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系偏爱》 第1章 妖珠出现了 万星森林公园的抛尸案轰动全国，局长下了命令，必须在一周内解决，整个刑警支队都陷入了紧绷状态。 就连新来的小警察也跟着紧张起来。 晚十点。 调查完受害人的社会关系，纪今歌给自己泡了一桶泡面。她刚打开盖子，还没来得及嗦一口面，就接到了队长戴行电话。 ——万星森林公园又发现一具女尸。 纪今歌连忙合上泡面盖子，带好自己的警员证，跟局里其他警员匆匆出了警。 刚下楼，她就察觉到的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四下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同事催得紧，纪今歌也来不及仔细观察，便上了车，赶到抛尸现场。 法医早就到了，正在给尸体做初步的尸检。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应该是在晚上的七点到九点，具体的时间还得做进一步的尸检。” 法医报告着初步尸检结果，“跟前两起一样，都是扭断脖子窒息死亡。” “戴队。” 副队开口:“我看扭断死者脖子的力度不像是旁人，要不还是送特别侦查队吧。” 纪今歌是半个月前来的警局，这会儿正忙着给现场拍照。 森林公园下午六点后，基本就没游客了。 而且现在天气转凉，日落后，也没什么人来这边压马路。 纪今歌正拍着，那股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 脊背隐隐发寒，那种感觉像是被某种食肉动物看上，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被咬住喉咙吞噬掉。 “戴队，我感觉有人在看着我。” 戴行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吩咐另外几名警员四下看看。 这森林公园面积虽然广阔，但能藏人的地方却很少。 几乎是一览无余。 十分钟后，派出去的警员悉数回来。 “队长，什么也没发现。” “队长，没有可疑行迹。” “……” 听罢，纪今歌捏紧了手里的相机，紧张道:“队长，我真的感觉有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戴行打断了，“小歌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知道你刚分来就碰上了连环杀人案心里紧张。这样吧，一会儿你就不跟我们回局里了，回家好好休息。” “队长……” “好了，听话。” 纪今歌还想再解释一下的。 然而戴行没听她细说，就着手去帮着其他警员去收集证据了。 “……” 纪今歌所有的话梗在了心口，只好咽了回去。 好在那股被注视着的感觉消失了。 她松了口气，心里安慰可能是自己真的累了。 纪今歌拿起相机，重新投入工作之中。 天黑，相机也只能拍了拍周边的环境。 她按动着快门，就在这时，镜头里忽而有一道黑影闪过，像风一样，消失无形。 速度快到相机都没有捕捉到。 纪今歌心口猛然一震，又四下望了望—— 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黑影就像是自己太困太累后的错觉。 … 现场勘探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收队后，戴行开着车回警局，车子路过弱水巷时，他停了下来。 “小歌，晚上回去好好休息，你刚分来也帮不上忙。” 他安抚道:“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调查证据，你也辛苦了。” 纪今歌张了张嘴，还是点了点头。 她确实帮不上忙，作为新入职的菜鸟，只能帮着找找证据，查查森林公园附近的录像。 但说来也是巧，公园那段的录像因为前几天的大雨，给烧坏了。 现在所有证据链都断了。 天黑，巷子里路灯昏暗。 纪今歌走进巷子没多久，那股令人胆寒的注视再次出现。 这次比在案发现场时，更加清晰。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她这下真的确定—— 她被人跟踪了，而且跟踪她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三起抛尸案的凶手。 纪今歌快速镇定下来，她拨通了局里的电话，将手机放在包包里。 随后，她又摸出了挎包里的防身电棍，快速走到拐角处，消失在了夜黑里。 凌晨的巷子寂静无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无数倍。 她隐藏在黑暗里，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动静，倒是一阵风从她面前拂过，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下一秒，她就看见了在抛尸现场看到的黑影。 那黑影发现了她的位置，停在了路灯下。 纪今歌这才看清—— 那人穿着黑色长袍，全身都遮盖住的严严实实，唯独留了下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她心头一震。 这双眼睛像狼，凶残、狠厉。 看着渗人。 “抓到你了。” 那黑影开口，声音嘶哑，像是老木枯朽后的断裂声。 说着，他以极快的速度朝纪今歌这边奔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冰凉的手发力地扼住脖子。 纪今歌突然想起。 前三起抛尸案的死者都是被捏断了脖子。 黑衣人仅仅与她只有半米之隔，她奋力地挣扎着，想用电棍麻痹他。 然而那黑衣人像是知道她的目的，咯咯地笑了起来。 月亮升起，清辉悉数笼罩在他身上。 借着月光，她看见那人裸露的手臂上灰黑色的长毛。 纪今歌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控制着，这股力量让她根本抬不起握着电棍的手臂。 她好像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 “救……” 就在纪今歌呼吸困难时，忽而听到黑夜里的一声猫叫。 紧接着，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那只黑猫身形修长健硕，它站在巷子的围墙上，一双冰蓝色的猫眼紧盯着黑衣人。 它背部通黑，脸上的黑白配色有点像双色布偶猫的面具，从鼻子开始，经过围脖到腹部则是白色的绒毛。 四肢全黑，唯有爪爪部分是这种的白色手套。 “又是你！” 黑影气急败坏，他扔下纪今歌，朝那只黑猫扑了过去。 得到喘息的纪今歌跌坐在地上，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等呼吸到新鲜空气后，她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彼时，月亮已升入了空中。 整个弱水巷被清冷的月辉笼罩着，连地面上都渡上了一层白霜。 四下寂静，巷子里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接着月光才可以看见周围的一切。 月光下，黑猫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那黑猫动作灵活，在黑衣人扑过来一瞬间，它就快速躲开了。 见一人一猫无暇分心，纪今歌第一反应是跑—— 她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弱水巷外跑去。 刚刚她已经跟戴行通过电话了，想必他们知道这里发生了意外。 以戴队的出警速度，会快速赶来的。 纪今歌刚跑出去两步，忽而听到身后响起了又兴奋又激动的男声。 “妖珠！妖珠出现了！” 什么妖珠？ 纪今歌下意识地回头，猛然看见一道漂浮在半空中的人影。 那人穿着白色长袍，他背对着月亮，似乎将月光全部遮挡。 以至于纪今歌根本看不见他长什么样。 不过，她能感觉到那人是看着自己的—— 那人抬起手臂，手里似乎捏着什么。 纪今歌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推到拐弯处，然而下一瞬，她就察觉到有道力量打入了自己的胸口。 像是子弹，又像是石头。 随后，她就晕了过去。 第2章 特别行动队 纪今歌像是做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穿奇装异服的漂亮女人，那女人抚摸着她的脸，柔声说:“你就是我的继承人。” 纪今歌刚想问问是什么继承人，一阵刺眼的白光便照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等她再次睁开时，也从梦中清醒来。 刚睁开眼，纪今歌就看见了局里的吊顶天花板。 “醒了？” 法医小姐姐给她递了杯水。 纪今歌接过了水杯，迷糊地喝了一口。 她想起她昏迷之前中的弹，她低头看了看胸口。 没有血，也没有伤口，一点事都没有。 “我没死？” 法医姐姐扑哧一笑，“你只是昏过去而已。” 纪今歌皱了下眉，“我明明中……” 话音未落，队长戴行就进来了，“醒了啊？醒了就去五楼特别行动队报到吧。” 纪今歌茫然地啊了声，“去特别行动队？为什么啊？” 戴行:“是陆队点名要你。” “……” 纪今歌从沙发上坐起来，“队长，那凶手抓住了吗？” 戴行沉默了半秒:“抓住了。” 纪今歌这才松了口气，她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了戴行。 连那只黑猫都说了。 “队长，我真的没出现幻觉，我那时候是清醒的，我真的看到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 她回忆着昨晚的情节，“就跟拍电影一样，特别玄幻，犯罪嫌疑人还说什么妖珠出现了。” 像是中二少年一样。 戴行:“……” 他安抚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纪今歌咬了咬唇，嗯了声。 戴行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局里接到纪今歌的电话后，立马锁定了她的位置，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弱水巷里就只剩下特别行动队的队长陆爻，以及地上的尸体。 陆爻检查了纪今歌的伤势，说了句明早让她来行动队报到就走了。 走之前，还把尸体给拖走了。 纪今歌其实还有很多疑问。 比如那黑影行动速度鬼魅，完全不像是常人。而像他这样的杀手，竟然在看见一只猫后就完全放弃了她。 即便那黑影是个猫奴，也不可能奴才成这样。 比如，她明明中了弹，现在却什么事也没有。 比如，什么会悬在半空中，这完全违背自然常理。 …… 再比如，她刚入职半个月，毫无业绩，特别行动队的陆队竟然还主动点名要她。 戴行没给她解释，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到了特别行动队后，你就知道了。” 纪今歌:“好吧。” … 眼下纪今歌也没什么事，便换上她的警服去五楼报道。 她才来警局半个月，也知道五楼是特别办公区域。队里的其他成员从不去五楼，也很少谈论过五楼。 她以为五楼的队伍是针对反/恐、非法、危害国家组织的特别队伍，也就没有在意。 五楼的格局跟其他楼层完全不一样。 没有楼梯，只有直达的电梯。 而且电梯还需要特行卡才能上去。 接过戴行给的卡，纪今歌乘坐电梯上了五楼。 刚上去，就有一穿着红色长裙，头上插着红毛的女人笑眯眯地在门口迎接她。 这女人看着就二十出头，一双凤眼潋滟多情，让人一眼惊艳。 “你就是纪今歌吧，我们等你很久了。” 女人很热情，这让纪今歌有些不适应，“啊我是。” “我叫凤娴。” 女人介绍道，“是行动队的副队长。” 纪今歌眨眨眼。 不是，她就是个刚入职的小警员，用不着副队长这样职位来迎接她吧？ “副队长好。” 凤娴上下打量着她，勾唇笑了笑，“人类真可爱。” “当然除了巫元正。” 纪今歌:“……” 她还没明白巫元正是谁，凤娴就突然凑到她脖子处闻了闻，“你的味道很好闻，我们队长肯定会喜欢的。” 纪今歌下意识地闻了闻身上的气味。 只有皂荚的味道。 该不是她昨晚没回家，身上一股汗味吧？ “你是今天突然过来的，陆队没有通知其他人，等下午队员们到齐，再给你介绍。” 说着，凤娴带着纪今歌推开了门，“队长就在办公室里，我先带你过去。” 纪今歌:“好。” 警队经常有出外景的情况。 纪今歌也没怀疑—— 这个点儿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办公室里却毫无一人。 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五楼的办公区域。 室内的设施简单，倒是与楼下一般无二，只是大家桌上摆放着东西都跟办公没半点关系。 纪今歌耐着好奇心走到了陆爻的办公室前。 凤娴敲了敲门。 等了三分钟后，屋里传出一道轻微的响声后，她才推门进去。 那声音也不是“进来”之类的回答，而是类似于脚揣凳子的刺拉声。 进屋后，纪今歌一眼就看到偏头依靠在长椅上的男人，以她角度只能看到男人半张流畅清晰的侧脸。 眉骨立挺，唇薄而艳，下颌线精致。 男人合着眼，浓郁的长睫覆盖在冷白的面皮上。双腿自然交叠，闲适地搁在桌上。 像一只优雅而慵懒的大猫咪。 “陆队，人来了。” 凤娴带着纪今歌在门边站定，语气恭谨。 男人没说话，只是睁开眼，懒懒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下一瞬，纪今歌便对上他的眼睛—— 他五官阔落偏冷，结合起来又显得十分艳丽，眉眼深邃立体，瞳色浓黑，眸低似是翻涌着无边夜色，很容易让人迷失。 “队长。” 纪今歌也跟着叫了声。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男人耳朵后面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猫耳。 “！” 她眼睛蓦地瞪大。 然而只是一瞬，那猫耳便消失不见。 陆爻没应，只是罢了罢手，打发凤娴下去。 凤娴一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陆爻没像其他上司一样，问纪今歌话，只是用那双沉静幽深的眸子在盯着她看。 好像要把她看明白似的。 纪今歌低着头，磕巴道:“队……队长，我刚来的，有事、您就吩咐我。” 陆爻的气场要比戴行强得多。 他虽然看着像只慵懒又高冷的猫咪，实则是个不好相处的。 看凤娴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陆爻没开口，一双眸子依旧漠然地看着她。 纪今歌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她正想着要不要打声报告出去时，头顶上方就响起了一道懒散困顿的声音。 像是永远睡不醒似的。 “没想到妖珠竟然会选择一个人类。” 第3章 奇怪的上司 纪今歌不明所以地抬头。 什么妖珠？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不理解了。 她刚想开口问问，陆爻就递过来了一平板，依旧是提不起来精神气的语气。 “不懂的问凤娴。” “哦。” 纪今歌乖巧地接过平板，余光瞥到了上面的特别行动队官网这几个大字。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两句，就看见陆爻不耐烦地闭上了眼。 “……” 他真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纪今歌闭上了嘴，走出了办公室。 她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并不长。 等出去后，其余三位队员也到了，三双视线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 纪今歌被他们看的浑身一颤，她手指用力地扣了扣平板，脸上挂着小职员入职的标准笑容，“你们好，我叫纪今歌，是半个月前才分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 安静了一瞬后，其中一长相阴柔的男人伸了伸脖子，像凤娴那样，皱起鼻子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 “这味道——” 他立马捂住鼻子，一脸不可思议，“我还从来没闻到过。” 纪今歌:“……” 不是吧，她身上真这么臭？ 她再一次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 这也不臭呀。 还是说，只有她闻不到？ 凤娴瞪了瞪男人，“别闹，今歌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纪今歌:“……” 随后凤娴又给她介绍了他们三人。 那长相阴柔、嫌弃她味道的男人叫牧津。 牧津外貌其实相当俊美，就是透着一股子邪性，特别是那双眼睛勾人的很，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穿白色衣服的女生叫颜映，一张可爱的娃娃脸，胆子比较小，凤娴在介绍她时，她就一直躲在牧津的身后。 另外一人叫巫元正，穿了件灰色道袍，一头长发挽成了道士髻，用一根木簪固定。 他长相周正，浓眉大眼，看着就一身正气。 介绍完三个职员，凤娴又带她去了工位。 “你就坐这里。” “好。” 纪今歌拉开了椅子。 她的工位被收拾的很干净，电脑什么的也配备齐全。 凤娴看了眼她手里的平板，“你先了解下这个世界，再问我们妖珠的事。” 纪今歌:“？” 凤娴冲她眨眨眼，“我不懂的问我，或者问他们也行。” 她示意了办公室其他三人。 纪今歌顺势看过去—— 牧津跟没骨头一样，躺上沙发上，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沙发上滑下去。见她看了过来，便骚气骚气地冲她眨眨眼。 纪今歌被油得眯了眯眼。 颜映还在好奇她，但又不敢上来，只躲在工位上偷偷地看着自己。 而巫元正则坐在自己工位上目不斜视地画着符纸，好像对自己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 真是个奇怪的队伍。 副队长有自己的办公室。 凤娴叮嘱了纪今歌几声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今歌打开平板，认真地逐步浏览完了官网完，然后—— 然后她的三观就被彻底地刷新了。 当年蚩尤与黄帝一战后，神仙飞升上界，但人类世界却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无数妖魔涌入，祸乱百姓。 为了阻止妖魔祸乱，人间便成立各种门派、及捉妖组织。 人妖相斗上千年都没有结果。 后来，随着人类世界的发展，文明、科技、经济也远超于妖界，妖王便乘机提出人妖和谐共处条约。 人类几千年的发展，也想休养生息，便接受了妖王的提议签订了合约。 如今，在这个人妖共处的世界里，妖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但人妖始终殊途，若是妖犯错，人类的警察根本拿他们没办法。是以，为了防止妖再次祸乱人间，国家特意成立了妖物局，并且在每个城市分别设立特别行动队。 当然这些行动队基本都是由妖或者道士组成。 海城这支行动队是由陆爻领导的，副队长凤娴，其他三位队员分别是牧津、颜映与巫元正。 现在多了一个纪今歌。 纪今歌生于红旗下，活了二十二年，受的是科学教育，压根不相信这些神呀鬼呀的。 她揉揉眼睛，认真检查了下是不是盗版网站后，又重新浏览了一遍。 “是不是不相信？”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阴冷的男声。 纪今歌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一转头，蓦地就对上牧津那双阴柔的眼睛。 她点了下头。 “那让你见识一下。” “嗯？” 纪今歌还没消化见识什么，就看见牧津身形骤然一变—— 瞬间一条水桶粗的青色蟒蛇盘踞在地板上，那双阴毒的蛇眼看着她，绯色的蛇信子嘶啦嘶啦地吐着。 青蛇支棱起身子，偏着蛇头，尾巴向她游曳而来，眼看着尾巴尖就要缠上她的腿。 “啊啊啊——” 纪今歌眼睛陡然睁大，大声尖叫出来。 有蛇有蛇！ 她刚尖叫到一半，凤娴突然出现，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嘘，陆队不喜欢白天有声音吵他睡觉。” 见纪今歌惊魂未定，她又宽慰道:“别怕别怕，牧津逗你玩的。” 也不是这么个逗法啊。 纪今歌急促地呼吸着，她惊愕地看着地上的蛇，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凤娴凤眸睨了眼牧津，“快变回来！小心陆队把你打成结，做成逗猫棒。” 蛇形子嘶啦一吐，地上的青蟒便恢复成人形。 他耸了耸肩，无辜道:“我只是看她不相信有妖，想帮她确认一下。” 说完，他又看向纪今歌，挑着眉，问:“现在相信了吗？” 纪今歌连忙点头。 那么大——一条蛇出现在她面前，她能不相信吗？ 凤娴这才松开她，又瞪了眼牧津，解释给她听:“正如你所看到的这样，我们行动队是针对妖鬼设立的。” “放心，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纪今歌神色稍缓和了一点，“可我既不是道士又不是妖，陆队为什么让我进来啊。” 她刚刚看官网上明晃晃写着队伍条件。 要么道士、要么妖。 “因为妖珠。” 凤娴开口:“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感觉到自己中弹了？” 纪今歌:“嗯。” 凤娴:“那是因为妖珠的守护者找到了你。” 妖珠是妖界万妖凝集出的神物，由妖王继承。 但上一届妖王陨落到现在，已经三百余年，妖珠一直由守护者保管着。一旦找到新的继承者，守护者使命完成，便会烟消云散。 昨晚因为黑衣人的攻击，让纪今歌身上的气息流露，这才让守护者找到了她。 也就有了后续的事。 “你现在虽然是人，但拥有强大的妖力，已经不适合做个普通的警察。” 纪今歌:“……” 我觉得我做个普通的警察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被蟒蛇吓死。 “那昨晚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也是妖吗？” 凤娴:“嗯，是狼妖。” 她顿了下，“在你们人类看来，那些死者只是被捏断了脖子，其实他们早已被狼妖吸干了精气。” “那他现在死了吗？” “没死透，送到妖物监牢了。”凤娴说，“按照妖界律令，他会被废除妖力，处以死刑。” 纪今歌点点头，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她‘误打误撞进了特别行动队，碰到了一群妖怪队友’的这个事实。 凤娴也没再打扰她，让她自己慢慢想通。 随后，她又看向牧津和颜映，面色严肃:“你们俩个不准吓她。” 牧津无所谓地耸肩。 颜映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纪今歌坐在自己工位上，慢慢消化着凤娴说的话。 其实她现在腿还有点软。 以前看影视剧里的大蛇，根本没感觉；后来在动物园看到的毒蛇、蟒蛇，因为它们有玻璃门挡着，就算她心里恐惧，倒也没那么怕。 但现在不一样—— 她看到了货真价实的蟒蛇，那条蛇还差点缠上了她的腿。 纪今歌按着自己腿，心有余悸之时，一袋胡萝卜口味的零食突然递到了她的面前。 纪今歌顺势看了过去。 零食是颜映递过来的，她没说话，只是用一双湿漉漉的可爱大眼看着她，示意她吃。 纪今歌心里一暖，“谢谢。” “不不不客气。” 颜映小脸一红，小跑回了自己的工位。 纪今歌:“……” 她应该没这么可怕吧？ 巫元正的工位离她最近，特意给她解释:“她第一次跟陌生人说话，都会害羞。” 纪今歌哦了声。 纪今歌接受能力还行，花了半小时就把自己说服了。 嗐，都是警察局的—— 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想通之后，她又看向隔壁工位上的巫元正。 见他不为所动地写着符，小声问道:“你是道士吗？” 巫元正头也不抬，继续痴迷于他的符纸，“嗯，我是茅山派的。” 纪今歌竖起了大拇指。 她虽然没见过接触过真正的道士，但影视剧里的茅山派貌似都很牛皮。 现在纪今歌知道牧津是蛇妖了，也不知道凤娴和颜映本体是什么。 至于陆爻，她不敢想。 … 为了帮纪今歌快速了解海城特别行动队，凤娴特意让颜映找了近十年来的案例给她。 纪今歌虽然心里接受了这个世界有妖的设定，但对于资料离奇的案件，她基本是当做志怪故事来看。 天色渐晚，办公室内其他人准备下班。 隔壁工位上的巫元正站起来，准备下班，他身形定了定，取了一张明黄色符纸递给了纪今歌。 “这符今晚应该对你有用。” 他沉吟一声，“不过你也别害怕，队长晚上会保护你的。” 纪今歌不明所以地啊了声。 她捏着巫元正给她递过来的符纸，真诚地道了谢。 虽然才是第一天，她发现办公室这些妖还挺好的。牧津在吓过她后，也特意送来了小零食道歉。 唯一不好相与的，好像是陆爻。 这一整天，她都没看见他从办公室里出来。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回家吧。” 纪今歌:“我把这些卷宗看完再走。” 凤娴也没阻止她。 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对了，明天你不用穿警服，我们管得不严。” 实际上他们都不限制什么时候上班。 毕竟办公室里的那位，还是只夜行动物。 纪今歌:“好。” 凤娴离开后，纪今歌又看了会儿卷宗。 外面夜幕降临，街道上亮起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她看了眼时间。 已经八点了。 纪今歌合上卷宗，正准备走，办公室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 紧接着，陆爻从里面走出来。 他还是白天那身黑色外套，身形颀长清隽，眉眼带了一丝困倦，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队长，你还没走？” 陆爻撩起了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站在门口，看见纪今歌后，并没有往前走。 像是要与她保持距离。 随后，他懒散地回了声嗯。 纪今歌眨眨眼，她发现他比起白天的懒散，晚上好像精神好一点了。 办公室沉默了一瞬。 纪今歌自觉的没话跟陆爻说。 “队长，那、那我下班了。” “嗯。” 纪今歌:“……” 她动了下，下一秒又看见陆爻耳朵后面冒出了黑色猫耳。 “！” 不过这次，那对猫耳依旧只有一瞬的功夫。 “队长，你——” “？” 陆爻鼻腔里发出一声单音节。 纪今歌摇头，她心里痒痒，但不敢造次。 她跟陆爻道了声“明天见”，刚转身，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队长，还有事吗？” 陆爻蹙了下眉，“明天，你喷点香水。” 纪今歌:“……” 说完，陆爻重新进了办公室。 听到砰地一声关门声后，纪今歌委屈地闻了闻身上的气味。 她身上真的这么臭？ 她丧丧地乘坐电梯下了楼，又打了个车回弱水巷。 八九点的功夫，弱水巷还算热闹。 纪今歌拐进小巷子后，突然闻到了一股腐肉的腥臭味道。 她捂住鼻子，然而这臭味还是往她鼻子里钻。 而且味道还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妖珠的原因，她明显感觉她听力越来越来明显。 “吱——” 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她连忙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劲风的攻击。 也是这一躲，她看见了袭击她的人—— 这人身材不高，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獐头鼠目，一双绿豆眼放着精光。 嘴角的那两撇小胡子像极了汉奸。 怎么说呢。 这人长得又恶心又寒碜。 纪今歌的本事是在警校学的，对付个普通人还行。但对方明显是妖，速度、攻击力明显比她强得多。 急招下来，小胡子还没近她身。 纪今歌也不敢大意。 落招几次后，小胡子发出了类似磨牙的声音，他两只眼放着森绿的凶光，恨不得直接将纪今歌给活吞了。 眨眼之间，他再次扑了过来。 这次手还没碰到纪今歌，一道金光就把他弹开，击飞在地。 是巫元正给她的符纸。 趁着对方倒地，纪今歌连忙从包里取出电棍，打算趁机用电电晕他好跑路。 就在电棍砸过去的一瞬间，她掌心突然冒出了一道淡紫色的光刃。 “吱！” 一声类似于老鼠尖叫后—— 纪今歌看见小胡子瞬间变成一只脸盆大的灰皮老鼠，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小巷子里。 “……” 纪今歌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 她、她还没见过比脸盆还大的老鼠。 第4章 他是个渣男 不知道那只耗子为什么逃跑，纪今歌自知危险并没有解除，她捏紧手里的电棍，朝家的方向跑。 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后，一只黑背白足的黑猫从阴影里跳了出来。 黑猫拦住了老鼠的路，优雅地坐在路边，冰蓝色的猫眼睨视着他。 ——来自天敌的威压。 老鼠瑟瑟发抖，连忙掉转头，往回跑。 然而属于天敌的气息依旧如影随形，好像怎么也甩不掉。 等他跑到街角时，那只隐藏在夜色里的黑猫再次从围墙上跳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老鼠刹住脚，再次掉头跑。 猫科动物在捕食时，喜欢先把猎物玩得奄奄一息，再吃掉。 即便是现在成妖成人，也改变不了这样的捕猎习惯。 “吱——” 几圈之后，老鼠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 他实在跑不动了。 老鼠睁开绿豆眼，看见黑猫从墙上跳下来，落地后却是一双修长的人腿。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纯黑色的军靴，往上工装裤包裹着的长腿。 老鼠的视线顺着长腿往上，对上了一双幽深冷冽的黑眸。 属于天敌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老鼠身形颤抖，心脏像是被一道猛力给攥住，让它呼吸艰难。 “陆队。” 它也化成了人形，瘫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嗤。 男人蹲下身来，幻化成人后，那双冰蓝色猫眼就变成纯黑色。 男人看着躺在地上的鼠妖，有意无意地把玩着手里的枪支。 天敌与热武器的双重威胁，鼠妖绿豆眼顿时瞪大，他垂死挣扎，“你不能杀我！即便是妖也不能自相残杀！” 彼时，夜色浓郁。 弱水巷外是人类的领域，是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人类夜生活。 巷子内灯光昏暗，是游离于现实的另外一个世界。 “妖律有规定，恶意伤害人类，当诛杀。” “啪——” 弱水巷里响起了一道只有妖类才能听到的枪声。 小胡子倒地而亡，头上冒出了刺啦刺啦的妖异火花。 男人收了枪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话落，他再度幻化成黑猫，消失于黑暗里。 … 纪今歌几乎是狂奔回家的。 等关上门，她抵在门上，胸口起伏不平地喘息着。 她这一天里，先是以为自己中了弹，差点无了；随后又被新的世界观刷新了，紧接着又被蟒蛇吓，就连下班也遭到了老鼠妖的袭击。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姐，你回来了？” 黎盈盈刚洗了澡，披了件浴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见她气息未平，问道:“怎么了？谁撵着你了？” 纪今歌听到黎盈盈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没事，就是跑的有点急。” 黎盈盈哦了声:“我还以为你被狗撵了。” 纪今歌:“……” 黎盈盈:“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嗯。” 纪今歌确实有点饿了。 从昨天的案发现场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我去给你端出来。” “我去吧。” 纪今歌见她都洗完澡了，不忍心让她再沾染上油烟味。 “好。” 黎盈盈没勉强。 纪今歌死里逃生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吃了大碗米饭，又喝下小半碗汤后，肚子才有了些饱腹感。 吃完饭，纪今歌先去洗了澡。 等回房间时，黎盈盈已经在床上悠闲地玩手机了。 黎盈盈是纪今歌的表妹，年龄只相差半个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既是姐妹又是闺蜜。 “姐，你新单位怎么样呀？” 昨晚纪今歌没回家，黎盈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最后还是戴行帮她回了电话。 等今早醒来后，纪今歌又给她解释了原因—— 说自己换单位了。 提起新单位，纪今歌就想到了下班时陆爻给她说的话。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此刻身上只是沐浴露的味道。 她走到梳妆台前，翻出了黎琼女士给她买的香水。 黎盈盈听到动静，抬头看过去，“姐，你大晚上的还喷香水？” 纪今歌没回，而是走到床前问她:“我身上有没有味道？” 黎盈盈凑近闻了下，“沐浴露的味道啊。” “很香，怎么啦？” 纪今歌放下香水，摇了摇头。 黎盈盈盘腿坐在床上，脸色严肃:“你是不是被新单位同事欺负了？” “不是。” 纪今歌回:“他们都挺好的。” 只是陆队看着不太好相处。 “真想不通你干嘛不听姑姑的话，要去做警察。” 黎盈盈现在住在纪今歌这儿，有一部分是姑姑黎琼的原因，姑姑想让自己把她劝回去。 纪今歌双手托着脸，没回。 当初她执意要考警校，黎女士非常生气，这四年除了每个月给她打一笔生活费外，基本没给她打过电话。就连过年回家，也是爱理不理的。 黎盈盈拿起桌上的香水，“你一个月的工资能买这瓶香水吗？” 纪今歌:“……” 她又想起陆队说的话了，幽怨地看了眼香水。 “睡觉了，明天还得去上班。” 黎盈盈:“……” - 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 早上八点，纪今歌被闹钟叫醒。她打了声呵欠，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漱。 刚刷上牙，大门就被敲醒了。 她这会儿不方便，便由黎盈盈去开了门。 外面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纪今歌洗漱完，刚转身，黎盈盈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了浴室，激动地抱住了她。她眉飞色舞地开口:“姐，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新同事这么帅？” “？” 她哼了声:“那你还想要我辞职吗？” 黎盈盈:“你再忍忍，姑姑那里我替你去说。” 纪今歌:“……” 她没好气地推开黎盈盈，走出了浴室。 刚走出去，就看到站在客厅里的牧津，他骚里骚气地冲自己挑了挑眉，还做了个油腻的k。 纪今歌觉得，他可能是一只装成蛇妖的狐狸精。 “你怎么来了？” 牧津:“刚好路过弱水巷，就顺道接你一起去局里了。” 纪今歌哦了声。 她看了眼身后冒星星眼的黎盈盈，催促着牧津:“那我们走吧。” 牧津笑了下，又看向黎盈盈:“黎妹妹再见哦。” “再见。” 黎盈盈羞涩地笑了笑。 纪今歌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压住身上的鸡皮疙瘩，直接将牧津推了出去，然后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 牧津啧了声。 出了门，纪今歌这才开口:“你是特意来接我的？” 牧津小小地意外了下:“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他顿了下，继续说:“你现在身怀妖珠，肯定有不少妖怪觊觎你，想趁着妖珠还未与你全完融合，直接吃掉你。” “所以，凤娴特意让我过来接你上班。”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突然间，她福至心灵，摸出了巫元正给她的那张符纸。 彼时，符纸已经烧得焦黑。 如果昨晚没有这张符纸，她估计已经被那只鼠妖吃掉了。 牧津是开着车来的。 十分骚气的法拉利，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上了车，纪今歌收到了黎盈盈的微信。 黎盈盈:【姐，你那个新同事是不是在追你？】 纪今歌:【？】 纪今歌:【怎么可能？】 纪今歌不方便跟她说，牧津来接自己，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 只得打字道:【他就跟我顺路。】 黎盈盈:【既然不是，那你把他介绍给我呗。】 纪今歌:【……】 蛇性本淫，她不能让妹妹进蛇窝。 纪今歌纠结了半秒，敲字道:【他是个渣男。】 黎盈盈:【？】 黎盈盈:【你怎么知道？】 纪今歌:【我看见他跟不少女生撩骚。】 … 到了警局楼下后，纪今歌给自己喷了点香水才出门。 她其实不太喜欢香水的味道，但怕遮不住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就多喷了点。 新单位人员懒散，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但办公室里除了巫元正外，其余人都还没来。 这会儿巫元正没画符，手里拿着一本纸质书，悠闲地看着。纪今歌走过去，就昨天晚上符纸的事跟他道了谢。 巫元正抬了抬下巴，眼中有些得意，“我画的符，像鼠妖那种低级妖怪根本无法近身。” 说到这里，他又拿出好几张符纸，给纪今歌介绍道:“昨天给你的符纸是降妖符，是我的最得意之作之一，除非碰到像陆队那样的狠角色，别的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除此之外，我这儿还有化煞符、镇阴符、化骨符、斩鬼符……” 提起符纸，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当然我也不止有这些镇恶化煞的符纸。” 说着，他又拿出一堆符纸来，“还有求姻缘的姻缘符，带来好运的好运符，还有这个能保家宅平安的平安福……” “……” 纪今歌也不懂道家符纸，只能配合道:“哇哦，好厉害。” 巫元正颇为骄傲。 他停了下，“不过，你还得尽快融合妖珠，不然像昨天晚上那种情况还是会发生。” 纪今歌正想问如何融合，五楼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凤娴姗姗来迟。 “怎么样，情况还好吧？” 纪今歌不知道她说的哪方面，点了点头，“还好。” 话落，凤娴突然凑过来，靠近她的脖颈，鼻尖微微耸动了下。 “你喷香水了？” 纪今歌有些不好意思，“嗯，陆队好像不太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因她这句话，办公室安静了三秒。 “哈？” 牧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不喜欢你的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恨不得马上变回原型，露出肚皮任你摸，任你……” 他话还没说完，局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凛冽又凶悍的气息。 这股可怕的气息，就算纪今歌是个凡人，也感受到了。 下一秒，话题的主人公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陆爻一身黑衣，身高腿长，慵懒而颓废。他面色冷白，唇瓣透着健康的殷红，眼皮微微耷拉着，脸上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牧津脸色登时一白，“陆队，我就——” 陆爻没给牧津说完整话的机会，他一抬手，眨眼的功夫，当事人便变成了一条拇指粗的小青蛇。 小青蛇自知要完，连忙往柜子底下游曳而去。 然而，他刚有这个想法后，蛇尾巴便被一双马丁靴踩住了。 他奋力挣扎一下，无果。 “……” 大家都看着好戏，没一个人替牧津求情。 陆爻从地上捡起小青蛇，扯了扯他的躯体，直接将蛇身打成了结，面无表情地扔到了凤娴怀里。 “丢给楼下的野猫玩。” 纪今歌:“……” 哈？还真做成了逗猫棒啊？ 得了命令的凤娴下了楼。 陆爻抬眸看向纪今歌，他双眸深邃，虽然脸上是困倦的模样，但眸底的锐色依旧不减。 纪今歌连忙站直了身子，站的军姿比以前军训时还标准，“队长，我、我喷香水了。” 她可不想像牧津那样被做成逗猫棒。 陆爻小幅度地耸了下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可怕的味道。 他脸色骤然一变，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快步回了办公室。 “……” 纪今歌深受打击，心里更加委屈了。 门哐当一声关上。 纪今歌看着被关上的门，愣了半秒后，开始摸出手机，在某宝上搜索体香糖之类的。 正看着，凤娴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缓解她尴尬的情绪，“嗯……队长其实、其实很喜欢你的味道，只是……只是他比较高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的味道。” 这么多年，她也是第一次见天生就带猫薄荷味道的人类。 妖族与人类不同，他们即便是修成人形，也不会单纯靠人脸去记忆，而是靠味道。 毕竟人脸可以易容，但味道是怎么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 听着凤娴极力为陆爻挽尊的话，纪今歌无奈地嗯了声。 凤娴笑:“既然你没什么事，那陪我去一趟妖物监牢吧。” 纪今歌眼睛瞬间一亮:“好。” 第5章 晚上留下来加班 凤娴开着车，载着纪今歌抵达妖物监牢。 每个城市的妖物监牢都设立在远离城市的郊区，并且有道士的结印阵法镇压。 海城这处监牢设立在西北处，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是天然的阵法中心。 只见凤娴走到一处废墟前，从怀里拿出一块刻着“陆”字的玄铁令牌，往半空中一举。 紧接着，一座庞大、冰冷的建筑出现在纪今歌面前。 这监牢与人类的监牢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就是墙壁上刻着的道家符文，以及穿着警服，却露出妖怪特征的狱警。 “凤副队。” 凤娴点点头，招呼上纪今歌往里走。 监牢里面更加森严，每间房都刻有符文结印镇压。 有些实力雄厚的妖，不镇压的话，光靠外面的两名狱警根本压不住。 一进去，纪今歌就感觉到无数双视线向她这边试探而来。 这些视线有好奇、有贪欲、有杀心……总之让她毛骨悚立。 凤娴宽慰道:“别怕，他们伤害不了你。” 她停了下，“而且你也必须要克服恐惧之心。” 纪今歌点头嗯了声。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第十间监牢时，凤娴停了下来。 纪今歌看了过去—— 监牢里面关着一黄色囚服、露出狼耳朵的男人，他坐在地上，背对着两人，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忽然，他像是嗅到什么气息，猛地转过头来。 一瞬间，纪今歌便对上了那双嗜血的森绿色的眼睛。 “！” 纪今歌心脏猛地漏停了一拍。 是那天晚上袭击她的妖狼。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纪今歌不由得呼吸加速。 这只狼妖年龄看着并不大，他脸上布满了红色脉络，像是血在流动。 他冲了上来，抓住了监牢栏杆，嘴里发出了呜呜的警告声。 纪今歌胆怂地往凤娴身后躲了躲。 监牢上刻有道家符文，狼妖手刚碰上去，就被柱子猛然击飞。 他不知疼，爬起来，继续凶恶冲着纪今歌龇了龇牙。 “他……” 纪今歌欲言又止。 “他动不了你。” 凤娴宽慰道。 纪今歌抿了下唇。 狼妖的眼神分明写着，他要吸干她的血，吞噬了她。 那晚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凤娴手一摊，掌心出现了一红色封面的记事本。 她翻开本子，另一只手拿起笔，记录着狼妖的情况。 “监牢的妖不同于人类，每天队里都会派人来巡视。” 说完，凤娴看向纪今歌，“以后，这也是你的工作任务之一。” 纪今歌嗯了声。 记录完狼妖的情况，凤娴合上本子。 “走吧，去看看别的妖。” “好。” 纪今歌跟上凤娴的脚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狼妖。 狼妖还在看着自己，森绿色的眼睛泛着幽光，杀心极重。 … 巡视完监牢，凤娴开着回去。 见纪今歌有些沉默，她出声道:“巡视了监牢，感觉怎么样？” “和人类的不一样。” 纪今歌开口，“还是有些不适应。” 那些妖怪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凤娴:“等你融合好了妖珠就不会怕了。” “嗯。” 纪今歌抿了下唇，问出了这几日的疑惑，“既然妖珠这么厉害，那你们为什么不要？” 凤娴愣了下，随即大笑了出来。 纪今歌被她笑的有些莫名。 凤娴稍稍收了笑:“嗯，拿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们可是体制内，是吃公家饭的。” “……” 纪今歌唇角动了动，话音还没出来，余光里就看见一辆摩托不要命地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有车！” 凤娴顿时便变了脸色，她神色冷凝，双手快速打着方向盘。车子迅速掉头，车轮在地上摩擦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巨响。 旁边就是花坛，凤娴踩下刹车，不至于车头撞上花坛。 车子停下来后，纪今歌惊魂不定，她不由得看向撞向她们摩托。 彼时摩托也停在了路边，跳下来俩穿黑衣、戴墨镜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脸上还泛着幽冷的鳞片。 是妖。 俩人朝这边走来，眼神凶狠。 很显然，他们的目光都在纪今歌身上。 凤娴从座位底下拿出一把刀递给了纪今歌，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俩黑衣男人对视一眼后，脸上有鳞片的朝凤娴攻击而去。 凤娴从背后摸出手枪，朝男人打了一发子弹过去。 然而男人动作极快，子弹只是在他侧脸旁擦了过来，并没有掀起水花。 纪今歌看不懂妖的武力值，她只能隐隐的看得出来，这俩人实力相当，而且凤娴被他纠缠，无法分身。 刚这样想罢，另外一名男人就朝着车这边走来。 凤娴见此，刚想拦住这人，却再次被满脸鳞片的男人给缠住了。 “今歌，用我给你的刀！” 纪今歌还没来得及回答，车子就直接被举了起来，风从打开的车门里灌进来，发出呼呼的声音。 她顾不得思考这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被迫从车里跳出来，身子在地面上滚了一圈。 “今歌！” 凤娴被纠缠得实在无法脱身。 纪今歌快速冷静下来，“副队，我没事。” 话音刚落，男人就朝她冲了过来。 纪今歌闪得快，劲风从身边刮过，有惊无险。 男人朝她躲过了攻击，眼里流露出一丝意外来，不过他很快便自信地抬了抬下巴。 左右不过是个人类。 就算有妖珠又如何？ 男人继续朝她攻击。 纪今歌吃力地躲避，她虽然在学校学过格斗之术，但对上妖物，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几番下来，她已经气喘吁吁。 纪今歌将凤娴给她的刀从刀鞘里拔出来。 刀刃上刻有黄色符文，但她这会儿已经没时间研究这些。 男人再次袭来，招招致命。 纪今歌被击飞，直接摔在了地上。 她喉咙涌上一抹腥甜，感觉全身骨头都快裂开了。 男人嘿嘿一笑，目光狰狞，“妖珠是我的了。” 男人肆无忌惮地朝她这边走来，也完全不把她当回事。 纪今歌捏紧刀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就在男人快要靠近时，她身体里突然涌出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促使她挥刀砍了过去。 刀刃带着凌厉的淡金色刀花，刺激得她下意识比了闭眼睛。 紧接着，一声尖叫传来。 这尖叫声是攻击她的男人发出来的。 纪今歌睁开眼，看向了声源处—— 男人捂住被斩断的左臂，痛苦地尖叫着。地上是他半截手臂，大片大片的鲜血涌出来，覆盖在黄色的土地上。 空气里弥漫着血的腥甜味。 声响惊动了正在颤抖着的凤娴和鳞片男。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纪今歌会突然爆发了妖珠的力量。 趁着鳞片男惊讶之时，凤娴快速朝他射击了一枪，男人这会儿还沉浸在妖珠的力量里，这发子弹没有躲过，直接打入了胸膛。 眼下不再合适继续缠斗下去。 鳞片男捂住胸口，无暇顾及流血不止的伤口。 “走！” 两人很快消失，凤娴没有追，她快步走到纪今歌身边，扶起她。 “怎么样？” 纪今歌摇头，“我没事。” 只是摔的那下有点疼。 这点疼并不算什么，以前在警校时可比着严重多了。 凤娴松了口气。 纪今歌:“副队，这两个……是什么人？” 凤娴:“青峰会派来的杀手。” “青峰会？” “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所有妖都服从管理，他们不满妖跟人类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制度，所以成立了青峰会来反对妖物局的管理。” 纪今歌眨眨眼。 凤娴又说:“这些年青峰会越来越向帮派发展，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这次你身怀妖珠，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纪今歌点头。 她视线落到凤娴手中的枪上，“这枪跟人类警员的好像不一样。” 凤娴笑:“你也会有的，陆队已经帮你申请，估计这两天就到。” “陆队？” 纪今歌有些意外。 凤娴嗯了声:“我们先回局里。” 纪今歌:“好。” — 回到警局后，凤娴没回自己的工位，而是直接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等屋内传来了一声动静后，她才推门进去。 陆爻闭着眼，懒散地躺在窗前的长椅上，外面的秋阳悉数笼罩在他身上，堵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空气里有阳光照射到皮毛上的焦香味。 猫科动物都喜欢阳光。 即便是修成人形也不例外。 “陆队。” 凤娴直接说明了来意:“纪今歌现在是妖怪们的盘中餐，随时都有危险。她虽然拥有妖珠，但无法发挥妖珠的实力。” 她将回警局途中遇袭的事顺道也说了。 陆爻没开口，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惬意地晒着太阳。 “她需要有人带她融合妖珠。” 她看了眼闭目养神地陆爻，继续说:“我和牧津都没有这个实力。” 她的意思明显—— 是希望陆爻来做这件事。 陆爻眉头轻皱了下，终于给出了丝丝的反应。 “……” 凤娴已经能想象到他摇着尾巴，不耐烦的模样了。 “队长。” 凤娴试探性地叫了声。 陆爻撩起了眼皮，朝她这边看了过来，黑色的瞳仁变成了冰蓝色的竖瞳。 凤娴背后一凉。 她俨然明白—— 因为自己打扰了他的睡觉，他心里已经彻底地不耐烦了。 不过，她话已经带到了。 至于怎么做，还得看陆爻。 … 纪今歌刚入职，工作内容不多。 她看了眼办公室其他成员—— 牧津被凤娴扔出去后，就没回来了，估计在外面浪。 颜映今天没过来。 巫元正还在潜心研究他的符纸。 认真工作的只有纪今歌。 事实上，特别行动队只处理关于妖的案子。 现在犯事的妖少，有时候一个月都不见得有一件案子。 不知不觉，下班的时间就到了。 纪今歌整理好剩下卷宗，准备下班。 就在刚刚，黎盈盈给她发来了消息，她已经在家做好饭了，还做了她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纪今歌愉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紧接着，陆爻迈着长腿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站在门口，叫住了纪今歌，依旧与她保持着距离。 下班时间，纪今歌心头愉悦，白天陆爻嫌弃她的事，她早已抛到了脑后。 她眉眼弯弯，笑意很甜:“陆队，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她就要下班啦。 陆爻沉吟了下声，面无表情地开口:“晚上留下来加班。” “……” 瞬间，纪今歌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6章 垮起个小猫批脸 陆爻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七点整来找我。” “好的。”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面上恭恭敬敬，心里却想问候问候他祖宗。 明明整个白天一整天都无所事事，结果临到下班点，就开始加班。 想到这里，纪今歌默默地捏了下拳头。 陆爻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也不愿意跟她多说话，转头就进了办公室，只留给她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 纪今歌瘫坐在椅子上，丧丧地给黎盈盈发消息。 纪今歌:【盈盈，我晚上要加班哭泣】 黎盈盈已经做好饭在等她了，消息秒回。 黎盈盈:【可恶！】 黎盈盈:【怎么会有临下班还让人加班的领导啊！】 黎盈盈:【姐，别伤心，我帮你骂他！】 纪今歌被她逗笑。 黎盈盈今晚做了糖醋小排，本意是庆祝她更换部门，现在看来，也吃不成了。 纪今歌:【猫猫握拳jpg】 黎盈盈:【话说姐，你不是才换了新部门么？这么快就有事做了？】 纪今歌也想不通，除了狼妖那件案子外，最近也没有别的案子。不过陆爻既然让她留下来加班，估计是有重要的事。 纪今歌回:【可能有别的事交给我做。】 黎盈盈:【ok】 黎盈盈:【那我不问了。】 黎盈盈知道纪今歌是警察，有些案子在没破案之前，不宜向外界透露。 她这点事理还是懂得的。 黎盈盈:【我等你加班回来哟。】 黎盈盈:【爱心发射jpg】 纪今歌勾起了唇角。 她敲着字，还没打完，黎盈盈的消息又跳了进来:【姐，你们领导是不是那种挺着啤酒肚，还秃头的油腻男？dodo】 纪今歌愣了下，脑海里闪出陆爻那张脸。 他除开脾气有些捉摸不定、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外，长相确实没的说。 肤色冷白，眉骨立体深邃，鼻梁高挺，唇薄而艳。 是这几年很流行的猫系长相。 纪今歌刚想敲字否认，就听见办公室处发出吱呀一声。 她一惊，差点手机都没拿稳。 ——微信里谈论的男主角出来了。 纪今歌回头，果然看见陆爻立在门口。 他还是离她很远。 像是她身上有什么怪异味道。 “陆队。”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故作甜美一笑，“还、还有什么事吗？” 陆爻淡漠地看着她，语气懒散，“把门口的箱子抱进来。” “啊？” 纪今歌不明所以地从座位上起身，“门口有箱子？” 但很显然，陆爻并没有理她，也没有解释。 纪今歌走到门前，打开大门，一低头，果然看到大门口放着一没有任何标注的纸箱。 她咦了声，又回头去看陆爻。 然而陆爻只是留下一句“跟我来”，就进了屋。 纪今歌茫然，抱起纸箱跟上了陆爻的脚步。 这是她第二次来陆爻的办公室。上次来报到时候，她跟在凤娴身后，也不敢东张西望。 进屋后，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四周。这间办公室虽然很大，但设施简单，除开办公用的桌椅外，唯一引人注目的是那扇超大的落地窗。 彼时，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的暖色金光。 纪今歌看向陆爻。 他立于玻璃窗前，整个人沐浴在金光里，背影阔落而修长。 像是背靠着光影的神明，若即若离。 晚阳好像对他格外偏爱，浮光掠影，他冷峻淡漠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 刹那间，大纪今歌脑海闪过了一句话—— 猫都很喜欢阳光。 “陆队。” 纪今歌不忍心打破这份和谐，她小心翼翼地问:“现在就开始加班了吗？” 陆爻没回，而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任何示意，纪今歌也不敢动。 随后，他按亮了墙壁上的按钮，没等纪今歌反应过来，办公室右侧的墙壁突然开了一扇门。 “！” 她瞪大了眼睛。 陆爻走到门前，用眼神示意了下她，然后便迈开长腿垮了进去。 纪今歌会意，大步跟了上去。 门里面又是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空间比她想象的大，四面墙壁是模糊的城市倒影，视觉上很远，但似乎又能一伸手就可以够到。 整个空间约莫半个足球场大小，场地上半满了各种训练器材。 这些器材跟现实里的训练场地相似，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陆爻在门口站定，一双深邃浓黑的眸子看向纪今歌。半晌，他伸出手，声线懒散地吐出了两个字。 “箱子。” 纪今歌哦了声，忙不迭把怀里的纸箱子交给他。 陆爻单手抱起箱子走到休息处，他拆解着纸箱，声线没什么起伏地问她。 “学过射击吗？” “学过的。” “成绩。” “百米109。” 陆爻嗯了声，随后便划开纸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给她。 “给我的？” “嗯。” 陆爻很不客气地赏给了她一个“废话”的眼神。 这手枪纪今歌在凤娴那里看到过。 她说她入职后也会配备专业的枪支，而且陆队已经在帮她申请了。 所以，今晚陆爻让她留下来加班，是为了单独给她训练？ 纪今歌心里一点点地跳动起来。 莫名地让她觉得，陆队虽然看着不好相与，但实则心地很好。 “这枪没有子弹。” 陆爻顿了下，解释:“子弹你要自己做。” 纪今歌接过枪，愣了下。 这枪与她之前在警校摸过的不一样，外形是偏老式的，重量比较现在的重。 陆爻:“妖物局配的枪不需要传统的子弹，我们要的“子弹”是你体内的力量。” 作为一个既不是妖，又不是道士来说，根本驾驭不了这枪。 所以，这也是妖物局不招普通人的原因。 “你身体有妖珠，激发妖珠里的力量，就可以用。” 陆爻又说。 纪今歌哦了声。 随后她便问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很难的问题。 “那妖珠、怎么激发？” 陆爻:“……” 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到纪今歌身上，“凝神静气，感受身体里的‘气’，将这些气化作了力量。” 他说的很虚。 纪今歌有些茫然，但看他一副很不赖烦的样子，又懂事地住了嘴。 再问下去，就显得她很笨了。 “噢。” 纪今歌应了声。 她举起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照陆爻说的‘凝神静气’。 然后—— “啪。” 打了个哑枪。 纪今歌:“……” 她尴尬地看了眼陆爻。 陆爻还是与她保持着距离，深色的瞳仁流露出“人类真的不太聪明”的神色。 “……” 纪今歌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打枪。 一连几枪下来，纪今歌都打了空枪。 她倒是不怀疑自己打枪的实力，实在是这颗“妖珠”太顽固了。 正郁闷着，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嗤。纪今歌一回头，便对上了陆爻那双带着玩味的黑眸。 纪今歌努努嘴，就看见陆爻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他那把枪倒是与自己的相差不大，只不过整体颜色要更深一点，枪口处还有火焰纹路。 陆爻举起枪，瞄准了不远处的靶心。 “啪——” 眨眼之间，纪今歌只看见一颗拇指大小的火球从自己面前穿过，迅速打穿了靶心。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火球过后，那靶也迅速化为了灰烬。 “你自己的力量有多大，这颗子弹的力量就有多大。” 陆爻收回枪，开口，“现在知道了吗？” 纪今歌震惊地说不出来话来，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陆爻再一次地看向她，继续与她保持着距离，“你自己想想，今天是怎么砍掉劫犯的手臂的。” 纪今歌安静了一瞬。 当时她好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使出全力一击。 蓦地，纪今歌好像有点明年白了。 她再次举起了枪/支，对准备了靶心。 “啪——” 一颗冰蓝色小球，从枪筒里笔直地飞了出去。 正中靶心。 不过她的力量还是不如陆爻，那颗冰球击中靶心后，只是留下了一圈冰蓝色裂纹。 纪今歌欣喜若狂，她看向陆爻，两只眼睛弯弯，灿如皎皎明月。 “陆队，我打中了哎！” 陆爻眉梢一挑，唇角勾起了一抹很浅的弧度，“空了十几枪才打中一个，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纪今歌:“……” 她刚想辩解一下，肚子就先替她发声，发出了咕咕一声抗议。 纪今歌微窘，“陆队，我还没吃晚饭，有点、有点饿了。” 陆爻眉头拧了拧，没说让她去吃饭之类的话，只是丢下一句“继续练习”后，就出了训练室。 纪今歌:“？”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领导啊？ 纪今歌心里虽然有点点不爽，但还是认真地练习起打枪。 不过她对自己的力量还是掌控不好，即便是打中了靶心，但有时候能直接打穿靶心，有时候却只能轻轻碰到。 又打了几把，门口传来吱呀声。 纪今歌停下动作，一回头，便看见了去而复返的陆爻。 他脚步很轻，几乎是听不到声音，要不是听到了开门声，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吃饭。” 陆爻把带来的食盒放到桌上。 纪今歌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 原来他刚刚是给自己买饭去了。 纪今歌视线落到冷峻慵懒又隐隐地透着“人类真麻烦”的脸上，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一只又傲娇又懒散的猫。 ——明明垮起个小猫批脸，但容许你的胡作为非。 … 吃饭完，夜色渐浓。 陆爻看了眼时间，叫住了还在练习的纪今歌。 “今天就到这里。” 领导发了话，纪今歌便乖乖地停下了手。 虽然不算是高强度练习，但这么两三个小时下来，她确实有点疲态。 “明晚再继续。” 陆爻又补了句。 纪今歌试探性地开口:“陆队，白天不行吗？” 她是个人类啊。 又不是什么夜行动物。 陆爻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白天睡觉。” 纪今歌:“……” 她偷偷留意了陆爻一眼。 难怪他白天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纪今歌没在办公室多留，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警局。 夜色深沉，灯红酒绿。 对于人类来说，夜生活也开始了。 纪今歌打车到了弱水巷。 那天晚上狼妖与黑猫战斗毁坏了路灯已经修复好了，但相比于外面五光十色的奢靡世界，整个弱水巷显得格外静谧昏沉。 连续几天纪今歌都遭到了妖物的袭击，这会儿她也不敢大意，摸出枪支，脚步轻缓地踏入了巷子里。 四周很静，偶尔会传来风吹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 纪今歌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四下张望了下，视线在围墙处定格了三秒。 也不知是不是妖珠的原因，她现在的视力比上警校之前还好。明明隔着深沉的夜色，她依旧能看清那只蹲在围墙上、优雅甩着尾巴的黑猫。 ——是那天晚上与狼妖缠斗的猫。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收缩。 虽然不知道陆队的本体是什么，但她总觉得跟这只黑猫有脱不开的关系。 那只黑猫似乎没想到纪今歌会看见他，冰蓝色猫眼与她对视了三秒。 也就是这三秒的时间让纪今歌变得非常安心。 她弯了弯唇，心里也放下了些许的防备心，朝家的方向奔去。 而黑猫则踩着围墙，跟上了她的步伐。 一直跟着纪今歌回到家，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那只黑猫才从围墙上跳下来，化作了一身形颀长挺拔的男性人类。 第7章 一人一猫对视了三秒 纪今歌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十一点了。这个点儿，黎盈盈还没睡，正趴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她回来。 听到开门声，黎盈盈也没看过来，视线依旧停留在电视上。 “你加班加到这么晚啊？” 纪今歌如释重负般地嗯了声，顺手把钥匙放在置物架上。 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有黑猫跟着的原因，从弱水巷到家这段距离并没发生什么事，平平安安到家。 黎盈盈没问她加班的事，“我给你留饭啦，在锅里，应该还是热的。” 纪今歌收回神:“我吃过了。” 黎盈盈咦了声，视线从电视移到她身上，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你们老板还蛮好的嘛，知道加班要请你们吃饭。” 想到今晚上的陆爻，纪今歌笑了下。 “嗯。” 陆队还真如凤娴所说，虽然面上总是一副没睡醒的不耐烦模样，但实则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那我先去洗漱睡觉了。” 黎盈盈打了声呵欠，从沙发上坐起来，朝卫生间走去。 黎盈盈作息时间规律，晚上十点准时休息，早上八点起床。今晚要不是等纪今歌回来，她早就睡了。 纪今歌嗯了声，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下次不用等我回来。” 像今晚的训练，后续应该还会有。 黎盈盈眨眨眼，应了声，“知道啦。” 纪今歌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卫生间只有一个，换好衣服后，她便坐在床上玩手机，顺便等黎盈盈出来。 许是今晚训练消耗过猛的原因，纪今歌一坐下来就开始眼皮打架，困意连连。 她强忍着睁开眼翻了翻手机。 纪今歌昏昏欲睡，眼看着就要与周公约会之时。突地，浴室里传来了一声高昂的尖叫。 是黎盈盈的声音。 也就是这一声尖叫，让纪今歌瞬间惊醒，她趿拉上拖鞋，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房间。 刚一出门，纪今歌迎面就撞上了扑进她怀里的黎盈盈。 黎盈盈吓得小脸斑白，她抱着纪今歌的腰肢，死活不松手，连声音都发着颤，“姐…姐，有蜈蚣……好多……好吓人。” 她话都说不清楚了。 纪今歌抚了抚她的后背，声音变得温柔，“别怕，我去看看。” 黎盈盈从小就害怕这些爬虫类的生物。 上学时，男生贪玩往她课桌里放了一只仿生小老鼠玩具，她吓得三天没敢去学校。 “姐，真的…真的好多。” 黎盈盈拽着纪今歌的手臂，怯怯地看着她。 “没事。” 纪今歌给了黎盈盈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可是警察。” 黎盈盈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哝，“警察也治不了蜈蚣。” 纪今歌没听黎盈盈的吐槽，她松开手，径直走到卫生间的门口。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屋子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蜈蚣，墙上、地上、玻璃上黑压压的一片。 似乎是嗅到人类的气息，蜈蚣蜂拥朝门口涌来。 “啊啊啊啊啊！！” 黎盈盈吓得尖叫。 纪今歌虽然不怕，但看到这么多的蜈蚣，也是头皮发麻。她眼疾手快抄起过道里的消防器，朝着一群蜈蚣喷了过去。 烟雾阻止了爬在最前面的蜈蚣，但后续的爬过尸体，继续跟上。 纪今歌脑壳都大了，她快速关上浴室的门，将门锁卡紧。 浴室的房门是推拉式的，凹槽正好堵住了门缝，当初装修的时候，想的是防止厨房漏水，没想到现在刚好用来防蜈蚣了。 “姐，我们家怎么会有这么多蜈蚣？” 黎盈盈还有些后怕。 她刚刚正在洗澡，就看到从地漏里爬出来一只蜈蚣，紧接着，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像疯了一样从窗户、地漏、马桶里爬出来。 要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这玩意儿了。 密密麻麻，又恶心又可怕。 纪今歌皱眉。 家里偶尔爬进来一只蜈蚣还算正常，一次性来这么多…… 恐怕是有意的。 并且这些蜈蚣极大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纪今歌收了下心思，“盈盈，你先去休息吧，这边我来收拾。” 她现在不宜告诉黎盈盈真相。 黎盈盈啊了声，“房间、也会有吗？” 纪今歌沉声:“把门窗关紧，我收拾这些蜈蚣可能会发出声音，你不要出来。” 黎盈盈眼巴巴地看着纪今歌。 纪今歌耐心道:“放心吧，我没事。” 黎盈盈这才点头，一步一回头地回了房间。 亲眼看到黎盈盈关上房门后，纪今歌才回卧室取了枪。 浴室的门严丝合缝地合上，那些蜈蚣暂时爬不进来。 但玻璃门偏透，彼时，门上已经爬满了黑压压的蜈蚣，连带着整间屋子都暗了一度。 纪今歌大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她视力好，远远地就看见无数只蜈蚣朝这边爬来。 经历过大耗子的袭击，纪今歌现在能勉强稳住心态。 但这么多的蜈蚣，靠她一人完全不行。 纪今歌摸出手机，刚想给凤娴打个电话，就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蜈蚣突然腾空而起，朝她这里飞来。 没错，就是飞。 这是二楼的露天外接阳台，对于爬虫类的生物来说，爬上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举起枪，屏住呼吸，射出了一发子弹。 “啪——” 冰弹穿过空气，打中了蜈蚣的腹部，直接将它打穿。 那蜈蚣在半空中冰冻一秒，瞬间变碎成着冰渣。 这是纪今歌今晚打得最有力量的一支。 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 眼看着一只蜈蚣死了，另外一只蜈蚣再次接上。 它们数量太多，纪今歌应接不暇。 此刻，屋外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蜈蚣拥堵，它们像是围城一样，把这栋楼围堵的水泄不通。 旁边几栋房子岁月静好，唯有她们这栋似乎是游离于现实世界里的一个虚幻国度。 “簌簌簌。” 蜈蚣还在爬行，有的甚至已经爬上了阳台。 手机里一直嘟嘟地响着—— 凤娴没有接电话。 整个办公室里，纪今歌一直有联系的就是她。 再这样找不到救星，她也会被这些蜈蚣给淹没。 就在她陷入恐慌之时，空气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喵叫。 纪今歌心头微微一震，连忙望向了声源处。 下一瞬，她看见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咪轻轻松松地跳上阳台。 这一刻，纪今歌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差点喜极而泣，感动感激地朝黑猫看了过去。 黑猫此时也正在看她。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了三秒。 黑猫耳朵动了动，猫眼里流露出几分不屑来，好像在说“就这？就这么点小事还得劳烦本喵亲自动手”。 纪今歌:“……” 白感动了。 第8章 怎么小猫咪还区别对待啊？ 尽管黑猫眼里流露出些许的嫌弃来，但它还是一巴掌打掉了朝纪今歌飞过来的蜈蚣。 速度之快，几乎只在纪今歌眨眼之间。 纪今歌以前看过一个纪录片—— 蛇的平均攻击速度为44毫秒到70毫秒之间，人类一次眨眼一次的时间则为了200毫秒，而猫的反应速度是蛇的七倍。 由此可见，猫的速度有多快。 更何况是这种成了精的猫。 虽说黑猫眼里透着高冷范儿，但它却是实打实的帮了纪今歌。 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就看到在黑猫的身后突然“飞”出来了一只硕大的蜈蚣，个头足以有两三只黑猫那么大。 若不是纪今歌已经接受了这是个人妖共存的世界，这么大的一只蜈蚣，她肯定要吓晕过去。 纪今歌不废话，身为警察的责任，她迅速举起了枪，朝着蜈蚣射击过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下一秒，烟蓝色的小冰球便直接打穿了蜈蚣的腹部，将蜈蚣碎成了大大小小的冰渣。 死得不能再死。 成功解决掉袭击黑猫的蜈蚣后，纪今歌松了口气。 黑猫朝她这边看来，难得的，那双逐渐变圆的冰蓝色猫眼里露出些许的意外和赞赏。 但，那赞美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随后它又恢复成以往桀骜散漫的模样。 黑猫转头看向匍匐前进的蜈蚣群，它们并没有黑猫的到来而减退下去，甚至还继续不怕死地往前冲。 “喵。” 一声猫叫在黑夜里响起。 很突兀的一声，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 而那些蜈蚣在听他到的“警告”后，短暂地在原地停留半秒，又开始匍匐地朝阳台上爬上来。 纪今歌眼疾手快，打掉了爬上来的蜈蚣，视线又落到了坐在阳台上、不耐烦地甩着尾巴的黑猫身上。 黑猫背对着她，看不见那双漂亮的猫眼。 阳台风大，将他身上的毛毛吹得迎风飞扬。 黑猫没留给纪今歌什么眼神，它纵身一跃，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哎？” 纪今歌赶紧走了上去，双手撑在阳台上往下看。 然而黑猫的身影就像鬼魅一样，消失在了黑夜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不过眼下，纪今歌也顾不上寻找黑猫的踪迹，她举起枪啪啪啪几声解决了爬在最前面的几只蜈蚣，精神高度紧张，万般不敢松懈。 眼看着蜈蚣越来越多，而纪今歌的力量也慢慢消耗到所剩无几。 她本来就没有融合好妖珠，现下能解决这么多蜈蚣已经是极限。 纪今歌半跪在地上，体力消耗过度，脸色也变得苍白。 那只黑猫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拿起手机，想再给凤娴打个电话过去时，就看到本来乌压压向前压进的蜈蚣如潮水般退去。 片刻之后，便所剩无几。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她顾不得疲惫，趴在阳台上看那些渐渐退去蜈蚣群。 这些蜈蚣明显是有目的而来的。 她知道，那目的便是她。 但她现在还好好的，怎的那些蜈蚣群却率先退了下去？ 就在纪今歌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只消失依旧的黑猫重新跃上了阳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黑猫很端正地坐在阳台边缘，颇为嫌弃似地舔了舔猫脚上的毛。 纪今歌注意到—— 它脚上有血，但这血迹很明显不是它的。 纪今歌抿抿唇:“是你帮我解决了蜈蚣吗？” 黑猫舔毛的动作停了下来，猫眼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明晃晃地流露出的“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纪今歌:“……” okk，她又被一只猫给嫌弃了。 尽管如此，纪今歌还是弯了弯唇，跟黑猫道了谢。 “谢谢你。”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亮，瞳仁黑白分明，像挂在半天的明月。 皎洁又美好。 黑猫猫耳动了动，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黑猫没有回应纪今歌，而是跳下了阳台，朝屋内走去。 纪今歌跟上黑猫的脚步。 黑猫像是巡视领地一样，在房间里转了转，纪今歌便跟在它身边一间间的介绍。 像极了狗腿下属巴结来巡查工地的老板。 天可见的，她可从来没把它当做一只普通的黑猫。 “这是我的书房，平时我会在书房里看看书，写写字之类的。” “这是厨房，不过我不会做饭，大部分时间都是盈盈在做，噢你不知道盈盈吧？她是我表妹，现在跟我住一起。” “这间就是盈盈的房间。” 又走了几步，到楼梯的拐角处，纪今歌又介绍道:“这就是我的房间，没收拾，有点乱，你别嫌弃。” 黑猫在她房间门口停留了半秒，也没打算进去看看，纵身轻盈地跳下了楼梯。 纪今歌这套房子，是一栋小型别墅。一楼是日常活动区域，二楼是她和黎盈盈的房间。 黎琼女士虽然对她报考警校的事如鲠在喉，但心里还是想让她吃得好，住得好。 黑猫跳下楼后，便坐在客厅里的茶几桌上，尾巴一甩一甩的。 纪今歌跟着下楼。 “你要不要喝点水？” 纪今歌笑眯眯地问道:“我家里备的有猫零食，你要不要来点？” 纪今歌是重度吸猫体质，从小到大几乎都有猫黏她。但黎琼女士是个猫毛过敏的，所以她也只能准备点猫零食去喂流浪猫，家里是断然不敢养的。 黑猫看了她一眼，高冷如他，并没有回。 纪今歌心里也没在在意。 猫咪嘛，就是这样又高冷又傲娇。 不过纪今歌还是自告奋勇地开口:“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黑猫甩了下尾巴，表示同意。 纪今歌唇角上扬，径直走进了厨房。 水是常备着的，现在天气转凉，纪今歌便给黑猫倒了杯温水。 刚把水杯端进客厅，就听到楼上“咯吱”的开门声。她抬头，便看见穿着睡衣的黎盈盈试探性地探出了头来。 “姐，那些蜈蚣还在吗？” 黎盈盈趴在门口，一想到那些恶心的蜈蚣，就双腿发软。 “已经解决了。” 纪今歌笑着回:“没事了，你别躲着藏着了。” 黎盈盈松了口气，这才大着胆子从楼上走下来。 等走进后，她才发现纪今歌脸色有点泛白，“姐，你脸怎么这么白？不舒服吗？”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不想让黎盈盈担心，她便随意扯了个理由，“有点冷，可能是冻着了。” 黎盈盈哦了声，也往里拉了拉衣服，“是挺——呀！怎么会有猫？！好可爱哦！” 黎盈盈这才注意到茶几上卧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咪。 不等纪今歌解释，黎盈盈就要上前摸猫。 结果手刚靠近，就听见啪的一声—— 手被猫爪重重地拍开了。 “……” 黎盈盈捂着手，委屈巴巴地看着纪今歌，“姐，这只猫好凶，一点儿都不让人摸。” 纪今歌:“……” 她扣扣头，“它还好吧，不凶的。” 而且好几次都救了她。 黎盈盈辩解:“怎么不凶？你摸它试试。” 纪今歌看向黑猫，黑猫听懂了她们的话，坐起身来，尾巴不停地甩。 纪今歌恶从胆边生，夹着嗓子说话:“这么可爱的猫猫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她伸手慢慢凑到黑猫面前。 “就一下啦。” 黑猫盯着她看，不像是拒绝，但也不像是同意的样子。 这一刻，纪今歌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手很快便碰到了黑猫的耳朵，纪今歌眼睛都亮了起来。 它的毛毛又顺又软，摸上去手感非常好。 这毛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的。 黑猫身体明显一僵，它鼻尖耸动，嗅了嗅纪今歌指尖上的味道。 随后，它便闭上眼睛，偏头，猫脑袋主动在纪今歌的掌心里蹭了蹭，乖巧地不行。 不仅如此，它喉咙里还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 原来这只黑猫这么黏人啊。 看到自己与纪今歌区别对待，黎盈盈不服气地哼了声，“怎么小猫咪还区别对待啊？” 听到黎盈盈的声音，黑猫猫躯一震，它猛地睁开眼了，连忙退开到了离纪今歌几米远的距离。 手里的柔软突然消失，纪今歌愣了好半晌，随后她便看到了黑猫类似于惊恐的表情。 纪今歌:“？” 第9章 没有小猫咪能拒绝挠下巴 黑猫离得远远的，好似纪今歌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纪今歌:“……” 黑猫最后看了眼她一眼，便跃上窗台，敏捷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 黎盈盈大笑不止，笑的眼泪花都快出来了，“我还以为这小猫咪有两副面孔，没想到是一视同仁啊。” 想到这儿，她心里瞬间就畅快多了。 原来也有吸猫体质搞不定的小猫咪啊。 纪今歌:“……” 她没好气地嘟了嘟嘴，刚准备反驳，放在桌子上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凤娴给她打来的。 纪今歌冲着黎盈盈嘘了声，便接起了电话。她这边话音还未出来，就听见电话那头凤娴匆匆忙忙地开口问道:“今歌，你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会儿凤娴在忙着交接罪犯的事，没注意到手机响起了。等她忙完，才发现纪今歌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这大晚上的打电话给她，很难不让人担心。 “凤队，事情已经解决了，”听得出来对方的担心，纪今歌心头一暖，声音也变得温柔，“我也没事了。” 凤娴松了口气。 她嗯了声，又说道:“队长应该就在附近，你可以打电话给他。” 纪今歌心脏翛然一跳，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只黑猫。 “好。”她应了声。 结束通话，时间也很晚了，黎盈盈困得不行，早早地就去睡了。 纪今歌也困了，她动作迅速地洗了澡。等躺在床上后，却睡不着了。 这几天的遭遇就跟拍奇幻电影一样，让她有一种好不真实的感觉。 像是她这一刻闭眼，醒来后，就会发现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则是她做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纪今歌心里默默叹息了声，她重新闭上眼，还没进入梦乡，放在床头的手机忽地一震。 一条手机短信跳了进去。 纪今歌点开，发现是一则陌生人发来的消息。 【明天可以晚点上班，今晚安心睡觉。】 没备注是谁，但纪今歌一猜就猜到了是谁。 果然啊，队长就是面冷心热。 她翘起了唇角，回了个【谢谢队长关心】，便摁灭了手机屏幕，睡觉了。 … 而黑猫这边—— 他从阳台上跳出去后，身子轻盈地跃上了屋脊。 二层楼的小别墅虽然不算太高，但足以将整个弱水巷看得清清楚楚。 少顷，黑猫便化为一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 男人骨相偏冷，眉眼清俊，鼻骨高阔挺直，唇形偏薄而艳丽。他置身于浓郁的夜色里，似乎与周围融为一体，也为他镀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黑猫刚化身不久，就有一条拇指粗的小青蛇沿着房梁游曳过来，停在男人脚下后，最后也化身成为一面容阴冷柔美的男人。 “队长。”牧津站在男人身后，“弱水巷不干净的东西已经处理完了。” 男人面色淡漠地嗯了声。 “但是——” 牧津话语停了下，观察了下男人的神色:“像今晚这样的情况，还有一次、两次、三次甚至更多，纪今歌还是要尽快融合好妖珠。” 他们能帮她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直帮下去，她要强大起来。 从妖王去世、暗自拟定下一任继承人开始，到现在，数百年来无数妖怪明争暗斗，但任谁都不想到，妖珠的继承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这么弱小的人类，简直是众妖口中的盘中餐。 男人没应。 他目光落到那处还亮着灯的房子—— 那是纪今歌的房子。 男人拿出手机，翻到一则刚保存的电话号码，发了消息过去。 随后，他等亲眼看着那处的灯熄灭后，才缓缓道:“妖珠力量太大，她一个普通人没那么快融合好，在她没融合好之前，尽量保护好她的家人。” “是。” 牧津应了声。 － 这一觉睡得极沉。 次日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日头高升，有些刺眼。 纪今歌眯了眯眼，等适应阳光后，才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分。 “！”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么晚了。 从小到大，纪今歌作息时间一直都很规律，她还从未在床上赖这么久过。 纪今歌快速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随便吃了点午饭，就往警局赶去。 刚走到警局门口，她意外地碰到了之前的队长戴行和法医小姐姐。 戴行见她匆匆忙忙赶来，叫住了她，打趣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上班？是不是睡过头了啊？” “戴队。” 纪今歌窘迫地点了点头。 如今纪今歌已经不归自己管了，戴行便没有斥责她迟到的事，倒是问了问最近的工作情况。 自从纪今歌搬到五楼后，生活作息跟以前完全不同，明明大家都在同一层楼，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陆队他们都待我很好，很照顾我。” 当然，牧津变成大蟒蛇吓她那件事，除外。 戴行点点头，“好好工作，别给我们警队丢脸。” 纪今歌瞬间便站直了身体，面色严肃:“我明白的，戴队。” 戴行颇为赞赏。 他虽然带纪今歌时间不长，但看得出来这孩子踏实肯干，不卑不亢。 而且心思敏捷，聪慧有礼。 是个好苗子。 戴行和法医小姐姐还有新案子要忙，与纪今歌说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除了巫元正要守时一点外，其余三个是随心所欲的来。 故而，纵然纪今歌迟到了一上午，但办公室里依旧只有巫元正一人在。 两人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纪今歌坐下来，翻看起案例来。 一本案例快翻完了，也只有凤娴珊珊来迟。 关于昨晚的事，凤娴已经从牧津口里听说过了，今天来了后，又忍不住细问了一遍。 纪今歌再三保证:“凤队，我真没事啦。” “怎么解决的？” “昨晚是一只黑猫救了我。” “黑猫啊。” 凤娴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 纪今歌没领会到她话里的意思，跟她描述道:“就是一只黑背白腹的猫，我第一次遇险，也是他救的我。” 凤娴扯了扯唇角。 到底没说出来，那只黑猫就是陆队。 “人没事就好。”凤娴笑了笑。 纪今歌点头，说到这儿，她又看向了巫元正，“巫道长，你那里可有什么镇宅保安的符纸？” 像昨晚的事并非偶然，若是光偷袭她一人还好，就怕那些妖怪对她家里人下手。 听纪今歌这么说，巫元正瞬间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了，话语也多了起来，“镇宅的符我多的是，什么镇鬼的、镇妖的、镇煞的，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他停了下，眉头微皱，“但像你这样的，普通符纸应该是不行的。” 纪今歌听得认真:“怎么说？” 巫元正:“那些觊觎你的妖怪实力参差不齐，像昨晚那样的倒是好说，你一个人完全可以解决的，但要是遇到了像队长那样实力高强的，恐怕就不是一两张符纸就能解决的。” 纪今歌陷入了为难之中。 她天性就是个乐观豁达之人，但遇到超过自己能力以外的事，她也愁眉苦脸起来了。 凤娴见此，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放到纪今歌唇边，轻轻地将她的唇往上一推。 “别担心。” 凤娴笑着安慰，“我和牧津实力都不错，保护你和你的家人绰绰有余。” 纪今歌心里暖暖的，“谢谢凤队。”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巫元正，“老巫，你们巫家的阵法可以给她试试。” 巫元正拧了下眉，“成，我试试，但不确定管不管用。” 他站起身来，看了眼纪今歌，示意道:“先带我去你家看看。” 纪今歌有些莫名，茫然望着眼前这两人，“什么巫家阵法？” 巫元正解释:“巫家曾是捉妖世家，有自己的镇妖阵法，不过一百年前，我祖父遭遇大妖袭击，祖父与大妖斗了三天三夜，最后两败俱亡，连巫家那半部阵法也不见了。” 他眼神偏暗，亦有些苦涩，“如今我所学的阵法，并不完全，若是辅以符纸，说不定能抵挡住妖物的袭击。” 纪今歌听后，感激不尽。 于是，纪今歌便带着凤娴与巫元正回到了弱水巷。 家里没人，黎盈盈最近在忙着考研的事，这个点可能去图书馆了。 巫元正没有进屋，他沿着房子边缘转了圈，然后在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插上了小旗。 纪今歌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去打扰。 很快，巫元正便把阵法布置好。 纪今歌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但用心一看，又在其中发现了丝丝点点的端倪。 布置完阵法，巫元正已然是满头大汗，他从包里取出了两张镇宅符纸，“这个，或许有用。” 纪今歌双手接过，并道了谢。 巫元正罢了罢手。 送走巫元正和凤娴后，纪今歌并没有立即回警局，她打个车，直接去了省图书馆。 在图书馆门口，纪今歌给黎盈盈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黎盈盈便大步走了出来，“姐，你找我什么事啊？” 纪今歌拿出了巫元正留的镇宅符纸，“你一会儿回清江府一趟，把这个贴在我家门口。” 清江府就是黎琼女士的住宅。 “这是什么？” 黎盈盈拿着符纸左看右看。 “镇宅符。”纪今歌回答。 巫元正给她留了两张镇宅符，她在弱水巷留一张，另外一张想送给黎琼女士。 黎盈盈瞪大了眼睛，“姐，你可是警察，怎么还信这个？” 纪今歌随便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买个心安嘛。” 黎盈盈哦了声，她眨眨眼，“姐，你可以自己送回去嘛，姑姑见你回去，肯定会开心的。” 纪今歌摇头，“她恐怕还是不能接受我当警察。” 她咬了下唇，“毕竟当年爸爸的去世，给她留下了阴影。” 纪今歌的父亲也是警察，当年因公殉职，这件事黎琼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 纪今歌从来不怪母亲反对自己当警察。 她知道，母亲是怕自己像父亲那样离开她。 黎盈盈心下叹了口气。 这母女俩心里一直有个隔阂在，但谁都不肯先服软。 “那好吧，我去帮你送。” 纪今歌弯了弯唇，“好。” 从图书馆返回警局时，天已经快黑了。 下班时间，警局里只有一个陆爻在，他坐在沙发上，闲散地看着书。 比起白天慵懒困顿的样子，他现在精神似乎是好了很多。 “队长。” 陆爻半垂着眼睑，眼皮下窄上宽，长睫在冷白的肤色上投下一圈阴影。 今天天气不好，屋内很暗。不然，又可以看到昨天傍晚时，夕阳笼罩在他身上的那种美好到极致的光景。 “嗯。” 陆爻抬起了头，难得问了句，“吃饭了吗？” 纪今歌摸了下肚子，“还没有。” 陆爻抬起了手腕，看了眼时间，“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七点正，正式开始。” 纪今歌站了个笔直的军姿，“好的，队长。” 忙活了一下午，纪今歌竟然意外地不饿。 警局外面就有不少小吃店，她随便吃了点，便重新返回了警局。 办公室大门开着。 像是特意为她留的门。 纪今歌走进去时，陆爻正在懒懒依靠在窗前，单把玩手里的枪支，动作潇洒，流畅，像是老电影一帧一帧的唯美画面。 “队长，我回来了。” “嗯。” 陆爻还是淡淡的，话语不多，也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 纪今歌见怪不怪，走进训练场地默默练习起来。 许是昨晚的蜈蚣群让她得到了试炼，今天她对妖珠力量的掌控格外顺手了些。 这么一练，就是三个小时。 十点整。 练习准时结束，陆爻也放了话，“今天就到这里吧。” 纪今歌停下动作，牵唇笑了下，“好。” 她运动过，脸颊微红，额前也渗出了些许的薄汗，连空气里属于她的那股薄荷气息也更加地浓郁。 陆爻往后退了一点，再次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纪今歌看见了陆爻的动作，心里有些受伤，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微笑，“那陆队，我先回去了。” “嗯。” 陆爻别了头，没去看她，也没有理会她。 纪今歌心情复杂地离开了训练室，等出去后，她才抬起胳膊闻了闻。 身上并没有什么汗臭味，倒是透了点她早上涂抹的固体香膏的清甜味道出来。 不难闻啊。 纪今歌闷闷地下了楼，打了辆车回弱水巷。 今晚倒是相安无事，回到家后，她也没发现被袭击过的痕迹。 这个点儿，黎盈盈还没睡，强撑着等她回来。 “怎么还不睡？” 黎盈盈打了声呵欠，困意怎么都止不住，“在等你回来。” “下次不用等我。” 纪今歌稍顿，突然问起:“盈盈，那镇宅符送过去了吗？” 黎盈盈挑眉，她就知道她回来后会问自己这件事，因此才强撑着睡意等她回来。 “送过去啦。” 纪今歌嗯了声，犹犹豫豫地开口:“那我妈、她说什么了吗？” 黎盈盈挑眉。 她模仿着黎琼女士，双手叉腰，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脸上确实笑吟吟的，“尽搞这些神啊鬼啊的，自己一个警察还偏信神佛，小张啊，你过来把这个符找个位置贴上去，小心点，别弄坏了哦，弄坏了我可会扣工资的啊。” 黎盈盈表演的惟妙惟肖，顿时就把纪今歌逗笑了。 黎盈盈嗐了声，“姐，我说你和姑姑这是何必呢？都找个台阶下下呗。” 纪今歌唇角笑意稍微收了收，淡淡地开口:“这段时间忙，等忙完再说吧。” 黎盈盈没忍住，当着纪今歌的面儿翻个白眼。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撑着懒腰，回房间休息了。 纪今歌目送她进屋后，拿上睡衣，打算去浴室泡个澡。 她放好水，忽而想到今晚陆爻退后几步的动作，神思一动，往浴缸里多加了一些薄荷茉莉味道的香氛。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款香氛。 清雅的茉莉味中带着薄荷的冷香。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纪今歌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房间里走。刚一开门，就看见窗台上卧着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咪。 “呀！” 纪今歌眼睛骤然一亮，“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猫坐起了身，尾巴一甩，算是回应了她。 纪今歌走到黑猫面前，唇边漾开了一圈涟漪，眸低清池潋滟。 “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黑猫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盯着看，也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看着黑猫乖巧的模样，纪今歌心里又痒痒起来。 昨晚上柔软的触感，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纪今歌眨眨眼，“我刚洗完澡，能摸你一下吗？” 黑猫尾巴甩呀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纪今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大着胆子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猫耳朵。 猫耳朵也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 纪今歌心里柔软极了。 她见黑猫没反抗，又伸手过去挠了挠它的下巴。 没有小猫咪能拒绝挠下巴。 果不其然，黑猫舒服地闭上了眼，喉咙里也跟着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快乐声音。 第10章 它几乎是狼狈逃跑的 高冷小猫咪没让纪今歌挠多久，一分钟后，它睁开眼冰蓝色猫眼，重新跳到阳台上，眼神也变得无比清醒。 仿佛刚刚发出呼噜呼噜的不是它。 纪今歌:“？”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小猫咪怎么跟渣男一样，穿上裤子就跑啊？” “……” 黑猫猫眼微微瞪圆，似乎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 一时间，纪今歌竟然在它脸上看到了“手足无措”四个字。她翘起了唇，心情颇好，也不再去逗它了。 “我先去睡觉了，你要不要进屋来睡？” 黑猫动了下耳朵，算是回应了她。 但它还是端坐在阳台上没有动，也不像是要进来的样子。 纪今歌没有勉强，她抻懒了个腰，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床边走。 可能也没把黑猫当人，嘴里小声吐槽起陆爻来。 “可困死我了，真不知道陆队为什么要安排晚上训练。” “真不知道这是训人还是熬鹰。” “希望明天陆队能大发慈悲让我白天训练。” 纪今歌只顾着往前走，没注意到身后黑猫那双略有所思的双眸。 - 这一晚睡得还算安稳。 次日醒来时，阳台上已经没有黑猫的踪迹了。倒是留下了几缕残留的猫毛，显示着它昨晚上来过。 纪今歌穿好衣服下楼。 今天起得早，黎盈盈还没走，她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连纪今歌也准备了。 黎盈盈哼着歌:“早啊姐。” “早。” 纪今歌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牛奶。 “姐，早上六七点那会儿，你有没有听到动静？” 黎盈盈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问道。 纪今歌动作停了下来，瞬间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什么动静？” 黎盈盈回想了下，也没有在意，“好像是隔壁装修的声音，但、又不太像。” 她不太好形容那声音，“不过响了一会儿就没响了。” 听她这么说，纪今歌眉头不由得皱紧。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放下了吐司，“盈盈，局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黎盈盈哎了声，“你不把早饭吃完吗？” “路上吃。” 纪今歌打开门，刚踏出一步，又转头叮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黎盈盈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茫然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纪今歌抿了抿唇。 有些事情她不宜现在就跟黎盈盈说。 “姐，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嗯。” 出了门，纪今歌先检查了下巫元正布置的阵法。 浏览了一圈，倒是没发现阵法有什么松动之处，不过她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阵法周围有星星点点被烧焦的痕迹。 纪今歌咬了下唇，脑海里又想起黎盈盈刚刚说的话。 ——早上六七点那会儿，估计是有妖物来试探过，发现这阵法根本攻不破，才灰溜溜的离开。 昨晚有黑猫在，他们不敢下手。估摸是今天早上等黑猫离开后，才动手的。 纪今歌取了点灰痕，放在医用塑料袋里。 自从分到警局后，她日常会在包里放几张医用塑料袋，以备不时之需。 装好“证据”，纪今歌直接打车去了警局。 她去的时间不算太晚，但难得的，办公室里其余几人都在。 纪今歌挨个打了个招呼后，就单独找了凤娴。 她拿出了早上取的“证据”，“凤队，我早上在阵法前找到了这个。” 凤娴打开袋子，倒出来一点粉末，凑到鼻前闻了闻。 妖怪对气味敏感。 凤娴自然也不例外。 像这种要烧焦了，还是能闻出个一二三来。 纪今歌紧张兮兮地看着凤娴，“怎么样？” “是皮毛烧焦的味道。” 凤娴回答，她稍顿，眉心皱得跟深，“但海城有皮毛的妖物可太多了，光登记在册的就有上千只。” 而且办公室里就有两只。 纪今歌秀气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蹙。 说的也是。 她现在身怀巨宝，简直是行走的香饽饽。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有队长在，没人敢对你动手的。” 纪今歌扯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要是光对付她就好了。她没什么怕的，就怕那些妖怪朝黎盈盈和黎琼下手。 和凤娴说了几句，纪今歌闷头丧气地回到工位。 刚坐下，那位叫“颜映”的同事，就拿过了一小筐全是胡萝卜口味的零食给她。 “别害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颜映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两颗酒窝圆圆，非常可爱。 纪今歌一下就被击中了心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她脸上也肉肉的，手感超级好，像是在捏一块棉花糖。 颜映眨了眨眼，脸蛋满满地涨红，她羞涩道:“今歌，你要是喜欢，可以继续捏我的脸。” 唔…… 纪今歌心脏发软。 她好像求主人撸毛的小兔子！ 纪今歌心头大动，想再捏捏的时候，五楼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穿着黑衣，身材挺拔玉立的男人。 是陆爻。 纪今歌闻声便停了下来手。 陆爻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副没睡醒、慵懒颓废模样。肤色冷白，五官艳丽，但眼底却有一圈青色的阴影。 他这次是真的没睡好。 “队长。” 纪今歌站了起来。 陆爻抬眸看了过来，他眼眸深邃，落在人身上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的视线在颜映脸上停留了下，颜映吓得脸色发白，躲在纪今歌身后，怯生生地喊了声“队长。” 纪今歌:“……” 不是说要保护自己的吗？ 怎么连陆队都怕啊？ 纪今歌心里哭笑不得。 不过—— 陆队冷凝着脸的时候，确实看起来很凶。 陆爻嗯了声，视线才重新落回纪今歌身上，“闲着没事，就来训练。” 纪今歌愣了下，不确定地问:“现在吗？” 您确定，您现在不去补个觉吗？ 陆爻语气没什么起伏，“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纪今歌连忙摇头。 陆爻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没什么温度，甚至还偏冷。 “跟过来。” “噢。” 陆爻头也不回地走进办公室。 纪今歌跟上他的脚步，她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小声问了出来，“陆队，平时不都是晚上训练吗？” 陆爻半倚在玻璃窗前，双腿长得像是对跟没地儿放似乎的。他半阖着眼，长睫遮住了眼底的青色阴影，他整个人看起来又颓又丧气。 “晚上要睡觉。” 纪今歌:“……” 纪今歌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多问。 毕竟她作为一个刚入职的新人，事事还得听队长的。 … 今天的训练比往常多了一项—— 凝神聚气。 这个招式应该是偏道家一点，但对于妖怪来说也通用。像她这样体内怀有巨大能量，但又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更合适。 “你很喜欢毛茸茸小动物？” 纪今歌正吸吐着气，冷不丁地就听见了头顶上方传来的陆爻的声音。 她吓得连忙睁开眼，“队长，你在问我？” 陆爻稍稍抬起眼皮，浓黑的眸中落到她的身上，他眼神已经明晃晃地写着“我不问你问谁？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吗”的意思了。 纪今歌笑笑，“当然喜欢呀，毛茸茸的小动物谁不喜欢啊？” “包括兔子和狗？” 纪今歌啊了声，两只眼睛弯弯，像是藏满了星星，“当然呀，兔兔和修狗多可爱！” 一切小动物都是可爱。 当然，除了蛇虫鼠蚁。 陆爻没说话，垂眸把玩着手里的手枪。 “队长为什么会这么问？” 纪今歌好奇。 陆爻没想解释，“继续训练。” 纪今歌:“？” 她心里一阵莫名其妙，“哦。” 陆队干嘛要突然问自己喜不喜欢小动物之类的话。 不过纪今歌也没往深处想，继续认真训练。 接下来几天，纪今歌都被陆爻安排在了白天训练。 不过每次训练时，陆爻都会在一旁看着，他明明困得要死，却还能指出她的问题。 … 下午四点。 纪今歌训练提前完成。 今天轮到她去妖物监牢了。 办公室一共六人，除开陆爻外，其余五人是每星期守职一天。 妖物监牢不用每天去，只需要每周去一次就行。但当值的那一周，每天必须要看监牢那边发过来的基本信息，以确定是否安全。 纪今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了楼。 她巡查完就不回警局了，而是直接回家。 刚下楼，就看到了牧津那辆骚气的法拉利。 纪今歌坐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 监牢在郊区，没有直达的大巴或者地铁。纪今歌拿出手机，正准备打车时，法拉利的车窗便摇了下来，驾驶座的人探头出来。 “上车。” 纪今歌怔忪。 让她上车的不是牧津，而是陆爻。 纪今歌心里又惊又喜，她反复确认了下才打开了车门，“队长，怎么是你？” “这里到监牢没车。” “哦。” 尽管陆爻表情起伏不大，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自愿的，但纪今歌心里还挺开心的。 她这个队长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实则人是很好的。 等纪今歌系好安全带，陆爻便驱车出发了。 这个点儿，正处于下班高峰期，车子一停一走，等出城后，已经花去了一个小时。 最近天气逐渐转凉，白昼变短。又加之今天天气不太好，约莫五点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 出城后，车子一路顺通无比地抵达监牢。 “进去吧。” 陆爻把车停在门口，并没有打算进去。 纪今歌点点头，她取出了令牌后，两位狱警便放她进去了。 纪今歌来过一次，还算熟练，不过这次她只有一个人来。没人陪同，那些囚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更加的肆无忌惮。 被这么妖怪盯着，纪今歌心头也隐隐发毛。 她快速镇定好心态，一间间地扫过去。 等目光落到囚着狼妖那间牢房时，心脏还是重重地一跳。 狼妖被关了将近半个月，早已没了之前的凶神恶煞，但看着纪今歌的那双森绿的眼睛，依旧令人发憷。 巡查完监牢，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走出监牢，看见那辆法拉利还在，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队长。” 纪今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陆爻淡淡地嗯了声，启动车辆离开。 他没有进去，真的只是简简单单地送纪今歌过来而已。 当然纪今歌知道，陆爻送自己过来，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妖珠的原因。 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边也亮起了夜灯。 郊区这边人烟稀少，车子行至好几公里都见不到一户人家， 只是偶尔会路过一两辆汽车。 许是因为妖珠的关系，纪今歌明显能感觉到，四周静谧的空气下使涌动着的强烈妖气。 应该说，从他们警局出发时，那些妖物就悄无声息地跟着，只是碍于陆爻在才不敢上来的。 “怕了？” 车内响起陆爻的声音，突兀又令人心安。 纪今歌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爻难得笑了下。 他笑起来的时候，削弱了五官的冷感，人也显得慵懒温润起来。 “这就怕了，那过几天我还怎么把任务交给你？” 纪今歌疑惑地嗯了声，她眼睛睁大，很亮。 “队长，我也有任务吗？” “是有一个，”陆爻看了她一眼，认真地问她:“怕吗？” 纪今歌迟疑了下，摇了摇头，“不怕。” 她眼神清澈，透着少年人的认真与勇敢。 陆爻心口莫名地被烫了一下，“嗯。” “是什么任务？” “到时候就知道了。” 见他不愿意透露，纪今歌心下难免有些失落，她不着痕迹地轻哦了声。 陆爻没再说话，驱使着车辆开往了市中心。 越靠近城市，人气也愈加浓郁，属于人类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爻直接开车将纪今歌送回了弱水巷，停好车后，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纪今歌唉了声。 她还想问问陆队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的。 毕竟，她应该感谢他今天送自己去监牢，又不辞辛劳地送自己回来的。 纪今歌回到家时，黎盈盈还没回来，她提前跟自己发了消息，说要和一个考研的学姐一起吃晚饭。 家里还有些剩饭剩菜，纪今歌就随便对付了口。 吃完饭，纪今歌也没有立即休息，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黎盈盈回来。 现在身份特殊，她要等到黎盈盈回来才放心。 约莫等到了八点，黎盈盈才珊珊回来。 “姐，你在等我啊？” 黎盈盈欢快了进了屋，顺便把手里的蛋糕放到了她面前，“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 纪今歌吃过晚饭后，就不吃甜点了，“我明天早上吃。” “好。” 黎盈盈也没强求，把蛋糕放进了冰箱。 纪今歌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盈盈，你今天回来应该没碰到什么事吧？” “什么事啊？” 黎盈盈不解。 纪今歌摇头，“没事，关心你一下。” 黎盈盈嘟嘟嘴，“姐，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啊？我好好的呀，什么事都没有。” 她脑洞大开，“你是不是抓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他要报复你的家人？” 纪今歌:“……” 她无奈地笑了下，“没有，我可能是职业病犯了。” 见黎盈盈回来，她也放心了，“那你早点休息，我也上去睡了。” 黎盈盈:“好哦。” 纪今歌洗了澡，回了房间。 她打开门，又看见了那只黑背白腹的大猫。 不过以往它都是精神奕奕的，今天却难得趴在阳台上睡着了。 纪今歌悄声走过去，趁着黑猫睡着，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它柔软的毛毛。 黑猫睡得太熟，纪今歌从头摸到尾巴根，它都没醒，而且还主动翻身，露出了白色的肚皮。 “！” 都说猫咪露出肚皮是对人的信任。 纪今歌露出姨妈笑，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刚想摸摸它的肚皮，冷不防地就撞上了那双冰蓝色眼眸。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了三秒。 纪今歌莫名地有些尴尬，手也僵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 而黑猫——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了个身，跃下了阳台，消失在了茫茫夜空里。 它几乎是狼狈逃跑的。 第11章 眼波灵动，妩媚天成 几天后，陆爻果然把在车上说的任务交给了纪今歌。 纪今歌约莫早上十点左右才到警局，离上班时间差不多迟到了两个小时。以往这个点儿办公室其他人都不在，但难得的，今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 就连平时最爱浪的牧津也到了，只是没个正形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这边纪今歌刚到，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提包，就被陆爻叫到了办公室，同她一起去的还有凤娴。 “队长。” 进屋后，纪今歌身形站的笔直。 陆爻懒懒地靠在沙发椅上，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外面有秋阳照了进来，他偏冷的五官洒落点点光影，浮光掠影，精致的像一幅画卷。 不论什么时候，纪今歌都会惊叹于他的美貌。 陆爻闭着眼，脸上依旧是一副困顿的模样。见两人进来，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接到通知，前几天犯事的狼妖要送到了北城监牢，这件事我打算安排纪今歌去做。” 他直接点明了来意。 凤娴不解:“队长，既然是我们海城这边抓到的，为什么要送到北城去？” 陆爻这才撩起眼皮看了过去，“北城那边传来文件，说是在那边也犯过事了。” ——这件事前几天上面就悄悄地给他通过气，而且看情况，北城那边是不打算放人的。 陆爻对于狼妖去处，并不关心。 但既然要送到北城，那他们这边势必要出动警力护送。他想了好几天，还是决定让纪今歌去。 这对于纪今歌来说，也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凤娴了然地点了点头。 陆爻又看向纪今歌，他转动着椅背，背靠着落地窗，遮挡了窗外的大部分光影。 这样光景下，他眸色显得格外清淡，五官掩映在光影里，也看不真切情绪。 “能做到吗？” 他声线没什么起伏，就像是在询问一件稀疏平常事。 纪今歌立马站直了身体，“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嗯。” 陆爻应了声，又对凤娴道:“你到时候也一起去。” 凤娴柳眉微皱，“好。” 纪今歌这边没什么事，暂时被陆爻打发下去了。 等她一走，凤娴就忍不住问道:“队长，护送犯人这件事太过危险，让纪今歌去安全吗？” 且不说她现在身怀妖珠，单说狼族——狼族是群居动物，搞不好会一起来劫囚犯。 陆爻闭上眼，重新躺在了椅背上，“她总该自己成长。” “但是——” 凤娴皱着眉，想再为纪今歌说几句，就看见陆爻转动着椅背背对了过去。 凤娴这下便知道，这件事陆爻已经做好决定，容不得改变。 她心下悄然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陆队，我也会好保护她的。” 陆爻没应，依旧闭目养神。 凤娴也不再多言，跟着便出了办公室。 纪今歌要去护送囚犯的事，办公室其余三人也知道了，纷纷凑到她面前，帮忙出着主意。 颜映抱着纪今歌的手臂，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泛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一样，“今歌，我舍不得你走。” 纪今歌唇角弯了弯，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就送个犯人，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外面好危险哦，我很担心你。” 颜映虽然外表软萌，但她毕竟活了这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 纪今歌心头又暖又柔。 难怪男人都喜欢软妹，这样的软妹，她一个女生都喜欢。 纪今歌正想宽慰她几句，就听见牧津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 颜映气鼓鼓地瞪他。 牧津双手抱着手臂，眉梢微挑，一副浪荡模样，“小兔子，你叫声好哥哥，我就去保护今歌。” 颜映倒是乖，眨巴眨巴眼，正准备叫“好哥哥”，就被凤娴捂住了嘴。 她睁大眼睛呜呜两声。 凤娴板起脸，“小兔子，你可别信他，今歌这一趟押送犯人还有我呢。” 说完，她又看向牧津，“你再这么不着调，当心队长继续把你做成逗猫棒。” 队长那可是说到做到的。 想到那天下午，他被陆爻挽成小结，丢给楼下流浪猫玩的场景，牧津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那些小猫爪子厉害着呢，他蛇皮被都快猫爪挠破了。 听他们三人斗嘴，纪今歌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虽然特别行动队的队员除了巫元正外，都是非人类，但大家的关系真的很不错，而且对她这个新人也很照顾。 - 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除开纪今歌与凤娴外，还有两名狱警也一同前往。 出发前，巫元正给了纪今歌几张符纸，以便危险的时候保护她。 毕竟在整个特别行动队里，就属纪今歌的武力值最差。 九点整。 狱警开着警车，押送着狼妖到了与纪今歌、凤娴接头的地方。 警车上封着道家符印，防止狼妖在中途越狱逃跑。 对于妖族来说，人类世界的手铐铰链简直不懈一击，就算不小心被子弹打中，那伤的也只是皮毛，危不及生命。 唯有这道家的符纸能镇一镇妖物。 隔着铁窗，纪今歌看见了狼妖的眼神。 一如那晚在弱水巷那般。 纪今歌心里一阵胆寒。 “走吧。” 凤娴招呼着纪今歌上了车。 纪今歌收了心思，手脚麻利地爬上了副驾驶。 车子一共两辆，一辆是押送狼妖的狱车，一辆是载纪今歌与凤娴的警车。 入秋后，天气转凉。 出发的时候，海城起了雾，百米之外也不见人烟。 从海城到北城差不多要是十二个小时。 这么长的路，也不能指着一个人开车。纪今歌拿驾照挺久的了，打算和凤娴换着开，一人开一段路。 一路上还算相安无事。 只是这种安静之下，难免会让人心疑。 “看来今天可以顺顺利利到北城了。” 其中一名狱警说。 “那可不一定。” 另外一人回:“要是真那么容易，凤副队就不会亲自出手了。” 狱警甲回头看了一眼狼妖。 此刻狼妖倒是乖，安安静静地坐着，也没有想逃跑的迹象。 “他在北城海城都犯了事，族人还想救他？就算救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很容易就找到了。” “狼妖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纪今歌。” “真想不通啊，既然青峰会的人都想对纪今歌下手，那队长干嘛还要派她去？这不是往狼口里送肉吗？” “队长怎么想的，我们怎么知道？总之认真执行就行，别管那么多，而且这一路还有凤副队，出不了什么事。” “说的也是。” “……” 三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服务站。 凤娴停下车，让大家休息一下，吃个东西再走。 他们这次出来，怕惊扰人，就没有亮警车的牌子。 纪今歌下了车，先去了一趟服务站的卫生间。 今天天气一直不怎么好，到这个点儿，周围的雾气还没散。海城经常大雾，这样雾气绕绕的天气，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服务站没什么人，厕所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纪今歌心脏瞬间被提起了起来，连脚步都不由得放轻了。很奇怪地，这里明明是卫生间，里面却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味道很怪，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的怪异法。 纪今歌刚走进去，就“咚”的一声，其中一间厕所门被打开。 这突兀的声音，让纪今歌一个激灵，被提起的心脏也悬在嗓子眼里了，久久都沉不下去。 她看向声源处—— 一个打扮时尚的貌美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女人纤腰长腿，婀娜有致，冰肌玉骨，娉婷袅袅，每走一步都是风情无限。这样极致的身材，连纪今歌都忍不住投过去了视线。 也是这一抹视线，纪今歌对上了她的眼睛。 女人长了双漂亮的狐狸眼，眼波灵动，妩媚天成。 女人勾唇，对纪今歌笑了笑，媚态酥到了骨子里。 纪今歌心口痒痒的，像是有只小猫在挠，她快速移开眼睛，随便挑了扇厕所门。 整个卫生间都很静，仿佛针落地可闻。这么静的地方，外面的流水声就被无限放大。 耳朵里伴随着水龙头里哗哗的流水声，纪今歌上完了厕所。 她打开门，这才发现那妩媚女人并没有走，还在慢腾腾地洗着手，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刚刚的流水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好在服务站这边洗水池多，见她一直占着，纪今歌便换了个地方。 隔壁的流水声渐渐停止。 身后也跟着响起了“哒哒”高跟鞋踩地的声音。 流水声、高跟鞋的声音相互交缠，纪今歌手臂上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明明是大中午，她却感觉瘆得慌。 纪今歌快速洗好手，想快点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然而她一抬头，冷不丁就看见了镜子里除了她，还有刚刚那个漂亮女人，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漂亮的狐狸眼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看。 “！” 纪今歌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转过头，下一瞬，便对上了女人的狐狸眼。 不得不说，这双狐狸眼是真的漂亮，婉转流情，一娉一笑都勾动人心。 又是一个非人类！ 纪今歌下意识想拿起枪，但脑袋莫名地犯晕，身体也开始发软。似乎她整个行为、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她睁大眼睛，亲眼看着女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这边走来，然后用涂满豆蔻的手指，用力地遏制住了自己的脖子。 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唔——” 纪今歌脸色泛白，呼吸也渐渐困难，一口气哽在了心口。她想推开女人，但手脚被控制，她根本动不了。 就在她无法呼吸之时，“砰”的一声，厕所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 纪今歌拼命挣扎向门口看去。 是凤娴。 “今歌！” 许是见人来了，女人双眸闪动，她松开纪今歌的脖子，身形快速化作一只狐狸，朝门口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凤娴此刻眼里只有纪今歌，也没空去追狐狸。 “你没事吧？” 凤娴扶起了纪今歌，上下检查她的伤势。 得到喘息的纪今歌慢慢地回过神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罢了罢手，“我没事。” 她看着狐狸消失的方向，“凤队，我刚刚好像——” “你中了狐狸精的幻术。” 凤娴开口。 她顿了下，又说:“我见你迟迟不出来，发现事情不对劲，就进来看看。” 还好她进来的及时，不然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纪今歌心头有些后怕，她十分歉意地看着凤娴。 “凤队，是我放松警惕了。” 难怪她一撞上那女人的眼神，就控制不住的身体，好像一只被人驱使的提线木偶。 凤娴摇了摇头，“不怪你，狐族擅长幻术，就连我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她凝了凝神，“看来他们是早有预谋。” 纪今歌哑着嗓子，轻嗯了声。 她现在已经缓和过来，只是脸色有点儿白。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争取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到北城。” 纪今歌点头:“好。” … 出了厕所，纪今歌才发现服务站人很多，刚刚安静诡异的画面，像是错觉。 后半截车程倒是相安无事。 抵达北城后，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今日北城下了雨，凉意浸透骨髓。 到了交接点，海城和北城这边的狱警帮忙，暂时把狼妖安排在一家酒店里。等明天早上八点，再正式交接。 今天晚上凤娴和纪今歌也是住在了这家酒店里。 “凤队，小纪警官，今晚就先委屈你们一晚了。” 北城狱警歉意地开口。 凤娴客套道:“不碍事。” “那你们俩今晚就好好休息，我和小张去守着的。” 那位狱警继续说。 凤娴得体地笑了笑:“辛苦了。” “凤队，你客气了。” 狱警憨厚一笑，“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客套完，两方的狱警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开了一天的车，纪今歌也有些累了，她和凤娴在楼下随便吃点了东西，就回楼上的房间休息。 今晚，她和凤娴睡一屋。 外面雨还在下个不停，听酒店的服务员说，这是北城入秋后，雨下得最大的一次。 落了雨，整个房间变得阴冷潮湿。 纪今歌快速洗完了澡。 躺在床上后，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手机里面私人微信很少。只有黎盈盈在十点那会儿给她发过消息，问她到没到。 她忍着困意，给黎盈盈回了报平安的消息。 回完消息，纪今歌倒头就睡。 然而她才入梦没多久，就听见窗外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她登时便从梦里惊醒过来。 “什么事？” 纪今歌坐起来，整个人都警觉起来，“凤队，是不是狼妖出事了？” 凤娴按住纪今歌的肩膀，面色严肃起来，“我去看看。” 纪今歌点头。 凤娴起床开了门，正巧，隔壁海城两名狱警也探出了头来。 “凤队。” “是狼妖出事了？” “不是。”狱警摇头，“听声音像是从外面发出来的。” 纪今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麻利地起了床。 “出去看看。” 凤娴道，说完她又叮嘱狱警，“你们先守在这里，有什么事就跟及时联系我。” 狱警:“好的，队长。” 纪今歌也没了睡意，跟着凤娴一同出了酒店。 妖怪嗅觉相对于人类来说要灵敏许多。 纪今歌跟着凤娴，不消一会儿，就冒着雨赶到了声源处。 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蠕动，那人佝偻着，身上也有打斗的痕迹，浑身都是伤，雨水从他身上留下来，也变成了血水。 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纪今歌看到了他托着长长的尾巴。 是妖。 两人对视一眼，便大步走到那人面前。 纪今歌这才注意到，那人面容苍老，皮肤干瘪褶皱，但唯独这双眼睛却透着年轻与疲态。 那人见到纪今歌与凤娴后，眼睛骤然一亮，似是回光返照，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匍匐在地，一把手抓住了纪今歌的裤脚，阿巴阿巴想开口说话，然而嘴里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纪今歌挣扎了下，却发现他力气大得很，根本推不开。 索性，她半蹲下来，“你还好吧？” “啊呜啊呜——” 还是听不懂他说的话。 纪今歌看向凤娴，“凤队，他怎么样了？” 凤队皱紧了眉头，声音变得严肃:“他被人挖走了妖丹。” 妖丹，是妖的灵魄。 没了妖丹，就像是人类没了三魂七魄，甚至比这个情况更严重。 没了妖丹，会直接要了那妖的命。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那人一双眼睛逐渐暗沉下去。 他已经命悬一线，药石罔效。 他自知没有命了，所以拼命地抓住了纪今歌的裙摆，眼睛里涌动着希冀的光芒。 “是北城——”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一口气没有提上来，身形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同时也松开了抓着纪今歌裙摆的手。 雨还在下，哒哒落在地上，发出了令人心惊的声音。 纪今歌看着尸体，沉默了三秒，“凤队，刚刚那一声，是不是他想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 第12章 你们在干嘛？ “刚刚那一声，是不是他想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 纪今歌看着躺在地上，还未凉去的尸体，眉头轻蹙了蹙。 刚刚那一声动静很明显。 试问，他一个临死之人，在明知道妖丹被挖会死的情况下，干嘛还要拼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听了纪今歌的话，凤娴也若有所思。 他们所下榻的酒店离北城市中心还有一段距离，像他这样的情况，应当到当地的妖物局报案。但据她所知，北城的妖物局在西城，而这里是南城区，两地几乎横跨了整个北城。 很明显，这人是知道他们入住的酒店的，他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或许，他想要的并不是她们救治，而是想引起她们注意，进而把事态扩大。 纪今歌沉吟一声，“凤队，这会不会是青峰会干的？” 她虽然刚入职不久，但也是知道的，这妖丹对于妖或者道士来说，都是有极大用处的。 妖吸收了其他妖怪的内丹，会功力大增。 而一些妖道则专门猎杀妖类，获取内丹，不仅可以自己用，助自己修行，还可以去地下市场卖掉换钱，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当然，妖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久，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则。 他们像自然界的动物那样，懂得利用环境而隐蔽自己。 凤娴摇摇头，“青峰会虽然行事狠辣，但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也是。 前几次找纪今歌麻烦，都是明目张胆去的。 纪今歌轻嗯了声，“那现在这尸体怎么办？” 凤娴:“先送到义庄吧。” 她沉默下，“等明天见到北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再说。” 妖族中也有类似于人类殡葬馆的地方，妖死后，尸体一般送到这里来处理。 不过现在妖界也不流行土葬或者别的什么葬法，他们同人类一样，先火化，再将骨灰供奉起来。 纪今歌应了声:“好。” 凤娴从北城狱警那边要来了义庄的电话。 很快，义庄便派车过来，麻利地将尸体装上了车，带走了。 做完这一切，已经凌晨一点了。纪今歌突然没什么困意了，她躺在床上，思索了很多。 以前她不知道人类之外还有妖族，对于这类群体，她只是在神话故事、聊斋志异里见过，可如今真正踏入其中，她才知道这是个未知危险、未知将来的世界。 这个世界也刷新了她以前的三观、认知以及道义。 起初她得到妖珠时，她从来没想过那么多。 而现在—— 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闭上了眼。 那妖珠已经和她融合得差不多了，她将手放在了胸口，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纪今歌苦笑了声。 也不知道她身怀妖珠，究竟是对还是错。 … 一夜无梦。 次日，纪今歌早早地起了床。 下了一夜的雨，今早北城终于放晴了。北城这边温度较海城那边要低一点，入秋之后，丝丝点点的凉意直往衣服里钻，冷的浸骨。 拾掇好，一行人在楼下随便吃了个早餐，就驱车去了市中心的特别行动队。与海城一样，北城的这支特别行动队也是在警局里办公，看上去和普通警察没什么区别。 到了楼下后，就有警官出来，将狼妖带走收押。 之后的事，便不归进纪今歌他们管了。 既然来了北城，那自然得去见见北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在路上时，凤娴就跟纪今歌提过这个队长。 北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姓周，单名一个景。 周景是道士出身，至于他的道家名号，已经没人知道了。他实力强大，早些年就在北城圈子里有极大的威望，又因为帮警局解决过非人类的案子。故此，成立妖物局后，局长就特招他为北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队长正在开会，凤队请稍等。” 进屋后，就有一名警官将两人带到了会客室，顺便端上来了两杯热茶。 周景队伍下一共有四人，四人都是非人类。 大部分情况下，妖是不服人类的管教，但周景能管下这四只妖，也说明他能力不俗。 凤娴客套:“不碍事，周队先忙。” 警官笑了笑，离开了房间。 纪今歌坐在休息椅上，脊背微微挺直，眼观鼻鼻观心地留意着四周。就算隔着玻璃窗，她也能感觉到屋内有其他人在打量自己。 其实，她一进到行动队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毕竟她作为了一个普通人类，竟然得到了妖族追捧上千年的妖珠，这事搁在谁身上都匪夷所思。而且大家都想看看，这得到妖珠的人类究竟是什么样的。 等真正见到纪今歌后，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别样的情绪。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放松点。” 纪今歌嗯了声，她抿抿唇，轻押了一口茶。 等了十来分钟左右，休息室的门再度被推开。紧接着，从外面走进来一顶着道士髻，身穿蓝灰色道袍的男人。 这就是北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周景。 男人看着很年轻，约莫三十岁左右，长相俊朗，气质清冷出尘。但纪今歌了解过，他已经五十来岁了。 不得不说，保养的真好。 “凤副队。” 周景的声音也是偏青壮年，跟实际年龄完全不沾边，“这一趟辛苦了。” 他说话温润，眉眼间染着淡淡笑意，很容易让人滋生好感。 凤娴笑笑，“周队客气了，我们也是尽自己的职责。” 周景眉间的笑意不减，温润的视线又落到了纪今歌身上。 “这位就是小纪警官吧？” 纪今歌头微低，身形却挺得直。 她态度端正，“是，周队。” 周景打量着纪今歌，轻声夸赞:“果然前途不可限量。” 纪今歌敛唇。 客套几句，凤娴便提起了昨晚上的事。 “周队，昨晚上我们在长都酒店，遇到了一只被挖出妖丹的妖怪。”她试探着周景的口风:“可能是走投无路，才找到了我们。” “有这事？”周景惊讶。 随后，他沉了沉声，说:“最近北城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大案子，我们也没接到类似的报警电话。” 纪今歌听罢，垂眸暗自思忖。 “还是多谢凤副队的提醒，这件事我们会注意的。” “周队客气。” 挖妖丹的案子发生在北城，没他们海城特别行动队什么事，凤娴更是管不着，也没那个权利。她能做的，就是把这事跟周景提一提。 话落，周景便吩咐到其中一名警官，“把凤副队提的事记下来，顺便去义庄把尸体带回来尸检。” “是。”小警官麻利地应了声。 见此，凤娴便不再多言。 交代好事宜，周景又看了下眼时间，“到午饭时间了，凤副队赏个脸，我们大伙一起去吃个饭？” 凤娴没有拒绝:“好。” 见凤娴答应，周景便让人去餐厅定了位置。 聚餐的地方离警局不远，是一只山雀妖开的，主要服务于妖族，偶尔也会接待一下人类。 他家味道不错，价格也合适。 周景定了一间包间，几人到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周景:“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让小张点了店里的特色菜。” 小张，北城特别行动队的队员之一。 再度客套了一番，一行人才坐了下来。 中午这一顿，周景也没安排酒，就让服务员上了些果汁饮品。 纪今歌默默地吃着饭，在双方的“闲聊”下，她这才注意到，周景只挑选了些素菜，其余的都没有动筷。 她心下忍不住咦了声。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直接，周景察觉到后，便笑着解释:“我是道士，忌荤腥，戒女色。” 纪今歌惊讶。 她不了解道士，不知道道士也分两派，一派清心寡欲，不能嫁娶；另一派倒是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纪今歌颔首:“抱歉，唐突了。” 周景没在意，温声道:“小纪警官之前是普通人，对我们这一行了解不多，很正常。” “如果小纪警官感兴趣。”他顿了顿，“现在也可以加入道教。” 道教与佛教不同，信奉不一样，信徒也不一样。 女弟子一样收。 纪今歌连忙摆了摆手。 凤娴也插话进来，“今歌可是我们队里的宝贝，要是出家了，我可怎么向陆队交代哦。” 这话听着，纪今歌耳朵有点烫。 周景跟着笑了出来，笑意偏淡，透着一股清贵。 饭桌上因为这个插曲而活泛起来。 周景停下话头，继续招呼着其他人，把东道主的礼仪做的很足。 一顿饭和谐地吃完。 交接完狼妖后，凤娴和纪今歌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北城这边人生地不熟，两人也不欲多待，打算隔天便回北城。 坐上回酒店的车，凤娴突然问道:“今歌，你觉得周队长怎么样？” “挺好的。”纪今歌脑海里回想了下周景的模样，“人很随和，温润如玉，气质也好。” 同样都是道士，跟巫元正那个符咒狂魔千差万别。 “就是一点儿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顶多三十出头，怎么了？”纪今歌疑惑:“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凤娴摇头，又突然笑了起来，“那跟我们队长相比呢？” 纪今歌愣了下，随即便翘起了唇角，“那还是我们队长好。” “怎么个好法？”凤娴追问。 怎么个好法…… 这倒是把纪今歌给难住了。 不是说不上来，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支吾了半天，她最终只说了句“陆队比周队帅”。 凤娴听后，一点儿也不避讳地笑出了声。 纪今歌:“……” … 回到酒店后，纪今歌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逛逛，顺便给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带些礼物。 凤娴昨晚没怎么睡好，还是强撑着睡意问她:“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啦。”纪今歌欢快道:“我现在能保护好自己，再说了，我身上可还有巫道长给的符纸呢。” 凤娴这才点了点头，“那行，有事就直接联系我。” 纪今歌应道:“好。” 话落，纪今歌便挎上背包出门了。 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过北城了，上次来，还是和黎琼女士一起的。 想到黎琼，纪今歌便忍不住皱了皱眉，都四年过去了，她还是介意自己当初选了警察这个行业。 纪今歌去了一家奢侈品专柜店，给黎琼买了一限量款包包。 虽然这些东西，黎琼并不需要，但怎么说都来了一趟北城，纪今歌还是想带些礼物给她。 买完黎琼女士的礼物，纪今歌又去给其他人挑选了礼物。 送牧津墨镜、送颜映胡萝卜挂饰、送巫元正檀木簪、送凤娴新出的口红……一件件选完，轮到陆爻时，她却犯了难。 陆爻平时一副高冷模样，好像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但要是不送的话——在办公室其他人都送了的情况下，唯独不送他，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来想去，纪今歌给陆爻选了一个猫咪外壳的“u形枕”。 毕竟，陆爻平时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选猫咪外壳—— 她确实很容易就联想到了那只黑猫。 给大家选好礼物，时间已经不早了。 日暮西沉，天边晚霞灿烂，纪今歌打了个车回到酒店。 酒店在一家巷子尽头，车子开不进去，就停在了巷子口。 天色渐沉，巷子里亮起了昏黄的路灯。这巷子还是保持民国时的老旧风格，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边是黛色青砖围墙。 巷子里光线偏暗。 住巷子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天一晚，就关上了门，两耳不闻窗外事。 故此，巷子里也异常的安静。 纪今歌想到之前在弱水巷不愉快的经历，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走了一段距离，纪今歌便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跟踪她的那人，几乎是悄无声息。 若不是纪今歌无意间拿出镜子照到了他的影子，她根本没发现那人的存在。 跟个鬼一样，无声无息的，连走路都没声音。 纪今歌加快了脚步，快速闪躲到了拐角处。她冷静下来，镇定地摸出了枪，然后屏住呼吸，等着那人过来。 等人过程，她顺便给凤娴发了定位过去。 万一出事，凤娴也来得及救她。 差不多两三分钟过去，纪今歌便看见一道由远及近的影子朝这边走来。 在心里默数三声后，纪今歌就从巷子里冒出了出来，把枪头准备了那人。 “站住。” 话音刚落，她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就被他握住了手腕，很轻巧地一拉扯，便夺掉了她的枪支。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纪今歌被那人紧扣在了怀里，她闻到了一股很淡却很舒服的清香。 有点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速度很快，几乎是瞬息之间，纪今歌便在他的掌握之中， 完了—— 纪今歌心里暗想，她想捉人却被人给反捉住了。 而且这人用的是巧劲，把她按住后，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好在，她提前给凤娴发了定位，此刻她只希望凤娴能尽快赶来。 经过刚才的那一拉扯，她也发现，这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就在纪今歌挣扎之余，身后响起凤娴惊讶的声音，“队长？今歌？你们在干嘛？” 队长？ 陆爻？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听到凤娴的声音，身后那人也松开了她，她回头，撞上了那人隐藏在暗夜的黑眸。 ——还真是陆爻。 只是这个时间，陆爻怎么会出现在北城？ 第13章 队长是真的好看啊 陆爻松开纪今歌后，就退后到了两米开外的距离。 与她保持着距离。 仿佛离得远，就闻不到她身上的气味了。 凤娴没有察觉到陆爻的动作，她暧昧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眉梢微挑，连声音里也带了些揶揄。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不是她想得多。 刚刚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们两人真的很像一对从背后拥抱的情侣。 而且吧，她也知道，陆队对纪今歌身上的味道很上瘾，他虽然表面抗拒，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 陆爻把玩着手里的枪，他眸色掩映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就连语气都听着有几分失真。 “无事，只是差点被当做了犯罪嫌疑人。” 纪今歌:“……” 她神色微窘，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露出的笑容非常狗腿，“我是真没想到身后跟踪我的是队长您啊。” 这会儿陆爻不是在海城吗？怎么会来北城？ 是个人都不会想到是陆爻，好吧？ 当然这些吐槽的话，纪今歌也只敢放在心里讲。 陆爻没开口，继续听她说下去。 纪今歌又陪着笑，态度十分谦和，“队长，那您现在、可以把枪还给我了吗？” 陆爻抬眸，偏沉的黑眸朝她这边看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他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枪身，神色意味不明。 纪今歌察觉到他的视线，弯着眉眼，笑得更甜了。 陆爻挑眉，瞬间就把枪收了起来，“先回酒店再说，至于这枪……我先收着。” 纪今歌:“？” 凤娴轻咳了声，“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儿，我们进去再说。” 这间酒店是针对妖族开的，保密性做的还不错。 陆爻作为一只男妖，没有去凤娴和纪今歌的房间，而是选择了两位狱警的房间。 三人坐下来后，凤娴才出声问道:“陆队来北城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非必须，各地的行动队队长是不会跨区域行动的，而且看陆爻这会儿来的时间，想来这次行动应该是秘密的。 陆爻面无表情地嗯了声，纪今歌的枪还在他手里，他时不时地把玩一下。 “确实有事。” 话落，他看向窗外，“去把窗关上。” 凤娴这才后知后觉，起身走到窗户前，她先是环顾了下四周，等“看”到黑夜中的细微动静后，才关上了窗。 妖族对外界的敏感程度要比人类高得多。 尤其是像陆爻这样实力高强的，百米之外的动静他都能感知到。 就是不知道跟踪他们的，到底是觊觎纪今歌的妖珠，还是别的。 关好窗，凤娴重新落了座，“队长，已经处理完了。” “嗯。”陆爻撩起眼皮，浓黑的眸子看向了凤娴，“明天你先回海城，今歌跟我留下。” 听到这话，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凤娴沉吟了声，她并没有多问，直接就应了下来，“好。” 陆爻这个人，虽然面上高冷懒散，对什么都提不起来兴趣，但他做事从不会儿戏，每次行动都有条不紊，没出过什么错误。 当然猫科动物都是这样的性子，喜欢单独行动，喜欢夜间活动。 纪今歌却听得稀里糊涂。 陆爻简单地吩咐完，便起身离开。他走到门口处，突然回头示意了下纪今歌。 纪今歌了然，忙起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走廊里很静，纪今歌跟着陆爻，两人都没有开口。 待两人走到转角处的人造花坛后，陆爻突然停了下来。 纪今歌低着头跟着，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嗅到那股熟悉的茉莉薄荷香，陆爻眉头微皱，心头也微微浮动，像是风吹过麦田，金黄的麦穗随着风儿翻动。 纪今歌见此，连忙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陆队，你单独找我有什么事吗？” “让我跟我留下，确实有件案子要调查。”陆爻收起情绪，说:“这一年多以来，北城几乎每过两三个月就会发生一件妖丹被挖的恶性事件，但这件事调查好几次都无果，也并没有上报事情的严重性，局里认为这件事有人在暗中通气，所以让我过来秘密查探。” 外面盯梢的已经被凤娴解决了，两人可以随意交流。 听陆爻讲完后，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昨天晚上才发生了一起妖丹被挖的事件。 难怪那人会冒着濒死的危险引起她和凤娴的注意。 原来是因为他知道，在北城这边，就算报了案，事情也会被压下去，还不如赌一赌这支来自海城的特别行动队。 “是跟北城行动队有关？” 陆爻:“不一定，但所有人都有嫌疑。” 纪今歌想了下周景，又想了下他队伍里的其他成员。 陆爻沉吟了片刻，又说:“北城圈子复杂，除开行动队还有妖物局，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 纪今歌听罢，用力地抿了下唇，“这么大的事，陆队为什么不让牧津或者其他人帮忙？” 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只是个刚入职的菜鸟。 陆爻:“你虽然在特别行动队了，但还未录入系统。” 纪今歌恍然。 换句话说，办公室其他人目标太大。 她轻哦了声。 纪今歌还是有些疑惑，“可是、今天行动队的成员见过我的样子，会不会让他们生疑？” 陆爻:“我会让你以办其他事情为由留下来。” 纪今歌点头:“好的队长。” 陆爻不再说什么，他站在风口处，夜风将他的衬衫吹得鼓鼓的。 走廊里灯光素淡朦胧，他掩映在光影里，侧脸半明半昧，五官更加地拓落精致。 纪今歌看着陆爻的侧脸，心里泛起了涟漪。 不得不说，队长是真的好看啊。 与周景的清冷出尘相比，他是一种慵懒颓废、冷艳的美。 纪今歌定了定神，视线又落到他握在手里的枪支上。 “那陆队，我的枪……” 陆爻垂眸看了眼枪。 可能这枪是她随身带着的原因，连枪身都沾染上她的气味。 很淡，比不上她身上的。 陆爻眸色骤然变得深沉，他唇角敛平，直接把枪朝纪今歌扔了过去。 纪今歌连忙双手接住。 “队长，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 陆爻还是与她保持着距离。 “那您呢？”纪今歌问道:“需不需要我帮您定个房间？” “不用。” 陆爻很冷淡地拒绝了她。 “那您晚上住哪里？” 陆爻没回她，而是轻松翻上了花坛。 在纪今歌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看见他突然纵身一跃，跳了下楼。 纪今歌:“！” 看着陆爻纵身跳下楼后，纪今歌瞪大了眼睛，连忙趴在护栏上往下看。 这可是十楼！ 这要是跳下去，不得摔个缺胳膊断腿儿？ 然而等她趴在护栏上往下看时，楼下早已没了陆爻的身影。 他如同那只灵动轻盈的黑猫一样，消失在了黑夜里。 - 陆爻消失后，就没再回酒店，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就像是隐藏在黑夜里的猎手，来无影去无踪。 回到房间后，凤娴并没有问东问西。 纪今歌也知道陆爻没通知凤娴，就是希望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自然地，她也没有多言。 时间渐晚，月上西楼。 两人洗漱了下，便上床休息了。 次日，凤娴和两名狱警返回海城。 出发的时候，意外碰上了周景来送别，他依旧是一副道士打扮，眉眼清冷温和，气质斐然。 “凤副队。” 凤娴惊讶，凤眸眨了眨，“周队怎么在这里？” 周景:“得知你今天回海城，特意过来相送。” 他说话间，声线低沉润朗，双眸含笑。 凤娴大方道:“周队太客气了。可惜这次不能在北城久留，不然一定要找周队切磋切磋。” 周景微微颔首，“好，那周某就等凤副队下次了。” 几人作别，凤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景看着站在一旁未上车的纪今歌，“小纪警官怎么不一起上去？” 突然被cue到纪今歌愣了下，随即便说:“陆队还有别的事情安排给我，这几天我会留在北城。” 她语气真诚，将话说得听不出真假来。 周景点头:“那我为小纪警官安排住所？” “谢谢周队长的好意了。”纪今歌笑着拒绝了，“但我有住所，就不麻烦周队了。” 周景轻嗯了声，并没有勉强，“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来进警队找我们帮忙。” 纪今歌:“谢谢。” 和周景交流时，纪今歌挺放松的。 他说话谦和，进退有礼，也不会让人反感和尴尬。 一行人客套完，除了纪今歌外，双方都上了车，车子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目送凤娴离开后，纪今歌回了酒店，重新续上了房费。 要调查挖妖丹的案子，其实并不容易。 纪今歌对北城这个圈子不了解，要在陌生的地方查一件陌生的案子，简直是难如登天。 纪今歌丧了会儿，就打起了精神。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进警队的第一起大案，她得好好准备，不能让自己失望，也不能让陆队失望。 纪今歌拿出了纸笔，梳理起案子来。 根据陆爻所说，昨晚那起妖丹案应该不是第一起了。 她首先要做的是，调查受害人，梳理时间线，看看这几起受害人有什么联系、社会关系、以及他们的家庭背景。 只是、现在该怎么确定受害人呢？ 她目前对这件案子一无所知。 正在纪今歌头疼苦恼之时，手机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是一则邮箱通知。 她还没点开邮箱，陆爻就发来了消息。 陆爻:【这几起受害人的所有资料都在这儿了。】 纪今歌心下一喜，她正犯难着呢，没想到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纪今歌:【好的队长。】 回完后，她又马不停蹄地敲字:【队长，你现在在哪里？需不需要我过来。】 陆爻回的倒是快:【在睡觉。】 纪今歌:“……” okk，那她就不打扰上司大人睡觉了。 挂了电话，纪今歌点开邮箱，仔细浏览起案件来。 算上昨晚上那起，这些年北城一共发上了十三起妖丹被挖的案件，最早可以追到十年前。 这些案子发生的时间间隔，没有规律，所以也没有人在意过。 纪今歌皱眉。 这下就难办了。 时间越久的案子，越难调查到真相。 证据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淹没。 纪今歌浏览完所有的案件后，把受害人时间、身份、家庭信息都标了出来。 但，这些受害人并没有联系。 不过，纪今歌倒是发现他们有个共同点——穷，弱小，在北城圈子也没什么地位。 或许就是因为什么地位，才引起了猎杀者的注意。 纪今歌沉浸在梳理案件之中，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去上一个受害人家里去看看。 纪今歌换了件运动服，离开了酒店。 今晚夜色不错，天上挂着一轮圆月。 上一位受害人就住在南城区的海瑞街，这里也是北城比较乱的区域。 当然这个“乱”是相当于妖来说，因为这里是妖物局与青峰会管理的交界处，成了两不要的地方。 纪今歌打车到了海瑞街。 一下车，就看到了属于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奢靡颓废。 纪今歌按照地图所知，拐进了一条小街里。 刚进去，就听到一声口哨:“嗨美女，喝酒吗？我请你呀。” … 与此同时，北城监牢。 月光如水，静静地透着铁窗照了进来。 狼妖沐浴在月光下，身上的血管异常清晰明显，甚至可以看见血管里流动着的血液。 他脸色惨白，嘴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这座监牢是给重大罪犯的，本来昨天还有个人犯人陪他一起，但是今早上他就被处决了。 如今整栋监牢里就剩他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狼妖身上的痛苦并未消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门突然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这一声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似是夏夜里的一道惊雷，听着令人心肝都在发颤。 狼妖也陡然睁大了眼睛，幽绿色的眼睛看向门口。 牢房门打开后，很快便从外面走进来一颀长的人影。 来人一身全黑，头上带着兜帽，全身上下只露出了半张冷白的脸，以及一张棱角分明的唇。 狼妖看到来人后，身子往后缩了缩，凶狠的狼眼里在这一刻也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那人走到监牢，蹲下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啧。” 他轻嗤了声，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寂冷，“真是没用啊，被人像条狗一样地送了回来。” 第14章 杀千刀的 听到口哨声，纪今歌眉头一皱，她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两个染着黄毛的男人。 两人看着纪今歌，笑得浪荡，几乎把所有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美女，别害羞啊，我们很随和的。” 纪今歌已经能分辨对方是人还是妖，实力稍微低一点的，她还能看清他们的本体是什么。 搭讪她的俩黄毛并不是妖，而是人类。 若是妖，他们就不敢这么放肆了。 毕竟妖看的不是脸，而是气味。 海瑞街属于青峰会和特别行动队都不管的地方，街边的酒吧、迪厅、网吧鳞次栉比，不少年轻人都爱来这边玩。 当然像这种地方，路边怎么也少不了等着“捡尸体”的拾荒户。 见纪今歌没说话，两人便大着胆子凑了上来。 “想喝什么，就跟哥哥说，哥哥请你啊。” “哦？请我？” 纪今歌挑了下眉，“可我想喝的，你们不一定能请得起呢。” 纪今歌好歹读了四年警校，又被陆爻高强度训练了半个月，这两人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这两人胆子实在是大。 也不知道他们若是知道了自己调戏的是警察，还敢这么有恃无恐不。 “那你说说你想喝什——啊啊啊疼疼疼……” 黄毛心头大喜，他想攀住纪今歌的肩膀，然而手还没碰到人，就被纪今歌轻轻松松地摁倒在地。 “放开我，这臭娘们……疼疼疼……” 黄毛趴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 纪今歌今天穿的是运动服，正好一展身手。 另外一人见队友被摁，愣神之后也冲了上来，他心里想着，自己这边两个人总不可能被一个女人给按了吧？ 然而—— 然而他的下场跟同伴一样，被纪今歌摁在了地上，反手被“银镯子”扣住了手腕。 “姑奶奶，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两人脸贴在地上，一见扣着自己的手是手铐，边哭边求饶，“我们再也不敢了。” 他们见纪今歌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哪知道这么猛，单手就能把他们摁死。 甚至他们还反抗不了。 真是悔不当初。 “知道调戏、侮辱妇女是什么罪吗？” 纪今歌现在力气大，两人的手被她一起扣着，很轻松地就拿捏了。这俩黄毛好歹是身体壮实的男人，竟然半点都没挣扎过。 听纪今歌这么说，俩黄毛脸色骤变。 “而且——” 纪今歌话语一顿，她膝盖摁着两人，单手从衣兜里拿出了警官证，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调戏的还是警察。” 纪今歌没打开证件，单单封面警察那两字已经震慑住了这两人。 俩黄毛顿时脸色煞白。 “警官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我们吧。” “是啊，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警官，我们只是、只是口嗨而已。” “……” 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了。 他们只是犯了个色心，没想到就刚好撞到了警察身上。 看他们慌张又不知所措的模样，纪今歌心里也好笑。她敛了敛唇，板起脸严肃道:“既然知道错了，那明天早上一起去警察局自首。” “要是明早我没看到你们——” 她手上力道用大了些，直接将手推过了头顶，俩黄毛疼的吱哇乱叫。 “反正我已经记住你们的模样了，以现在的技术，想找两个人不难。如果你们想逃跑，可能还没出北城就被抓到了。” 俩黄毛吓得哇哇大哭，“警官，警官，我们明天早上一定去，一定去。” 纪今歌哼笑了声，这才放开了他们。 她这会儿还有重要事情要办，而且她也不是北城这边的警察，管不了那么多的。 俩黄毛脸还有点白，被松开后，一个劲地朝纪今歌作揖，“谢谢警官，谢谢警官。” 纪今歌故意冷着脸:“今晚上就暂时放过你们，快滚。” “好咧。” 俩人得了命令，麻溜闪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可不想再被警察摁在地上了。 纪今歌看着他们慌不择乱地跑路，慢悠悠地收起了警官证。 其实纪今歌也不打算把他们怎么样，充其量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小插曲过后，纪今歌继续往前走。 穿过酒吧一条街，后面是老旧的房子。 七八十年的风格，街道上破破烂烂的，就连路边的灯也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年久失修了。 纪今歌走进其中一栋小楼里。 这栋小楼一共住着五户人家，隔音效果不好，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说话争吵声。 上一受害人叫小棋，是一只狗妖。小棋还有一年迈的奶奶，一家人住在这老破小的房子里。 纪今歌上楼后，敲了敲门。 敲了几声，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她眉头轻蹙，这个点儿，老人家应该在家才对。 她刚想再敲一敲的时候，隔壁房门突然传出来吱呀一声。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就看见从隔壁走出了一身材偏胖、穿着长毛衣的中年女人。 女人打量着纪今歌，“你找谁？” 纪今歌很漂亮，一双灵动清澈的杏眼，五官虽然精致立体，但不税利，是那种让人舒服且可以信赖的长相。 见有人出来，纪今歌便解释道:“我想找小棋的家人，但林奶奶好像不在家，大娘，你知道老人家去哪里了吗？” 女人并没有立即回，而是盯了纪今歌几眼后，才问:“那你是她们什么人？” “我是小棋的朋友。”纪今歌没道明身份，一是怕北城特别行动队注意到，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托她生前所嘱，来看望林奶奶。” 女人看着纪今歌，见她眉眼真诚，心里的信任也多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林奶奶也在半个月前去世了。” 纪今歌怔忪，瞳仁也不由得瞪大。 “什么？”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又重复一遍，“去世？” “是呀。”女人点头应着，“兴许是接受不了小棋的死，郁结在心，就离开了。” 要不是她经常去敲门送点吃的，估计都发现不了老太太的尸体，“你也知道年龄到了，受不了刺激，更何况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说到这里，女人眼眶也泛着红。 两家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多少都有些感情在的。 小棋乖巧可爱，林奶奶慈眉善目。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要杀害了小棋。 纪今歌心里有些触动，鼻头也微微发酸，“大娘……” 女人扯了扯衣角，低头擦了擦眼角，“姑娘，你既然是小棋的朋友，那要不要进屋看看？” 纪今歌稍怔，“我可以进去吗？” 女人嗯了声，“可以，小棋一直有放一把钥匙在我这儿。” 这钥匙—— 小棋的本意是防止哪天出门忘带钥匙而回不了家，而且林奶奶人老了，记忆力衰退了，也经常忘东忘西的。 现在钥匙还在，却物是人非。 也多亏这把钥匙，林奶奶去世那天，自己才有机会开门将她送到殡仪馆。 女人一边说，一边给纪今歌开了门，“老人家没子女，身后事也是我们这些邻居帮着处理的。” 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地上纤尘不染。 房间里的衣服、被子等之前用过的东西已经随林奶奶火化了，现在屋里摆放着的，不过是一些相册、小玩意之类的。 屋子也不大，两室一厅。 女人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这就是小棋的房间，她走后，东西林奶奶也没舍得扔。” 纪今歌走了进去，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照片。 是小棋和林奶奶的。 照片里，小棋倚在林奶奶怀里，两只眼睛弯弯，笑得很开心。 林奶奶也在笑，眉目间慈祥温柔。 纪今歌也是从资料里了解到—— 林奶奶并非小棋的亲奶奶，是她十几年前在一垃圾站里捡来的。 小棋是只狗妖，而林奶奶是人类。 纪今歌神色有些凝重，她大致地浏览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而且有这个大婶在，她也不好随意地翻找。 纪今歌见没什么收获，正准备走，就听见女人轻声叹气:“小棋死的前几晚还在跟我们报喜，她说她找到了工作，以后就可以养活自己和奶奶了，哪成想——” 许是触景生情，她停下话头，刚沉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纪今歌听罢，心头却是一愣，“什么工作？” “我不清楚。”女人摇头，“不过听说是个大公司，叫什么青霜集团，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林奶奶身体不好，小棋也没上过什么学，为了照顾林奶奶，她就在附近的酒吧打工，她跟我们说她去了大公司后，我们都挺为她高兴的，还想着这婆孙俩的生活变好了……” 纪今歌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垂着眼睑，一时间心绪难平。 这屋里被重新打扫过，也规整过，自然的，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 出了房间，纪今歌再次表达了感谢。 女人:“你既然是小棋的朋友，那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 她几乎是看着小棋长大的，对她就像是对自己亲生女儿那般。 纪今歌点头，“好。” 她抿了下嘴，忽而又想到什么，问道:“那大娘可知道，小棋生前得罪过什么人吗？” “能得罪什么人啊。”女人说:“小棋那孩子我了解，乖巧善良又善解人意，哪里会有什么仇人啊。” 纪今歌若有所思地轻嗯了声。 这边也没什么好问的了，纪今歌道别大娘。 海瑞街人龙混杂，有妖族也有人类。 像刚刚那位大娘，就是个人类。 这次探访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她在卷宗里没看到这个“青霜集团”。 夜色浓郁。 外面酒吧一条街依旧热闹。这个点儿，北城的夜生活也开始了。 纪今歌走出小巷，她抬眸看了眼旁边酒吧闪动的字眼，突然想起了大娘的话。 小棋既然在酒吧里打过工，那认识她的应该也不少。 只是这海瑞街酒吧众多，她也不知道小棋在哪间酒吧打过工。 她迟疑了半秒，选了最近的一家酒吧。 纪今歌一进去，就被超大分贝的摇滚乐轰炸的脑壳疼。她四下望了望，穿着热辣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尽情地舞动，有些激动的甚至露出了妖怪特性。 但酒吧里光线暗淡，人声鼎沸，谁也没注意到这些妖怪特征。 纪今歌走到吧台前，对调酒小哥道:“来杯清酒。” 调酒小哥见纪今歌穿的还是运动服，自作主张推荐道:“姑娘是第一次来？那试试我们这里的蔚蓝星空，度数很低的，也适合女孩子喝。” 纪今歌定眼看了看他。 是人类。 她唇角牵了牵，没拒绝调酒小哥的好意:“好，那来一杯，谢谢。” “好嘞。” 调酒小哥取了杯子，动作优雅调着酒。 纪今歌看着他的动作，眉间的笑意不减，眼波灵动纯澈，“小哥哥，你们这里有没有招过一个叫小棋的女孩子。” 调酒小哥一下便撞进了纪今歌那双含笑的眼眸里，心脏登时一紧。 无论男女，一般都会对漂亮又毫无攻击力的长相或多或少放松些许警惕，产生好感。 调酒小哥也不例外。 “小棋？”他皱眉想了想，“好像没有，老板招人一般都会经过我手。” 纪今歌哦了声。 调酒小哥见此，又问:“姑娘要找人吗？我在这片人脉多，不如帮你找找？” 纪今歌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也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小哥的酒也调完了，他把高脚杯推到纪今歌面前，“你的蔚蓝星空好了，慢用。” 纪今歌笑意甜甜:“谢谢。” 纪今歌浅尝一口，酒味很淡，喝着有一股淡淡的果香。 确实很好喝，也很适合女孩子喝。 纪今歌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眼观鼻鼻观心地观察周围。彼时，音乐震耳欲聋，舞池里人头攒动，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姐。” 纪今歌没观察到什么细节，倒是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要一起喝一杯吗？” 纪今歌回头，一瞬间，便撞上了一双漂亮又魅惑勾人的狐狸眼。 她定了定神，心里闪过了一丝熟悉感。 “好啊。” 纪今歌翘起了唇角，跟他碰了碰杯。 男人长得很帅，身形高挑，眉目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是勾人。 她从来没见过有男人长得这么妖孽。 纪今歌轻抿了一口酒，“我姓纪，先生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男人笑了起来，眼里柔光潋滟。 仿佛能把人给吸引进去。 “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小姐。”男人看着纪今歌，寻到她的眼睛，声音透着点点酥麻，“不过我也觉得小姐眼熟，想来是前世见过。” “是吗？” 纪今歌弯唇笑了笑，她眼神有些迷离，身子放松地靠在吧台上，“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喝一点点酒就醉了。” 男人弯下身子，漂亮的脸蛋靠近，声音蛊惑，“那我扶着纪小姐。” 纪今歌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没应。 男人主动扶起纪今歌，朝酒吧外走去。 而纪今歌也没拒绝。 两人就这么走了，调酒小哥顿时就急坏了，他想追出去，却被手边的工作给缠住了。 第15章 不黏人的小猫 纪今歌随着男人走进了小巷里。 昏黄的路灯照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巷子寂静，不知名的风吹过巷口，发出簌簌的呼啸声，这声音在这寂寥的深夜里尤为清晰。 往里走了许久，男人便停了下来。 “纪小姐。” 他将纪今歌轻扶着靠在墙壁上，低着头，艳丽的红唇几乎贴到了她的耳廓上。 “还醉着吗？”他压低声线开口，连声音透着丝丝点点的蛊惑。 “嗯？” 纪今歌含着醉意的眸子微抬，杏眸俏生生地看着他，像初春盛放在枝头的第一朵桃花。 干净美好，舍不得采撷，却又想将其别在心口。 “纪小姐长得真好看。”男人轻笑，狐狸眼微微勾着，“我都不忍心了。” “不忍心什么？” 男人没说话，只是循着纪今歌的眉眼笑着。 顷刻，他从背后摸出了一把小刀，眼里露出些许森寒之色，没带犹豫地朝纪今歌胸口刺了过去。 锋利的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 然而—— 那刀尖在离纪今歌胸口几厘米处的时候，男人手腕突然被大力扣住。 “你想干什么？” 纪今歌视线落到刀尖上，语气很淡，听着并没什么醉意。 男人也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扣住手腕，手里的刀没握住，掉到地上。 等他再次看向纪今歌时，她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哪里还有半分迷离的醉态。 所以，刚刚她喝醉、任由自己带着她出来，都是伪装的？ 原来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你——” 男人瞪大了眼睛，狐狸眼惊愕不已，“你是怎么识破我的幻术的？” “我压根没看你的眼睛。” 纪今歌翘起了唇角，灵动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在她看到男人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后，心里就留了一个心眼。 她本来不确定这男人是不是故意来针对她的，直到他提出要带走自己后，就万分确信了。 男人哼笑一声，“身怀妖珠，果然警惕性就是高。” 看来是为了妖珠而来的。 纪今歌不打算放过他，她刚想摸出手铐，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香味和她在服务站闻到的，相差无几。 纪今歌连忙捂住了鼻子。 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放手的动作，男人才得以挣脱开她的手，身形灵活地闪到一旁。 等味道稍稍散了，纪今歌才松开手。 彼时，那男人变成一身材凹凸有致的漂亮女人。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勾人的狐狸眼。 纪今歌瞳孔微微睁大。 ——这女人竟然是在服务站里，攻击她的狐狸精。 女人自信地扬起了红唇，她张开手臂，亮出了自己的三条狐尾，蓬松的大尾巴迎风晃动。 纪今歌听凤娴说起过，狐族的尾巴是一条一条修炼而来的，尾巴越多，实力则越强。 眼前这只狐妖已经修炼出三尾了，实力估计应该不低。 纪今歌不敢托大，摸出别在腰间的枪。 索性，她还有巫元正给的符纸，就算打不过狐妖，报名应该是可以的。 狐妖挑了下眉，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直接朝这边扑了过来。 如今纪今歌身体内的妖珠还未融合好，不少妖怪也是基于这一点，才对她放肆起来。 纪今歌一边躲避着狐妖的攻击，一边开枪射击。 只是这狐妖动作灵敏，纪今歌好几发子弹都是与她擦身而过，没有伤及到她。 这个游离于现实世界的小巷，正发生着激烈打斗，与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完全背驰。 就算有妖看到了，也会躲得远远的。 几番缠斗下来，两人都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这样下去不行的。 到时候纪今歌体力不支，就随便被狐妖拿捏。 狐妖像是有使不完的力量，不给纪今歌反应的时间，又冲了过来。 纪今歌脸色微白。 毕竟融合妖珠的时间有限，她还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 这么斗下来，她几乎耗尽了能力。 狐妖见此，心中甚是得意，出招的动作却又快又狠。 纪今歌没及时躲过，直接被她按在了地上，撑在纪今歌肩膀上的一双白嫩纤细的手，也在此刻化出了狐掌。 “妖珠——” 狐妖眼里泛着贪婪的光。 要是得到了妖珠，就会直接晋级成九尾。 九尾……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这几百年来，还未有狐族修炼到九尾。 狐妖被贪婪所迷惑，五指成爪，想要把妖珠从纪今歌身体里掏出来。 纪今歌稳住心神，她虽然手臂被按住了，但手指还能活动。 而且此刻狐妖还没什么戒备之心。 ——就是现在。 纪今歌手指扣动扳机。 稍许，只听见“啪”的的一声枪响，在这条寂静的小巷里响起。 狐妖明显一愣，随后，她才茫然地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她腹部被枪打中的地方已经冒出了丝丝缕缕的蓝烟，周围已经凝结出了蓝色的冰霜。 狐妖脸色泛白，她痛苦地低吟了声。 纪今歌抬脚，一脚将骑在自己身上的狐妖踢飞出去。 这一发子弹用了纪今歌仅剩的力量，奈何这狐妖实力不俗，这一枪也没能要了她的命。 “人类——” 她捂着被打中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真是狡诈。” 她已经中了纪今歌两次计谋。 纪今歌现在力量用完，她慢悠悠地站起来，身形有些踉跄。 狐妖凶狠地盯着纪今歌。 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一条狐尾，也要拿到妖珠。 狐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五爪张开成爪，刚准备再次冲上去时，忽然地，暗夜里传出了一声猫叫。 狐妖愣住，脸色陡然惊变。 猫声？ 纪今歌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想法。 会不会是那只黑猫？ 她循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那只黑背白腹的猫儿轻盈地从黑夜里冒出了头来。 黑猫端坐在房顶上，一双湛蓝色眼睛看着小巷里的情况。 狐妖看到这里，顿时便明白了。 纪今歌已经让她很难对付，再加上一只黑猫——她绝无生还的可能。 而且这黑猫看不出修为，实力应该比他高得多。 狐妖当机立断斩断了一只狐尾，化作了一只狐妖，朝小巷深处跑了进去。 纪今歌怔忪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这狐妖倒是挺果断的。 当然纪今歌也明白，那狐妖之所以要自断一尾跑路，肯定是怕了这只黑猫。虽然看不到黑猫的实力，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它肯定很强。 纪今歌走到狐尾掉落的地方，弯腰捡起了尾巴。 没了主体，狐尾也没了生命力，软趴趴的一条。 不过这手感还真不错。 纪今歌想起那天早上在家门口捡到的灰烬——凤娴说这灰烬可能是带皮毛的妖物的。 这狐狸精不就是皮毛妖物吗？ 那、那天来她家试探的，会不会就是这只狐妖？ 纪今歌把狐尾收了起来。 这尾巴不要白不要，到时候可以给黎琼女士做个围脖。 黑猫也在此刻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它在纪今歌面前站定。 纪今歌弯了弯眉，“你怎么来北城了？” 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并没有回。 纪今歌又问:“那你是不是早就来了？是故意躲在暗处不出来的？” 黑猫尾巴轻甩了下，算是回到了她。 纪今歌眉眼里的笑意更甚，“那你是不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对付狐妖？若是不能再出来帮我？” 黑猫又甩了下尾巴，表示赞同。 “所以，你看到那狐妖不死心，想要弄死我时，就出来了？” 黑猫别过了头，没去看她，但尾巴还是配合地甩了甩。 纪今歌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黑猫:“……” 这次它就不甩尾巴了。 纪今歌也没在意，她掂了掂手里的狐尾，心情颇好。 “晚上收获不小，先回酒店吧。”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了一道男声。 “纪小姐。” 纪今歌心下疑惑，看向了声源处—— 竟然是调酒小哥。 小哥大步跑过来，见她衣衫完整，就是肩膀处有暗色的痕迹，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纪今歌摇头，露出清甜的一笑，“没事，谢谢关心。” “那个男人呢？” “走了。” “那你……” “我没吃亏。”纪今歌眨了下眼。 小哥嗯了声，“所以，你真的姓纪吗？” 不等纪今歌开口，他便忙不迭地解释:“我是听到你这么回那个男人的。” “不是。”纪今歌没说真话，“我姓黎。” 小哥犹豫着开口:“那黎小姐，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我要是有小棋的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你。” 纪今歌默然些许，还是礼貌地拒绝了，“谢谢，不过我已经有新的打算了。” “那好吧。”小哥有些失望。 纪今歌笑笑，没再多言，走出了小巷。 而黑猫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 小哥看着纪今歌的背影，心里有些懊悔。 ——如果他在她被那个男人带走的时候就追出来，那就好了。 - 海瑞街离酒店偏远。 出了巷子后，纪今歌点开手机软件，打了辆滴滴。 快到凌晨，这个时间车也不好打。她打上车后，约莫等了十分钟，滴车师傅才抵达位置。 纪今歌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后，她没立即关门，而是看向了还蹲在路边的黑猫。 一人一猫对视了两秒。 纪今歌拍了拍沙发垫子，意思明显。 黑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沙发垫，还是迈着步子，跳上了车后座。 “师傅，开车吧。” “好咧。” 司机一轰油门，车子便驶入了大路中央。 上车后，纪今歌给凤娴发了消息，让她帮忙查一查青霜集团。 发完消息，她便看到黑猫窝在车后座上，正闭目养神，尾巴一晃一晃的。 好不惬意。 纪今歌心头痒痒，想伸手过去摸了摸它。 然而刚有这个想法，手还在半空中，就被当事猫抓了个正着，那双湛蓝色的猫眼盯着她，尾巴快速甩动着。 眼神里充满警惕和不耐。 “姑娘，这是你养的猫吗？” 司机师傅搭话道。 纪今歌啊了声，她看了看黑猫，认了下来，“是啊。” 司机师傅:“挺聪明的啊，还能带出来遛弯。” “是啊。”纪今歌应道:“就是不黏人，不让人摸。”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黑猫，眼神带了些许揶揄。 黑猫接收到她的眼神，把头偏到一旁，不理她，只有耳朵动了动。 司机师傅可能家里也有猫，开着玩笑:“对付这种不黏人的小猫，就再养一只，让它吃醋。” “是吗？”纪今歌听后，跟着笑了出来，“确实，想被我摸的小猫咪多着呢。” 黑猫:“……” 黑猫听着两人意有所指的话，闭着猫眼，尾巴不甩了，耳朵也不动了，假装听不到。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酒店附近。 黑猫跟着纪今歌下了车，它没走远，就在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 直到跟着她回了房间。 纪今歌忙了一晚上，累倒是不累，就身上沾了灰尘，看着脏兮兮的。 她取了件睡衣，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等洗完澡出来，凤娴已经把青霜集团的资料发给他了。 青霜集团是北城的一家地产公司，旗下有好几百号人，在前些年房地产行业还吃香时，一举成为了北城第一地产公司。 但这两年因为地产行业的下滑，公司也不景气，裁了不少人。 当然这些资料都是明面上的，随时都可以查得到，纪今歌要的可不止这些。 纪今歌正想再问问，凤娴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这青霜集团老总是人类，但旗下好几个高管都是妖族。” “那他们和青峰会有联系吗？” 电话里凤娴沉吟了声，“这个还要再查查。” 她顿了下，“你怀疑那几起案子跟青峰会有关？” 纪今歌不确定，她抿了下唇，“凤队，你能帮我找找最近几年青峰会所犯的案子吗？” “可以。”凤娴直接就应了下来，“不过需要点时间。” 纪今歌:“好。” 挂了电话，纪今歌还不怎么困。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证据，在小棋的证据链上多加了一个青霜集团。 虽然不确定小棋的死跟青霜集团有没有关系，但查案嘛，就是不能放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而且她还不能只查一个受害人，其余的人，也得查查与青霜集团的关系。 如果有条件，她还需要查一下这个集团是否与北城特别行动队有联系。 列完所有的证据，纪今歌伸了下懒腰，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微信。 这都过去一整天了，陆爻愣是半点消息也没有，把她一个人留在北城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皱了下眉，小小声的抱怨了句，“陆队怎么还没联系我？他该不会把案子丢给我，自己去快活逍遥了吧？” 听到纪今歌的嘀咕声，本该在沙发上摇晃着尾巴，惬意睡觉的黑猫，陡然间睁开了猫眼。 第16章 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隔天一早。 纪今歌还有几处受害人要走访，就早早地定了闹钟起床。 北城的初冬，到处都是枯黄漫金的气息。 今天相比昨天，气温又降了好几度，听说局部地区下午可能还有雨夹雪。 纪今歌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来，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看了看。 摁亮屏幕，手机里面有几点未读消息。她点开后，发现是陆爻发给她的，时间还是凌晨三点。 纪今歌忍不住啧了声。 这个陆队长果然是夜猫子属性。 陆爻:【文件】 陆爻:【今天带上这个去。】 纪今歌点开文件，发现里面是一份保险合同。 她皱了下眉，不懂陆爻为什么会突然给她发这个，而且还是深更半夜发的。 纪今歌迅速敲字:【陆队，这是什么意思？】 消息发过去后，她等了好几分钟，然而手机那头迟迟没有回复。 纪今歌:“……” 成吧，队长说什么就是什么。 纪今歌放下手机，硬着头皮从被窝里起床。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像她这样的怕冷星人，也不知道冬天该怎么过。 要是那只黑猫肯帮她暖暖被窝好了。 想到黑猫，纪今歌下意识地看向沙发处—— 它昨晚睡觉的地方。 那只黑猫早就不见了，不过它睡过了地方，却留下了黑白相间的猫毛。 这只猫就跟陆爻一样，神出鬼没的。 简单地对付了一口早饭，纪今歌就出门了。 今天要去走访的另一位受害人叫阿轩，本体是一只山雀。 阿轩住的地方比海瑞街远多了，是远离城市的偏远乡村，开车过去都要花三个小时。想到最近几天都会忙东忙西，纪今歌便去附近的车行租了辆车。 纪今歌出发时是早上九点，等她到了目的地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山路不好走，她问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地方。 这是个建在大山下的村子，两面环着溪水，便起名叫作了山河村。山河村里住着的大部分都是妖族，并且整个村子也整体偏穷。 一辆由人类开着车，一进村就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 “站住。” 村口的保安拦住了车，“什么人？” 保安警惕地看着纪今歌。 妖族的村子一般都比较排外，尤其是像纪今歌这样的人类。 好在纪今歌了解过这个村子，被人问起来，一点儿也不慌。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是阿轩的朋友，他之前在我这里投过一份保单，我现在过来了解点情况，好方便赔偿。” 她总算明白陆爻为什么要给她那份文件了。 山河村排异情况严重，唯独这样的钱财才能让他们暂时放下戒备。 不过，阿轩生前确实买过一份保险，只是受益人不是他自己，所以就没有得到赔偿。 还是陆爻本事大，竟然把合同给弄来了。 听到赔偿两字，保安怀疑地看着她，“当真？” 纪今歌一脸真诚:“是的。” 说着，她还翻出了手机，点开了合同。 保安识字不多，但看着上面红艳艳的盖章，还是信了，并且痛快地放行了。 “阿轩就在村东头的第二家，这个点阿香妹子应该在家。” 纪今歌道了谢。 车子就放在村口，她走路过去。 山河村风景真的不错，而且建筑也非常又当地特征，这样的地方开发成旅游景点，应该是不错的。 曾经也有开发商想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区，但无论多少钱，村长都拒绝了。 找到保安说的村东口第二家，纪今歌敲了敲门。 好半天，门才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小萝卜头来。 “你找谁呀？” 小萝卜头说话声音奶声奶气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明亮。 “我找阿香，她在不在？” 纪今歌看着面前的小孩，心里一阵柔软。 这小孩估摸着就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白嫩，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干净。 “妈妈不在。” 小孩回答。 纪今歌:“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小孩摇头，“不知道。” 纪今歌犯了难，她沉吟了声，“那姐姐就在这里等她，好不好？” 小孩嗯了声，他看着纪今歌，奶呼呼地开口:“妈妈说今天要下雨，外面冷，姐姐你进来坐吧，我去给妈妈打电话。” 纪今歌心脏被一个小孩软化了，“好。” 小孩打开门，让纪今歌进了屋。 房子是乡下的自建房，三室一厅。房间很干净，就是没摆什么东西，整个房间看着很空旷。 “姐姐，你坐。” 小孩招呼纪今歌坐下。 等纪今歌进屋后才发现，屋里还有两个小孩，三个小朋友年龄都差不多大。 不过给她开门的应该是哥哥。 其余两小孩都很听他的话。 三小孩都很乖，见纪今歌进屋，就端上了瓜子和热水。 “姐姐喝水。” “谢谢。” 纪今歌唇角弯了弯，心都快被萌化了。 谁不喜欢又乖巧又可爱，还会甜甜叫姐姐的小孩啊。 给她开门的哥哥去给阿香打电话了，另外俩小孩脸色微红，他们不好意思跟纪今歌聊天，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这三个就是阿轩和阿香的孩子。 看得出来，阿香把三小孩教育的很好。 山雀一族一直奉行的一夫一妻制，其中一方不幸去世，另一方会终生不娶不嫁，孤独终老。 以前人妖还未和平相处时，山雀一族的孩子成活率很低，就算一窝生了四五个蛋，但最终活下来的，可能只有一只。 现在生活好一点了，孩子成活率也高了。 纪今歌喝了口热茶，全身都暖和了。 等了几分钟，打完电话的哥哥就回来了，“姐姐，妈妈还在上班，要等半个小时。” 纪今歌:“好。” 家里来人了，三小孩怯生生的，也不敢多说话。 纪今歌只知阿轩还有个妻子，但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三小孩，就没有带点小孩喜欢吃的零食。 不过三小孩都很乖，纪今歌偶尔问他们问题，他们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就摇摇头。 就这样，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妈妈回来了。” 哥哥兴奋地像只小雀儿，起身去开了门。 门打开口，一穿着单薄衣服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里有些疲惫，脆弱又温柔。 纪今歌看着，心里莫名地起了几分怜惜。 “你好。” 纪今歌站起了身。 阿香拢了拢耳鬓的头发，笑了笑，“你好。” 她进屋，放下了款式老旧的包，“不好意思，最近店里有点忙，回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纪今歌摇头。 阿香直奔主题，“听小小说，你找我？” “嗯。”纪今歌应了声，她垂眸看面前的三小只，有点犹豫要不要当着孩子的说出口。 阿香深有意会，摸了摸哥哥的头，“小小，你带弟弟妹妹进屋玩，妈妈和姐姐商量点事。” “好。” 哥哥乖巧地答应，并招呼其余俩小孩进了屋。 等这三孩子进了屋，阿香才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今歌拿出了合同，“这是阿轩生前给你买的，现在他出事了，这钱……理应赔给你们。” 提到阿轩，阿香明显红了眼睛，“这是什么？” 纪今歌:“保险。” 她顿了下，“准确说，他是给你买的。” 阿香怔忪了好几秒，她张了张嘴，哑声地从纪今歌手里接过。 “那、那他……什么时候买的？” 纪今歌抿唇，没应。 或许是怕自己突然离世，留下了妻子和三个孩子孤苦无依，就买了一笔保险，让自己死后也能保障妻子和孩子的生活。 纪今歌心头触动。 这让她想起了她的父亲。 黎琼女士虽然不想让她当警察，心里却一直不否认，自己的丈夫是个英雄。 阿香翻看着文件，小声啜泣着。 阿轩死的太突然了，而且也没人跟她说过保险的事情。 纪今歌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心里打了好几张腹稿，最终却只是宽慰地拍了拍阿香的肩膀。 阿香擦了擦眼泪，扯了个比哭难看的笑，“谢谢你。”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纪。”纪今歌回答，“我只是来了解阿轩情况的，阿香小姐不用在意。” 阿香嗯了声，她垂眸，唇瓣咬了咬，“纪小姐想问什么都可以。” 眼前这位纪小姐，她虽然是个人类，但面容和善，笑起来的时候很亲切，让人不由得产生好感。 纪今歌心头叹气，“那阿香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阿香抬眸，眉尾泛着红迹，一看就是哭过的。 “和阿轩的事……”阿香像是陷入了回忆里，眉间染上淡淡的忧愁。 山雀一族其实是自由恋爱，但他们一般不会喜欢外族，大多都是族内繁衍。 阿香与阿轩算是青梅竹马。 和大多数山雀一家一样，结婚后，阿轩负责外出赚钱，阿香就留在家里养孩子。 日子虽然不富裕，但过得很充实。 这样的日子却在一年前突然断了。 那天，村里保安急匆匆地过来通知她，说阿轩出事了，连妖丹都被挖了。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是保安一早出去巡逻时，在村口看见的阿轩的尸体。 他被挖了妖丹，但还是想回来见见的妻子。 但是这副残缺的身体实在不支持他回到家，最终，他死在了离家只有几百米的村口。 阿轩的死众说纷纭。 大家猜来猜去，最后只把和阿轩有过过节的牛妖关了起来，但因为证据不足，牛妖还是被放了回来。 纪今歌听后，心情复杂。 与小棋一样，两家人都很穷，也都死的不明不白。 阿香脸色微白，“明明他出事的前一周还跟我说过，他找到了个好工作，说以后可以养活我和孩子。” 纪今歌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什么工作？” 阿香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纪今歌又问:“那、是什么样的公司呢？” 阿香想了想，“好像叫什么青什么集团的，具体的我也不知清楚。” 纪今歌眼神凛然。 看来这两位死者都跟青霜集团有关。 或许，她的猜测没有错。 纪今歌顿了下，问道:“那阿轩出事后，青霜集团有没有赔偿？” 阿香嗯了声:“有人来送了点补偿费。” 那费用并不多，但可以管一家人一年的生活。 到这里，纪今歌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她起身告辞，“赔偿款应该过些时间就能打到卡上。” 阿香应道:“好。” 这笔钱可能不多，但实打实地帮了他们的。 “谢谢。”阿香再次真诚地道了谢，“麻烦你跑这么一趟了。” “不碍事。” 纪今歌不再说什么，告辞离开。 阿香走前面，帮她开了门，门一开，一阵冷意扑面而来，她冷的一哆嗦，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大雨，整个山村掩映在冬雨之中。 寒露过后，下了雨，北方会更冷。 阿香也探头看了看，她眉头轻蹙着，“纪小姐，这雨估计要下很久，现在天色不早了，不过就在我家住上一晚吧。” 鸟雀对于环境感知很强，尤其是像这种下雨天气。 纪今歌望着天，脸上也有些无奈。 从山河村去市区还有一段未修缮的山路，她来时，山路就不好走，更别说这种下着雨的天气。 这些年山河村闭塞，与外界鲜少交流，就连这路也只修到了离村十几公里外的小集市上。 思索之下，纪今歌还应了下来，“谢谢。” 阿香:“纪小姐客气了。” 晚上有客人居住，阿香便将客房早早地打整出来，连被褥都是新换的，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家里简陋，纪小姐不要嫌弃。” “怎么会？”纪今歌心头感激，“阿香你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阿香:“那纪小姐先休息，我去厨房忙了。” 纪今歌不好意思白吃白喝，问道:“我能帮什么忙吗？” 她虽然不会做饭，但帮忙洗个菜什么的，也是可以的。 阿香笑:“不用，就一点小事而已。” 而且她也不能让客人帮忙。 纪今歌听罢，就不再坚持了。 下雨后，天黑的早。不过五点的功夫，外面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阿香麻利地做好了饭。 因为有客人，晚上这一餐很丰富。 阿香:“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粗茶淡饭，纪小姐不要嫌弃。” 纪今歌不挑食，只要不是内脏类的东西，她都能吃下。 “很丰盛。” 她弯了弯眉眼，“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阿香手艺很好，纪今歌吃着心头却不是滋味。如果不是那凶手，那他们夫妻两人应该是琴瑟和鸣，团团美美。 吃完饭，纪今歌帮着阿香一起收拾了碗筷。 下着雨，小山村也没什么娱乐活动，而且山雀一族都是早出晚归，晚上八九点左右就休息了。 十月的北方还未通暖气，纪今歌坐在床边，冷的上下牙齿直打架。本来想给陆爻发个消息，但手实在太冷，就停止了这个想法。 屋外还下着雨，伴随着风声，呼啸而过。 纪今歌坐了会儿，还是觉得太冷，刚想起身运动一下，就看见掩映着的窗户被推开，从外面跳进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黑背白腹的猫儿。 黑猫身上也沾了水，它跳进来后，就开始舔毛。 纪今歌没想到它会来。 这会儿看到它出来后，眼睛登时一亮。 “小猫儿，你是不是很冷呀。” 纪今歌声线放柔，软糯动听，“你要是冷的话，我就抱抱你呀，给你暖和暖和。” 第17章 破碎感 “你要是冷的话，我就抱抱你呀，给你暖和暖和。” 听到纪今歌的话，黑猫停下了舔毛的动作，湛蓝色的猫眼盯着她，明晃晃地写着“你看我理不理你”的意思。 它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继续舔毛。 纪今歌知道它不乐意，自然也没强求。 这黑猫可高冷了。 平时碰到都不让碰，更别说亲亲抱抱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到了后半夜，已经开始雨夹雪了。 天气实在太冷，纪今歌刚想进被窝暖和暖和，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纪小姐。” 外面传来阿香的声音，“你睡了吗？” “没有。” 纪今歌回了声，又看向了黑猫。 黑猫似乎了然，停下舔毛的动作，身形灵巧地钻进了柜子里。 见它躲起来了，纪今歌才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抱着厚被子的阿香，她露出半张莹白的小脸上，声音温柔，“今晚可能会下雪，很冷，我给你多抱来了一床被子。” 妖族化形成人类，很少有长得丑的，但不少妖怪喜欢保留一些自己关于妖族的特征。 阿香虽然脸上保留了点小雀斑，但这不影响她的美。不同于狐族的美艳，她低眉婉转间，有股我见犹怜的脆弱美。 拿粉丝爱吹自家idol的话来说——破碎感。 今天纪今歌第一眼见她，心里便起了几分怜爱。 “谢谢。” 纪今歌点头致谢，又让开身子让阿香进了屋。 阿香笑笑，进屋后麻利地将被褥铺好，“有什么事就直接叫我。” 她拢了下耳边的长发，“我就住在隔壁。” 纪今歌应了下来:“好。” 送完被子后，阿香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帮她带上了门。 纪今歌重新躺在了床上，多了一床被子，果然就暖和不少。 她偏头看向窗边—— 阿香走了后，黑猫就从柜子里钻了出来，它身上的毛发已经全干了。就是这会儿坐在风口上，长毛毛被风灌吹得飞扬。 纪今歌眨眨眼，杏眸流转。 “你真的不来吗？被窝里超级暖和哦。” 黑猫依旧没动，继续与她保持着距离。 这猫儿甚是高冷。 纪今歌见它实在不想来，也没有勉强。 她这会儿也有点困了，打了声呵欠，便沉沉地睡去。 夜已深，这个远离城镇的村子更加地寂静。 风声呼啸，寒冷刺骨。 黑猫在窗台上卷缩了会儿，看到纪今歌已然睡着，忽而想起她说过她很冷的话，猛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它轻轻松松地跳上了床，但身子没动，端坐在床边。 心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尾巴一甩一甩的，似乎有些焦虑。 纪今歌呼吸浅而均匀。 因靠得近，她身上那股茉莉混杂着薄荷的香味，更加浓郁。 黑猫瞳孔逐渐变圆，它抬起一只猫脚脚，压着被子往前试探了下。 越靠近，那股味道越浓。 它忍不住低头，猫脑袋小心翼翼地蹭了蹭纪今歌的脸。 它无法控制这个味道。 身体也好像趋于本能。 脸上有毛绒绒的痒感，睡梦中的纪今歌忍不住摸了摸脸。 黑猫停下来动作，猫眼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纪今歌动了动，好像更冷了，她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 黑猫看着她，犹豫了好几秒，才抬起脚脚，整个身体都趴在了盖在纪今歌胸口的被子上。 … 纪今歌有些认床。 这一晚，她起初是有点冷，到后来就逐渐暖和了。只是到了后半夜，她感觉被子有点重，好似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 等次日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外面风雪已经停了，地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雪。 睁开眼，纪今歌没看到黑猫的身影。 想来它又是早早地离开了。 纪今歌穿好衣服。 房间外，阿香早早地便起床了 ，准备好了三个孩子和两个大人的早餐。 她一个人忙进忙出的，都没时间停下来歇一口气。 阿轩死后，家里的重担基本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以前阿轩还在时，她只需要照顾孩子就行。现在她除开要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还要外出打工挣钱。 幸好三个孩子都很听话，不用她费心什么。 山雀一族大抵都是如此。 一方去世，另一方就算爱苦再累，也不会再找一个分摊生活压力。 “纪小姐，吃早餐了。” 阿香笑眯眯地招呼她。 纪今歌应了声“好”，她走过去端起了碗，“我来帮你盛饭。” 阿香刚想说不用，就被她打断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而且就盛个饭而已。” 阿香愣了下，温婉地笑了笑，也没再跟她客气。 早餐虽然简单，但吃着很有家的氛围。 吃过早餐后，纪今歌也要起身告辞了，正好阿香要去附近小集市上帮工，纪今歌就把她一起带上了。 下过雨，地上湿滑，尤其是山路这段特别不好走。 纪今歌车开得慢，约莫十点左右才抵达小集市。 两人道了别，但阿香没有立即下车，她看着纪今歌，眉眼里有些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纪小姐，我可以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纪今歌愣了下，随即便应了下来，“好。” 她拿出手机，与阿香加上了微信。 “如果还有阿轩别的线索，我会告诉你的。” “好。”纪今歌唇角敛了敛，试探性地开口:“你、你要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阿香没立即回，一双清凌凌地的眸子看着她，眼神越发地坚定。 过了好几秒，她忽而开口，“纪小姐，你是警察吧。” 纪今歌怔忪片刻。 阿香唇角很浅地勾了下，“从你进门，我就知道了。” 她轻声补充:“阿轩都去世一年了，就算买了保险，也会早早地就通知我的。” 听她这么说，纪今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更多的是怜惜与酸楚。 她这一年多以来，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心思敏感但又很坚强。 当年父亲去世后，黎琼女士大抵也是如此。 “对不起。” 纪今歌有些懊恼，“因为、有些原因，暂时不能公开调查。” 阿香嗯了声，声音有些哽咽，“我明白的。” 纪今歌张了张嘴，想说安慰的话，却哽在了心口，最后只是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香擦了擦眼泪，“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配合。” 虽然阿轩的死成了悬案，但这一年，她也在费尽心思找证据。总有一天，她会把残害阿轩的凶手抓到，绳之于法。 纪今歌心头触动，“好。” 她刚哭过，眼尾泛红，梨花带雨般我见犹怜，这眼神让纪今歌一个女生都有些动容。 第18章 生不离死不弃 阿香在小集市上的一家餐馆里上班，工资不高，但在远离城镇的乡村，这点钱倒是够一家四口的日常开销了。 集市不算大，只是方便附近几个村互相来往而已。 将阿香送到集市后，纪今歌就离开了。 阿香看着那辆远去的轿车，秀气的眉头染上愁思。 “阿香。”身后响起老板的声音，“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有钱的人类？” 老板也注意到了纪今歌的车。 他在集市上开了这么久的美食店，也见过不少世面，就刚刚送阿香来的那辆车，听说是叫什么时什么捷的豪车。 不等阿香开口，老板又提醒道:“你可别相信什么人类，人就没有一个是好的，人们又狡诈又会花言巧语。” 老板原型是一只云豹，因为环境的恶化和人类的捕杀，老板的族类已经几乎陷入了灭绝。虽然这两年人类的抢救让云豹的数量恢复了些，但这也弥补不了他心里的怨恨。 “纪小姐不一样，”阿香小声辩解:“她是过来帮我的，她能帮我找到杀阿轩的凶手。” 老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你相信一个人类？” 阿香犹豫了下，面对老板的质问，她点了点头，“嗯，相信。” 她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一年来，光是请人调查就花了不少钱。而且纪小姐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她愿意相信她、相信她能找到真凶。 老板叹了口气，想再说教说教她时，店里便来了客人。 “你好好想想吧，我去招呼客人了。” “好。” 这家小店主要是方便几个村的村民，伙食简单。 也到饭点了，阿香甩掉心里复杂的情绪，帮忙收拾餐具，招呼客人。 “想吃点什么？” 阿香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余光瞟到有人进来。 “一份面。” 听到声音，阿香停下了手里的活，她看了眼来人，声音没什么起伏，柔弱的脸上也没个笑容。 “稍等。” “哎，阿香。”进店的男人叫住了她，“还是老规矩。” “知道了。” 阿香脚步稍顿，没回头，径直进了屋。 男人身形高大健硕，这么冷的天，也穿着单薄，但他一点儿也不怕冷。黝黑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似乎是浑身都在散发着热气儿。 这个男人就是和阿轩有过过节的牛妖。 因为和阿轩有过过节，阿轩去世后，他就被叫到了警察局调查。 但阿轩去世的时候，牛妖有不在场的证明，隔天就被完好无损地放了回来。 阿香知道这件事跟牛妖无关，但她心里过不了那一关。 阿轩出事的前一天，两人曾在村头发生过口角，还打了起来，如果不是村长过来劝架，照他们的架势，非得打进医院不可。 也是如此，牛妖才是第一个被怀疑的。 面很快就端了上来。 葱花鸡蛋面，煎得金黄的鸡蛋上，撒上翠绿的葱花。 看着就食欲大涨。 牛妖每天都会来店里吃一份面，每次点的都还是葱花鸡蛋面。 对阿香，牛妖多多少少都怀着一些愧疚。 毕竟阿轩是在和他发生口角的第二天死的。 其实牛妖和阿轩发生口角也简单—— 牛妖不是山河村的，那天他来山河村探亲，刚好就撞上了去河边洗衣服的阿香。他没见过这样柔弱漂亮的女人，顿时就心动了。但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好话，就被阿轩当做了登徒子。 再后来阿轩与牛妖又在村口碰到，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就干起架来了。 牛妖大口大口吃完了面，目光寻找阿香的身影，但阿香自从进了后厨忙碌后，就没有再出来。 他失落地抿了抿唇。 “老板收钱。” “来了来了。”老板笑呵呵道:“八块钱。” 乡下小餐馆价格便宜，小份才五块，大份加肉都才十块钱。 牛妖从裤兜里掏出了四张钱，一张五块的，三张一块的。 老板喜滋滋地收了钱，才发现面碗下面压了一张五十的。 “这个就加到阿香的工资里。”牛妖看向厨房门口，依旧没看到阿香的身影，他压低了声音，“别说是我给的。” 这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他的心意。 老板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成。” 结完账，牛妖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餐馆。 其实他想跟阿香说不用那么累，他可以出去打工养活他们母子。但他也知道，山雀一族是生不离死不弃。 所以，有些话他就一直憋在了心里。 - 从山河村回到北城后，，纪今歌都来不及休息，就马不停蹄地调查起第三个受害人线索。 走访过后，结果如她预期的一样—— 与阿轩和小棋类似，第三个人也是家中贫困，并且被挖妖丹之前，也曾在青霜集团入职过。 但神奇的是，这么重要的一条证据，竟然没有人发现。还是说、警察在调查时特意抹去了“青霜集团”这条线索？如果真相是这样的话，那北城特别行动队就跟妖丹案脱不了关系。 纪今歌也不敢托大直接确定青霜集团就是凶手，她还得把十几位受害人走访完。 毕竟办案不能靠推测，得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出来。 天色将晚，入夜后的北城要比白天低了好几度。 纪今歌看了眼时间，不打算走访下一个受害人了。她停好车，回酒店先整理下证据。 刚走出停车场，纪今歌就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自从有了妖珠后，她对环境的感知能力明显高了不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 纪今歌立即警觉起来。她屏住呼吸，将手伸到背后，然而还没摸到枪，就察觉到一股冷冽的疾风向她袭来。 枪已经来不及摸了，她快速闪到一边，躲避掉向她袭来的劲风。 等稳定身形，她看向攻击她的人。 这人身形十分高大，但体型偏廋，脸上还有未退化的蛇鳞，以及赤红的眼睛。 看到这蛇鳞，纪今歌猛地想起—— 这人就是曾袭击过她和凤娴的蛇妖。 那天他的伙伴被自己砍断了手臂，而他自己也中凤娴的弹。 只是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到现在，他竟然生龙活虎的，一点事也没有。 趁此空隙，纪今歌摸出了枪。 那蛇妖动作又快又狠地朝她攻击着，他的实力比那只三尾狐妖高，纪今歌应对不暇，只能边躲避边射击。 这次蛇妖是想要她的命。 几番下来，那蛇妖虽然没碰到她的身，但她连连躲避，已经耗损了不少精力。 蛇妖没有给纪今歌喘息的机会，再次朝她又凶又狠地袭来。 纪今歌对上蛇妖的眼睛。 这双通红的眸子里，充满着杀戮、暴力、血腥。 纪今歌心头微怔。 上次见到他时，虽然想要自己的命，可从来没有出现在过这样的状况。 ——他好像进入了狂怒状态。 可能也是这样，他像个被人操控的机器，虽然有使不完的力量，但身体却不够的灵活。 饶是如此，纪今歌依旧被他攻击得节节败退。 子弹已经打中了他好几颗，被打中的地方飘出一阵阵蓝烟。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还是拼了命也要朝着纪今歌冲过来。 纪今歌身体快要透支，眼看着蛇妖就要弄死自己时，寂静的黑夜里突然传出来了一声清晰无比的猫叫声。 是那只黑猫？ 或许就是这一声猫叫，让蛇妖的动作迟钝了一下，他赤红的眼睛看向了声源处，放弃了手下的‘猎物’。 就是现在了。 纪今歌反应很快，凝神静气，将全部的力量都注入了枪里。 “啪——” 一发冒着森蓝光烟的子弹打中蛇妖的心脏处。 蛇妖愣了下，身体像是不受力，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说也奇怪，在中弹后，他那赤红的眼睛渐渐褪去，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他好像变成正常的样子了。 蛇妖摸了摸胸口被打中子弹的地方，眼睛里有些不可思议。 他实力还是太强，这一发子弹并没有完全要了他的命。 “是谁派你来的？”纪今歌想到他是青峰会的人，皱起眉头，“挖妖丹的案子跟青峰会有关？” 蛇妖扯了扯唇角，发出嘶嘶类似于吐蛇信子的声音。 纪今歌拧紧了眉头，她还想再问问时，就听见停车场外传来警笛声。 紧接着，五个持着枪支的便衣警察闯进了停车场里，为首那人穿着黑灰色的道袍，头发挽成了道士髻，整个人清隽出尘。 是周景。 不得不说，他们出警速度真的太快了。从蛇妖出现到现在，不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 “小纪警官。” 周景走上来，他先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蛇妖。 这会儿蛇妖已经没气了，胸口处快速结成了冰霜，他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与一尊雕像无二。 “刚刚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有妖在斗法。” 妖族私下里斗法是违法的，就跟人类打架滋事是一个道理。想要切磋，可以专门去为妖族切磋提供的场馆，哪里什么样的妖都有。 周景打量着纪今歌，声音清清冷冷，但透着关心，“你没事吧？” 第19章 他也很喜欢阳光 “你没事吧？” 听着耳边关心的声音，纪今歌抬头，蓦地撞入了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里。 周景虚扶起了她，又温声重复了一遍，“小纪警官，你怎么样？还好吗？” 纪今歌摇头，退后了半步，与周景保持着距离，“我没事。” 她只是体力消耗过度，身体有些不支罢了。 周景没察觉到她的动作，轻嗯了声。 稍顿，他又看向了已经死透了的蛇妖的尸体，感叹:“还好过来的及时。” 话落，他又让临时过来的法医检查了蛇妖的尸体。 “队长，四周没发现。” 检查完附近情况的小警员也回来，向他报告道。 听见这话，纪今歌心脏冷不防地一跳。 刚刚就是因为那声猫叫，她才得以虎口脱险。 “知道了。”周景开口:“把尸体带回警局。” “是。” 一行人收队。 周景看向纪今歌，歉声道:“小纪警官，虽然这件事你也是受害人，但按照规定，你还是要和我们回趟警局做笔录。” 纪今歌点头:“好。”她自然是知道流程的。 纪今歌上了警车，走之前，她回头望了一眼昏沉的停车场。 也不知道那只黑猫去了哪里。 希望它无事才好。 从她踏入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后，黑猫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一旦有危险，它就会出来相救。 有它在，她也安心许多。 她曾经怎么都没想到过——她会如此依赖一只猫儿。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车子才抵达警局。 周景和另外一名警官亲自过来询问。 一系列基础问题后，坐在周景旁边的警官才正式问道:“这么说，小纪警官认识死者？” “也不算是认识，”纪今歌沉吟片刻，如实回答道:“在海城时，他袭击过我。” 这也不是秘密，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知道为什么袭击你吗？”这次是周景开口。 话落，不等纪今歌开口，他又道:“抱歉，我知道他是为了妖珠才袭击你的，但这是流程。” 纪今歌嗯了声:“为了妖珠，但上次没让他得手。” 周景:“那这次……是有人帮你吗？” 纪今歌长睫轻颤了下，心脏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猛跳动了下。 她抿了下唇，否认道:“没有。” 她隐隐觉得把那只黑猫供出来不好。 “如此，”周景应了声，笑道:“那小纪警官与妖珠融合得很快。”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没接这话。 随后，周景又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才结束今天的询问。 “好了，谢谢小纪警官的配合，辛苦了，有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 纪今歌微微颔首:“好，谢谢。” 说到这里，纪今歌刚打算起身离开，就听到审讯室的门发出吱呀一声—— 一位年轻的警官推门进来。 “队长。” 那警官进门后，先是看了一眼纪今歌，才凑到周景身边耳语。 纪今歌唇角不着痕迹地敛了下，心头堆砌上复杂的情绪，怕她在北城的目的被发现了，亦或是那只黑猫被发现了。 那警官与周景耳语完，便离开了。 周景稍顿，看向了纪今歌，“小纪警官。” “嗯？”纪今歌整个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周景:“刚刚法医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那蛇咬动手前，被人为注射过类似于兴奋剂的东西。” 他声音听不出来什么变化，“看来是有人故意针对你，万事小心。” 纪今歌心头松了口气，“谢谢周队提醒，我会小心的。” 周景嗯了声，也不再就此事多言。 他看了眼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纪今歌看着他，他眉眼依旧温润，清冷矜贵，不似人间俗人。 她心头微微触动，那些妖丹被挖的受害人证据链被抹掉，会不会跟北城特别行动队有关？若是有关，那会不会和他有关呢？ “怎么了，小纪警官？” 见她未说话，周景又提醒了声。 纪今歌弯了弯唇，笑容客气:“不用，我可以打车回去。” “好。”周景没有勉强，“那我送小纪警官出去。” “嗯。” 这次纪今歌就没再拒绝。 这个点儿，警局已经没多少人了。 初冬夜晚寒凉，冷意刺骨。前些日子，山河村下了雪，想必再过些日子，北城也会下雪了。 纪今歌冷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反观周景，他身穿一件单薄的道袍，一点儿也没被寒冷所侵扰，仙风道骨，出尘绝艳。 “小纪警官。” 突然地，寒风里传来周景的声音，“在北城的工作结束了吗？” 纪今歌啊了声，恍惚道:“还有一点。” “小纪警官这次留在北城，可是有重大的案子？” 周景顿了下，他似不经意的开口，“可需要我们北城特别行动队帮忙？” 纪今歌眨眨眼，心脏也跟着悬了起来。 周景笑了笑:“若是是什么保密行动，那我就不过问了。” 纪今歌轻咬了下唇，故作轻松，“也不是什么大案子，就是调查一起嫌疑人的家庭背景。” 她说的模棱两可。 若不给出一个正当理由，北城这边有理由怀疑她。 而且妖丹的案子如果真的跟行动队有关的话，那她这么说，也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 周景恍然般哦了声，“如此……那，那小纪警官若是需要帮助，尽可以找我。” 纪今歌回应道:“好，那我提前谢谢周队了。” 周景摇头，没再多问。 说话间，警局大门也到了，纪今歌跟周景道了别，坐上了提前打好的滴滴。 周景看着远去的车辆，清冷的眸色越发地幽深。 晚上车流量少，车子约莫二十分钟左右便畅通无阻地回到酒店。 刷卡进了门，纪今歌一打眼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悠闲舔着毛的黑猫，她眼睛骤然一亮，“你来了，有没有被他们看见？” 他们是指北城特别行动队。 黑猫甩了两下尾巴。 跟黑猫相处这么久，纪今歌早就明白它这是什么意思了。 甩一下尾巴表示“是”，甩两下表示“不是”，若是甩了好几下，那就表示它现在很不耐烦。 纪今歌松了口气，“那就好。” 见它完好无缺地出现在这里，她一直紧绷的心，也松懈下来。 纪今歌看着黑猫，眉眼弯弯，又起了逗乐的心思，“外面好冷了哦，我脸都冻红了，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果不其然，黑猫甩了两下尾巴。 纪今歌啧了声，“这么小气呀？” 她试图说服小猫咪，“你看，我的房间你都可以随便进，那我想抱你一下，你都不同意，你这是不公平啊。” 黑猫看着她，尾巴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它好像很纠结。 纪今歌知道他高冷，不愿意人碰。 自然地，她也没强求。 见黑猫还在甩尾巴，纪今歌假装生气地哼了声，“不抱就不抱吧，我大不了多冷一会儿。” 说完，她便拿上洗漱用品，去泡澡了。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纪今歌已经完全忘了刚刚逗黑猫的事，她躺在床上，打开电脑文件，整理起这两天的收获。 夜已深。 忙碌了一天，纪今歌一沾床就忍不住打哈欠，资料还没整理完就昏昏欲睡了。 强撑着做完资料，纪今歌关上电脑，倒头就睡。 房间寂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传来纪今歌浅浅地呼吸声。 黑猫睁开那双湛蓝色猫眼，从沙发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床前，然后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床。 靠得近，那股茉莉薄荷的清香就愈加浓郁。 牧津说的对，他闻到这股味道，就会忍不住翻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他次次想要摆脱这样的气味吸引，可是又控制不住身体的的本能想要靠近。 黑猫凑过去，低下猫猫头，轻轻地蹭了下纪今歌的脸颊。 蹭过之后，它又抬起猫脚脚，小心翼翼地按了按盖在纪今歌身上的被子，确定她没醒后，便隔着被子又卧在了她的胸口上。 算了，抱了就抱了。 她睡觉前不是还说自己很冷么。 而且她现在睡着了，就当作无事发生过。 － 这一晚纪今歌睡的还算舒坦，就是到了后半夜有点热，而且被子还有点重。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冬日的阳光照了下来，暖融融的。 随便吃了个早餐后，纪今歌就出门继续调查了。 虽然她得出了结论—— 这些死者可能与青霜集团有关。 但为了严谨正确，她还是得走访剩余的受害者。 刚走出酒店不久，纪今歌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而且跟踪她的人，还不止一队。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妖丹案子后的主谋，还是青峰会的。 亦或者，两个都有。 纪今歌不敢托大，她没有去提车，而是径直走进了酒店附近的一自然公园。 上午阳光不错，公园里锻炼的大爷大妈不少。 纪今歌找到一个能晒到日光浴的小亭。她坐在长廊上，眯着眼，享受着冬阳。 这个季节还有没飞到南方过冬的鸟儿，她头顶上方一直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她抬头看向那欢快的鸟儿，胖胖的身子在枝丫见活蹦乱跳的。 晒了半天日光浴，那些跟踪她的人还没走。 纪今歌也不着急。 双方就这么焦灼地等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纪今歌看了眼手机，才起身，慢慢悠悠地走进了公园里的卫生间里。 卫生间那种私密地方，盯梢着也不好进，就在外面等着。 这么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人进去后，迟迟不见出来，其中一伙人就急了，连忙派了个女妖进去查看。 女妖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她推开卫生间门的，一间间的找，然而卫生间里早已没了纪今歌的身影。 … 纪今歌从卫生间出来后，直接招了辆出租车。 多亏凤娴告诉她，妖族都是靠气味分辨，不然她也不会逃出他们的监控。 在警校时，纪今歌学过反侦查，次次她都是满分。 上了车，司机师傅就忍不住打了喷嚏，“姑娘，你身上这味道……也太浓了吧？” 纪今歌歉意道:“不好意思师傅，香水打翻了。” 这么浓烈的气味，就连人都受不了了，更别说那些对气味敏感的妖族。 司机师傅见此，便没再多问，“去哪儿姑娘。” “四季饭店。” 纪今歌报了地址。 这地址是陆爻发给她的。 那会儿收到陆爻的消息，约她在饭店碰头，纪今歌还挺意外—— 留在北城这么多天了，这还是陆爻第一次露面。 “好嘞。” 司机师傅对北城这块熟，基本不用导航就知道地点。 想到陆爻可能不习惯她的味道，上车后，纪今歌就开始用水擦拭香水侵染的地方。 然而这香水味浓，她擦了好几遍，味道都不见消退。 纪今歌无奈，只好开始摆烂。 四季饭店路挺远的，司机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抵达门口。 这饭店不算小，装修别致优雅。 纪今歌看了眼门口的服务员—— 是妖。 她心里忍不住一咯噔。 那服务员见了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许是闻不习惯她身上的味道，连续退了好几步。 纪今歌:“……” 服务员勉强保持着笑脸:“客人你好，请问要吃点什么呢？” 纪今歌:“我来找人。” 服务员眨眨眼，了然:“上楼左手边第三个房间。” 纪今歌道了谢。 服务员又离远了点，“不客气。” 纪今歌看着她退后的步伐:“……” 纪今歌按照服务员所指，上了楼。 她停在包厢门口，敲了敲门。 很快，屋内便传来了一道推拉椅子的声音。 纪今歌了然，推开了门。 和陆爻共事了这么久，她早就明白—— 他推拉椅子，就表示可以进。 他真的懒散到一句话也不想说。 推开门，纪今歌就看到了一副巨大的落地窗。 冬日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很暖，连屋内也染上金黄色的光芒。 ——哦对，他也很喜欢阳光。 包厢内设施也简单，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清茶点心，四周还放了几盆观赏竹。 倒是清雅别致。 纪今歌看到依靠沙发上的陆爻，一条腿随意伸长搁在地上，另一条腿微微弯曲，似乎腿长的没地儿放。 他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着肤色更加地冷白。 五官立体精致，唇微抿着，薄而艳丽，柔和的光影落到他的脸上，倒是减退了几分冷感。 整个人慵懒清贵，还透着几分贵公子的优雅。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虽然已经和他很相熟了，但每次看到他，总免不了惊艳。 “队长我来了。” 话音刚落，纪今歌就看见陆爻懒懒散散地睁开眼。 他鼻尖耸动了下，似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味道，眉头瞬间皱紧:“你这是什么味道？” 纪今歌:“……”她就知道陆爻嫌弃这味道。 不等纪今歌解释，就听陆爻道:“你就坐在那听我说，别过来。” 第20章 比妖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成吧。 纪今歌在沙发前坐下，“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心想说，这么多天了，您终于肯露面了。 当然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陆爻的面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陆爻没应，而是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直接推了过来。 纪今歌忍不住咦了声，“这是什么？” 陆爻并没有回，他甚至连眼皮都没舍得睁。 纪今歌也没在意，从桌上拿起了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着。 一边翻，一边瞪大了眼:“队长，这……” 这副文件里，记载了青霜集团与北城特别行动队的联系，而且集团里那几个妖族高管，基本一半以上都是青峰会的。 一直以来，青霜集团是由那几个妖族管理掌权，至于那个人类总裁——不过是他们为了掩饰本性而扶持的傀儡而已。 纪今歌惊讶地说不上话来，好半天才道:“队长，这是你这几天调查的？” 这些可比自己调查的要清楚、全面许多。 “嗯。” 这次陆爻终于舍得回复了她，懒散地嗯了声。 “那你……”纪今歌心下有些受伤，闷声道:“既然队长你一个人可以调查完，那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北城？” 这几天她早出晚归，走访了好几个受害者，才得到青霜集团这一条证据链，结果他暗地里已经整件事摸索得清清楚楚的了。 那她的调查还有什么意义？ 纪今歌咬了下唇，神情丧丧。 陆爻抬起眼皮看她，很意外地跟她耐心解释:“需要一个人在暗，一个人在明。” “好吧。”纪今歌还是有些难受。 原来她是个靶子啊，就是为了在前面吸引目光。 陆爻看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脸色有些绷不住，他压低了声线，声音里还透着一丝讨好:“我点了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 “嗯，还有酥炸小黄鱼。” “还有酥炸小黄鱼？” “嗯。” 听到这两样，纪今歌瞬间就不丧了，“队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不知道。” 陆爻没去看她，而是背过了头去，耳根泛着红，“是我喜欢吃。” 纪今歌没看见他耳根处的粉色，笑着轻哦了声，杏眸明亮清澈。 虽然陆爻说是为自己点的，但她还是很高兴的。 纪今歌是个天生乐观的人，坏心情说走就走。 她甜甜一笑:“好巧哦，队长喜欢吃的也是我喜欢吃的。” “谢谢队长，我沾了你的光。” 陆爻撞见了她含着笑意的浅眸，没好气地开口:“先去洗漱下，味道太难闻了。” 纪今歌:“好噢。” 包厢里就有卫生间，纪今歌拾掇好自己，闻了闻身上的气味，确定淡了以后，才走出去。 彼时，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大部分都是肉食，只有一道清炒小白菜。 纪今歌坐了下来，陆爻还是与她保持着距离。 纪今歌知道，陆爻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每个人身上都有味道，这味道或许人类自己闻不到，但对于气息比较敏感的妖族来说，一点点味道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毕竟他们就是靠味道记忆的，气味变了甚至可能扰乱他们的记忆力。 这种对味道的记忆，就像是人类对陌生人的第一记忆力首先是脸。 纪今歌曾经问过凤娴，她身上是什么味道。 凤娴神秘地笑笑，也不明说:“这味道对于某些妖族来说，是致命的吸引力。” 安安静静地吃饭，两人都没有说话。 纪今歌这才注意到，陆爻基本不吃素食，那道小白菜从他上桌到现在就没碰过。 纪今歌越发地好奇他的本体了。 ——应该是带毛的食肉动物。 性格倒是有点像猫科动物。 纪今歌心下虽然好奇，但断然是不敢开口问的。 纪今歌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她视线落到文件上，若有所思。 文件上并没有明确写主谋就是周景，但有这么大权利的，也八九不离十了。 这顿饭吃的也不是滋味。 纪今歌想不通，根本无法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与杀人无数的妖道联系在一起。 周景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清冷矜贵，温文有礼。 虽然证据摆在眼前，也很难让人信服。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而听到陆爻搁下碗筷的声音。 “队长，你吃好了？” 纪今歌回过神来。 陆爻没回，而是看向她的眼睛，“还在想文件的事？” 纪今歌点头，她也放下了筷子，说出了心中的茫然，“我是真没想到周队会是这样的。” 陆爻抬眸，迎上她纯澈的杏眸，眸低颜色幽深如墨，“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猜的东西，你是人类，想必应该比我更懂。” 纪今歌哑然，点了点头。 是啊，人心难测。 难怪聊斋志异里也说，比妖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安静地吃完饭，等服务员收完碗筷后，陆爻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队长，我们接下来干什么去？” 纪今歌见陆爻没走，她也不好提前离开。 陆爻闲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一本书，纪今歌问他的时候，他也没抬起头来，“等天黑。” 纪今歌:“……哦。” 她不解，又问了一句:“天黑了要去做什么？是去警察局调查？还是为了躲避那些盯梢的？但警察局里监控，防护措施做的也好，我们能进去吗？” 陆爻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抬眸，一双深沉的黑眸看着她，眼神隐隐有些不耐。 好像她的话过于多了。 纪今歌当即闭了嘴:“那、那我也看会儿书。” 陆爻听她这么说，收回了视线。 他继续看着书，唇角在纪今歌没察觉到下，很浅地勾了下，不过又极快地消失不见。 … 包厢再度安静下来。 这餐厅是陆爻相熟之人开的，安全性倒是挺足。 只是这会儿纪今歌完全静不下心来看书，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而陆爻又故作神秘什么都不说。她这心里又燥又急，就好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 反观陆爻—— 平时白天困顿懒散的人，这会儿竟然有闲心看书。 坐了会儿，纪今歌实在坐不住，刚想拉开包厢门出去走走，缓解下焦急的情绪。 然而她脚还没跨出去，就听见陆爻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现在出去，不过，可能还没出这条街就被他们抓到了。” 他们，有可能是青峰会，也有可能是杀她灭口的。 纪今歌胆怂地退了回来，关上门安分地坐下来，随意地翻了翻书，忽而又想起什么。 “队长，昨天晚上袭击我的蛇妖，会不会就是他们特意派过来杀我灭口的？” 可她记得，那蛇妖是青峰会的。 如果是行动队派人过来杀人灭口，那说明，北城这支行动队可能跟青峰会有联系。 若是杀了她，不仅断了妖丹案的线索，还能从她这里得到妖珠。 若是没杀掉她，也可以趁机摆脱行动队的嫌疑。 好一招一石二鸟。 纪今歌秀眉紧蹙，心头不免愤愤。 这完全就将她当做了枪使。 陆爻挑眉，没明说:“或许是。” 现在妖丹案主谋想杀她灭口，而青峰会想要妖丹。 所以，这两者都有可能。 又或许，这两者早就联合在了一起。 纪今歌张了张嘴，所有话哽在了心口，最后也化作了一声叹息。 陆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依旧饶有兴趣地看着手里的书。 将问题分析下来后，纪今歌心里也没那么燥了，她干脆也沉下心来，学着陆爻的样子看起了书。 但看着看着她就开始犯困—— 昨晚从警局回来后，又熬夜分析了案情，这会儿正是午睡时刻，困意就止不住地来。 等陆爻再次抬起头时，就看见纪今歌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纪今歌睡得香，对四周也没什么防备。 多看了她几眼后，陆爻合上书，拿起手边的毛毯，他走到沙发跟前，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了薄毯。 这会儿纪今歌正在跟周公约会，也没意识到身上已经盖了个软乎乎的东西。她下意识地蹭了蹭毯子，红唇一张一合，发出很小的梦呓声。 陆爻唇线敛紧，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她枕着手臂，未施粉黛的眼皮轻合，长睫在莹白的脸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鼻翼旁又嗅到那股熟悉的薄荷香，陆爻喉结轻滚了滚，快速移开了视线。 - 纪今歌有些认床，酒店那床她也是睡了两天才暂时适应。 然而下午这一觉她却睡得极沉，等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 纪今歌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六点十五分。 纪今歌:“……” 她脑袋里顿时警铃大作，没想到这一觉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陆爻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包厢里没他的身影；卫生间虽然半掩着，但没听到什么动静，想来他应该不在里面。 纪今歌脑海里涌上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嫌弃她碍事，就趁她睡着，自己去查案了吧？ 这好像也是他的做事风格。 有了个想法后，纪今歌嚯的一声从沙发上起身，盖在身上的薄被也顺势滑倒地上。 纪今歌捡起被子，脑海里有些迷糊。 ——她睡觉前，有盖被子了吗？ 她手指扣了扣脑袋，正迷糊着，包厢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紧接着，消失的陆爻迈着长腿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件高领毛衣，不过外面搭了一件长风衣，身形颀长玉立，脸上依旧是懒懒散散的表情。 “队长。” 纪今歌放下了薄被。 陆爻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醒了?” 纪今歌稍稍有些窘迫。 “队长你出去了么？我下午睡着了。” 她小声开口:“你要是出门的话，可以把我叫醒的。” 陆爻视线落到她脸上因睡觉压出的两道红痕上，她皮肤白，两条红痕特别明显。 陆爻没回这话，只是抬眸看了眼外面的月色，“先去洗脸。” 纪今歌:“哦。” 北城的气温要比海城干燥一点，麻利地洗完脸，她又给自己擦了点保湿乳才从卫生间出来。 陆爻倚正在窗边等她，见她出来，声线依旧没什么起伏:“跟上。” 纪今歌点头，默默跟上了她的脚步。 纪今歌看着面前陆爻高大挺拔的背影，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队长，我需不需要喷点香水？” 不等陆爻开口，她又快速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 陆爻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跟我出门还需要喷香水？” 纪今歌缩了缩脖子，“可是、我怕我们一出门就引起了注意。” 既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那她和陆爻一起出门，不就暴露了么？ 