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爷家的小祖宗又逃了》 第1章 就是为它来的 裴羽在参差不齐且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梦里自己还是那副鬼样子，披头散发，赤着脚在黝黑湿冷又深不见底的长廊里跑着。 是逃命还是每日的惯有戏码，她自己也辨不清了。 她抽了抽鼻子，觉得干得很，室内的空调开得闷热，这会儿刚缓过神来头疼得紧。 裴羽揉了揉太阳穴才回忆起自己竟在拍卖会一上来就睡得肆无忌惮，所幸睡姿良好，一没打呼，二没磨牙，三没流口水。 这几年要么彻夜失眠，要么噩梦不断，裴羽习惯了，好在自己没有睡着了乱说话的习惯。 身侧的尹笑见裴羽有些呆衬，摇了摇头，打趣着揶揄，“羽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睡得及时，醒得也挺准时，再三个品就到今天的重头戏了。” 尹笑指了指台上刚搬上来的新品，无奈得叹了口气，别的客人都为着台上的宝贝拼得你死我活，哪有裴羽这样还能半路睡着的。 裴羽点了点头，依旧显得有些困倦，她对台上台下热火朝天的喊价敲锤提不起兴趣，白皙的小脸上挂着几丝淡漠，嗯了一声算作回应，漫不经心得继续翻看之前手中阅了几页的书。 尹笑见她懒得开口，也就作罢，她和裴羽打小认识，虽不在一起上学，可小的时候闲暇时间都泡在一起。 裴羽就是这么个性子，对外冷漠疏离，闲事莫理，一副没心肺的模样，可却是实打实的豆腐嘴刀子心，一颗八面玲珑心总也让人猜不透，有时候天马行空到你会觉得她就是个异类。 小的时候裴羽开朗伶俐，总能和各色世家小姐少爷打成一片，逮着一点商机还能小赚一笔。 也能和几个看似流里流气的小痞子称兄道弟，逞逞江湖豪气，小痞子们还对她死心塌地。 近几年回国后，虽然性子冷了不少，却能打鸡血似的几天几夜不睡为的就是去赫尔辛基看一个不知名作家突发奇想开的油画展。 也能将步步为营才拍得来的陆子冈玉牌转手就送给旁人。 尹笑望着睡意惺忪的裴羽，笑得温暖，也许就是这么个性子再配上一张巧夺天工的盛世美颜，就似蜜糖味儿的毒，哪怕致命也招人跃跃欲试，忍不住接近。 裴羽美得极具侵略，杏眸微微上扬，透着英气妩媚，又白得如碧玉盘通透澄澈，冷漠疏离的小模样别提多欲，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打从她进门落座，源源不断的搭讪，心怀不轨的目光和小声的嘀咕就没断过。 可裴羽呢，就这副欠扁的模样，不给任何人面子，连个好脸色都没给，惹得几家小姐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得憋着不好发作。 两件藏品后，一面西汉双栾镜将场内焦灼的竞价气氛稍稍平息了几分。 众人都不感兴趣，交头接耳打发时间。 裴羽却坐直了身子锁着眉，紧紧盯着那面古镜，认认真真端详着，她和尹笑的座位在第一排，绝佳的视角甚至可以看到古镜斑驳的镜脚纹理。 拍卖师简单的介绍后，竞价开始。 古镜虽然引得场内有些议论，举牌的客人却一个都没有，这一场懂行的并不多，况且这镜子虽美，要价却高，和那些个花瓶玉器相比，实在算不上亮眼，是赚是亏，实在难预估。 裴羽打了个哈欠，举了牌，倒是引得拍卖师一慌，稍一调整神色后紧张得开口，“恭......恭喜12号客人拍得西汉双栾镜。” 尹笑有些摸不着头脑，来回翻着拍品目录，不可置信得望着裴羽，“祖宗，我以为你看中的是后面那个象鼻足炉，你不是为它来的？” 裴羽勾了勾唇，撑着头答着，“我什么时候时候说感兴趣的是象鼻足炉了，来这就是为的双栾镜。” “这双栾镜有什么稀奇？去年都拍出好几块，你看，今天都没人要。”尹笑环顾四周，众人都向她们时不时得投来匪夷所思的打量，她心里一阵打鼓，不知道裴羽又抽的什么疯，竟然去拍一块无人问津的破镜子。 裴羽倒是不紧不慢，目的达到了，大喇喇得继续合眼小憩，“双栾镜是不稀奇，不过这面镜子的纹理绘的是昆仑奴驯狮。一般铜镜多以龙纹做主，或是谷穗纹，乳钉纹，博局纹，这面却不同，极具西域特色，版模巧夺天工，绝对是上上品。” 尹笑张了张嘴，讶异了半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果然是你有眼光，可是......” “你想问这么值钱为什么摆在最不起眼的次序？”裴羽睁开了眼，琥珀般透亮的眸子扫了过来，尹笑被激得一凌，这丫头真是会读心，忙不迭点头。 “嘉世就是想让它流拍。”裴羽冷笑了声。 “你的意思是，嘉世故意的，可是流拍对他们毫无利润。”尹笑端着一脸严肃，说完却也嗅到了几丝阴谋的味道。 裴羽点了点头，嘴角衔着半丝促狭的浅笑，“因为有人看中了，又不方便明着抢下来，所以我才来帮这个忙。” 尹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问出口，背后一定是得罪不起的人，苦笑着打趣，“原来如此，可是你坏了人家的买卖，就不怕被人宰了，哦也对，有季白尘在，你捅破了天，都有他撑着。” 听到季白尘三个字，裴羽挑了挑眉梢，神色微凉。 尹笑读懂了她的不悦，不再开口，她和裴羽十岁认识以来，也就提到季白尘的时候，裴羽的面色会瞬间变冷。 尹家和裴家从祖父辈就是世交，尹家经商，裴家从政，过得却都是简单朴实的小日子，从没有富二代官二代的半点架子。 直到十四岁裴家出事，裴父入狱，裴家历经了天翻地覆的浩劫，现在就剩下了裴羽一个。 裴父出事前任晏市新区的副区长，主导新区建设规划，本就是高级工程师出生的他对所有大小新区建设项目都是信手拈来，在晏市颇有雅名。 可就是那一年冬，尹笑记得那一年的雪下得尤其大，晏市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不仅覆盖了天地，浩浩汤汤得竟像倒灌的雪湖，一夜后，压垮了几处路段的电线杆。 伴随着救援报道之后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裴父被双规带走的消息。 那时十四岁的尹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第二天雪小了些，她裹得严严实实来到裴家，入眼的只有被翻得肆意凌乱的屋子，和人去楼空后灌满风雪的冷寂。 裴羽自那天后就失踪了，再见到她，便是六年后。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等她再出现，就像个没事人一般生活着，好像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尹笑不敢问，她甚至有过一个胆大的念头，或许裴羽被人救了，或许她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裴羽无疑是件好事。 虽然她们几乎每周都约着喝酒玩乐，但尹笑总觉得裴羽就像要展开一双黑色翅膀的撒旦，随时都在准备着某一个时刻酣畅淋漓的反扑，可形单影只的她又有什么机会呢？ 尹笑想不通，也不敢深想。 直到两年前看到停在裴羽家楼下的帕加尼风神里走出的男子，季白尘。 只要在华国，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若属性是女生，没有人不为这个名字癫狂。 晏城季家的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现任季氏集团的总裁。 但是个人都知道，在马路上能撞见季白尘的概率应该和中彩票的概率比肩。 可就是这么个神坛上的男子，某天就这么明晃晃得出现在裴羽家中，毫无预兆却轻车驾熟。 尹笑的脑子里充斥着两年前看到季白尘小心脏咚咚的跳了两声几乎震破自己耳膜的画面感，全然没有意识到拍卖会已经结束。 裴家没出事前她就听到过无数季白尘的优良事迹，而这其中大多和裴羽有关，传言被奉在神坛上的季白尘虽然秉持着儒雅温和，但几乎对所有扑上去的妹子一概予以拒之于千里之外的传统。 虽然裴羽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过季白尘，但是那些世家小姐们哪肯放过一点嚼舌根的机会。 裴羽逃到哪里，季白尘就追到哪里的流言早就漫大街了。 尹笑原觉得不错，她家羽羽是古灵精怪了点，终于出现个能制得住她的，那些日子尹笑没少见裴羽唉声叹气，咬牙切齿。 只可惜，还没等到剧情升级，裴家就出了事。 再次见到两人同框，尹笑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总觉着一切都变了。 等尹笑回神，裴羽已经在前头签了支票，手中握的还是专属季白尘定制的钢笔。 拍卖师陪着笑，却挡不住一头的虚汗，这栾镜可是早就被内定下的，为了符合法规特地放在最不起眼的顺序，结果今天却出了岔子，愣是被不知道冒出来的小丫头劫了去，真不知道怎么交差。 拍卖师虽然不知道裴羽是谁，但看着架势，又这么老神在在，估摸着是后头有人，只能恭恭敬敬得伺候在一旁看着裴羽洋洋洒洒地签下大名。 完成了交接手续，安排了送货上门的时间，裴羽朝尹笑努了努嘴，两人走出了嘉世拍卖行。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尖利的女声喊住。 第2章 季总的名号好用且顺手 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道尖利的女声喊住，“喂，前面的，给我站住。” 尹笑疑惑得回头，这条走廊现在就她和裴羽两人，喊的估计就是她们。 她暗觉得不妙，跟着裴羽小祖宗，准没好事，这不就来了。 裴羽烟瘾来了，压根没顾得上是谁喊她，这会儿哪怕天王老子都挡不住她要抽上一口的冲动，依旧迈着步子准备往门外走。 后头的女子见裴羽丝毫不给面子，来了气，“给我把她们拦下来！”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几个黑衣大汉将裴羽和尹笑团团围住。 尹笑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眉眼生冷，待女子走近，才看出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新晋小花钱诗芸。 不知哪里的流言，一下子传得沸沸扬扬，据说钱诗芸最近傍上了季白尘，季白尘对她宠得很，又是珠宝，又是名包得养着。 只不过，季白尘的身份摆在那里，始终没什么实证。 可钱诗芸倒是一下子把自己捧上了天，就跟自己已经稳坐季家准儿媳的姿态一般不可一世。 钱诗芸踩着细高跟，一席红色高定修身礼服，论容貌，她也算得上新晋小花里数一数二的美，她想买什么，季白尘都由着她。 走到哪儿她都是焦点，却没想到今天被裴羽抢了风头，整个场子里的男人都只看得到裴羽。 这丫头到底是谁啊，准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要么就是个暴发户，得了点便宜就横了起来，凭什么和她抢风头。 “原来是尹小姐，幸会了。”钱诗芸瞟了眼尹笑，算给了她面子，尹家她得罪不起。 尹笑自然知道钱诗芸打得什么主意，冷哼了声，“钱小姐什么意思。” 钱诗芸不敢把火撒在尹笑身上，笑了笑，“抱歉，打扰了尹小姐，只是不知道尹小姐身边这位是哪家小姐，听说拿下了双栾镜，不巧我也看上了，能不能商量下让给我。” 裴羽回身，扫了眼钱诗芸，满脸不屑，季白尘挑女人的标准真是统一，胸大无脑，傻的可以。 她没耐心和这种傻子耗，不客气得吐出两个字，“不让。” “你.....你是哪家没长眼的丫头，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东西，能把东西让给我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么.......”钱诗芸本就看不惯裴羽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她刚稍稍打听了一番，在场的豪门富商没人认识她。 约摸就是个小门户的，或者说不好就是哪家包养的，仗着有点姿色就无法无天了，今天就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几个黑衣大汉步步紧逼，等待着钱诗芸的命令。 裴羽不想再浪费时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薄荷爆珠叼在嘴里，顺便指了指走廊的监控，“大姐，这么抢东西犯法。” 钱诗芸刚才气得上了头，没来得及留意，只觉得客人都散尽了，被裴羽一提醒才望了眼摄像头，知道自己吃力不讨好，但听到“大姐”两个人，火不打一处来，“呵，你个死丫头以为监控能吓唬我，就算今天我派人对你动了手，只要我家白尘开口，什么事摆不平。不就是个出来卖的么，今天就给你点教训让你好好学学做人。” 裴羽听到“我家白尘”四个字没忍住得笑出了声，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自信。 “你笑什么！”钱诗芸见裴羽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笑得放肆，更加怒火中烧，冲口而出想都没想，“给我教训下这个丫头。” 黑衣保镖们顿时要出手。 “钱小姐，你当我尹笑是不存在么。”尹笑拦在裴羽面前，区区一个钱诗芸，也敢这么嚣张，当她是死人么。 黑衣人闻言，不敢冒进，尹家，他们得罪不起。 钱诗芸愣了神，没料到尹笑这么维护这个丫头，传闻尹笑并不和各大家族来往，平时深居简出，没听说过有什么密切来往的好友。 这次拍卖会出现，她也以为尹笑只是因为座位被安排在一起才和这丫头聊上几句。 “尹小姐，为着这么个小丫头，没必要伤了和气，我可还是尹氏琉璃的代言人呢。”钱诗芸抱着手挑衅。 尹笑没想到这个钱诗芸这么难缠，硬是揪着不放，她是不管什么代言不代言，只是钱诗芸抬出了季白尘，尹笑说不准该怎么摆脱免得日后给裴羽找麻烦，犹豫着没有开口。 裴羽见躲不掉，索性也就不再憋着，可惜了，自找的，她本来也懒得掺和季白尘的后宫，不过这么蠢的女人，也算是替他消灾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签字的钢笔，举在手中，冲钱诗芸扬了扬眉。 钱诗芸原本笑得张扬的脸色在见到钢笔的瞬间变得煞白，纵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认得出，那是专属季白尘的钢笔。 除了季白尘，谁还能把市中心一套别墅价值的笔握在手里。 她的大脑瞬间被碾得分崩离析，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能拿得出季白尘的笔。 不过眼下问题没这么简单，先不论这丫头身份，最让她惊恐的是，于季白尘而言，自己压根什么都算不上。 季白尘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连靠近他身侧都不行。 更别说只为他定制的钢笔，从来都是只供着他一人。 钱诗芸咬着唇瓣，不敢再乱吠。 裴羽达到了恐吓的目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想必钱诗芸已经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 还别说，季白尘这三个字还是好用，不用说出口，拿出一支笔都够吓人的。 黑衣人见钱诗芸惊慌失措的神情，都退在一边，不敢再为难裴羽和尹笑。 裴羽挽起尹笑离开。 钱诗芸望着裴羽的背影，不住地打着冷战，明明走廊内暖气很足，可她却被刚才的一幕浇得透心凉。 她没资格去深思那个丫头到底是谁，内心的恐惧袭来，只能腿一软瘫在地上。 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自己所依仗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 入了冬，外头实在冻人，裴羽缩着手懒得捏碎爆珠，就这么把烟点着。 尹笑习以为常，能让这位祖宗忍着烟瘾几个小时的，也就只有拍卖会了，刚才的一幕还在眼前，只不过尹笑深知裴羽的性子，和季白尘相关的人，祖宗有自己解决的套路，还用不上她发力。 裴羽抽烟的动作很是销魂，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将烟挪进嘴里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得仰着头，烟尾没入口中与唇齿交缠，看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她时不时得抚弄着垂在耳畔的长发，若是一般女孩这么做，尹笑多半会在心里嘀咕一句，就不怕烧着头发，可这人是裴羽，雪肌红唇，清冷矜贵，举手投足都是风情，那微微上挑的杏眸冷得足以之人于千里之外。 尹笑在一旁无聊，刷着手机等自家司机，迟疑了半刻还是开了口，“羽羽......” “嗯？”裴羽满足得吐着烟圈。 “你就这么轻易得放过你家季总又一个绯闻对象？。” 尹笑下意识得用了“又”，毕竟对季白尘而言，绯闻满天飞几乎就是家常便饭，但是无论是狡猾的媒体还是热情的吃瓜群众，只能捕风捉影得嗅到几丝暧昧的气息，随之而来的就是寡淡无味的自我猜测和怀疑。 季白尘的绯闻，永远只能是绯闻，压根落不到实处，但又总舍得露出些小的花边让大家寻觅。 “嗯，差不多让她知道利害关系就行。”裴羽丝毫不在乎，她心里盘算着旁的事，对于季白尘那些能绕地球一周的绯闻根本不感兴趣。 这不是裴羽第一次抬出季白尘，不过她只是觉得这么处理最简单，瞬间完爆，轻松击退，也没暴露她什么。 她打赌那些女人看到季白尘的东西大气都不敢出，更加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尹笑却不这么认为，虽然裴羽嘴里从不挂着这个名字，但尹笑打心眼里觉得裴羽才是那个所有人都挖不出的风暴中心。 尹笑是不知道晏城季家唯一的继承人会不会真的有动心这一说，但是季白尘几乎再忙都会抽时间来看裴羽，又加上年少时候那些牵扯，总和别人不同。 裴羽好古玩收藏，看得上眼的都是大价钱的宝贝，季白尘从来都是大手一挥任她挥霍。 在尹笑眼里，这可能已经是爱了，起码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和谐到让人羡慕嫉妒恨。 她也想象不到还能有谁衬得起季白尘的这张人神共愤的逆天美颜。 手机的振动声打破了尹笑的思绪。 看到来电的裴羽皱着眉，不那么愉悦，站在风口让她本就发胀的脑袋更加酸痛，可远不及来电的人来的让她头疼。 她划开手机，换右手夹烟，身为左撇子，换到右手实在让她不爽。 “买了，喜欢么？”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清冷淡漠，没有一丝温度。 裴羽翻了个白眼，习惯了也就罢了，“还行。” “后天过来。” “嗯。” 挂了电话，裴羽马上把烟换到左手，享受着最后几口的畅快，冷风里燃得更快，但她就好这一口。 “季总？”尹笑试探着。 裴羽点了点头。 “难不成这么快季总就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了？” 裴羽冷笑了声，勉强算回应，哪里有他季白尘不知道的事，只不过她和季白尘的纠葛，并不想扯尹笑进来。 她裴羽有几张面孔，季白尘永远只会多一张，不管人前人后，孰高孰低，须臾之间就能定胜负。 尹笑的司机来了，招呼着裴羽，“羽羽，一起走吧，吃饭去？” “不了，一会儿有约。”裴羽掐了烟。 “好，那我走了，改天陪我去新开的火锅店试试味道。”尹笑朝她挥了挥手上了车。 裴羽应了后，目送尹笑离开，刚想抬腿，手机又震了起来。 她看着来电的号码，接了起来，衔着几丝慵懒轻蔑，“怎么？” “我向来喜欢买定离手，放任自流，这些年能时常看到季白尘对你一掷千金的戏码确实证明了你的实力，不过裴羽，别试着激怒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季白尘如果还是没事，那么.....会出事的是谁，我就不能保证了。” 那头阴暗低哑的声音戛然而止，传出来的只有嘟嘟声。 裴羽暗自觉得好笑，看样子有些人是坐不住了，季白尘喜欢徐徐屠之，可那一位怎么就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真不知道这些年季白尘为什么留着他。 大约是，本是同根生，相煎更加急。 只是季白尘喜欢慢慢放血。 第3章 弱肉强食的世界 裴羽下午确实有约，每个月的今天都是去看裴司贤的日子，她的父亲。 晏城监狱偏远荒僻，两个小时大巴的车程后，裴羽出了车站，扬手招了辆黑车，报上地址后上了车，顺便把车牌发给季白尘，她看了眼时间，索性还没过探视的时间段。 黑车司机是个年轻小伙，难得接到这么年轻时髦的女孩，远看着就觉着赏心悦目，待裴羽上车后，更是偷偷得从后视镜偷瞄着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平日里哪儿看得着，今天真是烧高香了。 小伙忍了半晌，实在按奈不住还是忍不住开口闲扯，“美女，是去探视的么？” 裴羽拧了拧眉，抬眸微眯着眼，看着不悦，小伙轻咳了声住了嘴，真是个傻问题，去监狱不是探视难不成是旅游么，恨自己嘴笨，叹了口气不再找话题。 跳下车，裴羽快步奔到窗口，里头的几个女民警打着哈欠聊着天，见有人过来，头也不抬，冷冷道，“身份证。” 裴羽递上身份证，女警录入电脑核对后放她进去。 接下来等待她的就是一道道的安检。 裴羽把给裴司贤的血压药写上名字，放在安检室窗口的小箩筐里，一向如此。 随后就进了里头大厅坐等。 这两年监狱的条件稍微好了些，也置了电子屏幕，方便探视的家属们知道一会儿在几号窗口会见。 电子屏幕的左侧贴着监狱里一周的餐食，清汤寡水，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稍微见点油水。 监狱偏僻路远，家属一般都会在上午一早来探视，所以早上的大厅十分拥挤，下午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 现下入了冬，天黑的早，这个点就只有裴羽一个人。 她抱着手，望着窗外厚厚的混凝土高墙发呆，高墙上围着一圈圈的高压电网，将里外两个世界分隔得分外残酷。 这个点一般裴司贤都在监狱里的农场劳作，他们的生物钟被强制调整到了早上六点起床干活，一直到晚上熄灯，日复一日，死气沉沉。 电子屏幕闪了闪，蹦出了裴司贤的名字，裴羽随即上了二楼。 隔着一道道厚重的玻璃，她先坐了下来，几分钟后，狱警带着裴司贤过来。 经过一个酷暑的暴晒，裴司贤黑了很多，虽不再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又加上穿着那身不太合身的深蓝色狱服，可依稀还是称得上相貌堂堂，裴羽的眼睛和他十分相像，父女俩都是那种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勾人的典范。 裴羽聚了聚神，在没有拿起电话前将裴司贤上上下下得仔细端详了个遍，她知道裴司贤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至于里面的情况全靠她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 裴羽知道，那扇铁门后的世界，是地狱，常人难以想象。 他们这些经济犯被迫和杀人如麻的变态们关在一起。 想到这里，裴羽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但仅仅只是短短的几秒后，她拿起电话，换上了一脸的乖巧，“爸爸。” 裴司贤听到女儿的声音，总是会红了眼眶，可又不想显得太矫情，咳嗽了几声，“羽羽，爸爸没事，你最近还好么，你经营的收藏品公司怎么样？” “很好，天冷了，枫丹白露的倒是出去了几幅画，你懂的，有钱人的口味一向很刁钻。”裴羽轻松得和裴司贤说了些最近颇有成就的销量。 裴司贤从她故作淡淡的神色里依旧敏锐得嗅到了隐忍，他不想说破，却又担忧，“羽羽，爸爸已经在这里五年了，早就习惯了，不过就是再来个五年，你......你不用为爸爸留在这里，很多事......已经尘埃落定了，你改变不了，更不要去执着。” 裴羽笑了笑，“爸，在这里，还是在乌特勒支，他们一样不会放过我们，可见逃避不仅可耻还无用。” 裴司贤闻言，叹了口气，捏着鼻梁，望着隔着玻璃的裴羽心里只有愧疚，他真的悔，若是当时被逼供被折磨的时候求饶服软，认了罪，羽羽就不用吃这么多年的苦。 可恨他当时还年轻，禁不起挑衅，又是被冤枉，还总奢望着天道酬情，上了法庭会有机会给他申辩。 谁曾想，上了法庭，一切就已经被板上钉钉，他不过就是鱼肉，任人宰割。 他二十几年风风雨雨，兢兢业业，只需要半小时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身败名裂，还连累了整个裴家。 裴羽试着转移话题，聊了些最近的八卦新闻，余光却瞥见裴司贤握着电话裸露出手臂上的道道新伤，心里一阵阵得疼。 这就是他父亲，当年被关了七天七夜，严刑逼供，愣是摧毁不了他。 但也就是因为他有才，他独树一帜，吃得起苦，才会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只是个有才的工程师，和官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比起来，他实在稚嫩。 换句话说，牺牲他一个，造福千万家的事，所有人都乐意来插一脚。 探视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过了时间，电话就会自动失效，裴羽只能看到裴司贤开合着的干涩唇瓣。 她伸出手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裴司贤也将手掌放在这个位置，这是他们每次离别前的小仪式。 隔着数层的玻璃，钻心的冷意从指间慢慢覆上整个手掌，总是能提醒裴羽保持清醒。 出了监狱，她坐在平时家属们排队等待核验身份的小凉亭抽出一支烟，天刚擦黑，这一片荒郊野外的冷风肆虐，裴羽只穿着薄薄的宽领毛衣。 风顺着宽领倒灌了进来，将本就宽松的毛衣撑得鼓鼓的。 裴羽点了几次烟都失败了，风太大，只能夹在指间，暂时作罢。 当务之急先划开手机，顺着通讯录寻到了某个号码，呼了过去。 随即风中就只有她清甜软糯的声音，“刘叔叔，饭点时间打扰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主要是下午店里刚进了西汉双栾镜，罕见的昆仑奴驯狮版模，一下午我这电话都被打爆了，可想着您是最喜欢的，所以就给您留了下来，改天让人给您送来。” 她的音色一改往常的散漫，透着少女的灵秀端庄，面上却冷冽得比这夜里的寒风都要让人望而生畏。 那头的男人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太好了太好了，羽羽，还是你有办法，这栾镜我可是想了好久了，可这价格嘛......你也知道你刘叔叔一向谨慎的，哦对了今天去看你爸爸了么，他还好么？” 裴羽见上钩，倒也不急着吐露，“爸爸......还行，还行，谢谢您。” “怎么了，你和叔叔说，叔叔一定帮忙，毕竟也是老朋友了。”男人听她语气带着哭腔，读出了暗示，也嗅到了商机。 “还不是里边的等级森严，爸爸总会受些欺负，我理解的，不好破坏规矩。”裴羽不紧不慢得接上。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羽羽，你别着急，叔叔帮你打电话过去，晏城监狱的老沈我熟悉，上次就跟他说了帮忙照顾着，这孙子居然食言，看我不说他。”男人语气急促。 “谢谢叔叔。” “不过，”男人停顿了几秒，“羽羽，规矩你懂的，沈叔叔也喜欢个老旧的物件，你准备几样，叔叔我也好开口。” “叔叔我懂的，我会安排好。” 裴羽挂了电话，在心里无声得骂了一轮问候祖宗的气话，那些老东西，狡猾得很。 高墙里边的世界，一事一价，没的商量，小事小手笔，大事大价钱。 就好像刚才电话里的刘泽，作为联系人，他更要分上一杯羹。 知道刘泽向来喜欢收藏的品类特别，眼光又毒，所以她猜到内定这栾镜的一定是刘泽，只不过刘泽这只老狐狸，摆明了就是不想自己出钱，明里暗里得暗示了她好几次，等着她抢下来孝敬自己。 这些年裴羽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多骂上几句出出气，说完也就好了，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抱怨和眼泪一文不值，还不如多花时间去赚钱消灾。 第4章 过去的某某 这些年裴羽都是这么过来的，最多骂上几句出出气，说完也就好了，这弱肉强食的世界，抱怨和眼泪一文不值，还不如多花时间赚钱消灾。 话虽如此，裴司贤手腕上的伤痕还是在她脑海中翻来覆去得若隐若现，她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连季白尘的车停在她身边都没意识到。 季白尘换了纯电动的Tycan，来的无声无息，黑色的流线车身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坐在车里，推了推眼镜，斯文儒雅的脸映在后座的玻璃上，路灯正好打在这个角度，衬出了他柔和流畅的下颌线。 他摘下眼镜，示意裴羽上车，挺直而又丝毫不锋利的鼻子曝露无疑。 戴着眼镜的时候，恰好能掩了几丝锋芒，摘下后那流畅又颇有起伏的鼻梁就开始喧宾夺主得丰满了整张脸，配上一双标准的桃花眼，没有人能躲得过属于他的气场。 裴羽被突然出现的人脸吓了一跳，还以为闹鬼了，说好的后天，一转眼就出现在荒郊野外。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心里嘀咕着，这就是季白尘，没有一句实话，你也摸不透他到底是在试探还是查岗。 车里虽开着暖气，却比外面的温度高不了几度，起码是和季白尘待在一起的时间都让她觉得零下一百度。 季白尘隽细的指腹触着冰凉的文件，一点也没要搭理她的意思。 索性裴羽也懒得开口，就这么靠着抱枕，沉沉得睡了过去。 感受到女孩均匀的呼吸，季白尘才将目光挪到了裴羽的身上，眼里隐匿着柔情，她宽大的衣领滑到了右肩，露出白皙的肩头和性感的锁骨。 这丫头从来都不懂照顾自己，还总是像个炸毛的刺猬，特别是对着自己的时候。 今天能这么安安稳稳得睡着，显然是真的累坏了。 季白尘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到既定时间，他宁愿让裴羽怀揣着同等的厌弃对着自己，只要裴羽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就好。 就像裴羽形容的，季白尘喜欢徐徐屠之，他要在潜移默化之际让裴羽逃无可逃，可这位小祖宗就是那么难以掌控，她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也擅长逃走。 他伸手轻轻得抚了抚裴羽散乱在耳畔的发，默默得在心底和她对话，羽羽，你受苦了，可是还不到时候...... 裴羽并没有睡得很熟，她一向睡眠很浅，哪怕是的一点小响动都能让她惊醒后一夜不再入睡。 她对季白尘身上特有的淡香分外敏感，季白尘并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却常年到头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到底是哪种花草植物她分不清，总之还挺好闻，但此刻她可以很清晰得感觉到季白尘的手在她耳畔的摩挲，那股冷香就更加贴近。 她做了点心理建设不让自己因为厌恶而躲开，得出的结论是继续装睡，脑海中浮现得却是四年前在乌特勒支被一伙醉酒的壮汉差点打死时季白尘从天而降的画面。 那一刻的他，和现在身旁正在翻着文件淡然的他没什么区别，只是开枪的时候眼神恐怖至极，完全不是对外那副斯文好好先生模样。 裴羽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季白尘，那时季白尘十六岁，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微妙转变，从皮相到骨髓都充斥着让人不可抗拒的荷尔蒙。 圈子里的女孩成日的话题就是围绕着他：季白尘的篮球队夺冠，季白尘拿了全国最佳辩手，游泳比赛，科技发明.......各种高中时期属于女孩心目中男神应该有的样子，他都具备。 无论是如切如磋翩翩君子的姿态，还是那副上好的皮囊，都能引发无限遐想。 但裴羽却恰好不在痴迷季白尘的队列，她承认季白尘这张脸足够迷人，可在她眼里就像男版芭比，充其量就是好看优秀，没有灵魂，要么就是季白尘把灵魂卖给了撒旦，能伪装得这么完美无缺。 总之，她觉得季白尘远远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包装精良，他一定有阴暗面。 事实证明，就好像自她回国后对着自己的样子，跟魔鬼没有两样，没情绪没脾气的模样，永远探不到他的心思。 裴羽承认，季白尘在所有方面都优秀到让人窒息，无论是他的外貌气度，他的能力，他掌控的季家，亦或是对待敌人，他总能先人一步做好周密的部署。 可依旧，等他们的合作计划落幕，她还是想离季白尘远远的。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季白尘就是麻烦的始祖。 “老张，先不回家，去方馆。” 裴羽思绪还在乱飞，就听到季白尘吩咐司机去他们常去的餐厅，心里咯噔一下，她就知道装睡瞒不过，索性睁开眼，不巧得正好对上季白尘深不见底的褐色瞳仁。 这男人的眼睛有毒，如果你的心里有秘密，别和他对视，他扫一遍，透过镜片他都能把你瞧得透心凉。 裴羽没有和他报备自己早上在拍卖会换了拍品，她抢下了双栾镜换下了象鼻足炉，不过她自认为季白尘哪怕知道也会保持看破不说破。 季白尘从裴羽的眸子里抓不到慌张和心虚，因为她掩藏得很好，这不是她第一次背着自己偷偷盘算。 但他不在意，也知道她的目的，他惯着她，却不透出半分。 暂且让她觉得自己盘算的一切都筹谋得当。 幽暗寂静的车内，他偏过头轻轻得笑了。 他爱看裴羽小心翼翼得掩饰着心虚的样子，努力装强，又不想被人发现和她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白尘注意到裴羽也恰好是在她十二岁的时候，青春期的女孩子们已经开始知道要打扮自己，也渐渐得对男孩有了好奇和幻想。 每一次篮球赛，圈子里玩得好的官二代富二代女孩们都会成群结队抢下第一排，同时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非常致命的是，那些女孩除了打扮得金光闪闪以外，对篮球一无所知。 所以几乎所有的女孩都喜欢巴结裴羽，因为她号称“万能追男宝典”，拥有完善的各种运动知识储备的同时还很慷慨得愿意分享。 以至于不管是在篮球比赛，游泳比赛，甚至是辩论比赛结束后，只要有女孩和他表白示好，几乎都会投其所好得挑选他不觉得变扭的开场或者是以一个虔诚的学习角度来接近。 季白尘稍稍一打探，很轻松得就破解了这背后给她们建议的幕后黑手，就是裴羽，这丫头不仅给人出主意，还收费。 小问题一百，大问题三百。 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俨然是借他的由头做起了小买卖。 在那之后，季白尘经常会注意到挤在人群中明明很困扰，却只能忍受着被三五好友拖着来观看每场比赛的裴羽。 女孩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她几乎不打扮，但没有人能忽略她的美。 她明明美的极具侵略，本该遭到各种嫉妒，却凭着高情商颇有女生缘。 这大概是季白尘第一时间觉得有趣的点，他们同病相怜，维持优秀有时候是形势所迫，保持良好的教养有时候更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猜忌。 比赛结束裴羽总是会迫不及待得离开，可她的小姐妹们显然都不这么想，想方设法得缠着季白尘。 季白尘找不到机会和裴羽搭话，但是他感觉得到裴羽对他的排斥。 直到一次篮球赛中场休息，他接到电话家中有事让他速回，和教练请了假后，他就从侧门溜走。 正好在侧门走廊碰到躲在廊檐下翻书的裴羽，大概是书中内容愉悦到了她，她笑得眉眼弯弯，映在斜阳下小脸通红，很是俏皮，小巧的唇上下开合着，勾着嘴角的小模样得意洋洋。 季白尘放缓了步子，他不知道夕阳和裴羽在那一刻怎么会形成那么美的剪影，明明急着离开，可他却很想就这么看着。 裴羽正好看完，合上书，拿起地上的一瓶矿泉水，回过身刚拧开就看到季白尘。 那一刻她的神色季白尘永远都忘不了，这丫头的目光里竟然透着些不可名状的厌恶。 但没来由的他就是喜欢，或者说她越排斥，他越喜欢。 季白尘靠近她的身侧，从她的手中接过这瓶水，浅浅一笑，开口便不着调，“特地在这里等着，给哥哥送水么？” 很显然，他没有吓到裴羽，而是气到了。 裴羽有点懵，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什么，琉璃般的眸子一下子就瞪了出来。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还自信的傻叉，回过神想怼的时候，肇事者已经走远了。 那一刻，裴羽确定，自己真的讨厌季白尘。 她觉得季白尘是故意的。 但故意的目的是什么，她没猜中，因为在她认知里季白尘从来不会用这个调调对女孩说话，他向来都是温柔谦逊，礼仪有加的斯文好先生。 在那之后，裴羽总能在各种场合“不经意得”遇到季白尘，而季白尘对她就如同自己是他的小迷妹一般格外“轻挑”。 裴羽不会蠢到冲他喊，老子不屑。 但也不会听之任之。 她仔细得打听过，季白尘不擅长画画，所以她毅然决然将自己所有的课余时间都交给了裸体大卫。 那之后他们的交集确实少了。 裴羽那时候绝对猜不到，并不是季白尘不去找她“麻烦”。 在她开始闭关学画画的一个月后，季白尘被季家老爷子发现不是季若陵的亲生儿子，至此季家翻了天。 季白尘的母亲被驱逐出晏城，而他被锁在家中，暂时看管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季老爷子气到住院，却又陷入两难，从小养到大的孙子，万里挑一的优秀，和自己那两个只会追名逐利的儿子相比，他更希望日后看到季白尘当家做主，所以迟迟不肯放权，没成想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季家绝不允许消息外露，季老爷子心软，种种思量之后，季白尘得以继续留在季家，可那之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这场兄弟之争，终究是季白尘的二叔季若琛更胜一筹，他名义上的父亲季若陵经此一事后，彻底失去老爷子的信任。 第5章 又去当挡箭牌 方馆知道季白尘过来，早早的就清了场，备下了往日季白尘和裴羽喜欢的菜色。 主菜后上了甜品，季白尘接了电话，和对方飙着英文，他的咬字混着英伦腔，神情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裴羽习以为常，自顾自得搅着碗里的焦糖酥皮奶羹，百无聊赖得透过落地窗望着晏市下班高峰的盛况。 火树荧花的霓虹，流光溢彩的广告灯箱都是这个城市繁华的象征，可映在裴羽眼里，冰冰凉凉的，和这个冬天一样毫无生气。 “明晚有个酒会，陪我过去。” 季白尘挂了电话，抿了口红酒，拿着餐巾拭着嘴角，动作优雅，说的话却没得商量。 裴羽撑着头，将勺子一放，斜着眼没好气得夹枪带棒，“造型总监都是蹲在幕后的，走不了红毯也不陪酒，我猜钱诗芸一定很更乐意。” 季白尘对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了然，没所谓她的态度，不过很满意她的小脾气，“那身为我的造型总监你可能错过第一手资讯了，她刚刚已经出局了。” 裴羽猜着了，横了他一眼，捏了捏太阳穴，不大想搭理他，她就知道季白尘哪儿哪儿都放了眼线。 她虽然没意见季白尘监视她，但是她不爽季白尘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得借由她的手处理那些没脑子的女人。 明明是季白尘先招惹的那些女人，自己逍遥快活了，玩腻了却要她帮着擦屁股甩了人家。 想到这里裴羽就觉得怄得慌，大概是又有新目标了，季白尘才会让她跟着过去，无非又拉她去做挡箭牌，这男人能再恶劣一点么。 裴羽没兴趣深究季白尘有多少保持这种关系的女人，别浪费她的时间就行，这一次帮他全当补偿她偷换了原先说好的藏品。 裴羽现在既要经营自己的古董行，又要去晏大上课，还要时不时得担任季白尘的造型艺术总监，顶着高大上的名号，做的却是吃力不讨好的老妈子工作。 所以她真心希望季白尘能忙得飞起，没空想到她，不然她盘算了那么久的计划根本动弹不得。 前几年，季白尘公司忙得飞起，他们有时候甚至几个月才见一次，除了替他设计出席晚宴造型配饰，很多时候不需要见到他本人。 可最近一年，季白尘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得出现一两次。 每次出现必定是借由她的手处决一些麻烦不听话的女人，裴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一声不吭，心里却想着怎么加紧自己的计划，等着有朝一日离他远远的。 尹笑一直叨叨，季白尘以前就是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现在更是国民老公，裴羽究竟为什么对着他就是没好脾气。 裴羽回忆了下，先不论年少时候的那些，只当是小打小闹。 季白尘确实对自己还算慷慨，钱随便花，要求随便提，甚至当年还救了她一命。 可她觉着季白尘找到她绝对不是偶然，这男人打的是更深谋远虑的算盘，以至于现阶段的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 有目的也行，只要和她的计划不冲突，裴羽也就当互利互惠。 只不过裴羽有提过一次，如果她想找男朋友，当然也只是随口一说，全当测试。 那一次季白尘却气得不轻，一向不咸不淡的两人因此大吵一架，号称儒雅上了天的季总，竟然摔了不少裴羽亲手做的宝贝。 裴羽识相，毕竟自己的计划才刚拉开帷幕，她也就当自己嘴欠，再也不提。 季白尘这么自恋自信且自我中心型的人，哪里容得下她把心思放到别人身上。 裴羽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借着这次一个月期限能离开他最好，想定了，心里也舒服了，重新拿起勺子搅弄着。 季白尘见裴羽一直搅着平日最爱的酥皮奶发呆，知道她装着一肚子的坏水。 小丫头犟得很，他暗示过很多次自己可以伸出援手，都被她“婉转”拒绝，殊不知哪一次不是他从中撮合才让她那点计谋得逞。 可哪怕小丫头铁了心厌恶自己，他也惯着，只要她不逃走就好。 他恨自己当年一无所有，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裴司贤出事却毫无还手之力，裴羽不得不自力更生，尝尽百苦。 裴家出事他发了疯得找裴羽，却连她的一星半点消息都没有，裴羽消失得无声无息。 而雪上加霜的是他自己也面临着要被季若琛，他的二叔，即将弄死的困境。 那一年，季白尘也不过才十八岁。 之后季老爷子去世，季家硝烟不断，自己尚且顾不得，根本没办法脱身去寻裴羽。 短短两年，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力挽狂澜，挣得季若琛明面上不敢动弹的局面，拿回了季家大权，但裴羽依旧是他心里的那根刺，他没有一刻停止找她。 甚至是在贝瑟默中枪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关于裴羽的下落。 只不过这些事，还有好多事，都不能让裴羽知道。 季白尘心中诸多回忆翻涌，面上冷淡，握着酒杯的手却紧了紧。 他自然是知道裴羽的筹谋和对自己伪装的乖巧应付，可眼下只能暗中帮她，那些沟沟壑壑里的污糟事，她怕是暂时承受不住。 自然还有......她一直想查的当年害裴家的真凶...... 季白尘的眸子紧了几分，转而瞬间松散，他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裴羽不经意得抬眸，正好望见出神的季白尘，她由着性子盯着他瞧了会儿，真是难得看到季白尘阴沉的脸上淌过几丝正常人的恍惚。 大概是见季白尘没反应，裴羽托着腮，大着胆子打量，待季白尘回过神，裴羽依旧保持着玩味的表情，似是抓了什么细枝末节般小得意。 难得让小丫头抓到把柄，季白尘无奈，却也不想轻易放过她，掀了掀眼皮，“羽羽，你还是这么喜欢盯着哥哥发呆，这么好看么？” 裴羽没准备，勺子就这么“咣”的一声砸在盘子上，妩媚的杏眸直勾勾得瞪着季白尘，感觉不到自己大脑皮层的联动，挣扎着咬牙切齿：“有病。” 这男人到底最近吃错什么药了？当年的破梗玩到现在还不肯放过。 大概有些年头，她没听到季白尘叫她羽羽。 在那些小时候的偶遇里，季白尘的骚话是不少，但这几年他们的关系微妙，最熟悉的陌生人模式他们一直维持得很好，突然这么一喊，裴羽竟然猜不透季白尘又在算计什么。 “明天几点？”裴羽打破尴尬，虽然好像只有自己尴尬，对面的某人从来都是以不要脸的。 对面的季白尘摇曳着杯中的黑皮诺，刚才的挑逗一晃而过，早就恢复了那张千年撕不烂的斯文假面，桃花眼微眯，一脸自若。 “七点，老规矩，下午过来帮我挑衣服。” “知道了。” 裴羽觉得算是绕过去了，她不喜欢和季白尘打太极，从小就不喜欢。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每次自称自己哥哥的时候，喉结翻动，桃花眼微扬的模样性感得紧。 多看几眼，真是要夺了魂去。 第6章 死敌1号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 裴羽在烦明天自己要当炮灰的事，而季白尘本想着拿出自己前阵子出差带回的礼物送给裴羽，却因为刚收到的一条短信黑了脸。 短信写着：主人，孟以璇今日回晏市。 季白尘的眸子一沉，依着椅背，半张脸就隐在了灯光的暗影下。 吃得差不多了，裴羽看了眼时间准备走，听到刚才的电话里有说到半小时后季白尘应该还有个会。 可等她起了身，却发现往日争分夺秒的季白尘没动，还神色恐怖至极，坐在那里像樽杀神。 “怎么了？”裴羽问了声，该不会自己哪儿得罪他了。 没等到季白尘的回答，裴羽的手机亮了，一条短信闪过，她粗略得瞟了眼后，就顾不得季白尘了。 孟以璇到晏市。 这六个字的影响远比季白尘的恐怖气息更有杀伤力。 裴羽垂了垂眸，控制着胸腔翻腾的怒意，左手却因为紧紧攥着手机不自觉得颤抖。 季白尘起身，没等裴羽回神，顺手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这会儿看起来和刚才判若两人，眉眼皆是温柔，“外头冷，穿回去。” 裴羽想说谢谢，却愣是没蹦出一个字，只能淡漠得笑了笑算回应。 回去的车上，裴羽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季白尘感受得到她比往日更加的冷淡，但他不说破。 他想过这一天会来，不过总希望来得慢一些，看来无人打扰的舒坦日子总是过去了，那头的人看裴羽迟迟不行动，终究还是下了猛药。 对裴羽来说，算是好消息，她回来不就是等着机会报仇。 而对季白尘来说，大概会是他们渐行渐远的开始。 “你记得孟以璇么？”冷了半晌的裴羽先开了口。 “嗯。” 季白尘的声音闷闷得从身边传来，他等着她开口，可她真的开口了，他又觉得浑身难受。 “想当年，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得到你。”裴羽偏过头，笑得有些讽刺，“她大概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围着我转。” 季白尘不回答，他听得出裴羽话里的刺。 裴羽沉住气，没再说下去，虽然季白尘救了她，这几年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她帮他赚钱，他护她周全。 但是当年的事某个侧面也是因他而起，在裴羽的认知里，季白尘就是个“红颜祸水”。 车子停在裴羽的住处，裴羽下车，摔了车门，她管不上季白尘什么情绪。 脑中翻江倒海的是孟以璇那张令她作呕的脸。 以季白尘的智商，足以猜到自己在愤愤什么，孟以璇是裴羽的死敌1号，裴家出了事后，一直躲在国外，过着穿金戴银的奢侈日子，挥霍着原本属于裴羽的钱和名声，享受着不属于她的荣华。 既然是死敌，自然有导火索，而在这众多导火索之中，显然季白尘才是最大的引爆线。 裴羽不想再看季白尘的脸，转身走向公寓，带上了门，将自己与季白尘所处的空间隔绝。 走进公寓内，总还能闻到季白尘身上那股冷香，裴羽这才想到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本想扔在一边，又觉得价值不菲，叹着气认命得挂了起来。 冰凉的可乐下了肚，裴羽的火也泄了大半，她还没无脑到单凭自己那些怒气值就和季白尘冷战，只是看到他那张温柔多情的脸就烦。 季白尘是男狐狸，她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短信那头没有等到裴羽的回复，电话很快追了过来。 “羽宝贝，需要做什么布置安排？”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俏皮可爱，还透着点小期待。 裴羽思考了片刻，“查查看她明天什么行程。” “我刚就在看，晚上有个酒会，她自己给找的关系走了后门，”女孩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惊呼，“哎哟，不得了，扫了眼名单，你家季总的场子，那省的麻烦了，不用给你搞假请柬了。” 裴羽把玩着手里的军刀，转得飞快，深吸了口气，暗自骂着，狡猾如季白尘，晚餐那会儿肯定也知道孟以璇回来就直奔着有他的酒会，却不告诉她，怪不得看他神情不太对劲。 “羽宝贝，在听么？季白尘和孟以璇同时在场，真是大戏，看样子孟以璇是知道季白尘金屋藏娇，千辛万苦解了禁追回来，深怕季白尘被你抢了去，那你要动手么？” “先看看情况。”裴羽眼神迷离，大脑飞速旋转，孟以璇这些年都躲在意大利龟缩不出，这次肯冒死出来，一定不是抢季白尘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之前怎么逼这女人都不上钩，现在都送上门来了，你还不出手？”女孩不解。 裴羽失笑，“你以为是在乌特勒支还是高加索，带把枪直接解决了事？” “啊.....有什么问题么？” 裴羽知道女孩的习惯，笑了笑，带着些许阴沉，“沫沫，这里有这里的玩法，死是最容易的，她还不配。” 沫沫在电话那头显然有些懵，“呃，这我就不懂了，杀人我可以，转脑子的我不行，哥，哥......”，说着就跑远了。 “哎.....别......”裴羽扶额，她不想麻烦那位，没来得及喊，沫沫显然已经把电话交给了别人。 “.......” “.......” 默默了几秒，两人都没有开口，裴羽知道他在听，但又觉得自己这么小儿科的事犯不着麻烦那位，不好意思道，“我自己能解决。” “好。”那头的男人只回了一个字，声音却如山涧般清澈舒心。 裴羽匆匆挂了电话，对那位来说，她这些仇恨算不得什么，但她已经亏欠他们兄妹太多了，现在她自己完全可以搞定，否则筹谋这些年又是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子，接着电话回应的时候尚且有几分烟火气，这会儿挂了电话，冷得不像话。 凌沫习惯自家哥哥的面瘫脸，却也不想错过打趣他的机会，趴在桌子上盯着男子，“哥，你就不想去华国看看羽宝贝么？舅舅现在也不管你，你就带我出去玩玩嘛。” 等了半天，男子都没搭理她，撇了撇嘴觉得无趣走开了。 男子合上书，换上了另一本，却停在第一页始终没有继续翻页。 第7章 豆腐嘴刀子心 季白尘本该是有个跨国会议，被裴羽摔了门后就吩咐助理陈铎延到了第二天。 陈铎守在季宅，孟以璇回来的消息就是他转发给季白尘的。 待在季白尘身边多年他很清楚自家少爷和裴羽的关系，想来刚才应该经过了一番雷霆暴雨的洗礼。 裴羽那小丫头，甩起脸子来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待季白尘下了车，陈铎着急得从他的脸色试探着开口的深浅，咽了咽口水才鼓足勇气，“少爷，明晚......” 季白尘眸子一扫过来，陈铎吓得一身冷汗，心底默念着阿弥陀佛。 “明晚不做安排。” 季白尘的声音冷到了极致。 陈铎这才松了口气，忍了这些年，他最怕的就是少爷为了裴羽破坏计划。 可看着自家少爷萧瑟的身影，陈铎多少有些心疼，虽说不做任何安排是上上策，不会暴露少爷这些年的伪装，但是这么一来，裴羽那里......想必会有天翻地覆的误会一时半会解不开。 陈铎叹了口气，裴羽苦，他家少爷何尝不苦，随即握紧手中的药瓶追了过去，“少爷，今天您还没吃药......” 季白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空旷的季宅里只飘过他冷冷的声线，“今天不吃。” 陈铎哪里肯罢休，想要继续追过去，被管家刘叔拦住，着急得不行，“刘叔，你拦我干嘛，不吃的话少爷又会头疼的厉害，说不准就大病一场......” 刘叔虽上了年纪，却耳聪目明，“小陈啊，有时候人不必活得太清醒，这些年少爷熬得不容易，今天就由着他吧。” 听刘叔这么说，陈铎急着急上火的脾气才平息了几分，哎，也罢了，这些年少爷一直都控制得很好，只不过但凡遇到和裴羽相关的事都会让少爷痛苦不堪，明天就是一个坎，希望少爷能稳得住。 裴羽就是个祸害，还是个不知好歹的祸害。 ***** 与此同时，和富丽堂皇，独占一隅的季宅隔了千里之外的偏僻之地。 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喝着红酒，哪怕周围的环境残败不堪，可他依旧还维持着难得的矜贵气息。 此人正是季白尘的二叔，季若琛，他的右脸有一道丑陋深刻的刀疤，看得出来已经过了数年，但是依旧醒目。 季若琛手抚着酒杯，动作轻柔，隐匿在黑暗中笑得阴森，喃喃着，“裴羽，看样子不给你下点猛药，你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一名黑衣男子跟在他身侧，讪笑着回应，“主人筹划自然能成，可是我怕这最多能引得裴羽更加记恨季白尘，万一他们当场闹掰了，季白尘也就有了防备，根本伤不了筋骨，说不定还会顺势挖到我们的势力。” 季若琛摇了摇头，“时玥，你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黑衣男子领悟不到，只能尴尬得应着，“主人，时玥不太懂。” 季若琛不紧不慢：“你是真的看不出这些年季白尘最在乎的是什么？” 黑衣男子：“难道是裴羽。” “没错。”季若琛晃了晃酒杯，笑得更肆意，“他季白尘，就会栽在一个人手里，别看他这些年装得好，女人换不停，都是假的，做戏给我们看罢了。” “所以主人是想借这次孟小姐回来做文章，彻底把裴羽拉到您的麾下。” “我的话，裴羽自然不信，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相信明晚之后裴羽自己会有更深的领悟。”季若琛信心满满。 当年被季白尘摆了一道，那是他大意，这些年他布了一盘完美的棋局，每一步都走的是季白尘的死穴。 他就不信弄不死季白尘。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多年了，他还能看不出刀子在谁手里？ 他被困在这里不方便，但是裴羽行动自由，又是季白尘在乎的人，作为他的刀子实在合适不过。 孟以璇那个傻女人，左不过就是他的传达器，所有季白尘想极力掩藏的事都可以借她的口传递给裴羽。 他知道，裴羽这些年一定也一直盯着孟以璇。 正好这次给她这个机会。 **** 季白尘在书房翻了会儿书，头胀痛得无法自控。 他知道不用药撑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意识，却还是强撑着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陈铎打印了文件过来，推开门没看到人，大概猜到了自家少爷的动向，叹了口气靠在门旁。 他就料到今晚会是这么个结果，默默了几秒后，划开手机吩咐手下备车，随后自己也跟了过去。 季白尘一路狂飙，将车停在裴羽楼下。 降下车窗，正好能看到裴羽坐在飘窗画设计稿，她将长发尽数扎起，留下几簇短的散在耳边，却丝毫遮不住娇俏瓷白的肌肤。 她画的专注，曲着腿，纤长的手握着笔，轻轻摩挲着画纸。 季白尘就这么专注得看着。 裴羽正好画到关键处，有些不太满意，但暂时又不知道怎么调整，只能放下笔，端详了会，想着还是休息一会儿，说不定会有思路。 偏过头望了眼窗外却吓了一跳，季白尘的车正停在楼下，透过车窗隐约能看到他的身影。 裴羽披了件外套，拿上烟下了楼，走了半路又想起晚餐后季白尘给她的衣服，取了下来准备还他。 上了车，裴羽本想把烟点着，但又记起季白尘不习惯烟味，悻悻得把烟盒盖上。 “有事干嘛不打电话。”裴羽望着窗外问着，尽量避开和季白尘对视。 季白尘却偏不顺她的意，执过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裴羽鲜少看到这样的季白尘，往日里他总是对自己温温柔柔，假仁假义的，今天像是失心疯一般，双眸里锐利的光几乎将她刺痛，手上的劲道也出奇得大。 季白尘眉眼生得好，棱角分明，裴羽不是不知道，可真的和他这么直白得对视，她还是不自然得脸有些烫。 “羽羽。”季白尘努力平静自己内心汹涌的冲动和脑海中不断闪现的画面，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裴羽配合的应着。 