头看他一眼，有些后悔……他就不该出来帮这老头。 裴沐飞起，落回马上。 队伍加快了速度，因被神临老头连累，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些脏东西，整个队伍散发的气味很不好。 之后……但凡路过有人居住的地方，绿竹的队伍都是直接跑，等到人烟稀少之地才休息一下。 可他们的路线已经被察觉，总有躲不过的时候。 这一路走过，绿竹觉得整个翡国的臭鸡蛋都扔光了。 临近云端城的时候，那阵势可不是其他城池能比，毕竟这里刚举办过武试，而大部分江湖中人并未离开。 远远就看到城门口站满了武者，气势逼人。 绿竹、安宁、裴沐走在最前面。 国师大人则是他们中唯一干净的，他的马车落在最后面，他躺在马车里睡得很香。 绿竹稳坐于马上，手持长枪，只是轻声问了句，“你们是要跟我比试？” 第411章 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众武林人士一时间便炸了。 有人说：“绿竹将军，翡帝对你有恩，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还有裴沐！翡帝曾孤身一人回云端城救你，你怎么就能为了这么个玩意背叛陛下！” 绿竹：“……”孤身一人？啥子意思？她不是人吗？ 裴沐本来只想快点回家洗澡换衣裳，可既然问了，他也得回答。 他说：“神临报案，我云都府受理此案。你们身在江湖，应该最清楚云氏的手段，这事确实有内情，还需要调查。” “你调查？他是你外公！你只会替你外公脱罪！” 安宁说：“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既然你们不相信云都府，那此案陛下审理，你们可放心？还是你们想凭人多势众，想凭一张嘴，想凭神临和裴沐的关系就给裴沐也定罪？” 绿竹接着说道：“神临会关在云都府，但此案陛下会亲自审理，你们还不放心？” 有人说：“陛下那么喜欢裴沐，谁知道会不会……”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说话之人捂着脸，怒视他面前的姑娘，“你是不是有病！” 乔似锦冷笑：“我就是手贱，你管得着吗？江湖中人是吧？要不要立下生死状跟我比试？别就在嘴上厉害！” 男人刚张嘴想要反驳…… 就听到旁边有人说：“别闹了，她是乔似锦，你打不过她。” 男人闻言更生气了，“我翡国没有王法了吗？当朝官员当街殴打百姓！这事怎么算？” 乔似锦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裴沐看了乔似锦一眼，然后说道：“乔似锦因对方对陛下出言不逊，一时激愤，虽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今日起乔似锦每日扫两个时辰大街。” 男人不满意，“只是扫大街？” 裴沐看着他，“要不就用你们江湖中人的方式解决，生死状可好？” “扫大街吧。”男人讪讪道。 裴沐看了眼城门上站着的姑娘，默默垂下了眼。 他知道，小翡不会怪他。可这事是在季家的伤口上撒盐，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岳父岳母。 这时，人群传来惊呼，一人至城墙飞落。 裴沐飞起，接住了洛小翡。 洛小翡皱眉，“这么臭。” 就是这一句话，让裴沐面如死灰，他立马把洛小翡放在地上，然后飞起，进了城，之后便一头扎进了浴桶。 而门口的洛小翡跑过去想要抱抱绿竹，靠近的时候也闻到了腥臭味。 这一路上的事她也知道了一些，“真惨。”她家绿竹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绿竹笑笑，指了指后面，“那位比较惨。” 洛小翡看向囚车。 囚车周围围绕着很多小动物，苍蝇蚊子这些，囚车上挂着汤汤水水，隔着老远恶臭还是扑面而来。 反观坐在垃圾堆上的老头，还在那拍蚊子，而且眉眼带笑。 老头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头看向洛小翡…… 其实刚才洛小翡在墙头的时候他就知道，只是装作不在意罢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亲眼看看沐儿喜欢的姑娘。 之前通过传言，他拼凑出来的洛小翡，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母夜叉，貌丑且暴戾。 天杀的，到底是那个丧良心的说这丫头丑？ 多好看，多可爱的小姑娘…… 而洛小翡只是佩服这老头，这味道她离老远闻着都想吐，这位能面不改色，的确是个人物。 在这二位对视的时候，众人期待看到的是翡帝怒斩江湖败类，可惜这一幕并未出现。 洛小翡收回了眼神，轻声说：“回家吧。” 绿竹跳下了马，走在自家小姐身边，每次看到小姐，就特别踏实。 其他人也跟着陆续进城，对那个恶臭的囚车，云端城百姓避之不及。 当然更让他们害怕的是神临派，很多人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把家中好看的男娃女娃都转移出了云端城。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败类肯定是有什么坏心思。 而安宁回家之后赶快洗澡换衣裳，便去找凤倾尘了。 凤倾尘在家做饭呢，听到声音回头看到是安宁，手中的饭勺掉在了地上。 安宁看着凤倾尘，傻笑着…… 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凤倾尘忙说：“大姐，他是我朋友。” 安宁回头，这才看到凤倾笑，他立马见礼，“见过大姐。” 关于凤家的事，他路上已经知道了。 凤倾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斧子，打量了安宁一番，轻声问：“你喜欢我家倾尘？我家倾尘可不是随便的姑娘，定要三媒六聘……” “大姐，还没到那一步。”凤倾尘脸羞红。 凤倾笑一副老母亲的笑容。 凤倾尘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大姐傻了以后看人可准了，以前不分好赖，现在分的清清楚楚，这不第一眼看安宁就知道他是好人。 安宁撸起了袖子，“我跟你一块做饭。” 听到这话，凤倾笑更满意了，提着斧子就走了。 她回到院子里，跟刚进门，回来吃午饭的自家老二说：“来了位公子，喜欢你三妹。” 裴澄立马跑去厨房，一看是安宁，他跟安宁打过招呼之后，笑着退出了厨房。 凤倾笑忙问他：“是不是不错？” “是个好人，安家公子，配得上咱们倾尘。”裴澄打算吃完饭再回去找大哥。 裴家…… 裴沐冲洗了十几次，才从浴房里出来，一开门就迎上了等了许久的裴家二叔。 裴二爷看了看周围，凑近裴沐，“家里出事了。” 裴沐坐下，“二叔，详细说说。”裴家不是一片安宁？啥时候出事了？锦阁并未有消息传给他。 裴二爷小声说：“之前裴澄说晚上不回来了，我以为他住在云都府，可他好些天都没回来。我就派人去问，结果他不是住在云都府，他住在了凤家。这……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实在是凤倾尘的风头太盛，很多人都盯着她这块肥肉。 凤倾尘长得好看还年纪小，不少男人都觉得，娶这么个跟翡帝以及洛碧大人相熟的姑娘，对仕途有益。 裴沐问：“你可问过裴澄为何会住在凤家？” 裴二爷说：“凤倾笑疯了，把裴澄认成了他们家老二，温家小月寒也住在凤家。现在是他们家老四。” 裴沐点头，“好，这事我知道了，我去跟裴澄说。” 他倒是不担心裴澄，毕竟是个男孩子。他担心的是裴澄入戏太深真的把自己当成凤家老二，会连累凤家姐妹。 世人对女子总比对男子苛刻，到时候被伤害的还是凤家姐妹。 第412章 他们都像她 裴二叔说完这件事，便放下了这颗心，有裴沐在，不会出什么乱子。 他也能放心地回安乐城，去帮女儿干活。 裴二叔匆忙离去。 而裴沐则坐在院中，体会着这难得清新的空气。 平常不觉得这云端城有多好，去南疆这一趟，整日和蛇虫鼠蚁为伴，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他还是更喜欢云端城。 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老头的模样。 即便他不愿去想，还是看得出，那老头一定受了不少苦，才会在任何环境下，在所与人的非议下依旧不动如山。 他也不得不承认，论承受力他不如神临。 这边裴澄在凤家吃完饭，就蹦跶着回家了。 看到坐在院中的大哥，直接扑了过去。 裴沐闪开，裴澄扑空。 裴澄委屈，“大哥，那么久没见，你怎么对我还是这么冷淡？” “也没多久。”裴沐抬眸，“你住在凤家？” 裴澄闻言，立马开始解释，将事情的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他实在是离不开，他怕他走了会刺激到大姐。 裴沐看他这副样子，不自觉地开始反思，是不是他对裴澄太严厉，所以裴澄才会那么渴望来自兄弟姐妹的温暖。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语调温柔，“裴澄啊，我不是怪你，但你和凤家姐妹没有血缘关系，你这么在那住着，会影响凤倾尘。” 裴澄咬着嘴唇，呆愣中，“大哥，我知道了。您……您生气就骂我，别这么说话，我听着瘆得慌。” 裴沐：“行吧，这事是你惹下的，你自己解决。” 看着收起温柔，面无表情的大哥，裴澄这心终于踏实了。 “我知道了。”裴澄拱手告退，“大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上职。” 裴沐说：“神临说他是咱们外公。” 之后裴沐把神临的原话给裴澄转述了一遍。 裴澄轻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也是个可怜人。但咱们外祖父更好。”是外祖父收留了外祖母，才有了后来的事。 裴沐点头，“你去吧。”或许这也是外祖母并未跟神临离开的原因。 有个人不计较你的过往，在你最狼狈的时候收留你。 或许，恩情比爱情更难割舍。 关于外祖父和外祖母，裴沐也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 继室本就艰难，而且亡妻还给安乐王爷留下了八个孩子。 外祖母嫁给外祖父的时候，外祖父的长子已经十岁。 那时候娘就说，外祖父对亡妻不好，十年生八个孩子，最后难产而死。 裴沐轻叹。 男人有时候很残忍，对身边人视而不见，却念念不忘心里那个白月光…… 裴沐没见过外祖父的亡妻，可却知道，那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女人。 她的孩子们都长得很好。 他的舅舅们陆续死在了云帝手中，用尽最后的力量护住了母亲。 裴沐起身回房，脱去外衣。 他看着被子鼓起，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抱着个小暖炉。 洛小翡靠在裴沐怀里，“真凉快。” 而与此同时，裴澄回了云都府。 他去了囚犯洗澡的浴房，他坐在浴桶旁，看着浴桶里的老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者睁开了眼，“你们云都卫这么喜欢看人洗澡的吗？”从他脱衣裳开始，就陆续有人进来…… “我是裴澄。”他轻声说。 老者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下子红了，“对不起。” “怎么了？”裴澄不解。 “我总会忘记我还有个外孙。”每次他提起都是有一个外孙，裴澄太没存在感。 裴澄笑笑，“无妨。我明白你的感觉。” 长辈总会更在意那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大哥就是。 “我在大哥的庇护下，过得很好，当然用不着您操心。”裴澄感觉心口抽痛，有些事提起来就会心疼。 神临老头笑眯了眼，虽然眼睛还红彤彤的，但显然心情好了一些。 “是个豁达的孩子，你娘把你们教的很好。” 神临没入了水中。 过往那么漫长，女儿自尽而亡，这件事是他永远的痛。 可他懂，懂女儿当时的感觉，他得知裴沐身上发生的事，也疯掉了。 裴澄问：“您老为何一定要回来？即便您和季家的事是误会，可您毕竟杀了人。” 神临老头从水里浮了出来，“翡帝会给我公道，如果反击都算我的错，那我无话可说。” 裴澄笑了，“您真是了解陛下。” “也没那么了解，只是知道她的经历，对她的性子略知一二，但没想到陛下这么好看，配你哥勉强可以。” “您老有所不知，我哥喜欢陛下的时候，陛下还是个两百斤的小秤砣。” 说到这个话题，裴澄便滔滔不绝。 洛小翡和大哥的相遇到如今，他一直都在，他亲眼见证了他们的过往。 神临老头边听边笑，“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有眼光。” 孩子们都长大了，真好。 裴澄问：“前辈，您年轻时候是不是也有可多姑娘喜欢了？” “比不上你大哥，但比你应该多一些。”神临老头半眯着眼。 在氤氲的水气中，似乎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俊美少年，年少成名，策马江湖，风光无限。 只是那时的他，从未想过，后来的半生都活在了阴谋诡谲之中。 可如果有人问他，如果重来一次，你可还愿意为了那个女人入局，他会说愿意，即便千次百次他都愿意。 裴澄没打扰他，而是放掉了浴桶里的水，又加上干净的。 他起身去找了件囚服，放在了浴桶边上。 平日里囚犯只能冲洗，泡浴是死刑犯的待遇。 如果不是神临老头太臭了，他也泡不了澡。 裴澄脑中现在还是懵懵的。 大哥刚跟他说完神临前辈的事，他直接过来见到了这位老者。 他垂眸站在门口。 故事里很多人，已经不在这世上。 这一刻，他心里的震动无法言说。 他怕，怕时间转眼即逝，怕什么都留不住。 怕因为流言，而轻易错过，怕因为世俗而留下悔恨。 一个时辰之后，神临老头走出了浴房，脚铐手铐都是自己带上的。 他走到门口，还喊了一声，“小澄子，送你外公回牢房。” 虽然两个外孙都没叫他外公，但他知道，早晚的事。 他的孩子都心软，他们都像她…… 第413章 你们还没叫我一声外公 裴澄把神临老头送回了牢房，锁上了门之后，就蹲在了门口。 他瞅着神临老头，“这能关住您吗？” 神临老头已经躺在了草席了，“放心吧，我来了就不会走，你们还没叫我一声外公。” 裴澄讪讪起身，他就多余问一嘴。 他溜达着出了牢房，想起刚才乔似锦跟他说，这老头一路上没怎么吃东西。 于是他就去厨房，拿了些包子馒头……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回了厨房。 如今神临老头是犯人，应该一视同仁。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神临老头还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武林败类。 之后裴澄就去听审，陛下今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把侯府的案子都转来了云都府，好在云都府最近比较闲。 今日主审是樊天，乔似锦他们在旁忙乎。 裴澄是佩服乔似锦的，怪不得人家是高手呢，这精力他可望不可即。 眼见着天黑了，裴澄高高兴兴去换下了衣裳，然后…… 然后他停在了云都府的门口，转头又回去了。 迎面而来的是乔似锦，她笑着问：“凤家老二，走啊，我正好要去你们家看看倾尘。” 裴澄欲言又止。 直到乔似锦伸手，“你想什么呢？”她的手还没碰到裴澄。 裴澄立马说道：“似锦，你帮我跟倾尘说一声，我不回去了。我毕竟是男子，这么一直在凤家住着，会影响大姐和三妹的名声。”被乔似锦捶一下疼死。 他琢磨着，“这事不能急，你就跟我大姐说，今天我值夜。” 乔似锦点头，“行吧，我去说。”她是觉得的没什么，但有些人的嘴贱而且想法恶毒，还是得小心些。 裴澄坐在云都府衙的院中，心里难受，他要是不回去大姐得多担心…… 他吐了口气，然后去了地牢。 本来想跟神临前辈聊聊天，谁知道这老头睡得昏天暗地。 他靠坐在墙边，一个劲叹息。 “怎么了？” “啊！” 裴澄转眼，他旁边的正是神临老头，“你怎么出来的？” 神临老头指了指门，“打开门就出来了，你大晚上不回家，在这干啥呢？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说？” 裴澄说：“前辈，你说别人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不重要，对你来说重要。” “为何？” “因为他们打不过我，不敢当我面说，对我影响不大。你就不行，太弱了……” 裴澄：“……”他想来找安慰，不是伤上加伤。 “裴澄，你大姐来了。” 乔似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隐约还听到有个声音在说：“我不是找裴澄，我找我家老二。” 裴澄出了牢房，见到凤倾笑，还没说话。 凤倾笑就把食盒塞到了他手里，“干活也不能不吃饭啊，先吃口饭。” 说着她把手里的外衣披在了裴澄身上，“晚上天还有些凉，别冻着了。” 裴澄低着头，“嗯，谢谢大姐。” 凤倾笑笑的灿烂，“一家人客气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 乔似锦跟着凤倾笑走了。 裴澄抱着食盒回了地牢，坐在门口，吃的很香。 神临老头没忍住，也拿起了筷子。 裴澄忙说：“不行，您是犯人，不能吃外面带来的饭。” “这不没人看见吗？让我吃一口。”神临老头气的啊，这臭小子故意的，非拿进来吃。 裴澄说：“谁说没人看见，那里不是有犯人吗？” 神临老头一个眼神扫了过去，被提到的犯人立马盖上被子打起了呼。 裴澄无奈，被神临老头抢去了一块排骨。 他吃着排骨，想起开始的时候，之前大姐还觉得家里穷，整天给他们做烂菜汤。 直到他和倾尘拿了俸禄回去，大姐才好算信了，伙食也有了极大的改善。 神临老头吃了半盘，靠在牢房门上，轻声说：“你喜欢刚才那个姑娘吧？” 裴澄呛着了，一顿猛咳…… 等到他咳完，才呆呆地问：“您……您怎么知道的？” 神临老头都懵了，这孩子是不是傻？他就是随口问问，咋就承认了呢？ 他轻咳，缓解了下尴尬，然后说：“长得不错，性子也好，配你绰绰有余。” “我也这么觉得。”裴澄笑笑，他说：“可大姐成过亲还生过孩子，而且在青楼待过几年，我怕大哥会反对。” 神临老头：“……”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琢磨了一下，“你大哥不是那种会在意门第的人，我觉得那姑娘还是把你当弟弟，你是单相思。” 裴澄闻言，开始收拾碗筷。 “前辈，我明白了。” 他提着食盒便走了。 神临老头嘟囔着，“明白啥了？”他都没说完呢…… 他想说的是，既然裴澄现在能在那姑娘家住着，可以好好相处，日久生情。 这孩子着急忙慌的这是要去干啥？ 神临老头越想越不放心。少年人血气旺盛，这万一去逼婚吓坏了人家姑娘咋整？ 于是他便摸出了牢房。 他一走，周围牢房的人这才敢大口喘气。 这边裴澄一路小跑回了凤家。 乔似锦和洛碧也在，跟凤家姐妹聊天。 见到裴澄有些惊讶，乔似锦不懂，裴澄咋反反复复的呢？ 洛碧顺着裴澄的眼神看向凤倾笑，她又看回裴澄，这气氛怎么看怎么像要表白…… 凤倾笑倒是不太高兴，“你这孩子，怎么跑回来了？好容易得了这么好的活。” 裴澄走到凤倾笑面前，他说：“我不是凤倾傲，我是裴澄。我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是孩子了。” 凤倾笑呆愣着，看着他，看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我也奇怪，倾傲小时候那么丑，长大了怎么这么好看。” 她迷茫一会，突然回神，“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裴澄说：“起初是因为你生病忘记了一些事，我怕刺激到你就没说。” “现在为什么要说？”凤倾笑问完觉得失态。 是啊，她已经知道……她三日前想起了全部。 她舍不得，舍不得这样的二弟，舍不得那么可爱的老四。 她想着能不能再久一点，这样的家人这样的温暖她留恋，她贪婪地想留住。 一旁的温月寒叹气，他知道倾笑姐姐好了。是师兄告诉他的，师兄让他自己选，继续留在凤家陪凤倾笑演戏，还是拆穿她，而他选择了前者。 师兄说，凤倾笑的病好了，但心里却留下了疤，时不时就会痛。 裴澄也明白了，他笑了，“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想大姐做我的妻子。” 第414章 我大姐死了，我来报案 面对这样的少年，这样的表白，说不在意是假的。 只是凤倾笑很好地隐藏住这份喜悦。 她面露笑容，礼貌而疏离，她轻声说：“裴二公子，别闹了。” 她说完转过身子，走向房门。 凤倾笑的笑容放大，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过往那般漫长，她无数次想用男人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从前的凤倾笑觉得，只有男人的喜欢才是她的价值。 可她错了，错的彻彻底底，无法弥补。 而身后的少年，拥有着她想要的一切。 出身世家，品行优良，名声极好。 他本可以干净而美好地活着。 裴澄被保护的很好，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在他干净的人生路上，留下污点。 是啊，她只是个污点，只是个下贱货。 裴澄看着她进屋，也并未多说，他清楚这事急不来。 他也明白，大姐在顾虑什么。 院内几位默默看着，洛碧不确定裴澄是一时还是真的下了决心。 凤倾尘更是不希望大姐再次被伤害。 虽说裴统领和裴家二爷，还有裴浅小姐都是好人， 可裴家啊，门槛那般高，大姐要顶着多少压力才能迈过去。 唯一在状况外的就是乔似锦了，乔似锦嘟囔着，“男人！果然都喜欢大姐这种！” 凤倾尘不乐意了，“啥意思？我大姐是哪种啊？” 乔似锦回答道：“前凸后翘，性情温顺。我都想保护她，何况是裴澄。”谁不知道，裴家两位公子的心就是水做的。 凤倾尘有那么一丝尴尬，是她想多了，她以为乔似锦说的是大姐在青楼伺候过男人…… 她轻叹，连她都会不自觉地把对方的话曲解，更何况是大姐，大姐比她更加敏感。 她不愿细想，这世上的事还是得过且过的好。 凤倾尘露出笑容，“我呢？你不想保护我吗？我也是……” 她瞄了一眼，裴澄还在发呆。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也前凸后翘性情温顺。” 乔似锦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摇了摇头，“那是从前，你最近长高不少，而且你现在并不温顺，我听说你今天还跟人家打起来了，对方是个壮汉。” 凤倾尘白了乔似锦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那男人是大姐以前的客人，虽然只是听听小曲，可在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大姐对和他有过苟且。 洛碧倒是知道这事，也知道事情的原由。 她让月家弟子有空的时候，常常去凤家姐妹身边走动，她怕凤家姑娘们被欺负。 今日跟着她们的是月十九，月十九还未来得及出手，凤倾尘就直接把对方掀翻。 洛碧突然神情一滞，她压低了声音，“附近有高手。” 裴澄立马扫视四周，这气势过于熟悉…… 他脸色不太好看。 而始作俑者已经了落在众人面前。 来者正是神临，他挠头，说道：“抱歉，是我的错，才会让你受到了惊吓。” 凤倾尘有些茫然，当她看清老者的长相之时，有些无措。 这张脸一看就是跟裴澄和裴统领血脉相连。 在还未来得及害怕，她已经信了，就凭这张脸，她信，信这位老人家无心害她。 “误会说开了就好，前辈不必挂怀。”凤倾尘露出笑容。 自从认识了乔似锦之后，她常常会和一些武林人士有接触。 她的性子也有所转变，起码没那么小夹子气了。 神临老头笑的慈祥。 裴澄都快哭了，“您怎么跑出来了？” 神临回道：“我不是担心您毛楞楞的吓着人家姑娘吗？” 裴澄只有无奈，“行了，这边没事了，您快跟我回去吧。” 神临老头一闪消失不见。 他清楚地知道，他出了牢房是大事，哪能大张旗鼓地走。 裴澄见他跑了，刚想喊，结果被洛碧捂住了嘴巴。 洛碧说：“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裴澄顿觉后怕，眨着眼睛示意他明白了。 之后洛碧和裴澄陆续离开。 而乔似锦走的时候，也顺便把温月寒送回了家。 凤家小院没了老二和老四，变得异常安静。 这一夜，裴澄并未回家，而是直接搬了铺盖，躺在了神临老头的牢房门口。 神临老头也没管他，倒头就睡。 翌日。 凤倾尘起床以后，觉得很奇怪。 这个时辰大姐应该起来了…… 她昨晚去收拾了裴澄和温月寒的房间，后来累了，就直接睡在那了。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心想着可能是昨天的事让大姐难受了，所以才会这么晚都没起。 凤倾尘敲了敲门，未听到任何响动。 她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一点声音，这太不合常理。 她一脚踹开了门。 屋内的情形一目了然，只是这么大的动静，大姐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 凤倾尘走过去，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她颤抖着手，入手冰凉…… 凤倾尘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失了魂一般。 “小姨，你怎么坐地上了？” 听到这句话，凤倾尘立马爬了起来，转身跑去门口，抱起了凤倾心。 她的脸埋进了倾心的肩膀，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凤倾心还伸着脖子，“娘，娘起来吃饭啦。” 凤倾尘说：“倾心，别看。” 她说话间回手关上了门。 然后跑去路上，她在路上一直跑着，最后停在了云都府。 她把凤倾心交到乔似锦手中，然后就进了内堂，“樊大人，我大姐死了，我来报案。” 她的眼泪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瞬间泪如雨下。 樊天愣怔，“好，我这就带人去看现场，你和倾心先在云都府等着。” 凤倾尘点头，浑身发软，她坐在地上，死死咬着嘴唇。 樊天他们刚出了云都府，就碰上了来上职的裴沐。 裴沐得知此事以后，问道：“裴澄呢？昨日他没在凤家？” “昨天裴澄一直在地牢里，现在还没出来。”樊天也为难。 昨天裴澄回来以后，兴奋地跟每一个人说，他喜欢凤倾笑，他要成亲了。 他还记得裴澄脸上的笑容…… 樊天没再耽搁，带队离开。 裴沐脚步沉重。 他迈过云都府的门槛，门内，乔似锦正抱着凤倾心。 凤倾心见到裴沐，便伸出手要抱抱，她笑眯眯地唤道：“表叔叔。” 平日里云之凉和云之炎都叫裴沐表叔叔，凤倾心也是有样学样。 第415章 大姐永远地睡着了 裴沐接过凤倾心，柔声问：“小倾心，要不要进宫找你凉哥哥玩？” 凤倾心笑眯眯点头，“那表叔叔替我跟我小姨说一声。” “好。”裴沐把凤倾心交还到乔似锦手中，说道：“你送倾心进宫。” 乔似锦呆愣地点头，刚才门口的对话她已经听到了。 “属下领命。” 她抱着凤倾心，然后上了马。 这边裴沐站在牢房门口，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裴澄哼着歌，乐呵呵的从牢房里走出来，看到大哥，有些惊讶，“大哥，你是在等我吗？” 裴沐说：“凤倾笑死了。” 裴澄脸色灰白，“大哥，你不答应也就罢了，干嘛……”他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大哥从来不会说谎。 裴澄瞬间飞离原地，直奔凤家而去。 裴沐默默走进了内堂，凤倾尘靠坐在墙角，整个人瑟瑟发抖。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呢？ 大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裴沐蹲下，轻声说：“是你第一个发现死者吗？” 凤倾尘咬着嘴唇点头，虽然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她知道发生的事不能改变。 她只能面对，为了倾心。 她说：“平日里大姐都会很早起来做饭，今早却没有，我以为是因为裴二公子跟我大姐求亲，我大姐没睡好，所以就没在意。等我察觉不对的时候，踹开门发现大姐已经凉了。” 裴沐点头，“可有搏斗的痕迹？” 凤倾尘摇头，“没有，屋里干净整洁，只是……只是有种奇怪的香气。” 裴沐琢磨了一下，“好，这事云都府会调查，你……节哀。” 凤倾尘想要握紧拳头，可此刻她浑身无力。 怎么会那么巧？怎么裴二公子刚刚跟大姐……大姐就死了。 她不想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责怪任何人，但总觉得这事与裴澄有关。 可……只是求亲，大姐已经拒绝了，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凤倾尘猛地站起来，“昨日神临前辈来过我家，统领大人，我能去问问神临前辈吗？” 她起身之时感觉到一阵眩晕…… 裴沐推了个椅子到她身边。 凤倾尘落座。 裴沐转身离去，去地牢把神临老头提了出来。 神临老头跟在裴沐身后，“好外孙，是要审理我的案子了吗？这么快都找到证据了？” 裴沐带着神临老头入内，然后说道：“凤倾笑死了。” 凤倾尘见到神临老头的时候，急忙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裳问：“前辈，您昨日可有发现什么不妥？我家周围有其他人吗？” 她很确定，大姐不可能是自杀，大姐昨天还说要看着倾心长大。 大姐昨天还说，原来重头开始没那么难，原来有亲人的感觉这么美好。 神临老头陷入了沉思，“昨日我在你家后门，感觉到周围陆续经过很多人，都是有功夫的，我猜可能是其他人派去盯着你们家。但是谁派来的人，我就不知道了。” 凤倾尘忙问：“那如果让您再见到，您能认出来他们吗？” “能。”神临老头毫不犹豫。 凤倾尘看向裴沐，“裴统领。”她跪在了地上，“民女请求神临前辈协助找出凶手。” 裴沐倒是有些诧异，“你就那么信他？” “信！民女信。”凤倾尘也说不清原由。 或许是她自小到大见过了太多恶意，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对男人还是比较了解。 神临前辈给她的感觉很舒服，就是在他身边很安全，他的眼神干净纯粹，跟裴沐大人一样。 裴沐思索了一番，“这事得去请示陛下，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多谢统领大人。” 裴沐走后，凤倾尘依旧跪在地上，实在是起不来，整个人晕乎乎的。 神临老头见状，拿出了个小瓶子，“可以稳定心神。” 凤倾尘一看就知道这小玩意很贵，上面有闻人二字，而且瓶身很精致。 她打开瓶子，瓶口传来凉爽的味道。 她感觉舒服了一些，之后慢慢站了起来，坐在了椅子上。 神临老头又问了一遍，她发现尸体时的状况。 凤倾尘一一作答。 神临老头眉头微皱，“是这种香气吗？”他从袖子里又拿出了个小瓶子。 凤倾尘闻过，立马狂点头，“就是这个。前辈可知是何人？” 神临老头说：“天雪楼，昨日在附近并没有天雪楼的人，但天雪楼刺客身上都有这种味道。” 凤倾尘问：“天雪楼是啥？”她并未听过，听这名字应该是个江湖组织，可这次武试并未听说有天雪楼弟子来。 前辈说是刺客……凤倾尘瞬间了然，“是个杀手组织？” 神临老头点头，“是，天雪楼一向拿钱办事，本是古天雪手中的王牌，后来由先皇后月古接收，之后跟随翡帝。古天雪死后，天雪楼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翡帝从未重用过天雪楼，天雪楼也并未真的把自己当成翡帝的下属。 神临老头琢磨着，翡帝那性子，估计根本就没把天雪楼当回事。 而历代天雪楼主都比较小心眼，如今天雪楼主是谁他还真不知道。 毕竟是个没落的门派，没有关注的必要。 凤倾尘分析着，“所以很可能是有人买凶杀人，天雪楼收了银子才会杀了我大姐？”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天雪楼中人跟你大姐有私怨，在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之前，任何可能都不能排除。” “晚辈受教了。”凤倾尘起身抱拳行礼。 神临老头笑笑，“你这丫头，功夫不怎么样，这抱拳还挺像样。” “前辈谬赞了。” 凤倾尘谢完，就坐回椅子上，抱膝蜷缩在那，看起来可怜巴巴。 神临老头轻叹，到底是谁，怎么那么混蛋，欺负这没爹疼没娘爱的姐妹俩。 凤家。 裴澄站在院中，云都卫和炎无痕在屋内查看现场。 炎无痕先看完伤者，出来禀告，“一招毙命，凶手一掌碎了死者心脏，屋内残留的香气表明是天雪楼所为，天雪楼杀人从不隐藏踪迹。” 云都卫调查之后，并未有任何发现。 裴澄慢慢走过那个门槛，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之人…… 即便他不去深想，也知道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大姐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不会说话也不会笑了…… 第416章 这事可能有内情 裴澄始终沉默，他在等，等着大姐睁开眼，跟他说，该吃饭了。 炎无痕进了房间，把手中的信交到裴澄手中，“这信应该是倾笑姑娘死之前所写。” 裴澄说：“大姐没死，大姐就是太累了，大姐会醒，大姐一定会醒。你……你医术不精，等闻人大夫回来一定会救回大姐。” 炎无痕没再多说，而是把信放在床边，然后出了屋子。 裴澄握紧了拳头，还是没忍住……他抽出信，看着上面的字体瞬间泪流满面。 她说：裴澄……裴家二公子，我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曾经在街上遇见过你。有些人生来便高高在上，你就是这样的人。 那时我就在想，这世道不公，你不就是比我会投胎？ 不过是运气比我好罢了，怎么一个活在云端一个就要在烂泥中挣扎。 可有一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你的笑容那般绚烂，你的心和你的人一般，干净不染一丝尘埃。 如果……如果有来世，我凤倾笑，一定会干干净净等着你，做你的妻子。 可这次不行，裴澄，别替我报仇，也别去探究事情背后的真相，我该死，我对不起太多人。 裴澄，能被你喜欢，能曾经触碰到你的心，是我凤倾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此生足矣。 裴澄慢慢跪在了地上，他何德何能，他只是个普通人啊，他没那么好。 他跪坐在床边，始终未动。 而此时裴沐已经进宫。 洛小翡这边刚接到炎无痕派来回报的消息。 她说：“天雪楼如今谁在管我也不清楚，这事还得问月家人。” 裴沐应声，“天雪楼只是把刀，要找出真正的凶手。” 洛小翡也很难受，她说：“让神临协助凤倾尘找出凶手。” 裴沐领命离去。 洛小翡瘫软在椅子里，整个人很无力。 之后华裳来禀报，“陛下，此次会试有一千五百人通过，明日内阁考试。” “好。”洛小翡有气无力地应着。 华裳也没多停留。 另一边，云烟收到消息之后赶去了云都府，她看着可怜兮兮的凤倾尘，很是心疼。 她除了节哀二字，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凤家姐妹的过往，她们之间的感情她很清楚，这对倾尘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不是吗？ 云烟说：“明日内阁考试。” 凤倾尘轻轻点了点头，她以为凭她的本事，会试也就是去凑过热闹，没想到会通过。 她还记得，收到会试通过的消息，大姐有多高兴。 云烟在这陪着凤倾尘，神临老头在一旁吃吃喝喝，好容易从那个潮乎乎的地方出来，他主要是想散散潮气。 很快裴沐便回来了，得知陛下答应神临协助凤倾尘办案。 凤倾尘并不意外。 紧接着樊天也回来了。 他看到云烟在，眼神不太对。 其他人或许没察觉，云烟却发现了，她轻声问：“樊大人，此时可是与我有关？” 凤倾尘震惊，“不可能。”云烟的性子她清楚，即便有不满，也会当面说出来，绝不会在背后做这么狠毒的事。 樊天说：“是云烟的后母。月天鼎大人去天雪楼问过，这事天雪楼主起初并不知道，月大人去询问，她才调查，得知底下的人确实背着她接了生意。” “而下单的就是云烟的后母。” 云烟有些惊讶，惊讶的是她后母啥时候攒了那么多银子，竟然都能收买人命。 但她并不意外，父亲对凤倾笑念念不忘，后母每次提起此事都咬牙切齿，这些也是老管家告诉她的。 凤倾尘还是觉得不太对劲，“樊大人，不是我不相信您，但真的调查清楚了吗？” 樊天回答道：“我只是回禀现在知道的情况，后续自然还得核实。”他明白凤倾尘的意思，他也觉得一切太过顺理成章。 神临老头也吃饱了，他起身，“陛下既然让我协助小倾尘，那我们便走一趟天雪楼。” “前辈！”樊天惊了，“杀天雪楼的人也犯法的。” 神临老头冷笑，“你是不是傻，我说了要去杀人吗？我是陪倾尘去找出真相。再说了，被害人是我未来外孙媳妇，我得替她讨回公道！” 樊天也自觉失态，是他想太多了，凭神临前辈的本事，想要杀人定然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 凤倾尘还有些回不过神，她呆呆地问：“前辈，这事本就与你无关，我不能连累您。”外孙媳妇，如果大姐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神临老头回道：“都是翡国子民，替陛下办事是我的本分，说什么连不连累。” 听到他这话，裴沐不自觉地扯动嘴角。 这时，华昀跑了进来，“大人，快去云家看看吧，云烟她爹快把她后娘打死了。” 樊天立马带人赶去了云家，而凤倾尘和云烟也一同前往，神临老头谨记着陛下让他协助凤倾尘这件事，也紧紧跟着。 到了云家之后，只听到男人的怒吼，还有女人哭喊着的求饶声。 樊天一脚踹开了门，眼前的一幕让他懵了。 地上的女子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可见之处皆是伤痕。 而男人还抓着女人的头发，一巴掌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贱人！我要被你连累死了，你是不是疯了？拿家里所有的银子去买凤倾笑的命？” “我没有，老爷，我没有啊，我只是……” “还敢狡辩，我今天就打死你个贱货！” 樊天过去抓住男人的手腕，轻轻一掰，男人就哀嚎着松了手。 男人跌坐在地之后，瞄了一眼旁边的云烟，然后一咬牙直接扑向了女人。 樊天一挡，顺手扔掉了男人手中的斧子。 他回眼看着男人，这是要下死手啊。 云都卫立马把女人抬走，去疗伤。 男人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云烟看得清清楚，正因为看的清楚，才更加确定，“倾尘，这事可能有内情。” 凤倾尘沉默着，也在思索。 神临老头说：“很明显，刚才那妇人想要辩解，可这男人却给她定了罪。要么是他知道凶手是谁想要包庇对方，要么就是被威胁想要保护谁。” 云烟听明白了前辈话里的意思。 她清楚，在父亲心里，只有他自己最重要。 他会保护别人？豁出自己保护别人，根本不可能。 第417章 这世道什么时候由得你这种人颠倒黑白 男人始终低着头，任由云都卫把他带走。 所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些人听到消息想来看个热闹，还没来得及看就散场了，于是都跟着转移到了云都府。 男人在堂下。 裴沐在审案。 他问：“你为何对你的妻子下此毒手？” 男人看向裴沐，他犹豫了…… 樊天过来禀告，“大人，云夫人醒了，她说她只是厌恶凤倾笑，但并未想过害她性命。” 男人听到这话之后，好像突然就有了主意一般，他说：“是我，是我买凶杀人，得知事情败露所以想要推卸到我夫人身上。” 裴沐一怔，问道：“你是怎么联络天雪楼的人，又是付了多少银子，又是为何要杀凤倾笑？” 男人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我为了凤倾笑，散尽家财，我发妻也因此跟我离心郁郁而终。这女人是个祸害，她害了我，害了我的妻子。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凭什么幸福？” “昨天晚上，我得知裴澄要娶凤倾笑，心里难受就去喝酒。之后就有人联系我，问我想不想凤倾笑死。我没见过对方，只有书信，书信的落款是天雪楼。之后我把银子放在了后院。今早起来，银子不见了，凤倾笑也死了。” 裴沐说：“带下去。” 男人大喊，“大人，真的是我。” 裴沐盯着他，“不是你。” 男人听到这三个字好似疯了一般，他开始拼命挣扎，“大人，真的是我……真的是我！我后悔，我罪该万死，都是我的错。” 这边闹腾着，神临老头看不下去了，背起凤倾尘，就飞过了人群。 有人大喊着，“大人，有个老头把倾尘姑娘抢走了！” “大人，快去追啊！” 裴沐头疼，也不知道这老头闹啥呢。 樊天走出门口，轻声说：“那位老人家是陛下派来协助调查此案之人。” 他这么一说，百姓们安静了下来，不少喜欢凤倾尘的少年也没再闹腾。 而凤倾尘此刻在神临老头的背上，她问：“前辈，咱们去哪？” “天雪楼。” “您知道天雪楼在哪吗？” 神临老头停了下来，直接换了个方向，最后他们停在了锦阁。 凤倾尘看了前辈一眼，眼带询问：“您的意思是让我去锦阁问？” 神临老头点头。 凤倾尘立马就进了锦阁，而今日在锦阁中守着的是季似灭。 季似灭问：“倾尘姑娘，你怎么来了？” 凤倾尘屈膝见礼，“季家舅舅，我想问天雪楼在哪？” “啊？”季似灭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你想去给你大姐报仇？报仇这事得从长计议，即便要报也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啊。” 凤倾尘感觉心里很暖，季家舅舅是担心她，她忙说：“您放心吧，我就是想去问清情况。” 季似灭还是不太放心，虽说如此，但还是把天雪楼的地址给了她，还嘱咐着，“你已经过了会试，你大姐的事陛下和云都府都会处理，别因为一时不理智而毁了前途。” 凤倾尘用力地点头，“季家舅舅，我知道了。”原来在别人眼里她有前途，真好。 她拿过地址，然后就出了锦阁。 神临老头看过之后，便带着凤倾尘飞走。 二人停在了城外一处宅子外。 凤倾尘站在神临前辈身后，说不怕是假的，毕竟里面都是杀手。 神临老头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他迈步入内，吼道：“管事的出来！” 很快……他们周围便围满了人，这些人气息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就在身边，凤倾尘都不觉得有人在。 “阁下哪路的？敢来我天雪楼闹事？” “你爷爷我纵横江湖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神临老头只是一抬手，身边围的这一圈无声无息倒地。 他们眼中无一不充满震惊，高手……可以杀人于无形的高手。 凤倾尘实在没忍住，拍了拍巴掌，赞道：“前辈真强！” 神临老头微笑着，得意洋洋。 面前是栋三层小楼，楼内走出一人，是个姑娘，脸上蒙着面纱。 她上前俯身见礼，“前辈来我天雪楼何事？” 神临老头把凤倾尘往前一推，“倾尘丫头找你。” 凤倾尘和女子对视，感觉心里毛毛的，她咬了咬牙问道：“你就是天雪楼主？” “是。” “我大姐是凤倾笑，是何人指示你天雪楼人杀我大姐？那个杀我大姐的刺客在哪？” 换成平时，天雪楼主肯定不会搭理凤倾尘这么个小角色，可如今人家身边有高人。 她眼中虽带着不屑，还是耐住性子，唤人将刺客捡了过来。 凤倾尘看着一地的残肢断臂，握紧了拳头，她抬眼，直视天雪楼主，“杀人灭口，天雪楼主是想隐藏什么吗？” “你这丫头，你让我交出刺客我交给你了，怎么我还得替你保护凶手？这人是天雪楼的叛徒，多行不义，遭了天谴，别怪在我头上。” 天雪楼主本来看凤倾尘就不顺眼，谁知道这丫头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竟然敢跟她这么说话？ 她是给旁边那位高手面子，但在翡国的地界上，就算他是神临又能如何？ 她清楚神临此次回来是为了替自己洗清冤屈，这种时候，神临绝不会让自己手上沾血。 更何况，凤倾尘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神临这种人，喜新厌旧的很快。 凤倾尘自然能感觉到她的嫌弃，她轻声说：“楼主是看不起我吗？还是觉得我蠢，这种话都想糊弄我？” 天雪楼主怒了，“别给脸不要脸！这事本就与我无关，我愿意跟你解释，已经给你脸了。” 凤倾尘握紧了拳头，“不要脸的是谁？你天雪楼的刺客杀了我大姐！你这个楼主还想置身事外？这世道什么时候由得你这种人颠倒黑白？你想撇清？你撇得清吗？” “放肆！”天雪楼主一挥袖子…… 凤倾尘侧身闪躲，同时神临也一挥袖子，天雪楼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倒。 她跌坐在地，面纱落地，露出了一张艳光四射的脸。 她慢慢站了起来，轻声说：“前辈，当日您手下的人劫了凤倾尘，这事您也要负责吗？” 神临：“劫走倾尘丫头的可不是我手下的人，是海国的人。你说你的事别攀扯我，没用。” 她眼中带泪，可怜巴巴地看着神临，“前辈，您不能偏心啊……” 第418章 带回云都府审问 神临揉了揉眼睛，眼睛疼。 天雪楼主有些失望，她说：“前辈，这么个小丫头不解风情的，有什么好？我天雪楼有很多少年少女，皆貌美还懂得服侍人……” 神临：“……”他这名声差到这个地步吗？无人不知了？ 而凤倾尘也不是个傻子，自然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面色不太好看。 “前辈是陛下派来协助办案，轮得到你编排？” 雪瑶儿但笑不语，有些话说明白就没意思了。 神临是什么人，人尽皆知，他会这么卖力帮凤倾尘，还不是看上了她那张脸。 神临委屈，但多说无益，没必要跟无关的人解释。 他问：“倾尘丫头，你想如何？” 凤倾尘盯着雪瑶儿：“此事既然与天雪楼有牵连，自然应该把人带回云都府问话！” 雪瑶儿笑的花枝乱颤，“还是那句话，神临前辈的下属也曾劫了你，你怎么就没跟神临前辈计较？是欺负我天雪楼无人吗？” 神临冷笑，然后看向凤倾尘，“倾尘丫头并未怪我，我取得了被害人的原谅，云都府都不会治我得罪。但倾尘丫头并未原谅你！” “我需要她原谅？”雪瑶儿嫌弃极了，“即便冤有头债有主，也应该是凤倾笑来找我！凤倾尘凭什么？她也配？” 凤倾尘累了，不愿跟她继续争吵，她拱手说道：“前辈，麻烦您了，带天雪楼人回云都府问话！” 此话一出，神临消失在原地，而本来还在一旁看热闹的天雪楼人被抓了个正着。 雪瑶儿抬手，攻向凤倾尘…… 可在她碰到凤倾尘之前，神临的鞭子已经狠狠抽在她身上。 神临落回到凤倾尘身边，轻声说：“在我眼皮子底下让你伤了倾尘丫头，我还有面子吗？” 雪瑶儿脸上一道血痕，深可见骨，血如泉涌……她的衣裳也破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神临扔出绳子，直接将她的手绑了起来，还不忘卸去了她的内力。 雪瑶儿面如死灰，坐在地上，她狠狠地瞪着神临。 心里恨得不行，这老头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可真下得去手。 神临手里拿着绳子，就这么拖着雪瑶儿在天雪楼内寻找绳子，找到一个就给凤倾尘丢过去。 凤倾尘也开始忙乎起来，她把已经没了反抗能力的天雪楼人陆续绑了起来，只绑住了手。 之后把所有人连在一起。 神临老头走在前面，他身后是雪瑶儿，后面跟着一整排天雪楼人。 而凤倾尘则是走在最后面，防止有人逃跑。 这阵势太过浩大，刚才她绑人的时候数了，三十六人…… 凤倾尘羡慕，这就是高手，如果她有神临前辈万分之一的本事，大姐也不会被人害了！ 他们进城的时候，守城卫本来想拦着，一看是凤倾尘，有些不解。 月伍过来询问：“这是咋地啦？”天雪楼人她认识，那个此刻脸色惨白，一副失血过多模样的是雪瑶儿。 凤倾尘解释道：“我本来想去天雪楼询问何人买凶杀人，可这位楼主不配合，口口声声污蔑我和前辈。我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带云都府。” 月伍点头，“那你快回去吧。” 她转头对着神临抱拳，“见过前辈。”她是看出来了，天雪楼对上神临前辈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的很。 这三十六个是天雪楼仅剩的精锐，之前天雪楼倒是人才济济，可稍微有点良知的都归顺陛下了。 剩下的这些，什么成分一目了然。 特别是雪瑶儿，还一心想着给古天雪报仇。 只是暂时没闹出什么动静，陛下又看在天雪楼曾经在沿海一战出力，不愿意赶尽杀绝。 神临就这么带着整个天雪楼的精锐回了云都府。 裴沐看着他身后的一群人，眼皮直跳。 他们云都府出动所有人估计都拿不下的天雪楼，这老头一个人全带回来了。 神临老头把雪瑶儿往地上一扔，然后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了门口。 凤倾尘上前禀告：“裴大人，我和前辈去了天雪楼，可楼主不愿配合调查，我们只好把人带回来了。”当然她就是打个下手。 裴沐点头，看向雪瑶儿，“是谁买凶杀害凤倾笑？” 雪瑶儿半死不活地说：“我如果说了大人能饶我一命吗？”之前她还在庆幸，翡帝妇人之仁，不敢对她下手。 直到刚刚，她才明白，翡帝或许不会出手。但翡帝身边人才济济，随便谁都能弄死她。 裴沐说：“如果与你无关自然不会要你的命。” 雪瑶儿听到这话，眼中燃起了希望，她说：“是云夫人，她联系天雪楼中的人，天雪楼早就不接生意了。可那个弟子也被男人抛弃，她的夫君也迷恋凤倾笑，所以她才会接了这单生意。” 凤倾尘冷冷地看着她。 原来在她眼里，人命只是一单生意。 裴沐问：“可有凭证？” “没有，她们是单独接洽，事发之后，雪锦怕连累我们，所以选择了自尽，并且愿意承受天雪楼的惩罚。” 雪瑶儿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没必要在这时候撒谎，我跟那个女人无冤无仇，我反倒同情她。” 裴沐派人把云家夫妻带了过来。 双方对峙，而那个女人还是一口咬定没见过天雪楼人，云烟的爹也反反复复说他是凶手。 裴沐也不着急，把所有人都关了起来。 之后他问：“你怎么看？” 凤倾尘也看不明白，“那个楼主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她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可云烟的爹为何会非要把罪背上身？”当然，云烟她爹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是云烟的后娘派人杀了大姐，那云烟她爹就是这一切的源头。 门外走进来一人，正是裴澄，裴澄跪在了地上，“大哥，别查了，大姐说，不希望我们探究事情的真相。” 凤倾尘有些失望，“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得过且过吗？我大姐是被害者，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该为了那个不能再说话的人讨回公道吗？” 裴澄明白凤倾尘在气什么，可是……“查下去，只会让跟多人知道大姐的过往，大姐不希望这样。大姐……怕连累你。” 他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才看明白了大姐的意思。 第419章 此女性子刚烈便叫云烟吧 他和大姐认识不久，对他来说大姐是他喜欢的姑娘，是想娶回家的女人。 但大姐才清醒没几天，对大姐来说，他没那么重要。 而大姐心里最重要的是倾尘。 凤倾尘轻声说：“所以我才更要查清真相，替大姐讨回公道！裴澄，你怕了吗？” 裴澄摇头，“我不怕，我不在乎她的过去。我只是怕她会难过，她会因为你过得不好而难过。” 凤倾尘听到这话，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会好好活着，我也会替大姐讨回公道。裴二公子，不必多说了。” 她转身，“裴大人，我去皇宫接倾心回家，之后要问案的时候您随时唤我。” “好。”裴沐轻声应了。 凤倾尘慢慢走过人群。 神临老头吐气，跟了上去。 倒不是太担心，现在倾尘身边有人保护。他主要是不想回牢房，毕竟现在牢房里一半人都是他抓回来的。 凤倾尘出了云都府就先回了家，她在犹豫，该不该把倾心接回来。 她怕了，怕她一个人保护不了倾心。 她走到家门口，看到大门敞开着，而院内已经挂起了白绫。 堂屋停着一口棺材，有个人跪在那烧纸钱。 凤倾尘眼圈一红，轻声唤道：“安宁……” 安宁抬头，见她回来匆忙站了起来，他说：“云都府说给你大姐设灵堂，我让他们去查案，我自作主张你别生气。” 凤倾尘摇头，“是我太大意，让大姐一个人待在这。” 她总觉得裴澄被保护的太好，如今看来，来了云端城以后的凤倾尘又何尝不是被保护的太好？ 她这一路皆有贵人相助，走的太过平坦。 回望过往，她因为一些小事纠结的时候，从未想过好好对待身边的人，有些人一眨眼就没了。 她走到棺材旁，然后靠着棺材坐下。 她低声问：“安宁，我该把倾心接回来吗？我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面对这些，可我又不能不让她见她娘最后一面。” 安宁说：“我去接倾心回来，你先歇会，今晚要守夜。” 凤倾尘看着他，眼中是感激。 是，她想把倾心接回来，但害怕。安宁知道她的恐惧，所以才会替她决定。 安宁放下了手里的纸钱，起身出了堂屋，他走到门口的时候。 对着神临拱手见礼，“麻烦前辈了。” 神临挥了挥手，“小事。” 安宁未在多说，直接进了宫。 这边神临进了堂屋，坐在地上继续烧纸，屋里很安静。 过了好久，凤倾尘才开口问：“前辈，您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得面对生离死别？” “是啊，总有人会先走，留下的人会怀念他们。”神临老头轻声细语地回答着。 之后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很快安宁便带着倾心回来了，跟他们一块回来的还有洛碧和洛小翡。 洛碧握着洛小翡的手，她看着灵堂中的棺材，不剩唏嘘。 洛小翡扒开了她的手，“怪热的。” 姐妹俩过去帮忙干活。 之后陆续有不少人来悼念。 可凤倾尘知道，他们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但那又如何？大姐走了，这些人即便装，也得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他们心里怎么想她不在乎。 之前，她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 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怕丢脸。 可今日她见到了神临前辈，跟着这位老者，她突然觉得她过往所计较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神临前辈面对的污蔑又何止千人万人，而是天下人。 神临前辈让她懂了，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是内心还是身体，有颗强大的内心，才可以将所有流言蜚语摒弃在外，而有个强壮的身体，才会活得久。 像神临前辈一样，终会等到还他公道的那一天。 洛碧抱起凤倾心站在棺材旁边，凤倾心轻唤，“娘，你怎么还在睡啊？” 凤倾尘咬了咬，狠下心说：“倾心，你娘会一直睡，不会再醒来了。” 凤倾心鼓着嘴巴瞬间哭了出来，她哭了好久…… 直到天黑，凤倾心还坐在一旁抽泣着。 凤倾尘轻轻拍着她的背，“倾心的娘不想倾心这么难过。” 凤倾心泪眼朦胧地看着小姨，她说：“倾心知道，娘说人死了就不会疼了，也不会难过了。娘说有一天如果她走了，让倾心替她高兴。”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可倾心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娘明明不会痛了，明明不会被人欺负了，倾心还是好难过。小姨，到底为什么啊？” 凤倾尘搂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姐是早就有预感吗？才会对倾心说这些话…… 为什么她没发现呢？ 而洛碧则是紧紧跟着洛小翡，洛小翡烦的啊，“你不用这么明显吧？你这是往倾尘伤口上撒盐。” 洛碧摸了摸脸，偷瞄了一眼堂屋方向，“那么明显吗？” “是啊，你放心吧，我命硬，我会活得比你久，我会送你走，还会给你烧纸，每年中元节我还会给你送祭品。满意了吗？”洛小翡一口气说完，终于舒服了。 洛碧：“不要，还是我送你走吧，我怕我走了你会难过。” 洛小翡看洛碧正常了，没再贴着她，也就没继续接她的话茬。 乔似锦下职之后也过来跟着凤倾尘一起守夜，而唯一没出现的便是云烟。 此刻云烟站在云都府门口。 她清楚倾尘的性子，冤有头债有主，倾尘不会怪她。 但如果这么不清不楚，她没办法面对倾尘。 她进了云都府，请求探望后娘…… 云都府卫并未阻拦，实在是对方不撒口，他们也没办法，云烟来或许能撬开那对夫妻的嘴。 云烟进了牢房。 云夫人被单独关押，她面对着墙坐着，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云烟。 她便起身走到了牢房门口，她探头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 她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的烟儿，娘好想你。” 云烟愣怔，她和后娘跟陌生人差不多，并未见过几次，每次见面话都没超过三句。 云夫人一副了然的神情，她掏出袖子里的炭块，然后在地上写了一行字，等云烟看过她便飞快抹掉。 云烟彻底傻眼了。 地上那行字是：大师说，此女性子过于刚烈，便叫云烟吧。 这事只有她和她娘知道，而且那字体是娘…… 第420章 我像您，所以我很自私 云烟盯着眼前的妇人。 死了的人能复活吗？这不可能……可种种迹象表明后娘跟亲娘有关联。 云夫人见她还不相信，于是用力抠了下额角。 她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下来。 她看着云烟，“女儿，是我啊，我是你娘啊。” 云烟伸出手，颤抖着摸着妇人的脸，“娘……你的脸怎么会……” “娘，你还活着？可我明明看着你下葬。” 云夫人解释道：“当日我确实断气，但只是假死，后来我缓过起来便醒了。我便拼命地踢打棺木，正好有高人路过，便救了我。” “我恨！我恨你爹，我恨凤倾笑，我想要报仇。我跟高人说了我的经历，高人便给了我这张人皮面具。他说，能活过来不易，想要报仇还是好好活着你可以选择。” “后来我就接近你爹，嫁给了他。开始我是想报仇，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不敢认你，是不想连累你。你没有我们这对没用的父母，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我跟你爹相处，他经常提起我。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为了个烟花女子害死了妻子。他那么后悔，提起我的时候那么难过。而我在他眼里只是个代替品，他说我想他的发妻。” “我想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跟他过着吧。能好好活着，谁想去死啊。我还想看着你成亲，看着你生子。” 云夫人说到这神情一转，“但我错了，我又一次信错了他。凤倾笑被她夫君抛弃，你爹听到消息立马赶去了云都府。如果不是凤倾尘去的早，估计你爹已经把凤倾笑带回家了。” “你爹知道凤倾笑被休，又起了心思，跟我商量着想要接她进门。我自然是不会答应。人心啊，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凉的。那天，裴二公子想要求娶凤倾笑的事传遍了全城。” “我开始还抱着希望，想着你爹之前想接凤倾笑进门，也是可怜她，如今知道她过得很好，应该能放下了。可你爹却跟我说，裴家门槛太高了，凤倾笑肯定会被责难。他说他想要下聘，在裴澄之前。” 云夫人看着云烟，“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是我联系了天雪楼，你爹也是事发之后询问我，才知道我是谁。他说他无颜面对你，说这事是他的错，说所有的罪他背着。希望我们母女以后好好的。” 云烟听完，许久回不过神。 云夫人把人皮面具递给了云烟，“今日那位高人就在人群中，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猜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他应该记得这张人皮面具。如果你还不信，便去找那个人。他是名老者，长得有些像裴统领。” 云烟看着云夫人，“我信您。” 她有无数次想过，做梦都想娘能回来。 可真的发生了，她却有些无措。 云夫人说：“既然你爹认了，那便让他去死好了，反正他该死。烟儿，以后咱们娘俩好好过日子。” 云烟握紧了拳头，这太难了……她该怎么选？ 云夫人见她并未立马答应，略显不悦，“云烟，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人还有你父亲，当初是怎么对我的？我为何没死透就被埋了？还不是你爹把所有银子都给了那个女人！我曾找过她，苦口婆心劝她。我跟她说，我只有一个相公，但她不差这么一个客人。可她不听，她让人赶我走，还在那嘲笑我，说我是黄脸婆，管不了自家的男人，还跑到花楼撒野。” “他们害死了我啊！我只是被害者，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能反抗吗？我死过一次了，你忍心让我再死一回吗？” 云烟说：“娘，别说了，我现在很乱，能让我想想吗？” “你想想？你想什么？是觉得你娘给你丢脸了？是不是想出卖我换前程？你的心可真黑！”云夫人急了。 她以为她算无所漏，可没想到云烟却这里有了偏差。 她以为的母女重聚一起痛骂那对狗男女的场景并未发生。 云烟看着她，“您这么做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前程？从小到大，您眼里就只有父亲，您可知您所谓的攒下的银子，有多少是我每日起早贪黑给人干活赚来的？我自小喜欢读书，您舍不得给我请先生。我只能跑去书院门外故意偶遇院长，装可怜跟他老人家借书本。” “您拿去收买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问我一声？我那么努力，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您想过我有多累吗？” 云夫人冷笑，笑容中是掩不住的愤怒，“怎么？出息了？跟你娘算账？那我就好好跟你算算。我生你伤了身子，一直没能跟你爹生个儿子！你爹因为无后，才会花天酒地。算起来，这都怪你。我是你娘，孝比天大，你不孝，还想做官？要让世人都知道你要逼你娘去死，你这辈子就完蛋了！” 云烟笑了，这样熟悉多了，“娘，你走了以后，我真的很想念您。想到我忘记了您所有的不好，只记得您对我的好。您看看自己，再看看我，我们是母女，血脉相连。我……像您，所以我很自私。我不能让我的努力白费，我苦读十年，为的就是今朝，即便是您，也别想让我的努力化为乌有。” 她庆幸，庆幸如今是翡朝，翡帝当政。 她庆幸有一位明理的陛下。 所以她才敢，敢反抗！敢为自己争个未来！ 即便背上不孝之名，她也不会停下来！ 云烟转身，一步步走出地牢。 身后是不绝于耳的污言秽语…… 她在想，这样的出身又能如何？她信，只要她行的正坐得直，谁也不能耐她如何！ 云烟出了牢房。 门口的裴沐转头看她，轻声说：“别想太多，好好准备内阁考试。” 云烟拱手行礼，“谢裴大人。” 她手里握着人皮面具，直接去了凤家。 她站在门口，平复了好一会，可这心里还是难受的慌。 凤倾笑就一点错没有吗？就因为她死了，所有过往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云烟轻叹。 这是人之常情，娘走了以后，她心里的母亲也被她完美化。 她迈过门槛，走向神临老头。 神临老头抬头看她，一看就知道她刚哭过。 于是神临老头把茶杯拿在手里，轻轻一握，茶杯冒着凉气，他递给云烟，“眼睛肿了，拿去敷一下吧。” 第421章 为君者最忌结党营私 云烟跪在了神临老头面前，把手中的人皮面具递向他，“谢前辈救了我娘一命。” 神临老头有些疑惑，接过面具，一琢磨，恍然，“怪不得今日见到那妇人感觉有些熟悉。” 他理了一下，他记得那个妇人说过她的过往。 这么一对，他全明白了。 他轻叹，“你娘还是没过去这个坎。”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凑了过来。 刚来的绿竹知道的最多，她刚才也去了趟云都府。 她进院之后直接把凤倾心抱了起来。 她回头跟凤倾尘说：“倾心今天去我府里住。” 没等凤倾尘说话，她就抱着孩子走了。 凤倾心被吵醒，看到是绿竹，嘟囔了句，“侯爷姑姑。” 然后就继续睡了。 这边云烟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凤倾尘面色很难看，“明明是你爹的错，你娘钻牛角尖害了我大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我大姐的错了？云烟，我大姐还在这，你当着逝者的面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云烟慢慢站了起来，直视凤倾尘，“是，你大姐怎么会有错，不过是迎来送往罢了。不过是明知道对方有妻子，明知道有个女人难过的死去活来，还是把她赶走罢了！我娘眼瞎，看上了我爹，是我娘的错，都是我娘的错。从头到尾，你大姐都没错！” “云烟！我不许你污蔑我大姐，我大姐尸骨未寒，你在这时候来闹，是想她死不瞑目吗？” 凤倾尘气的发抖，这事她没想牵连云烟。可云烟这时候突然发难，还是在大姐的灵堂上，太过分了。 云烟冷笑：“你要跟我说逝者为大是吗？你大姐死了，所以就干干净净了吗？我娘也死过一回，如果不是神临前辈，我娘也没机会回来报仇！结果就是坏人过上好日子，好人不得善终！” 她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本来只是想来跟前辈道谢。 然后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如果不是凤倾尘先跟她吵，她也不会还嘴。 凤倾尘气得不行，上前推搡着云烟，“滚！滚出去！我凤家不欢迎你！” 说到这云烟一股火又上来了，“凤家？是哦，你是凤家人！你大姐为了凤家不要你和倾心，是谁整日哭天抹泪！当时陪着你的是谁？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她也没客气，回手狠狠推了凤倾尘一把。 凤倾尘一时不备，坐在了地上。 她怒了，二话不说，爬起来就扑向云烟。 二人撕打在一起，揪着对方的头发，二人皆是气的面颊通红。 一旁的安宁小声问：“陛下，不用管管吗？”两个姑娘打架，他不好插手。 洛小翡轻声说：“为君者最忌结党营私，这俩还都是洛碧的人，打起来才好呢。” 洛碧哼了一声，没搭理洛小翡。 她其实也觉得打一架好，这两个姑娘都是为了自己的至亲。 如果不彻底发泄出来，容易留下心结。 安宁轻叹，跑去里屋拿药箱去了。 这俩姑娘撕打了好一会，直到凤倾尘松了手，坐在那嚎啕大哭。 云烟也没揪着她不放，而是嫌弃地瞅了她一眼，“就这么点出息？你除了会哭还会干啥？内阁考试我可不会让你！” 凤倾尘哽咽着说道：“你让我也没用啊，还有一千多的学子他们不会让我啊。” 说着说着就更想哭了，内阁考试，面对的首辅大人，她去就是丢脸的。 云烟被她气笑了，然后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裳，之后伸出了手。 凤倾尘抬头瞅她，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拉，云烟被拉倒…… 凤倾尘麻溜地爬起来，跑去了棺材旁边蹲着。 云烟翻了个白眼，“幼稚。” 随后乔似锦和洛碧给这两个伤者上药。 凤倾尘看着地上的头发，“云烟你个死丫头，下手真狠。” 而此刻同样头皮疼的云烟也没好气地回嘴，“你也没客气！” 洛小翡靠坐在椅背上打瞌睡，不打架就没意思了，刚才可热闹了。 凤倾尘离她比较近。 她小声跟凤倾尘说着话。 她说：“倾尘，以后好好跟云烟玩，她是个坚强的姑娘。” 凤倾尘点头，她认识的云烟就是那种无论想要什么，都会靠自己本事得来。 她喜欢云烟也羡慕云烟。 凤倾尘轻声问：“陛下，我大姐真的错了吗？”大姐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被卖进花楼，之后被坏男人骗了。大姐命不好，一辈子都没过上好日子。如今人都不在了，还有人说大姐的不是。她很难受。 洛小翡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换位思考一下吧。即便是无意，如果所做的事给对方造成了伤害，对方不愿原谅你，你也不能怪对方不够大度不是？” 凤倾尘慢慢点头，没再说话。 她在意的是大姐身不由己，更因为是她害了大姐，如果没有她，或许大姐不会被卖去花楼。 她背负的是债，她还不清的债。 以她的位置，很难客观看这个问题。 可如果……如果万一她过了内阁考试，如果她能入朝为官，她就不能感情用事。 无论对方是谁，她都得客观看待。 她知道，云烟做得到。但她或许没做到。 洛小翡说完瞅了一眼神临，“您老这牢坐的还挺自由。” 神临老头笑眯着眼，“陛下不是也信我了吗？不然我连这云端城都进不了。” “我是信裴沐，况且我季家经得住查。”洛小翡轻声回答。 神临老头微笑。他身边这丫头就是季家血脉，季家血脉可是江湖人羡慕的存在。 季家人大多力气大，每隔几代便会出个力大无穷的，显然翡帝便是。 洛小翡也没再多说。 她之前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别人口中的混蛋，那个欺男霸女，那个抢别人家孩子的人渣，竟然是这么个老头。 神临老头倒是给她了警醒，从别人口中认识别人，是件愚蠢的事。 洛小翡想到这一怔，她好像听娘骂的最多。 这不……最近知道这事可能是误会，她娘整日猫在宫里，一直没出过宫门。 她听洛碧说，娘这几天还念叨着，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如果神临真是冤枉的，她骂了人家十几年，咋还啊？ 这世上有多少像娘一般，只是听说便跟着骂，神临老头也是不容易。 这么一想，裴沐和神临的体质还真像。 无论受了多大委屈，无论面对怎样的不公，依旧那般纯粹善良。 第422章 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洛碧自然知道小翡想到了什么。 她听的更多，娘还特意去了国师那，问如果神临前辈是冤枉的，她会不会有报应。 有种人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但凡德行有一点不完美，便会开始怀疑自己。 娘就是这样的人。 洛碧庆幸，庆幸神临老头大度到了一定的境界。 她清楚这事外祖家的责任很大，但这老头每次提起都会先把季家摘出去。 她在想，如果是她能做到吗？ 洛碧看着洛小翡，突然就笑了。 从前她或许做不到，但她认识了洛小翡，被原谅被宽恕，她想她也可以。 洛小翡摸了摸脸，“你没事看我傻笑啥？” 洛碧微笑回答：“大姐，有你真好。” 洛小翡脸红，“也没那么好。”这段日子她太压抑，总觉得憋得慌。 在侯府，听着背负冤屈百姓的过往。 她很难受。 她一直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第一次觉得无力。 这天下太大了，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他们一般，只是因为说了句实话，或是被不公压迫的不得不反抗，结果却是被强权狠狠打趴在地上。 这些人，能走到云端城，很难很难。 又有多少人，在上路之前便被处理，又有多少人半路就掉了队。 洛小翡说：“前辈，如果人人都有您的本事，云氏的江山早就被掀翻了。” 神临老头想他一路走来，遇到了很多人。 即便他自身难保，也会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看向洛小翡，“我能救的人始终有限，而推翻云氏暴政的是你，陛下，这天下等着你救。我也是。” 洛小翡苦着脸，更沉重了。 正因为这样，她总想说点什么，缓解心中的郁结，而洛碧便是那个倾听者。 她看着如今的洛碧，很庆幸，庆幸自己当初让了一步。 有些人就是这样，你给她一分她便还你十分。 即便是亲人，也该是互相付出，而不是单方面索取。 这一夜，他们都守在了凤家。 洛小翡心里有愧，在云端城发生了惨案，她责任很大。 而神临老头也很难过，他救回来的人却杀了他的外孙媳妇，这样的因果公平吗？ 神临老头见天快亮了，于是起身，“我先回去了。” 其他人纷纷起身恭送。 这弄得神临老头有些不好意思，可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因为翡国有这样的陛下，他才敢回来，回来替自己讨回公道。 云烟和凤倾尘，二人皆是一脸红肿，看起来惨兮兮的，她们坐在门槛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云烟说：“倾尘，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留我娘一命，只要你愿意替我娘求情，我娘会免除死刑。” 凤倾尘侧眼看她，“既然知道过分为何要说呢？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她起身，直接进了屋，坐在那烧纸。 云烟轻叹，她知道不可能，可总觉得不做点什么心里难受。 凤家这边准备凤倾笑下葬之事，而神临老头则是直接回了地牢。 他站在牢房门口，看着里面呆坐着的妇人，“能死而复生本是造化，你这是何苦……” 妇人听到声音立马回过头，“恩人。”她眼睛一亮，“您是来救我的吗？是我家云烟去找的您吗？” 她笑了，“我就知道，我家烟丫头从来都是嘴硬心软。我刚才太过分了，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烟丫头没事吧？” 神临老头说：“我也是囚犯，你没听说云端城最近来了个重犯吗？神临派掌门，无恶不作。” 妇人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我早该猜到的，您和裴统领那般像。” 她站在那，一时有些无措。 对她的夫君，对凤倾笑，她没感觉到惭愧。 那样的女人，凭什么幸福？ 可……她好像错了，裴澄是恩人的外孙，她这么做对不起恩人。 神临看她神色变幻，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我见过你当时的模样，如果我不是正好路过，你可能会憋死在棺材中。你会恨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只是因为恨毁了自己的人生真的值得吗？” 云夫人呆愣愣地看着老者，她可以恨？终于有个人对她说她可以恨…… 她知道她恨错了人，可这人心啊，一旦被仇恨蒙蔽，便会分不清对错。 她知道凤倾笑也是身不由己，世道便是如此，女子以夫为天，相公看上了别人，对她这样的女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笑着，笑中带泪，“还好，烟儿不像我。” 她的女儿很好，很独立，不用依附任何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神临老头说：“你把你的女儿教的很好，云烟是个好孩子，前途无量。你好好在牢里服刑，等出狱以后，云烟丫头还是会孝顺你。” “烟儿恨我，我不能连累她。” 云夫人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站了起来，“一直想跟您说，谢谢您救了我一命。” 神临老头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安慰道：“你有个好女儿，你得好好活着，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云烟丫头会很难过。” 云夫人并未回头，“前辈不必安慰我了，我昨晚跟烟儿吵了一架，我们母女的情分也就到这了。这样挺好，我这样一个杀人凶手，会阻碍烟儿的前程。” 神临老头说：“云烟昨晚去凤家跟凤倾尘打了一架，她心里有你，很在意你。” 云夫人面对着墙，眼泪流了下来。 她又何尝不知……只是不能承认罢了。 “您不必多说，我自己的女儿我清楚，云烟的性子直白坦然，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而她这个母亲，只会成为云烟的污点。 神临老头没再继续说，转身去了隔壁牢房，自己打开门进去。 熟悉且自然。 他确实是不放心，怕云夫人想不开，守在旁边能看顾着。 而云夫人则是面对着墙，肩头颤抖着。 她错了……她不该买凶杀人，烟儿已经够难了，她这个做娘的从未帮过她什么，却只会拖她后腿。 她是杀人凶手啊，她还能有以后吗？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云夫人吐了口气…… 这一生像个笑话，好在她还有个女儿…… 她的女儿那般优秀，谁都说云烟是个好孩子。 可那时候她眼里只有她那个花天酒地的相公。 她恍惚记得，烟儿回来跟她说，言阁老夸她聪慧。 而她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学着管理府中内务，以后嫁了人把后宅掌控在手中。 第423章 人是不是不能犯错 云夫人记得清清楚楚，女儿当时有多失望…… 如今想起来，或许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配有这么好的女儿。 云夫人闭上了眼，如果有来世……希望我的烟儿投胎到个好人家，有对疼爱她的父母…… 隔壁的神临老头听到一声巨响，待他起身出现在隔壁牢房之时，云夫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神临老头看着墙上的裂痕，顿时浑身无力。 这牢房做的结实，云夫人又是一心求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救不回来了，即便神医在场也救不回来了。 云都卫陆续跑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很是震撼，这……得多疼。 与此同时，凤倾笑下葬，棺材出了凤家。 裴澄走在棺材旁，而棺材里躺着的是凤倾笑，是那个给他温暖的大姐。 人命这般脆弱，说没就没了。 云烟走在最后面，她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跟着，就是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家没了，父亲母亲都在牢里。 她有些迷茫，她早就想自立门户，她厌恶父亲母亲的关系，但却依旧舍不下那两个人。 “云烟，快跟我去云都府。” 乔似锦说完就背起云烟，直接飞去云都府。 而跟云烟一起来的华昀，轻声说：“云夫人自尽了。” 凤倾尘握紧了手。 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大步走着。 她们临近凤家祖坟之时，远远便看到那里围了很多人，而为首的正是她的爹娘。 凤倾尘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可她能如何？大姐那么在意凤家，一次次被欺骗，还是义无反顾，是凤家欠了大姐！ 凤倾尘停在她爹娘面前，轻声说：“下葬！” “你敢！你个死丫头，你敢把这个脏东西埋进凤家祖坟，我就跟你拼了！” 凤倾尘的祖母直接扑向了她，拼了命撕打她。 凤倾尘未还手也未挣扎，而是重复了一遍，“下葬！” 凤家村来了不少人，主要是来看热闹的。 谁不知道凤倾尘现在攀上高枝了，他们又不傻，怎么会去招惹她。 凤家爹娘祖母，还有凤倾尘的二哥二嫂，围着她，边骂边打。 其他人只是默默看着，没有人出手。 凤倾尘来之前跟所有人说了，别管她，她能解决。 安宁紧握着拳头，看着难受，干脆闭上了眼。 凤倾尘吐出一口血，然后说：“陛下，凤家村村民殴打天子门生，请您给倾尘做主。” 洛小翡：“……”这就是她的办法？其实不用挨顿揍也能解决。 “谁打人呢？”洛小翡从树上落了下来。 凤家一群看到陛下来了，立马后退，都跪在了地上。 凤家老太太哭嚎着说：“陛下，别说凤倾笑卖身烟花之地，肮脏下贱，单说她一个出嫁的女子，按理说也不能埋进娘家祖坟啊。请陛下给凤家主持公道。” 凤倾尘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声说：“出嫁的女子？如今男女平等，我大姐从十三岁开始就给家里赚银子，养活了你们一家子，现在说不能进祖坟了？那就把我大姐给你们的银子都吐出来！” 凤倾尘她娘冷笑，“你这话说的，你大姐非要给我们银子，我们还嫌她赚的银子脏呢。如果不是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们会要她的银子？她哭着喊着求着给我们，现在怪我们了？” 凤倾尘听着难受，这就是大姐心心念念的家人，这就是无论她劝多少次大姐都放不下的家人！ 她更难受的是，他们说的都没错，一句谎话都没有！ 她脑海里现在回荡着云烟的话，云烟说，是不是人死了就干干净净了？ 不是……人死了连给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大姐不清楚他们的嘴脸吗？即便大姐活过来，还是只会卑微地认错。 凤倾尘扬起下巴。 这就是大姐的悲剧，自小被羞辱谩骂，但凡有人给她一点温暖，一句好话，她就恨不得对人家掏心掏肺。 这一切都是这家人造成的！都是他们的错！ 凤倾尘吼道：“下葬！我看今天谁敢拦我！” “凤倾尘，你翅膀硬了是吧？你大姐是卖身了，可你还是我凤家人，你这是不孝！不孝之人天打雷劈。” 凤老太太横眉怒目，面目狰狞，她恨不得把这个贱蹄子撕了。 凤倾尘就站在那，厉声道：“我就在这，我就看看这雷劈谁！” 凤家老二怒道：“凤倾尘，你敢埋试试，你今天埋了，我明天就把这贱人挖出来扔去喂狗！” 凤倾尘盯着他，“下葬！” 裴澄这一刻才明白，大姐遗言的意思，闹起来只会牵扯出更多，而倾尘也不能全身而退。 他轻声说：“算了，你大姐也不会喜欢这里。她是我的妻子，葬入我裴家祖坟。” 凤倾尘回头，愣怔地看着他。 她明白，裴澄能做到这一步很难很难，可正因为如此，她不能接受。 裴澄还未娶妻，大姐埋进去了以后怎么办？裴澄总会成亲的，这对那个女子不公平。 凤倾尘说：“多谢裴二公子好意，但名不正言不顺，我大姐也不会答应。” 而安宁好像看明白了，他走过来，轻声说：“倾尘，走吧，你大姐这口气出了，以后凤家与你无关。” 闹成这样，他才懂倾尘为何一定要来。 倾尘是知道凤家人一定会阻拦，也没打算真的把凤倾笑葬在这，只是为了出了这口气。 凤倾笑养了这么一大家子人，这些人这般狠心，以后凤家算是彻底完了。 凤倾尘轻轻点头，她盯着凤家每一个人看过，然后说：“我已立户，我大姐葬在我家祖坟，我大姐就是我凤家这脉的祖宗！这地方我不稀罕。” 凤家人都蒙了，反应过来气的不行。 所有人都明白了，凤倾尘就是故意的，故意让这一家子在陛下面前出丑。 洛小翡自然是没想那么多，即便没有这么一遭，她也记得这家人，重男轻女，生下女儿当成畜生养的混蛋。 而不远处已经挖好了坑。 凤家人眼睁睁看着凤倾笑下葬，而旁边那块不是他们家的地…… 凤倾尘看着土一点点将棺木覆盖。 她在想人是不是不能犯错？一旦你行将踏错，即便你是被害者，也会有无数人揪着你的过错不放。 大姐已经走了，她是被害者，可每个人提起她都是她卖过身子…… 可这样不对，谁都不完美，并非只有圣人才能替自己讨回公道。 第424章 此次考题是关于重男轻女 这边是凤倾尘买的坟地，而不远处便是凤家祖坟。 凤倾尘看着大姐逐渐堆砌起的坟头，心内轻叹，大姐，你就在这好好看着凤家的下场。 她填上最后一捧土，然后站起了身子，一身伤痕的她，在凤家人的怒视中缓缓离开。 她不怕了，什么都不怕了。 所谓的家人，那一张张丑恶的脸她已铭记于心。 曾经噩梦般的存在，在这一刻不过笑话一般。 之后洛小翡去了侯府，绿竹回来之后，她轻松不少。 云都府中，云烟跪在地上，面前是云夫人的尸首。 她恨，恨自己为何偏要在嘴上逞能，而娘就这么走了，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低着头，低喃着，“谁家母女一辈子没有摩擦？您怎么就走了呢，怎么就这么把我舍下了呢。” 活着很难，可也不能去死啊！ 她恨，恨自己的无能，恨母亲用自尽来结束这一生。 她等着医者给娘修补面容。 之后，云都卫跟着云烟去安葬了云夫人。 云烟在坟前坐了许久。 一辈子的爱恨情仇，到最后属于你的只有这方寸之地。 直到天色暗了，她才慢慢起身，腿脚发麻，踉跄着站稳。 她回了云家。 这里……很安静，院内挂着白绫。 她知道是乔似锦，是云都卫。 云家如今没有其他人了，除了她以外空空荡荡。 她抱膝而作，坐在台阶上，看着漫天繁星。 此刻的她那般渺小，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人。 她爱母亲也恨母亲，母亲是这个时代的悲剧。 这世道把女子塑造成男人的附属品，她们一旦想要反抗，一旦有自己的想法，便是不守妇道。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华裳只有一个，而华氏一族也只有一个华裳。 云烟清楚，即便是华氏一族也不能免俗，除了太傅这一脉，其他华氏女子还是走着跟普通姑娘一样的路。 而她姓云，她祖上在太祖时期还有王位，是位王爷，后来他们这一脉逐渐没落。 她们这一脉从未受过云氏任何的庇护，反而要在亡国之后，背负这个姓氏带给她的屈辱。 如果她姓洛，如果她生在了洛家，是不是一切就会不同？ 从前，她坚信，凭双手去争，凭自己的本事去拼，定会得偿所愿。 可到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怀疑，或许投胎比努力重要。 “云烟丫头，别想太多，人命就是这般脆弱。活在当下，别让自己后悔。” 云烟侧头，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老者，“前辈，我娘是为了我对吗？是怕连累我才自尽的对吗？” 神临老头琢磨了一下，想这话怎么说才会让云烟丫头不那么难受。 他想了一会，才缓缓回答：“是也不是。对你娘来说，她知道自己错了，她面对不了你也面对不了自己，所以走上了绝路。可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云烟摇头，“不会，我会反抗不公，我会努力弥补我伤害过的人。可我娘跟我不同，她一向是以夫为天。”她说完也明白了，前辈是在宽慰她。 神临老头轻叹，没再多说话。 他不想去苛责谁，可云夫人这么做不对。 死了的人一走了之人事不知，可活着的人呢？把一切都压在云烟身上，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庆幸的是云烟丫头很坚强，不会因此而深陷沼泽不可自拔。 但他又很心疼，是谁把个小姑娘逼得这般坚强？是她的爹娘，是那对有还不有没有的父母。 云烟感觉累了，很累很累，她靠在神临的肩上，轻声说：“前辈，我突然觉得一辈子好长好长。” 她以为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她已经疲惫不堪。 神临说：“云烟丫头，你才走到哪啊。以后别前辈前辈的叫了，如果你不介意，便叫我一声外祖父吧，我救不回你娘，但我会护着你。虽然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 云烟轻声唤道：“外祖父。”她的脸埋进神临的肩头，眼泪这一刻再也忍不住。 给她温暖的不是她的亲人，而是这位老人家，这位背负了一身骂名，依旧善良的老者。 她不委屈了，一点都不委屈了。 神临老头陪着云烟坐到了天亮，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说着云烟并不了解的江湖，说着那个快意恩仇的世界。 他见天亮了，便离开了云家。 裴沐等在云都府的门口，问：“舍得回来了？” 神临老头笑眯眯地说：“有人等真好。” 裴沐轻声问：“云烟怎么样了？” “那丫头很坚强。”神临老头说着就进了云都府，回牢房睡觉去了。 裴沐也回去补眠。 帮凤倾尘是陛下首肯，是凤倾尘主动请求，而去安慰云烟，则是这老头自己决定。 他明白，神临是心疼云烟，心疼那个过于坚强的姑娘。 这一天云都府风平浪静，而六部却忙忙碌碌。 裴沐醒了之后，直接去了崇文殿。 华裳已经看过了所有学子的资料，其他人也陆续翻阅。 翌日一早，内阁考试正式开始，皇宫大门敞开，这群天子门生陆续入宫。 此此考题是重男轻女。 凤倾尘拿着这个题目，无限感慨。 而云烟则有些意外。 相较而言，乔似起和乔似落就愁得慌了，在他们九辰寨，一向是重女轻男，乔似锦功夫最好，全山寨的人都更疼她。 乔似锦有事没事还去做些给百姓出气的事。 例如打贪官的闷棍，例如爆捶纨绔，因此连山下的百姓也是更喜欢乔似锦。 来的学子中，女子加起来也才一百人左右，她们能读书，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没受过什么苛责，对重男轻女这件事到没太多的感觉。 华裳坐与内殿，右手旁是一排六个门。 而学子们在门外排队，如今天气不冷不热倒是还好。 学子陆续入内，每次进来六个人，分别进了隔间，隔间内是六部派来的人。 如今在云端城的六部尚书，只有裴沐和安宁，而另外四部，户部派来的是司若，吏部司尘，礼部月闲，工部来的是刚从北海回来不久的乔慕。 洛东一去，叛军溃不成军。北海之危已解，洛东也没急着回来。 而洛允也是一样，如今在北方。倒不是不在乎内阁考试，只是觉得会试还是得看监察院，监察院有一群学士阁老的。 第425章 谁给他的自信 云之御更是难得自在一回，在军营中找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曾选择了云端城，选择了洛小翡，愿意舍下他的理想，愿意留在那座城中，守着那个人。 可那个人没选他。 云之御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难过，鱼可熊掌不可兼得。 而最难的就是云之灼了，每天都要听安子霆絮叨，说他多想念绿竹，而自己这边却没着落，他去了尚家，却未见到暖暖的母亲，她不愿意见他，说没脸见他。 话回正题。 殿外，凤倾尘和云烟站的比较近，但她们两个始终沉默着，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很快那边卓容便开始叫名字，最先进去的六个人中便有她们两个。 云烟进了裴沐那间，而凤倾尘则是进了乔慕那间。 凤倾尘有些忐忑，她知道她不该小人之心，乔先生以前对她不错，但她知道，云烟才是乔先生的得意门生。 她低着头见礼，之后沉默了一会。 乔慕问：“你对重男轻女怎么看？” 凤倾尘抬眼，回答道：“我深受其害，无法客观地看这个问题。每个人经历不同，我怕，我的答案带有个人情绪。” 乔慕缓缓点头，“说说看。” 凤倾尘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口说道：“首先是因为穷，男子可以传宗接代给父母养老送终，而女子则是只有出嫁一条路可以走。对穷苦人家来说，女孩都是待价而沽的工具，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对得起娘家。可这样不对，人本应生来平等。我庆幸，我等到了，等到了陛下，等到了侯爷，能有今天。可我也清楚，在这世上，还有很多我们未曾涉足之地。或许不只是女子，也有男子被亏待。” 乔慕微笑，“凤倾尘，你之前的话有些自谦了。你很客观，你明明深受其害，却并未只站在女子的角度看问题。” 凤倾尘拱手见礼，“先生谬赞。” 乔慕笑着说：“回去吧。” 凤倾尘慢慢退出了屋子。 这边，云烟等着呢，裴大人说让她等一下说。 裴沐这时候才突然开口，“可以说了。” 云烟没多想，而是直接回答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从前我的世界里。我的观念里，无论男女，无论出身，只要你肯努力，便会将劣势变为优势。陛下起兵之时，也未惧怕过云氏皇朝。只要肯去拼，性别只是小障碍。” “直到我认识了一对姐妹，我才懂，有些人即便拼了命也得不到公平，从一开始她们的命运便被践踏，她们被欺辱被谩骂，可错的并不是她们，而是重男轻女。是重男轻女的家族，让女子卑微自轻自贱，为了讨好把自己视作摇钱树的父母，而忘了自己是个人。”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我没有能力改变天下，改变这延续了千年的恶习。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严于律己，做个豁达的人。首先，我要做的便是把男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而不能因为对方是男人便对对方过于苛刻。然后，我也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子，而要求优待。我们都是人，是平等的人。” 云烟说完，便站在那，看着裴沐。 裴沐点头，“可以回家休息了，结果明日会送到府上。” “民女告退。”云烟退了出去。 她推开了门，门外是华裳微笑的脸，而凤倾尘则站在华裳身边，看着云烟，满是愧疚。 她以为她不会，不会对杀人凶手的女儿愧疚。 她这一刻才明白首辅大人为何突然要她等一下。 凤倾尘张了张嘴巴…… 云烟一瞬间都明白了，她先是说：“首辅大人。” 华裳微笑点头，“回去吧。” 凤倾尘上前拉着云烟的手，走了出去。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 她之前到底在犹豫什么？ 人命那般脆弱，她怎么能伤害对自己那般好的云烟。 每一次！每次都是云烟陪着她，有云烟她才能走到了现在。 凤倾尘说：“云烟，能认识你真好。” 云烟扬起嘴角，“倾尘，我也是。” 她们本来截然不同。 从前凤家姐妹在她眼里，就是那种自轻自贱自甘堕落的女人，凭着好姿色就想不劳而获。 可真的认识了解过她才明白，她大错特错，她不该以貌取人。 云烟在想，或许这就是缘分。 她认识了凤倾尘，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凤倾尘也是一样，她认识了云烟，云烟和陛下和侯爷都不同，陛下很强大，但太过高高在上，那样的人，生在云端，你心里清楚，你怎么努力都够不着。 可云烟不同，云烟这样的姑娘，让她知道，原来可以靠自己，原来凭自己本事挣来的才理直气壮。 她不得不承认，云烟给她做了正面教材。 这俩姑娘出了宫以后，商量了一下，便直接去了侯府，凤倾尘要去接倾心，正好侯府那边也忙，她俩反正闲着，干脆就去帮忙打打下手啥的。 这边另一批学子入内。 站在裴沐面前的是乔似起，他听到问题轻叹，“大人，我觉得这问题问的不公平，说好了男女平等，为何不说说重女轻男的事？” 裴沐笑了，“你去问首辅大人。” 他一抬手，门开了，“去吧。” 乔家三兄妹如今都是云都府的人，乔似起在他面前不像来考试，像来闲聊。 乔似起给了裴沐一个哀怨地眼神，然后硬着头皮走到了华裳面前。 他还未开口，华裳便示意他安静。 乔似起听到隔壁似落在那作答。 乔似落回答道：“重男轻女是陋习，可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即便相同性别，还会偏心其中一个，我觉得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不应该矫枉过正。如果父母对孩子的爱，变得小心翼翼，那才真是世道的退步。” 华裳轻声问：“听明白了？” 乔似起点头，“首辅大人，我这就回去再回答一遍。” 华裳笑了，“去吧。” 乔似起又一次走到了裴沐面前，这次显然认真的多，他先是行礼，之后整理了下衣裳。 然后直视裴沐，“重男轻女和重女轻男一样，都是悲剧的源头。” 他说完就安静地看着裴沐。 裴沐疑惑脸，“完了？” “回大人，说完了。” “哦，回家吧。” 乔似起告退，步履平稳地离开。 裴沐茫然地看着乔似起的背影，不太明白谁给他的自信？可……他的确通过了…… 第426章 我家大人因为我要离开生气了 乔似起满脸笑容，自还在等待考试的学子们身旁走过。 乔似落追上了他，见他这副模样，也替他高兴，“这是考的挺好？” 乔似起摇头，“考的很糟糕，绝不会通过。” “那你在这傻乐什么？疯了？”乔似落不太明白。 “我哪都不想去，只想留在云都府。”这便是乔似起此刻真实的想法。 乔似落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现在是云都卫，如果通过科举考试，再主动请求去云都府，俸禄会多一些。” 乔似起傻眼中，“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乔似落冷笑，“你当崇文殿是你家呢？” 这二位说着便出了皇宫，而排在最后的乔似锦低着头。 她现在风头太盛，不适合太过招摇。之前武试就太嘚瑟，结果不少人都压了她，她现在心虚得很，总觉得欠了别人银子。 乔家两位师兄自然是没注意到自家师妹，以为她考完已经走了，毕竟师妹才是那个最拼的。 每日上职她都是去的最早那个，甚至经常半夜醒了，也去云都府溜达一趟。 乔似落倒是懂，师妹自小就是这么个性子，热血爆棚，一天天仿佛不会累一般。 而站在乔似锦身旁的是海南风，他听着乔似锦在他旁边一直嘀嘀咕咕，显然是紧张了。 海南风轻声说：“似锦姑娘不必紧张，此次题目是重男轻女，你身为女子应该能感同身受。” 乔似锦侧眼看他，“小夭她相公，正因为是这个题目我才更紧张，我自小活在重女轻男的环境里，以我为例的话，免不得会替男子说话，我怕成为女子的公敌。” 海南风笑答：“似锦姑娘很幸运。” 站在他们前面的是位略显圆润的姑娘，听到他们的对话回过了头。 “炎小瑾，久闻似锦姑娘大名。” 乔似锦笑眯眯地说：“我也知道你。”那个让月闲心猿意马的姑娘。 炎小瑾看向一旁的海南风。 “海南风。” 炎小瑾有些惊讶，“此次会试的热门人选。” 海南风一听，也开始紧张了，“我……初到云端城，怎么会……” 炎小瑾笑答：“海家在沿海的事，云端城已人尽皆知，对于您这样一位被前朝打压的大才子，很多人都为您不平。” 海南风感觉心里很暖，可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没翻案，他或许会在沿海郁郁而终。 前面的学子陆续入了内殿，出来的也比较快。 轮到他们的时候，还未到午时。 海南风想着，小夭在家等他，这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 他们进入内殿，而跟他们同一批次进去的还有月光。 月光面对的是裴沐，她呆愣地看着面前之人。 有些人你清楚的知道，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可就是这样一次次短暂的相遇，留在记忆中，足矣铭记于心。 月光愣神的时候，裴沐也没打扰她，以为她在想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月光开口：“重男轻女这四个字，本就不公平，而能改变这一现状的，便是提高女子的地位。女子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入朝为官，可以上阵打仗，可以经营生意。女子只要自身强大起来，这一切便不会存在。再则就是悲剧的源头，并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 可这标准怎么定，她也没有头绪。 有些人坏的很，做尽了恶事，偏偏对孩子很好。有些人在外面衣冠楚楚，回到家里却化身禽兽。 裴沐点头，“嗯，明日结果会送到府上。” 月光双手在胸前交叠，“月光告退。” 她走出了崇文殿。 阳光暖暖的。 她脸上是浅浅的笑容。 当女子有自己的事业，有想做的事，男人便不是她们生命中的唯一，嫁人也不是必须要走的路。 而她也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忘了自己是谁，这样很好。 隔间的乔似锦面对的是安宁，她见礼之后，开始回答：“民女自小被家人疼宠，在我九辰山，姑娘是宝贝，男娃则是放养。民女以为，重女轻男也不对。” 乔似锦说到这，突然就笑了。 这便是她想说的话，因为身后有那样的父亲母亲，她才会长成现在的模样。 她善恶分明，她不畏强权，她的世界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即便对方再强大，她也不曾恐惧，因为她知道，她身后有家人，有相信她支持她的家人。 安宁有些失神。 乔似锦和凤倾尘是两个极端，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她们却成为了朋友，有些相遇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他说：“好，明日结果会送到府上。” 乔似锦作揖告退。 隔间的门开着，她看到他们大人，鼻子酸酸的。 裴沐抬眼便看到红着眼的乔似锦。 “怎么了？” 乔似锦委屈道：“我舍不得离开您，舍不得离开云都府。” 裴沐：“……”九辰山的孩子都很自信。 “回去干活！” 他抬手关上了门，后悔多嘴问一句。 乔似锦更委屈了，转头看向华裳，“首辅大人，我们大人是不是因为我要离开云都府生气了？” 华裳实在没绷住，被她逗笑了。 隔间传来裴沐的低吼，“滚回去上职！” 乔似锦告退，麻溜跑了。 而海南风面对的是司若。 司若头皮发麻，这进来的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的大才子。她考别人？她没那个资格啊。 可已经坐在这了，只能硬着头皮把活干完。 海南风并未因为对方是个小姑娘而有半点轻视。 他开始答题。 “我曾遇到一场变故，很绝望，那时候我觉得我活着也是个废物，只会拖累家人。可我娘我妻子我弟弟，他们坚持为我讨回公道。而替我们主持公道的是卓侯爷。那一刻我便明白，女子虽然看起来柔弱，可为了家人会变得无比强大。世道对女子不公，生来便比男子地位低，这不对。” 司若微笑，“好，海公子请回吧，明日结果便会送到府上。” 海南风告退。 这里是崇文殿，是首辅大人坐镇的崇文殿。 这世道本是男为尊女为卑，而陛下和首辅大人身居高位，她们以自身的能力逐渐改变着这个陋习。 而炎小瑾面对的是月闲，她有些犹豫。 月闲没想到这么巧，也有些失神。 第247章 我喜欢小瑾 还是炎小瑾先回过神来，她说：“见过月闲大人，我可以开始答题了吗？” 月闲点头，“可以。” 炎小瑾深呼吸，然后开口说道：“我想说的是关于男婚女嫁之事，为何一定要女子嫁人？而不是男子入赘？这样本来就不公平。即便定了亲，男子退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被非难的只会是女子。名声对女子来说太过重要，却无法约束男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并非所有人都如我一般幸运，能遇到陛下，多数姑娘被退亲，只能暗自垂泪。我希望朝廷为这些姑娘主持公道。” 月闲点头，忍不住问道：“炎姑娘，你是打算招婿吗？” 炎小瑾脸一红，“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我希望双方是平等的关系，而不是谁嫁给谁。” 月闲思索了片刻，微笑道：“好。” 炎小瑾一愣，直视着他。月大人在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回答好，这很难不让她多想。 隔壁传来了咳嗽声，是安宁在提醒月闲。 月闲自知失态，起身，“走吧。” 炎小瑾跟在他旁边，有些不明所以。 月闲走到华裳面前，“首辅大人，我不能继续做考官，我对炎姑娘的提问有私心。” 华裳点头，“好。” 她起身，去了月闲的小隔间。 而月闲则是带着炎小瑾直接出了宫。 安宁虽然觉得不合适，但还是没忍住，“他不是打算去提亲吧？” 华裳轻咳，“安小公子是羡慕吗？” 安宁乖乖闭了嘴。 最后只剩二人，一个是穆景，另外一个是洛之恒。 洛之恒站在华裳面前，有些懵，刚才出去的学子们说，首辅大人只是在旁边听着。 但他很快便回神。 华裳说：“可以开始答题了。” 洛之恒点了点头，先是行过礼，之后开口说道：“女子被拘在后宅，一是不公，没有跟男子平等竞争的机会，这就使得很多有才有德的姑娘，得不到一展抱负的机会。二是不平等，起初便得到不同等的待遇，之后无论是科举还是立户，又都对女子有所限制。” “而我洛家，在这方面做得不错，洛家军早早就交到了陛下手中，陛下是将才，家主如果因为陛下是女子而轻视她，也不会有我翡国。” “身为洛氏子弟，面对这个问题，我会抑制不住我的骄傲，可正因为这样，才说明重男轻女这件事很严重。洛家不过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而已。同重男轻女的家族比，洛家的确不错。但这样不对，如果人人都跟最糟糕的存在去比较，最后只会一起在烂泥中打滚。” 他说完之后看向华裳，“与其在这讨论，还不如去做，当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个问题便不会存在。” 洛家人最不喜欢纸上谈兵，他虽然是书生，但读书明理并非为了跟谁争辩。 华裳轻轻点头，“好，明日结果会送到府上。” 而穆景面对的是裴沐，他忍不住在听洛之恒的回答。 裴沐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子，唤回了穆景的注意力，他轻声问：“你也想去找首辅大人答题？” 穆景转回眼，微笑，“裴大人，下官失礼。” 他说完便开始回答：“重男轻女四个字很沉重，千年来都是男子为尊，能让那群自小被优待的男子，承认女子被轻慢，可见女子活的有多艰难。” “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出身才华，以及举止谈吐。男子在要求女子完美的时候，从未看过自己，从未反省过自己配吗。下官以为，应该取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这件事应该两情相悦，而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父母掌控着孩子的未来，甚至恨不得掌控孩子的一生。以孝道强迫，强迫孩子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可有多少长辈问过自己的孩子，想要什么，想过怎样的人生。” “彻底改变这一切还需要时间。” 他轻叹。 他清楚，他这样的提议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可有些话总要有人去说，有些事总要有人先做。 隔间的华裳自然也听到了，只是太难。 这个话题很沉重，过去千年，女子受的委屈，不是一场考试就能说明白。 能说出这些已是不易。 而监察院的那场，题目更沉重。 华裳靠在椅背上。 正因为沉重才迫在眉睫。 考试结束之后，六部官员聚在一起汇总结果。 月闲走之前，已经将他监考的结果留在了桌子上。 而此时的炎家。 炎小瑾懵呆呆的，她刚才没听错吧？ 月闲又重复了一遍，“伯父、伯母，我喜欢小瑾，我想她做我的妻子。” 炎家爹爹娘亲对视，好事来得太快。 他们本来在家等着小瑾考试结果，结果等来了个女婿。 炎家爹爹笑眯眯地说：“我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家小瑾也喜欢你。” 炎家娘亲也点了点头。 从前他们给小瑾选夫婿，想的太多。 先是要对方家世清白，家中的长辈好相处，再则便是有才有德之人。 结果选来选去，选了个陈进，薄情寡义的东西。 花他们家银子的时候，千般好万般好，用不着他们了，转头就抛弃了小瑾。 炎小瑾也没什么可说的，爹都直接把她的底交出来了。 她站在月闲身边。 怎么也想不到，不久前还在闹市中狼狈不堪的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那天的她很绝望，她以为她的名声毁了，她以为她这辈子彻底完了。 之后月闲便留在了炎家，商量他和炎小瑾的婚事。 而月闲的大姐也被叫来了，两家人相谈甚欢。 最后还是月闲提议，到时候成亲的队伍在城里转一圈，然后亲事在炎家办。 他自小住在月家，后来跟着王爷到处打仗，如今虽有自己的宅子，但还是习惯回王府。 炎家爹娘自然是万分高兴，他们清楚月闲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知道他们舍不得女儿。 月闲打算把宅子卖了，在炎家附近买一处。 商量好之后，月闲就去置办宅子，而炎小瑾感觉特别不真实。 她小声问：“爹娘，我会不会双喜临门啊？” 炎家爹爹的笑容根本守不住，“那敢情好。” 月闲处理好宅子的事，回王府跟府中的管家说了一声，管家便带人去收拾新房，之后月闲便一脸喜气地回了崇文殿。 第428章 翡帝只有一个 月闲一进崇文殿就看到了洛小翡，他也没把陛下当外人，上前见礼，便直接说道：“陛下，我要成亲了。” 洛小翡转头看他，笑着说：“恭喜。”又得随份子了。 月闲脸上是收不住的笑容，他实在是幸福满溢，总想跟别人分享一下。 而整个崇文殿最闲的就是陛下。 月闲坐在洛小翡旁边，“陛下，不瞒您说，在遇到炎小瑾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可就这么遇到了，我想娶她，她也愿意嫁给我，这感觉真好。还要多谢陛下，如果那天不是您遇到了小瑾，我也不会与她相遇。” 洛小翡杵着脸，本来的烦躁也被驱散不少。 她说：“即便没有我，该遇到还是会遇到。” 缘分这件事谁也拦不住。 月闲扬着嘴角。 他开始研磨，打算给自家王爷写信。 他迫不及待跟王爷分享他的喜悦，洋洋洒洒写了两张纸，之后问：“陛下，您有什么想跟我们王爷说的吗？” 洛小翡一怔，她没有。 月闲见她走神，也没多想，吹干之后便把信交给了锦阁使者。 如今锦阁开始做送信的生意，锦阁和安家驿站强强联合，倒是让很多人都便捷不少。 半夜，洛小翡就开始打瞌睡，而华裳他们还在讨论着进入监察院考试的人选。 这里有不少人，本来可以直接参加监察院考试，可大部分人都和此次会试的学子们一起考试。 穆景和洛之恒便是。 能让言阁老赞不绝口的，定然有过人之处。 此次并未放榜，而是把结果装在信封了，送到了每个考生手里。 通过内阁考试的有三百五十人，而未通过的，也是吃亏在不习惯这样的方式上。 落选之人也被六部分走了，月天鼎刚才也来了一趟，说他们那边也缺人。 最后华裳挑挑拣拣，勉强给了他五个学子。 倒不是她小气，而是月天鼎之前武试结束以后，已经挑了些人走。 此次参加会试的考试年纪都不大，有才有德的不少，只需稍加磨练便可为国效力。 华裳瞅了洛小翡一眼，这也是他们陛下越发懒的原因。 翌日一早，结果便送到了考生的手上。 落选的也并不失望，信中有写他们的去处。 大部分人本来只是想来试试，没想到能进六部，甚至有些直接被派往了各处。 很多学子开始收拾行囊，打算回家报喜。 有些更是幸运，被安排在家乡附近的城镇。 这些热血的少年们，带着对未来的期待，踏上了归家的路。 而华裳也终于踏实地睡了一觉。 七日后，便是监察院考试，而监考的官员便是以言阁老为首的监察院学士们。 这一天云端城依旧热闹，皇宫中却比较安静。 连洛玄都知道考试是大事，他走路都比较小心。 轰隆一声……洛玄回头一看，洛琮正蹦跶着，小胳膊小腿很不老实，刚才那声响动，应该就是洛琮撞到了假山。 洛玄无奈，只好把洛琮背了起来，他嘱咐道：“今天很多哥哥姐姐在考试，咱们得安静点。” 洛琮似懂非懂，敷衍地答应着。 洛玄说：“很多人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说完他自己都惊了，他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洛玄的性子本来就习惯得过且过，也没细想，就这么背着洛琮去了国师寝宫。 这里离监察院比较远，即便闹腾也吵不到别人。 一个时辰后，勿问黑着脸出了屋子。 洛琮立马笑眯了想，踉跄起身，直奔着勿问而去，“国师伯伯。” 勿问被洛琮一撞，只觉得神奇，人族那么渺小脆弱，可总会出现一些意外。 洛琮虽然年纪小，但他分得清对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力气，他知道国师伯伯很厉害。 一旁的洛玄倒是少见的乖巧，他就是觉得憋得慌，也说不清为什么。 勿问看了他一眼，询问道：“有什么想不开的跟我说说，让我高兴高兴。” 洛玄抬眼，“我就是难受，这几天我和琮儿在外面玩，看到不少学子离开云端城。国师大人，您说真的公平吗？” 勿问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公平。洛小玄，你可知此次监察院考试的题目？” 洛玄摇头，“是什么？” “人权。”勿问轻声回答。 洛玄念叨着，“人权……”他思索着，“国师大人，我明白了。” 勿问笑眼看着洛玄。 洛玄低头沉思。 人权。 大姐努力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不公平三个字，代表了太多太多。 可很多人无力反抗。 当权者，理应像大姐一般。 而不是手握权利便以为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 曾经的云帝就是这样，所以才会有那般结局。 勿问见这俩孩子压根不用他带，于是又回去继续睡了。 到了午饭的点，洛玄又背着洛琮回去吃饭。 季如花见到这一幕，觉得欣慰，小玄都能带孩子了，真好。 监察院考试，是笔试，这也让学子们自在了许多。 人权二字本就有些沉重。 这天天下有很多个海南风，都曾被欺辱压迫。 海南风提起笔，许久未动。 他也没有那般坚韧，他们家真正坚强的是他娘。 那段经历，对他影响很大。 他常常会一个人胡思乱想。 他不敢在妻子和母亲面前表露出什么，只敢在心里偷偷咒骂。 他本是一身傲骨，当时却只能瘫在床上苟延残喘，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海南风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他这样的人，面对强权，无法反抗，除了愤怒别无他法。 那时候他就在想，他要活着，只要活得够久，终有一天能看到沈家人的下场。 海南风提起了笔。 人权，生而为人，便该享受的权利。 学子们奋笔疾书，对这个题目显然感悟很深。 穆景写道：翡帝废除跪拜之礼，这便是开始，从身体上的平等开始，再到心里上的平等。而这世上有很多人，跪了太久，不敢站起来，也不愿站起来。 穆景停笔，思索着……即便千百年后，提起翡国，提起洛氏一族，人们口中的翡帝也只有一个。而他也会追随明主，和这个朝代一同名垂千古。 凤倾尘握着笔。 人权，这两个字对从前的凤倾尘来说太过陌生，而如今的凤倾尘，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第429章 生而为人 她终于是个人了，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该替自己争取权利，她敢反抗不公。 凤倾尘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以人为本。 而乔似锦则是咬着毛笔。 在她的世界里，强者就该守护弱者。 这一天，学子们大多一书心中感慨，之前内阁落榜的学子也都有了职位，让他们没那么紧张，这次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监察院考试结束以后，六部和监察院共同批阅，每份试卷都经过六部的手。 华裳手里是乔似起的试卷。 她忍不住笑了。 乔似起说，人权是指朝廷一视同仁，而不是人生来便平等。 生而为人，你首先要做个人，再者便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即便这世道不公，即便有些人因为家族强大的年纪轻轻便可以入内阁。 就比如，我现在在考试，而之后给我批阅的可能是安家小公子，也可能是裴统领，或许是首辅大人。 提起他们，都会带着他们的姓氏，因为他们身后有强大的家族。 千年来只有一位女首辅，而这一切最根本的原因，是华裳大人身后有个集全族之力支持她的华氏一族。 当然，我只是就事论事，首辅大人确实真才实学，当得起如今的赞美。 华裳看懂了，乔似起是真的不想考过。 做的太过明显，提一个就完了呗，还提三个……这是生怕自己会离开云都府。 她把印一盖之后，把试卷递给了裴沐，“你云都府的人，嘴挺碎……” 裴沐翻看了一遍。 乔似起……写了满满五张，有四张半都是废话，但字确实很好看。 他看着试卷上面的印章，也不知道这自信的少年是哪句话让华裳通过…… 裴沐也盖上了刑部的印。 他盖完之后，便把试卷递给了安宁。 安宁一看，也盖上了兵部的印。 乔似起一共就说了他们三个，还是带着些许讽刺那种。 华裳和裴沐都给他通过了，如果到他这刷掉了，别人会觉得他小心眼。 况且他觉得乔似起很多话说的都特别简单直白，看着舒服。就是有点嘴碎。 好在大多数学子，只说了想说的，并未废话，嘴碎还没忍着的只有乔似起一个。 安宁清楚，此次监察院考试，主要是让各位学士了解一下学子们的水平，也好因材施教。 会试较严，离开的学子比较多，能通过会试的，基本上都是可用之人。 离开监察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裴沐走在皇宫中。 这里曾经是他的噩梦之地，而如今这里换了主人，他觉得很安心。 他抬眼，便看到洛小翡。 有些人就是那般温暖，她在生命便有了温度。 洛小翡跑到裴沐身边，握着他的手，就这么慢慢溜达着。 他们走到了皇宫门口，裴沐不想松手，于是又把洛小翡送了回去。 最后反反复复走了三趟，天也亮了。 洛小翡干脆就直接去上朝，下朝之后回了寝宫倒头就睡。 裴沐给她盖好被子，出了寝宫，出了这个他曾发誓再也不会靠近的地方。 他回了云都府。 远远地就看到乔似起在那打扫门口，还时不时翻个跟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乔似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马收起喜悦，垂眉顺目，认真地开始扫地。 裴沐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才惊讶地抬头，“大人，您来了。” 裴沐：“呵呵。”真能装……乔似起的本事他清楚，估计早就发现他了。 也不知道大早上的，在这演啥子。 乔似起一脸难过，“大人，您昨日去阅卷，我给您丢脸了。” 裴沐看不下去了，“想笑就笑吧。” 乔似起的嘴角慢慢扬起，“什么都瞒不了大人，大人我是真的喜欢这里，哪也不想去。” 裴沐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踏入了云都府。 乔似起高兴地直接飞上了房顶…… 裴沐头也未回地说道：“你考试通过了，准备一下殿试。” 哐当一声……乔似起自房顶掉落，他深切地体会了一回乐极生悲。 他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叹息。 他早该想到的，陛下的近臣，哪个不是跟陛下一样性子？哪会因为他讽刺一下，就给他穿小鞋。 这次大意了。 裴沐去了地牢。 神临单脚倒挂在绳子上，看到裴沐，一个翻身灵活地落下。 裴沐问：“哪来的绳子？” 神临笑着说：“去天雪阁抓人的时候，顺回来的。” 裴沐也没继续追究，这老头的本事，待在牢中也是全凭自觉。 他直接说正事，“季家祖父祖母正在赶回来，锦阁也在抓紧调查当年的事，你如果还有其他证据，都提前准备好。” 神临点头，“好。外孙辛苦了。” 裴沐不想接他这茬，打算走，突然想起来，“可有蛊王的消息？” 神临说：“去海国了，我的弟子有给我传信。蛊王这个人吧，不是什么好人，但有恩必报，不会对我神临派下手，你别担心。” “呵呵，我担心你？我是担心海国有了蛊王，会对我翡国发难。” 裴沐继续说道：“我回去了。” 神临老头面带慈祥的微笑，目送他离开。 裴沐出了地牢以后，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可以对每个人都很好，可为何偏偏遇到神临，就不自觉地冷嘲热讽。 “哥，发什么呆呢？”裴澄黑着眼圈，很没精神的样子。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打起精神，如今云端城每个人都很忙，他不能一味地沉浸在悲痛中。 他要好好干活，替百姓，替像倾笑那般的姑娘讨回公道。 裴沐看着裴澄，在犹豫说还是不说。 裴澄眼睛一亮，“因为外祖父？” 裴沐惊诧，自家弟弟这么敏锐？ 他回答道：“就是会愧疚。” 裴澄一听就懂，“因为你委屈，而他是咱们的至亲。大哥，你终于像个人了，不是完美地裴沐，而是一个会委屈有情绪的人。” 裴沐呵呵……“我本来就会有情绪。” “有吗？”裴澄反问。 他有些想笑。大哥竟然不在意是不是人这件事，而是有没有情绪…… 裴沐不搭理他了，一跃而起，几个起落便回到了他在云都府的小院。 裴澄喃喃道：很累吧，活成别人眼中完美的裴沐…… 他黑着眼圈进了地牢，看到外祖父挂在绳上…… 他打开了牢房的门，也一个翻身，双腿挂在绳上，整个人倒悬在半空。 裴澄说：“神临前辈，你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该有多好……” 第430章 安乐王云之御 神临老头挂在了裴澄旁边，他也不知道这孩子太早经历这些是好还不是不好。 可人这一生啊，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在你生命中留下浓重一笔，即便她已不在，她却好像无处不在。 裴澄闭上了眼睛，因倒挂感觉头脑空白了些许，这样挺好，不会那么难过。 如果能重来，他宁愿远远看着凤倾笑，护着她终老。 可人生不能重来，他遇到凤倾笑，曾和她走了一段短短的路，这一切足矣让他的人生翻天地覆。 监察院中，各个衙门都有人前来，想着在落选的人中选些人才。 华太傅一遍遍赶人，这位老者甚至一改往日的从容，而是拉下脸，可硬是一个都没赶走。 老太傅叹息道：“这要是洛东，能直接把人丢出去。” “老太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洛小翡的脑袋从窗口伸了进来，她看了眼内室，感叹道：“这么多人啊。” 老太傅忙说：“陛下，您管管他们，他们太吵了。” 洛小翡从窗口翻了进来，在众目睽睽下憨笑着，“此次的题目是人权，他们有这个权利，我不能赶人。” 老太傅更无奈了。 他提醒道：“陛下，人才都被他们选走了，到您面前的估计剩不了几个。” 像是乔似锦和凤倾尘这种，不会有人选，乔似锦在武试表现极佳，洛东已经说了谁都别跟他抢，而凤倾尘早早地就被洛碧定下了。 关键是穆景，这让老太傅连说话的立场都没有。 穆景一直是帮华裳干活，华裳也提前说了，说她内阁不能没有穆景…… 洛小翡倒是不太介意，“这样不是很好吗？” 老太傅一愣，思索了片刻，恍然，“确实很好。” 往年都是学子攀附官员，送礼甚至结亲，只为了在朝中谋个好官职。 从前的科举，才学只是敲门砖，之后靠的还是关系。 这对很多有才学并且高傲之人极不公平，书生本应有一份傲气，而不是为了利益弯腰低头。 这次则截然不同，从会试开始，一切都是透明的，学子们对自己的去处也很满意。 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仰赖于锦阁的资料，以及云都府的调查，没人能在其中做手脚。 风气大便之后，成了各部官员上门求贤，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老太傅这么一想，瞬间通透。 陛下不在意，也不怕臣子会因此结党营私，这很难得。 有位强大自信的君主很重要。 “陛下，这是我看中的。”安宁语调很是委屈。 洛小翡手中拿着炎小瑾的试卷，“你看中的？写你名字了吗？” 安宁哀怨地看着洛小翡，“我大哥不在，我帮户部选人，陛下，您就把这位让给我吧。” 洛小翡一听，只能忍痛松手，“看在安子霆守护沿海的份上，炎小瑾就让给户部。” 老太傅都惊了，陛下……亲自去抢人，是了，这就是他们陛下会做出的事。 其他官员，一看翡帝加入，立马加快了抢人的速度，一时间整个监察院鸡飞狗跳。 来的这些人多是文官，平日里一副风轻云淡走路都不带风的轻飘，这一刻都灵活的很。 但凡看到陛下靠近，麻溜地抱起试卷就跑。 跟别的衙门抢人，还可以争辩一下，陛下不讲道理的。 这一天发生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全城。 而此刻在家试穿嫁衣的炎小瑾，笑中带泪，这是荣耀。 安小公子和陛下抢她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这一回。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母亲，您说我美吗？” 炎家夫人也红着眼睛，“美，美，我家小瑾很美。” 月闲已经收拾好了新房，他听到这个消息，也与有荣焉。 三日后，月闲大婚。 他骑着马，停在了炎家门口。 这边热闹极了。 人挤人，都伸着脖子对新娘子翘首以待。 月闲看着紧闭的大门，在想如果王爷在就好了，他很想跟王爷分享这份喜悦。 他下了马，跟他一同来迎亲的有云都卫也有月家弟子，此时的炎家门口高手云集。 月闲轻轻叩了叩门，他说：“小瑾，我来娶你回家。” 门内许久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 月闲眼中溢满了喜色，隔着门，他也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门内之人轻声问：“月闲，你可愿承诺，此生此世只有炎小瑾一人，不纳妾不变心。” “我愿意。” 大门开了，站在门内的正是云之御。 他看着月闲，“可承诺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拿出你们的本事来，赢了我，便可以带走小瑾姑娘。” 炎家人都聚在院中，之前安乐王突然到来，这让他们很惊讶。 炎家人此刻很感动，原来王爷是来替小瑾撑场面。 他们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商户，面对月闲始终觉得高攀了。 炎家父母虽并未多说过什么，可他们确实听到城中都不少不利于小瑾的传言。 月闲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王爷，得罪了。” 而与此同时，人群中一抹明黄，她站在那，听到云之御的话，觉得脸红…… 她就是那个说话不算话的人。 云之御也没下狠手，在和月闲过了十招之后，才把他扔了出去。 月闲爬了起来，自知不是自家王爷的对手。 接着便是月壹，月壹上前，迎上云之御的招式。 云端城的百姓，今日彻底过了眼瘾。 跟随月闲来的人一一落败。 云之御扫过人群，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前方。 百姓们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自然是在人群中发现了咱们翡帝。 洛小翡吐气，她和云之御比试？ 她硬着头皮走到了炎家门口。 她的眼神对上云之御，除了心虚便是心虚。 二人对视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一袭白衣，落在了洛小翡身旁。 云之御突然笑了，“闻着味来的？” 裴沐微笑，“哥。” 云之御瞬间就泄了气，侧身让开了位置。 月闲立马就走了过去，他看着自家主子，再多感激的话都不能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他明白主子为何会这么做，主子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夫妻身后有安乐王府。 自从他和小瑾定亲之后，小瑾之前的那个未婚夫婿就到处造谣，说她早就变了心…… 他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小瑾会因此难过。 月闲迈步进了炎家。 而炎小田已经背着炎小瑾出了房门。 第431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松开我的手 炎小田走的颤颤悠悠，“大姐，你比看起来还重。” 炎小瑾气的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 炎小田好算背着炎小瑾到了花轿前，已感觉浑身无力。 而此时炎家门口，是云都卫统领裴沐，安乐王爷云之御，以及我们的翡帝。 这结亲，这阵势，短时间内估计没有人会不开眼的惹炎家了。 婚娶的队伍开始绕城。 百姓们都跟着，洛小翡也挤在了人群中，她拉着裴沐的手，边走边跟着人群呼喊。 云之御跟在他们旁边，看着闹心，忍不住用力吸气吐气。 洛小翡自然是注意到了，她转头，问：“要不……我也牵着王爷？” 裴沐：“呵呵。” 云之御：“呵呵。” 洛小翡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要不，你俩互相牵着？” 云之御头疼…… 裴沐伸出了手…… 云之御鬼使神差般，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裴沐手上，“哎妈呀，这么凉。” 裴沐冷笑，“有个手给你牵还嫌弃。” 于是云端城出现了一处奇景，就是裴沐站在中间，一手牵着陛下一手牵着云之御…… 队伍路过锦阁的时候，坐在二楼喝茶的华裳看到这一幕，一口茶喷了出去。 洛碧伸头一看，乐了，“这是云之御疯了，还是裴沐疯了？” 她回手便揽着华裳的腰，自二楼飞了出去，落在了他们三人旁边。 她直接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裴沐回答道：“我伸出了手，他没拒绝。”就是这么事。 其实他也有些懵，云之御怎么就没拒绝呢。 洛碧把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伸出了手，“不瞒你们说，我想牵王爷的手很久了。” 云之御愣怔，然后伸出了手……裴沐的他都牵了，还差一个洛碧。 洛碧感觉手被握住，整个人眩晕中，“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能牵到王爷的手。” 云之御冷笑着回道：“我做梦也没想到……” 华裳则是乖巧地站在一边，只觉得这一幕很神奇。 洛碧另一只手拉着华裳，这群人中龙凤，就以这么奇怪的形式行走在人群走。 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好像跟谁比一般，哪个都不肯先放手。 洛碧嘟囔着，“我第一次来云端城的时候，就被王爷的美色吸引，想着赶走了洛小翡，王爷就是我的了。” 云之御感觉她的手有些烫，“想太多是病。” 裴沐和洛小翡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 华裳也带着笑容。 是啊，说起来有些丢脸，她和洛小翡也是因为云之御结识。 如果对方不是洛小翡，或许她真的可能为了个男人跟对方争个头破血流。 洛碧继续说道：“王爷，你说是不是很神奇？你这种生在云端的存在，有一天竟然就在我身边。” 云之御回答道：“你另一边那个也是生在云端。” 洛碧转头看华裳，她笑容灿烂，“真好，我被两个云端带飞。” 华裳说：“一贯是你带我飞。” 洛小翡说：“认识你们我洛小翡三生有幸。” 他们的闲聊入了百姓的耳，之前有人猜测，陛下选了裴沐，安乐王很可能会因此和裴沐反目，如今安乐王手握兵权，这天下并不安稳。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谣言。 他们的关系还是如此牢不可破，他们从安乐城走到云端城，年轻的他们撑起了一个王朝。 之后洛小翡走的累了，便跟他们商量一下，先回炎府。 炎家此刻正在忙碌，酒席正在准备。 洛小翡他们从后门进了炎家，后院是个大厨房，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华裳笑着说：“我好像明白你为啥要走后门了。” 洛碧接道：“闻着味来的。” 洛小翡松开了裴沐的手，然后钻进了厨房。 厨房中传来呼声，“陛下，您怎么来了？” 洛小翡对惊呼之人也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 云烟此刻穿着围裙，手中拿着大勺，“这不是闻人酒楼接了这门生意，我来干活嘛。” 洛小翡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真有正事。”这姑娘已经过了监察院考试，却还是原来的她，真好。 云烟笑眯眯地，陛下总喜欢夸奖别人，真好。 她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锅包肉，“陛下，尝尝？” 洛小翡自然是不会客气。 而院内的几位，就这么在后院坐下了。 云之御挣脱了未果，“洛碧，你打算什么时候松开我的手？” 洛碧轻叹，“机会难得，舍不得松开。” 云之御盯着她，一甩便挣脱。 洛碧一脸遗憾，“有些手，一旦牵过，就再也不想放了。安乐王爷，您可有娶妻的打算？” 云之御愣怔中，这么直白吗？如果直接拒了会不会伤到她？ 洛碧见他发呆，自问自答道：“哦，没有。” 说完她就跑进厨房，跟洛小翡一起蹭吃蹭喝。 洛小翡转头看着洛碧，“你这是咋了？”突然就挂在她身上了，“洛碧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有点黏人？” 洛碧的脑袋放在洛小翡的肩膀上，“我就是太激动了，我刚才跟云之御表白。” 洛小翡没接她的话，端着盘子继续吃，自己吃一块，给洛碧嘴里送一块。 洛碧始终无法回神。 原来可以不要脸面，这感觉真好。 