陆爻眉梢微挑，“早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就解决了那些跟梢的。” 纪今歌:“……” 她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出了酒店后，陆爻就带着纪今歌上了一辆黑色suv。 纪今歌警惕地留意了四周，好像确实没什么跟梢的了。 上车后，陆爻没开口说去哪里，纪今歌也没问，就这么安静地跟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家小诊所门口，陆爻率先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这家小诊所门面并不大，门口就简简单单放了个看病的牌子，若不是玻璃上写着“胡氏诊所”，压根就不会让人想到这是个看病的地方。 “这里是……？” 纪今歌左看右看，好奇起来。 “小纪警官，我们这里是给妖族看病的诊所。” 纪今歌话音刚落，就有一道男声上前解释。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 说话的是一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白大褂，身形高挑，清俊的脸上还带着一副框架眼镜。 “我姓胡。”男人主动介绍:“是这家诊所的医生。” 他说话细声温柔，很容易让人滋生好感。 纪今歌弯了弯眉眼，笑容很甜:“你好，我叫纪今歌。” “今歌啊。”胡医生笑着开口:“我知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 纪今歌惊讶。 没想到她身怀妖珠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妖界。 纪今歌顿了顿，还想问问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就被陆爻插话进来，“人怎么样了？” 胡医生推了推眼镜，眉间的笑意也收了收，“被挖了妖丹已经是个死人了，现在只能勉强钓个口气。” 陆爻声音听着很冷，情绪不高:“只要在事情揭发出来前还活着就行。” 胡医生:“嗯，那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纪今歌越发好奇他们口中说的人是谁了。 难道还有别的受害者？ 话落，胡医生掀开帘子，走进了诊所后院。 后院看着也不大，但看得出来胡医生是个懂清雅的，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这个季节，院里的黄腊梅开的甚好，清香扑鼻。 脚刚踏进院子，陆爻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纪今歌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陆爻没回，而是抬眸看向了院子里的梅花树枝。 纪今歌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那梅花枝头停着一只憨态可掬、软软糯糯的小肥鸟。纪今歌知道这鸟，它学名叫做银喉长尾山雀，俗名也被称为肥啾。 第21章 他是狐狸精 “队长，这鸟——” 纪今歌实在看不出这鸟有什么不同，她不解地看了看肥啾，又看了看陆爻。 “有什么问题吗？” 闻言，胡医生也看向了那只停在梅花枝头的肥啾，清俊的眉梢挑了挑，“小纪警官，你被跟踪了。” 纪今歌愣了下，神情茫然，“可那些盯梢的，不是被陆队清除掉了吗？” 这些天她确实感觉到有好几队人在跟踪她，但这些人是青峰会还是妖丹案的背后主使，目前为止还不清楚。 可是这只肥啾…… 明明就是只普通鸟类啊。 陆爻轻哂，“这只鸟儿不是妖族，你自然感觉不到。”他眉间的笑意不减，眸中多了几分冷意，“没想到这人警惕性挺高，知道找些凡物来。” “那是谁派来的？”纪今歌皱眉。 也是。 一只普通的鸟儿能引起多大的注意？ 就算是警惕性强的妖族，可能都很难被发现。 胡医生接了陆爻的话，“能让山雀听话的，自然是山雀一族。” 纪今歌听罢，恍惚了下，瞬间警铃大作。 “阿香！” 阿香是她所见的几位受害者中，报仇心思最重的。她虽然外表看着柔柔弱弱的，内心却坚如磐石。 “阿香，你别冲动！” 纪今歌冲着那只肥啾大喊。 眼下，肥啾还没开灵智，不一定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但这会儿纪今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就当是肥啾能听懂吧。 话落，就见肥啾呆萌呆萌地偏头，黑亮的眼眸看向纪今歌。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自己的话、还是因为被发现的原因，扑棱了两下翅膀，便飞走了。 “它——” 纪今歌视线追寻着肥啾离开的身影，眉头不由得紧蹙。 “进去吧。”胡医生在这时开口:“有些事你阻止不了，现在就希望我们的话，它没有听懂。” 纪今歌收回视线，心情复杂地跟着陆爻和胡医生进了屋。 至于那只肥啾，它飞出小院后，便朝西飞去。 鸟类的飞行速度要比汽车快得多，也不知飞了多久，肥啾停在了一栋小平房的后花园里。 它啾啾两声后，就见一漂亮女人便从屋里走出来，给它拿来了瓜子干果。 这个漂亮女人就是阿香。 肥啾飞到阿香手上，一边吃着瓜子，一边冲她啾啾啾地叫着。 阿香弯了弯眉眼，依旧脆弱又柔美，“我知道了，谢谢你。” … 而纪今歌这边—— 她眉头紧锁，心绪难安。她还是不放心，在进屋前拿出手机给阿香发了消息。 纪今歌:【阿香你别着急，再耐心等等，我们就快查到真凶了。】 发消息发完，阿香并没有回复。 纪今歌想再发一条语音，胡医生的话就打断了她的思绪，“陆队，他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纪今歌合上手机—— 可能阿香在忙，没看到她的消息。 纪今歌抬头，顺着胡医生的话语看了过去。 这间病房并不大，里面也只摆放了一张病床，不过其他的医疗设施还挺齐全的。 房间偏暗，右下角的小桌上还燃着一只白色蜡烛。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 纪今歌视线落到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这次发现，那病床上还躺着一人。 那人平躺着，以纪今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张被凌乱头发掩盖的侧脸，以及一只半耷拉下来的耳朵。 一时间，她也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随后，纪今歌的视线又落到那人微微起伏的腹部。 还活着，不过看起来好像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等纪今歌随着陆爻走近，她这才看清床上这人的模样。 竟然是狼妖！ 她瞪大了眼睛，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又多看了好几眼才确定——真是那只被她和凤娴送来北城的狼妖。 “队长，狼妖怎么在这里？” 陆爻没回这话，反问起胡医生来，“他还能活多久？” 胡医生为难:“不确定，他现在没了妖丹，就靠那颗灵珠维持着的，但灵珠灵力有限，迟早会被消耗完的。” 一旦消耗完，他仅剩的生命自然也走到了尽头。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被挖了妖丹、还能活的妖族。 这狼妖已经是个奇迹了。 听他们这么说，纪今歌也不由得看向狼妖的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身怀妖珠的原因，她竟然能看到狼妖身体里隐藏着的一颗红色珠子。 只是那珠子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光彩了。 “先把他弄醒。”陆爻开口。 胡医生也不确定道:“我试试。” 说完，他便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根香放在蜡烛上点燃。 稍许，一股很淡的檀香味萦绕过来，这味道说不上难闻，但也不太好闻，纪今歌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陆爻闻到那味道后，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胡医生把冒着猩红的香头凑着狼妖的鼻翼旁。 闻到那股檀香后，狼妖脸色顿时狰狞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类似于狼嚎的声音。 就这样熏了半分钟，狼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缓慢地睁开了眼。 纪今歌虽然离他最远，但却是他睁眼后第一个看见的人。瞬间，他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然后开始灰败下去，也变得毫无生机。 “我竟然还没死。”他喃喃道。 被挖了妖丹，活不过五个小时。 “你现在没死。”胡医生接了他这话，开口:“不过也快了。” 狼妖这才抬头看向胡医生，同样的，他也看见了陆队。 “是陆队救了你。”胡医生接着说:“你现在没了妖丹，就靠灵珠维持着生命，等灵珠没了灵力，你也没了。” 狼妖沉默了一瞬，突然扯了扯唇角，大笑了出来。 或许是这笑扯到了伤口，他惨白着脸，又痛苦地低吟了声。 胡医生稍顿，不太明白他这笑是什么意思。他回头想与陆爻交流一下眼神，然而陆爻根本不理睬他。 胡医生:“……” 陆爻冷眼看向他，语气很淡，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想报仇？” 狼妖收了唇边的笑，认命地躺在了床上，“不想。” “可以。”陆爻眉梢微挑:“既然不想报仇，那为什么要逃去海城？” 各地的特别行动队没有命令是不能跨区域的。 远离北城，去海城是最好的选择。 狼妖别过了头去，默然，没有回陆爻这话。 “你现在想死了，那之前做的那么多，还有意义吗？” 狼妖捏紧了拳头，他猛地看向陆爻，压低声音嘶吼，“就算我报仇了，扳倒了他，那我还有命活吗？” 无论他有没有妖丹，都是会死的。 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杀了那么多的人，就算有妖丹，妖物局也会将他处以极刑。 “没有。”陆爻一点儿也没客气。 纪今歌:“……” 胡医生:“……” 好家伙，这可一点都不给狼妖留机会。 陆爻沉吟了声，继续说:“但至少你之前做的那些没有白费。” 狼妖哑然，像是一口气堵在了心口。 陆爻垂眸看他，瞳色变得幽深:“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死，但他还会逍遥，想你这样的牺牲品，会不计其数。” 狼妖低着头，暴露出的狼耳微微耷拉着，半长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情绪。 陆爻没在意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你。” 他停了下，继续说:“你可以在这里死的悄无声。” “反正死的是个棋子，死就死了，不会影响他半点事业。” 纪今歌:“……”陆队可真会安慰人啊。 说完这句话，陆爻便转身离开了这间小病房。 见陆爻走了，纪今歌最后在看了眼狼妖，也跟着出了房间。 陆爻倒是没走远，就站在门外的一颗梅花树下，身形映衬着高大清俊。 他好像在等自己出来。 纪今歌小步走到陆爻身边，抬眸仰望他，“队长，我们是回酒店吗？” 两人身高差了二十公分。 陆爻垂下眼睑，视线落到纪今歌莹白的面皮上，他没回答这话，反问:“不好奇？” 纪今歌眨眨眼，“好奇，但是——” 她话语一顿，“我相信队长的能力，你说不说都有自己的考量。” 白天那会儿知道陆爻是故意把她安排在明处后，心里是有点难过和生气，但这会儿想想，好像也没什么。 毕竟她只是个小职员，能做的也只有把领导吩咐的做好。 陆爻难得笑了下，艳丽的五官更加地明艳生动。 “狼妖是周景的人。”他突然开口。 纪今歌眨了下眼。 很奇怪，她心里很平静。 或许是下午得知了妖丹案的主谋可能就是周景后，她就没那么惊讶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北城妖物局要把狼妖要回去。 可能是怕狼妖在海城监牢收押时，没坚持住，把所有的事都抖了出去。 “但他还是被自己人杀了。” 纪今歌开口，她心下忍不住叹息了声，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情狼妖还是感叹世事多变。 “嗯。”陆爻应了声，“只能说他开始就站错了阵营。” 狼妖被那人控制多年，一朝生了叛变之心，逃去了海城。 他想要变强大，强大到足以可以和那人对抗。 然而妖族要向变得强大，只能夜以继日的修炼。但这样的方式太慢，他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才能达到周景那样的水平，所以他选择铤而走险，吸食人类精气。 人类精气也是妖族快速进阶的一种方法。 但很不巧的是，他那天刚好就碰到了纪今歌。 或许纪今歌是被妖王钦定的继承人的原因，她的灵魂纯净，就连气息比其他人类更加香甜。 狼妖打算对她下手。 陆爻看着纪今歌的眉眼，她什么都不知道，眼神清明。 他唇角敛平，“这件事之后会告诉你的。” 纪今歌轻哦了声，“那队长，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证据链已经完善了，就还缺一个人证。 刚好，狼妖就是那个人证。 这就是陆爻要救他回来的原因。 陆爻默然片刻，正准备开口，病房门便发出了吱呀一声—— 胡医生整理下了自己的白大褂，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纪今歌率先问道。 “就那样了。”胡医生耸肩:“他现在就半死不活着，也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纪今歌皱眉。 胡医生轻叹:“行了，这边有我看着，等他想通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陆爻嗯了声，眼神示意着纪今歌。 纪今歌跟上陆爻的步子，刚转身，就被的胡医生叫住了。 “今歌。” 纪今歌闻声问了头，“怎么了？胡医生。” 胡医生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笑了笑，“可以加个微信吗？下次有情况就通知你。” 纪今歌眨眨眼，刚准备同意，就听陆爻没什么声调地开口:“有问题你直接找我，找她有什么用？” 他看着胡医生，内含警告:“收起你那些歪心思。” “这么小气？”胡医生挑眉，“我哪有什么歪心思？我还不是为了办案？” 说着，他又看向纪今歌，温声道:“今歌，加个微信吗？” 问题一下就抛给了纪今歌，她暗暗地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看了眼陆爻。 正巧陆爻也在此时看了过来，他双手插着兜，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那双眸子却极黑，涌动着浓郁的墨色。 纪今歌头大，她尴尬地笑笑，“那、那就听队长的吧。” 胡医生轻啧，“成吧，不过——” 他话语一转，“你想要加我，随时都可以哦。” 旁边的陆爻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纪今歌心头七上八下的，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啊。” 胡医生嗯了声，还想在与纪今歌说两句，话还在喉咙里就被陆爻打断了。 “走了。” “好哦。”纪今歌应了声，她看向胡医生，杏眸弯了弯，“那胡医生，我们先走了。” 胡医生:“好，再——” 胡医生一声再见还没说出口，陆爻招呼上了纪今歌，径直离开了小诊所。 “……”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轻叹:“真护食啊。” 纪今歌默默地跟在陆爻身后，“陆队，我们现在去哪里？是要回酒店吗？” 陆爻:“回四季餐厅。” 纪今歌:“哦。” 也是。 这会儿估计酒店附近埋伏的全是青峰会或者妖丹案背后的主谋。 她现在回去，就是自投死路。 纪今歌抿了抿唇，忽而想起了什么，开口:“队长，那胡医生，他是——” 走在前面的陆爻突然停了下来。 “哎？”纪今歌也被迫停下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陆爻垂眸看着他，接了她后面的话:“他是狐狸精。” 纪今歌:“？” 第22章 狐狸精怎么了？ 纪今歌啊了声。 陆爻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地重复了一遍，“他是狐狸精。” “狐狸精怎么了？” 纪今歌一时没反过来他的脑回路。 陆爻轻嗤，不耐地提醒了她一句，“忘记那天晚上的事了？” 哪天晚上？ 纪今歌回忆顿时涌上心头—— 队长该不会说的是她被狐狸精袭击的那个晚上？可是也不是所有狐狸精都是坏的呀？就比如胡医生，人还是很好的。 当然看陆爻这样子，也不喜欢她反驳。 她轻哦了声，没逆着陆爻的意思，“哦，那我不加了。” “嗯。”陆爻若无其事地应了，继续往前走。 纪今歌看着陆爻的背影，莫名地能感知到他现在心情应该不错，要是他有条尾巴的话，现在应该闲适地摇晃了起来。 车子就停在了小诊所旁边。 纪今歌见陆爻拉开了驾驶座的门，迟疑了下，去拉开了后座车门。她正想坐进去，就被陆爻叫住了，“坐前面。” “哦。” 纪今歌听话，重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出门时，天已渐黑。这会儿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北城看不到星星，一轮弯月挂在夜空。 天越冷，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纪今歌坐在车里，也没去和陆爻搭话。 她摸出手机，看到了阿香在半个小时给她回的消息。 阿香:【纪小姐，我听你的。】 见她这么说，纪今歌一颗悬着的心还是落不下来。 山雀一族，殉情的也不少。 纪今歌拧着眉，敲字道:【警察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打完字，她犹豫了好久，还是点了发送。 阿香回得很快:【好。】 纪今歌放下了手机，想着那只肥啾，就心绪不宁，总感觉那只肥啾像是在传递什么消息。她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车子稳稳当当地开着，没多久，就停在了餐厅门口。 “陆队。” 陆爻锁好车门，走到门口时，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 “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服务员回:“我们这里很安全，您还是之前那个包间？” “嗯。” 陆爻带着纪今歌回了房间，顺便给她点了些晚餐。 这会儿纪今歌还不怎么饿，就随便吃了点。 包厢里安静，陆爻没说话，纪今歌自然也什么话都没有，他似乎也不着急，继续看下午没看完的书。 又干坐了一会儿，纪今歌实在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队长，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陆爻合上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睡觉。” 纪今歌:“？” 陆爻眼神示意着另一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有床，困了就去睡。” 门开着，纪今歌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就一张床啊。 她拢了拢衣服，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那、队长你呢？”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陆爻看了她一眼，“晚上不回来睡觉。” 这么一眼，好像也看清了她心里的想法。 “哦。” 纪今歌脸色微红:“那需要我一起吗？” “不用。”陆爻也丝毫没客气，“带上你会被发现。” 纪今歌:“……” 她扯了扯唇角，他说话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委婉。 说完，陆爻便拿起了衣架上的黑色帽子，离开了房间。 陆爻走后，纪今歌也没什么事可干，便去洗漱干净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这间包厢里的小屋，应该是作为临时的休息场所，房间并不大，屋内摆放的东西也不多，空间狭小得两个人在里面都打挤。 纪今歌认床，又加上白天睡过了头，约莫到了后半夜，她才睡着。 不过这床实在是不好睡，她睡得浅，意识朦朦胧胧的，甚至能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脸上蹭了蹭。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心里还在想着今晚她不在，那只黑猫有没有去酒店。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次日，天刚蒙蒙亮，纪今歌就醒了过来，她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半。 陆爻这个点儿还没回来，纪今歌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包厢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她连忙去开了门。 “纪小姐，这是陆队给你点的早餐。” 还是昨天那个服务员，他端着食盒，笑眯眯地开口。 “谢谢。”纪今歌从他手里接过了早餐。 服务员送完早餐刚准备离开，纪今歌又叫住了他，“陆队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服务员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他道:“陆队向来神秘，不过纪小姐你也不要担心，我们这边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纪今歌倒是不担心安全问题，就是她这么一直等着，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只能干着急。 “好。” 服务员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纪今歌端着食盒回到了屋内，脸色有些木木地打开。 服务员送来的早餐倒是丰盛，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纪今歌一边吃一边摸出了手机，给陆爻发了个消息过去:【队长，情况怎么样了？】 发完消息，她也没切屏，就这么看着，顺便等着陆爻的回复。但一连好几分钟过去，他都没有回。 纪今歌心下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包厢门突然发出了一道吱呀的清脆响声。 她连忙回头，下一瞬，就看见陆爻推开门进来了，他还是昨晚走的时候那身装扮。 “队长。” 纪今歌眼睛发亮，“你回来了？吃早餐了吗？” “嗯。”陆爻耷拉着眼皮，眉目虽然俊俏精致，却透着一股疲态，“我去睡觉。” 昨晚上有些人实在太折腾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吵醒了他好几次。 他好不容易改掉的睡眠作息也被她给打断了。 纪今歌应了声:“好哦。” 不管怎么样，陆爻在这儿，她也放心些。 … 与此同时，山河村小集市。 老板正在给阿香结算工资，一边记账一边说个不停:“阿香，说真的，我还挺舍不得你走，你干活麻利，对人也好。” 阿香温婉地笑了笑，没回。 算好账后，老板把钱交给了她。阿香刚去接，手就被按住了。 “阿香。”老板实在舍不得，“我给你涨工资成吗？” 阿香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李哥，我家里有事，真做不了了。” 老板:“有什么大事说出来，我也能帮忙解决？” 阿香依旧摇头，不言语。 老板叹了口气，见她这般坚持，便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下她了。 “那你办完事情就回来。”老板把钱给了阿香，语重心长地开口:“我一直给你留着位置。” 阿香接过了钱。 她垂眸，看不清楚情绪，只是过了好几秒才回了声，“好，若是有机会，我就回来。” 老板松了口气。 结完账，阿香便背上自己的小包离开了。她刚出餐馆没多久，就被牛妖给拦住了。 牛妖体型高大，皮肤黝黑，阿香站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小鸟依人，也更加柔弱了几分。 “阿香。” 阿香嗯了声，面上表情不多，“有什么事吗？” “你辞职了？” “嗯。” “为什么？”牛妖不解。 “这是我的私事。”阿香没去看他，神色有些漠然，“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牛妖不让，双手张开拦住了她的去路，神色焦急:“阿香，阿轩的事真不是我做的。” “嗯，我知道。” “阿香，我其实挺、挺喜欢你的。”牛妖摸了摸头，言语中也难得羞涩，“从第一眼就是。” 阿香抬眸，清澈的双眸看着他。 牛妖被她看得脸越来越红，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被阿香无情地打断了，“对不起，我只喜欢阿轩。” - 接下来两天皆是如此。 陆爻晚上天刚黑就出门了，约莫第二天早上他才回来。 纪今歌不能出门，自然地，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陆爻刚出门，纪今歌竟然意外地收到了阿香的微信。 阿香:【纪小姐，有句谢谢我想说很久了。若不是你来了山河村，我可能会一直像行尸走肉般麻木地活着。阿轩的死一直哽在了我心口，我想报仇却毫无门道。直到你来了，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也让我看到了阿轩被杀的真相。】 阿香:【虽然与你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个可以托付、可以信赖的朋友，谢谢你。】 阿香:【希望你余生都过得快快乐乐的，找到一个爱你的如意郎君】 看完阿香的消息，纪今歌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也升腾一股“完了”的糟糕情绪，她连忙给阿香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那头一阵忙音过后，机械地女声提醒道:“您拨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这下真完了。 纪今歌忙不迭地穿上外套，拉开了包厢门。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阻止阿香。 她那三个孩子还小，若是她自寻短见，那三个孩子怎么办？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三个孩子考虑啊。 纪今歌刚踏出房门，忽而想到了什么。 现在她的目的基本是暴露了，想要控制她身边的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且陆爻也让她不要出门。 这两种情况下，纪今歌还是选择相信陆爻。 但她也不会让阿香做傻事。 ——万一这条消息真是阿香发的呢？ 纪今歌缩回脚，给陆爻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那头就接听了。 “喂？” 声音是陆爻的，但听着情绪不太高。 “陆队。”纪今歌在电话里把阿香的事长话短说了，“现在怎么办？她会不会去找周景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在饭店门口等我，五分钟后到。” 听着陆爻的话，纪今歌心里也安心多了，“好。” 挂了电话，纪今歌穿上衣服，小跑到餐厅门口。 这些天没出门，这么一出门才发现，北城竟然下雪了。 天还未全黑，街边的路灯却早早地亮了起来，发出柔软的橘黄色光芒，鹅毛的大雪飘落下来，整个城市都变得浪漫唯美。 但纪今歌这会儿可没空欣赏这些美景，她在路口等了五分钟左右，便看见陆爻那辆黑色轿车停了过来。 车子停稳后，纪今歌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队长。”她神色焦急，“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爻直接踩了一脚油门，“周景家。” 纪今歌愣了下。 真是周景做的？ 陆爻没解释，冷静地开着车。 一路上纪今歌不停地给阿香打电话，但毫无疑问地，她一通电话都没有接。 至于阿香的其他朋友，纪今歌一个都不认识。 周景家离餐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尽管纪今歌心中着急，也只能等陆爻开车过去。 好在陆爻开得快，约莫四十分钟后，就停到了目的地。 周景的家在北城西郊的别墅去。 这边安保措施做得很好，陆爻带着纪今歌下车后，就被保安给难住了。 “什么人？没有证明可不能进去。” 保安也是看人下菜的，见陆爻和纪今歌是生面孔，直接给拦了下来。 陆爻漠然地看向他。 纪今歌见此，连忙拿出了手里的警官证，“我们是警察？” 保安视线落到证件上，还有些犹豫，“不……” 后面的“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陆爻一掌劈在了脖子上，瞬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纪今歌:“……” 陆爻挑了下眉，“不是着急么？跟他废话做什么？” 纪今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都憋回到了心里。 这别墅区占地面积广，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别墅区内环境做的也很好，假山绿水，亭台楼阁。 只是这么多栋房子，也不知道周景住哪一栋。 纪今歌刚想问，就看见陆爻朝右手边走了过去。 她也连忙跟上。 现在纪今歌融合了妖珠，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四周的环境变化。 越往里面走，她越能感觉到一股不对劲。 别墅里安静到诡异，她好像走进了一个与现实完全相悖的世界里。 走了将近十分钟，陆爻在一栋二层楼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纪今歌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妖气。 她不确定这妖气是不是阿香的。 “队长。” 纪今歌刚喊了声，就看见陆爻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踹开房门后，屋里的妖气也更浓郁了些。 大客厅里并没有人，纪今歌打量了下四周。 在大厅中央，放着一尊三清祖师的雕像，下面摆放着香烛祭坛。 祭坛里的香还冒着淡青色的烟雾，看那香的燃烧程度，应该点上不超过半个小时。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贴着各种符纸。 纪今歌虽然不懂符纸的高低，但这些看着，似乎比巫元正给她的更高级。 纪今歌突然想到了什么，悄然看向了陆爻。 ——队长就是妖，不知道这些符纸对他有没有用。 陆爻步子缓了下来，他闭上眼，等再次睁开眼后，那双漆黑的瞳仁，也变成了湛蓝色。 客厅没人，纪今歌又随同陆爻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妖气更浓郁一点。 纪今歌一踏进去，就看见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阿香，以及一身道袍、清冷出尘的周景。 第23章 生同裘死同穴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她心里知道，妖丹案的主谋就是周景。可心里想的和亲眼见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没亲眼见到之前，纪今歌可能还会猜测周景是不是被诬陷的。但此刻，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让她不信也得信。 所谓人心隔肚皮，大抵就是这样的。 看到纪今歌和陆爻到来，周景也愣了下。随即，他唇角很轻地勾了勾，神色有些倨傲，也没有被撞破真相后的害怕与不安。 他脸上带着血迹，明明是清冷谪仙般的人物，眉眼间竟然染上阴戾之色。 “倒是来得快。” 周景淡淡地开口，和往常似乎没有区别。他朝纪今歌这边看来，“可惜了，那蛇咬没把你杀死，不然妖丹就是我的了。” 纪今歌心里一阵胆寒。 他怎么用这么温柔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么毛骨悚然的话？ 纪今歌用力抿了下唇。 在此之前，她对周景的第一印象真的很好很好。 如果不是阿香的尸体躺在那里，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他能干出来的。 陆爻把纪今歌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他，“你想多了，当时我就在附近，那蛇咬要杀她，那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纪今歌听着这话，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 那晚陆爻一直在她身边？他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是骗周景的，还是认真的？ “哦？”周景故作惊讶，“我的人把附近都搜了一遍，就是没找陆队的踪迹。” 他像模像样地感叹着:“看来还是陆队技高一筹啊，只是——那又如何呢？”他话语一转，眉间的笑意不减，“你现在能定我的罪吗？” 目前所找到的证据，都不能直接证明周景有罪。 陆爻没回这话，而是看了眼身后的纪今歌:“保护好自己。” 纪今歌虽然体内有妖珠，但断然不是周景的对手。周景近十年来吸收了太多妖丹，实力强大，说不定连陆爻都不敌他。 “好。” 纪今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断然不给陆爻添麻烦。 周景笑:“看来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我也很期待和陆队比试呢。” 陆爻眉梢微挑，脸上表情不大，也丝毫没把周景放在眼里。 “可以，那看你死还是我死。” 周景眸低闪过一丝狠戾，“这后花园太小，不如我们换个位置如何？” 陆爻:“随你。” 周景冷哼了声，随后，他身形一闪，朝东南方向掠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而陆爻则跟上他的脚步，也离开了后花园。 这两人一走，空气里的剑拔弩张之气也消退了。 纪今歌忙不迭跑到阿香身边，扶起了她的肩膀，“阿香——” 阿香闭着眼，胸前已经没有了起伏，连身体也没什么温度。她胸口处有一血窟窿，血水顺着洞窟流了下来，染红了她半边身体。 那血像是流不尽一样，源源不断地从里面伸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香。 看着这流血不止地伤口，纪今歌便知道，她是被周景暴力取出了妖丹。 纪今歌探了探她的鼻翼—— 还有气。 “阿香。”纪今歌心下焦急，又喊了声。 她不是妖族医生，也没那什么灵珠，只能干着急。 听到声音，阿香缓缓睁开了眼，她脸色脆弱而苍白，长睫轻颤，像是翕动的蝴蝶翅膀。 濒临死亡，她周身都弥漫着一股死亡气息。 “纪小姐。”她有气无力地开口，“你还是来了？” “你怎么这么傻？” 纪今歌眼眶微红，“我和陆队已经在找证据了，肯定能给你一个公道的，而且你还有三个孩子啊，你要是出事了她们怎么办？” 阿香很费力地笑了下，她从怀里摸出一小型照相机。 这相机她藏在了怀里，也染上了红色血迹。 “这个——”她把小相机按在纪今歌的手里，“就、就是证据。” 纪今歌愣了下。 相机被她一直捂在怀里，还是温热的。 阿香见她接了，松了口气，“我、我没有白死，三个孩子、孩子我已经……安排好了。” 她脸上带着笑，眼里星星点点的泪花，“山雀一族，生……生同裘死同穴，我、我迟早回去找、找阿轩的……” “阿香。”纪今歌心口酸涩。 作为警察，她应该是看惯生死，但见到这一幕，心里还是忍不住动容。 阿香摇头，“别伤心……我不、不后悔。” 她从打算好的那一天起，就没后悔过。 只是那三个孩子，她注定是要对不起他们了。 她费力地说完这段话，便闭上了眼，手也渐渐无力，缓慢地从纪今歌身上话落下去。 阿香的身子还是暖的，但鼻翼间早已没了呼吸。 纪今歌鼻头酸涩，“阿香？阿香？” 她喊着她的名字，可她再也没能睁开眼。 纪今歌虽然与阿香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所有受害人中，却给她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她柔弱、温柔，像风雨过后的轻微，纵然花瓣凋零，花枝却依旧挺立着。 “阿香。” 纪今歌摇了摇她的肩膀。 一个生命就这样从她怀中流逝，她接受不过来。 “今歌。” 阿香没有醒，身后却想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纪今歌看了过去—— 竟然是胡医生。 胡医生唇角紧抿，她大步走了过来，“别叫她了，她已经没呼吸了。” 纪今歌怔怔的，她想起那个狼妖来，“那狼妖不是也没死吗？你还有那个珠子吗？” 胡医生不忍心，但还是把这残酷的真相告诉了他:“那珠子可是百年难得宝贝，哪有那么多？” 就那一颗，都还是花了他将近一百万的人民币。 纪今歌心头燃气的希冀重新灭了下去。 她看着阿香，纵然难受，也不得不接受。 好半天，她才缓和过来，低声问着胡医生，“胡医生，你怎么来这里了？” “是陆队叫我过来的。” 提起陆队，纪今歌心头瞬间警铃大作，“你快去帮帮陆队，周景实力高强，我怕队长不是他的对手。” 这胡医生她看不出实力来，想来应该和陆队不相上下。 胡医生挑眉:“放心吧，陆队厉害着呢，周景不是他的对手。” “真的？” 纪今歌有所怀疑。 胡医生啧了声，“你这么不相信陆爻？” 纪今歌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胡医生挑眉笑，声音揶揄:“我这么辛苦地赶来，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呢？” 纪今歌白了他一眼，没回他这话。 纪今歌摊开手掌，看着手里的小相机。 这相机没有播放功能，只能用蓝牙连接手机，查看里面的内容。 纪今歌摸出手机，翻出了蓝牙模式。 叮的一声后，她点开页面，看到里面存了条视频。 一瞬间，她好像有些明白这条视频里的内容了。 纪今歌手指放在那条视频上，迟疑了好几分钟，才胆战心惊地点开。 点开后，画面虽然是黑的，但从视频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形容不出来，就像是机器卡壳的刺啦声。 这声音没持续多久，画面就亮了起来。 阿香熟悉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如果有人有幸见到这个相机，点开了里面的内容，请把它交给妖物局，谢谢。” 画面再次陷入了黑暗里。 如果不是视屏里传来声音，可能没人会有兴趣往下看。 又过了几分钟，画面再度亮了起来。 这次的背景是周景别墅的后花园。 视频里，周景穿着一声素净的道袍，他单手扼住了阿香的脖颈，清冷眸子便得冰冷，“你以为就凭你也想杀我？” 阿香呼吸喘不过来，她扯了扯唇角笑了下，“今天我杀不了你，迟早有人会杀了你的。” 她呸了声，“你这妖道，注定会天道受损，生生世世都翻不了身。” 周景显然被她激怒，“既然你是为了帮你丈夫报仇，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夫妻俩一同下地狱。” 话落，他便用及其残忍的方法取出了阿香的妖丹。 视频里阿香疼得脸色泛白，她痛苦地低吟，但始终没有向周景求饶。 去妖丹这个过程似乎变得及其漫长。 纪今歌别过头，不忍心再看下来。 胡医生叹了口气。 取完妖丹，周景直接把阿香丢在了地上，也在这时，画面到此结束。 纪今歌忽而有些明白，为什么阿香明明打不过周景，却要一心前来报仇。 原来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录下这条视频，也是为了纪录周景的罪证。 之前，纪今歌还在困扰怎么定周景的罪，现在，物证只在摆在了她面前。只要狼妖愿意出面作证，那扳倒周景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 但纪今歌这会儿却高兴不起来。 ——这物证是用阿香的死换来的，她心里堵得慌，也闷的难受。 “阿香她——” 胡医生也不知道如何安慰纪今歌，“她只是做了她认为对的事。” 纪今歌轻嗯了声。 后院里安静下来，两人相顾无言，空气里浓罩着一股死亡阴影。 “我送你回去吧。” 胡医生打断了这份寂静。 纪今歌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消失许久的陆爻跃上墙头，稳当地落到了两人面前，他手上抓着周景，把他直接扔到了地上。 很显然，这一仗是陆爻赢了。 “队长！” 看到陆爻安全无虞地回来，纪今歌悬在心间的石头也落了地。 “嗯。”陆爻回了声，他看向胡医生，“去把外面的妖物局叫进来。” 胡医生没好气地开口:“怎么又是我？” 陆爻:“因为你最闲。” 胡医生:“……” 话虽然这么说，但胡医生还是起身去外面叫人了。 “队长，你怎么样？”纪今歌有些担心。 陆爻唇线敛紧，“我没事。” 听到她这么回答，纪今歌才放心地看向周景。 周景伤得不轻，他趴在地上，已经没什么力气起来了。头发凌乱，清隽的面皮上添加了不少新的血迹。 哪里还有以前清冷矜贵的模样。 他恨恨地看着陆爻，不屑地开口:“就算你抓到了我怎么样？没有人证物证，妖物局也拿我没办法。” 他说的用力，说完这句话后，就难受地咳了出来。 “有。” 纪今歌插话进来，“阿香死前，把你的杀人过程给拍了下来，而且那只狼妖还没死。” 周景眼睛瞪大，“不可能！不可能！” 纪今歌亮出了手里的相机，“这就是证据。” 周景眼睛瞬间涨的通红，怒不可遏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人，“我有什么错？妖没有好坏之分，妖就是妖，妖就是该死，我只不过是在行使我做道士的责任罢了。” 他近乎疯狂，“我没有错，妖都该死！” 纪今歌下意识地看向陆爻—— 陆爻也是妖。 陆爻面对他的疯狂叫嚣，表情淡然，没什么情绪。 就是这样的冷漠的表情，更加激怒了周景。 而这时，出去叫人的胡医生去而复返，和他同来的还有好几个妖物局的警察。 他们麻利地扣上周景，带了出去。 “陆队。” 一行人收拾好残局，年龄稍大一点的警官留住了他，“按照规定，你和小纪警官得和我们走一趟。” 陆爻嗯了声。 胡医生也算是目击者之一，他也随同陆爻和纪今歌上了警车，不过他坐的是另外一辆。 上车后，那位警官关心道:“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安排医生检查一下。” 纪今歌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这位警官姓张，是妖物局那边的人。 陆爻很直接地就拒绝了警官，“不用。” 张警官知道陆爻的脾气，没有强求，他感叹道:“这些多亏了你，不然我们也不会抓到周景。” 陆爻眼皮轻抬，视线在纪今歌身上落了半秒，随后很浅地勾了下唇，“不是我，是小纪警官出的力，这次多亏了她的调查。” 纪今歌愣了下。 陆队这是要把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 她眨了眨眼，“不是，我没……” “哎呀，我就知道，小纪警官年轻有为！”纪今歌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警官打断了，他乐呵呵地开口，不予余力地夸奖她:“我们警队就是要这样的人才，如果她不是你们海城特别行动队的，我都想把她招进来了。” 纪今歌:“……” 这领导夸得也太夸张了，她尴尬地笑着，脸有点僵。 陆爻难得双眸含笑地看着她，他点头嗯了声，表示赞同张警官的话。 第24章 妖嘛，想杀就杀咯 纪今歌跟着一队人马到了北城特别行动队。 随着周景的落网，警队里的其他四名队员也分别看押起来，不管这件事跟他们有没有关系，都得收押审问。 北城特别行动队她来了好几次，唯独这一次让纪今歌感触颇深。 一进去，纪今歌和陆爻分开带去询问了。 来询问她的是个年轻警官，约莫是个刚出山的道士，脸庞白净，跟她说话时还会脸红。 “所以，是阿香用她的死将周景行凶过程拍了下来？”年轻警官最后重复了一遍。 “嗯。”证据纪今歌已经交了，面对警官的提问，她只能揪心地嗯了声。 警官沉默了稍许，起身给纪今歌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纪今歌接过水杯，唇角很轻地扯了下，“谢谢。” 年轻警官见此，摸了摸后脑勺，宽慰道:“阿香明明知道会死，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我想，现在周景已经落了网，她也应该瞑目了。” 纪今歌轻抿了口水，“嗯。” 另一间屋子，张警官打算带陆爻一同去审问周景。 进屋前，他还在担心陆爻的伤势，再三确定，“真没事？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不用。”陆爻表情很淡，“先去审问。” 张警官挑眉，推开门走了进去。 审讯室已经有名警官候着了，见两人进来，便开口道:“张队，还是什么都没说。” 张警官嗯了声，并打发他下去了。 门合上后，整个审讯室就安静下来。 陆爻看向坐在正中间、双手被扣住的周景，他依旧是一身道袍打扮，但发丝凌乱，脸上还有打架残留的血痕。 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的光风霁月。 见两人进来，他抬眸，清清冷冷的眸子里全是不屑，“既然证据确凿，那还审问什么？” 他看着陆爻，也不否认了:“确实是我做的，妖嘛，想杀就杀咯。” 在座的，除开在外面监听的警官外，张警官和陆爻都是妖族。听他这么说，张警官瞬间就白了脸，要不是有警察的职业操守，他早就站起来了。 陆爻面上表情很淡，像是冷眼在看他发疯，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这是你的所有资料，早在确定你是犯罪嫌疑后，我就去调查清楚了。你究竟是幼年时被妖所害才变成这样，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周景看着他手上的文件，拳头默默地捏紧，太阳穴有青筋暴出。 之前就算他再怎么无所谓，但陆爻手上的这份文件直接戳进了他的心里。 他出生时，国内经济还是最贫瘠的时候。他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希望多挣工分养家。 十岁那年，村子遭遇了妖族的袭击，他被母亲藏在水缸里才勉强躲过了一截，同时也太亲眼看见了那些妖族是怎么猎杀村里的人，他不敢出去，藏在水缸里饿了三天三夜后，村里来了一位做法的老道长。老道长心疼他，便收养了他，并传授了他道术。 他一心要报仇，等学到东西后，就下山了。但当年那群妖族早已被妖物局抓起来了。 没了仇人，他好像是没活下去动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救了一只受伤的狐狸精，那狐狸精甚是乖巧，会各种讨好他。但也只这只狐狸精，在他不注意间想杀了他，获取他的精气。 他自损八百才狐狸精杀死。 这时，他才明白，妖就是妖，没有一个是好的，即便面上对你奴颜婢膝，背地里却随时像致你于死地。 从那以后，他不在同情任何一只妖怪，甚至以捕杀他们，夺取他们的妖丹为乐。那时候妖物局还没现在管理严格，他行凶这么多年，也不曾有人发现。有了这些妖丹，他实力也越来越强，逐渐在这个圈子里混出了名堂。 遇到那只狼妖，是二十年前的时。 当时那只狼妖还是个小崽，父母被天敌所害，他有幸逃了出来。 这么小的狼妖，妖丹都还没凝成，他便收养了这只狼妖以方便为自己做事。 只是没想到，这只妖狼会叛变。 看吧，妖果然没好东西。 陆爻继续说:“如果是幼年那场灾难，妖物局已经把所有犯事的妖都抓了起来。” 周景低低地笑了起来，“抓起来？那我的父母何其无辜，村里的人何其无辜？说白了，妖就是劣性难训。” 他看着张警官和陆爻，“别以上位者的姿态来指责我了，我不会接受，我是人，不会接受妖的说辞，也不会接受你们那些虚伪的感化，你们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 陆爻唇线抿紧，眸色微沉，他把玩着手里的中性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警官拍了拍陆爻的肩膀，示意他审问结束了。 出了审讯室，张警官叹了口气，“想来他是不会说什么了，这次辛苦你和小纪警官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陆爻嗯了声。 他回头，透着审讯室的玻璃窗看了进去。 周景依靠在椅背上，隔着玻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会儿已经看不出他那身仙风道骨了。 陆爻和张警官出来时，另外一边纪今歌完事了。 张警官亲自送两人出了警局。 胡医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但他知道的并不多，所以很快就出去了，并且找了辆车在警局外等他们。 “怎么样了？” 见陆爻没回，胡医生又看向纪今歌。 纪今歌摇头，“我不清楚。” 这案子最后还得交给的妖物局审理，她也是今晚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周景做了那么多事，他与青霜集团来往密切，利用他的北城特别行动队队长的身份，与他们搞地下交易。 这次落网的不仅是周景，还有青霜集团那几个高管。 但最后会不会牵连到青锋会还是个未知数。 “放心吧。”胡医生倒是最乐观的那个，“我们不是还有狼妖吗，他已经同意作证了。” “嗯。”纪今歌很浅地笑了下。 从抓捕周景，到审讯结束，这一系列流程做完，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这个点儿，街道上冷冷清清，寒风刺骨。 胡医生拍了拍车门，“回酒店？我送你们。” 纪今歌顿了顿，她看向陆爻，“队长，我想去山河村看看。” 陆爻点了下头:“嗯。” 案子已经明了，阿香的尸体也被警队安排送回了山河村。 “成。” 胡医生也应了下来，“那我们就去山河村看看。” 上车后，陆爻坐后座，他好像很困，一上车就眯上了眼睛。纪今歌怕打扰他休息，连和胡医生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进村那段路不好走，差不多天亮，车子才停在了山河村村口。 阿香的事已经通知了村长，但村长压着，暂时没跟三个孩子说。村口的保安见纪今歌是老熟人，神色有些复杂地让她进去了。 村长像是知道他们回来一样，一进村，就被村民邀到了村长办公室。 村长有些感慨:“谢谢你们帮阿轩查案，让他泉下有知也心安了。” 纪今歌抿了抿唇。 胡医生道:“村长您别这种说，这次能破案，完全是靠阿香。” 如果不是阿香，他们可能还需要找很久的证据，在找证据这个过程，说不定还会被周景的人暗杀。 村长眼眶微红。 阿香和阿轩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 如今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能破案、给阿轩一个公道就好。”村长抹了抹眼睛，坐下来，闷着气。 房间顿时便安静下来。 纪今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沉默了片刻，问道:“村长，那阿香家里的三个孩子……” “孩子？” 提起孩子，村长恍然大悟，他拍了拍脑袋，叹气了好几声，“昨天阿香特地来找我，说今天有事要忙，让我帮忙把她三个孩子送到她姑妈家里，顺便还给了我两封信。” “原来、原来如此啊——”村长长叹:“她是早就知道自己要死，特意把孩子交给了我。” 说完，他从座位上坐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两封信件来，“这就是阿香留的两封信。” 纪今歌从村长手里接过，其中一封信很厚重，估计是钱财之类的。她看了眼陆爻，犹豫了下，还是打开另外一封很薄的信。 信不长，信里交代了她要去做的事，以及拜托姑妈照顾她的三个孩子。 她还说她不后悔这么做，如果能选择，她还是会走这一条路，她也相信她的三个孩子会理解她。 看完信，纪今歌心情有些沉重。她把信重新叠好，交还给了村长。 “村长，我们现在能去看看三个孩子吗？” 村长嗯了声:“正好我也要送他们三个去阿香姑妈家。” … 天刚亮，三个孩子刚起床。 还没走近，纪今歌就闻到一股烤面包的焦香。今天没阿香在，他们自己做了早餐。 村长敲门后，约莫过了半分钟，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小萝卜头。 纪今歌记得她，是老幺。 “村长爷爷。”小萝卜头甜甜一笑，并把四人叫进了屋，“纪姐姐你也来了呀。” 她看着陆爻与胡医生，眨眨眼，不知道叫什么。 胡医生拍了拍她的头，“叫我胡哥哥，叫他陆叔叔。” 陆爻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三小孩就的早餐很简单，就烤了几片面包，以及一瓶牛奶。 “村长爷爷吃了吗？”老大把餐盘端了出来，奶声奶气地问道。 村长笑呵呵道:“我已经吃了。” “那纪姐姐、胡哥哥和陆叔叔呢？”老大又看向纪今歌三人。 纪今歌笑了笑，还没开口，就被胡医生插话进来了，“胡哥哥还没吃呢。” 老大唇角弯弯，“那我给你们再烤几片，妈妈说我烤的面包很好吃哦。” 纪今歌一听这话，笑意瞬间就僵在了脸上，她瞪了胡医生一眼。 胡医生窘迫地摸了摸鼻子，他清了清嗓子，“小家伙，我来帮你，我做饭手艺可好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我给你们露一手。” “……” 厨房里传来一大一小的说话声，也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没过多久，胡医生就端上了两盘烤好的吐司。 “咦。”纪今歌疑惑，又看向陆爻，“队长不吃吗？” 陆爻正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颌，眯着眼，样子困顿又慵懒。 听见这话，他也没睁开眼。 “不吃。”胡医生道:“他最讨厌吃的就是这样。” 纪今歌轻哦了声。 既然陆爻不吃，那她也不强求。 早餐端上来后，老大才开口:“村长爷爷，妈妈今天不在家，你是来找她的吗？” “不是。”村长摸了摸他的头，“我来找你，你妈妈昨天跟我说，她最近很忙，让我帮你送到姑妈家。” 闻言，其余两个孩子也停下了手。 老大咬了咬唇，眼眶里蕴藏着泪珠，但还是点点头，“好，我听妈妈的。” 纪今歌一口面包哽在了心口。 他真的太懂事了。 懂事的让她这个外人都心疼。 也不知道将来他知道了去姑妈家的原因会怎么样。 老幺放下筷子，拽着村长的袖子，“村长爷爷，那、那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什么时候……” 村长顿时就难受住了，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托词来哄骗这三小孩。 最后，竟还是老大扯过了老幺的袖子，“妈妈很忙，等忙完了自然就会回来了，你们在姑妈家别捣乱。” 其余两个孩子哦了声，“知道啦。” 看到这里，纪今歌与胡医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吃早餐的过程变得漫长。 吃完后，三小只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并锁了上门。 老大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与另外两只不一样，他伤感地低头，很轻地啜泣了声。 有些事已经悄然变化，就算他们现在不知，以后也会知道。 等待他们的未来，不知究竟如何。 纪今歌牵着老幺的手，往村口走去。 这三个孩子，老幺特别喜欢她，可能是女孩子对同性都会亲切一点。 刚走出村口，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厚重的男声。 “村长。” 众人看向声源处，就看见一身短打，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朝他们这边跑来。 纪今歌知道这人—— 是与阿轩发生过口角的牛妖。 “你怎么来了？”村长惊讶。 知道牛妖不是凶手后，村长就没再对他恶语相向。 牛妖视线落到三个孩子身上，“村长，我想单独跟你说。” “行。”村长犹豫了下，便应了下来。 两人丢下大部队，走到一处僻静的小菜园。 不等村长开口，牛妖便开门见山道:“村长，我想收养三个孩子。” 第25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村长，我想收养三个孩子。” 村长听到牛妖这么说，吓了一跳，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老了而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想收养三个孩子。”牛妖再次重复了一遍，他沉了沉声，表情认真:“如果你没听见，那我再说一遍，我想收留三个孩子，想把他们抚养长大。” 村长连忙摆了摆手:“不成不成，这不符合规矩。” “什么规矩？”牛妖继续道 :“您说出来，我改，争取做到符合你们的规矩为止。” 村长:“……” 什么规矩呢？他还真说不出来。 没人规定妖族不能收养其他妖族幼崽，只是、这牛妖明明和阿轩有过矛盾，怎么还愿意养他的崽？ 牛妖见村长语塞，又继续补充说道:“村长，我是真心的。你想，阿香姑妈年纪大了，而且她家还有别的小孩，怎么有精力和金钱去多养这三个孩子？” 这是其中原因之一。 村长看着牛妖，苍老的眼睛里有些迟疑，“你为什么想领养阿香的三个孩子？” “不知道。”牛妖垂眸，他摇了摇头，声音很飘，“可能愧疚，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自然是在意阿香这个人，在意她，所以爱屋及乌想要照顾那三个孩子。 “村长。”牛妖已经下定决心了，“您别拒绝地那么快，至少给我个机会。” 村长迎上牛妖的眼睛，见他眸中真诚，沉吟了声，“这样吧，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把阿香姑妈叫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牛妖喜出望外:“好。” 村长三两言语跟纪今歌三人说明了牛妖的来意，“你们三位正好做个见证，纪小姐和陆先生是警察，我们心里头也敞亮一些。” 纪今歌愣了下，她不由得看向牛妖。 这牛妖浓眉大眼，长相倒是周正，他个头大高，一身的腱子肉。 纪今歌对他不了解，只是知道他跟阿轩发生过不愉快。 “好。”纪今歌应了下来。 又重新回了村长办公室，约莫等了一个小时，阿香姑妈才姗姗来迟。 阿香姑妈在另外一个村，赶过来差不多要花些时间。 “村长，我来晚了。” 门前走来一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女人穿了件大风衣，眉目温柔，跟阿香有四五分相。 这就是阿香的姑妈。 “姑婆。” 三小只懂事地喊了声。 “哎，真乖。”阿香姑妈乐呵呵地挨个摸摸头，她一进来，没看到阿香，倒是看到了三个小萝卜头，她笑眯眯地问:“阿香呢？她怎么不在？村长您找我什么事啊？” 村长没回姑妈的问题，而是从怀里颤巍取出信件，“你先看看这个。” 阿香姑妈茫然地接过了信件，心下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村长，阿香是不是出事了？” 村长没去看她，只叹着气说:“你先看完。” 字是阿香写的，阿香姑妈逐字逐句地看完后，瞬间红了眼睛，声音也忍不住哽咽，“阿香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村长看了眼三个孩子。 胡医生也注意到了村长的眼神，十分了然地牵起了老大的手，“姑婆和村长爷爷有事商量，你们带哥哥出去逛逛好吗？” 其他两小只有些犹豫，倒是老大点了点头:“好。” 应了声后，他又回头看了眼纪今歌:“纪姐姐来吗？” 胡医生:“纪姐姐不去，她还有事要忙呢。” “好吧。”老大嘟了下嘴，声音奶奶的。 胡医生跟几人眼神示意了下后，就带着三小只离开了屋子。 等他们一走，村长才开口说道:“阿香就在村后的房间里，昨晚警局连夜送回来的。” 现在警方那边已经证据确凿，阿香的尸体检查后，自然也就送了回来。 阿香姑妈捏着信纸，小声啜泣。 阿轩就是这样没的，没想到她也这样走了。 村长又道:“我们叫你过来，是为了三个孩子的抚养问题。阿香给你写了信，并留了一笔钱，想让你帮忙抚养孩子。但这位牛先生——”他示意着身边的牛妖:“他也想抚养这三个孩子，所以我们才想着叫你过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阿香姑妈擦了擦眼泪，抬眸看向牛妖，“你跟阿香什么关系？” 牛妖憨厚地摇了摇头，“没、没……关系。” 姑妈当即否决了，“那不行。” 牛妖愣了下，“为什么？” 姑妈冷静下来:“我不能将阿香的三个孩子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阿香姑妈的丈夫也走得早，她独自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如今孩子们也长大各自成家立业了，剩下的事也不归她管了，她时间多，完全有能力照顾三个孩子。 牛妖黝黑的脸庞有些失落，他忙不迭地解释:“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了解的人。” 他看着阿香姑妈，“我一直都想照顾阿香他们母子，但阿香心里只有阿轩，我、我不打扰她，现在她走了，我也想尽一点我自己的一点力。” 姑妈:“那你有小孩吗？” 牛妖:“没有。” 姑妈:“成家了吗？” 牛妖:“没有。” 姑妈垂眸沉吟片刻，似乎在考量。 牛妖见此，也再次保证自己会真心对待这三个孩子。 姑妈思忖过后，还是否定了，“孩子，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我们山雀一族没有把孩子交给外人抚养的规矩，你要是真心喜欢这三个孩子，可以随时来看他们。” 纵然这牛妖说的再好，那她也不能把阿香的这三个孩子交给他。 牛妖还想说什么，就被村长拍了拍肩膀，“阿牛，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也遵从阿香最后的遗愿。” 牛妖唇角蠕动，眼里虽然有不舍与失落，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商量完孩子的去处，阿香姑妈又去后山去看了阿香。 至于纪今歌一行人，他们干脆就多留了一天，等阿香后事处理完后，才离开。 山雀一族生同衾死同穴，阿香的尸体自然也与阿轩合葬在了一起。 从入墓的那一刻起，纪今歌就心绪难平，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上车时间。 上车后，陆爻也难得出声安慰了她:“这样的结果，对于阿香来说，或许是她最满意的。” 纪今歌看向陆爻，他脸色似乎比之前更白了，唇角的血色也很淡，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下就揪了起来，“队长，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周景实力强大，陆爻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陆爻撞进她关切的杏眸里，心脏在这时猛地漏了一拍，他唇线抿紧，也快速转移视线，“没有。” “真的？”纪今歌不放心。 “嗯。” 纪今歌动了动唇，她继续游说:“胡医生是医生，你不跟我说，那你跟他说也行啊，身体是你……” 她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下一秒就收到了陆爻一记不耐烦的眼神，她的声音也戛然而止，“那好吧，你——” 她还想说什么，就看见陆爻闭上了眼，一副不愿意再说的模样。 纪今歌:“……” 她安静地坐了下来，压根没看到陆爻压下去的唇角弧度。 陆爻一上车就闭着眼浅眠，他不说话，但不代表车内会安静下来。 胡医生倒是说个不停，时不时还会cue一下纪今歌。但纪今歌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陆爻，面对胡医生的cue，她只是敷衍地嗯嗯两声。 “也不知道妖物局会怎么处理周景。”刚好红绿灯时间，胡医生停了下来，“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以前真没看出来。” 纪今歌已经知道周景的身世背景，她沉默片刻，淡淡地开口:“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周景年幼时丧母丧父，亲眼目睹全村人被杀，她没经历过那种灰暗时光，不能站在最高点指责，但这并不表明她体谅他之后的做法。 胡医生赞同地点了点头。 … 回到市里时，天已经黑了。 胡医生将纪今歌送到了酒店外的小巷口。 下了车，胡医生靠在车边，骚气地叫住了纪今歌的名字，“今歌，这些天辛苦了，明天我带你去逛逛北城呗？” 胡医生和牧津都属于那种骚里骚气的人。 但牧津那种骚是属于邪性的骚，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很坏，而胡医生的骚，是让人一看就了然的花花公子，谁让他是一只狐狸精呢。 纪今歌还没开口，就听见陆爻抢在了前面，他没什么好语气地开口:“我们明天就要回海城。” 胡医生啧了声，“今歌辛苦了这么多天，你也不让人好好休息，压榨员工啊？” 纪今歌心下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陆爻的面说出来。 陆爻睨了他一眼，没理他，直接叫走了纪今歌:“走不走？不困了？” “困了困了。”纪今歌小跑般跟上了陆爻的步伐。 到了酒店门口，陆爻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进去，他身形继而消失在了无边的黑夜里。 纪今歌一向都知道他神秘。 刷卡开了门，酒店房间几乎每天有人进来打算，即便好几天没回来，也依旧干净如新。 忙碌了好几天，如今事情算是得到圆满解决，纪今歌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她拿上浴巾，打算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等她泡完澡出来后，冷不防地就看见了窗台边蹲着的黑猫。 仔细想来，她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这只黑猫了。 纪今歌眼睛一亮，“你来了？” 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尾巴灵巧地一甩，算是回答了她的话。 “好几天没见你了，”纪今歌一边擦头，一边笑眯眯地问它:“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她明知道小猫咪不会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地想和它说话。 黑猫尾巴甩动着，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纪今歌也没在意这些，她手上的动作不停，自顾自地说着:“北城的案子已经办完了，大概明天我就要和队长回海城了，你呢？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不知道你知不知我们队长，他这个人啊，神神秘秘的，不过人还是很好的。” 黑猫还是甩了下尾巴。 “这件事能解决，还多亏了队长。”纪今歌兴致勃勃地说:“明明是队长出力最多，最后受夸奖的却是我。”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得知妖丹案的主谋是周景，我是多震惊。” 她没把黑猫当做外人，同她说了这些日子的见闻与感受，“希望那些受害者泉下有知，也能早些安息。” 说完这些，她头发也擦干了。 时间不早了，纪今歌躺上床，她看着在窗台上坐得端正的黑猫，微微挑眉，“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睡觉？” 黑猫湛蓝色猫眼直直地盯着她看。 就在纪今歌以为它像往常一样、高冷不为所动之时，便看见它跳下窗台，迈着猫步走到床边。 纪今歌差点惊掉了下巴。 它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以前想摸它一下，比登天还难。 黑猫纵身一跃便跳上床了，它抬起了猫脚脚，轻手轻脚地在被子上试探一下，然后在纪今歌枕头旁卧了下来，并将自己团成了猫饼。 纪今歌心里痒痒，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它柔软的猫脑袋。 黑猫耳朵动了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 纪今歌心脏软乎，又摸了下。 它的毛毛又滑又顺，软乎乎的，还非常暖和。 纪今歌摸了一下又一下。 事不过三，她摸的爱不释手时，黑猫突然抬起了头，一双澄澈的猫眼盯着她。 “……” 纪今歌手僵在了半空中，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睡觉了睡觉了。” 这只黑猫能让人摸这么久，她已经很满足了。 黑猫入睡很快，在纪今歌躺下没多久，它就发出了呼噜呼噜的的声音。 伴着这样的猫呼噜，纪今歌也很快进入了梦想。 这一觉睡得极沉，这也是纪今歌来北城后睡得最香的一次。 次日醒来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纪今歌睁开惺忪的睡眼，她动了动身子，发现那只黑猫还没走，还躺在她的枕头边。 只不过比起昨晚它把自己团成了猫饼样，这会儿倒是张开了身子，露出柔软的肚皮。它呼吸很浅，白白的肚皮也跟着一起一伏的。 纪今歌又开始心痒了。 小猫咪一早上就露出柔软的肚皮，摆明就是在勾引她嘛！ 纪今歌正打算上手，忽而听到一阵敲门声，也正是这声敲门，本来睡得正香的黑猫也醒了过来。 纪今歌摸肚肚的想法也落了空。 门还在敲，纪今歌快速起床，披了件衣服就去开了门。 “嗨~” 门口站着胡医生，他穿了件棕色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看着有几分斯文温柔。 只是手里抱着一束花，有点浪漫般的诡异。 “今歌，早上好呀，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儿就忽地出现在他视野里，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暗自咬了咬牙。 ade，果然近水楼台先得月。 “有没有什么？” 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胡医生心里暗哼了声，正准备回纪今歌的话，就对上黑猫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黑猫端坐在地上，尾巴一甩一甩的，微微斜飞的耳朵好似在挑衅他。 第26章 被抓来当苦力了 胡医生暗自捏紧了拳头，脸上却保持着温和。 见他没回答，纪今歌又重复了遍:“胡医生，你刚刚说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兴趣，”胡医生看了眼黑猫，才接下了后续的话，“和我共进早餐？” 纪今歌扑哧一笑，“吃早餐就吃早餐嘛，干嘛说这么矫情。” 她弯着眉眼，“那你等我下，我去换个衣服。” 说着，她便侧过身子让人进了屋。 胡医生笑:“好。” 纪今歌拿上换衣服的衣服去浴室后，整个房间里安静下来了。黑猫与胡医生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低头。 胡医生眉梢微挑，狐狸眼含笑，他闲适地坐了下来，“我说你怎么不让我加今歌的微信，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他有些愤愤:“你好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黑猫没理他，一下没一下地甩着猫尾巴，样子明显不耐烦。 纪今歌换衣服很快，等她出来时，客厅这一大一小还在对视，气氛有些诡异。 “你们——” 纪今歌打破了这份诡异，“在、干嘛？” 胡医生收回视线落到她身上，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 她这会儿穿了条米色长裙，长裙有淡粉色的小碎花。上身套了件驼色毛衣，毛衣倒是简单，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妆容很淡，杏眸清澈无辜，更显得温婉可人。 胡医生唇角翘了翘，笑意愈发地温柔:“今歌好了吗？我知道一家早茶店味道很不错的。” 纪今歌摸了摸头发，拒绝了他的餐厅邀约，“就吃个早餐而已，不用那么铺张，不如就在酒店里吃吧。” “酒店里的还免费。” 酒店二楼就是早餐供应点，纪今歌去吃过几次，味道还不错，而且早餐品种也还多。 胡医生笑容僵在脸上:“……好。” 黑猫湛蓝色猫眼微微眯着，耳朵向后耸动，一下没一下甩动着尾巴好像在嘲讽他自作多情。 说着，两人准备出门。 纪今歌忽而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正盯着他们看的黑猫，“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胡医生刚想说“它一只猫懂什么的时候”就看见黑猫抬起了一只爪爪。 胡医生:“……” 纪今歌咦了声，她眼睛发着亮，“你是要我抱抱？” 胡医生:“？”竟然还让人抱？ 黑猫很轻地甩了下尾巴，表示同意。 纪今歌又惊又喜。 从昨晚开始，它就让她抱、让她摸。 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猫奴了。大 纪今歌微微俯身，双手从它两只前爪下架起，揽进了怀里，然而像是抱小孩那样，另一只手托住了它的猫屁股。 黑猫两只前脚抱着纪今歌的脖子，脑袋蹭了蹭她的脸，然后挑衅地看向胡医生。 “……”胡医生气笑了，“这猫……”真不要脸。 纪今歌抱着猫不方便穿鞋，就趿拉上一双棉拖鞋，她一边穿鞋，一边解释:“这只猫是我养的，不过它脾气不太好，不让人碰，胡医生你千万别去惹它。” 到时候抓伤了，她可不负责。 胡医生心下啧了声，“嗯。” 确实脾气不好。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二楼餐厅。 这段时间住酒店的人少，餐厅也没多少人。 纪今歌放下猫，给自己挑好了早餐。 黑猫也不怯生，纵然餐厅有不少人朝这边看来，它依旧闲适地摇着尾巴。 不知道黑猫吃什么，纪今歌撕了一小块面包递到了它面前，“吃吗？” 这只黑猫不是寻常的宠物猫，肠胃也应该没那么娇气。 “今歌，它——” 胡医生见纪今歌给黑猫喂面包，刚想开口阻止，就看见黑猫游闲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叼住了那块面包，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甚至还有爪爪去接掉落的面包屑。 “？” 胡医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他不是最讨厌吃面包吗？还是说纪今歌喂的面包要香一点？ “它怎么了？”喂完面包，纪今歌才抬头，疑惑地看向胡医生。 胡医生一句话哽在了心口，他摇摇头，“没事了。” 纪今歌哦了声，也没在意他话里有话的样子。她忽而想起了什么，放下碗筷，问道:“胡医生，你能帮我查个人吗？” “什么人？” 胡医生也来了兴趣。 纪今歌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帕，她打开手帕，里面赫然是几根泛灰的狐狸毛。 那条尾巴纪今歌已经送去专卖店做围脖了，这几撮狐狸毛是她特意留下的。 胡医生眉头微皱，他从手帕里捡起一撮狐狸毛，放在鼻翼前嗅了嗅。 “狐族？” 纪今歌点头，顺便把那晚遇袭的事跟她说了。 那只狐狸精一路从海城跟她到了北城，虽然现在被自己斩断了一条尾巴，但想来她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如今她可能躲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 纪今歌不想自己这么被动，趁着她疗伤的这段期间，先把她找出来才好。 胡医生:“我尽量找找。” “不过——”他话语一顿，如实开口:“很悬。” 这狐狸毛离开本体太久了，上面气温淡了很多。 “为什么？”纪今歌疑惑:“她不是你们狐族的吗？” 胡医生:“狐族派系很多的。” 他看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黑猫，眉眼间的笑意不减，“陆队没跟你科普过狐族？” 纪今歌摇头:“我只知道青丘狐族。” 这个还是看电视得来的知识。 胡医生嗯了声，声音里有些骄傲，“青丘却是是正统狐族，是九尾狐一脉。其次是涂山狐族，涂山也曾是青丘一族，不过早在几千年就分离出去了，至于其他的狐族，那都是不入流的。” 胡医生就是出身青丘九尾狐一族，自然瞧不上别的狐族。 纪今歌了然地点点头:“那这只狐狸是青丘还是涂山的？” 胡医生又嗅了下气味，眉头稍敛，“很杂，有点像涂山一族，但又有点区别。” 光靠这一点点的气味是分别不出来的，他需要再多一些证据才能确定。 “什么区别？” “毛色。”胡医生开口解释:“青丘狐族的毛色一般是白色或者红色，涂山一族的毛色曾是白色偏多，但后来他们融合太多别的狐族，颜色也就不纯真了。” 纪今歌哦了声。 原来狐族还有这么多条条道道啊。 胡医生把狐狸毛收了起来，“我尽量去帮你查一查，但你也要做好准备。” 千百年来，狐族繁荣发展，数量众多，单找一只狐狸，犹如大海捞针。 纪今歌应了声:“好。” … 吃过早餐后，胡医生被一个急诊案子叫走了。 纪今歌回酒店房间补眠。 如今周景已经落网，狼妖也答应出庭作证，剩下的事就不归她管了。 她现在只等陆爻通知她回海城。 纪今歌刚回房间，正准备卸妆休息会儿，就接到了北城特别行动队的电话，电话里张警官说是狼妖想要见她一面。 纪今歌没犹豫，直接答应了。 她重新穿好衣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黑猫，“我出去一趟，你在酒店等我回来哦。” 黑猫听懂了她的话，很轻地甩了下尾巴。 纪今歌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张警官派来接她的警车便到了。 现在她体质特殊，时不时地就会被盯上，甚至回遭到恶劣袭击，张警官也是想保护她。 开车过来接她的，是那天在警局曾询问过她的年轻小道士。 纪今歌刚拉开车门，还没坐进去，忽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连忙朝身后那条小巷看了过去。 小巷里安静祥和，什么也没有。 可就在刚刚，她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那人应该从自己出门后就一直跟着，但他警惕性很高，一路下来都没有被发现，直到她上车的那一瞬间—— 他兴许是着急了，才冒出了头，被自己察觉到。 “怎么了？” 年轻警官见她没上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纪今歌摇摇头，“没事。” 她重新坐上车，目光看着那条寂静的小巷。 上车后，被人盯梢的感觉便消失了。 车子一路稳稳当当地看到了警局，在小道士带领下上了楼，张警官亲自来接了她。 “张警官。”纪今歌打了声招呼，问道:“那狼妖怎么会突然想见我？”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张警官沉声开口:“小纪警官，我们怕遗漏了什么线索，还是把你叫来了。不过你别担心，他现在翻不起浪来。” 纪今歌点点头。 随后，她又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内。 一进屋，纪今歌就看到坐在正中间的狼妖，他双手双脚都被银手镯扣住，脸色森白，气色比起那天在小诊所见到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难看。 想来，那颗灵珠的灵力也在慢慢地消耗殆尽。 听到声音，狼妖看了过来，一双森绿色的眼睛盯着她看，好像要把她看出花儿来。 “你找我什么事？” 纪今歌坐下来，面对这双曾经想要杀掉自己的眼睛，她心下还是有几分忐忑，故作平静地看着他。 “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妖族要杀你。”狼妖沙哑着嗓音开口。 “嗯。”纪今歌不否认，“我知道，有很多。” 想杀她的人太多了，多得数不清、多得可以从城西排到城东。 狼妖看着纪今歌，继续说:“小心狐狸。” 狐狸——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是那天袭击她的狐狸，还是别的狐狸？ “什么狐狸？”纪今歌装作茫然。 狼妖舔了下唇，没再回。 纪今歌暗忖片刻，没继续追问，“为什么想要告诉我这些？” 狼妖垂眸，看不清情绪，只是不停翻动着的手指暴露了他现在心情很糟糕。 见他许久不回，纪今歌想他也不会再多说了，刚准备起身走，就听见他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纪今歌回头，重新审视他:“也包括妖？” 狼妖抬头，迎上她的眼神，语气难得真挚:“嗯，也包括妖。” 纪今歌唇角抿了抿，一时间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最终还是很真诚地跟他道了谢。 至少她得到了一个想杀她的人的线索。 出了审讯室，张警官亲自来送她:“和陆队准备多久回去？” 纪今歌回:“今天下午。” 张警官没问审讯室里的事，毕竟他俩的对话都在监听当中，就算不问他也知道。 张警官笑呵呵道:“这边周景的案子还在审讯，就不去送你和陆队了。” 纪今歌点头:“好。” 随后，张警官又派人将纪今歌送回了酒店。 一路上她都在想狼妖最后说的狐狸。 她心里是相信他口中说的狐狸是另有其人的，不然也不会大动干戈地把她叫去警察局。 纪今歌心情复杂地开了门，她拾掇好心情，“小猫猫我回来哦。” 黑猫没有回应她，等她走进客厅后才发现在黑猫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当然，它也没有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走，至少在一张卡片上留下一只猫爪印。 纪今歌心头好笑，默默地将卡片收了起来。 收好卡片，纪今歌也收到了陆爻的消息，确定了回去的时间。 这次回海城，还是开车回去，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纪今歌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五十二。 离出发还剩两个小时，她麻利地收起行李来。 在北城住了将近半个月，东西比她想象得多。至于那条围脖，现在还有制作完成，等定制完，到时候就直接邮寄到海城。 收拾完行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纪今歌提着行李下楼，远远地就看见那双熟悉的黑色轿车。 但走近后，下车帮她装行李的却是胡医生。 纪今歌眨眨眼。 胡医生耸肩，表情无奈:“被抓来当苦力了。” 纪今歌扑哧一笑，她偏头看向车内—— 这会儿陆爻正坐在车后座里闭目养神。他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膝盖，突出的腕骨清晰明了，似乎还带着几分色气。 “上车。” 听到陆爻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纪今歌同情地看了眼胡医生，便跟着上了车。 胡医生叹了口气:“我这是少爷的身子，跑腿的命！” 说完，他认命般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驱车上路。 这个时间段路况还不错，道路也不拥挤，黑色轿车很快就滑入了大车流之中。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那条小巷里才慢慢走出一颀长挺拔的男人。男人面色掩盖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唯有半空中摇晃着的那七条尾巴，引人瞩目。 第27章 玫瑰城堡 【第二十七章】 回海城的途中，是胡医生和纪今歌换着开车。 将近十四个小时的车程，抵达海城时，已经是次日上午十点了。 一夜没怎么睡觉，陆爻直接让胡医生将人送回了弱水巷。 纪今歌下车后，车子也没开走，胡医生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道:“一会儿直接送你到医馆？” 陆爻没什么语气地嗯了声，他闭着眼，面色掩映在车内的光影里，看不真切。 胡医生见纪今歌安全到家后，才重新启动车辆，他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几天你就别去警局了，好好在医院养伤。” 陆爻靠在椅背上没开口。 与周景那一战，他不算全须全尾地回来。 周景吞了那么多的妖丹，实力不俗，不容小觑。 陆爻虽然伤的不及周景重，但还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他受伤这件事，除了胡医生外，没人知道。 现在情况特殊，若是别人知道他受伤了，说不定会对着纪今歌下手。 那些青峰会、或者馋妖珠的，之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也是碍于陆爻的实力在。 没听见陆爻的声音，胡医生突然唉了声，透过后视镜看向陆爻，“你是不是也喜欢今歌？” 也？ 为什么要说“也”？ 闻言，陆爻垂在面皮上的长睫轻颤了下，他依旧没说话。 不回答，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也摸不透内心的想法。 不知道自己的靠近，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她身上的味道。 胡医生也没在意，自顾地说道:“想来，你也不可能不喜欢她，她身上那味道，我都忍不住靠近，更别说……哎，你踢我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椅背就被陆爻重重地踢了一脚。 “开车。”陆爻冷淡地扔下两字。 废话真多。 胡医生啧了声，“真把我当做苦力的了？” “嗯。”陆爻喉咙里溢出了一声。 胡医生:“……” 成吧。 谁让他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朋友呢。 他挑了挑眉，开着车，继续说:“反正我是挺喜欢今歌的，人长漂亮，性格也好，身上的气味也好闻。” “她不喜欢你。” 陆爻撩起了眼皮，直接泼了一盆冷水给他。 胡医生不解:“为什么？” 他长得不耐，还是九尾狐一族，而且还有正当职业。 陆爻:“她不喜欢狐狸精。” 胡医生:“……” … 纪今歌没着急进屋，她先是在家附近转悠了一圈，确定阵法没有被破坏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摸出钥匙开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香味。 饭香？ 她动了动鼻子，那股饭香直往她鼻翼里钻，勾起了她胃里的馋虫，甚至发出一声无比清晰的咕噜。 “……” 从昨天下午上车到现在，她都没好好吃过饭，饿了就在车上啃块面包。 “姐，你回来了？！” 换好鞋，纪今歌就看见黎盈盈穿着黄色鸭鸭的围裙，从厨房里蹦跶出来。 纪今歌咦了声，“你今天没去图书馆？” 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考研了，这个时间段，黎盈盈竟然在家。 “你今天回来嘛。”黎盈盈眨眨眼，“我特意休息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 纪今歌眉眼弯了弯，她挑眉:“这么好？” “当然。”黎盈盈抬了抬下巴:“是不是妹妹最好？” 纪今歌笑着点头:“是。” 黎盈盈:“那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纪今歌:“带了，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黎盈盈也忍不住笑，又催她去洗手，准备开饭了。 纪今歌清清爽爽梳洗完，黎盈盈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满满一桌，基本是她喜欢吃的。 黎盈盈手艺好，又加上纪今歌这会儿肚子确实饿了，一桌子菜两人竟然吃了七七八八。 吃完饭后，黎盈盈便去图书馆复习了，纪今歌回房间补了个觉，带上在北城买的礼物去了警局。 今天难得四人都在，纪今歌到了后，把礼物一一分给了大家。 “队长没在啊？”分完礼物，纪今歌才开口道。 “队长也才来没多久。”颜映给她解释，又用眼神示意了下办公室，“在办公室呢，没人敢去打扰。” 纪今歌下意识看向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紧掩着，里面的情况也看不清。 纪今歌看着手里的猫咪u形枕，迟疑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过去敲了敲门。 敲了一声，屋内并没有动静。 “队长，你在吗？”纪今歌又敲了声。 等了半分钟，屋内终于传出来了回应—— 脚踢椅子时，所发出的刺啦声。 纪今歌与他共事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一声刺啦，是同意她进去的意思。 纪今歌推开门，一进去就看到躺在长椅上的陆爻，他双腿随意交叠，闲适地搁在办公桌上。今天窗外没有阳光，屋内光线也较往常暗了些。 他依旧闭着眼，脸色白而健康，唇薄而艳，慵懒地像一只午后的猫咪。 “队长。” 听到声音，陆爻才慢慢撩起了眼皮，朝这边看来。 “嗯。” 他声音很哑，音色偏沉，听着很舒服。 纪今歌把买来的礼物放到桌上，“这是我在北城买的礼物。” 陆爻视线落到桌上，眸低出现了一丝柔意。 纪今歌继续说:“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买了个枕头，您爱睡觉，这枕头对腰椎很好的。” 陆爻嗯了声，他唇角很小幅度地勾了下，随后便消失了。 “其他人也有？” 纪今歌点头，又忙不迭解释:“但大家礼物都不一样。” 陆爻:“哦。” 纪今歌心下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这个表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陆爻顿了下，“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纪今歌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地像个学生:“好。” 她转身出了办公室，顺带把门也带上了。 出乎意外，今天队长脾气很好。 关门声响起后，陆爻才拿起了纪今歌买的那个猫咪u形枕，他摸出手机，对着枕头拍了一张后，给胡医生发了过去。 陆爻:【今歌给我买的。】 陆爻:【你有没有？】 - 从北城回来后，纪今歌突然闲了下来，又加之最近海城行动队也没别的案子，就被陆爻放了几天假。 在家这几天，纪今歌基本上懒懒散散地过着，她好几天没出门，整个人都变颓废了。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第四天下午。 纪今歌刚睡醒，就收到了黎琼女士的电话。 看到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纪今歌愣神了好半晌，直到第一遍响铃结束、响起第二遍时，她才反应过来。 ——还真是黎琼女士给她打来的。 自从她去读了警校后，黎琼女士就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除非没必要，是逢年过节都不会打一个的。 所以，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按下接通键，纪今歌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了。 “妈。” 她唇角翕动，喊了声。 “嗯。”电话那头，黎琼语气很淡，“收拾打扮一下，一会儿让陈叔来接你。” 纪今歌不解地啊了声:“去哪？” 黎琼解释:“今晚你林叔叔过寿，让我把你也带上。”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哪个林叔叔？” 黎琼:“玫瑰城堡的林叔叔。” 她这么说，纪今歌瞬间就想了起来。 那个林叔叔，原名叫林博文，曾经是黎琼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后来又是生意上的伙伴，两家人自然来往密切了些。 纪今歌小时候去他家玩过，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类似于欧式城堡的大房子，像是童话里公主住的城堡；以及满城堡的玫瑰花。听说这满屋子的玫瑰花，是林博文为他老婆栽种的，他老婆最爱红玫瑰。 真是浪漫到了极致。 像极了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 她暗搓搓的取了个名字:玫瑰城堡。 不过后来他们举家搬到了国外，至于多久回来的，那纪今歌就不知道了。 电话里黎琼又叮嘱了声:“今晚客人很多，你穿好看的。” 纪今歌:“……知道了。” 挂了电话，纪今歌就开始选衣服化妆。 她从记事起就跟着黎琼出入这种场合，算是比较得心应手。如果不是做了警察，她可能还是圈子里所说的富家千金，名媛小姐。 既然是生日宴，纪今歌的妆容画得并不浓，选了家长都喜欢的伪素颜。 换好衣服，弱水巷外响起了汽笛声。 ——黎琼派来接她的车到了。 她提上包包，带上那条定做的狐狸围脖打开了门。 狐狸围脖是昨天才邮寄回来的，纪今歌正想找个时间给黎琼女士送过去。 纪今歌换上鞋，刚准备走，余光便瞥到了阳台处跃上那只消失已久的黑猫。 从北城那晚后，她就没见过这只黑猫。 它神神秘秘的，纪今歌也不知道它去哪里了。 纪今歌咦了声，“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可没时间陪你玩，晚上我要去参加个聚会。” 黑猫视线落到纪今歌身上。 她穿了件白桃色的吊带长裙，露出清瘦漂亮的锁骨，礼服很漂亮，颜色也很衬她。 她即便是涂了香膏，那股薄荷茉莉香也依旧挥散不去。 黑猫尾巴轻甩了下，它目视着纪今歌离开的背影，跳下阳台，也跟了上去。 直到跟去了那栋玫瑰城堡。 … 纪今歌走出巷子口，便看见家里常出行的那辆黑色轿车。 她拉开后车门，这才发现，黎琼女士也在，她穿了身宝蓝色礼服，妆容精致，正正襟危坐地看着她。 “妈。” 纪今歌坐了进去，动作有些拘谨。 黎琼打量了她一眼，满意地嗯了声，“这身打扮不错。” 纪今歌笑了笑，将那条狐狸围脖递了过去，“妈，这是我在北城定制的，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戴上这个就是锦上添花，会更好看的。” 黎琼被她逗笑，从盒子里取出那条围脖。 毕竟是真狐狸尾巴做的，这围脖摸上去柔软光滑，手感也很舒服。 “要多少钱定制的？” “没多少钱。”纪今歌说:“妈妈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去定制一条。” 黎琼故作没好气地开口:“你一个警察才多少钱？钱留着自己用吧，我那里什么都有。” 话虽是这么说，但黎琼还是戴上了围脖，她拿出镜子照了照，很满意。 纪今歌不予余力地夸奖:“真好看，我妈穿什么都好看。” 黎琼嗔了她一眼，“做了半年警察，尽学会油嘴滑舌了。” 纪今歌眨眨眼:“我说的是事实嘛。” “我长得这么好看，都是因为妈妈的遗传。” 黎琼又好笑又好气。 母女俩说话间，目的地也到了。 林博文的城堡远离城市，建立在半山腰上。 当然，能在这里居住的，也非富即贵。 下车后，纪今歌就看见了那停在半山腰上的一排排豪车，想来今晚的客人也是大佬云集。 纪今歌跟在黎琼女士身边，被侍者迎进了屋。 这栋玫瑰城堡还是和以前一样，种了大面积大面积的玫瑰，连空气里都是馥郁的玫瑰香。 屋内人不多，黎琼带着纪今歌走到一中年男人身前，脸上笑容得体，“林总，生日快乐。” “黎总客气了，”他心情很好，视线又落到纪今歌身上，笑呵呵道:“这就是今歌吧，都这么大了？现在在做什么？” 毕竟是寿宴的主人公，林博文穿了身黑西装，精神抖擞。 他保养很好，看起来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也看出来，他年轻时候，样貌俊秀出众。 “在做警察。”纪今歌不卑不亢地回答。 林博文惊讶地哦了声:“女承父业啊，不错不错。” 他又看向黎琼，开着玩笑道:“就是可惜了，黎家这么大的家业，没人继承了。” 黎琼笑:“我哪指望她继承什么家业，她做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纪今歌抿了抿唇，没开口。 “是啊。”林博文点头附和，又介绍起自己身边的年轻男人:“这是我儿子，林榆，也刚从国外回来。” 这年轻男人纪今歌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穿了件白西装，人清瘦高大，面容俊俏，只是透着一丝病态。 跟林博文有五六分相似。 纪今歌还记得他，他从小就身体不好。 林榆微微颔首:“黎阿姨，今歌妹妹。” 熟络之后，林博文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或许是黎琼真没想让纪今歌继承家业，她那些生意伙伴，是一个也没带着她认。 纪今歌乐得清闲。 这样的聚会基本都是长辈们交流生意，促进关系的地方，纪今歌端了杯香槟，趴在阳台上看外面的玫瑰。 说也奇怪，虽然这满园的玫瑰是林博文为夫人种的，但纪今歌却从未见过她。 以前她每次来城堡时，夫人都以身体不适谢客了。 纪今歌站在阳台上待了会儿，就开始冷起来了。 外面天色暗沉下来，傍晚的气温也凉得渗透骨髓。 纪今歌转身回去，却一时忘记了路。 这玫瑰城堡极大，尤其是小走廊特别多。她小时候就在里面迷过路。 没想到长大后再来，还是记不得路。 她沿着走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没发现路，倒是发现了一封闭着的铁门，门口上着锁，门板早已生锈，还能闻到一股铁锈味道。 这间屋子倒是与其他房间不一样。 纪今歌好奇地探了探头，下一秒，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男声，“今歌，你走错了。” 她回头，便看见了一身白西装打扮的林榆。 此时，他身边还跟着一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衣服，带着墨镜，压迫感十足。 “我带你去回去吧。” 林榆笑了笑，开口。 纪今歌又看了眼男人，应了声，“好。”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高大的男人，是妖。 第28章 不缺她一个赚钱的 纪今歌留意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也注意到了她，那双墨镜下的眼睛打量了她几眼，面色冷然，严肃不苟。 林榆开口，介绍了男人:“这是我的保镖，阿奎。” 纪今歌哦了声。 她其实并不怎么怀疑这个叫阿奎的妖族，毕竟这个人妖共处的世界，像妖给人类打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林榆微微颔首。 走廊里有风，他身形单薄，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声。 在纪今歌的印象里，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每回见他，他身上穿的都比别的小朋友厚，即便如此，小脸也是病恹恹的。 从那时起，纪今歌就知道生病是件不好的事情，不能出去玩，也不能吃好吃的。 纪今歌见他脸色微白，关心道:“你还好吧？” 林榆笑了笑，脸色比刚刚更加地苍白。 “好多了。” 他看着纪今歌，面上变得柔和，“这几年在国外调养的不错，身子也比以前健康了。”他顿了下，“倒是你，倒是比以前文静不少。” 纪今歌小时候挺皮的。 因为父亲的身份，她经常被局里的叔叔阿姨带着玩。那些叔叔阿姨还时不时教她一些防身动作，同龄的孩子基本没人打得过她。 这样养下去，她非得养成个假小子不可，黎琼女士急得不行，势必要掰成名媛淑女，所以每次出席什么活动也都会把她带上。 纪今歌羞愧地摸了摸头发，“长大了，做了警察，自然得稳重一点，不然怎么能让人民放心？” 林榆被她逗笑，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两人说说笑笑，往宴会厅走去。 保镖就跟在他们身后，偶尔会提醒一下林榆小心台阶。 城堡里玫瑰花香馥郁，闻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纪今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片玫瑰园。 “你喜欢吗？” 冷不防地，身旁的林榆突然开口，他声线很温柔，散落在风声里，融合进玫瑰的馨香里。。 “啊？”纪今歌没反应过来，“喜欢什么？” “玫瑰花。”林榆示意着那大片大片的花圃。 不等纪今歌点头，他又说:“这花长得很好，我们出国那几年，也一直有专人照顾。母亲回来见到这些玫瑰还好生生的，心里很高兴。” 听他提起城堡的女主人，纪今歌神色稍怔。 她还不曾见过这里的女主人。 林榆又看向纪今歌:“母亲很喜欢爱花之人，她肯定也很喜欢你。” 纪今歌轻抿了下唇，刚准备开口，身后就响起了一道苍老的男声，“少爷。” 闻声，纪今歌也回了头——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后出现了一六十来岁的老年男人，他身形很瘦，穿着偏大的衣服，脸上也没什么肉，但那双眼睛却犀利精明，也说不上有这个年纪的慈祥。 纪今歌愣了下。 又是妖。 而且实力很高，比林榆身边的保镖可高多了。 纪今歌不是他的对手。 林榆脾气依旧很好，他顿了下，给纪今歌介绍起来，“他是城堡里的管家，徐叔。小时候你也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纪今歌没印象了。 她小时候可没妖珠，就算见过了，自然也不知道这人是妖。 徐叔先是看了眼纪今歌，态度很好，脸上也带着笑，“纪小姐大概是忘记我了。” 纪今歌歉意地笑笑。 林榆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找我什么事？” 徐叔恭敬道:“老爷找你。” 林榆嗯了声，“我知道了，跟父亲说，我马上过去。” 徐叔:“好。” 徐叔离开后，林榆才开口说道:“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纪今歌轻嗯了声。 她这会儿心头有些惴惴，亦有些复杂。 ——没想到林家竟然出现了两只妖。 想来，两只妖应该没多大坏心眼，不然林家也不可能相安无事这么久。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宴会厅。 林博文一眼就看到了纪今歌与林榆一道回来，他笑呵呵地对黎琼道:“他们俩又像是小时候那样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个儿女亲家。” 黎琼也看了过去，笑了笑:“这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了。” 林博文点头:“也是。现在的孩子啊，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我们管不上。”他继续说:“只要他们过得开心就成。” 黎琼点点头。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这一辈子赚了那么多钱，不求别的，只求阿灵和小榆能够健健康康的。” 阿灵就是林博文的妻子，她身子一向不好，可能也是如此，林榆生下来，也不太健康。 黎琼见过一面阿灵，那是个漂亮的女人。 说话间，林榆和纪今歌也来到了两人面前。 林博文叫走林榆，临走前，招呼了黎琼道:“跟我你就不用客气了，就当自己家，有什么事就叫徐叔。” 黎琼:“好。” 话落，林博文便带着林榆离开了。黎琼继续和她那些个生意伙伴交流，纪今歌跟在她身后，插不进话。 “欸，黎总，你这围脖不错啊，在哪里买的？” 突然地，有人cue到了那条狐狸围脖，纪今歌也回了回神。 黎琼笑，眼神自豪:“我也不知道，这围脖是我家今歌去北城出差时，特意给我定做的，软和着呢。” “这毛色、品相真心好，不会是真狐狸毛吧？” “怎么可能是真的？现在的狐狸可能是保护动物。” “不管是不是真狐狸，还是今歌有孝心，我家那小子，一年到头就不知道给我买个礼物。” “……” 今天参加宴会的人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黎琼脸上保持着笑，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 这条狐狸尾巴经过处理，上面已经没有原主的味道了，纪今歌也不怕被认出来。 黎琼:“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之前还是不顾我的意愿跑去做什么警察，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伤，我看着都心疼，怎么劝都不好使。后来我就想通了，她想做就去做呗，只要她开心就成，反正我家也不缺她一个赚钱的。” 纪今歌眨眨眼。 她有点怀疑黎琼女士这话是真心的，还是被他们吹捧起来的。 不过仔细想想，这两年，对于她做警察这件事，黎女士好像松口许多。 其余人闻言，开始随声附和起来。 纪今歌也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地听着。 一场聚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 宴会结束后，客人们相继离开。 黎琼带上纪今歌也准备走，两人刚被管家送出城堡，还没上车，就被身后一道温柔男声叫住。 “今歌。” 纪今歌回头，是林榆和他的保镖。 林榆抱着了一束玫瑰花，迈步朝这边走来。 “这个给你。”林榆把花束递过来，“我问了，你说你喜欢，就让人花圃里采摘了一束，希望你能收下。” 纪今歌稍怔，她偏头看了眼黎琼。 黎琼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管这件事。 “怎么了？” 见纪今歌没接，林榆耐心地问道。 纪今歌摇头，从他怀里抱起了那一束玫瑰花。顿时，馥郁的花香袭来，似乎毛孔都被打开了，周围尽是这种浪漫气息。 其实女孩子很难拒绝这么一束花。 纪今歌也不例外。 “谢谢。”她甜甜地一笑。 林榆摇头:“要是喜欢，我每天让人送一束过来。” 纪今歌刚想拒绝，就听见他掩唇轻咳了几声，她连忙道:“外面风大，你还是早些回房休息。” 林榆:“好。” 正因为这一声咳嗽，打断了纪今歌要拒绝的话，她抱着玫瑰花回到了车内。 “再见。”她朝着林榆挥了挥手。 林榆唇角掀了下:“下次见。” － 陈叔把纪今歌送回到了弱水巷。 下车前，她忽而想起了什么，问向黎琼:“妈，我给你符纸，你还留着吗？” 提起这个，黎琼便皱了皱眉:“那符纸啊，不知什么原因，被烧了。” 那天她起床后，一眼就注意到那只剩下半张的符纸，另外那张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给烧了。 她气得不行，连衣服都没换，就去调监控。 然而，那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连监控都坏了。 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纪今歌听她这么说，心脏猛然一跳—— 符纸被烧，说明有妖鬼去过了。 “多久烧的？” “就前几天吧。” “那您——”纪今歌看着黎琼，见她安全无虞，心头才稍稍松懈了下。 “我没事。”黎琼道:“监控我已经让人修好了。” 就是那符纸——被烧了，也就没法用了。 纪今歌从包里又摸出了一张镇宅符，“这是我一个道士朋友送我的，我留着没什么用，您拿着。” 还好她找巫元正多买了几张。 黎琼从她手里接过，笑骂道:“你一个警察，怎么还信这个？” 纪今歌没办法告诉她事情真相。 “留着图个心安。” 黎琼眉眼都是笑:“行。” 纪今歌看她接了，悬在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 她抱着玫瑰花下了车。 车子没有直接开走，而是等她到了楼下后，才驱车离开。 黎琼看着手里的符纸，鼻尖微酸。 “这都是今歌的心意。”开车的陈叔说道。 黎琼嗯了声，她把符纸放进包里，“老陈，你平时多看着她点，没钱了就给打点过去，千万别让她委屈了。” 陈叔:“我知道的。” … 纪今歌抱着玫瑰花回到家时，黎盈盈也在，她刚从图书馆回来。 “哟。” 看着那么大一束玫瑰，黎盈盈挑眉，“好大一束玫瑰，姐，你去约会了啊？” 纪今歌窘迫，她放下玫瑰花束，“不是，是林榆送的。” “林榆是谁？” 纪今歌顿了下，给她耐心地解释了清楚。 黎盈盈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黎盈盈也只是小时候见过林榆一面，印象还停在那个体弱多病的小男孩身上。 “怎么样？”她挤眉弄眼地问道。 “什么怎么样？”纪今歌不解。 黎盈盈:“现在长得帅不帅？人怎么样？” 纪今歌回忆了下，“挺帅，人也不错。” 林榆五官是俊美的，就是常年被病气折磨，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与病态，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外貌。 而且人也彬彬有礼，相处下来很放松。 黎盈盈长哦了声。 纪今歌轻戳了下她，“好好回答，干嘛这种怪腔怪调的。” 黎盈盈:“说不定你的桃花缘就到了哦。” 纪今歌:“……” 她没好气地瞪了黎盈盈一眼。 黎盈盈吐了吐舌头，“我去洗澡了。” 说完，她便哒哒上楼，进了卧室。 纪今歌忍俊不禁，她找来花瓶把玫瑰花插好。 这花实在太多，客厅放不下，她又拿了一小束回了房间。 刚打开门，纪今歌就看见她的小沙发上躺着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儿。 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到开门声后，一双湛蓝色猫眼就看了过来。随后，眼神就落到了她怀里抱着的玫瑰上。 顿时，湛蓝色猫眼变成了一条竖线。 “你来了？” 纪今歌没察觉到它的瞳孔变化，自顾自地把玫瑰花插进了花瓶里，然后凑上去嗅了嗅。 这玫瑰花香真的很浓郁，香味并不刺鼻，而是一种很淡很宜人的香。 黑猫不停地甩动着尾巴，似乎有些焦躁。 插好花，纪今歌又去衣帽间换衣服。 这一身礼服穿了一晚上，为了保持好体态，她全身一直紧绷着。 脱下礼服后，纪今歌浑身舒畅。 她刚准备穿上睡衣，手机忽而一震—— 一条消息进来。 【到家了吗？】 消息没有备注，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 纪今歌没打算回，她刚准备放下手机，那头又发来了消息。 【我是林榆。】 纪今歌恍然:【到家了。】 林榆:【那就好。】 林榆:【玫瑰花喜欢吗？】 纪今歌:【喜欢。】 纪今歌:【谢谢你。】 林榆:【喜欢就好。】 林榆:【早些休息，晚安。】 纪今歌:【晚安。】 三言两语结束对话，纪今歌放下手机，快速换好衣服，并卸了妆。 等她出去后，便看见黑猫蹲在玫瑰花前，正用猫爪爪去抓花。 “别抓。” 纪今歌眉梢重重地一跳，连声阻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是这黑猫力气太大还是别的，那花不堪重负，花瓶被打翻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第29章 好个女流氓 地上的花瓶四分五裂，玫瑰花也七倒八歪地散落着。 纪今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黑猫倒是无辜。 它蹲坐在原地，尾巴不停地甩啊甩，一双湛蓝色猫眼盯着她看。那眼神好像在说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纪今歌垂眸看它，眼神撞进它湛蓝色瞳仁里，心脏一下就软了。 算了，小猫咪有什么错，它们只是想玩游戏罢了。 纪今歌认命地捡起了地上的玫瑰花，随意插进了浴室的玻璃瓶里。 随后，她又拿起一旁的扫把，一边扫一边叮嘱着跟着她进进出出的黑猫，“你别乱跑了，地上全是玻璃渣子，别扎脚了。” 黑猫听懂了她的话，乖乖跳上沙发上，盘着猫脚脚，农民揣似地趴在沙发上看着她。 纪今歌动作迅速地收拾完地上的玻璃残片。 那玫瑰花还可以看，她没扔，就直接放在浴室了。 打整完屋子，纪今歌才拿上睡衣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黑猫还在，它照旧蹲在沙发的老位置上，似乎也没移动过。 纪今歌躺上床，朝它眨了眨眼，声音像是蛊惑单纯好骗的小孩。 “你要不要来床上睡觉？”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她正缺一只可以暖场的猫儿。 “床上很暖和哦。” 黑猫盯着她看，犹豫了好半晌，才从沙发上起身。它伸了个猫猫懒腰，跳下沙发，迈着优雅猫步走来。 然后身子一跃，轻轻松松跳上了床。 它还是躺在纪今歌的枕头边，猫脚脚踩了踩枕头，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治愈的声音。 纪今歌听着声音，坏心大起。 ——她突然抓住了黑猫正在踩枕头的猫脚脚。 黑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纪今歌抓住两只前脚，肚子朝上地摁在床上。 “小猫咪，你主动上我的床，是不是想让我亲亲？” 纪今歌看着黑猫，心里痒痒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带了一丝变态。 “！” 黑猫哪里见过这架势。 它伤势还未痊愈，竟然一时间没挣扎过纪今歌。 纪今歌嘿嘿一笑，低头啪叽一声亲在了它的脸蛋上。 “！” 黑猫剧烈地挣扎起来。 纪今歌亲了亲它的脑袋，又亲了亲它的脖子，活像个女流氓。 她正准备埋肚肚时，黑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力地挣开了她。 它迅速跳下床，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跃到阳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纪今歌。 纪今歌茫然。 黑猫很难得地冲她喵了声，跳下阳台，消失在了黑夜里。 纪今歌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 它这是恼羞成怒了？怎么突然跑了？ 黑猫消失后，整个后半夜都没有再回来。 纪今歌也没多想，这只黑猫向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就算是在她这里，它也是一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一夜无梦。 次日，纪今歌早早地起了床。 黎盈盈马上就要考试，一大早她就去图书馆了。纪今歌给自己烤了面包，又温了一杯牛奶。 她在家休息好几天了，今天也是该去警局上班了。 吃过早餐后，纪今歌拾掇好自己，才慢悠悠地出了门。 路上，她看到凤娴在群里发的消息—— 今天有新员工入职。 之前局里的法医到了退休年纪，前些天办理了离职手续，准备回去颐养天年了，新招的法医今天上任。 妖族和人类的法医是不一样的，纪今歌对之前那个法医还有些印象。 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法医，检验起妖怪尸体来，经验相当丰富，而且老人家人也很好，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 赶到警局时，除了凤娴外，其余人都没到。 纪今歌早已习以为常，警局没案子时，一天到晚都很少见到他们。 “今歌。” 一进去，凤娴就叫住了她，“前阵子你和队长在北城办的案子有结果了，这是北城妖物局给你分发的奖励。”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她，挤眉弄眼道:“这次上头还挺大方。” 纪今歌惊讶，没想到奖励这么快就下来了，她以为至少得等个一年半载。 纪今歌打开盒子，里面不光有一本荣誉证书，还有一封厚度不小的信，初步估计有好几万。 “这么多钱？”纪今歌有些意外。 这些钱比她这半年工资加起来都多得多。 凤娴眨眨眼，“这些是你该得的，对了——” 她话语一顿，又拿出了一小盒子，“这是队长单独给你的的奖励。” “队长给我的？”纪今歌惊讶。 “当然，”凤娴笑:“你这次给我们海城特别行动挣面子了，肯定会有的。” 纪今歌弯了弯眉眼，杏眸亮晶晶的，“是队长特意交代你给我的？” 虽然不知道陆爻给什么，但她是心里高兴的。 凤娴抿了抿唇，“是啊。” 说到这里，她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纪今歌，脑海里还记得早上那会儿陆爻把自己叫进办公室时的事。她拿到这些奖励后，忍不住问陆爻，“队长，这些东西为什么您不亲自交给纪今歌？” 亲手给她的话，她肯定很高兴。 然而陆爻什么都没回，只是冷然地看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她就知道了——队长不想见纪今歌。 纪今歌把东西收起来，“那我去谢谢队长。” 凤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不用去了，队长……” 她动了动唇，尽量说得委婉，“队长这会儿在休息，不想见任何人。” 纪今歌眨了下眼。 凤娴:“等队长休息好了，你再进去吧。” 纪今歌有些失落地哦了声。 她其实就是想进去，亲口跟陆爻说一声谢谢。 这次妖丹案子大部分线索都是陆爻查到的，但最后的好处却落在了自己身上。 凤娴见她没纠结这事，小小地松了口气。 想到这妖丹案，纪今歌就忍不住问起，“凤队，周景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凤娴正准备回答，外面突然响起了哒哒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偏沉的男声跟着响起。 “哎呀，这就是海城特别行动队吗？环境不错啊。” 这声音很是熟悉。 纪今歌顺着视线回头，一瞬间就对上胡医生那双很漂亮的狐狸眼。 看到纪今歌后，胡医生的眼睛也亮了亮，声音也高了一度，“今歌，好巧。” “好巧。”纪今歌惊讶，“你怎么会来这里？” 从北城回来后，纪今歌就没去关注过胡医生，她还以为他早就回北城去了。 胡医生唇角掀了掀，没回，倒是凤娴清了清嗓子，替他回答了。 “他是我们新来的法医。” “法医？”纪今歌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不是有自己的私人诊所吗？” “吃公家饭可比自己给自己打工轻松多了。” 胡医生回答。 话音刚落，陆爻办公室的大门就突兀的发出吱呀一声，打破了大厅里说话的氛围。 三人齐齐地看了过去。 陆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外搭了件黑色风衣，身高腿长，身形挺拔如玉。 他面上表情不多，依旧是一副困顿模样。 “跟我进来。” 这话是对胡医生说的。 胡医生挑眉，走了过去。 两人刚准备进屋，纪今歌下意识地叫住了陆爻。 “队长。” 她上前一步。 陆爻看着她靠近，下意识地后腿一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好像她身上的味道再次影响到了他。 “什么事？” 语气也冷冷淡淡的，什么情绪起伏。 纪今歌有些是受伤，她假装没看到陆爻退后半步的动作，唇角牵了牵，“想跟队长说些谢谢的。” 那么多的奖励、以及在北城的照顾。 陆爻对上纪今歌那双清澈干净的杏眼，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昨晚上她把自己本体按在床上猛亲的画面，如果他不是闪得快，她可能就亲到了肚子上。 好个女流氓，平时怎么没看出来! 他耳根偏粉，别了过了头，声音闷闷的，有些不自在。 “一些小事而已。” 不用介怀。 说完，他便带着胡医生回了房间，只给纪今歌留下了一个颀长的背影。 … 胡医生从陆爻办公室出来时，纪今歌还没走，正在和凤娴聊天，她这次得到的奖励丰厚，准备请办公室几人吃顿晚饭，聚个餐。 “今歌。” 胡医生从身后叫了她的名字。 纪今歌停下话头，看了过去，她弯了弯唇，“胡医生，你来得正好，我和凤队商量着晚上要去聚餐，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胡医生没有犹豫地应了下来。 凤娴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察觉到一丝别样的氛围，“你们先商量，我去通知其他人。” 纪今歌:“好。” 凤娴一走，纪今歌才问道:“胡医生，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呢？” 她只知道他姓胡，至于叫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胡医生笑了下，“我真名姓白，原名叫白丞，胡姓是我到北城后，给自己取的化名。” 他眨眨眼，狐狸眼温柔，眼波流转，“你可以叫我小白。” 小白…… 这个称呼好似太过于亲密了些。 纪今歌尴尬地笑了笑，“我还是叫你胡医生吧。” 白丞垂眸看着她，眼眸闪动，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笑了笑，并没有过多的坚持，“好。” 晚上聚餐安排在了一家火锅店。 局里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火锅店正好可以照顾到。 纪今歌没去办公室找陆爻，而是私下里给他发了微信消息，顺便发了地址给他。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到。 今年冬天偏冷，不过才十二中旬，海城却难得飘起了小雪。 海城偏南方，每年都会下点小雪，但每次都下不起来，气候湿湿冷冷的，冷意浸透入全身骨髓。 拿网友的话来说，是魔法攻击。 天气冷，吃火锅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好在，纪今歌早早地订好了包厢。 这间火锅店很有特色，每个人面前一个小锅，口味自己选，但涮火锅的菜则需要自己点。像颜映不吃辣，就可以点个菌菇或者番茄锅，巫元正不吃荤辛，可以点个清汤锅。 进包厢后，大家都找了位置坐下来。陆爻还没到，大家自动给他留了位置，刚好预留的位置就在纪今歌身边。 纪今歌:“……” 白丞见此，刚准备坐过来时，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位置预留的主人也就在此刻到了。 陆爻还是白天那身，身上沾了点雪花，带着风雪的气息。 纪今歌眼睛微亮，杏眸含笑，让人移不开眼。 “队长，你来了？” 不管怎么说，陆爻能来，她还是挺高兴的。 陆爻看了过来，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很浅地嗯了声，心情不错。 陆爻落座后，聚餐便正式开始了。 整个饭局，除了陆爻话少外，大家都说说笑笑的。白丞虽然新来的，但很受大家的关注。 不管是白丞这个人，还是他身后的青丘狐族。 吃吃喝喝之间，白丞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他把一片小面包放到陆爻的餐盘里，然后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陆爻看了眼面包，面无表情地推了回去。 白丞忍不住啧了声。 真是双标啊。 他张了张口，无声地说道:“就今歌喂的可以吃，是吧？” 陆爻抬头，浓黑的双眸冷悌了他一眼，没理他。 白丞:“……” 纪今歌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她离陆爻近，直接把一盘肉递到了他面前。 “队长，你吃这个。” 肉是鲜切牛肉，肉质细嫩，回味中还带着一丝香甜。 陆爻视线落到牛肉上，夹起了一块，放在小锅里烫了烫。 见他烫了肉，纪今歌又倒了杯玉米汁递给过去。 “这个也好喝。” 陆爻其实不太喜欢喝这些有味道的饮料，但对上纪今歌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他又没办法拒绝。 有时候，他明明知道她身上的味道会让自己不由自主，他也极力想要克制住。可闻到那股气息后，好像一切事情都不由自己可控了。 … 一顿饭吃完，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纪今歌去结账时，却被告知钱已经付清了，她回头看向局里那一群人，颜映和牧津在打闹，巫元正和凤娴在说话，而白丞正在打电话。 唯有陆爻…… 纪今歌抿了抿唇，走出餐厅。 她走到陆爻身边，小声问道:“队长，是不是你结了账？” 陆爻没直接回:“没有让员工请客的道理。” 纪今歌轻哦了声，唇角却不由得翘起。 陆爻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好像远在天边，拒人于千里之外；有时候又好像离得很近，像是一伸手就能抓住。 聚完餐，大家各自散去。 纪今歌谢绝了白丞的相送，打了个车回弱水巷。 她现在实力还成，一般的小妖怪她不在话下。 出租车停在弱水巷后，她刚下车，人还没走进小巷子里，忽而听到身后有一道苍老的男声在叫她。 她回头，看清了叫她的人。 是玫瑰城堡的那个管家。 彼时，管家就站在一辆黑色轿车面前，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多时，车上便走下来一人，那人手上抱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 是林榆。 第30章 温泉山庄 【第三十章】 林榆穿着浅色风衣，身长玉立，他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站在那里就特别吸睛。 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而且他好像同阿香一样，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脆弱美。 纪今歌神色怔忪了下，她小跑过去，在林榆面前站定，气息微喘，“你怎么来了？” 这么冷的天，他本身身体就不好，这么一冻，感冒了该不好了。 林榆抱着花，垂眸之间眼神温柔，“今天园丁打理玫瑰花时，我让他留了一束。” 他声音偏沉，润朗悦耳，如珠碎玉一般，也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纪今歌看着花，心绪稍显复杂，她抿抿唇:“昨天的花都还没枯萎。” “我知道。”林榆回:“但每天的花都不一样。” 纪今歌心脏悠然一跳，犹豫地开口，“你——” 他这样挺让人误会的。 “拿着吧。”林榆把玫瑰花都递了过来，也打断她要说的话，“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花。” 纪今歌犹豫着要不要接时，便听见他轻咳了两声。 他身形清瘦单薄，晚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那份脆弱似乎也更浓烈了些。 听到他的咳嗽声，纪今歌连忙接过了玫瑰花，“谢谢，那你赶快回去吧，这两天降温了。” “好。”林榆唇角很浅地牵了牵，应了她的话。 “有机会就来城堡里坐坐，我妈也很想见见你。” “好。” 林榆没有多待，见纪今歌接了花，他便坐进了管家徐叔拉开的车后座里。 徐叔冲着纪今歌微微颔首，也跟着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徐徐而动。 纪今歌没直接回去，她目送着车辆驶入正道。 就在她刚准备离开时，副驾驶的车窗突然摇了下来，下一瞬，她猛地便对上了徐叔那双锐利的眼睛。 纪今歌心脏陡然间被揪起，莫名地有一种胆寒的感觉，像是整个人被猎物盯上，即便是现在挣脱了，那猎物依旧有把握手到擒来。 徐叔只是看了她一眼，唇角笑呵呵地冲她挥了挥手，随后，便摇上了车窗。 ……就好像，刚刚的那一瞬是她的错觉。 纪今歌目视着车辆消失，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才逐渐消失。她抿抿唇，抱着玫瑰花束，若有所思地回了家。 刚到家，纪今歌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咦，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黎盈盈的声音打破了纪今歌的思绪，“哎，又抱了一束玫瑰花回来，是林榆送的？” 晚上八点图书馆关门后，黎盈盈就回来了，想着纪今歌晚上要去聚餐，她就随便煮了包泡面。 没想到，她这刚吃上，人就回来了。 纪今歌垂眸看了眼玫瑰花，嗯了声。 黎盈盈眨眨眼，一脸八卦:“姐，那个林榆是不是想追你？” 纪今歌忍不住笑，“别瞎说，他家玫瑰花多的是，我这束刚好是园丁打整花园时剩下的。再说了，我们是发小，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继续说:“送我两朵花怎么啦？” 黎盈盈啧了声，丢下“狡辩”两个字，便去吃饭了。 纪今歌收了唇边的笑，抱着花回了房间。 晚上吃了火锅，身上还沾着火锅的油烟味，她放下玫瑰花后就去洗澡了。 舒舒服服的泡完澡出来，纪今歌一打眼就看见了卧在阳台的黑猫，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农民揣般地悠闲看着她，尾巴一甩一甩的。 看到黑猫，纪今歌一扫撞见徐叔那犀利眼神后的胆寒，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昨晚上它落荒而逃后，她以为接下来这几天都见不到它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纪今歌弯了弯眉眼，杏眸很亮，像天上的一轮弯月，皎洁而美好。 黑猫没应，只是摇尾巴回应她。 纪今歌一边吹头发，一边同它说话，呜呜的风声将她的声音掩盖了七七八八，到最后黑猫也只听到了一句“今晚别再扒拉我的玫瑰花了”。 闻言，黑猫看向那束新鲜的玫瑰花，昨天那束还未枯萎，今天就送来了新的。 哼。 它是那种跟花过不去的猫吗？ 它转过头猫头，耳朵往后斜拉，假装没听见纪今歌的话。 吹完头发，纪今歌又擦了水乳，敷上面膜。一系列护肤工作做完后，她才躺上床。 “今晚要上来吗？” 纪今歌看向黑猫，继续蛊惑着单纯可爱的小猫咪，“我保证不亲你了。” 黑猫连眼睛都没睁，尾巴甩一下停一下，明晃晃写满了拒绝。 纪今歌挑眉，“成吧，那这么暖和的被窝，就我一个人享受了。” 黑猫还是蹲在原地不动。 见它不来，纪今歌也没有强求。 毕竟猫咪这种生物，都是高冷而拒人千里之外的。 夜色渐深。 纪今歌躺上床后，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见她睡着，黑猫才从阳台上跳下来，它迈着猫步走来，轻松一跃便跳上了床。 纪今歌睡得香，并不知道那只黑猫已经蹲在了她的旁边。 黑猫抬起猫脚脚，按了按盖在纪今歌身上的被子。 闻到那股熟悉的茉莉薄荷香，它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响。 这种猫薄荷的味道，对于猫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吸引力。 黑猫踩了几脚，忽而想起了什么，它停下踩奶的动作，回头看向了那束纪今歌睡觉前才插好的玫瑰花。 它“duang”的一声跳下床，走到玫瑰花前，用嘴叼出来几枝，又用爪子推到地上，然后整个猫身子跳上去，重重地踩了几脚。 跟泄气一样。 瞬间，那几枝漂亮馥郁的玫瑰花就被它霍霍的七零八碎。 做完这一切后，罪魁祸首才重新跳上床，趴在纪今歌枕头旁边的位置睡着了。 - 这一夜，纪今歌睡得还算安稳。 次日醒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破碎不堪的玫瑰花。 纪今歌:“……”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干的。 然而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她能跟一只猫咪置气吗？而且这只猫咪真论起实力来，她可能还打不过。 纪今歌无奈，她认命地把地上破损的花收起来。 黎盈盈还是早早地就走了，纪今歌给自己弄了点早餐，就把那些玫瑰花放进烘烤箱里烘干脱水。 林榆送的花实在太多，与其任它们枯萎衰败，倒不如做成玫瑰干花。 做完干花，纪今歌想着给办公室其他人分一点，就顺便把花也打包了。 打车到了警局门口，纪今歌迎面就碰上了戴行，以及局里的法医小姐姐。 纪今歌率先打了声招呼，“戴队，俏俏姐。” 戴行看着她这身装扮，挑眉:“现在才来上班？” 纪今歌尴尬地摸了摸头发。 新单位没有上班限制，只要没案子，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戴队，你们去办案？” 戴行但也没隐瞒，模棱两可地说:“去办一件失踪案。” 纪今歌哦了声，又抽出几枝干花递给两人，但被法医小姐姐拒绝了，“这东西可影响我对气味的判定。” 既然如此，纪今歌就没有勉强。 与两人道别后，她刷卡上了五楼。 一进去，办公室里只有巫元正和凤娴在。 相比起其他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工作态度，巫元正算是最敬业的了，他几乎每天都会警局，一来就是坐在工位上，要么看书要么画符，一整天话也不多，活像个吉祥物。只有在别人跟他讨论符纸时，他才像是鲜活起来，也能滔滔不绝地说半天。 至于凤娴—— 办公室总要有个领导在，如果陆爻不在，那她就要来。 纪今歌跟两人打了声招呼，便把手里的玫瑰干花分发了出去。 “哪来的玫瑰花啊？”凤娴眼神八卦。 “朋友送的。”纪今歌大方回:“送了很多，我就制成干花了。” 凤娴:“哦～” 每个工位都分发好后，她手里还剩一束。 这个玫瑰干花她也给陆爻准备了。 “队长在吗？” 凤娴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纪今歌询问的对象就出现在了门口。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凤娴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了下门口。 纪今歌回头看了过去—— 陆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穿了件黑色风衣，身形颀长，挺拔如玉。 许是刚从外面进来，脸色冷白，五官也似往常多了些冷感，脸上的慵懒感也少了几分。 “队长。” 纪今歌小声叫住了他。 “嗯。”陆爻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后，便移开了。可能是昨晚上踩了她的花，今天再见她时，有些心虚。 他面无表情地往办公室内走，又被纪今歌叫住，“队长，这束干花送给你。” 陆爻停下脚步的，顺着她的话，看向她手里的干花花束。 两人站的并不近，但他还是能够清晰地闻到了那道属于玫瑰的馥郁香气。 是昨晚的花。 也是那个叫林榆送她的花。 “不用了。”陆爻冷淡地收回视线。 纪今歌眨眨眼，心下却有些失落。 队长还是不喜欢啊？ 那他喜欢什么？ 是睡觉还是什么？ 他的喜好真的好难猜哦。 陆爻走到门口，才听到纪今歌闷闷地声音，“那好吧。” 陆爻生生地停了下脚步，回头，又重新走到她身边。 他气场太强，纪今歌感受到了他无法忽视的气息，她整颗心脏开始加速，怦怦怦似乎快要跳出心房。 “队长……” 她呐呐地开口。 陆爻直接从她手里接过了花束，在纪今歌震惊的眼神里，沉吟了声，“刚好办公室缺点装饰。” 纪今歌轻哦了声。 她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声音也似乎要盖住她的回答声。 陆爻抱着花束回了房间。 他将花束放在办公桌上，冷眼盯了好几分钟后，才选择找个干净的花瓶插起来。 算了，林榆送的就林榆送的吧 — 傍晚回家时，纪今歌又收到了林榆送来的玫瑰花。 不过这次，他是派了徐叔过来送的。 纪今歌本来想拒绝，但徐叔说的话，又让她拒绝不了，“这是少爷特意让我送来的，本来他想亲自过来的，但昨晚回城堡时，受了点风寒，身子不便。” 纪今歌闻言，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那他现在怎么样？” 徐叔:“家庭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说是是换季的老毛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纪今歌松了口气:“那就好。” 徐叔又道:“少爷自小就身体不好，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您是他小时候唯一的玩伴，他想珍惜你这个朋友。” 纪今歌听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身子弱，林榆小时候还受过别人的欺负。 好在那时，她“一身武艺”才能替他出了头。 见她伤怀，徐叔趁机便把玫瑰花递到了纪今歌面前，“既然如此，那纪小姐就收下吧。” “……好吧。” 纪今歌从徐叔手里接过花，馥郁的花香瞬间就萦绕了过来。 每天都能收到一束从花圃采摘的新鲜玫瑰，好像也不赖。 接下来几天，纪今歌几乎每天都会收到玫瑰城堡送来的新鲜玫瑰。 有时候是徐叔送来的，有时候是林榆亲自送来的，他身子是老毛病的，来得快，好得也快。 十二月中下旬，闲了快半个月的警局，来新案子了。 是香邑山的温泉山庄发生了失窃案。 其实单单只有一起失窃案的话，庄主也不会报警，只让手下人去查查便是。 但这两个月来，庄内已经连续发生了十起失窃案了，失踪的还是贵重物品。 目前已经确定是妖族所为了。 庄主偷偷报了警，他给了警局每个人都发了邀请函，邀请大家去温泉山庄小住几天，也想让警局的人借住泡温泉之便，查清凶手。 当然，为了生意不受影响，也为了让嫌疑人放松警惕，庄主便选择秘而不宣。 警局里其他人乐坏了。 这种既能去办案，又能出去玩，搁谁不开心？ 虽说大家都兴致高涨，但临时去的却只有凤娴、巫元正、纪今歌和陆爻四人。 牧津是蛇妖，一到冬天就浑身乏力，整条蛇都懒懒散散的，能不动就不动。 而颜映，她到了冬天后就开始疯狂囤积食物，几乎整个冬天都不出门。 至于白丞，他作为新上任的法医，手头上的任务重，根本就抽不出时间去泡温泉。 出发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 香邑山离海城市中心挺远的，开车的话要两个小时左右。 这家温泉山庄的老板是只山雀精，她所服务的不仅有妖族、还有人类。 这次算是秘密查案，几人的身份都没有公开。一到山庄，他们像是普通游客一样，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凤娴一共开了三间房，她和纪今歌一间，巫元正和陆爻则单独一间。 她清楚陆爻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同别人合住的。 哪怕这个别人是警局的员工。 办好入住手续，纪今歌拖着行李和凤娴到了房间。 这栋温泉山庄建立在半山腰，山腰处刚好就有一处天然温泉。 起初这天然温泉没一个人发现商机，是山雀精把这里开发出来，用作旅游、招揽游客赚钱的工具。 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她干脆就建了温泉酒店。 回到房间后，纪今歌四下转了转。 她和凤娴定的这间房，面积很大，竹编门外还有一围起来的小花园，里面种了一棵黄腊梅。 这个时节，正是梅花盛开之时。 那梅树之下，是一人工开凿的温泉，里面的温泉水是从山上引流下来的。 这会儿温泉池被氤氲，冒着白色的雾气，迷离梦幻。 不得不说，这家山庄主人还挺讲情调的。 纪今歌放下行李，打算放松一下时，房间大门就被敲响了。 她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穿旗袍的漂亮女人，身形玲珑，凹凸有致。 “你好，我是山庄的老板，我姓苏，是来给你们送点心的。” 女人说话声音也很媚，酥酥软软的，亦有种江南女子的温婉。 就连纪今歌也被酥麻了半天身子。 第31章 他也听懂了 纪今歌微微颔首，让苏老板进了屋，并带上了房门。 想来老板应该有事单独跟她和凤娴说，不然也不会亲自上门送糕点。 果不其然，进屋后，苏老板放下糕点就开始开门见山:“你们就是海城来的特别行动队吧。” 她给的邀请函登记时用了的话，她心里有数的。 纪今歌与凤娴对视了一眼，从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了然。 “嗯。”凤娴应了声，“我叫凤娴，她是我同事纪今歌。” 她给苏老板介绍了人员，又拿出了随身的警官证。 看到证件，苏老板也松了口气。 凤娴又道:“那你把这几件失窃案跟我们说一下。” 苏老板点头，认真理起了这几桩案件。 第一庄失窃案发生在两个月前，物品是她经常戴在头上的一支梅花簪。那几天山庄里生意不错，她忙的焦头烂额，晚上伏案整理账本时直接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她照例梳洗打扮时，却发现那支梅花簪不见了。 那梅花簪是真玉打造的，少说也得十来万。 第一件物品失窃，她并没有引起重视，一直以为可能是自己放错了地方。 直到第二件、第三件物品—— 第二件是一明清花瓶。 山雀一族向来爱收集古董、玉器之类的。她也不例外，特意托朋友弄来了花瓶装饰山庄。 第三件物品是个真皮包包。 这包是她之前在国外买的，她都没有背戴多久。 连续好几起失窃案后，她才发现山庄真的招贼了，她这店里员工都是自己山雀一族的，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她怕山庄有贼这事传出去，影响店里的生意，所以就特意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偷偷报警。 听她理清完，凤娴眉心微皱，“最后一次的时间是什么？丢了什么东西？” 苏老板回:“就在三天前，这次丢失的东西倒是不贵重，就丢了一件压襟儿。” 凤娴点点头，又问道:“这两个月店里有来过什么奇怪的客人吗？” 苏老板回想了下，“没有。” 其实有什么客人她还真没注意过。 天气转凉后，山庄里的生意也变好了，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客流量，她不可能的每个人都了解。 凤娴:“有招过新的员工吗？” 苏老板:“有。” 凤娴:“具体说说。” 苏老板:“两个月前，山庄里招了一个点心师傅，半个月前，一老员工辞职，山庄里忙不过来，我又招了个服务员。”她思忖了下开口:“凤警官，我觉得点心师父可能没有嫌疑。” “为什么这么说？”凤娴眉梢微挑。 苏老板解释:“那师傅平时都在后厨忙碌，而且我看过来接他的车，都是豪车，几乎每天都不重样。” 这样的人，应该不缺她那点东西。 凤娴沉了沉声。 光看表象，是不能洗清点心师傅的嫌疑的，要拿出确凿的证据来。 “那新服务员呢？” 苏老板稍顿，她秀眉蹙了蹙，说:“我观察过，他除了话少外，人还是很勤快的，看着也老实。”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你觉得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应该是没有了。”苏老板说:“除了失窃案外，店里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可疑的事情。” 凤娴嗯了声，“那、情况我先了解到这里，你把店里的员工、这两个月的客人名单、监控、以及失踪物品名单，整理好交给我们。” 苏老板点头应了下来:“好。” 凤娴又补充道:“有什么新情况一定要报备。” 苏老板:“好。” 苏老板很快便离开了，等她走后，凤娴才问起了纪今歌:“今歌，这件事你怎么看？” 纪今歌唇角敛了敛，“凤队，我还是比较倾向于是内部人员做的。” “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她思忖了下，继续说:“如果是偷了这些换钱……凤队，那我们可以派人去珠宝店、饰品店查查，最近有没有来兑换典当。” 凤娴嗯了声:“行，我就让颜映去办。” 说话之间，苏老板去而复返。 她似乎是知道纪今歌要这些东西，早在他们来山庄时，就准备齐全了。 苏老板放下东西，“那这件事就拜托大家了。” 凤娴:“我们尽量。” 这么多东西光靠凤娴和纪今歌两人是看不完的，想到这里，凤娴便拿了一些东西送去了隔壁巫元正的房间。 山里入夜快，纪今歌看完一册客人登记名单，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合上册子，打算去吃点东西。 山庄里独立的食堂，可以打包回到房间吃。 但食堂离的稍远，等打回来饭菜，可能已经凉了。 香邑山地势偏高，一到晚上，就寒凉入骨。 一开门，一股冷意直往衣服领子里面钻。纪今歌围上厚围巾，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才和凤娴去了食堂。 这个点儿，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 纪今歌远远地就看见了巫元正，陆爻没在，只有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点了份清汤挂面。 “怎么样了？” 凤娴拉着纪今歌坐了过去，一开口就询问案情。 巫元正阁下筷子，擦了擦嘴:“我那边那暂时没有什么发现。” 客人名单、员工大资料看起来都很正常，没什么问题。 那些东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纪今歌皱了下眉。 巫元正:“现在就还剩监控没看，不过——” 他话语一转，“可能也作用不大。” 东西失踪后，苏老板就调查过监控了，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凤娴这才问起了陆爻。 从进山庄后，陆爻就消失了，到了这会儿都没有出现。 巫元正摇头。 他也不清楚陆队去了哪里。 吃完饭后，三人就各自散去。 纪今歌先不着急回房，她打算在山庄里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凤娴怕冷，就先回去了。 这温泉山庄面积光，纯中式装修，亭台楼阁，水榭假山。 冬天天黑得早，早早地，山庄里就亮起了一排排四角灯笼，光线朦胧舒适，氛围感拉满。 纪今歌早已在苏老板哪里要来了山庄平面图。 除开一排排温泉房间外，山庄还有一处梅园、桃园以及桂花园。 不过这个季节，山庄里只有梅花园的梅花盛开着。 天黑，纪今歌稍微有些记不清路。 她走了半天，没找到回房间的路，倒是误打误撞走进了梅园。 梅园里种着各色腊梅，香味怡人。 她走进去，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传来的说话声。 “阿桃，你怎么都不相信我呢？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你还狡辩，我都看到了，看到她往你身上扑，哼，果然是小狐狸精。” “她是狐狸精不假，但我对于你的心也没变过。” “……” 纪今歌微窘。 她一进来，就听到了小情侣吵架，而且这梅花林还没出躲避。 “呸！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我可不会再相信你了。” “阿桃——” 男声还想再辩解一下，就被女声给按住了，“我们的事，晚上再说，有客人在呢。” 女人看到了纪今歌，转怒为笑，“客人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纪今歌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女人看着年纪也不大，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她和身边的男人都穿的是山庄同意发放的衣服。 纪今歌提前看过员工资料了，女人叫阿桃，是店里的老员工了，同时也是苏老板的远方亲戚，她干活麻利，从没有因为和老板有关系，就偷奸耍滑。男人是阿桃的男朋友，两人在山庄认识的，不过男方人品一般，心思挺花的。 “我一时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了。” 女人哦了声，“没关系，我带你过去。” 纪今歌:“谢谢。” 桃花毕竟待了这么久，对路线基本是熟门熟路的。 在她的带领下，纪今歌终于走出了七绕八绕的花园小径，到了客房部这边。 纪今歌正打算感谢，眼前突然窜出来一小萝卜头。 这小萝卜头跑得极快还撞了她一下。 纪今歌定了定神。 这才看清撞她的小萝卜头是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扑进了阿桃的怀里，抱在她的腰肢，神情有些怯怯。 这小男孩纪今歌不清楚，员工资料里也没写。 “这是我弟弟。”阿桃将小男孩往怀里揽了揽，“不好意思，冲撞了您。” 说完，阿桃又拍了拍小男孩的背，“阿幺，跟姐姐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 纪今歌哪能跟一小孩置气。 小男孩转过头来，怯生生地看着纪今歌，奶声奶气地开口:“姐姐，对不起。” 他很乖巧，两只眼睛湿乎乎的，纪今歌心都有些软化了。 “没关系。”纪今歌笑了笑，“下次记得看路，不然磕了绊了，受伤的只有自己，知道吗？” 小男孩点头，“知道了，姐姐。” 纪今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阿桃面上还是有些歉意，“给您添麻烦了。” 纪今歌没放在心上，“没事，我还要多谢你送我回来。” 阿桃笑了下，“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阿桃也不欲多留，她微微颔首后，便带着小男孩走了。 纪今歌回到房间时，凤娴已经泡过澡了，这会儿正坐在电脑前看酒店监控。 “有什么收获吗？” 凤娴问道。 纪今歌摇头。 不仅没发现，还差点迷了路。 凤娴宽慰道:“这案子还得慢慢查，你去泡澡吧，我得休息了。” 纪今歌:“好。” 房间里的汤池子自然是比不上外面的公共温泉池，这池子也不大，最多泡两个人，三个人都打挤。 纪今歌换上泳衣，舒舒服服地躺躺进了池子里。 这温泉池的水温度高，一躺下去，似乎整个毛孔都打开了。 差不多跑了两个小时，纪今歌才从水池里起来，她随意披了件浴袍，继续看凤娴没看完的监控。 不知是她泡得太久，还是晚上吃的不多，这会儿肚子倒是忍不住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她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凤娴，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决定去食堂吃点东西。 好在，山庄里的食堂是二十四小时提供服务的。 披了件外套，纪今歌趿拉上双拖鞋就去了食堂。 这个点儿来吃夜宵的人少，但一到食堂后，纪今歌还是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陆爻。 他穿了件黑色风衣，五官俊朗，神色慵懒倾颓，以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他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紧致流畅的下颌线。 “队长。” 纪今歌欢喜地走过去，看见他餐盘里放着一块三分熟、还冒着血丝的牛排。 “嗯。”陆爻撩起眼眸，看向了她。 她羽绒服里面还穿着浴袍，露出瓷白的肌肤，他快速地移开了视线。 “队长现在才来吃东西吗？”纪今歌喋喋不休地说着:“晚饭那会儿怎么没见到队长您？” 陆爻声线没什么起伏，眉眼间还有刚睡醒的惺忪，“在睡觉。” 纪今歌:“……” 她轻哦了声。 她早该知道的，陆爻不在睡觉，就在睡觉的路上。 纪今歌给自己点了份夜宵，他一边吃，一边给陆爻汇报情况，“陆队，我和凤队差了客人名单、员工资料，连监控都看了，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嗯。”陆爻应了声，他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如果这么好查的话，苏老板也不会丢了这么多东西。” 纪今歌点头。 随后，吃东西的时候，两人就没有再说话。 陆爻吃完餐盘里的牛排也没离开，他坐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纪今歌。 纪今歌没犹豫，快速将餐盘里的东西吃完。 “队长，我吃好了。”她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陆爻视线落到她身上，浓黑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柔光，他倒杯水给她，“慢点吃，不着急。” 他声音难得这么温柔，纪今歌心脏控制不住一跳，她接过水杯，低头，有些不自在地喝水，吨吨吨把一杯水全都喝光了。 陆爻:“……” 他无奈道:“走吧。” 纪今歌:“好。”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夜色渐深，山庄里也没了闲逛的客人了，整个温泉山庄静谧而祥和，空气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花香。 刚走到客房部，路过一间甲字号房间时，里面突然传出了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 纪今歌愣在原地。 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那声音是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了陆爻，见他神色紧绷，唇角敛平—— 很显然，他也听懂了。 第32章 你这个坏女人 气氛瞬间就尴尬起来。 纪今歌咬了下唇，妖的听力比正常人高太多，她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山庄的每一间房隔音效果都还不错，当然那是针对人类。若有个实力强大的妖族，这点隔音效果，就不足为虑了。 屋里声音还在继续，一缕缕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试图用自己的咳嗽声掩盖屋内的声音。 陆爻低头，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眼神似乎意有所指。 纪今歌捏了捏嗓子，若有其事地陆爻解释:“嗓、嗓子不舒服。” 陆爻很浅地勾了下唇，嗯了声，并没有揭穿她的话。 等两人走得稍远些后，那声音才渐渐消失。 纪今歌小小地吁了口气。 若是自己单独一个人听见了，说不定她还会咧开嘴姨妈地笑了两声。 但身边还有个异性。 这就很尴尬了。 而且这个异性还是陆爻。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那女声叫得还挺好听。 两人都没有开口，走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呼啸。 “队长。”纪今歌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凤队已经让颜映去查查首饰店、典当铺了，应该明后天就会有结果。” “嗯。”陆爻声音浅淡。 话题就这么止住了。 纪今歌还想继续说两句的，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好半晌，她才道:“队长，北城那件案子……”她停顿了下，继续说:“谢谢你，我没出什么力，最后的大部分奖励却给我了。” 陆爻接了话:“其实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 纪今歌眼睛微亮，茫然地看向他。 陆爻垂眸之间便对上她的眼睛，杏眸清澈，像两汪纯澈的清池，碧波荡漾，潋滟生情。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紧。 陆爻移开了目光，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是你查到了死者跟青霜集团的关系，而且正是因为你在明处，我才能放心地调查完。” 听到陆爻的声音，纪今歌心脏立刻加速跳动起来，她喜出望外，连眉眼里都染上明媚的光，像极了那开在枝头的黄腊梅。 “队长，你这是在肯定我吗？” 陆爻难得语气轻松，“要不然呢？” 纪今歌弯了弯眉眼。 说着，她又问起了周景最后处理的、青霜集团最后的结果。 “按照妖界的法律，周景要被废除修为，执行死刑。至于青霜集团——”他顿了，继续解释:“最后会被收公，那几个妖族主管，该废除修为的废除修为，该执行死刑的执行死刑。” 纪今歌哦了声。 其实青霜集团还有一层关系—— 他们跟青峰会也有联系，或许，这青霜集团就是青峰会旗下的。 但如今他们没有证据，也没有实力，基本是扳不倒青峰会。即便是知道青霜集团是他们推出来的替死鬼，那也没有办法。 说话间，纪今歌的房间也到了，她拿出房卡开了门。 “队长，那我先回房了。” “嗯。” 纪今歌眉眼弯弯，“那、队长晚安。” 陆爻心头莫名一烫:“晚安。” 目送纪今歌进屋后，陆爻收了唇角的笑，他神色掩盖在走廊的光影里，有些看不真切。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离开温泉山庄，朝森林里走去。 今晚落了雪，山林间覆盖了一层白雪，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儿跃然于林间，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 回房间后，纪今歌又看了会儿监控，实在困得不行，便上床休息了。 隔天，林间的第一缕阳光透着纸质的纱窗照了进来。 纪今歌睁开眼，抬手挡了挡阳光。 冬日的阳光并不浓烈，照在身上还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凤娴还在睡。 一到冬天，她也变得懒洋洋了。 纪今歌大致能猜到凤娴本体是什么，她虽然不像牧津那样严重，但到了冬天，她也没什么精神力。 纪今歌打开窗，发现外面积了厚厚一层霜雪。 这山里比不了城市，山间温度低，下了雪也能压起来。 纪今歌洗漱完，叫了声凤娴，见她实在起不了，就自己去食堂吃早餐了。 早上餐厅基本没什么人，但令纪今歌意外的是，这个点儿陆爻竟然在，这会儿正在和巫元正一起吃早餐。 他不是白天睡不醒吗？ 巫元正作息倒是挺有规律的，他属于每天固定时间起床，早课、打坐参悟、修行。 纪今歌走过去，才发现他眼底有一小片阴影，眉眼间困倦慵懒，又恢复成以前一脸睡不醒的模样。 除此之外，纪今歌还留意到他餐盘内，没有任何面包类的食物。 他也是真的很不喜欢吃面包啊。 “队长。”纪今歌也选好了早餐，端着餐盘过去坐下。 巫元正已经和陆爻分别占了桌子两边，她没别的位置，只好跟陆爻坐在了一排。 “嗯。”陆爻淡淡地应了声。 吃早餐的期间，三人都很安静。 纪今歌抿抿唇，刚想跟陆爻商量一下今天调查的方向，餐厅里便传来了阿桃的声音。 这个时间餐厅没多少人的，又加上空间较为密闭，阿桃的说话声很自然地就传了过来。 “吃完早餐就回房间学习，不要乱跑知道吗？” 阿桃为小男孩阿幺一边选早餐，一边叮嘱:“山里狼多，就爱吃你这样的小山雀，姐姐工作完就回去找你哈。” 阿幺黑宝石般的眼睛瑟缩地看着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选好早餐，阿桃拉着阿幺选了一靠窗的餐厅，见到纪今歌三人，她点头示意了下。 落了座，阿桃又摸了摸阿幺的头，“乖一点。” 阿幺再次点了点头。 阿桃还有工作要忙，给阿幺选完早餐后，就走了。 阿幺很乖，就算一个人吃饭，也不哭不闹的，他很认真地吃着饭，每一口都细嚼慢咽，小腮帮鼓鼓的。 还真像觅食的小山雀。 纪今歌心脏变得软乎，连跟陆爻讨论案情的事都忘了。 吃过早餐后，巫元正还有事要走了，纪今歌和陆爻并排走出餐厅。 山林里的一天，就早上和晚上最冷。 纪今歌哈出一口冷气，搓了搓手。 她瞥了眼陆爻，他其实穿的很薄，一件露出锁骨的v领毛衣，他本来肤色白，在这样的雪天里，显得更加冷白，外面单单套了件很薄的深灰色大衣。 他好像不怕冷似的。 “队长。”纪今歌张了张嘴，话还没出来，又被一道女声打断。 这女声声音偏媚，与苏老板那种温柔的媚不同，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妖娆、酥软。 不是她有偏见，这声音听着真的很像狐狸精。 纪今歌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还真是一只狐妖。 女人穿着跟阿桃同款工作服，身形高挑，面容妩媚多姿。 同样是工作服，穿在她身上，偏偏多了几分玲珑多姿。 女人看着阿幺，双手环胸，哎哟了声，“这不是阿桃那个小讨债鬼嘛？” 阿幺瞪了她一眼，没开口。 也不知道女人是不是有意的，她笑呵呵开口:“你干脆认我当姐姐好了？你那姐姐呆板又无聊，简直无趣极了。” 阿幺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不许说我姐姐。” 纪今歌第一见他说这么多话。 “我哪里说她了？不说过陈述事实，又不知我一个人说，她男朋友也说过啊。”女人挑眉，“你要是认我当姐姐，我给你买糖吃怎么样？” 阿幺猛地推了她一下，“你这个坏女人。” 说完，他红着小脸，气急败坏地跑开了。 阿幺力气很大，女人被推的一踉跄，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这小屁孩真不识好歹。” 她站直身子，看到不远处还真的纪今歌与陆爻。 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甚至冲陆爻眨了眨眼，眼波流转，妩媚生情。 纪今歌:“……” 好家伙，这青天白日的。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陆爻根本就没正眼敲她。 女人也不在意，摸了摸头上的发饰，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路过纪今歌时，她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水味。 女人离开后，纪今歌和陆爻并排走着。昨晚下了雪，今天早上去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冬天天气冷，空气不流通，那股香水味还没散去。 嗅着这股香水味，纪今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停下脚步，发出了哎呀一声。 陆爻闻声回了头，他眉头轻蹙，茫然地看着她。 纪今歌不自在地摇摇头，“没事没事。” 陆爻皱眉，他并没有细问，继续往前走。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抚了抚胸口，她怎么可能会当着陆爻的面说出来，刚刚那狐妖的声音跟昨晚房间里的女人的声音如出一辙。 纪今歌向来就对声音敏感。 听到狐妖声音的那一刻，她就隐隐传来了一丝熟悉感。 是那股香水味将她的记忆拉了出来。 … 白天纪今歌又在山庄转了转。 相比于晚上，白天视角更加地清晰，她对环境也更加地了然。但是，她走访一圈，除开有几个员工经常吵架外，基本没有别的什么有用线索。 纪今歌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 傍晚时分，白丞竟然开车来了温泉山庄，与此同时，他还带了新的消息。 昨晚凤娴跟颜映提了调查珠宝店的事后，白丞就让青丘一族的族人在海城以及海城附近的几个乡镇掉了下，但调查的结果很不如人意—— 这两个月来，几乎没人去典当过东西。 一瞬间，那些东西销声匿迹，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 这件案子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走不出来。 一时之间，房间内气息有些寂静。 凤娴清了清嗓子，“那我再去调查一下住客名单。” 巫元正赞同地嗯了声，“我也去查查员工资料。”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离开了房间。 这两人一走，房间就更加安静了。 白丞留意了一眼陆爻，便看向了纪今歌，“今歌，这两天怎么样？” 纪今歌以为他是在问案子，便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展，每个人都有嫌疑，但每个人又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而且监控也没拍到什么，那些东西就像是凭空消失。 白丞听后，唇角微勾，笑了笑，“我是想问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纪今歌啊了声，她不解地眨眨眼，下意识地看了眼陆爻。 陆爻倚在沙发上，半垂着眸，看不见情绪，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百无聊奈地把玩着一支笔。 纪今歌摸了摸头，“挺好、挺好的。” 白丞眉梢挑了挑，“听说你从北城回来后，给局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 纪今歌:“……” 她是买了，但没有买白丞的。 她哪知道白丞会来海城做法医啊。 纪今歌神色微窘，她张了张口，话音还未出来，就听见陆爻开口了，他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语气也没什么调子，“局里还有不少工作，你不回去？” 他懒洋洋地扫了白丞一眼。 白丞没好气地开口:“我特意来送消息，你就这样打发我？” 陆爻:“你打个电话也可以送消息。” 白丞:“……” 他忍不住啧了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任他怎么说，陆爻都是不会所动。 纪今歌心里暗笑，如果陆爻有猫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是不耐烦地甩着。 白丞站起身来，咬了咬牙，“成吧，既然陆队不欢迎我，那我走便是，哼以后再也不来送消息了。” 陆爻头也没抬:“好。” 白丞:“……” 他忍不住哼了声，整理了下衣服，转头就离开了房间。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道:“队长，胡医生真的没事吗？” 陆爻面无表情地戳穿:“他不会走的。” 纪今歌:“……” 她心中好笑，唇角敛了敛，差点没绷住脸色。 陆爻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继续看监控。” 纪今歌:“哦。” 这监控纪今歌已经看完一遍了，但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陆爻既然这么说了，那再看一遍，也不是什么难事。 纪今歌捧出电脑，翻到监控录像，按了下播放键。 电脑里出现的一帧一帧的画面，没声音，她耐心地看了下去。 时间悄然过去，身边的陆爻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也逐渐暗了下来，唯有电脑屏幕发出森森白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连续盯着电脑将近四个小时，眼睛越发地干枯酸涩，她正准备闭上眼缓下神时，突然看到视频的右下角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像是故意躲避着监控一样。 第33章 狐狸精最会骗人了 【第三十三章】 纪今歌瞬间来了精神，她将视频重新倒回去。 慢放、暂停。 这次她瞪大了眼睛，终于捕捉到了视频右下角的一点阴影。 只不过这阴影暂时看不出来什么，初步估计可能是外衣的一角。 这一幕刚好就被监控记录到了。 不管怎么样，案子总算有了点进展，纪今歌喜出望外，兴奋地回头，看向了陆爻。 陆爻就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长腿大剌剌地伸展着，像是腿长得没地儿放，他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沙发。 房间光线暗淡，唯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光，他的脸就掩映在这种光影里，似梦幻真。 他与纪今歌保持着距离，看着非常绅士，但两人似乎又靠得很近，近到几乎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队长。”纪今歌欣喜若狂，“你看到了吗？” 陆爻看着她弯成月牙般的杏眸，心头一烫，也忍不住很浅地勾了下唇，嗯了声:“看到了。” “总算没有白盯四个小时。” 纪今歌自顾地开口，又将视频往后倒了倒，看了看监控能拍到的附近有没有人经过。 苏老板的房间在一楼，窗口正对着山庄的桂花园，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沿着桂花园一直延伸到房间门口。 纪今歌反复看了看那阴影出现的前后一个小时的片段。 这条路并不是偏僻小径的，而是一条连接客房部和大堂的路，只是中间经过了桂花园而已。 这样的路，基本是员工来来往往，非常好抓拍到。 纪今歌特意数了下，在前后的一个小时里，视频里总共出现了十个人，其中有四个只出现了一次，在单程线上；另外六个出现了两次，在来回线上。 纪今歌微微皱眉，“队长，我们是不是要调查一下这十个人？” “嗯。”陆爻应了声，“他们几人就交给白丞去询问。” 纪今歌眨眨眼，不确定地开口:“真的要让胡医生去吗？” 白丞只是个法医，可能没什么办案经验，但是凤娴和巫元正不同，他俩在警局干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 陆爻语气平常，没什么起伏似的:“他是狐狸精，油嘴滑舌。” 纪今歌:“……”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这话还好没让白丞听到。 陆爻眉梢微挑，他收了腿，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吧。” “嗯？”纪今歌没反应过来，“去哪？” 陆爻:“去调查那个阴影。” 那阴影利用监控死角，进入苏老板卧室，单凭一片衣角根本不知道嫌疑人是男是女，是老还是少。 纪今歌跟着站起身来:“好。” 外面天色渐晚，几颗零碎的星子挂在夜空里。 山庄里早已亮起了灯笼，白天的雪还没化完，地上雪与水混在在一起，踩上去后，脚就控制不住打滑。 纪今歌跟在陆爻的身后，一步一履战战兢兢地走着。 “队长。” 纪今歌看着陆爻的背影，同样都是踩在雪水地面，但他好像走起来特别稳健一点。 “有事？”陆爻稍稍停了下，回头看向她。 纪今歌刚想说没事，脚下还是一滑，她硬生生地朝后倒仰。 “啊——” 纪今歌小声尖叫。 她闭上眼，然而意料之中的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惨状并没有发生。 鼻翼旁萦绕而来淡淡的香味，似阳光的味道，有点儿熟悉。 她睁开眼，刚好就对上了陆爻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眸中似是星光如织，又似春池潋滟。 纪今歌心跳骤然一停，继而怦怦地跳动起来，小鹿乱撞一般，整颗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 他动作很快，竟然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自己。 “队长。”纪今歌脸蛋开始涨红，声音有些软糯，“我、我差点滑了一跤。” “嗯。”陆爻松开了她，“我知道。” 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走吧。” “嗯。”纪今歌还沉浸心绪难平的悸动里，并没有注意到陆爻退后的动作。 接下来的一段路，两人就没再多言，气氛诡异安静。 他俩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静。 走了好一会儿，穿过冷清的桂花园，两人终于到了监控拍到的地方。 纪今歌收了收心。她站在监控下，仔细地检查了下监控周围的环境—— 这监控是270°旋转的，刚好就有一面监控不到。 “队长。”纪今歌回头看向陆爻，往那监控死角里站了站，“这里监控不到。” 只要卡着这个墙角过来，摄像机就拍不到了。 说完，她按照录像里的画面，从石子小路往大堂走，路过监控时，特意卡进了那个死角里。 她做完后，陆爻也照着她的样子走过去。 他们现在还不知那阴影是男还是女，只能这样一个一个的试。 只要确定是男还是女，调查范围就缩小了一半。 试完之后，两人便去保安室查看刚刚监控拍到的画面。 保安室在客房部，两人几乎是原路返回。 刚走到梅园，纪今歌突然听到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听声音像是胡医生的。 纪今歌顺着声源看去，就看见四角亭里，白丞揉着眉心，一副快被逼疯的样子了。 她看向对面逼疯白丞的—— 是那个叫阿幺的孩子。 纪今歌眉梢微挑，她和陆爻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纪今歌和陆爻俩人，白丞松了口气，似是如释重负。 纪今歌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故意打趣道:“胡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白丞看了眼陆爻，闷着气道:“不是让调查监控里的人吗？我刚出来就看到这小孩，本来想问问他，结果他什么都不说。” 阿幺也在监控里出现过，就是十个人之一。 纪今歌走到阿幺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声音越发地温柔:“为什么不想跟这个哥哥说话？” 阿幺看了看陆爻，声音奶奶的，“因为他的狐狸精。” 白丞:“……” 纪今歌:“……” 阿幺:“姐姐说过，狐狸精最会骗人了。”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她试着安抚阿幺:“狐狸精不一定都是会骗人的，像这个哥哥，他就是个好狐狸精。” 白丞:“……” 他张了张嘴，明明这话听得不太爽，但一时又不想出别的话来反驳。 阿幺嘟了嘟嘴，他看着白丞，小眉头茫然地蹙了蹙，好像在思考纪今歌这话。 好半天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相信姐姐。” 白丞一口气哽在了心口。 他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要费力地跟一小孩解释‘自己虽然是狐狸精但是好人’。 纪今歌心下好笑，难得看胡医生这么吃瘪。 她不敢笑得太夸张，收了收唇角的弧度，又温声问着阿幺:“那你相信姐姐是好人吗？” 闻言，阿幺抬眸，黑漉漉的眼睛看着纪今歌，他点了点头，“相信。” 小孩子第一眼确定好人还是坏人，心思很单纯的，看面相。 而纪今歌的面相柔和，不强势，是大多数人第一眼会产生好感的那种。 纪今歌俯身，视线与阿幺平视:“那姐姐问你，十五号那天，也就是上周周三晚上，你有看到别人经过苏阿姨的房间吗？” 阿幺眼神似乎有些瑟缩，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纪今歌身后的陆爻，小脸顿时吓得森白。 纪今歌也跟着回头，看了眼陆爻。 陆爻接收到这一大一小的眼神，眉头不着痕迹地拧了拧。 “别怕，这个哥哥也是好人。”纪今歌安抚道。 阿幺收回眼神，胆怯地看着纪今歌，他脸色还是有些白。 好一会儿，他才大力地摇了摇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姐姐。”他重复着这句话。 纪今歌抿了下唇。 小孩记忆力虽然好，但对时间却没什么概念。 纪今歌也不知道他说的“不知道”，是不知道有人进去过，还是不知道上周周三是哪天。 纪今歌顿了顿，想换个问法，就听白丞没什么好气地开口:“他一小孩也不知道什么，可能那些宝贝他都不认识。” 听到白丞的声音，阿幺继续往纪今歌身后缩了缩。 见此，纪今歌也只好作罢。 ——他一小孩也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队长，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了。” 纪今歌无奈地开口。 陆爻嗯了声，“先去保安室吧。” “好，”纪今歌应了声，又揉了揉阿幺柔软的头发，“那你回去吧，要听阿桃姐姐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阿幺乖乖巧巧点头，随后，他又看了看白丞和陆爻两人，像是再一次被他俩人吓到，转身就跑开了。 他跑得很快，下一瞬就不见了人影。 白丞见到这么一幕，心里总算好受了些，“看来，不光是我一个人看着不像是好人呐。” 陆爻没什么表情地招呼上纪今歌。 “走了。” “哦。” 纪今歌跟上陆爻的脚步。 白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啧了声。 - 赶到保安室时，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脚刚踏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老板娘，你再给我们看看呗。”说话的事一道女声，她小声哀求着，“真的对我们很重要。” “姑娘。”苏老板柔媚的声音响起，“不是不给你们看，是刚刚你们已经看过一遍了，确实没什么发现呀。” 纪今歌敲了敲门。 听到声音，屋内的人看了过来。 保安室里一共四人，除开苏老板与保安大叔外，还有一对男女。 纪今歌一眼便看出了女方是人，而男方是妖。 不过以她的能力，还看不出这男妖的具体实力。 苏老板见到纪今歌和陆爻后，眉眼弯了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清媚，“纪小姐来了，来调看监控？” 纪今歌点头嗯了声，她用眼神示意了下这对男女，“苏老板，还有别人要看吗？” 苏老板还未开口，就被女生打断了，她眼睛微红，几乎是要哭了出来，“老板娘，求求你了，再看一下眼吧。” 苏老板也是女子，自然受不了小姑娘哭，她叹了口气，“成吧，那再看一眼。” 女生喜出望外，她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好，谢谢老板娘。” 苏老板让保安大叔重新调出了监控。 随后，她才拉着纪今歌走到一旁，小声解释:“这姑娘身份证掉了，让我们帮忙查查监控，但看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发现。她不死心，想再看一遍。” 纪今歌点头，看了过去。 这么一看过去，恰好就撞上了男生探究过来的视线。 他也在看这边。 两人视线相撞，男生礼貌地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 纪今歌暗自敛了敛唇，就听见那女生惊呼道:“找到了，就是这里。” 纪今歌听此话，视线跟着便落到电脑上。 彼时，电脑的画面正停留在她的房间外面，穿着那堵墙，就到了那小房间的后院里。 紧接着，她看到了墙角遗落的身份证。 纪今歌并没有多想。 女生松了口气，她捶了下男生的胸口，没好气地开口:“早就说了，别在山里乱跑，看吧，身份证都差点丢了，好在现在是找回来了。” 男生握住女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错了。” 女生嗔了他一眼，再次向苏老板道谢。 苏老板笑笑:“小事，能找到就好。” 小情侣见此，也不在保安室都多留了，手牵手离开了。 “苏老板，我和陆队发现——” 纪今歌见他们走了，刚想说明来意，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道打量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话头。 那视线很明显，就是那种以前她被妖族跟踪、追杀时的眼神。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转头看了过去。 然而身后除了那对逐渐远去的小情侣外，就只剩下陆爻了。 陆爻是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 那么——就是那个男生？ 纪今歌眉头忍不住蹙了蹙。 “发现什么？”没听到纪今歌后面的话，苏老板忍不住问了起来，“怎么了？在看什么？” 纪今歌定了定神，她笑着摇头，重复道:“我和陆队发现了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苏老板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监控可能拍到了嫌疑人。”纪今歌解释。 说完，她便让保安大叔打开了她和陆爻模仿的那段监控。 视频里天色已经很暗了，唯有石子路两边的四角亭灯勉强能照亮周围的环境。 然而监控里拍到的情况并不是很理想。 纪今歌身材不算胖，她身量高，四肢纤细，便是穿着厚厚的棉服，也不会给人很臃肿的感觉。 然而监控视频里，她根本卡不进那个死角，她的脸能够很清晰地被记录在里面。 纪今歌稍怔，有些疑惑地看向陆爻，“队长。” 陆爻唇线敛平，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下快进，很快画面便跳到了他那一帧。 很明显，他的情况跟纪今歌一样—— 卡不进那处监控死角。 纪今歌一个女孩子都卡不进去，更别说像陆爻这样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了。 “队长，你和我们都卡不进去。”她思忖了下，“那只可能是老人或者小孩了。” 山庄里没有老人，年龄最大是面点师傅，今年四十五岁，正值壮年。 纪今歌似是想到了什么，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 “队长，”她深吸了一口气，连声音都高了一度，“是阿幺！” 第3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三十四章】 “是阿幺！” 纪今歌又重复了一遍。 她恍然大悟，难怪那会儿阿幺看到陆爻后，会那么怕。 他不是怕陆爻这个人，而是怕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 那监控死角纪今歌和陆爻两个成年人都卡不进去，只有小孩能卡进去。 而山庄里，就只有阿幺一个小孩。 不仅如此，失窃案最早发生的时间与阿幺来的时间也对得上。 “阿幺？”苏老板还有些茫然，“阿幺怎么了？” 她可能隐隐猜到了一些，但心里是不想承认的。 毕竟阿幺还是个孩子，他平时看着那么乖，不吵不闹，又认真听话。 纪今歌咬了下唇，她不知道怎么跟苏老板解释，抬头，求助般地看向了陆爻。 陆爻接收到她的眼神，沉吟了声，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所想的，就如所见的。” 苏老板有些沉默。 她心里知道的，跟别人当着面说出来的，那直观感受是不一样的。 保安室里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过了好半晌，苏老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起了关于阿桃以及阿幺的事。 阿桃并非是纯山雀一族，她母亲当年不顾家里的反对，执意要嫁给一个人类。婚后，夫妻俩也过了几年的甜蜜期，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夫妻两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淡，早已没有了以前的海誓山盟，如胶似漆。三年前，阿桃的母亲出了点小意外，留下了阿桃以及年幼阿幺。 父亲为母亲守寡了一年，就忍耐不了寂寞，决定再娶一个。 阿桃大失所望，她受不了父亲在母亲去世一年后，就重新组合了家庭。在她的认知里，山雀一族向来都是夫妻一体，生同裘死同穴的。于是在继母进门的那一天，她就带着年幼的弟弟离开了家，回到了外婆家。 为了照顾阿幺，阿桃厚着脸皮找了温泉山庄的苏老板，她同苏老板算是同根同源的远房亲戚。 苏老板人很好，答应留她在山庄里工作。至于阿幺，他就暂时留在了外婆家。 日子就这样安定下来，一家人虽然过得不富裕，但是充实满足的。然而好景不长，两个月前外婆因病去世，阿幺年纪尚小，没人照顾，就被她接来了温泉山庄。 苏老板虽然同情阿桃一家的身世，但事情既然做了，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且阿幺还这么小，若是将来偷窃成瘾，那还得了？ 必须要把这股不正之风扼杀在摇篮里。 苏老板思忖了下，便将阿桃叫到了会客厅。 这会儿阿桃刚忙完手上的工作。 “苏姐，你找我？” 进屋后，阿桃才发现会客厅里不止有苏老板，还有一男一女两人。 女人她知道，那天阿幺还不小心撞了她。 苏老板看着她，心下也有些复杂，“这件事理应让你知道。” “什么事？”阿桃茫然。 苏老板没回，只是敲了下电脑上的播放键，将屏幕对准了她。 阿桃看向屏幕—— 这是一段很平常的监控，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她都认识。 “从两个月前，山庄里就频繁丢了东西，我为了不影响生意，就找人调查了这件事。” 苏老板开口道。 失窃的事，阿桃也略有耳闻，但苏老板没高调调查。所以，这事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今天苏老板突然提起，她心下顿时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再看看监控里的画面，除开同事以外，还有她弟弟阿幺。 “苏姐。”阿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里也在这一刻什么都知晓了，“是、阿幺做的吗？” 她声音微颤，神色迷茫又不可置信。 阿幺是她看着长大的，母亲生病那些年，也一直是她在照顾弟弟。 苏老板停顿了片刻，说:“我提前找你，是想让你回去问问阿幺。” 当然，她也可以直接把阿幺叫过来质问，但那样会适得其反。 “嗯。”阿桃咬着唇，她眼睛微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苏姐，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苏老板心头五味杂陈。 说生气有、说难过有、说失望也有。 阿桃朝苏老板歉意地鞠了躬，白着脸就跑出去了。 阿桃离开后，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秒。 苏老板站起身来，向陆爻与纪今歌两人颔首致谢，“陆队，纪小姐，这次多亏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她停了下，组织好言语，又说:“阿幺那孩子我清楚，他不会随随便便偷东西的。我想，先了解阿幺为什么要偷那些东西后，再再视情况而定。” 她先告诉阿桃，也是想给阿幺一个机会。 纪今歌嗯了声。 她和警局里的同事们负责把案件调查清楚，至于阿幺的处理，还是得看苏老板的。 而且苏老板也有权销案的。 “好。”苏老板笑了笑:“最近山里下了雪，是泡温泉的好时候，你们不妨多留些日子。” 这事纪今歌做不了主，她抬眸看向了陆爻。 毕竟陆爻是她的顶头上司，什么事还得听他的。 很意外地，陆爻没有拒绝:“多谢。” … 离开会客厅时，已将近深夜十一点。 回房间的途中，纪今歌还想着阿幺的事，心头微堵。陆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也没开口。 直到到了房间门口，陆爻才出了声，将纪今歌拉回到现实里。 “阿幺的事就交给苏老板他们自己处理。”他开口说道:“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纪今歌眨了眨眼。 陆队这话好像在安慰她。 知人知面不知心，做了警察之后，她才发现，有些人表面是一个样，背地里却做起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周景、比如阿幺。 陆爻没再继续说宽慰她的话，“很晚了，早些休息。” “好。” 纪今歌目送着陆爻走远后，才推开门进了屋。 这个点儿，凤娴还没休息，她正窝在沙发里，认真地看着监控。 听到开门声后，她朝门口看来，“今歌你回来了，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凤队。”纪今歌走过去，在凤娴身边坐下。 凤娴把电脑屏幕推到纪今歌面前，“我今天又重新看了一遍监控，发现每次物品丢失的前后时间里，这个小孩都出现了。” 纪今歌视线落到屏幕上。 监控录像里，能拍到的路段，阿幺的脸都很清晰。 纪今歌有些默然。 见她不说话，凤娴咦了声，“你怎么一副我已经知道了的表情。” 纪今歌点头，轻嗯了声。 在凤娴的疑惑着，纪今歌把今晚的事告诉了她。 凤娴听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既然苏老板不想深究，那这件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我们难得出来玩，这几天就好好放松放松。” 纪今歌唇角弯了下，“好。” 她也很久没出门泡过温泉了。 夜已深，凤娴合上电脑，困得打了好几声哈欠。 纪今歌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不消一会儿就睡着了。 但是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她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那眼神赤裸、邪祟，即便是在梦里，也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在梦里，她完全动弹不了，眼睁睁地看着一团浓黑的雾向她这边袭来。 那黑雾在离她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时，突然从里面窜出来了一只森白的手，五指成爪，几乎是要捏断她的脖子。 她剧烈挣扎无果，那种窒息感觉，即便是在梦里也十分逼真。 纪今歌从梦里惊醒过来后，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她急促着呼吸着，因为那个噩梦，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拥有妖珠后，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可怕的梦。 纪今歌平复下心情，等稍稍缓和过后，她看向了窗外。 不知道现在多少点了，外面天色刚蒙蒙亮，天边也泛起了金色的晨光。 身旁的凤娴还在睡，纪今歌这会儿已经睡不着了，她换了件衣服，打算出去晨跑锻炼会儿。 山林空气清新，特别适合有氧慢跑。 山庄外面就有一条跑道，纪今歌刚出客房部，就在楼下看到了昨天在保安室里碰到的那对情侣之一的男生。 男生还记得纪今歌，在见到她后，他含笑点头致意。 纪今歌回之一笑。 两人只是擦身而过，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纪今歌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踏上跑道，有律动地跑着。 没跑多久，纪今歌突然背后一凉，那股被人注视的感觉又重新涌了上来。她停下脚步，环视了下周围。 ——并没有别的发现。 这个时间点来晨跑的人少，大家带着运动耳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纪今歌拧了拧眉，她再三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不过，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只持续了三秒，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重新慢跑起来，之后的时间里，一直到她慢跑结束，这种感觉都没有再出现。 仿佛真就是一个幻觉。 跑完步，天色已然大亮，冬日的太阳彻底爬上了山头，半面山都笼上一层淡金的光，山庄里的行人也在此时渐渐地多了起来。 纪今歌回房间洗了个澡，就去食堂吃早餐。 还是同之前一样，餐厅只有巫元正在，两人客套地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吃着早餐，整个过程几乎零交流。 巫元正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只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事，一旦有人跟他说起符纸，那他能滔滔不绝地讲一大堆。 纪今歌想到昨晚那个梦，刚想询问他有没有什么符纸可以镇一镇时，就收到了苏老板的电话。 电话里，苏老板简短地说明了来意—— 昨晚阿桃回去后，也不知道同阿幺说了什么，今天一早，她就带着阿幺找过来了。 这会儿人已经到了会客厅。 苏老板思前想后，还是打电话找了纪今歌。 毕竟警察是她找来的，最后什么样的结果，都应告知他们。 纪今歌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几口吃完饭，就赶去了会客厅。 巫元正没去，苏老板只单独叫了她一人。想来，也是怕人多，那孩子岔生。 … 家丑不可外扬，苏老板也没打算把这事公之于众。 是以，会客厅里就只有四人。 纪今歌、苏老板以及阿桃、阿幺姐弟俩。 阿幺站在阿桃身后，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又委屈又可怜，跟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一样，想必已经哭过了。 他胆怯地看向苏老板，小奶音有些沙哑，“苏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偷那些东西。” 苏老板心情复杂，她看着阿幺，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又生不起来气。 “那你告诉苏姐姐，你为什么要偷那些东西？” 阿幺缩了缩脖子，小声啜泣着，“外婆……” 外婆？ 纪今歌也愣了下—— 阿幺的外婆不是在两个月前就离世了吗？ 这里还有阿幺外婆什么事吗？ 阿幺断断续续地说着:“外婆喜欢、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想要、送给她，让外婆开心。” 苏老板怔了怔，她不解地看向了阿桃。 阿桃也红了眼睛，她擦了擦泪，鼻头酸涩地跟苏老板解释:“阿幺不相信外婆已经走了。” 外婆走后，阿幺难过了很久，他本来就话少，之后更是寡言少语。阿桃为了安慰他，便说外婆还在，只是变回原型回到了树洞里。只要他们凑够了外婆喜欢的东西，外婆就会回来。 她说:“阿幺要乖乖听话，开心生活。姐姐会努力赚钱，买好多好多金灿灿的东西，等外婆回来。” 从此之后，阿幺便当了真。 “苏姐对不起。”阿桃也忍不住啜泣，“阿幺想让外婆回来，才会偷那些珠宝的。” 纪今歌听罢，心里亦有些不是滋味。 她明明知道阿幺做错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当初她父亲去世后，她也接受不了，也一直相信父亲没有离开，甚至相信在每天下午，他会像平常那样下班回家。 纪今歌转过了头，偷偷地抹了下泪。 “苏姐，那些东西我们没有卖掉。”阿桃继续说:“都被阿幺放在了小树洞里。” 说着，她将身后的小盒子推到苏老板面前，“这些东西都在，苏姐你点点，要是缺了什么我们就赔。” 昨晚回到房间后，她询问了好久，阿幺才肯说出实情。 并带她去了森林里的一颗大树下，取了回来。 所有东西都在大树下的树洞里，他像祭祀一样，堆放在了一起。 苏老板打开盒子，只单单看了一眼，没有清点。 半晌后，她合上盒子，将阿幺叫到了自己身边。 阿幺有些怯怯，在阿桃的眼神示意下，才慢慢走到苏老板身边。 “苏姐姐。” 苏老板摸了摸他的头，“姐姐知道你只是想要外婆回来，但那些东西不是你自己的，就算外婆因此回来了，也不会开心的。只有你自己赚钱买来的，外婆才会开心。” 阿幺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眼睛湿漉漉的。 “因为那样来的东西才问心无愧。”苏老板温柔地笑了笑，“不信，你问问旁边的纪姐姐。” 闻言，阿幺抬起了头，奶乎乎地开口:“真的吗？纪姐姐。” 第35章 红鸾星动 【第三十五章】 对上阿幺那双湿漉漉的黑眸，纪今歌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她嗯了声，声音温柔:“是真的。” 阿幺垂下了眸子，小脸丧丧地道歉:“对不起，苏姐姐，我知错了。” 苏老板心情复杂，暗自叹了口气。 阿幺本性不坏的，他只是好心办错了事。 现在东西既然已经完好无损地还回来了，而且阿幺也知错了，那她就不深追究这事了。 “苏姐。” 稍顿，阿桃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件，往苏老板面前递了递，“这是我的辞职信。” 苏老板愣了下，连同纪今歌也怔了怔，都不解地看向了阿桃。 苏老板没立即接。 即便知道了东西是阿幺偷的，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让阿桃离开。 “你是认真的？” 阿桃点了点头，伸出的手并没有缩回，“昨晚我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辞职。” 她知道苏老板心好，不会让她走，但她始终会良心不安。 苏老板垂眸看着阿桃手里的信件，沉吟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如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她其实挺舍不得阿桃的。 虽然两人是远房亲戚，但阿桃从未因为这层关系偷奸耍滑，她工作认真，做事也一丝不苟，山庄各种事都面面俱到。有她在，自己真的会放心很多。 阿桃笑了笑，“谢谢苏姐。” 这一下，她心里释怀多了。 说完，她去牵住了阿幺的手，“苏姐，那我和阿幺就先走了。” 她有手有脚，阿幺也这么大了，总会饿不死的。 苏老板站起身来，“好。” 阿桃微微颔首致谢，便拉着阿幺离开了房间。 纪今歌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有些感慨。 世事万变，两天前她还听见阿桃和她男朋友吵架，转眼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苏老板看向纪今歌，再次道了谢:“纪小姐，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纪今歌回:“苏老板不用客气，既然你报了案，那调查真相就是我们的职责。” 苏老板微微点了下头，之后也没再说什么了。 另外一边—— 阿桃刚牵着阿幺出去，迎面就撞上了自己男朋友和那狐妖在一起，两人拉拉扯扯，在自己一出现那一刻，又恢复成正经模样。 阿桃轻嘲了声，拉着阿幺避而不见。 她刚转身，就被男人叫住了，“阿桃你真的要走？” 阿桃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她心底是感谢苏老板的，感谢她并没有将阿幺是小偷这件事抖出来，让她可以体体面面地走。 “为什么？”男朋友想上来拽阿桃的手，却被阿幺大力推开了，他护住姐姐，眼神凶凶地在面前这两人身上流转。 “你俩都是坏人，离姐姐远一点！” 这小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男人差点向后一趔趄，是狐妖凑上来，扶住了他的腰。 男人摆脱狐妖，着急拦下阿桃:“阿桃，我们在一起快半年了，你就为点小事辞职？” “是啊，半年了，你还知道半年了？”阿桃看着两人，“你俩背着我勾勾搭搭时，有想过这半年吗？” 她早就知道了，前天他们俩去开/房了。 那天晚上，在门口听见两人恩爱的声音的，不止有纪今歌和陆爻，还有她。 男人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桃，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走的？” 阿桃轻嗤，她冷眼看着男人，“我辞职不辞职都跟你没关系，你可别自作多情了。” 那天晚上她就提了分手。 男人听罢，顿时脸色吃瘪。 阿桃不想在跟这人废话，拉着阿幺就走。 直到走得很远，看不见那对男女后，阿幺拽了拽她的袖子，软糯糯地开口:“姐姐，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辞职。” “对不起。” 阿桃有些心软，“做错事了，就得受到惩罚。” 她轻叹了口气，又摸了摸阿幺的头:“姐姐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能知错就改，谨记这次教训，下回别再犯了，知道吗？” 阿幺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阿桃神色轻松，“走吧，回家。” 阿幺:“好。” - 阿幺的事算是彻底解决了。 纪今歌一行人打算在香邑山逗留一晚，等次日再回海城市内。 回到房间时，恰好是午饭点儿，凤娴也刚醒来不久。 纪今歌跟她说了阿幺的处理结果，凤娴听后，沉默了一瞬，神色也有些感慨。 他们怀疑过山庄里的每一个人，却唯独忽略那个叫阿幺的孩子。 天不随人意，有时候事情往往会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吃过午饭后，纪今歌与凤娴打算去爬香邑山。 香邑山山顶的落霞很美，每年都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而且山顶还有一座香邑寺，寺庙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听说姻缘签很灵验。 这趟爬山之途只有纪今歌与凤娴两人，陆爻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不在客房里；而巫元正是不会去的，他是道教，与山顶上的佛教信奉相悖。 山庄后面就是一条通往山顶的青石板小路，越往上走，空气越寒凉，路边还有未融化的积雪。 纪今歌体力还算不错，轻轻松松地爬上了山顶。她喘了口气，一打眼便看见了隐藏在群林之中的寺庙。寺庙里香火鼎盛，即便是人还未走近，也可以闻到那股有若有无的烟火气。 山顶游客还挺多，纪今歌跟随着大众走进了寺庙里。 沿着台阶拾级而上，一进门就是石头铸成的鼎，里面插着三根手指粗的香，那香约莫是早上插进去的，这会儿已经燃烧了一大半，檀木香浓郁。两边是许愿池，池中摆放着几尊石头雕刻的金鱼。再往前，就是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 而大雄宝殿后面的建筑房屋，则是其他菩萨，观音，罗汉的殿堂，以及庙中僧人修行之所。 凤娴是从不信这些的，就在外面逛了逛。 纪今歌奉承着“来都来了”的信念，进去拜了拜。拜完后，她又抽了一根签。 解签的知客僧从她手里接过了签，眉头很轻地拧了下。他看了看签，又看了看纪今歌，耐心问道:“这签从字面上来看，是不错的，不知姑娘求什么？” 纪今歌没有什么特别想求的，她未开口，那解签的僧人又说:“从签面来看，姑娘最近这两年命途多舛，危机四伏，严重的话可能会危及生命。” 纪今歌听着，心里忍不住一咯噔。 她当然知道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只是没想到让这僧人看出来了。 “不过姑娘你也不用担心。”僧人笑眯眯道:“你命中自有贵人相助，遇到危险会逢凶化吉的。” 听僧人提起这个贵人，纪今歌脑海里那一瞬间便跳出了陆爻那种慵懒困顿的俊脸，她整颗心也跟着重重一跳。 僧人又道:“而且老衲看着签面，又观姑娘的面相，想必不久之后就会红鸾星动，有缘之人也会出现。” 纪今歌微窘，她从僧人手里接过了签，“谢谢大师。” 僧人微微颔首，又叫了下一位解签之人。 纪今歌捏着签子，转身往大雄宝殿外走，刚走到门口时，又突然被那僧人叫住。 “大师还有什么事吗？”纪今歌转回头来，神色茫然。 僧人稍顿，善意提醒:“姑娘身怀异宝，人人觊觎，要小心身边的人。” 纪今歌愣了下，再次向僧人道了谢。 出了大雄宝殿，凤娴就在外面等她，见她手上拿着根信签，忍不住打趣，“去求签了？求得什么签？” 纪今歌:“都有。” 凤娴是不太相信这些的。 她作为妖，是不信任人类信奉的神的。 凤娴挤眉弄眼:“那有没有问姻缘？” 纪今歌被她问得脸色微微发烫，“大师说快了。” 凤娴挑眉，“既然快了，那，那就是林榆？” “嗯？”纪今歌没反应过来，“什么跟什么呀！” 凤娴:“你们是青梅竹马，感情笃深，而且他前几天不是一直在给你送花么，这不是好事将近？” 纪今歌连忙解释:“我和他就是朋友而已。” 凤娴:“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我……”纪今歌卡了壳。她想说没有，可是有好几次见到陆爻时，心里却有悸动的感觉。 “没有。”她摇了摇头，否认道。 凤娴啧了声，“真的……唔唔。” 后面的“吗”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纪今歌捂住了嘴，“时间还早，凤队，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凤娴眉梢微挑，冲她眨了眨眼。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松开了手。 这山顶不光有香邑寺庙，还有别的古迹。 这些古迹都保存得很好，没有经过战争年代的摧残，很值得一逛。 除开景观外，山顶还有风俗表演的小剧院。 节目每周表演三场，今天他们正好赶上了。 凤娴被吸引了过去。 纪今歌有些口渴，打算去小卖部买水。她正想问问凤娴要什么口味的，就看见她被挤到了最里面去了。 “……” 纪今歌无奈。 凤娴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索性，她就买两瓶绿茶口味的饮料好了。 山上游客很多，但很意外地，小卖部竟然没几个人。 纪今歌脚一踏进去，就闻到一股很奇异的香味，不难闻，就是这味道让人说不上来。 而且越往店里面走，这味道越浓郁。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闻着这味道，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周围似乎也变虚虚实实。 她摇了摇头，看向了小卖部老板—— 老板好像在笑，又好像在询问她有没有事。 纪今歌想退出去吸一下新鲜空气，但腿却是软的。她伸手想扶一扶旁边的门框，手臂在这时被一带着凉意的手扶住，她没站稳身子，一下就倒在了那人怀里。 那人揽住了她的腰肢，下一秒，一张湿帕子捂住了她的鼻子。 纪今歌虽然头昏脑涨，但心里却警铃大作。 这个套路太熟悉了。 “别动。”她想推开那人时，头顶上方却传来了陆爻熟悉的声音，“这香味有问题。” 听到是陆爻的声音，纪今歌也在这一刻放松了警惕。 只是她身体还软着，完全动不了。 她抓了抓陆爻的衣服，下一秒，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她没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陆爻的怀里。 纪今歌不矮，也不算是特别瘦的那种，但被陆爻公主抱着，就显得她特别小鸟依人。 “队长。” 纪今歌有气无力地开口。 “嗯。”陆爻应了声，将她抱出了小卖部，放在了外面的石凳上。 出了小卖部，那香味也随之散去，纪今歌闻到晚新鲜空气，不消一会儿就恢复了清明。 “队长，我刚刚……” “是黄鼠狼妖。”陆爻开了口，打断了她的话。 那妖一见到他，就直接跑了。 只不过那会儿他顾着纪今歌，就没去追。 幸好他来得及时，她除了有些迷糊，没什么大事。 纪今歌咬了下唇。 刚刚如果不是陆爻的话，她很可能就被那妖带走了。 “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陆爻声音很淡，听着也没有语调，“听说寺庙很灵，过来逛一逛。” 纪今歌哦了声，“我和凤队还想邀请你一起呢，没想到你倒是先逛起来了。” 她喃喃自语:“难怪没在客房看到队长。” 陆爻:“嗯。” 纪今歌顿了下，又说:“队长，我这几天一直感觉有人在监视我。” 甚至梦里都是有人要杀自己。 “正常。”陆爻说道。 纪今歌:“……” 陆爻唇角掀了下，“如果没人监视你，那才是不正常。” 纪今歌眨眨眼。 这话算是安慰吗？ “你身怀妖珠，对于妖族就是香饽饽。”陆爻说:“为了这颗妖珠，他们愿意铤而走险。” 说完，他垂眸对上了纪今歌的眼神，“现在好点了吗？” 纪今歌撞进他的瞳仁里，心思微微一动，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 “好多了。” “嗯。”陆爻应了声，他抬腿就往小卖部里走去。 纪今歌见此，忙不迭地站起身，跟了上去。 屋里味道已经散了大半，这点味道不足为道。 重新回到小卖部，纪今歌一眼就见到了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的老板。 这老板是人类，并非妖族。 看来也是被那黄鼠狼迷晕的。 陆爻走过去，敲了敲柜台。 听到声音，老板这才幽幽转醒来，他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嘴里轻声嘀咕着，“我怎么睡着了。” 陆爻将两瓶水放到桌上，又摸出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上面，语气带了丝丝调侃之意，“老板以后要注意点，当心那些不怀好意的，趁你睡着偷偷把你店门搬光。” 老板尴尬地笑了声，连声说是，又手脚麻利地给陆爻找了零。 “十块钱，这是找你的九十。” 买完水，两人才一前一后走出小卖部。 陆爻把其中一瓶水递给纪今歌。 纪今歌茫然接过，“嗯？” 陆爻回头看她，“不是要买水？” “哦对。”纪今歌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进小卖部的目的，她盯了盯陆爻手上的另一瓶水，“但凤队的水还没买。” 陆爻拧瓶盖的动作一顿，“……” … 冬日日头短，在山顶逛了会儿，那轮金乌便逐渐西沉。 约莫四点半左右，天边就出现了绯色霞光，余晖照在山顶的积雪上，光线也变得柔和。 纪今歌没在剧院找到凤娴，倒是收到了她的微信消息。 凤娴看完表演后，也没找到纪今歌，她还有事要忙，就提前下山回酒店了。 纪今歌耸了耸肩。 她回头看向站在六角亭正在看日落的陆爻。 晚霞很美，淡淡的金光笼罩在他身上，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大画家笔下的唯美画作。 看到这一幕，纪今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小跑过去，站在了陆爻身边。 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陆爻也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就在这一刻撞到了一起。 纪今歌甜甜地冲他一笑，杏眸弯弯，像月辉那般皎洁。 陆爻被她的笑感染，也忍不住翘了翘唇。 第36章 不够亲密 【第三十六章】 香邑山的晚霞真的很美。 站得高，连山脚下环绕的江景都看得清清楚楚，江水澄澈如练，落日余晖，红霞漫天。 云散长天见晚霞，江涛千顷漾晴沙。 山顶上慕名而来看晚霞的游客很多，还有不少带足摄影装备的摄影师，特意来捕捉兔起乌沉的这么一幕。 “小姐姐，我能为你和你男朋友拍张照片吗？” 冷不防地，身后响起了一道男声。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她，等那人又叫了声“小姐姐”后，她才转了过头。 “啊？”纪今歌茫然，“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是的，”那人扬了扬手里的照相机，笑呵呵地自我介绍:“我是旅拍摄影师，想给你和你男朋友拍一张照，不过你放心，照片我是不会商用的。” 整个山顶，就这对情侣颜值最高，站在一起很是赏心悦目。 摄影师独爱美好事物，美景，美食，美人。 商不商用倒是其次，主要是她和陆爻不是情侣啊！ 纪今歌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好。”纪今歌否认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陆爻给打断了，“怎么拍？” 纪今歌怔忪了下，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陆爻，然而却见他脸色平常，眉眼慵懒而清俊。 纪今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摄影师笑着解释:“简单简单，你们就靠近点，亲密一点。” 闻言，陆爻靠得近了些。 纪今歌感受到了陆爻靠近的气场，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脸也跟着泛红起来。 她用力地抿了抿唇，装作镇定淡然。 “不行，不够亲密。”摄影师皱了皱眉，“男生抱着女生，女生靠在男生的肩膀上，亲密点，你们可是情侣啊。” 纪今歌微窘。 陆爻倒是很听话，他的手环绕过来，很绅士地搂住了纪今歌的腰肢。而纪今歌深吸了口气，也靠在了陆爻的肩膀上。 他身上没有复杂的香水味，味道很独特，有点像阳光照在皮毛上时，淡淡的焦香味。 是那种很阳光、很好闻的味道。 纪今歌忍不住多吸了一口气。 这味道让她想起那只黑猫来。 那黑猫就喜欢大大咧咧地躺在落地窗前，晒太阳。 “okok。”摄影师很满意，“这就对了嘛！两位看镜头看镜头，对，保持这个动作。男生眼神再宠溺一点，女生也笑一笑。” “哇，你们是情侣呀，不是上下属。” “对对，就这样，完美。” “……” 纪今歌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拍完了照片。 一拍完，她连忙与陆爻拉开了距离，神色有些不自在。 摄影师很满意这张照片，并找纪今歌要了联系方式，说等照片整理出来后，就给她。 耽搁了一小会儿，天边的那轮金乌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入夜后，山顶的气温要比山下低了好几度。 游客缕缕续续地离开。 纪今歌和陆爻也准备回山庄。 寺庙外就有回山庄的大巴车，入夜后的山路不好走，两人就直接坐大巴车回去。 车上稀稀拉拉坐了不少游客。 两人并排坐在靠后的位置上，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大巴车上的位置才陆陆续续坐完。 与上山的青石板小路不同，下山完全是盘绕的环山公路，约莫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上车后，纪今歌就开始昏昏欲睡。 可能是昨晚上那个梦境，导致她没睡好觉。在车子摇摇晃晃之中，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陆爻正合着眼假寐，冷不丁地，肩膀上突然压下来一道重物，那股茉莉薄荷的香味瞬间就萦绕了过来。 这味道让他想立马变回原型，露出柔软的肚皮。 一闻到这味道，他也控制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点。 陆爻推了推她，但纪今歌已经睡得很沉，根本就推不动。 他唇角敛平，干脆就随她去了。 而此时，睡梦之中的纪今歌并不安稳。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梦里，她又梦见有人要杀她，同昨晚上的梦境大致相同，那团黑雾逐渐向她靠近，凶恶的气息似乎要将她全部吞噬。 纪今歌想要逃，但全身发软，手脚无力，怎么躲也躲不了。她发现根本就逃不开，她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其宰割。 但与昨晚梦境不同的是—— 这次黑雾里没有伸出白森的手，而是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眉眼都是纪今歌熟悉的。 ——是陆爻。 “队长。”她喃喃一声。 然而“陆爻”并没有回应她，他朝她慢慢走来，离她越来越近。 纪今歌急促地呼吸着，她全身都像是被禁锢一样，动不了。 很快，“陆爻”就来了她身边，他在她身旁蹲下，狞笑着，一伸手就扼住了她的脖子。 “放开。” 纪今歌无用功地挣扎起来。 这人根本不是陆爻，他气息邪恶，带着一股嗜血的腥臭味道。而真正的陆爻，身上是满满的阳光味道，焦香焦香的。 像是阳光下的慵懒猫咪。 “队长——” 纪今歌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企图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许是她的动作幅度过大，惊醒了身边的陆爻。 陆爻偏头，看向依靠在自己身上的纪今歌，她剧烈地扭动着，脸色狰狞，小脸因为憋着气，而涨得通红，口里还念叨着“队长”两个字。 陆爻像是明白了什么，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今歌？” 然而纪今歌并未醒来，她还是无实物地挣扎着，她痛苦地呻吟着，像是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纪今歌！”陆爻皱紧了眉头，他握起纪今歌的手，用力掐她手上虎口的位置，并大声叫她的名字。 “队长。” 在梦里，纪今歌似乎听到陆爻在叫她。她很想睁开眼去看看陆爻，可她好像被禁锢在梦里了。 她能感觉自己有清醒的意识，就是动不了，也醒不来。 陆爻又拍了拍纪今歌的脸，但她依旧未醒。 就这样持续了两分钟。 眼看着她的气息越来越衰弱，陆爻薄唇敛紧，他靠近纪今歌，附身过去，偏凉的薄唇在她的唇瓣上贴了四五秒钟左右。 不知道这管不管用，但纪今歌却出奇的安静下来了。 陆爻又拍了拍她的脸，将她叫醒过来。 “纪今歌！” 纪今歌悠悠转醒，睁开眼，便对上了陆爻那双浓黑的眸子。 “队长。”她有气无力地开口，脸色惨白惨白的，人看着也没什么精神，“我刚刚被梦魇了，是你叫醒了我吗？” 陆爻有些神色不自然地嗯了声。 她应该是被妖魔梦魇住了，在梦里，他没法帮到她，只能把自己的气息渡给她，让梦里那物知难而退。 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的神色，她稍稍坐直了身子，“队长，昨晚上我也梦到过。” 听罢，陆爻脸色沉了沉。 纪今歌揉着眉心，“对方是什么妖？竟然还能在梦里杀人？” 她不确定地问道:“队长，有在梦里杀人的妖吗？” 陆爻顿了下，嗯了声，“梦貘就可以。” 纪今歌啊了声。 这个梦貘她听过的—— 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亦可以在梦中制造幻境，让入梦者不知不觉地死于梦中。 纪今歌脊背有些发寒，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竟然被她遇到了。 而且这种妖，一旦入了梦，就基本无解。 除非一直不睡觉。 “队长。”纪今歌有些丧气，“那我要一直不睡觉吗？” 如果别的妖怪，花点时间就能找到；但梦貘这样的，非常棘手。 陆爻唇有些默然，黑色的瞳仁在这一刻也变得幽深，他不知该怎么安慰纪今歌。 好半晌后，他才开口道:“等回山庄问问巫元正，他祖上曾对付过梦貘。” 纪今歌应了声:“好。” … 大巴车是直接开往山脚下的，在路过山腰的温泉山庄时，停了一脚。 彼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 与纪今歌和陆爻一同下车的，还有之前在保安室遇到过的那对情侣。 他俩人坐在最后一排，纪今歌压根就没注意到。 虽然与他们没说过话，但见过好几次了，几人还是客套地颔首致意。 凤娴早早地回了酒店，明天就要走，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在山上玩的怎么样？” 凤娴问道。 纪今歌咬了下唇，还没回，就听陆爻说道:“我去叫巫元正过来。” 凤娴眨了眨眼，“怎么了？” 纪今歌大致说了梦境的事。 凤娴听后，眉头也是跟着一皱。 很快，巫元正就过来了，他带上了一叠符纸，一只香炉，以及三根香烟。 巫元正一边点香，一边解释:“祖上捉那只梦貘的时候，也是历经千辛万苦，可惜祖上的那本记录册消失了一半……我只能尽量试试。”他说道，“梦貘以梦境为食，单凭这样，我们是抓不住他的，还是要靠你做诱饵，引他如梦。” 纪今歌想起在车上的那梦，就有些后怕。 巫元正将点燃的三炷香插进香炉里，安抚道:“有这三支香在，你入梦也会很清醒的，如果遇到危险，直接出来便是。” 他顿了下，继续说:“梦貘进的是你的梦，我们都帮不上什么忙，完全要靠你自己。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不入他编织的梦，他对你来说，就威胁不大。” 纪今歌郑重地点头:“好。” 纪今歌点了下头，她闻着檀木香重新躺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在车上睡了一觉的缘故，还是身边有三个人紧盯着自己入睡，她半天都没睡着。 纪今歌睁开了眼。 陆爻在这时插话进来，“我和巫元正先走，凤娴你守着她，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纪今歌感激地看了眼陆爻。 想来他是猜到了自己的窘迫。 凤娴:“好。” 陆爻和巫元正离开后，纪今歌重新闭上了眼。 这次倒是入睡的很快，不消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一夜无梦，这一夜就这么一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纪今歌睁开眼，看见凤娴趴在床边，早已睡着了。 她起身拍了拍凤娴的肩膀，“凤队。” 凤娴晃晃悠悠地睁开眼，睡眼惺忪，“今歌？咦，天都快亮了啊。” 她恍然大悟:“怎么样？梦貘解决了吗？” 纪今歌摇头:“他没入梦。” 凤娴微叹。 在车上时，他应该是嗅到了陆爻的气息，生了警惕之心。 凤娴守了自己一夜，纪今歌有些不好意思，“风队，你去休息吧，白天他应该不会出来了。” 凤娴打了声呵欠，并没有客气:“那我睡一会儿。” 纪今歌:“好。” 时间还早，但纪今歌这会儿已经睡不着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去外面晨跑。 香炉的香已经快燃尽了，只留下残余的檀香。 早上空气新鲜，但天公不作美，凌晨的时候，外面飘起了小雪花。 下了雪，外面晨跑的人更少。 纪今歌跑了一圈后，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下这么大的雪，肯定是跑不了了。 纪今歌回了房间，洗漱干净，便去食堂吃早餐。 今天难得一向守时的巫元正竟然没在，不过，令纪今歌意外的是，白丞竟然在。 “胡医生早啊。”纪今歌主动打了招呼。 “早上好。”白丞笑了笑，狐狸眼很温柔，但眼底隐隐露出些疲惫。 纪今歌坐了下来，不免好奇，“胡医生今天这么早？” 说起这个，白丞就忍不住打了声呵欠:“还不是陆爻？他交给我了一项任务，让我忙活了一晚上。” 纪今歌弯唇笑了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早饭。 吃过饭，一行人便准备返回海城了。 苏老板听说他们要走，特意出来相送，“陆队，这次谢谢你们了，欢迎你们随时来温泉山庄玩，我给你们打五折。” 陆爻微微颔首，没多言。 回去的途中，是巫元正和白丞换着开车。 陆爻应该是一夜没睡，神色困顿，眼底亦有些青色阴影。 纪今歌倒是精神抖擞的，她实在不好意思，提出自己来开车。 但被巫元正拒绝了。 山路不太好开，纪今歌才拿到驾照没多久，平时在城里开开还行，但像这种山路，就不太好掌控了。 想到此，纪今歌也没勉强。 车内有些安静。 纪今歌靠在车窗前，一声手机振动打破了这份安静。 纪今歌看了眼手机，一条微信消息跳了进来。 ——是昨天傍晚的摄影师给她的发消息。 照片已经修好了。 纪今歌点开，照片里，她和陆爻靠在一起，他眉眼温柔宠溺，她也笑的开心。两人的背后，是傍晚的余霞，金光漫天。 摄影师光感处理得特别好，整张照片唯美又浪漫，两人真的像极了热恋里的情侣。 纪今歌很喜欢这张照片，收到了后，点了保存跟摄影师道了谢。 摄影师没拘谨:【小姐姐喜欢就好，如果有机会，能跟小姐姐约拍就好了。】 纪今歌:【好。】 随后，纪今歌又把照片发给了陆爻。 【＃照片＃】 【陆队，昨晚上的照片出来了，拍得好漂亮噢。】 收到照片后，陆爻睁开眼，他看了眼手机，垂眸朝她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一瞬间便撞到了一起。 纪今歌眉眼弯了弯，嘴上没说话，但手上却不停地打字给他。 【陆队，你昨晚为什么要答应拍照啊？】 那摄影师说的可是情侣欸！ 陆爻也是敲字回她:【来了一趟，总要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第37章 外面冷，上来吗？ 【第三十七章】 车子抵达海城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巫元正直接把车子开回到了警局，随后，一行人又去吃了中午饭。 牧津不在局里，估计找地儿冬眠去了；颜映去办案了，最近警局新来了一件案子，事情不大，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吃过午饭，纪今歌本来打算回家的。 ——行动队暂时没别的案子，她留着也没什么用。 纪今歌刚收拾好东西，带上在温泉山庄给黎盈盈买的小礼物，就接到戴行的电话。 五楼有特别行动队的证件才能刷卡上楼，若是其他楼层想找人，要提前打个电话。 接到戴行的电话，纪今歌还有些意外。 “戴队？”她疑惑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戴行先是问她有没有从温泉山庄回来。 纪今歌嗯了声:“刚回来，戴队有什么事吗？” 戴行轻咳:“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一件人口失踪案，人手有点不够，想找你帮忙整理个资料。”他顿了下，“你现在有空吗？” “当然有。”纪今歌没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她刚入警局那会，什么都不懂，戴行在这方面，给了她很多的帮助。 父亲生前说过，别人对你的好，你要加倍地还回去，不负良心。 “那我这就下来。” “好。”戴行笑了笑。 纪今歌放下东西，跟陆爻说了声后，就下了楼。 自从搬到了五楼，楼下的办公室，纪今歌就再也没有去过，她之前的工位也安排给另外一个新人了。 见她来了，戴行也没跟她客气，“这些都是收集来的资料，我让人给你安排好了位置。” 纪今歌:“好。” 戴行给她的资料并不少，纪今歌一页一页地翻着。 这件人口失踪的案子，纪今歌去温泉山庄前就听他们提起过，没想到这么复杂，到现在都没解决。 纪今歌一件件地整理着。 发现在案子发生的最早时间，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了。 不过那时候年代久远，有好几起案子都发生在农村，根本没有详细记录，只有零星的几笔。 纪今歌按照失踪人的性别、年龄、时间分类整理好，并贴上了标签。 等弄完这一切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其他人还在忙，她将资料合并，撞进夹子里，拿去了戴行办公室。 这会儿戴行刚接到上头的电话，让他们尽快解决这起失踪案。 戴行急得嘴上都快长痘了。 “戴队。”纪今歌敲了敲门。 “进来。”戴行放下了座机电话，“整理好了？” 纪今歌点头，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他，“这是所有的资料，我已经分类好了，其中占比最大的是20－25岁的年轻女性居多，男性偏少，大部分都是偏远的农村，或者无父无母的孤儿。” 无论在哪个时代，拐卖妇女一直都存在，特别是文化落后的偏远山村。 这些陈年旧案不好查。 戴行接过文件，看着纪今歌做好的标签，满意地笑了笑:“果然还是小纪的整理风格。” 纪今歌羞涩地摸了摸头。 戴行翻了翻，“等这件事办完，我请你吃饭。” “戴队你客气了。”纪今歌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纪今歌没问具体案件，毕竟现在还在调查阶段，要事事保密。 戴行:“好。” 纪今歌回五楼取了自己的东西。 办公室里很暗，其他人都不在，唯独陆爻办公室还亮着灯。 纪今歌走过去，敲了敲门。 “队长。” 没听到脚踢凳子的刺啦声，倒是都听到一阵哒哒地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打开了，陆爻就站在门前。 他背着屋内的灯光，神色不清。 “忙完了？”陆爻开口。 纪今歌点点头:“队长，下班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陆爻:“嗯，走吧。” 他走出来，顺便关了灯，并带上了房门。 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陆爻:“我也要走了。” 纪今歌轻哦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冬天天黑得早，六点钟的功夫，外面天色就全暗了。 从香邑山走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但海城没下起来，空气里还飘着湿冷的气息。 刚出楼，纪今歌一打眼便看见了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有点儿眼熟。 许是看到纪今歌出来，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走下来一人，冲她打了打招呼。 “今歌。” 纪今歌看了过去—— 是林榆。 他穿着褐色风衣，身长玉立，他脸色偏白，依旧一副病弱的模样。 很奇怪，他从小就病恹恹的，但长得却出奇的高。 纪今歌意外，“你怎么来了？” 林榆走上前，轻声开口:“听说你今天回来，特意过来接你下班。” “不用的。”纪今歌唇角弯了弯，“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而且晚上冷，你身体不好，别感冒了。” 林榆怔了怔，眉眼间的笑意不减，“原来在你的眼里，我是这么的柔弱不堪。” 纪今歌:“……” 他顿了下，“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纪今歌没开车，正好可以蹭下车，倒是身边的陆爻，她走了，那他怎么办？ 林榆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朝着陆爻点头致意，“陆警官不介意的话，就一起上车吧。” “好啊。” 很意外，陆爻没有拒绝。 纪今歌眨眨眼，不由得向他看了过去。 正巧，陆爻也在这时看了过来，对上纪今歌的眼神后，他挑了挑眉，一点也没客气地上了车。 “……”怪异。 有客人来，林榆便坐进了副驾驶。 纪今歌打开车后座的门，还未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玫瑰香。 随后，她便看见了后座的一捧新鲜玫瑰。 “前几天送你的玫瑰应该已经枯萎了，来的时候，我便让花匠师傅摘了一束新鲜的。” 林榆才开口解释这些玫瑰花。 纪今歌忙道:“其实不用送我的，家里只能水培，这么好看的花儿就让它留在花圃里，让它们自由生长，摘了多可惜呀！” 林榆听后，随之一笑，“好。” 车子匀速行驶着，车内安静，纪今歌三人包括司机师傅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警局离弱水巷不远，约莫十几分钟后，车子就抵达了小巷口。 司机将车停稳当后，纪今歌便推开了车门。随后，林榆也跟着下了车。 “谢谢。”纪今歌冲他道了谢。 她忽而想起自己在香邑山买的小礼物，便从包里摸了出来，递给了林榆，“这是我在香邑山寺庙求的平安福，送给你。” 林榆稍怔，他伸手接了过来，唇角掀了掀，“谢谢。” “这是我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他摩挲着符纸，“想来，应该也是最喜欢的。” 纪今歌:“不用客气，你送了我那么多的玫瑰花，这个就当是我的回礼。” 林榆嗯了声，下一秒，陆爻就插话进来，打断了他后续想要说的话。 “很晚了，你既然身体不好，那就早点回去休息。” 这话是对林榆说的，语气算不好，但也算不得太坏。 林榆唇角微抿，倒也不再多言，跟纪今歌道了别，又礼貌地问向陆爻，“不知陆警官住在哪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陆爻谢绝了林榆的好意，“不用，路不远。” 林榆见此，也没勉强，他转身上了车。 目送着车子远去后，纪今歌才问道:“队长，你还不回去吗？” 入职这么久，她还不知道陆爻的住所。 也是。 他一向神神秘秘。 陆爻嗯了声，语气很淡。 他垂眸看着纪今歌，“在香邑山求了平安福？” 纪今歌啊了声，恍然道:“我求了很多，队长要吗？” “……” 在这一刻，陆爻心情莫名地变好，他勾了勾唇，“那玩意巫元正多得是，而且比香邑山的灵验多了，你不如去找他要。” 纪今歌:“……” 她小声嘟囔:“在香邑上求，只是讨个彩头而已。” 陆爻耳朵灵敏，听见了她嘟囔声，但没过多的开口，“走了。” 纪今歌:“嗯？” 陆爻没回，只是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的。 纪今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迷茫地摸了摸头。 今晚的陆队可真奇怪噢。 回到家，黎盈盈并不在，她这几天刚考完研，估计去外面浪了。 纪今歌换下衣服洗了澡，随后她拿出了巫元正提前给她的香。毕竟那梦貘还没抓到，他可能随时跟着自己来了海城，如果在梦里再被他控制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刚点上香，就看到黑夜里有一道黑影跃了进来。 等那黑影停在阳台后，她才发现，黑影是那只消失很久的黑猫。 纪今歌唇角上扬，心情愉悦，“你又来了？” 外面可能下了雨，黑猫身上沾了点点雨水，它舔着毛，尾巴还不停地晃动着。 它没回应，纪今歌也不勉强，她转身便把香烟插进炉子里，淡淡的檀木香飘了出来，充斥着整间屋子。 纪今歌躺上了床，她看向坐在窗口的黑猫，拍了拍被褥，“外面冷，上来吗？” 黑猫湛蓝色猫眼盯着她看，它偏了偏猫脑袋，似乎是在思考。 这个思考大约持续了三四分钟左右，它“duang”的一声，从阳台上跳下来，又迈着轻盈的步子走来，跳到了床上。 一人一猫视线相片刻。 黑猫抬起猫脚脚，踩了踩被褥，最后在纪今歌枕头边的位置上，卧了下来，将自己团成了猫饼。 纪今歌看着它睡觉时的乖巧模样，心里痒痒的，很想摸，但又怕像那晚那样吓跑它，生生地忍住了。 这一晚睡得很香，纪今歌也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 醒来后，已经九点多了。 香炉里的香早就烧完了，那只黑猫也不知去向，唯有枕头旁留下了一撮黑白猫毛。 纪今歌起床，给自己做了早餐。 最近局里的事不重，她悠闲地吃完早餐，才换上衣服去上班。 黎盈盈难得赖了床，差不多纪今歌出门时，她才起床。 “姐，你去上班了啊？”黎盈盈一边打呵欠，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了牛奶，“我跟你一起下楼。” “嗯？又要出门？” 纪今歌换鞋的动作停了下来。 黎盈盈:“我妈给我寄了特产，昨晚刚到快递点。” 纪今歌哦了声。 两姐妹一起下了楼。 冬季的海城湿冷，下过雨后，冷意刺骨。 刚下楼，还没走出小区，纪今歌迎面就撞上了那对熟悉的情侣。 女方惊讶地跟她打了招呼。 纪今歌报之一笑。 等情侣上楼后，黎盈盈才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姐，你认识？” “算是吧。”纪今歌顿了下，解释:“在温泉山庄遇到的，没想到他们也住在弱水巷。” 第38章 快乐小狗 【第三十八章】 接下来几天，纪今歌仍像之前一样，每晚睡觉前都会点上檀香。 也不知那梦貘是知道了自己的意图，还是本来就是自己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那以后，纪今歌就再也没有做这样离奇恐怖的梦了。 临近年末，警局杂七杂八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纪今歌每天早早地就去了行动队，帮着凤娴整理起这一年内的案件。总的来说，今年海城发生的特殊案件较往年来说，已经低了很多。 做完表报，午饭点也到了。 纪今歌提前点好了外卖，她下楼拿饭的时候，又碰上戴行。 戴行应该是好几晚没睡过安稳觉了，眼底一片青色阴影，肉眼可见的疲惫。 “戴队。” 两人一道进了电梯，纪今歌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案子还没结吗？” 那起人口失踪案从她去温泉山庄前就开始立案调查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仍旧不见结果。 局里急，队伍里更急。 “没呢。”戴行声音沙哑，提起这个，他就皱紧了眉头，“每到关键点线索就断了。其他同事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上面下了令，这案子必须要在过年前解决，不将陈年旧案留到明年去。 但如今这个情况，到农历新年那天都玄。 纪今歌抿了抿唇:“那戴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戴行扯了扯唇角，苍白地笑了下，“成，我可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说话间，戴行的楼层也到了。 两人道了别，纪今歌提着食盒回到了五楼。 办公室里还是只有陆爻、巫元正和凤娴在；牧津还在家里冬眠，颜映出去办案到现在都没回来。 五楼有专门吃饭的小餐厅。 纪今歌放下食物后，先去叫了巫元正和凤娴，随后又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门虚虚地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落地窗前的景致。 陆爻是随时都在行动队的，但他平时只窝在办公室里睡觉，基本不出门。 敲了几声后，熟悉的脚蹬凳子发出的刺拉声响起。纪今歌了然，她推开门，没进去，只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办公室里，纪今歌一眼就注意到倚在椅背上的陆爻，今天天气不错，冬阳从落地窗上投了进来，尽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这样好的天气，很适合晒太阳，但难得的是，他今天没有合着眼浅眠，而是拿着一本书在看。 “队长。”纪今歌出声，道:“吃饭了。”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陆爻放下手里的书，轻嗯了声。 纪今歌留意了下，他看的那本书，是本英文小说。不过她没来得及看名字，只看到了一个老人封面。 两人一同到了小餐厅。 吃饭时，饭桌上只有纪今歌和凤娴在说着话，陆爻和巫元正两人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即便是说话，也只是偶尔附和一句。 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吃饭也不叫我？”人还未至，声音倒是先到了。 是白丞。 白丞基本是待在法医所那边，很少会到五楼来。 白丞进屋后，坦然地坐了下来，他视线在桌上扫了一眼，“看来没我的份啊？” 纪今歌把自己面前的鸡腿递给他，“那你吃我的吧。” 白丞狐狸眼勾了勾，他还真没客气，拿起了那只鸡腿。 然而鸡腿还没送到嘴里，就被凤娴夺了过去，重新放回到纪今歌的碗里，“人家小女孩的午餐，你好意思吃吗？” 小……女孩？ 纪今歌差点被呛住。 虽然妖的寿命比人类长得多，倒也不必称呼她为小女孩。 毕竟从外表上看，他们相差不差。 白丞眉梢微挑。 这时，陆爻插话进来，他语气淡然，连眉头也没有抬，“你来做什么？” 白丞轻哼了声，“我是来找今歌的。” “嗯？”纪今歌眨眨眼，“找我？” 白丞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你之前让我帮忙查的狐妖有线索了。” 闻言，饭桌上其余三人也看了过来。 白丞继续说:“前些天有人见到她去了渝州。” “渝州？”凤娴秀眉紧皱:“那不是涂山狐族的地盘吗？难道说那狐妖真是涂山的人？” 白丞摇头:“这个不清楚，这个时候去渝州是想祸水东引也不无可能。