季白尘最终没有说下去，松了手。 裴羽突然心里一紧，油然而生不详得预感。 “还有什么我不能应付的。”裴羽苦笑着，这些年都撑过来了，也不差季白尘这点。 季白尘听她这么说，心里凉了，从她手里拿过烟盒，熟练得抽出一根，点着，动作行云流水。 裴羽眨巴着眼睛，有些吃惊，季白尘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不是一向讨厌烟味。 “季白尘，究竟什么事。”裴羽烦他这副样子，扔了他的烟，有些耐不下性子了，这人到底今天抽的什么风。 不声不响得出现，又不说什么事，还闹上脾气了。 可是能让季白尘这么失态反常的绝对不是小事，裴羽不自觉得有些不安。 “羽羽，”季白尘沉了沉声，“你会和我为敌么？” 裴羽眉头深锁，“分什么情况，原则问题就会。” 季白尘深邃的眸子微晃，让裴羽避无可避，“可以解释的原则问题呢？” 呃......裴羽没料到他这么问，始料未及，不过还是给了他面子，“我有脑子，自己会判断。” 心里却补充着，反正迟早离开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大概是这个回答行得通，季白尘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再没有任何反常的举动。 裴羽以为自己过关了。 可季白尘却只是深深得盯着她，那眸子里的暗芒几乎要将她吞噬。 裴羽有些纳闷，为什么季白尘要这么问，他到底瞒了她多少秘密，她猛得一惊，最近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那边打过一次电话，之后也没来催促。 难道和孟以璇有关？ 管不了许多，裴羽觉得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将外套递给他，“我困了，明天见。” 说完下了车，不再理会车里的人。 裴羽上楼后，车里除了经久不散的烟味和她的发香，只剩下季白尘落寂的身影。 季白尘太了解裴羽，豆腐嘴，刀子心，她从来就没在意过自己，所以回答得寡淡轻曼，其实心底早就想好了怎么全身而退，可他就是无法放手。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总怕自己一放手，裴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羽羽，还不是时候......抱歉.......”季白尘扶着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明显，苍白的脸上已经缀满了汗珠，眼神也变得浑浊不清。 他俯下身，熬了数个通宵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阵阵的晕眩袭来，趴在方向盘上沉沉得睡了过去。 第8章 绝情绝爱 陈铎找到季白尘的时候，他趴在方向盘上沉沉睡着，半扇长而密的睫毛耷拉着，脸色白得纸一般，额头上的汗却一个劲的冒。 车窗开着，天又冷，这么睡怕是病情会加重，想到这里陈铎往裴羽住的那层狠狠瞪了一眼，真想冲上去骂一顿楼上那个绝情绝爱的女人。 可眼下自家少爷更重要，陈铎还是耐下性子吩咐人将季白尘送上车，又叫了肯特医生过去。 裴羽家的灯已经熄了，陈铎纠结了半天要不要上楼把话挑明了，可思前想后觉得由自己开口不合适，要是明天少爷醒了难免受责罚。 最终还是走了，反正明天之后，也会有定论的，就裴羽那个性子，他才不寄希望。 到头来还是他家少爷痛苦，这些年不都是这样。 季白尘说过，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虽然早早得关了灯，裴羽这一夜却怎么都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思绪乱飞。 刚季白尘的脸色和神情不像是闹着玩，她心里也有顾虑，上了楼后熄了灯躲在帘子边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走觉得有些奇怪。 调出周围的监控看着，裴羽才安心了点，今晚季白尘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手下的锦衣卫竟然一个都没带。 本来不该管他死活的，可犹豫再三，裴羽还是躲在一旁望着楼下的车子愣愣得出神。 这男人今天是不是不要命了，就由着性子这么一个人冲过来，难道不怕他的死敌埋伏在这里？ 或者说，难道不怕她动手？ 裴羽不知道季白尘哪里来的自信。 她劝说自己是本着人道主义合作精神，眼睛却紧紧得盯着监控，不敢松懈。 可大脑却不受控制得转着，刚才季白尘的每一个神情和话语都在脑中一遍遍得闪过。 她不是没看到他的反常和虚弱，而且以她受过训练的敏锐观察力，不难发现在她说要回去睡觉前，季白尘的视线几乎已经失去焦距，他竟然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自己。 真是不要命，裴羽嘟囔着。 在客厅走来走去得晃悠了几次，裴羽鬼使神差得披上外套准备下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管他的破事干嘛。 可转念一想，合作关系还在，没了他季白尘，自己也是寸步难行。 这么一解释，说得通，顺手拿起桌上的暖宝宝。 刚要出门，又退了回来，车窗却被映得透亮，有人来了。 裴羽心下一紧，眉眼凌厉了几分，从餐桌熟练得操起瑞士军刀收在手中，将窗帘微微挑起，自己隐匿在黑暗中，观察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回到晏市的这几年，她伪装得很好，从来没暴露过。 “季白尘，你丫的真是个祸水。”裴羽小声咒骂着，一边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是动起手来怎么脱身。 待看清了来的车牌，她手上的力道才缓了几分，是季白尘的车。 下来的是陈铎，裴羽定心了，也松了口气。 但看到季白尘被架着出车子时候人事不省的样子，裴羽皱着眉有些不解，没来由的心头还漫过几丝酸楚。 看惯了他精神百倍的样子，刚瞟了眼那张惨白的脸，还真和往日里百媚生的季白尘有天壤之别。 虽然季白尘比裴羽大了四岁，平日里一贯得爱穿黑色西装，但皮肤白得无暇透亮，眉眼又生得温柔含情，笑的时候眸子里总像星辰倒落般熠熠生辉，还淌着些秋水似的柔情蜜意，真是嫩得能掐出水一般。 他不是天生冷淡的人，平日里对所有人都温和谦逊，倒是偶尔眉骨轻挑，眼尾微微扬起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楚楚可怜。 “靠。”裴羽低咒了声，两团红爬上了耳根。 果然是男狐狸，要人命的那种。 陈铎将人带走，车灯骤然远离，外头又变得寂静一片，黑漆漆的没了光亮。 裴羽洗完澡，仰躺在床上，脑子里空空的，眼前却浮现季白尘被带走时候的一帧帧画面。 他到底怎么了？有这么脆弱么，难道吹了会冷风就病倒了？ 裴羽翻了个身，不过还别说，那副病恹恹的模样，配上他那张斯文败类的小白脸，倒毫无违和感，竟然有种让人徒生怜爱的悸动。 怎么又想到这里去了，裴羽烦闷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受不了自己总是跑偏的脑回路。 蜷着身子，才稍稍找回一些安全感。 她细细回忆着季白尘的话，心里渐渐得盘算起来，只不过他着急痛苦的表情却依旧能刺得她心里密密麻麻得难受。 季白尘大概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可不巧的是，她就恰好不多不少，知道一些。 裴羽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屋子里的地暖开得足，她穿得单薄，赤着脚走到客厅，对着晚上还没完成的作品涂涂画画。 涂改着，孟以璇的脸便不合时宜得跳了出来。 孟以璇算不得漂亮，撑死只是有些可爱。 大概是今天的季白尘有些反常，惹得裴羽也有些反常，此刻闪过脑海的倒不是往日那些梦里痛苦的片段。 她停了笔，突然就想到了孟以璇缠着季白尘的那些画面。 那么多人追季白尘，他理睬过谁，孟以璇碰了几鼻子灰都数不清。 不过孟以璇从小就有个持之以恒的优点，看中了什么就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 “姐姐，你说我怎么才能引起季白尘的注意呢？” “姐姐，季白尘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 “裴羽，你们裴家现在就是阴沟里的臭石头，季白尘连听到都会恶心......” 好几年没听到的那些个谩骂讥讽，现在倒是像自动播放一般真实再现。 裴羽想到这里，面上的肃杀渐渐掩盖了心底的淡然，将那副未完成的胸针图放置在一旁，撑着头想着明天晚宴的事。 屋里一片寂静沉默，将她拖拽回现实的是冷阮的消息。 裴羽轻笑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冷阮总是那么及时得拉她出地狱。 冷阮发的是语音，声线娇滴滴的，“宝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学校住？我和思思都想死你了。” 冷阮和思思都是裴羽在晏大的同学，思思还是她的室友，只可惜她手头的事太多，刚入学安排了宿舍，就搬了出来。 晏大是华国顶尖的学府，考进的自然都是各省各市拔尖的，而且晏大的教学方式同别的学府有所区别，晏大采取的是更开放的教学模式，不打卡不签到，上课全凭自觉。 要是成绩优异还能跳级，或者申请多学位。 对于异国的求学者也很人道，拿够了绩点一样有机会可以申请。 裴羽流落在国外的时候辗转了几个城市，好在是拿够了入学的绩点，回国后也多亏了季白尘的打点才能参加晏大的笔试面试。 索性她一向成绩出类拔萃，过关斩将一路杀到教授级面试，晏大重视她的才华和能力。 不过依旧秉公处理，虽然她应该直接读大二，但是按照规定，只能从大一重新开始，不过成绩优秀第二年可以跳级。 裴羽就这么连跳两级到了大四。 第9章 简单也是种炫耀 “宝宝，我不要我家哥哥了，我要来找你，呜呜呜。” “我这次真的生气了......” ...... 冷阮的语音一条条得甩过来，裴羽无奈，知道她的习惯，不让她一口气吐完，她准会气自己破坏吐槽的队形。 “我家哥哥就是个木头，直男，二百五，一点情趣都不懂！” “我不要他了......” ...... 大概嘀嘀咕咕了十几条，手机才安静下来。 裴羽慢悠悠得答复，“好吧，那你就等着你家年轻帅气的教授找别的妹子吧。” 那头瞬间安静。 裴羽就知道，这么一恐吓比什么都管用。 几分钟后，冷阮可怜巴巴得回复：“宝宝，你伤我心了。” 裴羽笑着摇了摇头，谁能猜到晏大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闻名在外，能文能武，秀外慧中，多才多艺的高冷校花，私底下就是个恋爱脑小白花。 但裴羽就爱她那副撒娇的小模样，立马安抚道，“周一我回来上课，到时候你再找我叨叨吧，这两天忙着呢。” 冷阮：“好吧，那宝宝你忙，记得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裴羽：“遵命！” 第二天一早，裴羽就出了门。 一般有晚宴或者重要的活动，季白尘里里外外的穿搭到配饰都是由她一手打理的，他的眼光刁钻，鲜少有他能看上的。 所以在裴羽没回国之前，季白尘换了一批又一批的设计师。 但对于她的品位和挑选，倒是从来没有意见，她选什么他穿什么。 裴羽走进AY studio的时候，里面忙得飞起，厅里到处都是喝剩下的咖啡纸杯和各种颜色的布料交错。 走进走出的模特和设计师们衣冠楚楚，健步如飞，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裴羽今天穿着白色毛衣外套搭配着宽松驼色的羊毛长裤，显得温婉乖巧，她悠哉哉得进门却和面色匆匆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到推开门的人，里头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身材修长的女设计师Vivi穿过层层人流，拿着厚厚的册子朝裴羽走了过来，“老大，昨天联系你一天都不睬我们，Alex可都急死了，这次的西装款式这么普通，季总会不会不高兴.......我和Alex连着熬了几个通宵备下了几款不同风格的，你看看，万一不行，还有备选方案。” Vivi眼下青紫，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觉的模样。 裴羽翻着册子，依旧是泰然自若，Alex也算是拿出看家的本领，新设计的几套确实不错，以后一准用得上。 “不用换，我原先定的就可以。”裴羽合上册子，回得镇定。 “啊？”Vivi眨巴着眼睛，不敢再开口。 虽说老大的眼光从来没错过，但是这次的西装也太素了，完全不符合季总的身份。 裴羽将册子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一笑并投以一个安了的眼神，“别紧张，我自有打算。” “好......好吧。”Vivi无奈，被裴羽莞尔一笑震慑住了。 她在心底打量着，果然还是我家老大最美，这么一笑都让人受不了了，明明穿的那么普通简单，可是每次都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怦然。 老大，你怕不是靠的美色征服的季总吧。 一定是这样！ Vivi不断肯定着自己的猜测，跟着裴羽进了设计室。 设计室的门口用黑色油漆喷洒了几个大字：擅入者死。 足以看出里头的人有多奇葩。 裴羽推开门，踩着一地各色上等布料的残余尸体，在堆得高高的残次品后面找到了缩在角落的Alex。 Alex蓬头垢面得蹲在那里，大有崩溃的态势，还嚷嚷着，“都别来烦我，滚远点。” 裴羽拉开唯一一张能坐的椅子，顺便扔了个娃娃过去。 “你大爷的。”Alex被砸了个正中，气急败坏得起身准备搏命，待一看清来人，哭着跑了过来，“嘤嘤嘤，老大，你怎么才来，我都快被虐死了，我以为你又要丢下我了。” 裴羽扶了扶额，她这几天忙着赶图稿，差点忘了这家伙承受能力弱到爆。 当初把他从巴黎的犄角旮旯挖出来的第二天就想扔了他，不仅是个事逼，还胆小，可无奈这傻小子确实极有天分。 “行了，没事，你的衣服能过关。”裴羽安慰道。 Alex瞬间来了精神，不过几秒后又重新垂下了头，“你骗人，季总从来没夸我过，都是因为老大你帮忙顶着。” 裴羽憋着一口气，微微合眼，调整着心态不去骂他，“你几岁了，还要季总给你带朵大红花，起立鼓掌颁奖状么？” “那倒不用。”Alex也知道裴羽有些生气，搓着手，“可是这次的整套完全没有亮点.......我怕.......” 裴羽一个眼神杀过去，Alex支吾着不敢多说。 Vivi其实也在担心，帮衬着询问，“老大，虽然不是季总主场的酒会，可是Clara珠宝的大佬们都来了，这么低调怕是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合作。” Alex忙点头。 裴羽耐着性子解释，“正因为来的是Clara的人，衣服才不能喧宾夺主，再说你们难道不相信季总的颜值？” “......” “......” Alex和Vivi忙摇头撇清。 季总的颜值还需要讨论么，全华国谁还不垂涎。 对于季总来说，穿什么不是重点，不穿才是福利好么。 只不过这话他们俩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简单有时候也是种炫耀。” 裴羽也不想再绕圈子，说完从毛衣口袋里拿出一枚钻石胸针递给他们。 Alex和Vivi对视了一眼，这才安了心。 原来老大早有准备。 再定睛一看那枚胸针，完美得不像话，真不愧是老大的手笔，完全就是为季总量身打造的。 选的是星空蓝钻，搭配的点点碎钻，先不论完美的切割和工艺，只看那流畅的线条和纹理竟然雕得是一朵蓝色的玫瑰，且是含苞待放的骨朵，夹带着娇羞和青涩，让人挪不开眼。 Alex和Vivi同时回头望了望挂在那里的深蓝色西装，以及袖口和领口的蓝色雕花纹理，心里却都明白了，这么一来竟然是完美的契合，还交相呼应了。 “行了，一起检查一遍衣服。” 两人还沉浸在胸针的极致美感中，裴羽已经率先起了身，走到衣服前细细查看。 Alex跟在身后，颇有小跟班的感觉，屁颠颠的嘀咕，“老大，这么贵的东西，你就随手放在口袋里，你心真大。” 裴羽白了他一眼，难道还捧个保险箱来？ 那还不如直接告诉别人这东西有多值钱得了。 Vivi心里清楚得很，笑着打趣，“你傻啊，越是不刻意，越是不招人惦记。” Alex不满，“不管东西多贵，她哪次不是随手一揣，分明就是懒。” “你可小心被老大揍，废话那么多，有这功夫，快过来一起再检查一遍衣服有没有问题，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Vivi虽然语气听着不善，但终究是在裴羽还没发火前保下了Alex。 这孩子嘴太碎，要是不拦着，一会儿准就不过脑的吐出更多有的没的。 而且今天的老大，看起来总是有点心事重重的，合作了这些年，Vivi大概也了解裴羽的心性。 第10章 当断不断 三个人最后将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没有问题，裴羽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让Vivi寻了个像样的盒子，把蓝玫瑰胸针装了进去。 这玫瑰胸针，其实是她很小时候就出了雏形图的，那时候季白尘总是在她身边打转，后来又嚷嚷着要她准备生日礼物。 她虽然拒绝得十分决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就有了构思，把这胸针图画了下来，之后因为裴家出事就一直没有动手打样。 季白尘说过，每年季家正经操办的生日其实并不是他出生的日子。 今天才是，只是他不在乎，也就习惯性得不过了。 就当礼物送他了，也算是还他这些年的照顾。 Vivi和Alex忙着打包，裴羽望着那身西服发呆，回忆漫过心头，关于季白尘的却有些酥酥麻麻。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又把视线重新落回挂着的西装，突然觉得有些不解，冷不丁得开口，“为什么这次的尺码都小了点，季总要求的么？” Alex愣了神，才慢慢回忆起来，“哦不是，一个月前我去给季总量身，发现他瘦了好多。” 裴羽拧了拧眉，脸上却淡淡的。 “怎么了，老大？”Alex看不明白，老大和季总见面的机会多，难道老大都没发现？ Vivi接上，“听说最近季总不仅在谈Clara的合作，还打算拿下城南那块荒了多年的地，肯定是忙瘦了呗。” Alex：“这些事我不懂，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那天我过去量尺寸，看季总的脸色确实不好，难道最近生病了？”他顿了顿，笑得有些痴，继续着，“不过，季总虚弱的样子真是病美人啊，羡慕，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标志，比女明星都好看。” Vivi听着Alex胡诌倒也感兴趣，但看裴羽一直抱着手发呆，喊了声，“老大？” “嗯。”裴羽回了神，要不是今天来检查衣服，她倒是真的没发现季白尘最近的身体状况。 结合昨晚的那一幕，裴羽晃了晃脑袋，不愿深想。 季白尘是死是活，和自己关系不大。 况且他身边有陈铎，有刘叔，一堆的管家女仆，还能亏待了他。 在工作室一起用了中饭，三个人便带着衣服配饰去了季氏大楼。 到了楼下却被告知季白尘今天早上没来公司，三人就先去他的私人会客室等待。 “奇了怪了，季总那么工作狂，也会旷班？”Alex挠了挠头，说出了剩余两个人的心声。 Vivi：“别废话了，忙起来吧。” 两人已经习惯了伺候季白尘的流程，就各自忙活开了。 留下裴羽坐在沙发发呆，她划开手机，想着是不是该给季白尘发点什么问问情况，看他昨晚被架回去的样子，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要是他今晚缺席，那她可就碰不到孟以璇了。 思来想去，还是编辑了信息发过去：“我到了，听李秘书说你早上没来，不舒服？” 等了好一会儿，季白尘都没回复。 裴羽摩挲着左手小指的尾戒，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他真的不舒服？ 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是那边动手了？ 几百种猜测从脑海中闪过，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过十二点，时间还早，琢磨着要不要去季宅看看。 下定了决心，裴羽起身，对着屋内的Alex和Vivi嘱咐着，“我去季宅看看情况，你们先准备，要是有什么变动我会通知你们。” Alex和Vivi没觉着有什么异样，应了声后各自继续忙。 待裴羽走后，Alex才敢小声问，“Vivi姐，你说，老大和季总到底什么时候会公开啊？” “闲的没事做啊，”Vivi赏了他一个暴栗，“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干嘛，再说季总的事你敢多嘴啊。” Alex吃痛，抚着头，“季总平时不是对我们挺好的么，一点没有总裁的派头和架子，可平易近人了，又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再说了，老大和季总本来就很配嘛，从颜值到脾气性格，都很登对啊，季总明明就是很听老大的话嘛。” “对我们温和，那是给老大面子，不是让我们瞎八卦的，”Vivi无奈，担心这孩子可能未来会死于话多，忙转移话题，“好了，继续你手头的活儿，别再废话了。” “我是替我们老大抱不平啊，季总绯闻满天飞的，我们老大怎么办呀。”Alex还不罢休，本来就是嘛，为什么还不让人说了。 Vivi瞪了他一眼，总算制止了他继续。 可回过神，也不禁叹息，到底自家老大做这个背后的女人还要多久呢？ 老大就真的不在意么？ 可说到底，季总和老大也没什么，人前人后都是正儿八经的上下级关系，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 季白尘从昨晚就开始高烧不断，昏昏沉沉睡着，肯特医生守了一夜，直到早上九点等着他热度退了，才放心回去。 陈铎急得楼上楼下得来回踱步，刘叔看得心烦，“你就别转了，我头都晕了，医生都说没事了。” “我能不着急么，今天......今天.......”陈铎吞下了后半句，今天可是个重要关卡。 刘叔虽不知道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却也明白陈铎担心的肯定有原因，安慰着，“现在用了药，过会儿少爷应该能醒了，现在急得团团转又有什么用。” 陈铎：“我就说昨晚得逼着少爷吃药，您不让，现在可好了。” 刘叔：“那你逼了，少爷就肯听？” “我......”陈铎无话可说，转身上楼。 季白尘还睡着，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却没有昨夜那么吓人，现在睡得安稳一些。 陈铎也就放心了，眼睛却瞟见季白尘手机里跳出来的短信，是裴羽。 陈铎脸色不善，她还有脸来问，要不是因为她，少爷也不会病上加病。 他自作主张得将手机默默收在自己袋中，免得裴羽打扰少爷休息。 顿了几分钟，陈铎勾了勾唇，心里有了盘算，划开手机吩咐手下，“把苏小姐请过来，就说少爷病了，需要她照顾一下，动作要快。” 那头的手下会意，立马挂了电话行动起来。 陈铎口中的苏小姐是苏婉，苏家以前也算得上和季家比肩，后头几年几个兄弟分了家，苏家就渐渐分崩离析了，可手中握着的资产生意和一些人情关系依旧不少。 苏宅就在附近的别墅区，离季宅原本也是不远，而季氏大楼在市中心，裴羽如果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陈铎望了眼床上的季白尘，喃喃着，“少爷，不要怪陈铎，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裴羽，她不配。” 床上的人，自然是听不见，粉玉般的容颜在一夜的高烧退了后反而更有惊心动魄的美感。 陈铎的手下办事利索是出了名的，十五分钟后，载着苏小姐的车就停在了季宅门口。 刘叔刚吩咐了厨房备下一些清淡的小菜，听到外头的声音走了出来，正巧陈铎从楼上下来，见他神色倒是比刚才要精神上几分，还夹着着些诡异的笑，忍不住问，“是少爷醒了么？” “还没。”陈铎忙着出门迎接，少爷醒了还得了。 外头的人急匆匆得进了门，打头进来的女孩显然出门着急，没来得及打扮，但一身的高定价值不菲，虽然没来得及上妆，依旧清丽可人。 面上急，可一点也不慌乱，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苏小姐，抱歉这么突然找您。”陈铎装着急，语气无比得恭敬客气。 “不要紧，白尘怎么样了。”苏婉着急赶来，连随身的包都没拿，一心扑在这件事上。 陈铎苦笑着回道：“还在睡着。” 第11章 多余来一趟 苏婉一边问一边急着上楼，陈铎陪在一旁解释了情况。 “刘叔，能送些清淡的餐食和温水上来么？一会儿白尘醒了可能会觉得饿。”苏婉态度随和温婉，语调轻缓，丝毫没有拿出女主人的姿态。 刘叔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却忍不住瞥了陈铎一眼，这显然就是陈铎自说自话找的苏小姐。 陈铎带着苏婉上了楼，推开门，季白尘已经醒了，陈铎有些慌，他没想到少爷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下意识得脊背一凉。 他是真的有些后怕，万一裴羽还没赶到，苏小姐就被请走了。 季白尘依着床背，一双桃花眼游走在陈铎和苏婉之间，眉眼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手机。” 昏睡了一夜，他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口夹着几丝隐隐的血腥气，强撑着吐出两个字。 陈铎心底一颤，知道自己多事少爷不高兴了，赶紧递上手机。 裴羽的微信季白尘是置顶的，季白尘划开手机就看到了裴羽半小时前发的消息，这么巧陈铎带着苏婉进来，他心里明镜一般。 他不想当下和陈铎发火。 苏婉见到季白尘穿着睡衣锁骨还裸露的模样，羞红了脸。 他本就肤白，此刻映在日光下更显得瓷白透亮，虽然消瘦，但骨相实在是好，撑起的架子哪怕是顶着件灰色的丝绸睡衣都显得慵懒诱人。 苏婉偏过头，不敢看他，换做平日，在她的良好家教之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唐突得闯进男人的卧房。 但此刻心里的担心远远胜过了那点小局促，她退在陈铎身边，小声着开口，“白......白尘，抱歉，我.......” “出去。”季白尘眉峰颤了颤，丝毫不留情面。 苏婉咬了咬唇瓣，有些委屈，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正视着他的双眼，“白尘，我没别的意思，听说你不舒服，就是想来照顾你。” 正好刘叔端了餐食过来，苏婉忙接下餐盘，“白尘，你现在一定觉得浑身没力气，我照顾你吃完就走，行么？” 陈铎赶紧帮腔，“少爷，苏小姐也是好意。” 季白尘横了他一眼，动了气，却还是给陈铎留了几分面子，偏过头咳嗽着，自胸腔而上的一股怒气发不出，脸色可怕，陈铎吓得禁声，他很少看到少爷这么生气。 刘叔混在着场面里，大概摸清了来由，转移着话题，“少爷，先吃点东西吧，刚李秘书那里来了电话，说是晚上的晚宴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衣服和配饰也都送过来了，您看需要取消么？” 气氛焦灼，陈铎倒抽着冷气。 苏婉也不敢再开口。 季白尘平日里是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可那是对外，你但凡敢靠近他一点，越了界，那他能叫人知道什么叫透心凉。 “告诉李秘书，晚宴照旧，我一会儿去公司。”季白尘说着准备起身，见陈铎和苏婉还在原地，不客气得打发着，“刘叔，送苏小姐回去。” 苏婉闻言心里难过，她没想到自己这么不招季白尘待见。 可他们从小是有婚约的呀，哪怕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哪怕他绯闻满天飞，可她一直都在等他。 苏婉一直觉得，像季白尘这样的男人，在婚姻的选择上一定会慎重严谨，不会凭一时兴起。 可想着这些年被晾着，心里苦，眼眶就红了。 陈铎轻咳了一声，苏婉下意识得抬了头，陈铎用眼神示意苏婉，苏婉当即会意，端过刘叔手里的餐盘，铆足了劲，豁出去了。 她走上前去，步子迈得却有些发虚，径自坐在床沿边，持起盘中的白粥，吹了吹，欲把勺子递过去，眉眼皆是柔情，“白尘，我不会打扰你的，看着你吃完我就走，你总要吃一点大家才安心。” 季白尘隐忍了半刻，现下听苏婉这么说，非凡没软和下来，脸色愈发得不好，正准备开口。 外头恍过一个身影，大概是有些犹疑，最终却敲了敲门框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随即而来的声线清冷却不失傲骨，“打扰各位了，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裴羽闪了出来，依着门框，抱着手，笑得颇有深意。 裴羽算不得高挑，身形却十分匀称，该哪里长肉该哪里消瘦，分毫不落下。 现下依着门框，将身上的宽松毛衣外套拢了拢，双手一插，混着略带着轻挑的声音，竟然引得室内的所有人都恍了神。 她笑得肆意，想笑的时候从来不藏着掖着，嘴角微微上扬，带动着眼角眉梢，眼睛细长却不失丰盈，看着冷，却实打实的欲得很，那双眸子极具灵性却又淡漠得扫了眼在场的所有人。 长而卷的发慵慵懒懒得垂在一边，连头发丝都像带着灵魂似的知道自己的位置。 裴羽到了没多久，季宅的小女仆给开的门，她从小时候认识季白尘之后就来过季宅好多次，季宅上上下下自然都认得她，不仅没人拦着还直接把她引上了楼。 当初季老爷子十分喜欢她，总嚷嚷着叫她过来玩。 不过她倒是觉得没有哪一次比今天来的更是时候。 上楼后正巧映入眼帘的是苏婉端着琉璃碗，含情脉脉喂季白尘的画面。 她觉得自己有些煞风景，准备转身就走的。 但是突然就改了主意，怎么说她也不能白来啊。 某人有时间在这里接受美人投喂，倒是没时间回复下工作安排，算起来也是季白尘的工作失职。 季白尘自裴羽出现，眼睛就跟长在她身上一般。 这误会大了，他需要解释。 但是看着裴羽有些炸毛的小样子，他倒有些不急着解释了。 他刚看到裴羽发的消息，这丫头昨晚一定看到自己晕倒在车上后来被带走，否则怎么知道他不舒服。 她着急他，赶过来看他。 这说明什么，她在乎。 季白尘耗了这些年，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 这丫头大概不知道刚才说的话有多醋。 “裴总监，您怎么过来了？”陈铎定了定神，心里骂了句妖女，却也装着客气。 裴总监和苏小姐，这称呼上就有区别，他就是要裴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们这里有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候选人在，你就是个总监，跑到家里来做什么。 “听说季总不舒服，我代替我们AY studio的员工过来慰问，而且李秘书忙着晚宴的事抽不开身，季总的手机又一直打不通，求到我这里帮着问问接下来的晚宴安排，我才赶过来的。怎么，李秘书没知会陈助理，还是陈助理忙着别的什么事，没时间管公司的事？”裴羽不卑不亢，就事论事，虽然她和陈铎不对付，但她也没自信到说我爱来就来的地步。 就陈铎那点小心思，她会看不出？ 眼前这个画面，不就是陈铎希望她看到的。 一股脑说完，裴羽甩了个眼神过去，陈铎避开不看她。 她又不是来季宅争着女主人的位置，无非是拿着某人的薪水，公事公办而已，怕他什么。 裴羽正儿八经出现的时候，陈铎还是不敢太针对她，这丫头从小就气势强得很，说什么都振振有词的，哪怕自己没道理，也能说得天花乱坠，他是见识过的。 陈铎的目的是让裴羽正好撞见眼前这幕，自惭形秽。 没想到裴羽堂而皇之得出现，还倒打一耙，显得他多此一举。 他算是失策了。 “陈铎，派人送苏小姐回去。”季白尘看了会儿戏，想着再僵着就没意思了，命令下得决绝，“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带过来。” 刘叔看得明白，忙推了推陈铎。 苏婉在见到裴羽的那刻从失神到震惊，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自己都没发现双手不自觉得搓着。 她当然认识裴羽，上学那会儿就认识了。 季白尘和裴羽的那些花边新闻，她也十分清楚。 只不过裴羽对她只有几面之缘，不算熟悉。 这么多年，她还没被季白尘拒之门外的原因无非就是听话，从来不去管季白尘的大小事，所以季白尘还给她留着脸面。 若不是今天陈铎给机会，她也不敢擅自进季宅。 但她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让她心有戚戚的还是裴羽，她竟然......还在季白尘的身边？ 之前裴家出事，传言说裴羽失踪了，这些年都没她的消息。 难道竟然是藏在季白尘的身边？ 她还是那么美，那么傲，只要是她在地方，就看不到旁的人。 季白尘，还能看到别人么？痴心妄想罢了。 苏婉敛了眉，不再思考裴羽和季白尘的纠葛，快步走出了季白尘的房间，陈铎跟在她身后，也是沉默不言。 “陈铎，”走到大门外，苏婉开口，“你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才急着叫我，是么？” 陈铎沉默得点了点头，苏小姐原本就很聪明。 苏婉冷笑了声，似乎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呢喃，“那我真是多余来这一趟了。” 陈铎低着头，觉得有些愧疚。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苏婉淡淡得开口。 陈铎：“有几年了。” 苏婉笑得有些心酸，也不再多问了，一股脑钻进车里，这原本也不是她该过问的事。 第12章 男狐狸精 苏婉走后，陈铎攥着的拳头终于再也忍不住得敲向门口的罗马柱，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冒上来的火。 本来想打击裴羽的，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倒是得罪了苏小姐。 真是造了孽了，裴羽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邪门，偏偏看到了，还死皮赖脸得出现，害得他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 刘叔跟在后头，摇着头劝他，“你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少爷不傻，裴小姐也不傻，别再掺和他们的事了。” “难道就这么干看着？等着裴羽毁了少爷？”陈铎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吐了个干净。 或早或晚裴羽和少爷都是要对立的，这里头的误会盘根错节，裴羽又是心狠的性子，到时候事态的发展根本就克制不住，最终受伤的还是少爷。 刘叔苦笑着摆了摆手，“你是看得通透，也能做得决绝，但是只要少爷心里有主意，你的法子就没作用。” 刘叔从小看着季白尘长大，季白尘是什么性子，他清楚的很，还能被陈铎算计了去。 这次是陈铎作茧自缚了。 楼下的气氛凝固，楼上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 闲杂人等都撤了，裴羽还是没有进季白尘的房间，她对房间里淡淡的血腥味有些敏感反胃。 又加上混着清粥小菜，还有刚才苏婉的淡淡发香，这房间里尽是她反感的。 刚才神气活现，现在却耷拉着眼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季白尘显得有些虚弱，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开口，“过来。” 裴羽白了他一眼，他倒是有脸叫自己过去，她可偏不，“话我带到了，Alex和Vivi还在等我，晚上.......” “晚宴照旧。”季白尘蹙眉，放下手机抬眼瞧她，轻轻得咳嗽了声。 他倒是忘了这丫头小时候就晕血，不再逼她。 但也没准备放过她，没等她开口又继续，“等我回个消息一起走。” 裴羽撇了撇嘴，季大总裁还真是敬业。 “吃点东西再办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的话听起来特别像关心，大概是看他不带血色的脸，显得特别有病弱美。 听到她这么说，季白尘的嘴角不由自主得上扬，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眸子里雀跃着光亮，顺势望向放在一旁的清粥小菜，说得毫不羞愧，“我够不着。” 又是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这招对老子没用，裴羽在心底骂了几遍脏话。 这招有没有用，得看用这招的是谁，季白尘心里最清楚。 裴羽是有一副刀子心肠，温养了这些年，都捂不热。 那和她这些年吃的苦分不开。 但她为季白尘破的例倒还真不少，裴羽记得自己第一次踏进季宅就是被季白尘骗来的。 那家伙用的好像也是这招，总结了，就四个字：我不舒服。 裴羽原本是不想来的，但是男狐狸精有的是办法。 顶着“柔弱”的身子骨，专门晃荡在她附近。 虽然对外是德才兼备的美貌学长，私底下苦肉计混着撒娇玩的那叫一个溜。 “羽羽，我真的不舒服。” “要不你送我回去吧，我家不远的。” 裴羽还记得季白尘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就差把身子粘在自己身上。 “有病看病，没病看脑子。” 裴羽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回答的，丫的就是欠揍。 可季白尘听完就笑了，笑得那叫一个山花烂漫。 那个年纪的季白尘，更加的少年气，身形俊朗高挑不说，因为一直运动，身材比例匀称得不行。 可配上一对讨巧的桃花眼，外加有些女气的容貌，稍稍说几句软话，眉眼泛着桃花红，谁受得了。 就该是只狐狸精。 裴羽在心底反复咒骂。 和裴羽一样，季白尘也不由自主得回忆起年少时候他们相处的画面，一帧帧都那么珍贵。 对着裴羽，他就是不要脸了。 他记得是自己把裴羽骗到家里来的，他想带裴羽见爷爷。 他就想告诉爷爷，我以后非她不娶的，什么苏小姐李小姐，都滚一边去。 可大概是老天也觉得他缠得太紧了，后面发生的事让他们都过得生不如死，爷爷还没来得及点头就走了，而他们也天各一方。 一想到这里，季白尘就止不住得咳嗽起来。 他咳得厉害，整张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裴羽有些慌，顾不得许多，走进屋内，在他缓过来一点后递上了纸巾和水。 季白尘虽然咳得头疼，但是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他的羽羽，做不到绝情绝爱的。 裴羽瞄了眼苏婉碰过的碗，犹豫着要不要去接，手伸出了半寸，又退了回来，有些排斥。 季白尘顺着她的眼神，心领神会，按了床边的呼叫，“刘叔，备点吃的，我和裴总监下来用餐。” “我吃过了。”裴羽被看穿了心思，有些恼，这人怎么这么烦。 季白尘笑笑，“那就再陪我吃点。” “你饿你自己吃。”裴羽不高兴，声音闷闷的。 “羽羽，”季白尘叫得越来越顺口。 裴羽一个冷眼甩过去，特么要不是看你身体不舒服，还能让你总这么欺负。 “我真的不舒服，没什么胃口，陪我一起吃点好么？” 季白尘最擅长得了便宜还卖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羽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摆了摆手，“好吧。” 季白尘歪着头望着局促不安的裴羽，就喜欢看她有火发不出的模样。 “羽羽。” “又要干嘛。” 裴羽真的怕了他了。 这一遍遍的，没完没了。 “你留着是想帮我换衣服么？”季白尘说到这里还眨了眨眼。 “我......”去你大爷的。。。。 后头几个字，裴羽自己吞下去回味了。 “我是不介意，羽羽想看哪里？”说着某人还真的开始解睡衣扣子。 裴羽忙背过身，仓皇之间还是瞟到了他解开一颗扣子后自锁骨而下那块袒露开的肌肤。 大概是娇生惯养的，季白尘连身上的皮肤都白得发光。 裴羽心里骂骂咧咧得走出房间，脑子里回荡的却是季白尘一颗颗缓缓解开纽扣后的画面，这男人不愧是肤白貌美，这几年还大有逆生长的趋势。 可今天这么一看，他还真的是瘦了不少...... “狐狸精。”裴羽忍不住骂出声，心里却并不觉得厌恶。 真是着了魔了，总是被季白尘玩弄，偏偏你还没办法跟个病人置气。 裴羽重重得带上房门，叹了口气，转头心里却不是滋味。 有时候，那些个不要脸的话听多了，自己都分不清，季白尘到底是对自己装有兴趣还是真有兴趣。 到底谁玩了谁...... 可回过神，有理智了，想这些做什么。 自己还有一箩筐的事要做，哪有谈情说爱的机会。 季白尘那种情场老手，对谁还不是一样。 大概对钱诗芸或是苏婉，都能轻而易举得脱口而出。 第13章 她是底线 裴羽顺着旋转楼梯熟门熟路得走到餐厅，刘叔笑盈盈得望着她，“裴小姐，饭菜都摆好了，刚我还特地嘱咐厨房准备了水晶虾仁和石磨豆腐，都是您喜欢吃的。” “谢谢刘叔，您太客气了。”裴羽对刘管家一向敬重，客气得回着。 第一次被季白尘骗到季宅，就是刘叔对自己嘘寒问暖，又准备吃的，又准备喝的，完全不拿她当外人。 裴羽从小没了母亲，裴司贤又一向忙得飞起，根本没空照顾她。 以前裴老爷子身体康健的时候，祖孙俩倒是能坐在一起说说话吃上一顿，家里还算有一点家庭氛围。 后来老爷子脑梗，谁都认不出了，瘫在床上，没过两年就撒手离开。 那之后一直到裴家出事，裴羽基本过的就是野孩子的日子。 当然，她有过后妈。 只不过那是噩梦的开始。 “哪里的话，我也算是看着裴总监长大的。”刘叔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他在季家做了三十年的管家，看着季家从威风凛凛到风雨飘摇，多少人虎视眈眈，少爷能撑到今天不容易。 在季家这么些年，他看得多了。 裴羽是什么样的姑娘，他心里明白。 也就陈铎没眼力劲的。 “裴小姐，你别怪陈铎，他跟着少爷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自说自话惯了。”刘管家想着还是替陈铎辩解几句。 裴羽笑笑，“刘叔，我知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 听说季白尘名字的第二分钟，裴羽就同时知道了陈铎。 就跟皇帝身边的锦衣卫一样，季家的锦衣卫就是忠心耿耿的陈家。 陈铎从小就跟在季白尘屁股后头。 在裴羽的记忆里，季白尘对陈铎没有少爷书童的架子，几乎把他当一家人看，更别提冲他发火。 只不过，仅有的两次都是因为她。 第一次，是因为裴羽以季白尘的名号赚钱，陈铎知道后，第二天就气势汹汹得找到她理论，被她怼了回去，两人争锋相对，陈铎差点失手打到她，季白尘发了火。 第二次倒是裴羽使性子，主动挑衅，耍得陈铎团团转，他气急了说得话有些重，季白尘当场冷了脸，责备了几句。 陈铎长得也算一表人才，跟着季白尘是委屈了些，要是单拎出来放在别的地方，那也是能有一帮子女孩追的。 可惜是个一点就着的急脾气。 “您先坐下来用点热饮。”刘叔一边关照着厨房，一边招待裴羽，从小看裴羽就是个温和又有教养的孩子，他始终觉得裴羽没有变。 “刘叔，没事，我还不饿，等等不要紧，这是季总新买的画么？我研究研究。”裴羽感兴趣画，早就被吸引了过去，况且她以前但凡在家都被教育主人没到场，客人不落座的习惯。 哪怕平日里对季白尘没好脾气，只要到了公司或者外头，都给足他脸面。 “那您随意，我去厨房看看汤。”刘叔也不强求，知道这小祖宗从小喜欢这些东西。 季白尘换了衣服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陈铎叫上楼。 楼下有他刚从里昂拍来的几幅虚空派的画，裴羽一定喜欢，这会儿肯定雷打不动得站在那里看。 陈铎本来在门外透气，他才不想跟裴羽待在一个空间，收到季白尘的消息，只能健步如飞得路过大厅，努力假装裴羽不存在。 敲了门进去，季白尘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席黑的西装，看不出半丝先前的病气，早就端起了往日的谦和沉稳，正在搭配袖扣。 见他进来，季白尘示意他关门。 陈铎都想好了说辞，万一一会儿少爷问责起来，自己也不能一句话都不分辨。 “孟以璇这两天接触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都清楚么？”季白尘知道他怎么想的，故意岔开话题。 裴羽和陈铎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况且哪次不是裴羽赢，陈铎气得吹胡子瞪眼收尾。 “呃......从她入境后就一直派人跟着，目前行踪都明确。”陈铎以为自己多少会被训斥，没想到季白尘这么云淡风轻。 “少爷，陈铎心直口快，喜欢有话直说，孟以璇这次被诱过来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的，季若琛这是想把裴羽当刀使，那她很有可能已经被季若琛争取了来对付我们。”陈铎憋不住，不吐不快。 季白尘勾了勾唇，没有反驳，眼神游离在各色的腕表中，最终选了积家定制的蓝宝石底子机械表。 陈铎受不了这种磨死人的气氛，深吸了口气，“少爷，我觉得晚上不应该带裴总监过去，她明明......” 明明就是季若琛派来杀你的。 陈铎想这么说，他就不信裴羽能这么听话。 季白尘带上腕表，动作依旧是优雅得不像话，抬眸望着陈铎，却是轻飘飘得一扫而过，“我知道。” “那您还留着她？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可是留她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您这么做是一而再再而三得降底线。”陈铎苦口婆心。 季白尘：“她就是底线。” 言下之意，她就是底线，没什么降不降的。 陈铎惊诧得说不出话，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陈铎，”季白尘对着落地镜理了理衣领，语气认真，“你觉得她是怎样的人？” 陈铎没来由得被这么一问，有些懵，“裴羽，她......狠心，虚伪，还自私。” 季白尘轻轻一笑也没有完全否认，把话题一偏：“那你觉得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呢？” 陈铎哑口无言，当然是那些迫害裴家的所有人。 “所以，她要多善良，多无私才能活到今天？”季白尘说得很轻很缓，却一刀刀剐在陈铎心口。 “或者说，就因为小的时候，我追着她，后来又救了她，她就该感恩戴德得不去追究发生在裴家和她身上的一切，然后依附在我身边得过且过？” “陈铎，推己及人，我和她在筹谋一模一样的事，为什么我可以而她就不行？你对她的偏见太深。” 陈铎急了，“可是那不一样，少爷你是一心为她的，她却随时有可能倒戈，就像昨晚，她就对您这么不管不顾，而且......倘若她知道.......她会......” 她要是听到些风吹草动，也许会连带着恨你一辈子啊。 陈铎不敢说。 病了一夜，虽然刚被裴羽一闹，季白尘精神好了很多，脸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陈铎说到这里的时候，季白尘倒是脸上松了几分倦意，“你把她想简单了。” 谁说他的羽羽一点也不在意。 若是昨晚来的不是陈铎，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话说完了，季白尘迈着修长的腿推开了门。 “少爷，我就想知道，你这么做值得么？”陈铎垂着头，一点也不明白自家少爷的执念和自信。 季白尘头也不回，“没想过。” 没想过值不值得，只想着为她好。 第14章 我的礼物呢？ 话说完了，季白尘下了楼，陈铎垂头丧气得先出了门安排车子，路过裴羽身边狠狠得瞪了她一眼。 虽然少爷说的他都懂，但他就是看不惯裴羽，这些年她私底下玩的那些花样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可是派了人二十四小时盯梢着。 陈铎想着，反正今晚说不准也会撕破脸，依裴羽的性子，调查了那么久的事，刚刚撕开一条口子，就是血淋淋的，肯定不会罢手，少爷一定会想明白的。 早晚会看清裴羽的真面目。 裴羽压根没管陈铎，对着那副巨大的画作看得津津有味。 季白尘就停在楼梯口注视着她，这些年已经很少看到她这么专注而又兴致勃勃的模样。 上次去里昂，虽然来去不过十天，听说这画正在内部拍卖，他还是抽了时间过去亲自看了眼拍了下来。 裴羽的店里有不少宝贝，但是他知道，那些都是她为了裴司贤在监狱里面生活得顺利些准备的，她自己喜欢的，从来不舍得买。 这幅画曾经在里昂美术馆展出的时候，裴羽有机会去现场看过一次，那时候还是纠结了几天最后自己偷偷逃出去。 回来后被教训了好几天，连带着沫沫都被关了禁闭。 裴羽纳闷，也不知道季白尘怎么弄到。 只要看到喜欢的画，裴羽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所有的感官都被调动在色彩斑斓的一笔一画中，完全顾不上其他。 虚空派那种夹杂着说教色彩的笔墨残酷而又直白，不同于往常那些山水或者写意，这副《虚无》虽然看着悲凉冷寂，但是裴羽总觉得暗淡的颜色里总能找出一点生的契机。 “喜欢么？” 季白尘的声音缥缈而又陆陆续续飘进耳中，裴羽才发现自己竟然看了这么久，都没察觉他什么时候下来的。 她抱着手，退远了一步，挑着眉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很喜欢，没想到近看竟然更加震惊，用色大胆，把残酷的现实刻画得淋漓尽致。” 季白尘勾了勾唇，“送你的礼物。” 裴羽有些懵，眨了眨眼，灵巧的眸子在季白尘和画作间徘徊，这礼物送得有些突然，今天好是他生日来着，又不是她生日，为什么送礼物。 但她才不会这么矫情得祝他生日快乐，再说他本来也就不过生日。 只不过拿人手短，她总觉得季白尘哪里憋着坏。 裴羽别别扭扭的样子映在季白尘眼里更加可爱，他趁裴羽还没回过神来，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饭桌前，“今后都是你的，有的是时间看，现在先吃饭好么？” 是生病说话本来就没力气，还是季白尘故意的，他今天说的所有话都透着软软糯糯的宠溺。 裴羽也快分不出了，眼睛里所见的只有他璀璨的眸子，还有刚被他抓过手上的温度，一直温温热热的退不去。 刘叔见少爷心情很好，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 这么和谐舒服的画面好像很多年都没见过了，忙招呼厨房把一直温着的汤端了上来。 裴羽深吸一口气企图保持冷静，没搭理他，男狐狸精这是玩上瘾了。 她看着放在她面前的水晶虾仁和石磨豆腐，歪过头朝刘叔道谢，“谢谢刘叔，真的好久没吃了，到现在我都记着这味道。” “您喜欢就好。”刘叔垂首。 对自己好的人，裴羽温柔得很。 当然季白尘除外，他忠奸难辨。 季白尘昨晚发烧后，没什么胃口，先喝了口汤暖暖胃，看裴羽望着两道菜笑得那么自然，对着刘叔的态度和对着自己完全是两个状态，心里有些醋意，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对他这么笑。 吃完，两人一起上了车。 裴羽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感觉自己难得吃得这么撑。 平时自己饥一顿饱一顿也都习惯了，这会儿竟然觉得被照顾的感觉这么温暖，望着窗外鼻头酸酸的，也不知道爸爸这几天过得好不好。 季白尘上了车就开始翻文件，这是他的习惯。 一般上了车他很少说话。 过了一会儿，季白尘却出乎意料得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得开口，“我的礼物呢？” 裴羽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过头，有些迷茫，“......” 她要怎么回答，在公司？没准备？关我屁事？ 但是怎么说，他都送了自己这么名贵的画。 思来想去还是回了句，“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季白尘垂着头，嘴唇划过的弧度十分轻微，却映得双眸都有了神，和他心里猜的没差别，这丫头就是嘴硬。 裴羽有些看呆了，看惯了季白尘往日假笑的模样，现在笑得这么荡漾是要做什么，本来戴着眼镜看文件的样子就有些妖冶，这么一笑更加惹的人心烦。 “咳......那什么，这次的衣服选得素了点，既然Clara的人在，怎么也要让他们刮目相看。”裴羽收回定格在季白尘脸上的视线，谈回工作。 季白尘显得无所谓，“你定吧，你选的我都会穿。” 裴羽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说得好听，有本事我叫你光着去你也听我的。” 季白尘当然是听到了，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文件，表情有些莫测，“羽羽，你都没看过，就给别人看么？” “......” 好像很正经的话，听着又好像不是那么个味道。 “什么叫我都没看过，干我什么事，不该是苏小姐也没看过？”裴羽才不吃这套，立马呛了过去，说得好像你没有后宫一样。 听到苏小姐三个字，季白尘真的笑出了声。 果然，这事没完。 “羽羽，要吃醋就大方点吃，别藏着。”季白尘没给她机会挑衅。 裴羽不紧不慢，“我吃什么醋，季爷后宫佳丽三千，没有苏小姐，还有李小姐王小姐。” “还不是都被你处理了。”季白尘就像知道她会说什么一样，等在那里。 靠......裴羽一激灵，他这是等在这里套路她。 哪次不是他招惹的，最后借着她的手解决。 她帮他处理后续麻烦，现在倒成了她吃醋。 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裴羽懒得和他争执，季白尘以前是晏中辩论队的，她哪里说得过他。 况且，就算她有理，季白尘也能死皮赖脸得糊弄过去。 她转个神开始想着晚上和孟以璇面对面的场景，想到这里她还是谨慎了点开口询问，“晚上我就扮助理跟在一边吧，女伴你随便找一个，省的被人认出我来，还不想惹事。” 季白尘自然知道她的打算，眸子里淡了淡，今晚之后，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么？ 他不知道。 闷闷得应了声。 裴羽脑中也乱得很，没在意季白尘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只当是他忙着看文件。 第15章 生日快乐？！ 等裴羽和季白尘一起走进私人会客厅，Alex和Vivi已经将西服熨烫得整整齐齐，西装虽然简单，可无论从剪裁到面料都是顶尖的。 季白尘迈着修长的腿走进去的时候，Alex的眸子被瞬间点燃。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季总又帅出新高度了，虽然脸色看着有些虚弱，大约真的是病了，但是戴着眼镜的模样将那对桃花眼凸显的更加深邃迷人，无与伦比的下颌线弧度简直勾人，整个人将斯文矜贵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到底是季总，颜值一百分得能打。 直到Vivi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两人一齐出去把空间让给裴羽和季白尘。 季白尘向来是这个习惯，只有裴羽才能陪着换衣服，闲杂人等全部清退。 晚宴的时间虽然还早，但是一般几家大佬都会提早几个小时过去在二楼的翡翠会所聊天会晤。 有时候一些暗箱操作的生意也会在这时候达成一致，季白尘这样的级别，自然更得参与其中。 季白尘脱下外套，裴羽自然得接过，顺便取下新定制的晚宴西服。 她瞥到季白尘的腕表，没来由得眼皮跳了跳。 衣服他都没见着，怎么就知道该搭配这个腕表。 还和她的钻石胸针出奇得配，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种很早被窥探到秘密的小失落。 Vivi将那枚胸针包装得真的就像送出手的礼物一般，稳稳的嵌在雕花木纹盒子正中央。 季白尘一进门就看到了那枚胸针，有震惊，也有感动。 上学那会儿他缠着裴羽讨要生日礼物，裴羽都是爱答不理，后来无意间在戏弄裴羽的时候看到这枚胸针的草图掉了出来，裴羽心虚得赶紧藏了起来，但是季白尘过目不忘，记了这些年。 他其实不确定裴羽会不会记得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没把握她会不会真的给他准备礼物，但他想赌一赌。