她轻声说：“可我也喜欢国师大人，我不确定我更喜欢哪个。” 洛小翡侧眼看她，“心可真大。哪个喜欢你？” “哪个好像都不喜欢我。”洛碧丧气的很，很快她就有了主意，“我决定了，哪个喜欢我，我就喜欢哪个。” “疯了？”洛小翡都惊了。 洛碧说：“感情这种事，别太当回事最好，男人就是我仕途的绊脚石。我喜欢他们，但不会为了他们浪费太多精神。” 洛小翡：“……”洛碧这是经历了啥，咋就突然就渣里渣气的？ 院内的云之御把这一切听入了耳中，瞬间感觉良心喂了狗。 他担心洛碧会难过？他担心个屁！他有病！ 华裳见他神色变幻，小声问：“里面说什么呢？把你气成这样？” 云之御冷哼，“我生气？我会生气？”他哼哼着就走了。 华裳看向裴沐，眼带询问。 裴沐回答道：“洛碧说，国师和王爷哪个喜欢她，她就喜欢哪个。” 华裳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她决定！撮合洛碧和云之御。 随后洛小翡和洛碧便从厨房出来了。 华裳看洛碧的眼神，有些复杂。 洛碧摸了摸脸，“我吃脸上了？” 第432章 季家人回城 华裳摇头，“没吃脸上，但我在你脸上看到了贪婪。” 洛碧摸着脸，“不愧是华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洛小翡端着盘子，靠在裴沐身上，也在洛碧脸上寻找着贪婪。 奇怪的是，并没有。 情绪这件事很神奇，洛碧的脸上如今只有自信。 洛小翡笑着，也对，敢握着云之御的手不放，的确需要足够的自信。 前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洛小翡吃了不少，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她去了前院，看到了绿竹。 绿竹那桌除了她和她的五个孩子，还有洛琮、洛玄、洛璃以及炎凉…… 此刻云之凉挂在云之御身上，这次炎凉之所以没打起来，主要是人多，二者是云之炎让步了。 这段日子，凉没在爹爹身边，让他独占一会也是应该。 洛小翡坐在绿竹隔壁桌，把椅子拉到了她旁边。 绿竹一手拿着馒头，另一只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洛小翡嘴角。 洛小翡笑问：“你这是包了多大的红包，带着一群孩子来？” 绿竹笑着回答：“炎凉算云之御带来的，玄璃算是你洛家那份，我的五个娃，有我的红包，有你有华裳还有洛碧的，你们都没娃，所以暂且都算在我娃头上了。” 洛小翡笑的前仰后合，“还好炎家家大业大。可这里最能吃的好像是洛琮，应该算在洛碧头上。” 洛碧在一旁接道：“琮儿自己包了红包，镇国将军府小公子，啧啧，比我的红包都大。” 洛琮憨笑着，他大概听懂了，“是国师大人的红包，琮儿吃的是国师那份。” 洛小翡揉了揉他的脑袋，这孩子运道太好。虽说琮儿现在住在皇宫里，但晚上都会去国师那睡。 琮儿说国师每天给他讲故事，洛小翡羡慕，主子就没给她讲过故事。 炎家一向乐善好施，这次来的人中三教九流都有，连附近村落的百姓都赶来贺喜。 不少人看绿竹这桌，后悔的很，好容易吃顿好的，他们就不该顾及脸面不带着孩子脸。 你看看咱们卓侯爷。 刚才绿竹来的时候，一个人带了十个孩子，把他们惊得不行。 如今陛下和几位大人都来了，他们才知道怎么回事。 结论就是每个人起码能带一到两个孩子。 炎家爹娘自然也注意到了，还特意命人给孩子们做些容易消化的吃食，实在是厨房太忙了，炎家爹娘在月闲夫妇拜完堂之后，干脆跑去厨房给孩子们做甜品。 炎家爹娘很是高兴，这群娃哪个以后不是人中龙凤，一个个福气且贵气。婚娶有这么群孩子在，吉利得很。 从前的月闲觉得，成亲是件麻烦事，就是成亲的二人被人当猴看。 如今轮到他，他倒是感觉不错。 月闲身着喜服，与往日那个不苟言笑的月大人截然不同。 云之御在那投喂孩子们，岁月静好。 曾经的国舅大人，人生经历了一场变故，他被月家除名。 如今看到依旧风光无限的国舅大人，不少人不剩唏嘘。 月闲揉了揉眼睛，他跟着主子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好在尘埃落地之时，他们都还在。 过往那般漫长，从月家少主，到后来的安乐王少主， 主子一次次做出选择，在亲人和大义之间，在亲人和陛下之间。 月闲背过了身子。 他清楚感情这种事不讲道理。 只是他忍不住替主子惋惜，那个无数次不顾一切站在翡帝身旁的云之御，最终却不是那个翡帝所选陪伴一生之人。 月闲离开了宴会，直接去了对街的宅子，而炎小瑾已经在新房中开始吃面条。 她听到响动，立马盖上了盖头。 月闲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面条，笑了，“饿了就吃吧，无妨。” 炎小瑾掀起盖头，看了看门口，见没有其他人，也就放心地又一次端起了饭。 她说道：“这几天嬷嬷们一直在嘱咐我礼数，礼数，礼数，太烦了。如果成亲就要变得小心翼翼，哪只能说明我嫁错了人。” 月闲笑着，“嫁错了也没机会反悔。” 炎小瑾红着脸，她嫁人了，嫁给了月闲，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男人，真好。 不是因为身份，不是因为背景，只是因为他是他…… 炎家宴席依旧热热闹闹。 绿竹她们吃饱以后，打算先走。 不少宾客其实早就吃完了，只是陛下和华裳他们这一群集体出现在人前着实不易，大家也就没急着走。 可总不能在那干坐着，干看着，还是得象征性吃点…… 绿竹本着别一次把炎家吃穷的心里，这才决定离席。 只是这炎家的饭菜很可口，绿竹走之前还不忘跟炎家爹娘说，等炎小田成亲的时候，别忘了给她发喜帖。 炎家爹娘又哭又笑地送陛下一行人离开。 单就今日，陛下来了以后，炎家已经接到了很多善意，往日里商户最被轻视。 炎家这一刻才深切地意识到，翡国不同，翡帝和云帝也不同，人人平等并不只是说说。 而翡国的风气也在逐渐转变，商户又如何？商户也可以参加科举，商户之女也能振兴门楣。 洛小翡她们站在大街上，孩子们跑跑闹闹，一路买买买。 洛碧跟在云之御身后，云之御此刻很后悔，他怎么就轻易伸出了手？ 洛碧小声问：“王爷，我送您回府啊？” 云之御：“……”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要求送回家，还是个姑娘…… 洛碧见他没出声，又接着说道：“不用不好意思。” 云之御：“……”我不好意思？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好意思了？ 华裳离他们不远，听得清清楚楚，她把云之炎交到了洛碧手中，“去吧去吧。” 洛碧觉得华裳特别可爱。 于是安乐王爷就被洛碧送回家了。 而绿竹则是直接回了侯府，府中还有很多事要忙，云端城的事得快些处理，沿海那边她不放心。 洛小翡则带着一群孩子回了皇宫。 之后把孩子交给了祖母和外祖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殿试在即，而季家人也回到了云端城。 从季家人踏入云端城的那一刻，世人便知，神临的事很快会有个结果。 洛小翡跑去城外，接了祖父祖母，跟他们说着神临老头的事。 季家祖父陷入了深思，这事他们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当时的总总迹象都表明凶手是神临。 如果神临真是冤枉的，那季家大错特错。 第433章 我是来找洛碧 季家祖父有些沉重，但并未想逃避，该面对的总得面对，欠的也总要还。 季家祖父说：“陛下，先去云都府吧，我想见见神临前辈。”按年纪，神临跟他差不多大，但论名声本事，神临是他的前辈。 季家祖父进了地牢，洛小翡她们在外边等着。 季家祖父看到神临之时，有些惊讶，他以为神临会是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他万万没想到神临会如此平和。 神临看向他，面露笑容，“季家小子，你老了。” “前辈也老了。”季老头站在牢房门口，轻声问：“既然被冤枉了为何不早说？” 如果说之前他还想挣扎一下，如今不得不认。 看到神临的那一刻，很多往事浮现在眼前。 神临对他有恩。 他是季家血脉，生来便力大无穷…… 他曾年少轻狂，自诩天下第一，在一次比武之时，因为对方出言羞辱，而怒极拍碎了对方的脑袋。 那对年轻的他来说是场噩梦。 他犹记得，被他害死之人的妻子和孩子们哭喊着要跟他拼命。 那次的事让他生了心魔，在练功时走火入魔，而神临出现，将他控制住。 季老头到如今还觉得庆幸，还好是神临，换个人怎么能控制住力大无穷的他，即便是父亲也不行。 季老头说：“前辈，您委屈了。” 神临老头摸了摸脑袋，“委屈是真的，可结局总是好的。”他没信错季家。 换其他人可能只会问他，为何当时走了现在又要回来，可季家人不会，季家人不会逃避责任。 季老头慢慢跪在了地上，“季氏一族欠了前辈。” 神临老头轻声问：“你就这般信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了。 对他的人生来说，最珍贵的莫过于信任。 地牢的地有些阴凉，季老头站了起来，他直视神临，“如果不是调查清楚了，小翡不会唤我们回来，小翡虽未直说，但她已经这么做了。您是冤枉的，这事季家不能不认。” 神临老头听到洛小翡的名字，明显笑的更慈祥了，“你也不必这般愧疚，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季老头一怔，这才想起，裴沐是神临的外孙…… 他用力地点头，“晚辈替季氏一族，跟前辈道歉。” 神临老头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了，别磨磨唧唧的，快回去吧，小翡还在等着。” 季老头应声，慢慢转过身子。 他身处江湖，纵横一生。 可面对神临，他才知道何谓心胸。 神临背负了一世骂名，他可以怨可以恨，甚至让季氏一族给他赔命。 可他并没有，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季老头走到了牢房门口，对洛小翡说：“陛下，是季氏一族冤枉了神临前辈，请您昭告天下，我……愿意以死谢罪。” 洛小翡说：“昭告天下即可，以死谢罪还是别了。您老一死了之了，我咋面对裴沐？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季家老夫妻被她气笑了。 季老头骂她也不是，夸她也不对。 季老太太给了她个脑壳，“你这丫头，心里只有裴沐。”她又何尝不清楚，小翡这么说，只是怕自家老头子想不开。 洛小翡一手揽着季老太太的胳膊，一手揽着季老头的，“走，回家吃饭。” 裴沐迎上前，“裴沐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好好好。”季老头眼圈通红。 洛小翡笑着说：“叫你外公等会一块进宫吃饭吧。” 裴沐问道：“好。” 随后，洛小翡回宫之后便直接带着外祖父去了崇文殿。 洛小翡写下了还神临老头清白的诏书，当日便派锦阁使者发往了翡国各地。 此书一出，又引起一番波澜，很多人不愿意相信。 不信他们骂了那么久的畜生，其实是个好人。 于是便有不好的言论出来，有人说陛下是被裴沐迷惑，为了裴沐，连自己的亲人都可以牺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晚皇宫大摆筵席，说的是替季家人接风洗尘，可神临在，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殿内热热闹闹。 殿门口站着个人，踌躇犹豫，止步不前。 “娘……您这也太明显了。”洛碧在后面轻轻戳了错季如花。 季如花回头，“我没脸面对前辈，也没脸面对裴沐。” “啊？你还骂过裴沐？” “没直接骂过，但我骂过神临前辈断子绝孙子子孙孙不得好死……”季如花说起来就想哭，还有更狠的呢。 洛碧惊了，在她心里，娘一贯能动手就绝不吵吵，原来娘会骂人…… 她轻咳两声，缓解震惊，“总得面对的，以后小翡嫁给裴沐，就是一家人了，您能躲到什么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去道歉吧。我正好要去叫国师来吃饭，我帮你要张符，替你把过去说出的诅咒全都化解。” 季如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那你快去，我不能让我家小翡守寡。” 洛碧：“……”然后嗖一下就飞走了。 她突然就懂了，知道小翡为啥说话那么欠，这是遗传了娘。 季如花入内之后，硬着头皮往神临面前走，她才走了两步就被叫住了。 “如花姨，洛碧干什么去了？”华裳看洛碧刚才在门口，然后又跑了，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不太放心。 季如花回答道：“去叫国师大人来吃饭。” 她话音一落，华裳直接跑出了内殿。 季如花也没空多想，就这么走到了神临面前，她说：“前辈，抱歉，我以前也骂过您。” 神临笑的很慈祥，“无妨。很难得。” 季如花不解道：“难得？” “骂过我的人何止成千上万，而真心跟我道歉的寥寥无几。季家小姑娘，别在意那些，你骂的是无恶不作的混蛋，不是我。” 神临老头此言一出，季如花瞬间一身轻松，是啊，她骂的是混蛋，不会连累到裴沐。 另一边洛碧一路飞到了国师寝宫，在门口大喊了一声，“国师大人开饭了。” 说完她就转头往回飞，半路上就看到跑的匆忙的华裳。 她站在房顶，看华裳去的方向是国师寝宫。 于是她就转身又飞了回去，然后猫在对面屋顶。 没过一会，就看到华裳跑到了寝殿门口，而同时国师大人打开了门。 他看到是华裳有些意外，刚才喊他的好像是洛碧。 “首辅大人这是？” 华裳看了看周围，有些疑惑，但她淡定地回答道：“我有急事找洛碧，宫人说她往这边走了。” 国师大人抬手，指着对面屋顶，“在那。” 第434章 同喜同喜 华裳顺着勿问的手指看向对面屋顶，和洛碧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华裳平静地转回眼神，“国师大人，走吧，吃饭去。” 勿问问：“不找洛碧了？”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 “不找了。”华裳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说：“国师大人，可有娶妻的打算？” 勿问低头看着眼前的姑娘…… 他们的过去太长太长，时间虽然过去很久，但对他来说好似就发生在不久前。 可华裳却忘了，忘了曾经的他有多勇敢。 勿问说：“首辅大人想做我的妻子？” 华裳咬牙，然后点头，“是，我想做你的妻子。” 扑通一声，洛碧自屋顶掉了下来，之后嗖嗖嗖便跑掉了。 她总觉得这不是她能听的。 勿问眼波流转，他说：“陪你走一遭又有何妨。” 华裳惊呆在原地。 就在不久前她还觉得洛碧用这种方式表白有点虎，她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结果。 勿问继续问道：“是我娶你，还是我入赘，你选。” “你入赘。”华裳扬起头，既然已经这样了，不是很好吗？ 她想要的就在眼前，她到底在怕什么？ 勿问说：“好。”随后他便走在了前面。 华裳跟在他身后，眼前是他高大的背影。 总觉得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只是这么简单。 勿问未回头。 他在想，想那个曾经无处不在的殇神，那位天界第一美人，那位人人趋之若鹜的上神。 或许……欠了的该还了，或许……他的生命那般漫长，没有尽头，陪她走一遭又有何妨。 这世上总有人得偿所愿，他不过是给了她她想要的，算不得什么。 天空中红光阵阵，在夜色中呈现暗红色。 勿问垂下了眼眸，他所料不差，殇神的劫数是他。 殇神因他堕入轮回，因他生生世世为人。 而华裳则是在思索，让国师大人入赘，她得出多少聘礼……想想就觉得心疼，她有些后悔。 反正勿家也没别人了，她又何必争个名头。 可话已经出口，有舍便有得，她信勿问值得。 二人到了宴会的大殿，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 华裳看向洛碧，“你嘴咋那么快呢？” 洛碧冤枉，“我还没来得及说。”她是想说来着，想跟小翡说。 华裳一怔，“那他们为何这么看着我？” 洛碧笑着说：“你出现的地方，不是一贯如此？” 华裳失笑，是她想太多了。她心里是不介意的，但话说的总归不太好听。 她看洛碧的眼神带着抱歉。 洛碧摇头，“无妨。” 华裳走到洛小翡面前，轻声说：“陛下，我可能要成亲了。” 洛小翡看向勿问，眼神中带着控诉，当然她嘴上也没闲着，“你拐走了我家的白菜？” 勿问摇头…… 洛小翡皱眉，那华裳会看上谁？ 就在她疑惑的当下，勿问缓缓开口，“是你家白菜拐走了我。” 洛小翡听到主子的回答，瞬间鼻酸。 她想哭，替殇神，替那个喜欢主子喜欢的惊天动地的殇神哭。 华裳见她眼中有泪光，一时间有些无措，“只是提亲，没那么快嫁。” 洛小翡上前，将她搂进怀里，“真好。” 华裳笑颜如花，小翡这是舍不得她。 勿问面露笑容，或许活得久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一时间宴会中的官员纷纷上前道贺，首辅大人要成亲了，和国师大人成亲，这很好。 当晚，洛小翡又哭又笑，其他人皆以为她只是嫁女儿的心情。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段故事中的殇神有多让人心疼。 当夜，洛小翡抱着天地镜，轻声说：“我只是听说过那段故事，而你却身在其中，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小天地显然也很兴奋，在那翻滚，他雀跃了好一会，才开始述说当时的故事。 他说：“我主子天赋异禀，不但长得极美，而且福运无双。我们在的世界叫虚无，主子是最年轻的体修，一路平坦，直到飞升成神，见到了主神。那天主子说，他的劫数到了。我当时不懂，后来我眼见着主子一次靠近主神，一次次被赶走，我才明白，很难，对方是主神啊，还是个男人，这很难很难。” “主子……说如果他是个女子，是不是主神会多看他一眼？后来我主子就变成了女子，上神之躯，想要变成女子，需剔除仙骨，重头开始。他没犹豫，他因为爱一个人而疯魔。主子以凡人之躯，又一次艰难地走到了主神面前。而主神只是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 “那一刻主子想要放下了，他用尽办法，还是忍不住靠近他，于是便入了轮回。他说，如果从未遇到，或许他还是那个人人艳羡的殇神。” 洛小翡听着听着突然就不难过了，“这是执念，殇神受的苦也不过感动了他自己。” 她在想，她之所以因为华裳和主子在一块而喜悦，只是因为故事中的殇神是华裳。 她心疼的是华裳，无论华裳做了什么，都是华裳对。 洛小翡轻叹，她好像不太讲道理。 听到这些之后，洛小翡困意全无。 天界那些上神，之所以会提起这件事唏嘘心疼，也是因为对方是殇神，如果换成个普通的小神，估计风评就会截然不同。 她出了寝宫，抬头便看到坐在屋顶的勿问。 她想问，主子为何会突然就想通了。 勿问低头看他，轻声说：“路很长，有个人陪着也不错。” 洛小翡感觉心里的大石骤然落下，她想的太多。 眼前比以后重要，她应该看的是眼前。 她说：“主子，恭喜你。” “同喜同喜。”勿问轻声回答。 洛小翡以为他说的是她也因为华裳而喜悦，于是她安心地回寝宫睡觉去了。 翌日一早。 皇宫门口挤满了人。 洛小翡被季如花从床上扛了起来，直接扛到了皇宫门口。 她打着哈欠，半眯着眼，“娘，这是闹啥啊。” 季如花说：“裴沐来提亲。” 洛小翡骤然清醒，“哇哦。”她直接从娘的肩头跳下来。 面前是裴沐，一身白衣的裴沐。 这一刻她才明白，主子为何会说同喜。 眼前是聘礼，一台台挤满了街道。 她小声问：“怎么没提前跟我说啊？” 裴沐上前，伸出了手，“洛小翡，你可愿嫁给我？” 第435章 炎城锦阁被灭门 洛小翡还在呆愣中，她能成亲吗？说好了晚婚晚育，她现在成亲，闻人兮会不会跟她拼命？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季如花怼了她一拳，“干啥呢？” 洛小翡回神，“娘，我还不能犹豫一下了？” 季如花说：“你犹豫个啥子？” 洛小翡怔然之后便笑了，是啊，她犹豫什么呢…… 她转回头直视裴沐，轻声说：“我愿意。” 裴沐笑着，笑的那般灿烂。 洛小翡有些后悔，她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 裴沐没给她多想的时间，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 因为是你，所以真好。 洛小翡靠在他的肩上。 因为是你，所以愿意。 人群传来呼喊声，百姓们都替裴统领高兴。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 正整理行礼打算回凤鸣镇的云之御轻叹，“挺好，他俩成亲，可以少一份贺礼。” “咱俩成亲，他们也少一份贺礼。” 云之御看向窗口，洛碧就站在那。 他冷笑，“不会有这个机会。” 洛碧趴在窗台上，轻声问：“云之御，得不到所爱，跟谁过不是一样？我不在意你心里有小翡。你也考虑一下。” 云之御看向她，感觉这姑娘比想象中聪明。 他轻声说：“洛碧，你长大了，知道迂回达成目的了。” 洛碧笑着说：“我也就是试试，您别不当回事，一起成亲可以省不少银子。” 云之御哭笑不得。 这次他独自去了凤鸣镇，两个孩子都放在家里。 而当日离开云端城的还有绿竹，知道裴沐提亲，绿竹并不意外，不是早晚的事吗？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殿试的日子。 这段日子，全城都在筹办陛下以及首辅大人的婚事。 锦阁也不再接其他生意，专心给陛下绣嫁衣，而华裳的嫁衣，早就绣好了。 殿试在翡殿。 洛小翡坐于上首，看着眼前的学子们，有些心虚。 她一个武夫，哪能干这么精细地活。 好在这些学子已经被各部以及各处镇守的将军瓜分。 只是状元…… 洛小翡发呆的时候，华裳轻咳，然后凑近她，小声说：“陛下，可以开始了。” 洛小翡一脸茫然，然后看向学子们，说道：“可以开始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 学子们呆愣中互相观望…… 直到一人走到了洛小翡面前。 “陛下，我想问，我何德何能站在这了？”乔似起就不懂了，他凭啥？ 洛小翡说：“那你出去玩吧。” “陛下。”华裳头疼，这么严肃的事，陛下怎么还闹着玩。 洛小翡无奈：“你这话问的，不就想让我夸你吗？我偏不。” 乔似起惊呆了，他以为他混，没想到陛下比他还混…… 这二人的对话，让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其他学子也跃跃欲试。 紧接着炎小瑾走上前，她笑容柔和，她说：“陛下，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参加科举。而臣女能走到这，臣女觉得很荣幸。” 洛小翡说：“我也很荣幸。” “报！” 一声大喊，一士兵跑了进来。 洛小翡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大事，“快说。” 士兵说：“沿海奏报，海国水军袭击我沿海战船。” 卓容跑上前，把奏报拿了上来。 洛小翡转头看向华裳。 华裳回答道：“锦阁此次并未收到消息。”她脸色一变，“糟糕，锦阁使者危险。” 她说：“陛下，臣回锦阁一趟。” 洛小翡手中拿着奏报，恨不得立刻就去沿海。 士兵继续说道：“陛下，侯爷已经将书信发去了凤鸣镇以及北海。” 洛小翡点头，“好。” 她起身出了翡殿。 学子们跟在她身后。 乔似起说：“陛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洛小翡回头，“你们去卓容那拿文书，即日起便去各部任职，去往边境军营的也尽快启程。” “是，陛下。”学子们齐声回答。 这一刻，状不状元没人在乎，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翡国不能乱。 他们要尽快熟悉，前方一旦开战，后方战备便要及时跟上。 洛小翡大步离开了皇宫。 她大意了。 海国的海军一直在翡国海域外转悠，这次突然发难定是早有预谋。 她先是去了裴家，找到神临老头之后连忙把这事说了，她问：“您老对海国熟悉，这次突然袭击我国战船，其中定有高手。” 神临思索了片刻，“海国高手不少，加上蛊王去了，蛊王的蛊虫能让战士战力翻倍。陛下，我这就去沿海。” 洛小翡用力点头，“麻烦您老了。” “我也是翡国人。”神临老头说完这话便直接出了屋子。 洛小翡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城。 他们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季家二老，以及季如花……还有季家舅舅们。 神临老头笑着问：“你们也是来送我的？” 季老头摇头，“我们跟您同去。” 洛小翡握紧了拳头，她没用才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让长辈顶在前面。 可她清楚，现在她还不能离开云端城。 神临老头也没矫情，“走吧。” 他挥动马鞭，绝尘而去。 洛小翡目送长辈们离开，然后就去了锦阁。 华裳看着奏报，神情凝重，“在南边的使者已经半个月没有传过消息回来。派去探查的人回报，炎城锦阁被高手突袭，来去无踪，皆是一刀毙命。” 洛小翡咬着牙，轻声问：“安子霆可无碍？”对方就是挑绿竹不在的时候，而单单灭了锦阁…… “安子霆没事，当日他并不在炎城中，刺客专门冲着锦阁去的。” 华裳一想便知，对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消息晚一些传到云端城。 她问：“陛下可有头绪？” 洛小翡摇头，“神临前辈说海国高手很多，如今又多了蛊王。他没细说，我猜他说的高手里应该有神临派的人。神临前辈已经出发去炎城。” 神临派被季家从这片土地赶走，神临是一心想着回来认亲，其他人呢？在那生活的久了，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华裳点头继续翻看消息。 洛小翡则是回宫，等待各方奏报。 算起来应该是云之御那边先出兵援助南边，倒是不用担心，云之御定会及时援助南边。 北海那边最近风平浪静，洛东在一切无恙。 洛小翡在琢磨洛东能不能调离北海。 第436章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她看着翡国地图。 海国在南，如今南边有绿竹，还有神临前辈，海国稍微有点脑子就不会正面碰。 那么海国水军很可能会迂回作战，转去北海或是西海。 洛东不能离开北海，西海那边有情花和南无花，以及洛家守军。 洛小翡的手指轻轻叩着地图。 北境以及西境，都是月家军，西境古羌那边月家军较少，古羌族人虽善战，但未必肯为翡国拼命。 她唤了卓容一声。 卓容跑了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去跟月天鼎说一声，让他尽快回北境。” 洛小翡眼光停留在离北境不远的几个小国，而小国身后便是北寒之国，北寒百姓因环境恶劣身体都不错。 月天鼎是高手中的高手，在翡国他的功夫也就在洛东之下，即便北寒有异动，也定然挡得住。 卓容等在那，“陛下，还有什么吩咐？我一趟都跑了。” 洛小翡说：“唤裴沐前来，顺便去趟锦阁，派人传信去南疆，提醒情花小心古越和海国。” 卓容点头，然后就跑掉了。 自从他干了这个活以后，他的轻功日益精进。 很快裴沐便来了，他知道小翡叫他来是为何。 他说：“陛下，云都府随时待命。” 洛小翡看着他，轻声说：“如今你云都府高手云集，带些高手去古羌，我担心海国会派高手突袭。” “臣领命。” 洛小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去准备吧，尽快启程。” “臣告退。” 裴沐转过身子，他刚迈出腿，又收了回来。 他转回身子，一跃，便落到了洛小翡面前。 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别担心，咱翡国有洛东。” 洛小翡听到这话，确实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是啊，翡国有洛东，她怕什么？ 裴沐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洛小翡，然后离开了皇宫。 与此同时。 南疆皇宫。 南无花面前是南疆十位长老。 这十位是南疆十大家族的首领，他们掌控着南疆。 大长老问：“公主，您真的甘愿对翡国俯首称臣？” 南无花听这话心里不舒服，“翡国助南疆击退古越，南疆归附翡国有何不对？” 二长老冷笑，“我南疆自古以来皆是独立自治，凭什么要去给翡国人做奴隶？你是我们南疆公主，为何要卖国求荣？” 南无花的眼睛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扫过他们义愤填膺的脸。 她心里清楚，这些长老之所以来闹，不过是怕，怕翡国接手南疆以后，他们没办法再一手遮天。 是她大意了，她以为已经尘埃落定，她以为这是她的家，她很安全。 情花站在大殿门口，有些懵。 她迈步入内，轻声问：“长老们这是逼宫吗？” 五长老盯着她，“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情花走过他们身边，身体有些颤抖。 是，她在南疆是个玩物，是这些人可以随意差遣的奴才。 可她现在是翡国人，翡国有人权。 她站在南无花身边，直视着他们，“长老们何必欺负公主，有话去翡帝面前说。” 五长老没想到她如今这般大胆，于是直接一挥袖子，毒气袭向情花。 南无花把情花拉到身后，“五长老当着我的面就敢伤人，这南疆现在是你做主吗？” 她抬手扔出丹药，散去了毒气。 五长老气的脸通红，恨不得现在就把情花扒了挂在城墙上！ 大长老冲他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五长老虽怒极，但大长老的话他还是听的。 大长老说：“我南疆百姓即便战死，也不愿对翡国曲意逢迎，公主，您是南疆人，这片土地，这里的人都向往自由，您不能剥夺他们的权利。” 南无花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开始怒骂。 说的比唱的好听，可她也没办法，南疆掌控在这十个人手中。 往日父亲在的时候还勉强能镇得住他们，而她已经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帽子。 南疆百姓在他们的蛊惑和胁迫下，整日闹腾。 南无花甚至想这么算了，翡国不在乎多一个南疆还是少一个南疆。 可这里是她的家啊，她做不到无视南疆百姓去死。 情花始终防御着，这群人显然来者不善。 南无花握紧了拳头，她太弱了。 还是五长老打破了沉默，他说：“既然公主还在犹豫，我们这些做前辈的也不会欺负你个小姑娘。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给我们答复。” 南无花眼睛一亮，三天足矣，足矣她派人求救！ 五长老继续说道：“但情花得跟着我，我担心她去报信。” 他说着便飞起，落在情花旁边。 情花用力甩开抓住她胳膊的那只手，而被五长老抓过的地方已经冒着黑气。 南无花侧身，将二人隔开。 她咬了咬牙，说：“我答应，南疆不归顺翡国。但放情花走。” 五长老笑着，“公主既然答应了，又何必在乎个叛国的女奴？还是公主想让情花去求救？” 情花摇头，“公主，不可以。” 五长老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闭嘴。” 情花捂着脸，狠狠地瞪着五长老。 南无花说：“南疆独立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出去，不需要情花报信。而我在，翡国不会动南疆，放情花走，我留下，否则鱼死网破。情花是翡国的臣子，你们伤了她，正好给了翡帝开战的借口。” 五长老还想说什么，刚张嘴就被大长老打断了，“好，公主深明大义，我们也不会那般小家子气，不就是个女奴吗？放了便放了吧。” 南无花点头，“好，几位长老回去吧，我累了。” 十位长老离开了大殿。 五长老不明白，“大哥，为何要拦着我？情花叛国该死，落到我手里，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长老轻声说：“何必跟公主起冲突，蛊王还活着。不就是个贱奴，还不是你想如何便如何？” 五长老一听便明白了。 他吩咐人守在宫殿外，打算守株待兔。 殿内。 情花问：“为何要这么做？他们不敢对你如何。” 南无花看着她，轻声说：“他们不敢对我如何，可敢对你如何。” 情花咬着牙，“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无谓的牺牲是愚蠢。” 南无花轻声叹息，这十个人的功力加起来，能和神临前辈一较高下。 她和情花即便拼了这条命，也不过死的更快罢了。 第437章 西境必须守住 情花问：“现在该怎么办？” 南无花说：“去找闻人夫人，她肯定有办法。” 情花点头，“那我回军营，你一定要小心。” 南无花说：“从密道走，五长老对你势在必得，你这么出去定会被抓。” 情花盯着她，“你保不住南疆，边境离这不远，我们可以一起走。” “可总得试试啊，我是南疆公主，我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南无花很无力。 “妇人之仁！南疆百姓何曾顾及过你的死活，何曾顾及过你的为难？他们心里只有那个祸害他们的蛊王！”情花很生气。 更气的是，南无花即便自身难保，还想着保护她，而她却那么没用。 南无花抬眸看她，轻声问：“如果是陛下会怎么做？她会放弃翡国的百姓吗？即便群臣逼宫，即便百姓执迷不悟？” “你不是陛下，陛下有能力护住翡国。你这么做只是白白牺牲。南无花，你是翡国人，南疆早就该放下。”情花说出这话，也觉得太过苛刻。 她可以放下，因为她在这里受尽了苦楚，可南无花不行，南无花始终把自己当南疆人。 南无花笑了，“是啊，翡帝只有一个，绿竹将军也只有一个。可我没有她们的本事，就不能护着我的百姓吗？即便能拖延一下时间也好。” 情花反问：“拖延时间等你爹回来？等海寇占领南疆？” 南无花愣怔，是啊，她在等父亲……即便她不想承认，她也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放过情花便是她仅有的良知。 “回去吧，情花，以后各为其主，不必手下留情。” 情花握紧了拳头，然后转身离开。 她回了住处，等到半夜，才进入密道，密道直通边境。 她刚从密道出来面前就出现不少人，她一看便知，这些都是五长老的人。 情花拔出了剑，她说：“你们可知我的身份？” “别废话。” 所有人同时攻向她。 情花闪躲挪移，然后用内力大喊，“有人袭营！” 很快对面便火光闪动，不少翡国将士跑了过来。 五长老派来的虽然是高手，但在翡国将士的围攻下，也只能退去。 温北炎为首，他问：“可是出事了？” 情花点头，“回去再说。” 与此同时，南疆宫中。 南无花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 她眼前是个晶莹剔透的杯子，杯内的酒呈暗红色。 她出生在南疆，嫁去云端城。 这里没给她什么好回忆，却是她的家。 翡国一再退让，可南疆长老们却执迷不悟。 一眼便能望到的结局，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没用，拦不住啊，拦不住南疆百姓走上一条死路。 十位长老突然出现发难，她清楚原因。 是父亲，是海国。 是他们和海国达成了协议。 她面对不了南疆百姓，也面对不了翡帝。 如果能重来，她绝不会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她喝下了毒酒，最后一眼，看的还是这个充满罪恶的宫殿。 南无花唇边带笑，真是好笑，她到死也没能摆脱这里。 而军营中，情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很难受。 南无花说各为其主不必留情。 可她救了她的命，一次次帮她，怎么可能做到不留情分…… 她的贵人是洛东，是陛下，但她可以交托生死的朋友只有南无花。 温北炎觉得事情不对劲，“南无姑娘可能要走绝路。” 南无花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摆明了是要赶情花走。 情花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呆愣地站在原地。 她看向南疆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她活下来了，是南无花护着她活下来了，她不能回去送死。 情花狠狠咬着嘴唇，感觉到了血腥味。 温北炎轻叹，情花也在成长，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翌日一早，南疆发出告示。 叛贼情花杀了公主，逃往翡国。南疆王请翡帝交出杀人凶手。 情花坐在边境线上，冷冷地盯着对面的人看。 对面聚着不少南疆百姓，而站在中间的便是蛊王，他身边是南疆十位长老。 大长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还好他派人守在了殿外。 南无花存了必死之心，服用的毒药也是入口毙命。 他赶到的时候伪造了现场，先是用情花擅长的毒化解了南无花体内的药物，之后用情花的剑法把南无花整个人划的千疮百孔。 而蛊王本来就已经上岸，南无花一死，他放在南无花身上的蛊虫便给了他消息。 蛊王冷眼凝视情花，“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下得去手？” 情花直视着他，“害死她的是你！”如果说从前她会怕，但现在她不会。她身后有翡国，她无所畏惧。 蛊王没想到她这般执迷不悟，“乖乖受死，我不想连累无辜！” “呸！你也配！我的命是南无花救的，除了她谁也没资格拿走。”情花眼睛通红，一夜未合眼，眼皮生疼。 蛊王也怀疑这事有内情，可即便有又如何？女儿死了他很难过，但女儿死的又正是时候，让南疆立于道德制高点。 他了解翡帝的脾气，翡帝不会交出情花。 蛊王冷笑：“你的命我要定了！给你们三天时间，要么交出情花，要么开战！” 闻人兮走到情花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情花这一刻是犹豫的，她死了南疆就没有借口发难，翡国将士也不必凭白牺牲。 她见蛊王这般自信，深知定是有援兵。 闻人兮说：“要战便战！翡国不会答应如此无礼的条件。” 她顿了顿，眼神落在蛊王脸上，“可我想问问这位南疆王，用女儿的死做借口发起战争，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蛊王眼神浑浊，他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他大笑，“不过是个大夫，也敢在阵前叫嚣！翡国是无人了吗？” 闻人兮没再理会他，而是揽着情花，回了军营。 之后全营戒备，闻人兮带着情花去了后山。 温北炎跟着她们，“闻人大夫，您是留了什么后手吗？对方可是擅长玩虫子的，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闻人兮并未回头，“海国袭击了沿海战船，炎城的锦阁也未留一个活口。海国已经决定开战，西境必须守住。” 即便……即便尸横遍野。 说话间他们便进了山洞。 温北炎看着堆满的火药，有些好奇，“这有用吗？” 闻人兮：“干活吧！” 第438章 这是翡国的必经之路 云端城。 洛小翡被烫醒，她看着红肿的双手，“你大半夜发烧了？” 小天地在那翻滚，“南疆怨气冲天。” 洛小翡惊讶，“你现在这么厉害了？”都能看到南疆那么远了？ “主子渡过了劫数，我解开了部分封印。南疆出事了，我还没看是现在还是预兆。” 洛小翡下了床，打开窗户。 南疆方向确实有怨气涌动…… 她抱着小天地，离开了寝宫。 崇文殿果然灯火通明。 洛小翡问：“南疆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华裳手中是卷还未打开的纸笺，“刚到，还未来得及看。” 洛小翡接过，打开一看，“南无花惨死，蛊王认定凶手是情花。” 这不可能……情花对南无花只有感激。 华裳看完之后说：“蛊王给我军三日时间，如今已过去两天。” 说话间她拿出另一封信，“这是闻人大夫给您的。” 上面写着陛下亲启四个字。 洛小翡打开一看，然后将信握在了掌心中。 她闭了下眼，睁开时已满是坚定。 她提笔写下了一个字，“准！” 华裳先是派人快马将信送走，然后才回来看闻人兮信中的内容。 她有些不明白，“陛下，闻人大夫说的武器真的那般厉害？” 洛小翡点头，“闻人兮既然决定这么做，定是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 她知道这件事影响会有多大。 可她向来只对翡国子民仁慈，对方既然决心要战，那翡国将士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华裳腿有些软，半躺在靠椅上，“陛下，是南疆宣战，翡国也不过是应战罢了。” 洛小翡坐在蒲团上，背靠着躺椅，她耳边是小天地的声音。 “小翡，我看到了，怨气来自南无花。怨气将她死前的情景还原，她是被南疆长老害死。” “起初南无花服用了毒药，本入口即死……但她的蛊虫吸了她的毒，她体内虽然还有余毒，对自小擅长用毒的南无花来说并不致死。” “大长老他们赶到的时候，南无花是假死状态。大长老决定将这件事扣在情花头上，于是给南无花服下了情花最擅长的蛊毒。南无花这时才有了意识，大长老有所察觉，但将错就错，在南无花身上划了一百八十剑。” “南无花的嗓子被毒药腐蚀，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戳的千疮百孔。” 洛小翡听着小天地的话，感觉难受的很。 南无花的蛊虫都拼命护着她，而她的父亲，却用她的死做借口开战。 她记得她曾经问过神临老头，她问：您救过那么多人，可都是好人？您救回来的人如果害了人，您可会后悔？ 神临老头当时说，他救的都是濒死之人，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没有时间犹豫。 洛小翡心内叹息。 她也跟裴沐一样，有事就会欺负自己人。 神临老头救蛊王的时候，蛊王还不是个人渣。 总不能救了一个人，就保证他一辈子都不做坏事吧，这太不讲理。 “小翡，我可能要沉睡一段日子。真是可惜，看不到主子和主神的大婚了。” 洛小翡用感知力唤了唤小天地，对方没有反应，她感知了一下，小天地已经闭关沉睡。 殇神的劫数已过，之后便是归位。 那作为华裳的这一世……是不是也快要结束了？ 洛小翡侧过身子，抱着华裳的胳膊，脸贴在她的手臂上。 华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陛下，您还记得您的第一战吗？” “记不清了。” “那时的洛小翡不是这般瞻前顾后，你常说，打服就是了。如今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他国敢犯我边境，那打服便是了。” 华裳明白，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有多沉重，明白这句话的背后是尸山血海。 可乱世就是这般，如果翡国不够强硬，这次退让了，那之后只会更难。 “华裳，我可能不如云帝，他在位的时候，也就海国敢蹦跶一下，那时的云国没有外敌。” 曾经的洛小翡，一直提醒自己，不要成为另一云帝，不要被权利冲昏头脑。 可这一刻她怀疑了，她犹豫了。 上辈子的她这时候已经在土里埋了好些日子了，这辈子的她是不是多走了一段路，一段本来她不该走的路？ 一直以来，她以为的顺应天命，是不是早就在她坐上皇位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华裳说：“云国之所以没有外敌，是因为云氏皇族并不在意百姓的安危，也不在意将士的生死。即便海国犯我沿海，云氏也只顾着内斗。而翡国不同，翡国让他们怕了，恐惧让他们坐立难安。所以他们联合在一起，同时对我翡国发难。” “这是翡国的必经之路，强国在震慑四方诸侯之前，总要做些什么才可以彻底让他们臣服。” 她顿了顿，郑重道：“陛下，切莫妇人之仁。” 洛小翡回头看着华裳。 本来心里那点小烦躁，也已经一扫而空。 她清楚，华裳比她还难过。 她上过战场，看多了死人，有些麻木。 可华裳不同，华裳自小在云端城长大，她的生命里那时只有锦衣美食。 而如今的华裳，却要站在她的位置上，对她说，陛下，您没错。 洛小翡起身，也不想睡了，而是开始翻阅奏折。 海国之事来的太过突然，很多奏折便被压下了。 她很惭愧，她连自己的本职都没做好。 翌日，早朝之后，洛小翡打算去吃个早饭，然后补一觉。 半路，她遇到了勿问。 洛小翡看着背着个包袱的勿问，感觉很新鲜，“您这是回光返照？” 勿问送她个白眼，“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南疆那边怨气冲天，起因虽然是南无花，但之后是因为闻人兮。怨气都会算在闻人兮头上，她一个凡人，遭不住雷劈。” 洛小翡用力点头，“主子，您快去吧，别耽搁了。” 勿问的心拔凉拔凉，这就是他带了一千年的崽，生怕他去晚了雷劈不到他。 洛小翡见他呆愣地站着，实在太着急，就直接把勿问扛了起来。 然后跑到马厩，把勿问放上去之后，拍了下马屁股，之后便眼见着勿问绝尘而去。 她这颗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有主子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第439章 她亲手造成的杀戮 南疆边境，前方是翡国五万大军。 本来这里常驻军只有两万。 自从蛊王宣战开始，安乐城驻守的王府守军以及洛家军便赶来驰援。 闻人兮站在城墙之上，城墙上摆满了火炮。 她跟温北炎说：“你跟蛊王说，最后问他一次，退还是不退。” 这三天蛊王和南疆人根本没闲着，各种虫子毒药都往这边送。 连边境河都被投毒，将士们如今用的水都是从安乐城那边运过来的。 附近倒是有其他水源，但闻人兮不放心。 温北炎把闻人兮的话重复了一便，用内力传向对岸。 蛊王以及南疆长老们站在堤坝上，身旁是南疆弓箭手，箭头抹了剧毒，见血封喉。 蛊王回应道：“要么交出情花，否则我南疆即便是拼尽全国之力也要给我女儿讨回公道！” “杀人偿命！情花该死！” 南疆百姓齐声高呼。 一声声震耳欲聋，一张张愤怒的脸，好似要和眼前的翡国将士拼命一般。 闻人兮叹息。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们知道蛊王已经归顺海国，如今是拿整个南疆陪葬。 他们知道今日的牺牲，不过是蛊王的踏脚石，助他在海国站稳脚跟罢了。 闻人兮眼见着对面开始弥漫雾气，她清楚这是毒…… 触及皮肤便会腐烂，吸入口鼻，内脏受损。 好在这毒气并不浓郁。 她下令，“关闭城门！” 城门缓缓关上，将士们身上穿着闻人兮给他们的防护服。 闻人兮握紧了拳头。 她活在一个和平安乐的年代，那个时代也有战争，但她生在一个强大的国。 她清楚，前方有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替她守住了这份宁静。 如今……她在这，她是翡国的闻人兮，她站在了战场上，直面战争，才真的懂，这有多难。 前方是踩狼虎豹，可她不能退，因为身后是翡国子民。 她既然有能力，就该勇敢地直面这一切。 即便身为医者的她，曾经一直信奉生命平等，无论敌友。 这一刻，她所做之事，不是个好大夫。但她是翡国人，她守护的是自己的国！ 对方见城门关闭…… 南疆人逐渐逼近，准备攻城。 闻人兮见他们走到了射程之内，她轻轻扯动手中的绳索，一时间挂在城头的铃铛纷纷作响。 而将士也点燃了引线…… 轰隆隆……地动山摇。 闻人兮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了惨叫声，而在她闭上眼之前，已经看到战场上血肉横飞。 这便是战争，她亲眼所见她亲手造成的杀戮。 蛊王本来就在后面，因此在炮弹落地之前已经撤回了后方。 随即蛊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翡国杀我南疆百姓！我南疆和翡国此后不共戴天！” 闻人兮睁开了眼，眼前是烟雾弥漫。 她看不到蛊王的位置，自然也看不到他脸上此刻的表情。 牺牲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有个光明正大开战的借口是吗？ 原来南无花不过是个噱头而已。 凭蛊王的本事，自然能看到闻人兮。 他眯了下眼，然后消失在原地，身形极快…… 在闻人兮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蛊王已经爬上了城墙。 闻人兮的手刚动，想掏出武器……蛊王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闻人兮以为她死定了之时，一袭白衣挡在了她面前。 闻人兮看着这人的背影，她不记得认识这么个老头。 从背影看头发有些花白，显然是年纪不小了。 蛊王见到来人，立马转身就跑。 老者并未去追。 既然是两国交战，那便在战场上见吧。 老者回过头，“闻人大夫受惊了。” 闻人兮这才看清老者，“原来是神临前辈。” 她见过神临，只记得他和裴统领有些像，但对他的背影陌生的很。 况且当时这老头穿的破破烂烂，如今干净整齐。 神临挤出了笑容。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不想笑，可这是起码的礼貌。 “前辈，我们进去说吧。” 神临点头。 闻人兮迎着神临老头进了城门楼。 一坐下闻人兮就迫不及待问道：“您老怎么这时候来了？” 神临说：“我听说了小南无的事，来调查事情的真相。” 闻人兮也没含糊，直接把情花和南无花当日在蛊王宫中发生的事给神临重复了一遍。 神临轻叹，“情花，进来吧。” 情花迈步入内，她低着头。 神临说：“带我去小南无的坟头看看。” 情花骤然抬头，眼中是惊讶，“前辈您是想验尸？” “蛊王不愿意给小南无讨回公道，这个公道我替她讨。即便她心系南疆，她也是我翡国百姓。” 情花用力点头，“前辈，我这就带您去。” 闻人兮说：“我也跟您去吧，这方面我比您专业。” “也好。”神临是担心南疆还会派人刺杀闻人兮，带在身边放心一些。 于是这三个人，就这么出了城。 闻人兮和情花边走，边撒着药粉，很快空气中漂浮的毒气便被驱散。 他们走到对岸，眼前是南疆人。 神临凝视蛊王，“我要去看看小南无。” 蛊王说：“前辈，您要怎么样我都会答应，但您带着她们俩不行。情花是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你怕了吗？”神临反问，“怕我查出真相，怕情花不是凶手，怕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个做父亲的连女儿的死都可以利用？” 蛊王眼睛一红……他是心虚，他是无能，他是想要的更多。 他养大了女儿，给她了一世荣华。如今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还不能讨回点利息了吗？ 神临继续说道：“验过之后，如果凶手是情花，我会让她在南无花的墓前以死谢罪，你可敢？” 蛊王握紧了拳头，“好！” 反正翡国已经杀了那么多南疆人，即便这件事能让情花洗清，翡国和南疆一战依旧不可避免。 况且他深知，如果神临要去，他拦不住。 即便神临回了翡国，即便神临一心把自己当翡国人。 海国君主还是不愿舍弃神临，因为神临派如今在海国根基很深。 他们是归顺了海皇，可没有神临，海皇并不放心。 蛊王跟在神临身后。 他在想，恩人为何这般愚蠢？这片土地的人是他如粪土，他为何还要回来？海国不好吗？ 恩人如果在海国，他有恩人这个靠山，也犯不上牺牲南疆百姓。 第440章 蛊女受辱 一群人行至南无花的墓前。 情花看着墓碑上的字觉得莫名讽刺。 爱女南无花之墓……呵呵，南无花还在翡国和南疆之间犹豫之时，她的父亲已经做出了选择。 神临老头上前，在墓碑前上了炷香。 然后他轻声说：“开棺验尸。” 蛊王神情有些为难，但终是忍住没多说什么。 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想要个答案，如果真的是情花，他定会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情花和神临老头开始挖坟。 闻人兮在一旁支起了帐篷，蛊王见状也跟着忙乎。 她冷眼看他，恨，厌恶，但她明白，两国交战，私人恩怨应该放在身后。 这时周围传来惊呼。 一袭白衣，墨发三千，容颜极美的男子自半空落下。 闻人兮看到国师的时候有些想哭，终于来了，她守城真的很怕很怕。 勿问轻叹，“好大的怨气。” 闻人兮一怔，“您不是算到我有难来救我的吗？”虽然来晚了一些，但好歹是来了。 “你那就是小劫，有贵人相助。”勿问站在墓前。 眼前是南无花的过往，他一眼便看完了她的一生。 勿问闭上了眼。 南无花的怨气未散，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因为南疆，她放心不下南疆，灵魂在周围徘徊不肯离去。 勿问叹息。 这方世界本来只有无形的邪祟，而南无花却生成了厉鬼。 她是这方世界第一个鬼物，有意识可以伤人的鬼物。 勿问直视前方。 在他人眼中，他在发呆。 而实际上，他看的却是眼前的南无花。 他轻叹，“你可知你这一遭，会改变这方世界？” 一旦灵魂体可以成形，那与怨气应运而生的便是灵气。 小翡说她喜欢这个世界，人生短暂且珍贵，不像天界，生命那般漫长，孤单且无聊。 南无花此刻是一双红眼，她张着嘴巴，想要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勿问叹息。 如果不是死前受尽了苦楚，也不会生出这般强烈的怨气。 闻人兮造出了大面积杀伤性武器，她背负着无数人的性命，之后也会有无数人因她造的武器而死。 这世界讲究因果，闻人兮背负了本来她承受不了的责任。 本来天劫劈不开这方世界的结界，之前安老王爷那次，是意外。 这次……闻人兮虽然会引来天劫，本来也只会在时空结界之外。 可南无花却改变了这一切，她的成灵让这世界突破了凡界。 南无花这种意外，每个世界都会出现，每一次他都需作出选择。 可不同的是，从前他都是局外人，而这次他也身在局中…… “神临前辈，我搭好了。” “好。” “嗯。” 这两声回复分别是勿问和神临老头的。 勿问回神的时候，见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 他解释道：“一时走神听错了。” 一时不小心，就把心里的想法泄露，他确实觉得神临这个名字更适合他。 神临老头对上勿问有些哀怨的眼神，虽有些疑惑，但一想便知。 这位是翡国的大神棍，自然能感觉到些普通人感觉不到的。 虽然他从未见过鬼魂，但他相信人死了并不是终点。 如果凡事都能一死了之，那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岂不是太轻松。 神临老头将南无花的尸体扛到了帐篷里，然后他走出来，站在勿问旁边。 他问：“国师大人，小南无是不是还没离开？” 勿问点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神临老头红着眼睛说：“国师大人，你跟她说，凶手我会替她找出来，她的仇我会替她报，让她放心地走吧。” 勿问看向南无花的魂体。 南无花听到神临老头的话，眼睛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她流下两行血泪。 她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勿问抬手，一道白光闪过。 南无花试了试，可以出声了，“国师大人，是大长老害死了我，我很疼很疼。国师大人，南疆不能落入海国人的手里，不能啊。” 勿问轻声叹息，都到了这时候，南无花最放不下的还是她的家乡。 “走吧，这里不属于你，以后的事也与你无关了。” 正在这时，十长老突然跑了过来，“君上，出事了。海国士兵入驻南疆以后，有个士兵强暴了个蛊女，那名女子替自己报仇，对方全是溃烂疼痛而死。现在海国士兵把蛊女的全家都抓了起来，说要灭了她全家。” 蛊王在心里怒骂，海国人都是蠢货吗？惹谁不好，偏偏去惹蛊女，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 可这种时候，他清楚，不能跟海国翻脸。否则之前牺牲的百姓就白死了。 他好了好久才挤出一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蛊女用残忍的手段杀了对方，这事我管不了。” 十长老声音高亢了几分，“君上！这就是您想看到的南疆吗？我不知道您让海国士兵进南疆有什么想法，可他们作威作福，已经有不少人怨声载道，您就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辱？” “海国是援助我南疆，自然应该为座上宾。你在这闹腾什么？你那么看不惯，你去跟他们拼命啊！”蛊王也开始烦躁。 十长老此刻哀莫大于心死心思，他冷冷地盯着蛊王，“如果公主还在！绝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辱。” 大长老冷笑，“十长老说的什么话？害死公主的不就是翡国人吗？如今海国愿意在这时候助我南疆，这是恩，你这般忘恩负义，就不怕你的家族被你连累？” 十长老已经难过的说不出话了。 他们十个长老，前面的九个皆年纪较大，只有他刚刚继承族长之位。 逼宫之时，他也在，他人微言轻，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他身后有整个家族，他清楚他不能凭着一股热血，弃家中老小不顾。 可这事实在太过蹊跷，白日了公主还为了护着情花，不惜应下大长老的无礼要求，情花怎么可能会杀了公主？ 勿问在一旁听了好一会，本来南无花的怨气因为神临的话散了不少，可这么一来，她又红了眼。 勿问小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们都在，我们会替你保护南疆百姓。” 南无花飘在勿问身边，急的不行，可却没什么办法。 “君上！打起来了！百姓和海国将士打起来了！”匆匆跑来的是五长老，他本来是去劝和的，结果他也被打出来了。 此刻的五长老眼圈淤青，脸上还有巴掌印。 第441章 全族的人都为她拿起武器 五长老这一刻才明白，他们南疆真是藏龙卧虎，真正有本事的那些都隐在暗处。 他本来想还手来着，可他的蛊虫好似在害怕什么，根本就不敢动弹。 那一刻五长老就清楚，人群中一定有高手。 蛊王急了，“疯了是吧？海国是咱们南疆惹得起的？跟我走，把动手的人都抓起来！” 五长老话还没说完，蛊王已经带着长老们走了。 他想说的是，在场的南疆百姓都动手了，不少蛊女已经放出蛊虫去周边城镇叫援兵。 海国来了一万人左右，还分散在各个村落，根本就不是本地人的对手。 勿问回头，轻声说：“前辈，我跟南无花去看看。” 神临点头，“好。” 勿问跟上南无花，飞往冲突事发之地。 这边情花愣住了，“前辈，我是不是听错了？” 闻人兮专心验尸，自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神临说：“国师说小南无还没走。” 情花鼻子一酸，“公主是放不下。”放不下她的子民。 十长老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有叹息。 如果情花真的是凶手，那听到公主还未走，她只会恐惧，而不是这般难过。 十长老站在那并不着急，他确信南疆子民想要反抗，那群海国士兵只是白送。 南疆人大多数还是恩怨分明的，那部分是非不分的，都跟着蛊王上了战场，结果无一能回。 他轻声说：“前辈，我也去看看，公主的事就麻烦您了。” 神临轻轻点头。 在南疆，控制蛊虫厉害的皆是女子。从蛊王开始虽稍有转变，但根基未变。 这十位长老，大部分都是被家中推选出来，并不是族中最强者，而是强者懒得在蛊王面前蝇营狗苟。 另一边，勿问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南疆人单方面吊打海国士兵。 他笑了，“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子民不是软柿子，不会任人拿捏。” 南无花眼中流下了清澈的泪水，她说：“国师，送我走吧。” 勿问抬了抬手指，南无花的灵魂消失不见，怨气也一扫而空。 南疆百姓皆擅长用毒，海国士兵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蛊王到了之后怒吼，“住手！” 没人听他的。 一位老者看向他，轻声问：“你这种人不配做我们的君上！你说翡国想要占领我们的家园。可从头到尾都是你带人挑衅翡国。你说海国是我们的朋友，可他们却在我们的家里祸害我们的妻女！” 蛊王抬手，本想直接弄死老者…… 结果一红衣女子从天而降，她的手已经掐住了蛊王的脖子，“南疆被你搞的乌烟瘴气，你个蠢货！” 蛊王虽不知眼前的是谁，但他清楚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敢问阁下名讳？” 红衣女子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你也配！” 蛊王被扇倒在地，他躺在地上，第一次感到绝望。他更清楚的是，这次神临前辈不会再救他。 红衣女子站在屋顶，她说：“把海寇赶出我南疆的土地！” 蛊王趁机想跑，半空中飞过一把剑，直接穿心而过。 百姓们都惊了，这姑娘什么来头，怎么出手就把蛊王弄死了？当然，他的确该死。 红衣女子回答了他们的疑惑，她轻声说：“我叫后兮。” 后……听到这个姓氏，没有人怀疑。 后氏一族是南疆先祖的姓氏，虽然后氏族人后来隐匿踪影，但他们一直是南疆的守护神。 南疆自古以来，能被称为战神的只有那位后浅族长。 百姓们眼泪混着汗水，将已经没了气息的海国士兵堆在一处，火光冲天，罪恶也被烧尽。 后兮眼中映着荧荧火光。 她还是来晚了，由得南疆被蛊王祸害。 勿问转身离去，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回到南无花的墓前，将发生的事跟神临他们说了一遍。 闻人兮也说了她验尸的结果。 当然勿问已经知道了。 神临老头拔出了剑，直接便冲了出去。 后兮愣怔，这位老者怎么这般愤怒？ 神临老头一剑便砍下了大长老的头颅！ 后兮落在他面前，轻声问：“前辈，虽然此人作恶多端，但我南疆有南疆的律法，您不该杀人。” 神临老头转头看她，倒是露出了惊讶，年纪轻轻能有这般本事，“后氏族人？” 后兮点头，“前辈，您是？” “神临。” 后兮一想便知，“大长老杀了公主？”她刚才就听说神临带人验尸。 “除了十长老，都在场。”神临解释完，便去找另外几位。 这事后兮自然是不打算管的，别说她根本就打不过神临，就算能打过她为何要为了该死的人拼命？她又没病。 南疆子民上前询问之后该怎么做。 后兮说：“我会去和翡国交涉，你们通知各部落，把海国士兵全都赶出我南疆，派人去各个口岸把手，不允许任何一个海国士兵上岸。” 她话音一落，一个姑娘走到她面前。 姑娘问：“后兮前辈，如果海国非要凶手，您就把我交出去吧。” 后兮还没说话，周围的百姓不干了。 “凭什么？他们在咱们的土地上欺负咱们的人，错的是他们！” “璃姑娘，咱们南疆虽然女子比男子本事，但男子也是有血性的。” 后兮看向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北月璃。” “好，北月璃你以后就跟着我。” 北月璃泪流满面。 今日她经历了一场噩梦，她以为她的结局就是连累全家去死。 可全族的人都为她拿起了武器，之后是整个部落。 北月璃擦干了眼泪，“多谢后兮前辈。” 后兮点头，“走吧。” 这二人直接去了南无花的墓前。 后兮直接开门见山，“南疆投降。” 勿问点头，“好。” 后兮：“？”没了？不要赔偿的？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神，“果然是大国风范。” 情花眼睛亮晶晶的，后氏族人，虽然她讨厌有蛊王的那个南疆，但后这个姓氏是南疆人心里无法超越的神。 后兮看向闻人兮，“这位便是闻人神医吧？” 闻人兮微笑，“神医不敢当。” 后兮看了眼勿问，然后她过去拉着闻人兮去了帐篷里。 闻人兮出来以后，说：“北月姑娘，跟我进来吧。” 北月璃愣怔，似乎明白了。便跟了进去。 闻人兮给她检查之后开了些丹药，北月璃服下便出了营帐。 第442章 只有战才能换来和平 北月璃出来之后低着头。 有些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即便她不去想，还是会有个声音一直提醒她，北月璃，你脏了。 她正难过着，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于是她抬起了头，她对上翡国国师的双眼，有些茫然。 勿问刚才跟南无花的魂体沟通，一不小心便忘了收回灵力，也是这一不小心他便听到了北月璃的心声。 北月璃记得这位国师大人不近女色，怎么会突然看着她发呆？ 勿问只是被陌生的情绪影响。 这种事部分原因是性别，这方世界女子比较弱势，当然洛小翡是例外。 但他清楚，即便人不分性别，恶念还是会存在。 人族真是麻烦。 可他不会因为这样就让人族消失，他是个正经的神，不是精神病。 勿问开口轻声说：“你很干净，脏的是害你之人。你没错。” 北月璃呆愣着，她不在意国师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意的是这位国师跟传言不同，并非冷心之人。 她回神之后回答道：“多谢国师大人，北月璃知道了。”一时难过罢了。 勿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而神临也在这时候回来了，他还提着个人。 他先是把五长老扔在地上，“情花丫头，这个混蛋留给你。” 情花讪讪道：“多谢前辈。”她是不想跟五长老有任何瓜葛，但前辈是好意。 神临直接奔着闻人兮而去，“闻人丫头，我杀了八个长老，身上可能有蛊虫，你帮我处理下。” “好，前辈随我进来。”闻人兮面带笑容。 她来了这里之后，直接做祖母了，虽然她也才三十多岁，但大部分都会唤她闻人老夫人。 如今好容易有个唤她丫头的，听着真是舒服。 情花拔出了剑，身上的蛊虫突然咬了她一口。 她这才突然惊醒，“大意了。” 一旁本来失神中的北月璃也回神，“先清理了蛊虫再说。” 她看了眼营帐，唤了一声，“后兮前辈，您过来看一下。” 后兮本来在营帐里琢磨闻人兮的那些器械，听到唤声立马跑了出来。 她一看到五长老便一脸嫌弃，“蛊人，以身体养蛊，他的体内已经全是蛊虫。” 更恶心的她还没说，主要是翡国国师在，她怕恶心到人家。 情花和北月璃同时后退，蛊人的体内不只有蛊虫，还有数不清的虫卵…… 后兮将药粉散在五长老周围，此刻的五长老已经昏迷。 她闭上了眼，然后燃了火折子扔向五长老。 药粉瞬间点燃，闪着盈盈蓝光，看起来很是诡异。 五长老的身体在触碰火焰之时，突然开始涨大…… 后兮刚想放出蛊虫，五长老已经炸了，血肉横飞，飞出来的血肉中混着数不清的小虫子。 有些被震出了药粉圈，落地便开始逃窜。 于是在场的三名蛊女加上勿问，便开始围堵虫子。 好在后兮的蛊虫够强，五长老体内飞出的蛊虫被逐渐逼回圈内。 勿问低头看着衣摆上蠕动的白色小虫，胃疼…… 情花忙让她的蛊虫过来，吞掉了那些小虫子。 勿问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后他们几个搜寻周围，忙乎了三个时辰才确认处理干净。 那密密麻麻的小虫子，连自小便与虫为伴的蛊女都受不了。 三位蛊女看勿问的眼神带着同情。 勿问手指轻抚过额间，洗去了那些与虫子有关的画面。 他看着眼前三位，“你们都不会愧疚的吗？你们是蛊女。” 情花默默转开了头。 后兮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北月璃则是低下了头。 她们是蛊女，但凡事有黑有白虫子也是。 蛊人是蛊女最深恶痛绝的存在，在南疆已经销声匿迹。 她们三个只是听过，并未亲眼见过。 后兮突然惊醒，“五长老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 情花点头，“五长老又不傻，不会让自己做蛊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用他炼蛊。” 北月璃接道：“邪派养蛊，都是万中选一，五长老不会只有一个，背后之人定还找了其他蛊人。” 后兮说：“五长老这点本事，显然是失败品。”成功的蛊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是命短。 勿问默默地走了，回城睡觉去了。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后兮接手了南疆，然后她便直接在翡国军营里处理政务，她的态度一目了然。 南疆百姓信后氏族人，这次平静地很。 闻人兮也终于拿到了南疆果的独家代理权。 只是这事有波折。 南疆百姓说，虽然是两国交战，但毕竟是闻人兮害死了无数南疆族人，他们愿意跟翡国做生意，但不能是闻人兮。 于是闻人兮干脆就拉后兮入股。 双方达成协议的当日，闻人兮迫不及待地给洛东去了信，告诉他南疆果可以开始批量使用。 而洛东接到信的时候，闲得都快长毛了。 在丰臣一族以及穆氏的管理下，原本的倭国已经更名，如今叫北海小岛。 北海这边平平静静。 洛小翡自然接到了穆老国公的奏报……北海小岛，这么敷衍的名字，一听就是洛东起的。 而海国在南疆入境未果之后，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她清楚，只是短暂的平静。 她最讨厌所谓的大局观，可此刻却不得不顾全大局。 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杀进海国，彻底把他们打服。 华裳入殿之后，就看到洛小翡有些狰狞的脸。 “那么生气就去吧。” 洛小翡眼睛一亮，“真的呀？”她可以去吗？ 华裳点了点头，“如今云端城固若金汤，我把锦阁所有人都调了回来，月家弟子也回来了一半，他们在，云端城无碍。” 她清楚，小翡主要还是担心她。 所以她要让小翡知道，她从来就不是小翡的弱点，而是她的盔甲。 洛小翡凝视着华裳，知道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不容易。 “华裳，云端城就交给你了。” 华裳点头，依旧是笑的那般美，“陛下，臣在云端城在。” 洛小翡揉了揉眼睛，她没哭，真没哭。 于是，在翡国战船被袭三个月后，翡帝披甲上阵。 云端城全城百姓聚在街头，他们送他们的陛下出征。 没人喜欢战争，可身为翡国人，他们清楚，面对敌国，只有战才能换来和平。 第443章 神临派撤离 洛小翡孤身一人离开了云端城。 她的诏令已经发往全国，各处开始调兵前往沿海，而海国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海国皇宫。 尹沐语坐于龙椅之上。 她扶着额头，有些疲惫。 起初她以为神临走了，神临派定会为她所用。 可她错了，神临派跟那老头子一样，只会说些好听的话。 她派神临派的弟子出战，一个个都称病。 她又何尝不知，他们是不愿意与神临为敌。 她费尽心思，甚至连女儿都利用了，可结果还是这般。 尹沐语看着满朝文武，很是无力。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再等一等？她已经让翡国放松了警惕，海国只需要休养生息便好。 她对小花是有感情，但不至于将国拱手相让。 她料定了绿竹脑子不会转弯，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走了那一步。 可神临的叛逃让她措手不及。 对尹沐语来说，神临亦敌亦友。 那老头见她个小姑娘被各方势力压迫，活的艰难，所以才愿意辅佐她登位。 可对尹沐语来说，后来的她已经根基稳定，不需要神临了。 只是……她低估了神临的力量，低估了那位慈祥的老者。 神临一走，海国以及海国周边诸侯，就开始发难。 他们逼着她出兵，逼着她替死去的海国将士报仇。 她拒绝了。 尹沐辰却和海氏一族合谋，偷偷出兵，袭击了海国战船。 战争已经开始，她是海国的君主，总不能出了事就跑过去跪地求饶？再说了洛小翡那样的人，求饶也没用。 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便是海国和翡国决死一战。 尹沐语抬眸，“全国备战，十天后出征翡国。” 尹沐辰问：“陛下，从何处上岸？” 尹沐语垂眸看着地图，她的眼神扫过翡国海岸线…… 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道：“南疆。” “陛下，不可，神临在南疆，我们过不去。”海将军忙劝阻。 “你们怕神临？我海国的千军万马怕一个神临？未战先怯，你们就这么点本事？”尹沐语沉声反问。 海将军脸憋得通红，如果不是神临派还护着尹沐语，这女人早就被他们拉下马。 如今在殿内的都是海国功臣，哪一个不比尹沐语更得人心？ 尹沐语冷笑之后，便离开了大殿。 既然怕为何还要偷袭？怕神临就不怕洛东吗？ 就连翡国的皇帝都是武将出身。 如今的海国还不够强大，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半俱伤罢了。 她之所以应了，是因为她清楚，败了才能让这群人死心，才能给她时间慢慢壮大海国。 尹沐语回了内殿，靠坐在躺椅上，窗外是落日，那般耀眼。 她轻声说：“既然那么难过就回去看看吧。” “我会光明正大回到翡国，我会亲手给我的妻子报仇。” 声音来自墙角，正是隐在黑暗中月善。 尹沐语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讽刺。 可这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她和月善没什么不同，可笑可悲地活着，自以为聪明，却从头到尾都被操控。 神临救她护她，不过是把她当只小猫小狗罢了。 尹沐语对着黑暗中轻声问：“临渊，如果不愿为我海国效力，便回翡国去吧。” “公主，您这话何意？”黑暗中走出一人，脸上带着面纱。 “我愿意给你们自由，既然你们不把自己当成海国子民，那我海国也容不下你们了。” “如果我们走了，您会被那群老臣抽筋剥皮。” “不会，他们需要我，需要一个战败时可以献祭给翡帝的皇帝。你们走吧，趁我现在还有这个能力。” 尹沐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地面，声音那般轻柔。 神临派弟子单膝跪在了她面前，“公主大义，我神临派也不会忘恩负义，我们……跟随您。” 他说完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月善低声笑了出来，“真是蠢呢，跟神临那老头一样愚蠢，信你这种女人。” “我这种女人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尹沐语的笑容和她的长相一般，甜美无害。 当日神临派弟子全都聚在一起，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最后……有十个弟子愿意跟着六师兄留在海国。 其他人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临界很是无奈，师父走之前并未隐瞒他们，当初说好了，他们在海国做内应。 可怎么做着做着，内应就归顺了呢？ 临界说：“以后各为其主，师弟师妹保重。” 临渊不明白，为何他们要这样？师父一直教他们向善，怎么他们对公主这么残忍？ 他们一走，公主孤立无援。 临渊眼睛通红，“大师兄我一向敬你，可你这次做的选择，无法让我尊敬。公主对我们那么好，我们吃的用的住的都是公主赏赐，你就一点旧情都不念？” 临界直视着六师弟，他知道小六心软，特别是对长相可爱的女子，小六不止一次说公主像他娘…… “小六，我是翡国人。从头到尾都是，咱们吃穿都是师父给的，我不知道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但她不可信，她是敌人。” 临渊摇头，“公主是好人，师兄再等等行吗？等公主根基稳了咱们再走？” “海国已经和翡国开战，我们必须走。”临界说完便拿起了佩剑。 神临派弟子跟在他身旁。 之前已经有些师弟师妹提前撤离，如今留在海国国都的还有七十六人，留下十个，走六十六个。 海国皇宫中。 内侍在门口禀告，“陛下，临界带着神临派弟子已经上船了。” “放箭烧船。”尹沐语的声音平平淡淡。 “奴才领命。” 岸边…… 临渊站在那，看着即将起航的船，心里是万分不舍。 他是放心不下公主，可他也不想跟同门分开。 临界在船上，屏住了呼吸，然后说道：“有毒气，服解毒丹。” 神临派弟子服下了解毒丹之后，将船上的窗户全部打开。 不少弟子都坐在地上调息。 虽然师兄提醒的早，但不少人还是吸入了一些，这毒无色无味，防不胜防。 嗖嗖嗖……无数箭矢翡国临渊的头顶。 临渊呆愣住，回头，大喊，“别放箭！” 可并未有任何人回应他。 临界轻叹，然后飞上了岸，“上船！” 第444章 他们来接你们回家 临渊回头，看到了师兄师弟妹们陆续出了船舱，他们下了船，站在岸边，挥剑抵挡着箭矢，而船也已经残破不堪。 这一刻临渊彻底清醒，海国给了他们条破船。 说什么放他们走，都是骗人的话。 因为他的愚蠢，连累同门受伤。 这一刻临渊不再犹豫，对于这片土地仅剩的怜悯也不复存在。 他拔出了剑，剑花在空中乱舞。 临界感觉轻松了不少。 连师父都说，临渊在剑道上极有造诣。虽然人傻了点，但留在公主身边有自保的能力。 神临派弟子聚在了一起，他们背靠着彼此，挡掉了一波波攻击。 而海国人并不敢靠他们太近，神临派的实力是他们不敢触碰的。 更多人怕的是神临，如果他的弟子死在这，那即便神临对海国有最后一丝心软，也会消失不见。 神临这个名字，曾经是对岸的噩梦，又何尝不是海国人的噩梦。 有些高手可以力战千军万马，洛小翡是，神临也是。 神临派弟子们沿着海岸线撤离，一边寻找着船只，一边防备周遭。 直到他们看到了远处一艘巨大的战船，上面的翡字很是显眼。 而站在船头的正是神临。 临渊红着眼，“师父，徒儿错信了公主。”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神临听清了，他嫌弃地回答道：“你那脑子被骗不稀奇，上船。” 轻功好的，直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轻功一般的在拼命游着。 而翡国战船一点点逼近海国港口…… 正在这时，飞箭突然停了下来，在黑夜中，海国停止了攻击。 翡国战船也停在了不远处，不再靠近。 神临派弟子陆续上了翡国战船。 从神临出现那一刻，海国人已经明白，神临派弟子逃掉了。 神临老头看了眼对岸，终是忍下了进攻的冲动。 神临派弟子围着自家师父。 临界有些讶异，“师父，上次传信您不是说在南疆吗？” 神临看到孩子们都平安，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不是你们小师弟跑回去了吗？我担心你们出事，就过来接你们回家。” 回家……临界神情一震。 是啊，他们要回家了。 回到那个曾经让他们遍体鳞伤的家。 这一次他们是跟着师父，师父在，神临派弟子无所畏惧。 几天后，神临带着弟子们上了岸。 炎城港口，火光闪烁，远远地看就知道有不少人。 临渊有些害怕，“师父，他们是等着揍咱们吗？” 神临直接踹了他一脚，“为师已经洗刷冤屈，他们是来接你们回家。” 临渊都懵了，他今天还想着帮海国公主，结果翡国百姓就迎接他？他这良心过不去啊。 于是他便走在了最后面。 神临率先上岸。 他自船上直接飞至岸上，百姓传来阵阵惊呼。 绿竹看到神临神色平静，也放心下来，看来神临派弟子全都无恙。 神临跟绿竹说：“侯爷，我去的时候海国已经动手了，好在孩子们走的快。” 绿竹点头，“还好您老去的快。”可能是心有灵犀，这老头突然就跑来炎城，要了艘船，说是要去救他的孩子们。 神临派弟子纷纷上前，“见过绿竹将军。” 他们都听过绿竹的名号，她的模样神临派弟子也在画像上见过。 就是这个小姑娘和咱们翡帝挡住了海国大军。 也是那一战绿竹扬名天下。 绿竹点头，“见过各位少侠女侠。”她笑容特别灿烂。 翡国高手不少，但对上爱使阴招的海国还是防不胜防，翡国之大，总有顾及不到之处。 如今神临派的弟子归来，是翡国之幸。 之后绿竹便带着他们回了城，城中大摆筵席，替神临派弟子接风。 临渊更没脸了。 临界走到他旁边，轻声说：“谁还没个性差踏错的时候？况且你不是叛了翡国，只是怜香惜玉罢了。以后你记得，尹沐语是咱们的敌人便好。两国交战，所有私人感情都该放在后面。” 他清楚临渊的性子，这孩子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就恨不得肝脑涂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说的就是他。 临渊摇头，“没有私人感情了，从海国人动手开始，已经一清二楚。师兄放心，我不会再顾及尹沐语。” 是，他是心疼尹沐语，可那也是建立在她对神临派弟子好的基础上。 他的同门，比尹沐语重要千倍万倍，她伤害神临派弟子，他临渊跟海国势不两立。 而另一边，洛小翡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实在太困了，就找了家闻人家的客栈打算吃顿饭睡一觉。 店小二在门口招呼着，“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都要。” “好嘞。” 另一个伙计拉着马车去了后院，卸了马，打算喂马。 哐当一声窗户开了，一不大点的娃揉着眼睛，“大姐？大姐！” 伙计惊了，“小公子别急，你大姐在前面吃饭呢。” 洛琮这才缓过来，他一睡醒发觉大姐的气味不见了，有些着急，所以就忘了隐藏。 伙计打开了车门，伸出了手，“小公子，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洛琮犹豫了一下，便跳到了伙计身上。他知道，就算他不去，这个小哥哥还是会告诉大姐。 伙计在心里埋怨洛小翡，怎么心那么大，把孩子都忘了。 他抱着孩子进了前堂，本着顾客至上，并未说的太过分，可语气还是泄露了他的不满。 “姑娘，你弟弟还这么小，你怎么能忘了呢？这万一遇到坏人，你想哭都没地方哭。” 店内老板伙计都吃惊地看着说话的这位。 他立马说道：“抱歉，我太急了。” 洛小翡啃着馒头，抬眼瞅着洛琮，轻声问：“你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洛琮示意伙计把他放下，然后乖巧站在洛小翡面前，“皇宫里。” 洛小翡的馒头掉在了桌子上，洛琮替她拿起来，又放在了她手上。 “谁教你的隐藏气息？” “国师大人。” 一旁的伙计有些懵，被同伴拉走说了一通，才知道眼前这位是翡帝，而刚才他抱着那个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能不能以后都不洗手了？ 洛小翡点头，“不错。” 洛琮呆呆地问：“大姐，我能吃饭吗？” “可以。” 洛琮爬上了椅子，桌子有些高，他够着累。 第445章 我要去帮国师大人打仗 掌柜见状，立马搬了个特制的椅子出来。 这是闻人铺子出品，专门给小娃娃坐的。 洛琮笑眯眯地说：“谢谢叔叔。” 掌柜回答道：“小公子真有礼貌。”他是他们大老板从云端城调来这里的，对陛下的性子比较了解。相对于卑躬屈膝，陛下更喜欢平等的态度。 洛琮因为被夸奖，笑眯了眼。 他的小手抓了个大馒头，啃得很高兴。 之后店内的所有人见识了什么叫能吃，心内感叹也就洛家家大业大，一般人家真养不起。 饭后，洛小翡提起洛琮，便上了楼。 她问道：“你为何要跟着我？” 洛琮说：“打仗太危险了，琮儿想帮忙。” 洛小翡这颗心啊，暖的很，她家琮儿这么小就知道替她担心。 之后洛琮继续说道：“大姐，国师大人在哪，我要去帮国师大人打仗。” 洛小翡呵呵两声，良心喂了狗。然后抱着枕头就睡了。 洛琮挠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洛玄哥哥说得对，女人都善变。 于是他自己爬上了床，然后还给洛小翡盖好了被子。 洛琮这一路也没敢睡，困得很，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姐弟俩翌日凌晨便早早起来。 那个抱洛琮的伙计，给他们套好了马车。 他犹豫踌躇着，欲言又止。 洛小翡转头看他，“有事？” 伙计说：“陛下，昨日我有眼不识泰山，对您不敬。” 洛小翡回想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不敬。 她问：“会驾马车吗？” 伙计点头，“会的。” 洛小翡转头对老板说：“我能带他走吗？”毕竟带了个孩子，她怕忙不过来。 老板忙说：“可以的，咱们闻人铺子谁都想进，招人容易的很。” 伙计傻眼的，他就被送人了？虽然他挺愿意…… 洛小翡说：“你可愿意？” “愿意。” “回去收拾一下，我在城门口等你。” “陛下，您一定要等我啊。” 伙计匆忙跑掉了。 老板跟在马车旁，说道：“陛下，此人名唤卫离，是我从云端城带来的，人很单纯，家中关系也简单，您放心用着。” 洛小翡点头，“多谢老板，以后卫离便跟着我了。” 老板自然是愿意的，他们大老板如今都在为国征战，他们身为翡国子民自然也是想尽力而为。 洛小翡驾着马车，一路买了不少零食，还给洛琮买了几件衣裳。 她将马车停在了城门口，洛琮靠在她身上，打着瞌睡。 没等一会就看到卫离大包小包地跑了过来。 洛小翡说：“有吃的，不用带这么多。” 卫离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回陛下，这都是跟我一起干活的伙计们送我的，都是当地特产。” 洛小翡微笑点头，她也就是那么一说，吃的她从来不会拒绝。 她把卫离的东西都接了过来，然后钻进了马车，抱着洛琮，继续呼呼大睡。 卫离驾马车技术极好，既稳又快。 一天之后，姐弟俩也睡醒了，开着车门在那吃吃喝喝。 洛琮还一个劲给卫离嘴里送吃的。 卫离受宠若惊。 洛小翡吃着小零食，咔嚓咔嚓的。 洛琮很是羡慕，他的牙就不行。 就这样，他们吃吃喝喝到了炎城。 之后卫离便带着洛琮去了侯府，而洛小翡则是直接去了军营。 洛琮进府之后看到神临老头，过去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神临外公，带我去南疆。” 神临老头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你咋来了？” “我担心国师大人。” 神临笑着说：“国师没白疼你。”他也就只见过洛琮一回，没想到这孩子记性这么好。 洛琮挂在神临的身上，他来之前特意打听过，如今是闻人姑姑和情花姐姐守南疆，神临外公是后来去的。 神临继续问道：“可你为何要叫我外公啊？” “您是裴沐的外公，我大姐以后是裴沐的媳妇，你也是我外公。”洛琮说的简单明白。 神临老头听着特别舒坦，恨不得现在就带这娃去南疆。 当然他还是理智的，这事得陛下同意。 神临派的弟子们围着洛琮，显然很喜欢他。 他们陪着洛琮玩了一下午。 另一边。 将士们见到陛下，并不惊讶，陛下要出征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国。 洛小翡在军营也就是随便溜达溜达，这边有绿竹和安子霆一切有条不紊。 云之灼前来拜见，询问道：“陛下，真的决定了？” 洛小翡点头，“是啊。” 云之灼说：“那臣愿意出战。” “稍后再说。”这事得慢慢商量。 对于海国还是神临老头比较清楚，等回去问了神临老头再决定也不迟。 如今这形势，海国也做了万全的准备。 云之灼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还是觉得有些神奇，之前他还在为云国征战。而身为云氏子孙的他，如今却在为翡国效力。 或许有人会说他是云氏的叛徒，但他不在乎。他做的是自己想做并且觉得对的事。 之后洛小翡和绿竹便回了侯府，这里挤了满满当当的神临派弟子。 轻功最好的临墨，踩着别人家的房顶一路飞了回来。 他落在侯府门前，轻声说：“陛下已经进城了。” 神临派弟子翘首以待。 翡帝，那个带领着安家、洛家推翻了云氏皇朝的姑娘。 每次听到她的故事，神临弟子们都热血沸腾，他们也想光明正大地活一回，像翡帝一般。 翡帝是他们的恩人，翡帝给了师父公道。 洛小翡临近侯府之时，就感觉压力巨大…… 前方是情绪，翻涌着的崇拜和感激，气势冲天。 大门开着，虽然人挤人，但神临弟子还是知道给洛小翡让开一条路。 洛小翡站在门口，看向他们，“要比试一下吗？” “可以吗？”临渊脱口而出。 “自然。” 洛小翡拿过门口守卫手中的长枪，“来战。” 临渊拔剑迎上。 洛小翡感觉轻松了些，比起面对那些感激，她更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认识彼此。 其他弟子默默排起了队，能跟翡帝过招，谁不想？ 绿竹见状，算下时间，人太多，怕耽误吃晚饭，毕竟最近做饭的是神临派的弟子。 她拔出剑，“谁想跟我比试？” 神临派弟子一看，立马就有人改变了阵营，跑到绿竹这边排队。 机会难得，哪个都想试。 第446章 即便前方是海国 这一场比试，所有人酣畅淋漓，做饭这件事自然是落到神临老头身上。 只见神临老头手里拿着锅铲，背上挂着洛琮，站在厨房门口大喊一声，“开饭！” 洛小翡扔掉了手中的长枪，整理了下乱掉的头发。 之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直奔厨房而去。 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赶忙跑去厨房。 就见到咱们翡帝，嘴里咬着个馒头，手上端着盘子，稳稳地向外走。 神临老头放下锅铲，洛琮在他身后探手过来，擦了下他额头下的汗。 神临老头暖的不行，恨不得自家外孙立刻就跟翡帝生娃，他想带娃，此后余生都想带娃。 神临派弟子们去洗了手，便整齐地围坐在大饭堂。 这里本就是绿竹的宅子，绿竹又一向喜欢带人回来吃饭，因此侯府的饭堂很大。 洛小翡吃完三个馒头之后，可算得空瞅一眼神临。 而神临正在抱着洛琮喂他吃饭。 “前辈，他会自己吃饭。”洛小翡看洛琮那副享受的样子，这孩子装孩子呢？明明自己啥都会。 神临老头笑着回答：“这不是我的名声太差，已经好多年没靠近小孩子了。我的弟子一个个的也不成亲，好容易有个孩子让我带，我高兴。陛下啊……” “您老好好带孩子。”洛小翡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深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她身体是够健壮，但这么早生孩子不好，还是得等几年。 神临老头也没勉强说下去，陛下明白他的意思就好。他也不是想插手孩子们的事，只是做了一个正常长辈会做的事。 洛小翡感觉这老头太好相处了，这要是换成季如花或者洛东，非得跟她掰扯明白。 如今季家外公外婆驻守着在赤城，即便知道洛小翡来了，也谨守本职。 整个翡国都在为翡帝出征忙碌，百姓并未有任何怨言，毕竟翡帝是花自己的银子去打仗，算不上劳民伤财，况且打的是一次次挑衅翡国的海国。 饭后。 洛小翡向神临询问海国的事。 神临琢磨着，有什么需要特别提醒的……他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陛下，等占了海国之后谁驻守？” 洛小翡有些懵，“海国那么弱的？” “小姐，小心说话。”绿竹提醒完，还不放心地看了看门外。 洛小翡也心有余悸，也怕洛东突然跳出来吼她。 神临说：“海国论实力并不弱，只是各怀心思，君臣不和，将相不和，分崩离析。自从尹沐语坐上了皇位之后，她的那些兄弟们便小动作不断。因为内斗的损耗，比想象中严重。尹沐语毕竟自小是在安乐城长大的，对海国感情也不深。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她也有，所以才会坐在那个她并不喜欢的位置上不肯离开。” 但他也不清楚，尹沐语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如果说是男人？连安子霆她都能说放下就放下，如果是权利和财富，即便她不是海国皇帝也享之不尽。 洛小翡琢磨了一下，尹沐语不喜欢那个位子…… 执念……她在想尹沐语的执念是不是同曾经的她一般？ 那时的她，有过一个念头。 算是执念吧。 她觉得规则让她不满，于是便做了那个可以制定规则的人。 她不清楚尹沐语是不是这样。 神临老头说：“我神临派的弟子对海国比较熟悉，你可以带他们出战，我明日便回南疆了，那边有些薄弱。” 他跟闻人大夫聊过，武器是闻人大夫制造出来的，但她觉得能不用还是不用。 这世上能人太多，万一被敌人学了去，便悔之晚矣。 到时候她造出的武器，便会对上翡国子民，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洛小翡点头，“带着洛琮去吧。” 洛琮已经对着她装了半天可怜。 洛琮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大姐，你真好。” 洛小翡说：“跟着国师大人，没事别乱跑。” “琮儿知道了。” 神临有些震惊，洛家都是这么养孩子的吗？ 转念一想，陛下这是信任他。 神临眼圈泛红，“陛下，我定会保琮儿无碍。”有多久多久没人放心把孩子放到他手上了。 洛小翡点头，“您老早些休息，您安排好跟着我的弟子，剩下的便随您去南疆。” 神临应声。 之后洛小翡便抱着洛琮走了。 先是给洛琮洗了澡，洛琮自己便抱着枕头睡了。 然后她回了浴房，开始泡澡。 绿竹就泡在她隔壁。 绿竹说：“小姐，带我出征吗？” 洛小翡也在犹豫。 她之前以为如今的沿海固如金汤，可绿竹一离开，锦阁就出事。 绿竹说：“小姐，没有我多无趣。”她笑眯了眼。 洛小翡一怔。 是啊，没有绿竹打仗很孤单。 “再看看吧，各处派来的援兵快到了。” 沿海五城被屠那次，主要是因为云帝不肯抵抗，大部分将领都尊皇命。 洛家军损失惨重，因孤立无援。 而如今不同，现在但凡哪边起了战事，各处将领便会迅速调兵。 因为他们想守护自己的国，更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陛下也同意他们这么做。 洛小翡问：“云之御到哪了？” 绿竹回答道：“王爷来了信，说凤鸣镇由月壹和月闲留守，他去北海。让洛东来炎城。” 洛小翡笑了，“怪不得你说要跟我出征。” 有洛东在，沿海无恙。 绿竹揉了揉额头，“我总觉得我说过，这段日子有些忙。” 没了锦阁之后，她接收到的消息便比较纷杂，之前锦阁会把没用的消息处理掉。 绿竹靠躺在浴桶里，闭上了眼。 她一点都不怕，即便前方是海国，是曾经可以和云国并肩的海国。 因为她身边是洛小翡。 洛小翡侧头看了眼绿竹，自家绿竹长大了不少。 绿竹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不满十六岁。 如今她不到十九岁。 短短三年的时间，绿竹已经成为一方将领，可以独自镇守国门的将领。 洛小翡在想，她过去的那一千年，到底是攒了多少功德？ 殇神是她的首辅，一方世界的主神自小跟她一块长大。 等见着主子了好好问问，她和她们之间是不是有其他缘分，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但她们不是她记忆中的她们，所以她才会不记得。 第447章 有敌军靠近翡国领海 翌日一早，神临老头精神抖擞地站在大门口，等着跟翡帝告辞。 他背上挂着洛琮，而洛琮背上挂着个包袱。 包袱里主要是洛琮的口粮，并未多准备。小孩子的吃食比较注意，既要新鲜又得绵软。 绿竹说等到了南疆，让闻人兮给洛琮做即可，闻人兮如果没空，就让国师大人做。 洛小翡笑着送他们离开的，她看洛琮那乐的要疯的小样，就心酸…… 但转念一想，跟洛东比起来，她算不错了，毕竟琮儿都没提过自家亲爹。 神临派弟子一半跟着神临去南疆，剩下的跟着洛小翡出征海国。 这两波人都看蒙了，别人家亲人分离，哪次不是撕心裂肺，特别是这么小的孩子，看这姐弟俩，好像在比着谁笑的更灿烂一般。 洛小翡说：“吩咐下去，封闭口岸，禁止除有翡国户籍外之人上岸。” 绿竹应声，便去忙乎了。 两天后。 洛碧也背着小包袱款款而来。 洛小翡见到她有些意外，“华裳让你来的？” “是啊，华裳说这边缺跑腿的，我在云端城也没啥事。”洛碧一路奔波而来，看到这里还平平静静，放下心来。 毕竟即将开始一场大战，而且是对外，这和内战截然不同。 内战一般损伤较小，打起来也不会下死手，毕竟都是一个国家的人。 洛小翡说：“那你去尚家那边看看，战船准备的怎么样了。” 洛碧把包袱塞进洛小翡怀里，一个转身便飞走了。 临渊上前，“陛下，有什么活我们也能跑腿。” “你们分散各处，在各个口岸以及荒废的港口溜达一下，如果看到形迹可疑之人便带回来。” 他们在海国生活了十几年，对海国人比较熟悉，抓奸细最适合不过。 而此刻的海国。 海国士兵已集结，此次带兵出征的是海家主。 他眼望无边无际的大海。 或许……这一去便没有以后了。 但他没得选。 他的两个孙辈还得在海国好好活着，他战死将功勋留给他们，只要这两个孩子不作死，足矣安稳一世。 只是这些都是设想罢了。 毕竟翡国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不反抗？凭如今的翡国，想要占领海国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往前走，即便知道是死路一条，也得拼那个渺茫的机会。 守卫自己的国，是海氏一族的责任。 海国分为两派，主战和主和。 而主战派，占了大多数。 可笑的是，这些主战的人中大部分都从未上过战场。 海家主神情沉重。 他想守护自己的国，可有时候真想放下一切闲云野鹤。 “海家主。” 一声呼唤唤回了海淳的思绪，他回头看到向他跑来的尹沐霖。 尹沐霖停在他面前，气息平稳。 哥哥说岸边布防，不能使用轻功，容易被当成敌人射杀。 “皇子怎么来了？” “我听说您要去翡国了？” 海淳看着他纯净无暇的双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跟他说，是要去侵略翡国？他说不出口。 尹沐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 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两个木雕，“这是给洛璃和洛玄的，您见着他们替我跟他们说，等我长大了就去找他们玩。” 海淳愣在那，直到尹沐霖把木雕塞进了他手里。 尹沐霖笑眯眯地说：“海大人要早去早回啊，海芊和海陌还在等你回家。” 他说完就嗖嗖嗖跑掉了。 海淳慢慢把木雕塞进了袖子里。 他在想，如果海国当政的是尹沐霖这样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 那群自作聪明的人说，翡帝是武将出身，本就善战爱战，等到翡国强大起来，海国定会是被吞并的首选。 所以趁翡帝登基不久，翡国还未安稳，出兵翡国才是正选。 翡国和云国一战元气大伤，现在是占领翡国的最好时机。 真是愚蠢…… “将军，启程了。” 海淳走向战船。 三日后。 洛碧和临墨正在巡逻。 这二人轻功最好，所以跑的比较远，已经快出领海了。 他们在周边小岛寻找奸细。 这些小岛小到一眼能看到全观。 上岛之后，洛碧走左，临墨走右。 打算看看山洞里，或者地洞里有没有藏人。 临墨很是警醒，一边走，还一边望向四周。 最后二人在岛内唯一一座小山坡汇合，然后在山洞里找了找，并未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 正打算回去的时候，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临墨和洛碧同时隐藏气息，然后慢慢靠向岸边。 岸边停了条小船，有七八个人下来。 一人说道：“可以回去禀告了，附近没有海国战船。” “走吧。” 等他们走以后，临墨和洛碧才出来。 二人同时看向小岛的另一边，他们过来的小船就藏在不远处的山洞里…… 临墨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刚才洛碧说要藏船，他还觉得没必要。 今日他们已经上了十五个小岛，每次都藏，哪次都没出事…… 他看向洛碧，冲着她竖起大拇指。 洛碧问：“是海国人吗？” 临墨点头，“是。海国出兵了。” 洛碧问：“你确定？” “确定。我们走之前海国已经开始备战……当时还在争论。”临墨很确定，“以我对海国的了解，对方便是探子，而随军的探子通常不会离开大军太远。” 洛碧听完，已经跑去拖船了。 二人拼命划船，找到战船之后，把消息散了出去。 很快沿海五城听到了嗡鸣声…… 这声音是自领海边界传来，通过海上巡航的战船传回境内。 这声音代表有敌军在靠近翡国领海。 洛小翡眯了眯眼，风有些大，这天气不适合出海。 她上了船，扬帆起航…… 洛小翡乘坐的战船出了港口，渐行渐远…… 本来忙碌的百姓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远去的船只，心里担心的很。 随着船只的行驶，陆续有船只加入队伍…… 进入领海之时，翡国战船已经装备整齐。 洛小翡站在船头，凝视着前方。 嗖嗖嗖……几道人影落下，正是出外巡逻的洛碧他们。 洛碧给了临墨一个眼神。 临墨上前禀告了当时的情况。 洛小翡说：“干的好，打完仗回家领赏。” “谢陛下。”临墨笑眯眯地回应。 而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对方，海国海军停下了…… 第448章 用我的剑法对付我们陛下 洛小翡凝神看向对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前方情绪翻涌，是无尽的恐惧。 未战先怯，是大忌。 海国海军这是被逼出兵吗？ 她挂在了洛碧的身上，“带我去对方战船。” 洛碧眨巴了下眼睛，确定她不是在说笑。 本来的迟疑瞬间被兴奋取代，她揽起洛小翡的腰便飞向海面。 一路上扔出树叶，借力……在水面上如履平地。 洛小翡感叹，“你轻功的造诣果然出神入化。” 洛碧笑的得意，“我可是外祖亲手教出来的。” 她虽然没继承季家的力大无穷，但她学了外祖的功夫。 洛小翡一走，绿竹自然要留守。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二人，很是羡慕，她也想去对方的战船上闹个天翻地覆。 很快海国海军便发现了靠近的洛小翡，全军备战。 箭矢密集如骤雨…… 可洛碧的速度实在太快，箭全部落空，甚至还给她铺了路。 洛碧踏着半空中的飞箭，稳稳落于主战船之上。 瞬间她们周围便围满了海国将士。 他们很害怕，可他们知道这是战场，即便战死也绝不能后退。 天生翡帝，是所有翡国敌人的噩梦。 海淳站在洛小翡对面，拱手，“见过翡帝。” 洛小翡凝视着他，“为何要来？海臣的死还没能让你醒悟？一定要海氏一族全都战死，你才能醒过来？海芊和海陌还那么小，你怎么放心离开？他们已经没有父亲了，你还要他们失去祖父吗？” 她是个人，她是个有感情的人。 她知道在战场上，只分敌我。 可只要想到那两个孩子，她心里就难受的很。 海芊喜欢赖着她，整天跟在她后面喊着皇帝姐姐。海陌较寡言，可离开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海陌在偷偷抹眼泪。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两个孩子失去唯一至亲。 听到两个孙辈的名字，海淳神情恍惚，是啊，他连自己的孩子的护不住，却妄想能护住海国。 他曾经有个很悖逆的念头。 他曾想过，即便是翡帝占了海国，也不会为难海国百姓，他的孩子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这个念头一闪即使，他是海氏族人，他的祖先世世代代镇守海国领海。 即便当今海帝令人不喜，也不是他叛国的理由，他不能丢了先祖的脸。 如果……如果没带两个孩子回来就好了，如果当时把他们留在翡国就好了。 只是如今这一切都是空想，他已经走到了这，没办法回头了。 海淳从袖子里掏出木雕，递给了洛小翡，“翡帝，这是沐霖皇子要我交给洛玄和洛璃的，他说等他长大了就去翡国看他们。” 洛小翡看着他有些颤抖的手，对这位老者的情绪很复杂，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怜。 她接过木雕，塞进了衣裳里。 本来熊熊的战火，在这一刻平复了许多。 正是因为有尹沐霖这样的人，让她有所顾忌。 她不知道海国还有多少个尹沐霖，还有多少人并不愿意开战，还有多少无辜之人背负了不该他们背负的责任。 洛小翡轻叹，“我回去了，战场上见吧。” 她挂在洛碧身上，洛碧还想着打架呢，这么就回去了，对她来说显然意犹未尽。 可是……那两个木雕实在太好看了。 上面刻着小玄、小璃，木雕上面还有血迹…… 尹沐霖……真是个傻子。 二人飞离海国战船。 随即万箭齐发…… 洛碧失神之间背部中箭…… 海淳怒吼：“住手！” 船舱内走出一人，他脸色阴晦，他低声问：“海大人，这是想放走翡帝吗？” 洛碧咬着牙，很疼…… 洛小翡说：“回去。” 洛碧转身用力一跃，便回到了海国战船。 海国将士都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面对密集的攻击，加上洛碧受伤了，翡帝竟然会选择回头。 洛小翡站在海淳和月善面前，她轻声说：“向来是人敬我一分，我便会退让一步，既然你要找死……我成全你。” 月善冷笑……不过是个力大如牛的莽夫，他会怕？他是月家弟子，他的功夫是父亲亲传…… 他对上洛小翡的攻击，还不忘示意其他人围攻洛碧。 换成平时，洛碧倒是不介意跟他们打一场，可现在她伤口流血，动作太大会流的更快…… 于是她服下止血的丹药，然后扔出了毒气弹……这弹药是闻人兮造的，里面装的是情花的毒药，杀伤力不大，只能让人浑身无力，但杀伤范围极大。 洛小翡屏住了呼吸，月善自然也早就察觉。 月善的剑很快，快到如果她仔细看便会头晕…… 但她不必看他的剑，只需看他的杀气，杀气比剑先到…… 月善有些压抑，据他所知，洛小翡靠的就是蛮力，怎么能躲开他的攻击？ 是因为剑法？是因为洛小翡已经熟悉月家的剑法？ 这个念头一出，月善便换了方式。 他这次用的是神临派的剑招，他时常会跟临渊比试，偷学了一些。 他确定，神临派刚到翡国，肯定不会那么快相信洛小翡，自然不会将剑法告知于她。 洛小翡眼见着月善情绪变幻，有些无语，想那么多有用吗？ 就算她直接说她能看到杀气，月善也不会信…… 如果不是想把月善完好无损地带回翡国审判，她至于在这打的小心翼翼吗？ 月天鼎为国为民，她能做的就是留月善一个全尸。 正在洛小翡犹豫之时，天空中落下一人。 他一人一剑，剑指月善，他轻声说：“用我的剑法对付我们陛下，月善你能不能要点脸？” 月善见到来人，神色平静，“手下败将，也敢叫嚣！” 临渊冷笑，“是时候让你见识下神临派的实力了。” 双方交战在一处，洛小翡得空，抓起地上的长枪，将围着洛碧攻击的一群人一扫而倒。 她查看了下洛碧背后的伤，箭还插在洛碧背上，她伤口处冒着白气。 应该是箭头有毒，洛碧服的解毒丹正在清理毒素。 前方二人打的很是精彩。 月善用的是月家剑法，而临渊用的是神临派剑法。 说起来月家剑法攻击性更强，而神临派剑法便比较柔和…… 不同的是，临渊此刻杀气很浓。 月善跟临渊过招之后，也有些心惊。 他没想到神临派最没脑子的临渊，竟然也藏了私。 第449章 如果是他父亲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临渊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他轻声说：“因为曾经我把你当朋友，我不对朋友下杀手。月善你真让我失望。” 月善冷笑，“你是海国的叛徒，我是云国的叛徒，我们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临渊没再说话。 之前他还不懂，如今已经清清楚楚。 看海国眼下的形势，他才彻底明白师父为何愿为尹沐语效力。 师父从头至尾都把自己当成翡国子民，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搅乱海国。 比起师父，他确实像个傻子，把敌人当朋友。 海淳神情沉重，他下令，“攻击。” 一时间所有人攻向洛小翡…… 洛小翡也没再犹豫。 她已经清醒，她多杀一个敌军，那翡国将士便会少面对一个敌人…… 于是洛小翡的长枪，一次次刺穿海国士兵的身体。 海淳看着这一幕，跟他想象中没什么不同。 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海臣，他想问，臣儿，当时你面对洛小翡之时，也是这般绝望吗？ 甲板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复存在…… 死气逐渐笼罩着战船，其他战船纷纷靠拢…… 翡国战船也已经逼近，双方交战。 比起长途跋涉的海国士兵，翡国将士显然状态更好。 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海面上也飘满了浮尸…… 鲜血在海中化开，一闪即逝。 人族显得那般渺小，拼尽力气也不能激起多大的水花。 天空阴沉沉的，雷声轰鸣。 洛小翡感觉不妙，这气息……有雷劫？这世界好像越来越不讲理了，没有修士的世界为啥子会有雷劫？ 实在是威压来的太快，洛小翡唯一能做的便是把洛碧丢了出去。 不远处的临墨飞起，踏着浪花接住了洛碧，然后……没借到力二人一同落水。 咔嚓一声……雷精准地劈到了洛小翡。 洛小翡吐出一口黑烟，离她不远的临渊被震的通体酥麻。 临渊用力揉了揉眼，“陛下，您还好吗？” 他脚下踩着月善，月善看洛小翡的眼神是恐惧，这是个什么玩意？被雷劈了怎么跟没事似的？ 洛小翡闪着火花，靠向临渊…… 临渊又麻了一回，他问：“陛下，这就是传说中的雷电淬体吗？” “还有这种传说？” “话本上。” 洛小翡伸出手，一扒拉，临渊就掉进了海里。 她提起月善，感觉不放心，就把他打晕之后绑了起来。 然后她扛着月善跳上了小船，临渊也爬上了船。 他们回了翡国战船。 月善被单独关押。 绿竹拿出手帕，擦了擦洛小翡脸上的灰，“小姐，你咋又被雷劈了？” “所以我才会铜皮铁骨，小事不用在意。”洛小翡闻着烤肉味，感觉有些饿了。 军医给洛碧拔了剑，处理了伤口。 自从闻人神医现世，往常致命危险很大的箭上，如今就是小事。 翡国战船返航。 海国将士所剩无几。 海淳坐在船头，轻声说：“回家吧。” “是，主子。” 回复海淳的是海家家臣，自小跟着海臣一起读书习武，沿海一战，这位副将被留在了海国，才逃过一劫。 海淳进了船舱，研墨提笔。 芊儿、陌儿，祖父可能回不去了。翡帝放过了我，可我无颜回去，跟随我而来的将士们都死了。 你们还小可能不明白，但没关系，你们只要记得，你们的翡帝姐姐还是很喜欢你们，不是她杀了祖父。 即便祖父侵略翡国，即便祖父踏上了别人的领土，她还是放过了我。 别听信别人的误导，别替祖父报仇。 写完信之后……海淳便服下了毒药。 海恩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像是被冰水淋过。 他跪在海淳的身旁。 少主死的时候，他连给少主收尸都做不到，而主子却在他身边离去…… 海淳握着海恩的手，轻声说：“偷偷回去，带着两个孩子来翡国，隐姓埋名安稳过一世吧。如果实在瞒不住，就去求翡帝，翡帝会护着他们。” 海恩眼睛通红，眼见着海淳咽了气。 曾经，他因为是海氏族人而骄傲，他只是旁支，却被少主看中，之后便跟在了少主身边。 他收起了桌上的信，然后背起海淳的尸体便上了小船。 之后在附近找了个小岛安葬了海淳。 这一战打了三天三夜，洛小翡回到炎城之后洗掉身上的灰，被雷一劈疼是疼，但身上没有血腥味了，只有糊味。 洛东已经抵达沿海，洛小翡这一觉睡的很踏实。 而绿竹部署完之后，也打算去洗个澡休息的，谁知道在侯府门口就被洛东抓着了。 她记得洛东去赤城巡查了。 洛东上下打量她，“你去打仗了？” 绿竹迷迷糊糊地点头，“咋啦？” 洛东乐了，“洛小翡浑身焦黑，洛碧还中了箭，你这连头发都没乱，你是去看热闹的吧？” 绿竹听明白了，“您不就是没赶上憋屈吗？也不用特意过来找茬，行了行了，下次让您去。” 洛东虽然还绷着脸，但眼睛明显亮了。 他轻咳缓解了一下尴尬，“说话算话？” “算话。”绿竹郑重地点头。 洛东这次没再忍着，笑的灿烂，“你快去休息吧，我去巡城了，有我在，放心睡吧。” 他说着便蹦跶着走了。 绿竹感觉自家将军越来越幼稚了。 月善被带回来的事很快便传了出去，月从站在侯府门口，整个人被阴影笼罩。 他清楚月善该死，可真的到这一天了他突然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安子霆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吧，即便他千错万错，他也有辩解的机会，你只需要分辨是非对错即可。” 月从说：“从小到大大哥都是父亲的骄傲，而我只会给月家丢脸。我就想着就这么过吧，反正大哥撑起月家的门楣，我反而乐得自在。” 他垂下了眼，他很难过，父亲定然也很难过。 他甚至想，如果叛国的是他，是不是父亲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安子霆轻声说：“裴澄跟你想法差不多，但他比你过得自在，你想过是为什么？” 月从低着头……因为裴澄有个好大哥，而他的大哥只会嫌他蠢。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怕，怕说话，怕见人，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是个蠢货，是个只会给月家丢脸的蠢货。 第450章 大哥对不起，没能去救你 安子霆轻声说：“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月从点头，然后进了地牢。 沿海的牢房很潮湿，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他走到牢房深处，见到的是身着囚服的月善。 月善抬眸看他，扬唇笑了，“好久不见。” 月从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当他看到月善的时候，突然觉得没必要说了。 所有的质问在这一刻都没了意义。 月善看他两手空空，“来牢房探望家人，都会带些吃食，特别是死囚。你怎么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月从轻声说：“你是叛国贼，我不能接触你。” “叛国贼？我叛的是哪个国？你呢？你在我眼里也是云国的叛徒。国姓说改就改了，你可曾对曾经的云氏有过一丝愧疚？”月善不是替自己辩解，而是他从来都没成为翡国人。 月从被他问的哑口无言。 忠臣不事二主，他的确没有资格埋怨月善。 月善盯着他，“你们替翡国鞠躬尽瘁之时，可曾有一刻想起过我？如果……如果被俘的是你，父亲还会那般平静？他定会拼了命救你回来。我想活着有什么错？你们都舍弃我了，我就该去死吗？” “不是的……父亲很担心你。”月从不懂。 父亲明明就更疼大哥，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担心？但却什么都没做不是吗？担心，却放任我在狼窝中独自生存。”月善眼圈泛红。 他是怨。 他孤立无援之时，没有任何依靠。 因为他清楚，父亲不会来救他。 他不是没期待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希望逐渐变成绝望。 他离开之时，这里还是云国。 云帝派他出征的时候，何曾顾及过他的生死？他犯得着为那么个皇帝效忠吗？ “我叛的是云国，我跟你们没什么不同。即便是翡国的律法，也不能奈我何。我手上没沾过翡国百姓的鲜血。” 月善上船的时候已经想的清清楚楚。 即便父亲不在意他，他还是月家人，翡帝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会拿他如何。 月从听到这话，突然便清醒了过来。 “大哥。咱们翡帝和云帝不同，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下令射杀陛下之时，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现在还能喘气，是因为父亲，是因为陛下想让父亲见你最后一面。” 月从突然觉得月善有些话可能真的说对了。 父亲确实没有什么动作。 他不敢想象，当时大哥有多绝望。 他甚至也被说服了，想要去陛下面前求情。 可就在最后一刻，他想明白了。 大哥现在是海国的臣子，此次也是以海国将领的身份被俘，陛下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月从转过了身子，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他背对着月善，沙哑着声音，“大哥，对不起，没能去救你。” 他走的很慢很慢……因为他清楚，之后便是天人永隔了。 他怕大哥，也曾怨过大哥。 可他还是忘不了，忘不了大哥一次次保护他的样子。 他们一起长大，他们血浓于水。 他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可却走上了不同的路。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死的是他，是他这个没用的东西，而不是月家的骄傲。 月善闭着眼靠在墙上。 直到月从的脚步声消失。 他缓缓睁开了眼，用力抬了抬眼皮。 可实在是忍不住，他真的很想哭…… 月善抱膝，压低了哭声。 他怎么那么蠢。 如果……如果他非要回来，神临派会帮他。 可他没有，他面对不了失败。 他是月善啊，是月天鼎的长子，是高傲的月家大公子。 他怎么能以一个俘虏的身份逃回国。 “南无……誓言果然有用，你前脚刚走，我便要去追你了。” 牢房门口。 安子霆见到月从出来，轻声问道：“你可愿押送月善回云端城？” “尚书大人，不必了，我要留下来守城。”月从笑着，笑的那般惨淡，他说：“这次我不会跑了。” 他抱拳告退。 月从清楚，安子霆这么做，只是想让他陪大哥走完最后一段路。 可不必了……他是翡国子民，他如今是烛城的将领。 安子霆看着他走远，然后唤来了月家几个弟子，让他们将月善押回云端城。 月善上路。 云端城也接到了消息，三日后北境也收到了消息。 月天鼎将信握在手里，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洛允轻叹，“回去看一眼吧，这里我守着。” 月天鼎摇头，“我是北境守将，不得擅离。” 洛允说：“你月家的孩子大部分都在北境，月行止马上也到了。” 他只是陈述事实，说完就默默离开了。 月天鼎待他走后，慢慢坐在了地上。 五日后。 华裳批了刑部的折子，月善三日后处斩。 而此时的沿海一片平静。 洛小翡收到奏报，海国军队从袭击了南疆，南疆百姓以及边境守军，将对方拦在了海岸线外。 而洛东则是拿着地图一个劲叹息，“估计下次被突袭的就要是北海了。”可惜了……他多等几天说不定就碰上了。 绿竹在一旁冷言冷气地说：“那您就去呗。” “我又不傻，我一去，这边肯定出事。” 洛东是下定了决心，就在这等着。 这里离海国最近，去其他地方要绕路。 最主要的是小翡既然决定出战海国，就不会变了。 如今还没出兵，估计是心里有障碍。 他也没催着小翡出兵，毕竟是踏上别国的土地，一般人的良心都过不去。 三日后。 月善跪在了法场上。 周围站满了月家人，有他的同门，也有月家旁支。 他们看着他，是难过。 而血月山庄的几位也在其中。 月半夏看着大公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一直把云之御当做少主，这位大公子在江湖中的名声更响亮。 那一战，云国损失惨重。 云帝的失误，害得月家军元气大伤。 虽然她对翡帝的私生活比较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翡帝是个让百姓放心的君主。 大公子本不至于如此。 她不懂，为何大公子宁愿在海国做俘虏，也不愿意回来。 翡国不好吗？这里就没有什么让他挂牵吗？ 月善眼睛扫过人群，有些失望。 他轻声笑了。 父亲不回来不是正常吗？ 他是叛贼，是给月家丢脸的叛贼。 这时……人群中传来骚动。 月半夏以及所有人都回头看去。 只见月天鼎一袭布衣，风尘仆仆而来。 他的脸上身上都满是尘土，一看便是一路奔波。 第451章 碧儿越来越大度了 月善看着父亲，眼睛一亮，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父亲……儿子让您失望了。 华裳也明显精神了……如果月天鼎不来这场戏就演不下去了。 月天鼎走上了断头台。 他冲着坐在上首的华裳拱手行礼，然后说：“首辅大人，我能跟我儿说几句话吗？” 华裳轻轻点头。 月天鼎半蹲在月善面前，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污迹。 之后拢了拢他乱糟糟的头发。 月天鼎说：“善儿，为父……为父对不起你。” 月善睁大了双眼，眼泪喷涌而出……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没责骂他，而是跟他说对不起。 “父亲，错的是我。是我太过骄傲，不愿回来。儿子……儿子没给您丢脸。海国现在乱的很，可不只是神临派的功劳。儿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等我的师弟师妹回来的时候，您能替他们说句公道话。他们……他们从未真心归顺海国。” 所有的怨气因为这句对不起突然就散了。 月天鼎咬着牙，忍着眼泪，点头，“好，为父答应你。” 华裳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跟小翡预料的差不多。 跟月善一同回来的还有小翡的信。 小翡说：神临派都能赦免，月善就一定要死吗？他未杀过翡国一个人。但不能直接赦免，毕竟月善曾经投靠敌国。一定要让所有人都清楚他的苦衷，省的日后麻烦。 华裳的脸上浮现着淡淡地笑容，小翡终于会用脑子了，这很难得。 月家弟子显然是注意到了华裳的神情。 反应最快的月光跪在了地上，“求首辅大人赦免月善死罪，月善是被云帝所害，身不由已。” 月家弟子纷纷跪在了地上，“求首辅大人赦免月善死罪。” 月善睁大了双眼，他……一向眼高于顶。他是月天鼎的长子，这群人只是养子养女。 而如今他们却为他求情。 在海国的时候，也是那群被他呼来喝去的师弟师妹护着他。 不然凭他一人，怎么会引得尹沐语看中？ 华裳手指轻轻叩着桌子…… 小翡说：留下月善对翡国有利。如果杀了月善，即便月天鼎再忠心，也会在心里留下一根刺。她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月天鼎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华裳面前，然后跪了下去，他说：“求首辅大人赦免月善死罪，就看在……就看在老夫的份上。” 月善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 对父亲来说，忠君爱国是最重要的事。 如今父亲却为了他，用自己的脸面求情。 他泪眼朦胧。 连父亲都能做到这地步，他那点脸面算什么？ 月善……你真是在云端上活的太久了。 华裳轻声说：“月善关押候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事我会请示陛下。”这场戏算是完整落幕了。 “谢首辅大人。”月天鼎声音低沉。 月家众弟子齐声说：“谢首辅大人。” 当夜华裳去了地牢。 月善也没再绷着，而是行礼道谢。 华裳把洛小翡的信递给了月善。 月善情绪复杂，陛下早就决定放过他了，故意没表露……他一想，估计是因为他伤了洛碧大人。 华裳问：“你打算去北境还是沿海？” 月善震惊，“首辅大人，不是活罪难逃吗？” “如今两国交战，这事可以稍后再说，再说了这种该罪立功的机会可不多。” 月善思索了一下，“我去沿海。” 翌日一早，月善便背着个小包袱上路了。回来的时候，押送他的月家子弟都以为他死路一条，因此好吃好喝的供着。如今孤身一人回去……待遇天差地别。 三日后。 此事传到了沿海。 洛小翡显得过于平静。 洛碧在一旁盯着她。她清楚华裳最听小翡的话，如果不是小翡透漏了什么，华裳绝不会擅作主张放了月善。 洛小翡斜眼瞅她，轻声问：“他伤了你，你要是觉得来气，等他到了打一顿出出气。” 洛碧冷笑，“陛下这话说的，您都不在意他以下犯上了，我要是再抓着不放不是我小心眼了吗？您不愿意得罪月家，我愿意呗？” 洛小翡声音高了几度：“好好跟你说话，你咋找茬呢？” “都决定了还问我？问我干啥子？”比起洛小翡，洛碧更是见不得血，当然在战场上不同。 她也觉得月善可以留，但洛小翡问她就多余。 洛小翡撸起了袖子，“娘说了，能动手就别吵吵，我觉得你最近有些膨胀。” 洛碧也不含糊，同样撸起袖子，“来啊！” 刚接到消息跑过来的月从都懵了，“陛下和洛碧大人这是因为我哥的事打起来了？” 洛碧立马把袖子放下，“没有的事。” 洛小翡也偃旗息鼓，“跟你哥没关系。” 月从似信非信，他问：“那陛下可有决定了？” “放，自然要放。你爹都亲自求情了。”洛小翡有些后怕。 她抓住月善的时候，认定了月善是叛贼，既然做了海国的将领，就该有必死的觉悟。 可转头一想，月善啥也没干，就在海国瞎搅和。而且叛贼也不是他想当的，是云帝把他扔出去就不管了。 月天鼎倒是有能力救月善，但一心为翡国干活。所以月善落到这个地步，她多少还是有责任。 总结下来，月善做的最不能原谅的事，可能就是想要劫走南无花，而且还背叛了南无花。但不能因为一个人私德有亏就弄死他不是？况且他爹还为翡国劳心劳力。 洛小翡吐了口气。 一条人命，只在一念之间，她今后做所有决定之时定然要小心再小心。 月从显然松了一大口气，“那臣就告退了，你们继续。” 他乐呵呵走了。 洛小翡正挥手送月从离开呢，就感觉后脑壳一疼。 她回头，恶狠狠道：“洛碧你个贱人，敢偷袭！” 洛碧怒了，“洛小翡！你敢骂我？” “你都敢打我了？我还不能骂你了？” 两姐妹撕打在一起…… “小翡，碧儿……” 季如花的唤声让她们迅速松开手。 季如花进来的时候，看到姐妹俩面对面坐着，正给对方梳头。 她刚才在城门口看到月善了，本来以为只是赦免死罪，没想到活罪也免了。 毕竟是伤了碧儿，小翡这么做她担心碧儿会置气，所以跑过来看看。 看来是她多想了，碧儿越来越大度了，只是这事碧儿确实委屈了。最起码也打个三十大板啊，咋就全须全尾放了呢？ 第452章 一放手便是一世 季如花一脸慈祥地站在姐妹俩身边，“小翡，我刚才看到月善了，这事的确委屈了碧儿。” 洛小翡头皮正疼着呢，“呵呵，她已经不委屈了。”打架还会薅头发了，洛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洛碧低着头，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 洛小翡这个兔崽子，还咬人！ “娘，女儿是陛下的妹妹，应该为大局着想。我和月善只是私人恩怨，如果因为我的伤要了他的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月天鼎大人。” 季如花听到洛碧这么说，彻底放心了。 月善死活她不在乎，她担心两个女儿会有隔阂。 “碧儿真懂事，放心吧，月善被派去赤城，你外祖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洛小翡忙说：“娘，不能给人家穿小鞋啊。”她说完也觉得这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 于是她拉着洛碧，“走，我给你出气去。” 洛碧也没拒绝。 她了解洛小翡，洛小翡一贯是好人做到底，人都放了，她绝不会秋后算账。 洛小翡一怔。她以为洛碧会拒绝的，咋就跟着了呢？ 季如花也跟在她们身后，“娘也给你出气去。” 洛小翡走的很慢，咋整？咋收场？ 直到母女三人到了赤城，洛小翡还没想到解决办法。 季家外祖父外祖母听到她们来了，那边立刻去加菜。 反观月善，来拜见之后并没能离开。 季家舅舅们正拉着他比试。 月善一路奔波，本来就疲惫至极，又对上季家高手，整个人只有招架之力。 季家小舅舅一脚狠狠踹在了月善后背。 月善吃痛倒地，“我输了。” 季似灭停止了攻击。 月善已然明白，季家这位是给洛碧出气，他伤的位置，跟洛碧当日所伤一模一样。 洛碧她们进了院子之后，正好看到季似灭那一脚。 洛碧突然觉得仅有的一点怨气也散了，她跑过去，“小舅舅。” 季似灭眉开眼笑，“爹听说你们进城了，就去加菜了。” 洛碧笑着说：“是给小翡加的，我吃的少。” 洛小翡哼哼两声。 月善已经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道：“洛碧大人，之前是我命人放箭，你的伤是因为我。我有错，您……您捅我一剑吧。” 洛碧看向他，轻声说：“两清了。” 她这颗心啊，怎么那么软呢？ 主要是看自己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月善那边孤身一人，有些可怜兮兮。 月善说：“洛碧大人大度。” 洛碧呵呵两声，“我贯是心眼小。” 她说完还瞟了洛小翡一眼，然后说道：“你赶路回来，还没休息吧？去洗个澡一起吃饭。” 月善忙说：“不必了，我本来打算来赤城放下行李，便去拜见陛下。” 洛碧说：“你是翡国子民，你为国效力，赶路来守卫边境，一顿饭而已，不必客气。” 月善没再拒绝，但他不明白的是，“我是翡国子民了吗？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首辅大人直接让我回来，并未给我办理户籍。” 他是想办了户籍再走，毕竟在翡国户籍重要的很，可首辅大人没提，他哪敢多问。他一个罪人，就该有自知之明。 洛小翡说：“你爹早就给你办了户籍，他的意思是，你是翡国人，咱们就能以翡国的名义去海国要人。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且你在海国还如鱼得水，咱们也就没着急去捞你回来。” 从法场月天鼎给月善求情的时候，就证明月天鼎从头到尾都相信自己的儿子。 月善苦着一张脸，“陛下，我明白，翡国初建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劳民伤财。我的确有自保的能力，还有搅动海国皇朝的能力。” 他一点都不怨了。 他是受了一些苦，但结局是好的。 洛小翡问：“你离开之后你的同门会不会有危险？” 月善摇头，“神临派撤离之后，尹沐语已经无人可用了。只要师弟师妹们留在尹沐语身边暂时按兵不动，便不会有危险。况且两国交战，他们还可以成为谈判的筹码，海国人不会轻易浪费掉。” 洛小翡凝神直视着他，“这就是你下令放箭，然后被我擒住的原因吗？” “是……我是想回来了。但不瞒您说，我当时确实小看了您，想跟您比试一番，最后找个时机被您擒获……” 回想起来，他当时的想法的确有些幼稚。他对翡帝的不满，主要还是因为父亲。他当时很难过，不懂父亲为何宁愿去替一个跟他无亲无故之人守卫国家，也不去救自己的儿子。 洛小翡木呆呆地说：“也不用这么坦白，快去洗澡吧，你身上的灰尘呛得慌。” 月善连忙告退。 季似灭带他去了浴房。 月善还有些懵。 他得知到季家人麾下任职，不是没担心过，可他的担心好像有些小人之心。 月善泡在浴桶里，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上次踏上这片土地还是为了南无花。 是，是海国公主给他的命令。 他能想象到南无花得知他在海国的事有多难过。 月善闭上了眼。 是他负了南无花，是他做出了选择。他以为只是一时，没想到一放手便是一世。 说白了只是当时不够在意罢了，说白了只是太过自信罢了…… 这次那个浑身叮叮当当的姑娘终于没再等她。 南无花和她的蛊虫都不在了。 那些他最不喜的小虫子，却在最后还拼命护着她…… 比起来……他连她的虫子都不如。 一念之差，一生悔恨。 南无总说，女人的债不能欠，欠了你会还不起。 他真的还不起了…… 前半生她一心为他，后半生只余他一人。 害死南无的凶手都死了，死在了神临老头手上。他连给妻子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刻月善已经清楚，他和南无花今生的牵扯已经剧终…… 他们之间所有牵扯都断了，都断了…… 这边季家开饭了。 也不用刻意等月善，主要是季家人都能吃，往日里都会吃走几波。加上最能吃的洛小翡，今天厨子忙得很，季家两位老人家也累够呛。 吃饭的时候，季老头直呼，“小翡，你是皇帝，应该守在炎城，没事还是少来赤城吧。” 洛小翡哼哼两声，“不就是嫌我能吃吗？你们养了洛碧那么多年，我才吃几顿？” 第453章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季老头忙说：“行吧，你可劲吃，季家养得起。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还攀扯碧儿。” “哎呦呦，养在身边的果然不一样，都说不得了。”洛小翡狠狠地啃着馒头。 季如花一巴掌拍在洛小翡背上，“别跟你外祖使劲，当我不知道呢？你和碧儿刚才打架了吧？她那脸都肿成那样了，你还不依不饶的。”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洛碧委屈。 洛小翡指着自己的脑袋，“她还揪我头发呢。” 她横了洛碧一样，“心眼真多，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季老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深感欣慰。 他清楚小翡说那些也只是顺嘴胡扯，她要是真走心不会说出来。 姐妹俩自小被换了，如今却能关系这么亲近很难得。 洛小翡也就是嘴欠，没再继续说，主要是洛碧塞了块红烧肉到她嘴里。 洛碧想起来也觉得有意思，“小翡说的没错，大长公主也是更疼小翡，看我就是哪都不顺眼。她虽然没直说，但她的眼神分明在说，这里不如小翡那里不如小翡。” 季老头说：“这不就扯平了吗。” 洛小翡说：“您老可算承认了。” “小翡，等吃完饭外婆给你熬点降火的甜汤。”季家外婆在一旁，已经看清楚也听明白了。小翡这是烦躁，跟家里人闲扯平复心烦。 她是心疼的。 出兵海国，即便是洛东，心里也会打鼓，何况是小翡。小翡那么善良，让她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是很艰难了。 如果不是被海国欺负到眼前了，踏上别国土地这件事，凭小翡的性子绝对不会做。 其他人听季老太太这么一说，也大概懂了。 洛小翡心情平静了不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该把外面的事带到家里，一家人在一块就该高高兴兴的。 月善来的时候，入眼就是叠起的空碗碟。而桌子上还摆满了饭菜，侍女还不停在上菜。 季老头招呼他过来吃饭，仿佛之前的摩擦从不存在一般。 月善说：“不必等我，我可以自己吃。”吃空了那么多碗碟，他们肯定是已经吃饱了，坐在这没走定是在等他。 洛小翡摇了摇头，“没等你，真没吃饱。季老头嫌我能吃，我今天非得吃个饱再走。” 月善似信非信。 很快……他便深信不疑，陛下是真能吃。 他曾以为只是传言，一个小姑娘能多能吃？