她很警惕，一进城后，就发现有人在跟踪调查她了。” 他的人被她带到小巷子里，跟丢了。 “而且——”白丞话语一转，“她身上的伤也完全好了。” 自断一尾对于狐族来说，是非常伤的。她能这么快就好，说明暗地里也有人在帮她。 纪今歌抿抿唇。 她躲在暗处的敌人可太多了。 比如入她梦的梦貘、青峰会、以及这个狐妖和她背后的势力。 饭桌上沉默了半秒。 白丞看向纪今歌，狐狸眼很温柔:“别害怕，就算她背后是涂山，也不足为虑，你的背后可是整个青丘。” 纪今歌被他逗笑，心却不由得一暖。 虽然拥有妖珠后，她身边总是危险重重，稍不注意就危及生命。但不可否认，她也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牧津虽然变回原型吓过她，但他人不坏的；颜映很可爱，还会偷偷塞零食给自己；巫元正会免费给自己提供符纸。问他问题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凤娴个陆爻更不用多说。 哦对，还有黑猫…… 那只黑猫从一开始就跟着她，总在她有危险的时候跳出来。 “谢谢。” 纪今歌真诚地道了谢。 白丞笑了笑，他站起身来，摸了摸纪今歌的脑袋，“行了，消息送到了，我也该走了。” 与行动队不同，法医所那边，越到年末越忙。 纪今歌:“好。” 白丞走后，小餐厅里安静了一瞬。 凤娴也出声安慰:“放心啦，我们队长可是很厉害的，他会保护你的。” 纪今歌下意识地看向了陆爻，她还未开口，就听见他嗯了声。 纪今歌唇角不由得漾开了一圈潋滟。 虽然他们都说会保护自己，但再亲密的朋友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陪在自己身边。 所以，她还是要变强，强大到可以不惧任何人，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朋友。 - 下午工作内容不重，吃过午饭后，纪今歌去训练室训练。 从北城回来后她还没有认真练过。 正练着，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黎琼女士打来的。 “妈？”纪今歌按了下接听键，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母女俩的隔阂还没有完全消散，没什么重大的事，黎琼女士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 偶尔纪今歌打过去，她也是说两句就挂。 “嗯。”黎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元旦加班吗？” 警察这个职业与别的职业不同，有了案子，就算是大过年的，也会加班。 “暂时没有。”纪今歌说。 “嗯。”黎琼顿了下，“那晚上回家吧，我让陈叔过去接你。” 纪今歌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黎琼又说:“正好，你林叔叔晚上举办了一场小型家宴，邀请了我们家。” 纪今歌应了下来:“好。” 与黎琼结束通话，纪今歌呆坐了会儿，走起身接着训练。 陆爻今天没有半点睡意，时不时过来检查一下她的训练结果。 他走路没什么声音，无声无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纪今歌训练得认真，压根没注意到他在，等听到他指正自己的错误时，会吓得失误。 眼看着到了下班时间，巫元正和凤娴相继离开。纪今歌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在刚刚，她接到了陈叔的电话——他已经在来警局的路上了。 金乌西沉，房间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纪今歌先开了灯，又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队长。” 门半掩着，纪今歌往里面探了探头，“我先走了。” “嗯。” 房间很暗，唯有落地窗外发出的亮眼的夜灯。即便如此，纪今歌还是察觉到了他看过来的视线。 打完招呼，纪今歌准备走，她忽地想起什么事来，又转头看向了屋内，“队长。” 陆爻:“嗯？” 纪今歌笑得很甜:“新年快乐。” 陆爻怔了下，随即唇角很轻地牵了牵，“嗯，新年快乐。” 这么多年来，好像纪今歌是第一个跟自己说“新年快乐”的。 也是今年的第一声新年快乐。 蓦然地，他心情也变得愉悦。 纪今歌也不再办公室多逗留。 下楼后，一打眼她就看见了陈叔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她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陈叔我们走吧。” “好咧。” 从警局到黎家，约莫需要一个小时。 毕业后，纪今歌就在外面租了房子，也有大半年没回来了。 不过她也没时间感叹，一回到家，来不及喝上半口热水，她就被黎琼叫到家里的化妆师马不停蹄地拉去化妆、做头发了。 等一系列流程做完，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黎琼看着她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 因为是家宴，纪今歌打扮得并不夸张，一条浅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烟粉色的大衣，妆容温婉，素雅可人。 这次家宴，林博文邀请都是一些亲朋好友，人不多，总共不到两桌人。 到玫瑰城堡时，是林榆来接的她们。 林榆今晚穿了件深色西装，面容没那么苍白了，气色也比之前要好得多。 黎琼见林榆来了，掩唇笑了笑，“你们俩年轻人说话，我去找老林他们。” 说完，她就招呼上其他人笑呵呵地离开了。 纪今歌:“……” 黎琼女士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林榆面色依旧，眉眼清冷，但透着温润，“最近怎么样？” 自上回纪今歌提过以后，林榆就没有再送过玫瑰。接近年末，他也变得忙碌起来，两人只是偶尔会在微信上联系。 “挺好的呀。”纪今歌回。稍顿，她又礼貌地反问了回去，“你呢？” 林榆笑着嗯了声，“我也挺好的。” 话题在此刻忽地停了下来，纪今歌张了张嘴，一时间好像找不到话题了。 好在此时，一声“林榆”打破了这份安静。 纪今歌亦回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一蓝色眼睛的混血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二十出头，身形高大健硕，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冬衣，也能看到鼓起的硬邦邦的肌肉。他面容英俊，五官立体，深邃的蓝色眼睛似乎自带着一股子深情劲。 纪今歌心脏微微一跳。 ——这混血帅哥，竟然是个半妖。 所谓半妖，通常来说是人妖结合的孩子。但还有一种半妖，是两种妖族结合的后代，这种半妖一出生，就带着两族的特征，但他又并非纯粹的本族类。有些自我意识比较强的妖族，是很排斥这种半妖的。 而眼前的这只狼妖，则是人类和妖族的混血，另外一半是狼族。 “哟。”男人吹了声口哨，没有恶意地打量了下纪今歌，话语有些揶揄，“你女朋友？” “不是。”林榆否认道:“我们是青梅竹马。” “哦？”男人挑眉，“青梅竹马也挺暧昧的啊。” 林榆轻咳声，“不要胡说。” 说完，他又看向纪今歌，极力为男人挽尊，“他这个人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纪今歌摇头，又听他介绍道:“他是我在国外认识的朋友，我爸和他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 混血男人笑着接了林榆的话，并朝纪今歌伸了手过来，“尹池。” “你好。”纪今歌看向混血男人，视线又落到他伸出的手上，蜻蜓点水地搭上了去，点了下，“我叫纪今歌。” 尹池长得很帅，既有东方人柔和的面孔，又有西方人的利落五官。 可能是他身上带着狼族血统，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野性。 “纪今歌。”尹池念着纪今歌的名字，“好听。” 他看着面前的女生，也毫不吝啬地夸奖:“人也好看。” 纪今歌微窘:“谢谢。” “我见过的东方美人少，”尹池说:“但像纪小姐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不是林榆在，我定要跟纪小姐要个联系方式。” 纪今歌:“……” 见他说的有些露骨，林榆连忙道:“他从小在国外长大，说话就是这样，你别生气，他也……不是那种花花公子。” “不会。”纪今歌摇头。 被人夸奖是一件开心的事，尹池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没有油腻成分。 这样的夸奖，世人都喜欢。 尹池很热情，也丝毫不拘谨。 如果他不是有狼族血统的话，真的很像一只快乐小狗。 三人相处还算愉快。 客套完几句后，纪今歌就被黎琼叫走了。 林榆看着纪今歌离开的背影，唇角敛了下，眉眼间的温柔也淡了些。 尹池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很喜欢她？” 林榆没回，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城堡外的风偏冷，他喉咙有些痒，又忍不住轻咳了声。 这样咳嗽了几声，本来看起来还不错的脸色，又显得苍白病弱了些。 见他不说话，尹池挑眉:“不用猜，看你这样子就是喜欢了。” 林榆收回了视线，他唇线不由得敛紧，神色也有些许的落寞，“我配不上她的。” 第39章 我不喜欢她 【第三十九章】 今天新年聚会来得都是些亲戚朋友。饭桌上，长辈坐一桌，年轻的小辈坐一桌。 纪今歌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林博文身边的女人。 女人跟林榆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眉眼，简直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肤色很白，白到几乎连皮下的血管都能看见，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她靠在林博文身边，身姿若弱柳扶风，仿佛风一吹就倒。 听闻她是怀林榆那年身体才不好的，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到现在都没好。或许也是如此，林榆自打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的。 不过，纪今歌还注意到，女人身上带了点点妖气。妖气很弱，几乎察觉不到。 “不好意思了，大家。”林博文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阿灵身体不好，就不陪大家了。” 说着，女人也站了起来，她身子虚弱，就以茶代酒了。 喝下这杯茶，礼节也算是做到了。 随后女人便在林榆的陪同下，回了房间。 她走之前，朝纪今歌这边看了一眼。 纪今歌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抬头，两人视线相撞，女人掀唇笑了笑。 隔得远，纪今歌也没搞懂她笑里的含义。 上了楼，大厅里的热闹渐渐地消失，直至再也听不到了。 林榆陪着女人，两人并排走着。 “阿榆。”女人突然叫了林榆的名字，并朝他伸出了手。 林榆见此，忙上前扶住了女人，“嗯，我在。” 走廊里风大，女人轻咳了几声，她声音好听，但算不得温柔，“那个叫纪今歌的女孩子，我喜欢。” 林榆头微低，看不清眸底的情绪，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五指成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没开口，走廊里气氛稍显沉默。 女人看向他，眉眼里病恹恹的。 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走廊里太冷，她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冷意，“你很喜欢那个姑娘吗？” 林榆唇角敛紧，他停了半秒才开口:“妈，我不喜欢她。” “是吗？”女人笑了下，“那真是可惜了。” … 女主人的离开并不影响宴席上的热闹。 纪今歌坐在年轻小辈这桌，不用去应付长辈，倒还算自在。 没多久，送女主人回房的林榆就回来了，他在纪今歌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阿榆，你耽搁这么久，可要自罚一杯啊。” 尹池在这时开口了，他挤眉弄眼，想要打林榆的注意。 纪今歌闻声看向了林榆，他脸色并不太好，眉眼里亦有别人没注意到的疲惫。 “林榆身体不好，还是喝酒吧。”她顿了下，开口。 尹池啧了声，“他虽然身体不好，但喝杯酒完全没什么问题。” 纪今歌张张嘴，没出声。 林榆唇角勾了勾，“没关系，一杯酒而已，我身体……没你想象的那么弱。” 这话是对纪今歌说的。 纪今歌嗯了声，有些但心地点了点头。 林榆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他很爽快，连眉头都没有皱。 随着一杯酒下肚，桌上也接二连三地响起了起哄声。 喝酒完，林榆偏头看向了纪今歌，他眉眼里透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好像再说“看吧，我没事”。 年轻人在一起，气氛总是要融洽一些。 纪今歌喝酒不行，喝了两杯酒，意思了一下后，就把酒换成了饮料。反观林榆，他晚上喝了不少，面色微微泛红，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清明。 酒过三巡，家宴也差不多结束了，亲戚朋友们相继离开。 时间不早了，黎琼带着纪今歌跟主人家告别，林博文示意着林榆，“阿榆，你去送送你黎阿姨母女。” 林榆应道:“好。” 林榆将黎琼母女送到了城堡门口，亲眼看着两人上车。 等黎琼坐进了副驾驶，纪今歌拉开后座车门，她还未坐进去，就被林榆叫住了。 “今歌。” 他声音很轻，散落在夜风里，几乎与风声融合在一起，好似不认真听就会听不见了。 纪今歌回头，“怎么了？” 林榆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他看着纪今歌，虽然隔得不远，但他眸低的神色让人猜不透。 他停顿了一俩秒，才摇了摇头，“路上注意安全。” “好。”纪今歌弯了弯唇。 上车后，纪今歌跟林榆挥了挥手，便让陈叔开车离开了。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透过车窗回了头—— 林榆还没走，他孤身立在别墅门口，身形颀长玉立，清瘦有余。 这一刻，纪今歌突然觉得他风中的身形孤寂又清冷。 - 今晚上纪今歌就没在回弱水巷了，陈叔直接把车子开回了黎宅。 一进屋，纪今歌就注意到了挂在客厅的镇宅符，她特意多留意了一眼，符纸完好，没有被烧过的痕迹。 她心头也悄悄地松了口气。 看来，除了上次被烧后，宅子里就一直是安全的。 黎琼有点累了，回到家后，就去洗澡休息了。纪今歌也回了自己房间。 虽说黎琼女士生气她报考警校这件事，但她的房间依旧打整得很干净，就连衣柜里，也放了不少当季的新衣服。 纪今歌心头很暖，她合上衣柜，拿着睡衣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时间还早。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纪今歌这个点也不困，她拿起学生时代买的小说，趴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 正看到高/潮部分，窗户突然被敲响了。 纪今歌闻声看向了声源处—— 窗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黑影。 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黑影，分明是那只黑猫。 纪今歌眼睛骤然一亮。 没想到黑猫竟然跟着她来了黎宅这边。 纪今歌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上拖鞋，忙不迭去开了窗。 一开窗，外面的冷空气侵袭进来，冷得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等黑猫进来后，她快速关上了窗。 夜风将黑猫的猫毛吹得有些凌乱，进屋后，它率先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 纪今歌重新回到床上，她伸手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上来吗？小猫咪。” 黑猫停下了舔毛的动作，蓝湛色猫眼盯着她看。 可能是习惯了她每次的“邀约”，黑猫没怎么犹豫地就跳上了床，它照旧蹲在了纪今歌床头的位置，身姿优雅，尾巴也被安静地盘在了猫脚前。 一人一猫形成了默契。 纪今歌见它上了床，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以后该怎么叫你？” 黑猫垂首，似乎在想着怎么跟纪今歌说。好半晌，它只能为难地喵了声。 纪今歌并没有深追究，她见黑猫也没怎么回应，就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小说。 房间安静下来，宁静和谐。 黑猫低下头，视线也跟着落到小说页面上。等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它尾巴忍不住地甩了又甩。 这小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古早文了，那时候尺度也比现在大得多。特别是有些亲密段落，看得纪今歌都脸红耳赤。 黑猫尾巴不停地甩啊甩，他似乎很烦躁。 见纪今歌唇角露出姨妈笑，它直接将猫脚脚伸出来，企图挡住小说上的字。 她怎么能看这样的小说？ 什么“浑圆”“丰盈”“紧致”……这些词，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被猫脚脚挡住字迹，纪今歌直接伸手把它的脚无情地推开。 刚推开，猫脚又伸过来挡住字。 纪今歌再次推走。 黑猫也没有不耐烦，被推走后，就再此伸过来。 就这样，一伸一推持续了好几轮。 纪今歌忍不住了，她眉梢微挑，等黑猫再次伸脚脚过来时，她眼疾手快抓住了它的脚。 “喵？” 黑猫再次叫了声，脑海里也登时响起了那晚自己被她按在床上亲的画面。 它惊恐地挣扎起来。 这个女人她从不讲道理，平时在办公室里对他毕恭毕敬，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然而私底下一旦见了他的原型，就开始又摸又亲的。 纪今歌怕它再次落荒而逃，又见它挣扎得厉害，最后得不偿失，还是放开了它的爪爪。 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尾巴又快速地甩动起来。 一脸惊恐未定的表情。 纪今歌忍不住笑，蛮不讲理地开口:“你既然不想让我亲你，干嘛要把脚脚伸过来。” “喵？” 黑猫有些气急败坏地甩着尾巴，第一次痛恨猫猫不能跟人类正常交流。 它转过了身子，将屁股对着纪今歌，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纪今歌笑声更大了。 她也不看小说了，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看着黑猫的后背，她还是伸手过去，从猫脑袋摸到了猫尾巴骨。 黑猫像是刺挠一样，浑身都动了动。 “！” 这个得寸进尺的女人！ 纪今歌钻进了被窝，眉眼无辜清亮，“晚安哦，小猫咪。” 黑猫:“……” 它偏头看着纪今歌坦然地闭上了眼，暗自生了会儿闷气，还是在枕头前，将自己盘成了猫饼。 - 听着黑猫一深一浅的呼噜声，纪今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 刚睡着没多久，她便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四周很黑，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她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场面才豁然开朗，无数的光影也笼罩了过来—— 是警局。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 是她第一次去特别行动队报道时穿的衣服，但与第一次不一样，这次其他人都不在，她环顾了下四周，只有陆爻办公室里传出来了动静。 她走到办公室前，推开了门。 然而陆爻并不在。 “队长。” 她喊了声，但并没人回应。 “队长，你在吗？”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一阵风关上，她心头一惊，等再次回过头时，就看见陆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门口。 “队长。” 纪今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陆爻脸上已经没那股困顿劲儿了，他看着纪今歌，双眸深邃，眼神却很空洞。 他一步一步地朝纪今歌走来。 “队长。”纪今歌退无可退，后背贴在了办公桌的边缘。 陆爻单手撑在桌边，将她困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唇角带笑地看着纪今歌。 样子跟以前大相径庭。 纪今歌心跳如雷，她想从另一边逃出去，却见他另一只手也撑在了办公桌上。 这下她被彻底困住。 陆爻单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他几乎是堂而皇之地凑到她的脖颈前，嗅了嗅。 “真香。”他喃喃自语:“是薄荷味道的。” “也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纪今歌想推开他，但身上好似没什么力气。 陆爻一手揽着纪今歌，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眉骨往下滑，划过细腻肌肤，殷红的唇、修长的天鹅颈，最后落到了心口处。 纪今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能明显感觉到今天的陆爻每一个动作都有挑逗性。 “队长——” 与此同时，睡梦中的黑猫突然睁开了眼，它坐起来，看着纪今歌紧皱的眉眼，顿时它便什么都清楚了。 想来，那只梦貘又入她的梦了。 如今回弱水巷拿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能靠它从梦境外将纪今歌叫醒，或者是梦境里的她自我意识苏醒了。 黑猫冲着她喵了声。 但这声猫叫丝毫不起作用。 梦貘编织的梦境没那么容易破掉的，上次它能把纪今歌拉回来，完全是梦貘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黑猫低头，毛茸茸脑袋蹭了蹭纪今歌的脸。 它想要她身上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黑猫又蹭了几下，同时，它喉咙里也发出呼噜呼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蹭的这几下起了作用，纪今歌动了动身，嘴里呢喃地发出“小猫”两个字。 黑猫听后，更加卖力地蹭了蹭。 此时，梦境里的纪今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陆爻”靠过来的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黑猫的呼噜声。 它的呼噜声像是有治愈功能，让纪今歌恍惚间明白过来—— 她又被梦貘入梦了。 但与前两次不同，前两次他是直接了当地想杀死自己，而这次他编织了梦境，想要将自己困在梦境里。 纪今歌不知道哪里生出了力气推开了他。 “陆爻”没反应过来自己会被推开，身体不受力地倒在地上。他惊愕地看着纪今歌，可能也是没想到在没有香烛的辅助下，她还能清醒得这么快。 纪今歌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桌上的剪刀，朝“陆爻”刺了过去。 梦貘虽然编织梦境的能力强大，但作战能力实在不怎么样，即便是纪今歌在梦里无法使用妖珠，单靠拳脚功夫，也很快将他制服。 纪今歌将梦貘摁在地上，剪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梦貘哈哈大笑，“我顶着陆爻的脸，你舍得杀死我吗？” 纪今歌愣了下。 梦貘见她犹豫，又蛊惑道:“舍不得了吧？我就知道你喜欢陆爻。” “不可能。”纪今歌直接否认。 “是吗？”梦貘笑:“我这梦境可是根据原主人心里所想、所念的而编织的。如果你不喜欢，怎么会有这样的梦境？而且梦里，陆爻可是想亲你。” 纪今歌脸色开始不正常起来，她心里确实有好几次为陆爻悸动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舍得杀你吗？”纪今歌快速镇定下来，“我喜不喜欢陆爻，都会杀你。” “哦？那顶着这一张脸，你还下得去手吗？” 说着，陆爻的脸开始模糊抽象。等他面容再次清晰时，纪今歌手颤抖起来，怎么也戳不下去—— 这次，梦貘变成了她父亲的模样。 第40章 刚好路过 【第四十章】 梦貘看着自己，那双跟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充满挑衅。 他完全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人总归是感情动物，割舍不了世间种种感情，即便是无性无爱、奸诈狡猾之辈，也总会有戳中他内心的一个点。 刚好，梦貘就完全抓中了这一点。 陆爻可能不是纪今歌心里最弱的点，但父亲绝对是。 父亲离世那年，纪今歌还小，不到八岁。关于父亲的记忆，她其实已经很模糊很模糊了。但今晚，梦貘却勾起了她的全部记忆，以前的种种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来，杀了我。”梦貘连声音都跟父亲很像，他桀桀地笑着:“杀了我，你就能出梦境了。” “来吧，乖女儿！” “怎么了？是下不去手吗？” “……” 即便梦貘是顶着父亲的脸、即便纪今歌知道那是假的，可她仍旧下去手。她握着剪刀的手颤抖着，刀尖紧紧地抵着梦貘的脖颈，上面甚至已经渗出了血红的珠子，但她却没有勇气刺进去。 梦貘大笑，他看着纪今歌，好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下不去手”。 纪今歌紧了紧手，红着眼睛开始发狠。 梦貘看着她，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言语轻松地勾出一段珍藏在纪今歌心里的往事，“今歌，你还记得五岁那年吗？那天你生日，我却有任务在身，不能及时回来陪你一起过生日……” 纪今歌稍怔，脑海里的记忆也再次涌了上来。 父亲是警察，平时没案子还好，一旦有了案子，就算是逢年过节也得忙。 早在她生日之前，父亲就说要回来陪她一起过，还要带她去游乐园玩。但到了生日那天，父亲却失约了。那天他临时接到一个任务，要出警，她等了好久，父亲都没有回来，她哭了好久，眼睛都哭肿了。黎琼哄她说妈妈也可以带她去，但她不要，她就要父亲带他去。 后来天快黑了，父亲终于回来了，并带她去了游乐园。她那时年幼，没看到父亲苍白到接近无的脸色。 她玩的很开心，直到回家时，她才看到了父亲身上带了血迹，鲜血染红了衬衣，濡湿了一片，她茫然地问父亲衣服怎么红了。 父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很温柔地安抚她，“没事，只是出任务时，弄脏了衣服。” 那时纪今歌年纪小，也不懂，是很久后，她才知道父亲当时为了保护人质中了一刀。他想起今天是女儿的生日，不能让她失望，随意包扎了伤口，就带着她去游乐园了。 也是从那以后，纪今歌也不再要求父亲陪她，她只希望父亲每次出警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回忆到这里，纪今歌已经彻底红了眼睛，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 “今歌，这多年了，爸爸很想你。” 梦貘还在继续。 他很坦然，也很自信。他入梦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能过得了心里的弱点，这个纪今歌也不例外。 “爸爸。”纪今歌心头微动，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而梦境外的黑猫急得火烧眉毛了，它不停地喵喵叫着，企图唤醒纪今歌。 但纪今歌这会儿已经完全沦陷在梦貘编织的梦境里了。 “今歌，爸爸很骄傲，骄傲你也能做个警察。”梦貘说:“你办的那几个案子我都看见了，很棒，爸爸很欣慰。” 纪今歌听到夸奖，嘿嘿地笑了起来。 “今歌，想爸爸吗？” “想。” “那陪着爸爸永远留在这里，好吗？” “好。” 画面再次一转，是黎家的老房子。 父亲没去世前，他们一家就生活在这里。房子不大，但有个小花园，里面种着黎琼最喜欢的花花草草。 那时候，黎琼还不是女强人，她也顾着家里，照顾着家里的饮食起居，一树一木。 一家人住在小房子里，生活美好和谐。 纪今歌又一次红了眼睛，心头胀胀的，多少年了，她再也没回过这里。 梦貘朝纪今歌伸手过来，他笑着，一如年轻时候的父亲。 纪今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在她的手刚要搭上父亲的手时，脑海里突然传来了陆爻的身影。 “纪今歌！” 纪今歌愣了下，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眼前的“父亲”温柔地开口:“不想和爸爸生活在这里吗？你看，还有妈妈。” 纪今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也看见了黎琼。 黎琼也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她勾唇浅笑着，温温柔柔，也不再是现在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和记忆里的一般无二。 “妈——” 纪今歌低吟了声。 然而脑海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纪今歌。” “纪今歌。” “快醒来，别相信他！” “……” 一声一声地叫着她。 纪今歌听着声音，神色也恍惚起来。 这是梦—— 她父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因公去世，而她的母亲现在好好地在楼下睡着觉。 时间不可逆转，梦境会让人迷失。 等纪今歌看向梦貘，眼神再度恢复清明。 梦貘明显怔了下，他没想到纪今歌会清醒的这么快。 “今歌。” 他企图再次将她拉入困境里。 这次纪今歌直视梦貘的眼睛，捏剪刀的动作越发地狠厉起来，她大声开口；“你不是爸爸，就算你变成他的模样，也不是他。” 话落，画面再次一转—— 这次是密闭的黑色空间，什么温馨、美好的小家瞬间烟消云散，唯独不变的是，梦貘还顶着父亲的脸。 “今歌——” 梦貘还想挽回，纪今歌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剪刀用力地插进了梦貘的脖颈里。 梦貘蓦地瞪大了眼睛，他根本来不及阻止，那剪刀就已经刺入了脖颈。 尖端插进血管里后，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他吃疼地高声尖叫起来。 纪今歌脸上也沾了他的血，又见他身形骤然一变，人身变成了小猪大小的怪物，有长长的鼻子，耳朵也尖尖的。 纪今歌还没看它具体的模样，周围的一切也开始模糊、消失—— 梦境结束了。 纪今歌睁开了眼，入目的第一眼，便是陆爻那双深邃的黑眸。 是现实里。 纪今歌心口一酸，泪水也跟涌了出来，她没有询问陆爻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扑过去，直接用力地抱住了他。 吸取到陆爻身上类似于阳光的味道，她才感觉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陆爻也没想到纪今歌会突然扑过来，他怔忪了下，手也不由自主地环住了她的腰，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无声息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了。” 陆爻开口，声音也柔和下来，“梦已经结束了。” 纪今歌听着他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道:“他变成了父亲的模样，逼着我用剪刀刺了进去。” 陆爻抿紧了唇，又宽慰道:“梦貘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制造幻境，不是你的错。” 他停了下，又说:“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纪今歌声音抽噎，她轻轻地嗯了声。 她也知道那是假的，可是没人懂，她用剪刀刺下去的那一刻的绝望。 陆爻心都揪到了一起，看见她哭，他心里也莫名地难受。 可他不会哄女孩子开心。 生平第一次嫌弃自己不会说漂亮话。 纪今歌趴在陆爻的怀里，小声地啜泣着。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被敲响了，外面传来了黎琼的声音。 “今歌，你在里面吗？” “我怎么听见有哭声？” “你开开门。” 纪今歌恍惚之间才反应过来，她从陆爻怀里退出来，擦了擦眼泪去开了门。 开了门，门口果然站着黎琼。 黎琼是起夜的时候，听见屋里有哭声，才焦急地过来敲门。她看着纪今歌红红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纪今歌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咬了下唇，声音嗡嗡的，“我梦见爸爸了。” 她无法跟黎琼说，在梦里，她用剪刀刺向了父亲。 没人能体会她的心情。 黎琼怔忪了下。 纪今歌鼻尖再次酸涩起来，她上前，一下就抱住了黎琼，“妈，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黎琼心里也软了，“好。” 纪今歌没回房，直接跟着黎琼到了楼下的主卧，她心里压抑，完全忘记了房间里还有个陆爻。 母女俩躺在床上。 纪今歌靠在黎琼的怀里，抱着她的腰。 还是小时候的气息。 她无比安心。 黎琼没问纪今歌那是个什么样的梦，纪今歌很少哭的，能让她这么哭，也说明那个梦一定很难过。 “妈。”纪今歌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恨过爸爸吗？” 父亲走后，黎琼也花了大半年才走出来，而且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想过再找一个。 “为什么恨？”黎琼笑了下，“你爸爸是个大英雄。” 即便是他早早地离开，留她们孤儿寡母俩人，她也从来没有恨过。 她只是很难过而已。 难过为什么不再珍惜一点以前的时光。 纪今歌嗯了声，声音沙沙的，“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做警察？” 黎琼抿了下唇，她没有立即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她才呢喃开口:“我是不想你像你爸爸那样。”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不想再失去女儿。 纪今歌心尖微颤，她用力地抱住了黎琼，“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好。”黎琼摸了摸她的头，幽暗的房间，她眸底的神色有些苦涩，“很晚了，快睡觉。” “嗯。”纪今歌应了声，闭上了眼。 这一晚母女俩人好像和以前和解了。 人生很长，但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是哪个先到，要珍惜眼下， 后半夜梦貘就没在入她的梦。 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黎琼已经起床很久了，连床上的温度也降下来了。 纪今歌从床上坐起来，忽而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下床。她连鞋都没有穿，直接跑回了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早已没有陆爻的身影，连黑猫也不在。 冷静下来后，纪今歌才开始思考昨晚上为什么陆爻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那只黑猫就是陆爻吧？ 秉承着这个想法，纪今歌点开了陆爻的微信头像。然而看着对话框，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敲敲打打编辑了好几次，纪今歌才点了发送。 纪今歌:【队长，昨晚上谢谢你了。】 消息发过去，陆爻并没有回。 纪今歌盘膝坐在沙发上，又挑挑拣拣地开始打字:【昨晚上，队长怎么会在？】 发完消息，纪今歌就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下一秒，聊天上方出现“正在输入”的字样。 字样闪动了三四分钟，陆爻的消息才跳了进来。 陆爻:【刚好路过。】 纪今歌:【……】 纪今歌:【这么巧？】 纪今歌:【那你有看到那只黑猫了吗？】 陆爻:【没看到。】 纪今歌眉头蹙了蹙，她敲着字，话还没编辑出去，陆爻的消息又跳了进来。 陆爻:【有功夫想东想西的，不如想想梦貘的位置。】 纪今歌心里稍稍一咯噔。 她暗自回想了下昨晚的梦境，那梦貘最后便回了原型，但化成人形是什么样，她就不知道了。 纪今歌在微信里跟陆爻说了梦貘的原型。 陆爻:【嗯。】 陆爻:【在附近查查，梦貘入梦，需要在入梦者的周围。】 纪今歌:【好。】 之后，陆爻就没再回复，关于昨晚上他为什么会出现，他也只模糊地盖过。 纪今歌也没在意，反正陆爻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梦貘。 纪今歌没再纠结这事，跟黎琼发了个消息后，便换上衣服，直接回了弱水巷。 她脑海里隐隐闪过了些什么，但怎么也抓不住。 她需要快速回家确定一下。 打车回了弱水巷，纪今歌正往家走，迎面就撞上了温泉山庄那对情侣之一的女生。女生手上正提着一盒药，正神色匆匆地往家赶。 纪今歌留意了下她手上的东西，有纱布、碘伏、止疼药还有创口贴。 她思忖了下，便走上前跟女生打起了招呼，“是你呀，好巧。”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女生吓了一跳，她扯了扯唇角，笑得根勉强，“好巧。” 客套地打了招呼，女生转身就走。 纪今歌跟上去，掀了掀唇，笑容无辜，“买这么多药，是生病了吗？” 女生急切地嗯了声，她明显不想继续跟纪今歌唠嗑下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纪今歌没逼太急，“下次见。” 女生点点头，匆匆离开。 纪今歌看着她的背影，给陆爻打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后，不等那头说话，她便欣喜道:“队长，我好像知道梦貘是谁了。” 而与此同时，弱水巷出租房里。 女生步履匆匆地回到家后，便看见男朋友挣扎着站起来，撑着墙壁，作势要离开。 女生连忙上前扶住了男朋友，急得都快哭了，“你这是去哪里？伤还没好呢，快回床上躺着休息。” 昨天晚上，她男朋友脖颈上突然冒血，送他去医院，他也不愿意；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男生推开了她，动作太大，本来止血的脖颈又开始冒血，他吃疼地嘶了声。 女生见他这么固执，急得不行。 男生惨白着脸，声音嘶哑，他执意要往外走，“走，我们快离开这里。” 第41章 坏得嘞 【第四十一章】 特别行动队出警很快，纪今歌在大门口等了十来分钟左右，凤娴就带着巫元正到了。 陆爻没来，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梦貘，不足为惧，也不用等他出手。 在等他们到来的这段时间里，纪今歌已经调查出了那对情侣所租的房子的位置了。她很好查的，只要亮出警察身份，物业二话没说就给她翻出了租赁合同。 弱水巷这片小区很大，小区里的房型也很多。 除了纪今歌所住独栋小别墅外，还有商用住宅楼，以及公寓小楼等等。 那对情侣就住在小别墅对面的公寓楼里。 三人连同物业到了租房门前，纪今歌与凤娴、巫元正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凤娴偏头示意了下物业，物业点头，伸手过去敲了敲门。 “先生你好，我们是物业的，按例来检查房子。” 话落，三人静静地等待着房间里的回复。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面并未传来回复，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物业再次敲了敲门。 但结果还是同上一次一样。 纪今歌与凤娴互相交流了个眼神后，凤娴抬腿直接将门暴力踢开。 门打开后，里面的光景也呈现在几人眼前， 房间不大，一共上下两层，但视野基本上是一览无余。 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很淡的血腥味，桌上摆放着没用完的纱布、碘伏，以及换下来的血绷带。 屋里没人，纪今歌四下环顾了一圈。被窝还是暖的，应该是刚走不久；房间东西没有少，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他们约莫是走得匆忙，连行李都没收拾。 “凤队。”巫元正从楼下上来，“没什么发现。” 纪今歌也点了点头。 凤娴皱了下眉:“看来他们很警觉。” 巫元正:“现在去追吗？” 凤娴嗯了声，“我派人在弱水巷附近找找，今歌见过他们的样子，也不怕他们跑掉。” 说完，她又看向了纪今歌:“今歌，你一会儿回局里把那对情侣的画像复刻一下。” “好。”纪今歌应了下来。 当知道那对情侣就是梦貘之后，纪今歌心头并不惊讶。 在温泉山庄的保安室见过两人后，她就觉得不对劲——那女生的身份证好巧不巧地就正好掉在了她的房间门口，看了一遍录像后，还要再向苏老板看第二遍。想来，是想确定她房间周围的环境。 也是从那之后，她才开始做噩梦的。更别说，这对情侣还搬来弱水巷。 纪今歌在弱水巷住的并不久，但她记忆力很好，在她的印象里，去温泉山庄之前，她可没见过这对情侣。 搜查的结果并不如意，一行人收队回了警局。随后纪今歌便去了其他楼层复刻那对情侣的画像。 现在侦查人像技术还是很先进的，只要得了画像，那缉拿归案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复刻画像出来后，纪今歌又在门口碰见了戴行。 比起前几次见他，他似乎又憔悴了许多，嘴角因为着急上火冒了不少痘痘。 “戴队。” 戴行听见声音，没什么力气地扯了下唇角，“这么巧啊，今歌。今天怎么来局里了？” 今天是元旦，没有案子的警员都放假回家了，剩下还留在局里的，基本都是有案子要办。 纪今歌:“刚确定了嫌疑人，过来复刻画像。” 戴行点点头。 话音刚落，屋内的警员突然探出了头来，“队长，有发现！” 戴行眼睛骤然一亮，也顾不得纪今歌还在，就兴冲冲地冲进了房间，“什么发现？在哪里？” 纪今歌笑了下，她帮不上忙，就先行离开了。 … 梦貘的肖像很快就分发了下去。 这一次重创后，他也会收敛起来，短时间不敢再入纪今歌的梦。 元旦过后，时间越发地接近农历新年了。每年到这时候，也是警局里最忙的时候。 没什么大案子，就是零碎的小案子居多。海城又只有这么一个特别行动队，所以，不管大事小事都落到了他们头上。 这几天很难得的是大家都到齐了，就连准备冬眠的牧津也到了，只是他虽然来警局了，但整个人懒洋洋的，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头，像没骨头一样，软趴趴地躺在沙发上。 凤娴刚办完事回来，就看见牧津这般躺在沙发上，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牧津抬了抬眼皮，转了个身，继续躺着。 凤娴:“……” 见他这幅样子，凤娴也懒得去说他什么。她转头走到纪今歌的办公桌前，“我刚二楼回来，城北那边的刑警支队传来了消息，梦貘的女朋友已经抓到了，但梦貘还不知道去向。” 找人这件事，凤娴也让楼下的警察帮忙了。 行动队人员不足，光靠他们自己行动是不行的。 纪今歌眨了下眼。 凤娴继续说:“那女生应该不知道自己被通缉了，坦然去坐动车，被列车员发现了。” “不过。”她顿了下，“抓她的时候，没有见到梦貘。明天城北那边就会把人送过来，交给我们这边处理。” 纪今歌嗯了声。 凤娴说完，就办公室给陆爻汇报工作了。 下午事情不多，纪今歌提前半个小时下班—— 她晚上和黎盈盈约好了，去玉清路那间海鲜馆吃饭。 黎盈盈考研圆满结束，她在海城也待的挺久了，打算明天回老家。 今晚上算是俩好姐妹提前的新年聚餐。 纪今歌没开车，出警局后，直接打了辆车去了海鲜馆。 冬天天黑得早，她出门时，天还未黑，等到了海鲜馆，车外面已经亮起了霓虹灯，光影绰绰，人类的夜生活也开始了。 接近年节，海鲜馆人流量爆满。 纪今歌与黎盈盈碰面后，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有了空位。 黎盈盈考研结束后，纪今歌因为梦貘的事，还不曾给她庆祝过，这一顿就当是庆祝她成功上岸。 点好的餐陆陆续续送上来，今晚这些海鲜都是黎盈盈喜欢吃的，姐妹俩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正说着，黎盈盈突然用手肘戳了戳纪今歌:“九点钟方向，有个帅哥一直在看你。” “嗯？” 纪今歌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红头发的帅哥。 她抿了下唇。 是妖。 那纪今歌就不奇怪了—— 她有妖珠这件事，在妖界并不是秘密。 不过她能感觉到到，这妖虽然在盯着自己看，但并没什么恶意。 那妖可能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看向他，匆忙地转过了头去。 “怎么样？”黎盈盈挤眉弄眼，“有眼缘吗？有的话，就去要个联系方式。” 纪今歌无奈道:“想什么呢？人家可能就好奇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多。” “……”黎盈盈啧了声，“姐，我总算明白了你这么多年一直是单身的原因了。” “嗯？为什么？” “脑袋不开窍，送上门的大帅哥看都不看一眼。” “……” 纪今歌嗔了她一眼，将一只蟹腿放进她的餐盘里，佯怒道:“吃你的饭。” 黎盈盈拉长声线，哦了声。 这个小插曲丝毫不影响姐妹俩的干饭。 这顿饭吃的挺久，等结束时，已将近深夜十点，这会儿餐厅里也没什么客人了，稀稀拉拉坐了几桌。 黎盈盈也没开车过来，两人便打了个车，直接回弱水巷。 刚下车，纪今歌脚还没踏进巷子，就收到了凤娴打来的电话，说是玉清路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让她紧急去处理一下。 纪今歌捏了下太阳穴。 临时出警这事，对于警察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的事了。 纪今歌跟黎盈盈说了声，直接开车去了玉清路。 这玉清路刚好就是她和黎盈盈晚上吃海鲜的那条街，也就是说她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打架。 紧赶慢赶地抵达现场，此时，俩伙人已经停了下来。现场除了她以外，巫元正也来了。 纪今歌一眼就认出了在餐厅里偷看她的红毛帅哥。 纪今歌对这人有印象，而且他那头张扬的红发，想认不出也难。 再看看打架的另外一伙人，头头刚好也是她认识的。 ——尹池。 尹池见纪今歌来了，冲红毛挑了下眉，眉眼里得意洋洋。 “今歌！”尹池十分熟络地上前打招呼，“这次出警的是你啊？那可太好了，你可得给我做主。” 纪今歌皱了下眉，又看向了红毛。 红毛长相亦十分俊秀，他看着年纪并不大，眉眼间还有桀骜的少年气。 与尹池一样，他也是狼妖。 纪今歌看过去时，红毛也正在看她。 那会儿在餐厅里是偷偷地看，现在是正大光明地打量起了她。 纪今歌敛了敛神，“怎么回事？” 妖界之间的种族斗争是常有的事，即便都是狼族，也有互相看不顺眼的时候。 尹池满不在乎地耸了下肩，“自然是瞧他不顺眼咯。” 纪今歌又看向红毛:“那你呢？” 红毛瞥了眼尹池，“跟杂种妖怪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谁杂种呢？” 尹池瞬间就被挑起了怒火。 红毛哼笑，一脸鄙夷，“我们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杂种妖怪？” 尹池脸涨得通红，他撸起了袖子准备跟红毛干架，红毛自然也不虚他，也做起了打架的准备。 眼看着两伙人要再次打起来。 巫元正眼疾手快，往两人身上都贴了张符纸，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沉静下来。 纪今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爻要派巫元正过来了，只有道家符纸才能镇住这两只狼妖。 “先带回局里审问。” 话落，尹池就哎哎两声，“今歌，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是他们骂人在先的，你刚刚也听到了。”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他叫我杂种妖怪。” 红毛不甘示弱，“明明你是先动手的，装什么无辜呢？” “你不骂人我会动手？” “对啊，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想骂你怎么着？” “你骂我，那我就打你。” “……” 两人像小学鸡一样吵吵起来。 纪今歌被吵得有些头疼，她揉了揉眉心，“别吵了，都跟我回警局，不听话的，直接铐起来。”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警局来的人把两伙人统统押上了车。 为了在车上不发生小学生斗嘴的事件，纪今歌将两人分别塞到了不同的车里。 这下，耳朵里总算清净了些。 一路回到警局。 这个点儿，警局里也只有陆爻在。 人手不够，纪今歌一边询问一边做着笔录。 红毛和尹池打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其实两人算是同根同源，也沾亲带故的。两人的祖父是亲兄弟，一百年前战争动乱，兄弟俩在战争里分了家。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两家人也就断了联系。差不多是在三十年前，两家人才重新相认。 刚好那时尹池的母亲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即便是抛弃家族，也要跟那人出国结婚。而红毛家族最讨厌的就是人类，对于尹池这个人狼混血，红毛自然是厌恶的不行。 两人从小就打架，家里人也劝说过，但不顶用。后来干脆就随他们去了，只要不弄出人命就行。 至于这次—— 尹池在餐厅吃饭，正好碰上了红毛，两人相看两厌，竟然为了一道菜就真打了起来。 其实菜品倒是其次，主要是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菜只是打架的导火索。 听完了全过程，纪今歌无语地合上了笔录。 她刚起身，就被尹池叫住了，“今歌，尹星阑那家伙你们可得好好惩罚，这家伙坏得嘞。” 尹星阑就是红毛的名字。 尹池是随母亲姓的，两人既然是同根同源，那自然也是同姓。 纪今歌心头好笑，“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巫元正那边的审问情况也出来了，跟纪今歌这边相差不差。 两伙人打架斗殴，并没有出现伤亡情况，教育一下，顺便叫家里人过来保释一下，就可以放回去了。 警局已经通知尹家的人，纪今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尹家人才姗姗来迟。 来人是尹池的母亲。 女人穿了件修身长裙，身材玲珑，凹凸有致。她长相也是偏美艳一挂的，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 妖的寿命都比较长，自然地，看着也比同龄的人类年轻许多。 女人已经习惯尹池和尹星阑打架了，麻利地签了字，就领走了两人。 “陆队、纪警官，这次又麻烦你们了。” 女人歉意道。 她经常来警局捞人，想来陆爻都已经习以为常。 果不其然，陆爻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尹星阑从审讯室出来后，看了眼女人和尹池一声，哼了声，转身就走。 尹池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女人眉间的笑意不减，“那我们就先走了。” 纪今歌:“好。” 尹池没着急走，而是看向纪今歌，眉眼扬了扬，像极了摇尾巴的大狗狗，“今歌，你什么时候下班？我送你回去呀！” 纪今歌唇角翕动，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陆爻冷声打断了，“她还要加班。” 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尹池失落地噢了声，“那好吧，等下次再约你和林榆出来玩。” 纪今歌:“好。” 见她应了，尹池这才和女人离开。 纪今歌跟他挥了挥手，等回头再次看向陆爻时，却见他眉头拧巴在了一起，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她顿了下，试探性地问道:“陆队，你不喜欢尹池？” 陆爻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也没什么温度:“我讨厌狗。” 纪今歌:“……” 第42章 是我喜欢的类型 【第四十二章】 陆爻虽然让纪今歌留下来加班，但给她的工作内容并不重，只让她整理完尹池和尹星阑的审问笔录。 忙完后，时间已将近凌晨。 巫元正已经下班，这会儿警局里除了纪今歌外，只还剩陆爻在。 纪今歌伸了下懒腰，将桌面收拾干净，也准备离开了。 她站起身来，按例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门里传来动静后，纪今歌才推开了门，她探头进去:“队长，我先走了。” 陆爻正伏案写着东西，听见纪今歌的声音后，头也未抬，只是单单应了声“嗯”。 纪今歌见他还在忙，就没再打扰:“那队长，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陆爻这才抬起头来，眉间映着屋内的暖光，凭添加了几分柔意，“好。” 这个时间，除了楼下戴行的办公室外，警员们大多都下班了。 纪今歌出了警局，迎面就看到了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 有点眼熟。 好像是林榆的私家车。 许是看到她出来，副驾驶门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身高腿长的男人。 还真是林榆。 纪今歌大步走过去，搓了搓被冻着的手，哈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很单薄，就一件深色大衣，大衣里面单穿了件驼色毛衣，还是v领的，露出清瘦的锁骨。 看着都冷。 林榆回:“听说尹池又进警局了，本来是过来捞他的，但看见尹阿姨来了。” 他顿了下，继续说:“在警局楼下碰到他后，他说你在加班。” 纪今歌怔怔，“那你就一直在这里等我？” 林榆垂眸看着她，冷清眉眼里也透着温润如玉，他笑了笑，没否认，“嗯。” 纪今歌看着他偏白的脸色，顿时就有些心疼他了，“那你给我打电话呀，要是我一直加班，你岂不是要等很久？这外面多冷呀。” 他身体不好，现在又是寒冬腊月的，要是冻感冒了，该不好了。 幸好她加班的时间并不长。 “车内有暖气，”林榆笑着开口:“不冷的。” 纪今歌:“……” 林榆:“开车了吗？我送你回去？” 纪今歌没有拒绝，“好。” 她的车停在了玉清路，正好可以蹭了一蹭。 林榆主动拉开了车后座的车门。 “谢谢。”纪今歌坐了进去。 林榆没再回副驾驶，也跟着坐进了车后座。 这次过来，是林榆保镖阿奎开的车。 纪今歌见过阿奎几次，印象里他都是沉默寡言地站在林榆身后，而且他块头大，看着也安全感十足。 车子很快上路。 警局虽离弱水巷不远，但上车后，纪今歌就开始昏昏欲睡。 林榆一转头，就看见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的纪今歌，他取了薄毯，盖在了她身上。 纪今歌睡眠浅，毯子刚覆上去，她就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了身来。 毯子顺势下滑，纪今歌连忙用手接住。 林榆见此，便开口道:“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你先睡会儿，我到了就叫你。” 纪今歌摇头，顺便把毯子还给了林榆。 她很少在车上睡觉，除非是在困得不行。 上次在车上睡着，是陆爻开车载着她从北城回海城。 林榆视线落到毯子上，停了半秒，才接过来。 他垂着眸，也看不见眼底的神色。 车内安静，阿奎专心开着车，也不讲话，倒是林榆偶尔会跟纪今歌交流两句。 很快，弱水巷便到了。 纪今歌推开车门，眉眼弯了弯，“谢谢你，阿榆。” 林榆温声道:“回去早点休息。” “好。”纪今歌应了声，“晚安。” “嗯。” 纪今歌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就朝弱水巷里面走去。 林榆并没有着急离开，他看着纪今歌的背影，眸色变得深邃，眼底更是晦涩难明。好半天，他才开口，“晚安。” 阿奎见到这一幕，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少爷，回去吧。” 林榆没应，他看着纪今歌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 阿奎又道:“少爷，你明天就要出国了，真的不当面跟纪小姐说一声吗？” 林榆摇头:“不说了，我跟她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阿奎眼底有些心酸，但他没有开口劝阻。 他是知道的，他们俩人是不可能的。 就这样，林榆站在寒风里待了半个小时，才上车离开了弱水巷。 而纪今歌下车后，并没有注意到林榆的视线，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前些日子，弱水巷的路灯坏了，她几乎每天都是摸着黑回去的。今天早上，社区物业终于把灯重新安装上。只是这灯的瓦数并不高，巷子里依旧昏昏暗暗的。 下车后不久，纪今歌就察觉到有东西在跟踪自己。 她现在实力增强，对于空气里的小动静都能感知到。 纪今歌回了头，没看见身后有人。倒是一抬头就看见了围墙上站着的黑猫。 它可能没想到纪今歌会突然回头，冷不防地停下了脚步，歪头看她。 其实黑猫也没想故意躲着她，不然以它的灵动，她根本就发现不了。 一人一猫视线相撞。 纪今歌勾了勾唇。 自从在黎家宅子那一晚后，她就没再见过这只黑猫了。有时候她明显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可它就是不出来。 纪今歌收回了视线，她没开口，继续朝前走着。 而黑猫亦一步一履地跟着她。 一人一猫谁也没有先出声，但隐约之间却透着一股默契。 就这样，纪今歌抵达家门口。 黑猫也没说要走的意思，就蹲在她家门口，等着她开门。 纪今歌心下好笑，输入大门密码，开了门。 都快凌晨一点了，这个时间点，黎盈盈早就睡了。纪今歌轻手轻脚地上楼，黑猫也跟着她，上了楼。 回到房间，纪今歌拿上衣服去洗澡。 而黑猫，则蹲在沙发上，开始为自己梳理毛发。 一人一猫相处得十分默契和和谐。 纪今歌洗完澡出来，黑猫已经为自己梳理好了，它端坐在沙发上，湛蓝色猫眼盯着她看。 纪今歌上了床，又伸手拍了拍枕头旁边的空位置。 黑猫见此，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轻盈地走到床边，然后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跳上了床。 它踩了踩柔软的枕头，再次将自己团成了猫饼。 纪今歌唇角上扬，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脊背。 黑猫后背刺挠了下，耳朵也往后压了压。 但它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对于纪今歌经常偷摸它的事，它已经习惯了，甚至是习以为常。 摸吧摸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 梦貘解决后，纪今歌一连好几天都睡了个好觉。 隔天，她在早早地起了床。 黎盈盈今天要回老家，定了早上十点的飞机，纪今歌起床送她去机场。 醒来时，黑猫已经离开了，床上照旧留下了一团黑白色猫毛。 楼下客厅里，黎盈盈准备好了早餐。 姐妹俩正吃着早餐，门铃声就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纪今歌起身去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尹池后，她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尹池挑眉:“林榆告诉我的。” 纪今歌哦了声，同时闪开身让他进来，“你怎么来了？” 尹池手上提着东西，“林榆托我过来送点东西，顺便昨晚上的事，我也正好过来说声谢谢。” 纪今歌笑:“昨晚的事，是个警察都会出手。” 尹池摸摸头。 其实道谢只是顺便的，他主要是过来替林榆送东西。林榆是个闷骚的，明明就要走了，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只会暗搓搓地送些东西讨好。 要是他，他早就使出十八般花样去追人了。 纪今歌好奇:“你跟尹星阑斗了这么久，没想过和解？” 尹池没带犹豫地开口:“从来没有，想要我和他和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纪今歌扑哧一笑。 “姐。”听到门口有说话声，黎盈盈走了出来，“你在跟谁说话呢。” “一个朋友。”纪今歌回。 黎盈盈看向门口的尹池，眼睛明显亮了下，她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发，淑女极了，“姐，这是你哪个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纪今歌解释:“是林榆的朋友，我们在林家认识的。” 说完，她跟尹池介绍道:“这是我表妹，黎盈盈。” “你好。”尹池主动伸出了手，“我叫尹池。” “你好呀。”黎盈盈羞涩地笑了笑。 纪今歌:“……”她嘛见过黎盈盈这般矫揉造作。 尹池送完东西就离开了，没在纪今歌家里多待。 等他走后，黎盈盈才挤眉弄眼道:“姐，你这个朋友好帅啊！”她双手捧心，眼睛里都在放光，“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有他联系方式没？” 纪今歌无奈:“有是有，但……” “推给我推给我。”黎盈盈催促道，不等纪今歌说完后面的“但是”，就打断了她的话。 纪今歌:“……” 面对黎盈盈的“死缠烂打”，纪今歌只好翻开尹池的微信，确定人家同意后，才把名片推给了她。 … 早上的小插曲过后，纪今歌要送黎盈盈去机场，也来不及去拆开林榆送来的东西。 停在玉清路的车，纪今歌早早地就拜托陈叔开了过来。把黎盈盈送到机场后，她才开车去警局上班。 刚到警局，纪今歌就被凤娴叫走了。 ——城北支队送来的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审讯室里关着。 凤娴是打算等纪今歌来了，再一同审问。 今天局里来得齐全，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透过审讯室的玻璃窗，纪今歌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女孩，她惊恐地望着四周，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吓得不轻。 的确是那对情侣之一的女生。 女孩是一名普通人类，在她的认知里，进警局，那肯定是惹上了什么可怕的事。 纪今歌和凤娴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看到两人，女孩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半晌，才鼓起勇气问道:“警官，我是犯什么事了吗？” 昨天她乘动车回老家，还没上车，就被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团团围住，然后扣上金手镯带到了警队，任凭她怎么开口解释，对方都没有回复。 然后今天早上，她就被送来了这边。 纪今歌和凤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女孩名叫席芮，是海城大学一名大三的学生。 据警察局里调查的结果显示，席芮性格比较孤僻，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唯一说得上话的，是同寝室的姜欣。 但姜欣告诉警察，从上个月起，席芮就早出晚归的，平时笑容也多了起来。一问才知道，她谈恋爱了，对方并不是本校的，而是是她打工时认识的。 按照姜欣所说的信息，那男生应该就是梦貘。 席芮还跟姜欣说，她男朋友对她很好，不仅会送她首饰珠宝，还带她去了温泉山庄度假。会包容她的小脾气、会每天给她准备惊喜、就连接吻时，也会照顾她的情绪。 是十足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但唯一不好的，是他让席芮出去住。 席芮这个恋爱脑的，明明才和男方交往了一个月，就心甘情愿地和他出去同居。 姜欣劝过她，但不顶用。 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姜欣也就不再劝阻。 自从席芮搬出去和男朋友同居后，就很少在回学校里，除了上课外，姜欣就基本没见到过她。 ——直到警察找上了门。 警察问过姜欣有没有见过席芮的男朋友。 姜欣想了想后，才道:“她男朋友乍一看很帅，但一两次不见后，就记不住长什么样了。而且他男朋友很神秘，交往一个月，就请客吃饭那天见过。” “警官。”席芮急得都快哭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只是个普通大三学生。 看来她并不知道她男朋友是梦貘的事。 凤娴从一堆资料里，抽出一张画像来，面色严肃:“告诉我们，他现在在哪里？” 席芮盯着画像看了好几秒，才茫然地摇了摇头:“你们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凤娴沉声道:“他是你男朋友，你说不认识？你知不知道欺骗警察的后果？” 席芮吓得脸色惨白，她眼神更加茫然了，使劲地摇了摇头，“警官，我真不认识他，而且我也没有男朋友。” 纪今歌与凤娴对视一眼。 听女生的语气，看起来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真不认识？”凤娴又问了一句。 席芮肯定地点头:“不认识。” “那你认识我旁边这位警官吗？” 席芮看向纪今歌，仔细地看了好几秒，还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纪今歌抿唇。 明明前几天他们才在弱水巷见过面。 凤娴:“那你还记得你去过温泉山庄吗？记得这一个月都在干什么吗？” “温泉山庄？我不记得我去没去过了。”席芮皱紧了眉头，“这一个月我都在学校里上课，我室友可以给我证明的。” 情况已经明了—— 她忘记自己有个男朋友了，正因如此，她才坦然地去坐高铁。 凤娴按部就班地审问完，便和纪今歌一同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样？”一走出去，颜映就凑上来问道。 凤娴敛眉:“她说她没有男朋友，也不记得自己去过温泉山庄。” 话落，办公室沉静了半秒，大家互相对视一眼。 纪今歌面露疑惑:“梦貘的能力这么强大吗？可以洗掉别人的记忆？” “可以。”冷不丁地，身后响起了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闻声朝他看去，就听见他说:“他可以让席芮发生感知错误，让她觉得这一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 第43章 没人会是你的对手 【第四十三章】 陆爻的话让大家都怔愣了片刻。 任谁都没有想到梦貘会直接清除席芮的记忆。 也是。 如果是单单一个梦貘的话，他可能会比较好躲避妖物局的监控。但席芮不一样，她是人类，反侦察能力也不高，很容易就被抓到了。 清除掉她的记忆，可以让自己更安全，也可以让她摆脱牢狱之灾。 两全其美。 但也不乏利用居多，如果失忆这点没法证明，那她就会被当做犯罪嫌疑人看守起来。 颜映插话进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是放人吗？” 凤娴耸了下肩，“照目前来看，是的。” 按照人族的律法，席芮并没有犯过什么错。按妖族的法律来说，她虽然同罪犯是情侣关系，但罪犯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情，这构不成包庇罪。 颜映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又断了。 “让她签个字，确定没什么事，就放人。”陆爻开口了，他声音偏沉，“派几个人去注意下她，若是梦貘和她有联系，就及时带回来。” 凤娴点头应下，“好，我这就去办。” 随后，办公室人员陆续散去，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纪今歌活儿不多，她摸出自己的配枪，去训练室练了会儿。 纪今歌进步还挺明显，但这并未开发出妖珠的全部实力。 妖珠集合了妖神之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也不能让她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正练着，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了陆爻的声音，“集中注意力。” 纪今歌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过去。 陆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像那只黑猫一样，来得悄无声息。 “队长。”纪今歌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嗯。”陆爻应了声，“继续。” 得了陆爻的话，纪今歌又闷头训练了会儿。不知为何，有他在后面视察着，她总有些心不在焉。 一轮结束，纪今歌成绩惨淡，平时十环能进九环，手感好的时候，可以百分之百命中。但今天心里可能揣着事，也有可能是陆爻在，她十环只中了六环。 “我……再来一次。” 纪今歌稍显窘迫，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陆爻脸上表情并不多，似乎并不在意纪今歌这个成绩。 训练室安静了片刻。 纪今歌再一次举起了枪，手刚扣上扳机，子弹还没打出去，就听见陆爻开口了:“我们来切磋一下。” 纪今歌抿嘴，没犹豫，直接答应了，“好。” 虽然她进特别行动队后，所学的大部分东西都是陆爻教她的，但两人还从未切磋过。 想到这里，纪今歌心里又隐隐透着些兴奋与紧张。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海城特别行动队队长陆爻哎！ 能和他切磋比试，自己应该也收获颇丰吧。 见纪今歌准备好，陆爻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先出手。 两人对练，就不再使用热武器，完全凭借手上的拳脚功夫。 纪今歌定了定神，朝陆爻袭了过去，她动作已经算快了，但陆爻还是能很轻松地就躲避开她的攻击，他就像只灵活的猫儿，动作敏捷潇洒。 几番下来，纪今歌不仅没够到他的衣角，自己还累得气喘吁吁。而且这几招陆爻根本没有还击，他单纯只靠闪避就让自己应接不暇。 以前纪今歌只知道陆爻实力强大，这么一番切磋下来，她才知道，陆爻的实力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也难怪，那些想对付她的妖族，只有看陆爻不在时，才敢对她下手。 “队长。”纪今歌罢了罢手，她喘着气，脸上因为运动出了一层薄汗，小脸也红扑扑的，比以往更甚娇艳。 也正因为运动，她身上那股茉莉薄荷的香味也愈加浓郁。 陆爻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与纪今歌保持好距离。 这个味道对他来说是致命的，越靠得越近，他就越想变回原型去蹭她。 陆爻脸色愈发地冷冽了。 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的动作，她拿起杯子吨吨地喝了一大口水，“先不来了。” 再这样切磋下去，她仅剩的那点妖珠力量都会被消耗殆尽。 陆爻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没开口。 纪今歌喝完水，体力才稍稍恢复了些，她翘起了唇角，纯澈的杏眸弯成了小月牙，“还是队长厉害。” 这话不乏有拍马屁成分。 即便如此，陆爻还是很浅地勾了下唇，“你还未开发出妖珠的全部力量。” 妖珠力量深不可测，它曾是妖界的镇界之宝，得到它的人，基本就掌控了妖界。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妖族觊觎这颗珠子。 纪今歌清凌凌的眼神看向他，眼眸澄澈潋滟，下一秒，又听见他说:“等你完全融合，没人会是你的对手，包括我。” 纪今歌心思一动。 虽然陆爻说的好诱人，但何时能完全融合，还是个未知数。 陆爻不再多说关于妖珠的事，他看向纪今歌，眉眼里的柔意消失，“继续切磋。” 纪今歌:“……” 她心里苦不堪言，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好。” 和队长切磋，那她是在单方面受虐。 … 从昨天抓捕席芮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没有证据，照理应该放人了。 纪今歌给她解了手铐，又将她送出了警察局。 “想起什么就通知我们。”她停了下，算是严肃地敲打着，“法律公正严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若是她记起了一切，再帮着梦貘隐瞒的话，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席芮神色瑟缩了下，她听话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 纪今歌声音柔和下来，“回去吧。” “好。”席芮再次点头，她迈出了几步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她突然转了过头，叫住了纪今歌，“纪警官。” “嗯？”纪今歌也回了头，“怎么了？” 席芮咬了下唇，斟酌着用词:“上午你们问我认不认识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纪今歌:“怎么说？” 席芮眉头微蹙，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说出来就不可思议，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但具体是什么样的梦，我已经忘了。” 一个人对梦境的记忆力有限。 一个梦，到了第二天或许还记得，但久而久之，就会忘得一干净。 而且梦中的世界比不得现实，梦是建立在幻想与虚妄之中，没有现实根基，基本是转转瞬即忘。 纪今歌心头有几分讶然。 席芮看着纪今歌，想了想，才怯懦地说道:“上午我怕你们不相信，才不敢说的。”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和这位警官从来没见过面，怎么又会在梦里梦到？ 纪今歌面色平常，她嗯了声，“我理解，如果你还想起关于梦中的情节，尽管跟我们说。” 席芮眼睛明显亮了下，“真的可以吗？” 纪今歌点头:“当然可以。” “好。”席芮笑着应了下声，心情莫名地轻松下来，她还为以为她说出这些后，警察会认为她在胡说八道。 跟纪今歌道了别，席芮直接打了个车回学校。 下午没课，寝室里的其他几人都在。 可能是警察来过的原因，大家既好奇她，又怀疑她，但没有一个人上前主动询问。 席芮跟寝室里关系一般，除了姜欣外，基本没和其他人交流过。 自然地，警察局的事，她也不会告诉她们。 席芮爬上床，拉上了床帘。 昨晚上留在了警察局，没怎么睡好。这会儿一躺上床，就开始昏昏欲睡。 她半梦半醒之间，忽而听到床沿被敲响了，姜欣压低了声音在叫她:“席芮，席芮你睡着了吗？” 席芮睁开眼，心里突然烦躁起来。 姜欣声音还在继续。 好半晌，席芮才拉开了床帘，语气很平淡，“怎么了？” 见她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寝室里，姜欣愣了下，说:“前几天警察来找过我。” “嗯。”席芮点头，“我知道。” 姜欣犹豫了几秒，方才问道:“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男朋友。 又是男朋友。 席芮突然头疼起来，脑海里乱成了一片浆糊。 为什么警察问她男朋友的事，姜欣也在问。可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男朋友这个人。 是她的记忆出错了？还是她现在还在梦境里？ 席芮捂着头，脑仁里面似乎要炸开一样，她痛苦地低吟了声。 见她脸色这么白，姜欣也吓坏了，连忙道:“你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快点休息，我不问了。” 说完，她还贴心地帮席芮拉上床帘。 席芮头还在疼，脑海里隐隐有些模糊的片段闪过，可她怎么也抓不住。并且她越想想起那些片段来，头就越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头疼的感觉才逐渐消失，她脸色也变得惨白，全身无力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梦貘还在调查，但结果不尽人意。 他好像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不仅没有出入境记录，连消费记录都没有。 今年过年早，一月十五就是除夕节。 最近警局没什么大案子，除夕当天，纪今歌早早地回了黎家宅子。 因是过年，又加上偌大的宅子里只有纪今歌与黎琼两人，黎琼便将陈叔一家叫上了。 陈叔一家在黎家做了很多年。 陈叔是黎琼的司机，他妻子负责家里的日常三餐。两人还有个儿子，比纪今歌小了五岁，现在在海城大学附属中学上高二。 回到家时，黎琼正在和陈婶包饺子。 黎琼是北方人，过年就好了这一口，以往过年时，纪爸爸总会给她包，馅料也一律都是她喜欢吃的。 纪爸爸离开后，黎琼就很少吃饺子了，怕触景伤情。纪今歌也从不说吃饺子的事，她也也怕勾起妈妈的伤心事 屋里传来欢声笑语，看得出来，今年黎琼心情很不错。 听到开门声，陈婶先出来，她笑呵呵地开口:“今歌回来了？正好，赶上第一锅饺子出锅。” “是吗？”纪今歌牵了牵唇，“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陈婶的手艺，我可都好久没吃到你包的饺子了，想死我了。” 陈婶听完，忍不住笑:“怎么去工作半年，嘴巴这么甜了？” 黎琼也跟着打趣:“是不是在警察局别的没学会，就学会溜须拍马了？” 纪今歌鼓了鼓腮帮，不服气道:“哪有，前段时间，我还办成了一件大案呢！” 听到大案，黎琼心脏猛然一跳，她掩饰了下情侣，回厨房去端饺子。 既然已经接受她做警察，那未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得去勇敢去面对。 和陈婶说话间，黎琼便将饺子端上了桌，纪今歌正准备用筷子去夹，就被她拍了下手臂，“去叫小翎一起吃。” 小翎就是陈叔陈婶的儿子，他也住在黎家，不过他住校，一个月只回来一次。 纪今歌还没应，陈婶就连忙道:“不着急不着急，今歌先吃，锅里还多着呢。” 纪今歌到底是没夹，她去客房叫了小翎。 “今歌姐姐。”陈翎礼貌地叫了声，“新年好。” 陈翎五官清秀，眉眼间尽是少年人的青涩稚气。 “新年好。”纪今歌笑了笑，并把提前买的新年礼物递给了他，“新年礼物。” 每年黎琼都会给大家准备礼物，就连那几年母女俩冷战时，她也会提前准备好。 陈翎是年级最小的，又加上今年纪今歌工作了，就给他备了一份。 “谢谢今歌姐姐。”陈翎收到新年礼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少年气也变得生动起来。 “不用客气。”纪今歌唇间的笑意不减，后续的话，她还没未开口，便听陈翎说道:“我也有礼物给姐姐。” “哦？”纪今歌意外。 陈翎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纪今歌接过，但没有着急拆开:“谢谢。” 陈翎垂眸，耳根有点红，他摇了摇头。 新年是阖家团聚的日子。 今年的除夕，纪今歌过得很开心，她和黎琼慢慢地解开了心结，母女俩能亲亲热热地说话聊天。 这也是她过得快乐的原因之一。 不过，也有不好的问题—— 纪今歌已经大学毕业，工作后，个人的感情问题难免会成为家里逢年过节的话题。 正吃着晚饭，陈婶就忍不住问起了这个事:“今歌有男朋友了吗？” 纪今歌一愣，神色微窘:“没。” 陈婶:“那有喜欢的人没？” 问到这个问题，黎琼的视线也明显地看了过来。 纪今歌:“……没。” 黎琼插话进来，“你跟林榆最近相处的怎么样？那个孩子我还挺喜欢的。” 说起林榆，纪今歌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而且上次他送过来的礼物，她因为太忙，还没来得及拆。 纪今歌轻咳，缓解桌上的尴尬气氛，“妈，我跟他就是从小的朋友，我对他没那份心思的。” 而且他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黎琼轻哦了声，她也没有强求，“嗯，没心思就算了，还是看你喜欢。” 纪今歌忙不迭地点头。 年夜饭吃完，纪今歌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 ——她不想再被问起感情问题。 洗完澡，躺在床上后，纪今歌才有空点开手机微信。 一天没看消息，微信里的消息已经99+了，不过大分部都是群发的新年祝福。 纪今歌一一点开回复，随后便在最下面看到了陆爻的。 在早上七八点的时候，陆爻就给她发来了新年祝福，他发的内容很简单，就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四个字。 纪今歌不由得扬起了唇角，敲字回复过去。 【队长，你也新年快乐呀！】 发完这句新年祝福后，她又发了个‘红包拿来’的表情包。 消息发过去，聊天页面顶端就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几个字样。见此，纪今歌便没叉掉页面，而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字，等待着陆爻的回复。 没等两分钟，手机系统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陆爻向你转账一万元】 纪今歌怔忪了下:“？” 第44章 猫薄荷上瘾 【第四十四章】 纪今歌看着这账号上多出的这一万元，迷茫地抠了抠头。 她就象征性地发个表情包，从没想过要找他要红包，没想到他还真给了。 纪今歌轻咬了下唇，点开对话框，挑挑拣拣地打字:【队长？你是认真的吗？】 一万块的红包哎！ 都快赶上她两个月的工资了。 陆爻回的很快:【嗯。】 陆爻:【给你你就拿着。】 纪今歌受宠若惊，正打着字，对面的消息又跳了进来:【这半年表现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 纪今歌心中一喜，眼睛也变得晶亮。 听到陆爻的夸奖，她唇角抑制不住上扬，心底还透着一丝甜。他的夸奖可比这一万块的含金量高得多。 纪今歌:【谢谢队长，明年我会继续努力。】 陆爻:【嗯。】 纪今歌勾着唇，又打字道:【那其他人有吗？】 陆爻:【嗯。】 陆爻:【其他人是凤娴发。】 纪今歌:【噢。】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句回复，心也跟着跳的很快。 她的奖励是他单独发的—— 就好似，她在他心里是特殊存在的。 纪今歌捂了捂脸，发现面皮有点儿发烫。 虽说陆爻没有别的意思，可她却控制不住想外。 纪今歌吁了口气，她用手扇了扇风，企图使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之后陆爻就不再回复了，纪今歌不敢去多想，她放下手机，心不在焉地趴在床上看小说。 上次看的那本小说，因为黑猫的捣乱，后续的内容她还没看完。 想到黑猫，纪今歌心头有些恍惚。 今天是过年，也不知道黑猫在哪里过年，会不会还在街上流浪？它一向神神秘秘，她至今都不知道它平时的落脚点在哪里，每次也是它主动来找她。 正胡思乱想之际，窗外面突然有黑影闪过。 纪今歌立马警觉起来。 等她定了定神，朝窗口看去，才发现那黑影不是什么恶徒，而是她此时心里正念着的黑猫。 因为玻璃窗是关上的，它进不来，就用爪子挠了挠玻璃。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纪今歌心头微松，起床，走过去打开了窗。 今年的冬天偏冷，除夕夜这晚又飘起了小雪。黑猫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身上带着了风雪的冷冽气息。 它进屋后，照例给自己顺被风雪吹乱的毛发。 纪今歌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袋小鱼干。 这鱼干是她年前特意给黑猫买的，买了有好几天了，但它这几天一直没来。 纪今歌从包装口袋递里抽出一根小鱼干，递到了黑猫面前。 黑猫舔毛的动作停了下来，它看着鱼干，嗅到上面略带鱼腥的味道，并没有理会，继续舔毛。 它又不是真的猫。 纪今歌咦了声，“你不吃吗？” 黑猫抬眸，蓝湛色猫眼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换了个位置，继续舔毛。 它的意思很明显了—— 它不吃。 纪今歌:“……” 她买的这款小鱼干在网上卖得最好，评价高，适口性也好。 “真不吃吗？”纪今歌尝试蛊惑:“这鱼干很好吃的，很多猫猫都很喜欢吃。” 黑猫将屁股对着纪今歌，任凭她怎么蛊惑，它也不吃，依旧怡然自得地舔着毛，把她的话当做空气。 纪今歌忍不住笑，“好吧，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你也不是普通的小猫咪。” 说完，她把小鱼干收起来，自顾地开口:“那留着下次给楼下的流浪猫。” 闻言，黑猫舔毛动作停了下来，它转头过来，漂亮的蓝色猫眼盯着她看。 纪今歌挑眉:“又想吃了？” 黑猫尾巴快速甩动了两下，重新转回头去。别的它都能忍，唯独这小鱼干它实在吃不下。 看着黑猫的小动作，纪今歌被它逗笑，连唇角都止不住地上扬。 果然，猫猫都是开心果。 收好小鱼干后，纪今歌重新躺上床，这会儿已接近深夜十点半，她照例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 黑猫了然，伸了个懒腰，轻轻松松就跃上了床。 一人一猫已经形成了十足的默契。 纪今歌重新拿出那本小说来，正翻到上次阅读的地方时，房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了黎琼的声音。 “今歌，睡了吗？” 纪今歌一惊，没带犹豫地就抄起了床边的黑猫，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在黑猫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把它按在了胸口处，顺便盖上了被子，将自己和黑猫遮盖得严严实实。 被窝里的黑猫被她的动作怔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剧烈挣扎。纪今歌将它按的位置有些微妙，刚好是在胸口处，猫脑袋枕着那柔软的物什，那股薄荷味也愈加浓郁。 闻着这股味道，它想挣扎，也于事无补。 黑猫:“……” “没。”纪今歌故作镇定，“门没锁，直接进来吧。” 黎琼对猫毛过敏，在家里是严令禁止她养猫的。 听到屋内回话后，黎琼这才推开门进来，“这么早就睡了？” 纪今歌心头紧张，被褥之下，她紧紧地抱着黑猫，生怕它一个挣扎就被黎琼给发现了。 “嗯。”纪今歌心跳如雷，面上依旧装作无事发生，她笑了笑，“有点困了。妈，你这么晚了，你找我还有事？” “没什么事。” 屋内光线偏暗，床头灯发出的光昏黄朦胧，黎琼也没看见纪今歌绷着的神色，“陈姐做了宵夜，问你要不要吃点？” “不吃了。”纪今歌忙不迭地拒绝了，“我不饿。” “成，”黎琼也没强求，“快十一点了，你早点睡。” “好。”纪今歌应了声，“晚安。” 黎琼笑了下，转身离开了房间，顺带将房门也关上了。 听到关门声后，纪今歌才彻底地松了口气，连忙掀开被子将黑猫放出来。 黑猫这会儿状态似乎不太好，猫眼迷离，猫脑袋在被子上蹭了又蹭，四脚朝天，露出柔软的小肚肚。 像极了一副吸猫薄荷上/瘾的样子。 纪今歌见它都主动露出肚皮了，心里也是一阵痒痒，她刚想伸手过去摸摸它的肚子，那黑猫就突然反应了过来，立马从床上端坐起来，湛蓝色猫眼里地也恢复了清明。 “喵！”黑猫冲她叫了声，尾巴不停地甩动，好像在宣告它的不满。 她怎么能把它按在那个地方？ 她知不知道，那个地方的薄荷味道最浓。 一方面它是生气纪今歌的做法，另一方面它又懊恼自己拒绝不了这股味道。 但它说不出口，只能心里闷着气。 纪今歌没将它的不满放在心上，她嘿嘿地笑了两声，“对不起嘛，我不该把你关进被窝里。” “喵！” 纪今歌又说:“但我妈不喜欢猫，不能让她发现你，如果被她发现了，不仅我要受罚，而且你也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的。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了。” 她眼神委屈，杏眸淳澈见底。 黑猫尾巴疯狂地甩动，它看着纪今歌，这次倒是不冲她喵了。 “原谅我好不好呀。” 纪今歌双手合十，眉眼讨巧，连声音都愈发地亲昵，“下次绝对不会了，好不好嘛？” 她像是在撒娇，声音软软糯糯的，透着一股子甜味。 黑猫尾巴还在甩着，没什么规律，就像它此刻心里所想的，很乱，乱成了一团浆糊。 在办公室时，它从未听她这般撒过娇。 “小猫猫？” 见黑猫不回应，纪今歌又重复地喊了它一声，“真生气了？” 黑猫转了过头，将猫屁股对准被她。它已经不再喵喵叫了，算是原谅她了。 纪今歌看着它油光水滑的脊背，心里更痒了，手也控制不住地伸过去戳了戳它。 黑猫后背刺挠了下，它转过猫猫头，湛蓝色猫眼警告似地看她一眼。 纪今歌笑出了声来。 黑猫:“……” 见黑猫一副“我很生气”的模样，纪今歌就不再去挑逗它了。她重新躺回了床上，但黑猫却不来枕头旁边的位置了。它蹲在床边，离纪今歌远远的，一副农民揣的动作。 纪今歌没强求它，继续看小说。 没看多久，床边就传来了黑猫呼噜呼噜的声音。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就见它把自己盘成了猫饼，这会儿睡得正香。 夜色渐浓，纪今歌看了眼时间。 快到十二点了。 这旧的这一年也即将过去。 她打了声呵欠，合上书本，放到一旁。 新年的钟声很快敲响，紧接着，夜空里炸开了一束束绚烂的烟花。 火树银花不夜天。 正在睡觉的黑猫也被烟花声吵醒，它睁开眼，看向了窗外。 纪今歌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新年快乐呀，小猫猫。” 黑猫转头看向了她，这一次它没有再拒绝，任她摸了几下。 “喵。” 黑猫回应了她的新年快乐。 纪今歌唇角弯了弯。 烟花声还没结束的当头，纪今歌手机微信里不断地刷着“新年快乐”的字样，她一条条地翻了翻。 林榆也卡着这个时间点给她发来了新年祝福。 纪今歌回了他:【新年快乐。】 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便关心地问了一句:【最近怎么样？】 林榆回得很快:【挺好的。】 纪今歌:【哦。】 纪今歌:【是不在海城了吗？】 这条消息发过去，却久久不见他回复。 纪今歌也困了，就不再等他回消息，她放下手机，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过年这几天，纪今歌随着黎琼到处走亲访友，直到初五才闲下心来。 警局里是八号上班，但按照牧津他们几个的惯性，八号若是没案子，那他们肯定是不会去警局的。 初六晚上，纪今歌在黎家宅子吃了晚饭，才回了弱水巷。 陈叔开车送她回来，出门前，黎琼还一个劲儿地叮嘱，“没事就回来看看。” “我知道。”纪今歌笑着回:“妈，我离得不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黎琼嗯了声，她抿了抿唇，又说:“既然做了警察，那就得像你爸爸那样，做个好警察。”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嗯，我知道的。” 她也一直把爸爸当做榜样。 黎琼莫名地红了眼睛，“还有——” 她停了下，继续说:“注意安全，凡事别逞强，保护好自己。” 纪今歌心头一暖，“嗯。” 她弯了弯唇，留给黎琼一个“放安心”的眼神，才坐进了车里。 黎琼看着纪今歌上了车，但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车辆远去，逐渐地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陈婶就站在她身后，安抚道:“黎总，你别担心，今歌本事厉害着呢。” 黎琼嗯了声。 其实从过年开始，她就经常做噩梦。在梦里，纪今歌因为出任务受伤，结局和她爸爸当年一样。 都说梦和现实相反，但她心里就是控制不住多想。 黎琼见轿车实在看不到了，才回了屋。 黎家宅子离弱水巷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 但这会儿年节还没过完，马路上车流量稀少，陈叔只花了四十分钟左右，就将纪今歌送回了弱水巷。 纪今歌道了谢，朝弱水巷里面走着。 今天小巷里格外安静，半点行人也没有，她走的很慢，眼观鼻鼻观心地留意着周围。 等走到家门口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去看了眼巫元正布置的阵法。 纪今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阵法虽然松动了，但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那点松动可能是因为风雪吹拂的关系。 她小小地松了口气。 一周没回来，家里又布满了灰尘。她一回到家，就开始着手打扫卫生。 幸好这小别墅不大，她花了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终于别墅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收拾完卫生，纪今歌累得连衣服都不想换，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平时她训练两三个小时都不带累的，没想到大扫除倒是把她累得够呛。 纪今歌窝在沙发里，余光冷不丁地瞥到了墙角的那一堆纸箱子。 那里面有林榆送的礼物、有她还未拆解的快递。 纪今歌动了动，起身走到那堆纸箱子面前，开始一盒一盒地拆。 她先是拆开了林榆送来的东西。 他送的东西很多，吃的、用的、玩的，还有用玫瑰花做成的香膏等等，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他送来了一本相册。 这相册里有她小时候在玫瑰城堡里拍的照片、她和他的合照。他们俩人合照并不多，唯一一张是两人坐在秋千上，游闲地荡着，身后是一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圃。这些照片已经很老了，相片底部泛着黄，看着特别有年代感。 除此之外，还有他这几年在国外拍的风景照等等。 纪今歌不知道他突然送来这些照片的意思，心里也跟着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该不会要离开海城，又或者是身体的原因？ 想到这里，纪今歌连忙摸出手机给林榆打了电话过去。 然而电话刚拨打过去，手机那端就响起了冰冷的提示女声，“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纪今歌心拧巴成一团，她皱着眉，翻到了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 微信里，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除夕夜那天晚上。 纪今歌斟酌地敲字过去:【阿榆，你现在在哪？是不是离开了海城？】 纪今歌:【我看到你给我送的东西了。】 纪今歌:【你现在还好吧？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你要是收到我的微信，就给我回个电话。】 然而消息发出去，就像是石沉大海。 纪今歌盯着聊天界面，但林榆并没有回复。 倒是这时，手机铃声忽而响起，并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一则电话打了进来。 是戴行打来的。 纪今歌疑惑戴行怎么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了。她按下接听键，还未开口，就听电话那头戴行焦急的声音响起。 “今歌，你在不在忙？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帮忙。” 第45章 找我也行 电话里，戴行的声音听着很急。 一想到他们年前的失踪案还未调查完，纪今歌便道:“什么事戴队你尽管说，还是那件失踪案吗？” 戴行嗯了声:“你现在有空吗？有空的话，就来一趟警局。” 纪今歌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好。” 挂了电话，纪今歌换上干净的衣服，驱车去了警察局。 这个年，戴行他们过得并不顺利，案子笼罩在心上，就像一层迷雾一样，挥之不去，连带着局里都是低气压。 纪今歌到的时候，警队里其他人都在。因为失踪案的事，大家都没有休息好。 “戴队。”纪今歌敲了敲门。 戴行放在手里的事，看了过去，他很疲惫地扯了扯唇角，“小纪来得正好。” 说着，他招呼着纪今歌过去，跟其他人介绍道:“纪今歌，之前也在我们队里，现在在五楼特别行动队。” 纪今歌笑着点头示意。 她离开后，警局又来了新人，这些人不了解五楼，自然地也就没见过纪今歌。 随后，戴行又道:“小纪，你跟我来办公室，我单独跟你商量。” “好。”纪今歌应了声，就跟上了戴行的步子。 进屋后，戴行就直接道:“在你来之前，我已经通知过陆队了，跟他说了借人的事。” 纪今歌眨了下眼，也能理解。 她现在所属单位是五楼的特别行动队，陆爻才是她的顶头上司。只要是关于工作上的，她都得事先跟陆爻报备，不能擅自行动。 戴行又说:“陆队已经同意，并让你注意安全。” 既然是“注意安全”，那想必是出外警的事，纪今歌稍顿，“戴队，究竟是什么事啊？” 戴行沉吟了声:“之前的失踪案我们已经查到线索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文件递过来，“你先看看资料。” 纪今歌接过后，认真地研读起来。 这起失踪案得从四十年前算起，但前二十年里，失踪人口并不多，很有规律地半年或者一年一个。而后二十年里，失踪人数就开始密集起来，有时三个月就失踪一个，有时一个月就能失踪一个。 失踪的人口中，基本都是18－25岁的年轻女性，这些女性要么出身偏远山村、家里重男轻女，偏见很深；要么就是无父无母，从小被孤儿院收养的孤儿。 也是因为如此，她们失踪后，并没有人为她们报案。 “我们调查到，这些失踪的女性，小时候都待过一个福利院。”戴行开口道:“福利院叫康乐，我们调查过，成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 “这里是照片。”戴行又拿起了一份资料，“康乐福利院在业界评价很高，他们有自己的学校、医院、社区，等孩子们毕业后，校长会直接送他们出国深造。但这些孩子出国后，回来的很少，也没人知道她们在国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纪今歌抿唇，她看着这些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有负责人、校长、以及各位老师们。 她仔细地瞧了一瞧，发现照片里的负责人有点眼熟。 纪今歌向来记忆力很好，但这个人却让她半点都想不起来。 “怎么了？这照片看出了什么吗？”戴行见她一直盯着照片，眉梢一跳，开口问道。 纪今歌指了指照片上的负责人，“这个有点眼熟。” 戴行看了过去，解释:“这人叫阮文赋，是东阳花集团的董事长，也是他投资的这家福利院。” 照片上的人，他们都都逐个逐个地调查过。但除了那些失踪女性基本都来自这家福利院外，并没有任何嫌疑。 这也是让他们最头疼的。 那些年轻女性就是在这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听戴行这么说，纪今歌这才恍然大悟。 她想起来了—— 她之前和黎琼女士去玫瑰城堡参加林博文举办的宴会时，见过这男人，黎琼女士还带着她引见过。 难怪她会这觉得这个男人眼熟。 纪今歌回:“我见过他。” “哦？”戴行来了兴趣，“怎么说？” 纪今歌把来龙去脉跟戴行说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不了解。” 想来，他跟黎琼女士有合作，才带着她引见的。 戴行没勉强，又继续指着照片上另一个中年女人道:“这是福利院的校长，叫乌海之，之前是一所公立学校的老师，被东阳花挖来做校长了。” 纪今歌点头。 随后，戴行把照片里人一一介绍完毕，“这就是福利院的全部资料。” 纪今歌嗯了声:“那戴队，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戴行没立即回答，而是从桌上又拿起了一份资料递给了纪今歌。 纪今歌茫然地接过，翻开来。 资料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资料相信，姓名、年龄、住址、生平事迹都有，但头像那栏却没贴照片。 她正翻着，就听戴行道:“康乐福利院虽说有嫌疑，但没有直接证据，我们不好立案调查。” 纪今歌有些明白:“所以要派人打入内部？” 那个人正好是自己。 戴行点头:“这份资料就是你要代替的人。” 因此，这份资料才没有头像。 纪今歌了然。 戴行又说道:“康乐福利院管理严格，想进去难上加难，除了那些新入院的孩子外，就只有老师这一个途径了。” 福利院收养还在的年龄在10岁以下，他们没那么小的警员，年龄上不合适，唯有老师这块是合适的。 纪今歌点头，“那戴队怎么想着找我了？” 警察局里还有其他人，不一定轮的上她。 戴行没隐瞒，直说:“我和范子虽然是老警察了，也有办案的经验，但福利院的人知道我们，而警队新来的年轻人，倒是符合，但他们没有办案经验，拳脚功夫也不行。想来想去，我也只想到你了。” 纪今歌虽然也是去年分来的，但她已经办了好几件案子了。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特别行动队的，能力自然要比他队里的其他年轻警察好的多。 纪今歌咬了下唇，她没多想，还是应了下来。 她既然是个警察，就要服从命令，也断然不能贪生怕死。而且这件事，也是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好。” 见纪今歌答应，戴行也松了口气，眉眼一展笼罩了一个月的阴云。 纪今歌顿了下，又说:“戴队，这件事如果是我妈问起来，你别跟她说，我怕她担心。” 戴行收了眉间的笑:“行。” 他是知道纪今歌的父亲的，在他还在上学时，就听过她父亲的名字。 他还想着毕业以后，能跟着她父亲干，但现实往往比想象的残酷，他还没毕业，就听到她父亲因公殉职的消息了。 纪今歌笑了笑，她收起资料:“那戴队我先走了，进了福利院，我会随时跟你们联系的。” 戴行:“好。” 出了警局后，天已经黑了。 她刚下楼，迎面就碰上了白丞。他穿着黑色风衣，身高腿长，俊美的脸上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遮住了摇曳生姿的狐狸眼，更显得斯文儒雅。 纪今歌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过白丞了，这个年，也不见他出来发个消息。 “胡医生。”她主动打了招呼，“好巧。” 妖族对气息的感知能力比人类好的多，早在纪今歌下楼后，白丞就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他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睛，眉眼里有些疲态，笑了笑:“是挺巧。” 纪今歌:“你怎么在这里？” 白丞:“过来办点事。” 纪今歌没问具体什么事，又开口，客套地问道:“这个年没见过你，在忙些什么？” 提起这个，白丞就取下眼镜，揉了揉高挺的眉骨，“回青丘办了些事。” 青丘族长年迈，想要把位置传给下一任。 他父亲和另一只六尾狐，都是候选人之一。 为了这事，父亲连夜把他叫回了青丘。族长和几名长老开了三天三夜的会，决定将位置传给父亲。 父亲上任后，他作为狐族少主，要忙的事自然也多了起来。 纪今歌噢了声，“那胡医生，我还有事，先走了。” “好。”白丞点头，在纪今歌转身离开，走到大门口时，他又出声叫住了她。 “怎么了？”纪今歌回头:“胡医生，你还有别的事吗？” 白丞摇头，补充道:“那只狐妖我还在调查。” 他现在是青丘少主，能力范围也大了很多，“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纪今歌愣了下，随即弯起了唇角，“好，谢谢你。” 纪今歌笑起来很好看，杏眸弯弯，清澈潋滟，眸底透着一抹清甜。 莫名地，白丞心脏跟着一跳。 纪今歌大步离开了警局，白丞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也忍不住勾了下。 他确实挺喜欢她的。 但与陆爻的那种喜欢不同，他的是欣赏、赞美。 至于陆爻，那只闷骚的猫儿，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喜欢宣之于口，还故作傲娇倔强。 － 纪今歌抱着一堆资料回家。 屋里很黑，她开了灯，看着地上摆放着动作，一一收了起来。 等看到林榆送来的相册后，她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纪今歌摸出了手机，点开微信。 但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林榆并没有回，电话也没有一个。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在半个小时前，陆爻给她发来了消息。 他发的奇奇怪怪又简简单单:【任务小心，有事就打电话给凤娴。】 他后面还补了一句:【找我也行。】 纪今歌忍不住笑，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去了福利院了。 也是。 这件事他肯定是知道的，毕竟戴行要通过他联系自己。 纪今歌笑着敲字:【好，谢谢队长。】 陆爻回得很快:【嗯。】 … 去福利院报道的日子，定在了八号。 还有一天的时间，纪今歌也熟悉了戴行给她的档案。 她要顶替的这个女孩，叫戚音。 这个女孩子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奶奶一起长大，但在三年前，奶奶因为癌症去世。她性格开朗，跟谁都能处成朋友，丝毫没有留守孩子的自卑孤僻。 毕业后，戚音想做一名老师，但她资历不够，去不了好学校。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福利院的招聘—— 她自小也没有爸妈，看到福利院的孩子们后，引起了心里的共情，当即决定留在孤儿院里。 纪今歌将戚音的资料都背了下来，把自己也带入了她。 去福利院的头天晚上，她紧张地睡不着。 她还是第一次做卧底工作。 纪今歌摸出手机，想找个人聊聊，想缓解下自己内心的紧张。然而她点开微信后，却不知道发给谁。 纠结片刻后，她大着胆子点开了陆爻的头像。 纪今歌正编辑着资料，窗边又有身影晃动。 ——是那只黑猫。 自从知道黑猫喜欢翻窗台后，她就特意留了个缝。不过有时候她睡得早，不知道黑猫夜晚有没有来过。 黑猫一来，纪今歌就止住了给陆爻发消息的念头。 她拍了拍床头，示意它过来。 黑猫也没有犹豫，没舔毛，直接就跳上了床头。 它蹲在纪今歌枕头旁，开始为自己梳洗。 今晚纪今歌心里藏着事，没有去揩它的油。她侧躺在床上，单手托着头，声音闷闷地，“小猫猫，明天我就要去福利院了，心里好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办案，完全靠自己。 上次在北城，有陆爻在；后来在温泉山庄，也有他在。 黑猫闻声停下了动作，它抬头，漂亮猫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纪今歌也没把黑猫当做外人，说着自己心里的不安。她忍不住轻叹，“要是我办砸了，怎么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话落，黑猫就踮起脚，用毛绒绒的猫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脖颈处痒痒的，纪今歌心里却很暖，她伸手摸了摸黑猫的油光水滑的脊背，“你是在安慰我吗？” 黑猫尾巴甩了下，它没回应，而是继续蹭了蹭她。 纪今歌咯咯地笑起来，“谢谢你，小猫猫。我不紧张了呢。” 黑猫:“……” 它看了看纪今歌，重新坐回到了床头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黑猫的“安慰”起了作用，这一晚，纪今歌睡得很香。 隔天醒来时，黑猫还没走，依旧趴在她的床头。 它也还在睡，四只脚脚伸展开来。 她忍不住咦了声。 黑猫听见声音，也醒了过来。它动了动耳朵，跟着就站起身来，它伸了伸懒腰，但没有一副要走的样子。 纪今歌赶时间，没去理会黑猫为什么没走。 要是像往常，她还没醒，黑猫就早早地离开了。 一个早上，黑猫都跟着纪今歌跟进跟出，她洗漱它跟着，她吃早饭它跟着，甚至穿衣服它便在门口守着。 直到纪今歌收拾完，准备离开。 黑猫“duang”的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身上的毛发也跟着颤了颤，它迈着猫步走过来，就在她腿边等着。 纪今歌恍惚之间便全然明白了，她试探性地开口:“你是不是担心我的安全，要跟我一起去福利院？” 黑猫抬头看着她，湛蓝色猫眼似星辰大海。 随后，它主动地喵了声。 第46章 它脾气可大了 【第四十六章】 听到这声喵叫，纪今歌也愣了下。她蹲下身来，与黑猫视线相对。 片刻后，黑猫抬了一只前爪，搭在她的肩膀上，示意她抱。 纪今歌轻掀，她捞起黑猫，将它抱在了怀里，随后便出了门。 黑猫很乖，出门后，就趴在纪今歌的怀里，胆子很大地四下张望，也不乱叫。 康乐福利院离弱水巷差不多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纪今歌怕暴露身份，也为了符合人设，就没开自己的车去，而是打了辆滴滴。 早上九点出的门，等到了福利院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福利院很大，三层楼高的大门上写着“康乐福利院”五个金碧辉煌的大字。 纪今歌还没进去，光是站在大门口，就被震惊了。 ——东阳花集团果然财大气粗。 从外面看，只有砌着红砖的围墙，有些地方很老旧了，上面长满了绿色的爬藤植物。有些地方却很新，似乎是刚补上去没多久。 门口有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守着。 纪今歌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妖。 不过这也很正常，妖族来人类世界打工，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纪今歌装作什么也不知地走上去，询问道:“你好，我是来应聘老师的。” 话落，那位人类保安看向她，“有入职证明吗？” “有的。”纪今歌点头，从包里取出了一封纸质文件，递了过去。 人类保安接过后，看了一眼，“叫戚音是吧？先进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大门打开，让纪今歌进去。 紧接着，他又给她指了指右手边的方向，“你走这条路，往前走一百米，那里有个接待室，等会儿会有老师过来带你们去入职。” 纪今歌笑了下:“好，谢谢。” 纪今歌道完谢，按照人类保安所指的方向走去。 “今年又招了两位老师，不知道留不留得住人。” 保安神色颇有些感慨。 康乐福利院虽然是私立的，但要求繁多，在职期间，要住在学校里，不能随意出去，即便是放假，也得留在学校里。 很多人来时空有一颗爱心，但待久了也会被逼疯。 人类保安回了头，正好瞧见另外一人正盯着纪今歌远去的背影，他打趣道:“看什么呢？人家是长得好看，但看不上我们这种做保安的，死了这条心吧。” 妖族保安唇角抿了下，他没有回应同事的话。 可能是妖族气息敏感，他能感觉到这个叫“戚音”的新老师，与普通人类有些与众不同，就连他怀里抱着的猫儿，也是如此。 他暗自笑了笑，真可能是自己的职业病犯了。 戚音很明显就是一个普通人类。 另外一边—— 纪今歌按照人类保安所指，到了那间接待室。 接待室不大，屋内东西也不多，一张会议桌，几把椅子，还有一套可供休息的黑色沙发。门口放着一饮水机，水是满的，应该是刚换不久。 纪今歌进去后，才发现屋内还有一女生，女生年纪跟她差不多大，穿着酷酷的黑皮裙，身材高挑，脸上妆容很浓，睫毛又长又翘，连头发都挑染成蓝灰色。 看着又帅又酷。 两人打了个照面，女生率先打起了招呼，“嗨，你也是来应聘老师的？” 纪今歌点头。 她留意了女生的穿着，她从头到尾，穿的戴的虽然夸张，但都是万元起步。 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来体验生活的。 戚音这个女孩子，家中经济条件并不好。纪今歌为了更好的代入，她特意跑了一趟批发市场，选了几件价格平民但又好看的衣服。 “我叫柴漩。”女生主动介绍了自己，“你叫什么？” “戚音。” 纪今歌回。她坐了下来，把黑猫放在腿上。 黑猫胆子大着呢，来到陌生环境既不害怕也不慌，它趴在纪今歌的腿上，悠闲地闭着眼，尾巴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呀！”柴漩的视线落到黑猫身上，眼睛亮了亮，“这是你养的猫吗？好可爱哦，让摸吗？” 纪今歌摇头:“他不喜欢陌生人摸它。” 就连她，也是看它心情好，才能摸上一摸。 可傲娇了。 柴漩失落地噢了声。 说话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也停下了话头。 下一瞬，接待室的门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带着眼镜，装着职业套装，面色严肃的中年女人。 “你们就是这次来入职的吧。”女人开口:“跟我来吧。” 纪今歌和柴漩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这福利院真的很大。 俩人跟着女人，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才到了办公大楼。 上楼后，女人停在了校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听到屋内有回应后，才推开门进去。 “校长，人我带来了。” 进门后，女人立马换上了一副新面孔，笑咪咪道。 纪今歌:“……”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好。”乌海之的声音听着很温柔，“辛苦你了，你先去忙吧，”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女人脸上几乎笑出了花儿来，“这都是我的本分。校长，那我就先走，您先忙。” 乌海之；“嗯。” 话落，女人便退出了校长办公室，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纪今歌和柴漩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她离去的背影，然后互相交换个眼神。 柴漩眼底明显有一丝嘲讽，她张了张嘴，无声地开口:“马屁精。” 纪今歌亦悄无声息地弯了下唇。 乌海之放下手里的事，推了推眼镜，朝两人这边看来，没有掩饰性地打量了一番。 比起接她们的女人，校长这个表情明显就要温柔许多。 乌海之保养的还不错，她任职快三十年了，但面容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纪今歌与柴漩眼神交换了下后，柴漩第一个走上前，她依旧是酷酷地介绍:“我叫柴漩，很喜欢小孩子，就来任教了。” 其实面试早在网上就过了。 现在重新介绍，只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乌海之嗯了声，她翻阅完柴漩的资料，抬眸看向她，“下次别穿这样的衣服，会影响孩子们的。” 柴漩:“哦，知道了。” 乌海之又看向纪今歌，示意她做自我介绍。 戚音这个身份虽然是假的，但纪今歌也不慌，镇定地做完了介绍。 戚音的生平资料都是警局里的同事着手改的，基本是找不到的半点瑕疵。 纪今歌介绍完，乌海之也看完了她的生平资料，她满意地笑了笑，“嗯，不错。” “想必你们来之前，就有老师通知过你们了。”乌海之顿了下，又说:“入职后，要住在福利院里，没有什么大事，不能出门。” “知道。”柴漩率先开口。 纪今歌也嗯了声。 乌海之点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去楼下办完入职手续，会有老师带你们去宿舍。” “好。” 在校长办公室这边的流程走完，纪今歌与柴漩刚准备离开，乌海之的声音就在后面响起。 “小戚等一下。” 纪今歌心里稍微一咯噔，她回了头，看向乌海之，面上故作镇定，“还有什么事吗？校长。” 乌海之笑:“没事，你别紧张。” 她看向了纪今歌怀里的黑猫，“你这猫……？” 纪今歌解释:“这猫我养了很久，舍不得把它送人，就带着它一起过来了。” 她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反正都假冒身份了，这点谎我不算什么。 而且她之前看康乐福利院的资料，也没说不能养猫啊！ 只是纪今歌虽然面上镇定，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在乌海之叫住她的一瞬间，她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万一学校不准养猫怎么办？ 万一他们要把黑猫赶出去怎么办？ 万一，他们看出黑猫并不是普通的猫怎么办？ …… “这样啊，别担心。”乌海之道:“学校是可以养猫的，但平时得关在房间里，不能让它出去抓伤学生。” 纪今歌瞬间松了口气，“好的，谢谢校长。” “嗯。”乌海之应了声，“下去吧。” 纪今歌这才和柴漩离开了办公室。 入职手续简单，人事处将两人的信息录入进去后，就让人带着她们去了职工宿舍。 福利院老师很多，从小学到高中都有。 今年福利院里又来了不少孩子，人手不够，校方才决定多招几人。 职工宿舍在福利院的东南角，离大门口快半个小时的脚程了，不过离教学楼和学生宿舍很近，这样也方便老师随时照看学生们的情况。 今天才大年初八，还未到学生们正式上课的时间。 康乐福利院虽然节假日不多，但过年这样的团圆日子，还是准许回去几天的。 是以，这个时间段，职工宿舍的老师也没几个。 福利院的职工宿舍统一都是两室一厅，两个老师住一间，共用一个卫生间。宿舍除了没有厨房外，其余设施齐全。 宿舍基本都满了，又加上纪今歌和柴漩是新入职的老师，学校便把两人安排在了同一间屋。 到了宿舍跟前，生活老师把钥匙给了两人后，就离开了。 柴漩放下行李，大方道:“你先选吧。” 其实两间房都差不多大，没有谁吃亏，也没有谁占便宜。 纪今歌选了西北方向朝向的那间房。 这个房间一开窗，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大操场，也方便她留意观察。 选好房间，纪今歌将行李搬了进去。 黑猫也跟着她进了屋，它跳上桌子，农民揣一样蹲着，湛蓝色猫眼游闲地看着纪今歌忙进忙出打扫卫生，收拾房间。 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收拾完屋子，也到饭点了。 可能和柴漩是同一天入职、又只认识彼此的原因，两人私下里加了联系方式。中午一起去食堂吃了饭，下午还一起约着逛了逛福利院。 早在来之前，纪今歌就了解过康乐福利院。她知道福利院很大，但进来后，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还要宏伟。 教学楼、医院、小型商店应有尽有。 这里完全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了。 其实康乐福利院最开始也不是这样。 只是随着东阳花集团的发展，又因为收养孩子数量的扩增，才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修建。 也就有了今天的康乐福利院。 逛完福利院，纪今歌给自己买了点日用品，就回房间了。 下午天气很好，太阳也云朵里冒了出头，冬日暖阳可爱又温柔，阳光洒落下来，在墙壁上镀上了一层金色光影。黑猫也很乖，纪今歌出去的那会，它没乱跑，就听话地躺在桌子上，沐浴着阳光睡大觉。 操场上传来孩子们的打闹声，他们在操场上尽情的玩耍、奔跑，充满着这个年纪的活跃。 不得不说，康乐福利院在某些方面，也确实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童年。 纪今歌把半掩着的窗打开，让阳光尽数透了进来。 黑猫很喜欢晒日光浴，它瘫在光阴里，整只猫都很放松。 一打开窗，纪今歌才发现，窗边不远处站了好几个孩子，他们眼睛亮亮地看着黑猫。 她虽然是一楼，但楼层还是偏高一些。职工宿舍为了防水，特意抬高做了半米的台阶，就要比正常房屋的一楼多出半米左右的高度。 那些孩子们身量不高，最高的不过一米六，但为了看到猫猫，还特意踩在了花坛边缘上。 纪今歌看到这一幕，唇角勾了勾。 看来猫猫的吸引力，不光是大人把持不住，连小孩子也把持不住。 也是。 这些小孩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里，很少出去，基本没见过什么猫猫狗狗的。 这么一只黑猫的出现，肯定引起他们的好奇。 “老师。”其中一个孩子大着胆子问:“我们可以摸摸它吗？” 纪今歌还未回答，熟睡之中的黑猫突然抬起了头来，湛蓝色眼睛盯着她看，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让他们摸，你就完了”。 她笑了笑，“不可以哦，它脾气可大了，会抓人的。” 黑猫耳朵往后压了压，尾巴很有节奏地甩了又甩。 ——它在听。 孩子们眼神瑟缩了下，失落地哦了声，“那好吧。” 纪今歌挨个摸了摸头，“快去玩吧，别站在花坛上了，当心摔了。” 孩子们点头，声音奶乎乎的，“老师再见。” “再见。” 纪今歌心脏被填得很满，看着这些孩子的笑容，她也很治愈。 夜色很快便降了下来。 晚上福利院里没什么娱乐活动，纪今歌吃了晚饭后，就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用另外一张电话卡给戴行发了消息。 纪今歌:【成功入职，暂时没有发现。】 没等戴行回复，她便取出了电话卡，塞进枕头芯里。 而黑猫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头十足，它就蹲在窗台上，猫眼观察着外面的一切，湛蓝色瞳仁也变得很圆很亮。 纪今歌拍了几下床头，见它不为所动后，就不再勉强。 她实在是有点困了，等不到黑猫来床上睡觉了。昨晚上她因为紧张睡得不太好，这会儿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黑猫在窗台上蹲了会儿，没听到屋内的动静，它“duang”的一声跳到了床上。 它看着已经睡熟了的纪今歌，抬起脚脚，拍了拍她的脸蛋，确定她不会醒后，又重新跳上了窗台。 夜色静谧，黑猫纵身一跃，从窗台上跳下，身影跟着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47章 小情侣私会 【第四十七章】 纪今歌虽然困，但换了新环境后，睡得并不安稳。她认床，需得闻到熟悉的味道才能入睡。 差不多到了凌晨一点左右，纪今歌才恍惚间睡着。 一夜无梦。 隔天一早，纪今歌被窗户外孩子们的吵闹声叫醒。 彼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一缕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朦胧斑驳的光影。 纪今歌伸手挡了挡阳光，等差不多适应了光亮后，才睁开了眼。她下意识地去摸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半。 枕头旁，那只黑猫很安静地睡着，许是阳光太舒服了，本来蜷缩成猫饼的四肢也逐渐伸展开来。 听到床边的动静后，黑猫也开了眼，它伸了个懒腰，四只猫爪爪爪张开开花。金色的日光照落在黑猫身上，它稍稍抬头，看了眼外面的日头，湛蓝色猫眼变成了竖瞳。 随后，它继续闭上眼，坦然地睡大觉。 纪今歌从床上起来，见黑猫睡得香，也没去叫醒它。 反正猫猫这种生物，基本上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要睡十八个小时的。 起床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隔壁的柴漩过来叫她吃早餐。 经过昨天乌海之的提醒，今日柴漩也没再穿她那身又酷又性感的小黑裙了，而是穿上了一件温柔色系的驼色大衣，脸上的妆容也淡了不少，只是简单地涂了个口红。 柴漩五官并非精致挂的，但组合在一起就很舒适养眼。 她唇瓣偏厚，笑起来时脸上有酒窝，但眉眼立体深邃，就很是那种甜酷辣妹风。 纪今歌有些怔愣。 有点没反应过这是她。 柴漩挑了下眉，“怎么？我确实跟昨天不一样了，但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纪今歌忍不住笑。 柴漩眨眼:“我这身好看吗？” 纪今歌丝毫不掩饰地打量她一番，点头:“好看。” 温柔甜妹也是好看的。 柴漩唇角翘起，“那就行了。” 话落，纪今歌关上门，和柴漩一起去了食堂。 出门前，她特意留意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黑猫，眼神在它身上稍稍停了半秒后，才关上了门。 这黑猫并不是普通的猫，想来，它也不会乱跑。 食堂离宿舍有点距离，两人结伴而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从聊天中，纪今歌也知道了些她的身世。 柴漩家里挺有钱的，但她父母经常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她脾气上来了，干脆留在网上面试了康乐福利院的老师。 本来就是玩玩而已，没想到还真过了。 早晨空气好，操场上有不少锻炼的老师与学生。 纪今歌和柴漩是新人，自然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胆子大的一点学生，还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到食堂后，纪今歌一打眼就注意到了正在吃早餐的乌海之。 她穿着款式简单的大衣，头发随意松开着，看着简朴又慈和。她吃得也很简单，就一碗白粥、一个馒头，外加一碟小咸菜。 纪今歌想到了她高中时候的校长，也是一般，后来他调走上任，学生们还有些舍不得他。 纪今歌心绪复杂。 这样的校长，会跟那么多起失踪案有关吗？ 或者说，她是知道的，只是平常时候装作这样？ 在纪今歌胡思乱想之际，乌海之已经看到了她和柴漩，她笑眯眯地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去坐。 纪今歌和柴漩两人也没拘谨着，打了一份早餐，就坐在了乌海之对面的位置上。 乌海之笑了笑，主动问起了她们，“怎么样？住了一晚还习惯吧？” 纪今歌点头:“挺好的。” 柴漩也附和了声。 乌海之打量着面前的这两人，视线在柴漩身上多停留了半秒的，她很满意她今天的妆容打扮。 随后，乌海之又道:“你们是今年才来的新老师，需要什么东西，就直接跟陈老师说，她负责大家的生活起居。” “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也行。” 纪今歌:“好。” 吃早餐的时候，三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稍显安静。 纪今歌心里藏着事，没什么胃口地一勺一勺喝着粥。 “校长。”正吃着，她冷不丁地便听见身边的柴漩开口了，“听说福利院每年都有好几个送到国外深造的名额？”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柴漩简直是她心里的蛔虫，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纪今歌刚入职第一天，不敢明目张胆地问，怕暴露身份。这下好了，柴漩替她问出了口。 闻言，纪今歌也抬起了头，好奇地看向了乌海之。 乌海之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将筷子放到一边，面色略带严肃，“嗯，确实有几个名额，不过还得看成绩和能力。” 出国这笔钱是东阳花集团出的，自然地，也是他们从中选人，她这个校长只给出一些些建议。 柴漩:“那今年的名额定了下来吗？” 纪今歌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她也很想知道是谁，这样的话，他们调查的范围也会缩小很多。 乌海之不由地看向了她，眼神疑惑。 柴漩扯下唇角，她慌忙解释，“校长，你别多想，我没想打听什么，只是昨天下午听孩子们提起了这事。” “嗯。” 每年都有出国名额的事，在福利院里是众所皆知的事。那些向往外面世界的孩子，早就按耐不住心里的骚动。 乌海之垂眸，眼睫挡住了眸低的情绪，没人知道她此刻心中所想。 纪今歌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心里也无比期待着这个答案。 稍许，乌海之开口:“是定了好几个名额，但最终权不在我身上。” 纪今歌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汤勺。 ——既然权利不在校长身上，那就在东阳花身上。 所以，这些女孩子的失踪，也跟东阳花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真的是他们暗箱操作的话，那这些女孩子被送到了哪里？是偷渡到了国外？还是卖去了落后山村？ 若真是如此，那东阳花就是最大的人口贩卖组织。 想到此，纪今歌的心脏也跟着悬了起来。 “哦。”柴漩应了声，“可是我听说有些出国后的孩子，选择留在了国外，那您——” 她看着乌海之，试探性地开口:“会失落吗？” 毕竟人是福利院培养的，出国后自己有能力了，就放弃国内一切，留在国外。 这搁任何人身上，也挺难受的。 乌海之笑了下，面上倒没什么复杂的情绪，“失落会有的，但更多的是尊重他们的选择。福利院培养他们，并不是奢求他们的回报，他们能过上好生活，我也挺高兴的。想留在国外，那我便尊重祝福。” 纪今歌抿了抿唇，虽不知乌海之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心头听着确实有几分感触。 柴漩看着乌海之，唇线抿紧，闷闷地嗯了声。 乌海之释然地勾了勾唇，也不再多言，三人各怀心思的吃完了早餐。 吃过早餐，乌海之还有事，就先回了办公室。 “校长再见。” “校长再见。” 两人跟乌海之道了别，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走着。 还未到正式开学的时间，操场上到处可见孩子们欢腾的身影，他们像是欢快的雀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人群。 柴漩突兀地叹息了一声，说起了在餐桌上的那个话题，“戚老师，你真的相信他们会愿意留在国外吗？” 他们就是指那群出国的孩子。 纪今歌心脏骤然一缩，继而怦怦怦地跳动起来。 柴漩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故作茫然:“可能吧，毕竟国外条件优渥，工资、待遇都比国内高得多。” 因为黎琼的关系，纪今歌自小便认识很多家境优渥的富家千金、少爷们，他们自小会被送到国外镀金，长大后，也就留在了国外生活。 对于他们来说，家国情怀那些都只是说说而已，在他们眼里，利益才是他们最渴望的，也最想拥有的。 柴漩唇角牵了下，“是吗？” 她停顿片刻，笑得很勉强，“我朋友他女朋友就是如此，说好出国只是学习，可她选择留在了国外，两人也断了联系。” 纪今歌神色微敛。 这个问题，她着实不好安慰，“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不必执着。” “可我那朋友就是不死心。”柴漩说。 纪今歌眨了下眼。 柴漩看向了她，浅棕色的瞳仁里也有片刻的迟疑，“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纪今歌顿了下，她思忖了片刻，正准备开口时，一只黑白相间的足球便远远地朝她脚下滚了过来。 “老师！” 紧接着，不远处响起了一道清脆的男声，稚嫩又干净，“帮忙把球踢过来一下，谢谢！” 纪今歌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顶着冬日阳光的男孩子，朝她们兴奋地招了招手。 他看起来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还未长开，透着这个年纪青春与张扬的少年气。 朝气蓬勃，徐徐生长。 纪今歌被他的笑感染，唇角也忍不住地弯了弯，“接着！” 纪今歌心中蓦的活力满满，一脚大力地踢在球上。 瞬间，那颗足球呈一条抛物线朝男生飞了过去，很快就落到了他的脚边。男生单脚踩在足球上，笑意很满，“谢谢漂亮老师！” 纪今歌笑出了声，两只眼睛清澈明朗，灵动而皎洁。 “现在的孩子嘴真甜。” 柴漩没回，而是视线落在了她的眉眼，出声道:“走吧，回去了。” 纪今歌:“好。” 因为这个小事件，两人也没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 回到职工宿舍后，黑猫还在睡，只不过位置从枕头旁移到了窗台有阳光的地方。 猫是真的很喜欢阳光。 陆爻也很喜欢。 想到陆爻，纪今歌心里就有些出神。 也不知道队长现在在做什么？ 有没有在忙新案子？ 不过这个点儿，他应该躺在落地窗前的长椅上，像黑猫一样，惬意慵懒地晒着日光浴睡觉。 脑海里浮现出陆爻的模样，纪今歌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她从枕芯里取出了电话卡，给戴行发了今早的事，也给他说了自己的猜想。 如果猜想正确，那可以着重调查一下东阳花集团。 至于乌海之—— 纪今歌把握不准，她真的很像一个好老师、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校长。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她永远猜不透一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发完消息，纪今歌照旧没有等他回复，将电话卡取出，重新放回了枕头芯里。 … 正月十六才正式开学。 还有几天的时间，趁着这段时间，纪今歌把福利院各个角落都熟知了，同时也备好了开学时的课程。 纪今歌和柴漩主要负责一二年级的数学和英语，这个年级的孩子多，大家的接受力度也不一样。 为此，纪今歌还特意出了一套考题，测一测学生们平时的学习情况，再根据反馈上来的数据，重新定制教案。 虽然她只是暂时任教，但授课期间，还是得尽心尽责。 熬夜出完了考题，纪今歌动了动酸胀的胳膊。 幸好局里给她做档案时，没给她安排初高中的资料，要不然以她的能力，迟早会露馅。 纪今歌合上课本，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孩子们都睡得早，而且福利院里十点就熄灯，整栋宿舍楼又黑又静。 纪今歌拉伸了下四肢，在她忙活教案的时候，黑猫就趴在她的桌边，守着她。 晚上是它精力最好的时候，纪今歌已经困得不行，它却还是精神奕奕。 黑猫见纪今歌忙活完，便自觉地“duang”的一声跳上床，照旧把自己团在了枕头旁。 洗漱回来的纪今歌看到这一幕，唇角掀了掀。 一人一猫好像形成了习惯。 这些天她工作的时候，它就蹲在桌上等她。忙完后，就跟着她一起上床睡觉。 纪今歌躺上床，听着黑猫有规律的呼噜声，也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她确实认床，但黑猫守在她旁边，她似乎睡眠质量都好了不少。 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间，纪今歌突然察觉到脖颈处有毛茸茸的触感，脸也被柔软的肉垫一下接一下地摁着。 纪今歌睁开眼，下一瞬，便对上了黑猫那双湛蓝色眼睛。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 黑猫没开口，只是按着她的手背，耳朵高高地竖着。 纪今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宿舍楼外传来动静。 那动静声并不大，类似于脚踩到枯树枝的刺啦声。但纪今歌听力好，这么一点小动静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纪今歌连忙起身，穿上衣服，轻脚轻手地出了门。 黑猫也没闲着，它好像知道动静在哪里，便迈着猫步在前面引路。 拐过宿舍楼的转角，在林荫树下，趁着月色，纪今歌看到了发出动静的来源—— 是一对少男少女，年龄不超十八。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这深感半夜的，莫不成是小情侣私会？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黑猫，没想到它竟然喜欢偷听情侣墙角。 “……” 黑猫接收到了她的视线，湛蓝色猫眼瞪得浑圆，尾巴也很不耐地甩了两下。 纪今歌没什么兴趣听小情侣的墙角，正准备就走，忽而就听到那男生开口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但纪今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真的要出国吗？别走行吗？” “我知道你会像他们的一样，出了国，就不会回来了。” “对不对？” 第48章 恋爱有什么好谈的？ 【第四十八章】 纪今歌悄悄竖起了耳朵。 她正愁着怎么确定那些要被送出国的孩子的名单，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自动送来了枕头。 黑猫也在听，它柔软的猫耳朵动了动，尾巴也很小幅度地轻甩着。 纪今歌借着月色，看向了那女生—— 女生面容清秀，身形高挑单薄。月色溶溶，她的脸色看着也泛着白，眼尾带着一抹浅红，有一种我见犹怜般的楚楚生惜之感。 “童彦。”女生开口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颤，“你不要再幼稚了，出国的事不是我说不去就不去了的。你知道的——” 女生停了下，继续说:“我一直想出去看看，出国是个很好的机会，我不会放弃，也不想放弃。如果在学业和爱情上做选择，那我、会选择学业。” 听到这里，纪今歌心头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说得对，恋爱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搞事业香。 当然，纪今歌只能在心里附和一声，又竖起耳朵继续听。 “所以呢？”那名叫童彦的男生怔忪了下，白着脸问她。 “所以。”女生声音带着哭腔，但她极力克制，忍得很好，“我们分手吧。” “……” 空气里安静了一瞬，沙沙的风声响起，小情侣俩人谁也没开口。 这会儿，纪今歌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吃瓜都吃到这里，但谁都没有接下一句，这也让她心里七不成八不就的。 好半天，那女生才抿了抿唇，开口:“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回来，但这样对你我都好。就算不分手，我们分隔两地，感情迟早也会断的，若将来等你以后从福利院出去，遇到别的女孩子时，你会因为寂寞而忘了还在国外的我吗？” 人都是群居动物，没有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但感情不会。 人也会永远追求新鲜事物，一旦接受了新事物，那便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感情是脆弱的，一旦分隔两地，得不到经营，就会像镜花水月一样，一场空空。 男生冷笑地扯了下唇角，“邬白，你这么想我？” 女生撇了过头，不说话。 “好啊。”男生气笑了，“既然如此，那就祝你在国外大富大贵、步步高升。” 说完，男生转头就走。 纪今歌一吓，连忙抄起黑猫，将身影隐藏在转角处的黑影里。 稍许，等男生身影彻底消失后，她才从黑暗里探出头来。 纪今歌又看向女生，见她半依靠在树干上，脸色苍白，依旧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但眼神却透着坚定，她看着男生离开的方向，并没有走做任何挽留。 纪今歌心里也能理解她—— 她自小就在福利院长大，现在有机会出国见见外面的世界，肯定不会放手。 而且这个女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也会为了这个目的，放弃一切，包括感情。 纪今歌心下感叹。 只能说，这个女生内心世界无比清醒。 女生在原地待了会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两人都走了，那纪今歌也没什么可待的了，她抱起黑猫，轻手轻脚地回了职工宿舍。 许是这个小插曲，纪今歌也没了什么睡意，她重新摸出了手机，插上电话卡，给戴行发了消息过去。 这个叫“邬白”的女生是出国的人员之一，或许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得提醒戴行注意一下。 刚把手机开机，纪今歌就收到了戴行的消息。 【东阳花集团已经安排调查，万事小心】 - 几天后，福利院便正式开学了。 开学那天，所有老师都回来了。福利院也召集孩子、老师举办了个开学仪式。 康乐收养的孩子很多，小到四五岁，大到十七八岁都有。而且他们的领养条件很苛刻，对家长的要求极高，这些年从福利院领走的孩子几乎是屈指可数。 从外人看来，他们设置这么高的条件，是为了对孩子们负责。 但了解了那些失踪案后，纪今歌开始后怕。 ——他们应该从未想过要把孩子们领养出去。 上午十点整，所有孩子、老师、福利院负责人员都被安排在了大礼堂。纪今歌作为老师，位置被安排在了教职区，她右手边坐着高年级的学生。 纪今歌特意留意了一眼那群大孩子，这些大孩子将来可能就是受害人之一。 纪今歌视线扫了过去，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天晚上遇见的邬白和童彦。 这对小情侣应该是彻底闹掰了，两人分开坐得很远，中间几乎横跨半个高年级区域。 “在看什么？” 纪今歌视线还未收回，柴漩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马上就要开始了。” 纪今歌收回目光，她笑了下，开始脸不红心跳不跳地说谎，“没，再数高年级人数的。” “一共一百零二人。” 柴漩下一秒接了话头。 福利院也设了初高中部门，但相比起小孩子，大孩子人数就没那么多了，几乎是一个年级就一个班。 纪今歌惊讶，“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她心里略微一咯噔，心里开始怀疑起柴漩的身份了。 她好像比自己还好奇这个福利院。 柴漩笑了笑，面色镇定:“这几天去打听了。欸，” 她没给纪今歌说话的机会，眼神示意着前方，“开始了。” 纪今歌压下心中的疑惑，也看向了大礼堂的讲台。 讲台上一共设置了五把座椅。 除开校长、副校长、教导主任外，还有东阳花集团派来的两个代表。 阮文赋没来。 也是。 他毕竟是集团的董事长，没有必要亲自过来。 看到来人后，纪今歌眼神微凛，心头惊赫—— 如她所见，那副校长和东阳花派来的一个代表，是妖。 不过副校长和那代表应该是实力不高，她很轻松地就看出了原型。 一只是藤妖，一只是鼠妖。 不得不说，鼠妖不愧是鼠妖，即便是打扮着人模人样，但那气质和长相，还是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猥琐错觉。 纪今歌虽然身怀妖珠，但心里一点儿也不慌。 来福利院之前，凤娴就怕她会暴露身份、身怀妖珠的秘密被发现，就特意让巫元正帮她写了张符纸，隐藏身份。 这符纪今歌一直揣在身上。 只要实力没巫元正高的，都看不出来她的异样。 很显然，这副校长是不行的。 不过、既然在福利院发现了妖族，那是不是得通知凤娴也要做好准备？ 要是这件事也跟妖族有关的话，那就麻烦了。 纪今歌正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到乌海之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大家静一静。” 听到校长的声音，本来闹哄哄的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乌海之像普通学校校长那样，用一段熟悉的开场白后，又给孩子们讲了十来分钟的鸡汤，才正式进入主题:“……今年我们福利院来了很多新面孔，康乐是个大家庭，希望大朋友、小朋友都能在家里过得开开心心的。” 说到这里，纪今歌心里莫名地感慨。 ——如果没有那些失踪案，康乐确实是业界很负责、很良心的福利院。 乌海之的讲话还在继续，“……这次还要谢谢这次东阳花集团送来的书籍、生活用品，正是因为东阳花，我们福利院才能维持这么久。” 说着，两位代表便站起身来，接受孩子们的掌声。 紧接着，又有两名孩子抱着花束上了台，将鲜花献给了这两位代表，奶声奶气地说着谢谢。 看到这，纪今歌心头并没有感动，反而觉得很荒谬。 许是她知道一些真相，所以心里也有些抵触这个集团了。 送完花，大礼堂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掌声。 就在这阵阵雷鸣般的掌声里，纪今歌听到了一声轻嗤。 她下意识地回头，但并没有任何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讲台。 纪今歌抿紧了下唇。 那声轻嗤她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作假。 … 大会结束，孩子们被福利院的负责人送回到了宿舍。 老师们没有着急走，而是被乌海之留了下来—— 福利院老师一共二十人，被安排到了小会议室。 纪今歌和柴漩一进去，就听到了压低了声音的讨论声。 “留我们下来，是为了孩子们出国的事吧？” “我瞧着也是。” “这次出国人数定下来了吗？” “不清楚，估计还是往年的规格。” “欸，送那么多孩子出国游有什么用啊？最后回来的不到十个人。” “不得不说，东阳花也挺舍得，不但养了这么多孩子，还送他们出国深造，阮总是十世修行的大好人呐。”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纪今歌竖起了耳朵仔细听，没有参与其中。 不过，大家也没说多久，会议室的门便被推开了，乌海之、副校长以及两名代表走了进来。 讨论声戛然而止，乌海之介绍了两位代表，她顿了顿说:“两位代表过来，除了送捐赠物资外，还为了确定今年的出国人员。”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开口。 话落，乌海之便把手里的名单分别发了下去，“这些都是我初步拟定的人员名单，你们也互相讨论一下，看看谁比较合适。” 发到手上的名单一共有十五人，纪今歌接过名单后，心跳有点儿快。 这些名单里，有每个孩子从小到大的历史成绩、生活表现、人际关系，甚至是性格都一一列了出来。 资料很齐全，纪今歌大致扫了下，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邬白的名字。 “你们有什么看法？”乌海之问道。 办公室安静半秒后，就有老师开口了，“我觉得这些孩子都不错，不知东阳花今年要定多少人？”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优秀的，每个人都有机会。 纪今歌闻言，视线落到那位鼠妖的身上，他笑眯眯道:“人数不是问题，东阳花也不缺这点钱，只要附和条件，都可以出国。” 说起这个，乌海之就有些得意，她缓缓道:“代表们放心，这些孩子我都很清楚，他们各方面都很好，很优秀。” 鼠妖嗯了声，他随意翻阅着资料，“我自然是相信乌校长的。” 确定人员的过程极其漫长 鼠妖还要一个一个见了人，才最终确定下来。 等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这次一共确定了十位出国人员，那个叫“邬白”的女生，也在其中。 纪今歌悄悄把这些人员记在了心里。 会议结束，办公室二十来位老师陆续离开。很快，会议室里就只剩下副校长和鼠妖。 鼠妖关上了门，他笑了笑，很满意这次的结果，“看来，这次这些孩子都不错，还是照老规矩行事。” 副校长嗯了声，“我知道。” “对了。”鼠妖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今天来的老师中，有个穿棕色衣服的老师不错，到时候可以考虑一起送过去。” 副校长想了想，不确定道:“戚音？” 他微微皱眉，“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鼠妖回味着那股气息，绿豆眼眯了眯，“她的气息很好闻，很纯粹，主人应该很喜欢。” 副校长点头:“我去安排。” … 这个点也没课了。 纪今歌去食堂吃了晚饭，看见今晚食堂有烤鱼后，就给黑猫打包了一条。 她之前给黑猫买过猫罐头、猫粮、小鱼干它都不吃，唯有那些处理干净的肉类它倒是很喜欢吃。 纪今歌打包好烤鱼，回了职工宿舍。 这个时间点儿，黑猫正窝在小沙发上睡觉，不过他似乎没睡着，尾巴很有规律地甩动着。 听到开门声后，它也没理。 直到纪今歌说了声吃饭了，它才慢悠悠地睁开眼，闲适地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跳下来。 纪今歌把食盒打开，放在桌子上后，就开始复刻今天定下来的名单。 她记忆力好，那名单上的十人她早就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纪今歌把人名一一列了出来，还写了备注。 正列着，吃完烤鱼的黑猫便跳上了办公桌，它垂头看着纸上的名单，尾巴轻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纪今歌见它来，就跟它说起了下午大会议的事，也跟它说了自己的想法。 她从来都没把黑猫当做外人。 “没想到那副校长和东阳花代表竟然是妖，不知道这起失踪案跟妖族有没有关系。若是有，那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实力更强大的妖怪，亦或者……这件事也跟青峰会有关？” 她一边说，一边写完了这份名单，“如果是这样，那还得找队长才行。” 黑猫看着纪今歌写完，便伸出了猫脚脚，按在了纪今歌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纪今歌抬眸，视线和它的眼神的对上，“怎么了？” 她停了下，“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两者有关系？” 黑猫没开口，它俯身叼起了名单。 纪今歌眨了眨眼，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黑猫叼着纸张跳上窗台。 “唉？” 纪今歌起身追了上去。 黑猫依旧没有回应，它只是给了纪今歌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纵身一跃，从窗台上直接跳了下去。 第49章 马屁精老师 【第四十九章】 纪今歌趴在窗台上，看向了黑猫消失的方向。 它动作很快，跳下窗台后，敏捷地身子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纪今歌收回视线，眉头很浅地皱了下。 不知道黑猫为什么会突然叼走她的纸张，那单子上记了出国孩子的信息，要是落在了外人手里，那就该麻烦了。 但黑猫，它也不是普通猫咪。 以纪今歌对黑猫的信任，定然相信黑猫不是只叼着玩玩而已，它叼着纸张离开，也应该是别有用处。 纪今歌唇线抿紧，在心里说服自己安心。 黑猫叼走纸张后，纪今歌又重新复刻了一份，给戴行发了过去。 确认发送成功，她才点上火，将纸张燃烧殆尽。 夜色偏深，纪今歌等了快一个小时，还不见黑猫回来。她打了声呵欠，拿上睡衣，打算洗个澡就睡觉了。 刚出房间，她就听见隔壁柴漩的房门也发出了“叮”的一声响。紧接着门打开，柴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从屋里面走了出来。 柴漩可能也没想到纪今歌会在这时出现，冷不丁地，两人视线相撞。 客厅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也互相看不清对方眸底在想些什么。 柴漩视线落在纪今歌抱在怀里的睡衣上，开口:“要去洗澡？” “嗯。”纪今歌点头，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她衣服穿得很工整，一身运动服也让她看起来非常干练精神。 柴漩:“出去跑个步。” 纪今歌轻哦了声。 来这几天了，她没见她出去夜跑过。 不过纪今歌并没有往深处想，更没有多问，只是叮嘱她早点回来。 两人没有多聊，纪今歌打开了浴灯，推门进去。 柴漩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敛了敛。 … 洗完澡出来，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都这个点儿了，那只黑猫还没回来。纪今歌联系不上它，只能在寝室里干等着。 等了一会儿，她就呵欠连天。 来福利院的这几天，她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作息习惯，一到熄灯时分，就开始犯困。 快速吹完头发，纪今歌躺上了的床。 她逐渐适应了宿舍的床，没第一次睡的时候认生得那么厉害了。 刚睡下没多久，外面传来很轻地走动声。 纪今歌还以为是夜跑回来的柴漩，就没有理会。但下一秒，她就蓦地睁开了眼，连呼吸都放缓了声音—— 外面的动静不太对劲。 那走动声一直在客厅里来回响，并没有回到柴漩的房间。 那动静好像在试探着什么。 刚这么想罢，纪今歌的房门口就传来了轻微的刺啦声。很快，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很小的细缝。 纪今歌躺在床上不动，假装睡着了。 屋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儿类似于老鼠的吱吱声， 纪今歌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细缝，看向了动静处。 果然是一只老鼠。 还是一只快修炼成半人形的妖。 这老鼠的个头要比普通老鼠大得多，它进屋后，就沿着墙边爬动。 许是没注意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它大着胆子向床边靠拢，腮边的胡须一耸一耸的，似乎也是在确认纪今歌的气息。 眼看着老鼠就要爬上床，纪今歌眼疾手快按下了墙上的灯开关。 屋内瞬间就亮了起来，亮堂堂的白炽灯充斥着整间屋子，亦有些刺眼。 一人一鼠的视线冷不防地对上。 在那双绿豆眼里，纪今歌明显看到了慌张。 这只老鼠是开了灵智的，但身上妖气明显不足。 估摸着道行也很浅。 老鼠吓得吱了声，慌不择路地抱头鼠窜。它想往床底下钻，但这床是贴着地面放的，它形势过猛，一头撞在了床板上。 纪今歌:“……” 这老鼠好歹是开了灵智的，怎么这么笨。 碰壁后， 老鼠又开始满屋乱窜。 这间宿舍不大，家具基本都是贴地放置的。纪今歌下床后，它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这小东西虽然实力不高，但速度还挺敏捷的，纪今歌好几波都没有抓到它。 跑了几圈后，累得气喘吁吁的老鼠终于发现了墙壁和衣柜之间的缝隙。然而，它刚想钻进去，尾巴就被一只爪子给用力地按住了。 那爪子的力道很大，它挣扎了半天都没有挣扎开。 与此同时，它也嗅到了来自天敌的气息。这股气息让它与生俱来胆寒、胆战心悸。 老鼠高声地吱吱尖叫着。 纪今歌也顺着它的尾巴看了过去—— 那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好截胡了打算往细缝里钻的老鼠妖。 纪今歌眼睛一亮，“你回来了？” 看到黑猫回来，她一直悬着的心，也落回到了原位。 黑猫闻声抬眸，湛蓝色浑圆的猫眼看着她，尾巴轻甩了下。 它没回应纪今歌的话，而是白色猫爪亮出了尖锐的指甲，本来按住老鼠尾巴的猫爪移到了脖子上，锋利的爪子刺进了毛发里。很快，便有血液从它爪子的细缝间流了出来，染红了白手套。 老鼠吃疼，更加用力地挣扎。 但它哪里比得过猫，它越挣扎，那猫爪只会陷得更深。 良久后，老鼠还在小幅度地动弹，黑猫直接低头，露出一对尖牙，瞬间便咬穿了老鼠的脖子。 老鼠最后回光返照，用力地扑腾了一下，就没了气息。 一般来说，猫抓到老鼠后，不会那么快就咬死它。猫会慢慢地玩弄它，直到让老鼠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才会彻底结束它的生命。 这还是纪今歌第一眼目睹猫猎杀老鼠的场景，她心里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自古以来人们养猫是不无道理的。 黑猫得意地甩了下尾巴，它叼起地上尸体，再次跳上窗台，一跃而下。 纪今歌视线追随过去—— 估摸着是去处理老鼠尸体了。 老鼠死后，在地上留下了一滩鲜血，这老鼠血的气味虽然不重，但纪今歌还是皱了皱鼻子。她干净利落地打扫完地板，又换上了新的、洁净的床单。 她虽然不是洁癖狂，但老鼠爬过的地板、床单，她心里实在膈应得慌。 等收拾完，处理完尸体的黑猫也回来了。 纪今歌特意留意了下它的猫爪，白色爪爪很干净，上面也没有老鼠的血迹了。再看它的嘴巴，也是干干净净的。 一进屋，黑猫就开始自己舔毛梳洗。 它明明身上很干净了，还是一个劲儿地舔。 纪今歌翘起了唇，她重新躺上床，又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 黑猫神色了然，它停下舔毛的动作，“duang”地一声从桌上跳下来，又“duang”地跳到了床边。 上床后，黑猫还是蹲在了老位置，纪今歌伸手过去揉了揉它的猫猫头。 黑猫并不反抗，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估摸着是被摸习惯了。 就因为如此，纪今歌才得寸进尺，又挠了挠它的下巴。 黑猫下巴上的毛虽然不如其他地方多，但挠起来软乎乎的。而且它也似乎很享受被挠下巴这个过程，甚至将猫头枕在纪今歌的手上任她挠。同时嘴里还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 同一时间，副校长办公室。 三更半夜时分，副校长还在等消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身动静，类似于敲门声。 他心头一喜，想必是代表派的小老鼠回来了。 副校长打开门，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倒是一脚踩到了什么软软塌塌的东西。他低下头一看，那软物竟然是一只死老鼠。 副校长也是妖，但还是被这只死老鼠吓了一跳，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也不知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竟然把死老鼠丢到了他的门前，他嘴上骂骂咧咧地吐槽两声，刚准备走，才发现这老鼠的气息不对。 ……这气息好像是东阳花那个代表的。 他瞪大了眼睛，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忙不迭地提着死老鼠的尾巴，去敲了接待室代表的门。 福利院离市中心挺远的，来回一趟不容易，故而学校便安排这些代表们在福利院多留了一晚。 这会儿鼠妖也还没睡，也在焦急等待着消息，听到敲门声后，他才松了口气，又连忙起身去开了门。 但门口站的不是那只他派出的小鼠妖，而是副校长。 “你怎么来了？” 副校长没回他，而是直接将手里的死老鼠扔到他面前。 看到这只死老鼠后，鼠妖脸色骤然一变，瞬间变得惨白。他身形微微一踉跄，幸好手扶住了身后的墙壁，才迫使自己站稳了脚跟。 这死老鼠他自然认识，就是他派出去的。 至于老鼠身上的伤口，他自然也知道，那是天敌猫科动物留下来的。 即便是修炼成人，他对这天敌的气息依旧敏感。 “怎么回事？”副校长皱紧了眉头。 “我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鼠妖也没有好语气地开口:“你们学校养猫了？” “养不养猫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副校长头疼道:“普通的猫能对付妖吗？” 即便是天敌克制。 但一个是凡物、一个是妖类，这完全没有可比性。 鼠妖沉着脸，过了稍许，他才试探性地开口:“会不会是陆爻？” 全海城的猫妖不少，但厉害的，就只有陆爻一个。 “不可能。”副校长斩钉截铁:“陆爻最近都不在海城，并且这件事海城特别行动队也没有得到过消息。” “况且——” 他看向鼠妖，眼底有一丝嘲讽，“以你的实力，还用不着陆爻出手。” 杀鸡焉用牛刀。 “……” 闻言，鼠妖脸色白了又白，他心中郁结了一口气，上不去下来，“总之，这只猫你必须给我调查清楚的，不然、” 他顿了顿，威胁道:“我就去告诉主人，你办事不力。” 副校长挑眉:“成。” - 后半夜无声发生，纪今歌睡得很沉。 黑猫回来后，她也问过它究竟把纸叼到哪里去了。但黑猫舒服地享受挠下巴服务，并没有回。 想起它叼走纸张后的那个安心的眼神，她的心又重新放回到了肚子里。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时，枕头旁又没了黑猫的身影。 纪今歌也没在意。 反正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的。 纪今歌起了床，简单地梳洗了下后，就开始整理今天上课时要用的课堂教案。 刚走到办公桌前，就看到一张空白的纸页上，留下一只猫爪印。 纪今歌不由得笑出了声。 看来，它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至少留了一只脚印，告诉自己它走了。 纪今歌收好脚印，先去食堂吃了早餐。 这个点儿来食堂吃饭的人少，高年级的学生在上早自习，低年级的孩子们还没起床。 纪今歌给自己点了份热热腾腾的白粥，又配了一份小咸菜。 正吃着，她突然察觉到有一道视线向她打量了过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微妙。 但又跟那些无时无刻不觊觎她妖珠的视线不同。 纪今歌停下动作，回头看了过去。 这么一看，就撞上了副校长和东阳花的代表的眼神。 副校长一点儿也没被抓包的尴尬，他径直走过来，手指点了点纪今歌的桌面，“你就是新来的老师戚音？” 纪今歌跟着站了起来，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点头，态度诚恳，“是的，副校长。” 纪今歌不近视，考警校的时候，两只眼睛都五点二。 又加上身体里有妖珠，她视力比普通人好的多得多。但为了符合戚音这个人设，她特意去配了一副没有度数的框架眼镜。 还别说，带上这眼镜，竟然真有几分读书人的书卷气。 副校长嗯了声:“去年刚毕业？” 纪今歌:“是。” 副校长:“家里几口人？” 纪今歌:“就我一个，三年前唯一的奶奶去世了。” 副校长:“有亲戚朋友或者男朋友在海城吗？” 纪今歌摇头:“没有。” 副校长满意地嗯了声，“没关系，以后康乐就是你的家。” 纪今歌垂眸，表现得很听话，“好的，校长。” 副校长更满意了，他丢下一句“好好干，福利院的待遇不比普通学校少”后，就带着鼠妖离开了。 纪今歌沉吟片刻，便听见了副校长压低声音跟鼠妖说的话，“她还挺符合的。” 闻言，她眉头很轻地皱起。 这俩妖还以为自己听不见呢？ 吃过早餐，纪今歌带着自己的课件回办公室。 小学部的办公楼跟初高中是分开的，从食堂到办公楼，还要经过一人造花园。 福利院景致做的不错，这人造花园修建的很漂亮，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入门处还有“桃李满天下”的字样。这会儿刚开春，树枝枝头上冒出了嫩黄的新叶，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早春的清甜花香。 从其他人口中，纪今歌还得知了这小花园是福利院里偷偷谈恋爱的孩子们的约会圣地。 好巧不巧地，纪今歌刚经过花园僻静的小路时，就隐隐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纪今歌听力好，还是将他们谈论的话题，一字不落地的听在了耳朵里。 “有人会来的，你别亲……唔唔唔。” 后面的话，女生没说完，只听得一阵呜咽声。 纪今歌:“……” 她这个位置有些微妙，刚好可以看到男生把女生壁咚在树干上。 这个时间点，也没什么老师和学生路过，所以他们才大着胆子在花园里幽会。 不过以纪今歌的角度看过去，她只能看到男生的后背，以及女生的半张脸。 纪今歌脚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迈出去。 好在这时，女生看到了纪今歌，她慌张地推开了男生，“老、老师。” 纪今歌视线落到女生身上，眼神微凝。 ——这女生也是出国的人员之一。 男生也窘迫地低了下头，“老师，我们错了，你别告诉李老师成吗？” 男生口中的李老师，就是那天来接纪今歌和柴漩去办公室时，人前一副样、人后又是一副样的马屁精老师。 并且这李老师还是疯狂抓孩子们早恋的典型。 纪今轻:“……” 她可不是不让学生谈恋爱的古板老师。 只是这刚好碰上，就有些尴尬微妙。 纪今歌轻咳了声，“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第50章 富二代来体验生活 【第五十章】 纪今歌教的是二年级数学，工作内容不算重。 第一天上课时，她还有点紧张—— 幸好孩子们都很乖，上课时不吵也不闹，甚至还积极举手回答问题。 一节课结束，纪今歌被孩子们蜂拥上来问问题。 相比于普通学校的孩子，福利院的孩子要更懂事一点，对于知识也更渴求一些。他们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知道自己可能是被遗弃的、或者是没有爸爸妈妈的。 因此，福利院也有很多自闭症小孩。 纪今歌耐心十足，一一给他们讲解完。 这些孩子们求知欲旺盛，差不多快到下节课铃声响，他们才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纪今歌如释重负，收拾好教案回到了办公室。 小学部的教职工并不多，很多老师都是自己一个人担任好几门课程。 纪今歌刚坐下，就听隔壁语文老师走过来，询问道:“怎么样？还适应吗？” 纪今歌抬头，朝声源处看去，眼神与面目清秀的男老师对上。 语文老师姓周，教六年级的语文课，同时，他也是小学部的教导主任。 不过他人还很年轻，听其他人说，他今年才二十八岁。 纪今歌嗯了声，“挺好的，孩子们都很可爱。” 周老师笑:“他们皮起来，可就没那么可爱了。” 纪今歌眨了下眼。 周老师又道:“你和柴漩是新来的老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纪今歌看了眼正在发呆的柴漩，点头应道:“好。” 这节没有柴漩的课，但她也没有备课，而是盯着一页纸走神。 从纪今歌一回来，她就是这个动作、神态。 周老师眉间笑意不减，他下节还有课，就没有与纪今歌多聊，带着自己的教案离开了办公室。 周老师刚走没多久，纪今歌就听身后老师的讨论声响起。 “周老师今年也二十八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有了吧？上次我想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他，但被他拒绝了。不过，像周老师那样条件的，眼界也高，看不上我家那侄女也正常。” “他什么条件？” “听说之前是东阳花集团的高管，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就来福利院教书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做了教导主任的位置。” 听他们提到东阳花集团，纪今歌便竖起了耳朵，静静地听了起来。 “我估计就是富家公子来体验生活的。” “我看他和那些代表们关系都好好，代表们也对他毕恭毕敬的。” “……” 纪今歌抿了抿唇，她转头，笑着插话进去，“那东阳花集团真有那么厉害？” 一听这话，旁边的女老师就来精神了，一个劲儿地夸道:“那可是大公司，财大气粗的，没点实力怎么能养活这个大一个福利院，还不要回报呢。” 这东阳花集团，戴队他们之前调查过—— 最开始是以房地产起家，这些房地产发展虽然疲软，但他们早在十几年前都开始拓展其他行业了。 当然这些调查不足为据，她需要的是更深入的资料。 纪今歌哦了声，又听那女老师道:“东阳花集团的老总人心好，做了那么多好事，也难怪连上天都保佑他发财。” “什么好事？”纪今歌来了兴趣。 女老师说:“他还建了很多福利机构，专门服务贫困山区的孩子，资助他们从小学到大学。” 纪今歌故作惊讶，“他做这么多，真的不求回报吗？” 女老师嗐了声，“可能是自己小时候受过苦受过穷，现在人发达了，就想着也拉别人一把。” 纪今歌点点头。 她回忆着上次见阮文赋的情况—— 其实那次见面，也只是黎琼女士带着她介绍了下，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不过阮文赋的面相看起来，确实慈眉善目的，透着商人的温润儒雅。 如果纪今歌不知道那些失踪案的事，也许会在心底里佩服这样的大善人。但现在在她看来，这样的“投资”不过是伪善，只是为了博得外界的好感而已。 看得出来，办公室的这些老师们，对东阳花集团的好感拉满。 想来纪今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就算问了也都是一致好评。 她退出老师们的讨论，正准备做下一节课的教案时，就看见柴漩不知什么转了过头。 ——她也在听他们刚刚的议论。 纪今歌抿了下唇，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什么。 她面上不显，继续埋头整理着教案。 纪今歌的课程不多，下午五点左右，她准备好第二天的课，就打算下班了。 柴漩这会儿还在办公室里。 纪今歌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一起走吗？” 柴漩从一堆卷子里抬起头来，她笑了下，“我还没忙完，你先走吧。” 纪今歌没勉强，应了声，“那你忙完就早点休息。” “好。”柴漩点头。 离开办公楼后，纪今歌先去食堂吃了饭。 这会儿所有年级都在上课，食堂只有零星几个老师。 纪今歌打了份晚饭，刚坐下来，桌子就被敲响了，她还未抬头，就听周老师的声音响起，“我可以坐这里吗？” 纪今歌抬眸，对上周老师那双询问的眼神，点头:“好。” 周老师笑了笑，也没客气，直接在她面对位置上坐了下来。 因为上午办公室老师们讨论的内容，纪今歌多留意了他一眼。 小学部不像初高中部那样还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结束，老师们也就下班了。 这会儿是下班时间，他穿得很随意，棕色毛衣外套，外加黑色休闲裤，左手手腕带着一只石英石手表。 得亏纪今歌见多识广，认出那只石英石手表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万。 周老师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主动和纪今歌搭话，“福利院规矩没那么多的，不必拘谨。” 纪今歌应道:“好。” 周老师又问:“怎么想来福利院里做老师了？” 纪今歌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我自小父母就不在了，由奶奶抚养长大，看到这些孩子，就想到了我自己。” “我也是受过资助长大，现在有能力了，也想回馈社会。” 不知道这话说的太过正能量，还是她太过官方回答，周老师神情明显顿了下。 纪今歌镇定地看向他，留意着他的表情，“那周老师呢？” 周老师喝了一口汤，“叛逆。” “……”好一个叛逆。 纪今歌唇角不动声色地敛了敛。 所以说，他还真像那群老师所谈论的—— 富二代来体验生活？ 周老师唇角勾了下，继续刚才的话:“不过在这里待久了，也就习惯了。孩子们都很可爱、懂事，看着他们渐渐长大，自己心里也很有成就感。” 周承泽来福利院，不多不少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他心态变化很大，从一个浪荡的公子哥，变成现在这副好老师模样。 纪今歌嗯了声。 话题到这里，就此安静下来。 之后，两人也没有再过多的交流。 吃完饭，两人又结伴回职工宿舍。职工宿舍不像学生寝室那样，还分了男女寝室。 不过周老师毕竟是老员工，又加上主任这个身份，他住的条件要比纪今歌这样的新老师好得多。 回到宿舍，柴漩已经回来了，卫生间里传来淅沥的水声。 纪今歌推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刚进去，她就看见自己床头圈着一毛绒绒的黑色物什。 是那只黑猫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后，黑猫也抬起了猫猫头，朝纪今歌这边看了过来。 随后，它起身，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 纪今歌关上门窗，从枕头下取出电话卡，插进手机里。 很快，手机屏亮了起来。 戴行并没有新的消息发给她。 纪今歌点开消息那一栏，给戴行简短地发了个消息的过去的。 【调查一下两个人，柴漩，周承泽】 柴漩在外人看来，并没什么破绽。 但纪今歌有好几次发现，她似乎对出国学生格外感兴趣。 甚至比她都还急。 至于周老师，他既然是东阳花集团出来的，那身份也很可疑。 发完消息，纪今歌便删除了信息记录，连垃圾箱也清理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取出电话卡。 不知什么时候，黑猫又把自己围成猫饼睡着了。 刚刚它起身的动作，好像只是翻了个身。 - 接下来几天，日子照常过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不过，那群孩子出国的时间定了下来，在四月二十号，离现在差不多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很快便到了周末这天。 福利院虽然平时不让人出门，但周末还是可以出去一下午，买买东西、逛逛街的。 周末一早，柴漩就叫了她，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逛街。 那天发出的消息，戴行到现在都还没有回。纪今歌想要多探听点柴漩的身份，就点头答应了。 福利院离市区有点远，要去市里逛，还得尽早出门。 因为要出去玩，柴漩又打扮回之前那副酷酷的模样，一条贴身的衬衣长裙，衬衣上挂着金属链条做装饰。这衬衣裙很短，裙摆只到了大腿中部的位置。她脚上登着一双黑色长靴，腿又长又细。 她妆容也很精致，偏松散的双丸子头，眼睛很大，笑起来时脸上又有两颗酒窝，看起来又甜又酷。 反观纪今歌打扮地就很平常了，依旧是卫衣加牛仔裤，柔顺的长发扎起来，脸上还带着厚重的框架眼镜。 柴漩眉梢微挑:“出去玩，就穿这身啊？” 纪今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茫然:“挺好的呀。” 戚音是个很节约的女孩子，她身上的衣服总体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元。 纪今歌既然代替了她，就得按照她的生活方式活着。 柴漩伸手取下她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一会儿去买几套新衣服，再配个隐形眼镜，你这么年轻，干嘛不打扮得漂漂亮亮，别这么古板。” 纪今歌眯了眯眼，假装看不见，她哎呀一声，“你快还我眼镜，我看不到了。” 柴漩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这么好看，带上眼镜遮挡了美貌，多可惜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眼镜还给了纪今歌。 纪今歌戴上眼睛腼腆一笑，“我不好看的，而且不戴眼镜也不习惯。” 柴漩:“……” 纪今歌催促着她:“走吧，再不走，就逛不了多久了。” 柴漩这才作罢。 出了福利院，柴漩直接带着纪今歌去了停车场。 与纪今歌不同，她那天来福利院时，是开着车来的。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地聊着天。 其实柴漩性格很好，她虽然看着是酷妹，但很多时候，也会为别人着想。 这两周下来，纪今歌跟她相处的很愉快。 但这并不能打消掉自己对她的怀疑。 车子缓缓上了路。 没过多久，纪今歌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竟然是妖。 不过这些妖道行不深，应该不是青峰会或者觊觎她妖珠的，约莫和那天晚上进入她房间的老鼠是一伙的。 纪今歌默不作声地摸出了手机，给凤娴发了消息，让她帮忙处理一下这些小跟班。 凤娴回答的很快:【ok】 两个小时后，车子抵达市区。 俩人先去吃个饭，就开始到处逛吃逛吃。 许是周末的原因，商场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纪今歌在福利院待了两周，出来后见到这么多人，突然有些不适应。 柴漩倒是逛得开心，乐此不彼地每间店都要进去试试。要是觉得有好看的衣服，还会拉着纪今歌一起试一试。 纪今歌留意了下周围，没有被跟踪的迹象了—— 看来那些小妖应该被凤娴处理掉了。 纪今歌心头一松，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心安理得地和柴漩逛起了街。 柴漩很会挑衣服，她给纪今歌挑的衣服都很合适她，而且价格也不贵。 最后，纪今歌“咬了咬牙”，买了下来。 差不多逛了两个小时，柴漩兴头才逐渐平静下来，俩人找了间甜品店坐了下来中场休息。 柴漩给自己补了个妆，“我要去趟卫生间，你要去吗？” 纪今歌摇了摇头。 柴漩没强求，留下一堆东西，唯独带上自己包，去了商场卫生间。 她刚走，纪今歌右手边的空位置上便打下来一道阴影。 气息也很熟悉。 纪今歌心头微动，顺势抬了头，下一秒她便对上陆爻那双幽静深邃的黑眸。 她眼睛顿时一亮，心脏也开始怦怦跳动起来。 她依旧很久没见过陆爻了。 陆爻依旧是那副慵懒困顿的模样，眉眼阔落，下颌线流畅紧致。 两人都没有开口。 纪今歌虽然心里激动，但嘴上还是守住了，没喊出那声“队长”来。 陆爻垂眸看向她，眉梢挑了下，眼神示意着她放在桌上的手机。 纪今歌了然，她拿起手机，看到了一则陌生邮件。 她点开邮件后，粗略地扫了扫。 这封邮件里，记录的竟然是副校长的资料。 资料很详细，身份背景、家庭住址，甚至连他是什么妖都查得清清楚楚。 她愣了愣神。 所以这起失踪案，特别行动队也开始加入调查了吗？ 那这么说来，东阳光背后的人，是妖？ 纪今歌把副校长的资料大致浏览完后，手机页面里又跳出了一条陌生消息。 她动手点开后，神色怔愣了片刻。 【柴漩是私家侦探。】 第51章 有霸道总裁那味儿了 【第五十一章】 柴漩原名关曼，同纪今歌一样，也是顶替别人的身份来应聘的。 纪今歌心下了然。 难怪她这么关心出国人员的名单。 既然如此，那她那天说的“朋友”真的是自己，还是委托者？ 就在这时，页面再次一跳。 又是一则新消息进来，还是刚刚那个陌生联系人。 纪今歌点进去—— 这次是周承泽的资料档案。 相比起柴漩来说，周承泽的资料就要简单许多，大致内容也与办公室那群老师讨论的大差不差。 周承泽确实是个富二代，他十二岁以前都生活在国外，十三岁回国，之后一直是顺风顺水、养尊处优的活着。可能是家中长辈宠溺，他养成了浪荡性子。 这份资料齐全，连他历任女朋友都标得清清楚楚，但唯独没有标明他为什么会来福利院教书。 难不成真是叛逆？ 纪今歌暗想。 但他二十三岁来教书，这叛逆期是不是太长了些？ 纪今歌暗自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翻，直到翻到他最后一张女朋友照片时，稍稍一愣。 这个女生—— 纪今歌惊讶，这个女生竟然和她有几分相似，特别是两人戴上眼镜后的样子。 纪今歌心里忍不住啧了声。 难怪周承泽会主动找她搭话，食堂里那么多的空位，他却选择和自己坐同一桌。 不是她普信，是她和这个前女友真的有点像。 所以说这是宛宛类卿？ 那一瞬间，纪今歌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替身小说。 光凭“戚音”和“周承泽”两人的身份，还挺适合这种虐恋咯噔文学。 纪今歌打了个寒颤。 她可不想被总裁虐心又虐身。 纪今歌正看着资料，身后便由远及近传来了脚步声。她听力好，可以听到是柴漩回来的声音。 纪今歌合上手机，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陆爻。 彼时陆爻像个普通客人一样，整个人陷入在了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神色慵懒地玩着手机。 许是察觉到纪今歌的视线，陆爻抬起了头，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匆匆一眼后，两人便装不认识地各自低下头去。 柴漩很快就回到了餐桌上。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其实并没有注意到柴漩去了多久。 但她都把两份资料看完了，柴漩才姗姗而归。 柴漩拿起小镜子，神色平常地给自己涂着口红，含糊不清道:“卫生间人多，耽搁了点时间。” 这间甜品店环境清幽，但这个点儿人并不多。自然地，卫生间并没有那么挤。 纪今歌哦了声，并没有揭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都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身份。 柴漩放下镜子，用眼神示意着一旁的陆爻，“看那边——” 纪今歌疑惑，顺着她所指，看了过去，“？” 视线落到陆爻身上后，纪今歌心脏微微一跳。 莫不是柴漩发现了陆爻的身份？ 不知道陆爻有没有接收到纪今歌的视线，他脸色无常地收了手机，站起身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甜品店。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离开之前，黑眸朝纪今歌这边看了眼过来。 等他走后，纪今歌才故作茫然地问道:“他怎么了？” 柴漩眼睛泛着亮光，“好帅啊。” 她有些遗憾道:“本来想上去要微信的。” “……” 就这啊？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陆爻的身份被识破了。纪今歌轻咳了声，“可他看着不太好相处，应该是不会给吧。” 她还从未见过陆爻给过别人微信。 柴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两人在甜品店坐了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后半场两人各怀心思地逛着街。 纪今歌猜测，柴漩应该是调查过自己的，但调查出来的结果她就不知晓了。 不过纪今歌相信局里的同事。 警察局亲自做的档案，也很难查出什么端倪来。 约莫逛到了下午六点钟，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了福利院。 回去的途中，纪今歌就没再发现身后的小尾巴跟随了。 看来凤娴处理地很干净。 … 抵达福利院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还没到熄灯的时间，但整个福利院很安静，宿舍楼里亮着灯，透着几分人间烟火气。 两人刚走到职工宿舍的大门，纪今歌就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 “戚老师。” 纪今歌眉梢一跳。 是周承泽的声音。 纪今歌回了头，看着周承泽大步走了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意很浅。 “周老师。”纪今歌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周承泽视线在纪今歌和柴漩身上流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在她们提着的袋子身上，“去逛街了吗？” 纪今歌点头。 周承泽:“康乐离市区挺远的。” 纪今歌回:“柴漩开的车。” 话题落到柴漩身上，她笑呵呵道:“戚老师、周老师，那你们聊，我就先回房间了。” “唉！”纪今歌想叫住她，可一转眼，她就消失在了楼道口。 纪今歌:“……” 别以为她没看到她刚刚溢出表的姨母笑。 柴漩走后，周承泽上前询问:“东西有点多，需不需要我帮你提？” 纪今歌尬笑着回:“不用，东西不多的，也不重。” 周承泽嗯了声，没有勉强。 纪今歌稍顿，很客套地问了一句，“周老师这么晚还没休息？” 眼瞅着就要到熄灯时间了。 而且看他刚刚过来的方向，应该是出门了。 周承泽:“去了趟校长办公室。” 纪今歌点头哦了声，没有过多地询问。 楼道里很安静，两人默默地并排走着，耳朵里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显得周围更加寂静。 “戚老师。”周承泽打破了静默。 “怎么了？”纪今歌回。 “你有没有男朋友？”不等纪今歌开口，周承泽又道:“我知道你没有。” 纪今歌:“……” 这话还真有霸道总裁那味儿了。 周承泽看向她:“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对你挺有好感的。” 纪今歌眨眨眼。 如果不是她今天看过他的资料，这话她可能就信了。 周承泽敛唇，“所以，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他看着纪今歌，眉眼真诚，倒没有什么富家子弟的浪荡味儿，“我家里确实有点钱，但这并不是我的资本。如果可以，我愿意认真地追你。” 纪今歌:“……” 这下，她笑都笑不出来了。 “戚老师？”见纪今歌不说话，周承泽又叫了她一声。 纪今歌没有犹豫地就拒绝了，“周老师，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周承泽追问:“哪里不合适？” 纪今歌:“……” 她顿了下:“身份背景都不合适。” 周承泽:“这些并不重要，我既然来福利院了，就没想过那些富贵。” 纪今歌有些犯了难。 她又不能直说，她不想当替身。 见纪今歌为难，周承泽笑了笑，“没关系，我不会逼你的。” 纪今歌抿抿唇。 周承泽又道:“早点休息，晚安。” 他没等纪今歌回应，就转身上楼，离开了。 纪今歌松了口气。 她是来办案的，可不是来谈恋爱的。 而且吧，她这心里好像也装不下别人。 开了门，柴漩还没去洗漱，身上穿的依旧是白天那身。她笑眯眯地看着纪今歌，“你跟周老师是个什么情况？” 纪今歌推了推眼镜，“没情况。” 柴漩挑眉:“我看他对你很不一样，在办公室就看出来了。” 纪今歌:“……” 她轻声道:“别闹了，我和他不合适的。” 戚音只是个普通女孩，没身份、没背景；但周承泽不一样，他现在说的是好听，但将来呢？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终究会走不下去的。 而且她也不喜欢周承泽。 就算抛开“戚音”这个身份，用她本身的名字、身份、背景，她也不会喜欢周承泽的。 比起人类，她更喜欢那只黑猫。 柴漩眨了眨眼。 纪今歌扯了下唇角，“很晚了，我先回房了。” 柴漩哦了声。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嗯，晚安。” 纪今歌推开房门，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开关。 一开灯，她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黑猫，它湛蓝色眼睛看着自己，尾巴一下没一下地甩着。 纪今歌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黑猫尾巴依旧一晃一晃的，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纪今歌也没在意，这黑猫平时也不爱叫，是被她逼不得已才气急败坏地喵一声。 今天逛的有点累了，纪今歌拿了睡衣，打算去洗去洗个澡，放松一下。 她开门前，照旧去摸了黑猫的猫脑袋。 但今天很奇怪，纪今歌去摸的时候，黑猫偏头躲过了。以前它虽然不让人摸，但自己偶尔摸摸头还是可以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黑猫冲她喵了一声，尾巴不停地甩动着，看起来有些心烦意乱。 纪今歌有些茫然，她刚想伸手过去再摸摸它的头时，它直接转过了身，将猫屁股对准了自己。 纪今歌:“？” 看起来它今天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纪今歌看着黑猫油光水滑的后背，心头痒痒，又开始“犯贱”去招惹它了。她伸手，戳了戳黑猫的后背，它瞬间就刺挠了一下，全身的毛毛都动了起来。 但即便如此，黑猫还是用屁股对着她，没作表示。 纪今歌再一次手痒去戳它，它后背便跟着又刺挠了一下。 等第三次纪今歌去戳它的时候，它直接转过头来去咬了她的手。 幸好纪今歌收的快，黑猫并没有咬到她的手，反而咬了一口空气。 纪今歌毫不客气地大笑出来。 黑猫:“……” 它再一次气急败坏地喵了声。 这女人，平时对它人形时，毕恭毕敬的。现在对着它的原型就胆大包天。 是吧？ 纪今歌收了笑，“不逗你了，我去洗澡了。” 黑猫转过头，没理她。 纪今歌直接拿着睡衣开了门。 黑猫听到关门声响起后，这才转了过头。它“duang”地一声跳下床，又轻松地跃上窗台。 盯了几眼外面幽沉的夜空，黑猫直接一跃而下，跳下窗台消失在了黑夜里。 然而没过半分钟，它似是忘记了什么，又重新折返回来。 这会儿纪今歌还没回房，它听力很好，隐约听到卫生间里有水声传来。它动了动胡须，抬起猫爪爪，用肉垫蘸了点墨水。随后，便在一张空白的纸业上，留下了一只猫爪印。 算了，还是给她留下一点信息。 不然她该担心了。 … 纪今歌洗完澡回来，看到黑猫已经不在了，但桌上留下了它的猫爪印。 看到猫爪印，纪今歌就心头暗松。 她知道黑猫的性格，也知道它一直是这般来无影去无踪的，也就没有在意。 纪今歌将猫爪印收藏起来，便躺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梦。 早早地，纪今歌就被高年级的早自习铃声叫醒。 她揉了揉惺忪地睡眼，从床上坐起来。 隔壁的柴漩还没有醒—— 她一般是没不到自己的上课时间，是断然不会起床的。有时候她上午没课，可能会睡一整个上午过去。 纪今歌没叫柴漩起床吃早餐，她洗漱完，就直接去了食堂。 不知道是周承泽昨晚把话说开了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好巧不巧地，纪今歌一下楼就碰上了他。 这两天倒春寒，气温回调，比过年时还冷。 周承泽穿了件灰蓝色大衣，配上那双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倒晓得儒雅随和。 一点儿也没有以前的叛逆、浪荡气息。 看到这里，纪今歌倒有些好奇他前女友了—— 能让一个纵横情场的浪荡公子哥儿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早啊。”周承泽主动打了招呼。 “早。”纪今歌扯了下唇角，客气地回了声。 周承泽:“一起去吃早餐吧。” 纪今歌没法说不去。 因为从职工宿舍到食堂，就只有这一条路。 周承泽笑了下，难得开起了玩笑，“连吃个早餐都要避嫌？” 纪今歌:“……” 两人一道前往食堂。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周承泽果然也没有逼得太紧，既然她不想说话，那他自然也不会上去惹人嫌。 这会儿食堂里没多少人，只是零星坐着几位老师。大家都是熟人，见了面，便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吃完早餐后，又正好碰上高年级的学生下早自习。 两人一同走到了宿舍和办公楼的分叉口。周承泽第一节有课，跟纪今歌说了声再见后，就转身去了办公楼。 周承泽一走，纪今歌才如释重负。 纪今歌的课程安排在了下午，时间还早，她打算先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正往宿舍方向走了几步后，她便察觉到有股视线从食堂出来后，就一直看着自己。 纪今歌眉头轻皱。 不过这视线并没有什么恶意。 她回了头，看向了盯着自己的那人—— 那人可能没想到纪今歌会回头，吓了一跳，脸色也跟着涨得通红。 “老师好。” 是邬白。 她窘迫地叫了声老师。 纪今歌嗯了声，不解地问:“你一直跟着我？” 邬白点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 “……” 纪今歌不在意这些，她笑了下，“快去吃饭吧，去晚了，食堂就没什么可吃的了。” 邬白应道:“好。” 纪今歌欲走，她刚转身，就再一次被邬白叫住了。 纪今歌回头:“还有事吗？” 邬白没有立即回答，她咬着唇，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怯怯地问:“老师是在和周老师谈恋爱吗？” 纪今歌:“？” 第52章 猫铃铛 【第五十二章】 纪今歌茫然地眨眨眼。 这可就太冤枉她了。 她和周承泽可没有半点暧昧关系，最多只能算是同事。 “别误会。”纪今歌笑着解释:“我和周老师只是同事关系，不是男女朋友。” 邬白哦了声，也明显地松了口气。 纪今歌耐下性子问:“为什么会这么问？” 邬白咬了下唇，清澈的眸子看着纪今歌，“我这几天经常看到你和周老师走在一起。”她停了话头，表情明显纠结了下，“周老师他、周老师他不适合做男朋友。” 她知道戚音是新分来的老师，她见过好几次了。与戚老师虽然交流不多，但她很喜欢这个老师，对她很有好感。 戚音老师很漂亮，对待学生也温柔。 那几天班上一直有人在谈论她。 “嗯？”纪今歌好奇。 邬白犹豫了些许，才压低声音开口:“我之前看到周老师的女朋友过来，跟他拉拉扯扯不清楚。” 她又补了一句:“有好几次了。” 而且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的。 周老师好像很避讳这些，每次那些人来时，他就拉到了花园里偏僻的位置。而她喜欢在人造花园那边去画画写生，因此每次都能撞上。 纪今歌眉梢一挑。 她看过警局送来的资料，知道周承泽的女朋友挺多，但不知道邬白说的具体是哪一个。 纪今歌笑了笑，“好，谢谢你。” 她稍顿，再次否认道:“我和周老师也真的没关系。” “嗯。”邬白应了声。 纪今歌:“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食堂真没吃的了。” 邬白:“好。” 纪今歌注视着邬白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食堂口，才收回视线回了职工宿舍。 …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过得平静，福利院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但纪今歌却颇为头疼。 ——周承泽很明显了，在追她。 可能是经验丰富，周承泽追人也很有一套的，距离保持得刚刚好，不逾矩、不添麻烦，既保证了双方的社交距离，又确保了对方的私密性，给了被追求者极大的安全感。 他这一套用在恋爱经验少、刚出社会的女孩子身上，还是很顶用的。 至少对于“戚音”这个身份是够用的。 但纪今歌不同，她知道周承泽的背景，也深知自己的任务，不宜儿女情长。 这才是她最头疼的。 她要维持“戚音”的单纯善良、刚出社会、没谈过恋爱的人设，就要对于周承泽的追求不能拒绝得太过。 这导致周承泽一直以为自己有机会。 周五傍晚。 所有年纪下了课后，乌海之安排老师到会议室开了会。 福利院每周五都会组织一场例会，会议内容无非是一周内容的总结，以及哪些孩子表现优异突出。 今天的会议还多了一项任务—— 关于出国孩子的准备事宜。 已经到了四月上旬，离出国的日子也不远了。 十个出国孩子，福利院将会统一安排老师护送出国。往年护送孩子的任务，一直是由副校长在负责，今年也不例外。 乌海之笑眯眯道:“滕老师，这回又要辛苦你了。” 闻言，纪今歌的视线也朝副校长那边看了过去。他眉梢上扬，神色里有遮不住的得意与恃傲，“那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纪今歌无声息地抿了下唇。 副校长就此客套起来。 “乌校长。” 冷不防地，柴漩插话进来，“不知道这些学生要送到国外哪个学校？” 纪今歌亦有些恍然。 福利院一直在提出国的事，却没说具体是那所学校。 乌海之道:“学校的事一直是由东阳花集团在安排，而且每年都有好几所学校，所以这个我们也不确定。” 柴漩点头哦了声。 乌海之拍了拍手，“好了，这次例会就先结束了，辛苦各位老师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得了校长的话，老师们陆续离开。 纪今歌没着急走，她还想再打听点事。 柴漩亦没走，她沉思了下，问道:“乌校长，送孩子们的事，一直都由滕老师负责吗？需要别的老师陪同吗？” 纪今歌心头微跳。 柴漩恐怕和她想的一样——如果能进入这次陪同之行就好了。 乌海之道:“别的老师只送到机场。” 柴漩:“那定下来人了吗？” 乌海之皱眉:“还没。” 她看向柴漩，面色严肃起来，“你是小学部的老师，不用负责这件事。” 纪今歌心下赫然。 ——柴漩还是急了。 虽然她也很着急这次陪同之人，但不能因急切就暴露了身份。就在刚刚柴漩问出这话后，那副校长明显扫过来了好几个眼神。 纪今歌拉了拉柴漩的手臂，“走吧，回宿舍了。” 没得到消息，柴漩眼底闪过了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掩饰不见。 两人走后，副校长才收回视线，他顿了下，“乌校长有没有定人？” 副校长提问，那乌海之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了，“还没定，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其实陪同老师就是把孩子送到机场，与冬阳花集团的汇合，充其量只在机场附近住一个晚上，没什么工作难度，随便哪个老师都可以。 副校长笑了笑，眸色很深，眼底意味不明，“我看高三年纪的老师都挺忙，不如就那个戚音老师吧，她是小学部的，课不多，有时间陪同。” 乌海之思忖了下，便点头同意了。 … 例会结束时，外面天色已沉。 纪今歌和柴漩刚出会议室，就看到了花坛旁站着的周承泽。 纪今歌无声地张了张口，没问周承泽怎么在这里。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是这样的——会刻意卡个时间等她一起上下班、回宿舍。 路就这只有这么一条，纪今歌也不能说让人别走之类的话。 “走吧。”周承泽眉梢微挑。 纪今歌点头。 可能因为有柴漩在的原因，周承泽并没有开口。三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各怀心事地往宿舍走。 没走多久，柴漩摸了摸自己的挎包，出声打破了平静，“我手机好像忘在办公室了，我去拿，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纪今歌:“……” 她皱眉，刚出声叫住柴漩，可已经来不及了。她走得很急很快，不过几秒的时间，就跑开了。 纪今歌自然是知道柴漩突然离开，不是为了给自己和周承泽创造机会，而是去调查陪同老师的事。 纪今歌与柴漩这样的私家侦探不同，她在警校学的追踪与反追踪，可以让她潜伏敌人队伍里很难被发现。毕竟做卧底，不能太过着急，越急，暴露的破绽也越多，引起怀疑。 而对于私家侦探来说，他们有严谨的推理逻辑，但因为没有受过训练，没有卧底警察那般的忍耐力。所以，也就不太适合卧底的这份工作。 虽然纪今歌是知道柴漩离开的原因是想调查真相，但周承泽却不这么认为，他掀起了唇角，在心头给柴漩竖起了大拇指，感谢她给自己留出的二人空间。 周承泽眉眼间的笑意未减，出声道:“戚老师，不知道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听说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纪今歌眉头拧着，并没有回。 “戚老师？” 见她没应，周承泽又喊了声她的名字。 纪今歌这才恍惚间回过神来，她啊了声，“怎么了？” 她刚刚在想柴漩的事，确实没有注意到他的讲话，她诚恳地道了歉，“抱歉，刚刚在想事情，走神了。” 她看向周承泽，“周老师刚刚说什么了？” 周承泽唇角微敛，迎上她的眼神，询问道:“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纪今歌望进了周承泽的眼底。 其实周承泽长得很帅，不同于陆爻那种精致慵懒的猫系长相，他五官硬朗，线条凌厉，但偏偏这样一副硬朗面相却生了一双桃花眼。也是这双桃花眼，中和了五官硬，多了几分痞帅。又加上这几年做老师的历练，以前那股浪荡痞帅劲儿全都隐藏在眼镜下，人看着也柔和很多。 “有时间吗？”周承泽又问。 纪今歌张了张嘴，还未回答，就听到一声喵叫从身后方传来。 听到声音后，纪今歌回头看向了声源处，下一秒就看见了那只黑猫。 它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就蹲坐在花坛旁边，整只猫隐形在黑暗里，只露出那对白手套爪爪，以及一双湛蓝色猫眼。 纪今歌唇角翘起。 它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而且还主动来楼下来接她？ 纪今歌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么在这里？” 黑猫尾巴轻甩着，它没有回，而是抬起了一猫爪爪—— 示意她抱。 纪今歌惊讶，面上完全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它竟然主动让人抱！ 纪今歌认识这只黑猫大半年，它主动让她抱的次数屈指可数。 纪今歌眉眼弯了弯，手从黑猫的两只爪爪腋下穿过，将它提起来后，便揽进了怀里，一手托着它的背，一手托着它的猫屁股。 黑猫也顺势用两只爪爪抱住了她的脖子。 被黑猫打断，周承泽心里稍稍有些不爽，他耐下心思问道:“戚老师，考虑得怎么样？” 纪今歌这才想起来周承泽刚刚问的问题。 她有些心虚，将黑猫往怀里紧了紧，故作为难道:“这个周周末啊？这周周末恐怕是不行的，周末我要带它去嘎蛋。” 周承泽:“……” 黑猫:“……” 说完这话，纪今歌明显感觉到黑猫用柔软的肉垫往自己脸上按了按。 它可能是听懂了自己的话，还按得还挺用力。 周承泽笑了下:“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纪今歌:“不用，猫儿怕生。” 周承泽视线落到了黑猫身上，他看着那双湛蓝色猫眼，不知为何，他竟然从猫眼里看出了一丝得意与挑衅。 “……”成精了。 “抱歉了。”纪今歌发出了鸽子的声音，“下次一定。” 周承泽眸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没有勉强，“嗯，没关系，来日长方。” 他有的是时间。 他虽然寡了几年了，但有信心追到戚音。 接下来的路程，周承泽就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 两人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如果是做朋友，那周承泽这人还行，也值得交往；但要是做男女朋友，那就得提前买好一大缸的醋。 毕竟周承泽之前的桃花太多了，有些桃花到现在都没有凋谢，甚至还想要努力地结出桃子。 说话间，职工宿舍楼便到了。纪今歌跟周承泽道了别，抱着黑猫回了宿舍。 屋内很黑，看样子柴漩还没回来。 纪今歌心下不免有些担心。 那副校长不是普通人，而是妖。就算柴漩再怎么机敏，也很容易吃亏。 想到此，纪今歌连忙摸出手机给柴漩发了个消息过去。 她不敢打电话，怕电话铃声响起后，会的直接暴露了她的位置。 发完消息，纪今歌没着急开灯，而是盯着手机页面等了一会儿。 幸好，柴漩回得快，约莫半分钟后，她的消息就跳了进来。但同时，她回得也很简单，就单单回了一个数字【1】。 见柴漩回了消息，纪今歌这才松了口气，摸着黑，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开光。 开了灯，她又将抱在怀里的黑猫放到了一旁。 或许是因为“嘎蛋”的事情，黑猫这会儿还有点生气，进屋后就没有理她。直到纪今歌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黑猫趴在床边，用猫屁股对着她。 纪今歌走过去，没忍住手痒，上手摸了摸黑猫光滑顺溜的脊背，认真地跟它道歉，“不会带你去嘎蛋的，我就是骗骗周承泽啦。” 黑猫尾巴甩了下，依旧是屁股对着她。 纪今歌又好言好语道:“我错了，可爱又漂亮的猫猫原谅我好不好啦？我下次保证不会了，好不好？” 黑猫耳朵往后压了压，尾巴也跟着甩了甩。 算了，她都这么说，那就……原谅她好了。 反正又不是真的去嘎蛋。 纪今歌嘿嘿一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要是你突然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周承泽了。” 听了这话后，黑猫才转了猫猫头，漂亮猫眼盯着她看了一眼，又转过了头去。 纪今歌知道，这算是它原谅了自己。她唇角上扬，心情颇好地躺上了床。 黑猫还是睡在了它的老位置上，不过这次它没有把自己卷成猫饼，而是将四肢脚脚摊开了来。 看它这幅样子，纪今歌心思一动，轻唉了声。 黑猫不解地看向她。 纪今歌唇边的笑意愈甚，眼底闪动着光芒，“小猫咪，你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妹妹还是弟弟。” 黑猫尾巴一动，它还没反应过来，纪今歌邪恶的爪子便朝它伸了过来。 “那我就来验证一下。” 纪今歌手碰到黑猫的后腿，刚想抬起来看看它双腿之间有没有猫铃铛时，手就被它迅速瞪开了。 黑猫猫眼瞪得浑圆，忍无可奈地叫了声，然后从床上蹦跶起来。它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蹿上了阳台。 纪今歌眨了眨眼，看向已经跃上窗台的黑猫。 反应这么大？ 黑猫咬牙切齿地冲她喵了两声，狼狈地跳下窗台，消失在了房间里。 纪今歌:“……” 第53章 她知道真相了？ 【第五十三章】 夜已深，但纪今歌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 周末两天福利院不熄灯，窗外面一点点的灯火照了进来，屋内安静，没有一点点响动声。 纪今歌一直在等柴漩回来。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迟迟没传来开门声。 纪今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她拧了拧眉，不再纠结，直接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衣服打开门出去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又加上灯光昏暗难明，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凝重。 走出宿舍楼，纪今歌沿着那条小路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这个时间点，孩子们都已经睡了，路上也没有老师来往。偶尔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衬着整个福利院更加寂静。 四周悄声无声息，纪今歌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沿着小路，刚走到人造花园处的时候，忽而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这声音听起来很慌张。 一时间也听不出来来人是谁，纪今歌便闪到了假山后面，将自己隐藏起来，顺便关闭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阵同样是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出现在她的视野里。紧接着，她听到了因为跑步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是女声。 纪今歌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柴漩匆匆忙忙地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往回头看。 见到是柴漩，纪今歌这才松了口气，她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叫了声她的名字。 “柴老师。” 柴漩听到突兀起来的声音，吓得尖叫了声，脸色顿时也变得煞白。 “是我。”纪今歌走进光亮处。 柴漩瞪大眼睛，等看清楚纪今歌的人后，才缓和了些，但脸色依旧很白，眼睛里的惊恐并没有完全消散。 “你怎么现在……” 后面“才回来”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柴漩用力地拉住了手，她语气很急、很慌、也很怕，“走走走，先回宿舍再说。” 纪今歌心下有几分茫然，但还是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回去的路，柴漩走得很快，纪今歌饶是体力再好，也差点没跟上她。 她还因为走得急，没看路，差点摔了好几跤。幸好，纪今歌跟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纪今歌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她这样子，莫不是知道了一些“非人类”生物的真相？ 一回到宿舍，柴漩就紧张兮兮地关上了门，并把客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亮堂堂的光有些刺眼，但她丝毫不介意这些，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怎么啦？”纪今歌温声问道。 柴漩没立即回，而是跑到阳台处，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用力拉上窗门。 纪今歌心里略微一咯噔。 等把整个房间都封闭起来后，柴漩才镇定下来。 “嗯？”纪今歌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面上不显。 柴漩摇头:“没事，我就是、就是有点儿怕黑。” 她声音听着有点颤，气息也很不稳定。 纪今歌抿了抿唇，沉吟片刻后，她开口道:“时间不早了，那你早点休息。” 柴漩点点头。 纪今歌见她面色不太好，动作有些迟疑。她刚回头，走到房间门口时，又突然被柴漩叫住。 “戚音。” 纪今歌回头看向她，“嗯？还有什么事吗？” 柴漩咬了下唇，“我有点睡不着，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好。”纪今歌没拒绝，立即便答应了。 “谢谢。”柴漩苍白地一笑。 纪今歌陪着柴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随后，她又打开了电视，随意调了个播放着电视剧的频道。 电视里传来男女主角的说话声，听着声音，纪今歌和柴漩谁也没有开口。 其实柴漩要的陪伴并不是和她说话，而是身边有个人，让她感觉到这是个真实世界。 只是纪今歌这次选的这电视剧不太好，刚好是神鬼妖魔题材的。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柴漩，打算换个台。 柴漩可能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浑圆，眸低也闪过了一丝惊惧。 纪今歌拿起遥控器，刚想换个台时，柴漩就在这时开口了，“戚老师。” “嗯？” 她看向纪今歌，眼睛睁得很大，双手也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服，“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妖怪吗？” 纪今歌心头一紧，随即不安地跳动起来。 所以说，她知道真相了？ 纪今歌迎上柴漩的眼睛，看见了她眸低的焦急，顿了下，轻声安抚道:“怎么会有妖怪呢？你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 柴漩有些失落，同时也松开了拽着纪今歌衣服的手。她垂下头去，声音呐呐的，听得不太真切，“是啊，怎么会有妖怪呢。” 在会议室的窗外，她偷偷地撞见了副校长的四肢变成了无数的藤条，那些藤条逐渐爬满了整间屋子，只露出了他的头来。她惊恐不已，差点失声叫了出来。 她其实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副校长扫过的眼神，散发着绿油油地光芒，让她浑身汗毛颤栗。 她当时害怕极了，连忙逃了出来。 不知道副校长有没有追过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这件事太过于匪夷所思，戚音是不会信的，整个福利院里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他们只会觉得她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 柴漩紧咬着唇瓣，原本红艳的唇，也逐渐变得毫无血色。 纪今歌还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毕竟她当初接受这个世界有妖的事，也花了很久。 而且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她可以去乐观看待，但柴漩不一定会。 想到此，纪今歌站起身来，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身边人骤然起身，柴漩也跟着抬起了头，视线追随着她而去，难过抿紧了唇。 看吧，没人相信自己的。 没过多久，纪今歌去而复返。回来时，手里拿着三支香。 柴漩茫然地眨了眨眼。 纪今歌把香递过去，“睡觉之前把这个点上，不管你今天看到什么事情，都会烟消云散的。” 这香是她来福利院之前，巫元正给她的。 就是怕梦貘去而复返。 但现在看来，在福利院这两个月，还是相对安全一点的。自然地，那香她也没有用上。 “这香……”柴漩接过，低头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檀木香，沁人心脾。 纪今歌:“是檀香，可以舒缓镇静，安抚紧张和焦虑。” 这香能让她在梦中清醒，不受梦貘的蛊惑，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可以起到镇静好梦的效果。 柴漩心头一暖，她笑了笑，“谢谢。” 纪今歌弯唇，“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 柴漩点头:“好，晚安。” 纪今歌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柴漩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后，才收回视线，也跟着回了屋。 回到房间后，柴漩第一时间就点上了香。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吧。 点上香后，随着烟头的白色烟雾飘出来，空气里也透进来一股很淡、很舒适的檀香味。 这味道令人放松，她好像全身心的至于了云朵里。 柴漩躺上床，不消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托这支香的福，这一晚上她睡得很香、很好。 -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 那次会议之后，福利院这边并没有公布陪同老师的事情。纪今歌不敢托大，只能先把其他事透露给警局里的同事。 那只黑猫似乎也恼羞成怒了，这几天也没有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纪今歌是知道它回来过的—— 偶尔早上起床，她会看到枕头上、或者是沙发上，留下了几根黑白色的猫毛。 … 很快便到了四月二十号，也就是孩子们出发那一天。 早早地，纪今歌就去了办公楼，今天早上头两节就是她的课。 办公室的老师来的并不齐全，纪今歌整理好教案，眼瞅着要到上课时间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戚老师。” 门口传来了副校长的声音。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镇定地朝门口看了过去。 副校长笑笑道:“高中部那边的人手不够，不知道戚老师有没有空，帮我们送下孩子。”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她都已经想好下策了—— 如果没办法陪同，那就只能让警局同事去接应了。 只是她没想到，陪同这件事，还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纪今歌心情复杂，但她并没有很高兴。 陪同老师一直不见公布，都到了临时出发点才来找来，这完全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时间去通知其他同事。 而且她总觉得这一趟陪行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副校长疑惑:“戚老师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纪今歌忙道。 说着，她又看向了办公室里的周承泽。这会儿周承泽也是看向的这边，眉头轻敛。 “周老师，今天的课我上不了了，到时候找个人代替我，你看行吗？” 周承泽没立即回，视线又落到了副校长的身上。 副校长接过了话头:“周老师，护送孩子可是大事，别分不清主次。” 周承泽这才嗯了声，“好，那你去吧。” 纪今歌点点头，跟着副校长离开了办公室。 纪今歌还是想要通知一下警队。她思忖了下开口:“副校长，我们多久出发？也不知道要不要在外面过夜，我想回寝室换个衣服，成吗？。” “保证不耽误时间，五分钟就行。” 副校长垂眸看向了纪今歌，见她身上灰扑扑的，确实不怎么光鲜亮丽。 但这个不影响。 反正到时候一起送去，谁会在意好不好看，靓不靓丽呢？ 副校长笑呵呵道:“没关系的，只是送一送学生而已。” 看样子是回不去了。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那好吧。” 她默默地跟上了副校长的脚步。 东阳花来接孩子们的车已经在福利院外面了，三辆小轿车，一辆大巴车。 除了东阳花集团的代表和副校长坐在小轿车里外，纪今歌是和孩子们一起坐在大巴车里的。 车上的学生已经到齐了，只有邬白旁边还有个空位。 纪今歌上车后，就坐在了她身边，两人点头示意了下。 车子还没启动，纪今歌注意到校门口的角落里，有一道视线朝这边打了过来。 并不是看她，而是她身边的邬白。 纪今歌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童彦。他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敢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 相比于其他孩子的兴奋，邬白面上倒是很平常，她没有表现得很高兴，也没有很难过，只是偶尔回朝着窗外看几眼。 纪今歌心下微叹。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藏在角落里、偷偷来送她的童彦。 等纪今歌上车后，陪同人员、学生就基本上到齐。 副校长和司机正在交流，纪今歌趁此机会，摸出手机给柴漩发了信息:【我临时接到任务去护送孩子们，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你能帮在房间里给我的猫儿留点食物吗？】 发完后，她又补了一句:【谢谢。】 纪今歌没办法用这个手机号通知凤娴他们，因为她不能保证，到时候手机还在不在自己的身上。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通知警局的人，就只能想办法让柴漩留点印记给黑猫。 而且她还不敢给柴漩透露太多，只能这般模棱两可。 发完消息，纪今歌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车子缓缓上路。 纪今歌摸出手机，想看看柴漩有没有回信，但手机没有半格信号。 她左右晃了晃，依旧没有信号。 这一车人像是游离于现实之外。 纪今歌只好暂时放弃，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车子行驶得很慢，摇摇晃晃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纪今歌闭着眼，鼻翼旁突然萦绕过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有些熟悉。 她耸了耸鼻子，等吸上一口后，突然恍然大悟—— 这香！不就是她在香邑山闻到的黄鼠狼的味道吗？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刚想叫身边的邬白不要吸，就看见她偏倒在椅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回头，看向其他人，也是如同邬白一样，接二连三地睡了过去。 纪今歌身体里毕竟有妖珠，要比普通人能抗一点。 反正手机没信号，也通知不了其他人了，纪今歌干脆放弃，她跌跌撞撞地起身，扶着座椅慢慢地走到司机前面。 “停、车。” 她有气无力地喊了声。 闻言，司机看了过来，他带着墨镜，看不清眼底的表情，但唇角却往上勾了勾，“哟，可以嘛，到现在都没有晕。” 纪今歌想伸手去抓住司机，然而手还没碰到人，眼睛里就开始出现虚影。 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 最后，她实在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这一晕，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纪今歌醒来时，周围光线变得昏暗，只有头顶的天窗有一点亮光。 应该是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 纪今歌揉了揉太阳穴，想摸手机，却发现身上的物品早已被搜刮干净了。唯有那张符纸，她藏在衣服里，没有被搜走。 “唔……” 身边传来一声嘤咛。 借着那点点亮光，纪今歌看清了身边的人。 是邬白。 她们俩人关在一起了。 “戚老师。”邬白也睁开了眼，眼底迷茫，“我们、我们这是在哪里？” 纪今歌摇头。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时间了。她只知道这起失踪案跟妖族有关，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戚老师。”邬白坐了起来，像没有骨头一般坐起来，靠在墙壁上，“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又有香味？ 纪今歌鼻尖耸动了下，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刚醒来时，脑袋里面嗡嗡的，丝毫没注意到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很淡的花香味。 这香跟黄鼠狼制造的香不一样。 纪今歌又嗅了几遍，忽地恍然大悟。 是玫瑰香！ 第54章 从来没有柔弱这么一说 【第五十五章】 纪今歌对玫瑰花香太熟悉了。 之前林榆一直给她送花，她早就记住了这个味道。 纪今歌心跳的有点快。 所以这玫瑰花香会跟林家有关系吗？ 可惜她现在被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没办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也没办法去通知陆队他们。 纪今歌靠在墙壁上，抬头看着头顶上方的小天窗。 那是整个空间里的唯一亮光。 她也只能通过这个小天窗得知，现在是白天。 仅此而已。 脑海里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回放着她在玫瑰城堡里的所见所闻。 那个上了锁的房间、若有若无的妖气、生病的女主人、妖族管家以及突然消失的林榆……这一切看起来如此怪异，但好像又和失踪案扯不上关系。 纪今歌有些头疼，许是黄鼠狼残留的香还没消散完全，脑海里也有些晕乎。她揉了揉太阳穴，忽而便听到了身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是邬白在哭。 “邬白。” 纪今歌垂眸，看着将头埋在腿弯里的少女。她身形纤细，露出的脖颈白莹而又消瘦。 “怎么了？”纪今歌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没事的，我们会出去的。” 邬白含糊地嗯了声，良久后，她才抬起头来，莹着泪珠的湿眸看着纪今歌，眼尾带了点红，挺让人生怜的。 上一个让人这么怜惜的还是阿香。 但阿香虽然柔弱，但眼睛里却是坚强的。 纪今歌忽地有些感叹。 女孩子真是一个神奇的生物，明明外表脆弱、柔软，心里却无比强大、也无比清醒。 当然柔弱这一项，纪今歌自己要除外。她从小就力气大，打架贼猛，从来没有柔弱这么一说。 看邬白这样，纪今歌也有些心疼，“不怕，戚老师还在这里。” 邬白点点头，咬着唇轻嗯了声。 这密闭的空间里没有半点声响，除了外面飘来的玫瑰香，没有一丁点关于外界的东西。 身边的啜泣声停止，邬白小声问道:“戚老师，你不怕吗？” 邬白自小父母因车祸去世，她叔叔婶婶不想养她，就把她送来了福利院。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四岁，还不到记事的年纪，不知道难过与害怕。后来在福利院，同学、老师以及……童彦都很好，她更不曾因为某事害怕过。 而现在—— 在一个未知空间里，她感觉到了恐惧与慌乱。 “怕么。”纪今歌垂眸，认真咀嚼着这两个字。 说实在的，她其实不怎么怕。 一是，她体内有妖珠，只要她放出消息，就会引来无数妖怪相争，到时候她只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行。 二是，她心里是相信陆爻会来救她的。 纪今歌笑了下，“不怕，老师可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这点小事，没有问题。” 听着纪今歌这话，邬白冷不防地被她逗笑，她很浅地勾了勾唇，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她靠在纪今歌的手边，小声感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福利院才会来救我们。” 纪今歌脸上的笑意僵住，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恐怕还不知道，这一切就是福利院策划的，纵然乌海之不知情，那定然也和副校长脱离不了关系。 邬白所念的好，全是恶魔的伪装。 只是纪今歌有些疑惑。 她们一车一共十一人，为什么现在就剩下她和邬白了，那其他人呢？他们被关在了哪里？还是已经发生了意外？ 想到此，纪今歌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邬白轻声呢喃:“福利院知道我们不见了，应该会报警吧。” “嗯。”纪今歌到底是没有打破邬白的遐想，“会来的。” 邬白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里，有一天要撕开这层面纱，摆出里面的邪恶东西，她定然接受不了。 就连纪今歌都可能接受不了。 在这些孩子看来，福利院就是家，家是最美好的。 邬白乖巧应了声，“嗯，我相信戚老师，也相信福利院。” 纪今歌弯了弯唇，她伸手揉了揉邬白的头，没再多言，眸底掩饰了太多情绪。 这小空间里虽然四面不透风，但处处却透着一股阴冷。邬白身子偏弱，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打寒颤，脸色也被冻得青白。 “冷……” 她小声开口。 纪今歌倒还好，她伸手叫邬白揽进了怀里。 邬白也顺势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戚老师。”邬白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喊了声。 “怎么了？”纪今歌语气放柔，“还是很冷？” 邬白摇摇头，她嘿嘿地笑了声，“你身上好香啊。” 纪今歌:“……” 凤娴他们也说过她身上的味道很特别，但队长好像不太喜欢，每次遇见她都躲得远远的。 然而她身上有什么味道，纪今歌自己却闻不出来。 纪今歌不由得好奇，“香？那是什么香味？可以形容一下吗？” 邬白皱了皱鼻子，再次闻了闻后摇头，“形容不出来，就是很香，很想让人靠近。” … 与此同时，福利院。 柴漩看到纪今歌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她上午第三四节有课，就没注意看手机。 柴漩好看的眉头轻拧着，手上敲字回她:【放心吧，我会照看好猫猫的。】 也不知道她这一趟陪同会不会有情况，戚音只是个普通人，要是遇到危险的话，那可如何自保？ 想到这里，柴漩又补了一句:【你现在已经到目的地了吗？要不要给我发个地址？】 但这条消息发过去，手机那头并没有回复。 柴漩抿了抿唇。 想来，她现在已经在照看孩子们了，也没空回她的消息。 只是她这心里乱乱的。 柴漩将手机放进衣兜里，去食堂打了饭。 听戚音说，那只黑猫不岔生、不娇气、也不挑食，人类吃的食物它也可以吃，但得多一点肉。 打完饭，柴漩回到了宿舍里。 那只黑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房间里并没有它的身影。 在福利院待了这么久，柴漩猛然想起，那只黑猫似乎很少来客厅里溜达，大多数时间都在戚音的房间里。 很乖、但又不像是平常猫咪的乖。 柴漩推开戚音房间的门，将食物放到桌子上。 同宿舍这么久，她来这间卧室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戚音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将房间里打整得井井有条、干净又温馨。 柴漩打量了一圈，正准备出去，下一秒就看见窗台处跳上来一黑不溜秋的东西。 她回头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哪是什么黑不溜秋的东西，而是戚音养的那只黑猫。 黑猫黑背白腹，脸上面具分明。四肢乌黑，唯有四只爪爪是白色的，那双猫儿眼湛蓝神秘，星海如织。 这猫是真的好看。 柴漩眼睛微亮。 黑猫可能也没想到房间里的人不是纪今歌，而是她的室友，愣神了片刻，尾巴也跟着甩了甩。 见黑猫不为所动，柴漩便道:“你主人去送那些孩子们了，让我给你准备点吃的。” 黑猫依旧没有动静，一双湛蓝色的瞳仁倒是变成了竖瞳，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在怀疑她说话的真假。 “真的，不信我给你看微信。” 说着，柴漩拿出了手机，点开聊天页面，伸手递到了黑猫面前。 然而她手递过去的那一瞬间，黑猫还真的低下头，认真去看了聊天页面。 柴漩:“？” 焯，这么魔幻？ 黑猫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尾巴甩动着，好似有点儿烦躁。 柴漩看着它柔软的猫猫头，心头实在痒痒，想伸手过去摸它的头。 但黑猫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就在她伸手的那一瞬间，身影便灵敏地闪开了，蓝色猫眼警惕地看着她。 柴漩:“……” 这猫不会真成精了吧？ 看完消息，黑猫也没有犹豫，直接从窗台一跃而下。 “唉？”柴漩追了过去，她趴在窗台寻找黑猫的身影。 然而这会儿除了操场上走动的学生外，已经找不到黑猫的身影了。 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又盯了眼桌上的饭菜，“饭都没吃呢，就跑了。” … 开年之后，警局里琐碎的事情便多了起来。 陆爻到了行动队后，只有凤娴在。 牧津和颜映外出办案去了，巫元正则去了妖物监牢，这周是他负责巡逻。 “陆队。”凤娴从一堆事情里抬起头来，“这些案子都处理完了，你看看。” 陆爻嗯了声，但并没有理会凤娴递过来的那堆文件。 凤娴眨了下眼。 她还好奇，今天陆队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自从纪今歌去了那个康乐福利院后，陆队也跟着去了，现在他基本不回行动队。 陆爻敲了敲桌子，眸色偏冷，“派人去找纪今歌。” “今歌？”凤娴愣了下，不太确定道:“她现在不是在福利院吗？” 陆爻唇线抿紧:“福利院临时让她去护送那些孩子。” 凤娴怔忪。 她也了解过，每年护送孩子们出国的是副校长，而另外一名陪同老师，只需要送到机场即可。 但这名陪同老师怎么也轮不到戚音啊。 凤娴面色也严肃起来，“好的，我这就去办。” 陆爻丢下一句“嗯”，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凤娴看了眼陆爻的背影，心里更加好奇了—— 今天的陆爻面色好像比以前更加冷了，纵然是面上不显，但幽深的眉眼还是出卖了他。 陆爻回房间后，第一时间就点开了楼下戴行发来的文件。 是一段路道监控视频。 视频点开后，从福利院开往机场的大巴车缓缓行驶着，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陆爻拉了拉进度条。 等时间到了一小时十八分钟的时候，车子刚好行驶到了一段分叉路口，一条是通往机场，另一条是通往市中心。就在这时，视频里突然传来了几声滋滋的电流，刺得耳膜生疼。但陆爻盯着视频，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紧接着，画面开始不断地闪屏，足足闪了三四分钟后，又开始出现黑白色的雪花点。 陆爻揉了揉眉心。 等这些雪花点过后，视频再度恢复正常。但这会儿，监控录像里早已没有了那辆大巴车的身影。 陆爻眉头皱紧，脸色也沉沉如水，他拿起桌上的座机，给楼下的警队打了电话过去。 滴滴滴。 铃声响起来三遍后，是戴行接的电话。 陆爻报了身份，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视频里的雪花点可以修复吗？” “不能。”戴行回答，他也很为难地应道:“交管局那边的同事说，是机器设备本身出的问题，修复不了。” - 纪今歌不知道自己和邬白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待了多久，所有光源都来自头顶上方的天窗。 正是这个天窗，她才知道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纪今歌也尝试过自己从里面打开。 但她手撑在墙壁上，一点点摸索后才发现四周墙壁的都是用青铜铁皮做的，好像就是为了防道士或者妖族，她根本从里面弄不开。而且这时候，她的配枪也没带在身上。 “戚老师。”邬白声音更加微弱了。 她已经很久没进水了，嘴唇都泛起了白色皱皮。 纪今歌倒是还好，身上并没有出难受的征兆。 见邬白这样，纪今歌也心疼她，“难受吗？” 邬白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懂事地摇摇头，“福利院的人会发现我们不见了吗？” 都这么久，她开始一点点的失落了。 纪今歌张张嘴，正准备开口时，耳朵里传来了铁链拉动的声音。 她立马竖起了耳朵，望向了声源处。 很快，被封闭的空间突然裂开了一条缝，无数光线涌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纪今歌的眼睛有片刻不适应，她眯了眯眼。 等适应光线后，她再看向光源处，青铜铁门已经完全打开，门口站着三人。 准确来说，是三妖。 三人背着阳光而站，纪今歌定了定神，看清了为首的那人。 身形消瘦，一双眼睛锐利阴狠。 是徐叔，林博文的管家徐叔。 这里—— 还真是玫瑰城堡。 纪今歌站起身来，她神色微微紧绷着。 很显然，徐叔也认出她来了，笑呵呵道:“原来是纪小姐啊？好久不见，可还记得我家少爷。” 林榆。 纪今歌抿唇。 这多起失踪案，林榆知不知情？还是说他的消失，正是因为这些失踪案？ 纪今歌没回，她此刻也出奇地镇定:“其他孩子呢？” 事到如今，林家是背后主使已经非常明了。 “已经死了两个了。”徐叔笑着开口，说得云淡风气:“放心，其他人还暂时活着，我主人目前还不需要那么多的血。” 纪今歌眉头紧蹙，背在身后的手也握紧成拳。 “前些日子，小滕告诉我福利院新老师的气息很好闻、很纯粹，还说要和孩子们一起送来献给主人。”徐叔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纪今歌，眉间的笑意愈甚，“主人正愁着怎么弄来妖珠，没想到这次老天爷都在帮我们。” 第55章 林榆知道吗？ 【第五十五章 纪今歌之前从未怀疑过林家，更未想过东阳花会和林家有关系。 顶多知道他们有过生意上的合作。 但事实上—— 有些事情总会朝她意料之外的设想发展。 徐叔脸上狞笑着，又示意着身边两个手下。 “纪小姐，得罪了。” 那手下了然，朝纪今歌这边走来，但目标却是她身边的邬白。 邬白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小脸顿时煞白，她轻拽着纪今歌的袖子，眼底惊惧，下意识地便靠近了她，“戚、戚老师。” 也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戚音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 纪今歌将她护在身后，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她。 徐叔挑眉，“看来纪小姐是要护着她了，那不如，你跟我们走吧。” 纪今歌神色紧绷，心里也暗暗盘算着。 她和徐叔的实力差不多，自己还年轻，真论起来，她还不一定会输。 但此刻，她身边还有邬白、还有那群孩子。 她可以脱身，但孩子们不行。 作为一名警察，在这个时候，也不允许她退缩。 “怎么样？”徐叔无所谓地笑了笑，“当然你也可以不跟我们走，反正那些孩子，我主人每天享用一个，也够用半个月了。” 纪今歌唇线抿紧，她盯着徐叔那双势在必得眸子，最终应了他的话。 “好，我跟你们走。” 徐叔就知道她会答应，眉梢得意地挑了挑。 纪今歌沉吟片刻，又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徐叔抬眸，示意她说。 纪今歌:“邬白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不能动，再给她们送点食物和水。” 从被关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孩子滴水未进。 这样下去，她们不被杀死，也会被折磨死的。 徐叔啧了声，“纪小姐，你这可是两个条件了。” 纪今歌不为所动，但她的意思已经明显了。 ——不会让步。 他们需求妖珠，这就是她最大的资本，他们不敢不应。 “但是。”徐叔画风一转，“我可以答应你。” 毕竟有了妖珠，主人也不需要那些鲜血了。 说着，徐叔示意身边的两个小喽啰把纪今歌的手缚起来。 “什么意思？”纪今歌稍稍后退了下，面色警惕。 徐叔哼笑，“纪小姐，你身上有妖珠，我们实力弱，可对付不了你。