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打造这枚胸针需要好几年，她一定是早早得就准备了。 那枚蓝宝石也不是市面上寻常的俗品，光是寻觅这顶级蓝宝石大概就花了她不少时间和财力。 这些年，她还装得这么不在乎自己。 小丫头真能装。 季白尘紧紧得盯着认真帮他穿戴衣服的裴羽，视线就这么定在她身上，有那么一刻，他很想豁出去了，索性今天把所有的话都跟她一次性说清楚。 裴羽被他看得有些脸上烧得慌，避开他的眼神，轻咳了声，“大小还合适么？” “嗯。” “你最近瘦了？”裴羽瞟了他一眼，忍不住问出了口。 季白尘满脑子都是那枚胸针带来的喜悦，裴羽的小脑袋在他的腰间转来转去，磨得他心里痒痒的，哪里有空管自己胖了瘦了的问题。 直到裴羽抬起眼，准备检查领口的时候，季白尘不由分说得揽过她的腰身，俯在她耳边问，“那是送我的？” 离得这么近，裴羽下意识得就想挣脱，可季白尘的手压根就不放松，温热酥麻的呼吸就在她耳畔，他身上好闻的冷香拼命得往她鼻息里钻，躲都躲不开。 裴羽就怕他这副诱惑人的模样，想着既然他问到了，正好借这个胸针这个挡挡缓解尴尬，“是......是啊，要不试试看？” 季白尘比裴羽高挺多，裴羽仰起头才正好对上他的眸子，她细长的双眼垂了垂，不好意思的羞涩小模样让季白尘觉得浑身燥热。 没等他反应，裴羽就找了个他失神的空隙跑过去拿那枚胸针。 怀里一下子空了，季白尘觉得不止一点点的失落，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情调。 捂不热，也燃不起来。 也就是他，稍微靠她靠得近些，都会失控。 他以为这些年，自己一直控制得很好。 没想到，只要碰上她就冷静不下来。 裴羽取了胸针过来，帮他戴上，随后走远了一步，端详了一会儿，实际上是不想凑他太近。 看了会儿觉得实在合适，自己都没发觉得笑得有些飞扬。 她以前不是没想过这枚胸针完工后戴在季白尘身上的样子，不过就是一枚胸针，但是配上季白尘天生矜贵的气质，把他烘托得更有动人心弦的魅力。 以前他们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季白尘说过他可能会出国读博，裴羽还想着大概这个胸针是派不上用场了，教授用这样的胸针太招摇了。 可是现在的季总，再合适不过。 裴羽抱着手欣赏，感叹自己的手艺还真不错，都没察觉到眼前的人离自己就越来越近。 眼帘一黑，季白尘的吻就落在她的额头，裴羽惊了下，赶紧推开他，语气有些发虚，“看着不错，和这身衣服也很配，你不照镜子看看？” 额头上被吻过的地方有些痒痒热热，裴羽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心跳到了嗓子眼，这男狐狸的媚功实在厉害。 对面的人轻叹了口气，好像并不满意她的反应。 裴羽有些心软，偏过头，咬了咬牙，“生日快乐。” 不说的话，季白尘总归不会放过她，一会儿又不知道出什么招式折磨她。 明明自己刚刚被吃了豆腐，却怎么都发不出火来，裴羽很恼，但她几乎也没做什么判断，还是脱口而出了。 季白尘的眼波泛着桃红，唇也透着微微的红润。 裴羽不敢多看，咽了咽口水，刚才是那张唇吻的自己，从她的角度看，那唇实在诱人，太适合接吻。 要是这时候季白尘真的吻她，她大概也不会拒绝。 季白尘心满意足，裴羽想象中的吻没有落下来，没来的由的她倒是有些失落。 季白尘轻轻抱住了她，这个怀抱温暖得让她有些不自在，随后季白尘清冽好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羽羽，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最好的礼物，而且还是有你的生日。” 本来裴羽还有些心猿意马，听到这里鼻子却有些酸，她听说过一点季家的事，但并不完全。 若那些都是真的，季白尘大概跟她一样，这些年都不容易。 她暂且按下那些理智的声音，那些一直在自己心里挣扎说季白尘只是利用自己的声音。 就允许自己沉沦这么一会儿吧。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眉眼乖顺，季白尘心里又柔又软。 起码她在慢慢改变了。 时间久了大概还是能捂热的。 只是受过伤的人，大多都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去相信。 他不在乎生日，但今天这个礼物却是他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 也许裴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才选择继续待在他身边的，亦或是为了暂时找个掩护，无论是哪种，他都不在意。 只要她还在。 只要，是她。 第16章 步步紧逼 裴羽跟着季白尘一起去了翡翠会所，富丽堂皇而又弯弯绕绕的亭台楼阁转得她有些头晕。 加上刚才季白尘的那些举动，搅得裴羽心里一团乱麻，这男狐狸精真会挑时间，明知道孟以璇今天会出现，还在这里跟她玩花样。 想到这里就不愿意再跟季白尘待在一起，况且一会儿他也要忙着谈生意，还不如自己先找个地方偷懒。 季白尘用余光就瞟到裴羽不耐烦的眼神，背对着她开口，“别跑太远。” 裴羽点了点头，心里不满，又不是小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况且他也没空招呼她。 季白尘去忙了，裴羽也没闲着，她包里带着一本小的画册，找了个休息室修改着最近的作品。 正画得投入，手机响了，来电的还是那串熟悉而又让她恶心的号码。 裴羽接了起来，那头的人显然没给什么好脾气，上来就语气不善，“裴羽，别玩花样，别忘了你只有一个月。” “用不着你提醒。”裴羽不吃这一套。 “呵，看样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不动手，也就是继续做季白尘的玩物和棋子，到时候有你哭的。”那头的中年男人语气里透着阴冷。 裴羽熟悉他的套路，既不挑衅，也不卑微，“我只能慢慢来，你恐吓我也没用。” “别算计着蒙我，你父亲下个月要申请减刑了，司法处那里都尽在我的掌握。我劝你学聪明点，别心存侥幸以为季白尘真的能帮你，他自身都难保。”男人自信得说道。 裴羽心里其实并不急，但是语气上却生硬了几分，“我不信他，也未必会信你，难道事成了你就会遵守约定？” 男人听到这里，笑得肆意，“哈哈哈哈，裴羽，我就知道你不安分。没关系，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晚上她会替我告诉你，季白尘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也是为你好，不断了你那点希望，我们的合作也不会顺利。” “那等晚上见了后再说。”裴羽说完挂了电话。 季若琛最近对她步步紧逼，不过她就是要这个效果，只有季若琛能劝得动孟以璇回来，这件事上季若琛出手才算事半功倍。 其实当初在乌特勒支，季若琛的人最先找到了她，这只老狐狸，精得很，自己不出面，却全程给她撒面包屑。 一点点得诱着她编织故事，为的就是利用她去对付季白尘。 他要季白尘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裴羽虽然不知道季白尘私下做了什么安排，但以她对季白尘的了解，这么多年还能让季若琛活着，一定有什么原因。 否则以季若琛的谋略和心机，根本比不上季白尘的万分之一。 入了冬后，天黑得很快，裴羽若有所思得涂涂画画着，渐渐也不得不在夜幕中停下了笔。 她望着庭院中芭蕉树的阴影在风中轻轻摇晃，眼神变得犀利。 所有害过裴家的人，暂时都过得好好的。 不过没关系，一个个来。 她耐着性子，曲着腿坐在廊下，夜里的风很凉，可她却完全习惯置身于冷风中，风拂过她的发，带动着发丝翩然起舞。 凉风瑟瑟，倒是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小的时候她只知道明哲保身，不出风头，低调行事，暗暗想着应该不会被当成众矢之的。 却没想到其实自己早就在风暴中心。 对敌人善良，最后的结局就是非死即伤。 她突然笑得有些讥讽，转而对着虚空自语着，“不就是能演会装么？现在我也是这样的人了。” 月慢慢上移，夜色渐浓，远处的歌声和嬉笑声便更加清晰了。 酒席已经热了起来，Vivi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老大，你在哪儿呀，是和季总一起进去了么？我们还在1号厅门口呢，进去后到哪儿找你？” 裴羽收拾了东西，把电话开公放，“没进去，在翡翠会所这里，等我几分钟，马上过来。” 那头的Vivi和Alex一头雾水，季总都已经在里面接待了大半的宾客，老大居然还没过去？他们下午不是一起走的么，怎么就分开行动了？ “Vivi姐，老大这是又要被雪藏了么？”Alex眼底透着无奈，他们老大这么美，应该比在场的所有世家小姐和明星都要好看，凭什么就只能是被雪藏的命。 Vivi也有点懵，明明下午两人来公司的时候，季总那眼神，那语气都亲昵得不行，怎么转头就找了别的女伴。 这也太渣了吧。 果然是晏城太子爷。 怎么都不缺女人。 “季总也太不厚道了，海王。”Alex不敢说得太大声，只敢小声揶揄。 “胆子倒不小。”裴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虽然两人站得离正门有一小段距离，裴羽还是一眼就发现了Alex的鸡窝头，也听到了他的抱怨。 Alex被突然跳出来的声音打断，吓得魂都快飞了，捂着小心脏，“老大，你......你从哪儿闪出来的？吓我一大跳，还以为被谁听到我在骂季总。” 裴羽无视他，对着Vivi安排着，“备用西装都准备好了么？” Vivi：“准备好了。” “那就好。” 见裴羽眉宇间没有半丝惆怅，Vivi才松了口气，小心谨慎得询问着，“老大，你还好么？” 裴羽拿出包里的员工证挂上，有点摸不着头脑，“有什么问题么？” “Vivi姐是想问，季总是不是又有新的妹子了。”Alex抢了先，着急得不行，赶紧说得更明白些。 裴羽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中飘来飘去，难得被他们的认真逗笑，一边披上Vivi递过来的外套，一边含糊其辞，“这我怎么知道。” Alex本就生着闷气，这会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说明了，“老大，要是你不想干了，我们就跟着你走，你这么有才华，干嘛要窝在季总身后吃亏受气。” Vivi也难得赞同得点了点头。 裴羽听着他们俩义愤填膺的语气，刚才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对着他们笑得温柔，“想哪儿去了你们，好好干活，我和季总不是你们想的关系。” “啊！”Alex长大了嘴，“我就知道，季总果然就是想玩玩！！！！没来真的！利用老大，玩弄老大！！！！渣男！！老大现在被爱所困，陷进去了，失去理智了！” “......”裴羽觉得和这个孩子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了，一脚踹了过去，“皮痒了是么？废话连篇的。” 随后对着Vivi开口，“我们进去吧。” Vivi点了点头，也有点跟不上这个逻辑。 到底是哪种关系呢？ 可是平时看季总和老大的相处模式，绝对不是玩玩而已。 第17章 聪明和自作聪明 翡翠会所1号宴会厅大得惊人，整个厅四四方方，十分通透，到处充斥着巴洛克时期的木雕鎏金，大气恢宏，还极具观赏性，所以但凡有大家族的酒会或者合作洽谈，都会选在这里。 二楼的房间都是固定只供给大佬们的，小到生活用品衣服配饰，大到健身房会议室，甚至连专供每位大佬的小厨房餐食都能随叫随到，供大佬们晚上消遣娱乐后差遣。 裴羽将季白尘备用的衣服放在他专属的房间后折回厅中。 厅里到处都是西装革履的老板阔少，要么就是打扮得娇艳明丽的贵妇小姐，甚至还有些一二线的明星，也会被邀请到场作陪。 裴羽拿了杯黑皮诺，舒服得窝在稍远处的欧式复古沙发中刷着手机。 Alex和Vivi已经被自助餐区的豪华大餐吸引，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两个人，这会儿早就拜倒在美食前顾不上她，她只管躲在这里等着一会儿看戏就行。 宴席流动，季白尘的声音离她很近的时候，她才稍稍抬了抬眼皮。 右边挽着他的又是个眼生的妹子，身材倒是一流的，和他穿得也搭，一席蓝色曳地亮片晚礼服。 裴羽打量着，要是换个别人，这身还真撑不起来。 “天呢，季总今天真的是......帅爆了！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是啊，我也隐隐有这种感觉，哎？季总又换佳人了，那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她你们都不认识，就是最近那个很火的选秀节目刚出来的亚军，叫秦珺的，本来是稳坐冠军的，可是你们也懂的，还是后台不够硬呗，现在攀上季总，那比得冠军还赚。” “啊......太不公平了，季总就不能给我们这些老面孔一些机会么......” “别想了，就季总这身份，新鲜的都不过一周就腻了，别说我们这些老面孔了。” ...... 周围的世家小姐们议论声不断，裴羽也有一搭没一搭得听个乐。 季白尘的八卦，她每次都是从酒会中偷听来的。 静默了会儿，第一个开口八卦的女生很快抓住了重点：“季总今天带的那个蓝宝石胸针好别致哦，你们快看。” “是哎，和今天的西装好搭，不愧是季总的团队，能人真多。” “没想到季总那么柔的五官，居然带这个胸针一点都不显得娘。” 说到胸针，裴羽还是顺着她们的视线找到了季白尘，他正和逸新地产的老总碰杯，每每这个时候都是裴羽觉得季白尘最没烟火气的时候，就和她年少时认识的季白尘差不多。 他一向不是个高冷的人，这种场合自然游刃有余。 笑得得体，行为举止都儒雅得不像话，可就是少了点什么。 恰好望见季白尘正在给女伴披上外套，裴羽眯着眼，嘴角抽了抽，呵，季总对女伴果然是温柔体贴，服务到位。 秦珺显然很受用，笑得桃花满面，浑身都透着欲退还进的小心思，凑得越来越近。 裴羽翻了个白眼，虽然这样的戏码看得不在少数，不过还是有些辣眼睛。 她刚准备换个视线，就正好对上了季白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季白尘只是淡淡略过了，就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裴羽心里唏嘘着，这就是季白尘，有几幅面孔，就跟变脸似的，但是你说不上有什么问题，因为这是他的身份和工作。 哪怕号称晏城太子，也有苦逼的一面，就是天天端个假脸逢场作戏。 没有哪个家族的继承人靠着混混度日就能保全自己。 不过白天还是一脸的温情，现在就能做到淡漠寡情，裴羽还是佩服他的演技，她不想再看他，低下头继续刷着手机里的娱乐版。 季白尘早就习惯游走在这种场合，每一句话，每一次调侃，包括笑和举杯，都卡得精准，但自从裴羽进了门落座，他的余光就不停得落在她的方向，始终有些分心。 混在这环境里，她穿得实在简单乏味，甚至是毫不起眼。 但是那张浓颜的脸，还是吸引了不少富二代上前搭话，不过都被她一一拒绝。 嫌烦了，她就把挂在脖子上的员工证放在最明显的位置，这么一来，那些不死心的公子哥多少会忌惮一些。 不打扮尚且这么惹人瞩目，要是她盛装出席，又会怎样.......季白尘恨得有些牙痒，默默记下了那几个公子哥的脸。 “季总，要不要过去吃点东西。”身旁的秦珺见季白尘有一刻的失神，右手就不安分得攀上了他的肩头。 秦珺在收到季白尘助理邀约的时候，差点没乐晕过去。 那可是季白尘，晏城的太子爷，怎么会邀请她这么个刚刚火起来的小明星。 但不管怎样，都是她的机会，或许季白尘对她一见钟情也说不定。 可就在刚才，见到季白尘本人，秦珺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差点就失态了。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那脸那身材都是顶尖的，更何况，还那么有钱。 她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穿着季白尘送来的限量礼服游走在众富豪之间，秦珺努力端出优雅高贵的气质，乖巧得跟在季白尘的身边扮演着花瓶的角色。 季白尘十分体贴，也很绅士，揽她的腰都是虚着，完全不会碰到她裸露的肌肤。 这让她对他更有好感，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冷无情，也不是她之前遇到的外表高雅内心险恶的风流浪荡子。 都说季爷私底下不好相处，她看着竟然完全不是这样。 不知不觉间，就慢慢得沉沦了下去，她想靠的更近，想得到他。 季白尘并没有躲开秦珺攀上来的手，他忍着那股刺鼻浓郁的香水味，眸子冷了冷，语气却疏离客气，“秦小姐如果饿了请自便，我还有点事要谈，失陪。” 说完就头也不回得朝着大佬们坐着的沙发走去。 秦珺本想着能让感情升温，没成想季白尘竟然丢下她自己谈事情去了，心里憋着火，却又不好发出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刚才从进门到宴会开席季白尘都很体贴照顾她。 她的泪在眼眶里转着，努力不让它流出来，她是急了，太怕失去这次难能可贵的上位机会。 陈铎适时得出现在她身边，“秦小姐，您好，我是季总的助理陈铎，今晚辛苦您了，季总还有事要谈，您可以自便，如果有需要用车可以随时联系我。” 秦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问什么比较合适。 陈铎处理这种场面得心应手，继续开口，“季总邀请秦小姐是出于合作的意愿，若秦小姐今天出了这宴会厅，安分守己不乱说话，自然有季氏的广告代言以及各种商演源源不断，若是......” 陈铎顿了顿，秦珺被他的冷脸吓得说不出话。 “若是出了这个门有任何关于您和季总捕风捉影的消息，后果不用我多说了。” “您是个聪明人，接下去的戏该怎么演，相信您应该清楚。” 陈铎说完，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秦珺不放松。 秦珺本就是练习生出道，又参加了几个选秀，在圈子里摸爬滚打也有些年头了，这些道理不是听不明白，马上振作了起来。 她不是懵懵懂懂的傻白甜，那些个小女孩的梦当然比不上现实的利益来的诱人，脸上的笑重新展开，“谢谢陈助理提醒，我明白了。” 陈铎点了点头，脸上松了几分，这女人还算聪明识相。 处理完了秦珺，陈铎瞟到不远处沙发上正抱着手看他和秦珺交谈的裴羽，不屑得挪开眼神，比起秦珺，这种自作聪明的最讨人厌。 被陈铎厌恶的眼神一掠而过，裴羽也不恼，看不惯我也得待着陪你家主子演戏，有本事把眼珠子瞪出来。 正在厅内众人都有些无聊犯困的时候，宴会厅大门“哗啦”一声打开。 第18章 借机吃豆腐 来人一下子出现在大厅门口的光影下，惹得众人侧目，场内的人都探着脑袋张望着，到底是谁姗姗来迟，还弄这么大阵仗。 待女子的身影出现，周围的议论声就更加汹涌了。 “这不是......意大利的顶尖珠宝设计大师乔安么？” “她怎么来了？不是说她一直隐居在意大利的小镇上不轻易出来的么......” “据说她是Clara的御用设计师嘛，来也很正常。” “我之前预定她的珠宝，都等了一年多，排队都排不上，好大的架子哦......” 全场的视线都聚焦在乔安身上，万受瞩目的乔安对着众人笑得大方得体，小巧精致的脸上映着温婉大方的笑，下巴微微上扬，自信而又孤傲。 她身上穿的晚礼服正是Clara和她联名设计的“浮光”，价值百万不说，光彩夺目比厅内的所有灯光都耀眼，且每一针一线都是几十位大师手工制作，也只有她那么娇小纤弱的身材才挤得进去。 裴羽看到进来的人，本着同行的专业精神扫了眼，撑着头，有些玩味得打量着她。 孟以璇看来过得不错，这些年也没少在脸上动刀子。 她在心里讥讽着，一晃神却又觉得自己这一刻就像在评判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漂泊在外那些年，学到的多了，历练得多了，也知道些道理。 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裴羽学到的最实用的道理就是永远往前看，不管你之前经历得多痛苦多深刻，只要胸中有丘壑，该处理的人早晚会有合适的去处，自己成日生气发疯真的犯不着。 她冷眼瞧着现在被叫做“乔安”的孟以璇一进门就众星捧月得被团团围住，Clara的人更是对她恭敬有加。 也对，孟以璇现在是Clara的首席设计师，还是终身荣誉设计师，她当然觉得自己已经站在巅峰。 谁会知道以前的她不仅对珠宝首饰一窍不通，也根本不感兴趣。 而孟以璇从踏进宴会厅那一刻，心里就激动得无以复加，煎熬了这些年，她终于回来了。 她在心里低诉着，白尘，我回来了。 多少年了，我只能在梦中抚摸你的脸，幻想着和你在一起。 这一切都是因为裴羽，要不是因为她，自己早就能回国。 裴羽，上次让你死里逃生了，拿着手里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逼得我不敢回国。 这次，你就老老实实死在这里。 嘴角吟着笑，眼神里却阴冷得如同地狱，孟以璇仿佛已经看到了不远的未来裴羽向自己苦苦哀求，最后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暗自爽快。 好不容易打发了围在自己身边的粉丝和仰慕者。 孟以璇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季白尘的位置。 自她进门，目光就已经牢牢锁定在季白尘身上。 可季白尘仿佛完全不在乎一般，哪怕她闹腾了这么大的阵仗，根本没抬眼看她。 孟以璇皱了皱眉，这不应该啊，明明是他资助了自己这些年，又派陈铎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转念一想，以季白尘的身份这种场合自然得端着点，毕竟众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她迈着猫步，扭着腰挪到季白尘身边，柔声道，“打扰各位了，白尘，好久不见。” 几位老板正在跟季白尘聊天，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一下子都禁了声，随后都夹杂着羡慕的目光打趣着， “季总好福气啊，连乔安设计师都认识。” “果然还是季总有魅力。” ...... 孟以璇笑着一一点头回应，真的是太久了，她等这一刻真的太久了，这种能和他并肩而立的满足感，让她觉得季白尘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男神。 她的目光贪婪得落在季白尘的眼睛，鼻子，还有那张她朝思暮想的唇上，这么完美的男人理应是她的 孟以璇还想开口，季白尘却施施然得起身，正了正衣领，朝对面的几位老板举了举酒杯，“失陪。” 几位老板不明白季白尘此刻的情绪，也不敢多说，笑着点头。 孟以璇没料到这个结局，在季白尘起身那一秒就追了过去，心里忍不住，顾不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开口，“白尘，我回来了，你......” 季白尘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孟以璇完全没想过自己就这么被甩了个冷冰冰的背影。 她以为等着她的应该是男人温柔多情的眉眼和宠溺温柔的话语。 厅里都是人，她不好发作，只是下意识得握紧了双拳，紧紧盯着季白尘移动的方向。 季白尘朝着裴羽的方向走去，他知道裴羽等这一刻很久了。 裴羽的目光也追随着季白尘过来的方向，自鼻腔哼了一声，某人这是来成全她了。 孟以璇顺着季白尘的方向，一下子找到了裴羽。 她咬着唇瓣，喉头上下翻滚着，心火猛然窜到了顶点，她以为这种场合，裴羽不配来也不敢来的。 哪怕是过了这些年，裴羽还是那副她看了就讨厌的模样，淡然得不像话，好像万事万物都不在乎的样子，又好像全世界就她独一无二，任何人都是陪衬。 季白尘俯在裴羽耳边说着话，凑得很近，完全不避嫌，裴羽笑得有些妩媚。 孟以璇的心一瞬间就被揪了起来，这一刻她只想撕碎裴羽。 可转而她又安静了下来，季若琛反复劝她忍耐的，随即嘴角的笑又回来了，裴羽，我看你还能笑多久，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我会慢慢让你尝到撕心裂肺的滋味。 裴羽一点也不着急，自孟以璇大阵势进门后就这么安然得坐等，以孟以璇的性子，多加把火，后续才好烧得她头晕脑胀。 季白尘俯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外面等你。” 裴羽瞟了眼强忍着镇定的孟以璇，这才起身跟着季白尘走出了大厅。 有人会拼命追来的，她都用不着猜。 裴羽跟着季白尘出了大厅，挂着季氏企业的员工证，自然也没有人多疑，只当是季白尘带着助理出去交代工作而已，丝毫不引人瞩目。 可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落在孟以璇的眼里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走到外头，夜色正浓，裴羽裹紧外套，跟在季白尘身后，两人走到人少僻静的走廊尽头。 大概是有种朝着自己计划迈进的喜悦感，裴羽都不觉着外头冷。 季白尘转过身，正对着裴羽的眸子，抚上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羽羽，我戴这枚胸针好看么？” 裴羽在心里翻着白眼，这么快就演上了，孟以璇那傻子加路盲只怕这么点时间还找不到这里，不过倒也挺佩服某人的演技，不咸不淡得应着，“不难看。” 季白尘垂眸浅笑，手慢慢下移，落在她的腰上，轻轻一推，将她推向自己，摇了摇头，“羽羽，你的演技还不到位。” “你演早了，观众都还没找到座号。”裴羽被他推搡着，语气有些嫌弃，两人凑得太近，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几毫米处，她总是有些不自在。 季白尘却怎么都玩不够，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边沿，留下一串湿，语气透着诱惑，“不早点酝酿，等会看着不够亲热，就不逼真了。” 裴羽被他的唇略过的那一瞬浑身激灵，这狐狸精发起情来真不赖。 “季白尘......”裴羽恼火得从唇齿间挤出他的名字，你要演戏也犯不着玩这么露骨。 季白尘看着绯红慢慢爬上她的耳朵，笑得更加妖冶。 不乘这个机会，哪里能亲近她。 “不喜欢么？”季白尘毫不害臊得问着，眼尾透着些红，看着就有些欲。 裴羽偏过头，不想理他，心里呐喊着，狗日的孟以璇怎么这么慢。 “呵，那看样子是我还不够卖力。” 季白尘用手固住她的头，俯下身贴近她的唇。 第19章 要怎么解释？ “裴羽！！！！！” 季白尘还没来得及加深这个吻，就被一道尖利的女声打断。 他眯着眼，恶狠狠得扫过孟以璇的脸。 就差一点。 他恨不得宰了孟以璇，好死不死就这一刻出现。 孟以璇本来就是个路痴，看到两人出门，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了好半天，气得上头，突然看到裴羽和季白尘亲热呢喃，而后唇齿相交的香艳画面。 她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当然是要竭尽全力打断。 而裴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整得有点懵，还在愣神，她想过季白尘会这么大胆，但是没想过他实践起来不带商量的，直到被孟以璇打断。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病，怎么会对这个未完成的吻意犹未尽，大概是黑灯瞎火，月朗星稀，情绪好气氛佳，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是演戏。 她瞪了季白尘一眼，人都到了，想着之后再和他算账，现在暂且饶了他。 季白尘眼里映着的却是裴羽红得滴血的小脸，还有被自己吻过还有些湿润的唇，他恋恋不舍得望着裴羽闷着气的小脸，真不想挪开眼。 裴羽的眸子里却透着警告，借机揩油这事以后没完。 被硬生生打断的两人，居然还在深情对望，孟以璇火都冲到了脑门，提着裙子气急败坏得冲到两人面前，对着季白尘她说不出什么，但对着裴羽她准备的可是相当充分。 “裴羽，好久不见了。”她盈盈得笑着。 裴羽轻微得抖了抖季白尘放在腰间的手，转过身正对着她，“舍得夹着尾巴过来，不容易。” “你......”孟以璇一下子被噎住了，但她不认输，“你别以为拿以前那些东西就能压得住我，我既然这次能回得来就说明那些证据都被我处理干净了。” “哦，是么？”裴羽抱着手，挑了挑眉，眼底尽是不屑，“可是怎么办，季总现在是我的人，你追过来又有什么用？” 话说完，裴羽看着孟以璇的脸从白到黑，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 她就是要轻描淡写得戳孟以璇的痛楚，她越淡定，孟以璇越急。 孟以璇果然气得发抖，“你才是被玩弄还不自知的那个，你以为白尘是真的喜欢你，护着你，别白日做梦了，如果他真的护着你，又怎么会背着你资助我那么多年。” 裴羽的眸底暗了暗，没答话。 孟以璇见她气势变弱，慢条细理得继续说着，“呵，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到意大利后所有的开销和生活都是白尘安排的，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他准备的，而且就连你当年千方百计诓我出来最后没有成功，都是白尘派人暗中助我的。” “裴羽，你就是个棋子，”孟以璇笑得灿烂，“你不过就是季白尘和季若琛之间的棋子，你以为白尘不知道季若琛派你来杀他么，呵，你可太蠢了。” 裴羽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她的眸子转到了季白尘的身上，季白尘一点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好像刚才孟以璇说得和他无关似的。 孟以璇拿出手机，朝着裴羽展示，照片里多是陈铎和孟以璇同框的照片。 看着裴羽不声不响的样子，孟以璇更加来了精神，“陈铎每年会亲自来找我，你不信可以去向他求证，我没必须要骗你，你们裴家自作自受，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就像丧家之犬，白尘又怎么会要你这种人。 白尘无非是拿你吊着季若琛，到时候来个一窝端，可是既然我回来了，有我帮着白尘，你就没用了。” 听到这里，裴羽皱了皱眉，有些隐隐得不安。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不和她争辩，等着她抛出更多信息，“你回来了又怎样，还能像以前一样买凶追杀我？这里可是华国，你杀不了我。” “呵，我要拿回我的一切，至于你嘛，杀了你还是便宜你，留着慢慢折磨你。”孟以璇浓妆艳抹的脸上透着刺骨的寒意。 裴羽听了该听的，觉得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现在可以让孟以璇得意洋洋得去折腾一阵，叹了口气，“那你请便，谁死谁活还不知道。”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这一走，孟以璇倒是有些迷糊了，刚才她这么逼她，裴羽都不发火？ 也没继续拿着过往的事儿威胁她，什么意思？ 裴羽不是恨死了她，今天被她这么一激，怎么反应这么平常，不应该啊。 季若琛之前跟她说，裴羽和季白尘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照道理裴羽现在应该最怕失去季白尘的信任。 否则季若琛那里的刺杀任务没完成，季白尘这里又被曝露了，她能指着谁去报仇，难道她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孟以璇有些不安，看来她要尽快动手除了裴羽，彻底了结心头大患。 季白尘望着裴羽离开的背影，依旧一言不发。 这是她和孟以璇的战争，暂时轮不到他出手。 况且他也没想着解释，只不过以他对裴羽的了解，他的羽羽真的有些生气了。 裴羽虽然走得决绝，但是有一点她心里终究有些疑惑，没想到季白尘真的暗中帮助了孟以璇，她以为季白尘不过就是搭个戏台摆摆样子。 她以为季白尘应该不会这么对她，是她太自信了？ 孟以璇是她回国后第一个就要处决的对象，季白尘当然知道。 季白尘真的要与她为敌？ 裴羽脑子有些乱，不过理智告诉她，季白尘这么会算计的人，就算不偏帮她，也犯不着特地让孟以璇留下陈铎的照片。 她的第一感觉，那是季白尘摆样子诱的季若琛。 裴羽给Vivi和Alex发了消息，自己有点不舒服，要先回去，随后就打了车回到公寓。 刚回到公寓，凌沫的电话就追了过来，“羽宝贝，见到那个贱人了么？” 裴羽把自己扔在沙发上，声音有些闷，“嗯。” “咦，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那傻逼说难听的话了？” “沫沫，我们之前查了好久始终查不到那次失手是谁帮孟以璇逃脱的，今天我才知道帮助孟以璇的是季白尘，难怪瞒得一丝不漏。” 那头的凌沫倒也没觉得奇怪，“像是季白尘的手笔，他心思深得很，也不是做不出，两边一起吊着，那他二叔季若琛接下来走的每一步还不都是在他的算计里。” 裴羽苦笑了声，“这一碗水也快端不平了。” 凌沫：“反正你本来也并不是十分信任他，后续等你向孟以璇她们开战，就看季白尘怎么选咯，到时候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嘛。” 裴羽叹了口气，“是啊，到时候就知道了。” 凌沫感觉她有些不对劲，“怎么了，羽宝贝？” 裴羽：“没什么，今天有点累。” 凌沫：“没事的，如果实在不行，我哥哥出手，分分钟就虐菜了，省得你天天还得琢磨这个，提防那个得心累。” 裴羽吓得从沙发弹起来，“别，沫沫，你别麻烦林遐。” 凌沫不以为然，“有什么关系，哥哥都接手舅舅的摊子了，这点小事还能难到他，别说孟以璇母子，你就说你要找多少仇人，我哥都能分分钟搞定。” 裴羽扶额，“祖宗，你别给我添乱行么。” 凌沫这才打住，“好吧。”她就搞不明白了，羽宝贝为什么就不肯向哥哥低头一次，偏偏要自己去亲力亲为。 可想着这是她的家仇，她自己还差点死在那些人手里，这仇还是得她亲手了结才痛快。 挂了电话，裴羽走到窗前，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点一滴。 季白尘从来就没透露过私底下还帮过孟以璇，她明明该生气的，可是却无端得想起那天晚上他冲到她家楼下苍白痛苦的脸。 他说，“你会与我为敌么？” “如果是可以解释的呢？” 季白尘，现在你要怎么解释？ 第20章 自恋和想象的空间 “白尘，我们能谈谈么？” 裴羽走远后，走廊里只剩下季白尘和孟以璇两个人，孟以璇犹豫着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 她不信，季白尘会这么冷漠，明明这些年他都很照顾自己的，所以当初季若琛一鼓动，她才毫无顾忌得回了国。 换做平日，季白尘大概不会多停留一秒钟。 但今天他却留了下来，给足了孟以璇自恋和想象的空间。 季白尘抬手，看了眼腕表，清冷的眸子依旧停驻在裴羽刚才离开的方向，不温不火得开口，“你只有一分钟。” “好好，一分钟就够了。”孟以璇激动到肩膀都跟着颤抖起来。 外边这么冷，可她现在心里却暖和的不像话。 这要是换做以前，季白尘根本是连句话都不会跟她说，今天竟然给了她机会开口，她一定要把握。 她深吸了口气，一气呵成，“白尘，裴羽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不是真心投靠你的，她就是回来报仇的，你别被她骗了，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以前的很多事。”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白尘，我......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孟以璇说到这里，垂着头两颊羞红。 她可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些话的，也是豁出命才重新踏进华国的，当初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来，可是一听说裴羽蛊惑了季白尘，说不准又重新迷住了他，她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从她还在学校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眼前的男子，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得到他。 如果不是裴羽，她说不定有机会的。 季白尘淡淡得挪开目光，擦过她的身边，只留下三个字，“知道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孟以璇却觉得充满希望，季白尘已经迈出了几步，眼看着就要离她越来越远，不知道下一次和他对话又是什么时候，她不想放弃。 “白尘，现在的我足以成为你的助力，Clara那边，我一定会帮你谈下合作的，你会看到我的诚意。” 孟以璇苦苦得在意大利煎熬，等得就是这一天，她必须乘今天这个机会把心里的话都说出口。 她现在是世界知名设计师，而裴羽呢，还是那个浑身都是污点的裴家人。 只要没有季白尘这个靠山，裴羽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想当年裴羽在乌特勒支活得那个狗样，换作她早就自杀了，若是季白尘知道裴羽的那些肮脏的过去，恐怕一眼都不会再看她。 孟以璇窃喜，如果不是因为季若琛透了些裴羽在乌特勒支的底，她还真有点怵裴羽，她这个曾经的姐姐会算计得很，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手没出。 现在她可不担心，也不着急了，一下子和白尘说太多显得刻意，她打算找个更好的时机公开羞辱裴羽。 远处的季白尘听完她的话停下了脚步，孟以璇心里就那么慢了几拍，难道？ 他停了几秒，又重新抬脚，拐了个弯消失在回廊中。 孟以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盼着季白尘能回过身，那双寒潭般生冷的眸子能停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有几秒钟。 虽然他还是走了，但是能看到他的迟疑，和他说上话，她就都值得了。 “裴羽，你回国才是最大的失策，你原本已经逃出去了，大可以逍遥自在的，可你不要命得还敢回来，还想着替你父亲和裴家伸冤，呵，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这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孟以璇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喃喃着，她摸着自己现在完美无缺的脸，心头漫过源源不断的自信，“裴羽，你不就是仗着一张脸，可惜现在我也有了，只要有钱，什么办不到.......” 弦月升到了半空，走廊里空寂清冷，孟以璇的笑声回荡着显得分外刺耳。 她不想回到大厅，就在廊下坐着，直到助理找到了她。 助理琳达看她的脸色不好，不太敢靠近她，知道她私底下脾气火爆，小声试探着，“乔安姐，穿上外套吧，外面冷。” 孟以璇一个冷冽的眼神甩过去，女孩吓得哆嗦，随即只听到“啪”的一声，右脸就麻木得疼。 琳达捂着脸咽晤着，不敢哭出声来。 “知道外面冷，还不早点给我送衣服，你是死人啊，没用的东西。”孟以璇对着琳达早就换下了刚在季白尘面前唯诺乖巧的模样，疾言厉色得毫不留情。 “乔安姐，对......对不起。”琳达垂着头，长发盖住了脸上刺痛的红。 “每天就只会说对不起，我要你干吗，把手机给我。”孟以璇白了她一眼，想着回国了，正好开了她，这丫头笨笨呆呆的，跟个木头一样。 琳达忙递上手机，又帮她披上外套，隐忍着不敢多嘴。 “滚远点，敢偷听我宰了你，帮我把车子安排好，一会儿去幽雅苑。” 待琳达走远后，孟以璇拨通了一个号码，显得有些紧张，没响两声，那头接通了，传来女人的声音，“璇璇，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回来。” “妈妈，我回国了。”孟以璇硬着头皮挤出几个字，等着那头女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那头的女人火冒三丈，“你是疯了么，我都跟你说过别自作主张，现在你是胆子肥了，以为自己是名设计师了，就能随便安排了，你知道自己回来了对我有多大威胁。” 女人的声音尖利而带着诘问，孟以璇难得乖顺得低三下四，“妈，你先别骂我了，二爷早有筹谋，都帮我安排好了我才敢回来的。” “若琛，他怎么不告诉我，你们......你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妈，二爷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太过小心反而失去了机会，我刚才已经见了白尘了，他......他对我是有感情的，我手头现在也有裴羽的把柄了，她不能拿我怎么样。” 那头的女人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好，以为真的就能做上季太太，你也不想想，若琛和季白尘斗得你死我活，你还跑过来送死。” “妈，你就这么肯定赢的就是二爷？”孟以璇见女人上钩，循循善诱。 女人有些恍惚，“你......什么意思？” 孟以璇忙接上，“妈，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我们两头都不得罪，您表面上跟着二爷，我跟着白尘，谁赢了我们都能过好日子。” “呵，你以为若琛和季白尘傻么，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就是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才明白留着我们有的是好处，不是么？” “哼。” 女人似乎也觉得一时间无法反驳，季若琛一直蛰伏，而季白尘近几年却风头正盛，她也有些犹豫，“那你快回来吧，回家再说。” 第21章 肮脏的过去 孟以璇上了车，马不停蹄得赶回家。 这些年她闷在意大利，虽然吃喝不愁，穿金戴银，但是跟囚禁没两样，整天担心受怕的。 下了车，邹琴已经在门口等她，正风情万种得坐在门外的长廊上摇着酒杯，身上只批了件厚浴袍，表情却凝重。 这么一看哪怕过了这些年，她的母亲还是颇有姿色，怪不得那些男人们都逃不过她的温柔乡。 “妈，这么冷你怎么在外面等我，快进去。”孟以璇忙跑过去，抱了抱她，挽上她的手。 邹琴其实思来想去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孟以璇回来得冒险，在屋内坐立不安，这才等在门口，非得亲眼看到她才安心。 这会儿人到跟前，才松了口气，“璇璇，辛苦你了，妈妈就是太想你了，快进屋吧。” 两人许久未见面，一进屋就热络得聊个不停。 孟以璇这些年见不到母亲，又独自在异乡孤独无聊，这次终于能有机会回来，自然拉着邹琴东扯西扯个没完。 邹琴却没心思听这些，忙打断她，“璇璇，你现在好好跟妈妈说说，若琛怎么会叫你回来的？” 孟以璇知道自己母亲一向是谨慎小心的，抚着她的手笑得灿烂，“妈妈，你别担心了，二爷都安排得妥当才叫我回来的。” 邹琴：“一路安全么？之前裴羽找来对你下手的那些人还有出现么？” 孟以璇嗤之以鼻，“乌合之众，都被二爷的人打发了。” 邹琴不放心，眉头拧了起来，紧紧抓了孟以璇的手不放开，“我的意思是，那些证据......你都收好了么？那是保命的。” 孟以璇双手握了握邹琴冰凉的手，往沙发舒服一靠，“当然，那个地方只有你知我知。” 邹琴这才放心了几分，可是面上依旧严肃阴冷，“璇璇，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面存着我们所有人当年陷害裴司贤的证据，还有我搜集的他们每个人足以把牢底坐穿的秘密，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我们俩就彻底完了。” 孟以璇慢慢得坐直了身子，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语气认真了起来，“妈妈我晓得，这些年你过的不容易，和他们周旋着才维持我们现在的生活。” 邹琴冷笑了声，“富贵险中求，当年我走出了这一步，就一条道走到黑了，要是我们娘俩出了事，季若琛，季若陵......还有那些害过裴司贤的，一个都跑不掉。” “妈妈，别的人倒也罢了，现在都成不了气候，只是季二爷这里......”孟以璇瞧了眼邹琴的脸色，没敢说下去。 说到季若琛，邹琴倒是有些信心，“季若琛那个老狐狸，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有我们当年从裴家抢来得那些家产在，再加上我这些年辛苦经营，他想除掉我也没这么容易。 现在我手上还有他这些年见不得光的东西，大不了一起死，怕他干嘛。他想对付季白尘，是他的事，抢不抢得回季家是他的本事。” “璇璇，若琛这次是利用你，这些年他都没找着好的动手时机，眼下你可要当心，别做了他的垫背。”邹琴提醒着。 孟以璇眸子里闪过一丝精明，“我明白的，晚上我见了白尘，他不过就是吊着裴羽，不是真心的，白尘现在才是季家的主人，他绝对不会舍弃我们这么好的合作伙伴转而去接济裴羽。” 邹琴听到裴羽的名字，心里一凌，“我知道你一直想除了裴羽，可这丫头从小就鬼灵精怪的。 当年我们派了两批杀手都没弄死她，她反倒自己设计进了黑狱那个鬼地方，本以为她必死，没想到还能活着出来，竟然过了两年还能带着人找到你...... 这次没摸清情况你不该擅自回国的，我怕......” “哎呀，妈，她要是有别的门路还会被二爷带回国逼着去刺杀白尘，她现在能做的要么就是杀了白尘，要么就是取得白尘的信任，不然凭她，在晏城怎么活得下去更别说替裴家报仇。”孟以璇急了，脱口而出。 邹琴想着也有理，争取季白尘的信任，当然是最理想的路，任凭她裴羽在国外怎么挣扎，终究不成气候。 邹琴回想当年她嫁给裴司贤，本来就是设计精良的一场戏讨好了裴老爷子才争到的机会。 裴思贤那个窝囊男人，自从原配老婆死了，一股脑扑在工作上，根本没心思再娶，索性裴老爷子撮合才成了事。 婚后裴司贤整日不在家，对她也没设防。 只有裴羽，邹琴想到裴羽就肝疼，那个死丫头从小就聪明，一早对她就有了防备。 呵，可是再聪明又怎样，一个十几岁小孩子的话，谁会信，裴家最后还不是被她握在手心。 想到这里，邹琴对自己的步步筹谋还是非常满意，随即瞥了眼自己女儿，虽然这年有些长进了，可终究手段差了点，实在不像她，“好，那你确定能抓住季白尘的心？” 孟以璇不耐烦了，“妈，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邹琴看她不高兴，也就不再多嘴，反正横竖这都是她自己选的。 “对了，你这次急着回来，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邹琴话锋一转，她了解自己女儿，着急季白尘是一回事，也犯不着回来得这么快，来不及同她商量，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孟以璇面上挂不住了，垂着头有些心虚。 “璇璇？说实话。”邹琴的音量提高了几度。 孟以璇这才吞吞吐吐得开口，“这不是......之......之前从裴羽那里抢来的设计稿都用完了，现在好几家公司催着呢，再不出图就要违约告我了，我......”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没了她裴羽的设计稿你就找不到别人的，出了钱什么设计师的稿子买不到？”邹琴气得说不出话。 “妈你不懂，这些年我当然想尽办法到处搜罗设计稿，可是clara那里都是专家，一眼就看得出代笔的区别，我这不也是被逼的。”孟以璇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她以前一直以为，只要拿到裴羽的手稿，够她半辈子富贵也就没问题了，当年裴羽还没成年用的化名去投的稿，根本没人知道乔安是谁。 她想着大不了以后找别的人来模仿，所以自出名后接了不少大生意。 可近一年，稿子存量几乎耗尽，她匿名找遍了设计圈，寻到的人要么就是个人风格太重，要么就是只会刻板模仿，毫无生气。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穿帮了。 所以她必须除掉裴羽，拿到她这几年的设计，顶过这一阵的几个大生意，然后再慢慢隐退，神不知鬼不觉。 “好，那既然要动手就要快，免得被裴羽有了防范就难了。”邹琴提醒着。 “我明白，”孟以璇仰了仰头，她早早得就准备好了，“我早就托人去黑狱挖了她的料，她就等着在白尘那里彻底失去价值吧，我才是乔安，她夺不走的。” 邹琴点了点头，终于安了心。 第22章 苦肉计叠加美男计 裴羽走后，季白尘在那个走廊一刻都待不下去，但是不做足这场戏，也就达不到后面的效果。 哪怕他只是吐出几个字和一个停顿，他都觉得恶心难忍。 他现在脑中全都是裴羽离开前深深得看了自己一眼的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虽然他知道裴羽一定想得明白，但是想得明白是一回事，心里厌恶又是另一回事。 这一次恐怕小丫头又该躲着他了，索性他不要脸惯了，早早得布置好了，她能躲，他也能找到机会解释。 陈铎等在车外，见季白尘出来，忙打开车门。 季白尘上了车，抑制不住得开始咳嗽，他本来不该吹风的，但依旧在风口站了好久。 “少爷，要不要叫肯特医生。”陈铎见季白尘不舒服的样子，实在不放心。 季白尘淡淡道，“不必了，只是吹了点风。” 陈铎就不再开口了，不过还是划开手机联系了肯特医生拜托他今晚住在季宅，以防万一。 这出戏是早就布好的，陈铎心里清楚，只不过，他透过后视镜瞧了眼自家少爷，总觉得有股浓浓的不安笼罩着他。 左不过是为了裴羽。 陈铎虽然气，也没办法，那丫头要恼也是情有可原，毕竟谁都没跟她透露资助孟以璇的事。 “陈铎，今天早上的提案给我。”季白尘的声音从后座穿了过来，打断了陈铎纷乱的思绪，他马上麻利得从包里拿出提案，转身递给季白尘。 季白尘开了灯，静静得翻看着，他不打没准备仗，所以这个时候丢出城南的那块地，应该马上就能逼得季若琛自乱阵脚。 有些利益联盟，看着紧密，其实脆弱不堪。 就看布局的人耐不耐得下性子等。 陈铎时不时得偷偷关注着季白尘，他怎么觉得少爷上了车后反而一点也不着急，还显得比前几天更轻松了。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家少爷好像玩的是一个苦肉计。 他隐隐约约觉得连自己都有些被糊弄了，那天少爷大半夜一个人开车过去，身体不适，又晕倒了，这之间和裴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陈铎差不多能猜到一半。 再加上精心准备，投其所好的礼物，还有苏小姐.......陈铎才恍然大悟。 少爷真是好手段，陈铎沉下心想了半天，还是由衷得在心里敬佩。 与此同时，另一端缩在沙发的裴羽也猛得弹了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恨恨得吐了一句，“季白尘，你真是玩得一手好计谋。” 按照晚上的情形，她本该让沫沫去着手调查季白尘帮助孟以璇的种种过往，对他多加防备，也该理智得好好分析孟以璇刚才透露的所有信息，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但是从她进家门到现在，都在莫名生闷气，脑中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出来。 季白尘这就是一步步在软化她。 打从那天发疯一样冲过来找她，就是他设计好的。 目的是把自己虚弱无力的样子摆在她眼前，让她心里舍不得，还露出脆弱的一面博取她的信任。 有了这个基石，她才乖乖进了他的陷阱。 大病一场不去公司，苏小姐上门。 紧接着，礼物，生日...... 这男人真是苦肉计叠加美男计得拿捏着她，让她现在晕头转向没办法恼他，也让她一时间弱化了思考去追究他到底如何利用了自己。 偏偏脑中某个角落总是不由自主得信任他。 靠，不应该啊，自己也算是经过了训练的，怎么这么弱鸡。 裴羽想生气的，可是又觉得犯不着。 和他较真就是中了他的圈套，她还没那么闲。 上学那会儿他就是这么一环扣一环得琢磨着怎么让她跳下去，现在自然更加得心应手。 裴羽现在还懒得去清算，之后季白尘到底站在哪端，总会有定论的，用不着她着急。 某人既然做得出一个个圈套，就别怨她最近躲到学校里去。 裴羽慢腾腾得收拾着行李，明天就是周一，她得回学校上课。 接下来有一周满满的课，她没办法住在家里，收拾了些衣服，整理出一个大箱子，准备明天一早搬回宿舍。 既然孟以璇回来了，接下来肯定会想方设法得折磨她，学校这么好的地方她肯定也不会放过。 裴羽等着她，不是想揭自己的伤疤么，那就来吧，我们慢慢玩...... 季白尘回到季宅，和M国那边开了个跨国视频会议后，才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 他瞟了眼手机，那个置顶的头像安安静静，一点没要搭理他的意思。 随即飞进来的微信震了震，是他之前的大学同学，现在晏大最年轻的教授顾云炀。 顾云炀：两周后客座教授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季白尘左手撑着头，右手敲打着手机，回了两个字：可以。 顾云炀等到了答案，不再回复，勾了勾唇，将手机放回口袋，一边牵起身旁咬着吸管正在努力和最后几颗珍珠搏斗的女孩，“阮阮，太晚了，我送你回宿舍。” 冷阮本想着熬到这么晚，顾教授一定懂了，没想到顾云炀现在要送她回去，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不情不愿又带着些气，“哥哥，你也太没情趣了。” 她本就长得好看，眼睛弯弯的，柳眉不浓不淡，现下却全拧在一起，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 顾云炀怎么会不懂，他抚了抚她的长发，叹了口气，“我还要回去赶论文。” 冷阮这下脾气就上来了，“顾云炀，你注孤生，陪着你的论文过日子去吧。” 说完一甩手就冲了出去，顾云炀跟在后头有些想笑，却只能憋着。 她还小，况且他没把握自己的自制力，怎么敢带她回家。 冷阮虽然火大，但是气消的也快，知道她家顾教授的性子，两人一前一后得走着，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越来越长。 走了一会儿，她看着顾云炀始终傻傻得跟在身后，气急得转过身，“你跟着我干嘛。”她都给他上来哄他的机会了，这木头怎么就不开窍。 顾云炀柔声道，“我们顺路。” “你......”冷阮说不过他。 “阮阮，”顾云炀看她生气也心疼，软化了下来，伸手触到她冰凉还挂着泪的小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叫我干嘛。”冷阮抽了抽鼻涕，眼眶里还转着泪花。 “你哥哥我定力没你想象得好。”顾云炀无奈，说得轻而缓。 冷阮没忍住，噗嗤得笑出了声，一下子阴转晴，迟疑了几秒，“我都送上门了，又没叫你忍着。” 她虽然说得小声，还挂着点泪花的眼睛却亮盈盈得含着期待望着顾云炀，她家顾教授长得真好看，这哪里像个教授啊，穿上西装都能去当男模了。 “别闹了，”顾云炀不接茬，“等你毕业了再说。” 冷阮还等着顾云炀说句好听的这事就结束了，没想到顾教授还是扫了兴。 她不满得嘟着嘴，“顾教授，你真的太不会说话了，直男。” 顾云炀整天都和数据文献打交道，确实不太解风情，不好意思得垂了垂眸。 冷阮知道他害羞，不再闹他，转移着话题，“那你刚才问了季总么，他怎么说。” 顾云炀见她给了台阶，笑着牵过她的手，两人肩并着肩走着，“白尘说会来。” “哦？”冷阮激动了一下，“那晏大可要炸了锅了。” 她还想着发给思思让她乐呵一下，眼珠子一绕，又想到了别处，“等会儿......我得先告诉羽羽她家季总要来上课，得拉着她一起我们才能去旁听。” 顾云炀习惯了冷阮的性子，都由着她。 冷阮忙挣开他的手，编辑着信息：羽羽，惊天内幕，独家奉献先告诉你，你家季总要来晏大担任之后的客座教授。 信息发出去，半天等不到裴羽回复，冷阮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回事，居然不秒回。 “该死的羽羽，竟然没有秒回，一定是不爱我了，有别的狗了！” 随即一条条语音杀了过去： “你怎么不秒回了。” “你不爱我了。” “数到三你还不回我，明天就打爆你的头。” “......”顾云炀掉线了。 看着冷阮越来越气愤的小脸，顾云炀心里默念着，他家阮阮果然对他还是温柔了些。 第23章 五十步恨百步 裴羽是在洗了澡吹完头发半干的时候才有空隙刷手机。 来的消息很多，工作室的，藏品公司的，基本都是和工作相关。 