如今他才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传言也有真假，关于翡帝的应该是真的。 月从来的时候，已经天黑，这边正在收拾碗筷。 他站在门口，呆呆地问：“吃饭呢？” 洛小翡靠坐在躺椅上，人生圆满中。 季如花说：“刚下职吧，快过来先吃口。” 月从忙说：“不用了，这不是吃完了吗？我回去吃就行。” 一旁的侍女兴致勃勃地接话，“月二公子，还有饭，怕陛下不够吃，还煮了一锅面。” 洛小翡横了她一眼，侍女眨巴着眼睛问：“陛下要不再吃点？” 洛小翡眯着眼哼哼没搭理她。 “麻烦这位姐姐了。”月从说道。 “公子客气。” 月从坐在了饭桌旁，拿起筷子。 月善侧眼看他，“规矩呢？” 月从头皮疼，“大哥，你咋那么多事？” “来人家做客，不带礼物，而且也不叫人。月家的规矩都被你就着饭吃了？”月善坐的笔直，一副认真的样子。 月从无奈，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季爷爷，季奶奶，大舅舅、二舅舅，如花姑姑，小舅舅。陛下，洛碧大人，月从见过各位。今日急着见我那个不争气的大哥，上门没准备礼物，是晚辈失礼了。” 季老头看的直乐，“行，下次带着礼物来啊。” 月从用力点头，然后愉快地坐下吃饭了。 月善在一旁也说不出什么了，月从是急着见他才会失了礼数……可不对啊，月从进来之后就盯着饭桌，压根就没瞅他。 被月善这么盯着，月从无奈，“大哥，我真饿了，不能馒头蘸菜汤吗？” 月善转开了眼。 侍女很快就端了一大盆面条来，上面飘着翠绿的菜叶子，香气扑鼻。 洛小翡挪回了饭桌旁，“我觉得我还能再吃点。” 侍女笑开了花，“我就说陛下肯定没吃饱。” 这次洛小翡没再矫情。 季如花说：“别撑着了。” “没事。打起仗来，很可能几天都没空吃饭。”洛小翡说完，突然觉得不饿了。 要打仗了，要做侵略者，要面对海国的老幼妇孺…… 季如花听着心疼，“小翡，娘在，你外祖他们都在，翡国有洛东有云之御有裴沐，如今还有神临派，北境有月天鼎还有你爹。你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她把洛小翡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洛碧轻叹，也勉强上前，靠在洛小翡身上，“大姐，别怕，打不过我能带你飞。” 洛小翡伸手，就把洛碧推地上了，“呵呵。” 洛碧坐在地上，一脸后悔，“我管你干什么！活该你难受。” 月善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正常吗？长辈时常念叨的就是兄弟姊妹之间要互相尊敬爱护。 陛下和洛碧大人，这么闹，还动手……季家长辈怎么跟习以为常似的。 季如花也只是笑着拍了洛小翡一下子，“又欺负碧儿。” 月善看向月从，而月从眼中是羡慕。 他忍不住轻声问：“你也喜欢这样？” 月从疯狂摇头，“大哥，千万不要。”大哥出手没轻没重的，他可玩不起。 饭后。 月善跟着月从去了烛城。 月善归季家调配，如今烛城将领较为淡薄，所以暂时让他去烛城守城。 月从一路叹息。 月善说：“别叹息，不吉利。” 月从斜眼瞅他，“大哥，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当时我跟佛祖发愿，如果你能活下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如今我不打算去还愿了。” 月善：“……”陷入了反思，他是不是有些烦人？ 看陛下和洛碧大人相处，就是直来直去，也没那么多规矩，好像挺自在。 “别去还愿了，我活下来跟你发愿没什么关系。” “呵呵，我狗拿耗子我多余。” “我是你大哥？规矩呢？” “别跟我说规矩了！我听够了，你有规矩，你会对不起大嫂？你会跟海国公主勾勾搭搭？” 月善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在月从以为自己好挨揍的时候。 月善才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换成是你会怎么做？” 他问完便策马进城。 月从站在原地。 如果是他？他会如何？ 第454章 她以为月善要脸 月从回到烛城之时已经是午夜。 他还是没有结论，他想了无数可能，都不如大哥。 月从脸上带着压力缓解之后的笑容。 是啊，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就是不如大哥。 月善听到动静，然后闭上了眼。 这一路太长太长，长到他差点以为回不来了。 月从打开窗户，看了眼月善，大哥能活着真好。 反观另一边的姐妹俩就没这么和谐了。 她们回了炎城之后。 洛碧非要跟洛小翡一起泡澡，洛小翡嫌她烦，直接把她扔了出去。 洛碧爬起来就要跟洛小翡死磕，结果洛小翡靠在门上，轻轻松松挡住。 洛碧推了好一会，身上出了不少汗，实在累挺便放弃了。 她转头从窗户爬了进去。 这次洛小翡没再折腾，她也累了。 她说：“你不必如此，我是一时烦闷，犯不着用你来解压。” 洛碧脱了衣裳泡进浴桶里，“我的提议还有效，带我去，万一有危险我能带你逃跑。” “我洛小翡这辈子就不识得逃跑二字。” “行吧。”洛碧没再继续说，但已经决定，她到时候死活也得跟着。 洛小翡也没打算把洛碧放在家，毕竟需要有人传递消息，洛碧在消息定能及时传达。 日子一天天过着。 沿海五城周围驻守的军队越来越多，谁都清楚，出战的日子迫在眉睫。 这次洛东什么都没说，两个女儿都要出战，这一战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一个月后。 洛小翡身着布衣踏上了战船。 而他们的战书也到了海国。 翡帝有云：交出月氏弟子，否则便战。 尹沐语看着这简单的几个字，面上带笑。 她可不觉得洛小翡会为了几个月家人出征，不过就是借口罢了。 这样也好，洛小翡出战身边必定是精锐，那翡国定然兵力空虚，这是海国唯一的机会。 翡国战船出海之时，海国军队也兵分三路靠向翡国。 洛小翡在船上眩晕了几天之后，终于临近海国。 洛碧和临墨前去探查，回来的时候神情凝重。 洛小翡说：“怎么了？” 洛碧说：“尹沐语将月氏族人挂在了城门上，我们如果远攻很可能会伤到他们。” 洛小翡点头，“意料之中。” 洛碧问：“陛下有何对策？” “没有。”洛小翡说完转头看向绿竹。 绿竹满脸期待，“走吧。” “陛下……”临墨急声呼唤，“再看看，探查清楚了再去。”一国之君，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 洛小翡说：“来不及了。” 华裳给她写了信，信中提及可能发生的情况。 她说，她们到海国的时候，尹沐语定会用月家弟子挡在前面逼她退兵，如果她不退，就会杀人。 洛小翡想抢个先机，便是在尹沐语的威胁到达之前出战。 洛碧说：“陛下，我和神临派的师兄们去救人，你和绿竹吸引战火。” “好。” 洛小翡应完想了想，提醒道：“带着解毒丹药。”月家剩下这些功夫都不错，只要恢复实力，不但可以自保，还可以成为助力。 洛碧和神临派众弟子立马去带足了丹药。 洛小翡和绿竹已经上了小船。 二人的力气很大，把一艘小船划出了飞速……海国察觉了，但箭根本射不中她们。 洛小翡和绿竹上岸之后，身边并未出现任何人，而箭矢依旧瞬息未停。 二人一路阻挡飞箭，逐渐逼近边城…… 月家弟子挂在城墙上，他们浑身无力，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如果不是他们还有用，连水都不会给他们。 月六十三抬眸，看向远处，他轻声说：“陛下来救咱们了。” 其他人试图看清，可实在是没力气，眼睛真的睁不开。 而月善留守船上，他看着远处，很是着急。 洛小翡抵达城下，她抬头看向城墙上之人，他们很虚弱，但生机未绝，救得活。 箭矢停下了。 城墙上站着一人，一个身着盔甲的女子。 她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她说：“洛小翡，月善呢？” 洛小翡和绿竹有些懵，这位问月善干啥子？更懵的是尹沐语为何会出现在这？ 尹沐语虽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也料到她们在疑惑，于是她继续说道：“我怀了月善的孩子，让他来见我。” 洛小翡眨了眨眼，她该怎么回答？说月善因为南无花的蛊毒而不能人道？说出来岂不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尹沐语见她们沉默，料定她们是信了，她只是想惩治叛徒罢了。她怎么也料不到，那样的人竟然是在骗她。 她一直以为月善是真的喜欢她，她这辈子最容不得的便是欺骗。 “翡帝，既然月善重回你翡国，那我也算是翡国臣子的家眷了，你确定你要动我？” 洛小翡吐气，这是闹啥子？ 而月善终是没能忍住，他潜伏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走到了洛小翡身后，大声说：“我从未碰过你，我不能人道！你的孩子别赖在我头上。” 尹沐语看着他，冷笑，“你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月善眼神一冷。她说过，如果他敢背叛，那她便会灭了月氏一族，而他的同门此刻还在尹沐语手上。 尹沐语心内轻叹。她还是料算错了，她以为月善为了脸面也不会承认，谁知道他连脸都不要了。 男人……对你有所图的时候便软声细语，不需要你了，便翻脸无情。 尹沐语说：“翡帝，退！否则城墙上这些人都得死。” 洛小翡越来越摸不到头脑了，尹沐语到底想干什么？ 尹沐语见她还是不为所动，“你以为我不敢吗？挂在城墙上的是你的子民，如今你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 月家弟子实在没力气说话，如果可以，他们会说陛下，不必顾忌我们。 他们是月天鼎的弟子，他们不能丢了师父的脸。 洛小翡抬头看着月家弟子，轻声说：“动手吧，不过是叛臣，我翡国不稀罕！” 尹沐语冷笑，“你说的。”她低头看着城墙，“你们都是因洛小翡而死，这就是你们一心想回去的国。” 她下令，“砍断绳子！” 城墙上的士兵同时手起刀落，月家弟子自城墙跌落…… 而同时，一群人嗖嗖嗖从周围飞了出来，他们接住月家弟子稳稳落地。 第455章 怨虫再现 洛小翡和绿竹同时向前跑，二人狠狠撞在了城门上。 轰隆隆整个城墙开始震动……城门顷刻间便被撞开。 尹沐语只是平静地站在那，这次跟她所料不差。 洛小翡和绿竹进城之后便遇到了阻截，一批批海国士兵攻向她们。 绿竹回头，“陛下，你去抓尹沐语。” 洛小翡点头，转身便往城墙上跑。 绿竹跟在不远处，拦住了所有人，就凭着她手中的大锤子…… 而海国将士们自然知道这锤子原属于何人，也想起了那惨烈的一战。 探子回报之后，船上镇守的安子霆下令，“进攻！” 翡国战船逼近海国港口…… 很快便和海国士兵遇到。 双方战在一处。 本来想回去守城的士兵们，此刻分身乏术。 尹沐语就站在那，未躲未闪。 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原来她所谓的再等等，不过就是怯了，她早就该明白，翡国无可战胜。 她真想让那些主战的臣子来看看，看看他们的一个决定，害得多少将士身亡。 身在上位者永远不会懂得百姓疾苦，在他们眼里人命只是数字罢了。 这个皇帝她做够了。 尹沐语看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洛小翡，“要抓我走吗？抓回去也没用，他们都巴不得我死，我只会成为海国继续出兵翡国的借口。而最后受苦的还是将士和无辜百姓。洛小翡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洛小翡凝视着她，“一次说完吧，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尹沐语微笑：“我早就把我的决定告诉了绿竹，你们不信罢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洛小翡很烦她十句有九句是假的，可这又没什么不对，毕竟她们是敌人。 尹沐语说：“骗不了你了，真是可惜。我想了很多，谋算了很多。可你来的太快，而我的臣子又不听我的话。所以便走到了这一步。洛小翡，我是海国皇帝。我想我的子民平安，我想我的将士们活着。我步步算计，终是把自己算计了进去。我留下了遗诏，小花会是下一任海国君主。” 洛小翡听着有些烦，是谁给她的自信？以为这样她就能活着？ 尹沐语说：“杀了我吧，有个战死的娘，海国臣子才能更容易接受小花。” 洛小翡这次听明白了……这个女人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了利用小花！ 她是料定了她不会动她。料定了她为了大局，为了让小花顺利登位，为了不和小花产生隔阂而不会动她。 还是……她不怕死，为的便是让她和绿竹因小花起争端？ 洛小翡突然就明白了，“你还是不懂，我和绿竹永远不会有误会，即便她有一天功高盖主，即便她的女儿可能是海国皇帝。尹沐语，没用的人才会费尽心思。而我从来不用！” 洛小翡话音一落，她已经抬起了长枪直指尹沐语。 尹沐语始终笑着，无论她是死是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无坚不摧，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主仆之义。 扑哧……尹沐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低头看着心口的剑，然后她回头，看到了洛碧。 尹沐语死不瞑目，瞪大着双眼，不信竟然没死在洛小翡手上。 洛小翡什么都没说。 她清楚洛碧为何会这么做。 正因为清楚，才什么都说不出来。任何话在这时候都显得过于轻率。 洛碧在保护她…… 杀了尹沐语，海国一定会兴兵讨伐翡国。 到时候她就会成为挑起战争的君主，即便她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洛小翡低着头，她不该犹豫的。不该让洛碧替她背负这些。 那边神临派弟子已经将月家弟子转移到了安全处。 之前他们是见过的，但因为月家人对神临派不耻，所以关系很一般，如果不是月善维系，这两派人估计早就你死我活了。 如今他们被神临派所救，感觉世事难料。 谁能想到神临掌门是被冤枉的，谁能想到派他们来的是云帝，而来救他们的却是翡帝。 洛碧揽着洛小翡飞下了城墙，而后一路自城墙下砍杀回到了港口，之后上船离开，并未恋战。 绿竹浑身染血，上了船之后先是换了身衣裳。 之后她便去找洛小翡，一进门就忍不住问道：“尹沐语是求死吗？” 洛小翡摇头，“我哪能想明白这么复杂的事？” 绿竹点头，“也是。” 而此时，西北方向的裴沐遇到了突袭，来的是迷雾国…… 迷雾国一向神秘，此战裴沐算是见识到了，对方很强。 乔似锦在战场上翻飞。 她的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对方士兵一看是个小姑娘，立马跪在了地上，“女将军饶命，我认输了。” 乔似锦有些懵，她现在该怎么办？她第一次上战场，书上说降兵不杀…… 就在她犹豫之时，迷雾国士兵将匕首刺进了乔似锦小腿。 乔似锦吃痛，狠狠将他踹了出去，对方落在了远处，气绝身亡。 乔似锦一边砍杀着周围的敌人，一边试着调息，确定没有中毒才放下心来。 轰隆隆……雷声大作。 只是打雷而已，她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迷雾国士兵听到雷声仿佛是信号一般，开始撤退。 裴沐察觉不妙，立马下令退撤回城中。 他们如今所在便是古羌城，正是当日洛小翡守城之地。 月谨上前询问：“可是有什么变故？” 裴沐摇头，“我也不知，但对方突然撤兵肯定有原因。” 正在他们疑惑之时，一道道雷劈向了战场中。 劈中的尸体上都插着长枪，随即燃起了幽蓝色火焰。 这一幕乔似锦感觉有些熟悉，她一想，这事她听说过，“是怨！” 裴沐大喊，“拿出药粉，撒到城墙上！” 来古羌自然有所准备，闻人大夫果然有先见之明。 火焰中走出了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神情呆滞，步步向前。 他们脚踏过之地，地面出现裂痕…… 他们走到了城门前，用力撞向城门。 城墙上，将士们将药粉洒在他们头上，几个怨虫控制的蛊人被腐蚀，化成了一滩水…… 而雷声依旧没停，场中不停有怨虫人走出来…… 将士们不停撒着药粉，突然风向变了…… 药粉被吹回到城中，而怨虫人也撞开了城门！ 第456章 乔似锦 裴沐喊道：“挡住城门！” 随着他的声音，云都卫纷纷自城墙飞落，而最先跑到怨虫人前面的是乔似锦。 她挥动手中的长枪，长枪触及怨虫人直接断了。 于是她拿出药粉，换了个方向洒向怨虫人。 怨虫人在城门口肆无忌惮之时，云都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乔似锦也退后，她确定普通的兵器无法破了怨虫人的防。 她开始凝聚内力，这一次她拔出了剑。 剑气扫过怨虫人，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伤痕，破开的皮肤爬出密密麻麻的虫子。 乔似锦头皮发麻，手有些颤抖。 她才第一次上战场，要不要这么重口味？ 云都卫来不及恐惧，他们身后便是古羌族人，如今也是翡国子民！ 他们将药粉一层层铺满怨虫人四周，怨虫人似乎是知道这东西可怕，并未一味向前，而是开始疯狂撞击城墙！ 裴沐落在城墙之外，他洒出药粉，药粉被风吹进了城里。 他很庆幸，庆幸闻人兮早有预料。 因她制的丹药有限，所以便只给来古羌战场的将士服用。 这里的将士们并不会被怨虫侵占身体，即便是战死以后。 怨虫人的到来让这一战变得意外艰难。 战场上还有怨虫人源源不断爬起来，一步步靠近古羌城！ 裴沐站在城门前，面前是闪着幽蓝光芒的怨虫人，而他身后也是。 他干脆将药粉直接从头顶洒下，他带着一身药粉跟怨虫人战在一处。 雷声依旧轰鸣，大雨顷刻而至，他身上的药粉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城门内的怨虫人也寻到了被雨水冲开的一处，他们直奔眼前的将士们而去。 这一次，他们别无他法，只能战。 乔似锦飞身而起，踩踏着怨虫人的肩膀，然后落在他身后，回手一剑便砍向他的脖子。 怨虫人顿时皮开肉绽，之后朝天怒吼，越来越多的虫子爬了出来。 这群年轻的云都卫很害怕，眼前的怪物无法战胜，可他们清楚，他们不能退。 他们是云都卫啊，是跟随裴沐大人的云都卫，统领大人还在城外，他们怎么能退！ 一个人不行便两个人，两个人不行便三个人，他们紧紧地抓着怨虫人。 怨虫人虽力气很大，还是被拖慢了脚步。 裴澄轻声说：“还好只是怨虫人，这要是咱们陛下，真拦不住！” 他说话间，怨虫人转头张开了嘴巴，嘴巴里飞出了一堆虫子。 裴澄迅速脱下外衣挡在了面前。 “裴澄点火！” 乔似锦的声音唤醒了裴澄，裴澄扔掉衣服，直接扔出了火折子。 离他最近的怨虫人瞬间便着了起来。 裴澄这才看清，古羌族人都来了，他们手里提着火油，正在往怨虫人身上泼，而其他云都卫已经撤到了古羌族人身旁，跟他们一起泼火油。 裴澄感觉浑身灼热，立马跑出了火焰堆。 而此时裴沐已经飞上城墙，他一扯城边上的绳子，哗啦一声，巨大的油毡布自城墙向城内延展。 油毡布阻隔了雨水，云都卫纷纷脱掉外衣，将藏在衣裳里面的药粉拿了出来。 城中的怨虫人在火焰和药粉的同时腐蚀下，发出凄厉地嗡鸣，之后再无声息。 雨不算大，加上他们的盔甲还有里衣有防水作用。 乔似锦见这边没事了，她干脆就上了城墙，城外裴沐一边攻击怨虫人一边撒着药粉。 而风向已变，这一次怨虫人并未逃过。 裴沐飞身回到了城墙上。 油毡布也是闻人家特制，往日里他们用的油毡布只防水，而闻人家出品的还防火。 乔似锦看向远处驻守的敌军，她说：“统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派我出战可好？” 裴沐轻轻点头。 乔似锦手持长枪自城墙飞落，然后迅速向对方阵营移动！ 万箭齐发却不能伤她分毫。 乔似锦停在对方阵前，“只会用些下作手段，有本事跟我真刀真枪比试一场！” 敌军首领位于马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轻声问：“翡国没男人了吗？派个女人来出战？” 敌军闻言哄堂大笑。 有人说：“翡国可是女子当政，自然是因为男人没本事。小姑娘，我迷雾国的男子强壮的很，要不你归顺得了。” 乔似锦对他们的话一点都不在意，她面带轻蔑地笑，“有本事就来，姑奶奶把你头拧下来当蹴鞠踢！” 她做山贼时候什么人没见过？这些话对她来说只是小孩子的把戏，听着无趣的很。 “不敢是吗？” 她的长枪直指对方将领，“那姑奶奶就不客气了！” 她话音一落已经飞起，对方将领闪躲。 之后终于开始正视眼前的女子，这姑娘是高手。 只是高手又如何？配称得上敌人的只有翡帝！ 将领手持双刀，和乔似锦打在了一起。 敌军想要放箭想要偷袭，可这二人速度实在太快，如果轻易放箭，很可能会伤了将军。 正在敌军观望之时，乔似锦突然眯了下眼，她停了瞬息。 高手过招瞬息足矣定生死，将领的刀砍向乔似锦的脖子。 他脸上是嫌弃的笑，原来不过如此，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来叫阵！ 他的刀马上就要触及乔似锦脖子之时，乔似锦突然动了，大刀在她肩膀划过，划破了她的盔甲，划破了她肩头的肉。 而她的长枪已经刺进对方的心口。 迷雾国士兵见状立马开始放箭。 而乔似锦直接把迷雾国将领扛了起来，几个起落就回到了翡国士兵的射程范围内。 乔似锦把尸体扔在地上，回头看着远处的迷雾国军队。 听到对方鸣金收兵。 她笑了，原来书上说的也不全是没用的废话，擒贼先擒王这句就没错。 城门开了，城内冲出一群只穿短裤的男人，他们团团围着乔似锦，然后把她抛了起来。 乔似锦飞在半空中，还忍不住说道：“就不能先把衣裳穿好？” 闻人大夫也说了，她的丹药是可以克制怨虫，但每个人身体底子不同，不能服了丹药就一点都不在意。 云都卫欢呼着。 这一战大捷！ 而首功便是乔似锦，众云都卫此刻觉得自家统领实在太有眼光了，竟然收了乔似锦这么个宝贝进云都府。 而乔似锦的胜利，也是所有云都卫的骄傲！ 第457章 散财童子沈家老祖宗 他们中部分人一直留守云端城，没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另一部分跟随翡帝起兵，也没打过仗，只是从安乐城平平安安走回了云端城。 这一次才是云都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 守卫后方的月谨那边也遇到了突袭，庆幸的是并未出现怨虫人。 月谨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脸上带着笑容。 她和他们不同，她是月家的孩子，自小便熟悉战场。但她懂他们现在的感觉，就跟她第一次打了胜仗差不多。 月谨说：“迷雾国不会轻易离开，还需小心谨慎。” “好。月将军辛苦了。”裴沐的声音轻飘飘的。 月谨听清了，感觉像是做梦一般。倒不是她对裴沐有什么邪念，而是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裴沐。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怨气逐渐散了？ 可能是大姐走后，她不再只是为了辅佐太子登位的月家小姐，而是一个为国效力的将领。 可能是见到裴沐虽一脸嫌弃，还是抱着炎儿。 不过是短短的几年时间，回想起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油毡布收了起来，烟雾散了出来，整方天地烟火弥漫。 月谨抱拳，“裴统领，我回去守城了。” 她转身便下了城墙。 城里的古羌族人见到她，还热情地唤她小公主…… 即便古羌族长不在了，即便古羌公主也不在了，他们还是喜欢这么叫她。 他们对她一直没什么不同，即便她当时带着军队来收了古羌。 古羌人聚在一起，听到她的话，只是回答她：总要归顺的，如果是您，我们愿意。 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而那些不愿归顺的也没闹起什么风浪。 毕竟古羌人好战，且敬畏强者，只要打服即可。 月谨听着一声声小公主小心点，小公主又瘦了…… 她慢慢地出了古羌城。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是不是外祖父和母亲还在这…… 如果……没有如果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舍不下的珍贵。 对大姐来说是太子，对娘来说是大姐，而对外祖父来说是母亲。 他们都是为了至亲拼了性命，而……却忘了带走她，剩下她一个人。 月谨出城之后翻身上马，骑着马在城外探查。 反观前方已经开始庆功，翡国军队最大的优势便是粮草充足。 月谨探查完回城的时候，有士兵来报，说是前面送来了不少烤肉，说是此战大捷的犒赏。 月谨笑了，“说的好像哪天没吃肉似的。” 是啊……翡国有个富有且大方的陛下！ 所以……她要好好活着，不再纠结过去。 一个能让百姓过好日子，能让将士吃饱的皇帝比什么都可靠。 她笑眯了眼，“放开了吃，咱们陛下有钱！” 将士们欢呼而去。 而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炎城。 洛小翡眨了眨眼，眼中是喜悦。 洛碧在一旁给她扇扇子，不大明白，“有这么高兴吗？” “月谨心里有刺，她是为百姓为将士而战，但对我始终有所芥蒂。好容易被她夸一次，我能不高兴吗？” 洛小翡解释完洛碧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洛碧才说：“当皇帝可真烦，要顾及每个人的感受。” “也不用。” “呵呵，不用顾及我，我知道。”洛碧放下了扇子，一边喝绿豆汤去了。 洛小翡靠躺着，大蒲扇忽闪忽闪的，她扇出来的风很大。 洛碧眯着眼在一边吹凉风。 洛小翡扇了一会就有些困了。 她半眯着眼。 脑海里还是月谨那句咱们陛下有钱…… 翡国如今富足，她无需劳民伤财便养得起兵，主要还是因为她有几个钱袋子。 洛家和华家以及后来的闻人家。 洛小翡这么一算，这翡国大半还是华裳养的。 毕竟华裳是她祖宗，而洛家的家产还是华裳上辈子留下的。 当然他们洛家也功不可没，如果没有能守住财，而且有会赚钱的祖祖辈辈，也不会有如今的金山银山。 父亲提过，洛家并非一直一毛不拔，但凡有天灾，都会出手相帮。 所以洛家祖上最厉害的还是会赚钱，没坐吃山空。 洛小翡正满脑子银子银子呢，就听到洛碧出声唤道：“沈家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洛碧声音里显然夹杂着兴奋，如今正打仗呢，富户这时候上门通常都是捐钱。 小翡都拒了很多家了，但沈家老祖宗是自己人，这没必要拒了吧？ 沈老太太捏了捏洛碧的鼻子，“你这丫头，真是人精。”往日里洛碧对她也好，就像平常人家的祖孙一般。 而这次洛碧的态度明显就不同，这丫头是看出来她要来散财了。 沈老太太坐下之后接过洛碧递来的茶，喝完才缓缓开口：“都不是外人，陛下我就直说了。” 洛小翡坐直了身子，她是没打算要，可她想知道老太太要捐多少。 沈老太太慢条斯理说道：“我打算捐五十万两。” 哐当一声，洛碧的茶壶掉在了地上。 又哐当一声洛小翡也坐在了地上，然后她爬起来讪笑道：“您老是能生银子吧。” 太可怕了，短短时间就赚了这么多，她清楚这肯定不是全部，这就更令人震惊了。 沈老太太慈祥地笑着：“我沈家如今门丁凋零，我想求陛下让绿竹认祖归宗。” 洛小翡眨了眨眼，然后呆呆地说道：“您老这算盘打得，绿竹认祖归宗，一下子就给您带去五个孙女。” 沈老太太笑眯着眼。 洛小翡说：“这事得看绿竹的意思，不用您捐银子。” 沈老太太说：“我拿出的这些都是在各地各国下注得来的，本来也是意外之财，给将士们应该的，这银子我拿着也烫手。” 洛小翡说：“可您的忙我没帮上。” “没事，我这是顺嘴一提。我想着这也是件利国利民的事，多积德行善会有福报的。”沈老太太说完就打算先走了，她起身回头说道：“陛下，银子晚些我会送来，我去跟绿竹商量一下，我打算回云端城陪孩子们。这人啊，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 洛小翡没再多说，既然去跟绿竹商量，还是等绿竹拿主意。绿竹如果决定收了这笔军饷，估计就是打算认回沈家。 第458章 琐碎无聊 沈家老祖宗乐呵呵去找绿竹了，把事情给绿竹说了一遍。 绿竹反问：“您老想要认我，回沈家跟我商量就是了，何必去找小姐？” “这不是想捐银子吗？陛下不收别人家的钱，如果你回了沈家，陛下也就把沈家当成自己人，这银子也就收了。” 沈家老祖宗说完微笑看着绿竹，等着她的答案。 绿竹也没犹豫，“您都做到这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可矫情的？翡国敌人太多，养兵烧银子，多些总是好的。” 她自小听洛东说战场的事，知道将士们不容易，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 虽然结果跟沈家老祖宗所料不差，但她听到绿竹的回答还是红了眼眶。 她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然后脸上堆笑，“这事就说定了，我收拾一下就去云端城，孩子们没有长辈在身边总是不妥帖。” 绿竹点头，“我派人送您回去，大丫她们也很喜欢您。” 她画风一转，问道：“老祖宗，您说陛下为何不收别人的银子？” 沈家老祖宗坐下，显然是打算细细说道说道。 绿竹在旁边给自家老太太扇扇子。 沈家老祖宗说：“陛下的性子你比我了解，她不愿收其他人的银子，主要是因为没到那份上。如今国库充盈，陛下的钱袋子足够，自然不用收别家的银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因战事捐款，各朝各代都有，每当这种时候，便会出现不少贪官，如今翡国初建，很多官员也都是刚上任。即便是一心为民，也不一定能受得了这般大的诱惑。一旦双手碰到了银子，便容易舍不得撒手。一百两……一千两或许能忍住，可如果是数万两，甚至百万两呢？” 绿竹轻轻点头，“有道理，但我觉得陛下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清楚自家小姐不是为了脸面才不收，对小姐来说将士的冷暖比脸面重要的多。 “陛下不去想自然有人替她去想，陛下信任首辅，首辅也值得陛下信任。虽然户部尚书是安子霆，但银子主要还是首辅掌控。” 绿竹说：“您老的意思是华裳并未提议捐款，所以陛下才没收其他人的银子？” “可以这么说。”沈家老祖宗回答道。 绿竹没问题了。 她觉得自家老祖宗说的很对，因为反观自身，连她都无法幸免。 她一直是站在武将的角度，而不是百姓的角度。 一旦富户开始捐银子，那百姓们呢？即便小姐不提要捐款的事，下面的官员为了业绩也会捐，实在不行就会搜刮百姓。 之后绿竹便送沈家老祖宗回家了，帮着她随便收拾了些细软，然后便派人送老祖宗去了云端城。 三日后。 沈家老祖宗要进云端城的消息传遍了全城，城中不少坐庄开赌的商家都陆续关了门。 上次这老太太来可是让好些人倾家荡产，这次一定要严防死守。 沈家老祖宗回了侯府，大丫她们去上学还未回来。 老太太便整理给孩子们带来的礼物。 而留守云端城的华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心一笑。 前方打仗，云端城歌舞升平也就罢了，还敢开赌？黑市有人坐庄，赌的千奇百怪。 有赌海国皇帝会被哪位将领擒住，有赌迷雾国出兵多少，有毒古越会不会趁机出兵南疆…… 好在沈家老太太来了，这些庄家全都安静了下来。 她清楚，他们这是信任陛下，可前方的将士如果知晓定会心寒。 华裳站在崇文殿门口。 云端城依旧热热闹闹，可她却觉得冷清的很。 北海。 云之御无聊的紧，直到有暗卫回报，发现了海国战船。 于是云之御打起精神，拿起长枪便去了城墙。 月闲问：“为何不直接把他们拦在领海？” “打不过。”云之御很诚实。 月闲一想，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来北海的海国战船很强？” “前几日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海国精锐尽出，我想就是来了咱们这。” 月闲问：“您怎么猜到的？” 云之御看了他一眼，不想继续说了。 他怎么猜到的？还不是翡国四境，如今这里最弱。 海国怕小翡，怕绿竹，怕洛东，可不怕他。 海国已经在南疆吃了亏，古羌和北境又太远，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海国战船缓缓靠近，未遇到阻截感觉奇怪。 但这也让他们信心大增，将军料想的不错，这里比较薄弱，那个靠着月家的云之御并不敢出海跟他们较量！ 船靠岸，海寇下船。 嗖嗖嗖……箭矢密如骤雨…… 云之御自城墙飞落，然后飞向岸边，在他抵达之时，箭雨停了下来。 双方交战在一处。 海国士兵被月家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船上的将领眯了眯眼，他们不该下船！ 可他却拦不住，因为尹沐辰在！ 此次来北海的都是擅长水战的士兵，下了船和翡国士兵陆战，不是有病吗？ 尹沐辰转头看向将领，“你很不满？” “不敢。” “收兵！”尹沐辰轻声说。 将领立马下令撤退。 好在出城迎战的翡国将士不多，他们才没损失多少人。 满船都是伤兵，他们痛苦地哀嚎着。 尹沐辰问：“你现在还觉得北海驻守的云之御最弱吗？” 将领有些生气，“殿下，您跟我置气也不用拿将士的信命开玩笑吧？在您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 “在我眼里人命算什么？我到想问问你，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我说了，不能出战，我说了跟翡国投降求和，你们不愿意啊！你们说海国将领无数，怎么会怕了一个女人？” 尹沐辰说完便回了船舱。 他累了，太累了。 尹沐语死了，神临派撤离，海国大乱！ 如今掌控海国的是四大家族，四大家族的族长又是海国四位国公。 蛊惑人心，巧言令色，忽悠的这群将领一个个为他们拼命…… “哥，为什么要跟云之御打架？” 屏风后走出一人，正是尹沐霖。 尹沐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不是说想去找洛玄玩吗？去吧。” 尹沐霖摇头，“哥，我是傻，但我也知道两国交战什么意思。可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要白白送死呢？”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想直接把尹沐霖打晕送去翡国，可是他清楚如果他不说明白，沐霖还会回海国找他。 可他怎么说得清呢？他已经做了一次刽子手，害得洛琮痴傻。 翡帝会接受尹沐霖，但绝不会原谅他。 第459章 乔家一家团聚 尹沐辰轻声回答：“因为两国交战，即便战败也不能不战而退，沐霖，你去找小花，你是她舅舅，以后有个亲人在身边哥也放心些。” 尹沐霖摇头，“要走一起走，我不离开哥。” 尹沐辰闭了下眼，“如果我死了呢？” “我埋你。”尹沐霖理解不了太复杂的情绪，他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为什么一定要打？翡帝姐姐那么善良，只要他们诚实认错，一定愿意原谅他们。 尹沐辰没再说话。 反观北海边城，翡国将士已经开始打扫战场。 将士们深深地体会到有高手在多重要，武试选了很多人才，加上月家高手以及神临派，战争的伤亡大大减免。 云之御回城之后洗澡换了身衣裳。 天越来越热了。 而同时，西北战场也迎上了迷雾国的又一次攻击，这次没有怨虫人，只是将士之间的拼杀。 迷雾国士兵损伤惨重。 北境，北寒国试图越境，月天鼎一人挡在了边境线上，但凡有敌军靠近，全都被他的剑气杀死。 南疆，古越以及海国联军，同时进攻南疆。 神临老头和他的弟子们，将敌人拦在了境外。 炎城。 海国又一次来犯，这次领兵出战的是月善。 一个月后。 各路敌军偃旗息鼓，各国损失了大半国力，别说翡国的根基了，连翡国的皮毛都没伤到。 没有哪个掌权者不喜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将领，可别国最多只有三个，而翡国有一群。 这场战事让各国清楚见识了翡国的实力。 三个月后。 天气已经到了最热的时候，翡国境内粮食丰收。 海国宣布投降，迷雾国宣布投降，北寒宣布投降，古越宣布投降，一时间整个翡国普天同庆，而翡帝免了三年赋税！ 翡帝班师回朝，沿路百姓夹道相迎。 洛小翡看着一张张笑脸，心里特别满足，这就是翡国，是她的国。 洛东并未跟洛小翡一起回去，而是回了北海，云之御等洛东到了以后才走，回了凤鸣镇。 古羌城中。 裴沐对月谨说：“你回去接受封赏吧，可以顺道去看一下你哥。” 月谨摇头，“您是此战主帅。” “都一样，你不想回去？”裴沐问。 “想。”月谨问，“那我快去快回。” “好。” 海国。 尹沐辰又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他曾以为他回不来了。 国内主战的声音也消散了不少，只有四位国公还不依不饶，硬说是将领无用。 尹沐辰第一次在朝堂上和他们据理力争，终是保住了将士们的军功。 只是……不要再来一次了，翡国无可撼动，翡国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弱点。 云端城中，烟火漫天。 洛小翡坐在城墙上并未等到裴沐，她见到回来的是月谨便什么都明白了。 但这样对吗？裴沐想要退居幕后，因为他们要成亲。可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想要的世界是男女平等，而不是一定要一个人主外一个人主内。 古羌城中燃着篝火，火光照在裴沐脸上。 乔似锦坐在自家主子旁边，轻声问：“您比任何人都急着回去。” 裴沐说：“我和陛下还有一辈子。” 乔似锦笑着，“真好。”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 月谨去见过云之御之后便启程回了古羌。 双方将领交接之后，裴沐便带着云都卫回了云端城。 这一天洛小翡还在守城，她的惩罚还没完。 她看着远处的白衣，笑着跳下了城墙。 裴沐自马上飞起，这一次稳稳地接住了她。 洛小翡说：“一段日子不见，力气大了不少。”毕竟这位曾经因为接住她被砸晕了。 裴沐轻声回答：“你又瘦了。” 洛小翡给了他个白眼，“真不会说话。” 裴沐将脸埋在洛小翡颈肩，“小翡，我好想你。” “我也是。” 他们身后是一群云都卫，本来的归心似箭在这一刻似乎有了答案。 他们都一样，跟统领大人一家，他们想回家，因为家里有人在等他们。 乔似锦已经策马进城，没有她和两个师兄在，爹一定很无聊。 当夜皇宫大开筵席，而封赏已经送到了各家各处。 在他们启辰回云端城之前，华裳已经接到了此战的奏报，因此封赏比有些人都先到。 皇宫又一次热热闹闹，一段军营的生活，让曾经在云端城循规蹈矩的他们都略有不同。 单说云都卫，就一个个逐渐乔似锦化。 华裳靠坐着，难得轻松。 宴席过后，不少人都带了饭菜回家。 乔家三位带的最多。 乔九辰跟在他们身后，也明白自家孩子为何会这样，还不是小时候饿怕了。 即便到现在，孩子们还是经常提起九辰寨，想知道村里的百姓是不是吃饱了，收成怎么样。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乔似锦看着紧闭的大门，然后把手中的食物塞到了爹手中。 很快另外两个孩子也把东西挂在了他身上。 乔九辰脸上带着笑，慢慢走着。 乔似锦没走门，直接从墙上飞了过去，紧接着就听她大喊：“娘！” 院子里挤满了人，九辰寨所有人都来了。 似锦娘拍了拍乔似锦的肩膀，“干得不错，没丢咱们九辰寨的脸。” 乔似锦抱着她娘就开始哭，“娘，你不知道啊，怨虫人身体里全是虫子，密密麻麻的可吓人了。我多怕被虫子吃了。” 随后而来的乔似起和乔似落笑着，师妹在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见到师娘就爱哭。 “哭啥子？别娘们唧唧的。”似锦娘把她推开，还嫌弃地拍了拍肩膀，“鼻涕都蹭我身上了。” 乔似锦不干了，“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靠边，让我抱抱你师兄们。”似锦娘直接把她扒拉到一边。 乔似锦也没继续矫情，而是转头找其他人诉苦去了。 乔似起问：“师娘，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帮村里人收了粮食才走。”似锦娘整理了下乔似起的衣裳。 乔似落说：“师娘这次就别走了，一家人应该在一块的。如今九辰寨那边也很安稳，陛下派去的官员我认识，是个廉明的好官。” “嗯，不走了，我让你小师妹去查看过，确实是个好人。” 乔家人一家团聚，高高兴兴。 翌日一早。 乔似锦起的最早，还把寨子里的兄弟姐妹都叫了起来，赶着他们出门。 “师姐，这么早去哪啊？”乔小妹睡眼朦胧地问。 “找活干。去皇宫，六部各个衙门都试试。” 第460章 她就是想试试 “师姐，我们刚来，你不带我们先熟悉一下吗？”乔小妹困得不行，师姐真是狠。 乔似锦说：“吃什么喝什么？一大家子老弱，你们几个不干活大家就得饿肚子。” 乔小妹不信：“师姐你打了胜仗，陛下定会封赏你。”怎么可能饿着。 “坐吃山空？去干活，今日谁没找到活晚上就没肉吃。”乔似锦打定了主意。 九辰山一群小毛头自然不会反抗师姐，他们来了云端城，吃喝都是靠师姐一家，这样不对。 师父早早地就去上职，师娘也准备好了他们的口粮，他们出来找活也应该。 于是，九辰山一众小山匪分散各处，往日里他们劫了不少贪官。别的不敢说，起码在辨别官员好坏上，这群孩子有经验的很。 乔似锦对自家孩子们都很放心，起码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向来都是九辰山欺负别人。 她蹦跶着到了云都府附近，入眼是一抹白色。 眼前是她主子和陛下，二人站在门口，一个低头在另一个耳边小声说话，另一个哈哈大笑，看起来羡煞旁人。 她就这么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 她脸上带着笑容。 看到陛下和统领都幸福，她感觉比自己找到相公还喜悦。 可惜裴沐只有一个，洛小翡也只有一个。 这世上这般无坚不摧的感情太少，但因为有他们，她愿意试着期待一下，期待她的以后。 洛小翡注意到乔似锦，冲她勾了勾手。 乔似锦笑容洋溢地跑到洛小翡面前，“陛下，这是送我们统领大人上职？” 洛小翡说：“顺路，主要是来看看你。我听说你娘和九辰寨的人都来了？够住吗？太挤的话可以去侯府，绿竹那边还空了几间院子。” 绿竹不喜陌生人在家中走动，因此府中的侍女侍卫很少。侯府的安保基本上都是月家弟子顺便帮着料理，而为数不多的几个侍女，都是洛碧给绿竹送去的。侍卫则是绿竹身边的亲兵。 那宅子曾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府邸，很是宽敞。 据说在这之前，勿氏皇朝的时候，这宅子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所有。 洛小翡得知这事之后，对侯府更加觉得亲切，这里就相当于她的祖宅了。 华裳常来，经常宿在侯府，她说她喜欢这里的气息。 她已经不是他，可他的过去却留在了很多人的记忆里。 洛小翡想起华裳，嘴角扬起，或许这便缘分的神奇之处。千年前，她听着小天地说殇神的故事之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之后他们的人生会有所交集。 她看向面前的裴沐，上辈子她垂涎了许久的男人，她以为永远无法触碰的存在，终于停留在了她的身边。 乔似锦刚想回答，就看到陛下傻笑，陛下这是想到啥了？突然这么高兴？ 洛小翡回神之时对上乔似锦的疑惑，轻声说：“似锦，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在你眼里心里他身处云端高不可攀，但你别怕，只要你伸出手，他便会拉住你的手。” 乔似锦怔住了，陛下这是看出什么了吗？陛下怎么知道她的感觉？怎么知道她心里有个人让她觉得无法高攀？ 洛小翡摸了摸乔似锦的脑袋，“你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这世上没谁你高攀不上。”她也只是看到了乔似锦的情绪，而这份情绪似曾相识。 她转身便溜达着离开了云都府。 乔似锦看着洛小翡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裴沐脸上是笑容。 直到洛小翡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裴沐才慢慢转身。 起初，她是那个实心小秤砣，后来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让他不自觉在意。 一切都没变，她还是他，而他也始终是他。 乔似锦呆愣在那许久许久，她看向街角，那衣裳那个人她熟悉，她单方面的熟悉。 她想起洛小翡刚才的话，然后自原地跃起。 她落在了黑衣男子面前。 她伸出了手。 云之御低头看她，“疯了？” 乔似锦说：“陛下说，只要我伸出手，你便会拉住我的手。”她盯着云之御，眼中光芒灼灼。 她清楚结果，可她就是想试试，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有奇迹。 云之御一巴掌拍在乔似锦手上，“行了吗？” “也行。”乔似锦痴痴地笑着。 未走远的裴沐看到这一幕，深深替乔似锦担忧，这不是跟洛碧抢男人吗？ 可……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云之御从未对洛碧有任何表示。 只是可惜罢了，总会有个人难过，也可能是两个人都难过。 毕竟想和洛碧抢男人的不只乔似锦。 云之御回来是打算看看云之凉，这不是正好路过云都府，打算跟裴沐打个招呼，哪知道乔似锦就这么飞了过来。 云之御直接进了云都府，乔似锦乐呵呵跟在他后面，心想陛下说的真对，王爷果然伸出了手，就是有点疼。 裴沐说：“你早来一步便可以直接跟陛下复命。” 云之御回答：“进宫一趟也无妨，凉儿还在宫里。”他来是想问裴沐神临老头的事，“你打算认祖归宗了吗？” “我本来就是裴家人认的哪门子祖宗？”裴沐说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你说神临？认不认都一样，他已经自诩我外祖。” 云之御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这是打算认了。神临老头一辈子也够跌宕的，好在结局很好，有裴沐这么个外孙，足够这老头骄傲好久。 只是祖父不在了，如果祖父还在一定会跟神临抢外孙。 一刻钟之后，乔似锦对云之御说的话便传到了洛碧耳中。 洛碧本来是没太在意，毕竟云之御是自由的，别人喜欢他也是人家的自由。 只是……这事竟然是洛小翡撺掇的，这就让她有些忿忿。 于是洛碧便去找洛小翡。 洛小翡也是刚刚得知，看到洛碧并不意外，她解释道：“我不知道乔似锦说的是云之御。” “如果你知道呢？” “知道也会那么说。”洛小翡诚实回答。 洛碧突然就泄了气，“小翡，你说我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还没开始争就认输了？”洛小翡没想到洛碧这么没斗志。 “乔似锦的性子连我都喜欢。”洛碧承认，她就是认输了，打算及时止损。 第461章 您老买谁赢 过了一会，洛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云之御还未成亲，谁都有机会。”洛小翡懒洋洋地靠在那。 四海平静，国泰民安，岁月静好。 洛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她来说云之御是块肥肉，就在她面前，能占为已有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能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但这也没什么，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属于她。 洛小翡感知到洛碧的情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可感情这种事，只有她自己面对，其他人做什么都多余。 洛小翡躺着也没意思，干脆就起身，“走吧，去给九辰寨的人收拾几间屋子。” 洛碧跟上她，“这个可以，我对乔似锦好点，说不定她就不跟我抢男人了。” “乔似锦不是那种人，她分得清。”洛小翡还是没忍住打击她。 她们出了宫，直接去了侯府。 九辰寨的人就住在侯府隔壁的宅子。 洛小翡直接收拾了跟宅子相邻的两个院子。 她站在围墙旁，一拳打在墙上，轰隆一声…… 对面院子里是在厨房跑出来的似锦娘，手里正拿着菜刀一脸呆滞。 “陛下，您这是？”乔九辰下职回来吃午饭。 “见过陛下。”乔夫人把菜刀放下。 洛小翡说：“这不是怕你们住不开吗？打通了方便。” 乔夫人感动的想哭，陛下人真好，孩子们没骗她。 乔九辰自然也很感谢，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陛下，这是侯府，您问过侯爷了吗？” 洛小翡笑笑，“她家就是我家，一样的。同理，皇宫也是她家，她拆皇宫的墙也不用问我。” 乔九辰点头，他也就是随便问问，他知道陛下和侯爷关系紧密无间。 回来吃午饭的九辰寨弟子忙过来拜见，然后就开始打扫。 挤在一起确实难受，加上天气炎热。 这么一来倒是好了许多。 本来他们住的院子也不大，加上很多房间原来就有人住，即便月家弟子没回来，他们也不能鸠占鹊巢不是？ 乔夫人想的却是，他们不能这么白吃白住。 九辰寨没啥积蓄，但似锦丫头这一战领了不少赏赐，买个宅子是够了。 她想着这几天就出去转转。 洛小翡记得乔似锦的封赏不少，但刚回来没几天，所以职位并未升迁。 等过些日子，乔似锦得了爵位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宅子。 但九辰寨的人暂时还是得住在这，所以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乔夫人不知道云端城的规矩，但上门是客，她问：“陛下吃饭了吗？” 洛小翡摇头。 “要不留下来吃个饭？” “好啊。” “那我去给陛下加个菜。” 乔夫人虽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本能地已经回答并且转身进了厨房。 刚刚短暂的相处，她突然觉得陛下有些像似锦。 这么说虽有些不敬，但在她看来，陛下也是个爽快的小姑娘，跟似锦丫头一样，侠女风范。 对于蹭饭这件事，洛碧已经习惯了。 她怀疑洛小翡就是故意的，单挑饭点跑人家干活。 说起来就寒碜，堂堂翡帝，故意蹭饭。 洛碧思索着，可能小孩子跟小狗一样，都觉得别人碗里的饭好吃。 洛小翡也没闲着，她跑去侯府厨房，拿了不少主食过来。 乔家孩子们陆续回来了，换成平时，乔似锦中午不会回来吃饭，可如今不同，家里有娘在。 洛碧见到乔似锦进来，扯了扯嘴角，“乔似锦，出息了？” 乔似锦看了眼厨房，连忙跑到洛碧面前，她压低了声音，“洛碧大人，实在是王爷太令人垂涎，让我无法自控。但这事我娘还不知道，您可千万别提。别的事我娘能由着我，但是追男人……” 洛碧冲着乔似锦后面抬了抬下巴，“咳咳。你娘已经知道了。” 似锦娘这轻功……悄无声息的，连她都没看清。 乔似锦僵硬地转回身子，“娘，我……” 乔夫人抚了抚心口，平复情绪之后才开口说道：“似锦啊，往日里你干什么娘都不管你，因为娘知道，你心里有底。可是你不了解男人，男人这种东西，你越是上赶着他越不会把你当回事。跟娘说，对方是谁？你是不是被哄骗了？” 对别人乔似锦可以顺嘴胡扯，但对娘她不能，于是她认命地说道：“安乐王爷云之御。” 乔夫人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才合上，她问了一遍，“安乐王爷云之御？” “嗯。”乔似锦低着头。即便王爷再好也是男人，娘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她不能主动……可安乐王爷眼睛长在头顶的，她不蹦跶几下，他根本就看不到她。 乔夫人缓了好一会，终于憋出来一句，“似锦，娘跟你说啊，有些男人是极品。喜欢他的女人很多很多，如果他还没注意到你，你一定要拼尽全力让他看到你。这样的人，可能一辈子只能遇见一个，别让自己后悔，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乔似锦呆愣地看着母亲，乔夫人转身回了厨房。 她转回头的时候，还有些懵，“陛下，洛碧大人，我没听错吧？” 洛碧说：“没有。我觉得你娘说的有道理。”她抬眸直视乔似锦轻声说：“乔似锦今日起，你和我便是情敌了。” 乔似锦点头，“我知道，洛碧大人，这次这件事我不会让您。” 洛碧哼了一声，“我是那输不起的人吗？”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怎么又怂了？ 洛小翡啃着馒头。静静地听着，听着不在场的云之御被这两个姑娘瓜分。 一顿饭，洛小翡安安静静，洛碧光顾着跟乔似锦抢肉了，根本没注意。 饭后，洛小翡去街上溜达，想去闻人铺子给洛琮和云之凉买几件衣裳。 她路过闻人酒楼的时候，看到门口挤满了人，有些好奇。 “陛下。” 二楼传来喊声。 洛小翡抬头，看到沈家老祖宗的脑袋从窗户伸了出来。 于是她便直接上了二楼。 楼下在开赌局，这次赌的是安乐王爷花落谁家…… 洛小翡进屋之后，看屋里只有沈老太太一人。 她问道：“您老怎么在这？” “这不是好容易有局吗？我就来凑个热闹。”沈家老祖宗笑眯眯地回答。 洛小翡闻言眼睛一亮，“您老买谁赢？” 第462章 她们还能靠谁 沈家老祖宗张了张嘴巴，刚想回答…… “加上我的名字，裴浅一万两！” 洛小翡和沈家老祖宗同时向楼下看去。 一楼大门刚进来一个白衣姑娘，面上戴着白纱，即便蒙着脸，她的身形气息还是让一群人惊艳。 裴浅？这名字虽有些熟悉，但没几个人见过她的模样，裴家姑娘很少在云端城走动，即便她的艳名在安乐城传来，可眼见才能为实…… 裴浅自然知道他们想看什么，她轻轻摘掉了面纱…… 一时间酒楼的喧闹陷入安静。 裴浅微笑，“庄家，可否加上我的名字？” “自然可以。”酒楼老板在板面上写上了裴浅二字。 洛小翡说：“老祖宗，我突然不想那么快知道结果了，要不这次您就别买了。” 沈家老祖宗点头，“说实话，我这次也没有主意，正好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跟我一样。”洛小翡回答完，便冲着楼下招手，“裴浅这里。” 裴浅抬头，一张明艳的脸就这么现于洛小翡眼前。 洛小翡此时心里的想法和在场的人都差不多，那就是裴家的孩子都好看。 楼下的客人们经常见到他们陛下，也没觉得稀奇。但陛下和裴浅的互动让他们忆起，裴浅来自裴家，而裴家很快就会出一位皇帝的夫婿。 于是很多人开始下注，没过一会，裴浅、洛碧、乔似锦便三分天下。 裴浅上楼之后屈膝行礼，“见过陛下，见过沈家老祖宗。” 沈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这丫头长得真是好看。”她也没去在意裴浅是怎么识得她的，她们并未见过。 可裴家的孩子聪明不是应该的吗？ 裴浅坐下，之后便自己给自己倒茶喝，毕竟在座的二位，让哪个给她倒茶她都受不起。 洛小翡问，“你如果有意，可以直接去找云之御，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裴浅和洛碧、乔似锦不同，洛碧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名声这件事于她而言可有可无，乔似锦则是侠女，敢爱敢恨快意江湖，对她来说即便被拒绝了也不丢人，起码拼尽全力走了一遭。 而裴浅自小便养在深闺，后来开办女学，但接触的大多还是女子，学的是礼义。这样的姑娘最在意名声和规矩，能做到这一步很难很难。 裴浅轻声说：“我想公平竞争，既然洛碧大人和似锦小将军都把这事放在台面上了，我又何必矫情？这世道对女子的条条框框太多。可谁规定的？谁规定女子就要等待就要被动？我们女子也有权利替自己争取，什么不要脸面什么理法，都是男子对女子的束缚，他们怕，怕一旦女子可以替自己争取幸福，他们高高在上的家庭地位便会受到威胁。” “既然洛碧和似锦开了头，那我就添一把火。”裴浅声音里带着些许怨气。 在安乐城办女学，这段日子她见识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世界。她曾以为她够清楚女子的为难，她曾以为她清楚女子地位卑微。 可真正面对一切的时候才发现只是冰山一角。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我这心里难受的很，又疼又累。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陋习，即便您愿意替她们做主，她们还是不敢，不敢反抗她们男人。她们怕，怕二嫁之身会被嫌弃。她们宁愿被践踏，活的不如猪狗，还是想要从一而终。可这样不对，嫁了错的人应该回头是岸，而不是死不回头，为了个错的人而毁了一生。” “到最后，她们熬到心力交瘁，而她们的男人转头又会再寻个如花美眷。而她们最大的荣耀便是正室，小翡……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洛小翡听着就很绝望。 直到裴浅唤她小翡，她更清楚，裴浅已经难受的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她身居庙堂，而裴浅则是直面这些悲剧。 那种无力她无法感同身受，可她能感觉到裴浅有多难受。 裴浅努力在改变女子的地位，而对方却还活在从一而终，成为正室，能和对方死同穴便足矣的角色中。 洛小翡清楚，没办法，只能循序渐进。 对方愿意，即便被打被羞辱，还是愿意，官府也没有办法。 她轻声说：“你也说了是千百年来的陋习，咱们也急不得。我明白你的想法，你想救所有人，可有很多人不愿被你救。对她们来说，她们的夫君才是依靠，而你只是个外人罢了。” 裴浅点头，“我清楚，但我心里这个坎过不去。一个月前，府衙接到一个孩子报案，说他娘快被他爹打死了。我跟府衙的人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当时温家人在，救回了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恢复之后，她说是她的错，她不该跟婆婆拌嘴。” 她闭了下眼，“她又回到了那个家，这一次……她再也没回来。她回家的时候，她的夫君已经把外面一直养着的女人带回来了家，而那个女人已经怀胎八月……当时她的孩子见到她太过激动，所以撞到了那个女人，结果被她的夫君殴打，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打死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孩子后来转述给官府的，那孩子才五岁啊。” “她可以跑的，可她没有这个意识，她的意识里，只要挨过打事情就过去了。可她就没想过她也是人，她的命也很珍贵。” “那个孩子现在跟安子城在一块，住在妇幼院。”安乐城那边妇幼院是子城娘和她的那些姐妹一同管理。 洛小翡沉默了。 她慢慢起身，慢慢下了楼…… 每个人都在努力改变这一切，可被改变的人却不愿意。 一个人如果自己都不愿意站起来，那谁扶的起来？ 让她更难过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是这个世道，是千百年来由男人统治的世界，他们压迫女子，女子已经习惯卑微……骨子里的自卑，骨子里的恐惧。 男女平等？那些会对女人和孩子施暴的男人，真的配平等对待吗？ 她握紧了拳头…… 洛小翡默默上了城墙，她还得守城，阳光炙热，倒是缓解了她的些许寒意。 她清楚，她不能冲动，她清楚她的一个决定很可能会害了很多人…… 正因为清楚她才更难受，连她这个当权者都救不了她们，她们还能靠谁…… 第463章 避暑神器裴沐 洛小翡回宫，直接去了崇文殿。 她把裴浅跟她说的事给华裳重复了一遍。 华裳轻叹，“百姓还是习惯把婆媳、夫妻之间的摩擦当成家事，这种事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女子大多嫁人之后便在家中生孩子洗衣裳做饭，明明很辛苦却得不到平等的对待。” 洛小翡说：“从嫁人那一刻开始，女子便没了人权，这不对，可没有几个人愿意反抗。” 华裳说：“位置不同，世道一向如此，如今女子可以入朝为官，很多商家也愿意招女工，可大部分人依旧觉得女子抛头露面不体面。更甚者有人说，出外做工的女子都是家中男人没用。” 洛小翡冷笑，“这话如果是男人说的也就罢了，他们一贯喜用打压的方式，逼迫女子不得不大门不出。可偏偏这些话，很可能是出自女子之口。” 华裳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并非所有女子都有勇气走出大门。” 洛小翡沉默了。 是啊，谁都知道这样不对。想要平等，在这个男人统治了千百年的世界中平等，开头很难很难，一定要比他们做的还多，比他们还强大，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男女本不该对立，她本想要的平等如今看来并不可取。 过了好一会洛小翡缓缓开口，“昭告天下，即日起，但凡有虐待妻儿的，举报者重赏。” 华裳看着她，“陛下，这很可能会造成动乱，更甚者有人为了赏银污蔑别人。” 洛小翡说：“从云端城开始，由云都府受理。各地学子也已经到任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难关。” 华裳低头开始写告示。 当晚，锦阁弟子拿着拓印好的告示去往各州府。 洛小翡躺在屋顶上，她伸出手，遮不住天，只是遮住了自己的眼。 勿问坐在她旁边，“很难是吧？” “是啊，主子，你说做人怎么那么难？”洛小翡问完自觉无趣，她问主子？主子做人的经验还没有她丰富。 旁观者所看到的，和身在局中的她截然不同。 勿问眼睛斜向下方瞅着洛小翡，他轻声问：“你在嫌弃我？” 洛小翡正了正身子，吐了口气，“不是，但这事你的确帮不上忙。” “能帮上我也不帮。”勿问赌气一般回答。 洛小翡笑笑，没再说话。 炙热的夏天，难得清凉。 她回头，“裴沐。”裴沐简直就是避暑神器。 她看向裴沐身后，“你来干啥？” 洛碧轻叹，“我也热。” 洛小翡笑了。 洛碧坐在她另一边，靠在她身上，“我认输了，这次彻底认输了，裴浅啊……比我和乔似锦加起来都好看。你说我怎么那么不招男人喜欢呢？从安宁到云之御，我就没成功过一回。” 往事……还未走远。 洛小翡看向远处，轻声说：“时机不对。你喜欢安宁的时候，只是想做安家少夫人，而且你那时候三观不正。安宁这种性子单纯的孩子，很是敏锐。” 洛碧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 当时她确实嫌弃过自己的出身，但她从未想过舍弃家人，她想着带着全家改变地位。 她走偏的时候，安宁应该看得清清楚楚。说起来有些难过，安宁从未把她当朋友，眼见着她走偏了也没说把她拉回来。 想到这洛碧突然笑了，她说：“男人对自己不喜欢的姑娘很是凉薄。” 洛小翡说：“换个角度看，也是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负责。” 洛碧说：“是啊，可我一直就是那个不被喜欢的姑娘。” 洛小翡脸上的笑容放大。 这世道，女子都是从一而终，改嫁虽然允许，但还是会被指指点点。 而洛碧截然不同，她甚至有种想劝洛碧找一棵树死磕的冲动。 别人都是没了这一个，宁愿孤老。而洛碧这三心两意的，明显就是广泛撒网。 洛碧问：“笑啥子？及时止损不对吗？非要遍体鳞伤才算完？” “话是这么说。可真的遇到了，哪还有心思计算得失？即便飞蛾扑火也想要争个以后。” 洛小翡看向裴沐，得失……算不清。 裴沐微笑。 洛碧看着这二人，然后她把眼神转到勿问身上，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勿问知道她想问什么，其实他也没有答案。他为何会和华裳定亲？只是因为他不喜欠债吗？ 洛碧的脑袋在洛小翡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她闭上了眼。 洛小翡感觉洛碧不对劲，她感知着她的情绪…… 感知过后她才明白洛碧为何会如此…… 她自卑，她不敢了，她不是不想去争，也不是不想去付出。她只是怂了。 洛小翡以为洛碧已经不同了，可她错了，洛碧还是原来的样子，还是会退缩。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她说你很好，你就去跟裴浅跟乔似锦争，云之御定然会更喜欢你。 可这话连她自己都保证不了，云之御怎么想的她一无所知。 于是洛小翡看向勿问，求助中。 勿问轻咳两声：“那便放弃吧，云之御与你无缘。” 洛碧抬眸，“我不信。” 勿问笑笑。 洛碧说完叹息，她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很想跟他能有以后。” “呵呵。” 闻言洛碧一个激灵，直接从屋顶滑了下去。 洛小翡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洛碧下落…… 而站在院中的云之御一个侧身躲开了。 洛碧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翻过来之后哀怨地看着云之御，“你怎么不接住我？” 云之御说：“你的轻功这么点高度还能摔着？” 洛碧脸红，她就是故意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问：“你啥时候来的？”她想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到。 “跟裴沐一起来的。” 云之御说完便一跃上了屋顶。 洛碧飞起，落在屋顶。 她想了一会，问了句：“王爷，您压的谁？” 云之御说：“都有谁？” “洛碧、乔似锦、裴浅，其他人没什么竞争力。”洛碧笑着说。 “谁给你的自信觉得你有竞争力？” 洛碧又靠在洛小翡身上找安慰。 洛小翡伸手一扒拉，云之御扑通掉了下去。 洛碧不干了，“别欺负王爷。” 洛小翡：“呵呵。” 这几个人这么闲聊着，直到洛小翡睁不开眼。 她落在一个冰凉的怀里，然后她被放到了床上。 裴沐离开之后，洛小翡睁开了眼，又热得慌了。 第464章 蛊人出现在云端城 洛碧跟在云之御身后。 “王爷，我送您出宫。” “我认识路。” 洛碧也没继续废话，她直接问：“王爷，我到底哪不好？” 云之御看向她，“哪都挺好。”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挺喜欢你，只是没到要娶你的地步。”云之御坦诚相告。 洛碧眼睛睁大，“那您喜欢裴浅和乔似锦吗？” “不熟。”云之御回答道。 洛碧说：“这么说我的机会最大？” “不是。”云之御说完便直接飞了起来，几个起落就出了皇宫。 洛碧转回身，嘟囔着，“我要不要去买我自己赢？” 去而复返的云之御呵呵了，然后慢悠悠出了皇宫。 他有病……才会担心洛碧会不会难过。 洛碧回了寝宫，换衣裳洗澡之后就爬上了洛小翡的床。 洛小翡迷迷糊糊地说：“皇帝的床是你能随便上的？” “小翡啊。”洛碧抱着洛小翡的腰，没忍住捏了捏，还是那么结实。 最近洛小翡懒得很，吃了睡睡了吃，出门瞎溜达，到处蹭吃，也没见她活动……怎么就没长肥肉呢？ 洛小翡把洛碧往一边一扒拉，“热得慌，有话就说。”大夏天的非得抱着人。 洛碧又凑了过去，“我觉得单恋的感觉挺好。” “贱皮子吧？” “你不懂。” “我不懂你还跟我说。” “这种无聊的话题我总不能去找华裳吧？” “你可以去找绿竹。” “也是。” 洛碧下了床，披上外衣，大半夜去了侯府。 洛小翡愣了一会，然后在心里跟绿竹道了个歉之后，便睡得昏天暗地。 洛碧跑到侯府的时候，侯府已经大门紧闭。 她翻墙去了绿竹的院子，绿竹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绿竹抬眸看她，“吃撑了？” “不是。”洛碧靠了过去，“绿竹啊，你说怎么能让云之御喜欢上我？” 绿竹说：“你去问云之御啊。” 洛碧说：“他说喜欢我，但没到娶我的地步。” 她回想了一下云之御的话，突然惊醒，“靠，他的意思是他跟我熟所以挺喜欢我，就是说他熟的都喜欢。” 所以她在云之御眼中，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绿竹打着哈欠，倒不是困，就是天太热迷糊，“洛碧啊，你不累吗？” 洛碧说：“累啊，但快乐。” 她突然皱眉，“你有没有闻到臭味？” 绿竹已经起身，直接跳上房顶。 洛碧紧随其后，二人到了侯府后面的街道上。 此刻街上只有一人，如果眼前这个算是人的话。 洛碧问：“这是个啥？” 绿竹说：“行尸。” “还有气，是活人。”洛碧胃疼。 眼前的人很高大，他的脸已经溃烂，他的衣裳破破烂烂身上流着脓水。 绿竹拿出药粉，撒在行尸周围。 她不敢喊云都卫，她担心惊动眼前的行尸。 行尸吸着鼻子，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一步步向前走，他走过的地方，地上有些白色小虫子，小虫子沾到药粉化成灰烬。 绿竹小声说：“是蛊人，这药粉是后兮姑娘给的，专门对付蛊人。”她刚才猜测可能是，所以便试了一下。 而洛碧已经屏住了呼吸，实在是太臭了。 地上还有蛊人走过掉落的烂肉，她担心这人再走一会，身上的肉就会掉光。 二人跟在蛊人身后，一时间也不敢妄动。 炎无痕给绿竹普及过蛊人的知识，蛊人体内全是蛊虫，一个不慎放走了很可能会寄生到其他人身上，而这种蛊虫繁殖能力极强，一传十十传百将会不可控。 绿竹继续跟着蛊人，她说：“你去找情花来。” 洛碧嗖嗖嗖消失在街角。 她路过云都府的时候还不忘喊了裴沐一声，跟他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裴沐命其他人去各处巡查，如果发现蛊人就立刻回报，不可妄动。 这边，绿竹走的很小心，她一边走一边沿路撒着药粉，蛊人身上掉下的虫子被她全都清理干净。 可是她的药粉不够了，这万一跑出去一只两只，那整个云端城都危险。 蛊人越走越远，直到临近北城门才慢了下来。 绿竹远远看到有个老妇人站在巷子口，她快走了几步，站在了老妇人前面。 老妇人捂住嘴巴，看着眼前不成人形的儿子，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她的声音惊动了蛊人，蛊人看向老妇人，他眼中是迷茫，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绿竹能看清楚，那人眼睛上有蛊虫。 她说：“您快回家去，他……他被蛊虫占了身体。” 老妇人摇头，“他是我的儿子啊，是我的儿子啊。” 绿竹把老妇人挡在身后，眼见着蛊人一步步向她们靠近。 半空中一张大网落下。 蛊人直接撕碎了网，他哀嚎着，痛苦很痛苦……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有虫子，他看向前面的两个人，他说：“快跑，快跑啊！我控制不了他们……我想……我想杀人！” 老妇人大喊，“临儿，临儿你这是怎么了？” 蛊人嘶吼着，似乎在抗争，他说：“杀了我，快点杀了我！” “不行……不行啊！”老妇人想要挣脱绿竹的手，可她却寸步难行…… 绿竹说：“婶子，是蛊虫，他活不了了。”她知道这话说出来让一个做娘的很难接受…… 老妇人摇头，拼命摇头，“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抱歉，他身上的蛊虫可能会给云端城带来灾祸。” 老妇人问：“什么意思？” 绿竹迅速把蛊虫的传染性说了一遍。 老妇人听完跌坐在地…… 蛊人看着自己的娘亲，眼中流下了血泪……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说：“娘，我只是想看看您，儿子不孝，以后不能陪着您了……我……不能害人。” 绿竹捂上了老妇人的眼睛。 而蛊人已经掐断了自己的脖子。 他断气的瞬间，他体内的蛊虫喷涌而出。 半空中……裴沐和云之御一左一右，一个撒着药粉一个撒着火油。 轰……大火腾空而起。 蛊人和蛊虫逐渐化成灰烬。 裴沐和云之御自蛊人所在位置向周边搜寻…… 绿竹抱着已经哭得晕过去的老妇人…… 云都卫来处理现场，很多人被惊醒，迷茫地看着这一切。 第465章 我就是在南疆辈分高 口口相传之下，云端城的百姓都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睡着的洛小翡也被唤醒，她赶来的时候，人群骚动，不少人跟她说刚刚发生的事。 她走到情花身边，轻声问：“是蛊人？” 情花神情凝重，“是。我已经派我的蛊虫去通知后兮前辈和闻人夫人。” 洛小翡吐气，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如果蛊人走进了云端城，那他所过之处都有危险。 她走到老妇人面前，轻声说：“婶子，我知道您现在很难过，可我不得不问清楚。” 老妇人抬头看着她，眼睛通红，“陛下，您问吧。” “您的儿子去了哪？他是从哪回来的？”她得知道蛊人都去过哪。 老妇人说：“我儿子去凤鸣镇送货，他给闻人驿站干活。” 洛小翡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您老节哀。您……您养了个好儿子。”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眶溢满了泪水，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她都觉得不公，何况是男人的母亲。 老妇人眼中是泪，她说：“嗯，陛下说得对。” “奶奶……” 洛小翡看向紧闭的大门…… 老妇人起身过去开了门，两个小孩扑到了她的身上。 是一男一女，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男孩问：“奶奶，我爹……” “你爹去了。可他是英雄，他牺牲了自己护住了咱们。”老妇人咬着嘴唇，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哭。 两个孩子哭成了一团。 洛小翡握紧了拳头…… 有什么冲她来就好了，干嘛要欺负无辜之人！ 而一旁的洛碧听到老太太的话，直接去了闻人驿站。 闻人驿站做的是送货的生意，平日里大多送些信件吃食，珍贵物件一般都是由高手护送。 江湖中人也得吃饭，像是九辰寨的人就在闻人驿站兼职，不会影响本职工作。 洛小翡拿出丹药瓶，交到了老太太手上，她说：“您老备着，刚才您在现场，应该熟悉蛊虫的气息，如果发现就把这瓶药粉撒上去，明日带着孩子去闻人医馆。” 老太太点头，“陛下，我知道了，您去忙吧，咱翡国的百姓还得靠您。” 老太太牵着两个孩子，让孩子在那堆灰烬旁磕了头。 她起身，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她靠在门上，泪如泉涌…… 老太太清楚，她不能把儿子的骨灰带回来。 洛小翡看着紧闭的大门，愣怔在原地。 老人家想给她的孩子收殓尸骨，可她清楚她不能。 洛小翡眼睛红红的。 老人家为了大义，为了百姓退了一大步，是她这个做皇帝的没用。 洛小翡蹲在地上，拿出身上的帕子铺在地上，然后在灰烬中捡出了几块骨头。 情花在她旁边查看，轻声说：“时间尚短，蛊虫只来得及进入他的皮肉，并未吞噬骨头。算算时间，应该是在半路。具体时间还是得定后兮来了才能确定，每个人的抵抗力不同。” 洛小翡把骨头交给了她。 这边洛碧已经带着驿站的人回来了，今日守夜的是月光。 洛小翡看着月光心情复杂，这姑娘的存在感不高，但出现的频率是真高。 月光对上洛小翡的眼神，解释道：“闻人家待遇好，特别是夜班。我也得赚钱吃饭啊。”给朝廷干活俸禄是不少，可她最近不是看上了件锦阁的衣裳吗？贵死人了。 洛小翡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名册。 月光翻开之后，“就是这五个人，这次的货物是沈家订购的，大多是孩子的吃食衣裳。出意外的叫昊晋，另外四个还没回来。我刚才已经跟云都府禀告过，裴统领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洛小翡点头，“把他们详细的路线图整理一下，带着我走一遍。” 月光说：“我带来了。”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的歪歪扭扭，“云端城到凤鸣镇我们常走，凤鸣镇的货不多，但去往各处几乎都得经过凤鸣镇。” 洛小翡说：“你带路。” 月光说：“有些远，不用准备一下吗？” “他不是在凤鸣镇中蛊，到不了那么远。” 洛碧听到之后，直接去调了禁卫军。 当夜云端城灯火通明。 闻人家、温家、炎家半夜开了所有铺子，开始发药。 禁卫军自云端城往外搜寻，路过的村庄之时洛小翡进去发药粉。 云都卫则是直接赶路寻找另外四个人的踪迹。 直到天亮，云都卫还是没找到人。 洛小翡则是已经走了很远。 消息比她先到，不少百姓都出来等着拿药粉。 洛小翡派人到各个村子通知，让他们派人去云端城领药。 从昨夜开始，各个药铺都开始配药。 闻人兮走前把药方留给了温家。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云都卫那边终于传来消息，另外四个人已经找到了。 他们昏睡在山里安然无恙。 情花过去查看后，回来回报。 “陛下，另外四个人并未被蛊虫侵占身体，我们去的时候他们身边是有蛊虫，但是并不敢靠近。我问过得知，他们当时也跟着裴统领上了古羌战场，身上有闻人大夫给的丹药，还接种了闻人大夫说的疫苗。” 洛小翡点头，“闻人兮到哪了？” 情花说：“季家小舅舅去接人，应该快到云端城了。” 洛小翡终于松了口气。 她问道：“昊晋没接种疫苗？” “也种了，但可能失效了。”情花轻声回答。 洛小翡没再多说，而是继续查看周围，直到她走到那四人停留的山。 这山上的气味很不好闻。 “确定山里没有人？” 情花回答道：“已经搜寻过了，山洞中确实有蛊师停留过的痕迹，人早就跑了，现场我们并没动，等着后兮前辈来，说不定能看出对方的身份。” 洛小翡点头。 之后她们就守在洞口。 洛小翡是担心那个用人炼蛊的蛊师会留下什么陷阱。 半夜……后兮飞了过来，她停在山洞口大口喘气，刚一喘就呛到了。 她咳了好一会才说道：“好恶心的味道。” 洛小翡说：“麻烦前辈进去看看是何人所为。” “陛下，我就是在南疆辈分高，年纪不大的，您不必叫我前辈。”后兮拱手之后便进了山洞。 情花解释道：“陛下，前辈说的没错，她年纪是不大。” “你还会看年纪？”洛小翡以为她就会玩虫子。 第466章 昊家昊月姑娘承袭爵位 情花解释道：“蛊女擅长用毒，擅长炼蛊，对付的都是人，自然对人比较了解，有些人即便看着年轻，可骨龄骗不了人。” 洛小翡惊叹，“厉害，隔着皮肉能看到骨龄。” “摸骨也不是直接摸到骨头不是……”情花轻声反驳。 洛小翡点头，“有道理。” 二人闲聊之时后兮已经出来了，她说：“是我后氏一族的叛徒，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在炼制蛊人。” 洛小翡一听就知道，凶手还是在茫茫大海中，后兮知道的也很多年前，如今指不定人家姓啥了…… 后兮打开了蛊盅，她的蛊虫进去清理了山洞，之后吃的饱饱的出来了。 后兮说：“陛下，这里干净了，我的蛊虫清理过，留下了痕迹，其他蛊虫不敢靠近。” 洛小翡吐气，“其他地方呢？有没有蛊虫？” 后兮说：“我一路赶来都没发现。” 之后她们便回了云端城。 一路上情花跟洛小翡详细地普及了一便后氏一族的事，洛小翡这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后氏一族养出了第一只蛊虫，之后的蛊虫都得叫那种虫子祖宗，其他虫子只要遇到后兮的蛊虫便会恐惧退缩。 洛小翡明白，这叫血脉压制。 入夜的云端城依旧在忙碌，闻人兮回来之后把疫苗发了下去，派弟子去各个村落接种。 而云端城的百姓们被普及了一天防虫防疫的知识，如今家家户户都在清理院落，蛊虫他们不认识，但只要是虫子就没被放过。 皇宫也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洛小翡深深觉得闻人兮太牛了，如果没有闻人兮的空间，如今他们定会手忙脚乱。 云都府派人去了昊家，给昊晋操办丧事，当晚翡帝圣旨也到了昊家。 昊家老太太看着圣旨上的封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凤伯候……赐凤鸣镇，爵位世袭罔替。 两个孩子在她旁边，“奶奶，奶奶……别哭了。” 他们慌乱地给老太太擦着脸。 来宣旨的是洛碧，她说：“老夫人，昊晋已经去了……这爵位您打算请封您的孙子还是孙女？” 昊家老太太慌忙地擦了擦脸，“洛碧大人，是我失礼了，您快请坐。昊朗去烧水，昊月去给洛碧大人泡茶。” 洛碧坐在那有些不好意思，让两个孩子给她端茶倒水，这要是她娘在肯定抽她…… 可她还是得坐着，她得知道老太太的答案，好回去复命。 昊家老太太也在犹豫。 很快两个孩子忙乎完给洛碧端来了茶水。 洛碧接过之后摸了摸俩娃的脑袋，她笑着说：“跟我家弟妹差不多大。但比我家那两个乖多了。” 昊家老太太忙说：“那哪比得，您的弟妹可是皇亲国戚。” 洛碧说：“陛下说了人人平等。” 昊家老太太回神，是啊，陛下还等着答案呢，人人平等……她看向两个孩子。 “昊月、昊朗，如今咱们家有了爵位，你们俩谁想当这个家？” 昊月迷茫中，“爵位？像绿竹侯爷那种吗？” “是那种，但没绿竹侯爷那么大，见了绿竹得行礼。”洛碧笑着说。 昊月点头，“本来就应该行礼。” 昊朗一本正经地说：“这家不是奶奶当吗？我俩还是孩子。” 昊家老太太看向洛碧，“洛大人，孩子们还小，去了凤鸣镇也不会管啊，我更不行了。” 洛碧解释道：“凤鸣镇由安乐王驻守，以后就算两个孩子的封地，不用管什么的，您担心的那些都有人管。” 昊家老太太琢磨了一下，“您的意思是孩子去白吃俸禄就行？啥也不用干？” “不是白吃，孩子们爹给他们赚下的家业，等他们大一点懂事了，就可以接手凤鸣镇的庶务。” 昊家老太太了解清楚了，“那便昊月吧。” 洛碧微怔，“您老决定了？”通常都是传男不传女，女子要外嫁…… “决定了。昊朗像他爹，他想以后当云都卫跟着统领大人上战场，昊月倒是对家长里短比较感兴趣，平时邻居吵架都是她去劝的。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洛碧看着昊家老太太，突然就明白为何会有昊晋那样的人，为何昊晋靠着最后的理智，宁愿掐断自己的脖子也不肯害人。 她站起身，双手在胸前合拢，“昊老夫人，晚辈敬您。” 昊老太太起身，也没再客气，而是拍了拍她的手，“这人啊，一辈子就那么长，做个好人才心安。” 洛碧是震撼，被这位老人家的大局观震撼。 她清楚，昊老夫人选了昊月，是因为大局，是因为她知道陛下在做什么，女子可以承袭爵位……不是县主，不是郡主，而是伯候…… 洛碧告退，回宫复命。 她坐在马车上，整个人还回不过神来。 小翡和朝中文武大吵了一架，她坚持给昊晋伯候之位…… 她了解小翡，小翡自然不会想要回报，她只是觉得昊晋配的上。 可昊家老太太给了小翡答案，昊家真的配得上。 洛碧进了崇文殿，百官还在殿内，说不通洛小翡，只好开始劝说华裳。 而华裳只是轻飘飘一句，“君无戏言。” 洛碧清了清嗓子，“回禀陛下，昊老夫人已经选定了承爵之人，便是昊家昊月姑娘。昊老夫人说，昊朗想像他爹一样，以后要做云都卫，长大了要跟着统领大人上战场。” 一时间整个崇文殿鸦雀无声…… 不少人觉得汗颜，他们在争什么？他们口口声声说着昊晋的功劳不足矣赐爵位，而那位昊老夫人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朝臣陆续退了出去。 洛小翡见人都走远了，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欺负人家老太太了？” 洛碧冷笑，“陛下，您这么说岂不是让昊家寒心？” 洛小翡愣怔……所以这事那位老人家自己的决定，洛碧并未从旁影响。 她咧开了嘴巴，明明笑着，眼眶却逐渐湿润。 “华裳，你还累吗？” 华裳微笑摇头，“臣不累，昊老夫人给了臣力量。” 她清楚小翡想说什么……人性，通常总是让人失望，可总有昊老夫人这样的人，让她们觉得一切都值得，即便鞠躬尽瘁，即便劳心劳力，即便拼尽全力。 洛小翡看向洛碧，“你呢？还累吗？” 洛碧打着哈欠摇了摇头，“不累。”她也不想破坏气氛，可她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 第467章 晚辈知道 洛小翡被气笑，“你快去睡吧。”她转头对华裳说，“你也去休息，别把咱们翡国首辅累死了。” 华裳微笑，“是该回家换件衣裳了。” 于是洛小翡和洛碧直接回了寝宫，洛老太太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正在那打瞌睡。 她一看到两个孩子回来，立马起身，“我去给你们热饭，累坏了吧？” 洛小翡说：“不累。” 洛碧看了她一眼，也坚定地说道：“不累。” 洛老太太笑着，“都是肉体凡胎，哪能不累？你俩去洗个澡。” 洛小翡乖乖起身，离开了饭桌。 她拐进了隔壁的浴房，泡进热水里整个人舒服的很。 洛碧则是一入水就睡着了。 洛小翡一边洗澡，还顺手捞了她好几回。 直到洛老太太喊了一声，“出来吃饭了。” 洛小翡直接松开了手，快速擦干身子就跑了。 洛碧没入了水中，呛了一大口水也醒了过来，“洛小翡！”她穿好衣裳就去追洛小翡。 而洛小翡已经坐在饭桌旁开吃。 洛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好好吃饭别闹。” 洛碧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默默坐下吃饭。 洛老太太说：“蛊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洛碧说：“就是身体里全是虫子。” 洛小翡给了她一个白眼。 洛碧委屈道：“不是奶奶问的吗？” 洛小翡继续吃，只是这馒头好像没有刚才香了。 洛老太太轻叹，孩子们面对的是她不敢想象的，可小翡是皇帝，她得去面对。 如果连她这个做皇帝的都怕了，那百姓怎么办？ 洛老太太说：“我跟你外祖母反正也闲着，可以出去帮着发药。” 洛小翡摇头，“您二位还是好好待在宫里吧，敌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您二位很可能会成为我的弱点。” 洛老太太气笑，“行，那我俩就在宫里待着。”小翡说的是实话，她们是想帮忙，但不想添乱。 饭后，洛小翡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就去睡觉了。 而洛碧睡在她隔壁。 洛碧看着窗帘，眼前是挥散不去的虫子，她是真的怕了，可她知道如果她退了，那小翡身边就没别人了。 绿竹如今要面对的危险不比小翡少，她不能让绿竹分心。 洛碧看着看着就有些迷糊，睡着前她似乎感觉有些清凉。 洛小翡坐在床上，看着翻窗进来的裴沐，她抱着枕头笑着说：“大胆，私闯皇帝寝宫！” 裴沐笑着坐在床边，轻声说：“我在院子里遇到奶奶了，奶奶说你可能睡着了，让我走窗户，开门容易吵醒你。” 洛小翡突然就不知道该说啥了，哪有亲祖母教着别家小子爬自己孙女的窗户的？奶奶心是真大，也是真的信任裴沐。 她轻声笑了，是啊，全家人都觉得她能找裴沐这么个相公是她占了便宜。 裴沐见她心情不错，也就没再提虫子的事。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裴沐说：“如今云端城以及周边城镇都撒了药粉，接下来便是其他地方。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还是得尽快把凶手抓住。” 洛小翡点头，她也想抓到凶手，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发出通缉令了吗？” 裴沐回答道：“发了。但对方手段太多，一般人碰上了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洛小翡琢磨了一下，“后兮、北月璃、情花，这次恐怕也劳烦南疆蛊女了。” “这几位已经派出蛊虫，并且通知了南疆那边。” 洛小翡吐气，“要不问问国师大人？” 裴沐说：“你的意思是让国师测算对方的位置？” 洛小翡艰难地点了点头。 裴沐微笑，“你也知道不应该是吧？” “是。”洛小翡并未隐瞒。 裴沐说：“虽然我不清楚国师大人的占卜究竟有多强，但我知道凡事有舍才有得，国师算出那人的位置，自然会用相等的代价来换。抓住凶手固然重要，国师的命也很重要。” 房顶的勿问捂着心口，突然就觉得好暖。他其实不用付出多大的代价，他已经入局，即便死后清算，他也扛得住。 勿问来的无声无息，小翡和裴沐并未察觉他的出现，但有一个人却看到了他。 洛老太太也不是发现了，就是有些累，毕竟小翡的饭量大，给小翡做饭是个体力活。 她正好想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休息一会，刚躺下就看到勿问在房顶。 勿问低头，失笑，然后落下。他只是隐藏了气息，并未隐身，在这方世界使用隐身技能会招来天劫。 “见过祖母。” 洛老太太笑着说：“坐吧，找小翡有事？” 勿问摇头，“没事，只是路过。” 洛老太太轻声说：“国师大人，我不是你血脉相连的长辈，但我一直把你当成跟小翡碧儿一般，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勿问轻声回答：“您老但说无妨。”在他无尽漫长的生命中，已经没有人用长辈的口吻跟他说话了。 洛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即便是路过你也不该来，既然选了就不能后悔，你明白吗？” 勿问认真听着，认真点头，“晚辈知道。” 洛老太太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眼前的国师也是个孩子啊，起码在她眼中是，即便他很厉害，可人心最难控制，有时候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她心疼勿问，也心疼华裳。 勿问安静地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看着漫天繁星。 这里是人族的世界，是小翡所在的世界，这里有这里的规则，他不能随意出现在小翡的卧房。 不能像过去的一千年一般，随时出现在她身边。 有些可惜呢，不能在小翡狼狈的时候第一时间出来嘲笑她，他的生命中又会少了不少乐趣。 勿问起身，“祖母，我先回去了，您老也早些休息。” 洛老太太点了点头，看着他走。 屋内的二人并不知道院子里的事，勿问和洛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布下了空间结界，他们的对话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洛老太太也没多想，以为小翡和裴沐已经睡着了。 她摇着扇子，突然狂风大作。 天空瞬间乌云密布。 洛老太太立马一手拿着小板凳一手拖着躺椅到了廊檐下，大雨顷刻而至，伴随大雨的还有雷声。 洛小翡嗖地窜出了房间。 第468章 估计会对智商有影响 洛小翡在心里暗骂，她就是想亲一下裴沐，不是还没亲吗？至于来雷劈她吗？ 当她站在院中才感觉不对，这雷不是劈她的。 洛老太太大喊，“小翡，下雨了你跑院子里干啥？快回来。” 洛小翡回头看到自家祖母，自然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跑到祖母旁边，轻声问：“奶奶，刚才国师大人是不是来过？” “是啊，跟我说了会话就回去了，不是来找你的，他是路过。”洛老太太特意强调了一遍。主要是裴沐就站在小翡身后，她怕裴沐会误会。她可不希望孩子们之间生出什么间隙。 洛小翡明白了，她刚才在屋里什么都没听到，就是说主子用了法术，他们之间的对话主子不想让她听到。 所以这雷劫是冲着主子去的。 洛小翡想明白之后反而轻松了。 劈吧，劈吧。 主子现在是隐藏了位面之主的气息，雷劫才会误以为他只是个突破了空间禁制的凡人，等以后主子回了天界，肯定回去找雷神算账，主子一贯小心眼。 洛小翡跳到了裴沐的背上，“走，咱们看打雷去。” 裴沐自然没问去哪，因为一目了然，所有雷电都朝着一个方向，就是离寝宫不远的国师住处。 洛老太太嘀咕着，“带把伞啊……” 她也没在意，就以为是小翡孩子心性。 洛老太太也没打算回自己的住处，雨这么大，走回去肯定淋个透心凉。 洛碧被雷声吵醒，她出来的时候见到奶奶正好要进屋，“奶奶，这雷声好吓人。”而且好像就在附近。 咔嚓一声，不远处一栋宫殿的房梁倒了。 洛老太太听到响动有些懵，“是不是雷劈着房子了？” 洛碧一跃上了屋顶，她看到了，是国师大人的住处，而国师大人正在跑……雷电在追他，这场景过于神奇。 反观一旁的洛小翡和裴沐，就站在不远处，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不对，裴沐想去帮忙，被洛小翡拉着了。 洛老太太忙喊，“快下来，再被雷劈了。” 洛碧从屋顶跳落，“奶奶，您回屋待着，国师大人的房子倒了，我得过去看看。” 洛老太太忙说：“那你快去看看。”她清楚自己的本事，不能去给孩子们添乱。 洛碧踩过几个屋顶，就落在了洛小翡旁边。 她轻声问：“真的不用帮忙吗？” 洛小翡说：“不用，劈不到国师。” 裴沐说：“虽然劈不到，但这么看着我心里不舒服。” 洛碧说：“我也不太舒服。” 勿问虽然没被劈个正着，可雷电劈碎的木头石头也够他受的。 勿问在心里想骂人，也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哪个雷电使者，怎么这么倔强呢？非得劈着才算完似的。 洛小翡倒是兴致勃勃，最清楚规则并且制定了空间法则的位面之主被雷劈，这情况难得一见。 裴沐小声问：“国师是不是听到咱们说要让他找凶手的位置，所以才会激怒上天？” 洛小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知道不是，主子找个人还不至于被雷劈，应该是刚才使用了法术，可这话她又不能跟裴沐说。 裴沐见她发呆，以为自己猜对了。 于是裴沐飞起，他的剑已出鞘。 他的剑气在勿问身后，挡住不少飞来的碎石头。 勿问回头看他，深感安慰，人族总是有裴沐这般可爱的孩子，比洛小翡那个看热闹的可爱多了。 洛碧见裴沐已经冲出去，于是她也没犹豫，她飞身便落在了勿问身前，然后揽着勿问的腰就开始飞…… 一路狂奔。 勿问说：“别管我，这雷只劈我。” 就在他说话的当下，洛碧一分神，动作略显迟缓，一道雷狠狠自勿问头顶劈下来。 洛碧感觉浑身剧痛……然后就昏死了过去。 刹那间云开雾散。 勿问抱着只剩一口气的洛碧，整个人愣在那。 洛小翡立马跑过去，探了探洛碧的鼻息，“有气，找闻人兮去。” 一身漆黑的勿问抱着洛碧就飞了出去。 裴沐和洛小翡紧随其后，可即便裴沐拼尽全力还是没追上。 等他们到了闻人医馆的时候，勿问已经坐在门外，而屋内亮的晃眼。 洛小翡知道闻人兮在给洛碧手术。 她蹲在勿问旁边，也不知道该说啥。主子被洛碧护着，并且连累洛碧受伤，这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 她清楚有主子在，即便闻人兮救不活洛碧，主子也会在地府之主手中把洛碧抢回来。 只是因果……他们之间的因果已经形成，天地法则会替主子和洛碧记住这一切。 在洛小翡看来，这次洛碧算是得利方，毕竟欠债的是位面之主。 她现在特别想读读主子的心，想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可惜她不会读心术。 就在洛小翡胡思乱想的时候，勿问突然说话了，他轻声说：“小翡，你知道吗，勿问这一世的命定之人是洛碧，我……我以为我已经改变了这一切，原来并没有，是我害了她。” 洛小翡抬眼，眼前是个撑着伞的姑娘，虽然雨已经停了。 华裳愣了一下，脸上是一闪而逝的苦笑，她其实一早就有所预感。 她总觉得没那么容易，她总觉得她和勿问没有以后，即便他们已经定了亲。 裴沐拿出手帕，擦了擦勿问脸上的灰，“别想那么多。”他虽然没太明白这一世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勿问的命定之人是洛碧，“即便你愿意洛碧还不一定愿意呢。” 洛小翡说：“洛碧不愿意，洛碧也不会那么做。” 华裳说：“我不在意，我很忙的，不太想成亲。” 屋内手术的闻人兮忙的一头大汗，炎无痕和温月寒在旁边给她擦汗。 温月寒知道这样不对，可他还是没掩住脸上的兴奋，被雷劈还能活下来的患者很难见，陛下那种不算，洛碧姐姐这才是正常患者。 直到天亮，闻人兮才出来，她说：“人救回来了，只是伤了脑子，估计会对智商有影响。” 洛小翡突然就傻了，她眼圈红彤彤地问：“闻人大夫，您有办法的是吧？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闻人兮说：“也不用太担心，只是暂时，会慢慢恢复，但这几个月她身边得有人跟着。” 洛小翡用力点头，“我会看着她的。” 勿问说：“是我连累她，我看着她。” 闻人兮看了眼华裳，轻声叹息…… 第469章 可我是华裳啊 华裳脸上始终是从容的笑。 之后闻人兮说：“洛碧晚一些会醒，这里有我就行，你们回去吧。” 洛小翡说：“我等着她醒了带她回去。” “也好。”闻人兮没再多说，而是转身进了屋。 这边四人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华裳先开了口，她查看了洛小翡一番，轻声问：“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洛小翡摇头，“我没事，我躲的挺远，裴沐和洛碧替国师拦截雷电来着。” 华裳松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勿问，她张了张嘴巴，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 她说：“国师大人，我们的亲事就作罢吧。” 勿问低头看她，轻声说：“好。” 华裳笑了，“你都不问为什么吗？” 勿问回答道：“我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要的非你不可，我做不到了。 华裳说：“小翡，那我就先回去了。” 洛小翡忙跟了上去，“我送你。” 华裳并未拒绝。 二人走在湿漉的小路上，鞋子被泥水溅到，洛小翡干脆就把华裳背在了身上。 华裳趴在她的背上，突然觉得好累。 她轻声说：“小翡，我是不是失去了什么？” 洛小翡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华裳回答道：“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但又觉得轻松。总觉得放下了很沉重的东西。” 洛小翡说：“难过就哭吧，我在这。” “不是难过，一件事坚持了很久很久，但却伴随着绝望。突然放下了，有些不适应罢了。” 华裳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 洛小翡也没再多说。 洛碧肯定是不愿意接受主子，可华裳也不愿意了。 华裳那般骄傲的一个姑娘，她从出生开始便事事完美，她最忍受不了的便是瑕疵，无论是仕途还是感情，如果不够完美，华裳宁愿不要。 只是她如果知道那个人是她曾经的心魔，是她的劫数，会不会后悔如今轻易便放开了手。 洛小翡忍不住说道：“华裳，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华裳反问：“你不会想说我和勿问上辈子便认识吧？” “嗯？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洛小翡被华裳的淡定惊了一下。 华裳微笑，“不瞒你说，你和小天地说话，有时候我能听到。你是重生对吗？” 洛小翡：“……”这姑娘真是厉害，她压根就没看出来一点端倪。 华裳说：“可我是华裳啊，我知道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什么。即便他曾经很重要，也已经过去了。我想就算是前世前前世的我，也不会接受这样的亲事。” 洛小翡不太确定她知道多少，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你记得我家祖宗吗？” 华裳拍了拍洛小翡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之后二人面对面，华裳说：“我知道，是我，我上辈子是太监，上上辈子是个神。” 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是得意的笑容，她拍了拍洛小翡的头，“我的后人，还不快点拜见祖宗。” 洛小翡也被她的笑容感染。 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可每次看到华裳笑，还是会被美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华裳是造物主偏爱的孩子。 她说：“祖宗，我希望你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可过去的千年，你的劫数并未过去，偏偏在主子跟你求亲之时，你的劫数才算了结。曾经主子在你心里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我怕你有一天想起一切会后悔，会后悔那么轻易便放走了你曾经拼了命也想靠近的男人。” 华裳眼圈有些红，不是因为位面之主，而是因为小翡。 她说：“我不会后悔，是我开口要退婚，他也没犹豫便应了。无论多久，他心里都没有我。我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我现在有脑子。我听小天地跟你说过殇神的事，我大概也了解过去的那个我是怎么个性子。” 华裳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只是输不起罢了，勿问只是她过不去的一个坎。现在的我能放下，就是她能放下了，经历可以改变很多想法。不过就是个男人罢了，我喜欢他，但没有到没他活不下去的地步。比起来翡国，你，对我更加重要。” 洛小翡看着华裳，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 她说：“嗯，我听懂了。” 她听懂了华裳的恐惧，华裳也在怕，怕有一天想起来会后悔。往日里华裳才不会因为这种事反复解释。 华裳对上她的眼神，突然间就笑不出来了。 她抬了抬眼皮，终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洛小翡张开了手臂。 她扑进洛小翡怀里…… “小翡，我真的很难过，那些都是借口，我的心现在很疼很疼。可我是华裳啊，我怎么能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洛小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天快亮了，不少店铺都开门了。 她们旁边就是个包子铺。 一婶子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忙说道：“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遇着什么难事了？” 华裳擦了擦眼泪，转头说：“没事，就是有些累。” 婶子说：“进来坐坐吧，咱们都知道您累。” 在前朝的时候，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 可本朝不同，本朝无论是皇帝还是首辅都平易近人的很，走路还会跟旁人打招呼。 婶子看华裳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似的，心疼的紧。 在她看来这么个小姑娘，担子太重了。 二人进了店铺，包子的香味扑面而来。 洛小翡埋头开吃。 华裳见她吃得香，也跟着吃。 婶子给她们打了汤。 华裳情绪依旧低落，但看到洛小翡的吃相缓解了一些。 婶子坐在一旁，轻声问：“好吃吗？” 洛小翡和华裳异口同声道：“好吃。” 婶子笑的很开心。 后厨传来了个男人的声音，“媳妇，我再多做些，不然今天不够卖，今天生意怎么这么好呢。” “好，多做些。”婶子回答完看向洛小翡，解释道：“他不知道首辅大人和陛下来了，以为是生意好。” 洛小翡擦了擦嘴巴，“我是不是吃太多耽误您生意了？” “怎么会，您能来我家小店吃饭，是照顾我家生意。您可能不知道，您去过的饭馆生意后来都特别好。” 婶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放光，她好像已经看到银子了。 等她回神的时候，华裳和洛小翡已经起身出门。 第470章 洛碧是真的伤了脑子 这二人站在门口，回身屈膝行礼之后离开。 婶子忙跑去找钱，然后拿着碎银子就去追她们，她把银子塞进了华裳手里，“首辅大人，用不了这么多。” 华裳微笑，也没拒绝。 街上不少人出来买早饭，都看到了这一幕。 陛下吃过的馆子太多了，可首辅大人也在，这很难得。 于是之后这家包子铺天天爆满，老板短时间内就开了五个分铺。 他们家的包子本来就好吃，再加上首辅大人吃过，所有人都想沾沾首辅大人的光，说不定家中也能出个像华裳这样光耀门楣的孩子。 之后二人在街口分开。 华裳回家换衣裳，洛小翡去医馆接洛碧。 洛碧已经醒了，正坐在门口发呆，她神情少了往日的灵动略显呆滞。 她看到洛小翡的时候匆忙跑到她面前。 “小翡，我被雷劈了。”洛碧抱着洛小翡的胳膊，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 洛小翡端详着她，“还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洛碧回答道：“头有些疼，闻人大夫说是正常反应。你去哪了？你身上怎么这么香？”是肉包子的味道。 洛小翡也没隐瞒，“去吃了个早饭。” 洛碧更委屈了，“没给我带。”她突然想哭，可理智告诉她不应该为了个包子哭。 “去店里吃。”洛小翡压根就忘了，光顾着华裳了。 洛碧忍着眼泪，凑近洛小翡，“我觉得国师大人看我的眼神不对。” “怎么不对了？”洛小翡看向门口的勿问。 确实不太对劲，平日里主子要么冷漠，要么悲悯，反正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现在是愧疚，是担心。 洛碧还没回答，洛小翡已经回答她了，“他不是连累你被雷劈了吗？他这是自责。” 洛碧吐气，“咱们快回去吧。” 洛小翡问：“急啥子？” “我怕他要报恩，以身相许啥的，我不能对不起华裳。” 洛碧拉着洛小翡走的很快。 而勿问听完她们的对话，已经去给洛碧买早饭了。 裴沐先走了，回家换衣裳去上朝。 这边姐妹俩走的很快。 洛小翡拉停了洛碧，“国师没跟来，可你到底在怕什么？国师顶多是想报恩，不会要娶你。”她其实也没那么确定，从主子说勿问这一世命定之人是洛碧开始。 可主子的命定之人都变了好几次了，她也不知道这次是真是假。 洛碧说：“还是不要有牵扯的好，我不想得罪华裳。” “华裳不在意的。不对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怕华裳了？” “就是被雷劈之后，我觉得就是我平日里没积德，我以后得做个好人。华裳是天相，而且生的那般美，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她生来就拥有。这样的人，就是老天爷的亲闺女，我还不得小心对待。” 洛小翡沉默了。 闻人兮说洛碧伤着了脑子，她怎么觉得洛碧聪明了…… 洛碧拉着洛小翡，就这么匆忙回了皇宫。 这边洛老太太已经做好了早饭。 昨天洛碧被雷劈，她很快就知道了，她本想跟着的，可小翡派人来让她在宫里等着，说是外面太乱怕顾不上。 之后小翡派人回来传信，说是洛碧没事了。 洛老太太虽然还有些担心，但不至于到六神无主的地步，她总觉得国师不凡，连小洛琮跟他在一块都能恢复正常。 洛老太太看到洛碧的时候，彻底放下了这颗心。 她上前查看过去，确定洛碧没事，才埋怨道：“你这孩子，是疯了吗？国师那么厉害的人，用得着你挡雷？” 洛碧转了转眼珠，有些慢，“奶奶，我饿了。” 洛老太太拉着她进屋，洛碧就开始吃放。 洛小翡则是去上了个早朝，下朝之后就回来找洛碧了。 洛碧坐在院子里，显然不太高兴，“我不能去上职吗？” “听大夫的话，你得养脑子。”洛小翡坐在了她身边，开吃……洛碧身边围了一圈吃的，各种类的点心干果，主子这是把云端城走了一遍。 洛碧不以为然，“我就算伤了脑子也比你……” 洛小翡抬眼瞅着她。 洛碧话锋一转，“也比绿竹……” 她突然卡壳，因为她面前的洛小翡正看向她身后，而她也闻到了绿竹的气息。 于是她坚定地说道：“也比绿竹心机重坏心眼多。” 绿竹失笑，坐在了她旁边，“我昨晚去了军营，今早才知道你被雷劈了，看起来没事了。” 洛碧说：“说是伤了脑子，可我没感觉。” 洛小翡嗑着瓜子，凉凉地扔了一句，“谁能感觉到自己是精是傻？不都以为别人傻。” 洛碧看着洛小翡，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就不知道。” 洛小翡翻了个白眼，洛碧还是洛碧，没看出一点不一样。 绿竹盯着洛碧，陷入了思索。 “看出啥了？”洛小翡问。 洛碧在旁洗耳恭听。 绿竹回答道：“好像有些虚弱。” 洛小翡明白了，绿竹感觉的虚弱是神魂，只是绿竹自己不知道罢了。 就是说洛碧的确是伤着了，对智力的影响还未显现，但神魂受损很容易被邪祟入体。 洛小翡说：“你最近别去军营了，来宫里住吧。” 绿竹点头，“好。”她知道她避邪。 倒是洛小翡有些奇怪，“你怎么不问为何不找国师大人？” “昨晚国师大人抱着洛碧去闻人医馆的事，还有华裳和国师退亲的消息，都已经人人皆知。” 绿竹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想避着洛碧，洛碧才不会在意这些…… “哇……” 洛碧放声大哭。 绿竹惊呆了。 洛小翡眨了眨眼，原来是在这，洛碧是真的伤了脑子。 洛碧嚎哭着，“我不要被骂，我不要惹华裳，我错了……别劈我啊。” 绿竹忙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我在，谁敢劈你。别怕，别怕啊，华裳没怪你。” 洛小翡也安慰道：“华裳的性子你也了解，要求完美才会退亲，她没怪你。” 洛碧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揉着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洛小翡更加坚定地觉得，得让绿竹在旁边跟着洛碧。 不能控制情绪，就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万一再被邪祟入体，洛碧的神魂很容易就会被侵蚀。 第471章 你不是能控制情绪 洛小翡刚下了结论，洛碧就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 她直愣愣地向外走去。 洛小翡感知了一下，确定她没被邪祟入侵。 她忙问道：“你要去哪？” 洛碧回头：“我得去跟华裳解释清楚，我没觊觎国师大人。” 洛小翡吐气，“华裳真的没怪你。” 洛碧说：“华裳不怪我是她大度，可我也应该表明我的态度。” 洛小翡知道说服不了她，只能跟了上去。 她回头喊了一声，“绿竹走。” 绿竹拿出身上的布袋子，把零食全都装了进去，“来了。” 这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崇文殿。 华裳正在接待各国来使，战争结束自然是议和赔款，迷雾国这次惨败。 洛小翡见她在忙，就跟洛碧她们站在了殿外。 洛碧看华裳的眼神是崇拜，这在平时是绝不会出现的，往日里洛碧习惯表现出嫉妒。 洛小翡突然觉得她是第一次看清楚洛碧，或许从前她从未这般认真地看洛碧。 很快便商量好了结果，各国使臣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认定了翡国定会狮子大开口，毕竟这次是翡国被围攻。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位首辅大人并未在细节上跟他们争辩，也不在意他们的土地。 各国使臣深刻地认识到如今的翡国是他们几国都无法撼动，国富民强，这样的翡国他们不敢侵犯。 华裳送走使臣之后，看向门口面露笑容，“进来吧，他们如果知道在门口的是翡帝，估计不会只是看一眼就离开。” 洛小翡踏入崇文殿，也是带着笑容。 刚才各国使臣走过她们三人的时候，也只是对着绿竹行礼，估计只认识绿竹，以为她和洛碧是绿竹的侍女。 绿竹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事，在她看来什么功高盖主，在她和她家小姐之间都不是问题。她反倒觉得没人认识小姐是好事，本来树大就容易招风。 如果人人都识得翡帝，那无论翡帝走到哪都会轻易被泄露行踪。 如果一定有个人要挡在前面面对危险，她宁愿是她。 绿竹和洛小翡站在洛碧两侧，华裳一看就明白了，这次来找她的是洛碧。 她打量了洛碧一番，“看起来没什么事了，身子还妥当吗？” 洛碧哇地大哭了起来，她跪在华裳对面，哭着说：“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给国师挡雷命悬一线，国师也不会带着我去医馆。” 华裳愣怔。 可要不说人家是首辅呢，华裳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她轻声说：“确实伤着脑子了。” 换成从前的洛碧才不会跑到她面前哭，而是已经去解决问题了。 洛小翡说：“她控制不了情绪。” 华裳看向洛小翡，在心里跟小天地说：你替我跟小翡说，她不是会控制情绪吗？ 小天地把华裳的话转述给了洛小翡。 洛小翡懵了，她忘了这事了。 于是她释放出感知力，试着将洛碧的情绪缩小…… 果然有效果，洛碧的哭声小了。 洛碧抽泣着说：“突然就没那么难过了。” 洛小翡并未觉得轻松，即便洛碧能控制情绪，她的神魂还未恢复，还是得小心对待。 她清楚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洛碧放在主子身边，可这样对华裳来说确实不太好，华裳还在努力放下。 更重要的是洛碧不愿意。 这次被雷劈之后，洛碧胆子小了好多，她不愿意再国师身边，主要是怕雷劈，其次才是因为华裳。 华裳一眼便知洛小翡在纠结什么，她无奈地吐了口气，她轻声说：“洛碧啊，你伤了脑子，最好跟在国师身边，洛琮当时那么严重都能恢复。” “不要。”洛碧坚定地拒绝，“现在全城都在说我抢了你的男人，都骂我呢，我要是跟着国师，不是把罪名坐实了吗？再说国师都被雷劈了，我怕跟着他还会被连累。” 很疼，现在想起来还阵阵后怕。她以后会离国师远一点，她甚至想着要不搬去侯府住，反正她也得跟着绿竹。 华裳并未继续劝说。 她和洛碧比起来，对洛碧的确不太公平。 她自小在云端城长大，华氏一族嫡长女，她身后有前朝丞相的父亲，还有两朝太傅的祖父。 云端城的百姓对她比较宽容，其他女子做官皆会受到非议，遇到些大大小小的阻碍，可她不同。 这云端城的人都把她当成自家孩子一般疼宠，她过得好他们也与有荣焉。 可洛碧的开始就不那么美好。 她当日的归来，赶走了洛小翡。 对很多人来说，如果没有洛碧，洛小翡或许不会起兵，而是在这云端城一世安稳。 这世道就是这般不公平，连她这种享受了优待的存在都不得不承认，对洛碧不公平。 她错了，别人只会说一句哪有人不犯错，可洛碧但凡有些差错，便会被揪着不放。 小天地正迷糊着呢，顺嘴就把华裳的心里话转述给了洛小翡。洛小翡陷入了沉思…… 华裳轻叹，“洛碧，你也别多想，我会跟百姓们解释清楚，不会让别人拿这事骂你。我信你，我也会让所有人都信你。” 或许这就是洛碧对凤倾尘那般好的原因，她们都一样，在不公中拼命活着。 想到这华裳疑惑道：“凤倾尘呢？怎么没见她？”洛碧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凤倾尘肯定会紧紧跟着的。 洛碧正在抹眼泪，她带着哭腔回答道：“我吃饭的时候倾尘来了，我说了句我想吃北海的银针鱼她就跑了。” 说到这洛碧惊在原地，“她不会是去北海了吧？” 华裳唤来了锦阁使者，询问道：“可知道凤倾尘去哪了？” 锦阁使者回答道：“倾尘姑娘去了闻人驿馆，之后就跟着驿馆的商队出发了，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洛碧一听又开始哭，“这傻丫头，我不吃也行……” 洛小翡听她哭的脑壳疼，于是又开始缩小她的情绪。 洛碧依旧在哭。 绿竹注意到了，她说：“我要去军营，洛碧跟我一道去吧。” 洛碧擦着怎么都擦不干地眼泪，“走吧，闲着我总想哭。” 绿竹带走了洛碧，锦阁使者也默默离去。 殿内只剩洛小翡和华裳。 华裳说：“没有办法吗？” 洛小翡回答道：“伤了神魂，需要时间修复，这段日子得小心些，万一被邪祟入体，现在的洛碧很可能被邪祟占了身体。” 第472章 始终是洛碧在让步 “那么严重啊？等她回来我还是得劝劝她，跟在国师身边我也放心些。”华裳说完便起身，“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洛小翡应声，之后便跟着华裳出了宫。 二人走在云端城中，来往的行人看到华裳除了惊艳还多了些心疼。 华裳很是无奈。 她们进了闻人酒楼。 不少人过来跟二人打招呼。 一婶子忍不住说道：“首辅大人您也别太难过，我觉着国师就是急着救人，他有你这么个媳妇，怎么可能看上别人？不是我背后编排人，实在是洛碧连您万人之一都比不上。” 华裳说：“婶子，我和国师当日定亲，也只是说说，了解之后我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我和国师退亲跟洛碧没关系，洛碧很好的，她对我很好，您别在我面前说她，我听了很难受。” 婶子一听华裳难受，立马说：“行行行，我不说了。” 之后婶子出了酒楼，华裳的话便这么传了出去。 洛小翡说：“没用的，看不惯洛碧的人太多了，肯定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等洛碧恢复了，定能自己处理。” “我知道。洛碧也不是个软柿子，可她现在不是没能力面对吗？咱们就能做多少做多少吧。”华裳也没有太多办法。 她能做的就是派锦阁使者到处散播消息，最好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和洛碧亲密无间。 这家酒楼便是之前下注那家，如今裴浅和乔似锦已经远超了洛碧。 华裳看着牌子，咬了咬牙，她唤了一声，“老板。” 酒楼老板上前，满脸堆笑，“首辅大人有何吩咐？” 华裳说：“洛碧五万两。”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心肝脾肺肾都疼。 她是真心疼银子，可为了证明她跟洛碧关系好，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酒楼老板呆愣之后反问：“首辅大人决定了？” 华裳微笑，“嗯，洛碧嫁不嫁王爷我不在意，我只是想替我姐妹撑撑场面。” 酒楼老板听明白了，他扯着嗓子喊道：“首辅大人下注，洛碧五万两。” 酒楼中一片哗然。 洛小翡沉默着，默默啃着馒头，她也心疼华裳那五万两。 不是她不相信洛碧，实在是云之御如今太过炙手可热，满眼繁花，洛碧又伤了脑子竞争力大减。 洛小翡看了楼上一眼，她闻到了仙气……于是她跑上了楼，进了角落的房间。 屋内正是沈家老祖宗。 洛小翡问：“老祖宗您说华裳的银子能拿回来吗？” 沈家老祖宗微笑看着她，“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次我真不知道。” 洛小翡轻叹，也没继续追问，她其实也挺怕知道答案的。 无论结果是成还是未成，都会有人难过。 她嘟囔着，“云之御真是个祸水，还是个霍霍银子的祸水。” “呵。”隔壁传来冷笑。 洛小翡：“……”背后不能说人。 “见过王爷。” “见过首辅。” 华裳一上楼就看到站在门口冷笑的云之御，这人的选择，会决定她那五万两银子的去向。 这么一想，她看云之御的眼神便炙热了起来。 她凑了上去，“王爷，咱们也算曾经出生入死过了……” 云之御低头看她，轻声说：“首辅大人，你觉得凭洛碧的性子，会接受我因为她伤了脑子才娶她吗？” 无论他和洛碧有没有以后，都不是现在，时机不对。 华裳扬唇笑了，看起来心情不错，“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华裳告退。” 云之御蹙眉，没忍住跟了进去，“你明白什么了？”他自己都没弄明白。 华裳回头看他，轻声说：“王爷，您这辈子因为谁找过借口吗？” 云之御沉默了，坐在了屋子的角落，他靠着凉嗖嗖地墙，这感觉跟靠着裴沐似的。 他确实在找借口。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直到洛碧傻了，他才找到一个听起来天衣无缝的借口，可他从未想过，他为何在找借口。 “咔、咔……” “咔……” 云之御抬眸，看向正趴在窗户上嗑瓜子的洛小翡。 洛小翡背对着他，曾经那个虎背熊腰的姑娘，如今有些纤瘦，这背影让他有些陌生。 云之御轻声问：“小翡，你不介意吗？” 洛小翡回头，脸上还沾着瓜子片，她拍了拍脸颊，然后问道：“介意什么？” “你不介意你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最后做了你的姐夫吗？”云之御一口气说完。 洛小翡想都没想便回答道：“你都说了是曾经，裴沐也不介意跟你亲上加亲。” 洛小翡的眼睛现在贼亮，云之御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又回来了。 云之御突然就觉得轻松，可能是听到了裴沐的名字。 说来说去只有他一个人介意，他介意名声。他想从一而终，如果不能得偿所愿那他便孤独终老。 他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想做别人口中那个深情不悔的云之御。 从前他总是说裴沐包袱太重，才会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即便受尽了委屈还是那般良善。 可一路走来，他终于拨开云雾看的清清楚楚，裴沐本就良善，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而他才是活成了别人口中的样子。 洛小翡轻声说：“我和洛碧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们命格相同，命运牵扯，会被彼此影响。我遇见你的时候，确实喜欢你这张脸，可我真正开始认识你是在狩猎那日。后来我才得知洛碧也在，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影响。我和她是同一天喜欢上你，只是她因为我不能出现在人前。” 她也是在最近才理清楚。 她和洛碧命格一模一样，那谁是紫微星的几率也相同。 之后是郡主和洛东的选择影响了她们，也是洛碧选择了退让。 如果在起兵之时，洛碧非要跟她争天下，那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她和洛碧，始终是洛碧在让步，始终是洛碧在付出。 那是个傻姑娘，别人对她一点好，她就铭记于心，而她只是给了洛碧一点温暖，洛碧便对她死心塌地。 因为她们本就一天出生，她们之间的因在诞生之初便已出现。 洛小翡想起刚才小天地转述的华裳心声。 比起来华裳是因为生在云端城，而她才是真真正正抢了本来该平分的一切，她和洛碧之间，她是被偏爱那个。 第473章 久旱必有蝗灾 听到洛小翡的话，所有人沉默了。 华裳这一刻才真正看清楚洛碧。 洛碧明明可以去争，可她偏偏轻易便舍弃了滔天的权势，因为她选择了洛小翡。 云之御起身，慢慢离开了酒楼。 楼下不少人都看到他，想要探寻他的选择，可没人敢问。 云之御直接去了云都府，他窝在裴沐的椅子上，过分安静。 裴沐侧眼看他，忍无可忍道：“大热天的，你非得贴着我吗？” 云之御平静地回答：“凉快。” 裴沐吐气，他当时选择修炼极光剑法，也是因为凉快，他自小怕热，最讨厌的就是身上长热痱子。 他轻声问：“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云之御说：“没有，只是想靠着你。” 裴沐说：“因为洛碧？亲上加亲倒是不错。” 云之御的脑袋挂在裴沐的肩膀上，跟难受，这俩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他本来就理不清，现在更是一团乱麻 裴沐继续说道：“何必急着想出一个结果，随缘并且随遇而安不是更好？” 云之御突然就轻松了，是啊，他在急什么？洛碧只是暂时伤了脑子，又不是得了绝症，他到底在着急什么？ 虽然这件事解决了，但云之御还是不想离开裴沐。 这天越发热了，整个云端城跟个大蒸笼似的，每个人都像是热包子，只有裴沐，独树一帜地凉嗖嗖。 云之御是心疼的，极光剑法，他也有所了解。 厉害的剑法很多，裴沐偏偏选了个最辛苦的。 十年，练成极光剑法需要十年，每日都要泡一个时辰冰水。 他在想，那时候的裴沐是真的很不爱惜自己，才会选了这么个剑法折磨身体。 他想过，如果可以选择，他愿不愿意跟裴沐交换？答案是他不愿意，即便能娶小翡为妻。 裴沐经历过的一切，他不想经历，他一定会疯掉。 裴沐实在受不了了，“云之御！你怎么还越靠越紧了？” 云之御紧紧抱着裴沐的胳膊，“凉快。” “你咋这么黏人？” “凉快。” 这期间不少云都卫进来禀告案情，对这副情景是吃惊，他们知道自家大人跟安乐王爷关系好，可这也太好了吧。 而正在城外山中剿匪的乔似锦，一听说王爷在云都府，她直接拔出了剑，冲进了山匪据点。 只是喝了口水的时间，乔似锦已经出来了，她轻声说：“进去带人吧，我先回去了。” 裴澄似信非信地进了山匪所在的院落，然后呆愣在原地……乔似锦不愧是乔似锦，这么短的时间，她把对方十几个山匪的胳膊腿都卸了。 带人回去之后还得先找大夫接骨……只是脱臼，对武林人士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伤，但却可以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裴澄感叹道：“乔副将想的真周到。” 华昀走过来，笑着说：“似锦姑娘年纪不大，但江湖经验比咱们可丰富多了，自然是厉害的。” 另一边乔似锦如果知道这俩在夸她，肯定会后悔自己走的太快。 此时，乔似锦一路飞奔，不少路人只感觉到一阵风。 乔似锦冲进了正堂，看着堂上黏在一起的二人，羡慕的很，她也想挤进去。 裴沐对上乔似锦艳羡的神情，轻声问：“要不我让开换你？” 乔似锦憨笑着，“那多不好意思。” 云之御：“……” 乔似锦自己寻了个座位，就坐在离云之御不远的地方，她轻声问：“王爷可有答案了？” 云之御说：“不是你。” 乔似锦笑着回答：“我知道，可你不是还没做出选择吗？” 云之御低声说：“我想回凤鸣镇静静。” 裴沐说：“哥，我要成亲了。” 云之御轻叹，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了。 裴沐问：“山匪那边处理好了？” 乔似锦说：“都是弟弟，我做山贼的时候，他们还没出山。”说起来有些失望，现在山贼的质量太低。 裴沐轻轻点头，“也别闲着了，出去找找蛊师。” 云之御没意见，乔似锦将水袋装满了水也跟了上去。 另一边洛小翡靠在窗框上，门开着，不少百姓来找她，大多数都在说天气，今年相较往年过于炎热。 因提前有所准备，粮食倒是够吃，就是中暑的人太多，加上医馆又在忙乎虫患之事，所以人满为患。 送走了不少人，洛小翡开始担心，这么下去很容易出乱子，她去问过国师，国师说还会热两个月。 沈家老祖宗说：“陛下，云端城雨水充足，可西北情况就没这么好了，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出现虫患。”她说的不是蛊师所炼制的那种，而是真正的天灾。 洛小翡点头，“我会派人去西北，如今裴家二叔也在西北，安乐城还有不少老王爷的旧部，会提前准备，实在不行就从沿海调水过去。”闻人兮留下了过滤海水的方式，如今沿海淡水充足。 对付蛊虫厉害的是南疆人，而对付普通虫患有经验的，还是世代劳作的农户。 洛小翡也没继续在酒楼窝着，而是带着华裳出了城。 她们停在了凤鸣村。 洛小翡一进村，就有不少人跑了过来。 有个老大爷见礼过后急忙说道：“陛下，咱们云端城最近就下了那么一场雨，可这地都没湿透，这天太热了，这么下去很可能会引发蝗虫灾祸，得提前准备好。” 洛小翡点头，“我知道了，朝廷会拨款用于蝗虫防御。” 华裳在一旁被村民们围住，一直在记录着。 关于蝗灾，她知道的也是书本上所记载，而村里的老人，曾亲眼目睹过。 云国曾经出现过五次蝗灾，每次都是损失惨重饿殍遍野。 防治蝗虫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多养些鸡鸭，可不是所有人家都有富余，养了不能卖不能吃，对很多人家来说是沉重的负担。 洛小翡本来也只是有些忧虑，可听过村里人的话，她感觉沉重。 最可怕的便是天灾，每次天灾出现都会死很多人。 她一直听着，努力记住所有。 好在国库富足，之前经历了场大战没有什么损失，反而得了不少各国的赔款。 迷雾国比较实在，送来的都是粮食。 华裳当时是不太愿意接的，毕竟翡国丰收，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如今看来迷雾国倒是歪打正着了。 第474章 你真当我傻 二人离开凤鸣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空一览无云。 华裳说：“迷雾国送来的粮食已经运往各处粮仓，粮仓也得注意防护。” 洛小翡点头，“咱们快些回去，快些把这事传达出去。”蝗虫可不会等她们准备好，而是随时可能出现。 二人回宫之后，便直接去了崇文殿。 洛家老太太看这天气，就知道小翡又得开始忙了。久旱必有蝗虫，也不知道洛家村那边怎么样了。 洛老太太提着食盒，身后跟着五个内侍五个宫女。 把饭送到崇文殿之后，宫女们就算下职了，一个个都换了衣裳出宫，去闻人家的铺子干活去了。 内侍们也一样，各医馆如今都缺人手。 洛老太太说：“是不是出现蝗虫了？” 洛小翡说：“还没有，但应该快了。”她又问道：“奶奶，之前出现蝗虫的时候，安乐城是怎么应对的？” 洛老太太摇着扇子，语气低沉，“蝗虫每次来的都很凶猛，即便防着也只能减少部分损失罢了。上次咱们洛家存的粮食，在灾后基本上掏空了。之后百姓过了三年节衣缩食的日子，每天都有人饿死病死。” “迷雾国和古羌之间有一片沙漠，也是因为蝗虫。” 洛小翡默默听着，那边华裳已经开始下令，一道道折子送往各地。 北境。 洛允看着天空，神情凝重，他轻声说：“月大人，粮仓可加固了？” 月天鼎擦了擦头上的汗，“加固了，我吃口饭，去看看有没有纰漏。” 洛允点头，“我也随您一同去。” 这边有月家弟子在，一个个都会轻功，跑得快干起活来也严谨，倒是省了不少事。 古羌。 月谨坐在城主府中，古羌各个部落的首领都齐聚在这。 他们七嘴八舌地跟月谨说着当年的蝗虫灾祸。 月谨一直都知道那片沙漠是因为天灾，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当时牺牲了很多百姓，才保住了古羌。 月家将士那次也损伤过半，他们守住了云国的边境。 她不敢想象当时的情景。 黎首领问：“小公主，云端城那边有动静了吗？” 月谨摇头。 黎首领说：“那您快上折子啊，这事耽误不得。” “月谨将军，季家人来了。” 月谨忙说：“快请。” 来的是季家小舅舅季似灭。 月谨上前，“见过季家舅舅。” 季似灭大口喝着水，喝了一壶之后才缓过来，“我带了旨意来，陛下下令各地都开始做好预防蝗虫的准备，朝廷已经拨了款，个户养鸡养鸭以及蝗虫天敌的都会多给补贴。闻人夫人还列了张草药单子。” 月谨忙点头，“好，小舅舅您先歇会，我这就跟首领们去宣布这件事。您回去跟陛下说，西北这边让她不要担心，我们经历过一次蝗灾。”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一句话代表了无数性命。 但月谨知道，这次不同，因为这次月家军身后是强大的翡国。 季似灭点头，“好，你快去忙吧，我给陛下回信，我会留在古羌帮你。” 月谨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季家小舅舅的轻功一绝，万一……万一有变故或是物资不够，还得让小舅舅跑去调物资。过往的恩怨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西南…… 安乐城这边已经提前开始准备，很多人家都开始不吃鸡鸭了。 裴家二叔对于农事不太了解，所以去村里请了不少老人家来，他们讨论着处理方法。 方法挺多，只是需要银子。 很快朝廷的旨意便来了，各家各户也不再纠结，有银子什么都好办。 南疆。 蝗虫并不敢来南疆。 南疆处处是毒，蝗虫闻到便会退避三舍。 云端城。 闻人兮进宫禀告。 洛小翡问：“您能研制出克制蝗虫的药物吗？” 闻人兮点头，“可以。我已经把药方给炎家和温家了，此药主要是杀死蝗虫，但对预防无效，很可能会损害农作物。” 洛小翡说：“要在源头杜绝，杀死虫卵的药物你可有？” 闻人兮说：“有。可是范围太大，用的药物太多，我也在各处调草药，还得寻找蝗虫产卵的地方，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如今还是得先做好准备，蝗虫随时可能会来。” 洛小翡说：“神临派和云中阁的弟子随你同去，他们脚程快，你路上教他们寻找虫卵的方式。” 闻人兮点头，“可如果我走了，这边我不太放心，蛊师还活着。” 洛小翡说：“后兮她们不是在这吗？南疆那边蝗虫也不敢去，她们暂时会在云端城，蛊师还是留给蛊女对付，你就专心寻找虫卵吧。” 闻人兮没顾虑了。 洛小翡站了起来，站在闻人兮面前，然后双手在胸前合拢，之后她弯下了腰。 闻人兮根本没反应过来。 洛小翡站直了身子后说：“闻人大夫，我替翡国百姓谢谢您。” 闻人兮微笑，“我也是翡国人。” 闻人兮也没耽搁，先是去了裴家，然后又去了季家宅子，叫上了在城中所有的云中阁和神临派弟子，匆匆上路。 而与此同时，北境那边也已经开始找寻虫卵，闻人兮身边带着锦阁使者，因此即时得到了消息，也就省的白跑一趟。 之后闻人兮决定，去往日蝗虫灾祸最严重的古羌。 从那之后，整个翡国都开始忙碌起来，预防蝗虫，那个什么蛊师，很多人都忘了。 这一天，洛碧揽着洛小翡飞出了皇宫，落在了侯府门口。 洛碧很是无奈，“有什么消息让我传不就行了？带着你飞慢很多。我轻功那么好，邪祟也追不上我啊。” 洛小翡抬了抬手指，她手指触碰到一团黑雾，黑雾瞬间便散了，当然这一切洛碧都看不到。 洛小翡更加担心了，这里是侯府，虽然绿竹没在家，但绿竹的气息还在，邪祟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 洛碧虽然看不到黑雾，但看到了洛小翡的动作，“你在干啥？