既然要讲条件，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对吗？” 纪今歌没立即开口，她思忖了下，还是伸出了手。 徐叔脸上笑意愈甚，那两名喽啰见此，便跟着上前，将纪今歌双手手腕缚在一起。 缚住她手腕的东西，也是类似于青铜的链条，中间有个锁芯，扣上以后，只能用钥匙打开。 “戚老师。” 邬白扯住了纪今歌的衣服，声音颤抖，眼尾也跟着泛红，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听到她的声音，纪今歌回了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我没事的，你好好待在这里，会有警察来救的。” 邬白咬着唇，乖巧地点了点头。 说完这话，纪今歌便随着徐叔出了这个密闭房间。 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依旧是由铁皮建造而成的，墙壁上挂着昏暗的壁灯，堪堪将周围的一切照亮。 等出去后，纪今歌才发现，像关她和邬白这样的房间很多，每一间都上了锁。空气里飘荡着腐朽的霉旧味、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从外面飘进来的玫瑰香。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 外面是满园馨香馥郁的玫瑰花圃，而里面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世界。 这里像是个暗无天日的监牢，也是圈养食物的牢笼。 纪今歌一路走下来，除了胆战心惊外，就只剩下骇然了。这里处处布满了死亡的气息，每一分一毫的空气让她寒毛战栗。 走了几分钟，场面豁然的开朗，外面的玫瑰香也更加的浓郁。 纪今歌跟着徐叔走出来后，其中一名喽啰便是重新关上了铁门，听到声音，她回头看了一眼。 ——这里她是来过的。 原来，她离受害人这么近过。 “请吧。”徐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纪今歌淡淡地看了眼，迈开了腿出去。 这处关押孩子们的监牢，就在整个城堡的最高层，往下望，就可以看见那片美好的玫瑰花圃。 纪今歌刚走了两步，城堡大门口突然传来了汽笛声。 紧接着，耳朵里又响起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黎总，这边请。” 黎总。 纪今歌瞳仁蓦地瞪大，她忙趴在围墙上往下来看。 从外面进来的果然是黎琼。 她被一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路，“黎琼，我们林总已经恭候多时了。” 黎琼微微颔首致意。 这会儿徐叔也不着急走了，就站在一旁，看着黎琼进入了城堡。 “今天究竟是什么缘分？”徐叔笑着说:“竟然让黎总和纪小姐母女一起来了。” “这样也好，也免得让主人再去请黎总。” 纪今歌手指用力地扣着墙壁，指尖青白，手背泛起了青筋。她心下又急又怒，眼睛因为气急攻心而慢慢涨红。 平时的镇定也快维持不住了。 但她这会儿也不敢喊出来。 这城堡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一旦她喊了出来，下一秒黎琼就会被控制起来。 纪今歌目光紧紧锁着黎琼，此刻她既希望她看见自己，又希望她不要看见自己。 然而黎琼并没有发现异样，她在西装男的引导下，走进了城堡里。 等到人影彻底消失，徐叔这才笑眯眯地开口:“走吧，纪小姐，别让主人等太久了。” 纪今歌视线从空荡荡地面移回来，麻木地跟了上去。 徐叔带着纪今歌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最终停在了一扇雕花精美古朴的房间门口面前。 徐叔敲了敲门，神色恭敬，“主人，人已经到了。” 话落，房门发出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 纪今歌偏头，往里面看去。 房间中央立着一传统古典的中式屏风，上面雕刻着山水花鸟，别有一番风味。 透过屏风，纪今歌看到了一个模糊娇美的身影。 “嗯，进来吧。”有女声传进来。 是女主人的声音。 纪今歌虽然只听过一次，但记得这声线。 徐叔微微颔首，他就不进去了，而是伸手示意着纪今歌。 纪今歌无声息地咬了下唇，抬腿迈了进去。 等进去后，她才发现，这房间比她想象得要大，屋内的装饰也是偏中式风格一些，低奢豪华。 纪今歌绕过屏风，果然看见了城堡的女主人。 她半倚贵妃榻上，塌上放着精致的香炉，白色烟雾飘绕出来，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整间屋子。她跟那次见面时的情况没什么两样，肤色依旧很白，可能是许久没见阳光，脸白到几乎透明。身形消瘦，病弱西子，似弱柳扶风那般。 若是换成往常，纪今歌见她这么模样，定然是心疼三分。 但一想到那些消失的孩子，她瞬间觉得这女人好可怕，杀了这么多人，依旧活得心安理得。 纪今歌也是从黎琼口中得知，女主人姓霍，单名一个灵。她跟林博文结婚时还不是这般病态柔弱，那时她虽然娇美柔弱，但身体还是健康的，更也不会突然生病感冒。是有了林榆后，她身子才逐渐消瘦的。 林博文以为她是生孩子耗干了身体，所以这些年对她又心疼又宠溺，无论做什么事都由着她。 “纪小姐。”霍灵轻咳了声，脸色更白了，“好久不见。” 她冰冷的双眸看了过来，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纪今歌，脸上虽然在笑，却感受不到她眼底的温度。 纪今歌迎上了她的视线，并没有开口回答。 霍灵唇角的弧度未散，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这么久不见，纪小姐怎么改名戚音，还去了福利院？” 纪今歌沉了沉声，依旧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林榆知道吗？” 她和林榆从小玩到大，接受不了他会是这么多起失踪案的帮凶。 “林榆啊？”霍灵似乎是认真地笑了下，“应该知道吧。” 纪今歌:“……”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霍灵又道:“那傻小子以为说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动你了？他是我生的，我了解他。” 林榆很听她的话，只要她说了，他就一定会去做。 而那妖珠，她也一定会拿到手。 到时候，人都死了，他还会和她这个母亲反目成仇？ 纪今歌看着她，这一刻，她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疯狂。 霍灵起身，轻移莲步，缓缓地走到一玻璃窗前。随后，她回眸看向了纪今歌，朝她招了招手，声音带笑:“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纪今歌迟疑了一下，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她站在玻璃窗面前，透过这扇玻璃，看看到了里面的光景。 纪今歌眼睛陡然睁大。 这应该是一面单面镜，她能看到镜子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人却看不进来。 彼时，镜子外面正好坐着黎琼和林博文，四角处还分别站了一位打扫佣人。 那些佣人是妖。 这镜子并不隔音，纪今歌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黎总，这是我们公司新出的方案。”林博文笑了笑，笑意儒雅，谦和有度，“你看看还需要什么补充没有，今天趁这个机会，一并处理完。” 黎琼从管家徐叔手里接过文件，大致地翻了翻，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总，跟你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博文开怀大笑了出来，又让徐叔送来了笔。 这笔合作是之前就敲定好了的，但一直没有具体地签字定下来。 黎琼也不再犹豫，麻利地在文件上签了字。 合同是一式两份的，黎琼签字后，林博文也跟着签字，表了态。 合作这就算是完成了。 林博文让佣人阿姨上了热茶，“黎总尝尝这茶，这茶是我特意差人从云城买来的，味道不错呢，阿灵也喜欢喝。” “是吗？那我得尝尝。” 黎琼端起了茶杯，先是放在鼻翼旁闻了闻。 这茶香很浓，闻着就令人沁人心脾，也让人浑身舒坦。 紧接着，她浅尝辄止了一口。 入口时微涩，但回味甘甜。 “怎么样？”林博文眉梢挑了挑，问道。 黎琼点头:“不错。” 林博文是爱茶之人，听黎琼这么说，自然是心花怒放，他自己也押了一口茶，与她话起了家常，“最近怎么不见今歌了？是不是去执行任务了？” 林博文与黎琼两人，不仅是生意上的伙伴，更是多年的朋友、以及大学时的同学。 提起纪今歌，黎琼就叹了口气，“我也许久不曾见到她了，估计是去执行任务了。你也知道，他们做警察的，哪里不是一天到晚为案子奔波？我也不敢问她，毕竟那都是机密的事。” 黎琼说了很多:“两个月前给我发了消息说要出去报案，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信。她不联系我也成，只要平平安安就行。” 一方面黎琼怕纪今歌联系她，一方面又想她随时联系自己。 林博文沉默，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是知道纪今歌父亲的事的，了解黎琼心里的苦与担忧。 黎琼勾了勾唇，把话题揭了过去，“那阿榆呢，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林博文回:“阿灵让他法国办什么事了，估计还得要个三俩月才回来。” 隔着玻璃窗，纪今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的，再次红了眼眶，鼻尖也酸涩的厉害。 她无声地吸了吸鼻子。 黎琼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与她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霍灵看着纪今歌通红的眼眶，轻叹了声，语气似乎很温柔、也很关心。她抽出了一张小手绢，给纪今歌擦了擦眼角，“哭什么呢？我又没对她做什么，现在哭还有点早了呢。” 霍灵的动作很轻，像是安抚一个不开心的孩子。 纪今歌看着她，瞬间遍体生寒。 霍灵直接将手绢丢到垃圾桶里，继续朝玻璃窗看过去。 林博文和黎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在这时，一个电话突然响起，支走了林博文。 男主人离开后，但守在四个角的佣人、以及管家徐叔并没有离开。 黎琼又喝了口茶，她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便站起了身来。 “徐管家，我还有点……” 后面的话她还没说完，就感觉脑袋里晕乎乎的，身体发软，需要她撑着桌子才能稳住。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顾不得手上被缚着，她用力撞了撞玻璃，又大声喊着。 “妈——” “妈——” 但黎琼好像听不见，这玻璃墙也撞不破。 黎琼揉了揉太阳穴，还是晕倒在了桌子前。 一直守在一旁的徐叔见此，不由得翘起了唇角，抬手示意，让佣人们把她捆绑在凳子上。 随后，他便朝玻璃窗这边行了行礼，“主人，任务已经完成。” 纪今歌猛地看向霍灵，“你什么意思？” 霍灵还是那副眉眼带笑的温和模样，她扶着屏风重新坐回到贵妃椅上，游闲地喝了口茶。 她并没有理会纪今歌的这话，反而慢条斯理道:“阿文这次买的茶叶我确实很喜欢。” 纪今歌心里压着一团气。 她明知道现在不能急，但外面坐着的，可是她的母亲黎琼！ 霍灵竟然用她母亲来威胁她！ 从得到妖珠那一刻起，纪今歌就猜想过会有妖怪对付她的家人。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对付黎琼的人，竟然是她这么多年的朋友。 霍灵慢悠悠地喝完了茶，“今歌。” 她看向纪今歌，声线依旧温柔:“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纪今歌迎上她的眼神。 霍灵眉眼盈盈，笑着说出了自己条件，“你把妖珠给我，我就放了你的母亲、福利院的孩子，以及承诺你，永远不再害人，如何？” “放心，妖珠拿出来，你并不会死，只会没了现在的力量，做回普通人。”她顿了下，继续游说:“一旦拿出了妖珠，也就不会再有妖族觊觎你和你的家人，你也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 她看着纪今歌的眼睛，“怎么样？我这个条件你考虑吗？” 第56章 我大姑妈家的小女儿生了 【第五十六章】 从孩子们出发那天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两天了。这两天里，戚音没有半点消息，柴漩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但她一条都没有回，打电话更是在占线之中。 柴漩焦急的不行，然而反观福利院里其他老师，他们好像对戚音的失踪不足为奇。好几天过去了，他们甚至连问都没过问一声。 就连那个在追她的周承泽也没有表现得很担心。 柴漩心里堵得慌，下课后就直接去找了周承泽，开门见山道:“戚音都失踪两天了，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吗？” 也没有过问过戚音的情况，这正常吗？ 周承泽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神色稍显茫然:“嗯？” 柴漩被他这副表情给气到了，重复道:“戚老师都失踪两天了！你不是在追她吗？这你都不着急？你是真想追她还是就欺骗她的感情，玩玩而已？” “……” 周承泽愣了下，推了推眼镜，解释道:“滕校长给我发过消息了，说是行程出了点问题，戚老师要继续陪同，国内外交流有碍，暂时联系不上。” 柴漩听后，更气了，语气也重了些，“你知道他们去了哪个国家吗？有些国家签证都要好几个月才能办下来，哪有那么容易就出国了？” 周承泽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这点不清楚吗？ 而且戚音身份证没带、行李也没带，怎么能上得了飞机的？ 周承泽眉梢微挑，他还未开口，办公室的另一位中年女老师就插话进来了，“小柴老师，你先别急，我知道你跟戚老师关系好，但这件事真不怪周老师不担心，往几年也是这么个情况，人最后也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实在不行，就等下课，让周老师再去联系联系滕老师，问问情况。” 柴漩暗自捏紧了拳头，心里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 现在她的情况她也明了了—— 这些老师是根本就不相信戚音已经失踪了，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正常。 看来，这些年他们对于出国孩子的失踪也是不知情的。 柴漩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她还是自己想办法。 她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柴漩不想再这里跟他们多做纠结了，说多了也等于白费口舌，她径直去了乌海之的办公室。 福利院原则上是不能离开的，但每个月可以请一天假。 柴漩说了请假的事后，乌海之推了推眼镜，“要请假做什么？” 柴漩随意扯了个理由:“我大姑妈家的小女儿生了，让我回去一趟。” 乌海之:“……” 她淡然地瞥了一眼柴漩，还是在请假书上签了字。 这些年轻人都待不住的，反正一个月有一天的假期，就随她去了。 拿到请假条后，柴漩先回宿舍换了衣服。 福利院的老师靠不住，而她虽然是个私家侦探，但没势力、没权利、没背景的，也没办法具体地帮到戚音。 唯今之计，也只有去警察局报案了。 柴漩刚换完衣服，另外一部手机忽地跳出来一封邮件。 备注是“r”。 这是她的老合作伙伴了。 柴漩点开邮件，仔仔细细地阅读完。 这文件里记载了有关于东阳花老总的所有秘密。 柴漩唇线敛紧。 就这个秘密，她相信警察局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出了福利院后，柴漩直接开着她那辆小车狂奔进市里。 平常两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就用了一个半小时。 抵达警局后，柴漩刚好就碰上了戴行，但戴行这会儿没穿警服，她没认出来，就直接问了窗口的女警官。 “警察。”一路跑过来，柴漩气息有点儿喘，“我要见你们队长，我有重要事情要汇报。” 当听到“队长”两个字时，戴行也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自然是认得柴漩的。 毕竟之前纪今歌让他查过柴漩的身份背景。 在这里看到柴漩，戴行也挺意外的。他走过去，敲了敲窗台，“小姑娘，你找我？” 听到声音，柴漩眼睛微微睁大，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是刑警大队的队长？” 见柴漩这般防着自己，戴行不由得莞尔，他从兜里取出了警官证，递到她面前，“现在相信了吧？” 柴漩仔细确认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相信了。” 戴行笑着把警官证收起来，“你这小姑娘，这里是警局，我还能骗人不成。” 柴漩抿了抿唇，没应。 戴行顿了下，继续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柴漩:“我来报案。” “哦？”戴行眉梢微挑，“什么案？” “我室友失踪了。” 柴漩简明扼要地开口，“失踪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四十八小时。” 依照法律，消失四十八小时完全可以立案了。 她不清楚这起失踪案警方有没有介入调查。 如果他们也提前调查过了，那东阳花的资料他们是不是也了如指掌？那她手里的这份资料还有用吗？ 戴行眉头轻拧。 柴漩又道:“两天前，她随副校长送孩子们出国，到现在都没回来，而且电话也联系不上。” 戴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吩咐一旁的警官，“去通知五楼的陆队，说可能有小纪警官的消息了。” “是。” 那小警官留意了一眼柴漩，便小跑离开了。 “队长。”柴漩心里真的有点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报的假案。” “我知道，我知道。”戴行连忙安抚，“这样吧，你先跟我进来，我们这边的同事也有问题想问你。” “好。” 柴漩点头。 戴行带着柴漩到了会客厅，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像柴漩这样的情况，就不必带到了审讯室审问了。 戴行坐下来，“小姑娘，那你先跟我们说说你的情况。” 柴漩双手握着纸杯，心里叹了口气，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地说出来。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一旦来警察局报案，那么她的身份、她的背景、以及她去福利院的目的也会暴露。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只要人没事就行。 柴漩是一名私家侦探，但名头并不是很响亮，而且在业内也不出名。所以有人来让她调查，她收费并不高。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窝在办公室里刷剧，就有一年轻人找上了门。 年轻人说明了来意—— 年轻人和女朋友相恋五年，这期间谈了三年的异国恋。即便是女朋友出国的这三年里，他们感情一直很好。 并且女方也计划着今年回国了。 回国那天，他特意买了一束鲜花早早地去了机场等待，然而他从早上等到晚上，等了一天一夜，女朋友都没有出现，甚至在当晚他收到了她的分手短信。短信里说，她要留在国外，并且祝他幸福之类的。他打了很多电话过去，却一直没有打通过。 从那以后，她女朋友就这样消失了。 他甚至连大使馆都去了，依旧杳无音信。 就好像是，他女朋友从来没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再后来，他去了女朋友待过的福利院，问过女朋友以前的朋友才知道，那个福利院每年都会送好多人去国外，并且都不会回来。 在他心里是断然不相信女朋友会为了虚荣而留在国外，而且她也一直期待着回国。 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这个福利院有点问题。但没半点证据，他不好随便报警，就只能来找私家侦探帮忙调查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柴漩，则是因为那么多所私家侦探里，就只有柴漩收费最便宜。 柴漩说完去福利院的原因后，又道:“队长，你要相信私家侦探的判断。” 戴行没有微皱。 柴漩说的这种情况，他们早在之前就了解了。。 叫戴行不说话，柴漩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急得小脸涨红。 戴行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准备安抚她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男一女。 柴漩也看向了门口，视线落到陆爻身上，莫名觉得这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戴行见陆爻和凤娴来了，便站起身来，跟俩人说了前因后果。 陆爻面色偏沉，看着脾气并不太好。 柴漩稍微瑟缩了下，才道:“两位队长，我真没说谎，我室友确实是失踪了。不光是她失踪了，连她养的猫都不见了。” 说起那只黑猫，柴漩就忍不住小声嘟囔:“那只猫跟成精了一样，还真去看手机里的消息，太魔幻了。” 听柴漩这么说，凤娴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看向陆爻。 但陆爻拧紧了眉，似乎不想听她说废话。 凤娴见此，忙插话进来，“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柴漩沉吟片刻，便拿出了“r”给她发过来的资料，“这是我合作伙伴给我发的，东阳花集团的老总阮文赋一直跟一个叫“徐义”的人有来往。” 这个徐义就是玫瑰城堡的管家徐叔。 陆爻接过后，大致地扫了一眼。 柴漩顿了下，又说:“我还听了一个消息，但不知道是真是假。” 陆爻抬眸扫了过来，语气没什么温度，“说。” 柴漩:“三十年前，阮文赋被查出了癌症，命不久矣，连医生都说他只有三个月的生命了。但三个月后，他并没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 这事是听在阮家帮佣过的一个老人说的，不过后来，他又向外界公布是医生误诊而已，那名医生还因此丢了工作。 刚好福利院成立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小警员送过来了一份资料。 戴行接过，快速地浏览了一眼，便交给了陆爻。 他看向柴漩，笑呵呵地开口:“小姑娘办案能力不错嘛。” 小警员送来的资料，跟柴漩那份相差不差，都是证明了阮文赋与玫瑰城堡的有联系。 柴漩得意地挑了挑眉。 可以怀疑她的行动力，但不能质疑她的断案能力。 凤娴也看完了资料，“陆队，那我们现在……” “去玫瑰城堡。” 凤娴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爻沉声打断了，他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神色凝重，脚步匆忙。 见陆爻和凤娴都走了，戴行才道:“小姑娘，这次谢谢你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你先回去吧。” 柴漩有些迟疑:“真的能找到戚音吗？” 戴行笑了笑，眉眼里有些神秘，“当然，要相信陆警官。” “好吧。” 现在也只能相信警察了。 柴漩点了点头，跟着便离开了警局。 回去的途中，柴漩心头一直笼罩着一股谜团，这些谜团像是山间的雾气，吹不散、也走不出去。 一路回到福利院，又在楼下碰到了周承泽。 周承泽似乎是在等她。 柴漩没理，刚想绕过他上楼，就被他叫住了。 “什么事？” 柴漩没什么好语气地开口。 周承泽试探性地开口:“你今天是不是出去打听戚音的线索了？” 柴漩心中白了他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没有”。 她也不想跟周承泽多费口舌，大步离开了。 这男人见自己喜欢的人不见了，一点儿也不担心，根本不值得托付。 回到房间，柴漩开了灯，又去纪今歌的房间里转了转。 这房间才两日没住人，就看着清冷了许多。 房间里也没有戚音留下的线索，柴漩刚想出去，就看到了半掩着柜门。 这柜子有些年代了，一直关不上，就算关上了，也会留下一条缝隙。 柴漩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思忖片刻，她有些做贼心虚地拉开了柜子。 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只有那么零星的几件，而且都是一样的风格。 除此之外，柜子下还放着一铁盒子。 既然都打开柜子了，那看看铁盒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柴漩伸手打开了铁盒子。 盒子里放着几本书，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柴漩心头疑惑—— 这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书，干嘛要放的这么隐秘？ 柴漩拿起一本一本地拿起了书，看到最底下放着一支老式手枪。 这手枪看起来很像是拍戏用的道具枪，但枪上面的纹路，又跟真枪极为相似。 她登时便瞪大了眼睛，手几乎颤抖地拿出了枪支。但仔细检查一下才发现，这枪支里并没有子弹。 - 同一时间，玫瑰城堡。 霍灵并不焦急纪今歌的回答，她游闲地倒杯热茶推到纪今歌的面前，“不着急，你慢慢考虑，我等着你回答。” 她停了下，“这茶不错的，刚刚你母亲也夸了，都说好，不信你尝尝。” 纪今歌看着茶杯里冒冒气的青烟，不为所动。 “你母亲中的是黄鼠狼的香。”霍灵见她不喝，便“好心”地跟她解释:“跟着茶没关系的。” 纪今歌抿了下唇，抬手握紧了茶杯，但没有喝下去。 霍灵见此，也不再强求。 今天气温不低，但风从窗户外面吹起来，吹得窗帘沙沙作响。 屋里偏冷，霍灵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又轻咳了声，看着让人特别心怜的。 但这会儿纪今歌心里麻木，淡漠地看着她咳嗽。 “纪姑娘。”霍灵接收到她的视线，也浑然不在意，她柔柔地开口:“我这个条件你也不亏，没了妖珠，你并不会死，只是做回普通人。用一颗妖珠换那么多人的生命，这笔买卖还亏吗？” “是不亏。” 纪今歌扯了下唇角。 牺牲一个，幸福千万家嘛。 霍灵眉眼间的笑意更甚了。 不知道她这笑是不是发自真心的，眼里的病态弱了几分，透出几分天真来。 纪今歌看着她:“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孩子，又是怎么受的伤吗？” 她现在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霍灵眉梢微挑:“想套我的话？” 纪今歌不语。 霍灵自顾道:“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 整个城堡全在她的掌控之下，就算纪今歌拖延时间，又如何？她有的是时间陪她玩儿。 “百年前，我被一臭道士所伤，与他殊死搏斗了三天三夜，侥幸捡回了半条命，但身上的妖力已经全部散尽，我就只能靠吸人类精气苟活。”霍灵慢条斯理地说着:“二十多年前，为了生阿榆，我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妖力全部给了他，身体就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不生林榆的话，她也用不着那么频繁地吸食精气。 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联合阮文赋建立福利院的原因。 他俩是各取所需。 纪今歌:“既然知道你要耗尽所有妖力，那什么还要生呢？” “还能为什么？”霍灵笑，“自然是爱他，就像是、你母亲爱你一样。” 纪今歌有些哑然。 说话间，霍灵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眉眼温柔。 这次确实是温柔到了骨子里，“你现在还小，等将来有了孩子，就会明白我了。” 纪今歌听着，神色却十分漠然。 如果是她的话——要用那么多的鲜血换来一个孩子，那她情愿不生。 霍灵押了口茶，“纪姑娘，我也不想跟你多废话了，实话告诉你，你就算再怎么拖延时间，陆爻也不会来的，他是永远也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所以，”她停了下，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你今天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这妖珠我拿定了。” 霍灵此话刚落，还等不到纪今歌回答，城堡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警笛声。 这声音—— 霍灵一怔，神色骤然一变，她慌忙地站起身来，趴在窗前往下遥望。 城堡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停放了三辆警车，为首那辆警车前半倚着一人。 那人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如玉，五官利落精致，眉眼清隽而慵懒。 此刻，他正抬眸冷冷地朝这边看来—— 还真是陆爻。 第57章 问他也没用 【第五十七章】 听到外面的汽笛声后，纪今歌也起身，走到了窗前。 她这会儿还被缚着手，只能身子贴在墙壁上，往下遥望。 纪今歌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陆爻了，上次见他还是在那家甜品店里。 此刻，她心里的欢喜无法言喻，整个心脏也在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但她能肯定的是，她是激动与开心的。 她就知道陆爻一定会找到这里来。 陆爻也在看这边，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眼神对视。 即便看不清对方的眼神，纪今歌仍然觉得安心。 在看到陆爻的那一刻，霍灵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蛋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无力。她身形微微踉跄，手指紧紧地扣住了窗户围栏，几乎要将围栏扣出洞来。她死死地看着楼下，牙齿也恨得痒痒。 从陆爻出现起，也就意味着她这几十年里所做的全都白费了。 霍灵后退了两步，打算直接跑路。 以她现在的实力，肯定是对付不了陆爻的。陆爻的实力有多强，整个妖界都知道，就算是巅峰时期的自己都不一定能对付。 霍灵与窗台拉开了距离，刚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穿红衣的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双手环胸，明艳的凤眸微挑，颇为挑衅地看着她。 是凤娴。 “凤队！”纪今歌忍不住喊了声。 凤娴看过来，唇角上扬，冲她眨了眨眼。 霍灵停下脚步，神色微凝。 没想到陆爻和凤娴竟然都来了，凤娴的实力虽然不如陆爻，但对付起她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她现在的能力，实在太弱太弱了，可能连行动队最弱的颜映都比不上。 “想不到啊。”凤娴打量着她，“昔日如此风光的大妖，竟然沦落至此，还得躲在人类的羽翼下的寻求庇护。” 纪今歌好奇:“风队认识她？” 凤娴不以为意，“百年前见过一面。” 纪今歌点头:“哦。” 她顿了下，又联想到打伤霍灵的道士:“那当初打伤她的道士，你认识吗？” 凤娴张了张口，话音还未出来，余光就瞥到霍灵已经跳上了窗台—— 她想跑。 霍灵就是打算趁两人聊天时，趁机逃走。 她的动作很快，得意地笑了声，随即便从窗台一跃而下。 “欸！”纪今歌叫了声，她想去追，结果被凤娴拦住了。 “放心，她跑不了的。”凤娴笑着宽慰，“巫元正在等着她呢？” “巫元正也来了？” 没想到这次行动队来了这么多人。 凤娴笑:“巫元正跟她有点儿世仇。” 纪今歌稍顿。 凤娴上前给纪今歌松了绑，只见她握着铁链，不消三秒钟，那捆绑着的铁链便自动熔断。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这手艺可以直接去炼铁厂了。 凤娴麻利地处理完，又道:“我去楼上解救孩子们，你去找队长汇合。” 纪今歌应了声:“好。” 凤娴想起什么，走了半步后，又折返回来:“徐叔到现在都没出现，你小心些，他可是城堡里战斗力最高的人了。” 纪今歌点头:“我知道。” 叮嘱完，凤娴才上了楼，而纪今歌则打开玻璃门，先把黎琼带了出去。那黄鼠狼下的香很重，黎琼又是个凡人，估计这一晕，要晕上个两三天才会醒。 整个城堡就此突然安静下来。 行动队一出现，那些实力低微的小妖早就能就跑了，不跑的话，他们得同主人家一起蹲大牢了。严重的话，甚至会处以死刑。 明明外面是大晴天，但整个城堡里却很暗，仅有一点点亮光从窗户外面投进来。 好似只是一瞬间的事，城堡里就没有什么人气了。 纪今歌心脏跳得有点儿快。 那徐叔躲在暗处，行踪诡谲，她一时也敢大意。 纪今歌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刚走到一楼大厅处，她就看见了屋外的陆爻，他半倚着车门，似乎是在等着她。 “陆队！” 她刚喊了声，大门突然卡擦一声，被一股怪异的风给大力地关上了。 紧接着，她听到身后楼道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类似于虫类爬行的声音。 纪今歌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她回头看向声源处—— 不知何时，她身后的楼道里，出现了一只巨型蜈蚣，此刻，正手舞足蹈地盯着她，眼睛散发着幽幽森光。 这就是徐叔？ 纪今歌忽而想起，在她进行动队没几天，就遭受过蜈蚣的攻击。 那天晚上，那满卫生间的蜈蚣，她这一辈子都记得。 黎盈盈估计是更忘不掉。 纪今歌盯着蜈蚣，她把昏迷的黎琼安放在沙发上，眼神片刻不离，心里也忍不住感叹。 ——要是她的枪在就好了。 现在的她，只能赤手空拳与蜈蚣精搏斗。 刚这样想罢，耳朵里传来陆爻的声音，“接着。” 纪今歌回头，就看见一柄手枪朝她这儿飞过来，她还没看清楚枪，就直接双手接过。 她仔细地瞧了一下。 这并不是她的枪，但是有点儿眼熟。 纪今歌下意识地看向声源处——陆爻已经翻窗进来了，正双腿交叠闲适而又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 “……” 纪今歌还来不及问这是谁的枪，那蜈蚣精一点儿时间也不给她，直愣愣地朝她冲了过来。 它体型很大，就像是一座小山。 纪今歌躲得很快，蜈蚣的第一下重击没有打到她， 而余光里的陆爻，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依旧是没想过要帮忙。 “……”纪今歌有些无奈。 不过也好。 有陆爻在，那黎琼就是安全的，她也可以专心致志地对付大蜈蚣。 一下没打中后，蜈蚣精再度发起进攻。 虽然这庞然大物力气大，破坏力又强，但动作却相当笨拙。几番下来，它连纪今歌衣角都没有摸到。 不过纪今歌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来的时候，本来就穿得土里土气的、紧接着被这伙人关了两三天，现在又被这大蜈蚣追撵得灰头土脸，整个人看起来就很狼狈。 完全看不出以前干净清爽的模样了。 但这会儿，纪今歌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 大蜈蚣还在围堵。 它虽然笨拙，但这么多条腿，速度可一点儿也不慢。纪今歌手上这枪还用得有些不习惯，一连几发子弹都没有打中，只是擦着蜈蚣腿而过，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纪今歌快速镇定下来。 她必须要速战速决。 论体力，她肯定是比不过这大蜈蚣的，她的力量会消耗，能使用妖珠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少。 纪今歌一边躲避，一边观察着蜈蚣的弱点。 这蜈蚣身上的壳其实很坚硬，如果她没陆爻那样的实力，基本上是用子弹打不穿的。最柔软的腹部，需得一枪致命。 可是这蜈蚣贼的很，丝毫不给纪今歌露出腹部来。 又一番你追我赶下来，纪今歌气喘吁吁，饶是她再灵敏，但人还是被蜈蚣撞到了，她被击飞出去好几米，身子也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身后就是被紧关着的大门。 纪今歌背靠在门板上，脸上和手臂上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红色血痕。 她紧盯着蜈蚣，悄悄扣响了扳指。 纪今歌并不知道，就在她被撞飞的那一刻，陆爻停下了把玩车钥匙的手，眸色顿时变得幽沉。 蜈蚣看她躺在地上，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再反手的力气，它发出了桀桀的怪声。 纪今歌听着耳朵里响起的刺耳声，不由得皱紧了眉。 这会儿蜈蚣还趴在旋转楼梯上，它张开无数条腿，迅速朝纪今歌这边飞过来。 是的，是飞。 它这次动作明显快了很多。 纪今歌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和紧张，但面上表情不多，她盯着蜈蚣飞行过来的身体，脑海里默默地数着数。 等数到三时，她快速地举起枪，一发冰蓝色的子弹打了出来。 这个时间，刚好是它飞行的最高的时候，腹部完全展现在了纪今歌面前。 子弹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便打穿蜈蚣的腹部。 也就在那一瞬间，它身边变成了冰雕。 这一发子弹，纪今歌用了全部的精力。但蜈蚣并没有就此碎成冰渣，它掉落在地上，巨大的身体幻化成人形。 还真是徐叔。 不过徐叔虽然没死，但这模样已经跟死没太大差别了。 那双锐利的眼睛这会儿变得灰扑扑的，他盯着纪今歌的方向，凄凉地笑了笑，“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啊。” 他陪伴主人两百余年，最后还是失败的一败涂地。 不过他也不后悔，只要主人能成功逃出去，那他就是死，也无怨无悔了。 纪今歌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喘着气，质问他:“林榆、林榆知不知道？”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执念。 她希望林榆一点儿也不知情，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徐叔眼神有片刻的失焦，嘴巴里一个劲儿地吐着鲜血，死命垂危。 “少爷啊，少爷是——” 后面的话他还未说完，就逐渐消散了声音。 他、已经彻底死了。 纪今歌还想问问他林榆现在在哪里。 “队长。”纪今歌看向陆爻，“他死了。” 她倒不是同情心泛滥。 只是觉得留下活口，还能问出很多东西来。 比如，阮文赋为什么要帮他们造这么多的杀孽。 再比如，他们这么些年究竟残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孩。 陆爻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徐叔，声音偏冷，“死了就死了，杀了这么多人，没什么可惜。” 他顿了下，声线依旧没什么起伏地开口:“林榆是他少主子，问他也没用。” 纪今歌哦了声。 说着，陆爻突然朝她伸过来了手。 纪今歌茫然。 陆爻视线落到纪今歌的手上，“枪。” 纪今歌怔忪了下，随即便把枪交了上去。 陆爻很自然地接过，掀开黑色大衣，插进了腰间的枪套里。 他今天出任务，里面穿了件警服。这两天天气不算暖和，他外面就套了件黑色大衣，手臂上贴有警察图标。 而且他今天还带了一顶很正的帽子，是警局那种深色偏黑的帽子。 很帅，像动漫里散漫又高冷的制服男主。 纪今歌心脏重重一跳。 类似于悸动声，像小鹿乱跳。 看着陆爻将枪熟练地收起来，纪今歌才回过神来，“队长，这是你的枪吗？” 难怪看着有点儿眼熟。 陆爻挑眉:“不然呢？” 他看着纪今歌脏兮兮的小脸，又忍不住勾了下唇，“难道我还要去福利院把你的枪拿过来？” 纪今歌嘟了嘟嘴，她脏兮兮模样，像一只摸爬滚打的小脏熊。 “哦，谢谢队长了。” 陆爻这话虽然说的不太好听，但纪今歌并不生气，反而有点开心。 行动队的枪一旦分配到人，就相当于第二条生命，也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陆爻竟然交给了自己。 她心里自然是有点小窃喜的。 话落，陆爻又伸过来了手。 这次他摊开手掌，手心里放着一包干净的卫生纸。 “嗯？”纪今歌不解。 陆爻笑:“擦擦，很脏。” 光这样还不算，他还顺手拿起了桌上的镜子碎片，递到纪今歌面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纪今歌脸色微微涨红:“……” 她窘迫地接过了陆爻手里的纸，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擦着脸。 确实有点脏了，纸上都是血和灰的混合物。 还没擦完，又一阵尖叫声传来。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是林博文的声音。 纪今歌顺着声音看去，本来是去休息的林博文，此刻也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打斗，一楼客厅被破坏的很严重，残垣断壁，尘屑飞扬。等他看到地上的大蜈蚣时，差点被吓晕了过去。 “好、好大的蜈蚣！” 他颤颤巍巍地趴在楼梯上，双腿都是软的，完全不敢下来。 陆爻抬了抬帽檐，丝毫不客气地揭穿:“哦，这蜈蚣啊？这蜈蚣你也认识。” “啊？” 林博文一脸不可置信。 陆爻笑意更甚了，“是你的管家，徐叔。” “啊？！” 林博文现在结巴地也只能说这一个单音节词。 陆爻有些恶劣地哼笑，他没空给他解释，直接打开了门，叫来了守在外面的牧津与颜映。 “把他送到戴行的部门。” 林博文是人类，那就轮不到他们审讯。 而且这件事，他知不知情还有另外一说。 牧津这会儿已经恢复精气神了，依旧是骚里骚气地冲纪今歌k了一下。 身体一恢复，他就变成以前的老样子，纪今歌不由得眯了眯眼。 她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男生，想去洗一洗眼睛。 牧津夸奖道:“小今歌干得不错啊，队长都没有让我们帮忙。” 颜映听后，也点头附和了声，“今歌超棒的！” 她两只眼睛似乎在放光，闪烁着星星。 好甜哦！ 声音也软软的。 纪今歌唇角弯了弯。 她张了张口，还未开口，就听陆爻说话声了，“闲聊什么？还不拉人去?” 牧津无所谓地耸肩:“哦。” 颜映胆子怂，不敢忤逆队长的话，默默地走到了双腿发软的林博文身边，架起了他半条胳膊。 两人很快就带走了林博文。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纪今歌与陆爻了。 纪今歌目送着三人离开，才道:“队长，你那会儿不帮我，是不是想考验我一下？” 陆爻低头，视线冷不防地和她对上。 她眼睛很亮，纯澈透明，他看见了她眸底的关于自己的倒影。 也像是，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陆爻心口被这眼神烫了下，耳根也有一点点泛红。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恶劣道:“你如果连徐叔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在行动队待下去？” “哦。” 纪今歌依旧不在意他的语气，元气满满地翘起了唇角，“谢谢队长的栽培，我会继续努力的！” “……” 陆爻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城堡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打断了这份莫名的气氛。 纪今歌连忙探出去头去。 ——是抓捕霍灵的巫元正回来了。 第58章 可能是恨屋及乌。 本来风光的霍灵此刻也有些狼狈。 她双手被手铐铐住，苍白的脸上还有些血渍，看来与巫元正的这一战，她稳稳站在了下风。 霍灵挣扎了下，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这手铐是专门对付妖族的，上面有强力的符箓效果，根本就挣扎不开。 霍灵冷冷地瞥了眼巫元正，语气依旧不屑，“如果我的妖力还在，岂会栽到你这小辈手上？” 巫元正敛唇，没应。 他脸色紧绷着，即便是没受伤，但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你也说了，是“如果”。”陆爻眉梢向上挑了下，好心提醒。 “什么意思？”霍灵心里微微一咯噔。 陆爻没回这话，而是抽掉了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又稍稍闪开了身，让屋内的光景完全露了出来。 霍灵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等看到大厅中央的徐叔的尸体后，眼睛顿时瞪得浑圆，身形往后踉跄了几步。 她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不可能的！ 徐叔实力很强，不是一般的小妖能对付。能杀他的，也就只有陆爻了。 她死死地盯着陆爻。 心头复杂，有怨毒，有失落，有恨意，唯独没有后悔。 陆爻很坦然接受她的目光。 说实在的，像霍灵这样的囚犯，他见过的实在太多。 霍灵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陆爻示意着巫元正，“带走吧。” 巫元正颔首嗯了声，脸色依旧不太好。 等巫元正带走霍灵后，陆爻才开口:“我们也走了。” “不等凤队吗？” 纪今歌眨眨眼。 巫元正已经回来了，唯独凤娴还没回来。 陆爻:“这点小事，她能办好。” 纪今歌想起邬白，担心地抿抿唇。 但她这会儿确实有事要回一趟行动队。 走出城堡，巫元正已经把霍灵安排好了。 纪今歌看着两人的身影，忍不住问起了身边的陆爻:“陆队，巫道长和霍灵到底有什么恩怨？” 其实她隐隐能猜到一些，但不敢贸然确定。 陆爻唇线微敛，倒也没有瞒着她，“当初和巫元正祖上斗法的就是霍灵。本以为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但最后他祖上陨落，霍灵却活了下来，巫家也因此损失了半本道法。” 纪今歌哦了声。 难怪陆爻要把霍灵交给巫元正处理。 不过巫元正到底是没下杀手直接解决掉霍灵。 他倒不是心软，反而是很冷静，他知道留着霍灵的命还有重要作用。 就是不知道那半本道法他拿回来了没有。 纪今歌同陆爻回到车上。 除了凤娴，其余四人都回来了。 凤娴放了那些孩子后，还得有后续的安排工作。 车子一路开回警局，大家便各自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审问霍灵的事就交给陆爻负责，牧津和颜映要处理现场，而纪今歌要去写这两个月的工作报告。 正写着，安排完孩子们的凤娴回来了。 她看到正伏案写作的纪今歌，走过来，笑着和她说话，“这两个月怎么样？” 纪今歌抬头，她脸上的眼镜因为打斗已经毁了，但戴了两个月，她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框，“还可以。” 凤娴笑:“有没有遇到过帅哥？” 纪今歌稍顿，脑海里想起周承泽来。她暗自摇了摇头，她一旦脱离了戚音这个身份，就完全和福利院的人扯不上关系了。 纪今歌老实点头，“确实有一个。” 还是未来的霸道总裁呢，甚至还把她当作了前女友的替身。 凤娴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纪今歌:“……” 压根不可能。 她正准备回，就听到身后响起了陆爻凉凉的声音，“林博文安排好了？” 听到陆爻的声音，纪今歌立马就回了头，心里也咯噔了声。她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凤娴怔忡了下，“陆队，有没有可能，林博文是颜映在安排？” 陆爻幽深的眉眼扫了过来，眼神薄凉。 凤娴立马住了嘴。 okok，她不该问的。 陆爻又看向纪今歌:“跟我进来。” 纪今歌哦了声。 陆爻不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办公室，纪今歌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等两人离开后，凤娴拍了拍巫元正的肩膀，“哎，队长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林家？” 林博文跟陆爻应该没啥仇吧？ 巫元正抬眸，他面色冷静，说话也少，“可能是恨屋及乌。” 凤娴:“？” 巫元正没跟凤娴多做解释，又低下头去，一笔一笔地画着图。 凤娴看着他，收拾玩笑的心思。 平常巫元正虽然沉默寡言的，但心思不会这么重。 “那半本道法找到了吗？” “没。” 巫元正语气漠然。 … 另外一边，纪今歌跟着陆爻进去后，有些坐立不安。 “陆队。” 纪今歌扣着衣角，“你找我什么事？” 陆爻做回到椅子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红包，放到桌子上，然后推到了纪今歌面前。 纪今歌不解，“队长，这——” “奖励。”陆爻抬眸看了过来，“这次你办的不错。” 纪今歌心头一喜，既然是奖励，那她就却之不恭了，“谢谢陆队，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爻嗯了声，唇角勾了个很小的幅度。 纪今歌:“其他人有吗？” 陆爻明显顿了下，“其他人，凤娴发。” 纪今歌轻噢了声。 他这话有点眼熟，好像过年那次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没关系，谁发都一样，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 从玫瑰城堡里解救出来的孩子，被凤娴安排在了酒店。 等他们恢复好，就要送回福利院了。 送孩子们的任务，就交给了凤娴和纪今歌。 正好，纪今歌也想回去跟柴漩道个别，顺便替“戚音”辞了职。 现在福利院也风声鹤唳。 这次事情这么大，乌海之既然是福利院的校长，不管这件事跟她有没有关系，都得去警局走一趟。 纪今歌送孩子们回福利院那天，乌海之已经回来了—— 这件事她并不知情，甚至与那些老师一样，被东阳花蒙在了鼓里。 但纪今歌到了福利院才知道，从警察局一回来，乌海之就一病不起，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岁。 她永远都没想到，她抚养这些孩子几十年，到最后却成了恶魔的帮凶。 这个福利院，就像是恶魔的储备粮。 他们像是圈养牲畜一样，把这些孩子圈养起来，只等到有朝一日，落下屠刀。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教养这些“牲畜”文化，使他们光鲜亮丽。 乌海之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从此后，便一蹶不振，缠绵病榻。 不光是乌海之，就连纪今歌也觉得这事匪夷所思，甚至是骇人听闻。 纪今歌安排好孩子上了车，便坐上了另外一辆警车。 这次一共十个学生，等回去时，已经只有八个了。 纪今歌下车前，收到了一束注视着的目光。 她回头，看见邬白正隔着半车的距离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眼。 邬白恢复的不错，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纪今歌勾唇笑了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邬白也笑了笑，眼神有些释然。 一路回到福利院。 早上九点出发，回去后，已经十一点半了。 纪今歌先去见了主任。 也就是那个谄媚的女人。 乌海之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段时间没来福利院，现在院里的事大多都是她负责。 纪今歌没表明，还是以“戚音”的身份。 女人见到纪今歌，推了推眼睛，也没有以前的势力了，“真要走？” 这两天福利院发生了很多事，她也被请到了警察局，这才知道副校长背着他们一直在拐卖孩子。 纪今歌点头，“嗯，最近事发生太多了，我想回去休整一段时间。” 她说的半真半假。 女人张嘴，欲言又止。 她以为“戚音”也是这次的受害者之一。 “行吧。”她点点头，“想回来——” 说到这里，她也住嘴了。 也不知道这康乐福利院还能不能存在。 女人难得笑了下，给纪今歌麻利地签了字，“回去休息一阵也好。” “谢谢主任。” 纪今歌拿着签好的辞职报告，回了寝室，收拾行李。 她在这里住了两个月，东西并不少。 刚回去，纪今歌迎面便撞上了柴漩，她今天刚好没课，就在寝室里等她回来。 纪今歌唇角掀了下，“怎么这副表情？” 柴漩耸肩，她让开了身子，让纪今歌进了屋，“知道你要走，你的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 纪今歌眨眨眼，“谢谢。” 柴漩哼笑，上手攀住她的肩膀，挤眉弄眼道:“所以，我现在该叫你戚老师，还是纪警官？” 纪今歌笑:“随你喜欢。” 柴漩又哼了声，她努了努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纪今歌挑眉，没有挑明，但意思明显。 柴漩捏了捏拳头，“可恶，我演技没你好！” 纪今歌摇头，“不是。” 她顿了下，说道:“是你太急了，你第一天来这里，就开始打听出国孩子的事。” 柴漩微抿了下唇。 纪今歌拍了拍她的肩膀。 既然柴漩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她也没瞒着，直接从衣柜里拿出了那柄枪。 “你什么时候走？” 纪今歌突然问道。 她知道柴漩是不会在这里多留，甚至她比自己都还想早点走。 柴漩:“我已经跟主任递了离职报告。” 纪今歌:“好。” 她提起自己的行李，跟柴漩道了别，“有机会再一起去逛街。” 柴漩笑着挑了下眉，“行啊。” 纪今歌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柴漩叫住了。 “怎么了？” 柴漩稍顿，“周承泽追你，你不要答应。” “嗯？” 纪今歌有些茫然。 柴漩:“他这人不行。” 喜欢的人消失那么多天，他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是心安理得。 纪今歌愣了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 不用柴漩提醒，她也不会答应的。 说到这儿，她才反应过来——她从回福利院到现在，她还没见到周承泽。 不过东阳花集团的阮文赋出了事，权利更迭，他家作为高管之一，估计这会儿也是焦头烂额的。 福利院的事已经办完，纪今歌走出大门。 这会儿，凤娴正在门口等她。 纪今歌走过去，才看见邬白从车内冒出了头来。 她怔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凤娴耸肩，“她说有话要跟你说。” 邬白点点头，眼睛清亮地看着她，“戚……纪警官。” 纪今歌:“不习惯的话，可以一直叫我戚老师。” 邬白咬着唇，绯色的唇变得毫无血色，半晌，她弯了弯眉眼，笑了下，“戚老师，这次谢谢你了。” 如果不是她，她可能已经没了。 纪今歌安抚她:“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邬白看着她，下一瞬，她突然扑进了纪今歌的怀中。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身子差点一趔趄。 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害怕也正常。纪今歌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已经没事了。” 邬白瓮声瓮气地应了声，又很轻地开口:“戚老师，其实我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凶手是东阳花。” 纪今歌身形一僵。 邬白松开了她，眉眼很坦然，“谢谢你。” 让她知道了真相。 不然她到了临时那天，还会感谢这个杀死她的仇人。 纪今歌有些意外。 没想到，邬白比她想象地更加强大。 她很清醒，这份清醒保持到了现在。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都放宽心了。 纪今歌就此跟邬白道了别。 东阳花倒下后，牵连众多，这福利院就是其中一环之一。 纪今歌和凤娴回到警局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这两天天气不错，气候温暖。 纪今歌刚到，就看见林博文被放了出来。 霍灵交代了事情，里面并没有涉及林博文，而从林博文的口录里得知，他也是不知情。 没有半点证据，林博文被关了二十四小时后，就被放了出来。 戴行也在。 两人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纪今歌看着林博文的背影，唇瓣抿紧。 那监牢就设在城堡里，他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情？他那么喜欢霍灵，或许就算看见了，也装作不知道。 纪今歌刷卡上了五楼。 这个点儿，办公室人都在，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 唯独牧津—— 他这会儿正变成了一条小青蛇，拇指粗细，直直地躺在沙发上。 他浑身翠绿，颜色真的很漂亮。体积也不是那种大蟒蛇的样子，这模样还挺清秀的。 纪今歌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待久了，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心头微痒，伸手挠了挠小青蛇的头。 小青蛇仿佛很舒服，眼睛眯着，头也向上抬了抬，想让她继续挠。 小青蛇手感还不错，摸起来像玉石一样，偏冰凉。 纪今歌收回了手，转身去陆爻办公室报道。 门半开着，她敲了敲门后，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队长，我回来了，事情办好了。” 陆爻坐在椅子上，眼神扫了过去，眸色很深，让纪今歌一时把握不准他这眼神。 他唇角扯了下，语气意味不明地开口:“你竟然去摸牧津的头。” 纪今歌:“？” 牧津的头不能摸吗？ 第59章 蛇好可怕 纪今歌有些摸不准陆爻的语气，她抿了下唇，试探性地开口:“牧津怎么了？” 小青蛇确实蛮可爱的呀！ 陆爻声音没什么起伏，“蛇好可怕。” 纪今歌:“？” 他是怎么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说出那么作的话来的？ 而且他真的觉得蛇好可怕吗？ 纪今歌想到她刚来行动队的时候—— 牧津变成大蟒蛇吓她，陆爻面无表情地把他缠绕成小青蛇，还丢给楼下的野猫玩儿。 那个时候，他怎么不觉得好可怕？ 陆爻挑眉看了过来，“怎么？蛇不可怕？” 纪今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决定还是奉承一下陆爻的话，眉眼弯弯，笑得有些狗腿，“陆队，你说得对，蛇太可怕了。” 陆爻嗯了声，唇角有一抹很小的弧度。 纪今歌眨了下眼。 他真的好像一只被得到认可的傲娇猫猫噢！ 纪今歌心里又想起了那只黑猫来，唇角也跟着扬了扬。随后，她才想起了正事来，“陆队，事情已经办妥了。” 陆爻:“嗯。” 他表情再度恢复成以前那般模样。 纪今歌又道:“那康乐福利院……？” 陆爻:“那些都是人类该管的事。” 他们只管抓到幕后凶手。 纪今歌点头:“那霍灵该怎么处决？” 陆爻:“按照妖族律法，自然是死刑。” 说到霍灵，纪今歌心里顿时冒出了好多疑惑来，她眉头微皱，“队长，我第一次见到霍灵时，她身上妖气很淡。” 如果不是有妖珠的话，她根本察觉不到。 还有林榆。 林榆既然是半妖，那他身上自然会像尹池那样自带妖气。可是林榆身上半点妖气也无，就像是个普通人类。 陆爻沉吟片刻，“她生过孩子。” 纪今歌不解:“嗯？” 陆爻:“她和人类生的孩子，那孩子会带走她身上的大部分妖力。” 这也是她现在这么虚弱的、需要人类精气的原因。 “至于林榆身上为什么没妖气。”陆爻开口，很坦然道:“我也不知道。” 纪今歌:“那有什么东西可以隐藏妖气吗？” 陆爻:“实力强大就可以。” 纪今歌沉默。 林榆……他总是一副病弱的样子，会是个强者吗？ 看来，这林家的谜语还是很多。 抓了一个霍灵，并没有完全解决。 … 福利院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戴行他们负责了。 至于康乐，现在还是属于东阳花旗下的。 东阳花只是老板阮文赋犯了罪，其余高管都不知情。 阮文赋倒了之后，他的股份被抛售出去，现在最大的掌权者已经换做了其他人。 说到阮文赋，纪今歌从来凤娴口里得知—— 三十年前，阮文赋身患癌症，命不久矣，但他还眷恋这个世界，想继续活下去。 这个时候，徐叔就出现了。 徐叔给了他一盒药丸，让他按时服用，就不会死。 那时，阮文赋已经药石罔效，干脆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服用了徐叔给的药丸。 令他没想到是，这药丸对他还真有效，不仅病痛消失了，连身体都年轻了二十岁。 但他也因此对药丸产生了依赖性，一天不吃，就浑身难受，像是百爪挠心那般。 徐叔与他达成了协议。 每年会提供一些孩子给对方，药丸随时都有。 阮文赋向警方提供给了药丸，但检验科并没有发现异常，后来又送来了五楼特别行动队。 纪今歌从陆爻办公室出来时，正好赶上了白丞过来送化验报告。 白丞同她打了声招呼，又问:“陆爻在不在办公室里？” 纪今歌点头:“在。” 白丞应了声，直接推门进去。 白丞进去后，纪今歌也没有走远，就坐在一旁的工位上等他回来。 她也实在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药丸，能让身患绝症的人起死回生。 纪今歌没等多久，白丞便从办公室里出来了，他径直走过来，笑笑:“好奇？” 纪今歌如实点头。 白丞挑眉:“想知道也成，那你得告诉我，是我帅还是陆爻帅。” 纪今歌眨眨眼。 这让她怎么说，不管说谁，都会得罪人。 纪今歌一碗水端平，“都帅。” 白丞哼笑了声，“这说法可一点儿也不诚心。” 纪今歌故作不解。 白丞狐狸眼里光影闪动，“你不说，我可就不给了，我这儿可还有独家资料哦。” 纪今歌心头微哽，她实在太好奇胡医生的独家资料了，便硬着头皮开口:“你帅！你是最漂亮的狐狸精。” 白丞:“……” 话虽然好听，可听着不是啥好话。 他暗暗咬了咬牙，“行吧。” 他妥协了:“其实那药丸就相当于一种蛊，并没有治愈癌症的能力，反而让他上瘾，以至于根本离不开药丸。现在徐叔已经死了，没人给他提供药丸，就算他不被处刑，也活不长了。” 纪今歌了然:“哪是什么样的蛊？” 白丞顿了下，回:“蜈蚣王的毒。” 蜈蚣王—— 那不就是徐叔？ 本来蜈蚣就是五毒之一，又炼成了蛊，那还真是神佛难救。 她对蛊了解也不多，只从影视书籍那里得知，苗疆那边盛产蛊师。 既然徐叔擅长毒蛊，那他自己就是蛊师？ 纪今歌暗自摇头，这玫瑰城堡比她想象的更加神秘。 纪今歌哦了声，又问:“还有什么独家消息？” 白丞沉吟片刻，说:“是关于那只狐妖的。” 纪今歌瞬间心悬在了嗓子眼。 白丞继续说:“她最近跟涂山狐族来往密接，而且住宅附近都有监视，我们的人很难靠近。” 那地方，连只鸟儿都很难飞进去。 “不过，应该可以确信一点，她投靠了涂山。”他说:“涂山这两年发展很快，势力堪比青峰会了。” 纪今歌眉头微拧。 那这下就难办了。既然狐妖投靠了涂山，那很难不保证她不会把自己的情况跟狐王说。 到时候，她的敌人又多了一个狐族。 狐族人数众多，她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白丞见她神色凝重，笑着宽慰，“放心，还有我青丘呢，保证你全须全尾的。” 纪今歌噗嗤一笑，心头有几分感动，“谢谢你胡医生。” 白丞狐狸眼朝她k了一下，“行了，我走了，这两天事多。” 纪今歌:“好。” 白丞刷卡下了楼。 他心情颇为愉悦，哼着歌拿出了手机，翻开了微信，点开陆爻的头像。 白丞:【刚刚今歌说我比你帅。】 陆爻回的很快:【？】 白丞继续:【不信可以去问问巫元正，他刚刚也在。】 陆爻:【幼稚】 — 与失踪案的人与妖都抓了回来，妖就送来了行动队，人就送去了楼下戴行的队伍。 这件事牵连众多，即便是凶手抓到了，还有不少后续工作。 纪今歌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每天回家都很晚，其他人也一样—— 这几天是全队人数最齐的。 不过牧津和颜映精神头似乎有点不好，每天都状态不对。 纪今歌经过陆爻的提醒后，已经不敢随便去摸牧津的蛇头了，但是颜映，她偶尔会捏捏她的脸，挠下巴时，她会像黑猫那样，舒服地眯眯眼。 纪今歌忙完手头上的事，去拿给凤娴盖章时，她又看见牧津和颜映软耷耷地趴在桌子上，脸色微红，双眼迷离。 她推门进去，“凤队，这是这几天的资料档案。” 凤娴嗯了声，接过后，麻利地盖了章。 事情忙完，纪今歌也没着急走，她回头看了眼办公室外的牧津和颜映，才压低声音开口:“凤队，他们怎么了？” 凤娴也偏头朝外看了眼，眉眼有些揶揄，“因为——” 她故意停了下，“春天到了。” 纪今歌:“……” 她又不是单纯小孩，自然知道这句话里包含的信息量。 她清了清嗓子，“他们不都是修炼成人了么？怎么还会有……” 发/情/期？ 凤娴倒没有觉得这个话题羞耻，认真回答她:“牧津是蛇妖，蛇性本淫，无论他再怎么强大，都改不了，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至于颜映，她完全是实力不够，压不住发热期。” 纪今歌哦了声。 她想起隔壁办公室那位，但不敢问。 像陆爻那样实力强大的，应该能完全压住吧。 凤娴勾唇，意有所指，“这个时间段，远离一切雄性生物。” 纪今歌:“……” 忙完警局的事，这会儿局里除了巫元正外，都走了。 陆爻一天都没有出现了，也不知道他在没在办公室。纪今歌想了想，还是没去和陆爻打招呼，她跟巫元正说了声拜拜后，就直接刷卡下楼了。 这几天队里忙，她赶时间，就自己开车上下班。 回到弱水巷，纪今歌随意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就去洗澡了。黎盈盈还没过来，现在弱水巷这个小别墅就她一个人住。 洗完澡出来，纪今歌回了房间，她摸到墙壁上的灯开关，打开，冷不丁地就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猫爪印。 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猫爪印，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她也好几天没见到黑猫了，不知道它最近跑到了哪里去了。 纪今歌想起白天凤娴说的“春天到了”，轻笑了出来。 它这一整天地不见人，是去约会小母猫了吗？ 像黑猫这样成精的猫，喜欢的应该是小母猫妖吧？ 纪今歌把猫爪印收起来，躺上床。 这些天一直在忙，总觉得觉不够睡，她闭上眼，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夜色深沉，静谧幽长。 纪今歌睡得香，没注意到夜色里，一只黑背白腹的长毛猫跳上了窗台。 黑猫顺了下被风吹得凌乱的猫毛，跳下窗台后，又“duang”地一声跳上了床。 它按了按被子，见纪今歌没醒，就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随后便把自己团在了枕头旁边。 … 行动队一连忙碌了好几天。 失踪案后续的事情解决完毕，陆爻给放了大家几天假。 纪今歌回到家，先睡了一天后，才开始动手收拾卫生。 她从福利院回来后，就开始手脚不停地忙着处理失踪案的事，不光人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就连房间都很久没打整过了。 不过弱水巷的房子她有定期请家政来打扫，家里还算干净，她不需要多费力气。 正打理着，纪今歌看到了书架上的画册—— 这是林榆送给她的。 纪今歌从书架上取下画册，一页一页地翻开来。 再次看到这些照片，她心头触动。 时间明明相隔不长，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纪今歌慢慢地翻阅着，视线突然停在了其中一张。 这张照片里，背景是落日余晖里的大操场，操场上，有两个孩子正背着夕阳互相攀着肩，对着镜头笑。画面很唯美，但纪今歌却遍体生凉。 这幅照片里的背景，正是福利院。 当初她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风景照，就没有在意，一翻而过。等现在认真看起来，才惊觉场景是如此熟悉。 纪今歌难以置信。 所以这件事林榆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 那他消失前，给自己寄的这幅画册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想为自己提供线索？还是单纯就觉得这张照片好看？ 纪今歌想不到，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里是很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纪今歌又往后翻了翻。 后面有几张是专门拍了城堡的，聚焦点就在顶楼；还有一张天窗的照片，那天窗纪今歌也知道，就是监牢里唯一的天光。 纪今歌眼睛微红。 越往下翻，她越看到了林榆内心的挣扎。 纪今歌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里与他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是停在了之前。 再看他的朋友圈，依旧是半年前的一条，他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 纪今歌心下叹了口气。 正准备合上相册，给陆爻送去。 这相册如今也成了证据之一，她不能擅自留下来。不过在合上相册之前，她还是从里面抽出了两人小时候的合照，以及一张他的单独照。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条陌生来电，但属地是海城。 纪今歌按下接听键后。还没开口，就听到那头兴冲冲的女声，“纪警官，是我呀！不记得了？” 是柴漩。 纪今歌愣了下。 柴漩故作惊愕:“你该不会是没有保存我的电话号码？” 两人从福利院分别后，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但这几天纪今歌忙，就忘了联系她。 纪今歌窘，“不好意思——” 柴漩倒也没有生气，“就知道你这两天肯定忙，没来打搅你。” 纪今歌嗯了声。 柴漩又说:“东阳花集团已经换了天，周承泽的父亲成了新任总裁，他也成了集团太子爷。” 纪今歌哦了声，兴趣不大。 柴漩:“你最近没有联系他？” 纪今歌:“没。” 她连柴漩都没有联系，怎么会去联系周承泽？ 柴漩啧了声，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道，“难怪他会像疯了一样全世界找你。” 纪今歌:“……？” 第60章 疯了一样全世界找她 【第六十章】 纪今歌艰难地消化着柴漩所说的“周承泽像疯了一样全世界找她”这个消息。 她确实很久没见周承泽了，而且他也表示在追求自己。 但不至于，不至于满世界找自己。 纪今歌试探性地开口:“你要不要再去看几本小说？” 柴漩:“……” 她见纪今歌不相信，啪的一声，甩过来一条链接。 纪今歌没挂她的电话，一边接，一边打开了视频链接。 这是一条采访视频，主角就是周承泽。 看视频的清晰度，应该是才拍不久。 视频里，周承泽穿着西装外套，鼻梁上依旧架着一副边框眼镜。 看着有股斯文败类的精英气质。 人靠衣装马靠鞍，在福利院纪今歌还未见他这般模样。 采访视频不长，应该是刻意裁剪过的。 主持人:“小周总有没有女朋友？” 周承泽:“没有。” 他停了下，又说:“在追。” 主持人:“现在进展怎么样了？” 周承泽:“她消失了，故意躲着我，不见我。” 主持人:“很好奇，小周总喜欢的女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周承泽:“她很普通，只是个普通老师。” “……” 看视频的人很多，弹幕刷的飞起。 周承泽很帅，登上经济新闻后，粉丝就刷刷得涨，女粉甚至叫起了老公。 “呜呜呜老公好深情！” “震惊！东阳花太子爷竟然在线追妻！” “老公别追她了，她不值得！来追我！我很好追的！！” “好家伙，快看纪今歌” “呜呜老公你变心了，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我究竟要看看是哪个小婊砸，连我老公都不珍惜。” “……” 纪今歌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屏蔽了弹幕。 她快速扫完了视频，这才注意到视频题目—— 东阳花太子爷恋情曝光，少总裁全世界追妻！ 纪今歌雷得外焦里嫩。 她眼疾手快地叉掉了画面，她这辈子都不想看这样脚趾扣地的视频。 “现在信了吧？” 柴漩得意洋洋。 纪今歌无言以对。 她刚刚竟然在那些弹幕中看到一个艾特她名字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条弹幕是谁发的。 柴漩:“周承泽也问过我你的消息。” 柴漩的辞职手续不如纪今歌那般顺利，她现在还留下了福利院。 纪今歌心脏一下就悬了起来。 “你……？”她迟疑了开口。 “放心。”柴漩打断了她的话，“我没告诉你她的消息。” 纪今歌松了口气，“谢谢。” 柴漩:“小事一桩，我一会儿还有课，先挂了。” 纪今歌:“好。” 挂了电话，纪今歌叹了口气，她还没放下手机，又收到了黎琼的电话。 黎琼已经醒了过来，养了几天后，便恢复了精气神，只是她心头一直闷了好几天。 不管这件事跟不跟林博文有关，但在那天邀请她去玫瑰城堡的，又确实是他。 林博文即是她的同学，又是朋友。这种被朋友背叛的感受心绪杂陈。 “妈。” 纪今歌接了电话。 黎琼嗯了声，又问道:“这两天忙过了吗？” 纪今歌:“嗯。” 黎琼:“后天是东阳花新任总裁举办的晚宴，带你去放松放松。” 新任总裁？ 那岂不就是周承泽他爸？ 纪今歌:“……” 她清了清嗓子，“我还是不去了吧，这两天局里有点忙。” 黎琼倒也没有强求，“行。” 她停了下，又补充:“忙过了，就回家来。” 纪今歌鼻尖涌上一阵酸意，“好。” 黎琼醒来后，她因为警局忙，都没有回家去看看她。 与黎琼挂了电话后，纪今歌把相册合上，又把剩余的清洁做完。 两通电话也让纪今歌忘了把相册送到陆爻那里。 做完清洁，外面夜色已沉。 纪今歌点了份外卖。 现在外卖不能送到家来，只能到小区门口去取。 纪今歌接到外卖电话后，出门去取外卖。 她刚走出门没几分钟，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时隔半年再次出现。 纪今歌敛神，脚步也渐渐放轻。 她屏住呼吸，心神一直观察着周围。 风声寂静。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纪今歌双手暗自捏紧成拳，猛地朝后看了过去。 身后静悄悄的，并没有别的动静。 她观察了一圈，在地上看见了一只狐狸的影子。 那影子一共有四条尾巴。 四尾狐狸！ 应该不是之前那个狐妖，那狐妖被纪今歌斩断了一尾，如今只剩下双尾了。 地上只出现了狐狸影子，但纪今歌四下观察了一番，却没有看到狐狸身形在哪。 就在这时，寂静的小巷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喵叫。 是黑猫。 纪今歌回头，便看见黑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黑夜里走出来，湛蓝色瞳仁变得浑圆。 纪今歌心头一动，心底又惊又喜。 说也神奇，自黑猫一出来后，那狐狸影子便消失了，甚至连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也没了。 “你怎么来了？” 纪今歌看向墙头。 黑猫看着她，没应，只是尾巴甩了甩。 纪今歌知道它的脾性，也没在意，只是又问道:“我去取外卖，你要去吗？” 黑猫尾巴轻甩，抬起了一只猫脚脚。 纪今歌呀了声，“要抱？” 黑猫没回，却依旧抬着猫爪。 纪今歌见此，走过去，朝它伸出了手。 围墙要比她高处两三个头，黑猫动了动身，猫脚脚踩在她的肩膀上，扑进了她怀里。 纪今歌咯咯一笑，一手掌着它滑辘辘的脊背，一手托着它的屁股。 黑猫也不害羞，纪今歌抱着它去拿外卖，被路人围观，它也不在意，尾巴惬意地甩着。 取了外卖，纪今歌又抱着黑猫回了家。这一路它都不吵不闹的。 而那四尾狐狸，也只是出现了一瞬，便彻底消失了。 回到家里，纪今歌还在想狐狸的事，心不在焉地打开了食盒。忙碌了这么久，她也想放肆一下，就给自己点了份炸鸡加可乐。 也不知道那四尾狐妖跟涂山有没有关系，青丘那边她也把稳不准。 虽然她跟白丞很熟悉，但青丘狐妖数量多，保不住就有想要她命的。 正这般想着，耳边便传来了刺啦刺啦锡纸滑动的声音。纪今歌温声看了过去，是那只黑猫在用猫爪爪划拉炸鸡块。 纪今歌眨了眨眼。 她没想过黑猫会吃炸鸡，所以外卖拿回来后，就没给它分。 纪今歌心头想笑，拿起盒子里的炸鸡块，伸到了黑猫的嘴边。 黑猫鼻尖耸动了下，便张嘴从纪今歌手里咬下了鸡块。 这鸡块很脆，咬上去咯吱咯吱地作响。 黑猫动作很快，几乎是一分钟的时间内就解决了一块。 等纪今歌再拿起一块喂它时，它便不吃了。 好似就尝了个鲜。 纪今歌没强求，一个人吃完了整盒炸鸡。 — 在家足足休息了一天后，纪今歌抽空回了趟黎宅。黎琼虽然面上表情不多，但早早地就让陈姐准备好了她爱吃的饭菜。 饭桌上，母女两人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气氛温馨。 纪今歌夹起了一筷子菜，就听黎琼冷不防问起:“今歌，你这两个月没出现，是不是就去调查林家的事了？” 纪今歌稍怔。 反正案子已经办完，她也就没在瞒着黎琼，点了点头。 “是。”怕黎琼担心，又补了一句，“我全须全尾，好着呢。” 只是她没想到，黎琼会猜到这一点。 黎琼像是知道了她的疑惑，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我醒来时，陈婶说，是你送我回来的。” 她在林家昏迷时，意识并非完全没有，她隐隐听到了徐叔提到了她女儿的名字。 再结合陈婶说是今歌送她回来的，她心里就有一个猜测。 再后来，就是林博文被调查，东阳花倒台。 “妈。”纪今歌唇角动了动。 “放心吧，我没事。”黎琼笑着宽慰，“也很自豪。” “嗯？” 黎琼笑意不减，“自豪你做的很棒！” 在她这圈子里，同龄人的孩子要么是留学海龟，要么就是自己创业做生意。 当然也有些纨绔富二代。 不过比好不必烂，警察这个虽不如那些富二代赚钱，但却更令她自豪。 纪今歌弯了弯唇，她就知道黎琼是爱自己的的，只是她不懂如何表达。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霍灵之前说的话。 正是因为爱，她才生下林榆，可是她的爱却害死了很多人。 说话间，陈婶又端上了一道糖醋小排，“今歌，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这排骨是一大早黎总和我去市场买的小肋排。” 纪今歌嘿嘿一笑，“谢谢陈婶，谢谢妈。” 母女俩愉快地吃完了饭。 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但黎琼还有个会要开，吃过饭后就去了公司。 纪今歌无事，便留在家里看电视。 她看不进去电视，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就开始瞌睡连连。 正打着瞌睡，大门处突然传来了动静。 她费力地睁开眼，朝窗外望了过去。 是陈叔陈婶的儿子陈翎回来了。 陈翎一个月只回来一次。 今天刚好赶上了纪今歌在家。 陈翎在屋外和陈婶说了会话，便进了屋。 想必陈婶已经跟他说过了纪今歌在。进屋后，他并没有表现得惊讶。 “今歌姐姐。” 陈翎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纪今歌笑着嗯了声，又和他说了几句家常。 陈翎平时话不多，这孩子性格有点闷，只有在纪今歌面前时，才会多说几句。 “今歌姐姐，那我先回房间了。” “好。” 陈翎微微颔首，转身回了房间。 他的房间就在楼下，是黎琼特意为他留的。 陈翎进屋后，纪今歌这会儿也没什么困意了，她随意翻阅着电视。 随手放了一个台，刚好电视上在放着娱乐新闻。 这娱乐新闻好巧不巧地就是东阳花集团。 电视机，记者采访着周承泽的父亲……和后妈。 他后妈看着很年轻，看起来就跟自己差不多大，眉眼画着精致的妆容。 纪今歌越来越觉得这后妈有点眼熟。 她拧着眉，突然一拍大腿，豁然开朗—— 这年轻的后妈，不就是周承泽的前女友吗？还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那个。 …… 同一时间，海城大学。 五月份已经是学期的中后期了，对于大三学生来说，要准备实习或者备战考研了。 姜欣抱了一摞资料书回来，寝室里并没有人。但席芮的窗帘是拉着的。 姜欣想了下，没有去打扰她，打算整理下书本就去图书馆自习了。 她不想去实习工作，还想要继续深造。 这些书都是从上一届学姐学长那里借来的，她分类整理好，便马上笔记本，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席芮的床上传来稀碎的呻吟声，听着很痛苦。 姜欣犹豫了下，还是折返回来，走到席芮的床前，拍了拍她的床栏。 “席芮？你在睡觉吗？” 她拍了两声，但里面并没有回复。 从警察局回来后，席芮就有些不正常了，以前她上课从不迟到，现在只想窝在寝室里睡觉，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眼里也没有光彩，想一具行尸走肉。 姜欣弯了弯唇，还是掀开了床帘。 这会儿席芮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唇角里也溢出了低吟。 她这样子。就像是被梦魇着了。 “席芮？” “席芮？” “席芮，你快醒醒——” 连喊了三声后，床上的人终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姜欣松了口气，“你醒了？” 席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声音嘶哑干裂，完全不像是个年轻女孩儿发出的，“你怎么还在寝室里？” 她记得姜欣每天都要去图书馆的。 姜欣:“本来是想去的，但看你状态不对。” 席芮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姜欣哦了声，“那你既然没事。我就去图书馆了。” 席芮:“好。” 目视着姜欣离开，直到关门声响起后，席芮重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 她回味着梦里的场景，梦里的美好，以及梦里……男朋友。 她的梦很真实，就像是自己在经历一样。而且梦里很快乐，是她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快乐。 ——她真想一辈子生活在梦里。 而且在梦里，她还有个男朋友，男朋友对她很好很好，又高又帅又有钱，满足她所有的需求，要星星也从不摘月亮。 只是，她每次醒来，都会忘记男朋友的样子。 第61章 做苦力好累的哦 【第六十一章】 纪今歌看过周承泽历届女友的照片。 他那个前女友带眼镜，总是穿着素色系的衣服，人很文静、很乖巧。 跟之前的“戚音”很像。 不过“戚音”算是创造出来的人物，现实里并不存在。 这也是周承泽找了“她”很久，都找不到原因。一旦纪今歌完成了这个任务，“戚音”也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如今采访视频里的前女友，跟那个朴素的女孩大径相庭。她妆容精致，举止优雅，完全是一个豪门贵妇太太，若不是她鼻尖的那颗痣，纪今歌还真认不出来。 看到这里，纪今歌控制不住想多—— 或许就是这样，周承泽才会选择去福利院教书。那他对“戚音”一见钟情，是不是心里还念着这个已经变成继母的前女友？ 想到此，纪今歌就一脸八卦笑。 原来豪门秘辛就在自己身边，可惜东阳花集团的庆功宴她去不了了，不然定然要去吃第一手瓜。 采访时间很短，纪今歌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换了台，又挑了个电视剧的频道。 这几天黎琼很忙，差不多等天微微沉的时候，才回来。 陈婶已经做好饭了，菜色丰富。 陈叔被黎琼派去工作出差了，饭桌上只有陈婶，黎琼、纪今歌母女，还有陈翎。 陈翎话虽少，但礼貌还是有的，黎琼问话，也一句一句地回着。 黎琼:“小翎下学期就高三了吧？” 陈翎点点头:“是的，黎阿姨。” 黎琼:“高三了，要辛苦些了。” 她又看向陈婶:“陈婶，多抽出时间陪陪他，我这边不着急。” 陈婶感激地笑道:“谢谢黎总。” 大家愉快地吃了晚饭。 纪今歌次日要去行动队，就打算回弱水巷。 刚好陈翎要去上晚自习，黎琼就让她顺带把他捎上。 纪今歌应了下来，又去车库取了车。 陈翎上的学校是海城附中，刚好在纪今歌回弱水巷的路上。 海城附中管理严格，尤其是高中年级，每周就放周末一天，并且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上了车，陈翎稍稍轻松了一些。 可能面对同龄人，他也没那么拘谨，但纪今歌始终感觉他心底压着事儿。 纪今歌沉了沉声，还是没有多问。 毕竟这算是人家的私事。 回去的途中，陈翎话稍微多了一点。 很快，车子便停在了学校附近的那天小巷里。 “今歌姐姐，就送到这里吧。” 陈翎开口。 纪今歌朝外面看了眼，“这不是离校门有些距离吗？” 陈翎摇头:“我正好要去买书。” 纪今歌哦了声，并没有强求，“行吧。” 她按下按键，让陈翎下了车。 陈翎牵了牵唇:“谢谢今歌姐姐。” “客气。” 纪今歌冲他挥了挥手，重新驱动了车辆。 陈翎看着远去的车辆，眉眼间的笑意渐渐消失，染上愁思。 他一直注视着车辆远去，才收回视线，便校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路过小巷口时，他突然被一到大力扯了进去。 还没反应过，人就已经被扣在了墙壁上。 “哟，今天又是豪车想送啊？” 头顶上方响起一道恶劣的男声，“这么有钱的少爷，借点钱花花呗。” 陈翎挣扎了下，那人按的很重，他并没有挣扎开。 “怎么？富二代舍不得钱？” 男人挑了挑眉，声音凶狠。 陈翎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唇瓣抿了抿，“我不是富二代，也没钱。” “是吗？”男人乐了，“骗三岁小孩呢？麻利点，不然我就去找跟你一起上下课的小女生。” 陈翎恶狠狠地看着他。 男人坦然接受他的目光，更乐了，“既然如此，那就拿钱。” 陈翎从衣兜里摸了摸，掏出了五十块钱，“我就只有这么多了。” 男人皱眉，“一个富二代只有这么一点？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女生？” 陈翎眼神愤愤，只恨自己没有实力，只是个死读书的呆子。 他又在口袋里掏了掏，这次摸出了一百块钱。 “真没了，你就算去找她，我也没有了。” 男人眉头皱得更高了，抱怨着:“一个富二代这么穷。” 说着，他伸手过去拿钱，然后手还没碰到，钱就被另外一人拿走了。 “谁他妈抢我——” 男人顺势看过去，后面“生意”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声音就戛然而止。 是去而复返的纪今歌。 她拿着一百块钱，眉梢扬了扬。 “今歌姐姐！”陈翎眼睛一亮。 男人一见是个漂亮姑娘，愣了下，随即淫邪地笑了笑，“小姑娘，替人出头，可要来时机啊？” 纪今歌但笑不语，把一百块钱重新还给了陈翎。 “今歌姐姐。”陈翎有些担心。 纪今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个头很高，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道贯穿半张脸的伤疤。 看起来确实凶神恶煞。 男人能在这一片横行还有个原因—— 他是妖。 人类几乎打不过他。 像陈翎这样的小鸡仔，真就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男人语气轻狂，“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听话点，你这细皮嫩肉，我可——”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纪今歌一个猛过肩摔。 他倒在地上，疼的嗷嗷叫了两声。男人挣扎了下，但丝毫没挣脱纪今歌的钳制。 他是妖，理论上是不可能打不过一个人类的。 男人脸色皱变。 紧接着，容不得他再反抗，手就被手铐给铐住了。 行动队特制手铐，大妖都想脱不开，更别说是这样的小妖了。 “你——” 男人瞪大了眼睛，刚刚还凶狠的脸此刻也出现了惊慌。 他这次好像踢到了铁板。 “怎么？”纪今歌笑:“行动队的手铐不认识？那这个呢？” 说着，她从兜里拿出了警官证。 男人就跟变脸似的。谄媚道:“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弟弟啊！不然我是一千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啊！！” 纪今歌眉梢微挑，“那这么说，其他人就敢了？” “……”男人一愣，随即哭着喊冤。 纪今歌揉了揉耳朵，被吵的耳膜疼，“闭嘴！” 男人乖乖住嘴了。 纪今歌又看向了陈翎，“你有个当警察的姐姐，怕什么？” 陈翎脸色微红。 他知道纪今歌是警察，但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麻烦他。 “还好我发现你钥匙掉车上了，给你送回来。”纪今歌说着，拿出了那串钥匙，“不然你今天就要被讹一百块。” 陈翎接过钥匙:是“谢谢今歌姐姐。” 纪今歌拽了拽被拷着的男人，“你跟我回警局做一趟笔录。” 陈翎:“好。” 纪今歌开车将一人一妖带到了警局。 既然犯案的是妖，这件事就交给行动队处理了。 到队里后，除了陆爻外，就只有颜映在了。她还在整理前几天的卷宗。 颜映的发热期已经过了，整只兔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 其实颜映这会儿在，也正正好，可以让她去安抚一下陈翎；如果是陆爻的话，估计得把人吓哭。 纪今歌示意了下，便让陈翎跟着颜映去了另一间屋子，这犯事的妖就由她审。 这男人叫阿壮，别人都叫他壮哥，之前在北城活动时，就被抓过，放出来后，死性不改，来海城做乱了。 阿壮摊手:“在北城时，我一直想进青峰会，但每次入会申请都被驳回了，我没啥本事，就只能靠这样的方式弄点钱。” 妖怪他是打不过的，只能从人类身上想办法。 纪今歌眉头微拧。 这是她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说青峰会。 再看看阿壮，她语气严肃起来，“这长得人高马大，做点苦力都比抢劫好。” 阿壮委屈:“做苦力好累的哦。” 纪今歌:“……” 她揉了揉眉心，“你可以去找点轻松的工作。” 阿壮:“轻松的工作要文凭，我没上过学的。” 纪今歌:“……” 她无话可说，干脆合上了审讯本，“事情既然交代完了，那就先扣押起来。” 像阿壮这种情况，少说都给关一两年。 出了审讯室，颜映已经问完情况了。 陆爻不知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正抄着手，倚在门框上。 他没穿警服，看着慵懒而随意。 有陆爻在，颜映大气也不敢出，等纪今歌出来后，才跟她说了询问结果。 阿壮已经不是第一次行窃了，他专挑富贵人家的孩子下手。 但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这次刚好就撞上了纪今歌。 阿壮盯了陈翎有些时间了，他每次都是被一辆豪车送来。 他等陈翎出校门买书的时候下了手。 自然地，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讹陈翎的钱。 前几次陈翎忍了没说。 如果不是纪今歌发现，他估计还要被讹好几次。罪犯是不知足的，到后来，他们是越要越多。 纪今歌也是是知道的——每周末陈翎去学校时间很晚了，黎琼便让陈叔开车送他去。 就是这样，才让阿壮误以为陈翎是富二代。 审讯结束，这边也没有陈翎什么事了 纪今歌看向他，“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陈翎点头， 话音刚落，就听沉默许久的陆爻开口了，“我去送。” 纪今歌眨眨眼。 陆爻大步走了过来，“正好顺路。” 纪今歌惊讶。 原来队长也顺路啊。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陆队住在哪里。 陆爻又道:“你要是一起。”他停了下，唇角为勾，“也行。” 纪今歌想了想，没拒绝。 反正她是要回弱水巷的。 陆爻嗯了声，招呼上陈翎，“走吧。” 纪今歌跟颜映说完再见后，便跟上了陆爻的脚步，三人一前一后离开。 颜映看着三人的背影，心里疯狂叫嚣，“其实她可以去送的！不用麻烦队长和今歌！” 但这只能在她心里想想，她不敢说。 — 这会儿去学校已经很晚了，不过纪今歌之前已经跟陈翎老师请过假了。 去学校路上是纪今歌开车，陆爻坐副驾驶，他手搭在车窗上，手指修长分明，腕骨清晰性感。 纪今歌目光停留了一秒，便回头示意了下陈翎，“阿壮口里说的女孩子。” 她一脸八卦，“是你喜欢的人？” 陈翎脸蛋涨红，连忙否认，“不是不是……” 他轻声解释，“我跟她是同学，她家里条件不好，我带她出去买过几本书。” 那女生自卑敏感，平时话比自己还少，班里也没啥朋友。 话落，副驾驶的陆爻便插话进来，“你喜欢她？或者她喜欢你？” 纪今歌噗嗤一声。 他怎么问得这么直接？给人家孩子留点面子啊喂！ 陆爻闻声看了过去，眉梢轻挑，偏深的眉眼里好像在说“这不是你也想问的吗”。 纪今歌努了努嘴，选择不说话。 陈翎面色窘迫，“不是的，都不是，我们只是同学。” 陆爻意有所指地噢了声。 纪今歌:“……” 陈翎:“……” 气氛有些尴尬，纪今歌轻咳了声。 好在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学校也到了。 陈翎慌忙下了车，跟纪今歌说了再见。 纪今歌从车里出来，亲眼看着他进了学校，才放心下来。 “这小孩。”陆爻声调起伏不大，“心思挺重，心里也喜欢藏事。。” “嗯。” 纪今歌应了声。 陈翎这孩子确实，喜欢把所有事憋在了心头。 就比如这次，如果不是她发现，他根本不会说的。 “走吧。”陆爻提醒了声，顺便坐进了驾驶座里。 纪今歌茫然，“队长……” 这是她的位置。 “一会儿车借我。”陆爻开口，眼神示意着副驾驶，“上车。” “噢。”纪今歌麻利地上了车。 陆爻开车速度又快又稳。 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回到弱水巷时，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星夜深沉，弱水巷外灯红酒绿。 陆爻把车子停在了巷子口。 车子一会儿陆爻要开走，纪今歌松开安全带跟他道了别，推开车门下车。 四五月份的天气，很舒爽空气里吹动着凉风。 她刚走了几步，突然被陆爻叫住了。 纪今歌回了头。看见陆爻也下了车，正朝这边看来。 “陆队？”纪今歌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陆爻沉吟片刻，“这次东阳花集团新任总裁举办的宴会，要去。” 纪今歌啊了声。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倒也不是不行，她到时候跟黎琼女士说一声就行。 陆爻没应这话，他稍停了半秒，声音起伏不大，“是你和我一起。” 第62章 小猫咪怎么可以这么坏！ 【第六十二章】 “是你和我一起。” 纪今歌怔忡了下，不确定地重复:“队长，你也要同我一起去吗？” 陆爻嗯了声。 纪今歌抿了下唇，神色有些茫然。 陆爻好像看出了她疑惑，解释:“霍灵案还有一环嫌疑人逃跑了，那人跟东阳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次东阳花集团新总裁上任，可能会有行动。” 负责抓捕这次犯罪人员得牧津和巫元正，纪今歌只负责审问。 这次牵连的人员众多，而且关于霍灵的秘密还有很多。 就比如，林榆。 纪今歌:“那嫌疑人是谁？” 陆爻:“福利院的滕副校长。” 是他？ 纪今歌惊讶，“他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陆爻:“他分身太多，利用分身逃脱了。” 纪今歌暗自皱眉，她点头应了声，“好，那我晚上跟我妈说一声。” 她和陆爻没有邀请函，只能靠着黎琼过去。 陆爻:“嗯。” 纪今歌弯了弯唇，又冲陆爻挥了挥手，“队长，晚安。” 隔得不远，她看到了陆爻脸上很淡的笑意，清隽的眉眼多了几分柔意，“嗯，晚安。” 纪今歌哒哒哒出了弱水巷。 巷子不长，她还未到家门口，便看到客厅里亮着灯。 纪今歌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她先看了家门口的阵，发现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随后，她才推开门走进去，也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音乐直窜入耳朵，吵得她耳膜生疼。 纪今歌:“……” 好了，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刚这样想罢，黎盈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姐，你这么晚才回来？在忙新案子？” 纪今歌换了鞋，“临时有了个案子。” 黎盈盈哦了声，顺手把音乐声关了。 纪今歌又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海城了？” 黎盈盈已经成功上岸，九月开学。现在才五月份，离上学时间还早着呢。 “我找了份工作。”她解释，“海城大学图书馆管理员，正好我可以提前熟悉熟悉学校，还能赚点零花钱。” 黎盈盈本科不是海城大学的。 她毕业后，没去找工作，专心考研。 纪今歌眨眼:“听起来很不错。” 黎盈盈嘿嘿一笑。 “对了姐。”她似是想起来，恍然大悟般拍了下脑门，“有你的快递，我见你不在家就直接带回来了。” 她指了指门口的快递盒。 纪今歌道了谢。 姐妹俩也好几个月不见了，亲切地说了会儿话，时间不早了，才各自去休息。 纪今歌抱着快递箱回了房间，先去洗了澡。 等洗完澡出来，黑猫已经来了，正蹲在快递盒面前，伸着猫爪扒拉着箱子。 纪今歌挑眉。 黑猫听到她的脚步声，抬眸看了过来，尾巴一个劲儿地甩。 有些不耐烦。 纪今歌走过去，趁它不注意，抓起了它的猫脚脚。 黑猫茫然地喵了声。 纪今歌摁住它的脚掌，直接将它锋锐的利爪按了出来。 黑猫不似家养的宠物猫那般还会剪指甲，它的指甲前端带着弯勾，锋利无比。 纪今歌将它的爪子压在快递箱上，然后对着胶带处一划拉，箱子就自动开了。 黑猫猫眼看着她，“喵？” 把它当做工具猫？ 划拉开纸箱，纪今歌才送开黑猫。 她盯了盯箱子里面—— 箱子里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一束玫瑰干花，一张相片。 相片所拍的是密静的深山，清晨的山雾笼罩着半面山，似仙境一般缥缈。 纪今歌心头一跳。 她翻开照片的背部，上面留着一句佛语。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没有备注，没有署名，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纪今歌看着那束干枯玫瑰，心头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会是林榆吗？ 她不认识林榆的字，不敢确定这是他。 如果是他，那他现在给自己寄快递是什么意思呢？ 纪今歌翻了翻快递盒，果然没写属地，只有接收地。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耳朵里突然传进来刺啦一声。她被拉回神来，低头一看—— 黑猫这会儿正用脚脚踩着干花。 那花本来是干枯的，这么一踩，其中一朵瞬间就碎成了渣渣。 “……” 她故作生气地拍了拍猫屁股，“小猫咪怎么可以这么坏！” 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喵了声。 纪今歌从她爪子下夺过了玫瑰。 再让黑猫调皮下去，她这花非得尸骨无存。 把干枯玫瑰插进了花瓶里，纪今歌吹干了头发，躺回了床上。 上床后，她照旧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 但这次蹲在沙发上的黑猫不为所动，只是尾巴甩了甩。 它好像在生气。 纪今歌眯眯眼笑了起来，“小猫猫，你真的不来吗？这两天晚上还是很冷哦！” 黑猫依旧不动。 纪今歌哎呀一声，“我错了嘛，不该用你爪子开箱子，下次保证不会了。” 黑猫耳朵往后压了压，尾巴依旧在甩。 就单单只有开箱子这件事吗！ 这女人怎么就不懂重点！ “小猫猫！”纪今歌又蛊惑地叫了声。 黑猫:“……” 它坐起来，伸了伸懒腰。 算了，就算说了她也不会改。 黑猫duang的一声跳下了沙发上，又轻巧地跃上了床。它还是选择了老位置，将自己团成了猫饼。 纪今歌手痒，顺着它光滑的脊背，从头摸到尾。 黑猫:“……” 它已经懒得睁开去警告她了。 反正对着自己原型，她胆子大的很，还死性不改。 — 宴会的时间订在了五月中上旬，离现在只有两三天的时间了。 纪今歌已经提前告知了黎琼。 宴会当天，她和陆爻早早地就被叫回了家。既然要去宴会，那肯定是要弄妆发的。 上午纪今歌在行动队还有事情要忙。 ——抓捕打劫过陈翎的阿壮已经认罪，她需要送人到监狱里去。 等人送到监狱，又马不停蹄地回了黎家宅子。 这会儿黎琼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纪今歌跟她介绍了陆爻，“妈，这就是我们队长，陆爻。” 黎琼看了过去，眼睛登时一亮。 因为要做妆发的原因，陆爻穿的很简单，就卫衣长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陆爻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伯母好。” “你好你好。”黎琼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一表人才，陆队很优秀啊，这么年轻就办了这么多的大案，了不得的，我家今歌也经常提起你的……” 闻言，陆爻朝纪今歌这边看来。 纪今歌接收到陆爻的的眼神，窘迫地清了清嗓子，“妈，不是说时间来不及了吗？” “哦对！”黎琼恍然，又叫助理过来，带走了陆爻。 陆爻走后，黎琼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纪今歌微微皱眉，“妈，你身体不舒服？” 黎琼摇了摇头，“不是，好像是有点过敏反应了。” 话落，她看向纪今歌，“你偷偷养猫了？” 纪今歌心里一个咯噔，“没啊。” 黎琼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想。 她也不严重，只是鼻子有点痒痒。 宴会是晚上七点开始，还有几个小时做妆发的时间。 弄完后，时间刚到五点。 黎琼招呼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出发了。 黎琼是知道陆爻一起去，有任务在身，她没有细问。 毕竟老公和女儿都是警察，有些事情，能不问就不要问。 “陆队，一会儿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的准女婿。” 纪今歌:“……” 她掩唇轻咳了声。 反观陆爻，他好像并没有在意，“好。” 车子一路行驶到周家别墅。 自从新任总裁后，整个周家人都喜气洋洋的。 周承泽父亲和他年轻的继母外面迎接客人，纪今歌并没有看见他本人。 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女主人。 细看下来，两人并不像，只有戴眼镜、穿朴衣服时的弯弯眉眼一笑，才是最像的。 周辽笑，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黎总，欢迎欢迎，这两位是……？” 他视线落到纪今歌和陆爻身上。 “我女儿今歌。”黎琼笑呵呵介绍道:“这是她男朋友路尧，刚从国外回来。” 纪今歌心里为黎琼竖起来大拇指。 论胡说八道的本事，他妈可一点儿也不比她差。 周辽哦了声，视线再次落到陆爻身上，赞叹道:“青年才俊啊！真羡慕你啊黎总，女儿这么漂亮，女婿也这么出众。” 黎琼眼里的笑都藏不住了，与周辽客气道:“承泽也很优秀，咦，怎么没看见他？” 周辽:“他临时有事，估计会晚点回来。” 说到这儿，周辽收了面上的笑。 父子俩这两年的隔阂很深。 “哦。”黎琼应了声，并没有多问。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到来，周辽没有和三人多聊，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进屋后，宴会厅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一旦有人来问，黎琼就会笑呵呵地介绍起两人来。听到外人夸“俊男美女。天作之合”，即便她知道两人是假的，也会发自内心的开心。 今天来的很多人都跟黎琼有合作，她很快就被叫走了。 独留陆爻与纪今歌。 不多时，客人到齐。 纪今歌认真地观察着这些人，并没有妖，基本都是商界或者政界的大佬。 当然有些大妖是实力高强，可以掩盖自己的气息。 就比如，陆爻。 纪今歌没看出什么来，倒是发现周家女主人在盯着自己看。 她看了过去，很浅地勾了下唇。 女人被撞见，有些尴尬，朝她笑笑后，便移开了视线。 “队长。”纪今歌压低了视线。“有发现吗？” 陆爻靠近她，唇瓣几乎贴在了她的耳边，“嗯，我去去就回。” 纪今歌耳朵酥麻，感觉半张脸都有点烫，她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队长，需要我去吗？” “不用。”陆爻直接了当地开口，“你在这里守着，别引起怀疑。” “好。” 陆爻很快便离开，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纪今歌留意下周围，并没有异常的情况，她端起一杯酒，小口小口地抿着。 正喝着，女主人就便这边走来，“怎么一个人，你男朋友呢？” 女主人姓何，年龄并不大，只比纪今歌大两岁。 不得不说，她真的找不出以前的影子了，气质，外貌逗发生了变化。 纪今歌笑笑:“他去卫生间了。” 何秋珊并不在意陆爻去哪里了，她就是看他走了，才过来的，“你跟以前变化不大。” 纪今歌不解地嗯了声。 何秋珊说:“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 纪今歌脑袋里还有些茫然。 何秋珊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明，“我们高中同班过一年的，那时我叫何丽。” 她念书晚，八岁才上一年级。 高三复习那年，她跟纪今歌同班过，不过她像月亮一样，皎洁美好，而自己则是月亮旁暗淡的星星。 她家庭贫困，从小她就自卑敏感。 就算在学校里，也鲜少与同学交流。 纪今歌怔了下，脑袋里记忆慢慢地浮现出来，“你怎么……” 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何秋珊释然地笑笑，“嫁给一个比自己爸爸还大的人。很不理解吧？但我并不后悔。”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她想过富贵日子、她想要衣食无忧。但周承泽不行，他太花了，她守不住他的。 既然如此，不如求其次，利用他的关系进东阳花。 她本来想对阮文赋下手的，但阮文赋一点儿不懂风情，反倒是周辽上钩了。 那时候周辽只是股东之一，但她不在乎。即便只是股东，她也满足了。 纪今歌抿了下唇，她并没有多劝解。 何秋珊跟她碰了碰杯，“好久不见啊老同学，虽然没想到以这个方式见面，但我还是很开心的。” 纪今歌:“你这样跟我相认，不怕我暴露你的信息吗？” “无所谓。”何秋珊耸肩，“周辽知道我的背景，但他没嫌弃我。” 纪今歌点头。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何秋珊就被别人叫走了。同时，纪今歌也收到了陆爻的笑意。 ——他已经把人抓到了。 纪今歌惊讶，也不由得感叹。 队长出马，还真的一个顶俩。 纪今歌跟黎琼说了声后，便打算离开宴会了。 她刚走大厅，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 “戚音？” 是周承泽的声音。 纪今歌脚步没停。 她就知道，来宴会不可避免地会碰到他。 但“戚音”这个身份不存在，她也没必要跟他解释。 又走了几步，纪今歌突然一高大的身影拦住。她被迫停了下来。 “小周总。” 纪今歌故作茫然地抬头，眉眼亮晶晶的。 她这样子与“戚音”大相径庭，没想到周承泽竟然认出来了。 “你——” 周承泽看着纪今歌，神色惊愕且不可置信。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还不认得自己了？ “我姓纪，是黎琼的女儿。”纪今歌“大方”地介绍自己。 不等周承泽开口，身后就想起了陆爻的声音，“今歌，走了吗？” 纪今歌哑然。 她发誓，这是她进行动队以来，第一次听陆爻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 第63章 他可见不得话这么密的 【第六十三章】 “走了吗？” 闻声，周承泽也朝着声源处看去。 陆爻单手插兜，身形高而挺拔，如松又如柏。 今天因为参加宴会，他穿了件深色西服，他身量高，完全能撑起这件衣服来，人也多了几分矜贵疏离。 周承泽郑重了片刻，下意识问道:“他是谁？” 他双手暗自捏紧成拳。 眼前这个女人跟戚音完全不同，他也认不出来了。 “他是我……” “男朋友。”纪今歌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爻截断了，他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男朋友……？” 周承泽脸色茫然，他怔怔着，身形往后退了一步。 “是的。”陆爻面色坦然，“小周总。” 周承泽看着纪今歌，神色不离。 怎么会有五官这么相似的人，她们除了气质，穿着打扮，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察觉到周承泽的眼神，陆爻将纪今歌往怀里带了带，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微微颔首，声音微冷，“抱歉小周总，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周承泽心里五味杂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离开。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他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她到底是不是戚音？ 可她们真的好像好像。世界上会有这么像的人吗？ 他回到周家后，就调查过戚音，她的身份背景都还在，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想去找，可是却无从下手。 ——他也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 从那时她去护送孩子们起，人就消失了。 他怀疑她是和那两个孩子一样，出了意外，去警察局打听时，却什么也没有。 其实他也不是多喜欢戚音。 起初注意到她，确实因为她跟何秋珊有几分相似，但仔细相处下来，发现她俩又是不一样的。她总是一副喜笑妍妍的模样，眼睛很亮，看谁眸子里都是笑意满满的，很感染人。而何秋珊眼睛里却藏着心事，她总是心思重重，甚至后来踩着自己上位。 何秋珊早已是过去式了，他不怀念，更不会在意。 而戚音—— 现在他心里总是念念不忘，似乎是有了一丝执念。 这是他第一次追人没追到，并且对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外一边。 陆爻带着纪今歌上了车后，才发现后座总手铐拷着滕副校长，他哪里还有以前风光的样子，浑身狼狈，脸上身上添了不少彩。 反观陆爻——他依旧闲庭信然，连头发丝都没有乱。 这次人是陆爻亲手抓回来的，就算他有再多分身也于事无补。 纪今歌一上车，滕副校长就瞪大了眼睛，他看着纪今歌，“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纪今歌没理他，和陆爻说着话，“陆队，你刚刚……没必要在周承泽面前说那么多的。” 陆爻挑眉，语气已经没那么温柔了，声线起伏不大，“怎么？怕他误会？” 纪今歌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是觉得太麻烦陆队了。” 陆爻没去看他，唇角很浅地勾了下，“既然是演戏，就得把这场戏演完，哪有中途退场的做法？” 纪今歌也弯了弯唇，两只眸子很亮，“谢谢陆队。” 陆爻很坦然接受了她的谢意，嗯了声。 随后，陆爻启动车辆。 他们在宴会上浪费的时间并不多，纪今歌看了下时间。 不超过一个小时。 后座的滕妖小幅度地挣扎着，疼得发出嘶嘶的声音。 纪今歌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即老实了。 “队长。” 纪今歌好奇，“你是怎么他会在宴会上。” “前些天查到他最近和周辽来往密切。”陆爻开口。 猫儿形态轻盈，容易隐藏在黑暗里。 他顿了下，又说:“这手铐是巫元正新写的符纸，他挣脱不开的。” 纪今歌哦了声。 阮文赋，霍灵，徐叔相继倒台，而独立院校又回不去了，藤妖要为自己后来某去路。 危险地方也就是安全地，他铤而走险，选择与周辽合作。 只是这合作来不及，就被陆爻发现了。 藤妖停止了挣扎，眼里有些绝望。 他这次是真完了。 他跟着霍灵也有几十年了，本就是利息相关，他虽然喊霍灵主人，但做不到像徐叔那样为他出生入死。 八点左右的时间，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街两边的小吃店很多，烟火气十足。 纪今歌托着腮，看着窗外的街景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车子一路行驶到警局。 局里还有凤娴在，她动作麻利地将藤妖收了押，目光又在两人身上流转了一圈。 “队长，今歌，你们这身衣服……” 她眨了眨眼。 可太像情侣装了。 衣服虽然不是同色系的，但陆爻的领带结颜色就是纪今歌裙子的颜色。 当然，她可不敢直说，她笑了笑道:“挺好看的。” 纪今歌嘿嘿笑了下，“我也觉得好看。” 这衣服款式颜色可是她挑的！ 陆爻淡淡地嗯了声，丢了一句“下班”后，就径直回了办公室。 — 这两天警局暂时没大事，同事们除了巫元正以外，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纪今歌也只是每天去警局打了个卡，帮着他们整理下资料，待到下午就去海城大学接黎盈盈下班。 黎盈盈是两班倒，有时候12点上班，晚上九点图书馆闭馆后才下班；有时早上七八点上班，下午四点左右就下班了。 见局里没事干了，纪今歌跟凤娴说了声后，就提前下班了。 陆爻这几天临时有个事，去了北城，局里暂时由凤娴坐镇。 今天黎盈盈是早班，四点就下班了。 路上稍稍堵了下车，纪今歌到学校时，已经五点了。 黎盈盈在校门等她，见她这个点儿过来，咦了声，“姐，你不是四点就下班了吗？” “堵车了。”纪今歌下了车，“好像有人出了车祸。” 她的车被堵在后面，车祸消息也是听前面的人传过来的。 黎盈盈哦了声，并没有多问，她上前挽住纪今歌的手，“姐，刚好到饭点了，我带你去尝尝海城大学的食堂？” “好啊。”纪今歌欣然应许。 毕业这么久了，她也没在吃过学校的饭菜。 警校食堂的饭菜味道就挺好的，还有其他学校慕名过来吃的。 黎盈盈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有食堂的饭卡，她打了两份饭菜，端过去时，冷不丁地就看见纪今歌正盯着一女生看。 她放下餐盘，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个身形消瘦的女生，头发随便扎起来，看起来很久没护理过了，干燥又毛躁。脸色也不太好，苍白无力，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姐，你看什么？” 纪今歌依旧盯着女生。 她还记得她，是梦貘的女友，席芮。 只是—— 她怎么变化这么大？ 人瘦了一圈，几乎是皮包骨头了。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之前见她时，她除了有些害怕外，精神，身体都是正常的。 纪今歌皱着眉，她目送着席芮打完饭菜离开，才重重地抿紧了唇。 “姐，你认识啊？” 黎盈盈见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纪今歌点头，又摇头。 黎盈盈:“？” 这一下子就给她整迷糊了。 纪今歌收回视线，认真地看着黎盈盈，“盈盈，帮我个忙。” 对上纪今歌的眼神，再结合她的身份，黎盈盈一下就警觉起来，“是刚刚那个女生吗？” 纪今歌嗯了声，“那个女生叫席芮，你平时在学校时间多，帮我多注意点。” 黎盈盈比了个“ok”的收拾。 一想到自己要做“闲人”，她就心情激动，“姐！我保证完成任务！” 纪今歌噗嗤一笑，“你别紧张，不用刻意盯着，别暴露自己。” 黎盈盈差点敬了个礼，“yes ada！” 纪今歌:“……” 她笑着打趣，“够了够了，你电视剧看多了。” 黎盈盈嘿嘿一笑。 吃饭的过程，纪今歌就没再见过席芮。 不得不说，海城大学的饭菜是真的不错，黎盈盈打的饭菜都被两人全部消耗完。 吃过饭，纪今歌先把黎盈盈送回了家，思想前后，还是不放心，又驱车去了一趟警局。 时间还早。 到警局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 纪今歌刷卡，脚还没踏出进去，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她走进去，看到凤娴身边围绕着一穿嫩黄色衣服的女生，说话声就是来自着女生。 “小姑姑，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小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哇？” “小姑姑，我有点饿了。” “……” 凤娴揉了揉耳朵，“你安静一点。” “好哦。”女生努了努嘴。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了刚到门口的纪今歌，“呀！美女姐姐！” 纪今歌:“……” 女生小跑过来，笑成了眯眯眼，“哇，你是人类哎！长得好漂亮哦！身上也香香的，你叫什么名字呀？是新来的警官吗？” 她一个劲儿地嘚啵嘚啵地说着，从纪今歌一进门就插不进话来。 “小星，不许闹！” 凤娴走上来制止了她，又跟纪今歌解释，“这是我小侄女，小星。” 纪今歌点头，“你好，我叫纪今歌。” “你好哦！”小星弯着唇，笑得很开心。 小星虽然看着小小一只，但实力不错，纪今歌看不出她的原型，只能看出来她是一只鸟妖。 “对了今歌，你怎么又回来了？” 凤娴开口问道。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就听到小星开口:“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我也要听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纪今歌:“……” 凤娴捂住小星的嘴，“抱歉，她有点话多。” 被捂住嘴的小星，发出唔唔两声，表示反抗。 纪今歌:“……” 这不是有点多的问题。 幸好陆爻不在，他可见不得话这么密的。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切回主题，把学校见到席芮的事与凤娴细说了，“凤队，我怀疑那梦貘可能又去找她了。” 不然她不可能短时间变成这样。 凤娴嗯了声。 纪今歌又猜测道:“凤队，你说梦貘有没有在吸食席芮的精气？” 梦貘上次伤得那么重，要恢复力量，只能依靠吸人精气。 那最好的人选就是席芮。 凤娴闻言，凤眸微凝。 小星还在唔唔地叫着，疯狂想发表自己的建议。 凤娴没松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真的梦貘真的在，那他们的人就不宜去调查。那梦貘警惕的很，说不定警察局过去，不仅不会有发展，反而会打草惊蛇。 很显然，纪今歌也考虑到了这一层，“凤队，我已经让我表妹留意了席芮，有情况会向我们报告的。” 凤娴:“那让她千万要注意安全。” 毕竟黎盈盈是个人类，一旦有情况的话，他们这边会来不及。 纪今歌:“好。” 事情已经报告完，纪今歌也不多待，跟凤娴道了别。 走之前，她看了眼小星。 小星还被捂着嘴，一双黑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似乎在等自己求救。 纪今歌无辜地眨眨眼，跟着便离开了警察局。 回到弱水巷时，黎盈盈还没睡。 纪今歌从书柜里找到符纸，递过去给她。这符纸是巫元正写的，可以防神鬼妖魔、护佑平安。 黎盈盈笑:“姐，你还信这个啊？” 纪今歌:“之前在香邑山求的平安福，带上，图个心安。” 黎盈盈也没客气，直接就接过了，“那成，那我就收下了。” 纪今歌见她放进了衣兜里，同时也松了口气。 时间不早了，她得去洗澡休息了。 黑猫这几天又消失了，已经很久没过来了。 夜色深沉，纪今歌睡得香。等次日醒来时，黎盈盈已经上班走了。 她吃了个早餐，也开车去了警察局。 今天行动队到的很齐，除了有事去北城不在外，其余人都来了……甚至还有昨晚才见过小星。 小星今日是一身湖蓝色打扮，脑袋上还插着一根同色系的鸟毛。 很可爱，和颜映那只小兔子有一拼。 当然，论话痨程度，颜映是百分之百比不上的。 “今歌！”小星眼睛一亮，像一只欢快的雀儿扑进她的怀中，“你来啦？” 纪今歌应了声，接住她的身子。下一秒，就被凤娴叫到了办公室。 纪今歌突然庆幸凤娴把自己给叫走了。 小星跟她们进屋，却被拦在了办公室外。她趴在门上，上蹿下跳想听她们说话，但办公室隔音效果好，即便她是妖，也听不到。 小星丧气地嘟了嘟嘴，等眼睛落到牧津身上后，眼睛再次闪闪一亮。 察觉到小星目光的牧津:“……” 她小跑过去，张嘴开始不停地说。 “牧津，你在干嘛呀！” “有没有案子需要我帮忙呀！我可是超级厉害的哦！” “牧津！” “哎呀，求求你了嘛！你跟我说说嘛，我帮你分析分析剧情。” “牧津，我好无聊嘛，想帮帮你们呐。” “牧津！” “……” 脑袋边像是围绕了好多只雀儿，他们叽叽喳喳，简直比五百只鸭子还吵。 牧津太阳穴青筋凸起—— 好他妈聒噪一女的。 第6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六十四章】 纪今歌从凤娴办公室出来时，外面已经没有小星的聒噪声了。 她忍不住咦了声。 哪只话痨的鸟儿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刚这样想罢，纪今歌就听到身后传来唔唔声音，紧接着，她又看见颜映怂怂地指了指她身后的位置。 纪今歌下意识地回头，顺着声源处看去—— 这会儿，小星的双手已经被牧津铐在了窗口，连嘴巴都被胶带给封住了，她只能发出唔唔的求救声。 接收到纪今歌的眼神，小星立马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 “怎么回事？” 纪今歌无奈。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她就像犯人那样，被扣押了起来。 颜映先是看了眼睛牧津，才胆怯地开口，“牧津嫌她太吵了，就把她拷了起来。” 那手铐铐住一只小鸟妖完全不成问题。 纪今歌心下有点想笑，但还是极力地忍住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行动队里，陆爻是上司，凤娴是二把手，他俩都不在的话，就是牧津的天下了。巫元正是属于对外界丝毫不感冒，只沉迷于自己画符的世界。所以，他一般不会去管牧津，也懒得去说他。 而颜映属于胆子很小的那种。 又加上蛇和兔本来就实力悬殊，因此，牧津做什么她都不敢反对的。 如今，局里来了个聒噪的小鸟儿，还只烦牧津。 怎么说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 纪今歌翘起来了唇角，她可不怕牧津。 虽然刚入队的时候，牧津变成大蟒蛇吓过她，但今非昔日，她也不是刚入队的样子了。 纪今歌走过去，把小鸟儿脸上的胶带撕了下来。 “呜呜呜呜。”小星扑进了纪今歌的怀里，幽怨地看了眼牧津，“那条臭蛇！每次都拷我！气死我了！” 小星不是海城的。 她只是每年会来海城找凤娴玩几天。 小星是家族里最小的，凤娴也很宠她，什么都依着她，就连想来行动队也会带她来。 陆爻是不管这些的。 谁来都可以，只要不吵到他睡觉就行。 这次过来，听凤娴说，是跟家里闹脾气了。 反正是来小姑姑这边，家里人也不着急，也就由她去了。 小星也来过行动队好几次了，她是凤娴的侄女，队里其他人都认识她，也知道她也是一只聒噪话密的鸟儿。 当然有陆爻在的时候，她就会变得安安静静，跟颜映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毕竟做鸟儿的，在绝对的强敌面前，要懂得审时度势。 牧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见他这幅样子，小星更气了，没什么力道地放着狠话，“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扒了你皮做蛇皮口袋。” 纪今歌:“……” 牧津张开双臂，妖邪眉眼微挑，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小星星，你先打过我再说。” “！” 这话气得小星想变回原型叼他。 她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纪今歌诉苦，“今歌，你可千万别跟那条臭蛇来往，他真的又坏又缺德，欺负弱小、猫憎狗嫌，还是个渣男，总之，他不是一条好蛇！” 纪今歌忍住笑，点了点头。 “对了，他还不识好人心。”小星还在嘚啵嘚啵的说个不停，“我想好心办他办事，结果他就把我拷起来，不仅如此，他还把我的嘴堵上……” 牧津揉了揉耳朵，很显然又被她吵到了。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赶紧打断了小星的话，“凤队还有任务交给我，我先走了，你小姑姑可能有事要找你。” 这段时间幸好陆爻不在，要是他在，指不定小星早就被赶出行动队了，到时候凤娴说好话也不顶用。 小星止住话题，“哦？” 纪今歌点头，作势要走时，颜映弱弱地举手，“今歌，我跟你一起去。” “好。”纪今歌应了声。 颜映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小跑到她的身边，胆怯地拉了拉她的衣服，微红的眼睛里水汪汪，带了一些乞求讨好。 小兔子真的好乖好乖的。 纪今歌心头发软。 跟办公室里其他两位打了招呼，两人便开了行动队。 凤娴给的任务不算重，就是有点费时间。 ——海城的东川林镇发生过一起杀人案件，如果凶手已经找到了，需要行动队这边派人去核实，确定没问题后，就把人带到妖物监牢去。 东川林镇离市区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路程偏远。 下了楼，纪今歌直接开着警车过去。 一路上，颜映的话多了不少。 面对纪今歌，她的胆子似乎也大了很多。 纪今歌挺好奇牧津跟小星的事，便问道:“他俩是什么欢喜冤家吗？” 颜映虽然胆子小，但来行动队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星星每次来的时候，都找不到人说话，牧津虽然看着坏，但愿意陪着她闹。” 巫元正那性子，就算小星说半天，他也是一个表情。 除非跟他谈论符纸。 有一回小星还真跟他说起了符纸，巫元正瞬间眼睛就亮了，拉起她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一连说了好几个小时，科普了好多种类的符纸。 第一次，小星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从那以后，小星就再也不敢找巫元正了。 至于颜映，她胆子小小，小星也不好意思去找她。 这么算下来，还真是牧津最好欺负。 听颜映这么说，纪今歌突然有些同情牧津了。 小星本性不坏的，活泼可爱，就是有点儿话痨。 车子匀速行驶着。 两个小时后，纪今歌和颜映便到了东川林镇的派出所。 与人类警局一样，妖族在每个区也都设了警察局，但人手不多，一所警局里，基本只有两到三个警员。 这些警员实力都不太够，遇到普通小妖还能对付，一旦遇上像霍灵那种大妖，他们根本就对付不过来，只能寻求市区内行动队支援。 到了目的地后，来迎接俩人的除了负责人外，还有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纪警官、颜警官。” 负责人走上来，笑眯眯地开口:“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纪今歌颔首致意。 说着负责人又介绍起身边的年轻道士:“这是清乾道长，这次可帮了我们大忙，如果不是他，我们还抓不住那妖。” 闻言，纪今歌朝年轻道士看了过去。 他面目清秀，头发挽成了道士髻，一身灰白色道袍看着人有些单薄消瘦。 清乾也朝这边看来，微微颔首，行了个道士礼。 清乾并非他的俗家名，而是跟随师父上山后，取的道号。 纪今歌道了谢。 清乾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负责人将纪今歌与颜映带进了局里，一边走，一边介绍着这次的案件。 这件事起因很简单，无非是三角恋关系。 事件里的男一和男二都喜欢女一，男二和女一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大学毕业后便在一起了，就在家里人要给他们举办订婚礼的时候，男一出现了。 天降大于竹马。 女一和男一渐渐相爱，往后余生也认可对方了。女一找男二说了分手，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 男二气不过，就雇了人去杀男一。 刚好雇的这个人就是妖男三。 男三就跟当初的阿壮一样，没文化、又不想去做苦力，每天在街头抢抢小孩的钱。突然有一天有人雇他杀人，佣金不菲。 反正对方是人类，不一定能抓到他。于是，他铤而走险接了这桩生意。 虽然他最后得手了，却被清乾盯上了。 他实力不如清乾，很快就沦为了手下败将。 听完负责人说完这起案件，纪今歌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做了警察之后，才发现凶手杀人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像这样的情杀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负责人纪今歌和颜映去看了犯人。 纪今歌看过资料了，犯人名叫阿骁，是一名犬妖，人类年龄三十，但妖龄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 他这个妖龄在妖族中并不算大。 这会儿阿骁被扣在椅子上，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他的状态要比阿壮差的多，人很干瘦，皮肤蜡黄，眼神麻木空洞。 如果纪今歌不是能看到他的本体，她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个人类流浪汉了。 见到纪今歌和颜映来，阿骁也只是朝这边看了一眼，瞬间又转过了头去。 没什么兴趣，也不害怕什么。 “还有什么可说的？”负责人开口，最后询问道。 案子还没定下来，如果他还有隐情的话，可以对行动队来的同事说，她们会做主的。 但阿骁好像没什么欲望解释。 他抬起头，声音沙沙的，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啥可说的，技不如人罢了。” 他说的技不如人，是指身边的清乾。 负责人气结，他咬咬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什么技不如人？！妖族有妖族的法律，你违背了人妖相处原则。” 这事说简单也不简单。 毕竟死的是人类，而杀人的是妖族。 阿骁没回，一副“我就这样了”的摆烂表情。 纪今歌看着他，没有再过多的审问，签下了字。 阿骁流浪了这么多久，在哪里都无所谓了。 好像对于生死，他也看开了。 这起情杀案，主谋男二属于人类，理应交给人类警察。而阿骁是妖族，人类对他没办法，就只能行动队来处理。 签了字，就是交接仪式了。 现在捆住阿骁的还是清乾的道家符纸。 清乾默捏了一诀，收回了符纸。紧接着，再由颜映重新给他拷上行动队的手铐。 这次纪今歌和颜映就是过来提人，流程很快。 局里另外两个人帮着把阿骁压上了车。 清乾这边没有后续工作了，他跟纪今歌几人颔首道别后，就离开了警察局。 他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个联系方式之类的，到时候，行动队的奖金都不知道怎么发给他。 纪今歌也准备上车离开，就看见颜映看着清乾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么了？”纪今歌叫住了她，“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颜映摇头。 她稍稍犹豫了下，开口:“今歌，刚刚清乾用的结印手势和符纸都巫元正很像。” 纪今歌愣了下。 她不懂道家这块儿，也很少见巫元正结印过，而且符纸她更是一窍不通。 是以，她刚刚也没看出来清乾和巫元正用的有什么区别。 “他是巫家的人？” 颜映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 与此同时，海城大学。 自从纪今歌把“监督席芮”的任务交给自己后，黎盈盈一天都高度紧张，连中午吃饭的时候，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黎盈盈今天是夜班，不用那么早就去学校的。 但她心里记着纪今歌的任务，早早地就去了学校，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上席芮。 她运气不算太坏。 虽然中午吃饭的时候，没碰上。但晚餐这一顿，就恰好遇上了。 今天依旧是席芮一个人。 她打了两份素菜，一口一口地吃着，她脸色苍白痛苦，好似这饭菜难以下咽。 黎盈盈打了一份饭菜，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停了下来，“我可以坐这里吗？” 听到声音，席芮抬头，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 得了她的允许，黎盈盈才坐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席芮。 她真的吃的很慢，很痛苦，黎盈盈看了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递了一杯水过去，“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席芮吓了一跳，她连忙摇头，“我没事。” 黎盈盈抿了下唇，“喝点水。” 说完，她又补充:“我刚接的，还没喝过。” “谢谢。”席芮扯了扯唇角，没有拒绝。她干枯的手指捧起杯子，小口小口抿着。 “我叫黎盈盈，是图书馆新来的管理员。”黎盈盈主动介绍着自己，“你叫什么名字呀？” 席芮对上黎盈盈那双友善的眼睛，突然害怕起来。 不是害怕别的，而是怕自己。 她把自己困封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忽然有一天，有人朝她伸出了援手，她一下就变得无所适从起来，更害怕自己的糟糕样子把别人吓坏了。 席芮用力地摇了摇头，她丢下餐盘，饭都没有吃完，就仓惶地从座位上起来，逃离开了。 黎盈盈愣了下，连忙追了出去。她速度并不算慢，但出了食堂后，外面早已没有席芮的身影了。 黎盈盈茫然地扣了扣头。 席芮这身子骨虽然看起来干瘦单薄，但跑起来还是蛮快的嘛。 黎盈盈重新回到餐桌上。想到席芮刚刚的表现，摸出手机，给纪今歌发了消息过去。 【姐。】 【她的状态非常非常差。】 第65章 水蜜桃色 【第六十五章】 纪今歌和颜映带着阿骁回了海城。 因为是审讯过的犯人，从东川林镇回来后，两人直接把他送到了妖物监牢。 这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抵达监牢时，天色已经很暗了，而且天阴沉地很，似乎要下雨了。 纪今歌亮了自己的通行证，让颜映在外面守着，自己把人送进去。 来了新人，监牢的妖怪纷纷探出头来。 就连前几天刚关进来阿壮也看了过来。 纪今歌打开了一间空房，将阿骁推了进去，然后麻利地锁上门。 阿骁一进去，就摆烂似地躺在了小床上。像是对之后他的处理完全不感兴趣。 纪今歌留意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这妖物监牢跟人类警局的监牢不一样，它有点类似于过去的单独监牢，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单独的隔间上厕所。 毕竟妖怪跟人类不一样，他们一旦在监狱里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外面那两个狱警根本拉不开，反而深受其害。 她刚走阿壮那间监牢时，就被叫住了。 “纪警官！” “纪警官！” 听到声音，纪今歌回了头，意有所指的看着他。 阿壮笑呵呵地问道:“纪警官，阿骁犯了啥事啊？” 纪今歌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阿骁那间监牢，没回，反问道:“你认识？” “当然认识！”阿壮嘿嘿一笑，“三十年前，我们一起在北城合伙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纪今歌眉梢微挑。 “就是在那一片儿抢过钱。”阿壮摸了摸头，憨厚地笑着。他身形壮硕，又加上脸上的刀疤是真的，这么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违和，“后来我想进青峰会，但他不感兴趣，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快三十年没见了，他都以为阿骁死了。 阿骁性格不算太好，固执的很，但同时他又没什么欲望的活着，过一天是一天。 且过着。 纪今歌哦了声，又问:“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吗？” 东川林镇的警局并没有阿骁的全部资料，他好像就是个流浪汉，就这么简单。 阿壮笑得更加卖力了，“纪警官，我要是说了，会减刑吗？” 纪今歌直接了当:“没有。” 阿壮笑意骤然僵住。 纪今歌轻哼:“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 说着，她作势要走。 “纪警官！纪警官！”阿壮连连叫住纪今歌，“你别走啊！我这就说，我说就是了嘛。” 纪今歌唇角勾了下，“说。” 阿壮努了努嘴，说起了阿骁的过往。 其实阿骁不喜欢跟别人说自己的事，大多数都时候，都是一个人闷着，手里拿着一张照片在看。 阿壮是跟他做了很久的朋友，才渐渐地熟知了他。 阿骁跟那些慢慢修炼出灵智的妖族不一样。 他前身本就是一只富贵人家养的宠物狗。 一百年前，局势动荡，天下不稳。 阿骁原主人因为做着出卖国家的事而遭受到政府调查，为了躲避牢狱之灾，一家人举家迁徙到了国外。而那只宠物狗，他们也就地遗弃了。 没了主人，阿骁每天都会去房子里转一圈，可是再也没有女主人丢球给她玩，男主人带他出去跑步的事了。 是很久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被遗弃了。 他一只流浪狗无家可归，饿的皮包骨头。那会儿百姓们都穷，自己都吃不上饭，哪里还顾得上一只狗？他实在饿的太急，就去乱葬岗啃食尸体。 那个年代，几乎每天都会死人，有些没有认领的尸体，就会被丢到乱葬岗。 后来，许是啃到妖怪的尸体，食了他们的妖丹，便逐渐地开起了灵智，也渐渐地修成了人形。 他依旧在流浪，时不时还会去原主人的住址看看。 只是那地方经过多年的变迁，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而举家迁移的主人，这一百年来，也在也没有回来过。 纪今歌听完，心头微微感触。 或许从主人遗弃他的那一刻起，他这辈子就注定流浪了。 “呜呜呜。” 纪今歌还没触动完，就听到阿壮嘤嘤的啜泣声。她抬头，便看到阿壮把自己给感动哭了，他一个刀疤脸的彪形大汉，都哭出了鼻涕泡。 样子非常滑稽。 纪今歌心头的触动顿时消失，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阿壮呆了，他惊愕地看着纪今歌，声音也高了一个度:“你一个警察，没有同情心就算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纪今歌收了收脸上的笑:“抱歉。” 阿壮:“……” 他哑了压声。 得知了阿骁的真实背景，纪今歌也不打算跟阿壮多聊了，她转身就走。 还没走两步，阿壮又叫住了她，“纪警官，真的不能再减减刑了吗？” 纪今歌回答的十分坦然:“不能。” 阿壮一阵失落，“哦，好叭。” 纪今歌见此，话语一转，说的有些委婉，“好好在牢里改造。” 阿壮眼睛微微一亮，“好！” － 离开妖物监牢后，纪今歌又开车带着颜映回了行动队。 阿骁虽然关进了监牢里，但她还得汇报工作。 早就过了下班时间，行动队里只有凤娴在，就连那只聒噪的鸟儿也不在，估计去外面疯玩了。 凤娴这个点儿没走，是特意在等纪今歌和凤娴回来。 纪今歌留意了一眼巫元正的工位，“巫道长也走了？” 凤娴嗯了声，“怎么了？你找巫元正有事？” 纪今歌抿了下唇，示意着身边的颜映。 颜映了然后，便将清乾道长的事说了，连同他和巫元正相同的结印手势也说了。 凤娴眉头微皱。 纪今歌好奇:“凤队，巫家除了巫道长外，还有别人？” 凤娴:“倒是只有他一个了。” 她停顿了下，“不过他祖上在俗世游历时，收过不少徒弟，那清乾是其中这些人的传人也说不定。” 纪今歌哦了声，她点点头，也没纠结这事。 凤娴和颜映陆续离开，纪今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又看了眼时间。 已经八点半了。 也是快到黎盈盈下班的时间了。 纪今歌换下那身警服，打算开车回家，顺道去接一下还在学校里的黎盈盈。 警服是得知要去东川林镇后，特意换的。 换好衣服，出了行动队，外面已经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春末夏初的时节，雨水多。 纪今歌摸出手机，打算给黎盈盈发个消息—— 要是她先下班，就在校门口等她。 点开微信图标，纪今歌才看到黎盈盈下午给自己发的消息。 她一下午都在忙着阿骁的案子，也没注意到手机消息。 纪今歌点开了与黎盈盈的对话框。 【姐。】 【她的状态非常非常差。】 “她”，纪今歌自然知道是指席芮。 因为下雨，去学校的路上，纪今歌还堵车了几分钟。 等她到了学校时，已经九点，也刚好卡在了黎盈盈下班时间。 纪今歌在大门口等了会儿，便看见黎盈盈冒着雨冲进了车里。 这雨下得很大，她身上湿透了一半。 纪今歌递过去干净的卫生纸，黎盈盈一边擦，一边跟她说起了席芮的事。 “嗯。”纪今歌应了声，“不用刻意去接近她，不然她会防备你。” 席芮这样的例子很多。 适度的靠近，才会打开她的心扉。 黎盈盈斗志满满:“好。” 纪今歌笑:“等这件事解决了，我请你吃饭。” 黎盈盈眼睛发亮:“那我可要吃最贵的那家日式料理。” 纪今歌咬牙:“行！” 姐妹俩说说笑笑地回到了弱水巷。 黎盈盈晚上淋了雨，一回到家，纪今歌就让她去洗热水澡了。 纪今歌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水，一边喝一边往房间里走。 推开卧室的门，她摸着黑，按下墙壁上灯开关。 房间骤然亮起后，她才看到沙发上黑乎乎的一团。 太黑了，导致她以为是自己丢在沙发上的黑衣服。 等房间有动静后，那黑乎乎的东西抬起了头——纪今歌这才发现，是消失了许久的黑猫。 黑猫只有肚皮和手套是白色的，整个后背纯黑。 它平时喜欢把自己团成一张猫饼，就只能看到黑黑的一团。 看它出现，纪今歌心里是高兴的。 虽然知道它很厉害，但看不见它，难免会有些担心。 “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猫眯了眯眼，有些困顿地喵了声。 也不知道它这些天去了哪里，感觉整只猫都很累，似乎有好几天没合眼了。 纪今歌摸了摸它的头，声音很温柔，“睡觉吧。” 黑猫重新将头埋下去。 看来它真的很困很困了，任由纪今歌怎么摸它，它都没有反应。 甚至rua它耳朵，它也没醒。 纪今歌心头痒痒，还是忍住没去打扰她睡觉。 好在这时，黎盈盈也洗完澡出来了。她拿上睡衣，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黑猫还没醒。 纪今歌心头更痒了，她走到黑猫身边，小声开口，声音带着蛊惑:“小猫咪，我抱你到床上睡觉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黑猫睡得太香的原因，它没半点反应。 纪今歌哼哼:“呐，你既然不出声，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说完，她就伸手把黑猫从沙发上抄起，抱进了怀里。 惊醒的黑猫:“……” 纪今歌把黑猫抱上床，这次没有把它放到枕头旁，而是放到床上。猫猫头搁在枕头上。 黑猫:“……” 纪今歌盖上被子，顺便也把黑猫盖住了，只留下它的猫猫头。 黑猫尾巴再次甩了甩:“……” 纪今歌低头，对上了黑猫那双湛蓝色的猫眼。 这双蓝色猫眼睛漂亮而又神秘，如夜空星海。同时，纪今歌也在这双猫眼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关上灯，趁机又揩了一把油，将黑猫从头顺着脊背摸到尾。 “晚安，小猫猫。” 黑猫无力地喵了声。 算了，它太困了，懒得挪窝了。 黑猫重新闭上眼，鼻翼旁萦绕着一股熟悉又令它上瘾的薄荷香。 身边的人刚洗过澡，身上的薄荷香更浓。 黑猫被这股薄荷香吸引，暂时失去了神智，它控制不住，朝她怀里偏了偏。 …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时，身边照旧没有黑猫的身影。 纪今歌约莫习惯了，她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后，就去了行动队。 今天办公室人到的很齐，但也出奇的安静。 纪今歌心下咦了声。 ——这么安静？ 莫不是陆爻回来了？ 只有陆爻在时，大家才不敢造次。 纪今歌一进去，就看见办公室牧津的工位上，停着一只粉白相见颜色的鹦鹉，它的毛色非常漂亮，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 看到纪今歌后，它偏头看了过来。 纪今歌怔忪了下。 所以，这只漂亮的鹦鹉是小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知道为什么小星这么聒噪了。 纪今歌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她刚坐下来不久，那只水蜜桃鹦鹉就飞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偏偏头，样子呆萌可爱。 纪今歌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它的脸蛋，水蜜桃舒服地眯了眯眼。 鸟儿羽毛摸起来的手感跟猫毛很不一样。 但都很软，触感非常好。 纪今歌摸了又摸。 这时，凤娴从办公室出来，朝她这边走来，说道:“今歌，你把这几天的工作总结一下，送到陆队办公室。” 纪今歌眨眨眼:“陆队回来了？” 凤娴嗯了声，“今早就来队里了。” 纪今歌点头:“那我这就送去。” 工作纪录她早就写好了，就等陆爻回来交上去。 “好。”凤娴应了声，又看向停在纪今歌手边的“水蜜桃”，“小星别打扰今歌工作。”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 还真是小星啊。 “水蜜桃”茫然地偏了偏头，假装不解。 凤娴无奈。 好在陆爻已经回来了，她不敢闹腾，也就随她去了。 凤娴回房间后，纪今歌把这几天都案子整合一了下，打算送去陆爻的办公室。 她刚起身，“水蜜桃”就顺着自己的衣服，爬到了肩膀上。 纪今歌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没赶它下去。 她走到陆爻办公室门前，敲了敲。 很神奇，今天回应她的不是脚踹椅子的刺啦声，而是一道偏沉的男声，“进来。” 纪今歌推门进去。 今天的天气还是阴沉沉的，偏冷，但陆爻好像不怕似的，就单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线条明朗清晰的脖颈线。 他伏案写着东西，袖口挽了起来，腕骨的那颗凸起明显，露出的手腕肤色冷白如玉。 他不光人好看，手也是好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纪今歌抿了下唇，“陆队，我来送文件。” 闻言，陆爻抬起了头，眉骨挺立，眉眼深邃。 纪今歌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困倦慵懒的痕迹，倒是看见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半秒后，便落到了肩膀处的“水蜜桃”身上。 纪今歌:“……” 一人一鸟就这么对视了三秒。 第66章 抓什么来？ 【第六十六章】 今天又是晚班。 黎盈盈在床上赖了会儿，挣扎地爬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纪今歌已经去上班了。黎盈盈给自己烤了片吐司，温了杯牛奶，慢条斯理地吃着。 一想到席芮那个状态，她吃完后，就直接去了学校。 阴雨绵绵的初夏，昨夜刚下过雨，地上还很湿滑。而且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是又要下雨了。 早上来图书馆的学生很少，大多都是备战考研的。 趁着空闲，黎盈盈点开了电脑上的借阅系统，输入了席芮的名字。 屏幕里弹出了席芮的借阅记录。 她眉头大致浏览了一下后，直接拍了照片，给纪今歌发了过去。 席芮曾经也是个刻苦努力的好学生—— 从她的借阅记录就可以看出来。 大一到大二这两年里，她的阅读记录很多，平均每个月会借十本左右，借阅的内容也很广。 但大三上学期，她的借阅记录就变低了，每个月最多借一到两本。甚至这一学期，从开学到现在，她连一本都没有借过。 黎盈盈虽然侦探能力不如纪今歌，但从这些数据，她也能看出来——席芮的这些变化，应该是从大三这一年开始的。 那她这些变化是否跟她的男朋友有关？ 时至今日，她还是想不起席芮男朋友的模样，脑袋里乱糟糟的，像有一团迷雾似的。 黎盈盈心里如同百爪挠心。 真相好像就在眼前，可她怎么抓也抓不住。 黎盈盈虽然焦急，但她还是谨记着纪今歌的话，千万不能着急、露馅，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黎盈盈深吸了一口气，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书来看。 书里的世界很快便让她忘记了这些糟心的事。 很快便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黎盈盈出去碰了碰运气，但并没有遇见席芮。 她心下叹了口气。 眼看着天空又飘起了细密的小雨，黎盈盈打了份饭，打算回图书馆的休息室去吃。 说来也巧，黎盈盈刚从食堂出来，便瞧见迎面走来一步履蹒跚的女生。 她穿着宽大的外袍，头发微微扎起，几缕发丝飘落出来，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是席芮。 她走的很慢，像是每走一步都在大喘气。 黎盈盈认真观察着她，没有再向昨天那样，莽撞地上前打招呼。 她犹豫了下，想着要不要等席芮进来后再走，下一秒，就看见她踩到湿地上，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黎盈盈连忙放下食盒，冲过去扶起了她。 “你还好吧？” 头顶上方响起熟悉的女声，席芮抬眸，对上黎盈盈那双友善的眸子，她摇了摇头，但脚腕处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嘶了声。 黎盈盈低头看向她的脚腕，又红又肿的，看起来也扭伤得不轻。 “我带你去校医看看吧。”她好心道。 席芮还记得她，昨天问过她名字的那个女生，她咬了咬唇，还是点了同意。 她那点点的善意，让她暂时放下心防。 黎盈盈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席芮嗯了声，“记得，昨天你给了我水喝。” 黎盈盈:“不是这个，是在弱水巷。” “弱水巷？”席芮想了下，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她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我没去过这个地方。” 黎盈盈唇角敛了敛，“那你男朋友呢？” 男朋友…… 席芮又回想起了梦里的情节，心头一阵失落。 看来，梦就梦。 “我没男朋友的。” 她回答道。 黎盈盈愕然，心里顿时涌出了好多好多疑惑来。 不等她细问，校医务室便到了。 黎盈盈扶着席芮进了屋。 “这是怎么回事？”刚坐下，身旁就响起了一道温柔的声音。 黎盈盈闻声抬头，眼神撞进了一双温柔的眸子里。 她心头猛然一跳。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穿着白大褂，俊俏的脸上带了一副框架眼镜，温和良善，很容易让人滋生好感。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不得不承认，是帅的。 “扭伤脚了。”黎盈盈开口。 男医生半蹲在席芮面前，修长的手指很轻地抬起她的脚腕，捏了捏，“疼吗？” 席芮神色有些怔怔地看着医生。 她虽然忘记梦里男朋友的样子了，但她记得，他像他这么温柔。 “疼吗？”男医生又温和地问了一句。 席芮这才回过神来，点头。 男医生松开手，“看来是扭到筋了。” 说完，他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冰袋，“先冷敷一下。” 他走到席芮身边坐下，抬起她的脚放到自己怀里，用冰袋很轻地敷压。 席芮也没喊疼，只是垂眸看着他握着自己脚的手。 黎盈盈插话道:“医生，她除了扭伤了脚，脸色还看着不太好，你帮忙看看？” 闻言，男人动作没停，看了眼席芮，“没休息好，要注意多休息。” 席芮抿抿唇，没应。 其实她睡得很多。 校医室突然安静了下来。 男人还在给席芮冰敷扭伤处，动作认真，神情专注。 黎盈盈看着他的侧颜，弯了弯唇，问道:“医生，你是新来的吗？” 她来海城大学不久，可没听说有这么一号帅哥。 这不科学！ 而且在学校这种地方，有帅哥的话，早就疯传开了。 怎么现在一副无人问津的模样。 男医生朝她看了过去:“嗯，才来半个月。” 黎盈盈哦了声。 她心里有些痒痒，想加个他的联系方式。但一想到尹池那失败的案子，又有点怂了。 尹池倒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别人对她不感冒，追了好几月，一点水花都没有。 “我也是新来。”黎盈盈笑，“不知医生怎么称呼？” 男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我姓孟。” － 彼时，行动队，陆爻办公室。 纪今歌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我已经把案子整理好了，只需要队长签个字。” 肩膀上这只酷似“水蜜桃”的鸟儿，在接受到陆爻的目光后，很怂地躲到了纪今歌的脖子后面，努力地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就办公室这位，就算她飞得再高，也能被逮住。 “队长？”见陆爻没回，纪今歌小声提醒了他。 “嗯。”陆爻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在文件上快速地签了下字，又问:“还有别的吗？” “什么别的？”纪今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爻:“需要我签字的工作。” 纪今歌摇头:“没有了。” 陆爻:“现在还有其他工作内容？” “我吗？”纪今歌指了指自己，又自顾地回答:“我这边暂时没有了。” 陆爻嗯了声，又起身，按下了墙壁上的暗门开关。 门打开，墙后面的训练室露了出来。 纪今歌心里咦了声。 其实她也是进队很久后才知道，这墙壁后面的训练室，是陆爻私人的。 只有外面那个稍大一点的，才是队里共用的。 她知道后，心下悸动难平。 那可是陆爻私人的欸！连白丞都没有去过。 “队长。”纪今歌心重重地跳了下来，“你要训练了吗？” 陆爻没说话，而是手朝她伸了过来。 纪今歌以为他要摸自己的脸，心跳有点快，像是小鹿要即将跳出心房。 她脸也有点红，怔怔地看着他。 然而陆爻绕过了她的脸，直接抓起了躲在纪今歌脖子后面的小星。 纪今歌:“……” 她尴尬地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抓住的小星挣扎了下来，嘴里发出呀呀的声音，然后直接被陆爻扔了出去。 小星:“……” 她就知道qaq。 纪今歌也呆了呆。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陆队是真的不留情。 陆爻缩回了手，丢下一句“进来”后，便进去了训练室。 纪今歌连忙跟上。 “队长是我训练吗？” “不然呢？”陆爻语气平平，话虽然不太好听，但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不好好提升自己，等着去给涂山送菜？” 纪今歌:“……” 她反应过来，“陆队，已经确定是涂山了吗？” 陆爻嗯了声。 他这次去北城就是因为这件事。 最近这段时间，有不少涂山狐族进入了海城，目的嘛，自然不言而喻。 那只四尾狐妖，可能只是一个前阵，后面说不定还会出现五尾、六尾、甚至七尾。 纪今歌小脸皱了皱。 陆爻又开口，这次语气温柔下来，“我没办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如果遇到危险，你只能靠你自己。” 纪今歌心头涌上一抹很奇怪感受。 有点儿甜，又有点开心。 涂山狐族要对付她，本来是件棘手的事情，但她心里却因为他这句话，而放松下来。 “队长。”纪今歌莫名地燃起了斗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爻嗯了声:“我去把牧津抓来给你练习。” “……？”等等，抓什么来？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好噢。” 只是为什么是牧津？ 并非是陆爻欺负他，只是办公室里能出手的也只有牧津和陆爻了。 颜映实力太低，暂时不论；巫元正是道士，没有陪她练习的必要；而凤娴，她是局里的二把手，很多事都需要她出面。 陆爻说去“抓”牧津，还真去了。 回来时，手上提溜着一条小青蛇。他抓着小青蛇的尾部，往空中一抛，小青蛇瞬间变成水桶粗的巨蟒。 一向文明的纪今歌，心里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焯”。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牧津大蟒蛇的样子了，但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心里还是隐隐发怵。 而陆爻并没有走，他就倚在门前，近距离观战，顺便ob一下。 牧津没给纪今歌犹豫的时间，直接猛冲过来。 纪今歌身形还算灵活，她快速躲避牧津的这一击，让他扑了空。 一人一蛇有来有回，暂时打成了平手。 纪今歌自从进入行动队后，也对付过都不少妖族了，他们实力参差不齐。也不得不说一句，牧津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几番下来，纪今歌体力有些不支，反观牧津，他状态很好，蛇尾巴甚至有些挑衅地晃了晃。 纪今歌:“……” 她喘了口气，见牧津又朝她这边扑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原型的牧津，似乎身形更加灵活。 纪今歌四下逃窜，她已经很努力地在逃了，但还是被牧津的尾巴掀翻在地。胸口被震得生疼，她来不及躲避，蛇尾巴已经将她双脚缠绕了起来。 蛇的猎杀计之一，就是绞杀。 蛇尾巴越缠越紧，也越缠越高，眼瞅着就要缠到脖颈处，纪今歌眼疾手快，摸到了落在地上的匕首，抵在了蛇的七寸左右。 这一刀，她没刺下去。 毕竟切磋只是点到为止。 牧津松开了她。 这一局算是平手。 站在一旁的陆爻，以他的视角，指正了纪今歌的错误。 纪今歌点头，将这些错误点牢记在了心里。 现在是切磋，犯点失误没什么，一旦真正遇上棘手的敌人，这一点点的失误，很有可能丧命。 一局结束，切磋还未结束。 纪今歌休息一下，继续练习。 一天的时间里，纪今歌和牧津算是有来有回，输赢参半。起初，纪今歌还有些生疏，越到后来，她越熟练。 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妖珠在体内的变化。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下班时间，陆爻“仁慈”的收了声，“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让白丞过来，他是狐狸精，流程比较熟悉。” 纪今歌:“……” 虽然有点儿累，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谢谢队长。” 牧津也变回了人形。 其实他今天下午也挺快乐的，毕竟有人陪他的原型玩。 “你怎么就只谢队长，不谢我？”他佯装生气。 纪今歌看了过去，一点儿也不吝啬，“谢谢你。” 牧津邪肆的眉眼微微上挑，潇洒地扬了扬手，“客气，下次有这种再叫我，我免费。” 说完，他还冲纪今歌wink了下。 纪今歌:“……” 倒也不必这样对她放电。 牧津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纪今歌气息微喘。 刚运动过，那股薄荷香随着薄汗挥发出来，味道更加浓郁，似乎个房间都弥漫着这股淡香。 她虽然闻不到，但对这种气味比较敏感的陆爻早已躁动不安。 “队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陆爻控制着身体，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昨夜一晚上，他睡梦里都是这个味道。 这味道让他沉迷，渐渐地让他无法自拔。 昨晚上，也是他这辈子睡得最沉的一觉。 陆爻心里叹了口气，“一起吧，我也下班了。” 说到底，他还是控制不住。 “好噢。” 纪今歌点头。 在训练室耽搁了会儿。 出去后，办公室其他几位都下班了。 纪今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陆爻一道出了警局。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上阴云密布，一副即将要下雨的样子，这会儿天快黑了，果然就下起雨来了。 正是雨季时节，纪今歌随时都带着伞，以备不时之需。 “陆队。”纪今歌撑开了伞，“我带了伞，我们一起走吧。” 陆爻视线落到她的伞上。 她的伞还挺特别，伞背面花里胡哨的。 纪今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陆队放心，我这伞大，遮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陆爻掀了掀唇，还没开口，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汽笛声。 两人一同朝声源处看去。 一辆劳斯莱斯停了过来，下一秒，周承泽便撑着伞从车里走了下来。 第67章 他们俩真的在谈？ 看到是周承泽从车里走下来，纪今歌愣了下。 但随即她便了然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黎琼的女儿，那查到她的警察身份，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周承泽大步走了过来。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雨水溅落到他的身上，很快便濡湿了一小块。 “纪小姐。”周承泽开口，外面雨声很大，听不出他这话的语气。 周承泽没去看纪今歌身边的陆爻。 他虽然能打听到纪今歌是警察，但陆爻的身份，他是断然查不出来的。 纪今歌扯了下唇角，客套地笑了下，“小周总，这么巧？” “嗯。”周承泽看着她，“路过，也顺便想问点纪小姐一点事情。” 纪今歌:“你说。” 周承泽视线不离，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心里的想法。他沉吟一声，“纪小姐既然是警察，那有没有负责阮文赋的案子？” 纪今歌瞬间便知道了他话里的意思。 看来，他还是没对“戚音”死心啊？不过这又是何必呢？他对“戚音”是真的喜欢吗？ 纪今歌不太相信，两个月的时间里，就会如此喜欢一个人。 她张了张嘴，还未回答，陆爻就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小周总，这是警察局的案子，这么问不合适吧？” 周承泽眉头敛紧，他闻声看向了陆爻。 陆爻也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目光。 那天晚上的宴会，从那些人对黎琼的阿谀奉承中，周承泽便知道纪今歌的男朋友叫陆爻。 如今再看看他们两个—— 他们俩真的在谈？ 纪今歌嗯了声，算是接了陆爻的话，“小周总，这是警察局的事，不方便对外公布。而且您现在已经是东阳花的少东家了，不用在意外界的眼光，也不用害怕阮文赋会卷土重来。” 她知道周承泽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能说。 周承泽沉默。 淅沥的雨声下，气氛亦有些安静。 其实，在得知纪今歌是警察后，周承泽心里就有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纪今歌和“戚音”就是同一个人？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便冒雨找了过来。 陆爻唇角微翘，“小周总，时间不早了。你看，天又下这么大的雨，不如早些回去？” 周承泽这才出了声，“多谢纪小姐告知。” 他顿了下，又道:“我开了车，需要送你们回去吗？” 纪今歌谢绝了他的好意。 周承泽嗯了声，也不再勉强，他转身走进雨幕了，不远处的司机已经为他拉开了车门。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纪今歌撑起了伞，就听见陆爻的声音响起:“走吧，顺便送你回去。” 纪今歌小声:“队长，我要去学校接盈盈。” 下这么大的雨，又加上时间很晚了，她不放心黎盈盈一个人回来。 “我知道。”陆爻开口。 也没有等纪今歌开口，他便嘟从她手里接过了伞，“还没到九点，先去吃饭。” 纪今歌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哦。” 纪今歌这伞确实挺大，但两个人同撑一把伞，身上难免会沾点雨水。 为了少淋点雨，她下意识地靠向了陆爻。 好在陆爻停车的地方不远，纪今歌也没淋多少雨，就上了车。 天色渐晚，在淅沥的夏雨中，整个城市显得拥挤起来。 陆爻开了十来分钟，将车子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纪今歌抬头看了眼菜馆的名字、 四季饭店。 这不是之前在北城的那家吗？难道海城也有分店？ 不等纪今歌细问，陆爻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门口依旧是两只妖族服务员。 一见到陆爻，两妖瞬间就谄媚的笑了起来，“陆队您来了？还是之前的老规矩吗？” 陆爻嗯了声，他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再加份糖醋小排。” 纪今歌眨了眨眼，心脏跟着重重一跳。 糖醋小排是她喜欢的菜。 “好嘞。”服务员欢喜地应了声，似乎又想起什么，提醒道:“陆队，白少主也在，要通知他一声吗？” 陆爻直接拒绝了，“不用。” 话落，陆爻便叫上了纪今歌，往楼上走去。 “队长，白少主就是胡医生吗？” 纪今歌好奇。 除了白丞以外，她还想不到谁跟陆爻关系好。 陆爻对谁都不太热情，他好像特别喜欢独来独往。但再寡言的人，都有一两个表面朋友。 而白丞就是他的表面朋友。x 陆爻:“嗯。” 纪今歌:“既然胡医生在，那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呢？” 人多吃饭也热闹嘛。 陆爻:“他话多。” 纪今歌:“……” 说话间，陆爻已经带着纪今歌到了楼上的包间。 陆爻应该是这家餐馆的常客，餐馆里都设了他的单独包厢。 纪今歌四下留意了一圈。 这间包厢跟海城除了在一些当地特色上，风格基本大致相同。 看来，这两家餐馆的老板是一个人啊。 菜上得很快。 纪今歌刚坐下来没多久，服务员便送上来的菜肴。 基本都是肉食，素菜少的可怜。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 纪今歌和牧津切磋了一天，体力早已消耗殆尽，早在车上时，她的肚子就在唱空城计了。 安静地吃完这顿饭，陆爻带着纪今歌驱车去了海城大学。 还差二十分钟才到黎盈盈的下班时间。 纪今歌头枕在椅背上，开始打起了呵欠。 白天消耗完了所有的精力，现在一闲下来，困意就止不住地来。 反观陆爻，他似乎精神状态不错，半点睡意也无。 也是。 他晚上精神向来很好。 好在，在纪今歌开始打第九个呵欠时，黎盈盈终于从学校里出来了。 纪今歌打起了精神，朝校门口看去，便瞧见黎盈盈和一男生说说笑笑的，两人互相挥了挥手。 男生带了口罩，也看不清长啥样。 前段时间，黎盈盈还嚷嚷着想脱单，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一个，就是不知道那男生长得什么样，人品怎么样。 正这般想着，车门就被拉开了，外面的细雨飘了起来。 等看到副驾驶坐着的是纪今歌，而驾驶座上又坐着一清俊的男人时，黎盈盈怔忪了下。 这个帅哥她好像见过几次—— 以前送纪今歌回过家。 黎盈盈有些不确定地开口:“这位是姐夫？” 第68章 想按在墙上亲！ 姐夫…… 纪今歌脸色陡然涨红，她连忙捂住黎盈盈的嘴，“不要胡说。” 黎盈盈眨眨眼，眼里的八卦之色不减。 纪今歌脸上的红晕未退，解释道:“他是我的队长。” 说完，她才松开了黎盈盈。 黎盈盈惊讶地哦了声。 这么年轻，看起来就跟她们是同龄人。 纪今歌尴尬地笑笑，给陆爻介绍道:“这是我表妹，黎盈盈。” 陆爻嗯了声，听着心情不错，“我知道。” 纪今歌又说:“陆队见下了雨，路不好走，就送我们回家。” “呀！”黎盈盈眼睛一亮，她嘿嘿地奉承道:“谢谢陆队，难怪我姐经常提起您。” “哦？”陆爻眉头微挑，眼神在纪今歌身上停留了三秒，“提了我什么？” “说您又帅又有能力。”黎盈盈性子活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不小，“还经常照顾人，整个局里她最感谢的人就是您。” 纪今歌:“……” 她哪有说过这些话啊！ 陆爻轻笑，“哦。” 纪今歌离他近，那声轻笑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耳朵里，耳膜里痒痒的，有些酥麻。 她窘迫地瞪了黎盈盈一眼，“上车，回家了。” 黎盈盈眉梢上挑，“哦～” 黎盈盈麻利地拉开了车后座，上了车。 车门一关，外面的雨声被隔绝在外，车内就显得安静了些。 上车后，黎盈盈就不再“胡言乱语”，跟个乖巧宝宝一样，坐在车后座里。 海城大学里弱水巷倒是不远，但下着雨，行程就慢了些，约莫大半个小时后，才抵达巷子口。 纪今歌解开安全带，跟陆爻道了谢。 陆爻:“嗯，你的车还在警局，明早我来接你。” 纪今歌心里又开始小鹿乱跳了，“……好。” 而此时，坐在后座的黎盈盈，双手捂住嘴，视线在他俩的身上来回转，心里忍不住哇哦了声。 纪今歌:“那我和盈盈先走了，队长晚安。” 陆爻:“晚安。” 纪今歌没去看陆爻的眼神，拉着黎盈盈的手，快步离开，丝毫不介意雨水溅射到了自己身上。 黎盈盈:“……” 一路回到家，两人身上都沾了些许的雨水。 黎盈盈心里挺好奇纪今歌与陆爻的关系的，看他们俩人，应该不是普通的上下属的关系。 她张了张嘴，想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纪今歌抢先了，“有点冷，我先去洗澡。” 她好像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黎盈盈眨了下眼。 纪今歌放下自己的挎包，噔噔噔上了楼。 黎盈盈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今晚总有些心不在焉，纪今歌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才出来，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开关。 屋子亮起后，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舔毛的黑猫。 它应该是冒着雨来的，身上的毛毛被打湿了不少。 看到黑猫，纪今歌不由得扬了扬唇。 见黑猫身上实在湿得多，她便取了一张干燥的新帕子。 不知道黑猫怕不怕吹风机，纪今歌还是选择手动给它擦干净猫毛。 帕子搭在自己身上，黑猫并没有反抗，只是抬起了湛蓝色的猫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纪今歌双手给它擦着毛，视线与它相对，看着它澄澈明亮的眼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猫猫这种生物真是太可爱了！ 想按在墙上亲！ 纪今歌翘起了唇角。 黑猫还没反应过来她这笑是什么意思，纪今歌就捧起它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了它的鼻尖上。 “！” 黑猫眼睛顿时瞪得浑圆。 那股熟悉的薄荷香萦绕过来，也让它第一时间忘了推开她。 黑猫怔愣了好几秒，直到楼下响起了黎盈盈的声音，它才猛地后退了两步。 而这时，纪今歌去应答黎盈盈的话了，没注意到黑猫的反应。 今晚学校食堂的饭菜偏咸了，黎盈盈没吃多少，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一回到家，她就弄了几分锡纸烧烤。 弄好后，就直接叫了纪今歌。 纪今歌松开黑猫，趿拉上拖鞋，哒哒下了楼。 屋子里飘着一股烧烤香味，她本来不饿的，硬生生地被这香味勾起了馋虫。 黑猫见纪今歌离开，动作迟疑了片刻，也跟着下了楼。 黎盈盈端着餐盘出来，就看见餐桌前蹲着的黑猫，她忍不住呀了声。 她还记着这只黑猫。 去年家里卫生间出现了好多蜈蚣的那晚，它来过，还帮她们抓了蜈蚣。 只是这黑猫可爱是挺可爱的，就是不让人摸。 黑猫看了黎盈盈一眼，就转过了头去，样子非常高冷。 瞧它这样子黎盈盈也不敢摸了，她伸出手，笑嘻嘻道:“不能摸，握个手可以吗？” 黎盈盈从没想过猫能听懂人的话。 但她伸出手后，明显感觉到黑猫朝她看了过来，然后尾巴甩了甩，似乎在思考。 随后，它抬起了猫爪子，在她手心里碰了下。 黎盈盈瞪大了眼睛，“……” 真成精了？ 她不可思议地喊了声纪今歌:“姐，这猫真聪明，不去上大学可惜了。” 黑猫:“……” 纪今歌差点被黎盈盈这话给呛到。 黑猫烦躁地轻甩着尾巴。 要不是她今晚说话好听机灵，它才不会握爪伸手。 黎盈盈没问黑猫的来处，她跟纪今歌一起长大，从小就知道她这吸猫体质，不管是家养的、还是流浪的，都很喜欢她。 要不是姑姑猫毛过敏，她估计都养一屋子的猫了。 黎盈盈手艺很好，锡纸烧烤味道很足。 纪今歌一边吃，一边同她看电视聊天，偶尔也会喂一串肉串给黑猫。 姐妹俩吃完烧烤，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收拾完餐桌，便各自回房睡觉了，黑猫也跟着纪今歌回了屋。 纪今歌打了个呵欠，重新洗漱了下，便躺上了床。 上床后，她照旧拍了拍枕头旁边的位置，连续拍了好几下。 但很奇怪，今晚上的黑猫没有丝毫动静，它安静地蹲在沙发上，湛蓝色猫眼看着纪今歌，没有想上床的意思。 纪今歌实在太困，就由着它去了。 她抬手关了灯，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来，唯有床头的睡眠灯发出微弱的暖光。 黑猫坐在沙发上，没睡，而是看着床上睡觉的纪今歌。 它是夜行动物，即便是关了灯，也依旧炳如观火。 没多久，它便看见纪今歌沉沉睡去，呼吸声浅而均匀。 黑猫从沙发上跳下来，迈步子走到床前，然后很轻盈地跃了上去。 这会儿纪今歌睡得很香，并没有因为它的动静而惊醒。 黑猫抬起了猫爪爪，肉垫在她脸上按了按。 猫毛扑在脸上有些痒，纪今歌嘟囔了声。 黑猫收回猫爪爪，又抬脚踩了踩她身边的空位，才躺了下去，把自己团成了圆润的猫饼。 闭上眼，鼻翼旁萦绕过来了薄荷香。 然而它刚躺下没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邦邦声。 黑猫立马警觉起来。 ——是白丞有事要告知它的声音。 第69章 随便她怎么折腾 到了后半夜，雨势渐小。 黑猫跳下二楼窗户，敏捷的身子消失在了巷子深处。等它从巷子口出去时，已经变成了个身形挺拔颀长的男人。 是陆爻。 白丞的车就停在了巷子口，陆爻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什么事？”不等白丞说话，他便开门见山，只是语气很低，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白丞也没在意，等陆爻上车后，就直接启动了车辆，边开边说:“涂山一族的少司来了。” 少司是狐族长老的后人，在一族中的地位仅限于狐族少主。 这么个大人物堂而皇之地来了海城，很难不让人多想。 硬说起来，海城应该算是青丘的管辖区域。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意外，涂山的狐族是不会贸然进入海城的。 闻言，陆爻眉头不可置否地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白丞:“晚上九点左右到的，现在在汉松图酒店。” 白丞是青丘的少主，对于外族的到来，他要比旁人更加警觉一点。 怕是这少司对纪今歌有所图，他便连夜叫来了陆爻。 陆爻这家伙，虽然面上冷冷淡淡，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心里是最在意纪今歌了。 陆爻嗯了声，拧紧的眉并未有半点松懈。 下过雨，路上湿滑，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白丞的开车速度。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四十五分钟就赶到了。 生生提前了十五分钟。 泊好车，那少司像是知道白丞会来，早已让手下在酒店门口等着了。 “白少主，请。” 那手下留意了一眼陆爻，心头思忖，他虽然未见过海城特别行动队的队长陆爻，但看眼前这人，实力不俗，远在他之上，甚至比少主都厉害。他不敢托大，面色恭敬。 白丞板起了脸，“带路吧。” 这间汉松图酒店是妖族开的，里面装饰风格也不同于人类酒店。 手下带着两人进电梯后，直接按了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手下停在门口，敲了敲门，又听见屋内回应了声“进来”后，才推开门，朝陆爻、白丞两人做了个“请”手势。 陆爻对气息敏感，一进屋，就嗅到了与白丞气息不同的狐狸味。 “呀！没想到海城特别行动队的陆队也来了。” 一进去，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道婉转的女声。 两人闻言，皆是看向了声源处。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身材姣好的女人，她不同于其他狐族娇媚美艳的长相，除了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外，她的长相偏幼态一点，五官精致，又加上高挑、凹凸有致的身段，显得又纯又欲。 少司掩唇笑了笑，眼里有些天真烂漫，“没想到我就来了一趟海城，还得劳烦陆队亲自出马。” 陆爻默然不应，瞳色幽深，看不透。 倒是白丞笑呵呵地开口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少司作为涂山狐族的一员，没有邀请，应该不能来海城吧？” 纪今歌身怀妖珠，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所有妖族都觊觎她。 真不知道当初妖王是怎么想的，要把妖珠留给一个人类。 人类没得自保不说，生命也就匆匆几十年的时间。 少司:“我既然敢独自前来海城，自然是做足了充足准备。” 说着，她抬眸示意了身边的手下。 那手下得令，取出了类似于书卡的东西，递到了白丞面前，少司语速轻缓:“我已经请示过白少主的父亲了，这是签字书。” 白丞接过，随意地扫了眼。 确实是父亲的笔迹。 只是……他眉头敛了敛，父亲一向与涂山鲜有来往，怎么会同意？ 少司像是知道了白丞心里的疑惑，笑着解释:“涂山与海城这边有个生意项目，我亲自过来，总显得要真诚些，少主你说不是不是？少主和陆队……”她看了过来，“不会要禁止我们做生意吧？” 妖物局没有限制妖族做生意。 而且像狐族的、狼族这种大型的妖族部落，现在都是集团形式。 白丞淡漠地把书卡还给了少司的手下，又听陆爻开口:“既然如此，那打搅了，告辞。” 说着，他微微颔首，转身利落地离开了总统套房。 白丞有一瞬间的不解，他跟上了陆爻的脚步，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会儿怎么这么淡定？ 那少司说有生意，就真的有生意？他也真信了？ 看着两人离开，少司脸上的笑意便收起来。 紧接着，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一容色妖媚的漂亮女人，“少司。” 这女人面色恭敬，正是之前与纪今歌缠斗时，自断一尾的三尾狐妖。 … 另一边。 少司手下把陆爻和白丞送到了酒店楼下，亲眼目送了俩人上车。 一上车，白丞就开口道:“这是青丘的地盘，我派人去监视他们。” “不用。”陆爻很直接地拒绝了。 白丞啊了声，不解地瞥了他一眼。 陆爻声线起伏不大:“既然她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那自然不怕我们调查，她说的生意真有其事，就算派人去监察，也没什么用。” 白丞敛唇。 但他还是觉得少司突然过来，没啥好事。 陆爻又道:“还是多注意来海城的妖族。” 白丞瞬间恍然，狐狸眼眯了眯，“行，我知道了。” 他重新启动车辆，驱车上路。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路上车辆少得可怜。 两人并没在汉松图酒店耽搁多少时间。 白丞还是将陆爻送到了弱水巷。 他看着陆爻的身影消失在弱水巷里，嘴上忍不住轻啧了声。 果然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雨势差不多停了。 陆爻身影隐藏在巷子的暗夜里，等到了纪今歌那栋小别墅窗下时，他又变回了那只灵巧的黑猫。 黑猫轻盈地跳上窗台。 屋子里很静，跟它走之前没什么区别。 它习惯性地梳理起毛发来，在窗台上把自己打整干净。 正舔着毛，床上的人忽地翻了个身，它动作停下来，看了过去。紧接着，啪的一声，屋里亮起了柔和的暖光。 光线明亮了起来，一人一猫视线相对。 纪今歌揉了揉眼睛，一副困顿的模样，她睡眼惺忪地看向窗口的黑猫，“你出去了吗？” 黑猫甩了甩尾巴，没回。 纪今歌也没在意，起身，趿拉上拖鞋，去了卫生间。 黑猫没有犹豫，直接跳下了窗台，跟着她一起出了房间。到了卫生间门口，它没进去，就乖乖在屋外等她。 纪今歌一出来，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黑猫。 她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以前听养猫的人说，猫咪会守着铲屎官上厕所，那是因为猫怕水，它把铲屎官当做同类，会守在卫生间门口，怕她有危险。 纪今歌弯腰抱起了黑猫，声音特别地矫揉造作，“小猫咪，我们一起去睡觉觉。” 黑猫:“……？”她是不是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黑猫并未反抗，任由纪今歌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 像上次那样，纪今歌把黑猫放到身边，顺便也替给它盖上了被子。 黑猫:“……” 算了，都这么晚了，就随便她怎么折腾吧。 黑猫认命地闭上了眼，翻了个身，往她怀里靠了靠。 … 后半夜，纪今歌睡得很香。 至于黑猫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依旧不清楚。 次日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下了几天缠绵细雨后，天空终于放晴了，晨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光晕。 纪今歌洗漱完毕，给自己烤了吐司，又温了牛奶。 刚端上早餐，房门就被敲响了。 纪今歌咬着面包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昨晚才碰过面的陆爻，他已经换掉了昨天那身深色外套，就单穿了件黑色衬衣，衬着人身形清瘦有余，挺拔如玉。 纪今歌记得陆爻说过，他今天早上会过来接她。 纪今歌眉眼弯了弯，心情颇好，“陆队，你来了？” 说着，她让开了身，让陆爻进了屋，“吃早餐了吗？” 陆爻:“没。” 纪今歌:“那我去给你煎个蛋。” 她知道陆爻的喜好，不喜欢吃面包。 “好。”陆爻应了声，眉眼温和慵懒。 纪今歌虽然做饭手艺不行，但煎个鸡蛋还是成的。煎完鸡蛋，锅里温的牛奶也好了。 两人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x 面对陆爻，纪今歌的话其实并不多，她还是有点怂，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吃完了早餐。 纪今歌穿好外套，坐在门前的凳子上换鞋。她刚从鞋柜里拿出今天要穿的鞋，还没套上，就看到了黎盈盈的鞋子还在。 她动作停了下来。 昨晚盈盈不是还说今天是早班吗？ 纪今歌皱了下眉，再看向了黎盈盈的房间门口——这会儿她房门禁闭，也不知道起没起。 “陆队，你先等我一下。” 不等陆爻回答，纪今歌就走过去，敲了敲黎盈盈的房门。 连敲了几声，屋内并没有回应。 纪今歌蹙眉，干脆就推门进去。 一进去，打眼就看到了床上高高拱起的被子。 ——她果然还在睡。 纪今歌走过去，拍了拍被子拱起的地方，“盈盈？” “盈盈——” “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黎盈盈迷迷离离地睁开眼，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咕哝道:“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看来是真的睡糊涂了。 纪今歌上班晚，平时黎盈盈都走了，她还没起。 纪今歌无奈:“都八点了。” “什么？！”黎盈盈瞬间惊醒，“八点了？” 纪今歌嗯哼了声。 黎盈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着急忙慌地穿着衣服，“怎么都这么晚了，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纪今歌眉头轻蹙了下，“怎么了？昨晚失眠没睡着？” “没啊。”黎盈盈回:“我昨晚睡得可好了，还做了美梦呢。” 第70章 他可没有追我 “什么美梦？”纪今歌眉梢微挑，“究竟是什么样的美梦，让你赖床到现在？” 黎盈盈嘿嘿两声，嘴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眼角全是姨妈笑。 “梦到我有男朋友了。” 纪今歌也跟着翘了下唇。 这叫什么？ 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前几天，黎盈盈还在微信里跟她诉苦尹池不好追，想要换个人谈恋爱了。 纪今歌收了唇边的笑，“好了好了，快起床，马上要去上班了。” 黎盈盈哦哦了两声，麻利地穿好衣服。 陆爻并没有走，就在楼下客厅里等着。 黎盈盈同纪今歌说话，冷不防地就看到了客厅里的男人，她声音卡了壳，“姐……” 她停了下，“姐姐的上司也来啊。” 陆爻微微颔首。 黎盈盈笑道:“姐，那你们先走吧，我打个车去。” 纪今歌皱眉，“你能赶上吗？” 离上班时间并不早了。 她顿了顿，正想跟陆爻说一声“她想送盈盈去学校”时，陆爻便开口了，“那就一起走吧。” 这两天局里也没别的事，晚去一点，也无妨。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跳，“陆队。” 他好像能猜到自己心里想些什么。 黎盈盈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笑得开心，“谢谢姐，谢谢姐……姐的上司。” 纪今歌:“……” 姐姐的上司，这个称呼怎么听都这么怪异。 陆爻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小别墅。 去学校的路上，黎盈盈还是坐在了车后座里，纪今歌犹豫了下，也想坐进后座里。她还没进去，就被黎盈盈使了个眼神，示意着副驾驶的位置。 纪今歌:“？” 她有点没明白黎盈盈的意思。 黎盈盈心里干着急。 她都这么明显了，她怎么还不明白。 她总算知道，她这么多年单着的原因了。 黎盈盈轻咳了声，“姐，你坐副驾驶吧，我有点头疼，想靠一会儿。” 纪今歌:“？”她在搞什么？ 黎盈盈小推了纪今歌一把。 陆爻也在这时开口了，“好了吗？” “好了好了。” 纪今歌不想让陆爻等，半懵半解地坐进了驾驶座，扣上了安全带。 陆爻启动车辆。 这个点儿正是堵车的高峰期，车子在路上龟速行驶着。 三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气氛稍显安静。 纪今歌心跳的有点儿快。 也不怎么地，今天陆爻坐在她旁边，她突然不自在起来了。 正胡思乱想想着，手机突然一震，一条微信消息跳了进来。 纪今歌点开后才发现，这消息竟然是黎盈盈发的。 黎盈盈:【姐，你是不是要谈恋爱了？】 纪今歌:【？】 黎盈盈:【这位陆队啊？他不是在追你？】 纪今歌被黎盈盈这话吓得手机差点都没拿稳，她窘迫地看了眼驾驶座的陆爻，他好像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依旧专注着开着车。 纪今歌脸蛋微红，奋力地敲着字:【你不要乱说。】 那可是陆爻，海城行动队的队长，令妖族闻风丧胆的大佬。 纪今歌:【他可没有追我。】 黎盈盈回得很快:【真的吗？】 纪今歌:【当然。】 纪今歌:【陆队是不可能谈恋爱的。】 他只爱在白天睡觉，晚上熬夜。 黎盈盈回了过来，话语看着有些失落:【我还以为林榆离开后，你又有恋爱迹象了。】 纪今歌:“……” 提到林榆，纪今歌眉头敛了敛。 对外，大家都以为林榆出国了，就连他最好的朋友，尹池也这么认为。 但纪今歌知道，他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现在是生还是死。 纪今歌没再回复黎盈盈的消息。 这波用都过后，车子终于畅通无阻起来。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校门口。 还有几分钟就到上班时间了，黎盈盈匆匆忙忙地打了声招呼，便朝校园里跑去。 她动作还挺快，刚好在图书馆大门开启时，打开成功。 早上刚开馆，图书馆并没有多少人。 黎盈盈来不及喘口气，就开始整理归还书籍，把这些书籍分门别类地放回原位。 做完这些，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她重新回到电脑前，还没坐下来，一本书、连同一张卡同时递了过来。 黎盈盈抬眸，撞上了孟医生那双温润的眼睛。 她弯了弯唇，“孟医生这么早就来借书了？今天医务室不忙？” 孟医生推了推眼镜，“还好，医务室还有徐医生在，我帮不上什么忙。” 黎盈盈哦了声，她接过孟医生手里的借阅卡，快速在机器上一刷。 “好了。” 孟医生嗯了声，眉间的笑意不减:“黎老师再见。” “再见。” 黎盈盈目送着孟医生离开，心脏惴惴地跳着。 说也奇怪，她跟孟医生见面次数并不多，但她昨晚竟然梦到他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这会儿再看他，心底突然多了一点点心动的感觉。 ………… 把黎盈盈送到学校后，陆爻抄近路带纪今歌回了警察局。 今天局里人员来得都很齐，就连那只水蜜桃色的鹦鹉也来了。不过，这两天陆爻在，小星不敢随变成人聒噪，安安静静当一只鹦鹉挂宠。 陆爻和纪今歌一同进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只是在沙发上挺尸的牧津，微微抬了下眼睛，又开始发懒，浑身像是没骨头似的。 纪今歌刚在工位上坐下，小星就飞了过来，乖巧地停在她的桌边，偏着头，呆萌呆萌地看着她。 纪今歌心脏瞬间被萌化了。 她伸出手，摸摸“水蜜桃”的头，手还没放上去，进办公室的陆爻又重新出来了，并点名了她。 “去训练室等我。” 陆爻声色平常的吩咐。 纪今歌轻哦了声，同时缩回了手。 陆队的吩咐，她不敢不从啊。 纪今歌起身，径直走进了训练室。小星也想跟进去，结果刚飞到陆爻办公室门口，就被突如其来的门给挡住了，它没注意到，一头撞到了门板上。 小星:“……” 它想啾啾两声，但一想到这是在陆爻办公室门口，就给生生地忍住了。 纪今歌不知道小星在跟着自己，她进训练室后，听陆爻的话，乖巧地坐等着。 约莫等了十分钟左右，训练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接着，陆爻连同白丞一同进来了。 纪今歌眨了下眼。 昨天下班前陆队怎么说来着——x “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让白丞过来，他是狐狸精，流程比较熟悉。” 所以，陆队还真叫了白丞过来啊。 第71章 不能这么偏爱 白丞跟牧津的实力应当属于七三开那种。 纪今歌从来不知道，原来白丞比她想象的要强大许多。 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北城的那家小诊所里，他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是温润如玉的医生。 相处久了才发现了，他还是狐狸精的本质——骚气。 纪今歌从未见他动过手，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具体实力。但能跟陆爻做朋友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相比于昨天的游刃有余，纪今歌今天就要吃力了许多。 白丞既然是人身，也身形灵活，纪今歌的每次攻击都被游刃有余地躲了过去。 他可比牧津难对付多了。 几番下来，纪今歌气喘吁吁，他倒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见纪今歌体力有些消耗不支，白丞“好心”地放了她一马，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纪今歌喝了点水，轻缓了下呼吸，照陆爻以前所教的，凝神静气，归纳吐息。 陆爻所教的方子应该偏道教一点，这种修炼生息的的方法对于妖族来说，可能意义不大。但对于人族来说，却是大有益处。 纪今歌缓和好体力，正准备让白丞再来时，训练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是开完会的陆爻回来了。 陆爻视线落到纪今歌因运动后而泛红的脸蛋上，面无表情地吩咐，“继续。” 白丞耸肩。 他当然是知道陆爻为什么这些天要加紧训练纪今歌的原因。 涂山的少司都来了，可见他们对于妖珠的觊觎有多大。 其实有一点令白丞有些不明白。 涂山都从青丘分离出去了上千年之久了，俩族相安无事，也发展较好，没有必要像其他妖族那般，拼命争夺妖珠。 纪今歌点了下头。 她已经休息好了，还可以再战斗。 两人继续有来有回，不分胜负。 这一局持续了快半个小时，局势才渐渐明朗—— 依旧是白丞占上风一点。 白丞毕竟是青丘的少主，实力仅次于陆爻。 纪今歌被一股凌厉的风刃掀翻在地，等她挣扎着爬起来时，一柄冰冷的枪支便地抵在了她的额头。 白丞现在也是行动队的一员，他入队没多久，就配套好了专属枪支。 但现在是跟纪今歌切磋，那枪就没什么威胁。 这一局，是纪今歌输了。 白丞收回了手，他其实也没好多少，气息比之前重了些，额间亦然有些薄汗。 看完整局的陆爻插话进来，像昨日那样，点明了刚才纪今歌的失误:“……妖族虽然看着强大，但没只妖都有弱点，只要抓住了它的弱点，对付起来就轻而易举。” 他停顿了下，看向了一旁看戏的白丞，“像白丞，他的弱点……” “唉唉唉！” 陆爻话还没说完，就被白丞打断了，“就算你想帮她赢我，也不能这么偏爱吧？” 偏爱…… 纪今歌脸色很不正常的一红。 好在她本来就刚运动完，脸上带着红晕，陆爻和白丞并未看出什么来。 陆爻眉梢微挑，没阻止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白丞心头微微吃瘪，没啥好气地说道:“让她自己找到我的弱点，不是比你直接告诉她，要好的多吗？” 陆爻嗯了声，“我没想到过要告诉她你的弱点。” 白丞:“？” 陆爻继续说:“我只是想告诉她，你的弱点很明显，让她仔细点。” 白丞:“？” 他心里忍不住轻呵了声。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私心都偏到了太平洋了，那以后呢？ 听陆爻这么说完，纪今歌眨了眨眼。 这时候，心脏也控制不住地怦怦怦跳动起来。 她抚了抚胸口。 应当是太累了，所以心跳得比较快，罢了。 接下来一天，除了午饭那会儿外，其余时间纪今歌都是在训练室度过的。 训练结束，外面天色也偏沉了。 今天黎盈盈是早班，下午四点左右就下班了，不用纪今歌去接她。 训练室外有浴室，纪今歌简单地冲了个澡，洗掉了身上的汗渍。等出来时，其他人已经按部就班的下班，只剩下陆爻还在。 平时也是陆爻走的最慢。 “陆队。” 房门半掩着，纪今歌走过去，敲了敲房门。 这会儿陆爻还在忙，他正埋头伏案，以纪今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流畅利落的侧脸。 金乌西沉，落地窗外的夕阳照射进来，大面积地铺洒在他身上，他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温柔色里。 听到声音，陆爻抬眸朝这边看来。许是逆着光，他面上的五官有些不真切。 纪今歌开口:“队长，那我先下班了。” 陆爻:“嗯。” 纪今歌抿了下唇，“那陆队忙完了，也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陆爻唇角很浅地勾了下，“好。” 纪今歌稍稍带了下房门，走了出去。 她刷了卡，走进电梯后，摸出了一天没有看过的手机。 今天忙着训练，就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扫了眼手机。 此时，微信消息已经99+了，除开群消息以外，还有几条还有消息，连柴漩都给她发来了消息。 纪今歌先点开了她的。 柴漩:【哈哈哈.jpg】 柴漩:【我终于辞职成功了。】 纪今歌这才恍惚想起福利院来。 虽然阮文赋倒台了，但新上任的周辽似乎想博得个好头衔，继续发展前任董事长留下的供孩子留学计划。 邬白依旧是这批留学生名额之一。 这是她的梦想，纪今歌听后，也不由得为她高兴。 至于校长乌海之—— 她已经辞职了。 这件事给了她太大的影响，她重病痊愈后，就直接离职了。今后恐怕也不会再碰的教育事业了。 这是她这一辈子过不去阴影和坎。 纪今歌发了消息:【恭喜你。】 柴漩回的很快:【明天是周末，有空吗？一起去逛街？】 纪今歌才反应过来。 竟然这么快就周末了。 她这两天一直忙着训练，都忘记时间了。 纪今歌:【这几周应该没空。】 瞧白丞离开时的样子，估摸着明天还得继续。 柴漩有些失望:【那好吧。】 柴漩:【下次再约。】 纪今歌:【好。】 结束与柴漩的聊天继续，纪今歌又点开了黎盈盈的。 黎盈盈是差不多下午四点给自己发的消息，但下午四点那会儿，自己还在跟白丞训练大切磋，并未注意到手机消息。 纪今歌敛了敛眉。 黎盈盈:【姐，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黎盈盈:【朋友约了我看电影、吃晚饭。】 这会儿已经六点了。 这个时间点，黎盈盈应该在约会吃饭，她便单单地发了个一个“好”字。 想了想后，她又补问了一句:【需要我去接你吗？】 这条消息，黎盈盈果然没有回。 纪今歌将手机放进兜里，去车库取了车。 前两天下雨，她一直是由陆爻接送上下班的，她的车便放在了车库里。 纪今歌将车子开了出来，缓慢地滑入了车道。 这会儿正值下班高峰期，道路拥堵。 趁着堵车时间，纪今歌又看了眼手机。 黎盈盈终于发了消息:【不用姐，有人送我回来。】 纪今歌:【好。】 堵了半个小时，路面终于畅通。差不多七点钟左右，纪今歌才将车子开回了弱水巷。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 春末夏初之际，白昼加长。虽然太阳落山，但天色还未全黑。 巷子里很静，半个人影也无。走进去，似乎能听到脚步的会响声。 静得可怕。 平时下班点，小巷子里人来人往的，今日却奇怪的很。 虽然没有被人注视的感觉，但纪今歌却莫名地警觉了起来，联想到陆爻之前告诉她的——现在有不少涂山狐族涌入了海城。 纪今歌心脏瞬间提了起来，加快脚步回了家。 好在一路上，只是静，并没有发生别的事。 开门的当口，纪今歌照例去看了下巫元正留下的阵法，确定没什么人动过后，才放心地开门进了屋。 房间里很黑，纪今歌摸着黑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开关。 ——黎盈盈不在，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第72章 寸步不离 这会儿时间也不晚。 刚过七点半。 纪今歌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并没有多问。 毕竟，黎盈盈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和好朋友在外面吃个饭、看个电影是现代年轻人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这样贸然打过去电话询问，如果那边什么事都没有，倒显得自己有些掌控欲强盛了。 算了，先等等。 如果黎盈盈九点还没回来，她就打电话。 纪今歌放下手机，回房间换了身家居服，随后才转身进了厨房，给自己弄了点晚餐。 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久，就简单地煮了碗素面。 纪今歌厨艺不太行，煮的饭，只能填饱肚子，没有美味一说。 等端着碗从厨房出来时，纪今歌一打眼便看到了客厅里的黑猫。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竟然自己打开了电视，津津有味地看着。 “呀！”纪今歌声调高了些。 这几日黑猫似乎来自己这里的次数增多了。除了白天在警局外，几乎每天晚上它都来了。 但依旧像以前一样，天不亮就走了，就连纪今歌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听到声音，黑猫湛蓝色猫眼看了过来。随后，它“duang”的一声跳下了沙发，又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敏捷地跳到了餐桌上。 上桌后，黑猫往纪今歌碗里看了看。 见她吃的是清汤寡水的面条，尾巴烦躁地甩了甩。 纪今歌瞧见了它的眼神，笑着问:“你也想吃？” 黑猫没应，只是把手机往她面前推了推。 纪今歌挑眉，像是明白了它的意思，她猜测道:“你是觉得这面条不好吃，要点外卖？” 黑猫尾巴继续甩着，这次它很给面子地“喵”了声。 纪今歌扑哧一笑，“行吧，那就点份外卖。” 谁让它是可爱的小猫猫呢！ 纪今歌拿起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 她扫了一圈下来，种类太多，一时不知道吃什么。 选了半天没结果后，她便把手机放下来，递到黑猫面前，“那这样，你来点。” 她语气十分豪横，“想吃什么随便点。” 黑猫抬起湛蓝色眼眸看了她一眼，白手套猫爪子在屏幕上面划拉划拉，最后点进了一家烤鱼店。 “行，那就这家了。”纪今歌接过手机，快速下了单。 这家烤鱼店，她之前和黎盈盈点过，味道是不错，但就是分量少，她一个人都才刚刚够。 点完外面，碗里的面已经坨了。纪今歌干脆就不吃了，把碗推到一旁，专心等外卖。 约莫是等了半个小时，外卖电话便响了起来。 弱水巷的规矩，所有外卖都不能送上楼，得到小区门口去取。 纪今歌起身，走到门前，那黑猫亦然一步一履地跟上了她，寸步不离似的。 见此，纪今歌直接抱着它，出了门。 巷子里还是很静，昏黄的灯光洒在路上，并没有增添多少亮度。 纪今歌抱着黑猫到了巷子口，找到自己的外卖，正准备往回走，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汽笛声。紧接着，车灯的光照耀过来，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等眼睛适应这亮光后，纪今歌看向了声源处。 目光里，一辆黑色的suv停靠在了巷子口。不多时，副驾驶的门打开，黎盈盈从里面走出来。 车里面的人没有下车，自然地，纪今歌也看不到那人是什么模样。 黎盈盈和车里的人说了再见，目送着轿车离开，才回了头。这一回头，便猛地看见了穿着宽大家居服、提着外卖又抱着猫的纪今歌。 “姐。” 黎盈盈走了过去。 纪今歌多看了眼那辆远去的suv，眨了下眼，“这就是和你晚上一起吃饭的朋友？” 黎盈盈难得红着脸，嗯了声。 纪今歌:“喜欢他？” 黎盈盈抿了下唇。 这事儿她说不准，她没有特别喜欢的感觉，就是心里隐隐有点儿心动。 跟之前追尹池时的喜欢完全不同。 “应该是喜欢的。”黎盈盈思忖了开口。 纪今歌笑:“什么叫应该？” 黎盈盈俏脸一红，“哎呀，我也不知道嘛。” 他们也刚认识不久，现在就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 万一对方只是个海王想钓鱼呢？ “okok，我明白了。”纪今歌眉眼的笑意不减，“他也是你们学校的？” “嗯。”黎盈盈点头:“他是校医务室的医生。” 纪今歌哦了声，心头虽然八卦，但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姐妹俩说说笑笑地回了家。 黎盈盈换了鞋，忽而想起白天见到的席芮，便跟纪今歌说起了她的近况，“姐，我已经跟席芮交换了联系方式，她也开始将我当做朋友了，开始跟我分享一些日常。” 好朋友的第一步，那就是分享日常。 纪今歌心头跟着一喜，“那挺好的。” 她顿了下，又问:“那她最近状态怎么？” 黎盈盈摇头，眉头轻拧着，“还是不太好。” 席芮总给她一种很焦虑的感觉，她好像在害怕失去什么，每次见面都是急匆匆的。 今天早上偶然碰见她，看见她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哭，问她哭什么，她又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见她这样子，黎盈盈哪里还敢多问什么，怕惹到了她的伤心事。 纪今歌:“那她又跟什么人接触过吗？” 黎盈盈:“没有。” 她基本没在学校里见过席芮跟外人有过交流，除了每日三餐外，她基本就是在寝室里度过的，甚至连课都很少去上。再这么下去，她都担心，她能不能顺利毕业的。 纪今歌思忖了片刻，叮嘱道:“多注意她，有什么问题就及时给我打电话。” 如果梦貘真的在学校，那她一去，就会露馅。 毕竟梦貘是见过自己的，而她却对梦貘的样子，有些模糊了。 陆爻也说过，这是梦貘的能力之一——能让人逐渐淡忘他的模样，甚至是完全记不起来，这种能力，甚至连陆爻这种实力高强的都很难破解。 黎盈盈应道:“嗯，我知道的。” 纪今歌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也没再开口。 房间里顿时便静了下来，空气里流动着一丝沉沉的无力感。 稍许，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撕拉撕拉的声音，也正是因为这声音，暂时打破了这份安静。 纪今歌回了头，冷不防地就看见那只黑猫正在扒拉着外卖的包装袋子。 第73章 顶多是喜爱多一点 次日周末。 纪今歌早早地就醒了，她摸到手机，给陆爻发过去了消息，问他今天要不要训练。 陆爻回得很快，内容也很简洁:【休息一天。】 上司还是很有人性化嘛。 纪今歌瞄了眼消息，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这几天，牧津和白丞连续轰炸测试，她一个普通人类，早就体力不支了。 纪今歌闭上眼，打算睡个回笼觉。 还没等到周公相约，客厅里就算传来了咚的一声，她瞬间惊醒，忙不迭地掀开被子起床。 客厅里传来几声痛苦地低吟。 随后，纪今歌便看到了蹲在地上，捂着腿的黎盈盈。她连忙走过去，扶了扶她，“这是怎么了？” 黎盈盈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睡得迷糊，一不小心脚崴了。” 她疼地嘶嘶了两声，被纪今歌扶着，一瘸一跛地走到沙发上坐下。 纪今歌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被崴的脚踝已经发红了。她拧了下眉，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取了冰袋。 “怎么这么不小心？”纪今歌担忧道:“昨晚又没睡好？” 黎盈盈小声:“有一点。” 她昨晚睡不着，到了凌晨才进入了梦乡，梦里又梦到了那个孟医生。 梦很美好，导致她被闹铃叫醒后，脑海里还在回应着梦里的情节，这才迷迷糊糊地扭到了脚。 纪今歌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给她冰敷着脚踝，“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 都红成这样了，一碰就疼，更别说走路去上班了。 黎盈盈不同于别的工作，他们是轮班制，周末不休息。 黎盈盈眼泪汪汪，“谢谢姐。” 纪今歌笑了下，佯装训斥她:“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其实黎盈盈比纪今歌小不了多少，许是职业加分，她从小就要比同龄孩子更会照顾人一点。 黎盈盈嘿嘿一笑。 纪今歌没再搭话，她轻缓地给她敷着红肿处，眉眼露出些许温柔来。 黎盈盈稍怔，突然想起那天她送席芮去校医务室的场景。 她比自己伤得重的多，可全程没有喊过一句疼。和她比起来，自己真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姐。” “嗯？”纪今歌抬眸。 黎盈盈抿了下唇，“席芮她变成这样，会跟她男朋友有关吗？” 纪今歌动听停顿了一下。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跟黎盈盈说。 毕竟在她的三观里，神仙妖鬼都是神话小说的东西。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嗯，有一点关系。”纪今歌说的很笼统，“更详细的，还需要调查。” 黎盈盈轻哦了声，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 纪今歌给黎盈盈冰敷完，脚踝处的红肿肉眼可见地消退了很多。 纪今歌随意穿了件衣服，便去车库提了车。 堵了会儿车，赶在了黎盈盈上班时间抵达学校。 黎盈盈推开车门。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纪今歌在她下车前，开口问道。 黎盈盈嗐了声，“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那么脆弱。” 纪今歌眉梢微挑。 黎盈盈朝她挥了挥手，一蹦一跳地朝学校里走去。 因为脚受了伤，不方便去书架放置书籍，同事便将另外的任务交给了她。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黎盈盈也很快忘了自己受伤这事儿。 处理完最后一批书籍，也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了，黎盈盈不想去挤食堂了，拿出手机点外卖。 刚摸出手机，一本书和一张卡同时递了过来。 “盈盈，我来还书。” 头顶上方响起席芮的声音。 黎盈盈抬头，眸中有些惊讶。 这是她新学期开学以来，第一次借书。 她能出来借书，说明状态也好了不少人。 黎盈盈从她手里接过来了书和卡，笑了笑，“嗯，什么时候借的书？” 席芮:“昨天下午。” 黎盈盈笑意不减:“那你看得挺快。” 黎盈盈在电脑上操作完，把卡还给了席芮。 席芮接过，唇角抿了抿。她抬眸看着，眼神已经没有之前的空洞了，有了些许的亮光。 黎盈盈察觉到她的眼神，“怎么啦？” 席芮摇了摇头。 她看到了她今早发的朋友圈，知道她脚扭了，红了一大块，情况似乎比她之前轻不了多少。 她咬了下唇，“你要吃什么饭，我帮你带吧。” “嗯？” 黎盈盈愣了下，但她还没回答，外面就走进来一人。 身形颀长、穿了身白大褂，看着清隽又儒雅。 是孟医生。 孟医生提着食盒走到黎盈盈面前，先是看了眼席芮，冲她颔首致意后，才对黎盈盈说道:“看你朋友圈了，想着你走路不太方便，就给你送午饭来。” 黎盈盈眨了下眼。 席芮往后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 在看到孟医生后，她就低下了头去。 孟医生跟她梦里的男朋友好像，就连声音也一样的温柔。 可是，现实里的孟医生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谢谢。”黎盈盈没有拒绝，“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小事。”孟医生不等她说话，直接道:“下次请我吃饭，还回来。”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大步离开了图书馆，也没有给黎盈盈反驳的机会。 席芮目光一直追随着孟医生离开，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转头轻声对黎盈盈说:“既然孟医生已经给你送了，那我就回去了。” 她话语里有些失落，垂眸，转身就要走。 “哎？” “席芮！”黎盈盈叫住她，冲她友善地笑笑，“你也还没吃饭吧？我这的饭量都够两个人吃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多浪费啊！来，一起吃吧。” 席芮心脏微微一跳，迎上了她的眼神，心里好似有些什么东西在土崩瓦解。 稍许，她笑着点了下头:“好。” - 送黎盈盈去学校后，纪今歌也没什么困意。 反正陆爻已经发过话了，今天不用去训练。她干脆就调转车头，回了黎家的宅子。 纪今歌没提前通知黎琼，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家。 黎琼作为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形成被排得满满当当，即便是周六，她也不一定在家。 车子开着车进入了别墅的地下车库。 出来后，看到门口多了两双男士皮鞋。 家里只有陈叔一个男性，黎琼也只会在家里留下几双招待客人的男士拖鞋。 看到这儿，纪今歌心头忍不住咦了声。 难道家里有客人？ 沿着电梯上去，一阵说话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男声有点儿熟悉，但她一时没分辨出来是谁。 她刚想再听听，陈婶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了，打断了纪今歌的思绪，同时也打断了里面的谈论声。 “今歌？！”陈婶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今歌:“就刚刚。” 陈婶:“今天局里不忙？” 纪今歌:“陆队好心，放了我一天假。” 陈婶乐呵呵地笑着，“今天周总来了，正在客厅跟黎总商量着事情。” 周总？ 哪个周总？ 上市公司姓周的总裁很多，陈婶说的是谁？ 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了黎琼的声音，“今歌，快过来。” 纪今歌应了声，麻利地换上鞋，绕过门口的大屏风，看到了客厅里坐着的父子俩。 竟然是周辽、周承泽父子俩。 纪今歌不太懂黎琼生意场上的事，更不知道黎家有没有跟周家合作过。 黎琼指了指周辽身边的周承泽，笑呵呵地介绍:“这位是周总的儿子周承泽，上次你在宴会上走得早，没见过。” 纪今歌扯了下唇。 她哪里是没见过啊？她还与他共事了两个月呢。 纪今歌皮笑肉不笑:“小周总。” 周承泽用力地敛紧了唇，“纪小姐。” 其实从纪今歌进屋起，周承泽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她身上。 周承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爱纪今歌的，顶多是喜爱多一点，可许久不见她，心里偏偏又生了一股执念。 纪今歌微微颔首。 黎琼没察觉出周承泽眸低的暗流涌动，她脸上笑意没散，又问出了陈婶刚刚问的问题，“今天怎么回来了？” 纪今歌又解释了一遍:“局里暂时没案子，队长就放了我一天的假。” 当着周家人的面，她没称陆爻为陆队。 之前黎琼给陆爻立过一个人设，她暂时不想毁了。 黎琼点点头。 这会儿黎琼和周家父子在谈论生意，纪今歌不懂这些，与她唠了会儿家常，便回房间休息了。 房间被打整得很干净，纪今歌一头倒在床上，摸出手机刷了会儿视频。 许是早上的回笼觉没睡够，躺床上没一会儿，她就开始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不消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不算长，是黎琼叫她起的床。 “快起来，跟我一起去参加个饭局。” 纪今歌迷糊地睁开眼，打了声呵欠，“我也要去吗？” 黎琼:“周总让我把你也叫上。” 原来是周家人的饭局。 纪今歌眉头微皱，心里是不想去的。 黎琼笑:“别皱眉了，现在两家人有合作，既然邀请了，那就没办法拒绝了。” 纪今歌耸了耸鼻子:“好叭。” “快点，”黎琼催促，“我在楼下等你。” 纪今歌:“好。” 黎琼带上门出去，纪今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拉开衣柜挑挑选选，最终选了件偏蓝一点的小裙子。 收拾完自己，黎琼果然在楼下等着自己，与之一起的还有周家父子。 周承泽视线在纪今歌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她真的跟“戚音”完全不一样。 “我记得纪小姐有个男朋友。”周承泽沉了沉声，“反正晚上也是两家人的聚会，不如就把他一起叫上吧。” 第74章 正好拿来解闷儿 “反正晚上也是两家人的聚会，不如就把他一起叫上吧。” 纪今歌愣了下:“？” 她刚刚没听错吧？周承泽是要叫她的“男朋友”陆爻？ 黎琼是知道实情的，她清了清嗓子，准备帮纪今歌推掉时，周辽便开口了，“承泽说的对，那孩子我只是在宴会那天见过，还没与他交流过呢。” 周辽这话直接把后路给堵死了。 黎琼冲纪今歌使了使眼色，“那就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不在忙。” 纪今歌赶鸭子上架，拨通了陆爻的电话。 希望这个时间，他没有再睡觉。 电话响了半分钟后，那头响起了陆爻熟悉的声音，“有事？”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声音软糯亲昵，“你在干嘛呀？我妈的合作伙伴想邀请我们全家聚个餐，你有空来吗？” “你全家？”电话里，陆爻很轻地笑了下，“所以，也包括我？” 他声音很低，沉沉地，音质很好。那声笑就像是胸腔里发出的共鸣，震得纪今歌耳朵有点儿痒。 “嗯。”纪今歌耳朵根发烫。 “行。”陆爻倒是爽快，“把地址发我，我马上就到。” 纪今歌心里松了口气，“好。” 其实有陆爻这个挡箭牌挺好，这样周承泽就算对“戚音”还有想法，也不会骚扰自己。 挂了电话，她笑眯眯地开口，神色无常，“他说等下就来。” 周承泽多看了纪今歌一眼，“嗯。” … 另一边—— 陆爻挂了电话后，径直从座位上站起来，穿上了放在一旁的外套。 白丞看着他的动作，停了话头，“你这是去哪里？” 陆爻:“有人约我吃个饭。” 白丞:“……” 他疑惑地看向了陆爻，“什么人约你吃饭？现在我们在讨论涂山狐族的事，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 陆爻动作停了下，“都重要。” 他勾了勾唇，笑意浅浅，深邃的眸顿时变得柔和，甚至连语气都松快了起来，“但人总得吃饭，现在是吃饭时间。” 白丞:“……” 话是没错。 但他们是妖，没人类那么娇气，一两顿不吃也饿不死妖的。 白丞像是恍然大悟，“你说的约你的人，不会是纪今歌吧？” 陆爻抬眸，视线扫了他一眼，留给他一个“你挺聪明”的眼神后，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白丞:“……” 行吧，他也去吃个饭。 办公室就那只水蜜桃还在，反正她也叽叽喳喳的，好不聒噪，正好拿来解闷儿。 - 餐厅位置是周家人定的，位置离黎家宅子并不远。环境清幽，服务态度也好。自然地，价格也不便宜。 车子到了餐厅后，陆爻开着车也开着车到了。 三辆车几乎是同时抵达。 纪今歌一打眼就看到了刚下车的陆爻，他穿了件深色外套，没有很正式，但举手投足之前，并不输给西装革履的周承泽。 明知道他会来，但纪今歌心思还是控制不住一动，唇角亦往上翘了翘。 周承泽也看了过来。 那两天晚上都没有看清陆爻这个人。 陆爻坦然接受他的目光，微微颔首，“抱歉，不知道这次吃饭要穿上正装。” 周辽哈哈一笑，“就是熟悉的朋友吃个饭，这个客套做什么？” 说着，他看向了黎琼:“黎总，涂总已经到了。” 纪今歌心头有些茫然，还有别人要来？ 纪今歌没有多问，和陆爻并排走在一起，跟上了周辽的步伐。 包厢已经提前定好了。 周辽带着几人绕来绕去，终于到了定好的包厢门口，他推门进去，“涂总，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纪今歌还没见到屋里的人，只听到一年轻的女声。 “周总客气了，我也刚来不久。” 她拽了拽陆爻的袖子，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妖味。 陆爻眼神示意了下，牵起了纪今歌的手，走进去了。 包厢里的圆桌上已经坐了下一男一女两人。 女人年轻、漂亮，一双狐狸眼妩媚潋滟。 是狐狸。 修为比不过白丞，但比那只三尾狐狸不知高了多少。 至于男人，年纪约莫在三十出头，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模样。 包厢里除了坐着的两人外，还有一人。 那人在女人身后站着，应该是她的随从，修为不是很高。 纪今歌所嗅到妖气就是来自这个随从。 “涂总、杨总！”一进门，周辽就开始打起了招呼，“久等了久等了。” “我和杨总也刚到。”女人眉眼弯了下，视线又落周辽身后的纪今歌与陆爻身上，故作惊讶，“陆队怎么也在这里？还有纪警官，这么不是巧了吗？” 纪今歌眉头小幅度第拧了下。 她认识自己？ 周辽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涂总认识？” 女人眉间的笑意未减，反而更加的妩媚多情，“纪警官的名字我可是听说了好久，至于陆爻——” 她看向陆爻，“我们也认识许多年了。” “原来是熟人。”周辽恍然大悟。 女人顿了下，又问:“陆队怎么来了？” 周辽解释:“小陆和今歌是男女朋友，我就叫他俩一起了。” 女人掩唇，狐狸眼睁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真的惊讶，还是故意装的。 “难怪、难怪。” 她一连说了两个难怪。 周辽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招呼道:“大家都快坐，快坐。” 纪今歌落了座，她左手边是黎琼，右手边则是陆爻。 饭桌上，除了周辽、黎琼、杨总三位老总不知情外，其余四人各怀心思，尤其是纪今歌、陆爻与那个被称为“涂总”的女人，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却又扮演着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 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从黎琼与两人的对话中，纪今歌才知道这涂总和杨总都是周辽的合作伙伴，最近刚来了海城，便趁着这次机会，大家一起聚个餐。 至于黎琼，与他们没有合作，是周辽邀请的客人。 这聚餐也不光是为了一顿饭，多数时候都在谈论生意。 喝了两杯水，纪今歌借口去卫生间，暂时离开了包厢。她带上门，走过长长的走廊，绕到一个僻静处，摸出了手机。 这会儿陆爻在包厢里，可能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她想了想，点开了白丞的头像。 除了陆爻外，狐狸的事就属他知道的最多了。 纪今歌敲着字，一句话还没敲完，头顶上放就响起了陆爻的声音，“别问了，那女人是涂山狐族的少司。” 第75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听到陆爻的声音，纪今歌敲字的手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回了头。 在之前，她就听白丞科普过，狐族少司是长老的后代，地位在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少主。 纪今歌怔忪片刻，不确定地问道:“涂山少司？她、亲自过来了？” 而且还这么明目张胆？ 陆爻嗯了声，“青丘狐族那边已全然知晓。” 纪今歌眉头微蹙。 既然少司敢这么来，还这般大张旗鼓，那只能说明—— 她就是特意而为之。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所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陆爻唇角勾了下，“是。” 涂山那边的人目标太大，一过来就会被行动队或者青丘监视。既然如此，干脆就推出个挡箭牌，让海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涂总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是涂山的少司，地位不低，由她出面最合适。 纪今歌:“那她要掩饰的人是谁？” 她突然想起几天前在小巷子里看到的四尾狐狸。 那只狐狸会是这群人其中之一吗？ 陆爻眸色偏沉，“自然是，涂山的少族长。” 如今涂山族长年迈，身边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对族长之位虎视眈眈。为了服众，少族长选择铤而走险去夺纪今歌的妖珠。 不过，据涂山那边眼线汇报——那少族长整日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陆爻心底轻哂。 这不过打着迷惑人的幌子罢了。 纪今歌心跳地有点儿快。 难怪这几日陆队要这么训练她。 虽然不知道那少族长的实力如何，单论现在，她肯定是敌不过的。 陆爻稍顿，声音柔和下来，似乎是在安抚她:“这里是海城，他们暂时还不敢动手，而且——” 说到这里，陆爻停了话头。 纪今歌抬眸看向他，“而且什么？” 她那双杏眸大而明亮，蕴藏着一汪清池。 陆爻心头一悸，悄无声息地收起唇角翘起的弧度，说出来的话也似乎散落了在风里，“没什么，回包厢吧，不然他们该察觉出来了。” 纪今歌收回了视线:“好。” 她抿了抿唇，还是选择没有多问。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陆爻身量比纪今歌高得多，他垂眸便可以看见她柔软的发顶，还上面似乎还有个小漩涡。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完全有能力保护她。 … 重新回到包厢，几位老总的谈论还在继续。陆爻和纪今歌同一时间，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 毕竟在座的，都知道他俩是情侣，倒是周承泽，从两人一进门，就时不时地注视着这边。 纪今歌假装没看到，她捧起杯子，小幅度地喝了口水，碗里在这时便多了一块色泽鲜艳的糖醋小排。 她放下杯子，朝陆爻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相对了半秒，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纪今歌莫名地感受到一股温情，她唇角掀了掀，两只眼睛弯弯，吃掉了碗里的那块排骨。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之久。 纪今歌本来想吃吃晚会周承泽和何秋珊的瓜，结果不仅没吃到，还碰到了涂山狐族的少司。 那涂玉好像真是来做生意的，席上与周辽谈论的，也只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没有过问纪今歌、亦没有过问的陆爻。 但越是这样平静，背后的风暴就越是强烈。 出了餐厅，各家的司机已经开车过来了，涂玉拉开车门，但没有立即坐进去，而是回头看向了纪今歌:“今歌。” 纪今歌眨了下眼。 涂玉笑了笑，狐狸眼轻勾，“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坐坐？” 纪今歌怔怔，她是没想到涂玉会突然邀请自己。 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这话用在狐狸身上，好像也不太亏。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还没出来，便又听涂玉开口了，这次这话是对着陆爻说的，“陆队如果不放心，到时候可以一起来。” 陆爻面色无常:“好。” 说完，涂玉冲纪今歌眨了下眼，坐进了副驾驶里。 看着车子驶远，纪今歌依旧没明白这涂玉安的是什么心。不过，还容不得她有思考时间，停在餐厅门口的车辆便陆续离开。 周辽跟黎琼道了别，他拉开车门，正准备坐进去时，周承泽突然开口了，“你们回去吧，我回清江公寓。” 何秋珊明显一怔，装作若无事地上了车。 而周辽听罢，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 他们父子不和的事，外面虽然有不少谣言，但总体来说影响并不大。然而现在还有外人在，他就说出来这样的话，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外人他们家宅不宁么？ 周辽心口憋了一口气，没发出来，“回清江公寓做什么？家里没你住的地方？” 周承泽默然不应。 纪今歌心里的八卦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所以说，这是饭桌上没吃到瓜，临到结束时还是吃到了？ 她一双眼睛好奇地在这对父子俩身上来回转。 四周气压偏低，黎家这边的三人很有默契地没开口。 周辽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不想回去，那就永远也别回去了！” 周承泽语气也不太好:“你以为我想回去么？” 眼看着事情不对，黎琼还是插话进来了，“嗨呀周总，承泽既然想去就让他去呗，你看我们家这个，还不是在外面的租的房子？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跟父母住一块，嫌我们唠叨。” 突然被cue到的纪今歌，配合地点点头。 这会儿周承泽已经叫来了车，他冲着黎琼微微颔首致意，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头也不回地离开。 周辽可能觉得在黎琼面前丢了面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我这个儿子小时候就是纨绔，出去教书历练了几年，还是这个样子。” 黎琼宽慰道:“他现在年纪也不大，让他多经历一下，也好。” 周辽重重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纪今歌，“还是闺女最懂事。” 黎琼心里有些得意，但面上不显，“我家这个也不听话，我以前不让她做警察，她偏要去。” 周辽扯了扯唇角，笑的有些勉强。 稍许，他叹了口气，目光在陆爻身上停留了半秒，才对黎琼说道:“我真羡慕你，女儿这么乖巧懂事，女婿也是个青年才俊。” 黎琼客套地笑了笑。 周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跟黎琼道了声再见后，便坐进了车后座。 车内的何秋珊一直盯着周承泽的车离开，直到消失不见，都没收回视线。 有些事情，她虽然不后悔，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如果还能重来一遍，她还是会选择这么做，遗憾是有，但这点遗憾并不能阻止她。 周辽、周承泽父子一走，餐厅外就只剩下纪今歌三人了。x 黎琼热情地邀请陆爻，“陆队啊，这里离市区也挺远的，不如你就坐我们的车。” 陆爻没有拒绝:“好，谢谢伯母。” 黎琼笑得眉眼弯弯，她拉开了副驾驶，“你们俩就坐后排。” 纪今歌:“……”她总感觉黎琼女士有点不对劲。 陆爻:“好。” 车上氛围还不错，黎琼问一句，陆爻便礼貌地回了一句，纪今歌说不上话，只能靠在车窗上当尸体。 “小陆家住在哪里？一会儿我让陈叔送你给回去。” 黎琼又问。 黎琼女士似乎对陆爻很满意，称呼也从陆队变成了小陆。 纪今歌悄悄竖起了小耳朵。 她去行动队大半年了，还不知道陆爻住在哪里。 陆爻沉了沉声，回:“礼山公馆。” 礼山公馆—— 纪今歌了解的不多，但那片区有很多妖界的富豪在。 黎琼哦了声，“礼山公馆啊，那有点远。” 她顿了下，继续说:“我们家就在这附近了，今晚就在我家住一晚吧。” 纪今歌:“……” 陆爻唇角轻掀，让人意外地，他没有拒绝，“好，那打扰了。” “小事。”黎琼开口:“我家今歌刚毕业，什么都不懂，还需要你多照顾照顾呢。” 陆爻含笑嗯了声，“她很聪明，也很厉害。” 黎琼心头高兴，又问道:“小陆今年多大了。” 陆爻面色不改:“二十七。” 纪今歌心下不免好奇。 他这二十七岁，是人类年龄？那他的妖龄呢？ “二十七——”黎琼亦有些惊讶，不吝啬地夸奖，“二十七岁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小陆真的很优秀。” 陆爻唇线微敛，没接这话。 不过也等不到他接，黎家宅子便到了。一进屋，黎琼就让陈婶把客房收拾出来。 陈婶也见过陆爻一次，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她麻利地收拾完了房间，换上了新的被单。 等房间收拾好，黎琼才开口:“时间不早了，小陆你也早点休息。” “好。”陆爻应了声，又看了一眼纪今歌。 纪今歌察觉到他的视线，心脏跳动的韵律开始不正常起来。 今晚陆爻留在了她家，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和紧张。 陆爻的房间被安排了二楼，他上楼后，纪今歌被黎琼叫到了书房。 “妈，怎么了？” 黎琼神色严肃起来，“你和陆爻真不是情侣？” 纪今歌心头猛地一咯噔，“不、不是啊。” 她有些不理解，“妈，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黎琼没应。 她是过来人，对于小年轻的感觉看得清清楚楚。她明显能感觉到，陆爻对她闺女是不同的。 黎琼笑了下，“林榆和陆爻比起来，你觉得哪个更好一点？” 林家人虽然倒台了，但林榆还是好好的。 黎琼还是很喜欢林榆的，那孩子很懂事、长得也很俊俏，身子骨这些年也养好了，没小时候那般病恹恹的了。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忙道:“妈，你可别乱说，我跟陆队没什么的，而且我和他也没可能。” 黎琼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 就冲这话，她就知道，陆爻在她女儿心里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黎琼问道。 纪今歌哑声。 她不知道怎么跟黎琼解释。 她和陆爻，一个是人，一个是妖；一个只有几十年的生命，一个却有上千年的生命。 即便是人妖共处，但人妖结合依旧是个悲剧，生出的孩子要么被其他妖族嫌弃，要么被人类不容。 她努了努嘴，别过了头，“办公室恋情不好。” 看她这样子，黎琼便知道，她不想说，也没有再逼她，“不谈办公室恋情也好，要是喜欢什么样的，就跟妈说，妈替你想办法。” 纪今歌忍不住笑了出来，“好。” “行了行了。”黎琼催促道:“快去睡觉。” 纪今歌嗯了声。 … 回到房间，纪今歌洗了个澡，将自己扔到床上。许是黎琼那些话，导致她晚上有点儿失眠。 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俩小时，她才渐渐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纪今歌洗漱完才下了楼。 陆爻早早地就起了，这会儿正在楼下餐厅里用餐。 “今歌醒了？”陈婶端着早餐出来，“本来想叫你起床，但陆队说最近警局忙，让你多休息一会儿。” 纪今歌:“……” 她轻咳了声，视线不由得往陆爻那边看了看。 黎琼有给他准备衣服，今天他穿了件黑色衬衣，更衬着肤色冷白如玉。 纪今歌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陈婶，我妈呢？” 陈婶:“黎总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纪今歌哦了声。 黎琼很忙，像这样的情况是经常的事。 陈婶准备的早餐丰富，怕不符合陆爻的口味，她连包子都做了三种口味。 餐桌上，纪今歌咬了口包子，轻声问道:“陆队，今天还训练吗？” 陆爻嗯了声。 话落，他又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昨晚休息怎么样？” 纪今歌有些不自在地啊了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还真不假，可能睡觉之前想的太多，梦里她还真梦见了陆爻。 在梦里，她和陆爻成了男女朋友。 与梦貘入梦时的梦境不一样，她的梦，就显得虚无缥缈了许多。 “还、还可以。”纪今歌掩饰性地喝了口粥。 “嗯。”陆爻又说:“休息好了，今天的训练才有效。” 原来是为了训练的事啊？ 纪今歌心底突然多了一抹失落，她噢了声，装作不在意。 接下来，两人默默地吃起了早餐，也不再多言。 陆爻的车还留在了昨晚的餐厅里。吃过早餐后，就由纪今歌开车，带着陆爻回了警局。 他们回去的时间不算早，但局里除了巫元正外，其他人都不在。 “陆队，”纪今歌在工位上放下东西，“牧津和胡医生都不在，要不要叫他们回来？” 她今天状态很好，一定可以找到白丞的弱点。 陆爻很直接了当地否决了，“不用。” 纪今歌期待值瞬间降到了零，她怔了怔，“那今天的训练……” 陆爻看了过来，面色散漫慵懒，但眸中却荡着一抹深意，“这不还有我吗？” 第76章 我没怪你 纪今歌跟陆爻切磋过，那场景她还历历在目。 那一下午，基本上都是她在单方面受虐。 纪今歌心里有点怂。 如果陆爻不放水的话，想必今天，她又是如此。 纪今歌摸了摸鼻子，“队长，不用麻烦你的，我自己、我自己可以单独练习……” 陆爻眉梢微挑，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胆怯，“怕了？” “没。”纪今歌忙不迭地摇头。 陆爻哼笑了声，他靠近了些，微微俯身，视线光明正大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如果——” 他故意停了下来，引得纪今歌好奇抬眸。 这么一抬头，视线刚好与他相撞，这双浓黑的眸子里，涌动着无边的夜色，像是黑色旋涡，几乎要将她吸了进去。 纪今歌心脏怦怦怦地跳动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快速移开了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了陆爻的薄唇上，他唇生的薄，但姝色艳丽，唇峰偏利，整张脸便多了一丝冷感。 然而他笑起来时，又会弱化这股冷感，人也慵懒散漫许多。 纪今歌无意识地舔了下唇，亦有些口干舌燥。 “如果什么？”她不自在地问道。 陆爻稍稍站直了身子，“如果你连我都怕，那怎么对付其他的妖族？以及躲在暗处的青峰会？” 纪今歌垂眸，小声嘟囔:“那不一样。” 陆队怎么能和其他妖族比呢？ 在她心里，妖族就分为两类，陆爻和其他妖族。 “嗯？”陆爻故意装作没听见，“说什么？” 纪今歌连忙摇头，“没。” 陆爻唇角轻勾，“既然没有了，那就跟我进来。” “喔。”纪今歌应了声，乖乖跟上了陆爻的脚步。 陆爻私人训练室的器材很多，一进去，他就让纪今歌随便挑选。 纪今歌每样武器都试了一遍，还是选了自己的配枪。她早已用习惯了手枪，乍一下换成别的武器，她也用的不称手。 与陆爻比试，纪今歌几乎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精力。