还有尹笑的，问她下个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去看个展，说是东方风物画派的，难得在晏城能看得到，据说一票难求。 裴羽先回复工作微信，随后又和尹笑约了周末的碰头时间。 尹笑放弃了申请晏大，跟着这些年学画的老教授去了他的学校。她喜欢印象派，死磕到底，平日里就跟画笔为伍，号称周一到周五是将身体和心灵都奉献给艺术的女人。 周末必须放出灵魂里的野兽，要么就约裴羽喝个酒发泄发泄，兴致好的时候就约着裴羽看展逛画廊，有拍卖会了两人一起去现场看个新鲜，看得上眼的就直接顺回家。 尹父尹母各自都有公司，忙的时候满世界飞，几乎都不在家，尹笑平时回家也觉得家里空荡荡的没温度，索性就搬到学校住。 裴羽一一回复完后，最后还有一个人打了三十个电话，连续发了二十多条骂她的消息，裴羽猜也知道一定是冷阮。 要是没个特殊情况不秒回，她能作上天去。 裴羽有求生欲，没往下一条条仔细阅读，拿起手机赶紧先发语音认错：抱歉抱歉，刚才洗澡去了。 语音刚飞出去几秒，冷阮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原来是洗澡去啦，那我勉强原谅你了。” 裴羽松了口气，祖宗这就放过她了，准备在她开始叨逼叨前赶紧撤，“嗯，那没事我挂了，明天见面说吧女王大人。” “哎，等等，”冷阮忙喊住了她，“一听你就是没好好看我前面发的消息，你家季总下下周要来晏大当客座教授，我家哥哥刚拿到的第一手咨询。” “......” 裴羽很烦。 有些人，你走五十步，他能给你算计到后头一百步让你无处可躲 “下下周我公司有事，你和思思去吧。”裴羽想都没想得脱口而出，她不准备正面应敌，决定迂回躲避。 “你们吵架了？”冷阮试探着问。 “差不多。”裴羽没打算瞒着冷阮。 冷阮一猜就是。 晏大每个月都会邀请各个专业科系相关领域的佼佼者来校参加为期一周的客座教授公开课，商科本就已经寻了好几位商界的年轻巨头作为前几期的预热“教授”。 但是校内呼声最高的投票榜单挂了几年热度不下的只有季白尘。 不过这也就是众人美好的憧憬，季总日理万机，哪来的时间给学生讲课，所以没人当真。 冷阮上两周就听顾云炀说要去问问季白尘，她还嘲笑他，你这个曾经也算有点交情的老同学现在可是季总，还能给你这个面子。 顾云炀觉得无所谓，他能力有限，起码也帮着学校争取了，至于来不来是季白尘的事。 这次季白尘能答应下来，他也觉得有些意外，但倒是没往别处想，只是在冷阮提到裴羽的时候才稍稍会意。 想到裴羽，顾云炀还是心有戚戚，这丫头实在厉害，如果当时没有她逼自己一把，恐怕他和冷阮真的就渐行渐远了。 第24章 做你的开心果 刚才电话里裴羽的语气听着毫无波澜，但却不是她往日的性子，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就算是没表示也不会刻意回避季白尘的出现。 冷阮隐隐约约得有些不安，忙接上问，“羽羽，是出了什么事么？” 裴羽顿了顿，暂时不想让冷阮知道孟以璇回来了，以免她担心，稍稍提起一点精神，“没什么大事，能处理好，放心。” 冷阮听她这么说，也不再追问，转了个话锋打趣，“要是你家季总敢欺负你，我让我哥哥去揍他。” “噗......”裴羽刚要准备咽下去的可乐差点吐了出来。 正牵着冷阮的顾教授听到这句话也下意识得脊背一凉，他家女王大人真的是为了裴羽连未来老公都豁出去了。 被她这么一逗，裴羽心中的愁绪散了，失笑道，“别别别，你和顾教授就安安心心得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恩恩爱爱就行，否则真的枉费我当年假装追求你，不仅演得累还差点被顾教授眼神杀死，简直就是边吃狗粮边虐心。” 这话裴羽是真心的，以前冷阮内向清冷，对人防备心又重，所以做什么事都拧得很，不放过自己，也不容易接近。 现在能看到她这么快乐，放飞自我，裴羽真的替她高兴。 被宠爱了才能有恃无恐。 她和顾教授都甘之如饴。 而对冷阮来说，裴羽消失了那么些年又选择回来，冷阮知道她有太多的秘密是不可触碰的。 所以无论是聊天还是平时的调侃，冷阮都很仔细得掌握着这个尺寸，从来不让裴羽觉得不舒服，甚至原本都不爱逗趣说笑的她在裴羽面前特别能闹，为的就是让她能开心点。 冷阮打心底里心疼裴羽，裴父现在监狱，裴家的一些亲戚都对裴羽惟恐避之不及。 她看着裴羽从回国后身边除了季白尘，尹笑和她以外，一个家人都没有，过得冷冰冰的。 平日里在众人面前，裴羽依旧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模样，心里该有多苦。 她的羽羽活得其实一点都没有烟火气，和她那个季总有的一拼。 冷阮对季白尘和裴羽的事知道得七七八八，她不用靠问的，大概心里有谱。 冷阮小时候是见过季白尘的，也亲眼见过季白尘追着裴羽，但那都是小时候。 现在她可不觉得高高在上的季总还能秉持着赤诚之心，不是她不信，而是现实太残酷了，她不敢信。 她只是单纯得相信裴羽，既然羽羽觉得这样的关系和相处模式是可以接受的，那就没问题。 冷阮想着，就算季总靠不住也没关系，就算裴羽什么都没了，还有她，她可以做羽羽的开心果，就好像小的时候裴羽一点一点带着她打开心扉那样。 第25章 也算一见钟情 冷阮和裴羽虽然是进了大学才亲密无间的，小的时候却也见过很多次。 冷家是书香门第，冷父是著名的书法大师，而冷母又是芭蕾舞者，世界巡演无数，他们从小对冷阮的要求非常高，所以冷阮很少跟那些闲得发慌的富二代小姐们凑在一起，加上她长得漂亮，脾气却不太好，看着心高气傲的样子十分难相处，一向没什么朋友。 裴司贤早年接手了西城一块地的开发，专门打造艺术长廊和文化宫，冷家在这方面是权威。那个时候和冷家走得特别近。 也就是那时候，冷父带着冷阮到裴家做客，裴羽负责接待冷阮，两人才有了交流。 裴羽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冷阮，冷阮的每个细节都长在她的审美上。 她从小混迹在各种圈子里懂得什么时候合群，什么时候冷漠疏离，大概瞧了眼冷阮的性子，就知道这姑娘其实就是吃了不够圆滑的亏。 所以裴羽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性子的姑娘只要你走得进她的心里，她能把人甜死。 冷阮见到裴羽的第一眼是震惊，然后才是细细得思量着眼前的女孩，是那种鲜少让她不排斥的感觉，那个时候的裴羽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摆在人群里颜值真是顶尖。 裴羽的杏眸偏细长微扬，脸色微冷的时候整个人看着就像山水画中的疏烟淡日般淡漠孤冷，都没成年竟然就有了与生俱来的气场。 可偏偏笑起来的时候当真是瞧得人心头都化了，忍不住得想钻进她的世界瞧瞧，到底藏了多少面孔能让一个人换个表情就能有完全不同的感觉。 往常都是别人夸她长得漂亮，高贵，看了裴羽她才觉得自愧不如。 穿着简单的运动套装，既没有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没有张口闭口名牌明星，站在那里就是亮点。 更不会刻意装热络得凑的很近，冷阮最不喜欢那些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挽着自己手的女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冷阮是真的学霸，本身也喜欢跟着父亲弄弄墨，并不是被逼迫着勉强去学，是真的慢慢学着就上了瘾，没想到裴羽也有点小研究，两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块去。 只是冷阮高中就被送到了奥地利去，两人就断了联系。 等冷阮回到晏大，裴家的事早就已经从一开始的全城皆知，到后来的慢慢被淡忘，裴羽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打心底觉得裴父不像是这样的人，她记得每次跟着父亲去裴家，裴伯父都是跟父亲认真得探讨项目，两人投入得几乎废寝忘食。 从来没见裴伯父像那些油腻腻的官员一般抽烟喝酒，偷偷得玩女人作乐，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在她印象里，裴伯父一直都是很清瘦儒雅，勤恳务实的。 可她不喜欢裴羽那个后妈邹琴，还有后妈带的那个女儿，叫孟以璇的，十足的二傻子。 邹琴对裴羽不好，冷阮看得出，可是裴羽从来没抱怨过。 时过境迁，冷阮有很认真得问过自己父亲，裴伯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 他的父亲默默了很久，大概也觉得这整件事都太过惨烈，最后才吐出了些真心话，“埋头做事的人很多时候都成了牺牲品，而那些勾心斗角的人反倒坐享渔翁之利，丫头这世界就是这样。” 冷阮从没听过自己父亲这么沉重的评论某件事，不过她听得明白，父亲大约也是不信的。 第26章 顾木头 冷阮和裴羽又磨叽了几句才互相道了晚安，挂了电话后，冷阮沉默着，心里头发酸。 “怎么了？”顾云炀牵起她的手，难得看冷阮从刚才的兴致勃勃一下子冷了下来。 冷阮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放心不下羽羽，你那个浑身上下都是算计的老同学都追到学校来了，看样子羽羽气得不轻，有时候她那个小倔脾气上来了，就喜欢躲起来。” 顾云炀还以为她怎么了，敢情是在操心人家的情感问题，就这点来说，裴羽可比他家这位小祖宗理智多了。 “裴羽没你想得那么恋爱脑。” “哎也对......”冷阮叹了口气，她家羽羽虽然号称“追男宝典”，但是落到自己身上就是那么食古不化，想当年季白尘也算放了大招了，也没见她多待见他。 或许是她想多了，羽羽和季白尘争吵的问题大概不是感情。 可转而又从顾云炀的语气里读到点贬低的意思，生气道：“哥哥，你这是变相得讽刺我恋爱脑咯。” “......”顾云炀很想拍死自己，以前自己做的孽，现在都是要还的。 “不是我恋爱脑，你早就失去我了......”冷阮瞪了他一眼，说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阮阮，既然你觉得白尘浑身都是算计，为什么还总帮着他说话？”顾教授毕竟了解她，赶紧话锋一转。 冷阮一下子被带了过去，也就忘了刚才气什么，认真得思考起这个问题，顾云炀不问，她倒也从来没仔细得思量过，这些年季白尘的绯闻满天飞说起来实在有些渣，她也不是没意见。 可好像每次羽羽情绪崩溃，躲得谁都找不到，连她都无可奈何的时候，都是季白尘完好无损得把她带回来的。 季白尘就像重启八音盒的魔术师，经过他的修理，一切又恢复如常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冷阮也就默认了羽羽和季总目前的相处模式。 “顾教授，你这招转移话题用得真是好啊。”冷阮眸子一瞟紧接着脱口而出，她不笨，被他绕过去了还能绕回来。 冷阮暗恋了顾云炀这些年，甚至都为了他追回到晏大，这木头脑袋怎么都不开窍的顾云炀就是一点都没感觉。 要不是当初羽羽设计了一场戏刺激顾云炀，这直男大傻子大概一辈子都开不了窍。 “是我木头，都是我的错，”顾云炀笑了笑，这点他认，打一开始他就对冷阮有好感，但无奈小姑娘太优秀，家里又是书香门第。 顾云炀出生普通，顶多算个小康，只能靠自己发奋才挣到今天教授的位置，他怕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始终有些自卑，所以对她的暗示避之又避。 冷阮白了他一眼，顾教授就是太老古板，喜欢还不承认，还总喜欢装得一副深明大义的正经模样。 但回忆起来竟然觉得有一丝甜蜜，她和顾教授能成说起来都是裴羽出的主意，“追男宝典”裴羽一出手，顾教授还不是得老实就范。 第27章 顾木头（2） 冷阮高中在奥地利待了几年，性子开朗了不少，那里的氛围轻松自由，也没什么人去在意出生背景，礼仪教条，她不用过得那么拘束。 也是那个时候被同学拉着去听旁了顾云炀的商业分析课，那时候顾云炀还是帮教授代课的在读博士。 顾云炀所在的校区很近，冷阮同个高中的好多女孩一有空闲就溜出去听他的课。 她一个学艺术的，被拉着去听大学商科，实在有些奇怪，但所幸冷阮平时对市场股市地产也略有涉猎，听着不算太深奥。 异国他乡，又都是晏城人，一来二去自然就慢慢熟悉了。 冷阮渐渐得就习惯去旁听顾云炀的课，顾云炀的德语说得跟英文一样溜，字正腔圆一点也没口音。更赏心悦目的是他的长相，眉眼清秀，笑起来有点腼腆却又很温暖。 冷阮以前都不觉得自己是颜控，但是看到顾云炀后，她觉得她是了。 顾云炀代课一点也不敷衍，并不只是单纯得照着课件念下去，他会用心得整理案例素材，散下去让大家小组讨论，三不五时得还会配上几个无厘头的搞笑案例缓和气氛。 依着冷阮的性子，她最多就是下了课打着努力上进的由头和顾云炀研究研究案例，说说自己的看法。 再要怎么主动，她还真的不会了。 她总觉着这种事自己起了头，接下来应该是男生主动的。 可顾教授除了讲课就是讲课，愣是没表示，态度总是淡淡的没个起伏。 之后顾云炀读博结束，被晏大录取成了最年轻的商科教授。 冷阮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冲动，二话没说拿着毕业绩点就申请了晏大商科，为此冷父冷母不知道和她吵了多久。 一向是家里乖乖女的她突然的叛逆，自然是引发一系列家庭问题，但是冷阮一头热，压根不在乎，找了几个还算像样的借口最终糊弄住了家里。 拿到晏大的录取通知，她立马拍给了顾云炀：顾教授，我考上了，以后就是你带的学生了。 顾云炀隔了好久才回复，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吃惊，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文字却等了好久才发过来。 最终发过来的消息却还是那么不咸不淡：恭喜，转专业不容易，以后会很辛苦，要有心理准备。 冷阮空欢喜了一场，随手给他备注了：顾木头。 后来冷阮入了学，也就正儿八经得做了顾云炀的学生，两人依旧毫无进展，顾云炀还有意无意得躲着她。 冷阮觉得心死了，既然人家没那意思，她也不愿意死缠烂打。 冷阮打入学就被冠上了校花的名号，她虽然对人客客气气，但是不大好接近，追她的人一堆，最后基本都知难而退了。 这么过了一年，冷阮倒也觉得清净，参加了几个社团，又被评了学生会副会长，日子过的算充实。 裴羽是在冷阮升大二刚开学报道的那天在晏大突然出现的。 那一天大概是冷阮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天。 哪怕到现在她偶尔想起，都会跟顾云炀忍不住念叨，那真的是个明媚到过分玄幻的一天，让她一向平静的小心脏受到巨大的冲击。 第28章 小奶狗“帅哥” 一早冷阮就跟着几个同学在学校大门入口处放上了各种表格材料，准备迎接新生，从早上八点一直忙乎到十一点。 接待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他们几个人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还口干舌燥。 “副会长，要不你先回去吧，这个点应该没什么人了，我和刘力守着就行了。”学生会专门负责新人接待的贝晗见冷阮满头是汗，赶紧劝她回去休息。 冷阮倒是不在乎，“没事，我下午三点的课，还能陪你们一起再熬个一小时。” 刘力和贝晗对视了一眼，心底对冷阮赞不绝口，他们这个副会长真是人美心善的典型代表无疑。 三个人坐在树下，这个点日头正晒，刘力作为男生，帮两位女生又叫去打饭又买饮料的跑腿。 吃饱喝足，三个人正准备收摊，远远得走过来一个男生，推着行李箱，个头不算高，但是因为清瘦，看着有些弱不禁风。 男孩穿着一身黑色阔版运动拉链长袖，一条破洞牛仔裤，戴着毛边的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他的眉眼，只能依稀瞥见他白皙分明的下巴。 他走得不紧不慢，左手挎着双肩书包，右耳耳骨一上一下两颗耳钉亮得有些刺眼。 明明是热辣的炎炎夏日，男孩的出现却使得冷阮三人都觉得暗生凉意，远看着总觉得男孩显得有些阴郁低沉。 “同学，新生报到在这边哦。”还是贝晗先开了口朝远处的男孩招着手。 男孩听到她的话，扶了扶帽檐，点了点头朝他们走来。 “呃.....这位小哥哥看着感觉有些帅。”贝晗见另外两人还在盯着男孩看，自己先坦诚了。 小哥哥看着好嫩的样子，好期待一会儿帽子下会有怎样的面容，仅仅是那么走过来的短短一段路，就看得人心猿意马，这一届的学弟终于又有看头了。 “也就那样吧，有点弱鸡。”刘力不以为然，他有些瞧不起这种弱受男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里有男人的样子，也就贝晗迷这种。 冷阮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又找不到半点哪里见过的痕迹，犹疑着没开口。 男孩走到他们的摊位前，依旧低着头，贝晗将登记本递到他面前，还忍不住得俯下身想瞧清楚他的长相。 男孩右手接下登记本放在桌上，左手持起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龙飞凤舞得签了名。 竟然是个左撇子，贝晗觉得有些难得，赶紧持过本子，扫了眼男孩的名字，却忽略了被签名盖住的前一列的性别，急忙开口介绍，“裴羽对么，裴羽同学，这里是给你准备的校区地图和各项指南，你可以扫这个公众号向我们客服提问的，所有关于入学后不清楚的地方我们都会帮你解答。” 男孩点了点头，这才动了动唇，“谢谢。” 男孩一直低着头，贝晗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听到这声谢谢，还是有些兴奋，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哦。 她瞪了刘力一点，小哥哥一点也不弱鸡好么，多有礼貌！ “哦对了，宿舍分配表要傍晚才会出来，之后可以在学校的公众号关注哦，行李可以暂时寄放在往前走一百米的综合大楼一楼大厅，有老师会负责保管的。”贝晗端着笑意，尽可能得展示自己的专业和热情，顺便努力想窥探小哥哥的真容。 裴羽点了点头。 冷阮本来没觉得什么，直到听到裴羽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大概是同音字吧，她没多想，叫这个名字的不少。 如果真是裴羽怎么会是这副打扮，自己一定是想太多了，完全不搭的两个人。 刘力调好了相机，招呼着裴羽，“同学，我们得拍个入学照片帮你制作校园卡，拍照必须得摘帽子。” 第29章 小奶狗帅“学弟”（2） 刘力说完，贝晗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她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个大憨憨这么有用过。 男孩点了点头，摘下了帽子，顺便低下头理了理被帽子压乱的发型。 再抬起头的时候，对面的三人都石化了。 刘力和贝晗是被男孩的颜值彻底击溃，而冷阮是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这特么不是裴羽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以前一头长发，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裴羽。 “请问站在哪里？”裴羽没等到后续的指令，抬眸扫了眼面前的三人。 视线扫到冷阮，定了定，她认出是冷阮，扯了扯嘴角算个反应，当场却没有多说什么。 明明裴羽什么都没说，冷阮心里就是砰砰砰得跳个不停。 她花了一分钟整理心情，眼前真的是裴羽，她把头发剃到那么短，又把两边都推平到几乎快要露出头皮，左边耳朵上方，还剃出了Y的字母造型。 一身男装，配上一头利落无比的短发，和曾经那个女孩判若两人。 冷阮甚至闪过一丝念头，该不会裴羽有一个冒名顶替的双胞胎兄弟吧。 冷阮是没想过裴羽扮男装会怎么样，她那么媚那么柔的一张脸，男装打扮大抵是很有违和。 可眼前站着的人绝对是雌雄莫辩，那眼神，那动作，要是不认识她的人，应该也会觉得是个生得很好看的小哥哥。 裴羽见三人还是没人回应，挑了挑眉，敲了敲桌子示意。 刘力是最快回过神的，指了指后头，忙说着，“哦，坐在这就行，这边我们已经调好了光线。” 真是邪了门了，居然差点被个大一新生的毛头小子拿住了魂，偏偏这小子长得那么顺眼，倒也没前头看得那么娘。 裴羽走过去坐下，视线却轻轻得落在了冷阮身上，随即淡淡得飘过。 冷阮不受控制得轻咳了声挪开了眼神，两人好像有默契似的，愣是没暴露出分毫。 刘力在给裴羽拍照的空隙，贝晗就凑到冷阮身侧，忍不住心里的激动刻意压低声线，“副会长，这小孩长得也太好看了吧，简直就是......小奶狗弟弟有木有，我几乎可以想到开学后，多少学姐学妹会排着队偷拍他！！” 冷阮调整了下心情，回道，“是挺好看的。” 当年号称“追男宝典”的始祖现在自己来真格的了，能不震撼么。 这边的裴羽拍好了照，拿着手里的材料，朝着三人道谢，“谢谢学长学姐，”随即琉璃般晶亮的褐色眸子就那么带着些挑逗的意味定在冷阮身上。 “不.....不客气。”贝晗顺着她的眼神最快反应过来。 咦，小哥哥在看谁？不是吧，小哥哥难道这么快就看上副会长了，呜呜呜呜。 冷阮和刘力都点了点头。 裴羽重新戴上了帽子，带着行李箱和材料慢慢走远。 等裴羽走远了，贝晗才松了口气，“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高冷的么，和他说话好紧张哦，但是还挺有礼貌的。” 冷阮眯着眼，思绪却有些飘，刚才的那一段时间过得太玄乎了。 她以前的好友，换了男装来学校，还装作勾搭她的样子。 这都什么事啊。 第30章 说句实话听听？ “副会长？”贝晗喊了声，觉得冷阮有些奇怪，该不会是连副会长都被那个小哥哥勾住了吧，不会吧，副会长平时可一门心思搞学业，谁都不搭理的。 作为资深吃瓜群众，贝晗很快的就在刚才两人的眼神对峙中嗅到八卦的味道，要说副会长和这个小哥哥从来没见过，她打死也不信。 “哦，没事，那我们收摊吧，辛苦大家拉。”冷阮赶紧回神，忙着收拾东西。 “好嘞。”剩下两人也解脱了。 和两人告别后，冷阮慢悠悠得在林荫小路游荡，刚才的画面一直冲击着她的大脑，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约裴羽出来聊聊。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好，她家里经历了那么大的事，现在看起来又是性子大改，估计吃了很多苦。 她们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自己突然去套近乎，会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又或者现在的裴羽根本就不想再和过去的所有人和事牵扯，那她岂不是显得很多事，说不定也会给裴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冷阮犹犹豫豫又忧心忡忡得差点撞到路边的易拉宝，还好被人拉了一把。 她低头正好看到那双瘦弱无骨又瓷白到几乎发光的手，猛得抬头，吓得后退了半步，居然是裴羽，正笑着望着她。 她笑起来的时候，潋滟着秋水般温柔的眸子就和她记忆中开心时候的裴羽一模一样。 冷阮愣住了，刚才是想了一路，可现在人就在眼前了，她却笨拙得说不出话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去奥地利待了三年，也算能扛得住事，平时说话做事也算稳重，今天却竟然几度被裴羽吓到无脑。 “阮阮，想什么这么投入，差点撞到了都没发现。”裴羽没有像刚才刻意压低声线，说话的语气和以前一般无二，眨巴着眼睛望着冷阮，见她没反应，还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冷阮张了张嘴，有些激动，顿了几秒，心里泛起一股子酸疼，平日里也不爱哭，这会儿立马眼眶就红了，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抱住了裴羽，“羽羽，真的是你，我刚才都有点不敢认，你怎么回来了，你.....你还好么？” 裴羽没料到冷阮上来就这么热情，失笑得拍了拍抽泣的冷阮，倒像是在安慰她，“我没事，你不是在奥地利么，怎么申请晏大了？” 冷阮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这么久没见，本来该高兴的，结果自己居然不争气得先哭了鼻子，别开了头，“我......我之前是在奥地利来着，这不是在外头待得有些无聊了，所以.....所以就想着回来陪陪爸妈。” 裴羽抱着手，往后仰了仰，眉峰微微一挑，这个扮相本就帅，小姿势一摆更是撩人，冷阮也不知道是因为骗了她，还是她这副扮相有些惹眼，不好意思得躲开了她的目光。 “阮阮，这话你骗骗冷伯父冷伯母也就算了，骗我可就不高级了，说句实话听听？”裴羽勾唇，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她这么看着总觉得冷阮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 第31章 让那个木头吃吃醋 这个问题就有些羞耻了。 冷阮有些迟疑。 她追着男人过来的是事实，但是说出口还是有些费劲。 见她支支吾吾得别扭，裴羽懂了，也不勉强，摇了摇头，感叹着，“懂了，为爱走天涯。” 冷阮没想到她一猜就中，更加无地自容，却也没矢口否认，“原本是这样，但是他对我没意思，我想也就算了吧。” 裴羽拧了拧眉，看样子她不出马是不行了，“之后再跟我慢慢说，我帮你。” 冷阮的眸子亮了亮，“追男宝典”要出手了，她说不定有希望，可还是有些恼，“他就是个木头。” “铁树也能开花的。”裴羽手插着口袋，说得随意。 “羽羽，那你怎么变新生了呢，你之前......”冷阮的话卡在喉咙没说下去，她觉得自己问得有些不合时宜。 裴羽毫不在意，“我之前在国外的绩点是够了，但是因为报的是商科，所以学校考虑还是从大一读起，但给了机会成绩优秀可以申请跳级。” “商科？”冷阮也是一惊，有些心虚，“我也是商科。” 裴羽笑了笑，“哈哈，那正好一起做个伴咯，阮阮学霸，你那位木头先生，也是商科的吧，嗯，我猜着大概是位商科的教授，对么？” 冷阮没想到裴羽猜得这么准，本来天就热，现在更是脸红，小声求饶，“哎呀，羽羽，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还是不是朋友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反正之后我也会知道的。”裴羽伸出双手作投降状，小姑娘脸皮薄，玩笑还真不能多开。 冷阮见她还能自如得说笑，也稍稍放心了些，她小心翼翼得打量着裴羽现在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梦幻，“羽羽，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装扮下去？” 裴羽的眸子转了转，促狭的笑堆在唇边，“本来是打算尽快换过来的，但是现在这么打扮正好能帮你忙，所以我打算没露馅的时候，能扮多久扮多久。” 冷阮：“帮我？” 裴羽将肩上的书包提了提：“让你那个木头脑袋吃吃醋不是挺好。” 冷阮倒抽一口冷气，这主意够刺激。 “会不会适得其反？”虽然刺激，冷阮还是有些后怕，顾教授不仅古板，除了上课时候，私底下做事情一丝不苟，看着就不像个会吃醋的人。 裴羽撇了撇嘴，“对我没信心？” “对你我当然有信心，我是对他没信心。”冷阮的声音小了下去。 裴羽拍了拍她的肩，“我这招包治百病，你那个木头教授早晚会自己跑过来表忠心的，但是前提是你得跟我合作，到时候可别心软。” 冷阮咬着唇瓣下了决心，“行，我听你的。” 裴羽满意得点了点头，不愧是她的阮阮，孺子可教也。 为了阮阮，她也就委屈一下，充当炮灰。 但她还真的好奇，到底是哪位教授，竟然能把阮阮的心捏得死死的，自打她认识冷阮以来，就没见过她这么无所畏惧并且义无反顾得做什么事，她都是小心谨慎，反复思量着，这次真是豁出去了。 好像她回来得真是时候。 第32章 触目惊心的伤 冷阮陪着裴羽领了新书和选课表，之后冷阮就担任了向导带着裴羽逛了一圈学校，一边跟她介绍着校园生活。 冷阮沉浸在和裴羽隔了这么多年再次重逢的喜悦里，加上心里又知道她背负了那么沉重的过去，竭尽全力得转移话题，向裴羽展望着崭新的生活。 她不敢问，裴羽一个人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却又不知道怎么给她打气加油更好，只能一个劲得说话。 “羽羽，虽然我们都选了商科，但是晏大的艺术院其实是可以去旁听的，喏，就在那边，”冷阮伸手指着人工湖对面的那一片教学楼，和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一片文学院的宁静唯美不同，艺术院的楼就显得鹤立鸡群。 国学系是亭台楼阁，而西方艺术系则是典型的文艺复兴建筑。 国学的宁静致远和西方艺术的浓墨重彩交相呼应。 裴羽的眸子亮了亮，盯着远处缩小版的布拉曼圣彼得小神殿看得津津有味，晏大不愧是享誉世界的学府。 冷阮见裴羽定定得望着远处的艺术系楼群，撞了撞她，“是不是看呆了，虽然我选了商科，但是每周五还是会来听周教授的书法课，真的受益良多。羽羽，我记得你一直想看到实物的陆子冈玉牌，展览馆就有，哪天我们一起去。” “嗯，好。”裴羽跟着笑了，她的表情淡淡的，心里却无端得澎湃起了万丈波涛，好像自己死了的心从麻木一点点得有了触动。 九月了，照理也该入秋有一丝微凉，可午后的太阳还是热辣辣得炙烤着，一点不给人喘息。 冷阮和裴羽走累了，就坐在人工湖边的凉亭休息，裴羽的话不多，但是冷阮感觉得到她是开心的。 这么热的天裴羽还穿着长袖的外套，冷阮怕她中暑，“羽羽，天这么热，要不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吧，我帮你拿着。” 裴羽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外套，有一刻得迟疑，只是把袖子挽了起来，朝冷阮笑了笑故作轻松得打趣，“没事，我不热，几年没回来，晏城的太阳还是那么毒，我怕晒黑。” 冷阮倒也没觉着什么，可是细心得她还是在一瞬间就发现了裴羽右手腕内侧自手心到关节处那几条蜈蚣般爬行着的伤。 看着大概有些日子了，冷阮紧抿着唇，下意思得有些紧张失神，羽羽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伤口那么长，那么深，该有多疼，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裴羽的手机震了震，垂着头回着消息。 冷阮看了眼时间，弹了起来，“啊，我都差点忘了，我下午三点还有课的，羽羽，那我先去上课，学校方位你清楚了吧，晚上我们一起去食堂吃晚饭怎么样？晏大二食堂的红烧肉是一绝。” 裴羽也起身，背上了书包，“好，这是我现在的微信号，一会儿你加我吧，你下课了告诉我哪里碰头。” “好。”冷阮乐得眉开眼笑，抱着书迈出了几步，转而又回头。 裴羽以为她有什么事，刚想开口问，没想到冷阮走上前轻轻得抱住了她，“羽羽，以后你有我。” 裴羽被她认真的小模样逗笑了，心里满满得感动，“知道了，女王大人。” 冷阮这才安心去上课。 第33章 木头人有反应了 冷阮走后，裴羽也没多停留，起身走出凉亭，可却总觉得有人在附近，似乎刚才就在了。 她受过训练，敏锐度变得更高，果然远远得果然瞥见绿荫环绕处有一抹身影，看着倒不像是听墙角的，男人从各个方面看着都长得不错，又挂着校牌，只是那男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带了刀。 裴羽扯了扯嘴角，低头笑了，这大概就是阮阮口中的木头人了。 看样子老天真是做媒，她还想着过几天怎么找机会演戏，现在显然不需要了，有人送上门来了。 男人已经走远了，裴羽寻着他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帮阮阮，她当然得卖力点，不能让他溜了。 走到主路，裴羽一眼就望见了男人的背影，他走得并不快，路边还有学生朝他点头致意，喊着顾教授。 小丫头眼光不错，还是个食古不化的教授哥哥。 裴羽失笑，快步跟了上去。 正好有学生叫住了顾云炀问问题，顾云炀耐着性子帮着解答了几句，面上看起来倒是和平时一样随和，可却被裴羽擦肩而过的身影乱了心神。 那不是刚才和冷阮待在一起举止亲密的少年？ 顾云炀眼神紧紧得盯着那个背影，上一句话说出了口下一句却卡在了喉咙口，直到学生提醒，“顾教授？” “哦，我还有课，一会儿还有不明白，可以发我邮箱，我会看。”顾云炀盯着裴羽的背影没来由得心里烦闷，打断了问题的学生。 “谢谢顾教授。”学生自然客气道别。 裴羽压根没动步子，就等着顾教授追过来。 她拿出手机，背对着顾云炀，假装拨了个号码，语气轻挑，“对，我到了晏大，这里的妞长得果然不错，就早上接待我入学的学姐，居然是我以前小时候的邻居，真是巧了。 长得那当然没的说，身材和脸我就能打十分。 呵，我出手还有把不到的妹子，笑话，你也太小瞧我了。你说上次的，早就分了，玩几天就腻了，女人还不是都一样。” 话说到这里，裴羽的余光一扫，已经明显感觉背后顾教授几乎要杀了她的眼神。 她就当看不见。 你能忍就忍着，我看你忍多久。 裴羽的话顾云炀一字不差得听了个全，还偷偷录了音，他的录音笔就在兜里，这会儿正好取证。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瞬间反应，就是那么做了。 刚才他下课经过凉亭见到冷阮和这小子在一起就已经让他浑身都不自在，特别是看到冷阮还主动抱了他，满心满眼得欢喜和爱意映在眉梢，就更加静不下心来。 敢情最近冷阮不再找他，是因为有新欢了。 可他总觉得这小子不像个好人。 现在果然被他发现了，就是渣男。 他想着找个时间必须告诉冷阮，不能让她上当受骗。 可转而握着录音笔的手松了，他自己放弃的，又该以什么姿态去提醒呢。 顾云炀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愤怒过，可是偏偏事关冷阮，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更好。 裴羽演完戏就躲在角落而后偷偷跟着顾云炀走了一段，看他皱着眉满脸怒火的样子心里得意的很。 正好这时候冷阮加了她微信。 冷阮：羽羽，这是我的微信！ 裴羽：你家的木头人有反应了。 冷阮：啊？什么意思？ 裴羽：等着吧，不出一天，他保准主动来找你。 第34章 顾教授被套路了（1） 冷阮下课前发消息给裴羽，告诉她碰面的时间和地点，自己就先回图书馆查点资料。 等她到的时候，暮色西垂，半边天烧得火红，裴羽已经在二食堂门口的老槐树下等着，抱着手若有所思得想事情。 她还是戴着帽子，霞光映在她的下颌，线条清冷孤傲，却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快快快，早上就听说，新生入学来了个超级帅的小哥哥，现在就在二食堂门口” “群里传开了，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有那么神奇么，听说小哥哥又帅又高冷，而且还很有礼貌。” “你们都是哪里听来的啊，可不可信啊，别白跑一趟。” “这不群里都发图了，还能有假。” “图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好么......说不定真人惊悚！” ...... 冷阮身边经过的女孩们都在叽叽喳喳议论个没完，她扶了扶额，有些无奈，竟然忘了贝晗这个大嘴巴，原本就是个帅哥控，现在好了，肯定全校都知道了。 裴羽背靠着树，塞着耳机听着音乐，只当是这个点吃饭的学生越来越多，没太在意。 直到冷阮走近，推了推她，才摘下耳机。 冷阮环顾着四周那些偷拍裴羽的女生们，小声询问着，“羽羽，我们要不要出去吃啊，我估计你已经受到大家瞩目了。” 裴羽这才掀了掀眼皮，淡淡得瞟过周围吵个不停的女孩们。 大概是因为她的视线追了过来，原本窃窃私语的女孩们一下子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冷阮觉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大家之后知道羽羽其实是女孩会怎么样。 她扫了眼裴羽，没想到羽羽男装的扮相这么讨女孩们喜欢，加上她原本就爱扮上那副冷漠疏离的小模样，更加得夺人眼球。 冷阮一心都扑在裴羽会不会嫌烦的事上，丝毫没觉着周围议论的集火方向开始对准了她。 “不是吧，小帅哥和冷校花居然认识.......” “你们看他们说话的样子，明明就有鬼好不好，冷校花那么高冷一个人，你见她对谁这么热情。” “啊啊啊，我不信，说不定就是认识的学姐！” ...... 裴羽原本也没想过会引起这番轰动，她倒不是刻意扮男装的，只是情势所迫，她的头发被剃得这么短，一时半会儿留不长，戴假发又闷得很，女装也没来得及买。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聒噪，裴羽想着出去吃也好，两个人能安心说点话。 可是在人群中，裴羽一眼就扫到了顾云炀，随即嘴角微扬的牵起冷阮，在冷阮还一脸不知所以的情况下，稍稍大声得说着，“等你多久我都愿意，阮阮，你不是说最喜欢二食堂的菜味道特别好么，一会儿可要买给我吃哦。” “哦，哦，好。”冷阮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听话得应着。 两人进了食堂落座，外头聚集的人群也就跟着涌进食堂，各色的议论都围绕着两人展开。 冷阮打了饭坐下，用余光偷偷扫着周围的人，总觉得气氛有些紧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没来由得红了脸，啐着裴羽，“羽羽，这下可好了，大家要误会了。” 裴羽左手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得用着饭，毫不在乎得眨了眨眼，“就是要他们误会，你还记得刚才我跟你说的你家顾教授。” 第35章 顾教授被套路了（2） “咳咳咳......”冷阮听到顾教授三个字，差点呛到，赶紧喝了口水醒醒神，羽羽这是在国外学了情报工作么，怎么分开几个小时连顾云炀都挖了出来，她好像没说自己喜欢的是谁吧。 “看来真的是顾教授，下午我们在凉亭说话，被顾教授看见了，后来我跟着他，稍稍加了把火。”裴羽笑得有点邪，心里清楚这不是加了把火，是点了火。 冷阮不明白她在玩什么花样，不过倒是觉得挺有趣的，歪着头凑近她小声问着，“那他会上钩么？” “他已经上钩了。”裴羽瞧着黑着脸端着餐盘朝她们走过来的顾云炀，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付无赖而得意的模样，轻轻抚上冷阮的手，故作深情得调侃着，“阮阮，晚上跟我出去玩吧。” 顾云炀是背对着冷阮走来的，所以冷阮毫无察觉，只是下意识得回应着，“不好吧，学校位置有些偏，要出去玩得到市中心，回来肯定过了宵禁的时间，咋们就没地方睡了。” “那不是更好，”裴羽冲着顾云炀扬了扬眉，往背后的椅子一仰，一副痞子模样，“回不来，索性就睡在外面。” 说到这里，顾云炀正好经过他们身边。 裴羽心里盘算着，这都无动于衷，那他可就要出局了。 顾云炀自然是听到了，端着餐盘的手不自觉得收紧，连同着脊背因为紧张防备都挺自了起来，裴羽都看在眼里。 冷阮看到顾云炀走过去的背影，立刻就明白了裴羽刚才的意思，使了个眼色朝裴羽示意。 裴羽用嘴型默默比划出两个字：搞定。 等顾云炀走远后，冷阮烦躁得摇了摇头，托着腮叹息着，“上次断了联系前，他还跟我说，我年纪也差不多了，该找个同龄的男孩之类的话，就这种人，你这么刺激能有用么。” “他平时这个点会来二食堂吃饭么？”裴羽问的时候眼皮都没抬。 冷阮这才支起身子，恍恍惚惚的应着，“那好像......从来没有，我记得他们有教工食堂的，他要么去那里，要么就叫个西式简餐.....” 说到这里，冷阮住了嘴，那木头真的会.....吃醋？ “冷阮，你跟我出来一下。” 冷阮还在自我否定，耳边响起的正是那个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顾云炀的表情和语气都是冷阮从未见过的严肃。 裴羽扬了扬眉，放下筷子，语气不善，“阮阮，这位是？” “哦，他是我们商业数据分析课的顾教授。”冷阮介绍得十分稀松平常，随后又觉得哪儿不顺，补了句，“阿羽，你先吃着，我马上回来。” 裴羽点了点头，看着冷阮跟着顾云炀出去，暗自摇摇头，看来这木头应该是早就看上阮阮了，不然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那眼神都恨不得把她剁碎了。 顾云炀和冷阮出去后，裴羽就剩下一个人扒饭。 乘着这个空隙，便有胆大的女生借由这个契机过来搭讪，“小哥哥是新生么，能加个微信么。” “不能。”裴羽头都懒得抬。 女孩悻悻得走开了。 第36章 旁观者清 回来的只有冷阮一个人，期间裴羽已经打发了一批妹子，有来求加微信的，有差点把喝的打翻在她身上借机搭讪的，有来询问加入社团的...... 裴羽从小没觉着当个帅哥是件这么麻烦的事，这一个刹那季白尘的脸不知道为何就突然闪现在脑海中，好像以前光看着季白尘打发妹子来着，不是那么费劲，落到自己身上怎么觉得这么身心俱疲。 看到冷阮回来，裴羽才松了口气，喝着可乐望着满脸通红的她，打趣着，“有进展？” 冷阮回想到刚才的对话，气鼓鼓得，“没，给我气的。” 裴羽笑了，“哟，顾教授可以啊。” “我爱跟谁在一起，关他什么事，他不要我，还不让我追着帅哥了，以为自己拿了个录音有什么了不起，我就喜欢渣男了。”冷阮一口气说完，越说越气还拍了桌子。 裴羽差点闪了舌头，好吧，她现在就是个渣男形象，而且在顾教授有下一步行动之前，还得贯彻到底。 “他还说我不懂得保护自己，他有什么资格教育我。”冷阮气不打一处来，她哪里不保护自己了。 “他不是怕你跟我出去过夜嘛。”裴羽听得明白，顾教授这是急了。 “我......”冷阮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吐，被裴羽这么一打断，倒是没来由得心里一暖，好像......真的是这样吧，从来没看过顾云炀那么激动生气，往日里他都是一点没脾气的冷静模样。 冷阮有些吃惊，眼睛瞪得很大，结结巴巴得开口，“他.....他难道是吃醋了？” 裴羽仰着头喝完最后一口可乐，朝着她眨了眨眼，这丫头居然才意识到，看样子真的旁观者清。 两人还了餐盘后，漫步在入了夜的校园中。 冷阮安安静静得不说话，一开始她还有些生气顾云炀的态度，但现在回想起来顾云炀的急红了眼的样子，她怎么就越想越觉得耐看了呢。 裴羽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有波澜，也就没打破这份安静。 这会儿不合时宜的反而是冷阮不断振动的手机。 裴羽和冷阮有默契得对视了下。 冷阮划开微信，果然是她备注的顾木头。 顾木头：抱歉，我刚才不该那么激动的，你在哪里？ 冷阮咬着嘴唇，心里扑通扑通得跳着，望着裴羽不知道该怎么回，心却早就飞了过去。 裴羽拿过手机，熟练得打起字来。 冷阮一看，有些呆。 冷阮：算了，我带着阿羽去社团逛逛，晚上正好社团有活动，有事么？ “为什么这么回？”冷阮不解。 裴羽：“一来暗示他你不会去外头过夜了，让他安心，二来也让他的危机感不减弱。” 冷阮心底油然而起得佩服，怪不得以前大家都叫羽羽“追男宝典”，眼神里窜着小火苗，兴奋得摇着裴羽的胳膊，“羽羽，你太厉害了吧，真不知道还能有谁能和你pk，大概也就季白尘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裴羽，眉眼瞬间冷了下来，正在和顾教授打字的手速也慢了下来。 冷阮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以前的事，有些尴尬，僵在原地，支吾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确实没人比得上季白尘不要脸。”裴羽倒也没什么避讳。 冷阮：“你们还有联系么？” 裴羽答得坦白，“能来晏大还得感谢季总，是他卖的面子，本来我的资历还不够一些。” 冷阮噎在那里，这能说是缘分么，季白尘和羽羽真的还有联系？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她不知道。 第37章 高调点挺好 冷阮印象中只见过季白尘三四次，毕竟她和他们俩并不在一个学校。 但是有一次季白尘就在裴宅门口等裴羽的画面，哪怕过了好多年还是清晰得映在冷阮的脑海中。 男孩挺拔的背影在漫天霞光的清冷傍晚下那么的明媚柔和。 冷阮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到他穿着晏中的校服，猜着大概是羽羽的同学。 男孩的侧脸非常好看，棱角分明，肤色偏白，骨感却不显得消瘦，有那种漫画感。 大概是有些热，他把上衣脱了挂在右肩，身上穿着件纯白的短袖T恤。 身材比例堪比完美，手长腿长的，侧脸看着还很英气。 大概是听到她俩的说话声，男孩转过头，略带粉晕的桃花眼映在一片似锦的晚霞下氤氲着似笑非笑，似醉非醉的迷蒙...... “好了，”裴羽的声音打断了冷阮的回忆。 冷阮哦了声，根本没看裴羽给她回了什么，接过手机，不再去琢磨顾教授的事，有裴羽在，她大概是不用操心了，就等着顾教授被套路上钩就行了。 “羽羽，”刚才回忆到了季白尘，冷阮犹豫着还是把心里憋着话说了出来，“你现在回来了，晏大一定也会有你曾经的同学，到时候肯定会把你扒个干净的，你又这么高调得出场，怕是会......” “我知道，”裴羽胸有成竹，“就算是我默不作声，早晚也会被扒出来的，还不如高调点。” “太高调会不会有人刻意黑你，到时候怎么办？”冷阮不敢往下想，人言可畏，到时候羽羽怎么办？ 裴羽倒是习惯了一般，“这没什么，高调点挺好，大家快点知道，八卦上一阵也就平静了，他们想怎么传都无所谓，我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只是怕会有些连累你。” 冷阮哪会计较这些，摆了摆手，“我才不怕。” 裴羽感激得望着她，她本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冷阮的，想着又该是孤军奋战，没想到上天对她还是好的。 “有时候，一个瓜接着一个瓜的，吃瓜群众也就疲倦了。”裴羽没来由得冒出一句。 “你这么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就好像前段日子体育系的系草庄沂，一周换一个妹子，当时各种被声讨，后来又被扒出来竟然被富婆包养，现在还不是混得好好的，喜欢他的女孩照样前赴后继。”冷阮摸着下巴分析着。 裴羽：“就是这个道理，大家永远都在等着下一个八卦花落谁家，既然已经闪亮登场了，到时候我自爆一下，大家也就讨论一阵，后头就觉得没意思了，反正我正好也不想有人烦我，要是没人搭理我更开心。” 冷阮笑笑，“羽羽，你这招反其道而为之还挺有魄力的。” 冷阮嘴里夸着裴羽，心里却万分舍不得，虽然裴羽说得简单，可是她几乎都可以感受到那种被周围人议论八卦，沦为谈资，亦或是嘲笑对象的压力。 她望着裴羽的侧脸，总觉得她这次回来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依旧还是八面玲珑滴水不漏的性子，但是好像更加得深不可测，哪怕她在笑，眼底好像有深不见底的思绪算计，层层叠叠得衬得她始终有些阴郁。 第38章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冷阮的担心还真应验了。 还没熬过一晚，新生群和校园论坛上就充斥着关于裴羽的扒皮贴。 新生帅气小奶狗竟然是个女生？！ 裴羽就是当年出事的新区裴贪贪的女儿，裴家当年大料戳这里！！！ 紧接着各色的评论和八卦纷纷扬扬激起了千层浪。 裴羽和冷阮分开，查到分配的寝室信息后，找到楼层房间敲了门进去。 是个干净的两人间，同住的还是个软萌的妹子，看上去文静乖巧，跟她说话还会脸红，介绍自己的时候特别可爱。 “你......你好，你竟然是女生啊，哦对不起，我叫梁思思，是法......法语系的。” “你好，裴羽，金融的。”裴羽保持微笑，不想让妹子觉得太尴尬。 大概是受到的暴击太大，梁思思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努力撑出毫不八卦的淡定，“你好你好。” 心里却忍不住打量，从新生入学就榜上有名的小哥哥，竟然是个小姐姐！ 她会不会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居然还跟她一个宿舍，缘分啊缘分。 原本只是新生群里几张模糊的照片，现在看到真人真是太惊艳了，她有些晕，觉得此刻浑浑噩噩的，手脚都不协调了，慌慌张张得收拾着，眼睛又忍不住的瞟向裴羽。 裴羽简单得收拾了一下，留下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就重新拉上箱子准备出门。 “你，你不住么？”梁思思见她准备离开，有些失望。 裴羽：“我平时要打工，比较忙，可能会熬夜画图，怕吵到你，所以选课就集中在某几天，有课的几天会回来住。” “好.....好的。” 和梁思思道了别，裴羽在手机上订了车，之后就在正门口等着司机。 进进出出的学生都对她频频侧目，伴随着小声议论。 裴羽早就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她有准备，能说得多难听，能传得多难听，她都无所谓。 手机显示司机过来还要15分钟，晏大位置偏僻，路又有些绕，大概是要等上一会儿。 裴羽索性掏出烟盒，点了一根靠着墙等着。 见她抽烟的姿势娴熟，周围的议论声更加得刺耳： “原来她就是裴贪贪的女儿，你看她那样......一看就不是好女孩，和帖子里写的差不多。” “裴贪贪是谁啊？” “你是外省的不知道，裴贪贪是我们这儿之前被抓的一个人，被爆出来家里地板下藏的全是现金，大把大把的现金，后来人赃俱获被抓，之后据说好几个项目里他都贪污了不少钱......” “这么恶劣，那坐牢了么？” “当然，不过只被判了12年，真是便宜了他，而且他女儿据说还逃出了国，因为未成年，就没追究她的责任，没想到这个裴羽还敢回来，太不要脸了。” “真是瞎了眼，早上我还花痴了会儿，现在好想吐......” 裴羽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废话，尽数埋在她吐出的烟圈里，一点没往心里去。 一支还没燃完，她耳边或是评价或是谩骂已经过去了好几轮。 和她之前吃的苦比，这些话简直就是温柔太多了，伤不到她半分。 第39章 两份关心 司机到了，裴羽上了车，司机放着缓慢柔和的华尔兹，裴羽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这会儿觉得有些累，眼皮有些重，虽然睡不着，但勉强可以合眼养神。 等她醒过神，车正好进了小区。 司机大叔人不错，见她在休息，一直没打扰，“小伙子睡着了吧，我正要叫你呢，这就到了。” “谢谢您。”裴羽付了钱，搬了行李上楼。 房子是季白尘帮她准备的，干净的一室一厅公寓，她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她暂时的家。 将行李里的东西收拾完，裴羽到客厅倒了杯水，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等着手机重新开机的时间里，她还是耐着性子先把昨晚画的手稿又增减了一番。 手机自动开机后，冷阮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羽羽，我打了你一晚上电话，你......你没事吧，你住哪个宿舍楼，我来找你！” 冷阮的声音混着晚风的瑟瑟打着颤，听得裴羽心里暖暖的，反过来安慰她，“抱歉，忘了跟你说，我平时要打工，所以就暂时租在外面，有课的时候才回来住，刚急着回来赶图一时间忘记了。” “你有关注学校贴吧和论坛么，那里已经把你的事都传开了.......” “是要讨伐我了么？”裴羽差点笑出来，她是不知道那些议论浪潮现在几层楼高，猜着总也该到个巅峰了。 冷阮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冷静了下来，“好吧，你不住着也好。现在正是吃瓜热情最高的时候，我看有几个人貌似是你之前的同学，闹腾得特别厉害，咋咋呼呼个没完。” “让他们说，”裴羽开了公方，继续涂涂画画着，语气毫无波澜，瞧了眼挂钟，“一会儿十点的时候我亲自出来自爆。” “你要自爆？”冷阮差点吓掉了手机。 裴羽：“对，说些他们爱听得，说些他们想不到的，这件事就会慢慢淡下去。” 冷阮不住得点头，“有道理，你自己都说明了，那几个人就颠不动了，我看着像是以前就对你有意见的几个。” 裴羽：“没事，小意思，让他们去，说爽了自然也就过去了。” 挂了电话后，裴羽就埋头创作，贴吧论坛的事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她的习惯一向是工作时候什么都不能打扰。 一小时后，手机振动。 裴羽看了眼号码，皱着眉划开手机，和来电的那位有一小段日子没联系了，上次的不欢而散好像还在眼前，不过还是很快接了起来： “入学顺利么？” 季白尘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电话那头还有机场的航班播报声。 “还不错，碰到了阮阮。”裴羽不打算说那些流言蜚语的事，她想着季总应该也知道了，不然应该不会这个点就来问她情况。 “没别的？”季白尘狡猾，等着她开口。 裴羽早就准备好了自爆，觉得眼下的境遇没差别，不冷不热得回着，“一些不入耳的议论，季总很闲么，一点小事也要插手。” 季白尘轻笑了声，对她的脾气一清二楚，那头的登机广播催促了两遍，他也得挂了，这才柔声道，“裴总监的事都不是小事，过几天回国，去学校接你。” 裴羽哦了一声，先一步挂了电话，她不喜欢欠他太多，适度就行，否则这男人总爱得寸进尺。 第40章 勇者无畏自爆 收好今日份的图稿，裴羽洗了个热水澡，放松了下。 看了眼时间差不多，随后就盘着腿坐在沙发，登上学校论坛和贴吧，粗粗得浏览了下那些声称对自己控诉的帖子，觉得好笑又低级。 入学前她已经做了调查，哪些人会在这个时候对她发难，一点也不难猜，果然还就是那几个。 裴羽在贴吧和论坛都注册了账号。 名字就叫：裴羽本人。 简单，直接。 她的声明帖子更加直白： 我是裴羽，就是出事的裴区长的女儿，从国外回来，身无分文，正规考进的晏大。 喝酒抽烟，爱打架扮男装。 看不惯的请随意，想骂就骂，想扒就继续扒，就这点事，我都没差。 裴羽点了发送，随后帖子显示审核中，没多久就发了出去。 勇者无畏自爆，学校里那些人最多也就是逼逼一些贪污受贿的事，这原本就是满城皆知的，她没什么避讳。 但总有一天，她会还她家老裴清白的，这个世界向来只看结果，只是很多人磨不过过程的漫长艰难，索性她不怕等也不怕吃苦。 帖子一出，自然是激起千层浪。 有继续骂的，当然不乏也有几个蚊子腿般弱弱的声音觉得裴羽痛快认下的态度好帅，很快又被水军的谩骂声湮没了。 大多数的学生还是秉持着吃瓜看好戏的心态，并不会轻易加入骂战。 裴羽留意了下几个最活跃的账号，截了图打开微信转发给了一个备注五号，一边开始打字编辑：查一下这几个人，名字就行。 那头很快就回复了：没问题。 大概半小时后，几个人的详细信息就都发到了裴羽的邮箱。 五：发过去了。 裴羽：这个叫邱韵宁的，盯着点。 五：知道了。 交代好了，裴羽就开始安心工作。 整个周一到周三她都连轴转得为自己的工作室找场地，什么贴吧论坛都被抛诸脑后。 Alex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地主家傻儿子一点忙都帮不上，裴羽打发他闭门造车，三天之内出三张图，否则上岗后工资降百分之二十。 这一招果然奏效，本来闹腾着各种要出去玩的Alex瞬间安静，裴羽也能抽出点时间来面试工作室的新人。 她挑了资历相对符合的三位女生，其中Vivi无论是谈吐履历，还是思维想法，都和裴羽想到了一块去，两个人一拍即合。 忙乎了两天，总算是在周三确定了AY studio的最终地址，满足了既要离季氏大楼不远，又要相对安静，环境清幽的苛刻条件。 季白尘的公司新推出了子品牌做的是中高端珠宝，会引进一些国外高端珠宝的代理，当然也会主打自己的品牌墨羽。 裴羽正好是季白尘新聘请的设计总监，神秘低调，对外只见图未见人，但能力却是无可比拟的。 让几位高层头疼了大半年的主打产品，裴羽只出了三张图瞬间就拿下了。 季白尘给了机会，裴羽自然也不能浪费，他是老板，而她现在就个打工的。 等她再回学校，对她的指指点点明显气势上就弱化了不少。 第41章 仙女下凡都是来历劫的 裴羽自打回国，要操心安排的事太多，还没来得及买上几件衣服，那天入学的装扮还是问Alex在晏城开刺青店的远房大表哥借的。 Vivi见裴羽实在抽不出功夫去买衣服，就自己做主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给她配了几套回来。 裴羽忙得瘫在沙发，正在愁接下来回学校穿什么，见她带着几件衣服进来才松了口气，“Vivi，你太贴心了。” Vivi摆了摆手，“我也是问的店长要适合大学男孩子穿的，店长给推的，你嫌带假发闷，现在穿男装也挺搭的。” 说到假发，裴羽想着过几天她的宝盒应该能寄到了，现在还能撑一阵，自信道：“过几天我自己搞定。” 连续的几天加班加点，总算把当务之急的几件事定了，周四裴羽才能安心去上课。 不出她的意料，这一天过得出奇得安稳，晚上和冷阮吃了饭就回了宿舍。 