是不是邪祟？” “我确定，你变聪明了。”洛小翡一手拿着扇子一手牵着洛碧。 洛碧就看到洛小翡在那瞎挥扇子，还时不时呼她脸上。 “我脸上也有？洛小翡！你当我真傻了呢？” 洛小翡笑着，“就忍不住，别生气，控制情绪，你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最容易被邪祟入侵。” 第475章 海国有小花的亲人 洛碧也懒得跟洛小翡计较，只是她放开了洛小翡的手，而是改为捂脸。 小翡下手是真狠，把她脸都抽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仇怨。 二人进了侯府。 今晚绿竹请她们吃饭，沈家老太太把孩子们从学院接了回来。 孩子们穿着学院统一的服饰，一个个都是书生模样。 如今洛璃洛玄也去书院读书了，这不就一起接回来了。 洛玄看了看在座的人，他起身跑到了洛小翡面前，“大姐，我想去把洛琮带来。” “去吧。”洛小翡轻声回答。 洛琮今日被带出了皇宫，跟着国师四处乱跑。 洛小翡又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洛玄说：“我去锦阁问一下。” 洛小翡点头，“那行。” 洛玄就这么跑掉了，暗卫紧紧跟上。 这边绿竹在厨房里忙乎，洛碧是坐不住的，也去帮忙。 洛小翡懒得很，就窝在椅子里跟沈家老祖宗聊天。 她问道：“老祖宗，沈元在北境如何？” 沈家老祖宗笑眯眯地说：“这孩子自小锦衣玉食，银子花不完，到了北境才知道银子粮食有多重要，他如今跟着洛允大人，也就是你爹身边。” 洛小翡笑了，“我爹也是个没缺过银子的主，但他守得住。” “是啊，沈元就是守不住银子，钱得花在刀刃上，他来信了，说是跟在你爹身边学了不少。”沈家老祖宗提起孙子，五味杂陈，这孩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可这祸偏偏害了另一个人，好在如今海南风也彻底走出来了，不然沈元欠沈南风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洛小翡轻声说：“老祖宗，您要是实在想孙子了，可以叫他回来瞅瞅。” “这不合规矩，沈元是戴罪之身，我去看他还差不多，反正也得运粮食过去，我跟着朝廷的队伍走就行。” 沈家老太太其实早就想好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洛小翡自然是没意见的，“过往蝗虫灾祸，受灾最严重的就是北境和西北，您老去了我也能放心些。” 沈家老太太忙摇手，“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就是财运好一些，可这玩意挡不住虫子啊。” 洛小翡笑笑，“您老低估自己了。”财神附体，到哪都会带去财运，而虫患损失的是粮食和银子，这老太太就是个吉祥物，去了可以镇宅。 沈家老太太虽然还是觉得陛下夸大了她的能力，但她也没继续客气，她会尽力而为。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洛小翡本来想的是让沈元回来，见了老太太之后沾点仙气，然后带回北方，如今老太太愿意去自然是最好不过。 很快绿竹和洛碧就做好了饭，洛玄也把洛琮带来了。 洛琮走路现在已经很稳当。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云之凉和云之炎。 吃饭的时候，洛琮坐在炎凉中间，这俩娃都听洛琮的话，饭间也就拿眼睛瞪瞪对方，并未动手。 洛小翡忍不住问道：“你俩都在一块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总掐架？” 云之凉哼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见他就生气。” 云之炎想反驳，但这次云之凉说对了，他也是这种感觉。 洛小翡说：“我也是，我和洛碧在一块就想揍她，可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姐妹，我欺负她可以别人不行。” 云之凉看了看云之炎，然后回答道：“陛下，我也是，我欺负他行，别人不行。” 云之炎闻言笑了。 洛小翡揉了揉两个娃的脑袋。 洛琮跳下椅子，然后站在洛小翡面前，把脑袋凑了过去，“大姐，我也要。” 洛小翡失笑，也揉了揉他的脑袋。 “国师呢？不是说你跟国师在一块吗？” 洛琮直言道：“洛玄说二姐不想看到国师，我就让国师回去了。” 闻言洛小翡惊了，“你让国师回去了？”她一直以为对洛琮来说最重要的是国师，没想到啊，这孩子为了洛碧丢下了国师。 “是啊。二姐不想见国师，肯定是国师做错了事，虽然我很喜欢很喜欢国师，但我也不能背叛二姐。” 洛碧眼圈通红，她把洛琮抱了起来，“还是我家琮儿疼我。” 洛琮坐在洛碧怀里，抬头看着她，轻声说：“但我觉得国师大人很好，二姐你也宽容点吧，国师大人替你带你弟弟，还治好了你弟弟的脑子。” 洛碧把洛琮塞回到洛小翡怀里，她算是听明白了，洛琮还是帮着国师的。 洛琮挠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不重要，二姐伤了脑子，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相较洛琮的活泼，绿竹家的几个女娃明显就安静许多。 洛小翡问小花，“咋啦？那么安静呢？” 小花叹气，“这不是要闹虫子吗？先生最近给我们说了虫患的危害，陛下，我一想到有人会饿死，我就难受。” 洛小翡说：“不会有人饿死，咱们翡国粮食可多了。” “真的吗？”小花问完又接着说道：“如果咱们的粮食不够就去海国要，用海国玉玺换，我娘说那东西值钱。” 洛小翡点头，“好，不行就去海国要粮食。” 她只是这么一说，玉玺是尹沐语留给小花唯一的遗物，小花现在年纪小，不懂那么复杂的事，可她总会长大，总得面对。 绿竹笑着说：“海国还没咱们粮食多呢，咱们这边提前准备了，那边指不定什么情况。”虽然替敌国担心的事她懒得做，但海国以后很可能是小花掌权，这么一想便有些担心。 小花说：“那海国会不会有很多人饿死？娘，我知道海国是敌人，可我不想有人饿死。” 绿竹看向洛小翡。 洛小翡说：“好，我这就去给海国写信，让你舅舅提前准备。” 小花笑开了花，“谢谢陛下。” 洛小翡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这孩子是海国人啊，是在翡国长大的海国人，对岸有她的亲人。 她可以对敌人毫不留情，可对小花她做不到。 她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绿竹的五个孩子，大丫因为是大姐，所以做事说话都比较规矩，为的是给妹妹们做表率。 二丫没那么重的包袱，相较而言开朗一些。 三丫和四丫跟洛玄年纪差不多大，他们这一群能玩一起去。 小花年纪小，但懂得比洛琮那小憨憨多。 平日里洛琮很听小花的话。 第476章 奸细的脑子随了洛碧 还有个凤倾心，如今凤倾尘比较忙，所以便雇了两个人替她带孩子，这么一来她的俸禄有些吃紧，晚上还会去闻人医馆兼职。 洛小翡想起凤倾尘，就觉得这姑娘算是幸运了，在经历了那般惨剧之后，能遇到绿竹，而现在在凤倾尘身边的是云烟。 凤倾尘跟着云烟，整个人都不同了。 这二人本来应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可她们放下了，这很不容易。 洛小翡问：“凤倾尘跟安宁怎么样了？”她问的是绿竹，绿竹跟凤倾尘关系最好，应该会知道。 绿竹还没回答，洛碧就委屈了，“我还在这呢，你这不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吗？” 洛小翡乐了，“你快闭嘴吧，你的名字还在闻人酒楼上挂着呢。这边有国师，那边要嫁云之御，心里还惦记安宁，你上天得了。” 洛碧讪讪道：“因为看来看去，我能配上的也就只有安宁。” 绿竹笑着说：“你是打算说身份吗？你的身份配云之御也够。” 洛碧没再说话，她这个坎很难过去。 她认识安宁的时候，安宁是安家小公子，虽然是亲生的，但百姓更信安子霆，她了解自己几斤几两，从未想过去攀扯安子霆。 可连安宁那么个感情小白都拒绝她了，云之御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洛小翡依旧懒洋洋的，有绿竹在邪祟不敢靠近，洛碧情绪怎么波动都没事。 她眼睁睁见过邪祟撞在绿竹身上散了，绿竹什么都不用做，她一身生机便是邪祟的死敌。 洛碧吐气开口说道：“小翡，你说我可怎么办啊？我对云之御总会一时冲动，但冲动过后我就怕了。”每次都留下烂摊子收不了场。 “你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吗？那天我看到了云之御，他还是国舅大人，美色误人啊，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想着将那样的人占为已有。可等我平静下来又后悔的很，太丢人了。” 洛小翡转头看她，“这有什么丢人的？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心走，只可惜你那时候的对手是我。” 洛碧直视洛小翡，“如果我能做到像你这么没脸没皮该有多好。” 啪！洛小翡一扇子呼在了洛碧脸上。 洛碧捂着脸颊，怒视着她。 洛小翡说：“有邪祟！”说完她就跑掉了。 洛碧怒吼：“绿竹在这哪来的邪祟！洛小翡我跟你拼了。” 洛小翡还没走出去多远，洛碧转眼就追上来了，她们已经出了侯府。 路上的百姓看着这二人，一片窃窃私语声。 有人说：“洛碧的脸肿了，是陛下打的吧？” “一定是，陛下和首辅大人关系那么好，肯定是给首辅大人出气。” “该打，抢首辅大人的夫婿，给她脸了。” 洛小翡停了下来，回头伸出手，捂住了洛碧的耳朵。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最先跑出来的是洛玄，洛玄身后跟着紧随而来的洛琮。 洛玄站在洛小翡旁边，怒斥道：“谁骂我二姐？来来来，过来站我面前说！” 洛琮的眼睛扫过人群，“我二姐没做错事，你们不该乱骂人。” 洛小翡给了两个孩子赞赏的眼神。是她给了百姓权利，他们有人权有言论自由。是她给了他们伤害洛碧的权利。 洛小翡回头轻声说：“你们可能忘了，洛碧是洛东的女儿，唯一的亲生女儿。” 她不喜欢用权利压人，可这些人太过分了。 他们打着为华裳出气的名义，听起来冠冕堂皇，说白了不过就是看洛碧好欺负。 “陛下，您这话说的，咱们也是讲理，抢了别人的夫婿，不该骂吗？” 一男子上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洛琮直接窜了出去，一头撞在男人的肚子上，男人痛嚎一声昏死了过去。 洛小翡忙过去查看男人的伤势，肋骨断了…… 好在附近就有闻人医馆，很快就有大夫来抬走了伤者。 而围在侯府外的百姓越来越多，洛琮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靠在洛小翡身上。 “这么小的孩子，就下手这么狠，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就是啊，洛东将军从不会对百姓出手，家门不幸啊。” “洛琮不是一直跟着洛碧，估计是被教坏了。” “洛碧这是心里有气啊，毕竟洛东将军当时选择扶持咱们陛下，而舍弃了她，她才会进宫被云帝糟蹋。” 洛碧握紧了拳头，她都快忘了，她曾经嫁过人。 洛小翡拉着洛琮，防止他再冲出去，可她拉住了一个没顾上另一个。 洛玄已经跑回院子，拿着扫帚就开始抽打面前说话的百姓。 炎凉见状，立马就冲了上去。 绿竹的五个孩子，互相看了看，也跑进去推搡着骂人的百姓。 男人眼睛一狠，一把就抓住了洛玄的头发。 大丫一脚就踹了过去，然后把洛玄拉了回来。 双方打成了一团，准确地说是一群孩子和一群成年人打了起来。 洛小翡就站在那，直到她看到一个妇人扇了洛璃一巴掌，她眼睛一红便松开了洛琮。 洛琮一头就扎了进去，直接掀翻了那个抽洛璃巴掌的妇人。 “陛下，您就这么看着？”有个老太太大声喊道。 “那我该动手？”洛小翡轻声反问。 老太太闭了嘴。 大人打小孩，怎么看都是孩子吃亏。 老太太看看看着就看出了猫腻，这些人对孩子下手太狠了，“陛下，这些人不对劲。” 洛小翡眯了眯眼，这次是哪国的奸细？敢在云端城生事！可这奸细的脑子随了洛碧吧？这么闹有屁用？ 云端城的百姓嘴欠，烦人，但动手打一群皇亲国戚的事他们还是干不出来的。 绿竹在一旁已经看了好一会，她轻声吩咐道：“把闹事的奸细都给我抓起来。” 她话音一落，侯府侍卫以及住在隔壁的九辰寨山匪就冲进了人群。 只是转眼间就抓了二十多人。 绿竹看的清清楚楚，这二十多人都动手了。 而云端城百姓她都比较熟悉，她眼熟的那些在打起来的时候还进去拉架，怕打坏孩子。 被抓起来的那群人还不依不饶，“陛下，不是说人人平等吗？是洛琮先动手！翡国的律法管不了洛家人吗？” 洛小翡也懒得跟他争辩，她拉过洛琮，揉了揉他额头上的包，轻声说：“你可能也要去云都府关着了。” 洛琮低着头，“大姐，我知道，我伤了人。” 洛碧哇的一声，哭声惊天动地。 第477章 国师比王爷进去的还早 所有人都惊呆了，实在是洛碧哭的太大声。 洛小翡感知过，确定不是邪祟，有些无奈，“怎么了？又不是关你。” 洛碧带着哭腔说：“我就是觉得我老了，被人骂我只会哭，可弟妹都会冲出去让他们闭嘴。我还不如个孩子，我这十几年白活了。” 洛小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没白活，你看有这么多人帮你，刚才骂你那些都是……”还真不一定都是奸细。 但这不重要，现在很重要的是让洛碧停止哭声。 洛小翡继续说道：“我要送洛琮去云都府，你打算再哭一会吗？” 洛碧立马擦干眼泪，“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事因我而起，连累洛琮也被骂，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太不像样。” 洛小翡嘴角微扬，这就是洛碧啊，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是那般单纯。 跟她脑子坏掉没啥大关系，这就是洛碧的本性，一张过于干净的白纸，连墨都无法染黑。 洛碧一手牵着洛琮，一手牵着洛小翡。 而沈家老祖宗已经出来带着其他孩子先回家了，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带了点伤，破了相就不好了。 云之凉和云之炎则是紧紧抓着洛琮的衣角，一副有难同当的模样。 洛小翡松开了洛碧的手，然后一手抱起一个孩子。 他们几个就这么跟着侯府侍卫去了云都府。 云都府接到信的时候，说是侯爷已经摆平了奸细，让他们等着就好。 云都卫一见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知道犯人送来了。 一时间云都府忙成一团，先是搜身看看有没带什么毒药，之后才挨个关进地牢，审问的事还得先等等。 不少人都聚在云都府门口，知道被审的洛琮，一下子就分了两波。 一波人说：这么点孩子就下这么狠的手，现在不管以后怎么得了。 另一波人说：洛琮也是保护他姐姐，有什么错？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护着自家人。 “保护姐姐也不能把人肋骨打断啊，这就是洛东将军不在，孩子没人管才会这么野。” “你这话说的，洛东将军为什么不在？还不是守护边境，你有本事你把洛东将军换回来啊。” 话题的主角对这一切根本不在意。 洛琮坐在地上，还不忘分开要打架的炎凉兄弟。 洛小翡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孩子说他的他完全不在意，说洛碧就不行。 “他们说你你不生气吗？”绿竹忍不住问道。 洛琮笑眯眯地说：“国师说我是将星，以后要做将军的，我不会跟这些无知的人计较。” 绿竹一听乐了，“那刚才有人说你二姐你咋计较了呢？” 洛琮轻声回答：“二姐会因为他们说的话难过，他们伤害到了二姐，我是将军府现在在家唯一的男人，我得保护她。” 绿竹又问：“那如果他们说的是你大姐呢？” 洛小翡给了绿竹一个白眼，她怎么也没想到绿竹也这么恶趣味，可说真的她其实也想知道。 洛琮想都没想就回答：“大姐会直接把他们打趴下，我只需要在旁边叫好即可。” 一旁的洛碧一直在擦眼泪。 裴沐得到消息已经到了城外，才赶回来。 云之御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过去看了看孩子，不太高兴的样子。 炎凉脸上都有抓伤，洛琮额头还青了。 “人呢？”云之御轻声问。 裴澄上前回答：“在地牢中。” 云之御点头，说：“我去看看。” 裴沐并未阻拦。 他看孩子这样也心疼，反正也得审问那些人，云之御审和他审都一样。 裴沐坐在堂上，询问道：“洛琮你可知罪？” 洛琮听到叫他的名字，连忙站了起来，“洛琮错了，我不该下那么重的手，但我年纪小，还没学会怎么控制力气，请大人念在我初犯的份上轻判。” 裴沐呆愣地看着洛琮，这孩子把他要说的话都说了。 门外的百姓听到这，逐渐安静了下来。洛家天生神力，前有洛东，现有洛小翡，以后洛琮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他们是疯了吗？竟然想帮镇国将军管孩子。 人家孩子好着呢，起点就在他们永远高攀不到的位置。 裴沐实在绷不住了，露出了笑容，“洛琮，你要记得咱们翡国有律法，触犯律法的人有官府管，你可以来云都府报案。实在万不得已，你再出手。” 他可不会教洛琮打不还手，洛东的孩子，要面对的危险不是常人能想象。 洛东的敌人太多了，可谁也拿洛东没办法，而洛琮便是洛东的弱点。 如果不是有国师在，洛琮不会这般自由自在的长大。 洛琮认真地点头，“大人，洛琮知道了。” 裴沐说：“跟你姐姐回家吧。” 百姓有些懵，连陛下打了人都会罚守城，怎么到了洛琮这就这么轻拿轻放？ 裴沐看向门外，“你们有何不满？” 有人说：“裴统领，咱们都知道洛小将军年纪小，所以才会不小心打断了人家肋骨，可他毕竟害得对方重伤，怎么能不罚呢？” 裴沐说：“闻人医馆已经传信过来，那人身上有古越暗卫的刺青，他是古越奸细，洛琮伤了奸细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大部分百姓是相信的，裴大人一向铁面无私，不会徇私。 只有小部分人不太信，怎么就那么巧呢？ 当然裴沐也不在意，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凡事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洛小翡她们来得快走的也快。 地牢那边传来惨叫声，洛小翡刚想捂住孩子的耳朵，孩子们已经跑向地牢方向。 洛小翡跟了过去。 三个孩子站在门口，想进去看看，但又明白这地方不能随便进。 洛琮问：“是你们的爹在打人吧？” 云之凉点头，“应该是，爹打的是奸细。” 云之炎笑眯眯地说：“爹是看咱们挨揍了心疼。” “心疼我，不是你。”云之凉白眼。 “是我。”云之炎直了直脖子。 洛琮把俩孩子拉到身体两侧，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伤的最重，肯定是因为我。” 炎凉也没继续争，倒不是觉得洛琮说对了，而是单纯给洛琮面子。 云之凉心里想的是，大哥亲爹没在身边，确实可怜。 云之炎想的是，给大哥出气的不应该是国师吗？ 他想着便把这话问了出来，“国师大人呢？”国师那么疼大哥，知道大哥受伤一定会来。 站在牢房门口的华昀回答道：“国师比王爷进去的还早。” 第478章 洛碧你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洛琮闻言，笑容灿烂，头也不疼了。 洛小翡问：“咱们能走了吗？” 三个娃齐齐回头，齐声说：“大姐，回家。” 洛小翡：“……”这称呼听着咋那么不对劲呢？ 洛碧也站在不远处，她听到国师在里面，立马说：“快回家吧，我饿了。” 洛小翡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一群人上了马车，绿竹本来打算留在云都府帮忙审案的，如今国师和云之御都在，压根用不着她。 绿竹和洛小翡驾马车，洛碧和孩子们在马车里。 要是换成平时，洛碧肯定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可孩子们给她做了榜样，她为何要在乎那些？她是洛碧啊，她大姐是翡帝，她爹是镇国将军，她还有个爹是吏部尚书。她怕个球啊？别人怕她还差不多。 绿竹问：“古越的手怎么伸到了云端城？” 洛小翡说：“云国对各国态度比较好，他国人可以随意进入云国，并且在户籍上也会优待。各国在翡国已经根深叶茂，不是那么容易斩草除根的。” 世代通婚，你也不能非说对方是别国人。 绿竹点头，“户部虽然有记录，但不能明着来，万一对方心是翡国人，岂不是寒了对方的心，这事确实麻烦。” 洛小翡也没有头绪，一旦彻查，牵连太广，不能因为对方有他国血脉就认定别人是奸细。 最重要的，奸细还很可能是翡国本地人，利益驱使卖国求荣的也不少。 绿竹在户部门口下了车，“我去看看那些人的户籍，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当然之后还是得去锦阁，锦阁记录比较详细。 锦阁之所以详细，是因为先在户部做了筛选，看起来可疑的人家才会详查。 绿竹一走，洛小翡自然得小心谨慎，她驾着马车便直接回了皇宫，之后在洛碧身边寸步不离。 看洛小翡这副样子，洛碧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因此紧紧跟着洛小翡。 洛老太太做好了饭便派宫女来叫她们。 晚饭过后，她们躺在院子里，孩子们在院子里跑跑跳跳。 洛小翡轻轻揉了揉洛璃的脸颊，她说：“下次不必留情。”洛璃也是泡过药汤的，加上身边一直有高手教导，那**细本事一般，估计这样才能便于隐匿在人群中。 洛璃笑着说：“大姐，我不疼了。下次我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吗？我又是皇妹，万一把人打坏了不是给你丢脸吗？” 洛小翡认真地说：“洛璃，我从来不在意脸面，下次别再挨打了。” 大姐看出来洛璃并不意外，她确实让了一手，为的就是让对方先伤了她，这样她还手就是保护自己。 大门开着，门口多了几个人，都是来接孩子的。 炎凉见到云之御直接扑了上去。 洛琮则是扑到了国师身上。 洛小翡也笑眯眯地跳到了裴沐身上，她的脸靠在裴沐的心口，凉嗖嗖地，很好地缓解了燥热。 洛碧背对着门口，她不敢回头，她最怕的就是别人的愧疚，她不希望国师因为愧疚对她好。 因为她是那种别人对她好一分，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人。 洛小翡不喜欢这种气氛，什么话不能说出来？非得避着躲着不累吗？ 于是她自裴沐身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洛碧面前，之后她拦腰把洛碧抱了起来，直接扔了出去。 云之御感觉有危险，于是抱着孩子躲开了。 当他看清楚的时候，国师已经接住了洛碧。 洛碧一脸难过，她自嘲地笑了，这样很好，云之御给了她答案。 她从国师身上跳了下来，然后轻声说：“国师大人，咱们走走吧。” 国师有些意外，这些日子洛碧一直躲着他，这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他看了云之御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女人受了情伤最容易大彻大悟。 云之御低着头，把两个孩子放下，然后一手牵着一个，慢慢地转过了身。 洛小翡有些后悔。 她忘了云之御刚才抱着孩子，他要是把孩子放下，那洛碧肯定就摔着了。 洛小翡喃喃道：“我好像又做错事了。” 裴沐冰凉的双手捧着洛小翡的脸颊，轻声问：“凉快吗？”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好凉快。” 另一边洛碧和国师走在后花园，满园芬芳，香味甜的腻人，还时不时有只蜜蜂蝴蝶的。 国师说：“他刚才抱着孩子接不住你。” 洛碧点头，“我知道，只是借口，我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放下。” 国师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为何要放下？你真的拿起来过吗？” 洛碧摇头，“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很矫情。我想嫁给他，又害怕嫁给他。我希望他喜欢我，又怕他靠近我了解我。我……讨厌我自己，我一点都不好，如果了解了，他一定会厌恶我。” 勿问说：“你这是病，得治。” “你不是觉得欠我吗？给我治好呗。”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 “躲不开啊，你好像无处不在似的。琮儿说得对，我该对你宽容点。” 挂在勿问背上的洛琮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他听到自己的名字还含糊地应着，“对，宽容点，国师是好人。” 洛碧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国师大人，您没欠我，您治好了琮儿，本来是我欠了你，是我们家欠了你，如今两清了。” 勿问笑着问：“你不治脑子了？” “治，就算我欠你的。”洛碧突然感觉特别轻松，这几天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一些无用的情绪。 勿问就这么带着姐弟俩回了他的寝宫。 哄睡了洛琮之后，勿问提着洛碧跳上了屋顶。 洛碧整理了下衣领，“我可以自己飞上来。” “提洛小翡习惯了。” “你啥时候提小翡了？”她一直在小翡身边，她不认识小翡的时候，小翡两百斤，国师大人力气这么大的吗？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那就长话短说。” “上辈子。” 勿问躺在屋顶，入眼便是漫天繁星。 洛碧坐在不远处，很安心，跟在小翡身边小翡总是一惊一乍的，而跟在国师身边她觉得特别安全，好像…… 洛碧突然僵住了身子，天什么时候阴了？她现在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骂一句洛碧你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第479章 南疆爆发蝗虫 勿问感觉到了洛碧的不妥，轻声说：“我送你回去，要下雨了。” 洛碧这才松了口气，可要下雨就会打雷……于是她说：“我今晚跟洛琮一块睡，也让小翡歇一下。” 勿问扬唇笑了，“真好。” 洛碧有些疑惑，很快就明白了，“我会试着不去在意。” 不去在意那些谩骂。 她以为只有她自己会难过，可看到孩子们为她出气，她感觉很暖。 她跟绿竹的几个娃其实相处的时间很少，可连那五个都冲上去。 洛碧深吸了口气，“我不能永远被保护着。” 勿问轻轻点头，并未多说。 洛碧跳下屋顶，直接便进了洛琮的屋子。 听到动静，洛琮敏锐地睁开了眼，见到是洛碧，他嘟囔了句，“二姐，我好困，先睡了。” 洛碧笑着过去，把洛琮抱在了怀里。 她很幸运，有大姐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疼宠她的家人。 而国师大人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如果连她都嫌弃勿问，那勿问实在太过可怜。 屋顶地勿问因担心洛碧被邪祟侵扰，所以感知力并未收回。 他听到了洛碧的心声。 他可怜……他不可怜，对他来说这世上无论生灵死灵都是他的孩子。 轰隆隆，大雨倾盆。 不少百姓都醒了过来，他们走出屋子，脸上是喜悦，这雨这么大，风很凉快，今年的旱情算是熬过去了。 可他们还在担心，担心其他地方有没有下雨。 此刻闻人兮在古羌和月谨汇合，之后便带着农户去寻找蝗虫产卵之地。 这里的土地已经干裂，即便没有蝗虫，今年的收成也不会好。 闻人兮在马车上写了折子，派人送回了云端城。 蝗虫要防，可百姓也不能饿肚子。 月谨骑马，走在马车旁边，车窗开着，她看到闻人兮在写奏折。 于是她说：“闻人大人，可否跟陛下说一声，咱们这不只需要粮食，最好再准备些过冬的衣物。今年棉花产量太少，很多人家都没做被子衣裳。” 闻人兮点头，“好。” 之后他们寻找了三天三夜，清理了几个蝗虫巢穴，总算得空能休息一下。 闻人兮叫来了几位首领，这事她跟月谨商量过了，月谨说这些人值得信任。 首领们对这位神医也佩服的很，这位神医一路寻找蝗虫的时候，还治了不少疑难杂症。 最难得的是闻人大夫不藏私，凡是有大夫询问她都一一作答，甚至送了不少药方。 荒部落的首领站在最前面，他年纪最大，他询问道：“闻人大夫找我们有何吩咐？” 闻人兮看了月谨一眼。 月谨把手中的图纸发到了每个首领手中。 荒首领一看眼睛便亮了，图纸上画的清清楚楚，而且备注的很详细。 他问：“闻人大夫，你说这个东西能在冬天种菜？” 闻人兮点头，“只是建起来比较麻烦。”特别是在这缺少资源的古代。 “所以便种些菜就好，粮食陛下会调给咱们。” 各个首领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跪在了地上。 他们齐声说：“闻人大夫大义。” 闻人兮笑着说：“咱们都是翡国人，我只是偶然得知这种方式。” 咱们都是翡国人……对于古羌人来说，这话说起来容易，但他们从未听在心里。 古羌地处边境，又是天生天养，一贯是看天气吃饭。 对他们来说自由是本性，而这一刻他们清楚的明白了国的意义。 古羌不再是孤军奋战，古羌身后有翡国，有迷雾国也不敢随意招惹的翡国。 闻人兮继续说道：“各位首领去忙吧，物资不够就来月谨这上报，她会去其他地方调来物资。” 首领们也没敢耽搁，告退离去。 而同时拿到图纸的还有北境的月天鼎，他和洛玄一块傻眼中。 特别是洛玄，这个方式他不是没想过，但实施起来困难。 首先是材料，材料太贵，用来种菜不值当。 况且北境冬天很冷，百姓们都会提前存好过冬的食材，这是最省钱的办法。 可闻人兮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她上面标注了各种材料的成分。 洛玄算了一会，已经得出结论，这种大棚非但不会让百姓入不敷出，反而会让北境百姓多了项收入。 之后的日子北境和古羌一边建大棚，一边寻找蝗虫。 可人算终是不如天算，一个月后，气温有所下降，百姓们都放松了警惕，就连洛小翡也以为这次灾祸算是过去了之时。 南疆突然爆发蝗虫。 后兮收到信的时候立马赶回南疆，而离南疆较近的南边沿海也开始撒药。 凤鸣镇调兵前往南疆，可蝗虫来的太过凶猛，在蝗虫爆发之时，守卫南疆的只有神临派弟子和边境五千洛家军。 安乐城中。 裴家二叔叫来了所有官员，他们商议着该怎么应对。 裴二叔说：“虫患已经在南疆爆发，很快就会到咱们这，我不清楚南疆能挡住多少。” 海南风上前回复，“裴大人，咱们已经制好了药粉，可非到万不得已百姓不愿意撒药。”药会降低粮食产量。 裴二叔点头，“提前准备好，一旦那边挡不住，咱们这立刻撒药。” 官员们纷纷应声，便继续去忙碌。 而南疆。 蝗虫遮天蔽日，蛊女们的蛊虫都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了，这些蝗虫过于肥大，蛊虫身体本来就小，平时也就吃些毒药。 情花坐在田地里，心里很难受，她的蛊虫撑死了五只。 她看着天空，蝗虫实在太多了。 不少将士燃起了火把，奋力驱散着。 情花站了起来，是她判断失误，是她低估了蝗虫的杀伤力，这些蛊虫都是因她而死。 这一刻收成什么的南疆已经管不了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挡住蝗虫。 南疆大部分粮食已毁，如今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杀蝗虫。 南疆往北是安乐城，往南有沿海五城，这些地方都是翡国粮食的主要产地，只要这两个地方保住了，翡国百姓冬天不会缺衣少食。 棉花的主要产地是西北，安乐城也种了不少棉花，一旦蝗虫到了安乐城，那这个冬天就难过了。 情花吐了口气，好在翡国国库富足，各大粮仓爆满。 十长老头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情花，放火吧。” 第480章 这样的君臣让她动容 情花艰难地点了点头，这个决定很难很难。 可她没得选。 她信，她信她的国，她信陛下不会让南疆百姓饿肚子。 情花说：“放火！” 百姓们陆续退到山顶。 而山下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少人都哭了出来。 这是他们的家啊，这是他们的土地，是他们辛辛苦苦耕作的粮食，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情花忍着眼泪。 她安抚百姓，“别担心，陛下会拨款给咱们，咱们得挡住啊，不然翡国的几大粮仓就危险了。” 有百姓说：“情花大人，咱们都知道，就是看着难受，您也别想太多。” “是啊，情花大人，你的年纪跟我家闺女差不多大。您肯定很自责吧？这事不怪你，咱们南疆虫子很多，蝗虫确实不敢靠近，这次估计是其他地方清理干净了，就咱们这给了蝗虫可乘之机。” “情花大人，咱们都相信陛下，咱们损失了房子土地是难受，但并未伤及咱翡国的根基。” 情花听着听着眼泪就忍不住了。 明明就是她错了，是她太过自大，可所有人都在安慰她。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讨厌南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错了，南疆是她的家，一直都是。 神临派弟子本来大部分都回了云端城，也是近日才被派回来一些。 据说是国师大人说南疆这边不太安稳。 情花在想那位国师大人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是不是翡国必须有个地方要牺牲，才能保住其他的地方？ 情花闭了下眼，那她无话可说。 以临墨为首的神临派弟子，在空中扯开了大网，这网很神奇可以防火。 巨大的网把眼前的田地笼罩，天空中的蝗虫被盖进了火焰里，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百姓们难过之后，也拿出捕捉工具，开始捉虫子。 情花也飞了出去，跟神临派弟子一起。 一天过后，这边的蝗虫基本上没了，家畜已经提前转移到了山洞中，倒是没什么损失。 之后便是灭火。 神临派弟子每一个都会轻功，他们一次次把土撒向大火。 直到天黑火才被控制住，之后百姓们转而灭火。 十长老留守此处，留下了一千洛家军和百姓一起灭火。 情花带着神临派弟子去了另外一个蝗虫泛滥之地。 这里的百姓一个个已经精疲力尽，可他们只顾得上喘口气，而后又继续抓虫子。 他们已经知道隔壁城镇放火烧了田地。 情花落下的时候，有个老太太跪在了她面前，“大人，咱们能灭了蝗虫，不要放火好不好？” 情花蹲下，扶起老太太：“您老放心，烧多少陛下会补偿咱们多少，不必担心损失。” 这话陛下没说，可她知道一定会。 老太太紧紧握着情花的手，“您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情花坚定地回答。 “你别骗我这个老太太了，陛下根本就没下旨。放火的命令又不是陛下下的，这是你的决定，你真的负的了这个责任吗？” 老太太继续说道：“人心隔肚皮，情花大人，我不是想给你添麻烦，可这是百姓的命，我怕啊。” 不远处地临墨大喊，“情花大人，快下令啊，再不放火蝗虫吃饱就飞走了。” 情花愣在那，老太太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脸上是哀求。 一个少女走了过来，她说：“奶奶，别为难情花大人了，咱们没得选。咱们就信情花大人这回行吗？” 老太太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抱着自己的孙女哭得撕心裂肺。 少女轻轻拍着老太太的后背，她知道奶奶心疼，这些粮食是她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眼睁睁看着一切化为乌有，那种难过只有身在其中才懂。 她们家不缺银子，可老人家是真的心疼粮食。 情花说：“放火。” 百姓们纷纷开始撤到山顶，大多数人都在哭着，心疼粮食。 天空中飞来一人，一身白衣。 不少百姓跑了过去。 “后兮大人，咱们的粮食没了，都没了，家也没了。” 后兮从袖子里掏出了圣旨，她轻声读着，她的声音那么轻，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有旨，南疆此次虫患损失惨重，所有损失三倍赔偿，南疆百姓挡住蝗虫有功，免除三年赋税。” 南疆百姓的哭声逐渐小了，陛下又免赋税了，有些老人家甚至开始算，这么免下去他可能有生之年都不用交税…… 后兮轻叹，这个决定很难很难。情花信陛下，而她确实信对了人。 南疆爆发蝗虫的消息刚传到云端城，那时陛下并不知道放火烧粮的消息。 陛下毫不犹豫地写着了圣旨，就同情花毫不犹豫地放火一般，这样的君臣让后兮动容。 情花见后兮安抚住了百姓，于是她便飞起和神临派弟子一起扯网。 百姓们在山上看着，看着他们一次次飞起，看的困了就睡着了，醒来之后入眼还是情花翻飞的身影。 一天一夜过去，这边的蝗虫干干净净火也灭了。 而情花和神临弟子以及洛家军，每个人都被熏得黑乎乎的。 情花的头发已经烧焦了许多，衣裳破破烂烂。 后兮立马跑回马车，百姓们也跟了不少过去，跟她一起卸车。 跟着后兮来的是温日暖，温日暖带了温家和炎家的大夫，他们替将士们清理肺中的烟尘。 温日暖这一刻是真佩服陛下，这都让陛下猜到了，陛下对情花很了解而且很信任。 情花擦了把脸，询问道：“还有几处蝗虫聚集之地？” 有将士回报：“还有三处，一处是蛊女在控制，基本上被灭干净了，另一次是安宁公子带来了援兵，现在需要处理的只有一处。” 情花也没敢耽搁，脸都没擦就带着神临派弟子走了。 后兮也跟他们一起。 他们到了南疆的边上，这里过了便是古越国。 边境河那边已经聚了不少古越士兵，有个将军大声喊着，“需要帮忙吗？” 情花看向后兮，后兮点了点头。 情花说：“好，多谢。”她虽然清楚古越愿意出手是怕殃及池鱼，而且南疆和古越的关系极差，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身后是熊熊大火，古越将士过来了一部分，另外的则是通知对岸百姓撤离到安全地带。 在天灾面前，人那么渺小又那么强大。 情花眼睛通红，她不是想哭，就是被火熏的生疼。 第481章 你当安大人是傻子吗 本来遮天蔽日的蝗虫逐渐减少，天高月明。 情花躺在边境河边，很累，像是打了场硬仗。 后续的事由刚刚赶来的凤鸣镇将士处理。 整个南疆，粮食保住的只有蛊女守住的一座城。 后兮坐在她旁边，用内力给她清理体内的烟尘，她轻声问：“情花，你就一点没犹豫吗？” 情花自然知道她问什么，“后兮前辈，你知道我和陛下怎么认识的吗？” 后兮摇头，她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情花闭眼躺在后兮腿上，轻声说：“我跟着洛东将军一起进城，我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那些话很难听。就在我面对流言蜚语在身边筑起城墙之时，一件棉袄落在了我身上，是陛下。她给了我新的人生。” 后兮看着情花，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情花是南疆的孩子，她很骄傲。 情花的声音很低，可其中的情绪只有她自己懂，她说：“在认识翡帝之前，我想的是靠男人，想着只要能嫁给洛东，我之后便有了依靠。可翡帝让我明白，女子也可以靠自己，我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存活于世。” 她的人生变得不同，过往的观念也被取代。 如今的她是个独立的人，不用依附任何人。 后兮拿出梳子，轻轻顺着情花的头发。 情花的头发大部分都烧焦了，一梳便掉下来很多。 她说：“我情花，愿意为翡帝而战。”她的眼中有光，那般璀璨。 后兮说：“翡帝很厉害，男尊女卑的观念本已经根深蒂固，她能改变很难很难。可她做到了，我很佩服她。” 情花脸上带着笑容，“后兮姐姐，你也很厉害。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给我梳头。” 她的笑容莫名有几分得意。 后兮轻声笑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是南疆的孩子，你能变成今日的模样，我很骄傲。” 情花的笑容放大，只是她的眼圈更红了。 过往……她很讨厌自己，可如今能在后兮口中听到骄傲二字，这样的赞美让她感动。 她做到了，她挡住了蝗虫，她也为自己骄傲，为南疆百姓骄傲，为受尽世人苛责的蛊女骄傲。 她们真的很厉害，她们挡住了。 情花闭着眼睛，眼泪自眼角滑下。 她很清楚蛊女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据她所知，守住城的是她的师妹们。 后兮轻叹，很是心疼，心疼她的孩子们。 古越将士跟着灭火之后陆续撤离，路过边境河看到这两位，这画面让他们终身难忘。 对于南疆，古越人比较了解。 后兮是何等人也他们也清楚，后氏一族本就是南疆的守护神。 而真正让他们震惊的是情花，那个前蛊王的弟子，那个背负一身骂名的姑娘。 她一次次冲进火海，那般勇敢。 古越将领上前，抱拳，“这边没什么事了，我等就先回去了。” 后兮点头，轻声说：“多谢。” 古越将领挠头，“应该的，我们也有私心。” 后兮微笑，“还是多谢。你们古越可有蝗虫？” 古越将领回答道：“暂时还没有。” 情花睁开了眼，站了起来，抱拳回礼然后目送古越人离开。 古越地广人稀，与南疆交界处也没有什么人，只有边境将士。 听古越人的意思，对岸并未有蝗虫。 这有些奇怪。 情花看向后兮，“后兮姐姐，这事有些蹊跷。” 后兮点头，“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很可能是人为。” 情花脑中出现一个念头，那个蛊师能炼制蛊人，那他的本事自然很大。 后兮说：“你留守，我去寻找蛊师。” 情花点头，“有危险就传信给我。” “好。”后兮匆忙离去。 南疆被烟气笼罩，很多人都没了住处，好在现在天气炎热。 临近南疆的几座城陆续运了物资过来，保证了南疆百姓的日常用度。 情花寻了一处山洞，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 她下山，见到百姓们正在重建家园。 不少士兵在帮忙。 看这装束应该是沿海五城的将士，沿海比较炎热，将士们的衣裳都是清凉透气的材质。 有士兵看到情花，忙上前说：“情花大人，咱们是沿海过来的，安大人带队。” 情花点头，“你们大人在哪呢？”沿海的安大人只有一位，就是安子霆。 “安大人去村里了，记录百姓的损失。” 情花说：“辛苦了。” 士兵笑着说：“是您和南疆百姓辛苦了。” 情花笑笑，没再多说，而是去寻了安子霆。 路上她还遇到了安乐城来的将士，带队的是安宁。 安宁前些日子在南疆，后来回了云端城，之后便去了安乐城，这次蝗虫爆发的时候，他便直接带着安家军赶来了。 安家将士是出发最早的，但沿路遇上蝗虫，所以耽搁了。 相较而言，沿海那边很安全，路上也干干净净。 安宁跟在情花身边，说道：“蝗虫往北走，并未往南走。如果你们这边没挡住，那蝗虫会去安乐城，之后便是西北，那里是翡国棉花的主要产地，到时候翡国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情花说：“可能是人为，蛊师很可能就在南疆，后兮姐姐已经去寻了。” 说人为有些夸赞那个蛊师了，这事主要还是因为天气，蛊师不过是借着天灾出手。 安宁实在不懂，“那蛊师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专做些损人不利已的事？” 情花说：“我也说不清，这事还得等后兮姐姐找到蛊师之后才能弄清楚。” 安宁也没再继续追问，而是跟情花分开，去了另一处城池。 附近的百姓都宿在了城中，而城中官员将士正在记录百姓的损失。 情花很快就寻到了安子霆，安子霆所在的村落是之前大长老管理的领地，这里有大长老的族人。 安子霆正在刨土。 情花过去问：“安大人这是？” 安子霆抬头看她，冲着她身旁之人抬了抬下巴，“那人说这地种的是水稻。” 情花看向她旁边站着的男人，“你当安大人是傻子吗？” 男人低着头，他就是顺嘴忽悠一下，他哪想到人家会真的查看。 男人突然眼睛一亮，他抬头看向安子霆，语气有些不满，“既然陛下不想补偿咱们就直说好了，何必非要……” 安子霆挖出了一个烤的香喷喷的地瓜，“你的水稻田里还有红薯呢？” 第482章 情花的师妹 男人辩解道：“这不是顺手烤的吗？我看着土地还热着就……”他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有个老太太过来，把他往后一退，“一边玩去，别在这添乱，没看这么多人排队呢？” 男人有些生气，但这老太太是大长老的媳妇，即便大长老死了，他的家族还是他们这些人不敢招惹的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老太太知道他们家现在在南疆的名声很差，都是那个混蛋老头子连累他们，那老头子还得罪了情花。 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可实在是损失惨重，不得不来。 她一直是在后宅，知道大长老横行霸道，可从未想过他那么坏。 大长老死后，她良心难安，就把家中大部分银子和粮食都捐了出去。 如今家中的收入就是种的那些药材和粮食，这一下子都没了。 老太太低着头红着脸，“我家老头子是大长老，我本来不该来的，我们家粮食被烧了也是报应。可孩子们无辜，不能饿死啊。我不要三倍，只要半价就好。” 安子霆看了情花一眼，见情花并未在意，于是说道：“您老不必如此，陛下既然下了旨，咱们也是奉旨行事，该给您的不会少给。” 老太太咬了咬牙，把单子递给了安子霆，“大人，您可以派人核实一下。” 安子霆点头，派了几个士兵跟着老太太走了。 而刚才谎报的那个男人还有些不忿，他嘟囔着，“我就是谎报了一点点，隔壁村那个还说自家种的是人参。” 安子霆被他气笑了，“他家种的确实是人参，而且一直卖给官府，府衙都有记录。” 男人愣住了，只觉得人心隔肚皮。怪不得他们家的地一直不让别人看，原来是闷声发大财。 他也见过那家人，穿的很是朴素，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是个有钱人家。 安子霆的话让男子安静了，一副认命的表情。 地瓜很好卖而且好种，他现在后悔死了，到嘴边的肥肉飞了，仿佛损失了一万两银子。 安子霆很快便核实好，记录之后便跟情花去一边的草棚里坐着。 安子霆在这边登记，士兵们去核实，有条不紊。 情花佩服这位安大人，也听说过这位安大人的过往，所以明白他处理起来这么有条理的原由。 情花也在一旁登记，饭也是在草棚里吃的。 忙完已经是一天之后。 安子霆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看向情花，“情花大人，这边处理完，你就该回云端城复命了。” 情花一怔，然后明白安子霆所说的复命是何意，她说：“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不用回去领赏，这次功劳最大的应该是百姓，而牺牲最大的则是守住村落的蛊女。” 安子霆轻叹，“咱们去大荒城看看吧。” 情花感觉安子霆的情绪不太对，有些不明白，但她也没多问。 这二人很快便到了大荒城，城外聚满了百姓，城中传出吵闹声。 情花一路走过去，人太多百姓们又顾着吵架，所以没人注意到她。 她听他们话中的内容，终于明白安子霆刚才的表情缘何。 这些人口口声声埋怨蛊女，说她们还村民拿不到三倍赔偿。 她和安子霆进了府衙。 此刻坐在堂上的是炎小瑾。 比起在云端城的时候，炎小瑾有些消瘦，她也是刚被派来南疆。 蝗虫暴发的时候，她刚到凤鸣镇。 炎小瑾一看到安子霆和情花，立马投来了求救的眼神。 堂内站着两群人，左边是三个姑娘，右边是几个老人家和中年人。 三个姑娘皆气的脸通红，而对面的几个人还在喋喋不休。 有个老太太破口大骂，“蛊女是什么玩意？整天跟虫子在一块，身上都是毒。用你们瞎操心啊？还替我们守住粮食，吃饱了撑的吧。” 中间的白衣姑娘怒道：“我们只是想保住粮食错了吗？守住咱们村的十个蛊女，如今有七个元气大伤，连床都起不来了。行，你们好赖不分，不领情。但抢了我们的食物，把我们赶出村是人干的事吗？” 旁边的老头冷笑，“你们本来就不是我们村的人，咋地？还想赖上我们啊？保住粮食？你们保住了吗？本来我们能拿三倍赔偿，现在呢？只能拿一半！” 情花看向三个姑娘，轻声唤道：“白衣，白楚，白卿。” 她们看向情花，然后眼神闪避，不愿意跟她多说。 情花吐了口气，然后走到了她们面前，她说：“以前是我不好，我就想着跟你们争，可从未想过我们都一样，都是可怜人。” 她们都是前蛊王的弟子，她们都活在蛊王的淫威之下，她们都很难。 白衣轻叹，虽然表情还有些僵硬，但她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在云端城还好吗？那的人都是皇亲国戚，他们没欺负你吧？” 情花的眼泪潸然而下，“没有。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 白衣摇头，“你没对不起任何人，是我们太懦弱了，不敢反抗蛊王。你做的很好，而且也做到了，我们……替你骄傲。” 情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本来就黑乎乎的脸，被袖子一擦更黑了。 对面的三个蛊女破涕为笑，拿出手帕给她擦脸擦手。 情花问：“受伤的师妹们可安顿好了？”她们不认那个畜生师父，可她们彼此的感情是真的。 她们会对争抢衣裳、食物、药材，但面对外人的时候她们一直是紧护着彼此。 情花还记得，那年她十岁，蛊王对她起了坏心思，是白衣挡在了她的面前，那天白衣回来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身上没一块好肉。 她怎么就忘了呢，忘了她们曾经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就这么自私，只顾自己。 她一个人从泥潭挣脱，从未想过拉她们一把。 白卿带着哭腔说道：“南疆大部分土地都被烧了，只有我们守的村落还有药材，可他们不愿意给我们用。他们说现在草药涨价，给我们用白瞎了。要不是姐姐们实在熬不去了，我们也不会在这时候给官府添麻烦。” 情花轻叹，“你们去找我啊。” 白卿摇头，“白衣师姐说，你好容易能有现在的一切，我们就会提醒你有一段不堪的过去，我们不能连累你。” 情花用力闭了下眼，她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走，带我去看师妹们。” 第483章 情花你滥用私刑 白衣说：“可是这边……” 情花闻言看向炎小瑾，询问道：“炎大人，我的师妹们受伤需要医治，我能带她们先回去吗？” 炎小瑾点头，“快去吧，救人要紧。” 对面的那群人还在不依不饶。 而安子霆慢条斯理地问了句，“你们是忘了她们是蛊女吗？她们如果想要做什么，你们已经死了。” 老太太立马闭了嘴，她确实忘了，只把这几个姑娘当成软柿子欺负。 因为她心里清楚，蛊女们不敢反抗，特别是前蛊王的弟子。 可安子霆的话让她清醒，再好脾气的人被逼急了还会还手呢，何况是这群本就有人命在身的蛊女。 情花带着蛊女们出了衙门。 路上不少人在指指点点，可与白衣她们来时不同的是，这次百姓都压低了声音。 白衣清楚，百姓是畏惧情花，更准确地说是畏惧情花身后的翡帝。 白衣不知道的是，大部分人忍着，主要还是为了银子，怕得罪了情花，上报到翡帝那，他们拿不到赔偿。 情花带着三个师妹出了城。 白衣年纪比情花大一些，但在她们门中一直是按本事排位，因此大师姐始终是南无花。 情花走在她们身边，想起南无花，不剩唏嘘。 如果大师姐还在，一定不会由得师妹们被欺负。是她没用，她始终比不上南无花。 见情花沉默，气氛太过压抑，白楚说话了。 “情花师姐，我们去过大师姐的墓前。”白楚说完有些后悔，现在气氛不但压抑而且更沉重了。 情花说：“是大师姐护住了我，我才能活下来。” 白衣拍了拍她的肩膀，“事情的原委咱们都知道，这不怪你。” 南疆长老手眼通天，在南疆说一不二。 说着她们就到了村外，而她的另外七个师妹都在。 远远地就看见破草棚周围围了很多村民，他们怒骂着。 “蛊女滚，蛊王的弟子都是畜生。蛊王都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死。” “下贱的东西，就会用些破虫子，现在虫子没了我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更甚者，有几个壮汉跑过去撕扯蛊女的衣裳。 情花和三个师妹立马飞了过去。 情花一脚就踹飞了趴在白虞身上的男人。 她探过白虞的脉搏，立马放出了蛊虫。 蛊虫去求救，很快神临弟子陆续赶来，背着受伤的蛊女离开。 白衣并未多问，神临派弟子她是见过的，这些人守护南疆，是好人。 伤者离开之后。 情花通红地双眼怒视着对面的村民，“她们牺牲了和自己性命相依的蛊虫，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情花的到来让村民措手不及，他们一直以为情花已经和这群人反目，情花和蛊王有仇，怎么还会承认这些同门。 白衣握紧了手，她的蛊虫不能伤害同胞，可有些人却连敌人都不如。 “谁动手了自己站出来。”情花的声音极冷跟她的心一样。 村民们纷纷后退，饶是在南疆，也是法不责众，他们就不信情花能治他们所有人的罪。 天灾好容易熬过去了，这时候朝廷肯定要安抚人心，绝对不敢在这时候大动干戈，否则很可能会出现叛乱。 情花盯着他们，足足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 于是她从袖子里拿出了蛊盅。 白衣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情花只是停顿了一下，便打开了蛊盅，“谁碰过我的师妹，我的虫子都会寻到，既然你们敬酒不吃我也没办法。” 有个男人大喊，“情花大人，你是要为了这群下贱的蛊女伤害百姓吗？翡帝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治你的罪。” “是啊，翡帝一贯爱民如子，你这么做是在自毁前程。”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我就不信了。”欺负白虞的男人扬着下巴，“今天你只要敢伤我，那我们全村人都会联名去翡帝那告状！” 有个老者轻叹，“情花大人，你能有今时今日的一切不易，你又何必跟蛊女搅合，凭白沾了一身腥。” 情花听着他们的话，听着他们把白脸红脸都唱了一遍，心里凉嗖嗖的。 白衣拉着情花，防止她把蛊虫放出去，“情花，不要，我们只是受了些委屈，可你的前程重要。” 白楚犹豫了一下，也开口说道：“情花师姐，别跟这群人计较，平日咱们蛊女在南疆地位高，他们害怕的很，这可算让他们找到机会可以出口气了。” 白卿偷瞄了情花一眼，然后挥手就洒出一把虫子…… 百姓们尖叫着四散逃窜，可他们被圈在一处，周围已经围满了洛家军。 情花垂眸……她明白白卿为何会出手，白卿是为了护着她，不让她背上伤害百姓的罪名。 情花抬眸直视面前的一群百姓，她轻声说：“你们可能已经忘了，我也是蛊女。自古以来，南疆让他人畏惧的便是蛊女，你们今天所做的一切是要将我南疆的根基损毁吗？后兮前辈很快就会回来，你们我会交给后兮前辈处理。” 听到交给后兮处理四个字，村民们松了口气，后氏一族不会伤害南疆百姓，他们也没干什么杀人害命的事，最多被训斥几句罢了。 而村民也看清了白卿扔出的不是蛊虫，只是死掉的蝗虫罢了。 情花看着地上的虫子，有些疑惑。 白卿轻声说：“这是我们这几天的吃的食物。” 情花哽咽，“他们都不给你们饭吃，你们为什么还要……”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情花抹了把眼泪，然后转身飞起…… 那个想要欺负白虞的男人被情花提了起来。 情花抓着他飞到了树上，狠狠把他丢在了地上。 男人惨叫着昏死过去，所有人都听到了骨头断掉的声音。 村民大喊，“情花！你凶残至极，翡帝一定会治你的罪！” “疯了！简直疯了！蛊女就是蛊女，骨子里就是残暴。” 村民们围上了男人，男人的亲人在一旁大声嚎哭，村里的大夫跑来给他诊治。 情花说：“我反悔了。不必等后兮前辈了，你们的罪我会直接上报府衙。” 村长红着眼睛，受伤的是他的儿子，他大声斥责道：“情花你滥用私刑，欺负我们这群无权无势的百姓，陛下一定会还我们公道。” 起初村长也劝村里的人，谁不知道，在这南疆最不能惹的就是蛊女。可后来蛊女被赶出村，只能苟延残喘，根本不敢反抗，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第484章 我好像看见郡主娘亲了 情花低头凝视着他，低声问：“你可知翡国律法中强暴未遂是何等罪刑？” 村长还想继续骂她，正绞尽脑汁想着难听的话的时候…… 情花继续说道：“阉割之刑！” “带走！”情花话音一落，洛家军无视村民的推搡，直接把人拖走了。 不少人面如死灰，他们料算错了，情花真的敢。 有个老太太恶狠狠地盯着情花，“你这辈子算完了。” 村长也别无他法，只好带着村里人回村，开始写状纸。 而被带走的不只是村长儿子一个，还有另外几个扯过蛊女衣裳的男人。 情花是想把骂人的那些也打一遍，可她怕自己的身体遭不住，只能等着炎小瑾那边处理。 情花跟三个师妹回城，七个师妹在医馆中医治，病情基本上稳定了，但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养。 “我先回去了，等晚些时候，我来接你们回家。” 白衣抓着她的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去找安大人，看下损失统计的情况。” 白衣轻轻松开了情花的手，情花松了口气离开了医馆。 她前脚刚走，白衣就嘱咐白楚和白卿，“你俩在这照顾师妹们，我去看看情花，我担心她伤人会被责罚。” 白楚和白卿点头应了。 白衣很快就到了府衙。 而此刻情花已经趴在长凳上，一板子一板子打在她身上，她面不改色。 白衣扑了上去，大喊着，“大人，冤枉，情花没做错什么。” 炎小瑾离她们不远，低声说：“情花是朝廷官员，动用私刑得受罚。可以守城或是扫大街，但她选了打板子。” 情花抬头笑着，“白衣姐姐你放心吧，就十板子小事。” 白衣又气又想笑，“你就那么不想守城啊？” “不想，长痛不如短痛。” 白衣没再多说，情花有内力，十板子确实不是大事，主要是为了让那些闹事的人闭嘴。 十板子很快打完，白衣背着情花就去了医馆。 温日暖轻叹，“你们真是……” 白衣没听懂，“大夫，真是啥？” 温日暖说：“真傻。蛊女啊，南疆蛊女啊，让人欺负成这样。”她是又心疼又难受。 连蛊女都活的这么艰难，她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可却任由对方欺辱。 情花对温日暖的话表示赞同，她替师妹们解释道：“这不是我们有个混蛋还做了叛国贼的师父吗？师妹们也是一时没转过弯，总觉得欠了南疆百姓，所以被欺负了也不愿意反抗。” 温日暖点头，说道：“你们记住了，你们都是翡国的百姓，在翡国有人权，被欺负理应反抗。” 白衣轻轻应声，她听明白了，这位温大夫是真的关心她们。 当晚情花就把师妹们带回了她的府中，温日暖说师妹们需要好好休养。 白衣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她们已经无处可去，她倒是没事，但其他人伤了根基。 第二天，村民的状纸就送到了府衙。 安子霆已经提醒过炎小瑾，所以炎小瑾并不意外。 炎小瑾跟村长说：“状告朝廷命官是大事，得送去云端城。” 村长带着村民们放心地走了，他们坚信，一旦状纸到了翡帝面前，翡帝一定会顺应民心。 一天后。 村长儿子实施阉割之刑。 村长得到消息的时候带着村民在府衙门口哭天喊地，可炎小瑾稳坐堂中耳中是闻人兮给她的耳塞。 之后村长就带着人去了情花的府邸。 神临派弟子正好睡醒了，就这么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们闹腾，谁敢上前一步就直接丢出去。 临墨扔人扔的最远，他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畜生，那些姑娘当时的惨状他看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 村民的状纸到了洛小翡手中，洛小翡往地上一扔，“这玩意给我看啥？”炎小瑾已经提前把事情的原委上报，这颠倒是非的状纸看了影响心情。 卓容挠头，“首辅大人让我跟您说凤鸣河断流了，这状纸就是顺便拿过来而已。” 洛小翡询问道：“因为干旱？” 卓容摇头，他把奏折拿出来递到了洛小翡手中。 洛小翡看过之后，神情沉重。 月闲奏折上的意思是，凤鸣河突然断流。而凤鸣河横穿了大半个翡国，翡国有将近半数的百姓都仰赖凤鸣河。 月闲派人顺着河道查看，凤鸣镇方圆百里，分河道也都断流了。 可奇怪的是云端河倒是与平常无异，云端河比凤鸣河河道复杂，经过的地方更多一些。 洛小翡轻轻敲着桌子，端详着那几个字，月闲说河水像是突然被抽干一般。 这种情况在她曾去过的一个小世界中见过，那是洪荒世界，旱魃现赤地千里，可这里不可能有旱魃，如果是旱魃也不会只是河水断流。 一旁的卓容安静地等着，等了一会觉得有些奇怪，“陛下，洛碧大人呢？”他知道洛碧大人神魂受创，最近不是跟在陛下身边就是他姐身边。 他大姐今天去城外军营，洛碧大人没跟着去。 洛小翡立马跳了起来，跑去了后院。 而洛碧正站在门口，目光呆滞。 卓容捂着嘴巴，邪祟他也听陛下说过，可洛碧大人这模样像是失魂，这种时候不能被打扰，不然很可能就回不来了。这些是他听说书人说的。 洛小翡轻声说：“你在门口等着。” 她回手关上了门。 洛小翡释放出感知力。 只见洛碧周身围绕着红色邪祟，她抬手……看清楚之时突然愣怔在原地。 洛碧身后还有团暗红色邪祟，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 洛小翡吸了吸鼻子，有些想哭。 她已经看清楚了，围绕着洛碧的是福郡主……邪祟，是人死后留在人间的情绪，更高级的还带有记忆。 而她的郡主母亲只是普通情绪，没有记忆的福郡主，便是没有认知，此刻她护着洛碧是凭着本能。 洛小翡咬着嘴唇，看着福郡主的情绪和另一团邪祟对抗。 她握紧了拳头，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她轻声说：“郡主娘亲，抱歉……” 洛小翡一拳打向洛碧身后的邪祟，邪祟消散于天地，福郡主的情绪立马躲得洛碧远远的，就缩在墙角。 这一刻洛小翡犹豫了，而洛碧已经睁开了眼。 她轻声说：“小翡，我好像看见了咱们的郡主娘亲。” 第485章 异世物种 洛小翡的眼神扫过墙角，然后把洛碧揽进了怀里，她在洛碧耳边轻声说：“你只是太过虚弱，所以产生了幻觉，别被邪祟影响，一旦对邪祟有了牵挂，她会一直跟着你。郡主娘亲就是被邪祟害死，我不想你也重蹈覆辙。” 洛碧思索了一下，“我感觉到，邪祟在护着我。小翡，我知道一定是郡主娘亲。”那感觉太过熟悉，她们是至亲啊，她怎么会认错。 洛小翡直视着洛碧，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说出了真相。 “是，是郡主娘亲留下的情绪护住了你，她护着你是因为本能。她已经入了轮回，留下的只是一些无用的情绪。但这情绪确实救了你。可是时间久了，邪祟便会逐渐失去本心。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洛碧眼圈泛红，“真的是郡主娘亲，真的是……” 她哭了，哭声很低。 “可情绪也曾是郡主娘亲的一部分啊，你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洛小翡轻轻摇了摇头，“邪祟本来就是人死后留下的杂质，只能消散，时间久了成了气候她会害人。洛碧，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洛碧趴在洛小翡的肩膀上，很难过很难过。他们都快忘了郡主娘亲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真正意义。 随着生命的消失，她曾留下的痕迹也会渐渐被淡忘。 洛小翡明白洛碧的心情，可她不能，不能放走邪祟。 她闭上了眼，手指一弹，墙角的邪祟消散于天地。 郡主娘亲和这方世界最后的牵扯没了，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喜乐无忧。 洛小翡说：“凤鸣河断流了，河水像是突然被抽干一般，我怀疑有妖物作祟，我得过去看看。” “妖物？不是只在传说中才有吗？”听到凤鸣河断流，洛碧也顾不上难过了。 凤鸣河是翡国百姓的根基，一旦断流后果不可想象。 洛小翡回答道：“天降异象常常会伴随着妖邪。有些是人为，有些是集天地灵气而生。” 她去过的世界中，也有像云端一般，没有修士无法修炼。但超越认知的物种还会偶尔出现。 当然有妖魔就会有妖魔的克星。 像是有个世界，曾经出现过僵尸，很快便有克制僵尸的天师出世。 世界很大，在我们察觉不到的角落，或许隐匿着救世的高人。 洛碧消化着洛小翡的话。 过去她也不知道这世上有邪祟，不知道泄露天机真的会被雷劈。 这么一想洛碧就清醒了不少，“我去收拾一下，你回去准备好咱们就快些上路。” 洛小翡点头。 她不能离开洛碧太远，于是她就扯着嗓子大喊，“国师！” 转眼间勿问就出现在她面前，“怎么了？”他神情一凝，“这里刚才是不是有邪祟？” 洛小翡轻叹，“已经散了。” 勿问听她的语气不对，刚想继续追问，可他还未开口已经感觉到了。 是福郡主……他不如小翡，他入戏太深，习惯把自己当成勿问，而不是位面之主。 他早就感知到福郡主跟在洛碧身边，可他下不去手。 勿问愣在那，一时间也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勿问，还是本来的自己。 洛小翡说：“凤鸣河断流，我猜可能有妖邪，我打算过去看看，您替我守好云端城。” 天降异象只是开始，云端城这里一定要万分谨慎，一旦云端城也出了事，那整个翡国就乱了。 勿问闻言回神，他看向洛小翡，“你不问我是什么吗？” 洛小翡摇头，“我怕你再被雷劈。主子，这是我的世界，我会解决，你别滥用灵力。” 勿问突然笑了，“你是担心我会改变这世界的格局？” 洛小翡诚实地点了点头，“本来咱们这只是个普通的小世界，我已经是极限了。我很少用情绪控制，可你不同，你稍微泄露一些灵气，很容易被察觉。天地法则是大自然本来存在的规则，这规则很可能被误导，而后发生改变。” 勿问点头，有些欣慰，“你都知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你应该记得，有些世界在海洋深处或是渺无人烟的大山中会有空间缝隙。这次的物种就是来自其他世界，误入了时空缝隙，起初是在北海出现。” 洛小翡刚想继续问，洛碧已经出来了，背着个小包袱，上前见礼，“国师大人，云端城麻烦您了。” 勿问轻声说：“客气。出去走走也好。” 洛碧认真地说：“我不是出去走走，我是跟陛下出去办差。” 勿问笑着点头，“嗯，知道了。洛大人一路顺风。” 洛碧敷衍地应了一声，然后背起洛小翡就飞了出去。 “洛小翡！你怎么又胖了？” 洛小翡无奈道：“天灾啊，天灾之后就得勒紧裤腰带，我这是身体的正常反应，我也控制不住啊。” 她这些日子是吃的挺多，纯粹是本能。 上辈子她倒是没饿着过，但跟着主子去过末世……那段日子她的最痛。 最让她生气的是，主子有空间，里面有很多食物！ 二人很快就到了崇文殿。 殿内不少官员。 华裳正在写圣旨。 洛小翡一来写好的圣旨就推到了她面前，她扫了一眼，都是调水调物资。 她立马在上面盖印。 然后她对各州府来的官员说道：“眼下情况紧急，遇到紧急情况不必等朝廷的允许。” 官员们知道这样很可能会出乱子，可如今迫在眉睫，也不得不冒一次险了。 官员们匆忙离开，找了闻人驿馆传信给各个州府。 这边华裳说：“这几天下了一场大雨，各个水库水量够百姓撑个十天半个月，但这事得尽快解决。” 洛小翡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跟华裳说：“我已经问过国师了，这次是穿过时空裂缝来的外界物种，我会尽快找到。” 她清楚这事耽误不得，水库的水即便够，调水也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凤鸣镇附近只有一个水库，定是供不应求。 洛小翡说完就带着洛碧走了，二人出了皇宫就上马，一路疾驰。 路过军营的时候，洛小翡跟绿竹也说了一遍，并且嘱咐道：“外界物种是在北海出现，你去北海走一趟。” 洛东一贯报喜不报忧，她怕洛东在硬撑。 绿竹立刻调兵前往。 第486章 下面有个很厉害的东西 很快洛小翡就被洛碧带飞到了凤鸣镇，这里的土地已经干涸，入眼皆是裂痕。 言恒和言月正在镇子门口派水，百姓们排了长队。 这边是登记，登记之后水会送到各个村子，身体较好的百姓都留下了一块抬水。 凤鸣镇驻守的将士也来了不少，这边人手足够。 连昊朗和昊月都在跟着忙乎。 有人看到洛小翡来了，立马跑了过来。 “陛下，这河水怎么突然就断了？我奶奶说可能有妖怪，您说可能吗？”少年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其他人也是睁大着双眼，这事太诡异，把河水突然抽干，不可能是凡人所为。 可让他们去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妖物，那就是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洛小翡说：“我也不知道具体缘由，我会去查看，你们放心，不会让你们缺水。” “陛下，您也放心，水咱们会省着用的，今年本来就是旱年，之前我们村里人已经有所准备。下雨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存了些水。村里有五口水井，四个干枯，只要省着点没事。我们村就是来帮忙的。” 说话的是个老人家，一头白发。 洛小翡深切地认识到，经验的重要，这位爷爷，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凤鸣镇的一切让她安心，她以为最好的可能也会是乱糟糟，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平静。 天灾啊，在天灾面前还能这般淡定。 洛小翡跟村里人说完话之后，就打算出城去寻找异世物种。 洛碧累的不行，已经到这了，也没必要被带飞了。 于是就变成了洛小翡驾着马车，洛碧在马车里睡觉。 行至河边，河床现于眼前，能看出泥土有些泥泞。 洛小翡打算顺着河道寻找。 她卸了马车，把洛碧绑在了马上，就这么牵着一路走着。 她走了一个时辰，见到前面有士兵，离近了一看月闲也在。 河床两边是高地，看岩石上的痕迹这边水深以前应该是三米左右。 这里应该就是凤鸣河水最深的地方。 洛小翡问：“看出了什么吗？”准确地说，她想知道月闲为何会在这查看。 月闲听到动静才看到洛小翡，其他人也跟着他跑了过来，见礼过后各忙各的去了。 翡国的将士都清楚翡帝的性子，没必要客气个没完，因为陛下会烦，他们也累得慌。 月闲摇头然后又点头。 “说话。”洛小翡无奈了，她可没本事通过月闲动作分析答案。 月闲有些纠结，“陛下，不是我迷信啊，是这事太蹊跷，我就去道观请来了道士。”他觉得这样不好，有事应该先找陛下的。 洛小翡乐了，“道士呢？” 月闲指了指后面，“您要见吗？” 洛小翡点头。 月闲冲着后面唤了一声，“小道长您能过来吗？” 士兵们让开了一条路，一个懒洋洋地声音说道：“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道长，清流道长。” 洛小翡看到前方出现了个小孩，七八岁的样子，头上梳了个包子，模样特别好看。 洛小翡闻到了灵气……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一定有高人，只是她没想到是个小孩儿。 清流走到洛小翡面前，看清她的模样，神情一滞，他念叨着，“姑娘有慧根，可愿做我的弟子？” 洛小翡摇头，“已有师门。” 清流叹息，“可惜可惜。” 洛小翡感兴趣的是，“清流道长，你多大年纪了？” 清流愣怔有些呆萌，“六岁……” 洛小翡还以为她看错了呢，还以为这位高人已经永葆童颜。 可六岁更让她震惊，这世界没有灵气，清流身上有灵气，唯一的可能就是和她一般，曾和其他世界有所牵扯。 当然这些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她想知道的是：“清流道长看出了什么吗？” 清流点头，“下面有个很厉害的东西，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 洛小翡看向他所指的方向，然后释放出了感知。 只是瞬间，死气怨气扑面而来。 这一刻洛小翡很确定，下面那个厉害的东西，不是生灵也不是死灵，而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洛小翡轻叹，“月闲你带人先离开，帮我看着点洛碧。” 月闲微怔，“陛下，是不是下面的东西很危险？” 洛小翡点头又摇头。 月闲摸了摸鼻子，他也没继续问。 刚才小道长已经说了，下面的东西只能送灭不了。 月闲说：“陛下，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 清流直了直脖子，可实在太矮了月闲根本没看见。 洛小翡是想让清流也走的。 她基本上确定是旱魃，可具体到什么程度她还不知。对方应该没有恶意，不然这里已经化为焦土。 现在只是有些热。 清流说：“她没有恶意。” 月闲敷衍地应了一声，“哦。”没有恶意都差点毁了半个翡国…… 月闲牵着马就站在那，洛小翡看他，他就看天，反正是没打算走。 洛小翡无奈道：“你快点去通知河道中的百姓离开，很快河水就会回来。” 月闲吩咐了下去，然后他又回来了。 洛小翡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嘱咐道：“等会你看到了什么都不可以告诉别人。” “我家大人也不行吗？”月闲为难了，“不能告诉我家大人的话，我良心会过不去。” 轻笑声…… 云之御落下，“知道你对我好。” 月闲笑笑，“大人你来了。” 云之御点头，“我已经通知百姓离开河道了，我担心海水会突然涌入。” 洛小翡问：“确认过了吗？” 云之御回答：“各地已经回报，百姓早就上岸了，三天时间河里的鱼早就被瓜分了，有些地方已经做成鱼干送往北境了。” 洛小翡放心了。 她解下了马上的长枪，然后开始挖土，就在死气最浓郁的地方开始挖。 云之御看了看周围，拿起了个锄头。 突然马撒腿就跑，月闲被拖着走了…… 云之御立马飞起，落在马上，解开了洛碧身上的绳子，洛碧已经醒了过来，一个转身就从马上飞落。 这时月闲也松开了手，月闲的衣裳被磨烂了，好在没磨到皮肉。 洛小翡一看没事了，专心开始挖坑，她挖坑的速度极快，看的清流目瞪口呆。 很快清流就反应过来，翡帝力大无穷。 半个时辰之后，坑深已经和云之御一般高。 洛小翡的长枪一戳，然后停了下来，她蹲下开始用手挖。 其他人也是一样。 扫掉了硬物的泥巴，一口血红的棺材现于人前。 第487章 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棺材 棺材很大，长三米左右，宽两米多。 洛小翡继续挖着，又挖了将近两米，整具棺材才彻底现于人前。 而清流正在盯着棺盖上的符纸发呆，这符很厉害，镇魔符，反正他的道行画不出。 洛碧坐在棺材旁，主要是太困太累，就算里面是个厉害的魔物，她现在也跑不动。更别提带着洛小翡这么个实心铁锤。 洛小翡的手掌附在棺材上，然后转头看向清流，“道长打算怎么办？” 清流摇头，“我也不知，这个物种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 洛小翡眼神转回到棺材上，她倒是见过旱魃，她连僵尸之祖犼都见过。 她也没犹豫，她记得华裳说这事得尽快解决。 于是她用力一推，棺材盖便被掀飞。 清流长大了嘴巴，他是知道翡帝力气大，可是怎么能大到这个地步？ 棺材的四周有不少深深的窟窿，显然是长钉留下。 而飞出去的棺材上面赫然一排长钉。 这时候清流已经没空去在意，他看向棺材内，死气扑面而来。 清流在棺材外用力跳着，可实在太高了。 云之御直接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棺材上。 云之御平视也看不到，像清流那样蹦跶他是做不到，索性就不看了。 棺材角落里坐着个小姑娘，她抱着膝，低着头，一身红衣。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头上冒着烟，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洛小翡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她已经看清楚了，这是个旱魃，准确的说是个幼崽。 外貌和凤倾尘年纪差不多大，但真实年纪起码万年。 能成为旱魃条件极其苛刻。 洛小翡跳进棺材里，蹲在小旱魃身边。 她脱下了外衣，盖在了小旱魃的头上。 小旱魃抬头，惊恐地后退，可她已经无路可退。 洛小翡看着小旱魃血红的双眼，偷偷吸了口气。 红眼僵尸……要了命了。 小旱魃看着她，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话很缓慢，神情有些呆滞，有些像洛碧刚被雷劈醒来的样子。 洛小翡伸出了手，手掌穿过衣裳，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我知道，你已经在控制自己了，我不怪你，他们也没怪你。你从哪个世界来啊？” 小旱魃虽还有些怀疑，但还是缓缓开口，“幽冥世界……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姐姐，我又做错事了。” 小旱魃说话还是比较慢，但好在不磕巴了。 洛小翡问：“你现在能控制住自己了吗？” 小旱魃用力地点头，“之前我在海里，我好害怕，所以才会失了理智。我现在能控制住了。” 洛碧听到她们的对话，确定没有危险，她有气无力地说：“月闲大哥，你把我也放上去呗。” 月闲点头，把洛碧举起来放在了棺材上。 洛碧一看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什么异世物种她早就抛到脑后了。 她直接落进了棺材里。 小旱魃被她盯的有些害羞，用盖在头上的衣裳蒙住了脸。 洛小翡轻声说：“他们这个物种反应慢说话也慢。” 洛碧点了点头，“跟我差不多。” “差多了，你的战力跟她比就是闹着玩。”洛小翡笑着说道。 可能是确定事情已经解决了，洛小翡也放松了下来。 她奇怪的是，“你进来干啥？你就一点不怕？” 洛碧笑着说：“我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棺材吗，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啥绝世珍宝。” 洛小翡轻声说：“你屁股底下坐的是轩辕剑。” 洛碧瞬间跳了起来，她刚才坐的地方确实有把剑，一把破破烂烂的木剑。 她带着怀疑询问：“这是轩辕剑？话本里说的那个轩辕剑？” 洛小翡大笑。 洛碧知道洛小翡逗她呢，也没了心里负担。 她刚想捡起木剑，随即想到这是小姑娘的东西。 于是她蹲下来，问道：“小妹妹，我能看看这把剑吗？” 小旱魃看了洛小翡一眼，然后转向洛碧，冲着洛碧点了点头。 洛小翡看着洛碧在那端详小木剑，准确地说是被封印了的轩辕剑…… 小旱魃小声问：“姐姐，你们不怕我吗？” “你会伤害我们吗？”洛小翡反问。 小旱魃坚定地说：“不会。” “那我们怕你什么？” “我的眼睛是红色的，我从小就被很多人追杀，他们说我是妖怪。”小旱魃说着说着就有些抖。 洛小翡问：“是他们的错了，如果是我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们，让他们跪在我面前叫娘！” 小旱魃红眼中流下了血泪，她说：“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量，他们都化成了灰烬。道士爷爷说我做了错事，所以把我封在了棺材里。” 洛小翡更心疼了，她见过很多物种，只有僵尸是个谜。 明明那般强大，却总是被欺负。 如果犼祖没沉睡，才不会由得她的种族被这么压迫。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在神域说的，毕竟那里有很多道貌岸然的神，自诩正义，却做尽了下作之事。 洛小翡缓和了一下情绪，刚想开口安慰小旱魃，就听到巨响…… 云之御唤道：“海水涌入，快些离开。” 洛小翡抱起小旱魃就跳出了棺材，洛碧没忍住，把小木剑也拿着了。 很快他们都撤到了高地上，眼见着巨浪袭来。 河道被填满，远处还传来了欢呼声。 洛小翡知道，这次的灾难过去了。 她背着小旱魃，不确定她恢复了多少，所以暂时还不敢让她见阳光。 之后他们就回了凤鸣镇。 这边的百姓还未登记完，各村已经派人来传信，说是井里有水了。 洛小翡问：“喝过了吗？咸不咸？” 有百姓回答：“喝过了，不咸。” 洛小翡也没再多问。 她本以为井水会来的慢一些，这么看来小旱魃早就能控制自己了，水流在地下慢慢汇聚。 洛小翡背着小旱魃回了房间。 其他人也没多问，以为咱们陛下捡了个孩子回来。 清流一直默默跟着他们，一言未发。 洛小翡进屋之后，洛碧抱着枕头就睡，清流则是坐在一边喝水。 洛小翡问他，“想什么呢？”一个小孩看起来咋那么重的心事呢？ 清流重重地叹息，“我担心还会有其他的物种出现，像这个小姐姐这么友好的毕竟少见。” 洛小翡笑着说：“不必担心，咱们这世界有高人。” 第488章 高人在云端城 清流眨着毛绒绒的大眼睛，问道：“比旱魃还厉害吗？” 洛小翡认真地点了点头，“只是高人不能随便出手，否则容易被雷劈。” 清流闻言，一拍大腿，“云端城雷劫！高人在云端城。” 洛小翡笑笑，没再说话。 清流继续说道：“陛下姐姐，我回去收拾一下，您得等我啊，我要去云端城。” “好，不必着急，我等着你。” 清流已经跑了出去。 洛小翡把小旱魃放在了软塌上。 幽冥世界她去过，那个世界乱的很，物种多到她到现在都没记全。 那世界的背景和普通的修仙世界差不多。 小旱魃呆呆地坐在那，很是乖巧，她好奇地看着周围，然后说道：“姐姐，这里和我的世界好像。” 洛小翡摇头，“这里没有灵气，倒是有些死气怨气。” 小旱魃慢慢点头，“我明白姐姐的意思，道士爷爷跟我说过。” 提起那个道士爷爷，小旱魃的眼圈又红了。 洛小翡把桌上的绿豆饼拿了过来，递到了她手里，轻声问：“道士爷爷对你很好吧？” 小旱魃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他把我封印了起来。” 洛小翡问：“还有呢？” 小旱魃陷入了回忆中，“还有把我从养尸地带了出来，我生来就是这般模样，我没有爹娘，睁开眼就在大山之中。我周围有很多邪祟、鬼物，他们怕我又想要吃掉我。后来道士爷爷来了，把他们都赶走了。道士爷爷带我离开了大山，教我认字教我说话教我吃人族的食物。他对我那么好，可却抛弃了我。” 洛小翡拿出手帕，擦干净小旱魃脸上的血泪。 “是他把你送到了这里，他在保护你。” 洛小翡已经完全听明白了，穿越时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要么是人为，耗损了巨大的心力和法力甚至命数，要么就是机缘。 而僵尸一族向来没有机缘，别说穿越了，就是乖乖待着都容易遭天谴。 生来就为天地所不容。 小旱魃思索着洛小翡的话，想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什么…… “很多修士要杀我，所以道士爷爷才把我送走的吗？” 洛小翡点头，“应该是的，你棺材上有张符纸，是镇魔符，这种符主要是镇魔，对你没什么伤害，最多让你沉睡一段日子罢了。可你棺材里有很多守护符，才让你的棺材穿越时空也可以丝毫未损。” 当然那棺材材质本就是神木。 小旱魃哭得很大声，她的哭声传了很远很远…… 洛小翡也没继续安慰她，由得她把声音传出去，这样方圆百里不会再有邪祟，洛碧也安全了。 可这么看着她良心又过不去。 于是她说：“你在这看着你洛碧姐姐，她神魂受损最近总招惹邪祟，我担心有低智的邪祟靠近会伤害她。” 小旱魃停止了哭声，郑重地点头，“姐姐，我会保护这个姐姐。可你干什么去啊？你别丢下我……这世上除了道士爷爷，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洛小翡笑着说：“我去给你做饭。”小旱魃智商虽然不高，但身体很强悍，别说人的食物了，她连吃人都没问题。 小旱魃乖乖地点头。 洛小翡跑了出去，跑到了凤鸣河边。 她拿下肩上挂的绳子，绑在了大石头上，然后跳进了水里。 岸边正在围观海水涌入这一奇景的百姓目瞪口呆。 有人问：“那边是不是有个人掉下去了？” 有个童声回答：“是个姐姐，她绑着绳子下去的。” 孩子旁边是他奶奶，还摸了摸他的脑袋夸赞道：“我家展儿眼神真好……” 老太太说到这突然惊呼，“有绳子也不行啊，这水流这么急。” 于是这边的百姓，立马齐齐跑了过去。 不少人开始拉绳子。 刚摸到棺材的洛小翡，就这么被拉了回来。 百姓们看清楚之后，都惊呆了。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呢？多危险啊。”老太太很不赞同。 洛小翡擦了把脸上的水，“有东西落在下面了，我担心还会有变故，得搬出来。” 她安抚众人道：“你们放心，我擅长水性，别拉绳子了啊，那东西不拿出来，凤鸣河可能还会断流。” 百姓们还是担心，但洛小翡已经跳了下去。 这次她速度很快，先是把棺材盖捞了出来。 岸边有块大石头，她本来想放在大石头上，之后再拖回去的。 如今高地上有人，她也没客气。 洛小翡和棺材盖一起浮出水面，百姓见状立马开始拉绳子，这次比刚才那次重很多很多。 洛小翡把棺材盖放下，然后又跳了下去。 她一手抓着棺材的边缘，把棺材立了起来，倒了里面的水。 河底都是淤泥，棺材立的很稳。 棺材中还有些小件的宝物，在修仙世界有灵气加持用处大，在这能镇宅镇海，没攻击力。 她也就没去捞。 或许在若干年后，这些宝物会遇到它们的有缘人。 洛小翡提着棺材往上游。 她浮出水面的时候，百姓们开始用力，这次拉不动了，十五个人拉不动…… 洛小翡把棺材放在岸边，然后拖着棺材到了高地旁边。 百姓们也正在往下跑，看她是否无恙，半路碰上又都跑回去了，不少人围着棺材盖，一时间议论纷纷。 有老者问：“陛下，就是这个东西作祟吗？” 洛小翡说：“也不全是，但有影响。”事实肯定是不能说的。 百姓们纷纷后退，深怕沾染上什么。 老太太问：“陛下，那咱们把这东西烧了？”她说完还看了看周围，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实在是这棺材太诡异。血红血红的，凤鸣河底全是淤泥，棺材盖却干干净净。 洛小翡如果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告诉她，棺材盖上的泥巴都是她和月闲他们弄干净的…… 洛小翡说：“这东西咱们处理不了，我带回镇里，清流道长会处理。”神木啊，哪能烧了，暴殄天物…… 百姓们一听是清流，就没问题了，清流是他们心中的小神仙，厉害的很。 谁家鸡丢了狗跑了他都能找到。 洛小翡拖着棺材盖下了高地，然后盖在了棺材上。 之后她就这么推着棺材往镇子里走。 百姓们本来还有些避讳的，但看到陛下都不在意，也就不怕了，不少人过来帮忙。 可洛小翡力气太大了，他们压根一点劲都不用，只是跟着棺材走就成…… 第489章 洛小翡瞎掰 棺材被推回到了镇子里，路上也有不少人加入，到了镇子的时候洛小翡身后可谓是声势浩大。 云之御本来在整理各个城镇的消息，看到这一幕愣怔中，他有些不懂，小翡为什么要把这么个庞然大物运回来。 棺材放在了宅子门口，清流背着包袱也是刚到。 洛小翡立马上前说：“道长，这棺材阴气太重，你帮着化解一下。” 清流只能呆呆地点头，忍不住腹诽，这棺材阴气重？比起屋里那个这棺材简直太过无害。 屋内的小旱魃听到动静坐在那没动，她知道外面有很多人，过往只要有人的地方，她就不该存在。 况且那个姐姐让她在这守着。 门外的洛小翡嘱咐道：“这棺木很珍贵，小心些。” 清流总算明白了，陛下姐姐是舍不得宝物。 清流回答道：“陛下放心，不会伤到棺木。” 之后清流就拔出了他的小木剑，手持符纸在原地蹦跶，嘴里还念念叨叨。 洛小翡看乐了，忍着笑意进了院子。 洛碧已经被吵醒了，她有些好奇，“外面怎么那么闹腾？” 洛小翡笑着说：“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完了。” 洛碧看了眼小旱魃，说道：“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是怕她一个人待着害怕嘛。” 小旱魃眼中红光闪闪。 洛小翡忙说：“忍着，不许哭。走，我带你出去看看。” 小旱魃摇头，“他们讨厌我。” 洛小翡平视着她，轻声说：“这里是翡国，翡国的百姓不会那么混蛋。” 要是真有那么混蛋的，直接打一顿就完了。 洛小翡牵着小旱魃的手，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把衣裳再一次盖在她头上。 小旱魃说：“姐姐，我不怕太阳，只是在棺材里太久一时不适应。不遮脑袋行吗？我怕热。” 洛小翡笑容更大了，旱魃怕热……就跟北极熊怕冷差不多意思。 她把衣裳拿了下来，阳光洒在小旱魃的头上，倒是没再冒烟。 洛小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洛小翡，她叫洛碧。” “小魃。”小旱魃的声音清脆。 洛小翡问：“没有大名吗？”小魃一听就是小名，不好上户籍。 小旱魃摇了摇头。 洛小翡也不意外，修仙世界没那么在意户籍，都是靠本事存活于世。 如果你足够强大，即便你没有名字，世人也会给你很多封号。 洛小翡想了一下。小旱魃不能姓洛，倒不是她嫌弃小旱魃，实在是姓洛的太多了，好听又好记的名字都被占了。 她始终觉得洛小翡比洛碧好听…… 洛碧走在小旱魃另一边，也在替她想名字。 她说：“小魃是那位道长给她起的名字，我觉得应该保留。” “你刚才不是睡着了吗？”洛小翡反问。 “迷迷糊糊听到了，我是习武之人耳朵好使的很。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想听不到都难。” 小魃忙说：“吵到姐姐睡觉了，小魃错了。” 洛小翡还是有些不能适应，她见过小魃的那些同族，虽然低调，但哪个不是横行天下的存在？小魃就太……太懂礼貌了。 对她来说，小魃就是个孩子，虽然活的很久，但确实是幼崽。 洛小翡已经有了主意，“战小魃，你以后就叫战小魃。” 小魃笑呵呵地念叨着，“战小魃……我喜欢这个名字。” 战士……这世上能破了僵尸防御的种族少之又少，肉盾战士说的就是僵尸。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门口。 清流蹦跶的累了，已经停下来在那编故事了。 只见他靠坐在棺材旁边，口若悬河。 清流说：“咱们翡国太过强大，百姓富足，陛下仁德，百官清廉。因为一切太过美好，所以才会遭了坏人的算计。凤鸣河入海处有处龙脉，邪人想要破坏我翡国龙脉，结果震怒了巨龙，才会让凤鸣河断流。如今已经尘埃落定，巨龙陷入沉睡，邪人也被巨龙吞掉了。” 百姓就跟听故事似的，说翡国有龙脉他们信的。 新帝上位不久，正是龙脉最强盛的时候。 但这故事有点过于玄幻，所以百姓也有自己的判断。 有人问：“清流道长，那这棺材怎么回事？陛下说如果把棺材留在河里，很可能还会断流。” 清流看了洛小翡一眼，然后轻咳两声，陛下也是的，咋不提前跟他套好话呢。 而此时战小魃躲在洛小翡身后，伸出脑袋偷偷看着棺材，眼中红光闪闪。 有百姓注意到了，惊呼道：“这小姑娘怎么是红眼睛？” 洛小翡刚想解释…… 就有人接道：“是迷雾国的人吗？我听说迷雾国有个家族就是红眼。” 洛小翡一下子就有了主意，便开始编故事。 “是啊，她叫战小魃，她祖上确实是迷雾国的人。但被奸人所害赶出了迷雾国，之后一直在沙漠中居住。小魃的亲人陆续离去，只剩她一个。村里的人说她是妖怪，欺负她想要烧死她。她拼命跑了出来，正好遇到了在巡视的安乐王爷，就被带回来了。” 洛小翡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不会欺负她吧？” 有个老太太说：“陛下，您这是说的啥话，咱们怎么会欺负个小姑娘。” 老太太看向战小魃，轻声叹息，这孩子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 看起来就很怕人，紧紧抓着陛下的胳膊，缩在陛下身后。 洛小翡笑了，“就是，咱们翡国人哪会那么混蛋。” 战小魃眼睛闪闪的，她想哭，可她知道她不能哭。 洛小翡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小魃，我带你回家，你的床我也给你搬回来了。” 战小魃直接就趴在了洛小翡背上，轻声抽泣着。 而洛小翡背后已经是一片血红。 洛碧看到之后，脱下了外衣，在洛小翡要转身的时候瞬间就盖在了她身上。 其实被看见也没什么，反正洛小翡会瞎掰。 棺材就被放在了门口。 洛小翡打算回云端城，觉得没必要搬进院子里。 主要是门不够大，搬进去麻烦了些。 百姓陆续散去。 洛小翡找了工具，就开始拔棺材钉。 这钉子容易刮伤人，还是拔下了的好。 战小魃在一旁跟着洛小翡忙乎。 忙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姐姐，为什么要拔钉子？” 洛小翡把原因跟她说了一遍。 战小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第490章 明天带你吃蝗虫去 三日后翡帝启程，带着那口大红色的棺材。 等出了城没人的时候，战小魃也下了马车，跟洛小翡一起推着走。 洛小翡深刻地认识到何谓得天独厚。 战小魃趁没人的时候，轻轻松松就把棺材举了起来，然后跟在马车后面跑…… 后来路上倒是有人看见，就以为是小姑娘力气大，而这棺材肯定是偷工减料，两层木板中间估计塞着棉絮。 棺材并没能减慢他们的速度，很快便到了云端城。 云端城的百姓都沸腾了，这次咱们陛下不仅捡了两个孩子回来，还带了口棺材。 甚至有百姓开始哭，“陛下，是……是安乐王爷出事了吗？” 而此刻在凤鸣镇处理后续事宜的云之御猛打喷嚏。 洛小翡立马摇头，“不是，这是个宝物，我打算拿回去镇宅。” 百姓没问题了，哭声也停止了。 棺材，材又和财同音，有些人家确实会用棺材镇宅。 陛下这具，虽然看起来旧了一些，像是已经用过的，但陛下不忌讳，他们也没啥好说的。 可还是有人将疑惑问了出口，是个老者，他凑近洛小翡，小声问：“陛下，您不是刨了人家祖坟吧？” 洛小翡疯狂摇头，然后她抬眼便看到了勿问，于是她说：“勿家您知道吧？” 老者点了点头，“勿氏王朝，勿家谁不知道。” 洛小翡说：“这是口空棺，本来是国师给自己准备的，已经下了勿家祖坟。但国师大人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就让我运回来镇宅。” 老者点头，表示明白了，很快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勿问落下，站在洛小翡身边，然后看向战小魃。 他低声说：“你想回去吗？我可以送你回去。” 战小魃感觉对方很强大，而且跟姐姐关系好像不错，应该是好人。 于是她说：“道士爷爷还好吗？” 勿问点头，“你走后他被修士围攻，九死一生之际，他突破了时空限制，已渡过雷劫飞升成仙。” 战小魃听前半句的时候明显紧张，洛小翡的手差点被她捏碎，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之后则笑逐颜开。 她高兴了一会，然后问：“我可以不走吗？” 勿问看向洛小翡。 洛小翡回答了她的话，“你既然能到这，就是和这方世界有缘分，如果你不想走自然可以留下。” 勿问看向街角，不想泄露他此刻的情绪。他是佩服洛小翡的，洛小翡如今还是凡人，即便她入了仙界也是个新晋小神。 可她说出这话，比主神还自信。一方世界的主神都没权利决定异世之人是否能留下。 勿问清理了下思绪，总觉得有些串戏…… 一旁的清流偷偷瞄着勿问，他已经确定，这位就是高人。 他总算明白了何谓天外有人人外有人。 清流听到了陛下姐姐说缘分二字，于是他普通跪下了，“求高人收我为徒。” 勿问看向他，然后轻声说：“好。” 清流懵在那？好？ 他回神之后就跑去了马车，翻找了一会，拎着个麻袋就过来了。 “师父，这是拜师礼，都是我收集的药材。” 勿问说：“你拜师，我给你礼物才对。” 清流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勿问轻咳两声，“一百年之后会给你。” 清流眨巴着眼睛，一百年啊……好像很长很长。 但没关系，他本来也不是想要礼物的。 一行人就这么回了皇宫。 战小魃被安排在了洛小翡旁边的宫殿。 洛碧回宫之后就吩咐了下去，战小魃的寝宫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清流本想着跟他师父住一个寝宫的，结果被洛琮挡在了门外。 勿问让他去跟战小魃住一个院子。 清流有些无奈，“师父，我是道士。” 站在一边的战小魃有些难过，小道士嫌弃她…… 清流瞅了眼战小魃，才惊觉，他这话会让人误会。 他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道士学的就是驱魔，对付邪祟，还有僵尸。我怕我练功的时候，会伤到你。” 一个至阳，一个至阴。 战小魃说：“你伤不到我。” 勿问笑着说：“她说的没错，你伤不到她。” 清流并未觉得难过，反而放心了不少。 说完，洛小翡就带着战小魃和清流去了他们的住处。 这里没有其他人，一应物件齐全。 洛小翡指了指东边，“我就住在隔壁。” 战小魃忐忑地点了点头，然后放开了洛小翡的手。她知道姐姐还有别的事要忙。 洛小翡笑着说：“晚些再回来收拾吧，估计洛碧那边还在准备你们的新衣裳，这里有厨房，你们晚上饿了可以自己做些吃的。” 说到这她问道：“你们会做饭吗？” 战小魃摇头。 清流点头。 洛小翡哭笑不得，“小魃，你多大了？” 战小魃想了想，“我也记不清了，我在山里活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跟着道长爷爷九千年了。” 洛小翡：“……”有记忆的僵尸，起码一千岁。 而战小魃还记得山里的事，就是说一万岁只是保底。 清流抱拳，“前辈。” 战小魃被他逗笑了。 洛小翡想问的是，“我记得你们这个种族很能吃的，都是道长爷爷给你做饭吗？” 战小魃挠头，“嗯，我饿了会自己出去觅食，我什么都吃，花草树木都行，但道长爷爷说让我习惯吃熟的食物，这样即便有一天他飞升了，我也能融入人族。” 洛小翡说：“人有什么好？还是僵尸厉害。” 清流怎么也没办法把战小魃和面目狰狞的僵尸联系到一块，所以陛下姐姐怎么说他都不害怕。 战小魃笑呵呵地说：“姐姐，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清流太小了，您是不忍心让他干那么多活。您放心吧，我会学着做饭的。” “可你一万年都没学会。”洛小翡也只是随便问问，小魃反应慢，做饭确实很难学会。 正常人看到菜熟了就可以盛出来，可战小魃这个物种，看到饭熟了，等反应过来要盛出来的时候已经糊了。 战小魃纠结地解释道：“不是一万年，道长爷爷已经五千年不让我进厨房了。” 洛小翡听着又可怜又好笑，她问：“那你爱吃蝗虫吗？” 战小魃眼睛一亮，“嗯，好吃。” 洛小翡笑出了声，“今天凑合吃点，明天带你吃蝗虫去。” 清流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姐姐，我也要吃吗？” 洛小翡说：“反正也闲着，尝尝呗，也算给百姓减轻负担了。” 第491章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是没吃过蝗虫，可想也知道肯定不好吃。清流苦着脸，但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洛小翡装作没看见。 两个孩子是一起带回来的，她觉得这样会让战小魃觉得自己并非异类，小魃需要同伴。 洛小翡带着战小魃回了自己的寝宫。 跟僵尸一起泡澡，还是第一回。 战小魃泡进了浴桶里，然后说：“姐姐，水太热了，我能用凉水吗？” 洛小翡上前把浴桶中的水放掉，然后给她接凉水。 战小魃伸手接着水管的水，笑嘻嘻地模样很是可爱。 洛小翡泡在旁边的浴桶里，见战小魃在玩，也就没管她。 洛小翡闭上了眼，靠在浴桶上。 她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是她先找到了战小魃，庆幸翡国民风淳朴，没有人排斥战小魃。 在她过往的经验中，伴随僵尸的出现都会出现劫难。 天灾人祸，僵尸现众生颤抖，而因为恐惧就会先下手，僵尸也不是软柿子，结果很可能是生灵涂炭。 而最后被惩罚的还是会是僵尸，为天地所不容，因为太过强大，天地法则对僵尸总是过于苛刻。 旱魃这个级别的僵尸，只要出现就是灭世之劫。 云端世界逃过了一劫，翡国百姓先释放出了善意，战小魃也回馈了他们。 他们可能不知道，战小魃做了什么，但洛小翡很清楚。 战小魃这一遭，虽是让凤鸣河断流。 但洛小翡在断流之处感知到了蛊师的气息，她很确定蛊师出现过，后来离开也是因为战小魃。 战小魃泡在凉水里，她惨白的小脸看着不太健康的样子。 洛老太太在外面敲了敲门，“小翡，该吃饭了。” 她敲完门，就推门而入。 浴房一进门摆着一排屏风，所以即便开门外面也不会看到什么。 但洛老太太还是快速地关上了门。 她进了浴房，看到战小魃，心疼道：“这就是那个差点被烧死的孩子吧？” 洛小翡点了点头。 战小魃本来还有些防备，但她闻到这位老人家身上有姐姐的味道，所以也就放松了下来。 战小魃甜甜地唤道：“奶奶，我叫战小魃。” 洛老太太笑的很是慈祥，“嗯，我知道。来，奶奶给你搓背。” 洛老太太说着就拿起毛巾，手一触碰到战小魃她愣在那。 洛小翡这才反应过来，僵尸浑身冰凉，奶奶这是吓着了？ 她还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洛老太太怒了，“洛小翡！你把人带回来就是这么照顾的？这孩子本来就受了很多苦，一看就是长时间吃不饱饭，你还让她泡冷水澡！” 洛小翡摸了摸鼻子。 战小魃忙说：“奶奶，我喜欢泡冷水澡，我天生燥热，泡在凉水里舒服。” 洛老太太才不信，“你这孩子，我知道你是担心浪费煤炭，你不必担心，如今烧得是蝗虫。” 战小魃愣了一下，“那多浪费啊，姐姐还说要带我吃呢，烧没了我吃啥啊。” 洛老太太彻底震怒，“洛小翡！”身体健康的人吃点蝗虫也就罢了，这孩子这么虚弱，应该好好补补。 洛小翡快速擦干，然后穿上衣裳就跑了，她跑到门口回头喊了一句，“小魃开饭。” 洛老太太想去追，感觉一阵热风，回头一看，战小魃已经穿好了衣裳，撒腿就去追洛小翡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洛小翡带回来这娃，跟她一个样。 洛老太太在这边收拾了一下，她回到饭堂的时候，孩子们正在眼巴巴等着她。 这不太合理，平日里这些孩子虽然也会等着她，但绝不会这么乖乖坐着。 洛小翡见到洛老太太进来，说：“开饭。” “这是怎么了？”洛老太太凑近洛小翡问。 洛小翡笑着说：“小魃说得等您来了才开饭，他们也很听话。”不怒自威的震慑力，以后让小魃帮着管洛玄最合适。 从她和小魃进了饭堂之后，洛玄乖的不得了，平日里都会嘴欠几句，这次一言未发。 洛老太太嘀咕着，“我整天给他们做饭，也没见这么听话。” 抱怨过后就是心疼，这孩子受了这么多苦，还这么懂事善良。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小声说：“小翡，你注意点。我听闻人大夫说过，像小魃这样的孩子容易有心理创伤，时间久了就会积郁成疾。我担心她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容易憋坏了。” 洛小翡乖乖地点头。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洛小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时也没想起来，干脆就不去想了。 直到她带着战小魃回寝殿，闻到了隔壁的肉包子味。 她忘了清流…… 洛小翡愧疚地进了他们的院子，清流则是坐在厨房门口。 清流看到洛小翡立马跳了起来，“姐姐，小魃，我包了包子。” 洛小翡捂着心口，良心痛…… 她说：“刚才忘了叫你吃饭了。” 清流笑眯眯地说：“没事，奶奶叫我了。我师父给我丹药，说是可以祛除体内的杂质，让我这七天只吃淬体丹。我担心小魃不敢多吃，所以就蒸了包子。” 战小魃听到这话，红着眼睛，然后她抬起左手捶了捶右边肩膀，“清流，以后你就是我战小魃的朋友，第一个朋友。” 洛小翡问：“我呢？” “姐姐是亲人。”战小魃笑着回答。 洛小翡很满意，她是旱魃的亲人，等她回了神域，她看看谁敢惹她。 清流起身，“吃包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小翡进去一看，灶坑上摆满了笼屉，大概一百多个包子。 一旁的大水缸已经被空了出来，里面还有已经发好的面。 洛小翡刚吃饱，于是便坐在一旁，跟清流继续包包子。 战小魃一直以为人族食量小，所以一开始她是没想多吃的。 她怕吓着奶奶和那群人族幼崽，可她后来发现人族原来也有这么能吃的。 姐姐就很能吃，还有那个叫洛琮的小孩…… 这次对战小魃来说是难得的经历，之前跟着道长，只要有其他人在，她勉强能塞个牙缝，而这次她吃了个半饱。 洛小翡见她吃的香，包一会包子，也忍不住过去跟着吃。 不得不说清流做的包子是真好吃。 香味很快就传了出去，国师大人带着洛琮就过来蹭吃了。 清流有些疑惑，“师父，您不用辟谷吗？” 勿问摇头，“我不用。” 清流很是羡慕，只能看着他们吃。他心里默默念叨着，只要七天，七天之后他就能吃饭了。 第492章 你可以赚银子 翌日一早。 清流梳好自己的头发，又去给战小魃也梳了个包子头，之后这俩人就去洛小翡的寝宫院子里等她。 洛小翡醒来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在院子里玩了好一会了。 整个院子的草木都枯了…… 战小魃缩着手站在角落里，她知道她又犯错了。 洛小翡笑着说：“没事，本来也招虫子，本想得空清理了，你做的很好。” 战小魃笑了，她知道姐姐在安慰她，她喜欢这种感觉。 之后洛小翡驾着马车，带着两个孩子还有洛碧出城了。 云端城附近蝗虫不多，但其他地方的多啊，虽然不至于酿成灾祸，还是或多或少影响了收成。 她在凤鸣镇的时候就昭告天下，她收蝗虫，因此已经有不少蝗虫运到了云端城。 而蝗虫就存放在了城外的军营中。 洛碧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虫子，头皮发麻。 她说：“小翡，告示撤了吧，我担心有些人为了赚银子会养蝗虫，再次酿成灾祸就不好了。” 洛小翡点头，“卓容，你去找首辅大人，跟她说一声。” 卓容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立马就跑掉了。大姐没在云端城，陛下就派他来军营这边收蝗虫，这几天他快疯了，做梦都是被蝗虫吞掉。 洛小翡说：“洛碧，让将士们起火，咱们烤虫子吃。” 洛碧硬着头皮走了，她不想吃，一点都不想吃。 而想吃的只有洛小翡和战小魃。 很快火就生了起来，烤蝗虫的香味飘到了很远很远。 洛小翡还带了调料过来。 战小魃和清流守着一个篝火。 清流坐在一旁，突然觉得七天不吃饭也挺好，起码躲过了这顿虫子宴。 他看战小魃大口吃着，忍不住问道：“这玩意好吃吗？” 战小魃眯着眼点头，“可好吃了。” 附近的百姓闻到香味也跑了过来，也跟着蹭了不少。 如果不是太浪费调料，他们也想回家做着吃。 顺着香味来的还有乔似锦。 乔似锦见只有战小魃这边人少，于是就凑了过去，“我能跟你们坐一起吗？” 战小魃有些防备。 清流说：“可以啊。” 他知道其他人为什么不敢靠近，小魃姐姐看起来是无害，但她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威压，这里的人可能不懂威压是什么，但凭着本能也会避忌。 但这个小姐姐明显就是心大的，就算感觉到了也不怕的那种。 乔似锦拿着碗，装了一大碗，边吃边说，“真好吃啊。” 洛小翡也跑了回来，尝了一下，“是哦，你们这锅最好吃。” 战小魃说：“清流做的。” 清流笑的得意洋洋。 洛小翡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娃适合当厨子，跟着主子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 战小魃放下了碗筷，然后看着锅发呆。 “咋不吃了？”洛小翡问。 战小魃说：“吃饱了。” 洛小翡乐了，“你的饭量我能不知道？起码是我的两倍。”她是故意往少了说的，主要是怕吓着乔似锦。 乔似锦一听眼睛亮了，“陛下的两倍？那小魃妹妹是不是力气很大？” 洛小翡问：“你认得她？” “你们进城的时候我在巡街，正好看到了啊。”乔似锦回答完又看向战小魃，期待她的答案。 战小魃从来不会说谎，于是她诚实地回答道：“很大。” 乔似锦追问道：“那跟陛下比呢？” 洛小翡说：“她力气比我大。” “哇哦。”乔似锦看战小魃眼神发光，“要不比一场？” 洛小翡知道她肯定输，但她想试一试，跟僵尸比力气机会难得。 而且小魃已经留下了，她信翡国大部分百姓都是好的，但总有些人渣，万一他们用小魃的红眼睛做文章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一切扼杀在摇篮中，只要战小魃稍微露一手，就足以震慑坏人。 于是洛小翡伸出了手，她看着战小魃，轻声说：“小魃，咱俩掰个手腕啊？” 战小魃乖乖地点头。 乔似锦已经搬了张桌子过来。 一听陛下要掰手腕，不少士兵抱着碗也聚了过来。 一人一尸的手在桌子上握在一起，洛小翡感觉一阵阴冷从战小魃的手掌中传来。 乔似锦说：“开始！” 洛小翡猛地用力，战小魃盯着她，也认真了起来。 洛小翡欣慰地笑了，她就知道僵尸怎么会一点没脾气，小魃不过是收敛了她应有的锋芒。 周围是欢呼声，不少人都觉得陛下可能放水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分出胜负。 战小魃是能立刻赢了洛小翡，可昨天到现在，她知道了不少，都是清流跟她说的。 她知道姐姐是皇帝，皇帝有威信，她不想让姐姐丢脸。 可……她有自己的底线，在她的认知里，故意认输是对对手的不尊重，而她尊重姐姐。 清流唤道：“好了吗？蝗虫快糊了。” 战小魃一听，眼中红光一闪，随后洛小翡的手腕被按在了桌子上。 战小魃放开了洛小翡的手，轻声说：“姐姐，我赢了。” 洛小翡笑着说：“嗯。” 其他士兵还是不太相信，咱们陛下可是力大无穷。 于是有人就说：“陛下，您是让这个小姑娘了吧？” 战小魃抬眸，盯着说话那人，她伸出手指着他，“不服来试。” 周围是起哄声，将士无奈，只好坐在了战小魃对面，他说：“别说我欺负个小姑娘。” 战小魃已经伸出了手，她在心里念叨，别说我欺负个弱鸡人族。 洛小翡抱起了锅，就在一旁吃着。 洛碧和乔似锦则是围着锅，边吃边看战小魃掰手腕。 一秒按倒……不少士兵陆续上前，结局都是一样。 所有人都服气了，这小姑娘真是力气很大。 有人忍不住问道：“陛下，她是不是有洛家血脉啊？” 洛小翡看着他们，轻声说：“不是。她姓战，叫战小魃。” 士兵们也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输了就输了呗，反正他们也不是没输给过小姑娘。 战小魃靠坐在洛小翡身上，显然心情不错。 可她高兴一会又开始担心了，“姐姐，我这么能吃是不是不太好啊？”白吃白喝心里不舒服。 洛小翡想了一下，然后瞅了一眼一旁的乔似锦，她说：“你可以赚银子，你明天开始跟着这个姐姐。” 战小魃眼睛一亮，“我有活干还可以赚银子了？” 洛小翡点头，“嗯。” 第493章 送两个娃上学 与此同时后兮把蛊师带回了南疆，准确地说是蛊师的尸体。 蛊师已经浑身腐烂，如果不是为了让百姓安心，后兮是绝对不会碰的。 蛊师的尸体被扔在大街上，不少人在围观。 情花和她的师妹们闻讯赶了过来。 情花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受到了反噬。 她轻声问：“后兮前辈，可知是何人出手？” 后兮摇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周围没有其他蛊师的痕迹。我沿路查看，通过痕迹判定他可能是从东北方向逃回来的，估计是他惹了高人，才会被惩治。” 情花点头，“也算是罪有应得了。既然这事了了，那我就回云端城复命，师妹们对这里有些失望，我想着她们一身本事留在这也浪费了，干脆就回云端城去陛下那找点活干。” 后兮没什么意见，她本以为这次和蛊师对决，一定会重伤，所以才让情花多留些日子。 如今她完好无损，情花自然要回去。 后兮有些无奈，这些孩子都是好的，可南疆留不住她们了。 但这样也好，她们有更大的天地，可以一展所长。 蛊女向来被歧视排斥，情花和南无花是开始，她们把蛊女带到了世人眼前。 这一切也是因为翡帝，她们有个好皇帝。 情花和师妹们离开了南疆，南疆百姓并未觉得有什么，南疆从来就不缺蛊女，况且后氏一族出山，没了那几个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损失。 反观云端城。 战小魃吃饱了，她已经很久没吃饱了。 而洛小翡吃撑了，她也很久没吃撑了。 这俩人一副人生圆满的样子，靠在一起往城内溜达。 路过云都府的时候，洛小翡就带着战小魃进去了。 之后小魃要在云都府任职，她得提前跟裴沐说一声。 本来想着尽快处理好庶务，就去找小翡的裴沐，一看到她眼睛亮了。 他自案台后飞起，然后扑向了洛小翡…… 就在他马上要抱到洛小翡的时候，被一拳打了回去。 裴沐哐当一声就撞在了墙上，然后慢慢滑落。 洛小翡清楚小魃用的力道，不会伤到裴沐，毕竟墙没裂。 裴沐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裳，“同类相吸，古人诚不欺我。” 洛小翡笑着问：“她叫战小魃，她是不是很厉害？” 裴沐点头，“确实。” 战小魃一听，就知道姐姐和这个人认识，她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没事，我知道你没想伤害他，只是他过来的太突然，你是想保护我。” 战小魃用力地点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姐姐的朋友。” 洛小翡笑着说：“他不只是我的朋友，还是我以后的相公，你明天开始就在这上职。” 裴沐对洛小翡的决定从来没有任何意见。 裴沐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他们出了云都府，路过的时候还把战小魃介绍给其他云都卫认识。 他昨日没在城中，回来的时候已经后半夜，因此就没进宫去吵小翡。 如今真是庆幸，如果昨晚他偷跑进小翡的寝宫，估计会被这小姑娘直接丢出皇宫。 战小魃看着裴沐，眼睛亮亮的，她说：“姐夫，你身上散发的凉气真舒服。” 裴沐刚想开口回赞，说这姑娘身上的热气很厉害。 可他刚张开嘴巴，洛小翡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洛小翡抢在裴沐前面开口了，“最好别说，她不喜欢。” “说什么啊？”战小魃一脸天真地问。 洛小翡反问：“确定要听？听了可能会不舒服。” 战小魃想了一下，“不怕。” “他想说你身上的热气很厉害。” 战小魃一听，退后了一大步，“我是不是让你们不舒服了？” 洛小翡把她拉了回来，笑着说：“没有。” 战小魃也没继续纠结，她知道姐姐不会骗她。 之后裴沐就跟他们进了宫，洛老太太下了血本了，半桌子大补的食物。 她听洛碧说了，小魃能吃，比小翡还能吃，所以她就多做了一些。 对洛老太太来说，能吃是福，她家小翡和儿媳妇都很能吃。 对于食物战小魃自然是不会拒绝的，那些蝗虫在路上已经消化了。 饭后战小魃回了自己的院子，清流正在那画符。 战小魃拿起来看了看，诚实地说道：“没有道长的厉害。” 清流傻笑着，“小魃姐姐，我才六岁。” 战小魃一想，笑着点头，“对哦，道长爷爷六岁的时候肯定没你厉害。” 这一天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裴沐留在了皇宫没走，跟洛小翡坐在屋顶聊了一夜。 他自然也知道了战小魃的身份，有些震惊，但却可以接受。 毕竟他是先见到战小魃的，那么个懂礼貌，还会叫他姐夫的乖小孩，就算是旱魃，也是个好的。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洛小翡去梳洗，然后二人就直接上朝去了。 朝臣对此已见怪不怪，陛下不在的时候，裴大人也在皇宫里留宿来着，不是什么大事。 下朝之后。 洛小翡路过两个孩子的寝宫，就见到大门敞开着，两个娃整齐地站在门内，穿戴整齐头发也梳的利落。 她进了院子，笑着说：“不用这么早的。” 战小魃看了眼清流。 洛小翡知道清流有话说，她问：“怎么了吗？住的不舒服？” 清流摇头，他说：“姐姐，我也不想吃白食，我也想去干活赚银子。” 洛小翡揉了揉他的脑袋，想了一下，清流本事挺大，云都府又经常会遇到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 通常这些问题都是直接找国师大人，如今有清流了，倒是更好。 毕竟清流是本地人，用的也是本地的方法，不会招来天劫。 她说：“你跟小魃一起去云都府，今日就是去登记一下，等你们的户籍办好了，就去学院读书。学院休沐的时候，或是晚上有空的时候，再去处理云都府的案子。” 她已经问过了，清流还未办理新的户籍，主要是他在的那个道观，一向是隐居山中不理俗世。 结果却出了清流这么个热心的小娃娃，清流说他刚出生就被丢在了山上，他道观中的那个师父问过他，要不要认回他的爹娘，他拒绝了。 一听学院两个字，清流犹豫了，他低着头。 第494章 谁敢说你你就找洛玄 倒是战小魃一脸兴奋，“姐姐，我能上学啊？” 洛小翡点头，“是啊，我去给你们报名，然后带你们上户籍。” 战小魃在一旁乐的蹦蹦跳跳。 洛小翡蹲下身子，看着清流，“你不想去学院吗？” 清流轻轻点了点头。 “我能问是为什么吗？” 清流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他们说我是神棍我是骗子，不让我上学。师父教我读书认字挺好。” 洛小翡想了一下，有些惭愧，她不知道勿问是主子的时候，也觉得他就是个神棍。 她轻咳两声：“清流，他们不懂，可我知道你有一身本事。别怕，不是有小魃吗？还有洛玄他们，你放心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是敢说你，你就找洛玄，他一定会给你出气。” 她说完反省了一下，这么教孩子好吗？ 可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她就是这么活的。 清流看着洛小翡小声问：“姐姐，我可以反抗吗？如果他们欺负我我能揍他们吗？” 洛小翡点头，“如果他们说了过分的话，你就找洛玄，你放心就洛玄的嘴皮子没人能说过他，如果他们动手了，你自然可以反抗，只要别伤筋动骨即可。” 门口的洛碧都无奈了，这么教孩子真的好吗？可如果她有了娃，她估计也不会让自家娃吃亏。 洛碧说：“马车套好了，咱们走吧。” 洛小翡问：“小魃，你吃饱了吗？” 战小魃点头，“吃饱了，昨晚奶奶送了很多吃的过来，还有蔬菜米面，清流给我做好吃的了。” 洛小翡说：“行，那咱们去学院，等你饿了就来找我。” 战小魃突然就笑了。 “笑啥啊？”洛小翡不太明白。 战小魃回答道：“姐姐放心，我已经六千年没吃人了……” 洛小翡：“……”所以这娃真的吃过人。 洛小翡想了一会，好像也没什么可嘱咐的，估计她担心的那些，小魃的道长爷爷已经都嘱咐过了。 四个人就这么出了皇宫，马车上还有不少食物。 洛小翡带孩子们去找了院长，院长早已习以为常。 之后她就带着孩子们去户部上户籍。 洛碧则是趁空驾着马车买买买，两个娃没啥衣裳，清流也就两件道袍。 洛碧看着肉疼的价钱，咬咬牙，把两个孩子能穿的尺码都买了。 她在心里悄悄念叨：爹啊，你在外面好好赚银子，家里孩子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爹在北境怎么样了，上次传信爹说他买了五个山头…… 随后她回了户部，洛小翡和两个孩子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孩子们上车，就看到了很多衣裳。 洛碧想着，反正拿回去过一水就要穿的，所以就没包装。 马车停在了书斋门口。 书斋是言家开的，主要是考生备考的时候才来，里面有历年优秀的试卷。 洛小翡问：“皇宫里不是啥都有吗？咱们来买啥啊？” 洛碧回答道：“啥也不缺，但自己挑的感觉不同。” 洛小翡也没啥意见。 之后清流带着战小魃开始挑选，清流挑了些奇闻怪志，战小魃眼尖的在上面看到了僵尸两个字。 她小声说：“你想知道啥问我不就完了吗？白花这个钱干啥？” 清流回答道：“我就想看看书上说的和真实有何不同。” 战小魃一听眼睛亮了，她也想知道。 清流还很贴心地给战小魃选了毛笔，主要是选那种结实的。 之后这一群又去了云都府。 裴沐昨天就见到清流了，知道这个小道长很厉害，拜了国师为师，也就是云之御的师弟。 云之御是一点驱邪的本事都没学，但清流不同，云都府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 在云都府登记之后，就回宫了。 翌日一早，孩子们就一起去上学了，有洛玄和洛璃带着这俩她挺放心。 皇宫太大了，孩子们不在就显得冷清多了。 洛小翡正在清流的院子里看他的符呢，就听到卓容唤道：“陛下，情花大人求见。” 洛小翡点头，“让她进来吧。” 很快情花就带着她一群师妹进了院子。 然后蛊女们齐声说：“拜见陛下。” 洛小翡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事情花之前已经在信中说了。 洛小翡说：“可去办了户籍？” 情花摇头，“先来见过您再去，师妹们担心云端城的百姓会害怕她们。” 洛小翡笑着说：“不必担心，情花不是挺好吗？我们云端城的人啊，向来是见风使舵欺软怕硬。你们放心吧，他们都是聪明人，不敢排斥你们。” 这时白卿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 洛小翡有些吃惊，这姑娘是感觉到什么了吗？ 洛小翡还没说话，白卿开口问道：“陛下，敢问这是您的寝宫吗？” “不是啊，这是清流和小魃的住处。” 之后洛小翡把两个孩子的来历说了一遍，当然说小魃的还是之前编造的那段说辞。 情花问：“怎么了吗？” 白卿说：“师姐，你也知道我鼻子很好使，我闻到了这院子里有蛊师身上的气息，我怀疑那个出手的高人来过。” 洛小翡一想就明白了，所以凤鸣河中的气息是那个蛊师，而激怒战小魃的也是那个蛊师…… 她只想说一句，活该。 洛小翡解释道：“清流是个小道士，如今拜了国师为师，他一直住在灵隐观中，我猜很可能是灵隐观的高人出手了。可既然高人没露面，咱们也别深究，灵隐观一向隐世而居不喜被外人打扰。” 听洛小翡这么一说，所有蛊女齐齐点头。 能造出蛊人的蛊师，可见他还有多少阴损的本事，高人算是救了南疆，不然真的拼起来，定会是死伤无数。 洛小翡在想让蛊女们去哪个衙门合适，她问了句，“你们可以分开任职吗？” 情花替她们回答了，“陛下让咱们去哪咱们就去哪，分开任职自然应该。”都挤在一起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闲下来还会勾心斗角。 洛小翡轻轻点头，“那便分开，你带师妹们去找华裳，之后你们会被派到各个衙门。” 蛊女的作用很大的，首先是能对付毒物，其次还能治疗一些难解之症。 最重要的这些姑娘都会功夫，别说自保的本事了，就是杀人的本事也有。 第495章 在这个时代她的地位很高 之后情花就带着她的师妹们去办理户籍。 洛小翡又发了会呆，吃过午饭便出了宫。 她走在街上，百姓们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还有给她送茶叶蛋的。 洛小翡一边吃着茶叶蛋，一边溜达到了学院门口。 她坐在门口，和门卫老大爷聊天。 老大爷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很是安逸。 洛小翡则是坐在躺椅边上吃茶叶蛋。 老大爷自然知道这是陛下，可陛下一向尊老爱幼，他也就没特别客气。 可茶叶蛋实在太香了，老大爷转头看向洛小翡，意思不言而喻。 洛小翡肉疼地递给了他一个，“我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茶叶蛋，只能给您一个。” 老大爷笑眯眯地伸手去接，可洛小翡还是握着不撒手。 最后老大爷用力一抢，终于得到了一个茶叶蛋。 洛小翡见老大爷吃的香，肉疼的感觉少了一些。 她在回想给她茶叶蛋那位的模样，可人太多了，她只记得是个妇人，什么模样已经没印象了。 孩子们下学了，陆续从学院里走出来。 战小魃一看到洛小翡，就跑过来扑到了她身上。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包子头，小声问：“受委屈了？” 战小魃带着哭腔说：“没有，就是没想到我还能有朋友。” 洛小翡笑了，然后嘱咐道：“忍着先别哭，想哭咱找个没人的地方。” 战小魃把眼泪憋了回去。 “陛下，你认识小魃啊？”凑过来的是云烟和凤倾尘。 战小魃跟洛小翡说：“姐姐，这俩就是我的朋友。” 洛小翡说：“她们也是我的朋友。” 战小魃笑眯眯地说：“我就是闻到她们身上有姐姐的味道，才信她们的。” 云烟和凤倾尘对视一眼，没太听懂战小魃在说什么。 洛小翡问：“你们之前见过小魃吗？” 云烟摇头，“您回城的时候我俩在上课，所以就错过了。但我们都听说了，陛下带回来了个红眼的小姑娘。今天还是洛玄把她们送到我们班上。” 所以显而易见，战小魃就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洛小翡轻轻点头，也是，云端城本来就没有秘密。 她说：“小魃小时候受了很多苦，你们是她的朋友，以后好好照顾她，她在云端城人生地不熟。” 主要是让小魃跟同龄人在一起玩比较好。 云烟和凤倾尘同时点头。 凤倾尘说：“应该的，而且我们也很喜欢小魃。” 战小魃小脸依旧惨白，但洛小翡知道她现在心情很好。 洛小翡正在憨笑着，洛玄扯了扯她的衣角，“大姐。” 洛小翡低头，揉了揉洛玄的脑袋，然后又揉了揉洛璃的脑袋，“你们做的很好，晚上让奶奶做红烧肉。” 两个孩子欢呼着跳上了马车，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吃。 战小魃跟云烟和凤倾尘告别，还约定了晚上去凤倾尘家玩，这才依依不舍上了马车。 洛碧则是带着绿竹的孩子们上了另一辆马车，如今绿竹在北境，孩子们都在宫里住，方便照顾。 一上车，洛小翡就把仅剩的茶叶蛋拿了出来，她递给战小魃。 洛玄和洛璃眼巴巴看着。 洛小翡笑着说：“小魃鼻子好使，我想让她帮我找找这茶叶蛋是谁家的。” 战小魃闻了闻茶叶蛋，实在太香了，她忍住了一口吞下去的冲动，然后指向北，“在那个方向。” 洛玄和洛璃惊呆了，就这么闻一下，就能找到？ 洛小翡驾着马车，战小魃在她旁边指路，很快就寻到了茶叶蛋的摊子。 一妇人在那煮蛋，她身边还跟着个小男孩，年纪很小，路都走不稳。 妇人一看是洛小翡，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陛下，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没吃够？来我再跟您装点。” 洛小翡摇头，“您也是小本生意，哪够我吃啊，我想着您明天开始能不能多做些，皇宫那边每天送去一百个可好？你家没有其他人了吗？”妇人还大着肚子，应该快生了。 妇人低着头，看起来有些难过。 洛小翡见她眉头深锁知道她肯定是碰到难事了。 正好乔似锦带着云都卫路过，洛小翡唤了一声，“似锦。” 乔似锦蹦跶着就过来了，“陛下，咋的啦？” “你带小魃去云都府，把洛玄和洛璃也先放在那，我等会去接。” 乔似锦知道陛下肯定是有事，裴大人挺会带孩子的，她出来之前，国师大人说有事，刚把洛琮放在哪。 “国师大人刚把洛琮公子放在云都府，正好孩子们能一起玩。” 洛玄一听洛琮在那，也就不急着吃红烧肉了。 孩子们走后，洛小翡坐在了锅旁边，抱起了那个小孩。 她问：“您的家人呢？” 妇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夫君南疆一战战死，朝廷给了很多银子，足够我们母子一生无忧。但银子都被我婆婆拿走了，她说这是她儿子用命换来的，而我是个灾星，所以就把我们赶出了家门。我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很惨了，我也不能跟她闹不是？好在我家中祖传了个茶叶蛋的方子，加上娘家的贴补我就支了这么个摊子。” “可我娘家也是穷苦人家，我又是外嫁的女儿，我娘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不容易了。家中有个弟弟，我弟弟很好的，弟媳也是个好人，他们让我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好几次都要接我回娘家。可我不能回去啊，我被婆家赶出了家门，如果回娘家住，那我妹妹还怎么嫁人？” “陛下，我是不是太啰嗦了？我就是有些难受，好容易有个人可以说说，其他人都是看笑话的。见我这生意好，不少人都想要抢我的方子。” 洛小翡有些疑惑：“你们家茶叶蛋做的这么好吃，怎么还会……”她想知道她娘家为何穷苦。 妇人叹息，“我家生意本来不错，但人多啊，勉强够吃饭。后来我弟弟生了场大病，家里的银子全花光了。别说卖茶叶蛋了，就是连鸡蛋都买不起，没有本钱就做不了生意。去年才算缓过来一些，能拿出来的都给我了。” 洛小翡听明白了，她问：“跟我说说谁要抢你方子？”她都想着买蛋，竟然有不要脸的敢越过她去！ 她毕竟是个皇帝，虽然没架子，但在这个时代她的地位很高的。 第496章 锦娘行大运了 妇人又低下了头，她不是不想说，实在是怕说了会遭到报复。 洛小翡一看她在为难，也没继续追问，反正有云都府，有锦阁，她还不信揪不出几个混蛋。 “锦娘，想好了吗？要买你方子的可是闻人大人，那可以陛下面前的红人，闻人大人看上你的方子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来的是五六个男人，高矮胖瘦都有。 洛小翡扫了一眼，一个都没见过。也是，闻人家的伙计太多了，她没见过也正常。 孩子现在在洛小翡怀里，妇人很放心。 但闻人兮啊……闻人兮可是翡国功臣，陛下会为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惩罚闻人兮？这不可能。 这世道就是这样，有能力的人会掌控权利，陛下说的人人平等根本不可能存在。 她只想卖茶叶蛋，只想把孩子养大，可怎么那么难呢。 洛小翡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她感觉孩子在抖。 她抬眸看向来人，轻声问：“你们老板出多少银子？” 男人们互相对视，然后哄堂大笑。 “我说你个小姑娘，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我们老板可是闻人兮，被我们老板看上还想要银子？” 洛小翡凝视着他，“连陛下都吃这里的茶叶蛋，锦娘每天要送去皇宫，陛下都是付银子买，你们老板多大的脸，能越过陛下去？”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是闻人兮的主意，闻人兮散起财来，让沈家老太太都惊讶。 她不可能会去为难这对母子。 来人愣在那，陛下也吃这里的茶叶蛋，他们不知道啊。 为首的男人是这家铺子的东家，他租了门口的位置给锦娘卖茶叶蛋。 闻人家以为他和锦娘比较熟悉，所以才会派他跟锦娘谈。 闻人老板就是大方，出一百两买个茶叶蛋的配方，这银子男人自然想偷偷赚了。 洛小翡冷笑，“这事我会上报云都府，闻人家仗势欺人，欺人家孤儿寡母。你们一定不知道，我翡国对牺牲的将士家属都会重点保护，你们这么做麻烦大了。” 妇人侧眼看着洛小翡，有些疑惑，陛下的话她每一句都听懂了，可合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 陛下说闻人家仗势欺人？她也是这么觉得，但不是还没有证据吗？ 陛下和闻人大人关系那么好，怎么突然在这里给她定罪呢？ 锦娘听到这已经清醒了不少，她好像想偏了。闻人大人是有错，但也就是错在没管好手底下的人。 要说闻人家那么庞大的产业，会贪她个茶叶蛋的方子，这太不合理了。 锦娘小声说：“陛下，我是不是误会闻人大人了？这事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闻人大人救了那么多人，如果被冤枉了，岂不是让闻人家寒心，让百姓寒心。” 洛小翡低声说：“您真是个好人。”这种时候还在替闻人兮说话。 她知道这肯定不是闻人兮的本意，可这事因闻人兮而起。 她感觉后怕，她怕如果她没遇到妇人，说不定妇人就被逼的不得不交方子。 因为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孤儿寡母，肚里还有一个，她不敢想，不敢想锦娘会过得多么艰难。 “小姑娘，你是锦娘的亲戚？你也劝劝她吧，把方子交出来，咱们都好过。闻人大人和陛下的关系整个翡国谁不知道？得罪了闻人家，别说在翡国立足了，就是这命可能都保不住。” 周围逐渐围了不少百姓，起初是想来看热闹的，一看到陛下也在，他们清楚，这次热闹值了。 洛小翡看向人群，轻声问：“闻人兮，你就由得他们这们污蔑你吗？” 周围一片哗然，闹事的几个人也傻眼了，这姑娘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直呼闻人大人的名讳。 听到议论声，他们才明白，这姑娘为何这么有底气。 闹事之人扑通几声就全都跪在了地上。 闻人兮走出了人群，身上还背着药箱，头发凌乱，神情疲惫。 她揉了揉额头，上前行礼，“陛下，我是看上了锦娘的茶叶蛋方子。这个人是这家铺子的老板，我以为他跟锦娘熟悉，就让他帮我谈。我给的条件是一百两买方子，我会让锦娘做酒楼掌柜，包吃包住，并且免费给她接生。” 锦娘都听哭了，闻人家的酒楼掌柜，肯定比她买茶叶蛋赚的多多了，还有包吃包住……还有神医接生…… 洛小翡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们刚才说的那些我会如实上报云都府，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不用我说了吧？” “大姐……” “锦娘……” 几声呼喊从人群后传了出来，紧接着就跑过来了一家人，他们围在锦娘身边，先是查看她受没受伤，之后才看向对面的闻人兮以及地上正在大声求饶的几个人。 洛小翡轻轻拍着怀里的娃，小孩这次没再抖，反而在笑，他奶声奶气地说：“陛下，厉害。” 