即便如此，她赢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几局下来，纪今歌连陆爻的衣角都没摸到，自己累得跟条狗一样，单手撑在墙壁上，喘着气。 这几局，陆爻也丝毫没放水，下手凌厉，招式强硬。 幸好纪今歌心理强大，不然照陆爻这个打法，她非得破防不可。 纪今歌正休息着，一干净的玻璃杯就递了过来，握杯子人的手，修长分明。 她顺着手臂抬起了头，下一秒就对上了那双幽深的眸子。 “谢谢陆队。”纪今歌也没跟他客气，很自然地接过了水杯。 陆爻没应，只是坐到了一旁的休息区，等她休息好。 纪今歌捧起水杯，吨吨吨喝了几大口，又舔了舔带着水珠的唇瓣，发了一声“咦”。 听到她的声音，陆爻朝这边看来，“怎么？” 纪今歌杏眸弯弯，清澈明亮，像是发现了新奇事，“这水是甜的。” “我可没加糖。”陆爻很浅地牵了牵唇，连语气都带了些笑意，“是你的心理作用。” “是吗？”纪今歌又喝了一口。 这水透着一股清甜，就就像是山里的清泉水。 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山里露营时，她就喝过山泉水，那是一股很淡很淡的甘甜味，与她在城市里喝过的过滤水很不一样。 陆爻没应，只是唇角翘起的弧度没散。 小憩一阵，纪今歌已经恢复了力气，比试继续。 不过，这次她转变了策略，选择了匕首。 反正陆爻身形灵活，自己每一发子弹，他都能稳稳当当地得过去。妖族本就比人类身形灵活，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高手。 还不如用匕首来得快捷。 即便如此，她依旧很难摸到陆爻半分。 纪今歌秀眉蹙了又蹙，这样下去，她又会像前几局那样，被消耗完体力，任她宰割。 她顿时心生一计—— 虽然不太光彩，但总被这样一直被动好。 陆爻没察觉到纪今歌心里所想，正当他躲避到她的刀刃，反手一道厉风劈了过去。 这一掌，纪今歌没躲过去，掌风正好打在了她的胸口处。 “唔——” 纪今歌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伸手捂了捂胸口，用力地咳嗽了几声。 陆爻眉头稍敛，他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来，“怎么样？” 她侧对着自己，只能看见她半张泛白的侧脸。 “有点儿疼。”纪今歌可怜兮兮地开口。 “先起来吧。”陆爻朝她伸出了手。 纪今歌抬眸，杏眸里闪着光，她将手搭在陆爻的手心里，突然弯了下唇角。 陆爻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下一瞬，就被他按在了地上。 “………” 纪今歌扑过去，将陆爻压在地上时，也刚好坐在了他腰腹的位置。 她一手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队长，我赢了。”她眉眼里洋洋得意。 陆爻神色有些紧绷。 她就坐在自己的身上，那股薄荷香争先恐后地萦绕过来。 那股薄荷香，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她掌心温温热热的，灼烧着他手腕处的皮肤，似乎心也跟着加速了不少。 陆爻呼吸渐渐加重，他凝视着的纪今歌的眼眸，唇角敛成了一条线，连下颌线都绷得很紧。 “先起来——”他沉着声音开口。 话音刚落，纪今歌还没应，就听见训练室门口传来两声惊讶的“啾啾”。 纪今歌朝声源处看了过去，就看见那只水蜜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一双绿豆眼睁得大大的。 她第一次在一只鸟的身上看到了惊讶。 纪今歌窘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尴尬处境，她连忙松开了手，忙不迭地起身，“队长，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陆爻从地上坐起来，回头看向了门口，盯向了水蜜桃。 水蜜桃发出一声啾，忙不迭地扑腾起翅膀飞走了。 她是听说今歌和队长在训练室切磋，她想偷偷来看看，没想到就撞到了这么刺激的一幕。 水蜜桃一走，陆爻便重重地关上了门，还反手上了锁。 “队长。” 察觉到陆队气压有些不对劲，纪今歌不敢造次，她小声承认错误:“我不该耍小心阴你的。” 陆爻揉了揉眉心，“我没怪你。” 他垂眸看着她怂怂又有些讨好的模样，心里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面临生死危险之时，耍点小心思没什么错。” 纪今歌眨眨眼，紧接着，又听陆爻说:“但是不能对我用。” 纪今歌听话地哦了声。 陆爻别了过头，他耳朵颜色也开始不正常起来，“下次训练时，把门锁上。” 纪今歌见陆爻没生气，悬着的心落回到了肚子里，“好噢。” 陆爻面无表情:“嗯。” 纪今歌:“那还继续训练吗？” 陆爻没去看她，“我去把牧津抓过来。” 纪今歌:“……好。” … 下午的训练就换成了牧津，陆爻也不再一旁观战。 纪今歌现在的能力，完全能对付牧津了。与他比试的胜率，也从五五开，变成了六四开。 她六，牧津四。 结束训练，也到了下班时间。 办公室里其他人一到点儿就走了，唯有陆爻，他似乎还在忙，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纪今歌收拾好了自己东西，去敲了敲陆爻的办公室。 “队长，你在吗？”纪今歌耳朵几乎贴在了门框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好半晌，屋内传来了熟悉的脚踹凳子声音。 示意他在。 纪今歌没推门进去，只在外面说了一句，“队长，那我先下班走了。” 话音，她又靠近听了听，但屋内没有回话。 纪今歌努了努嘴，刚想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她吓了一跳:“……” 陆队走路还真是无声无息的。 “陆队。”纪今歌又重复了一遍，“那我、先走了。” 陆爻没应，面上表情不多，“一起。” 纪今歌眨了下眼，随即反应过来—— 他应该是怕自己遇到了涂山狐族那帮人。 “好。”纪今歌心跳得有点儿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黎琼女士影响，让她觉得、陆队好像对自己有些不一样。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纪今歌猛地摇了摇头。 定然是自己身怀妖珠的原因，才让陆队对她很特别。这妖珠要是在别人身上，他定然也是这个态度。 “车钥匙。”纪今歌正胡思乱想着，陆爻便朝她伸过来了手。 “开我的车吗？”纪今歌回过神。 陆爻嗯了声，又说道:“开我的车一来一回麻烦，开你的正好明早来接你。” 纪今歌刚想说不用，但撞上陆爻那双深邃的眸，想说的话，便生生地止在了喉咙里。她抿抿唇，拿出车钥匙放在了他的掌心里。 陆爻接过了车钥匙，五指合拢，往掌心里捏了捏。 “走吧。” 这钥匙刚刚被她一直捏在手里，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掌心的温度。 “好。”纪今歌应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里，刷了卡，下了五楼。 从车库取了车，陆爻并没有开回弱水巷，而是去了那家“四季餐厅”吃饭。 陆爻是这家的老熟人了，一进去，就被侍者直接带到了包厢。 两人坐下，刚点好餐，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白丞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不客气地坐下，“我刚到就听服务员说你们来了。” 陆爻语气平常，抬眸冷淡地看着他，“所以呢？” 白丞并不在乎他的态度。 毕竟猫就是这样，时而高冷，时而慵懒，像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我有个消息，”白丞看向了纪今歌:“要不要听？” 闻言，陆爻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什么消息？”纪今歌一下就来了兴趣。 白丞沉了沉声，“你之前让我调查的三尾狐狸，这次跟着涂玉来了海城。” 那晚在汉松图酒店酒店，有涂玉在，根本没发现那只狐狸的气息。 纪今歌神色微凝。 看来这次涂玉过来，还真是为了自己。 陆爻插话进来，“就这？” 白丞:“……” 他有些不服气，“这还不算是新消息？” 陆爻语气没什么起伏，“那晚在汉松图酒店我就发现了。” 白丞没回，只是皱着眉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陆爻察觉到他的视线，睨向了他，很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有事？” 白丞:“你这鼻子，怎么比我还灵？” 陆爻:“……” 纪今歌听着，悄悄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比狐狸鼻子还灵，那岂不是……是狗？但陆队这性子，好像又跟“狗”暂不上边。 陆爻脸色微沉，“你可以走了。” “别啊！”白丞连忙道:“我正好没吃饭，那就一起呗。” 陆爻:“只点了两个人的。” 白丞:“……” 纪今歌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丞哑口无言，扔下一句“小气”，便转身离开了包厢。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道:“陆队，胡医生是不是真生气了？” “不会。”陆爻回:“我了解他。” 纪今歌哦了声。 说话间，服务员便将饭菜送进了包厢，与以往一样，这一桌晚餐基本都是肉食。 吃完饭，天色未沉，天边挂着即将西沉的金乌。 已经入夏，白昼拉长，天气也开始炎热起来。 这两天黎盈盈是白班，下午早早地就下了班，不用纪今歌去接学校接她。 纪今歌一回到家，就嗅到了一股烧烤的香味。她还没换鞋，就听到了黎盈盈轻哼着的歌声。 “心情这么好？” 黎盈盈唇角上扬，“是啊。” 纪今歌好奇:“遇到什么好事了？” 黎盈盈:“也没什么，今天下午下班后，我和席芮去看电影了。” “就为这事高兴？”纪今歌没去看她高兴的神色，一边换鞋，一边回应着她的话。 “交到新朋友肯定高兴嘛。” 黎盈盈道。 纪今歌:“那她最近怎么样？” 提到这个，黎盈盈便猛地拍了下脑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姐，席芮今天告诉我，她之前一直梦到自己有个男朋友，但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她梦里的男朋友跟她说了分手。” “分手？”纪今歌蹙了下眉。 黎盈盈点头:“是啊。”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跳。 既然梦貘提出了分手，那他是不是要离开海城大学了？ 她沉了沉声，“最近学校有老师、或者工作人员辞职吗？” 黎盈盈想了想，“没有哎。” 纪今歌眉头皱得更甚:“那有新来的学生或者老师吗？” “有。”黎盈盈点头，她脸色微红，“就是跟我有来往的孟医生啦，他是一个月前来学校的。” 第77章 蛇的话不能相信 “就是跟我有来往的孟医生啦，他是一个月前来学校的。”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跳，怔忪地看着面前的黎盈盈。 难怪那天她明明睡得很好，却还是早上赖床了；难怪她会无缘无故地梦见有男友了；难怪她会失眠导致第二天精神不佳早上扭到了脚…… 这些小事纪今歌从没有在意，但现在细细想来，又觉得细思恐极。 察觉到纪今歌的目光，黎盈盈眨眨眼，“姐，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纪今歌:“你很喜欢那个孟医生？” 黎盈盈想了下，“我不知道。” 她蹙着眉，有些纠结道:“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他，但没见到他，心里又觉得空落落的。” 纪今歌唇角敛了敛。 她该怎么说，那个孟医生是梦貘，可能会伤害她？ “怎么啦姐？”黎盈盈见纪今歌不说话，心下顿时怪异了起来。 纪今歌抬眸，认真地看着她，“盈盈，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孟医生？” 黎盈盈愣了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干嘛啊你，我肯定是相信你啊，我跟跟孟医生才认识多久？” 她故作惊讶，“你该不会是想问我，你和孟医生同时掉进水里，我先救谁吧？” 纪今歌:“……” 听黎盈盈这么说，她也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些，笑道:“我会游泳。” 姐妹俩瞬间笑作了一团。 稍许，纪今歌收了笑，语气严肃起来，“盈盈，那孟医生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黎盈盈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需要我做什么？” 她等这一天可等好久了！ 纪今歌:“……”她好像特别兴奋。 就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那孟医生。 纪今歌试探性地问:“你真的不喜欢他？” 黎盈盈挑眉，“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我无条件相信你。” 能帮着警察抓犯人，这是多么有荣誉的一件事！而且男人嘛，又不止孟医生一个。 纪今歌笑了下，“这事还要跟局里商量一下。” 黎盈盈:“好！” 见此，纪今歌便拿出了手机，给陆爻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里响了三声后，那头响起了陆爻偏沉的声音，“怎么了？” 纪今歌在电话里同他说了这件事。 陆爻:“嗯，带她去一趟警局，我叫上凤娴他们。” 纪今歌:“好。” 挂了电话，纪今歌才对黎盈盈道:“你先跟我去一趟警局。” 黎盈盈眉间的兴奋劲儿还没散，眼里亮光闪闪，“okok。” 纪今歌:“……”彡彡訁凊 不知道为啥，感觉的黎盈盈比她还兴奋。 像极了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 车子被陆爻开走了，纪今歌打了辆车，带着黎盈盈极快地赶到了行动队。 这个时间点，局里就只有一两个执勤的警员。 黎盈盈第一次来警局，乖乖地跟在纪今歌身后，又紧张又兴奋地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自己表姐和姑父都是警察，但她作为普通人，怎么能随便来警察局呢。 纪今歌刷卡上了五楼。 队里其他人来得都比她快，她到时，其他人都来了，就连那只水蜜桃也好奇地跟在了凤娴的身后。 乍一看这么多人，黎盈盈瞬间就怂了，往纪今歌身后躲了躲。 牧津还是一副骚里骚气的模样，他冲黎盈盈眨了下眼，“小妹妹别怕，我们都是好人的。” 纪今歌:“……” 黎盈盈:“……”看着不像。 她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之前来家里接过表姐上班，表姐微信里说他经常跟女生撩骚，期初她还有点怀疑，现在看来是真的。 纪今歌把黎盈盈往身后护了护。 牧津虽然人不坏，但这并不表明他不花心。 蛇的话不能相信。 凤娴清了清嗓子，插话进来，“好了好了，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做。” 黎盈盈跟着纪今歌进了会议室，没了在家时的兴奋。 还是小兔子颜映好心，见她紧张，就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胡萝卜口味的零食。 “谢谢。”黎盈盈撞见颜映，顿时心都融化了。 她真的好可爱！ 脸上肉肉的，皮肤白皙，两只眼睛虽然有点儿泛红，但水汪汪的。 会议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了下。 梦貘警惕，若是局里的人贸然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的。 这事还得靠黎盈盈把他引出来。 陆爻看了过来，沉着声问她:“敢不敢？” 黎盈盈撞见陆爻的眼神，心里紧张的七上八下。 明明在家时，他对着表姐就不是这样一副态度，很温柔，看着也很容易相处的样子。 难不成，在这个陆队心里，还真是区别对待。 黎盈盈思绪飘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我可以的。” 陆爻嗯了声，还是点明了危害，“那孟医生不是一般人，做“线人”人可能会有危险。” 黎盈盈没立即回，而是看了纪今歌一眼。 她思忖片刻，还是点点头:“我不怕的。” 再怎么说，也不能给表姐丢脸是不？ 陆爻轻嗯了声，表情起伏依旧不大。 商讨完事情，时间也不早了。 夏日多雨水，等纪今歌带着黎盈盈离开警局时，外面又下起了绵密的夏雨，并伴随着雷电声。 “我送你们。”陆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在身后，插话进来。 纪今歌没有拒绝，“好，谢谢陆队。” 车子开过来，黎盈盈主动坐在了后坐里。 纪今歌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副驾驶。 雨势越来越大，等车子冒着雨回到弱水巷时，已经深夜十点了。 黎盈盈率先推开了车门，外面的风雨瞬间就席卷进来，她连忙关上门，呀了声，“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她看向纪今歌，“姐，我们家不是还有一间客房吗？要不就留给陆队长？” 纪今歌:“……” 她隔着玻璃往外面看了看，随后又看向了陆爻，“陆队，盈盈说得对，今晚要不、你先留下来？” 说着话时，她紧张得心怦怦怦跳个不停。 陆爻眉梢微挑，他幽深的眸子看了过来。 车里很暗，一时看不见他眸底的颜色，只是声音清晰了些，“好。” 第78章 我多喝热水 回到家后，纪今歌第一时间就把客房收拾了出来，又换上了干净被套。 被套是刚洗的，被阳光晒过后，留下了一股皂荚香。 纪今歌猛吸几口。 这种掺杂着阳光的味道，和陆爻身上的气味类似。 铺好被褥，纪今歌又简单地归纳了下房间里的杂乱物品。 家里的这间客房基本没人住过，但每周都会有保洁阿姨打扫，倒也不是很脏。 “队长。” 收拾好房间，纪今歌走了出去，她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 与前两天陆爻留在黎家的宅子不同，弱水巷的房子算是她的私人领地。 相当于，她邀请了陆爻来自己的世界。 陆爻抬眸看了过来，他身上沾了点水，衬衣微微贴着皮肤，勾勒出的身材很好，猿臂蜂腰，挺拔颀长。隐隐的，好像还有腹肌。 纪今歌无意识地舔了下唇，脸蛋开始莫名地发起了烫，“床单已经铺好了，浴室里有男士睡衣，你可以换。” 陆爻敛了下眉，“男士、睡衣？” 纪今歌茫然地啊了声，想着是陆爻误会了，连忙道:“是盈盈买的备用的情侣睡衣。” 本来是想给纪今歌穿的，但那衣服实在太大，她也穿不下。 陆爻哦了声。 纪今歌稍显窘迫，“那队长，你早些休息，我也上去睡了。” 陆爻唇角微勾:“好。” 到了晚安，纪今歌连忙小跑回了房间，轻轻地合上。她靠在门后，心头紧张得呼吸都乱了节奏。 而陆爻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屋，才收回了视线。 唇角的弧度未散，陆爻转身进了浴室。 纪今歌准备的很周全，备用牙刷牙膏、备用毛巾都准备齐全了。 陆爻看到了放到架子上的沐浴露—— 茉莉薄荷的味道。 这个薄荷味并不浓，也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但唯独，她身上的那股薄荷香才是最致命的。 - 晚上纪今歌睡得并不太好，有些失眠，直到凌晨两点，才渐渐进入了梦乡。 雨整整下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那会儿才放晴。 纪今歌睁开眼，嗅到了雨后泥土的味道。她伸了个拦腰，从床上爬起来。 下了楼，客厅里只有黎盈盈在吃早餐。 纪今歌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陆队呢？” 黎盈盈回:“他一早就走了。” 纪今歌眉头微蹙，小声嘟哝，“怎么不叫我一声。” 黎盈盈眨眨眼，“他不让我叫你起床。” 纪今歌:“……” 黎盈盈放下吐司，笑嘻嘻地看着纪今歌，“姐，陆队好像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哦。” 纪今歌耳朵隐隐发烫，“有什么不一样？别瞎说。” 都怪黎琼女士和黎盈盈说些有的没的事，害得这几晚做梦老是梦到陆爻。 黎盈盈耸肩，煞有其事地哦了声。 纪今歌:“……” 她正了正脸色，“我先去警局里，你按照计划行事。” 黎盈盈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姐，我都懂得。” 纪今歌嗯了声。 她走到门口，换好鞋，准备出去，又想起巫元正给的那道符纸来。 她折返回来，看向了黎盈盈，语气认真，“盈盈，我之前给你的符纸，你好好戴上。” 黎盈盈笑:“姐，你该不会真信这个吧？你可是警察哎！” “保佑平安的。”纪今歌道:“图个心安。” “知道啦知道啦。”黎盈盈催促起她来，“你快去警局吧，不然赶不上上班了。” 纪今歌沉默半瞬，没再多言，离开了小别墅。 早上陆爻走的时候，把车留给纪今歌，她提了车，一路开着车到了警局。 到了五楼，牧津和颜映又不在。 纪今歌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这些天除了梦貘的案子，事情并不多，她拿起以往的案例翻了翻，却看不进去。 梦貘毕竟是妖，她怕黎盈盈对付不过来。 许是看出了纪今歌的心不在焉，凤娴从办公室出来后，便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 纪今歌回过神来，“凤队。” 凤娴温声问道:“在担心盈盈？” 纪今歌诚实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凤娴安抚道:“我一早就让小星去跟她她了。小星虽然聒噪，但实力不低的。” 纪今歌眼睛亮了下，“小星？” 难怪一大早就没看到那只水蜜桃。 凤娴嗯了声:“行动队的人梦貘都认识，唯独小星，他没见过。” 听凤娴这么说，纪今歌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谢谢凤队。” 凤娴唇角勾了勾，没再接话。 … 同一时间，海城大学。 黎盈盈依旧是早班，她去得早，八点半左右就有学生来排队了。 这一学期快结束了，那些想考研的大三、大四学生，也就只有小半年时间了。 黎盈盈每天的工作一成不变，整理书籍、办理借阅卡。 内容并不重，闲散时间还可以看看书书，打发打发时间。 把昨晚学生归还的书重新分区放置好后，黎盈盈回到工作区域，一打眼便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孟医生，她心脏猛然一跳。 想起纪今歌的嘱咐，她深吸了几口气，缓解好自己的情绪，大步走了过去，照往常一样，跟他打了招呼，“孟医生这么早啊？” 孟医生含笑地嗯了声，把书和借阅卡都递了过来，“过来还书。” “这么快就看完了？”黎盈盈心里紧张得要死，面上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嗯。”孟医生回，“我晚上时间多。” 黎盈盈哦了声，手有些颤抖地刷了卡。 孟医生垂眸落在了她的手上，“怎么了？人不舒服？” “啊？”黎盈盈心跳加快，“有点儿，最近空调吹多了，得了空调病。” 孟医生关心地问道:“需不需要去医务室拿点药？” “不用了不用了。”黎盈盈连声拒绝了，“不严重的，我多喝热水。” 孟医生轻笑，“那好，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来找我。” 黎盈盈点头:“好。” 两人聊了几句后，孟医生便离开了图书馆，他医务室还有得忙。 黎盈盈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叫住了他。彡彡訁凊 “怎么了？”孟医生回了头。 黎盈盈笑，眼睛弯弯，“孟医生周末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 孟医生稍怔，定定地看着她。 对上孟医生那双偏深的眼睛，即便是隔着镜片看不见里面的情绪，但黎盈盈依旧心跳如雷，脸上的笑也越来越绷不住了。 “好。” 稍许，孟医生应了下来，他并没有察觉到黎盈盈的异常—— 这半个月来的攻势，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应。 第79章 狼和狗都属于犬科 孟医生很快就离开。 黎盈盈长舒了一口气，她刚刚紧张的连手心都是湿热的。 幸好没让孟医生看出什么来。 这口气刚舒完，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盈盈。” 黎盈盈回了头，对上了席芮那双泛红的眼睛都。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黎盈盈紧张的情绪稍缓，“怎么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席芮摇了摇头，她没回黎盈盈的话。 黎盈盈见她状态不太好，又耐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心情不好？” “不是。”黎盈盈抬眸看着她，试探性地问:“你真的要和孟医生去约会？” 其实她来很久了，不过是看黎盈盈在整理书籍，就没去打扰她。 等看到她忙完，她正想跟过去打声招呼，就看见孟医生了，自然地，也听到了他们后续的谈话内容。 “嗯。”黎盈盈并没有瞒她。 席芮小脸微白，她不安地搅动着手指，“那你真的喜欢他吗？” 她无权的干涉黎盈盈做什么，但心里一直惴惴，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那孟医生，真的很像很像她梦里的男朋友。 黎盈盈愣了下。 怎么席芮也在问她喜不喜欢。 她可以当着纪今歌说出实情，但不能对席芮说。 “嗯。”她点头，“是喜欢的。” 席芮听后，脸色更白了，她重重地咬了下唇，“你、你不要喜欢他，他——” 她拧着眉，不知道怎么跟黎盈盈解释。 “他、怎么了？”黎盈盈心也跟着一跳，席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席芮摇头，脸上顿时变得毫无血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重复着说了两遍，神色有些痛苦，“就、就感觉他心不好…他人也不好…” 在梦里，她无意间听那个男朋友说要杀什么人。 可是她除了恋爱部分，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这大半年来，她过得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整个人过得颓废，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好像是黎盈盈出现后，是她让自己渐渐地放下了心防，走出了自我困顿的世界。 再孤独的人，都会有一两个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寝室里的人不喜欢她，姜欣算是唯一能跟她交流的“朋友”。但姜欣有自己好友，她插不见去话，也不想去争什么。 不论如何，她都不想黎盈盈有事。 黎盈盈有些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相信她表姐的判断。 席芮抿了抿唇，没应，那双没有光亮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心。 黎盈盈笑道:“我姐姐可是警察，没人敢对我怎么样的。” 席芮听了这话，心头才稍稍松了口气，她轻嗯了声。 黎盈盈看了眼时间，“今天有课吧？快去上课吧？” 席芮心脏微跳，“你怎么知道我有课？” 黎盈盈眉眼弯弯，“你之前给我看过课程表呀，我记忆力好，就记住了。” 席芮似乎听到胸口里有一声啪嗒冰碎的声音。 原来，被朋友关心，是这么开心啊。 “嗯。”席芮应了声，又问:“盈盈，考研很难吗？” 黎盈盈眼睛瞪大。 席芮小声说:“我也想试试考研。” － 离周末还有几天。 纪今歌每天照常去警局上班，她这些天的工作内容也不重。 因此，一到警局后，就被陆爻叫去训练了。 但这些训练是有效的，鸡精哥能明显感觉到妖珠与自己融合的越来越深，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驾驭这颗妖珠。 下午训练结束，纪今歌意外收到了尹池的消息，她怔忪了好半晌。 自从林榆消失后，她就没跟尹池联系过。 微信里，尹池约她在警局附近的咖啡馆坐坐。 纪今歌当然是知道的—— 这尹池不可能只是单纯地邀自己去坐坐的，而是有事要告知自己。 她回了消息，定好见面的时间。 身上出了一层薄汗，纪今歌快速冲了个澡。这会儿陆爻还没离开，她敲门进去，跟他说了实情。 “尹池？”陆爻咀嚼着两个字，眉梢一挑，“那只狗妖？” 纪今歌:“……” 她无奈地解释:“人家是狼妖呐。” 陆爻呵了声，“按人类对物种科目的划分，狼和狗都属于犬科。” 纪今歌:“……”懂得还挺多，是吧？ 陆爻看了过来，“需要我一起吗？” 纪今歌忙道:“不用，我和尹池也算是朋友，陆队你先忙。” “哦。”陆爻面无表情，“那有事就直接打我电话。” 纪今歌唇角弯弯，“好。” 纪今歌退出房间，顺便懂事地带上了门。 陆爻看着她的背影，写字的手停了下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手里的事，跟着便离开了警察局。 纪今歌抵达咖啡馆时，尹池已经到了。 尹池对气味敏感，远远地就嗅到了她气息，冲她招了招手。 有小半年没见了，他还是老样子，眉眼间带着笑，热情开朗小狗狗。 纪今歌许是被他感染，勾唇笑了笑，“找我什么事?” 尹池面上的笑收了起来，略带严肃，“最近、盈盈是不是交新男朋友了？” 纪今歌稍怔。 他现在问自己黎盈盈有没有新恋情，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追妻火葬场？ 一瞬间，纪今歌脑补了很多。 “为什么会这么问？” 尹池眉头轻皱，解释道:“我那天撞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是…妖。你既然是特别行动队的，那应该知道人妖相恋的后果。” 那男人虽然对黎盈盈照顾有加，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想了这么几天，他还是决定找纪今歌了解一下情况。若是直白地去找黎盈盈，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听尹池这么说，纪今歌心脏瞬间就悬了起来。 他说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梦貘。 她沉了沉声，“盈盈那边的事我清楚，谢谢关心。” 尹池:“能保证她的安全吗？” 纪今歌面色坚定，“我会保护好她的。” 尹池听罢，轻嗯了声。 既然如此，那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站起来，“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纪今歌也跟着站了起来，“好。” 尹池转身就走，刚踏出一步，就被纪今歌叫住了。 他回了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纪今歌稍顿，“你和盈盈……” 她停下话头，后面的话，不知怎么开口。 “我还以为你叫住我，是想问林榆的事。”尹池笑了笑，说:“人妖还是有别的，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80章 这猫儿在外面浪惯了 人妖不能相恋。 纪今歌到现在都还记得尹池和尹星阑打架的原因。 纵然他每天很快乐，但依旧不能改变他是混血妖怪的事。 纪今歌唇角抿了抿。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突然涌出了一抹难过。 尹池耸了耸肩，又恢复成开朗小狗的模样，“所以，你真的不问问林榆吗？” 纪今歌怔了下，“你知道他在哪里？” 林家的事不管在妖界还是人类社会，都闹得挺大，尹池自然也听说过的。 “不知道。”尹池回答的很直接。 纪今歌:“……” “但是——”他停顿了下，引得纪今歌抬眸好奇地看向了他，他继续道:“我只知道他还在国内，有个很厉害的师父。” 就是那师父，替他隐藏了妖气，让他看起来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纪今歌疑惑:“他师父……？” “那我就不知道了。”尹池开口。 他虽然和林榆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但他一直都知道林榆是把所有事情都压在心里的人，也鲜少把烦心事同外人说道。 纪今歌点头:“嗯，谢谢。” 尹池摊了摊手，“不管林榆知不知情霍灵的事，他都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纪今歌没回这话。 如果林榆知道，但他不说，眼睁睁看着那些女孩子死，那又跟帮凶有什么区别呢？ 尹池:“好了，我也该走了。” 他敛了下唇，“如果、盈盈没事……就告知我一声。” 纪今歌:“好。” 尹池离开后，眼看着也到了下班时间。纪今歌没回行动队，径直去车库提车。 还未走近，她远远地便瞧见了蹲在车门前的黑猫。 车子上了锁，它进不去，就乖巧地在门前等着。 许是听到脚步声，黑猫湛蓝色猫眼看了过来。 纪今歌迎了上去，从这双蓝眸里看到了一丝可怜巴巴的劲儿。 “你怎么来了呀？”纪今歌声音放软，甚至还有点夹子音的味道。 “喵。”黑猫冲她叫了声，尾巴不耐地甩了甩，好像在说“你怎么才来？本喵都等了你好久了”。 纪今歌嘿嘿一笑，“约了个朋友，喝了杯咖啡。” 黑猫又冲她喵了声。 那只臭狗什么话这么多！ 纪今歌杏眸弯了弯:“好啦好啦，让你久等了。” “……”黑猫哑了声，尾巴不停地甩动。 纪今歌按下锁，主动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黑猫看了她一眼，一点儿也不客气，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副驾驶座。 纪今歌见它上了车，才关上车门，绕过半辆车，坐进了驾驶座。 与尹池确实耽搁了点时间，回去的途中都没有那么拥堵了。 车子一路畅行回到了家。 黑猫也没走，就跟着她一同回了去。 门打开，黎盈盈已经回来了。 她最近都是早班。 黎盈盈正在乒乒乓乓地整理着房间，纪今歌走过去，看见她把她去年考研的书都搬了出来，“这是做什么？” 黎盈盈一边整理一边回:“席芮说想考研，这些书我用不上了，正好给她用。” 纪今歌惊讶。 之前看席芮还是一副朽木将枯的模样，现在竟然想去考研了。 黎盈盈将书籍归纳好，才转了过头，擦了擦头上的汗，余光里看到了蹲在纪今歌身边的黑猫。她咦了声，“这只小猫又来了啊？” 她之前都没注意到，这只黑猫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来家里。 “姐，你收养它了吗？”黎盈盈好奇。 “没。”纪今歌回答，趁机摸了一把黑猫光滑的脊背。 黑猫:“……” 纪今歌又说:“这猫儿在外面浪惯了，在家待不住的。” 黑猫:“……”浪这个字，它很不喜欢。 黎盈盈哦了声，没再多问。 反正这只猫又不让她摸。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交流了下那孟医生以及席芮的情况，便各自回房了。 … 时间转眼便到了周末。 与孟医生的“约会”流程，黎盈盈已经事无巨细地告知了纪今歌。 他们十点在学校碰头，去逛一逛学校附近的商场。 十二点在美食街吃午饭。 两点去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结束后，四点左右去人民公园看初荷。 人民公园人少，在哪里动手，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引起围观。 上午十点，黎盈盈收拾打扮好，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 孟医生也早早地到了，他穿了身白色衬衣，依旧那副金丝边框眼镜，一如往常儒雅温柔。 黎盈盈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 其实这半个月的相处下来，孟医生给她的感觉很好。但与认识半个月的孟医生相比，她私心里还是偏向纪今歌。 想到这里，她心里的紧张边化作了一声叹息。 黎盈盈大步走了过去，“等我很久了吗？” 孟医生笑了笑:“没，我也刚到。” 说着，他把买来的热饮递了过来，“你最喜欢喝的香草拿铁。” 黎盈盈稍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孟医生:“之前听你说过的。” 黎盈盈心脏怦怦跳动起来。 他真的很会。 会照顾女孩子的情绪、记得她们的爱好、说话温柔、长相又好。 真的很难不心动。 黎盈盈咬了下唇，遏制住自己的动摇，“谢谢。” 孟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走吧，先去逛逛。” 黎盈盈:“好。” 接下来的流程都按照黎盈盈预想的方向进行。 从电影院出来，才四点左右。索性，这个天还不算太热。 黎盈盈试探性地开口:“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我听说人民公园的荷花开了，不如去看看？” 孟医生没有拒绝:“好。” 两人并排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口。 到了荷塘处，两人选了一处树影，坐了下来。 这个时节，荷花已经开出了花骨朵，半池荷花荷叶相连，风一吹，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清香。x 黎盈盈不知道纪今歌在哪里，她不动声色地四下望了望。 人没看到，倒是看到停在一大爷肩膀上的鹦鹉。 那鹦鹉很漂亮，浑身粉粉嫩嫩的，像一颗柔软多汁的水蜜桃。 黎盈盈想起这只鹦鹉来—— 她在行动队见到过，它就站在凤队的肩膀上。 虽然只是一只鹦鹉，但黎盈盈却心安下来。 两人做了下来后，安静了片刻。 黎盈盈故意找话:“孟医生，与你认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孟医生回:“我就是海城本地人，但自小在北城长大，是今年才回的海城。” 黎盈盈了然地哦了声，“那你为什么要选择校医？去正规大医院做医生，肯定要比在学校里更有前途。” 孟医生顿了顿，笑着笑:“每个人选择不同，我喜欢学校里的氛围。” 黎盈盈点头，她偏头看向孟医生，还想继续问点什么，余光里就瞥见了躲在不远处的席芮。 她的躲避手法十分低级，让自己一眼就注意到了。 第81章 我很幸运 黎盈盈在这一刻心跳的很快，脸上的神色也快维持不住了—— 席芮怎么来了？ 如果孟医生真是什么恶坏分子，一旦事情暴露，那她的处境就危险了。 也不知道表姐他们的人来了没有。 按照计划，她现在只需要找个借口去厕所溜掉，剩下的事就交给表姐他们了。 只是现在多了席芮这个变数，让她一时拿不出主意。 万一她走了，孟医生把矛头转向了席芮，怎么办？ 黎盈盈捏着衣角，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学校的氛围确实很好。” “是啊。”孟医生身形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他双腿交叠，惬意地望着池塘里的初荷，“而且我很幸运，在学校里遇见你。” “遇见了我？” 黎盈盈愣了下，她并没有觉着这话很撩很暖，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抬眸，正好对上孟医生那双被镜片遮盖情绪的眼睛。 “是啊。”孟医生重复，“遇见了你。” 黎盈盈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孟医生，我去一趟卫生间……” 说着，她站起了身来，但还没走，就被孟医生拉住了手。 他力气很大，黎盈盈没摆脱掉，直接跌坐下来。她眼睛微微瞪大，惊讶回头看向了孟医生。 孟医生脸色未变，“在此之前，我还想着怎么躲避行动队的追捕，没想到你出现了。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对席芮下手，但、现在不用了。” 席芮…… 他果然是席芮的男朋友么？ 可是自己为什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孟医生一边说，一边摘了下眼镜，转头望进黎盈盈眸子里 黎盈盈像是一下被截获到了，那一瞬间，她周围一切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就连眼神也开始逐渐失去焦点。 她感觉自己很困、很困，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是不是很困？” 孟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无依。黎盈盈意识半醒半梦，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困了，就睡一会儿。”孟医生继续开口，他声音似乎带了蛊惑。 “好。” 黎盈盈迷离地应了声，她整个人像是不受重力的约束，倒了下去。 孟医生捞过了她的身子，将她揽在怀里。 他眼神瞥了眼不远处、停在大爷肩膀上的水蜜桃，唇角上扬，便抱起了黎盈盈准备离开。 然而他刚起身，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股很熟的气息靠近，他立马就警觉起来。 “孟医生！”是席芮的声音，“你别伤害她！” 孟医生回头，看见了席芮冲了过来，离自己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他神色在这一刻有些许的慌张。 “你是黎盈盈的朋友吧。”他哼笑一声，“快走吧，盈盈在我……” “我记得。”席芮打断了孟医生的话，大声开口:“梦里的事我、我都记起来了，你别伤害她，求求你了。” 孟医生怔忪。 她是怎么想起来了？ 趁着孟医生愣神之间，那水蜜桃扑腾着翅膀飞了过来，用嘴去叼他。 “走开！” “走开！” 水蜜桃不理他，继续去叼他。 毕竟水蜜桃不是普通的鹦鹉，他应接不暇，不得不放下黎盈盈，去驱赶小星。 而这时，隐藏在暗处的行动队出现了。 孟医生惊愕，等他想拽起黎盈盈逃命时，一鬼魅般的身影就抢在了他的前面，护住了黎盈盈。 等他看清跟他抢人的魅影—— 是牧津。 牧津冲他眨眨眼，微微上挑的眉眼里，有些得意。 夏天可是蛇的地盘。 牧津都出现来，想必行动队的其他人也出来了。 孟医生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纪今歌看着孟医生逃走，刚想去追，就被陆爻按住了肩膀，“去看看黎盈盈，我去抓人。” 纪今歌听话地点头，她小跑到牧津身边，从她怀里接过了黎盈盈，担忧地皱起了眉。 牧津难得安慰起来，“放心吧，她没事，只是中了梦貘的魅术，睡着了。” 纪今歌嗯了声。 牧津看了看纪今歌，又看了看守在一旁的席芮，抓起了水蜜桃，“走了，回局里。” 水蜜桃:“啾？” 牧津走后，席芮才瑟缩地问起纪今歌，“盈盈她，真的没事吗？” 纪今歌抬眸看向她，“没事。” 席芮咬了咬唇，“那她会像我之前那样吗？” 纪今歌稍愣。 席芮低头，声音喃喃，“我不想让她也变成我之前那样的行尸走肉。” 纪今歌唇瓣微敛，“你真的想起梦里的事了吗？” “想起了一点。”席芮如实道。 她想起来的并不多，而且到现在，她都不记得男朋友的样子，只是发生的事情，她有点记忆。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回来公园？”纪今歌又问。 席芮:“那天我看到了盈盈写的约会计划了。” 纪今歌:“那你不怕危险吗？” 席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是不想她有事。” 纪今歌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陆爻有没有抓到梦貘，纪今歌扶起了黎盈盈，又对她道:“你跟我们回一趟警局。” 席芮:“好。” 牧津带着水蜜桃正在车里等着，见两人上车后，直接启动车辆，回了警局里。 这次出警，陆爻只安排了牧津和纪今歌，其余人留在警局里。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行动队了，对于第一次来的紧张害怕，席芮这回变得从容镇定许多。 纪今歌把黎盈盈带到了休息室，又替她盖了盖被子，才走出去。 屋外，凤娴已经给席芮倒了杯水，“别害怕，我们只是问几个问题。” 席芮接过了水杯，手掌紧紧地捏着杯身，纸杯因为她的动作，微微有些变形，“嗯。” 话音刚落，行动队的大门被推开。 下一秒，陆爻便推搡着梦貘走了进来。 被陆爻抓住，这次梦貘算是彻底伏法了。 席芮听到声音后，心头一赫，朝外面看了过去。 隔着单向玻璃窗，梦貘并没有看见屋内席芮，他身形狼狈，身上也大大小小地挂了彩，被陆爻推到行动队后，很快，巫元正过来，把他扭送到了审讯室。 席芮看着梦魔，手指更加用力地捏紧了纸杯，杯子里的水荡了出来。 水温不低，但她丝毫没察觉到烫意。 她眼神一直注释着梦貘，直到她被巫元正带进了审讯室，才收回了视线。 凤娴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但没有开口阻止。 好半晌，席芮才抿了抿唇，问道:“警官，你们和孟…孟医生都不是普通人，对不对？” 第82章 黎盈盈似乎什么都懂了 梦貘被送到审讯室，扣押在审讯椅上。 陆爻暂时没有安排审讯的人员，他隔着玻璃，观察着人。 比起一个小时前的意气风发，这会儿梦貘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倾颓。 上次他还有时间逃走，这次，他完全没可能了。 “陆队。” 纪今歌已经安顿好了席芮，她亦看了看审讯室内的梦貘，“让我去审吧。” 陆爻垂眸看着她，停顿了半秒，便点了点头，“嗯，我跟你一起去。” 纪今歌眨了下眼，并没有多问。 她推开门，和陆爻一前一后地进去。 听到声音，被扣在审讯椅上的梦貘朝这边看来，神色有些麻木和嘲讽。 所有人都想得到纪今歌身上的妖珠，但都失败了。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是个特例，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或许有点明白，妖王为什么要把这颗妖珠留给一个人类的。 纪今歌严肃着脸:“从实交代。” 梦貘哼笑了声，“事情你们已经很清楚了，我没什么可说的。” 纪今歌敛眉，“你接近黎盈盈是为什么？” 梦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然是你的妖珠。” 上次从陆爻手里逃出来后，他铤而走险地回了海城大学，对席芮下手了。他伤的很重，靠着席芮的精气让他暂时恢复了些许。 他想过去夺纪今歌的妖珠，但苦于无门。 就在这时候，黎盈盈出现了。 “反正都被你们抓到了。”梦貘说:“我也逃不掉，想问什么随便问呗。” 纪今歌被他这态度气到了，心头一哽。 陆爻插话进来，开口问道，他声音偏冷，像没有感情的机器:“那席芮呢？” 梦貘停住，面色有些许没稳住，“为了恢复妖力。” 陆爻又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直接吸干她的精气？是舍不得？还是良心发现？” 陆爻的声音并不大，但好似能穿透心防。 梦貘唇线抿了又抿，“因为黎盈盈出现了。” “哦。”陆爻轻笑，笑意并不抵达眼底，“是吗？” 梦貘:“是。” 陆爻:“那如果黎盈盈没有出现，你是不是会选择吸干席芮的精气？” 纪今歌听着陆爻的话，心里有些震赫。 他问的这些问题，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好似在一点点击溃梦貘。 梦貘脸色泛白，他低着头，没回。 陆爻似乎定要让他回，继续说:“你如果不说，那我们只有去问席芮，她那几日状态很不好，你应该看到了……” “会。梦貘抬头，红着眼睛看向陆爻，打断了他的话。 陆爻很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眼神，，“看来，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席芮了？” 梦貘咬紧牙关:“是。” 陆爻:“可是、那又为什么，在人民公园时，你明明有机会直接动手，却因为席芮的出现而犹豫了？” 席芮的出现，让他们行动队也措手不及，大家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谁都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朝着他们设想的相反方向发展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这么快、这么容易就抓到了梦貘。 梦貘神色在陆爻几连追问下，而近乎崩溃了。 见他没开口，陆爻一点儿也不急，他手指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子，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审讯室里气氛安静。 纪今歌明明跟陆爻是同一方的，但这会儿大气也不敢出。 想象一下，如果对面是她，这会儿估计也绷不住了。 陆爻平时总是一副散漫慵懒的样子，但气场强大，真正严肃起来，没人能招架得住。 不然颜映也不可能这么怕他。 果然，梦貘最终没坚持住，“我、我不知道，也许……我、我心里还是在乎她的。” 他跟席芮是去年认识的。 那时候，他是一家小餐厅的老板，刚好她是来自己店里兼职的实习生。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起来，也很快成为了男女朋友。 他活了这么久，一直安分守己，坚守妖族法律。 但妖珠太诱人了，他真的很想很想要。 心里挣扎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动手了。他与别的妖族不同，他完全可以在梦里杀人，这样就可以不知不觉地取走妖珠。 他一直在观察着纪今歌，听说他们去温泉山庄办案后，他也忙不停蹄地赶到，并且故意将席芮的身份证丢到她的房间门口，也是想利用监控看清楚的环境。 不过、他没想到纪今歌会这么警觉，很快就发现梦的不对劲，又加上巫元正给的香，让他一直动不了手。 直到元旦节，她回了黎宅，他才得了机会。 计划失败后，他想着带席芮一起走的。 但席芮是个人类，目标太大，最后，他选择清楚掉她的记忆，让那半年的时光变成了一场梦。 再后来，他铤而走险回到学校，再入她的梦，想吸一吸她的精气，同时也想在梦里回味一下这段无疾无终的感情。 他本来就没想过要她的命，就算黎盈盈不出现，他也不会再进她的梦了。 为了彻底结束这段感情，他选择在梦里跟她说了分手。 这也是那次，黎盈盈撞见她哭得那么伤心的原因。 至于今天，他其实早就发现了席芮在跟踪他们。 她是人，而自己是妖，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假装没有看到了她。 听梦貘交代完，纪今歌顿了顿，问道:“你有没有入过黎盈盈的梦？” 梦貘嗯了声，没否认。 在学校里看到黎盈盈后，他想得到妖珠的心思再次复发，有了妖珠，他就不用再去吸食别人的精气，说不定还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 但黎盈盈明显对他不感兴趣，为了能赶紧确定关系，他选择入了她的梦。 那个梦起了作用，黎盈盈对他的好感骤升，也是在那段时间，他们直接跨越了暧昧期。 纪今歌抿了下唇。 幸好发现得早，梦貘暂时没对黎盈盈怎么样。 想到此，她紧张的心也稍稍松懈了些许。 审讯完成，行动队这边把案件档案上交给妖物局后，就可以定案了。 陆爻和纪今歌一道走出了审讯室，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沉默安静。 “今歌。”陆爻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静。 “嗯？”纪今歌回过神来，一时没反应过陆爻的称呼，“陆队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陆爻沉了沉声，“今天暂时不用训练。” 纪今歌眨眨眼，“好。” “嗯。”陆爻垂眸，语气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变化。 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他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办公室。 纪今歌目送他进屋后，跟着就去了休息室。 这会儿黎盈盈还没醒，席芮也没走，就守在休息室里陪她。 … 黎盈盈醒来时，外面天都暗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浑浑胀胀的太阳穴。 这一觉，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盈盈！” 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黎盈盈抬头，看到是席芮后，心里又惊又喜，“席芮？你怎么在这里？” “是陆队允许我在这里陪你的。”席芮又问了一遍，“你感觉怎么样？” “我听好的。”黎盈盈笑着开口，“倒是你，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白天那会儿在人民公园见到席芮，她真的快吓死了。 还好她现在无事。 席芮咬了下唇，语气真诚，“谢谢你，盈盈。” 黎盈盈嗐了声，“又不是什么大事，客气什么？再说了，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 席芮眼睛微红，鼻尖涩涩的，连声音都带了些许哽咽，“嗯，朋友。” 前段时间她状态真的不好，是黎盈盈的出现，她才渐渐好转。 她真的很像一只小太阳，照亮了她，也温暖了她。 黎盈盈弯了弯眉眼，笑意满满，“所以，你要好好复习考研，这样我们就都能留在海大了。” 席芮被她眉间的笑意感染，应了下来，“好。”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便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纪今歌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黎盈盈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她松了口气。“醒了？回家吧。” “好！”黎盈盈欢快地应了声。 席芮知道黎盈盈有个警察姐姐，但没想到对这个警察姐姐就是纪今歌。 她们姐妹俩人都很好很好。 黎盈盈带着席芮出了休息室。 这个点儿，办公室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陆爻和纪今歌了，他们像是特意在等自己醒来。 看到陆爻，黎盈盈和席芮都有点儿怂。 纪今歌招呼上两人，“走吧，陆队送我们回家。” 黎盈盈小幅度地看了眼陆爻一眼，他神色淡淡，大部分视线都停留在了纪今歌身上。 那眼神似乎有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一刻，黎盈盈似乎什么都懂了。 四人一道下了电梯。 纪今歌的车没在警局，陆爻便开了自己的车。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靠过来，纪今歌没有犹豫，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还没坐进去，黎盈盈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姐，我和席芮还有事，想回学校一趟，你和陆队先回去吧。” 纪今歌疑惑:“这么晚还有什么事？” 黎盈盈:“很重要的事啦。” 席芮配合的点了点头。 黎盈盈挤眉弄眼道:“姐，你快上车吧，不用管我们的。” 席芮:“嗯嗯嗯。” 纪今歌:“……” 第83章 巫元正的事你这么关心？ 纪今歌哑然。 别以为她不知道黎盈盈又在想什么子虚乌有的事。 见两人一副铁定不上车的模样，纪今歌又不想耽搁陆爻的时间，犹豫了些许，还是上了车。 “开车吧。”纪今歌扣上了安全带，“陆队。” 陆爻:“嗯。”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道路上畅通无阻。 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气氛有些安静。 纪今歌捏着安全带，也不知道黎盈盈那拙劣的话语，他有没有听进去。 要是听进去了，那她简直太社死了。 正在纪今歌脑海里天人作乱的时候，陆爻开口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提起来，纪今歌才反应过来，白天为了梦貘的事，她几乎一整天下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 之前还不觉得饿，这会儿肚子倒是配合的叫了声。 纪今歌:“……” 陆爻耳朵尖，自然是听见了她肚子咕叽咕叽的声音。他无声地翘起了唇角，没有说话，只是调转了方向盘。 这条路——是去四季餐厅的，纪今歌还记得。 路上车少，约莫二十分钟左右，车子便停在了餐厅门口。 这家以妖族为服务对象的餐厅，自然地，来的人也大部分都是妖族。 陆爻在门口放下了纪今歌，他怎么去停车场停了车。 初夏夜晚，气温凉爽。 纪今歌在门口等了陆爻几分钟，余光里便瞧见了一身穿道袍的男人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她记忆力很好，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在东川林镇帮着警察抓到阿骁的清乾道长。 与此同时，清乾身边还跟着一人，身材偏胖，个头也不高。 是个人类。 两人在门口道了两句“回见”后，矮胖男人便重新回到了餐厅里。 至于清乾，他自然是看见了纪今歌。 纪今歌所处的位置是必经之路，清乾大方地走过来，同她打了招呼。 他眉目清冷，确实有一种谪仙之姿，“纪警官。” 纪今歌微微颔首，“清乾道长也在这里吃饭？” 清乾回:“一个俗世朋友约了面。” 纪今歌哦了声，并没有多多细问，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上次道长帮忙抓到了阿骁，没留联系方式就走了，东川林警队也一直联系不上您，那笔奖励……” “举手之劳而已。”清乾摇头，声音冷清如玉。 他作为修道之人，也从不会那点钱财。 纪今歌敛了敛唇。 这时去停完车的陆爻回来了，他视线落到与纪今歌说话的清乾身上，眼睛微微一眯，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 “陆队。”纪今歌喊了他的名字，主动介绍起清乾来，“这就是抓了阿骁的清乾道长。” 刚好那几天，陆爻有事去了北城。 清乾微微颔首:“陆队。” 陆爻嗯了声，声音偏沉，“阿骁那件案子，多谢道长了。” 他顿了下，“还请道长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奖励直接由海城行动队打到你的账户。” “陆队客气了。”清乾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陆爻的好意。 陆爻唇线抿紧。 时间已然不早，清乾没有多做逗留，作揖辞别了两人。 纪今歌看着清乾的背影，眉头皱了皱，直到他消失，她都保持这个姿势。 “走了。”陆爻冷淡着声音，提醒了她。 “在看什么？”他顿了下，问道。 纪今歌微蹙的眉头稍稍展平，“清乾的结印手法和符纸跟巫道长很像，我猜想他们会不会有联系。” 陆爻道:“巫家的后辈中，只有巫元正一人。” 纪今歌怔忪。 凤娴之前也说过这个。 “走吧。”陆爻没再讨论这件事，“进去了。” “嗯。”纪今歌点头，跟上陆爻的步子。 她心里一直在想这个事儿，直到到了包厢，服务员将点好的菜送了进来。 陆爻看见她出神，开口:“还在想那个清乾？” 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说着话的语气，她一点儿也没否认，脱口而出，“嗯，还有巫元正。” 陆爻:“……” 他捏了捏筷子，面色微沉。 纪今歌拾起桌上的筷子，扒拉了两口米饭，忽而恍然大悟。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队长！” 她兴奋道:“你说清乾会不会跟巫家那半丢失的道法有关？” 陆爻唇线敛紧，“不知道。” 纪今歌:“……好叭。” 她失落地低下了头去，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陆爻视线落到她趴着的头上，她头发很软，平时为了贪方便，就直接扎了个丸子头。 他顿了顿，语气没什么起伏，“既然霍灵手上没有那半本道法，那说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纪今歌抬头看向陆爻，眼睛瞬间就亮了。 陆爻视线与她对上，看到了她眼底的热忱清亮，心间一动，唇角也很浅地勾了下。 “具体的还要调查。”他补充说明。 纪今歌眼睛里的亮光未散，“噢。” 陆爻哼笑一声，“巫元正的事你这么关心？” “同事嘛。”纪今歌笑呵呵地说道:“巫道长虽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人很好的，我刚进队的时候，对我也挺照顾的。” 她好像对谁都是这样，没有特别的偏爱，好似也没人在她心里有特殊性。 陆爻唇角的弧度收敛起来，继续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吃饭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纪今歌:“好噢。” 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讨论过这件事，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算长。 吃过饭，陆爻又开车送纪今歌回了弱水巷。 时间已经指向了深夜十点，也不知道这点儿黎盈盈回来没有。 “陆队。”纪今歌推开了车门，眉眼弯弯，笑盈盈地冲陆爻道了谢。 “嗯。”陆爻应了声，“早点休息，晚安。” 纪今歌张了张口，正想回一句晚安，突然察觉到弱水巷里传来了动静，以及一股淡淡的妖气。 而陆爻反应比她要快得多，不等她开口提示，他的身影就已经掠了过去。 “……” 纪今歌反应过来，大步跑到动静处，下一秒就看见陆爻手里提着一人。 ——也不说是提，就是单手便把那人给扣住了。那人大力地挣扎了下，但并没有挣脱开。 纪今歌定了定神，待仔细瞧清楚陆爻手上提着的人后，眼睛微微瞪大。 竟然是尹池。 第84章 人和猫的区别 “尹池？” 纪今歌依旧有些不确定。 尹池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嗷嗷叫了声，“痛痛痛。” 快乐小狗变成悲伤小狗了。 “陆队。”尹池继续嚎叫了两声，“我可没有做啥坏事啊。” 陆爻这才松开了他。 尹池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小声哔哔，“陆队你这么粗暴，不会有招女孩子喜欢的。” 陆爻挑眉:“你是女孩子吗？” 尹池面色僵住:“……不是。” 陆爻:“那不就得了。” 尹池:“……” 见尹池吃瘪，纪今歌心头有些想笑，她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你来我家附近转悠做什么？” 自从纪今歌进了行动队后，她家附近就经常会有妖族来转悠。 估摸着，陆爻是把尹池当做觊觎她妖珠的妖怪了，这才下了狠手。 尹池抿了抿唇，“我、我想问问盈盈的情况。” 那天从咖啡馆回去，他还是有些担心，就让族中几个兄弟帮忙盯一盯哨。 也不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晚上他兄弟回来告诉他，那个经常和黎盈盈走一起的梦貘被行动队抓了起来。 尹池没有犹豫，就直接来了弱水巷。 结果刚来，就被陆爻给抓住了。 纪今歌眉间的笑意散去，“她没事，不用担心。” “哦。”尹池听罢，小小地松了口气，“那既然她没事，我就先走了。” “好。”纪今歌没有挽留他。 尹池走了两步，忽而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今歌，虽然我和盈盈没可能，但看在林榆的面上，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叫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纪今歌眨了下眼。 尹池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开了弱水巷。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她明显能感觉出来，黎盈盈在他心里有些不一样，但这个“不一样”并没有达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也没有达到要为她冲破人妖束缚的程度。 随着尹池的身影消失，纪今歌也收回了视线。 弱水巷里是穿堂风，比外面要冷上好几度，纪今歌拉了拉身上的外套。 “上去吧。”陆爻出了声。 纪今歌嗯了声，笑着跟他道了晚安。 “好，晚安。”陆爻心里软了又软，亲眼看着她进了房间，才离开。 他刚走出弱水巷，就嗅到了一股类似于狐妖的气息。 陆爻眼神一凛，抬眸看向了气息源头。 不远处二层楼的小洋房上，正站着一只红色的狐狸，那四条大尾巴迎风飞杨。 这狐狸，之前就在弱水巷出现过。 红狐狸没惊讶陆爻会发现它，它也没不慌张，一双狐狸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人一狐就这么对视了两秒。 虽然狐狸便跳下了小洋房，身影消失在了黑夜里。 — 纪今歌回到家时，黎盈盈已经回来，这会儿正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她转过了头来，“姐，你回来了？” 黎盈盈笑得有些揶揄，“怎么这么晚哦。” 纪今歌:“……” 她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去吃饭了。” “跟陆队长？” “嗯。” “你们俩个人？” “嗯。”纪今歌看向她，佯装生气，“你想问什么？打住你脑海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黎盈盈啧了声，“你知道我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是什么吗？” 纪今歌:“……” 她面无表情:“不知道。” 黎盈盈听罢，又故意问道:“那为什么说我的那些想法是不切实际的捏？” 纪今歌耳根有点儿粉，心里也跟着跳个不停，她没有正面回答，“我去洗澡睡觉了。” 说罢，她也不给黎盈盈说话的机会，转头便慌里慌张地进了浴室。 黎盈盈挑眉，冲着她的背影起哄，“姐，你干嘛走得这么快？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纪今歌:“……” 她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幸好陆爻不在，要是他在，听了她这话，那自己得多尴尬啊。 黎盈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唇角上扬，嘴里忍不住哼起了歌。 她今天很开心。 除了收获席芮这个朋友外，还得意自己帮警局抓到了凶犯。 说也奇怪，她亲自送孟医生进去后，并没有半点难过与伤感，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他算是个不错的人，却走错了路，进了监狱。 … 纪今歌洗完澡后才反应过来—— 她那会儿心里窘迫，慌慌张张进了浴室，连换洗的睡衣都忘了带。 虽然家里只有自己与黎盈盈两个女生，但这样光裸着冲出去也不太好。 卫生间里离卧室不远，纪今歌也懒得叫黎盈盈给自己送来了。她直接裹了件浴袍，赤着脚回了房间。 她洗澡的时间并不长，等回到房间时，那只黑猫已经来了，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舔毛。 黑猫很爱干净，每次上床之前，都要把自己打整得干干净净。 黑猫见纪今歌回屋，也停下了舔毛的动作。 “你什么时候来的？” 纪今歌对于黑猫来自己房间已经习以为常，她一边问，一边打开了衣柜，给自己找睡衣。 六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气温越来越炎热。 纪今歌把夏日的睡衣找了出来。 黑猫看着她的动作，只是猫尾巴甩了又甩。 它那会儿看到那条四尾狐狸后，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跟着就来了小别墅。 涂山那边的人越来越是明目张胆。 就像这只四尾狐狸，竟公然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边，纪今歌已经找好了晚上要穿的睡衣。 她转身过来，正准备换，就看见黑猫湛蓝色猫眼正盯着自己看。 纪今歌心里突然一阵怪异。 像黑猫这样成精了，应该知道人和猫的区别吧……？ 她拿起床上的小毯子，趁着黑猫没反应过来，直接把毯子罩在了黑猫身上。 那毯子对于人类来说小，但对于猫来说，就可太大了。 面前突然一黑。 黑猫:“？”这女人又在搞什么？ 它喵喵地叫了两声，开始用爪子扒拉起小被子。 黑猫费力地扒拉开毯子，房间里亮光照了进来。与此同时，它也看见了一曼妙莹白的裸背。 黑猫:“……” 第85章 这女人就会得寸进尺 黑猫顿时怔愣住，湛蓝色猫眼也变得浑圆。 它身体略微有些僵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背过了身子去。 其实纪今歌身材很好，纤秾合度，细腰长腿，该有的地方有，肉肉也都往该长的地方长。她平时要办案，衣服能简单就简单，遮住了本来的身材优势。 纪今歌不知道身后黑猫的情况，她麻利地换上睡衣，回头便看见黑猫背对着自己，尾巴一甩一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今歌没多想，她走过去，趁着黑猫没反应过来，上手摸了一把它油光水滑的脊背，从脖子一直摸到了尾巴根。 黑猫:“……”这女人就会得寸进尺。 黑猫依旧背着纪今歌，尾巴疯狂地甩动。 换好衣服的纪今歌重新躺上了床，她照旧拍了拍枕头旁边的位置。 黑猫看了过来，猫眼依旧是浑圆的。 难怪别人都说，猫咪这种动物在晚上最可爱，因为他们的瞳仁会随着光影变化，而由竖线变成圆瞳。 “过来呀！”纪今歌又拍了拍，声音柔柔的，甚至还有点夹。 黑猫耳朵动了动，尾巴也甩了甩，就是身子没动，还杵在沙发上。 纪今歌以为它还在因为自己用被子罩它头的事情生气，眉眼弯了弯，声音更夹了，“小猫猫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嘛，下次一定不这么做了。” 黑猫:“……” 这根本不是一件事！而且它也不是那种记仇的猫。 它只是、只是——心跳得很快，脑海里那抹倩影更是一直挥散不去。 连叫了两声，见黑猫都不愿意过来了，纪今歌也不强求了。 “那你不来了，我就关灯了噢。” 黑猫喵了声。 纪今歌伸手啪嗒一声，关掉了墙壁上灯开关。 房间骤然一暗，黑猫湛蓝色猫眼更圆了，它依旧保持这个姿势动作，偏头看着床上的纪今歌。 纪今歌白天精神高度集中，现在躺在床上，身心都放松下来。 很快的，她便进入了梦乡。 黑猫听到床上传来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后，才“duang”的一声从沙发上跳下去，身子一蹦跶，又跳到了床上。 房间窗户紧闭着，那股茉莉薄荷的香味散不出去，反而愈加地浓烈。 黑猫犹豫了许久，终于屈服了这股薄荷香，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脑袋支在枕头上。 它闭上眼，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 然而它还没完全睡着，身上突然压过来了一重物。 “……” 黑猫睁开了眼。 纪今歌睡得沉，压根不知道黑猫睡在她旁边，她就当是一只毛绒玩具，把它往怀里搂了搂。 黑猫被迫和她贴的很近很近，猫猫头更是枕在了她的胸口上。以前没察觉，现在靠的很近后，它才发现她就单单套了件睡衣。 黑猫:“……” 它反应过来，剧烈地的挣扎起来。 它不敢亮出爪子，就用尖牙在她手腕上轻咬，企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对方松手。 黑猫咬的力度太轻，纪今歌根本察觉不出来，反而觉得手腕处痒痒的。 “别闹。” 她嘟囔一声，手臂用的力更大了，导致黑猫贴的更近。 黑猫:“……” 它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人的力气这么大。 挣扎了半天无果，黑猫很想翻了个大白眼。 算了……就这样吧。 黑猫认命地闭上了眼，猫脑袋完全枕在了她的胸口上。 － 这一觉，纪今歌睡得很沉。 醒来时，黑猫又走了，但床上有它掉落的猫毛。x 看来，它昨晚上还是上床了嘛。 纪今歌用粘毛器把床铺清理干净，换好衣服，出了房间。 客厅里传来烤面包的香甜味道。 纪今歌下了楼，就看见穿戴整齐的黎盈盈，“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她记得她今天是晚班，下午一点才上班。 黎盈盈嘿嘿一笑，“约了席芮去逛街。” 纪今歌哦了声，唇角也跟着翘了翘。 看见黎盈盈和席芮关系这么好，她也挺开心的。 黎盈盈虽然来海城有一段时间了，但她除了自己外，在海城也没什么朋友。而席芮，她性子本就孤僻，又加上梦貘的事，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可能对于席芮来说，黎盈盈是她的救赎。 而对于黎盈盈来说，席芮是她第一个在海城结交的朋友，是知己。 纪今歌拿起手机，给黎盈盈发了个红包过去，“好好玩。” 收到红包，黎盈盈呀了声，“我还有红包？” 纪今歌笑:“算是昨天你帮忙抓到孟医生的我私人奖励。” 黎盈盈没客气，坦然地接下了红包，“谢谢姐。” 纪今歌没再多言，她拿起桌上烤好的面包，一边吃，一边离开了家。 正打算去取车，一打眼，她便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牧津，以及站在他肩膀上的水蜜桃。 “咦。”纪今歌走了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牧津耸肩，“队长有事，让我来接你上班。” 因为涂山狐族的出现，这几天局里的人都紧张兮兮的。 纪今歌哦了声，又看向了小星，“小星也是吗？” 牧津把水蜜桃从肩膀上抓下来，握在手里捏了捏，“她啊？撵路精，非要跟过来。” 水蜜桃啾啾两声，明显不喜欢牧津给自己的身份，低头叼了叼他的手。 纪今歌笑。 这两人真是个欢喜冤家。 “上车吧。”牧津拉开了他那辆骚气的法拉利。 纪今歌没拒绝，坐了进去。 上车后，水蜜桃很自然地就站在了纪今歌的肩膀上，她伸手过去，摸了摸小鸟儿的头，“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水蜜桃眯了眯眼，偏头，亲切地蹭了蹭纪今歌的脸。 纪今歌有点儿痒，咯咯地笑了起来。 早上车辆拥堵，等两人一鸟到警局后，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陆爻今早不在警局，听凤娴说，是临时又去了一躺被北城，与他一起的还有白丞。 刚审完梦貘的案子，等把证据提交后，就可以押送到妖物监牢了。 白天没什么事，纪今歌把打开了电脑，把梦貘的案子，从温泉山庄起到案子结束，细致地梳理了一遍。 正写着，从不在主动讲话的巫元正敲了敲她的桌子。 “嗯？”纪今歌好奇，“巫道长怎么了？” 巫元正顿了顿，问道:“凤娴前两天跟我说起，你在东川林镇办案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跟我结印手法相似的人？” 这件事已经过去有几个月了，纪今歌都快忘了。要不是清乾昨晚上出现，她压根没想起来。 纪今歌嗯了声，三言两语说了清乾的事。 巫元正眉头皱紧。 见此，纪今歌忍不住问道:“巫道长认识他？” 巫元正摇头，“不曾听说过。” 他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凝重，“祖父当年收了好几个弟子，若是有结印手法跟我相似的道友，并不为奇。” 纪今歌心里有些怅然。 那霍灵并没有交待另外半本巫家道法，而清乾也没有联系方式。 “祖父去世后，”巫元正又道:“寻到另外半本道法，是我巫家后人毕生所求。” 第86章 喜欢的不行 梦貘的案子很快就审理下来了。 废掉四分三的修为，服刑七年零六个月。 对于其他犯事的妖族来说，他算是行凶未遂，但情节严重。 押送梦貘的任务交给了纪今歌，与她同行的还有颜映。 在拘留室扣留了几天，梦貘整个人都很颓废，眼睛里也没有光。 像是认命了。 纪今歌把他押上了车，他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从行动队到妖物监牢，路程不远。 纪今歌开了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还是照老规矩，纪今歌押人进去，颜映在外面等她。 监牢里有新人进来，大家都好奇的伸出头来看。 纪今歌把人送到了倒数第三间监狱，上了锁，贴上了巫元正的符纸。 正准备走，梦貘突然叫住了她。 纪今歌回头，视线重新落到他的身上。 梦貘敛眉，“纪警官，我之前做生意时，开了个账号，那账号里有几万块的闲钱，麻烦你到时候把这账号给席芮。” 纪今歌眉梢微挑，“你打算以什么样的身份给的？” 梦貘沉默些许。 纪今歌不着急，等他回答。 过了好半天，梦貘才道:“她不是准备考研吗？那这笔钱就当是她的奖学金吧。” 纪今歌没应，只是问道:“你现在做这些算是对她的愧疚吗？” 梦貘眼里流露出一抹伤感与懊悔，“算是吧。” 他没办法怪任何人。 妖珠的出现，使那些安分守己的妖出现了躁动之心。 这也包括他。 都怪自己的贪欲作祟。 他食梦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贪欲的梦，最后自己却栽倒在了这上面。 纪今歌沉了沉声，“我会交给她的。” 梦貘会心地笑了笑，眼神里有解脱之色，“谢谢。” 纪今歌嗯了声，也不再说些什么，她转身离开。 这妖物监牢里的妖怪，不少是纪今歌入职后抓捕的，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留意着这些妖族。 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纪今歌也发现了。 比起第一次来监牢时这些妖族疯狂贪婪的眼神。现在他们已经平和多了，有些甚至不敢张望她了。 妖族要比人类世界等级严格的多，除开金钱外，他们还是以实力为尊的。 纪今歌留意了一眼霍灵。 没了那些少女的血，她现在状态很不好，虚弱苍白，差点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住了。 对于霍灵的处理，被安排在了下个月初七——她情节极其严重，被处以了死刑。 霍灵也看了过来，眼神平缓，她重重地咳了几声，身形更加羸弱。 “纪警官。”她扯了扯唇角，笑了笑，“好久不见。” 纪今歌脚步顿了下来。 霍灵又道:“几个月不见，今歌又漂亮了很多，我那傻儿子肯定喜欢的不行。” 纪今歌拧眉，“林榆在哪里？” 霍灵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语气很轻，“我安排他去法国，但徐叔跟我说，他根本没去法国，我也、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纪今歌听罢，眉头皱得更紧了。 稍顿，她又问道:“巫家的那半本道法你知道下落？” 霍灵没回，倒是咯咯地笑起来。 可能是灌进了风，她又咳了几声，声音嘶哑道:“你想知道？那我们交换一下，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纪今歌没应她的话。 想必她之前也跟巫元正交换过，但对方没答应。 巫元正生得正气，纵然心急那半本道法，也不会放走残害无数少女的恶魔。 “你现在是罪犯。”纪今歌严肃起来，“没资格和警方谈条件。” 霍灵又笑了起来，“那我也没必要说。” 她看着纪今歌，“我马上就要死了，而且那本道法跟这件案子无关…咳咳…我想说就说，不想说…你们也逼不了我。” 纪今歌唇角紧抿。 说完这话，霍灵重新闭上眼，斜靠在床边。 她呼吸很弱，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就跟一个死人没区别了。 想来她也不会再多说，纪今歌转身离开。 她动作很轻，一一路过了阿骁、阿壮的病房。 阿骁依旧跟之前一样，没什么求生意志。但阿壮却不同，他心态很乐观，甚至还主动跟纪今歌打起了招呼。 纪今歌:“……” 阿壮的情节算是比较轻的，只判了一年零两个月。 纪今歌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学乖了，嘿嘿地笑了两声，“纪警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改造，出去后再也不犯了。” 纪今歌笑:“成。” … 事情已经办妥，纪今歌开个车和颜映返回到了市区。 办公室里，这会儿只剩下巫元正和小星了。 很安静，这一人一鸟都没有说话。 小星虽然是一只聒噪的鹦鹉，但对方可是巫元正欸。 无论她说了再多，对方屁都不回一个。 久而久之，小星就失去了跟他说话的乐趣，她情愿变回原型打瞌睡。 这会儿没别的案子要忙，纪今歌就去公用的训练室。 前几天因为梦貘的事，她一直没来得及训练。 纪今歌是小星除了牧津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见她进了训练室，她也扑腾起翅膀飞了进去。 纪今歌笑:“你也想试试？” 小星偏着头，萌萌哒地看着她，然后啾啾地叫了两声。 ——拒绝了。 以她现在的实力，自己是打不过的。 作为一只漂亮鸟儿，随时要保持优雅，不能打打杀杀。 纪今歌没在意，她去休息室换了练功服。 正练着，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紧接着，颜映探头进来，“今歌，楼下的电话，说是有人找你。” “谁啊？”纪今歌动作没停。 颜映摇头:“没说，只说你下去就知道了。” 纪今歌停下了动作，“行，我就下去。” 五楼的特别行动队与其他楼层不一样，因为要刷卡上去，楼下的人上不去，基本都是电话通知。 纪今歌重新换下了练功服，换好衣服，刷卡进了电梯。 小星见此，也跟了上去。 下了楼，在其他警局同事的示意下，纪今歌看到了警局外停放着的白色轿车。彡彡訁凊 她鼻尖微微耸动，嗅到了妖族的气息。 车内的人隔着黑色车窗玻璃看到纪今歌后，便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纪今歌顺势看了过去，怔愣了下。 竟然是涂玉。 ——那个涂山狐族的少司。 涂玉唇角翘起，摇曳生姿地朝这边走来，“纪警官。” 不等纪今歌开口，她又自顾地说道:“之前在饭桌上说好的，要约你喝个咖啡。前两天忙着生意，没抽出时间，今天才得了空。” 她笑盈盈问道:“我这会儿过来，没打扰到你吧？” 第87章 骂了好几声 纪今歌看着眼前的女人，默了默声。 她不知道涂玉怎么会找上自己，以他们的能力应该也能猜到自己与白丞是朋友。 一个涂山、一个青丘。 这俩虽然明面上相安无争，实则私下里暗流涌动。 见纪今歌不开口，涂玉轻笑:“看来，我还是打扰到纪警官工作了，也罢，那我就只能去找找黎总谈谈合作了。” 听她如云淡风轻的开口，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她双手暗暗捏紧成拳，面上故作镇定:“不打扰，我现在就有空。” 看来，她今天的这杯咖啡必须要喝了。 就算她今天拒绝了涂玉，那她明天、后天、甚至是大后天也会来的。 涂玉面上的笑意不减，“那纪警官上我的车？” 纪今歌正准备回，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站在肩膀上的水蜜桃叼了叼头发。 “啾！”它发出一声抗议。 这狐狸精肯定没安好心！ 纪今歌伸手摸了摸水蜜桃柔软的羽毛，无声地安抚了它。 虽然涂玉来找自己可能没安好心，但自己也绝对不会有危险。这里是海城，算是青丘地盘，他们不敢怎么样。 涂玉眉梢微挑，她亲自拉开了后座车门，“纪警官，请。” 纪今歌没有多言，抬脚坐了进去。 水蜜桃见此，也想跟上去。 然而它扑棱着翅膀，还没飞进去，车门就啪的一声被涂玉关上了。它飞得太猛，一下就撞到了车门上。 “啾！” 水蜜桃差点直愣愣地掉到地上，它重新扑棱起翅膀，飞到涂玉眉眼处的高度。彡彡訁凊 涂玉哼笑一声，没理它，径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水蜜桃气的不行，原地啾啾啾骂了好几声。 … 开车的是涂玉的手下，上次纪今歌在聚会上见过他一面。 路程并不远，约莫十来分钟后，车子便停在了一家咖啡馆门口。 一下车，纪今歌便嗅到了一股很淡的妖气。这妖气并不是涂玉手下的，而是咖啡馆里。 看来，这又是一家妖族开的咖啡店。 进门后，就有服务员带着三人上了三楼，随后推开了一间为vip客人定制的包厢。 纪今歌同涂玉进去后，那手下便关上了门，忠心地守在了门口。 这包厢并不大，但设置齐全，甚至还配套了休息室与卫生间。 “请坐。”涂玉邀请纪今歌坐。 纪今歌稍顿，在檀木桌前坐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一切。房间左手边挂着古香古色的画卷，她不懂字画这块，不明白这画的真假；房间右手边则是衣衫镂空的木质窗，透过细小的孔洞，她看到了外面的蓝天白云、以及咖啡馆漂亮的后庭花园。 “想喝什么口味的？”涂玉很熟络地问道。 纪今歌对咖啡类型的饮品不敢兴趣，她只是太困了，才会点上一杯。 “谢谢。”她语气很淡，“我不挑。” 涂玉拉长声音嗯了声，似乎思考了些许时间，“那喝蓝山的吧？这款口味我做的最好。” 说完，她便转身去做咖啡了。 纪今歌摸出手机，想给局里的人发给消息，但摁亮手机屏，发现一个信号也没有。 她眉头微拧。 涂玉像是看穿了她的动作，转过了身来，眉眼盈盈:“纪警官，忘了跟你说了，这间vip房安装了信号屏蔽器，你发不出去消息的。” 纪今歌:“……” 没办法发消息，纪今歌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干脆把手机直接摆在明面上。 涂玉看着她的动作，眉眼的笑意愈深。 这时身后的咖啡机发出叮的一声，她这才回头，端出那杯做好的咖啡，放到桌上，又推到了纪今歌面前。与此同时，她还推过来了一碟糖。 “我平时喜欢喝苦的，”涂玉说:“你若是怕苦，就加点糖。” 如果不是纪今歌知道涂玉是对她有所企图的涂山狐族，这样子说话的涂玉俨然是照顾别人情绪的温柔姐姐。 纪今歌抿了下唇，从小碟里舀了一勺糖，放进了咖啡里，又搅了搅。 她不嗜甜，但也怕苦。 搅动完咖啡，纪今歌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这咖啡味道还真不错，味道香浓，因为加了糖，也没那么哭了。 见她喝了，涂玉开着玩笑，“纪警官这么果断的喝了，就不怕我在咖啡里下毒？” 纪今歌唇角一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若是涂少司真的敢在这里下毒，怕是也走不出海城。” 作为涂山狐族的少司，她不会这么傻的。 涂玉轻笑，“但是这家咖啡馆是我名下的。” 纪今歌抬眸看向她。 涂玉坦白地迎上她的眼神，“别这么看我，我在海城有资产不足为奇。那青丘的少主白丞，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渝州可也有好几处资产呢。” 渝州，便是涂山的老巢。 纪今歌哦了声。 其实互相在对方地盘上安插的视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涂玉一点儿也没客气，直接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她顿了顿，“那少司就直说吧。” 纪今歌唇角稍敛，“应该不是只简简单单喝一杯咖啡的事情吧？” 涂玉嗯哼了一句，“这就是做警察的直觉吗？” 纪今歌没应，等着她的下文。 “确实不单单只是喝一杯咖啡，”涂玉继续说:“我邀请纪警官，主要是想谈谈合作。” “哦？”纪今歌挑眉。 涂玉:“想必关于我涂山和青丘的事，白丞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不等纪今歌开口，她又说:“涂山与青丘本就同根同源，我族少主一直忧心这事，希望有一天，狐族能够统一，不再划分青丘与涂山。” 听罢，纪今歌心脏不由得重重一跳。 所以，这也是他们涂山一直想抓到自己的原因？ 她故作不解:“这么重大的事？少司就这么告诉我了？我可是警察，你这样直白地告诉我，跟自首有什么区别？” 且不说这个，就抛开警察的身份，她和白丞可是朋友。 涂玉不可能不知道，她和白丞的关系。 涂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纪今歌又道:“而且这是你们连狐族之间的事，我是外人，帮不上什么忙。” 涂玉笑吟吟地看着她:“你是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身上有妖珠。” 纪今歌不动声色。 “只要纪警官愿意帮我们。”涂玉故意一顿，打量着她的脸色，“我可以告诉你林榆的下落。” 纪今歌眸低出现了一丝裂缝，但被她掩饰得很好。 涂玉继续说，抛出了下一个条件:“而且，我还可以把夏妙交给你。” 夏妙，就是袭击过纪今歌的三尾狐妖，不过现在已经自断一尾了。 这回纪今歌倒是怔了下，不可置信道:“她好歹投奔了你们，还把重要消息带给了你们，你、你竟然就这样同意把她交给我？” 一瞬间，她觉得涂玉很可怕。 ——为达目的，不惜牺牲一切。 涂玉摆弄着指甲，眼里并没有怜悯之心，“我这是为狐族统一，做出了一些必要的牺牲而已。” 第88章 是陆爻的车 纪今歌心脏跳得很快。 她并不是圣母那只三尾狐妖，她只是觉得和涂山合作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搞不好，他们就会在背后捅一刀。 说的不好听是为了狐族统一，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一个外人又怎么知晓呢？ 涂玉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不过纪警官不用害怕，我们涂山一定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的。” “更何况。”她轻声说:“有陆队在，我们也不敢对你做什么，对不对？” 陆爻…… 提起陆爻，纪今歌就莫名地安心。 虽然吧，他有时候脾气差、说话得罪人。但不可否认，从她一进队开始，陆爻就一直对她很照顾。 纪今歌唇角微敛。 “怎么样？”涂玉问道:“纪警官对我开出的条件感兴趣吗？” 纪今歌眼睫微抬，眸中颜色清浅。 涂玉迎上她的眸子，一时没看懂她心里的想法，“不着急，纪警官可以回去多考虑考虑。” 她自然是知道的，单靠这一次，纪今歌没那么快答应。 不过她也不急，自己知道林榆的下落，如果她在意林榆的话，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纪今歌没应这话，“时间不早了，如果少司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涂玉微微颔首:“好。” 说着，她拍了拍手。 门外的手下闻声，便推开了门。 涂玉淡声吩咐:“送纪警官回去。” 纪今歌没拒绝。 她下车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周围的环境—— 此地偏僻，她没开车，可能也不好打车回去。 既然涂玉想要合作，也不会让这手下在路上下手。况且、这手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手下俯首应了声:“是。” 在手下的带领下来，纪今歌出了咖啡厅。 刚出去，她一打眼就注意到了停在门口的黑色suv。 是陆爻的车。 纪今歌心头一喜，是陆队回来了？ 她顺着车身看去，等看到倚在车门上的是白丞后，心头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很感动的。 没想到，白丞会在百忙之中来找她。 这次陆爻出差，是和白丞一起的。但白丞前两天就回来了，而他似乎还有事，并没有一道回来。 “白少主？”紧接着，身后响起了涂玉的声音。 许是察觉到白丞的气息，她便跟着出来了，“没想到白少主竟然能找到这里。” 白丞笑意不深，“这里是海城。” 是他青丘的地盘。 涂玉笑道:“说的也是。” 白丞脸上的笑意未散，但却未抵达到眼底。 气氛有些微妙。 这俩狐族各自为王这么多年，既是同源，又是对手，现在更是敌对关系。 纪今歌大步走到黑色轿车面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座，还未坐进去，涂玉的声音又传了进来，“纪警官，别忘了那件事，你要是同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纪今歌没回答，直接坐进了车里。 而白丞—— 他收敛住唇角的弧度，脸色偏冷。又绕过半个车身，回到了驾驶座。 上了车，气氛有些沉默，白丞淡漠地开着车。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纪今歌抿了抿，打破了沉默:“胡医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陆爻让我来接你。”白丞回:“涂山狐族在海城的产业我都知道，找过来不难。” 之前两族没什么矛盾，他们青丘的人自然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让人家生意都做不成。 纪今歌哦了声。 陆爻虽然在外地，但他怎么知道的，想来是小星回警局说了这件事。 陆爻特意让白丞过来接自己，纪今歌心里还挺高兴的，她小幅度地弯了弯唇。 稍顿，纪今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胡医生，你不好奇涂玉跟我说了什么吗？” 白丞专心开着车，根本没往她看，“好奇。” 他倒是直言不讳，“但是，你不愿意说，我不回强求你回答。”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涂玉找纪今歌肯定没安好心。 纪今歌抿了抿唇。 说实话，她心里也很为难。 林榆和白丞都是她的朋友，无论选谁，都会让她愧疚。 …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平时温柔谦和的白丞，此刻也有些冷然。 车子一路安静地回了警局。 刚一上楼，水蜜桃就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兴奋地啾啾了几声。 “太好了，你没事。” 纪今歌领悟到了它的一丝，掀唇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小身子。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但大家都没有下班，似乎在等她回来。 纪今歌鼻头微酸。 行动队里的同事，要么是妖怪、要么是的道士，但他们对自己真的很照顾很照顾。 凤娴走过来，拍了拍纪今歌的肩膀，安慰道:“下班了，不管涂玉说了什么事，都等陆队回来再说。” 纪今歌嗯了声，“谢谢凤队。” 同事们陆续下班，纪今歌也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水蜜桃没走，一直停在她的工位上。 纪今歌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它粉粉嫩嫩的颜色，唇角也不由得弯了弯。 她继续收拾着东西，脑海里想着涂玉的事。 突然就在某个点，她神色紧绷起来。 “小星。”纪今歌停下手，“可以帮我个忙吗？” “啾？” 纪今歌顿了顿，“帮我保护一个人可以吗？” 涂玉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她现在是有事央求纪今歌，但两人一旦谈崩，她怕涂玉会对她母亲下手。 水蜜桃偏头看着她，啾了一声。 “可以。” 纪今歌松了口气，“谢谢你小星。” 水蜜桃扑棱了两下翅膀，飞到纪今歌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除了牧津外，纪今歌可是第一个原因听她唠叨的人。 这份友情她要好好维护。 纪今歌被它蹭的有些痒，咯咯地笑起来。 收拾好东西，纪今歌没回弱水巷，而是直接打车回了黎家宅子。 这会儿黎琼还没下班，家里只有陈婶在。 看到纪今歌回来，陈婶眼睛一亮，“今歌回来？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一般纪今歌是周末回来。 不过若是有案子，她周末都不见得会回来。 纪今歌嗯了声，“最近局里没事，不用那么早去上班。” “好好好。”陈婶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昨天晚上，黎总还在念叨你了，看来是母女连心，你今天还真回来了。” 纪今歌勾了勾唇，还没应这话，一直藏在她袖子里的水蜜桃冒了出来，偏头，又呆又萌地盯着陈婶看。 “呀！”陈婶眼睛骤然一亮，“这是什么鸟儿？真漂亮。” 纪今歌随意扯着理由，笑道:“给我妈带的，她猫毛过敏，养这只鹦鹉最合适了。” 第89章 切忌带入私人感情 晚上黎琼有个会，会回来得很晚，特意叮嘱陈婶不用等她吃饭。 电话里，陈婶兴奋地告诉她，纪今歌回来了，还带了一只漂亮的鸟儿。 黎琼会心一笑，“那我争取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陈婶就去厨房里忙了。 水蜜桃好奇地在房间里飞了几圈，就停在桌边，闭着眼浅眠。 纪今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有些看不进去，脑海还在回想着涂玉说的话。 涂玉是知道单靠一只三尾狐妖，自己肯定是不会和她合作的。 所以，她又加上了一个林榆。 但涂玉怎么想不到？她是一个警察，办案的时候切忌带入私人感情。 正出着神，房门处发出了动静声。 是黎琼回来了。 陈婶比纪今歌动作快，她擦了擦手，笑呵呵地问:“黎总回来了？吃饭了吗？我这儿马上就做好饭了。” 纪今歌也倚在门边。 黎琼朝纪今歌这边看来，眉眼弯弯，“还没。” 陈婶:“那正好！马上开饭了！” 说完，陈婶又去厨房里忙碌了。 纪今歌唇角牵了牵，“妈，你不是有个会吗？” 黎琼哼笑，“还不是你回来了？” 纪今歌眨了眨眼。 “行了行了。”黎琼瞧见她这眼神，无奈道:“开完会才回的，没和那几个老总聚餐。” 纪今歌轻哦了声。 黎琼又问:“陈婶说，你给我带了只鸟儿回来？” 纪今歌恍然，想起这次回来的重点，她嗯了声，又招呼了声小星。 水蜜桃见状，扑腾着翅膀飞过来，停在纪今歌的肩膀，歪着头，萌萌地看着黎琼。 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黎琼心都软了，笑得合不拢嘴，直夸:“真可爱。” 没人会不爱夸奖。 小星见此，扑腾着翅膀，飞到黎琼的肩膀上，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她的脸。 黎琼被它蹭的痒痒，咯咯地笑起来。 见黎琼是真喜欢小星，纪今歌小小地松口气。 她就怕黎琼不喜欢，到时候她都找不到理由，将小星留在她身边。 黎琼又问道:“这鸟儿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纪今歌波澜不惊地开口:“它叫小星，是我同事家的，她闲这鸟儿聒噪，就送给我了。” 黎琼哦了声，不经意地感叹:“你那些同事怪奇怪的。” 先是符纸、后是鸟儿。 纪今歌稳住心神，嗯了声，“他们人都挺好。” 话落，在厨房里忙碌的陈婶便端着汤出来了，她把汤盅放到餐桌上，“黎总，今歌，快来吃饭了。” 母女俩结束对话，在餐桌前坐下。 陈婶虽然不确定黎琼晚上会不会回来，但还是多做了几道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家里人口简单，陈婶端上菜后，跟着落了座。 “好久没吃陈婶做的菜了。”纪今歌扒拉了几口饭。 她下午喝了杯咖啡，还不是很饿，但闻到饭菜香，还是食欲大振。彡彡訁凊 陈婶很高兴，笑眯眯道:“你如果天天回来，陈婶天天给你做。” 纪今歌嘿嘿两声，“局里有时候比较忙嘛，我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的。” 黎琼也温声笑了笑，夹了一块她喜欢的小排骨，“好好工作，家里的事不用担心。” 纪今歌鼻头微酸。 她想起元旦节那天晚上，母女俩躺在床上，黎琼跟她说的话。 既然做了警察，那就要向她爸爸学习，做个好警察。 纪今歌嗯了声，她低下头去，又扒拉了一口饭。 看得出来，黎琼是真喜欢这只水蜜桃二的，饭桌上两三句也不离小星。 “它平时吃点什么？” “就谷物杂粮那些。”纪今歌看了眼餐桌上正盯着肉看的小星，“偶尔给它喂点人吃的肉、也行。” 像这种成精的鸟儿，应该不会拒绝人类食物。 就比如那只黑猫。 它也是如此。 黎琼哦了声，“需要给它买只鸟笼吗？” “不用。”纪今歌回:“它随时随地可以睡觉。” 尤其是，最爱站在人肩膀上。 水蜜桃也配合地啾了声。 黎琼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夹起一颗花生米喂到它面前。 水蜜桃低头看了看花生米，黎琼指尖轻啄了几下，就吃下了那颗花生米，然后满意地啾啾两声。 这顿饭吃得和谐。 水蜜桃很会讨黎琼开心，饭桌上把她逗得直乐。 就连吃完饭、回房间休息时，黎琼都是把水蜜桃带上的。 这样的局面，纪今歌求之不得。 吃过饭后，纪今歌帮着陈婶收拾完餐桌，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被套是几天前才换的，还有一股皂荚香。 纪今歌倒在床上，摸出了手机，点开微信图标。 微信里，除了工作群消息、黎盈盈的消息外，未读的并不多。她滑动了下列表，心思一动，点开了陆爻的头像。 陆爻的头像很简单，就黑夜里的一轮圆月，圆月带了点湛蓝色。 纪今歌平时与陆爻在微信上的联系很少，聊天界面几乎还停在一个月前。 她点开对话框，编辑着字词:【陆队，你什么时候回海城？】 她得等陆爻会来，再把涂玉这件事商量给他。 消息发过去后，界面上方就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纪今歌盯着字样，约莫两三分钟后，陆爻的消息才跳了出来:【有事？】 纪今歌:【算是有。】 她顿了下:【想跟陆队商量下涂玉的事情。】 陆爻:【嗯，我知道了。】 陆爻:【还有别的吗？】 纪今歌:【没有。】 陆爻:【嗯。】 简单结束对话，纪今歌就放下手机洗澡了。 许是白天想的事情太多，她这一晚睡得并不太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说不着。 差不多到了凌晨一两点，才恍惚地进入了梦乡。 隔天一早。 纪今歌被闹钟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她洗漱完毕下楼时，黎琼已经起床后，正在餐桌前吃着早餐。 那只水蜜桃依旧跟着她，乖巧地站在她的肩膀上。 纪今歌走下去，在餐桌上坐下。 黎琼看到她眼角的青色，皱了下眉:“昨晚上没睡好？” 纪今歌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有点儿失眠。” 黎琼:“如果局里不忙的话，吃完饭再去睡一觉。” 纪今歌:“一会儿回局里还有事。” 黎琼动作顿了下，没有勉强。 她知道纪今歌的工作性质。 母女俩吃了早餐，打算一同出门。 黎琼本来想把水蜜桃留在家里，但它执意要跟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还委屈地啾啾了两声。 黎琼无奈，便只好把它带上了。 反正一只鸟儿，也惹不了什么事儿。 第90章 太热了，太热了。 “行吧。”黎琼摸了摸水蜜桃的小脑袋，“跟着我可以，但不能乱跑，知道吗？” “啾啾啾！”水蜜桃兴奋地应了几声，小脑袋一个劲儿地蹭着黎琼的掌心。 黎琼唇角弯了弯。 说实话，把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留在家里，她还挺舍不得的。 水蜜桃重新爬上了黎琼的肩膀。 看到这一幕，纪今歌眨了眨眼，并朝它竖起了大拇指。 母女俩带着一只鸟儿离开了宅子。 纪今歌刚想去开自己的车，就看到了昨天来接过她的suv。 是陆爻的车，她记得。 纪今歌刚以为这车是白丞在开，没想到下一秒，陆爻就从车里走了出来。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心中又惊又喜，还带着开心。 她昨晚才问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本来没多期待的人，这一刻却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她自然是欣喜的。 黎琼女士的欣喜并比不纪今歌少，她看着陆爻慢慢走过来，笑的牙不见眼，“陆队呀？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接今歌的？” 纪今歌:“……” 黎琼女士脸上的姨妈笑都快遮不住了。 陆爻嗯了声，眉眼里有些柔意，“路过。” 黎琼:“正好！我家司机今天不在，那就麻烦你了。” 陆爻:“需要我送您去公司吗？” 黎琼忙不迭拒绝了，“不用，不用，我还得有点别的事。” 纪今歌:“……”她不是着急去公司吗？这会儿又有别的事了？ 陆爻微微颔首:“好。” 说完，他又看向纪今歌:“走吧。” “哦。”纪今歌应了声，跟上陆爻的脚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上车之前，她特意留意了黎琼女士—— 果不其然，她也没走，就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至于她肩上的水蜜桃，兴许是怕陆爻，悄悄地躲在了她肩膀的另一边，等陆爻走后，它才敢悄悄地探出头来。 纪今歌轻咳了声，她快速坐上副驾驶，关上了车门。 这会儿陆爻也上了车，在启动车辆之前，特意问了声，“我开了？” 纪今歌点头:“好的，陆队。” 陆爻笑了笑，笑意有些慵懒缱绻，他没说什么，踩了脚油门。 车子驶入车道。 这会儿是上班早高峰，街道上异常拥堵。 纪今歌找话道:“陆队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爻:“今天早上。” 纪今歌心脏骤然一跳，怦怦怦地直响。 所以，他是一回来，就来接自己上班了么？ 这般想着，纪今歌更加不自在起来，脸色也慢慢地涨红。 不行不行，肯定是顺路、肯定是自己脑补太多。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陆爻突然看了过来，视线突然落到她微微发红的脸蛋上，他语气意味不明，“你、你的脸……？” 纪今歌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 企图使自己降温起来。 但这个动作非但没有用，反而在心理作用下，脸越来越红。 “入、入夏了嘛。”纪今歌窘迫道:“太热了，太热了。” 陆爻哦了声，“确实是入夏了。” 纪今歌配合地嗯了声。 “但是。”陆爻顿了下，画风忽而一转，“现在是早上，应该没多热吧？” “是吗？”纪今歌尴尬地笑起来，“哈哈哈可能是我怕热。” “那我开空调？”陆爻试探地问道。 “不用不用。”纪今歌一边回，一边摇下了车窗，“开窗就行。” 陆爻声调微微拉长，“哦。” 纪今歌:“……”怎么感觉更尴尬了。 她紧靠着车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就在这窘迫时刻，堵了十来分钟的道路终于畅行了，陆爻也重新启动了车辆。 路上耽搁了快半个小时，回警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情了。 许是特殊时期，行动队这几天人都很齐全。 陆爻一进队，就召集凤娴几人开会。 这次会议没叫白丞，也是陆爻刻意而为之。 毕竟是两个狐族之间的斗争，而他们这一行人，纵然跟白丞关系好，也是局外人。 会议上，纪今歌说起了涂玉找她谈话内容。 其实相比于涂山，青丘那边就要佛系许多。 毕竟是分出去的旁支，现在各自又过得很好，就没必要再统一。 纪今歌估计——涂山的想法，或许青丘那边早已知晓，但不知道为啥，到现在还没有作为。 陆爻看向纪今歌，眉宇间没有了之前的慵懒闲散，反而升起一股严肃来，“涂山现在的目标在你。” 毕竟妖珠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若是得了妖珠，那涂山就完全有能力统一狐族。 不管是统一狐族，还是单纯为了妖珠，陆爻并不在乎，他只在乎纪今歌的生命安全。 纪今歌抿了抿唇，“陆队，我会小心的。” 陆爻嗯了声，他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来，牧津就插话进来。 “现在今歌就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分一杯羹，不如——”他妖邪的眉眼挑了挑，“不如，陆队就把今歌接到礼山公馆呗。” 礼山公馆，也就是陆爻住的地方。 纪今歌:“……” 她心脏突兀地一跳。 这个牧津还真会挑事。 纪今歌刚想说她自己可以保护自己时，陆爻直接就应了声，“好。” 纪今歌:“……” 住哪里都行，但唯独陆爻家里，她会觉得难为情。 “陆队……” 凤娴也开口了:“牧津说的不错，有队长在，涂玉也不敢做什么。” 纪今歌:“……” 说着，陆爻便看了过来，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还有什么异议吗？” 纪今歌张了张嘴，“没。” 既然是陆队定下的事，那她也办法拒绝。 不过，她虽然觉得难为情，但心里好像又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 陆爻眉眼很轻地一松，“嗯，先回弱水巷，带上你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纪今歌哑然。 这么快的吗？ 见她没应，陆爻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纪今歌连忙摇头:“没。” 陆爻嗯了声，“那就走吧。” 反正这两天也没什么大事，不用他俩留下，而且局里还有凤娴坐镇。 纪今歌硬着头皮回:“好。” 在行动队待了一个小时，纪今歌又坐上了陆爻的车，这次的目的地是弱水巷。 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安静。 过了些许时间，纪今歌才清了清嗓子，“陆队，涂山和青丘真的开战了，你站谁？” “我谁也不站。” 刚好是红绿灯当口，陆爻停下了车，偏头看向她，眸底神色意味不明，“我站你这边。” 第91章 你的安全最重要【结尾修改了一点点！】 “我站你这边。” 纪今歌下意识地抬眸，下一秒便撞见了陆爻看过来的眼神。 一瞬间，她便被他眼底的旋涡吸引，心脏也跟着控制不住地怦怦怦跳动起来。 明明陆爻说这话时的语气与平常没什么区别，但话里的意思却很容易让人想歪。 她都有些怀疑，他是故意，还是、真的就这般“天真”。 “我这边……？”纪今歌有些不确地问道。 陆爻收回视线嗯了声。 “咚咚咚——” 纪今歌心脏跳个不停，似乎即将要跳出心房。 恰巧绿灯适时地亮起，陆爻重新启动车辆，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不论青丘和涂山能不能统一，那都是这两族内部的事，我们没理由站在其中任何一方。” 说白了，他们只是个外人。站任何一族，都会落人诟病。 与其这样，还不如袖手旁观。 纪今歌默默地听着，眉头微微皱起。 陆爻继续说道:“于私，作为朋友，我可以站在白丞这边。于公，我作为旁人，不会站在青丘这边、亦或是它的对立面。至于别的，我没办法赌上你和行动队。” 纪今歌轻咬了下唇，明白了他话语的含义。 他说的站在白丞这边，也只单单指白丞这个人而已。 提到这里，纪今歌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点，“队长。” 她稍稍敛平的眉头，再次皱起，“这次涂玉单独找我，会不会也有一层想要拉行动队下水的意思？” 论整个海城的实力，自然是行动队最高，尤其队里还有妖珠与陆爻坐镇。若是得了行动队的支持，那就相当于掌握了半个妖族的力量。而且现在她与行动队已然是紧密相连，密不可分了，一旦自己倒向了涂山，那行动队也要被迫进入涂山的阵营。 想到此，纪今歌顿时毛骨悚然，手臂上的寒毛根根竖起。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涂山少主的野心够大。 陆爻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很轻地笑了下，“看来你在警校时，学了不少本事。” 纪今歌眨眨眼。 陆队、这是在夸她吗？ 陆爻停了下，又说:“不管涂山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 闻言，纪今歌那颗本来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怦怦跳动起来。 她唇角控制不住上扬，但又极力地绷着，轻哦了声。 陆爻没再讨论这个话题，继续开车。 路上不堵，约莫开了二十分钟左右，车子便抵达到了弱水巷。 纪今歌下车后，陆爻也跟着下了车。 纪今歌抿抿唇，小声问道:“陆队，这次要、要在你那里住多久？” 她心头有些窘然，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就像是——即将要同居的小情侣。 纪今歌快速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甩了出去。 都这个时间了，她还在想东想西的。 陆爻沉吟了声:“多带点吧。” 在涂山和青丘没解决之前，她得一直住在礼山公馆。 涂山这两年实力增强，老族长已然修炼到了八尾。而那少族长，则是个天生奇才，不足三百岁，就修炼到了七尾。 七尾。 ——白丞到现在都才五尾。 纪今歌应了声:“好。”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家门口。纪今歌推开门，脚还没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黎盈盈欢快且跑调的歌声。 纪今歌怔忪了下:“……” 没想到黎盈盈竟然在家，这个点儿，不论早班还是晚班，她不是都应该在学校里么？ 许是听到开门声，黎盈盈赤着脚跑过了来，呀了声，“姐，你怎么回来了？” 她瞥到了纪今歌身后的陆爻，眼睛微微瞪大，“陆队长也来了？” 纪今歌没解释，反问道:“你今天不上班？” 黎盈盈笑着回:“我今天休假嘛。” 纪今歌点点头，又邀请陆爻进了屋，“陆队，你先坐着，我去收拾行李。” 陆爻嗯了声，他也没坐，就倚在白墙边瞪着纪今歌。 黎盈盈插话进来:“姐，你要去哪？” 纪今歌:“出差。” 黎盈盈闻声眨了下眼，她悄悄竖起了八卦的耳朵，但又不敢多问。 时间上很紧，纪今歌没跟黎盈盈多解释，哒哒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今歌一上楼，客厅里就只剩下陆爻和黎盈盈。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穿好鞋子，又快速整理了下头发。 整理好头发，黎盈盈唇角努力往上扬了扬，“陆队，要喝点水吗？” “不用。”陆爻很直接地拒绝了。 黎盈盈喔了声。 她离陆爻很远，目光时不时看向楼上纪今歌的房间，心里暗搓搓地猜想着。 这次出差，是跟陆队一起的？ 不然陆队怎么亲自送她回来收拾行李？ 房间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唯有黎盈盈在纪今歌回来之前放的音乐还在响，气氛凸显的有些诡异。 很快，收拾完行李的纪今歌就下楼了。 黎盈盈见此，连忙迎了上来，“姐，这次出差要多久才回来啊？” 像上次出差，足足两个月才回家。 纪今歌也不确定时间，就随便报了个数字，“就、半个月左右。” “哦。”黎盈盈点头，视线悄无声息地在陆爻身上停留了半秒，“是和陆队一起的吗？” 纪今歌脸色开始不自然地起来，“嗯。” 黎盈盈再次哦了声。 难怪两人会一起回来收拾行李。 黎盈盈虽然好奇，但她始终是没有细问，万一人家出差是真的有事呢？ 话音刚落，陆爻就在这时走了过来，从纪今歌手里接过了行李箱，“走吧。” 纪今歌眼看着自己的行李箱被陆爻拉走，顿了顿，又回头叮嘱了黎盈盈一声，“我这次出差的时间长，盈盈你有空的话，就回宅子里看看我妈。” 有小星在，她倒是不担心黎琼女士的安全。 只是不能去身边尽孝，只能让黎盈盈偶尔回去看看她。 黎盈盈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姐，我知道的。” 叮嘱完黎盈盈，纪今歌才放心地离开。 陆爻步子很大，等她赶到停车点时，他已经把行李装到了车上，还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服务周到，让纪今歌受宠若惊。 上车后，陆爻开着车，朝着与警局相反的方向驶去。 纪今歌只是上回无意间听他提起过他住在礼山公馆，具体的，她就不清楚了。 纪今歌是土生土长的海城人，从小到大海城大大小小的小街小巷她基本上都过去。唯独那礼山公馆她不怎么熟悉，只是听妈妈的合作伙伴说过，礼山公馆建立于几百年前的清朝，期初只是大臣的府邸，后来到了民国时期，又被建成了公馆。x 经过上百年的变化，现在住在那里的人，要么就是公馆的后人，要么就是有钱有势人。 纪今歌偷偷地瞄向了正在开车的陆爻。 她怎么都没想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陆队，竟然是个隐形大富豪。不过仔细想想，陆队既然是妖，那怎么着也活了上百年的时间了，这百年资产估计不在少数。 “看什么？”陆爻警惕，早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没。”纪今歌连忙摇头。 陆爻轻笑了声，声音很浅，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就显得尤为清晰了。 纪今歌摸了摸耳朵，他这低浅的笑声传入耳中，有点儿酥酥麻麻，“那陆队在笑什么？” 陆爻学了她的话:“没。” 纪今歌:“……” 她努了努嘴。 陆爻唇角的笑意不减，稍许，他才轻声问道:“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住在礼山公馆？” 纪今歌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爻留意到她的动作，开口解释:“礼山公馆的房子，是我在一百多年前就买了下来。” 那时候他刚到海城，就碰上了一位落魄的旧朝廷大臣。 那个时候，山河凋零、国力日渐式微，各方军阀势力崛起，眼看着整个朝廷都保不住了。他为了坐上去欧洲的轮船逃命，就把曾经赐给他的府邸贱卖了。 买了这处宅院后，陆爻就一直留在了海城，过了百年的自由、闲散时光。 直到几十年前——妖物局成立，局长特邀他成了海城特别行动的队长。 听陆爻说完，纪今歌心中对他的好奇不免多了几分。 他是什么身世？ 原型是什么？现在多少岁了？ 以前有经历过什么吗？以及为什么来海城？ 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一个点，埋藏在了纪今歌最心底。 纵然她好奇，也断然不会去打听他的事。 … 礼山公馆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约莫开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才抵达目的地。 纪今歌是第一次来礼山公馆，她四下打量了一番。 经过近百年的发展，这公馆已经成为了坐立于半山腰的别墅群。而陆爻的房子，则在这别墅群的最后一排，也是整个半山腰最高的地方。 陆爻停好车后，便带着纪今歌回了家。 陆爻这房子有点儿像以前的四合院，偏徽式建筑，粉墙黛瓦，古朴盎然。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少爷。”一苍老的声音传入了纪今歌的耳朵里。 紧接着，她便看见了一六十来岁的老人从里面走出来。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毕恭毕敬地叫了声陆爻少爷，“您回来了。” 陆爻嗯了声，介绍起身边的纪今歌，“这是队里的同事。” 纪今歌连忙补了一句，“我姓纪。” “纪小姐好。”老人看了过来，苍老的眼神透出来些许的温柔。 随后，陆爻便给纪今歌介绍起这位老人来，“他是我的管家，茅松，你可以叫他茅叔。” 今歌看了过去:“茅叔。” 茅叔眉眼间慈祥安和，笑眯眯的，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纪今歌能看出来他是妖，但却看不出来他的具体实力来，估计是在白丞之上。 “茅叔，一会儿给纪小姐安排个房间。”陆爻开口。 “好。”茅叔应了声，又问:“那就安排在您的房间旁边，您看怎么样？” 陆爻沉默了一瞬，唇角稍敛，“好，你看着安排。” 说完，茅叔又转头看向了纪今歌，“纪小姐把行李给我吧，等我安排好了，再由少爷带您过去。” 纪今歌没立即行动，而是抬眸看向了陆爻，在确定了他的眼神后，才把行李交了出去，“谢谢。” “纪小姐客气了。”茅叔笑着摇头，冲着陆爻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等茅叔走后，陆爻便带着纪今歌走进了四合院子里。 与以前老式的四合院不同，这里处处透着精细，似乎每一砖每一瓦、甚至是每棵树、每朵花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除了门两边的院子外，还有一处小洋房。那小洋房一共三层，样式颇具年代感，但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陈旧，反而有一种古韵的美。 房子很大，俨然就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居所。 纪今歌家里不穷，并且黎家宅子也是精心装修的，在海城已然算是富豪人家了。但和这栋房子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这房子是有钱也搞不成这样。 “带你去转转？” 陆爻的声音在头上冷不防地响起，打断了纪今歌的思绪，她点了点头:“好。” 陆爻先带着纪今歌去两边的院子转了转。这两处院子都不大，就两到三个房间，应该是以前给下人住的。 逛完了院子，两人又去了花园。 最后陆爻才带着纪今歌去了小洋房。 小洋房的第一层相当于宴客厅，装修简单低调，但布置得精细，连那些挂画、文玩摆件都透着一股“低调却奢华”的精美。 陆爻的房间在二楼，连着书房。纪今歌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中间只隔了一堵不到两米的墙。 陆爻带着纪今歌回到房间时，茅叔已经将房间重新布置好了，甚至连行李都给她放好了。 陆爻在门口站定，却没有进去，“你先休息会儿，等晚饭时我叫你。” 纪今歌嗯了声，见陆爻要走，又忙追问道:“那陆队你呢？” 陆爻回:“我就在你隔壁。”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在我这里，你也不用拘束。” 纪今歌:“好。” 陆爻唇角很浅勾了下，又补了一句安慰的话，“你现在在我家里，涂山狐族的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纪今歌笑着应了声，“谢谢陆队。” 陆爻嗯了声，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声好好休息，就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还贴心地帮她关上了门。 陆爻走后，纪今歌后背贴在门框上靠了会儿，逐渐地抚平了下心脏。 稍许，她才缓缓观察起了这间屋子来。 这间屋子倒是不大，与楼下的装修别无二差，只是风格上要偏温柔些，就连色系也是温柔的黄绿色。 除此之外，房间内还带了个小浴室，上面已经摆好了洗漱用品。 全新的，没拆封过。 纪今歌打量了一圈，便把自己的行李打开了。 也不知道要住多久，她带了好几套衣服，日常的、通勤的、家居的都有。 纪今歌拉开衣柜，把衣服一一摆放了进去。 刚放进去，门就被敲响了。 纪今歌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她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笑眯眯道:“纪小姐，这是茅叔让我买的，说你用得上。” 纪今歌咦了声，从大婶手里接过了袋子。 “东西我送到了。”大婶说:“那纪小姐好好休息。” 纪今歌茫然地嗯了声。 大婶很快便离开了。 纪今歌关上门，打开了袋纸袋子—— 里面赫然装着新季度的衣服，各种样式的都有。 纪今歌:“？” 大婶说这是茅叔让买的，但茅叔是陆爻的管家，自然要听命与他的。 所以，这些是陆爻让买的？ 纪今歌摸到床上的手机，点开微信里陆爻的头像，发了消息过去。 纪今歌:【陆队，衣服是你让人买的吗？】 陆爻:【嗯。】 陆爻:【怕你不够穿。】 纪今歌:“……” 就算她一天穿一套，也要穿一个月才能穿完。 刚这么想，陆爻的话又跳了进来:【不会从你的工资里扣。】 纪今歌:“……”她没这么想过。 不过，陆爻既然都买了，那就不要浪费。 没人会不喜欢新衣服。 纪今歌翘起了唇角，敲字道:【谢谢陆队，改天请你吃饭。】 陆爻:【。】 他一点儿也没客气:【可以。】 第92章 她哪敢啊【修改了一点儿bug剧情】 纪今歌将大婶送来的衣服一一挂好，又看了眼时间。 刚好下午三点整。 一旦闲散下来，人就开始发困，纪今歌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索性现在还早，她便换了身家居服，躺上了床。 床上的被套应该是刚铺好的，闻着还有些许的皂荚香。她猛猛地吸了两口。这皂荚的香味很独特，有点儿像草木的清雅味道，闻着很舒心。 纪今歌闭上眼，嗅着鼻翼旁的清香，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今歌是有点儿认床的，但今天却睡得很好。 约莫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差十分钟到四点半。 她从床上坐起来，正准备去清洗一下，冷不防地就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她这间房正对着外面的小花园。 这个时节，花园里的夏花生长得正盛，院里有两个四十出头的妇人，正一边修剪着着花枝，一边小声唠着家常。 其中一名妇人就是几个小时前，给纪今歌送过衣服的大婶。 这俩妇女都是人类，敏觉性不足。 所以，她们压根就不知道身怀妖珠的纪今歌能听得到她俩人的谈话内容。 “见到少爷带回来的那姑娘了吗？长得怎么样啊？” “见到了见到了，人长得可水灵了。” “以前也没见过少爷带别的姑娘回来过，这次这个莫不是以后的女主人？” “我看八成是，不然茅叔也不会把房间安排在少爷的隔壁。” “也不知道这女主人好不好相处，若是个牙尖嘴利的，我们这些人可不好过。” “我瞧着人挺好。” “……” 纪今歌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也确实。 陆爻带她回家，本就是暧昧行动。又加上这礼山公馆没女主人，让她们误会也是正常的事。 纪今歌重新合上窗户，眉头魏微拧。她稍稍思忖了，便拉开了房门，打算和陆爻商量一下。 ——不能让他不清不白的。 刚一开门，纪今歌迎面就撞上了从隔壁走出来的陆爻。 一瞬间，俩妇人的谈话内容再次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她窘迫地摸了摸头发，正准备开口，陆爻的声音就先她一步响了起来，“怎么不穿送来的衣服？” 纪今歌茫然地啊了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还是睡觉时的那身家居服，款式简洁，素净。 她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胸口上，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她那会儿在睡觉时，没解内衣带子。 “我刚刚……” “正好。”陆爻打断了她的话，“带你去做身衣服。” 纪今歌:“？”还能直接做衣服？ 陆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走吧。” 纪今歌哦了声，跟上了陆爻的脚步，顺手带上了房间的门。 陆爻带着纪今歌下楼后，并没有离开礼山公馆，而是带着她去了下午刚去过的小院子。 “陆队。” 纪今歌心头疑惑，“我们不是要去做衣服么？怎么又来了小院子？” 陆爻没回答，只说了一句“跟上”。 纪今歌努了努嘴。 成吧。 陆队的吩咐不能不从。 陆爻带着纪今歌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一眼便可以看尽。 纪今歌看见他走到左手边第一间屋子前，抬手敲了敲门。 “蹬蹬蹬。” 敲门声过后，里面响起了一苍老的声音。 “进来。” 陆爻这才推开门进去。 纪今歌见此，忙不迭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间屋子是两间房打通串联的，光影很好，日光透过镂空的木窗户透进来，照在屋子里挂着的一件件旗袍身上。 这些旗袍款式各异，但都是漂亮的。 纪今歌眼睛微微睁大。 所以，陆队带她来做的是旗袍？ “少爷。”苍老的声音继续响起。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 在房间中央的缝纫机前，正坐着一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穿着旧时的青布褂子，脸上带着一副花白边框的眼镜，老态龙钟，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纪今歌注意到，这老人也是妖族。 不过很奇怪，他体内的妖丹只有一半。 一半的妖珠能支持他化形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维持年轻时的容貌了。 来礼山公馆不到半日，纪今歌越加觉得陆爻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好似有一团迷雾，永远都解不开，永远都走不出去。 老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您回来了？” “嗯。”陆爻应了声，又道:“带她过来做身衣服。” 他示意着身边的纪今歌。 闻言，老人朝纪今歌身边看了过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量了一下。 “我先量下尺寸。” 老人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卷尺，他虽看着不利索，但做起事来，却很麻利。 违和感中透着不违和。 把尺寸记录下来后，老人才问道:“小姐喜欢什么样式的？” “都行。”纪今歌回。她对旗袍这块研究不深，只是偶尔见黎琼女士穿过，“您看着来就好。” “好。”老人又问:“那有喜欢的颜色吗？” 纪今歌思索了下，“就、湛蓝色吧。” 听到“湛蓝色”三个词后，陆爻便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纪今歌的身上。他眼睑半垂，遮盖住了眸低的颜色，也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么。 “湛蓝色？” 纪今歌点头:“对！” 其实在老人问起颜色时，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便闪过了那只黑猫瞳孔的颜色。 ——那是她看过最漂亮的猫眼。 老人思忖了些许时间，一口便应了下来，“好，没问题。” 陆爻也插话进来，“多久能做好？” “三天。”老人笑呵呵道:“三天后，衣服做好，我亲自送到您的房间。” 陆爻嗯了声。 交代完老人家事情后，陆爻便带着纪今歌离开了。 纪今歌心里一肚子疑惑，等到走出小院子后，心里的疑惑依旧不减。 看老人的样子，应该是老一辈的手艺人。 但既然是手艺人，为什么会住在礼山公馆陆爻的家里。 而且他身上还只有半颗妖丹。 “是不是很好奇他？” 陆爻的声音在头顶上放响起，点名了她心中想问的。 纪今歌如实点头。 陆爻没瞒着她，说:“他叫阿汀，在一百年前，是海城一家裁缝铺的学徒。” 阿汀是一只妖。 他从小就被家族遗弃了，跟着一位人类老奶奶长大。家中清贫，他也没什么文化，只能去码头扛沙包贴补家用。 偶然有一天，在邻居阿婶的推荐下，他去了一间裁缝铺做学徒。阿汀虽然没本事、没文化，但在做衣服这块却很有天赋，师傅教的东西，他隔天就能学会。为了做出更好的衣服，他还会读书、看报纸，了解报纸上当红女明星的穿着，学会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款式。 很快，阿汀便靠着自己精湛的手艺，成了整个海城最年轻的师傅，想找他做衣服的，还得提前半个月预订。 某天，阿汀上门给提前预定好的雇主量尺寸。 这个雇主便是整个海城最红的女明星曾玲。 见到曾玲的第一眼，他就沦陷了，她比他自己在黑白大银幕上见到的还美，一娉一笑，风姿绰约。 曾玲很喜欢他的手艺，经常找他做衣服。一来二去，阿汀便熟络了起来，但这份感情，他一直埋藏在心里。 毕竟人家是风华绝代的女星，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裁缝。 后来的几次，阿汀去给曾玲量尺寸时，总能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每次去的时候，都会看到男人衣冠不整地离开，等再去给曾玲量尺寸时，便会瞧见她身上的暧昧红痕。 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阿汀才知道，那男人一直养着她，给她投钱拍电影、给她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之间，是金主与金丝雀的关系。 阿汀隐藏着心里爱意，继续给她做她最爱穿的旗袍。 这样的日子，倒是过得平和。 但好景不长，海城被占领后，男人带着妻子女儿登上了去外国的轮船，唯独丢下了养了三年的曾玲。 在兵荒马乱之中，曾玲消失了一个月。阿汀像疯了一样找她，但结果不尽人意。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个月后，他得到了曾玲的消息。 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消息通知到他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生命垂危。 阿汀看着病床上曾玲，没有犹豫，把自己的半颗妖丹给了她。而他因为失去妖丹，瞬间便从健壮的青年人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阿汀不想曾玲醒来后见到这样的自己，便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之后，阿汀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只是听说她醒来后，搭上了追求她很久的富豪的轮船，离开了海城，移民到了海外。 … 听陆爻说完，纪今歌心底有些触动，她抿了抿唇，过了好久才问道:“所以，他房间里那么多的旗袍，都是给曾玲小姐做的？” 陆爻嗯了声。 即便是见不到人了，他还像以前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做身衣服。 这么一做，就将近百年。 “那陆队是怎么认识他的？”纪今歌鼻头微微酸涩。 陆爻:“那时我刚来海城，便碰到了他被其他妖怪围殴，就帮了他一把。” 没了半颗妖珠，他顶多比人类活得久一点而已，实力甚至连半妖都不如。 纪今歌轻哦了声。 陆队也很好心，虽然嘴上毒舌冷淡，但私下里还是会帮一把的。 不然也不会把阿汀就在礼山公馆。 陆爻:“还有什么想问的？” 纪今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爻看见她的动作，眉梢微挑，像是看出了她的“不真诚”。 纪今歌嘿嘿一笑，继续问:“那陆队，在这个礼山公馆里，每个人都有故事吗？” 就比如这个阿汀，以及那个管家茅叔。 陆爻视线扫了过来，懒懒散散地开口，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想打听我的事？” 纪今歌连忙摇头。 她哪敢啊！ 不过，陆队要是愿意说，那她也是愿意听的。 陆爻看着她的眉眼，唇角轻牵，“没门。” 纪今歌:“……” 幼稚！ — 回到小洋房时，茅叔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可能是考虑到还有纪今歌在，饭桌上并非全都是肉食，还有好几样素菜。 茅叔笑眯眯道:“少爷喜欢吃鱼，厨房便多弄了几道鱼菜。纪小姐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报出来，下次让厨房去做。”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哪能挑三拣四的。 纪今歌忙摇头道:“不用麻烦，我不挑食的，陆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而且我也喜欢吃鱼的。” 陆爻听着，薄唇轻掀，眸光柔和。 纪今歌并没有看见他眸底的缱绻柔意，只是听他冷淡地吩咐茅叔，“下次让厨房做糖醋小排。” 纪今歌眨了下眼，抬眸看向了陆爻。 陆爻察觉到她的目光，并没有说什么，淡然地坐在了餐桌前。 “好勒。”茅叔乐呵呵地应了声。 话音刚落，陆爻的声音便跟着响了起来，“我说过，在我这里不必拘束，你想吃什么，可以随时跟我说。” 他顿了下，“跟茅叔说、也行。” 纪今歌心脏顿时一阵软乎，杏眸弯弯，皎洁而明亮，“谢谢陆队。” “嗯。”陆爻开口:“吃饭吧。” 纪今歌:“好哦。” 厨房的手艺很好，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无形之中，形成了一股默契。 吃过晚饭，见时间还早，陆爻便带着纪今歌去三楼的训练室消耗体力。 虽然礼山公馆这边很安全，涂山狐族即便是想动纪今歌，也没办法。但她不能一直躲藏在这里，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在这边训练，一点儿也不比在行动队轻松。 陆爻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高手，实力一个比一强，有几个甚至都超过白丞了。 纪今歌赶鸭子上架，一晚上切磋下来，她体力、精神力全部耗光。 不过，消耗强度越大，她能吸纳的妖珠力量也就越来越多。 虽然累，但心里满足，甚至还会因为实力提升而感到开心。 等到有一天，她把妖珠完全融合，就没人敢再觊觎她了，也没人敢下手对付她的家人了。 … 结束训练时，已经深夜十一点了。 观战了一晚上的陆爻终于放过了她，“今天先这样，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纪今歌:“……” 她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好的陆队，我会继续努力的。” 陆爻:“嗯。” 训练了好几个小时，纪今歌身上起了一层的薄汗。与陆爻道了晚安，回到房间后，她第一时间就去洗了澡。 可能是运动量大了，她泡着泡着，眼皮就开始打架。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放在瓷砖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巨大的声响瞬间便惊醒了纪今歌。 她清醒过来，从地板上拿起手机，点开。 是一条陌生消息。 【纪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看到这消息，纪今歌第一反应是涂玉。 她并不意外涂玉能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毕竟作为一个狐族少司，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可能是见纪今歌没回，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这次不是文字内容，而是一张照片。 纪今歌点开照片，眉头微皱。 这张照片里的背景，正是玫瑰城堡里的玫瑰花圃，在黑夜的衬托下，黑与红色调明艳，大片大片的玫瑰背景显得更加鬼魅。 纪今歌脑海里顿时没了半点睡意。 她依旧没回消息，反手将手机倒扣在瓷砖上。 她和陆爻的想法一致—— 涂山和青丘，她都不会选。 第93章 好特别好特别 与此同时，汉松图酒店高级套房。 涂玉一连发去两条消息，都不见纪今歌回复，她不由得捏紧了手机。 “少司！”身后响起手下的声音。 “说。”涂玉把手机放下，心中的不悦发到了手下身上。 手下顿了顿，“刚接到消息、陆爻把纪今歌接到了礼山公馆。” “什么时候的事？”涂玉神色一凛，漂亮的狐狸眼愠怒。 “就、”手下跟了涂玉这么久，自然知道她此刻已经有些生气了，他声音有些磕巴，“就今天。” 涂玉哼笑了声，“没想到陆爻动作还挺快。” 手下低着头，态度恭敬，“那、那现在怎么办？” 涂玉:“黎琼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有只鸟儿一直跟着。”手下回答:“暗处还有不少凤族的人保护着。” “凤族……” 涂玉咀嚼着这两个字，“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人类能有这样的本事。” “我知道了。”她眉宇敛平，“继续去跟着。” 手下抱拳应了声，“是。” 手下离开后，涂玉转身走到另一间房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紧接着，屋内响起了一年轻的男声。 涂玉推开门进去，脸上又换上风情万种的模样，“少主。” 她声调微微拉长，声音更加地妖媚多情，酥掉了半边身子。 “怎么样了？” 房间正中间坐着一年轻的男人，面容俊美，五官精致，并且生了双跟涂玉很像的狐狸眼。 男人轻声开口，声线偏沉。 涂玉稍顿，将手下报告的事情一一汇报给了他。 男人听后，眉梢微微一挑，轻嗤地开口，言语里有些不屑:“陆爻果然还是陆爻啊。” 涂玉唇角敛了敛，“少主，非得是陆爻不可吗？那白丞实力不足您，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 男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里闪过一丝凶狠，“白丞是不足为虑，但你可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陆爻。” 陆爻向来行事神秘、诡谲。他实力强大，自己跟他比起来，最多三七分。 他三，陆爻七。彡彡訁凊 涂玉默然片刻，“我知道了少主。” 男人嗯了声，视线又落到涂玉身上，他狐狸眼眯了眯，朝她勾了勾手。 涂玉了然，主动脱下了身上的长裙，莲步轻移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男人看着她，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神色慵懒。屋内灯光暗淡，但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明显能看清他眼底的欲望。 涂玉身子贴上了去，寸寸摩挲。 “少主。”涂玉狐狸眼里水光潋滟，魅意生动，“到时候您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好。”男人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句，他抚摸着涂玉的脑袋，手上却带了点力度地往下按了按，但眉眼里还算宠溺。 老族长身体远远不如以前了，估计每两年就会陨落。他的这些儿子中，个个都没什么雄心大志，唯有眼前这个男人，野心勃勃。 涂玉也同样的，她知道以自己的资历、背景，不会成为狐族的大祭司。 在那么多儿子中，她选了这个男人。 - 从浴室出来后，纪今歌随意披了件浴袍。一边吹头发，一边把涂玉发给自己的消息，转手发给了陆爻。 现在她和行动队绑在了一起，无论对方发了什么，她都理应把这些报告给陆爻。 消息发过去后，纪今歌等了俩三分钟，就收到了陆爻的回答:【来书房。】 纪今歌迟疑了下，敲字:【书房在哪？】 陆爻:【。】 陆爻:【我的房间。】 纪今歌稍愣，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 而手机另一端的陆爻，他发完这句话，冷峻的眉眼拧了拧。 稍许，他继续敲字道:【不用来也行，手机】 这句话还没打完，门口处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动作一顿，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果然站着纪今歌，她穿了一身浴袍，头发还有些湿润，应该是刚洗过澡。 茅叔为她准备的沐浴露跟他是同一个牌子的，雪后冷杉的木质香，但这股味道依旧很难遮盖她身上的薄荷香。 妖族对气味比较敏感，因为他们本就是靠气味相认。 这味道可能对人类来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对猫科动物的他来说，确实致命的。 纪今歌眉眼弯弯，笑着和陆爻打起了招呼，“陆队，我来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陆爻从怔忪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转头，回到房间里，“涂玉给你发了消息？” 纪今歌跟着陆爻进了屋。 进去后，她才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陆爻的房间。 陆爻的房间要比她的大得多，风格与本人一样，偏冷色调。这间屋子除了卫生间、衣帽间外，还有个私人书房。 “是。”纪今歌回答。 她看着陆爻进了私人书房后，并没有再跟上去。 这间书房既然设在了他的房间里，那就是他的私人领域，与楼下的会客厅不一样。 陆爻回头，见她不动，眉头不可置否地一皱。 “进来。”他淡声吩咐道。 纪今歌哦了声，这才踏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面比她想象的还大，贴墙而放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书籍样式甚至还有以前的竹简。 若不是中间书桌上摆放的电脑，她都怀疑，她这一脚踏错了时空。 陆爻没注意到纪今歌的神色，见她进屋后，便走到书桌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点了点头。瞬间，电脑屏一亮，出现了涂玉发的那张照片。 纪今歌隔得有点距离，但一眼就看到了照片里的玫瑰花背景。 她顿了下开口:“这就是涂玉给我发的照片。” 印象里，陆爻就那次捉拿霍灵时去过玫瑰城堡，便解释道:“这就是林榆家的玫瑰城堡。” 陆爻嗯了声，语气不明:“所以，涂山拿林榆威胁你？” 纪今歌点头。 照现在的发展来看，确实是这样的。 陆爻拉长声线哦了声，“林榆、他是你的青梅竹马，那涂玉倒是掐中了你的软肋。” 纪今歌眨眨眼的，虽然品读出陆爻话里的意思，但她神色立马警觉起来，“队长放心，我不会违背自己的职业守则的。” “哦？”陆爻眉梢微挑，狐疑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是警察，就会答应？” 纪今歌:“……”她怎么觉得陆爻再给她挖坑跳。 她眨了下眼，茫然地看着陆爻。 她虽然好奇林榆现在的下落，但她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纪今歌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又听陆爻道:“那林榆和白丞哪个最重要？” 纪今歌:“？” 他怎么尽问起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这叫她怎么回答嘛？ 感觉她无论回答哪一个，陆爻都会是不太开心的的样子。 “嗯？”陆爻继续追问，“不回答？逃避问题？” 纪今歌:“……” 她正纠结着如何回答，脑海里灵光一闪。杏眸弯弯，笑成了小月芽儿，“他们两个都没队长重要！我心里最想选队长，队长才是最重要的。” 陆爻看着她清亮的眼睛:“……” 他唇角掀了掀，语气都透着一股愉悦，“狗腿。” 纪今歌:“……” 队长可这难伺候啊。 她清了清嗓子，“陆队，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陆爻唇边的弧度收敛下去，“等着。” 纪今歌:“？” 陆爻沉默了下，说:“他们迟早会憋不住的，到那时候再反击也不迟。” 纪今歌了然地点头，顿了顿，又问:“那队长这么晚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不然呢？”陆爻抬眸看向她，“难不成我叫你过来，是特意问‘林榆重要还是白丞重要’的？” 纪今歌张了张口，有些哑声。 他好像确实只问了这一个问题。 陆爻抬起手腕，看了下腕问上手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么事明天再说。” 纪今歌哦了声。 她心里纳闷的来，又纳闷地走，“那队长，晚安。” “晚安。” 陆爻声音沉沉地开口。 纪今歌不再说什么，她稍稍留意了一眼陆爻，便转头离开。 刚走到书房门口，又听见陆爻叫住了她。 “队长。”纪今歌回了头，“还有什么事吗？” 陆爻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双眸深邃，“狐族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无论涂玉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若是真的不放心，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纪今歌怔忪。 因为这句话，她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咚咚咚——” 很响，似乎自己连回音都能听见。 纪今歌唇角扬了扬，眸中颜色清浅干净，“谢谢陆队，我会的。” 无论什么时候，陆爻都站在了自己的身边，好像可以让自己无条件的信任。 这样的陆队，她好像有点喜欢了。 “嗯。”陆爻也弯了下唇，“回去休息吧。” “好。” 纪今歌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身子靠在门板上，伸手在胸口上抚了抚。 从陆爻的房间到她的房间，距离不过三米，仅仅两步之遥，这点点的距离不足以平复她的汹涌而来的心动。 好半晌，等心脏跳动速度回归到正常速率，她才缓缓地走到床边，脱下了穿在外面的浴袍，换上了入睡时穿的家居服。 已经很晚了。 纪今歌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十二点了。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短信，分别是小星和黎盈盈发的。 刚刚去陆爻的书房，她走的急，没带手机。 自然地，也不知道她们给自己发了消息。 纪今歌先点开了黎盈盈的。 黎盈盈发的消息，基本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她简单地回了一句后，又点开了小星的头像。 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小星给她发了十七条消息。 ——还真符合她的风格。 小星:【报告报告！】 小星:【今天黎妈妈也很安全哦！有小星在，一定会为黎妈妈保驾护航！】 小星:【还有还有】 小星:【今歌，黎妈妈对我超级好，给我买了【xxx（某大牌坚果）】呜呜好感动。】 小星:【坚果好好吃qwq】 小星:【黎妈妈公司的人也好好哦，有个漂亮小姐姐还给我喝奶茶！】 …… 小星:【今歌今歌。】 小星:【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黎妈妈的！】 看完小星发来的消息，纪今歌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她脑海里已经能够想想那只水蜜桃在自己身边嘚啵嘚啵啾啾叫的声音了。 纪今歌敲字回了过去:【好，谢谢小星。】 这个点儿黎妈妈应该睡了，小星也有空便回了人形。 所以这条消息，小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呀！今歌你还没休息。】 纪今歌正打着【你不也还没休息】时，小星的消息又跳了进来:【今歌今歌。】 小星:【听牧津说，你搬去陆队的礼山公馆了？】 纪今歌:“……” 她就知道这事瞒不住。 小星:【陆队对你真的好特别好特别。】 小星:【礼山公馆只有白丞去过呢，队里其他人都没有去过呢！】 纪今歌微窘，她想敲字解释，但小星只顾着自己说:【今歌今歌，你紧张吗？】 小星:【陆队平时看着好凶好凶的。】 她是鸟，最怕猫儿这种生物了。 她虽然飞得高，但防不了猫会爬树啊！ 纪今歌:【还好……】 她赶紧止住了话题，阻止小星继续话痨:【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晚安。】 小星:【好叭jpg.】 扣下电话，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闭上眼睛，努力进入梦乡。 但也不知道是晚上陆爻找她谈话起了作用，还是小星的话起了作用。她躺在床上，翻来复地睡不着。 她强迫自己入睡，但脑海里却清醒的很，一点儿睡意也无。 纪今歌重新摸起了手机，点开了某女性论坛app，思索了下，便发了一则帖子。 【在异性家里留宿，但是紧张的睡不着怎么办？】 既然是女性网站，应该没什么奇奇怪怪的男人留言吧。 发完帖子后，纪今歌等了好几分钟，才重新点进去。彼时，帖子里已经有好几条留言了，看头像都是女孩子。 其中最新的一条留言:【#链接你看看这个，或许对你能有帮助。我之前和我男朋友第一次时也是看这个，对女生还挺友好的。】 纪今歌:“？” 这话怎么这么容易让人想歪。 纪今歌迟疑了下，还是点开了链接。 刚点开，她还没看清楚画面，就听见手机里传来连续不断的低媚的喘息声。 纪今歌:“……” 纪今歌:“？” 她脸色陡然涨红，慌不择路地摁灭了屏幕，下意识地想去找耳机。 这间屋子与陆爻只隔了三米的距离，这点距离对于妖来说，想听清楚，简直轻而易举。 第94章 就真的、好涩啊 纪今歌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起了门外的动静。 许是她动作按得快，就算陆爻听到了，也定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声响。 屋外安静，没听见陆爻发出什么动静来后，纪今歌才彻底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躺在床上。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但好歹也见过猪跑，光听声音，就知道那是什么视频了。 她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是她问的方式有问题？还是说网友们太过于脑补了？ 纪今歌闭上眼，脑海里还回荡着视频的低吟女声。 别说，那声音还挺好听，她一个女生也很喜欢。 纪今歌躺在床上依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回想着视频里的声音，她开始有点心痒痒了。 但自己作为一个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呢？ 不过——偶尔看了一次，就当是了解一下生理知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挣扎了半天，她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重新点开了链接。这次她学聪明了，在点开视频之前，提前插上了耳机。 耳朵里再次传来女声婉转的呻/吟声，手机里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一开始，画面里就是一场灯光暧昧、光影错落的床.戏。因拍摄视角的原因，镜头里只有女生光洁的裸背，以及扣在女生腰肢上的双手，手指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饱满。 女生身材很好，男生的手也很好看。 光看这一个场景，纪今歌便知道为什么网友会说对女生友好了。 男生虽然坐在沙发上，身体被女生遮盖了大部分，但依旧能看出来若有若无的腹肌。 身材好、手也漂亮，嘴里还没脏话。 纪今歌唇角不由得上扬，露出了姨母笑。 原来看帅哥美女，是这么开心的事。 第一个场景很短，大概就是三四分钟，接下来就是一段很长的剧情。 纪今歌没想到这种电影还有剧情。 仔细看下来，剧情倒是安排的合情合理，为一场最长的床戏被安排在后面的二十分钟。这一场，也是全剧的高/潮部分——男女主角互表心意，互相看对方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爱意，是灵与肉的结合。 整个电影的时长不长，就一个小时左右，导演也很会拍，光影氛围感拉满。 看完电影，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不知道是电影的影响，还是真有点晚了。纪今歌打了个哈欠，连耳机都没有拔，直接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 就是熬了夜，次日，等外面的太阳彻底照了进来，她才醒来。 纪今歌睁开眼，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了挡窗外的阳光，等眼睛适应光亮后，才惺忪着睡眼去摸了手机。 摁亮手机屏，上面已经显示上午十点了。 纪今歌眼睛陡然睁大，忙不迭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套上衣服。 她怎么忘记了—— 她现在是在陆爻的礼山公馆，而不是自己弱水巷的房子。 纪今歌穿好衣服，随便洗漱下，便来了楼。 时间匆忙，她连忙给自己擦个保湿水都没有机会。 哒哒哒下楼后，陆爻正在客厅里吃早餐。 看来，他起的也不早。 听到脚步声，陆爻抬眸看了过来，他穿了黑色的家居服，衣服没扣完，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以及清瘦的锁骨。 “队长。”纪今歌撞见陆爻的眼神，窘迫地打了声招呼。 “嗯。”陆爻应了声，“吃饭吧。” 纪今歌点点头，她扭捏地坐在桌前，不消一会儿就有人送来的早餐。 早餐还是偏传统的广式早茶，内容丰富，，看起来还不错。 “昨晚上睡得怎么样？”冷不防地，陆爻的声音响起。 纪今歌轻咳了声，差点被呛到:“还好，还好。” 陆爻眉梢微挑，“看来是不错，都睡过头了。” 纪今歌耳根微烫，“都这么晚了，队长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叫醒你做什么？”陆爻说:“反正这几天又不用去警局，多睡会儿，晚上继续训练。” 纪今歌哦了声。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目光却不小心落在了他的手上。 陆爻的手也很好看，瓷玉一般，修长有力。 纪今歌脸蛋更红了。 看到这么一双手，她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起昨晚电影里的场景。 什么指尖随意挑动、轻捏、慢揉。 就真的、好涩啊。 - 这顿早午饭吃完，时间已将近十二点。 吃过饭，陆爻拿起茶几柜上的一本书，随意地翻阅着。 看他这样子，也没有想出门的意思。 纪今歌有些站不住，她试探地问道:“陆队，我们下午干什么去？要不还是回局里吧？” 她没事儿干，闲得慌。 陆爻抬眸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声线偏低，却有点儿困顿的意思，“睡觉。” 纪今歌:“？” 陆爻没应，只是打了声呵欠，重新合上了书。 昨晚上她离开书房后，他就变回原型出去了，一直到今天早上七点才回来。那会儿天已经亮了很久，但见纪今歌睡得沉，他就窗户上看了一眼，便走了。 “那我呢？”纪今歌怔忪了下。 陆爻:“只要不离开礼山公馆，随便逛。” 纪今歌眨了下眼，“随便吗？要是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呢？” 陆爻没立即回答，只是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纪今歌有些莫名，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又摸了摸脸。 她早上是没有来得及护肤，但素颜看着应该也没那么丑吧？ 陆爻哼笑了声，“没有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他顿了下，继续说:“至少我在你这儿，没有秘密。”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他这话、好像有点儿犯规。 陆爻说话，便直接转身上楼了，留下客厅里心跳加速的纪今歌。 他刚走到楼梯转交处，忽而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如果饿了，就找茅叔，晚上直接去三楼训练室。” “噢。”纪今歌应了声，“好的，陆队。” 陆爻嗯了声，也不再说什么，推开门进了屋。 纪今歌见此，便回房间换了身衣服。 她挑挑选选，最终选了一件陆爻给她买的浅绿色长裙。这条裙子颜色漂亮，舒适度很好，将身形修饰的无可挑剔。 纪今歌对着镜子臭美了下，才化了个淡妆才出门。 礼山公馆的这套房子占地面积很大，那天陆爻只是带着她在外面的俩小院子逛了逛。 其实在俩院子后面，还有一处大院子，和废弃很久的一处院落。 那院子是大官卖给陆爻时就在的，但陆爻不太喜欢那院子的格局，就把前面的院子拆了，建了现在小洋房。 纪今歌蛮好奇这里面的。 六月末七月初，天气越来越炎热，大中午的也没人在外面闲逛。 陆爻这处礼山公馆养的人挺多，除了茅叔、之前谈论她的两个大婶外，还有个厨子以及负责出行开车的司机。 这些人工资加起来应该有好几万了。 真不知道光靠行动队那点工资，陆爻能养得起他们么。 纪今歌穿过小院子，正准备绕到院子后时，就看到树荫下，两个大婶正在话着家常。 “纪姑娘。”其中一位大婶叫住了她，笑眯眯道:“这么热的天，你不在房间午睡，出来干啥？” 纪今歌回:“无聊出来逛逛。” 大婶看着她，眼眸里笑意不减，姨母笑不要太明显。纪今歌从这眼神里，品出了几分“陆少爷找的这个女朋友不错”意思。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大婶笑着说:“好好好，随便逛，有什么时候就直接找我们。” 纪今歌点头:“好。” 她脚趾抓地，想快点逃离这俩大婶的眼神。 而且这事，她还不好跟大婶说自己只是陆队的同事——这么说倒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味儿了。 纪今歌抬脚绕到了院子后门，正准备踏进去，就听到身后传来大婶焦急的声音。 “纪小姐，那后面、那后面可去不得！” 纪今歌纳闷地啊了声。 之前陆爻还说，这礼山公馆没什么秘密的地方的么？ 纪今歌茫然地回头，“为何？” 大婶走上前，拉起纪今歌的手，作势就要带走她，“这后面真去不得，闹鬼！” 纪今歌:“？” 她来行动队大半年了，接受了这个世界有妖怪的设定，也见过了不少妖，可鬼还是第一次听说。 巫元正说过，阴间管理森严，基本上人死后就会被抓取地府，偶尔有侥幸逃跑的，也会由鬼差去抓，轮不上他们行动队的。 提起鬼，纪今歌倒是来了兴趣。 也不知道法术能不能打败魔法。 纪今歌顿了下，故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话说到这，大婶也来了兴趣，她压低声音开口:“一百多年前，这礼山公馆还是一大臣的府邸。” 纪今歌点头，这个她知道，在来的路上，陆爻就跟她提过了。 大婶继续说，表情也丰富起来，“一百多年前那是什么年代？！那可是人吃人、人人吸大麻的时代。这宅邸的主人为了讨好洋鬼子，就想把自己的女儿献上去。但女儿誓死不从，她是中国人，怎么能去陪那洋人睡觉？于是，在某个夜晚，这女儿就在后院上吊自杀了。” 纪今歌听罢，眉头轻皱，这个故事陆爻倒是没提过。 “那后来呢？”她继续问。 “打那以后——”大婶叹了口气，“这宅子里经常听到有哭声，哭声还是从女儿房间里传来，大官也找了道士来，但每次都没有什么结果。再后来，家国动荡，大官为了活命，就搭上大船跑了，这宅子也卖了出去。” 说完，大婶又忍不住吐槽了几句，“那大官可真不是人！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把自己女儿搭进去。” 她也是有女儿的人，要是有一天，有人敢这么对她的女儿，她拼了命也要护住。 纪今歌皱眉:“那大婶你们有听到过后院传来哭声吗？” 大婶哑然，与另外一人面面相觑。 纪今歌笑着安抚，“大娘，这世上没什么神啊鬼啊的，别胡思乱想。再说了，这艳阳高照，大中午的还有鬼敢出来？” 大婶神色焦急，还想继续劝阻，“纪姑娘……” “大娘。”纪今歌打断她，“我可是警察，不会相信这些的。如果你不放心，一会儿就让茅叔来寻我，可好？” 大婶这才点了点头，“行吧。” 这些年轻人不信邪，非得往里面创。 不信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们呀，迟早会后悔的。 大娘也不再阻止了，纪今歌笑了笑，探进了后面大院子里。 这院子很大，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桃树枝干粗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院子尽头是一间二进二出的厢房，房门紧闭，上面爬满了蜘蛛网，一副破败的残像。 纪今歌四下望了望。 这大院子应该是很久没打整过了，杂草丛生。即便是烈日高照，院子里依旧凉风习习。 纪今歌没闻到什么鬼怪的气息，倒是空气飘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她不敢确定这股妖气是否与大娘所说的“鬼”有关。 毕竟这礼山公馆，除了两个大婶外，其余人都是妖。 所以，妖气四溢也是正常的。 纪今歌抬腿走进院中，穿过被杂草覆盖着的石板路，眼观鼻鼻观心地留意着四周，慢慢走到厢房跟前。 厢房门倒是没上锁，可能是许久没打开过了，连门上都布满了灰尘了。 纪今歌心一沉，直接推开了门。 吱呀—— 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刺耳的一声，随即灰尘飞扬。 纪今歌忍不住咳了几声，伸手扇走了飞过来灰尘。但粉尘落地后，她才抬腿走了进去。 厢房东西基本已经搬空了，就剩下一些破烂的衣柜，和一架木床。 看得出来，这屋子以前是富贵人家住的，那木床上的雕花甚是精美，如果清洗出来，应该是挺惊艳的。 纪今歌四下留意了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正准备往里面走，一回头，就看见了房梁上挂着一人。 是个女人。 女人穿了身红色的嫁衣，颜色艳丽夸张。她头微低，闭着眼，眼角留出了血丝。她舌头也吐了出来，拉得老长，脸色更是惨白得吓人。 纪今歌吓了一跳。 还真有啊？ 纪今歌依旧没嗅到什么奇怪气息，倒是妖气更加浓郁了些。 她稍稍偏了下头，看到了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刚好就照在了这女人的身上。 纪今歌动了动嘴皮。就在这时，女人突然抬起了头，睁开眼，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第95章 好像是什么猫来着 哪有鬼敢这么直面大中午的太阳，而且这“女鬼”身上可没有半点死气，但是沾染了不少院中桃花的清浅香味。 虽如此。 但纪今歌还是被她直愣愣看过来的眼神给吓到了。 “女鬼”桀桀地笑了起来，她缓缓抬起了双臂，指甲又细又长，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亢，“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纪今歌看着她，不所为动。 女鬼脸上的神色有半刻绷不住了，她迟疑了一下，身子直接从上吊绳上蹦跶下来，凶恶着脸，朝纪今歌扑了过来。 她依旧桀桀笑着，嘴里重复“还我命来”。 纪今歌眉梢微挑，在女鬼冲过来的时候，镇定地摸出枪，往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一拍。 她没开火，直接是用枪把拍的。 女鬼可能没想到纪今歌非但不怕她，还把她打倒在地。 “哎呀！”女鬼失声叫了下，她趴在地上，揉了揉发疼的肩膀，“你这人……” 她抬头诉苦，一转头，就对视上纪今歌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顿时便哑了口。 “怎么……怎么不怕鬼。”她反而被吓住了，磕磕巴巴地开口。 纪今歌蹲在地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你早就暴露了，哪有鬼不怕阳光的？” 彼时，窗外太阳正盛，暑气蒸腾，即便是在屋内，身上也气腾腾的。 女鬼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哑口无言。 纪今歌又道:“我一进屋，就发现你不是鬼了。” 她停了下，抬头示意了下外面的桃花树，“你是小桃花精吧？” 女鬼努了努唇，“好吧好吧，果然是陆少爷带回来的人，眼睛这么毒。”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 这跟陆爻没关系的，只是这小桃花精修为太低，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桃花精从地上坐起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白粉和血痕，露出原本清丽的面庞，她嘿嘿地笑了声，“我叫小桃，你叫什么呀？” “纪今歌。” 小桃花精恍然地哦了声，“你就是大婶口中的女主人吧！” 纪今歌:“……不。” 小桃花精没在意她的回答，自顾地开口:“竟然是个人类。” 她靠近了些，嗅了嗅纪今歌身上的气味，“好难得的气味啊，难怪就算你是个人类，陆少爷也喜欢。”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说她身上的气味了。 但她自己嗅了嗅，好像只有沐浴露的味道。 对于妖来说，人身上都有一种固定气味，人类闻不到，但他们却靠这个辨认。 小桃花精认真地看着纪今歌，晶亮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纪今歌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身子稍稍往后退了退，“怎、怎么了？” “好看。”小桃花精开口:“你长得好看。” 纪今歌:“……” 她狐疑道:“你们妖不是都靠气味认人吗？” “是啊。”小桃花精应了声，解释:“但想用眼睛也可以呀，只是眼睛有时候会被迷惑，所以才不喜欢用眼睛的。” 纪今歌哦了声，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问道:“你一直在这里扮鬼吓人？” 小桃花精耸肩，“也没有一直啦，自从陆少爷搬过来后，我就没吓过人了。” 再说了，她哪里敢去吓陆爻啊。 纪今歌听罢，眉头微皱。 难不成真有大官千金上吊自尽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纪今歌被勾起了兴趣，“百年前，真有大婶说的那事？” 小桃花精小脸皱巴巴地嗯了声，也同她缓缓说起这件事来。 其实小桃花精在礼山公馆待了很多年了，她的年龄比这房子更久更久。草木花果这类型的精怪修炼成人形，要比其他妖怪难得多，耗费的时间也多得多。自然地，她也不例外。 当初这里的官邸建造时，小桃花精只是开起了灵智，还未修炼成人形。 建造的官员询问了风水师，说这个桃树聚财，就把她留下了。或许也是因为吸收了府里的人气，她的修炼速度倒是比普通精怪快得多了。 后来，朝代更迭，这座府邸被赐给了一位姓张的的官员。 那官员生性贪财好利，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就想自己的女儿献给洋人。 后续的事情就跟大婶说的差不多了。 那张小姐抵死不从，选择了自尽。 小桃花精生气，也替张小姐不值，就每天晚上变成了张小姐的样子，去吓人。 大官见此，找了道士来收她。但说也奇怪，道士明明就看到了她，最后却说没脏东西，只是大官的心理作用。 再后来，海城沦陷，这处宅院的主人就变成了陆爻。 陆爻接手后，重新修建了府邸，但张小姐这间厢房却没有动。 听小桃花精说完，纪今歌鼻头有些酸涩。 她没经过百年前的动荡年代，但这几天听陆爻、阿汀、小桃说起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时代，人活着就是一种奢望了。 她很庆幸自己生活在了现在这个时代。 小桃花精苦恼道:“听茅叔说，自杀的人死后，进入地府轮回时，会一直重复着生前自杀的经过。” 纪今歌惊讶。 小桃花精托着腮，眼神落到那棵桃花树上，“张小姐是个很好人，她性格很好，同时又很烈，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委身洋人去委曲求全。” 她还记得那晚，她清清楚楚听到了张小姐和她父亲的话。 她父亲声音冷漠:“你不想去也得去！那些洋人我们惹得起吗？！他们什么武器？我们什么武器？牺牲你一个，我们家都会好好地活下去！而且你这是去是享福，去过西洋人的生活，不是坐牢，你二妹妹想去，还去不了!” 草木无情，但听着这话，也提张家小姐委屈。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并且还把房间门锁了，不上她出门。 那时候小桃花精还不能化形，她没办法替张小姐开门逃跑。 纪今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这都快一百年了，说不定张小姐早就受完惩罚，轮回投胎了呢。” “嗯。”小桃花精这才好受了些，她抬起微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纪今歌看着这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就想到了颜映——那只可爱却胆小的兔子。 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头。 得了宽慰，小桃花精神色松快多了，她翘起了唇角，目光再次落到纪今歌身上。 她很少离开礼山公馆，住在这里也有几百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陆少爷带人类女生过来，她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搞定陆少爷的？” 在她的印象里，陆爻可是一只强大、令人害怕的大妖。 她见了陆爻，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或许是因为纪今歌是人类？ 人类的勇气有时候确实可以让他们这些妖都害怕。 纪今歌微窘，“不是。” 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被大家误会了。 她解释道:“我真不是陆队的女朋友，我是他的同事，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才住进来的。” 小桃花精怀疑地眨眨眼。 队里还有其他同事呀？怎么没见陆爻带回来住过？ 纪今歌更窘迫了。 看来这事解释不清了，越说越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她轻咳了声，连忙转移了话题，“你在这里这么久了，那应该知道陆队本体是什么吧？” 小桃沉吟了声。 以她的实力，自然看不到陆爻具体是什么妖，但她听茅叔说过，好像是什么猫来着。 还是个神族后裔。 “是……” “纪小姐。”小桃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就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茅叔的声音打断了，“原来你在这儿啊。” 小桃立马住了嘴。 纪今歌有些失落，差一点、差一点她就知道陆爻本体是什么了。 她回了头，看向门口处，“茅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茅叔说:“林婶说你来了后院，不放心，非得让我来找你。” 纪今歌:“……” 那大婶还认真了。 “我没事。”她回答。 茅叔点头，视线又落到小桃身上，“小桃，你是不是又吓人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 茅叔有点无奈，故作严厉，“不准吓纪小姐，不然少爷知道了，非得把你赶出去不可。” 小桃一怂，往纪今歌身后躲了躲。 纪今歌连忙道:“没事的茅叔，小桃还暂时吓不到我。” 茅叔和蔼地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纪今歌出来已经够久了，这会儿到了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她起身同小桃打了声招呼，便跟着茅叔回小洋房纳凉休息了。 出了院子，茅叔很自然地打起了一把精致的小洋伞，遮在了纪今歌的头上。 “天热。”茅叔说。 纪今歌:“……” 她其实没那么娇气的。 茅叔像是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解释:“既然纪小姐是少爷的朋友，那照顾好您是应该的。” 纪今歌抿了下唇，便不再坚持。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纪今歌脑海里时不时想起小桃花说的事，以及那间未改造的院子，她忍不住道:“茅叔，既然陆队都把这房子买了下来，那为什么不把张小姐的厢房拆了重建？” 茅叔稍顿，他叹了声气，“纪小姐可能不知道，那张小姐死后，她的最后一口气被小桃吸收了，小桃也才得益于化形。现在那院子、那桃树连成了一体，如果推了房子重建，小桃也会灰飞烟灭。少爷见小桃修炼上千年才开启了灵智，知道草木化形的不容易，便把那院子留了下来。” 纪今歌哦了声。 其实陆队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只是外表看起来冰冰冷冷罢了。 ——就比如，那只有半颗妖丹的阿汀被其他妖怪围殴，是陆爻把他捡回来的，还给了他一间屋子让他做他心爱的旗袍。 茅叔继续说:“而且张小姐性情高洁，这么死了，着实惋惜，若是七月半鬼门大开，她还可以回来看看。” 纪今歌惊讶，“张小姐还没去投胎？” 茅叔摇头:“她在地府已经受完刑，再等一个甲子就可以轮回转世。” 地府的规定，即便是前生未做过恶事，但自杀而死便是罪过，也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纪今歌了然:“哦。” 从后院到小洋房的路程并不长，两人一前一后，大约走了七八分钟，便到了。 茅叔没有进去，在屋外收了伞，“纪小姐，有什么事您就直接找我。” 纪今歌微微颔首:“好。” 茅叔目送着纪今歌进屋，才离开。 他刚走不久，转身就碰到了司机章翁。 章翁也是一只妖，同样都是被陆爻捡回来的。不过他看起来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样子憨厚。 “茅叔。”他神色有些焦急，因跑得快，脸上还渗出了细汗，他来不及擦，忙道:“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狐族的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估摸着没安好心，要不要去通知少爷？” 第96章 人也好看 就这样，纪今歌暂时留在了礼山公馆。 自从认识了小桃后，她生活也充实起来，虽然不能离开，但小桃会拉着她的，并招呼来别的小妖，四人一起打麻将，偶尔也会让茅叔来顶一顶。 公馆这边的事不多，又加上陆爻是个嫌麻烦的，所以茅叔平时也不忙，就陪她们打一打。 晚上纪今歌照旧去训练室训练，由陆爻亲自监督。 每晚固定七点到12点，时间只能多，不能少。 这样训练了三天，她的成绩十分显著。 一个直观感受是——她现在能察觉出来茅叔的本体是某种猫科动物。 她刚来的时候，只能看出来茅叔的实力比白丞要强而已。 这般训练还有个好处。 她的睡眠质量直接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晚上也没有做过奇奇怪怪的梦，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回到房间直接倒头就睡。 隔天，早上九点。 纪今歌正在刷牙，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咬着牙刷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陆爻，他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提着一只口袋，伸手递了过来，“阿汀的旗袍已经做好了，去换上吧。” 纪今歌含糊不清地呀了声。 这几天她一直忙着训练，都快忘记这件事了。 纪今歌接过了纸袋，眉眼弯弯，“好的，谢谢陆队特意送来这一趟。” 陆爻嗯了声，声音带了丝丝愉悦，“去换吧，我在楼下餐厅等你。” 纪今歌:“好。” 陆爻不再多言，她转身离开，走之前，替她关上了门。 纪今歌回到卫生间里，迅速漱完了口。 既然要穿旗袍，那怎么着也得画个美美的妆。 纪今歌打开自己的行李包，拿出里面的化妆工具，快速给自己上了个妆。 其实她化妆技术挺一般的，基础的还是跟着视频里学的。 拾掇完自己，纪今歌才拿出了那件旗袍来。 旗袍并不是紧身款的，而是偏宽松挂的，下摆也没有直接开叉到了大腿根，而是停在了膝盖处。料子用的很好，摸上去丝丝滑滑的，质感温润。 除此之外，阿汀还特意做了一件同色系的内衬。 纪今歌见了这身旗袍，一眼就直接爱上了。 她麻利地换上旗袍，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旗袍对身材包裹性很好，无论什么样的身材都能驾驭。 而且对人、对气质也都大大加分。 纪今歌换好衣服，稍稍提了下裙边，下了楼。 许是嗅到了她的气息，还不等她开口，陆爻便抬眸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双眸深邃，眸色似乎深不见底。 被陆爻看着，纪今歌窘迫地低头，整理了下裙摆，“队长，这不、不好看吗？”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陆爻眼底浮现了上来的缱绻柔色。 “很好看。”他回答，声音偏淡，“阿汀手艺很好，穿的人——” 他顿住，后面的话停了一两秒才补充完:“人也好看。” 纪今歌脸色微微涨红。 她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头。 陆爻移开了视线，“先吃饭吧。” 纪今歌:“嗯。” 纪今歌缓缓下楼，在餐桌上坐好。 很快，大婶就送上来了早餐，她看着纪今歌，笑眯眯道:“纪小姐穿这身真好看！像阿汀房间画报上的女明星。” 纪今歌眨眨眼。 她记得阿汀房间里挂着的画报是曾玲。 “谢谢。” 大婶:“已经上完了，少爷和纪小姐请慢用。” 陆爻嗯了声。 大婶送完餐，就离开了。 陆爻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说:“大婶说你像画报上的曾玲，不是说你长得像她，而是说你这身衣服很像那个时代的人。”彡彡訁凊 纪今歌茫然地啊了声。 没想到陆爻还特意解释给她听。 不过阿汀做的这身旗袍，确实是那个时代的款式。 而且还是有钱人才能做得起的。 纪今歌咬了下唇。 以陆爻的年纪，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的光景。 而她呢，只是从书里的文字中，了解过那时的繁华、残败以及苦难。 想到此，纪今歌莫名地有些难过。 她和陆爻不是生于同一个时代，有些陆爻经历过的事情，而她只能做一个倾听着。 就好像，两人有着时间上的鸿沟。 “怎么了？”见纪今歌不开口，陆爻出声问道:“不喜欢？” 纪今歌摇头，“喜欢！” 她弯了弯唇，“这可是陆队送我的，我当然喜欢啦。” 她好好保存起来。 陆爻唇角掀了下，“嗯，先吃饭，吃完饭再带你去拍照。” 纪今歌咦了声，“还能拍照？” 陆爻嗯了声，说:“章翁以前是开照相馆的。” 纪今歌:“……” 好嘛，陆爻这礼山公馆里简直卧虎藏龙啊。 之后，两人就没再过多的闲聊，和谐地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早餐后，陆爻就带着纪今歌出了小洋房。 早上的太阳还不算毒烈。 出门前，陆爻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啦？”纪今歌好奇地回了头。 陆爻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了一小盒子，摊开掌心递了过来，“把这个戴上，配旗袍。” 纪今歌视线落到他的掌心里，盒子不大，只有他手心的二分之一。 她没怎么犹豫，从他手里接过了小盒子，“这是什么？” 陆爻回:“耳环。” 纪今歌怔忪，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耳朵。她有耳洞，只是嫌麻烦，每次都用一根茶叶梗代替，防止耳洞长合。 “去戴上吧。” “好。”纪今歌心跳加速，应承了陆爻的话。 她转身进了卫生间，看着镜中脸色微红的自己，有些抖动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躺着两颗珍珠耳坠，很漂亮，颜色款式也确实很配这身旗袍。 纪今歌心脏又开始咚咚咚狂跳起来，她拿起耳坠，心里有些紧张，差点没戴进去。 等穿戴好，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队长，我好了。” 纪今歌走出卫生间，深吸了一口气，但心脏始终是平静不下来。 陆爻看了过来，视线落到她的耳垂上，轻嗯了声。 随后，陆爻带着纪今歌去了之前的小院子，就在阿汀房间的隔壁。 司机章翁已经准备好了。 章翁实力不算高，纪今歌一眼就认出了。 只是没想到他人形憨厚老实，但原型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山貂。 紧接着，纪今歌又看见了摆在屋子中央的相机——竟然是老式的相机，古董气息扑面而来。 章翁先跟陆爻打了声招呼，才对纪今歌道:“纪小姐，你就坐在中间就行，一会儿的光比现代相机强，您别害怕。” “没问题。”纪今歌回答，然后坐到了章翁指定的位置。 章翁比了个“ok”的手势，头钻到盖在相机的红布下，正准备按按钮，突然想起了什么，脑袋又缩了出来，看向了陆爻。 “少爷，您也一起来吧，正好我给您俩拍张合照。” 纪今歌:“……” 第97章 怎的这么怪异？ 纪今歌听着这话，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不远处的陆爻，他站在门前，身形愈发地挺拔颀长，如竹如松。 她这么一抬头，刚好就撞上了陆爻落过来的视线。 纪今歌被这扫过来的眼神烫了下，心也跟着起来，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腿上。 其实两人隔得并不远，但一时间她并未看清他眼底的深意。 好在，安静的时间并不长，陆爻迟疑了两三秒后，便点头应了下来，“好。” 纪今歌收回了视线，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给陆爻腾出位置来。 “okok。”章翁重新钻进红布之下，手里握着快门，“一、二……少爷和纪小姐靠近一些，对对对，就是这样……” 今天陆爻刚好穿了件白色衬衣，袖口和领口都绣着金色的花纹，与纪今歌的旗袍倒是搭配得紧。 纪今歌心脏跳得有点儿快，她稍稍挺直了后背，坐的端正。 只是这个动作做久了，就稍显僵硬。 两人离得近，偶尔手臂会有点点的小摩擦，那种感觉——就像是触电一样，连半边身子都是酥酥麻麻的。 纪今歌脸上保持着淡然甜美的笑容，然而心里却像是有一百只猫咪在挠。 这样真的好犯规。 让她想起了电视剧里一些暧昧情节。 “三——” 章翁报完了最后一个数，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这种老式相机快门的声音确实要比现代相机大得多，连纪今歌都吓了一跳。 “好了好了。”章翁再次从红布下缩了出来，笑呵呵地开口，“完美完美，这是我拍过的最好的合照。” 纪今歌:“……”不至于，真不至于。 陆爻面色平常，他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声音平稳，“你继续给她拍。” 章翁:“好嘞！” 章翁也快十几年没摸过这种老式相机了，今天天时地利人和，他也忍不住多拍了几张。 陆爻倚在门边看了会儿，就出了小院子。 见他出来，不多时，茅叔也跟着出来了，恭恭敬敬地开口:“少爷。” 陆爻声线偏沉:“怎么样了？” 茅叔微微颔首，“外面一切平常，但守在礼山公馆的狐族突然撤了，想必是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陆爻嗯了声，“多注意黎琼和黎盈盈的情况。” 纪今歌在他这里，暂时没什么危险，但是黎琼和黎盈盈就不一样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茅叔眉头皱了下，“少爷，黎总那边暂时安全，有凤族在，出不了什么问题的。但是黎盈盈——” 他停顿了下，斟酌着说词:“我们去的时候，发现有狼族的人在保护她。” “狼族？” 陆爻唇角稍敛，忽而想起了，在半个月前的夜晚，他送纪今歌回弱水巷时，意外碰见的尹池。 所以，是他？ 见陆爻沉默，茅叔询问:“需不需要去调查一下狼族。” “不用了。”陆爻道:“那些狼族应该不会伤害黎盈盈。不过，你们也不可松懈。” 他哼笑了声，“那群狼办事，我可不放心。” 茅叔:“……好的，少爷。” 茅叔禀明完事宜，便转身离开了。 陆爻在院子门口站了会儿，就看见章翁提着相机出来了，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 “少爷。” 陆爻闻声回了头，“拍完了？” 章翁点点头，“我看纪小姐还不尽兴，想着再备一份胶卷。” 陆爻眉梢微挑，“是你不尽兴吧？” 章翁:“……” 他脸色骤然一吓，刚想说知错时，陆爻就打断了他，“嗯，去拍吧。” 章翁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提纪小姐准没错。 “拍好看点。” 陆爻出声提醒。 章翁欣喜应道:“少爷放心，我手上有准的。” 别的不敢保证，但照相这块儿，他要给自己竖大拇指。 章翁点头哈腰，准备走，脚刚迈出去几步，又被陆爻给叫住了。 “少爷。”章翁疑惑，“还有别的事吩咐吗？” 陆爻沉吟半秒，“合照、洗两张，给我留一张。” 章翁这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好。” 他脸上换上狗腿的笑容，“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陆爻神色不变，语气也没什么起伏变化，“嗯。” … 纪今歌已经很久没拍照了，很配合章翁地拍了不少照片。相片里的主人也由她自己一人，逐个地多了小桃、大婶、阿汀，甚至最后几人还拍了大合照。 大合照里，陆爻很给面子地一起拍了。 拍完照，太阳已然西落，天边布满了灿红的晚霞，金色的余晖笼罩着这片山郊。陆爻的公馆建在半山腰上，正好可以一览这漂亮的落日余晖。 纪今歌和陆爻离开小院子，朝小洋房里走去。 路上俩人话并不多，但举手投足之间早已形成了一股默契。 纪今歌还处在拍完照的兴奋里，唇角的弧度未降下来过。 “这么喜欢？” 头顶上方响起陆爻微沉的声音。 纪今歌点头，丝毫不掩饰:“嗯，喜欢？”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就是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时代，好似这样，也更靠近陆爻一些。 陆爻视线落到她的唇角上。 那会儿画的唇妆已经很淡了，更接近于她原来的唇色，朱唇榴齿，的砾灿练。 陆爻嘴唇有点发干，喉结不动声色地动了下，快速移开了目光。 自己作为人形时，只与她有过一次亲密接触。其实时间过得太久，他忘记了那是一种什么的触感，但心里悸动的感觉却一直忘不掉。 倒是自己是猫形时，她可一点儿没客气，亲亲抱抱，从没见她胆子这么大过。 陆爻耳根也染上不正常的绯色，“既然喜欢、那下次再让章翁拍。” “真的吗？”纪今歌心头一喜，两只杏眸清浅光亮。 “嗯。” “不会麻烦吗？”纪今歌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陆爻顿了下，又说:“章翁是我救下来的，他也听我的话。” 纪今歌心头微赫，她眨了眨眼，“章翁、他也像阿汀那样吗？” “不是。”陆爻眉头稍敛，解释道:“我还没来海城之前，遇到过一个妖道，那妖道同周景一样，都是猎杀妖族、吞噬他们的妖丹来增加修为，我看不过，就解决了妖道，救出了还没落入虎口的章翁。” 那个时期，人妖还处于互相斗争之中，没现在这么多妖局警察主持正义。 章翁幼年时因为没天赋，被家族遗弃，继而又惨遭了妖道的毒手。 陆爻并没有在意自己这个无意间的举动，直到他一百年前来海城时，再次遇到了章翁。 时间匆匆几十年，章翁的修为并没有提升多少，他照旧被人欺负。 也是，那个时代，无论是人还是妖，弱小、无权无势都只有被欺凌的份儿。 陆爻再次救了他。 当年的无意之举，陆爻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但章翁记得，他一眼就认出他来。 章翁恳求自己跟着他。 陆爻没犹豫地就同意了，并带着他回了礼山公馆，做起了司机。 当初章翁被陆爻从妖道手里救下来后，他流浪到了海城，偶然间被一家照相馆老板收留，学了一门糊口的手艺。老板无儿无女，去世后，便把照相馆留给了他。 然而这样的安稳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照相馆被征用，他也没了糊口的营生，才会被人欺负。 听陆爻说完，纪今歌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很多情绪萦绕在里面，说不透也点不明。 ——在这礼山公馆里，每只妖似乎都有段过往，但最后都是陆爻伸出了援手。 纪今歌抬眸，怔怔地看着陆爻。 接收到她很直白的眼神，陆爻愣了下，声线却柔了下来，“怎么了？” 纪今歌摇摇头，又点点头，她杏眸弯弯，似小月牙一般，“就是发现、” 她抿了抿唇，话语稍稍一顿，视线依旧不离他，“陆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陆爻对上她的视线，唇角掀了掀，“哦？” - 与此同时，海城弱水巷。 黎盈盈今天休息，约了席芮逛街、看电影。分别后，她直接打车回了弱水巷。 夏季昼长夜短，最晚时间也得七点钟左右才会天黑。 明明她下车时，外面的落霞都还在。但脚一踏入弱水巷里，天好像骤然便暗了下来。 道路两边灯早早地亮了起来，但光效并不明显，小巷里还有些暗淡。 黎盈盈走进巷子里，并没有看到有行人走动。 周内，又加上是下班时间，巷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黎盈盈瞬间一整颗心就悬了起来。 ——怎的这么怪异？ 她屏住呼吸，朝家的方向走去，然而越往深处走，越是不见人影。 整个弱水巷静的可怕。 黎盈盈心脏紧张得直跳，脑海里瞬间响起了各种恐怖片情节。 她忙不迭地摸出包里的防狼电棍。 这电棍还是纪今歌给她买的，民用，携带也方便，以备不时之需。 黎盈盈捏着电棍，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科学民主和平”。 正重复着，耳朵里突然传出了一声轻笑。 这笑声妩媚婉转，让她一个女生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黎盈盈:“……” 焯，不会真有鬼吧？ 顿时，黎盈盈全身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机械地转头，看到了巷子口背着光而站的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 黎盈盈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惊讶，而是因为女人身后有两条尾巴。 她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再看了一遍。 即便小巷里光影暗淡，她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两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 黎盈盈忘记思考，身子都僵在原地。 这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这个女人是在玩cosplay吗？ 女人见黎盈盈不为所动，又掩唇笑了笑，“果然是纪警官的妹妹，事到临头都这般镇定，胆量惊人啊。” 她表姐？ 黎盈盈脸色发白，她想跑，但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女人摇晃着大尾巴慢慢走近，一双狐狸眼勾魂夺魄地看着她，声音竟然有几分温柔，“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用你来引你姐姐出来而已。” 黎盈盈捏着电棍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随后，她像是夺回了自己身体的自主权一样，拔腿就往后跑。 然而刚一回头，就看见从暗处跳出来了四个黑衣人，四个黑衣人人高马大，一身匪气，他们四个连同大尾巴女人，将她团团围住。 黎盈盈呼吸猛地一滞，心脏也悬在了嗓子眼。 大尾巴女人见这么多人冲出来，脸色有点不悦，“少司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夏妙的办事能力？” 其中一个黑衣人道:“夏姑娘见谅，少司是考虑到有人在保护黎盈盈，毕竟——” 他打量了一下大尾巴女人，“你连自己的尾巴都没保住。” “你——”大尾巴女人吃瘪，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两人的对话，黎盈盈一句都听不懂。 “你们真的不会杀我吗？”黎盈盈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发着颤。 天知道，她问出这句话时，心里有多害怕。 大尾巴女人笑呵呵地回答:“暂时不会。” 黎盈盈沉默。 女人声音更加温柔了，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乖，跟我们走，少受点苦。你也看到了他们四个，下手肯定没轻没重的，要是把你弄疼了，我也心疼不是？” 黎盈盈:“……” 看样子这会儿她也逃不了，与其垂死挣扎，不如先顺从他们，然后静观其变，看看有没有报警的机会。 见黎盈盈不说话，女人脸上笑意更甚，她正准备从她手里夺过电棍时，忽而听到头顶上放传来几声狼嚎。 众人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视野里，出现类似五双眼睛泛着幽光的白狼。 黎盈盈吓得腿更软了，她跟没骨头似地跌坐在地上。 救命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魔幻世界。 大尾巴女人神色骤然一变，“狼族？狼族跟纪今歌无亲无故，怎么会出手？” 黑衣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我怎么知道？！” 容不得他们多闲聊，那五只狼就直接冲了下来，动作敏捷迅速。 它们龇牙咧嘴，眼神凶悍。 黎盈盈吓得差点没晕过去。 而那黑衣人们，从狼群出现后，就做出了防备的动作。 ——大战一触即发。 巷子里气氛焦灼，似乎连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暴戾的因子。 这五只狼的实力并不低，而且这暗处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狼族，大尾巴女人顿时便起了动摇之心，只是她心里隐隐有些不甘。 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又没了。 黑衣人也不再恋战。 他们五人加起来，可能都不是狼族的对手。 “走！” 黑衣人眼神一凛，低声吩咐道。 现在这黑衣人是领头，他的话一出，其余三人也没再逗留，身形灵活地消失在黑夜里。 大尾巴女人一口银牙咬碎，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在群狼面前，她还是跟着黑衣人一起消失了。 虽然这五个人消失了，但黎盈盈一点儿也不快乐—— 现在这里，还有五只也不知道是狼还是哈士奇的物种。 五只狼见众人消失，转头，泛着绿幽光的狼眼齐刷刷地看向黎盈盈。 “！” “……” 就算只是五只哈士奇，这也很可怕啊！ “不准吓人。” 就在黎盈盈吓得一动不动，甚至想装死时，巷子头突然响起了一道男声，将她拉回了神来。 听到男声后，五只狼便移开了目光，乖巧地站在了一旁。 黎盈盈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眉眼间有股亦正亦邪的俊逸，五官阔落精致。 “无事。”男人朝这边走来，他唇角露出很浅的弧度，连带着眉眼都要柔了几分，“它们是不会伤害人的。” 黎盈盈有点呆呆的。 倒不是被眼前这个男人所吸引，而是整个人都陷在恐惧之中，还没恢复过来。 她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来，就听见巷子口又响起了一道男声，这声音熟悉并带着焦急，“尹星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干什么？！” 黎盈盈陡然慌张不安起来，心脏也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这是尹池的声音。 第98章 两男争一女的戏 在这里碰到尹池，黎盈盈挺意外的，也挺尴尬的。 她之前要到他的号码后，追过他一段时间，但被拒绝了。既然都被拒绝了，那留着他的联系方式也招人烦，就拉黑了他。 听到尹池的声音，尹星阑看了过来，眉梢微挑，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不就是你看到这样吗？我救了她。” 尹池眼神愤恨，“你会有这么好心？” 尹星阑哼笑:“我虽然讨厌你，可我没说也讨厌黎盈盈。” 黎盈盈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都姓尹，但不对付，难道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尹池家好像挺有钱的，该不会是豪门秘辛吧？ 尹池是断然不信尹星阑会出手的，他甚至觉得，刚刚他没有帮那群狐狸对付黎盈盈，已经是意外的事了。 见两人还要吵，黎盈盈连忙出声制止，“我弱弱的问一句，刚刚发生了什么？那五个人为什么这么奇怪，还有……”她抬眸看向尹星阑，“你为什么会有狼？” 尹星阑没立即回答，而是抬眸，眼神示意着尹池。 尹池顿时便哑了口，他该怎么告诉她？ ——这是个人妖共存的世界，追杀她的是五条狐狸，那只狼是他们的族人。 尹星阑见尹池说不出话来，轻耻了声。 这个在国外长大的小杂种，说得出来么？ 尹星阑笑了笑，解释道:“那五个人是你姐最近调查的犯罪组织，他们企图用暴力、非正规、无视法律的手段破坏和平。” 黎盈盈眼睛微微睁大，“……是这样吗？” 说完，她又眼神询问到身边的尹池。 尹池也被他这个说法说得一愣愣的，点了点头，“嗯。” “他们见你姐阻止了他们的计划，就痛下了杀手。” 黎盈盈一急，不等尹星阑说完，她就着急问道:“那我姐和姑姑没事吧？” 她是有听过罪犯会攻击警察家属的。 尹星阑摇头，“她俩都没事。” 有陆爻在，纪今歌安全的不得了；而黎琼那边，也有凤族在守着。 黎盈盈顿时便松了口气。 “而你——”尹星阑继续说，“他们是想抓来威胁你姐的，企图让你姐和他们同流合污。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是不会有事的。” 黎盈盈眨了下眼，她这才认真地看起来尹星阑来。 他确实跟尹池有几分相似，眉眼间很正气，但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痞气。 “你是我姐派来保护我的吗？” 尹星阑唇角掀了掀，抬眸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尹池，“你姐有派人保护你，但我是自愿的。” 黎盈盈:“……” 尹池听了这话，连忙拽过了黎盈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他还是不相信尹星阑。 尹星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黎盈盈心里还是有好多疑问，她咬了咬唇，继续问:“那、那个女人为什么有大尾巴？” 尹星阑:“他们头是个神经病，就爱这种。” 黎盈盈:“……”这个理由不是很让人信服。 “那狼呢？” 虽然吧，都说哈士奇长得像狼，但哈士奇一看就透着中二，哪里有那么听话。 尹星阑迟疑了下，“是捷克狼。” “什么？”黎盈盈没反应过来。 尹星阑半真半假地开口:“一种可以家养的狼。” 黎盈盈愣了下。 还有这种…狼？ 但看着尹星阑坦荡荡看过来的眼神，她又有些迟疑。 尹池清了清嗓子，没为尹星阑辩解。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起来。 黎盈盈抿了下唇，小声道谢，“今天谢谢你了，那我、那我先回家了。” “等等。”尹星阑叫住了她，“现在家里已经不安全了，你跟我走。” 黎盈盈茫然地啊了声，不等她开口，尹池便插话进来，“嗯，家里已经被他们包围起来了，但你不能跟尹星阑走，他不安好心。” 尹星阑轻呵了声。 黎盈盈迟疑了下，还是选择相信尹池。 她不认识尹星阑，心理上更偏向尹池一些，而且尹池还是纪今歌的朋友。 尹池见此，终于挑眉，得意洋洋地看了眼尹星阑。 尹星阑:“……” 啧，幼稚。 … 尹池带着黎盈盈去了他家旗下的一家酒店。 一路上，尹星阑也没走，就堂而皇之地跟着两人。 定好房间，尹池将黎盈盈送回到了房间，他没进去，站在门口提议了声，“这两天给学校请个假，等事件过去再去上班。” 黎盈盈眨了下眼。 见她没立即回，尹池又道:“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询问一下你姐，再做决定。” 相信纪今歌也会同意她请假，暂时留在酒店里。 黎盈盈嗯了声。 也不知道是同意他的“让她请假的事”还是“让她询问纪今歌的事”。 尹池没细问，转身就走。 “尹池。”黎盈盈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尹星阑是仇人吗？” ——她好想吃瓜的。 尹池沉吟片刻:“是，也不是。” 这其中很多弯弯绕绕，她没办法给黎盈盈解释。 “哦。”黎盈盈应了声，她抬眸看着尹池的眼睛，笑了笑。 可能是混血的原因，尹池眉骨很立体，眼窝深邃，眸色相对于国人来说，偏淡一些，隐隐透着些绿调。 “今天谢谢你了。” 她真诚地表达了谢意，不带男女感情。 “嗯。”尹池唇角勾了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下了楼。 这会儿尹星阑还没走，甚至还不要脸地坐在会客厅里喝咖啡。 尹池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在他对面坐下，“你今天什么意思？” 尹星阑从容地放下杯子，“救人而已。” 他笑意很重，“怎么？怕我撬你墙角？” 尹池憋不住了，他霍然起身，双手揪住的尹星阑的衣领，眼神凶狠。 别的他都可以忍他，但唯独不能忍，他为了对付自己，去祸害无辜的女孩子。 黎盈盈不知道这两人又在干起架来了。 她洗了澡，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一遍遍地过映弱水巷里的事。 尹星阑的话，她就相信个七七八八，不能全信。 她摸出手机，打开某瓣，发了帖子。 【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妖吗？】 网友们对这种帖子特别感兴趣，她给纪今歌发消息的十几分钟里，就跳出了几十层回复了。 【啊，我修道者的身份被发现了吗？】 【实不相瞒，我就是狐妖妲己，我没死，也没逃去日本，现在v我50，我给你我千年修为。】 【可恶！竟然让人类发现我的身份！】 【楼上的，你们落伍了，现在妖族已经跟人类同化了，我室友就是，还是可爱的喵娘。】 【有，我就是。】 …… 黎盈盈看完消息，无话可说。 这比尹星阑说的还离谱。 － 在章翁那里拍完照后，纪今歌与陆爻顶着落日夕阳回了小洋房。 大婶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见他俩一回来，就笑呵呵地将饭菜一一摆上了桌。 许是陆爻几日前的提醒，现在大婶做的菜，一部分都是纪今歌爱吃的。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话并不多。 拍了将近一下午，纪今歌也有点饿了。 正吃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忽而一震。 是黎盈盈发来的消息。 微信里，黎盈盈跟她说了在弱水巷发生的事情。 纪今歌眉头微皱。 看来这群狐狸找不到突破口，就把矛头放到了盈盈身上。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狼族竟然会帮忙。 她正皱着眉，黎盈盈的消息再次跳了出来:【姐，尹池让我请个假，暂时留在酒店里。】 黎盈盈:【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纪今歌心脏骤然一跳。 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她可以不怕任何罪犯，但就怕一些疯批的犯人把矛头转向警察的家人。 她编辑这次词条，没说这件事有多严重，只道:【请个假吧，家里也不要回去了，尹池不会害你的。】 黎盈盈自然相信自己的姐姐:【好，那我这就给馆长发消息。】 纪今歌:【嗯。】 她准备扣上手机，黎盈盈的消息再次跳了进来，【对了姐。】 黎盈盈:【尹池和尹星阑是什么关系呀？】 纪今歌斟酌着词语:【他俩算是远方堂兄弟。】 这么说也没错，毕竟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只不过因战乱分了家。 黎盈盈:【哦。】 黎盈盈:【我看他俩挺不对付的，还以为是同父异母、为了财产而纠纷的亲兄弟呢。】 “……” 纪今歌唇角无奈地牵了下。 一直沉默的陆爻，见纪今歌对着手机笑了，也放下了筷子，插话进来，“什么消息这么好笑？” 纪今歌没听出他的语气，想着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就解释道:“今晚狐族出手对付了黎盈盈，是尹星阑及时赶到，出手救了她。” “尹星阑？”陆爻也怔了下。 “嗯。”纪今歌点头。 她对尹星阑其实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和尹池不对付。 既然是这样，那尹星阑根本就不可能出手救下黎盈盈，而且黎盈盈也不认识他。 “队长。”纪今歌抬眸看向陆爻，秀眉轻蹙，“你说，这俩狼族是什么意思？他俩究竟唱的是什么戏？” 陆爻挑眉，耿直道:“两男争一女的戏。” 纪今歌:“……” 第99章 她的世界很纯净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涂山狐族的人似乎收敛了起来，撤走了所有守在礼山公馆的人，连黎盈盈和黎琼那边，也没再去骚扰过。 但越是这样，越令人不安。 陆爻每天会出门一趟，但时间很短，基本是一个小时之内就会回来。 纪今歌一早起来，陆爻就出门了。 她正吃着早饭，小桃就过来找她玩了。 现在小桃虽然是成年人模样，但心智就是个十五六岁的未成年。 她很少离开礼山公馆，所以对纪今歌很好奇。但她怕陆爻，所以，每次只敢在陆爻出门后，才来找她。 “今歌！” 还不见人，鼻翼旁就萦绕过来了一阵桃花香。 转头一看，小桃已经进了屋，她穿了身粉白色的小裙子，眉眼自带一抹桃花粉，很可爱，也很少女。 看到小桃整天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模样，纪今歌心情也变得愉悦。 “你怎么来了？” 小桃嘿嘿一笑:“我是见少爷走了，才来的。” 纪今歌:“……” 小桃眼巴巴地看着纪今歌，眸子里好像亮起了星星，“今歌，你还有那天那个肥宅快乐水吗？” 纪今歌愣了下，随即便笑道:“有，我去给你拿。” 前几天，小桃来找她玩，无意间喝了口可乐，瞬间就爱上了这个味道。 她没怎么离开过这里，自然没尝过外面世界的味道。 对于小桃来说，她的世界很纯净。 但纪今歌知道，她与那间屋子、那棵桃树连在一起，根本就离不开这里。 “好噢。”小桃欢快地应了声。 纪今歌起身，打开了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两瓶可乐。 她住进来后才发现陆爻是不喝这些的，冰箱里也没有这些刺激性的饮料，是她搬进来后，陆爻让茅叔去买回来的。 小桃抱着可乐，眉眼弯弯，喜欢的不行。 见她这般喜欢，纪今歌也掀了掀唇。 吃过早饭后，天气就开始炎热起来了，热辣辣的太阳当空而照，地面漂浮过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其实相比于留在小洋房，纪今歌更喜欢去那处废弃的后院。那院子长久无人居住，杂草丛生，即便是大夏天，也泛着一股凉爽之意。 纪今歌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随着小桃去了大后院。 现在大婶看见她，已经不再拦她了。她几乎天天去后院，哪里像是撞见鬼的样子。 这后院与前面的院子天差地别，一进来，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这个时节，桃花早已凋谢，但小桃有的是办法让桃树上生满桃花。 纪今歌在桃树下放了一竹椅，她躺上去，舒舒服服在树荫下纳凉。 偶尔一阵清风吹过，青草香连同着素淡的桃香阵阵袭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小桃见此，也要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享受。 那张家小姐厢房里就有一张贵妃椅，她兴致勃勃地跑进屋，去搬椅子。 纪今歌正合着眼，就听见屋内传来了一声“呀”。 她没动作，依旧闭着眼询问道:“怎么啦？” 小桃:“有一封信。” 纪今歌这才睁开了眼，她从竹椅上坐起身来，大步走进了屋。 屋里，小桃挪开椅子后，正蹲在地上，拿着信封，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纪今歌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厢房都快荒废百年了，竟然还藏着一封信。 小桃见纪今歌进来，便把信递了过来。 她没上过学，自然不识得字。 纪今歌接过后，没着急拆开，而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许是职业病的原因，她甚至都想带上无菌手套了。 这信封面上早已泛黄，没好好保存，摸起来也比别的纸张脆一点。 信封正上面还有一印章，不过时间久远，早已看不清那印章是何模样了，但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纪今歌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件。 里面的信纸还好一点，泛黄程度没有信封严重。 纪今歌展开来—— 信纸里的内容并不多，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 署名也只留了一个字:舒。 “写的是什么呀？”小桃踮起脚，好奇地往信纸上瞧瞧，她看不懂，但心里充满了好奇。 “是一首离别时。”纪今歌回答，又问:“这个‘舒’你认识吗？” “是人名吗？” 纪今歌嗯了声。 这个“舒”既可以作为姓，又可作为字。 小桃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思索了片刻后，才懵懵懂懂地开口:“好像是张小姐的朋友，丫鬟们都叫她舒小姐。” “不过，”小桃顿了下，“那什么舒小姐，在张家小姐出事前，就跟随着家里人去了国外。” 一百年的时间不算短，但对于妖来说，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 她记不得这舒小姐的模样，是因为那时她还未化形，记不太清楚人和气味。 纪今歌了然地哦了声。 想必是这封离别信放在贵妃椅上，偶然间卡进去了椅缝中间，这才让张家人的人没注意到。 也就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小桃小声问道:“今歌，那现在这封信怎么办？是要烧给张小姐吗？” 纪今歌叹了口气:“人都不在了，还是留着吧。” 小桃低下去头，轻嗯了声。 草木无情，但此刻她却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笼罩在心头。 纪今歌重新放置好好信封，便带小桃出去了。 刚走出门，迎面就碰到了身长玉立的陆爻，他穿了件白色衬衣，看起来清清爽爽的。他不知是何时来的，已经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看到陆爻，纪今歌心头那点烦闷，也烟消云散了。 “队长！” 今天他耽搁了些时间，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 “你刚回来么？”纪今歌走了过去，唇角往上翘了翘，“怎么过来了？” 陆爻嗯了声，正准备开口，忽地便听到屋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 下一秒，茅叔便出现在了院子口，他敲了敲门，但没进来。 他神色有些焦急，但碍于纪今歌和小桃在，他隐了隐情绪。 陆爻见此，看向了纪今歌，说:“我和茅叔有事要商量，你一会儿先自己回去。” 纪今歌视线不经意地落在茅叔身上，心里升腾起了一丝不安，但她没有多问，而是顺了陆爻的意思。 “好。” “嗯。”陆爻点了点头，他一交代完，便转身离开了后院。 茅叔跟了他几百年了，第一次见他这般慌乱，脸色似乎都比往常要苍白一些。 出了院子，又稍稍走出了一段距离后，他才沉声询问道:“什么事？” “北城那边来了消息，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茅叔话语停了下，随即便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您父亲的意思。” 第100章 【100章啦！】 “我父亲？”陆爻明显怔愣了下，“当真是他？” 陆爻跟陆父的关系向来不太好，父子俩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都不会见一面，就连两人之间的联系，也少得可怜。 “是。”茅叔点头应了声。 陆爻:“可有说什么事？” 茅叔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来，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陆爻摸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来电信息，眉头紧拧着。 电话的属地是北城，无备注。 但想想就知道，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铃声持续响了半分钟，陆爻才接起了电话，他语气很淡，“喂。” “我让茅叔给你带的话，你知道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一浑厚的中年男声，隔着网线，也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变化。 陆爻默然，没立即回。 “刚接到你母亲的消息，她这几天可能要回来。”电话里，男人又道，这次话音里带了些许语重心长的意味:“你们母子俩也很久没见了，回北城来看看。” 陆爻唇角微敛，“什么时候的事？” 男人无奈:“虽然我和你母亲不在一起了，但我能因为这事故意框你回来不成？”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自我妥协了，说:“她身边的小助理透露的，大概就这几天。” 陆爻神色微拧，依旧没接话。 “话我已经说到这里了。”男人开口，“我也希望你母亲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能见到你。” 说完，男人便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少爷，现在怎么办？” 茅叔也急切起来。 现在正是节骨眼，怎么夫人这个时候回来了？ 少爷和夫人已经快两百年没见过面了，若是不回去，定然是说不过去的；但若是回去，涂山那边的人，定然有机可乘。 那涂山的少族长已经修炼到七尾，实力强大，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妖珠还未完全炼化的纪今歌了。 唯有少爷，有实力跟他一战。 陆爻捏紧了手机，“去调查一下这件事的真伪。” “少爷你是说——”茅叔愣了下，“这件事是假的。” 陆爻嗯了声，面色如常，“既然母亲与他早已断了情，又分开了两百余年，即便是她要回来，也是联系我，怎么会单独透露给他？” 茅叔恍然，“我知道了，少爷！” “还有——”陆爻薄唇微启，话还没说完，忽而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他偏头，视线落到了院子门口。 刚出现在门口的纪今歌接收到陆爻的视线，吓了一跳，小声解释道:“我、我不知道你们还没讨论完，我就看陆队还没回来，想出来看看。” 陆爻嗯了声，“特意来找我的？” 纪今歌点了下头，“那你们继续商量，我先回房间了。” 说完，她转身欲走。脚刚踏出去，还没走，人就被陆爻叫住了。 纪今歌停下脚步，“陆队还有什么事吗？” 陆爻沉吟了声，“不用走，这件事本就与你有关。” 纪今歌茫然地看着他，心里跟着惴惴起来。 茅叔听到这里，出声提醒:“少爷，这……” 陆爻没应，只是道:“这个关键时候叫我去北城，没那么巧的事。” 虽然不知道陆爻与茅叔的前面聊天内容，但纪今歌从他这话里提取了关键信息，她抿了下唇，“是涂山的调虎离山之计么？” 陆爻看了过去，“嗯。” 他顿了下，说:“看来他们是真急了，在黎总和黎盈盈那边找不到突破口，就只能在我身上想办法了？” 纪今歌听着，秀气的细眉不由得轻蹙。 她默了默，开口提议道:“队长，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哦？”陆爻眉梢微挑，来了兴趣，“说说看。” 纪今歌:“现在涂山那边的人在暗，我们处于被动状态，与其这样一直僵持着，不如就给他们提供个机会。陆队，你就顺着他们的意思‘离开’海城，等他们主动送上门。到时候抓个现行，就可以按照妖界律法定罪，这样既不算帮了青丘，又不算破坏两族和平。” 听她说完，陆爻轻声笑了出来。 纪今歌被这一声笑搞得有些懵圈，她摸了摸鼻子，“队长，我说的不对吗？” “说得很好。”陆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纪今歌眨了下眼。 陆爻又看向了茅叔:“公馆这边的几个人，你安排秘密送走。” 俩大婶都是普通人类，章翁与小桃实力不高，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茅叔应承下来，恍惚道:“少爷，小桃离不开的。” 他心下微叹:“她已经与那棵桃树连在了一起。” 纪今歌听着，心里也有些酸涩。 以小桃的实力，留下来，只会是危险重重的。 气氛安静了稍许。 随后，陆爻才出声打破了沉默，“到那时候，保护好她的性命。” 茅叔:“我知道的，少爷。” - 天黑的时候，牧津来了礼山公馆。 既然要将计就计，那自然得有一个“陆爻”前往北城。 符合身份的只有白丞跟牧津。 白丞既是青丘的少主，那他的行动必然会在涂山的监视下。所以，用牧津代替陆爻去北城是最妥当的。 牧津提着行李箱来了公馆。 “我来的时候，外面守了好几个涂山狐族。”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行李箱，“不过陆队放心，他们没发现我。” 蛇类最善于隐藏捕猎，这点能力他还是有的。 陆爻嗯了声。 行李箱打开，里面基本都是属于他的生活物品，“陆队，东西都在这里了。” 陆爻敛眉，让茅叔也提上来了一只行李箱。 妖族辨别人或事，主要是靠嗅觉。 如果要瞒天过海，那只能混淆他们气息。 这也是牧津把自己行李带来的原因，上面沾染了他的气息。 陆爻的身量跟牧津差不多，换上对方的衣服，从背后看，倒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牧津换好衣服出来，陆爻和茅叔的脸色都有些变化。 衣服上的气息完全遮盖住了牧津身上原来的气味，导致他们“看到”屋内有两个陆爻。 但纪今歌是用眼睛看人的，对气息没多大的感觉，她看着牧津那张邪肆的脸，还是带入不进去陆爻。 陆爻掩了掩鼻子，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一会儿直接让章翁开车，送你去北城。” 可能是身上沾满了陆爻的味道，牧津也变得老实起来，“好。” “不要开我的车。” 陆爻又提了一句。 既然是将计就计，那自然得逼真一点—— 他们得偷偷摸摸去，这样才能让涂山的人认为车子里的人就是陆爻。 这样，他们才能“放心”地出手。 牧津小脑瓜转的很快，瞬间便明白了陆爻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这会儿章翁已经在小洋房外等着了，乍一看到“陆爻”出来，他差点就当了真。 幸好，他跟随陆爻有些年头了，熟悉他的动作、习惯，不然光凭气息还真的认不出来。 “您请。”章翁恭敬地给牧津拉开了车门。 牧津清了清嗓子，很坦然地坐了进去，微微上挑的眉眼有些得意。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享受到陆队的待遇。 “开车吧。”牧津压了压嗓子，声音故作低沉。 “好咧！” 章翁一踩油门，将车子开出了礼山公馆。 果不其然—— 礼山公馆外面已经守了好几个涂山狐族。 他们就是这样明目张胆地候在这里。 章翁留意了一眼，假装紧张地摇上了玻璃车窗，加快速度，从他们前面开了过去。 身后的几名涂山狐族见此，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 随后，便将队伍分成了三组，一组跟上“陆爻”的车，一组回酒店通知涂玉，最后一组仍旧守在门口。 … 牧津走后，陆爻看着行李箱里衣服，迟迟没有换上。 纪今歌看见他脸上隐隐地嫌弃之意，清了清嗓子，“要不队长您，先去洗个澡，清除一下身上的味道？” 陆爻脸色微微紧绷着，“嗯。” 说完，他便提着牧津的行李箱上了楼。 回到房间后，陆爻按照纪今歌所说，先洗了个澡。 妖族对气息相当敏感，嗅着这上面属于的牧津的味道，陆爻僵持了近十分钟，还是换上了。 刚换好，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少爷。” “嗯。”陆爻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开了门。 冷不防地嗅到别人的气息，茅叔随即愣住，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嗓子眼。 即便是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少爷，但还是有些不适应。 “什么事？”见茅叔不开口，陆爻有些不耐烦。 茅叔回过神来，这才道:“夫人那边传来了回信。” 陆爻脸色顿时便严肃起来。彡彡訁凊 茅叔继续说道:“助理说，夫人确实有回来的打算，也已经定好了日子，但并未透露给您父亲。” 陆爻眉宇紧皱，深眸里幽光闪动。 看来，这消息应当是涂山那边的人透露的了。 只是他们怎么对他母亲的行踪这么清楚？ 茅叔顿了下，开口，“不过少爷放心，我已经跟夫人禀明了——您最近有公务在身，等忙过这段时间后，就亲自去北城见她。” 陆爻应了声，又问:“公馆里的俩大婶都送走了？” 茅叔:“是。” 他补充解释:“今天下午从后山走的。” “嗯。” 陆爻拧着的神色并未松散下来，“我知道了，公馆这边加强一下防卫。” 既然“陆爻”都走了，那为了保障纪今歌的安全，自然得多安排守卫才行。 茅叔微微颔首:“明白。” 而另外一边。 ——纪今歌见陆爻回到房间后，迟迟不见他出来，干脆就不等了，自己先去训练室练习。 她现在虽然还未开发妖族的全部力量，但对已开发的力量，早已炉火纯青。 她举起枪支，目视着前方的靶心，凝聚精神。 啪啪啪几道枪声响起后，那靶心瞬间便凝固成了冰雕，然后又刺啦一声，碎成无数的冰渣。 她枪法的命中率可以达到十环以上，只要“火力”足够，她完全不虚那些实力高强的大妖。 但、现在，她急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火力”的原因。 纪今歌刚举起枪，准备再练习练习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有消息进来。 纪今歌将枪别在腰上，去桌前拿起了手机。 消息依旧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 纪今歌对这串数字熟悉—— 就是涂玉之前给她发消息的手机号码。 她点开消息。 【纪警官考虑得怎么样了？】 【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林榆的消息吗？】 【林榆他那么喜欢你，为了你都敢反抗他的母亲。】 她连发三条消息，顺便附带了一张林榆小时候的照片。 纪今歌眉头紧蹙。 显然，涂玉在黎盈盈和黎琼哪里都碰壁后，毫无办法，就只能从心理上攻破她了。 若是之前，自己可能看了这些消息，心里可能还有点儿波动。 但现在，她心里平静，甚至有些轻嘲。 她想知道林榆的下落，但绝对不能与一个罪犯做交易。 纪今歌动作停了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点，摸出手机敲字过去，词语也故作恶劣:【我不想知道，他喜不喜欢我，管我什么事？】 纪今歌翘起了唇角。 她已经能想象到，涂玉看到这条消息的抓狂了。 纪今歌收起了手机，哼着歌儿，从后腰里拔出了手枪，打算继续联系一会儿。 以前她可能觉得炼化妖珠是被迫的，但她现在很想、很想完全炼化。 这样她就有能力、有实力保护家人。 刚摸出手机，身后就传来了一身轻笑。 是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哼歌的声音停了下来，茫然地回头，看向了陆爻。 陆爻唇角的笑意未变，“什么事这么开心？” 纪今歌唇角扬了扬，把刚才的事同他说了，顺便拿出手机，要给他看聊天继续。 她心情不错，刚走了两步，还未靠近的陆爻，就被他制止了。 他自己也往后小退了一不。 “别过来！” 纪今歌愣住，身子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怎么了？” 她怎么又被嫌弃了？ 陆爻呼吸有些错乱，“我、我身上是牧津的味道。” 纪今歌:“……” 就这？ 她是人类，又闻不到。 第101章 如狼似虎 纪今歌停在原地，没再往前。 对于妖来说，气味才是他们的主要辨认方式，而且一旦沾染上外族的气味，这会让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这也是，有些动物会攻击身边人的原因。 陆爻这会儿身上充满了牧津的味道，他不抓狂已经很难得了。 “队长。”纪今歌于心不忍，小声提议道:“你要是实在难受，就把衣服脱下来吧。” 反正现在在这礼山公馆里，只有他们的人。 在涂山狐族的人没来之前，应当是没问题的。 陆爻脸色明显纠结了下，“无事，你继续训练，不用管我。” 纪今歌有些迟疑，没有应答。 陆爻又道:“训练吧。” 声音听起来很平常。 纪今歌这才点了下头，“那好叭。” 陆爻依靠在门上，面色不太好，但表情还算镇定。 “嗯。” 既然如此，纪今歌也不再多言。 她放下手机，继续训练。 在摸出枪支后，纪今歌思忖了片刻，还是转头看向了陆爻，“队长，你真的难受的话，就别勉强自己。训练室只有我们俩人，连茅叔都不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陆爻睁开眼，抬眸朝这边看来。 也是，只有他们俩人。 他瞳色幽深，如吸墨一般，眼底暗潮涌动，最后归于平静。 “好。” 他勾唇，浅应了声。 还是同往常一样，陆爻会指点出纪今歌错误的地方。 两人交流并不算多，但默契是越来越熟络。 偶尔的，陆爻还会出手与她对练。 明知道纪今歌现在实力还不够，但他一点儿也不放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纪今歌苦不堪言。 但这样也有个好处——她能更加清晰地认识自己的优缺点，也能大幅度地提升自己。 一直训练到深夜十一点。 纪今歌结束今天的练习，收获颇丰。 彼时，牧津已经代替陆爻去了北城，这会儿车子已经上北海高速，估摸着明天早上八九点工夫就会抵达。 涂山狐族那边应该收到了消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x 纪今歌回房间洗了澡，她躺在床上，身心全是大战来临的紧张感，一点儿困意也无。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小时后，涂山依旧没半点动作，她自己也迟迟没有进入梦乡。 既如此。 纪今歌干脆从床上坐起来，趿拉下鞋子，打开了房门。 这会儿陆爻的房门紧闭着。 纪今歌留意了一眼，便下了楼。 茅叔平时都在小院子里休息，但这会儿，就算他来了，小洋房依旧空空荡荡的，清冷沉寂。 纪今歌刚想下楼喝杯水，就看到了依靠在窗边的陆爻。 房间没开灯，所有光亮都来自于外面的月光，清晖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地板上像是镀上了一层白霜。冷不丁看到窗前的人，纪今歌吓了一跳，等确定那人是陆爻后，她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队长。”纪今歌走前了一点，“你怎么在这里？” 陆爻偏头看了过来，没开灯，纪今歌看不见他眸底的神色，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听得不太真切。 “不去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纪今歌实话实说，“睡不着。” 陆爻唇角不动声色地微敛，他身形动了动，抬手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开关。 顿时，屋里亮起很柔的暖光。 纪今歌这才看清陆爻—— 他已经脱掉牧津的外套了，穿了件黑色的家居服，那衣服款式设计的很不错，就是领口不太高，露出半截紧致瓷白的胸膛。 纪今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其实知道陆爻身材很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就是他平时在警局穿的都很“保守”。 这样若有若无的朦胧，更加地撩人心弦。 应许是察觉到纪今歌那“如狼似虎”的眼神，陆爻不动神色地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身上，遮住了那半点春色。 纪今歌:“……” 她窘迫地清了清嗓子。 “队长。”她连忙转移了话题，“你也睡不着吗？” 陆爻轻嗯了声。 他的生活作息其实与人类是相反的，但自从纪今歌来了行动队后，他也一点点地改变了已有的习惯。 纪今歌坐了过去，秀气的眉头微蹙。 涂山狐族随时都会攻来，今夜，无论是礼山公馆的什么人，都睡不着。 纪今歌抿了抿唇，迟疑了下，抬眸问道:“队长，今天叫您去海城的话，真的是您父亲发出来的吗？” 她在海城行动队待了大半年了，还从未听过陆爻父亲的事。 陆爻沉默片刻，“嗯。” 他顿了顿，开口，似乎也没想瞒着纪今歌，“但我们已经两百余年没见面了。” 纪今歌张了张嘴，有些哑然。 二百余年——这都够人类传承七八代了。 不过想想，陆爻是妖，他的生命肯定比人类漫长得多。 想到这儿，纪今歌心底又有些茫然。 或许，自己只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段不经意的过往。 纪今歌鼻子微酸。 她装作无意地吸了吸鼻子，压住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涩感，“那涂山狐族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连队长您父亲都能撬得动？” 想来，他父亲应该也是个大人物。 陆爻摇头。 这一点，他也疑惑—— 消息是他母亲那边透露的，但有些事，他都不知情，涂山狐族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支持？ “队长!” 陆爻还在沉思之际，纪今歌忽地声音高了一度，“你说会不会是青峰会啊？” 能有这么大势力的，也只有青峰会了。 陆爻嗯了声，“不排除。” 自从周景的案子后，青峰会虽然安静了一段时间，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放弃了对妖珠的渴求。 纪今歌后背隐隐一凉。 觊觎她妖珠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不能一直活在行动队的保护之下。 至少，得在青峰会出手前，将妖珠炼化得七七八八。 “有我在。”陆爻垂下眼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纪今歌，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毛绒绒、有点儿凌乱的发顶，语气柔了下来，“青峰会暂时不敢动你。” 纪今歌心头一暖，她唇角扬了扬，杏眸也弯成小月牙。 “谢谢队长。” 陆爻看着这双晶亮的杏眸，心房也跟着一阵软乎，他正准备开口，耳朵里突然传进来了几声动静。 他眼神一凛，神色顿时便冷沉下来。 纪今歌察觉到他的状态，整颗心脏都跟着悬了起来。 “队长，”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陆爻看向了窗外，双眸越发地幽深，“他们来了。” 第102章 身后七条尾巴瞩目 纪今歌立马就警觉起来，也跟着陆爻的视线看向了窗外。 她没有妖族那般的敏锐力，但凭借着妖珠的能力，她也能察觉到空气里有不同寻常的暴戾因子。 陆爻豁然起身，“我去看看。” 他顿了下，看向纪今歌，“你——” “队长。”纪今歌打断了他的声音，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不知道涂山那边来了多少人，这个时候，无论在哪里都不安全，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陆爻点了头，“好。” 两人夺门而出，也并未察觉，陆爻穿的是自己的衣服。 与此同时，后院。 小桃正在睡梦里，突然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不属于礼山公馆的气息飘了进来，她抖动枝叶，飘落的桃花花瓣逐渐地凝聚成人形。 那气息越来越重，化成人形的小桃抬眸，看到后院的围墙之上，站立着好几只狐族。 为首那只，身后七条尾巴瞩目。 小桃心脏登时便跳到了嗓子眼。 她是见过白丞的，但白丞身上的气息跟他们完全不同。 小桃天真烂漫，压根就不知情今晚上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但她能感知到危险—— 这些狐狸定然不安好心。 七尾狐狸朝她看这边看来，耳朵扬了扬，似乎有些轻嘲。 看来陆爻是真的不行，竟然让一只修为如此低下的桃夭守在这里。 察觉到它的目光，小桃胆寒地往后退了退。 空气里响起一声轻嗤。 声音依旧是来自那只七尾狐狸。 七尾狐狸抬了抬爪子，下一秒，一只全身红毛，唯有眉心处一点白纹的四尾狐狸，便朝她冲了过来。 “啊——” 小桃尖叫了声，连忙提起裙子往外跑。 但她敌不过红狐狸，没跑两步，就被它直接扑倒在地上。 “茅叔！” 小桃大声喊着救星。 不知是她声音太大、还是茅叔就守在门口，等她喊出来的那一瞬间，一道金黄色的符纸便飞了过来，又快又稳地击飞了踩在小桃身上的红狐狸。 那红狐狸没想到自己会被攻击，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才安然落了地。 它抬起一只前爪抚了抚胸口。 不用猜便知道，这符纸是巫家人制作的，它对这个熟悉得不行。 符纸伤害性不高，只是暂时击退了红狐狸。 小桃见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同众狐狸，一道看向了攻击源头。 ——是茅叔和巫元正带着一群人赶到了。 小桃喜极而泣，“茅叔，巫道长！” 巫元正微微颔首，没开口。 “去找少爷他们。”茅叔大声道:“这里有我和巫道长先拖住。” 说话，茅叔长吼一声，身形一跃，在月光下，一只黑色的豹子稳健地落了地。 比起人形，豹形的茅叔就要威猛许多。 小桃咬了咬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拖后腿，起身就往小洋房方向跑去。 那红狐狸见此，与房顶上的七尾狐狸交流了个眼神，便朝着小桃追了过去。 