梁思思起先还不敢跟她说话，见她没什么介意的样子，两人也就聊了起来。 她拖着下巴，扑闪着眼睛，问得有些小心，“羽羽，我可以这么叫么？” “可以啊。”裴羽坐在灯下，打开画册，下午刚好脑中闪过几个灵感，现在拿起笔赶紧描了下来。 梁思思见她在忙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跟你说话会不会打扰你？” 裴羽没抬眼，但是语气却温和，“没事，我只是想到几个东西记下来，聊天没问题的。” 梁思思对裴羽愈发有好感，她当然看到贴吧里怎么议论的，可是她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这个女孩的眼神很清澈干净，说话做事都很平易近人，不管她的家庭遭遇了什么，她努力求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梁思思跪在旋转椅子上，双手撑着椅子被，藏不住心底的好奇心，“羽羽，你会在意网上那些话么。” “不会。”裴羽答得很快，手上的笔也不停。 “我支持你！”梁思思脱口而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斩钉截铁。 但是就这么短短的相处时间之中，她近距离得端详着裴羽，总觉得自己越来越被裴羽的颜值侵袭。 裴羽也太美了，要是长发，换上女装，怕是比冷校花都好看。 而且她的眉眼太欲，越冷淡疏离，越让人忍不住得盯着看。 裴羽听她这么说，这才抬了眼，一对眸子含着暖意，“谢谢。” “不......不客气。”梁思思有点紧张，这么被她看了眼，还是有点小暴击的。 “为什么相信我？”裴羽停了笔，问得有些突然。 梁思思想都没想，“因为好看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完她自己都傻了，好歹也是个考进晏大的高材生，怎么说的话这么低智商，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 她不敢看裴羽，总觉得她会瞧不起自己，憋了几秒钟才偷偷用余光瞟了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思路，总想解释点什么，就紧接着说着，“仙女下凡都是要历劫的，所以你不用在意那些。” 裴羽细长的手指停在原地，转过头牵着嘴角带动着两边的酒窝，杏眸流光，朱唇轻启，“你真可爱。” 梁思思看呆了，仙女真的下凡了，还说她可爱，阿弥陀佛！她要飞升了！ 第42章 憋不住发难 安稳的日子却持续不了一天，周五放学前便有人憋不住发难了。 为首的是曾经在晏中裴羽的同班同学邱韵宁。 邱韵宁原本在晏中也算得上才女，家世也不俗，以前是追季白尘队伍里的佼佼者。 当年季白尘那么兴师动众得追裴羽，她看在眼里，又不好明着发作，不管季家还是裴家她都得罪不起。 后来裴家出了事，裴羽又消失了，她心里暗自爽了好久。 这次能让她再遇上裴羽回来，又是孑然一身任人宰割的模样，她自然想好好踩上一脚。 最后一堂国际商务课结束，大家都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邱韵宁就冲着裴羽发难，趾高气昂得站在裴羽面前大声数落着，“裴羽，以前你在学校就是骚里骚气的样子，现在果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手里有证据，你原本是进不了晏大的，估计是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只能灰溜溜得逃回来。 同学们，我这里有几张照片你们看看，你们就知道裴羽是个什么货色。” 说完邱韵宁跑上讲台，将自己的U盘插进电脑，不一会儿投影上就出现了几张照片。 是副校长和裴羽站在一起，搭着着裴羽肩膀。 画面有些模糊，但看装扮就是裴羽，她没带帽子，全校也就她一个人男装打扮，自然醒目。 照片里副校长和裴羽凑得有些近，裴羽也伸出手似乎是扶着副校长，乍一看两人亲密得很。 邱韵宁冷笑了声，又放出了一张评分表，是裴羽入学面试时候的打分表。 里面只有副校长给了她最高分，而副校长和校长握的是最关键的分值。 班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固，原本大家就对裴羽的情况有些排斥，现下邱韵宁放出了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对裴羽的议论自然又偏离了轨道。 “原来她是攀上了副校长.....” “太恶心了吧.....” “那她那天在贴吧还说得这么义正辞严的，敢情都是装的。” ...... 裴羽始终抱着手，她习惯性喜欢看人将自己的牌都打完再出手。 邱韵宁见裴羽不做声，更加得意，“同学们，有这样的人渣和我们在一起上课，实在是太恶心了，晏大的名声都要被她毁了，我们应该联名要求学校开除她。” “就是，我也觉得。” “她说得有道理。” ...... 邱韵宁居高临下得望着裴羽，她承认过了这些年再看到裴羽，哪怕是她现在这副打扮，也还是惊艳。 但是她不甘心，难道就凭裴羽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那些当年裴家的丑事就能一笔勾销？ 所以她开了好几个马甲在学校贴吧论坛扒裴羽的黑料，又使了些手段拿到学校的监控和裴羽入学的考试打分表，恰好被她找到裴羽和副校长单独说话的画面，她的运气不错，两人还真的有些亲近的动作，虽算不上搂搂抱抱，但是也足够让看得人迷惑了。 加上之前她鼓动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在帖子里各种帮腔，这一次裴羽怎么也得夹着尾巴滚蛋。 第43章 刚搭的台就被拆了 大家都盯着裴羽的反应，要是她急眼得跟邱韵宁争辩，看不惯她的人自然就能群起而攻之。 邱韵宁觉得胜券在握，站在讲台上宛如已经胜了一般，等着看裴羽的笑话。 “你也挺无聊，”裴羽慢条斯理得整理着课本，说得完全不走心。 她生气么，她一点也不。 “你说什么？”邱韵宁读懂了她语气里的不屑，就跟那一次裴羽当众“羞辱”她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差点就要失控得骂出声来，还是忍了下来，含着笑装着清高，“裴羽，我这是为大家除害，你这种蛀虫多待一天都是坏了晏大的风气。” 裴羽这几天在宿舍睡得更不好，没工夫继续参与她的还不成型的闹剧，背上书包准备走，不过话还是摆在这里，“你要劝退我，请便，最好把这些证据放到一起呈给校长，副校长以及准许我入学的各位评审老师手里，在这里放没什么用。 哦，最好弄到高清大图，就你这模糊得都堪比马赛克了......” 裴羽说完就径自离开了。 周围等着看后续的同学都有些傻眼，看裴羽的态度也太蛮横了，要么就是完全的问心无愧，要么就是胆大包天。 可不管是哪一种，好像也都和他们无关吧，他们只负责吃瓜，裴羽不在乎，这戏没法唱下去，大家也就觉得无聊了。 另外，经裴羽这么一说，这图看着也确实太过模糊了。 有女生已经开始小声议论: “这么说好像是没什么确实证据嘛。” “就是啊.....那图模糊得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 邱韵宁傻了眼，听着这些议论反倒把矛头都对准了她。 “韵宁，你再找找别的证据吧，光这些......根本没有信服力啊。”周围和她关系好的女生也附和着。 邱韵宁瞪着裴羽离开的方向，愤愤得拔了U盘，她不甘心，明明裴羽的名声都臭上天了，怎么大家却没有想象中的群情激昂。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脸色越来越狰狞，恨意挡不住得加剧。 裴羽班上发生的事早就在学校各大群和论坛里传遍了。 冷阮正在别的楼听课，没忍住还是偷偷翘了课出来。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裴羽没事儿人一般得走出来。 她忙冲上去，一把抓过裴羽的手带着她走到人少安静的路段。 “羽羽，你们班那个邱韵宁忍不住出手了？” 裴羽点头，“嗯，戏差了点，刚搭了台就被我拆了。” 冷阮扑闪了下眼睛，没反应过来，“呃......没事了？” 裴羽：“没事了。” 冷阮不信，“她肯定紧咬不放的。” 裴羽笑笑，“那就咬着呗，我希望她咬得越紧越好，现在她罪名还太轻了。” 冷阮：“什么意思？” 裴羽装神秘，“暂时保密，好了，说说木头教授这几天有什么进展。” “就......还那样，每天发发消息。”冷阮叹了口气，经过上次一刺激，顾教授是热情一点，但总差临门一脚，现在都知道裴羽是女生了，顾教授大概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第44章 那是季白尘？！ “那你按我说的做了么？”裴羽有些困，虽然说着话，声音却有些飘，太阳穴突突得跳，眼前的景和物多少都有些模糊。 冷阮乖巧得点头，“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绝对没有偏私。” “那就好，”裴羽打着哈欠，紧接着就顺手从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 猛得一下反应过来，我去，最爱的妹子还在身边，她怎么就现原形了。 忍了忍，还是把烟偷偷塞了进去。 冷阮当然看到她的小动作，她面上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心里泛起了层层涟漪，晕开得一圈圈疑问越来越大。 裴羽曾经并不是左撇子，她右手作画非常厉害。 裴家家教很严，裴羽以前绝不可能抽烟的。 她最近起来总是很困的样子，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还有......还有右手臂上那几道伤。 想到这里，冷阮敛了眸子，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假装刚才一闪而过的疑问都没发生过，“羽羽，我们去学校外的便利店买点吃的吧，刚才我可是翘课出来的，你要负责投喂我。” 冷阮想着得给裴羽最近好好补补，心中已经有了菜谱，准备叫家里的阿姨教她怎么煲汤。 “行啊，走着，想吃什么随便拿。”裴羽听到吃的，来了精神，不能抽烟的时候，咀嚼也行。 两人边说边聊走到了校外的便利店，冷阮只是想喝点饮料，没想到裴羽竟然买了一大包的零食，还都是她喜欢吃的。 裴羽什么都不让冷阮拎着，冷阮觉得不好意思，嚷嚷着要分担一点，都被裴羽拒绝。 这个点校外的林荫小路人很少，大多数学生下了最后一堂课也就赶着去食堂吃饭。 冷阮第一次觉得远离了学校的氛围那么轻松惬意。 学校里那些围绕着裴羽叽叽喳喳的议论听得她火大。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凳上聊得开心。 远处开过来的白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们身边，冷阮正觉着奇怪，为什么这辆车好死不死得就停在她们身边，这么碍眼，愤愤得瞪了一眼。 随即打开车门见到跳下来的人让冷阮“啊”的一声叫出了声，剩下的就是慌乱得拍着裴羽，“羽羽......羽羽。” 裴羽是背对着车子坐着，被冷阮这么一叫唤才转过身，看到来人一点也不惊讶。 某人说过这几天回国的，却没说是哪一天。 她不想见他，上一次他们闹得很不开心，可是面子还是要给的。 “季总。”裴羽低眉顺目得拉开距离。 冷阮的视线游走在下车的男人和裴羽之间，觉得有些迷幻，眼前的男子不是季白尘么...... 近几年虽然时不时得能在电视新闻里见到季白尘的身影，但远不如这么突如其来得出现惊悚。 冷阮不禁感叹，真是岁月匆匆都带不走季白尘的容颜，甚至有更胜一筹的趋势。 好吧，顾教授输了。 但是她还是投顾教授一票。 季白尘远远得就看到裴羽和冷阮坐在长凳聊天，忙叫司机停了车。 挺好，省的他到学校里边找。 要是给她打电话，她势必是要含糊几句过去避着不见他。 听到裴羽叫了声季总，季白尘眉心闪过一丝不爽，微微扬了扬桃花眼，儒雅的态度却丝毫未减，他朝着冷阮点头致意，“打扰你们了，能否借裴羽一会儿。” “......” 冷阮是懵的，什么情况？ 她机械得点了点头，拿着零食先行撤退，顺便朝裴羽举了举手机，示意她微信联系。 裴羽点了点头。 第45章 解气！ 哪怕已经走进学校大门，冷阮还是觉得玄幻。 这几天和裴羽重逢以来，还没见过她家羽羽冷脸，哪怕是学校里各种流言蜚语和邱韵宁的刁难，她都没放心上。 可是刚才季白尘出现的时候，她明显察觉到了裴羽身上莫名的寒意。 羽羽生气了？ 她不敢说，不过季白尘倒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 谪仙一般，盛世美颜完爆所有她见过的帅哥。 关键是一点也不高冷，温和亲近的态度让人很有好感。 当了总裁不是该霸道高冷，目中无人的么？怎么季白尘看起来还是那副少年感十足的帅气温润。 冷阮原本见到季白尘除了震惊还有愤怒的，他当年明明那么喜欢羽羽，裴家出事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可转念一想，那时候季白尘也不过才是个高中生，哪怕是季家的太子爷，又有什么用呢。 据说后来季家也出了风波，季家二爷季若琛至今下落不明，可那是季家的私事，小到报刊杂志，大到世家豪门，谁都不敢打听一句。 这一晃就像把她拉回初中那会儿，季白尘等在裴羽家门口，那桃花眼轻轻一挑，顺手接过裴羽的书包，说得也是这句，“抱歉打扰了，能否借羽羽一会儿。” 冷阮晃了晃脑袋，不行不行，她还是得冷静，人家现在可是季总，绝对不能让羽羽吃亏，她打算后期再旁敲侧击得问问裴羽是怎么打算的。 进了校门刚准备拐弯，就看到顾云炀朝着自己走过来，她下意识得想躲。 以前是顾云炀躲着她，最近这场猫鼠游戏倒是彻底调了方向，她现在有点怵他。 冷阮想着他未必是来找自己的，就当做没看见处理。 没想到顾云炀加快了脚步追了上来。 他今天穿得简单，淡蓝的条纹衬衫，看着完全没有教授的样子，倒像是高年级的学长。 冷阮没敢正眼看他，对着他本就心虚得不行，今天他这副打扮又恰好戳中她，非礼勿视。 “冷阮。”顾云炀还是喊住了她。 他个子高，腿又长，三两步得就追上了她，落落得站在了她的面前。 冷阮深吸一口气，语气疏离，“顾教授有什么事么？” 顾云炀显然有些错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垂着眸子有些紧张，虽然他的微信冷阮都会回，可是这么约这丫头就是不肯见他。 “顾教授没事，我就先走了。”冷阮看着装得好，实际上手心都在出汗。 以往她也喊他顾教授。 可是一般都是她先开口，她先找话题，也是她缓和气氛。 现在一下子她不做这些事了，顾云炀觉得自己简直没用到家了，只憋出一句，“你......吃饭了么？” 冷阮心里其实很想笑，但是面上依旧冷，朝他晃了晃手中的零食，“买了吃的。” 顾云炀：“吃零食不健康。” 说完又很后悔得别过头。 冷阮不睬他，也不给他台阶下，别以为这样说几句话就能骗老娘了去吃饭，你还嫩呢。 “那个......我刚下课，要不一起去二食堂。” 顾云炀抬着眸子，总算鼓起勇气。 夕阳落下前的半点霞光撒在他的眉眼上，实在温柔。 顾教授大概是从来没这么软和得说过话，冷阮都险些被他融化了。 可裴羽的那些话就在耳边，她也不想这么快缴枪投降，不留情得拒绝，“不用了，就像之前顾教授说的，我也是时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把过多的时间放在不适合的人身上。” 冷阮说完，头也不回得走了。 她不敢去看顾云炀的表情，怕自己会心疼。 但是这一刻心里又暗自觉得爽，这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剧情太解气了。 第46章 暗暗护着她 “上车。” 冷阮走后，季白尘开口了。 裴羽不情不愿，磨磨蹭蹭不想跟他走，狭长的眸子有意无意得瞟向远处，不爱搭理他。 季白尘轻轻挑眉，微红的桃花眼在晚霞的映衬下更显灼灼，声线低沉却有磁性，“如果你想被更多同学看到，我也不介意。” 裴羽瞥了他一眼，哼哼了声，随即乖乖钻进了车里。 季白尘轻轻得笑了，虽然这副打扮的裴羽他看着不太习惯，但只要你逗逗她，那副夹着气又不轻易发作的小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上了车，裴羽就望着窗外，她也不在乎季白尘带她去哪儿，总之不把她卖了就行。 她原本以为他忙，他们可以少见面的，但是显然某人还是很会找机会。 “少爷，是去方馆还是灼食？”司机透过后视镜轻声询问着。 季白尘：“去灼食。” 裴羽的兴致不高，本来就困得很，又要陪着季白尘吃饭，她有些不耐烦，撇了撇嘴实在不知道这一路上尴尬的时间该怎么打发。 “没睡好？”季白尘翻着手里的文件，看得专注，问得却是裴羽。 裴羽没好气得嗯了声。 季白尘随手递过来一瓶药，“肯特医生说一定要交给你的礼物。” 裴羽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别过头平静着心绪，才吐出三个字，“用不着。” 她最排斥吃药，对于吃药，她有太多阴影。 倒不是药没用，吃了确实能睡得好，只是她没办法克制吃药的恐惧。 季白尘塞到她手里，语气柔暖舒服还透着点循循善诱，“做的是软糖，你喜欢的橘子口味，打开看看。” 裴羽这才接下来，左手拧开盖子闻了闻，还真是一点药味儿都没有，觉得有点神奇得研究着。 季白尘乘她不备持过她的右手，挽起衣袖，露出几条蜿蜒而又惊心的伤疤，伤很深，也很丑，这样的痕迹大概这辈子都抹不掉了，季白尘的指尖微颤，动作也很轻很缓，哪怕知道这已经是旧伤还是小心翼翼怕弄疼她。 裴羽下意识得想往后缩，可她的右手使不上力气，挣脱无力也就由着他了。 季白尘内心如同油煎，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宰了那些让裴羽吃尽苦头的人，但是他知道，比起他动手，裴羽更希望自己了结。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自身的情况，也不是时候。 那几道伤几乎覆盖了裴羽白皙的手腕内侧，有些突兀，可季白尘却只当做没看见，按着肯特医生教的方法，由下至上得检查着手肘至手心的灵敏度。 “这几天右手感觉好点么？”季白尘抑制着心底的野兽，只是问得淡淡，尽量不让自己的提问显得刻意。 裴羽以为他问的是那几道伤，倒也习惯了，“应该没什么问题，都好久的事了。” 说完赶紧收回了手，左手撑着头，讽刺着，“季总是上门来检查身体么？就算我右手断了，还有左手，照样能给季总赚钱。” 季白尘：“不过是想看看肯特的医术，毕竟他的年薪开得这么高，看不到效果留着又有什么用？” 裴羽哼哼了声算作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季白尘身侧总有种莫名好闻而又安心的冷香，上了他的车裴羽忽然觉得浑身舒服，司机开得又平稳，没多久她就沉沉得睡去，在她浑浑噩噩闭上眼的时候，那些噩梦也没来扰她。 睡着前仅剩的记忆只有男人月牙般微垂的眸子正潋滟着柔情望着自己，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季白尘哪有这么顺眼。 裴羽睡着了后，季白尘吩咐司机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又从身侧拿了毯子过来，轻轻盖在她身上。 之后重新将视线落在那份英文文件，文件又厚又长，专业术语还很多。 对他来说本不是难事，但是现在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花了多少心思让小丫头身体恢复，他担心的反而是她到底瞒着还有哪些伤痛，硬扛着不说。 他知道那是她故作坚硬的外壳，就好像上次他触了她的逆鳞，这次他会分外小心。 她既然要护着自己的壳，那他就暗暗护着她。 第47章 关于她的病 季白尘知道他不来，这丫头大概是不会好好睡觉吃饭了。 所以早就吩咐了陈铎等在灼食打包了些吃的，他的车子一到，陈铎就将食物放在了车内的保温箱。 虽然车窗的遮光性很好，但是司机谨小慎微的动作还是让陈铎很容易猜到车里有谁。 陈铎叹了口气，知道车里的人不容易。 吃的喝的备好了，接下来季白尘的车就直接开到了季氏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季白尘轻而易举得将裴羽抱出了车子，她实在有些瘦，抱着几乎没什么分量，难得她睡得熟，季白尘的动作十分小心，深怕吵醒她。 自专属电梯而上，进了他的办公区，一路上的闲杂人等早就都清干净了。 寂静的走道只有他轻而缓的步子声。 季白尘将裴羽放在他的套房床上，肯特医生已经等了许久，见他们过来，马上轻手轻脚得开始操作起来。 先前裴羽只是睡着了，随时都有醒的可能，可大概是她实在太累，身体几乎撑不住，急需要一场深度睡眠，在闻到车内肯特医生特质的香味后才放松了精神。 肯特医生面色凝重，出手极其快速精准，立马给她注射了麻醉。 裴羽感觉到痛，昏昏沉沉得嘟囔着，季白尘俯在她耳边小声哄着，还好药效发挥得及时，又睡了过去。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肯特医生擦了把汗，总算是把这位小祖宗骗到了这里，如释重负得摘下口罩，“季总真是辛苦了，我没料到她这么排斥医生，前几次检测都进行的不顺利。抱歉，是我没有提前预设到。” 季白尘坐在一边，垂了垂眸子，神色严肃，“您辛苦了，不是您的责任。” 肯特医生点了点头，随即开始了准备已久的检测。 漫长的等待中，季白尘为了不打扰肯特医生，只是在外头的办公桌埋头工作。 他心里急，却也知道急不来。 夜渐渐深了，落地窗映进了附近高楼的霓虹华彩，打在季白尘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半丝温度，直到肯特医生出来，他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很少这么激动，今天却失了态，忙问，“怎么样？” 肯特医生不敢瞒他，却也知道季总有多着急里面那位，在心里打着草稿，说得缓慢，“季总，您......要有心理准备，治疗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季白尘脸上的肃杀更重了，“没事，您尽管说。” “好吧，”肯特医生叹了口气，他不知道里头的这位姑娘到底遭遇了什么，她几乎浑身是伤，连他这个一向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医者都有些心酸。 她还那么年轻，应该是无忧无虑，被疼爱的年纪。 季白尘示意肯特医生坐下慢慢说，顺便递了杯水。 肯特医生坐下，缓缓道来，“先来说说裴小姐的右手，如果我猜测得没错，当时......应该是手骨多处重度骨折，还伤了手神经，但是所幸医治得还算及时，手保住了，只是不能提重物，也不太可能再做精细的活。裴小姐大概也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很早就换了左手。” 季白尘面色淡淡，点了点头， “关于失眠，”肯特医生苦笑了下，“这方面我不是专家，但是我和之前几个老朋友也做过几个案例，几乎可以断定她有很深的心理阴影，既然病不在身体，在心里，那心病只能心药医，只能慢慢调理，慢慢开导，不能刺激她。如果逼得太紧，容易产生反效果。” 第48章 排异反应 “比如？”季白尘听到反效果三个字，心底一沉。 肯特医生见他神情有异，也就大胆猜测了，“如果硬是逼着她去改变，又或者是让她经历了相似的场景，可能会有排异反应，比如激烈的反抗，绝食，或者......” 肯特医生顿了顿，“剧烈得呕吐。” 季白尘回忆起上一次带裴羽进医院让他惊心动魄的那晚，也是他们之前冷战的原因。 裴羽不进医院，一步都不肯迈进去，季白尘怎么说都不管用，软磨硬泡了半天，她的情绪很激动，整个人的周身都散发着戾气。 季白尘是不会对裴羽发火的，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她带着有点急躁，“听话，你想把自己拖垮么？” 裴羽的眼神无比空洞，和平时判若两人，那眸子里是呼之欲出的防备和痛苦。 季白尘那时候总觉得大概是她不信任自己，不想受他摆布，所以才闹脾气。 他几乎想也没想就一把横抱起她，没给她考虑的时间。 因为他是真的担心，她已经四天没有睡觉。 整整四天。 裴羽的语气起先还带着商量，“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季白尘自然没相信她。 可是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剧烈得颤抖。 “放......放我......下来......” 裴羽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她几乎是在求救，汗水不可抑制得大颗大颗滑落，季白尘看她的神情越来越痛苦，心一软放她下来。 这副模样绝对不像是她演出来的。 裴羽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出了医院，季白尘紧跟在后面。 他来之前就让肯特医生取消了那天所有的预约，空荡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奔走的身影和凌乱的步子。 裴羽跑到医院门外，顾不上许多，蹲在门口，吐的昏天黑地，几乎将胃掏空。 季白尘追到门外，看到的一幕就是那副让他撕心裂肺的场景。 他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虚无惨败，只有那抹蹲着的身影像刀一般剐着他的心。 裴羽吐完了，鼻涕眼泪都混着恶心的污秽物，她扶着墙缓缓站起来，胃里一阵阵得绞痛。 她的脸色白得跟纸没什么区别，身子也摇摇欲坠。 季白尘递了温水和纸巾过去，裴羽识相得接过，这个时候她急需温水，就没和他计较刚才发生的一切。 吐完了，舒坦了，裴羽坐在季白尘的车里吹风，她把车窗移下一半，夜风就倒灌了进来，风吹着还有些青草的芬芳。 “抱歉，我.....我不该逼你。” 季白尘的声音在夜色中极度隐忍着自责。 若是他知道，他死都不会带她去医院。 裴羽不看他，虚弱无力的脸上了无生气，静默到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季白尘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他轻轻哄着，“羽羽，看着我好么？” 他承认自己这次算计错了，可他更怕拖得时间久了，裴羽身体越拖越垮。 裴羽恍若未闻得依旧盯着窗外，夜很安然，她也很平静，只是像被抽空了一般，不再有脾气。 那天之后，直到今天两人才见上一次。 季白尘怕她反感，一直不敢打扰她。 第49章 抱着太轻影响发挥 “我明白，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那天的情形还在脑海中盘桓，季白尘低低得应了句。 肯特医生也就不方便追问，大概猜到了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形发生。 “另外，季总，”肯特医生郑重得起身，神情比刚才还要严肃。 季白尘的声音低到了谷底，随之轻轻得垂着眸子，往日神采奕奕的双眸蒙上一层阴霾，“您说吧。” “别的都可以日后慢慢调理，只有一样，就算我们再努力，裴小姐估计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生育了。” 肯特医生说完，自己都不忍心得别过了头。 季白尘的眸子恍了恍，苦涩得抽了抽嘴角，“只要她能恢复好，健康就行。” 若是她愿意选择他，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他只要她健康。 若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别人，那他也尽全力帮她。 肯特医生见季白尘不再说话，识相得回到房内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但他心里也有震撼，对裴羽是，对季总也是。 他很少对病患的境遇产生同情，看得多了，也就渐渐得抽离自己，否则整日都被负面情绪带着跑。 但是今天是他从医以来最惨烈的一天，他越往下检查心就越冷。 他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她虽然排斥，但是无论是态度还是眼神都那么温和有礼。 到底是怎样的遭遇害得她遍体鳞伤。 他不敢想。 肯特医生走后，交代了季白尘，裴羽大概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醒来。 季白尘知道裴羽醒后要是知道他麻醉了她做了检查一定会像上次那样排斥，所以让肯特医生在她的手臂处浅浅得划开了道很小的口子，遮掩过戳针的孔洞。 之后又吩咐厨房将送来的餐食温着，之后静坐在办公桌前，久久得沉默。 外头的光亮投进了落地窗内，却独独留下了一个角落的阴暗笼罩着他的身影，也掩盖了他的叹息。 他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只能一点点来。 裴羽醒的时候，伸了个懒腰，这一觉她睡得实在舒服。 好像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得睡上一觉。 醒转过来瞧了瞧房间的布置，有些迷。 好像她刚才是在季白尘的车里，不是说去吃饭么，她怎么就睡着了。 一定是看她睡着了，季白尘才带着她到这里的。 她披了件外套，看着手臂上贴的创可贴更加不解，赤着脚推开门。 季白尘见她出来，已经换上了以往的笑，“醒了？穿上鞋，饿么，我让李秘书送吃的上来。” 裴羽点点头，这一觉消耗她太多体力，现在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 等季白尘吩咐完，裴羽穿了鞋出来，朝他晃了晃手臂，“这是怎么了？” 季白尘头都没抬，“抱你进来的时候电梯正好在维护，搭着架子，划伤你了，抱歉。” 裴羽白了他一眼。 “抱着太轻没有手感，影响发挥。”季白尘签着文件，说得毫不客气。 倒打一耙，裴羽在心里嘀咕着，怎么弄伤了她还有脸怪她。 “那期待您晚上的饭菜叫得够多，不然我也不好发挥。”裴羽也不是没脾气的，他爱这么刺激她，她就顺着。 他是老板，裴羽不跟钱置气，但是说一嘴还是可以的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翻起了最新一期的珠宝杂志。 第50章 可以等 饭菜送上来了，香气扑鼻。 裴羽眼睛亮了，顿时胃口大开，季白尘叫的菜色清淡，都是她喜欢的。 上次的不欢而散到今日，他不问，她也不说，两人都当没发生过，按下不提。 裴羽吃得开心，筷子动得频繁，季白尘却几乎没怎么动过筷子，神情恹恹的。 “怎么不吃？”裴羽问。 “还好，不是很饿。”季白尘放下筷子，“你多吃点，不是说要好好发挥么？” 裴羽切了一声，还挺记仇，算她白问了。 但她总觉得季白尘有点怪怪的，说不上得阴郁。 难得季总也有装不下儒雅淡然的时候，她只当是看戏。 “学校论坛的事准备怎么处理，拖久了不好。”季白尘望了她一眼，随后翻着裴羽丢在一旁的杂志，不经意间得吐出这个话题。 晏大有人盯着，季白尘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这是裴羽回国后的第一场仗，他不能先出手，得问她的意见。 裴羽心里嗤之以鼻，您什么不知道...... 也不准备藏着掖着，咽下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还好吧，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干嘛回来。” 季白尘点了点头，这是小事，她心里有谱就行，大不了最后他去收个尾帮她彻底平了。 杂志的第二版推出的正好是一款一家三口的饰品，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孩子笑得尤其甜美，季白尘佯装无意得开口，“喜欢孩子么？” 没头没脑这么问一句，裴羽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瞥到季白尘正在翻家庭版，也没起疑，顺嘴说了下去，“一般般，看到可爱的觉得不错，但结婚生孩子这种事我没兴趣。” 裴羽确实不想结婚生子，她觉得自己这副身子骨还是不要去祸害任何人得好。 有些事大概生来就注定了，老天给了她姣好的容貌，天赋异禀的才能，就要让她尝尽百苦。 她觉得人活一遭，要知足，多得不奢求。 回来了，能报仇就行。 恍惚间，她感觉到季白尘听了她的话后表情越来越晦暗。 他原本是爱笑的，从刚认识他开始就是撑不起冷脸的人，桃花眼混着乌亮的眸子，娇媚绰约，有些女气却又不让人觉得做作，笑起来的时候又总爱垂着头，有些害羞的样子，微扬着嘴角却总夹杂着几丝坏意。 她是来报仇的，自然收敛了所有的喜恶，没了脾气。 可季白尘又是为的什么，自从她回国后见他就没觉着他真正开心过。 大家族的纷争，总归残忍，可也不见得剥夺了他所有的生气。 季白尘被她的话刺得心疼，接裴羽回国的时候，是想着提早表明心意的。 但是她比过去更加有防备心，小的时候他尚且可以厚着脸皮闹她，可现在他们都大了。 回国后的她，心里藏着事，身上带着伤。 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而且刚才肯特医生也说了，她有心结。 只能慢慢解开。 他能做的是帮她，做她想做的，但是只能默默的。 季白尘自嘲般得笑了笑，没有回答裴羽的话，以他现在的立场和境遇，也只能暗暗帮他。 他在心里轻轻说着，没关系，羽羽，我可以等。 第51章 装备来了 用了晚餐，裴羽把最近自己的几个稿子都给季白尘过了目，就准备走，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有力气。 “让司机送你回去。”季白尘说着准备划开手机，他还真不放心。 裴羽忙拦下，“别，现在就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季白尘依着她，语气温柔，“软糖快用完的时候，会有新的快递到你的公寓。” 裴羽点了点头，她喜欢季白尘用软糖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 季白尘晚点还有会，裴羽刚才听到李秘书催了两次，也就不再逗留。 季白尘给她租的公寓离季氏大楼不远，也就十几分钟步行的距离。 大概是睡得好，精神也好，裴羽觉得晚上的风吹着都舒服柔软。 冷阮发了几个消息问她晚上回不回学校，裴羽这会儿兴致有点好，想着回公寓还能再给先前的几幅作品补几笔，周末就不回学校了。 而且这个周末她可不闲着，学校里还有人着急抓着“证据”等着把她拖入深渊，怎么能不做点功课应对。 自从在国外经历了一遭，裴羽收起了曾经的软心肠，对于送上门的敌手一向不轻易放过。 随即赶紧回了冷阮以免她空等着。 听冷阮的语气有点失望，约着周一一起吃中饭。 裴羽想一个人走走，主要还是脑子里有些思路能在行走的过程中抽丝剥茧得理清楚。 虽然出了季氏大楼，可季白尘的脸还是阴魂不散得在她脑中徘徊。 刚回国三个月，她没想过会这么难，哪怕自己装着强悍，可一旦听到或者路过和小时候相关的地方，她总还是会有些失控。 就算是心里稳得住，身体的排斥却怎么也挡不住。 失眠，噩梦......甚至是呕吐。 明明之前已经养好的身体又再度虚弱了起来。 可好像每次她觉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都是季白尘及时出现救了她。 他和小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总在背后默默得关心她，裴羽都猜得到，只是假装不在意。 哪怕上次强行想带她去医院，事后她也不恼，只是觉得有些尴尬，她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自己最脆弱不堪的一面，特别是季白尘。 裴羽叹了口气，觉得这会儿再去想这些有点矫情。 毕竟她和季白尘也只能是合作关系。 不能深究。 现在的季白尘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男孩，他有好多面，是她不想去探究的。 随后的整个周末，裴羽就真的安安心心得在家描描画画。 每到晚上吃了肯特医生的软糖，虽然入睡依旧有些困难，但是最后也都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大约也能睡上四五个小时。 周一裴羽只有下午的课，早上起来后，先做了会拉伸，用了早餐，就被急促的门铃打破了宁静。 来的是快递，一个很大的箱子。 裴羽猜着也是时候该到了，果然拆开包裹里头都是为她特质的假发。 包裹里还留了一张纸条： 羽宝贝，莫老大亲自挑选制作的，够你用到头发留长啦~ 好想你哦。 记得给我打电话！没忘了我的号码吧！ 还有还有，哥哥说他也想你。 落款写着爱你的沫沫。 还是这么罗里吧嗦的，裴羽边看边笑。 她突然好想念那些远在千里之外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家人们，想他们每一个人。 若不是他们，她大概早就死了。 假发来的及时，裴羽紧接着开始装扮起来，恢复女装对她来说可有好处。 人毕竟都是视觉动物，她知道自己的强项在哪里，自从家里出了事后，该冲的时候就从不遮掩。 第52章 果然又出幺蛾子 裴羽叫了车，刚上车，冷阮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羽羽，你快到了么？那个邱韵宁又出幺蛾子......” 裴羽不吃惊，等的就是她。 上次她已经给了邱韵宁一些暗示，这个冲动的女人要是还不行动，她倒是觉得这傻子有长进了。 裴羽：“她又抛出什么证据了？” 冷阮有点呆，“哎，你怎么知道，你看了论坛么？” 裴羽：“没有。” 冷阮急得一口气说完，“她这次放出了不少你的黑料，有在校外和不同的男人卿卿我我的，也有和我们商科系主任戚老教授搂搂抱抱的，简直恶心低俗到极点！虽然不是正脸，但是衣服，侧脸都太像了，造假也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裴羽笑出了声，丝毫没觉得意外，“她这不是被逼急了么，总得下点猛料，一个周末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真是不容易，真是难为她的智商了。” 冷阮见她完全不着急的态度，怕她意识不到事态的严重，“羽羽，可是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她拿到了一个酒吧老板的口供视频，那男人说跟你认识好久，把你说的非常不堪。哦对了，戚老教授的态度也很暧昧，对于你的事闪烁其词，也不解释指责，只说认识你，其余的无可奉告。这不是误导大家嘛，真是气死我了......” 裴羽啧了一声，“戏还挺足。” 冷阮：“那怎么处理？” 裴羽：“别急，我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我们先去吃饭，突然有点想念二食堂的红烧肉。”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吃，现在邱韵宁正联合学生会准备向校长请愿开除你。”冷阮在这头急得要死，这丫头竟然只想着吃。 “没事，我会处理的，既然是假的，怎么会找不到破绽，安心啦。” “好吧。” 冷阮不情不愿得挂了电话，虽然还有半小时，她已经忍不住去学校门口等着裴羽。 原本过了一个周末，那些八卦的声音早就淡了。 结果邱韵宁早上一闹，不中听的声音又再度沸腾了起来。 冷阮怕裴羽一个人觉得尴尬，两个人一起说说话总归好一点。 冷阮急得在校门口绕啊绕，期间顾云炀来了几条微信，她都只是轻轻扫了眼，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眼下什么事都没她家羽羽要紧，顾教授一边待着去吧。 这会儿正是午休没课，校门口来来往往得都是人。 裴羽跳下车，引来一波波人流频频侧目，她今天穿得帅气简单，薄款的棕色皮衣，修身的黑色牛仔裤，一席黑的长卷发分到了左边。 她本就生的又欲又冷，这么一打扮简直是把柔和冷捏到了一起，难得今天还画了淡妆，唇红齿白，眼线微微上扬，衬得一对杏眸沾满了秋的静默邪气，虽然清瘦但是身形挺拔，比例无敌。 远远得走来，就是一道风景线。 “那是谁啊？” “没见过啊......我们学校有这么好看的妹子？外校来找人的吧。” “我猜是旁边舞蹈学校的吧，身材这么好！” ...... “过来了过来了，她......是裴羽？” “你没看错.......真的是裴羽！！！！” 第53章 小祖宗心真大 冷阮着急上火得几乎又要拨裴羽的电话，都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一个人身上，感觉到有些吵，她才啧了一声抬头，这一晃看到了朝她走过来的人。 来人气势太强，又太抢眼，眼神冷到了寒潭底，嘴角却挂着笑。 妖而不媚，艳而不俗。 周围的人群都在轻轻念叨着裴羽的名字，却又都躲得有些距离，不敢靠近。 明明邱韵宁刚才揭发列举了她新的几大罪状，可当她下了车，一步步得走过来，所有在场人的心就跟着她的步子潆洄曲折。 “......”冷阮想说话的，又被震得瞠目结舌。 裴羽的女装她怎么会认不出，以前她俩还同吃同住过，可大概是从男装到女装又来了一波冲击，冷阮忍不住得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自己不仅舌头打结，眼神都不太好使了。 “阮阮，”裴羽手插着口袋，背着单肩包，朝她招了招手。 冷阮原本准备好的一草稿话，就这么噎回去了，木木得应着，“羽羽，你......” 裴羽低头看了一圈，朝她眨了眨眼，“怎么样，还不错吧。” 冷阮只会机械得回答，“简直美炸了，”随后才回过神，“哎，我都被你带跑偏了，你怎么才来啊，我刚听进去的学生说，邱韵宁带着那些证据和一堆拥护者去面见校长了。” 裴羽顺手挽着她，好像没听到似的嘀咕着，“好久没打扮了，今天还真不习惯，哎是来的有点晚，不知道二食堂的红烧肉还有没有，失策啊......” 冷阮：“.......” 祖宗，你心真大，都火烧眉毛了，还在想着吃。 “没事的，别担心，干嘛自己送上门去，有事了会通知我的。”裴羽心心念念红烧肉，拖着冷阮走到了二食堂。 两人的颜值本来就是焦点，裴羽再一换装，这会儿两人就跟走红毯似的被周围的同学行注目礼，时不时得还有人拍着照窃窃私语。 裴羽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是她当真淡定。 人家要去挑事，你得让她把那些堆砌的证据都摆在台上，这样拆台才能更有快感。 裴羽今天胃口特别好，大概是这几天睡得也不错，美食下了肚，十分满足，眼里自信的光都跟着跳跃了起来。 冷阮却一口也吃不下，皱着眉担心得望着她，看着裴羽的脸色是比前一阵多了些血色，刚入学那会儿她虚弱惨白得就跟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冷阮拖着腮思考着，总觉得裴羽这几天的变化和一个人有关，脑中闪现过一个名字，季白尘。 她不敢问，不过觉得多半和季白尘脱不了干系。 裴羽的手机响得及时，她扫了眼号码，嘴角一勾，优雅得擦着嘴接了起来，“您好，好的，没问题，立刻过来。” “怎么了？”冷阮面上一凌。 裴羽收拾着餐盘，“校长助理，让我现在过去。” “我跟你一起去。”冷阮的眉眼也凌厉了起来，她一定要陪着羽羽，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让那些人欺负她家羽羽。 第54章 玲珑剔透的羽羽 裴羽和冷阮赶到的时候，给裴羽打电话的校长助理苏敏着急得在大厅侧门转悠，看到裴羽和冷阮过来，也是愣了愣，等裴羽走近叫了她一声才缓过神来。 “麻烦苏姐还到楼下等我。”裴羽客气道。 苏敏摆了摆手，她没见过裴羽女装，不过作为校长助理多年，阅历丰富还沉得住气，“没事没事，我也是觉得里面太闷了，这才下楼的。 虽然我知道你一定有准备，但是还想着提醒一句，那个邱韵宁手里东西可不少，要小心。 这些人也是......太卑鄙了......但是处理完这一波，后头你也就安稳了。” 裴羽乖巧得点头，“多谢苏姐在我入学的时候就提醒我了，不然我也想不到这么多，”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递给她，“苏姐，这是我在佛罗伦萨闲逛时候一眼就看中的一副耳环，上次就想着送你的，怪我记性不好一直忘了带过来，下周您不是要陪校长去参加学术峰会，您带着一定好看。” 苏敏的眸子一亮，但想着终究不好，转而推辞，“哎，这不行的。” 裴羽塞到她手里，摊了摊手，一脸难色，“苏姐，这可不是给您的礼物，它写着你的名字，我也没办法。” 苏敏打开盒子一看，被里头的耳环惊喜到目不暇接。 这也太漂亮了，多少年了，连她老公都没送过她这么好看的耳环，精致小巧却又不失匠心，她不爱钻石玉器，就喜欢云母贝，和自己老公说了无数遍都记不住，可裴羽却一下就猜中了。 苏敏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哪是裴羽闲逛买的，肯定是她自己设计的。 裴羽是季氏旗下墨羽的品牌总监，她老公早就暗暗得告诉过她。 “那......那我就收下了，小嘴真甜。”苏敏乐得眉开眼笑。 苏敏的老公在季氏的玉器子公司就职，起先收到季总助理的通知照顾裴羽，她端着十二分的小心，季总这么重视的人一定得好好伺候。 原本她还担心，想着之后找机会推脱，毕竟裴羽的身份敏感，万一又是个不通情理的，她可就麻烦了。 接触了后，她是真的喜欢裴羽，不管裴家之前名声有多差，可裴羽实在是机灵聪明，人又懂事又谦虚，小姑娘长得也赏心悦目。 自己只是提点了一两句，这丫头就把自己后头路都铺好了，真是厉害的角色。 苏敏和裴羽并肩走在前头，两人时不时得交谈着，收了称心如意的礼物，苏敏自然更加尽心尽力。 冷阮跟在后头，虽然默不作声，但是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刚才的裴羽玲珑剔透得就像是在商场沉浮多年的大佬，却又夹杂着少女般青涩逗趣的轻松感，让人觉得亲切温和。 冷阮小时候就见过这样的裴羽，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精准万分，让人无可指摘。 忽然一点一滴的酸涩感涌了上来，她有些心疼。 可转而又对自己的多愁善感感到无语，她在家养尊处优，自然是不用操心这些事，可她的羽羽其实从小就过着这样的日子。 冷阮轻轻叹息，起码在她面前的羽羽是真的放松。 第55章 心心念念的翻身仗 三人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的气氛肃穆到了极致，乌压压得站了一屋子的人。 苏敏带着裴羽进去的时候，里头从原本的寂静无声瞬间炸开了锅。 校长见到裴羽朝她点了点头，态度亲和，也透着一丝无奈。 裴羽朝着校长礼貌得鞠了躬，语气谦和有礼，“抱歉，李校长，您最近这么忙还要因为我的事耽误您的工作。” “没事，来，坐吧。”李校长慈眉善目，语气里丝毫听不出责怪。 邱韵宁原本站在人堆里气焰嚣张得很，她笃定得等着裴羽自投罗网。 毕竟一个几乎“家破人亡”的人回到国内能有什么底牌，无非是仗着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姿色，她几乎可以肯定裴羽能回到晏大绝对是靠的非正当手段。 就在裴羽进门的那一瞬间，本来端着茶杯气定神闲的邱韵宁，手中的杯子就那么“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裴羽换女装对她来说自然不稀奇，但是这套打扮是在以前晏中艺术汇报演出时候裴羽上台表演穿过的。 作为那次演出的主持人，邱韵宁那个时候耍了点手段在完全没有通知裴羽的情况下擅自加了裴羽的节目。 就在她以为裴羽会出丑的时候，她惊艳了全场。 同时当着所有的人的面让她难堪。 那一幕，她永远不会忘。 而今天裴羽居然又将这套打扮穿了出来，邱韵宁心里一拧，有些慌了，她这是在向自己示威。 裴羽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牵着冷阮落座，自始至终都是不急不躁，淡然优雅的姿态。 冷阮见她胸有成竹，也就安了心，狠狠剐了邱韵宁一眼，等着看她怎么自食恶果。 “那是裴羽？” “我靠......她女装真的，美翻了好不好。” “盯着看一天我都不会腻.....” “真是百变啊......” 邱韵宁耳边嗡嗡的都是男生们的评论，一群见色忘义的白痴，她暗暗得骂着，同时却又增了点信心。 裴羽，你在这个时候换了女装不正好应了那些证据么，呵，真是蠢。 “邱同学，既然你是组织者，那么你可以先来说说。”李校长朝着邱韵宁敲了敲桌面示意。 邱韵宁大方得起身，抖了抖长裙，居高临下的姿态就端了出来，眸子轻轻扫过裴羽充满不屑，装着义正言辞，“李校长，我们希望这次会议能全校直播，晏大一向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处理方式，所以我们希望这次会议所有的同学都能有知情权。” 李校长抱着手点了点头，“可以，”转而向一旁的苏敏示意，苏敏立刻通知工作人员打开学校的内部共享直播系统以及学校各处的大屏幕。 台子都搭好了，邱韵宁十分满意，这样就算校长想偏袒裴羽都没办法了。 邱韵宁看得出来，李校长明显有心偏私，她虽然猜不出裴羽怎么和校长勾搭上的，但是也不得不做准备，以防万一。 “各位同学，虽然我只是学生会负责文艺汇演和艺术节的干部，但是所有有损晏大名誉的人或者行为，努力弹劾查清真相，每个晏大的学生都责无旁贷。 作为本次联名弹劾裴羽同学的发起人，我这里有一些证据，证明裴羽同学利用非正当的手段进入晏大，同时还有她在校外淫乱的私生活已经严重侮辱晏大的名誉，希望校方慎重考虑，对她进行处置。” 第56章 胜利者的姿态 邱韵宁私底下练习了好几天，也做足了准备，绝对不会让裴羽轻易翻身。 裴羽绝对解释不清的，邱韵宁嘴角泛着冷笑，刚才说话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发抖。 “既然邱同学说有证据，正好借着这次机会给大家看看。”李校长做了个请的姿势，充分尊重邱韵宁，哪怕他看在眼里觉得可笑至极，但至少得把这出戏配合着演出。 这可是直播。 他当校长也有十年了，难得看到这么热闹的晏大。 邱韵宁看起来是气红了眼，一副为着学校着急的模样，其实是兴奋得上头，李校长表了态后，立马放出了证据，首先是最早她指控裴羽和副校长卿卿我我的一段视频，这次视频高清了一些。 “这是我的第一个证据，这段视频里，大家可以看到裴羽和副校长举止亲密，大家可以注意下日期，日期正好是裴羽入学面试前的一个小时。” 她睨了裴羽一眼，等着视频结束，随即立刻放出第二段视频。 第二段视频放的是晏大商科系主任戚老教授在校外某家酒吧和裴羽搂搂抱抱的视频，老教授的手顺着她的腰慢慢往下挪，而视频中的裴羽完全没有抵触，反而一脸享受，视频显示的时间正好是已经过去的这个周六晚上。而这名老教授正好是裴羽入学面试考试的评分教授之一。 “众所周知，在国外取得绩点的学生想要进入晏大，必须参加晏大的入学笔试，笔试过了之后是面试，在面试中校长的打分占30%，副校长占25%，而所申请专业的系主任占20%，两位主课教授各站10%，一位选修课教授占5%，裴羽和副校长以及系主任教授非比寻常的关系足以让我们所有人怀疑她入学成绩的真实性。”邱韵宁说完，扬着下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用余光扫了下裴羽，裴羽垂着头，竟然打起了哈欠，心里默念着，裴羽你就装吧。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我看你怎么办，就算和副校长的关系你可以解释，那系主任老头早就被她买通了，他不反口任她怎么自圆其说都没用。 况且那老头被下了点药，根本认不清当晚的人是谁，只知道是裴羽。 李校长转头望向裴羽，“裴羽，关于邱同学的证据，你怎么解释？” 裴羽悠哉哉得站了起来，眸子里的光转瞬变得锐利无比，扫了眼怒意冲天的弹劾团，勾了勾唇，看样子她还是对邱韵宁期望太高，这傻子也就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关键的原因在于，她太自信，以为裴羽孑然一身，毫无反击能力。 “关于第一个视频，我有更清晰的版本，”裴羽将自己的U盘插入电脑，气定神闲得点了播放。 她的视频更加得清晰，角度也完全能囊括副校长和自己的所有动作。 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得看到副校长走到楼前，突然捂着心脏，人也晃晃悠悠，恰好裴羽要进入面试大楼，扶住了副校长，同时经过短暂的交流从副校长的兜里翻出了药帮助副校长服下，至此对于两人所谓的“亲密”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 邱韵宁没想到裴羽也会有视频，她的视频可是她花了重金才挖出来的，裴羽怎么弄到的，竟然比她的角度还要清晰。 第57章 赌赢了？！ “好，就算是你帮助副校长服药，但是副校长给了你满分，很难说是不是出于感激，”邱韵宁逮住一点缝隙赶紧咬死。 裴羽抱着手坐下，掀了掀眼皮，微卷的发垂在耳畔遮住了她的神情，只有淡淡的声音，“那你继续，放你的下一个证据。” 邱韵宁见她没招了又再度得意起来，“呵，我看你是解释不了了吧，戚教授的视频你怎么反驳呢？” 裴羽不作声，看起来好像没了气焰。 邱韵宁心底狂喜，她就知道，裴羽没下文了。 裴羽能弄到更近距离的校园监控也不奇怪，邱韵宁瞟了眼淡定的李校长，说不定根本就是李校长授意的。 可戚老教授的那段视频发生在校外，除非她能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否则在校外勾勾搭搭的事就说不清。 看裴羽默不作声的样子，邱韵宁知道她根本提供不了，因为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构陷，哪里会有准备。 “既然裴羽同学无法解释，那么我就放出下一个证据，视频中这位男士是我在校外经过调查找到的，声称是裴羽的朋友，也是裴羽回国后经常光顾的一家酒吧‘Pick’的老板，我现在展示的几段视频都是裴羽和这位老板在酒吧聊天喝酒的视频，由老板提供店内的监控视频。 裴羽同学经常出入这家酒吧，并且和老板关系很铁，这个你不否认吧。”邱韵宁挑了挑眉，自信满满得陈述着。 裴羽猛得抬眸，冷冷得望着她，眼神里夹杂着吃惊，似乎有些意想不到，表情渐渐有些不自然。 邱韵宁捕捉到了她的微表情，几乎已经锁定了胜局，不再有任何犹疑，一股脑得抛出了所有的筹码，“裴羽同学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么这位老板接下来说的话可信度也就很高了。” 邱韵宁点了播放，视频中的男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被拍了，抽着烟随意得聊着。 “裴羽啊，她就是出来卖的，我这里很多跟她搞过的男人，不信你去下边雅座问一圈，多半都跟她有一腿。” “我这个酒吧也算高消，来的也都有点钱，她一个家里出过事儿的，哪有钱买酒，还不是被男人包养......我看她上过不止一次豪车，每次还都是不同的车，能不是被包养的么。” 视频虽短，但是酒吧老板透露的信息量之大也够在场的学生吃惊了，小声的议论逐渐变成讪笑和讥讽。 邱韵宁对大家的反应显然十分受用，加上裴羽从酒吧老板出来之后就一直垂着头，惊恐害怕的模样一览无余，她心里更有谱了。 这视频本就是她和几个朋友借着去消费的名义半诓半骗得灌醉老板玩游戏录的，但是没想到老板自己就吐出这么多揣测，都不用她多使些手段，轻轻松松就拿到手，之后再借着诽谤的名义吓一吓老板，自然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之后的几段视频自然是采访了几位据说和裴羽“有染”的男士，几位都斩钉截铁得宣称和裴羽保持金钱交易，还有转账汇款的记录。 邱韵宁想着，虽然她只有两天的时候搜罗这些证据，确实有漏洞，也不尽完美，她怕裴羽有后台，有后招，自然准备好了若是风向不对随时收手的第二方案，方便自己全身而退。 但是看着裴羽此刻怅然若失的样子，本来还有几丝顾虑的，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第58章 反击开始 裴羽其实自打进门就开始演上了，一开始的气势强劲完全是为了迷惑邱韵宁，挑起她的胜负欲。 一点证据拿不出，她当然也会起疑。 紧接着一点点得颓势败下阵来，邱韵宁也就敢大着胆子拿捏造的证据继续控诉。 只要她放出了最后一个所谓老板的证据，那么她诽谤诬陷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裴羽等着邱韵宁洋洋洒洒得把她兜里的证据都晒完了，也就懒得再演下去浪费时间，转了转僵直的脖子，准备上场。 冷阮从刚才裴羽不说话以来就一直目不转睛得望着她，她猜着羽羽一定有准备的，可是看她越来越沮丧，又有点担心。 裴羽回以一个安了的眼神，随即起身。 邱韵宁本来准备落座等着下一步大家一起声讨裴羽，逼迫校长做出决断。 可裴羽突然而来的起身让她有些疑惑。 随之而来的是那个熟悉的诡异笑容。 别的同学不清楚，但是裴羽此刻的笑容邱韵宁却再熟悉不过。 当年在舞台上表演完，裴羽偏过头望着躲在一旁幕布的她时就是这个笑容。 