洛小翡忍不住亲了他一大口。 锦娘的家人自然是见过洛小翡的。 跪着的那几个也是远远看见过，但看到洛小翡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像，没往那边想……如今悔之晚矣。 闻人兮上前，拱手行礼，“抱歉，是我惊扰了你。” 锦娘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洛小翡问：“还买方子吗？” 闻人兮看向锦娘，“锦娘，你愿意把方子卖给我吗？” 锦娘看了眼洛小翡，然后说：“我可以把方子卖给你，但我有个要求。” “好，你说。” 锦娘回答道：“陛下说要我每天送一百个茶叶蛋进宫，我想着把方子卖给您，但给陛下的我想亲手做，您看如何？” 闻人兮自然是不会在洛小翡嘴里抢食，她点头，“好，那你可愿意来我闻人酒楼做掌柜？” 锦娘还没说话，洛小翡先说了，“锦娘自然是给我干活的，她会住在宫里，宫里茶叶多。” 闻人兮轻轻点头，“好。” 她从包袱里拿出纸笔，就开始在小桌子上写合同。 很快写好，银货两讫。 锦娘拿着银子，她知道孩子不会再挨饿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陛下，快放寻儿下来吧，寻儿很重的。” 洛小翡冲她笑着，“我可是翡帝。” 锦娘也被她逗笑了。 之后洛小翡就把孩子抱走了。 锦娘也放心，跟着爹娘回家收拾好行李之后就上了皇宫派来的马车。 很快整个锦家村的人都知道了，锦娘行了大运，去给陛下煮茶叶蛋了。 第497章 我命中有火神庇护 对于洛小翡又带了个孩子回来，洛老太太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宫里经验丰富的嬷嬷多，空置的寝宫也很多，带回来多少个都够住。 况且两个老太太都比较喜欢热闹，小翡和碧儿不成亲生孩子，她们也只好带带别人家的孩子过过瘾。 这不寻儿现在就在大长公主怀里。 锦娘进宫以后看到这一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不但有了住处，还有大长公主和陛下的亲祖母给她带娃，真怕过得太幸福遭天谴。 锦娘进宫的时候把茶叶蛋都带了过来，当天晚饭每人都分到了两个茶叶蛋，孩子们对此赞不绝口。 饭后，洛小翡让卓容带锦娘去她的住处。 锦娘母子分了个院子，一间主卧三间客房，还有单独的小厨房。 洛小翡还派了个嬷嬷帮锦娘带孩子。 此时，战小魃还在宫外，她忙了一下午，累但是一点汗没出，乔似锦很是羡慕。 乔似锦把战小魃送到了凤倾尘的住处，之后便回云都府回禀。 裴沐自然是没走，他也想知道小旱魃过得如何。 乔似锦擦了擦脸上的灰，然后说：“主子，今日城中平静，倒是西城墙在修缮，小魃一个人干了十个人的活。赚来的银子我让她带回去了。” 裴沐点头，“好，我知道了，回去吧。” 乔似锦告退，骑马出城。 如今九辰寨的人搬去了城外一个山庄。 这山庄本是闻人家的产业，很是宽敞，还附送了一座山。 本来似锦娘没打算买这么大的庄子，主要是银子不够，孩子们吃喝用度也得用银子，还要给已经及笄及冠的弟子准备嫁妆和聘礼。 但闻人兮看上了九辰寨，说是要把那建成度假山庄，她还跟似锦娘解释了一遍什么是度假山庄。 似锦娘一合计，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把寨子卖了。 似锦娘虽然觉得她占了大便宜，但为了孩子们能住的舒服，也就没继续矫情。 闻人兮也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九辰寨的房子坚固，只需修缮一下就可以直接营业，这里风景极美，定会客似云来。 这是一笔双赢的生意。 乔似锦站在山庄外，看着门上九辰山庄四个字，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如今师弟师妹们都在城里城外找到了活，家中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爹是禁卫军，但空闲时间比较多，所以偶尔还会带着弟子们接闻人驿站的活，送送货押押镖啥的。 乔似锦面带笑容，走在山庄中，她喜欢这里，有了自己的宅子，她才觉得她在这里有了真正的家。 似锦娘出来迎她，拉着她的手往回走，边走边说，“似锦，我现在跟做梦似的。咱们以前是山匪，我想过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四散归隐，可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也能光明正大地活在世上。” 乔似锦笑容更大了，“娘，那是因为咱们没做过过分的事，陛下恩怨分明，才会给咱们一条生路。” 似锦娘点头，道理她懂，但翡帝能做到这份上是她从前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似锦娘不清楚翡帝都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像翡帝那般大的姑娘，基本上都忙着争宠。 出嫁之前在家中跟姐妹争宠，出嫁之后给其他女人争宠，一辈子都耗在这些琐碎上。 而翡帝最让她佩服的就是这点。 当初翡帝被赶出云端城，炎城一战翡帝名扬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翡帝一定会报仇，而首当其冲地就是赶走她的养父母，还有对她刻薄的洛碧。 可她并没有，反而是一心想要做好这个皇帝，一直做着为国为民的事。 似锦娘轻叹，“不容易啊，如果我是翡帝，我带兵回云端城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把当时欺负我的人都狠狠教训一顿。” 乔似锦听到娘这么说并不意外，如果换成是她，也会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原谅害过自己的人。 这么一想乔似锦突然就懂了，“娘，陛下和咱们不同，陛下心中是天下，她的心中有天下人，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和过往计较。陛下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会给犯错的人机会，即便曾经被欺负的是她自己。而且陛下的选择并没有错，无论洛东将军和洛碧大人都值得陛下信任。” 当然陛下也有她的底线，欺负老弱妇孺之人她就绝不会放过。 乔似锦眼睛亮亮的，这世道因为翡帝当权而变得不同，她经常出外处理各村还有城中百姓的琐事，对此深有体会。 换成从前，女子出嫁从夫，即便被婆婆小姑刁难，即便被相公辱骂殴打，也会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而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变得勇敢。 女子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想法，而不只是依附男人而活。 “师姐。” 九辰寨弟子们齐声唤过之后就开始吃饭了，大家都很累的，打算快点吃完就去睡觉。 乔似锦大口地吃着米饭，这样的日子真好。 而此时战小魃坐在凤倾尘的院子中，她是知道到别人家做客得去帮忙的，可她实在不忍心毁了凤倾尘的厨房。 她坐在那感觉屁股发烫，终是没忍住站了起来。 她刚靠近厨房就听到云烟惊呼，“这火怎么突然这么旺？” 凤倾尘看到了门口的战小魃，然后又看了眼灶坑。 战小魃退后了一步，火焰矮了一截。 凤倾尘眨巴着眼，再三确定之后确信她没看错。 她说：“小魃你再往这边走一步。” 战小魃乖乖地走了一步，腾……火焰差点掀翻了锅，还是云烟经验丰富，狠狠把锅坐了下去。 “我滴个乖乖。”凤倾尘很是惊讶。 她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安宁也跟她说过不少各地诡异之事，很多事都不能用常理解释。 战小魃一脸呆萌，“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云烟本来是想炖条鱼，现在直接变烤鱼了，好在火候不错，烤的外焦里嫩。 凤倾尘也闻到了香味，她点头回答道：“没有，反而帮忙了。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吗？” 战小魃知道她在问什么，于是诚实地回答道：“我一直是这样，道……” 她记得姐姐嘱咐过，跟别人不要提另一个世界的事。 于是她转了口风，“国师说，我命中有火神庇护。” 第498章 邪祟成了气候 战小魃说出来自己都惊了，她这谎说的，她自己都寒碜，火神祝融会庇护僵尸？根本不可能。 凤倾尘慢慢点了点头，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我觉得国师说得对，咱们陛下还是帝星将星呢。” 战小魃愣在那，她怎么也没想到凤倾尘竟然信了。 有小魃站在门口，云烟这一顿饭做的很快，所有炖菜都变成炒菜，本想做拔丝地瓜，也直接做烤地瓜了。 战小魃和两个小姐妹吃饭闲聊。 饭后卓容驾了马车来接她回宫，也蹭了个烤地瓜。 在路上战小魃用下午赚的银子买了不少小吃，都带回了宫里。 洛小翡看着桌上的食物，边吃边说：“厉害啊，一下午就赚了这么多银子。” 战小魃被夸奖很是高兴，“我就是搬搬沙子啥的，没想要银子，但似锦姐姐说这是我应得的。” 洛小翡点头，“是你应得的。” 而清流只能在一边眼巴巴看着，可怜兮兮的模样特别可爱。 饭后战小魃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很宽敞，她的棺材放在屋子中间。 她洗澡换了衣裳就躺进了棺材里，里面铺了厚厚的垫子。 战小魃一抬手，棺材盖就飞了过来，棺材中瞬间一片黑暗。 而战小魃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 她很高兴，她知道垫子是姐姐给她铺的，因为上面有姐姐的味道。 洛小翡还是坐在院子里，直到一股凉意袭来。 下一秒洛小翡就挂在了裴沐身上，享受着炎夏中难得的清凉。 洛小翡问：“各地灾情如何了？” 裴沐回答道：“已经无碍。” 洛小翡并不意外，闻人兮都回来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天灾人祸，终于彻底过去了，只要再熬几天，天就不会这么热了。 敲门声，卓容在外禀告：“裴大人，云都卫求见。” 裴沐说：“进来吧。”云都卫来定然是有事发生。 洛小翡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裴沐的怀抱。 进来的是华昀和裴澄。 裴沐还没说话，裴澄就急忙说道：“大哥出事了，凤家村出了命案。” 裴沐起身：“走。” 洛小翡自然也跟了上去，而洛碧正好带了饭后水果过来，直接就抱着果盘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凤家村，云都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 华昀和裴澄没亲眼看过案发现场，他们知道的也是村民转述的。而进去查看现场的事樊天，现在还在外面吐呢。之后他俩就连忙进宫找裴沐了。 洛小翡刚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她轻轻推开了门，地上躺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个被撕碎的人，墙上屋顶都是喷溅的鲜血，而这个人已经四分五裂，他的脑袋在床上，腿在窗户边上，奇怪是内脏不见了。 裴沐询问道：“谁最先发现死者？” “是我。” 洛小翡看向说话之人，都无奈了，“你怎么在这？” 月光回答道：“我来收粮食，收到这家正好听到惨叫声，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裴沐问：“可有看到野兽？” 月光摇头，“什么都没有。” 洛小翡说：“不是野兽，是邪祟，是附身的邪祟，而且已经成了气候。” 她问：“可有看到什么人跑出去？” 月光说：“没有人跑出去，倒是这家的孩子昏倒在院子里。” 洛小翡问：“孩子呢？” “带去村医家了，受了惊吓还没醒来，而且一直在做噩梦，嘴里还在喊着别碰我娘……” 洛小翡现在没见到孩子和他娘，所以不确定被附身的是谁。 一听到邪祟二字，洛碧紧紧贴在了洛小翡身上。 洛小翡说：“不用怕，这里没有。” “万一又回来了呢。” 洛小翡说：“不会。”然后她冲着上面唤了一声，“清流、小魃，下来吧。” 紧接着战小魃就背着清流落了下来。 洛小翡还没开口问。 清流就先说话了，“我感觉刚才的那两个哥哥身上有邪祟的气息，就跟了过来。” 洛小翡笑问：“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俩比我到的要早。” 清流点头，“小魃姐姐很快的。” 战小魃看到地上的人，脸色更白了，跟裴沐在一块跟亲兄妹似的。 洛小翡小声问：“你怕？” 战小魃摇头，“不怕，只是讨厌，这种进食方式太粗鲁。” 洛小翡干笑着，她就多余问。 战小魃突然看向院子，她说：“姐姐，那边地底下有人。” 洛小翡连忙跟着战小魃出了屋子，她们停在了地窖门口，战小魃上前掀开。 地窖里有个女人，已经没气了，整个脑袋碎了。 云都卫立马下地窖，把人抬了上来。 他们本来就在等统领过来，所以没动现场，也就没搜地窖。 裴沐唤了村长过来。 村长忍着恐惧，强迫自己去认，“不是绣娘就是纤娘，这两姐妹本来就长得很像，她又……我实在不能确定。” 裴沐派人去传唤姐妹俩的家人来。 洛小翡则是跟月光直接去了村医家。 村医见到他们来，叹息道：“凤吾被吓坏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洛小翡坐在村医旁边，“您老能跟我说说被害者的事吗？” 村医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就是个畜生。” “陛下，我失礼了。” 洛小翡摇头，“您继续说。” 村医见陛下没介意，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孩子叫凤吾，他爹走得早，他娘改嫁给了凤天，凤天对他们母子非打即骂，还和村里的寡妇勾勾搭搭。三天前，绣娘给凤吾做了衣裳，送去了他们家里。凤天把凤吾和纤娘关在地窖里，然后霸占了绣娘……凤吾的外婆本来就体弱多病，知道这事之后一下子没缓过来就去了。” “凤吾的舅舅刚成亲不就，舅母怀了孩子，凤吾的外公不想弄得家破人亡，就打算忍了。” “之后凤吾母子跟着凤天回了家，凤吾的外公把他小姨也送了过去，说身子都被凤天占了，反正也嫁不出去了。姐妹俩一起以后也算有个照应。” “凤天家的邻居这几日时常听到凤天在打骂凤吾母子，还要把他们赶出去。村里人想去报案，结果被凤天狠狠打了一顿，现在还起不来床。” 村医说到这重重叹息一声，“那畜生该死，死了也清净。” 第499章 她想帮我 洛小翡安静地听着，心情很是沉重，这里是凤家村啊，就在云端城附近。 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有这般惨剧。她怕了，怕天下还有很多女子在受苦。怕她能力有限，护不住她们。 洛小翡平复了下情绪，转头问清流，“可看出了什么？邪祟是附在凤吾身上吗？” 清流摇头，“凤吾身上有邪祟的气息，但不曾被邪祟附体。小魃在这，邪祟已经跑远了。我猜很可能附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洛小翡想了一下，然后转头对战小魃说：“你和洛碧留在这守着孩子，我和清流去寻邪祟。” 战小魃乖乖地点头。 洛碧自然也是愿意的，她现在是邪祟易附体质，跟在小魃身边安心一些。 之后洛小翡就带着清流离开了凤家村，二人跟随邪祟的气息爬上了一座山。 清流扔出一道符，符纸在空中燃成灰烬，他说：“这里怨气很重，聚集了很多邪祟，一时间很难找到杀人那个。” 洛小翡也感觉到了，浓郁的邪气怨气死气。 这座山离凤家村不远，山中阴气很重。 他们爬上了山，半山腰处有个山洞。 洛小翡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怨气，她说：“应该在里面。” 这怨气让她想哭，即便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才会生出这么强烈的怨气，但她清楚一定是悲剧。 洛小翡走在前面，清流跟在她旁边，就这么进了山洞。 清流燃起了火把，山洞中很干净，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 洛小翡看向山洞深处，她轻声说：“出来吧。” 黑暗中走出了一位妇人，她神情憔悴，头发散乱，脸上满是青紫，衣裳破破烂烂，可见之处都是伤疤。 她盯着洛小翡，看清之后直接跪在了地上，“拜见陛下。” 洛小翡问：“你是纤娘？” 妇人点了点头，“我杀了人。陛下是来带我归案的吧。” 洛小翡轻叹一声，然后上前扶起妇人，她握着妇人冰凉地手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带纤娘归案？带不回去了，纤娘命数将尽。 洛小翡说：“你是被邪祟附体，你所做之事并非你能控制，邪祟吞噬了你的生机。” 纤娘惨淡地笑着，“陛下是说我要死了吗？” 洛小翡艰难地点了点头。 纤娘听到这话非但没怕反而更轻松了。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开口，“陛下，不是邪祟害我，是我自愿的。我……我请求山神帮我，他们该死。我不后悔，他们死了我的孩子安全了。陛下，您能替我照顾吾儿吗？” 洛小翡点头，“好。我会带他回宫，会送他去学院读书，会让他幸福平安地长大。” 纤娘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悲悸至极。 洛小翡也坐在了地上，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她说：“纤娘，你没错，错的是那个坏男人。错的是我，没能早点知道你被欺负。” 纤娘红着双眼看着洛小翡，然后笑了，“陛下，别这么说，天下那么大，您能看到的始终有限。你还是个孩子啊，我一个做了母亲的人，都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事不怪你，是我没用。” 洛小翡轻轻吐气，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 为什么要这样？明明错的不是纤娘，她只是被逼的不得不反抗。 她没有个可靠的娘家，也没有反抗的能力，最后只能寄托鬼神。 一旁地清流看着纤娘灰白的脸色，知道不能耽搁下去了，“纤娘，你杀了凤天我们都知道是被逼无奈，可锦娘为何会死？她也是受害者啊。” 纤娘抬头看着小清流，她问：“小道长你多大了？” 清流说：“六岁。” 纤娘笑容温柔，“我家吾儿也六岁了。” 她轻轻吐了口气，说着她的过往。 “锦娘不是受害者，她早就和凤天勾搭在一起。这事我爹早就知道了，但锦娘自小就机灵，我爹一直想着把她嫁个富户，自然是不愿意让她嫁给凤天。” “前些日子锦娘怀了孩子，这事瞒不住了，他们二人就想着把这事闹大，让我爹不得不答应。” “后来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锦娘如愿嫁了过来。凤天有了自己的骨肉，自然是视我们母子为眼中钉。” “我本来已经想好了，带着吾儿逃跑。所以昨日我就跑到这座山上，寻了这个山洞，打算先带着吾儿在这躲着，等风头过了就去城里找个活。我回去的时候在山洞旁边发现了一处墓碑，上面写着浣女二字。” “浣女的故事村里人都知道，那是个悲剧。说是在一百年前，凤家村有个姑娘叫凤浣，她自小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村里人都把她当疯子。浣女的爹娘怕她，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把她嫁给了村里的恶棍。浣女十二岁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后来那段日子凤家村很不安宁。不少人都说看到了浣女。” 这事还是她娘跟她说的。 “没人知道浣女埋在了哪，我能碰到，我觉得是缘分。我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她很可怜。陛下，你说浣女做错了什么？” 洛小翡回答道：“浣女没错。” 纤娘笑了，“我也这么觉得，我从山里采了些果子，放在了墓碑前，就回家去了。” “可我回家以后，吾儿已经遍体鳞伤。我真的很生气很难过，我想带着吾儿疗伤，可绣娘和凤天挡住了我。” 纤娘说到这闭上了眼，“我当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问我，想要报仇吗？我猜是浣女，她想帮我。” “就在我心里刚应下的时候，凤天突然拿着锄头挥向凤吾。锦娘守在大门口，我只好抱着吾儿往屋里跑。凤天追了进来，大喊着要我去死。我紧紧抱着吾儿，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凤天已经死了。” “锦娘听到动静跑进来，大喊着杀人了她要去报官，她要我们母子不得好死……” 洛小翡轻轻顺着她的后背，“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洛小翡转头对清流说：“咱们带纤娘回去吧。” 清流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有半个时辰了。 洛小翡背着纤娘下了山，回到了村医的住处。 本来还在梦魇中的凤吾突然睁开了眼，他跌跌撞撞地下床，扑到了他娘怀里。 第500章 陛下，您怎么不早点来啊 村医轻叹，“这孩子身上每一块好地方，能活下来是命大。” 洛小翡点头，然后看向纤娘，看着相拥的母子，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洛碧问：“邪祟呢？” 洛小翡轻叹，把事情跟洛碧说了一遍。 洛碧红着眼睛，“那畜生该挫骨扬灰。” 洛小翡继续说道：“你去找裴沐，跟他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是被野兽袭击，纤娘去追野兽受了重伤。” 洛碧一愣，“跟裴沐说谎？” “先这么说吧，之后我会跟裴沐解释。” 洛小翡在意的是凤吾。 洛碧也没再多说，带着战小魃就离开了村医的住处。 半个时辰，纤娘跟凤吾说了很多很多话，可是……不够啊，她还想看着凤吾成亲生子。 凤吾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乖乖地听着。 纤娘对凤吾并没有任何隐瞒。 凤吾听了也并不害怕。 纤娘最后说：“吾儿，你要记得，等你长大以后娶了媳妇，一定要好好对她，不可以打她骂她，要宠着她。” “娘，吾儿知道了。” 纤娘笑着闭上了眼。 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对对错错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她庆幸，庆幸浣女出现，让她的吾儿活了下来。 洛小翡轻声说：“我去买棺材，等会来给纤娘下葬。” 村医坐在一旁，眼泪直流。 洛小翡把清流留在了这里，她独自回了云端城。 清流坐在村医旁边，“你认识浣女？” 村医轻轻点头，他说：“她是我外祖母。” 清流一怔，“我听纤娘说是一尸两命，所以怨气才会那么重。” 村医说：“是一尸两命，但我外祖母怀的是两个孩子，她生下了我娘。” 清流看着他，等着他说接下来的事。 村医说：“外祖父不是个好人，但对外祖母很是疼宠，外祖父吧外祖母当女儿一般养着，从未对她有任何逾越。我外祖母是被前族长欺负才会怀了孩子，外祖父去跟那人拼命，可前族长却反咬一口，村里人都信族长。外祖母那时候就已经很不好了，外祖父因在意外祖母就没再闹，而是在家陪着外祖母。” “直到外祖母临产，族长媳妇派人把出去叫大夫的外祖父给打晕，然后她带人来了我家。外祖母已经生下了我娘，有邪祟来找她报信，她就把娘藏了起来。族长媳妇带人打还在生产的外祖母，等我外祖父醒来过回家的时候，外祖母已经倒在血泊中只剩一口气了。” “外祖父想跟族长拼命，可他不能，外祖母走之前嘱咐他，让他照顾我娘。外祖父把我娘养大，后来我娘嫁去了医门炎家。” 清流握紧了拳头。 村医摸了摸他的脑袋，“吓坏了吧？你还是个孩子啊，我怎么能跟你说这些。别怕，我外祖母是好人。” 清流抬头，“我不是怕，我就是难过。我是孩子，但我也是道士。” 他从未想过邪祟也有冤屈，不……或许他想过，但他的认知中，邪祟本来就不该存在…… 所以他从未留过情面。 清流问：“后来呢？” 村医擦了擦眼泪，“我外祖父等着我母亲三天回门，他对我母亲说，你娘如果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我父亲母亲在村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了炎家。等他们到家之后，就接到消息，外祖父在母亲走后，就去了族长家，砍死了族长夫妻之后，在他家门口吊死了。” “当是族长家没有其他人，族长的儿子出外采买，女儿早已嫁人。” “族长儿子后半夜回来的时候发现的尸体，并未报官，而是安葬了他爹娘。我猜他是知道原因。” 清流问：“你来这里做村医是想报仇吗？” 村医摇头，“仇人已经死了，我是被炎家派来的，陛下下旨让各大医门家族分人出来义诊。炎家的大夫如今散布全翡国。我被派到这里也是巧合。我不喜欢这里，每年来祭拜外祖父外祖母，也会绕着凤家村走。” “我刚来不久，纤娘家的事也是刚听说，如果我早知道一些，可能悲剧不会发生。” 清流也不想怪他，毕竟给纤娘报仇的是这位的外祖母，只是这观念不好。 很多人都是这样，听说谁家打媳妇了，也只会觉得是人家两口子的事。 外人插手别人的家事通常又是吃力不讨好，很多悲剧就是因为这种忽略而发生。 门外传来了响动，大门敞开着，清流看着洛小翡把棺材推进了院子。 这时洛碧和战小魃也回来了，她俩回去拿了衣裳。 给纤娘梳洗换了衣裳以后，洛小翡把她抱进了棺材里。 凤吾始终拉着他娘的衣角，直到纤娘进了棺材，他依旧站在棺材边上。 洛小翡上前，牵着他的手，半蹲在他面前，“凤吾，你娘说以后让我跟着我，你愿意吗？” 凤吾摇头，“我想陪着我娘。” 洛小翡轻叹，这时候说什么都太早了，孩子还在难过，她有些急了。 之后洛小翡和战小魃抬着棺材上了山。 村医带路，将纤娘安葬在了离他外祖母不远的地方。 洛小翡看到了浣女的墓碑，墓碑被擦的干干净净，前面还摆了不少水果，应该是纤娘。 她对着墓碑轻声说：“放下吧，你在这留的太久了。” “我不想害她，我想帮她。” 洛小翡听到耳边的声音有些意外，这邪祟厉害，完全就不怕散了，所以战小魃就在不远处她都敢出现。 洛小翡轻声回答道：“我知道，纤娘也知道。是你救了凤吾。” 一阵冷风在洛小翡耳边飞过，洛小翡再次释放出感知，已经感觉不到浣女的踪迹。 她不知道浣女是否入了轮回。 洛小翡现在心里很乱很乱，从福郡主护着洛碧开始，她对邪祟已经开始不同…… 凤吾始终跪在墓前。 洛小翡和清流坐在一旁陪着他到天亮。 凤吾问：“陛下，是我娘让你照顾我的吗？” 洛小翡用力点头，“嗯，我答应你娘了，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会成为失信之人。” 凤吾转头看着她，眼圈通红。 他突然就扑进了洛小翡怀里，嚎啕大哭，“陛下……您……您怎么不早点来啊……” 洛小翡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第501章 事情的真相 凤吾哭了好一会，才勉强停下来。 他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这才慢慢起身，然后握住了洛小翡的手。 凤吾小声说：“陛下，我娘让我好好跟着你，我会听话，好好读书。” 他的声音已经哭哑了，听起来让人心疼。 洛小翡把他背了起来，然后慢慢下山。 这里埋葬着很多悲剧，她很清楚，如果还得不到重视，只会更多更多。 像浣女一般强大的邪祟还会出现。 只是她见过浣女之后，才理清事情的原由。 凤吾哭得累了，很快就在洛小翡的背上睡着。 洛小翡把他交到洛碧手中，“我还要去趟村医家，你们先回去吧。” 洛碧说：“我们在村口等着你。” 洛小翡看凤吾睡得香，也就没拒绝，“行，小魃你陪着洛碧。” 战小魃乖乖点头，她其实不用睡觉的，只是生命太过漫长，闲着也是闲着。 洛小翡和洛碧他们分开，然后带着清流去了村医家。 村医听到叩门声并不意外。 他过来开门，轻声说：“陛下，这事是我做的，您带我回去吧。” 洛小翡回手关上了门，轻声说：“让你娘出来吧。” 村医脸色一变，而屋内走出一位老妇人。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路已经颤颤巍巍。 浣女是在一百年前的人，如果说浣女是在十二岁生下这位老夫人，那这老人家也八十多岁了。 村医和洛小翡同时跑了过去，扶着老太太坐下。 老太太是想拒绝的，但实在是走不稳。 她坐下以后轻叹，“老了不中用了。多谢陛下。” 洛小翡坐在她对面，轻声说：“我会替浣女翻案，将她所受的冤屈昭告天下。” 老太太微笑着眼圈却通红。 她早就不相信官府，不信官府会给娘讨回公道，可她终于等到了，等到这一天。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相信儿子，一定会去云都府请求翻案，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引起官府重视。 可她也清楚，有些事无法做到周全，毕竟人命等不了。 老太太说：“是我，都是我。” 洛小翡看着她，默默地听着。 老太太说：“杀了前族长夫妻的是我，杀了凤天和锦娘的也是我。” 村医在一旁捂着脸，哭得不能自己。 老太太说：“我嫁进炎家之后，得知有种草名为畏，可以让人看到他们恐惧的存在。我回门的时候，偷偷把药下在了族长夫妻的饭中。” “我爹可能是察觉到了，所以才会……” 那已经是半辈子之前的事了，提起来却往如昨日。 “我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我想陪在儿孙身边。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这里，可这里毕竟是我的家，是我爹娘生活过的地方。我想着在这里终老也不错。可我遇到了纤娘，知道了她家的事。” “于是我就用了同样的方法，将畏下在了凤天和锦娘的吃食中，而纤娘则是中了另一种毒，会产生短暂的幻觉，对身体并无影响，我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衰弱。我想帮她，不想害她。” 洛小翡伸出手，握着老太太的手，压低了声音说：“这事您老别跟任何人提起。” 老太太有些不明白，“陛下，我真的没想害纤娘，您相信我吗？” 洛小翡看着她，轻叹道：“我知道，浣女也知道，她……是她出手帮了纤娘，邪祟入体对身体会有影响，而纤娘本就虚弱已经是将死之人才会没熬过去。” “我娘？”老太太惊诧，“您说的是真的？” 洛小翡转头看向清流，这种事还是道士说比较容易接受。 清流上前，“是浣女，在浣女的墓前，我们见到了她，如今她已经入了轮回。凤天是浣女出手，与你无关。或许她察觉到了，才会提前出手。云都卫已经验过尸，凤天和锦娘体内并没有任何药物的痕迹。” 洛小翡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验尸的是闻人兮，闻人兮就是没见过这么惨的尸体，所以拉回去研究了一下，并不是要找凶手。 那边已经结案了，发出的公告说是野兽。 老太太捂着脸，泣不成声……她终于明白了，明白娘为何一直没离开，因为娘还有舍不下的牵挂，就是她。 老太太突然抓着清流的袖子，“小道长，您能帮我娘超度吗？人都是我杀的，我娘也是为了我，您能跟阎王爷说说，这事别算在我娘头上行吗？” 清流红着眼圈，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他张嘴…… 洛小翡忙说：“清流，不可……” 清流说：“好。” 洛小翡忙看着天空，一览无云还有几颗小星星……她都懵了。 她忙把清流揽到身边，“清流，这事哪能随便答应？地府的事不是咱们能管的，惹到了地府之主可不是被雷劈那么简单。” 清流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小时候也答应过几次，每次应完晚上都会有鬼差来我床边，他们很好的，没罚我反而对我的要求全都应了。” 洛小翡用力地眨了眨眼，还是啥也没看出来，但她猜清流可能也是哪位大神入世历劫。 老太太被这气氛影响，也一脸担心，她忙说：“小道长，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刚才说的不算，反正我也快死了，等我去了自己跟地府之主说。”她听陛下就是这么称呼的。 清流摇头，“没事，陛下姐姐是不知道我跟地府的交情，才会担心，您放心吧，我可以处理。您只需好好陪着儿孙即可。” 老太太看向洛小翡，她杀了人，杀了前族长夫妻，而且她已经承认了，陛下一向铁面无私…… 洛小翡说：“我今天没见过您，我来就是问凤吾的病情。” 老太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抱了必死之心…… 洛小翡继续说道：“浣女做了对的事，过程虽然残忍，但也是对方罪有应得，而且她救了凤吾。她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做的还是好事，她无罪。” 况且浣女是邪祟，真真正正地法外之徒，她又没有翡国的户籍，翡国的律法不能约束她。 洛小翡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之后，就离开了凤家村。 随着马车的前行，凤家村越来越远，消失在了早间浓浓的雾气中。 第502章 除臭香包 洛小翡回到皇宫的时候早朝已经结束，她站在皇宫门口，跟下朝回家的大人门打招呼。 她在不在其实影响不大，反正华裳在。 凤家村的事，早朝裴沐已经说过了，对于云都府的结论百官并未质疑。 洛小翡看到国师，有些震惊，“您……难得啊。” 勿问打着哈欠，“洛琮说他想上朝，今天你不在家，他怕有人欺负他的华裳姐姐。” 洛小翡笑着捏了捏洛琮的鼻子，洛琮现在挂在勿问背上，显然也很困。 “主子，有件事我想问您。” 一听到这个称呼勿问瞬间明了，“司命，他是司命。” 洛小翡嘴巴张大，然后不解道：“他是司命上神？我为何没认出来？” 勿问呵呵冷笑，“你见过司命六岁的模样？” 洛小翡憨笑着，“也对。” 随后她就溜达着回寝宫，凤吾被带回了小魃和清流的院子，清流带着凤吾洗澡换了衣裳。 两个孩子明明差不多大，清流却像是带孩子那个。 清流等凤吾睡着便出了房间，他在院中开坛做法。 洛小翡站在一边，恭敬异常。 清流小脸带着疑惑，“姐姐，我就是跟地府沟通一下，顺便替浣女和纤娘祈福，你不用这么紧张。” “没事，我就是想站着。”她哪是紧张啊，她是高兴还有尊敬。 司命上神和主子不同，主子让她成长的方式就很粗鲁，直接扔到各种危险的地方。 而司命上神截然不同，温柔耐心，总是会给她说很多各个世界的故事。 她能成为今天的洛小翡，司命上神付出的最多。 要不是主子强行把她从司命上神身边带走，她觉得她的性子会更温顺些。 洛小翡眨巴着眼睛，盯着小清流。 六岁的司命…… 有些人无论以什么方式存活于世，都是种良善，做着拯救众生之事。 等清流忙乎完，洛小翡忙跑过去给他擦汗，还问：“累不累啊？饿不饿啊？我去给你做肉吃啊？” 清流有些奇怪，“陛下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可爱。” 清流小脸红扑扑的，“姐姐，我不能吃饭，还是我去给你做饭吧。” 清流进了厨房。 洛小翡坐在院子里，心中的激动许久不能平静。 她怎么就没认出来呢？那么熟悉的味道，她怎么就没往那边想呢。 在神域的时候，只有司命会给她做饭吃。 每次她从小世界受苦归来，房中总会摆着热腾腾的阳春面。 听到响动战小魃也溜达了出来，主要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俩人大眼瞪小眼等着，清流在厨房内唤道：“姐姐，面条煮好了。” 战小魃和洛小翡同时窜了出去，一人抱着一大盆面，就在院子里开始吃。 清流给凤吾盛了碗面，端进了房间。 战小魃比洛小翡吃的还快，吃完就去换了学院的衣裳。 很快洛玄和洛璃就来了，战小魃跟着他们一起去学院了。 清流说时间到了，不方便去学院。 洛小翡知道他什么意思，主子给的丹药可以清除凡人体内的秽物，清流已经开始发臭了。 这一天，清流都泡澡了浴桶中，不停地换着水。 洛小翡回自己的寝宫睡觉去了，鼻子里还塞着棉花。 凤吾实在受不了了，熏的他头疼，也被洛小翡带了过来。 一觉睡到天黑，臭气散了些。 洛小翡算着日子，估计还得三天。 战小魃没受到任何影响，她是僵尸可以不用呼吸。 这世界从小魃到来之后变得有些不同，然后便是司命的出现。 洛小翡是没想到连司命这种看透一切的大神还需要历劫，但前有殇神，也不至于太过意外。 吃过晚饭之后，洛小翡带着孩子们去逛街了，主要是为了避开清流的臭味。 闻人铺子的掌柜一看陛下带着孩子来，很是高兴，主要是洛碧大人也在。 陛下是有些抠，但洛碧大人可大方了。 洛小翡自然是不知道掌柜地想法。 她就是觉得掌柜对洛碧更热情一些。 掌柜在那滔滔不绝地给洛碧推荐。 洛小翡问：“这个多少钱？” “五十两。” “五十两？你抢钱啊，五两卖不卖？” 掌柜看了洛小翡一眼，这如果不是陛下，会直接被赶出去。 掌柜转回头继续给洛碧介绍，“洛碧大人，这料子透气，是北海乔家独有，贵是贵了些，但孩子穿着舒服。” 洛碧轻笑，“贵是贵了些？你是说我缺银子吗？” 一听这话掌柜顿时眉开眼笑，“怎么会呢，洛碧大人是咱家的大客户。” 洛小翡凉凉地扔了一句，“五两卖不卖？” 掌柜有些急了，“陛下，哪有您这么讲价的，五十两的衣裳，您出五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找茬的呢。” 洛小翡很是坚持，“五两卖不卖？”闻人兮太黑了。 “五两赔死了，还不如直接送您得了。”掌柜被她气的不行。 洛小翡很自觉地把衣裳包了起来，“那就谢谢您了。”这家店坑了洛碧那么多银子，她就是收点利息。 掌柜快哭了。 洛碧看的直乐，“老板这些这些都包起来，送去皇宫，找卓容拿银子。” 掌柜立马破涕为笑。 算起来还是赚了不少…… 洛小翡把包好的衣裳塞给洛碧，“送你的。” 洛碧有些意外，“咋突然送我衣裳？” “就觉得适合你。” 洛碧刚才没注意看，以为小翡是在给小魃挑衣裳。 她打开衣裳一看，是件粉黄的裙子，款式简单，但她很喜欢很喜欢。 洛碧想到刚才的一切突然笑了，这裙子五两……小翡是真狠。 但她也知道，闻人兮赚了她不少，就算送一件也没什么损失。 孩子们就提着大包小包，洛玄还给清流挑了不少东西。 路上洛小翡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坑你银子，咋还那么乐呵？” 洛碧回答道：“闻人兮赚的银子大多都用在药物，替百姓义诊，换句话说就是都花在了百姓身上，所以我不觉得吃亏啊。” 洛小翡一听，是她狭隘了，她只顾着眼前。 前方挤了很多人…… “闻人老板最新产品，除臭香包，可驱虫醒脑，亦可抵挡恶臭。” 洛小翡她们这一群眼睛同时亮了，然后挤进了人群。 “数量有限，每人限购一个。” 洛小翡他们乖乖去排队。 第503章 去疯人村做卧底 轮到洛小翡的时候，洛小翡接过香包，确实很香。 “陛下，十两银子。” 洛小翡把香包扔了回去，“十两！疯了吧！” 正在派发香包的是月光，她看到洛小翡来就已经觉得不妙。 闻人家的伙计谁不知道，咱们陛下贯是斤斤计较。 好在月光也习惯了。 她面带笑容，解释道：“陛下，香包里的草药都很珍贵，有海国的珍珠粉，迷雾的芳香草，还有南疆特产，十两银子已经不赚钱了。” 洛小翡还是觉得肉疼。 洛碧在旁边扯了扯她衣角，低声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洛小翡只好咬咬牙买了。 回宫之后，洛小翡带着孩子们把香包挂在了清流的门口，凤吾终于能安心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半夜，裴沐溜达了过来，被香气熏的头疼。 “是不是太多了？”裴沐揉着额头。 洛小翡被他逗笑了，“前两天那么臭都没见你受不了。” “不一样。”裴沐解释道：“平日里经常出外办案，腐烂的尸体我都受得了，可这香气……一个香包一家足矣。” 洛小翡也熏得迷迷糊糊的，于是跑到清流的房门口，把香包拿下了几个，然后跟裴沐挂去了别的寝宫。 二人忙乎完之后，就回到了洛小翡的寝宫中。 洛小翡跟裴沐说了浣女的事，裴沐对洛小翡的决定并无意见。 只是说起邪祟，裴沐想起了一件事，他轻声问道：“小翡，你可知道疯人村？” 洛小翡想了一下，好像听过，但不太了解，“出事了吗？” 裴沐点头，“疯人村离凤鸣村不远，住着很多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百姓，那里常年有重兵把守。有的人就像浣女一般，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于是便被家人当成疯子送了进去。” “今天下午，乔似锦在城外巡逻的时候，捡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男人。闻人兮去看过，说是这人染了癔症，会产生幻觉。” “闻人兮说出这话的时候，男人突然就醒了过来，他大喊着我没疯，不要送我回去，那里是地狱。” “闻人兮查看过他的伤势，他身上有鞭痕有烫伤还中过毒，如果他真是从疯人村跑出来的，可能疯人村真的是地狱。” 洛小翡轻轻点头，她思索着。 “你可有什么想法？” 裴沐说：“打算派人去疯人村，可并未想到合适人选。” 听裴沐这么一说，洛小翡开始想谁去合适。 洛小翡问：“守凤鸣村的是谁的人？” 裴沐说：“起初是出自月家军，守将是月家旁支，在云帝时期就脱离了月家。” “那对方有可能认得我吗？” “应该认得，毕竟是一方将领，常常会来云端城走动，但其他将士应该不认得你，他们一直守在疯人村。” 洛小翡还在琢磨着她去做卧底的可能性…… 裴沐说：“疯人村里并非都是被家人送去的，还有些是无亲无故，被强行带了回去。更有甚者，家中条件不错，可以好好医治，但守将接到消息就去家里把人抢走了。美其名曰怕病人发疯会伤害无辜之人。” 洛小翡冷笑，“估计那群守军平日里得了不少孝敬吧。” “确实。大部分疯人村的守军都在翡国别处有房有地有店铺。” 洛小翡说：“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被捡回来的那个人明显是被虐打过。 她反问道：“你想好派谁去了吗？” “姐姐，我去吧，我啥也不怕还是云都卫。” 旁边的墙上挂着个小脑袋，正是战小魃。 “大姐，我去吧，我这气质比较适合。” 洛碧开门走了出来。 洛小翡乐了，“你俩偷听？” 战小魃摇头，“就不小心就听到了。” 洛碧说：“我也是。” 洛小翡端详着这二位，在思索可行性。 疯人村估计不会太干净，能疯的都是精神力异于常人的存在，死后留下的情绪也比普通人更强烈。 换句话说就是那里定会有很多邪祟，洛碧去了不太安全，但有小魃在就不必担心安危。 洛小翡问：“小魃，你有办法控制你的气息吗？就是别怕邪祟吓跑，可以询问他们案情。” 战小魃想了一下，点头，“他们怕我，会听我的话。” 战小魃在哪洛小翡都放心，只有她伤别人的份，谁也伤不到她，降维打击。 可洛碧就弱了些。 裴沐说：“我回去安排一下。” 洛小翡点头，她可以隐在暗处。 裴沐走后，洛小翡对着洛碧和战小魃，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嘱咐些什么，里面什么个情况没人知道。 翌日一早，卓容就敲响了寝宫的大门。 洛小翡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问他：“咋地啦？”刚上完早朝想睡一会的。 卓容回答道：“乔似锦突然疯魔了，闻人大夫说无药可医，现在乔家爹娘要把似锦姐姐送去疯人村，陛下，您快去拦着啊。” 洛小翡一愣，裴沐动作可真快。 乔家爹娘也是大义，这么危险的事竟然都没犹豫。 洛小翡不知道的是，昨晚乔似锦可是苦口婆心才说服了自家爹娘。 洛小翡跟着卓容出了宫，很快就到了乔家山庄。 乔似锦面目狰狞，被绑着还拼命挣脱。 洛小翡看着都想笑，凭乔似锦的本事，这绳子她想挣脱早就断了。 她目送着乔似锦离开，乔家爹娘知道做戏要做全套。 似锦娘在门口拼命撕打似锦爹，场面很是热闹。 洛小翡吐了口气，也回了皇宫。 有宫女前来禀告，说是洛碧大人不太正常，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起来。 洛小翡只能惊叹，洛碧动作可真快，与此同时，清流尖叫着从寝宫跑了出来。 他大喊着，“陛下，小魃疯了，把自己关在了棺材里。” 洛小翡：“……”行吧，她只需顺势而为。 她一脸难过，“叫闻人大夫来。” 清流回答道：“闻人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洛碧姐姐和小魃都疯魔了，需尽快送去疯人村。” 洛小翡：“……”实在是她们动作太快，她都来不及反应。 之后就是云都卫来带人，把人交到了疯人村守将手中。 洛小翡在暗处盯着为首的那个男人，她见那人看洛碧的眼神不对，带着占有…… 如果不是为了大局，洛小翡现在就想冲出去揍他一顿，竟然敢对她家洛碧有邪念！ 守将带人走后，洛小翡连忙回宫交代了一下，让华裳守好云端城。对外就说她因为洛碧的事难过，身体不适所以缺席早朝。 第504章 一群戏精 洛小翡交代完华裳，就去找洛老太太和大长公主，把这事大概说了一遍。 两个老太太是心疼，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洛老太太轻叹，“小翡，一定要把碧儿平安带回来。” 洛小翡用力点头。 大长公主说：“这就是身为皇族的责任，碧儿明白，咱们也明白。但小魃还那么小，要不……要不把我也送去？” 洛小翡揉着额头，“您老就别凑热闹了，小魃很厉害的，我都打不过她，有她在没人能伤到洛碧。” 洛小翡看了眼门口，好像有人在走动，她感知了一下，这人的气息有些陌生。 她回头一个眼神，两个老太太就明白了。 大长公主哭嚎着抓着洛小翡的衣领，“你就是报复！你打心底里恨你娘舍了你选了碧儿！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心！疯人村啊！你是要逼碧儿去死啊！” 洛小翡张大了嘴巴，外祖母入戏可真快。 “外祖母，我也是没办法，闻人大夫都说了洛碧疯了，留下她会伤害您的。” “碧儿不会伤害我，碧儿没疯！是你疯了！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下得了手，洛小翡我现在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洛老太太差点笑出来。 洛老太太轻叹，“小翡，你这事做的太过了，快派人把碧儿带回来吧。碧儿一旦进了疯人村，即便有一天能回来，她的清白也没了，你让世人怎么看她？她以后可怎么活啊。” 洛小翡坚定地说道：“祖母，外祖母，我和洛碧只能选一个，她在永远是我的一根刺，我怕，怕洛东会帮洛碧，怕这天下再起动荡。” 她说着就跪在了地上，“请二老顾全大局。” 大长公主起身，咬牙踹了洛小翡一脚，然后冷声道：“洛小翡，我们之间的情分今日算是断了，以后你别叫我外祖母了，我担不起。” 大长公主去了后殿。 洛老太太也起身，然后怒道：“小翡，你太过分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洛东的面子上，你也不该这么对洛碧。” 两个老太太在后殿汇合，担心有眼线，并不敢多说，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任何人。 洛小翡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回了自己的寝宫。 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清楚大姐不会伤害二姐。 洛玄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很快就有了结论。 洛玄说：“我猜大姐是派二姐查案去了。” 洛璃点头，“小魃姐姐也去了，似锦姐姐也疯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洛玄说：“这么明显对方看不出来吗？” 洛璃也担心这个问题。 洛琮则是笑呵呵地说：“国师说二姐这次会平安回来。” 之后孩子们也加入了闹剧，跑到了洛小翡的寝宫前哭嚎。 如果不是看到洛琮在偷笑，她差点就信了。 很快翡帝和洛碧反目的事传遍了整个翡国，对于这件事大部分人觉得没什么，毕竟是洛碧赶走了曾经的洛小翡。 而疯人村也收到了消息，对此深信不疑。 准确地说，这种情况才是人之常情，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觉得翡帝一定不是真心原谅洛碧。 当晚，洛小翡背着个小包袱就离开了皇宫，走之前跟卓容说了一声，卓容乖乖地守在了陛下寝宫外。 唯一能进去的只有裴沐。 洛碧和战小魃是分开押送。 洛碧是坐马车，战小魃是囚车。 守将已经认定，洛碧是被翡帝冤枉，而战小魃是真的疯了。 战小魃也很无辜，她就是跟路过的邪祟聊了聊天，嘱咐他们离洛碧姐姐远一点。 洛碧靠着马车壁做出了面如死灰的模样。 她想到一万种可能，可怎么也没想过那个守将想要娶她当媳妇…… 三日后，抵达疯人村。 战小魃感觉到了密集的邪祟，这里确实不太干净。还好她也来了，不然洛碧姐姐就危险了。 士兵把战小魃拉下囚车，用绳子牵着她往前走。 战小魃回头看向洛碧，她红眼闪烁，可怜兮兮地说：“洛碧姐姐，小魃害怕。” 洛碧没被绑着，身形又很灵活，所以直接闪到了战小魃旁边，她紧紧搂着战小魃，“别怕，姐姐在这。” 话是这么说着，其实害怕的是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靠近这里就觉得很不舒服。 现在抱着小魃，倒是好受了一些。 “把她们分开！”守将怒吼。 有士兵上前…… 洛碧回头眼光灼灼，“我看谁敢碰我！洛小翡冤枉我！等我爹回朝了，一定会给我讨回公道，你确定你能承受洛东怒火？” 守将一听更加确定自己猜对了。 他挥了挥手让士兵退了下去，他凑近洛碧，低声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你想带着她我也由着你。” 洛碧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是想嫁人，可不至于饥不择食。 她轻声说：“我是洛东的女儿，你想娶我就娶？” “你是洛东的女儿，可你现在在我手上，你确定要和我拧着来吗？”守将盯着洛碧，想在她脸上寻到恐惧。 洛碧咬了咬嘴唇，状似为难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我会考虑考虑，但我不想和小魃分开。” 一听这话，守将眉开眼笑，考虑考虑就是好的开始，他吩咐道：“带她们进村，寻间干净的屋子，任何人不得靠近。” 士兵押送着洛碧和战小魃进村。 村里有多少人，大多神情呆滞。 洛碧在人群中寻找，并未看到乔似锦，乔似锦比她先到，去哪了呢？ 之后她们被关进一个院子，里面倒是很干净。 士兵在门外守着。 战小魃靠近洛碧，小声说：“似锦姐姐在西边山脚的屋子。” 洛碧点头，“等他们睡着了咱们去跟似锦汇合。” 战小魃眼睛突然闪过红光，“洛碧姐姐，那守将对你有坏心思，要不我去弄死他？” 洛碧揉了揉战小魃的脑袋，“别脏了你的手。” 战小魃也没再多说，反正她在，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洛碧。 天黑以后，守将来了，还带着食物。 洛碧和战小魃坐在他对面。 战小魃吃哪个洛碧就吃哪个，小魃之前说过她能分辨有无毒药。 洛碧喝着鸡汤，见对面的男人始终盯着她……她轻轻握着战小魃的手。 在心里感叹，对面的守将不知道，她眼前这个状似未及笄的小姑娘，随时可以掐断他的脖子。 第505章 姐姐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饭很快就吃完了，主要是战小魃吃得快。 洛碧见小魃明显没吃饱，就想着等守将走了，带小魃出去觅食。 可守将坐在那，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洛碧实在被他盯得烦躁，忍不住开口说道：“大人，天色已晚，您早些回去吧。” 守将一愣，他还想着趁机会跟洛碧熟悉一下，毕竟以后是要成亲的。 可洛碧既然开口了，他也不能赖着不走不是？ 他一想反正来日方长，于是便磨磨蹭蹭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院子门口。 他满目深情，对洛碧说：“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洛碧微笑点头。 直到她的脸笑僵了，守将这才出了门。 战小魃立马过去把大门关上。 洛碧松了口气，她擦了擦头上的汗。 战小魃眼巴巴看着洛碧。 洛碧笑着揉了揉她的脸，“没吃饱是吧？” 战小魃乖乖地点头。 洛碧低声说：“等晚一些我带你吃去吃饭。现在还有正事要办，这里有邪祟吗？” 战小魃吸了吸鼻子，“很多，怨气很重，死过不少人。” 洛碧眼睛一暗，很是难受。 她早该想到，守将不会好好给这些人治病，进了这里便是九死一生。 洛碧牵着战小魃的手回了房间，身上黏糊糊的，于是她让小魃先去洗澡，她在门口守着。 战小魃进了浴房，刚想脱衣裳，就停了下来。 她一闪就出现在了窗口，窗外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打晕拖进了屋子里。 洛碧听到响动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 战小魃挠头，然后回答道：“他偷看。” 洛碧以为院子外面的人只是守着她们，没想到对方这么大胆。 连她这样的身份，都会遇到这种事，那其他人呢？ 洛碧看着地上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问道：“他看到你了吗？” 战小魃摇头，“我速度很快。” 洛碧一听便有了主意，“我把他丢出去。” 战小魃说：“还是我去吧。” 洛碧还未来得及拒绝，战小魃已经扛起人消失不见。 只是喘了口气的功夫，战小魃已经回来了。 “扔哪了？”洛碧问。 “后山。” 洛碧惊叹了下战小魃的速度，然后跳上屋顶，观察了下周围。 只有门口守着两个人，后窗后门都没有人。 丢了个人前面的两个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就是说那人跟他们不是一起的。 洛碧无声无息落回院子，然后让小魃去洗澡，她在门口守着。 这次她会注意些。 战小魃放心地去洗澡了。 洛碧坐在门口的躺椅上，感觉周围凉嗖嗖的，这感觉很熟悉，她知道是有邪祟靠近。 只是并未伤害她，她也没去在意。毕竟小魃在，如果有危险，小魃会提醒她。 于此同时，山脚下的小院中，乔似锦睁开了双眼，她挣脱了绳子，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 她观察了下周遭，漆黑一片，隐约能看见屋内的摆设。 屋内还有迷药残留的气息，如果不是提前服了解药，她估计现在还在晕着。 吱呀……门开了。 乔似锦立马躺下，把绳子放在手边。 来人轻手轻脚，还回手关上了门。 乔似锦不担心对方会发现绳子松了，毕竟屋里这么黑…… 正这么想着呢，她突然觉得眼前发亮……来人燃了烛火。 乔似锦在心里暗暗咒骂。 那人慢慢靠近她，伸出手探向她的脸颊。 就在来人发现她的绳子松了之时，乔似锦一个翻身，就把男人按倒在地上，同时还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反观男人并不害怕，而是看着乔似锦笑着。 乔似锦有些意外，松开了手，她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大夫，每个来疯人村的病人都要检查一下，姑娘如果想快点回家，就乖乖躺下，病治好了你就能离开这了。” 乔似锦已经看清楚来人，是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脸白白净净。 如果她不是来查案的，很可能就信了，毕竟这个人长得太像好人。 乔似锦想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便躺回了床上。 男人面露满意，然后打开了药箱…… 刺鼻的气息，乔似锦立马屏住了呼吸，是迷药…… 男人把浸了迷药的巾帕盖在了乔似锦脸上。 乔似锦装作晕了过去。 男人靠近乔似锦，在她耳边低吟：“真是个乖孩子，那我就要给你检查身体了……” 乔似锦感觉到对方冰凉地手指碰到她的脖子，然后开始解她的衣裳。 她咬着牙没动。 现在把人抓起来，对方一口咬定是看是否受伤，云都府也治不了他的罪。 男人脱掉了她的外衣，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乔似锦等了一会，直到对方爬上了她的床…… 她突然睁开眼，对方一惊，吓的掉下床去。 乔似锦翻身下床，“人赃并获，我看你还怎么抵赖。” 她直接把这个号称是大夫的男人打晕了。 她想着怎么把这人送出去，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 正在她想辙的时候窗户开了，翻进来一人。 乔似锦小声唤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洛小翡一看地上晕着个男人，“我来晚了？” 乔似锦把刚才的事情跟洛小翡说了一遍。 洛小翡上前狠狠一下踩在了男人的下半身，然后她一脸嫌弃地把男人扛了起来，“云之御就在后山，我把人送他那去。” 乔似锦点头。 “那我呢？” 洛小翡说：“你继续在这钓鱼。” 乔似锦吹熄了烛火，又一次躺下了。 洛小翡在夜色中扛着人跑去了后山。 疯人村的守卫松松散散，她刚才摸进了几间屋子，里面的人都被迷晕了…… 她大概也理清了，疯人村就是这么控制病人的，来了这里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把大夫送去了后山。 云之御见又来了一个并不意外，他轻声说：“扔那吧。” 洛小翡看向云之御所指的位置，那里已经躺着个人。 她问：“这是？” 云之御说：“战小魃扔出来的，要不是我接住这人已经摔死了。” 洛小翡呵呵笑了，然后又一次回了疯人村。 这次她直接摸进了洛碧的院子。 她从后墙翻了进去，而战小魃已经站在那笑眯眯看着她了。 战小魃问：“姐姐，是来给我送饭的吗？” 第506章 去云端城的是谁 小魃知道她靠近，她并不意外，她想知道的是，“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战小魃想了一下，“你离这五里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哇哦。”洛碧在旁感叹。 之后三人进了屋子，洛小翡把身上的布袋放在了桌子上。 洛碧哭笑不得，小翡背了一麻袋包子…… 洛小翡把乔似锦那边的事跟她们说了一遍。 洛碧还未开口，战小魃替她说了，“送我们来的那个男人对洛碧姐姐有邪念，姐姐，要我去弄死他吗？” 洛小翡摇头，“不用。” 洛碧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洛小翡把战小魃也教坏了，让一个旱魃遵守法律，这本来就很艰难了，偏偏洛小翡又爱往偏了带。 洛小翡继续说道：“你出去太显眼，我去弄死他。” 洛碧手里的包子掉在了桌子上。 洛小翡已经没影了。 战小魃一脸惋惜，“我也想去。” 洛碧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对方只是有想法，啥也没干啊。 战小魃似乎是知道洛碧在想什么，她说：“洛碧姐姐，守将身上背着很多条人命，刚才我在他背上看到了起码五个邪祟。她们死的很惨。” 洛碧一惊，“你能看出她们是怎么死的？” 战小魃点头，“有些能看出来，比较明显，而且刚死不久。有些已经成了气候，外表看不出来，但她们跟我说了。” “她们都跟你说什么了？什么时候说的？”洛碧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战小魃回答道：“刚才我洗澡的时候。五个邪祟都在我旁边，她们的年纪在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都是家里条件不错长得也很好看的。但体质特殊，容易招惹邪祟，被疯人村的官兵发现就抓了过来。” “她们说守将身上有很可怕的东西，但不会一直跟在他身边。守将想将她们占为己有，那个可怕的东西则是吃掉了她们。” 洛碧努力理解了一下，还是只能分析出大概。 这边洛小翡已经摸进了守将的住处，守将住在村子中间，一处豪华的大宅子。 洛小翡有些奇怪，这院子好干净，村里明明遍布邪祟，这里却一个都没有。 她找到守将的房间，突然就明白了原由。 这里有个强大的邪祟。 守将从屋内走出，一双漆黑的眼睛不见一丝眼白，他直直地盯着洛小翡。 洛小翡也在看着他。 守将头发散乱，看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咧开嘴巴，发出了骇人的笑容，这笑声在空无一人的宅子里回荡。 洛小翡这一刻才明白，为何这院子里没有其他人。 因为这邪祟是恶，是集人族的恶念而生，他只想吞噬掉所有生灵。 守将见对方迟迟不动，很不不耐烦，他伸出双手，扑向了洛小翡。 洛小翡握紧拳头迎上，一拳打在对方心口。 黑气自守将心口翻涌而出，洛小翡不敢耽搁，恶一旦四散，可以附着于任何人身上。 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一旦被激发被扩大，后果将不可想象。 洛小翡跳起，扔出了一道符，还好走之前在清流那要了几张…… 符纸飞在半空中，恶念在院中四下逃窜，可却找不到出路。 突然黑气停下了，齐齐飞向了洛小翡…… 洛小翡想要躲开，可……有无数惨白的双手自地下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脚。 她用力挣脱，却出现越来越多的手。 洛小翡一咬牙，大不了就断了腿，回去让闻人兮帮她接上就是了，以后她再也不嫌闻人兮的东西贵了…… 黑气就在她眼前。 洛小翡被一双手按了下去，她回头看到了云之御。 云之御说：“你的腿不要了吗？” 洛小翡回过神来，她面前已经站着一人，一袭白衣，气息清凉。 裴沐就站在她身前，而恶念在裴沐周围游走，却不敢靠近。 裴沐试探着上前一步，黑气退后一步…… 洛小翡眨巴着眼睛，原来这世上有例外，裴沐就是。 恶念好似突然醒来一般，绕过裴沐飞向洛小翡。 裴沐拔剑，剑气还未来得及四散，一个红衣裳红眼睛的小姑娘嗖一下就出现了。 她伸出手，抓住了恶念，然后直接塞进了嘴巴里。 洛小翡惊呼，“是恶念，不能吃的。” 战小魃一怔，然后从嘴巴里一扯，恶念回到了她的手中，“不能吃吗？道长爷爷说这玩意影响不到我。” 洛小翡吐气，她忘了，对方是旱魃级别，不是普通的小僵尸。 她有些尴尬地说道：“多脏啊，不吃这破玩意。” 战小魃乖乖点头，“姐姐说得对。” 她用力一握，恶念在旱魃的灼热下消散于天地。 洛小翡他们三个看了看对方，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的头发焦了，衣裳被烧得都是窟窿。 来的最慢的洛碧反而躲过这一劫。 洛小翡拿出梳子，有些心疼，“好容易留长的。” 战小魃呆萌地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洛小翡说：“没有，正好我想剪头发了。” 洛碧大笑，“这么惯孩子好吗？” 裴沐接过梳子，给洛小翡顺着头发。 云之御过去查看守将尸体，他有些意外，“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洛小翡也有些意外，邪祟只能附在活人身上，死人不可以…… 战小魃缓缓开口，“这样的事我和道长爷爷见过，有个村子说是闹僵尸了，我还以为有同伴就赶过去看。结果是恶念控制了人，吃了那人的神魂控制了他的身体。” 洛小翡深深地吐了口气。 在小魃的世界正常，可这世界的规则不是这样的。 规则一点点在改变，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翻天地覆。 云之御说：“已经这样了，也瞒不住，明日起我会接管疯人村。我回去安排一下，替换这里的守将。陛下，你们在这守着，别让对方察觉。” 洛小翡点头。 她是不担心对方会察觉。 这院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要么是守将特别吩咐，要么是来过的人都没活着出去。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不会有人进来。 战小魃坐在守将尸体边上，另一边放着装包子的麻袋。 她边吃边说：“姐姐，你说他会不会尸变啊？” 洛小翡摇头，“我也不知。等明天把他烧了可以放心些。” 她也有很多事没理清。邪念没跟着守将，而是在这个宅子里，而守将早就死了，那去云端城的是谁？ 第507章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她们在院子里一边聊天一边吃包子。 期间战小魃还去给乔似锦送了几个包子，并且把摸进乔似锦屋里陆续被她打晕的五个男人丢去了后山。 乔似锦啃着包子，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她……她不敢想对方面对的是什么。 乔似锦啃完包子就去找洛小翡，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乔似锦说：“你走后，又进来一个士兵，他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久，该换我了。我打晕他之后又进来一个人，他说你怎么吃独食了啊，差不多得了……后来的人也说着相似的话。” 乔似锦很难受，她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有过同样的遭遇，在这种环境里，即便是个心理强大的正常人也会疯。 她叹息道：“陛下，如果将这里的一切昭告天下，恶人是会被天下人谴责，可这里的病人怎么办？那些流言蜚语他们该怎么面对啊。” 洛碧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 她只是嫁过人，就经常被攻击，如果这样的攻击翻倍，百倍千倍，或许她早就疯了。 洛碧呆呆道：“小翡，这事要从长计议。” 洛小翡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里的事真的没有人知道吗？只是大多数人选择置身事外。 疯人村的守将权利太大，可以随意把人带走，没人敢轻易冒险。 这时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们这群畜生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啊！” 听声音应该是在村外。 院子里的一群人互相看了看。 裴沐说：“我在这守着，你们去吧。” 洛小翡嘱咐道：“虽然邪祟不敢靠近你，但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裴沐微笑回答：“嗯，知道了。” 随后战小魃背起洛小翡就消失在原地。 她们隐在暗处，看着村口的情况。 村口站着个妇人，一身华服披头散发，她神情痛苦。 她大喊着，“我的女儿没疯，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啊！” 疯人村的士兵把妇人团团围住。 为首男人上前，伸出手抓着妇人的下巴，他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他轻声说：“模样还不错，可惜疯了，带回村子！” 他身边的士兵一个个都很兴奋，这妇人看起来很可口。 妇人奋力挣脱，可她挣不开，她只能大喊着，“放过我的女儿，放过我的女儿……” 洛小翡她们见妇人被拖走，然后就跟了上去。 士兵把妇人扔到了一个空宅子里，为首的男人进了院子，其他人在外面……在外面排队。 洛小翡咬着嘴唇，感觉到血腥味。 她在袖子里摸出匕首，眼见着男人一步步靠近妇人。 洛小翡已经确定，妇人根本没疯，反而比所有人都清醒。 她握着匕首，打算将眼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突然匕首脱手，洛小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男人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战小魃站在妇人身前，不屑道：“欺负女人的男人该死！” 洛小翡落在战小魃旁边，然后示意妇人禁声。 之后她带着妇人进了屋子，她问：“你愿意告诉我这里的事吗？” 妇人现在很激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能救她的女儿。 可……她也是个孩子啊。 妇人推搡着洛小翡，“你快跑，这里的士兵都是畜生，你快跑啊。” 洛小翡抓着她的手，又一次问道：“你不想救你的女儿了吗？” 妇人僵在那，“想，我愿意用我的这条命来换，可你也是个孩子啊。姑娘是武林人士吧？听我的快走，这里的人很可怕的，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解决的。” 洛小翡问：“为何不上告朝廷？” 妇人摇头，“不敢啊，我的女儿在他们手里，我怕万一被发现……” 洛小翡也没继续追问疯人村的事，她低声唤道：“小魃。” 战小魃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妇人对这个红衣裳的小姑娘印象深刻，就是她用个小匕首把对方的脑袋割了下来。 她握着战小魃的手，“姑娘，我知道你很厉害，是你救了我，可这里真的很危险，你们快跑吧。” 洛小翡说：“她叫战小魃，曾经跟陛下比试过，她赢了。” 妇人睁大了双眼，眼泪汩汩而出，“你们……你们是陛下派来的？陛下知道了？我的女儿是不是有救了？”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然后说道：“小魃，你带这个姐姐去找她的女儿，不必顾忌什么。” 战小魃点头，然后把妇人背起便消失在原地。 洛小翡坐在屋子里。 门外的士兵许久都没听到动静，感觉有些不对劲，便敲门询问道：“队长，你是不是不行了？那娘们怎么一声不出？是不是你伺候的不舒服……要不换我来吧。” 洛碧站在门内，轻声说：“那换你来。” 士兵一听到这声音明显很是兴奋，也没空去细琢磨有什么不妥。 一男子推开了门，回手关上了门。 他看到门后的洛碧很是意外，“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洛碧凑近他，然后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只是隔着一道门，门外的是十几个士兵，他们看到门在颤，还在调笑，“李三你也太着急了……” “就是，队长还没出来呢……” 突然一片寂静…… “你们有没有闻到血腥味？” “队长还是那么粗鲁。” “不对劲。” 门外的士兵突然开始撞门，洛小翡翻出墙外。 士兵们回头便看到了洛小翡和乔似锦。 这二位神情淡漠，看着眼前的一群将死之人。 就在洛小翡伸出手的时候…… 云之御挡在了她面前。 云之御说：“乔似锦，把人带回去严加审问。” 乔似锦眼睛一亮，“属下领命。” 她可是云都卫，王爷把人交到云都卫手上，想法不言而喻。 这天下谁人不知，云都卫统领裴沐，一副神仙面容，可对罪犯狠得呦。 之前是些刑具，如今又加上南疆的蛊和闻人大夫的药。 反正翡帝登基以来，能从云都府出去的人，都改过自新好好做人了。 乔似锦去院子里拿了绳子，把这些人都绑在了一块。 而战小魃也带着妇人回来了，妇人还背着个小姑娘，看起来和小魃差不多大。 战小魃走过来说道：“这个姐姐说她想自己抱着女儿。” 洛小翡闭上了眼，妇人背上的小女孩已经死了…… 第508章 两个裴沐 洛小翡紧握着拳头，指甲抠进了肉里。怒火……是满满的怒火…… 战小魃过来握着她的手，“姐姐。” 洛小翡回神，她知道小魃是在平复她的情绪，就是有些烫手。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各处的守卫，不少士兵在向这边靠拢。 裴沐依旧坐在将领的院中，他也担心这个被邪祟附过体的玩意会尸变。 云都府常常会接触到一些不可思议之事，尸变也曾有过。 门外有人走动，有人大喊：“将军出事了。” 裴沐看了眼尸体，然后站了起来。 他突然愣住了，旁边屋子走出来一个男人，和守将长得一模一样。 他看到裴沐丝毫不意外，而是上前见礼，“见过统领大人。” 守将见裴沐没反应，然后继续说道：“裴统领，村里有事，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裴沐看着他走出了院子，这人怎么看都是个人，有影子，后脚跟也着地了。 可这事太过诡异，如果不是还要守着尸体，他一定会去看看那个房间里有什么。 裴沐知道不能耽搁，只能嫌弃地抓着尸体的头发，就这么拖着尸体出了院子。 院外的士兵还没离开，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那是……他们将军。可怎么可能，将军刚才还在这。 士兵看向远处，守将就走在前面。 所有人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裴沐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跟守将同时到了洛小翡面前。 洛小翡看了眼活的守将，又看了眼尸体。 她甚至释放出了感知力，结果这两个人一模一样。 洛小翡看向战小魃，低声问：“你可看出了什么？” 战小魃眯眼，红光扫过守将，守将突然一抖。 战小魃回答道：“邪祟化成了人形，他不是普通的邪祟，是高等魔物，名为幻。他可以变成任何人的模样，连他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洛小翡彻底懵了，这个世界出现了幻？ 她吐了口气。僵尸都出现了，幻也并未奇怪。 洛小翡凝视着将领，对方有些茫然。 他上前行礼之后询问道：“陛下何故来此？” 洛小翡冷笑，“我去哪还用跟你交代？” “当然不用，只是这里邪气的很，我怕陛下会被疯子惊扰。”守将神色平静了不少，好像他真的无愧于心一般。 洛小翡轻声说：“小魃，杀。” 战小魃直接伸出手，她的手掐住了守将的脖子。 对方嘶吼着，“陛下，我做错了什么？” 洛小翡凑近他，“既然你变成了他，自然是接收了他的记忆，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你喜欢做畜生，那我便成全你。” 关于幻这种存在，洛小翡还是一知半解。 但她清楚，幻如果变成了好人，也会去做好事，可如果幻化成了一个恶人，亦会无恶不作。 裴沐松开了手，守将的尸体突然就化成了灰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可能也会混乱，也会去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否真的存在过。 “小翡。” 这声音太过熟悉，裴沐回头，看到了自己…… 另一个裴沐正从远处走来。 洛小翡翻了个白眼。 战小魃手中的守将已经消失。 士兵们尖叫着四散而逃，而洛碧和战小魃压根没被影响，很快就把所有士兵抓了起来。 这村里绑人的绳子到处都是，随手抓起就把人绑了。 不少村民从迷药中醒来，他们有些呆滞有些兴奋，纷纷围在了士兵周围。 直到一个老者大喊，“杀了他们！他们是畜生！” 其他人立马开始寻找武器，村里哪有什么武器啊，连利器都没有。 但士兵身上有刀剑…… 疯人村的百姓夺过了士兵的佩剑，士兵的长枪，毫不犹豫地就戳进了他们的身躯。 一声声惨叫响彻疯人村。 那个带着女儿尸首回来的妇人也站了起来，她搬起了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向士兵，一下一下，直到对方血肉模糊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洛小翡背过身，面对两个裴沐。 幻她本来也是要灭的，可对方变成了裴沐的模样，即使是假的，面对这张脸她也会心软。 这便是幻生存的根本。 “小翡……” 左边那个身上干干净净地裴沐唤着她。 “小翡，这里怎么了？这个人为何会变成我的样子？” 洛小翡微笑看他，“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裴沐不会这样，他知道我能认出他，不会急着证明。” 话多的裴沐笑着，“关心则乱罢了。小翡，你觉得我是幻？那便动手吧。” 洛小翡只是盯着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真是讨厌啊，幻可以有裴沐所有的记忆，那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怎么可以让幻偷去。 她很生气很生气。 裴沐靠近她，“既然你不信我，就杀了我啊，还是你在害怕？你也不确定他是幻还是我是幻。” “小翡，幻是个什么东西。”身上染着鲜血的裴沐就站在洛小翡身边。 听他们的对话裴沐非但没害怕，反而一脸求知欲。 洛小翡解释道：“是个没有名字没有脸没有自己的人生的物种，他们只能幻化成别人的样子，如果三天内不能幻化便会彻底消逝于天地。” 裴沐轻叹，“真惨。” 那个一身干干净净的裴沐震惊了，他见过无数人，可从未试过对方这么淡定。 他料定了洛小翡不敢动手，因为他就是裴沐，无论是血脉还是记忆，裴沐有的他都有。 洛小翡如果杀了他，就跟杀了裴沐没什么两样。 可好像哪里不对…… 他低着头，突然就笑了，他是裴沐，他现在是裴沐，无论性格和想法都是。 裴沐永远不会去怀疑洛小翡对他的心，所以他也不会。 而洛小翡知道他是幻，不会对他留情。因此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战小魃溜达了回来，轻叹，“人族真残忍。” 她看向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装我姐夫还上瘾了？” 她说话间就挥手一巴掌扇在了幻的脸上。 洛小翡惊呼，然后捂着心口，“即便知道他是假的，看着这张脸被打还是会心疼。” 裴沐轻笑。 战小魃听她这么一说，就直接把人提了起来，“我去弄死他，不让你看到。” 洛小翡轻轻点头，还好小魃在……她是能分得出，但因为是裴沐，她会瞻前顾后不敢轻易冒险。 第509章 洛碧大人，好久不见 洛小翡知道留下幻，可以更快更详细地知道疯人村的事。可不行……幻太危险，他随时可以变成任何人。 如果小魃不在，她真的不敢轻易动手。 她是肉眼凡胎，可小魃不同，小魃是比幻高级更多的物种，可以一眼识破。 洛小翡正在发呆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声音，“你确定他就是真的吗？” 战小魃跑了回来，“姐姐，他已经散了，这邪物，临死还嘴贱。” 洛小翡微笑，“放心吧，对我没影响。” 她能控制情绪，因为她有强大精神力，幻想要影响她根本不可能。 战小魃听她这么说，笑眯了眼，“这玩意是真讨厌，如果我不是旱魃，我都会怀疑我自己是真是假。” 就在她们闲聊的时候，血腥味扑面而来。 洛小翡转头看向村民所在之处。 那些士兵已经在村民的合力下不见人形…… 裴沐看着这一切，神情无波。 洛小翡问：“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裴沐摇头，“不过是报应罢了。”在压迫下生存，一旦可以反抗，那份怒火可以翻天覆地。 洛小翡还是觉得哪不对劲，很快她就知道……她摸了摸脑袋，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这威压，又是奔着她来的。 因为她放任村民报仇，因为士兵死的太惨。所以这份因果就算在她头上了。 洛小翡闭上了眼，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又不会死。 裴沐看洛小翡这副模样，一愣之后便反应过来。 他揽起洛小翡便飞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一道惊雷乍现。 战小魃怒吼：“劈谁呢？” 她吼完就飞了起来。 洛小翡扬着脖子，看着战小魃直冲天际。 周围的百姓也惊呆了，轻功能飞这么高的吗？ 洛小翡大喊：“小魃，回来，危险。” 战小魃的手掌已经击向雷电……就在村民以为这个小姑娘也被劈成灰的时候，雷电散了…… “我是不是看错了？” “我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村民纷纷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战小魃自天空中缓缓落下，她扬着脑袋看着洛小翡，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洛小翡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脑袋，“下次别干这么危险的事。” 战小魃骄傲地说：“危险的不是我！欺负姐姐就不行。” 洛小翡感知过后，确定雷劫已经跑了……往日雷劫不劈到她不算完，这次是真的被小魃吓跑了。 村民们看着洛小翡，又看了看战小魃，在自己疯没疯之间反复犹疑。 洛小翡轻声说：“我是洛小翡。” 村民们互相看了看。 有个小姑娘说：“洛小翡？就是那个被赶出将军府的洛小翡？姐姐，你好可怜啊，你也被送到咱们这了吗？” 其他人也议论纷纷。 洛小翡一怔，这些人连换了皇帝都不知道，这里真是与世隔绝了。 她转头：“你跟他们解释吧，顺便告诉他们，我会让大夫来给他们治病，没病的直接回家，再记录一下谁害过他们。” 裴沐点头，然后上前，“我是裴沐。” “裴统领？” “裴统领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好看。” 洛小翡溜达着进了院子，拿出扫帚，开始打扫。 而所有村民此刻都围着裴沐。 裴沐耐心地回答了他们所有的问题。 战小魃跟洛小翡一起打扫那些残肢断臂。 打扫了一会，战小魃就饿了。 洛小翡听她肚子咕咕叫着，便笑了，她唤了一声：“洛碧，你去做饭。” 洛碧点头，然后就带着乔似锦去买菜了。 这里离凤鸣镇不远，可以去凤鸣镇采购。 洛小翡在这待了三天，闻人兮便带着大夫来了。 这里大部分人都有些心理疾病。 闻人兮忙乎了两天，过来回报。 “陛下，心病还需心药医，我问过了，很多人都是被家人抛弃，即便回去也得不到好的修养。” 洛小翡点头，琢磨了一下，“云之御会接手这里，这里离凤鸣镇比较近，有云之御在他们不会被欺负。” 对于心理疾病的患者，亲朋的支持以及环境很重要。 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是不能接受有个疯子在家。 这里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这边的事了了，洛小翡便匆忙回了云端城。 她知道翡国不只有一个疯人村，她在疯人村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开了，她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处理其他地方。 裴沐回来之前，已经派人传信回云都府，云都卫三天前赶往各地。 华裳前来禀告，“陛下，人手不足啊。” 这也是洛小翡担心的问题。 好在绿竹回来了，洛东也被绿竹拉了回来。 一见到洛小翡，绿竹就开始抱怨，“小姐，我要是再不把将军带回来，他就要在北海娶妻生子了。” 洛小翡一听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绿竹回答道：“各家各户都往将军府里塞人，那一个个的美得很，我都快把持不住了。” 洛小翡听得直乐，笑着笑着就有些心酸。 “司华那边什么反应？” 绿竹说：“我在北海这些天，每天都去驿馆，司华并未给将军回信。我觉得他们俩没戏了。” 洛小翡也不意外。 洛东是在司华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加上她们所有人的撮合。 可之后这二人天各一方，没什么时间相处。 在洛小翡看来，司华可以找到一个情投意合之人，洛东并非司华的良人。 但这事还是得听当事人的意见。 洛小翡头疼，给爹找媳妇，她为啥要这么积极？ 这事应该让洛碧去忙乎，洛碧惯喜欢这些家长里短。 之后洛小翡就去找了洛碧，她们去了司家。 司家大小姐司音已经定亲了，对方是穆国公府穆景。 司家正在准备司音的亲事，因此很是热闹。 各府都送来了贺礼。 司若比较忙，最近不在云端城，也被派去协助云都府处理各地的疯人村。 洛小翡走到司家门口的时候，感觉扑面而来的喜气，这气息她很喜欢。 门口是司尘，他见到洛小翡忙上前见礼，“陛下，我不是偷懒，我今天休沐。” 洛小翡笑笑，“嗯。司华在家吗？” 司尘点头，“在后院忙乎呢。” 洛小翡说：“我去找司华。” 司尘刚想叫人带陛下去，结果洛小翡已经轻车熟路地进门了。 洛碧刚想跟进去，就听到有人唤她。 “洛碧大人，好久不见。” 第510章 我也喜欢过别人 洛碧回头看向司尘，眸光闪闪……她又不是傻子，她和洛小翡一起来的，司尘咋没跟小翡说好久不见。 她打量着司尘。 这位继承了司家的好容貌，睫毛还忽闪忽闪的，很是好看。 司尘唤道：“洛碧大人？” 洛碧回神……她是想嫁人想疯了…… 洛碧说：“司尘大人，好久不见。” 司尘笑容柔和，他脸颊有些泛红，“前些日子我去了海国，得了个物件，我觉得洛碧大人肯定会喜欢……” 洛碧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啥好。 她习惯了主动，头回别人主动…… 司尘从袖子里摸出了个盒子，递向洛碧。 洛碧接过，打开盒子……她感觉眼前在冒小星星。 她立马合上了盒子。 她已经看清楚了，盒子里是个吊坠，吊坠是个碧字镂刻…… 材质应该是海国国宝，镇海珠…… 镇海珠海国有五个，价值万金。 洛碧感觉自己已经被银子砸晕了，这礼物太大手笔。 司尘轻声问：“洛碧大人可还喜欢？” 洛碧感觉烫手，这太贵重了，除了以身相许她还不起啊。 而且还刻了个碧，这……除非司尘再找个名字中有碧的姑娘送出去。 “让我看看呗，刚才没看清。” 洛碧斜眼瞅着凑过来的月光，“你在这干啥呢？” 月光憨笑着，“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想出来走走，就走到这了。”正好又看到了惊天大八卦。 洛碧把盒子塞进了袖子里，“不给看。” 司尘见她把盒子收了起来，笑容灿烂到有些晃眼。 洛碧感觉脸颊发烫，迈步就进了司家，月光直接就跟了上去。 司尘看着洛碧的背影，看着她进了司家…… 各府来送礼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洛碧找到洛小翡的时候，洛小翡正坐在院中凉亭喝茶，她对面是司音和司华。 洛小翡看到月光一点都不意外，月光出现在哪都挺正常。 月光见礼之后忙说：“陛下，刚才司家大公子送了份厚礼给洛碧大人，洛碧大人收了。” 洛碧白了她一眼，“就你嘴快。” 司音眼睛一亮，“可是海国之物？” 洛碧还未来得及回答，月光就忙不迭说：“是啊，还镂刻了个碧字，这给不了别人了。” 司音笑着说：“司尘用他全部家当买了镇海珠，我当时还以为他要给我当新婚贺礼呢，结果他偷偷刻字还不让我们看。” 洛碧坐在凉亭角落，呆呆地看着池塘，锦鲤翻腾，很是雀跃的模样。 洛小翡完全听明白了…… 她都快懵了，这世道变幻太快，那边云之御开始对洛碧松动，这边司尘就先下手了。 最最让她不解的是：“你们说，司尘那么个出尘绝世的男子，怎么就偏偏喜欢俗气的洛碧了呢。” 月光大笑着，这话她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还是陛下勇猛，直接说出来了。 洛碧闻言，回头看向洛小翡，“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洛小翡笑容特别灿烂，“因为这就是你啊，什么好事到你头上，你都会想你配不配。” 她转过身子，直视洛碧，轻声说：“你配不配只有司尘清楚，他觉得你配，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司华在一旁点头，“大哥的性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是我没想到的。男人对喜欢的女人果然会不同。”会格外主动，会格外勇敢，会不顾别人的眼光，做一些往日绝不会做的事。 洛小翡也没啥想问的了。 本来司尘和穆晴是自小一起长大，司夫人也很喜欢穆晴。而穆晴之前一直在后宅，并未有机会遇到其他人。 后来穆晴到处跑，在凤鸣村遇到了言恒。 这事她是知道的，她一直以为司尘是被抛弃那个。 月光说：“这事我早就知道了，但司尘公子不主动，咱们也帮不上忙。” 洛小翡嫌弃道：“你早知道咋不告诉我呢？” 月光说：“在裴沐大人和我哥之间，我是帮裴沐，但在我哥和别人之间，我肯定帮我哥啊。” 洛小翡乐了，“那你刚才咋没拦着？” 月光说：“刚才画面太美，我哥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失恋了。” “你在讽刺我吗？”洛小翡反问。 “嗯。”月光很诚实。 就在这边快要打起来的时候，洛碧回神，她看向司华，轻声问：“那你呢？你也觉得洛东不够主动所以不够喜欢你吗？” 司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她说：“不是洛东不够主动我觉得他不够喜欢我，而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从前我会因为能进入镇国将军府而觉得荣耀，而如今我便是自己的荣耀。我靠自己的本事活着，不必高攀，不会妄想着靠男人改变人生。” 洛碧笑了，她听懂了…… 洛小翡听完也没提这事，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其他人还是别参合的好。 之后他们离开了司家。 当晚洛碧便约了司尘在闻人家的酒楼见面。 洛小翡偷偷跟了过去，结果在窗户外面和月光偶遇，之后她就提着月光走了。 这姑娘可真是的，哪都有她。 洛碧听着外面的动静，并不意外。 司尘有些忐忑，他怕，怕洛碧是后悔了，是想把他的礼物还给他。 洛碧喝了口茶，然后轻声说：“司尘，我不介意你喜欢过别人，因为我也一样。你介意吗？” 司尘抬眸，摇头，“不介意。” 洛碧笑了，她继续说道：“我还嫁过人。” “我知道。”司尘轻声说道。 洛碧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什么都知道，还是这么做了，她现在问这些好像有些多余。 洛碧吐了口气，她说：“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司尘扬眸浅笑，“嗯。” 洛小翡把月光扔远了之后想回来偷听，结果她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她去问了下掌柜，掌柜告诉她洛碧大人已经回宫了。 洛小翡回到皇宫的时候，就见到洛碧坐在屋顶。 洛小翡忙凑了过去，她张了张嘴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碧仰躺，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介不介意司尘喜欢过别人，我不介意，因为我也是，而且还不只一个。” 司尘和穆晴的事，那番对司夫人的说辞，她是不信的，好在司尘愿意跟她坦白。 而她的一切，司尘本来就知道。 谁规定的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 第511章 你真的打算入赘 洛小翡躺在洛碧身边，难得没有跟她抬杠的心思。 洛碧闭着眼，夜风凉凉的，吹的很舒服。 她轻声说：“司尘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好，何必把银子给海国人赚去。” 洛小翡听她这么一说乐了，“毕竟是海国国宝，能买到定是费了周折的。” 洛碧笑笑睁开眼，“我这辈子第一次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说不在意是假的。” 洛小翡没接她的话。 司家是不错的，嫡母对庶出都那般疼爱，是个心善的。 洛碧如果嫁进司家…… 她好像想的太远了。 姐妹二人在房顶闲聊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隔壁的战小魃怕她俩掉下来，就把她们抬回了房间。 翌日醒来。 洛小翡哐当一声就撞头了。 她揉着额头在棺材中坐了起来。 战小魃被她惊醒，坐在床上傻乐着。 洛小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姑娘对她是真好，把棺材都让给她睡了。 反观洛碧就没这待遇，洛碧睡在床上，也就没撞到头。 洛碧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早朝这件事真是不符合常理，每天都要早起。 洛小翡比较闲，可以睡回笼觉，她和其他大人则是下朝之后回家吃早饭，然后就得上职。 二人在战小魃的房间梳洗之后，便去上朝了。 洛碧跟在洛小翡身边，不自觉地便走到了龙椅旁。 直到她感觉到一道幽怨的眼光，她看向卓容，顿时失笑。 “行了，我这不是没睡醒吗？知道是你的地方，我不会抢你的活干。” 洛碧说完就走回到了武官那列站定。 卓容扯着嗓子大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洛小翡揉着额头，她好像在昏君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百官互相看了看，都没啥可说的。 陛下把权利交给了各部，很多事都不用通过陛下便可以解决。 而洛东如今在云端城，军事方面的事可以直接找洛东，其他大事则是有首辅大人。 洛小翡看了卓容一眼。 卓容会意，“退朝。” 洛小翡打着哈欠起身，打算回去吃饭。 她眼神扫到华裳，依旧觉得惊艳。 这位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散发着一种我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气质。 洛小翡走在回饭堂的路上，裴沐很自然地走在她身边，然后牵起了她的手。 洛小翡握着裴沐冰凉的手。 如今四海安宁，周边诸国也比较乖觉。 只是海国始终是心腹大患。 海国无论是何人掌权，发生过的事不会抹去，牺牲的两国将士也不是一句和平共处能消散。 或许是知道洛小翡在想事，裴沐一路也很安静。 他们到了饭堂，洛老太太和大长公主已经在那摆饭。 洛小翡凑过去，拉着大长公主，好像小时候那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外祖母最疼的孩子。 她在内心轻叹。 很多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她知道外祖母当时做出那样的决定有多难。 而郡主娘亲，永远都是外祖母心里的伤疤，时不时会隐隐作痛。 最好就是让外祖母忙起来，没空去想过去。 于是洛小翡毫无愧疚地把洛碧出卖了。 她的脑袋在大长公主身上蹭了蹭，然后说：“外祖母，您不知道，昨日司尘送了洛碧一份大礼，俩人现在正试着相处呢。我觉得司尘不错，洛碧也这么想，您很快就能抱曾外孙了。” 大长公主想了一下，司尘她是认识的。 可关于司尘和穆晴的事她还是知道一些，平日里她和洛老太太没事就听些家长里短。 “穆晴和司尘自小一起长大，那情分可不是旁人能比，碧儿想清楚了吗？” 洛小翡笑笑，“只是试着相处，我相信洛碧。”相信只要足够了解，司尘一定会彻底忘记过去。 洛碧对别的事比较较真，但对感情是真的拿得起放得下。 洛碧没在饭堂，她过来拿了早饭就去上职了。 最近洛碧都在户部忙乎，主要处理各地疯人村的事。 比起皇宫，司家的态度截然不同。 司夫人昨天就听府里的人说了，她也很喜欢洛碧，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她也有她的担心。 “尘儿，洛碧大人很好，虽然之前做过妃子，但也是为了安抚云帝的无奈之举，她这么做降低了云帝对将军府的防备，才会让当今陛下可以无后顾之忧在边境大展拳脚。她是个大义的姑娘，娘很钦佩她。” 司尘唇角微扬，轻声说：“就说到这吧，不要但是了……” 司夫人的但是就在嘴边，被儿子堵了回去，如鲠在喉。 “你不想听，娘还是想说，洛碧大人的事咱们都知道，你不过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你真的甘心吗？” 司尘看向自己的母亲，知道这事不解决，母亲会一直在意。 “我不是洛碧退而求次的选择，同样我和穆晴的事也人尽皆知。娘，您觉得陛下会因为我的过去阻拦洛碧和我吗？” 司夫人一怔，然后想了一下回答道：“按陛下的性子不会。” 司尘笑容放大，“陛下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按年纪她也是个小姑娘，您的心胸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吗？” 司夫人被他气笑了，“你这话说的，陛下是普通小姑娘吗？陛下心怀四海，我比不上不是正常吗？” 话虽这么说着，但司夫人已经被说服了，她的心眼确实小了些。 同为女人，她更应该心疼洛碧，而不是揪着她的过去不放。 “行行行，娘知道了，儿大不中留，这还没成亲呢，就向着媳妇了。就算你要入赘，娘都不觉得奇怪。” 司尘只是微笑，并未出声接这话。 司夫人一惊，“你真的打算入赘？” “也不是什么大事，家里有大姐和司若，就连司华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司家的家业她们守得住。” 司夫人不想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她才憋出了一句，“我都给孙子孙女取好名了……” 司尘吃了个包子，然后擦过嘴巴起身，“娘，我去上职了，你有空就出去走动走动，别在家憋着。” 司夫人挥了挥手，很是嫌弃，让他快走。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还是女儿可靠，若儿就一天想着招婿。 司夫人想到这突然就悟了。 是啊，她自己的女儿都想着招婿好，怎么到了别人家的女儿，她就愁呢。 如果她真的能把儿媳当女儿，自然也会像心疼若儿一样心疼洛碧。 第512章 穆晴回来了 这么一想司夫人豁然开朗，上妆换上华服，就出门了。 她是得跟其他夫人多走动走动，儿子有了喜欢的姑娘，她忍不住想出去显摆显摆。 主要还是因为穆晴把儿子给弃了，这事她想起来就难受，她的尘儿那么好，穆晴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司夫人带着侍女刚走到门口。 侍女从马车上拿下小凳子，伸手搀扶司夫人上马车…… 正在这时，侍女突然惊呼，“穆晴姐姐怎么回来了？” 司夫人一怔，直觉想跑，她也这么做了。 她直接跳进了马车里，命车夫快走。 穆晴跑了过来，见马车并未停留，只以为是夫人没听到。 于是她加快速度，几步就追上了马车。 随后她跳上马车，钻进了马车里。 “夫人，我好想你啊。” 司夫人尴尬地笑着。 司尘好容易找到喜欢的姑娘，穆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问：“你不是在凤鸣镇准备婚事吗？” 穆晴和言恒两情相悦，绿竹将军也本着成全他们的心思，就让穆晴跟随在云之御身边。 即便对穆晴有怨言，司夫人还是做不到对她冷眼相向，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她一直把穆晴当女儿疼。 穆晴听到司夫人这么问，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夫人，我不想就嫁了，我知道错了，还是司尘哥哥对我好。” 司夫人缓了一会才说：“吵架了？哪有夫妻不闹别扭的，既然选了就该好好相处。” 穆晴更委屈了，“我以为言恒是个心怀大志的，哪知道他就想窝在凤鸣镇那一亩三分地，之前是我没想清楚，一时走错了路，夫人，晴儿知道错了，您一向心疼我……” “我是心疼你，因为我把你当儿媳妇，可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司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不想听她诉苦。 穆晴愣在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夫人，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编排我了？您一向信我，不会信了小人谗言吧？” 司夫人靠在车壁上，闭上眼假寐。 穆晴看司夫人这态度，就知道事情不对。 于是她也没继续纠缠。 “夫人，我知道您还在怪我，可来日方长，我一定会好好弥补。” 见司夫人还是没反应，穆晴只是以为夫人是真的生气了。 “您先歇着，我回宫复命。” 直到穆晴下了马车，司夫人才睁开了眼。 司夫人在心里嫌弃自己，咋那么怂呢？她可是司家夫人，而且这事本就是穆晴理亏。 司夫人虽这么想着，还是有些担心，她唤了侍女进来，然后嘱咐她去找司尘，提醒司尘一声。 侍女跟穆晴关系很好，听了夫人的话，有些为难。 “夫人，穆晴姐姐也是一时想岔了，既然她回来了何不就成全了他们，毕竟洛碧大人嫁过人……” 司夫人瞪了侍女一眼，很是生气。 她说：“停车。” 马车停下。 司夫人下了马车，找了家闻人驿馆，直接进去自己写信。 司夫人从驿馆出来的时候，这心里还是堵得慌。 她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司夫人看了一眼，这里离穆国公府不远，于是她便直接走去了国公府。 她问过之后，得知乔慕在家，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乔慕和穆天雪关系一直一般，见到她来也只是客气地迎接。 倒是司夫人，好像完全忘了。 她热络地凑过去握着乔慕的手，“嫂嫂，我心里难受。” 穆天雪这么一出，乔慕也愣了，“怎么了？是不是司恒给你委屈受了？” 司夫人摇头，“他没在云端城，咋给我气受？” 乔慕听到那声嫂嫂之后，也不自觉地把自己当成长辈。 她拉着司夫人的手坐下，然后让其他人退下，姑嫂俩人就开始说悄悄话。 乔慕听完之后乐了，“你真是……担心些没用的。你就算不信尘儿，也该信洛碧大人啊，洛碧大人对陛下是软绵，可骨子里可不是个好惹的。穆晴是和司尘一起长大，可尘儿已经被舍弃了，咱家尘儿可不是那不要脸皮的。” 司夫人轻叹，“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不放心啊。穆晴和司尘一起长大，就连我都会不自觉对穆晴心软，何况尘儿呢？他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走路都怕踩死蚂蚁。” 乔慕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担心。 陛下平日里是喜欢跟洛碧大人抬杠，可没人不知道这姐妹俩关系有多好。 司尘要是真的对穆晴心软了，陛下会直接被他骨头打断。 齐大非偶向来都是从女子的角度看，乔慕头一次从男子的角度理解这个词。 不对……她也跟着想岔了。 “小妹，咱们要相信尘儿，尘儿要真是那拎不清的，他也配不上洛碧，被教训也是活该。” 司夫人乖乖地点头，是啊，她得……她也想相信司尘，可司尘和穆晴的情分她看得最清楚，她骗不了自己啊。 这边姑嫂俩越说越担心。 那边穆晴已经回宫复命之后回了司家。 她一问就明白了，原来是洛碧…… 穆晴知道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她怕知道的人多了，司尘为了脸面也不得不娶洛碧。 于是穆晴便直接去了吏部。 司尘见到她来有些意外。 穆晴本是跟随卓侯爷，在兵部任职，后来调去跟随安乐王爷，则是在礼部挂职。 司尘问：“可是王爷有何事吩咐？” 穆晴眼睛通红，直接抱住司尘的胳膊，“司尘哥哥，你别不要我行吗？” 司尘抽回了胳膊，已经觉得事情不对。 可按他的性子，还是做不出把人赶出去的事。 穆晴见司尘没说话，又一次粘了上去，“司尘哥哥，我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知道你就是太难过了，才会对洛碧有心思。可你别忘了，洛碧已经嫁过人，她是云帝的妃子，之后又跟安家小公子不清不楚，现在她的名字还挂在酒楼牌子上，她心里如今是安乐王爷，不是你。” 司尘又一次挣脱，干脆直接退到了门口，“穆晴，洛碧怎么样不是你能编排的。” 他说完直接出了屋子。 之后他去了正堂，给自己写了张假条就下职了。 如今洛允不在云端城，所以吏部是司尘掌管。 离开吏部衙门，司尘马不停蹄就去了户部。 他并未入内，而是在户部对面地酒楼中寻了个位置。 洛碧在户部忙乎，总觉得同僚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直到她下职，看到了站在户部门口的司尘。 眼前是个白衣少年，他看到她的时候笑容绽放…… 第513章 我和司尘还有那么长的过去呢 或许是被他的笑容感染，洛碧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这种感觉真好，被人喜欢着…… 司尘站在洛碧面前，他轻声说：“穆晴回来了。” 洛碧并未在意，而是反问道：“咱们去哪？” 司尘想了一下，“我还没好好看看这云端城，洛大人跟我走走可好？” “好。” 一对璧人，走在云端城的大街上，周遭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而司尘始终紧紧跟在洛碧身侧，还时不时将她和路过的人隔开。 锦阁三楼…… 窗户开着，里面坐着两个姑娘。 看到这一幕，洛小翡感叹道：“司尘是很好，可洛碧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位面之主啊，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华裳看了眼走过锦阁门口的二人，轻声说：“我倒是知道我错过了什么，说起来我不是更惨？” 洛小翡摇头，“你不是错过，你是单恋无果。” 华裳给了洛小翡一个白眼，“闭嘴吧，真不爱跟你说话。” 洛小翡看着街道，语调平缓，她说：“勿问也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华裳，我常常在想，到底谁才配得上你。” “然后呢？” “没有，谁都配不上。” 闻言，华裳露出了笑容，她说：“我其实也有些混乱，很多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这心里总会不自觉被影响。” 洛小翡并不意外，换成是她，也会被影响。 云端城的天格外晴朗。 洛碧看向身侧之人，能感觉到他很紧张，只是她不懂，司尘在紧张什么。 她打量周遭，并未见到穆晴。 她在想是因为穆晴吗？司尘是不是真的放不下？ 当然如果放不下她也不会抱怨什么，毕竟过去被时间净化之后总会变得意外美好。 时间久了，人们记得的只会是美好的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司尘紧张地握了握手，然后轻轻捏住了洛碧的袖子，他说：“这边有家私房汤，味道不错。” 洛碧低头看了一眼，看到他纤长的手指，就这么跟着他进了个小巷子。 这里相对而言比较安静，巷子里只有一家店铺。 司尘带着洛碧入内，老板热络地上前迎接，“洛大人。” 洛碧和司尘的事以野火燎原的态势在云端城蔓延，即便他深处人烟稀少的小巷，也知晓一二。 比起穆晴，老板还是觉得司尘和洛碧大人更相称。 他和司尘是故友，从小便认识。 站在朋友的角度，自然是希望司尘过得好，可客观的看，司尘这次是高攀了。 司尘介绍道：“炎濯，自小和我一起长大。” 洛碧一怔，有些意外。她以为只是简单的吃饭，没想到是见司尘的朋友。 她有些尴尬道：“司尘没提前说，初次上门并未带礼物，失礼了。” 炎濯笑了，“不必如此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我去给你们做饭，很快就好。” 司尘带洛碧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室内放着不少冰块，加上夜色将近，倒是觉不得热。 洛碧看向窗外，窗外就是那条小巷，本来冷冷清清的，突然间有不少人走动。 不少人都伸头探脑。 洛碧笑着说：“云端城的人真是……闲得慌。” 司尘笑着回答道：“这里和安乐城的确不同。” 洛碧轻轻点头。 安乐城位置特殊，又是安乐王的领地，百姓的生活一向紧迫。 当时安乐城被称为法外之地，并非真的没有律法约束，只是不受云国保护。 身后没有大国做依仗，安乐城的处境比想象中危险。 好在有安乐王，好在有安家，好在比起吞并安乐城，诸国更想看到云国内战。 而司家，选择跟随老王爷，即便背负叛逆之名，也从未退缩。 即便云帝重利利诱，即便各国使臣以高官之位诱惑。 洛碧突然笑了…… 司尘疑惑道：“洛大人是想到什么了吗？” 洛碧看着窗外，桌子比较小，她看着司尘距离太近。 她说：“我在洛家村长大。不怕你笑话，我还曾在你和安宁之间犹豫过，说起来有些好笑，我一个农女，那时一心想嫁进高门大户。” 司尘问：“后来呢？”他想知道为何是安宁。 “后来我见过你们兄妹四人，都长得太好看了，我觉得你见惯了美人，定是看不上我这种小家气的模样。” 说起过去，洛碧终于能没有负担。 司尘轻叹，“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洛碧转回头看着他。 司尘凝视着她，轻声说：“可惜错过了这么久，可惜差一点便错过了这一生，错过了你。” 洛碧愣在那，一时间脑中空白。 原来情话听起来这么美，原来这样的一个人对她说着这样的话，她会如此喜悦。 正在洛碧呆愣的时候，一个清脆地女声唤醒了她。 “司尘哥哥。” 洛碧看向来人，正是穆晴。 换成从前，她是不介意的，毕竟洛小翡说的没错，她有颗宅斗的心。 可她现在没那个心情，只想两个人了解彼此。 炎濯端着汤过来，一个侧身就把刚要坐在司尘旁边的穆晴挤在了一边，“让让，别烫着。” 穆晴站在那一脸委屈，等炎濯放下汤之后，她刚想坐，结果炎濯已经坐在了司尘旁边。 洛碧抬眸看向穆晴，轻声说：“好久不见。” 穆晴立马红了眼，“洛碧大人也在啊，抱歉，我见到司尘哥哥太过欢喜，所以没看到您。您不会怪我的吧？” 洛碧转头看向窗外，懒得搭她的话。 穆晴一咬牙，挤到了司尘另一边，她抱着司尘的胳膊，“司尘哥哥，洛碧大人生我的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司尘抽回胳膊，“穆晴，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幼稚吗？” 穆晴愣怔然后垂眸，“司尘哥哥，你也怪我了是吗？”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我知道我出身卑微，跟洛碧大人比不了。可陛下说了人人平等，洛碧大人身份尊贵，所以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我就不行吗？司尘哥哥，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我们有那么长的过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司尘刚想说话，就被炎濯的冷笑声打断。 炎濯冷笑道：“我和司尘还有那么长的过去呢，我说过啥了？你在这矫情个什么劲？” “这位公子说的极是。” 第514章 陛下传音给我 炎濯看向窗外，窗外站着个姑娘，笑容明媚。 洛碧笑了，招招手，“进来一起吃吧。” 月光本来就是跟着看热闹的，既然穆晴都进去搅合，那她也没必要在外面看着，这汤实在太香了。 如果不是价钱太贵，她早就来吃了。 如今司尘在，肯定不会让她付银子。 本着蹭吃蹭喝的心里，月光入内坐在了洛碧身边。 互通过姓名之后，炎濯微怔，这姑娘是月家的，完全没看出来，根本一点架子都没有。 月光见炎濯在发呆，就拿过了他手中的汤勺，然后开始给每个人盛汤。 她很自然地没给穆晴盛。 穆晴眼睛哭的通红，“月光小姐，你是对我有意见吗？” 月光直视着她，“还不够明显吗？” 穆晴感觉如鲠在喉，一口气被堵在心口…… 她有些生气，冷笑道：“庶女就是庶女，逢高踩低妄想攀龙附凤，真是令人不耻。” 月光放下了手中的汤勺，什么都没说，直接起身，一把就抓着穆晴的衣领。 穆晴狠狠推开月光，“怎么被我说中了？” 月光整理了下衣裳，看着她，“卓侯爷如果见到你这副样子，定会很失望。” 卓侯爷三个字，像一盆凉水，狠狠浇在了穆晴头上，让她豁然清醒。 她都做了什么？ 能跟在侯爷身边，对她来说是天大的荣耀，她想要做女官，想要跟着侯爷上战场，而不是争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穆晴扬起了下巴，她轻声说：“司尘哥哥，你说过，我以后是要做女官的，你说过我无论是才华还是功夫都在女子中数一数二，你说过，你喜欢我，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只会有我一个妻子。” 月光有些担心地看向洛碧。 这话她听着都闹心，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洛碧喝着汤，像是没听到一般。 穆晴见她这样，只觉得她是心虚，她是怕了，她是畏缩了。 她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洛碧大人，你确定要抢走我的司尘哥哥吗？即便你靠权势得到了他，他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我，我们的过去，是你如何也取代不了的。” 洛碧喝了碗汤，轻声说：“很好喝。” 炎濯忙说：“我还炖着肉，我去看看。”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洛碧大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故事，像月光一样喜欢看热闹的便会蜂拥而至。 现在小店外就聚着不少假装路过的百姓，要是这时候把穆晴扔出去，不是个办法。 洛碧……有些不得人心，很多人都看不惯她，主要是嫉妒。 嫉妒一个嫁过人还冒犯过翡帝的姑娘，竟然能过得这么好。 舆论从来都不会向着洛碧，连炎濯都觉得有些不公平。 炎濯去了厨房。 洛碧感觉气氛太过压抑，或许是整天跟洛小翡在一块，习惯了无论发生再大的事都可以轻松应对，如今这样她有些不习惯。 她看向穆晴，轻叹过后才缓缓开口，“那又如何？” 穆晴一怔，“什么？” 洛碧站了起来，因她身形高挑，看穆晴的时候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她说：“我说他喜欢过你那又如何？他想过娶你那又如何？他心里曾经有过你那又如何？” 穆晴听她这么说，冷笑道：“不如何，只是你该清楚，你有的不过是身份，而我和司尘哥哥才是命中注定。” 洛碧微笑，“你的命中注定被你舍下了，他……遇到了我，你，还是乖乖退场的好。我……是镇国将军府嫡女，我大姐是翡帝，既然你知道我身份尊贵，又何必要碰个头破血流？我就是以权欺人，你能如何？” 穆晴很是生气，“司尘哥哥，你听听，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司尘默默地给洛碧盛汤，仿佛这事跟他无关一般。 洛碧也懒得再多说，继续喝汤。 而月光则是直接过去扯着穆晴就出了小店，站在小店门口，她拔剑指向穆晴，“要不要比试一下？” “我没空。”穆晴转头就要回小店。 结果月光的剑已经挡在了穆晴面前。 穆晴无奈，只好拔剑回击。 洛碧低头喝汤，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司尘凑近她轻声问：“你在生气吗？” 洛碧忍不住说道：“看到两个女人为你吵架，你一句话不说什么意思？”是因为不忍心伤害穆晴吗？这让她很不舒服。 司尘说：“陛下传音给我，说你……说你一直对宅斗很期待，让我别说话。陛下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深厚的内力。” 洛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是小翡，小翡可真是的，她刚才还觉得这么好喝的汤小翡不在很可惜。 洛碧对着外面轻声唤道：“来了就进来吧。” 洛小翡自对面屋顶落下，跟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打过招呼就进了小店。 而月光也收回了剑，穆晴从地上爬了起来。 司尘见人越来越多，也没说啥，反正炎濯看到，会加菜的。 炎濯在后厨伸出脑袋，“见过陛下。” 洛小翡点头，“给我加个炒笋。” “好嘞。”炎濯应完就继续忙乎去了。 而穆晴见状，也没继续纠缠。陛下都来了，她不是个傻子，在陛下面前骄纵，她又没疯。 穆晴上前告退，默默离开。 反正她会住在司家，她和司尘哥哥还是会朝夕相处，她不信洛碧能取代她。 有洛小翡在，洛碧明显就轻松了不少。 她说：“小翡，我没那么喜欢宅斗，以前就是话本看多了。” 洛小翡笑笑，对司尘出卖她一点都不意外，她也不介意，“知道了知道了。” 这边菜刚上好，裴沐就进来了。 裴沐一看这么多人有些意外，“都在呢。” 洛碧问：“小翡叫你来的？” 裴沐点头，“是啊，小翡说有人请吃饭。” 洛碧只有叹息，小翡蹭吃也就罢了，还拖家带口的。 饭后，洛小翡和裴沐去遛食了，这个时辰城中的夜市开了，洛小翡是想再去吃点的。 司尘则是走在送洛碧回宫的路上。 路过将军府的时候，洛碧习惯地进去看一眼，她忘了洛东在家…… 洛东盯着司尘，笑容特别灿烂。 洛碧闭上了眼，实在是没眼看，这是亲爹吗？怎么一副生怕她嫁不出去的模样？ 司尘搓着手，又开始紧张了，“伯父，初次登门没带礼物，失礼了。” 第515章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讲理吗 洛东忙说：“客气什么啊，以后都是……” “咳咳……”洛碧清了清嗓子。 洛东乖乖把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快坐吧，我要去趟军营你俩好好聊，一定要好好相处啊。我家碧儿……” “您快走吧。”洛碧红着脸把洛东推了出去。 哪有这种爹？显得她多着急嫁人似的。 司尘见洛东出门，才放松了一些，他说：“洛东将军真是平易近人。” 洛碧笑着说：“这不是整个翡国都知道的事吗？” 司尘笑道：“我没想到第一次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见岳父，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他都做好了准备，无论洛东将军说什么他都会乖乖听着，原来是他狭隘了。 “想那么远呢？我说过要嫁给你了吗？”洛碧说出这话脸更红了，连她自己都听出了话中的撒娇意味。 司尘笑眯了眼，“洛碧，我现在跟做梦似的。” 洛碧吐了口气，“走吧，我也该回宫了。” 司尘现在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开，只是看着她便觉得人生圆满，可他也明白，洛碧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拖了洛碧的后腿。 司尘跟上洛碧，送她回宫。 洛碧进了皇宫，皇宫大门关上，司尘在那站了好一会才硬着头皮回家。 一进大门，他就听到了那声，“司尘哥哥。” 穆晴委屈地扑了上去，她娇弱的身子贴在了司尘身上。 司尘一闪便跳上了屋顶，穆晴也跟着跳了上去紧追不舍。 司尘几个起落，落在了母亲的院中。 穆晴也跟了进去。 司夫人看到这一幕头疼，她揉着额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对她来说，儿子喜欢谁她就向着谁，可狠话她还是说不出口。 司尘上前，说：“母亲，替儿子准备聘礼吧，选个好日子便去下聘。” 穆晴闻言面如死灰。 司夫人疑惑道：“洛碧大人答应嫁给你了吗？”怎么可能那么快，她怎么不信呢。 倒不是儿子不好，而是洛碧和普通姑娘不同，经历让她变得稳重，不会那么轻易就许下一生。 司尘说：“洛碧没答应我，提前准备着。” 他说完就离开了司夫人的院子，穆晴想去追却被司夫人拉住了。 毕竟是穆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司夫人想要拉着穆晴，穆晴是怎么都跑不掉的。 穆晴也不再挣扎，而是泪眼朦胧地看着司夫人，“夫人，您一向最疼我的。所有人都帮着洛碧，如果连你都不帮我，还有谁会管我？” 司夫人拉着她进屋，关好了门窗吩咐其他人退下才缓缓开口。 她轻声说：“穆晴，你自小跟司尘一起长大，应该了解他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你已经离开了，对他来说你已经是过去，他放下了就不会再拿起来。” “不会的，司尘哥哥以前对我那么好，他和洛碧认识才多久？怎么可能会选择洛碧？司尘哥哥只是生我的气，只要我好好哄他，他会回到我身边的。”穆晴摇头，她不信，不信那么长久的感情轻易就能被取代。 司夫人本想着好好劝着，既然穆晴不愿意听，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他们认识了很久，只是洛碧不知道罢了。洛碧在洛家村长大，司尘有次在洛家村后山经过，他回来跟我说，他见到了一个姑娘，他说让我派人去洛家村打听，他要娶那个姑娘。” “我拒绝了，洛家村品流复杂，比起洛家村的姑娘，我更放心你，我觉得你才是我心目中的儿媳。司尘也曾派人打听过，知道洛碧喜欢安宁，才会顺了我的意试着和你相处。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洛碧，只是他以为洛碧心有所属。” “老爷对你一向看不惯，他觉得你太小夹子气，他也知道尘儿心里有别人，通过尘儿身边的人，他旁敲侧击打听过，他误会那个人是陛下。尘儿也懒得去解释，怕牵扯出洛碧让洛碧为难，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穆晴已经忘记哭了，老爷想要替尘哥哥求娶当时还不是皇帝的洛小翡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不是洛小翡，原来司尘哥哥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洛碧。 而她就像是个笑话一般，曾有机会抓住那个人，她却轻易就放开了手。 穆晴木然转身，慢慢走出了屋子。 她突然觉得很可怕，她那么相信那么喜欢的人，竟然都是假的。 司夫人见穆晴出去了，松了口气。 尘儿的事他们做父母的就不该掺和，如果一开始就顺了尘儿的意，说不定她现在孙子都抱上了。 司尘躺在屋顶，看着天上的星星，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轻叹，洛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才走到你面前…… 穆晴看了眼房顶的人，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司家。 她像是游魂一般，走在云端城的夜色中，笑话，她就是个笑话…… “穆晴，瞎溜达什么呢？” 穆晴抬眸，看向说话之人，她的眼泪瞬间汹涌，她假哭了一天了，这次是真的，她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她扑在了绿竹的身上，放声哭着，“侯爷，我就是个傻子。” 绿竹虽然刚从军营回来，但她刚进城就碰上月光了，月光把所有事都跟她重复了一遍。她是真佩服月光，大晚上在城门口堵她，就为了跟她说八卦。 绿竹轻轻拍着穆晴的后背，“我也不太聪明。” 穆晴趴在绿竹身上哭得昏天暗地…… 绿竹怕吵到别人，就直接把穆晴扛回了家。 孩子们已经睡了，绿竹又怕吵到孩子，所以带着穆晴进了侯府最边角的一个小院。 她说：“哭吧，这里离住人的地方比较远，不会吵到别人。” 穆晴一怔，然后更难过了，“侯爷，我现在难过的要死，你都不担心我。” 绿竹靠坐着大树，“有啥可担心的？不就是男女情情爱爱那点事吗？有啥过不去的？” 穆晴被她一噎打了个嗝…… 在绿竹淡漠的眼神中，穆晴突然就不想哭了。 她开始跟绿竹说事情的经过。 绿竹听得直乐，“所以你抛弃了司尘，然后又后悔了，抛弃了言恒回头又来找司尘，结果还是司尘错了司尘对不起你了？你不觉得自己有点不讲理吗？” 第516章 后悔轻易便放开了他的手 穆晴喃喃道：“一码归一码，我三心两意是我不对，可他骗了我，他心里始终是洛碧，这事是他不对。” 绿竹笑笑，反问道：“他怎么骗你的？用他的终身幸福骗你？用司家大公子正妻之位骗你？用一生一世一双人骗你？穆晴，你信吗？你信他只是在骗你吗？你信他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感情吗？” 绿竹轻叹，“司尘从未否认过和你的过去，甚至对洛碧他也承认他喜欢过你。穆晴，错了便是错了，已经发生了，已经无法挽回了，认了便罢了。何必让对你那么好的司夫人和司尘为难。” 穆晴突然收起了眼泪，她冷笑着，“我真是蠢，对方可是洛碧啊，我怎么会蠢到以为你会向着我。别说这事我有不对的地方，就算是洛碧抢了我的男人，你也会向着她。” 绿竹看着穆晴，“洛碧抢了你的男人，我不会向着她。可如果你们俩在同一个位置，我一定会站在洛碧这边。你又何必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穆晴狠狠咬着嘴唇，这一刻她的人生一片灰暗，好像全世界都舍弃她了一般。 穆晴冷声说：“下官告退。” 她退出小院之后。 屋顶跳下来一人，洛小翡有些无奈，“你又何必在这时候刺激她，她现在正难过呢，容易钻牛角尖。” 绿竹说：“不想说假话罢了，司家全家都哄着她，即便她闹成这样，即便她选了言恒，即便她把司尘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司家人都没说过她一句不是。可她呢？一直在埋怨别人。” 洛小翡听出绿竹在生气，如果是无关之人，绿竹才不会走心，穆晴对绿竹来说是不一样的。 那可是她亲自选的副将，一直跟着她出生入死。 凤鸣村的蛊虫，穆晴那般勇敢。 可越是这样，现在的穆晴就越让绿竹失望。 绿竹靠在洛小翡身上，“小姐，她是武将啊，那个明知道身后危机重重，也勇敢地把消息带出凤鸣镇的姑娘，怎么就在感情面前这么拎不清呢。” 洛小翡轻声说：“谁还没点弱点了？穆晴也知道自己不对，可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就是那种无论你是对是错，我都会义不容辞地站在你身边。她可能只是觉得孤单了。” 绿竹笑了，“我从前也是，只是在这个位置久了忘记了。”忘记了穆晴还是个小女孩，忘记了穆晴只是想来求安慰。 她起身，“我去看看她吧，就当哄孩子了。” 洛小翡点了点头，然后跑去给绿竹的五个娃盖了盖被子，这才回宫。 大丫睁开眼，笑了，“陛下也真是的，这大热天的跑来给咱们盖被子。” 二丫笑着说：“陛下不是还没生娃吗？等她自己有娃了就知道怎么带孩子了。” 说着二丫就把小花身上的被子掀开，只在她肚子上盖了个小毛毯。 绿竹出了府，很快就找到了穆晴，穆晴在闻人小酒馆喝酒呢，还知道找个包间。 绿竹轻叹，然后推门而入。 穆晴见到是侯爷，神情松动，可还是拉不下脸面，于是冷声冷气地说了句，“侯爷怎么有空来啊……” 绿竹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轻声说：“抱歉，没照顾到你的心情。我心里的穆晴是个勇敢的姑娘，是救了凤鸣镇的功臣，可我忘了你还是个小姑娘。我知道你已经很难过很自责了，我应该安慰你的。” 穆晴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她的声音哭得有些沙哑，“侯爷，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我知道我错了，可我怕啊，我怕我一旦承认了，就再也没机会回头了。我想着只要我死不承认，只要我一直死撑，只要我死死赖着司尘哥哥，他总会心软。我就是难过，就是很难过很难过。我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怎么就看上了别人了呢？怎么就能舍下那么好的司尘哥哥……” “侯爷，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只要一想到司尘哥哥会娶别人，只要一想到司尘哥哥和我再也没有牵扯，我就难过的想死，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绿竹伸出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司尘没怪你，司夫人虽然气你，但还是担心你，他们一直把你当成家人，即便你做错了事，他们依旧愿意原谅你。穆晴，别让他们寒心。我知道你很难过，也知道没有任何办法能缓解，可日子总得过得不是吗？你的生命中只有司尘吗？不能嫁给司尘你的生命就没有意义了吗？” 穆晴泪眼朦胧地看着绿竹，“我要做将军，我要守护翡国边境。我……我一直想离开后宅，想要像男子一样上战场。我的生命中即便没了司尘，我还是穆晴。” 她边说边哭。 绿竹看着是真心疼，即便知道穆晴有错，这种绝望却让人无能无力。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穆晴就是司尘的妻子，可一步错万劫不复，那个人的名字以后和穆晴再也没有关系。 只是一时没握紧他的手，他便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即便她回过头拼命呼喊，却再也唤不回那个曾经把她放在心里的男人。 这一夜穆晴哭得撕心裂肺，她只能面对只能接受，只能承认司尘跟她再也无关。 绿竹陪着她坐到天亮，直到她醉倒。 绿竹背着穆晴离开酒楼的时候，看到司夫人身边的侍女也在门口。 侍女跑上前，“侯爷，夫人不放心，让我来看看穆晴。我见您在里面，就在这等着了。穆晴还好吗？” 绿竹说：“没事了，你也快些回去睡吧。” 侍女见穆晴一身酒气，还是有些担心，“我回去跟夫人回报一声，熬些解酒汤给穆晴。” “我侯府连解酒汤都没有吗？你快回去睡吧，等穆晴醒了我会跟她说。” 侍女见卓侯爷坚持，也没敢继续多说，而是晃晃悠悠回了司家。 司夫人见到小环回来，忙上前询问：“穆晴怎么样了？”半夜的时候是派人来回报，但这丫头一直没回来她有些不放心。 “侯爷一直陪着穆晴，带穆晴回侯府了，应该是没事了。” 司夫人松了口气，“你快回去睡一会吧。” 司夫人说完就回房收拾了一下，然后带上解酒汤就去了侯府。 绿竹看着解酒汤很是无语，怎么就没人信她能照顾好穆晴呢。 第517章 把洛东推进水里 司夫人见卓侯爷不太高兴的样子，也觉得直接上门有些无礼。 她解释道：“侯爷，我就是太担心穆晴，这丫头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 绿竹也明白，“她还醉着呢，您去看看她吧，我要去军营了。” 司夫人忙不迭点头，然后跟着樊兮就去了穆晴的房间。 还在沉睡的穆晴不知道，不知道这么多人在意她，如果她知道了可能会好受一些吧。 绿竹心里也跟着难受，如果易地而处，她是穆晴，她也会很难过很难过。 可路是自己走的，既然选了就不该后悔。 绿竹离开侯府直接去了军营，如今洛东在朝，她去军营也就是走个过场，练兵的事有洛东亲自操持。 路上她遇到了刚从锦阁出来的月光。 月光笑着跟上她，“侯爷是要去军营吗？” 绿竹笑问：“我很好奇，你攒下了多少银子。” 月光凑近绿竹，低声说：“在北境和北海都置了产业。” 她零零散散接了不少活，单说闻人家她就做了三份工。 加上给锦阁送消息的收入，她这两年赚了个盆满钵满。 绿竹听着很是羡慕，月光真是很会赚钱。 绿竹问她，“你跟我去军营干啥子？你没事吗？” 月光回答道：“今日我给自己放假，反正也是闲着，就跟您去走走呗。穆晴还醉着，樊兮也没跟着您，您可是侯爷，身边没个人不行。”跑跑腿啥的，她还是可以的。 绿竹打趣道：“我没带银子。” “都是自己人，哪能要您银子啊。” 月光走在绿竹身侧，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跟着绿竹，换成平时不赚银子的事她才不会做。 到城门处，二人翻身上马直奔军营而去。 远远地就听到洛东中气十足的声音。 将士们分成几波，有些在练体，有些在摆阵型。 见到绿竹来，将士们齐声说：“见过将军。” 绿竹轻轻点头，走过他们。 对这里她很熟悉，小时候她就常跟着小姐往军营里跑。 行军布阵，兵法演练。 小姐十岁的时候已经打遍军营无敌手。 洛家将士信服这位少主，即便她是女子。 如今想来，洛东做的已经足够周全。 从头到尾，洛东选择的洛家军追随之人便是洛小翡。 可换个角度想，如果她是洛碧，这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但洛碧没有，洛碧平日里看似斤斤计较，可在大局面前却那般清醒。 见绿竹在发呆，月光轻声唤道：“侯爷，您是想到什么了吗？跟我说说啊，我听说您和陛下自小就在军营里待着，这里一定有很多故事。” 绿竹笑笑，“我只是突然对洛碧肃然起敬。” 她说完就走向洛东。 月光一怔，她问的是陛下和侯爷，侯爷为什么会突然说对洛碧大人肃然起敬？ 月光一想……然后看向洛东和绿竹的方向，她好像明白了。 是啊，洛碧大人真是让人敬佩。 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她竟然能从未起过心思，一心一意辅佐翡帝，这很难。 月光看着看着，就呆住了……她从前从未这么认真地看过家主，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们家主长得真好看。 绿竹过去跟洛东打过招呼，就回来带着月光在军营里溜达。 月光知道了很多事。 