这次狐狸的数量众多，单凭茅叔、巫元正以及几个手下，挺够呛的。 而且这次，陆爻没让白丞过来帮忙。 一旦青丘的人插进来，那意味就不一样了。 陆爻想要的，是一个抓捕涂山的正当理由。 青丘与涂山之争，是他们狐族内部的事情，妖族的法律没办法管到他们，到时候他们只需要推几只替罪羊出来就行，行动队这边就算相查，也无从下手。 然而，他们一旦对付无辜的人，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至于行动队那边——凤娴要保障黎琼的安全，颜映实力又太低，来了只能给对方增长经验，唯一能帮上忙的，可能就只有巫元正了。 小桃跑的很快，身后的红狐狸紧追不舍，她若是再不快点，只能成为它的掌下之魂。 但她和红狐狸的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四尾狐狸在妖族中已经算是高手了。而她呢，虽然活了快一千年，但真正修炼成人，也才一百年左右。 眼看着小洋房越来越近，但小桃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双腿发软，明显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流失。 “啊——” 最终小桃没跑过红狐狸，被她一爪子击飞。 这一爪子用尽了红狐狸的全部力量，小桃感觉浑身都要裂开了，五肮六腑被强大的气压拥挤着，似乎随时都要炸裂开来。 小桃闭了闭眼。 但意料之中的重重落地之事并没有发生，她落入到了一个带着薄荷清香的怀抱。 是纪今歌。 小桃睁开眼，看到了纪今歌那双关切的眼神后，她费力地勾了下唇。 “今、歌。” 胸口火辣辣地疼，她脸色因为着急，而涨得通红，“有狐、狐狸来了。” “我知道。”纪今歌应了声。 他们一察觉到动静，就朝这边赶来了，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她抱着小桃平稳落了地，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擦掉她唇角的血迹，“小桃、你怎么样？” “我、还……”小桃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就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纪今歌眼睛瞬间涨红，心疼不已。 “我还、还好。”小桃继续说:“就是有点儿、想睡觉。” 陆爻也看了过来，他眉头紧锁，声音比往日多了些温度，“那就闭上眼睡会儿，等醒来，就没事了。” 闻言，小桃偏了偏头，视线落到纪今歌身边的陆爻身上。 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在她心里，陆爻是最厉害的大妖，有他在，礼山公馆一定不会有事的。 至于那红狐狸—— 它在看到陆爻来了后，就停在了原地，不敢再冲上来。 它狐狸眼暗流闪动，心头暗自揣测。 陆爻怎么还在这里？他不是去海城了吗？ 莫不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如果，礼山公馆这边有陆爻在，那他们这次的成算便会大打折扣。 但这会儿已然是箭在弦上，而不得不发的时候。少族长七条尾巴，在妖族中已经鲜有对手，对上陆爻，不一定会输。 纪今歌不知道这只狐狸心里的想法，她看着小桃，心里又酸又涩。 “睡觉吧，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 “嗯。” 小桃很听话地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一瞬间，纪今歌很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枯黄发朽的气息。 “队长——” 陆爻没应，而是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符纸，贴在了小桃的发顶，“巫元正这张符纸能保她神魂不散。” 纪今歌轻嗯了声。 话落，陆爻又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红狐狸，又对纪今歌道:“我去帮茅叔，这狐狸，你一个人可以？” 红狐狸接收到他的眼神，稍稍瑟缩了下。 纪今歌先是看向了后院，看到里面的刀光剑影、施法的巫元正以及一只七尾狐和一只黑色豹子。 那豹子…… 最后她视线落到了红狐狸身上，肯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陆爻嗯了声。 随后，他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了黑夜里。 纪今歌放下了怀里沉睡的小桃，看着眼前这只红色的狐狸。 这狐狸有点儿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红狐狸张扬地亮出了四条尾巴后，她才反应过来—— 这狐狸之前在弱水巷跟踪过她。 她猜得果然没错，这狐狸就是涂山的人。 陆爻一走，红狐狸胆子也大了起来，一双狐狸眼紧紧盯着纪今歌，眼里充满了贪欲。 这可是妖珠啊。 没有一个妖族能拒绝得了妖珠。 陆爻那边有少族长拖着，定然分不过心来帮纪今歌。 到时候，妖珠它唾手可得。 红狐狸心里美美地想着。 四周气息开始暴虐起来，那红狐狸纵然跳起，张开五爪，凶狠地朝纪今歌这边攻击而来。 纪今歌想到是躺在地上的小桃—— 一会儿打起来，怕是会误伤了她。 纪今歌开始疾驰往后退。 她这么一退，无疑是增加了红狐狸好战心，继而便追了上去。 一人一狐，就这么你追我赶着。 纪今歌加快速度，直至跑到外面的空旷地后，才停了下来。 这个地方足够大，一会儿打起来，应该不会误伤到别人。 红狐狸见她停了，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它的四条红色尾巴在夜风里，凌空飞舞。 其实这四条狐狸尾巴是真的好看。 毛色纯净，看着温暖又厚实，比那种杂牌的混血狐狸尾巴，漂亮得多。 一人一狐相隔不远，互相对望审视。 “纪小姐。”突地，空气里传来了一道女声，“我再问一遍，你当真不愿意和我们涂山合作吗？” 纪今歌四周望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后，视线最终重新回到了红狐狸身上。 只见红狐狸抬起两只前足，身形化作了一身形曼妙、玲珑有致的风情女郎。 是涂玉。 纪今歌早该想到是她的。 只是她有些不解，涂玉的实力有这么强？明明才四尾，自己竟然看不到她的真实修为。 纪今歌没开口，杏眸什么情绪地盯着她。 “林榆的下落、以及那半本巫家道法，”涂玉眉眼间笑意盈盈，“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了？” 她看着纪今歌，连声音里都带着蛊惑:“只要你愿意和涂山合作，我就通通告诉你。” 第103章 一个天生以狡猾出名的种族。 都这个时候了，涂玉还想拉她入伙。 纪今歌依旧没有回应，神色冷漠地摸出了别在腰间的枪。 涂玉见此，轻嗤了声，嘲笑她的天真。 论现在涂玉的四尾实力，是完全打不过纪今歌的。 但她看到如此自信的模样，纪今歌也不敢托大。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何况这是狐族——一个天生以狡猾出名的种族。 果不其然，下一秒，涂玉就解开了缠绕在腰间的玉带。 纪今歌定了定神，视线落到了她的玉带之上。 那玉带通体莹白，这会儿正柔软服帖地挂在涂玉的手上，单单这么一眼，纪今歌便察觉到，这玉带的实力要比涂玉她本身的实力高得多。 难怪她明明只有四尾，而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也难怪，她敢独身一人，出现在弱水巷。 原来是她早有后招。 有了这根玉带在手，她便有了狂傲的资本。 即便如此，纪今歌也没有放弃。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没有她放弃的机会。就算涂玉手里的东西再强，也得继续战斗下去。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两三秒的时间。 少顷，涂玉挥起玉带，朝纪今歌这边甩来。那看似轻飘飘的玉带，这一刻在她手上似乎有了力道，连玉带带起来的风刃都显得凌厉许多。 纪今歌反应速度极快，她疾驰一退，玉带没够到她，但风刃直接撩起了她头发，甚至是斩断了她的发丝。 幸好她闪得快，不然这根玉带直接会把她打到吐血。 在疾驰后退的过程中，纪今歌也趁机朝玉带开了枪。 只是—— 枪支里发射出的冰球砸在玉带上，两者相撞，产生了一股类似于钢铁碰撞的声音。这颗子弹并未损害玉带分毫，只是轻微地弹开了些。 纪今歌眉头不可置否轻敛。 她这颗子弹虽然没有用到百分之百的力量，但好歹也有百分之五六十的力量。然而，这力量并未撼动这根玉带，甚至连半点损坏都没有。 纪今歌心脏倏然一沉。 眼下，这便棘手起来。 有那根玉带在手，她根本就近不了涂玉的身。 涂玉见纪今歌的枪伤不了自己的玉带，眉眼更加得意。她继续挥动起玉带来，风刃一次比一次凌厉。 纪今歌一边躲避，一边想着办法。 在躲避的过程中，她也朝涂玉开了枪。其中有好几枪，眼看着就要命中，最后却在关键时候，被那玉带挡住。被挡住的冰球瞬间就没了力量，碎成了冰渣掉落在地上。 纪今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不知道这玉带是什么材宝做的，看似柔软，实则力量超乎想象。 涂玉的攻击还在继续，而纪今歌却越发地吃力。 有了玉带的辅助，涂玉的力量就像是用不完似的，而纪今歌，她本身开发的妖珠的力量就不完全，又加上这般无章法地的躲避着玉带的攻击，她节节败退，体内所剩的力量已经不多了。 两人的缠斗还在继续。 纪今歌暗暗咬牙，她这会儿就算打不过，也得拖时间。 至少得拖到陆爻解决完那只七尾狐狸。 在她心里，陆爻是最厉害的大妖，没有之一。 不知何时起，天边悄然升起了启明星，夜空的的颜色也变浅了许多。 ——天都快亮了。 纪今歌力量即将耗尽，她拿枪的手，都有些颤抖。 涂玉似乎看出来了她的乏力，轻嗬一声，玉带一甩，直接朝她抽来。 纪今歌已无力躲避，被这根玉带打到了腹部。 那一瞬间，她整个五脏六腑都颤抖了下，像是被无形的声波击中，虽然没有破裂，但已然裂开了无数条细缝。 纪今歌支撑不住，栽倒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涂玉收了带子，哼笑道:“纪小姐，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就不怪我了。” 纪今歌单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抚着胸口。 她脸色苍白，唇角因为鲜红而染红，身上沾满了灰尘与鲜血，就连脸上也有好几条血印，样子有些凄惨狼狈。 “你不与我们合作，那、”涂玉顿了下，朝纪今歌缓步走来，“这妖珠，我就只好自己来取了。” 纪今歌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她有玉带辅助，半点事都没有，只有头发稍显凌乱，没了之前的美艳而已。 纪今歌呼吸微微急促，眼看着涂玉走来，她眼疾手快摸出了符纸，朝她脚下人扔了过去。 符纸一扔出去，就在涂玉的脚下炸开，发出砰地一声，顿时尘土飞扬。 这符纸还是她“小白”时期，巫元正给她的，她一直没排上用场，现在竟然用在了这里。 突兀的一声，吓得涂玉够呛，她没反应过来是符纸，连忙躲避。 ——机会来了。 纪今歌摸到掉落到地上的手枪，扣下扳机，用力朝涂玉胸口打了过去。 这一枪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但她还是低估了玉带的力量。 那玉带的反应速度要比涂玉快得多，在冰球即将要打中心脏时，玉带及时推了她一把，导致子弹只打中了涂玉的肩膀。 冰雪从中弹的地方往外扩散，传染迅速，瞬间就冰冻了涂玉的半边身子，连带着她半边脸都冰冻起来，只留下一只愤怒的眼睛。 这已经冰球最好的效果了。 如果不是玉带将涂玉推开了，那冰冻的面积必然是全身。 涂玉一只脚被冰雪禁锢着，动弹不得；她半张嘴也被冻着，开口说不了话。那只仅剩的眼睛里泛着嗜血的光芒，怒目而瞪。 纪今歌状态也很差，她被玉带打中，又加上最后那一枪用完了所有的力量，她趴在地上都难起身。 涂玉气急攻心，完整的一只手毫无章法地甩着玉带。 纪今歌有心躲避，但身体实在是撑不下去。 有好几次，玉带都打中了她。 可能是涂玉本身身体受损的原因，那玉带的威力也打打折扣。 眼看着涂玉的玉带再次落下，纪今歌闭了闭眼。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味道有点动物皮毛放在阳光下的焦香味道。 纪今歌睁开了眼。 这一眼，便撞进了陆爻那双深邃的眉眼里。 他许是刚赶过来，身上的气息很凌乱，脸上还有一点点血迹。 也不知道这血是不是他的。 纪今歌心间的石头落了地，她扯出了一抹弧度，“队长。” “嗯。”陆爻面色很沉，似乎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纪今歌稍稍抬头，看向了涂玉。 涂玉挥出去的玉带，没有落到纪今歌的身上，而是被陆爻牢牢地抓在手里。 在看到陆爻后，涂玉又惊又怒。 陆爻，他怎么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既然他来了，那少族长呢？ 陆爻无视涂玉的眼神，偏头示意了一下，下一秒就看见巫元正推着一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状态比陆爻好不了多少，一身道袍破破烂烂，浅色部分已经沾满了血迹。 涂玉看向巫元正推的那人。 ——这人正是涂山的少族长。 此刻他已经能化成了人形，他的状态更差，尾巴都被斩断了一条，双手被手铐缚住，挣扎不开。 涂玉呜呜的叫了两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族长看了眼陆爻，挫败地垂下了头颅。 他为自己筹划了半辈子，结果最后，还是栽倒在了陆爻的手上。 陆爻比他想象的更加厉害。 即便现在被扣上了，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合并涂山和青丘，统一两族。 少族长被巫元正推着上了警车。 随后，警局的人下车，带走了冰冻了一半的涂玉，顺便将她的玉带也收走了。 其实在看到少族长的那一刻，她的天，就塌了。 她和少族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少族长有涂山那边保着，只会废除修为，而她、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涂玉也被带走，瞬间，场地上就只剩纪今歌与陆爻了。 陆爻沉了沉声，“怎么样？” 他声音不算太好，像是可以压着烦躁的温柔。 纪今歌摇头，“我、还好。” 她怎么也像小桃那样，犯困起来了。 纪今歌强撑着眼，抬眸，视线落到陆爻的脸上。x 他脸上的血迹还没有干。 纪今歌抬起手臂，手指轻轻地触摸着他脸上的血迹，然后一点点地揩掉，她笑了下，“真好，不是你的血。” 第104章 她耳根噌的一下涨红 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 在梦里，纪今歌再次见到了那个漂亮女人—— 她得了妖珠那一晚，这个女人就曾入过她的梦，梦里女人摸着她的脸说自己是她的继承人。 过后，纪今歌才后知后觉，这女人可能是传说中的妖王。 但自从那一次后，女人就没再入过她的梦，让她误以为妖王已经彻底陨落。 而现在，纪今歌再次在梦里见到了她。 这次场景是一间等级森严、奢靡豪华的宫殿。 除了坐在龙椅上的女人，这偌大的宫殿里毫无一人，风从外面灌进来，多了几分冷寂。 纪今歌踏入宫殿后，并没有上前，她站在门前，遥望着椅子上的女人。 即便隔得很远，她也会惊叹于女人的美貌。 女人也看了过来，眉眼间风华绝代，她唇角翘起，朝纪今歌招了招手。 纪今歌迟疑了下，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台阶。 走近些，她才真正地看清这女人。 “你——” 她张了张嘴，有好多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想问什么？”女人拉着她坐下，温柔地问她。 纪今歌抿了下唇，试探性地问:“你、是妖王吗？” “嗯。”女人没有否认，“我陨落在，在妖珠上留下了神识，只要使者找到你，我就能透过梦境，这般与你通话。” 纪今歌眨了眨眼，“那为什么要选我？” 照理说，妖珠得留给妖族啊，再不济，传给她的后代也行。 女人神秘地笑了笑，“不是我选的你，是妖珠本就是你的。” “嗯？” 纪今歌一头雾水。 女人摇了摇头，并没有跟她解释，只是缓缓道:“这个你以后便会知晓。” 纪今歌轻哦了声。 女人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次伤的很重。” 她留下的神魂，只有两次与她见面的机会。 一次是在她初次拥有妖珠后。 一次便是在她受伤之后。 纪今歌颔首，“对不起，妖珠我还没有完全炼化。” 女人摇头:“妖珠本就不是容易炼化的，对于妖来说，尚且不易，何况你还是人。” 女人虽然这般安慰着，纪今歌心里还是酸酸的。 她很想变强，不想每次出任务时，行动队还要分心来照顾她的安危。 女人见此，伸出涂满豆蔻的手指，轻抬起了她的下颌。 纪今歌顺势抬头，撞进了女人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心里闪过一抹惊艳。 也不知道妖王到底是什么妖，长得真好看啊。 女人柔声道:“这次受伤，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纪今歌眨了下眼，“怎么说？” 女人:“你现在的身体就像是待扩充的容器，每次训练、受伤后，都会增加容器的容量，容量越大，你能接收到的妖珠力量就越多。这也是，你每次训练完，就会感觉实力增强了一点。” 纪今歌惊讶不已，小声感叹:“还能这样？” 女人掩唇轻笑，“虽然知道了方法，但千万别以受伤为途径去增加修为。” 她打量着纪今歌，继续说道:“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有基础空间打好了，才能容纳更多的妖珠的力量。” 纪今歌点头，嗯了声，“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女人摸了摸纪今歌的头，又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抱了抱。 即便是隔着梦，纪今歌也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这馨香很有安全感，像是黎琼女士的怀抱。 “时间不早了。”女人将脸贴在她的发顶，“我也该走了。” “嗯？” 纪今歌疑惑地抬眸。 女人没有解释，只是含笑着看着纪今歌。 她的身子逐渐透明，直至像一阵烟雾般，消失在了宫殿里。 纪今歌随着雾追了出去，她伸手，想要够到烟雾，手却在这时被抓住了。 “今歌。” 耳朵里传来了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立马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瞬间，她便撞入了陆爻那双带着关切的深眸里。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温情缱绻。 “队长？” 纪今歌从床上坐起来，言语激动，“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妖王。” 陆爻眉梢微挑:“什么？” “我看到了妖王。”纪今歌重复补充，“在梦里。” 陆爻低低地笑了声，声音很沉，似乎酥到了骨子里。 “我知道。” 纪今歌耳朵里痒痒的，她忍不住咦了声，“你知道？” 陆爻解释:“看你身上的修为，就知道了。” 纪今歌这才反应过来，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想跟陆爻说这件事，忘记检查自己的身体了。 她低下头去，刚想检查检查自己的身体，就看到自己的手还被陆爻握着。 她耳根噌的一下涨红。 陆爻反应过来，松开了她的手。 “你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 陆爻站起身来，背过身去。 纪今歌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视线再次落到他挺阔玉立的身影里。 耳朵更烫了。 “嗯。”她小小地应了声。 陆爻没去看她，依旧背对着身，说:“换好衣服，我们回警局吧。” 如今涂山狐族那边的人已经抓到了，局里也开始要忙起来了。 纪今歌嗯了声，“队长，我想先去看看小桃。” “好。”陆爻应承了她。 说完，他转头看了纪今歌一眼，“我在外面等你。” 纪今歌:“好。” 陆爻一走，纪今歌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房间里毫无意外的清一色黑白灰色调。 ——是陆爻的房间。 而她身下躺着的这床也是陆爻的。 纪今歌本来平静下去的心，又开始怦怦怦跳动起来。 所以，她晕倒后，是陆爻抱着她回来？ 并且还带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今歌越想脸蛋越红，她快速穿好放在床头的衣服。 衣服是一件月牙白的旗袍，盘扣是小雏菊样式的。 色彩很舒服，款式跟之前的那件完全不一样。 看来是找阿汀重新定做。 她房间里明明有很多衣服的—— 纪今歌微窘。 所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压根就没有去过自己的房间？ 她看着放在床头的旗袍，神色有些哭笑不得。 片刻后，纪今歌咬了下唇，伸手将旗袍拿了过来。 手刚一拿起，突地，夹在衣服中间的浅粉色的东西掉了下来。 纪今歌咦了声，忙不迭地捡了起来。她垂眸一看，脸蛋倏然涨红，连带着身上的肤色都开始变粉。 ——这夹在衣服里的，竟然一套内衣。 第105章 送给小情人的 纪今歌捏着那套内衣，手都在抖，脸更是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这衣服材质很好，摸上去，手感很顺滑。 纪今歌窘迫地穿好衣服。 别说，这内衣还挺服帖，也刚好是她的尺寸。 所以，这衣服是陆爻买的吗？ 如果是他买的，他怎么这么了解？ 纪今歌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静了下，才穿上那条月牙白的旗袍。彡彡訁凊 旗袍也很合身，比起之前那件特意定做的，这件更显身材，纤秾合度，婀娜玲珑。 房间里没有全身镜，穿好衣服，纪今歌也没来得及照镜子，直接推开门出去了。 彼时，陆爻果然站在门口等她，他穿了件黑色衬衣，天热，扣子只扣到了倒数第二颗，露出的脖颈，线条流畅紧致，凸起的喉结也异常明显，隐隐透着一抹欲色。 他懒懒地倚靠在栏杆上，双腿自然交叠着，像一只优雅的大猫咪。 听到声音，陆爻朝这边看来。 黑色瞳仁下，闪过了一丝惊艳，但又极快地掩饰好。 “队长。”纪今歌惴惴第看向他，“我穿好了。” 陆爻沉声:“嗯。” 他顿了下，“走吧。” 纪今歌小幅度地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她心跳的很快，唇角抿了又抿，才鼓起勇气问道:“队长，这身衣服……” “旗袍是找阿汀做的，他那里还有你的尺寸，里面的衣服……”说到这里，陆爻明显停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我让凤娴给你买的。” 凤娴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一摸，就知道尺寸了。 纪今歌难为情地哦了声，小声道:“我、我房间有衣服的。” 确实，和涂玉一战后，那衣服就破烂地不像话了。 陆爻沉吟了声，“那是你的房间。” 他随意进去，翻箱倒柜，给她找内衣不好。 而且、那衣服也不贵，反正都会买新的，那就当是买新的了。 纪今歌心跳的速度有点儿快。 心里的小鹿像是要跳出心房，怦怦怦，一声一声，是悸动的感觉。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陆爻。 这样的陆队，应该也没人会不喜欢。 纪今歌低下头去，“谢谢陆队。” 她手指小幅度地搅弄着衣服，“衣服、我很喜欢。” “嗯。”陆爻很不自然地应了声。 这次与涂山那边的大战，前院小洋房处损坏较小，但后面的大院，破坏程度很糟糕。 纪今歌沉睡的这几天里，茅叔带着人，大面积的整理了一下，以及没还原到以前的样子。 茅叔这次受到了轻伤，问题不严重。 只是脸被狐狸划到了，一条伤口从眉骨延伸到右脸。 这伤口愈合不了了，会一辈子跟着他。 伤口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就是原本慈眉善目的面相看起来添了几分凶恶。 想到这儿，纪今歌又看向了陆爻，毫不避讳地打量他。 对方是指七尾狐欸！ 察觉到纪今歌的视线，陆爻垂眸，看了过来，“怎么了？” 纪今歌视线依旧不离，“队长，你有没有受伤？” 不知是不是她修为涨了的原因，她能看出来陆爻应该是属于猫科动物。 但他是像茅叔那样的黑豹，还是优雅的猫咪，这个她还看不出来。 陆爻唇线微抿，“还好。” “什么是还好？”纪今歌一下就急了。 陆爻看着她焦急的神色，心里却有些愉悦，他勾了下唇，“是受了点小伤，但变回原型，睡了一觉，就好了。” 他们这一族就是这样。 充足的睡眠，有助于疗伤。 “原型？”纪今歌眨了下眼，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队长的原型是什么？” 她真的太好奇了。 又不敢明着问行动队里的人，上次想偷偷摸摸问一下小桃，但看样子，小桃也不知情。 陆爻张了张嘴，没回，反道:“到了。” 纪今歌茫然地啊了声。 陆爻出声:“后院到了。” 纪今歌心头有些失落。 看样子，陆爻不是很想告诉她。 纪今歌没再多问，她转头，看向了后院—— 原来生机勃勃的桃树已然枯朽，就连地上的草，都枯黄了。 那间废弃的厢房，似乎没变化，但仔细看，却透着比之前荒凉更重的死寂。 纪今歌哑声，“小桃，她——” 陆爻视线亦落到了那枯黄的桃树上，轻声道:“她没死，只是伤得不轻，陷入了沉睡之中。” “真的？”纪今歌疑惑，“既然没事，那为什么后院会变成这样？” “嗯。”陆爻应了声，“草木治愈也需要一个过程。或许等来年春天，万物复苏之际，她就会重新抽条新生。” 纪今歌松了口气，小声开口:“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不确定小桃多久复苏，但生命不止，就永远有机会。 哪怕那一天，她已经老死，入土封尘。 陆爻陪着纪今歌在后院里站了一会儿，才道:“走吧。” 纪今歌嗯了声。 陆爻唇线敛了敛，又补了一句，“你可以随时来看她。” 纪今歌愣了下，抬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她。 陆爻却躲避了她的眼神，耳朵的颜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那间房子也会一直给你留着。” 纪今歌:“……”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了一个“好”字。 这样的陆爻，也太犯规了。 陆爻:“嗯。” 两人沉默，各怀心思地走向门口。 此时大门外，茅叔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刚走到大门口，纪今歌就听到说话声传来。 她望向声源处—— 就看到了茅叔在和一年轻的姑娘交流着。 那姑娘穿的很时髦，听到动静后，朝纪今歌与陆爻这边看了过来。随后，她便颔首跟茅叔了道了别，转身上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纪今歌视线追随者轿车，直到车子离去。 年轻姑娘一走，茅叔便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陆爻开口问道。 茅叔解释:“那姑娘自称是张小姐朋友的后人，从国外回来后，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当初的大院，已经改成了公馆。” 纪今歌也听了一耳朵，脑海里顿时闪过了那封信，“舒小姐？” 茅叔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是这个名儿。” 纪今歌颇为感叹。 没想到一百多年了，这对闺蜜还记得对方，甚至还让后人来探望。 但那位舒小姐可能没想到——张小姐早就离世了。 － 回警局的路上，是陆爻开的车。 在公馆待了小半个月，乍一出来，还有些不习惯。 一回到警局，陆爻就被拉去开会了。 毕竟少族长这次犯的事不小，涂山那边也给足了压力。 少族长想合并狐族，涂山那边的事定然知晓。 只是现在计划败露，他们继续要把这颗定时炸弹炸掉。 从人抓起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在审讯过程中，少族长一直坚持着来海城只是想得到妖珠，坚决不承认想撺掇纪今歌合并狐族。这其中利益他是会算的。 单纯想得到妖珠，只会废掉一半的修为，甚至还会被涂山那边的人捞回去。 而合并狐族，这算是大谋逆之罪，涂山别说想捞人了，甚至还会想尽办法甩掉。 至于涂玉那边，她像是看惯了生死，一句话也不说。 审讯到这里，就突然陷入了僵局。 纪今歌到行动队时，凤娴刚审讯回来，一脸疲惫。 看样子，涂玉又是什么也没说。 这两天算是特殊时期，行动队的人都到齐了，除了水蜜桃没来——小星几乎已经赖在黎琼身边了，它又乖又会撒娇，黎琼可宠它了。 纪今歌挺后，一笑了之。 这样也好，有小星在，她也放心多了。 纪今歌走到凤娴身边，“凤队。” 凤娴听到声音，看了过来，唇角勾了勾，“看来恢复的不错，实力也提升了。” 纪今歌眨眨眼，视线落到了凤娴身上。 以前她一直看不出来凤娴的原型，这会儿终于看出来了。 ——如同她猜想的那样，凤娴的原型果然是凤凰。 “涂玉还是什么都没说吗？”纪今歌问道。 凤娴嗯了声，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纪今歌道:“那明天的审讯，我去吧。” 凤娴没有反对:“好。” 面对打败自己的人，她气急败坏说了，也不一定。 提到涂玉，纪今歌便想起那条玉带来，“凤队，涂玉的武器……？” 那玉带真的好生厉害。 如果不是她用了点计谋，还真打不过。 凤娴:“玉带名叫玄霜铃，是狐族的至宝。”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这么重要的宝贝，涂山竟然给了涂玉。 “涂山这么大手笔？” 凤娴怂了下肩，“据少族长说，是送给小情人的。” 纪今歌:“……” 这少族长也是个败家玩意儿。 涂山案子一旦立了案，玉带就会作为证据，给送到行动队的证据档案处，到时候，拿都拿不回来了。 只能说，狐狸的心思猜不透。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刚回来，就先去整理一下这次的档案。” 审讯还没结束，她还得去审那个叫“夏妙”的犯人。 也就是在很久之前骚扰过纪今歌、还自断一位的三尾狐妖。 纪今歌应道:“好。” 整理档案虽然不累，但内容繁杂。 尤其是这次的涂山案。 纪今歌整理了约莫一个小时，她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喝口水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黎琼女士的消息跳了进来。 【今歌，这个周末忙不忙？】 【你都大半个月没回来了，周末回来，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如果陆队不忙，叫他也一起过来。】 第106章 好大的一口亲亲！ 看着黎琼女士发来的消息:“……” 那陆队是她想叫，就能叫来的吗？ 纪今歌正想敲字，黎琼女士的消息又跳了进来。 【我听说陆队挺照顾你的。】 【我这个做母亲的就想当面谢谢人家。】 纪今歌咬唇，【好，那我去问问。】 黎琼:【嗯。】 母女俩聊了两句后，便结束了通话。 纪今歌放下手机，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到陆爻办公室门前，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没响起脚踹凳子的声音，而是传出来一声“进来”。 纪今歌沉了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队长。” 陆爻已经开完了视频会议，这会儿正拿起一本书在看。 “怎么了？”纪今歌进屋后，他便抬眸朝这边看了过来。 纪今歌唇角稍抿，紧张地问道:“你这周周末有空吗？” “嗯？”陆爻眉梢微挑，“有，怎么了？” 纪今歌不自在地摸了摸头，“我妈叫我回家吃饭，让我也、也把您叫上。” 陆爻怔愣了下，随即便勾了下唇，“好。” 纪今歌咦了声，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陆爻重复了一句，“好。” 听他答应，纪今歌浑身年轻，就像是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她其实很想邀请他去的。 纪今歌唇角往上翘了翘，杏眸灵动水润，“那就这么说定了。” 陆爻眉间的笑意未减，有纪今歌没看到的缱绻宠溺在，“嗯。” 话已经带到了，纪今歌就不再打扰陆爻了，她回自己的工位，继续整理起档案来。 一旦投入工作中，纪今歌就忘却了时间。 等忙完，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路边的街灯也亮了起来，整个城市，陷入了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夜生活里。 纪今歌将最后一页笔记归类，也起身准备回家了。 她收拾好工作桌，一转头，就看见陆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她正准备上前打招呼，陆爻就在这时出了门。 “队长。”纪今歌开口:“我忙完了，先回去了。” 陆爻嗯了声，他关上灯，顺便也带上了房间的门，“你的车还在弱水巷，我送你回去。” 纪今歌眨了下眼。 说话间，陆爻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走吧。” “好。”纪今歌怔怔，应了下来。 陆爻的车就在警局门口。 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路面很流畅。 明明才半个月没回家，纪今歌却有一种很久没回去的错觉。 车子停在弱水巷门口，纪今歌手放在车门上，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舍。 这半个月来，她和陆爻同吃同住，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 纪今歌停了三秒，便推开了车门，她笑着跟陆爻道了别，“那队长，我先回去了，晚安。” 陆爻:“晚安。” 车内光线很淡，他的眸色掩映在的光影里，显得不太真切，若明若暗。 … 纪今歌穿过熟悉的小巷子，停在家门口。 门口的阵法果然有被破坏的痕迹。 但好在，黎盈盈人没事。 开了门，屋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一闻这味道，就是黎盈盈的味道。 “姐！”纪今歌一进屋，就被黎盈盈一个熊抱给抱住了。 她差点没喘过来气。 “怎么了？”纪今歌没好气地开口。 黎盈盈嘿嘿地笑了声，“想你了嘛。” 纪今歌唇角勾了勾，“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受伤的事，陆爻没跟黎盈盈和黎琼说，主要也怕她们担心。 黎盈盈催促着她去洗澡，“马上就要开饭了。” 纪今歌是厨房小白，也自觉地不去捣乱，“好。” 洗完澡出来，黎盈盈已经将饭菜端了出来。 基本都是两人爱吃的。 饭桌上，纪今歌也问了黎盈盈这几天的情况。 黎盈盈放下筷子，小眉头紧皱在一起，“姐，那个尹星阑真的很奇怪欸！他每天都会来看看我，但每次又不说为什么，问他为什么救我，他也不说。看似对我挺关心的，但有时候神色又很冷漠。” “嗯？” 黎盈盈摇摇头，忍不住啧了声，“男人的心思，真的太奇怪了，一天八百个心眼子。” 纪今歌扑哧一笑，“那尹池呢？” “尹池他对我也挺好的。”黎盈盈实话实说，“我能感觉出来，他有点喜欢我，但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肯表露。” 纪今歌默了默。 她没办法给黎盈盈说，尹池是怕他的后代会像他一样。 人妖混血的后代，对于人来说，是个怪物；对于妖族来说，也是如此。 尹池虽然表面上是“快乐小狗”，但心里，永远藏着心事。 “那你呢？还喜欢他吗？如果他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x “不知道。”黎盈盈敛眉，“即便是表白、也应该不会答应了。” “为什么？”纪今歌好奇。 黎盈盈耸肩，脸上轻松，“哪有那么多的破镜重圆呀！错过了就错过了，回了头，不一定就还有当初那样的心动。” 纪今歌哑然不语。 她没想到黎盈盈会看的这么透。 黎盈盈笑了下，“快吃饭啦，这些都是我下午下班回来后特意弄的。” 纪今歌点头嗯了声。 这顿饭吃了约莫两个小时。 吃过晚饭，纪今歌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等水箱呼啦呼啦地转完，她才慢腾腾地去洗了澡。 涂山那边人虽然还没招供，但对于她来说，确实算了解了一桩心事。 纪今歌舒舒服服地泡完澡，哼着歌儿回了房间。 房间很暗，她摸索到墙壁上的灯开关，按了下去。 光线骤然灵气，她一打眼就看到了蹲坐在沙发上的黑猫。这会儿，黑猫也正看着她，一双湛蓝色的猫儿眼清澈透明。 “呀！” 纪今歌心头一喜，“你怎么来了？” 遇到猫猫，她不自觉地就压低了声线。 黑猫晃动了下尾巴。 说起来，她都快一个多月没见到黑猫了。 心里还是怪想它的。 纪今歌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视线与它平视，“这一个月你都去哪里了？” 话虽如此，但后半个月她住在礼山公馆那边，那边戒备森严，而且还有陆爻在，它应该不能随随便便进来。 黑猫看着她，视线不离，冲她喵了声。 纪今歌听不到它的“喵喵语”，她抬手想摸摸黑猫的头。 黑猫看懂了她的意思，没动，意思是同意她摸了。 纪今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笑—— 黑猫反映过来不对劲，但它还没来得及跑，纪今歌就直接捧起了猫猫头，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好大的一口亲亲！ 黑猫:“……” 第107章 这说的是人话吗？ 黑猫被亲的小脸有些变形，它抬起前爪把纪今歌往外推了推。 但它那个小身板怎么能推动一个人类，而且它又不想亮出小爪子去抓伤了她。 半天无果后，就干脆由着她去了。 啵啵好几声后，纪今歌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黑猫。 要不是黑猫太抗拒了，她非得把它按在床上，将头埋进肚肚里，然后用力地深吸一口。 纪今歌看着黑猫，双眸越加晶亮，连带着声音都开始夹了起来，“这么可爱的小猫咪，真想一辈子绑在身边。” 黑猫:“……” 它尾巴不停地甩了甩。 这女人真的是，愈发地得寸进尺。 话落，纪今歌见黑猫反应不大，又捧起猫猫头，重重地在它脸上亲了一口。 黑猫被亲的有些发懵。 亲完后，纪今歌擦掉嘴皮上的猫毛，哼笑着说:“一嘴的毛。” 黑猫:“……”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它实在忍不了了，冲她喵了声。 纪今歌没听懂它的喵喵语，起身走到梳妆镜前，打算给自己贴张面膜。 刚才亲了黑猫，她脸上沾了好几根猫毛。 纪今歌稍稍清理了下，慢条斯理地撕开了包装袋子。 刚贴上面膜，手机忽地震动一下。 她点开消息—— 是仅隔着一间屋的黎盈盈给她发的。 纪今歌好奇。 什么事儿非得在微信里说。 【姐，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种资源好姐妹就要是分享】 【#链接】 纪今歌脑海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即便如此，她还是点了进去。 刚点进去，就看到一劲爆的标题【夏日泳装男士模特走秀合集】 纪今歌:“？” 她点开播放键。 一段劲爆的音乐开场，紧接着，u形t台上走上来穿着泳衣的男模特们。 这些模特暂时不论外貌，光这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好。 难怪，黎盈盈要给她分享这些。 纪今歌唇角上扬。 工作一天回到家，看看这些，心情确实愉悦了些。 一旁的黑猫见纪今歌坐在化妆镜前，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时不时还发嘿嘿的姨母笑声。 它尾巴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干脆从沙发上跳下来，然后duang的一声，又跳到桌上。 这会儿纪今歌正开着入神，压根没想到黑猫跳了过来。 黑猫偏头，往她手机页面上瞧了过去。 “喵？” 它眼睛瞪得浑圆。 这女人刚才亲了它，现在又去看别的男人？ 听到喵叫声，纪今歌并未抬头，只是抬手去摸黑猫的头，视线不离视频内容。 黑猫小身子闪开，没让纪今歌摸。 它尾巴有些躁乱地甩着。 没摸到黑猫，纪今歌也没在意。 反正这只黑猫挺傲娇的，有时候确实不让她摸，也不让她亲。每次亲亲抱抱，都要与它斗智斗勇。 这视频挺长的，除了前面的走秀外，还有泳池摆拍特写。 这会儿弹幕更是刷得飞起，大家乐死不疲地评论着模特大小。 黑猫气得跺了跺脚，又冲着纪今歌喵了声。 纪今歌很敷衍地回了它一声，“乖一点，不要闹，我看完这个视频就陪你。” 黑猫:“……” 见纪今歌依旧不为所动，黑猫直接抬起猫脚脚，一脚踩在了屏幕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哎？” 热辣美男变成毛茸茸的猫脚后，纪今歌茫然地眨了下眼。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黑猫，“怎么啦？” 她并未察觉到黑猫动作的酸意。 “喵。” 黑猫湛蓝色猫眼看着她。 “嗯？”纪今歌还是没懂它什么意思。 黑猫干脆抬起了另外一只猫脚脚，搭在了她的脸上，本意是想蒙住她的眼睛，但腿有点不够，只碰到了鼻子。 纪今歌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她长哦了声，“原来小猫咪是想要亲亲啊？” 黑猫:“……” 它不是这个意思。 它想反驳，但下一秒，纪今歌就撕下脸上的面膜，双手抄起了它的两只前爪，然后从它的腋下穿过。 随即，黑猫柔软的肚皮暴露在了纪今歌面前。 她埋头进去，用力地吸了一口柔软的肚肚。 黑猫:“？” 黑猫挣扎了一下，以猫儿的力量，根本挣脱不开。 算了，吸就吸吧，总比看那什么泳装模特好。 … 在礼山公馆住了半个月，乍一睡回自己的小床，还有些不太习惯。 纪今歌重新躺上床后，照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可能是刚刚纪今歌“暴力”吸了它，黑猫蹲在沙发上，动作迟疑了下。 它不知道自己再上床，会遭到什么“非人”的虐待。 纪今歌又拍了拍床边的位置。 黑猫尾巴轻甩着，最后它勉为其难地跳下沙发，身子敏捷地跳到床上。 刚一上床，纪今歌就把它拽进了被窝里。 黑猫:“……” 它这次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越挣扎，这女人越兴奋。 纪今歌不再“欺负”黑猫了。 她双手将黑猫揽进怀中，像抱毛绒玩具一样，抱着它。 黑猫双脚撑在她的胸口，湛蓝色猫眼睁得大大的，尾巴也不停地甩。 完全就、不敢动。 好一会儿，见纪今歌没有放开的意思，它干脆身子一横，猫脑袋枕在她的手臂上。 ——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 抱着猫儿睡虽然有点热，但毛绒绒的触感很舒服。 纪今歌醒来时，黑猫又早早地溜了，她怀里所抱的东西也由猫变成了枕头。 纪今歌无奈地勾了下唇。 这猫儿，每天晚上很晚过来睡觉，每天早上就摸着黑，早早地离开。 怎么像、提起裤子就跑的渣男？ 纪今歌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换了衣服，麻利地起床。 这些天警局比较忙，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纪今歌匆匆赶到警局时，其他人基本到齐。 她刚到，凤娴就把昨天的审讯结果递了过来，“你先把夏妙的审讯结果整理下，半个小时后，跟我去审涂玉。” 纪今歌比了个“ok”的手势。 夏妙是昨天晚上凤娴连夜审理完的。 比起涂玉和少族长这样的“硬骨头”，夏妙就要顺从许多，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坦白出来。 毕竟她也不少，这件事自己最多是从犯。 当初夏妙在的北城想杀纪今歌取妖珠的事情败露后，就逃到了渝州，也就是涂山的地盘。为了寻求庇护，她主动找上了涂玉，说起了纪今歌身上有妖珠的事。 涂玉是个有野心的，自从她得知妖珠出现后，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纪今歌浏览完审讯笔录，眉头微皱—— 看来，夏妙并不知道少族长的目标是统一整个狐族，从她的供词来看，她一直认为这次少族长和涂玉来海城，就单单只为了她的妖珠。 正暗自猜测着，暂时忙完的凤娴重新折返回来，手指轻点了点纪今歌的桌子。 “整理完了吗？” “好了。”纪今歌合上档案袋，“凤队，我们走吧。” 凤娴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审讯室，路上凤娴问了纪今歌关于夏妙卷宗的看法。 纪今歌默然半秒，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凤队，我觉得夏妙应该没有说谎。” 都这个时候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按律处理，她没道理再说谎的。 凤娴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有吗？” 纪今歌抿了下唇，又道:“如果她想活着，可能还会尽可能的多透露给我们一点的。” 夏妙是只聪明、且果断的狐狸。 不然在北城那一晚，她也不会当机立断地自断一尾；更不会拿妖珠这个秘密与涂山那边做交易。 一切，不过是为了又强大又自在地活着。 凤娴笑了笑，凤眸里赞叹不已。 说话间，审讯室也到了。 凤娴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听到的开门声后，涂玉也只是抬起眼皮，朝这边看了一眼。 她表情不多，充其量只是在看到了纪今歌的那一眼后，眸低闪过了一丝深意，但又极快地恢复成耷丧的模样。 纪今歌视线落到涂玉的身上—— 这会儿她已经不再光鲜亮丽，风情万种。她肩膀上中了纪今歌的冰弹，虽然这会儿已经化冰，但半边身子、甚至是半边脸都是麻木僵硬的状态，那只被冰雪覆盖过的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 “涂少司。” 凤娴敲了敲桌子，“你应该知道人类警察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涂玉眼皮轻挑了下，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她一个多余的动作、甚至是一个表情，都不愿意做。 凤娴揉了揉眉心，心烦意乱。 凤族脾气暴躁，要是换做了别的族类，估计这会儿已经拍桌而起了。 纪今歌抿了下唇，也开口了，“涂少司，你跟我说过的话，我可都记着。”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后，涂玉才慢慢抬起头，看了过来。 她唇角咧了咧，眉眼里轻嘲意味很浓，“那又如何呢？你当时录音了吗？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吗？” 纪今歌:“……” 看来她还真是油盐不进。 涂玉哼笑了声。 纪今歌脸色沉了沉，耐下性地问道:“你和少族长这次来海城的目的是什么？” 涂玉耸肩，“这个你们去问少族长啊，我只是他的属下而已，他说什么，我做什么。” 纪今歌:“属下还送玄霜铃？” 涂玉神色怔忪了下，随即又道:“偶尔陪睡，送点小礼物不过分吧？” 纪今歌:“……” 狐族至宝，竟然被她说成了小礼物。 问到这里，涂玉仿佛铁定了心，不再多透露一句。 纪今歌与凤娴交流了个眼神，便离开了审讯室。 凤娴做了这么久的警察，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顽固不化”的犯人。 这两年妖族也推行人类的律法，审问犯人时，不得施以重刑。 凤娴自认为这么多年的历练，她脾气收敛了很多。若是以她当年的性格，定然是冲了上去。 她叹了口气，“先去忙吧。” 纪今歌嗯了声。 … 如今涂玉那边不交代，案子顿时便陷入了僵局。只有夏妙一人的供词，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时间一晃，便到了周末这天。 纪今歌答应过黎琼要回家吃饭，顺便把陆爻也带回去的。x 但这些天案子没有进展，她有些食不知味。 正打算打电话给黎琼说案子没办完，等下周再回去的。她刚翻出电话号码，就听见头顶上放传来了陆爻的声音。 “一顿饭而已，耽搁不了什么。” 纪今歌一愣，抬眸，便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陆爻。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衬衣依旧只扣到了倒数第二颗，露出半截胸膛，流畅紧致。衬衣下摆被扎进了黑色西装裤里，腰线很细，这身白衣黑裤更显得肩宽窄腰长腿，挺拔如玉。 纪今歌怔怔地看着他。 陆爻顿了下，道:“你就算在行动里待着，涂玉也不会说什么。而且既然答应了黎总要回去，便不能寒了她的心，嗯？” 他声音很温柔，特别是最后那个“嗯”字，简直酥到了纪今歌心坎里。 她莫名地热了起来。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感受到了脸颊的烫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碰到陆爻，她老是脸红心跳。 陆爻唇角轻勾，“去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纪今歌点头:“好。” 陆爻没再说什么，转头便离开了行动队。 他一走，纪今歌才彻底地松了口气，心里惴惴的感觉才慢慢消失。 她抚了抚胸口。 ——明明看到陆爻会紧张、会心乱，但不见到他时，又特别想见到他。 人呐，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纪今歌桌上的东西并不多，差不多十来分钟，她就是收拾干净，甚至还跑到卫生间，补了一口口红。 这些天一直忙这案子，没时间化妆，整日里都是素面朝天的样子。 总得，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色一些。 匆匆下楼后，陆爻已经把车开了过来，纪今歌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早就过了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并不堵，约莫半个小时左右，车子便抵达了黎家宅子。 纪今歌正想推开门出去，就被陆爻按住了手。 “嗯？” 纪今歌手腕处有点发热，她视线落到陆爻按着自己的手上。 陆爻后知后觉，松开了手。他手长，伸手轻轻一勾，就拿起了放在车后座的大盒子，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 纪今歌好奇地接过。 陆爻没回，只是抬眸示意她打开。 纪今歌疑惑地打开了盒子，赫然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红色围脖。 而且这颜色有点儿熟悉。 她伸出了手，摸了摸围脖。 质地柔软舒服，跟真毛毛没什么区别。 “这是……？” 陆爻回答:“涂山少族长的尾巴。” 纪今歌:“？” “上次一战，少族长没打过我，断了一条尾巴。”陆爻撩起了眼睑，看了过来。他声音听着似乎有些愉悦，“正好拿去给黎总做今晚的见面礼。” 第108章 明晃晃的偏爱 不知为何，纪今歌竟然从他的声音听出了一些得意，假如他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应该翘了起来。 纪今歌弯了弯唇，没有拒绝陆爻的“好意”。 陆爻把车子开进了车库里，随后两人便直接从地下室上了楼。 刚一上去，纪今歌就闻到了一股饭香，以及小星快乐的啾啾声。 看来这只鸟儿是真的很喜欢黎琼了。 今天周末，刚好陈翎也从学校回来了，他率先看到了纪今歌和陆爻。 “今歌姐姐。” 他笑了笑，随即又看向了纪今歌身边的陆爻，笑意稍敛，礼貌客套道:“陆队长。” 听到声音，黎琼忙不迭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纪今歌甜甜一笑，“我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黎琼嗔了她一眼，眼神跟着便落到了陆爻身上，眉眼盈盈，“陆队长也来了，真好，快坐吧。” 陆爻微微颔首，“您叫我名字就行。” 黎琼也不客气，“那就叫陆爻。” 陆爻唇角轻掀，应道:“好。” 纪今歌与陆爻会来的时间已经稍晚了。 这会儿陈婶已经把饭菜做好，就等着吃饭了。 纪今歌自告奋勇去帮忙。 她一走，那只见陆爻来了后就安静如鸡的水蜜桃也飞了过来，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晚餐很丰富，除了纪今歌喜欢吃的外，还有几道鱼菜——是陆爻喜欢的。 得知今晚陆爻要来，陈婶特意给她发了消息，询问了他的口味。 饭桌上其乐融融，黎琼端起饮料，跟陆爻碰了碰杯，“陆爻队长，这次今歌和你一起出差，真的麻烦你照顾了。” 纪今歌听着这话，差点没一口汤喷出去。 她之前跟黎琼说出差，可没说和陆爻一起。估摸着是黎盈盈过来后，给她透露了一嘴。 陆爻看了眼纪今歌，眉梢微挑。 黎琼接着说:“她刚进队，经验浅，办事能力跟不上老警员，你多担待点儿。” 陆爻稍顿，开口道:“她很好，很聪明，也很努力。” 想起队里的牧津、颜映那几个，他又含笑着继续说:“不比老员工差。” 这话里明晃晃的偏爱。 黎琼心里笑得牙不见眼，但面上却装作一副很淡定的模样，“你太夸奖她了，把她吹到天上去了，小心她掉下来。” “没有吹捧她。”陆爻说，“即便是掉下来，也有我接着。” 纪今歌:“……” 她拿起桌边的杯子，仰头喝了一口水，掩饰起了尴尬。 她明显能感觉到，陆爻在说这话时，饭桌上的人眼神都看向了她这边。 他们那眼神，她可太熟悉了。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镇定地放下了水杯。 队长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彩虹屁这么多？ 黎琼连续哦哦两声。 说到合理，陆爻放下筷子，“黎总，这次出差，正好顺路给您买了礼物，看您喜不喜欢。” 说着，他起身，拿起了放在门柜上的盒子，递了过来。 黎琼呀了声，“我也有。” 陆爻点头，“一点点心意。” 黎琼满心欢喜地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火红色的围脖，眼睛微微瞪大。 这毛色可真惊艳。 纪今歌之前也送过围脖，但那条摸起来手感虽然舒服，但颜色完全不及这个亮眼。 “真漂亮。” 黎琼衷心地夸赞了一句。 不可否认，她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礼物。 陆爻:“您喜欢就好。” 黎琼合上盒子，面带迟疑地开口:“这、是真狐狸皮毛吧？” 那手感摸上去不显示假的。 纪今歌听罢，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陆爻道:“是，但合理捕杀。” 纪今歌:“……” 这话要是让涂山少族长听见了，非得气背过去不可。 他这么一说，黎琼这才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收了下了礼物。 — 一顿饭吃完，外面天色已然全黑。 案子还未了结，吃过饭后，纪今歌就跟黎琼说明了原因。 黎琼虽然不舍得她，但也知晓，她是警察，手里还有许多案子要忙。 “嗯。”黎琼心下叹了口气，脸上表情不显，“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 “好。”纪今歌应了声。 话落，黎琼又招呼来了陈翎，“正好小翎要去学校，你们顺路，就一起把他带上吧。” 陈翎闻声走了过来，抬眸看向了纪今歌。 他五官尚未张开，眉眼里还有少年人的稚嫩。 纪今歌是没问题，但车子是陆爻在开，需得他同意才行。 这样想罢，她回头示意了下陆爻。 陆爻应许是接收她到了她的目光，颔首应了声:“好。” 三人一道走进车库里。 陈翎的视线在纪今歌与陆爻身上流转了一圈，主动坐进了后排车座里。 上车后，三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沉默。 不是没话说，是有些话并不能当着陈翎说。 从黎家宅子到学校，路程并不长。入夜后，路上车流量变少，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便停在了校门口附近的巷子里。 这会儿学生多，车子开不进去。 陈翎攥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子，“谢谢今歌姐姐。” 他顿了下，才看向陆爻开口，“和陆队长。” 陆爻意味很深地勾了下唇。 道了谢，陈翎这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纪今歌追随着陈翎的身影，看到他下车后没多久，就有一女生走了上来，笑着和他打了招呼。 陈翎拉开书包，拿出了一本书交给了女生。 隔得太远，纪今歌没听到两人说了什么。 女生从陈翎手里接过书后，很自然地和他并排走在一起，肩膀会偶尔摩擦一下。陈翎下意识地拉开了一些距离，但走着走着，两人又不经意地拉拢了距离。 全是少年人懵懂的暧昧。 纪今歌唇角向上扬了扬，下一瞬，身边便响起了陆爻的轻笑，“果然是这个女生。” 纪今歌回头，眨了下眼，“陆队你认识？” 陆爻收回视线，沉声道:“之前阿壮威胁陈翎时，就是这个女生。” 纪今歌惊讶。 她没想到，陆爻竟然知道。 那天在抓捕阿壮时，她并没见过女生的面，只是从阿壮嘴里听过了她的名字。 “陆队，你怎么知道的？” 陆爻视线看了过来，丝毫不掩饰，“猜的。” 纪今歌:“……” … 陆爻重新驱车回了警局。 涂山这案子挺严重的，影响甚广。在没破案子之前，警局里一直都有人守着。 陆爻和纪今歌回去时，恰好是巫元正与凤娴在，两人个坐在工位上，一声也没出。 从纪今歌一进队时，她就发现了这两人气场有些不合，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对接外，两人一直都是零交流。 听到脚步声，凤娴抬眸看了过来，“队长，今歌，你们回来了。” 陆爻嗯了声，“有新情况吗？” 凤娴摇头，“还是老样子。” “嗯。”陆爻表情不多，他眼神示意着巫元正和凤娴，“你们回去吧，后半夜有我和今歌守。” 凤娴:“好。” 凤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之前，又问了下小星的情况。 提到小星，纪今歌不由得弯了下唇，“她挺喜欢在我妈那里的。” 凤娴笑:“有人给她吃给她喝，她当然喜欢。” 她话语一顿，“那就麻烦黎总了。” 纪今歌摇头:“是我该谢谢小星的。” 有小星在，她真的挺放心的。 凤娴不再多言，跟纪今歌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行动队。 而巫元正，他写完最后一张符纸后，也跟着离开了。 这两人一走，偌大的行动队里顿时就只剩下陆爻与纪今歌了，连气氛都要静谧许多。 许是太过安静，纪今歌忍不住打了声呵欠。 声音不大，但刚好陆爻撩起眼皮，朝这边看了过来。 纪今歌一吓，连忙坐直了身子，连精神都振奋了一些。 “去睡一会儿。”陆爻假装没看见她的小动作，出声道:“这里有我。” 纪今歌忙不迭地摇头:“队长，我不困的。” 陆爻并没有强制要求她的去休息，只是道:“困了就去睡会儿。” 纪今歌也没再推辞，嗯了声。 在她的印象里，陆队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不过，他既然是某种猫科动物，那——倒也正常，晚上捕猎，白天睡觉。 陆爻转身回了办公室。 纪今歌坐在工位上整理了一会儿档案，便起身去了审讯室。 透过玻璃床，她看到了少族长状态还行，只是垂着头，一副丧丧的模样。 倒是涂玉，她双手紧握成拳，身形也微微颤抖。 像是在隐忍什么。 纪今歌思忖了下，接了杯热水，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涂玉听到了开门声，但没有动。 纪今歌走过去，把水杯放到她的座位上，语气说不上温柔，但也不差，“喝口水吧。” 涂玉没去看纪今歌，视线落到水杯上，双手捧过来，喝了一口。 与少族长比起来，涂玉的情况要比他糟糕的多。 不知是不是心理博弈比不过少族长还是别的原因，她已经没有前几日那般模样了。 喝了水，涂玉状态好了很多。 “谢谢。” 她沙哑着声音开口。 纪今歌抿了下唇，又问:“还需要吗？” 涂玉这才抬头，朝她看了过来，“那就再来点吧。” 纪今歌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本来明眸善睐的狐狸眼，此刻，好像没有光了。 纪今歌没应，只是默默地从她手里接过了杯子，去添了点热水。 填完热水，她把杯子递了过去，“刚烧的，有点儿烫。” “嗯。”涂玉双手握紧了杯子，手指被烫得有些微红，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纪今歌默然些许，她看着她慢条斯理喝水的动作，问道:“你当真知道林榆的下落吗？” 涂玉动作稍顿，“这个问题——” 她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意味，“好像跟这件案子无关。” 纪今歌:“……” 她懂了涂玉什么意思。 ——她是不会说出林榆的下落的。 纪今歌也不指望她会说些什么，站直了身子，“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按铃。” 说罢，也不等涂玉回应，她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涂玉叫住了。 “纪警官！” 纪今歌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了她。 涂玉抬眸，迎上她的视线。 她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无奈，“但我可以作为私人告诉你。” 纪今歌心脏微跳，她定了定神:“你说。” 涂玉握着杯子，声音沙哑，她缓缓道:“当初霍灵生下林榆后，到处求人，想隐藏小孩的妖气，她也求到了我们族长，但族长没答应。机缘巧合之下，她认识一个道士，那道士帮着隐藏了妖气，并且还收了林榆为徒，霍灵作为交易，把那本巫家道法给了他。” 妖族就算得到了道法也没有，那本就是违背自然法则的事，还不如给那道长，成人之美。 纪今歌眉头微敛。 之前尹池也说过，林榆有个很厉害的师父。 看来这师父就是那道长无疑了。 那清乾呢？ ——那个跟巫元正有想通结印手法的道长。 涂玉又喝了口水，但半边身子被冰雪冻过，就连喉咙也微微损伤。 她一口水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下去，又控制不住轻咳了声，“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现在、咳咳全都告诉你了。” “谢谢。”纪今歌还是道了声谢。 关于这件事，她还是有很多迷点，“那霍灵跟涂山有什么关系吗？” 涂玉摇头，“没关系，硬要说有关系——” 她开口解释道:“在几百年前，霍灵曾经和族长订个婚。” 纪今歌讶然。 霍灵与涂山族长竟然还有这么一层隐秘关系。 难怪族长不愿意帮她。 这搁谁，也没那么大的气量。 纪今歌没问他们是怎么分手的。她就算问了，涂玉也不一定知道。 之后，涂玉也不再多言，她垂眸坐在椅子上，一副也不想在多说话的姿态。 纪今歌没再坚持，出了审讯室。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坐在工位上，睡意就止不住地来。 她已经很久没熬过夜了。 正打着瞌睡，陆爻便走了过去，他敲了敲桌子，“去睡觉，我办公室里有一间小休息室。” 纪今歌瞬间惊醒，“队长。” 陆爻一点儿也没客气，“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去睡觉。” 纪今歌:“……” 话也不能这么说。 她还是有点用的。 陆爻语气软了下来，“有事我会叫你的。” 纪今歌这才点了下头，“好。” 她也确实有点困了。彡彡訁凊 而且后半夜，涂玉应该不会再交代什么。 纪今歌抬腿走向办公室，刚到门口，忽而又想起什么来，转了过头，道:“队长，涂玉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 陆爻嗯了声，“我知道了。” 叮嘱完，纪今歌这才放心地进了屋。 陆爻办公室的小休息室并不大，空间里只放了一张一米二的单身床。 纪今歌躺了上去，脚微微卷曲。 这床她睡都有些憋屈，也不知道陆队那大个子是怎么睡下去的。 纪今歌实在有些困了，本来有些认床的她，竟出乎意料地睡着了。 而且还是一夜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直到第二天的闹钟响起，她才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外面的阳光照了进来，些许有些刺眼。纪今歌伸手挡住眼光，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脑袋尚未完全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顺势而滑落下去。 纪今歌咦了声。 她睡觉之前明明没有盖被子的啊？ 难道是陆爻给他盖的？ 纪今歌麻利地起床，叠好被子，从陆爻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照理说其他队员还没来，但今天，大家却奇迹般地都来了。导致她这刚一出去，好几双眼睛就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 怎么大家都来的这么早。 她还特意调了个很早的闹钟。 纪今歌瞬间涨红了脸，就连心脏都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她来晚了并没啥，可问题是，她是从陆爻办公室里走出去的。而且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是她和陆爻在值夜班。 办公室里鬼一般的安静，几乎针落地可闻。 最后还是陆爻清了下嗓子，这才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纪今歌走下台阶。 心里又羞又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时，一道短而促的铃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是涂玉审讯室传来的。 她有话要说。 第109章 纪警官有喜欢的人吗 这是涂玉被抓进来后，第一次主动申请。 会议室安静了半秒，表情大同小异，都觉得甚是奇怪。 陆爻沉声吩咐，“今歌和凤娴去审讯室，其他人注意监控录像。” 纪今歌点了点头，她快速调整好状态，与凤娴一前一后进了审讯室。 与昨晚相比，涂玉的状态似乎更糟糕了。 也不是说更糟糕——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破了生死，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的。 纪今歌回想起了昨晚上她突发善心，跟自己说的林榆的事。 她越想心里就越惴惴。 听到开门声后，涂玉朝这边看过来，她勾了下唇，“来得真及时。” 纪今歌默然不言，她没着急坐下，而是拿起纸杯，重新给涂玉接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看着纪今歌递过来的热水，涂玉神色一怔，像昨晚那样，说了声谢谢。 “你有什么想说的？” 纪今歌坐回位置开口问道。 涂玉双手握住杯子，明明是七八月的天气，她却分外感觉到冷，仅仅这杯热水完全解不了她的困境。 “是关于、我和少族长这次来、海城的事。”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纪今歌与凤娴闻言，互相交流了一个语言。 一般警察在审讯时，审讯室里会坐上两到三个人，其中一个人会记录证词。 涂玉说的很慢，她的速度刚好能赶上记录警官的打字速度，“是我想来海城的。” 纪今歌神色明显一怔。 她双眸微凛，疑惑地看着涂玉。 涂玉重复了一遍，“是我想来海城的。” 她视线落到纪今歌身上，发现纪今歌正好在盯着自己看时，她眼神有片刻的慌乱，随即便移开了目光，接着说:“我想要妖珠，但我一个人打不过，才央求的少族长。” 凤娴点了点桌子，“他凭什么帮你？” 涂玉抿了下唇，“我、我是他的女朋友，他一直宠爱我，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就算妖珠也不例外。我只要扮可怜，哭着求他，他就会答应我。” 她哼笑着:“你们也看到了，他连狐族至宝都愿意给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纪今歌眉头微拧。 当真是这样吗？ 明明昨晚之前她还什么都不愿意说。怎么就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她就迫不及待地敛下了所有罪责。 凤娴点了点桌子:“你为什么要得到妖珠？” 涂玉:“当然是为了大祭司的位置。” 凤娴:“以少族长现在的地位，族长之位唾手可得，到时候凭借你们的关系，大祭司的位置不还是你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地跑到海城来夺妖珠？” 就算他们行动队的人知道涂山狐族打的什么注意，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定不了案。 涂玉眼神有片刻的迟疑，她用力地咬了下唇，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显得更加苍白。她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垂着眼睑，挡住眸低的情绪。 纪今歌认真地观察着她的小动作。 过了一两秒的时间，涂玉才抬起了头，慢条斯理地说着:“凭借我和少族长的关系，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地做上大祭司的位置，但涂山那么大的狐族，底下有那么多适合的人选，他们会服我吗？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认为我是靠睡觉上位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言语有些激动，“所以，我想变强，只有变强了，他们才会信服我，才会心甘情愿地认我为大祭司。” 这话说话的，审讯室安静了好几秒。 其实涂玉实力不低的，她年纪轻轻已经修炼到了四尾了，只要时间够，绝对仅在少族长实力一人之下。 涂玉又喝了一口水，才稍稍缓和了情绪，“所有事都是我做的，与少族长无关。” 她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问便是。” 凤娴盯着她的眉眼多看了几眼，“那前几天为什么不说？” 涂玉似乎早就想到行动队会这么问她，从容不迫地回答道:“那是因为我想活命，想让少族长帮我分担一点责任。” 她停了下，又说:“在牢里的这几天，我想通了，我是真的很爱很爱少族长，想让他好好地活下去，本来就是我的错，没必要让他为我承担，只要他过得好，那我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了。” 纪今歌沉默，心头暗自斟酌。 她认识的涂玉，可不是这么恋爱脑的。 从第一眼见到她，她便从那双狐狸眼里看到了算计与谋略。 若说她为了自己活命，把责任全部推给少族长，那还挺有可能。 涂玉似乎看清了纪今歌的想法，她勾了勾唇，反问道:“纪警官有喜欢的人吗？” 纪今歌:“……” 她脑海里顿时跳出陆爻的身影。 涂玉笑意不减，“看纪警官这表情，想必是有喜欢的人。那我想、你是理解我的。如果不理解——那只能说明，你喜欢的不够深而已。” 是吗？ 纪今歌第一反应是自己不会为陆爻牺牲那么多，她还有亲人、朋友。 所以，她是不够喜欢陆爻？ 纪今歌顿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她是不够的喜欢，还是根本就不喜欢？或者说，她只是有一点点的好感。 “咳咳。” 耳边传来凤娴的轻咳声，这点点声音将纪今歌拉回到现实里，她立马端正了态度。 凤娴出声:“不用跟我们将情情爱爱的东西，在行动队，万事万物都要将法律。” “哦？”涂玉拉长了声线，“那按照法律，也确实是我犯的罪。” 凤娴压着一口火气，“你可要想清楚，顶罪的性质可不小。” “想的很清楚。”涂玉神色默然，“所有的事都是我的主意，少族长只是太宠爱我了。” 凤娴哑口无言。 见她这般，把罪状吃得死死的，想必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了。就算问下去，她还是那套说辞。 凤娴与纪今歌交换了个眼神，便合上了审讯录，出了审讯室。 彼时，审讯室外，大家通过单面玻璃窗已经将审讯室内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陆队。”凤娴心下叹了口气，“涂玉一口咬定是自己的过错。” “嗯。”陆爻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又安排道:“巫元正和颜映再去审问一次楚珹。” 楚珹，也就是少族长的名字。 巫元正点头:“好的。” “至于牧津。”陆爻看向了站在不远处，跟没骨头一样的牧津，“你去调查昨晚有什么人在警局附近出现过。” 牧津妖邪的眉眼稍稍一挑，像是明白了什么，“我知道了。” 吩咐完这三人，凤娴主动道:“那我再去整理下审讯笔录。” 陆爻嗯了声。 凤娴一走，纪今歌就忙不迭地问道:“那我呢？陆队。” 大家都有任务，就连不来行动队的白丞也有事要做。 陆爻垂眸，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他默了默，“去汉松图酒店看看还没有证据。” 涂玉和少族长来海城后，一直下榻的就是这家酒店。 纪今歌心头了然，应道:“我这就去。” “嗯。” 纪今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走，就被陆爻叫住了。 “队长还有什么事吗？” 她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陆爻。 陆爻沉吟一声，“狐族最擅长的就是魅惑人心，有些话不能放在心上。” 纪今歌不明所以地啊了声，“队长是指什么话？” 陆爻别过了头，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就是她说不够喜欢的话。” 纪今歌稍怔，随即反应过来—— 所以，她是被涂蛊惑了，而产生了不够喜欢陆爻、或者是不喜欢陆爻的想法？ 所以，其实她是喜欢的陆爻的，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一直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已。 再说了，陆爻也不会犯少族长那样的罪。 她与陆爻、和涂玉与少族长，是两个不一样的群体，不能一概而论。 想到这里，纪今歌心里顿时便松快了许多，她唇角勾起，杏眸皎洁明亮，“我知道啦，谢谢队长。” “嗯？”陆爻一时没反应过来，“谢什么？” 纪今歌嘿嘿一笑，“没什么，陆队，我先走啦。” 她像是小雀儿一样，欢快地离开了行动队。 陆爻看着她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 离开行动队后，纪今歌直接开了警局里的车，前往了汉松图酒店。 这酒店她是第一次去，听说是一家妖怪经营的。 纪今歌一进去，就立马引起了酒店里员工的注意，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那些眼神里虽然有好奇、疑惑、警惕，但没有之前她被盯着的那种毛骨悚然感了。 纪今歌亮明了身份，前台小姐姐就直接带着她去了顶楼—— 涂玉和少族长之前住过的总统套房。 电梯直达后，前台小姐姐很拘谨地开口:“警官，有什么事，您就叫我们好了。” 前台小姐姐是一只梨花妖，胆子不大，眉眼有几分我见犹怜。 “好。”纪今歌微微颔首:“谢谢。” 送她上来后，前台小姐姐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等着她出来。 纪今歌戴上手套、套上一次性鞋套后，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涂玉和少族长被抓后，行动队就来这边调查过，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纪今歌开了灯，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总统套房面积大，因每天都有保洁员来的打扫，房间倒是干净。 搜查了一圈下来，纪今歌并没有发现实质性的证据，倒是发现在床头杜蕾斯盒子里几乎少了一大半的避/孕/套。 纪今歌:“……” 好了，她现在知道涂玉跟少族长有男女之间的关系了。 见房间没什么发现，纪今歌刚想走，就看到柜子下露出一角白色页纸。 她蹲下身，将那张纸拖了出来—— 着并不是什么纸张，而是一张飞机票，地点是渝州机场到海城国际机场，时间是两个月前。 也刚好就是少族长来海城的那天。 纪今歌眉头微拧，她把这张机票放进证据袋里，转身离开了总统套房。 看来，这一趟汉松图酒店之行，也没发现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纪今歌跟前台小姐姐说了声谢谢，刚准备走，转头就转上了一个令她有些意外的人。 竟然是柴漩。 自从在福利院分别后，纪今歌就没再见过她，两人只是微信上聊过。 见到纪今歌，柴漩显然更加激动，他兴奋道:“戚……哦不对，纪警官！” 纪今歌:“……” 她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柴漩。 “好巧。” “你怎么在这里？”柴漩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也是过来办案的？” “也？”纪今歌眉头微蹙。 柴漩倒是不瞒着，“实不相瞒，我前几天接到一桩私家案子，找了好几天证据，最后指向了这家酒店，所以特意过来调查调查。” 她有些怀疑，“……你该不会和我调查的是同一件吧？” 纪今歌哑然，“那找你调查的是什么人？查的又是什么案子？” “是……”柴漩张了张嘴，刚准备说，忽地又想起什么来，便忙不迭地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出卖客户的资料，我们私家侦探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纪今歌扑哧一笑，“那行吧。” 想来涂山的案子应该跟她调查的无关。 而且涂山也没那么傻，把一件案子交给人类来的调查。 “局里还有事。”纪今歌没有多待，与她道了别，“我先走了。” “好叭。”柴漩神色明显有些失落，“那下次我约你出来，你可不能放我鸽子。” 纪今歌无奈:“……嗯，好。” 两人互相道了再见，纪今歌便转身离开了汉松图酒店。 这个小插曲纪今歌并没有放在心上，离开酒店后，她驱车赶回了行动队。 这会儿牧津还在外面调查没回来，巫元正与颜映倒是审讯完了少族长。不过审讯结果并不理想，那少族长依旧是之前那套证词，明面上似乎在为涂玉洗脱。 “陆队。” 会议室里，纪今歌把那张装进证据袋里的机票拿了出来，“我在酒店里只找到了这个。” 陆爻的视线在机票上停留的时间不长，轻嗯了声。那双浓黑的瞳仁里，似乎看不到尽头。 光靠一张机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让纪今歌最疑惑的是——涂玉为什么突然改了说词，她不相信涂玉真的有那么喜欢少族长。 纪今歌张了张嘴，还想说说自己的想法时，凤娴突然急急忙忙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队长。”她神色有些焦急，“渝州那边的行动队要接楚珹回去受罚。”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的人都怔愣住了。 凤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他们已经联系了海城这边的妖物局，妖物局也、也已经同意了。” 第110章 【这章章数刚好是110唉！】 纪今歌怔忪了片刻，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凤队。”她拧了下眉，“这是真的？” 一旦把楚珹接回到渝州，那就相当于白用功了。 渝州是涂山的地盘，并且渝州的行动队还跟其有其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送楚珹回去，明面上是回去受罚，实际上跟当庭释放没什么区别。 凤娴嗯了声，“妖物局那边刚下达的文件，估计还有半小时，就会送到了。” 话落，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下来。 纪今歌是知道涂山一定会来捞人的，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忽地有些恍然—— 难怪昨晚上涂玉的状态不太对劲，原来她是知道的自己会成为牺牲品。 难怪涂玉那么一个重心机的人，会说出那么恋爱脑的话。 “队长。”纪今歌抬眸看向陆爻:“要不要再审问一下涂玉？” “不用了。”陆爻声线沉沉，面色冷凝，幽深的眸子里夜色涌动，“就算去审问，她还是那套说辞。” 纪今歌听着，心绪有些复杂。 “那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她不死心，继续问道。 陆爻抬眸，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纪今歌抿抿唇，“真话。” 陆爻:“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把楚珹怎么样，他是涂山的少族长，为了顾及狐族的颜面，涂山肯定会想尽办法捞他。现在他断了一条尾巴，废了半身的修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从把纪今歌接到礼山公馆那天起，他就计划着要断他一条尾。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语一时哽住。 一直安静的巫元正也插话进来了，“现在这个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楚珹的案子关乎到了涂山与青丘两族发展与存亡，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妖界。所以，这件事得慎之又慎，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经此一役，涂山的势力大减，恐怕要几十年甚至一百年，才能恢复以往的状态。 纪今歌嗯了声。 这些道理她是懂得，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罢了。 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说话，正安静着，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出去调查的牧津回来了。 “陆队！”牧津大步走进屋内，“有发现，有发现。” 他没察觉出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对劲，继续说道:“我在警局附近发现了一只死了的鸟妖，已经送去给白丞化验了。” 说着，他从文件包里取了一份文件，“这是化验结果。” 陆爻面无表情地接过，打开，大致浏览了一下。 随即，他哼笑了声，“果真如此。” 牧津茫然，“什么？” 陆爻没解释，只是把尸检报告给了纪今歌，随即又吩咐凤娴道:“把楚珹送到禁闭室里去，该处罚的处罚。” 凤娴应道:“好。” 凤娴很快便离开了。 陆爻这边，因为渝州那边的行动队要来要人，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亲自去处理一下。 办公室里，两位队长一走，剩余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继续各干各的活儿，徒留下一脸疑惑的牧津。 牧津眉头微皱，他攀住正在打印文件的颜映的肩膀，邪肆的眉梢微挑，“小兔子，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就出去一趟，回来就不对劲了。 颜映悄无声息地与牧津拉开了距离，将刚才的事与他再说了一遍，“渝州那边的行动队要把少族长押回去受罚，海城这边妖物局也已经同意了。” “当真？”牧津狭长的双眸微微瞪大，惊讶程度不亚于其他人。 颜映嗯了声。 牧津垂眸暗自思忖。 ——既然如此，那他找的证据不就白费了吗？ 而颜映，在牧津低头思索之时，便悄悄地远离了他。 - 纪今歌把手里的尸检报告存了档。 不管最后少族长的处理结果如何，这些资料他们都要保存整理的。 这份尸检报告上的鸟妖，死因是自爆妖丹而亡，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晚上凌晨左右。 也就是纪今歌审讯涂玉那会儿。 只是令纪今歌有些想不通的是——这只鸟妖如何在行动队的监督下，给涂玉传递了信息。 妖物局的人，果真在半个小时后，递到了行动队。 凤娴亲自去接的人。 至于陆爻，他连面儿都没出。 一共来了三人，副局长和两位同行的助理。 为首那副局长有些熟悉，纪今歌看了好几眼，忽地恍然大——竟然是在北城，办理周景案子的张警官。 纪今歌惊讶，当时他仅仅还是个队长，没想到仅仅半年的时间，他就已经做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了。 这位张副局长一眼就认出了纪今歌，“小纪警官。” 纪今歌微微颔首，“张副局长好。” 张奉哈哈一笑，“这次的案子又是你办的吧？” 纪今歌刚想说不是，就听他又道:“我就知道是你，你是个有能力、有天赋的，做的不错！” 纪今歌:“……” 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您太抬举了。” 张奉笑意不减，但没再继续这件事，他轻哼了声，“陆队长，这是不愿意出来见我？” 纪今歌张了张嘴，赶紧摇头，“当然不是。” 她得替陆爻挽尊，“我们队长平时太忙了，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张奉眉梢微挑，“罢了罢了，我自己去寻他。” 说完，他便抬腿直接朝陆爻办公室走去。 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 凤娴看着张奉离开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道:“看来涂山知道，想从陆队手里要人不好办，还特意找了张副局长过来。” 纪今歌好奇，“凤队，陆队和张副局长关系很好吗？” 她只看到张副局长是只大妖，实力深厚。 凤娴解释:“说不上好，但和陆队的父亲关系比较好。” 纪今歌哦了声。 她这是第二次听人提起陆队的父亲，心下就更加好奇了，“凤队，陆队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感觉陆队和他父亲关系并不怎么好。 凤娴摇头，“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偶然间听别人提起过，那是一只大妖，连妖物局都会给几分薄面。” 纪今歌听罢，眉头微敛。 原来陆队的背景这么深厚啊。 凤娴冲她挤眉弄眼了一下，“不过我相信，你去问的话，陆队是非常愿意全部都告诉你的。” 纪今歌:“？” 凤娴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纪今歌的肩膀，就接着去忙了。 张副局长在陆爻办公室待了半个小时左右，也不知道两人交流了什么。 最后，张副局长面色不太好地离开了。 张副局长离开后，没过多久，陆爻就走了出来，他面色倒是无常，冷声道:“渝州那边的行动队两天后会亲自过来楚珹回去。” 纪今歌虽然知道涂山那边急，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陆爻顿了下，又道:“涂玉会留在了海城。” 纪今歌心下微叹—— 看来，涂玉这个替死鬼是当定了。 现在就等涂山那边的警察过来接人了，忙碌了一周多的行动队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家一时间都无所事事。 陆爻吩咐完后，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纪今歌坐在桌前，整理着这几天的审讯笔录。 正整理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忽而一震，她低头看去，是陆爻给她发的消息。 陆爻:【晚上和我回一趟礼山公馆。】 纪今歌心跳猛然一跳。 陆爻像是知道她会误会，又补了一条:【你东西还在那边。】 纪今歌有些恍然。 她醒来后，就一直忙着办案了，确实也没什么时间回去拿行李。 纪今歌稍稍抚平了下心脏，敲字道:【好的。】 陆爻依旧回的很快，但却单单只有一个【嗯】字。 …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纪今歌整理完了笔录，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其他人早早地离开的，唯有陆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似乎也是在等她。 纪今歌合上文件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末了，还摸出化妆镜，给自己抹了一点口红，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一些。 做完这些，她才过去敲了敲陆爻的门。 “队长。” 这会儿陆爻正在伏案写字，听到纪今歌的声音后，便放下了笔，抬眸朝这边看了过来。 办公室不热，但他却挽起了衬衣袖子，露出半截紧致流畅的小臂，甚至连扣子都解开了两颗。 “事情办好了吗？” “嗯。” 纪今歌点了点头。 闻言，陆爻起了身，关上电脑，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那回家吧。” 回家…… 这个词，听着好生怪异。 纪今歌心头有些窘迫，大步跟上了陆爻，两人一道离开了警局。 回礼山公馆的路上，依旧是陆爻开车。 一路上，两人话都不多，气氛有些安静。 纪今歌心里想着白天的事，小声问道:“队长，你今天跟张副局长谈的不顺利吗？” “嗯？” 陆爻闻声看了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纪今歌轻咬了下唇，说:“我看到张副局长脸色不太好的走了。” 她稍稍停了下，试探性地问:“是因为楚珹的案子吗？” “不是。”陆爻否认了，倒是一点儿也没瞒着纪今歌:“他说起了我父母的事。” 纪今歌哦了声。 既然是陆爻的家室，那她就不便多问了。 礼山公馆远离海城市中心，就算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也不怎么堵车，车况良好。 约莫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公馆的私人停车产里。 重新回到小洋房里，纪今歌竟然有股诡异的熟悉感，甚至还有些放松。 她捂了捂脸，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能是自己在公馆这边住的时间太长，早已熟悉了这种感觉。 回到公馆时，大婶已经把饭菜做好了，照旧是纪今歌的口味。 “纪小姐才一周没来，我和周婶就经常念叨你。”大婶笑呵呵地开口。 周婶，便是公馆里，另外一个大婶。 “警局里的事情比较多。”纪今歌礼貌又得体地笑笑，“我也很想念您和周婶。” 大婶偷偷瞄了眼陆爻的神色，笑道:“既然想，那就随时过来看看，我给你做好吃的。” 纪今歌脸上的笑有些僵住:“……” 陆爻清了清嗓子，缓解了这份有些紧迫的氛围，“先吃饭吧。” 纪今歌点了下头，“好哦。” 大婶的饭菜确实做的好吃，又加上纪今歌这些天忙着案子，没好好吃饭，这会儿闻着饭香，肚子配合地咕咕了两声。 也不知道这咕咕声，陆爻有没有听见，纪今歌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 陆爻没有多言，他唇角微微上扬，盛了一碗汤递了过来。 “先喝汤。” “嗯。”纪今歌从他手里接过了汤盅，小小地抿了一口。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吃过饭后，外面飘起了绵密的细雨，并伴随着雷电声，轰隆几声，短暂地照亮了雨夜。 夏日雨水多，但去得也快。 纪今歌回之前住过的房间里，收拾行李。 陆爻给她买的、加上她自己带的，一个行李箱根本装不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把陆爻给她买的留下了。 收拾完行李，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反而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甚至连雷声都比之前更大了。 纪今歌望着外面的夜空，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下这么大的雨，还打着雷，该怎么回去呢。 “晚上留下来吧。”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了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心脏骤然一缩，她回头，看向了陆爻。 他还是半天那身黑色衬衣，整个人身形挺拔颀长，如竹如松那般。 他眼里颜色很深，似乎是要将人吸进去的漩涡。 纪今歌怔怔了好几秒。 陆爻又道:“外面下雨，而且路程又远，不好开车。” 纪今歌耳根有点儿粉，但她始终是没有拒绝，“好。” 与之前留在这儿的理由相比，这次好像更加令人心乱。 陆爻唇角掀了下，中和了眉间的慵懒之意，倒是多了几分缱绻之感。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纪今歌点头:“好。” 像是知道她会尴尬、会难为情，陆爻并没有在客厅多待，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今歌看到他房间的门关上后，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回了屋。 她关上门，将自己摔在床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芯里。 被子是大婶才换的，有满满的阳光的味道。 纪今歌吸了两口，手机的震动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摸出手机，摁亮了屏幕。 是黎盈盈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黎盈盈:【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纪今歌敲字回:【我今晚不回来了。】 黎盈盈:【啊？】 昨天她才因为加班没回来的，怎么今天又不回来了？ 黎盈盈:【又要加班吗？】 纪今歌:【不是。】 黎盈盈:【那你和谁在一起？】 纪今歌:【……队长。】 黎盈盈:【哦~~】 看到那两个波浪号，纪今歌眉头顿时拧巴在一起，下一秒，黎盈盈又发来了消息，【夜不归宿哦姐~】 第111章 《高情商聊天术》 雨几乎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天微微亮时，才停了下来。 纪今歌定好闹钟，特意起了个大早。 下楼时，令人意外的是，陆爻竟然也醒了，这会儿正坐在餐桌前看书。 他听力好，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听到了纪今歌下楼的声音。 “队长。”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纪今歌翘了翘唇，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x 陆爻视线落到了纪今歌的身上，因着行动队平时没有要求穿警服，大家平时穿便服的时候，都是以简洁干练为主。 她也不例外，这会儿就穿了件白t加黑色长裤，头发也扎成了半高马尾，人看着很有活力。 陆爻稍稍凝了下神。 不管是之前穿旗袍，还是现在白t长裤，她都很好看。 “队长今天这么早？”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的眼神，她径直走到餐桌前，视线不经意地留意了他手里的那本书。 《高情商聊天术》 纪今歌:“……” 陆爻嗯了声:“昨晚上睡得早。” 纪今歌哑然。 这也不是高情商啊。 陆爻合上书，沉声道:“先吃早饭吧。” 纪今歌点了下头。 说话间，大婶便把早餐端了上来。 还是之前的几样。 相比于西式早餐的咖啡三明治，纪今歌还是喜欢中式的油条豆浆。 许是为了照顾纪今歌的口味，除了她来礼山公馆的第一天，大婶准备了面包、三明治外，其余时间都是中式早点。 吃过早餐，纪今歌提上了行李，与陆爻一道离开了礼山公馆。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雨，地面稍显湿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 礼山公馆在半山腰还好一点，山脚的低洼处，已经聚集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水洼，车子开过去，溅起不少水花。 陆爻直接把车开到了行动队。 就在纪今歌犹豫着要不要把行李带上去时，他便开口了，“行李先放在车里，等晚上下班，我送你回去。” 纪今歌心脏冷不防地一跳，她缩回了按在行李箱上的手。 “好。” 陆爻很浅淡地勾了下唇，他没再说什么，径直刷卡上了楼。 纪今歌大步跟上了他。 这两天因为在忙着涂山的案子，行动队也不想之前那般松散，大家早早地就过来了。 平时算是最早过来的纪今歌，今天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两人一道，大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纪今歌悄无声地同陆爻拉远了距离。 “今歌和队长一起来的？” 颜映插话进来，也不知道她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想否认。 毕竟这话多少带点暧昧了。 然而她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来，陆爻便打断了她，一点儿也不掩饰，“嗯。” 颜映眨了眨眼。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开口，场面有些不太对劲。 好在这时，一道电话铃声响起才打破了这份旖旎暧昧。 是颜映桌上的报警电话。 一般行动队里一直是她在处理这些事情。 “喂？” 颜映接起了电话。 不对劲的气氛消失后，大家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陆爻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纪今歌面色正经地坐下，她拿起桌上的文件，随意翻阅着。 刚翻开没多久，凤娴就走了过来，敲了敲桌子，“刚接到报警电话，有人反应，在南桥街道那边有妖打架斗殴，需要我们过去调停一下。” 纪今歌忙应了声，“好，我这就去。” 行动队需要她的事，并不多。 这次出外勤还是纪今歌与颜映，两人带上警官证就直接出门了。 上班早高峰已过，车道上并不多拥堵。 纪今歌正开着车，颜映小幅度地凑了过来，试探性地开口:“今歌，你和队长……” 纪今歌立马就警觉起来。 颜映抿了抿唇，小声问:“你和队长是不是在谈恋爱呀？” 纪今歌心跳瞬间掉了一拍，“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大家都发现了，队长对你和对其他人明显不同。”颜映解释。 那种不同，不是关于职场、也不是关于偏见，而是在一些小细节上。 纪今歌心跳得有点儿快，她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可能我身上有妖珠吧，要特别关照一点。” 颜映摇了摇头。 她虽然才修炼成人形没多久，也不懂人类的情情爱爱，但她能感觉出来，队长对纪今歌，好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妖珠的问题。 车内安静一瞬。 颜映没察觉出来，纪今歌的表情变化，她看向窗外咦了声，“今歌，我们到了。” 纪今歌在“陆爻喜不喜欢我”的猜想中回过了神，她嗯了声，抬头看向了窗外—— 这是一家幽静的茶楼，门牌写着“雨后北斋”。 纪今歌随便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 茶楼门口，外面打架的两伙人还没停，场面有些混乱。 纪今歌停下车后，重重地按了几声警铃。 听到警铃声，打架的两伙人才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纪今歌把带有“警察”两字的臂带绑好，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这两伙人分别是来自于虎族和豹族，加起来有七八个，各个肌肉健硕、一副凶恶的模样。 身为一只兔子，纵然做了警察，这会儿面对两个天敌，颜映稍稍有点怂，站在了纪今歌的身后。 纪今歌倒是不怎么怕，她眉头微拧，“怎么回事？” 话落，这两种族瞬间就争论了起来，积极查查，甚至比鸟族都还聒噪。 纪今歌捂了捂耳朵，“停。” 两伙人瞬间熄了火。 纪今歌大声提问，“是谁抱的警？” 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便响起了一道男声，“我。”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 是尹星阑。 没想到尹星阑也有报警阻止打架斗殴的一天。 纪今歌稍怔，她没同尹星阑叙旧，“这是怎么回事？” 尹星阑耸肩，“看到他们两伙人打的热火朝天，我就好心地报了个警而已，不过——” 他顿了下，“从他们的言语中，我倒是了解了一点。” “嗯？” 尹星阑继续说:“豹妖一族嫁女儿，但因为彩礼问题，两家人闹了矛盾。” 纪今歌:“……” 妖族也有这种通病？ “放屁！”不等纪今歌开口，其中一一只豹妖便开口了，“明明是虎妖那小儿三心二意，还没结婚就搞大了别人的肚子，我豹族的女儿受了委屈，我讨点钱财怎么了？” 纪今歌:“……” 虎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立马反驳道:“那你怎么不说你女儿把我儿子打进了医院？我没找你们要医药费就是好的了！” “哼。”豹妖道:“三心二意的负心人，我女儿就算打了，又怎么样？是我我也打！” “你！” 说着说着，两家人又要干起架来。 纪今歌颇为头疼，她大声道:“停！” 豹妖停下手来，看向纪今歌，诉苦道:“警察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女儿不能白受委屈吧？” 不等纪今歌开口，那虎妖又说:“那我儿子呢？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 这事儿还真不好处理。 毕竟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纪今歌沉声下来，问道:“你儿子有医院开的证明吗？” “证明？什么证明？”虎妖神色怔愣了下，“我儿子在医院躺着，还需要证明？” 纪今歌开口:“医院开的伤情证明。” 她顿了下，“如果医院没有证明的话，警局这边的法医会亲自验伤，如果是真的伤情严重，这里会走司法程序。” 虎妖瞪大了眼睛。 纪今歌又补了一句，“具体情况要视病员的伤情而定。” 妖界跟人类的法律相差无几，打架斗殴都属于犯罪行为，情节严重的，甚至会关个好几年。 结婚前发现出轨，这属于道德层面上的问题，不仅妖族法律解决不了，就连人类的也不行。 但大家斗殴就不一定了。 豹妖听后，顿时就跟着急了起来，“警官小姐，这赔偿我们不要了，我女儿虽然生气，但不至于下重手打伤他啊！” 纪今歌嗯了声，“所以得等法医验伤后才能出结果。” 闻言，豹妖五官都拧巴到了一起，连脸色都白了好几度。 他们就想讨个说法，从来没想过要吃官司。 而虎妖这边，在听了纪今歌的话后，挑了挑眉，一副甚是得意的模样。 安静稍许，尹星阑跟着插话进来，“纪警官，那如果法医检测出来伤情是假，那该怎么办？” 纪今歌看了过去，虽然尹星阑一副坦然的样子，但她怎么觉得这人在挖空子，专等着别人跳。 虎妖听罢，连忙道:“我们可没有谎报伤情，我儿子确实是受伤了。” 纪今歌再次嗯了声，回了尹星阑的话，“那得看这个伤情对其他人的影响了，得了钱，就属于诈骗，根据量定刑；若是报了警，就属于扰乱公共秩序。” 虎妖听着一愣一愣的，“真的假的？” 不等纪今歌开口，尹星阑就嗤笑一声，“警察的话还有假不成？” 纪今歌:“……” 虎妖默然，他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烦警官了，这事我们两族私下里解决。” 纪今歌眉梢微挑。 豹妖哼了声，“想私下里解决可以，但你们家必须给个说法。” 他停了下，又补充道:“如果真的伤的严重，医药费我们出。” 虎妖暗自咬咬牙，“行！” 纪今歌看着这么一出，眉头蹙了又蹙。 两家人推推搡搡地离开。 这两家人一走，整个茶楼就安静下来。 纪今歌看向了尹星阑，“你……” “这茶楼是我的。”尹星阑主动道，“他们在我这里打架，我自然得维护我的利益。” 纪今歌:“……” 她不是说这事。 尹星阑又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实情？” 纪今歌唇角敛了下，如实地点头。 尹星阑耸肩，解释道:“那豹妖就是在我这里，抓到了出轨的虎妖，和他的出轨对象。” 纪今歌哑口无言，心里直呼好家伙。 尹星阑笑道:“虎妖出轨这事，也属于动物本能。” “？” 纪今歌顿时好奇起来。 尹星阑笑意不减，里面意味很深，“猫科动物一旦到了敏感期，出轨几率是百分之九十。” 纪今歌啊了声。 她第一反应是，陆爻应该不是那种人。 第二反应是，猫咪真的该去做绝育，不然会到处祸害小母猫。 尹星阑又补救道:“不过你放心，那种属于未开启灵智的，由本能控制身体。那些开启了灵智的，他们会克制自己的本能。而那种控制不住的，就纯属于渣男，哦不对，是渣猫无疑了。” 纪今歌:“……” 她总觉得尹星阑这话刺儿刺儿的。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不欲与他多聊，“这次的情报多亏了，我和颜映得回局里了。” 尹星阑颔首，“好。” 纪今歌转头往回走，刚走一步，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盈盈那件事谢谢你了。” 她起初以为尹星阑救下黎盈盈，是为了想报复尹池。 可到头来，他啥也没做。 好像、就是做了件好人好事。 尹星阑耸肩，并未放在心上，“小事而已。” 纪今歌心头还是疑惑，“你和盈盈不熟，为何要救她？” 当时尹星阑不出现，黎盈盈也没事，因为尹池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只是那晚，他出现的时间比尹星阑稍晚了几分钟。 “救她需要理由吗？”尹星阑笑，“我虽然是妖，但也见不得那么多狐狸欺负一个人类女孩吧？我良心过不去。” 纪今歌:“……” 好像有点道理。 见尹星阑面露坦荡，纪今歌心里就算疑惑，也没再过多的询问。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她招呼上颜映离开茶楼。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回了警局。 这会儿大家还在忙，凤娴抽空问了下事情经过、结果，纪今歌一一都说了。 凤娴了然地嗯了声，“既然虎妖都撤案了，那这案子我们就不用继续跟着了。” 纪今歌应道:“好。” 凤娴笑了笑，又道:“陆队在办公室里，你有事就直接找他汇报。” 纪今歌眨了眨眼。 凤娴没过多的解释，她拍了拍纪今歌的肩膀，便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涂山的案子暂时搁置了，纪今歌这会儿也无事，便把虎妖与豹妖这件事总结并整理了起来。 关于这种情感类的案子，在妖界其实也不少。之前行动队不忙的时候，尽处理这些案子了。 纪今歌整理完后，想着应该要让陆爻过目一下，就拿着文件去敲了办公室的门。 敲了三声后，屋内响起一道微沉的声音。 “进来。” 并不是想象中的脚揣凳子的声音。 纪今歌没有多想，推开门进去，直言道:“陆队，这是今天外勤出的案子，我整理好了。” 说完，她把文件递了过去。 陆爻从她手里接过了文件，但并没有立即打开。 他视线落到纪今歌的身上，清隽的眉宇皱了又皱，“你身上怎么有股狗味。” 纪今歌:“？” 第112章 小猫咪还是大老虎 渝州那边的人来的很准时，第三天一早，就抵达了海城，随后又马不停蹄地来了行动队。 陆爻依旧没出面，继续由凤娴交涉。 这次渝州一共来了三人，为首的是一只豹妖，长相英俊，眉眼凌厉生风，身形如同那豹身那般修长匀称。 如果按人类的审美来说，他宽肩窄腰长腿，身材是极好的。 纪今歌虽然能看出来他的原型，但看不出来他具体的修为。不过跟陆爻比起来，他还是逊色一些。 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也都是妖族，并且还是狐族的人。 渝州是涂山的地盘，那里狐妖众多。这两狐族也不一定就是涂山的人。 为首的豹妖先同凤娴客套了两声，“凤队，好久不见。” 凤娴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没想到褚队长亲自来了。” 褚柘亦笑了笑，道:“毕竟是涂山的少族长，若是出了事，不好跟涂山那边交代。正好，我也许久没见到陆队了，想过来同他切磋切磋。” 说到这里，他眼睛亮了亮，又问道:“怎么不见陆队？” 凤娴面色镇定地回:“陆队这两天忙。” 纪今歌听着，心里有些好笑。 明明就是陆队不想见，才把这些事推给凤队的。 褚柘哦了声，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稍顿，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纪今歌身上，“这位就是得到妖珠的纪今歌警官？” 纪今歌微微颔首，“褚队。” 褚柘多看了她几眼，眉头微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渝州离海城相隔千里。”他继续说:“但我也听了不少纪警官所办的案子，这么好的人才，真想挖到我们渝州去。” 之前张奉副局长也说过这事。 纪今歌不卑不亢地笑了下，“谢褚队夸奖。” 褚柘眉梢微挑，继续道:“不如纪警官就来我们渝州怎么样？我可以私下里补偿你两倍工资。” 与人类警察一样，行动队队员的工资其实是相对固定的，由妖物局发放，而不是某一个队长。 纪今歌:“……” 她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身后就想起了陆爻的声音，“褚队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 听到陆爻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声源处。 陆爻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门口。隔得远，纪今歌看不清他的脸色，不过听他刚刚那话，声音偏沉，明晃晃地透着不太高兴。 也是，挖墙脚挖到这个份上，能高兴才怪。 气氛有些微妙，凤娴清了清嗓子。 褚柘像是没察觉出来一样，哈哈一笑，“光明正大的竞争，而且我渝州的条件也不差啊？” 陆队扯了下唇，皮笑肉不笑地轻呵了声。 听到陆爻的轻呵声，褚柘无所谓地耸了下肩，“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干嘛这个表情？” 纪今歌:“……” 褚柘没有在纠结这事，他敛了敛神色，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凤娴，“时间紧急，还请凤队把人交给我们。” 凤娴接过文件后，并没有回，而是回头示意了一下陆爻。 见陆爻点头后，她才开口:“那褚随我来。” 褚柘:“多谢。” 等到交接楚珹时，纪今歌也在。 在禁闭室关了几天，楚珹已经没有之前那般风光了。他穿了件橙色的狱服，脸上的胡子也没好好剃过，高一茬矮一茬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倾颓的气息。 他断了一尾，又废了半身的修为，就这样回渝州，脸都抬不起来了。 褚柘目光落到楚珹身上，眼底闪过了一抹深意。 楚珹出来后，渝州这边第一时间便把他扣押上了车。 两人视线有意无意地擦过，楚珹将头埋得更低。 以前他是瞧不起这只豹子精的。 褚柘面上表情并不多，他朝凤娴抱了抱歉，“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任务紧要，凤娴连一句客套的挽留都没有说:“好。” 褚柘转身上了警车，让随行的队员启动了辆车。 看着两辆警车越行越远，纪今歌心里突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凤娴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还得回去处理涂玉的事。” 纪今歌点点头，压下了心头的那点怪异。 或许是自己想得有点多，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 从海城到渝州差不多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车子上路后，约莫开了三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家服务站里。 这一路还远，那俩狐妖一下车就去放水了，唯独褚柘没有动，他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皮上，低头点上。 这会儿日头接近傍晚，天边铺了一层淡淡的霞光。x 褚柘深吸了一口叼在嘴里的烟，时间像是放慢了速度，他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烟圈，然后用力地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 吸完了这根烟，褚柘才下了车，走到关押着楚珹的警车旁。 怕引起群众的恐慌，这两辆警车都包装成普通车辆的样子。 褚柘停了半秒，拉开车门上了车。 听到声音，楚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靠在铁窗栏上，合着眼，样子比刚从海城行动队出来时还颓废。 褚柘留意了一下他。 断了一尾，又加上损耗了半身的修为，他现在连维持人身都有些勉强。 “少族长？” 楚珹依旧没有抬眸。 褚柘没有在意，他自顾地楚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穿着军靴的脚一下没一下地着地面，“您这又是何必呢？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珹手指动了动，眼睛明显用力地闭了闭。 褚柘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哼笑道:“早就与您谈过，加入我们，到时候狐族还不是说统一就统一？” 气氛有些安静，楚珹依旧静默不言。 褚柘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我知道您志向远大，想统一狐族，不屑与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组织为伍。但您一个人面对的可不只是青丘一族，还有那陆爻，您也看到了，陆爻的实力不是我们能比的，况且他身边还有颗妖珠，您拿什么跟他们比？” 说到这里，楚珹猛地睁开了眼，本来浑浊的狐狸眼一瞬间就凌厉了起来。 这一趟海城之行，他功亏一篑，受尽了折辱，连自己引起为傲的尾巴都被陆爻拿去送了人。 对上他这双眼睛，褚柘一点儿也不慌，唇角往上勾了勾，笑道:“一切还来得及。” 他迎上楚珹的狐狸眼，眸低寓意很深，“您好好养伤，到时候、我们帮您一起统一狐族。” 说完，他也不等楚珹回复，径直地跳下了车。 褚柘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重新点上了一根烟。 在袅袅青白色烟圈里，那两位去放水的狐妖折返回来，他们并不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 虽然少族长被接回渝州受罚，但涂玉留在了海城。 不过如今的涂玉，已然是涂山的废子，她的死活也不会有人再关心。 送走渝州的人后，纪今歌要将人送到海城妖物监牢去。 这次同她一起的，也不再是颜映了，而是巫元正。 毕竟，若是像涂玉这样的妖，那自曝起内丹拼命来，颜映根本就对付不了。 相比起颜映来，跟巫元正一起出勤，那可就无聊多了。一路上，他除了口里默默念着的经文，半句话也没有。 安静如鸡。 纪今歌心下戚戚然。 难怪她刚进行动队时，凤娴会说人类真可爱但巫元正除外的话了。 好在从海城行动队到妖物监牢的时间不长。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监牢门口。 纪今歌取下了令牌，押着涂玉走了进去。 又进来一妖，监牢里关押的妖怪，纷纷探出头来，好奇的目光在涂玉身上流转。 涂玉的状态比少族长差多了，她这会儿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麻木不仁。 看到这样的涂玉，纪今歌很难把第一次见她时的艳丽连接起来。 纪今歌带着涂玉穿过监牢的走廊，最终停在412跟前。 这间监牢曾经是关押霍灵的—— 说来也是巧，霍灵被关进来后，状态一天比一天差，本来说定在秋后处以死刑的，但就在半个月前，也就是纪今歌搬进礼山公馆那段时间里，她就被病魔这么死了。 纪今歌还想着，等霍灵被处决时林榆会不会来。 没想到她身体还是没熬到那一天。 将涂玉推进去，纪今歌心下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改造。” 涂玉闻言，抽了下唇角，自嘲地笑了笑，“纪警官，我还有改造的机会吗？” 其实涂玉这次过来，并没有对人员造成伤害，但她的情节恶劣，就算不会像霍灵那样处以死刑，也会关押个几十年。 妖族寿命长，这几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纪今歌看向她，“你后悔了吗？” 涂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会后悔我和少族长站在了一起，但后悔没有在你还没融化妖珠时就出手。” 纪今歌:“……” 见她还是没想明白，纪今歌也不再同她多说些什么，转身便走。 刚走几步，还未出监狱大门，纪今歌又被一道男声叫住。 “纪警官！纪警官！” 不用猜就这知道，这声音是阿壮准没错。 纪今歌回头看了过去，眉梢微挑，“有事？” 阿壮嘿嘿地笑了出来，有点儿憨憨的、傻傻的，“纪警官，我是不是要出去了？” “？”纪今歌开口:“谁说的？” 阿壮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狱警说我最近表现不错。” 看他这笑容个，纪今歌莫名地想起了秋田犬，那种狗狗似乎天生就长了一副笑呵呵的脸。 纪今歌忍住笑，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其实阿壮的罪过不算太重，他每次抢的钱最多就几百块钱。 只要好好改造，出去的时间肯定不会太晚。 阿壮笑容顿时消失，“好叭。” 纪今歌见他这样子就更想笑了，“既然想出去，那以后就不要再犯了，不然一次比一次重。” 阿壮眨眨眼，连声道:“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做人哦不对，好好做妖！” 纪今歌被他逗笑，“行。” … 从妖物监牢回去，就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队里其他人相继离开。 纪今歌忙完，也准备走了。 但这会儿陆爻还没走，办公室门的门半掩着。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队长。” “嗯。”屋里传出来一声回复，并伴随着兵兵乓乓的声音。 纪今歌推开门，看到了屋内的情景—— 桌上摆着一本书，但陆爻没看，而是正拿着一只毛球在把玩着。 那毛球看上去，也就巴掌大小。 纪今歌愣了下，脑海里莫名地想起了猫科动物玩球的画面。 也不知道陆爻这只猫科动物，到底是小猫咪还是大老虎。 察觉到纪今歌的视线，陆爻把毛球放了下来，声音愈发地冷淡，“还没下班？” “正准备走。”纪今歌反应过来，“队长不下班吗？” 陆爻低下头去，“还有些文件没处理完。” 他顿了下，像是在解释什么，“忙太久了，放松一下。” 纪今歌哦了声。 玩毛球确实挺放松的。 当然她不敢这么说，她唇角弯了弯，笑吟吟道:“那陆队，我就先走了。” 陆爻面色如常，“嗯。” 纪今歌丢了一句“明天见”，便离开了办公室，走之前，顺带还帮陆爻把门带上了。 陆爻:“……” 正逢下班高峰期，纪今歌堵了半个小时，才顺利到家。 今天黎盈盈白班，回来得比她早，这会儿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纪今歌还没开口，就听黎盈盈道:“你们是同时回来的啊？” “谁？”纪今歌没反应过来。 黎盈盈没应，而是抬眸示意了下窗边。 纪今歌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那只黑猫。正巧，那只黑猫也看了过来，湛蓝色猫眼纯澈透亮。 这些天黑猫天天来，并且还来得也挺早的。 黎盈盈笑:“这黑猫还挺精的，你之前出差，它一天都没有来过。现在知道你回来了，就天天准时过来了。” 听她这话，猛然间，纪今歌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个点。 但那个点是什么，她又抓不住。 “你刚刚说什么？” “就天天准时过来了啊，”黎盈盈疑惑，“怎么啦姐？有什么问题吗？” 纪今歌拧眉:“不是这句，是上一句。” 黎盈盈挑眉，重复道:“现在知道你回来了。” 第113章 姨姨要惩罚你 纪今歌心脏微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黑猫。 也不知道黑猫有没有听懂她俩的话，这会儿正用湛蓝色猫眼无辜又茫然地盯着她看。 “喵？” 纪今歌:“……” 它会是陆爻吗？ 其实纪今歌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她并没有觉得黑猫和陆爻性格相似。 一方面到她期待它是； 另一方她又期待它不是。 如果黑猫真的是陆爻，那她对小猫咪那些亲亲抱抱的变态举动，岂不都敞开在了陆爻的眼皮子底下？ 纪今歌心底暗自揣测——像茅叔这样的，原型都是一只身形敏捷的黑豹。那陆爻作为他的顶头上司，总不可能是一只呆萌的小猫咪吧？ 并且大老虎也是猫科动物啊！ 她心里经过否定、肯定再否定，依旧没得出个结论来。 “姐？”黎盈盈伸出五根手指，在纪今歌面前晃了晃，“回神啦！在想什么呢？都叫你好几声了。” 纪今歌回过神来，她轻啊了声，“没什么。” “行吧。”黎盈盈嘟了嘟嘴，“神神秘秘的。” 纪今歌扯了下唇。 黎盈盈也没在意这件事，她亲热地挽住纪今歌的肩膀，“我们晚上出去吃吧，我刚发了工资，请你吃顿大餐。” 纪今歌挑了下眉，“好啊。” 弱水巷外就有好几家味道不错的菜馆。 纪今歌与黎盈盈就俩人，吃的也不多，就选了一家价格实惠、菜量中等的烤肉店。 出门前，纪今歌看向了黑猫，沉思了下，问道:“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黑猫歪了歪头，“duang”的一声从阳台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纪今歌面前。 它意思很明显了—— 它也要去。 纪今歌唇角掀了掀，心头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 不管黑猫是不是陆爻，在她的心里，两者都很重要。 非周末时间，烤肉店食客并不多，两人不需要排队，就轻松定了个位置。 那黑猫也不客气，到了后，就自觉地坐在了纪今歌旁边的位置上，蓬松的大尾巴一下没下悠闲地甩着。 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纪今歌熟练地烤了一块肉，夹起来，放在了黑猫面前的餐盘里。 黑猫一点儿也不拘谨，低头叼起了面前的那块烤肉，三两下就吞下了肚。 吃完后，它伸出带着倒刺的粉嫩舌尖舔了舔唇，又抬起猫猫头，圆圆的猫眼看向了纪今歌。 纪今歌笑:“还要啊？” 黑猫没动，只是尾巴轻甩了甩。 纪今歌见此，又夹起一块放进了它的餐盘里。 黑猫低头，再次叼起肉块将其吞下。 就这样，一来一回地大纪今歌喂了它好几块肉。 但猫儿胃口下，吃了几块后，就表示饱了。 黎盈盈看着黑猫，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这黑猫就跟成精了一样，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变成猫娘。” 黑猫不动声色地竖起了耳朵。 纪今歌哑然失笑，“不会变成猫娘，它是小公猫。” 黑猫:“……” 它转过头去，将屁股对准纪今歌，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黎盈盈哦了声。 看到这跟成了精似的黑猫，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那天晚上她被两条尾巴的女人围堵的事。 “姐。”她煞有其事地问道:“你说，这个世上真的有妖吗？” 那天晚上的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虽说捷克狼是允许饲养的，但一连五只一起出来，还那么听话，这一切未免又太诡异了。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跳，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你怎么会问这么奇奇怪怪的问题？欸，你考研可还考的是自然科学方向。” 黎盈盈耸了下肩膀，“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她哼哼了声，“说不定你这只黑猫就是一只妖怪。” 纪今歌:“……” 她清了清嗓子，“你想多了。” 黎盈盈煞有介事地开口:“听过田螺姑娘吗？这黑猫可能就是曾经你救过黑猫王子，现在特意变回原型，来你身边报恩。” 黑猫:“……” 她能再离谱一点吗？ 纪今歌快绷不住了，她努力憋了憋笑，往黎盈盈餐盘里夹了一只烤虾，笑道:“如果真是如此，若是真想报恩，那不如打点钱来的实惠。” 黑猫:“……” 黎盈盈也跟着笑起来了，姐妹俩笑做了一团，只有黑猫不耐烦地甩起了尾巴。 因着这个的小插曲，黎盈盈也就没再继续“这个世界上有妖还是没妖”这个话题。 吃完饭，姐妹俩回到家时，已经快十点了。 纪今歌洗掉了身上的烤肉味，换了件松快的吊带裙，躺在了床上。 黑猫依旧没离开，它蹲在床头，慢悠悠地舔毛。 时间不算早了，但纪今歌没什么睡意，她摁亮了手机屏幕。 手机有好几条未读消息，以及一条好友申请。 纪今歌点开好友申请。 微信名很简单，就一个“褚”字，背景是一只黑豹。 看这头像以及id，纪今歌不由得皱了皱眉。 是褚柘吗？ 纪今歌敛了敛眉，点了同意。 手机那头似乎在等她着回应，一点同意，褚柘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褚柘:【纪警官，我是褚柘。】 纪今歌抿了下唇。 还真是她褚柘，她果然没猜错。 不过，她跟褚柘只有一面之缘，而且还属于两个不同地域的行动队，他加自己微信做什么。 纪今歌回:【褚队长你好。】 纪今歌:【是少族长那边有什么事吗？】 褚柘:【少族长没事，主要是我想加你。】 纪今歌眉头皱紧。 那头又发来消息:【白天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希望你考虑一下。】 一旁的黑猫见纪今歌眉头紧锁，好奇地偏了偏猫猫头，往她手机这边看了过来。 这么一看，猫眼倏然变圆，尾巴更是躁动不安地晃着。 看来这褚柘是铁了心想挖墙角。 “喵？” 黑猫冲纪今歌叫了声。 但这会儿纪今歌想着怎么拒绝褚柘，便没理睬黑猫的喵喵声。 黑猫抬了抬猫脚脚，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又起身，到她面前来回走动，甚至还用尾巴去勾她的脖子。 纪今歌抬手压了压猫尾巴，没在意，继续敲字:【抱歉，我是不会去渝州的。】 消息发过去，褚柘没有立即回，倒是黑猫还在用尾巴“勾引”她，甚至还踮起猫脚脚，用柔软的猫脑袋去蹭她的下巴。 纪今歌眉梢微挑。 今天这猫儿怎么这么主动。 她嘿嘿一笑，双手直接把黑猫拖过来，将它的两只前爪举过头顶，按在床上，用力地亲了亲它的脸。 黑猫:“？” 纪今歌准备再亲一下时，褚柘的消息又跳了进来。 这次他发的是语音。 纪今歌点开:“没关系，我们渝州行动队永远欢迎纪警官。” 黑猫也听见了声音，轻咬了一口纪今歌的手，尖牙磕到了手指。 它力度不大，不疼，但有点痒痒。 纪今歌没回褚柘的消息，她把手机扔到一旁，唇角上扬，声音甚至还有点儿夹，“坏猫咪，竟然咬我！” 黑猫:“……” 她双手捧起了猫猫头，姨母笑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小坏蛋，姨姨要惩罚你。” 黑猫:“？” 不等黑猫反抗，纪今歌就把头埋下去，猛猛地亲了好几口。 黑猫:“……” － 涂山的案子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地。 后续的整理工作，只需要纪今歌收个尾就行。 隔天。 纪今歌醒来时，黑猫又早早地离开了。 她起床洗漱，随便吃了点早餐，便开车去了行动队。 许是事情办完的原因，行动队又来得不齐了。 纪今歌坐下来，打算把涂山这案子的后续继续整理完。 正写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是白丞过来了。 有几天没见到白丞了，纪今歌同他打了声招呼。 “胡医生怎么来了？” 法医所那边，除非有急事，不然很少过来的。 白丞解释:“有事找陆爻。” 他顿了下，狐狸眼挑了挑，问道:“他在办公室吗？” 纪今歌眨了下眼。 在不在的，自己去看就好了嘛，怎地问起她来了。 白丞没等纪今歌的回答，直到办公室前，他敲了敲门。 虽然跟陆爻关系不错，但他可不敢就直接推门进去。 敲了三下后，屋内响起熟悉的脚踹凳子的声音。 白丞这才推开了门。 陆爻正倚在长椅上，玩着手里的毛球。 察觉到门口传来白丞的气息，他抬了抬眼皮，表情不多，“有事？” 他语气非常非常的……正常。 若是以往，这个点儿他来敲门，他铁定在睡觉，而且醒来的脾气绝对不会很好。彡彡訁凊 “你不困？” “？” 陆爻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晚上睡觉了，为什么会困？” 白丞:“？” 猫科动物晚上睡觉？ 陆爻终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到底什么事？” 白丞心头忍不住啧啧了两声，面上却不显，“我要临时回一趟北城，来跟你说一声。” 陆爻嗯了声，他并没有问白丞回北城做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 白丞抿了下唇，“需要点时间。” 他父亲紧急找他回去，只说了族内有事。不知道事情大小，所以时间也没有定。 陆爻:“嗯。” 白丞又补了一句，“法医所那边的事，我都交给了我助理，他可以独自出来一些小案子。” 陆爻再次嗯了声。 与陆爻交代完事情，白丞刚准备走，下一秒就被他叫住了。 白丞疑惑地回了头。 陆爻沉了沉声，“这次回北城，去查查族内的其他人。” 白丞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心底微微震赫。 这次父亲也是因为族内有事叫他回去。 “怎么说？” “海城一直是青丘的地盘，”陆爻出声提点道:“两方长期以来，老死不相往来，但这次涂山的人却能够轻而易举的进来。” 听罢，白丞狐狸眼眯了眯。 他不是笨的人，一听陆爻这话，就有些明白了—— 青丘这边，可能出了内奸。 或许，这次父亲叫他回去，也是为了这事。 白丞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嗯。” 陆爻不再多言，继续玩着手里的毛球。 白丞很快便离开了办公室。 他出去时，纪今歌正伏案写工作收尾报告。 他本来不欲打扰，但还没走，纪今歌却在这时抬起了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胡医生。”她叫住了自己。 “嗯？” 纪今歌抿了抿唇，迟疑了下开口，“胡医生，这次涂山能够顺顺利利来海城，或许没那么简单。” 这事她也是在整理案件时，才想到的。 海城这一代可一直都是青丘的势力范围的，而涂玉却说，她拿到了青丘族长、也就是白丞父亲的的文件才进来的。 这不免让人多想。 白丞怔忪了一下。 他不是惊讶纪今歌所说的内容，他惊讶的是这事竟然是她和陆爻一前一后地说了出来。 很显然，他俩之前都没商量过。 也不知该说他们断案如神，还是心意相通。 白丞忍不住翘唇笑了下。 纪今歌被他笑得莫名，“怎么了？” 白丞笑意不减，他摇了摇头，“谢谢提醒。” 纪今歌眨了下眼。 怎么感觉这胡医生话里有话的样子。 … 胡医生离开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忙完了涂山的案子，大家都闲散下来，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人类警察那边，还能处理个社区纠纷啥的，妖族这边，没案子，那就真无事可做。 差不多等人到齐后，陆爻才从办公室里出来。 察觉到陆爻的气息，大家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毕竟当着他的面儿，没人敢大呼小叫的。 陆爻扫了办公室一眼，视线多在纪今歌身上停留了半秒，面色平常地开口:“这次涂山的案子，大家都辛苦了。” 话落，办公室里除了纪今歌，大家都大眼瞪小眼。 不对劲，很不对劲。 陆爻停了下，“周末请大家出去玩，有想去的地方可以让凤娴统计给我，到时候再做决定。” 纪今歌眼睛亮了亮。 要出去玩欸！她好久都没出去玩过了。 而此时，其余人:“……” 陆队一向怕麻烦，竟然会主动出去玩？平时办完大案，最多放大家几天假期。 陆爻说完事，跟凤娴丢下一句“下班之前给我”，就回了办公室。 他离开后，办公室安静了一瞬，除了纪今歌，大家各怀心思。 凤娴清了清嗓子，走到纪今歌前面，主动问:“今歌，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这个纪今歌还没认真地想过。 “我都行，凤队要不要去问问其他人？” 说着，凤娴转头，目光依次在颜映、牧津、巫元正身上流转了一圈，笑道:“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很多地方都去过了。” 纪今歌:“……” 她心头怪异，不由得看向了颜映这几人。 ——颜映很乖地点头；牧津无所事地睡大觉；而巫元正，他头也没抬，手里继续写着符文，好像眼里就只有符纸。 纪今歌一时哑然。 凤娴唇角勾了勾，又道:“现在主要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114章 他也没那么难伺候吧？ 其实去哪里玩，纪今歌还真没啥想法。 但看着凤娴与颜映那期待的眼神，她想了想道:“最近天热，我们不如找个避暑山庄如何？” 凤娴恍然大悟般唉了声，“这个提议不错。” 队里除了她喜好阳光以外，其余人都是怕热的。 说着，凤娴又转头去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颜映没什么主见，能去玩她就很开心了；牧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看看巫元正，他画符的空隙，抽空抬起了头，应了声好。 见此，凤娴便点了点头:“行，那就这么决定了。” 纪今歌听着，忍不住问道:“不听听队长的意思吗？” 凤娴笑:“队长是最怕麻烦的，这种事我们定下来就行。” 纪今歌轻哦了声。 她暗自想了想——陆队确实挺不耐烦这些的事，他连交接楚珹这件事，都交给了凤娴去完成。 海城常年属于湿热地段，平原偏多，像样的避暑山庄几乎少得可怜。 最后大家选来选去，便定了年前去过的温泉山庄。 那地方虽然是个冬天泡温泉的好去处，但地势高、山林丛生，夏天也比较凉爽，去游玩的人也很多。 定好位置，凤娴把结果反馈给了陆爻。 陆爻眼皮都没抬，声音平常，“嗯，你们自己决定。” 凤娴应了声，刚转身要走，就被陆爻叫住了。 “陆队。”凤娴回了头，“还有别的事吗？” 陆爻撩起眼皮，朝这边看来，“订单人间，一人一个房间。” 凤娴凤眸眨了眨。 她记得上次去温泉山庄办案时，她和纪今歌一个房间。 “好的。”凤娴连忙应承下来。 … 去温泉山庄的时间定在了周末，这几天大家都挺开心的。虽说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但像这样的团建，还真一次都没有过。 其一是陆爻懒，他宁愿给大家放几天假，也不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其二大家做妖怪这么久了，都是独来独往，没想过要过人类的社会生活。 一晃就到周末这天。 凤娴早早地就在群里发过通知，让大家在警局门口集合。 纪今歌提着她的小行李箱到的时候，除了陆爻，大家都没有到。 “陆队。” 纪今歌同他打了声招呼。 许是出去玩，陆爻穿的也很休闲。 但他好像喜好黑色这一系列的衣服，今天这身亦如是。 黑色休闲衬衣，外加同色系的长裤，唯一不变的大概是他那张淡漠慵懒的脸了。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陆爻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唇角很小幅度地勾了下，“嗯。” “队长吃早饭了吗？” 纪今歌又问。 陆爻顿了下，回道:“没。” 纪今歌唇角弯了弯，“正好，我带了。” 说着，她打开了餐盒，里面放了一份三明治。 她把餐盒递给陆爻，“给。” 这份早餐是黎盈盈给她备的，怕她路上饿。但既然陆队没吃早餐，那她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陆爻从她手里接过了餐盒，正准备往嘴里送时，突然听到纪今歌呀了声，“陆队，我记得你不吃面包的。”彡彡訁凊 陆爻怔忪了下。 她记得？ “不碍事。”陆爻薄唇微掀，眉眼里藏着一汪温柔。 纪今歌眨眨眼，下一秒，就看见他淡定地咬了一口三明治。 见陆爻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三明治，纪今歌跟着笑了起来，“我家养了一只黑猫，它不吃的东西就绝对不吃。” 陆爻:“……” 他也没那么难伺候吧？ 陆爻眉间的笑意不减，话语有些揶揄，“猫？” 纪今歌连忙解释，“陆队，我没有把你和猫作比对，我只是……只是……” 她该怎么说？ ——她看到陆爻镇定地吃下那份三明治，就想起了那只黑猫。 陆爻挑眉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纪今歌正想着怎么编个说辞，身后就响起了颜映和凤娴的声音，帮她成功解了围。 纪今歌暗自松了口气，主动和凤娴说起了话。 陆爻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没有揭露出来。他无奈地勾了下唇，深眸里有她没注意到的缱绻宠溺。 不多时，另外两人牧津和巫元正姗姗来迟。 牧津穿了件花衬衣，看着有些骚包，好在他本身就属于阴柔的长相，这件花衬衣还莫名地压住了。 相比起他来，巫元正的打扮可就正常多了。 人到齐，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 他们一共六人，凤娴特意找了辆商务车，正好可以坐下六人。 牧津开车，副驾驶坐了凤娴；中间两个位置分别坐了颜映和巫元正；留给纪今歌的，只有后排的位置了——也刚好，这个位置和陆爻坐在了一起。 从海城到温泉山庄约莫要三个小时的车程。 上车后，纪今歌就开始昏昏欲睡。 黎盈盈知道她要去温泉山庄后，特意带她去挑选泳衣，但挑来挑去好几件，要么太性感、要么就太土了。选了好几个小时后，才选了两件心仪的。 纪今歌本来想强撑一回儿的，但困意就止不住地来，她迷迷瞪瞪地，好像掉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这样的怀抱，让纪今歌安全感十足。她干脆就摆烂，直接靠了过来，脑袋还蹭了蹭。 正在闭目养神的陆爻察觉到纪今歌的气息靠近，他身形一僵，还没做出反应，下一秒，纪今歌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还不知畏地蹭了蹭他的脖颈。 随着她的动作，那股薄荷香也似乎更加浓郁了。 陆爻:“……” 他垂眸，视线落到靠在他肩膀处的人。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她柔软的发顶。 陆爻抬了抬手，见她睡得香，就实在不忍心叫醒她。 算了。 他变回原型时，她做的可比这过分多了。 这一觉，纪今歌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睡得正香，突然车子一个猛地左转弯，她身体也由惯性往前倾倒。 这么一倒，她就直接倒在了陆爻的腿上。 刚好是正脸贴上去的。 纪今歌瞬间惊醒了过来，察觉到自己的尴尬位置，吓得一点儿瞌睡也没有了。 她连忙坐起了身，跟个犯了事的小学生一样，慌张道歉，“队长，我、我不是故意的。” 刚刚那一下，她应该没撞到什么位置吧？ 陆爻清了清嗓子，“无事，山路太陡。” 他后背绷得很直，无意识地双腿交叠，耳根处也爬上了可疑的红晕。 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的动作，这会儿她脑海里正天人作乱。 已经开进山区了，道路也比城市里崎岖许多。 接下来纪今歌再也不敢睡觉了，她乖巧地坐在位置上，双手用力地抓着扶手，生怕再来一段急转弯，她又得倒在了陆爻的怀里。 后排位置的气氛有些微妙。 这种怪异气氛一直持续到了目的地。 山庄的苏老板得知行动队要来，还特意过来迎接。 上次纪今歌帮着找到丢失的物品、抓到了阿幺，苏老板一直记在了心里。 “陆队。”苏老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欢迎欢迎。” 大半年不见，苏老板变化不大，她依旧爱穿旗袍，身韵优雅。 陆爻微微颔首。 这一行人中，苏老板并不认识牧津和颜映，但想着应该是局里的同事，便没有多问。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苏老板又道:“我让阿沁带你们过去。” “多谢。”陆爻客套地开口。 说着，苏老板叫上来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山雀小妖。 阿沁露出了标准笑容:“几位跟我过来。” 纪今歌来过一次，但那次是为了办案，并不曾好好游玩过。这次再过来，她发现现在这山庄里的装饰设计好像跟半年前的不一样了。 “山庄里是重新翻修过的吗？” 纪今歌忍不住问道。 阿沁嗯了声，解释:“这些假山池水、亭台楼阁都是老板重新找人设计的。” 自从发现阿幺才那么多起失踪案的主谋后，苏老板心里就一直梗着一块石头，特别是看到连接自己房间的那处桂花园后—— 当初阿幺就是利用那处的监控死角，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 苏老板思来想去，干脆就趁着淡季、生意不行的时候，将山庄重新装修了一番。 一想到阿幺那个孩子，苏老板心里是又可气又可怜。 纪今歌哦了声。 难怪这些景致看上去比以往更有韵味。 说话间，凤娴定的房间也到了。 一共六间房，按照陆爻所说的——一人一间。 阿沁把门卡交给了众人。 纪今歌的房间是2104，而陆爻的房间是2105，刚好就在纪今歌的隔壁。 “祝大家假期愉快。” 阿沁微微福身，笑着离开了。 纪今歌看了看门禁卡，又看了看陆爻，窘迫地开口:“陆队，那我也先回房了。” 陆爻:“好。” 纪今歌动作麻利地刷了卡，推开门进去。 房间很大，一张两米宽的双人床，单独的卫浴，房间外的小花园里还有一私人泳池。 不过着泳池不大，最多只能泡两到三个人。 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尤其是后半段山路，纪今歌一直端着身体，不敢松懈，导致她现在后腰处有些酸胀。 她躺在床上，摁亮了手机屏，手机里有几条黎盈盈发来的未读消息。 那会儿在车上时，她怕晕车，就一直没玩手机。 纪今歌点开消息。 黎盈盈:【姐，你到了吗？】 黎盈盈:【#图片#】 黎盈盈:【你带错泳衣了！】 纪今歌眉头微皱，她点开了图片。 图片里这张是她提前选的，荷叶边的连体泳衣，颜色是小清新的浅绿色。虽然凸显身材，但一点儿也不暴露。 纪今歌心头疑惑。 她带错了吗？那她行李箱里的又是哪件？ 纪今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行李箱，翻到了最下面的那件泳衣。 看到那三片式的法式泳衣，她脑海里瞬间警铃大作。 “！” 这不就是她嫌弃太过性感的那件泳衣吗？ 虽说这泳衣是好看的，但它露的也比别的泳衣暴露的多得多。 纪今歌头皮发麻。 向来昨晚上挑选的泳衣太多，她迷迷糊糊地给装错了。 黎盈盈又发来了消息:【不过也没关系啦，带都带了，那就穿呗。】 黎盈盈:【又不是没有身材。】 黎盈盈:【流口水.jpg】 纪今歌:“……”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敲字回黎盈盈，房间门便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了颜映的声音。 “今歌吃饭啦，苏老板说要请我们吃饭。” 纪今歌应了声，把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行李箱里。 罢了，那晚上就在这房间里的私人泳池里泡一泡。 塞好衣服，纪今歌才起身去开了门。 … 纪今歌同颜映到了餐厅包厢后，苏老板已经到了，她重新换了身墨绿色旗袍。 旗袍其实不挑身材，每种身材穿都有一股独特的韵味。 纪今歌莫名地想到了一生钟爱旗袍的阿汀，如果他看到曾玲天天像苏老板这般穿自己做的旗袍，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进屋后，纪今歌还注意到苏老板身边坐着一年轻男人。 男人穿了件白色衬衣，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 是人类。 苏老板大大方方解释道:“这是我男朋友秋正初。” 提起男朋友，苏老板笑得很甜，“山庄就是他帮我重新设计的。” 纪今歌哦了声。 秋正初看向纪今歌，微微颔首，“你好，我叫秋正初。” 纪今歌礼貌回道:“你好，纪今歌。” 两人客套地打了声招呼，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多时，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地到来。 这一顿，苏老板只请了行动队的人。 等人到齐后，她主动举起了酒杯，跟纪今歌碰了碰，“纪警官，上次的事多谢你了，这杯酒我先喝了。” 苏老板十分豪爽，干脆利落地喝了酒。 纪今歌看着自己面前的这杯酒，迟疑了下，还没拿起酒杯，就听身边的陆爻道:“要我帮你喝吗？” 他压低了声音，音色显得更加地撩人。 纪今歌耳朵微痒，“我可以的。” 陆爻挑眉，没有勉强。 纪今歌与苏老板碰杯后，仰头喝了下那杯酒。她以前经常跟黎琼出入宴会，酒倒是会喝一点，喝下这么一杯也不会醉。 见她喝了，苏老板又才敬了其他人。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不过苏老板喝的有点多，眼神微醺，连动作都有些踉跄，结束后便由男朋友扶着回去了。 纪今歌就喝了一杯酒，没有醉，神色依旧清醒。 这会儿刚过午饭点，太阳正盛。 陆爻与纪今歌肩并肩走在一排，迎着热辣的太阳，他突然问道:“泳池换了新水，要去泡一泡吗？” 纪今歌正想答应，忽而想起那套性感的法式泳衣来，心里略微咯噔了一声，随即便摇了摇头，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 “我不会游泳。” 第115章 像完事了的渣女 “我不会游泳。” 说着话时，纪今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只是脸上装的正经。 陆爻眉梢微挑，深眸含着笑看她，“既然不会游泳，那选温泉山庄做什么？” “……” 纪今歌一时哑口无言。 对上陆爻那双浓黑的眼眸，她张了张嘴，支吾了半天，才道:“温泉山庄也不一定要游泳嘛。” 反正她是不可能穿上那套法式泳衣的。 那也太难为情了。 陆爻轻哦了声。 纪今歌一时没把握住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陆爻唇角稍敛了敛，“既然如此，天太热，就回房间休息吧。” 纪今歌点头:“好。” 回到房间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不过山里树多阴凉，即便是大热天，偶尔也会有一股凉风吹过。 纪今歌喝了口水，去了去暑气。 正准备上床休息时，一黢黑的小身影就从外面跳了进来，绕过小院子，从落地窗边进了屋。 是那只黑猫。 纪今歌眉梢微挑，有些意外它竟然会来避暑山庄。 黑猫蹲在地上偏头，湛蓝色猫眼看着纪今歌，因是白天，圆润的猫眼在此刻也变成了竖瞳。偏头看了好几秒后，它才动了动身，跳上了床旁边的小桌子。 “你胆儿真肥，我们陆队就在隔壁你都敢过来。” 纪今歌翘了翘唇，说道。 黑猫:“……”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纪今歌:“我们陆队可凶了，之前还把牧津变成逗猫棒，给野猫玩。” 黑猫:“……” 那明明是牧津乱说话好吧？怎么就变成它很凶了？ 纪今歌眉间的笑意不减，她继续道:“但队长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和他一起呢。” 黑猫怔怔地看着她。 她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还是仅仅只有同事间的普通喜欢？ 纪今歌没再多言，照旧拍了拍床头的位置。 黑猫动作稍顿，又从桌子跳到了床上。 屋内开着空调，倒不是很热。它跳上床后，就直接躺了下来，四肢都舒展开来，蓬松的大尾巴游闲地甩动着。 纪今歌抬手去摸它，从猫脑袋摸到了尾巴根。 黑猫耳朵动了动，身体随着她的手法刺挠了一下，但没有阻止她。 黑猫身上的毛毛很软很细，摸起来手感非常好，柔软又光滑。 纪今歌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黑猫:“……” 黑猫被她rua的有些不耐烦，尾巴一直甩着，它抬起前爪，肉垫按了按她的手背。 不准她再摸了。 纪今歌唇角上扬。 她这人吧，有时候反骨挺重的。 见黑猫有些抗拒，她抓住它的猫脚脚，直接往她面前拖了过来。 黑猫:“？” 这女人怎么一身的反骨？ 黑猫还没反应过来，纪今歌就捧起了它的猫猫头，啵唧了一口，重重地亲了下去。 黑猫:“……” 亲完以后，纪今歌像完事了的渣女，松开了它，“睡觉啦。” 黑猫:“……” 它尾巴烦躁地甩了甩，干脆转了个身，将屁股对准了纪今歌。 以前她还只是摸了一摸，最近越发地大胆了，直接上手亲亲抱抱了。 黑猫暗自生了会儿气，又重新转了身。 做了三个小时的车，纪今歌确实有点儿疲惫，她合上眼，不消一会儿就睡着了。 黑猫半蹲了起来，抬起猫脚脚按了按她的脸。 见她睡得香，干脆也躺在了她的手臂旁，合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午后的阳光透过山林间的细缝照了进来。 纪今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阳光正好悉数落进了屋内。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来。 身边的黑猫还在，可能是天太热，它四肢都伸展了出来。 纪今歌没叫醒它，掀开薄被从床上起来。 刚睡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热潮，身上也渗出一层薄汗，黏黏地，很不舒服。 纪今歌看着小院里的私人泳池—— 在自己房间里穿那套泳衣应该没事吧？ 纪今歌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了那件泳衣来。正准备换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但身子不动，依旧惬意地躺在床上。 其实纪今歌起床那会儿，黑猫就醒了。她起床的动静并不大，但还是吵醒了正在睡觉的黑猫。 纪今歌心底突生了一股怪异感。 毕竟是成了精的黑猫，虽然不知道化没化形，但它绝对是开了灵智的。 纪今歌思前想后，还是扯过了薄被，盖在了黑猫的身上。 黑猫:“？” 又来。 纪今歌将黑猫的眼睛蒙上，心里的怪异感才少了些。 或许，这也是她的心理所用。 她褪下身上的睡衣，将那件法式泳衣穿上。 其实这泳衣虽然性感，但盖着的地方都遮了，与上衣和泳裤连接的是一条同色系的绑带。 嗯，就是这条绑带才给这件泳衣添了不少风情。 黑猫好不容易从薄被里挣扎着爬出来，入眼的一幕，便是纪今歌在系着那条绑带。 她腰细，带子在她腰间缠绕了两圈才收拢，并在腰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黑猫当即怔愣住。 这件泳衣真的很衬她，细腰长腿，肤色晶莹雪白，光滑裸背上的那几根细带，平添了百分之百的性感。 黑猫反应过来后，背对着纪今歌装过了身去。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从薄被里出来了。 它脑海里乱糟糟的，正出神着，突然听到了外面的水声。 黑猫忙不迭地转过头。 就看见纪今歌已经下水了，正背对着它。 一下水就什么风情也看不到了。 黑猫迟疑了下，从床上跳下来，迈着轻盈地步子走到泳池边。 水池碧波荡漾，水纹将她姣好的身材遮盖住了，只露出胸口以上的位置。 黑猫尾巴轻甩着，忍不住喵了声。 她不是说不会游泳吗？ 听到喵叫声，纪今歌呀了声，“你怎么不睡了？” 黑猫蹲在水池外围，离岸边有一到两米的距离。 纪今歌看它规规矩矩地蹲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猫怕水，那成了精的猫会怕水吗？ 纪今歌顿时便起了坏心思，她朝黑猫勾了勾手指，“小猫咪，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黑猫迟疑了下，试探性地探出了猫脚脚，朝她这边走来，并在泳池边缘停了下来，没再靠前。 黑猫歪着猫猫头看纪今歌，湛蓝色猫眼里似乎在询问她什么事儿。 纪今歌唇角上扬，笑着朝它伸出了手，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掌心。 黑猫看着她眉间的笑意，动作稍显迟疑。但最后它还是抬起了猫爪，将肉垫搭在了她的掌心。 黑猫神色茫然，湛蓝色猫眼特别无辜。 掌心里传来湿漉漉的触感，纪今歌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两声。 在黑猫还在愣神之际，她突然五指握紧，将它的小爪子牢牢地捏在了掌心里。 黑猫:“？” 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x 刚这样想罢，纪今歌就握着它的爪子，直接将它拖下了水。 黑猫:“……” 看来它的预感果然没错。 黑猫在水池里挣扎了下，半天没挣扎动，在水下的小爪子甚至还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胸口。 很软。 黑猫察觉到肉垫下的触感，更加用力地挣扎了起来。 纪今歌倒也没有一直拘着它。 挣扎开口，黑猫奋力地游到了岸边，爬上了泳池。身上的的猫毛被谁打湿，服帖地黏在了身上。 黑猫身形流畅健硕，不想别的家养猫咪，一身的肉肉。 纪今歌看着它慌张的动作，哈哈地笑了出来，一点儿也没客气。 黑猫:“……” 她怎么好意思笑出来的？ 也怪自己太信任她了。 黑猫看了她一眼，有点儿生气地背过身去，舔了舔猫脚脚上濡湿的毛毛。 它也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他的气。 纪今歌见此，慢慢地游了过来，“小猫咪？” 黑猫依旧背对着她，不为所动地舔着毛。 纪今歌伸出手戳了戳它的后背，声音放软，“小猫咪，我错了嘛，不要生气好不好？” 黑猫耳朵动了动。 不然这女人太会得寸进尺了。 纪今歌继续伸手戳了戳它。 黑猫瞬间便刺挠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转头。 “那好叭。” 黑猫听见身后失落的声音，它舔毛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随后转转过了头来。 “喵。” 黑猫对上纪今歌那双莹莹秋色的眼眸，抬起猫脚脚，肉垫按在她的脸上。 “嗯？”纪今歌眨了眨眼。 黑猫没应，只是用爪子把她的脸“掰”正过来，但它爪爪的力度实在是太小，最后还是纪今歌配合了它的动作。 纪今歌笑盈盈地看着黑猫，“怎么啦？小猫咪。” 话落，黑猫便偏头迎了上来，嘴巴在她的唇上很轻地碰了碰。 唇瓣上传来痒痒的触感，纪今歌愣了下，随即便笑了出来。 她这是被一只猫给亲亲了吗？ 还是特别霸道的捏下巴吻——即便是它那猫爪爪没什么力道。 黑猫就亲了一下，便收回了爪爪。它看了纪今歌一眼，连身上的湿毛毛都没有舔弄赶紧，连忙不迭地跳上围墙跑开了。 它可能跑的太急，一只脚脚没站稳，还在围墙上滑了一下。 它这是落荒而逃了吗？ 纪今歌看着它的背影，再次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两个房间几乎只有一墙之隔，陆爻回到房间里时，不经意间就听见了她放肆的笑声。 陆爻:“……” 他暗暗捏了捏拳，泛红的耳根依旧没有消退。 … 纪今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回浴室简单地冲洗了一下，便换上了常服。 时间也还早，纪今歌正准备出去逛一逛时，苏老板就找了过来，约她一起去打麻将。 山里的娱乐娱乐活动没多少，苏老板每天下午没事的时候，就会约上三俩好友一起去搓麻，日子过得潇洒惬意。 纪今歌想着也无事，就应了下来。 不过她牌技不好，过年时跟黎琼女士打，也只有送钱的份儿。 到了棋牌室，颜映和凤娴已经来了。 除她俩之外，还有苏老板多年的好姐妹，雀卿。 雀卿如同她的名字一样，也是一只小山雀。 纪今歌到了后，凤娴和雀卿便围着棋牌桌，落座了下来。颜映不打，她是一只乖兔子，跟麻将、纸牌一点儿也不沾边。 看得出来雀卿和苏老板经常打，牌技都跟纪今歌不是一个层面的。 凤娴出了一张牌，笑着打趣，“哎，你们可别欺负今歌啊，她可是新手。要是输多了，我们——” 她故意停顿了下，“行动队就该心疼了。” 颜映没听出来她的意思，配合地点点头，“是啊！” 纪今歌:“……” 她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就听雀卿笑道:“反正都出来玩了，那就让陆队报销呗。” 凤娴连忙道:“我可不敢。” 说完，桌上三人连同看牌的颜映一同看向了纪今歌。 纪今歌心里登时一咯噔，她也忙不迭摇头，“我也不敢。” 她哪敢去找陆队要钱啊！ 她没那个胆子。 苏老板轻笑了出来，声音亦有些快活，“原来陆队是个不解风情的。” 纪今歌:“……” 她心里害怕。 苏老板可小声点吧，以陆爻那听力肯定是能听到的。 纪今歌赶紧把对家打出去的牌收了回来，故作镇定地开口:“我胡了。” 小插曲过后，大家继续其乐融融地打牌，没再继续这件事。 纪今歌心头莫名地松了口气。 打牌的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一下午的时间，似乎晃眼就过。 结束时，纪今歌只输了百来块钱。 她虽然是新手，但苏老板几人可能念在她是新手，都留了情面，没下狠手。 打完牌，大家便各自散去。 纪今歌刚一回到房间，就听见微信里传来了红包的声音。 她摁亮了手机屏，上头显示着“收到了陆队转账”的字样。 她不由得蹙了下眉。 陆队怎地给自己发了红包？ 纪今歌点了转账，里面赫然有一千元整。 “？” 这既不是奖励，又不是逢年过节，陆队怎么给她发了这么多钱？ 纪今歌编辑了词条过去:【陆队，这钱……？】 陆爻回得很快:【打牌的报销。】 纪今歌心脏猛地跳了很快，她有些惴惴地问道:【陆队怎么知道我去打牌了？】 陆爻:【听见苏老板来敲门了。】 纪今歌:【哦。】 纪今歌隔着屏幕吁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没有听到牌桌上的那番话。 纪今歌坦然接受了:【谢谢陆队。】 陆爻:【嗯。】 纪今歌又敲字问道:【那凤队有吗？】 消息发过去，聊天界面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的字样。 约莫半分钟后，那头才跳进来了消息:【有。】 第116章 是想吃软饭？ 山中空气舒适怡人。 吃过晚饭后，见时间还早，纪今歌打算出去走走。 白天因为天热，她还没好好地逛过山庄。 纪今歌刚打开门，就听到隔壁陆爻房门处传来动静。下一秒，陆爻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许是晚风凉爽，他就单穿了件黑色衬衣，领口只开到了倒数倒数第三颗，露出一大片玉色紧致的胸膛，隐约地还能看到没入衣服里的巧克力半块腹肌。衬衣下摆被扎进了同色系的西装裤里，腰身窄细，西装裤里包裹着双腿修长有力。 纪今歌忍不住多盯了几眼。 察觉到纪今歌的视线，陆爻不动声色地将第三颗纽扣扣上，掩唇清了清嗓子，“要出门？” 陆爻的声音将纪今歌拉回神来，她忙不迭地收回了视线，不经意地舔了下唇，“出、出去逛逛。” 陆爻嗯了声，神色稍显不自然，“嗯，那一起吧。” 纪今歌脑海里还在想刚刚那一幕，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陆爻虽然看着不胖，但衬衣下的肌肉紧实流畅。肩宽、窄腰、长腿这三样，他都占齐全了。 ——纪今歌虽然不好男色，但看到这样的身材，脑海里也容易想歪。 两人并排走出客房部。 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山庄里早早地亮起了灯笼。 这山庄经过重新装修，已经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倒是风韵雅致不减。 两人漫无目地地走着，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不知不觉，两人便走到了新弄出来的荷花园里。 这个季节，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空气里飘着素淡的荷花香。 纪今歌走到小亭子旁，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了鱼食，往水里一抛，鱼儿便成群结队地游了过来。 “队长。” 纪今歌偏头，想跟陆爻道谢他的红包，一转头，就看见陆爻正盯着池塘里的鱼儿看。 她眨了眨眼。 “怎么了？”陆爻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纪今歌摇头，又道:“谢谢陆队今天的红包，但我只输了一百多块，不亏的。” 她停了下，“你给我发多了。” 陆爻很浅地勾了下唇，“就当是零花钱好了。” 纪今歌心脏因为他这句话而猛然一跳，她抬眸，正好撞进了陆爻的眼神里。他双眸深邃，眸底透进来一些柔软的灯光，看起来自带一股深情缱绻。 纪今歌当即被酥麻了半边身子。 有时候，陆爻的有些话语确实很犯规。说者无意，而听者有心。 纪今歌张了张嘴，她刚想开口，话音还未出来，忽而便听到回廊里传来了动静声。 纪今歌心里的那份旖旎消失，她同陆爻一道看向了声源处。 是苏老板的男朋友秋正初。 秋正初是人类，没察觉到小亭子里还站着人。他背靠着荷花园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手机，也不知再与谁通电话。 “我这两天暂时会留在温泉山庄里。” 秋正初对手机里的人说。 纪今歌与陆爻交换了个视线，决定先听听他说了什么。 “……你疯了？竟然让我退出？我告诉你，我搭上了苏老板，得少奋斗二十年。只要能让她给我们投资，我们的项目就活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是她的男朋友了，吸引她投资，只是迟早的事……” 纪今歌听这秋正初的意思——是想吃软饭？ 她今天在饭桌上对秋正初的第一印象还行，斯斯文文的，人又有礼貌，怎么看着也不像是吃软饭的样子。 “苏老板年龄也不大，总之和她谈恋爱也不亏……我会想办法让她投资的。” 纪今歌眉头微皱。 听着话语，秋正初似乎只图苏老板的美貌和钱财。 秋正初挂了电话，但没着急走，他依旧背对着纪今歌与陆爻两人，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秋正初在回廊里坐了会儿，才站起身来，朝荷花园这边走来。 纪今歌与陆爻所在的小亭子虽然离回廊不远，但中间还隔着层层叠叠假山，那秋正初就算站起身来，也没注意到亭子这边。 从回廊里绕出来后，秋正初还是迎面撞上了小亭子里的两人，他动作明显顿了下，点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三人打了个照面。 秋正初像是没事人一样，大步离开。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皱了下眉，“秋正初看着挺面善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陆爻回。 纪今歌心下微叹，下一秒又听陆爻道:“人类的心思，有时候挺难猜的。” 就比如她，明明人形时对自己恭恭敬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一旦对着自己的原型，就是亲亲抱抱各种变态行为。 纪今歌眨眨眼，有些没明白陆爻这话里的“意有所指”。 陆爻见状，无奈地勾了下唇，“走吧，继续转转。” 纪今歌哦了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刚刚，她好像看到了陆爻眉眼里有一丝宠溺。 纪今歌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将心里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那可是陆爻啊！ 令妖怪闻风丧胆的陆爻呀！ 陆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大步离开了小亭。纪今歌仅此，大步跟上了它的脚步。 时间还早，两人也没着急回去，就在山庄里再转转了。 虽说秋正初想吃苏老板的软饭，但设计还挺有头脑风格的。 这山庄依旧是古香古色的风格，但在很小的细节上，也能看出来一些差别。 纪今歌与陆爻闲庭信步地走着，偶尔会聊上一两句。两人之间话并不多，但气氛和谐自然。 等逛完山庄，也到该睡觉的时间了。 夏凉如水，山庄里的草丛里响起虫鸟的自然叫声，整个夏夜更加的静谧。 纪今歌站在房间，跟着陆爻道了声“晚安”后，才推门进去。 “嗯。”陆爻笑了笑，声音偏低，伴随着夏夜的风，带着几分苏感，“晚安。” 纪今歌心头像是住进了一只小雀儿，欢腾极了。 她唇角往上扬了扬，最后再看了陆爻一眼，便关上了房门。 回了屋，房间里光线偏沉。 纪今歌开了灯，她四下望了望，并没有看到那只黑猫，也没有它来过的痕迹。 纪今歌眉头微敛。 那只小黑猫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纪今歌心情复杂地躺上床，思前想后，还是起床走到落地窗前，将其拉开了一条细缝。 昨晚上这一切后，纪今歌才重新躺上床。 许是晚上散过步的原因，纪今歌一上床，困意就止不住地来，不消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房间外面的围墙上，就跳上来了一只黑色的小身影。 那身影绕过池塘，走到了落地窗面前。 纪今歌留的细缝并不大，但对于一只猫来说，这条缝隙绰绰有余。 黑猫成功通过细缝钻了进来，又“duang”的一声跳上了床。 这会儿纪今歌已然睡熟，呼吸浅且均匀。 其实纪今歌睡相还是挺好的，除了在陌生环境里会翻来翻去地睡不着外，在熟悉的环境里，一晚上下来，她只会换一两个动作。 黑猫蹲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尾巴一甩一甩的。 它一直都是靠气味识人，但不可否认，她面相也是好看的。 队里的其他成员，它都只记得他们的气味，而她不管是气味、还是面相，它都记得。 黑猫起身，低下猫猫头，在她脸上蹭了蹭，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她身上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然而睡梦中的纪今歌，察觉的脸上痒意，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它揽进了怀里，还用力地往胸前按了按。 黑猫:“……” 纪今歌抱得紧，黑猫怕抓伤她，没有挣扎，直接将猫猫头枕在她的手臂上，也跟着睡着了。 - 行动队就在温泉山庄待了一个周末。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大家就准备回市区了。 纪今歌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苏老板说清楚。不管如何，她都不希望苏老板被骗。 纪今歌过去时，苏老板刚忙完，见她来，连忙招呼起她来，“你看我都忙得忘记时间了。” 她看了过来，笑吟吟问道:“是几点的车？” “两点。”纪今歌回。 苏老板抬起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才一点，还有点时间。” 纪今歌嗯了声，她抿了下唇，“苏老板，我是过来跟你道个别，顺便再……” “嗯？” 纪今歌顿了下，下定决心开口:“你同秋正初……” 她正想着如何把昨晚听到的事告知她时，便听她道:“我跟他在一起没多久，是他来给我设计图纸时认识，我对他还蛮有好感的。” 苏老板眉眼弯弯，整个人都明媚生动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类男性交往。” 纪今歌一时哑了口，昨晚的事瞬间就哽在心口，不知如何张嘴。 她咬了下唇，“人类男性……” 她看着苏老板的眼睛，“苏老板，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苏老板迎上纪今歌的眼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纪今歌看着她这笑，心头有些莫名。 苏老板笑意未散，“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她做生意，难免会和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她见多了。 纪今歌怔忪了下。 “感情这东西在人妖身上体现不了。”苏老板开口:“你想想一方年老色衰，一方却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那感情还能维持吗？” 纪今歌茫然，她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苏老板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但另一方面，我也想提醒你一声，有些感情不是一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行了的事。” 纪今歌怔怔。 苏老板叹了口气，也不再劝阻了。 反正她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妖恋没见过，但最后能圆满的，几乎一对都没有。 时间啊，永远是一道跨不去的鸿沟。 苏老板笑了下，又说:“我知道你今天是想跟我说秋正初的事，放心，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听她这么说，纪今歌才松了口气，扯了扯唇角，嗯了声。 她可能不知，她这个笑有多难看。 … 辞别了苏老板，纪今歌有些木楞地走到了山庄门前。 彼时，大家都在车上坐好，就在等她一人了。 纪今歌上了车，发现位置还是如同来时那般，只是开车的人换成了凤娴。 留给纪今歌的，依旧只有陆爻身边的位置了。 她走过去，镇定在陆爻旁边坐下。她坐得规矩，身板挺得直直的，手也紧紧地扣住了扶手。生怕再像来时那般，直接倒在了陆爻的怀里。 她觉得苏老板说的很对。 她可以为了一时的快活，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但她做不到不能为以后考虑。 见纪今歌上了车，凤娴才启动车辆。 回去的路上，凤娴开的慢，车子很稳，没再出现急转弯的情况。 纪今歌身形依旧绷得直。 不过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她后背酸疼的厉害，准备换个动作时，忽地收到了一条微信。 纪今歌点开—— 是坐在他旁边的陆爻发来的。 陆爻:【怎么？】 陆爻:【心情不好？】 陆爻:【没跟苏老板谈好？】 纪今歌心里些微一咯噔，她心情倒不是不好，只是装着事。 她轻咬了下唇，敲字回道:【没，苏老板自己心里门清。】 陆爻看着手机里的回复，神色敛了敛，他眼睑微抬，视线不经意地落在了纪今歌身上。 最终，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警局。 回到海城时，凤娴本来是打算把大家各自送回家的，但陆爻说开个小会，于是就把一群人重新拉回到了行动队里。 天色已经暗了，但上楼后，行动队里还是亮堂堂的。 ——有人在。 下一秒，纪今歌就看见了一身白大褂的白丞从屋内走了出来。 纪今歌心头讶然。 胡医生竟然这么快就处理好家族的事，回海城了？ 白丞没给众人说话的机会，直接甩出了一份验尸报告，“这是一个小时前，人类警察那边转过来的案子。死者是一名女性，被咬断的脖颈，失血而亡。” 陆爻皱着眉接过了报告。 胡医生又道:“这已经是第五起了，他们怀疑跟妖有关，又转了过来。” 纪今歌也看到了报告上，女尸脖颈处的血窟窿咚的血洞。 她眉梢重重一跳，“这咬痕是、狼？” 第117章 这是钱的问题吗？ 其实说这两个血窟窿是狼牙并不准确，大部分食肉动物化形成精的妖怪，都会有这个獠牙。 白丞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纪今歌愣了下，试探性地问道:“是猫、狐、或者是犬妖？” 白丞回:“都不是。” 他顿了下，解释起这份尸检报告来，“人类警察那边把案子转过来后，我第一时间就去验尸房检查尸体了。那俩血窟窿虽然是某种尖牙所致，但上面并没有妖气。” 纪今歌听着，眉头不由得轻蹙。 她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案例，也是如同这起案子这般，死者脖颈上也是出现了两个类似这样的血窟窿，失血而死。但后来经过查明，那背后的凶手是人，并非妖怪，他只是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这种病会让患者惧怕阳光。那名凶手因此认为自己是吸血鬼，要靠吸人血度日。 “会不会是尸体放得太久，上面已经没有妖气了？” 颜映小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白丞耸了耸肩，“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妖气虽然是妖族天生自带的，但在另一个物体、或者人身上，存在得并不久。 话落，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凤娴。”陆爻在此时，插话进来，“你带着大家去人类警察那边询问询问，再查一查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重点查查他们有没有跟妖接触过。” 凤娴点头:“我知道了，陆队。” 说着，陆爻又回头看向了纪今歌。 纪今歌连忙绷直了身体，“陆队，我有什么任务吗？” 陆爻沉吟了声，“初步整理一下这起案件。” “好的。”纪今歌忙应了下来。 吩咐完事情，大家便各自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 纪今歌打开了人类警察那边送来的文件，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白丞并没有离开，他大步走到纪今歌的桌边，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桌子，“听说你们去温泉山庄玩了？” 纪今歌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无辜且单纯地眨了眨眼。 毕竟他们出去玩的这一周，白丞刚好不在，这就好比集体活动却单单少了一人。 见她不说话，白丞哼哼一声，“真行。” 纪今歌:“……” 她张了张嘴，刚想替陆爻辩解一句，就听他道:“我自己去问问陆爻。” 纪今歌住了嘴。 成吧。 白丞转头，大步走到了陆爻办公室门前，很不客气地敲了敲。 几秒后，屋内响起了熟悉的脚揣凳子的声音。 白丞这才推开门进去。 一进去，不等陆爻开口，白丞就开门见山道:“你们出去玩也不等我一起回来？” 陆爻偏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深眸漆黑，明明隔得不远，却看不透他眸低的情绪。 面对白丞的“质问”，陆爻挑了下眉，“你若是想要玩，我可以打一笔钱给你出去玩。” 白丞:“……”这是钱的问题吗？分明是他在行动队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他抿了下唇，还是恬不知耻地问了一句，“能给多少？” 陆爻沉声道:“五百。” 白丞瞪大了眼睛，“这么少？” 他一个行动队的队长，怎么这么抠门？ “温泉山庄价格最贵的房间，也才五百。”陆爻勾唇，有些恶劣地笑了笑，“你不想要就算了。” 白丞:“……”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狐狸獠牙都快被他磨断了，“要！”彡彡訁凊 不要白不要，多难得才能薅到陆爻的猫毛。 “行。”陆爻开口:“等凤娴回来，找她报账。” 白丞:“……” 他心里顿时郁结了一口气，却无处发。 陆爻见此，暗笑了声，收起了玩笑心思，认真问道:“这次回青丘，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说起这个，白丞便叹了口气，“没有。” 他回到青丘后，第一时间就查起了此事，从怂恿父亲的手下开始查，直到查到管辖南城区域的分支后，线索就断了。 除了父亲的手下外，似乎没有一个人参与其中。 查了好几天无果后，父亲就让他来了海城。像他这样大张旗鼓地调查，背后的人肯定不敢掉以轻心，定然是把所有证据链都毁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回海城，在暗中继续调查。 白丞觉得是这个理儿，今天一早就回了海城。等他来了行动队，才被告知陆爻带着一行人去温泉山庄度假了，他气不过，正想打点过去询问，就收到了人类警察那边转过来的案子，他又匆匆忙忙地回法医所进行尸检。 陆爻听后，轻嗯了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白丞忍不住轻啧。 虽然陆爻表面上冷冷淡淡，高冷慵懒，但对朋友还是挺真心的。他因为性格的问题，所交的朋友也没多少。 可能这也是大多数猫科动物的通病，他们通常是自己孤身一身，即便是伴侣，终有一天也会分开。 白丞双手环胸，唇角咧了咧，一点儿也没拘着自己，“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爻:“嗯。” - 回到海城，纪今歌都没来得及回家放行李，就被这件案子给绊住了脚。 她翻阅着人类警察那边送过来的案件。 这五起案子里，两男三女，年纪都在十八到二十三岁之间。五个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也听见的，都还是学校里在读的学生，甚至有个还是刚高考完的毕业生。 纪今歌又分析了下五人之间的联系。 除了受害者一号和受害者三号曾经是一个高中外，其余的，没有半点联系。 虽说五个死者都是被咬穿了脖子，失血而亡。 但伤口处没有妖气，故而也不知道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妖犯下的。 纪今歌整理完这些文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凤娴也在此时，带回了第一手资料。 办公室里，气压偏低。 凤娴沉了沉声，说起这几个小时里的调查结果，“这五位死者里，二号受害者的前男友是一只山猫精。” 山猫。 同样拥有一对锋利的尖牙。 说着，凤娴在二号死者照片下来，划拉了一个箭头，指向了山猫精。 二号死者名叫竺娆，是c大的一名艺术生。 “再与山猫精分手一个月后，竺娆便找了个新男友。”凤娴继续划拉，“新男友名叫翁才哲，是海城大学大四的学生，他与竺娆是在一场走秀上认识的。翁才哲家境富有，人也长得不错，就是性格有点儿花，追女孩子舍得钱，下得去手。” 陆爻听着，嗯了声。 “人类警察那边已经审讯过翁才哲了。”凤娴顿了下，说:“他暂时没有什么疑点，并且他也自称已经和女朋友有好几天没联系了。” 翁才哲与竺娆交往了一个月，就开始索然无味了，便冷下了这段关系，没有去主动联系女方。 如果不是警察突然照过来，他都不知道竺娆已经遇害了。 “那那只山猫精呢？”纪今歌问道。 凤娴:“山猫精人类那边没有追查到，不过我已经查到他的位置了，巫元正这会儿过去了。” 纪今歌点头。 案子好像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除了等巫元正把山猫精带回来，好似一时半会找不到突破口。 好在巫元正是个手脚麻利的，众人没等多久，他便把那只山猫精带回来了。 纪今歌合上笔记本，打算同凤娴一道审讯室，他刚起身，就被陆爻给拦了下来。 纪今歌眨眨眼，“怎么了？” “让凤娴和巫元正去吧。”陆爻道:“那只山猫精、是猫。” 纪今歌愈发地不理解了。 猫？ 猫怎么啦？他自己不就是猫科动物吗？ 不过既然陆爻这么说了，那她就不强求了，“好，那我在外面等消息。” 陆爻面色不改:“嗯。” 凤娴和巫元正进入审讯室后，纪今歌也没闲着，拿起耳机，听起屋内的审讯内容。 通过玻璃窗，纪今歌看到了那只山猫精。 与陆爻这只猫科动物相比，山猫精过得想当寒酸了，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也好几天没洗了，油成了一缕一缕的。 这还是爱干净的猫猫吗？ 审讯室里，凤娴沉声问起了竺娆。 山猫精愣了下，随即冷漠道:“我跟她分手都两个月了，联系方式都删了。” 凤娴:“她死了。” 山猫精明显怔忪了许久，“死了？” 他声音大了些，自顾地说道:“怎么死的？不可能，我一周前，还偷偷去看过她，她那时还好好的。” 凤娴:“她是被一对尖牙咬穿动脉，失血而亡的。” 山猫精反应过来，“你们怀疑、是我？” 凤娴默然了几秒，才道:“在没有查到凶手前，跟她接触过的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 山猫精听罢，自嘲地笑了笑。 他与竺娆在一起时，过得还算甜蜜。但时间越久，矛盾也就越多。她性格很好，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家境条件也不错，自小便是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他呢，他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他没有好友、没有富庶的家庭，连妖这个身份，最后也会变成累赘。 他曾经也想融入人类的世界，但他作为妖生活了几百年，却最终没有那个胆量。 在经过无数次争吵后，他俩选择了和平分手。 隔着耳际，纪今歌突然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人和妖真的不会有好结果吗？ 那尹池的父母呢？他们是不是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凤娴也安静片刻，“那她还认识其他妖族吗？” 山猫精摇了摇头，“跟我在一起时，她就只认识我这一只妖怪，但分手后的这两个月，就不知道了。” 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了，凤娴干脆合上了审讯录，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陆队。” 里面的情况，想必在外面的陆爻已经清楚了。 凤娴皱着眉道:“现在该怎么办？” 陆爻沉声:“再去走访一下其余四人，先把嫌疑人是人还是妖确定下来。” 凤娴点头:“知道了。” 案子暂时断在这里。 比起楼下坐立不安的人类警察，五楼行动队压力暂时还没那么大。 如果这件事不是妖怪所为，那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凤娴连同其余几人散开，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陆爻与纪今歌。 陆爻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纪今歌没应，而是问道:“那陆队你呢？” 陆爻:“我处理完案子就回。” 这件案子行动队该做的现在都做了，确实用不上她帮忙。 纪今歌嗯了声，“那、陆队晚安。” 陆爻看着她的眉眼，唇角很浅地勾了下，“晚安。” 纪今歌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将文件整理好，才提上自己的行李下了楼。 审讯完山猫精，已经将近凌晨。 好在纪今歌的车提前停在了警局里。 大半夜的海城已经没了白日里的喧嚣，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层静谧之中，就连大街上的车辆也少得可怜。 纪今歌一路驱车回了弱水巷。 都这个点儿，黎盈盈早已睡下，纪今歌便没去叫醒她，提着自己的行李轻脚轻手地上了楼。 按下墙壁上的灯开关，屋内骤然亮起。她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黑猫的身影。 这小家伙今晚怎么又不来了？ 其实从那天在游泳池黑猫的“霸道吻”后，连着这两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它。 莫不是羞得没脸见她了？ 纪今歌放下行李，快速地冲了澡。 明天还得早起去行动队报道。 虽说那案子还没确定是人、还是妖所为，但早早地去行动队调查，也没什么坏处。 洗完澡，纪今歌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床，并关上了灯。 可能是案子忧心、亦或是心里藏着事，她闭上眼后，却久久地没有入睡。 又躺了会儿，见自己还是一点儿瞌睡也没有，纪今歌便起身，伸手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开关。 既然睡不着，不如就起床分析一下案情。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昏暗的房间再次骤然一亮。 下一秒，纪今歌就看到了刚跳上窗户的黑猫。黑猫可能也没想到她此时会开灯，抬起的前爪顿时在僵在了半空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下来，连空气也透着一股尴尬的焦灼感。 就这样，一人一猫冷不防地打了照面。 纪今歌:“……” 第118章 尽量发出点声音来 不知为何，纪今歌竟然从一只猫身上看到了尴尬。 黑猫探出前爪爪，试探性地迈出了一小步。 纪今歌看着它的小动作，扑哧一笑，“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黑猫没开口，一双湛蓝色猫眼盯着她看。 晚上所有人下班后，它又同白丞去了一趟停尸房。那五具尸体上没有半点妖气，如今仅存在尸体上的，只有一股子尸气。 至于尸体上的两个血洞，也没察觉出来究竟是什么动物的利齿咬出来的。 “喵。” 黑猫开口，冲她叫了声。 纪今歌听不懂黑猫的喵喵语，照旧伸手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 黑猫没怎么犹豫地跳下窗台，又扬着尾巴跳到了床上。支棱起来的大尾巴不经意地扫到了纪今歌的脸上，有点儿痒。 纪今歌之前看过一个视频——说是猫咪扬起尾巴朝你跑来，是说明在意你、喜欢你的。 纪今歌一直觉得自己挺招猫咪的喜欢，有时甚至还会被路过的猫碰瓷。 她以前见过的猫咪很多，但不记得有没有见过这只黑猫。 想来，那会儿即便是见过，但她那会儿身体没有妖珠，也不认识。 说起这吸猫体质，自从认识黑猫后，她就没再被其他小猫咪碰瓷过，以前弱水巷附近有很多流浪猫，到现在都看不到了。 难道说这只黑猫的颀长太强，把其他猫咪都给震慑走了？ 黑猫还在轻甩尾巴，尾巴尖的毛绒绒有意无意地蹭着纪今歌的脸。 她咯咯轻笑，忍不住手上撸了一把黑猫的大尾巴。 毛软软的，超好rua。 被摸了尾巴，黑猫也没在意，反正它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夜已深，纪今歌困意来袭，她拍了拍黑猫的尾巴根，打了个呵欠。 “睡觉啦。” 黑猫顺势躺了下来，它照旧躺在了枕头旁的位置上。 纪今歌眉头微蹙，伸手一揽，不顾黑猫的意愿，将它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黑猫:“……” 算了，又不是没这么睡过。 … 隔天一早。 纪今歌早早地去了警局。 还没上楼，迎面就碰上了出来买早餐的戴行。他好像是一夜没睡，眼底黑眼圈的阴影很重，胡子拉碴的，都没来得及剃，就连脸色都比往常惨白了许多。 这件案子还未确定是人还是妖所为，故此，所有压力都还在人类警察这边。 “戴队。” 纪今歌率先打了声招呼。 戴行点了点头，他眉眼难掩疲惫，声音里都透着无力，“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纪今歌应道:“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戴行嗯了声，又忍不住打了声呵欠。 说着，戴行准备离开。 昨晚局里的同事都没走，大家都忙活了一晚上，现在才抽空休息了会儿。 见戴行要走，纪今歌忽地又叫住了他。 “戴队。” 纪今歌走上前一步，“案子有进展吗？” 提着这个，戴行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没。” 这五个受害人社会关系简单，各自之间除了是同一种死法外，没有半点相通的。 以往这种连环杀人案都是通过找到死者的相似性作为突破口，侦查到凶手。而现在这起案子，五个受害者没半点联系，就好像是杀手随即挑选的一样。 纪今歌抿了下唇，“那年龄、生肖这些呢？” 戴行默然片刻，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点，试探性地开口，“小纪，你说会不会和生辰八字有关？” 之前警局接到过一个特殊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以前在一家道观修行过，深信奇门八卦之术，但又非真正的出家道士。他就是以生辰八字合算，杀害了好几名女生，想用她们的心脏，炼成丹药，供自己延年益寿。 当初戴行在看到这起案子时，简直匪夷所思。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些“独门秘术”。 但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时候见得多，也就习以为常了。 纪今歌怔愣了下。 她还真没怎么想过，而且她也不懂这些。 纪今歌顿了顿，开口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过戴队，如果是看八字的话，得去巫道长。” 戴行眼睛里一扫之前的疲惫，瞬间就亮了起来，“成，我这就跟你去五楼。” 纪今歌:“……好。” 戴行也顾不得上去给其他队员送早餐了，将餐盒放到门卫室，叮嘱一声，便和纪今歌刷卡上了楼。 今天巫元正来的早。 两人乘坐抵达五楼时，巫元正已经来了，这会儿正整理着昨晚上的案件。 戴行到了后，直接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说出了缘由。 巫元正沉吟了声，“那我这就看看。” 其实昨晚上接到案子后，他根本没往这块儿想。 五位受害者的资料齐全，甚至连医院的出生证明都能看到。不过，像传统的合算八字，就是要尽可能地完善，最好连受害者的出生时间都要有。 巫元正一张一张地翻过了受害者们的资料，手指不停地捏算着。 戴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放慢了速度，生怕一个不小心打断了巫元正。 房间安静，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时不时地发出了滴答了声。 巫元正卜算的过程并不长。 “怎么样？” 见他停下手，戴行就忙不迭地问了起来。 巫元正摇头:“没有联系。” 他听了下补充，“从他们的生辰来看，五人既不犯冲又不相合，就连属相上也没有冲突。” 戴行听着，心里一阵失落。 难不成，这案子真就成了无头的悬案了？ “那他们有没有可能犯冲一个人？”戴行又忍不住道:“或者是相合同一个人？” 戴行立马便摇头否认了，“从阴阳平衡来看，一个人既有他相克之人，又有他相合之人，即便有小范围的人，也不会做到好几个人完全一致吻合。” 万事万物都都会有一个平衡的度。 戴行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巫道长。” 巫元正微微颔首，“戴队客气了。” 在这里没有得到结果，戴行垂头丧气地告辞了。 纪今歌送他到了五楼电梯门口。 “戴队。”纪今歌叫住了他，“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大家都是同一个警局的，有什么事可以一起解决。 戴行心头总算宽慰了些，“好。” - 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行动队这边能做的，也只能帮着人类警察那边跑跑现场、走访受害人的社会关系。 纪今歌刚调查完回来，坐在桌边整理起走访的结果。 ——其实走访的结果不尽人意。 毕竟戴队所带的队伍也是整个海城数一数二的，他们把能调查的，都已经调查完了。 正整理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黎琼女士打来的电话。 纪今歌按下了接听键，“妈，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她这会儿在忙，不好举着手机说话，便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并开了免提键。 黎琼哼笑了声，“怎么了？我不能打电话给你？” 纪今歌刚想说“不是”，又听她道:“这几天忙吗？今晚回来吃个饭吧。” 纪今歌也快一两周没回去了。 她想着，既然案子能帮着做的，也已经做了。抽个晚上的时间，回去看看问题也不大。 纪今歌嗯了声，后续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陆爻的声音，“走访的结果怎么样了？” 陆爻走路无声无息的，乍一听到他的声音，纪今歌吓了一跳。 “陆队。” 她连忙站起了身，动作微微有些拘谨。 “嗯？”陆爻看她这样，唇角往上勾了勾，“我很吓人？” 纪今歌连忙摇头，小声道:“是陆队你走路没声儿。” 陆爻哦了声，声线微微拉长，“那我下次出来，尽量发出点声音来。” 纪今歌:“……” 倒也不必如此。 纪今歌敛唇，试图转移话题，“陆队，这是今天的走访结果。” 她拿起还没整理的笔录，声音严肃起来，“不过还是跟戴队他们调查的一样，没有新的进展。” 陆爻嗯了声，“还有别的发现吗？” “别的？”纪今歌疑惑。 陆爻垂眸，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并没有指责什么，只是道:“下次我同你一去，或许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不一样的东西”，纪今歌似乎有些明白是什么了，她眨了下眼，“好。” 话落，陆爻没再说旁的，他点了点桌上的资料，只丢下一句“下班前整理给我”，便回办公室了。 陆爻走后，纪今歌坐下来，继续整理笔录。 “今歌。” 冷不防地，手机里响起了黎琼女士的声音。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刚刚陆爻过来时，她忘记挂断电话了。 幸好，他俩没说什么天马行空的话。 “妈，”纪今歌取消扩音，小声道:“你怎么……”还没挂电话啊！ 黎琼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笑道:“你和你们队长说话，我干嘛要插嘴？” 纪今歌:“……”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回来吃饭，如果陆队愿意来，也是可以的。”黎琼稍顿，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陈翎今天放假了，你下班回来，顺道把他也一起接上。” 纪今歌应了声:“好。” 纪今歌这边还有工作没忙完，母女俩便没有再电话里多说。 挂了电话后，纪今歌一直忙到了下班时间。 她伸了个懒腰，将笔录整理好的，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敲了三下后，屋内响起一声“进来”。 纪今歌推开门进去，这会儿陆爻也无事，正懒散地坐在靠背椅上，双腿交叠，随意地搁办公桌上。 这双腿似乎长的没边了。 他把玩着手机，看到纪今歌进来，眉梢微抬，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到了她身上，“整理好了？” 纪今歌点头，把整理好的笔录递了过来。 陆爻接过后，搁在桌子上，但没有翻开。 “嗯。” “陆队。”纪今歌见他接了，眉眼弯了弯，“那我先下班了。” 陆爻:“好。” 纪今歌没再多言，出了办公室后，提上自己的挎包，离开了行动队。 夏季昼长夜短，已经六七点的功夫了，天边的金乌还未完全落下去。 刚走进停车场，纪今歌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的车……以及蹲在她车头的黑猫。 “呀！”纪今歌眼睛亮了亮，她快步走到车前，“你怎么来了？” 黑猫尾巴晃了晃，并没有回复。 纪今歌自顾地拉开了车门，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看着黑猫，“今天我不能带你回家了，我妈妈猫毛过敏。” 黑猫歪了歪小脑袋。 纪今歌伸手过去，摸了摸它的头，手指轻挠了下它的下巴。 黑猫舒服地眯了眯眼。 纪今歌:“你家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黑猫猛地睁开眼，它冲纪今歌喵了声。 纪今歌还没明白它什么意思，就看见黑猫从车头上跳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灵敏的小身子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纪今歌翘了翘唇。 从行动队到海城一中倒是不远。她去的时候，学生们才刚放假，陆陆续续地从校门口出来。 纪今歌怕交通拥堵，便将车停在了学校附近的小巷外，顺便给陈翎发过去了定位。 刚发完消息，身后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警官！” 纪今歌回头，视线落到叫住她的人的身上，愣了下，“真出来了？” ——是阿壮。 阿壮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声，彪形大个看着有些憨厚，“前天刚出来。” 纪今歌嗯了声，“出来了，就好好做人，别想着再以前的老路了。” 阿壮收了笑，连忙摆正了自己态度，“放心吧，纪警官，我准备做点小生意。” 纪今歌:“什么生意？” 提起这个，阿壮就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在北城流浪时，经常在一家面馆门口蹲点。” “蹲点？”纪今歌挑眉，打断了他的话。 “就是讨饭。”阿壮忙不迭解释，窘迫道:“学了点他们厨师的手艺，准备自己也开个小面馆。”彡彡訁凊 纪今歌:“嗯。” 不管怎么说，有个正当的赚钱途径是好的。 纪今歌又问:“找到地址了吗？” 阿壮回:“定好了，今天签合同。” 纪今歌偏头，看见了他身后的店面是关着的，上面写了店铺转租的字样。 正说着，又一道苍老的女声响起，“阿壮，等久了吧。” 纪今歌闻声看过去，便看见一老一少朝这边走来的。 “阿嬷。”阿壮态度端正，礼貌客气，“我也刚到。” 纪今歌留意了他们。 老妇人是人类，年纪估摸着已经七八十了。 那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就三十出头，身形颀长，相貌英俊—— 他是妖。 老妇人慈眉善目地笑了笑，“等等啊，我这就开门。” 话落，年轻男人便知事地摸出钥匙开了门，又将老妇人扶了进去。 阿壮见两人走后，才偷偷压低声音跟纪今歌耳语，“纪警官，想不到吧？” “想不到什么？”纪今歌不解。 阿壮挤眉弄眼地说着八卦，“这老妇人跟这只妖怪……他俩，是夫妻哎！” 第119章 狐狸精这么不守信用的吗？ 纪今歌怔忪，视线重新落到那一老一少身上，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大抵便是人妖相恋的最终结果吧。 不等纪今歌开口，开了门的老妇人又重新折返回来，她声音温柔，“已经好了，阿壮你要不要再进来看看？” 阿壮没客气:“谢谢阿嬷。” 老妇人笑了笑，视线又落到了纪今歌的身上，“这位姑娘是……？” 阿壮卡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纪今歌来。 ——总不能说她是警察，而自己是被她抓进去过的。有了案底，阿嬷可能会反悔租给他铺子。 正在阿壮纠结时，纪今歌主动开口了，“阿嬷你好，我是阿壮的朋友，今天碰巧遇上，就陪他进来看看。” 老妇人点头，没怀疑。 倒是她身后的年轻妖怪，多看了纪今歌几眼。许是认出了她的身份，但没有多言。 阿壮听后，很是感激地看了眼纪今歌。 老妇人慈眉善目地笑笑，“既然是阿壮的朋友，那就一起进来吧。” “好。” 反正陈翎还没放学，纪今歌便应了下来，在老妇人的带领下，和阿壮一道进了屋。 这间店铺已经很久没开张了，桌子、椅子都成堆成堆地放置在一起。 应许是有人经常过来打扫，屋内很干净，几乎没有一点点灰尘。 “这间铺子就在一中附近，生意很好的，就算是放假时间，也有不少客人光顾。”老妇人开口道:“这店里的桌椅我们也用不上，都可以留给你。” 阿壮眼睛一亮，欣喜道:“那敢情好。” 既然是做吃食的，那这些锅碗瓢盆的、桌子板凳肯迪你那个是少不了的。现在阿嬷愿意免费留给他，这可省了不少钱。 “谢谢阿嬷。” 老妇人道了声客气，又回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年轻人。 男人了然，将合同递了过来，道:“这是合同，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同商量。” 阿壮哦了声，从男人手里接过了合同，打开书页，拧着眉翻了翻。 这他哪能看懂？ 他识字少，一封文件也只能看个大概。 而且这些条条框框他看的也头疼。 浏览完后，阿壮又把合同递给了纪今歌，试探性地开口:“纪、小姐也帮我看看？” “成。” 纪今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 这份文件写得还挺详细的，一年起租，因为是靠近学校的旺铺，租金要比普通铺面贵上一点。至于其余的条款也写得很清楚，房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收回铺面，即便是收回，也会补偿租客一个月的租金。 纪今歌浏览完后，冲他点了点头。 既然纪今歌都认定了，那阿壮也不再犹豫，麻利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一旦签下字，也就具有了法律效应。 老妇人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把钥匙交给了阿壮，“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阿鸿。” 阿鸿，也就是老妇人身边的年轻妖怪。 老妇人接着道:“我这身子骨不行了，也没两年的活头了，帮不上……” “别乱说。”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阿鸿沉声打断了，“我会想办法的。” 老妇人拍了拍他的手臂，宽慰道:“人嘛，总有生老病死的时候。阿鸿，你不用为我担心。” 按照人类来说，她已经算是高寿了。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祈求什么了。只求她死后，阿鸿能像认识她之前那样，快乐地活着。 阿鸿敛紧了唇，没应。 老妇人将合同放进文件袋里，笑呵呵地看着阿壮，“那我们就先走了。阿壮，祝你生意兴隆，一帆风顺。” 阿壮点头，“好，谢谢阿嬷。” 老妇人不再说什么，被阿鸿搀扶着，一路离开。 目送着这一老一少离开，直至俩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后，阿壮才感叹地“欸”了声，“人妖相恋，这大概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了。” 妖寿命长，爱人死后，留给他的只有漫长的孤寂。 反正他找对象，只找同类。 纪今歌心脏像是很狠狠拿捏，攥在手心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紧抿着唇，还没开口，倒是听到外面响起了陈翎的声音。 “今歌姐姐？” “今歌姐姐，你在里面吗？” “……” 听到声音，纪今歌回过了神，转头离开了店铺。 外面陈翎已经在等了，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身板依旧瘦弱。 “今歌姐姐，我看到你的车了，但没看到……”后面话还没说话，冷不丁地就看到了跟她一起出来的阿壮，登时便哑了声，连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阿壮没有对他造成过实质性的损伤，但行为极其恶劣。 阿壮察觉到陈翎的害怕，他摸了摸头，憨厚道:“哎，你别怕呀！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嗐，再说了，你今歌姐姐是警察，就算再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陈翎默然不开口，他紧紧地盯着阿壮，眼神依旧警惕。 ——他还是不太相信。 阿壮:“……”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面色略带严肃地看向了阿壮，“记住你今天的话，下回再犯，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阿壮立马摆正了自己的态度，“我明白的，纪警官。” 纪今歌面无表情地嗯了声，转头又招呼起陈翎来，“走吧，我们回家了。” “嗯。” 陈翎点头，最后再留意了一眼阿壮，拉开车门上了车。 回黎家的途中，陈翎捏着安全带，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纪今歌偏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了下，“想说什么？是不是在担心阿壮？” 陈翎不可否认地轻嗯了声。 纪今歌:“他犯不犯我不知道，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扛着。” 陈翎听着，心脏猛然一跳，他抬眸看向纪今歌，少年人的眼眸清澈纯真。 纪今歌笑:“就像阿壮说的，你姐姐是警察，你怕什么？” 陈翎心头一暖，因为这句话，他一直紧绷的心，慢慢地松懈下来。 “嗯，我知道了。” 纪今歌唇角的弧度收了收，继续开着车。 约莫七点左右的功夫，两人便抵达了家门口。还没进去，隔得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 纪今歌一边换鞋，一边隔空喊道:“妈，我和小翎回来了。” 麻利地换好鞋，纪今歌没等到黎琼女士的回应，倒是一抬头便看见了陆爻。 “？” 冷不防地在家里看见他，她怔忪了好几秒。 陆队他、他怎么来了？ 彼时，陆爻还穿着白日里的那身白色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扣子也规规矩矩地扣到了倒数第二颗。 看着严谨又禁欲范儿十足。 他慵懒地靠在墙边，双腿交叠，身形修长挺拔。唇角微微上勾着，眉眼里似乎又蕴着笑，这么看着，倒是又与严谨又不搭边。 纪今歌登时生出了一股怪异感。 陆爻眉梢微挑，“怎么现在才回来？” 纪今歌身体稍稍绷直，解释，“在路上遇到了阿壮，他准备租个门面做生意，我帮着看了看。”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那对老妻少夫来。不知为何，见到陆爻时，心里总隐隐地代入了自己。 陆爻嗯了声。 纪今歌张了张口，刚想问他怎么在这里时，开完视频会议的黎琼女士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黎琼女士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我下班回来刚好碰见了正准备去吃饭的小陆队长，他一个人哪里吃的好？不如就来我家，反正也就是多一双碗筷的事。” 纪今歌:“……” 陆爻面色不变，“约了白丞商量事情，结果被他放了鸽子。” 纪今歌眨眨眼。 狐狸精这么不守信用的吗？ 黎琼笑呵呵地招呼道:“吃饭了吃饭了，陈婶今天可做了不少好吃的。” 陈婶应合了声，“是啊，全都是你们年轻人爱吃的。” 纪今歌确实也饿了，她暂时将“陆爻为什么会来”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饭桌上，大家吃得尽兴温馨，就连一项少言的陆爻也多说了几句。 正吃着，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份和谐。 是陆爻的手机响了。 陆爻低头看了眼手机，起身去外面接起了电话。 纪今歌心头猛地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匆匆几分钟后，陆爻便回来了，他声线偏沉，“刚刚戴队打来电话，在东郊区又发现了一起。” 纪今歌眉头一跳，忙放下了筷子，“那陆队，我们赶快过去。” 陆爻:“好。” 话落，纪今歌便干脆利落地站起了身，“妈，警局有案子，我和陆队得马上离开。” 黎琼默然了片刻，应道:“好。”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陈婶道:“给他们打包点晚餐，等办完案子，应该很晚了。” 听到这里，纪今歌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就连鼻头也酸涩的厉害。 黎琼女士是知道她的难处，并没有像其他家长那样非要让她留下来，这一切她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陈婶叹了口气，“好，我这就去。” 气氛有些不对劲。 陆爻拍了拍纪今歌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她。 纪今歌从酸涩中抽离出来，快步走到门口换了鞋。 陈婶打包动作很快，等纪今歌换完鞋，她便把餐盒递了过来。 “忙完后放在微波炉打一下就可以吃。” “谢谢陈婶。” 纪今歌刚想去接，就率先被陆爻接过了。 “走吧。” 他很自然地把餐盒提在手里，开口道。 纪今歌缩回手，轻嗯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他们一走，餐厅里和谐的氛围骤然消失，大家都没有开口。 陈婶想宽慰一句，就听到黎琼扯了扯唇角，说道:“他俩虽然走了，但我们还得吃饭，我们还得庆祝小翎考完试呢。” 陈翎敛唇，“黎阿姨。” “好了好了。”黎琼摸了摸他的头，笑呵呵道:“快吃饭吧，陈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不能浪费。” 陈翎:“……嗯。” 陈婶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 去案发现场是陆爻开车。 上了车，两人都有些沉默，气氛安静。最后还是纪今歌开口了，她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陆队，现场的情况怎么样了？” 陆爻眸色微沉，“戴队只说接到了报案，他已经通知了白丞。” “警局那边近，他们应该快到了。” 陆爻又道。 “嗯。” 纪今歌应了声。 像这种连环杀人案，再没有突破之前，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下一个受害者之前查清楚。 从黎家宅子到东郊区，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但今天陆爻开得快，约莫四十分钟后，就抵达了案发现场。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四周打着灯，外围拉着一条警戒线。 因是天黑，周围也没有围观的群众。 下车后，纪今歌大步跑过去，刚到警戒线，就被拦了下来。 她想解释自己的身份，戴行的声音就在这时适时地响起，“陆队，今歌。” 说着，便让守在警戒线旁的警察放了行。 进入警戒线内，陆爻第一时间开了口:“什么情况？” 戴行解释:“与之前的五起一样，也是被咬断了脖子，失血而亡。白法医已经过来，正在进行初步的尸检。” 陆爻嗯了声，“报案人在哪里？” 戴行抬头看向了不远处。 陆爻跟着看了过去，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纪今歌。随后，他便走到案发现场前，帮着白丞检查尸体。 纪今歌了然。 两人虽然无交流，但默契十足。 待陆爻离开后，纪今歌也径直走到了报案人面前，去了解情况。 这会儿已经有警察在审问了。 见纪今歌过来，报案人又重复了一遍，“警察，我还以为是人偶呢，没想到是个真人啊！” 说到这里，她就心里一阵后怕。 东郊区这边，两天前举办了一个大型漫展活动，全国各地出名的coser都来了。 这报案人是负责人之一。 漫展结束了两天，她突然想起自己有东西遗落在这儿，想过来取。结果一过来就看到了躺在垃圾桶旁边的尸体，死者穿着精致的cos服，脸上的妆都没怎么花。这种cos服是中式恐怖风，扮演的就是精致的“人偶娃娃”。 咋一看，似真人又非真人。 说实话，当初漫展的第一天，她就注意到了“人偶娃娃”，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死者扮演的这种“人偶娃娃”就是要突出死气沉沉的气质来。 如今这大晚上的，冷不防地看到这“人偶娃娃”，她着实吓了一跳。 但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走到娃娃面前，当即就闻到了一股尸臭味道。 夏季天热，尸体放一天就会出现臭味。 报案人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好的念头，她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发现是真人皮肤。紧接着，她就看见了脖子上的血洞。 ——这已经不像是仿妆了，而是实实在在的鲜血。 她登时吓得腿软，慌乱地报了警。 于是，也就有了后来的这一幕。 纪今歌听完后，眉头紧蹙。 她招呼了声审讯的警察，回头大步走到发现尸体处。 这里的痕迹早已被清理干净了，就算有，这两天漫展，人来人往的，也破坏得差不多了。 纪今歌带上的无菌手套，走过了去。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尸体。 女尸的衣服很精美，像是中式恐怖里的新娘，裸露出来的皮肤这会儿已经泛起淤青，尸臭味似乎也更重了些。 “怎么样了？” 她拧眉问道。 白丞回:“死亡时间都超过三天了。” 也就是说，她在漫展开始之前就死了。 然而因为扮演的是“人偶娃娃”，她就算躺在街边被拍照也没有一个人发现，路过的游客也只会觉得逼真。 “既然三天了，那她身上还有妖气吗？”纪今歌开口。 “早就没了。”白丞耸肩。 “不过——”他顿了下，翻过尸体，将两颗已经变得乌黑的血洞暴露在两人面前，“这咬痕处的尸味比全身都要浓，或许可以让巫元正过来看看。” 巫元正？ 纪今歌心头诧异，他不是道士么？也会尸检？ 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点，还没抓住，就听陆爻说了她的猜测:“嫌疑人不是妖，而是鬼或者僵尸？” 第120章 连今歌都看不下去了 鬼或者僵尸？ 一般鬼是由人死后的三魂所化，没有实体、更没有咬穿脖颈的尖牙。 能咬穿脖子、能吸血、有尖牙的鬼——纪今歌能想到的，那只有存在西方世界里的吸血鬼了。 不过，吸血鬼来他们这里吸血杀人，怎么听都是一段匪夷所思的科幻故事。 既然如此，除了妖、除了吸血鬼，那就只剩下僵尸了。 纪今歌眉头皱了又皱，虽然她来的行动队已经快一年了，但至今，她都没有碰到过僵尸案件。 与这些神仙妖怪一样，纪今歌所听说过的僵尸，全都是来自几十年前很火的僵尸电影。 莫不成，现实世界还真有？ 不过，既然这个世界都有妖怪存在了，那有僵尸、有鬼好像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白丞微微耸肩，“有这个可能，但具体的，还得等巫元正来检查。” 他能判断这具尸体是不是妖怪所为，至于是不是僵尸，那就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而且僵尸同妖族一样，实力越强，越能隐藏自己的气息。 陆爻沉声道:“先带回警局。” 白丞:“嗯。” 眼下痕迹科那边的警察已经对附近的环境采了样，一行人便打道回警局。 回去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整个警局灯火通明，大家都还在加班。 如今这起连环杀人案是人还是怪物所为，几乎已经明确了。所有从现场带回来的尸体，直接被送到了行动队。 在车上时，纪今歌就打电话回警局，同巫元正说了他们的猜测。这会儿回到行动队里，就见巫元正已经准备好了工具，甚至还穿上了一件明黄色的道袍。 ——还真有那股僵尸道长的范儿。 就是看着太过于年轻，从而显得不太专业。 到了行动队后，紧接着，一行人又连同巫元正马不停蹄地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内因为要储存尸体，常年低温。 纪今歌一进去，迎面而来一股刺骨的冷风，这冷风钻进衣服里，冷得她一哆嗦。眼下明明是七月的天气，房间里却又阴又冷，让人汗毛竖立。 她不是没去过停尸房，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间停尸房里的温度要比别的房间低得多。 巫元正他大步走到尸体旁。 彼时，女尸身上的妆容已经清卸干净，露出了她本来清丽温婉的面容，只是人都死了好几天，身体也开始出现一块一块乌青的尸斑。 巫元正围着女尸观察了一圈，伸出戴了无菌手套的手指，掰过了她的脸，使两颗血洞暴露出来。 只是看着已经结痂、颜色已经变成深紫红的血洞，他眉头皱得更深。 巫元正的手指在血洞按了按，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盒子里抓出了一把糯米洒在了血洞上。 糯米刚一撒上去，就听到一阵嘶嘶，类似于烤肉烧焦的声音。 纪今歌还没去看怎么回事，一股浓郁的尸味就弥漫了出来，她连忙捂了捂鼻子。 这味道与普通的尸臭有点不同，气味很难描述，但她一闻，又能明确这是尸味。 “队长。”巫元正缩回了手，“就是僵尸咬的。” 纪今歌松开捂鼻子的手，也看向了女尸的脖颈。 被撒过糯米的血洞，慢慢地渗出来了深绿色的浓液。 好似所有尸体所散发的尸味，便是从这绿水里飘出来的。 陆爻面色不太好看。 也是。 这么浓的尸味，纪今歌一个人类闻着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他——一个嗅觉敏感的大妖。 “能看出来什么级别的僵尸吗？” 陆爻沉声问道。 巫元正敛唇，他说的很保守，“只能确定不是一只普通的僵尸。” 主要是这都咬了三天了，那僵尸留在尸体身上的气息也随着时间消失殆尽了。 陆爻眉宇微拧。 巫元正又道:“不过，那僵尸应该受了重伤，不然不会在短时间里，吸了这么多的血。” 纪今歌听着两人的对话，脑海里似乎想起什么来，小声问道:“它咬了人，人不是也会变成僵尸吗？” 怎么现在这具女尸还好好的。 巫元正解释:“它如果只是吸血，不传染尸毒的话，人是不会变成僵尸的。” 纪今歌了然地哦了声。 话落，停尸房安静了一两秒。 虽然凶手确定了是一只僵尸，但调查起来还是毫无头绪。 比起来妖来，僵尸会更难查。 那种高阶僵尸，除了不会呼吸外，已经跟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陆爻继续吩咐道:“凤娴你带人去调查最近海城有没有可疑的人进来。” 凤娴点点头，“好的，凤队。” 陆爻:“剩余的人留下来调查死者，确定她的身份。” 纪今歌应了声。 她就是剩下来的人。 任务分配完后，大家各做各做的事。 纪今歌回到工位，打开电脑，开始查起前两天的漫展。 漫展已经过去了两天，那些动作勤快的，早早地就把照片放了上来。 纪今歌一一浏览，一路查找下来，并没有找到关于女尸的“人偶娃娃”。 在浏览到五百楼时，终于有摄影师po出来三张现场照。 【#中式恐怖#美腻的新娘娃娃】 照片的时间背景是白天，远不如发现尸体是那般恐怖。 这条消息下，已经有几十条评论了。 纪今歌点开了评论，想在评论寻找一些线索。 “老婆老婆嘴一个#小心心#” “妆娘是谁啊？这仿妆画的也太牛皮了，简直跟真尸体一样。” “我也去漫展了，但没有发现这个coser。” “现场看的！真的蛮震撼的。小姐姐就坐在街边，不说话，吓得我以为是真尸体。” “论恐怖还是中式恐怖更甚一筹，看这身装扮就吓得一身冷汗。” “这妆容真漂亮啊！谁有小姐姐的名字啊？” “……” 纪今歌翻了好几层评论，没有找到一条有用的的线索。就在她准备叉掉页面时，一条回复出现在视野里。 “小姐姐微博名字是‘是小露露呀’，大家可以去看看，本人也超好看的。” 纪今歌留意到这条消息，切出页面点开了微博，输入进去死者微博id。 看来这“小露露”是微博狂人，微博数量高达了三四千。 她最新的一条微博是三天前。 微博里，她穿着那套精致的红色戏服，脸上妆容精致，恐怖氛围拉满。 但纪今歌注意到—— 微博的妆容跟漫展现场的妆容有些细节上的不一样。 比如说，本来是蝴蝶贴面，到了现场后，直接变成了桃花贴面， 再比如，照片里的她梳的是披肩发。但漫展现场里中，披在身后的头被全盘盘了起来。 当然这些不足为证。 coser会因为场景问题，而改变妆发，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纪今歌继续往下翻。 “小露露”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爱发自拍，也爱发各种心情的句子。 纪今歌翻了几天，看到了一条她在一个月前发的微博。 【是小露露呀:奶奶说，我们祖上就生活在这片富贵区#哈哈##哈哈#看来我们祖上也曾经阔过。】 这条微博下，还配了两张随手拍的照片，纪今歌点开大图，神色怔愣了好几秒。 ——这不是陆爻的礼山公馆大门口吗？ “小露露”微博粉丝不多，这条微博下也只有零星几个粉丝在问照片的场景是哪里。 纪今歌继续往下翻。 虽然“小露露”发的微博多，但能找出的有用信息很好。 她通过这些微博，也只能暂时确定，“小露露”是c大的一名大三艺术生，单身，但有一个要好的闺蜜。 目前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纪今歌又返回去看了看最新的那条微博。 现在还不知道漫展上的妆容是她自己化的，还是别人化的。 如果是别人化的，那么这个给她化妆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吸她的血的僵尸。 纪今歌把自己找到的信息整理出来，她伸了个懒腰，肚子配合地咕噜了声。 她忙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上。 纪今歌拿出了从家里带过来的晚餐，将其放在微波炉里，调了一个五分钟的时间。 陈婶给她准备的食物量很大，已经够三四个人吃了。 “叮”的一声，微波炉里的声音响起，饭已经热好了。 纪今歌将饭菜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又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这会儿行动队里安静无声，其他人要么出去走访了，要去去调查死者的背景了，整个办公室就只有陆爻与纪今歌在。 敲了三下门后，屋内没有响起陆爻的声音，倒是“啪嗒”一声，门开了。 “怎么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陆爻，纪今歌眨了下眼说道:“陆队，你晚上也没吃好，我把饭菜热了，一起吃点吧。” 陆爻:“嗯。” 行动队有个专门吃饭休息的小房间，给大家提供方便。 但行动队里，没案子时，大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房间基本很少用。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饭菜香，勾得纪今歌肚子里的馋虫咕咕作响。 纪今歌递给了陆爻一双筷子，坐下来后，又说起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说道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事来，恍然道:“陆队，‘小露露’都失踪三天了，竟然没有一同报警电话。” 看微博上的内容，她明明有个很好的朋友。 陆爻沉吟了声，“明天跟我一同去趟c大。” 纪今歌偏头看向他，小声问道:“就你和我吗？” 陆爻迎上她的视线，从她清凌凌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一刻，仿佛她也眼里也只有自己。 “不够吗？”陆爻轻笑了声，“那你还想带上谁？” 不等大纪今歌开口，他又道:“嗯，是牧津？或者是白丞？”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屋外真响起了白丞的声音。 “谁要带我？带我去哪里？” 纪今歌:“……” 话音刚落，下一秒，话题的主人公便出现在了小房间门口。 纪今歌哑然。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丞大步走走进来，垂眸看向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吃东西也不等我，亏我还忙了这么久。” 说完他还轻啧了声。 纪今歌:“……” 她忍不住翘了翘唇，“那就一起吃吧，这里还多着呢。” “我可就等你这句话了。” 白丞还真没客气，径直取了双一次性筷子，夹起来唯一的一只鸡腿。 “今歌，你家厨师手艺真不错，下次带上我一起去蹭饭，可以吗？” 陆爻眉头微皱，有些嫌弃地与白丞拉远距离。 纪今歌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白丞吃得香，但动嘴还算优雅。 见此，纪今歌唇角弯了弯，忍不住问道:“这么饿？你晚上没吃饭？” 晚餐那会儿，陆爻说白丞约了他一起吃饭，但被放了鸽子。 “没。” 白丞喝了口水，“忙着尸检，也没空吃饭。” 纪今歌哦了声。 既然如此，那放了陆爻鸽子的事确实是没办法。但是、他都这么忙了，干嘛还要约着一起吃饭？ 纪今歌正想着，就听陆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话是问白丞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 “不知道。”白丞耸肩，“我和巫元正去比对了六具尸体。” “那巫元正呢？” 不等白丞说话，陆爻又道:“你抛下他，一个人回来了？” “冤枉啊！“他那清粥小白菜，我怎么吃得下去？”白丞无语道:“狐狸可是肉食动物，吃清粥小菜我尾巴都养不好了。” “……” 纪今歌扑哧一笑。 听到笑声，陆爻与白丞的视线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白丞哼了声，“看吧，连今歌都看不下去了。” 纪今歌:“……” 她不是这个意思。 陆爻眉梢微挑，眸低难得有一丝戏谑，“哦？”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绷着了唇角弧度，故作正经道:“吃饭吃饭。” 难得紧张的办案之余有这么轻松的时刻。 吃了饭，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纪今歌重新返回到自己的工作，打算继续研究一下“小露露”的微博。 陆爻也没回去，就坐在了纪今歌的身边。身后的气场无法忽视，这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陆爻的存在感虽然强，但他并没有打搅到纪今歌，看着微博上的信息，他偶尔也会给出自己的意见。 又研究了会儿，大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是凤娴带着颜映和牧津回来了。 凤娴没注意两人之间的气氛，大步走了过来，开口道:“陆队，查到死者的身份信息了。” 第121章 把陆队长带上也行 现在的技术确定死者身份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凤娴沉了沉声，自顾地说道:“死者叫张梦露，是c大艺术系大三的学生。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外婆还在世，目前在海城郊区的东川林镇。一个月前，死者搬出了学校，在绿河湾租了一套房子。” 这些信息都是人类警察所调查到的，但陆爻要的不止这些。 比如，她什么时候跟妖鬼打的交道，又是怎么惹上的僵尸。 陆爻嗯了声，“除开这些，还有吗？” 凤娴道:“目前只确定了身份，社会关系还在调查。” 其实这件案子既然是僵尸所为，那与死者的社会联系就没那么大了。 毕竟僵尸存在不确定性。 一时兴起而吸血，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接着调查死者最近这一周来的行动轨迹。”陆爻顿了下，干脆利落地吩咐道。 凤娴点头，“是。” 那僵尸是什么时候咬死的死，又是如何给她化上精致的妆容、带她去漫展的。 这一切，总得有个过程。 凤娴匆匆回报个消息后，又继续去忙。 这件案子兹事体大，影响甚大。 尤其是僵尸—— 自从行动队成立以来，这几十年里，也只有发生过一两起僵尸袭击人类的事情。 而且那僵尸还是最低级的那种。 像这次的案情，那僵尸估计级别不低，按实力来说，或许都在她之上。 凤娴走后，留在办公室里的人也没闲着。 颜映没在跟着一起走了，她坐下来，调出了漫展附近的监控录像——张梦露都已经死了，总不可能她一具死尸去漫展，只要监控拍到送她来漫展的人，再顺着线追查，应该能摸到一些线索。 纪今歌也坐下来，刚打算帮着颜映一起找，就被陆爻扣了扣桌子。 纪今歌抬眸，不解地看向陆爻。 陆爻迎上她的眸子，声线平常，“你和我去一趟绿河湾。” 说着，不等纪今歌回答，他又看向一旁的牧津，眼神示意，“跟我一起？” 牧津忙不迭摇头:“我留下来和颜映一起看监控。” 陆爻嗯了声，视线重新落到纪今歌的身上，“看吧，是他自己不去的。” 纪今歌:“……”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不明所以地轻哦了声。 “走吧。” 陆爻不给纪今歌反思机会，沉声开口。 纪今歌:“好。” 出了行动队，外面竟然下了淅淅沥沥的夜雨。 夏季多雨水，像这样的情况不再少数。 绿河湾离行动队的路程偏远，开车的话，得要四十分钟。 下着雨，车子开不快，这一趟路，陆爻将近开了一个小时。 绿河湾是海城最大的安置房小区，因为价格便宜，小区几乎住满了租客。 张梦露平时还做着直播，怕打扰到室友休息，便在外面租了房子。 陆爻跟门卫亮明了身份后，就直接被放行进去了。不过两人对这片小区也不熟悉，最后还是还是由房东引路，带着他们去了房间。 房子是张梦露一个人住的，到了门前后，房东直接用备用钥匙开了门。 一进门，纪今歌就闻到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就两天时间，房间怎么这么臭了。 陆爻很淡定地打开了墙壁灯，顺便把无菌鞋套递了一双给纪今歌。 灯骤然亮起后，房间里的光景也才得以所见。 房间倒是不乱，收拾的也井然有条。至于那臭味的来源，应当是客厅小桌子上没吃完的外卖。 夏天天热，露天放置了三天的食物，铁定早就馊了。 纪今歌走进去，四下仔细地搜寻了一番。 没什么可发现后，她便走到餐桌前，提取了点点食物残渣放进了证据袋里。 “陆队。” 纪今歌叫住了陆爻，开口道:“她应该没吃完这顿饭，就离开了家。” 餐盒里的食物吃了一小半，一台平板支撑在一旁。时间过得太久，那平板都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陆爻看了过来，扫了眼桌上的情况，嗯了声，又道:“进屋看看。” 张梦露租的这间出租屋，面积并不大，一室一厅，但她一个人住也完全是够了的。 进了屋，纪今歌照旧先环视了一圈。 屋子整体面积不大，屋内只摆了一张小床，其余的空间堆满了各种cos服。 靠近窗台的位置，放置了一大型书桌，上面摆放了电脑、以及直播设备。 机箱还亮着—— 说明电脑还没有关。 纪今歌点了下键盘上的空格键，随即，黑了屏的电脑桌面亮起来。 桌面就是张梦露本人的cos照，也刚好就是人偶娃娃那套妆面。 纪今歌翻了翻她的电脑。 电脑存的东西不多，除开一些小游戏外，就只剩下她的cos照了。 翻找了半天，纪今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队。” 纪今歌回头，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陆爻，“没什么发现。” 陆爻:“嗯。” 检查完屋子，两人又去了卫生间、厕所，但都没什么收获。她一个人独居，出租屋内也没别人住过的痕迹。 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张梦露是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被叫走的。 收集完证据，两人便打算离开了。 他俩进屋搜查证据时，房东并没有离开，而是焦急等在屋外。 租过他房子的租客现在莫名其妙地出了事，生死不明，那传出去名声多不好听啊！到时候还有人敢租他的房子么？ “谢谢房东。”纪今歌笑了下，“房间暂时维持原状，我们还可能会过来调查。” 房东点点头，“好。” 见纪今歌与陆爻要走，他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忙不迭跑了过去，询问道:“两位警官，小露真的出事了吗？这件事什么时候能办完啊？” 纪今歌抿了下唇，“案件还在审理当中，有结果了，会告知公众的。” 房东叹了口气。 纪今歌也不再多说什么，与陆爻一道离开了出租屋。 外面的雨还没停，初步估计得下一晚上了。 纪今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凌晨两点了。 警察就是这样，一旦有案子而忙起来，就完全顾不了时间了。 纪今歌点点手机，看到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两天是黎盈盈发的，三条是黎琼发来，时间是五个小时之前了——也就是她和陆爻刚离开黎家宅子的时候。 黎琼:【忙完了就吃点东西，案子虽然重要，但身体也不能落下。】 黎琼:【家里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小星陪着呢。】 黎琼:【没案子的时候就回来，大家一起吃个晚饭。把陆队长带上也行，我知道你心里对他不一样。】 纪今歌看着黎琼发来的消息，鼻子微微酸涩。 她点开对话框，刚想回消息过去，但转念一想，都这么晚了，吵醒黎琼女士，她该更担心了。 纪今歌忍了忍，还是放下了手机。 回警局的途中，还是陆爻开的车。 纪今歌靠在椅背上，耳朵里传来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这声音好像特别催眠似的。 本来还不怎么困的她，忍不住打了几声呵欠。 车内安静，纪今歌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纪今歌被一整砰砰砰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声音还有些迷糊的，“陆队，我们到了吗？” “没有。”耳畔响起陆爻偏沉的声音，“前面的桥因为下雨，坍塌了一块。” 纪今歌瞬间便清醒了，她偏头朝外面看了过去。 这会儿路上已经停了好几辆车。 这座桥是回市区唯一的一条近路，绕路的话，车子得多开两个小时。 “下这么大的雨吗？” 纪今歌有些呢喃道。 海城这座桥建了几十年了，一直没出过事。 陆爻嗯了声，“今晚是二十年里最大的一场雨。” 就在纪今歌刚刚睡着的时候，他看了最新的车载广播—— 这雨恐怕要持续几天了，到时候江水涨潮，甚至会把低洼的地方给淹没了。 纪今歌啊了声，“那陆队、我们是绕路回去，还是等一会儿。” 路面坍塌后，市政府那边就派人过来维修的。 索性坍塌的地方不大，尽量抢修还是能修出来的。但、是什么时候修好，就是个未知数了。 “等会儿吧。” 陆爻停了下，又自顾地解释道:“维修队已经来一会儿了，应该快了。” 纪今歌眨眨眼，嗯了声。 等待的过程有些许的无聊，陆爻点开了车载音乐。 舒缓的音乐慢慢流淌出来，配合着外面的雨声，整个夜晚显得宁静安详。 只是吧，纪今歌心跳的有点儿快。 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她和陆爻。开车时候她还不觉得，一旦这样停下来，她突然开始难为情起来。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摸出手机，假装玩了起来。 “你对着手机屏幕在看什么？” 陆爻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吓了纪今歌一跳，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陆爻唇角微勾，眸低映着车内的微光，温和又神情。 “我有这么吓人？” “不是。”纪今歌微窘，她慌乱地解释，“只是陆队的声音突然出现，有点儿不适应。” 陆爻哦了声。 “陆队刚刚说什么？”纪今歌连忙转移了话题。 陆爻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你对着手机屏在看什么？” “我玩手机呢。”纪今歌笑。 说着，她还配合地摁了下，但手机丝毫反应也没有。 她不死心，又按了一遍。 结果依旧如此。 走的时候忘记给手机充电了，估计是看完黎琼女士的消息，手机便耗尽了最后仅存的一点电量。 也就是说，她刚刚对着黑了手机屏，装模作样地玩了半天。 难怪陆爻会问她对着手机屏在看什么。 纪今歌一股窘迫涌上心头，脚趾开始往里扣。 怎么办？ 真的好尴尬啊！ 尤其还是对着心里有好感的人。 他该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傻子吧？ 纪今歌故作恍然，“啊，没电了。” 陆爻眉宇间的笑意不减，他拿起车上的充电线递了过去，“喏。” “……谢谢。” 纪今歌接过他递过来的线，竟有些慌张地插了好一会儿，才插进去。 陆爻没多说什么，收回视线，目光注视着前方。 外面的雨势不渐停，一些等不住的车辆，便掉转头离开，决定绕路去市区。 纪今歌心里也有些着急。 她想快点回去，同行动队里的同事分析案情。 就在她焦急时，陆爻又开口了，“睡一会儿吧，等到了警局，我再叫你。” 纪今歌摇头。 陆爻偏头看向她，视线几乎是大大方方地落在她的身上，“你就算睁眼看着，也不能立马回去。” 其实妖族本领多，完全可以带她飞回去。但像这般回去的话，明天就该上热搜头条了。 纪今歌抬眸，撞上了他这双温和的深眸。 她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那藏得很深的缱绻。 陆爻又笑着开口:“睡吧，说不定一觉醒来，你就已经到了警局门口。” 纪今歌扑哧一笑。 陆爻这是在哄她吗？ 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那队长你呢？”纪今歌问道:“你不困吗？” 问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 她刚去警局那会儿，可没见陆爻在晚上睡过觉。 她抿抿唇，“那我小小地眯一下，陆队，路修好了，你一定要叫我啊。” 陆爻应了下来，声音透了一丝丝温柔，“好。” 纪今歌这才放心地躺在了靠背上。 