她笑得那么甜，那么妩媚，右嘴角轻微上扬，带动着酒窝，好像春风送暖一般，美得入骨三分。 可双眸又那么冷，那么刺骨，那眼神里的暗芒好像能刺进人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邱韵宁下意识得就凉了脊背，心里反复劝着自己冷静，不可能的，她不过就是在逞强，绝对不可能有后招的。 裴羽能从邱韵宁的表情里读懂她的每一寸担忧和思量。 她只身回国，邱韵宁只要稍稍一调查就能发现她不仅身无分文，还无依无靠。 况且季白尘把她回国后的重要信息抹得干干静静，连聘请她担任品牌设计总监的事也只有季氏旗下员工知道，哪怕是员工家属比如苏敏知道内情，也不敢往外头说。 “我不想浪费时间，所以就直接开始，跟得上的就听着，”裴羽不再浪费时间，从左边衣服口袋拿出另一个U盘，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和刚才进门以及坐在那里安静的时候判若两人。 裴羽操作得麻利，证据一份份得调了出来。 “视频当晚和Pick酒吧老板在一起喝酒的有在座的五位女生，”裴羽按了暂停，视频画面定格在酒吧中某一处雅座，眸子一一扫过那几位女生，最后在邱韵宁的身上定了几秒才挪开。 几位女生几乎同时吓得花容失色，统统望向了邱韵宁，该死的，她不是说当晚的监控记录都被抹掉了么，怎么办的事，都退到了一边哆嗦着不敢发声。 邱韵宁看到自己的身影后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得望着裴羽。 这......这绝对不可能，她都派人处理干净了，裴羽怎么可能拿到当夜的监控。 Pick酒吧店里的监控摄像头一共就只有十个，剩下的几个都是在楼上的包厢里，完全拍不到她们。 她们几个人来去都很小心，怎么可能还会被拍？ 第59章 足够惊悚 裴羽没给她们反应的时间，继续着，“第二段。” 视频是发生在Pick酒吧的转角路口，几个黑衣男人手中晃着明晃晃的刀子，正威胁着Pick酒吧的老板，视频不长，但几个人穷凶极恶的样子拍的十分清楚。 之后是其中几个黑衣人被抓起来后的视频，打头的一个慌慌张张得求饶着，“我.....我们不过就是要债公司的，平......平时也接一些私活......这不是真的刀子，你看，都是假的......” “就是她，给我们一人三万，让我们去威胁那个酒吧老板，让他去找几个酒吧常客录......录语音，还......还有伪造什么微信转账记录。” “对对对，就是这个女孩，......” “这是她给我们转账的记录，喏有名字，姓邱的。” 视频放到这里戛然而止，邱韵宁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裴羽还在继续，敲着鼠标，“第三段。” 视频很快出现了，是Pick酒吧老板的。 老板几乎快哭出来，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我那晚就是喝多了，被......被她们几个小姑娘缠着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让我说几句裴羽的坏话，我当时没多想，就随便说了几句。。” “谁知道后来，她派人来堵我，还威胁我，说......说我不顺着她的意思办，就让裴羽告我诽谤......还说......说自己家里有关系，我不做就让我倾家荡产。” “就是她，狗娘养的”老板接过邱韵宁的照片，恨恨得指认着。 几个视频一出，周围原本支持邱韵宁的学生已经群情激昂。 “靠，邱韵宁也太卑鄙了吧。” “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恶心......” “我去，威胁，假造证据......她还想不想在学校混啊......” “她这是违法了吧？” ...... 周围谩骂的声音越来越多，邱韵宁惨败的唇剧烈得抖动着，僵直得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还没说完，”裴羽敲了敲桌子，声音透着强劲的压迫感，讨论声瞬间戛然而止。 裴羽双手撑着桌面，半扇身子都往前倾着，长发顺着肩膀垂落，长而密的睫毛扑闪着，专注得盯着电脑屏幕，却不知道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刚才的短短五分钟，她也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可又美又飒的样子映在每个人眼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接下来的视频依旧足够惊悚。 视频里的女孩穿着和裴羽刚入学当天一模一样的衣服，连发型都是按着裴羽做的，那个醒目的Y字母就是骗过了所有人的障眼法。 女孩和裴羽确实有些像，加上化了妆，特别是侧脸的弧度，但是正面拍着就暴露了完全不是一个人。 只是也已经很难得了，无论是身高和身材都很接近了。 “那个妹子给了我八万，让我搞成这副鬼样子，去勾搭个老头。” “反正我本来也要接客的，给这么多，活也不累，当然要接，也不知道这老头什么爱好，喜欢这副打扮，有病。” “哦，想起来了，我有张那天的自拍，喏就这里，后头那老头还躺着呢，我发给我姐妹的，这一趟干完我能休息好一阵。” “给的现金，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哪能转账啊。” ...... 第60章 合理合法打脸 “就这个妹子，这我哪会忘，一下子给八万，化成灰我都认得。” ...... 视频里女生的话还在继续，现场静谧得可怕，只有女孩的声音空空荡荡得飘散着，所有人都是木木得盯着屏幕。 裴羽暂停了视频，抱着手冷眼瞧着邱韵宁。 她瘫坐在椅子上，惊慌到颤抖。 “邱同学，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李校长很喜欢裴羽速战速决的处事风格，干脆利落，望着邱韵宁开口，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慈祥，只有严厉的诘问。 邱韵宁摇着头，喃喃自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猛得抬头，站起来指着裴羽厉声道，“你......你这都是通过非法手段弄到的视频，你......你没办法指证是我做的，你诬陷我！” 裴羽抚弄着左手的尾戒，轻笑了声，似是不屑又近乎同情，伸手操控着鼠标，“知道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随意调出了几张图。 第一张是她向学校贴吧和论坛管理员投递的申请和咨询，对几个帖子揭秘裴羽隐私中掺杂不实造谣的投诉申请，两边管理员已经批准。 晏大贴吧有规定，造谣帖子超过一定的热度，受害者可以向校长办公室提出帮助，同时需要出具管理员的批示。 邱韵宁当时只想着造谣一时爽，却没仔细得看过贴吧和论坛的规章制度。 那天晚上裴羽一回应，邱韵宁和她的小伙伴更加兴奋得添柴加火，根本没注意到帖子的热度已经超过了规定值。 看到这里，在场的人几乎都可以肯定邱韵宁绝对就是在泄私愤。 见裴羽放出了图片，李校长开了口，“裴羽向我提出的帮助完全是按照学校规定的，我和几位校方代表亲自查证了几天前在商务课302教室邱同学拿出所谓的视频诽谤裴羽同学的详细经过，经过一致同意才调出了暗处的摄像头，证实副校长那天确实心脏病突发，裴羽同学只是帮忙拿药，两人之前并不认识。 至于裴羽的面试成绩，邱同学在当天拿的那份是捏造的，我手中的这份才是裴羽真正的入学面试成绩。” 李校长向大家展示了裴羽的面试成绩，副校长并没有给到满分，反而是给分最严格的，而戚老教授给的分数也很常规。 给分最高的两位教授完全和今天的指证无关。 在场依旧是鸦雀无声。 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人会再相信邱韵宁了。 原先选择支持她的人都离她远远的，甚至看她的眼神都是带着鄙视和厌恶。 “至于校外的那些视频，邱同学和裴羽同学都是通过各自的手段拿到的视频证据，又关系到我校的声誉，我们经过一致讨论，决定邀请警方参与，几位警官请进来吧。” 李校长说完，几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脸色铁青得从会议室旁的小门进来。 看到警察，邱韵宁和那几个一齐诬陷裴羽的女生都吓得抽泣了起来。 “我是分管晏大这片的郑警官，裴羽同学在几天前已经像我方这里报案，并提供了诽谤方的诽谤全过程。 我们这里界定已经涉嫌违法，立刻展开调查，裴羽同学今天提供的所有视频经过我方的检查，完全合理合法。邱女士请和我们走一趟，同时还有接下来点到名字的几位，都要一起过来做笔录。”郑警官毫不留情得说完后，身边的两个警察就当场带走了邱韵宁。 邱韵宁腿脚已经软到站不起来，几乎是被拖着离开的，脸上的神情凝滞，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61章 高级帅 “麻烦各位警官了，”裴羽转头向几位警察道谢。 “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郑警官让裴羽和李校长签了字后就离开了。 不仅仅是之前还声称要讨伐裴羽的学生，连冷阮都看得目瞪口呆。 羽羽是什么时候做这些事的，居然一点都不透露，怪不得她看起来完全都不着急。 “我希望大家多把心思放到学业和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上，这类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裴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李校长望向裴羽，其实裴羽比他女儿大不了几岁，他看着都觉得心疼。 他和出事的裴区长有过几面之缘，也大概能知道这里面的漩涡深浅。 裴家出事，牵连了全家。 最可怜的莫过于裴羽，会出这样的事他不奇怪，但是难得的是这孩子既懂得隐忍，也有胆魄和能力保护自己，更会利用身边的环境。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谢谢李校长，抱歉给学校添麻烦了，希望这件事情尽快结束。”裴羽朝李校长点头致意，如果不是李校长体恤配合她，大概一切也没这么顺利。 “好，那散了吧。”李校长起身离开。 “阮阮，走吧。”裴羽牵着冷阮也走了出去。 留下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到这一步，他们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有人小声嘀咕着是不是该给裴羽道个歉，可终究没人敢开口。 走出大楼，冷阮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全程游离，有些呆滞。 裴羽撞了撞她，“都跟你说了别担心。” 冷阮还有些疑惑没解开，“可是你虽然报了警，难道警察也在Pick酒吧装了监控，不可能吧。” 裴羽笑了，“当然不可能，酒吧幕后的老板是尹笑，那个男的不过是面上的老板罢了，他人其实不坏，就是有些滑头，尹笑为了提防他耍混不老实，到处都装了摄像头。” 冷阮晃了晃脑袋，望着裴羽的眼神有些深刻，“羽羽，你真的强大到能保护自己了，真好。” 裴羽原本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转而笑开了，“是不是帅到你都吓到？” “是......是有点。”冷阮承认， “常规操作而已。”裴羽倒过来走，低头望着冷阮，有些玩世不恭的，语气却认真，“阮阮，人是会长大的，这没什么。” 冷阮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轻轻得叹息着。 刚才的一切都是直播，裴羽和冷阮只顾着聊天。 路上经过的学生，老师，哪怕是清洁工阿姨都盯着她们移动的方向。 尤其是裴羽，刚才的一幕幕发生得太快，太利落干净。 几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从吃瓜的激昂被一下子拉到了情绪的制高点，随即又重重得落下。 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可最刺激的不是刚才的整个经过，最刺激的是裴羽这个人。 今天她出场的女装原本就已经惊艳了全场。 然后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结束的时候一言未发，不追究也不为难，挥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简直就是独自闯荡江湖的侠女风范。 “裴羽也太帅了.......人狠话不多，手起刀落，简直就是稳准狠......” “谁说不是呢......” “是帅得太高级了！” 那天之后，学校里对裴羽的形容又多了一个“高级帅”。 第62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事情结束了，裴羽带着依旧处在迷离中的冷阮在校外的咖啡店消费，看她的样子受到的惊吓有点大，得带着她缓缓。 冷阮其实早就从一开始的迷蒙抽离出现，转而处在我家羽羽帅爆了的亢奋中，搅着咖啡，还是有点愤懑，“刚才李校长让你说的时候，分明是给你了机会反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说不定还有邱韵宁那种藏在阴暗角落的人，你就不说点什么立威？” 裴羽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入了秋，稀稀拉拉的落叶随处可见，梧桐叶不再郁郁葱葱，泛了黄，飘飘荡荡，四散零落。 “羽羽？”冷阮喊了声。 裴羽缓缓开口，“那天发的声明，我不是说笑的，他们怎么想，怎么看我，一点都不重要，我真的没差。” 她转过来，剔透的眸子不染一丝尘埃。 “逮着机会作死的人防不住也躲不开，跟风吃瓜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寻着味道过来，我不为他们活，只为自己活。” 裴羽说得认真，咬字虽轻，却十分有力。 冷阮眯着眸子，定定得望着她，若有所思。 “好了，事情都结束了，来说说这几天顾教授有什么表示？”裴羽话锋一转，冷阮立刻红了脸。 冷阮：“他......他就发发微信，约我吃饭，但我都没睬他。” 裴羽扬了扬眉，坏笑着，“就没说点心里话？” 冷阮的脸都快熟透了，声音越来越小，“也......也有。” 裴羽抱着手往后一仰，“嗯那就行了，差不多是时候了，最后一关，正好今天一起解决了。” 裴羽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个点顾教授应该没课，昨天她已经查过了，随即拉着一脸懵逼的冷阮走回学校。 今天是个好日子，吉祥的事都能成，裴羽觉得这个歌词现在应景。 “给顾教授发个消息，约他来湖边凉亭这里。”裴羽嘱咐着冷阮。 “哦哦。”冷阮现在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赶紧联系。 随后两个人就在凉亭等着，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又不知道裴羽要做什么，冷阮坐立不安。 裴羽趴在凉亭扶手上望着湖面，一边从咖啡店带回来的面包上剥着面包屑扔进湖里喂锦鲤，玩得不亦乐乎。 顾云炀收到消息几乎是飞奔过来的，想都没想，衬衫的袖子还卷着没松下来。 这段日子，冷阮基本就没怎么搭理他。 一向号称冷静自持的顾教授，愣是几天没睡好觉，好好得在讲课都会走神。 冷阮躲着他，除了上课的时候能借机看她几眼，剩下的时间他几乎度日如年。 之前觉得不能拖累她还能控制着，好像被裴羽之前那么一闹，自己就失控了。 收到冷阮消息的这一刻，大脑还没来得及思量，身子已经自说自话的动了起来。 裴羽歪着头，看到跑着过来的顾云炀，勾起嘴角，调侃着冷阮，“顾教授这是栽了，被我家阮阮迷得神魂颠倒。” 冷阮锤了她一拳，“哎哎哎，别笑话我。” 裴羽转过头，“好，行，不说了。” 第63章 功成身退 顾云炀快到凉亭前调整了步调，顺便让自己平缓一下气息，显得不那么狼狈。 刚想脱口而出冷阮的名字，却看到没骨头一般趴在那里喂鱼的裴羽。 刚才发生的一幕那么震撼，顾云炀当然也知道，只是对裴羽出现在这里有些困惑，不明所以得望了眼冷阮。 冷阮轻咳了声，裴羽才掸了掸手上的面包屑，缓缓起身。 裴羽的眸子上上下下得打量着顾云炀，顾教授看着是不错，不过就是少了些冲劲。 她清楚顾云炀心里的顾虑和忐忑，所以这剂猛药还是得下，否则以后也会有矛盾，冷伯父亲切好接近，但冷伯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顾教授总得有点心理准备。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顾云炀望着冷阮，冷阮却望着裴羽，而裴羽打量着顾云炀。 裴羽啧了一声，一把揽过冷阮，一点面子都不给顾云炀，虽是女装的扮相，可那架势还是那天新生入学小帅哥的范，“顾教授，把你叫过来的是我，虽然我是女生，刚直播那一遭你也看到了，我没钱没势的，名声还不好，但我对阮阮是真心的，不像你，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既然你没追她的意思，就请把话说分明，以后别再缠着她。” 裴羽越到后头，说得越慢，但每个字都戳在顾云炀的心里。 他提着一口气，却无力反驳。 冷阮瞪大了眼睛望着裴羽，嘴唇微开，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羽羽真的是敢说! 冷阮瞟了眼顾云炀，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就这么伫立着，看起来那么伶俜无力。 往日他在课堂上都是神采飞扬，口齿伶俐的，今天却哑巴了一般。 她当然知道他长久以来的顾虑，可是在一起，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她觉得羽羽的激将法很有用，若是这点他都受不住，那她冷阮真的是看错人了。 顾云炀自嘲得笑了笑，正对上裴羽的眸子，字字珠玑，“以前我是没有勇气，但不代表现在没有。” 他转过身，面对着冷阮，脸上的认真劲看得冷阮心里的小鹿一个劲的蹦跶。 原本顾云炀的眉眼就深刻，这一较真就更加悱恻深情了。 “冷阮，我真的不够好，不自信，醒悟得又太晚。不管来不来得及，我认定了，你都是我的唯一，我......来之前没组织过该说什么的，都是心里话，不要嫌弃。”顾云炀的每个字都很柔很轻，散在微风里，却生根在冷阮心里。 冷阮紧张得咬着唇，这样的顾云炀好像更好看了，怎么办她怕是要扛不住了。 “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裴羽抱着手，横了他一眼，“我喜欢阮阮，无论是性别，还是她父母都无法阻拦，只要她点头就行，那么你呢，顾教授？” 顾云炀没有被激怒，依旧望着冷阮，一刻都没挪开，缱绻的暖意映在瞳孔里，这一刻他的心很定，“她答不答应，我都无所谓了，只要她开心。” 裴羽看着气氛差不多了，也该把良辰美景交付给一对有情人，准备退场，不过该总结的还是不能落下，擦身经过，对着顾云炀开口，“记住你说的话，和你的承诺。” 顾云炀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得点了点头。 聪明人之间本就无需多言。 裴羽朝冷阮扬了扬下巴，就功成身退了。 第64章 考虑一下季总 安排好了冷阮和顾教授，裴羽想着邱韵宁后续的事情郑警官那里会处理，用不着自己操心，该承担的罪责邱韵宁逃不掉，而自己在最后的末尾不再折腾也是希望这整件事能尽快结束。 她还真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也不希望再引起吃瓜群众的持续关注。 晏大素来就有极高的办事效率，第二天就对所有涉事的学生，老师以及员工进行了相应的处分，并公开了所有事件经过。 邱韵宁直接被开除，至于她需要承担的刑事责任，学校还是给她留了点脸，并没有公布。 与她一同参与的几位女生都记了大过，停课处分。 还有几位私底下收受邱韵宁钱财帮她获取学校内部视频的员工直接全部予以开除。 戚教授虽然也是受害人，但是他在受到胁迫的时候没有报警，反而纵容了诽谤，晏大摘了他系主任的抬头，还是作为普通教授留在学校。 处分下来的时候，冷阮正请裴羽在校外新开的甜品店吃冰淇淋。 冷阮刷着手机，心里不断叫好，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嘴里软绵绵的甜腻化开，心里都觉着痛快，“羽羽，晏大的办事效率果然高得离谱，这么快就给出处分了，而且不得不说，太爽了，那个该死的邱韵宁就该去吃吃苦。” 裴羽嗯了一声，皱着眉回复着季白尘的工作微信，时不时得啧着几声，对处分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羽羽，”冷阮不满得敲了敲桌子。 裴羽这才抬起头，将手机一放，“抱歉，回个消息。” “季白尘？”冷阮试探着开口。 裴羽吸了口橙汁，点了点头。 冷阮大着胆子，“羽羽，你和季白尘是回国后遇到的？” 裴羽：“在国外遇到的，也算是互相合作吧。” 冷阮托着下巴，一脸得八卦，“那......季总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痴情？” 裴羽哼哼了一声，“打住，别提小时候，现在是季总，我不过就是个打工的。” 冷阮撇了撇嘴，“我看着可不见得，虽然现在人家是季总了，可满心满眼的还不是只有你的样子，你要说他是装的，我可不信，都追到学校来了。” 裴羽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冷阮解释。 季白尘就是只狐狸，心眼多着。 “羽羽，”冷阮看她有些别扭，神情认真了起来，“如果季白尘真的还和从前一样，你可以考虑考虑的，你不用瞒我，你以前是对他有意思的，我知道。” “我......” 裴羽刚想解释，冷阮就伸手制止了她，眸子里夹杂着狡猾的光，“你就是太聪明，太通透了，所以你怕了。” 这次换裴羽哑巴了，她想狡辩的，可是心底某一处不具名的角落被冷阮的话刺得酥酥麻麻的，只能抱着手望着窗外。 “你不喜欢自己很轻易得就能看穿别人的心思，所以总是戴着面具示人，你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因为这样活着很累，但是你必须这么活着，以前是因为那对姓邹的母女，逼得你小心谨慎，可现在你是自由的，不是么？” 冷阮难得这么咄咄逼人，她就是想看看裴羽的反应。 前几天能说会道的裴羽，现在一句反驳的都没有。 第65章 紧迫袭来 “你觉得季白尘就像更加完美版的你，无论是家庭境遇还是脾气套路，都和你有得一拼，所以你怕了，你怕被骗，怕看不透他，怕段位不如他，怕自己要是认真就输了。” 冷阮一口气说完，字字珠玑。 “羽羽，我知道现在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不过别再禁锢自己，如果喜欢就试试，要是他敢对你不好，我就宰了那个姓季的，和他拼了，虽然他有钱有势，我就不信我耗不死他。” 冷阮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杀气逗得裴羽笑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得捏了捏鼻梁，声音里透着乏力，“阮阮，我知道，很多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谢谢你，我懂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需要我就吼一声，我立马冲到你身边。” “那你就不管你家顾教授了？” 听到顾教授，冷阮不自然得清了清喉咙，假装不在意得挖着冰淇淋。 裴羽垂下头，啧了一声，“看样子进展得不错，很有情况啊，阮阮小朋友。” “才......才没有。”冷阮瞬间脸红。 要说进展，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但是顾教授实在太正人君子。 拉拉手，亲亲额头，仅此而已。 只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顾教授合格么？”裴羽见她一脸甜蜜，猜都猜得到，不过还是想听她亲口说说才安心。 冷阮点头，“顾木头是傻了点，不过还是可以的。人是我自己选的，我认了。” 裴羽故作深思状，“看样子进展还是慢了点，顾教授大概是禁欲太久了，改天我送他点小片开开荤。” “羽羽！”冷阮连带着耳廓都红了。 裴羽摊了摊手，笑得倒在一旁，“行行行，那你们继续柏拉图式。” “你个小色魔。”冷阮啐着她。 敢情刚才她就揭了一点短，羽羽就变本加厉得还给了她。 两人正聊得开心，裴羽的手机振动。 她看了眼来电的号码，眉头一皱，拿起手机起身，“阮阮，等我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去吧。”冷阮低着头给顾教授回消息。 裴羽到了店外，划开手机接听。 那头的人也丝毫不着急开口。 静默了几秒。 裴羽先出了声，“季二爷这么快就着急了？” 那头的男人听到这里笑得有些干，“只是了解一下进度，顺便提醒你一下，你的计划好像进行得有点慢。” “进度慢不慢不是你说了算，在季白尘，要获取他的信任短期可做不到，你要的消息我都透给你了，你的失手怪不到我。”裴羽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面上也冷冽了起来。 “哦？倒是挺会倒打一耙，这次确实怪不上你。不过看样子你很了解他，我给你的时间很充裕，每个阶段该做什么你都清楚，但是如果你敢耍花样，裴思贤在里面会死得很难看，你知道四监区里有我的人。”男人的语气轻快，说得确实残忍至极的话。 裴羽的心被揪着堵到了顶点，但是气势上一点也没弱下来，“用不着您提醒，我回来不是吃喝享乐的。” “呵，你明白最好，是我把你从活死人的垃圾堆挖出来的，季白尘活不了多久的，你不用想着靠着他。”男人说完挂了电话。 明明是个明媚的午后，秋日的阳光最是懒洋洋，来来往往的学生脸上也都被阳光洒上了暖意的微醺。 裴羽却靠在墙边，只听得到自己升腾在心底撕裂般的愤怒。 第66章 季白尘就是个无赖 裴羽回到甜品店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冷阮看她回来，把刚加的一份巧克力华夫饼推到她面前，“刚问了下正好有新鲜出炉的，给你点了份。” “好。”裴羽其实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看在冷阮的面子上，依旧往嘴里塞着食物。 随后两人继续回学校完成下午的课。 今天恰好是周五，最后一堂课结束，大多数学生都解脱一般得迎接美好的周五夜晚。 冷阮本想约裴羽周末逛街，但是住在学校的几天裴羽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这个周末她必须尝试回去补觉，编了个借口改约后，就打了车回公寓。 跳下车，走到公寓门前，就觉得气息有些不对。 门口的地毯上有鞋印。 里面有人。 她的浑身细胞都战栗了起来。 难道是季若琛的人？ 她小心翼翼得转动钥匙，打开门的那刻几乎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却看到季白尘端着一杯咖啡，悠哉得坐在吧台翻着杂志。 他的西服随意搭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耷拉着修长的腿，衬衫的袖口解开，卷了起来，一点没有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季总模样，倒像是回自己家一般放松。 裴羽带上门，气就上来了，“季总这算是私闯民宅么？” 季白尘嘴角吟着笑，勾人的眸子微晃，朝她晃了晃手机，“我给你发了消息，说在你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你没回我。” “之后我找到了你藏的备用钥匙，问你能不能进来等，你也没回我。” “所以我只能先进来再说。” 裴羽眯着眼，看了眼手机，这家伙还真发了不少消息。 只不过下午因为新的设计图，两人聊得不愉快，她给他设了静音。 刚才他的消息，裴羽一条都没看到。 “为一个设计图，季总用得着追到家里来么。”裴羽脱了鞋进门，隐忍着不想跟他发火，这人就是个无赖。 季白尘的目光始终追着她，“公司的事都是大事。” 裴羽只听着这么一句，扯了扯嘴角，心里暗骂着奸商，背过身不想看他那张脸，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不过裴总监的身体健康更加重要，否则谁给我赚钱呢？” 裴羽刚回身，耳旁就溜过这一句，紧接着就对上了季白尘那双深不见底的褐色眸子。 这家伙走路都不出声的么，一下子就晃到她眼前。 裴羽下意识得后退一步，季白尘却凑得越来越近。 那张油画般的浓颜乍一看还真的是碍眼。 裴羽别过头，轻咳了声，“拖季总的福，最近还死不了。” 季白尘才不管她话里带刺，径自挑起她的下巴，看得仔细，瞧着小丫头脸色是有了点血色，但是看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也猜得到这几天在学校她一定睡不好。 如果自己再不出现，恐怕她是不会开口跟他说软糖吃完了。 裴羽不自然得躲开他的手，擦身而过，奔着冰箱走去。 他的手修剪的干净，手指长而匀称，哪怕在骨节的部分都凹凸有致，不会显得突兀。 虽然躲开了，刚才季白尘温热的鼻息总还是残留在身侧，裴羽的耳朵却不由自主得红了。 第67章 你要的我给不起 “软糖给你带过来了，这次是葡萄和汽水味的。”季白尘回到座位上，将四个罐子推到裴羽面前，“肯特医生最新在做新的科研报告，太忙了抽不开身，拖我带过来。” 刚才离得这么近，季白尘几乎都能亲到裴羽绯红的唇。 但他忍住了，毕竟一时之间不要脸的结局他得自己扛。 小丫头真的发脾气了，十天半个月也劝不好。 裴羽看着那几瓶药，总觉得他是特地来送药的，又怀疑他就跟在自己身上装了探头一样，不然怎么会知道自己最近几天睡不好。 他怎么做到的，裴羽想不通，她好像没跟他说过自己回国后睡眠每况愈下的事。 “谢谢，”裴羽接了过去。 “那换个谢法。”季白尘微眯着桃花眼，勾着唇好不性感。 “我说，帮我谢谢肯特医生。”裴羽白了他一眼。 季白尘轻笑了声，随即放下衣袖扣了起来，顺手拿起身边的西服。 东西送到了，他也该走了。 再不走小丫头就该下逐客令了。 “那个......邱韵宁的事，还是谢谢你了。”裴羽见他要走了，咬着牙说了出来。 季白尘偏过头，眸子一亮，径自将西服穿戴整齐，抬眸望着她，“没镜子，帮我看看哪里没穿整齐，一会儿回公司还有个会。” 裴羽听话得走过去，给他设计衣服是她的工作，帮他穿戴也不是第一次。 季白尘微微展开双手，嘴角藏着浅笑。 他哪里需要她开口道谢。 就这么近距离得待着就不错了。 裴羽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这男人眼神太摄人，又总是那么柔情似水，太像个狐狸精。 所以她只能把眼神聚焦在西服衣领上。 离得这么近，两人的呼吸几乎同频。 季白尘有些失神，出口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你不用谢我，一直以来你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裴羽的手顿了顿，手指微微有点颤抖，可转而只是冷冷道，“但我给不起。” 裴羽说完，完全没有停顿得背对着他走开。 季白尘自己稍稍再整理了下，一边苦笑了声。 还是自己心太急，不该说这些。 “软糖记得吃。” 季白尘转身，带上了门。 他走了，裴羽提到喉咙口的心就瞬间落到了谷底。 她跌坐在沙发上，有些气也有些恼。 原本她是真的想好好谢谢季白尘的，白天冷阮的话还在她的耳畔回旋。 她不是没有心动的。 虽然嘴里说季白尘精于算计布局，但她明白他对自己的关心是真的。 可是她不仅仅是怕，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没有寻到答案。 她连自己的生死都捏不住，何必拖着季白尘一起下地狱。 一个季若琛已经够他斗的，自己的事一牵扯，更是繁杂。 大概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裴羽想着季白尘约摸对过往还有执念。 季白尘看到的她，大概和曾经小时候那个她差不多，有些小叛逆，但是毫无坏心。 可现在的她不是，她有私心，有仇恨，有心眼，也有权衡。 没资格去爱，也没资格被爱。 想到这里，裴羽的脑子里又清晰了起来，刚才被季白尘一句话搅得混沌的神思再度恢复了冷静。 裴羽从角落堆着的包裹里寻出两瓶霞多丽，放在台子上准备一会儿带出门，她想着还是得和季白尘把话说分明。 之后恢复了以往的习惯，坐在工作台前开始涂涂画画。 第68章 一定是个大美人！ 画了一个小时，裴羽觉得浑身有些酸软，顺便瞥了眼时间。 十点了。 她知道季白尘的习惯，一般这个时间他的会差不多都在结束收尾的环节。 将两瓶酒放进包里，又换了件轻便的外套，带上口罩和帽子，裴羽就出门了。 她的公寓离季白尘的公司很近，步行不过十分钟内的距离。 出门前她给陈铎发了消息，说一会儿有事找季白尘，陈铎回得很快，说是安排了李秘书下来接她。 走到季氏大楼附近，裴羽仰头望着灯火通明的顶楼，果然是个工作狂。 季白尘说过，在季氏，老板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不仅要亲力亲为，还要保持头脑清醒，所有的决策捏在手上关系的可是成千上万员工的信任和饭碗。 他原本是要准备出国读博的，还说过，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读。 可现在，他被锁在了繁华巍峨的季氏大楼顶楼。 而她，早就失去了自由。 裴羽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 往常她跟着季白尘和陈铎来开会，都是走季白尘的专属电梯。 但今天她一个人过来，自然要走大门。 进了大厅，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大多数员工都已经下班，前台只有一位值班的妹子，打着哈欠，有些无聊得盯着电脑。 见她进来，笑容可掬得问着，“请问你找哪位？有预约么？” 裴羽扫了一眼，见李秘书还没下来，客气道，“打扰了，我和李秘书有约，让我在这里等就行。” 前台的小玫上下打量着这位带着帽子口罩的女孩，大晚上遮得这么严严实实，总觉得有鬼，可人家既然和李秘书有约，总是总裁那边的人吧，感觉不好得罪，随即礼貌有加，“那您在旁边的沙发稍等下，要给您倒杯水么？” “不用不用，谢谢了。”裴羽摆了摆手，随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等着。 小玫在季氏待了两年，也见了不少大场面，她远远得瞧着坐在那边的女孩，听声音应该非常年轻。 以她的慧眼如炬，哪怕遮的这么严严实实，也能看得出是个大美女。 那双扣人心弦的眼睛可遮不住，还有浑身上下的气质。 光看她坐在那里坐姿和仪态看着都赏心悦目，尽管只是穿着简单修身的牛仔裤和宽松外套，可看着纤细娉婷。 一定是个大美人！小玫无比肯定。 李秘书出了电梯，几乎是跑着出来的，老远就看到遮得严严实实的裴羽，走近了赶紧招呼着，“裴总监，抱歉，是我下来晚了，季总那边会议刚刚结束。” 裴羽起身，“李秘书客气了，我也是刚到。” 两人一起朝着前台走了过来，见到李秘书过来，小玫立马毕恭毕敬得起身鞠躬，李秘书朝她点了点头，“辛苦了，可以下班了，季总这边的行程都结束了。” “好，好的”小玫忙应着，一边偷偷得八卦着这位神秘的女子，连平时眼高于顶的李秘书都这么谦卑，绝对不是一般人啊，还好她刚才态度不错。 第69章 多一些距离感 李秘书指引着裴羽上了电梯，刚才跑得有些急，不免还是有些喘，拿出兜里的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 裴羽什么身份他还能不知道么，今天突然出现在公司，一定是找季总有什么事，他无论如何都得小心伺候着。 “裴总监真是太客气了，您要过来可以直接联系我，省的你在门口等。” 裴羽摘了口罩和帽子，这会儿都是见过的人了，也不需要遮遮掩掩，“我怕你在忙，就不打扰了，本想问问陈铎方不方便，没想到他还是差了你来跑腿，真是不好意思。” 李秘书吓得不轻，“您......太客气了。” 李秘书也是第一次看裴羽换女装，虽然之前就知道裴总监是女孩子，可是她的头发剃得这么短，又打扮得这么酷，他只当是搞艺术的都有点小癖好。 今天这么看着，简直就是挪不开眼。 直到电梯到了，裴羽抬脚迈了出去，他还没缓过神，只能是又擦了把汗，还是非礼勿视的好，否则可能会被总裁打死。 陈铎等在电梯口，见裴羽过来，打发了李秘书，“你下班吧，我带裴总监过去，哦对了，吩咐厨房做点吃的备着，季总还没用晚餐。要给你叫点水晶虾仁么，季氏的大厨做得不错。” 陈铎转头望向裴羽，这道菜是她的最爱。 “好，麻烦了。”裴羽也不准备客气，想着空腹喝酒总是不好。 “好的，我去办。”李秘书向二人点头后快步离开了。 “你来了我松了口气，少爷今天情绪不好，几个高层晚上都被骂得很惨，也是难得，厨房晚上送了两次饭了，都没动。”陈铎对着裴羽笑了笑，原本紧绷的神经松缓了一些，下午的时候少爷留了话就一个人出去了，也不叫人跟着。 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看着就有些不好惹。 果然一晚上的会上，都一言不发，最后总结的时候，一点面子也不留得大开杀戒，一时间人人自危。 “还是墨羽第一波新品上市的营销案闹的？”裴羽赶紧问，心里却知道季白尘情绪不佳的原因总是和她傍晚那会儿说的话有点关系。 “是的，几个方案都不是很理想，代言人选的也有些问题，达不到少爷的要求，可这一波你也知道，本身主打的就是中端市场，既要有档次又要亲民的提案很注重细节，否则不会引起Clara的注意。” 陈铎还在滔滔不绝，裴羽的思绪却飞远了。 抱歉了，陈铎，只怕是今晚一过，不仅季白尘的状态不敢保证，连陈铎都会恨她。 但她还是选择在今晚和盘托出。 还是把话说分明的好，多一些距离感对他们都好。 两人走到季白尘的办公室门口，陈铎正要敲门，裴羽制止了，“我进去吧，他大概猜不到，哦对了，饭后一小时给我们送点甜点好么，我带了点酒，配焦糖布丁正好，到时候送到顶楼的天台去行么？” 陈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裴羽过来他自然轻松不少，对少爷来说，谁来都不管用，只有裴羽。 可裴羽除了有公事，却从来不过来。 但陈铎知道，裴羽身体不好，大概最近还在调养。 少爷盼了这些年，终于等到这一天，陈铎是真的高兴。 第70章 谁送的？ 裴羽敲了敲门进去，看到的就是季白尘撑着头，眼镜扔在一边，闭着眼疲惫无力的样子。 他很少在人前流露出这副模样，裴羽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感觉到有人进来，季白尘没抬眼皮，以为是陈铎，不耐烦得打发，“暂时不吃，晚点再说。” 等了几秒没人回答，季白尘才掀了掀眼皮。 看到径自坐在沙发的裴羽，那股子疲乏瞬间就冲淡了，脸上重新有了光彩，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裴羽望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就这么怔怔得失了神，心里竟然还有些莫名的不舍。 多少次都是他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她数不清了。 从他还是穿着校服的少年模样开始，这个好像是他们约定俗成的习惯。 她只需要等在原地就好。 抱歉了，季白尘。 裴羽在心底低诉着，可脸上却难得透着笑意，拉开包拿出两瓶酒，朝他晃了晃，“回国前朋友给了我两瓶霞多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找你验验货。这么晚附近的馆子都关门了，正好来你这里蹭饭。” 季白尘在她对面落座，自她开口就紧紧得盯着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细小的微表情都映在眼里。 她有话要说。 季白尘看得很清楚。 裴羽把酒递给季白尘，品酒他是行家，找这个话题切入总不至于太尴尬。 季白尘接过酒瓶，细长的手指绕着沉甸甸的瓶身，瓶中白色的葡萄酒色泽莹润，一点透亮的光泽映在他的指关节，那画面实在高雅。 裴羽爱研究古董钻石玉器，却不爱研究酒，端上来就喝，也不管是哪种，多贵的酒都喝不出区别。 季白尘平时用什么都没有讲究，舌头却刁得很，看得上的酒少得十根手指数得过来。 这点.......倒是跟她认识的远在天边的某个面瘫脸男人很像。 季白尘起身，从吧台拿起开瓶器，轻轻一开启，浓郁的香味就瞬间充盈了整个房间。 他倒了半瓶进醒瓶，在手中微微晃着，醒瓶凑近鼻尖。 简单无比的动作，换做他却赏心悦目。 虽然是背对着裴羽，但他的动作都可以透过落地镜映在裴羽眼里，一静一动都是神韵。 季白尘太了解裴羽，自她进门的眼神，动作和眼底浓重的阴郁已经出卖了她，但他不准备揭穿，谁叫他贱呢。 “谁送的？” 过了几秒季白尘冷冷得吐出一句，比起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谁送的这两瓶酒更让他心里浓重的火药味经久不衰。 “......” 裴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算不算挖了个坑自己跳了。 “呃......就是......朋友。” 她自回国后没什么朋友，冷阮不爱喝酒，根本不可能送她这个。 尹笑虽然自己开了酒吧，但跟她半斤八两，就会往肚子里灌。 Alex那个二傻子压根没钱买这些...... “所以......这酒还不错？”裴羽赶紧转移话题，你管是谁，好喝不就行了。 季白尘的眸子扫过她的脸，裴羽有些心虚得望向别处。 “确实不错，至少过了二十年，罕见得已经混了太妃，甜焦糖和果干调性，非常适合女生。”季白尘的脸有些瓷白的淡漠，此刻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看得裴羽有些不自在。 第71章 被爱的感觉 “那还挺好，没坑我。”裴羽干笑了几声。 心里却暗暗嘀咕着，那一位送的东西，照道理说应该不会差。 季白尘假装看不到她的心虚，转过身，斟了两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余光却透过落地玻璃观察着裴羽。 小丫头装得很自在，但是显然演技还不成熟，左手不经意得搓着尾戒，她一旦心里有事总会有这个小动作。 裴羽爱吃甜品，尤其是焦糖味的，送她这瓶酒的人显然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特地挑的这瓶。 但小丫头不懂酒，自然也就不知道这里头的心思。 想到这里，季白尘手上的力道一紧，他总觉得是个男人送的。 一想到还有人会这么了解裴羽，他就没来由得不爽和烦闷，倒酒的手一偏差点失了水准。 “季总，能叫点吃的么？刚陈铎说有水晶虾仁。”裴羽觉得好像带酒带错了，但又说不出到底问题出在哪儿，看着季白尘的气息越来越深沉，只能赶紧转移话题 那人明明说过，这酒不贵，只是年份好一点，不是什么稀罕物，季白尘到底哪里不爽了？ 季白尘将酒递到她面前，转而面无表情得吩咐陈铎送吃的上来。 裴羽本来是打算好了今晚会不愉快，至少还有最后一顿晚餐的温馨，不过她还真没料到连最后一顿饭的自若都维持不了。 这两瓶酒真是害死她了，送酒的面瘫真的害人匪浅。 陈铎推门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以自家少爷的性格，看到裴羽过来，一定是开心得不行。 没想到里头的气氛比刚才在会议室还冷若冰霜。 他有点懵，试探得望着裴羽，裴羽无奈得微微摇头。 难道连裴羽都劝不好了？ 那他可得提醒下面的人皮都绷紧了，送了菜后赶紧撤了出去。 “那个......刚才听陈铎说，晚上你都没吃饭，要不一起吃点？”裴羽难得看到气压那么低的季白尘，有些探不到他的情绪，问得小心翼翼。 季白尘点了点头，把虾仁，牛肉和青菜都推到了裴羽面前，虽然她现在左手写字吃饭都挺熟练，但是总还是慢了些。 见他把菜都堆到自己面前，裴羽眨巴着眼睛望着他，差点笑出了声，他这副样子有些孩子气，但是倒是比平时看着生动。 裴羽莫名想到以前学校里有男生追她，但凡稍稍过分了些，他总是这副样子。 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但是提书包，买吃的一样都不落下，也依旧会在她家门口等她，周末球赛结束满身都是汗，洗了澡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她家楼下给她发消息。 她记得，其实什么都记在心里。 在那个漆黑没有边际的“地狱”里遍体鳞伤的时候，裴羽总是想起季白尘的点点滴滴。 她有时候会在心里跟他对话，甚至会梦到他。 在那个“地狱”里，她认识一个朋友，只是后来她死了，为了救自己死的。 她没死之前两人有一次聊天时候曾问自己，“羽，你知道被爱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裴羽当时浑身是伤，动都动不了，喉咙生疼，但心里却觉得暖暖的，“大概就是不管他多生气，多霸道，第一反应都是照顾你。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想着你。” 第72章 最后的晚餐 裴羽吃得还算不错，季白尘全程只是动了几筷子的菜。 不仅仅是因为两瓶酒，他更在乎裴羽一会儿要说的话。 裴羽吃饱了，有了点力气，才敢大着胆子持着手中的酒杯，顺便清了清嗓，“季总，还是想谢谢你，关于邱韵宁的事。 我只是弄到了邱韵宁的几段视频，但是郑警官也明白得告诉我了，那是私下取证的，缺少可信度，还是得等待他们的最终调查，如果不是你在背后帮我，仅仅一个周末，郑警官那里根本来不及收尾。 还有......” 裴羽顿了顿，垂着眸子，忍着越来越升腾的酸涩感，“还有很多事，都谢谢你，一切尽在不言中了，这一杯我敬你。” 裴羽说完，一饮而尽，酒过喉咙，清甜的花香四溢，夹杂着矿物的天然口感。 还真是好酒，裴羽虽不懂，但是也感觉得出这酒韵味十足，季白尘真的懂酒，说得一点没错，再回味真的有焦糖的感觉。 季白尘平静得听完她的话，举了举酒杯，也是干脆的一饮而尽，不过脸色却不好。 她在道谢，可是说的话却疏离至极，永远都是季总。 眼前的女孩，换了女装，和她记忆里俏皮伶俐的模样几乎无二，甚至是更加得耀眼动人。 她的眼睛最漂亮，生动水灵，可是总透着那么点冷意，哪怕是笑得最开心的时候都不忘抽离自己保持理智冷静。 可是自那句季总后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不想听这些。 季白尘有些烦闷得偏过头，口腔里的酒香萦绕，味蕾的兴致都被调动了起来，如他所料确实是好酒，只是他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听说你的顶楼天台能看到全晏城最美的夜景，能开个恩么？”裴羽的酒量还不错，可稍稍喝一点就上脸，还容易兴奋，眼下乘着酒劲要求着，又乘机倒了一杯。 季白尘捕捉她细微的表情，按住了她的杯子，裴羽有些不解得望着他。 “所以你这是最后的晚餐？” 沉默了半晌的季白尘终于开了口。 裴羽心里酸酸的，脸上却笑得开心，“我还得帮你打工赚钱，怎么就最后的晚餐了。” “你心里清楚。”季白尘起身，顺手走向衣柜捞了件柔软舒适的外套出来，披在裴羽身上，转身径自走了出去。 蓬松的质感触到皮肤，裴羽垂着头苦笑了声。 谁还能骗得了季总。 这告别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光是用猜的就识破了。 一句最后的晚餐用得多精准。 裴羽拢了拢外套，跟着他上了顶楼天台。 这天台季白尘很少来，却布置得十分精致，从躺椅到沙发，吧台，烧烤架，阅读区......一应俱全。 但是最夺目的还是尽收眼底的晏市夜景。 以前他说过，羽羽，季氏顶楼的天台看夜景最好看，下次我带你去。 现在她来了，只不过是来告别的。 季白尘站在玻璃栏杆处眺望着远处的景色，在他看来，再美的景色都索然无味。 他只不过是等着审判的囚徒。 裴羽一声令下，大概就会被判死刑。 第73章 我有过喜欢的人 裴羽从后头看季白尘，如同融在这夜色中一般鬼魅如精灵。 虽然以前她一直不承认，但是季白尘是真的很耐看。 哪怕是背对着她站在那里，都足够亮眼。 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本来就是来了结的，怎么还感伤了起来。 她走上前去，立在他的身侧，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但在开口之前，裴羽还是做了个深呼吸，接下来可是一鼓作气的事情。 “季白尘，我一个人在国外遇到很多事。好多事大概有些人一辈人想都想不到。”裴羽不敢看他，只是直视着前方色彩斑斓的霓虹，瑟瑟的秋风温柔拂面，她却觉得这一刻很残忍。 季白尘很配合得一言不发。 “我的手断了，”裴羽举起右手，“当时有人说，是再也提不起笔的那种，我以为是开玩笑的，恢复一阵就能好，可结果是真的。” 她对着虚空伸出右手，现在稍微有些知觉了，普通得动几下没问题，但是要想重新画画就是痴人说梦了。 “我是不能进医院也不能看医生的，因为我有病。”裴羽说到这里才敢转过身望着季白尘。 季白尘也配合，侧过身，眸子里只有她。 他浑身的气息都很平静，平静到悄无声息，更像是低到了尘埃，他知道，她在铺垫。 “我......我在国外有遇到一个人，就是送我酒的男人，”裴羽还是不能一下子干脆的说完，她看着季白尘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声音慢慢得低了下去，“他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的人。” 林遐，对不起了。 裴羽在心里默念着，这回就靠你背锅了，我认识的男人里也就拿你出来溜溜了，要是说Alex我连自己都骗不了。 季白尘的表情僵在原地，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只是望着她，似乎要将她彻底看穿。 裴羽就自顾自得说下去，“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但他身份特殊，我们不能在一起。” 裴羽很希望这个时候季白尘说点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默。 她咬着唇瓣，准备加点火候，“抱歉，我从小都没喜欢过你，只是习惯了你对我的好，现在也是。我从小就是个自私自我的人，只能谢谢你的付出，却不能回报什么，我回来的目的你一清二楚，能不能活得下去只能看我自己的本事了，你护不了我一辈子。” “也许，”裴羽闭上了眼睛，很不想说出下一句，“也许我要找的仇人会与你有关，所以抱歉。” 夜风很温柔，今夜一点也不冷，裴羽的声音湮没其中反而显得有些空灵。 季白尘正过身子不再看她，扶着围栏，在夜色中垂着头笑得有些无力，碎发垂在眼前，遮住了会说话的眸子。 唇勾起的角度是迷死人的那种，裴羽有些看呆了。 他怎么不像生气的样子？ 裴羽有些懵，她到底说得火候怎么样，一下子自己倒是说不准了。 “你继续。” 季白尘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淡，也有点生硬。 夜风带起了他的发丝，也轻柔得淌过他的鼻梁唇角将他的棱角刻画得更清晰。 他不用听她那些鬼话，只是想让她把话说完。 第74章 戏被唱死了 裴羽看到不远处陈铎正好送甜品上来，心底一沉，这是她的最后一张牌了。 季白尘的情绪，她一向吃不准，但是陈铎她可了解得很，接下去的话一出，他要冲上来宰了自己都有可能，自此以后有他作梗，总能隔绝一下关系。 她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在你找到我之前，季若琛就派人先找到了我，算不上威胁，他透了些我一直想知道的消息，所以我和他做了交换。他给我仇人的消息，我给他你的行踪。” 陈铎手中的餐盘“咣”的一声砸在地上，双眼瞪得大，眼神里激荡的怒意几乎快要破壁而出。 他快步上前，怒吼着，“原来是你，你......两个月前少爷在雅加达中枪是你透的消息，怪不得，我下头的人我都盘问了无数遍，根本不可能有人透露，还有这次在比萨......原来都是你！” 陈铎气得发抖。 “陈铎，出去。”季白尘沉了脸，余光瞟了眼裴羽，这才有些气，她本不用这么设计得这么绝，陈铎什么脾气，这次过后一定是对她再也没有好脸色。 “少爷，你那么护着她帮她，她就是这么对你的，你在雅加达整整躺了一个月，虽然伤不到要害，但是贯穿右肩，如果不是你及时躲闪，当时你就没命了。”陈铎几乎是吼出来的。 裴羽的身子晃了晃，耳边陈铎的声音就如同针尖一般扎进她心里。 陈铎气急，欲冲上来，季白尘挡在裴羽前边，“与她无关，出去。” “她都承认了，呵，少爷，你醒醒吧，你一直在帮她报仇，一直帮她筹谋，还得小心季若琛的追杀，而她呢，她在出卖你。这次在比萨，季若琛的人几乎包围了我们，如果不是您提前有所防范，联系了比萨军方，我们都没命了。” 陈铎停在原地，凄惨悲凉得笑着，“裴羽，你不配，你真的不配。你知道少爷为了你做了多少，你永远都不知道。” “陈铎！”季白尘的声音几乎要震碎裴羽的耳膜。 哪怕是刚才她说了那些话，他都不曾这么生气。 她有些木然的望着他。 陈铎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气得不轻，大概再看到裴羽他会直接杀了她都不为过。 “抱歉......我.......”裴羽眼下只能这么说。 季白尘在雅加达的行程是她透给季若琛的，但她打乱了顺序，并没有全部透出去。 季若琛拿裴司贤的命威胁，裴羽刚回国没多久，还没办法帮裴司贤申请换一个监区，她无路可走。 可没想到，她还是差点害死他。 她退后了几步，掩着面止不住得颤抖着。 她很少哭，可是这一刻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只能蹲在原地，紧紧得把自己缩起来。 就像每次遇到绝境的时候一样，她都只能一个人缩起来，然后再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季白尘抚着眉心，小祖宗就爱自己找事。 本来她想吐几句狠话保持距离，他听着就是了。 她想做得绝一点，把他推得远一些，免得误伤，他都懂。 非要去惹陈铎，把这戏唱死了，陈铎哪里能分辨，当然是一点就着了。 这些事他本不想她参与的，知道多了，她只会压力更大。 第75章 从此撇清关系 裴羽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埋着头又不想哭出声。 季白尘就任她哭了几分钟，随后一把揽着腰把她搀起来搂进怀里，轻轻得拍着她的背，语气里透着无奈，“我没事。” 裴羽抽泣着，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在他的怀里躲着安安静静的没说话，跟个犯错后乖巧的小猫似的。 真是要命，季白尘轻声叹息。 他看不得她这自责的模样，她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身体又不好，要是任凭她这么下去，说不定大病一场，心疼的还是他。 “追杀的人明显路线不对，我早就察觉了。” 季白尘的声音盘桓在头顶，裴羽吸了吸鼻子，有些迟疑得望着他。 “所以中枪是我刻意安排的，不这么做，你怎么能过关，你以为提供了假消息让季若琛失手，他就会放过裴叔叔？” 裴羽猛得醒悟，瞬间灵台清澈，敢情这家伙什么都知道。 猛得挣开他的怀抱，抱着手退后了几步，有些自嘲，“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怀里一下子空了，季白尘失落之余却也放松了，小丫头警惕的模样倒是比刚才看着好一些。 裴羽真可惜自己流的那些泪，季总什么不知道啊，刚才纯粹就是听着她把话说完。 她有点火大，觉着这一刻的自己像被提着线的木偶，根本动弹不得。 但气急之余，她也庆幸，索性他没事，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话还是要说分明，虽然他没事，可陈铎刚才说得没错，自己终究是他的祸害。 自己和他或许某天会走上敌对之路。 裴羽下定了决心，“都是我的错，前面的话依旧作数，若是有一天我赢了，也能活着，我还是会回去找那个男人，不管他要不要我，都会跟着他。” “是么，那他真的要伤脑筋了。”季白尘半倚着围栏，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确实没喜欢过你。”裴羽说得认真。 季白尘点了点头，好像并不在意，“听明白了，你没喜欢过我，也不想我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裴羽：“是这样，季总理解得很到位。” 季白尘勾了勾唇，“既然你不喜欢，我当然不强求，我要女人满地都是，不缺你一个。不过裴总监，既然我救了你，也招了你，给我卖命赚钱你还是做得到的，对么？” 