原来翡帝的童年那么辛苦，三岁开始习武，那么点个孩子，就得绑着沙袋和将士们一起跑山。 明明那么强大，可偏偏不能对其他人动手。 就因为洛东说，身为武将，不可对百姓动手，即便对方有错也有朝廷有律法。 如果换成是她，自小被人嘲笑，她早就把所有人都打趴下。 二人边聊边在后山溜达，绿竹爬树摘果子去了。 有水声，月光看了过去，这里有个小瀑布。 洛东正在河边喝水。 月光带着怨气盯着洛东。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害得陛下自小被欺负，有这么当人家爹的吗？ 洛东察觉到杀气，看向月光，“有事？” 月光忙收拾情绪，“没有。” 洛东是洛家家主，而她娘是洛家旁支，算是亲戚，可没有血缘关系。 她娘本就是她外祖母改嫁带过去的，名义上是洛家人，实则不是。 所以她见了洛东从来都是唤洛将军。 月光轻叹，洛东是洛家的骄傲，她也觉得有这么个家主与有荣焉。 看着洛东她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她特别想知道洛东和司华之后会如何？ 她可是云端城消息小达人，可偏偏到了洛东这里，她从来都没收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洛东说：“有事你就说，怎么扭扭捏捏的，一点也不像我洛家的孩子。” 月光一听就来气了，“我本来就不是洛家的孩子，我姓月。” 说完还觉得不解气，她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在洛东毫无防备下把他推进了水里。 月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撒腿就跑。 绿竹提着一篮子果子，从树上落下，“走吧，回家。” 月光跟上了绿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洛东还没出来，也没在意。 毕竟是习武之人，洛东又内功深厚，在里面憋一会也没事。 回到军营之时，洛之禁看了看绿竹她们身后，然后询问道：“侯爷，看到将军了吗？” 绿竹摇头，面带笑容。她看到了，只是她不想说…… 洛之禁有些奇怪，“将军说去冲洗一下马上回来的。” 月光低着头没出声，她才不会承认，她不要面子的？ 绿竹说：“洛东那么大人，还能出事？我还担心他吓坏了山里的小动物。” 绿竹说完就带着月光离开了军营。 而洛东很快也回了军营，浑身湿透。 他到现在还没明白，怎么就被个小丫头推进河里了…… 这事洛东是不会跟别人说的，说出去丢人。 月光跟绿竹回了侯府，蹭了顿饭才离开侯府。 她蹦蹦跶跶地回家…… 走进小巷中的时候，她直觉想跑，可阴影已经将她笼罩。 她抬头看着洛东，突然想起来…… “家主，您说过武将不会和百姓动手。” 洛东低头看她，“今天的事别说出去。” “啊？”月光疑惑之后就明白了，她放声大笑。 洛东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有些后悔，这么好的机会，她该问的，问洛东和司华的关系。 第518章 近亲不能成亲 月光带着后悔回了家。 半夜惊醒……她梦到了洛东。 她用力摇头，太可怕了……她竟然会梦到洛东，要么命了。 她听说清流的符很灵验，她打算明天去买几张，她一定是在山里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 与此同时，从未有过任何秘密的绿竹，离开了侯府。 她进宫就摸进了洛小翡的寝宫，把已经睡熟的洛小翡拉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跟她分享了这个秘密。 而隔壁的战小魃，察觉来人是绿竹之时，又一次盖上了棺材板。 洛小翡抱着枕头，打着哈欠，“月光把洛东推进河里了？这姑娘是越来越可爱了。” 她已经听明白了。 先是绿竹跟月光说了她小时候多惨，紧接着月光就动手了，月光摆明了是替她委屈。 绿竹说：“我总觉得哪不对，可又想不明白，小姐你明白吗？” 洛小翡笑着，“因为是洛东啊，能把洛东推下去，能让洛东毫无防备很难。反正我是做不到。” 绿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做不到，我也想过打将军闷棍，可他防备心重的呦，我压根就找不到机会。” 洛小翡一听来了精神，“我也想过，可他总能提前发现。” 说到这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绿竹问：“要不去试试？说不定洛东现在变弱了。” 洛小翡点头，“走。” 这两个姑娘就这么离开了皇宫，战小魃无奈，也跟了上去。 在战小魃的认知里，做皇帝很危险的，特别是这么大半夜跑出去，她得去保护姐姐。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就这么摸进了将军府。 推开窗户之后，洛小翡便轻手轻脚进了洛东的屋子。 洛东躺在床上，呼吸平稳。 洛小翡刚拿起枕头，枕头是她从宫里拿出来的…… 洛东睁开了眼，“有病？” 而刚爬过窗户的绿竹，转头又爬了回去。 洛小翡回头冲着绿竹翻了个白眼，转回头的时候满脸堆笑，“父亲，我这枕头可是个宝贝，我担心您睡不好，特意给您送来的。” 她把枕头扔在洛东身上，然后撒腿就跑。 站在屋子角落的战小魃面无表情。 洛东哭笑不得地把枕头放在了一边，然后闭上了双眼。 他确定屋里没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阴冷，于是他裹紧了被子。 战小魃一想，姐姐和绿竹姐姐刚才说要打将军闷棍…… 可洛将军是姐姐的父亲，不能打坏了…… 刚要睡着的洛东，就感觉有人捶了他一拳，有点疼，但伤不到他的那种力度…… 他睁开眼，没有人…… 洛东感觉更冷了…… 洛小翡和绿竹在大街上溜达。 洛小翡抱怨道：“洛东还是洛东。” 绿竹轻叹，“打闷棍这事可能得靠月光了。” “我捶了洛东将军一拳。”战小魃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 洛小翡懵了，“你啥时候来的？没打坏吧？” 战小魃笑笑，“我一直跟着你们啊，你进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没打坏，那是姐姐的爹，不能打坏。” 洛小翡和绿竹冲着战小魃竖起了大拇指。 翌日一早，洛东就跑去找清流了。 战小魃坐在一旁喝粥，一副与她无关的模样。 洛东跟清流说：“我觉得我家可能有邪祟，我倒是没什么，可洛琮还小，您给我几张符吧。” 说道邪祟二字，战小魃眼中红光一闪。 洛东汗毛竖起，他看了看周围，“小道长你有没有感觉到？阴冷阴冷的，我昨天就是这种感觉。” 清流低头忍笑，“哦，是来找我帮忙的朋友，您看不到他们，我给您张符，贴在门上即可。您不用担心，只是路过的邪祟，对您没有恶意。” 洛东忙接过符，把钱袋子放在桌子上，道谢之后就匆匆走掉了。 战小魃跑过去数银子，眉开眼笑。 洛东来之前，战小魃就跟清流说了昨天的事，还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清流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战小魃是幼崽，可陛下是个成年人了，咋还那么幼稚…… 翡国陛下和辅国将军，半夜跑去打镇国将军的闷棍…… 洛小翡下朝就回去睡觉了，绿竹也困，嫌回侯府远，干脆也跑去洛小翡的寝宫睡了。 清流和战小魃则是穿戴整齐上学去了。 “清流道长。” 月光在学院门口等了很久了。 清流有些意外，“月光姐姐。” 月光把他拉到一边，跟他买了符。 清流感觉自己今天简直是财运附体，一大早就赚了两笔银子。 月光拿着符跑回家，贴在了床上，才匆匆去上职。 最近城中喜事不少，又加上临近中秋，云端城愈发热闹。 司府和穆国公府结亲，在北海驻守的穆家人也都回来了。 月光忙完之后就去了闻人药铺，安国公府要采买一些成药送往安乐城。 闻人兮今日坐诊。 月光去下了单子，药铺伙计便派人先送去安国公府，那边过目之后再送去驿馆上路。 月光看正好闲着，就跑去帮闻人兮干活了。 二人一边将药物分类一边闲聊着。 “闻人大夫，司家和穆国公府结亲，所用物件都是在咱们家采买的，这回可赚大了。” 北海乔家富的流油，穆国公府好容易翻身，这次亲事自然是会大办。 闻人兮一愣，“穆家和司家？据我所知穆家只有一位适龄男子便是穆景。” “是啊，就是穆景要娶司音。” 月光也有些懵，“您不知道的吗？” 闻人兮说：“不行，这亲事不行。”她隐约听说过，可她每天要处理的事太多，她和司家也就偶尔做做生意。 司华最近都在家里，她是知道司家有喜事，可她以为是司尘和穆晴…… 月光问：“怎么不行了？司音和穆景很相配啊。” “近亲不能成亲。”闻人兮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活，“我得进宫找陛下。” 月光也匆忙跟了上去，她还是不太明白，“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司家夫人是穆国公府五小姐，如今是亲上加亲啊。” 闻人兮在想，她该怎么跟月光解释，隐形染色体遗传疾病这个问题…… “近亲成亲生的孩子容易有缺陷。” 月光突然想起来，这个理论炎家老家主以前就提过，但没人在意。 第519章 没给碧儿留饭 进宫以后闻人兮在战小魃的院子找到了正在发呆的洛小翡。 洛小翡在躺椅上晃啊晃，看着天空傻乐。 裴沐提起他们的婚事，她要嫁人了，嫁给裴沐，嫁给那个她从小就喜欢的裴沐，嫁给那个她的开始。 “哎呦，陛下还有空乐呢。”闻人兮显然心情不太好。 洛小翡斜眼瞅她，“闻人大人这是赔钱了？” 闻人兮坐在洛小翡旁边，一把就按住了摇椅，晃悠的她心烦。 “穆景和司音的婚事你可知道？” “知道啊，全城都知道了。”洛小翡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闻人兮特别想问，能打皇帝吗？ “他们是近亲！近亲！你怎么不拦着呢？” “近亲？”洛小翡一拍脑门，“我压根忘了。” 司夫人和穆国公府的关系她知道，可她忘了个彻彻底底，还上门道贺去了。 闻人兮说：“别在这闲着了，快去找首辅大人，律法还没加上吗？” 洛小翡忙站了起来，撒腿就跑。 这是大事，且办起来比较困难。 一方面开放了婚恋自由，一方面还得制止近亲结婚。 她一口气都没喘，就跑到了华裳面前，“华裳，律法需要加一条，近亲不成亲。” 华裳刚想询问，就看到了随后而来的闻人兮。 之后闻人兮跟华裳细细地解释了一遍。 洛小翡忙不迭出了皇宫，直接去了穆国公府，这里已经挂满红绸。 见到洛小翡来穆家全家人出来迎接。 “见过陛下。”老国公显然喜气洋洋，他以为陛下来是想要帮忙的。 洛小翡忙说：“这亲不能结，近亲不能成亲。” 穆老国公看向穆景。 穆景呆愣，还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我就觉得不好，都是亲戚，我一直把司音当亲姐姐，我祖父非让我和她成亲，别扭的很。我和司音都商量好了，满足长辈的愿望我俩就和离。” 洛小翡一听放心下来，她本来还担心穆景和司音是两情相悦，因为她的不小心拆散一对有情人，她心里也不会舒服。 “那就最好了，我还得去司家，律法很快就会颁布，是我的错，婚礼的损失上报朝廷。” 洛小翡也没脸待下去了，匆忙就跑掉了。 近亲不得成亲是大事，可是越是大事越容易被忽略。 洛小翡还未到司家，司家已经知道这事了，她看到月光在，投去了感谢的眼神。 之后洛小翡就乖乖站在门口，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司音倒是很高兴，“还好陛下及时想起来了，还好闻人大夫在朝中。”能不二嫁谁愿意二嫁？ 她年纪到了，长辈着急，才会把她许给穆景。 可她真没有嫁人的打算，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她不是绿竹有三头六臂，可以将所有事处理地井井有条。 关键是她不信她会找到一个像安子霆那般优秀的相公。 司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闻人大夫是神医，她都说了近亲成亲孩子大概率会有缺陷。 她还庆幸制止的及时。 司夫人笑着留洛小翡吃饭，“婚宴准备了不少食材，陛下既然来了就让司音给您露一手。” 洛小翡哪好意思啊，把人家弄得鸡飞狗跳，她还留下吃饭？她没那么大的脸。 洛小翡告辞离去，还顺手拉走了月光。 月光跟在洛小翡身边，也心有余悸，“只差一点，如果我今天没提起，闻人大夫估计还以为是司尘和穆晴成亲。” 洛小翡拍了拍她的肩膀，“多亏了你了，虽然你平时话多嘴欠很烦人，但这次做的很好。” 月光呵呵笑着，“陛下，您就不能好好夸人，非得刺我两句？” 洛小翡还没说话，月光又自顾自继续说道：“但我不生气，陛下对洛碧大人就是这样，喜欢没事嘲讽几句，但您是真把洛碧大人当自己人。” 洛小翡没啥想说的了，这姑娘自己都给她找补完了。 后来的几天司家和穆国公府很是忙碌，贺礼既然收了也就没有退的必要，反正记着回礼即可。 倒是不少人上门问起原由，这两家又给他们普及了一遍关于近亲成亲的危害。 司夫人倒是很看得开，还给宾客说，司音暂时不会成亲，但司尘好事将近，这次的贺礼就当做给司尘的好了。 反正司尘也让她准备聘礼。 而洛小翡也知道不少司尘和洛碧的事，洛碧每天下职之后都是司尘送回来的，洛碧最近常说，原来被人喜欢着疼爱着是这种感觉。 可洛碧始终不知道，她便是司尘一开始就喜欢的姑娘，也不知道在她还不认识司尘的时候，她已经走进了司尘的心里。 洛小翡去闻人医馆跟在闻人兮后面忙乎了一天，去往周围各村镇普及早婚早孕近亲成亲的危害。 这些看似细枝末节的事，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而她就是忽略了这些，只顾着她所谓的大事，只挂念着天灾人祸后的重建。 洛小翡回宫的时候，各府官员已经下职，洛碧没回来，她并不意外。 洛碧和司尘最近不是去城外郊游，就是在各处小店吃吃喝喝。 也就是仗着自己有功夫，不然谁大晚上的敢上山？ 洛小翡在饭桌旁坐好，孩子们也习惯不等洛碧，连洛老太太都没给洛碧留饭。 洛老太太坐下之后说：“开饭。” 孩子们这才拿起筷子。 可……洛碧回来了，还带着司尘。 洛小翡看了眼身旁的裴沐，她们家带男友回家蹭饭好像是传统。 司尘见礼之后乖乖坐下，他常常来这吃饭。 自从跟洛碧在一块之后，他不是在外面吃，就是在宫里吃，已经很久没在家吃饭了。 洛老太太琢磨着，锅里还剩个底，灶上还有些馒头，小翡如果少吃点，洛碧和司尘估计够吃。 司尘很自觉地自己去厨房添饭。 洛老太太见司尘出去，连忙说道：“小翡，今天没给碧儿留饭，你少吃点。” 洛小翡点头，“好嘞。”反正她每天吃完这边的还会去清流那吃顿夜宵。 洛碧一听也不知道说啥好，她最近好像经常在外面吃。 可奶奶这么一说，她才想起，“司尘已经很久没回家吃饭了，司夫人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不会。”司尘端着托盘进来，把盛好的汤饭放在洛碧面前。 第520章 翡帝大婚 司尘放好之后坐下，继续说道：“我娘现在忙得很，准备聘礼，她巴不得你现在就嫁给我。” 洛碧侧眼看他，“我们认识的时间还短，你还不够了解我。”她怕，怕司尘了解她认识她以后，就不会喜欢她了，毕竟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不短喽。”洛小翡说完就捂嘴，然后拉着裴沐就跑了，“奶奶，我去清流那吃馄饨了。” 听到洛小翡的话，孩子们也留了肚子，很快就吃完直奔清流的小院而去。 洛老太太打着哈欠在皇宫里溜达，消消食。 洛碧和司尘最后走的。 夜里的皇宫比较空荡，大部分宫女和内侍如今都不在宫里。 二人走了好一会才见到一人，正是卓容，他坐在池塘边叹息。 洛碧嗖一下，就飞到了卓容旁边。 卓容回头，依旧一脸肉疼，“洛碧大人，别闹了，我现在没心情。” 洛碧蹲在他旁边，戳了戳他的肩膀，“怎么了？遇到啥为难的事了？那你得问我啊。” 她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可是咱们翡国第一位大内总管。” 卓容被她逗笑了，“见过前辈。” 卓容抱拳之后说起了让他愁的事。 “洛碧姐姐，你是不知道，宫里不少宫女和侍卫，他们朝夕相处，自然会日久生情，前朝之时，这事是绝不会允许，可咱翡国不是讲人权吗？这成亲的多了，我的俸禄就不够了。我可是大内总管，谁成亲都会请我，我就得随份子。我想问这事能算是公费吗？但我又不好意思跟陛下说。” 洛碧听明白了，笑着说：“这银子宫里出，你就放心随份子，到时候去司尘那上报就是了。”也是为难这孩子了。 卓容一听烦恼烟消云散，“那就不打扰洛碧姐姐和司尘哥哥了。”他蹦跶着走了。 洛碧回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司尘，司尘也低头看着洛碧。 司尘问：“洛碧，你愿意嫁给我吗？” 洛碧摇头，“咱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司尘上前，把洛碧揽入怀中，“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月，可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他轻声说着过往，“在洛家村的时候，我就见过你，阴差阳错才会到现在才能靠近你。洛碧，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洛碧愣怔，在洛家村的时候？ “可我那时候只是个村姑。” “无论什么身份，你都是洛碧，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 洛碧呆愣在那，许久未语。 她那么讨厌自己，讨厌那个被安宁拒绝的洛碧，讨厌那个觊觎云之御的洛碧，讨厌那个小心眼的洛碧。 可有个人一直喜欢她，无论她是不是将军府嫡女，无论她做过了什么。 这感觉真好。 她靠在司尘的肩头，轻声说：“看在你喜欢我那么久的份上，我嫁给你。” 司尘收紧了手臂，他的下巴放在洛碧的头顶。 这画面很美很美，洛小翡都放下了手中的核桃。 她把核桃放在了裴沐手中，然后把脸埋进了裴沐心口，她说：“裴沐，我为什么那么想哭？” 裴沐轻轻揉着她毛绒绒的脑袋，语调轻柔，“因为你替洛碧高兴，看着她幸福，你也觉得很幸福。” 洛小翡把眼泪直接蹭在了裴沐身上，她轻声说：“真好。” 裴沐问：“要不要双喜临门？” 洛小翡抬头看着裴沐，“你这是趁火打劫！” “有何不可？” 洛小翡扬起嘴角，“可。” 裴沐呆愣，和刚才的洛碧如出一辙，他直接把洛小翡扛在肩头，然后原地飞走。 自那天起，整个云端城喜气洋洋。 陛下和洛碧大人同时成亲，简直是普天同庆。 锦阁的嫁衣送到了洛小翡和洛碧的手中。 她们看了眼一模一样的嫁衣，然后看向彼此。 洛碧轻声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我和你之间最好的结局便是老死不相往来。” 洛小翡笑答：“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我真的很讨厌你。” 可如今她们一起出嫁，她们一个是当朝翡帝，一个是将军府嫡女，她们走了那么长的路，非但没两看相厌，还成了至亲的姐妹。 洛小翡吐了口气，“可惜了，我想着跟华裳一起嫁人的，现在换成了你。” 洛碧白眼，“我就知道，你这嘴好不了。”可这样她才习惯，她就是贱皮子。 两脉的洛家人都陆续赶回了云端城。 洛东在将军府忙得不亦乐乎，洛允在皇宫里攀爬不停。 半个月后，翡帝大婚。 洛小翡在屋里打哈欠，华裳站在她旁边，不停念叨着，“喝什么酒啊？你看眼睛都肿了。” 洛小翡呵呵冷笑，“也不知道是谁，抱着个酒壶跟我说谁先喝醉谁孙子。” 华裳脸红，她这不是太高兴，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吗。 好在她醒酒也快。 反观洛碧，还在一旁呼呼大睡呢。 迎亲在两个时辰后，所有事都准备妥帖，只剩新娘上妆。 华裳过去翻看过，洛碧明明喝的最多，人家脸上可一丝浮肿都没有。 于是洛小翡成亲这天，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消肿。 冰块敷在眼睛上，消没消肿洛小翡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很精神。 绿竹打着哈欠进来，“都起来了？” 洛小翡点头，“你把洛碧叫起来。” 绿竹看了眼洛碧，又看了眼桌子上的冰块，然后她手握一把冰块，二话不说直接塞进了洛碧脖子里。 洛碧直接窜了起来，怒吼：“洛小翡！” 洛小翡一脸无辜，指了指绿竹。 洛碧看向绿竹，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她被自己气笑了，对绿竹她还是一往即如的畏惧。 绿竹跑去拿了洛碧的嫁衣，从里到外，她问：“要不要先冲洗一下再换衣裳？” 洛碧进了浴房，绿竹进去给洛碧搓背了。 长辈们也陆续起来了，都在忙乎着，没过来这边。 那种嫁女儿的心情季如花是没有的，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对方入赘…… 当然入赘只是这么说而已，洛碧和司尘婚后有自己的府邸，不会住在皇宫也不会住在司家。 裴府。 裴沐站在院子里，看着月亮。 他身后台阶上躺在云之御。 云之御感觉越睡越冷，他想要拉被子没找到，他睁开眼就看到了裴沐的后背。 第521章 你一直都在真好 云之御哀怨地看着裴沐地背影，“做个人吧！我陪你聊了一夜，就想睡一会，你就这么对我？” 裴沐转过身子，直视云之御，他脸上是笑容，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 “哥，你不替我欢喜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悦。” 云之御投降了，他就受不了裴沐叫他哥，每次听到都会让他丢盔弃甲。 他站了起来，站在裴沐身前。 他轻声说：“裴沐，看到你幸福，我很欢喜，比我自己成亲都欢喜。” 他们出自安乐王府，他们曾身负血海深仇。 终于一切尘埃落地，他很欢喜，很欢喜很欢喜。 云之御抬头看天。 祖父和爹娘还有叔叔们一定也会看到，看到裴沐如今的模样。 看到那个经历了苦难的裴沐，终于彻底重生。 裴沐伸出手，抱住了云之御，“哥，抱歉，抢走了小翡。” 云之御直接把他推开了，“差不多得了，非得杀人诛心。” 裴沐笑容放大，云之御也不自觉地笑了。 时间过得很快，裴家二叔和裴浅先来了，裴澄和裴家祖父祖母在前院忙乎。 整个云端城随着太阳的升起热闹了起来，城门大开，各大家族准备了很多红包。 附近村镇的百姓一大早就进城了，他们穿着新年才会穿的衣裳，一路上收了很多红包。 翡帝和洛碧大人同时成亲，大宴宾客，皇宫中和司家裴家以及云都府和六部还有将军府，都开始准备宴席。 此时的洛小翡已经上好妆，洛碧半眯着眼，靠在洛小翡的身上，还是很困。 皇宫中挂满了红灯笼，所见之处皆是红绸。 人潮汹涌鞭炮齐鸣。 洛小翡和洛碧牵着彼此，站在云顶殿前。 她们看着远处。 华裳站在洛小翡旁边，绿竹站在洛碧身旁。 这是个女子为帝的皇朝，而站在那的是如今翡国身份最尊贵的四个女子。 或许连她们自己都没想到，能走到这一步，能站在如今的位置上。 随着喧闹声越来越大，洛小翡看到了裴沐。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便身边有千万人，还是能第一眼便看到。 为首的是四人，中间自然是娶妻的裴沐和司尘，司尘身旁的是国师勿问，而在裴沐身边的是云之御。 刚才一路走来，不少姑娘都哭了，她们哭嚎着，翡帝还是拐走了裴沐这颗大白菜，另一部分姑娘则是笑的灿烂，这部分是云之御的死忠，一直都是。 两方阵营曾有过短暂的和平共处，最后还是吵翻了…… 樊兮在人群中，并未去皇宫。 她也是其中之一啊，这种时候她得和她的同伴共同进退，一起为裴沐成亲又是欢喜又是难过。 哭得最凶的自然是月光，她丝毫不掩饰。 是啊，连陛下都知道她的心思，她还有必要掩饰吗？ 司若实在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小声点？” 月光带着哭腔，“我难过啊。” “你哭得我都想哭了。” 话虽这么说着，可司若还是忍住了。 实在是在家等得着急的洛东就在她们身后，他看着月光失笑。 听到笑声月光回过头，然后说道：“家主，我不会把你掉进水里的事……” 洛东瞬间消失…… 月光哭嚎着，她太惨了。她最喜欢的裴沐娶妻了，她最不能得罪的洛东还被她出卖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皇宫中。 裴沐看着洛小翡，他们现在的距离只有十步，只要再迈过十个台阶，他就会走到洛小翡面前。 洛小翡看着裴沐，他们现在很近，很快她就会是裴沐的妻子。 一声声爆裂，天空中花瓣纷飞……裴沐伸出手，轻声说：“小翡，我来带你回家。” 洛小翡将手附在裴沐手上，只是瞬息，裴沐揽起她就飞了出去。 洛碧见状眉头一挑，伸手揽着司尘的腰，也飞了出去。 随后就看到洛碧和裴沐分别抱着自己的另一半飞过了众人的头顶。 将军府外传来了欢呼声，洛东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女婿。 他算着时辰呢，怎么会这么快？ 洛东捂脸，肯定是小翡急着嫁，当然也可以理解。 洛东匆忙坐在主位。 四位新人站在他面前，然后齐齐跪在了地上，双手在胸前交叠…… “洛小翡。” “洛碧。” “裴沐。” “司尘。” “拜见父亲。” 洛东突然就红了眼，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哭了出来。 他说：“起来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洛小翡率先爬了起来，问：“洛东，我和裴沐要去裴家，洛碧和司尘要去司家，然后一起回皇宫，一起去啊。” 洛东捂脸跑了，“我还得哭一会。” 洛小翡也没勉强，还嘟囔着，“有啥可哭的，天天见的。” 跑去后堂的洛东彻底崩溃，“洛小翡，你个逆子！敢直呼你爹的名字！” 洛小翡扯了扯嘴角，“咱爹现在反应有些慢。” 裴沐握着洛小翡的手，直接把她拉走了。小翡也是，这时候还招惹洛东，岳父都哭的那么惨了。 洛碧就比洛小翡正常多了，她听洛东哭，也鼻子酸酸的，她靠在司尘身上，眼泪哗啦啦的。 今早她和洛小翡约定，谁都不许哭的，又不是远嫁，就在家门口有啥哭的，可她还是没忍住，都怪洛东。 于是两队新人离开镇国将军府的时候状态截然不同。 在百姓看来，咱们陛下嫁人很高兴，特别高兴。 离开将军府，洛小翡和洛碧便分开了。 这次两位新娘都乖乖坐轿。 很快便到了裴家。 洛小翡盖上了盖头，遮上就看不到她的表情了，她也不用注意仪态。 见过裴家人，便直接回宫。 一旁困得要死的云之御还得忍着别打哈欠。 华裳侧眼，看云之御这样子觉得好笑。 洛小翡坐在轿子上，觉得无聊，于是唤了一声，“小魃，把华裳给我扔进来。” 嗖嗖嗖……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有轿夫觉得轿子重了。 华裳想翻白眼，“你可真能闹。”小魃的气息她还是熟悉的，小魃身上的香包还是她做的。 洛小翡靠在华裳身上，有殇神陪着她嫁人，真好。 “华裳你相信命中注定吗？” 她的首辅啊，陪她一路走来的华裳啊，一直都在真好。 第522章 翡帝，你是怕了吗 华裳和绿竹不同，绿竹和她一起长大，有着坚不可摧的过去，而她和华裳的相遇那般猝不及防。 她只是替华裳清理了一个人渣，这姑娘就对她死心塌地。 华裳轻声说：“信。从勿问说我是天相开始。” 洛小翡笑笑，脑袋在华裳身上蹭啊蹭。 轿子外面的战小魃，见轿夫有些累，于是跑了过去，她蹲在了轿子下面，然后把轿子举了起来。 洛小翡感觉到在升高，也感觉到战小魃就在下面。 “小魃。”她轻唤。 战小魃轻声回答：“我看他们太累了。” 洛小翡哭笑不得，这姑娘真的是旱魃吗？ 回了皇宫，洛小翡等了一会洛碧，之后才一块拜见父母长辈。 大长公主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看着她们从一开始的两看相厌，到如今一起成亲，只觉得这世上的事真是千般万化，不到尘埃落定之时，谁也不能轻言结局。 洛允和季如花对视一眼，笑容莫名有些慈祥。 他们没什么可嘱咐的，孩子们都很优秀。 这群孩子造就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过程简单且直接，中午首辅大人就下令开席。 百姓们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有迹可循。 这就是他们的翡帝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在。 洛小翡从来都没变，即便位居九五，却还好像邻家的小姑娘一般，随时会出现在他们身边，平等地跟他们相处。 送入新房之后，洛小翡直接摘掉了盖头，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没戴头饰。 她揉了揉脖子，眼前又变得朦胧。 裴沐隔着头纱看她，轻声说：“我来摘。” 洛小翡咧大了嘴巴，眼见着头纱飞走，眼见着裴沐的脸就在她眼前。 她嫁给了裴沐，嫁给了她年少就倾心相许的男人，嫁给了那个她以为此生她都无法高攀的少年。 真好。 裴沐看着洛小翡。 他娶了洛小翡，娶了那个初见就把他砸晕的姑娘，娶了那个在他过往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 真好。 “小翡，开饭了。” 绿竹在门外喊了一声。 “来啦。”洛小翡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拉着裴沐就跑出了新房。 裴沐跟在洛小翡身后一脸哀怨。 “恭贺陛下大婚。”说话的是华老太傅。 “老太傅客气客气。”洛小翡顺手就拿过一杯酒，“晚辈先干为敬。” 华老太傅笑笑，也喝掉了杯中的酒。 洛小翡松开了裴沐，“我去招呼客人了，你也去忙吧。” 裴沐此刻脸上都能结霜了。 一声轻笑，裴沐准确地捕捉到了位置，他一屁股坐在了云之御旁边。 云之御手持酒杯，笑容惑人。 “王爷，我能敬您一杯酒吗？” 云之御给自己倒了一杯，和面前的姑娘碰杯。 “王爷，我是……” “慈兮。”云之御轻声说。 慈兮懵了，“您知道我的名字？啊啊啊……” 云之御说：“我听闻你买了我九十九张画像，是锦阁金主。” 慈兮用力点头，“对的。王爷，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云之御微笑，“以后别浪费银子了，还有多谢你的喜欢。” 慈兮飘乎乎走了…… 之后便是相同的剧情，喜欢云之御的那群姑娘，有慈兮开头，也没扭捏。 有些人你知道，此生只能远观，他永远不会属于你。 可能靠近一次也好，一次就好。 云之御数不清来来去去了多少人，反正他有些醉了。 “云之御，我也敬你一杯。” 云之御笑了，“华裳，你到底用我赚了多少银子？” “王爷是想跟我要银子吗？” “你觉得呢？”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云之御一怔，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裴沐与云之御近在咫尺，可此刻两人周围的气氛截然不同，云之御这边热热闹闹，裴沐那边生人勿进。 当然也有胆大的。 月光拿着酒杯走到了裴沐面前，“裴大人，我敬您一杯。” 裴沐拿过云之御的杯子，直接喝掉。 月光喝完，就坐在了这桌，她跟云之御说：“哥，你是不知道，刚才那些姑娘是花了银子才能跟你说话的。” 华裳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你赚我锦阁的银子不少吧？” 月光笑笑，“一码归一码。” 云之御翻着眼皮，“华裳，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摇钱树啊。”华裳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失言。 云之御指着华裳，气的半天说出话。 华裳让他觉得，他和那些倚门卖笑的女子没什么不同…… 可这话他又说不出口。 见到这一幕，裴沐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他笑着，笑的那么丧心病狂。 云之御这颗心啊，凉嗖嗖的。 华裳见云之御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于是直接跑掉了，跑去跟洛小翡一起喝酒。 一天一夜过去。 翡帝吃走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裴沐愈发哀怨。 他实在忍不住了，轻轻一跃就落在了洛小翡面前。 他拿过洛小翡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他便看着洛小翡。 洛小翡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小翡，吃饱了吗？” “还能吃点。” “小翡。该洞房了。” 瞬间周围一片安静。 洛小翡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沐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问：“翡帝，你是怕了吗？” 洛小翡抬头直视裴沐，“我会怕？我这辈子就没怕过什么！” 裴沐脸上是得逞的笑容。 他抱起洛小翡便飞离了人群。 洛小翡脸通红……她不是怕了，是不习惯，那么多人在呢，她想把人送走了再…… 如今全世界都知道她要洞房了。 裴沐带着洛小翡飞离了皇宫，停在了城外一处小宅子外。 相比热热闹闹的云端城，这里显得过于冷清。 裴沐打开了大门，牵着洛小翡的手，进了院子。 他说：“这是我们的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嗯。”洛小翡的心控制不住的狂跳。 她做梦都想扑倒裴沐，可真到眼前了，她突然就怂了，她怎么能怂呢？ 是裴沐啊，是她喜欢的裴沐啊。 红烛灼灼，裴沐可口。 洛小翡一咬牙，推开了裴沐，“我去洗个澡，去去酒气。” 裴沐就站在院中，看着她进了浴房。 这里的格局和洛家村的那个洛家小院一样，洛小翡自然很习惯。 她进了浴房关好门，然后就坐在了地上。 一路飞过来，加上情绪起伏，酒劲突然上来了，她感觉一阵眩晕。 一阵冰凉，洛小翡抬眸便看到了裴沐，她说：“头好晕。” 裴沐将她抱回房中。 第523章 安乐王和首辅大人吵起来了 裴沐将洛小翡放在床上，让后坐在床边，轻轻揉着她的额头。 洛小翡睁着眼，冰凉凉的触感，很是舒服。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沐。 如果这是梦，那这梦也太过奢侈了些。 偏偏这是真的。 洛小翡忍不住笑了。 主子没骗她，主子说做好事会有福报。 裴沐看她在笑，轻声问：“好点了吗？” 洛小翡点头，“嗯，不晕了。” “我去给你熬些醒酒汤。” “好。” 洛小翡看着裴沐离开，看着他出了房间。 她起身，溜达着去了浴房。 她可是习武之人，醒酒极快，只要她想醒。 裴沐听到动静，伸出头看了一眼，忙说：“我给你烧水，你等会再洗。” 洛小翡乖乖地坐在浴房门口。 浴房正对着厨房，她就这么看着，看着裴沐在厨房里忙乎。 这一刻她突然不想死了，不想成为神，而是和眼前之人天长地久。 洛小翡捂着心口，或许这便是她做了一千年见习小神的原由，她始终是个普通人。 人只会越来越贪心。 起初只想被他看到，后来想要独自拥有他的怀抱。 而到如今……好似和他一生一世到白头还不够，而是想要生生世世和他相伴。 裴沐一边熬药，一边烧热水。 洛小翡跑进了厨房，裴沐已经把解酒汤倒入了碗中。 随后只见他双手扶着碗，滚烫的汤药瞬间凉了。 洛小翡一口喝掉。 裴沐又忙着提着水桶跑去了浴房。 兑好水之后裴沐才喊洛小翡过去。 洛小翡把裴沐推出浴房，然后关好门窗泡进了温水中。 裴沐靠在门上，“小翡，我们成亲了。” “是啊，跟做梦似的。” “那就别醒了。” “好。” 洛小翡看着水面，吃吃地笑着，真好，他在真好。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过了一刻钟左右，裴沐问：“小翡，要不要添热水？” 洛小翡回答道：“好。” 裴沐跑去厨房，提着一桶热水跑回浴房门口，“我进来了？” “嗯。” 裴沐推看门，看到洛小翡穿着里衣站在浴桶边，明显有些失望。 洛小翡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 “裴沐，你在失望什么？” 裴沐没去看她，而是把热水加进了浴桶中。 然后洛小翡只感觉眼前一晃，下一刻她就被裴沐抱进了怀里。 裴沐抱着洛小翡，跳进了浴桶，“我也想洗。” 可能是水太热了，洛小翡的脸被蒸的通红。 她没去看裴沐，她也知道要发生什么。 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期待…… 盛夏的夜很短暂…… 短到洛小翡还不愿放开裴沐的手，天就已经亮了。 洛小翡的脸在裴沐身上蹭了蹭，凉爽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打着哈欠找衣裳，“要上朝了。” 裴沐睁开眼，把她揽回怀里。 洛小翡一下子就神清气爽，要不是她身体底子好，这会估计会感冒。 裴沐给洛小翡拿了衣裳，然后给她穿好，之后换上朝服。 二人牵着手离开了小院。 时间尚早，开门的只有早餐铺子。 洛小翡和裴沐进了城门口的一家包子铺。 老板都惊呆了，“陛下，裴大人，二位……恭喜恭喜。”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客气客气。” 裴沐握着洛小翡的手，坐在她旁边。 好像云端城不同了，好像人都变得可爱了，好像街道都变得干净了，好像他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地方。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小翡长大的地方。 吃完包子，二人走向皇宫，半路碰上了洛碧和司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绿竹以及华裳。 后来遇到越来越多的人，他们都在说着恭喜。 早朝依旧是千篇一律，上完早朝之后，洛小翡习惯性地回了寝宫，只是这次她身边是裴沐。 路过清流的院子，洛小翡又带着裴沐进去蹭了顿饭。 吃饭完，清流和战小魃便去上学了。 洛小翡跑去睡觉，裴沐一脸哀怨地去上职了。 洛小翡睡了一个时辰，就被敲门声吵醒，她也没继续赖床，这时候卓容来叫她定是有重要的事。 她穿好衣裳打开了门，问道：“怎么了？” 卓容急忙说道：“前面吵起来了，是安乐王和首辅大人。” 洛小翡走在前面，卓容跟在后面。 “因为点啥啊？”这俩人能吵起来肯定不是小事。 卓容说：“这不是首辅大人一直卖安乐王的画像还有贴身物件吗？您成亲那天，首辅大人还卖了二十个可以和安乐王说话的名额，安乐王今日上旨，内容是请陛下禁止翡国买卖他的画像以及物件，结果首辅大人直接给驳回了。” 洛小翡没忍住，笑出了声，“华裳用什么理由驳回的？” “首辅大人说，陛下很忙，这种小事没必要烦扰陛下。结果安乐王就怒了，直接冲进了崇文殿，要首辅大人给他个交代，还质问首辅大人，是不是把他当成货物买卖。” “结果首辅大人说，卖画像的银子她都捐进了国库，安乐王这是为百姓谋福。” “安乐王被气的不行，又说不过首辅大人，我怕他们打起来，首辅大人会吃亏，我就来找您了。” 洛小翡乐得不行，“放心吧，云之御再生气也不会跟华裳动手，华裳就是知道才会有恃无恐。” 卓容讪讪道：“话是这么说，可泥人都有三分脾气，华裳姐姐这回是有点欺负人了。” “难得啊，你竟然能说次公道话。”洛小翡都惊了。 毕竟关于华裳的事，卓容想来是对人不对事。 二人说话间就到了崇文殿，这里聚集了不少官员，都在外面看热闹。 “华裳！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爷这话说的，您是不舍得您这张脸面，不愿替百姓谋福利吗？” “我……”云之御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安乐王府如今已经入不敷出，他实在说不出他捐银子的话。 华裳见他没话说了，笑的更是得意，“王爷，从您十五岁开始，我就卖您的画像了，您不是早知道吗？何必秋后算账呢。” 云之御怒视华裳，“我当时念你是个女子，我以为你只是想给自己攒些嫁妆。而如今你贵为首辅，华家的生意遍布天下，你就不能放过我？” “王爷这话说的好像我赖着您似的。” 洛小翡一点都没有进去的意思，反而站在门口，而一众官员一起看热闹。 云之御看到了她，“陛下！您要为我做主啊！首辅大人欺人太甚。” 第524章 华裳，我认输了 洛小翡都替云之御着急，这孩子咋就想不开跟华裳吵架呢？ 以前的华裳或许包袱重，可如今的华裳早已非昨日。 各国来使，都是华裳接见，这姑娘可谓是舌战群雄。 很多使臣，就因为来翡国要见华裳，都不爱来了。 洛小翡轻咳，这种时候她要是不帮着华裳，华裳肯定会难过，可她要是不帮云之御，云之御会被华裳气死。 头一回这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咋整？ 华裳也盯着洛小翡，等着她的答案。 洛小翡吐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云之御，你也知道华裳的脾气，断她财路她会跟你拼命。如果我是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之御愣怔之后笑了，“陛下，臣明白了。” 云之御走了。 华裳看着洛小翡，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知道小翡的意思，也知道云之御会怎么做。 可她能反对吗？她没资格反对啊。 洛小翡见华裳在发呆，悄默溜走了。 当日傍晚，闻人酒楼举行拍卖，消息已经在下午传开，卖的主要是首辅大人的画像，而重头戏是首辅大人使用过的一些物件。 华裳坐在崇文殿中，依旧云淡风轻。 酒楼掌柜接到首辅大人的货单的时候都惊呆了，他拿着单子就跑去了二楼。 他敲了敲门，“老板。” 闻人兮轻声说：“进来吧。” 掌柜推开门，见到陛下和裴大人也在，行过礼之后，他把礼单递给了闻人兮。 “老板，这……咱们能拍卖吗？安乐王会不会拆了咱们酒楼？” 闻人兮头疼，把单子递给了洛小翡。 上面写着……云之御用过的尿布，云之御的床单，云之御的里衣，云之御的饭碗…… 其他的也就罢了，可尿布…… 华裳这根本不是为了卖东西，单纯是为了气云之御。 闻人兮问：“咋办？” 洛小翡说：“自然按酒楼的规矩来。” 闻人兮失笑，“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酒楼拍卖的规矩，便是卖家无论拿了什么，闻人酒楼都不会拒绝。 当然酒楼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要收手续费的。 闻人兮把单子递回给掌柜。 掌柜听到了洛小翡的话，自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拍卖持续到了半夜，实在是首辅的大人的东西太过珍贵。 华家从上到下都一条心，对于华裳的东西，从来不会流出。 可即便外泄了，他们也不敢买啊，万一被状告，轻则是买卖赃物，重则是偷盗之罪。 这次是安乐王爷拿出来的，自然来的光明正大。 外面很是热闹，这场拍卖的入场券翻了十倍，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闻人兮自然是数钱数到手发软，她笑着说：“我以为这二位掐起来会是神仙打架，兵不血刃那种。” 就是交战几百回合，外人愣是没看出什么。 洛小翡看热闹也看的很欢快，“确实幼稚了些。自己人自然不会下黑手，倒也合理。” 闻人兮点头，“确实。”这二位可都是翡国开国功臣，或许在外人看来他们的交集并不多，可在翡帝还碌碌无名之时，这二位已经追随翡帝。 曾并肩作战，曾联手辅佐翡帝，他们心中都在意洛小翡，所以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伤到对方。 华裳去了洛小翡的寝宫，最近小翡只有早上才会回来睡，晚上都会跟裴沐回他们的小院。 华裳今日是没打算回家的，她怕云之御会跟她拼命，于是她便在洛小翡的寝宫泡澡。 与此同时。 云之御听到月光一趟趟来给他送消息，直到他听到了尿布…… 云之御一张脸黑的不行。 月光送完这个消息，也立马落跑，她忙不迭跑回酒楼。 可她已经把自己的名额卖出去了，没有入场券就进不去。 月光眼睛一转，“我是跟陛下一起来的。” 门口的伙计不疑有他，毕竟没人会大胆到用陛下的名义骗人。 月光溜达着上了二楼，她自然是知道陛下和裴大人也来了。 她敲了敲门，听到洛小翡的回应才轻轻推开了门。 洛小翡问：“怎么满头的汗？” 月光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这不是给我哥报信吗。” 闻人兮说：“据我所知你的入场券已经卖给别人了。” 一张入场券，可以今夜在闻人酒楼畅行，来去自如，自然可以转卖。 月光说：“是啊，我跟你家伙计说我跟陛下一起来的，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说着她就一脸祈求，“闻人姐姐，我就是想知道尿布会被谁拍去。” 洛小翡乐了，她把手中的入场券递给了月光，“我的卖给你，原价就成。” 之后她拉着裴沐就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走在路上，裴沐问：“你不想知道哥的尿布谁会买吗？我倒是挺想知道的。” 洛小翡笑着说：“华裳。” 裴沐微怔，然后笑了。 洛小翡干脆停下了脚步，“要不等会？” 裴沐看向不远处的馄饨摊子，笑着说：“好。” 洛小翡拉着裴沐就去吃馄饨了。 这里离闻人酒楼不远，周围挤了不少人。 另一边洗了澡换好衣裳，华裳还没有睡意，她坐在窗边看书，然后就看到窗外一张哀怨地脸。 华裳刚想说话，就已经被扛了起来。 云之御把华裳扛出了皇宫，在离闻人酒楼不远的地方放下。 他说：“我认输了，你去跟他们说，那不是我的尿布。” 华裳笑颜如花，在夜色中芬芳盛放。 她走出小巷，走向酒楼。 洛小翡端着碗，看着披散着头发的华裳。 平日里华裳只要有人的时候都是盛装，第一次人们见到了不一样的首辅大人。 看着此刻的华裳，很多人才恍然想起。 在翡帝起兵前，首辅大人已经是云端城第一美人，她天生丽质，即便不施粉黛之时，也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华裳就这么进了酒楼，门口的伙计自然是不会跟她要入场券。 她说：“云之御的尿布，我买了。” 云之御已经挤到了裴沐旁边，一脸轻松。 洛小翡有些同情地看着云之御。 云之御有些诧异…… 直到他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句大喊，“首辅大人买了安乐王的尿布，出价一万两。” 云之御直接撸起袖子，“华裳，我跟你拼了！” 第525章 你不是华裳的对手 云之御气势汹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他回头看向已经在吃第八碗馄饨的洛小翡，“你们就不拦着我吗？” 洛小翡摆了摆手，“去吧去吧，华裳就在那。” 裴沐微笑，“首辅大人又不会吃亏。” 云之御哼了一声，这回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他走到华裳面前。 华裳抬头看他，笑容灿烂。 云之御问：“首辅大人就那么喜欢我的尿布？” 华裳闻言一怔，她以为云之御会讽刺她，会吼她，可她没想到云之御会舍下脸皮。 华裳笑了，“王爷的东西我都喜欢，我家中还有不少您的物件。” 云之御吐气，平复了下心情。他听懂了，华裳在威胁他。 如今他有两条路走，要么就是跟华裳鱼死网破，要么就是不要脸面。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他决定不要脸了。 “首辅大人可知收藏男子贴身衣物是何意？” 华裳懵了……云之御这是打算两败俱伤了？ 可……她会怕？ “知道。那又如何？” “自然是顺了首辅大人的心意。” 云之御突然靠近，在一片惊呼声中将华裳揽入了怀中，他在华裳耳边轻声说：“首辅大人，准备嫁人吧。” 他放开了华裳，然后消失于人前。 洛小翡已经开始吃第九碗了，她小声问：“你说云之御现在在想什么？” 裴沐摇头，“我也不知。” 前方人潮沸腾。 华裳早就看到了洛小翡，她气呼呼地走了过来，“老板给我来碗馄饨。” “好嘞，首辅大人。” 华裳显然很生气，“云之御真是卑鄙。” 洛小翡不太懂，“不是你先惹人家的吗？云之御这是以德报怨决定以身相许。” “你都嫁给裴沐了，怎么就没变聪明一点呢？”华裳点了点洛小翡的脑门，有些沉重地说道：“他这是想分我的家产。先是逼得我在人前承认对他有意，然后把我娶回去，之后我的银子就是他的。” 洛小翡被华裳的脑回路逗笑了，“他的也是你的。” “他很穷。”华裳实话实话。 洛小翡没接话，继续吃馄饨。 华裳大的馄饨也上来了，主要洛小翡一直在这吃，老板那边根本就没停下来。 洛小翡见老板给华裳盛了一大碗，足足是她的两倍，她问道：“这个和这个是一个价吗？” 老板笑眯眯地说：“是啊。”他继续说道：“陛下，首辅大人为您鞠躬尽瘁劳心劳力，几个馄饨你也计较。” 洛小翡磨牙。 很快闻人酒楼门口的事就传遍了全城。 本来已经睡下的绿竹惊醒，她看着站在她床边的月光，“是不是有病？” 月光说：“侯爷您快起来吧，刚才啊……” 她完整地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绿竹瞬间就没了睡意，穿上外衣提着月光就飞出了侯府。 她们直接落在了司尘的院中。 司尘和洛碧还没睡，正坐在院中喝酒。 洛碧想翻白眼，“还好今天睡得晚。”不然……太吓人了。 绿竹笑笑，“放心吧，我耳朵好使，不用进院就能听到，要是你们已经睡下，我不会进来。” 洛碧笑了，是这么回事，她反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看起来应该是好事，这俩女人笑的春风烂漫。 月光又把事情跟洛碧重复了一遍。 洛碧直呼可惜，可惜没一开始就在现场。也是府中人知道她和司尘刚成亲，所以晚饭过后不会来打扰。 于是，这四人从司家直接去了闻人酒楼。 实在是馄饨摊子太显眼，洛碧他们直接就聚到了华裳身边。 洛碧清了清嗓子，“华裳，你现在在想什么？” 华裳白了她一眼，“想怎么把我的财产转移了。” 洛碧听懂了，华裳没想怎么退了这门亲事，而是想着银子，就说明华裳已经接受了。 一群人聊聊闹闹，在馄饨摊子待到第二天早上，随后直接进宫换衣裳上朝。 下朝之时，满朝文武都跟华裳和云之御道喜，而这二位的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天作之合，可其中的曲折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下朝之后，洛小翡难得有一回没回去睡觉，而是吃过早饭亲自驾车把孩子们送去了学院。 之后她就在城里闲逛，买了不少成亲要用的物件。 当晚华裳下职，本想躲着，可老太傅亲自来了。 华裳只好硬着头皮跟祖父回家，刚进门就被吓到了，一院子的箱子。 老太傅说：“这些是陛下今天派人送来的，我问过送货的伙计，伙计说陛下说明天接着逛。旁边几个院子有卓侯爷送的，还有洛碧大人，连云都府都派人送了不少贺礼过来。裳儿，你真的决定了吗？” 华裳本来还有些为难，可她这辈子最大的弱点就是抗拒不了银子，“嫁。让我把礼物还回去我会肉疼。祖父，您就好好给我准备亲事吧。” 她说着就蹲下，开始拆包装。 老太傅在华裳蹲下以后，愁容一扫而空，他走去后院，已经满脸堆笑。 他回来之前还担心裳儿会反悔，还好还好，还是陛下了解华裳。 于此同时，云之御收到了消息。 他有些无奈，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礼物都送华裳那去了？陛下咋就没给他送点新婚贺礼？ 可他又不能跟洛小翡开口要。 于是云之御直接去了云都府，堵住了刚下职的裴沐。 裴沐笑着说：“哥，你不去准备婚事，怎么有空溜达？” 云之御哀怨地看着他，“我要礼物，我听说华家都堆满了。” 裴沐说：“因为小翡担心首辅大人会反悔。” “我也会反悔。” “你不会，你不是华裳的对手。” 裴沐趁云之御还在发呆，直接飞走。 云之御迷茫着回了府。 炎凉从宫里回来，围着他，眨巴着眼睛明显是有话说。 “有话就说。” “爹，首辅大人要给我们做娘了吗？”云之凉问。 云之御悲壮地点了点头，“好像是。” 云之炎捂嘴笑着。 云之凉拉着云之炎就要跑。 见俩娃难得友好这么一回，云之御呆呆地问：“你俩干嘛去？” “帮爹准备聘礼。” 俩娃异口同声道。 云之御突然笑了，这样挺好。 “哎呦，要娶我那么高兴？” 第526章 首辅大人，洛小翡送你出嫁 说话的是华裳，而带华裳飞进来的是战小魃。 战小魃一副乖巧的模样，“见过王爷。华裳姐姐，我先回去了。” “嗯，谢谢小魃。” 随着战小魃的闪离，院内只剩华裳和云之御。 云之御看着华裳，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华裳自顾自坐下，缓缓开口。 “王爷，有些事我想提前说清楚。” “说吧。”云之御已经躺平，爱咋地咋地吧。 华裳说：“咱们只是成亲，但财产不能共享。就是说我的还是我的，闻人大夫说这叫婚前财产。” 云之御反问：“只是财产吗？那婚前的孩子呢？我家炎凉是不是不用叫你娘？” 听他这么一说华裳为难了，看云之御有些嫌弃，“你真好意思，用孩子威胁我！” “首辅大人自然可以不被我威胁。”云之御也觉得这样不好，可好容易他占了次上风，真是过瘾。 华裳想了一会，“我可以退一步，如果你有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可以用我的银子。” 云之御听着觉得不对劲，他怎么好像吃软饭的？ “未来娘亲。” 炎凉从远处跑了过来，扎进了华裳怀里。 华裳揉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心瞬间化了。 她从前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这俩娃的娘。 如今看来，嫁给云之御也不完全是赔本生意。 云之御看不下去了，溜达着就出了院子。 他去了库房，看着空荡荡的仓库，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好像是得吃软饭了。 等云之御平复完心情，回到自己的院子，这里已经空空荡荡。 凤倾尘入内回禀，“王爷，两位小公子跟着首辅大人走了，凉公子说他们有娘了，要跟他们娘亲一起睡。” 云之御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也歇着吧。” 凤倾尘笑着说：“恭喜王爷。” 她说完才退了出去。 一个月后。 首辅和安乐王大婚。 这一日，云端城下着小雨，就像姑娘们的心情一样。 安乐王要成亲了，和首辅大人。 这是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果然这才合理，门当户对。 有人轻叹，“好看的人最后还是娶了好看的人。” 月光闻言，轻声说：“不然呢？” 一片哭声……太让人难过了，一点希望都不给人留，首辅大人啊，第一美人华裳啊，这样的情敌是一点希望都没给她们留。 云之御带着俩娃上门接亲，华家大门敞开，老太傅哭得眼睛都肿了。 华昀背着华裳上了轿子。 这时洛小翡从门口慢慢走了下来，最后她站在了轿子旁。 人群一阵惊呼。 华裳也顾不上太多，掀开了帘子，她看到站在轿子旁边的洛小翡，瞬间泪如雨下。 她说：“小翡……” 洛小翡冲她微笑…… 站在另一侧的是裴沐。 后面是绿竹和安子霆，再往后是洛碧和司尘，最后两个是战小魃和勿问。 洛小翡大声说：“首辅大人，洛小翡送你出嫁。” 所有人都震惊了，陛下给首辅大人抬轿子…… 华裳的眼泪已经把妆容洗涮干净。 过往一幕幕，如今想起来，那般珍贵。 华裳轻声说：“能遇到你，华裳三生有幸。” 她是君，她是臣，她是洛小翡，她是华裳…… 整个云端城飘扬着花瓣，红的那般娇艳。 云之御骑马，看着轿子，很是羡慕。 轿子最后停在了安乐王府门口，云之御牵着华裳的手，先是去祠堂给安老王爷和他爹娘上了香。 直到华裳和云之御进了洞房。 洛小翡还在哭。 殇神嫁人了……不是主子，而是云之御。 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她记得她见到云之御之时，惊讶的是他那张跟主子一模一样的脸。 或许这便是因果。 那个喜欢了主子很多年很多年的殇神，最后嫁给了云之御。 主子曾经因为喜欢云之御的脸，而变成了他的模样…… 洛小翡看向勿问，她想知道，主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局。 勿问避开洛小翡的眼神，然后离开了安乐王府。 他不知道……他甚至刻意回避过关于殇神的一切，即便他能看到过去未来。 洛小翡也没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天色尚早，菜还没上呢，宾客都在等着吃饭。 华裳和云之御换好衣裳之后就出来了。 洛小翡吃了一天，天黑的时候被裴沐扛走了。 其他人也很是识相的各回各家。 华裳和云之御坐在床上，中间摆了张小桌子，上面有些下酒菜，还有几壶酒。 他们好似从未这边单独相处。 他们说着过往，说着他们认识的那些人，有些人已经不在了。 原来他们过着差不多的人生，生来便是天子骄子人中龙凤。对于他们所拥有地一切理所应当，直到他们遇到了洛小翡，命运轨迹翻天覆地，一切也变得不同。 翌日。 安乐王并未上朝。 陛下给安乐王和首辅大人放了三天婚假。 可华裳实在待不住，当天下午就回了崇文殿。 三天后。 安乐王回了凤鸣镇，华裳依旧稳稳坐于崇文殿。 不同的是，这次两个孩子都没跟安乐王走。 之后……安乐王每隔七天就会回云端城一趟。 云端城依旧熙熙攘攘，不会因为谁嫁给谁谁娶了谁而有什么不同。 洛小翡吃完晚饭，打算跟裴沐回家，路上碰到了勿问。 勿问说：“我要走了。” 洛小翡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并未觉得意外，“主子，你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我这辈子能活多久？” 勿问翻了个白眼，离别的情绪荡然无存，“不能。我会带小魃离开。” 洛小翡本来平静的表情瞬间瓦解，“为什么要带走小魃？” 勿问瞬间觉得内心一万点暴击……他和洛小翡相处了一千年，结果他要走这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差别咋那么大呢？ 勿问平复了下情绪，“小魃不属于这里，你也别太难过，反正等你死了就能见着她了。” 洛小翡一想也对。她这一辈子最多百八十年，对小魃来说就是一眨眼的事。 勿问轻声说：“我已经先把小魃送回神域了，她说她怕看到你就不想走了。” 洛小翡咬着嘴唇，“嗯。” 勿问扯了扯嘴角，可笑容有些难看，他消失在原地。 她低着头，感知着周围……她感觉不到了……主子走了，回到了他的世界。 第527章 清流的师兄 裴沐说：“他走了。” 洛小翡说：“是啊，走了。”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裴沐揽起洛小翡就飞了出去，直奔国师寝宫而去。 洛小翡进了院子，听到了哭声。 裴沐冲着她轻轻点头，洛小翡便进了屋子。 屋内是洛琮，正抱着枕头大哭的洛琮。 “大姐，国师大人走了。” 洛小翡过去，抱着他，“国师没跟你说什么吗？” 洛琮抽泣着说：“国师说我们还会见到，我会做将军。可我还是好难过啊，为什么啊？即便还能见到，我还是好难过。” 洛小翡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这就是离别，人一辈子会面对很多次分离。有些一旦说了再见便再也不见，有些即便分开，可还是会重逢。琮儿，咱们还会见到国师大人。” 洛琮大声哭嚎，“离别……这么难受的啊。” 洛小翡就这么一直抱着洛琮，直到他哭到睡着。 她把洛琮抱离国师寝宫…… 一千年啊，那个在她身旁一千年的人，终是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她不是不难过，而是不敢去想。 国师勿问和翡帝……是君臣是伙伴，是并肩而战的朋友。 可以后……便是位面之主和见习小神了。 其实……活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敢想，不敢想主子无尽的生命中面对过多少分离。 最可怕的不是分离，最可怕的是他记性太好…… 洛小翡把洛琮放在床上，然后她跳上了屋顶。 她看着天空。 从下面看上面，是繁星满天，可从神界看人族则是朦胧迷离。 翌日早朝。 洛小翡跟众臣说了国师离朝的消息。 有臣子问：“国师大人是不是泄露了太多天机所以……” 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消失？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洛小翡摇头，“国师大人只是累了。” 可她这话更让朝臣以为国师大人已经遭遇不测。 不少人开始哭了。 洛小翡看向洛碧，眼带询问。 洛碧眼睛也是红肿。 洛小翡可算明白了。 她和洛碧都把眼睛哭肿了，加上洛琮昨晚的哭嚎……正常人都会觉得国师大人完蛋了。 裴沐上前：“陛下，不必遮掩了。国师大人已经去了，您之前不是带回国师的棺材镇宅吗？下葬吧。” 洛小翡一怔，小魃没带走她的棺材？ 她有些为难……小魃没带走，就是留给她的，这么埋了多可惜。 “陛下，国师大人为国为民才会早早就去了，您这是舍不得一副棺材吗？”洛碧说出了朝臣的心里话。 洛小翡斜眼瞅着洛碧，轻声说：“棺材本来就是国师的，自然也同国师一起下葬。” 她的手在案台下握紧，要不是人多，她现在就想冲过去扯洛碧的头发。 洛碧显然是感觉到了危险，一下朝嗖一下就飞了。 洛小翡深深吐了口气，然后回到了小魃的院子。 清流看着洛小翡，“陛下。” 洛小翡说：“还会再见的。” “我知道。只是……小魃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冷不丁不在了，还有些不习惯。” 其实洛小翡也是这种感觉。 可她清楚，小魃不属于这方世界，她能短暂的停留已经是主子宽待。 小魃有她的天地。 从前的洛小翡很怕死，而如今她竟然莫名开始期待再次见到小魃的场景。 洛小翡直接把棺材抬到了国师寝宫，就在寝宫后院挖了个坑埋了。 洛琮在小土堆旁边坐在发呆，他知道国师大人不在里面，只是他还在难过。 三个月后。 清流被封国师…… 翡国上下一片哗然，这么个小孩成国师了？ 随后很多修道之人甚至一些坑蒙拐骗的神棍都跑到了云端城，非要挑战清流。 这一日，清流穿着学院的服饰，跟洛玄他们上学去。 一出皇宫就听到吵闹声，前方摆了擂台，不少人都在作法，有的是呼风唤雨，有的是招雷，有的招魂，有的神仙附体，五花八门热闹的很。 孩子们都喜欢看热闹，上学时间尚早，孩子们就停在了擂台前。 洛玄小声问：“清流，他们是真的吗？” 清流看了看，回答道：“那个招魂的确实招来了邪祟，那个招雷的符是我画的，应该能招来雷。请神的几位真假各半，只是请来的未必是真神，可能是邪祟，也可能是邪神。” 洛玄用力揉了揉眼睛，他以为都是假的呢，原来有真的啊。 洛璃直接跑到了清流身后，她怕雷劈。 这时站在中间的女子，突然浑身颤抖。 清流惊呼，“不好，她引来了一个怨气极重的邪祟。” 说话间，清流已经拔出了背上的小木剑…… 他直奔台上而去。 这时……一道雷电，直接劈在女子头顶。 清流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邪祟已经消散，而女子也气绝身亡。 这一变故让周围的几位高人都懵了。 引雷那个跌坐在地，“我的符是买来的，是出自国师之手，怎么会劈她？” 清流轻叹，走上了台子，“我的符会引来雷电，但只会清理背负罪孽的邪祟，刚才这位婶婶被邪祟入侵。” “你的符？” 台下有人惊呼，“是清流道长。” 台上那群人看着清流。 引雷那个指着清流，“是他的符杀了人，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 云都卫本就在周围维持秩序，今日带队的是乔似锦，她上前看过女子的尸首，“是被雷击而死。” 可这案子该怎么处理？说有人引来了雷电把人劈死了？这不合常理啊…… 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 “师兄。”清流扑了上去。 他从未想过他的符会害死人…… 清离轻轻拍了拍清流的背，“别怕，师兄在。” “在下清离，是清流的师兄。我可以跟邪祟沟通……” 清流看向女子，附体的邪祟是散了，可那女子的邪祟刚刚生成。 乔似锦也算见多识广了，“麻烦道长了。” 清离略显意外，他以为还要解释一番对方才会相信。 他也没多耽搁，而是伸出手，他的手掌附上了女子的额头。 清流自然是知道师兄在干什么，师兄在读取女子生前的记忆。 师兄跟邪祟沟通的方式，也是读取邪祟的记忆…… 过了一会，清离收回了手，然后站了起来，他说：“附体的邪祟是这女子的继女。” 第528章 我让我全家去云都府看你 乔似锦忙说：“道长，能跟我回云都府一趟吗？” 清离点了点头。 而台上的那群高人，也被云都卫带走了。 清流跟在清离身边，对那群同行的眼神并不在意。 他清楚这些人里，有些是真有本事。 可要对他下黑手，基本上没用。别说他有个位面之主的师父，就是小魃走之前留给他的煞气，也能破了这些人的法术。 加上师兄在这。 读取记忆，虽然限制很多，通常只能读取邪祟和刚死之人的记忆，可如果师兄想，也可以读取活人的记忆。 只是……需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乔似锦看着清流那副得意的模样，如果不是刚死人，她估计会笑出来。 云都卫已经提前回来说明情况，裴沐坐在堂上，看着乌压压一群人，头疼…… 翡国有点本事的神棍都来了，当然真正的隐士高人并未出山。 裴沐轻声说：“清离道长，您可否将您看到的告知于我？” 清离有些犹豫，“这里人太多了。” “道长，这事事关我的清白，您不当着我们的面说，是不是想给清流脱罪？” 清流盯着那个说话的男人，有病是吧？华裳姐姐都跟他说了，有个男人去锦阁买他的符，哭着喊着要。 结果呢？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裴沐对上清离的眼神，看出了他的为难，他为难并不是因为清流……那是因为什么？ 裴沐说：“道长但说无妨。” 清离轻叹，“好。” 原来死者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她自小能看到邪祟，不少人都会找她看事。 那个附她身的邪祟是她的继女。 继女名唤月画…… 月画的爹爹本是村里的秀才，模样又极好，和月画的娘青梅竹马，感情极好。 可在月画十五岁那年，月画的娘突然重病，月画爹耗尽家财请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出原由。 有人提议月画爹去找神婆。 神婆一直未嫁人。 对月画爹一见钟情，她救月画的娘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月画爹娶她。 后来月画爹娶了神婆，月画娘病一夜之间便好了。 可在一年之后，月画娘突然横死，死状惨烈。 这一切都是因为神婆，是神婆看不惯月画爹还和前妻有所牵扯。 月画和她爹很难过，但并未把这事和神婆联系到一起。 可好景不长，月画的爹因她娘的离去很快便郁郁而终…… 那年月画十六，不少人上门提亲，月画决意要为爹娘守孝。 可神婆却把月画绑了起来，关在家中，做起了迎来送往的生意。 月画不从，神婆威胁她，不听话便让她爹娘魂分魄散。 后来月画怀了孩子，难产而死，孩子活了下来。 月画心有怨气又放不下孩子就成了邪祟。 神婆用邪术，将月画养成了艳邪煞，可入梦吸取男子的生机…… 神婆用得来的生机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年轻。 后来月画的孩子长大，模样比她娘还要美，神婆又起了坏心思…… 而月画为了女儿，这次挣脱了神婆的束缚，便发生了今日之事。 清离说完，衙门内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清离轻声说：“神婆如今五十三岁，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出头……靠的便是邪祟。” 裴沐问：“被吸了生机，会丧命吗？” 清离回答道：“轻则卧床不起，重则会丢了性命。” 清流在一旁补充道：“我刚才看到了那个邪祟，她身上背着很多条人命。” 裴沐点头，“乔似锦，去月家村找到月画的女儿，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 “属下领命。” 这边乔似锦刚走，那边华昀和裴澄便去翻找月家村周围的卷宗。 清离道长的意思是，被吸了生机，外表应该是虚弱而死，这种情况通常会当做病死，不会来报案。 可华昀还是翻找到了，“这个……有个妇人说她相公被脏东西缠上了。” 裴澄也找到一些…… 堂前，那群高人默默离开了。 这些人此刻的想法都差不多。 他们中出了那么个修炼邪术，还丧心病狂的败类。 他们不确定，不确定身边之人是否可信…… 高人们出了云都府，便各回各家，一时半会也不想来这么个邪气的地方。 说白了还是服了，清流的招雷符真的招来了雷，清流的师兄还能读取记忆，这咋比？比啥子？ 清离眯了眯眼，手指在空中一点，神婆的邪祟消散于天地。 他摸了摸清流的脑袋，“去上学吧。” 清流点头，“师兄，等我下学就去找你。” 清离说：“我去接你。” 清流放心地去学院了。 这边乔似锦到了月家村，她走之前清离告知了她神婆家的位置。 神婆家在山脚下，跟随乔似锦的云都卫四散，在村里打听着神婆的事。 乔似锦看着这栋怎么看都不舒服的宅子，也不太懂为什么…… 门口挂着很多红布条。 “熏儿……你只要从了我，我就带你走。” “滚开。” “你可知你娘是怎么死的？你也想被人糟践死吗？反正你也要接客，我就做你的第一个客人可好？” “放心，我会好好疼你。” 乔似锦已经进了屋子，悄无声息。 月熏儿退到了屋子角落，她面前是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左右。 男人坏笑着伸出了手……他已经馋了很久，可那婆子盯得紧…… “啊！” 男人感觉剧痛。 乔似锦抓着男人的头发，男人拼命挣扎，“快放开我！你可知我是谁？我媳妇是神婆，你敢碰我，我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乔似锦冷笑，“这话可是你说的，别着急，今晚我就让我全家去云都府看你。” 月熏儿盯着乔似锦，担心道：“姑娘你快点走，那老婆子会控制邪祟，她会杀了你的……” 乔似锦松开手，转手掐住男人的脖子，然后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月熏儿心一横，跑去关上了门窗，还顺便去院中拿来了斧子…… 她一斧子就劈向男人…… 乔似锦拦住了，轻声说：“他还不能死，我是云都卫，要带他回去问案，你能跟我一块去吗？” 月熏儿还没反应过来，乔似锦已经开始跟她说事情的经过。 斧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月熏儿嚎啕大哭。 云都卫也陆续回来汇合，听到屋内的哭声，他们都没动，而是静静地等在外面。 第529章 这样的精细活陛下不习惯 乔似锦带着月熏儿上马，男人被绑着手，绳子的另一头在乔似锦手中。 于是整个月家村的人都知道了，神婆完蛋了，那个横行霸道的神婆完蛋了。 被欺压的村民不是没想过去报官，实在是惹不起啊。 翡帝之前，百姓都以为神婆能和鬼神沟通，邪祟的名字也是最近才在百姓中传开。 况且邪祟来去悄无声息，一般人哪敢惹？ 所以村民每月便会自动去神婆家送些吃食甚至银子，为的便是破财免灾。 男人被拖到云都府的时候已经疼晕了过去。 乔似锦怕把他拖死所以放慢了速度，其他云都卫比她先回来，已经陈述过大致情况。 月熏儿显然心情好了一些，她庆幸那斧子没砍下去，这种祸害就该让他活着被折磨。 云都府啊，那个曾经让百姓畏惧的地方，对于月熏儿来说简直是个好的不行的去处。 “似锦姑娘，你们云都府还缺人吗？” 乔似锦说：“云都府一直缺人，你有啥特长跟我说说。” 月熏儿想了一下，“没有。” 乔似锦有些为难了，云都府确实缺人，但门槛还是有的。 “等回去再说。”大不了她就把月熏儿带在身边，教她功夫。 月熏儿说：“我的意思是洒扫这些，不是做云都卫，我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 乔似锦忙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 月熏儿听这话心里莫名开始期待，她甚至想着或许她可以争取一下。 如今女子地位明显高了不少，虽然不能代表全部，毕竟这世间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但起码在人前，女子得到了表面上的尊重。 当然，这其中就不包括她。 她在神婆手里，没有任何办法。 进了云都府以后，月熏儿本来想要跪下，想到陛下已经下旨，废除跪拜之礼。 于是她便低着头。 “堂下可是月熏儿？” 这过于好听的声音，让月熏儿抬起了头，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裴统领，心内感叹，果然是陛下的男人，真是好看。 裴沐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注视，他默默等着月熏儿回神。 乔似锦轻轻推了推她。 月熏儿自知失态，“民女……失礼了。” 乔似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咱们统领早就习惯了，我第一回见统领还不如你。” 听她这么说，月熏儿尴尬缓解不少。 原来她这是正常的啊，她还以为她这样是不要脸。 月熏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明显难过了许多。 乔似锦说：“跟统领说说吧，神婆已经死了，那个男人如今在牢中，他还有没有做过其他混蛋事？” 月熏儿用力点头，“他也很邪气，我有一回看到他对着墙角说话，而且他每晚都会跑出去。村里不少姑娘媳妇，都被他欺负过。可神婆离不开他，结果就是那些女子身体愈发虚弱，我猜肯定是跟神婆有关系。” 乔似锦问：“可闹出了人命？” 月熏儿想了想，“没有直接闹出人命，但因为这个畜生，不少姑娘的名声都毁了，加上身体虚弱，长时间闭门不出，时间久了也就逐渐被淡忘。” 这时清离回来了。 裴沐问：“可看出了什么？” 清离回答道：“也是个败类，采了不少女子的生机，这人渣比那婆子年纪还大。” 裴沐轻轻敲着桌面，然后说道：“可否麻烦道长去月家村走一趟，我担心他们还留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清离点头，“等会我去学院接了清流，我带他一起去。” 裴沐自然是没意见，等下职他要进宫，顺便跟小翡说一声即可。 清离正要往外走，便被乔似锦叫住了。 “清离道长，您能帮熏儿看看吗？” 清离看向月熏儿，而后说道：“熏儿姑娘没事。” 月熏儿说：“多谢道长。”一定是娘，一定是娘护住了她。 清离走后，这边裴沐已经开始结案。 裴沐说：“下个月十五处斩。想怎么做你随意，别把人弄死了。” 乔似锦笑容灿烂，“多谢大人。” 她把那人渣诅咒她全家的事添油加醋跟统领说了，统领这是故意的，统领人真是太好了。 裴沐走后，乔似锦带着月熏儿回了乔家宅子，吃饭的时候把事情说了一遍。 一屋子土匪显然很兴奋。 乔九辰却有些担心，“可陛下说了人权，即便犯人也有人权……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连累统领？” 乔似锦想了一下，“爹，您说如果以陛下的脾气，知道那对夫妻做了什么会如何？” 乔九辰笑了，“吃完饭去云都府。” 月熏儿都惊呆了，这家人好特别。 饭后，乔家一家人浩浩荡荡前往云都府，云都卫见到他们自然没当外人。 乔似锦是最勤劳的云都卫，脏活累活她都是抢着干。 走到地牢门口，乔九辰便听到了惨叫声。 等他们进了地牢，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过于熟悉的身影。 听到响动洛小翡回头，“来了啊？正好我也累了。” 乔似锦看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脑袋，冲着洛小翡竖起了大拇指。 月熏儿扯了扯乔似锦轻声问：“她是谁啊？” “陛下。”乔似锦回答道。 月熏儿立马上前行礼，“拜见陛下。” 洛小翡看着她，然后弯腰回礼，“熏儿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月熏儿感觉她的人生观被彻底颠覆，她是听别人说陛下没架子，可她以为只是说说。 “陛下，都过去了，熏儿没事了。” 洛小翡问：“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月熏儿一愣，乔似锦把她往前推了一把。 月熏儿立马明白了，“陛下，民女想进云都府。” 洛小翡点头，“好，从现在开始你便是云都卫。” 她说完就走了。 月熏儿大喊：“谢陛下。” 洛小翡已经走到门口，背着身子挥了挥手。 这边乔九辰蹲在人渣旁边，已经彻底看清楚了“陛下……陛下把他的头发都揪下来了。” 乔似锦看到地上的头发，都是一小缕一小缕，怪不得陛下喊累呢。 往日里，陛下擅长的是一把连头皮一起扯下来，这回这样的精细活陛下不习惯。 想来是统领也跟陛下说了，这人要活着。 第530章 陛下会替百姓清理邪祟 月熏儿兴奋了好一会，才由衷地说了一句，“陛下的性子真好。” 乔似锦笑眯眯地说：“是啊。” 她从怀里摸出了把小刀递到了月熏儿手上。 月熏儿接过，然后在男人脸上试了一下，轻轻松松削下来一块皮肉，薄薄的…… “好厉害的小刀。” 乔似锦说：“送你了。” 月熏儿立马拿出手帕，把小刀擦干净，然后收进了袖子里。 她甚至有些后悔，她这辈子第一回收到的礼物，她这辈子第一个朋友送给她的礼物，竟然碰过那个脏东西。 乔家人以及月熏儿很快便离开了地牢，倒不是心软了，而是怕他疼死。 乔似锦深深记得答应过统领，不能一次弄死。 她不知道的是，裴沐只是说说，单纯地觉得死太快便宜了他。 晚上。 裴沐和洛小翡坐在清流的院中等他，清流回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清离知道自家师弟是国师，可没想到这孩子在宫里还有自己的寝宫…… 他准确地找到了厨房的位置，便去做饭了。 清流喝过水之后，坐在洛小翡身边回报月家村的情况。 “陛下。那败类是神婆的引路人，神婆的邪术便是败类教的。败类比神婆更厉害，可以做到不害命便夺取生机。师兄看过神婆的记忆，败类本可以悄无声息夺取生机，因神婆不愿他碰别的女人，所以才会故意让他被村里人发现。” “而男人大限将至，又逢神婆禁锢的邪祟愈发厉害，他便不得不委曲求全，对神婆虚与委蛇。” “这次也是她鼓动神婆来找我挑战。” 洛小翡轻轻点头，“现世的邪祟越来越多，需要做些准备了。” 主子和小魃离开之后，连云端城都不太安稳。 不少有神智的邪祟，甚至还会避开绿竹，绿竹不在的时候才会在城中闹腾。 清流说：“陛下别太担心，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邪祟突然大面积突然，定然会出现克制他们的存在。” 清离端着面出来了。 洛小翡毫不客气地拿过了一碗，“多谢。” 托盘上正好四碗，一人一碗。 吃完饭，见天色已晚，夫妻二人就没折腾，直接在宫内睡了。 翌日早朝。 “清流上朝了。” “知道了，陛下您先去吧。” “你快点啊。” 洛小翡说完就跟裴沐走了。 清流闭着眼用毛巾擦脸。 他还是个孩子，又得早起上朝，又得去上学，好累的。 清离在一旁打坐，睁眼看他，有些嫌弃，“你以前在观中可没这么懒散。” 清流瞥了自家师兄一眼，然后哀怨道：“以前道观里只有我一个小孩，我哪知道别的孩子什么样？后来我去村里，虽然有些可以睡懒觉的，但大部分还是得早起跟家里人一块干活。” “可我跟陛下姐姐来了云端城，认识了洛玄洛璃他们。洛家外婆说，小孩子要长身体的，一定要吃饱睡好。师兄，我想当孩子，我喜欢这种感觉，我想和洛玄他们一起长大。” 清离说：“行了行了，我就说了一句。快去上朝吧。” 清流擦完脸，在院子里穿戴朝服，他问：“师兄，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来了？” 清离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邪祟太多，师父让你下山清理邪祟？” 清离点了点头。 清流已经换好朝服，他往外溜达着，回头说：“对付邪祟还是五师兄比较厉害。” 他说完撒腿就跑。 清离一怔，然后笑了。 是啊，清邪确实厉害，所以清邪去了北境。 师父说云端城有翡帝，不会出什么乱子，所以派他来了。 那老头子就是想清流了，派他来主要是因为他做饭好吃。 清流一路飞奔，路上遇到华裳，就乖乖跟在了华裳后面。 华裳说：“听闻你师兄来了？” 清流点头，“华裳姐姐是想给我师兄找个活吗？” 华裳回答道：“确有此意。可你师兄是世外高人，我担心俗物打动不了他。” 清流捂住笑着，小声说：“华裳姐姐，我师兄就是个俗人，只要别让他干伤天害理之人，俗物足矣打动他。” “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华裳一早上都在纠结，心疼宝物，如今清流给了她答案，她的宝物可以保住了。 二人入殿站定。 卓容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 洛小翡看向洛碧，“说。” 洛碧说：“臣要弹劾陛下。” 洛小翡满脑门问号。 洛碧继续说道：“陛下早知这世间有邪祟作乱，而且有能力驱散邪祟，可却并未提醒百姓，而是听之任之，如今邪祟横行，陛下责任最大。” 洛小翡乖乖点头，“我错了，对不起。” 洛碧说：“对不起不能解决问题，陛下犯了错理当受罚。” 洛小翡吐气，是，的确是她太过理想化。 她看向华裳，轻声问：“首辅大人觉得我该受怎样的惩罚？” 华裳早就有了答案，今日洛碧在早朝说什么，她们昨晚已经沟通过。 “既然是因邪祟而起，那陛下便每日多出去走动走动，免费替百姓清理邪祟。” 洛小翡忙不迭点头，这哪是惩罚了，本来她就想怎么做的。 早朝之后，关于陛下会替百姓清理邪祟之事便传了出去。 本来因为神婆闹得人心惶惶的云端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不少人都跑去皇宫门口排队。 洛小翡站在皇宫门口，看着数不清的人头……这才是洛碧在早朝提起的原因。 很多人只是听说她能看到邪祟，但大多数人只当做传闻，就连邪祟的存在与否也有很多人怀疑。 洛碧就是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在早朝上直接说，便是公开承认这世间有邪祟。 连陛下都承认失职，那么邪祟之事不必在避讳。 不用提起来就觉得自己疯了。 人很多……有些只是单纯的来看个安心。 好在闻人兮有先见之明，派了不少太医在宫门内搭了棚子。 洛小翡惭愧……本来受罚的是她，结果干活的还是别人。 算起来一百个人里，可能就有一个被邪祟影响，但也已经很可怕了。 这些人中，还有些只是接触过，并未被伤到。 本来要出宫买菜的清离，刚到宫门口就被洛小翡拉了回去…… 第531章 你一块肉都没给我留 清离说：“陛下，我要去买菜，还得接清流下学。” 洛小翡说：“洛碧去接了，宫里啥菜都有。” 清离没了借口，只好乖乖跟洛小翡一块忙乎。 邪祟的存在有些麻烦，情绪这种东西很难控制，一旦某种情绪达成了饱和，也会生成邪祟。 像是前朝云帝在时，民怨便曾生成邪祟，引起了灾祸。 有些所谓的天灾，实则是生于人心。 灾祸降临，不会针对始作俑者，而是清理，颠覆。 世人皆知，翡帝是天命所归，其实这其中更起作用的是人心所向。 想到这清离提醒道：“陛下，灾祸的生成多数因为当权者昏聩，您只要做个明君，那我翡国定会世世代代昌盛。” “一个人能做的有限。”洛小翡看向他，“我控制不了人心，翡国百姓信我，可别国百姓可不会信我。战争通常不是因为当权者是否昏聩，而是弱小，强国对弱国下手，可不会因为对方有个明君就退让。” 清离一怔，“陛下说的对。”是他以偏概全了。 实则是云帝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世人都没忘，可在陛下这里，好像云帝只是个曾经路过的小角色。 这一刻清离清楚地认识到，翡帝从未把云帝放在眼里。 “清离道长，陛下刚才说我家有邪祟，您再帮我看看，真的有吗？”一婆婆凑上前。 洛小翡埋怨道：“婆婆，您是不信我吗？” 婆婆笑的柔和，“怎么会呢，可陛下您毕竟是外行，还是找专业的人看我才踏实。” 洛小翡没话说了，这就是做个仁德君主的代价，一点做皇帝的威严都没有。 清离倒是有那么一瞬反应不过来，毕竟亲眼所见和听说确实会不同。 他从前听说过不少翡帝的事，主要是清流跟着翡帝走了，道观才开始关注翡帝的动向。 可他也只是以为是当权者控制了言论，翡帝是好，可怎么可能好到那种地步。 如今想来是他狭隘了，他看到的世界不美好，就以为世人皆苦。 清离双手在身前交叠，“陛下，属下跟婆婆走一趟吧。” 洛小翡点头，“去吧。” 只是有些不懂，这位对她和自己的称呼怎么变了？ 本来清离的态度只是把她当做皇帝，一个跟他无关的人。 洛小翡在反思，刚才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么这位就突然愿意对她俯首了呢？ 可百姓可没给她发呆的时间。 “陛下，邪祟是大事，您怎么还走神啊？” 洛小翡看向说话之人，“你排队了吗？” 月光笑眯眯地说：“我是来免费帮忙的，又不是找您看邪祟。” “你确定你家没有？” “从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怎么说？” “我家搬到安乐王府旁边了，那里的女主人可是华裳，你才舍不得让邪祟在华裳身边放肆。” 洛小翡不想跟她说话了，啥都知道，烦人。 月光也没继续废话。 她站在洛小翡身边，“家中有邪祟的，跟我来这边登记。” 洛小翡看着数不清的人头，怎么还越来越多了？ 好在清离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 那个婆婆家的邪祟无害，生前是个御厨，他的执念便是美食，他因为生前没做出一份完美的食物不愿离开。 直到闻到了婆婆家的红烧肉，便停在了那，他也不知道该去哪。 清离送走了他便回来了。 洛小翡盯着清离手中的食盒，“我帮你拿着，你去接清流吧。” 清离显然不太放心。 “我是皇帝，还会贪你一碗红烧肉？” 清离嘱咐道：“陛下，您别吃啊，这肉得让清流吃，他尝过就知道怎么做了。” 洛小翡把抢过来的食盒还给了他，“还是你拿着吧。” 实在是太香了，她肯定忍不住。 清离笑了，周围百姓看呆了。 倒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只是有些人不爱笑，一副冷漠的模样，突然的转变让人惊讶。 洛小翡回到座位，继续给排队的百姓看。 当然大部分都去了清离那边。 实在没病的，洛小翡也没翻脸，她担心万一她态度不好，家里真正有麻烦的人不敢来。 就这么坐了一天，直到半夜，人才少了一些。 洛小翡拉着裴沐就跑去了清流的住处，远远地就闻到了香味，她是算好了时间的，这个时辰差不多可以吃了。 清流看到洛小翡，笑了，“陛下，您来的真是时候。” 裴沐拿了碗筷盛饭。 洛小翡吃了一块肉，感觉一天的疲劳都消散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明白了那位御厨为何会舍不得走。 清流说：“陛下，大师兄说我五师兄去了北境，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洛小翡：“不知道啊，我今天一直在宫门口。” 裴沐说：“有消息传回来，北方也有不少高人出山，如今邪祟这事放到了台面上，朝廷也承认了，所以高人们也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洛小翡有些不解，“朝廷的承认那么重要吗？” 清流也不太明白。 清离看着一盘子肉没了，洛小翡还在那用馒头擦盘子。 他缓缓开口：“朝廷的承认很重要，毕竟是超出常理的存在，通常人对认知之外的存在大多是恐惧排斥，打压甚至毁灭。有很多悲剧，都是因为生来便天赋异禀，有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邪祟，有些能读取记忆，有些天生神力。多数，这些都会被当成妖孽。” 洛小翡点头，“是啊，如果我不是有洛东和郡主做后台，可能也会被当成妖孽。” 洛小翡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所有人都觉得是洛碧欠了她，是她命硬才会挡住刺杀。 可换个方向想，如果她生在洛家村，如果暴露了她的特别之处，那她会不会也被人当成妖孽烧死？ 即便洛家富可敌国，又怎么能对抗拥有权势的云氏皇朝。 洛小翡看向站在院门口的洛碧，然后起身，张开双臂…… 结果洛碧一把把她扒拉到一边。 只见洛碧走到桌前，看着反光的盘子，然后回头怒视洛小翡。 “洛小翡！你一块肉都没给我剩！” 洛小翡也怒了，“谁知道你大半夜进宫？你这是为了块肉跟我吵架吗？” 洛碧盯着她，“洛小翡！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第532章 陪着她们重新开始 洛小翡也撸起了袖子，“你可真出息！就为了块肉！” “我是为了块肉吗？你心里根本就没我！每次我有好吃的，都会想着你！可你呢？自己吃了个干干净净！” 洛碧越说越委屈。 洛小翡冷笑，“说半天还是为了块肉。” “洛碧姐姐……” 清流小声唤道。 “你先别说话，我难过呢。”洛碧打断了清流的话。 这时…… “这不是还有吗？” 绿竹抱着锅从厨房走了出来。 洛碧立马笑了，上前拍了拍洛小翡的肩膀，“我冤枉你了，抱歉。” 洛小翡翻了个白眼。 她刚才还在愧疚…… 对，她刚才在说…… 她看向洛碧，这姑娘真是…… 洛小翡已经知道了，洛碧就是故意的。 洛碧这么一闹，她还真就懒得去想到底谁欠了谁。 过了一会，洛小翡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绿竹说：“清流说他晚上要做红烧肉。” 洛小翡揉了揉清流的脑袋，“你比我懂事。” 清流说：“晚上吃了不好消化，所以就没叫长辈。等我明早炖上，中午就能吃了。” 洛小翡问：“华裳呢？” “华裳说晚上吃会胖，她吃明天中午那顿。”洛碧回答道。 洛小翡沉默了，这是什么世道？比你美的人还比你克制。 过了好一会，她才憋出来一句，“我两百斤的时候裴沐就喜欢我，我不怕胖。” 洛碧呵呵笑着，“是啊，我观察过了，裴沐喜欢吃肥肉。” 洛小翡一拍桌子，“洛碧，我跟你拼了。” 洛碧也不甘示弱，起身，便拉着洛小翡飞了。 院中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顿噼里啪啦之后。 洛小翡和洛碧回来了，洛碧脸肿了，洛小翡完好无损。 之后便散了。 一回房，洛小翡立马瘫在床上，“洛碧下黑手。” 裴沐也没说啥。 他又不傻，洛小翡怎么嫌弃洛碧都行，可其他人敢说洛碧一句不是，洛小翡就会原地爆炸。 裴沐拿了药酒，给洛小翡揉后背，后背一片青紫。 翌日一早。 早朝。 卓容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洛碧上前，“臣有本要奏。”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众臣面面相觑。 洛碧完全就当洛小翡不存在，“臣请调去北境，北境如今需要人手。” “你要去北境？”洛小翡语调明显带了情绪。 “陛下，臣在云端城太久了，不能白吃饭不干活不是？” 洛小翡突然就想哭，昨天她才跟洛碧掐架，今天洛碧要走她还舍不得，她就是贱皮子。 过了好一会，洛小翡才开口回答：“准了。” 如今已经入秋，北境那边需要提前准备冬天的物资。 北寒每次都会挑这时候侵略北境，为的就是抢夺物资。 下朝之后，洛小翡又去了城门口，今天的她显然没什么精神。 忙碌了一天，便回家吃饭了。 洛碧明日便要启程，所以今晚是在宫里吃，司尘则是在家准备行囊，夫妻二人一起去北境。 一顿饭，洛小翡都在给洛碧夹菜。 洛碧实在吃不进去了，“小翡，我没你那么大的胃。” “你都要走了，怎么嘴还那么欠？” 洛碧笑笑，“行了行了，知道你舍不得我。别担心，咱爹在北境置了不少产业。你就当我是为了家产去的。” 洛小翡说：“有危险别硬抗。” “嗯。”洛碧点头。 相较于洛小翡的依依不舍，其他人显然就平静得多。 连洛玄都知道，他们是皇亲国戚，他们是陛下的弟妹，他们有着尊贵的身份，自然也背负相应的责任。 况且，推翻云氏皇朝也没几年，战争对他们来说早已熟悉。 送姐姐去战场，送爹娘去战场，有一天他们也会披上盔甲为国征战。 洛碧和司尘去了北境，司华也去了，说是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去送行的人很多，但并没有洛东。这一刻，司华的眼睛暗了，虽然早有察觉，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死心。 三天后，绿竹请旨去往北海，安子霆一同前往。 将领们陆续离开云端城，留守云端城的这次是洛东。 这一天半夜，乔似锦带着月熏儿巡街。 月熏儿可谓是胆战心惊。 乔似锦功夫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那种，在月熏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飞了出去。 转眼间就听到小巷里传来了惨叫声。 月熏儿虽然害怕，但因为担心乔似锦，还是拔出腰间的佩剑冲了进去。 待她看清，默默把剑收回。 乔似锦正在暴打几个男人，还嚷嚷着，“半夜不睡觉趴人家窗户，我怀疑你们想要入室抢劫，跟我回云都府。” 听到动静窗户开了，一个貌美地姑娘笑容灿烂，“似锦。” “倾尘，你怎么在这？” 凤倾尘从窗户爬了出来，“是樊大人派给我的活，这家姑娘最近察觉晚上有人在她窗外走动，去云都府报案来着。” 乔似锦点头，“这活你干太危险，应该我来。” 凤倾尘笑着说：“你已经很忙了，况且接云都府的活我也有银子赚，你可别断我财路。” 乔似锦也没再过多纠缠这个话题。 毕竟凤倾尘已经跟在她师兄师弟身边练了好段日子功夫了，处理这么几个小杂碎还是可以的。 “师姐。” 窗户那又钻出个脑袋，正是乔小妹。 乔似锦刚才还觉得不对劲，樊天派凤倾尘来，周围却没有其他云都卫，原来小妹在。 乔小妹笑眯眯地说：“师姐，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你都没发现我。” “确实。” 月熏儿之前已经见过她们了，所以并不陌生。 “似锦，要绑起来吗？” 乔似锦看了眼，轻声问：“你们想跑吗？” “不想……” 那几个人乖巧的不行，如果忽略他们脸上的青紫，还以为这几个只是配合云都府查案。 乔似锦把他们交给了巡街的云都卫，乔小妹和凤倾尘跟着去云都府陈述案情。 之后乔似锦便继续巡街了。 虽然连统领都说，如今她是将领，她可以去军营，不必巡街。 可她还是坚持，她喜欢巡街，喜欢她来到云端城之后第一份活计。 这世上还有很多月熏儿，而她愿意做她们的引路人，陪着她们重新开始。 第533章 你这是心理创伤 “似锦。”月熏儿轻唤。 “嗯，我在。” 月熏儿似乎在犹豫，她想知道，可又怕提起来似锦会难过。 乔似锦见她一脸纠结，“你是想问我曾经当街跟安乐王表白的事？” “你怎么知道？”月熏儿惊觉失态，连忙解释道：“我不是看轻你，我只是……” “只是想问我有没有后悔？” 见乔似锦神态平和，月熏儿胆子也大了起来，“是啊，人尽皆知，女子的名声那般重要，你可曾后悔过？” 如果是其他人，她压根不会提起。 可眼前的是乔似锦，虽然她认识乔似锦时间不长，但对她的性子也了解一二。 这姑娘心里从来不藏事，倒不是傻，而是心怀坦荡无所畏惧。 她很想知道，乔似锦是怎么做到的。 乔似锦看向空无一人的街角，她脸上带着笑容，“不后悔。你知道我娘怎么说的吗？我娘说，既然喜欢就去试，遇到那样的人，如果没替自己争取一回，以后一定会后悔。” 月熏儿笑笑，“你娘真好。” “不只是我娘。你也看到了，咱们陛下是什么性子。陛下没有因为我曾经被安乐王拒绝而看轻我，安乐王没有，首辅大人也没有。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咱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月熏儿轻轻点头，然后说道：“似锦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把外婆当成我唯一的亲人，即便她总是喜怒无常，前一秒可能对我和颜悦色，后一秒就用尽难听的话辱骂我。可我还是很在意她，我一直觉得，是外婆养大了我，养大了一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我。我甚至还想着，只要我嫁人了，一定会好好孝顺我外婆，把我的聘礼都给我外婆。” “无论她打我还是骂我，只要她给我一个笑容，我就会全都忘掉。村里的人还会跟我说我娘的事，他们说我娘是个贱货，怀了我这么个野种，是我外婆善良，不忍心我饿死，才会收养我。” “我一直都深信不疑。直到那个男人出现在家里，背着外婆对我动手动脚，我跟外婆说过，可外婆却说是我下贱，是我不要脸，贱人生下来的果然是下贱胚子。” “那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即便脾气再不好，也不会连女子的清白都不顾。她明知道发生了什么，非但没给我出头，还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想要跑，可我无处可去，我怕，怕外婆的法术会让我肠穿肚烂。” “直到你出现，跟我说了我娘的事。我才知道原来我错了，我误会了我娘，我还错信了那个老婆子。她没想对我好，只是为了安抚我娘罢了，而我却那么蠢。” 乔似锦轻声说：“这不怪你，她有心骗你，又用亲情挟持你，你自然不会怀疑她。” 她想安慰月熏儿，可她突然发现她脑袋空白。 月熏儿该怎么办啊？那样的过去，该怎么割舍？如果没在意过也就罢了，可偏偏月熏儿曾经把那个老婆子当成至亲。 月熏儿看着无边的黑暗，“我很讨厌我自己，只要想到我做过什么，我就想要杀了自己。我对那婆子言听计从，就因为她说我是贱货，说我活着也是恶心人。我一次次想向她证明，我是个乖孩子，我会听话，我只希望她能喜欢我。可如今这一切，令我作呕，过去的那个我让我自己恶心。” 乔似锦把月熏儿揽进怀里，“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错的是那婆子，错的是袖手旁观的村民。” 月熏儿的脸埋在乔似锦肩头，“似锦，我知道这样不对，我知道说自己多惨换的你的同情不对，可我就是这么贪心，就是想听你说我没错。” 乔似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这是心理创伤，等会天亮了，我带你去找闻人大夫。” “我生病了？”月熏儿虽然是疑问，但实则对乔似锦的话已经信了。 “是啊，你遇到了很坏很坏的人，所以受伤了。身体的伤口可以愈合，可心里的伤口却依旧让你痛不欲生。” 月熏儿紧紧握着乔似锦的手，“我去看大夫，我想活着。虽然我很讨厌自己，可我不能死，我死了就如了那老婆子的意了。” 乔似锦用力点头，“你会好好活着，气死那个在地底下躺着的老婆子。” 乔似锦本来有些困，可她没敢睡。 她先是带着月熏儿回了云都府，等了会接班的云都卫便上职了，之后她便带着月熏儿直接去了闻人兮的医馆。 开门的是炎无痕，他看到这二位有些疑惑，“来了很久了？” 乔似锦笑着说：“没多一会。” 炎无痕乐了，“来了就敲门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我是不知道你在，怕吵到闻人大夫。” 炎无痕失笑，“师父已经起了，进去吧。” 乔似锦带月熏儿进了药铺，熟门熟路地去了后院。 而炎无痕则是在前面收拾，准备开铺。 闻人兮看向来人，一眼就察觉出了不对。 跟在似锦身边的那个姑娘只是偷偷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一直低着头，显然是在回避她的眼神。 “闻人大夫，她叫月熏儿，她最近有些不对劲。” 闻人兮一听便明白了，月熏儿是谁她知道，这姑娘跟似锦回城以后，似锦就曾经来问过她。 主要是打听，怎么跟月熏儿相处，才能让她舒服些，尽快好起来。 闻人兮说：“熏儿姑娘，今天药铺人手不足，你能去帮着无痕收拾一下吗？就抵了你的诊金了。” 月熏儿一听这话，明显有些紧张，她后背僵直。 可抵了诊金……这又让她很心动。 她如今是云都卫，但看病也不能让云都府给她拿银子不是？ 月熏儿一咬牙，“好，多谢闻人大夫。” 于是就看到月熏儿一副准备赴死的模样，向外走去。 乔似锦想跟着，被闻人兮拉住了。 “跟我说说她最近的情况。” 乔似锦把月熏儿的话给闻人兮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闻人大夫，这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熏儿跟我说是相信我。如果不是为了给她治病，我是绝不会出卖她的。” 闻人兮嫌弃地冷笑，“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有医德？” 乔似锦连忙道歉，“是我失言了。” 第534章 多谢似锦姑娘送我回家 闻人兮也没在意，而是说：“月熏儿是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她之所以会跟你说，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求救。她信你，她知道你能救她。既然有求生之心，那还不至于太糟糕，心理方面无痕比较擅长，我会让无痕跟进。” 乔似锦有些为难，她知道闻人兮很忙，所以也没强求，但是……“能不能找个女大夫啊？熏儿怕男人。” “无痕是大夫。” “也是个男的。” “我是大夫你是大夫？你明白还是我明白？”闻人兮说完揉了揉额头。 她也是一大早有起床气，才会口不择言。 乔似锦见闻人兮急了，自然是乖乖地跑掉了。 她趴在门上，听前面的动静。 “熏儿姑娘，你去把门口扫了。” “好。” “熏儿姑娘，你去给我倒杯热水。” “好。” 乔似锦满脑门问号。 她见月熏儿去了里屋，忙跑到炎无痕身边，“你是想用干活转移月熏儿的注意力？” 炎无痕摇头，“只是单纯地需要人手。” 月熏儿提着水壶，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她忙说：“似锦，你昨晚巡夜，快回去睡吧，我忙乎完就回去找你。” 乔似锦惊了，她发现月熏儿竟然直视炎无痕。 她茫然地离开了医馆，回了家以后也没睡踏实，中午在家吃了口饭，就急忙回了医馆。 可神奇的是月熏儿竟然在笑，对着来往的患者笑的柔和。 月熏儿看到她，连忙跑了过来，“似锦，我这边有些忙，可能要晚些回去。” 乔似锦问道：“你不怕了吗？” 月熏儿说：“不怕，他们是患者，而我是炎大夫的助手，我不怕，我在给自己赚诊金。”炎大夫说凭自己的本事赚银子不丢人，那些说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人，都是因为恐惧，害怕女子一旦自立自强，男子的地位便会受到威胁。 乔似锦今日休息，她在云都府里溜达了一圈，就去等云烟下职了。 云烟看到她有些意外，“你不是忙着跟新朋友玩吗？怎么还有空来找我？” 乔似锦笑眯眯抱着云烟的胳膊，“熏儿心里有创伤，在闻人大夫那呢，我想着你手艺好，能不能给我做几道菜，我给闻人大夫送去表示感谢。” 听到是心理创伤，云烟也没继续不依不饶。 “走吧，去倾尘家做。” 于是这二位便买了菜去了凤倾尘的住处，做好饭菜，乔似锦提着食盒就去了闻人医馆。 闻人兮早就忘了早上的事了，以为乔似锦是感谢她没收诊金。 乔似锦又不傻，自然也没刻意提起。 月熏儿说：“似锦，我打算在这待几天。” 乔似锦点头，“我回云都府帮你说一声。” “嗯。”月熏儿轻声应着。 月熏儿还没熟悉云都府，所以没排她的班，这几日都是跟着乔似锦。 乔似锦自然是不会拒绝月熏儿的要求，毕竟月熏儿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病。 炎无痕说道：“熏儿姑娘会很快好起来的。” 月熏儿问：“会吗？” “自然。多数人对心里问题不愿意承认，承认了就好像是说自己脑子有问题一般。可熏儿姑娘很勇敢，敢直面自己的问题，这很难得。” 月熏儿眼睛极亮，被人夸奖的感觉真好。 饭后，月熏儿留下收拾。 既然有月熏儿在，炎无痕就不用在这守夜了。 当然不是他偷懒，而是师父觉着该收个能带在身边的女弟子了。 炎无痕是跟乔似锦一起走的，走前把药铺的门关好。 路上乔似锦问：“熏儿真的没事了吗？” “那么严重的心理创伤，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咱们能做的就是陪着她，而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熏儿姑娘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对自己的厌恶，多夸奖她，她能舒服一点。” 炎无痕轻声细语地回答。 乔似锦听着觉着不那么靠谱，可她清楚炎无痕不会瞎说，是她关心则乱了。 到了炎家，炎无痕迈上台阶，然后回头说道：“多谢似锦姑娘送我回家。” 乔似锦目送炎无痕进了门，她刚想走才觉出不对劲。 她就是习惯了，无论和倾城还是云烟一块，她都会把对方送到门口。 乔似锦嘟囔着，“谁送你回家了，脸真大。” 可炎无痕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心里，乔似锦是武林高手，还是云都卫，自然要保护他这种弱小的大夫。 此刻的皇宫中，显然冷清了不少，没有洛小翡和洛碧互怼，好像无趣了很多。 别人什么感觉洛小翡不知道，反正她是很无聊。 隔壁清流和清离在画符。 清流感觉腰酸背痛，他支了个梯子，爬山墙头，“陛下姐姐。” 洛小翡从屋子里出来，“怎么了？” 清流说：“我能不能不去上朝啊？晚上要画符，白日要上学，还要去附近村镇找邪祟，早上起那么早我遭不住啊。” 洛小翡没啥意见，“行，你以后不用上朝了，快回去画符吧。” 清流在忙，所以裴沐便接过了做饭的活，在画符那俩睡觉前，他送去了热汤。 翌日早朝。 没等卓容开始尖叫，洛小翡就先开口了，“清流年纪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起太早会长不高。” 众臣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之前的那位国师大人，上朝对他来说就是个爱好，来不来看心情，也可能是看日子。 甚至有人猜测，前国师是选吉日才会上朝。 有段日子，不少人家开铺子或是提亲，都会选前国师上朝的日子。 而清流是前国师的弟子，在场的大臣家中几乎都有清流的符，自然知道这个小娃累得很。 洛小翡见他们这么容易就接受了，于是她试探地询问：“其实吧，起太早对身体的确不好，要不就……” “陛下，万万不可。”华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洛小翡哼哼着，“首辅大人现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我连说句完整的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华裳微笑看她，“陛下，臣冒犯了，您继续说。” 洛小翡扬了扬下巴，“我不想说了。各位大人，有事都去找首辅大人。退朝。” 她说完就嗖嗖消失了，跑的极快。 别人不知道，但华裳知道，清离早上炖了汤。 第535章 男女地位之争 吃完饭，洛小翡跑去皇宫门口干活。 她现在很好奇，清流所在那个道观到底是什么样子？怎么一个个都那么会做饭。 今日人明显比昨天还多，皇宫门口吵吵闹闹。 “婆婆，我先来的，您不能插队啊。”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个男的，跟我个老婆子计较什么？你家没有娘亲吗？没有祖母吗？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谦让。” 老太太的声音高了八度。 男人脸通红，他被人潮推搡着。 “就是，让让老人家怎么了？” “是啊，咱们陛下是女子，如今可是女子当政。你当街就欺负婆婆，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男人已经被挤没了，他满肚子的话却无从辩解。 洛小翡呆呆地看着，总觉得哪不对劲，可她又一时半会说不出来。 清离见状，直接穿过了人群，走到那男人面前，“忍忍吧。如今女子地位突然提高，这是把之前受的气，一下子发出来了。要怪就怪从前那些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畜生，你也是被连累了。”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女子有的很不高兴，有的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们确实都或多或少被男人欺负过，如今翻身了，自然是做了同样的事。 有些女子不禁开始反思，她们这么做和那些看不起女子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可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就是报应。如果不是出了位女帝，女子可以参加科举，翡国出现越来越多的女官，女人还是处在被压迫的地位。 清离轻叹，看向洛小翡。 洛小翡陷入了沉思。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可她该如何？毕竟翡朝刚建国不久，女子也才翻身。 她要苛责她们吗？她们被压迫被欺负的时候，她不在，如今她要说什么？ 男子也回过神来，“大人，我妻子前日起突然卧病在床，我请了大夫，可大夫却说我妻子身体健康，没有生病。我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会来此。” 清离点头，“你身上有邪祟残留的气息，我跟你走一趟吧。” “大人，您怎么能这样？我排了很久了，你怎么能跟他走？果然啊，男人就是向着男人。你是看不起女子吗？” 说话的是个妇人，她排在前头，显然对清离的做法很不满意。 洛小翡也回过神来，“这位婶婶，你过来，我给你看。” 妇人白了清离一眼，然后走向洛小翡。 那边洛离在一众女子的谴责声中，带着那个男人走了。 妇人走到洛小翡面前，没提家里的情况，而是开始抱怨。 “陛下，您也看到了，我跟他说话，他跟没听见似的。他这是看不起女人啊。您一定要惩治他。” 洛小翡被惊到了，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是她远离人群了太久吗？ 她说：“清离道长既然跟着他去，定然是察觉了不妥，况且他也说了，是替他娘子来问诊。你又何必因为他是个男子，就区别对待？” 妇人听洛小翡这么说，显然不太满意。可对方是翡帝，是女子能有如今地位的根本，她才不会傻到去跟陛下呛声。 妇人没接洛小翡的话，而是开始说起了家中的情况。 “陛下，我家有邪祟。” 洛小翡点头，“是。” 妇人继续说道：“陛下您看出来了？” “嗯。您继续说。” “哦。”妇人在刚才的情绪中缓和了一些，她说：“一定是我女儿那个不上进的相公闹腾。” “详细说说。” “我家是富户，可我女儿却看上了一介农户之子，她坚持要嫁，我见对方读过书，还在村里做教书先生。我就咬着牙把女儿嫁给了他，可整整三年，我女儿都没怀上孩子。我女儿自小锦衣玉食，身体好着呢，一定是那个男人不行。我还没说什么呢，她婆婆就闹起来了，非要给我女婿纳妾。我女儿觉着是自己身体有问题，就应了，想着生下孩子她抱过来养。” “谁知道那女人进门的时候已经怀胎三月，我女儿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那混账女婿早就有了别人。她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这时候她婆婆还到处编排她，说她不会下蛋。我女儿哪受过这种委屈啊？就打算跟那个男人和离。可你说巧不巧，科举之时，那男人正好得了个官职。” “他辜负了我女儿，不配为官，我女儿就将她宠妾灭妻之事上告。他被取消了功名。我女儿也跟他和离了。明明就是他的错，可他还想不开自尽了。后来我女儿就总说，晚上看到了她那个夫君。” 洛小翡听完了，可一面之词总会向着自己，她就不信只是取消功名，就会想不开。 况且翡国，如果不是触犯了律法，只是纳妾，不会永久取消功名，只会取消这一次。 洛小翡说：“我跟您走一趟吧。” 清离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处理好。 洛小翡跟妇人走了。 等在门口的百姓，也没敢拦。主要他们家，都是小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况且前面是太医诊脉，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月光在那登记，太医那边忙碌的不行。 妇人家住城西，是处大宅子。 妇人带着洛小翡去见了她的女儿。 洛小翡看着眼前黑着眼圈，但身体无碍的姑娘，已经确定，对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姑娘行过礼之后，洛小翡轻轻点头，然后就进了姑娘的屋子。 她回手关上了门，看向角落的邪祟。 是个男子，书生气，眉清目秀。 她问：“为何自尽？” 书生一愣，“陛下，您真的能看到？” 洛小翡点了点头，她继续问道：“这次取消了下次再考就是了，你又何必如此？” 男子低着头，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我不是自尽，我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 “你说你妻子？” “不是，是我带回家的那个妾室。我已经看过大夫，我的身体没问题，一直没孩子，很可能是我的妻子的原因。可她那么骄傲，我怎么能告诉她这件事？” “有一天我回家，见她昏倒在路边，便把她送去了村医那里。她醒了以后，跟我说了她的事。原来她夫君刚死三天，她便被婆家赶出了家门，婆家说她克夫。她也是醒来之后才得知她怀了身孕。” 第536章 可怕的控制欲 “她说她无处可去了，只要我愿意收留她，怎么样都行。我拒绝了，我是想给妻子一个孩子，但我可以去抱养一个，而不是找另一个女人伤了她的心。” “但这事被有心人看到，然后告诉了我岳母。我岳母非说我早就和那个女人勾搭在一起，逼着我跟妻子和离。我求我岳母，不要告诉我妻子，不要让她伤心。可我岳母还是把这件事闹了起来，那女人也顺水推舟，说她早就和我在一起了。没人信我，连我的妻子都不相信我。” “后来我有了官职，要去南边上任，我打算带着我妻子和我娘离开这里。我岳母便撺掇着我的妻子闹，说我要是走了，在外面一定会有别的女人。我的妻子上告，说我宠妾灭妻，并且要与我和离。她以为我不会答应，可我答应了，我答应跟她和离，因为我知道，这么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我信她没有恶意，她只是太相信她娘罢了。” “等我回家之后，却发现家中被翻的乱七八糟，我娘死在了院子里，一剑封喉。我那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我立马去追。结果那个女人已经在山里等着我，等着取我的命。她说我是个好人，她愿意让我做个明白鬼。她是天雪楼旧部，是我岳母派她去的。” “陛下，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即便说出来也没办法治谁的罪。我只是担心，担心我的妻子。我不知道岳母为何一心要让我和我妻子和离，还闹到出人命的地步。但我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我怕我的妻子受到伤害，陛下，求您彻查此事。” 洛小翡轻轻点头，感觉脑子嗡嗡的，信息量太大。 “这案子我会转去云都府，你可以放心地走了。你妻子看起来不太好，我会送她去闻人医馆。” 书生说：“我岳母不会让我妻子离开她。” “我是皇帝。”洛小翡轻声说。 书生轻叹，然后看向窗外，随后慢慢消散。 洛小翡坐下，杵着脸思索。 她缓了一会，然后开了门，她轻声说：“他已经走了，他只是舍不得你。” 女子捂脸，痛哭失声，“我不该怀疑他，我该信他，是我的错，是我逼死了他。” 洛小翡上前轻声说：“他就是担心你会这样，所以才会不放心走。他不是自尽，是被人所害。” “陛下，我不知道那个混账跟你说了什么，可您不会这么是非不分听信邪祟的胡话吧？”妇人神情明显紧张。 洛小翡笑笑，“婶子，您又何必不打自招呢，我又没说是你。” “陛下！”妇人惊声尖叫。 她怎么也没想到，陛下会听信邪祟的话，更想不到的是，陛下会向着个男人。 妇人想到这，神情明显冷漠了不少，“陛下，您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是天下女子的依靠。你现在是站在那个宠妾灭妻的男人那边吗？您真让人失望。” 一旁的女子呆呆地问：“娘，真的是你吗？” 妇人怒道：“连你也不信我？” 女子愣在那，许久说不出话来。她信，一直都相信娘，娘说让她和离，即便她不愿意，还是乖乖听话。 娘说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畜生，她的相公也是没脸活着才会去死。 娘说她婆婆对她不好，也该死。 她不是没怀疑过，她也去云都府报案了。她信相公是自尽，可婆婆是被人杀害，尸体她虽然没见到，但村里有人偷偷告诉她。 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跟她说婆婆也是抹了脖子自尽。 两条人命啊，她不敢想…… 洛小翡拉着女子的手腕，“你看起来有些虚弱，我带你去闻人大夫那看看。” 妇人挡在洛小翡面前，“陛下，您凭什么带走我的女儿？” 洛小翡直视她，“就凭你现在是疑凶。” 女子还是不懂，真的还是娘吗？到底为了什么啊？ 妇人怒道：“陛下，你要是非要带走我的女儿，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洛小翡实在不愿跟她纠缠，直接上前把她打晕，然后解释道：“只是晕了。” 女子问：“陛下，您要把我娘送去云都府吗？” 洛小翡有些意外，这姑娘在她娘晕倒之后太过平静。 “对，你相公说是你娘买凶杀人，你娘现在是疑犯。” 女子笑了，突然就笑了。 “那就走吧。”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 洛小翡也没多想，直接把妇人扛了起来，然后交给了在巡街的乔似锦，顺便还把案情跟她说了一遍。 乔似锦带人回去。 洛小翡便带着女子去了闻人医馆。 正在店铺内忙碌的月熏儿见到来人，惊了一下，忙行礼，“见过陛下。” 洛小翡笑着说：“不必多礼。” 月熏儿点头，也没多说，她看向女子。她很确定，她没见过这个姑娘，可不知为何，这姑娘的神情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洛小翡问：“闻人大夫在吗？” “在呢，我带您进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接着忙吧。” 月熏儿乖乖点头。 等到洛小翡和女子进了院，月熏儿才突然反应过来，那姑娘像她，准确地说像曾经想要求死的那个她。 这边洛小翡带着女子等在闻人兮的门口，里面还有患者。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田宝儿。”女子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很快屋内的患者便出来了，洛小翡说：“你进去吧。” 她在门口冲着里面说了一声，“闻人大夫，你替这姑娘检查一下。” “进来吧。”屋内的闻人兮回答。 田宝儿拉着洛小翡的手腕。 洛小翡被她一块拉了进去。 闻人兮说：“躺在那。” 田宝儿乖乖躺下，可还是没松开洛小翡的手。 只听叮叮两声，闻人兮看着虚空。 闻人兮问：“你是不是一直无法怀孕？” 田宝儿点了点头，“大夫，您知道原因吗？” 闻人兮说：“你自小被人下了绝子药无法生育。” 田宝儿握紧了洛小翡的手，轻声说：“果然如此啊。” 娘总说，宝儿生孩子很辛苦的，可孩子却是男方的孩子，娘以后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 所以……这才是娘不让她看大夫的原因。 第537章 我只有你啊 洛小翡问：“能治好吗？” 闻人兮点头，“可以，只是需要些时间。” 田宝儿微怔，然后笑着摇头，“不必了，就这样吧。我没有改嫁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多谢大夫，请问闻人大夫，我去哪里付诊金？” 闻人兮说：“只是举手之劳，我没治好你的病，不会收银子。” 她深知这位情况比月熏儿还糟糕。 田宝儿说：“不行。我得付银子，是我不愿意治，不是您没治好我。”她不想欠任何人。 闻人兮说：“我说了不收便是不收。” 洛小翡拉着田宝儿出了闻人兮的诊疗室。 到了前厅，月熏儿立马迎了上来，她说：“我叫月熏儿，这位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田宝儿看着她，轻轻摇头，“没有。” 月熏儿说：“你不必骗我，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姑娘，我会一直在这，如果你心里不舒坦，就来找我。” “你为什么要帮我？”田宝儿反问。 “因为我也曾经不想活了。”月熏儿笑笑，她突然明白了闻人大夫为何让她留下。 田宝儿一怔，然后依旧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转头轻声说：“陛下，我能去看看我娘吗？” 洛小翡自然不会反对，现在的田宝儿让她觉得压抑，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月熏儿看着田宝儿的背影，轻叹一声。 炎无痕说：“你救不了她，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救她。” “我遇到了乔似锦，我很幸运，我希望她也像我一般。炎大夫，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燃起生的希望？” “你做什么都没用，只能靠她自己。你也别太担心，有陛下在，不会让那位姑娘出事。” 听炎无痕这么说，月熏儿的心稍定，是啊，陛下在，陛下能救天下，自然也能救那个姑娘。 这边洛小翡和田宝儿走在路上。 自然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田宝儿。 有个婆婆问：“陛下，您身边这位是哪家的姑娘啊？模样真好，可有说亲的打算。” 洛小翡看向田宝儿，有些担心，这时候提这个话题，不是伤这姑娘的心吗？ 田宝儿看向婆婆，轻声说：“婆婆，我相公刚走，没有说亲的打算。” 婆婆轻叹，“真是个可怜人，你也别想太多。有些人啊，注定只能陪你一阵子，一辈子太长了。你这幅模样，一定是被相公捧在手心里，他一定也舍不得离开你。他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他一定希望你幸福。” 田宝儿微笑，“谢谢婆婆。” 洛小翡有些意外，这云端城的百姓都是人精吗？连这位婆婆都看出了田宝儿的不妥。 很快便到了云都府。 洛小翡问过裴澄，得知田宝儿的娘亲已经认罪，她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要牵连她的女儿。 洛小翡把田宝儿送到牢房门口，裴澄带着她入内。 裴澄偷偷看了田宝儿一眼，然后欲言又止。 田宝儿有些好奇，“裴二公子，您有话就直说吧。” 裴澄咬了咬牙，终是说了出口，“宝儿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也曾有过这么一段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因为我懂，那种痛再多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可不说点什么，我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田宝儿看向他，轻声说：“我跟您不同，您有家人，我没有。” 她突然有些感兴趣，裴澄和那位凤倾笑姑娘的事，几乎人尽皆知。 “裴二公子，您的家人真的不在意吗？” 裴澄说：“许是在意的吧，但因为我喜欢，大哥就由着我了。” 田宝儿眼圈泛红，“您知道吗？我不能生孩子，我相公从未嫌弃过，他对我那么好，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却被我害的丢了性命。” 裴澄想要安慰她，可已经到了田夫人的牢房门口，田夫人看他走在田宝儿身边，狠狠地瞪着他。 “离我女儿远点，你们这些男人，满肚子龌龊想法，把你那些肮脏的心思收起来。我还没死，休想欺负我女儿！” 裴澄抱拳告退，田宝儿脸上是抱歉的笑容。 裴澄走之前打开了牢房的锁，田宝儿却把锁头又一次锁上。 田夫人的手僵在半空，“宝儿，娘不怕死，娘只是放心不下人。这世上的人那么坏，你又长得那么美，娘怕啊，怕娘走后，你会被那些男人糟践。” 田宝儿站在牢房外，看着她娘，“母亲，您是在诅咒我吗？” 田夫人忙说：“怎么会，我就是担心。” 田宝儿笑了，笑容很是惨淡。 “我五岁的时候，爹抱我，你说爹对我有坏心思。后来爹的身体越来越差，在我六岁的时候便走了。我七岁的时候出门，遇到了个五岁的小男孩，他找不到他的娘亲很着急，我牵着他的手陪他等他娘亲。结果您看见了，当街大骂，说这么点个孩子就对姑娘动手动脚，长大了也是个流氓。” “从我八岁开始，便被您关在了院子里，您说外面很危险。我唯一的朋友便是我身边的侍女，她会跟我说外面的事，那本是我唯一的乐趣，可您却直接将她卖进了花楼。” “从那以后，我身边没再出现任何人，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啊……” “如果不是上香时遇到了相公，我可能会被您关在后宅一辈子。”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那样一个人拉进咱家这滩烂泥里。” “我曾以为成了亲，就能摆脱你。可在我成亲之后，你却每天找着不同的借口留在我婆家。我觉得这样不对，让您回去，我婆婆却偷偷劝我，说您只是太过孤单。” “我不能生养，婆婆虽然很想抱孙子，可却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您却总揪着那些蛛丝马迹，不停地跟我说我婆婆嫌弃我。” “我相公对我那么好，您怎么就下得去手呢？是不是我过得好，您就看不惯呢？” 田夫人泪流满面，“我只是担心你，他们家那么穷，咱家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他们自然会对你好，他们是贪图咱家的家产。如果我死了，你可怎么办？你不能生养，那个负心汉一定会再娶。等到你人老珠黄，后悔也找不到地方哭。我是派人去试探他，可他呢？不是还把人领回了家？我不想你那么难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心疼你，我只是在意你，我只有你啊。” 第538章 您的爱是禁锢让我窒息 田宝儿此刻面无表情，她轻声说：“娘，我信，我信您爱我，可您的爱是禁锢，让我窒息。我拼命想逃，可还是回到了你身边。我甚至想着就这样吧，您生我养我，我这条命就赔给您，你想如何就如何。可你不该牵连无辜，杀人偿命。” 田夫人的手从牢房中伸出，在田宝儿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娘被判了死刑，娘走了你可怎么办啊，宝儿，娘带你一起走。死了就没有痛苦了，死了就不会被伤害了……” 田宝儿并未反抗，这样的一生，她受够了。 她怎么反抗？每次但凡她有一点反抗的苗头，娘就会跪在她面前，哭嚎着是为了她好。 如果她还是不让步，娘就会叫来邻居，叫来亲戚。 她受够了，受够了每个人都在说是她不懂事，是她不孝。 她受够了，受够了这从未属于过她的一生。 田宝儿闭上了眼。 突然传来了田夫人的惨叫声，田宝儿感觉能喘过气来了，她剧烈地咳嗽着。 而田夫人正疼的在地上打滚，她的两条胳膊被斩断，落在了田宝儿面前。 洛小翡轻轻拍着田宝儿的后背，在她耳边说：“她再也没办法禁锢你了，宝儿，你还有一生，自由的一生。” 田宝儿缓过来之后看着正在打滚的母亲。 田夫人怒吼着，“田宝儿！我是你娘，你就眼见着你娘被人这般欺辱？你个不孝的东西！” 洛小翡拉着田宝儿的手，“不必愧疚，她不爱你，她只在意自己。在她心里，你幸福与否她都不在意，她只想把你紧紧掌控在自己手中。” 田宝儿回握住洛小翡的手，因为在意，因为在意啊，她在意母亲，所以才会永远被她挟持。 她早看明白这一切，夫君和婆婆也不会死！ 洛小翡拉着田宝儿出了牢房，身后还传来田夫人的惨叫。 “宝儿，娘好疼啊，娘好疼啊，你真的不管娘了吗？娘快死了，你再也见不到娘了……” 田宝儿已经出了牢房，看着裴澄把牢房的大门紧紧关上。 这一刻她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她再也见不到娘了，真好。 田宝儿见陛下还紧紧跟在她身边，笑笑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我不会寻死。” 她怕，怕死了以后还是躲不开，躲不开母亲的控制。 洛小翡听她这么说，虽然不担心她寻死了，但却担心她该怎么活着。 田宝儿拱手行礼，“陛下，民女告退。” 见她出了云都府，洛小翡勾了勾手，叫来了华昀，轻声问：“田宝儿的娘亲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 华昀说：“没有，田宝儿的娘亲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被宠爱着长大，田宝儿的外公和外婆感情极好。” 洛小翡问：“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炎大夫来过，说她是个正常人，只是稍微有些偏执。” 洛小翡点头，“你去忙吧。” 洛小翡刚想走，感觉后背凉嗖嗖的，她回头便看到了裴沐，然后直接就挂在了他身上。 “正要去找你呢，我想去看看田宝儿。” 裴沐笑笑，也并未拆穿她，而是抱了抱她，便回去继续审案了。 这边洛小翡溜达着出了云都府，先是去了闻人医馆，叫上了月熏儿才去了田宝儿的家。 田家大宅已经空空荡荡，本来就没几个下人，听说夫人买凶杀人也走的干干净净了。 毕竟这云端城不缺活干，那些人之所以能留下来，主要还是看在田家老太爷的面子上。 老太爷也在几年前去了，现在的田家，只剩田宝儿一个了。 洛小翡感知了一下，便寻到了田宝儿的所在。 她们俩到了田宝儿的院子门口，看到门口放着的大锁链有些懵。 洛小翡敲了敲门，田宝儿从屋里走了出来。 谷田宝儿并不意外，陛下的性子，自然是好人做到底。 她迎上前，“陛下，我正收拾呢，这些铁链有些重。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已经跟街口的铁匠说了，他会过来收。” 院内也放了不少铁链，院中有口井，井盖也挂着锁链。 屋门开着，门内门外都有。 洛小翡撸起了袖子，直接进了田宝儿的房间。 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她还是惊了一下，屋内的窗户紧闭，里面倒是没锁，可透过影子能看到窗外挂着锁链。 洛小翡这心啊，突然就火了起来，她上前，飞起一脚，直接把窗户踹飞了。 田宝儿惊得长大了嘴巴，然后拍掌，“陛下，你力气真大。” 洛小翡回头，笑着反问：“这不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吗？爽不爽快？你要不要来试试？” 听她这么一说，田宝儿眼睛亮闪闪的，她看了眼窗户的高度，然后搬了个凳子。 她站在凳子上。 月熏儿想拦着她，却被洛小翡拉了回去。 只见田宝儿一个高抬腿，她的脚重重地踢在了窗户上，窗户晃荡着。 同时回坐力把田宝儿给掀翻，哐哐两声，是田宝儿落地，还有椅子翻到。 田宝儿被摔得有些懵，刚才被母亲掐的还没缓过来，这又摔了个四脚朝天。 月熏儿看了洛小翡一眼，见她这回没阻拦，便过去搀扶田宝儿了。 田宝儿直呼，“后背疼。” 洛小翡笑的丧心病狂…… 田宝儿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您真是……” 洛小翡像是显摆似的，哐哐几脚，把窗户全踹飞了。 月熏儿有些不解，“没有钥匙吗？非得这么破坏房子吗？” 田宝儿说：“只找到了大门的钥匙，窗户和其他地方的没找到。” 月熏儿轻叹，“你就是这么长大的吗？” 田宝儿说：“是啊，娘说这样安全。” 田宝儿情绪稍显低落。 哐当……噗通…… 屋内的二人立马跑了出去，没见到陛下，却看到井盖被踹飞了。 “捞我上来。”洛小翡的声音从井里传来。 田宝儿知道她不该笑，可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探头看向井内，陛下正挂在绳子上…… 她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月熏儿也笑着过去拉绳子。 铁匠这时候来了，一看院内的情况就知道有人掉井里了，可把人拉上来之后，他才发现他捞上来的是陛下。 铁匠见到洛小翡显然不太高兴。 洛小翡浑身湿透，盯着铁匠，“你这表情啥意思？” 铁匠说：“陛下，我好歹算是救了您半条命。”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洛小翡打了个喷嚏，嘱咐道：“熏儿你盯着点，别让他坑了宝儿。” 第539章 你是不是也想跳井 洛小翡嘱咐完，就进屋换衣裳去了，熟悉的就像自己家一样。 田宝儿本来想跟进去的，可陛下没叫她，估计是不喜欢换衣裳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看着。 这边铁匠见洛小翡进了屋子，忙说：“你这铁链我只能低价回收了，现在除了各个衙门，没别的销路，融了重铸更不值当。” 月熏儿一听就明白了，她虽然没怎么出过门，但和田宝儿不同，她对物价还是比较熟悉的。 特别是这几天她在闻人大夫身边，可谓打开了新的世界。 “这位老板，您不必这么着急，等陛下出来跟您谈吧，您不是连这一会都等不了吧？”月熏儿已经明白陛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田宝儿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出去，她差点就要说送给您了，她本来以为让铁匠伯伯来搬，她还得付银子。 铁匠看了眼门口，压低了声音，“按新铁链市价的两折回收，这铁链这么重，又不值几个钱，我得雇人来扛，赚不了几两银子。田姑娘，你田家是富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也是没办法。一大家子人呢，上到八十老母，下到嗷嗷待哺的小孙子，一家人都指着我这铁匠铺呢。” 田宝儿听他这么一说明显有所松动，“要不就……” 月熏儿忙说：“要不就不卖了，我现在在闻人铺子干活，我们老板肯定会收。” 铁匠一听，咬了咬牙，“三折，三折的价钱回收，真的不赚钱了。” “七折。”洛小翡从屋内走出，身上穿着田宝儿的衣裳，明显有些大。 田宝儿跟她差不多高，身形自然比她窈窕，她之前就觉着不对，为啥田宝儿身上的衣裳那么松垮。 铁匠看着洛小翡，很是绝望，“陛下，我还得雇人搬走，我会赔钱的。” 洛小翡撸起了袖子，“我搬，不要你银子。” 说着她便开始收拾，把铁链和铜锁分开，把铁链都绑在一起，然后她便拖着铁链往外走。 铁匠忙喊，“锁头也要啊。” 洛小翡回头笑眯眯看着他，“锁头价钱另算。” 月熏儿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找了块布，把锁头打了个包，然后挂在了身上，“我拿回去给我们老板。” 田宝儿笑眯眯跟着她们。 反观洛小翡，拖着铁链走的还很快。 铁匠小跑追上她，忍不住问道：“陛下，我听说您去哪都大方的很，怎么偏偏要跟我这么个小铺子过不去呢？” 洛小翡哼哼着说：“你还好意思问？我花了大价钱在你家买的短剑，结果被洛碧的匕首一砍便碎了。你还不承认你是奸商？” 铁匠委屈极了，“陛下，您就花了五两银子，还想买什么神兵利器啊？您可问过洛碧大人的匕首是多少钱买的？” “多少钱买的还不是个匕首了？五两银子怎么了？五两银子很贵了。”洛小翡说起来还是忿忿。 铁匠重重吐了口气，如果眼前这个不是皇帝，他真想骂人。 “陛下，洛碧大人的匕首是墨家所造。墨家的武器向来是有市无价，司家少主花了大价钱才求得墨家兵器，您拿小店的武器跟墨家比，不是闹着玩吗？” 洛小翡一怔，“你咋知道的？” “全城都知道了。自从洛碧大人嫁给司家少主以后，那位可是整日挥霍，买东西只买贵的。可能这就是有钱人疼老婆的方式吧。” 洛小翡听得有些懵，她还真没听说，“司家老爷和夫人不管吗？没引起婆媳矛盾吗？” 铁匠侧眼瞅洛小翡，“没有。”如果他没看错，陛下问出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期待。 “就连司家三位小姐，对这个嫂嫂也是好的很，什么好物件都往洛碧大人屋里送。” “您知道的可真多。”洛小翡是佩服的。 “我家婆子在洛碧小姐院子里干活，自然知道的比外人多。要说这洛碧大人，可是嫁对人了，非但相公对她好，婆家全家都把她当成宝。” 谷洛小翡低着头，眼圈突然就红了，“真好。”她知道洛碧没嫁错人，可她不知道洛碧被整个司家宠着，真的很好，比她自己幸福还要舒坦。 铁匠听出了洛小翡声音不对，也没继续说。 随后铁匠便去称重，眼睛还不自觉瞟月熏儿身上的包袱。 要换成之前，有男人这么盯着月熏儿看，她一定会不自在，可现在她只想保护好锁头。 铁匠见状也没勉强。 称过重算好价钱，铁匠一脸肉疼地把银子包好递给了田宝儿。 田宝儿这辈子头回拿这么多银子，还有些不习惯。 她自小到大，所有东西都是娘给她买。 后来嫁给了相公，相公家拿出了全部家当，九十八两，做了聘礼。 而娘觉得太少，所以没给她备任何嫁妆。 婆婆不是一点不在意，但在相公的劝说下也就没往心里去。 婆婆总说，她是低嫁，嫁到他们家本来就委屈了，怎么还能让她干活。 田宝儿看着自己白皙滑腻的手掌。 洛小翡见她发呆，就拉着她的手，“回家。” 月熏儿说：“你们先回去，我把锁头卖了就回来。” 洛小翡点头，“好。” 回了田家小院，二人坐在院中。 感觉气氛有些压抑，洛小翡问：“想不想试试？” 田宝儿疑惑：“试试什么？” 洛小翡笑着说：“我都看到了，你一直在瞟井口，你是不是也想跳下去试试？” 田宝儿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陛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前一刻可能还高高兴兴，突然间就会想要了结自己。” 洛小翡说：“你生病了，心生了病。身体生病需要吃药，心里生病了也是一样。” 洛小翡轻叹，还好，还好田宝儿终于愿意承认这个问题了。 田宝儿问：“陛下，我生病了……那我娘是不是也生病了？” 洛小翡说：“现在还不知道，云都府还未去彻查你娘的过去，但我已经派人去锦阁了，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了。” 田宝儿轻轻点头，她脸上是淡淡地笑容，“陛下，只有我活下来了。” 洛小翡握着她的手，轻声说：“宝儿，既然你想试，那我就满足你的心愿。” 田宝儿愣怔之时，就感觉自己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浑身彻骨的冰凉。 她浮上水面，然后抓住了绳子。 洛小翡的脑袋探向井内，“凉快不？” 田宝儿说：“很凉快。” “那你再待一会吧。”洛小翡干脆直接坐在了井边。 第540章 宝儿婆婆最后的牵挂 田宝儿抬起头就能看到洛小翡的两条腿在那荡啊荡。 “陛下。” 卓容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他说：“宝儿姑娘不在吗？” 他把信交到洛小翡手中，然后说道：“宝儿姑娘并非田家老爷亲生。” 洛小翡指了指那口井，“宝儿在里面。” 卓容捂着嘴巴，然后就跑去了井边，嘴里还埋怨着，“陛下，你怎么能胡闹呢。” 他说着便开始拉绳子。 洛小翡拆开了信，在田宝儿上来之前已经看过信的内容。 原来田家夫妇当时新婚，在回娘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伙逃兵，对方抢了银子还想要杀了他们。 而田老爷却把新婚妻子推了出去，说只要能让他活着，就把妻子送给他们。 那伙人糟蹋了田夫人，田夫人命大活了下来。 回家以后很快就发觉有了身孕，田老爷因为愧疚之后都对田夫人百依百顺，可那件事永远是田夫人心里的一根刺。 洛小翡看着浑身湿透的田宝儿，她把信握在手里。 田宝儿刚才在井里已经听到了卓容说的那句话，她知道那信里有娘的过往。 她伸出了手，“陛下，给我看看吧。” 洛小翡说：“你娘已经判了死刑。” “您怕我看过内容会心软对吗？”田宝儿苦笑着，“即便她没有什么过去，即便她就是想要用亲情禁锢我，我还是会不停地给她找借口。陛下，我始终都做不到，做不到真的把她当成仇人。即便她毁了我的一生，即便她杀了我的夫君和婆婆。” 洛小翡垂眸然后把信递给了她。 田宝儿拿着信进了屋。 很快便传来了她的哭声。 洛小翡站在那，阳光洒在她身上，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暖和。 卓容有些不解，“陛下，您为何要给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她得多难受。” 洛小翡轻声说：“这是田宝儿一生啊，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替她决定。” 就像田宝儿说的一样，即便不知道就能不在意了吗？即便不知道就不会找尽借口去原谅吗？ 如果不是，那田宝儿早就可以摆脱田夫人，而不是在出嫁之后还会被她控制。 “田宝儿的娘用亲情挟持她，田宝儿不知道吗？可她一次次纵容，一次次忍让，她的悲剧一半是因为田夫人，而另一半是因为她自己。” 卓容轻声说：“这样不对。我姐就能做到。” 卓容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对，大姐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她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便是用亲情挟持，也不能伤她分毫。 卖了锁头回来的月熏儿见到院子里多了个男子，田宝儿还在屋里哭，有些不解。 “这位是？” 洛小翡说：“大内总管卓容。” 月熏儿忙说：“见过卓公公。” 洛小翡笑的前仰后合。 田宝儿也从房间里出来，她刚才也听到了，此刻她脸上还带着泪水，可却在笑着。 她上前解释道：“这位是绿竹将军的弟弟，并未……” 让她一个姑娘家说还有些不好意思。 月熏儿忙说：“失礼了失礼了。”她哪知道这世界变化这么快，连大内总管都不用宫刑了。 卓容倒是没太在意。 “小事。” 田宝儿说：“陛下，您派人来轻点一下财物吧，我打算把田家的财产都捐出去。” 洛小翡说：“是发生了悲剧，但你未必不是田家的孩子。” 田宝儿笑着摇头，“可在我娘眼里我从来都不是。捐了吧，就以我夫君和婆婆的名义。” 欠了两条人命，还不清啊，怎么还得清…… 谷洛小翡说：“好。”如果这样能让田宝儿好受一些的话。 这姑娘背负的一切太过沉重，田夫人用她自以为对的方式保护了田宝儿，可伤宝儿最深的也是她这个母亲。 之后田宝儿便跟着月熏儿去了闻人医馆，她留下了卖铁链和锁头的银子，打算好好治病。 日子过得很快，快到你还来不及难过就已经追不上已逝。 这一天是田夫人行刑的日子，监斩的是乔似锦。 洛小翡和月光在角落里。 月光说：“陛下，你说这件事是谁错了？” 洛小翡摇头，“反正宝儿的夫君和婆婆是无辜的。” 午时将到，人越来越多。 “陛下。” 洛小翡转头一看，是洛离，“你咋来了？” 洛离说：“邪祟。” 洛小翡看向台上，轻声说：“我不是在这吗？” 洛离说：“我也是来了以后才知道您在这，那我去买菜了。” 洛小翡茫然的看着洛离溜达着走了。 洛离刚走，人群便传来骚动。 百姓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正走过来的是一身孝服的田宝儿，她慢慢地走到了法场中间，然后她跪在了地上。 田夫人看着女儿，她以为女儿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可她没想到女儿来了。 田宝儿看着田夫人，轻声说：“母亲，这一跪，跪您生养之恩。” 说完她重重磕了一个头。 随后她便站了起来，“母亲，一路走好。” 田夫人大喊着，“宝儿，宝儿啊……” 田宝儿转过了身子，步履平稳，即便田夫人喊得撕心裂肺，她依旧没有回头。 她做不到，她找了无数借口，就算知道了母亲过去的悲惨遭遇，她还是做不到原谅。 就在不久前，婆婆还跟她说，宝儿，婆婆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家里即便只剩一颗鸡蛋，婆婆也会给她吃，那样一个人啊，怎么就不在了呢…… 婆婆的脸似乎就在眼前，在跟她说宝儿，别难过，这不怪你，你以后要好好活着。 洛小翡看到了，看到了飘在田宝儿面前的邪祟，也听到了那个邪祟说的话。 她这才恍然，刚才洛离为何突然过来，洛离看到了，看到了跟在田宝儿身边的妇人。 田宝儿伸出手，可却碰不到对方的脸上。 乔似锦轻声说：“斩！” 田夫人的人头落地，她睁大的双眼述说着她的怨恨。 洛小翡眼见着田夫人的怨气生成了邪祟，然后直接扑向田宝儿。 她即便变成了邪祟，还是想要带走田宝儿…… 就在田夫人靠近的时候，田宝儿的婆婆挡在了田宝儿身后。 田宝儿感觉后背凉凉的，回过头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看到。 洛小翡看到了，看到宝儿的婆婆挡住了田夫人的邪祟。 之后宝儿的婆婆，便彻底消散于天地。 原来宝儿的婆婆一直都没走远，她放不下，她最后护住了宝儿，了却了所有牵挂…… 田宝儿已经泪流满面，她呆呆地站在那，轻唤：“婆婆……” 第541章 皇帝必备功课微服出巡 眼见着邪祟散了，洛小翡走到田宝儿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一刻洛小翡的内心说不震动是假的。 亲娘想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反倒是婆婆在保护宝儿。 田宝儿的童年很不幸，幸运的是她遇到了好的婆家，那对母子死后还是放心不下她，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守护着她。 田宝儿趴在洛小翡的肩头，哭得痛彻心扉。 她讨厌自己，讨厌那个不敢反抗母亲的自己。 可婆婆…… 她轻声问：“陛下，刚才是我婆婆来了吗？” 洛小翡低声回答：“是啊，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田宝儿的眼泪断线一般。 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田宝儿是因为母亲走了太过伤心。 在田宝儿身上的悲剧，或许不过是云端城百姓的一个谈资罢了。 洛小翡揽着田宝儿，走出了人群。 她把田宝儿送回了闻人医馆，然后回了宫。 这个时辰正好要开饭，她便直接去了饭堂。 外祖母和奶奶都在。 吃完饭洛老太太提起，“小翡，你外婆他们一家回了洛家村，眼见着就要到你祖父的祭日，我也想着回家看看。” 洛小翡点头，“好，我跟您一块回去。”周围诸国确实安静，但翡国境内邪祟横行，她也不能一直待在云端城。 云端城有清流和清离足矣。 华裳抬头看向洛小翡，“你也要去？” 洛小翡点头，她轻声说：“邪祟。” 听她这么一说，华裳自然是没有借口阻拦，她问道：“裴沐也跟你一起去吗？” 洛小翡回答道：“嗯。” 华裳头大了，洛小翡和裴沐都走了，那她估计会更累。 洛小翡说：“洛东在朝中，还有闻人兮，你也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而且云都府有樊天，有乔似锦，不会出什么乱子。” 华裳心稍定。 小翡在家洛东自然是懒得动弹，小翡如果不在，云端城有任何动荡，洛东绝不会坐视不理。 “行吧，你也别走太久，你不在我心里不踏实。” 洛小翡没说什么，只是笑笑便避开了华裳的眼神。 华裳感觉心里不太踏实，可她一时之间也没空细想。 她说：“最好是分开走，你和裴沐目标太大。洛奶奶回家是大事，定然有很多人盯着，你再跟着太过明显。” 洛小翡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她本来也没打算跟奶奶一起走，她想到处走走，看看如今的翡国是不是真的那般安定。 当晚，洛老太太就开始收拾行囊，路途遥远，孩子们还得上学，这回就没打算带着。 大长公主和季如花跟洛老太太一起走。 二叔和二婶在云端城照顾孩子，小姑姑洛雪如今在锦阁干活，锦阁生意比较忙，她脱不开身。 洛家在云端城也有些生意，但不必亲自打理，因此三叔和三婶也跟着一道回家。 翌日一早，洛老太太一行人便离开了云端城，护送她们的是闻人家的高手，这些高手主要是受雇于闻人家。 其中有月天鼎的弟子，也有神临派弟子。 而要带回去的财物，则是直接交给了闻人驿站。 谷洛家祖父的祭日在三个月后，洛老太太之所以这么急着回去，也是因为小翡提了一嘴，想要找个借口出去走走。 送走了洛老太太，洛小翡就在城里闲逛。 之前不觉得，突然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云端城的铺子她几乎吃遍了。 她走几步就能看见闻人二字，闻人兮的产业简直要将云端城给占领了。 她有些担心田宝儿，便去了闻人医馆。 这里还是同往常一般，热闹的很。 田宝儿和月熏儿在里面忙乎着，两个人都有童年阴影，可呈现出来的情绪却截然不同。 月熏儿是低落自卑，而田宝儿正好相反，有些暴躁。 洛小翡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短短半个时辰，就听到田宝儿吵了不下十架。 主要是对方挑毛病，加上有人见月熏儿一副柔弱的样子想占便宜，田宝儿才会那么生气。 百姓们早就看到洛小翡了，不少人都跟她打着招呼。 一个妇人从铺子里出来，忍不住抱怨道：“那姑娘脾气可真大，肯定嫁不出去。” 洛小翡问：“她怎么惹你了？” 妇人看到是翡帝，立马转怒为喜，“陛下，我女儿只是昨晚没盖好被子，今天有些咳嗽，我来开些药。可她非说要见到病人，这不就是想骗银子吗？我说她她还骂我，说我就是见不得我女儿好。” 洛小翡说：“你家住哪啊？” 她此刻虽然眼睛注视这妇人，但她的手却伸出来，拍了拍她身边的小邪祟，见小邪祟没那么害怕了，她才握着小邪祟的手。 小邪祟跟她说，这妇人是拐子，拐了两个孩子，另一个是他姐姐。 旁人是看不到小邪祟的，只看到陛下的手悬空抓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有些傻。 妇人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家住在城西。” 洛小翡冲着里面唤了一声，“温月寒，跟我出诊去。” “好嘞，陛下。”温月寒背上了药箱就跑了出来，“走吧，去哪出诊？” 那妇人忙说：“只是小病，不用出诊的。” 温月寒说：“我不收你出诊的银子。” 妇人还是不愿意，“我不看了，不看了还不行嘛……” 她说着就要跑…… 洛小翡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抓了回来，然后唤道：“乔似锦！” 在隔壁街的乔似锦踩着房顶就过来了，“陛下，怎么了？” 洛小翡说：“这女人不对劲，我怀疑是人贩子，下令封城。” 乔似锦立马就消失在原地，与她同时消失的还有几名高手。 洛小翡揪着妇人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小巷中，“你家是住在这吗？” 妇人惊恐地摇头，“不是，我家住在城西……” 洛小翡一把把她扔在地上，温月寒上前扔出几根银针随手就戳在妇人身上，妇人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洛小翡已经进了宅子，准确地说是跟着小邪祟进了宅子。 她刚迈过门槛，就看到屋内冲出来五六个壮汉。 她眯眼，然后一个后抬腿就把门关上了。 只见洛小翡随手就抄起旁边的扫帚，狠狠地抽向扑向她的男人。 门外的温月寒听着里面的惨叫声，乖乖坐在了台阶上。 第542章 洛小翡离开云端城 刚刚在医馆门口，洛小翡拖着妇人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也跟了过来。 他们围在宅在外面，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田宝儿穿过人群，她听说是刚才跟她吵架的那个女人被陛下拖走了。 她看向温月寒，轻声问：“月寒，这是咋地啦？陛下把她弄死了？” 温月寒咧嘴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他伸手拉着田宝儿坐下。 “宝儿姐姐，她只是昏死过去，没死。你如果想，我也可以……” 田宝儿忙摇头，“我不是……我就是看着她就讨厌，很想掐死她，我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会不会直接疯魔？ 温月寒笑容更大了，“宝儿姐姐好敏锐，听陛下的意思，这女人可能是人贩子。你一眼就看出她是坏人了？” 听温月寒这么一说，田宝儿也不想忍了，她站起来，提着裙摆，狠狠地踹了那个女人一脚。 围观百姓自然也听了个真切，田宝儿踹累了歇着，紧接着就有其他人上前抽那个女人巴掌。 温月寒忙说：“别把人打死了，还得带回去审问。” 听他这么一说，围观百姓只好收手。 很快大门开了，院内躺着一群生不如死的男人。 洛小翡抱着个小姑娘，一句话没说就直接去了闻人医馆。 而云都卫也在这时候来了，把所有人带回去审问。 闻人兮看过小姑娘的伤势，小姑娘三岁左右，被喂了大量迷药，需要洗胃。 犯人被带回了云都府，审问过后，云都卫便分散出了城，而乔似锦则是带人在城中抓人。 卓容过来回报，“陛下，是之前的天雪楼，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做起了买卖人口的营生。不但拐孩子，还会买卖些容貌姣好的少年少女。” 洛小翡点头，“你跟裴澄去抓人吧，我这边不需要人。” 卓容应声，然后离去。 天雪楼如今的头领，直到被关进大牢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天雪楼是杀手组织，买卖个人对他们来说是小事，自然能做到天衣无缝。 审问完的犯人都关在了一起，互相一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雪楼主一巴掌扇在妇人脸上……这废物脑子不清楚吗？看到陛下还不跑？ 另一边洛小翡已经听小邪祟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的家在安乐城，爹娘走的早，他们被叔叔瞒着祖父祖母卖给了天雪楼。 他身子弱，一路奔波生了重病，还没到云端城就死了。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那个姐姐。 洛小翡看向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小姑娘，轻声说：“你放心走吧，我会送你姐姐回家，我会亲手了结了你叔叔。” 小邪祟看了姐姐一眼，然后散了。 洛小翡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小姑娘头上的汗，小姑娘和她弟弟是龙凤胎，长得一模一样。姐姐名叫安暖，弟弟名叫安凉。 月熏儿和田宝儿围在小姑娘身边，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她。 田宝儿更是拿出自己仅剩的银子，给小姑娘买衣裳买吃的。 洛小翡知道田宝儿的心情，田宝儿是心疼安暖。童年越是不幸，就越希望别的孩子会幸福。 洛小翡问：“我打算送安暖回家，你要跟我去吗？” 田宝儿看了看安暖，然后点头，“我要跟您去，陛下，不是我不相信您，我只是想亲眼看到她和家人团聚。” 洛小翡明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她剩下的家人也有坏心思。” 田宝儿点头。 “收拾一下吧，明日启程。” 翌日。 裴沐要离开云端城，打算走之前将这个案子聊聊。 于是天雪楼一群人渣，此刻便被绑上了刑场。天雪楼主还是不明白，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刚接手天雪楼没几天就被连窝端了。 关进云都府的大牢，他还在想着找机会逃跑。可怎么睡了一觉就要砍头了？ 乔似锦坐在上面，还是有些难受。 本来监斩这活，不是她干的，樊天和裴统领没空才让她做，可怎么就变成她的活了？ 这次更是，一次砍一批，就算她八字硬，也遭不住啊。 当晚。 两辆马车离开了云端城。 安暖已经醒了，可脑子还有些迷糊，很多事她都记不清。 她知道眼前的是陛下，那个哥哥是温家人。 对于安乐城的人来说，温家二字便代表了济世救人，所以安暖对他很信任。 温月寒见安暖情况稳定，便跑去另一辆马车上睡觉去了。 这边安暖看着传说中的皇帝，她问：“陛下，您是不是很厉害？” 洛小翡已经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在她说出口之前，已经将她抱进怀里。 她说：“安暖，你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 安暖的眼泪瞬间就浸透了洛小翡衣裳。 “安凉不放心你，他带着我找到了你。” 安暖声音哽咽，“我一路昏昏沉沉，半路就没再见到弟弟了，我那时候就猜到，弟弟或许已经……可我不愿意相信，我想着或许他跑掉了呢？或许他活下来了呢……” 洛小翡只是轻轻拍着她，这时候再多安慰的话都没有。 对于安暖来说，安凉是她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安暖才三岁啊，让一个三岁的孩子面对这些……是她的错。 一路上气氛都有些沉闷。 温月寒睡醒了，天还没亮，他本来打算回去继续睡的，可他发觉马车没人了。 而且马车并未在行驶中。 温月寒跳下了马车，一脸哀怨。 他现在在一个小院子里，而洛小翡他们正在屋里吃饭。 “吃饭咋不叫我呢？”温月寒溜达着进了屋。 洛小翡笑着说：“看你睡得香，锅里给你留饭了，不信你去看看。” 温月寒笑眯眯地说：“陛下的话，我怎么会不信。” 话虽这么说着，可吃完饭，温月寒收拾了碗筷就跑去了厨房，第一件事就是掀开了锅。 温月寒扁着嘴巴，“陛下！你又骗我。” 洛小翡在院子里笑的不行。 “大晚上的闹什么？让不让人睡觉啊！” 隔壁传来了怒吼。 洛小翡她们立马乖乖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小院子洛家的产业，洛小翡离开云端城之前，已经打算好在哪里落脚，所以沿途洛家和裴家的宅子具体什么位置，她都让裴沐记下来了。 第543章 准备接生 这里是月隐城，离凤鸣镇不远。 比起云端城，月隐城小一些，但这里有翡国的一个大粮仓。 翌日中午，他们这群人才陆续起来，起的最早的是温月寒，他已经出去买了午饭回来。 温月寒觉得这样下去，他可能有希望取代卓容哥哥，成为陛下身边另一位总管。 洛小翡打着哈欠出了屋子，裴沐有些累，还在睡。 她洗漱过后，便坐在了饭桌旁。 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但中午还是比较热，因此门大开着。 洛小翡正吃饭呢，就听到有人敲门。 温月寒乖乖地去开门了，“几位大哥，把车子推进来吧。” 洛小翡拿着包子，出了屋子。 小车上有菜有米面还有些鱼肉。 后面还有人，洛小翡忙跑过去，跟着一起搬抬。 她一只手抬起了小推车，车上是些被子轻得很。 洛小翡虽没打算长住，但能舒服些总是好的。 温月寒付了银子，还给了他们辛苦钱，送货的伙计们喝过茶之后便走了。 之后温月寒就去了书房，把账单整理了一下。 洛小翡则是继续吃，她吃了五个馒头十个包子，月熏儿和田宝儿也回来了。 这俩是去买些洗漱用品，闻人铺子在这月隐城也有分铺，东西也用着习惯。 “先吃饭吧，东西一会再弄。” 月熏儿说：“在外面吃了，现在还不饿。” 洛小翡也没管她们。 田宝儿说：“陛下，咱们在这待多久啊？” 洛小翡想了一下，“住个三天五天吧，先回家祭拜过祖父，回来以后可以多住些日子。”她是没打算那么快回云端城的。 正聊着呢，又有人敲门。 这回是唯一闲着的洛小翡跑过去开门，门口是个老太太牵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倒是一点都不认生，“姐姐，你们是洛家人吗？”爹说这宅子是洛家的。 洛小翡点头，“是啊。”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我们住在隔壁，昨天晚上失礼了。我家儿媳怀胎八月，最近睡不踏实，我儿子担心媳妇才会那么生气。” “是我们失礼了，婆婆进来坐吧。”洛小翡侧身迎着老太太进门。 老太太提着一筐鸡蛋，旁边的小男孩手里抱着几根萝卜。 洛小翡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把东西接了过来，“进来坐进来坐。” 老太太失笑，“你这姑娘真是爽快，我还怕你会嫌弃。” “婆婆，您这话说的，吃的东西谁会嫌弃？” 洛小翡带着祖孙二人进了屋，月熏儿立马跑去烧水泡茶，给小男孩泡的是闻人铺子的果汁。 温月寒也算好账出来了，他上前见礼。 老太太笑眯眯的说：“不愧是洛家人，小小年纪都这么懂礼。” “我不是洛家人，我是温家人。”温月寒轻声回答。 老太太一惊，“温家人？”谁不知道，跟随陛下起兵的开国功臣，温家人也包括在其中。 温月寒点了点头，然后求救地看向洛小翡，他记得陛下姐姐说了要隐藏身份，体会一下微服出巡的乐趣。 洛小翡忙说：“婆婆，喝茶喝茶。” 老太太打量着洛小翡和温月寒，还在疑惑。 “来客人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老太太和小男孩同时看了过去。 老太太看到裴沐，瞬间就懂了，她激动地差点坐在地上，“陛下！” 洛小翡揉着额头，“裴沐！婆婆本来没看出来的，都怪你。” 裴沐笑了，“我做饭去。”他看向老太太，“婆婆，您就当做没看到我。” 裴沐飘去了厨房，这边老太太还没缓过神来。 “奶奶，陛下是皇帝吗？”小男孩眼睛眨巴眨巴的，特别可爱。 洛小翡把他拉到面前，“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白谨容，四岁。陛下，你是咱们翡国的皇帝吗？” “是啊。可我这回是偷偷跑出来的，谨容，你能不能替姐姐保密啊？” 白谨容用力地点头，“能。” 一边的老太太这时候才算回过神来，可奇怪的是，即便知道这位就是当今翡帝，她也只是一时震惊，并不觉得害怕。 实在是这位陛下笑的太甜了，让她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白家老太太说：“传言也不全是假的，陛下真是平易近人。” 洛小翡忙说：“您老可别这么跟我说话，我是晚辈，您这么说我不自在。再说了，我不想别人知道我在这，您也别告诉别人成吗？” 白家老太太笑着应声：“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只是裴统领太明显了。我一个没见过裴统领的人，一眼就能猜到。” 洛小翡轻轻点着头，“有人皮面具的，等有外人的时候就让他戴上。” 白老太太笑眯眯地起身，“还好我身体好，不然还真遭不住。”她就是来串个门…… 另一边温月寒难得清闲，干脆就带起了孩子，白谨容和安暖跟着他去书房了。 月熏儿把泡好的果汁送去了书房。 “娘，娘你去哪了？我肚子好疼啊！” 隔壁传来喊声，白老太太立马起身，刚想说话…… 就被洛小翡打断了，“您快去看看吧。” 白谨容听到娘的叫声也从书房跑了出来。 白老太太一开门，就见到儿媳妇躺在院子里。 白家儿媳妇满头大汗，“娘，肚子好疼。” 白老太太过去握着她的手，回头说：“谨容，去找你爹。” 白谨容跑出了院子，然后在洛小翡门口喊了一声，“月寒哥哥，我娘肚子疼。” 说完他就跑去找他爹了，他自然是不知道温月寒是个大夫，他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称呼陛下，陛下不想泄露身份…… 洛小翡抱起温月寒，就翻墙落在了隔壁院子。 之后温月寒把脉，摸了摸妇人的肚子，说：“要生了。” 洛小翡弯腰就把妇人抱进了屋。 温月寒说：“婆婆烧热水。” 他说完就跑回了自家院子，然后开始准备生产要用的物件。 这回跟陛下上路，吃的穿的都没带，但师父却给他备了不少常用药品，外伤内伤的都有。 温月寒说：“熏儿姐姐你给我做助手，我要接生。宝儿姐姐，你在旁帮忙。” 田宝儿用力点头，然后背起了药箱。 三人进了白家大门。 这边妇人还在惨叫着，“娘，大夫呢？大夫来了吗？” 温月寒他们三个已经换好了衣裳。 第544章 让那个混蛋滚进来 妇人吓的差点昏过去，“娘，我是不是死了？我怎么看到白无常了？还是三个？” 对洛小翡和温家医术无比信任的白家老太太此刻正在烧水，她能听到儿媳妇在喊，但听不太真切。 白家老太太手有些抖，大夫说儿媳妇这胎是两个，加上她身子本来就弱，一定要特别小心调养。 隔壁院子，裴沐和安暖大眼瞪小眼。 安暖问：“沐哥哥，咱们不用去帮忙吗？” 裴沐说：“不用，温月寒是很厉害的大夫。” 安暖眼中的担心少了一些，她想了一下，“那咱们做饭去吧，我帮您。” 裴沐点头，“好。” 他觉着安暖本来就受过惊吓，好容易缓过来些，生孩子又那么疼，他怕吓着安暖。 这边洛小翡出了屋子，她身上没消毒，不适合在产房待着。 她也没闲着，而是去帮老太太烧水了。 没过一会，白家大门开了。 白谨容被他爹背着，旁边是他祖父，后面还跟着两个正在喘粗气的婆子。 白朗抬腿就要往屋里冲，洛小翡听到动静已经从厨房跑了出来，然后拦在了门外。 “让开，我要看我媳妇。” 白老太太忙从厨房跑了出来，“朗儿别急，有大夫在给你媳妇接生。” 白老太太看见自家老头子，有些紧迫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白老头见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朗儿，进去。” “洛姑娘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白老太太伸开双臂，坚定地挡在了门前。 白朗更着急了，“娘，您是从哪带回来的人？大夫都说了音娘这胎很危险，您能不能别添乱？” 洛小翡说：“你们身上带了尘土，不干净，不能进去。” 听着屋内的惨叫声，白朗实在忍不住了，他想伸手把拦路石推到一边。 可他扒拉了一下，对方纹丝不动。 “让那个混蛋滚进来！我要掐死他！” 温月寒轻叹，“让他进来吧。” 洛小翡让开了路，白朗推开了门，可白家老头已经听见了。 白老头怒火中烧，“你们是不是疯了？让男人进产房？快让里面那个男人滚出来！否则我这就去报官。” 白老太太急的不行，“那是温家人啊，温家神医啊，他还是个孩子。是儿媳妇的命重要，还是你的脸面重要？” 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让谨容去叫他爹，可没想到谨容把他爷爷也叫回来了。 白老头气的脸通红，“疯了！简直疯了！让他滚出来！我带了稳婆回来，儿媳妇不会有事。” 屋内……白朗见到温月寒有些讶异。 在月熏儿给他消毒让他换上衣裳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娘的话。 换好衣裳，他跑去了媳妇的床前。 音娘抓着白朗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白朗心疼极了，“以后不生了，以后不生了……” 音娘虽然很疼，但中气十足，“你去跟你爹说，我要命，要是你白家嫌弃我，等我生完孩子，我们和离。” 白朗自然是不会接这话的，他看向温月寒，问道：“温大夫，我家娘子不会有事吧？” 温月寒看着他，“女子生孩子，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她又是怀了两个，而且胎位不正。我也不能保证。” 白朗面如死灰，他紧紧握着温月寒的手，他说：“我会拦住我爹，温大夫，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我保大人，我要我媳妇活着。” 温月寒甩开了他的手，不想搭理他。 音娘这种情况，大夫肯定早就提醒过。 音娘生白谨容时候伤了身子，本来不适合再生。 白朗也很羞愧，爹总说，女人生孩子不都是那样？说的吓人不过是为了多骗银子。 所以他明知道音娘会有危险，还是求着她留着孩子。 直到刚才温大夫的话，才狠狠叫醒了他。 白朗出了屋子。 他看着父亲，“爹，里面是温家大夫，换成普通大夫，音娘的命就没了。” 白老头冷笑，“这话你也信？我看你是糊涂了，里面躺着的是你媳妇，你就由着别的男人看光她的身子？” 白朗盯着父亲，就站在门口，一副寸步不让的架势。 一旁的两个稳婆一听，里面既然是温家大夫，自然是用不上她们的。 也就白老头才这么食古不化，把所谓的脸面看的比命还重要。 稳婆也没多留，告辞离去。 白老头气的不行，然后跑了出去，很快他就带回来一群人。 皆是白家人，有长辈也有青壮年。 “白朗，你听你爹的话，不能让男子给你媳妇接生啊。” “是啊，你爹说的没错。再说了咱月隐城的稳婆那么多，怎么非得找个男人？不行还有医女呢。” 白老头看着儿子，沉声问：“你让不让开？” 白朗握紧了拳头，上一回，音娘生谨容，他便让了一回，结果音娘伤了身子，这回他如果让了，怕是会让出去音娘的命。 “给我把他们拉开！把那个男人给我拉出来！” 白家人纷纷往前靠拢。 正在这时，门外飞进来一把斧子，斧头擦过白家族老的耳朵落地。 白家人齐齐转头。 门口站着一个少年，年纪在十五六左右。 他身后有不少人。 少年冷声问：“我沈语今天倒是要看看，谁敢闯我姐的产房！” 白老头怒吼，“你别不知好歹，里面是个男人在给你姐接生，让别的男人看过你姐的身子，我白家一定会休了她！你才是要害死她！” 沈语冷眼盯着白老头，根本没搭理他，而是直接带着沈家人进了院子，路过的时候还把挡路的白家人推到了一边。 沈语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姐，你怎么样了？” 沈音扯着嗓子吼道：“还没死！” 沈语听自家大姐声音还是那么洪亮，也就放下了半颗心。 沈语冲着一边的洛小翡抱拳，“多谢姑娘帮忙。” 洛小翡回礼，“举手之劳。” 见沈家人控制住了局面，白家老太太跑回厨房继续烧水去了。 白老头还想着怎么把沈家人给支开的时候…… 就看到沈家老爷抱着白谨容进来了，白老头狠狠地瞪了孙子一眼，怪不得沈家人来的这么快…… 沈老爷抱着白谨容走到了沈语面前，沈语揉了揉白谨容的脑袋。 要不是谨容去叫他们，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沈夫人就带着几个侍女，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院子。 白家人见状，也只好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第545章 你媳妇那么瘦弱 沈夫人先是过来谢过洛小翡，问了一遍，确定现在进去对女儿不好，也就没再坚持。 而且沈语已经告诉她了，里面是温家人。 沈夫人听了一会动静，便把包袱交到儿子手里，然后去厨房跟着忙乎去了。 沈语去搬了个凳子给洛小翡，“洛姑娘请坐。” 洛小翡没坐，“我回家去了，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沈语抱拳送她出门。 沈语刚离开门口，白老头就想往里冲，结果沈家人齐刷刷站在了门口。 洛小翡回了自家院子，裴沐已经做好了饭菜。 安暖对洛小翡越来越依赖，直接靠在了她腿上。 隔壁时不时还传来惨叫，安暖看起来倒是还好。 洛小翡问：“不怕吗？” 安暖摇头，“不怕。奶奶说，女人都得生孩子，只是听起来吓人，没那么疼的。” 洛小翡呵呵两声，她也不想吓唬孩子，可这样不对…… “女人不一定都得生孩子，不想生可以不生，这是女子的权利。生孩子很疼，你奶奶说的不对。” 安暖似懂非懂，轻轻点头，“姐姐，我听不太懂，但等我长大一些可能就懂了吧。” 洛小翡揉了揉她的脑袋，“嗯。你只要记得，无论男女，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人。” 安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姐姐，可奶奶说男孩子是家里的宝，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啊。奶奶说，她这是替别人家养着我呢，不让我饿死，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洛小翡听着心酸，轻声说：“我家安暖真厉害，都会说成语了。” 安暖笑眯了眼，“是月寒哥哥教我的，月寒哥哥才厉害，啥都知道。姐姐，你说，我像月寒哥哥那么大的时候，能认识那么多字吗？” “一定能。”洛小翡言不由衷地回答。 要知道温月寒可是个小天才，她自知认识的字都没有温月寒那么多，很多草药的名字都是生僻字。 裴沐已经摆好了饭菜。 洛小翡把安暖抱上了旁边的椅子，椅子是闻人家的东西，专门给孩子坐的。 吃完饭。 洛小翡说：“那边还得等一会能生，白家婆婆都给咱们送东西了，咱们也得回礼不是。” 裴沐点头，回房找了人皮面具。 之后便是洛小翡抱着安暖，裴沐跟在旁边。 进了闻人家的铺子，洛小翡开始挑选，想着买些尿布奶嘴这些，顺便也给安暖买些零食玩具。 这家店卖的都是母婴用品，因此店员也是女子，年纪三十出头。 那女子看向裴沐，有些不高兴。 洛小翡自然是注意到了，她想笑，裴沐估计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看过，就是那种嫌弃谴责的眼神。 裴沐轻轻按了按脸颊，以为是人皮面具没弄好。 店员见他还傻呆呆的，忍不住说道：“你媳妇个子小，看起来那么瘦弱，你就在旁边看着？” 洛小翡忙把安暖放在了裴沐怀里，她第一回听到有人说她瘦弱。 谷安暖虽然三岁了，但长期营养不良，也就二十斤左右，轻得很，她抱着其实没什么感觉的。 洛小翡看了眼周围，见没其他客人，她直接把袖子撸了起来，“姐姐，你来捏捏。” 女子有些懵，但还是伸出了手，她触碰到洛小翡之后一捏，惊呼，“这么结实。”她手疼。 洛小翡笑着说：“是啊，我可壮了。你再看看他，柔柔弱弱的，他就是长得高，力气没我大的。咱们翡国不是人人平等吗？女子和男子是一样的。自然是更强壮的那个抱孩子了。” 女子有些不赞同，“你就别蒙我了，他可不柔弱，我又不瞎。你这是护着相公啊？我跟你说啊，男人就不能惯着。” 洛小翡也是闲得慌，干脆就跟店员闲聊了起来。 那边裴沐一手抱着安暖，一手拿着筐，已经开始装东西了，安暖指哪个他就拿哪个。 后来还是安暖自己要求下来的。 “哥哥，我可以自己走的。” 裴沐拿了个小筐，让安暖自己去选喜欢的。 安暖乐呵呵地去挑选了。 这边洛小翡和女子聊得热乎着呢。 女子问：“不是你们俩的孩子吗？是妹妹？” 洛小翡还没说话，安暖已经回答了，她说：“哥哥姐姐是官差，我被家里人卖给了人贩子，他们救了我。” 女子一愣，然后问道：“那你们不是夫妻？” “是夫妻。”洛小翡回答道。 女子笑了笑，松了口气，还好没谴责错人。 “姑娘，你们是哪个地方的官差啊？” “云端城。” 女子不解道：“那怎么来了这里？是要送这小姑娘回家吗？” 洛小翡点头。 “不行啊。”女子忙说，“你没听小姑娘说吗？她是被家里人卖了。你们就算送回去了，能保证她不会再被卖掉吗？” 洛小翡也明白，就算送回去了也不能保证什么。 贩卖人口是犯法，但对方如果咬定了是被骗了，是把孩子卖去大户人家做侍女了，这在翡国的律法中无法界定。 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送去大户人家给小少爷、小姐做伴一块长大，对他们来说是让孩子去过好日子…… 这件事很难，万一在还不能保证孩子安全的情况下，便出了律例。那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很多人家估计会直接把孩子饿死，或者是扔掉。 洛小翡轻声说：“我打算回乡祭祖，她家也在那，便顺路过去看看。只是去看看，要是对方不是好人，我会把她带回来。” 女子摇头，“没必要。万一呢？万一她家没有好人呢？那带回去不是让她再被伤害一次？我觉得吧，既然你是回乡祭祖，那你还得回来不是？你把孩子放在我这，我替你带着。你先去看看情况再传信给我，要是对方真的是不知情，那我亲自把人给你送回去。” 在洛小翡目瞪口呆中，女子继续说道：“我是闻人铺子的掌柜，我身家清白，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带着孩子跑。闻人家的情报网遍布天下，我跑不了的。” 洛小翡吃惊的是对方过于热心。 洛小翡问道：“你家夫君不介意吗？你自己的孩子呢？顾得过来吗？” 女子笑答：“我和离了。我前夫嫌我不能生孩子，就纳了妾，我受不了那个气，干脆就和他一拍两散了。” 第546章 衣裳脏了，退不了了 洛小翡没问可看过大夫这种问题，人家在闻人铺子能做上掌柜，自然是见过闻人兮的。 洛小翡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还是想把她带在身边，我没打算生孩子，如果她家里没好人，那我就养着她。” 女子有些失望，“那行吧，你们夫妻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孩子跟着你们也能过上好日子。” 洛小翡说道：“您要是想收养孩子，可以直接去妇幼院啊。” 女子笑了，原来这姑娘已经看出来了。 “我是有这个想法，打算先存些银子。这不是正好碰上了吗？觉得这女娃可爱。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就不担心了。回来的时候，要是方便再来我这走走，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收养孩子了。” 洛小翡笑着点头，“一定。” 那边裴沐和安暖已经快把货架搬空了。 女子给他们算了下，然后打了折。 她见到裴沐拿出银票，小声说道：“姑娘，我还是得嘱咐你一句，这家里的银子你还是得自己管着。” 洛小翡忍着笑，“嗯，我知道了。”她知道对方是好意，不想她也吃亏。 随后裴沐提着东西，洛小翡牵着安暖，便出了铺子。 回家之后，洛小翡和安暖就抱着大包小包回了房间。 裴沐给安暖买了不少衣服，安暖在那一件件试。 安暖试完之后，一件件包好。 洛小翡有些疑惑，“包上干啥啊？等会还得过水呢。” 安暖笑眯眯地说：“姐姐，我就是没穿过新衣裳，想试试。我听那个婶婶说了，七天内如果衣裳没有损坏可以退货。我看那婶婶挺喜欢我的，我回去退她肯定不会不答应的。” 洛小翡刚才还觉得安暖性子像她，不会客气来客气去，可她没想到这丫头心眼这么多，想穿新衣服，但不想让她花银子。 “给你买了就是你的，你昨天还说这世上对你最好的就是我，我就是你最亲的人。怎么？今天就跟我客气了？” 安暖忙摇头，“就是把姐姐当亲人，所以才不想浪费银子。我会长高的，长高了衣裳就不能穿了，太浪费了。” 洛小翡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方是个三岁的孩子，而且还被迷药伤了脑子。 可就是这么个孩子，却用她有限的智力，在为她省银子…… 洛小翡想哭。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贪心的，我不该贪图新衣裳。我以为退了就好了，我就是想穿一下。我想着我快要回家了，我可能这辈子都穿不到新衣裳了。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安暖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洛小翡伸出手，触碰到安暖的时候，安暖突然抬起手挡着脑袋。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她把安暖抱进怀里。 安暖紧闭着眼，想着姐姐对她这么好，就算打她，她也不会难过。姐姐如果打她了，一定是她不乖。 可她等了好一会，都没感觉到疼。 安暖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洛小翡通红的双眼，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姐姐，安暖错了，你打我吧，打我吧，你别哭啊。” 洛小翡以为小孩子记性不好，以为安暖已经走出来了，以为安暖没事了，可原来不是，原来这孩子心里满是伤疤。 洛小翡看着安暖，轻声说：“不是这样的。” 安暖乖乖地看着洛小翡。 洛小翡继续说道：“小孩子怎么就不能穿新衣服了？长高就不能穿了？那大人还会长胖呢？是不是也不能穿新衣裳？” 安暖思索着，感觉挺有道理。 “安暖，衣裳是裴沐哥哥给你买的，银子也是他付的，你要是把衣裳退了，裴沐哥哥会难过的。” 安暖思索着，然后点了点头，“姐姐，我好像明白了。” 洛小翡惊了，她自己都觉得没说明白，而且也说不明白，安暖就明白了？ 只见安暖从她怀里跳了出来，然后跑了出去，她喊着：“哥哥。” 裴沐低头看她，“干啥？” 安暖说：“我穿了新衣裳。” 裴沐一愣，然后说：“好看。” 安暖说：“嗯，您看过了我也穿过了，可以去退了吧？” 洛小翡头疼，所以她说了半天白说了？ 正在她打算继续说服安暖的时候。 就看到裴沐转身进了厨房，然后拿了碗酱油，就这么往安暖身上一泼。 “衣裳脏了，退不了了。” 安暖委屈极了，眼泪在眼圈打转。 裴沐拿着酱油碗，就要往屋里走。 安暖也顾不上难过了，撒腿就跑，跑进屋里关上了门，“姐姐，快把衣裳藏起来。” 洛小翡笑的不行，她问道：“还退吗？” 安暖忙说：“不退了不退了。这不是糟践衣裳嘛。” 洛小翡把包好的衣裳拆开，然后拿去了井边。 裴沐已经打好了水。 安暖把身上那件也换了下来，放进了旁边的小盆里。 她坐在小板凳上用力地搓洗，时不时还防备地看一眼裴沐。 洛小翡笑的肚子疼。 这边其乐融融，隔壁的温月寒累的不行。 裴沐被安暖盯得心虚，于是就去厨房熬汤了，那边三个接生的，肯定累得慌。 天黑了…… 隔壁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很快就听到月熏儿的声音。 “两个女娃，母女平安。” 之后白家婆婆和沈夫人就进了产房，白老头一听是女娃脸更长了，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另一边沈家人显然高兴极了。 沈老爷说道：“沈语，你去通知一声，说你姐生了两个女娃，咱沈家今晚开始摆三天流水席！” 沈语大声说：“好！”像是要气谁一般，声音极其洪亮。 洛小翡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带着礼物和安暖就去了隔壁。 沈老爷一看这位洛姑娘不但帮了忙，还大包小包的来，脸都乐出花来了。 沈老爷说：“洛姑娘，我摆了宴席，等大夫歇会，你们全家就去我家吃饭哈。” 洛小翡笑眯眯地点头，“好嘞。我进去看看孩子。” 洛小翡牵着安暖进了产房，果然跟她所料一样，产房已经收拾干净了。 安暖跑过去看孩子了，孩子放在一旁的软塌上。 洛小翡看向沈音，笑着说：“恭喜。” 沈音听她这声音，就知道她是谁，开始就是这个姑娘挡在了门口，“多谢你。”这姑娘救了她的命…… 洛小翡微笑，没再说啥。 她把东西放下，轻声说：“闻人铺子的东西，放心用。” 沈音有些意外，闻人铺子的东西很贵的…… 第547章 沈语你是傻子吗 沈音虽是这么想着，但也没拒绝对方的好意，她见对方带着个小女娃来，便想着等找机会回礼便是。 “多谢姑娘，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夫家姓裴。”洛小翡可没心思再给自己起个假名。 “裴夫人，您的恩情沈音记住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路过顺手罢了。你刚生了孩子，先歇着吧，我等会带全家去你家吃席。”洛小翡笑眯眯说着。 沈音一听，也笑了，“嗯，我家厨子手艺极好，裴夫人您放开了吃。” 洛小翡带着安暖回了自家院子，温月寒他们也跟着她一起走了，沈夫人和白家婆婆在屋里陪着沈音。 回家之后，温月寒他们三个回房换了衣裳。 温月寒有些困，“姐姐，我打算睡一会，您回来记得给我带饭。” 洛小翡点头，“去睡吧。” 月熏儿倒是挺精神，田宝儿也没那么困。 这俩是第一回靠自己的本事赚到银子，之前在闻人铺子，本来就是治病，哪好意思要闻人老板的工钱。 这俩显然兴奋多余疲惫。 收拾好，一家人便锁好门出了小院。 门口已经有沈家人等着了，知道他们初到月隐城，人生地不熟，专门等着给他们带路的。 沈家住在城主府旁边，高门大户。 比起白家的那个小院显然是气派的多。 洛小翡似乎懂了，懂了沈音为何那般有底气，不只是因为她有个富庶的娘家，更是娘家人都愿意为她撑腰。 沈老爷精神极好，站在门口迎客，见到洛小翡她们立马迎了上来。 他看了看，询问道：“裴夫人，温大夫呢？他怎么没来？” 洛小翡笑着回答：“他有些累了，想睡一会。” 沈老爷一听立马说道：“我让厨子另外做一些出来，我派人给温大夫送去。” “不用这么麻烦，他还得睡一会，等我们吃完了给他带回去就好。”洛小翡笑着说道。 沈老爷忙不迭地点头，“还是您想得周到。几位随我进去吧。” 他看这姑娘也是爽快性子，因此也没再继续客套。 沈老爷直接带着洛小翡她们去了主桌。 洛小翡自然是不在意的，对她来说在哪吃饭都是一样。 沈语搬了两个孩子坐的椅子，一个给白谨容，一个给安暖。 洛小翡她们来的有些早，等了半个时辰才陆续上菜，可见沈家这次宴席也是突然，开席之后还有不少人得到消息陆续赶来。 裴沐很忙，一边投喂洛小翡，一边投喂安暖。 月熏儿和田宝儿倒是吃的安静，这二位也是第一回吃这样的宴席，过去她们见到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的多。 “你瞅啥呢？”田宝儿突然出声，语气有些不满。 洛小翡看向田宝儿，顺着她的眼光看向沈语。 沈语挠了挠头，“不瞒姐姐说，我也到了定亲的年纪，我想问问熏儿姑娘可曾许了人家？” “咳咳……”月熏儿被汤呛着了。 洛小翡是佩服的，沈语真勇猛，敢直接开口问。 田宝儿打量着他，今天的事刚才在路上陛下已经转述给她们了，这少年保护她姐姐，是个好的。 可……“你当着姑娘的面，就这么直接问，你不觉得有些失礼吗？”田宝儿觉得沈语这样对月熏儿有些不尊重。 沈语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婚姻之事，自然要当事人亲口问，对方亲口回答才有意义。我喜欢熏儿姑娘，我想把她娶回家。先问问她有没有定亲，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田宝儿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乐了，“如果熏儿已经定亲了，你当如何？” “如果是两情相悦，我自然是祝福，如果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并不熟悉，我自然要把婚事搅黄的。” 洛小翡已经开始吃饭后水果了，甜甜的西瓜。 “真甜。”安暖感叹。 “是啊，这西瓜真好吃。” 洛小翡笑着应声。 沈语忙说：“裴夫人，您小声点，家里没多少，爹舍不得给别人吃。” 洛小翡笑容更大了，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 田宝儿也接过月熏儿递给她的西瓜，眼中带着笑意。她不知道沈语对月熏儿是不是真心，但就沈语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肯定不会骗熏儿，也骗不了熏儿。 洛小翡问：“你咋想的？” 月熏儿笑着说：“试着相处一下呗，我觉得他不错。” 沈语笑的春光灿烂，“熏儿姑娘，我还藏了几个炎城刚运来的桃子，我这就给你拿去。” 见沈语跑掉了，田宝儿凑近白谨容，小声问：“你小舅舅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白谨容自然是不会对田宝儿撒谎的，他清楚是温大夫和这两位姐姐给娘接生，娘才能安然无恙。 “没有。我外婆早就想给小舅舅定亲了，可我小舅舅说要自己找。” 田宝儿放心了。最主要的是，熏儿觉得他不错。 洛小翡说：“你年纪不大，咋跟熏儿她娘似的？” “我这不是怕熏儿被坏小子骗了吗？” “沈语没说谎。”洛小翡笑着说。 陛下都这么说了，田宝儿自然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边西瓜都吃完了，又等了一会，才见到姗姗归来的沈语。 月熏儿捂着脸，然后把脸埋在了田宝儿肩头。 洛小翡趴在桌子上，压低了笑声。 沈语推了个小推车，上面堆满了各种物件。 裴沐也没忍住，这孩子是去拿桃子？明明就是把家搬来了。 沈语把推车推到了月熏儿身旁，“熏儿姑娘，这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送你。” 月熏儿笑了，“我用不上，把桃子放下就行。” 她只是扫了一眼，就大概晓得了。有兵器有字画，有玉佩，还有一床被子…… “沈语，你是傻子吗？”一个清脆的女声。 随之而来的是沈音，她头上戴着帽子，看起来挺精神，白朗在一旁扶着她。 “怎么了嘛？我把我喜欢的东西都送给我喜欢的姑娘有什么不对？”沈语挠头，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然不对。”沈音坐在了月熏儿身旁，“你喜欢的熏儿姑娘不一定喜欢，你把你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人家不觉得失礼吗？” 沈语一向听他大姐的话，于是他问：“熏儿姑娘，你喜欢什么？” 月熏儿一愣，然后笑眯眯地说：“银子。” 第548章 小翡以前从未嫌弃过他 沈语点头，然后跑掉了。 沈音轻叹，“他肯定是回去拿他的小金库了。熏儿姑娘，你别介意，我弟弟脑子一向不灵光。” 月熏儿笑着说：“还挺可爱。” 沈音乐了，这姑娘接受能力真强。 这边闲聊着，很快沈语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个盒子。 他把盒子放在了月熏儿面前，“熏儿姑娘，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五千两银子，还有两间铺子三间宅子，都给你。” 一旁的沈老爷也是听到旁人议论跑回来的，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沈语抬头正好看到了自家爹爹，他说：“爹，我想娶媳妇了，要不分家吧，一半给我一半给我姐。我养着你们二老。” 沈老爷头疼，“滚一边去！” 沈音笑得不行，“沈语疯了。” 月熏儿把盒子交还到沈语手中，然后说道：“我年纪还小，就算要成亲也起码要在五年以后。咱们刚认识，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咱们得互相了解一下，才能决定之后的事。” “而且，我能自己赚银子。翡国男女平等，我不用你的银子，咱们是平等的关系，沈语你听明白了吗？” 沈语立马把盒子放在了白谨容手里，“嗯，听明白了。” 他拿银子给熏儿姑娘，就是对熏儿姑娘不敬，他不对。 沈老爷听月熏儿这话，知道家产暂时保住了。 都说女生外向，原来儿子才是替别人家养的，反正他怎么看都是沈音比沈语可靠。 洛小翡她们吃完桃子，便打算回家了，安暖得早睡。 沈老爷把食盒递给了她，“裴夫人，我就不送你们了，明天接着来吃哈。” 洛小翡笑眯眯接过食盒，然后告辞。 沈语夫妻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沈老爷回头想找沈语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儿子抱着个西瓜也跟着人家走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洛小翡转回身子，然后伸手就拿过了沈语手里的西瓜。 在沈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田宝儿就把大门关上了。 沈语摸了摸鼻子，跑去了大姐的婆家。他就想离熏儿姑娘近一些。 沈夫人见到在那傻笑的儿子，忍不住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她跟沈音说：“音儿啊，我看你弟弟不对劲啊，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沈音嫌弃道：“他就是喜欢上人家熏儿姑娘了，跟个痴汉似的。” 沈夫人长大了嘴巴，然后笑了，“双喜临门啊，我的外孙女真是福宝，一来就给她们的舅舅带来了姻缘。” 沈夫人也没再管沈语，而是回屋抱孩子去了。 这边洛小翡哄睡了安暖，然后跟月熏儿她们坐在院子里闲聊。 温月寒则是坐在一旁吃饭，打算吃完饭继续睡觉。 “熏儿姑娘，你还没睡啊？” 所有人齐齐地看向墙头，温月寒直接把手里的筷子丢了出去，砸在了沈语的脑门上。 沈语掉了下去。 月熏儿忙说：“他有没有恶意，别再摔坏了。” 温月寒摇着头，“他没有恶意，只是喜欢你是吧？女大不中留啊。放心吧，摔坏了我能治。” 墙本来就不高，沈语就是滑下来的时候手臂磨到有些疼，可听到月熏儿的话，他又原地满血复活。 沈语站在墙下，咬了咬牙。虽然不想离熏儿姑娘太远，但他知道这样不对，会打扰到人家的。 隔壁自然能听到，听到沈语走了，洛小翡倒是有些意外。 她知道沈语就是这么个性子，她也预感到，沈语和月熏儿以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合，可她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快就开始反思了。 翌日，温月寒早早便起来了。 他打算出去买早饭来着，就看到沈语正在往这边走。 沈语远远地就跟温月寒打招呼，“温大夫，我来给你们送早饭了。” 温月寒迎着沈语进门，“是给熏儿姐姐的吧？” “是给你们全家的，我家不是摆三天宴席吗？我爹让管家来你们家送饭，管家太忙我就来了。” 温月寒眯眼看他，这话他自己信吗？ 他对沈语印象不错，虽然从昨晚开始他有些烦人，但人家是来送饭的，他也没必要继续冷脸不是？ 温月寒把饭菜拿进了厨房，其他人还没起来，他也不太饿。 他出来的时候拿了两根香蕉，给了沈语一个。 沈语接过道谢。 温月寒看了眼神沈语，也没什么可说的。 月熏儿现在看起来是正常，但其实并未痊愈，她自卑敏感。 沈语热情主动，倒是和熏儿姐姐合适。 只是沈语明显就是那种心大的，他能察觉到熏儿姐姐敏感的情绪吗？ 温月寒吐了口气。 他好像想的太多了。 情绪问题，他们可以帮着熏儿姐姐。而不是指望有个男人出现，治愈月熏儿。 温月寒想到这豁然开朗，是他狭隘了。 既然熏儿姐姐愿意试着和沈语接触，自然是被他吸引，他不该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反正陛下在。 温月寒接过沈语手中的香蕉皮，“沈家很忙，我就不留您了。” 沈语刚想说不忙……可他又不是傻子，“温大夫，那我就先回去了。” 反正他中午和晚上还来送饭，他就不信一回都见不着熏儿。 屋内。 田宝儿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在那慢悠悠梳头发的月熏儿，“年纪小就是毛躁。” 月熏儿笑了，“宝儿姐姐，别替我担心。沈语真的没有恶意，我能感觉的到。” 田宝儿哭笑不得，“他是没有恶意，他就是单纯地虎。” 隔壁洛小翡抱着安暖睡得正香，裴沐坐在窗边放空。 裴沐神情哀怨，他体质寒凉，他的功夫让他一年四季都冰冰凉，可小翡从来没嫌弃过他。 直到昨天！安暖要和小翡一起睡，他就被赶去了隔间，说是怕他冻着安暖。 在一间房还不行，打地铺还不行！ 安暖迷迷糊糊醒来，然后：“阿嚏……” 洛小翡说：“裴沐，你出去！” 裴沐起身，直接从窗子翻了出去。他脑中现在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小翡从前从未嫌弃过他…… 洛小翡用被子把安暖裹好，“接着睡吧，不冷了不冷了。” 安暖揉了揉眼，“睡醒了。” 洛小翡也没了睡意，裴沐真是醒觉神器。 第549章 你没觉得你声音太大了吗 洛小翡又抱着安暖在床上打了会滚，二人的笑闹声传了很远。 在厨房削头豆皮的裴沐嘟囔着，“就我多余，就我多余……” “裴大人，您大早上的咋怨气这么重呢？” “哥哥，你是生气我抢了姐姐吗？那现在还给你。” 裴沐看向门口，站着两个鸡窝头…… 他放下手中的小刀，然后洗了手。 等他洗好手出来，洛小翡已经搬了小板凳坐好。 那边田宝儿已经把安暖抱走，她是打算给安暖洗脸的，可这娃自己已经打湿了毛巾自己在那擦。 安暖擦完脸，把毛巾放在水里又洗了洗，然后看向田宝儿，“宝儿姐姐，我给你擦脸？” 田宝儿笑着说：“我洗过了，过来我给你梳头发。” 安暖笑眯了眼，乖乖坐在田宝儿身前。 两个鸡窝头重获新生。 洛小翡打算散散裴沐的怨气，便带着他逛街去了，安暖说她要在家，她的月寒哥哥会教她认字。 夫妻二人在城中闲逛。 洛小翡问：“买点啥好呢？” 裴沐想了一下，“闻人家的铺子到处都有。” 月隐城这边的特产是粮食，他们也没必要背着些地瓜上路不是？虽然这里的地瓜比较甜。 “裴沐啊……” “嗯。” “我嫁给你了……” “是啊，你嫁给我了。” 这俩人跟二傻子似的，在路上哼哼唧唧，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洛小翡傻笑着，已经过了几个月了，还是一想到她嫁给裴沐了，她就美的冒泡。 裴沐侧眼看她，伸出手理了下她的头发。 洛小翡转头看向裴沐，然后不自觉地便松开了手。 裴沐愣怔，“怎么了？” “好像牵着别人。” 洛小翡有些纠结，“好像在出轨。” 裴沐呵呵两声，然后直接撕掉了人皮面具，“你别想。” 他是不知道这张脸是仿着谁做的，反正不行。 洛小翡咧大了嘴巴，“看起来顺眼多了。” 裴沐低头看着洛小翡，洛小翡抬头看着裴沐……正在俩人情意愈浓之时。 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二人中间，成功把他俩隔开。 洛小翡低头看着白谨容，白谨容也迷茫地看着洛小翡。 洛小翡转过头，就看到旁边站着的沈语，沈语看她的眼神充满谴责。 随后沈语看向裴沐，“这位公子，我看你也是人模人样，你怎么能和有夫之妇这么亲近？你离我洛姐姐远点，她已经成亲了！” 裴沐看沈语的眼神，一言难尽，他别开了眼，不想看这傻孩子了。 沈语把一脸呆萌的洛小翡拉到一边，郑重地说道：“洛姐姐，我姐夫在家洗衣裳做饭带孩子，他对你那么好，你不能因为这男人好看，就……你这样不对！你还把我姐夫的衣裳给他穿？太过分了！你回去好好对我姐夫，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以后你再也不许见他了。” 洛小翡看了眼裴沐，那位已经牵着白谨容去买糖葫芦了。 谷沈语更生气了，怎么连容谨都被那张好看的脸骗了！ 他又说了一遍，“洛姐姐，你记住我的话了吗？” 洛小翡继续呆滞，她记住了，但她做不到啊。 沈语见她还是不松口，更生气了，他打算在男方那边下手。 于是他便追了过去，他刚想谴责裴沐…… 就听到白谨容笑眯眯地说：“裴叔叔，我吃一个就够了，这个给安暖吧。” 裴沐轻轻点头，然后付了银子。 他看了眼沈语，看傻子的眼神。 他接过白谨容递给他的糖葫芦，然后过去牵着洛小翡继续逛街。 沈语听懂了，可……“你怎么叫他裴叔叔？” 白谨容笑眯了眼，“他就是裴叔叔啊，身上凉凉的香香的，靠着可舒服了。” 沈语完全明白了，也明白了洛家姐夫那眼神。连谨容都看出来了，他这么大人竟然没看出来。 这边洛小翡和裴沐进了闻人铺子，跟沈语同样反应的还有那位掌柜。 女子愣怔之后回神，“原来你夫君长这样，我滴乖乖，裴夫人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 洛小翡哭笑不得，“上次你还说……” “那不是误会吗？他要是之前就用这张脸来，我肯定不会误会。” “这样不对，这是物化男人。” 女子反问：“物化男人是什么意思？” 洛小翡说：“男子看女子，会因为女子的相貌、身材、背景而区别对待，就是物化女子，把女子当成货物品头论足。反之，对男子也是一样，你不能因为他好看就双标不是？” 她说这话时候心虚的很，她也是特别特别喜欢裴沐这张脸。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这话乍一听有道理，其实就是抬杠。要是凡事都这么较真还活不活了？” 洛小翡也是说着玩，没想到对方真的会去琢磨。而且掌柜说的话还挺对，人本就喜欢美好的存在，不能喜欢好的就扣上一顶物化的帽子不是？ 那边裴沐选了些小孩子吃的肉松、米粉，并未多买，孩子的食物还是新鲜的比较好。 付完银子，洛小翡跟那位掌柜说了一声，“我家在云端城，等你回去的时候要是得空就去找我玩。我夫家姓裴你知道的，你打听一下就找到了。” 裴沐站在铺子门口，伸出了手，洛小翡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然后二人牵手回家了。 这边掌柜嘟囔着，“云端城那么大，姓裴的那么多，这是不想让我去找啊……还我打听一下就……” 掌柜猛地回头，跑出了铺子，她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她隐约记得这姑娘姓洛，她夫家姓裴，一打听就知道了，她家相公还长得那副模样…… 掌柜捂着嘴巴，心里有个声音在惊呼：翡帝！裴统领！ 回家的路上，洛小翡一路都在傻笑。 裴沐也被她引得笑了。 这二人傻笑着进了院子。 温月寒看他俩这副样子，忍不住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出去偷吃红烧肉了呢。” 洛小翡坐在温月寒旁边，“就很新鲜，我第一次有做皇帝的感觉。你懂吗？别人不知道我是谁，然后突然知道那种刺激。” 温月寒哈哈笑了两声，“姐姐，你没觉得你声音太大了吗？” 洛小翡看向她家围墙，听到那边传来的惊呼声。 她捂住脸，这回不走都不行了。 第550章 我知道姐姐想收养我 正在洛小翡打算打包行李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洛小翡过去开门，门口跪着的是沈音。 她都懵了，“这是干啥？” 沈音眼睛通红，“陛下，我们刚才都听到了。民女请您给我做主。” 洛小翡把她扶了起来，然后接过了她怀里的孩子。 温月寒连忙过来，把沈音背上背着的那个也抱了过来。 洛小翡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沈音，“进来说吧。” 这边安暖抓着裴沐的衣角，紧紧跟着他。 裴沐有些懵，不懂这娃昨天还耍心机跟他抢小翡。他昨天控制内力，屋里明明就不冷，安暖还在那一直打喷嚏。 今天怎么就跟他这么亲近了？ 直到他顺着安暖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手中的糖葫芦。 裴沐微微一笑，蹲下，平视着安暖，轻声问：“想吃吗？” 安暖咽了咽口水，然后点了点头。 “那今天我跟小翡睡，你自己睡。” 安暖看着糖葫芦充满了不舍，最后她闭上了眼，坚定地摇了摇头。 裴沐笑容僵在脸上，然后开始吃糖葫芦，边吃还边说，“真甜。” 安暖睁开了眼，眼见着糖葫芦就剩三颗了，她说：“就今天。” 裴沐得意地笑了，在安暖的凝视中把糖葫芦吃完了。 随后他捞起了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安暖，把她放在了肩上，“我去给你买。” 安暖抱着裴沐的脖子，“嗯。” 洛小翡实在没眼看，干脆就不看了。 这俩人出门的时候，门外还站着不少人，有白家人也有沈家人。 洛小翡轻叹：“都进来吧。” 白家外婆和其他人陆续进了洛家小院，然后关上了门。 田宝儿接过了洛小翡手中的孩子，然后带着孩子进屋了。 白家老头先说话了，“陛下，即便您是皇帝我还要说，这事怪您。我儿媳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这种儿媳妇我不能要。” 听到这话，洛小翡还没吱声，沈音怒了，“孩子是我生的，我要带走。” “女娃你可以带走，但谨容是我们白家的孩子，你不能带走。”白老头也气的脸通红。 白家婆婆在一旁说道：“我答应。我答应音娘带走孩子们，我也会跟她一块走。” “你个婆子，你跟着闹什么？你是不是也嫌我穷？想攀上沈家？还是你看上沈音她爹了？人家可是……” “啪！”清脆响亮。 白家婆婆狠狠扇了白老头一巴掌。 白老头怒了，回手就给白家婆婆一巴掌。 沈音立马把她婆婆拉到了身后，然后怒视着她公爹，“陛下面前你也敢动手！” 白老头已经怒极口不择言，“就因为出了这么个陛下，才让你们这些女人无法无天！脸都不要了是吧？都滚！有多远滚多远！但白谨容是我白家的子孙，即便是陛下也不能抢走我的孙子！” 谷洛小翡轻声问：“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吗？” 白老头愣怔，“陛下这是何意？”是想耍什么花招给他扣个以下犯上的帽子吗？女子当政本来就是笑话，就会耍些没用的小心机。 “女娃就不是你白家的血脉了？在你眼里女子就不是人吗？”洛小翡本来是不想跟他吵的。 这事已经一目了然，白家婆婆和沈音都打算离开白家。 可这话听着让人那么闹心呢！ 裴沐和安暖站在门口，安暖一手一个糖葫芦，吃一口左手的吃一口右手的。 她忙里得闲说了一句，“哥哥，沈音婶婶真好。” “怎么个好法？”裴沐很不走心地反问。 安暖想了一下回答道：“沈音婶婶疼自己的女儿。” “洛小翡不也疼你吗？” “可我不是姐姐的女儿啊。” 裴沐低头看了一眼安暖，安暖正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裴沐突然有些怀疑闻人大夫的医术，还说安暖伤了脑子，这要是没伤脑子不得上天啊？ 这丫头这话摆明了就是等他松口，他就不，就不上她的当。 安暖叹了口气，哥哥不好骗了。 最后还是裴沐没忍住，“既然你想小翡当你娘，你直接跟她说啊。” 安暖认真地说道：“可你是小翡姐姐的夫君啊，我知道小翡姐姐想要收养我，但她尊重你的想法，如果你接受她才会正式收养我。如果你一直不松口，我就只能没名没分。” 裴沐：“……”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此刻的洛小翡神情复杂极了，她听到了安暖和裴沐的对话，想笑。可是院内是家庭大战，她又不能笑，憋着实在难受。 过了好一会，裴沐才说：“我再去给你买两根吧。” “吃多了会不会不消化？” “温月寒有消食丹药。” “那我要十根！” “你做梦。” 声音随着渐行较远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洛小翡终于成功忍住没笑。 院内已经吵成了一团，白朗始终没说话，而是一脸难过地看着沈音。 沈音被他看得有些烦躁，“有话就说。本来日子是咱们俩过得，就算分开也是咱们俩的事，你打算一辈子都躲在你爹后面吗？” 白朗看着她，缓缓开口，“我很喜欢你。即便我爹反对，我还是娶了你。你问问自己，你嫁到我家之后，我爹娘是怎么对你的？你不就是因为生谨容的时候没请大夫，请的是稳婆，觉得是我爹娘害了你吗？可当时你也是同意的，你爹娘也在，不是我们白家欺负你吧？这回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忍了，即便你被别人看了身子，对我来说只要你活着就好。” “生孩子那天你是醒着的，你也听到了，我说了如果有危险，我保大人。你还要我怎么样呢？我处处忍让，你的性子直率，你不懂礼数，我都没跟你计较过。我爹娘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从来不让你干重活。别人家的儿媳妇要早起给婆家人做饭，要洗衣裳，这些我都没让你做。” “就一次，就让你退让这么一次。只要我爹消了气了就好了。可永远都是我在宠着你惯着你，你可曾有一刻在意过我的为难？” 沈音脸上是惨淡的笑容。 如果说刚才的沈音还战力十足，那此刻她的是绝望。 “生谨容的时候，稳婆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你说保孩子。你以为我昏过去没听到是吗？我后来没提起，就是我记得你曾经对我好过。这回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大人，真是一点都没含糊！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怀的是两个女娃！” 第551章 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白朗听到这话，他呆呆地看着沈音，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开口。 “既然你早就心生怨气，那便和离吧，但谨容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带走。” 沈音看着他，“你会再娶，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在后娘手底下生活。你随时可以见谨容，每个月我让谨容回来住三天。” 此刻的沈音已经平静了下来，或许这便是哀莫大于心死。 白朗咬了咬牙，“好。我这便去写和离书。” 白老头看向儿子，虽有些不赞同，但也没多说。反正凭儿子的本事，多得是姑娘想嫁。有个前妻的嫡子在，继母心里也会不舒坦。 白老头跟着儿子走了，期间始终没看那个跟他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发妻一眼。 沈音握着婆婆的手，“婆婆，您以后跟我住，我有自己的宅子，不用回沈家。你别在意别人说什么。” 沈夫人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她之所以什么都没说，是因为陛下在，而且她也相信女儿。 “就是。那混蛋顺嘴胡说，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我肯定撕了他的嘴。”沈夫人也出声安慰白家婆婆。 白家婆婆也不是个古板的，“好，我跟着音儿，我帮音儿照顾孩子们。” 沈音笑着说：“可不得您吗？我娘粗手粗脚的，让她自己照顾我还真放心不下。等和离以后，我就能继续去打理铺子，咱自己赚银子自己花。” 这边说了一会话，沈音就带着孩子们和婆婆走了。 那边白谨容跟他小舅舅在一块，根本不知道发了什么。 他玩够了回家之后被他爹赶出来了，他才知道他娘和他爹和离了。 白谨容一脸委屈，跑过来敲了敲洛家的门。 跑去开门的是安暖，安暖一看是白谨容，还挺高兴，“谨容哥哥，谢谢你给我的糖葫芦。” 白谨容挤出一个笑容，“是裴叔叔付的银子。” 洛小翡坐在院中嗑瓜子，自然也是听到刚才隔壁发生了啥，她看着白谨容就想乐，“进来吃口饭，等会我送你回家。” 白谨容苦着脸，“我还有家吗？” 洛小翡实在忍不住了，这沈音心可真大，抢了半天把儿子忘了。 “有的，你娘和你外婆还有你两个妹妹现在住一块，我刚才还去帮她们搬家了。我跟你娘说你和你舅舅在一块，你娘估计以为你舅舅会带你回去。” 白谨容心里舒坦了一点。 “还好我还有个娘。” 他现在不能接受的是，那么疼他的爹爹和祖父，就这么把他赶出来了？ 洛小翡自然知道他在难过什么，可这咋解释啊？说你爹要给你找后娘，你祖父可能还想给你找个后祖母，你多余？这话她要说给个孩子听太丧心病狂了。 田宝儿端了碗面条出来，“趁热吃吧。” “谢谢宝儿姑姑。” 白谨容是有些饿，小舅舅太能疯了，拉着他跑了半个城。 白谨容吃面条的时候，安暖就在他旁边站着，还时不时瞅裴沐一眼。 裴沐头疼，“你这么点个娃，吃的比温月寒都多！” 安暖一脸委屈，然后看向洛小翡，明显是在告状。 洛小翡忙把安暖搂在怀里，“你这话说的，我三岁的时候，还比成年人吃的多呢。” 裴沐一拍额头，他忘了，这还有个更能吃的。 田宝儿问：“安暖还能吃吗？”她是怕把孩子撑坏。 洛小翡摸了摸安暖的肚子，“能吃。”可这孩子消化的怎么这么快。 洛小翡看向温月寒，“给安暖颗打虫药。” 安暖捂着肚子，一脸惊恐，“我肚子里有虫子吗？” “没有。但防止有虫子，所以要吃。”温月寒显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安暖一听月寒哥哥这么说，放心了下来。 而田宝儿已经给安暖盛了一小碗面条。 安暖一边吃，还一边斜眼瞅着白谨容的大碗。 田宝儿笑问：“陛下，您小时候吃饭也是这样吗？” 洛小翡说：“我小时候经常遇到刺客，我母亲就总觉得我受了惊吓，所以让我可劲吃。” 后来她才明白，福郡主是觉得对她有亏欠。 白谨容吃完面条没一会，沈语就匆忙跑了回来。 他刚想去敲门，就听到这边院子的笑闹声。 沈语松了口气，敲了敲洛家的门。 “进来吧。” 沈语推门而入，看到白谨容才露出了笑容，“我姐说我要是把谨容丢了，她就把我扔去山里喂狼。” 洛小翡忙说：“快回去跟你姐说一声，别让她着急。” “嗯。陛下，我这就回去了。”沈语牵着白谨容，然后看向月熏儿。 他红着脸说：“熏儿姑娘，我会好好读书好好练武，你一定要等我啊。” 月熏儿笑眯了眼，“那你要快点啊。” 沈语用力地点头，“一定。” 沈语走后。 洛小翡问：“咱们要走了，你不去跟他说一声吗？” 月熏儿笑着说：“反正还会回来。” 洛小翡也没多说。 一家人睡了一觉，半夜便收拾了东西启程。 翌日不少人听说陛下在这，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离开了月隐城，洛小翡打算直接去安乐城。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她现在只想快些见到安暖的亲人，然后让安暖名正言顺做她和裴沐的女儿。 昨晚裴沐已经应了，裴沐的意思是生孩子太疼，最好别生。 洛小翡路上是忐忑的，她担心对方有苦衷，她总不能抢人家孩子吧？可她又是真的很喜欢安暖。 所以一路上，洛小翡的心情极其复杂。她能控制情绪，放大缩小，自然也能放大对方的恶念，可这种事她干不出来啊。 洛小翡抱着安暖，轻声问：“安暖，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安暖眯着眼，“愿意啊。娘亲。” 洛小翡整个人僵住了，这感觉太神奇了，就浑身酥酥麻麻的。 “裴沐，你听到了吗？” 驾车的裴沐呵呵两声冷笑，“叫那么大声，我又没聋。” 洛小翡嫌弃道：“你又置什么气？” 裴沐停下了马车，打开车门，然后直视洛小翡，“她来之前，你从来没这么嫌弃过我。” 安暖看了看洛小翡又看了看裴沐，然后甜甜地唤了一声，“爹爹。” 裴沐的手就这么僵在了马车上，直到安暖扑到他怀里，他还在失魂中。 第552章 他们想讹我 看着怀中软萌的小娃，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好像明白小翡的感觉了。 裴沐伸出手，揉了揉安暖的脑袋，“嗯。” 安暖回头给了洛小翡一个讨赏的笑容。 洛小翡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安暖跑回到洛小翡怀里，她靠在洛小翡的怀里，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洛小翡忙搂紧了她，“裴沐，你冻着安暖了！” 裴沐气的眼皮直跳，一挥袖子关上了门，继续驾车。这丫头又给他上眼药！他后悔，后悔那么快答应！他刚才是傻了，才会觉得这丫头可爱！ “啊！” 一声惨叫，唤回了正在走神的裴沐。 裴沐立马拉停了马车。 马车前面躺着个老头，老头躺在那大喊着，“压死人了，压死人了！” 瞬间跑出了几十个人。 裴沐眼睛一眯，这些人穿的普通，可都是有功夫的。 裴沐跳下马车，然后把那老头提了起来，随手就放在了路边。 他打算上车继续走…… 那群人已经把两辆马车团团围住。 另一辆马车驾车的是田宝儿和温月寒。 对方一看那边是个孩子和女人，便选了那辆。 有几个人围了过去。 为首的刀疤脸伸出手，“好漂亮的小娘子。”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碰到田宝儿的时候，他的手被握住了。 田宝儿用力一掰，刀疤脸的手脱臼了。这些日子，她可是跟着陛下练功夫的，之前在闻人铺子闻人大夫还教了熏儿些女子防身术，熏儿都教给她了。 温月寒见状便收回了手中的银针。 月熏儿从马车里出来，她们是换着睡觉，她刚睡着就被吵醒了。 她看到这么多人，还来着不善的模样……很是兴奋。 她只是听过陛下的事，可从未看过陛下出手。 想到这月熏儿看向对面的马车。 “哎呦，还是带刺的花骨朵。” “你毛都没长齐，出门咋带着两个美人呢？小孩子不会疼人的，跟我走吧，我会让你……” 月熏儿回手就捞出车内的棒槌，狠狠地敲在说话那人的头上。 这棒槌是裴大人要带着的，裴大人说这个洗衣服顺手。 只见被打的男人额头上多了个大包。 温月寒眼神冷冰冰，说他也就罢了，可说两个姐姐就不行！ 紧接着就看到温月寒拿过了月熏儿手中的棒槌，然后抓着说话那人就猛捶。 旁边的四个人想要帮忙，可却被月熏儿和田宝儿拦住了，但对方毕竟是练家子，她俩的功夫只能勉强撑一会。 另一边，裴沐就站在那，有人靠近就直接一脚踢飞。 洛小翡抱着安暖，出了马车，然后她一个起落，就落在了田宝儿身边。 她一手抱着安暖，另一只手一拳直击对方的肩膀。 咔嚓……骨头碎了。 田宝儿和月熏儿愣了一下，立马就开始猛踹那个捂着肩膀在地上打滚的男人。 直到这时，刀疤男才发现了不妥，放出了信号。 洛小翡也没着急，而是在马车内拿出绳子，打一个扔给温月寒一个，温月寒打结速度极快。 很快所有劫匪被绑成了一串。 洛小翡她们站在这些土匪旁边，期间她还吃了个苹果，安暖吃了根香蕉，这才等到对方的援兵。 这次是五六十人。 洛小翡有些失望，还以为有多少呢。 她把苹果核扔在了刀疤男的脸上，然后抱着安暖就落在了裴沐身侧。 二人背身而站。 安暖忙说：“娘，放我下来，我觉得我也能打。”在她看来对方太弱了，娘轻轻一捏对方就碎了。 洛小翡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这在对方看来是种羞辱。 于是……某山寨寨主凝聚内力，一拳狠狠攻向安暖。 洛小翡眼睛一暗，真是卑鄙！ 她也没客气，直接握拳迎上。 如果只是打斗便罢了，可对方要伤害安暖，这一点决不能忍，这一拳洛小翡用了全力！ 只见中年男人站在那，随后就听到他骨头咔咔咔咔碎掉的声音，他就这么瘫软在地上，再无气息。 他在这世上最后看到的，是那个女娃的笑脸。 男人死不瞑目，直直盯着安暖。 洛小翡伸手遮住了安暖的眼睛，“别看。” 安暖说：“娘，我不怕，坏人该死。” 洛小翡点头，“对。” 另一个边裴沐的剑都未出鞘，来人已经都躺在了地上，之后又是开始绑人。 洛小翡牵着绳子的一头，让温月寒把所有人唤醒之后，打算把人送去云之御那。 醒来之后，他们想要反抗来着，却发现浑身无力。 刀疤男说：“你们没看到首领刚才的样子吗？去了官府咱们好歹有条生路，只是拦路抢劫，并未伤到对方。” 其他人被说服了，乖乖跟着洛小翡走。 离这里最近的便是凤鸣镇。 洛小翡把人直接带去了军营。 路上自然有不少百姓询问，这些人里也有见过洛小翡的。 很快陛下抓了一百多个土匪的事便传遍了凤鸣镇周边。 云之御听到消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洛小翡抱着个孩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百多个男人。 这些人后面是两辆马车。 洛小翡走到云之御前面，把绳子递给了他，“你处理吧，这些人想要讹我，后来还想抢劫，劫财劫色。一定要严肃处理。” 云之御还在发呆的时候。 洛小翡又说道：“我闺女，现在叫安暖，以后叫洛暖，你叫她洛暖就行。” 她对怀里的安暖说：“这是你大伯。” “大伯！”安暖甜甜地叫着。 云之御看着安暖，“乖。”他忍着笑。 洛小翡真是……收养了个自己的复刻版吗？这小姑娘很瘦，但那小脸团团圆圆，再稍微胖点估计就是缩小的洛小翡。 云之御摸了摸袖子，然后把袖子里的银票塞到了安暖手里，“大伯给你的见面礼。” 安暖忙推了回去，“小孩子不用银子。” 云之御也觉着给银子没诚意，于是他掏出了块令牌，“给你。” 安暖这次没拒绝，因为这牌子看着不贵，应该可以收。 洛小翡乐了，那是……锦阁令牌。云之御现在是真穷啊。 这会裴沐才驾着马车停在了云之御的面前，一点下车的打算都没有，他抱拳，“大哥。” 云之御都被他气乐了，“乖。”他捡起绳子，就带着人回军营了。 裴沐接过安暖，然后洛小翡跳上马车。 安暖把令牌放在了一旁的小包袱里，这包袱都是她的宝贝。 第553章 天黑了明天再去吧 之后一路平静，许是各路土匪都知晓了他们这行人的配置，因此路上再没遇任何阻碍。 洛小翡她们抵达安乐城之时，已经是半夜，城门紧闭，于是他们便调转马头直接回了洛家村。 这里依旧是从前的样子，满满的烟火气，一进村就闻到了肉香，也不知道是谁家晚上吃红烧肉了。 洛小翡她们的马车停在洛家门口，大门反锁着。 她想着先去隔壁，不吵到两个老太太，反正隔壁也是她们家的。 安暖奶声奶气地问：“这就是娘亲的家吗？” 洛小翡点头，“是啊，你喜欢这里吗？” 安暖犹豫了一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洛小翡笑着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安暖琢磨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我喜欢云端城，我在那里遇到了娘亲。” “我也喜欢云端城，我在那里遇到了小暖。” 一旁的月熏儿心疼地看着安暖，陛下没听懂小暖的意思，她听懂了。 她也不喜欢村子，这会让她想起过去。那是她永远的伤疤，只要触碰便会隐隐作痛。 即便是她，都觉得不舒服，何况是小暖呢？最近跟小暖在一块，她也听小暖说了些从前的事，这娃以前是一天好日子没过过。 母女二人说着便笑着闹成了一团。 “小翡？” 院内有动静。 洛小翡她们刚走到隔壁门口，又齐刷刷地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 季如花打着哈欠，打开了门，“快进来吧。” 洛小翡笑着说：“我们住隔壁就成，隔壁不是空着吗？” “没空着，你三叔三婶在那边住着呢。那你们就住隔壁吧，吵醒你三叔三婶总比吵醒两个老太太好。” 季如花笑着关上了门。 洛小翡还想把安暖介绍给她娘认识呢，都没给她机会。 但转念一想也是，在娘看来她捡孩子回家是小事。 洛小翡她们进了隔壁院子，洛家三叔披上衣裳出来，看到他们有些意外，“娘昨天还说，你们还要好些日子才能来，没想到这么快。” 洛小翡笑着说：“三叔回去睡吧，有话咱明天再说。” 洛家三叔自然也没客气，回房继续睡了。 洛家婶婶问：“谁啊？” “小翡他们。” “那你还睡，小翡他们赶路回来，你快去烧水。” 总得让孩子们洗洗吧？ “大半夜的，我看小翡他们也累了，估计就直接睡了。明天早点起来做饭就是了。” 洛家婶婶一想也对，也就没再多说。 这边洛小翡选了跟洛家宅子紧邻的小院，也没折腾，怕把隔壁的几位吵醒，便直接睡了。 本来他们想着进城的，城里的宅子大，不怕折腾，也不会吵到别人。 只是没算好时辰，没想到会半夜到家。 第二天，他们睡到了中午。 洛家老太太听到这边的动静，便架了梯子爬上了墙头，“收拾好了就过来吃饭哈。” “知道了奶奶。” “知道了，太奶奶。” 洛家老太太愣了，她看着安暖，有些懵，“孩子这么大了？” 洛小翡笑着说：“我收养了安暖。” 一听这话洛家老太太忙爬下了梯子，然后跑到了她们的院子。 洛家老太太抱起了安暖，然后笑了，“像你。” 洛小翡摸了摸脸，“怪不得我总觉得看她眼熟。” 洛老太太问安暖，“太奶奶带你去吃饭你愿意吗？” 安暖想了想，然后说道：“安暖愿意的，但安暖脏，要洗澡洗头发。” 洛老太太笑眯了眼，“太奶奶给你洗。” “我能自己洗，太奶奶是喜欢安暖吗？”安暖眨巴着眼睛问道。 “是啊，喜欢安暖，特别喜欢。” 安暖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之后洛老太太就把安暖抱走了，走之前说：“你们这边人多，浴桶不够用，我那边有新浴桶给小暖用。” 洛小翡见洛老太太走远，然后问道：“祖母是嫌咱们脏吗？” 田宝儿笑着说：“是这么个意思。” 洛小翡失笑，也没继续纠结。 之后田宝儿和月熏儿便去了隔壁院子的浴房，温月寒起来之后就回自己家去了。 洛小翡跟裴沐洗完澡，裴沐明显有些疲惫。 那边温月寒也在家里收拾好，过来吃饭了。 洛老太太又找回在皇宫的感觉了，洛家小院也热闹了起来。 旁边的大长公主抱着安暖，根本就不想撒手。 安暖说：“太婆婆，我能自己吃饭，我不是小孩子了。” 大长公主笑着把她放在小椅子上，“嗯，你自己吃。” 一顿饭，两个老太太都笑眯眯瞅着安暖，反观安暖并不紧张，反而乐在其中。 洛老太太见安暖吃饭的样子，忍不住问：“小翡小时候吃饭也是这样吗？” 大长公主笑着说：“也是这副样子，但小翡吃的可比小暖多的多。我那时候一度以为，小翡天生力气大，都是靠着饭量撑着。” 洛老太太微笑着。 一旁的季如花也盯着安暖，她心里是有些惋惜的。她错过了小翡的童年。 洛小翡感觉到了，可她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季如花的理由。 她伸手在桌子底下扯了下安暖的衣角，然后她看了季如花一眼。 安暖一副明白了的表情，她说：“外婆，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季如花回神，有些呆滞，“啊？” “外婆，我还能再吃一碗吗？”安暖笑的极甜。 “能吃能吃，小暖想吃多少都行。”季如花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就在刚刚，她在想，或许小翡小时候就是这样，那种感觉很奇妙。 好像你错过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但上天给了你一次重新面对的机会。 季如花跑去给安暖添饭。 大长公主笑了，“这丫头可比小翡小时候聪明多了。” 洛老太太接道：“比现在的小翡也聪明不少。” 洛小翡看向安暖，安暖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然后甜甜地说：“娘最聪明，娘能做皇帝，别人做不了。” 洛小翡乐了，“说得对。” 俩老太太主要是喜欢安暖，所以无论安暖说什么她俩都乐得不行。 即便洛小翡尽力拖延，这顿饭还是在天黑之前吃完了。 洛小翡抱着安暖，看着裴沐，“天黑了，明天再去吧。” 裴沐说：“总要去的。” 洛小翡垂眸，“可我没做好准备。”而且她已经答应了小暖的弟弟，要去弄死他们那个叔叔。 裴沐琢磨了一下，“我送安暖去见她祖父祖母，我会跟他们谈。你答应的那件事，咱们半夜再去。” 第554章 我的女儿也是你能碰的 洛小翡轻轻点了点头。 在一家人依依不舍地眼神中，裴沐捞起了安暖，把她放在了肩膀上。 安暖笑着跟她现在的亲人们挥了挥手，可一离开院子，她就哭了出来。 裴沐自然是感觉到了，这孩子太过敏锐，现在说什么安暖都不会放心。 裴沐并非骑马，而是用轻功。 锦阁已经送了消息给他，安暖的祖父祖母住在山寨旁边的安家村。 路上裴沐轻声说：“小暖，我会带你回来。” 安暖轻轻叹了口气，“爹，我知道我要跟你们分开了。我是贱命，能遇到您和娘，能有幸做了几天你们的女儿，我已经知足了。” 裴沐有些惊讶，这孩子是早慧，可竟然早慧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现在是真心这么说，还是在这装可怜？” 安暖哭着哭着就笑了，“我是真心这么说，也是在装可怜，我知道爹心软。可我也明白，你和娘都有自己的原则，如果我爷爷奶奶不愿意，你们不会跟他们抢孩子。爹，你说为什么孩子不能选呢？不能选谁做自己的爹娘？娘说每个人都有人权的，我有吗？我可以选择跟你们走吗？” 裴沐垂眸，是啊，为什么呢？ 安暖的娘生她和弟弟的时候难产而死，没过几个月她们的爹也郁郁而终。 如果没遇到他们，爹娘二字在安暖的人生中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 裴沐自问，他们真的放得下吗？他和小翡疼安暖对她好，把她当女儿，她也把他们当成爹娘，然后转头就要把她送回家。这样对吗？ 这二人到了安家村，安暖小声说：“爹，您放我下来吧。” 裴沐把她放下，牵着她的小手走向安家。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是刚下地回来。 “这不是安老三家的小暖吗？” 安暖的爷爷排行老三，安暖的爹则是长子。 “是啊，小暖你怎么回来了？你叔叔说你去过好日子了。” 安暖低着头，始终没说话。 裴沐长得高，平视前方，便不用和任何人眼神对上。 村民们虽然觉得对方有些无礼，但看人家那穿着那模样那气场，他们又不是瞎的，知道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父女二人到了安暖的家。 安暖的小手冰凉，牵着裴沐更凉了。 裴沐想要敲门，就听到村民在喊：“安老头，你家小暖回来了。” 很快院内就有了动静，开门的是个老头，他看了眼安暖一眼，又看了裴沐一眼。 安老头看了看裴沐身后：“小凉呢？” 安暖颤抖着哭出了声，“小凉死了，死在路上了！” 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抬头看向院中，她死死地盯着院中的男人。 裴沐小声问：“就是他卖了你们吗？” 安家小叔叔看向裴沐，一打眼就知道这是头肥羊，他脸上堆笑，“这位公子，进来说话，是你收养了我家小暖吗？” 裴沐牵着安暖走到了安家小叔叔面前。 裴沐没出声，安暖又说了一遍，“小凉死在路上了。” 安家小叔叔明显有些不耐烦，“那是小凉命不好，你看看你，如今跟着这位公子，不是过上好日子了吗？当然我也没指望你谢我。” 谷安暖怒吼：“小凉死在路上了！” 她握起小拳头，狠狠打向安家小叔叔。 可即便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方依旧纹丝不动。 安暖双眼血红，她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裴沐回手，把她捞了起来，又一次放在了肩上。 门口的安老头也才回过神来，他轻叹，“小凉命不好，怪不得你小叔叔，他卖了你们也是想要你们过上好日子。” 安老头说完看向裴沐，轻声说：“银子已经给我儿子娶媳妇了，这丫头你要是不想要了就扔了吧，我们家没银子还给你。” 听到这话，裴沐本来该生气，可他竟然松了口气。 屋内跑出来一个老太太，她看了眼安暖，又看向裴沐，眼神从厌恶转为欣喜，“这位公子，这丫头是不是不听话？打就完了，我看你也是不缺银子的主，您不是想跟咱们要钱吧？这要是说出去也是您丢人不是？” 裴沐彻底放下了心，他已经确定，对方一点没有要回安暖的意思，他可以不用任何手段，毫无心里负担的把安暖带走。 安暖依旧恶狠狠盯着她小叔叔，她说：“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弄死你！” 安家小叔叔伸出手，可看了眼裴沐，终是没打下去。 “这位公子，您可曾娶妻了？”一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从屋里跑出来，眼见着就要扑到裴沐身上。 安暖二话不说，顺着裴沐的胳膊就滑了下去，然后她伸开双臂，挡着面前的女人，“别碰我爹！我爹只有我娘能碰！” 女子眼中的怒气一闪而过，随即狂喜，“公子，您既然要收养小暖，就是说家中的那位姐姐不能生啊？我能生，您想生几个我给你生几个。” 裴沐屏住了呼吸，这小院的气息令人作呕。 裴沐牵起了安暖的手，轻声说：“咱们回家。” 安暖用力地点头，“嗯。”她眼泪在眼圈打转，可就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裴沐蹲下身子，把她搂在怀里，“小暖可以哭的，不用憋着，容易憋坏脑子。” 安暖听到这话破涕为笑，“爹，你真是不会哄孩子。” “公子……”安暖的小姑姑趁机又一次靠近。 安暖这次彻底生气了，上前狠狠地推了她姑姑一把，对方一个踉跄，站稳之后抬脚就踹安暖。 可她踹了个空，安暖已经回到了裴沐的肩头。 裴沐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然后走过去，狠狠一脚踩在了她的肚子上，他低声说：“我的女儿，也是你能碰的？” 这一次安暖终于笑了，笑的那般得意。 一旁安家二老不乐意了，跑他们家打他们女儿，这也太欺负人了。 反倒是安家小叔叔示意爹娘先别气。 安家小叔叔看着裴沐，一副了然，“公子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吧？当然你有特殊的癖好，喜欢小女娃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如果我把这事捅出去，你的前途估计也就毁了。我不多要，一千两！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裴沐轻声叹息。 “爹，你别生气。” “我不是生气，只是可能要让你娘失信于安凉了。” 安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裴沐的剑已经出鞘…… 安暖睁大了双眼，她看的眼花……随即便是小叔叔悦耳的惨叫声。 而等裴沐收回剑的时候，地上只剩一滩烂肉。 第555章 因为你家有皇位要继承 在安家人的尖叫声中，裴沐扔掉了手中的剑，这一次他把安暖抱进了怀里。 可安暖非但一点都不怕，伸着脑袋看那滩烂肉，还说了句，“死的真惨，报应。” 裴沐的怒气，因为安暖这句话平静了许多。 安家老头已经尖叫着跑出去说是要报官。 安家老太太和女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裴沐看都没看她们，就直接抱着安暖往外走。 这时安家老太太才猛地反应过来，她哀嚎着扑向裴沐，“你杀了我的儿子！杀人凶手！你不能走。” 裴沐闪开，然后回头看她，轻声说：“我叫裴沐，安暖的娘亲叫洛小翡。尽管去报官，我们在洛家村等着你们。” 父女二人走出了安家小院，在院外围观的村民这一刻心情复杂。 刚才他们隔着栅栏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也听到了安暖小叔叔说的话。 就在前一刻，他们还在唾弃安家不要脸，自己把孩子卖了，还威胁人家要银子，好大的脸。 转眼间这位就把人给砍没了，那剑实在太快，在场的无一人看清。 “您是裴大人？”村长声音有些颤抖。 裴沐看向他，轻轻点头，这回再没停留，而是直接飞出了人群。 安暖小叔叔死不死村民是不介意的，他们闻着腥臭，反而在谈论着安暖这丫头运气太好，竟然被陛下和裴大人收养了。 那岂不是说安暖现在是公主了？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回忆有没有得罪过这个丫头。 安老头此刻难过的不行，他叫来了安家长辈亲属，有人去报案，有人想去帮安老二收尸。 可院内的景象实在太惨烈，他们不知道从哪下手。 此刻的洛家小院，一片祥和。 洛老太太在那扒玉米，她瞄了洛小翡一眼，欲言又止。 一旁的大长公主看不下去了，她问道：“我听你和裴沐的意思，你们不打算生孩子了？” 洛小翡笑眯眯地说：“生孩子又危险又疼，不生。” “有闻人大夫在，有什么危险？”洛老太太反问。 “反正我不想生，裴沐也不想我生。干嘛非要生啊？”洛小翡不懂这事咋就突然提起来了。 “干嘛非要生？因为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如果你和裴沐没有子嗣，保不齐其他人就会起歪心思。等你老了，上不了战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各个势力争皇位争个头破血流。” 大长公主说完才喘了口气。 洛小翡琢磨了一下，确实挺可怕的，“那就让华裳和云之御生，生出来个小华裳做皇帝。” “你这孩子，你生孩子疼，华裳就不疼了？”大长公主都被她气笑了。 “不一样的。华裳和云之御的娃，无论像他俩哪个，都会很厉害。可我就不行了，像裴沐倒是挺好，可万一像我呢？您想想，随了我这脑子，然后再让他当皇帝，那咱们翡国不得完蛋啊？” “你都行，你怎么就知道你的娃不行？”洛老太太反问道。 洛小翡憨笑着，“因为我是帝星，天命所归。我不想去赌，生个娃赌他是否也能得良臣遇良将。” 大长公主听不下去了，“行了，知道了，你暂时还不想生。不想生就不生，反正你俩还年轻。非得往大了扯，再扯下去，你的娃还没投胎就被你编排成个昏君了。” 谷这边裴沐带着安暖飞回了洛家小院，他把安暖放下，然后走向洛小翡。 他看着洛小翡轻声说：“我杀了人。” 安暖在一旁接道：“爹把小叔叔杀了，真是过瘾，直接剁成了肉酱。” 两个老太太一听不得了，洛老太太忙把安暖抱进屋里。 安暖进屋之后，还兴奋的不得了，“太婆婆，太奶奶，我爹太厉害了。” 大长公主和洛老太太对视一眼。 洛老太太问：“你不怕？” 安暖说：“不怕。”她眼圈通红，“小叔叔害死了小凉，他该死一百次。” 两个老太太放心了。 大长公主笑着说：“这丫头的性子可真像小翡。” 院子里。 洛小翡看着裴沐，声音有些颤抖，“他是不是伤害小暖了？”所以裴沐才会忍不住出手。 裴沐低头看她，低声说：“他说我喜欢小女娃，有特殊癖好，还说如果我不给他银子，他就……” 洛小翡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她把裴沐紧紧搂进怀里，“别说了。” 洛小翡现在气的有些发抖。 特殊癖好，可这是裴沐的伤口。 云帝在的时候，不少人就在背后议论裴沐。说他有特殊癖好，说他靠着他那张脸哄得云帝对他言听计从，说他好好的男人不当，非去当男宠。 连她都听到过，以裴沐的内力，怎么会不知道？ 这四个字，是裴沐永远跨不过去的深渊。 加上对方还提了安暖，安暖是他们的女儿啊。 裴沐既然认了这个女儿，就是打心底里接受她，他怎么忍得了自己的女儿被人这般污蔑。 裴沐的声音在洛小翡耳边，很低很低，他说：“小翡，抱歉，没能等到你亲自动手。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安暖背负跟我一样肮脏的名声。” 洛小翡已经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的，不就是杀人了吗，他本就该死。” 裴沐轻轻吐了口气，“我会去城主府投案，因情有可原，不会判死刑，应该会是流放。” 洛小翡摇头，“不要。他卖孩子，还害死了安凉，你只是替朝廷出手。” 裴沐情绪缓和了些许，他说：“我是当着安家人的面，把那个人砍碎。在翡国的律法中，直系亲属卖了自己的孩子并不犯法。你是皇帝，不能因为我被天下人苛责。你现在要冷静，在翡国还不能保证孩子安全的时候，这项律法不能实施。” 洛小翡呆呆地站在呢。 是啊，在不能保证所有孩子都有好日过的时候，如果轻易颁布这项律法，那些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可能会直接把孩子饿死。与之相应的会出现更黑暗的势力，为了买卖人口，而把人当成牲口一般随意对待。 裴沐轻声说：“只是流放，无妨的，你可以去看我的。” 他笑着，笑的依旧那般温暖。 洛小翡轻声问：“裴沐，你这一生，有没有试过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能不能试着自私一回？” 第556章 我问你凭什么！ 裴沐用袖子，轻轻擦掉洛小翡脸上的泪水，他说：“可能好人有好报，所以我才会娶到了你。我先走了，你别忘了给我送饭。” 洛小翡心疼地一直哭，可听到送饭，还是没忍住笑了，“娶了我也没什么用。” 她是皇帝啊，她是翡帝啊，可她连自己最爱的裴沐都护不住。 裴沐笑着转身，一步步走远。 洛小翡站在原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安暖跑出来，问道：“娘，我爹呢？我爹是不是杀了人害怕了？您快去安慰安慰他啊。” 洛小翡蹲下，平视着安暖，她轻声说：“你爹杀了人，要去投案自首。” “爹没错！凭什么啊？娘，你是皇帝啊，你让他们别抓我爹。”在安暖的概念里这天下最大的就是皇帝，娘一定能救爹，一定能。 洛小翡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带你去城主府，咱们跟城主说明情况，可能会提起一些让你难过的事。” 她本不想让安暖面对这些，可她心里有了决定，这回一定要安暖亲自面对，不然之后安暖可能会自责会愧疚。 安暖用力地点头，“娘，我虽然年纪小，但我分得清是非对错，爹没错，咱们去救爹。” 洛小翡牵着安暖的手，然后看向外婆和外祖母。 两个老太太忙把她推了出去。 洛老太太还说：“快去啊，快去救我孙女婿啊，还在这依依不舍啥呢。” 洛小翡抹了把脸上的泪，呵呵笑着走了。 城主府中，安宁刚接到报案，那边裴沐就自己来了，他看着堂前的裴沐，一言难尽。 旁边的安家人见到裴沐，恨不得扑上去撕了他。 安宁问：“裴沐你可认罪？” 裴沐点头，“我认罪。” “不辩解一下吗？” “没什么可说的，我杀了该死之人，但我毕竟杀了人。” 裴沐这话让安家人震惊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没争辩。 安老太太眼睛一转，姓裴的这是要脸，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下作的心思。 她跪在堂前，大声哭嚎着，“我知道原因，因为他起了肮脏的心思，想要养个小女娃满足自己的癖好，我儿子拆穿了他，所以他才会……” “啊！” 一庞然大物飞进来，直接把安老太太压扁了。 安宁看着那块大石头，这是摆在城主府门口的石狮子，能扔动石狮子的…… 他从案台后走了出来，然后弯腰行礼，“拜见陛下。” 安家老头嘶吼着，“不是说人人平等吗？陛下就可以滥杀无辜？我儿子死在裴沐手中，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我媳妇，这翡国还有王法吗？” 洛小翡看着他，“我错了，我不该说出那句话。不该让你们这种人有人权！人我杀了！你可以继续闹，我不介意灭你安氏全族！这皇帝我不当了！我今天就保裴沐了，我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安宁震惊在当下，陛下天天说她不想做皇帝，那是因为她信华裳，信洛东，信即便她不做皇帝，她所信之人也能做的很好。 可这次不同，这次陛下是真的被逼急了。 洛小翡把安暖直接放在了石狮子上，她看着安氏族人，“我受够了！起兵之前，洛东就整天跟我说，为将者不可与百姓动手。我费劲吧啦地做上了皇帝，还是这么憋屈！” 她指着安老头，怒吼道：“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可以欺负我的夫君，你们可以欺负我的孩子，我就不能反抗？” 安老头愣在那，他以为这件事他们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之上，自然可以批判凶手。 安暖在那拍着小手，“凭什么！”她也扯着嗓子怒吼了一声。 洛小翡过去把安暖抱了下来，那边安家老太太已经彻底断气。 洛小翡蹲下身子跟安暖说：“你去跟安大人说，说你爹为什么会杀人。” 安暖用力点了点头，她走到安宁面前，乖巧地行了个礼。 “大人。我有个弟弟叫安凉，我们是龙凤胎。我娘生我的时候，爷爷奶奶不愿意请大夫，所以我娘才会惨死。之后我爹想念我娘，就去找我娘了。后来我小叔叔把我和弟弟卖了，在路上我弟弟没了。我被带去了云端城，是娘亲救了我。娘亲答应了小凉，会亲手杀了我叔叔给他报仇。小凉这才放心地离开。” “今天，我爹带我回家，想要跟我爷爷奶奶说一声，然后才正式收养我。可我叔叔，他说了难听的话，还要我爹给他一千两，不给就要污蔑我爹。我爹是杀了我叔叔，那是因为我打不过我叔叔，如果我能，我一定亲手将他千刀万剐给小凉报仇。” 安宁眼圈红红的，他张大了嘴巴，显然有些震惊。 他难过的是这小女娃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他震惊的是，这小女娃的性子真是虎，比陛下还虎。 安老头怒道：“我们家养不起你，让你去过好日子，如果不是你叔叔，你能给皇帝当女儿？你不孝敬我们也就罢了，还在这颠倒是非？” 安宁看着安老头，轻声问：“你确定要告？” 安老头用力点头，“城主，你是咱们安家人，不能因为我们是没用的旁支就不管我们吧？您刚才也看到了，我家婆子只是说了实话……” “啪！”清脆地巴掌声。 “实话？”洛小翡挑眉看他。 安老头捂住了，直接气哭了，“太欺负人了！陛下就能仗势欺人吗？城主，你得给我做主啊，我儿子死了妻子死了。我知道我们人微言轻，但这事不能这么完了。” 安宁头疼，“你快别连累我了，只是同姓罢了，我们这一脉跟你们可没啥关系。” 安老头愣了一下，已经明白了，他癫狂地大笑，“一丘之貉！原来是一丘之貉啊！真是好笑，要真是清白的还怕人说吗？陛下，您好好看着您的男人吧。他以前可是云帝的男宠，如果你不是皇帝，他会多看你一眼？他就是心思龌龊，就是脏的令人作呕！” 洛小翡吐了口气，然后离开了堂上，下一秒，门口的另一个石狮子也飞了进来。 安老头死不瞑目，双眼圆瞪，狠狠地瞪着裴沐。 安暖站在裴沐身前，然后恶狠狠地瞪着安老头，她说：“爹，不怕，我和娘保护你。” 裴沐看着挡在他身前的一大一小，眸中泪光闪烁，他的笑容却又那般温暖。 第557章 我洛小翡，今日起退位 安氏族人都愣在了那，这一刻他们的想法很多，也明白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可三条人命，陛下和裴大人就能因为几句话随意杀人吗？ 这是不少人心里的疑问，可没人敢说。 洛小翡回头看向人群，门外有很多百姓，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有防备有恐惧，不像云端城的百姓，有慈爱有心疼。 她闭了下眼，这就是现实，现实便是她无论做了再多，只要她做错了一件事，所以的一切便会归于虚无。 洛小翡走到案台后，提笔，写好之后，拿出了怀里的玉玺，她毫不犹豫地盖上印。 之后她把那张纸交到了安宁手中，“我洛小翡，今日起退位。” 说话间她把玉玺也塞到了安宁手中，“送回云端城，亲自交到华裳手里。” 安宁看了信上的内容，呆愣在原地。 只有短短的两句话：我洛小翡自知无德，今自请退位。传位首辅华裳，首辅大人为我翡国鞠躬尽瘁。 安宁忙说：“陛下三思。” 他跪在了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跪洛小翡。 洛小翡回头看他，然后笑了，“安宁啊，这便是我的选择。这个位置对我来说是束缚，我不舒服也不快乐。” 安宁看着洛小翡，也是第一次在洛小翡的脸上看到了疲惫。 阻拦的话梗在喉间，劝洛小翡的话他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洛小翡说：“我杀了人，裴沐杀了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从现在起我和裴沐便是逃犯。” 她说完便握住了裴沐的手，夫妻二人带着孩子离开了城主府。 回到洛家村以后，洛小翡把事情跟两位长辈说了一遍。 大长公主和洛老太太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裴沐。 裴沐摸了摸鼻子，抱着安暖出去了。 田宝儿带着安暖去吃饭了。 裴沐跳上房顶，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 屋内。 大长公主轻叹，“你这么做裴沐怎么办？你可曾想过，这件事一旦昭告天下，没人会说你的不是。因为你是洛小翡，因为你有一群对你忠心耿耿的臣子，因为你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他们会把所有过错归咎于裴沐，他们会说裴沐魅惑翡帝，他们会说裴沐是奸臣，害的翡帝连皇帝都不做了。” “之后无论发生任何人，天灾人祸，所有事都会归咎于裴沐。你让他背负这些，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洛小翡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任何辩解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 是啊，她还是那般莽撞，还是不管不顾，还是忘记顾及身边的人。 洛老太太看小翡这副样子，有些心疼的说道：“小翡的性子一直是这样，她哪能想那么多啊。” 大长公主显然这次是气坏了，她指着洛小翡，“她的性子一直这样就对吗？退位两个字她说的那般容易，她可曾想过谁替她背负骂名！” 门开了，依旧是那一袭白衣，依旧是那张白的有些透明的脸。 “外祖母。” “你别替她说话，这次她不反省，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谷“外祖母，我不是替小翡说话，而是我们是夫妻。是我先杀了人，小翡不过是见不得对方羞辱我。她退位，是因为她做不到，她永远没办法做个无情的君主。她退位是因为，她清楚她有了私心。” “我在乎，我在乎过别人怎么看我。可有小翡，我便不在乎了，因为我知道，无论别人口中的裴沐多么卑贱，都是小翡心里无可取代的唯一。” 裴沐走过去，跪在了小翡身边，他说：“祖母、外祖母，不只是我一个人背负骂名，小翡也要背负贪恋美色而不要天下的骂名。这不算什么，她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可小暖还小，又是个敏感的孩子，咱们不能让她不舒服不是？等会小暖就吃完饭了。她如果看到您在生气，一定会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有了她，我们才会被连累。” 两个老太太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门外多了个小身影，她抱着几个馒头站在那，红着眼睛手足无措。 她跑进屋子，跪在了爹娘身后，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两个老太太心疼的不行。 洛老太太忙过来，要把安暖抱起来。 可安暖却摇头，“太奶奶，爹娘跪在这，安暖也要跟爹娘一起。是因为我，是因为爹娘收养了我，才会……” “不是。”洛小翡转过身子，把安暖抱在了怀里，“是娘累了，不想做皇帝了，娘不过是趁机会摆脱这个负担。” 安暖眼中溢满了泪水，可她还是挤出了笑容，“娘说什么，安暖都信。” 洛小翡想哭，可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这丫头，咋还笑得出来呢？” 洛老太太气给了她一杵子。 洛小翡笑着说：“我骗不了安暖，她为了让我不难过，说她信我。我是挺心疼得慌，本来想哭的。可一想到我的女儿这么聪明，我就忍不住想笑。” “祖母，您凭良心说，这么聪明的娃，我能生出来吗？” 洛老太太和大长公主也被她气笑了。 大长公主认真地说：“你还真生不出来。” 洛小翡见到两个老太太都笑了，这才松了口气，她说：“过几天就是沿海一战将士祭日，我打算去炎城悼念将士，我会在祖父祭日之前回来。” 大长公主叹息一声，也没多说，便跟洛老太太一块去给孩子们准备路上的吃食了。 换成别人赶路，自然是干粮，可洛小翡不同，洛小翡那饭量，就算带新鲜的食物，也不怕会放馊。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看。 安暖先说话了，“爹、娘，咱们现在是逃犯吗？” 洛小翡点头，“我和你爹是，你是清白的。” “一家人分得那么清呢。”安暖皱着眉头，表示了她的不满。 洛小翡被她逗得直乐，然后抱着她回房了。 同时安宁派把消息直接送去了锦阁，锦阁快马加鞭赶去云端城。 安宁头疼，他现在咋整？陛下的意思是给他们定罪，那他现在就该派官兵去抓人了…… 安宁等了两个时辰，算算时辰小翡吃完饭了，估计应该是上路了。 于是安乐城护城军出城，去洛家村抓人。 第558章 华裳来找她算账 安宁亲自带人来的，他敲了敲门，他身后的副将嘴角抽了抽，他头回见抓人这么客气的，当然他也是头回见当朝陛下被抓的。 如今洛小翡还是皇帝，书信还未到云端城，即便到了，首辅大人也不一定会昭告天下。 来开门的是季如花，季如花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本来是皇帝的娘亲，还没做一天太后，真是可惜了。 季如花说：“城主，小翡已经走了，您现在派人去追一下吧，但我估计你们追不上。” 她说完就把门关上了，靠着门还叹了口气。 安宁摸了摸鼻子，“追吗？” 副将说：“追吧。”反正也追不上。 安宁说：“那你带人去追吧。” “属下领命。” 另一边，洛小翡一行人还是那两辆马车。 温月寒打着哈欠，靠在车门上，这两匹马可是小翡姐姐和裴沐哥哥的坐骑，马儿自己拉着马车跑。 车内的田宝儿和月熏儿在那做衣裳，显然没觉得如今跟之前有太多不同。 最大的不同应该就是称呼变了，叫陛下夫人。 前面一家三口都坐在马车外，安暖抱着个大馒头，揪一块给娘，揪一块给爹。 在路上晃荡了三天，他们到了炎城，温月寒带着他们直接去了温家在城西的宅子。 这院子不大，他们正好住的开。 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一家人开始打扫。 洛小翡打算半夜去祭拜，并不想太快被人知晓她在这。 见天色还早，田宝儿和月熏儿就出去买菜了。 温月寒也背着药箱出门了，这里有闻人医馆，但陛下没想暴露身份，所以他打算自己开个小医馆，有熏儿姐姐和宝儿姐姐在忙得过来。 小翡姐姐可以看门护院，裴沐哥哥可以上山采用，安暖就在店里当吉祥物即可。 温月寒走在城中，感觉自己现在的担子很重，他要操心一家人的生计。 将院子打扫干净以后，夫妻二人就带着女儿出门了，这次洛小翡和裴沐都戴上了人皮面具。 炎城很是热闹，人来人往，沿海的百姓大多富足，穿着比云端城的百姓还要贵气。 买了几件衣裳，给安暖买了些零食，安暖的零食不太够吃，实在是洛小翡太喜欢了…… 洛小翡一路嘟囔着，“闻人铺子的东西太贵了，闻人兮真是越来越黑了。” “娘，闻人大夫很白。”安暖在一旁笑眯眯地说着。 洛小翡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打打闹闹便到了家，院子里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等温月寒回来以后一家人才吃了个饭。 饭后便洗洗睡了，赶路实在太累。 半夜，洛小翡起身穿衣裳，安暖也扑腾一下坐了起来。 洛小翡忙说：“小暖接着睡吧，娘和你爹出去一趟。” 安暖从床上跳了下来，也去拿衣服。 “一会就回来了。” 安暖佯装未闻，把外衣穿好了，然后就这么看着洛小翡。 洛小翡蹲在她面前，她在一个孩子眼中看到了隐忍，小暖在害怕，可却在强忍着。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小暖，娘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谷安暖搂着洛小翡的脖子，“娘，我不想离开你。” 洛小翡点头，然后抱起了安暖。 她是佩服安暖的，她像安暖这么大的时候，半夜让她起来，她会拆房子。 裴沐已经等在了门口，见到媳妇抱着女儿，也没觉得意外。 曾经被卖过的孩子，即便眼下的生活再安稳，她还是会恐惧，会害怕失去。 夫妻二人出了门，裴沐揽着洛小翡，直接飞出了城墙。 安暖吓的脸煞白，但硬是忍着没出声。 落地之后，安暖大大地喘了口气，她笑眯眯地说：“娘，我没拖后腿，以后您别丢下我了。” 洛小翡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出城之后，他们向海边走去，那里是洛家军的埋骨之地，那座山葬着几万洛家军还有沿海一战牺牲的将士。 洛小翡走在上山的路上，才短短五年，却恍如隔世。 上次她上这座山是和海国将领谈判…… 洛小翡上了山顶，山顶中间立着一块巨大的墓碑，上面写着数不清的名字。 她的手轻轻在墓碑上划过，她轻声说：“抱歉，一直没回来看你们。” 洛小翡坐在墓碑前。 放眼望去，便是炎城，城中还闪着点点灯火。 安暖乖乖地站在一旁，低着头。 洛小翡问：“想什么呢？” 安暖小声说：“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娘，这里埋的是您认识的人吗？” 洛小翡轻声说：“是啊，他们是洛家军。五年前海寇大兵压境踏上了这片土地，他们没有像样的兵器，穿着破烂的盔甲，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海寇。” 安暖眼睛红红的，“后来呢？” “后来我和你绿竹姑姑来了，我们把海寇赶出了我们的家。” 安暖的眼泪流了下来，“等安暖长大了，也要像娘一样。” “安暖想怎么活怎么活，咱们翡国如今很强大，海国不敢来犯。” 如今的太平是无数人的牺牲换来的，这翡国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 “所以你就觉得你可以让出皇位？你是不是以为你只适合打江山，而我却适合守江山？” 洛小翡看向说话之人，她并不意外。 “是啊。”她笑着回答。 华裳从黑暗中走出，她一身红衣，像是来讨债的。 她看着洛小翡，“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洛小翡抬头看着她，“我知道只要我说你就会答应，无论你愿不愿意。” “洛小翡！你……”华裳你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洛小翡站了起来，站在了华裳面前，“我终于跟你一样高了。” “别踮脚！”华裳冷声道。 洛小翡轻叹，然后又比华裳矮了一点，她抬眸直视着华裳，“华裳，翡国太大了，在云端城看不到啊。我会变得越来不像我，我会被淹没在文书中，我会逐渐麻木。时间久了，百姓的疾苦在我眼中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我不希望我变成那个样子。” “翡国有你，云端城有你，我很放心。我想到处走走，去你可能看不到的地方，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你。律法没办法约束所有人，我只想尽我的全力让这翡国清明一些。我从来都没想做皇帝，我只想把云帝拉下皇座，我只希望那个位置上是位明君。” 第559章 锦阁阁主月光 华裳看着洛小翡，许久没出声。 直到她收到洛小翡的退位诏书，才明白当日为何觉着不妥。 她早该猜到，洛小翡是想一去不回。 可一定要这样吗？非要把后路断了吗？逃犯啊，背负逃犯的名声，这是决心退位了。 华裳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洛小翡算计。 是，她做不到，做不到强行把洛小翡带回去。做不到让她和裴沐面对天下人的苛责。 如果……如果一定有人要背负，那她愿意。是啊，她被洛小翡吃的死死的。 洛小翡见华裳沉默，便把安暖抱了过来，“小暖，她是华裳。” 安暖笑眯眯地说：“华裳姑姑好美。” 华裳也不能对孩子冷脸不是？她把安暖抱在怀里，“小暖也很美。” 云之御在信里跟她说了，小翡收养了个娃。 “以后小暖的衣裳，我会按季节给你们送来。” 洛小翡笑着点头，她明白华裳的意思，就是不能失去联络。 安暖是不太明白的，但她看得出来娘和这位好看的姑姑关系极好，自己人如果谢来谢去就显得生疏了。 她从华裳怀里跳下来，然后跑过去拉着裴沐的手，“爹，咱们回家吧。” 裴沐冲华裳点头，抱起安暖便自山顶飞起。 随着安暖越来越小的呼喊声，这俩人估计是落地了。 华裳转过身，直面墓碑，她双手在身前交叠，然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之后她便跟洛小翡下山。 算起来，她们也才认识五六年，可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她跟随洛小翡，从安乐城，一路走到了云端城。 眼见着那个莽撞的小姑娘，成为了人人称颂的翡帝。 华裳轻声说：“我想过，你会早早退位，可没想到这么快。” “如果按我的性子来，我压根就不会坐上那个位置。” 成王之路，满眼尸骨，是无数人的性命，给她堆砌起那个王座。 华裳此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致，洛小翡把皇位拱手相让，按理说她应该好好谢谢她。 可比起做皇帝，她还是更喜欢百姓称呼她首辅大人。 华裳说：“无论你去了哪，你都要记得，你的天相在云端城等着你回家。” 洛小翡垂眸，眼泪落在土里一闪即逝，“好。”她声音有些哽咽。 走到山下，眼前是马车，马车周围是高手。 洛小翡看到了神临，看到了很多人，他们看着她，然后陆续跪在了地上。 洛小翡没说话，她慢慢转过身子，一步步远离人群。 华裳慢慢跪在了地上，这是她第一次跪洛小翡。 “恭送陛下。”华裳的声音很大。 洛小翡的脚步停顿了瞬息，她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死了，华裳真是…… 她的首辅啊，她的天相啊，总是让她想哭。 洛小翡回到小院之后，安暖已经被田宝儿哄着睡下了。 她回房，一头就扎进了裴沐怀里，嚎啕大哭。 裴沐轻轻拍着她，“华裳可以，别担心。” 谷“我心疼啊，华裳已经那么累了，我怎么可以……”洛小翡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 天亮以后，炎城逐渐喧闹，似乎和昨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人在医馆里收拾，门外传来了喧闹声。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首辅大人来祭拜将士。” “有人看到了，首辅大人好像跪在那，不知道在跪谁。” “肯定是陛下，陛下一定在炎城。” “你怎么那么确定？” “因为昨日是洛家军的祭日。” “我有亲戚在安乐城，我听说陛下和裴大人杀了人，陛下写下了退位诏书。” “陛下杀的一定是该死之人。” 洛小翡拿着扫把，在那打扫门口，她也凑了过去，“我也听说了，陛下传位给首辅大人。” “啊？真的吗？那谁做首辅啊？” 洛小翡看向说话之人，呵呵冷笑两声，转头就回了医馆。 “你咋还生气了啊？我不就是问问吗？咋那么小心眼呢。” 说话之人跟着洛小翡就进了铺子，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温月寒笑眯眯地唤道：“月光姐姐。” “月寒真乖。我膝盖疼，你能帮我看看吗？”月光坐在了温月寒面前。 温月寒上前轻轻触碰月光的膝盖，月光疼的直嘶嘶。 “你膝盖咋地啦？”洛小翡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随意地问道。 “首辅大人不起来，咱们也不能起来啊，跪了半个时辰，我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跪过这么长时间。” 洛小翡僵在那，跪了那么久……那华裳得多疼啊。 过了一会洛小翡才问道：“华裳回去了，你咋还在这？”云端城那边一摊子事呢，翡国能离开她洛小翡，可一天都离不开华裳。 “您不在云端城无趣的很，我打算跟着您。” “呵呵，你别惦记我相公。” 月光哀怨脸，陛下的嘴还是这么欠。 之后月光就这么留下了，整日早出晚归的，可用处极大，啥事她都能打听出来。 也是在好些天以后，洛小翡才知道，月光是现任锦阁阁主。 田宝儿和月熏儿跟着温月寒学了一段日子，主要是料理些外伤。 温月寒忙得不行，每天回家倒头就睡，半夜还会被叫起来给人看病。 他实在遭不住了，就写信给师父求救，很快云端城就派了人来。 闻人兮怕小徒弟累死，于是便把大弟子派来了。 这一日炎无痕乐呵呵地进了医馆，见到一屋子黑眼圈，“咋地啦？昨晚去偷人家鸡了？” 洛小翡打着哈欠，“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月光接着说道：“沿海百姓富足，只要有手就不会饿死，可还是有很多人家卖孩子。以前是卖女娃的多，自从首辅大人继位，不少人家开始卖男娃了。” 月熏儿在一旁接道：“女子地位提高的速度惊人，有些人家干脆当街抢女婿。” 炎无痕点头，心有余悸，“云端城那边也乱糟糟的，不少人因为到底是男婚女嫁，还是女婚男嫁吵得不可开交。女子这边就拿首辅大人说事，说安乐王那样的人都是入赘。” 洛小翡听着就闹心，“云之御和华裳是他们俩愿意的，云之御是说入赘，可也是他占便宜啊，他可以花华裳的银子。”这便宜可是占大了。 第560章 活久见 “倒是也有华裳姐姐这种，让男方入赘，她们愿意养家。但多数都是，要求男方入赘，并且男方养家，还口口声声说男人就该养老婆孩子。我不是替男人说话，就是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对劲了。” 月光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看门外，她可不想成为那群女子的公敌，真是遭不住。 你跟她们讲道理，她们跟你说性别，说女子柔弱，就该在家被娇宠着。 炎无痕看向洛小翡，“陛……主子，这么下去会出大乱子的。” “出不了大乱子，要真闹起来平乱就是了。这是必经之路，毕竟被压迫了太久，好容易翻身了，还不得发泄下怨气。” 洛小翡倒是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在平等的路上，有些人不小心走偏了，华裳会把她们拉回来的。 天下大事，有华裳，有洛东，她只需做好小事即可。 “祖母，我少吃一点，您别卖了我行吗？”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 洛小翡她们探头去看，见到一个老太太身后跟着六个孩子，五岁到十岁之间，两个女娃四个男娃。 洛小翡惊了，卖孩子的她见了不少，可成批卖的还是第一回。 月光见状，直接跑去了城主府，这事还是城主亲自出面的好。陛下……陛下就会晚上扮成邪祟吓唬人。 从城主府出来，云之灼直接带人去阻拦老太太。 月光则是接过了锦阁使者打听来的消息，她打开一看懵了。 那户人家人丁兴旺，家中孙辈就十九个，十个男孩九个女孩，能吃饱穿暖的那种人家。 可他们家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就决定卖孩子。 锦阁调查之后才得知，老太太是觉得孩子太多，教育不过来，都卖了只留下最聪明模样最好的三个，好好培养，指不定以后就能成为另一个华裳，另一个裴沐。 月光也不知道咋说好，吃不起饭的卖孩子，好歹能有条活路，你要勉强说是为了孩子好也说得过去。可这家人又不会饿肚子，就因为不够优秀就要被卖掉？ 这一刻月光脑子里只有三个字：活久见。 老太太还没走多远，就被官兵拦住了。 云之灼看向她，说啥啊？律法还没出，卖自家孩子不犯法……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城主，您看看，我这几个孩子虽然蠢笨了些，模样也一般，但干活可勤快了，您要不要买回去两个？我这两个孙女听话的很，要不您买回去伺候暖暖小姐？” 云之灼深深吐了口气，“现在带着孩子回去，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 “您不买就不买呗，别拦着我做生意啊，翡国的律法中，直系亲属卖孩子又不犯法。我不趁着现在卖了，万一哪天陛下心血来潮出了律法，不就砸手里了吗？” 老太太身后的孩子们都低着头，刚才那个说话的男孩此刻也很是丧气。 他们都听懂了，祖母是嫌他们笨，不愿意家里有他们这种又难看又蠢的孩子。 田宝儿看不下去了，“主子，咱们就这么看着？” 洛小翡也忍得难受，为了不闹出太大动静，最近遇到类似的事，都是晚上去吓唬人，大部分都能唬住。 可这老太太明显就有病。 这时月光也回来了，她把收到的消息跟众人说了一遍。 洛小翡握紧了拳头，刚想冲出去，就听到老太太接着说道：“咱们翡帝不是收养了个女娃吗？那娃可是祖坟冒青烟了。我家穷，养不了这么多孩子，我也是没办法。毕竟是我的亲孙子亲孙女，我这个当祖母的不会害他们，我会给他们找个好人家。等着他们兄弟姐妹长大了还能互相帮衬，也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云之灼过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孩子的父母答应吗？” “宁家是我做主，他们吃的穿的都是我给的，不答应他们就得饿死。” 此时的洛小翡是有些懵的，怎么会有这种人？真想直接弄死。 月光说：“老太太简直自私到极致了，她生了七个儿子，三个在村里种地，四个在城里干活，家中的七个儿媳妇也都到处干零活赚银子。可所有银子都的上交，有一回他大儿子心疼媳妇，给媳妇买了根糖葫芦，这老太太就满村哭喊着儿子不孝。” 这时来了一群人，六男六女。 “爹。” “娘。” 孩子们喊着，陆续跑去了自己爹娘身边。 家里是祖母做主，这几个孩子以为是爹娘答应了，所以才没反抗。 “娘，我们要分家。” 