她确实很困了，闭上眼没多久，就发出了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陆爻看到了这么一幕，长手一够，拿起了后座的小毯子，盖子了纪今歌的身上。 这一觉还真如陆爻所说的那般。 她一觉醒来，天都微微亮了，入眼之物便是警局楼下的大门。 纪今歌:“？” 她这下真的不敢再睡了。 “刚准备叫你，你就醒了。”陆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先回队里吧，白丞把张梦露的外婆带了过来。” 纪今歌愣了下，即便便点头嗯了声。 因为着急案子，她也就没问她怎么一觉睡到了警局门口、更没问坍塌的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两人刷卡上了楼，脚还没抬进去，就听到了一道苍老的女声。 “警官同志，我外孙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家，您先别着急。”白丞声音跟着响起，他有些不忍心告诉老人真相，“我们找您过来，就是了解点情况。” 话落，白丞便看见了忙碌了一夜，现在才回来的陆爻与纪今歌，他眉梢微挑。 “怎么才回来呀？” 闻声，大家都朝门口看了过来，就连刚来警局的张梦露外婆。 他拖了一个尾音，激起了纪今歌身上的鸡皮疙瘩。 陆爻睨了他一眼，没应，只是道:“先带老人去吃点东西。” 纪今歌也附和了声。 毕竟老人家一大早就过来，还没吃过早餐。 白丞心头啧了声，面上却不显，“知道了。” 说着，他又看向了老人，“老人家，我先带您去吃点早饭。” 老人点点头，视线却不离陆爻，半晌，她才道:“这个人，好眼熟，我好像见过。” 第122章 不能做别的事 纪今歌眨眨眼。 以陆爻这又懒又高冷的性格，妖界同类都不一定认得他。没想到，一个人类老奶奶竟然觉得他眼熟。 白丞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挑眉，“老人家，您该不会是觉得他长得帅，所以觉得他眼熟吧？” 纪今歌:“……” 但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毕竟好看的身上都有些共同性。 老人十分确定地摇了摇头，“不是。” 她眼神重新落到陆爻身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是真的眼熟。” 但是她年龄太大了，记不清是在哪里看到的了。 白丞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陆爻。 察觉到白丞的眼神，陆爻眉头紧皱，不耐地睨了他一眼。 白丞收回眼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随后，白丞转过头，声音温柔地对老人道:“老人家，时间不早了，我先带您去吃点东西。” 老人点头嗯了声。 从东川林镇过来，一路开车好几个小时，老人家虽然身体硬朗，但也吃不消。 老人被白丞搀扶着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多看陆爻几眼。等走出门后，她再三确定道:“白警官，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位警官。” 白丞眉梢微挑。 老人家这么肯定——莫不是他在老人家年轻时渣过她？ “不着急。”白丞乐呵呵道:“咱能想起来是好事，想不起来也不重要。” 老人小小地叹了口气，依了白丞所言:“好。” … 白丞带着老人离开后，纪今歌赶紧去清洗了一番。 从卫生间出来时，她正准备往工位上走，转角就看到了在小餐厅里冲咖啡的陆爻。 “陆队。” 纪今歌喊了声。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陆爻手上的动作稍顿，转头看向她，“嗯？” 想着昨晚的事还想问问他，便大步走了进去。 她半倚靠在桌边，还未开口，陆爻便递过来了一杯咖啡给她。 纪今歌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爻递咖啡的手并没有缩回去，“加了糖，不苦的。” 因为她的关系，他的作息完全调过来。明明才一晚上没睡觉，就有些乏累了。 纪今歌心脏倏然漏了一拍，伸手从他手里接过了咖啡。 她浅浅地抿了口。 这是她第一次喝到陆爻冲的咖啡。 味道很浓、很香，因为加了糖和牛奶，喝起来又甜又丝滑。 “好喝。” 纪今歌满足地眯眯眼。 听到她的夸奖，陆爻暗自掀了掀唇，心下有些许的愉悦，但面上不显。他从容不迫地拿起桌上的另外一杯咖啡，淡然地开口:“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哦。”纪今歌回过神来，有些窘迫地开口，“昨晚上、陆队为什么不叫醒我？” 她竟然在他车上睡了一夜。 还是当着他的面。 陆爻很浅地勾了下唇。 纪今歌看到他眸底的缱绻笑意，心突然慌乱起来，连脸色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陆爻顿了下，“你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你。” 纪今努了努嘴。 陆爻又道:“而且就算把你叫醒，在车内也不能做别的事。” 道理是这样，但纪今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应了声，又问道:“那昨晚上的路是什么时候修好的？” “天快亮了。” 陆爻回答。 昨晚上的雨下了一整夜，到今早上都没有停下来的。冒着雨，维修队也不好完成道路作业。 纪今歌轻哦了声，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 “怎么？”陆爻见她有些走神，“味道不好？抱歉，这是我第一次冲。” 纪今歌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是。” 她放下杯子，轻抿了下唇，“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人家，张梦露已经死了。” 张梦露父母去世的早，这些年依旧一直是祖孙俩相依为命。 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这位张婆婆还送了两次。 身为警察，理应告知被害人家属真相；但感情方面，她又有些不忍心。 陆爻站直了身子，朝她这边靠过来了些。 纪今歌抬眸，看着近在迟尺的陆爻，“陆队，如果是你，你会直说吗？” “会。”陆爻不假思索，“我是妖族，放在以前，是完全不会在意别人的情绪。” “以前？” 纪今歌怔忪了下。 陆爻对上纪今歌的眼睛，眸色微沉，“嗯。” “现在呢？” 纪今歌有些看不懂他的眼神。 “现在……” 陆爻薄唇微启，话还没说出来，倒是听见外面传来了声响。 ——是白丞带着张婆婆回来了。 纪今歌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上的痕迹。 既然是陆队冲的，那不能浪费。 “陆队，我出去看看。”她放下杯子，没再听陆爻后面的话。 陆爻:“……” 外面的声响打断了所有想说的话，他眸底闪过了一丝无奈，“嗯，我跟你一起。” 其实吃饭的功夫，白丞就把想套的话套出来了。可能狐狸精与生俱来的种族天赋，他很容易便让人放下戒备心。 纪今歌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白丞把张婆婆送到休息室后，才走出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老人家对于外孙女的事一点儿也不知情。” 他顿了下，“我没告诉她，她孙女已经死了。” 他其实有好几次想说，但对上张婆婆那苍老慈祥的眼神，他所有话都堵在了心口。 张梦露一死，这老人就是孤独一人了。 陆爻声音偏沉，“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吧。” 白丞狐狸眼眼底闪过了一抹惊讶，意外陆爻竟然会这么的、通情达理。 看来，一个人真的容易被另外一个人影响。 这个理论放在妖族身上，也不例外。 陆爻:“张梦露那个好朋友联系到了吗？” “联系到了。”陆爻的声音打断了白丞的思绪，他嗯了声，“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概十分钟后到。” 陆爻:“继续各忙各的事。” “好。” 大家四下散开。 纪今歌回到工位上，打算整理一下这起连环杀人案的时间线。 从第一位受害人到竺娆，再到如今的张梦露，时间线并不长，刚好就是从涂山少族长叛乱案结束后。 纪今歌心里闪过了一个点，但怎么也抓不住。 正皱着眉，陆爻便接了杯温水放到了她面前。 纪今歌看见桌上突然出现的水杯，怔愣了下，随即便抬头，视线对上陆爻的。 “陆队。” 陆爻声音听着很舒服，“忘了回答你之前在小餐厅里的问题了。” “嗯？” 纪今歌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话，陆爻的话就抢在了她的前面，“现在、会在意别人的情绪，也会想着、怎么才能顾及好别人。” 纪今歌心脏猛地加速，她怔怔地看着陆爻。 “陆队。” 心里好像有颗种子正在破茧而出。 “先工作吧，等这件案子完了，我们再细说。”陆爻唇角微勾，眼神很温柔，“可以吗？”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就耳根也开始慢慢涨红，“好。” 陆爻抬了抬手，犹豫了下，还是轻拍了拍她的头。 - 十分钟后，张梦露的闺蜜赶到了警局。 凤娴叫上纪今歌，让她同自己一起去会议室询问。 相比老人，成年人的接受能力要强的多。 “你就是张梦露的闺蜜柳霏霏？”推开门，凤娴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柳霏霏嗯了声，“我是。” 她眼睛微红，显然是哭过了。 柳霏霏和张梦露从初中起就是好朋友，两人虽然爱好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上大学后，因为不是同一个大学，两人之间互相的走动就少了，一周都不见得会见上一面，平时也只会在手机上联系，维持友谊。 “这几天张梦露跟你联系过吗？” 柳霏霏摇头，“她平时要搞直播，还要出去拍摄，所以我们基本是三四天才联系一次。” 凤娴:“那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柳霏霏回想了下，“那天她刚好去礼山公馆那边拍一组民国风的照片，而我那天没课，就和她去了。” 去礼山公馆的事，纪今歌也了解一下——那天张梦露发了微博。 柳霏霏又道:“但拍摄并不顺利，公馆那边的人因为我们并没有门卡，就没让我们进去。” 礼山公馆确实是最符合民国时期的建筑，有些电视剧想来取景都被拒绝了，更何况还只是学生、有什么名气的张梦露。 “但是。”柳霏霏顿了下，“那天我们运气也很好，遇到了一个漂亮的女生，女生带我们去别处拍了照。” “什么样的女生？” 凤娴继续问。 柳霏霏:“很漂亮、气质很好，就像是、古代那种大家闺秀。” 纪今歌听罢，与凤娴交流了个眼神。 “哦对了。”柳霏霏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那女生还说露露长得很像她一个故人。” 凤娴思忖了片刻，“你还记得那女生长什么样吗？” 柳霏霏应了声:“记得。” 凤娴点点头，继续提问:“那张梦露除了你，还有别的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柳霏霏认真想了想，“应该就是寝室那些室友了，但她搬出来住后，就很少同她们联系了。” 直播这个行业，在周围人来看，是不务正业的，而且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带了些有色眼镜。尤其是看见她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坐在电脑前对着那些榜上的富哥们说“谢谢哥哥”“哥哥真好”之类的甜言蜜语，心里就会下意识的鄙夷。 许是见不得这些异样的眼光，她便搬了出来。 “那她有什么仇人吗？” 柳霏霏不确定道:“她直播的时候，确实有好几个对她不怀好意的。” 但这些“不怀好意”应当不至于要杀了她。 “嗯，我知道了。” 看来从闺蜜这边已经问不出什么消息了，凤娴起身，又转头对纪今歌开口道:“你继续待在这里，我去叫画像师过来，画一下那女生的肖像。” 纪今歌:“好。” 问完消息，凤娴便离开了会议室。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可以一并跟我们说。”纪今歌声音温柔。 柳霏霏对上纪今歌那双纯澈的双眸，顿时握紧了手里的纸杯，她咬了咬唇，“警官。” “嗯？” “露露、露露她……”柳霏霏小心翼翼地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露露有时候嘴巴是坏了点，但心不坏的。” 在接到警察的电话后，她一开始是不信的，甚至以为是骗子。 可来电显示的是海城公安局，她又不得不信。 “这个我们还在调查。”纪今歌说的很笼统，“等调查清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嗯。” 柳霏霏小小地应了声，又红着眼问道:“那一会儿画完画像，我可以、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看着这双眼睛，纪今歌实在没办法拒绝，“好。” 柳霏霏扯了扯唇角，“谢谢。” 说完后，她又低下头去，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张奶奶能不能接受露露的死。” 纪今歌唇角动了动，没接这话。 她可能不知，她口中的张奶奶就在隔壁的休息室。 会议室安静稍许，凤娴便带着画像师过来了。 会议室这边已经纪今歌什么事了，她起身与凤娴说了声，便出了房间，打算去隔壁看看张婆婆的情况。 张婆婆还是由白丞守着，但她情况并不是很好。 纪今歌没进去，就隔着玻璃窗往里面看了看。 白丞看见后，伸手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有白丞陪着，纪今歌倒不是怎么担心张婆婆。正由陆爻所说的那样——他是狐狸精，最会哄骗人了。 纪今歌看了眼，便回了自己的空位。 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整个行动度气压都很低。 也是。 这起连环杀人案是近年来海城最大的案子了，况且凶手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传说里的僵尸。 怎么听都觉得匪夷所思。 纪今歌坐下来，继续整理之前没整理完的时间线。 正整理着，就听见颜映的工位发出声响。 “陆队。”颜映站起身来，看向坐在一旁的陆爻。 因为案子，陆爻没回自己办公室，而是坐在了一旁的空闲工位上。 颜映声音听着有点儿急，“连环杀人案上热搜了。” 闻言，纪今歌也是一怔，她连忙摸出手机，点开了微博。 那微博热搜前三条都是关于这件案子的，第一条热搜后面还紧跟了一个爆字。 #海城连环杀人案# #死者脖子出现利齿咬痕，是吸血鬼还是僵尸# #死者张梦露# 第123章 我会保护她 其实这三条热搜下面，还跟了不少词条，都是关于这起杀人案的讨论。 纪今歌随意点进去了一条热搜。 “我的天，已经六位死者了，海城警方在做什么？让罪犯逍遥这么久？” “被咬断了脖子？是动物还是人为？” “虽然不该如此大胆假设，但死者真的好像是被吸血鬼吸了血。” “中国哪有什么吸血鬼啊！大胆猜测，可能是僵尸之类的。” “目前还没有找到凶手杀人的规律，他完全是随机杀人，也就是说我们都有会有危险，” “＃照片＃这是张梦露当初漫展的照片，看样子，她那天就已经死了。” “我焯，难怪那天觉得人偶娃娃格外逼真，看起来就死气沉沉的，现在想想，真是……细思恐极。” “救命啊，我那天也去了漫展，还和人偶娃娃合照了。” “或许这案子并不是那么玄乎，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某乎上的一件案子，凶手跟着类似，并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僵尸，而是凶手患有朴淋症（一种由于体内缺乏某种酶，或者是由于体内的酶活性降低而引发的疾病）。” “……” 这些评论，纪今歌看着心头惴惴。 一般警察在调查案件时，是绝对对外保密的，一旦泄露消息出去，铁定造成民众恐慌。 更何况，这还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而且看微博的热搜，话题度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以这趋势，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第二个爆字。 纪今歌沉吟了声，“队长，看样子，有人买了微博热搜。” 因黎琼女士的关系，她也认识好几个明星。为了增加曝光量，不少明星都会给自己买热搜。 但有些买多了，一下子过了头，极容易引起网友的不耐烦。 颜映啊了声，小脸顿时煞白，“会不会是凶手买的？” 目前看来，那僵尸应当是个高阶的。 纪今歌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故意增加群众的恐慌度，引起社会秩序紊乱。 只是，这么想好似又有点不严谨。 ——如果真是凶手买的，那他杀死第一个人后就买了，根本不用等到第六个。 她目前有点怀疑是青峰会或者刚吃瘪了的涂山。 颜映咬了下唇。x 陆爻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沉声吩咐道:“去查查泄密的人。” 颜映连忙点头，转身就去忙了。 颜映走后，陆爻又才对纪今歌道:“还是先瞒着张婆婆。” “嗯。” 纪今歌应着。 她顿了顿，又想起老人家的话，问道:“队长以前见过张婆婆吗？” “没有。”陆爻肯定的回答。 他记忆力还不错，只要见过面的人，他一般都能记住气味。 纪今歌轻哦了声。 … 现在网上风声这么大，站在风口的是楼下的警队。 毕竟行动队是海城一个特殊的存在，外界并不知道。 网上消息一出来后，警队的电话就被打爆了，戴行是急得焦头烂耳。 他作为队长，万事都需要他顶在前面。 又挂了一通局里打来的电话，戴行揉了揉眉心，跟身边的小警察说道:“打电话问问楼上的行动队，看看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小警员点头，连忙播了电话过去。 这通电话是纪今歌接的，她在电话里，简明扼要地说清楚了情况。 戴行从小警员手里接过了电话，沉声道:“等画像出来，传一份到楼下。” 纪今歌:“好。” 匆匆挂完电话后，空间安静了半秒。 纪今歌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凤娴便拿着画像出来了，她递给了陆爻，“陆队。” 纪今歌也偏头，看向了画像上的女子。 确实如柳霏霏所说那般，很漂亮，气质温婉。 就是不知道的这姑娘跟凶手有没有关系。 陆爻眉头微皱，他靠气味识别气息，这画像上只有一股铅墨味道。 看了眼后，他便把画像还了回去，“让楼下的警察，去找找这人。” 凤娴点头:“我明白的。” 凤娴也转身去忙了。 这件案子影响甚广，纪今歌也开始忙碌起来，她负责整理资料、颜映负责调查网上泄密的人、就连一向只沉迷于符纸的巫元正，也看起了监控。 一直忙到中午。 纪今歌整理完资料，见大家都还在忙，就打算下楼买点午饭。 虽然办公室里几只妖一顿饭不吃，没什大事，但张婆婆不一样。 刚下楼，还没出警局大厅，就听到外面一整吵闹声。 纪今歌拧了下眉。 “外面是怎么回事？”她随口问起了一旁的年轻女警。 女警解释:“网上消息爆出来后，就有人来闹事了。” 纪今歌闻言，看向了警厅外面。 隔得不远，她能看见大门外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戴队让人处理了吗？” 女警嗯了声，“但不管用。” 说着，纪今歌朝大门口走去。 戴队亲自主持秩序，但他嘴皮子都说干了，那群人依旧没散去。 纪今歌走到不远处，刚想叫一句戴队，就看见一物什极快地朝她飞过来。 眼看就要砸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被大力地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陆爻。 她记得他的气息。 陆爻扶着她的腰肢，俊逸的眉头拧了又拧，但语气还是克制的温柔，“没事吧？” 纪今歌摇头，“没事。” 就是有些匪夷所思—— 这些人竟然敢当众扔东西进来。 陆爻放开了纪今歌，他看向围在大门外的群众，语气很冷，“知道袭警的后果吗？再不离开，通通当做扰乱警察办公罪抓起来。” 纪今歌能感觉到他有点儿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他气场太强大，还是别的原因，本来那群吵闹的人，开始慢慢地安静下来，最后竟然各自散去。 纪今歌:“……” 见到这一幕，戴行都惊呆了。 他嘴皮子都快磨干了，还不如陆爻一句话好使。 戴行清了清嗓子，“陆队，谢谢了。” 他真的被这群人吵的头疼，怎么说都不听，又不敢暴力施压，怕伤了人。 “无妨，”陆爻微微颔首，“小事而已。” 说着，他又看向了纪今歌，“走吧，我同你一起去。” 纪今歌愣了下，随即点头。 那些围观群众一走，整个警局都安静下来了。 俩人肩并肩走出大门。 “陆队。”纪今歌心里存疑，“那些人……是自发组织的吗？” 来得这么整齐，看着不像是一时兴起的。 “不是。”陆爻回答，“是有人组织的。” 他顿了下，“这些人中还有不少妖族。” 纪今歌稍怔。 刚刚太过于混乱，她都没有注意到有妖族。 再想了想关于微博上的热搜，她抿了抿唇，猜测道:“会是青峰会的人吗？” 陆爻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纪今歌抿抿唇，稍显沉默。 警局附近就有餐馆，两人打包好食物，就往大门口走去。 可能是案子笼罩在心头，俩人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压抑。 到了警局门口，一脚还没跨进去，陆爻就突然停下来脚步。 纪今歌也刹住脚，“陆队，怎么了？” 陆爻没应，而是看向了靠近警局的一条小巷。 纪今歌也看了过去，下一秒，就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两人一句交流也没有，但很默契地走到了拐角处。 四周半点妖气也无。 纪今歌四下望了望，什么也没有，只是最终在脚底下，看见了一张红色的人形剪纸。她捡起纸张，放在鼻翼旁嗅了嗅。 没有妖气，看上去就像是一张普通的纸。 “陆队。”纪今歌把剪纸递给了陆爻，“刚刚的黑影是这个吗？” “嗯。”陆爻声线偏沉，“先回行动队。” 眼下，那黑影应该找不到了。 纪今歌点头。 两人肩并肩往回走，纪今歌心里存疑，忍了会儿，还是小声问起:“陆队你说，这剪纸是凶手那方的，还是网上爆料那方的？” 本来就是一件毫无头绪的连环杀人案，但现在好似更加复杂了，像是有新的势力加进来。 如果这剪纸谁都不占，那就是还有第三方。 想到此，纪今歌心乱如麻，头也快秃了。 陆爻稍沉，“说不准。” 说话间，电梯抵达五楼。 白丞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从纪今歌手里接过了饭盒。 “胡医生。”纪今歌开口:“张婆婆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好。”白丞回答，“就是一直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不等纪今歌说话，白丞又道:“我寻思着老太太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事儿，万一我们商量案情的时候，被她听见了，该不好了。” 他顿了顿，“我想着傍晚的时候送她回去，在派人跟着她。” 也确实。 张婆婆留在这里，时间久了，铁定是不行的。 就是、到时候该如何跟她说张梦露的事？ 陆爻轻嗯了声，“就按你说的办。” 他又补了一句，“你亲自送回去。” “放心。”白丞狐狸眼微挑，“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白丞便带着饭盒去看望张婆婆了。 他一走，陆爻也没来不及吃饭，拿着那张人形剪纸去找了凤娴。 纪今歌见此，也大步跟上。 正跟着，陆爻突然刹住脚，纪今歌差点撞到了他的后背。 陆爻有些无奈，“跟着我做什么？你先去吃饭吧。” 纪今歌眨眨眼，“陆队，那你呢？” 陆爻又道:“我还不饿。” 他停了下，“先去处理一下这张剪纸。” 纪今歌没再坚持，“好。” 陆爻走到凤娴的工位，伸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陆队。” 凤娴放下了手中的事，主动道:“我已经让人类警察去找画像中的女人了，但还没结果。” 陆爻嗯了声，把剪纸放到桌上，“去查一查这剪纸。” 在海城，几乎没有用剪纸杀人的妖。 其实他私下里，是怀疑这东西是那只僵尸的。 凤娴拿起剪纸，也同纪今歌那般，拿起来凑在鼻翼前，问了问，“没妖气。” 陆爻:“嗯。” 凤娴嗅完气味，“那我这就去查查。” 鸟雀族类众多，调查起来也方便。 陆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转头就走。 刚跨出一步，又被凤娴叫住，“陆队，这次的事，会不会是冲着今歌来的？” 她身怀妖珠，不知道要遭遇多少妖族觊觎。 陆爻眸色沉了沉，语气很坚定，“我会保护她。” - 另外一边—— 重新返回自己工位的纪今歌把买的饭菜分给了办公室几位。 牧津出去调查了，颜映还在查微博热搜的事。 这种网络案子近些年来遇到了不少。对于行动队里的人来说，人类警察那边可能会好调查一下，毕竟近些年来，戴行也招了不少计算机毕业的高材生。 “怎么样了？” 纪今歌把饭盒放下，问道。 颜映摇头，“据楼下的警察说，他们寻找到了最先发帖的ip地址，但地址是虚拟，目前还没勘破。” 她轻叹了声，“微博热搜还在发酵，我们现在就算撤了，也无济于事了。” 现在的网络可比几百年的书信传播得快多了，以前就算有流言蜚语，最慢都要一两天。而现在呢，不到一个小时，就会闹得全城市、甚至是全国轰轰烈烈。 纪今歌也有些头疼。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揉了揉眉心，“你先吃点东西，别饿了肚子。” 颜映弯了弯微红的眼眸，甜甜一笑，“谢谢今歌。” 纪今歌不再多言，她拍了拍颜映的头，又转身给巫元正送去了午饭。 巫元正这边也没什么进展。 交管部门调出了绿河湾近一周的监控录像。 即便是加快了速度，他也看得眼睛疼。 纪今歌把一盒素菜交给了巫元正后，拉过来凳子，和他一起，边吃饭边看录像。 录像的时间，刚好定在了三天前—— 也就是张梦露死亡的那天。 画面里，张梦露穿着白t短裤出现，她先是看了些许手机，似乎是在找路线。她沿着街边一直走，约莫过了三个红绿灯，在一处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纪今歌特意看了眼酒店名字。 汉松图酒店。 她迟疑了下，这不是涂玉来海城时下榻的酒店吗？ 下一秒，就酒店里走出来一干瘦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衣服，头发偏长，只是视角偏远，有些看不清人脸。 纪今歌吃饭的速度慢了些，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 男人从酒店出来后，径直走到张梦露面前，两人似乎交流了一番，随后便见他带着张梦露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纪今歌将画面倒回去了一点，捕捉到男人的身影，放大，再放大。 等男人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画面里后，纪今歌怔愣住了。 她呢喃一句，“竟然是阿骁。” 他明明被关在牢里，怎么出来了？ “谁是阿骁？” 话音刚落，身后就突兀地响起了陆爻的声音。 第124章 打自己嘴巴子 听到是陆爻的声音，纪今歌回头看向他，把握不住他的语气，便轻声解释道:“之前在东川林镇抓到一只狗妖。” 纪今歌记得清楚，是那段狗血又烂俗、最后还牵扯到买凶杀人的爱情故事。 在整个故事里，阿骁虽然是买凶杀人的“凶”，但最后人确实是他杀的，算是从犯，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了出去的。 陆爻听后，眉头小幅度地皱了下。 “陆队，今歌。”巫元正在这时，插话进来，“我打电话给监狱那边的人问一下。” 监狱的封印是他亲自下的，阿骁实力不够，想从牢里出来，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 巫元正放下碗筷就走了。 纪今歌也没闲着，将监控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放大了车牌号。 车牌号倒是海城的。 陆爻:“我让牧津去查一下车牌号。” 纪今歌嗯了声，点下了键盘，视频继续播放。 画面里，张梦露上车后，车子便调转了方向，朝东南方向开去了。 同时东南方也是事故地东郊区的方向。 但纪今歌并不确定，车子就是开往东郊区的。海城这边城市线路多，或许车子再拐个弯，朝别的方向开去了也不一定。x 纪今歌死死地盯着屏幕，直到车子穿过桥洞后，直接掉头，开进了一条乡间小路。 这种城市边缘的小路，一般是没有设置监控录像的。 ——那车子就这么消失在了视野里。 纪今歌不由得蹙起了眉，“队长，这……” 陆爻没应，而是拿出手机，给还在外面的牧津打过去了电话。 电话里，陆爻简明扼要地说了这事。 这会儿牧津正开车往回赶，接到陆爻的电话后，他立即调转了车头，“行，我这就开过去看看。” 说来也巧，牧津刚从东郊区的事故现场回来，与阿骁开的是同一段路。 很快，牧津便找了陆爻所说的桥洞，沿着小路开了过去。 这段乡下小路，路程崎岖，又加之这两天下雨，地面坑坑洼洼，车子一路颠簸。 约莫开了十来分钟左右，牧津看到了车边停着的黑色轿车。 是电话里陆爻说的那辆。 牧津停下车，又从车里跳了出来。 这场应该有几天没开了，车顶上还存积了昨晚下过的雨水，就连车身上也落了不少绿的、黄的的落叶。 牧津皱眉，拍了张照片，给陆爻发了过去。 随后，他抬眸示意了前方。 许是下过雨，整个山谷里空灵幽静，连空气都是舒适宜人的。 在层层叠叠的树影里，牧津看到了半截隐藏咋山谷里的瓦舍。他暗忖了下，朝那瓦舍方向走去。 只是这瓦舍，看着虽然不远，实际上他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待走近后，入目的是一片清幽的竹林。 那瓦舍建造的也非常古香古色，白墙、青瓦、以及缠上廊檐的蔷薇花，美得好像是摄影师手下的精修图。 就是门口停放着的银色迈巴赫，生生地破坏了这份美感。 牧津看着瓦舍，正准备进去，忽地背后响起了一道女声。 “有客人来呀！” 这女声听着也很空灵，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但又跟那种机械声音不一样。 牧津回了头，就看见身后的竹林里出现了一穿着素青色长裙的女人，皮肤很白，五官也精致立体，头发被风吹得稍稍有些凌乱。她手里提着一只花篮，篮子里放置了好几束含苞待放的荷花。 很美。 就像是林中的花仙子。 但牧津却没有靠近。 这女人的气息不像是人类，更不像是妖族的。 - 另外一边—— 陆爻通知了牧津后，打电话去询问监牢情况的巫元正也回来了，他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狱警说，半个月前，有人保释了阿骁。” “保释？”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这么重大的事，狱警怎么没有上报？” 阿骁犯的罪，可不是一句保释就能过的。 巫元正沉吟了片刻，“狱警说，是有人拿着妖物局的文件过来的。” 这也是他们没有上报的原因。 既然是妖物局的文件，那行动对这边肯定是知晓的。 但问题是，现在行动行动队对这件事根本不知情。 话落，整个行动队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来就是一件头疼的事了，现在不仅扯进了别的势力，甚至还有妖物局。 “陆队，妖物局那边……”纪今歌迟疑了片刻，“会不会有内奸？” 内奸那个字她声音压的很低。 上次的涂山少族长、这次的阿骁，好像都是妖物局做了主的。 陆爻眉头微敛，“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 说着，他看向了巫元正，示意道:“打电话问问妖物局的情况，我需要一个解释。” 巫元正严肃着眸，“明白，陆队。” 巫元正转身又去打电话了。 “陆队。” 纪今歌心头有些惴惴。 陆爻垂眸，视线落到她的身上，“我们去监狱那边再查查阿骁。” 说到这里，纪今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眼睛骤然一亮，“阿壮！” “嗯？” 陆爻眸色偏深，“那个准备开面馆的小妖精？” 纪今歌没理会陆爻的说法，点头嗯了声，“阿壮以前跟阿骁关系不错，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 陆爻面色表情并不多，“那走吧。” 纪今歌应了声，跟上了陆爻的脚步。 昨晚上下了一场暴雨，直到天亮时，才雨势减小。 这会儿虽然雨停了，但天色依旧不见好，阴沉沉的，树梢更是被大风刮得呼呼作响。 看样子，晚上又是一场暴雨。 等纪今歌坐进副驾驶后，陆爻踩了一脚油门，开着车朝海城一中的方向驶去。 路上湿滑，陆爻开得也不快。 约莫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那家小店面前。 刚考试完事，学校这两天放假，以前热闹繁华的街道，看着清冷了不少。 刚停下车，纪今歌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 她推开车门，一眼就注意到了正在忙活装修的阿壮。 他似乎找到了生活的动力，精神气十足，也不知道累，干的聚精会神，连门口站着纪今歌和陆爻都没有发现。 “阿壮。” 纪今歌喊了神，才将阿壮拉回了神。 阿壮停下手里的事，看到门口的纪今歌，怔愣了下，随即变嘿嘿地笑了起来。 “纪警官，你怎么来了？我正装修呢。” 纪今歌看着他——他高高大大的，身形魁梧，脸上没有那道伤疤后，看着倒是多了几分憨厚。 “嗯。”纪今歌点点头，说起了这次过来的重点，“最近你同阿骁联系过没？” 阿壮没理会到纪今歌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没呢，这不现在在搞面馆，也没时间去看他。等我开张了，就带着我做的面条去看他。” 纪今歌:“……” 看来阿壮是误会她的话了。 “阿骁出狱了。”她开口道:“你们有联系过吗？” “阿骁出狱了？！” 阿壮眼睛瞪大，眼神比她听到的更加惊讶，“什么时候的事啊？” 讲道理，他的罪过可比阿骁轻多了，连他都关了这么久，阿骁怎么出狱得比他还早？ “你不知道？” 这时，陆爻插话进来。 阿壮顿时就急了，“陆队，我冤枉啊！我哪里知道他出来了！” 而且阿骁这个没良心的，出狱了也不来找自己，亏他还担心他在牢里的情况，想着过段日子去看他的。 “纪警官。”阿壮忍不住好奇，“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个月前。”纪今歌没隐瞒。 阿壮听后，心里更气了。 好小子，提前出狱也不知道来看自己。 不过—— 他心存疑惑，阿骁怎么会早自己半个月出狱？ “纪警官。”阿壮敛唇，“阿骁他、怎么出来的？” 纪今歌沉默。 这种关于妖物局的事，还是不宜告知于他。 阿壮见此，瞬间明白了，也不再多问，只是道:“阿骁出狱后，确实没有再联系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纪今歌摇头，正准备回答，陆爻就冷声开口了，“警局的案子，不要多问。” 听到陆爻的声音，阿壮胆怂地缩了缩脖子，他可以犯贱和纪今歌开个玩笑，但万万不敢舞到陆爻的脸上。 “好的。”阿壮壮汉点头。 纪今歌:“……” 她莫名地想笑，控制地绷了绷唇，“阿骁一旦和你联系……” “我一定通知警方！”阿壮斩钉截铁地打断了纪今歌的话，一脸严肃。 纪今歌:“……好。” 既然阿壮这边没什么消息了，纪今歌同陆爻准备上车回去。 刚走到车前，还未拉开车门，纪今歌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一件阿壮同她说过的阿骁的身世。 “怎么了？”见她迟迟不上车，陆爻的声音插了进来，比之前面对阿壮时，温柔了些。 “队长。”纪今歌又道:“我还有件事想问问阿壮。” “嗯？” 纪今歌没回答，重新折返回到了店里。 陆爻见此，眉头拧巴了下，也跟着下了车，大步跟了上去。 见两人去而复返，阿壮迷茫地扣了扣脑门，“纪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纪今歌不由分说，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里的照片。 这张根据柳霏霏所描述的画像，虽然与一百年前的人联系起来，有点儿抽象。 但一想到是僵尸——这个更奇幻的物种，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这个人，你见过吗？” 她记得阿壮说过，阿骁在流浪时，一直看着他主人的照片。这些年，他除了阿壮外，似乎也没交往过其余的朋友，整个人孤独而绝望地活着。 阿壮垂眸看着照片，仔细看了好几眼，“不认识。” “真的？” “当然是真的。”阿壮忙道，“我哪里还敢瞒着纪警官。” 纪今歌眉头紧蹙。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你不是说阿骁经常看一张照片吗？”纪今歌说道:“难道你没好奇地偷看？” 说到这里，阿壮就一脸尴尬，“怎么不好奇？但我偷看被阿骁抓了个正着，差点连朋友都没有做成。” 那应该是七八十年前了的事，那时他和阿骁还在北城那块儿流浪，他见阿骁每天都会抱着照片看，有时候还会流泪、伤心，他就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么放心不下。 于是，某天晚上，他趁着阿骁去厕所的功夫，偷偷摸摸地拿起了照片。他刚拿起，还没看清楚上面的人，阿骁就回来了。 原来是他发现自己没带照片，特意折返回来的。 那时候阿骁还不怎么会说说话，喉咙呜呜地放出了几声警告，从他手里抢过了照片。 从那以后，阿骁就把照片贴身待着，跟宝贝珠子一样，谁也不能碰，谁也不准碰。他后来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没再看过那照片了。 纪今歌心头有些失落。 阿壮咦了声，又不免好奇道:“纪警官，这照片上的女人跟阿骁出狱有关？”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陆爻落过来的视线。他登时脊背一凉，浑身寒毛竖起。 陆爻的实力本来就在妖界中数一数二的，他这么有意味的一打量，是只妖都会犯怵。 阿壮胆寒地打了打自己嘴巴子，“我不该问，我不该问。” 纪今歌:“……” 即便是阿壮没见过照片上的女人，纪今歌心里的那点猜想，也依旧没有落空。 回行动队的路上，纪今歌酝酿了几秒，还是开了口，“队长，既然杀人案的凶手是僵尸，那有没有可能、就是阿骁的前主人？” 不然、也不会有人费心费力想把阿骁从牢里捞出来。 陆爻嗯了声，“回去便让凤娴查查一百多年前的事，但——” 他停了下，实话实说:“但结果可能不如人意。” 就算他是从那个时代活过来的，但当年的技术远不如现在，而且那会儿举国上下动荡不安，好多达官贵人、乡绅富豪为求自保，都挤破脑袋逃亡国外。 阿骁的主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纪今歌点点头，“我明白的，陆队。” 但即便如此，还是得查下去，不是吗？ 接下来的路，两人便没再多言，似乎是各怀心事。 车子抵达行动队后，外面又飘起了雨，并伴随着雷神闪动。 看样子，今晚这雨又要下一整夜了。 许是外面下着雨，今天天也比往常暗得早。 警局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纪今歌走到黑板前，梳理着自己的猜想，刚竖线拉到阿骁时，突然反应过来—— 牧津去调查阿骁开的那辆黑色轿车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牧津的工位，又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 都这个时间点了，牧津还没有回来。 第125章 牧津好像、好像失踪了 纪今歌放下笔，径直走到颜映面前，“小兔子，看到牧津了吗？”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颜映这才茫然地抬起头来，对着电脑将近一整天，本来就泛红的眼睛，这会儿更红了。 她啊了声，也朝着牧津的工位看了过去，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纪今歌:“……” 看来这只小兔子忙得天昏地暗，压根就不知道牧津在不在。 颜映眨眨眼，拿起桌上的眼药水，一边滴，一边没怎么在意地问道:“今歌，你找他做什么？他这会儿应该还在走访调查吧。” 纪今歌无奈地勾了勾唇，“没事，你继续忙吧。” 颜映哦了声，真就没有再多问。滴好眼药水，继续埋头加入查找ip的大军之中。 纪今歌拿起桌上的手机，给牧津打了个电话过去。 然而手机铃足足响了一分钟，都没人接。 纪今歌眉头轻蹙了下。 牧津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看着有些不靠谱，但是在大事上绝对不会含糊的，更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接电话。 应许是有重要的事耽搁了？ 纪今歌迟疑了片刻，还是打算再等等。 毕竟牧津的武力值也不低，除非真碰上那只僵尸了，不然光靠一个阿骁，他完全是能够对付的。 纪今歌放下手机，在阿骁那条线索上打了问号。 现在所有事情都堆积到一起，好似一团永远解不开的毛线团，甚至还越理越乱。 目前能确定的是，阿骁跟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僵尸是有联系的，就是不知道这僵尸是不是抛弃他出国的前主人。而且她分析了一下前五位死者和张梦露，发现他们还是有区别的。前五位就像是小菜，是随机选定的，而张梦露不一样，她被特意带走，还画上了精致的妆容，这一切都好像是有指向性的。 现在看来，要确定那只僵尸的身份，还是得从张梦露的身份上下手。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又翻出了人类警察给的关于张梦露的资料。 她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警察给的资料很齐全，但关于她父母这块儿，还是不够详细。 纪今歌突然想到一个人—— 柴漩。 她是做私家侦探这一块的，说不定调查的力度，并不比纪今歌低。 纪今歌连忙给柴漩打了电话过去。 音乐响了半分钟后，手机那头响起柴漩戏谑的声音，“哎呀，纪警官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呢？” 纪今歌:“……” 她哑了哑声。 自从上次在汉松图酒店碰过面后，一连小半个月，两人确实没有联系过。 “下这么大的雨。”柴漩哼了声，“你电话来，肯定不是找我约会逛街看电影，说吧，倒是什么事啊？” 纪今歌清清嗓子，“确实有事。” 她稍停，“你帮我调查几个人。” “什么人？”柴漩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张梦露的父母。” 柴漩:“张梦露？那个zhang？那个meng？那个lu？” “弓长张，梦想的梦，露水的露。”纪今歌继续说，“到时候我发照片给你，你帮我调查她的父母。” “你们也在调查张梦露的父母。” 话音刚落，柴漩就不确定地问道。 “也？”纪今歌抓住了她话里的字词，“还有别人在查？” 电话里，柴漩明显迟疑了下，“是。” 她顿了下，“今歌，我方便问一下，张梦露怎么了吗？” “她死了。”纪今歌疑惑，“今天的热搜没看？” 柴漩还真没注意到微博上的热搜，她昨晚上陪着几个小姐妹蹦迪，喝高了，在朋友家睡死过去，一个小时前，才打车回了家。 说到这里，她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后，把切掉手机画面，点开了微博。 热闹了一天的微博，那条“连环杀人案”的热搜还稳居第一。 柴漩点进去，在一众评论里找到了张梦露的照片。照片里，她一身红色嫁衣，精致的像人偶娃娃，与自己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这照片上的人就是她，恐怕自己单看照片，是根本认不出来的。 柴漩想起雇主拜托自己调查的案子，心绪复杂。 手机那头纪今歌并没有催她，而是静静地在她回复。 柴漩沉吟一声，“我过来找你。” 纪今歌:“好。” 挂完电话，纪今歌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确定柴漩给自己带来的消息有没有用，但她有种直觉——之前雇柴漩调查的事与这次的案件，是同一人所谓。 半个月前才调查的人，半个月后就死了。 没有那么巧的事。 柴漩来的很快，纪今歌在行动队等了十来分钟，她便冒着风雨赶来了。 五楼行动队不能直接上来，纪今歌在接到她的消息后，亲自下楼去接了她。 柴漩可能来得有点急，纪今歌下去的时候，她身上点了雨水，头发丝都打湿了，连气息都有些喘。 两人打了个照面。 刷卡上楼后，纪今歌给柴漩倒了杯水，顺便给她找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柴漩接过毛巾，一边擦一边说道:“半个月前，有人给我下了单，说让我调查一个人的父母、祖父祖母。” 纪今歌:“那你见过给你下单的那个人吗？” “见过。”柴漩点头，“他约了我在汉松图酒店见面，也就是我们撞见的那天。” 纪今歌没应，而是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找出了阿骁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柴漩看着照片上的人，眼睛微微瞪大。 照片里的人偏瘦，身上也脏兮兮的，没有那天见到的那般光鲜亮丽。 但这张脸，她还记得。 “是。” 她肯定的回答。 柴漩手控制不住的手抖，连脸上都变得苍白，她刚刚在来的路上特意翻了翻在微博上曝光杀人案了。 期初她还存在侥幸心理，可当纪今歌拿出照片后，她顿时就慌了—— 是不是因为她接下了这件案子，才间接地导致了张梦露的死亡？ 纪今歌察觉到柴漩的状态不太对劲，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宽慰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先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那僵尸就是想要张梦露的命的话，即便没有柴漩调查，它还是会出手，只是时间会晚点罢了。 柴漩点头轻嗯了声，心里难受依旧不见消退。 纪今歌:“阿骁的联系方式你还记得吗？” “我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柴漩说道:“每次都是他主动问我的消息。” 纪今歌默然片刻。 看来阿骁还是听懂得反侦察的。 纪今歌没继续阿骁这个话题，又问:“那关于你调查的结果，能给我们说说吗？” 张梦露的信息倒是好查，警察一查便能差得一清二楚。但关于她的父母、甚至祖父祖母就很难查了，毕竟那个年代，经济不发达，交通闭塞，很多信息都没有留下来。 “嗯。”柴漩应了声，“张梦露的父母实在十五年前去世的。” 张梦露刚出生没多久，父母便外出打工了。两人辛辛苦苦好几年，却没赚到多少钱，眼看着小孩长大，要学费、生活费、各种费用，后来便经人介绍，去了国外一家私人煤场做事。在煤场倒是赚钱，家里眼见着富裕了起来，但那种私人煤厂安全性不足。一次意外，煤矿坍塌，两人都死在了那场事故里。 关于张梦露父母，其实可用的信息并不多。 “那有她祖父母的信息吗？”纪今歌继续问道。 “有。”柴漩如实说道:“但不多。” 其实张梦露的祖父母也很早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她父亲都还很小。年代太过久远，柴漩没有查到俩人的死因。倒是张梦露的外婆，她查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张婆婆年轻时脾气不是很好，有些飞扬跋扈，到老了才收敛了些。而且张婆婆还有个诟病——那就是重男轻女。 只是她运气不太好，生的两个儿子都相继夭折，唯一一个女儿倒是健健康看地活着。再后来，女儿女婿突然离世，外孙女没人照顾，她就接过来自己养了，又因还想着张家的传承，故而把外孙女改姓了张。 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后代，张婆婆对张梦露还是很好的，渐渐地依旧以往了重男轻女的老旧思想。 听柴漩说完，纪今歌皱着眉问:“那张婆婆的背景调查到了吗？” “也不多。”柴漩说。 毕竟那都是快一百年的事了，留下的信息真的不多。 她补充道:“听说祖上是个大官。” 说到这里，纪今歌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张梦露之前发的一条微博，微博里她也说了张婆婆的祖上在礼山公馆住过。 就是不知道这个时间段是在陆爻买下大宅之前，还是之后。 毕竟陆爻买下那大官的宅院后，他自己留的不多。并且在附近又建了好几栋住宅，这一带的住宅，是那时候的富豪区，被统称为礼山公馆。 柴漩抿了下唇，“还有个小道消息，张婆婆的丈夫是入赘她家的。” 纪今歌有些惊讶。 看来张婆婆是真的很想张家的基因传递下去。 “那关于张家，你查过没？” 柴漩:“查了，但无果。” 纪今歌心里叹了口气，这个结果，她也能猜测到。 柴漩捏紧了手里的纸杯，“今歌，我说的这些，有用吗？” 纪今歌点了点头，“有用。” 至少可以确定，阿骁是这次帮凶无疑了；也可以确定，那僵尸就是想找张家人复仇。 如果能查到张家，也就可以顺藤摸瓜地找到张家当年得罪过的人，从而确定那僵尸究竟是谁。 就是时间线太长，短时间内不一定能查到。 柴漩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放下纸杯，“我这里没什么信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纪今歌应着:“好。” 柴漩:“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找我就行。” 不等纪今歌开口，她又道:“我会继续帮着查一查张家的背景。” 纪今歌冲她笑了笑:“嗯。” 柴漩不再多言，在纪今歌的指引下，乘坐电梯下了楼。 外面雨势越来越大了。 纪今歌送走柴漩后，转身去敲了敲陆爻的办公室门。 稍许，屋内响起一道偏沉的声音，“进来。” 纪今歌推门进去，刚想开门见门地说柴漩的调查结果，就看见他握着手机，正在接听电话。 纪今歌顿时闭上嘴了。 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看陆爻的面色并不太好。 偏沉，眸色很冷。 “我知道。”陆爻挂断了电话。 见此，纪今歌张了张嘴，有些担心陆爻这会儿会不会炸毛发火。 不过下一秒，陆爻抬眸看了过来，声音柔和了些，“什么事？” 纪今歌这才跟他说起了正事。 “张家？”陆爻语气迟疑了下，“还是大官？” 纪今歌嗯了声，“陆队，你认识？” 陆爻唇角轻扯了下，“礼山公馆的前主人，就姓张。” 纪今歌登时瞪大了眼睛。 她只知道礼山公馆那房子，是陆爻从一位大官手里买来的，但从来没有往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上想。 她有些不可思议，“可陆队你不是说，张家人出国了吗？” 张姓是大姓，有相同家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陆爻嗯了声。 纪今歌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陆队，该不会就是张小姐吧？” 毕竟张小姐当初的死，多多少少都跟家族有点关系 如今张小姐的灵魂虽然去了地府转世投胎，但身体还在。况且僵尸是人死后的一股怨念所化，禁锢的是七魄，而非投胎的三魂。 陆爻听着，唇角不由得牵了牵，“不是。张小姐死后被葬在了西郊陵墓。” 虽说陵墓在战争期间被毁了，但尸体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没那条件变成僵尸。 “好吧。”纪今歌有些失望。 但她又仔细想了想，如果是张小姐，那就和阿骁这条线对不上了—— 在阿骁的这条线索里，他的前主人是跟随着家人去了国外，而并非死在了海城。彡彡訁凊 “百年前的事，我让茅叔去查查。” 陆爻又道。 如果张婆婆的祖上真的是大官，那翻阅以前的志县、官员名册应该能查到，这些倒是被保存的好好地。但一些更具体的细节，比如仇人、事件这些，一般都不会记载。以现在人类警察的力量，调查起来估计还有些难度。 纪今歌应了下来:“好。” 茅叔资历老，又在礼山公馆待了那么久，或许都查到一些信息。 “现在你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东川林镇。”陆爻沉吟了声，“张婆婆已经知道自己外孙女已经死了。” 他亲自过去，也是想再次确定一下——张婆婆到底是不是张家的后人。 听到这个消息，纪今歌神色怔忪了片刻，随即便叹了口气。 张婆婆肯定是会知道的，既然上了热搜，全国都报道了，那肯定是瞒不下去的。 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纪今歌回:“好。” 话落，陆爻从办公桌前绕了过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办公室。 彼时，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水滴落在树叶上、房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清脆明晰。 听着雨声，纪今歌下意识地看向了牧津的工位。 依旧空空如也。 “陆队。”纪今歌叫住了正准备下楼的陆爻，唇角轻敛:“牧津好像、好像失踪了。” 第126章 你拉着我吧 闻声，陆爻也回头看向了牧津的方向。 “给他打过电话了吗？” 纪今歌点头，“打过一次，但没人接。” 说到这里，她再次摸出手机，给牧津拨了过去。 “嘟嘟嘟——” 手机那头响了几声后，传来机械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陆队。”纪今歌心脏不安地一跳。 刚刚打过去的时候，还只是处于没有接的状态，没想到这会儿已经打不通了。 陆爻默然些许，没应，而是走到颜映面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队长。”颜映抬起了头。 陆爻冷声吩咐:“找一找牧津的定位。” 颜映回:“他手机关机了，我找不到，只能找到他车的位置。” 陆爻:“嗯。” 颜映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不半分钟，电脑页面就出来了地图指示。 牧津走的时候，开的是行动队的车，那车连接了行动队。所以只要调出卫星信息，就能搜查到，没什么技术含量。 纪今歌靠近了些，看见图上的小红点，“小兔子，你把这地方放大。” 颜映按下放大键。 等放大路面情况后，纪今歌小小地惊呼了声，“陆队，是没有监控录像的那条街。” 阿骁的车也是在这个方向消失的。 陆爻眸色偏深。 颜映又拉了拉视角，“队长，这里有间民宿。” 纪今歌也看了过去—— 那民宿离牧津车的位置并不远，一共五千米左右距离。 “嗯。”陆爻沉声，又看向了正在继续看监控的巫元正，吩咐道:“你和凤娴马上过去看一下。” 如果那只僵尸在民宿里的话，那巫元正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巫元正应了下来，“好的，陆队。” 白丞和颜映依旧留在了行动队。 这边缺不了人。 吩咐完后，陆爻便刷了卡，带着纪今歌下了楼。 东川林镇离海城有些距离，又加上下雨，路面湿滑难行。等两人抵达镇子时，已经深夜十点了。 张婆婆住的位置车子开不进去，陆爻便将车停在了镇子口，和纪今歌走路过去。 下车后，陆爻从车里拿出了一把黑伞，他看向纪今歌，声音伴随着雨声，有些失真，“只有一把伞，我们一起？” 纪今歌耳根莫名地烫了一下，幸好这是晚上，陆爻看不到。 “好。” 纪今歌默默走到陆爻的伞下。 这黑伞不小，但两个人同撑着一把伞，空间就难免拥挤了一些。 雨还在继续，依旧不见有减小的趋势。 陆爻悄无声息地将伞面往纪今歌那边倾斜过去。 小镇的街道比不上城市，天黑了就全黑了，街两边也没个路灯，唯一的光亮还来自于街道旁的房子里透出的灯光。 这样的黑天对于陆爻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本来就是夜行动物，视黑夜无物。但纪今歌就不一样了，她是个人类，即便拥有妖珠，但在黑魆魆的晚上辨别方向还是很难。 “前面是石子路，小心。” 陆爻出声提醒。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纪今歌就紧张兮兮地踩着地，神色过于紧绷，导致没注意下脚下的小石子，重重地一滑，身体由于惯性朝后倒去。 陆爻眼疾手快，单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 纪今歌脸色陡然张红，甚至比之前更烫了，“队长，我的不是故意——” 也是故意在提醒后，还是滑倒了。 “没事。”陆爻松开了她。 纪今歌嗯了声，又张了张嘴，神色略显窘迫，“你另一只手臂……” 她刚刚在滑倒时，下意识地去抓身边的物体。等陆爻接住她后，她便顺势抱住了他。 她抱住后，才发现他的手臂已经湿完了。 而她自己却干干净净的，连头发丝都没有打湿。 “你拉着我吧。”陆爻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嗯？” 纪今歌再次紧张起来，心脏也怦怦怦地跳动起来。 陆队他在说什么？ 陆爻声音偏沉，但听得出来是温柔的，“前面路的更不好走，像刚刚那样摔倒的，还会发生。” 纪今歌咬了下唇角。 陆爻没逼着她，等着她回应。 纪今歌犹豫了下，没拒绝，上前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半边身已经湿透了，两人靠在一起的话，他也能多遮点雨。 突然靠过来的薄荷香，陆爻有些怔愣了下，随即，他无声地翘了翘唇，眸底的深意明显。 许是两人“互相帮助”，抵达张婆婆家里时，纪今歌没在出偶然事故，而陆爻也没有再淋雨。 这个点儿，张婆婆家里还亮着，这房子是镇上典型的老式房屋，平层，带了个院子。 陆爻走过去，敲了敲门。 没多久，一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婶打开了门，她观察了一下纪今歌和陆爻，“你们是谁？” 纪今歌摸出了兜里的证件，“我们是警察，过来找张婆婆。” 大婶一听，连忙让开了身子，让两人进屋。 “张婆婆怎么样了？”纪今歌问道。 大婶叹了口气，“不太好，刚哭晕过去了。” 纪今歌:“是谁告诉她的？” “镇口的王老太婆。”大婶说:“老太太不知道露露出事了，回来后，还同镇上的人聊天，那王太婆就突然来了一句‘老张啊，你孙女都死了，还这么开心’，就给老太太气着了，她年龄大了，差点气背过去。” 纪今歌眉头微拧，又问:“那婶子同张婆婆是什么关系？” 大婶道:“我们是多年的邻居，跟丫儿还是好朋友呢。” 丫儿就是张婆婆的女儿、张梦露早早去世的母亲。 说到这里，大婶又压低了声音，“虽然张婆婆年轻时有些飞扬跋扈、重男轻女，但这些年已经改了过去了，怎么最后落成了断子绝孙的下场了。” 纪今歌也有些唏嘘。 说话间，张婆婆的房间也到了，大婶先推门进去，才压低声音道:“张婆婆还睡着呢，我去叫叫。。” 纪今歌不忍心打扰老人家，刚准备拒绝大婶的话，就听到屋内传来了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小菊，是谁啊？” 大婶回道:“是警察。” “快请他们进来。”张婆婆着急道。 “好。” 大婶应完，又用眼神示意了纪今歌与陆爻两人。 纪今歌见此，便推开了门进去。 屋内还算干净，开了一盏小灯，灯光昏黄。 见到纪今歌后，张婆婆作势要掀开被子下床，“纪警官——” 她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纪今歌连忙扶住了她，把她重新安置在了床上。 “张婆婆。” 她也有些于心不忍。 张婆婆状态并不是很好，整个人像是枯朽的老木，没有一点点生命力。 她声音显得格外沙哑与苍白，“谁这么丧尽天良地想要露露的命啊！这是要我去死啊！露露…我的露露…我以后死了，该怎么去见她的爸妈的……” 纪今歌也红了眼眶，她劝解着老人，“我们会努力抓到凶手的。” 虽然不知道那僵尸的意图，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张婆婆又哭了出来。 见她这样，纪今歌也不好再问其他的问题。 “张婆婆，你好好休息，我和陆队暂时是不会离开的。” 张婆婆看向门口。 陆爻没进来，而是留在了屋外，透过门缝依稀能看见他的身影。 她朝大婶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大婶见此，连忙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露露的房间是干净的，晚上让他们住露露的房间。” 大婶:“好。” 说完，张婆婆便闭上眼，重新躺回到了床上，她呼吸很浅，如果不是胸口还有起伏—— 房间安静下来。 大婶默默地叹了口气，眼神示意了下纪今歌。 纪今歌起身，同大婶一道出了门。 “你们跟我来吧。”大婶看了眼陆爻，开口道。 陆爻没立即应，而是与纪今歌交流了个眼神。 “好。” 随后，大婶便带着两人到了隔壁的张梦露房间，“家里只有这一个房间了，麻烦两位委屈一下了。” 纪今歌看了眼一米五的床，“……好。” 看得出来这间房是经常打扫的，屋内很干净，墙上贴满了各种二次元人物的海报。 大婶尽量笑了笑，她刚准备转身离开，就被纪今歌叫住。 “大婶。” “还有什么事吗？” 大婶回了头，有些拘谨地问道。 纪今歌思忖了下，问道:“大婶，你跟张婆婆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知道她家里的事吗？” “家里的事？”大婶不解，“是露露父母的事吗？” “不是。”纪今歌摇头，“是关于张家的。” 大婶:“我不清楚，以前镇上的老人应该知道，但那些老人基本都走了。” 纪今歌有些失落。 “不过。”大婶画风一转，又道:“张婆婆有个老相册，里面有他们家以前的照片。” 纪今歌眼睛一亮，“可以看看吗？” 大婶:“我去找找。” 纪今歌:“好。” 大婶原路返回，进了张婆婆的屋。随后，屋内传来说话声，似是在征求老人家的允许。 没过多久，大婶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小铁箱。 “张婆婆说，相册就在这铁箱里了。”紧接着，她又从兜里摸出了一串钥匙，放在桌子上，“这是箱子钥匙。” 纪今歌心头燃起了一股希望，“谢谢大婶。” 大婶嗐了声，“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就在隔壁老太太的房间，你们又是就叫我。” 纪今歌:“好。” 大婶离开后，纪今歌视线重新落到箱子上，她拿起钥匙，开起了箱子。 箱子一打开，一股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 似乎这箱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打开过了。 纪今歌往里面看了看。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一本相册，一本张家家规，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不值钱的小物件。 纪今歌拿起那本相册，而陆爻则拿起了那本家规。 相册也有些年代了，表面泛黄，一股旧时代的气息扑面而来。 纪今歌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眼睛也跟着微微睁大。 这相册俨然是张家的家族史，里面甚至有一百年前，张家祖先穿官袍照片、张老爷和妻子小妾们的照片以及子女们的照片。 就是年代太久，已经具体看不出什么模样了。 ——这也从另外一面证明了，张家以前确实是朝廷官员，而且品阶还不低。 纪今歌继续翻，在看到后面一张照片后，手停了下来。 这照片也是一百年前照的，人物依旧不清晰，但她还是认出了陆爻来。 照片里，陆爻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板挺正，即便是这黑白相片早已泛黄，也难掩身上的气度。除了他以外，旁边还站着穿清朝官服的张老爷，两人身后的大宅子的门牌上写了偌大两个字——张府。 “陆队。”纪今歌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上面有你。” 难怪张婆婆会说眼熟，想来是在照片里见过的。 她怔怔地看向陆爻。 从泛黄的老照片到眼前的真人，她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陆爻的视线落到照片上，解释道:“这是当年买下宅子后，便合照了一张。” 照这张照片时，张婆婆的父亲都还是个小孩。 纪今歌了然，“那看来张婆婆确实是礼山公馆张老爷的后人了。” 就是张老爷小妾众多，不知道张婆婆的父亲是妻子所生，还是小妾所生。 - 另外一边—— 陆爻吩咐巫元正和凤娴后，两人便冒着雨出发了。 暴雨的天气，路上虽然没多少行车，但道路湿滑，两人还是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才到了牧津停车的位置。 这会儿牧津的车经过暴雨的洗礼，车身凹陷处，已经淤积了不少雨水。 巫元正停好车，撑着伞就下了车。 他走到牧津的车前，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但除了雨水外，并没有什么异样。现在车门是锁上的，他没有车钥匙。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凤娴的声音，“老巫，你过来看看。” 闻声，巫元正撑起雨伞走到凤娴面前，顺便给她遮了遮。 凤娴穿着雨衣，并没有注意到巫元正的动作，她指了指路边，“你看这里有车轮胎印。” 巫元正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车轮胎印应该是很久了，有明显的凹陷，不过这会儿，也聚满了雨水。 “这轮胎印很深，应该停过很久了。” 但不知道车子是多久开走的，下过雨，把所有痕迹都冲走了。 凤娴嗯了声，“想来，牧津应该看到那车了，不然也不会把车停在这儿。” 巫元正:“嗯。” 凤娴抬眸，看向了隐藏在山林里中的民宿。 她是妖，视力自然要比巫元正好得多，“我们去民宿看看。” 巫元正应了声:“好。” 两人重新上车，沿着泥泞小路，开了快二十分钟，才抵达那间民宿。 夜晚的民宿看着很有氛围感，门前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芒，雨水打在竹林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大步走了进去。 “两位是要住宿吗？网上有预定吗？” 前台小姐姐笑眯眯地开口。 凤娴没说话，而是直接亮出了警察身份。 前台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些。 凤娴安抚了声:“你别害怕，我们只是过来问个问题。” 前台瑟缩地点点头。 这大晚上的，两个警察走进来，谁不害怕啊！ 凤娴拿出了阿骁的照片和柳霏霏所描述的画像，“见过这两个人吗？” 前台看着照片，指了指阿骁，“这个见过，他们之前就住在这里，但是——” 她顿了下，指了指画像，“这个女生不知道。” “跟这个男人一起的，不是这个女人？” 凤娴眉头轻皱了下。 难不成僵尸另有其人？ 前台有些不确定地摇头，“她每次都是戴了一块头巾，我没太看清楚人。” 她思忖了下，“不过她应该很漂亮，气质也好。” 那种感觉形容不出来，就像、就像是过去大户人家的嫡小姐，清清冷冷，但笑起来又很温柔。 凤娴敛唇。 这倒是和柳霏霏所描述的附和。 “那他们现在人呢？” 前台回:“今天下午就搬走了。” 凤娴:“几点？” 前台调出住房信息，“下午三点十五分。” 凤娴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竟然都这么久了。 话落，凤娴点开手机，翻出了牧津的照片，“那这个呢？见过吗？” 前台视线落到手机上，这回倒是肯定地摇了摇头，“没见过。” 第127章 可以用命去换【重新添加了一些情节】 相册后面的内容，无非是几代人照片，已经没什么参考价值。 纪今歌合上相册，刚准备同陆爻说话，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心头微惊，没接，也没开口，直接把手机给陆爻看了。 “是凤队打的。” 她这才开口。 陆爻嗯了声，“接吧。” 纪今歌划开接听键，还没开口，刚下来扩音，那头就传来凤娴急匆匆的声音，“牧津不在民宿里，但阿骁和一个女人在民宿里留宿过。” 她顿了顿，微微压了压声音，“前台没认出来，但她描述的形象和柳霏霏所说的如出一辙。” 凤娴的话，陆爻也听清楚了，“查一查那间民宿的监控。” 凤娴:“好。” 三言两语便在电话里道明了事情。挂掉电话后，小房间里稍显沉默。 真相好像即将要浮出水面，但他们想看清时，又发现水面笼罩住了一层遮挡视线的薄雾。 和阿骁同行的那个女人，身份成谜。 就算知道她是阿骁的前主人那又如何，他们还是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跟张家有什么仇怨。 “陆队。”纪今歌抿了下唇，“小桃能提前醒来吗？” “嗯？” 陆爻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问起了小桃。 纪今歌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既然小桃在礼山公馆生活了那么久，她应该见过张家的人，这个女人、她说不定知道。” 陆爻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但他摇了摇头，“没办法提前叫醒她。” 植物修行成人本就与动物不一样，动物可以医治、可以用妖气强行灌醒，但植物不行，他们得等时间慢慢去修复、滋养。 “用妖珠的力量也不行吗？” “不行。”陆爻回答，“那妖珠已经与你融合了三分之二，如今算是你自己的力量。” 但可以用命去换。 这句话，陆爻是不会开口说的。 “好吧。”纪今歌心头有些失落。 她心里想的是用妖族既可以唤醒小桃，也可以查到那僵尸，是两全其美的事。 “嗯。”陆爻没去看她的眼睛，又道:“我们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并伴随着雷声隆隆。 下这么大的雨，也不能立刻就回海城去。 虽说与陆爻共处一室，但纪今歌心头被案子的疑云笼罩着，也没心思去想东想西的。 翻过相册后，纪今歌又去翻了翻那本张家的家规。 张家家规规矩繁多，条条框框束缚着人，不仅会对嫡子庶子区别对待，就算是同一个母亲的嫡子嫡女都会有区别。 这本家规上，还记载的有张家族谱。不过，这族谱上能留下名字的，基本都是男人，除此之外，就是他们配偶和嫡女了。然而即便是他们的配偶，后面也跟着的是张x氏；嫡女也没有名字，族谱上只有长女、次女之分。 看到此，纪今歌眉头不由得一皱。 难怪张婆婆最初的时候会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样的家族历史的影响下，她能成现在这样，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纪今歌又翻了翻。 族谱一直记载到了二十五年前，也就是张婆婆两个儿子的那一代。 虽然张梦露被领养过后，改姓了张，但这族谱上依旧没有记她的名字。 纪今歌翻完后，把家规重新放回到了小铁箱里，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她却在这张族谱上看到了旧时代的影子，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 锁好铁箱，纪今歌坐在小凳上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困了就去睡会儿。”头顶上方响起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摇头，刚想说自己不困，就听到隔壁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是张婆婆的房间。 她立马警惕起来，直接起身，夺门而出。 陆爻看着她的动作:“……” 他亦起身，跟着她去了隔壁的房间。 张婆婆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想喝放在桌上的水，但浑身没什么力气，水杯没拿到，反而掉在了地上。 “婆婆？” 纪今歌开了一盏小灯。 张婆婆看向站在门口的纪今歌，无力地张了张口。 纪今歌心头微叹，大步走了过去，捡起地上的杯子，“想喝水吗？我给您倒点。” 张婆婆点了点头。 纪今歌擦干净杯子，从水壶里倒了杯温水，递到张婆婆面前。张婆婆没力，她就扶着水杯，喂她喝完了水。 “大婶呢？”纪今歌这才问起。 喝了水，张婆婆这才缓和了不少，“我让她回家了，她家里也还有老人孩子要照顾。” 纪今歌轻抿了下唇。 张婆婆浑浊又苍老的眼眸看着纪今歌，“纪警官今年多大了？” 纪今歌回:“二十四。” 张婆婆:“比我家露露大四岁呢。” 纪今歌鼻头微微酸涩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婆婆自顾地说道:“我刚刚做梦啊，梦到了以前的事，也梦到了露露。” 说到这里，她顿时红了眼睛，“露露说，张家有这个结果，都是报应啊！是啊！是报应！不然我俩个儿子不会死，女儿也不会早早地离开人世。” 纪今歌听罢，心头顿时一紧。 难道说，当年张家真的做了什么事，才会让僵尸归来报仇？ 那会不会就是张家小姐？ 她故作镇定，“婆婆，这世界上那什么有什么报应？都是心理作用罢了。” 张婆婆苦笑地摇头，她顿了下，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张家以前是做大官的了吧？” “嗯。”纪今歌应了声。 “当年山河动荡，我的祖上为了逃避战乱，举家移民到了海外，这其中就包括我还年幼的父亲。”张婆婆说道:“但国外没那么好呆的，我们在轮船上就死了好几个，钱也花没了，到了国外他们歧视我们。我父亲就选择回了国。” “但是他回国后，没有帮助受难的人民，反而去帮着外国人欺辱国人。” 纪今歌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离谱的事。 不过张婆婆的父亲和她祖上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处。 一个卖国，一个卖女求荣。 “我那时候不知道父亲在做什么。”张婆婆道:“只知道我有很多漂亮衣服穿、佣人也对我毕恭毕敬的。直到战争结束，我才知道我父亲做的是什么工作，为了躲避那些人的目光，我母亲便带着我到这个镇子躲了起来。” “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那时候镇子小，人不多，他们都把我们当做了战争遗孀。” 纪今歌听完后，心绪突然有些复杂。 张婆婆扯了扯唇角，“我父亲害死了那么多条命，现在、都报复回来了。” 纪今歌眉头拧了拧，心下莫名觉得事情可能不止于此。 她顿了顿，又问道:“那您祖上呢？可曾得罪过人？” 第128章 就连耳根都飘上了红云 等张婆婆睡下后，纪今歌才同陆爻返回到隔壁房间。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还在回忆着张婆婆的那番说辞。 对于张婆婆说的那些，在纪今歌心里是相信的。 毕竟没人会拿自己的祖宗开玩笑。 只是，张婆婆虽然说了那么多，但凶手的身份依旧不见明朗。 这件事看似很简单—— 只要查到张家得罪过的人，再从这些人里选出有养狗的，凶手的线索就会清晰许多。 得罪过的、养过狗的、还举家迁移国外的，这三者缺一不可。 然而这件案子的时间跨度太长了，有些大事都会逐渐被人们遗忘，更何况还是这些养猫养狗的小事。 想了好大一会儿，纪今歌依旧想不透，倒是控制不住地打了声呵欠。 昨天晚上是在陆爻的车上睡的，虽然后半夜睡了几个小时，但一天的基本睡眠时间依旧不够。 许是听到她的呵欠声，陆爻朝这边看了过来，“困了就去睡，这边有我守着。” 察觉到陆爻的视线，纪今歌脊背不由得挺直，她刚想说自己不困，结果还是抵不过生理需求，又打了一个呵欠。 “……” 陆爻无声地勾了勾唇。 纪今歌尴尬地挠了挠头，“那队长你呢。” 陆爻:“我暂时还不困。” 纪今歌眨眨眼，清凌凌的眼眸看着他。他明明也两个晚上没睡了，怎么会不困呢？ 陆爻像是察觉到什么，唇角的弧度未散，只是道:“今晚上的雨应是不会停了。” “嗯？”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 “明早回海城时你开车。”陆爻说:“到时候我再睡觉。” 虽然张婆婆已经睡着了，但这个时候总是离不开人的。 纪今歌没再拒绝，应了下来。x “好。” 纪今歌脱掉鞋袜上了床，身上的外套沾了点水，穿着睡很不舒服。她刚想脱，突然想起来里面就穿了个简单的白吊带。 一想到陆爻也在，她就难为情起来。 纪今歌下意识地看向了陆爻，见他背对着自己看向窗外，这才脱掉外套，钻进了被窝里。 张梦露这张床一米五的床不算小，睡一个人刚好合适，可能是房间小，整体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陆队。” 躺上床后，纪今歌又叫了陆爻一声。 “嗯？” 陆爻闻声看了过去。 纪今歌弯了弯眉眼，“队长晚安。” 陆爻怔了下，随即唇角荡漾开一圈涟漪，“晚安。” 这会儿纪今歌确实困了，即便是有些认床，但适应了片刻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爻并没有离开房间，他坐在窗前，拿起了一本张梦露以前买的小说在看。 房间里没有灯，但他依旧看得清楚。 猫科动物视黑夜无物。 这种小女生看的小说，无非都是些霸道总裁之类的玛丽苏文。 只是不知道她这书是从哪里淘来的，书页已经泛黄泛旧，内容也比现在的小说内容劲爆许多。 陆爻:“……” 纪今歌之前也看过这样的书。 陆爻看了两页，便拧着眉合上书。 床上的纪今歌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呼吸声很浅。 “唔——” 床上的人发出一声呓语。 陆爻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小床上的纪今歌，她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动作。 她睡相还可以——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 陆爻视线停留了几秒后，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她睡得很香，双眼紧闭，长睫倾覆在她莹白的小脸上。鼻子小巧精致，红唇微张，似桃花般含苞怒放。 许是被窝里有点热，她掀开了被子，露出了半截春光。 那熟悉的薄荷浅香味飘了过来。 陆爻喉咙发紧，就连耳根都飘上了红云，他忙不迭地后退了几步。 一直退到了门口，他推开门出去，身形化作了一只矫健的黑猫，消失在了雨夜里。 … 另外一边—— 下这么大的雨，巫元正和凤娴也回不去了，干脆就留在民宿里。 两人也没闲着，一个留在门卫室查看监控录像；另外一个则去检查阿骁和那个女人住过的房间。 这民宿并不大，就三层楼，每层楼也只有三四个房间。但装修的很有格调，每个装饰物配色都很和谐舒服。 服务员带着巫元正上了三楼，打开了转角处的房间。 这间房是民宿里最豪华的了，两室一厅，还配套了小厨房。 “他们在民宿里住了多久？” 巫元正问道。 服务员想了下，“小半个月了。”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房门，“警官，就是这里了。” “多谢。” 巫元正应了声，便带上了无菌鞋套、手套，抬脚踏了进去。 进屋后，他先环视了一圈。自从阿骁和那女人离开后，房间就重新被打扫了，几乎找不到两人住过的痕迹。 巫元正取了一根蜡烛，点上，红色的小火苗跳了跳，随着他往里面走，火苗也变成了幽蓝色。 服务员看着他的动作，心头疑惑，但没有上前打扰。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就跟做法似的。 若不是那警官证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都以为这人是神棍骗子了。 巫元正不知道服务员的想法，他举着蜡烛，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 阿骁和那女人才离开一下午，气息还没那么快散尽。即便如此，也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来是阿骁警惕，二来这房间已经被打扫过了，就算留下点什么，也被清理干净了。 巫元正看着这么强烈的幽蓝色，眉梢不由得跳了跳。 这僵尸的实力，怕是可以和陆队平分高下了。 不过，像这样实力的僵尸，最少都形成上千年了。但那女人做僵尸的时间不过百年，怎么会这么强？ 巫元正忧心忡忡地检查完，吹灭了蜡烛，他看向一直守在门口的服务员，出声叮嘱道:“这间房暂时不要招新住客了。” 那么重的尸气，体质稍弱的人类根本受不住。 服务员以为他们还要继续调查，便点了点头，“好。” - 这一觉睡得不算久，纪今歌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陆爻的身影。 纪今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快速穿好了衣服。 也不知道陆爻去哪里了，她摸出手机，刚想打个电话过去，门外就响起了走动声。紧接着，她正担忧的人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彼时手里还提着一小食盒。 “醒了？”陆爻放下食盒，“过来吃点东西，我们准备回海城了。” 纪今歌偏头看向了窗外。 ——雨已经停了。 她坐了过去，想去拿餐盒里的包子，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洗漱，又缩回了手，“陆队先吃，我去洗漱一下。” 陆爻:“好。” 出了房间，纪今歌便看到一大早就过来帮忙的大婶。 见到纪今歌，大婶也很热情地同她打了招呼，“纪警官醒了啊？吃饭了没？” “还没。”纪今歌摇头，“张婆婆怎么样了？” 大婶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不见好，但能吃下东西了。” 毕竟是白发人送黑人发，这事无论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本来人就老了，这么一打击，还能活过几年啊？ 纪今歌抿了下唇，“那就麻烦大婶照顾一下张婆婆了，有事就通知警队。” 虽然张婆婆的父亲和祖上做的事十恶不赦、天理不容，但张梦露却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纪今歌作为一个警察，还是得把理性放在第一位。 大婶点头应了下来。 张家这边条件简陋，纪今歌简单地水洗了一下脸就回屋了。 吃过早餐后，两人便打算回海城。走之前，张婆婆还强撑着起来相送。 纪今歌拦下了她，“婆婆，你还想起什么，就一定要告诉我们警方。” 张婆婆唉了声。 纪今歌不再多劝，和陆爻离开了张家。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湿滑，车子停在小镇外，纪今歌与陆爻走路过去。 才七点左右的功夫，街上只有一两家卖早餐店的、以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路过。 纪今歌看着还算熟悉的街道，忽而想起什么事来—— 当初清乾道长就是在东川林镇抓到的阿骁。 “陆队。”想到此，纪今歌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阿骁以前的‘家’就在东川林，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昨天她来的时候竟然没察觉到这一点。 纪今歌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门，下次还是得提高一下当警察的警觉力。 陆爻看见了她眸底的亮光，轻嗯了声。 纪今歌不太记得阿骁家住在哪里，当时她和颜映过来时，也主要是确定案情，凶手的家庭住址也只是简单地扫了扫。 为此，纪今歌同陆爻还特意去了趟东川林镇的警察局。 东川林镇的警察虽然没见过陆爻的样子，但看纪今歌对他的态度，立马也毕恭毕敬起来。 “阿骁的住址？” 东川林镇的唯一两个妖怪警察都在这儿了。其中一个暗暗思忖了下，便大声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纪警官，我带你们过去。” 纪今歌没客气，“好，那就谢谢小林警察了。” 这位被称为小林的警官是只狍子精，他说话时，甚至带了一股大碴子味。 “没事没事。”小林摸了摸头，羞赧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陆爻盯了盯他，声音偏沉，“出发吧。” 小林察觉到陆爻的眼神，微微有些瑟缩，“好哦。” 阿骁家离警察局距离倒是不远，但地上湿湿滑滑的，其中一段路还在翻修。车子没法开，三人便走路过去。 一路上，纪今歌也问了一些关于阿骁的问题。 小林回答道:“阿骁这个人吧，倒不是纯坏。” 他眉头微蹙，神色有些惋惜，“我被分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流浪了。他修为在小镇上来说，算是可以的，但他似乎没有想好好生活的想法，每天就在街上流浪，没钱了就去抢点，抢的也不多，就几十偶尔一来百块钱。”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说真的，我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那么个活法，还不如去死。” 他们这个小警队缺人，招募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答应。他宁愿风吹日晒、朝不保夕地流浪，也不要一份安稳的工作。 纪今歌没应。 她想起阿骁的背景来—— 作为一只狗狗，被主人遗弃后，确实很难再融入一个新的环境里。 说话间，阿骁的家也到了。 其实那已经不算是家了，顶多算个简陋的草棚，甚至因为这些天的连续大雨，还坍塌了一角。 “……” 纪今歌有些哑然。她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便踏进了房间内。 看着这跟危楼一样的房子，纪今歌开始心惊胆战。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缺了一个脚的桌子，桌上放了三只碗，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有一只碗甚至还断了一半；一把破破烂烂的椅子，碰一下甚至会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塌了。这房间也不大，兼具了厨房和睡觉的地方。 即便是睡觉的地方也很简陋，就一张门板，上面铺了一层已经发霉的褥子。 至于卫生间，仅用一卷草帘隔了起来。 虽然不太礼貌，但纪今歌确实只能想到用狗窝形容了。 一进去后，陆爻就捂了捂鼻子。 他对气息敏感，尤其是这间发霉发臭的“狗窝”。 纪今歌没注意到这些，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 这房间一览无余，基本没什么可发现的。 她走到门板，也就是阿骁的床前，用树枝掀开了被子，一眼就看到了掩盖在被褥下的线装书。 刚好书的封面对着她，她看到了赫然几个大字《徐天师游记》。 纪今歌忍不住咦了声。 阿骁算是半路出身的妖族，做妖怪前，没受过知识的熏陶，大字不识几个。 “队长！” 纪今歌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声陆爻。 陆爻闻声，忍了忍里面的气味，大步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有发现！” 纪今歌一边说，一边戴上无菌手套，弯腰捡起了线装书。 这书看上去有些年代了，纸页都快泛黄了，但看书人保存得很好，书面上也没有破损的地方。 纪今歌先抖了抖书，并无东西掉落。 看来阿壮所说的照片并没有夹在书页里。 紧接着，纪今歌又翻了翻里面的内容。 书的第一页便是徐天师的生平简介—— 这人曾是清光观的道士，自幼喜好山水，出山之后，游历千万山水，便写下了这本游记。 纪今歌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发现除了印刷的黑色字体外，还有簪花小楷写的红色批注。 纪今歌不由得皱眉。 这漂亮的簪花小楷不可能是来自阿骁，他都不认识字；更不可能是著书的徐天师，看文章的内容就知道徐天师是一位既有道心、又潇洒风流的侠士，不可能写出秀气的簪花小楷。 所以，这红色批注极有可能是阿骁的前主人。 纪今歌快速翻到了页尾，看到题最后一页上的小诗，以及诗尾的一个落笔字。 ——舒。 第129章 下次一定 看到舒这个字，纪今歌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熟悉感，“陆队。” 她转头，刚想同陆爻说，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明明动作幅度不大，却像是贴了上去。 “……” 她哑然，身子也不由得往后倒了倒。 “怎么了？”陆爻虚虚地扶住了她的腰肢。 纪今歌借着陆爻的手臂，站直了身子。抛掉刚才萦绕过来的暧昧涟漪，她清了清嗓子，开口:“之前听小桃说，张小姐有个闺蜜就姓舒，舒小姐离开海城后，与她还有书信往来。” 她只记得书信里的那首诗句了，至于字迹——她需要同这本书的批注作对比。 陆爻稍顿，沉吟道:“等回海城后，我们先回礼山公馆去看看。” 纪今歌点头:“好。” 那封信还留在礼山公馆里，只要比对上字迹，就能确定僵尸的身份了。 而且一旦确定姓舒，那可搜查的范围就小了一圈。 想到这里，纪今歌忽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半个多月前，她从礼山公馆离开时，曾遇到一个张小姐朋友的后人，说是想故地重游，见见故人，却没想到曾经的高门大院改成了现在的公馆。 当时纪今歌看见了那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但并未生疑。 现在想想，那轿车里的人会不会就是凶手僵尸？ 纪今歌越想越胆寒。 假如车里人就是她，那她与凶手仅仅只有一车之隔。 “看来——”陆爻皱着鼻子，忍住着发霉的味道，环视一圈“狗窝”，开口道:“这里已经没有别的有用的线索了，我们回去吧。” 纪今歌收好《徐天师游记》，应道:“好。” 彼时，小林就在屋外守着，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来，笑呵呵地问道:“纪警官，可有什么发现？” 纪今歌张了张口，话音还没出来，就听见身边陆爻凉凉地开口:“案件还在调查阶段，暂时不方便透露。” 小林眨眨眼，一脸傻狍子的无辜模样。 他也是警察呀！ 虽然只是地方上的小警察、跟纪警官这种市里的不是同一级别，但也是警察呀！ 纪今歌心头隐隐有些好笑，但忍了忍，“如果还有关于阿骁的，记得通知行动队。” 小林哦了声，又恢复之前憨憨的模样。他那双黑漉漉的眼睛看着纪今歌，拍了拍胸脯，一个劲儿地保证，“放心吧纪警官，有什么情况我一定第一个反应。” 纪今歌弯唇:“好，谢谢。” 话音刚落，也不等小林回答，陆爻就没什么语气地开口:“走了。” 纪今歌眨了眨眼，大步跟上陆爻的脚步。 小林看着这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迷茫地扣了扣头。 他虽然看不出纪警官身边那位警官的身份、修为，但从他的气场来看，估摸是不好惹的。 - 昨晚下着雨，行动队的车停在小镇外。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两人才到了停车之地。随后，纪今歌主动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陆爻已经两晚没好好休息了，回去的途中，便由她开车。 “直接回礼山公馆。” 上车后，陆爻开口道。 纪今歌应了声。 她快速调整好座椅，扣上安全带，又在出行软件上输入目的地，导出了路线。 “陆队。” 她转头，刚想同陆爻说一句“我出发了”，就看见他头枕在椅背上，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看来他是真的困了，不等她开车，就睡着了。 纪今歌立马闭上了嘴，准备一开始视线时，又看见他的安全带没扣。 “陆……” 纪今歌张了张嘴，想提醒陆爻一声，但联想到他已经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觉了，又不忍心叫醒他。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右手单手撑在手把上，另外一只手去够他身侧的安全带。 陆爻呼吸很浅，只有靠得很近很近，才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可能是对气息敏感，他不像牧津那样搔首弄姿、喷点什么斩女香水，他身上有的只是洗衣粉甘冽的清香，或者阳光晒到皮毛上的干净味道。纪今歌很喜欢他身上的气息，给人一种很足的安全感。 纪今歌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他的脸上。 他脸很白，不是那种没有气色的白，脸庞如玉，瓷白无暇；弯曲卷翘的长睫落在面皮上，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鼻梁高挺，唇薄而艳。 纪今歌盯着他的唇看了两秒，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有些慌乱地扣上安全带，手却不经意地碰到了他。 陆爻缓缓地睁开了眼。 这么一睁眼，两人的视线瞬间便撞在了一起。 纪今歌望进了这双漆黑幽沉的眸子里，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 “嗯？” 陆爻声音微微沙哑，落在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纪今歌半边身子都有些酥软。 “我、我看你没扣安全带，想帮你来着。”纪今歌红着脸，窘迫地解释。 “我还没睡着。”陆爻唇角微牵，“你可以叫我的。” 纪今歌:“……” 她忙不迭地缩了回去，“下次一定。” 说完这句话，她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刚刚在说什么啊？说什么下次一定？难道她还想再帮陆爻扣一次安全带？ 陆爻没有揭穿，只是笑着应了声，“好。” 纪今歌咳嗽了声，掩饰着尴尬，“那陆队、你接着睡，我开车了。” “嗯。” 陆爻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根，心头愉悦，甚至想变回原型，晃荡起猫尾巴。 纪今歌故作镇定地踩了一脚油门，将车开上路。 陆爻也确实困了，纪今歌开上车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纪今歌时不时看他一眼，等到了红绿灯处时，她拿起车后座里的毛毯，盖在了陆爻的身上。 即便是猫科动物，也要好好保暖。 - 天晴了，回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约莫三个小时后，纪今歌把车子停在了礼山公馆大门前。 陆爻也在这时醒了过来，他看见身上盖着的小毯子，唇角无声地往上翘了翘。 纪今歌没注意到他唇角的弧度，“陆队，你醒了？睡的怎么样？” 想着让他多睡会儿，这一路她开的也很稳。 陆爻抬眸，看着纪今歌亮晶晶的杏眸，心头的愉悦未散，“嗯。” 说着，他拿掉身上的小毯子，“走吧，回公馆里。” 纪今歌:“好。” 两人回来的突然，连茅叔都吓了一跳，他连忙迎了上来，“少爷，您回来了。” 陆爻嗯了声:“查的怎么样了？” 茅叔回:“我找了当年在码头工作的小妖，得了那段近十年的出国名单。” 陆爻:“嗯。”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那间废弃的后院里。 一进院，入眼的便是满目荒凉。自从小桃陷入沉睡之后，后院也没了生机，一副衰败凋零的寂冷模样。 纪今歌心头有些感触。 明明大半个月前，她还和小桃坐在桃树下纳凉聊天、谈天说地。 想到这里，纪今歌鼻头酸涩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入那件破旧的闺房里。 舒小姐留下的那封信是她后来放的，她知道位置，轻而易举地便找到了。 “陆队。”纪今歌把信件递到陆爻的面前。 “你看吧。”陆爻没接。 纪今歌重新打开了信封，又拿出了那本《徐天师游记》，认真地比对起两者的字迹来。 然而她看了半天，依旧毫无头绪。 如果是现代字，她还能对比出个一二三来，但像这种毛笔写的小楷，甚至还是繁体字，她看着有些头疼。 “陆队。”纪今歌看向了陆爻，“这两幅字体有什么区别吗？” 陆爻活得久，肯定比她清楚得多。 陆爻视线落在信封上，“没有区别。” “嗯？” “没有区别。”陆爻重复了一遍，“是出自一个人。” 纪今歌听罢，眼神不由得亮了亮。 所以，凭借着这两者字体已经可以确定阿骁的前主人就是舒小姐了？ 不过看这字迹，那舒小姐应该是个人类。那她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变成了现在不人不鬼的、需要人血度日的僵尸？ 陆爻:“把这次收起来带回去行动队研究。” 纪今歌应道:“好。” 说着，陆爻又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茅叔，“茅叔，把你整理好的名单交给我。” 茅叔:“好的，少爷。” 这次陆爻回来的突然，那份名单的茅叔并没有带在身上，跟陆爻说明了原因后，他便回房间去取了。 纪今歌走出闺房，又走到那棵枯朽的桃树面前。她伸手摸了摸皴裂的树皮，微微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小桃听见了她的叹气声，干枯的桃花枝伸展了过来，树梢蹭了蹭她的衣角。 纪今歌眼睛登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陆爻，“队长！小桃她……” “她没醒。”陆爻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她只是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下意识地靠近。” 就像是遇冷的人，碰到了温暖的躯体，也会不自由主地想靠近取暖。 “这样吗？” 纪今歌心头有些失落。 陆爻走过去，看着她的背影，想伸手把她拥抱进怀里，但手举到了半空中，最终还是忍住了。 “会醒来的。”他缩回了手，沉声回答，声音听着有些缥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纪今歌张了张口，最终没说出心里的酸楚。 她是怕等她老了，甚至是去世了，小桃才会醒来。 她是人，没有漫长的生命。 纪今歌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想法埋进了内心的最深处，转头，还是对着陆爻轻松地笑笑，“陆队，我们回行动队吧，凤队他们应该也回来了。” 陆爻转移了视线，眼睑半垂，将眸底的情绪遮盖:“嗯。” 两人并排走出废弃的院门时，远远地便看见了大婶。 大婶也看见了他们，快步朝这边走来，脸上还挂着笑:“纪小姐什么时候来了？” 纪今歌唇角翕动，还未说话，大婶就抢在了她前面，“纪小姐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做去。” 大婶很热情，连眉眼里都是笑意。 纪今歌刚想着怎么拒绝，就听陆爻道:“这次只是回来拿个东西，不用为我们准备午饭。” 大婶失落地哦了声，“这样啊？” 她顿了下，又道:“那等这段时间忙过了，纪小姐一定要来家里吃饭呀！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纪今歌:“……” 在礼山公馆住了半个月，他们完全把自己当做了家人。 纪今歌抬眸看向了陆爻。 陆爻接收到她看过来的目光，唇角无声地牵了牵，替她应了下来，“好。” 大婶随即眉开眼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应下了大婶的“邀请”，纪今歌才同陆爻离开了礼山公馆。这会儿茅叔已经带着调查完的资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两人出来后，他便把文件递了过来，“少爷，这是全部的资料了。” 茅叔办事效率还挺高。 这件事是陆爻昨天晚上才吩咐的，没想到他一晚上就办了下来。 陆爻收起了唇角的弧度，“嗯。” 说完，他刚准备带纪今歌走，再次被茅叔叫住了。 “少爷。” 陆爻停下脚步，大“还有什么事？” 茅叔:“刚刚接到夫人助理的电话，说是夫人这个月就会回来了，但没说是具体哪一天。” 纪今歌听着茅叔这话，悄悄地竖起了好奇的耳朵。 陆爻生的这么好看，儿肖母，那他妈妈应该也是一等一的大美女。 “嗯，我知道了。” 陆爻沉默片刻，又道:“我这几天在忙警局的案子，她回来后，你看着安排。” 茅叔点头，“是。” … 回到警局时，已经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正好接近饭点，纪今歌与陆爻一到警局大厅，就看见了在楼下拿外卖的戴行。 明明就两天没见，戴行似乎老了一圈，连鬓角都花白了些。 看来这件案子给他的压力很大。 不过想想也是—— 外界不知道有僵尸的存在、也不知道警局里还有个行动队。因此，外界的所有舆论力量都落到了他的头上。他这两天平均一天下来要接三四个局长的电话。而且这起杀人案已经在网上爆了出来，海城警局也几乎成了全海城、甚至是全国的焦点。 见到纪今歌与陆爻，戴行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个强人所难的笑，“陆队，小纪，你们这是才出任务回来吗？” 纪今歌看着他，忧心开口:“戴队，你……还好吧？” “没事。”戴行揉了揉太阳穴，又看向了陆爻，“陆队，调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有。”陆爻回。 戴行眼睛骤然一亮，然而他还没高兴完，就被陆爻无情地打断了，“但抓到人还要时间。” 那只僵尸看起来修为不浅，若是真有心躲避的话，光凭行动队还真难抓到她。 戴行心头有些失落，“有眉目就行。” 至少他也能缓解下压力。 陆爻:“嗯，我们会尽快抓到她的。” 戴行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那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陆爻没跟戴行客气，“好。” 和戴行道了别，纪今歌同陆爻刷卡上了楼。这会儿凤娴与巫元正已经回来了，正和白丞一起反复观看从民宿带回来的录像。 “陆队。” 是凤娴第一个发现两人回来了，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陆爻没应，直接开门见山:“有情况吗？” 巫元正回:“民宿里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确定这只僵尸道行很深，恐怕不止百年的修为。” 他做道士这么多年，也遇到过好几只僵尸，但有那么强烈的蓝光的，只有她一只。 陆爻皱眉，又看向了凤娴，示意她的调查结果。 凤娴也摇了摇头:“监控录像从他们入住那天起就坏了，民宿也一直没修好。” 现在民宿里给的，就只有阿骁与那个女人入住那天的视频。 纪今歌听着，心头微微骇然，惊愕那舒小姐竟然有这么高的修为。 说着，陆爻也打开了茅叔查到的资料。 这些出国人员的资料，确实有一位姓舒的商人，他曾任民国财务部的部长。当那些侵略着打进海城后，他果断带着一家人登上了远渡重洋的轮船。x 谁也不知道那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船只有没有安全到达大洋彼岸。 当初跟着这艘轮船的，还有一个在轮船公司任职的妖族，然而这个任职的妖族最后也没回来。 茅叔还连夜查了这艘轮船的到港信息，但依旧毫无所获。 也就是说，这轮船像是全军覆没、消失在了大海上。 看完资料，整个行动队都有些安静。 纪今歌猜想，会不会就是在海上的那段时间，才让舒小姐变成了僵尸？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僵尸的形成，需得是聚阴之地。 那海上—— 水为阴，是不是最佳的养尸地？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一道电话铃声打进来，打破了这份平静，也打断了她想说的话。 是行动队的电话。 凤娴起身去接听了电话。 不到两分钟，她就折返回来了，“陆队，据守在林博文家的山雀说——”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眼纪今歌，“林榆出现了。” 第130章 好大的酸味呀 自从林榆消失后，凤娴就在林博文身边安插了视线。 林榆可能知道父亲身边被安排了行动队的人，故此，从霍灵出事后到现在，他就一直没出现过。 听到这个消息，纪今歌明显怔愣了下，“他出现了？” 行动队的人基本都知道，纪今歌同林榆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什么时候？” 纪今歌又问了一句，默默道:“他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凤娴听着，下意识地看了眼陆爻。 他们都知道林榆对纪今歌可能有点意思，但如今、陆队也有一点意思。 果然这一抬眼，凤娴就看到了陆爻微沉的脸色。 她抿了抿唇。 就在这时，陆爻插话进来，“说。” “就在刚刚。”凤娴有些心惊胆战地开口，“在长州道那边。” 长州道是海城新开发的经济区，不少企业老总都在那边买了房。 现在玫瑰城堡已经没人住了，也不知道是林博文怕想起来伤心事，还是那地方曾是那么多起凶案的事发地。 “陆队。”纪今歌很快便冷静下来，“连环杀人案已经爆了出来，现在正是节骨眼上，林榆在这个时候出现，估计不简单。” 陆爻看向她，眸色很深，“所以，那你想——” 他停了下，语气意味不明，“你想过去看看？” 纪今歌:“……” 话落，办公室其他人都未开口。 纪今歌确实想过去看看，她总觉得没这么巧合的事。 她张了张口，刚想表明自己不会感情用事时，陆爻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行，去吧。” 纪今歌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快，她抬眸，看见了陆爻眸底汹涌的夜色。 这完全不像是同意她去的表情。 “陆队。”纪今歌连忙道:“我……” 下一秒，陆爻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听着依旧有些不开心，“我和你一起去。” 纪今歌:“……” 办公室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流了个眼神，最后还是凤娴清了清嗓子，“林榆既然有本事躲这么久，说明实力了得，让陆队一起去也好。” 陆爻:“嗯。” 他沉声道:“这边有情况就及时通知。” 凤娴:“好的，队长。” 其实杀人案的情况已经明了，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查清舒小姐的位置。 陆爻不再说什么，转头离开。 他走到门口时，看见纪今歌还在原地，眉梢微挑，“不走？” “走走走。”纪今歌忙不迭地应了声，大步走到电梯口。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办公室里的低气压似乎也在此刻消失殆尽。 白丞忍不住啧了声，声音戏谑，“好大的酸味呀！” 凤娴扯了下唇，“这话你刚刚怎么不对着陆队说？” “……” 白丞哑然。 刚刚陆爻那脸色，他可没那大的胆子。 巫元正没听他俩的对话，将监控录像的进度条拉到了最尾端。 因为之后的监控都坏了，所以最后的画面是阿骁带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进了三楼最大的那间房。视频里，那女人带着墨镜，头上还顶着一顶遮阳帽，几乎将整张脸都遮盖住了，只留下半截精致的下颌线。彡彡訁凊 巫元正又道:“我留意了他们来民宿开的那辆suv，便找交管局送来了一份沿路的监控录像。” 虽然这位舒小姐毁了民宿里的监控，但路上的监控她却没办法。 说着，巫元正又点开了一段录像。 这录像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也就是两人退房后。 凤娴看着视频里的suv，眉头微皱，“这车里有牧津吗？” 巫元正摇头。 监控录像里拍到画面，仅仅只有这辆suv开上路时的情况，至于上车之前——那就无人知道了。 三人看着监控，目光锁定着视频里的车辆，一直看着他开进了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库。 “凤队。” 白丞插话进来，“他们在这里？” 凤娴也不确定，“狡兔三窟，那阿骁聪明着呢，甚至会侦查，不可掉以轻心。” 听到“狡兔三窟”这词后，一旁还在调查ip的颜映抬起了头。 凤娴没注意到颜映的动作，吩咐道:“我和巫元正去这家酒店看看，白丞你依旧和颜映留在行动队里。” 白丞比了个“ok”的手势。 … 车子就停在楼下的停车场里。 从上电梯再到停车场，这一路，陆爻基本上是沉默寡言。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她能明显感觉他生气了。 她有好几次张口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直到陆爻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他还没坐进去，就听纪今歌开口道:“陆队，还是我来开吧，你在车上再睡会儿。” 陆爻动作停了下。 “不用。” 他开口道，直接坐了进去。 怕纪今歌误会，他又补了一句，“我不困，不是疲劳驾驶。” 纪今歌哦了声，默默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也跟着坐了进去，扣上安全带。 见他准备好，陆爻才启动了车辆。 长州道离行动队有些距离，开车的话，约莫需要四十分钟。 车内气氛有些不对劲。 纪今歌一句话在喉咙里磨蹭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张了张嘴，“陆队。” “嗯？” 陆爻专注着开车，没有回头。 纪今歌抿了抿唇，小声说道:“陆队，我不会感情用事的。” 陆爻神色微顿，他还是忍不住偏头看向了她。 纪今歌低着头，长睫低垂，遮挡住眸中的情绪。自然地，也没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孰轻孰重，不会在这个时候心软用事。” 若是林榆错了，那便是错了，她不会姑息。 说完，她小小地补了一句，“你别生气。” 她声音听着有些委屈。一瞬间，陆爻整个心脏像是被人紧紧地抓住。 “我没生气。” 他也并非生她的气，而是自己的。 只是听到林榆这个名字，他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 他虽然活了上百年，但对于纪今歌来说，林榆才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 纪今歌听罢，这才抬起头来，视线怔怔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么一抬头，两人的视线便冷不防地撞在了一起，撞进这双漆黑如墨的深眸里，纪今歌心跳不由得加速，她咬了下唇，“现在是非常时期，林榆没那么巧合的出现，我感觉他和这件事有某种联系。” 陆爻:“嗯。” 纪今歌再三保证:“我不会因为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会心生动摇。” 陆爻:“嗯。” 纪今歌移开视线，有些难为情地开口:“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话时，她脸色开始不自然地泛红。 想必她说的是谁，他也应该知道。 陆爻稍怔，过了好几秒，才勾了勾唇，声音才愉悦地嗯了声。 - 同一时间，长州道某别墅内。 “林总，午饭做好了。” 家政阿姨敲了敲二楼书房的门，轻声开口。 “嗯。” 很快，书房内便传出来一道回声，声音听着偏沉，有些许的苍老。 “这边没事了，你也回去吧。” 家政阿姨:“好。” 家政阿姨摘掉身上的围裙，又洗了洗手，才走到门前穿好鞋子离开。 她来这家做事有几个月了，见到男主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他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但每次都要求她做两个人份的。 不过这都是雇主的要求，就算她有心提醒浪费，但人也未必听。 家政阿姨刚走出别墅不久，她便迎面撞上了一个穿灰白色道袍的男人，男人年轻英俊，眉眼清冷如画，他脸色偏白，看着有些病态。 家政阿姨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年轻男人微微颔首。 家政阿姨虽然好奇，但没有多问，很快便大步离开了。 林榆知道她是父亲请的家政阿姨，态度很客气。目送家政阿姨离开后，他才走到别墅门前，敲了敲门。 门响三声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秒，林博文打开了大门。 看到门口站着的林榆，林博文也愣了下，“你、你……” 他“你你你”了半天，没多说出一个字。 “爸。”林榆喊了声。 林博文顿时红了眼睛，“进来吧，王姐刚把午饭做好。” “嗯。”林榆应道，抬腿进了门。 不过小半年的时间，林博文看起来老了近十岁，头发也花白了一片。他在餐桌前坐下，自顾地说道:“习惯了准备好你妈的那份。” 林榆没应，只是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林博文抬头打量着他，看着他一身道袍加身，并没有感觉奇怪，“这半年，你一直跟着你那个师父？” 林榆点头:“是。” 林博文:“怎么又想着回来了？” 虽然警方那边已经没有证据证明林榆是否知情霍灵的事，但他回一辈子活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林榆没着急回来，而是不经意地看向窗口，视线落到窗口那只小雀身上。 他扯了下唇，“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了，想回来给爷爷奶奶烧点纸。” 林博文哦了声。 父子俩之间安静了片刻。 林博文眨了眨眼，掩盖掉泛红的眼睛，“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你母亲。” 霍灵死在了狱中，妖族的尸体不能像人类那般保存，会直接火化，警队那边只单单送了骨灰回来。 关于霍灵做的那些事，他其实全都知道； 夫妻二十余载，他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情？只是霍灵不想让他知道，他便不知道。 发现她的秘密实在林榆七岁那边，他亲眼看见霍灵杀了人，吸食那年轻女孩的血肉。 他当时也吓坏了，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当即是出差为由，去国外散心了半年。 也就是这半年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事—— 他是喜欢霍灵的，即便是她是一只妖怪。 于是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从不上玫瑰城堡的顶楼。 就这样，他和霍灵各怀心思地生活了二十几年。 直到事情暴露。 霍灵说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自己不知情、林榆也不知情。 他默默地咬了咬牙，否认所有的事情。 没有半点证据，警察无可奈何，便放他回了家。 林榆:“好。” 父子俩像以往那样，平静和谐地吃着饭，林博文偶尔会问问他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林榆如实地说:“嗯，师父对我很好，师兄也没对我抱有偏见。” 林博文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顿了下，“等吃完饭，你就尽快回去。” 现在科技发大，几乎整个城市都布满了警局的视线，只要他出现，肯定就能捕捉到。 对于霍灵做的那些事情，他这个人类都知情，更何况还是他这个半妖儿子。 如果林榆真的不知情，那么就算整个城市都布满警察的眼线，他都不怕；可问题就在于——林榆是知情的。 林榆听着，心头有些酸涩:“好。” - 时间紧急，陆爻开车速度都快了一截。 明明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仅仅只用了三十分钟就赶到了。 彼时，别墅内，林榆和林博文刚吃了午饭，正准备去埋葬霍灵的墓园看看，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没想到这个点儿竟然有人过来，林博文瞬间就紧张了进来，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阿榆，你先走吧。”林博文当机立断道，“这里有我撑着，我什么都不知情，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林榆摇摇头，“我知道他们回来。” 只是没想到回来得那么快。 “阿榆——” 林博文再次红了眼睛。 “爸。”林榆唇角勾了勾，眉眼淡然，“帮我开个门吧。” 林博文默然了几秒后，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果然站着纪今歌与陆爻。 林榆朝纪今歌看了过去—— 半年未见，她还是老样子。不过眉眼看起来有些疲惫，想来是这件案子牵绊了她太多。 纪今歌与林榆视线相撞，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可能谁都没有想到，过去的好友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林榆本以为自己会不安、紧张，没想到真的见到她的那刻起，心里突然很平静。 “今歌。”他唇边的笑意不减，“你来了？” 纪今歌张了张嘴，“你——” 他依旧有些病态，气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见到他这身道袍，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林榆没回，而是看向了林博文，“爸，你回房间休息吧，我有事要与今歌和陆队相谈。” 看来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也不想让自己担心。林博文犹豫了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他一步一步回头，不安地回了书房。 等林博文离开，林榆这才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在找舒小姐的下落。” 他顿了下，“我知道在哪里。” 第131章 这个怀疑对象，也包括今歌吗？ 阿骁将车开进去的酒店车库，叫湖陵酒店，离警局只有五六千米的距离，开车过去不过十来分钟。 “他们胆子敢这么大吗？” 看着手机软件上的距离，一向淡定巫元正都怔愣了不少。 凤娴紧蹙着眉头，“应该没那么简单。” “老巫。”她顿了下，“我们得小心些了。” “嗯。” 距离不长，又加上巫元正开得快，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酒店。 “老巫。”凤娴又叫了巫元正的名字，“我去调酒店里的监控，你去停车场看看？” 如果舒小姐真的在这间酒店里的话，他俩加起来对付都够呛。 但现在人手不够，他们只能分头行动。 说着，凤娴又指了指自己戴在耳朵上的耳麦，“有情况就及时通知。” 巫元正脸色淡淡地嗯了声，没有一点担忧害怕的意思。 凤娴:“……” 她一时无言——他还真是除了符纸，对别的人、别的事一视同仁。 凤娴转头欲走，下一瞬，又被巫元正叫住。 “还有事？” 巫元正没应，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递了过去。 凤娴眨了眨眼。 巫元正道:“若是遇到了舒小姐，对付不了她，可用这符纸保命。” 凤娴笑，凤眸里熠熠生辉。她倒是没客气，直接接过了巫元正递过来的符纸，“谢了，等这件案子办完，我请你吃饭。” “不用。”巫元正直接拒绝了。 凤娴:“……” 她忍不住啧了声。 两人在门口道了别，一个去了酒店大堂，一个去了地下停车库。 巫元正进车库前，又摸出了那根蜡烛点上火。 停车场里的空间大，空气流通要比民宿快得多，那蜡烛也只是有些轻微的变色。 ——至少也证明了那僵尸确实来过这里。 巫元正举着蜡烛继续往里走。 车库里吹得过堂风很大，蜡烛的火苗快速且不安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吹灭。 他伸手挡了挡吹过来的风，才得以保住跳动的火苗。 越来里面走，火苗上的幽蓝色越深。 巫元正跟随着火苗的指引，来到了岔路口前，他停了停，不知该走那条路。 正犹豫着，耳朵里传来了轻微的电流声。紧接着，凤娴的声音响起，“老巫，走正北方向那条路，那辆suv停在了b2-2。” “我知道了。” 巫元正按了按耳麦，朝着凤娴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目的地，耳朵又传来了凤娴的轻咦声。 “怎么？” 巫元正眉梢也跟着跳了跳。 凤娴:“监控画面中断了……咦，又好了。” 巫元正:“……” 凤娴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两人不见了。” 巫元正:“画面断了多久？” “五分钟。”凤娴回，“从下午四点二十到四点二十五。” 巫元正有些沉默。 凤娴:“我去查查住房信息。” 不等巫元正回，凤娴便挂断了通讯。 “……” 巫元正继续朝着正北、也就是他的正前方走。 这次走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就看到了监控录像里的那辆suv。 从事发到现在，在监控录像里出现了两辆车，一辆车是载着张梦露消失的海城本地车，是一辆黑色越野，这车自从在监控里消失后，就一直没再出现；而面前的这辆suv，是载着舒小姐离开的。 许是这辆车是舒小姐坐过的，火苗颜色浓烈。 巫元正沿着车身走了一圈，又敲了敲，他没钥匙打不开车门，但估摸着也没什么发现。 他按了按耳麦，通了凤娴的频道，“没发现。” 这个结果，凤娴早就想到了，她嗯了声，“你来2523，阿骁今天下午在这里开了间房。” “好。” 巫元正应了声。 这次凤娴没有挂断通讯，她声音听着很沉，“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2523可能也是狡兔三窟中的其中一窟。” 确实没那么简单。 巫元正一边听她说，一边进了电梯，按了下二十五楼的楼层。 “不管说，我们总该去看看。” “嗯。” 乘坐电梯那几分钟，时间过得好似格外漫长。 电梯在二十五楼停下，彼时，凤娴也刚到，正联系着前台开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叮”的一声响后，客房门打开，前台站在屋外，没有跟着进去。 二十五楼的客房算是豪华间了，里面应该是放了香薰，隐隐飘来了一股很淡的檀木香。 巫元正照旧点燃了蜡烛。 这次蜡烛没有变蓝，倒是听见了凤娴拉高了的声线，“牧津！” 巫元正抬头，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牧津。 这会儿牧津面朝着枕头，平躺在床上，上半身还是保持着人的样子，下半身已经变成了蛇尾。 “牧津？” 凤娴喊了他一声。 但牧津没有动，他因为趴着，看不到起伏的胸口。 就像是、就像是没了呼吸。 凤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有些颤抖地走到床前，“牧津——” 再次喊了声。 然而牧津也依旧没有反应。 凤娴深吸了一口气，掰正了他的身子。 他双眼紧闭着，面色很白，唇上也毫无血色。 凤娴视线落到他的胸口上，光凭肉眼，似乎看不到起伏。 凤娴心头一紧，伸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脖颈处的脉搏。 有跳动，不过很浅。 凤娴这才松了口气，又招呼起巫元正来，“老巫，你过看看他。” 巫元正闻声走了过来，他紧皱着眉，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牧津的身体，没发现有伤口后，又贴了张符纸在他脑门上。 房间的窗户看着，偶尔有风吹进来，那符纸除了飘荡了几下外，并没有别的变化。 “舒小姐的尸气并没有留在他的身上。” 闻言，凤娴小小地松了口气，“那他怎么这么虚弱？” 虚弱到几乎看不到呼吸了。 “是不是受了内伤？” 巫元正没回，而是抬起了牧津的手腕，号了号脉。 “怎么样？” 凤娴担忧地问道。 巫元正摇头，“他虽然没有僵尸所伤，但却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是阿骁吗？” 凤娴拧眉。 阿骁虽然修为不浅，但和牧津比起来，完全是占下风的。 没有尸毒、也不是阿骁，那究竟是谁打伤他的？ 难不成还有另外的人在帮舒小姐？ 那这个帮她的人，会不会就是在网上曝光僵尸案的人？ 巫元正:“牧津这次受伤，估计要养一段时间了，我打电话通知人来接他去医院。” 妖族有自己的医院，他们受伤，人类医院也治不了。 凤娴沉了沉声，“我去吧。” 巫元正嗯了声，没勉强，他扯掉牧津额头上的符纸，又重新贴了一张上去，口里默默地念着法诀。 不消半分钟，牧津的蛇尾便变成了正常的双腿。 凤娴打电话也很快。 差不多等牧津的蛇尾变回去后，她便回来了，“我找酒店要了监控，但他们说昨晚暴雨加打雷，酒店的监控录像坏了，现在都还没修好。” 巫元正不解，“酒店其他地方的监控都坏了，就单单只有地下室的没坏？” 凤娴耸肩，“估计是有意而为之。” 那辆suv还停在车库里，那他们是怎么离开的酒店？ 靠那辆黑色的越野车吗？ 但想想应该不可能，阿骁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不可能再用暴露出来的车。 一瞬间，案子似乎再次陷入了谜团。 - 长州道别墅—— “你知道舒小姐在哪里？” 纪今歌从林榆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心头震惊不已。 不等林榆开口回答，她抿了抿唇，继续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暗中帮她的人，是你？” 林榆身板站得直，清冷又寂寥。 他看向纪今歌，唇角扯了扯，有些自嘲之意，“今歌的意思，是怀疑我吗？” 对上林榆那双冷清的眸，纪今歌一时哑然。 诚然，他的突然出现，确实让人怀疑。 “我……” 她张了张口。 “在案子没调查清楚前，每个人都是怀疑的对象。”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爻打断了，他声音沉沉冷冷的，音质很好。 不过也听得出来兴致缺缺，敌意很重。 林榆轻哦了声，视线从未在纪今歌身上离开，“这个怀疑对象，也包括今歌吗？” 陆爻察觉到他的视线，眉头紧皱，下意识地将纪今歌往身后带了带，“她跟你不同，而且我相信她。” 听这话，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是不同。” 林榆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眸底变得晦涩不明。 “阿榆。”纪今歌声音微低，“如果你知道舒小姐的下落，那就告诉我们好吗？她已经杀了六个无辜的人类了。” 陆爻紧皱的眉头未松。 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语气跟林榆说话。 林榆再次对上纪今歌的眼睛，笑了下，笑容温柔，一如往常，“好，我带你去。” 他没说“你们”。 纪今歌心头一喜。 “但是。”他停了下，话头再一转，“再带你们去之前，我要先去祭拜一下我的母亲。” 他可能没什么时间了。 在有限的生命里，他想把想做的事做完。 纪今歌有些犹豫。 “今歌。”林榆又补了一句，似是为了她安心，“我会帮你们抓到舒小姐的。” 出于多年的朋友友谊，纪今歌想给林榆一次机会。 她抬眸看向陆爻，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陆爻别过了视线，察无可闻地嗯了声。 他暗暗捏了捏拳。 算了，想必有他在，那林榆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林榆微微颔首，“多谢。” … 霍灵埋葬的地方离长洲岛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可以过去。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开口，气氛别扭又安静。 好半晌，林榆出声，打破了这份平静，“今歌，这些天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纪今歌抿抿唇，没应。 他声音很浅，散落在风里，有些不知意味，“你小时候真的挺虎，像是不知道危险似的。那么小的个子，竟然敢同隔壁的小胖打架。” 他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语气明显有些轻松。 纪今歌听着，用力地抿了抿唇，心下生出了几分动容。 林榆说完后，又轻声地补了一句，“嗯，你现在也不怕危险。” 那舒小姐功力并非百年，她明明都没有融合好妖珠都敢上。 陆爻听林榆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他心里顿升起了一股烦躁之意。 纪今歌的童年，没有他的参与。 纪今歌笑笑，“你也知道嘛，我从小就想成为我父亲那样的警察，一直以他为荣。” “嗯，我知道。”林榆笑意不减，他看着不远处的山脉，突然感叹了一句:“真想回到小时候。” “小孩子永远没有烦恼，就算有，过了一天就忘了，第二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那时候他和今歌还是最好的伙伴、那时他也不知道他母亲做的那些事情。 他忘了是多久知道的他母亲的事，只知道那会儿今歌还是个孩子王，经常和隔壁的小孩玩警察捉犯人的游戏，他因为身体不好，经常受到她的“宽待”处理。 林榆自小便知道自己跟其他人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他不知道。 直到他知道了母亲是妖，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所有的不同，皆是因为他是一只半妖。 一种既非人、又非妖的怪物。 提到半妖，连一向乐观开朗，没心没肺的尹池都沉默了。 这些年他很挣扎，父亲说母亲是因为生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要爱母亲、要保护母亲、不能让母亲受到委屈和伤害。 他也确实很爱他的母亲，可每每看到那些年轻女生一个一个地死在母亲的手下，他又彷徨了。 这样纵容母亲，真的就是爱吗？ 他一遍遍地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以至于在每个深夜他仿佛都能听见那些年轻女孩痛苦的求救声，即便是远离城堡，也听得清清楚楚。 最终，他过不了心里的那关，开始给纪今歌透露城堡的信息、甚至是那些失踪女孩的信息。 他就是如此，一边救人，一边又想着杀人。 “阿榆。” 纪今歌心绪复杂，“这半年你去……” “到了。” 后面几个字，她还没说出来，就被林榆打断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前方，重复道:“我们到了。” 这个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 纪今歌闻声看了过去，在那寂静的陵园山下，是一片漂亮馨香的玫瑰园。 风一吹，漫山遍野都弥漫着玫瑰馥郁的清香。 霍灵最喜欢玫瑰，林博文就在山下种满了玫瑰。这样，就算她走了，也能日日夜夜看到这幅景色。 第132章 这么自信？ 林榆站在山脚下，抬眸望着不远处的陵园。 天朗气清，空气中氤氲着馥郁的玫瑰香。 也不站了多久，林榆忽而回了头，眉眼清冷，“走吧。” “嗯？” 纪今歌怔忪了下，“不去看看吗？” 林榆摇头，他看着纪今歌，唇角微勾，眸底有些苦涩，“不了，这就够了。” 他母亲、应该不想见到他。 纪今歌抿抿唇，没有多言。 林榆转头，与纪今歌并排走在一起。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 对于林榆，纪今歌心里其实有很多的疑问。她抿了抿唇，斟酌了用词，“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海城？”彡彡訁凊 林榆没否认:“是。” “那巫道长的……”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林榆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浅，“巫家的另外半本道法在我师父那里。” 他师父…… 纪今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一身灰黑色道袍，身板很正，跟以前一样，完全察觉不出妖气。 她想起尹池说过的，他有个很厉害的师父。 所以，他师父也是道士么？ “都这时候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林榆说:“我出生时，带走了我母亲身上的妖气，为了掩盖我身上的妖气，我母亲找了闲心道长，也就是我现在的师父，并答应拿出另外一半巫家道法作为交换。” 纪今歌听着，抬眸看向了陆爻。 她年岁浅，没听过这个闲心道士。但陆爻活了那么久，应当知道的多一点。 陆爻眉心微皱。 这个闲心道长他确实听过，但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按辈分排的话，他应该属于巫元正祖上那一代。 没想到都这么久，这老道长竟然还活着。 “然后呢？” 纪今歌继续问。 “然后——” 林榆顿了顿，继续道:“闲心道长不仅为我掩盖了身上的妖气，还收我为徒，传我道法。” 纪今歌想起清乾道长那与巫元正相似的手法，眉头微蹙，“清乾道长……” “他是我师兄。” 林榆回。 他顿了顿，垂眸看向了纪今歌，突然叫住了她，“今歌。” “嗯？” 林榆:“今天，我会把的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纪今歌眨眨眼，脑海里似乎闪过一些思虑，但她还没抓住，就又听到林榆道:“这时间道法千变万化，师父之所以接受巫家那本，因为、他原本就与巫元正的祖上是一脉同承。” 纪今歌心头惊讶。 林榆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出了百年前的事。 闲心道长同巫元正的祖上师出同一人——徐天师。 闲心与巫道长算是同一时间入门，但论天赋、论实力，还是巫道长更胜一筹。恰逢徐天师年迈，想把道法传给其中一位徒弟。 当时闲心与巫道长谁弱谁强，一目了然。 闲心知道这本道法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就辞别了山门，外出游历。 这么一游历，就是半个世纪。他也年迈，准备找个道观隐居养老时，霍灵就抱着还是婴儿的林榆上了门。 霍灵许是知道他和巫道长师出同门，便拿出了半本道法作为交换。 也是从她口里，闲心才知道，原来同门师兄已经早早地陨落了。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不仅收下了那半本道法，还收了林榆为徒。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听完林榆所说的，陆爻插话进来，语气偏沉，“你应该知道，出现在行动队的视野里的后果。” “知道。” 林榆很镇定地对上了陆爻的眼睛，面色坦然，“那僵尸，只有我能对付。” 陆爻眉梢微挑，“这么自信？” 林榆:“陆队，我知道你实力高强，在妖界鲜有对手，但舒小姐是僵尸，妖族拿她没办法，只有道士才与她相克。” 他顿了下，又道:“巫元正虽然很厉害，但他只是在画符这方面有优势。” 陆爻唇角微勾，笑意明显，只是未抵达眼底，“你确定你能对付她？” 林榆没回陆爻这话，只是淡淡道:“我是半妖，没法像巫元正那样，学道法、学符咒，只能学些降妖伏魔的本事。” 陆爻声音平常，似乎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哦？” 林榆:“如果陆队不相信我，可以把巫元正找来。” 陆爻哼笑，直言道:“我确实不相信你，而且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林榆:“……” 看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似是要打起来，纪今歌轻咳了声，“阿榆，你真的知道舒小姐的下落吗？” 林榆从陆爻身上移开视线，嗯了声:“从舒小姐来了海城，师父就察觉到了。这些日子，我和师兄一直在找寻她的下落。” 纪今歌:“那她在哪？” “礼——”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榆想说的话。 是陆爻的手机。 陆爻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轻蹙，接起电话。 他没开扩音，纪今歌听不到电话里的内容，只听他轻嗯了声，又说了句“我知道了”。 通完电话，陆爻转头跟纪今歌解释，“凤娴打来了电话。” 他稍停，又接着道:“牧津找到了。” “真的？” “嗯。”陆爻回:“真的。” 纪今歌松了口气，然而她这一口气还没喘完，又听陆爻道:“他受了伤，人已经送到医院了，但现在还没醒。” 纪今歌怔忪了下:“是舒小姐所伤的？” “不是。”陆爻把电话里的内容复述给纪今歌，“牧津身上没尸毒。” 没尸毒—— 以阿骁的实力，是完全比不上牧津的。 看来，还真的有人在暗中帮助舒小姐。 只是这个帮助她的人，会是谁呢？ 纪今歌心里偏向青峰会一点。 毕竟，也只有青峰会才有这么强的实力。 场面安静了些许，林榆没有介入他们的聊天内容，他只是等两人交谈完后，才淡淡道:“人在礼山公馆对面的清西酒店。” “礼山公馆？” 纪今歌愣了下。 他们追查了那么久，没想到人在礼山公馆附近。 那清西酒店她知道，她去陆爻家时见过好几次，就在公馆的街对面。 也是。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也料想到警察料他们不敢在陆爻家附近落脚。 说话间，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 是陆爻的车。 陆爻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不知道林道长敢不敢上我这车。” 不知为何，纪今歌总觉得陆爻这话挑衅十足。 林榆没有犹豫，走到车前，刚准备去拉后座车门，就听陆爻道:“林道长这边请。” 林榆抬眸，对上陆爻的眼神。 这双眼睛幽深如墨，似乎看不到尽头。他迟疑了一秒，还是坐了进去。 终归到底，他是信任纪今歌的。 见林榆坐了进去，陆爻啪的一声关上车门，又抬眸示意了纪今歌。 纪今歌了然，大步走过去，跟他一道坐在了车后座。 上车后，纪今歌才发现开车的是茅叔。 早在林榆带他们陵园时，陆爻就给茅叔发了消息。 … 茅叔开的很快，约莫二十分钟的时间就抵达目的地。 一下车，纪今歌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压抑气息。她抬眸望了望天空，这会儿明明都已经放晴了，但天色还是阴沉沉，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 再看看礼山公馆对面酒楼—— 一股浓郁的死气飘了出来。 这么重的死气，看来，舒小姐真的在里面。 “茅叔。” 下车后，陆爻就直接吩咐道:“你在外面接应，一旦有情况就及时通知。” 茅叔忙应下来，“好。” 说完，三人朝酒店里走了过去。 彼时，整条街道毫无一人，而大门也是紧闭着的。 林榆没有着急推开门进去，他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了两根蜡烛，递了过去，“这蜡烛想必你们已经从巫元正那里见识过了，蓝光越重，尸气越重。” 纪今歌眨眨眼，没立即接。 倒是陆爻，他可一点儿也没客气，直接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纪今歌微窘，见陆爻接过了，她也才接，“谢谢。” 林榆摇摇头，推开了大门。 清西酒店依旧是保持着是老样式，门并非是那种宣传玻璃款式的，而是镀了金色铁门。 一推开，浓郁尸气迎面而来。 纪今歌连忙捂了捂鼻子。 酒店里空无一人，四周窗户都是关上的，光线很暗。 “有点不对劲。” 纪今歌点上蜡烛，跳动的火苗瞬间变成幽蓝色，而且是越来越蓝。 “酒店里的人——” 她心跳如累，“该不会都变成僵尸了吧？”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了动静。 纪今歌还来不及抬头，就看见一群脸色煞白，行动诡异的“人”从楼上冲了下来。 她登时便瞪大了眼睛。 是僵尸！ 这些人中，有些是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有些人是酒店的服务人员、有些甚至是普通游客。 他们、他们竟然都被舒小姐变成了僵尸！ 而且僵尸这玩意儿跟丧尸一样，只要刻意传播，咬上一口就会尸变。 纪今歌看着密密麻麻冲下来的僵尸，顿时就头大了，她根本来不及数这一共有多少只。 如今酒店里，只有他们三人有人气。那些僵尸像是疯了一般，横冲直撞过来。 林榆拿出了自己的乾坤仪，冷静道:“我们分头行动吧。” 不等纪今歌回答，那些冲过来的僵尸就把三人强行分散。他们来势汹汹，也不知道危险，压根不在乎对手是强大还是弱小。 此刻，他们只想吸到新鲜的人血。 纪今歌差点没拿稳蜡烛，面对一大群的僵尸，那火苗也疯狂地跳动着。 纪今歌摸出枪支，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颗冰蓝色子弹打中了冲在最前面的僵尸的头。 他们生前是人，可是一旦变成僵尸—— 就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没有意识，只是可以移动的尸体。 神佛都掉救不回来了。 第一只僵尸倒下后，这丝毫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僵尸，他们接着往上冲，不怕死、也不被爆头，只想吸血。 纪今歌一边护着火苗，一边躲避着这群僵尸。 一直躲避到三楼。 三楼是酒店的自助餐厅。 纪今歌躲了进去，关上了餐厅的大门。 餐厅很安静，跳动的火苗安静下来，幽蓝色也开始慢慢减弱。 纪今歌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刚刚那波僵尸直接把她和陆爻冲散了，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纪今歌扶了扶耳麦，刚想调到通话频道，就听到料理台的柜子下面传来了动静声。 纪今歌立马警觉起来。 她握紧枪支，轻手轻脚走到柜子旁边，伸手握紧了把手，停顿了半秒，一鼓作气拉开了柜子。 一打开柜子，纪今歌便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 她怔愣了下。 柜子里藏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睛还是有神的，只是被突然出现的纪今歌吓得一瑟缩。 她没有被僵尸咬，还是个人。 “姐、姐——” 小女孩胆怯地喊了声。 纪今歌心脏瞬间便拧巴到了一起，她轻声安抚道:“别害怕，姐姐不是坏人。” 小女孩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这小姑娘贪玩躲在里面的，还是被人藏在这里的。 总之她躲过了一劫。 纪今歌咬咬唇。 外面都是僵尸，她没办法及时把这小姑娘带出去。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了一声电流。紧接着，陆爻的声音跟着响起，“今歌，来顶楼，林榆发现了舒小姐。” “嗯。” 快速结束通话，纪今歌又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双手抱着腿，眼睛红红的，可怜又无助。 纪今歌亮出警察证，“姐姐是警察，姐姐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小姑娘点头。 “但你现在要听姐姐的话。”纪今歌柔声道:“无论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好不好？” 小姑娘沙哑着声音，“好。” 小姑娘很懂事，纪今歌却很心酸地摸了摸她的头。 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那群僵尸中的哪一个。 纪今歌重新关上柜门，又搬来了好几张桌子抵在了餐厅大门口。 这样，就算僵尸冲上来，也不会推开这扇门。 餐厅就有直达顶楼的电梯。 做好小女孩的安全措施后，纪今歌直接乘坐电梯上了楼。 幸好，舒小姐为了拦住他们，把所有僵尸放置在了一二层。 一到顶楼，纪今歌就感觉到一股很浓郁的尸气。 这股尸气不同于楼下那些僵尸，而是真正的强者。光是这股尸气，就给人很窒息的压迫感。 就算纪今歌不是道士，也察觉到了。 纪今歌赶到顶楼时，林榆已经和舒小姐缠斗在了一起。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陆爻身边。 “陆队。” 陆爻听到声音，扶住了她的手臂，“有受伤吗？” 纪今歌摇头:“没。” 她又打量了下陆爻，“那陆队呢？” “我也无事。” 陆爻回。 那些小僵尸还对付不了他。 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她来不及跟陆爻餐厅里遇到的小女孩的事。 她抬眸看向正在斗法的一人一尸。 隔得太远，她并没有看到舒小姐是何模样，只看到她一身红衣，飘在半空中，衣袂飞扬。 舒小姐的实力强大，但林榆并没有落到下风。 两人缠斗的有来有回。 纪今歌看着两人斗法，心头惊讶不已。 原来林榆是真的不弱。 情况焦灼。 下一秒，她看见林榆朝天上扔了一面小旗子。 一瞬间的功夫，棋子就变成泛着金光的图，她隐约地看见图画上有金龙闪现。 林榆双手结印，口里默念着法诀。 最后一个字念出来后，就看见那图画里的金龙活了，从画中冲飞出来。 舒小姐可能没反应过来，那金龙不过眨眼之间，就从她的身体里直接穿过。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这就算是解决了？ 然而不等她高兴，那舒小姐突然移形换影冲到了林榆面前，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紧接着五指成爪，刺破了他的胸膛。 “阿榆！” 舒小姐缩回手时，手里握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心脏。 第133章 我从未恨过主人 纪今歌瞳孔猛地瞪大，心脏也被狠狠地攥着。 “阿榆！” 她大声喊道。 林榆的身体从半空之中坠下，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像是一片自由散落的枯叶，没什么力量的下落。 陆爻速度很快，疾驰到他的身边，拉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至于那舒小姐—— 她身体被金龙穿过，反击只是下意识之举。 她捏着那颗鲜红的心脏，也坠到了地面，不省人事。 纪今歌顾不得舒小姐，她大步跑到林榆面前，“阿榆。” 她从来没想过林榆会死。 她这半年一直找他，是想查清她和霍灵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林榆缓缓地睁开眼，他很浅地勾了下唇，一如1往常那般清冷温柔。他张张嘴，有些费力地开口:“师、父经常跟我说，可、可惜我是一只半妖。” 可惜他是一只半妖。 练不成道法、也没法跟喜欢的女孩子说喜欢。 “阿榆。” 纪今歌顿时便红了眼睛。 林榆唇角溢出鲜血，没有心脏，他也活不久了，“你小时候经常、经常保护我，现在、现在该轮到我了。” 帮她解决舒小姐，是不是就是变相保护了她？ 他姑且这么认为吧。 林榆看着纪今歌，唇角的笑意未散。 他今天说想回去小时候，不假。 至少那时候很快乐、也不知道母亲做的那些事。 林榆没再说什么了，他也没有力气再说后面话了。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遭。 至少，他心里的罪孽会少一些。 “今歌。”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见了。 他用力的扯了扯唇角，便缓缓地闭上眼睛。 林榆的气息越来越浅，连带着体温也在缓缓地下降。直到气息消失殆尽，身体变得冰冷。 纪今歌屏住呼吸，攥紧的心脏一抽一抽的。她伸手，颤颤巍巍地探到林榆的脖颈处—— 已经没了跳动。 他没了心脏，就算是只半妖，也无力回天。 一瞬间，纪今歌突然明白了，林榆为什么说今天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原来是，他早就算到了自己会死。 “阿榆。” 陆爻听着声音，心里也疼，不是疼林榆，而是疼纪今歌。 他抬手，没有犹豫，直接将纪今歌揽进了怀里。 趴在陆爻的肩膀上，纪今歌忍不住抽噎了声，她声如蚊呐，“队长。” 陆爻抱得更紧了，“嗯，我在。” “我没想过阿榆会死。” “我知道。” 陆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其实他也没想过。 嗅着陆爻身上熟悉的气息，纪今歌缓缓地镇定下来。 陆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打电话给凤娴他们。” 纪今歌应道:“好。” 陆爻松开了纪今歌，起身，摸出了手机。 身边的温度骤然消失，纪今歌莫名地有股空落落的感觉。她定定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从小的玩伴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林榆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濡湿了他的道袍。 那道袍本就是黑灰色，即便是沾了血，也看不出来什么，只有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提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纪今歌捡起地上的旗子。 许是金龙的力量已经耗尽，那物看起来根本平常的画布没什么区别。 纪今歌刚想把旗子盖在林榆的身上。 就看见因为打斗而掉落到地上的小石子突然抖动起来，紧接着，身后有道有很强、很暴戾的气息 横冲直撞过来。 她眼神一凛，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 那被金龙打到的舒小姐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她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纪今歌。 纪今歌看到了她的眼睛，深红色，红到接近于发紫。 刚刚、她也是这样的眼睛吗？ 舒小姐动作很快，快到让纪今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冲了过来。 纪今歌来不及摸枪，身子刚想往后躲，腰肢就被一大力的爪子抓住，她直接带到了半空中，成功躲避开了舒小姐的攻击。彡彡訁凊 纪今歌在半空里腾飞了一下，然后被扔到一个柔软的“后背”上。 她稳住身子，也只能看到一个类似于老虎的毛绒绒脖子。 是陆爻。 她认出了他的气息。 大猫在天上盘旋了一阵，然后停在了顶楼空地上。 它蹲下身，让纪今歌从它背上“滑”了下来。 纪今歌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大猫。 虎身，虎头，有九尾，身上的毛发偏白。 纪今歌心跳的很快，几乎要控制不住地跳出了心房。 是陆吾！ 这种神话里的生物，她只在山海经里见过。 她一直以为陆爻只是一只猫科动物，没想到竟然是神族陆吾。 他根本不是普通的猫科动物。 陆爻放下纪今歌后，对上她怔忪愣神的漂亮杏眸，伸出大爪子怕了拍她的头。 刚想安抚她一下，鼻尖耸动，似乎嗅到了什么。他偏了偏头，猫眼陡然睁大，爪子也从她头上移到了脖颈处。 还没碰，纪今歌就忍不住嘶了声。 她抬手摸了摸发疼的部位。 ——刚刚陆爻虽然及时带着她躲避了过去，但舒小姐的动作之快，利爪还是划伤了她的脖子。 情况紧急，她也没察觉到。 纪今歌没有镜子，摸出手机照了照。 这会儿这脖子上果然有三条抓痕，抓痕不浅，这会儿已经开始往外渗血。 陆爻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似乎有些暴躁。 纪今歌捂住脖子，她脸色微白，“我暂时、暂时没事，你快去对付舒小姐。” 陆爻继续唔唔的低吼了两声，然后凑过来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他太大一只了，光脑袋都快赶上纪今歌整个人大了。 纪今歌差点没站稳身子。 她给了陆爻一个安心的笑容，又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大脑袋。 陆爻这才甩甩九条尾巴，又重新跳到最高点。 那舒小姐瞳仁变成紫眸后，似乎也失去了意识，她桀桀地笑着，朝陆爻冲了过去。 原型的陆爻身形也更灵活一些，舒小姐有好几次攻来都没有摸到他的半分。 不知道是不是纪今歌的错觉，变成紫眸的舒小姐实力突然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这样的实力，以她现在融合的妖珠的力量，是完全对付不了的。 这点，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如今就看陆爻了。 一人一虎记这么纠缠着，逐渐地分不清谁弱谁强。 纪今歌顾不上脖子处的疼痛，看向半空处。 陆爻九条尾巴一甩，击飞了冲向他的舒小姐。 可能没接住着力量，舒小姐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而陆爻见此，化成人形，极快地摸出了手枪，一发火球打了出去。 眼见着要打到舒小姐身上。 这时，一道黑影迅速冲了过来，推开了她，那子弹自然而然地就打中在了黑影身上。 是阿骁。 被推开了的舒小姐神智好像清醒过来，紫眸也变回了原来的颜色。 她大步跑到阿骁身边。 “阿骁！” “主人，别过来！” 阿骁叫住了她！ 他中了子弹，不一会儿就会化成灰烬。 “你这小狗怎么这么傻！” 一瞬间，舒小姐心理防线崩塌。 阿骁死了，她的世界就真正的只剩下她一人了。 “我当初抛下你都去了国外，你怎么还想着救我。” 那子弹打到她身上，她可能不会死。 但打到阿骁身上，是必死无疑。 “我从未恨过主人。” 阿骁声音有些发颤，但他说出这句话时，又是快乐的，“因为主人、就是主人，永远也不会变。” 第134章 生死无关，只是赎罪 阿骁的躯体很快便化为了灰烬。 舒小姐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斗志，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像是真正的失去灵魂那样。 突然她咯咯地笑起来。 她历经千辛万苦回了国，去找故人之子，却发现故人早在一百年前就被家人逼死了；重逢了以前的小狗，没想到小狗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变成僵尸，不死不灭，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陆爻没理会舒小姐，他快速掠至纪今歌身边，担忧地看着她脖子上的抓痕。 许是沾染了尸气，那血痕开始泛黑。 陆爻脸色沉沉，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我带你去找巫元正。” 纪今歌嗯了声。 她虽然没被舒小姐咬，但被她抓伤，心里也害怕自己会变成丧尸。 话音刚落，顶楼处就传来了动静。 是凤娴和巫元正及时赶来了。 不过此时，俩人身边一老一少两人。 一个是清乾，另外一个穿着道袍，头发花白，不用猜，就知道是闲心道长。 “巫元正，给她检查一下伤口。” 陆爻压着不耐的声音，气压很低。 “老夫来。” 巫元正还没开口，那老道长就开口了。 他虽然年迈，但精神气很足。他大步走过来，看了看脖子上的伤口，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膏药，递过来，“这是特制的，贴上去，没两天就好了。” 纪今歌接过，“谢谢道长。” 她又忍不住问，“道长，我不会变成…僵尸吗？” “你体内有妖珠。”闲心回，“就算咬一口都不会变。” 纪今歌松了口气，又道了谢。 话音刚落，不远处又响起了清乾的声音，“师父，师弟他——” 闲心大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地上林榆的尸体，叹了口气。 他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脸。 早在找到舒小姐时，他就同他说过，那舒小姐实力高强，即便是自己都够呛。 但林榆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师父，我做这些，生死无关，只是赎罪。” 他早已看淡了生死，只是放不下某个人而已。 世间所妄，皆为虚幻，如露如幻。 林榆是个好苗子，他仅仅半个月，就学会了金龙诀。 只是可惜了，他是个半妖。 “师父。” 清乾心里难受，眸底亦有些泛红。 清乾要比林榆大几岁，在别的孩子贪玩的时候，他总是忧心忡忡的。 闲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人死不能复生。 师徒二人气息压抑。 纪今歌贴上膏药后，脖子上也没那么疼了。她往闲心师徒那边多看了一眼后，最后还是狠下心地转过了头。 “还疼吗？” 头顶上方传来陆爻担忧的声音。 纪今歌抬头对上陆爻透着关心的黑眸，心头一暖，她摇摇头，“不疼了。” 她顿了下，又问道:“那队长，队长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陆爻沉声道:“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他杀不死舒小姐，但那舒小姐也拿他没办法。 纪今歌点点头，又看向了蹲在地上，如同行尸走肉的舒小姐，“队长，现在怎么办？” 如果舒小姐再爆起的话—— “紫眸。”不等陆爻回，巫元正突然开口道:“是僵尸中级别最高的，可能、队长都很难对付。而且队长是妖，是根本杀不掉不死不灭的僵尸。” 这也是林榆说只有他才能对付僵尸的原因。 道家的金龙诀属阳，天克阴。 只是可惜，连他那道金龙诀都没有除掉她。 巫元正知道舒小姐的修为很强，不止百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强。 他从未见过紫眸僵尸。 恐怕就连他的祖父都未曾见过。 纪今歌听着，眉头紧皱。 如今巫元正、闲心、清乾三人都在，应该能对付紫眸僵尸吧？ 正这般想着，舒小姐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眸色浓黑，像是一望无尽的深渊，亦没有什么生气。 被她这么一看，纪今歌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见她起身，闲心与清乾也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那金龙诀闲心也会使，而且熟练度可比林榆熟练许多。 舒小姐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在纪今歌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妖珠？ 可惜这玩意她用不上，要是阿骁在，留给阿骁也是好的。 舒小姐桀桀地笑了声，声音嘶哑、狠戾，“那就、一起死吧。” 她黑眸再次变得深红，最后加深成紫色。 陆爻见此，连忙拉着纪今歌退远了十来米。 然而即便是这样拉远了距离，纪今歌也察觉到四周暴戾的气息。 闲心与清乾师徒俩对视一眼，迎了上去。 顷刻之间，风云变幻。 “老巫，现在情况怎么样？” 凤娴观察着战局，手肘抻了抻旁边的巫元正。 巫元正摇头，“不好说。” 虽说闲心道法高强，但清乾年岁稍浅，可能会吃不消。 若是—— 若是他祖父在的话，与闲心两人联手，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战况逐渐焦灼起来。 闲心与清乾两人一起，一时间也没让舒小姐占到便宜。 作为观战的一员，纪今歌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她能明显感觉出来，舒小姐的力量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强势了。 莫不是林榆那条金龙起作用了？ 刚这般想，就看见闲心与清乾各站在的舒小姐两侧，两人同时结印，双手捏诀。 “诛邪”两字刚从口中念出来，就看见两条金龙同时从旗中飞了出来。 也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两条金龙一前一后地从舒小姐身上穿过。 “啊——” 舒小姐凄厉地尖叫了声，声音如同鬼泣。 纪今歌被刺得耳膜疼，她摸了摸耳朵，稍稍适应了下，才转过了头去。 被金龙穿过后，舒小姐的身体直直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金龙属阳，而她属阴。 身上的皮肤被片片灼烧，已经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 “队长。” 巫元正突然开口，“我去吧。” 陆爻迟疑了声，没有拒绝巫元正的要求。他沉声道:“那金龙不一定能伤得了她，你小心。” 巫元正点头:“好。” 巫元正走过去后才发现，舒小姐比她想象的要糟糕许多，她睁着眼，眼神呆呆的，紫眸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身上布满了被灼烧的痕迹，靠的近，甚至能闻到一股烧焦的腐尸的味道。 看见巫元正过来，舒小姐也没有再挣扎。 她不死不灭，就算被金龙穿身，浑身变成白骨，也不会彻底死去。 只是她现在神色呆滞，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 一直跟随着她的阿骁也死了，她好像也没继续活下去的欲望了。 巫元正嗅到那股腐尸味道，不由得皱了皱鼻。 为了保险起见，他打算在舒小姐的额头上贴了一张定身符。 然而符纸还没贴上去，舒小姐就转了过头，黑洞般的眼睛看着他，“我不会反抗的，直接抓我吧。” 巫元正没应，给她拷上了特质手铐。 这手铐是他用符纸炼制的，以舒小姐现在的力量，应当是挣脱不开的。 就这样，舒小姐被带回了警局。 但她的情况与其他妖族不同，被带回去后，就被安排在了一个布满阵法的房间。 至于林榆，他的尸体也被闲心带走了。 纪今歌追随着闲心离开的背影，唇角张了张。 陆爻走过来，见纪今歌揽在怀里。 纪今歌被反应过来她被陆爻抱着，只是温暖的躯体让她更加的心安。 陆爻拍了拍她的头，声线很低，沉沉温柔，“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楼下的僵尸已经被巫元正和凤娴解决了，那舒小姐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纪今歌点头，忽而又想起被关在了三楼的小女孩，忙道:“队长，三楼还有活人。” 第135章 疼的话就找巫元正 纪今歌赶下楼时，三楼餐厅的门没被破开。 她拉开柜子，见小女孩还好好地等在里面，心头才悄然舒了口气。 小姑娘脑袋枕在柜壁上，静静地睡着了。可能是刚哭过，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纪今歌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小姑娘醒的很快，她揉了揉眼睛，“姐姐，你回来了？” 小姑娘年岁也不大，说起话来时，声音还奶奶的。 “嗯。”纪今歌强撑着扯出了一抹笑，“姐姐带你走了。” “妈妈呢？”小女孩天真茫然地看着纪今歌。 纪今歌心头酸涩，“妈妈、妈妈有点事要忙，先跟姐姐走好吗？” 小女孩语气认真:“可妈妈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走。” “姐姐不是陌生，姐姐是警察。” 说着，纪今歌再次拿出了警官证。 小姑娘人不识字，看着证件里一身警服打扮的纪今歌，还是点了点头。 纪今歌将她抱了出来，直接乘坐电梯下了楼。 这次情况严重，那些变成僵尸的人需要及时处理，若是让他们跑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纪今歌下楼时，凤娴刚带着调过来警察将最后一批僵尸装上了车。 “姐姐。”小姑娘趴在纪今歌的肩膀上，目光却落到那远去的车辆上，“那车里是什么呀？”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揪，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孩子不要问什么多。” 陆爻插话进来，算是解了她的围，“里面都是些很可怕的东西。” 纪今歌:“……” 也不知道是陆爻可怕，还是他这句话可怕，小姑娘害怕地往纪今歌怀里缩了缩。 陆爻翘了翘唇，“走吧。” 他视线落到小姑娘身上，“先带她回警局。” 纪今歌:“好。” 纪今歌将小姑娘放了下来，牵着她的车准备上车，却发现她还停在那辆远去的车辆上。 “怎么了？” 小姑娘抬眸，一双鹿眼天真无辜地看着她，“姐姐，我感觉我妈妈在里面。” 纪今歌愣神，她也朝那辆车看去，除了发现里面是没了生命的僵尸，没有其他的发现。 她鼻头酸涩，扯了扯唇角，“妈妈怎么会在哪里面呢？刚刚不是说了，那里面是可怕的东西。” “真的吗？” 小姑娘糯糯地问。 “真的。”纪今歌“欺骗”她。 小姑娘点点头，只是有些依依不舍地从那辆车上移开了视线。 酒店这边的残局还在打扫。 纪今歌和陆爻带着小姑娘回去时，颜映就把这次受害人员的名单调查清楚了，她看了眼乖巧听话的小姑娘，“今歌，这小姑娘我带去找白医生。” 小姑娘听说要走，紧张地拉了拉纪今歌的衣服。 纪今歌摸着她的头，柔声安慰，“别怕，这位姐姐也是警察。” “是啊。”颜映唇角翘起，笑道:“而且姐姐还有很多好吃的。” 小姑娘点头，这才走过去，主动牵起了颜映的手。 看着一大一小离开，纪今歌翻开了颜映递过来的名单。 这次受害人员足足有一百余人，入住酒店的游客基本都沦陷了。 也包括那小女孩的父母。 “队长。”纪今歌合上名单，“这件事该怎么给大众交代？” 那一百余人已经变成了僵尸，再也不能变回正常人。 他们现在、俨然只是一具会行走的尸体而已。 陆爻揉了揉眉心，“人类警察那边已经在想办法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僵尸公之于众，那会造成社会更大的恐慌。 纪今歌抬头透过玻璃，看着正在和颜映说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不知道父母的人，应许是和颜映说到了开心处，唇角上扬，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 纪今歌有些不忍心，转了过头。 陆爻伸手，想像在顶楼时把她揽进怀中，但手抬到半空中，还是忍住了，“脖子上的抓痕怎么样了？”彡彡訁凊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了摸，“不疼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脖子上的伤口有点凉，好似有冷风在往里面吹。 陆爻嗯了声，“如果疼的话——” 他顿了下。 “疼的话怎么了？”纪今歌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神。 说着话时，纪今歌心脏也跳的很快。 他们俩人之间，好像就差一层薄膜了。 陆爻垂眸看着她，她眼神清亮，如同以往一汪潋滟的清池。 在这汪春池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好似，在这么一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 陆爻视线移开，不经意地落到了她的唇角上。 可能是刚经过一场大战，她唇上并没有什么血色，看着有些苍白。 陆爻喉结不经意地轻滚。 “如果疼的话，”他唇角微敛，“就去找——” “队长。”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 是已经布置完阵法，重新返回来了的巫元正。巫元正没察觉到他们俩人身上的暧昧旖旎，道:“阵法已经布置好了，可以去审问舒小姐了。” 他对自己阵法、符咒还是自信的。 被打断了话，陆爻心头陡然升起了一股烦躁，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巫元正这人吧，不太会察言观色。他没再说什么，转头往屋里走。 刚转头，他忽而又想起什么了，回头看向纪今歌，“今歌。” “嗯？” 纪今歌眨眨眼。 巫元正指了指她的脖子，补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就一定要找我。” 原来陆队说的是——疼的话就找巫元正。 纪今歌笑着道了谢:“好，我知道了。” 陆爻:“……” 因为舒小姐特殊的身份，这次的提审，就由陆爻亲自审问。 纪今歌透过玻璃窗，看向了屋内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身上虽然依旧有被灼烧的痕迹，但露出白骨的部分已经长出了新肉。 她也没什么精神，只是陆爻进来后，才懒懒地抬起了眼皮。 随后，又低下了头，只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 凤娴敲了敲桌子，按照流程询问，“姓名，年龄。” “舒晚。”女人没什么耐心地回道:“年龄——” 她自嘲了扯了扯唇角，“年龄啊，我早就不记得了。” 她在外面流浪了一百余年，不死不灭，也早就忘了今夕昨夕。 女人看着窗外那颗悄然升起的月亮，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亮光，不明所意地问道:“今天、是不是中元节？” 第136章 舒小姐番外（1） 【高亮！这几章是舒小姐番外，因为她的背景挺长的，就单独拿出来写了，如果不喜欢看的宝子，可以再等等，跳过这几章。 (`)比心么么哒】 舒小姐原名舒晚，父亲曾任江浙盐督御史。清朝廷推翻后，他便就地做起渡口生意，后来又任民国财政部部长。 舒晚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前二十年里也没受过什么苦。但这一切都结束在了她二十岁生日那天。 舒晚出生时，已经是一个朝代的末期。他父亲虽然为朝廷的三品大臣，但却没那份爱国之心，在捞到一定的金额后，便决定带一家人移民国外，安稳度日。 舒晚不愿意走，她在国内有良师益友、还有个志向相同的男朋友。但舒爸是铁了心要带她走，为了断了她的念头，便给她男朋友安排了莫须有的罪名，交给日占区的高管。 最终男朋友被那群日本人乱枪打死，她也被父母关了起来。 最后她还没同最好的朋友道别，就被带上了船，只匆匆地留了一封信给了好友。 这一趟出行要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渐渐地，舒晚也想开了——出国也好，不仅能学到国外先进的东西，还能有广阔的见识。 海上似乎无日月，舒晚也不知道自己在海上度过了多少时日。 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舒晚被船舱外面吵闹声吵醒。她睁开眼，点上灯，询问着身边的丫鬟小双，“小双，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双比她醒得要早，已经提前去看了，“下雨了，轮船容易被风雨影响，外面在竖帆呢。” 舒晚哦了声。 被吵醒后，她也没了什么睡意，干脆披了件外套出去。 这会儿船舱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马，他们齐心协力地拉动粗绳，将船帆一点点地竖了起来。 看着海上飘扬的旗帜，舒晚想到了她的好友。 她从小被养在深闺，和那些破旧的传统绑在一起，女子需得恪守本分，不能见父亲兄长外的外男。 要是有一天，她也能看见到这扬帆起航的海上风景，肯定会很开心的。 等竖起船帆后，本来晃荡的船只，也变得稳当起来。 “小姐，这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吧。” 小双打了声哈欠。 舒晚点点头，刚准备应下来，就见船尾处急匆匆跑过来一人，“老大，不好了！不好了！” 来人神色焦急，似是遇到了可怕之事，的脸色被吓得惨白，“有、有海盗！” 海盗这词，在这群航海人眼里并不陌生。 舒晚也愣了下。 他们已经行驶了大半月个，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船老大很快便镇定下来，“一共多少人？”x “两艘船。”那人回，“估摸着有二十来号人。” 船老大冷静道:“抄家伙。” “是。” 说完，船老大又看向了舒晚，“舒小姐放心，区区海盗我们不放在心上，你们就放心躲在屋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既然是做航海生意的，手里怎么会没有一两件趁手的武器呢？ 舒晚迟疑了下，点头应道:“好。” 小双是个胆小的，一听船老大这话，她连忙拉着舒晚进了屋，又死死地抵住了门板。 “小姐。” 小双急得不行，因为搬东西脸色涨得通红，“那些海盗可每一个好东西，听说他们烧杀抢掠，欺辱妇女，无恶不作，跟那些洋鬼子没什么区别。” 舒晚也有些心惊。 不知道父母那边有没有做好保护措施。 她连同小双一道抵住了门板。 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吵杂声。 似乎有很动人上了船，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粗狂的男人喊道:“兄弟们，上啊，这船人很肥。” 舒晚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她和小双被关在小屋里，透过门板之间的细缝，看见轮船上面火光漫天。 舒晚大瞪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紧接着，烧杀声、求救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小姐，我怕。” 小双紧紧地缩在舒晚的身边，身体抖成了筛糠。 舒晚将小双揽进了怀中，两人抱在一起，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外面的声音还在响，时不时还有人敲他们这扇门，每敲一下，就像是在舒晚心上落下一记重锤。 舒晚在心里默数着。 再数到第八下后，被抵住门被一道大力撞开，一个身形彪悍的刀疤脸男人冲了进来，他目光落到舒晚身上，露出淫邪的笑，冲后面的人大喊道:“兄弟们！这有个漂亮妞。” 话音一落，七八个男人冲了进来，他们看着舒晚，眼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贪婪的光，“今天运气不错啊！” “哟，见过漂亮的，但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今天可算开荤了。” “……” 浪荡的声音响彻在耳际，舒晚瞪大了眼睛，她不用猜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捏着衣服，死死地盯着这几人。 这时一向胆小的小双冲过来，挡在了舒晚面前，凶狠道:“你们离我家小姐远一点，你们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让我们老爷知道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为首的刀疤脸啧了声，“我管你家老爷是谁？进了这片海域，就是老子们说算了。” 说完，他示意着两个手下拉开了小双。 小双只是个弱女子，哪里有两个壮汉的力气大，她被拉扯了出去。 “小姐！” “小姐！” 刀疤脸不耐烦，一脚揣在了小双的肚子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凉口气。 “小双！” 刀疤呸了声，“臭娘们，等老子玩完了你家小姐，就把你赏给我的这帮兄弟。” 看着男人越靠越近，舒晚往后退了好几步，身子抵在了柜头上。 她摸出桌子上的剪刀，对着朝着她走过来的男人，“你们滚开、滚开！” 男人挑眉，“还挺烈。”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哼笑了声，又眼神示意着身后的手下，“兄弟们一起上吧，好好陪这位大小姐玩玩。” “谢谢老大！” “谢谢老大！” 以前都是老大用完不要的了，再赏给他们，现在那还用得到新鲜的。 他们夺下了舒晚手上的剪刀，将她按在床上，扯烂了她衣服。 他们淫笑着，话里是最侮辱人的词语。 舒晚想逃，但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好想无论逃到哪里，最后都会被抓回来。 “放开我——” “滚啊——” “……” 就在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时，砰地一声，门板再次被推开了。 这次是直接被人暴力推开的，连门板都被掀飞了。 五人停下手，齐齐地看向了门口。 门口站着一面色俊美的男人，他一身长袍，衣着儒雅，面容斯文俊秀，与船上的破烂不堪的景象格格不入。 “你是——” 后面一个“谁”字还没说完来，男人就移形换影进来，速度极快，似乎就在眨眼之间。 “不用知道我是谁。” 男人勾唇笑了下，眼底眸色浓郁，也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洞。 “反正都得死。” 海盗们被激怒，放开手下舒晚，冲了过来。 然而男人的动作明显更快，纵然是一敌五，他依旧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房间里所有的海盗。 在那一瞬间，男人就像是冬夜里照过来的一束暖光。 得了解放的舒晚，抱着自己缩在一角。 海盗一死，男人便蹲下身来，他看着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舒晚。 “外面还有很多海盗。”男人声音似乎带着蛊惑，“想活着吗？” 舒晚已经被吓傻了，她茫然地点点头。 男人勾唇，直接扯掉了她围在身上的衣服。 “小姐！” 小双尖叫一声。 这男人跟海盗一样，也不怀好意。 男人不悦地皱眉，回头看了小双一眼。 也不知是何种魔力，单单这一眼，就让小双昏死了过去。 男人像那些海盗一样，将舒晚放到在了床上，不过他动作要温柔很多。 他抚了抚舒晚的脸蛋，声音也温柔到极致，“别怕，我可不粗怒。” 舒晚渐渐地放下了戒备心，睁着眼看他。 男人真的很英俊，五官立体，眉眼贵气，就像是书里所说的王侯贵族，周身气度逼人。就是他身上的皮肤偏凉，像是一具没有温暖的尸体。 反正也逃不出去了，失身他一人，总比那群海盗强。 舒晚很疼，她扬起了脖颈，喉咙溢出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轻吟。 “跟我一起。”与他冰冷的躯体不动，他声音是有温度，“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舒晚还没应，就被一双尖牙咬穿了动脉。 第137章 舒小姐番外（2） 舒晚感觉自己浑浑噩噩了许久。 她的思想、她的灵魂好像被关在了一所小房子里，房子很黑，一丝光亮都没有，她走不出去，也喊不了救。 关得久了，人好像也麻木了。 好饿、好饿。 她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饿了吗？”耳畔响起一道男声，“你面前就有很多食物，去享用吗？” 她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僵硬着手臂走了过去。 果然，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有点像小双给她做的桃花糕。 她张嘴咬下去，但那“桃花糕”似乎很不听话，很滑，想要从她手里跑出去。 “小姐！” “小姐！” “我是小双啊！你快醒醒！” “……” 小双？ 舒晚的动作停了下。 “小姐，你快放开！我是小双啊！” 小双的声音还在继续。 舒晚用力地抓着“桃花糕”，她也很想放开，把桃花糕让给小双，可是她真的好饿。 舒晚摇了摇头。 饥饿的驱使下，她还是没有听小双的话，抓起桃花糕用力地咬了下去。 尝到桃花糕的甜美滋味，她便停不下来了。 可是，她一口一口地吃掉桃花糕后，还是不顶饿，她还想吃更多的东西。 “还饿吗？”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舒晚点点头。 “真是个贪吃的小家伙。” 男人低笑了声，又牵起了她的手，“来，我带你去更多的东西。” 在男人牵起她的手时，舒晚下意识地想甩开。 他的手好冷、好冰，就像是一具尸体。 舒晚被他牵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她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好香。 她控制不住地走向食物，双手用力地抓起，然后大口大口地咬了下去。 “小晚。” “晚晚。” 耳朵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这些声音来自她的父母、同胞兄弟，他们都在阻止她进食。 为什么要阻止她呢？ 她真的好饿好饿。 舒晚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她大口大口咬了下去。 她的肚子好像是个无底洞，也不知道吃了多久，直到再也闻不到食物的香味，她才停了下来。 “真乖。”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擦了擦她唇角的痕迹，“我叫松元，以后你就跟着我。” 舒晚不想答应。 ——她不认识这个叫松元的。 男人也没生气，拍了拍她的脸，“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舒晚乖巧点头。 她好像又被关进了那间黑屋里。 她不记得自己被关了很久，等她能看到周围一切的时候时，她已经换了搜更豪华的轮船。 舒晚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井字式的顶，雕龙画栋，精致又奢华。 像极了她在容佩格格家里看到的荣王府。 “今天还饿吗？” 愣神之中，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她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就是这道男声陪着她，甚至在海盗来的那晚，也是他彻底占有了自己。 她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男人啧了声，他迈步进来，“不认识我了？” 舒晚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叫松元。 她记得。 “你——”她张了张口，“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松元看着她这张脸蛋，“不记得了吗？上船之前，我们还说过话的。” 舒晚想了想，她还是不记得了。 她脑袋里还是有些昏昏沉沉。 松元也没逼她，解释着那天的初遇。 那天舒晚被父母强行带上船，失魂落魄之时，撞上了一人，还将贴身玉佩掉下了。 松元拿出玉佩，“这东西，既然是见面礼，那就送给我了。” 他顿了下，“权当是救命之恩。” 舒晚盯着玉佩。 ——难怪她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玉佩。 “你究竟是谁？” 舒晚心头惴惴，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松元看着她，眸色很沉，“我吗？” 他自顾道:“我也忘了我是谁了，只是隐约地记得自己生前好像是个王爷。说来也是巧合得很，我刚从墓里出来，就遇上了你。” 什么生前、王爷？ 又是什么墓里？ 舒晚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感觉牙齿那里很不舒服，她伸出舌尖抵了抵牙齿，好想碰到了什么尖锐之物。 “我……”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全身奇痒无比。 她、好想吸血。 松元挑眉，拿出镜子递到她面前，声音有股诡异地温柔，“喜欢吗？” 舒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尖叫了声。 “啊——” 镜子里的人，是她也不是她。 一双像狼一样的尖牙，眼珠也跟狼一样，是绿色的。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突然想起那晚，情到浓时，她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利齿咬了自己。 她瞪着松元，尖声道:“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松元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果我不把你变成这样，你可能就成为那群海盗的刀下魂了。” “现在好了，我们是一样的人了。” 舒晚一个劲儿地摇头—— 不要。 她不要变成人不人贵不贵的样子。 她伸手想掰掉尖牙，可是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都掰不掉。 她身形微微扭曲，身体里像是有小虫在爬一样，蚀骨难耐。 好想吸血—— “看来是由饿了。” 男人看着，哼笑了声，直接拽着她起身，拉着她进了另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不大，里面空无一物，但角落里蜷缩着一十来岁的小姑娘。 是她嫡亲的妹妹。 男人放开她，走到小姑娘面前，拿出刀子划开了她的手指。 瞬间一股血香飘了出来。 舒晚闻着这股血香，身体好想都沸腾了。 她想吸自己妹妹的血。 她往后退了好几步。 松元走到了她面前，唇角上扬，原本贵气的眉眼邪戾十足，“用餐愉快，我的大小姐。” 舒晚恶狠狠地盯着他，“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是谁？！” “很明白啊。”松元轻抚着她的脸蛋，“我对你一见钟情，想把你留在身边，可你只有几十年的寿命，我们怎么好长相厮守呢？所以我把你变成了我的同类。” 他天真的一笑，露出了同样一双尖牙。 “你这个疯子！” 舒晚大吼了出来。 松元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眉眼间的笑意不见，直接带上门，把舒晚和小姑娘关在了一起。 “疯子！” 舒晚用力拍打着门板。 但全身蚀骨的滋味一波一波地涌来，她跌坐在门前，努力压制着想嗜血的冲动。 “长姐。” 小姑娘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喊了舒晚一声。 舒晚回头。 她似乎看不见小姑娘长什么样了，只能嗅到一股浓郁的血香。 “你也要吸我的血吗？” 小姑娘语气发颤。 “也？”舒晚茫然。 小姑娘小声道:“你吸了小双的血、爹娘的血、还有大哥的血……” 那天她吓坏了。 姐姐把家里人都咬了。 舒晚瞪大了眼睛。 原来她吃到的桃花糕并不是桃花糕，而是他们的血。 “小妹，你离我远点。” 舒晚大声道。 以前只是在志怪小说里看到“僵尸”这类的物种，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她不知道怎么惹上的松元，也控制不住体内那股嗜血的欲望。 舒晚难受的哭了出来。 小双虽然是她的丫鬟，但两人一起长大，堪比好姐妹。 她竟然、竟然下手咬死了小双，还吸干了她的血。 蚀骨的痛苦再次袭来。 她就好像那种吸食大烟的瘾君子，行动完全不受控制。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小妹跟前，抓起她的肩膀，露出尖牙，想对着白嫩的脖颈咬下去。 “长姐。” 耳朵里传来小妹苦苦哀求的声音，“不要，不要。” 舒晚的神志稍微清醒了点，一双幽绿色的眼睛，陌生地盯着小妹看。 她大力地推开了小妹。 那种蚀骨灼烧心的感觉真的难受，她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 不能咬，这一咬下去，就真的完了。 小姑娘听着舒晚凄厉的嘶吼声，她满脸泪水，主动把手伸了过去，“长姐，你咬我吧。” 舒晚愣了下神。 小姑娘哭道:“反正爸妈都已经没了，但姐姐还活着，如果我的血能减轻姐姐的痛苦，那姐姐就吸我的血吧。” 小时候最疼她的就是长姐。 “小妹。” 舒晚握着小姑娘纤细的手臂，张了张口，牙齿在她幼嫩的肌肤上划开。 小姑娘闭上了眼睛，一副绝望但又坦然赴死的状态。 舒晚推开小姑娘，用力地摇头。 不行的。 “长姐——” 蚀骨的感觉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丝理性被嗜血的冲动覆盖。 - 等松元过来捞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幕。 舒晚让小妹撕开了衣服，将自己绑在了围栏上。 松元怒不可遏，他冲进来，解开了舒晚手腕上的破衣服带子。他捏着她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变成了紫色，“那天你答应我，要活着，要跟我在一起的，你不记得了？” 舒晚已经神志不清了，她真的很难受，但不想吸血。 她扯了扯唇角。 她是想活着，可是不想这么阴暗地活着。 “行。” 松元拽起她的手，直接将她拖出了房间，“我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他将舒晚又拖进了另外一间房。 这间房是一小型的牢房，头顶上方有一块天窗。这会儿阳光照了进来，屋里很亮，最中间那块地方似乎也很温暖。 被扔进去后，松元直接关上了牢门。 舒晚趴在地上，伸手去够了够阳光。 她眼前完全不像是个人了，颧骨凹陷，身上的皮肤也开始溃烂。 刚触碰到阳光，手指就传来了一股灼烧感，皮肉也瞬间被烤焦。 舒晚低声尖叫着，她缩回手，躲在阴暗里的角落里。 她以前最喜欢阳光。 家里那只叫阿骁的小狗也喜欢。 她喜欢躺在竹椅上晒着日光浴，将阳光裹满全身每一个地方。阿骁就靠在她的脚边，也愉快地舒展开了四肢。 但现在、她喜欢的东西，却成了她最害怕的东西。 正午的阳光浓烈。 即便是舒晚躲到了一个小角落里，也能被一股热气蒸熏到。 一旦她碰到一点点阳光，她就会被灼烧。 但这些并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是她要忍受那股嗜血的渴望。 这间监牢里空无一物，松元是铁了心要熬她，连一只活的老鼠都没有给她留。 舒晚就这么坚持着。 她闭上眼，脑海里突然飘过了好友的身影。 她那好朋友是旧时代女性，身上是一个家族对一个女人的压迫。但她每次见到她时，她都很开心。 她说:“晚晚，我真的很羡慕你们。若是有机会，我也能像你们这样活着。不过没关系啦，我看着你们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我也开心。” 舒晚睁开了眼。 她让她失望了，她现在活的好不如阴暗的老鼠。 她抬头看着那抹阳光。 阳光很好，可她再也触碰不到了。 … 舒晚被关在这间牢房里，不知道关了多少日。 她浑浑噩噩的，也不曾计算过。 “刺拉——” 牢房门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身长玉立的男人。 男人走进来，就站在了阳光下，周身的光渡在他身上，耀眼极了。就如同那晚海盗来袭时，他突然出现，救了她的命。 舒晚看着她，唇角微启，她声带撕裂，已经不能完整地发出一句话了。 “你、不怕、阳关吗？” 男人听懂了她的话，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她，“不怕。” 他停了下，继续说:“等你像我这么强时，就不怕阳光了。” 舒晚眼睛一亮。 男人抓住了她眼睛里的亮光，“现在饿了吗？” 舒晚点头。 男人:“要吃东西吗？” 舒晚继续点头。 男人哼笑了声，眼里甚至得意，“好。” 他想起自己生前养的一只鹰。 那鹰也是如此。 但再烈的鹰，也会有熬不住的时候。 男人没再多言，径直离开了牢房。没过多久，他再次折返回来时，手里还提着一人—— 正是在轮船上想对她行侮辱之事的海盗。 “午餐，慢慢享用。” 男人优雅地颔首，带上门出去。 舒晚看着海盗，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她要活着。 活着才能变成好友最想要的样子。 “不要不要。” 海盗往后退，满眼恐慌，“求求你放过我一马吧，求求——” 舒晚没理他，而是拽过了海盗的衣服。 那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 不顾海盗的挣扎，舒晚亮出了尖牙，朝他露出的脖颈咬了下去。 第138章 舒小姐番外（3） 从那以后，舒晚便无惧松元给她送来的“食物”。 但同时，她也成了松元养在手里的宠物，随时可以丢弃，也随时供他发泄。两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不老不死，不死不灭，有时松元开心了，甚至会拉着她缠着要几天几夜。 舒晚也明白，自己的实力与松元比起来，宛如以卵击石。 她乖巧安分，松元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也绝不再像以前逆着他的话。 这样的日子，她隐忍了近乎百年。 直到一位自称是徐天师的弟子找到了她，说是可以帮她除掉松元，但必须加入一个叫“青峰会”的组织。 这个青峰会是她成为僵尸后才知道的。她不知道加入青峰会后，会不会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外一个牢笼。但为了摆脱松元，她还是选择答应了。 与青峰会的道长约好，她把松元引到了提前布置好的阵法中。 这一百年来，她表现得乖巧听话，收起了所有的刺，这才让松元逐渐地放松了警惕，对她很是信任。 进入阵法，舒晚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不过，松元既然是上千年的僵尸，实力自然是深不可测。是以，进入阵中不久便发现了端倪，他刚想离开，就看见一身道袍的天师出现。 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一起。 因为阵法的辅助，松元很快便败下阵来，他反应过来，大声叫着舒晚的名字。x 舒晚从暗处走出来。 松元紫眸凝视着她，几乎目眦尽裂，“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舒晚很平静。 松元:“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自问这一百年来，对她不错。 舒晚露出了尖牙，大声道:“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一百年来，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不能见阳光、像只生活在阴暗世界里的老鼠。 “你不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日日夜夜都想要你死。” 松元哂笑了声，笑容无力，“原来你这么恨我。” “是。” 舒晚没有犹豫，态度冷硬。 她就是想要松元死。 她知道松元在一千年曾是个只手遮天的王爷，死后，尸身不腐，变成了不死不灭的僵尸。 但那又如何？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即便是没有除掉松元，她也不想这样活着了。 松元踉跄地站起身来，他桀桀地笑着，“你说过，你要陪着我的。” 舒晚心头一跳。 下一秒，松元就朝她这边移形换影过来，用力地把她打出了阵法外。 舒晚感觉全身筋骨都要断了。 她虽然不会死，但会疼，会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既然如此。”松元大笑着，笑容狰狞，与之前清风拂面的俊美模样相背驰，“那就和我一起死。” 眼看着他要再次出手，天师便没有再犹豫，双手捏诀，嘴里默念着法诀。 不等松元的动作出来，刹那间，天空风云变化，一条巨大的金龙从云端盘旋而出。 也是在一瞬间，金龙直接穿过了松元的身体。 松元即便是千年的僵尸，但面对金龙、又加上身处阵法中，根本无力反击。 舒晚身上实在太痛了，她爬不起来，只是双手撑在地上，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阵法中的松元皮肉很快便干枯、腐蚀，最后变成了一具白骨。 天师捏了个火诀，那堆白骨便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舒晚看着，心头有跳脱现实的不真实感。 这么强的松元就真的这么死了吗？ 她一百年不人不鬼的生活要结束了吗？ 舒晚心头没有高兴，反而想才踩在云端，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 她目光一直停留在白骨上，直到火光将其烧灭，化成一堆白骨，她的心才慢慢地落回到了原味。 这一百年，她并没有因为朝夕相处而爱上松元。 心头即便是有感激，也只是当年他在海盗之中救了她。 天师走过来，蹲下身，检查了她的伤势，“你伤的很重，如果要恢复的话，得需要新鲜的血液。” 说完，他摊开手掌，里面赫然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亮晶晶石头，“这是松元的修为，炼化了它，你就可以像他一样，站在阳光下。” 舒晚接下了石头，来不及说话，就看见天师站起了身来，“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 松元死后，舒晚得到了自由，她炼化了石头，也终于见到了光明。 舒晚选择了回国。 近乎一百多年没回来，海城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了。她循着记忆里路，找到了好友的府邸。 可惜当年府邸早已变成了公馆，就连她也早早地就走了，连一个后人也没有。 回了国，她并没有很快乐的感觉。 这个世界，似乎真的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因为她的身份，她也从未想要去交新的朋友。 就在她孤苦无依之时，那青峰会送了她一份礼物—— 她出国前养的那条小狗还活着，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变成了妖族。 如今小狗正被关在海城监牢里。 都过了一百多年，舒晚早已忘记小狗是怎么来的了，她只知道小狗叫阿骁，喜欢躺在她的脚下，同她一起晒太阳；她不开心时，它会将头搭在自己的腿上，很轻地呜呜的叫着，似乎在安慰她。 青峰会的人答应，他们可以放出阿骁，但是她必须要在海城制造混乱。 为了见到阿骁，舒晚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当天晚上，她就咬死了几个无辜的人类。这件事，瞬间便惊动了海城警察局，甚至连行动队的人都开始着手调查了。 而青峰会也说到做到，把阿骁送了过来。 都一百多年了，舒晚没想过再次见到阿骁是什么样的情况。但阿骁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他变回原型，像以前那样，在她脚边蹭了又蹭，开心不得行。 舒晚摸了摸他的头，那一瞬间，她似乎又找到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 听舒晚讲述完，审讯室安静了片刻。 月光静静地流泻下来，渡了一室的清辉。 “那张梦露呢？”巫元正眉头微皱，“她可是张家的人，说起来也算是你好友的后人。” 舒晚笑:“她可不算。” 她知道好友阿芙的北京——她母亲只是张大人的小妾，身份低位。但人貌美漂亮，独得张大人宠爱，这让府中的那些个小妾们嫉妒得不行，就连主母看她也不顺眼。 阿芙也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只是她性格懦弱，经常受到其他兄弟姐妹们的欺负。 后来便出了洋人那件事。 她可以不去的，但张夫人在丈夫枕头吹了不少风，间接地逼死了她。 “张梦露可是张夫人嫡亲的曾孙女，这笔账，怎么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舒晚眼神有些疯狂，“既然阿芙是穿着嫁衣死的，那就让张梦露也穿着嫁衣死好了。” 她咬死了张梦露，一点点吸干她的血，又给她画上了精致的妆容，穿上凤冠霞帔。 以前她问过阿芙，是想要西式还是中式的婚礼。 阿芙想了想说:“还是中式的好了，西式拜的是上帝，不如老祖宗的三拜九叩。” 其实舒晚本不想对张家的后人怎么样，甚至会看在阿芙的面子上，在经济上帮一下他们。 结果那天在礼山公馆偶然间碰到张梦露，虽说她和阿芙隔了好几代，但眉眼里还是有些相似。 过后，她就找私家侦探查了当年的事。 这么一查，她才知道原来她当年离开海城没多久，阿芙就被家里人逼着上吊了。 纪今歌在门外听着这些话，心头复杂。 “那张家人也没什么可惜的。” 舒晚一点儿也不后悔，“全家都是卖国贼。” 审讯室再次安静了半秒。 巫元正点了点桌子，又继续问道:“那当初帮你的道士是谁？” “不知道。”舒晚如实开口，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他跟我说，他是徐天师的徒弟。” 徐天师这个名字她有印象的，当年她看过他的游记，还细致地做了批注。曾经何时，她也羡慕他过得那般潇洒恣意，随心随安。 说到徐天师，纪今歌也沉默了下。 她刚从林榆那边得知，巫元正的祖上和闲心道长都是徐天师的徒弟，那舒晚口中的这个弟子又是什么人？是冒充的名讳，还是真有其人？ “陆队。” 纪今歌压了压耳麦，“阿榆没说过，徐天师还有另外一个弟子。” 陆爻压低声音嗯了声。 巫元正:“那阿骁是谁放出来的？” 照舒晚的说法，妖物局真有青峰会的人。 “是——” 舒晚张了张口，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转移了话题，“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巫元正眉头皱得更紧了，“警察局不是你谈条件的地方。” 舒晚轻哦了声，她看着外面的月光，唇角翘了翘，脸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我的罪行你们都知道了，所以我说不说跟本案无关。” 巫元正看向了陆爻，想询问他的意思。 陆爻懒懒地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他眸色偏深，有些看不透眼底的想法。 少顷，他沉了沉声，道:“可以。” 第139章 是该赎罪了 七月半，鬼门开。 接近凌晨街道空无一人，空气飘着一股纸张燃烧后的烟味。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礼山公馆的门口。 陆爻已经提前通知茅叔了。 这会儿见车子停下，茅叔立即就迎了过来，“少爷，我已经让阿汀和章翁离开了。” 至于那两个大婶，她们是人，并不影响。 “嗯。” 陆爻下了车。 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纪今歌、巫元正、以及被铐着手铐的舒晚。 舒晚看着面前的礼山公馆，一时心绪复杂。 一百年变化竟然这么大。 除了门口的两只石狮子，这公馆已经找不到以前张府的影子了。 陆爻抬腿往里面走。 纪今歌心下虽然好奇陆爻为什么会答应，但并未过问，默默地跟上了步伐。 陆队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许是鬼节的原因，整个公馆比平时安静得多。 今晚连月亮都藏在了云丛深处。 “到了。” 到了后院，茅叔推开了木门。 这道门除了纪今歌住进来的那段时间，平日里都是关上的。 推开门，一股破败的气息迎面而来。 舒晚呆呆地看着这座废弃的小院。 院子没有以前的精致了，但样子、摆设都没有变，就连那棵桃花树也在。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桃树枯萎了。 舒晚有点儿想哭。 但她是僵尸，早已没有了眼泪。 以前阿芙的爹让她遵从三从四德，从不让她出门。但舒晚不一样，她思想开放，又深得家里人宠爱。 既然阿芙不能出来，那她就找来。 那时候阿芙的爹想攀上舒家，也从来不阻止她往来。 阿芙总是穿一身精致而老旧的衣服，她便偷偷带来小洋裙；阿芙没怎么识过字，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那些有思想的诗集，连《徐天师游记》她都同她看了，还约定两人要去游记上的地方看看。 想到以前的那些，舒晚心头便泛起酸涩来。 已经过去了一百年，早已物是人非。 “滴——” 一声类似于钟表报时的声音响起。 舒晚回了些神。 “十二点了。”巫元正突然开口。 鬼门关打开后，除了服刑期的鬼都会重新返回人间，看看生前住过的地方。 纪今歌有些明白了—— 舒晚想回礼山公馆，是想见见张小姐的魂魄吗？ 可张小姐都死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已经投胎去了。 刚这样想罢，不知何时起的的大风把大门吹得哐哐作响。 “阿芙。” 舒晚看向了门口，眼睛骤然亮起，神色都要明媚许多。 张小姐回来了？ 纪今歌闻言，也回头看了过去—— 然而她体内即便是有妖珠，也什么都看不见。 纪今歌失落之余，陆爻递过来一精致的小盒，“把这个涂在眼皮上就能看到了。” “这是什么？” 纪今歌接过，下意识地问。 陆爻回:“牛眼泪。” 纪今歌:“……” 她轻哦了声，照陆爻所说的，将眼泪擦在了眼皮上。 她轻微地眨了下眼，等再次睁开时，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年轻姑娘，她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襦裙，头发也梳得精致。 纪今歌有些惊讶。 ——这张小姐竟然跟小桃有七八分相似。 “阿芙。” 舒晚再次唤了声。 阿芙有些茫然地看了过来。 她做鬼做的太久，生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直到听到舒晚的声音，所有的记忆才瞬间涌上了心头。 “晚晚！” 阿芙扬唇一笑，她提起裙子，大步朝这里跑过来。 舒晚也张开双臂，准备去拥抱她，但阿芙的身影却直接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晚晚。” 阿芙明显愣了下，她看着自己的上手，神色有些怔忪。 稍许后，她才反应够来—— 她已经死了，不能再触碰到人。 “阿芙。” 舒晚也红了眼睛。 阿芙唇角弯了弯，“晚晚，你是来看我的吗？” 舒晚点头，“嗯。” 阿芙认真的看着她，忽地想起什么来，惊讶道:“你、怎么，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化。”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过了多少年。 但在地府里，她因为是自杀，不能立马去投胎。 她在地狱服刑了一个甲子，又在望乡台待了很久，才有了这次返回人间的机会。 舒晚笑:“说来话长。” 对上阿芙担忧的眼神，她轻松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阿芙抿了抿唇，又问:“那、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 舒晚唇角上的笑意不变，“挺好的，在国外那些年，我过得也、也很快乐。” “那就好。”阿芙小小地松了口气。 “那你呢？”舒晚看着她，“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 提起这个，阿芙就忍不住弯了弯眉眼，“管理我们的主簿说，等这次鬼节一过，我就可以去投胎了。” “嗯。” 舒晚真心实意地为她高兴。 话落，后院安静了一瞬。 明明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姐妹，这么多年没见，乍一见面，却不知道该所说什么。 或许是有太多不能说，又或许是不希望对方担心。 阿芙又依次看了看纪今歌几人，“晚晚，他们是……？” 舒晚解释:“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次陪我一起来见你。” 阿芙轻哦了声，有些羞涩地福了福身。 她面对舒晚时，可以无所顾忌；但对上陌生人，又变得腼腆起来。 说着，阿芙又回头，环视一圈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都一百年了，早就破败不堪了。 她在地下时，曾经打听过父亲和兄长的信息。 他们俩人生前因为无恶不作，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会翻身。 阿芙环视一圈，最后视线停在那颗桃树上，喃喃道:“怎么、连桃树都枯萎了。”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阿芙的靠近，小桃动了动桃花枝，枝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它——” 阿芙惊愕。 “它早就成精了。”陆爻开口，“只是受了伤在此长眠。” “那什么时候能醒来了？” 阿芙问道。 “不知道。”陆爻说的实诚，“就算醒来，她也离开不这个地方。” “为什么？” 不等陆爻回答，阿芙便指了指自己，“是因为我吗？” 陆爻沉了沉声，他唇角微敛，如实道:“嗯，当初你自杀后，小桃吸了你最后一口气，化形成功。” 但这也导致了小桃永远离不开礼山公馆。 阿芙转身，伸手摸了摸树皮。 小桃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桃花枝继续缠了颤，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 阿芙轻声道:“有点可惜没见过你化形的样子。” 这颗桃树从建府邸时，就存在了。 父亲嫌它碍眼，想把它砍了。但她舍不得了，就去求了二姨，也就是她的母亲。 那时候母亲正受宠，在父亲身边吹了耳旁风，父亲便留下了这棵桃树。 没想到当年的无意之举，竟然有如此的造化。 阿芙缩回了手，她张了张，刚想再问问小桃的事，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魂铃声—— 是鬼差召唤他们回去了。 舒晚也听见了这声音，她想伸手去牵阿芙的手，但却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了。 “晚晚。” 阿芙认真的看着舒晚，“你会支持我的所有决定吗？” 以前她性子软弱，不敢争抢、不敢去表达什么，就算心里有想法，也只默默地隐藏在心头。 “我自然是支持。” 舒晚像是明白了什么，“阿芙、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去投胎了。” 阿芙回。 这个回答让纪今歌都愣了下。 舒晚瞪大了眼睛，“阿芙，你想做什么？你在地府待了一百多年，不就是为了投胎吗？” 阿芙嗯了声，“是啊。” 她顿了下，淡淡道:“在地府的这一百年，我看多了生死轮回。我投了胎，有了新的生命；等过几十年后，又会魂归地府，再次投胎。” 这样周而复始，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 不同的是，每次轮回她都没有记忆。 阿芙看着舒晚，“我不想周而复始地轮回，就这样过一世也挺好。” 舒晚有些哑然。 她不就是这样么？没有灵魂、不死不灭，只有这一世。 “晚晚。” 见舒晚不应，阿芙又唤了她一声。 舒晚唇角微勾，“嗯，我支持你。” 阿芙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舒晚能理解她。 她转身，走到桃树面前。她闭上眼，单手撑在了桃花树树干上。 纪今歌没懂阿芙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看见她的魂体慢慢变得透明，而那干枯的桃花树枝开始抽芽。 “！” 纪今歌怔愣了下，心头顿时了然。 她是想用自己的灵魂换小桃的命吗？ 外面的魂灵越来越响，而阿芙的魂体也越来越透明，直至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阿芙。” 舒晚失声跑到阿芙面前，想抱住她，然而一伸手却抱了满怀的空气。 “晚晚。” 阿芙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与风声融合在了一起，“很开心一百年后还能再见到你了，也庆幸我们还是当年的模样。” “有点可惜，临走前不能拥抱你一下。” 她浅浅地笑着，“不用为我难过，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或许你以后想我了，可以来看看这棵桃树。” “晚晚，这次我真的走了。” 她声音也渐渐地听不清了，随着她的魂体消失地一干二净。 纪今歌看着这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阿芙——” 舒晚大声了一句，她心头瞬间空了一块。 阿骁死了，阿芙也走了。 他们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但唯有她还活着，不会老、不会死。 这才是最坏、最严重的惩罚。 话音落，那颗桃花树纷纷扬扬飘落下片片桃花。 舒晚抬头，闭着眼，任由那些桃花落在自己头上、脸上、以及身上的每一个地方。 纪今歌三人看着这幅场景，都选择没有开口。 桃花洋洋洒洒，落满了舒晚一身。 过了好久好久，她才回过神来，看向了巫元正，“知道杀死僵尸的办法吗？” 巫元正张了张嘴，还没应，又道:“徐天师的阵法，加上你们巫家的金龙诀。” 当初松元就是这么死的。 巫元正眉头微蹙，“你是认真的？” 舒晚嗯了声，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吸了那么多人的血。”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该赎罪了。” 而且她也想结束这一生了。 死了，总比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好。 陆爻听后，插话进来，“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可以说青峰会的事了吗？” 舒晚看向他，唇角抿了抿，“我不知道他具体是谁，但曾经听徐天师的弟子在电话里叫他局长。” 能放出阿骁，还不通过海城行动队，那级别定当不小。 “还有吗？” 纪今歌问。 舒晚摇头，“徐天师的弟子从来不跟我透露这些。” 纪今歌:“牧津是谁所伤的？” 舒晚:“我不知道。” 事实上，整个青峰会她只知道这个徐天师弟子一人。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是怎么杀人的。”舒晚顿了下，描述着那天的情况。 那天她本来想亲自动手，没想到一张剪纸从暗处飞了出来，直接替她解决了牧津这个麻烦。 不过那人好像没想要牧津的命，把他打伤，就扬长而去了。 “剪纸？” 纪今歌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陆爻，“陆队！” 那天他们在警局门口发现在的监视，就是一张人形的剪纸。 原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行动队。 陆爻也想到了，点头嗯了声。 “陆队。”舒晚看向了陆爻，开口道:“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加入青峰会这段时间，她实质上没见过多少人。 就连让她制造混乱的命令，也是通过电话传达的。 陆爻嗯了声，“先回警局。” “好。” 纪今歌与巫元正不约而同地应了声。 一行人重新折返回去。 走之前，舒晚回头望了望那棵桃树—— 这会儿它已经枝繁叶茂，蓬勃生长，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桃香。 舒晚会心地笑了笑。 纪今歌与陆爻走在最前面，她心头还有些疑惑，正准备开口问时，再次被身后的舒晚打断了。 “陆队、巫道长。” 三人一道回了头。 舒晚平静地问:“可以在正午的时候使用阵法吗？” “嗯？” 巫元正不解。 舒晚顿了下，轻声解释:“我想在阳光底下死去。” 第140章 就这么睡吧 回到局里时，已经凌晨三点。 纪今歌整理了下文件，准备下班。 现在舒晚已经落网，后续应对媒体的事就不是行动队的任务了。 办公室走得差不多了，独留下巫元正以防舒晚有情况。 纪今歌收拾好东西，又同巫元正打了个招呼，才刷卡下了楼。 警局里这会儿依旧灯火通明。 纪今歌刚下楼，迎面就撞上了陆爻与戴行。 戴行眉眼间松快了些，正在询问这起案件的结果。 看到纪今歌下来，陆爻偏头看了这边一眼，顿了顿，继续说:“那一百多名死者和凶手的解释，就麻烦戴队费心了。” 行动队不能暴露在民众面前。 戴行苦笑，“这件事，我会给媒体一个解释的。” 现在外界都在盯着这件案子，就连警局门口都时不时地守着一些记者，千方百计想套到案情。 外界的舆论更不用了，铺天盖地都是对这件事的探讨。 凶手可以编造一个身份搪塞过去，但死了一百多人，这需要给外界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爻嗯了声，“还有那个幸存下来的孩子……” “我已经联系好了福利院。”戴行接了他的话，“今天下午应该就会有人来接。” 但是，那小姑娘已经七八岁了，早已到了记事的年纪。对于父母的事，她现在不明白了，等过些年，再稍大一点，就会明白了。 “多谢。” “陆队你客气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戴行摆了摆手。 他抓不了人，只能做些幕后工作。 稍顿，他又道:“陆队，我这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先走了。” 虽然抓捕舒晚不用他们帮忙，但他们是处于明面上的海城警察，案后的情况还需要他们处理。 陆爻颔首:“您请便。” 两人说话的时候，纪今歌也没上去打扰。等戴行离开后，她才走上去。 纪今歌正想同陆爻道别，就听他道:“去医院吗？” “嗯？” 陆爻:“听说牧津已经醒了过来，正好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纪今歌没有犹豫，“好。” 牧津所在的医院并不远，开车的话，最多半个小时。 这个时间点，医院并没有多少行人，都是陪护的家属，走廊里静悄悄的。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牧津你什么意思嘛？” “我好心来看你，你竟然嫌弃我！” “下次我可就不来看你了。” “哼，你把零食还给我！” “……”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 听着声音，就知道屋里是小星那只鹦鹉了。 门没关，陆爻翘了下门，便走了进去。 屋内小星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看到陆爻，小星胆怂地躲到了一边。她鼓起腮帮，像是一只圆滚滚的河豚。 纪今歌忍不住笑，问道:“小星什么时候来的？” 在陆爻面前，小星就规矩许多，废话也不敢多说，“刚来。” 她顿了下，又补充道:“我是等黎阿姨睡着才走的。” 纪今歌嗯了声，“我妈最近怎么样？” 小星点头，“她挺好的，就是在网上看到了这起杀人案，有点担心你们。” 纪今歌唇角抿了抿。 小星见陆爻来了，也不敢在医院多留，她眨眨眼，“那今歌，我就先走啦。” 纪今歌:“好。” 小星如实重负，雀跃地出了门。 小星一走，牧津清了清嗓子，“陆队，你们怎么来了？” 牧津伤还未痊愈，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过来看看你。” 陆爻开口，但面上表情不多。 牧津:“……” 他差点被一口水呛住。 陆队，他有这么热心肠？ 纪今歌笑，插话进来，“牧津你感觉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这才是关心人的语气嘛。 牧津嗯了声，“已经好多了。” 纪今歌继续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牧津眉头微皱，脑海里回应着那天在民宿外的情景。 蛇族向来机敏，他看到舒晚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不一般。 没妖气、没人气；人长得漂亮，气质又出众，像极了柳霏霏描述的哪一样。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试探，就察觉到身后传来了异样。他未回头，下一秒，后背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打中。 他的修为并不低，但这东西打中后，他感觉全身经脉都要断了。 他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半昏死过去了。 “我昏迷过去后，隐约能感觉到自己被带上车了。”牧津眉头微蹙，那天他好似还听见打中他的人说“要尽快行动”之类。 纪今歌听罢，抬头与陆爻交流了一个眼神。 牧津所说的与舒晚交代的，倒也相差无几。x 陆爻:“打伤你的，是什么东西？有印象吗？” 牧津思忖了片刻，便摇了摇头，“没有影响。” 那东西力道太大，一打中他，他几乎就没了知觉。 陆爻嗯了声，“我知道了。” 他顿了下，“你现在医院养伤，僵尸我们已经抓住了。” 牧津上挑的眉眼亦有些惊讶。 没想到陆队办事效率这么块。 他以为抓到人，至少要一两周。 - 从牧津病房出来，天已经微微亮了。 夏季天亮的早，六点的功夫，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都这个点儿了，离开医院后，陆爻干脆就带着纪今歌去吃了早餐。 几天没好好休息，纪今歌满眼疲惫，吃早餐的功夫，她控制不住打了好几个呵欠。 陆爻听见声音，眉头小幅度地蹙了下，“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 “警局那边——” 纪今歌停下动作，稍稍精神了点。 陆爻:“警局那边有凤娴和巫元正，暂时不会出事。” 纪今歌哦了声，脑海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问道:“队长，你为什么要答应舒晚的要求？” 以陆爻的性格，应该不是那种会妥协、谈条件的。 陆爻抬眸，迎上她好奇的眼神，沉声解释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纪今歌怔忪了下，恍然大悟，“陆队，你是谁小桃和张家小姐吗？” 陆爻嗯了声。 小桃吸了张家小姐最后一口气，成了另外一个“阿芙”。 或许，张家小姐能解开小桃被束缚在后院的羁绊。 至于舒晚——她也是张家小姐羁绊的人，而且也需要她才能唤来张家小姐的灵魂。 只是，他也没想到，张家小姐会愿意救小桃而魂飞魄散。 纪今歌心绪有些复杂。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道:“那小桃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陆爻:“随时都可以。” 纪今歌想起他们离开后院时，那满园的桃花香。那桃花一片片落到舒晚身上，是不是阿芙在同她道别？ 陆爻目光落到她面前的粥碗上，催促道:“快吃饭。” 纪今歌回过神来:“嗯。” 吃过早饭后，陆爻开车将纪今歌送回到了弱水巷。 同陆爻道了别，纪今歌小跑回了家。 这个点儿不算晚，但黎盈盈已经起床了，正在厨房给自己烤面包。 听到开门声，她探头过来，“姐？你怎么早上回来的？案子办的怎么样？” 这起连环杀人案全国上下关注度都很高，黎盈盈自然也听说了。 “嗯。” 纪今歌忍不住打了声哈欠，“快收尾了。” 黎盈盈虽然好奇案子，但看和她眉间的疲态，也有些心疼，“姐，那你快去睡会儿。” 纪今歌嗯了声，转身就往房间走。 刚走到楼梯口，脚步还没踏上去，又被黎盈盈叫住，“姐，你脖子怎么了？”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被舒晚抓伤的地方已经不疼了，就是有点儿凉。 “没事。”纪今歌没告诉她真相的，“受了点小伤。” 黎盈盈眉头微蹙，“家里有药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涂点。” 那伤口虽然不至于去医院，但也得防着些。 纪今歌心头一暖，她弯了弯眉眼，“好。” 纪今歌没有再同黎盈盈闲聊，回到房间后，她随意挑选了件睡衣，打算先去洗个澡。 这几天办案，她没回过家，也没好好洗过澡。 脖子上有伤口，纪今歌也不敢力度太大，怕渗了水。 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脖子上的抓痕。 一个晚上过去，伤口隐隐有些泛黑。 她伸出手指按了按，不疼，也没有血水流出来。 幸好闲心说过，她有妖珠，即便是被咬了，也不会变成僵尸。 不然看着这泛黑的抓痕，她估计会急得上火。 纪今歌重新上了药，贴上纱布。 她擦干净身子，穿上干净的睡衣才出了浴室。 虽然好几天没回来，但屋子还算干净。 纪今歌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是黑猫。 黑猫是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优雅的舔毛，也似乎在等她洗完澡出来。 “你来了？” 纪今歌心头惊喜，但她实在太困，没心情与黑猫打闹。 “什么时候过来的？” 想想，她也好几天没见到黑猫了。 还怪想念的。 黑猫湛蓝色眸子看着她，没回，但尾巴却配合地甩了甩。 纪今歌躺上床，照旧拍了拍床头的位置。 黑猫了然，从沙发上“duang”的一声跳下来，扬起毛茸茸的大尾巴，身形灵活地跳到了床上。 它刚在床头位置躺下，就被纪今歌拽着后腿拖到了被窝里。 不等黑猫挣扎，纪今歌便圈着它，揽进了怀里，脑袋还和它的后脑勺贴在了一起。 闻到那熟悉的薄荷香，黑猫想挣扎着出来，但又怕抓伤她，动作幅度并不大。 纪今歌咕哝了一声，将它抱得更紧了，甚至还在它的脖子上亲了亲。 “乖一点。” 黑猫:“……” 算了，它这几天也困了。 就这么睡吧。 黑猫停止挣扎，任由纪今歌抱着它睡觉。 第141章 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 纪今歌虽然困顿，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被抓伤的地方，很凉，就像有一股冷风在往里面硬灌。 心口温度倒是暖和，她纵然睡得迷糊，也想把胸口的温度传到脖颈处。 黑猫睡得正香，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了难受的呻吟声。 它睡得浅，直接被这声音叫醒。 黑猫睁开眼，从纪今歌怀里挣扎出来。 睡着了纪今歌，手也没什么力度了，它轻巧地就从她怀里钻了出来。 声音是纪今歌发出来的，她脸色也有些泛白。 黑猫扒开了她的脖颈上纱布，凑上去嗅了嗅。 闻着倒是没什么尸气了。 看着纪今歌略带苍白的脸色，它低头下去，蹭了蹭后，便跳下床，走到阳台处。 确定纪今歌没醒后，它便变成了一成年男子模样。 巫元正正在玻璃窗外，巡查舒晚的情况，就接到了陆爻的电话。 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陆爻沉声问道:“她被抓伤的地方，为什么很冰冷？” 巫元正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陆爻说的是纪今歌。 他解释道:“舒晚是紫眸僵尸，身上尸气很重。今歌这种情况，是正常反应。”、 幸好她体内有妖珠，若是换做普通人类，尸毒入侵，早就一命呼呜了。 提到妖珠，巫元正恍然大悟:“陆队，这尸毒、今歌完全可以用妖珠的力量去抵抗。说不定，还有利于她融合妖珠。” 陆爻也是太急了，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他快速冷静下来，“嗯，我知道了。” 他顿了下，“等她醒来，我同她说。” 巫元正应了声好，后知后觉地问:“陆队现在和今歌在一起？” 陆爻皱眉，没回这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巫元正:“……” 好嘛，是他多嘴了。 打完电话，男人又变回小猫咪模样，它扬起蓬松大尾巴，“duangduang”两声跳上了床。 床上的纪今歌依旧不见好。 它重新扒拉开纱布，抬起猫脚脚按了按。 睡梦中的纪今歌唔了声。 黑猫又凑近了些，脑袋靠近她的脖颈，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尖，舔了下伤口。 动物愈合伤口的另一种方法—— 舔舐。 纪今歌脖颈很痒，她动了动。 黑猫见她没醒来，又伸出舌尖舔了几下。 不知是不是它的错觉，舔舐过后，本来泛黑的伤口，稍稍恢复了一点儿原色。 黑猫正准备起身，下一秒，就被纪今歌大力地按在了怀里，刚好枕在了柔软的地方。 黑猫:“……” 黑猫:“！！” 纪今歌并没有醒来，只是她以为黑猫在蹭她，下意识就把它捞进了怀里。 “痒。”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 脖子是她最易感的地方，一点儿毛发，都会让她全身颤栗。 被她像抱着毛绒玩具一样抱着黑猫，不让它走。 黑猫趴在她的胸口处，挣脱不开。 脖颈处、胸口处的薄荷香更加浓郁，一点点地萦绕过来，将它全部笼罩。 黑猫神智开始不清醒起来，湛蓝色猫眼迷离。 动作不受控制般地去蹭着纪今歌。 “别闹。” 纪今歌更痒了，她双手按住黑猫，不准它动。 黑猫:“……” 这么一按，它神智也稍稍清醒了一点。 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四只猫脚脚摊开来。 － 纪今歌醒来后，黑猫依旧不在身边。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两点半。 睡得时间不算长，脑海里还是昏昏沉沉，她揉了揉太阳穴，从床上起来。 点了份外卖，纪今歌趿拉上拖鞋去洗漱。 对着镜子，纪今歌看见了纱布上残留了一两根黑色的猫毛。 她撕开胶布带子，扯下了纱布。 比起睡觉之前，伤口已经没有那么黑了。 但也没见有愈合的趋势。 毕竟舒晚吞了千年僵尸的力量，实力强悍。 这伤口怕是不会那么快好。 纪今歌重新上了药，换上干净的衣服。 刚出卫生间，外面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她以为是外卖到了，披头散发就去开了门。 门打开后，纪今歌看着来人，稍怔了下。 “陆队。” 纪今歌拉开门，让人进了屋，“你怎么来了？” 陆爻穿了件黑色衬衣，扣子解开了两颗，黑衣白肤，这么一幕冲击力还挺强的。 纪今歌默默地舔了舔唇。 陆爻:“给你送点午餐。” 纪今歌眨眨眼。 那来的真不巧，她刚点了份。 说话间，门铃声再次响起。 她转身去开了门。 这次敲门的是外卖小哥。 他们小区是不可以送外卖进来的，但纪今歌怕遇到上回四尾狐狸的事，就跟保安大叔打了招呼。 纪今歌扬了扬手上的袋子。 陆爻哑然失笑，“那就一起吃吧。” “好。” 纪今歌应了声，便哒哒地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 出来时，正好看见陆爻在拆快餐盒。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看见他脑壳上突然冒出了一对黑色的猫耳。 但极快地，她又看不见了。 纪今歌动作迟疑了下。 “傻站着做什么？” 陆爻已经拆完盒子，看了过来。 纪今歌摇头。 应该不是陆爻特意露出的破绽，而是她能看出来一些什么了。 只是陆队不是陆吾么？ 那天他还见过他的本体，是一只帅气又威风的九条尾巴大猫。 为什么会有猫耳？ “家里大婶做的。”陆爻开口，“我说给你送来，她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 闻到熟悉的饭菜香，纪今歌回过神来，她弯了弯眉眼，“谢谢陆队。” 陆爻嗯了声，很小幅度地翘了下唇。他拿起筷子，想起昨晚巫元正说的话，开口道:“抓痕的事不用担心。” 纪今歌抬眸，眨了下眼。 “如果觉得脖颈不舒服，可以用妖珠去抗一抗。”陆爻接着道:“也算是一种融合妖珠的方式。”x 纪今歌听着，想起梦里前妖王告诉她的话。 她之前受伤，确实融合了大量妖珠的力量。 难怪，她能看到陆爻头上的猫耳。 敢情是因为她昨晚不知不觉地又融合起了妖珠。 说到这里，纪今歌忍不住多看了看陆爻。 他也有猫耳，会给那只黑猫有关系吗？ 可是他本体，是陆吾啊。 被纪今歌看着，陆爻不自觉地放下了筷子，“怎么了？” 纪今歌摇头，她扯了下唇角，转移了话题，“陆队，舒小姐的刑期安排在了多久？” 陆爻:“三天后的正午。” 纪今歌怔忪，“这么快？” 她以为至少还得等青峰会过来捞人。 不过想想，青峰会应该放弃她了。 从青峰会要求她扰乱海城秩序、造成恐慌那天起，她就应该是被放弃的棋子了。 又或许，从一开始帮她逃离松元的魔爪，也是带有目的的。 ——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要救她出来，只是想利用她的力量。 “嗯。”陆爻应了声，“三天后是处暑，是一年中太阳最盛的时候。” 他唇角微敛，又道:“这也是她要求的。” 第142章 我尽量轻点 吃过饭，纪今歌回房间换了身衣服，便同陆爻去了警察局。 办公室里只有凤娴在，巫元正守了一夜，午饭过后，这会儿已经去休息室休息了。 “陆队。” 凤娴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看了过来。 看见纪今歌与陆爻两人一道进来，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他们两人只隔着一张薄膜了。 “有情况吗？” 陆爻声线偏沉，问道。 凤娴摇头，“舒晚一整晚都很安静。” 她回想了舒晚回来后的状态，又道:“但她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除了闲心师徒的金龙诀对身体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 陆爻嗯了声，又问道:“爆料人的ip地址找到了吗？” 虽然知道曝光连环杀人案的事是青峰会做的，但他们没有明确的证据，还需要找到人，才能将其定罪。 凤娴唇角敛紧:“还没有。” 楼下的人类警察也加入进来调查了，但依旧毫无结果。 陆爻面上表情不多:“继续调查。” 这个结果他早就该想到了。 凤娴:“是。” 话落，陆爻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走之前，他视线在纪今歌身上停留了半秒，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 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的眼神，她坐回自己的工位，认真整理起笔录来。 这件事已经从头到尾了解清楚了，后续面对媒体、对舒晚的刑罚、以及对受害人家属的安抚，她都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梳理案件。 正梳理着，脖颈被抓伤的地方，又是一股冷风往骨髓里钻。 明明是七八月正热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冷，冷到她牙齿都开始颤抖。 纪今歌快握不住手里的笔了，她干脆丢掉手里的工作，忙不迭进了训练室。 随即便开始凝神静气—— 既然陆队说妖珠有用，那她就用妖珠的力量且试一下。 胸口处很烫，纪今歌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暖流在全身每一处游走。 有了这股暖流，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暖和许多。 纪今歌心头微喜，闭上眼，继续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逼退所有的寒气后，她睁开了眼，身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感觉怎么样？” 门口传来了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吓了一跳，连忙朝声源处看去。 陆爻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倚在门口看她。 屋里有些热，他衬衣扣子悄悄地解开了一颗，露出半截玉色的胸膛。 就、透着一股闷骚的欲。 纪今歌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口水。 “陆队？”纪今歌眨眨眼，“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进来后。” 陆爻回。 纪今歌点头。她想走近些，忽地想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味儿有点大，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清了清嗓子。 陆爻看见了她的动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重复了第一个问题，“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好一点了。” 说着，纪今歌走到大镜子前，查看自己起自己的伤口。 她刚刚还不曾注意，等对着镜子时，才发现纱布上竟然渗出一丝黑色的血。 渗出来的血，已经将纱布和血肉黏在了一起。 她扯了扯纱布，拉扯到了伤口，吃疼地嘶了声。 “我帮你。” 头顶上放传来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抬眸，看见陆爻已经走了进来，她心脏猛地一跳，并没有拒绝他。 陆爻在她面前蹲下，语气温柔，“我尽量轻点。” 纪今歌其实已经感觉到脖颈处的疼痛了，她只觉得现在心脏跳的很快，似乎要跳出心房。 “好。” 陆爻靠过来，抬头碰了碰她脖颈上的皮肤。 他手指不凉，但一碰上，纪今歌却莫名地颤了颤。 “疼？” 陆爻偏头，对上她的眼睛。 纪今歌脸蛋涨红，就连身上的皮肤也开始泛红。 像一只成熟了的虾子。 “不疼。” 纪今歌窘迫地移开目光。 陆爻压低声音，轻笑了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共振。同时也振得纪今歌浑身发软，她双手不知往何处放，牙齿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本来殷红的唇，也失了血色。 “我其实、”陆爻稍停了下，笑道:“还没开始撕。” 纪今歌:“……” 陆爻眉眼上的笑意不减，他手指捻起纱布的一角，往外扯了扯。 纪今歌嘶了声。 听见她的声音，陆爻动作稍停，轻吹了一口气，又开始往外撕。 脖颈处很痒，也很酥麻。 纪今歌莫名地想到白天那个梦。 她虽然睡得迷糊，却已经能感觉到脖颈处有点痒，甚至有点儿刺刺的疼。 这种疼，她形容不出来，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她向来脖颈敏感。 陆爻动作轻柔，一边吹气，一边轻扯着纱布。 可能是心里想的有点多，纪今歌倒是没感觉到疼了。 这个过程似乎持续了一个世纪，等陆爻撕开纱布，纪今歌甚至感觉自己像是虚脱了那般，全身都没有力气。 “有血。” 陆爻拧着眉，他抽出桌上纸盒里的卫生纸，帮她擦掉渗出来的血迹。 纪今歌看到纸上深红到泛黑的血迹，惊讶不已。 陆爻扔掉纸团，“等出完所有黑血，应该就好了。” 纪今歌轻嗯了声。 扔掉纸团后，陆爻又轻柔地给她上好了药。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上，本来泛着热气的身体，猛地生出了鸡皮疙瘩。 就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地轻吟了声。 “……” 这一声出来，纪今歌也开始难为情起来。 不就是上个药吗？ 她怎么这么矫情！ 陆爻假装没有听到，动作温柔地给她涂好药膏，重新贴好纱布。 “看来是因祸得福。” 他开口道。 “嗯？”纪今歌不解。 “这尸毒正好激发了妖珠的力量。”陆爻解释。 妖珠力量无穷，只是她未完全掌握。 就像是上次受伤一样。 这尸毒就是突破口之一。 “虽然这是融合妖珠的好方法。”陆爻开口:“但我不希望你用。” “为什么？” 纪今歌下意识地问。 她抬眸，一瞬间便对上了陆爻那双浓黑的双眸。 “我不想你受伤。” 他轻声道。 这一声落到纪今歌的耳膜里，她定了定神，视线也从他的眉眼移到他的薄唇上。 他唇薄，但生的十分艳丽。 不知是陆爻察觉到了纪今歌的眼神，亦或是别的，他喉结不经意地滚动，目光亦落到她的唇瓣上。 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陆爻低头，慢慢地靠近了纪今歌的唇。 第143章 这个谈是动词，还是名词？ 纪今歌呼吸急促，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只留下一个想法—— 陆队的嘴巴，真好看。 