裴羽一点也不惊讶他的转变，这才是季白尘，有几幅面孔根本看不透。 “当然。” “好，那就祝裴总监哪天能心想事成。” “谢谢季总。” 裴羽说完，头也不回得下了楼。 话说分明了，她心里也松快了。 裴羽走后，季白尘也回到办公室。 陈铎等在门口，跟着他进门，憋着一肚子的气消化不掉。 他真的没想到裴羽竟然真的狠的下心，有什么困难和少爷说不行么，非要这么残忍。 他是替少爷不值，好好的一副真心都喂了狗。 季白尘自裴羽走后反而全程脸色不错，细看还衔着几丝笑意在嘴角徘徊。 小丫头最后走掉的样子倒还有些帅气。 他直接无视了陈铎的怒气值，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小丫头。 第76章 大不了自己回来 季白尘对裴羽急着来撇清关系其实心底是开心的，她那么着急裴思贤，根本不应该上赶着来撇清撕破脸。 若是她当真心狠，就该狠狠得利用他，继续潜伏把所有的消息透给季若琛直到她有能力把裴司贤换到安全的监区。 季若琛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自己身份敏感，不可能明着帮裴司贤，否则季若琛分分钟就能蹬鼻子上脸。 小丫头心里对这些事很清楚，但她做不到，无论是帮助自己父亲，还是报仇雪恨，她都做不到连累旁人。 小丫头总觉得自己心狠，可季白尘却觉得自己年少时候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个丫头一点都没变。 多一点小心思，多一点小脾气，在他眼里都是可爱。 现下这个光景，她离自己远一点也好，正好他也能腾出手做做戏对付季若琛，所以他才纵了她这场戏。 什么喜欢过的男人，这种鬼话她留着骗自己好了。 先前他对送酒的男人是有一些介意，但是听她说完，他心就安了。 羽羽，你骗人的功夫还是差了点火候。 他还得感谢陈铎来了这么一出，反而是探出了小丫头心底的心思。 肯特医生也说过，这一年最好不要刺激她，让她好好恢复修养，季白尘映在心里，刻在脑中，她不说，他也有安排。 至于季若琛那里，得容得下他再活几个年，等戏做足了，台面铺开得大了，他自然就有活不下去的理由。 “少爷，裴羽......”陈铎见季白尘坐在位子上神色凝滞，忍不住开口劝阻。 裴羽绝对是个祸害，这么下去迟早害了少爷。 “陈铎，我都知道，她不会有威胁。”季白尘回过神，语气肯定。 陈铎：“好，就算她现在没有威胁，但是之后呢，要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呢，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得舍弃你。” “她做她的选择，大不了我自己回来。”季白尘随手翻开一份文件，说完这一句，继续工作，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陈铎恨得牙痒痒，他不知道少爷中的什么邪，总之就跟失心疯一样，一遇到裴羽的事就毫无原则。 反正他会好好防备裴羽，绝对不能让她再有害自家少爷的可能。 想到这里他几乎是跑着出了办公室。 季白尘瞟了眼他离开的身影，猜得到他要做什么安排。 由着他去了，陈铎虽然冲动，但是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最多就是加派些人手盯着裴羽。 这样更好，省得自己再做布置，不盯着点小祖宗，他总是不安心。 现在又多了陈铎这里的人，他觉得不错。 阅了一份文件，夜也深了，季白尘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回季宅。 今天的事一过，总还是有收尾的工作得他亲自去布置。 之后他也要开始忙了，小丫头那里总得有人照顾着。 索性他已经有了人选。 明天只需要上门拜访提点一下也就能安心了。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陈铎说得真没错，也不知道中什么邪了。 要么自己真的是受虐狂？ 只要事关小丫头，就习惯性得做万全的安排，连她想要的戏他都能做到十分。 她不是希望划清界限么，那他也一定做得包她满意。 追妻之路是有点坎坷，有点艰难，但季白尘乐在其中。 第77章 多久都可以 第二天是周末，冷阮难得回家休息，家里的阿姨早早得就做好了她从小爱吃的菜就等着她回来。 冷阮原本周末都住学校，难得回家一次，这次其实是想让阿姨多教她几个煲汤的技巧，顺便带点给裴羽补补，她总觉得她家羽羽看着太清瘦了。 接到季白尘电话的时候，冷阮都觉得有些神奇，季总怎么会找上她。 季白尘的车停在冷宅门口，他下了车靠在车旁，见冷阮出来，朝她点了点头。 冷阮跑了过去，眉宇间都是惆怅，“是羽羽出什么事了么？” 除此之外，她猜不到季白尘找她的理由。 “能耽误你一点时间么，确实有一些关于羽羽的事要拜托你。”季白尘打开车门，语气温柔，但是神情却不那么轻松。 事关羽羽，冷阮想都没想就跳上了车。 季白尘选了一处季氏旗下安静的会所，离冷宅不远。 “需要喝点什么？”季白尘将单子递给冷阮。 冷阮摇了摇头，“温水就行。” 季白尘随即招呼要了两杯 会所四面都是落地窗，此刻阳光映进来，暖暖得照在两人身上 可两人都没什么心情享受美景，话题围绕着一个人。 “羽羽怎么了？”冷阮着急得很，能让季白尘亲自出马的一定不是小事。 季白尘交叠着双手，整个人映在日光里，如同添了一圈金色的光环，更加得赏心悦目。 哪怕只是喝着水都姿态优雅，动作轻缓。 “羽羽没事。今天我来找你是希望之后能拜托你照顾羽羽，她的身体不好，又很排斥吃药，我想这些她一定是不想让你知道，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但她的身体不是铁打的，必要的检查和用药还是不能断。她对你不一样，由你开口会方便很多。她的药我都已经吩咐医生准备好，都会做成软糖零食的样子，之后希望你能带给她，叮嘱她服下，同时随时给肯特医生一点反馈。” 季白尘的语调很柔，可眼神中的真挚让冷阮内心激荡，她珉了口温水，试探着开口，“照顾羽羽就是我的责任，这当然没问题，但听你这么说，好像是在做告别一样。” 季白尘闻言，拿着水杯的手轻轻得晃了一下，随即放下杯子，笑的淡淡，“换个她不排斥的方式保护她罢了，之后我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总是不放心。” 冷阮皱了皱眉，突然紧张了起来，“你们怎么了......是羽羽说了什么？” 之前她还劝羽羽勇敢试一试的，难道起了反作用？ “她要跟我划清界限。”季白尘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无奈。 “划清界限？为什么？你惹到她了？”冷阮拖着腮有点想不通，季白尘这么聪明一个人，还能不知道轻重？ 小的时候，别看羽羽总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实际上季白尘说话还是很管用的。 乍一看是季白尘被牵着鼻子走，实际上羽羽早就上了心。 季白尘轻轻摇着头，“恐怕是有点，不过她有她的打算，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她。” 冷阮似懂非懂得点着头，“好吧，我知道她一定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伤，回国一定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了，一定好好照顾她，你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操作，无论吃的喝的，我都会尽力找机会完成。” “谢谢。”季白尘望着远方的山峦，声线很轻却有力。 冷阮叹了口气，“你还是很喜欢羽羽吧，给她点时间。” 季白尘听到这里，垂了垂眸，“多久都可以。” 第78章 回到现在进行时 冷阮拒绝了季白尘送她回去，其实也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路程。 正好她也想静一静，后来季白尘说的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会频繁得出国，如果有任何事你可以打这个电话，他是负责保护你们的。 如果羽羽不见了，或者你联系不到她，不管任何时间，都可以打给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我希望今天我们的对话能对羽羽保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我不想她有更多的压力耽误她恢复。” “其实她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有自己的计划，我不会禁锢她。” “从小就喜欢，好像已经是习惯了，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改了。” ...... 一想到这里，冷阮就忍不住得想锤爆顾教授的头。 和季总比，顾木头真的是太低端了。 可是回过头，还是有些唏嘘。 虽然顾教授是古板了些，可他们俩却能一直在学校见面，一起吃饭看电影，享受着平凡情侣所有的快乐。 而羽羽和季总却是那么坎坷，明明他们都是那么善良隐忍的人。 可她坚信，所有的隐忍都是为了日后更好得相守。 她脑中细细得过了一遍季白尘的交代，以她的学霸智商，很快就列除了详细的计划，该怎么诱导羽羽吃药调养，由她来做确实是最好的，羽羽一定不会疑心。 回忆在眼前一帧帧闪过，回到现在，冷阮总觉得好像第一次新生入学见到裴羽就是昨天发生的。 可这么一过就是三年。 转眼她和裴羽都快毕业了。 裴羽虽比她小了一届，可是第一年的成绩名列前茅，晏大直接准了跳级的申请。 这三年里，冷阮和季白尘几乎都在殚精竭虑得想方设法调养裴羽的身体。 现在虽然裴羽的睡眠还不是很好，但至少大多数时候都能睡上四五个小时，有时候在无聊的大会和电影院，也能睡得着。 冷阮想着，大概是人多的氛围让她自然有种安全感，能睡得着。 听尹笑说，去拍卖会的时候五次里有三次羽羽都睡着了。 裴羽的头发也长了，用不着再戴假发，想追她的人络绎不绝，可惜她不经常出现在学校，也就正好躲了这些麻烦。 裴羽回国后一直在忙着自己的工作室和季氏的工作，和尹笑也就喝酒作乐的时候才会凑在一起。 尹笑和裴羽算是自小就混在一起的，虽不同班，但是一直同校。 冷阮有些奇怪，明明羽羽和尹笑以前那么熟，为什么现在反而显得有些拘束，裴羽只是说尹笑现在一心追求艺术，她不想打扰。 但冷阮总觉得不止是这样。 她始终觉得羽羽对尹笑有些界限感，并不像对着自己这么放得开。 大概是三个女孩在一起，也会偶尔有吃醋的小危机。 尹笑总是打趣说裴羽偏心。 冷阮虽然嘴上不说，也看得清楚。 自那天季白尘和冷阮的谈话后，季白尘就真的一直都在出差，满世界飞。 跟着他满天飞的还有源源不断的桃色新闻，只不过不管是谁和季总有了绯闻，也都落不到实处，只是浮于表面。 季氏的珠宝品牌原本就享誉全球，这三年更是一口气推出了三个子名牌，彻底占领国内中高端市场，而他们神秘的首席设计师Y至今都未现真身，找她预定珠宝的豪门世家小姐络绎不绝，但她一年只接三单。 真的可以说是一年不开张，开张赚一年。 且都是不露面的。 第79章 回到现在进行时（2） 这三年对裴羽来说却不仅仅是上课和设计珠宝。 她的工作室AY Studio从默默无闻到风生水起，里面的辛苦和日夜颠倒只有处在其中的他们几个人才能体会。 从季氏和AY studio赚到了钱，裴羽开了自己的收藏品公司，其实并不盈利，为的只是讨好一些高官要员。 那些大佬高层大多都喜欢些古董字画，有了这个公司，裴羽才方便躲在幕后暗箱操作。 她入学后的第二年，就费了很大力气把裴司贤换到了比较清静的第三监区，终于逃开了季若琛的爪牙掣肘。 季若琛虽然气得几度重金悬赏想弄死裴羽，但是无奈裴羽就是这么吊着他，拿季白尘那点微弱的消息吊着他。 偶尔让他尝点甜头，但其实私底下都是和季白尘商量好的。 季白尘步步都有筹谋，哪怕人不在晏城，到处都是他的眼睛。 裴羽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的人都能第一时间来善后。 自那日和季白尘说清楚后，季白尘就一直在出差，忙得连轴转，两人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 裴羽听到的也都大多是他的流言蜚语，今天和哪个名模，后天又和哪家千金，换女人就跟换衣服。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该要换人的时候，总能多多少少扯上裴羽，还非得她亲手去解决才算完事。 她躲得远了，他就能掘地三尺把她挖出来。 季白尘不要脸，她算是大彻大悟。 当初说得好听，女人遍地都是，不缺自己一个。 到头来，自己人在外头，手上的线死活不松。 最近季白尘找她找得勤，还都是借着工作的由头，她逃都逃不掉。 接了冷阮的电话说季白尘接下来要到晏大做客座教授。 裴羽就头疼得一幅图都画不出。 她起身从冰箱里翻出最后的一瓶啤酒，打开后猛得灌进胃里。 不喝点带气的，现在就是浑身不舒服。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左手有节奏的敲着膝盖，一边理着思路。 季白尘这次自回晏城后就没有安排出国的行程。 而孟以璇也是在他回来后紧跟着回来的。 想到这里，裴羽的眸子一转，猛的把手中的空瓶往一扔，“天杀的狐狸精。” 她这是才想明白。 这一次季若琛下了死手，给她一个月，是意识到自己这匹野马即将脱缰，才逼着她对季白尘动手。 季若琛自以为老谋深算，把孟以璇都强行带了回来，无非是借孟以璇的口透些消息给她，好让她死心塌地得执行命令。 这个节骨眼，季白尘就待在晏城。 这家伙哪有这么傻，有人杀他还巴巴得回国。 不过就是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甚至孟以璇回国估计都有他的功劳 “就是只狐狸精，还是会算计又会演戏的那种。”裴羽独自虚空发着火。 季氏大楼正在开会的1号会议室。 某男狐狸精打个了喷嚏，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随后捏了捏鼻梁，冷冷地吐出一句，“继续。” 吓得在场的所有与会高层更加紧张。 有乘机小声嘀咕的： “季总感冒了？” “看着不像......会不会是有人在骂季总？” “呃......那也太准了，刚才的一个小时里我偷偷在心里骂了一百多次.....” “我也是.......” 第80章 让裴羽身败名裂 孟以璇接到晏大的邀请，设计系的一个大师研讨会，就是从今天开始。 收到邀请函的时候，她正在家里的SPA室里做全身按摩，五位按摩师将她团团围住，美甲护肤一样没落下。 管家沈阿姨把邀请函递到她手上，她正贴着面膜闭目养神，看都没看就丢到一边。 接下来Clara要和季氏合作，她可是项目主理人，哪有空去参加这种东西。 “给我倒杯水，”孟以璇支起身子吩咐着沈阿姨，围上浴巾，叫几位按摩师退下，起身坐在了一旁的贵妃椅上。 换了几批按摩师，都不如在意大利的手艺好。 她觉得烦闷，邹琴让她尽量不要出门，要买什么吃什么都是让人直接送上来，一向闲不住的她怎么能不觉得无聊。 她在SPA间里来回踱步，自那日和季白尘见过后，就是找不到同框的机会。 之后几次Clara的酒会，季白尘都没出现，她跑了个空。 孟以璇抱着手，拖着下巴思量着，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手里这些裴羽的黑料原本是想找机会透露给季白尘，可眼下邹琴困着她，没个像样的理由根本不让她出门。 突然灵光一现，刚才晏大的邀请函，打开门喊着，“沈姨，刚才的邀请函给我拿来。” “好的，小姐。”沈姨在楼下应着。 孟以璇靠着门框等着，等了几分钟就耐不下性子了，嚷嚷着，“能快点么，这么点路都要我等？” 沈阿姨上了岁数，本来腿脚就不太好，她这么一催更加着急，差点摔倒，赶着把邀请函递到她手上，气喘吁吁得道歉，“对......对不起，小姐。” 孟以璇瞪了她一眼，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还留着这么个腿脚都不好使的老妈子，使唤都费劲。 坐在梳妆镜前，孟以璇一边涂着保养品，一边端详着自己的脸，越看越满意，这几年她可没少花钱在脸上动刀，寻遍了意大利所有大师级的整形医生，为的就是眼前的这张脸。 要想整成裴羽那副模样是办不到的，但是在她自己的基础上修整一下，效果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她以前听成日和季白尘厮混在一起的几个公子哥说起过，季白尘喜欢长发，大眼睛的女孩，最好带着点婉约美就更好了。 她摸着自己微尖的下巴，含情脉脉似秋水般的眸子，刚做了全身护理，浑身的皮肤几乎吹弹可破，玲珑的曲线依稀可见，简直就是完美契合。 哪像裴羽，那天光看着她都觉着干瘪，毫无美感。 裴羽虽然白，身材比例也完美，但是早些年受过苦，恐怕身上都是伤痕，那是没法看的。 怎么和自己这几年精心保养相比。 画了个完美的妆，换了身Clara家的套装，她望着邀请函笑得阴狠，裴羽不就在晏大么，呵，那她的那些同学们大概是不知道她之前的经历。 裴羽，谁叫你撞在我手上，暂时弄不死你，那就让你的同学都知道你曾经那些破事。 等你身败名裂了，看你还怎么在晏大念下去...... 第81章 太天真了 孟以璇穿戴一新下楼，邹琴正好打完高尔夫从外头回来，看到她要出门，忙制止，“这又是要去做什么？” 孟以璇朝她晃了晃手上的邀请函，“晏大正好有个大师研讨会，乔纳森前辈也会去，我当然不能缺席。” 邹琴白了她一眼，摘下墨镜，坐在沙发上，沈阿姨正好递了玫瑰花茶过来，邹琴抿了口，“醉翁之意不在酒。” 孟以璇急了，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妈，你老关着我干什么，能有什么危险，那个东西根本没人知道。” 邹琴“砰”的一声放下杯子，横了她一眼以视警告，寒意森森的眸子迫使孟以璇低下了头。 孟以璇不敢再提，过了会只能小声得求着，“妈，不是说好了要对付裴羽的，在华国不好动手，我这不是想着把她以前那些破事都都抖出去好让她在学校读不下去，前几天我查过了，她也就靠着那点奖学金，没有晏大这顶保护伞，她还能去哪儿。” 邹琴手里拿着一块绿豆酥，轻轻咀嚼着，倒也没有急着打断她的话。 自家女儿心急，她怎么看不出，可是她做事太急躁，小时候就不是裴羽的对手，她根本放心不下。 裴羽从小就是心眼多的，能从黑狱逃出来，又回到晏城，还能照样读书上课，绝对不简单。 邹琴皱着眉，始终没有松口。 孟以璇觉得自己母亲就要被说动了，凑的更近，可怜巴巴得全盘托出，“妈，我这不也是见不到白尘心急嘛，先把裴羽那些料放出去，到时候她名声臭了，白尘那里我也能加一把火。” 邹琴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绿豆酥，靠着沙发背，毫不留情，“我可暗中查过，裴羽很有可能参与季氏的品牌设计，否则你以为季白尘留着她做什么，别忘了，你手里的稿子都是她当年的作品。” 被说中心里顾虑的孟以璇不甘心得锤着沙发扶手，神情也变得尖利狰狞，“该死的裴羽，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邹琴摇了摇头，这么一激，这丫头就受不住了，随即附上她的手劝道，“璇璇，现在忍一忍，等你去季氏谈合作的时候就能摸清情况了，不要太急躁了。” “不行，那还得两周，我怎么能忍，”孟以璇气得站了起来，胸膛也一鼓一鼓的，“妈，你知道么，二爷给我的资料写着，她的右手早就断了，她现在最多就只能帮白尘出谋划策，或者拿着自己以前的那些作品充数，要想作画和自己亲自动手，是不可能的！” “什么？她的右手断了？”邹琴听到这里倒是有点惊讶，那死丫头的右手断了？ 她们和季若琛派出去的杀手，在乌特勒支追杀了她一阵，确实也弄伤过她，但都是些皮外伤，致命的都让她狡猾得躲过了。 那这右手，一定是在黑狱里断的。 邹琴的嘴角浮起一丝讪笑，裴司贤，你天天挂在嘴边天赋异禀的好女儿，现在可就是个残废了。 孟以璇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由呆衬到窃喜，顾不上她许多，拿着手包就出了门。 “璇璇，”邹琴回神只看到孟以璇气急败坏的背影，随即想着，罢了，也该让自家女儿碰个钉子。 依着裴羽的性子，能在学校毫无波澜得上课，一定是都处理好了，还会怕揭秘？ 璇璇真是太天真了。 让她吃点亏也好，下次也就不敢莽撞行事了。 第82章 不会看路的阿姨 孟以璇一路上都催着司机开快点，司机不敢耽误，油门都不带松的，原本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得缩短到了十五分钟，还差点闯了红灯。 等到了晏大，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孟以璇抑制不住得激动，没等司机帮她打开车门就率先跳下了车。 看着身边形形色色走过的学生，她又怄又气，原本她也可以追着季白尘去国外念书的，可是就因为妈妈的生意和她们母女的安全，她就在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镇一呆就是这么久。 她叹了口气，对着路过的学生努力撑出最端庄的笑容，揪住一个女孩问路，“同学你好，请问设计系的研讨会在哪里？” 女孩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立着的易拉宝，“那儿写着呢。” 孟以璇：“那怎么走呢？” “自己不会看路牌啊......”女孩没好气得横了她一眼，搀着好友擦肩而过，顺便还不忘小声吐槽着，“现在的阿姨真的有够笨的，还是个整容脸......” 孟以璇自然是听到了，正想叫住女孩发一顿火，一回身，女孩早就拉着好友走远了。 阿姨...... 竟然叫她阿姨...... 算下来她比裴羽还小一年，这女孩是眼睛瞎了么？ 她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享誉世界的名设计师，而她们还在上学而已。 算了，不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般计较。 孟以璇清楚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邀请函上写的很详细，本次研讨会不仅有设计系的学生和教授参与，还会有学生会的同学负责引导交流，她想瞄准的就是学生会。 晏大原本就又大又绕，孟以璇穿着红底高跟鞋，又是十二厘米的，还没走上几分钟，脚就生疼。 龇牙咧嘴得坐在路边揉了揉脚，才能继续走。 好不容易赶到研讨会，原本做好的造型早就全都没了，反倒显得风尘仆仆，优雅全无。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教授或者设计师呢，请告知一下姓名，方便我们登记，我好带您进去。”门口负责迎宾的贝晗原本打着哈欠有些无聊，接待了一天的大师和教授，来来去去说这些话，本来就闷得不行，还得在外头吹风，大冷天的有苦说不出。 孟以璇傲气得扬了扬下巴，“乔安。” 贝晗一下子清醒了，眨巴着眼睛，“您是......那个意大利的国宝级大师乔安？” “是我。”孟以璇瞟了她一眼，国宝，大师两个名号压下来，刚才的倦意全无，剩下来的全是优越感。 “想不到您这么年轻，里面请......”贝晗忙换上羡慕而又崇拜的眼神，一路小心翼翼得引导着孟以璇。 贝晗总以为乔安这样的大师级人物收了邀请函应该是不会出席的，而且乔安从未公开露面，对她的报道几乎都是侧重作品。 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小姐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贝晗静静得跟在孟以璇身后，偶尔掏出手机和小姐妹八卦着这位享誉世界的大设计师。 孟以璇进入会场，并没有她想象中得引起一波关注，毕竟她虽名声在外，出镜的几率不高，靠的是作品，几乎没人认识她。 贝晗引导她入座，不远处的琉璃艺术品设计大师乔纳森原本持着香槟正和旁人调侃着，见到孟以璇进来，朝着她点头致意，扬了扬酒杯。 孟以璇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坐在名牌后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得刷着手机。 第83章 不许侮辱羽帅！ 贝晗作为孟以璇的引导助理，就坐在她的身边，谨慎小心得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 能和这么大名气的设计师坐在一起，贝晗紧张得手心都湿了，但看着孟以璇还挺好说话也就慢慢放松下来。 距离开场还有一会儿，现场的设计师和教授们都还在端着酒寒暄，孟以璇却完全不参与。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假装找贝晗闲聊，“你是学生会的么？” 贝晗点点头，“是的，我是专门负责学校各种展会活动接待的。” “这样啊，”孟以璇眸子一转，浅笑着，“你认识裴羽么？” “裴羽？”贝晗有些懵，机械得点点头，裴羽谁不认识啊，只是她不懂为什么孟以璇会提到裴羽，忙不迭接上，“当然认识，您也认识裴羽？” 孟以璇扬着嘴角没有回答，认识就最好，看样子裴羽在学校还有些名气。 不过就凭她那副样子，也不难引起一些关注。 孟以璇心底已经笑开了，这样最好。 她拧开水瓶，喝了口水，假装缓缓道来，“我和裴羽从小就认识，只不过裴家因为贪污受贿出了事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听说......她现在在晏大随口问问。” 她望向贝晗，紧紧盯着她的反应。 “哦，原来是这样。”贝晗一知半解得点了点头，没想到她家羽帅和名设计师还认识，果然是羽帅，她的偶像！ 孟以璇皱了皱眉，她说了裴家贪污受贿，可从贝晗神情里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惊讶，暗暗不安，准备再加一点料，“我们以前关系不错，不过裴家确实过分，裴羽大概是受了家里影响，性格变了很多，以前我们都爱创作，但......” 孟以璇叹了口气，面露难色，“她偷了我的设计图还拿去投稿。” 贝晗的脸色肉眼可见得越拉越长，不知不觉得攥着拳头，原本因为见到乔安有些兴奋的小脸一时之间涨得通红。 孟以璇想着，成了，看样子说得有效果，继续开口，“偷拿也就罢了，裴家出了事难免缺钱，朋友一场，我就当资助她了，可是后来听说她在乌特勒支还坐过牢，啧啧啧，没想到她在国外竟然这样不堪。 她现在回国了，大概也是在国外待不下去想重新开始，哎，希望她能好自为之，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 孟以璇满脸得心疼和不忍，甚至为了显得逼真动情，还掐了自己一把，差点疼得掉泪。一边还不忘审视着贝晗的表情。 贝晗看着十分愤怒，孟以璇也有疑虑，不应该是震惊和意外么？ 怎么这个姑娘听她说着越来越发怒的模样，握着拳头，难不成裴羽也得罪过她？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喝着水，觉得痛快得很。 接下来就等着这个姑娘把刚听到的消息散出去，裴羽大概也就混不下去了。 正当她暗自盘算的时候，贝晗“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她原本坐着的凳子受到了惯性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动，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孟以璇不可置信得望着她，有些茫然，这姑娘是怎么了？ “不许你侮辱我家羽帅！” 孟以璇还晕晕乎乎的整不明白，贝晗突然大声得朝她喊了出来，情绪激动得手都在抖。 ....... 第84章 劝你善良 孟以璇做梦都没料到这一幕。 这玩的是哪一出？羽帅是谁？ 她说的不是裴羽么？ “就算你是名设计师也不行，我羽帅是全世界最好的羽帅，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老子不伺候你了，自己玩吧！”贝晗说完就跑了出去，留下原地懵圈的孟以璇还有一众吃瓜的旁观者。 孟以璇有一刻得大脑死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一幕发生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个叫贝晗的女孩劈头盖脸得说了一通，然后肇事者还就这么跑了。 周围基本都是设计师和教授，听得并不十分清楚，只是觉着这里有些吵，转而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孟以璇就这么一个人被晾在原地，不知所以。 她想努力理清思路，却始终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个女孩过来分发水果和甜品，女孩把吃食放在她面前，她不知道孟以璇是谁，但刚才她站在一旁，孟以璇的话也都听得清楚。 本来不想管这个闲事，瞧着孟以璇的打扮模样，大概也是个年轻的设计师或者别的学校的交流学者之类，出于好心才朝她淡淡得开口，“您不要介意，贝晗学姐是最喜欢裴羽学姐的，您的那些话她当然会很生气。” 孟以璇还在发呆，听到女孩这么说，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抓着她的手臂，紧张的追问，“裴家有前科，难道这里没人知道么？” “知道啊。”女孩收着桌面上喝剩的水瓶，眼皮都没抬。 “那她在国外坐过牢，偷过设计稿这么板上钉钉的事就很正常了么？这.....这么劣迹斑斑的一个人还有忠实粉丝？”孟以璇没发现自己说这些的时候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度，夹着不甘和愤懑，惨白的脸上都失了端庄。 女孩无视她的激动，平静得阐述着，“这些年造谣羽学姐的人络绎不绝，我们听到的奇葩控诉多了去了，你说的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孟以璇扶着她的手骤然坠落，空洞的眼睛瞪得很大，嘴里重复着不可能。 女孩似是嘲笑，“姐姐，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的样子，劝你善良，在我们晏大，污蔑谁都可以，但是污蔑羽学姐，羽毛团的兄弟姐妹们一定骂得你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我听说第一个污蔑羽学姐的叫什么邱韵宁的，早就被晏大开除了。” 女孩收完水瓶和饮料瓶就离开了。 孟以璇呆坐在位子上，气得一拳垂在桌子上，吓得邻桌的设计师拿起酒杯赶紧换了个坐。 这不可能，裴羽怎么可能在学校有这么高的人气？ 裴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想当年和裴家交好的世家都避之如蛇蝎。 她裴羽可是仓皇逃出去的！！ 身无分文，凄惨无依...... 就算现在回来了，怎么可能混得这么好？ 她不信，她一个字都不信。 孟以璇再也坐不住，起身出了大厅。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恍然记得刚才那个女孩说第一个污蔑裴羽的叫邱韵宁。 她以前依稀听过这个名字...... 突然她平静了下来，看样子，要找个同盟也不是难事...... 第85章 羽帅亲自安抚 贝晗气鼓鼓得跑出研讨会大厅，连身边的学弟学妹叫她都没听见，就想一股脑奔到外头吹吹风，冷静一会儿。 原本她还因为接待了乔安这种大师级的设计师在群里和姐妹们吹嘘，没想到这女人上来就侮辱羽帅。 “什么东西！！！竟然敢侮辱我爱豆，气死我了！”贝晗跑到树下，没地方出气，只能锤着树。 来往的学生老师络绎不绝，她也不敢骂得太大声。 但她真的好气，作为羽毛团的团长，她发过誓要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羽帅。 “呜呜呜呜，我太没用了，早知道应该多骂几句那个讨厌的女人！”贝晗捂着面，越想越气。 裴羽好不容易回一趟学校，大四了本来课就不多，大多数同学都去校外实习镀金。 难得今天裴羽回来，又是四年一度的大师级设计研讨会，冷阮愣是把裴羽从二食堂拽了出来一起来凑个热闹。 今天轮到贝晗在门口接待，冷阮想着她一定能给自己和羽羽通融一下进去开开眼。 裴羽第二口红烧肉还没下肚，就被冷阮生拉硬拽到了研讨会门口，刚想开口让冷阮别着急慢慢来，两人就一齐看到了站在树下骂骂咧咧的贝晗。 “晗晗这是......怎么了？”冷阮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得呆在原地。 裴羽也被吓到了，“要不你去问问？” 冷阮大着胆子上前去拍了拍贝晗，贝晗正朝着树发泄吐槽，猛的一个转身看到冷阮和裴羽，“啊”得一声捂着脸背过身去，“你们.......你们等一下，不要看我！” 冷阮和裴羽对视了一眼，完全摸不着头脑。 被自己最喜欢的爱豆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呜呜呜呜，该死的乔安！！ 贝晗在心里咒骂着孟以璇。 冷阮看情形不对，凑近裴羽小声问着，“羽羽，她最喜欢你了，要不，你去问问？” “不是吧，女王大人，我劝妹子也不在行......”裴羽摸着头表示无奈，要是表白追求这一类还好说，她能出出主意，眼前的情况她确实看不懂了。 “哎呀，你去，快！” 女王下了指令，裴羽硬着头皮上。 “晗美人，谁欺负你了，要不我帮你绑过来给你解气？” 裴羽抱着手凑到贝晗身旁，低眉顺目得讨好着，想着贝晗平时对自己实在不错，嘘寒问暖到她都怕了，这会儿人妹子这么生气，怎么也得哄着。 贝晗听到裴羽的声音，放下捂着脸的手，映入眼帘的恰好是裴羽温柔的笑颜，什么气都没了，抹了把眼角的泪，扑闪着眼睛，一抽一抽得，“羽帅，我没事。” 听到羽帅两个字，裴羽扶了扶额，有些头疼，这就是她怕来学校的原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学校里的妹子都喜欢这么叫她。 莫名的还有一些男生也爱这么叫。 听起来还特别得有组织有纪律。 “我.......我就是被一个女人气到了，狗日的那个什么叫乔安的女人，仗着自己有点背景，就在我面前诋毁你！”贝晗说起孟以璇还是气得不行。 裴羽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脸上却慢慢氤氲起泠泠的寒意。 她猜得不错，孟以璇那性子怎么会在家坐得住。 听到乔安的名字，冷阮也走近了几步，在一旁看着面带暖色劝着贝晗的裴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孟以璇回来了？ 大概是怕自己担心，羽羽没有说。 第86章 羽毛永相随 “这种人一定是嫉妒你，羽帅你可一定要当心啊，她这次过来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她说和你过去认识，肯定以前就对你怀恨在心，还说什么你偷她设计稿，她也配......”贝晗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脑洞都在这一刻吐个干净，深怕裴羽又再度陷入危机。 毕竟比起以往那些黑裴羽的小喽啰，乔安总是个有名气有实力的黑子。 “别气了，没事的，过去是有点纠葛，随便她怎么说，谢谢你相信我。” 裴羽勾唇浅笑，生动的脸上尽是桃瓣随风的旖旎，一对莹亮的眸子浮着碧波上迷蒙烟幕，暗含着几丝无奈隐忍。 本来还在叽叽喳喳的贝晗瞬间就安静了，她家羽帅太美了，支支吾吾地扭捏起来，“我当然相信你！对不起，羽帅，我不该跟你吐槽的，惹你心烦了。” 裴羽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得轻咳了声，“怎么会，叫我名字就行。” “那可不行，羽帅放心飞，羽毛永相随！”贝晗有板有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裴羽无奈得望着冷阮，冷阮摊了摊手，这是你自己当年扮帅哥吸的粉，现在怪得了谁。 自打当年新生入学第一眼见到男装的裴羽，贝晗就跟一见钟情了一样，不过当时迷的只是裴羽的外在。 后来邱韵宁那一仗，全校现场直播，裴羽英姿飒爽得把邱韵宁痛宰得屁滚尿流，那一刻贝晗就决定粉一辈子，所以她创立了羽毛团，努力守护世界上最好的羽帅！ 邱韵宁之后，并没有就此平静，对裴羽的抹黑没有暂停过，只不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风言风语，光是羽毛团的威力就足以抗衡。 羽毛团不同于任何社团，只会在对裴羽有威胁的时候抱团出现，等事态平复立刻就地解散，该干嘛干嘛。 平时秉持着关键时候冲锋陷阵，不过分干预爱豆私生活的严格团规。 只不过裴羽一直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每次回学校上课也是来去匆匆，根本不知道这个团体的存在。 看到刘力徘徊在门口，又不敢过来，冷阮赶紧打圆场，“晗晗，刘力都在那里等了你好久了，研讨会肯定还有活呢，赶紧进去吧，你的羽帅不会跑的。”说完还朝裴羽抛了个媚眼。 裴羽叹息。 “那好吧，那我去了，羽帅拜拜~”贝晗依依不舍得看了裴羽几眼，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刘力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看到了裴羽，但三个女孩在那说话，他也不好凑上去，只能等贝晗走过来了才问上一句，“羽帅来上课啦？” “看到了还问。”贝晗白了他一眼，从他手上接过一沓资料。 “她还没走，好想跟羽帅说一句话！！”刘力目不转睛得盯着裴羽，搓着双手，紧张得不能自已。 贝晗毫不留情得赏了一个暴栗，“想得美，我以羽毛团团长的名气命令你，现在给我滚回去工作，别打扰羽帅上课。” “那好吧......”刘力认命得跟在她屁股后头进了会场。 第87章 本人不知道 贝晗走后，冷阮和裴羽坐在树下的长凳上聊天，既然孟以璇来了，冷阮也就对研讨会失了兴趣。 裴羽不惊讶孟以璇的突然出现，只是被贝晗刚才的口号吓得不清，显然还没缓过来。 冷阮嗤笑出声，揶揄着，“羽帅？感觉怎么样？” 裴羽平时在工作室也被叫老大，在季氏和大佬们开会的时候也被唤过不少抬头。 但是远远比不上今天的这一幕刺激。 她不是没见过追星，但是落到自己身上还是感觉有些神奇。 这么多年她都躲懒惯了，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做事格调，小时候有过小露风头的时刻，被裴司贤骂得很惨。 裴司贤对她的教育一向是行事低调，所以裴羽哪怕是受邹琴和孟以璇欺负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羽仰着头，有些无奈，叹着气偏过身子问道，“所以你知道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冷阮狂点头：“当然知道，你去学校里问问，谁不知道羽毛团，保不齐你逮着一个就是羽毛团的核心领军人物，你羽帅的名号那在学校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裴羽：“......” 打扰了，我本人并不知道。 一向伶牙俐齿，高冷装酷的裴羽也有被噎到的时候。 冷阮看着她无语凝噎的模样，笑得肚子疼，摆着手捂着肚子，“羽羽，想不到你还男女通吃。” 裴羽现在很想从兜里掏出烟，把自己埋在烟雾里，理理思绪。 不仅有称号，还有团体，她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孟以璇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玩笑开过了，冷阮还是要提正事。 人都杀到学校来了，肯定是要对裴羽不利了。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打扰你和顾教授恩恩爱爱了。”裴羽往后仰着，双手撑着椅子，抬眼望着满树的梧桐残枝，舔着牙齿，不能抽烟，嘴里有些寂寞，刚才红烧肉的味儿还有那么点可以回味。 冷阮见她好像心情不好，以为是孟以璇出现闹的，撞了撞她，“你抽吧，别忍着，我没事的。” “小姑娘家家的，吸什么二手烟。”裴羽装严肃得扔出一句。 冷阮笑了笑，幡然醒悟，“哦，我知道了，所以你和季总闹别扭多半是因为孟以璇回来了，要么就是季总没告诉你，瞒着你偷偷打小算盘了，要么就是背着你当年做了些什么小把戏，我猜的对不对？” 裴羽哼哼了声，算作回应。 冷阮就当是猜中了，有些洋洋得意得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季总都追到学校来，啧啧，不容易。 两人正聊着，就看到孟以璇从里边走了出来，她们坐着的长凳离正门有一小段距离，孟以璇没看到她们，可冷阮却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眯着眼瞧了半天。 “这是孟以璇？啧啧，脸可没少动刀子，要不是这一身没品位的混搭，我都猜不出是她”冷阮朝裴羽扬着下巴示意。 裴羽顺着看过去，冷笑了一声，可不就是那位这么多年都没长进的大小姐。 冷阮不解，“之前你说她躲在意大利缩着不敢出来，怎么现在就敢大摇大摆出来了？” 裴羽微微歪着头，“觉得自己有必胜的把握了呗。” “天呢，她还是那么路痴。”冷阮看了半天看不下去了，孟以璇慌慌张张得找着路标，绕来绕去根本找不到路。 第88章 某人的手段 孟以璇在晏大转悠了四十分钟才找到正门，她提早给司机发了消息让在外头等，司机等得都快睡着了她才出来。 感觉双腿都要废掉的孟以璇把火都发在了司机身上，“你是瞎子么，看到我来了都不下车开门？” 司机唯唯诺诺得不敢吱声。 “都是废物，该死的晏大，还不让人开车进去......”孟以璇骂骂咧咧得上了车，脱下高跟鞋扔在一边，掏出化妆镜看着自己斑驳的妆容，气得一把将镜子扔在座位上，抱着手发呆。 “小......小姐，回家么？”司机小声问着，都不敢透过后视镜看她的脸色。 孟以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原本打算能借着来晏大的机会透露裴羽的黑历史，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不过所幸也有好消息，她找到了潜在盟友。 总需要几个替死鬼，她揉着破皮的脚，疼得钻心。 司机见她不回答，也不敢再问，就这么往前开着。 手里响得及时，孟以璇瞧了眼，一看到那个号码就支起身子正襟危坐了起来，划开手机，脸上又回归了仪态万千，“有空，您说，两个小时后？没问题，会议在哪里？季氏，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她靠着座椅后背，握着手机深思着，转而吩咐司机，“送我去妈妈常去的美容中心。” “是市中心那家么？” “就那家。” “好的。” 随后孟以璇伸手倒了杯香槟，嘴角吟着笑，今天虽然有损失，但还是好运。 刚才Clara的华国负责人安妮通知两小时后在季氏谈合作，说是季总也会亲自参与，而她作为Clara这么些年的首席设计师，自然是必须到场。 一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季白尘，她的心都飞了出去。 “快点，我赶时间。”孟以璇朝着司机说着。 司机心里苦，又来...... 邹琴是市中心最高端的美容中心的高级VIP，孟以璇想着现在这副鬼样子自然是见不了人，正好去化个妆做个造型，全然没想过，自己对和季氏的合作根本没有准备。 回国后，她不仅还没拿到裴羽的手稿，自己手上的库存都快不够，只是一心得追着季白尘。 裴羽和冷阮刚下了课，准备去校外觅食。 走到半路，裴羽就接到了Vivi的电话。 Vivi：“老大，李秘书那里来电话，通知你两个小时后到季氏参与Clara的合作会。” 裴羽：“原本定的不是下周？” Vivi：“李秘书说Clara的负责人安妮刚才参观了墨羽最近的几个品，对你非常感兴趣，所以火急火燎得希望你今天就能过去谈合作。” 裴羽眸子一垂，哪有这么巧的事，原本定的流程是下周一才会谈及墨羽的。 “行，我一会儿过来，你和Alex把册子都带好。” 裴羽合上手机，有些闷得透不过气，将外套的拉链稍稍往下滑了些。 某人但凡待在晏城，就不会放过她。 她最近烦他，不想见他。 他一样有方法把她叫过去，还是非去不可的那种。 第89章 他的公司他说了算 季白尘在顶层的办公室刚开完了视频会议，摘下眼镜，捏着硬挺的鼻梁，有些疲乏得松了口气。 小丫头对他爱搭不理已经有些日子了，现在她翅膀硬了，工作上的事也能独当一面，不是真的着急的事，她派手下的人一个电话就能搪塞过去，就能这么硬抗着不来见他。 她心里有气，他知道。 可她不给解释的机会他很头疼。 李秘书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家总裁盯着手机的屏幕呆衬得坐着，哪怕姿势，颜值都是逆天得帅，可神情里的落魄藏不住。 幸亏他个头高，也不近视，乘着凑过去放文件的时候偷瞄了一眼，还以为总裁在看什么经济新闻或者重要文件。 敢情就是盯着微信首页动都不动。 置顶的那个头像图案李秘书记得，是裴总监的。 他在心里哀叹着，裴总监最近明显是不爱搭理总裁，也难怪今天总裁安排Clara的安妮总裁去参观墨羽的设计，安妮一旦拍板，裴总监自然得亲自过来。 高招！ 但是总裁这算以权谋私么？ 哎，算了，这还不是他的公司他说了算。 “通知AY studio了么？”季白尘接过文件，头都没抬就又埋进一堆文件里。 李秘书赶紧应着，“通知了，裴总监一会儿就会到的。” “嗯，裴总监到了先带她来我这里。”季白尘握着钢笔流利得签着字，语气里听不出分毫的波澜。 李秘书：“好的，没问题。” 但李秘书还是看到季白尘的脸上有了一丝笑，虽然很隐秘，但以他跟了季总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能让季总冰冷如霜的脸上春风化暖的只有裴总监 这几天整个公司上下心有戚戚，一向温文尔雅的季总数次在会议上发飙。 李秘书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还回味着，觉得自己聪明得快要无敌了，当时他就跟陈铎说了，季总最近绝对是欲求不满。 陈铎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一副你有病的清高样。 但是他心里清楚，就是这样。 *** 裴羽顾不上填饱肚子，打了个车到了季氏大楼。 等她到的时候，李秘书已经在楼下大堂等着，踱来踱去，皱着眉着急得不行。 裴羽赶紧走过去，担心出了什么变故。 Clara的网子季白尘很早就撒了下去，要是这会儿谈不成了，对季氏来说损失惨重。 Clara是享誉世界的珠宝品牌，更偏重专供皇室和名媛贵族，不仅有几百年的历史，连设计师都是精挑细选，要么就是家族传人，这么些年，也就招了孟以璇一个毫无背景的。 季氏在季若琛和季若陵两兄弟手里的时候，只顾着内斗，完全不顾公司发展和主体业务，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地产和艺术长廊开发的肥肉上，忽略了季氏原本主打的品牌。 几年时间就把季氏的老本都快耗完了，对外而言，季氏依旧一枝独秀，又吞进了几块肥的流油的地块，对内来说所有股东高层都叫苦连天。 裴羽猜测，大概是季老爷子实在看不下，才罢了季若琛和季若陵，抬举了自己孙子季白尘上位，好稳住季氏的江山。 这一次合作，实在是重头戏，马虎不得。 第90章 李秘书的无敌演技 “李秘书，怎么了？”裴羽从一开始的快走，转而变成小跑。 李秘书面露难色，“裴总监，你终于到了，Clara那里好像有什么异议，对墨羽的实力似乎有点怀疑，季总现在情绪不太好，您上去看看。” “好。”裴羽忙跟着他上楼。 “裴总监，好久不见。”前台的小玫看到裴羽跑进来，本想着和裴羽多说几句话，只见裴羽一阵风一般闪过，留下一句话，“小玫抱歉，忙完再来找你。” “好.....吧。”小玫失落的探着身子看着李秘书和裴羽消失在走廊尽头。 “怎么了？”新来的妹子看小玫那么失落忙追问。 小玫摇了摇头，“没什么，好久没见裴总监过来了，哎，真想她。” “裴总监？就是公司上下都在说的巨美的墨羽设计师？”妹子猛得起身，机会难得，也探着身子张望着，刚才她低着头办公，就隐约得听着一句好听的女声，没想到竟然是裴总监，太可惜了！ 现在人去楼空的，连半个影子都没了。 小玫叹息着，“你可算运气好了，前几年裴总监都是不出现的，这一年季总才对公司渐渐放开裴总监的消息，以前那可是瞒得一丝不漏的，而且就算裴总监来开会，都走的是季总的私人电梯，我们想看都看不着。” 妹子狂点头，“那裴总监真的是实力兼具美貌么？” “那必须！！裴总监上任第一场新品大会，只是出了几幅手稿，就把股东和设计部全搞定了，你说厉不厉害，关键是本人美得飞起，而且一点都没有总监的架子，平时对我们都特别特别照顾。”小玫想都没想得脱口而出，几乎是星星眼得羡慕敬佩。 妹子觉得可惜，传奇般的人就这么一闪而过了，无奈得坐下来小声嘟囔着，“那有当年差点得影后的林芷薇漂亮么？” 小玫深思熟虑了一番，肯定得点了点头，“绝对有得一拼。” 这么一说，新人妹子就更垂头丧气了。 裴羽进了电梯还不忘问李秘书关于合作的事，这个品牌是她负责的，一开始就是看准了Clara的口味营造的，要是出了问题，她当然难辞其咎。 李秘书长长得叹了口气，“哎，这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安妮总裁是和季总私聊的，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看里头的气氛不太妙。” 裴羽听到这里，眉眼都跟着严肃了起来，抽出口袋里的手机，指腹在屏幕上飞快得移动，顾不上回答。 电梯到了顶楼，李秘书带着裴羽走到季白尘办公室门口，正要转身，裴羽开口了，“李秘书，我刚才跟Alex和Vivi说了，他们会立刻带着我最新的设计图过来，一会儿直接让他们上来吧，那几幅本来我是想着接下来季总可以和安妮谈条件的筹码，现在还是不藏着了，先发制人吧。” “哦好的。”李秘书脸上依旧愁云满布，敲了门后，随即帮裴羽推门。 裴羽想都没想就进去了。 带上门的李秘书立刻换上一脸贼笑。 天呢，自己的演技真的可以考表演系了。 季总，要是今天您过得开心，千万要给小的加鸡腿。 要不是我机智，裴总监一定先去十五楼的墨羽查看并询问情况，绝对不会上楼，那可就要露馅了，季总也就失去了独处的机会。 一边等电梯的李秘书，一边在心底对自己大大得夸赞着。 第91章 玩不过季总 裴羽走进办公室，季白尘正映在亮晃晃的日光下办公，落地窗的光投进来柔柔得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每一寸裸露在外冷白的肌肤衬上了暖意。 裴羽走得急，一边匆匆得在包里翻着随笔画册，春柳般的眉间应着紧迫，只是瞥了一眼季白尘，语气严肃认真，“抱歉，季总，是我太自信了，没有准备得更充分，能告诉我安妮总裁具体有什么不满意，我可以改进。” 裴羽站定在季白尘的桌前，纤长的手指翻动着随笔画册，拧着眉紧张得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季白尘原本戴着眼镜低头写着，听到敲门声停了笔，随着裴羽进来座椅缓缓推近靠着椅背，摘下了眼镜，原本斯文的脸上一下子跃然而上的熠熠妖冶，抱着手淡定得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默着脸没开口。 他猜着一定是李秘书骗她过来的，否则这丫头哪里会自己送上门，微垂着眼看着她。 裴羽说完翻了遍画册，等着季白尘发话，可他没开口，裴羽才蓦然抬眼，对上他一双看好戏的眸子，顿时靠了一声。 “安妮很满意，李秘书大概是听错了。”季白尘知道她聪明，不激她，浅浅带过。 裴羽眯着眸子，嘴角紧珉，坐回到沙发，将画册收了进去。 有你的，季白尘。 论来阴的，她真玩不过眼前这位。 裴羽对工作极度认真负责，所以从不在工作上开玩笑。 季白尘勾着嘴角，忍着笑，还是得装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因为满意，所以商谈提前了，她想见见你，顺便把孟以璇叫过来一起聊聊。” 裴羽原本别过头不想看到他那张诡计多端又容易魅惑人的脸，但听到孟以璇会过来停下了手上整理画册的动作，转而认真得思衬起来。 她等这一天未免也太久了，孟以璇是这场屠杀的第一滴血。 裴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显得实在有距离感，浑身的气息透着冷意。 季白尘无奈，也不过三两年的时间，小丫头和刚回国那会儿真的大不一样了，那会儿还能跟自己杠上几句，说几句玩笑话，两人也能坐在一起静静吃顿饭。 如今的她真的已然出落得反骨天成，那张淡漠的小脸更添韵味，还多了几分女人味，慵懒清冷的调调勾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人已经到十五楼了，裴总监不过来看看她们在聊什么。” 季白尘的办公桌一侧墙上有一面自动升降的投屏，但设计的方向正好是方便季白尘同时可以操控电脑方便会议和切换画面的角度，裴羽坐在沙发看不着。 裴羽自然是想看的，起身来到季白尘老板椅的后方一臂距离，透过屏幕恰好看得到安妮和孟以璇拥抱着进行贴面礼。 孟以璇也就语言上有点天赋，意语还算不错，和安妮闲聊着回到故国的感觉。 干净利落的妆容，配上高定的套装，那副样子还真有点名设计师那么回事。 阳光太好，有些反光，裴羽看着有些眼晕，总觉得有点模糊，就不自觉凑得近了些。 虽然能清楚得听到她们的说话声，但是裴羽不会放过细微的动作和神态。 第92章 想吃回头草 裴羽看得专注，浑然没察觉季白尘微微转过身，水波潋滟的眸子正对着自己。 她只觉得腰上不知何时加了一股力道，随即自己脚下不稳就跌撞着被带到了季白尘的怀里。 这个姿势她几乎是坐在季白尘的腿上，两人贴得很近，又因为失去惯性，不自觉得想要抓住什么，扯着他衣服的手轻而易举得就能碰到他结实的胸膛。 裴羽不想和他起争执，万一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弄个不好拆了他的老板椅和办公桌，到时候李秘书和陈铎进来解释不清，冷着脸没好气，“放我起来。” 季白尘哪里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凑得更紧，“不生气我就放。” 借着生日那次耍流氓的情形还在裴羽脑海里，这男狐狸没下限，她见识过的。 “我本来就没生气。”裴羽别过头，拒绝和他对视，非礼勿视总行了吧。 这个角度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心跳，裴羽的鼻息充斥着他的冷香。 “羽羽，你骗人的功夫一直都练得不到家。”季白尘凑在她耳边，说话的腔调挑逗异常，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得划过她的耳廓。 裴羽一下子脸就红了，使了些力气挣开了他的掣肘，“能好好说话么，你提前把孟以璇叫过来什么意思？” 季白尘挑了挑眉，小丫头还挺会转移话题，知道她有计划，不再玩笑，但也没打算让她就这么逃过去，牵过她的手，正儿八经得表态，“向未来夫人表忠心，争取能多加点印象分，瞒着你孟以璇的事，是我的错，这次就想申请辩解的机会。” 裴羽不知道自己哪里脑子秀逗了，总觉得男狐狸施了什么咒，自己愣是没挣开他的手，喉头滚了一圈，沙哑着声音，“之前说好的，我报我的仇，季总追逐自己的桃花，合作关系而已，难道季总忘了？” 季白尘托着腮，作沉思状，但表情却生动，抵赖着，“我说过么？” 裴羽嘶了一声，咬着唇瓣，真怕自己忍不住一掌拍过去。 “哦，好像是说过，”季白尘抬了抬眼皮，单手斜支着额头，眸底淌过起伏的笑意，“那你也没规定，我想吃回头草了不能回来。” 裴羽气息一下子就乱了，努力让自己平静，这时候你跟他着急上火就输了。 季白尘说得不要脸，表情却跟年少时候和她开玩笑的时候一般无二，明眸皓齿，一脸得坦然。 “你也没说不让跟着。” “我就喜欢来你家等你，什么时候出来是的你事。” “羽羽，我看准了，你逃不掉的......” ...... 过了这些年，季白尘脱了曾经略带稚气的少年感，套上了西装，变成了商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温柔阎王”。 可刚才的语气和神情，分明还是当年那副没脸没皮的无赖模样。 屏幕里孟以璇的笑声把裴羽从回忆里一把拽了出来，当年和季白尘说的绝情的话还在耳边。 这些年季白尘一直在国外出差，两人见面的时间很少。 她也觉得这种模式挺好，免得日后两人说不准会兵戎相见，她心底也就越来越坚定。 可这次回国，这男狐狸就这么撩拨她。 “我有喜欢的人，我说过的。”裴羽的声音有些干涩，但还是硬撑着逼自己说出季白尘最不想听的话刺激他。 “呵，”季白尘笑了，“你喜欢的人？送你酒的男人？” 裴羽：“是。” “哦？你这么说，无名领域的林领主知道么？”季白尘起身，撑着头的手缓缓落下，说得分外淡然。 裴羽听到无名领域和林领主这几个字，没来由的后脊一凉。 靠，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第93章 从不做选择 要查还不简单，裴羽不懂酒，季白尘却烂熟于心。 