为首的男人三十左右，六个孩子中最大的那个男孩，站在了他身边。 其他几人也陆续开口，“娘，我们要分家。” 老太太冷笑，“做梦，我还活着呢，你们是想逼死我吗？城主在这呢，你们这群不孝的东西，要逼死自己的亲娘！” 她大喊着，“都来看看啊，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要逼我去死啊！” 宁家几个儿子互相看了看，他们本来都在外面干活，家里的孩子突然跑过来，说他们的祖母要卖了哥哥姐姐。 他们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分家，可见娘这样他们又没办法了。 宁家大嫂冷笑一声：“和离，孩子归我。您老也不用想着卖孩子了，以后我的孩子跟你们宁家没关系。” 她生了三个孩子，家里还有两个女娃。 “不行。我的孙女那么好看，以后长大了肯定能嫁户好人家，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吗？” 老太太早就想好了，老大家的两个闺女一个七岁一个八岁，再养几年就能嫁人了，到时候又是一笔收入。这个长孙蠢笨，模样也不好看，如今十岁了，过几年还得给他娶媳妇，卖了正好。 宁老大直接给了宁大嫂一巴掌，“你是不是有毛病？和离？你跟我和离？还想带走我的孩子，我看你是疯了。” 另外几个儿媳妇见状，也不敢说话了，她们出嫁之前就知道婆婆不好相处，而且给的聘礼还特别少。 可她们都是家中多余的那个，父母走的早，祖父祖母巴不得早早把她们嫁出去，有人提亲就立马答应了。 没有娘家做靠山，她们自然没办法像大嫂腰杆那么直。 宁二嫂这一刻才明白，婆婆是早就打算好了，怪不得她听她家那口子说，当初大哥要娶大嫂，娘撒了好大一顿泼。 最后还是大嫂提出不要聘礼，婆婆这才松口答应。 第561章 赐她想要的一切 前面闹成了一团。 洛小翡询问道：“这老太太是连生了七个儿子吗？”总觉得哪不对劲。 月光回答道：“宁老二和老五都是龙凤胎，闺女出生不久就被卖了。宁老七一岁的时候，宁老头就死了。家里当时是有些产业的，养大了七个儿子，也没剩下多少银子。儿子们觉着母亲辛苦，所以才心甘情愿把赚来的银子都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是，她养大了孩子，他们应该回报她，把她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都赚回来还给她。” 洛小翡呵呵了。 这话乍一听没啥不对，可这是一家人吗？要算的那么清楚？她是弄明白了，这七个是一心要孝顺娘，在他们眼中估计媳妇就是娶回家帮他们干活的。 洛小翡深吸了一口气，“传信给华裳，出条律法，无论任何人包括直系亲属，买卖孩子都是拐卖。” “属下领命。”月光的语调是畅快，主子终于下了决心。这老太太有毛病，但又确确实实推动了这项律法。 云之灼是看到月光离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去，他求救地看向医馆。 洛小翡也没继续猫着，而是走到了云之灼身旁。 她说：“城主，我看这宁大嫂是决心要和离，她那个相公也是指望不上的。眼见着自己的孩子被卖，他不敢反抗自己的母亲，反倒是打自己的媳妇。这人脾气暴躁，不适合养孩子，应该把孩子判给宁大嫂。” “有你什么事啊？我宁家的家事，你管得着吗？陛下都没说不能卖自己的孩子，你算什么东西！” 宁老太太指着洛小翡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我不算什么东西，只是说句公道话罢了。城主，请您给宁大嫂公道。” 云之灼点头，“宁……你叫什么？” “宁意。” “宁意由得亲生骨肉被当成货物贩卖，还当街殴打自己的妻子，不配做孩子们的父亲。宁大嫂可以带着孩子们走。来人，跟宁大嫂去宁家，把她的女儿带来。” 宁大嫂没想到会这么利落，她都做好了准备，以为一定会被婆婆打一顿才算完。 护城军过来，站在了宁大嫂身后。 宁老太太坐在地上，哭嚎着，“城主，您不公啊！您怎么听个臭丫头胡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云之灼让开了一步，“您看着处理吧，这种胡搅蛮缠的妇人，我没经验。”平时这种事都是安子霆处理，这不安子霆最近找卓侯爷去了。 洛小翡轻轻吐了口气，在宁老太太的怒视中，她直接撕掉了人皮面具。 她直视着宁老太太，在一片惊呼声中，轻声问：“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炎城的百姓没人不认识翡帝。 “拜见陛下。” “我现在不是陛下，我是洛小翡。” 百姓们并未反驳她的话，而是安静地看着她。 炎城的百姓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他们这里的人，大多数都见证了那场战争，是翡帝挡住了几万海寇。 宁老太太眼睛一暗，“洛小翡就能管别人的家事了？洛小翡就能抢走我的孩子了吗？我还就不信了，这天下就没有讲理的地方了。我卖我的孙子孙女，翡国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行？你一句话，就让我那不孝的儿媳带走了我辛苦养大的孙子孙女。翡帝就能不讲理是吗？我辛辛苦苦养大了七个儿子，我付出我的半生，我卖几个孙辈，让他们过好日子，我做错了什么？” “再说了，如今的皇帝可不是您，我还不信，当今陛下就由得你这么欺负她的子民。” 宁老太太冷笑。女人一贯小心眼，即便是坐上了皇位。她就不信，现在的那位皇帝，会放任洛小翡折腾。洛小翡在沿海很得民心，这样一个人，陛下会留她多久？ 洛小翡明白，明白宁老太太在想什么。 谷她回头，“温月寒，把陛下的诏书给我拿来！” 没一会温月寒就跑过来。 他手中是华裳的第一道诏书。 温月寒大声念道：“翡帝战海寇，杀云勿，为翡国劳心劳力，翡国如今的太平，翡帝功不可没。即日起，见洛小翡如见朕。赐洛小翡制定修订律法之权，赐洛小翡斩杀贪官之权，赐洛小翡她想要的一切。” 这诏书温月寒也是第一次看，前面还好，最后一句，华裳姐姐明显是带着自己的情绪。 不得不说，华裳姐姐还是被小翡姐姐影响了，这诏书写的，估计老太傅会气的跳脚，说不合格让她重写。 宁老太太哭不出来了，直到儿子们过来搀扶她，才只能无奈地离开。 孩子们也跟着宁老太太回了家。 洛小翡在云之灼耳边轻声说：“派人时常在宁家附近走动，我担心孩子们会被苛责。” 云之灼轻轻点头，然后抱拳离去。 洛小翡在百姓的注视中转身，她忍不住说了句，“该干嘛干嘛去，都盯着我干啥。” 百姓们笑呵呵散了，走之前特意问了，陛下打算在炎城长住。 洛小翡回到药铺。 安暖有些不明白，“娘亲，咱家有钱，都收养了呗，我看那些哥哥姐姐很可怜。” 洛小翡把她抱了起来，坐下之后才缓缓开口，“那些哥哥姐姐有自己的爹娘，咱们就算想养，人家也不一定想离开父母啊。要是强行抢过来，咱们不就跟拐子一样了吗？” 安暖点了点，似懂非懂，努力在懂。 翌日一早，锦帝昭告天下，出条了禁止买卖人口的律法。 一日之内，消息便传遍了翡国。那天锦阁使者，神临派弟子都跑断了腿。 远在北境的洛碧，收到诏令，有些无奈，“小翡真是，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看把小舅舅累的。” 季似灭笑着坐下，“也没多累。” 洛碧说：“您歇着，我去贴上。”毕竟是华裳亲笔，还是她亲自去贴的好。 季似灭应声，瘫在软榻上就开始打呼。 洛碧出了府，走在街上，天气转凉，不少百姓都穿上了棉外套。 她没走多远就碰上司尘了。 司尘刚巡城回来，他跑过来把洛碧的手握住，轻轻搓着，“多冷啊，怎么出来了？” 洛碧把诏书递给了司尘。 司尘看过笑了。 夫妻二人牵着手，去了城中，贴上了诏书。 诏书一出，议论纷纷，有反对的也有赞同的。 第562章 我给过你机会了 人群中，穆晴看着眼前这对夫妻，神情黯淡。 她都躲来了北境，他们还是跟来了。非要在她面前一副恩爱的样子，是显摆给她看吗？ 穆晴穿过人群，走到司尘面前，轻声说：“司尘哥哥，我要回云端城。” 司尘垂眸看她，“你的去留由洛大人决定，你去找洛大人即可。” 他不管这些，他来了之后主要是跟百姓一起，提前准备过冬。他和洛碧这些天，也就在附近这几座城转悠。 而穆晴比他们先来，一直是在岳父手下干活。 穆晴冷笑，“您不就是气我当时舍了您选了别人吗？我是很后悔，也很难过。你让我去找洛允，洛允是她爹啊，肯定会向着她，怎么会放我走！她就是想在我面前嘚瑟。你们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司尘握着洛碧的手，没再多说，而是打算直接离开。 穆晴气的双眼通红，一剑便刺向洛碧，她吼道：“不就是想逼死我吗？那就一起去死吧！” 洛碧感觉到危险，直接闪开了。 穆晴的剑刺穿了司尘的手臂。 洛碧深深看了司尘一眼，然后直接走了。 司尘能躲开，但他没躲。 洛碧脸上带着苦笑，她清楚，司尘这么做是想化解穆晴的怨气，可又将她置于何地？ 穆晴哭喊着，“司尘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司尘脸色惨白，“闹够了吗？还闹吗？” “不闹了不闹了。司尘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行吗？我从小到大都想做你的妻子，不能嫁给你我生不如死。”穆晴抱着司尘的手臂，痛哭失声。 司尘推开了她，穆晴步步紧跟。 二人就这么回到了府中。 司尘回到府中的时候没见到洛碧，他问：“小舅舅，碧儿走了？” 季似幻打着哈欠，“你估计是追不上，她的轻功连我都追不上。” 司尘神情平静，府医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穆晴跑了进来，把府医赶走，然后给司尘包扎伤口。 季似幻看的闹眼睛，可他忍着硬是没走。碧儿傻了吧唧，说走就走了，他得留下来看着。 他清楚碧儿很骄傲，受不了这个气。 “司尘，你这事做得不对。” 司尘看了穆晴一眼，“小舅舅，我知道该怎么办。” 季似幻气的不行，实在坐不住了，直接去雪城找他姐夫去了。 穆晴见碍眼的那个走了，她直接扑进了司尘怀里，“司尘哥哥，晴儿已经长大了……” 她的手指在司尘的心口划过，意思一目了然。 司尘轻叹，真是麻烦，好在碧儿已经走远了。 “穆晴，我给过你机会了。” “司尘哥哥，以后不会了，穆晴绝不会再背叛你！”穆晴一脸诚恳。 就在穆晴以为司尘要原谅她的时候，她感觉心口传来剧痛，她低头看着心口的剑，睁大的双眼写满了不甘。 司尘拔出了剑，扯掉了肩上的纱布，用纱布擦干净剑上的血，随后他用力一扯伤口，血流如注。 他咬着牙，喊道：“来人！有刺客” 谷他说完这三个字就昏了过去。 侍卫推门而入，看到躺在地上的穆晴，然后又看到浑身是血的司尘。 “大人！府医，府医！” 侍卫自然以为穆晴是为了保护司大人，于是便抬出去葬了。 另一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洛碧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炎城。 她早就想来找小翡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北境那边有爹，爹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她离开也没什么要紧。 洛碧捂着肚子，跳下了马，肚子传了阵阵抽痛，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月光最先跑了出来，见情况不对，忙喊：“月寒。” 温月寒出来以后，查看了一下，不太高兴的样子。 洛碧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忐忑，“我是不是没救了？” 温月寒呵呵两声：“你有了娃，一个多月了。司尘那个不懂事的没跟你来？” 洛碧轻轻摸了摸肚子，“我有宝宝了。” 温月寒眼神扫了一圈，没看到司尘，他继续说道：“洛碧姐姐。你怀着身孕，你那个相公都没陪着你，要我说这种男人就别要了。” “呵呵，不要他，要你啊？”洛小翡冷笑着从屋里走出来。 她都服了，温月寒从小到大对洛碧的心思就没变过。 温月寒用力点头，“洛碧姐姐，你再等我几年，我快长大了。” 洛小翡把他扒拉到一边，然后弯腰把洛碧抱了起来。 她把洛碧抱进屋里以后问道：“吵架了？” 洛碧轻轻点头。之后她把事情的经过跟洛小翡说了一遍。 洛小翡直接笑出了声，“我都服了。你以前那么向往宅斗，这还没开始呢，你就举手投降了，不觉得掉面吗？” 洛碧想了一下，“就是很难过，当时很失望，不想看见他了。” 洛小翡说：“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是，而是要两个人共同维系。司尘是做的不好，但你就这么跑出来了，还一下子跑这么远，是折腾自己。太傻了，应该留下了对付那个惦记你男人的小三。” 月光在一旁干笑着，“穆晴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邪祟附体了？司尘那么喜欢你，她一点机会都没有，她到底闹啥啊？” 洛碧轻声笑了，“司尘喜欢过穆晴，他们差一点就成亲了，对一个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姑娘，男人狠不下那个心。” 月光眼睛一亮，“是吗？”她看向裴沐，“裴大人，您也对我狠不下心吗？” 裴沐给了她个冷漠的眼神。 月光转回头看着洛碧，意思一目了然。 洛碧说：“那是裴沐从来就……” “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月光打断了洛碧的话，“现在是说你的事呢。” 洛小翡忍不住笑了。 她之前说话没背着安暖，被安暖听到了，之后安暖就缠着月光，要跟月光一起睡。她的女儿，可是记仇的很，对月光可是一点都没客气。 反正从来不尿床的安暖，跟月光睡的那几天，天天尿床。 还是后来，洛小翡认真地跟安暖解释了一遍，她和月光是说笑，不是安暖以为的那种喜欢，月光只是喜欢好看的脸，她还喜欢华裳呢。 安暖这才熄了折腾月光的心思，之后还因为愧疚对月光好的不得了。 第563章 法定婚嫁年龄 月熏儿在一旁，手里拿着抹布，到处擦擦抹抹，医馆现在已经干净的反光了。 洛碧觉出了不妥，“你是不是心里堵得慌？” 月熏儿稍微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是突然觉得我哪都不好，我可能又犯病了，我想着干点活就不会瞎想了。” 月熏儿的事洛碧也是知道的，“我也曾有段时间很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哪都不好。” 听她这么一说月熏儿来了兴趣，她坐在了洛碧面前，“洛大人，您是怎么走出来的？我每次以为我没事了，可就会突然间想不开。觉得我不配笑，不配幸福，甚至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该怎么办啊？” 洛碧握着她有些凉的手，“我没逼自己走出来，而是直面过去。后来小翡做皇帝了，我一想我大姐都是皇帝了，我还怕啥子？别人怎么看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只要我站直了，谁也别想把我打趴下。” 月熏儿轻轻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试着这么想。我跟着的可是开国皇帝，还有裴统领，我的靠山很硬。可我讨厌自己，好像总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我很糟糕。” 洛小翡看着她，认真地说：“你很好，特别好。你外婆说的不对，她就是个人渣。她已经死了，你已经摆脱她的控制了。她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信了就是着了她的道。” 邪祟这种东西，你直面她自然可以解决。可邪祟散出来的情绪，还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月熏儿。 她试着缩小月熏儿悲观的情绪。 月熏儿轻轻点着头，“好像没那么堵得慌了。” 洛小翡也没再多说，她会注意月熏儿，在她想不开的时候吸收她负面情绪。 相较而言，田宝儿就截然相反，田宝儿也未痊愈，但她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她会把怨气发泄出来。 最神奇的是，田宝儿很敏锐，但凡她看着不顺眼的，月光一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平复完月熏儿的情绪，洛碧问道：“什么时候回安乐城？”祖父的祭日她也是要回去的。 洛小翡轻声说：“这几天就启程。” 洛碧点头。 这回安暖睡醒了，晃悠悠走了出来，她看着洛碧，打了个哈欠。 洛小翡把安暖抱了起来，“她是洛碧。” 安暖一听，连忙从娘亲的怀里跳了下来，她的小手在身前交叠，郑重地行礼，“安暖见过二姨母。” 洛碧笑的不行，一是喜欢，她实在太喜欢安暖这胖乎乎的小模样了，二是这也太像洛小翡了，准确地说是想她初到云端城见到的那个洛小翡。 她把安暖揽进怀里，“暖儿真乖，我给你买了不少衣裳，等过几天估计就能送来了。” 都是在闻人铺子和锦阁订的，如今应该在路上。 安暖笑眯眯地说：“安暖多谢姨母。” 洛碧揉着安暖的小肉脸，怎么看怎么喜欢，她问了一句，“既然是正式收养了，怎么还叫安暖啊？” 洛小翡笑着说：“已经上了户籍，改名洛暖，这不是叫习惯了吗？” “既然改了，就得习惯。以后谁叫错罚银子。”洛碧对这个问题很认真。 “知道了知道了。”洛小翡压根就没把姓啥当成事，可洛碧既然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医馆一片安详，而翡国却乱成了一团，锦帝的诏令下的太快，根本就没给拐子反应的机会。 不少人牙子手里还有不少刚买回的女子和孩子，这还不能转卖了，一下子就砸手里了。 在律法面前，人牙子自然不会正面去碰，有些直接把人送了回去，银子能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也就算了。 当然也有要钱不要命的，整个翡国掀起了一片婚嫁热潮，很多年纪不大模样不错的少男少女，直接被送去了大户人家。 陛下只说不能买卖人口，可没说不能纳妾。 华裳接到各地奏报，头疼的很。她已经预料到了，可没想到竟然有人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甚至有个五岁的娃，被卖给个五十岁男人，说是先养大，养大了以后做媳妇。 华裳正闹心的时候，闻人兮来了。 闻人兮说：“之前就提了婚嫁年纪之事，可这事一直不可控。陛下，律法中应该限制婚嫁的年纪，很多女子，嫁人生子太早，因此丢了性命。” 之前小翡在的时候，已经颁布了律法，可并未狠下心去实施。也就弄得这项律法可有可无。 好在翡国各地医疗水平进步不少，对孕妇又有特别优待，才免去了不少悲剧。 华裳点头，“好。” 当夜锦帝召集群臣，翌日又一道诏令发出。 婚嫁年龄，男子不得早于十七周岁，女子不得早于十六周岁。 一时间没人去在乎什么能不能卖孩子。 炎城中，不少人家都叫苦不迭，特别是最近几天要娶媳妇或是嫁女儿的，酒席都订好了。 洛小翡在医馆门口的躺椅上晃悠着，听着吵吵闹闹，昏昏欲睡。 洛碧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小翡，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我今天在城里转了一圈，光我就看到好几家打的不可开交。女子嫁人年纪本来就小，大多都是在十五左右，而男子则是在十八岁以后。这一规定年纪，不少人家都纷纷退了亲，男方不愿多等那两年。” 月光在一旁补充道：“最后就变成是女方被退亲，男方上门吵着要回聘礼，好几户人家的闺女都因为被退婚要上吊。” 洛小翡轻声说：“这事早就该实施，之前是我的错，既然做了就该干净利落。这事麻烦，又有太多空子可以钻。即便加大力度，人家非要嫁，可以找到很多方法。人家就一口咬定了，只是借住，或是认了干亲，律法也没办法。” 田宝儿在一旁轻叹，“结果就会是违反律法的婚事不被朝廷承认，女方只能算是无名无分，即便哪一天被男方赶出去了，律法也不能拿男方如何。” 一群人聚在一起，愁的不行。 有改变就注定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洛小翡说：“月光你让锦阁去各地查看，大力宣传早婚早育和没名没分的后果和危害。” “属下领命。”月光离开医馆，忙乎去了。 第564章 挺好的日子非得折腾 洛小翡心累，她如果有主子的本事，可以幻化出分身就好了。 洛碧说：“别急，总得一步步来。如今的翡国已和你上位之前截然不同。我从北境回来，那里的女子地位可是大大的提高了。” 道理洛小翡都懂，可她性子急，就想一口吃成胖子，她也知道这样不对。 洛碧的到来让小院更热闹了。 吃完饭之后，洛碧就抱着安暖去睡觉了。 洛碧肚里有娃了，这是大事，特别是洛小翡，都不跟洛碧掐架了。 洛小翡和裴沐离开了小院，去了医馆，晚上要有人守着。 二人走在路上，空旷的大街，只回荡着脚步声。 洛小翡握紧了裴沐的手。 回到医馆以后，洛小翡看着裴沐在那忙前忙后。 裴沐脸上带着笑容，“水烧好了，洗澡吧。” 洛小翡走上前，紧紧抱着裴沐。 裴沐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点过。 洛小翡抬头看着裴沐，她说：“回云端城吧，华裳人手不足。” 裴沐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好一会才说了句，“好。” 他放开了洛小翡，直接便出了医馆，翻身上马头也没回。 洛小翡坐在昏暗的房间中，就这么坐到了天亮。 天亮以后，她脱掉衣裳，泡进了冰凉的水里。 水很凉很凉，像是裴沐的怀抱。 她打着喷嚏穿好衣裳，然后便去开门。 洛碧他们来的时候没看到裴沐，有些奇怪。 “裴沐还睡着呢？”洛碧问。 洛小翡眼睛瞬间红了，她说：“我让他回云端城了，华裳那边忙，云都府也不能没有裴沐。他可能生气了，走到时候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洛碧轻叹，然后拉着她进屋，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到底把裴沐当成什么？” “裴沐是我相公。”洛小翡喃喃道。 洛碧冷笑，“你还知道啊？那你可知，在裴沐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你一句话。你既然都说出口了，他一定会听，即便他舍不得你。可你呢？在你心里，华裳、绿竹，甚至是百姓都比裴沐重要，一旦有事，裴沐就会被你丢到脑后。他不介意，因为他喜欢你他在意你，只要你想他便会去做，只要你要他就会给！” “我要是裴沐，我就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给扔了，云端城那么多姑娘喜欢他，何必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也不至于这么严重。”洛小翡声音很低，明显没底气。 洛碧轻抚心口，“我最近有些暴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还是尽量控制吧，不然容易影响肚子里的娃。”洛小翡坐在了洛碧旁边。 “说你的事呢？别想转移话题。” “是是是，我对不起裴沐，我惹裴沐生气了。”洛小翡心里也堵得慌。 她脑海中还是裴沐离去的背影。 这世界太大了，她多怕一分开就……呸呸呸。 “收拾一下干活吧，等过了祖父的祭日，我会偷着回云端城看裴沐。” “华裳不介意，你又何必这么小心翼翼？你这样一点都不像洛小翡。”洛碧不习惯，不习惯这样的洛小翡。 洛小翡说：“我说退位就退位，本来就给华裳添了不少麻烦，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啊，你在意华裳的想法，怕给华裳添麻烦，所以就把自己的相公赶回去干活了？” “也不只是这样。裴沐有他的人生啊，不该跟着我，每天扮邪祟，这样不对。” 洛碧低声说：“可对裴沐来说，你就是他的全部，你不该让他走。” 洛小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出了屋子，去前面干活了。 月熏儿见洛小翡不对劲，就跟她昨天一样，“主子，难受啊？” “嗯，想裴沐。” “呵呵，就是你让裴沐走的，装什么可怜。”洛碧跟出来之后冷声冷气地说。 洛小翡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已经够难过了，你还没完没了。” 她这一哭，把洛碧整不会了。 洛碧上前，把洛小翡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你的脑子，想不到这些也很正常，毕竟裴沐在你心里没那么重要。” “你还说？”洛小翡泪眼朦胧地瞪着洛碧。 洛碧轻叹，“错了错了，别生气哈。”她轻轻拍着洛小翡的脑壳。 一旁的安暖眨巴着眼睛，“娘，你把爹赶走了吗？您真是……挺好的日子，非得折腾。” 洛小翡惊呆了，她看向安暖，然后哭得更大声了。 连安暖都比她明白，她可能真的过分了。 三日后。 裴沐的归来让整个云端城震荡，不少人都说，翡帝退位，裴大人这是跟翡帝闹翻了，毕竟咱们裴大人只服侍当政的君主。 裴沐的脸色始终阴沉，他坐在云都府的大堂内，不停地翻阅着卷宗。 华裳在宫内收到消息之后，很是无奈。她明白小翡的意思，在小翡看来，裴沐跟着她太浪费了，裴沐有他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天地。可小翡应该问问裴沐，问过他想要什么再决定。 于是锦帝在裴统领回云端城的当日，就写了封信给翡帝，把翡帝斥责了一番。 书信到洛小翡手中的时候，又过了三日。 洛小翡看着信上的内容，气的不行，“我真是……我这脑子。” 华裳把百姓中的传言都告诉了她。 洛小翡把信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我让裴沐回去是帮华裳忙，不是让他凭白挨骂的。” 洛碧在一旁冷声道：“呵呵。” 洛小翡瞅了她一眼，虽然洛碧啥也没说只是笑，但她知道洛碧是在骂她。 她瞅了洛碧的肚子一眼，决定暂时不跟她计较。 门外停下一辆马车，一锦衣公子从车上下来。 他笑着唤道：“媳妇。” 洛碧看着司尘，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不好了，“怎么？你的穆晴妹妹没跟着你？” 司尘走到洛碧面前，一脸沉痛地说道：“你走之后出现了此刻，穆晴为了保护我，被刺客杀了。” 洛碧愣怔在那，她是不喜欢穆晴，可听到她死了还是有些难过。 月光转过了头，事情的真相锦阁已经查清楚了，那一剑是司尘所刺。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看司尘这副模样，估计也就信了。 第565章 没有洛小翡的云端城太冷 这边洛碧光顾着替穆晴难过了，压根就忘了她还在生司尘的气。 司尘来了之后，医馆人手够了。 炎无痕和温月寒也难得睡了几天好觉。 只有洛小翡，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裴沐不在，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洛小翡正在发呆，她在意所有人的想法，却忘了去在意裴沐。她总觉得她是开始，她是改变女子地位的开始。如果连她都一心扑在男人身上，那还怎么倡导女子以事业为重。 时间过得很快。 洛小翡和司尘还有洛碧离开了炎城，回家乡祭拜祖父。 季如花看裴沐没来有些不高兴，“你把裴沐气跑了？” 洛小翡捂脸跑角落里蹲着去了。 好在季如花见到洛碧鼓起的肚子，也没再继续纠结另一个女婿没回来的问题。 而且司尘还在旁边解释，说：裴沐走后云都府乱成了一团。 洛家祖坟已经重新修葺过，毕竟洛家出了个皇帝，不少人都在洛家祖坟旁边买墓地，那座山被炒出了天价。 洛老太太是知道小翡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自家那个老头子走到早，啥忙也没帮上。 这要不是怕被人骂，她都想直接让老头迁坟了，把自家那块坟地也卖了。 祭拜完祖父，便回家吃饭。 季如花一直在那给洛碧和司尘夹菜，当洛小翡不存在一般。 大长公主看的直笑，“你也别怪你娘，你娘觉得你能嫁给裴沐，那是上辈子积德了。” 洛小翡用力地啃着馒头。 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暂时分开吗？怎么一个个都一副谴责她的模样？ 成亲了就非得两个人一直黏糊在一块吗？不至于吧，还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主子，锦阁有书信传来。” 锦阁使者跑了进来。 洛小翡有些疑惑，“可知是何事？” 锦阁使者摇头，“是我们阁主派人送来的，没说是什么事，就说要亲自送到你手中。” 洛小翡点头，“多谢。” 那边季如花过去添了碗筷，让锦阁使者留下来一块吃饭。 这位她们熟悉，云端城的来信也是这位来送。 洛小翡拆开了信，一看有些懵，“云之月是谁？”信上说，裴沐和这个叫云之月的定过亲，如今人家回来了，拿着婚书。 锦阁使者抱着包子，回答道：“是月家旁支，当年跟安乐王一起起兵，云之月和裴统领确实定过亲。只是后来这位云之月姑娘失踪了，这事便不了了之了。” “啥时候的事？”洛小翡没听说过。 “指腹为婚，很久之前的事了。”锦阁使者说完，偷偷观察洛小翡的反应。 洛小翡瞄了她一眼，“华裳让你来的吧？” “啊？”锦阁使者愣住了，“您咋知道的？” “你特意说是阁主，就想让我以为是月光。”洛小翡已经完全明白了，云之月估计是真的，但裴沐那边她不用担心。 华裳故意把这事说的严重，就是想让她回云端城。 洛小翡琢磨着，她该怎么悄无声息的回去，毕竟是她算计华裳，逼得华裳不得不上位，万一她回去之后，华裳也跟她来这么一出，她还真不知道咋办。 “那主子，您要回去吗？”锦阁使者一脸期待地问道。 “不回。”洛小翡坚定地回答，然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半夜。 洛小翡感觉有人，她睁开了眼，看到娘站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个包袱。 洛小翡坐了起来，“娘……您真是……” “别装了，你离不开裴沐。”季如花笑着坐在了洛小翡旁边。 她轻轻顺着女儿的头发，“裴沐那孩子经历了太多，我是真的心疼他。你性子莽撞，不够细心，我一直担心你会伤到裴沐。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怎么就不愿意承认你离不开裴沐呢？” 洛小翡靠在季如花的身上，跟没骨头似的，“娘，我在努力改变女子的地位，可如果连我都沉溺儿女私情，那其他人还会信我吗？再者，我退位这件事，对裴沐影响太大。即便锦阁压住了消息，不想让我知道，我还是能听到百姓的议论。他们说裴沐是祸水，说是他磨平了我的性子，说是他让我连皇位都不要了，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我本以为，让裴沐回到云端城，继续做他的云都卫统领，或许就会逐渐不同。百姓会记起，会记起那个曾经的那个裴沐是何等模样。他不是我的附属品，他是裴沐啊，他不该在我的背后承受非议。” 季如花笑笑，“我的小翡长大了，是娘误会你了。回去吧，去找裴沐吧，那么好的相公，要是弄丢了你会哭死。” 洛小翡说：“裴沐不会离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 “是啊，你就是欺负裴沐。”季如花把洛小翡从床上拉了下来，给她披好了衣裳就把她推出了屋子。 洛小翡抱着包袱，安静地出门翻身上马。 她轻轻拍了拍马儿，说：“咱们去找裴沐吧。” 马儿撒腿就跑，差点把洛小翡给颠飞。 洛小翡稳住之后，念叨着，“真是……怎么所有生物都喜欢裴沐。” 云端城。 裴沐躺在屋顶，看着满天繁星。 也不知道小翡在干嘛，他不在小翡会不会食不下咽。 想到这他突然笑了，小翡不会，小翡这辈子都不会有食不下咽的时候。 没有洛小翡的云端城太冷了…… 与此同时，从北海赶回来的绿竹进了宫。 她站在华裳面前，“穆晴死了，死的蹊跷，她是得罪了洛碧，可毕竟是条人命啊。你摸摸良心，司尘的话你信吗？” 华裳看着绿竹，倒是有些意外。穆晴死后，绿竹是第一个来为她讨说法的。 “司尘的话我不信，我也派人调查过，没有留下任何破绽。你觉得我该如何？” 绿竹也泄了气，“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难受。” 华裳轻叹，“穆晴当街行刺洛碧，即便司尘不动手，小翡也不会放过她。” 听华裳这么一说绿竹完全明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不会再提。” 小姐那边已经够麻烦了，本来就背着人命。小姐退位之后，这事才好容易平息。 过了一会，绿竹轻叹，“原来我也做不到大公无私。” 华裳轻声说：“人都有私心，律法控制不了人心。” 第566章 裴统领，您辛苦了 随后二人便相对无言，又坐了一会，绿竹便起身告退。 这座皇宫跟从前不同了，华裳入主之后，规矩多了。 如果换成之前，这个时辰，她通常会住在宫里，可现在她想回家。 此刻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洛小翡到了云端城，城门已经关了，她去了她和裴沐的小院，裴沐没在那，就是说裴沐应该在城内。 洛小翡从腰间拿下勾绳，然后甩了出去。 她拉了拉绳子，确定勾住了，这才往上爬。 她怕动静太大会惊动护城军，因此爬的较慢。 城墙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低头皱着眉头，看着正在往上攀爬的洛小翡。 他等了一会，等洛小翡爬到一半，他用长枪轻轻挑断了绳子。 洛小翡扑通一声落在了地上，她念叨着，“我又胖了？” 绳子断了，咋整？她就带了这么团绳子没别的了。 正在洛小翡愁得慌的时候，洛东自城墙飞落。 他看着洛小翡，冷笑，“这不是咱们退位的翡帝吗？怎么回来还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心虚啊？” 洛小翡看到洛东，啥都明白了，“是你割断了我的绳子？” 洛东扬着下巴，“你个逆子，皇位说不要就不要了，回个家还鬼鬼祟祟，为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洛小翡端详着洛东，在分析他是真这么想，还是在说气话？ 可洛东现在面无表情，她啥也没分析出来。 过了一会，洛小翡才缓缓开口：“父亲，您也怪我退位吗？” 洛东愣怔，换成从前，这个不孝女会直接跟他吵，怎么出去溜达一圈这性子还平和了？ 他说的只是气话，既然小翡认真地问，他也得认真回答。 洛东轻叹一声，“我没怪你。你是武将，性子莽撞，带兵打仗也从不用什么兵法，靠着你的蛮力也算走的顺遂。而治理天下，需要谨慎细腻。你不想坐在那个位子上，我不怪你。” 洛小翡听到洛东这么说，彻底放心了。 推翻云氏皇朝，洛东的功劳可比她大，她没问洛东就这么做了，确实很过分。 洛东上前，揉了揉洛小翡的脑袋，“急着去找裴沐是吧？快去吧，裴沐在云都府。如今流言四起，不少人都以为你和裴沐闹翻了，惦记裴沐的姑娘可多了。” 洛小翡看了眼城墙，又看了眼洛东，然后她跳到了洛东的背上，“爹，背我上去。” 洛东僵在原地，愣了一会才一跃而起。 上了城墙之后，洛小翡就打算直奔云都府而去，可她刚迈开腿，就听到洛东说：“小翡，我想你娘了。” 洛小翡回过头，她琢磨了一下才说道：“我以为您和母亲只是父母之命。” 洛东垂眸，“我曾经也那么以为，可我错了。是不是很可笑？我试着接受别人，可我发现我做不到。小翡，别让自己后悔，珍惜你身边的那个人吧。” 洛小翡用力地点头，“我会的。父亲，您……活该。” 她说完就撒腿就跑。 洛东见洛小翡一溜烟跑没影了，刚想骂人，随即便笑了。 是啊……他活该。 这边洛小翡一路跑到了云都府，她释放出感知，寻到了裴沐的位置。 随后她就直接跳上了云都府的大门，跳过了三个屋顶，便看到了裴沐。 裴沐躺在屋顶上，明知道她来了还是一动没动。 洛小翡确定，裴沐这回是真生气了。 她也没继续纠结，而是直接跳起来，扑到了裴沐身上。 扑通一声……房顶破了，裴沐和洛小翡同时掉进了屋子里。 裴沐感觉后背生疼，倒抽了口凉气。 谷“滚出来！我家大人是翡帝的，你给我滚出来！” 乔似锦刚才在附近巡逻，见到个身影直奔主子而去，她追上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洛小翡趴在裴沐身上，她想偷偷回来的，可这动静闹得好像太大了。 乔似锦趴在门缝，往里瞅，看到个姑娘黏在自家大人身上。 她一脚就踹开了门，“你给我滚开！” 洛小翡侧头看向她，然后从裴沐身上爬了起来，她扑向乔似锦，“似锦，你对我真好。” 乔似锦伸出手，环抱住洛小翡，“您回来了，真好。” 随即她就推开了洛小翡，把门紧紧关好，跟院内的云都府说：“都散了吧，是咱们翡帝。” 众云都卫伸着脖子想往里面看，直接被乔似锦给推出了院子。 洛小翡在门口站了一会，深吸了口气，她转过身，迎接她的是裴沐的怀抱。 裴沐将洛小翡抵在门上，然后狠狠地亲在了她的唇上。 洛小翡自然也是热烈的回应，她的手在裴沐的后背游走…… 她摸到了血…… 洛小翡这才想起来，刚才裴沐是摔在底下的，她的重量，加上屋顶掉落的砖瓦，那裴沐的后背…… 洛小翡直接把裴沐扛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脱去了他的上衣。 裴沐的后背血淋淋一片。 洛小翡心疼的直磨牙。 她去包袱里翻找，拿出温月寒准备的外伤膏药，先是用药水冲洗了下裴沐的后背。 裴沐本来就几天几夜没吃没睡，这么一折腾，直接晕了过去。 洛小翡坐在裴沐腰上，给他洗好伤口之后开始给他涂药膏。 过了一会，裴沐醒了，准确地说，他是疼醒的。 洛小翡说：“我看你挺累的，再睡一会吧。” 裴沐吐了口气，“你如果不给我涂药膏，我可能会好的快一些。” 洛小翡才不信呢，“刚涂上有些疼，等会就好了。” “洛小翡！你手劲太大了。”裴沐见她还听不懂，只好直说。 洛小翡顿时手足无措，“我手劲太大了？那咋整？我去叫裴澄。” 她说着便从床上跳了下去，她的脚刚落地，就被裴沐捞了回去。 洛小翡平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裴沐，她张开双臂，把裴沐紧紧搂进怀里，“裴沐，我好想您，想你想的直哭。” 裴沐嘶嘶着，后背疼…… 洛小翡忙松开了手，没敢再折腾，裴沐已经半死不活了。再折腾下去，裴沐估计会失血过多。 她一咬牙，推开了裴沐，裴沐哐当一声撞在了床框上。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洛小翡！” “我去给你叫大夫。”洛小翡撒腿就跑出了屋子。 来的是温北凉，他今夜本来就是守在云都府，刚才的动静他也听到了。 可亲眼见到伤口，还是不忍直视：“翡帝，家暴触犯了翡国律法。” 洛小翡乖乖站在一边，无地自容，“您快点给裴沐包扎吧。” 温北凉念叨着，“翡帝太粗鲁了，裴统领，您辛苦了。” 洛小翡想找个地缝钻地去。 第567章 华裳我想你想的直哭 “咱们翡帝回来的动静可真大。” 门开了，一身黑衣的云之御走了进来。 洛小翡斜眼瞅他，“王爷这是去做贼了吗？” 云之御手里还拿着面纱，他说：“裴沐让我去抓采花贼，采花贼我倒是没看着，就看到咱们翡帝饿虎一般扑在了裴沐身上。啧啧，我家沐儿这小身板，翡帝，你也太粗鲁了。” “你话可真密。”洛小翡也找不到啥辩解的话。 “哥……”裴沐的声音虚弱无力，“后背疼。” 云之御听到立马跑去了裴沐身边，“饿不饿？小翡来了，你总能吃饭了吧？” “饿。”裴沐回答。 “我去给你做饭。”云之御脱去了夜行衣，然后撸起袖子就去厨房了。 洛小翡走向裴沐。 裴沐忙说：“小翡，你能不能暂时离我远点。” 洛小翡乖乖站在原地，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那么莽撞。 云之御煮了一锅稀饭，直接抱着锅进来了。 洛小翡立马过去盛了一碗，她端着碗，一脸忐忑地走向裴沐。 温北凉已经给裴沐涂好了药，也缠好了纱布，他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屋子。 裴沐坐了起来，看洛小翡这副样子，实在没绷住，他笑了。 洛小翡一看他笑了，立马凑了过去，“吃饭。” “喂我。”裴沐张开了嘴巴。 云之御见这边没他事了，便默默退了出去。 他刚关上门，就听到裴沐直呼，“烫……烫……” 云之御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他带着笑容回了宫。 华裳站在崇文殿门口，明显在等人。 云之御自然知道她等的是谁，他走过去，轻声说：“小翡暂时来不了。” 华裳凝视着云之御，“小翡回来了，你就那么高兴？我跟你说你别惦记小翡了，她是裴沐的。” 云之御眼神复杂，然后进了崇文殿，他靠坐在窗边。 华裳觉着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她走过去，坐在云之御对面，“我不是有意的。” 云之御轻声说：“无妨。”他看向华裳，“我不会惦记小翡，你也别惦记裴沐了。” 裴沐啊……裴沐和他不同，他自小在众人的簇拥下长大，他活在阳光下，肆意骄傲。 可裴沐却替他背负着国仇家恨，背负着本来应该他受的苦难。 他轻叹，“别说小翡了，只要裴沐想要，就是你我也会拱手相让。” 华裳本来还沉浸在云之御前一句话给她带来的震撼中，她以为她藏得够深，原来在云之御眼中她始终透明。 她突然笑了，“我倒是愿意，可小翡会撕了我。” 她的笑容放大，“也没准，小翡对我那么好，说不定……算起来咱们四个，就你多余。要不你做皇帝吧，我去和裴沐和小翡过日子去。” 云之御凝视着华裳，眼中是不忍。 有些人总喜欢以说笑的方式说着实话。 “你倒是贪心。” 华裳揉着额头，“你不是不知道，我上辈子是公公，上上辈子是男人，我现在还觉得性别错乱。” 她轻叹，看向窗外。 “我很幸运。” 她永远都记得，记得那个有些颤抖的背影，背着她走出地狱。 那袭白衣，那个后脑壳，她铭记于心。 她也记得，那个圆滚滚的洛小翡，因为她杀了皇子。 那个人人爱戴的翡帝，在她出嫁之时，抬起了她的轿子，给了她这世上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荣耀。 这样的两个人啊，遇到一个已经是运道极好，能遇到两个，只能说她华裳洪福齐天。 云之御微笑，小声问：“很想小翡吧？” 华裳诚实地点了点头。 云之御上前，把华裳背起，“咱们去看看他俩干啥呢。” “能干什么，还不是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华裳虽然这么说着，但并未拒绝。 于是咱们王爷，就这么背着锦帝去听翡帝和裴统领的墙角了。 洛小翡正在喂裴沐吃稀饭，裴沐嘴唇红肿，泪眼汪汪，“吃饱了。” “那我吃了？”洛小翡也饿，闻到饭味就饿，这是她永远都无法克服的弱点。 “嗯。”裴沐应声，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窗外，华裳和云之御来的时候，就看到洛小翡在那吃，裴沐坐在床上笑眼看着洛小翡。 洛小翡吃的太投入，没察觉到这二位在，裴沐倒是知道了，但他不想提，因为他知道这俩就是来跟他抢小翡的。 华裳忍不住敲了下窗户。 “华裳！”洛小翡放下了碗筷，直接扑向窗口。 她速度太快，直接推开了窗户。 云之御自然是躲开了，可华裳被窗户一撞坐在了地上。 华裳怒视云之御，“我是你妻子！”即便没有夫妻之实，即便没啥感情，也不能有事就先跑啊。 云之御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华裳爬了起来，“我……我断了你个银子！” 云之御呵呵笑着，“咱们锦帝咋公私不分呢。” 华裳还在喋喋不休之时，已经被洛小翡搂在了怀里。 洛小翡紧紧抱着华裳，“我的华裳啊，我好想你，想你想的直哭。” 哐当一声，窗户关上了。 洛小翡回头，“刚哄好，又生气了，哎。” 华裳笑着，“再去哄就是了，裴沐一向记吃不记打。” 洛小翡挂在华裳身上，就这么拖着华裳进了屋。 云之御一看这情形，立马去厨房加菜了。 洛小翡看了看屋内的几个人，她起身，“我去把绿竹叫来。” 她说着就跑了出去。 屋内只余华裳和裴沐。 华裳回头看向裴沐，看他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小翡没回来的时候，裴沐就是冷冰冰生人勿进，小翡回来了，裴沐有人气了，也有了血腥味。 “啧啧，我才离开一会，你就想出墙。”云之御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几个小菜。 华裳说：“去锦阁酒窖拿些酒来。” 云之御看了眼裴沐，然后说道：“她要是对你有企图，你就大声喊。” 裴沐忍无可忍，直接把枕头扔向了云之御。 这边，洛小翡落在了绿竹的院子里，躺在床上的绿竹笑了。 她翻身坐了起来，瞬间就红了眼眶，她张开双臂，“小姐。” 洛小翡搂着绿竹，轻轻拍着她的脑袋，“我回来了，不哭，不哭哈。” “我知道你回来了，还知道你把云都府的房顶砸穿了。” “谁嘴那么快？月光没在云端城啊。” “乔似锦。” 第568章 这世上能伤裴沐的只有她 洛小翡扯了扯嘴角，乔似锦是高兴她回来，可以理解。 主仆二人离开了侯府，去了云都府。 绿竹侧头看着自家小姐，好似年少时一般。 她们也曾在半夜跑出府，在云都府门口蹲裴统领。 “回来了？” 云之御推了个小推车，车上堆满了酒桶。 绿竹笑看他，“您真是……您这是把锦帝的存货全搬来了吧？” “这不是高兴吗？”云之御笑着。 三人进了云都府，屋内很是安静。 华裳见云之御进来，也看到了绿竹和洛小翡正在把小车抬进屋里，她嘴角抽了抽，这些酒……算了，小翡回来高兴！ 之后绿竹和云之御去了厨房，切了不少肉和菜。 这边的小炉子已经燃起炭火。 云之御是觉着，有绿竹和洛小翡在，多少菜都不够吃，干脆就吃火锅。 洛小翡过去把裴沐从床上抱到了椅子上。 裴沐脸色微红，“我又不是残废了。”话虽这么说，可他脸上却带着笑意。 洛小翡也没多说，而是倚在裴沐身上。 裴沐勉强坐稳，脸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华裳看着心生不忍，“裴沐还伤着呢，你就不能自己好好坐着？” 洛小翡一挑眉，坐直了身子，然后直视华裳，“我相公用你心疼啊？” 华裳一怔，翻了个白眼，“翡帝，既然你回来了，那这皇位还是你来坐好了。” 洛小翡捂着心口，华裳就是华裳，一刀就戳中了她的弱点。 她一头扎进华裳怀里，抱着她的腰，脸还在她身上蹭啊蹭，“错了，错了，我最最喜欢的就是华裳了，你心疼我家相公，我份外荣耀。” “咳咳。”裴沐轻咳两声。 洛小翡轻叹，“又吃醋了。行了行了，我最喜欢华裳，最爱的是你行了吧？” 裴沐不想搭理她，默默地开始吃肉。 华裳把洛小翡推开，“好好吃饭。” 云之御给每人一个酒壶，就他们几个，没必要一杯杯倒。 洛小翡喝了一大口，本来是没什么感觉的，可过了一会，她感觉脑袋嗡的一下，“哎妈呀，云之御你是不是下毒了！” 云之御瞅了她一眼，也不想搭理她。 洛小翡又靠在了华裳身上，缓解着眩晕。 她举起酒壶，“我敬咱们锦帝一杯。” 华裳喝了不少也晕乎乎的，“我也敬咱们翡帝一杯。” 俩人说完，就开始傻笑。 对面的绿竹站了起来，“我敬咱们锦帝和翡帝一杯。” “我也敬……” 之后就是五个人互相敬酒，无限循环中。 眼见着天亮了，屋内一片狼藉，一地空了的酒壶。 云之御扛起了已经醉倒的华裳，便离开了云都府。 绿竹揉了揉额头，挪到了床边，倒头就睡。 裴沐把洛小翡背起，离开了云都府。 这一天整个云端城沸腾了，原来裴统领和翡帝依旧琴瑟和鸣。 一白衣女子，站在路上，她面带面纱，垂眸看着地面。 “小姐，您何必被那纸婚约束缚，裴沐已经娶妻了，您真的打算做妾？” 云之月轻声笑了，“就算我想，裴沐也不会答应。” 云之月加快了脚步，耳边还时不时传来姑娘们的议论和哭声。 她们在说翡帝回来了，她们没希望了。 云之月冷笑，她和她们不同，她有父母之命。 这边裴沐背着洛小翡回了他们的小院，他把洛小翡放在床上，他打算去煮些醒酒汤。 洛小翡突然坐了起来，脱去了外衣。 她傻笑着拉着裴沐的手，然后把他扑倒在床上，她趴在裴沐的身上，她的手指轻轻滑过裴沐的面颊。 “呵呵，哈哈，我相公，裴沐是我相公。” 裴沐环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是啊，裴沐是你相公。小翡，你还会赶我走吗？” 洛小翡躺在裴沐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念叨着，“谁敢赶你走！我跟她拼了！” 裴沐的手轻轻滑过洛小翡的后背，洛小翡打了个哆嗦，“冷。” 裴沐把她放下，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就这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洛小翡往前挪了挪，她贴在裴沐身上。 裴沐的脸凑向洛小翡…… “哐哐哐！” 敲门声…… 裴沐眉头微皱，起身给洛小翡掖好被子之后便出了屋子。 他打开了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云之月。 裴沐回手就关上了门。 云之月惊呼一声，怒道：“裴沐！我和你是父母之命，你要违背公公和婆婆的遗愿吗？” 裴沐靠在门上，许久未语。 失血过多加上喝了一夜酒，他现在站都站不稳。 门外的云之月等了一会，她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眼睛一亮，然后直接飞起落在了小院中。 云之月看了眼房间，又看了眼昏过去的裴沐，她直接撕碎了自己的外衣。 “要我帮你撕吗？”一道冰冷地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云之月大惊，洛小翡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她转回头到洛小翡出现只是瞬息。 她并未回头，而是咬了咬牙，直接扑向裴沐。 洛小翡怒了，她气自己，如果不是她莽撞，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机会靠近裴沐。 这世上能伤到裴沐的只有她啊，是她伤了裴沐才会有今日这一遭。 她甚至在想，她真的配得上裴沐吗？ 可……即便她配不上，那裴沐也不是这女人能碰的！ 洛小翡上前，一把抓住云之月的衣领。 云之月并未反抗，而是大喊，“裴大人，您放开我啊，您怎么这么粗鲁……” 洛小翡眼睛一暗，一把就撕碎了云之月的里衣。 随即她把只着内衣的云之月扔出了小院。 这小院附近是没有其他人家的，可不少人都听说裴统领背着翡帝出城，所以跟了过来。 主要是锦帝和翡帝不同，翡帝平易近人，锦帝高高在上，比起来他们还是更喜欢跟翡帝告状。 小院门外围着不少人，看着那个身上只剩几个布条勉强遮羞的姑娘，一时间也没整懂。 他们来的时候云之月已经进了院子，所以他们也没看清事情的全貌。 “云之月，裴沐不稀罕你，你何必不要脸皮的往上扑。本公子喜欢你，啧啧，真是美啊。” “啊……” 一声声尖叫，渐行渐远。 “翡帝，翡帝啊，你救救我家小姐吧，那男人觊觎我家小姐很久了，我家小姐被他带走……” 洛小翡只当没听到，她过去把裴沐抱回了屋里，给他盖好了被子。 “翡帝！你丧尽天良！我家小姐的清白就是被你毁了！” 洛小翡有些后悔，就不该搭理她。 裴沐睡得很沉，可见是真的累着了。 第569章 过于俗气的套路 洛小翡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她在想这样对不对，裴沐会不会怪她太狠心。 门外的百姓来一波走一波，小院门口始终有人。 洛小翡在吵闹声中睡着了，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只被围观的猴。 另一边……云之月的嘴巴里塞着抹布，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用眼神将他生吞活剥。 男人有些不满，扯下抹布，从袖子里拿出丹药瓶，把里面的丹药全数灌入了云之月口中。 他的趴在云之月身上，用他的嘴巴替云之月送服丹药。 云之月从开始的愤怒逐渐变得绝望，她神情朦胧，她感觉头有些晕，她看不清眼前之人…… 她浑身燥热，热的想要发疯，她扯掉了身上的衣裳，紧紧贴在那人身上，缓解着体内快要爆炸的热浪。 男人回应着她，轻轻抚过她滚烫的额头。 云之月呢喃着，“裴沐……裴沐，我想……” 男人怒了，直接把云之月按在了床上。 就在他打算发泄怒火之时…… 哐当一声门开了。 门口站着乔似锦和月壹。 乔似锦见屋内的情景过于香艳，回手就把月壹推了出去，她关上门，然后走向男人。 男人离开了那个他心心念念许久的身子，看清来人之后，他转头就跑。 在他撞上窗户之前，乔似锦已经把他拉了回来。 “裴沐……裴沐，你别走啊……” 乔似锦吐了口气，过去一掌把云之月打晕。 男人试图还手，可乔似锦的内力把他压得死死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他突然笑了，“值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啪！”乔似锦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男人脸颊瞬间红肿，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乔似锦，“姑娘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 乔似锦忍住捏死他的冲动，“解药！”这采花贼他们云都府追了好几天，可这人跟个泥鳅似的，如果不是今日他放松了警惕暴露了踪迹，被锦阁察觉，她也不会这么快赶来。 这采花贼最厉害的就是他的药。不但可以催情，还可以让高手内力全无，普通人浑身无力。这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这毒无药可解，就连闻人兮也没制出解药。 “没有解药，只能靠男人……” 乔似锦直接把他打晕，看着床上那个脸通红的姑娘，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种事不是只出现在话本里吗？这么俗气的套路，现实中竟然存在？ 只能靠男人…… 乔似锦打开了门，说：“你替她解毒吧。” 月壹退后一大步，“当我没来过。”说着他就跳出了窗户。 乔似锦陷入了为难，在云之月爆炸之前，她把采花贼唤醒了。 采花贼一脸笑容，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把云之月抱上了床。 他回头看向乔似锦，“姑娘是要看着吗？还是要一起？” 乔似锦低头出了屋子，用力地把门关上。 很快屋里便传来了叫声…… 她闭着眼，已经能猜到云之月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她是云都卫啊，云之月是不该觊觎主子，可在云都卫眼中她是受害者。 而她却亲手把云之月交到了凶手手中。 一个时辰之后，屋内的声音平息。 乔似锦进屋的时候，没看到男人，她也不意外，她知道男人会跑，趁她放松警惕之时。 她去衣柜里翻找，给云之月穿好衣裳。 那边采花贼刚跑出去，就被月壹给抓了，直接带回了云都府。 云之月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她直接坐了起来，在屋内寻找了一番，“裴沐呢？” 乔似锦看着她，轻声说：“不是裴沐。是那个采花贼，要么死，要么失去清白，我没得选。” 云之月笑着，“你骗我，肯定是裴沐。裴沐那么心软，他不会眼见着我被采花贼……你骗我，是洛小翡让你骗我的对吧？” “如果真是裴沐，你们俩现在都死了。翡帝的眼里从来不揉沙子。这事是我的错，我会回云都府请罪，你……你如果还要命，就别闹了。” 乔似锦是可怜她，所以才会跟她说这么多。 云之月看了眼身上的衣裳，随后她直接一把脱掉了外衣，里衣破破烂烂，露出的肌肤片片青紫…… 她下了床，然后一步步出了屋子。 这里离裴沐的小院不远。 她眼神坚定。 怎么能反悔呢？她跟那采花贼说好的，去找裴沐，裴沐一定会救她，只要她嫁给了裴沐，她就会帮着采花贼逃离翡国。 可……既然清白已经丢了，那她就一口咬定是裴沐。 乔似锦跟在她后面，已经猜出她要干什么。这回她并未阻拦，既然非要找死，那她也没必要拦着。 比起她的仕途，她更在意主子和翡帝。 人群传来惊呼，眼见着一衣着破烂，一看就知道被……的姑娘跪在了门口。 云之月泪如泉涌，她哭嚎着，“裴沐，你出来啊，你不能占了我的身子不认账啊。” 旁边的婆婆说：“姑娘，你误会了吧？裴统领一直都在屋里。” 云之月抬头看她，“婆婆，您亲眼看到裴统领一直在屋里吗？裴沐内力深厚，他想要瞒过众人，有什么难的？我会拿我的清白污蔑他吗？清白就是女子的命啊。” 婆婆犹豫了，她是相信裴统领，她也是听别人说翡帝回来了，想来问问翡帝，今年冬天的炭块能不能便宜些，今年比往年冷，用炭肯定更多。 可哪有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冤枉别人？ 人群中议论纷纷，多数人都是不信的。毕竟翡帝在屋里，裴沐要是离开过翡帝会不知道吗？ 云之月显然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 她垂眸看着地面，“我刚才被采花贼掳走，你们也听说了，那采花贼的毒药连闻人大夫都解不了，只能……裴沐一向心善，他不忍我就这么丢了性命，他说这事是他云都府失责，所以他就替我解了毒。” “我不要名分，也不是想抢谁的相公。我只想讨个说法，裴沐说洛小翡粗鲁，他说他一个男人，入赘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他说，如今洛小翡不是皇帝，可还是对他没有一丝尊敬。他说，他怕洛小翡会杀了我，所以不能承认。我就想问问，这天下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她是翡帝，就能欺负裴统领吗？” 第570章 可惜了，那么珍贵的生命 洛小翡趴在裴沐身上，双手捂着裴沐的耳朵。 裴沐虽闭着眼，其实早就醒了，最后他忍不住睁开眼，他说：“捂着也能听到。” 洛小翡翻身起来，揉了揉后脖子，“你继续睡，我去把你的桃花掐了。” 裴沐打着哈欠，头有些胀疼。 洛小翡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轻声问：“你不拦着我？” 裴沐很困，“快去快回，你不在我睡不着。” 洛小翡看着裴沐，轻声叹息。 裴沐看向她，“怎么了？” “就是难过，生命那般珍贵，为啥非得折腾。”洛小翡说完就打开了门，冷风扑面而来。 今年比往年都要冷，也不知道百姓的炭够不够用，不知道北境那边可准备好了渡过寒冬。 她想着便出了屋子，她打开了大门。 云之月一看是她，明显有些失望。 洛小翡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轻声说：“多冷啊。” 云之月一怔，然后用力地把衣裳扯下，她怒道：“不用你假好心。” 洛小翡凝视着她，“虽然你很讨厌，但你也是我翡国的子民。云之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还年轻，你有一生啊，你怎么就知道不会遇到良人？你怎么就能确定没有比爱情更值得你去在意之事？” 云之月看着她，她恨洛小翡，可她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 周围的百姓，有些是在替她说话，可他们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洛小翡，只有洛小翡在劝她。 可……有些事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那个人是裴沐啊，遇到了那样的人啊。他们有婚约，如果她早回来一点，如果她不在意裴沐和云帝的流言蜚语，或许…… 从未有过希望也就罢了，可就差那么一点，只是差了那么一点，她就要错过裴沐吗？ 云之月看着地面，眼泪滴落，瞬间消失不见。 如果不曾见过，她也不会如此，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只需一眼，便会让你疯魔。 她会后悔吗？或许吧……可她知道，如果她不拼尽全力去争一回，那她会遗憾终生。 云之月抬起头，眼神已经变得坚定，她一字一句道：“翡帝，是你不让裴沐出来的吗？你怕了吗？你怕他会承认，你怕他会心软，你怕他会选我而弃你！” 洛小翡看着她，轻声说：“是啊，我怕了，我怕他会喜欢你，你别闹了行吗？” 她眼见着云之月印堂发黑，已是将死之相。对一个为情发狂的女子，她做不到狠下心肠。 “洛小翡！” 她身后传来裴沐的声音，准确地说是裴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洛小翡忙跑过去，“错了错了，别气别气，我怕她想不开。” “她想不开，你就……”裴沐平复了下情绪。 又不是第一回了，他垂眸，“谁都比我重要，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个陌生人。” 洛小翡急了，“说啥呢，你最重要，错了错了，真错了，裴沐你别生气哈。” 裴沐忍着不笑，打算回屋再笑，小翡真是好骗…… 云之月一看到裴沐，眼睛亮了，她跪着挪到裴沐面前，伸手抓着他的衣摆。 裴沐自然打算转身就走，可洛小翡按住了他，裴沐斜眼瞅着洛小翡。 洛小翡在他耳边小声说：“将死之相，毕竟是条人命啊。” 裴沐冷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云之月被这二人的对话弄懵了，怎么她折腾半天洛小翡没当回事，反倒是裴沐吃醋了？ 当然她也只是微微走神，很快就回神，“裴沐，你占了我的身子，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不想违背父母之命的，你跟他们说啊，你告诉洛小翡啊！” 裴沐看都没看她，直接脱掉了外衣扔在了地上。 洛小翡捂着心口，怎么就控制不了这颗圣母心呢。 她清楚，对云之月不理会，只会让她更难受。 洛小翡说：“我一直跟裴沐在一块，你可能是中毒所以产生了幻觉。” “我还分不清真假吗？”云之月站了起来，她走向围观百姓，“你们看，你们看我身上的痕迹，这都是假的吗？你们看裴沐，你们看他的脖子，那是我……” 云之月说到这顿了顿，继续说道：“清白对女子那般重要，我会拿自己的清白污蔑裴沐吗？我那么喜欢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怎么会选择绝路！” 有位婆婆看着心酸，她说：“翡帝，您是不是睡着了，裴统领是不是趁您睡着的时候出去了？这姑娘这么难过，看起来不像假的。” 一个人开口，便会有第二个。 “翡帝，既然米已成炊，您就成全了这姑娘吧，不能逼她去死不是？” 自然也有正常人。 “怎么？她说是就是？我要是说裴沐前天跟我在一块你们也信呗？她的话漏洞百出，你们是真的想替她出头，还是就是见不得咱们翡帝跟裴统领过好日子？” 洛小翡握着裴沐冰冷的手，在想流言对一件事的影响有多大，也彻底明白为何云之月敢闹。 云之月就是料定了，把这事闹大，闹得人尽皆知，总有些傻的会信她。 人云亦云，假的也会被说成是真的。 而这种时候，她不但不能杀她，还得护着她，一旦云之月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被这些蠢货直接定罪。 洛小翡感觉这事真憋屈，她还进退不得了？洛东说的没错，她的确妇人之仁。 她可以对敌军毫不留情地举起长枪，可对个弱女子，即便明知道对方有心害她，她还是会一退再退。 裴沐轻声问：“我和她素不相识，所谓婚约也是她一人之言，我从未承认。” “来人。” “属下在。” 落下的是月伍和乔似起。 “带回云都府审问。” 云之月被月伍抓住，她拼命挣扎着，“我不要！放开我，我去了云都府死路一条，救我，救救我啊！如果我死了今日袖手旁观的每个人都是凶手，我会化成冤魂诅咒你们，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洛小翡垂眸，慢慢走到了云之月前面，她轻声说：“杀你的是我，别连累其他人，找我就好了。” 她的手掐上了云之月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一退再退，给了你无数机会，既然你不珍惜你这条命，那我也没必要留你。” 在百姓的惊愕中，云之月的脖子断了，她断气了。 洛小翡转回身子，进了屋子。 裴沐看着洛小翡的背影，露出了笑容。 门外的婆婆说：“翡帝还是翡帝，她是为了咱们啊。” “对啊，翡帝刚才一直忍让，没打算对这姑娘出手。可一听到她诅咒咱们，翡帝才生气。” “咱们翡帝还是爱民如子。” 屋内。 裴沐随后进了屋子，从背后抱着洛小翡，下巴放在她的脑壳上。 洛小翡笑问：“不气了？” “不气了。” “咋突然不气了？” “你怕我带人回去她死掉会连累我，所以才会出手，我在你心里比她重要。” 洛小翡失笑，“幼稚。可惜了，那么年轻美好的生命。” 第571章 你咋还告状呢 随后裴沐就躺在了床上，很快便传来了裴沐平缓的呼吸声。 洛小翡坐在床边，这一刻已经意识到，裴沐嘴上说着不气，其实生气了，所以才会自己睡。 她已经睡醒了，就这么坐在那眼见着天黑了。 裴沐醒来的时候，见洛小翡坐在黑暗中，他轻声问：“睡醒了？” 洛小翡点头，“嗯，醒了。” 裴沐起身，换好衣裳，洗漱之后，便打算去云都府，“今日没上职，得去看看。” 洛小翡跟着他，“嗯，一起吧，我也打算进城。” 裴沐自然知道洛小翡要去干嘛，所以无需多问。 夫妻二人离开了小院，百姓早就散了，主要是没脸待在这了。 进城之后，裴沐进了云都府，洛小翡则是直接进宫去找华裳了。 华裳在那批阅奏折，看了洛小翡一眼，没搭理她。 洛小翡坐在华裳旁边，“你都知道了？” 华裳轻轻点头，欲言又止。 “裴沐好像生我气了。” “你活该。”华裳毫不留情。 洛小翡捂着脸，“我是怎么了？我怎么那么蠢呢。” 见她这样华裳绷不住了，“行了，你也是的，每次认错可快了，可总会一错再错，你就是吃定裴沐了。你知道在他心里，你比全世界都重要，你怎么折腾他都不会怪你。他只会自己难受，太可怜了。” “别说了，我已经无地自容了。” 洛小翡跑角落里坐着去了。 她一直以为这世上最心疼裴沐的就是她。 华裳是不想管她的，可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又不忍心，“你有什么打算？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这心也变得……” “洛小翡！” 华裳的话被一声怒吼打断。 只见洛东气冲冲走了进来，他指着洛小翡显然很生气，“你脑子被屎糊了？咋啥话都敢说呢！还怕裴沐会喜欢她？你是不是有病！你把裴沐当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你这逆子。” 洛小翡是没想到的，没想到最生气的竟然是洛东。 要是换成别的事，她肯定直接跟洛东呛声，可这事她确实理亏。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连您都知道了？您咋知道的？” 她回头看了华裳一眼，“你咋还告状呢？” 华裳气的啊，“我就不该管你。” “不是你？”洛小翡琢磨着，“那是谁？” 洛东气呼呼地喝了一杯茶，然后说道：“没人告状，是我守城的时候见裴沐背着个包袱出城了，我拦他他说他想出去安静几天。我去云都府打听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真是……气死我了。” 洛小翡吐了口气，“多大事啊？咋还离家出走了呢？你去云都府打听？又是乔似锦跟你说的？这姑娘真能添乱。” “洛小翡！你这是什么态度！”洛东气的嘴角发抖，要不是翡国律法中打孩子犯法，他真想捶这丫头一顿。 洛小翡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我这就是去把你女婿追回来。” “呵呵。”洛东冷笑，“就你那轻功能追上裴沐？” “我相公肯定会等我的。”洛小翡自信地离开了皇宫…… 随后便是一路奔波，她一路在闻人驿馆打听消息，追了三天三夜，她到了安宁城。 这里已经入夜，城门紧闭，她想了想打算先回家，明天再进城。 她是没想到裴沐会这么生气。 洛小翡回到洛家小院，这回没敲门，直接在隔壁找了房间睡觉。 翌日一早，隔壁锅碗瓢盆的声音唤醒了她，她伸了个懒腰，洗漱之后，就打算回家吃饭了。 季如花看到她并不意外，笑着问：“回来找裴沐的？” 洛小翡点头，询问道：“安暖呢？” “裴沐前天把安暖接走了，宝儿她们也跟着去了。” “知道了。”洛小翡回答完就开始吃饭。 离开没几天，所以洛碧的肚子只是大了一些，脸有些浮肿，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怀孩子很辛苦吧？”洛小翡关心地问道。 “还好，比起练武这点苦我还受得了。这些日子安暖一直跟在我旁边，我就想着如果我的娃以后也像小暖那么可爱，这心情就好的不得了。你说说你，没事欺负裴沐干啥？如果不是因为你，裴沐也不会回来，也不会接走小暖。小暖一走，这院子都冷清了。” 洛碧是知道发生了啥，毕竟有月光在，如今月光也跟着进城了，她连八卦都没处听了。 倒是季如花觉着还好，“小翡也是心善，裴沐应该理解小翡，而不是一有事就跑了。夫妻之间哪能没有摩擦，有事说开了就是了。” 洛碧冷笑，“娘，您这话说的，裴沐的性子是那种会说出来的人吗？他过去经历了啥您不知道？他的性子变成这样，也是受了太多委屈，习惯自己把委屈咽下去罢了。” 听洛碧这话，季如花不太高兴，“碧儿，裴沐是你姐夫，你这话别让别人听了，哪有妻妹心疼姐夫的？你是不是……” 洛碧听懂了，气的脸发白，“司尘，收拾东西，咱们进城。” 洛小翡也懵了，“娘，你这是说啥呢？” 她忙安慰洛碧，“别气，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季如花不对劲，估计是被邪祟影响了。” 她转头看向季如花，“你最近是不是去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洛碧还是很生气，但如果是因为邪祟，她也担心季如花出事。 季如花一愣，回想着，“前天上山采野菜来着，倒是路过了一个墓地。回来之后觉着很困，睡了一觉就好了。” 洛小翡的手指探向季如花的额头，感知到确实被邪气影响，她手指用力一点，邪祟消失不见。 “没事了。您去温月寒那开几副药，静心安神的即可。” 洛碧神情缓和了些许，她问道：“你都没看出来？”之前小翡只需要一眼，便能看清邪祟。 洛小翡也有些疑惑，她琢磨了一下，“要么是邪祟进化了，懂得隐藏踪迹了，要么就是我的能力有所减弱。” 季如花忙说：“温月寒现在跟裴沐在一块，你也一起过去看看吧。” 洛小翡轻轻点头。 “碧儿，还收拾行李吗？”司尘的脑袋伸了出来。 洛碧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 洛小翡忙说：“淡定淡定。” 第572章 以后别离家出走了 “咋地？心疼啊？季如花，洛小翡心疼她妹夫，你咋不说她呢？”洛碧反问道。 那边季如花已经拿出了鸡毛掸子，“你俩是不是要上天！一口一个季如花，我今天非得抽你俩一顿，等会正好要进城，我自己去城主府领罚。” 洛碧呵呵笑着，然后揽着洛小翡的腰就飞了出去，“季如花，你追不上我。” 季如花大喊，“洛碧！你怀着孩子呢！” 洛碧已经飞远了。 季如花忙说：“司尘，你快跟上去看看，孩子月份还小。” 司尘笑着说：“岳母，我这就去，您不用着急。大姐在，不会让碧儿有危险。” 别说他信洛小翡，就算是洛碧，最相信的也是洛小翡。 季如花看他这样有些生气，“怀了身子的女子最是娇贵，你咋不疼你媳妇呢？” 司尘看了眼季如花的鸡毛掸子，直接飞了出去，“我这就去。” 洛老太太看向季如花，“你也快进城去看大夫吧，你最近太紧张了。” 季如花愣怔了一会，然后把鸡毛掸子放下，梳了下头发就出了门。 一旁的长公主轻叹，“我好像知道她为何会这么紧张了。” 洛老太太疑惑道：“为啥啊？” “心里那个坎一直过不去。咱们都觉得没事了，都觉得如花不怪云福，不怪洛东了。那她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呗，怪自己当初没看着自己的孩子，所以碧儿有了娃她才会这么紧张。” 洛老太太轻轻点头，“那小翡暂时还是别有娃了，一个都让如花紧张成这样，两个她还不得疯了？” 大长公主问道：“你儿子呢？一直这么夫妻两地也不是个事啊。” 洛老太太说：“洛允派人来了好几回，要接如花去北地，可她不爱去啊，她说她得陪着孩子们。怕她走了，碧儿要是被婆家欺负，连个哭得地方都没有。” 大长公主琢磨了一下，没再多说。洛允明明富可敌国，明明能守住女儿，可还是换了，或许他和洛东之间早有默契。 可对季如花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呢？与其说季如花开始翻旧账，不如说季如花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隐忍，为了所谓的大局。 洛碧蹦蹦跳跳了一会，就觉得累了，头还有些发晕。 这会她们才离开村子不远。 洛小翡背着洛碧，嫌弃道：“直接坐马车不成吗？你突然拉我飞出来，就是为了让我背你进城？” 洛碧说：“是也不是。主要是想说说咱娘的事，我觉着娘心里有疙瘩。” 洛小翡反问道：“详细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娘突然暴躁了不少。我猜娘心里本来就有过不去的坎，我这一怀娃，她就一下子爆发了。” 洛小翡轻轻点头，打算进城之后让温月寒看过之后再说。 洛小翡背着洛碧走了一刻钟左右，然后就在路边驿站租了马车，她也累，从前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上了马车之后，司尘才跑出来，驾着马车便进城了。 安乐城中本就有温家医馆，所以好找的很。 洛小翡寻摸了一圈，除了裴沐都在医馆。 她抱起安暖，跟自家女儿亲热了一番，“想没想娘啊？” “安暖想死娘亲了。”安暖的小脸在洛小翡脸上蹭啊蹭。 洛小翡问道：“你爹呢？” 安暖说：“在太爷爷那。” 洛小翡这才想起来，裴家祖父祖母也在安乐城中，她真是……回来也没想着去看看。 “小暖，咱们去找你爹，我跟你说啊，你可别跟你爹学，有事不能离家出走知不知道？” 安暖示意洛小翡把她放下。 洛小翡把安暖放在椅子上。 安暖才笑眯眯地说道：“娘，你惹爹生气了，你自己去哄吧。我得陪着二姨。” 洛碧听到这话，立马把安暖抱了过去，“你自己去，别连累我们小暖。” 洛小翡咬牙问道：“谁告诉你的？” 安暖憨笑着：“月光姑姑。” 洛小翡并不意外，安乐城有月光，云端城有乔似锦。 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离开了医馆。 裴家大宅在城西，西城门出城便是裴浅办的那个书院。 洛小翡站在裴家大门口，还在想怎么哄好裴沐。 大门敞开着，一老者笑着看她，“来找裴沐的？” 洛小翡立马上前，“见过祖父。” 裴老太爷笑眯眯地说：“快去吧，这孩子知道你昨天到，一晚上没睡，你咋才来呢？” 洛小翡挠头，“这不是城门关了吗。”安乐城是边境，和云端城还不同，这里一旦有啥风吹草动，很可能会被误以为是敌军来袭。 听到声音，裴家老太太也出来了，她上前拉着洛小翡的手：“你说说你俩，到底别扭啥呢？” 洛小翡笑着说：“祖母，没啥，就是闹着玩。”月光还是有理智的，没把这事传到这里。 裴家老太太把她往后院方向推了推，“快去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嗯。” 洛小翡甜甜地笑着，然后就去找裴沐了。 她走过长廊进了后院，一眼便看到坐在屋顶的裴沐。 裴沐垂眸看她，没出声。 洛小翡爬上了屋顶，然后凑到裴沐旁边，“你……还气吗？” 裴沐把洛小翡揽进怀里，“气，气我自己。” “那还是气我吧。”洛小翡靠在裴沐身上，觉着这一路奔波值了。 “做不到啊。我气我自己，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没办法生你的气。”裴沐的声音在洛小翡耳边回荡。 洛小翡突然就红了眼眶。 从前裴沐只要皱眉那一定她错了，让裴沐难过，定然是她罪无可恕。 可……怎么就变了呢？怎么到手了就不当回事了呢？ 洛小翡轻声问：“你咋不出城接我呢？我回云端城的时候，就因为爬墙，被洛东剪断了绳子，我都不敢爬墙了。” 裴沐眉头颤了颤，他深切地体会到啥叫恶人先告状。 可……这就是他娶的媳妇啊，在成亲之前，他就清楚洛小翡的性子。 “是我错了，我该出城接你。” 裴沐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洛小翡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知道错了就行，以后别离家出走了，给孩子做了个不好的榜样。” 裴沐吐气，咬着牙说：“洛小翡你是不是给个台阶就能上天？” “不给我也能上天。”洛小翡憨笑着。 第573章 洛小翡有娃了 裴沐微愣之后就把洛小翡搂进了怀里，他说：“你不在，晚上可冷了。” 他的媳妇他得宠着啊，不然让别人抢了去。他家小翡那么好，惦记的人可多了。 洛小翡的脑袋在裴沐身上蹭了蹭，“你不在，我倒是感觉暖和了不少。” 听到这话裴沐真想把洛小翡从屋顶推下去，可……谁让她是自己的媳妇呢。 “你俩腻歪一会得了，晚上回屋在亲热，快下来吃口饭。”裴家祖母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好在孙子和孙媳感情好，别人说什么倒是没影响到他俩。 洛小翡脸红。 裴沐揽着洛小翡的腰，从屋顶跳了下去。 在裴家二老慈祥的笑容中，夫妻二人吃了顿饱饭。 走之前裴老太太问：“晚上回来吃饭吗？” 裴沐看了眼洛小翡，洛小翡用力点头，“嗯，晚上要吃豆包。” “好嘞。”裴老太太乐得不行。 离开了裴府，他们就直接去了医馆，主要是洛小翡担心季如花。 到医馆的时候，季如花正在门口跟安暖玩呢。 洛小翡过去问：“温月寒看过了？” 季如花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月寒说我心有郁结，心病还需心药医，让我去北境找你爹。可洛碧怀着孩子呢，我离不开啊。” 洛小翡笑呵呵地说：“有温月寒和炎无痕在，洛碧没事，倒是你这情绪，要是一直解决不了，洛碧还得担心你。” 季如花琢磨了一下，服过温月寒的汤药，她确实舒坦了不少，本来她这时候是绝不想离开洛碧的。 “我真的能走？” 洛小翡刚想回答，季如花就自问自答道：“我还是不放心，我得亲眼看着孩子出生，不然我这心里才踏实，你也别担心，我会给你爹写信，让你爹回来。” 洛小翡轻轻点头，“也行，那你快去写信吧。” 季如花笑着，“你这孩子，急啥？” “北境的美人老多了，不信你问问洛碧。” “你爹不是那样的人。”季如花在这一点上还是相信洛允的。 季如花说完这句话陷入了沉思。她在想或许她真的太较真了，洛允心怀家国，不会被儿女情长左右。 如果让她选，她会选一个心里眼里只有她的相公，还是一个为国为民的相公？ 季如花轻叹，她都想要，可惜不行啊。 她转身默默拿起笔。 她的女儿是开国君主，她的相公也是为了女儿才这般劳心劳力，她又在纠结什么呢？ 当时海国有异动之时，她和季氏全族不也是毫不犹豫的就上了战场吗？ 一辈子那么短，能做些有意义的事，这才是人生啊。 或许……过程不够美好，可结果是好的，现在两个女儿都在她身边。 忍受着她的暴躁，承受着她的口不择言，她还计较什么呢？ 她虽是女子，但也不能输给了洛东不是？洛东都没计较两个孩子动不动就直呼他的名字。 季如花决定，她要做个大度的女子，起码不能给自己的两个女儿添堵。 季如花写信呢，洛小翡已经找了个椅子坐下。 温月寒看了她一眼，“小翡姐，你昨天没睡好？” 洛小翡呵呵笑了，“我赶路根本就没睡。” 温月寒皱眉上前，探过洛小翡的脉搏，然后看向季如花。 季如花被他看的一愣，“我家小翡咋啦？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温月寒叹息一声，说道：“我怕您撑不住。” 季如花更着急了，“你这孩子，再不说我揍你了。” “婶婶莫怒，小翡姐怀娃了，两个月左右。”温月寒在挨打之前把话说了出来。 季如花捂着心口，这可咋整，她的怒火又控制不住了，“洛小翡！你自己的身子你没数啊？怀了孩子还赶路，我真是……” “娘，淡定，淡定。”洛小翡也不知道说啥好，她和裴沐做了安全措施的，可总有……意外。 一旁的裴沐已经傻了，脸白的透明，他呆呆地说了句，“咋怀了呢？不要行吗？” 季如花气的，蹦起来就要揍裴沐，“怎么怀了你不知道啊？我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负心薄幸之徒。” 司尘和洛碧在那拉着暴怒的季如花，如果他们不清楚裴沐的性子，估计也会跟季如花一样的反应。 裴沐整个人是懵的，他蹲在洛小翡旁边，然后……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洛小翡被她的家人直接逗乐了，“我这身体你还不知道？比牛还壮，不就生个娃吗？简单，就跟下个蛋似的。不瞒你说，我挺想生娃的，要不是你拦着……”毕竟生娃这事，她一个人也完成不了。 她摸着肚子，在心里反复说：一定要像你爹啊。 裴沐抬眸看她，睫毛还湿漉漉地，“疼。” 安暖看不下去了，过去把她爹往旁边推了推，她趴在洛小翡腿上，脑袋贴在洛小翡的肚子上，在那听的可仔细了。 洛小翡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孩子还小，听不到的。” 安暖眨巴着眼睛，“哦，我还想听听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洛小翡笑得不行，那边季如花也反应过来了，明白她误会了裴沐。 于是整个医馆只有裴沐一个人在难过，其他人都乐乐呵呵。 月光看了眼手中的信，然后团吧团吧就塞进了袖子里。 云端城有消息传来，朝中女官集体弹劾洛小翡，说她丢了女子的脸面，千里迢迢去追男人。 朝中男官则是弹劾裴沐，说他因为儿女私情说走就走，不配做云都卫的统领。 这事还是先别跟洛小翡说了，这些倒是还好，小翡不会在意，但因为这事锦帝震怒，让所有挑事的官员闭门思过，一时间朝堂怨声载道，甚至有人提起想要迎翡帝回朝。 洛小翡看了眼月光，“藏得住？”月光是当她瞎了？要是不藏直接扔掉也就罢了，还特意藏起来。 月光咬了咬牙，咋整啊？她真是没用，咋就学不会撒谎呢？ 于是月光硬着头皮，在季如花谴责的眼神中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洛小翡笑了，“那群想迎我回朝的，是巴不得我和华裳起间隙。” 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害死她，他们不清楚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有她和华裳这般无坚不摧的信任。 “算不得什么大事，以后这种事不必瞒我。”洛小翡轻声说道。 月光乖乖地点头，“属下知道了。恭喜主子。” 洛小翡憨笑着，算算月份她的娃和洛碧的娃差不多大。 她问温月寒，“我和洛碧的娃哪个会先出来？” 温月寒回答道：“预产期差不多。” 第574章 不能吃太多 洛小翡还在那傻乐。 季如花说道：“等会别飞了，坐马车回家吧。” “不回村，我跟裴沐回家。”洛小翡回答道。 季如花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而是嘱咐道：“你在长辈面前，别不像样子。” “呵呵。”洛小翡敷衍地应着。 季如花继续说道：“正好两个孕妇我也照顾不过来，明天我会给你送汤，你怀了孩子别吃太多，孩子长太大不好生。” “嗯嗯。”洛小翡应完说道：“您快回去吧，好好照顾洛碧哈。” “用你说啊？”季如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暴躁的情绪。 洛小翡说：“补汤就不用特意送了。” “不是特意，是给洛碧炖汤，顺便多加点水。”季如花毫不客气地回答。 她说着就拿起了药包，这些都是温月寒给她开的药，说是会舒缓情绪。 她这身子，一直很健壮，很少吃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情绪问题吃药。 当然季如花也不会讳疾忌医，毕竟越早治越好，总比之后疯了强。 随后季如花就带着司尘和洛碧回家了。 洛碧想跟洛小翡玩，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可季如花不放心啊，非要把她领回去。 洛小翡依旧笑着，并未觉着有什么不妥。 倒是温月寒看出了不对，“小翡姐，你也别难受。洛碧姐是在如花婶子身边长大的，会更在意些也没什么不对。” “呵呵，你这是安慰还是给我添堵？”洛小翡本来没细想，让温月寒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些不舒坦。 倒是田宝儿笑着接道：“主子，您也不必在意。如花婶子是知道管不了你，拉你回去也没用。” “温月寒你看看，人家宝儿多会说话。” 温月寒抱拳，表示佩服。 在医馆闲聊了一会，一家三口就回家去了。 裴家祖父笑着迎了出来，“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祖母呢？”洛小翡问道。 “你们走之后，你祖母就一直在厨房没出来。” 洛小翡忙说：“别累坏了祖母。” “没事，你祖母就是指挥厨子，有厨子干活。”裴家祖父笑着回答。 洛小翡放心了，便跟裴沐回了屋子。 洛暖则是在院子里蹦跶，院子里不少小孩子的玩意，木马啥的。 洛小翡进屋之后看到枕头，就躺下了，她是困得不行，可却强撑着。 祖母忙乎了一下午，她要是睡着了岂不是辜负了祖母的心意。 好在很快饭菜就布好。 裴沐始终安静着，听到自家祖父喊开饭，直接把洛小翡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饭桌旁。 之后就这么盯着洛小翡吃饭。 洛小翡吃了两个豆包，想要拿第三个的时候，被裴沐拦住了。 “让小翡吃啊，你这孩子，拦着她干啥？” 裴沐眼睛通红，显然还在难过。 裴家老太太都懵了，“我说错啥了？你咋还哭了呢？”她头回发现，自家孙子还会碰瓷呢。 洛暖奶声奶气地说：“太奶奶，我娘怀了娃，我外婆说不能多吃，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洛小翡一脸哀怨地盯着豆包，她想吃饭…… 裴沐这回很坚决。 裴家二老高兴的不行。 裴老太太忙说：“不能吃太多，喝汤总可以吧？汤估计快好了。” 说着她就跑回了厨房。 洛小翡轻叹，“裴沐啊，我吃的多，但我运动量大啊，很快就消化了。” 裴沐说：“不能动，会动了胎气。” 裴老太太吩咐完厨子又跑了出来，她瞅瞅孙子，又瞅瞅孙媳妇，笑着说：“裴沐这孩子，这是太高兴了。”才会哭。 裴家祖父点头，“是啊，很久没见到裴沐这么高兴了，这孩子一贯不喜不怒。” 洛暖眨巴着眼睛，她是不太明白的，爹明明就是在难过，太爷爷和太奶奶咋看出爹高兴的？ 洛小翡见洛暖一脸疑问，揉了揉她的脸。 洛暖眯着眼，很舒服的样子。当然，她不是那种只顾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安慰道：“爹，您别难受了。小孩子很小气的，要是知道您因为他的到来而难过，他会生气的。” 裴沐斜眼瞅着洛暖，“就他会生气？” 裴家二老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他们可算弄明白了，裴沐是心疼媳妇。 裴老太太说道：“有孩子这事小翡一个人能成啊？你自己做了啥你不知道？别在这哭丧着脸了。” 裴沐低着头，满脸愧疚。 洛小翡想偷摸一个豆包，裴沐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收回了手。 “不让人吃饱饭啊！不让怀了孩子的孕妇吃饱啊！”洛小翡干嚎着。 裴沐睫毛颤了颤，问道：“真的很饿？” 洛小翡用力点头，“赶路回来的，一路都没吃好。” 裴沐咬着嘴唇，终是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头，“只能再吃一个。” 洛小翡笑了，抱着豆包就开始啃。 她啃完豆包汤也上来了。 洛小翡一脸哀怨地喝着汤，鸡汤很香，可她以后的日子得多难熬啊？ 为啥要怀胎十月啊？要饿十个月吗？ 喝完汤，洛小翡回房倒头就睡。昨天睡那半宿，根本就没缓过来。 洛暖知道娘亲赶路回来很累，也没去打扰，而是乖乖跟着田宝儿洗澡睡觉去了。 如今医馆的人也都住在这，倒不是没有别的住处，而是这群人在一块习惯了。 洛小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主要是饿了。 她起来之后就晃荡着直奔厨房而去。 府中的厨子见到她进来，忙站了起来，“少夫人，饭菜给您温着呢，您打算去饭厅吃还是回房吃？” 洛小翡直接拉了个凳子就坐下了，“就在这吃。” 厨子没多说，已经开始忙乎了。老夫人昨晚提醒过府中的人，少夫人说啥是啥，听着就成了，不用客气来客气去，少夫人不喜欢。 洛小翡问道：“你知道裴沐去哪了吗？” 厨子笑着说：“少主回洛家村了，说是去给您拿些衣裳。” 洛小翡有些茫然，府中有衣裳啊，昨天月光送过来的，都是新的。 当然她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细琢磨，毕竟裴沐不在的时候很难得。 厨子给她摆好了饭菜，在一旁一点要走的打算都没有。 洛小翡斜眼瞅他，“你也没吃饱？” 厨子摇头，“少主让我看着您，不能吃太多。” 洛小翡用力地啃着馒头，如果那个人不是裴沐，她现在已经撸起袖子跟他拼了。 不让她吃饱饭，就等于要了她的命。 因为不能吃饱而逐渐暴躁的洛小翡，在吃了第四个馒头的时候被厨子拦住了。 她盯着厨子，“别逼我动手！” “小翡。” 洛小翡泄气了，低声说道：“不许告状。” 厨子憨笑着。 洛小翡跑出厨房，就见到背着个大包袱的裴沐，“家里不是有衣裳吗？” 裴沐说：“新衣裳有些硬，旧衣裳穿着比较舒服。” 第575章 洛暖的朋友们 洛小翡也不知道该说啥好，她其实还在惦念馒头，裴沐回来的太快了。 裴沐把包袱放进屋里，然后抱着汤壶就进了厨房。 进厨房这件事洛小翡自然不会落后，她跟在裴沐身后，看着锅里咕嘟的鸡汤，她瞟到里面还有鸡肉。 裴沐瞅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只能吃一半。” “剩饭不好。”洛小翡试图说服裴沐。 裴沐显然早就料到，“岳母说你和小暖一人一半。” “那可以。”洛小翡疑惑道：“没有你的吗？” “我在村里吃过了。”自从家里有了两个孕妇，洛家小院的火就没断过。 洛小翡琢磨着，在这边住几天，然后回家里再住几天。 洛暖睡醒之后，迷迷糊糊地进了厨房，她眼睛还半眯着，“好香啊。” 洛小翡上前弯腰，要抱起她。 洛暖忙拒绝道：“娘怀了娃，不能抱我。” “谁跟你说的？”洛小翡说话间已经你把洛暖抱了起来，“我可不是普通的娘，我是大力士。” 洛暖在洛小翡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碰着娘亲的肚子。 洛小翡见她这么不自在，只好把她放下了。 母女二人坐在了饭桌旁，眼睛始终没离开鸡汤。 裴沐热好鸡汤，直接端上了桌。 洛小翡很快就吃完了，那边洛暖只吃了半碗。 裴沐一看就明白咋回事，他轻声说：“小暖，剩下的你娘也不能吃了，你要是不吃就直接倒掉了。” 洛暖没再犹豫，大口喝着汤。 裴沐坐在洛小翡旁边，说道：“小暖最近每日早起练武，胃口好了不少。” 洛暖听到这话立马放下了勺子，“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洛小翡愣了一下，“你像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洛暖摇头，“不一样的，娘现在有了娃，养孩子很费银子的。” 洛小翡笑了，“你好养，啥都吃。” 洛暖还在犹豫。 那边裴沐已经端起汤要往外走…… 洛暖忙拉住了爹的衣角，“错了，我吃。” 洛小翡笑的不行，“你干嘛又欺负孩子？” 裴沐有些嫌弃，“你没看出来？她装可怜呢，最近练武她胃口大，我怕她撑坏，所以控制了她的主食，这孩子是在这给我上眼药呢。” 洛小翡放声大笑，自家小暖心眼可多了，可惜对付裴沐一点用都没有。 被拆穿的洛暖叹息一声，乖乖地喝汤，没在废话。 见洛暖这样，她突然觉着在安乐城多住一阵也挺好，这里自在，没云端城那么多规矩。 她们洛家的孩子，多数都是放养，季如花离开云端城这么久，也没见她惦念洛璃和洛玄。 她这次回云端城见着这俩孩子，更是放心的不行，跟着华裳，这俩娃明显贵气且自信。 饭后洛小翡牵着洛暖在院子里溜达，转了几圈，她停了下来，“小暖，你不用陪着我，去找朋友玩吧。” 洛暖刚想摇头，看到自家亲爹在冲她点头，她只好叹了口气，“行吧。” 洛小翡自然是注意到了，可她没多说。 田宝儿过来带着洛暖出了府。 只听洛暖大喊一声：“冷哥哥！” 很快洛暖周围就围上了很多小孩，都穿的破破烂烂。 洛暖小手一挥，“走，跟我回家吃饭。” 谷田宝儿哭笑不得，转头又跟着洛暖回去了。 洛小翡见到去而复返的洛暖，直接乐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看到洛暖身后的一群孩子。 她蹲下，平视着洛暖，“我家小暖这么多朋友呢？” 洛暖用力点头，“有回我跑到街上玩，一辆马车差点压着我，是冷哥哥救了我。他们是哥哥的朋友，也是小暖的朋友。娘，我能让他们在咱家吃饭吗？” 洛小翡看向那群孩子，为首的男孩六七岁，其他孩子年纪更小，都缩在男孩后面，显然是在害怕。 她大喊了一声，“那个不让我吃饭的厨子，干活了。” 刘厨子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好嘞，少夫人。”他很确定，夫人就是记仇了。 洛小翡喊话的时候孩子们调头就跑，可跑到一半就反应过来她是说了什么，于是就这么停在了原地，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洛小翡揉了揉洛暖的脑袋，“你请来的客人，你得去招待客人啊。” 洛暖这才回神，她跑过去，招呼着他们，“进屋吧，等会饭就好了。” 孩子们是害怕，可他们更害怕饿。 洛小翡见那群孩子跟着洛暖进了饭厅，她跟田宝儿说：“你在旁边看着点。” 田宝儿点头，然后也进了饭厅。 这边洛小翡琢磨了一下，跑去了书房，挥挥洒洒写了满满一张纸，她已经好久没写这么多字了，手腕疼。 裴沐见状立马轻轻揉着她的手腕。 洛小翡唤了一声，“熏儿。” 月熏儿入内，“主子。” “送去凤鸣阁。” 月熏儿接过，离开了裴家。 裴沐看到小翡写什么了，那是张采购单子，给那些孩子买衣裳和日用品。 裴沐问：“你打算把他们留下？” 洛小翡轻轻点头，“他们和小暖有缘分，小暖身边也需要自己的人手。查下背景，如果没问题就留下吧。” 裴沐没问题，他俩是怎么都行，可小暖会长大。无论她之后的选择是江湖还是庙堂，她都背负着翡帝嫡长女之名，她身边需要有一群忠心可用之人。 洛小翡和裴沐在书房里闲聊了一会，面条的香味传来。 洛小翡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然后跑去厨房抱起大盆就进了饭堂。 裴沐在厨房里等着，等厨子装小菜。 洛小翡把大盆放下，回头看了一眼，见裴沐还没过来，拿过洛暖手里的筷子，直接盛了一碗，秃噜秃噜，两口就吃了。 她吃完把碗还给了洛暖，跟啥也没发生似的，“吃饭吧，面条凉了就坨了。” 洛暖很是心疼，“娘，你都饿成这样了？” 洛小翡一愣，她这不是饿，只是单纯地嘴馋，平时一天吃到晚，冷不丁限制有些不习惯。 “快招呼你朋友们吃饭啊。”洛小翡直接把话题扯开。 那边裴沐端着托盘进来，放在桌子上之后，看了眼嘴巴上油汪汪的洛小翡，又看了眼一脸哀怨瞪着他的洛暖。 裴沐拿出手帕，给洛小翡擦了擦嘴巴。 “小暖姐，我们能吃了吗？”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问道。 “吃吧，快吃吧。”洛暖收回眼神，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皮。 她看了看在座的孩子们，然后她从她的儿童椅跳了下去，之后她过去抱起了七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她把那个一岁多的娃放在了儿童椅上，自己则是坐在了普通椅子上。 小女娃眨巴着眼睛，“小暖姐，饿。” “嗯，吃饭。”洛暖拿起了筷子。 其他孩子这才开始吃饭。 第576章 您可是翡帝啊 洛小翡坐在那，看着孩子们吃饭，越看越饿，干脆就闭上了眼。 等到孩子们吃完，陆续起身，为首的男孩先行礼，然后其他孩子有样学样。 “多谢夫人，赏我们饭吃。” 洛小翡睁开了眼，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冷岁暮。” 她轻轻点头，觉着这名字不错，然后她看向其他孩子。 冷岁暮轻声说：“他们都是我在路上捡的，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 洛小翡没问冷岁暮为啥没给他们起名，这问题太蠢，他一个六岁带娃，带着六个比他小的孩子逃难，活着已经很难。 洛小翡看向洛暖，轻声问：“你想让他们留下吗？” 洛暖用力地点头，“想，天冷了，又没有饭吃，我听岁暮哥哥说，很多乞丐都熬不过冬天。我不想他们也熬不过冬天。”她也是头回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洛小翡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那你去跟他们商量，他们以后会跟你同吃同住。如果他们不愿意，你不能勉强人家。” 洛暖笑眯了眼，转头看向那七个孩子，她咬了咬牙，然后说道：“你们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孩子们看向冷岁暮，冷岁暮一愣，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站在小小的洛暖面前，明明也才六岁，可看起来却那般稳重。 冷岁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小暖，我们……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之所以救你也是想讨口饭吃。可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不想骗你。” 洛小翡并不意外冷岁暮会这么说，让她意外的是洛暖竟然也不意外。 洛暖笑眯眯地说：“我知道啊，那你们愿意在我身边讨这口饭吗？” 冷岁暮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愿意。” 其他人孩子也奶声奶气地说：“愿意。” 洛小翡趴在裴沐肩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娃，就见不得这种场面，太想哭了。 洛暖看向自家爹娘，眼带询问。 裴沐轻轻拍着洛小翡，然后说：“带女孩去你的院子，男孩去你隔壁的院子，等会新衣裳就会送来。” 洛暖嘴巴一咧，直接扑到了爹娘身上，“谢谢爹，谢谢娘亲。” 洛小翡捏了捏她的脸，“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洛暖在自家娘亲身上蹭了蹭，然后便带着那群孩子走了。 七个孩子，四男三女。 很快凤鸣阁的东西就送来了，比起锦阁来，凤鸣阁的东西更实用，衣裳的布料便宜且结实。 她倒不是舍不得银子，而是孩子们得练武，先在凤鸣阁买些结实的衣裳。 平日里要逛街出去游玩，会准备其他衣裳。 而且小暖的衣裳太多了，三个女娃，两个五岁左右，长得一样，是双胞胎，还有就是一岁那个小娃娃。 锦阁那边，小暖的衣裳都做到十岁的了。 洛小翡问：“你说月天鼎收养月壹他们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裴沐笑着摇头，“我也不知。” 洛小翡琢磨着，“孩子们会不会吵到祖父祖母？咱们搬去旁边宅子？”隔壁宅子也是裴家的。 裴沐琢磨了一下，“应该不会，家里本来就没几个人，年纪大了都喜欢热闹。等会我去问问。” 祖父祖母肯定不会介意，但这群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聚在一起容易掀了房盖。 于是夫妻二人出了自己的小院，便分开了，洛小翡去了洛暖的院子，裴沐去找自家祖父祖母了。 洛小翡一进院就看到田宝儿在那忙乎。 她撸起袖子，就跟她一块打水。 田宝儿忙拦着，“您怀着娃呢。” “我怀娃又不是瘫痪了，多大事啊。你快靠边吧，等你把水打上来天都黑了。没别人吗？就你一个？” 田宝儿这才想起来，“本来只有小暖，我和熏儿足够了啊，一下子来了七个，还没来得及派人来。” 洛小翡琢磨了一下，“等问问洛暖吧，我怕来了外人他们不自在。” 她是想让洛暖跟这群孩子一起练武读书，要是啥事都有侍女做，那就没意义了。 田宝儿轻轻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有两个小的，一个一岁，一个两岁，这俩娃身边不能离人吧。” 洛小翡也陷入了两难，冷岁暮能收留六个，是这孩子本事，但那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强大。 “宝儿姐姐，你干啥呢？”洛暖从屋里出来，看到自家娘亲也在，“哦，打水呢。” 她撸起了袖子，“我来帮忙。” 洛小翡看她一眼，笑问：“你在屋里忙乎啥呢？” 洛暖得意道：“我在翻书找名字啊，有家了，就要有名字啊。” 那三个女娃也跟了出来，五岁的牵着一岁的，走的有些慢。 洛小翡问：“起好了吗？” 洛暖摇头，“还在琢磨呢。” 五岁的那个小姑娘上前，先是生涩地行礼，之后才说道：“夫人，我们几个想跟岁暮哥一样姓冷，您和小暖给了我们家，但岁暮哥救了我们的命。” 洛小翡轻轻点头，“可以，有姓就好起名了。”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冷岁暮，过来商量你弟妹们的名字。” 隔壁院子传来了响动，扑通一声…… 洛小翡立马越过墙头。 她刚翻过去，就见冷岁暮跳进了井里。 她立马跑过去，伸头往里面瞅，冷岁暮抓着吊桶怀里抱着个孩子。 洛小翡拉绳子，孩子们在旁边想帮忙，可刚伸手，人就已经捞上来了。 俩孩子咳了咳，很快就缓了过来。 洛小翡问：“这是咋啦？” 冷岁暮垂眸，有些自责，“夫人，我们脏，不想弄脏屋子，想洗干净，小五不小心才会掉下去的。对不起，我们弄脏了井水。” 其他孩子直接跪在了地上，拉着她的裙摆，“夫人，我们错了，您别赶我们走。” 洛小翡蹲下，隔壁院子的女娃们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洛暖一见自家娘亲要蹲下，立马跑去拿了个小凳子。 她知道娘不会赶走哥哥姐姐们的，所以一点都不担心。 洛小翡说：“宝儿，拿毛巾来。” 田宝儿进屋拿了毛巾出来。 洛小翡扔了条毛巾给冷岁暮，笑着说：“你力气还挺大。” 她手里拿着另一条，然后把小五拉了过来，擦了擦他的脸。 见孩子们还在忐忑，她凑近了他们，示意他们离进一些，孩子们纷纷向她靠拢。 她小声说：“有一回，我也掉井里了。” 小五惊呼，“啊？您也掉进去过？我听岁暮哥哥说，您是翡帝，您是战神啊，战神怎么会掉到井里？” 田宝儿在一旁笑了，接过了话茬，“我家有口井，我娘怕我掉里面，就用大锁链锁着。咱们翡帝看那铁链不顺眼，一脚把井盖踹飞，结果没收住力就掉里面了。” 孩子们憋笑，还是洛暖先笑出了声，“娘，您可真能闹腾。” 第577章 翡帝和卓侯爷之间的感情从未变过 其他孩子见洛暖笑了，也就没再忍着，一时间小院笑成了一片。 而裴沐正好带着自家祖父祖母走到院子门口。 裴家祖母见状忙跑了过来，“咋湿透了呢？快进屋换衣裳，别着凉了了。” 小五呆愣地看着这位慈祥的老太太，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糯糯地说道：“小五脏，等洗了澡再换衣裳。” 洛小翡笑着解释道：“小五刚才急着洗澡，去井里泡了一下。” 小五脸通红，他清楚翡帝没生气，他脸红是不好意思。 裴家祖母琢磨了一下，“太危险了，要不就把井封了吧？” 洛小翡说：“不用，我和裴沐会搬到旁边院子，以后会看顾着他们。” 裴家祖母点头，刚才路上孙子已经跟他们说了小翡的意思，“行吧，我派几个人过来，给孩子们做饭啥的。” 冷岁暮说：“这位婆婆，我们可以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裳，您不用派人来了。” 裴家祖母看向洛小翡，等她说话。 洛小翡想了一下，说道：“先这样吧，他们几个以前相依为命的，冷不丁多了外人肯定不习惯。” 裴家祖母听她这么说，也没再坚持。 裴家祖父祖母走后，裴沐就留在了男孩的院子，孩子们跟他一块点火烧水。 冷岁暮一趟趟抱着柴火，三个小的也跟着忙乎，拿不动大块的就拿小块的。 洛小翡则是回了隔壁，跟田宝儿一起给女娃烧水。 孩子们泡进了浴桶，一个个都乖的不行。 洛暖觉着有些无趣，直接舀了一瓢水泼了过去，很快浴房就传来了孩子们的打闹声。 田宝儿和月熏儿在那整理孩子们的衣裳，裴沐过来把男娃的衣裳拿走了。 之后的日子，裴府很是热闹。 “小翡，云端城又送东西过来了。”裴家祖母小跑着过来找她。 她正在那看着孩子们读书，洛暖本来不喜欢写字，一心想要练武，有了冷岁暮他们，洛暖也不想输，最近读书很是认真。 洛小翡跟着祖母出了大门，门口停了一排马车，马车上是洛字。 季如花正好来送汤，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洛东？” 月光上前回报，“是洛东将军送来的，五车孩子们的衣裳和礼物，三车是给主子的。” 季如花一听不太高兴，“没有洛碧的？”毕竟是亲爹，咋不惦记亲生的那个呢。 洛小翡也不太懂，之前云端城也送来了不少东西，大部分都是华裳和闻人兮的，那位沈家老太太也送了一些，洛东这是咋地啦？ 月光看了眼马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让卓侯爷跟您说吧。” 她话音一落，绿竹就打开了车门，她看着洛小翡，笑容灿烂，“小姐。” 洛小翡跑过去，直接把绿竹抱下马车，还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热乎完，洛小翡问：“你咋突然来了？” “这不是去炎城看安子霆吗？顺路过来的。”绿竹笑眯眯地回答道。 然后她看向季如花，“如花婶婶，将军是愧疚，所以才会送了这么些东西。将军说洛碧有司家，还有你们疼着，不差这么点东西，裴家在各地建书院，填补了不少银子，裴家现在缺钱。” 谷季如花还是不太明白，“愧疚啥啊？我还是觉得不好，不是我向着洛碧，毕竟是亲爹啊，咋能这么厚此薄彼呢。” 绿竹继续解释道：“小姐回云端城那回，城门关了，她想用绳索爬上去，结果爬一半将军把绳子剪了。当时是没觉得有啥，后来将军才知道那时候小姐已经怀了孩子，自责不已。” 洛小翡就笑眯眯地听着绿竹瞎掰。 倒是季如花，听到绿竹这么一说，完全明白了，“应该愧疚。” 之后洛小翡和绿竹就忙乎着卸车，季如花自然也跟着干活。 卸完车，季如花就去城中采购去了，她是觉着既然洛东那边亏待了碧儿，她这边不能让这孩子心里不舒坦。 等季如花走后，洛小翡笑着问：“洛东到底咋说的？” 绿竹笑了，“你怀孩子这事传回去之后，华裳生气了，把洛东宣进宫斥责了几句。将军当时的原话是，洛小翡多结实他不知道？她摔下去不会动胎气，只会让地上多个坑。话虽这么说，但将军回府之后，就开始在库房内倒腾。我觉着将军是自责的。” 洛小翡轻轻点头，“这才像洛东嘛。” 裴家祖母在一旁忐忑地问了一句，“我们裴家穷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绿竹忙说：“您老别忘心里去，我是说给如花婶子听的，这不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嘛。” 裴家祖母好受了一些，可还是不太明白，为啥季如花对洛碧更好，小翡才是亲生的啊……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小翡怀了孩子之后心更大了，不说她绝对不会往那边想，说了她又得添堵。 于是裴家祖母吩咐厨子做了顿大餐，卓侯爷远道而来得好好招待。 晚饭的时候，以冷岁暮为首的孩子们都震惊了，卓侯爷这么能吃啊？ 洛小翡在孩子们的震惊中憨笑着，这就是裴沐控制她的食量，不然这些孩子也不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比起能吃，有她在绿竹只能排第二。 她很是幼稚地说了句，“等我生完娃，我吃给你们看，我比绿竹能吃。” 听到她这话，所有人都笑了，洛暖直接笑喷饭，喷了裴沐一脸…… 当晚，裴沐抱着枕头，一脸哀怨地去了冷岁暮他们的院子。 冷岁暮带着岁北、岁风、岁凉在浴房里洗澡，听到动静笑了，师父被师娘赶出来了。 他说：“师娘和卓侯爷感情还是那么好。” 另外三个娃也认同地点头。 冷岁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师娘和卓侯爷无论身份如何变化，她们之间的感情却从未变过。” 最小岁凉迷茫脸，“岁暮哥，你在说废话吗？” 裴沐听到孩子们在聊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进了浴房，然后拿起毛巾给孩子们搓后背。 岁凉眯着眼，昏昏欲睡。 岁北和岁风见状，直接跑到裴沐身边排队，实在是岁暮哥搓的太疼了。 冷岁暮独自泡在桶里，有些难过，“我天天给你们搓澡，师父来你们就嫌弃我了是吗？” 岁北和岁风对视一眼，岁北笑眯眯地说：“岁暮哥，你想搓澡就直说呗。” 岁风接道：“就是。师娘说，小孩子想要什么要说的，不然不可爱。” 冷岁暮撇了撇嘴，“我是大孩子了，不是小孩子。” 第578章 养老型待产模式 裴沐笑眼看他，“大孩子就不用搓背吗？” 冷岁暮这回没再犹豫，从浴桶里爬了出来，“要的。” 其他三个娃，同时嫌弃道：“嘁……” 浴房内火墙烧得很暖和，所以孩子们光溜溜也不怕被冻着，裴沐给四个孩子搓完澡，这才有了些睡意。 他也洗了个澡，孩子们围着他，非要给他搓澡。 当晚裴沐睡得还挺香。 隔壁的洛小翡已经做好了跟绿竹聊到天亮的准备，可一碰枕头，她这眼睛就睁不开了。 绿竹看自家小姐用力睁眼的倔强样，乐得不行，“您早些睡吧，我会等到你生完娃再走。” 洛小翡一听自然是高兴的不行，“可以的吗？” “自然，我已经请调驻守西南。”绿竹笑着说道。 洛小翡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 她自小就跟绿竹在一块，绿竹在她心里更加踏实。 翌日一早，孩子们陆续起床，裴沐跑回房，抱媳妇睡回笼觉。 绿竹来了，教孩子练武这件事有人替他分担，他也不用每天早早起来，早起倒是没啥，就是舍不得离开媳妇。 孩子们换上了粗布衣裳，整齐地站了一排。 冷岁凉两岁，冷岁雾一岁，这俩不用这么早起的，可绿竹没拦住。 见绿竹一脸心疼，洛暖笑眯眯地说：“岁凉和岁雾泡过药汤，身体很健壮，您不用担心。” 绿竹说：“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药汤越早泡，痛感就越小。 孩子们乖乖点头。 早上主要是扎马步，绿竹是佩服的，她知道她来之前是裴沐带孩子们练武，这一张张可怜巴巴的脸，也就裴沐能受得了。 不对……还有洛东，她和小姐练武的时候也就这么大点，将军也从未心软过。 冷岁暮马步扎的很稳，他说：“侯爷，您不必担心我们。我们都是孤儿，虽然年纪小，但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人间险恶。我们懂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 绿竹眼圈泛红，“好。”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也看到了翡国的希望。 他们本不必如此，他们本可以在洛暖身边只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可……这么大点的孩子都明白，要回报必定先要付出。 “侯爷。”洛暖轻声唤道。 绿竹一乐，“他们叫我侯爷，是刚认识我，跟我不熟悉。你咋也叫我侯爷啊？” 洛暖笑眯眯地说：“我觉着你爱听，我看他们叫您侯爷时候，您挺高兴的。” 绿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么明显吗？”她确实挺高兴。 因为这个爵位是她在战场上拼杀来的。 在那之前，女子还不能做官，而在那之后女子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旁人称呼她为卓侯爷之时，她总是压不住地得意，这是她应得的。她做到了，跟随小姐，成为了女子的骄傲。 绿竹回神，轻咳两声，“你要说啥？”洛暖突然唤她，肯定不是叫着玩的。 洛暖说话主要是想分散下精神，腿酸疼，“没啥，就是崇拜您，您真棒。” 绿竹失笑，“好好蹲马步。” 小姐的娃真是，这性子太像小姐了。 蹲完马步便是跑圈，裴沐决定先教孩子们轻功，估计是记得自家小姐在轻功上吃了亏。 忙乎完，孩子们都直接瘫坐在地上，冷岁雾靠在洛暖身上，直呼累死了，活不起了…… 休息了一会，绿竹就带着孩子们吃早饭，隔壁那俩还睡着呢。 吃完饭，熟悉换了衣裳，孩子们就跟着绿竹出门去了。 加起来八个娃，田宝儿和月熏儿自然也得跟着了。 绿竹是震惊的，八个娃，就洛暖一个在那跑跑跳跳，其他的都乖乖走着，目不斜视。 她说：“不用这么拘着，喜欢啥就买点啥，我有银子。” 冷岁暮说：“东西已经够多了，没啥想要的了。” 其他孩子也乖乖点头。 只有洛暖，每个摊子就停留。 绿竹回神的时候，就见到洛暖拖着个大筐，在那往里装东西。 绿竹看向冷岁暮，然后她的眼神扫过孩子们。她是想说，既然小姐收留了他们就是把他们当家人，可这话说出来不如做出来实在。 她清楚，想冷岁暮这般从小就在外流浪的娃，彻底的信任一个人很难很难。这候 章汜 那边洛暖一边挑选着，一边还在其他孩子身上比划，她的筐很快就装满了。 没溜达多一会，他们就到了温月寒的医馆，田宝儿带着他们去后院，教他们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 绿竹在一旁听的直打瞌睡。 临近中午，一群人回家吃饭，吃完饭孩子们午睡，醒来紧接着就开始读书。 一天过得忙忙乎乎的，绿竹听月熏儿说，吃完晚饭，孩子们还得去跟炎无痕学算术。 绿竹这一天跟着就累够呛，晚饭后才得空歇着。 她说：“小姐啊，我觉着这样不行。孩子的精力有限，哪能啥都学啊。只需略懂皮毛即可，而不是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一些杂七杂八的。” 洛小翡轻轻点头，“这不刚开始吗？还不确定每个孩子都喜欢什么。我倒是不着急，可他们急。” 绿竹听懂了，不是小姐给他们安排的，是他们主动要学的。 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前一天还吃不饱穿不暖，后一天就可以读书习武，她可能也会牟足了劲。 洛小翡声音很轻，隔壁炎无痕正在教孩子们九九乘法表。 她说：“这群孩子太过早慧，他们选择跟着洛暖的时候，就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洛小翡说着就觉着有些汗颜，她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练武是练武，但生命对她来说最美好的就是吃饭。 绿竹接道：“我就是因为这个难受。” 七个孩子，最大的冷岁暮才六岁，他们的早慧是被逼的。 可说起来，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她家那五个娃，大丫二丫都一副大姑娘模样了，三、四也快十岁了，最小的小花都七岁了…… “我家那五个，也在路上了，过几天就到了。孩子们好久没出远门了，估计在路上会耽搁些日子。” 洛小翡笑着，“越来越热闹了。”她刚离开云端城的时候，也跟放飞了的鸭子似的，“我在月隐城住了几天，走的时候还以为很快就会回去。”也不知道沈音怎么样了。制大 制枭 绿竹说：“我来的时候顺道帮你看了一眼，沈音过得不错。世道不同了，现在女子出外做生意，也没那么多人说三道四了。” 喜欢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请大家收藏：()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一鸣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点击下载本站APP，书籍更多，更新更快，无毒无广告，所书籍终身免费畅读！ 第579章 锦帝已经昭告天下 冬天如期而至，今年的冬天很冷，连沿海都下了雪。这让南境百姓猝不及防。 好在有沈家老太太在，提前备好了不少冬衣煤炭。这才让南境的物价没产生太大的波动。 可饶是这样，还有人找茬，讽刺咱们沈家老祖宗朝中有人，提前在钦天监知道了消息。 沈家老太太气的，每天都早早出门去跟人吵架。 她明明早就说了，今年冬天冷，可百姓不信啊，非说商人重利，就是想赚他们的银子。 绿竹的五个孩子，就这么耽搁在了南境，每天要跟着自家老祖宗出门。 大丫卓樱二丫卓瑶就比较理智，主要是跟他们将道理。 三丫卓静被气的直哭，四丫卓悦比较泼辣。 这不，卓悦见卓小花已经一头扎进了人群，她也没含糊，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要不要脸？这么点个孩子你也欺负！”她说这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她也就才比小花大了三岁。 “怎么地？侯府的小姐就能不讲理是吧？你们家老祖宗垄断了沿海的棉花和布料，现在连煤炭也垄断了！” “就是，咱们存了不少。就是为了冬天赚这笔，你们沈家背靠侯府，家大业大，可咱们得吃饭啊！” “今年冬天冷，棉花都运去了北境，咱们也是花了高价也存了这么点。您是大善人，就不顾百姓的死活了是吧？” 这是商户的不满。 紧接着就是农户。 “您早就知道咋不提前告诉我们呢？棉花都卖了，现在又得买，您早说我们就不用赔本了不是？” “你这么大年纪了，你是活不了几年了，可你也不能这么缺德不是？怪不得沈家一门都快死绝了！” 卓小花握起小拳头，狠狠地打在说话之人脸上。 这次连卓樱和卓瑶也忍不住了。 只见五个身着华服的小姑娘，没入了人群，随即便传来了一声声凄厉地惨叫。 围观群众一看，真下死手啊，不少人就开始后退，地上躺着三十几个人，倒不是他们不想退，实在是疼的爬不起来。 “沈家老祖宗，您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卓侯爷爱民如子，您却把她们教的如此骄纵！” “报官！就算是侯府小姐，也不能打人！” 沈家老祖宗眉头一拧，“你们还知道她们的娘爱民如子！她们的娘护你们，和咱们翡帝在炎城外，挡住了几万海寇！你们呢？现在在干什么？在欺负她的孩子！” 这件事是她提前跟绿竹商量好的，想着这样才能平息沿海百姓的怒火。这候 章汜 她提前说了他们不信，他们损失了银子还是要怪她，对付不讲理的人，只能用胡搅蛮缠的办法。 沈家老祖宗把卓樱拉到她身旁，“这脸上是你们打的吧？” 说着她又把卓瑶拉了过来，“这脖子上的牙印是你们咬的吧？” “报官是吧！行啊！让安子霆过来，我倒要看看，他的女儿挨打了，他会不会替自己的女儿主持公道！” 绿竹说她现在不用那么讲理，毕竟在朝堂上在百官心里，她是翡帝的死忠，她越是骄纵，朝中的官员越是放心。 她又不在意名声，以前之所以处处忍让，也不是听洛东的话，是不想给小姐添麻烦。 沈家老祖宗这话一出，百姓们安静了下来。 她问：“还闹吗？你们要是继续闹，我沈家就继续压价，我让你们赔死！我就是财大气粗，我一退再退，还给你们脸了！” 听到这话，不少商户立马走了，还闹啥啊？现在还能小赚，再闹下去会倾家荡产。 沈家老祖宗把钱袋子往地上一扔，“别说我沈家仗势欺人，拿去看伤吧。真是丢人，跟几个小姑娘打架，还打输了。” 地上躺着的都是男人，还是比较壮的那种。 她眼神扫过人群，轻声说：“绿竹的孩子不会伤害老幼妇孺！” 她说完就上了马车。 东西都收拾好了，就打算吵完这最后一场，就带着孩子们去找绿竹。 沿海这边的事算是解决了，北境那边都下了好几场大雪了。 安乐城门口。 洛小翡和绿竹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洛小翡觉着冷，“要不跑两圈吧？” “也好。”绿竹应了。 于是这二人开始围着城墙跑。 城墙上的守城军传递着消息，翡帝和卓侯爷跑到东城门了，到南城门了…… 洛小翡肚里的娃六个月左右了，她坚持每天运动，肚子不大不小。 她不想再回到两百斤的时候。 换成别人自然不会想那么多，怀了娃就该吃吃该喝。 可她怕啊，因为别人没胖到两百斤过，而她现在还有那个潜力。 二人跑的不快不慢，绕城了两圈……不但气息平稳，还在那闲聊。 “小姐，我听说洛琮最近天天打架，被洛东揍了好几回了。” “为了啥啊？”洛小翡没听说这事，月光没告诉她，通常有两个可能，一是不算事，二是说了也解决不了。 绿竹轻声说：“还不是因为立储君。如今朝中不少人提议华裳早立太子。朝中分了三派，支持云之凉的，支持云之炎的，还有一派是坚决反对前朝皇子做太子。各部官员天天吵，话说的也越来越难听，反对炎凉的是大部分，这俩孩子被骂的挺惨。洛琮自小就护着他们，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啊。” 洛小翡笑了，笑的很是轻松，“咱家琮儿没吃亏吧？” “吃过几次暗亏，毕竟年纪小。”绿竹诚实的回答。 “那是琮儿故意的，他是谁教出来的？下黑手咱俩加起来都不如他。他故意吃点亏，让对方没理。毕竟琮儿现在满打满算才六岁。” 洛小翡是不担心的，洛东在能让洛琮委屈了？不对，洛东不靠谱。 “你说他们怎么想的？欺负两个孩子算啥本事？要我是炎凉，没有洛琮保护，可能我被欺负欺负就黑化了，这不是逼着人家造反吗。” 绿竹笑笑，“这话也就你能说了。” 二人回到南城门的时候，沈家老太太和孩子们已经在这等着了。 绿竹其实有话没说完，但想着晚上再说也行，云端城那边也没消息传出来，估计就是她想多了。 那边洛小翡热情极了，过去挨个抱了一遍，都长高了不少，真好。 洛小翡抱完才轮到绿竹，绿竹细细看过每一个孩子的脸，确定她们没受伤，才放心下来。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同时松了口气，还好在路上一直涂药膏，不然伤没这么快好，娘肯定会心疼的。 洛小翡和绿竹，带着孩子们往家里走，沈家老祖宗则是直接乘马车回府了。 走了没几步，裴沐就落在了她面前，手里的圣旨很是显眼。制大 制枭 洛小翡别开了脸，华裳有话跟她说，很随意的，有时候甚至是张小纸条。 可圣旨啊……即便她不去细想，只要一合计刚才绿竹的话，她就猜到是什么了。 裴沐轻声说：“锦帝已经昭告天下，封洛暖为皇太女。” 喜欢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请大家收藏：()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一鸣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点击下载本站APP，书籍更多，更新更快，无毒无广告，所书籍终身免费畅读！ 第580章 为将者，国在盔甲不卸 洛小翡沉默了一会，把圣旨塞进了袖子里，“这事不知道吧还担心，知道了反而平静了。裴沐，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庸人自扰？” “呵呵，翡帝，您可不是庸人，您是莽人。”月光脱口而出，说完撒腿就跑。 洛小翡看着已经消失在她视线中的月光，“你说她是不是欠？” 田宝儿问道：“主子，咋办啊？啥时候走啊？我要不要去收拾行李？” 洛小翡见她眉眼带笑，“就那么高兴？” “哎呦，您当过皇帝，肯定没啥感觉。可我是小商户出身，如今成了皇太女的管事嬷嬷。啧啧，主子，您说我要不要去做几套新衣裳？”田宝儿的笑容都快溢出她那张脸了。 洛小翡不想搭理她了，主要是怕自家小暖也高兴，万一孩子要去，她不能拦着不是。 回到家的时候，洛暖的院子传来了读书声。 洛小翡站在门口，等到他们下课，才进了院子。 其他人纷纷唤了声师娘，然后齐齐退出了小院。他们也听说了小暖的事，知道师娘有话要跟小暖说。 冷岁暮把其他孩子都叫进了他的屋子。 “你们知道什么是皇太女吗？” “大哥，咱们也读过书的，您这话问的。”冷岁雪送他了个小白眼。 冷岁暮轻咳缓解尴尬，“你们怎么想的？” “想啥啊，好好练武呗，咱们忠心，别人比不了。”冷岁北很是淡定。 冷岁暮一怔，没啥想说的了，这一个个的都比他明白，他还嘱咐个啥劲。 倒是冷岁雨有个问题，“小暖让咱们叫她名字，这样亲近。可大哥嘱咐有外人在的时候要唤少主，那少主现在变成皇太女了，咱们是不是得叫殿下？” 冷岁暮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殿下太明显，看看再说，别人叫啥咱们叫啥，反正不能让小暖在外人面前掉面。” “嗯。”孩子们齐齐应声，然后散会各自回房换衣裳。 师娘说要有形式感，所以读书的时候穿的统一的书生装，完事就回屋换衣裳吃饭，睡过午觉，下午练武还得换衣裳。 洛暖拉着她娘进了屋，“娘，我听说我成皇太女了？” 洛小翡点头，有些意外，这孩子咋这么平静？ “您在不高兴吗？”洛暖又问道。 “没有，就是觉着太快了。本想等几年，等你自己决定走哪条路。” 洛暖笑了，站直了身子，“可我是您的女儿，这是我的责任啊。您总说咱们锦帝太累了，您总说你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太欺负华裳了……既然锦帝需要，即便是您的女儿也应该万死不辞。因为，她对您也是一样。” 洛小翡心疼，心疼自家娃懂事太早，如果不是她这个做娘的不懂事，也不会逼得孩子早早懂事。 “小暖，如果你成了皇太女，那整个朝堂都会盯着你，你会很累。你说的每一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变得格外重要。” “无妨。”洛暖是不在意的，“我听说洛琮舅舅因为炎凉两位哥哥，都跟别人打了好几架啊。我不过是挂个虚名，就能把注意力转到我身上，对我来说又没什么损失。也让朝堂上那些人闭嘴，省的他们烦华裳姑姑。” “你真是……果然收养的就是聪明啊，你这脑子可一点没随我。” 洛暖听娘这么一说，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会生气的。” 她眼睛瞄了瞄洛小翡的肚子。 洛小翡笑着说：“没事，他不敢记我的仇，你爹会揍他。” 洛暖听到这话更是心疼了，她的小脸贴在洛小翡的肚子上，“弟弟别生气啊，以后姐姐保护你。姐姐是皇太女，你知道皇太女是啥吗？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锦帝我最大。” “你最大？”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透着彻骨的寒。 洛暖瞅了自家爹一眼，然后……“阿嚏……” 洛小翡忙说：“你离远点，又冻着小暖了。” 这候 Rg 章汜。裴沐指着洛暖，手指颤抖着后退，这丫头这招真是屡试不爽。 洛暖靠在她娘身上，“爹，我是皇太女了，随时可能要被接回云端城，您就别跟我计较了。” “就是，你咋那么本事，欺负个孩子。”洛小翡听到洛暖的话，心疼的不行。 裴沐琢磨了一下，“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走吧。” 洛暖看着自家爹爹，一副她都明白的表情。爹可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过年之后弟弟就快出生了，爹想让她带着弟弟一块走。 洛小翡不干了，“凭啥过完年走啊？谁说小暖要走了？不就是为了让朝堂中人闭嘴吗？咱家小暖得留在我身边。” 裴沐自然不会跟洛小翡争辩啥。 也就洛小翡相信，华裳只是为了平衡朝中局势，所有人都知道，华裳已经下定了决心，储君寝宫都收拾好了，摆设都是按洛暖的喜好来的。 洛小翡觉着气氛不对，“华裳不会真的要带走小暖吧？” “小姐。”绿竹进了院子，“咱讲道理，如果小暖真的成了储君，那她是在安乐城合适，还是在云端城合适？” “在安乐城啊，真的见过百姓疾苦，才能做好储君。”洛小翡自然早就想好了说辞。 “可……小暖经历过的疾苦还少吗？她还需要再见识什么疾苦吗？”绿竹坐在洛小翡旁边。 洛小翡琢磨了一下，已经明白了，“华裳这是逼我一块回去！” “您早晚得回去，您离开之后，各国蠢蠢欲动。他们畏惧的是洛东，是你。华裳治国有方，可无法震慑诸国。这从头到尾都不是小暖的责任，而是你的责任。华裳给你一年时间，让你安心养胎，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绿竹一口气说完了，她不是替华裳说话，而是各地战报都会传到洛东那，洛东会直接转给她看。 当权者多数都有野心，想要四海臣服，想要扩大疆土。 为将者，只要国在一日，便一日不能卸下心中的那副盔甲！ 洛小翡苦着脸，“行吧，等我生完娃过完年就带小暖回去。”她看向洛暖，“辛苦你了。” 洛暖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辛苦一些就能多替娘亲和华裳姑姑分担一些，洛暖觉得值得。” 洛小翡心疼地看着她，“去睡午觉吧。”这孩子太天真了，她不知道她回到云端城将面临的是什么。 别的就不用说了，在裴家，没人会拘着洛暖，她更喜欢练武，就让她大多时间都用来习武。 读书也是为了认字，没逼着她练出一手好字。 洛暖跟她一样，一拿笔就烦躁。 等回了云端城，不出意外，洛暖会拜太傅为师，帝师之名已经完全被太傅垄断了。 太傅因为她的字一直遗憾不已，估计会从洛暖这边找补。 制大 制枭。她可怜的女儿啊……不是她这个娘不救她，她拦了，没拦住啊。 洛小翡成功说服了自己，心无挂碍地离开了洛暖的小院。 她回房之后吃饭然后倒头就睡。 喜欢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请大家收藏：()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一鸣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点击下载本站APP，书籍更多，更新更快，无毒无广告，所书籍终身免费畅读！ 第581章 大结局 时间过得飞快…… 除夕当夜，安子霆也回来了，而洛允早早就回来了，还去云端城带上了洛玄和洛璃。 安乐城这一年的新年比以往还要热闹。 沈家老太太大手一挥，整批的烟火从沿海运过来。 烟火每天放半个时辰，直到正月十五…… 洛小翡他们这群人忙得够呛，到处扑火，可看到那漫天绽放的烟火，这心情确实不错。这候 章汜 一年后。 洛小翡一家三口回了云端城。 圣旨也在洛小翡回朝当天到了将军府。 锦帝有旨，封洛小翡为翡王。 洛小翡一家进宫谢恩。 裴寂被洛暖背着，睡得呼呼的。 华裳走到洛暖旁边，先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把裴寂抱在了怀里。 裴寂睁开了眼，笑眯眯地说：“美人。” 华裳看着这张跟裴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想起洛小翡生产之后，锦阁传来的消息。 据说洛小翡根本没费什么力气，裴寂就自己爬出来了。洛小翡看到裴寂的模样，放心地睡着了，睡醒之后也没说抱孩子，而是大吃了一顿。 华裳看向洛小翡，轻声说：“我还是喜欢叫你小翡。” “我还是喜欢叫你华裳。” 华裳问：“你愿意留在云端城吗？” 洛小翡轻叹，“愿意。” 她面上带笑。 很久很久之前，华裳说，我只愿做你的天相。 而此刻的洛小翡想说，我也只愿做你的将星，替你守护翡国边疆。 洛小翡回朝之后，洛东立马启程去了北海，在云端城待了快两年，这身子骨都要生锈了。 同一年，安宁娶了凤倾尘，也是这一年，乔似锦在边境横扫了云氏乱党集结的三万大军。 二十年后。 锦帝退位，储君洛暖继位。 江湖中多了个门派，名为天相，掌门是位貌美的妇人。 翡国偶有战乱，但有那位翡王在，边境无忧。 这一日，洛小翡感叹道：“真是羡慕，我也想入天相派。” 裴沐说：“我这就进宫，咱们辞官归隐。” “可以吗？”洛小翡问道。 “自然。洛琮他们都长大了，如今都能独当一面。绿竹的五个孩子，也是小暖的左膀右臂。” 洛小翡笑着，还是如年少时那般无邪，“那你快去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咱们找华裳去。” 裴沐进宫之后，寻到了洛暖，洛暖人称暖帝，咱们暖帝总是笑眯眯的。 冷岁暮站在洛暖身边，看到师父，立马见礼，“拜见师父。” “嗯。”如今冷岁暮已经是禁卫军统领，而另外六个只有岁凉和岁雾留在了宫里，其他人则是去了边境。 洛暖看向自家爹爹，挥了挥手，冷岁暮退了出去。 裴沐上前，“陛下，臣请旨归隐。” “好。”洛暖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她很清楚，爹娘想要过怎样的生活，他们是被她牵绊住了脚步。如今爹开口，是因为，她让他们放心。 “爹，要经常写信回来。” “小暖，你做很好，我和你娘很骄傲。” 裴沐说完便双手在身前交叠，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洛暖坐在龙椅上，看着空空荡荡地宫殿……时间过得可真快，像是做了场梦，天大的美梦，有爹有娘，还有个弟弟，真好。 翌日。 裴沐和洛小翡离开了云端城，裴寂在云都府中，暗暗磨牙。 爹娘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亲生的？ 洛小翡夫妻二人在云端城外，回头看了一眼。 洛小翡总觉得忘了点啥，可又实在想不起来。 翡王归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诸国蠢蠢欲动，迷雾国率先发难。 而……迷雾皇帝以为的英雄迟暮并未出现，那对夫妻，容颜未老。 洛小翡站在城墙之上，长枪用力一杵，“本姑娘的长枪还未生锈！” 一旁的绿竹提醒道：“小姐，城墙裂开了……” 此战迷雾国惨败，此后一百年未敢再犯。 五十年后，洛小翡长眠于安乐城，三日后，裴沐随她而去。 洛小翡飘在云朵之上，有人来接她，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主子和小魃……制大 制枭 喜欢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请大家收藏：()国舅的悍妻她紫气东来一鸣文学更新速度最快。 点击下载本站APP，书籍更多，更新更快，无毒无广告，所书籍终身免费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