那两瓶霞多丽，里头装满了学问，出产的量一定是绝无仅有，能拿到手的人势必是背景雄厚。 他稍一打听，酒庄那边不敢答复，大概心里就有了几位人选。 论年纪模样，很快就能锁定人选。 刚一试探，看裴羽的表情，季白尘就知道一定是那位新上任的领主。 看样子，他和这位新任领主还真是有缘分，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以为不会再有交集，可现在想来却不尽然。 季白尘收回思绪，他最见不得裴羽原本就疏离淡漠的小脸上带着把他冰冻三尺的决绝，玩笑开过了，也就收起了笑颜，转而起身面对着裴羽。 他本就比裴羽高出许多，裴羽依着桌子垂着头，季白尘起身后几乎就阻隔了日光的刺眼。 “羽羽，”季白尘的脸上透着认真。 裴羽见他终于有副有事说事的样子了，才抬眼看他，就想听听这男狐狸还有什么要忽悠的，情绪却还游荡在季白尘居然猜得到是林遐的迷思里，随即季白尘好听的声音就透了过来： “以前时机不成熟，抱歉不能保护你，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以后有我，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走，你也别再逃了。” “信我好么？” 他还是那张循循善诱的嘴，可裴羽今天倒觉得他是走心的。 他的眸子很亮，但和往日的不同，没有夹杂着丝毫的玩笑和嘲弄。 光洁有型的下颌线伴着几缕漏出来的光线，喉结随着磁性的声音一下下的滚动着。 裴羽咽着口水，不自觉地有点心跳加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白尘见她不排斥，稍稍垂下了头，拨开她额前垂落的一缕长发，干净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额角，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他想看她的表情，看她的反应。 她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看着就想娶回家。 裴羽一个人苦撑了这些年，要说不累不辛苦那都是假的。 也不知怎么的，他说得简单，可她却听得明白，不由自主得红了眼眶。 她不想让季白尘看到，眨巴着眼睛想让这阵情绪快点过去。 沉默了半晌，裴羽叹了口气，唇边泛着苦笑，“要是和你的家人有关，你怎么选择？” 季白尘听到她的回答，心里徜徉过浓浓的暖意，自胸腔发出一声浅笑，映在唇边，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我从不做选择，因为早就选定了，大概在那个走廊，抢到那瓶水的时候就选定了。” 裴羽原本心里有些紧张，怕他不懂自己的意思。 可他是季白尘，有他不知道的么。 他早就把自己的心眼和担忧瞧了个通透。 所以当年她说绝情的话，他都受着，等到时机成熟了，自己把棋局都布好了才告诉她，让她安心。 裴羽微张着嘴，把季白尘的刚才说话的模样映在脑中，放在心底。 他一向是心里有谱，步步为营，偶尔是会开几句玩笑话撩拨着，但是从不轻易承诺。 他说，自己从不做选择。 因为早就选定了。 裴羽的脸很烫，不是那种娇羞得烫，像是从心底里绽放出的一股力量，惹得她浑身都有些晕晕乎乎得炙热。 季白尘等着她回答，给她时间，给她尊重。 都等了这些年了，他急什么，一点也不急。 “让我想想。” 末了，裴羽吐出四个字，有点轻有点没底气，却也有点认命。 刚才季白尘的话音落下的那刻，她有一种漂泊浮沉突然找到港湾的安心。 季白尘笑了笑，点头默认。 小祖宗说什么都是对的。 季白尘的桌上放着Clara的合作企划案，裴羽眼尖，拿在手中，转身回到沙发，待在季白尘身边的压迫感太强，影响她思考。 第94章 候选未婚夫 “先处理孟以璇。”裴羽翻看着合作企划案，想着眼下还有没解决的人，杀气油然而起。 “怎么做都由你定。”季白尘自然是配合加善后。 裴羽哼哼了一声，等粗粗浏览了一遍企划案之后，已经恢复了清醒，瞟了季白尘一眼，还不忘套他的话，“那你之前的戏不是白做了，给她送温暖，送关怀的吊了这些年。” 季白尘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得抖了一下，眉心一紧，小丫头果然心里还是怪他不早坦白。 “她手里有件东西。”季白尘抿了口茶缓缓说道。 “什么东西？”裴羽瞬间来了兴趣，这她可从来没听说过。 在意大利的时候，她和沫沫是装模作样得去试探了下孟以璇的虚实，只是想看看她近身部署的安保实力。 这一番试探发现守着孟以璇的人，实力非常。 裴羽猜着孟以璇大概在那里是守着什么要紧的东西。 孟以璇虽然傻，但邹琴心思深沉，为了自保一定还有手段，否则怎么会把孟以璇锁在意大利那个鸟不拉屎的小镇不让她轻易出去。 只是为了当年陷害老裴的事？她不信。 一定有什么能让邹琴和孟以璇在关键时刻保命不受摆布的东西。 裴羽走到季白尘的桌子跟前，眼底的跃跃欲试藏不住，“到底什么东西？” 季白尘原本也只是猜测，但获取了孟以璇信任的这些年里，不难抓住一点线索。 只是他还没拿到实物，暂时无法估量这东西的分量和危害力，也不想打草惊蛇。 季白尘见她着急，也不瞒着，“她藏得很好，陈铎找到了位置，但是怎么无声无息得拿到手还需要时间。” 裴羽俯下身托着腮，脸上闪过一丝精明。 这世上还有季白尘花了几年功夫都没拿到的东西，不免得有些佩服邹琴，这女人手段老辣，她是尝过的，随即啧啧了一声，调侃着，“季总魅力不行啊，这么久都没拿到，怪不得季家二爷这些年还能逍遥法外。” 季白尘不与她争辩，小丫头伶牙俐齿的，由她猜罢了。 季家的事不简单，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 他皱着眉，故作无奈，“我的魅力是不行，追一个小丫头十几年都无动于衷，有时候我也怀疑，到底是那个小丫头太铁石心肠，还是自己要再去回炉重造一下。” 说完凑近裴羽，在她的鼻尖刮了一下，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差点下巴砸在桌子上。 裴羽猛得直起身子，手插着口袋，帅气得甩了甩长发，转了话题，“今天既然她送上门了，就慢慢宰着，一点点放血。” “好。”季白尘知道她听得明白，小丫头聪明得很，心眼十足，一听说孟以璇手上有东西，立马改了主意。 他都由着她，只是还想争取一下，“那......能不能商量一下？” 裴羽不明所以，难道这家伙还有别的打算，“商量什么？” 季白尘也认真坐直了身子，仰着下巴，一脸得无辜，“先把我加进追你的候选队伍，给个名号？ 裴羽不解，“比如？”，候选队伍还需要什么名号？ 季白尘：“未婚夫？” 裴羽把手边的企划案朝他扔了过去。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第95章 别让我装太久 “看表现吧，季总，先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处理好再说吧。”裴羽没好气的转身回到沙发。 季白尘扶额，本来就都是假的，一方面是为了诓着季若琛，不让他这么快的对裴羽下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气气这个小丫头，试探她会不会吃醋。 现在倒是好了，小丫头这些年镇定自若，满不在乎。 他自己自食恶果，扣了印象分。 季白尘无奈。 看视频里安妮和孟以璇差不多聊完了，裴羽回到沙发，拿起自己的包，转了转眸子，转头对着季白尘开口，“孟以璇既然手里有东西，那就麻烦季总继续演着，要是套不到消息，您可就拿不到候选队伍的门票了。” 季白尘的头很痛，额角突突得跳着。 原本陈铎已经被他派出去解决孟以璇藏东西的地方，估摸着最近几天就能拿到。 只是他的时间有限，必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对这样东西感兴趣的不止有他一个人。 等东西安全到手，他也不用再见到孟以璇那张令人作呕的假脸，顺便也能表表忠心，诉诉衷肠。 可显然，小丫头有了新的打算，不打算让他舒坦躲懒。 莫名其妙得他就想到陈铎对小丫头的评价，心狠。 是挺心狠的，就这么把他推出去色诱，一点不带吃醋心疼的。 可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情是这些年以来他从未见过的生动。 小丫头从小就生得好看，跟画里出来似的，第一眼见的时候他就觉得惊艳。 都说相由心生，小丫头生得偏冷，心也很难焐热，熟悉了后，他也尝到了滋味。 裴羽小时候是被那个后妈折磨得不得不深沉防备，心冷了，但骨子里柔软得很。 在国外混了几年，长开了，眉眼反而更有浓烈的风情，不再是水墨山水写意韵味，而是富有生命力的印象派，极具瞬息的穿透力，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漩涡一般让人目眩神迷。 男装女装切换自由，抽着烟的时候都带着遗世独立的格调。 哪怕是知道她始终戴着假面，都让人心甘情愿得为她倾尽所有。 刚才裴羽的话透着俏皮和玩笑，实在难得。 季白尘垂着眼帘，喉头有些酸涩，突然很想点一支烟。 这一刻的羽羽，他真的等了太久。 她终于愿意试着去考虑，不再把自己推得远远的，不再想着再苦再累都一个人背。 “到底行不行？”裴羽见他神情有些凝滞，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不耐烦了。 怎么刚才说得好听，都听她的，这会儿不吱声了。 季白尘回过神，柔声道，“听你的，陈铎那里很快就会回话，别让我装太久。” 裴羽满意了，看着他无奈的模样还觉得有些好笑，想着一会儿还要和安妮会面，这一路急着过来，都没稍作打扮一下，赶紧跑到落地镜前收拾了下。 不过安妮用人一向看得是实力，她不担心，只是稍稍理了理长发，整理下衣服的细节之处。 季白尘顺手从衣架抄起西服，双手一旋，穿戴上身，缓步走到裴羽身边。 落地镜里瞬间映出了两人的身影，登对得很。 裴羽收拾得差不多了，把镜子让给季白尘。 第96章 要被开除了 “羽羽。”季白尘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唤着裴羽。 裴羽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又要作妖，大概又是要自己帮他理理衣领之类的，没好气得提前打消他的念头，“自己穿。” 这会儿觉得嘴唇有些干，裴羽从包里掏出润唇膏对着补涂了点，抿了抿唇。 季白尘从镜子里瞄到她的动作，在她背上包准备走的时候拉过她的手一把揽到怀里，俯下头蹭过她的唇。 裴羽的唇上一热，润唇膏的厚度就被带走一些。 季白尘本就想着蜻蜓点水般逗逗她，没想到贴近她都会不能自持，她的唇很小巧精致，抹了点唇膏，透着蜜桃般水润，看着更加可口，他忍不住得就想要索取更多。 “季......” 裴羽还想着叫他的名字，后头的话就被尽数抹尽，可季白尘就是铁了心的吃豆腐。 裴羽也算受过训练，此刻却被眼前的人钳制得动弹不得。 季白尘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裴羽脑中顾虑太多，一点儿也不专心，一个劲得往后躲。 季白尘拖着她的后脑勺，毫无留情得准备攻城略地。 “季总，裴总监......差不多该......” 李秘书敲了敲门，打开后被里头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去楼下开会几个字愣是没被说出口，僵在原地。 他原本在门口等了半天，两位大佬都没出来，听着声音好像里边没什么激烈的响动。 又给季总悄悄发了消息，问能不能进来，季总一直没回他。 他只能大着胆子硬闯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不巧。 完了完了，他要被开除了。 可是刚才他骗裴总监上来，功过应该可以相抵吧。 李秘书觉得自己应该有百分之零点几的生机。 但看到裴总监推开季总，季总飞过来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 “对......对不起......”李秘书关上门退到门对一米。 裴羽听到敲门声立刻推开了季白尘，在他还没把这个吻发挥到极致的时候及时止损。 可惜还是被李秘书逮个正着。 门重新关上后，季白尘的脸上蒙了层灰，嘴角的线条珉得很紧。 裴羽读的懂，那是季白尘生气的神态，她想着李秘书平时对自己不错，人不仅机灵还挺有趣的，总觉得该为他说几句好话，犹豫了几秒，还是软和了下来，“季总，您就不能先办公事，再考虑私事，还在公司呢，你怪不到李秘书头上。” 季白尘依旧不爽，阴沉着脸不说话。 裴羽的手碰了碰他的衣袖，语气透着点软糯，“季总，走了，工作去好么？”，见他不领情，随后甩了甩长发，率先走了出去。 爱去不去。 还没触到门把手，就被季白尘捞回怀里。 “结束了再回来办私事。”季白尘的声音有些闷，有些恼，窝在她的颈窝就像个大型犬一般不老实。 裴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在考察期。” “我排在第一个。” 某人自豪得撂下一句，随后不由分说得牵着她出了办公室。 裴羽跟在后头无奈得直摇头。 谁说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成熟稳重，人狠话少。 刚才蛮不讲理的样子，分明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第97章 跟哥哥撒个娇 季白尘牵着裴羽出了门，候在一边的李秘书哆哆嗦嗦得守在门口，都不敢抬眼看他们。 裴羽想松开季白尘的手，季白尘偏不让。 裴羽横了他一眼，心里埋怨嘴上还是留了面子，小声询问着，“季总，说好的，您得再装一阵把东西骗到手，顺便也让我套些话出来，我得研究下她该怎么个死法。” 季白尘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是微微动唇，俯在她耳旁略带着诱惑得轻声磨着，“跟哥哥撒个娇，我就装下去。” 得寸进尺。 裴羽心里蹦出几个骂人的字，磨了磨后槽牙，二话不多得甩开他的手，朝李秘书笑得灿烂，“李秘书，抱歉，企划案我已经看了，辛苦你这一阵一直在跟进，后续就交给我来谈吧。” 李秘书吓的直擦汗，“裴总监......太客气了，应......应该的。” 老板娘，其实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你不用对我笑得这么灿烂....... 我不想被鞭尸....... 季白尘在后头忍着怒意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正好触到李秘书担惊受怕的恐慌眼神。 罢了，不能再闹她，否则小祖宗一会儿一个想法得刺激他。 别看她平时话不多清冷的模样。 耍起狠来，绝对透心凉。 “季总？”李秘书跟在季白尘后头，想知道自己一会儿是会被清蒸还是油炸。 “AY studio的人来了么？” 就在李秘书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炒的时候，季白尘的声音响了起来。 “来......来了，已经在十五楼的休息室了。”李秘书忙应着。 “嗯。” 随即李秘书就被甩在身后充当背景板，吃着老板和老板娘的狗粮度过这漫长的一路。 李秘书心里真像演了一出话剧，早前老板娘一直对老板不冷不热的，现在老板终于迎来了春天。 他偷偷瞄着季白尘，感觉老板由内而外的透着神采。 他猜的果然没错，老板之前就是欲求不满无处发泄，所以靠拼命工作转移注意力。 *** 孟以璇紧赶慢赶得到了季氏，先被迎上楼和安妮碰面。 安妮之前是在意大利总部的，和孟以璇交情不错，只是这个年过五十的女人做事颇有手腕。 平平无奇的设计是瞧不上眼的，非得极具匠心和个性。 她为人冷漠，说话毫不留情，但是对自己满意的设计师非常尊敬。 两人寒暄了一阵，就聊开了，闲聊孟以璇自然拿手，但是一聊到设计，她只是推辞说保密或者就是顾左右而言，孟以璇除了每一个季度去Clara总部交稿或是年终圣诞酒会，几乎不在总部出现。 平时也不需要和高层闲谈，派助手适当的时候拿出设计稿就完事了。 今天真是难为她一个劲得寻找话题。 安妮很奇怪一向行踪飘忽的孟以璇会因为季氏的合作亲自回来，问得直接，“乔安，往年都请不动你，这次没想到你愿意亲自过来。” 孟以璇抑制不住的优越感涌上心头，笑得含蓄，“我和季总从小时候就认识了，有些交情，所以......” 安妮恍然大悟，眼神里带着调侃，“我懂了，季总果然有魅力，在意大利的时候季总只是和我在总部简单得会晤，莉莉丝和曼迪就为了他争风吃醋个不停，真是伤脑筋。” 第98章 当年 两人正聊得起劲，邹琴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孟以璇面上一沉，说了句抱歉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她刚接起来，邹琴急切的声音就震得她耳膜疼：“璇璇，你那边怎么样了，赶紧回家。” 邹琴的语气已经透出严厉的命令，孟以璇这会儿没见到季白尘，哪里肯罢休，急得走来走去，“妈，我和Clara的安妮正在季氏谈合作，说好的要我本人过来，我怎么可以食言。” 邹琴瞬间就火了，“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和Clara的合作你一向派助理就可以打发的，根本用不上本人亲自过去，你是为了季白尘，以为我不知道？” 孟以璇被猜中，也就不再伪装，“妈，你怕什么，我回来到现在根本就没受到什么威胁，二爷那头也相安无事，说好的我去接近季白尘找机会把裴羽除掉，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除掉？”邹琴冷哼了声，“你刚才去了晏大，怎么样，计划成功么？” 孟以璇被怼得说不出话，她确实没想过晏大之行这么不顺利。 不仅不顺利，还惹了一肚子的气。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冲动，当年要不是你打草惊蛇，裴羽早就死了，非要自己作死，璇璇，你能不能长点记性。”邹琴气不打一处来，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可也知道锁得了一时，锁不住一辈子。 小的时候她就不满自己处处不如裴羽，现在怎么肯放过彻底毁了她的机会。 孟以璇听到这里，原本就怄着火，此时全爆发了出来，“您是筹谋了半辈子，但是也不过就是把您的亲生女儿锁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辈子，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怕东怕西的，还不如我自己出来亲手解决麻烦。” 说完挂了电话。 那头的邹琴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阵嘟嘟声。 她叹了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沈阿姨递了茶水过来，往日这个点，是邹琴的下午茶时间，可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 她走到楼上，关上房门，从梳妆台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尘封的笔记本，里边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女孩背对背得坐在，笑得如那日的阳光一般瑰丽。 右边的女孩更漂亮些，歪着头俯在膝上，眉目清秀英气。 邹琴的眸子紧紧得盯着右边的女孩，语气生冷，“仰筎，你是短命没福气，偏偏你的女儿不仅天赋异禀，还聪明有灵气。” “当年不仅裴家喜欢你，裴司贤喜欢你，你在哪儿都是焦点，甚至是你那会画画的天分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我呢，只能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吃尽苦头。” “偏偏女儿还随了那个无能没用的爹。” 说着说着，她的脸愈发得阴鸷，“呵，可是你死了，裴家也倒了，你女儿当年逃过一命，不过也快了，若琛不会饶了她的，就让他们斗，你在地下看着吧，她会下来陪你的.......” 话音落下，将照片塞回笔记本，锁回抽屉。 随后邹琴一刻也不耽误得开始梳妆打扮，她这个笨女儿，也只能她自己亲自出马才能领回来，否则被人家吞得骨头都吐不出来，自己还以为能成事。 第99章 暗藏高手 孟以璇回到会议室，和安妮把话题聊到了嘉世最近的几件珠宝拍品。 会议室的门被一左一右推开，李秘书抵着门，跟着外头的光一并惹人亮眼的是走在最前边的季白尘。 孟以璇的眸子怎么都挪不开了。 安妮朝着季白尘微笑着点头致意，随即顺着裙子起身，“季总，打扰了。” 季白尘微微颔首，“安妮总裁，不用客气，久等了。” 孟以璇有些吃惊得望着季白尘，她以前只知道季白尘的英文和法文娴熟，没想到意大利语也是信手拈来。 季白尘看都没看她一眼，略微点了下头算作礼貌。 孟以璇还沉浸在季白尘逆天的颜值震撼之下，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冷漠。 今天季白尘穿得是一套烟灰色的西服，看着并不像是几家大牌的手笔，不带一丝花纹，样式简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穿在他身上就是那么合身。 但当她的目光慢慢下移到胸口的配饰，孟以璇的脸瞬间煞白。 那配饰......绝对是出自裴羽的设计。 安妮也在打量着季白尘身上这套西服，不愧是季总，完全就是模特的身材，但内行看得是门道，这身西服并不是出自几位大家，可无论是剪裁到走线，都做到了极致的流畅舒适，贴合度完美得达到了第二皮肤的质感。 她看了这些年，无论是奢侈品还是艺术品，都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做这件衣服的人，绝对是个潜藏的高手。 然而最让她挪不开眼的是那枚胸针，上次酒会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季白尘的那枚蓝宝石胸针。 且先不论那颗蓝宝石价值几何，从切割到款式，镶嵌手法以及搭配，都是无可比拟的力与美的结合。 设计者显然非常了解季白尘的气质和习惯，那枚蓝宝石玫瑰胸针完美得做到了既不喧宾夺主又能巧妙点缀。 这也是她在酒会后立刻就和季白尘确定合作的最大原因。 太美了，她敢说近五年，她都没看过这么低调而又饱含韵味的设计。 今天季白尘带的这款胸针造型简单，她很少看到将紫玉做成胸针款式，华国工匠擅长雕刻玉石，她虽不懂，但是喜好收藏，大概看得出那枚紫玉不算是上好的水头，伴随着几丝裂。 但打磨这紫玉的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想必是极度自信。 在那么小的面上的裂缝中，营造出了石缝中松柏的韧性，将玉石天然的瑕疵变成了巧妙的构思。 “季总，我实在是太震撼了，今天能让我见见您藏了这些年的设计团队么，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完美的设计。”安妮兴奋得搓着手，齐耳的短发因为语气激动而不断晃动着。 “没问题。”季白尘示意李秘书。 李秘书立马授意，安排裴羽几人进来。 孟以璇对裴羽的出现并不奇怪，鄙夷得翻了个白眼，她做了心理准备，要不是裴羽那点天分，季白尘才不会养着她。 裴羽穿得简单随意，连妆都没化，还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安妮的眼球，“我的天，这位年轻的姑娘真漂亮，她是设计师么？” “这是墨羽品牌的主理人裴羽，也是我的形象助理，您看到的胸针都是出自她的手。”季白尘缓缓道来。 裴羽上前一步，落落大方朝安妮点头，“您好，我是裴羽，您可以叫我Y。” 第100章 一举两得 安妮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女设计师，看着赏心悦目，能力要是出众，就更合她意了。 听到裴羽清冽的声音和标准的意大利语，安妮本来端着咖啡杯，马上放在一旁，双手交叠着感叹，“你好，季总一直提到你，今天才见到。我看了你的作品集，你的风格实在是太飘逸大气了，真不敢想象大名鼎鼎的Y竟然是位这么俏丽的姑娘。” “谢谢您的夸奖。”裴羽笑着谦虚，眸子徐徐扫过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孟以璇。 安妮这才意识到孟以璇的存在，向季白尘和裴羽介绍着，“欧，太抱歉了，这位想必不需要我介绍了，享誉世界的设计师乔安。” 季白尘不带一丝笑容，掀了掀眼皮算回应了。 裴羽却不得不装一下，保持着端庄优雅，“您好，久仰，期待和您的合作。” 孟以璇勾了勾唇，仅仅只是瞟过一眼，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眼尖得捕捉到刚才进门的那一刻裴羽偷偷换左手拿着画册纸笔，右手明显使不上力的模样，暗暗窃喜，看样子二爷的消息确实，裴羽的右手断了。 既然裴羽右手不济了，想换左手作图一定来不及，没个十年功夫根本不可能。 她猜测，设计灵感自然都是裴羽出的，但是成品一定是由别人制作的。 这也就犯了安妮的大忌，双手是设计师最重要的武器，特别是珠宝设计师兼制作者，孟以璇只出图样，早就和Clara那边说清楚了。 可裴羽不仅出图样，还做出了成品，又都归在自己的名下。 这是安妮一向最排斥的，她最不喜欢为了利益和名誉把别人的作品归在自己名下的设计者。 裴羽自进门以来特地把所有东西换到左手，当年她的右手是断了，林遐和沫沫找遍了他们那边的古方，手是保住了，只是要想再作画设计需要慢慢恢复，但是这几年季白尘明里暗里给她用了不少药，简单得提提轻物不成问题，描画几笔不是问题。 右手断得那一刻，裴羽就没想过会好，日夜练习左手作画，培养左手的制作灵敏度，一刻都不松懈。 刚才看到孟以璇盯着她的右手看，她就知道自己料得不错。 这消息一定是季若琛透给她的。 裴羽很清楚，那老狐狸弄不倒季白尘，又见自己渐渐失去了掌控，把孟以璇找回来钳制她。顺便想让她和季白尘产生嫌隙，好对她家老裴下手，从而占据主导，让裴羽听话行事。 可惜季若琛打错算盘了，裴羽一直打的都是逼孟以璇回来的主意。 季若琛大概不知道孟以璇除了会偷自己的设计稿，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关键时刻还容易掉链子。 所以孟以璇绝对是裴羽所有计划里的第一步，没有她这颗老鼠屎，那些人前高高在上，人后阴险卑劣的人怎么会互相撕咬。 所以之前她才恼季白尘骗她资助孟以璇，她花了大把时间逼孟以璇回国，那家伙却在保护她。 今天知道孟以璇手头有稀罕东西，裴羽也就定了心。 原本她还想着怎么拿孟以璇和邹琴开刀，从那些披着羊皮的狼里撕开一条口子让他们互相撕咬，现在倒是一举两得了。 她想着那宝贝大概是藏了些视频或是语音记录这些年中的翻不到面上的龌龊交易。 想到这里她装作不经意得瞟了季白尘一眼，说到底还不是都在他的掌握中。 季白尘偏过头轻轻得咳嗽了几声，说了声抱歉，脸色却渐渐得黯淡。 这家伙上次病了还没好么。 裴羽不由自主得担忧，就没挪开眸子，恰巧撞上某人回神，下意识得躲闪开，不想被他发现自己在盯着他看。 第101章 看上老板娘了 季白尘怎么会注意不到小丫头的目光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掩饰得更加好，特意稍稍偏过身子。 他最近都在强制戒药，总会忍不住胸腔的那股子闷痛，若是这时候不服药胸腔内绞痛异常，还会带动着自下而上的气息不稳剧烈咳嗽。 他强忍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 裴羽眼神里透着关切的疑问，他只是淡淡得摇了摇头。 这个过程是他必须熬的。 裴羽见他不舒服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自觉得就想把今天的会赶紧结束。 原本今天就不打算对孟以璇下手，所以接下来的流程就过得非常顺利。 毕竟孟以璇那个傻子一定会按奈不住先出手。 她只需要从容应对，孟以璇就会一步步露出马脚。 孟以璇作为Clara方派出的设计师，原本就只是作为大师从旁协助指导，保证Clara和墨羽联名产品的品质。 实际上她压根就听不懂，只是一个劲得盯着季白尘发愣。 裴羽准备得充分，罗列得几个点安妮都非常满意，孟以璇看着安妮频频点头，心里越来越急躁，右手戴着的钻石戒指不断得摩擦着桌面。 她可不是来这里听裴羽炫技的。 她要按着裴羽的脸在地上摩擦，让她在季氏混不下去。 这样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得留在季氏。 有季白尘，更有季氏的靠山，她自然就不用回那意大利那个犄角旮旯的村里待着发霉。 孟以璇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安妮却是全神贯注得投入裴羽的演讲。 “Y，你真的非常专业，我很冒昧得想问一下，像你这么优秀的设计师，怎么没有考虑申请我们Clara的甄选比赛呢？”安妮问得直接，她实在太好奇了，托着腮望着裴羽，像发现了宝贝。 眼前的女孩在展示自己理念和设计的时候，简直就跟镶嵌了金光一般熠熠生辉。 美得让她几乎忘记了是在合作会的现场，讲到得意之处，女孩的眼尾微扬，整个人都充满着灵性。 安妮第一眼是被女孩的美貌震撼，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淡漠而又认真的表情。 眼前的女孩非常像自己以前的一位故友，只可惜她很早就去世了，而且她嫁人后就不再创作，从此两人失了联系。 安妮很激动，心底里澎湃着一股热情，全被裴羽的演讲激发，完全随心得鼓掌叫好，毫不掩饰对裴羽的热情。 季白尘看在眼里，眼神中充满防备，默着脸情绪莫测。 李秘书在一旁捏了把冷汗，甲方爸爸，你别是看上我家老板娘了。 小心我们季总分分钟毁约。 “谢谢您的赏识，其实我不过就是业余，并不是专业科班出生，能被发现也是季总给的机会。”裴羽望向季白尘，安妮那眼神太露骨了，她自己都觉得被盯得毛毛的，赶紧甩给季白尘。 季白尘怕开口会忍不住得咳嗽，只是淡淡得嗯了一声，脸色不爽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眸子里冷得不像话。 第102章 等的就是这一刻 孟以璇见季白尘对裴羽冷淡的样子，心里暗喜。 可一转眼，季白尘已经将亲手调好的红茶递到正在切换电脑屏幕的裴羽手边，几勺糖，几颗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又吩咐身边的李秘书带了条毯子过来。 虽然室内开了暖气，但是裴羽身子不好，一向特别怕冷。 李秘书拿了毯子正想送给裴羽，却被季白尘直接截下接在手里。 亲自起身，盖在裴羽的腿上。 裴羽斜了他一眼，小声咳嗽示意，“谢谢季总。” 季白尘点了点头，坐回座位上继续做他的高岭之花。 安妮见季白尘对这位总监这么上心的模样，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问孟以璇，“乔安，你有什么需要和Y交代的么？” 孟以璇看了这么一会儿，眼里都能冒出火来，这是当她不存在么？ 端了端身子，故作姿态得起身，“客气了，我没什么需要交代的，安妮总裁大概不知道，我和这位Y设计师可是很早认识了。” 安妮眸子一闪，“哦？真的？乔安，你和Y认识？” 孟以璇笑得颇有意味，“是啊，小的时候我们交情匪浅，你说是么，Y？” 裴羽神色淡淡的，眼神却亮得出奇，“您看着是挺像曾经我的一个妹妹，不过她长相普通，也完全不懂设计，我怕认错了，就没敢认，难道您姓孟？” “你......”孟以璇不敢相信她的气焰这么嚣张，被这么一挑衅，黑了脸，心头的火再也压不住，她本是想给季白尘留面子，这毕竟是季氏和Clara合作的大案子，要是品牌主理人出点事，必定影响合作。 但是这一刻，她忍不住了。 “呵，裴总监大概是忘了以前那些事了，不知道您偷偷存下的我的那些稿子都还在用么？”孟以璇抱着手，嘲讽道。 安妮的眼波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打量着两人，总觉得Y和乔安之间的气场不对味。 乔安夹枪带棒的话她当然听到了，面上的笑容凝固了。 Y偷乔安的手稿？ 这是大事，安妮暂且压下心里的疑惑，转而望向季白尘。 季白尘云淡风轻得喝着咖啡，仿佛眼前两人的话语都没发生过。 裴羽笑了，“乔安设计师的话我听不懂了。” 孟以璇冷哼了一声，“听不懂？”，转头向安妮开口，“安妮总裁，我原本是不想毁了季氏和Clara的合作，但是这位裴总监当年的所作所为让我恶心，我是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的。” “你说的是真的？”安妮厉声道。 孟以璇，“当然，当年她偷了我不少手稿，但是当时我还年幼，没有做任何标记，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无从考证了。为了两家能更好的合作，我不得不今天说出实情。 上次Clara的酒会上遇到裴总监，我就暗自做了调查，这位裴总监的右手其实早就受过伤，已经不能创作了。 所以那些所谓的上乘珠宝，都是她找人代笔代做的，她现在根本连绘图都绘不出来。” 孟以璇说完，将手机中的证据呈现给安妮。 安妮的指腹翻动着页面，眉头却越来越紧，冷冷得瞟了一眼裴羽，戒备和厌恶都写在眼底了。 她尊重设计师，但是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的卑劣行径她怎么都无法容忍。 裴羽气定神闲得站在原地，就差想伸手掏掏耳朵了。 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103章 不就是装小白花 “乔安，你和我们合作多年，我对你是信任的，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那些属实么？”安妮紧紧盯着乔安。 设计圈之内的抄袭偷稿是一向存在的，她也不会偏听一方。 “我以我的名誉保证。”孟以璇自信得回道。 安妮转而望向季白尘，“季总，乔安刚才说的关于Y的那些事，不知道您有耳闻么？” 季白尘淡淡开口，“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 安妮点了点头，最后才把话锋转向裴羽，“Y，事关你自己的职业生涯和接下来的合作，你如何自证那些作品都是你亲手制作的，同时你的右手......” 被点到名的裴羽，终于轮到上场的机会。 早些年，她在孟以璇和邹琴那里吃了不少苦，现在她很不介意用同款手段还给她们。 不就是装小白花，她也可以。 裴羽垂着眸，微卷的发丝垂在眼前，再抬眸，秋水般的眸子里含着泪，似怒似嗔，还带着些哽咽，“安妮总裁......我.......” 孟以璇不可置信得揉了揉眼睛，这是裴羽么？ 她不是向来喜欢正面刚的么？ 这会儿自己都抛出杀招了，她怎么还装可怜上了？ “我.......我的右手是断了，但我可以证明的，能否麻烦您跟我一起回到十五楼听我解释。”裴羽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也有些飘，一副无依无靠的可怜模样。 孟以璇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只当是裴羽黔驴技穷了，想私下找安妮套套近乎。 她无非就那点手段，看刚才季白尘的模样，应该对裴羽右手断了的事也不知情，一会儿她再把裴羽在黑狱那些事告诉季白尘，保证季白尘对她更加厌恶。 安妮并不在乎裴羽是否真可怜，她只需要真相，立马拿起手边的衣服起身，“可以，我可以跟你下楼，但如果今天之内你不能自证清白，不仅你的职业生涯，包括季氏的合作，都会就此结束。” “安妮总裁，既然裴总监愿意自证，那么就交给您秉公处理了，我想我和季总应该避嫌，我是举报人，而季总是裴总监的老板，我们都不参与，才比较公正。”孟以璇偷偷得瞄了一眼季白尘，大着胆子把话说完。 若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和季白尘有独处的机会？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激荡不息的心跳。 哪怕裴羽可以自证，只要季白尘厌弃了她，她就彻底玩完了。 “乔安说得有理，季总对Y看起来十分信任和照顾，为了避免徇私，就请季总回避。”安妮此刻的表情严厉肃杀，雷厉风行的模样真的是一点也不懈怠。 裴羽眼里泛着泪花，拿着画册得左手也微微颤抖着，乍一看真像是被一下子揭穿了秘密吓到的模样。 安妮：“裴总监，带路吧。” “好，”裴羽的声音有些颤抖，转头要走的时候还不忘眨巴着大眼睛，对着季白尘表忠心，“季总，抱歉，我会处理好的。” 小丫头装可怜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但可怜兮兮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勾引他。 他捏着杯柄的手慢慢收紧，不自然得点了点头。 第104章 有前途 裴羽带着安妮下楼，会议室内只余下季白尘和孟以璇，当然还有左右为难的李秘书。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玩的是什么套路，怎么一会儿乔安设计师居然和裴总监是早就认识的，还指认裴总监偷稿。 现在他到底该在室内还是桌底？怎么这么尴尬？ 孟以璇轻咳了声，“季总，我有些事想单独和你聊聊。” 同时抬眼看了眼李秘书，眸子里带着不悦。 李秘书马上读懂了她的暗示，朝季白尘颔首后退了出去。 带上门出去，李秘书喃喃着，“还敢向我们老板娘发难，啧啧啧，真的吃了雄心豹子胆。” 一旁走过的女员工看到李秘书一脸鄙夷得自说自话，马上问道，“李秘书怎么了？Clara的合作谈的不顺利么？” 李秘书摆了摆手，神神叨叨，“来来来，小陈，我问你，要是有人污蔑裴总监，你怎么看？” 小陈原本抱着文件，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听到这里，把文件往边上桌子一扔，抡起袖子，“告诉我哪个那么不长眼的敢污蔑我裴大大，我一会儿往她杯子里加点东西！！吃不死她我也让她出不了厕所。” 李秘书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赞同感，点着头赞赏，“很好，小陈，你有前途，果然是我手下的人。” 小陈懵懵懂懂的摸着头，“我又不是因为是你手下的人，我就是崇拜裴总监。” ***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 真的剩下两个人，孟以璇却没来由得紧张。 季白尘依旧坐在主座，气场全开，抿了口咖啡，望着窗外。 孟以璇不自觉地触向手边的咖啡，却碰掉了杯勺，勺子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啊”的喊出了声，随后脸涨得通红，小声说着，“对......对不起。” 季白尘眼皮都没抬，将手上的表框微转，脸上的冷峻更深，小丫头才下去几分钟，他就觉得度日如年。 他虽坐在这里，却一点心思都沉不下来。 早知道刚才就不该心一软应承下来。 孟以璇见季白尘毫不在意，有些失望。 她偏过头，大大方方得直视他，他离自己这么近。 她几乎可以看到他唇瓣的形状。 “有话就说。”季白尘对她的注视感到非常不舒服。 “啊，哦......好的。”孟以璇不仅仅是失神，差点连要讲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眼前的男人太过耀眼，特别是他垂眸沉默的样子，实在迷人，自己不自觉就被抽走了灵魂。 “我......我是想说裴羽的事，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事，”孟以璇一鼓作气，“我不希望你受她蒙蔽，除了刚才我说的那些，还有她在国外的一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 说到裴羽，季白尘才掀了掀眼皮，算是给她几分面子。 “白尘，裴羽以前在黑狱，被.......被当众羞辱过......还拍过不堪的照片。”孟以璇说得缓慢，时不时得观察着季白尘的反应。 季白尘骤然抬眸，眼底的杀气迸然而出，那些照片明明他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不可能季若琛和孟以璇还能找到。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小丫头为了报仇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连自己都不放过，找机会一定要找她谈谈。 第105章 套出秘密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一定不干净了！”孟以璇见他生气，窃喜这件事季白尘果然不知道，面上愤愤不忍，心底却笑开了花。 季白尘的骨节慢慢收紧，泛着白。 孟以璇马上加一把火，“还有......我查到，裴羽之前是被两个女蛇头救的，那种人无恶不作的，可想而知......她一定是脏了。” “白尘，她被你救，接近你都是有目的，我想这些你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因为她还能帮季氏赚钱，但她随时都有可能倒戈。 而我不会，是二爷找到的我，但我从来没给他透过任何你的消息，我不过就是想取代裴羽，全力支持你。”孟以璇认为刚才季白尘的反应已经说明她的刺激凑效。 “我知道，季叔叔参与了当年的事，所以你才安排他躲在国外，我想裴羽一定查到了一点风声，只是她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季白尘往后仰着，双手交叉在胸前，比起之前的冷漠疏离，多了几分试探，难得的肯抬眼看她，“你要怎么支持？” 孟以璇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掩饰着狂喜的冲动，冲到他面前，“她的工作我也可以做，她不就是会设计么，我现在手头有全球最好的设计团队，还有Clara，我和他们合作多年，你想要的我都能帮你完成。” 季白尘眉毛微挑，嘴角一勾，“她的设计，你也能模仿？” 孟以璇噎住了，随即赶紧解释，“我可以的，只要除掉了她，以我现在的实力和能力，我们可以找更好的团队打造墨羽，我还有Z国皇室的关系，公主也很喜欢我设计的珠宝。” 她见季白尘似乎慢慢得在松懈，凑到他身旁，扭着纤细的腰身，“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让我留在身边。” 季白尘被她身上的香水味熏得头疼，起身走到落地窗边，打开一扇窗户透气，笔直修长的身形映在日光下挺拔有型。 孟以璇虽然对他突然的离开失望，但随即又多了点自信，自己这么个大美女凑在身边，稳如磐石的季白尘大概也会有些不自在。 季白尘望着窗外，目光深远，透着浓浓的阴郁。 孟以璇轻轻得走到他身后，将他的担忧尽收眼底，心底的一团火就差点要燃尽自己的最后一点理智。 她深深得出了口气，准备抛出最后的杀手锏，闭了闭眼，声音坚定，“如果你是怕二爷的掣肘，我有办法。” 季白尘转头望向她，褐色的眸子里带着疑虑和防备。 “我有可以克制二爷的东西，就在意大利的苏莲托，维苏威火山附近。”孟以璇声音都在颤抖，她不知道说出来会造成什么结果，但是她既然选定了，就不会后悔。 季白尘偏过头，继续望向窗外，扶着窗框的手有节奏得敲击着，他摇了摇头，似是不信，“我和二叔的仇怨不是什么东西就能解决的，这些年我搜集他的，他搜集我的证据还少么，不过就是互相掣肘，谁也扳不倒谁。” 孟以璇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臂，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那样东西可以置他死地，他不知道这样东西的存在，那东西就在苏莲托，你可以派人去拿，密码就是我到苏莲托的日子和我父亲的忌日，还有.......” 话说到一半，外头嘈杂的声音响起。 “您不能进去，邹总，您不能进去，季总还在议事......” 第106章 来晚一步 孟以璇的话说了一半，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听到邹总这两个字，孟以璇的脸色大变，她放开抓着季白尘的手，就像盯着死神一般哀怨得盯着那道门。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跟季白尘说了些什么。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 邹琴依旧是那副贵妇的装扮，进来的时候却一脸青紫，火气不小，她的目光如同滚油一般烫得孟以璇缩在季白尘身边，不敢再吱声。 邹琴一路赶来，又在楼下被拦了许久。 可她毕竟是兰陵地产的总裁，虽然和季氏没有合作，但在业内也是响当当人物。 李秘书不敢再横加阻拦，无奈得望着季白尘。 再说邹琴又有正当理由，说是乔安设计师的母亲，那他们没有理由继续阻拦。 “邹总。”季白尘歪着头，神色莫测。 邹琴狠狠得剐了孟以璇一眼，垂眸浅笑，礼数有加，“抱歉季总，打扰了，这么唐突得闯进来是我无礼了，家中突发急事，我打璇璇手机一直不通，知道她来了这里，我只能追过来，实在不是有心的，您见谅。” 季白尘问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不想再在这里待上一分钟，“既然邹总和乔安设计师还有事，那就请自便，我还有个会。” 说完就带着李秘书走了。 孟以璇望着他慢慢走远的身影，心底一点点得沉了下去。 她不敢看自己的母亲，却又气急。 就差一点，她就差一点就能争取到季白尘的同意。 邹琴强压着怒火，吐出两个字，“回家。”随后也转身。 孟以璇不情不愿得跟在后头。 两人上了车，一路无话。 邹琴一向稳得住，这会儿不会发作。 但是她心里已经是怄到了极致，若不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恨不得自己动手宰了她。 她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听到她和季白尘单独谈话，就知道事态不妙，立马不管三七二十冲了上去。 她现在只盼自己阻拦及时。 这个二傻子还没透出更多的消息给季白尘。 季白尘还是季若琛，她都不信。 两虎相争，她只需要稳住自己就行，何必掺和，等有了输赢的前兆，再确定投靠哪方不是更好？ 回到家里，孟以璇跟在邹琴后头，也是恼火，一言不发的想回自己房间，一把被邹琴揪到书房。 关上门，邹琴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力道不小，孟以璇生生得挨了下来，脸上瞬间就红了。 她半边脸火辣，强忍着泪。 “你都说了？”邹琴双手擒住她的肩，犹如发怒的母狮一般凶狠。 “没......没有。”孟以璇的泪再也止不住，“我......我就是指认了裴羽，白尘那里.......只是说了愿意帮他。” 邹琴不信，又是一个巴掌。 “骗人，你是不是说了那东西？” “我就说了我手上有东西，就在意大利，别的......都没敢说.......”孟以璇捂着脸，吓得伛偻着身子不敢动弹。 邹琴狠狠得瞪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我还来得及说，你就上来了。”孟以璇自然不敢说自己已经说出大半，否则邹琴真的会打死她，但她想着反正还有一半的密码没说，季白尘也打不开，不会影响什么。 第107章 找好替死鬼 到这个时候，邹琴自然是一句也不会相信孟以璇，指着她的手都被气得抖动不停，“从今天起，你就待在家里，一步都别想出门。” 说完回到自己房间，锁上房门，从暗室保险箱取出另一个手机。 指腹触着手机屏，不知是气急还是紧张，竟然几度按错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的声音传来，她才舒了口气，安心得倒在沙发上。 “您吩咐。” 邹琴支起身子，“这几天你多派点人过去盯着，可能会有变动，若是出现异动，就执行B计划。” “好的，目前一切正常。” “好。” 邹琴挂了电话，浑身的细胞都因为刚才的惊吓被调动了起来，眼下呼吸依旧急促，心跳也缓不下来。 眼下还不能放松，这头她安排得妥当，可是自己那个天杀的女儿却还是个祸害。 她冲到孟以璇的房间，孟以璇就像小时候被她训斥的时候一样，缩在角落，见她推门进来，吓得躲在窗帘后头。 “过来。”邹琴命令着。 孟以璇知道她的脾气，这个时候大气都不敢出，听话得坐在她的对面。 邹琴忙开口，“你拿着那些证据去为难裴羽了？” 孟以璇点了点头。 邹琴：“结果呢？” 孟以璇：“还......还不知道，安妮说让裴羽今天之前必须自证。” 邹琴：“你今天亲眼看她右手怎么样？” 孟以璇回忆了下，“她今天全程都没有用右手，包括用鼠标也是。” 邹琴冷哼一声，“她会不准备后招？” 孟以璇不敢作答。 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会。 孟以璇才讨好的开口，“妈，对不起，我也只是想帮点忙，我们总要选择的，若是等形势明朗了再选，还轮得到我们么。” 邹琴抱着手，像看怪物一样看她，“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么？那季白尘要是拿到那东西，一脚就把你踹了，还会捧着你？你做梦呢。” 孟以璇也是百感交集，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得想要得到季白尘。 这东西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 论设计，她怎么可能拼得过裴羽。 哪怕裴羽右手断了，她依旧可以指挥人描画。 而她，没有那些陈年的稿子，就什么都不是。 她不是没努力过，可她就不是这块搞设计的料。 邹琴只顾着自己，根本没替她考虑过。 难道真的要她守在意大利一辈子孤老么？ 所以她想定了，她把赌注都压在季白尘身上。 裴羽，必须死。 “你就这么想让裴羽死？”邹琴问。 孟以璇听到这个名字，肝都会疼，一下子站起来，“当然，她不配活着，她活着我怎么办？妈，你为我考虑考虑，你不是也很讨厌她么？你从来不替我考虑........你只想着自己。” 说到这里，孟以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邹琴没料到她心底这么多怨气，被她的哭声闹得头疼，眉心拧成了川字。 她到底还要怎么替这个傻女儿打算...... 璇璇怎么就是不懂。 大概是看她哭得实在伤心，邹琴心里也不忍，闷着声问，“那你要怎么做？” 孟以璇第一次听到邹琴顺着她，瞬间就不哭了，嘴角含着阴鸷的笑，“我......有办法。” 邹琴摆了摆手，由她去了，闭着眼，“记得找好替死鬼，找准时机，办事情小心点。” 第108章 太像故人 裴羽带着安妮下楼，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裴羽收起了小白花的柔弱模样，她很想揉揉脸，刚才这么矫揉造作的样子真的有点锻炼脸部肌肉，看来装小白花是需要体力的。 安妮将外套搭在手腕处，没来得及穿上，自从出了会议室她就开始观察裴羽。 刚才的展示会，她听得非常认真，裴羽的意大利语十分标准，用词精准不说，发音的方式和咬字几乎和当地人媲美。 不管刚才乔安指控了什么，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有很多秘密。 刚才在会议室，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点心虚，安妮有些动摇。 但出了会议室的门，直到进电梯，裴羽都没有和她闲扯企图争取信任，反而保持着缄默冷静，她不免对这个女孩有了更多的好奇。 这么瞧着，女孩实在好看，不施粉黛能有这样的姿容，哪怕是看惯了名模女星的安妮都忍不住得盯着裴羽发呆。 真的太像了，当年她的那位好友也是这么艳压群芳，干净利落得出场，一下子拿捏住了所有人的感官。 当时安妮还不过是个设计总监，大概是美人配珠宝真的太过赏心悦目，以至于后来她挑选女设计师，都会不自觉地偏爱美人。 “Y，你的意大利语十分标准，是在意大利生活过么？”安妮故作轻松得开口。 裴羽笑了笑，“只是去短暂的学习过半年，但意语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严令我开始学的，几乎和母语同时开始。” “那你的母亲真的非常有眼光，意语十分富有音乐感，却也很有难度。”安妮脑中此刻全都是故友的音容笑貌，眯着眸子忍不住问，“那你的母亲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 裴羽顿了顿，诧异于安妮会问到自己的母亲，沉默了几秒，“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去世前并没有工作。” “什么？”安妮闻言，几乎站不稳，难道真的如她猜测？ 电梯正好在这个时候到了十五楼，裴羽扶着电梯门，按着开门键，让安妮先行。 安妮却还在惊恐得望着她。 裴羽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的穿着打扮有问题？出门时候她明明照了镜子。 直到电梯一直在发出声音提醒，安妮才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随后迈出了电梯。 裴羽虽然觉得安妮有些奇怪，但想着还是先按计划行事，之后再暗暗去调查下，说不定这个安妮还真的和自己母亲有些渊源。 Vivi和Alex已经等在十五楼的展厅前迎接。 裴羽在安妮身边为她做介绍，“这是我的团队成员，我的行政总监Vivi，和设计师Alex，Alex主要负责墨羽品牌的服装设计。” 安妮灰色的瞳仁扫过两人，最终停在Alex身上，惊呼出声，“想不到竟然是这么年轻的设计师。” 又回过头问裴羽，“季总的西服，都是这位少年设计的吧？” 裴羽点头，“都是由他亲手设计的，从绘制，选材到裁制。” Alex难得被Vivi逼着打扮得人模狗样，发型也做过了，穿了身简洁的深蓝色西装，朝安妮点头，“您好，安妮总裁。” 安妮眼神里的钦佩藏不住，她瞄了眼Alex的手，手上的老茧厚重，还有很多划伤的痕迹，一看就是历练了多年。 第109章 玫瑰胸针 寒暄完成，安妮也就不再浪费时间。 虽然刚才已经来过一次，但刚才只是去了陈列展览室参观，看得有些草率。 这一次她来到裴羽等人的工作区域，作为行家，工作区域的布置，小到设计台的工具，大到剪裁打磨的器具都看得出一个团队的专业程度。 这一层的展览陈列室和工作室是连在一起的，一旦季氏有重要会议或者展示会，裴羽都会带着团队在这一层办公，所有设备一应俱全，都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 安妮站在整个工作室的正中央，环视了一圈，非常满意，她已经在这一行待得够久，原本她就是珠宝设计师出身，知道这里面的套路和工作章法，无论是物品的摆放亦或是图纸的分类都能看出品牌主理人的工作态度。 显然，裴羽的领导力极强，这里的摆放都极有格调，每个设计区域都是精心打造，保证了设计师独立创作的安静空间，也确保了每一样工具都在设计师最顺手的范围。 裴羽和Vivi，Alex站在门口，一点也不干扰安妮的审视。 在这位老前辈面前，说再多都是多余。 安妮很轻松得就找到了裴羽的工作台，纯木质结构的台板看着就让人有原生态的美感，每一样器具的摆放都颇有讲究。 安妮凑近那些器具，观察入微，从红柄锉到锯弓，吊机，以及焊具组合上面都有岁月的痕迹。 设计师一旦用惯了一套器具，一般都会指定使用，以免新的器具影响手感。 安妮先入为主得已经有了些思路，随即开口，“Y，乔安说你的右手无法操作，但是我相信，一个有工匠精神的设计师，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换左手依旧能开辟出新的天地，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也并不想看繁复的工艺技巧，只想看一个普通绿蜡模具，你可以么？” 安妮随即望向裴羽的手，她的双手纤细光洁，确实不像是匠人的手，但是她认识的那位故人也是如此，她曾说过，“设计师的手是为了创造奇迹而生的，一样需要好好呵护，在设计师手中展现的才是珠宝最纯粹的样子，更加打动人。” “没问题，请告诉我您的主题要求？”裴羽挽起袖子，套上工作服，走向自己的工作台准备就绪。 安妮扫了一圈，目光定格在Alex身上，突然回想起那晚酒会季总身上的蓝玫瑰胸针，随即开口，“我想要看不一样的玫瑰胸针。” “好的，麻烦您稍等片刻。”裴羽洗了手后打开台灯开始埋头工作。 安妮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台子前，Vivi递上一杯水，安妮说了声谢谢。 在这个角度，裴羽根本做不了假，Vivi就立在安妮身边，一脸崇拜得望着裴羽，安妮从她的眼神里读得到，用英文询问，“你不去帮忙么？Y用左手应该多少会有些不习惯。” Vivi摇了摇头，双眸里对裴羽的自信尽数流露，“完全不需要，安妮总裁，Y是最棒的，您一会儿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