她顿时便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 纪今歌以前看过一个说法，一对男女互相盯着对方的唇看久了，就会有一种想亲亲的冲动。 眼下，她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纪今歌察觉到的自己“可怕”的思想后，刚想往后退，就被陆爻掐住了后脖颈。他动作很温柔，并没有触碰到自己脖颈处的伤口。 纪今歌被迫对上了陆爻的眼睛，心脏在这一瞬间，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怎么胆子小了这么多？” 明明对着他的原型时，胆子很大。 陆爻声线偏低，音质很好，沉沉如玉击石。 纪今歌听着，全身火烧火燎的。 “之前说。”陆爻顿了下，“这件案子办完后，我们好好谈谈。” 纪今歌怔忪地看着他。 这么一看，又似乎看见了他脑袋上突兀地冒出来的猫耳朵。 这次猫耳出现的时间，比第一次长的多。 “嗯？” 陆爻看着她，“你、想跟我谈吗？” 猫耳朵消失了，纪今歌舔了下唇，“这个谈是动词，还是名词？” 陆爻失笑:“你觉得呢？” 纪今歌张了张口，正纠结着怎么说，屋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凤娴的声音响起:“陆队，闲心师徒俩来了。” 听着凤娴的话，纪今歌收起了暧昧因子，她拽了拽陆爻的袖子，“陆队。” 陆爻嗯了声，语气不算好。 凤娴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心眼子自然多。 听陆爻这声音，她识趣地走开了，并没有多言。 陆爻放开了纪今歌，起身，“先出去吧。” “好。” 纪今歌眨眨眼，她看着陆爻的背影，心头微微翻涌，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陆爻回头。 纪今歌心头微动，小声道:“不管是动词，还是名词，我们、都可以谈谈。” 陆爻怔忪了下。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纪今歌小跑出了训练室。 五楼行动队需要特定卡才能上来，凤娴亲自接了闲心师徒俩上楼。 巫元正也醒了，这会儿正在同师徒两人商量阵法的事。 见纪今歌出来，三人只是暂停了一瞬，更是没看见她脸颊飞上的红云。 不多时，陆爻也从训练室出来了。 在办公室内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暧昧，纪今歌站在凤娴身边，安静如鸡，没好意思去看陆爻的神色。而且道教阵法也是她不擅长的领域，她不适合发表看法。 最后阵法的地址被安排在了郊区的刑场。那地方，地势平坦，西面有一条内城河穿过的。聚阳气，散阴气，用来做阵法在合适不过了。 确定完地方，闲心起身，同陆爻打了声招呼，便过去布置法场了。 清乾亦跟他上他的步伐。 纪今歌想起林榆来，叫住了清乾。 她唇角动了动，“阿榆的尸体……” 林榆作为半妖，死后，他的尸体依旧会保持人身。只是是焚化还是安葬，并没有特殊的规定。 清乾道:“阿榆他、已经送回他父亲那边了。” 纪今歌心下有些酸楚，轻嗯了声。 清乾又道:“纪警官不用太难过。” 他顿了下，说:“这是阿榆自己的选择。” 大抵是他找师父学金龙诀时，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他们一派大多看淡生死，是生亦或是死，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过眼云烟。 至于阿榆放不下的，就只有纪今歌一人。 清乾微微颔首，转身跟上了师父的脚步。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用力地抿了抿。 一向嗜符如命的巫元正也看出来了一丝端倪，他清了清嗓子道:“陆队，我也去看看。” 陆爻面色无常，“好。” 巫元正一走，凤娴也以“查看舒小姐”为由，离开了。 这两人一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 纪今歌还沉浸在清乾的话中，没回过神来，也不知陆爻何时来的身后。 清乾话是那么说，让她不用在意，但纪今歌却没法做到云淡风轻。 林榆是半妖，他没有轮回，更无法投胎转世。 死了，就是死了。 “林榆他——” 陆爻唇角微启，话还没说完，纪今歌就转过了头来。 两人贴得有点儿近。 纪今歌稍稍后退了些，保持在了社交的安全距离。 “陆队。” 她给了陆爻一个安心的眼神，“我没事。” 既然是林榆的选择，她会选择尊重的。 “嗯。” 陆爻应了声。 “陆队。”纪今歌又喊了声。 “嗯？” “我可以做一件很大胆的事吗？” 她看着陆爻的眼睛问。 “嗯？什……” 后面那个“么”字，还没说出来，纪今歌便靠过来，顷身抱住了他。 他腰身劲瘦，隔着薄薄的布料，也能察觉到灼热的温度。 有点儿烫心。 陆爻:“……” 他神色明显的僵住。 这一刻，突然想像狗那样，摇尾巴。 薄荷香萦绕过来，似是将他层层叠叠笼罩，也让他神智不清。 陆爻僵硬着身体，喉结滚了又滚。 好在纪今歌只抱了他一下。 浅尝辄止、又非常理智的一个拥抱。 “陆队，谢谢你。” 纪今歌退出他的怀抱，脸色微微不自然。 怀里的软香温玉消失，陆爻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子失落。他唇线抿紧，轻嗯了声。 － 很快便到了行刑之日。 这一天，舒晚面色轻松，一点儿也没有赴死的担忧与害怕。 算起来，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从审讯室出来，舒晚还整理了下仪容。 虽然衣服依旧破破烂烂的，但人是漂亮的。 到了刑场之时，舒晚很从容地站在了其中。 这个阵法与她之前对付松元时的阵法，相差无几。 只是现在风水轮流转。 尽管如此，她依旧没有后悔当初与那位自称是徐天师的弟子联手。 巫元正虽然手里也有半本道法，但他并不会使用金龙诀。 他同纪今歌、陆爻一样，站在了一旁观望。 阵法中，似乎生起了一股无形的气场。 这股阵法，使得附近看热闹的狱警害怕地躲到了一边。 闲心师徒俩同时双手捏诀，眼看着金龙欲出之时，便见舒晚突然睁开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纪今歌察觉到她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不远处、房屋隔绝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桃粉色的身影。 因为阵法，她不敢靠近。 是小桃。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 纪今歌惊愕的眼神中带了些复杂。 小桃她——终于不再被后院束缚了。 小桃没看纪今歌这边，她望着刑场之上的舒晚，两人视线相对。 舒晚唇角很轻地勾了勾。 在死之前，能看到阿芙救的人醒来，是难得的意外之喜。 舒晚闭上眼，张开了手臂。 下一秒，两道金龙同时从她身上一前一后地穿过。 “晚晚！” 小桃飞奔过来，却被阵法里的气场弹飞，重重地跌在地上。 她挣扎着起来，看见阵法中的舒晚被一团幽蓝的火焰包围着。 火焰灼心，即便隔得远，她依旧能感觉到燃心之痛。 舒晚就处在这火焰之中，不消片刻，便化作了一堆白骨。 第144章 我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蓝火燃烧的速度并不短，但这个过程极为漫长。 舒晚化为白骨后，并没有完全死。只要有人重新给她灌入鲜血，她便会骨肉重生。 所以为了杜绝后患，僵尸会直接连带尸骨一起烧毁。 闲心看了看一旁的小桃，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骨，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朝着尸骨扔出了一道火符。 那一瞬间，白骨便熊熊燃烧起来。 小桃眼眶通红，有些无力地看着那团燃烧着的火焰。 纪今歌虽然与小桃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印象里的她，一直都是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样子。 见此，她心底也陡生了几分不忍，走过去，将小桃扶了起来。 她不知道小桃为什么来这里，也不知她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大的情绪。 小桃靠在纪今歌的怀里，紧紧地拽着她的衣服。 白骨很快便燃烧殆尽。 闲心将骨灰装进了一小盒子里，递了过来，“这骨灰就由你们处理吧。”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 陆爻从闲心手里接过了盒子，“多谢。” 闲心摇摇头。 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一行人打算返回警局。 正准备走，闲心突兀地叫住了巫元正。 陆爻像是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道:“我和今歌在车里等你。” 说完，他也不等巫元正回复，便带着纪今歌与失魂落魄的小桃离开。 等这三人一走，巫元正才开口:“前辈不知有什么事找晚辈？” 他态度恭敬，毕竟闲心也算是他的师叔祖。 闲心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从包里拿出了另外半本道法，递了过来。 巫元正怔忪了下。 他其实没想过闲心会还这本道法，也没想过要找他还。 闲心与祖上师出同门，那本道法理应有他一半。 “既然师父当年把道法传给了你祖上。”闲心开口道:“那这半本就属于你们巫家。” 巫元正这才将另外半本道法接了过来。 “当初对于师父选择你祖上，我心里不甘心，想着下山闯荡一番。”提起当年的事，闲心便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有了名声，受到拥戴，却再也没有当年的初心了。师父当初看重你你祖上，也是因为那颗初心。我年轻时太过于浮躁，容易被外界诱导。” 这已经不是关于天赋不天赋的事了。 闲心继续说:“我蹉跎了大半辈子，到最后才明白师父当年的用心。当年的事悔不当初，便找了座道观归隐。” 如果不是这次林榆出事，他大抵会终老在那座道观。 巫元正唇线抿了抿。 关于祖上的事，他并不清楚。 他出生时，祖上已经和霍灵同归于尽了。 闲心又拿出了一本线装书出来，蓝色封面上并没有任何提示，他再次递了过来，“被霍灵抢走的另外半本道法，刚好是降妖除魔的。我知道你自小便精通符箓，对于抓鬼捉妖的本事极少涉猎。这本是我自己写的金龙诀心得，你拿回去看看，说不定对你有帮助。” 巫元正稍怔。 “拿着吧。”闲心说:“算是师叔祖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 巫元正没有在客气，从他手里接过。 闲心罢了罢手，“这趟回去，我大抵是不会再出来了。” “好好练。”他拍了拍巫元正的肩膀，“别让你祖上失望。” “好。”巫元正唇角微牵，应了下来。 闲心不再多言，他转身欲走时，却被巫元正叫住，“前辈。” 巫元正走进，“当初徐天师可还收过一个徒弟？” 闲心眉心微皱，思忖了偏头。 其实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师父收他们的时候，并没有的其他徒弟。 但他偶然间听过，师父早年前确实还收过一个，但那徒弟早已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闲心如实说了。 巫元正了然—— 照舒晚所说，那弟子应该没死，而是活了下来。 不过算下来，他应该有一百多岁了。 - 另外一边。 纪今歌三人上车后，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安静。 纪今歌张了张口，正想问问小桃她怎么会来时，袖子突然被扯了扯。 她低头，对上小桃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神，“今歌，舒晚的骨灰、可不可以交给我处理？” 小桃胆子小，不敢去求陆爻。 但陆爻听纪今歌的话，只要今歌答应，他肯定也会答应的。 “嗯？” 小桃咬着唇，胆怯道:“我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这个“她”，纪今歌一时不知道小桃说的是舒晚还是阿芙。 纪今歌没立即应，而是看向了陆爻。 陆爻眉梢微挑:“可以。” 就算不让小桃处理，骨灰最后也会由妖物局统一放置。 小桃面色一喜，她眉眼弯了弯，顿时生动起来，“谢谢今歌。” 纪今歌哑然。 这跟她可没关系，是陆爻施恩。 说话间，与闲心谈话的巫元正回来了，他坐进了驾驶座。 关于他们两人的谈话内容，纪今歌与陆爻都没有过问。 巫元正启动车辆，就听陆爻道:“回礼山公馆。” 巫元正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小桃，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 “好的，陆队。” 巫元正调转方向盘，朝礼山公馆驶去。 路程不远，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便停在了公馆门口。 小桃小跑回了后院。 等她折返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份信件。 纪今歌眼熟—— 是舒晚出国前，给阿芙特意留的。 几天前，这封信被纪今歌带到了警局调查。等确定凶手是舒晚后，她便让人把这封信送了回来。 小桃抱着骨灰盒，带着信封爬上了礼山公馆后面的山顶。 这座山并不高，山顶建有一凉亭。 那亭子不知年月，但亭柱已经锈迹斑驳。 原本柱子上有几首题诗，现在也看不到了。 当初陆爻接过张府邸后，几乎是将整个府邸重新改建，但后山这块却没有动。 后山这一块风水很好，兴旺人丁、财运，连茅叔都让他留了下来。 这些年来，后山因为没有人类来破坏，植被长势极好。 小桃不知从哪里找出了一小铲子，在凉亭后面的空地上蹲下，哼哧哼哧地认真挖坑，将骨灰和信封一道埋进了进去。 看着她的一些列动作，陆爻与纪今歌交换了个眼神，但谁也没有上前阻止。 埋完东西，小桃抬眸看着凉亭，怔怔出神。 过了好半晌，她才喃喃道:“以前阿芙和舒小姐，最喜欢来这里游玩。” 第145章 依着你的意思来 从后山回来后，天色将晚。纪今歌刚准备离开，迎面又撞上了在礼山公馆帮忙的大婶。 “今歌来了？” 大婶眼睛微亮，笑盈盈地拉着她，“这次得留下来吃饭不？” 纪今歌眨眨眼，正想着怎么拒绝大婶时，就听陆爻道:“嗯，要留下来。” 纪今歌:“……” “那好。”大婶眉开眼笑，“那我这就去准备些好吃的。” 陆爻神色未变:“好。” 大婶也没闲聊，乐呵呵地离开了。 礼山公馆这边的人都很喜欢纪今歌过来。 只有她过来了，这公馆看着才有了些许的热闹气息。 纪今歌眼睁睁看着大婶离开，她抬眸，有些无奈地看向了陆爻，“陆队，这……” “案子已经办完。”陆爻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也不差这么一个晚上了。” “再说了。” 他停了下，轻笑道:“大婶他们也挺喜欢你的。” 纪今歌窘迫地摸了摸头发，反正都在礼山公馆住了半个月，也不在乎这么一顿饭了。 想到此，她也不再矜持拒绝。 话落，陆爻又看向了巫元正:“一起留下来吃饭。” 巫元正明显怔愣了下。随即，便拒绝了陆爻的好意，“陆队，今天闲心前辈把另外半本道法交给我了，我想回家整理一下。” 纪今歌:“……” 这么匆忙，连一顿饭都舍不得吃吗？ 陆爻眉梢微挑，“成。” 巫元正脸上看不出端倪，他颔首致意后，便转身离开了。 纪今歌看着巫元正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道:“巫道长当真痴迷道法。” 陆爻唇角牵了牵，他没接这话，只是道:“走吧，回去了。” 纪今歌:“嗯。” 她跟上陆爻的脚步，却发现手肘紧紧地被小桃牵着。 小桃什么话都没说，但此刻却表现得对她十分依赖。 纪今歌有些于心不忍，叫住陆爻道:“陆队，我先陪陪小桃。” 话落，小桃便抬眸看向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陆爻回头，视线落到小桃身上。 小桃察觉到陆爻的眼神，胆怂地往纪今歌身后躲了躲。 虽然她在礼山公馆的时间比陆爻长得多，但她的实力哪能跟他相比，一对上这只大猫，她瞬间就怂了。 陆爻的视线只停留了半秒，便重新落回到了纪今歌的身上，“嗯，一会儿我来接你。” 纪今歌点头:“好。” 随后，纪今歌陪着小桃返回了后院。 由于小桃的苏醒，那棵干枯的桃树也重新恢复了升级，一树桃香馥郁芬香。 一回到后院，小桃像往常一样搬出了贵妃椅，放在了桃树下。 夏季还未过去，天气炎热。唯有在这棵桃树下，看着要凉爽一些。 纪今歌看着她忙进忙出，冷不防地开口:“小桃，你是不是有阿芙的记忆？” 闻言，小桃停下动作，朝她这边看来，“我不知道。” 她唇角抿了又抿，“但有时候我能感受到阿芙的悲伤。” 就像是白天在刑场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好像所有的情绪都爆发了。 “可能我是阿芙唤醒的。”小桃笑了笑，说:“我和她是不同的个体，但有些情绪是相通的。” 纪今歌轻嗯了声。 小桃重新拾掇起椅子来，放置好后，她冲着纪今歌招了招手。 两人再一次地躺在了贵妃椅上。 天黑的很快，不多时，夜空里就接二连三地亮起了星子。 从小桃昏迷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看似没多少变化，但细究下去，她又似乎变了很多。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今歌。”小桃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的名字。 “嗯？” 小桃顿了顿道:“我打算离开海城，出去看看。” 纪今歌怔怔，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想去哪里？” “还没想好。”小桃弯着眉眼，神色里有外面世界的向往，“第一站应该是离开海城。” 她有意识的时候，就一直待在礼山公馆里，从来没有出去看过。 外面的世界——她都是从阿汀和章翁那里听来的。 纪今歌没有阻止她，“好。” 小桃嘿嘿地笑着，“阿芙也想出去，我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纪今歌哑声。 其实小桃和阿芙一样，小半生都被困在了这座院子里。 纪今歌想到了那本做满了批注的《徐天师游记》。 ——那应该是阿芙和舒晚最想做的事，可惜最后，她们没有一个人实现。 两人又说了很多，直到整个礼山公馆亮起了夜灯。 后院处传来了敲门声。 纪今歌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是陆爻过来叫她吃饭了。 纪今歌回头，又示意了一眼小桃，似是在询问她要不要去。 小桃笑着摇头。 两人无声地交流了一番，纪今歌走到陆爻身边，“陆队，我们走吧。” 陆爻:“嗯。” 回小洋房的路上，纪今歌说起了小桃要离开的事。 陆爻嗯了声，意见同她一样。 他沉了沉声，又道:“看来后院要重新建造了。” “嗯？” 纪今歌不解地眨眨眼。 陆爻解释:“既然小桃已经脱离了束缚，那后院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纪今歌心头生出了一抹不舍，但有些东西总是要断舍离的。 “想重建成什么样的？” 陆爻垂眸看她，“还没想好。” 他顿了下，“如果你有想法，也可以依着你的意思来。” 纪今歌心脏怦然一跳。 她抬眸，对上陆爻的深眸。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掩盖了他眸中的情愫，但说出的话，却不再掩饰。 纪今歌勾唇，她欣然应许，“好啊。” - 在礼山公馆吃过晚饭后，纪今歌便打算直接回弱水巷。 局里暂时没她什么事，后续的事也不用她帮忙。 车子还在警局停放着，回弱水巷便由陆爻送她。 大婶看着纪今歌与陆爻一道离开的身影，笑意满满地问着茅叔，“茅叔，少爷和纪姑娘是不是有情况了？” 她活了小半辈子了，男女之间这点情情爱爱她还看不懂吗？ 从上回纪今歌来，她就瞅见苗头了。 茅叔也看了过去，“约莫是快了。” 话音刚落，家里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这礼山公馆的座机俨然是个装饰品，几乎很少有人打进来。 除了消失了大半个世纪的夫人。 茅叔走过去了，接起了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女声，“茅叔，陆爻在不在？” “他、”茅叔顿了下，“送一姑娘回家，刚走。” “姑娘？” 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怔愣了下，随即便惊讶地问道:“什么姑娘？” “少爷的事，属下不懂。”茅叔也不敢多说。 女声微叹，“行吧，想来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茅叔听着，没有反驳。 女声又道:“我过两天就回来了，别告诉陆爻，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茅叔:“……好的。” … 另外一边—— 陆爻开车将纪今歌送回了弱水巷，两人在巷子口道了别。 纪今歌正准备回去，就看见家门口徘徊着一道高瘦的身影。 有点儿眼熟。 纪今歌定睛一看。 竟然是尹池。 说实话，尹池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挺意外的。 尹池是狼族，对其余尤其明显，自打纪今歌与陆爻出现，他就察觉到了。 尹池大步走了过来，干瘪地“嗨”了声。 陆爻:“……” 纪今歌:“你怎么在这里？” 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在这边游荡，当心保安将他当小偷逮捕起来。 “来找你。”尹池摸了摸头，快乐小狗此时有些拘谨，“怕盈盈在家。” 其实他早就嗅到了黎盈盈的气息，只是没什么勇气上去。 纪今歌有些无奈，“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尹池:“给你送点东西。” “给我？” 纪今歌惊愕。 她和尹池充其量算作说得上话的朋友，并没有深交过。 尹池嗯了声。 话落，把一直提在手里的纸盒递了过来，“这是——” 他小幅度地吸了一口气，“阿榆留给你的，让我、在他死后交给你。” 纪今歌一时怔忪住。 而陆爻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看了过来，但他并未多言。 纪今歌愣了好几秒，才接过了尹池递过来的纸袋，“他、还说什么了吗？” 尹池摇头，“没有。” 林榆的性子他了解，即便心中藏着事，也不会表露出来的。 纸袋不重，提着轻飘飘的。 纪今歌默然不言。 尹池苦笑了声，“既然东西我也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纪今歌:“好。” 尹池不经意间又看了陆爻一眼，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他一走，整个弱水巷似乎都安静下来。 “陆队。”纪今歌抬眸看向陆爻，“我……” “早点回去休息。” 陆爻打断了她的话。 纪今歌哑然，视线从他身上不离。 他脸上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快的。 “嗯。”纪今歌应着，“那陆队也早点休息。” 陆爻:“好。” 纪今歌转身欲走，她心头还是有些惴惴，又转回了头，看着陆爻的眼睛道:“陆队，虽然我对阿榆走了这件事很惋惜，也很难过，但我心里没有喜欢过他的。” 陆爻愣了下，随即轻笑了出来，“嗯，我知道。” 虽说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一个死人，但他足够相信纪今歌。 纪今歌小小地松了口气，唇角抑制不住上扬，“那陆队，我先回去了。” 陆爻:“好。” … 这个点儿，黎盈盈早就回家了。纪今歌回去时，她正盘膝坐在沙发上敷面膜。 姐妹俩说了会儿话，纪今歌便提着尹池送过来的东西回房间了。 房间一片漆黑，纪今歌摸着黑开了灯。 光线亮起后，她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了阳台上的黑猫。 它好像也刚到。 纪今歌在化妆桌前坐下，拆开了尹池送来的纸袋。 纸袋里面放的东西并不多，就单单一个长方形的礼物盒。 纪今歌打开了盒子，看见里面躺着一枚弯月似的玉佩，玉佩下还垫着一张明信片。 纪今歌心跳得有点快。 她拿起玉佩放在手心里看了看，这玉通身雪白，晶莹透亮。 她看着，亦闪过了一丝熟悉感。 这玉，好像是林榆从小佩戴的，她偶然见过一次。 纪今歌放下玉佩，又拿起玉佩下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是一抹林间晚阳，背面则写了一段话。 也是林榆的亲笔笔迹。 “生日快乐，今歌。” “玉佩是师父给我压妖气的，也是我唯一的东西了，不过我也用不上了。玉佩是师父开过光的，听说有神迹。所以，希望它能保佑你余生幸福安康，与喜欢之人喜结连理。” 看着这段清秀潇洒的字迹，纪今歌鼻尖微酸。 就在她怔怔出神之时，黑猫跳上桌，踮起猫脚脚，用脑袋去蹭纪今歌。 毛绒绒的触感让纪今歌回了神，她吸了吸鼻子，顺手摸了摸黑猫，从它的猫脑袋摸到了尾巴根。 “我没事啦。” 纪今歌将黑猫揽进了怀中，捧起它的猫脑袋亲了亲。 黑猫:“……” 纪今歌将玉佩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这玉佩她没法再拒绝林榆。 放好玉佩，纪今歌把黑猫放到了床上，就去洗澡了。 好几天过去了，脖子上的抓伤虽然还未愈合，但黑血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据巫元正说，再上一个星期左右的药，就可以吐干净舒晚残留的黑血。 等黑血一吐完，那说明她身体内的尸毒也清理干净了，伤口自然会慢慢痊愈。 纪今歌避着伤口洗完了澡，又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药。 重新她回到房间时，黑猫已经趴在床头，闭着眼，游闲地甩起了尾巴。 听到开门声，它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副高冷傲娇的模样。 纪今歌心头痒痒，她忍不住嘿嘿一笑。 听到她这笑，黑猫就预感到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果不其然，它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逃，就被纪今歌抓住了猫脚脚，按在了床上。 如今纪今歌融合了大半的妖珠，速度和力量都比普通人强得多。 ——她比不一定比猫慢。 被她两次三番地压在床上，黑猫无奈地晃动起尾巴，一双湛蓝色猫眼盯着她。 纪今歌牵制住它的猫脚脚，压着它，声音也开始夹了起来，“小猫咪是不是在等着姨姨亲亲？” 她自顾自地说着，“既然如此，那姨姨这就满足你。” 黑猫:“……” 纪今歌低头，正准备亲下去时。就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陆爻的身影。 第146章 她怎么不亲了？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她慢慢松开了黑猫。 黑猫、真的和陆爻有关系吗？ 但仔细想想，黑猫出现的时间与陆爻似乎是错开的。 就比如在黎家她被梦魇入梦的那个晚上——那晚她睡觉之前，明明是黑猫陪在她身边，但醒来时，却变成了陆爻。 又比如，在礼山公馆那半个月，黑猫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 可与舒晚的决斗中，她也见过了陆爻的本体，分明是一只帅气又威风的陆吾啊。 那位威风凛凛的陆吾，会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吗？ 纪今歌想了很多，心里的秤，也逐渐偏向了另外一方。 身边的人没亲下去，这让黑猫有些意外，它湛蓝色猫眼看了过去，就看见纪今歌像完事了的渣男一样，坐在床边冥思。 黑猫:“？” 黑猫翻了个身，起身走到了纪今歌的面前。 “喵。” 它叫了声，抬起猫脚脚扒拉了一下纪今歌的衣角。 察觉到黑猫的动作，纪今歌低头看向它。 这么一看，便撞进了黑猫无辜又茫然的湛蓝色瞳仁里。 纪今歌心下叹了口气，她抬手大力揉了揉猫脑袋。 “睡了。” 纪今歌丢下一句，便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黑猫:“？” 黑猫有些迟疑地躺在了枕头边。 她怎么不亲了？ 她这会儿不亲，倒是让它有些不上不下了。 黑猫将自己盘成了一滩毛病，它虽然闭着眼，但尾巴一直在不停地甩着，动作有点儿烦躁不安。 身边的人有些安静，黑猫一时有些把握不准。 它思前想后，决定起身去检查一下情况。 这会儿纪今歌正合着眼，呼吸浅而均匀，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黑猫蹲在她面前，抬起猫猫脚脚，用肉垫按了按她的脸。 许是猫毛刺得脸有点儿痒，纪今歌耸了耸鼻尖，嘴里嘟囔了一声。 这声呓语吓得黑猫缩回了爪爪。 见纪今歌是真睡着了，黑猫扒拉了下枕头，刚想躺下去，后腿突然被猛地一拽。 ——它整只猫重新被拽进了一个带着薄荷香的怀抱。 黑猫:“……” 纪今歌像往常一样，将黑猫像抱毛绒玩具一样，紧抱在怀里。甚至脸还贴过去，蹭了蹭它柔软的猫脑袋。 黑猫懒得挣扎了。 虽说黑猫躺在纪今歌的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是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难受。但她这么抱着自己，反而让它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 次日。 纪今歌早早地赶到了行动队。 她去的不算太晚，但行动队的人却意外地到的很整齐。 甚至连牧津也来了。 牧津恢复得不错，又变回以前那个有点油腻的邪魅蛇妖。 甚至在纪今歌进办公室后，还给了她一个帅气的wink。 纪今歌眯了眯眼:“……” 纪今歌放下背包，点开了楼下人类警察传来的资料。 这份资料是对外公布的连环杀人案的“案情”—— 患了朴淋症的凶手舒某（此处沿用化名），在心理上以为自己是吸血僵尸，提前购买好了假牙，杀害了六位无辜的性命。 这份公告，纪今歌能想到会这么写。 毕竟舒晚的真实身份并不能公布出去，这样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至于酒店死亡的一百多人，警方给出的理由是毒气污染中毒，并且将这案子与连环伤人案分开处理。 这样的处理方案，已然是眼下最好的方式了。 纪今歌正浏览着资料，陆爻就走了过来，并敲了敲她的桌子，“九点开会，有事要公布。” 纪今歌轻哦了声，目光依旧停留在人类警察传送来的资料上。x 好像此刻，资料要比他重要得多。 陆爻清了清嗓子，并没有引起纪今歌的注意。 “……” 他眉头轻皱，干脆就不打扰她了。 陆爻转身，刚准备走，下一秒就被纪今歌叫住了。 “陆队。” “嗯？”陆爻唇角稍稍勾了下，很快便敛平，面色无常地转了过头来。 纪今歌看着陆爻，悄无声息地拿起了一颗毛球，装作无意地抛玩着，“你下班后有时间吗？” 陆爻眉梢微挑，视线停在她抛起后、又稳稳当当接住的毛球上。 他有点儿没懂纪今歌的意思。 是在试探他是不是那只黑猫？ “有。”纪今歌面上表情不多，“怎么了？” “阿壮的小面馆今天开业。”纪今歌解释，“邀请我们去给他壮壮声势。” 陆爻想起那只身材高大，却有些憨厚的小妖，没拒绝:“好。” 说完，他丢下一句，“下班等我”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纪今歌看着陆爻的背影，眉头蹙了蹙。 随后，她便把毛球重新扔回到桌子上。 用小球也不管用啊。 陆队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 纪今歌有些失望，悻悻地坐回到自己的工位，继续浏览文件。 这些资料看完，也差不多到了开会的时间。 纪今歌从背包里抓起了几颗薄荷糖，放进了衣兜里。 这薄荷糖还是黎盈盈给她的，说是困了就吃上一两颗，比咖啡还有用。 会议室里人已经到齐了，陆爻坐在主位上，他简短地介绍了开会内容，声音低沉润耳，“这次舒晚的案子大家办的不错，妖物局那边已经发了奖金，明后天就会到大家的卡上。” 一听到奖金，纪今歌眼睛明显一亮。 陆爻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无声地笑了下，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还有一件事——” 他话语稍停，“接到妖物局的指示，牧津将会调配到北城妖物局。” 这个消息不光是行动队的一行人，就连牧津本人也愣了下。 “陆队。”牧津惊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爻:“昨天晚上。” 牧津被调走，他也有些意外。 但想想牧津身后的靠山，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牧津脸色微沉，有点儿不好看。 “陆队，我去打个电话。”牧津丢下笔，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随着他一走，整个办公室也安静了一瞬。 凤娴抿了抿唇道:“陆队，牧津走了，那我们行动队还缺少一人，会调新的队员进来吗？” 陆爻嗯了声，“还没确定人选。” 牧津毕竟和大家共事这么多年，他一被调走，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太好受。 纪今歌虽然被他之前吓过，但不可否认，她也有些舍不得。 陆爻没再多说别的，沉声说了句“会议结束”。 会议室的几人陆陆续续离开，没多久，就只剩下陆爻与纪今歌了。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就听见陆爻问，“是不是会好奇牧津为什么会突然调走？” 纪今歌点头，嗯了声。 陆爻解释:“牧津的父亲从来都不想让他当警察，又加上他这次受伤，他父亲便动用了关系。”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原来牧津的背景这么强啊？ 她一直以为他是一只普通的蛇妖来着。 “队长。”纪今歌皱着眉，“行动队的人是不是都很有背景？” 陆爻笑了下，“算是。” “其实牧津被调走也不算坏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调到北城妖物局，也算是升职了。” 纪今歌:“……” 成吧，看来是她多虑了。 陆爻没再过多的解释这件事，“走吧。” 纪今歌嗯了声，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把薄荷糖。她摊开手掌，眉眼弯成了小月牙，笑盈盈地问道:“陆队，我看你早上没吃饭，要吃糖吗？” 陆爻撞进她含笑的清眸里，视线又落到了她掌心。 他眉梢微挑，从她掌心里拿起一颗包装漂亮的糖果来，唇角的笑意明显，“嗯？薄荷糖？” 第147章 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薄荷糖？” 听陆爻有些玩味的笑声，纪今歌一时把握不准。 陆队该不会发现了自己在试探他吧？ “是啊。”她摸了摸耳朵，面色故作镇定，“薄荷糖……提神嘛。” 末了，她还煞有其事地补了一句，“效果还不错。” 陆爻哦了声，声线稍微拉长了一些，面上的笑容未减，甚至连眸底都有深意。 纪今歌:“……” 这下，她更猜不透了。 陆爻慢条斯理地拆开了薄荷糖的糖纸，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明明就是个普通的动作，却看得纪今歌有些口干舌燥。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明明就是普通的糖果，被他这么一侍弄起来，倒显得美味无比。 剥完糖纸，陆爻自顾地将糖放进嘴巴里。 纪今歌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等他吃进嘴里后，又认真观察起他的表情来。 然而陆爻面上的表情并不多，像是并没有被这薄荷味吸引。 纪今歌小幅度地蹙了下眉。 他竟然对薄荷味免疫，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还不错。” 陆爻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纪今歌:“……” 她一时哑然。 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陆爻垂眸，视线落在她纠结的眉眼上，唇角无奈地勾了勾。 他总算明白她早上装作不经意地玩着毛球、现在又给他吃薄荷糖。 ——原来一直在试探自己。 其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陆爻唇角微启，“下回不用这么试探我了，我就——” “叮叮叮。” 陆爻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是屋外的报警电话。 陆爻眉头微敛。 纪今歌被外面的报警声给吸引了过去，“陆队，我出去看看。” 也不等陆爻回复，纪今歌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陆爻看着纪今歌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他迟疑了半秒，便跟上了她的脚步。 纪今歌出去时，就见颜映接完了电话。 “今歌，陆队。”颜映冲两人说明了电话的来意，“人类警察已经查到了爆料人的ip地址。” 纪今歌眼睛顿时一亮。 只要找到这个爆料人，或许就能查清楚青峰会安排在妖物局的奸细。 陆爻沉声吩咐道:“把地址直接发到我手机上。” 颜映:“好。” 她按了按键盘，三两下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陆爻收到后，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屏幕。 确定ip位置后，陆爻将手机放进衣兜里，就吵大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忽地又想起什么了，转头，随后视线朝纪今歌看了过来。 纪今歌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陆爻见纪今歌还在原地没动，唇角掀了掀，声音里透了点无奈与纵容，“跟上。” 纪今歌哦了声。 她快速拿起工位上的警官证，和陆爻一道下了楼。 人类警察那边查到的地址，是远离海城市区的一家休闲玩乐场所。从行动队开车的话，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 在车上，纪今歌点开了地址，仔细研究了下地图。 “陆队。”她不确定地开口，“这家会所已经废弃很多年了，而且它的北面是悬崖。” 虽说海城地势也不高，但悬崖下是尚未开发出来的海域。 陆爻抽空瞥了眼地图，“嗯。” 纪今歌想得有点多:“会不会有诈？” 若是普通小妖怪倒还好，她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但若是打伤牧津的那人——那就棘手了。 陆爻嗯了声，并没有否认这个猜想，“万事小心。” 纪今歌面带严肃，“好。” -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路上倒没怎么堵车。陆爻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抵达了目的地。 纪今歌站在大门前，打量着这家废弃的娱乐会所。 这会所因为开发商的问题，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整个建筑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纪今歌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为了稳住这人，人类警方的技术人员还在晚上同他周旋。 “今歌。” 无线耳机里传来了颜映的声音，“人在二楼。” 二楼…… 纪今歌抬眸往上看了看。 这栋废弃的建筑楼里一共有四层，中间是井字形镂空，一环形楼梯盘旋而上。 纪今歌不敢打草惊蛇，转头，对着陆爻竖起了两根手指，比了个二。 陆爻了然。 这盘旋楼梯一共有两个，分别位于南北两边。 两人便选择分道而行，纪今歌走北边，陆爻则走南边。 上楼后，纪今歌摸出了枪支。 她屏住呼吸，一间一间地查探着。 她现在有妖珠的力量，实力并不算低。但在这栋楼里，却没有嗅到丁点儿妖气。 难道爆料者，是人类？ 可是，如果是人类的话，他哪来的那么多的资料。 纪今歌正想着，耳朵里忽而传来了啪啪啪敲键盘的声音。 她立马便警觉起来。 纪今歌猫着腰，走到房间门口。越走近，听到的键盘声越明显。 她紧了紧手上的枪支，一鼓作气踢开了门。 屋里的人听到砰地一声，也吓得一激灵。 那人回头，看见纪今歌手里举着枪，脸色骤然一白。 纪今歌举着枪，走到了他面前，摸出了警官证，“警察。” 那人身体抖得厉害，他抱着头，蹲到了一旁。 纪今歌眉头微蹙。 这人胆子这么小，怎么敢在网上爆料？ 她按了按耳麦，通知走另外一条路的陆爻，“陆队，找到了，是人。” 结束通话，纪今歌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的环境。 环境并不好，又脏又破，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发霉的酸臭味道。看着出来，这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床单被褥、锅碗瓢盆都有。 屋子虽然脏乱差，但放电脑那一块儿，却保持得干净。 纪今歌看不懂代码，拍了几张照片，给颜映发了过去。 陆爻动作很快，她刚发完照片，他就来了。 那人偷偷摸摸看了眼陆爻，抖得更厉害了。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 她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看到这么脏乱的环境，陆爻眉头皱的很深，语气也没什么温度，“是你现在交代，还是回警局？” 陆爻长得并不可怕，反而是令人新生好感的相貌。但这人却一副怕的要死的状态，他磕磕巴巴道:“我、我叫曹瓯，是是……” 他“是”了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 纪今歌耐下心来，“有什么事你就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曹瓯要稍稍冷静了下来，“我、我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啊，我被怪物抓过来的，他让我发照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照片，但是他吃人，我、我不发的话，也要被他吃掉的……” 曹瓯说的断断续续，都凑不成一段完整的话。 从他的话里，纪今歌可以凑出几点信息来。 第一点，曹瓯是被抓来的。 第二点，抓来他的人，应该是妖族，但是不是青峰会的，还不清楚。 第三点，那妖族威胁曹瓯帮他做事。 纪今歌又问:“那他长什么样？” 曹瓯用力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这些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出不去这间破烂屋子，甚至连上厕所都在这在这间屋子里解决。 纪今歌:“……” 纪今歌张了张嘴，就看见曹瓯突然开始全身痉挛抽搐起来。 “陆队，他——” 陆爻刚准备上去检查，屋外突兀地闪过了一道黑影。 这次是妖族。 连纪今歌都察觉到了气息。 陆爻凝神，“我去追人，你留下来照看情况。” 从目前情况来看，那黑影应该就是抓曹瓯的凶手，也是策划网上爆料的主人。 “好。” 陆爻纵身一跃，便消失在了这栋破烂楼里。 曹瓯还在抽搐，而且情况越加严重。 纪今歌先给白丞打了电话，随后从地上捡起一根一次性筷子，递到曹瓯的嘴边，让他咬住。 她不知道曹瓯这个情况是那妖族所谓，还是他本身就带着病根。 那曹瓯也不想死，在纪今歌递过来筷子后，就用力地咬住了。 “我已经打电话了，人马上就到。” 其实她打定话那会儿，凤娴已经带着白丞在路上了。 曹瓯没回，只是嘴里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看着他这样子，纪今歌心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咔擦——” 曹瓯因为太用力，直接把筷子咬成两截。 他还在抽搐个不停，纪今歌忙不迭寻找第二根筷子。 但第二筷子也没好到那里去，刚咬着没多久，又咔擦一声咬断了。 这不像是普通的犯病了。 “唔——” 曹瓯痛苦地倒在地上，像只软体动物那样，扭曲着。 如果不是身体的骨架在，他可能会把自己拧成麻花。 这样下去不行—— 纪今歌干脆摸出手铐，一端铐住他的手，另一端铐在了桌腿上。 这样做的效果虽然不大，但好歹能稍稍制止一些他的动作。只是他的力气还是太大，将桌上拉出了原来的位置。 “啊。” 曹瓯还在低声痛吟着。 纪今歌:“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曹瓯抬眸朝这边看来，双眸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好痛……像是、有小虫在咬着、骨……骨髓。” 纪今歌用力地抿了抿唇。 她看着曹瓯，这么一看，冷不丁地看到了他脖颈上暴起的红色血管。 那血管里的血液快速流动着，像是真的有小虫子在涌动。 这样的情况，让纪今歌都吓了一跳。 她摸出电话，想再催了催白丞时，就听见砰地一声。 ——是曹瓯倒了下去。 纪今歌连忙上去探了探鼻息。 虽然气息很弱，但依稀能感觉到一些。 纪今歌眉头皱得更紧了。 眼下她能明显看到，当曹瓯倒下去后，那些暴起的血管也逐渐平静下去。 … 凤娴与白丞动作也很快。 在纪今歌打完电话后的二十分钟内，两人便赶到了。 纪今歌心头稍松，“胡医生，你来看看这人的情况。” 白丞蹲在曹瓯面前，手指撑在他的眼皮，查看了瞳仁的颜色。确定没问题后，又搭在他手腕上号了号脉。 “怎么样？” 凤娴也忍不住问道。 白丞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他没有任何情况，就跟普通人一样，连脉搏都是正常的。” 纪今歌惊愕，可是他刚刚明显痛苦的很。 随后，她将刚才的事细细地同他俩人讲了。 刚才那样的阵仗，不像是验出来的。 白丞耸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是不会判断错的。” 他顿了下，“这样吧，我把人带回局里，再检查检查。” 这里条件简陋，可能会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 纪今歌:“好。” 白丞架起将曹瓯，“那我先回行动队。” 凤娴点点头，又看向纪今歌问道:“你呢？是跟白丞回行动队，还是留下来？” 纪今歌想着陆爻一个人去追嫌疑人，有点不放心，“我去找陆队。” “行。”凤娴应了下来，“那我留下来处理现场。” “好。” 三人分工明确后，纪今歌便和白丞各自离开了。 纪今歌不清楚陆爻具体追去了哪里，她思前想后，便朝着后山快步走去。 这处休闲场所废弃得太久，无人涉猎，后山杂草丛，树影蔽日。 纪今歌观察了四周，明显地看到了植被被破坏的痕迹。 她心头一喜，沿着破坏的区域，往前走着。 越往悬崖处，她越能感受到一股空气波动。 有点像陆爻跟舒晚缠斗时，所发出的强烈的战斗气息。 纪今歌走到树影下，扒开了挡在脸上的树梢，将不远处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两只庞然大物打斗着。 其中一只虎身九尾，是陆爻无疑。 另外一只，豹身而雕嘴，头上还长了一只独角。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竟然是蛊雕。 难怪曹瓯会说它吃人。 她之前看过《山海经》，这玩意儿一口一个人。 两只庞然大物斗得厉害，并没有发现纪今歌已经来了。 不过看清，似乎是陆爻更胜一筹。 那蛊雕被打的连连后退，它尖叫了声，似是凄厉的婴儿啼哭声。 这声音太过于刺耳，震得纪今歌心口发麻，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蛊雕猛地朝着陆爻俯冲过去，动作迅速，又凶又狠，像一只离弦的箭。 纪今歌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刚想冲着陆爻喊“小心”，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那只威风凛凛的陆吾身形骤然一变，急速地躲开了蛊雕的攻击，跃到半空之中，还借着力，顺便还踩了它一脚。 纪今歌看着陆吾变成的那物—— 黑背白腹，四肢也是纯黑色的，唯有脚脚处是白色的。 纪今歌当即愣在原地，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口。 ——这不，就是那只黑猫吗？ 第148章 我很喜欢 许是做过心理建设了，当纪今歌看着威风凛凛的陆吾变成了一只小猫咪，她心里并没有很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松懈感。 只是想起以往她对小黑猫做的事，瞬间，一股热血冲上了脑袋。 而另外一边，变成小黑猫的陆爻反而更灵活。 那蛊雕虽然有翅膀，可以飞。但黑猫显然比它更聪明，它甚至会借力打力，让蛊雕一点儿也没沾到身。 蛊雕气得尖叫，似尖锐的婴儿啼哭声，直接往纪今歌耳朵里钻。 纪今歌耳膜震得生疼，大力地揉了揉耳朵。若是再听几下，估计她七窍都会流血。 几个来回后，蛊雕已然占了下风。 黑猫踩着它的头，一脚给它踹回到地上。 “砰——” 那蛊雕本来就是庞然巨物，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后，尘土飞扬。 纪今歌也看清楚局势—— 黑猫伸出一只猫脚脚，踩着蛊雕的头。 明明它那么小一只，但蛊雕挣扎了几下，却依旧没有摆脱掉。 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变回一只小鸟雀，被黑猫亮出的利爪，摁压在地上。 看到这里，纪今歌也松了口气，同时也动了动身。 刚才神情高度紧张，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保持一个动作很久了。 刚一动，黑猫就转头看了过来，湛蓝色猫眼登时瞪得浑圆。 都被看到了，纪今歌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她从树梢中走了过去。 “陆、陆队。” 纪今歌面上镇定，心里已经开始抓狂了，甚至脚趾都开始在抠地了。 救命—— 看到这小黑猫，她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以前亲亲抱抱的画面，甚至她还不知羞耻地把黑猫按在床上亲。 纪今歌脸涨得通红，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黑猫收回猫脚脚，变成了陆爻的模样。 当着面儿，亲眼看着黑猫变身，纪今歌的冲击力更强。 她维持的镇定快绷不住了。 想哭，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爻弯腰把蛊雕捡起来，提溜在手上。 变成小鸟雀的蛊雕，也只有一只鹦鹉大小，通身泛黑，唯有鸟嘴的地方，是嫩黄色的。 “你——”陆爻也有些意外纪今歌会过来，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何如开口。 酝酿了好几秒，他才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纪今歌不敢去看陆爻的眼神，她低着头，磕磕巴巴道:“凤队到了，在处理现场，我就赶了过来。” 陆爻:“嗯。” 话落后，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提本体的事。 纪今歌干巴巴地笑了笑，“既然陆队都把嫌疑人抓到了，那我们就回去了吧。” 陆爻:“嗯。” 纪今歌转头就走，脚下生风了般，走得飞快。 陆爻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亦抬腿跟上了她的步伐。 纪今歌走得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废弃的建筑楼里。 彼时，凤娴还没走，也刚处理完现场。 凤娴没看出两人之间的一样，说着自己的搜查结果，“屋里没有异样的发现，至于电脑，还得带回去让人类那边技术人员检查。” 陆爻嗯了声。 凤娴又看向了陆爻手里提溜的蛊雕，“陆队，这就是嫌疑人吗？” 自然是认识蛊雕这种生物的。 只是蛊雕族内人员稀少，更是在一百年前就销声匿迹了，压根没人听过他们的踪迹， 她都以为他们灭族了，没想到现在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 “嗯。” 说着，陆爻把昏迷的蛊雕扔在地上，下一秒，这东西便变成了人形。 “带回局里。” “是。” 凤娴应了声，顺便给蛊雕铐上了手铐。 纪今歌仔细观察了人形蛊雕。 他长得并不丑，反而有几分英俊，面容识别度挺高的，尤其是那只鹰钩鼻。 “陆队。”凤娴好奇，“这人会是打伤牧津的人吗？” “不是。” 陆爻回答的很肯定。 他跟蛊雕过手时，未见他用过剪纸之类的利器。 而且能一招就把牧津伤成那样，实力自然是强大的，这蛊雕还比不上。d 凤娴哦了声。 说话间，四人便出了楼。 凤娴和白丞来时开的那辆警车，已经被白丞开走了。 目前门口停着的，是陆爻的车。 凤娴主动道:“陆队，我来开吧。” 陆爻的视线在纪今歌身上停留了半秒，见她低头不说话，便沉声道:“不用。” 凤娴张了张嘴，最终哦了声。 等陆爻坐进副驾驶后，纪今歌率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凤队，我坐后面，方便观察嫌疑人情况。” 凤娴:“？” 这情况不太对劲。 陆爻没开口，一手撑在玻璃窗上，另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毫无节奏的点着。 纪今歌直接坐进了后座。 “陆队，这——”凤娴心里七上八下的。 “坐。” 陆爻表情并不多。 凤娴:“噢。” 除开昏迷的蛊雕不能开口说话，车上三人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微凝。 纪今歌看着窗外的景色，心虚的不想说话。 她不是不能接受陆爻是那只黑猫，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所做的尴尬事，现在想想，脚趾都要扣出一座玫瑰城堡了。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再也不会对着猫猫亲亲抱抱，还发出令人恶心的夹子音。 救救救命——— 正心虚着，手机忽而一震，一条消息跳了进来。 是凤娴偷偷给她发的。 凤娴:【你和陆队吵架了？】 纪今歌更心虚了:【没有啊。】 凤娴:【你们之间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纪今歌悄悄地瞄了眼开车的陆爻，打字道:【凤队，你是不是知道陆队的本体是一只黑猫？】 凤娴:【知道啊。】 凤娴:【他本体是陆吾，你也知道陆吾也传闻里的神兽，不太好在现实里露面，所以他平时都是以黑猫示人的。】 很少人知道陆爻的本体是陆吾，即便是妖物局的，也只以为他是一只普通的黑猫。 纪今歌想哭，强撑着打字:【哦。】 凤娴:【怎么啦？你是不是对黑猫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过分的事？ 那就可太多太多了。 按在床上亲，算不算？ 硬要抱着它睡，算不算？ 而且那些事都是她强制对黑猫做的，黑猫开始不愿意，是在自己的“淫威”下，才屈服的。 纪今歌欲哭无泪，【怎么会呢？我什么事都没做。】 凤娴看着纪今歌发过来的消息，凤眸微挑，笑意很浓。 这可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她正准备回消息，余光里，就看见陆爻不太高兴的脸色，以及有些不耐烦的动作。 她连忙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 回到行动队，大家各自去忙事情。 凤娴把现场带回来的电脑送到了技术部核对，随后，便带着巫元正去审讯刚醒来的蛊雕。 纪今歌稍稍整理了下资料，便打算去验尸房看了看曹瓯的情况。 她起身离开工位，就碰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陆爻。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纪今歌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陆队。” 陆爻嗯了声，“去验尸房？” 纪今歌点头。 陆爻:“走吧，一起。” 纪今歌:“好。” 验尸房就在一层楼，不远。 虽然曹瓯没死，但他的情况，要送到白丞这里来检查。 路上，纪今歌与陆爻两人再次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开口。 气氛开始不自在起来。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今歌。”陆爻突然叫了她一声。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怎、怎么了，陆队。” 陆爻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沉了沉声，道:“关于的我的本体……” “没事啦。”纪今歌故作轻松，“凤队说，你是为了怕麻烦，才以小猫咪示人的，我能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一句重点都没有提到。 陆爻:“……” 验尸房又不远，三两句话就到了。 陆爻想开口，又听见纪今歌道:“陆队，我们到了。” 陆爻:“……嗯。” 纪今歌推开门，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差点撞上匆匆出门的白丞。 幸好，陆爻及时拉了一把，将纪今歌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什么事这么急？”陆爻眉头微皱，放开了纪今歌。 白丞没看到两人刚才的动作，拍了拍脑门，“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事要找你们。” 陆爻看了过去。 白丞自顾地回了房间，开口:“曹瓯死了。” “什么？” 纪今歌愣了下。 “曹瓯死了。”白丞又重复了一遍，神情凝重。 “怎么回事？” 陆爻面色也沉了下来。 白丞解释:“我带他回来后，他又犯了一次病，这次没坚持到两分钟，就死了。” “什么原因？”纪今歌跟着便进了屋。 白丞拿起桌上的盘子，“喏，这个。” 纪今歌看了过去—— 盘子里面是一只肥嘟嘟的虫子，全身血红。它没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什么。 纪今歌脑海里冒出了一种邪术，“蛊虫？” 白丞嗯了声，“对，这种蛊虫寄生在人体，当人类死后，它也会死。” 他顿了下，“而且隐藏在人体内，根本查不出异样。” 他是等曹瓯死后，用血逼出来的。 纪今歌头皮发麻。 这么肥的虫子，估计是养了一段时间了。 那么会是谁下的呢？ 那蛊雕虽然名字带了一个“蛊”字，但他并非是玩蛊的。 眼下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剪纸、蛊雕、蛊虫，这已经是三条线索了。 而且看情况，这三条线并不是同一人所为。 “除此之外。”陆爻也开口了，“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白丞摇头:“暂时没有。” 现在只能看凤娴能不能从蛊雕嘴里挖出点信息出来。 “陆队。”纪今歌看了过来:“我先去查一查曹瓯的身份和社会关系。” 陆爻:“好。” 纪今歌没再多言，转身回了办公室。 如今诸多案子缠身，她也没再去细想黑猫的事了。 看来舒晚这件案子后面牵涉的更广。 也不知道能不能查出青峰会来。 纪今歌从资料库里调出来曹瓯的资料—— 这人倒是没有大问题。 曹瓯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某电子科大，他从小就对软件与编程感兴趣，上大学时，自己编写的软件还卖了好几万元。 曹瓯性格孤僻，身边没什么好友。父母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 所以，他即便是失踪半个月，也没有引起怀疑。 纪今歌看了眼时间线。 ——半个月。 那不正好是，舒晚犯案的时间吗？ 看来，青峰会一直是有意为之。 那现在出现的蛊雕会不会就是一个牺牲品，被他们放弃的棋子？ 就如同，舒晚那样的棋子？ 纪今歌把曹瓯的资料整理完，打算去交给陆爻时，审讯室里的凤娴与巫元正也出来了，两人面上表情都不太好。 “凤队。”纪今歌开口，“情况怎么样了？” 凤娴耸了耸肩，“说了些有用没用的信息。” 蛊雕说他也不知道什么青峰会，只是有人给钱，让他看住曹瓯。 他自然是知道陆爻的。 所以看到陆爻搜查过来，就打算直接跑路。 没想到，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纪今歌:“那他有没有说曹瓯的事？” 凤娴:“他说曹瓯每天都会痉挛，只要给他吃药就没事。” 纪今歌蹙眉。 蛊雕这说法，好像他不知道曹瓯是中了蛊。 “那他有没有说给他钱的人？” “没有。”凤娴回:“他们俩人只在网上有交易，我已经让颜映去查汇款方了。” 纪今歌点点头。 凤娴顿了下，又问:“曹瓯是什么情况？” 提到这个，纪今歌就无声地叹了口气，“曹瓯死了。” 凤娴同她一样，瞪大了凤眸，“什么时候的事？” 纪今歌将验尸房的事同她讲了。 凤娴眉头皱得紧。 纪今歌又道:“凤队，那我去给陆队送资料了。” 凤娴点头，又把自己手里的审讯结果递了过去，“把这个一起带过去吧。” 纪今歌眨眨眼:“好。” 她接过资料，大步走到陆爻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门响三声后，里面传出来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 “进来。” 纪今歌深吸了一口气，对门进去。 屋内，陆爻这会儿手上正在把玩着一只毛球，往上抛起，坠落时，又单手记住。 纪今歌:“……” 她看了眼毛球，这不正是她早上玩的那只嘛？什么时候到了他那里？ 而且看样子，他还挺喜欢这只毛球的。 陆爻看了过来，放下了毛球，“嗯？” 纪今歌回了神，走过去，将两份资料一起放在了桌上，“陆队，这是曹瓯的资料和蛊雕的审讯结果。” 陆爻视线停在了资料上，面上表情不多，轻嗯了声。 送完资料，纪今歌后退一步，“那、陆队，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不等陆爻回应，转身就走。 然而刚踏出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还有什么事吗？陆队。”纪今歌回了头，扯了扯唇角，笑容勉强。 他该不会是要说，自己之前以上犯上，“玩弄”他的事吧？ 陆爻轻笑了声，他重新抛起了毛球，又利索地接住。 确实像玩上头了的猫咪。 “谢谢你的毛球。” 他眉间的笑意不减，“我很喜欢。” 第149章 他跟鬼一样 纪今歌不知道怎么逃出的办公室，她坐在工位上久久地不能平复心情，脸上更是火烧火燎的。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在试探他。 纪今歌深吸了一口气，摸起了放在一旁的审讯文件来，强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 其实这件案子的局势已经明了。 如果蛊雕的说法真实的话，从另一方面验证，青峰会已经开始全面介入了人妖平衡了。 只是这青峰会躲在暗处，他们尚且一无所知。 至于曹瓯身上蛊毒——多半也是青峰会下得了。 纪今歌转头看向了巫元正，“巫道长，曹瓯身上的蛊毒可有什么说法？” 巫元正闻声抬起了头来，他眉头轻拧了下，“蛊毒多为苗疆所产。” 关于苗疆，纪今歌也有所耳闻。 不论影视剧、小说还是网络游戏都赋予了苗疆神秘色彩，他们善用巫蛊之术，纵蛊之术能杀人于无形。 “但是，”巫元正顿了顿，又道:“苗疆大部分都分布在渝州那一带，并未涉足过海城。” “渝州？” 纪今歌怔愣了下。 那不是涂山狐族的地盘吗？ 如果真是涂山那边的人所为，好像也有可能。 以楚珹的野心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放弃？ 他既然能被涂山捞回去，那必定还留有后手。 巫元正点头。 纪今歌沉吟一声，冷静道:“巫道长，假如这蛊毒真是涂山那边所下，那、你说涂山会不会和青峰会有联系？” 一个想统一狐族，一个想恢复妖族以前地位。 这俩合谋倒是不无道理。 巫元正听罢，心头暗自思忖了下。照纪今歌这么说，其实也不无道理。 “现在我们还缺乏证据。” 身后突兀地响起了凤娴的声音，“只要抓住了下蛊之人，事情会好解决很多。” “凤队。” 纪今歌闻声，回头看了过去。 凤娴大步走过来，又道:“但是——” 她稍停，话锋一转，“找出下蛊之人，可比找出僵尸难得多。” 纪今歌眉头微皱。 也是。 那苗疆人除了有特色的服饰外，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只要他们刻意隐藏，谁能查得出来？ 凤娴叹道:“慢慢查吧，大海捞针总比什么事都不做好。” 纪今歌嗯了声。 “对了。”凤娴说起了重点，“我让颜映查了下给蛊雕打款的账户，汇款地在国外，并且在今天早上已经注销了。” 纪今歌:“看他们行动得很快。” 凤娴心头微叹，也不再说什么了，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纪今歌坐回到原位，重新梳理了案件。 目前看来，舒晚的连环杀人案已经得到了解决，但牵扯出的后续，还得继续调查。 整理完资料，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到了六点半。 纪今歌伸了个懒腰，稍稍放松了下。 行动队也没什么事了，办公室其他人也早早地下了班。 纪今歌快速收好文件，也打算离开了。 从座位上起来，她环顾了一圈，并未发现牧津的身影。 其实从开完会后，牧津就消失了，这一整天都没有再出现。 纪今歌视线落到陆爻办公室门上，他门微掩着，想必这会儿还没走。 纪今歌想起一连串的尴尬事件，心里稍稍一咯噔，也不打算和陆爻打声招呼了，准备悄悄离开。 她轻手轻脚地合上桌椅，想偷偷溜走。 然而她刚转身，下一秒就对上了陆爻那双含笑的深眸。 他跟鬼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纪今歌面上表情僵住，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陆队，你也准备下班了吗？” 陆爻眉梢微挑，黑眸深邃，“不然呢？” 听他这话，纪今歌瞬间想到了那只小黑猫得意的样子。 “……” 纪今歌一时哑然。 她被他骗了这么久，看自己被蒙在鼓里，他当然得意。 想着这个，她心里就又窘又羞，还有点儿生气。 “走吧。”陆爻大步走了过来。 “嗯？” 陆爻看向她，声线偏沉，但音质动听，“不是要去参加阿壮的新店开业仪式么？” 提起这个，纪今歌才恍惚间想起来。 白天忙着蛊雕的事，都把阿壮的邀请抛到了脑后。 陆爻唇角勾了勾，笑意明显，“走了，去晚了错过了阿壮的开业仪式可不好。” 纪今歌哦了声。 … 虽然还未到开学季，但阿壮的小面店位于闹市，销售额不会太低。 纪今歌和陆爻赶到的时候，阿壮已经在营业了，生意看着也还不错。 两人刚到，阿壮就注意到了这边。 “今歌、陆队！” 今天是第一天开业，阿壮很忙，但他还是忙里抽空邀请两人进了屋。 纪今歌走进店中—— 店面虽然装修得中规中矩，但胜在精致干净。 “怎么样？” 阿壮憨厚一笑，“生意不错，我那些妖界朋友也来给我撑场子了。” 纪今歌偏头看了看，果然食客中有不少妖族。 不过这会儿这些妖族嗅到了陆爻的气息，他们虽然不知道陆爻是谁，但知道他实力强大，个个都不敢开腔。 “你们快进来坐。”阿壮笑道:“我特意给你们留了里面的位置，等会儿我亲手给你们煮面，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纪今歌没有拒绝:“好。” 阿壮带着两人进了里间。 其实里间的空间也不大，就是隔出来的空间，里面摆了两张桌子。 纪今歌和陆爻进去的时候，屋内还有一人。 ——是小面馆的前主人阿鸿。 阿鸿面色看着有些憔悴，白净的脸庞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头发也许久没搭理过了，乱糟糟的一团。 看来这一个月，他过得并不太好。 面前的食物并没有减少，而且面都有些坨了，估摸着没胃口。 听到声音，阿鸿朝这边看了过来，他还记得纪今歌，点头冲她微微一笑。 纪今歌回之一笑，便和陆爻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阿壮便提着茶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外面有点忙，你们先喝点茶。”他笑呵呵地给纪今歌和陆爻倒着茶，“我这就去给你们煮面。” 陆爻难得好脾气，“不着急，我们也不忙，可以在这儿多坐一会儿。” 纪今歌:“……” 阿壮没听出陆爻话里的意思，“好嘞。” 说着，他又看向了一旁的阿鸿，愣了下，“阿鸿，你这——” “抱歉。”阿鸿忙站起身来道歉，“我这两天实在是……没胃口。”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这味道很好的，是我的问题。” 阿壮想起他家里发生的事，嗐了声，“我能理解，我能理解。你能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阿鸿微微颔首，再次歉意道:“那我先走了，祝阿壮老板生意兴隆。” 阿壮知道他着急，也不挽留，“好。” 阿鸿说完，视线在纪今歌身上停留了半秒，便转身离开了小面馆。 等他一走，阿壮才道:“我今天开业，阿鸿是特意过来给我捧场。” 纪今歌眉头微蹙，“他一个人过来的？” 上次陪着阿壮签合同时，他身边还有个老人家。 阿壮说那老人家是他的人类妻子。 提起这个，阿壮便叹了口气，“他家里出事了，阿嬷因为年迈已经住院了，怕是没多少日子了。” 第150章 我又不吃人 阿壮生意忙，纪今歌与陆爻在小隔间里坐了挺长时间，才见他送上来两份鸡汤面。 忙活了近乎一天，纪今歌这会儿也确实饿了，闻到面食的香味，她肚子很配合地咕咕了声。 这声音不大，但偏偏陆爻是个听力好的。 纪今歌:“……” 她默默地拿起了水杯，掩饰起了尴尬。 陆爻笑而不谈，只是抽出了筷筒里的筷子，给她递了过来。 纪今歌接过筷子，没有去看他的眼神，窘迫地抿了抿唇，“谢谢陆队。” 阿壮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是在等纪今歌尝过后的评价。 纪今歌夹起一筷子面尝了尝。 随后，眼睛便微微一亮。 虽然阿壮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做的面还挺精细，味道也很好。她这碗面没加辣，吃着很鲜美。 “怎么样？” 阿壮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纪今歌点头:“嗯，很好吃。” 得了纪今歌的评价，阿壮喜出望外。 很显然，纪今歌的好评对他来说很重要。 阿壮摸了摸头，难得羞涩，“那你和陆队继续吃着，我先去忙了。” 纪今歌:“好。” 阿壮离开后，陆爻也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他吃得很优雅。 似乎看他吃饭也是一种享受。 也是。 猫咪这种生物，似乎是天生自带慵懒优雅。 阿壮一走，整个隔间又只有他们俩人了。纪今歌收回视线，默默地吃面。 等吃完饭，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阿壮忙得脚不沾地。 纪今歌出了隔间后，同他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小面馆。 “回弱水巷？” 一出门，陆爻就冷不丁开口，他声线平缓，似乎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纪今歌抬眸看向他，眨了眨眼。 陆爻:“我送你。” 这会儿与陆爻同处同一片空间，纪今歌脑袋似乎一直处于充血状态。 她需要冷静几天，才能平复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我、我要去接盈盈。”纪今歌找了个理由，不敢去看陆爻的眼睛，“她、今天晚班。” 陆爻眉梢微挑，没有立即开口，几乎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纪今歌坐立不安，双手不安地搅动。 欺骗陆爻，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陆爻垂眸看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勾唇笑了笑，“好，有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纪今歌:“嗯。” 陆爻没再多言，他转身欲走。 纪今歌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千丝万缕的情绪。最终，她出声叫住了陆爻。 “陆队。” 闻言，陆爻回了头，深眸里意味浓郁，“嗯？” 纪今歌轻咬着唇，她摇了摇头，“陆队，晚安。” 陆爻怔愣了下。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随即，他牵唇轻笑了出来，“嗯，晚安。” 纪今歌摸了摸头。 陆爻眉间笑意未减，“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没关系，我等你心里想通。”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那只小鹿就要跳出心房。 “好。” 她呆呆地应了一句。 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就是那只小黑猫。 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曾经对小黑猫所作所为。 ——真的真的太尴尬了。 两人隔着不远对视，路灯昏黄，将两人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光影绰约，情愫暗生。 随后，陆爻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等陆爻的车辆离开后，纪今歌才动手打了辆，报了海城大学目的地。 黎盈盈九点下班，纪今歌抵达时，时间才指向八点半。 她稍稍等了会儿。 校门口人来人往，因为天黑，极少有人往纪今歌这边看。 她刚想点两杯饮料，就察觉到一股被盯着的视线。 纪今歌动作顿住，下意识地回头环顾了一圈。 自从她把妖珠融合地七七八八后，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就没有了。 现在这视线卷土重来，让她眼皮直跳。 这种视线，她说不上来。 似是那种没有恶意，但却直逼灵魂的打量。 “一共三十五。”店员的声音将纪今歌拉回神来，“现金还是微信？” “微信吧。”纪今歌心不在焉，点出了微信里的二维码。 扫完码，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也消失了。 纪今歌起了一身的冷汗，心存余悸。 她不确定这股打量她的视线究竟是属于哪一方势力。 觊觎她妖珠的人很多，不止青峰会一个。 纪今歌提着奶茶，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黎盈盈便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 出来时，她身边还跟着一身形高大的男生。 两人笑着说了再见。 “盈盈。” 等两人道别完，纪今歌才叫起了她的名字。 黎盈盈朝这边看来，眼睛亮亮的，她大步走来，“姐，你怎么来了？” “刚下班。” 纪今歌解释，“过来接你。” 黎盈盈哦了声。 说着，纪今歌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刚刚那男生是谁啊？” “你说哪个？”黎盈盈将吸管啪嗒一声戳进杯子里，自顾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吗？” 纪今歌嗯了声。 提起这个，黎盈盈便嘿嘿地笑了声，“暧昧对象，大一，体育生。” 纪今歌:“……” 她冷不防地想起来尹池。 看来，黎盈盈是真的不在意了尹池了。 但从目前看来，尹池应该对黎盈盈是有好感的，甚至是有一点点在意，但碍于人妖身份，最终选择什么也没说。 黎盈盈环住纪今歌的手臂，轻快道:“走走走，我们去吃宵夜。” 纪今歌:“好。” － 在小面馆和纪今歌分别后，陆爻其实并没有走远。 她现在被各方势力盯着，他哪能让她一个人回去？他跟上纪今歌打的出租车，到了海城大学校门口，看她买了两杯饮料。 他没打算下车，悄悄地隐藏了气息。 就在这时，他警惕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 许是她也发现了，也回了头。 那道视线消失得很快，快到连他都没有分辨出来。 既然视线已经消失了，他就没再去深究，而是看她在校门口等黎盈盈出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黎盈盈便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 姐妹俩手挽手，去了一烧烤店吃宵夜。 正值夏夜，各种夜宵摊层出不穷，气氛热闹，食物香味浓郁。 两人在店门口坐了一会儿，就有人上前找纪今歌要微信。 陆爻坐在车里，手不自觉地扣紧了方向盘。 隔得远，他听不见纪今歌说了什么，只看见她罢了罢手，歉意地笑了笑。 要微信的人吃瘪，丧着头离开了。 没多久，又从远处走过来一人，那人走进后，径直在纪今歌面前的座位上坐下。 这回纪今歌不但没拒绝，反而还叫来了服务员，点上了一大堆食物。 陆爻认清了那人。 是尹星阑。 尹星阑坐下来，完全就挡住了陆爻的视线， “……” 陆爻脸色微沉，唇线也紧抿着。 这时，放在副驾驶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陆爻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里的来电显示。 是茅叔打来的。 陆爻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茅叔简明扼要地开口:“少爷，夫人回来了，现在正在家里等你。” 之前茅叔就说过，她要回来了。 ——没想到会这么快。 陆爻沉了沉声，“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又看向街对面的烧烤店。 不知三人说了什么好笑的事，不约而同地笑作了一团。 陆爻:“……” 他重新启动车辆—— 有尹星阑在，他倒是放心了些。 尹星阑虽然跟尹池不对付，但实力还是不错的。 只是，他不太喜欢罢了。 一路驱车回到礼山公馆。x 还未进屋，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女声。 他揉了下眉心，推门进去。 听到声音，屋内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陆爻视线落到一穿着精致的女人身上，她大概三十来岁，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落落大方又干练十足。 “哟，回来了？”女人笑呵呵地朝这边看来，“听茅叔说，你很少在家里住？” “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爻没回，反问道。 眼下这个女人便是他的母亲，戎锦。 不过他也有半个世纪没见到她了。 她看起来没啥变化，但生动的眉眼告诉他——这几十年她过得相当滋润。 “前几天就到了。”戎锦继续说:“先去南城谈了个合作。” 陆爻哦了声。 戎锦轻啧，“怎么见到我这么冷淡？连声妈咪都不叫了吗？” 陆爻:“……” 陆爻表情依旧不多，淡声开口:“妈。” 戎锦心满意足了。 其实他们一族都是这样，成年后，就会远离父母独自生活，亲缘关系淡薄。 当然，她也知道陆爻天性就是如此。 戎锦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皱着鼻子嗅了嗅，“薄荷味，有情况？” 不等陆爻开口，她又道:“是之前在公馆住过的姑娘？” 陆爻张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再次被她打断，“你别否认，茅叔都告诉了，我心里清楚着呢。而且她住过的房间，薄荷味都还没散完呢。” 陆爻:“……” 他面上表情不多，但耳根却透了点粉色出来，“嗯。” 戎锦眸色微亮，话语里都透着兴奋，“那我可得去见见。” 陆爻:“……” 戎锦又瞅了瞅他的脸色，“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吃人。” － 吃完这顿宵夜，已经快到深夜十一点了。 纪今歌今晚喝了点酒，整个人有点儿微醺。不过她没开车，就算喝了酒也无碍。 尹星阑不放心两个女孩子，打了辆车，亲自送两人回了弱水巷。 “谢谢。” 纪今歌下了车，冲尹星阑道了谢。 她虽然神态微醺，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小事而已。”尹星阑挑眉。他顿了顿，又道:“过几天，我有个惊喜给你。” “嗯？” 纪今歌眨了下眼，“什么惊喜？” 尹星阑笑:“既然是惊喜，现在说出来了，就不做数了。” 纪今歌:“……” 成吧。 尹星阑罢了罢手，“回去吧。” 纪今歌点头，再次冲他致谢后，便带着黎盈盈离开。 等走得稍远后，黎盈盈才开口:“姐，我怎么觉得，尹星阑对你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纪今歌没细想。 黎盈盈喝得有点多，脑瓜子嗡嗡的，有些细节她也想不起来。 如果尹星阑真的看重纪今歌的话，那之前他出手帮自己，也情有可原。 黎盈盈摇头，瓮声瓮气道:“说不出话来。” 纪今歌一手搀着她，一手摸出钥匙开了门，“既然说不出来，哪就不要说了。” 黎盈盈长哦了声，倒是很听话地不再开口。 屋内没开灯，漆黑一片。 纪今歌摸着黑，开了灯，把黎盈盈扶到沙发上坐好，又给她倒了杯水。 黎盈盈嘿嘿一笑，“谢谢姐。” 她抱着水杯，吨吨吨就喝光了。 纪今歌跟着便回了房。 开了灯，她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黑猫的身影。她有些恍惚，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若是以往，黑猫这会儿已经在沙发上便舔毛，边等她回来了。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 大概是不习惯黑猫没出现罢了。 纪今歌拿起睡衣，转身进了卫生间。 晚上刚吃了烧烤，身上还残留着这股味道。 舒舒服服地洗完澡，纪今歌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脖子上的抓伤。 已经愈合地七七八八了，再涂几天药膏，应该是能痊愈了。 纪今歌上了一次药，又吹干了头发，才回了房间。 一回去，她冷不丁地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黑猫。 它还是出现了，只是她此刻心里有些复杂。 纪今歌对上黑猫的眼睛，站在门口磨蹭了半分钟。 她张了张嘴，“陆、陆队。” 黑猫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了她。 纪今歌深吸一口气，心里一个劲儿地重复。 算了，就当他是只小猫咪吧。 纪今歌故作镇定地敷着面膜，她不想去看黑猫，但身体不听使唤似的，时不时地瞟了过去。 气氛略微地有些尴尬。 过了好半晌，纪今歌鼓足勇气，扯了扯唇角，“陆队，你怎么来了？” 不是分别的时候才说要等她的嘛？怎么这么快就来找她了？ 但不可否认，纪今歌看看他，除开那点点别扭，还是很开心的。 黑猫尾巴很有节奏的甩了下。 可能是想回答她的话，他变成了人形。 纪今歌眼睛瞪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瞬间，脑海里涌出以前她对黑猫亲亲抱抱的画面，面膜下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连脖颈上的皮肤都开始变粉。 她连声音大了些，“变回去！” 第151章 谁能拒绝一只无辜的小猫咪呢 陆爻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怔愣住，他动作停在半空中，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纪今歌更是窘迫地不行，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陆爻看着她这样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连眉眼里都染上了缱绻之色。他喉咙里溢出了一声轻嗯，“不闷吗？” 听着这声轻吟，纪今歌脸蛋更红了，“不闷。” 她张了张口，声音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娇嗔，“你快变回去！” 她确实很闷，这会儿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说完这话后，纪今歌迟迟没等到了陆爻的回复，她屏住呼吸，想听听被子外面的动静，但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陆队他、他走了？ 刚这么想吧，耳朵旁便传来了一声喵。 纪今歌一怔，忙不迭地掀开了被子—— 陆爻不知何时变回了黑猫，彼时已经跳到了床上，正抬起了一只猫脚脚扒拉着被子。 似乎在查看她的情况。 掀开被子后，纪今歌冷不防地便对上了黑猫的眼睛。 这双湛蓝色的猫眼此时也变得浑圆，眸底清澈又无辜，让人一下子便心软了。 当初她就是这双眼睛给“勾引”了。 黑猫又冲她喵了声，像是在询问她的情况。 纪今歌一时哑然，闷闷道：“睡觉了。” “喵。” 黑猫叫了声，便利索地跳了下床，重新回到了平时等纪今歌下班回房间的沙发上。 然后用湛蓝色猫眼盯着她看。 纪今歌：“……” 看着这双漂亮的猫眼，纪今歌心头瞬间烟消云散，她重新躺回被窝里，干脆背过身，不去看他。 只要不去看他，就不会被他蛊惑。 纪今歌躺下后，心里又开始过意不去，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黑猫委屈又无辜的猫儿眼。 她深吸一口气，又转了过头，手摸到了床头的睡觉灯，按了下去。 屋内亮起微弱的光芒。 纪今歌看向沙发上，原本把自己盘成猫饼的黑猫，许是感觉到了光亮，他抬头看向了这边。 一人一猫隔着半间屋子遥遥相望。 她努了努嘴，照旧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 算了，又不是没这么样睡过。 再说了，谁能拒绝一只无辜的小猫咪呢？ 陆队、就暂时当他不存在好了。 黑猫了然，尾巴轻甩了甩。 他没有犹豫，duang的一声跳下了沙发上，又轻盈地跃到了床上。 纪今歌看着黑猫熟练的动作，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话语哽在了心头。她重新躺了下来，关掉了床头灯。 黑猫躺下后，一直没怎么睡着。 它闭着眼，尾巴很有节奏感地一甩一甩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她的呓语。 黑猫想起身看看她，下一秒，他的后腿就被拽住了。 还没等他挣扎，纪今歌非常熟练地将他拉进了怀里，像是抱毛绒玩具那样，紧紧地抱着他。 黑猫：“……” 他就知道他上床后，会是这么个情况。 差不多每个晚上，她睡着了后，都会不自觉地抱着自己睡觉。即便是两人已经处于“冷战”，她的有些动作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 被拽进怀里后，黑猫反而多了几分安心。 他也没有挣扎，任由纪今歌这么抱着自己睡觉。 - 隔天，纪今歌早早地起了床。黎盈盈昨晚喝了酒，这会儿还没醒。 纪今歌洗漱完，给自己弄了点简单的早餐，顺便把牛奶给黎盈盈温上了。 舒晚的案子告一段落，这两天局里的事情不多，纪今歌也不着急去行动队，边吃早餐边刷着朋友圈。 纪今歌是很少看朋友圈，除非是真的闲的无事时。 刚点开朋友圈，就看到柴漩在半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柴漩：【这病号餐也太清淡了】 纪今歌眉头微蹙，在朋友圈下给她留言：【怎么去医院了？】 这会儿柴漩也淡出鸟了，纪今歌刚发过去消息她就回了：【出了点小车祸#哭##委屈#】 纪今歌点开她的头像，私戳了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柴漩这车祸就是那天冒雨从警察局回去时出的。 她从纪今歌那里听到张梦露的死后，一直心神不宁，心怀愧疚。她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张梦露的死。 那天雨下得很大，她心里又藏着事，没听到身后的喇叭声，被撞到了地上。 幸好撞她的是一辆摩的，若换成其他四条轮子的车，她这会儿早就躺在了太平间。 柴漩伤到了腿，问题不算是太严重。 柴漩：【呜呜你们都不来看我，我一个人待在医院里好无聊。】 纪今歌揉了揉眉心：【我过来看你。】 柴漩：【好啊。】 柴漩：【记得多给我买点小零食。】 纪今歌失笑，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纪今歌收拾好桌上的餐具，回房间换了件干净衣服，又敲了敲黎盈盈的房门，提醒她一声别忘了喝牛奶后就出了门。 柴漩所住的医院离弱水巷有些距离，纪今歌出了门，直接开车过去。 白天医院人多，走廊里更是人来人往，处处都透着一股衰亡的气息。 纪今歌到了住院部，找到柴漩的病房，还未进去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说话声。 “阿鸿，你别给我用这么贵的东西？我这把年纪……” “不许胡说。”一道熟悉的男生打断了她，“我说过，我会想办法的。” 纪今歌定了定神，她听出了阿鸿的声音。 昨天还听阿壮说阿嬷住院了，没想到这么巧，刚好就在这家医院。 纪今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时，阿鸿就拉开了半掩着门，他手里提着空余的饭盒，似乎是要去洗碗。 两人打了个照面。 阿鸿冲她颔首致意，也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什么话都没说，越过纪今歌离开。 纪今歌盯着他的背影，视线又落到了屋内病床上的阿嬷身上。 阿嬷看起来状态很差。 也不是很差，就是人到了该走时候的状态。 纪今歌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推开门走进了黎盈盈的病房。 这会儿黎盈盈这玩着游戏游戏，见到纪今歌后，她眼神明显一辆，“今歌你终于来了？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纪今歌有些无奈，她把零食袋子放到桌上，转头又去看了看她悬空吊起的腿上。 柴漩口头上说着伤的不重，但那摩的撞过来，她半条腿差点废了。 “好点了吗？” 纪今歌闻声问道。 柴漩正扒拉着零食袋子，故作轻松道：“当时确实有点疼，现在好多了，就是这么吊着，睡觉有点不舒服。” 纪今歌抿了抿唇，柴漩说得轻松，但她却笑不出来。 柴漩撕开薯片袋子，捻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咬着，含糊不清地开口：“你们案子既然已经办完了，那你就经常过来看看我呗。我一个人，闲得都快长出草了。” 纪今歌知道柴漩的家世—— 她父母早早地离了婚，又各自再婚。对于他们来说，柴漩就是个累赘，谁也不愿意收养。 这次她受伤，父母不但没来看她，连个电话都不曾打过。 纪今歌心头微酸，应了下来，“好，正好这些日子我也无视。” 柴漩抬眸看向纪今歌，她眼睛很亮，眼底隐隐有些泛红，“那你可不许再鸽我了。” 纪今歌笑着嗯了声，“不鸽。” 柴漩唇角向上翘起，她把拆开的薯片递过来，“你也一起吃呀。” 纪今歌直接没收了她的薯片，“你腿伤还没好，听医生的话，少吃点垃圾食品。” 柴漩：“……” 她刚反驳一句，就看到纪今歌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下，屏幕也随之亮起。 似是有人发微信消息进来。 纪今歌也注意到了，她拿起手机，单击点开了屏幕。 消息是陆爻发来的。 纪今歌眉梢微挑，似乎隔着网线都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不悦。 陆爻：【都十点了，还不来上班？】 这条消息发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连忙撤回又补了一句。 陆爻：【牧津明天要去海城，今天给他搬个欢送宴。】 第152章 她是我妈 【牧津明天要去北城，今天给他办个欢送宴。】 纪今歌：“……” 不要以为她没看到前面那句话。 纪今歌点开对话框，正敲着字，陆爻的微信又跳了进来。 陆爻：【现在在哪里？】 陆爻：【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纪今歌不由得勾起了唇角，敲字道：【在医院。】 纪今歌：【柴漩出了点小车祸，我来看她。】 敲完字，纪今歌也没看陆爻的回复，她收起了手机，看向了病床上的柴漩，“行动队还有事，我先走了。” 柴漩失落地哦了声。 纪今歌一走，这医院里又是只有她一人了。 纪今歌顿了下，又道：“我明天再来。” 柴漩眼睛瞬间一亮，“真的吗？你可不能骗我哦。” 这个时候她像个讨巧的小孩子，只希望得到纪今歌的承诺。 纪今歌看着她亮晶晶的眸，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来，“自然是真的。”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不会骗你的。” 柴漩眼睛里笑意未散，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那好。” 纪今歌轻嗯了声。她也没在柴漩的病房里待多久，眼下牧津要离开行动队了，她得尽快赶回去。 刚下楼，纪今歌就在楼下小花园里碰到了散步的阿嬷和阿鸿。阿鸿牵着阿嬷的手，将她半拥在怀里，两人亲亲蜜蜜地说着话，这一幕温情无限。 纪今歌脚步顿在原地，心头也有些复杂。 纪今歌转身想走，但阿嬷还是看见了她。 阿嬷年纪很大了，对以前的事记不太清了。唯独纪今歌，她还有些印象。 “纪姑娘。”阿嬷笑吟吟地走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纪今歌笑笑，解释道：“我有个朋友出了点小车祸，我过来看她。” 她那会儿过来时，阿嬷还躺在床上，这会儿能下地走走，散散步，也挺好。 阿嬷噢了声，又问：“阿壮生意怎么样？” 纪今歌：“他手艺不错，昨天到店客人也很多。” “照理说他开业，我是该去看看的。”阿嬷轻叹，“但我这个身体……” 说到这里，阿鸿将她揽进怀中，报警了些。 察觉到阿鸿的力度，阿嬷拍了拍他的手背，她轻松地笑了笑，“下次见到阿壮，替我跟他说一声生意兴隆。” 她应该是活不到那个时间了。 纪今歌听出了阿嬷话里的意思，鼻头微酸，“好。” 话落，阿鸿便沉了沉道：“外面风大，我扶你进去休息。” 阿嬷苍老的唇角牵了牵，“我没事的。” 话虽说这么说，但她还是应了阿鸿的话，又跟纪今歌道别，“纪姑娘，那我们先走了。” 纪今歌点头：“好。”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纪今歌的耳朵中。 “早就跟你说了别住医院……人生老病死是常态……这医院床位紧张……好多人等着住进来了。阿鸿，我们就把床位退了吧……” “不要，你说过最近这段时间都听我的。” “阿鸿……” 看着两人的身影拉长，直至消失不见，纪今歌才收回了视线。 人生八苦之一，生别离。 阿鸿与阿嬷是人妖相恋最好的结果、但也是最坏的结果。 纪今歌心头发闷，似是胸口郁结了一口气，怎么都不通畅。 - 到行动队时，时针刚指向到了十一点。 纪今歌脚步刚踏进警局，就看到了穿着深绿色旗袍的女人从楼上走了下来。 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娥眉青黛，一双凤眸流盼生辉。女人身段极好，纤秾合度，这身深绿色旗袍衬着她明艳动人，妩媚生姿。 她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扇，似是有香风拂面。 纪今歌看呆了。 就算她是女生，也感叹这样的美貌，连眼睛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下。 女人是妖，而且还是一只通身雪白的豹族。 纪今歌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本体，像这样雪色的豹族并不多见。 女人自是注意到了纪今歌，她朝这边看来，玉骨扇掩唇轻笑，眉眼间风流婉转。 纪今歌被她看的一阵酥麻。 她张了张嘴，想打个招呼，就看见女人朝她这边走来。 “你就是今歌吧。” 女人声音柔媚，是那种不娇不作的软妮。 纪今歌愣了下，“你认识我？” 女人没说话，只是凑上前，又保持距离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听说过，凭借着气味就认出来了。” 好浓的薄荷香，怪不得她那百年臭脸的儿子会喜欢。 纪今歌唇角动了动。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大别人提起过她身上的气味了。 纪今歌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闻了闻。 这也不臭啊。 她自是知道，每个人的气味在妖族哪里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着气味在陆爻那里是什么样的。 “这次来得匆忙，也没时间坐下来和你聊聊天天，说说话。”女人眉眼间的笑意未减，“下次见面，我们再好好聊聊。” “嗯？” 纪今歌不明所以。 这个漂亮姐姐怎么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我——”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语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先走了。” 女人眨眨眼，并没多解释，摇曳生姿地离开。 纪今歌看着她的背影，脑袋里空空的。 ——她应该不认识这个豹族，也应该没见过她。 这么漂亮的姐姐，如果她见过，肯定会有印象的。 纪今歌扣了扣脑壳，迷茫地刷卡上了楼。 今天行动队依旧不齐，和以前一样，只有巫元正按时上班。 两人同平常那般打了个招呼。 纪今歌坐下来，查看起了曹瓯的社会关系。 她还像是想查查曹瓯的蛊毒。 她虽然不知道蛊究竟是怎么下的，至少得接近曹瓯才能实行目的。 纪今歌拧盖杯盖，一边喝水，一边仔仔细细地浏览起资料来。苏丹小说网 正浏览着，桌面便被敲响了。 她抬头看向声源处。 是陆爻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 纪今歌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开口：“陆队。” “早上去哪里了？” 陆爻面色看不出来什么情绪变化，只是这语气听着委实不太好。 “去医院看柴漩了。”纪今歌眼神无辜，“我不是跟陆队说了吗？” 陆爻撞上她无辜的眼神，有些吃瘪，故意板着脸，正经问她：“那之后为什么又不回消息？”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巫元正，拿起自己符纸，默默起了身离开了办公区域。 巫元正的离开，纪今歌和陆爻谁也没有注意到。 “陆队你又给我发消息了？”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果然看了半个小时之前他发过来的微信。 纪今歌哦了声，解释：“那会儿我在……” 后面“开车”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陆爻就突然凑了过去，靠近了她，离她也只有半个拳头左右的距离。 纪今歌话语陡然止住，心脏也开始在这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陆……陆队。” 她舌头打结，俏脸上也飞上了红晕。 “嗯。” 陆爻没注意到纪今歌的脸色，他靠近纪今歌的脖颈处，嗅了嗅。 “你在楼下见到了什么人？” 上面还残留了外人的气息。 而且这个气息他再熟悉不过了。 “见到了……”纪今歌脑海里想着那旗袍女人的身影，激动地比划着，“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对于“姐姐”这个称呼，陆爻眉头微皱。 “怎么啦？”纪今歌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神色，“陆队认识？” “嗯。” 陆爻也没否认，盯着她的眼睛，道：“她是我妈。” 纪今歌：“……” 她当场石化。 第152章 牧津没穿衣服 晚上去哪里聚餐是牧津定下来的，他直接选在了自己家里。 今天颜映和凤娴都没有来，在下班之前，纪今歌便自己一个人去下楼小超市买点了水果和饮料。 正选着水果，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席卷而来。 纪今歌动作停了下来，猛地朝后看了过去，这么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眸。 这双眸子似是不见底的深渊，眸光如炬，冷冽锐利。 纪今歌心头一震。 紧接着，她视线落到这双眸子的主人身上。 男人个头高，身板挺拔壮硕。他穿着深色的西服，倒是将周身凛冽的气息掩盖了些许。 男人的目光从纪今歌身上移开，他拿起柜货的矿泉水，结完账，头也不回地离开。 纪今歌整个心尚未落回到原味，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了出去。 也不知是她出神的时间太长，还是男人太神出鬼没，等她出去时，外面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 纪今歌皱紧了眉。 她的感知没有错，之前自己被注视、被打量的感觉也没有出错。 虽说做警察不能只看感觉，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那所有的感知、感觉或许都跟这个男人有关。 纪今歌心不在焉地买完水果、饮料，提着袋子回警局时，正好遇上了刚出完外景的戴行。 自从舒晚的案子解决完后，这些天他都是春风得意的。 虽然在办案中，他们刑警队成了整个警局的活靶子，但最后的荣誉他们是独一份的。 “戴队。” 纪今歌主动打起了招呼。 “是今歌啊。”他视线落到纪今歌手上提着的水果袋子上，“这是出去采购了？” “不是。”纪今歌回：“牧津即将升职了，我买点水果饮料给他。” 戴行哦了声。 马上要到下班时间了，陆爻还在办公室里等她回去。纪今歌同戴行说了声，正打算往电梯旁走，下一秒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戴队还有事吗？”纪今歌回了头。 戴行没立即开口，倒是叹了口气。 纪今歌茫然地眨了眨眼。 戴行：“你知道林家的事吗？” “林家？” 纪今歌眉头微蹙。 那个林家？ 是林榆家吗？ 戴行又道：“上午我们接到报案，说是长州道别墅发现了一具尸体。”他顿了下，“我们的人赶过去后，才发现是死的人是林博文。” 案子是保姆报的。 她头天晚上做完晚饭后就回家了，等她次日早上再来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并没有动过。她以为是林博文胃口，就没有多想。 直到中午饭做好，她去敲门时，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房间门没关严实，她大着胆子推门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林博文后，下意识去叫他起床。 她喊了几声，并未见林博文回应，她又去推了推他的身体，这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连身体都变得冰冷僵硬了。 她大惊失色，慌不择乱地报了警。 纪今歌怔住，她不确定地开口：“什么？戴队，你是说林博文死了？” “嗯。”戴行回：“初步判定是服用过度的安眠药，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纪今歌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他怎么会想到自杀？” 戴行耸肩，“妻儿都死了，他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了依托。” 纪今歌默然。 “我们在他书房里找到了一封遗言。”说着，戴行取出了一份装在证据袋里的书信，“我们已经去找司法核实了，他确实、是自愿的。” 纪今歌带上手套，从戴行手里接过了证据袋。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翻开了了这份遗书。 “霍灵罪恶滔天，但作为丈夫，这些年我非但没有制止她，反而去包庇她、纵容她，才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我没有成为一个好丈夫，更没有成为一个好父亲。阿榆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自责里，是我让他要爱他的母亲，是我一直跟他说他的母亲是为了他才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年阿榆一直在赎罪，有太多的苦都是自己吃，有喜欢的姑娘，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那天他突然回来和我吃了个中饭，我便知道了他的决定。我纵然有太多不舍，但还是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霍灵死后，我就应该跟着走着，但我想到阿榆，他一个人孤苦地留在这个世上，一时忍下了心。” “现在，阿灵和阿榆都走了，那我留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义了。我死后，林家的全部财产会捐出去，帮助那些无辜的孩子。虽然我知道我做的这些微不足道，完全弥补不了阿灵的罪行，但这已经是我能为他们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知道妖族没有投胎轮回这一说，那么在阴曹地府，就由我替阿灵受十八层地狱之罚。” “……” 纪今歌看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戴队，这封信……” “是他的亲笔信。” 戴行打断了纪今歌的话。 纪今歌敛紧了唇。 其实自杀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临死前那几秒，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一个人既然下决心死了，那说明他真的就生无可恋了。 戴行叹着气，从纪今歌手里取回了信封，“林博文已经没有亲人了，这封信、我就留在痕迹科了。” 纪今歌轻嗯了声。 自杀的话题弄的两人都有些沉默。 戴行视线重新落到纪今歌提着的水果袋子上，“既然晚上有庆祝，那就早点过去。” 纪今歌回了神。 戴行：“那我先回去了。” 纪今歌：“好。” - 等戴行上楼后，纪今歌才刷卡进了电梯。 她在楼下耽搁的时间不长，回到五楼后，巫元正已经提前走了。陆爻坐在她的工位上，双手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毛球，似是在等她回来。 “陆队。”纪今歌扯了扯唇角，大步走过来。 陆爻抬眸看了过来，眼神落到她的眉眼上，眉头一皱，“怎么买个水果回来，好像不太开心？” 纪今歌怔怔地回望他。 没想到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开心与否。 她摇了摇头，将在楼下和戴行的聊天内容同他说了。 陆爻听后，亦有些默然，随即又道：“在林博文看来，他只是做了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 其实这种人类之间父子情、母子情，他很陌生、也很冷漠，甚至会感到麻木、无聊。 这或许是跟他的种族有关。 他天性薄凉，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感情缺失症。 陆爻看着纪今歌，心头乱糟糟的。 她是人类，就算为了她，他也会努力了解这些人类情感。 “你，”陆爻轻声道：“你不用难过，既然林博文已经做了决定，那自然要尊重他。” 纪今歌眨眨眼，“陆队，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没有。”陆爻收回视线，眼神有些不自然，“我只是实话实说。” 纪今歌唇角轻勾了下。 其实听到林博文自杀的消息，她并没有伤心或者难过什么的，她只是觉得惊讶，惊讶林博文最后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如今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无法再改变，那便画上句号结束。 陆爻清了清嗓子，“走吧，其他人应该也快到了。” 纪今歌嗯了声。 … 牧津家离行动队不远，开车的话，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 这会儿正是下班时间，陆爻将近开了半个小时，才将车停在牧津的家门口。 牧津家境富裕，父亲又是高管，他所住的地方定然不差。 纪今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 牧津家是一栋三层楼别墅，装饰精美豪华，偌大的花园里还有家庭泳池，小型丛林。 不过蛇类嘛，就喜欢这类型的环境。 陆爻刚把车挺好，纪今歌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 她白天没怎么吃饭，这会儿嗅到食物的香味，肚子很配合地咕咕了一声。 “今歌和队长来了。” 是白丞眼睛尖，看见了两人。 小院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板凳，还有烧烤架，气氛热烈。 纪今歌被氛围带动，笑眯眯地走过去，打开了食品袋子，拿出了饮料和水果。 今晚行动队的人都来了。或许是牧津要走的原因，连小星那只叽叽喳喳的鹦鹉都来了。 这只聒噪的鸟儿，无时无刻都停不下嘴来。 “白丞你还厉害啊，不愧是解剖尸体的，连肉块切的这么均匀！真是太棒啦！” “好香好香！姑姑你给我试试嘛，我也想来烤。” “呀！牧津竟然还还买了我最喜欢的坚果。” “……” 小星嘚啵嘚啵地说个不停，纪今歌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牧津的身影。 ——他今晚可是主角。 “牧津呢？他去哪里了？” 纪今歌加入烤串大队，但她手法稀烂，只能嗅到一股烤焦的糊味。 话音刚落，身后平静的泳池里突然冒出了一道男声，“谁叫我？” 声音的主人来自牧津。 纪今歌看了过去，刚看到一个半裸的身体，就被一偏凉的手掌捂住了眼睛。 是陆爻的手。 她记得他的气息。 “？” 纪今歌愣了下。 陆爻声音沉了沉，“牧津没穿衣服。” 也不是没有穿衣服，但他水底下的那半截蛇尾，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纪今歌：“……” 第153章 嘴巴上也有 作为一条蛇，牧津很喜欢变回原型，人身对于他来说，要束缚许多。 妖族虽然修炼成人，学着人类的样子，恪守规矩纪律，但他们骨子里始终透着野性，甚至会在人身体上，还保留出妖族的特性。 牧津游曳着上岸后，粗壮的蛇尾变成了双腿，他并未注意到纪今歌这边，拿起了放在草地上的白t，随意地套在了身上。 陆爻这才松开了蒙在纪今歌眼皮上的手。 光影突然涌了上来，纪今歌茫然地眨了眨眼，似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要突然蒙住她的眼睛”。 裸男她也不是没看过，这有什么好避讳的吗？ 陆爻对上纪今歌坦然的眼神，心头冒起了一股酸意。 “你们刚刚谁找我？” 穿好衣服的牧津环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到了纪今歌这边。 “没人找你。” 陆爻没什么好语气地开口。 牧津：“？” 他不明所以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一下子就脾气不好了呢？ 气氛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对劲。 纪今歌嗅着院中的烧烤香，暗自吞了吞口水，打破了这份诡异，“我去帮白丞。” 也不等陆爻的回复了，她转身就朝白丞那处的烧烤架走去。 纪今歌离开后，牧津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陆爻，大步走上来道：“陆队，北城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的。” “嗯。” 陆爻的表情依旧不多。 他垂眸，淡淡地丢下一句“饿了，去吃东西”后，也朝着白丞那处走了过去。 “？” 牧津皱起了眉。 很快，白丞就把面前的肉串烤完，浓郁的香味引得大家口水直流。 在场中，只有巫元正不吃肉食。 巫家并没有规定族人戒荤腥、戒女色。但这么多年下来，巫元正早已习惯了。 白丞是知道他的情况的，烤的时候还特意烤了素串。 纪今歌嘴里叼着串，给众人分饮料。一回头，便看见陆爻正学着白丞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烤串。 纪今歌走过去，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他。 “陆队也会烤吗？” 陆爻接过饮料，轻抿了一口，“正在学。” 话音刚落，纪今歌就嗅到了一股糊味。 “……” 她小声道：“要不，还是吃白丞烤好的？” 陆爻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放下水杯，沉了沉声道：“等着。” 纪今歌绷直了唇角，心下有点想笑。 没想到小猫咪的胜负欲这么重。 “好。” 纪今歌也没阻止他，就守在一旁看陆爻烧烤。 陆爻虽然活了这么多年，但对于烧烤这样的细致活儿，还是有点儿勉强。 纪今歌控制不住勾了下唇。 她总算知道，原来高冷的行动队队长陆爻，也有不会的。 一连烤了五串，其实有四串都烤焦了，剩余一串勉强能看。 陆爻眉头皱得紧，显然对自己的这个成功很不满意。 他刚想扔掉，就看见纪今歌拿起了那串唯一能看的，她弯着眉眼，“让我来尝尝陆队的手艺。” 陆爻：“……” 烤串上能明显闻到一股焦香味道，纪今歌咬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尝了尝。 烤得时间太长，肉质偏柴。 “嗯？” 陆爻眼神示意，期待着她的回复。 “还、不错。”纪今歌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陆爻眉梢微挑，没回她这话。 吃下一块，纪今歌犹豫着要不要吃第二块时，她抬眸对上陆爻那双满含深意的眼神，心头冷不防地一跳。 他该不会听出来自己在说谎吧？ “其实味道真的还……” 纪今歌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后面的话还没出来，忽地便被他握紧了手腕。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他拉近了距离。 两人隔得很近，几乎就只有一个手掌的宽度。 这么近的距离，纪今歌清楚地看见了他卷翘的长睫，甚至连多少根都数得过来。 纪今歌心跳加速，也一时忘记了推开。 陆爻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下了第二块肉。 他嚼着肉块，眉头也跟着拧成了川字，像是咬起来极为费力的样子。 “不好吃。” 陆爻没把肉咽下去，难吃地吐了出来。 纪今歌没忍住噗嗤一笑，“还好啦，我不挑。” 虽然肉质是老了点、焦了点、味道嘛，也咸了点，但不至于难以下咽的程度。 陆爻俊脸微臭，满脸写着不高兴。 他没接话，而是继续拿起一根肉串来烤。 纪今歌：“……” 这只小猫咪油盐不进。 虽然烤出来的味道不咋样，但陆爻却学的有模有样的。又报废了好几根肉串后，他终于烤出了一根卖相极佳的。 陆爻把烤串递给了纪今歌，眉眼间有些得意，“这回尝尝。” 纪今歌没客气，大大方方地从他手里接过，咬了一口。 陆爻的学习能力还挺强，经过前几次失败后，这次烤出来的味道便好的多了。 肉质鲜嫩、劲道而不柴，带着一股柴火烤的焦香味。 纪今歌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好吃。” 陆爻的唇角微勾，嗯了声。 “陆队。”纪今歌眉眼弯弯，她抬眸看见了他鼻梁上蹭的灰渍，“你鼻子上。”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碳灰。” 牧津准备的烧烤物料是木炭，木炭燃烧时，灰质难免会落到身上。 纪今歌心头一阵软乎。 脸上脏兮兮的陆队完全没了之前的高冷，透着一股子反差。 他原身可是一只小猫咪哎。苏丹小说网 脏脏的小猫咪怎么会不可爱？ “嗯？” 陆爻抬头擦了擦鼻尖上的碳灰。 但他手上本来就是脏的，这么一擦，就更脏了。 “……” 纪今歌轻笑了出来，“没擦干净。” 陆爻唇线敛了敛，又用指尖去碰了碰。 这次依旧没擦干净。 “我帮你。” 纪今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陆爻停下动作，喉结滚动了下，声线微哑，“好。” 纪今歌抽出一张干净的卫生纸，小心翼翼地凑到陆爻的面皮前。 她动作很小心，但手指还是不自觉地碰到了他的脸。 应许是在烤架前，他脸皮似是有些灼热的温度，烫得纪今歌的心尖都颤了颤。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暧昧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开来。 至于其他人，早就躲到了一旁，或者假装没看到。 纪今歌轻手轻脚地擦完，视线又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他唇形很好看，颜色深而不艳丽。 纪今歌莫名地有些口干舌燥，手指也不听使唤似地，在他唇上拂过。 “嗯？” 陆爻声音微微压低，音质偏沉，性感蛊惑，还隐约地透着一股欲。 纪今歌烫红了耳根，连面上也飞上了红云。这声轻嗯落入她的耳膜里，瞬间便让她酥麻了半边身子。 纪今歌忙不迭地收回了手，也不敢去看陆爻的眼睛了，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听得见。 “嘴、嘴巴上也有。” 第154章 她真想见见这妹妹了 次日牧津离开时，行动队一行人把他送到了机场门口。纵然有舍不得，但大家还是祝他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世间无不散筵席。 即便他们是妖，生命漫长，也迟早有分别的那一天。 出了机场后，凤娴与巫元正、颜映三人先回了行动队。纪今歌想着答应过柴漩要去医院里陪她，便跟陆爻请了假，并说明了原因。 陆爻嗯了声，“这两天局里暂时没事。” 说着，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你的车在行动队里，我送你去过去。” 纪今歌站在原地，稍显拘谨。 想起昨晚上的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了？” 陆爻见她站在原地没动，明知故问道。 纪今歌摇头，她抬脚慢慢地走到了副驾驶前。 算了，就当是白蹭车了。 陆爻眉梢微挑，他也没追根问底地继续问下去，而是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机场与柴漩所住的医院几乎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这个时间点儿，也正是上班高峰期。 差不多开了两个小时，陆爻才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纪今歌解开安全带，推门出去时，发现陆爻也跟着下了车。 她眨了下眼。 陆爻：“我同你一起进去。” 纪今歌轻哦了声，倒也没说些拒绝的话。 早上气温凉爽，医院里出来晨练的人不少。一进去，纪今歌就看到了正在陪阿嬷锻炼的阿鸿。 老人家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眉眼间也有笑意。 阿鸿像是有感觉似地，察觉到纪今歌与陆爻来了，他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三人打了个照面。 纪今歌微微颔首，主动打起了招呼，“早上好。” “嗯。”阿鸿表情很淡，说不上什么情绪，“早上好。”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阿嬷，她停下动作也看了过来，“今歌来了啊？吃早饭了吗？” 纪今歌话语礼貌：“还没，等下和柴漩一起吃。” 阿嬷哦了声，她又看向了纪今歌身边的陆爻，“这是你男朋友吧，真俊啊。” 阿嬷没见过陆爻，上回给阿壮签合同时，她只见过纪今歌。 前几天阿壮开业陆爻虽然去了，但阿嬷又身体不适，住院了。 纪今歌微窘，刚想回答不是，就听陆爻道：“您好，我叫陆爻。” 听到陆爻这个名字，阿鸿脸色微微一变，他不着痕迹地拉住了阿嬷的手，“锻炼这么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阿嬷也有些疲惫，便点了点头。 阿鸿冲着纪今歌歉意一笑，便带着阿嬷离开了。 纪今歌也准备走，就看到陆爻的视线停留在阿鸿身上，“怎么了？陆队。” 陆爻收回了视线，“这个阿鸿……” “阿鸿？” 纪今歌疑惑。 “无事，只是觉得心思有点儿重罢了。”陆爻摇摇头，“走吧，我们也上去。” 但愿，是他想太多。 纪今歌哦了声。 阿嬷的病房就在柴漩隔壁。阿鸿搀着她，走得并不快。 纪今歌与他们相隔的距离并不远。 陆爻看着两人的背影，忽而想到什么，突然问起：“柴漩还要多久出院？” 他冷不防地问了一句，纪今歌啊了声，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爻重复：“柴漩还有多久出院？” “一个月吧。” 纪今歌回。 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着也得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 陆爻：“嗯。” 纪今歌抬眸看向他，“陆队，你怎么突然问起了柴漩。” 陆爻面色不改：“这段时间警队也无事，正好可以送你来医院。” 纪今歌：“……” 她心下突然冒出了些许欣喜，差点连上翘的唇角都出卖了她。 她扭捏了下，并没有拒绝。 反正她什么心思，陆爻也懂，她没必要故作矜持。苏丹小说网 “好。” … 柴漩的病房依旧只有她一人，纪今歌和陆爻到的时候，她正举着刷视频，眼角是怎么也遮不住的姨妈笑。 “今歌快来，给你看个好……” 她偏头，看见了纪今歌身边的陆爻，忍不住咦了声。 柴漩去过行动队几次，但陆爻也只匆匆地见过一次，印象并不深。 纪今歌察觉到柴漩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我们队长陆爻。” 柴漩了然哦了声。 陆爻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说完，也没等纪今歌回复，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顺带捎上了门。 柴漩眨眨眼，“你们队长……亲自来送你啊？” 她语气说得暧昧，弄得纪今歌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刚好从机场那边过来。” 柴漩再次哦了声。 她按下床边升降键，想把自己的床位支撑起来，脑海里忽地闪过了一些零碎画面。 柴漩迟疑了下，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们队长？” “嗯？” 纪今歌愣了下。 柴漩坐直了身子，她摸着下巴思索，“有点儿眼熟。” 纪今歌笑：“是不是只是单纯地觉得人家帅？” “不是。”提到“帅不帅”这个事，柴漩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我们以前在康乐福利院时，有一会我和你出去逛街，在一家甜品店里碰到了他……” 说到这里，柴漩的思路也清晰了，她哼了声，“那天你俩还跟我玩无间道呢，互相装作不认识。” “……” 纪今歌哑然。 柴漩努了努嘴，“幸好我这人记忆力好。” 难怪她第一眼见到陆爻就觉得眼熟。 纪今歌笑：“当时那不是情况所迫嘛。” “我可不管。”柴漩得寸进尺，“等我出院了，你可得请我吃大餐。” “行。” 纪今歌没推辞，爽快地应下来。 纪今歌并未在医院久待，她在病房里陪了柴漩两个小时，就离开了。 临近中午，外面温度越来越高。 纪今歌刚走出住院部，就看到了坐在小花园长椅上的陆爻，他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向椅背倾泻，慵懒而随意。他身后是一棵桂花树，金色的小花偶尔会随着风飘落到他身上。 纪今歌停驻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 这一幕很和谐温馨，温馨到她忍心出声打扰。 她停了几秒，没出声，但被画面里的男主角发现了。 陆爻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隔得远，所有视线都显得朦胧美好。 他看过来时，似乎还带着一股缱绻与深情。 纪今歌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迈步朝他走了过去。 “陆队。”她轻声开口：“你还没回去吗？在这里等我？” 陆爻没承认大，也没否认，“医院远，不好打车。” 纪今歌眸中清凌，似春池潋滟。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会被他平常且关心的语句打动。 陆爻起了身，“走吧。” 纪今歌：“好。” 陆爻向前走了几步，忽地又停了下来。 纪今歌跟在他身后，差点撞上了他的后背，她刹住脚，“怎么了，陆队。” “忘了给你。” 陆爻开口。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他要给什么，就看见他伸出手来，手心躺着的是他用证据袋装满了的桂花。 纪今歌怔愣住，心脏在这一刻变得很软很软。 “陆队。” 陆爻：“这医院里的桂花长得很好。” 他停了下，声音偏低但如风般温柔，“送给你。” 纪今歌抬眸，一瞬间便撞进了他的眼窝里。 她好像溺在了他的温柔里。 “谢谢陆队。”纪今歌从他手里接过了花，声音都有些发抖，“我、很喜欢。” 陆爻嗯了声：“喜欢就好。” 他也喜欢这树桂花，但他没有袋子，就只能用简陋的证据袋。 也不知这花，能不能比得上林榆送她的玫瑰。 - 这两天警局里的事少，似乎大家都清闲起来。 牧津走后，以行动队现在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至于新来的人员，至今也没有消息。 对于这个新成员，除了陆爻外，行动队的人都或多或少进行了猜测。 结果都偏向于妖物局派别的地方的妖族过来，或者直接由妖物局下调。 一天没见到新成员，纪今歌心里便一直悬着一颗石头。 既然妖物局有青峰会的人，那他会不会直接安排青峰会的人过来？ 纪今歌悄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过陆爻。 陆爻面色微沉：“有这个可能。” 调什么人来，他其实并不清楚。 除了担心派遣下来的人外，纪今歌每天还会抽时间去医院，她每次去都会碰上阿鸿阿嬷这对人妖夫妻。 当然陆爻也会陪纪今歌去，不过他不会留在病房里，而是在楼下等她。 一转眼便到了周末。 纪今歌许久未回黎家了，打算趁着周末时间，回去看看黎琼女士。 自从上次那顿无疾无终的晚餐后，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回家了。 纪今歌到家后，黎琼正在梳妆打扮，妆容精致到了头发丝。 “妈，你这是要出门？” 纪今歌倚在门口，话语有些幽怨，“我才回来，你就要走啊？” 黎琼嗔了她一眼，“我这哪知道你突然回来？” 纪今歌：“……” 黎琼补完了最后的口红，看了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呗。” 纪今歌以为黎琼是要去客户，刚想拒绝，就听到她道：“是最近和我合作的一个年轻妹妹，我俩约了逛街。那妹妹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她听过你的名字，也想见见你。” 黎琼顿了下，“反正你在家也没事，不如就跟我一起去呗。” 纪今歌想了想，“成吧。”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妹妹把黎琼女士迷得昏头转向的。 纪今歌随意打扮了下，便同黎琼女士出发了。 一路上黎琼都在说那妹妹从小生活在国外，有能力、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打拼出了一番事业。 黎琼自己就是女强人，她能有如今的地位，没靠过男人。 自然地，她也欣赏这样的人。 黎琼把这位妹妹夸出了花儿，弄得纪今歌心里也痒痒的。 她真想见见这妹妹了。 … 黎琼和人约在了云锦广场的咖啡店，纪今歌和她到的时候，那妹妹还没到。 两人坐下来，各自点上了一杯咖啡。 “妈，怎么还没来？” 纪今歌喝了一口，咖啡苦的让她皱了下眉。 黎琼看了眼时间，不急不缓道：“急什么？还差二十分钟，才到约定时间。” 纪今歌哦了声。 话音刚落，黎琼便呀了声，“到了。” 纪今歌好奇，顺着黎琼的视线朝窗外看了过去。下一瞬，在她的视野里闪过了一道袅袅的身影。 没看到正脸，但看身影应该是个美女。 纪今歌目光追随着身影，一直到身影进了屋，她才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穿了件月牙白旗袍，纤秾合度，婀娜多姿。柔软的黑发盘成了优雅成熟的发髻，五官精致漂亮，素手上还拿着一把熟悉的玉骨扇。 身段和颜值都是惊艳的。 然而纪今歌却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那天她在警局门口碰见的旗袍美女，也就是陆爻的妈妈吗？ 纪今歌怔忪了片刻。 不得不说，陆爻妈妈是真的好看。 有这么好看的妈妈，陆爻想长歪都难。 那天没注意到，现在想想陆爻和陆妈妈五官极其相似，相似度几乎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不过陆爻的五官精致却没有女气，轮廓流畅分明。 纪今歌又想起陆爻说过的，他爸妈一百年多年前就分开了。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是因为什么事分开的，但心里面不免为美女愤慨，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这么不长眼？连这么漂亮的美人都不爱！ 纪今歌胡思乱想之际，戎锦已经坐了过来，她声音温柔，“琼姐，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黎琼忙道：“我和今歌也才过来。” 戎锦美眸含笑，朝纪今歌这边看了过来。 黎琼见此，拍了拍纪今歌的手背，介绍道：“阿锦，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女儿纪今歌，现在在做警察。” 纪今歌回过了神来，脸色有点儿红，她羞涩地张口：“你好。” 这可是陆爻的妈妈哎！ 她紧张得要死。 “你好呀。” 戎锦似乎没打算提那天在警局见面的事。 她眼神愈发地温柔，“今歌今天打扮的很好看，身上、也香香的。” 这么浓的薄荷香，就算是她，心里也不免有些波动。 一百多年前，她也见过自带薄荷香的人类，但同那人比起来，纪今歌身上的薄荷香似乎更浓郁一点。 “这就是我之前在家里跟你提过的。”黎琼提醒着纪今歌，“阿锦年纪不大，你就叫她姐姐吧。” 本来就紧张的纪今歌，信了黎琼的话，刚准备开口叫姐姐，就被戎锦打断了。 “这可使不得。” 戎锦轻笑了出来，“我儿子跟今歌算是同辈，叫我阿姨就行。” 第155章 你都有儿子了？ “我儿子跟今歌算是同辈，叫我阿姨就行。” 纪今歌差点一口咖啡喷了出去。 在场三人，只有黎琼听见这话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都有儿子了？” 她认真地观察起戎锦来，“你看起来不像啊？” 她看起来都不像是结过婚的样子。 戎锦笑：“我儿子……” 她停了下，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纪今歌的身上，“跟今歌是同事。” 黎琼差点惊呆了下巴。 戎锦：“琼姐你见过他的，他叫陆爻。” 黎琼：“……” 她端起桌上的咖啡，轻呷了一口，以缓解心头的震惊。 这么年轻——是后妈吗？ 戎锦似乎猜到了黎琼的心思，不慌不忙道：“亲生的。” 黎琼放下咖啡杯，“你、” 她张了张嘴，还是难掩讶然，“怎么保持这么年轻的？” 在同龄人中，自己算是保养得比较好了。但和自己女儿走出来，还是能一眼认出她们俩人是美女。 纪今歌默默不语。 戎锦是妖，自然能保持这么年轻。可能在自己四五十岁时，她依旧这么年轻。 但这话，纪今歌是断然不可能跟黎琼说的。 “我有定期去做保养。”戎锦说：“海城就有一家不错的美容馆，下次我带你一起？” “那敢情好。” 提到美容养颜，黎琼瞬间就来了兴趣。 “成。” 戎锦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顺便把陆爻叫过来。” 提到陆爻，纪今歌心脏冷不防地一跳。 黎琼心头本来就对陆爻另眼相待，见戎锦这么说，自然没有拒绝。 “好。”她笑呵呵道：“正好我也想谢谢这段时间对今歌的照顾。” 说话间，戎锦便给陆爻拨过去了电话。 在电话里，戎锦说明了情况。 纪今歌不知道那头回了什么，但戎锦挂断电话，约莫半个小时后，咖啡店外就停过来了一辆黑色的suv。 是陆爻的车。 纪今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车身上。 下一秒，车门推开，陆爻从车里走了下来，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被挽到了手肘处，露出半截紧致流畅的小臂。衬衣下摆被扎进黑色西装裤里，腰身窄瘦。 这身黑白色衬着他挺拔如玉，如竹如松。 陆爻像是有所感一样，转头朝屋内看了过来。 这玻璃透光，两人隔着玻璃，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纪今歌看见陆爻唇角很浅地勾了勾，幅度浅，但意味很深。 纪今歌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他笑了下。 陆爻收回视线，大步走进了咖啡里。 戎锦见他来了，很了然地给他让开了一个位置。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陆爻落座的位置正好就在纪今歌对面。 “黎阿姨。” 陆爻颔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黎琼笑得合不拢嘴，“小陆今天不忙？” 陆爻眼神有意无意地在纪今歌身上擦过，“嗯，这几天警局暂时没案子。” 黎琼哦了声，她目光在陆爻和戎锦身上转了转。 起初她还不相信这俩是母子，但这会儿见到了真人，突然确信了—— 儿肖母，陆爻的五官跟戎锦极为相似。 她似乎想起什么，提点到纪今歌，“见到你们陆队，怎么连一句招呼都不打？”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她紧张地呼吸都有点急促。 对面坐着的不仅是陆爻，还有他的妈妈。 这样变相地见家长，她怎么能不紧张？ 听了黎琼这话，陆爻的目光倒是不加掩饰地落到纪今歌身上，他眉梢微挑，似乎也在等着纪今歌跟自己打招呼。 纪今歌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陆、陆队，好巧呀。” 陆爻：“……” 两位妈妈：“……” 陆爻眸底的意味不变，就连眼神里也带着些许的戏谑，“不巧，我是被我妈叫来的。” 纪今歌：“……” … 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戎锦提出四人一起去吃个晚饭。 戎锦在国外待了快一百年，西餐早就吃腻了，正好云锦商城有一家味道不错的淮扬餐馆，纪今歌同黎琼去过好几次。 黎琼同这家淮扬餐馆的老板熟，早早地订好了位置。四人一到，就被服务员带到了包厢。 这家淮扬餐馆店内装修也颇具江南水乡的柔美、清丽婉约，就连每件饰品的摆放都很有格调和意境。 四四方方的餐桌，纪今歌同陆爻依旧是相对而坐。 刚一落座，就有服务员送来菜单，黎琼是常客，算是半个东道主，便把菜单递给了戎锦，示意让她先点。 戎锦倒也没客气，她翻了翻菜单，“这些菜色倒是与我出国时有差别了。” 黎琼好奇：“阿锦是什么时候出的国？” “有些年头了。”戎锦含糊不清地开口：“自从和陆爻他父亲分开后，就离开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妖族几乎没有时间观念，也不在乎时间的流逝，他们几年如一日、甚至是几百年如一日。 黎琼点头，并没有细问下去。 她心下虽然好奇戎锦与陆爻爸爸分开的原因，但那始终是人家的家事，问多了倒显得不礼貌了。 不过都是一个人带孩子，倒是黎琼心底里生出了几分对她的惺惺相惜。 总的来说，黎琼对戎锦是非常有好感的。 这么一个女人——有事业、有能力、不靠任何人得到现在的一切，而且人聪明、又长得漂亮，只要慕强的人对她都会有些许的好感。 很显然，黎琼也是这样的人。 黎琼也说起了丈夫离开后的事情，两人款款而谈，气氛活跃，一时间倒是让纪今歌和陆爻插不上话来。 很快，服务员便推着小餐车上了车。 淮扬菜味道鲜香清淡，回味无穷。戎锦也确实很久没吃到这样的菜了，她离开的时间太长，都快忘记这其中的滋味了。 一顿饭吃得和谐、融洽。 等四人吃完饭，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已经是夏末，夜风凉爽舒适。 戎锦拢了拢被风吹过的头发，看向黎琼道：“琼姐，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那家美容馆看看？晚上可正是护肤的好时间。” “好呀。” 黎琼没犹豫地应了下来。 纪今歌：“……” 别太明显了。 戎锦：“我开车来的，琼姐坐我的车？” 黎琼：“成。” 说着，戎锦拉开副驾驶让黎琼先上了车，回头她又看向了陆爻，“把今歌安全送回家，人一个小姑娘，路上不安全。” 纪今歌：“……” 陆爻面色不变，倒是眸色偏深，“嗯。” 叮嘱完后，戎锦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眼见着车辆远去，直至消失不见，陆爻才回头：“回弱水巷，还是黎家宅子？” 纪今歌咬了下唇，“弱水巷吧。” 她怕回家后，黎琼女士会东问西问的。 “好。” 陆爻声音沉沉，散落在风里，尽显温柔，“那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 纪今歌点头：“好。” 陆爻唇角翘了下，没多说什么，转身去调车。 他刚走，纪今歌便察觉到身后有视线在打量她。 这种被打量的视线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纪今歌猛地回头，便看见路口站着一身形壮硕颀长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西装，即便是深夜，他鼻梁也架着一副黑眼镜。 纪今歌心脏突突地跳动起来。 是水果店里碰到的黑衣男人。 男人隔着一条马路，冲她勾了勾唇。 下一秒，一辆大货车从她面前疾驰而过，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等货车开离后，那男人又不见了。 纪今歌左右张望了下，但那男人像是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找什么？” 耳旁传来陆爻的声音。 他开车回来了。 纪今歌收回视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同他说了。 闻言，陆爻皱紧了眉。 那天在海城大学前，他也注意到了盯着纪今歌的视线。 看来，躲在暗处的人，想有所作为了。 “不用担心。”陆爻安抚道：“还有我在。” 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纪今歌嗯了声。 听他这话，她心里悬着的石头突兀地落了地。 不知从何时，她对陆爻有绝对的信任力和依赖。 “先回家。”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这个时间路上倒是不堵车了，但车内很静，两人都没有多言。 或许是因为那个黑衣人，又或许是下午的聚会。 到了弱水巷门口，纪今歌对陆爻说了声谢谢，刚准备下车，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纪今歌心头开始惴惴，一双杏眸清凌凌地看着他。 陆爻唇角微敛，“下午的事……” 他顿了下，“我不知道我妈会和你母亲成为朋友。” 在咖啡馆见到纪今歌和黎琼，他也是意外的。 “嗯。”纪今歌应了声，“你不用解释的，我明白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陆爻依旧没放开纪今歌的手让她下车。他迎上这双清澈的眸子，突兀地问道：“之前你说的“谈谈”还作数吗？” 纪今歌怔忪，心跳得也乱了节奏，“嗯？” 陆爻笑：“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心思。” 纪今歌张了张嘴。 她想说“我知道”，可脑海里却不由得想起了阿鸿阿嬷夫妻俩。 她和陆爻也会变成那样吗？ “我们、要不试试？”陆爻柔声开口。苏丹小说网 不等纪今歌开口，他又道：“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如果你有顾虑也没关系。” 纪今歌迎上了他的眼睛，这双缱绻的眼眸，她下不去心拒绝。 陆爻笑了下，说：“给个我追你的机会？嗯？” 第156章 她是疯狂心动 纪今歌不知如何回的家，对上陆爻的那双深眸，嘴上不由自主地就答应了他。 她放下包，转身去了厨房烧热水。 很快，水壶就冒出了咕咕的沸水声。 纪今歌有些失神—— 晚上陆爻那番话，她是疯狂心动，但同时，她又极快地冷静下来。 她是人，陆爻是妖，他俩最好的结局便是同阿嬷阿鸿那般。 “姐？” 肩膀上突兀地被拍了下，“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这水都开了好久。” 纪今歌思绪被打断，她怔怔地回过神来，回头，看见是下班回来的黎盈盈。 “嗯？” 她刚刚并没有听清黎盈盈的话。 黎盈盈放下包，啧了声，“刚刚是在学贾宝玉神游太虚？” 纪今歌：“……” 黎盈盈又打趣道：“我看你站在水壶前站了七八分钟，再站下去，这壶里的水都要烧干了。” 纪今歌这次注意到烧水壶上，她一边倒水，一边扯开了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提起这个，黎盈盈就羞赧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个大一的学弟在追我嘛，今天我跟他出去吃饭啦，没想到小学弟还挺纯情，牵个手能脸红半天。” 纪今歌哑然失笑。 黎盈盈果然将纪今歌失神的事忘了，她脸上还残留着约会过后余温，“姐，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了。” “好。”纪今歌应了声。 稍顿，她忽地又想起什么来，放下水壶，同时也叫住了黎盈盈。 “怎么啦？” 黎盈盈努努嘴，“姐，你今晚怎么了？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纪今歌抿抿唇，斟酌着措辞，“假如我们这个世界有妖，假如那追你的小学弟就是妖，他跟你表白，你会答应他吗？” 黎盈盈不假思索道：“答应啊。” 纪今歌愣了下，“为什么？人妖殊途，就算在一起也不会长长久久啊。” 黎盈盈耸耸肩，“管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快乐就行了嘛。” 纪今歌怔怔住。 她、似乎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这跟妖不妖的没关系。”黎盈盈说：“喜欢就在一起，至于未来的事，那就留给未来好了。” 纪今歌被黎盈盈这番说辞搅弄得心下浮沉，一时不敢表达这话是对是错。 黎盈盈见她不说话，嗐了声，“姐，你就是考虑得太多。” 纪今歌抬眸，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她。 黎盈盈又道：“反正在我这里，感情这种事是感性大于理性。” 她了解她姐—— 许是职业愿意，又或许是家庭的原因，在任何事上，她都会斟酌再三，就算她会纠结、会彷徨，但最终会站在理智的那一方。 这也是自己和她的区别。 “要我说啊。”黎盈盈笑，“你就算任性一次又如何呢？再说了，感情一旦错过了，就真的没有了。” 纪今歌被她说的心头动摇。 好半晌，她才轻嗯了声。 黎盈盈嘿嘿一笑，“那我去睡觉啦。” “好。” 纪今歌唇角微勾了勾。 黎盈盈回房间后，纪今歌也没再楼下多待，她洗了澡，摸着黑开了灯。 屋内光线骤然亮起，但她去没有看到那只黑猫。 不免地，纪今歌心头有些失落。 想来，陆爻今晚是不会来了。 纪今歌坐在化妆镜前，抹了点保湿水乳，便上床休息了。 晚上的事让纪今歌有些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她才进入了梦乡。 夜凉如水，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夜空之中，月光倾泻下来，地面上镀上了一层白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台处跳上来一抹黑色的小身影。 是那只黑猫。 黑猫见床上的人睡熟，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随后，他迈着优雅的步子，又跃上了床。d 纪今歌睡得熟，不知道黑猫已经过来了。 黑猫没去枕头旁的老位置，而是蹲坐在床上看着她。 照理说，他今晚上不该过来的。 黑猫盯着看了会儿，低下头，猫猫头蹭了蹭纪今歌的脸。 他没有犹豫，转身便跳下了床。 刚准备离开，湛蓝色眼眸就看到了梳妆台上的玻璃瓶。他视线好，一眼就看到了瓶子里装的是金灿灿的桂花。 黑猫又跳上化妆桌，猫爪爪轻碰了碰玻璃瓶。 即便是隔着玻璃，凑近了，还是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 隔天一早。 纪今歌洗漱完，打算画个日常妆就去医院了。 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会去找柴漩，但没有一次看到过她父母来看一眼。她脸上虽然乐呵呵的，丝毫不在意这些。但作为朋友，却有些心疼她。 索性，这些日子警局也无事，陪陪她也好。 纪今歌坐下来，刚拿起化妆水瓶子，就看到桌上残留了一根黑色的猫毛。 她捡起猫毛，并没有在意。 黑猫经常来她的房间，沙发上、被单上都会留下一两根猫毛。 化完妆，纪今歌便开车去了医院。 去的时间还早，早上空气清新，住院部楼下有不少出来锻炼的病患。 纪今歌又看见了阿鸿阿嬷两人，她路过时，照旧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阿嬷状态差了些，昨天脸上看着还有些血色，今天是丁点也无了。 “阿嬷。” 纪今歌张了张口，想问问情况，就看见阿嬷瞬间便倒在了阿鸿的怀里。 “阿嬷？！”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阿鸿半搂着阿嬷，似乎在检查她的情况。 以纪今歌的视角，只能看到阿鸿的背影，“阿嬷怎么样？” 阿鸿打横抱起了阿嬷，又转头看向纪今歌，眼尾泛红，连声音里也透着焦急，“纪小姐，我去找医生，你能否回病房帮我把阿雪的衣服拿来。” 纪今歌看了眼呼吸微弱的阿嬷，没犹豫就答应了，“可以。” 阿鸿颔首：“多谢。” 说完，他抱着阿嬷就往诊室跑去。 纪今歌也忙不迭地到了住院部。 刚到阿嬷的病房前，她推门的手突然顿住—— 脑海里闪过了一丝怪异，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纪今歌迟疑了半秒，才推开门。 病房内并没有任何情况，只是空气里还残留着阿鸿的妖气。 纪今歌取了衣服，刚转身，就看见门哐当一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风，重重地关上。 她愣了下。 “纪小姐。” 身后传来了阿鸿的声音。 纪今歌闻声回了头，就看见阿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眼神狠厉，那还有之前面对阿嬷时的焦急、温柔。 “什么意思？” 纪今歌突然明白心头的那点怪异了—— 阿嬷突然出事，最先做的应该是找医生，而不是让自己回屋拿衣服。 纪今歌想通后，第一时间去摸藏在衣服里的枪。 “不要白费力气了。” 阿鸿看出了她的动作，哼笑了声，“这房间是我用所有修为筑成的结界，你就算有再大的力量也用不出来。” 纪今歌试了试扳动枪的扳机，却怎么也半不动。 行动队的枪是跟自己的力量挂钩的，一旦没有力量，那自然也扳不动枪。 “你利用阿嬷把我骗到这间病房里？” 纪今歌快速冷静下来。 “是。” 阿鸿一点儿也没否认的，爽快地应了下来。 “为什么？”纪今歌开口：“你该不会只想把我骗到房间吧？是为了妖珠？” 既然没办法用力量，那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我其实对妖珠不敢兴趣。” 阿鸿说道：“但为了阿雪，我没办法。” 他一张脸几乎狰狞，“我不想让她死，我想要她活着！” 纪今歌心头微震。 这就是人妖相恋的悲剧吗？ “你拿了妖珠也没用，她是人，而且已经年迈，根本承受不起妖珠的力量。” 最重要的事，会招来妖族的觊觎。 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不可能！”阿鸿歇斯底里道：“有了妖珠，她就可以和我一样，几十年、几百年地在一起。” 纪今歌愣了下，“你说什么？” 她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慢慢地浮出水面，“就算她得了妖珠，她也是人类。” 阿鸿轻笑了声，“你得了妖珠这么久都不知道？” 他眼里有嘲讽之意，“一旦妖珠入了体，你就已经不是人类了，你现在就是个半妖！你会和妖一样，拥有很长的生命，但同时，你会亲眼目睹身边的情人朋友一点点的老去、甚至是死亡。” 在遇到阿雪后，他多希望自己是个人类。 如今，他改变不了自己，只能夺来妖珠，把阿雪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妖。 纪今歌怔怔，被阿鸿这话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阿鸿紧紧地盯着她，“对不起了纪小姐，这颗妖珠我势在必得。” 说着，他五指成爪朝纪今歌袭来。 纪今歌虽然没法用力量，但身体灵活度还有。 她回过神来，快速躲开了阿鸿的攻击。她跑向了门口，抓住门把手，往外拉了拉，但门丝毫未动。 阿鸿看出了她的想法，轻蔑地一笑，“早就跟你说了，这房间是我的结界，你打不开的。” 没有力量、陆爻也不在身边，他对付纪今歌，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只要能救阿雪，他不在乎被海城行动队追杀。 阿鸿继续攻击着。 纪今歌虽然有心躲避，但实在没有力量，还是被他力量打到在地。 她摸到因为打斗而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阿鸿走上前，掐住了纪今歌的脖子，正准备用力时，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并伴随“砰”的一声巨响。 “阿鸿不要！” 门口传来了阿嬷的声音，“不要杀人！” 纪今歌回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陆爻、以及本来昏迷过去了的阿嬷。 第157章 你就当是我自私吧 看到阿嬷和陆爻的出现，阿鸿也是吓了一跳，他神色陡然紧张起来。 门打开后，结节消失，纪今歌的力量也重新回归到了身体。 她轻松推开了阿鸿。 阿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她脸上毫无血色，“阿鸿别杀人。” 她抓着阿鸿的衣服，“一旦杀了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阿雪。” 阿鸿神色恢复了清明，他搂紧了阿嬷，“可是没有妖珠你会死的，我不想让你死。”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阿嬷抬头，摸了摸阿鸿年轻英俊的脸蛋，苍老的眼神里依旧如当年那般清澈，“假如我得了妖珠，余下的几百年里，我们会过着躲躲藏藏、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毫无意义。” 阿鸿呆了呆。 阿嬷又道：“阿鸿我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就当是我自私，留下你一人。” 阿鸿抓住了阿嬷的手。双眼发红，几乎是要落下泪来。 他声音哽咽，“好。” 阿嬷笑了笑，“我们不回家了，不住院了好不好？我不想最后几天都在医院里度过。” 阿鸿：“好。” 看着两人互诉衷肠，纪今歌鼻头也有点酸。 陆爻压低声音道：“不带阿鸿回警局吗？” 纪今歌摇头，“算了吧，索性我也无事。” 阿嬷最后的时光了，她也不忍心带走阿鸿。 陆爻嗯了声，尊重她的决定。 这边，阿鸿已经扶着阿嬷起身了，他将阿嬷扶回到床上后，又朝这边走来，“纪小姐，这件事过后，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纪今歌没应。苏丹小说网 阿鸿道了声对不起后，便转身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纪今歌看着病床上的阿嬷，小声跟陆爻道：“陆队，我想跟阿嬷聊两句。” 陆爻沉了沉声：“好。” “那我去问问阿鸿的情况。” “嗯。” 陆爻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纪今歌走到病床前，在床边坐下。 她还未开口，阿嬷便拉着她的手，歉意道：“纪小姐，今天的事对不起了，我替阿鸿跟你道歉。” 纪今歌抿了抿唇，她心里叹息了声，“阿嬷，你跟阿鸿这些年，过得快乐吗？” 阿嬷没想到纪今歌会这么问，愣了下，随即便笑了笑，“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肯定是快乐的的。” “可是——” “纪小姐。”阿嬷打断了纪今歌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与他虽然是人妖相恋，但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未后悔过。我只有匆匆几十年的生命，而且他却有几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生命，我走后，留给他的就只有时间，你就当是我自私吧。” 她和阿鸿没孩子。 阿鸿说半妖会遭到妖族歧视，而且孩子也无法面对将来会有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父亲。 纪今歌有些默然。 阿嬷看着她，“你是不是纠结和你男朋友的将来？” 男朋友……？ 纪今歌反应过来，阿嬷说的是陆爻。 阿嬷道：“其实自私点没什么，我们只有几十年，而他们有漫长的生命，时间便是最好良药。” 时间也会淡忘一切。 当几百年后，他还记得有过一个人类妻子吗？ 纪今歌沉默。 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阿鸿很快便回来了，他麻利地整理起病房里的衣物。 纪今歌没有多待，去陪了陪柴漩后，便和陆爻离开了医院。 虽然纪今歌和阿鸿在隔壁间打斗得激烈，但丝毫不影响到柴漩。 纪今歌是开车来的。 陆爻道：“那开你的车回去？” 纪今歌点头：“好。” 她顿了下，“那你的车呢？” 陆爻：“我让章翁过来开。” 陆爻从纪今歌手里要过了车钥匙，坐进了驾驶座。 上车后，两人都没有立即开口，稍显安静。 陆爻没问纪今歌与阿嬷的谈话内容，只是问道：“阿鸿可有伤到你？” 纪今歌摇头：“没有。” 陆爻心头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那就好。” “陆队你怎么来医院了？” 纪今歌这才想起这件事来， 陆爻回：“早上去你家，黎盈盈说你来医院了。” 纪今歌眨眨眼。 陆爻笑，偏头朝她看了眼，“昨晚才说过的，要追你。” 纪今歌：“……” 她心脏陡然漏了一拍，俏脸也泛起了红。 陆爻眉间笑意不减，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开着车，抽空还点开了车载音乐。 舒缓的音乐流淌了出来，整个车厢内，被一股轻松的氛围包裹住。 纪今歌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一路回到了警局。 停好车，陆爻才道：“今天下午新队员就过来了。” 纪今歌啊了声，“什么人？” 陆爻耸肩道：“不清楚，不过听说是个实力很强的狼族。” 他对调配新成员的事不太热情。 “狼族？” 纪今歌讶然。 狼族数量众多，光海城就有上万之多。 “嗯。” 陆爻声线没什么起伏。 两人刷卡上了楼，还未进去，就听到屋内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纪今歌仔细地听了听。 其实一道男声很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队长和今歌回来了。” 凤娴先注意到这边。 纪今歌走进去，视线落到正中间身影颀长的男人的身上。 有点儿熟悉。 下一秒，男人便回过了头。 纪今歌看着那双亦正亦邪的眉眼，怔愣了好几秒。 竟然是尹星阑。 在楼下陆爻说起狼族后，她并没有想到会是尹星阑。 毕竟全海城狼族数量那么多，而她又只认识尹星阑和尹池两只而已。 纪今歌张了张口，话音还未出来，就听陆爻开口道：“先和凤娴去办理入职手续。” 这话是对尹星阑所说的。 尹星阑哦了声。 凤娴忙插话进来，“那星阑跟我来吧。” “好。” 尹星阑应道。 说着，他又看向了纪今歌，唇角轻启，无声道：“我一会儿来找你。” 纪今歌读懂了他的唇语，眨了眨眼。 尹星阑转身便跟上凤娴的脚步。 这两人一走，整个办公室顿时便安静下来。 今天新成员要来，办公室到的很齐。颜映和巫元正都没有开口。 颜映向来是怕陆爻的，有陆爻在，她一般不会开口；至于巫元正，他依旧认真地研究着他的符纸。 “陆队，我……” 纪今歌想开口打破这份安静，但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陆爻视线落到她的身上，眸光深邃，“嗯？” 纪今歌抬眸，撞进了他的眉眼里，她轻声道：“我没想到会是尹星阑。” “我也不知道是尹星阑。” 陆爻开口。 纪今歌：“……” 陆爻笑了下，声音倒是温柔，“先工作，晚上我送你回家？” 纪今歌眸底清凌，“好。” 陆爻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办公室。 等关上门后，他面色瞬间就冷冽了起来。 而办公室外—— 纪今歌翻了会儿档案，办完入职手续的尹星阑就出来了，他大步走过来，敲了敲她的桌面。 闻声，纪今歌抬起了头。 “怎么样？” 尹星阑抄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她。 “嗯？” 纪今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惊喜啊。”尹星阑提醒着她：“前几天不是跟你说过要给你个惊喜么，怎么样？这个惊喜如何？” 纪今歌哑然失笑，“还行。” ——确实够惊讶的。 第160章 捡到宝了 尹星阑来行动队，这确实令纪今歌没想到。 “你、怎么来行动队了？” 她记得尹星阑自己开了间茶楼，上回豹族和虎族的恩怨情仇就发生在他的店里。 对上纪今歌略微试探的眼睛，尹星阑耸肩，“我是特招进来的。” 纪今歌哦了声，问道：“你之前是学刑侦这块儿的吗？” 她其实不太了解尹星阑这个人，只知道他和尹池有些不对付。 尹星阑：“不是。” 纪今歌又问：“那接触过刑侦吗？” 尹星阑垂眸看着他，没立即回答。他勾唇一笑，亦正亦邪的眉眼里有些玩味，“怎么？纪警官是不相信我？调查我？嗯？” 纪今歌发觉自己失礼，“抱歉。” 现在正处于多事之秋，而且妖物局的奸细到现在都没有调查出来，就算是她熟悉的朋友，也不能打消疑虑。 尹星阑笑意不减，“嗯……我确实不是学刑侦的，但做过一段时间的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 纪今歌眉头微蹙，忍不住小声嘟哝，“怎么又是私家侦探。” 尹星阑听见了她的嘀咕声，“还有谁是私家侦探？” “没。” 纪今歌笑了下。 柴漩虽然也是侦探，但她是个人类，应当与尹星阑扯不上关系。 尹星阑眉梢上挑，轻哦了声，并没有继续追问。 正说着，凤娴大步走了过来，“星阑，你就先顶替牧津之前的工位，有什么需求就跟颜映说，她是负责后勤工作的。” 闻言尹星阑偏头，视线朝颜映那边看了过去。 被他注视，颜映稍稍瑟缩了下。 比起陆爻，颜映可能会更怕尹星阑一点。 因为狼和兔始终是存在食物链关系。 “好。” 尹星阑收回了目光。 凤娴没再多言，她转身欲走时，又被尹星阑叫住。 尹星阑沉声道：“凤队，今天是我入职的第一天，晚上我请大家聚个餐。” 凤娴愣了下，便道：“你刚来，哪能让你请客。” 她笑了笑，“也是该给你办个接风宴，晚上的事我来安排。” 见凤娴这么说了，尹星阑也不再推辞，“多谢凤队。” 凤娴嗯了声，便继续忙了。 尹星阑同纪今歌结束对话，跟着便回了牧津之前的工位。 恰好牧津的位置紧紧地靠着颜映。 颜映见他靠过来，往年一旁缩了缩，握笔的手都有点颤抖。 尹星阑见此，唇角不由得上扬，他稍稍凑近了些，“小兔子，你怎么这么怕我？” 颜映大着胆子抬头，瞬间便撞上了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顿时小脸惨白。 她作为一只兔妖，修行路上本来就不易，而且像他们妖力式微的，很容易被天敌狼族抓去。 颜映年纪不算大，但也修炼了三四百年。 她刚修行的时候，人妖还处于斗争之中，妖族也没有出台什么法律保护弱小族类。她有好几次差点就成了狼族的口中粮，幸好她挖的洞窟多，才侥幸逃过一命。 颜映点点头，摇摇头。 尹星阑忍不住笑：“大家以后都是同事，我还能把同事当成口粮不成。” 颜映：“……” 她红红的眼睛盯着他，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 她自然是不信任狼族的。 尹星阑啧了声。 这只小兔子也真的太胆小了，他也没有了逗乐的兴趣。 … 晚上安排了尹星阑的接风宴。 其实不论是谁来，这个宴会一定是要办的。 接风宴的地址安排在了四季餐厅，那地方是熟人开的。 队里开了两辆车，纪今歌、颜映、凤娴三个女生一车，另外陆爻、巫元正、白丞与尹星阑四人一辆。 车上气氛融洽，颜映同凤娴说着聚餐的事。 正说着，纪今歌插话进来，“凤队，我记得去年我来行动队时，你们可没给我办过接风宴。” 颜映眨了眨眼。 凤娴轻笑了出来，“嗯，现在办接风宴可能来不及了，不过——” 她故意停顿了下，“到时候可以以另外一种形式。” “什么形式？”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 凤娴只是笑没应。 纪今歌茫然，又转头去看车后座的颜映，又问了遍，“到底是什么形式？” 难不成还有入职周年庆？ 想想，她还有三个月就入职一年了。 颜映好似听懂了凤娴话里的意思，又好像没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纪今歌。 这双微红的兔眼，似乎天生自带无辜可怜。 纪今歌：“……” “到了。” 这时，凤娴踩了一脚刹车，“下车了。” 她看着纪今歌，笑意很深，“至于什么形式，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凤娴便推开车门下了车。 纪今歌无奈，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好跟上了凤娴的步伐。 陆爻这辆车是白丞在开，他的开车速度向来没低于d档。 是以，纪今歌一行人到四季餐厅的时候，陆爻他们已经到了包厢，甚至还点好了几道菜。 因为大家同新成员尹星阑还不熟，坐下来后，倒是安静了一瞬。 白丞打了个哈哈，主动插话进来，“老尹啊，欢迎你来我们行动队，以后就把我们当做一家人。” 纪今歌：“……” 这就是狐狸精吗？ 这么能说会道。 “这一家人中，除了老巫是个闷葫芦外，”白丞指了指巫元正“大家都很好相处。” “哦。”他像是想起什么，又抬眸示意了下陆爻，“还有陆队，他这人呐……”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陆爻就一记凉凉的眼神扫了过来，白丞便立马住了嘴。 反观巫元正，虽然被说闷葫芦，但脸上一点事也没有，依旧很淡定。 也是白丞这一番话，包厢总算热闹了起来。 餐桌上气氛和谐，纪今歌刚喝了口汤，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柴漩给她打来的。 纪今歌与凤娴咬了咬耳朵，便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电话里，柴漩声音听着有些不开心，“今歌，你明天不用来看我了。” 纪今歌心头一跳，“怎么了？” “哦，也没什么大事。”柴漩道：“我被我爸接回家了。” 纪今歌稍怔。 这是她第一次听柴漩说起她的爸爸。 “你……” “嗐。”柴漩又道：“回家嘛，是值得开心的事。” 就是又要跟她继妹勾心斗角了。苏丹小说网 纪今歌抿了下唇，“那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柴漩嗯了声，声音似乎听着开心了点，“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纪今歌无奈地勾了勾唇。 与柴漩结束通话，纪今歌正准备往包厢走，迎面就撞上了陆爻。 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陆队。”纪今歌眼睛微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陆爻：“刚刚。” 纪今歌哦了声，她偏头看了看陆爻身后，确定没有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陆队，我今天试探了尹星阑，不确定他是不是青峰会的人，但他做过私家侦探，我们可以从这上面入手调查。” 今天一直处在尹星阑的视线里，她不好同陆爻说起这些。 陆爻垂眸看着她，并未应这话。 见他不说话，纪今歌迎上了他的眼神，“怎么了？” 难道陆队有新的发现。 陆爻掀唇，压低声音轻笑了声，“没什么。” 他稍停了下，视线依旧不离纪今歌，“只是觉得捡到宝了。” 第161章 我就不能是见色起意吗 纪今歌心脏重重地跳了下，她眨了眨眼，故意问道：“陆队说的这个宝，是我吗？” “不然呢？” 陆爻眉梢一挑，“难不成我说的是尹星阑？” 纪今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尹星阑也不是不可能。” “……” 陆爻眼神里有些无奈，他伸手，捏了下纪今歌的脸蛋，声音微沉，但温柔宠溺，“不许胡说。” 以前可是她随便rua自己的本体。 原来她的脸蛋捏起来肉肉的，光滑细腻。 突然被他捏了下脸蛋，纪今歌明显怔了下，她抬眸，清凌凌地眼神盯着陆爻看。 陆爻迎上她的眼睛，轻咳了声，“走吧，回包厢了。” 说完，他缩回了手，转头朝包厢方向走去。 纪今歌轻哦了声，跟上了他的脚步。 因为这个小插曲，纪今歌也忘了问他出包厢的具体原因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包厢，虽然引得众人回头看了眼，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纪今歌镇定地坐下来，假意地举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尹星阑融入这个群体后，也放得开了。 聚餐结束，天色将将晚。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家也不用再回行动队。纪今歌站在大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打车时，身边的尹星阑道：“今歌，你家最远，不如我送你回去？” 纪今歌张了张嘴，刚想着说辞，白丞就硬插话进来，他攀住尹星阑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纪警官有人送，我没车，你送我回去呗。” 纪今歌：“……” 尹星阑拉长声音轻哦，又偏头看向纪今歌。 纪今歌再次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这次又被陆爻打断了，“我顺路，我送她。” 尹星阑耸肩，他没再坚持，眼神示意着白丞，“走了。” 白丞心头微啧，冲陆爻挤眉弄眼了下，便大步走上前，继续攀着尹星阑的肩膀。 两人勾肩搭背地上了车。 白丞不想开车，便坐在了副驾驶。 “地址。” 尹星阑启动车辆，面色无常地问她。 “就送到法医所吧。” 尹星阑：“行。” 他踩了脚油门，将车子开了出去。 白丞手肘搁在车窗上，手指一下每一下地点着。窗外的风吹进来，给闷热的夏夜里添了一丝丝凉意。 “刚刚颜映和凤娴都在，你为什么只想送纪今歌回去？” 白丞冷不防地问道。 尹星阑像是知道他会这么问，唇角勾了下，“她长得漂亮。” 这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一眼就辩。 白丞挑眉，“你觉得我会信吗？” 虽说纪今歌是好看，但凤娴和颜映也不差，各有各的美。 “你该不会是因为她体内有妖珠吧？” 尹星阑偏头看了过来，“我就不能是见色起意吗？” 白丞哼笑。 说牧津见色起意他还信，说狼族见色起意，那绝对不可能。 尹星阑没有多解释，只是盯了眼他副驾驶的车窗，“你最好把车窗关了，你一个警察不知道交通法？” 白丞：“……” 他照旧把手搭在车窗上，“不关，这样凉快。” 尹星阑轻笑，没回，任由他去了。 - 另外一边—— 尹星阑和白丞一走，场面顿时便安静下来。凤娴清了清嗓子，“陆队，那我送颜映和老巫回去。” 陆爻嗯了声，面上并没有太多情绪。 话落，凤娴便带着眼影和巫元正先行了离开。 “等我两分钟，我去开车。” 三人离开后，陆爻才出声道。 纪今歌咦了声。 ——从行动队开出来的俩辆车都被开走了。 陆爻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解释道：“我有车停在四季餐厅。” 说起来这餐厅也算是他的产业，他以前会经常过来吃饭，故而会在餐厅停车场里多停几辆车，以备不时之需。 纪今歌了然。 陆爻转身去提车后，纪今歌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陆爻刚走没多久，那股被人盯上的感觉又笼罩了过来。 纪今歌顿时警觉起来，她眼神微凛，环顾了四周。 然而一圈扫下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仿佛那种打量的视线，只是一瞬之间。 最近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越来越频繁。 纪今歌眼皮一直跳，她总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突然起了一阵无名风，风不大，风里也没什么凉爽之意。 这股风吹起了她的衣摆，下一秒，一张看不出形状的白纸飞了过来。 纪今歌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这是一张人形剪纸，纸片人的腹部写了一个大大的风字。 这剪纸纪今歌是熟悉的——之前也在警局门口出现过，甚至她和陆爻怀疑，牧津受伤也跟这剪纸有关。 “滴——” 汽笛声打断了纪今歌的思绪，她回头看向声源处。 是陆爻开着车回来。 纪今歌定了定神，大步走到车门前，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上车后，纪今歌直接把手里的纸片递给了陆爻。 “陆队。”她开口解释：“这是我刚刚发现的。” 与上次在警局发现的不一样，这次的纸片人身上，是写了字的。 陆爻偏头看了眼纸片，“扔掉吧，这纸没有用了。” 写了字的，应该是代表了某种能力。一旦这种能力用过了，那就成了废纸张。 纪今歌嗯了声，她把纸张揉吧揉吧，放进了垃圾袋里。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在路上堵了快小半个小时，等会到弱水巷时，已经快到九点了。 陆爻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目送着纪今歌离开。 纪今歌小走了两步，发觉巷子口的陆爻并没有离开，她依旧能感觉到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纪今歌停下脚步，她轻咬了下唇瓣，忽地又回过了头。 “陆队。” 她心头紧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天知道，她在说这句话时，心跳得有多么快。 两人中间隔了三四米的距离，他们彼此对望着，巷子里路灯昏黄朦胧，像是堵上了一层老电影像素。苏丹小说网 纪今歌双手背在伸手，窘迫道：“要是……” 话还没说完，便看见陆爻高大的身形骤然变成了一只黑背白腹的猫儿。 黑猫迈着脚步走到纪今歌面前，一双湛蓝色的猫眼盯着她看。 纪今歌心头一阵软乎，她蹲下身，抱起了黑猫。 黑猫任由她抱着，甚至两只爪爪还勾住了她的脖颈。 纪今歌眉眼弯弯，“回家咯。” 她转身，往巷子最深处走去。 一人一猫走后，不多时，巷子口又起了一阵风。 风过，一张画着人眼睛的纸片出现在了巷口，正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 第162章 味儿确实很大 尹星阑入职后，行动队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一切照旧。 八月炎热季一过，黎盈盈就要开学了。她入学后，就不住在弱水巷了。 黎盈盈行李多，打车去海城大学不方便。纪今歌便起了个大早，开车将她送了过去。 车子刚停在门口，纪今歌就看见一身材高大的男生朝她们这边小跑过来，男生穿着白t加黑色的运动裤，个高腿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时很阳光，有这个年纪的朝气。 黎盈盈冲纪今歌眨了眨眼，“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大一体育生弟弟。” 纪今歌见过这男生一次，也是在海城大学门口，那天夜深，又隔了一段距离，一直未曾看清楚这男生的模样。 比起混血的尹池来说，这男生相貌不太出众。 但两人一笑起来，都有那种快乐小狗的感觉。 纪今歌挑眉哦了声。 说话间，男生便已经跑了过来，他站在车门前，有些不好意思去看黎盈盈。 黎盈盈大方跟男生介绍道：“这是我姐，今天特意送我来学校。” “姐姐好。” 男生忙看向了纪今歌，乖乖巧巧地喊了声。 “你好。” 纪今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男生一眼，又打开了后座的车厢。 她刚准备去拿行李，男生就非常有眼力见儿地凑了过来，“姐姐我来。” 纪今歌笑，干脆就放手给他了。 男生是练体育的，力气大，轻轻松松地就把黎盈盈的行李给单手拎了起来。 纪今歌瞟见了他手臂上凸起的肌肉，流畅又添了些青涩的性感。 拎起行李后，男生才道：“盈盈，我送你去宿舍。” 黎盈盈没立即答应，“你先等我一下，我有事跟我姐说。” “好。” 男生很听话地应了声，也没多问原因。 黎盈盈拉着纪今歌稍稍走远了点，她压低声音道：“姐，这男生怎么样？” 纪今歌偏头，稍稍看向了男生的方向—— 黎盈盈让他等，他也就没走，乖乖地在原地等她回去。 “还可以。” 纪今歌回答。 不过他今年才大一，比黎盈盈小了四五岁的样子。 黎盈盈心花怒放，似是松了口气，“姐，你这么说，我可就放心地跟他在一起了。” “嗯？” 黎盈盈解释：“我今天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他这个人，你是警察嘛，看人总会准一点。” 而且她也不想发生上回孟医生那种事了。 纪今歌怔忪了下，“你是认真的？” 黎盈盈点头，“当然啊。” 她稍停了下，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尹池之间的关系。” 纪今歌抿唇没应。 “我和他早就过去了。”黎盈盈眼神坚定，早已没了留恋，“人嘛，总得往前看，不能陷在一段感情里。” 纪今歌迟疑了下，“这个学弟和尹池……” 后面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尹池和学弟很像是同一种类型的，她是怕黎盈盈嘴上说放弃了，但心里却把他当做替身。 “我一直喜欢这类型的男生，你又不是不清楚。” 黎盈盈努了努嘴，“再说了，我现在是不喜欢尹池了，但这个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无关。” 要是有别的类型的男生，只要是她喜欢的，那也可以。 纪今歌哑然。 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话落，黎盈盈又回头看了眼学弟，“姐，湛回等我很久啦，我先走了。” 湛回，就是这个学弟的名字。 不等纪今歌开口，黎盈盈又道：“等我放周末再回家看你呀！” 纪今歌神色有些无奈：“好。” 她回头，看着黎盈盈拉着学弟的手，说说笑笑地进了学校。 人已经送到了，纪今歌也准备开车回警局了。她刚拉开车门，余光里就看到了一熟悉的身影，她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了过去。 那人也有所感似地，朝她这边看来。 两人冷不防地打了个照面。 是尹池。 在这里见到尹池，纪今歌突然出了一抹荒唐中又带着合理的错觉。 既然都被看到了，尹池也没再藏着掖着，他大步走了过来。 “这么巧？”尹池脸上还有被撞破的尴尬，“来送盈盈上学？” 纪今歌点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池没去看纪今歌的眼睛，心不在焉道：“路过。” 纪今歌：“……” 你看我信吗？ 她其实不太懂，既然当初已经拒绝了盈盈，那为什么现在又是一副依依不舍、怅然若失的样子？ 但感情这件事也说不准。 而且横亘在黎盈盈与尹池中间的，还有一条人妖鸿沟。 “刚刚校门口那一幕，你看到了吧？” 尹池抬眸，自顾自地笑了下，“看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男生我之前调查过，是个人类，身份背景干净，没谈过恋爱，性格是她喜欢的类型，人很善良，经常照顾校园里的猫猫狗狗……” 不会发生梦貘那件事。 同时也是个、谈恋爱的好对象。 纪今歌默然。 调查得这么详细，这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后，她才问道：“所以，你真的甘心吗？” 尹池愣住，面上的表情也僵了下来。 “不甘心又如何呢？”尹池苦笑：“我和她始终是人妖相隔，而且、我还是个半妖。” 他既没有妖族那么长的寿命，也没有人类那么完整的身体。 他自己本身就被族内嫌弃、厌恶，难道以后还要让盈盈和自己一样，生活在别人的嘲笑之下吗？ 纪今歌没说话，她垂着眸，长睫稍稍遮挡住了眸底的情绪。 气氛有些沉默，像是两个人都陷入了那种无可奈何的漩涡里。 良久后，尹池才突然出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纪今歌应了声：“好。” 尹池勾唇笑了下，似乎又恢复成以前的快乐小狗模样，“看在林榆的面上，以后有事直接叫我就成。” 这次他不等纪今歌回答，便转身潇洒地离开了。 纪今歌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才驱车回了警局。 这两天行动队里没什么大案子，人一直不齐。 倒是新来的尹星阑，每天准时准点到。 纪今歌进屋后，与他打了声招呼，刚准备回自己的工作时，就被他叫住了。 “怎么了？” 尹星阑没回，而是走过来，凑到她身边嗅了嗅。 他距离保持得很好，在相处的社交距离内。 “你身上有尹池的味道。” 他出声道。 纪今歌：“……” 他这语气怎么跟陆爻一样。 尹星阑啧了声，言语嫌弃，“这个味道我老远就闻到了。” 纪今歌张了张嘴，话音还未出来，就听到身后办公室门发出了吱呀一声。 是陆爻的办公室。 纪今歌回头，果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爻。 “陆队。” 陆爻没应，而是皱了皱眉，声音起伏变化不大，“味儿确实很大。” 纪今歌：“？” 他这话怎么听着有股歧义。 第163章 猫薄荷味 最近行动队闲，纪今歌来了警局后，就干脆去练功房训练。 从这段时间的轨迹来看，她是越发觉得青峰会行动密切了，在他们出手前，她必须要开发出妖珠最大的力量。 在青峰会行动的这段时间里，纪今歌也发现了一个bug—— 在她刚得到妖珠那会儿，是她最弱、最容易得手的时候，但青峰会却没什么行动。反而是在她逐渐强大后，青峰会才有所动作。 纪今歌沉思了许久，依旧没有得出合理的答案。 她揉了揉眉心，干脆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不管青峰会想做什么，只要她强大了，就无所畏惧。 … 这两天纪今歌一直泡在训练室，直到体力耗尽。 打完最后一丝力量，纪今歌额头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上也黏糊糊的。她擦了擦汗，刚想去接杯水喝时，身后突然冒出了一道男声。 “喏，给你准备的。” 是尹星阑的声音。 纪今歌回头，定眼看了看身后的人。 还真是尹星阑。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尹星阑见她没接，温声开口：“抱歉，看你训练得认真，就没有出声打扰你。” 纪今歌摇头。 尹星阑重新把水瓶递过来。 不等纪今歌说话，他又道：“你该不会为了避嫌而不接我的水吧？” 纪今歌：“……” 这话一出，她不接倒是说不过去了。 纪今歌沉吟了声，还是从他手里接过了水瓶。 “谢谢。”她干瘪瘪地道了谢。 尹星阑笑，却没有再多言。 训练了一下午，纪今歌确实有点渴了，她接过尹星阑的水后，吨吨吨喝了好几大口。 趁纪今歌喝水时，尹星阑忍不住耸动了下鼻尖，“这屋里味道很大。” 纪今歌动作僵住，“什么味道？” “你身上的气味。” 尹星阑说。 纪今歌眉头微蹙。 已经不止一只妖说她身上有味道了。 纪今歌抬起手臂闻了闻，身上是有些汗味，但好像味道并不明显。 都说狗鼻子灵，狼同他同属于犬科，它的鼻子应该也很灵吧。 尹星阑看着纪今歌的动作，轻笑了声，“不是汗臭。” 纪今歌轻哦了声，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 “没人跟你说过——”尹星阑有些不可思议，“你身上的味道吗？” “嗯？” 纪今歌是知道自己身上有一股妖族才能闻到的味道。 至于是什么，她并不清楚。 “为什么味道？” 她好奇地问到。 尹星阑看着纪今歌，朝她这边靠近了些。 虽然在距离上两人还是社交的安全距离，但纪今歌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尹星阑没有在意她的动作，他俯下身来，言语有些玩味，“是、” 他故意停顿了下，“猫薄荷味。” 纪今歌怔在原地。 猫薄荷味？ 是那种很吸引猫的猫薄荷味道？ 纪今歌心头有些复杂。 那陆队是不是因为她身上的味道才喜欢她的？ “我听过一个传闻。”尹星阑重新站直了身体，眸底的笑意不明。 “什么传闻？” 尹星阑道：“身上带有猫薄荷味的人类，前世与陆吾一族有爱而不得的羁绊。” 陆吾。 那不就是陆队的本体吗？ “当真？”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 自从了解到这个人妖世界后，她才豁然知道——原来真有转世轮回一说。 尹星阑耸肩，说得倒是坦荡，“我不知道。” 事实上，除了纪今歌，他没见过有猫薄荷味道的人类；而且他也不知道陆吾一族，究竟还存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纪今歌抿了抿唇，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走了，你继续训练吧。” 尹星阑没再继这个话题多言，他转身，潇洒地离开了训练室。 尹星阑走后，纪今歌依旧困在他所说的“羁绊”里无法脱身。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后，她才回过神来。 纪今歌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页面上的来电显示。 是黎琼打来的。 “妈？” “今歌，你现在在警局吗？”电话那头响起了黎琼的轻叹声，“如果有空的话，下班后来一趟医院吧，小翎好像出事了，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小翎？” 纪今歌怔忪了下，“他现在不是在学校里吗？” “是啊。”黎琼回：“半个小时前她班主任给陈嫂打了个电话，说小翎上课晕倒了。” 纪今歌唇角微敛：“那我马上过来。” 黎琼：“好。” 纪今歌放下手机，去训练室的浴室快速冲了个澡，将身上的汗味洗净。 刚出训练室，迎面就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陆爻。 陆爻今天有个局，一早便离开了行动队。 “去哪？” 他打量了下纪今歌，见她提上自己的小包，像是要提前下班的样子。 冷不防地看到陆爻，纪今歌心头微酸，脑海里控制不住回想起尹星阑说过的话—— 她身上有猫薄荷味。 纪今歌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小翎突然晕倒了，让我去医院看看。” 陆爻：“我送你过去。” 纪今歌刚想回答不用，就听他道：“我也担心他。” “小翎虽然瘦弱，但是个很健康的男孩子。”陆爻声音偏沉，“不会无缘无故地晕倒。” 纪今歌微惊，“陆队，你是说……” 陆爻道：“在没见到他之前我不敢保证。” 纪今歌秀眉皱得更紧了。 话落，陆爻便催促了她一声，“走了。” 纪今歌哦了声，她担心陈翎，还是放下心头的那点矫情，跟上了陆爻的脚步。 … 半个小时后，陆爻开着车抵达了陈翎看病的医院。 黎琼和陈叔夫妻俩都到了，还未进屋，纪今歌便听见了陈婶的啜泣声。 纪今歌站在门前，停顿了半秒，才轻轻地敲了下门。 陈叔闻声朝门口看来，他露出一抹苦笑，“今歌和陆队长来了。” “陈叔。” 纪今歌点点头，大步走进了病房。 病房里气息有些压抑。 纪今歌看着病床上正沉睡着陈翎，他脸色斑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是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 如果不是他胸口的那点起伏——真看不出来有一点点的生命迹象。 “什么情况？” 陈婶摇头，她哽咽道：“医生说他只是太劳累了，营养也没跟上，才导致昏迷的。” “那什么时候能醒来？” 纪今歌问道。 黎琼接了话头：“医生没说，只说他恢复生理机能后，就会醒来。” 纪今歌眉头轻拧，心头更加地疑惑。 ——陈翎虽然住校，但学校伙食并不差的，并不存在营养不良的问题。 “老师有说什么吗？”纪今歌继续问。 黎琼见陈婶伤心，便替她回答了，“老师只说了小翎平时学习努力，别人在玩耍时，他却在教室里认真看书、做题。” 光凭这个，纪今歌还得不出答案。 她正想问问陆爻时，就听他道：“今歌，我们去学校看看。” 纪今歌没有犹豫，直接就应了下来。 “好。” 说着，她转身看向黎琼和陈叔夫妻俩，“妈，我和陆队去学校里问问他的同学，医院里，就由你们看着。” 黎琼点点头，“嗯，去吧。” 纪今歌没再多说什么，跟陆爻交换了个眼神，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下楼后，纪今歌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陆队，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嗯。” 陆爻也不否认，直言道：“小翎是被妖吸干了精气。” 第164章 不一定要阴阳结合 人的精气是一种很缥缈、也是一种很难形容的东西。 以往妖族以非法手段修炼时，靠得就是人族身上的这股气。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吸、干？” 她不可置信道：“小翎才十六岁啊！” “嗯？” 陆爻像是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笑了出来，“嗯……被吸干精气。” 他顿了下，委婉道：“不一定要阴阳结合。” 纪今歌：“……” 她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陆爻笑意不减：“只要妖想吸干小翎的精气，有的是办法。” 纪今歌轻哦了声，小脸依旧滚烫。 陆爻清了清嗓子，“上车吧，趁还没下课之前赶到学校。” “好。” 纪今歌点了点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纪今歌以前也在一中上学。 虽然有几次送陈翎来过学校，但一直没有时间进去看看。 她毕业已经五六年了，这几年里，学校变化并不大。到学校后，纪今歌循着记忆里的模样找到校领导办公室。 陆爻车开得快，到学校时还有半节课的时间。这会儿办公室里除了有课的老师外，还有好几个老师在。 纪今歌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一道年轻的女声，“请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一下高二三班陈翎的班主任。”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浑厚中年男声，“我就是。” 纪今歌回头，看着走廊里慢慢走来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向敦厚，腰腹上的啤酒肚明显。 纪今歌还是第一次见陈翎的办主任。 “你们是陈翎的什么人？” 元永长是见过陈翎父母的。 陆爻刚准备表明身份时，就被纪今歌小幅度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陆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唇。 “我是小翎的姐姐。”纪今歌语气真诚，话语也温温柔柔，“来学校主要是想想问问他最近的一些情况。” 元永长打量了一眼纪今歌与陆爻一眼，没立即回，反问道：“陈翎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纪今歌：“还没醒。” 元永长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陈翎以前在学校表现的很好，但最近，他上课总是精神不集中，甚至还会在课堂上睡着，成绩也有些下滑，各科老师都给我反映过。” 精神不集中—— 会不会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被吸食了精气？ 人类的精气流失过多，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跟他提过好几次，他都屡教不改。”元永长继续说道：“我想着他再这样下去，我就请家长了。没成想，今天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纪今歌：“那小翎最近有跟什么人接触过吗？” 元永长摇头：“学校里管得严，他又住校，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外人。” 纪今歌皱眉。 恍惚间，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我之前来接小翎放学时，见过他跟一个女生走得很近，您知道那女生吗？” 也就是因为这个女生，陈翎之前才会被阿壮勒索。 “知道。”元永长说：“有学生跟我反映过，他俩在谈恋爱。” 纪今歌稍怔。 陈翎虽然年纪小，但做事挺有分寸的，也不像是会早恋的人。苏丹小说网 “那女生现在在学校吗？” 陆爻在这时出了声。 元永长：“她奶奶生病了，没人照顾，请了一周的假。” 他是见小姑娘可怜，便允了假。 … 跟陈翎要好的小姑娘姓杨，单名一个柳字。性格温温懦懦的，在学校里并不起眼。 小姑娘家境贫寒，家里也只有一个奶奶。 因为是个女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给遗弃了，是这个奶奶好心收养了她。 纪今歌从班主任那里要来了杨柳的家庭住址后，就和陆爻赶了过去。 她隐隐约约觉得小翎的昏迷或许跟杨柳有关。 杨柳住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距离，那地方巷子小，车子根本开不进去。 一走进巷子，纪今歌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她神色一凛，转头看向了陆爻。 她压低了声音，“陆队，这里面很不对劲。” 陆爻嗯了声。 他自然也察觉到这股妖气。 两人循着妖气走进，终于停在了巷子深处的一户人家。 越靠近，妖气就越浓郁。 纪今歌拿出地址一看—— 正是元永长给的杨柳家的地址。 房门半掩着，纪今歌与陆爻很有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纪今歌摸出了枪，小幅度地推了下门。 “吱呀——” 木门老旧，发出了刺耳地一声。 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井字形房屋，中间是天井，天井正对着的下方放着一巨石雕刻的花盆。巨石花盆里还种了两株睡莲，这个季节莲花已经凋谢，倒是的浮在水面上的莲叶碧绿清透。 天井四边，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间堂屋，里面摆放了一座沙发，一张吃饭的小桌，以及几张竹编的小椅。另外两边，则各自是两间屋子。 这院里的妖气更加浓郁。 纪今歌伸手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房子，随后，又指了指自己。 陆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右手边的房间走了过去。 纪今歌虽只在车里远远地看了眼杨柳的背影，但她肯定，杨柳不是妖怪，她就是个普通的人类女生。 房间门也没关齐，纪今歌站在门口迟疑了下，直接推门进去。 刚一进，她没来得及看四周的环境，就看见木床上躺着一穿着校服的年轻女孩。 是杨柳本人。 纪今歌呼吸急促起来。 她大步走过去，检查了杨柳的情况。 纪今歌先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但呼吸衰弱，情况比陈翎还严重。 她身上残留了些许妖气，不过这些妖气，纪今歌暂时分别不出是谁的。 “杨柳？” 纪今歌叫了叫她的名字。 但小姑娘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纪今歌摸出了手机，给行动队播了电话过去，说明了情况。 等打完电话，陆爻也查完了另外一间房的情况赶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撞，不等纪今歌询问，他便摇了摇头，“人跑了。” 说着，陆爻大步走来，检查了杨柳的情况，沉声道：“情况跟陈翎一样，但应该是察觉到我们来了，她跑得很快，给这小姑娘留了一命。” 命虽然留下了，但情况非常糟糕，估计没十天半个月是醒不过来的。 纪今歌拧了下眉，开口：“是收养她的奶奶吗？” 其实看屋内这浓郁的妖气，就隐隐说明了问题。 如果是一般的大妖路过，虽然会留下妖气，但很快便会消散。 陆爻嗯了声，“她的嫌疑最大。” 纪今歌点头，又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凤队了，想必他们很快就会到。” 像杨柳这样的情况送到医院其实没什么用，不然交给白丞医治。 陆爻：“嗯。” 话落，整个房间便陷入了静谧之中，两人头上都浓罩着一层乌云。 也没过多久，凤娴便带着尹星阑、白丞过来了。 一进屋，尹星阑就耸了耸鼻子，“这么重的妖气，这是闯了妖怪窝吧？” 陆爻没理他。 纪今歌也没开口，她担忧地看了眼杨柳，又看向白丞道：“胡医生，你先看看杨柳的情况。” “嗯。”白丞应了声，大步走了过来。 他检查得比纪今歌仔细多了。 一番检查下来，他吁了一口气，“还留着一命。” 纪今歌抿紧了唇。 白丞又道：“她精气流失的太多，我得带回法医所。” 纪今歌：“好。” 她和陆爻稍微来晚了一步。 当时的情况，还得等杨柳醒来再说。 凤娴也插话进来，“陆队，我刚在来的路上，已经查清楚了屋主的身份。” 她顿了下，继续说着着调查结果，“屋主姓王，十年前租给了一个姓柳的婆婆，这婆婆身份背景不详，也没在妖物局登记过，不过据附近的小妖怪说，应该是有些修为的大妖。” 陆爻：“仔细查查这个柳婆婆。” 凤娴应了下，“好的。” 白丞带着杨柳回法医所，凤娴去调查柳婆婆的真相，尹星阑则留在现场搜查证据。 陆爻稍沉，出声叫住了纪今歌，“我们再回医院看看。” 他停顿了下，又道：“小翎情况还好，这会儿应该快醒了。” 纪今歌：“好。” 两人出了房子，转身消失在了小巷子里。 尹星阑看着两人的背影，眉梢微微跳了下，眸底意味不明。 第165章 那我们谈谈吗？ 出了小巷子，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纪今歌接到了陈叔打来的电话——说是陈翎已经醒了，但情况还是有些糟糕。 纪今歌同陆爻说明了情况后，两人便重新返回了医院。 彼时办公室里只有陈叔夫妻俩，黎琼晚上还有个会就先离开了。 纪今歌进屋后，先询问了陈翎的身体情况。 这会儿陈翎的面色相较于下午那会，倒是红润了许多。但眉眼看着依旧有些疲态，没什么精气神。 “现在情况好很多，就是有点累。” 陈翎从床上坐起来，跟纪今歌说明了情况。 陈婶擦了擦眼泪，也插话进来，“小翎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陈翎摸了摸肚皮，点头。 他确实有点饿了。 这几天他过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好似在做梦，就连自己有没有吃饭都不曾记得。 “那妈给你去买点吃的。”陈婶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陈翎嗯了声：“都可以。” 陈婶：“你刚醒来，还是吃点清淡的。” 她不等陈翎回复，又看向了纪今歌，“今歌和陆队长也没吃饭吧，我一并买回来。” 纪今歌想了想，没有拒绝：“好，那麻烦陈婶了。” “客气啥。” 说着，陈婶便起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陈叔见此，丢下一句“我也去看看”，跟着陈婶一道离开了。 这夫妻俩走后，病房内安静了一瞬。 陈翎苍白地笑了笑，“今歌姐姐，你怎么会来？” 纪今歌：“接到我妈的电话，说你在课堂上的晕倒了。” 陈翎听后，唇角敛了敛。 他不知道该怎么给纪今歌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很玄乎。 纪今歌又问：“这几天你是不是见了杨柳？” 陈翎惊呼了声，“今歌姐姐怎么知道杨柳？” 他点了点头，自顾地说道：“我确实这几天在和她见面。” “具体的情况说说。” 陆爻也坐了下来。 陈翎抬头对上陆爻的眼睛，微微瑟缩了下。 这双深邃的眼睛，漆黑如墨，他看不懂眸底的情绪。 “杨柳的奶奶生病了。”陈翎说道：“家里又没有人照顾，杨柳便请了一周的假。她拍耽误学习进度，就求我每天晚自习之前，给她送当天的课堂笔记。” 他和杨柳是相熟的朋友，而且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到晚自习，足足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所以，陈翎没怎么犹豫地答应了。 “那在杨柳家里可发生过什么事吗？” 纪今歌柔声问道。 “发生过的事情……” 陈翎小声呢喃着。 纪今歌与陆爻对视，交换了眼神，也没去催他。 稍许，陈翎才缓缓说道：“我每次去她家时，总会觉得很困。杨柳奶奶说，我是学习太用功，累着了，在她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杨柳奶奶、你还有印象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翎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要说杨奶奶的具体长相，他并不是记得太清，每次他过去时，杨奶奶都在躺在里屋的床上，背对着他们。 纪今歌听后，心头对这件事已经大致有个猜测了。 陈翎还不知道杨柳的事，“今歌姐姐，我书包里有今天的笔记，你能给杨柳带过去吗？” 纪今歌愣了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杨柳的情况比他严重多了。 “好。” 纪今歌还是隐瞒了下来。 她不想让陈翎知道——原来自己真心交往的朋友，险些害了自己的性命。 陈翎牵了牵唇，“谢谢今歌姐姐。” 说话间，出去买饭的陈叔夫妻俩回来了。 陈婶给陈翎买了些合胃口的清粥小菜，又给纪今歌带了她喜欢吃的糖醋排骨。 … 在医院里吃过晚餐后，纪今歌便和陆爻一道回了警局。 突如其来的案子，让大家加班到了现在。 “陆队。”凤娴把柳婆婆的调查结果递了过来，“这是查到的资料和社会关系。” 陆爻接过后，随意地翻了翻。 凤娴道：“这柳婆婆原型是一只黄鼠狼，她活了七百余年，如今寿命已尽。” 听到“寿命已尽”这个字，纪今歌愣了下，“妖怪也会由寿命终结的那一天吗？” 陆爻嗯了声，“如果修为停滞不前，无法突破，也会像人类那样慢慢死去。” “所以说——”纪今歌恍然，“她吸食陈翎的精气是为了活命？” 陆爻：“可以这么说。” 然而纪今歌眉头皱得更深了，“陆队。” 她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她要靠吸食人类的精气活命，杨柳不是最好的选择吗？她为什么要越过杨柳，去选择陈翎？” 吸食陈翎的精气，差不多是一天一次。 而吸食杨柳，明显是真相爆发了，她不得已才吸完杨柳跑路。 陆爻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他撩起眼皮朝尹星阑那边看去，“现场还有什么发现？” 尹星阑耸肩，“什么都没有。” 房间东西都在，他也只得出了屋主就是妖和落荒而逃两种结果。 话音刚落，大门处便被敲响。 ——是白丞带着检查报告进来了。 “小姑娘救过来了，但还要些时日才能醒来。”白丞把报告放在桌上，“不过——” 他故意卖着关子，“我还发现了一条重要消息。” 陆爻语气不耐：“说。” 白丞眉梢微挑，他点了点报告，“这小姑娘啊，可是纯阴体质。” “纯阴？” 纪今歌讶然。 就是那种修仙文里，可以去做鼎炉的纯阴体质？苏丹小说网 “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白丞叹道：“这可是妖怪最滋补的补品。” 这话一出，好像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所以、”纪今歌难以置信，“杨柳是柳婆婆养的储备粮？” 白丞耸肩，“也可以这么说。” “那——”纪今歌蹙眉，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年不杀了，偏偏要留在现在。” 白丞张了张口，本来想显摆一下，结果被身后的尹星阑插话进来。 “等纯阴体质成年那天，才会发挥最大的功效。” 纪今歌眼睛微微瞪大。 难怪柳婆婆不着急对杨柳下手。 尹星阑笑：“除了你身上的妖珠，就属这个纯阴体质对妖怪的诱惑最大了。” 话落，他还很有意味地看了陆爻一眼。 纪今歌：“……” 办公室里气氛有些许的不对劲。 凤娴主动出声，打破了这份不和谐，“陆队，既然嫌疑人已经明了，那我这就去下通缉令抓捕柳婆婆归案。” 陆爻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凤娴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而白丞轻咳了声，“那什么，既然报告我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等陆爻的回复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两人一走，尹星阑便看了眼时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陆队，到下班时间了，那我就先走了。” 陆爻：“嗯。” … 很快，办公室里就只剩下陆爻与纪今歌两人了。 陆爻沉了沉声，道：“案子已经办完了，我送你回家吧。” 纪今歌眨了眨眼。 陆爻又补充道：“柳婆婆已经是亡命之徒，我怕她会对你有想法。” 纪今歌点头应了声，并未拒绝陆爻的好意。 其实她也想跟陆爻单独相处一会儿。 ——她心中有个谜团需要解开。 两人并排走进电梯，刷卡下了楼。 入秋后，天气转凉。 纪今歌察觉到了一丝冷意。 车子就停在了警局外面，上车后，周身的凉意才驱走了些。 回弱水巷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车内慢慢流淌着的轻音乐，将气氛拉到了一个临界点。 陆爻开得慢，差不多四十分钟后，才抵达巷子口。 纪今歌没着急下车，她双手捏紧了安全带。 “今歌。” 耳旁传来了陆爻低沉润耳的声线。 纪今歌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她对上陆爻那双深邃的黑眸，心突兀地跳的很快。 她张了张口，轻声说道：“今天，尹星阑告诉我，我身上是猫薄荷味。” “嗯。” 陆爻应了声。 纪今歌又想起初始见到陆爻时，他比对自己避之不及，她就像是洪水猛兽那般。 “那——” “你是担心我是因为这味道才接近你吗？”陆爻打断了她的话。 纪今歌下意识地摇头。 陆爻迎上她清凌凌的眸，唇角勾了下，“没有猫族能拒绝你身上的味道，我也不例外。” 他稍停了下，继续说：“我想摆脱这种相吸的宿命，远离你，避开你。但最后——” 纪今歌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最后，”陆爻接了话头，又说：“我是被你吸引，而不是被你的气味吸引。” 他具体说不出纪今歌有什么好，但他就是慢慢地在意起了她。 至于味道——那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纪今歌怔怔，脑海里一点点消化着他的话。她红了眼睛，心跳声似乎盖过了她的呼吸声。 “今歌，我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怀里便扑进来了熟悉的薄荷香。 陆爻第一次说不出话来，他愣神之后，轻笑了出来，将这份软香温玉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那我们谈谈吗？” “这个谈是动词吗？” 纪今歌趴在他的怀里，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糯糯地开口问。 “嗯。”陆爻唇角漾开了涟漪，“是动词。” 第166章 你能不能变回去？ 黎盈盈住校后，弱水巷就纪今歌一个人住着。 家中无人，她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摸着黑，按下了墙壁上的灯开关。 屋子里亮堂以后，纪今歌把黑猫放到沙发上。 “我去烧点热水，你在这里等我。” 黑猫湛蓝色瞳仁看着纪今歌，尾巴一甩一甩地，似乎应了她的话。 纪今歌看着黑猫乖乖巧巧的样子，脑海里自动地回忆起了车内发生的事。 她都答应他要“谈谈”了，应该会愿意让自己摸吧。 纪今歌伸手过去，指尖先是试探性地戳了戳猫耳朵。 黑猫依旧看着她，没有拒绝。 纪今歌胆子更大了，直接上手rua了rua猫猫头。 黑猫干脆起身，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喉咙里不知不觉地就发出了舒服自在呼噜声。嘟 纪今歌心里一阵软乎，干脆双手捧起猫头，吧唧一口，重重地亲了下去。 黑猫：“……” 亲完后，纪今歌嘿嘿笑了几声，转身就去厨房烧热水了。 突然被亲了一口的黑猫，小脸有点儿变形，他稍稍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身子。 看着纪今歌离开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吃干抹净不认账的渣女。 纪今歌心情好，哼着歌，在厨房里烧完了热水。 等她端着杯子出来后，看见沙发上的小猫咪变成了人，她愣在原地。 “陆队——” 这一刻，她又开始难为情起来了。 “嗯。” 虽然变回了人，但他脸上还留了些浅淡的口红痕迹。 陆爻朝她这边看来，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 纪今歌走过去，放下水杯，“陆队，你……” 听着纪今歌的称呼，陆爻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 纪今歌斟酌着用词，“你能不能变回去？” 面对小猫咪时，她可以无所顾忌；一旦对上陆爻，她就开始心慌意乱，整个人都扭扭捏捏起来了。 “嗯？” 陆爻怔住，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为什么？” 纪今歌张了张嘴，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脸涨得通红。 “所以，你不是都喜欢我，而是喜欢猫？” 陆爻眉梢挑了下，故意似的。 “不是不是。”纪今歌忙不迭地摇头。 “那为什么又要我变回去？” “……” 纪今歌背过身去，不敢去看陆爻的眼睛，小声道：“我自然是喜欢陆队的，只是有点儿不习惯。” 说完后，她捧起桌上的杯子，小抿了一口。 水还很烫，她喝得也小心翼翼。 分明在车上她胆子大的很，敢主动扑进去。怎么到了现在，又开始难为情起来了。 话落，纪今歌迟迟没听到身后人的回应。她下意识地回头，便看见那只黑猫蹲坐在沙发上，湛蓝色猫眼漂亮又无辜。 见到此，纪今歌整颗心都怦怦地跳动着。 黑猫冲她喵了声。 纪今歌唇角牵了下，主动抱起了黑猫，回了房间。 回了屋，黑猫还是睡在了沙发上。 纪今歌犹豫了下，还是拍了拍站头旁的位置。 变成猫后，她似乎就没那么多的羞耻心了。 甚至觉得猫咪跟自己睡觉，也没什么可避嫌的。 黑猫尾巴轻甩着，他盯了盯枕头旁，又盯了盯纪今歌，还是没有跳上去。 纪今歌唇角微抿，也没在意。 “晚安。” 她笑着冲黑猫说完这话，便关上了床头灯。 这一觉睡得沉，就是一整个梦里都是陆爻—— 人形的他、猫形的他。 次日醒来时，天光大亮。沙发上也早已没有了陆爻的身影。 他还跟以前一样，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 纪今歌起身，正打算回卫生间洗漱，便看见了梳妆台上彩妆盒下面压着的纸条。 她咦了声，从盒子下把纸条抽出来，看见了纸条上刚劲有力、飘逸潇洒的字。 是陆爻给她留的，她认得他的字迹。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适应。” 纪今歌先是怔忪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 这话是对她昨晚那句“有些不习惯”的回应。 纪今歌鼻头微酸，但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勾了起来。 这种感觉既酸涩又甜蜜。 纪今歌小心翼翼地把纸条珍藏起来。 随后，她洗漱干净，又换了身衣服，才离开了弱水巷。 － 陈翎的案子已经明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柳婆婆的下落。 纪今歌去行动队时，只有凤娴和颜映在。 “早上好！” 纪今歌笑呵呵地同他们俩人打了声招呼。 凤娴眨了下眼，认真地看着纪今歌。 纪今歌被她看得有些发慌，“怎么了凤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凤娴抄着手笑：“有。” “什么？” 纪今歌连忙摸摸脸。 该不会是她早上粉底没抹匀吧？ 凤娴笑意不减：“嗯……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发生了什么好事了？” 纪今歌：“……” 她有些脸红，有点不知道要不要跟凤娴说她和陆爻的事情。不知道妖族是怎么看待办公室恋情的，但人类那边是严厉禁止的。 “没有呀。” 纪今歌正了正脸色，“我、我是看到案子破了高兴嘛。” 不管要不要公开，总得和陆爻商量一下才行。 谈恋爱也得尊重对方。 “行吧。”凤娴故意道：“那这么说，我也应该挺高兴的。” 纪今歌：“……” 她嘿嘿地尬笑了声，扯开了话题，“对了凤队，那柳婆婆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凤娴收起脸上的戏谑，“还没下落。” 柳婆婆虽然年迈，但好歹也是修炼上百年的大妖，若是故意隐藏，还真不好找。 纪今歌抿了抿唇。 凤娴道：“我已经让妖物局的人帮忙了。” 光凭行动队这些人手，是不够的。 纪今歌：“好。” 话题就此止住，纪今歌回到自己的工位。 她其实手上的事不多，只需要写一下昨天的案子报告而已。翻开文档，眼神忍不住地往陆爻办公室门前多看了几眼。 ——他办公室一直关着，今天早上也不见出来。 纪今歌收回目光，摸出了手机。 刚摁亮手机屏幕，她便看到了在半个小时前，陆爻给她发过的微信消息。 她那会儿还在去警局的路上，没注意过手机上的消息。 陆爻：【家中有事，临时回一趟礼山公馆】 见到这条消息，纪今歌才松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细致地问下去。 她回了消息后，便把手机放下，继续写报告。 … 一上午时间过得很快。 吃过午饭后，陆爻便回了行动队。这会儿队里还有其他人在，纪今歌与他并没有过多的交流。 下午纪今歌闲着无事，正想去看看杨柳的情况时，陆爻便从办公室出来了，大步走到她面前，“跟我去个地方。” “嗯？” 纪今歌下意识地问：“什么地方？”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麻利地收拾完桌面，跟上了陆爻的脚步。 出了行动队后，陆爻才开口解释：“妖物局的张副局长过来，约我见上一面。” 纪今歌点头。 她对这个张副局长还有点儿印象。 “可他不是在北城吗？”纪今歌疑惑，“怎么会突然来了海城？” 陆爻闻声一顿，视线落到了她身上，“可能是因为你。” “我？” 纪今歌稍怔，她第一反应是妖珠。 也只要妖珠才能让妖物局兴师动众。 陆爻沉吟一声，“不管如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陆爻朝她伸出了手。 “嗯？” 纪今歌看了看陆爻的手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学习一下人类情侣。” 陆爻面色不慌不乱地回答。 纪今歌扑哧一笑，“好。” 她应着，主动把手搭在了陆爻的手心里。 第167章 书上学来的 张副局长约的见面地址就是四季餐厅。陆爻停好车后，和纪今歌一道进了包厢。 彼时，张奉已经到了，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书。 纪今歌见过他好几面了，对他印象很深。 “张局。” 进屋后，纪今歌跟着陆爻叫了声。 张奉放下手里的书本，笑呵呵道：“坐。” 纪今歌应声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就有穿旗袍的女侍者送上来了茶水。 张奉给纪今歌与陆爻一人倒了一杯，“尝尝，这是我从北城带过来的。” “谢谢。” 纪今歌颔首，接过了张奉递过来的茶，放在鼻翼前闻了闻。 她不太会品茶，但这茶闻起来，茶香四溢，似雨后初霁的竹林。 纪今歌浅尝了一口。 “怎么样？” 张奉双眸含笑，问她。 纪今歌点头，“好喝。” 张奉哈哈大笑了出来。 纪今歌被他笑得有点莫名，茫然地看了看陆爻。 难道品茶时不能说好喝吗？ 不过这茶的味道确实的不错，入口时微涩，回味时甘甜。 陆爻手指在茶杯边缘轻飘飘地打着圈，“张局大老远从北城到海城来，就是为了请我们喝茶？” “自然不是。” 张奉笑意渐止，‘熟络’起了陆爻来，“我就知道你护食。” 陆爻沉默，并未回应他这话。 张奉话音稍顿，“你应该知道妖物局有青峰会的奸细吧？” 闻言，纪今歌竖起了耳朵，连喝茶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嗯。” 陆爻应了声。 张奉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青峰会可能要对今歌下手了。这次我过来，一来是想提醒你们一声，二来嘛，也是想询问一下今歌的意见。” 纪今歌稍怔：“什么意见？” 她一个刚入职的小职员能有什么意见？ 不过正如张局所说的那般——这些天她也确实感觉到青峰会的行动更加密切了。 张奉看向纪今歌，认真道：“现在这般情况，妖物局商量了下，派我过来问问今歌愿不愿意去北城。”苏丹小说网 纪今歌怔愣住，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为什么？” 陆爻轻嗤了声，语气听着并不太好，“你们是觉得她没能力，还是觉得我保护不了她？”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陆爻。 不知为何，这话给了她满满的安全感。 张奉明显愣了下，随即，他摇头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顿了下，目光落在纪今歌身上，“不过，我还是想询问一下今歌的意见。” 纪今歌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张局，我还是选择留在海城。” “嗯？”张奉故意问道：“为何？” 纪今歌轻咬了下唇，“去了北城不一定安全，而且海城我还有很多亲人朋友。” 她如果去了北城，那黎琼女士怎么办？黎盈盈怎么办？行动队那些队员怎么办？ 她不能只考虑到自己，而忽略了他们。 张奉了然地点头。 他也像是知道纪今歌会这么说。 张奉张了张嘴，想再说点，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 两人都往声源处看了过去—— 是陆爻的手机响了。 陆爻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眉心微皱。 他没立即接，而是同纪今歌说了声“我出去接个电话”后，才起身离开了包厢。 等陆爻一走，包厢里也安静一瞬。 张奉又给纪今歌倒了杯茶，“纪警官，虽然跟你见过两三次面了，但一直还没有同你聊过。” 纪今歌眨了下眼。 “二十年前，我有幸跟你父亲见过一面。” 张奉说道。 纪今歌讶然，“张局认识我父亲？” 她爸爸就是人类警官，而张奉作为妖物局的一员，没想到他们两人还有焦急。 “因为一件案子。”张奉笑着说：“刚好那件案子牵扯到了人类和妖族。你父亲是个好警察，我能与他共事一回，很荣幸。” 纪今歌敛了敛唇。 关于她父亲的事迹，她也听过很多回，但从张奉嘴里听出来，就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 说到这里，张奉也叹了口气，“所以，我还是希望今歌你能来北城，也算是圆了我当年没有保护好你父亲的遗憾。” 纪今歌沉思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张奉的好意，“谢谢张局，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她不会去北城。 因为海城有她的亲友、朋友，以及……陆爻。 … 很快，出去接电话的陆爻便回来了。 纪今歌闻声回头，视线刚好与陆爻撞上了。 两人很坦然地对视了一下。 随后，陆爻便走过来，重新在老位置下坐下。 “也罢。” 张奉见此，站起了身，“你们既然有你们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多劝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他笑道：“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明天早上的早饭。” 陆爻客气了声，“张局不留下吃个晚饭？” 张奉罢了罢手，“不吃了，我呀得回去复命了。” 纪今歌：“……” 说着，张奉便大步走出了包厢。 他走后，陆爻取来了菜单，顺手便递给了纪今歌，“也快到晚饭点了，我们吃完晚饭再回去。” 纪今歌也没客气，“好。” 四季餐厅的味道很好，纪今歌来吃过几次，几乎每一道菜都和她胃口。 陆爻看着纪今歌认真点菜的模样，唇角很浅地勾了下，“你不好奇刚刚是谁给我打了电话吗？” “嗯？” 纪今歌怔了下。 她没想到陆爻会这么问她。 陆爻点了点桌子，煞有其事地问她，“人类小情侣都会互相问是谁打来的电话，你为什么不问？” 纪今歌扑哧一笑，干脆就顺了他的话，语气有些软妮和娇嗔，“那、是谁给你打的电话呀？” “我父亲。” 陆爻直接了当地回答。 “哦？” “他也是妖物局的高层之一。”陆爻眉梢稍敛，又道：“这次打电话过来，也是说了妖物局混进了青峰会的人。” 第168章 其实我还学了别的 柳婆婆的通缉令虽然发了，但并没有什么结果；杨柳也还没醒，还在白丞的法医所里养着伤。 倒是陈翎已经出院了，他伤得比杨柳轻，在医院挂了两天水，就恢复了精力。 很快便到了周五这天。下了班，纪今歌便回了黎家宅子。 她跟黎琼女士约好，今晚回家吃饭。 纪今歌的车停在了弱水巷，便由陆爻送她回去。 事实上，这些天都是陆爻在开车接送纪今歌上下班。两人就像是普通的人类小情侣那般相处着，虽然经验不足，但却在耐心学习。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黎家门口。 纪今歌刚解下安全带，就听见陆爻问道：“吃完饭后，回不回弱水巷？” “如果太晚了，就留在宅子里。”他看着纪今歌的眼睛，声音温柔，“想回来也没关系，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纪今歌心头蓦的涌上一抹甜，连嘴角都控制不住上扬了起来，“没想到陆队这段时间学的东西还挺多。” “嗯？” 他明知故问，“什么东西？” 纪今歌没立即回复，而是偏头去看着他，车内光线稍显暗淡，他眸底的颜色也似乎朦胧起来，情愫更是不加掩饰。 两人眸光相视，气氛陡然暧昧起来。 陆爻喉结轻微滚动了下。 “其实我还学了别的。” 他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暧昧。 “什么？” 纪今歌眨眨眼，心脏怦怦怦跳得有点儿快。 她嘴唇微张，话音刚落，陆爻便靠近了些，与她已经打破了社交的安全距离。 熟悉的气息一靠过来，纪今歌整颗心脏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陆爻单手扣住她的后颈，眼神先是在她唇上停留了半秒，然后低头覆了下去。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纪今歌顿时僵在原地，脑海里也空空的。 陆爻并没有太多的动作，仅仅只有两片唇相贴。 “可以继续吗？” 陆爻的唇离开，几乎是贴在她的耳垂说的。 他的声线低沉酥麻，差点让人软了半边身子。 纪今歌点了点头，声如蚊呐地嗯了声。 陆爻压低声音轻笑了声，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共鸣。他并没放开纪今歌，一手扣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纪今歌被迫靠近之余，唇也再次被柔软覆盖。 这次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陆爻伸出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一点一点地勾勒。他用牙齿轻轻地撕咬，薄唇与她辗转厮磨。 纪今歌身体发软，喉咙里溢出了一声轻吟。 她红唇微张，倒是给了陆爻可乘之机。 成年人的吻大抵都是这样——由起初的青涩稚嫩，变成欲望，到最后再变成占有。 车内气氛安静，啧啧的吸吮声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 - 回到宅子时，纪今歌脸上的红晕并未消退。 她伸手扇了扇风，企图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一点。 “今歌回来了？” 耳朵里传来陈婶的声音，“回来的正好，刚好开饭。” 纪今歌不动声色地吁了一口气。 自从陈翎恢复后，陈婶脸上也终于有了笑意，“黎总在书房开会。” 话音刚落，二楼书房便传来了动静。 说曹操曹操就到。 黎琼快步下了楼，视线落到纪今歌的脸上，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脸怎么这么红？” 纪今歌啊了声，她连忙用手捂住脸，“跑回来的，热着了。” “哦。” 黎琼点了点头，并没有细问。 “我去洗个脸。” 纪今歌丢下话，逃荒似地逃到了卫生间。 卫生间镜子又大又透亮，纪今歌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绯红，眸中似乎有一股春.情在。许是刚接过吻，唇瓣又红又肿。 纪今歌连忙用冷水冲了冲脸。 她没想到陆爻这么会亲。 不过，她当时也完全陷了进去。 等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一些，纪今歌才推开门，镇定地走了出去。 饭桌前，陈婶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今天这顿饭，陈翎也在。 几人沿着餐桌坐了下来，就连小星那只水蜜桃也停在了黎琼的肩膀上。 饭桌上其乐融融，好不和谐。 纪今歌正吃着虾，陈叔便嚯地一声站了起来，同时，他也举起了杯子，“黎总，这些年来，你对我们一家人的好，我都记在了心里。这杯酒，我敬你。” 纪今歌愣了下。 今天陈叔怎地这么隆重。 陈叔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干掉了。 “陈叔，你——” 纪今歌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琼打断了，“陈嫂已经打算离职了。” “嗯？” 听到这个消息，纪今歌也愣了下，“是因为小翎这次的事吗？” “是。”陈婶回，“又不是。” 她顿了下，给纪今歌解释道：“小翎再过一年就要高三了，这两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想多陪陪他。” 纪今歌抿了抿唇。 看来陈翎这次突然晕倒，对陈婶打击不小。 黎琼听到陈婶要离职的消息后，先是一愣，随即便同意了。 她也是母亲，明白她的担忧。 黎琼点头，她笑笑道：“也好，等小翎高考结束再回来。” “欸。” 陈婶应了下来，又道：“今歌若是想吃我做的菜了，就随时过来找我，我给你做。”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好。” 这段饭吃到后面，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陈叔一家人在黎家做事了很久，现在陈婶要离开，纪今歌肯定是舍不得的。 吃过晚饭，纪今歌收到了陆爻的消息。 陆爻：【我就在附近，回去的话，给我打电话。】 收到陆爻的消息，纪今歌唇角无意识地弯了下，她敲字道：【不回去的话，你会变成小猫咪过来吗？】 消息发出去，还未等到陆爻的回复，身后便响起了陈翎的声音。 “今歌姐姐。” 纪今歌忙不迭地收了手机，回了头，“怎么了？” 陈翎唇角稍敛。 这些日子在医院养的不错，他脸上也终于有了气色，可是眉梢上似乎还有愁思。 “杨柳。”他突然提起了这个名字，“她最近怎么样？” “嗯？” 纪今歌心脏一跳，“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知道。”陈翎轻声说着，“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她过得很痛苦，梦见有人在欺负她，我想帮忙，但我与她之间好像跟着一层玻璃，我只能看见她被欺负。” 纪今歌默然。 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杨柳的事。 等他明天到了学校，就会发现杨柳并不在，也不需要他给她课堂笔记了。 “只是梦而已。” 纪今歌只能这样安慰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翎呐呐地嗯了声，他抬眸看着纪今歌，犹豫了几次，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其实他能感觉到他这次晕倒跟杨柳、或者跟她奶奶有关。但今歌姐姐是警察，一旦说了，她们祖孙俩就会被调查。 索性，他也没事。 “还有什么事吗？” 纪今歌捕捉到他的眼神。 陈翎摇头，他扯了扯唇角，“那今歌姐姐，我会房间休息了。” 纪今歌嗯了声，“好，晚安。” “晚安。” 纪今歌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她心下叹了口气，也跟着回了房间。 夏天已经过去，入夜后，温度明显降了下来。 纪今歌洗了澡，穿了件入秋的睡衣，又同黎琼聊了会儿，才回了房间。 今晚上大抵是不会回弱水巷了。 纪今歌拿起手机，刚准备给陆爻发个消息时，余光里便瞧见了蹲在沙发上的黑猫。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听到开门声后，黑猫那双湛蓝色猫眼便看了过来。 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着。 纪今歌像是知道他会来，心头并没有多意外。 她走过去，自顾地擦起了头发，“你胆子真大，这里可是黎宅。” 对上陆爻的原型，纪今歌胆子就大了起来，她故意逗着黑猫，“我妈最讨厌小猫咪了，见到小猫咪，就要把他扔出去。”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纪今歌心脏瞬间一紧。 下一秒，黎琼的声音接着响起，“今歌，你在不在屋？我进来了？” 纪今歌瞳孔猛地一缩，她放下帕子，直接抱起黑猫，动作快速地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这一些列动作，当黑猫都没反应过来。 黑猫：“……” “在的。”纪今歌盖上被子，故作镇定地回应道：“妈，你进来吧。” 第169章 一股热气冲上了脑门 “妈，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响起，黎琼推开门进来。 “妈，这么晚……” “啊嚏” 纪今歌话还没说完，黎琼便一个喷嚏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纪今歌：“……” 她心脏瞬间就被提了起来。 黎琼女士猫毛过敏，莫不是察觉到了这屋里有猫？ “妈，你身体不舒服？” 纪今歌镇定地开口，手把被子掩盖得紧紧实实的。 黎琼耸了耸鼻尖，“无事，只是觉得鼻子有点痒。” 纪今歌哦了声，神情却一直紧绷着，“妈，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黎琼这才反应过来，她走过来自顾地坐下，“你还记得周辽吗？” 纪今歌恍惚了下，“记得。” 周承泽的父亲，阮文赋垮台后，他成了太阳花集团的总裁。 “怎么了？” “啊嚏。”黎琼还没解释，又打了个喷嚏，“他儿子过两天举办订婚宴，邀请了我们全家。” “周承泽？” “是啊。”黎琼点头，“你也见过他的。” 纪今歌忍不住笑：“妈，这种事你去就好了嘛，干嘛要叫上我。” 黎琼：“这不是人家啊嚏……邀请了吗。” 纪今歌：“……” 她有些好奇，心中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妈，跟她订婚的是哪家千金？” 关于他们父子两人与何秋珊的瓜，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张氏珠宝的长女。” 黎琼想了想，回道。 说完，她又控制不住地打了声喷嚏。 纪今歌：“……” 黎琼女士再这么打喷嚏下去，非得发现她屋里藏了一只猫补课。 纪今歌忙道：“妈，我看你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吧。” 黎琼皱了下眉，她鼻子确实有点不舒服，浑身也开始痒了起来。 见此，黎琼也没多言，她丢下一句“就这么说定了”，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纪今歌亲眼看着房门被关上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她忙不迭地掀开被子，将黑猫放了出来。 相比于上次自己把他按在被窝里，这次他好像镇定了许多，甚至还游闲地晃荡起了尾巴。 周围骤然一亮，黑猫抬眸，视线与纪今歌相触。 纪今歌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开口，连声音都透着软妮，“队长对不起啦，我妈猫毛过敏，只能委屈你了。” 黑猫定定地看着她。 稍许，他站起身来，抬起两只前脚，用猫脑袋蹭了蹭纪今歌的脸。 猫毛戳到了脖颈，纪今歌吃痒地咯咯笑了起来。 “痒。” 黑猫动作稍停，干脆直立起了身子，用爪爪按住她的下巴。 “嗯？” 纪今歌没明白黑猫的意思。 黑猫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尖，在她唇角边轻轻地舔舐了下。 唇边传来濡湿的触觉，纪今歌神色微怔。 与傍晚时的那个吻不一样。这个亲亲，好像是他的安抚一般。 猫舌头上有倒刺，舔舐在光/裸的皮肤上，有点儿刺刺的。 是一种很奇妙的痛觉。 一股热气冲上了脑门。 以前她可能察觉不到什么，不会把这种舔舐与亲亲，当做猫咪的怜爱。现在知道这猫芯子里是陆爻后，那种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好在，黑猫只是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便重新回到了原位。 纪今歌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头又稍微有一丁点的失落。 她清了清嗓子，“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说完，她啪的一声挂掉了床头灯。 屋子瞬间便暗了下来，纪今歌躺在床上，没过多久，枕头旁便挤过来一毛茸茸的物什。 她顺手摸了摸，凭感觉知道——黑猫又把自己团成了一摊猫饼。 纪今歌翘了翘唇，拽起黑猫的后腿，将他扯进了怀里。 黑猫：“……” 他压根就没睡着，当纪今歌把他扯进被窝里后，他更是心安理得地闭了上眼。 - 次日醒来时，黑猫已经离开了。这次它走的很干净，床上连一根猫毛都没留下。 陈翎已经痊愈，今天便要要返校了。 吃过早饭后，黎琼让纪今歌顺道把他送到到学校。 纪今歌直接应了下来。 黎家宅子不偏，但离地铁站还有十分钟左右脚程。 走之前，纪今歌给陆爻发了消息，让他不用来接自己。 发完消息，纪今歌也没等陆爻回复，拿上车钥匙，便和陈翎出了门。 周末人不多，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开到了校门口。 陈翎解开了安全带，神色稍显凝重，似是心事重重。 纪今歌偏头看了过去，也看出了些许端倪，“怎么了？” 陈翎摇头，他扯了扯唇角，“没事。” 纪今歌唇角微敛，又听他道：“那今歌姐姐，我就先去学校了。” “好。” 陈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这会儿校门口的学生并不多，整个高中年级周末都不放假，这个时间都在上早自习。 陈翎犹豫了下，转身，朝杨柳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片区多租户，每天这个时辰，各种熙攘声络绎不绝。 陈翎走到木门前，伸手敲了敲。 连续敲了好几次，屋内都没有给出回应。 他眉头不由得皱起，心里陡然生出一抹不安的情绪。 陈翎失魂落魄地转头，看见有人经过来，忙上前询问道：“叔叔您知道这户人家的柳婆婆去哪里了吗？” 路人摇头，“不知道，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 目送着陈翎离开后，纪今歌正打算回去时，突然想起了阿壮在附近开的小面馆。 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小面馆的生意怎么样。 纪今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纪今歌过去时，店里似乎很忙，也隐隐约约能闻见一股食物的香味。 在百忙之中，阿壮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纪今歌，他兴奋地招了招手，“纪警官！” 纪今歌大步走过去，环视了一圈面馆内的情况，“你这里生意还可以嘛。” 阿壮双手握拳，笑的有些狗腿，“托纪警官的福。” 纪今歌笑，没跟他扯皮。 自从开了小面馆后，阿壮的精神状态也不一样了。虽然忙，但他每天都乐呵呵的，而且干劲十足，连眉眼里都是对生活的向往，也完全没了以前的“恶霸”气息。 阿壮热情招呼道:“纪警官吃过早饭了，要不要进来吃点？” 纪今歌罢了罢手，“我吃过早餐了。” 她这会儿过来，也只是想看看阿壮的近况，见他忙，自己也不便多打扰，“你忙吧，我先走了。” “好嘞。”阿壮点头，并没有挽留，“那下次纪警官想吃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直接送到警局去。” 纪今歌弯起了眉眼，“好。” 与阿壮交流了两句，纪今歌便转身离开了。 这会儿一中的早自习还没结束，校门口学生并不多。 纪今歌刚走两步，突然察觉到附近有妖气波动，她眼神微凛，环顾了一周后，视线停留在右手边的小巷里。 这条巷子通往一中的后门。 纪今歌摸出了枪支，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这股香味似乎刻在了脑海里，她瞬间便反应过来了。 是黄鼠狼所散发的迷烟。 她之前就上过一次当了。 她办案一来，就见过两只黄鼠狼，一只帮着霍灵作孽，已经被关进了妖物局； 另外一只嘛——就是柳婆婆。 纪今歌冷静思索了片刻后，便装作中了招，直接倒在了地上。 既然柳婆婆使用了迷烟，想必也是对她有所图的。如果自己一直不晕倒，她是不会出来的。 果不其然，纪今歌刚倒下没多久，从巷子口便走过来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正是柳婆婆。 “看来这妖珠的主人也不怎么样嘛。” 柳婆婆咯咯地笑了起来。 纪今歌故作费力地睁开眼，“你、你是柳婆婆？你想要干什么？” 她声音气若游丝，似是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柳婆婆哼了声，“自然是要你的妖珠。” 她浑浊的眼睛里露出贪婪，“既然我已经被通缉了，不如就干一票大的，直接夺了你的妖珠。” 她迟早会被陆爻抓到的，与其这样躲躲藏藏，还不如杀了纪今歌。 只要她拿了妖珠，不仅可以延长寿命，说不定还能重坐妖王的宝座。 到时候，陆爻自然不在话下。 “中了我的迷烟。”柳婆婆十分自信，语气狠戾，“就别想活着出去。” 说着，她五指成爪，朝纪今歌胸口扑了过去。 纪今歌悄然握紧了手枪。 然而还未等她开抢，小巷里便响起了一道悄声。 下一秒，柳婆婆便瞪大了眼睛，她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纪今歌也愣了下，她抬眸朝声源处望过去。 视线里出现了一挺拔颀长人影，他逆着光慢慢地走过来。 是尹星阑。 第170章 这位可是老板娘 尹星阑出现的那一刻，纪今歌也愣住了。 “尹星阑？” “嗯？” 尹星阑大步走过来，在柳婆婆身边蹲下。 那颗子弹威力无穷，一旦打中，非死即伤。这会儿柳婆婆趴在地上，人形已经快维持不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纪今歌眉头小幅度地蹙了下。 尹星阑出现在这里，她真挺意外的。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付一个柳婆婆绰绰有余。就算她敌不过，有人要来救她，那也会是陆爻、或者是行动队其他人，而不是尹星阑。 尹星阑回:“路过，刚好察觉到这里有妖气波动，就过来查查，没想到就碰上了这犯罪嫌疑人。” 纪今歌沉了沉声，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企图辨别他这话的真假。 尹星阑很坦荡地对上她的眼睛，唇角很浅地勾了下，伸手提起了已经变回原型的柳婆婆，“这妖还没死，带回局里好好审问一下。” 纪今歌默然，没立即回。 尹星阑忽而又想起什么来，回头问道:“我开了车，要不要带你一起回去？” 纪今歌摇头，“不用了，我也开了车。” 尹星阑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他耸了耸肩，提着黄鼠狼的尾巴就走出了小巷。 纪今歌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深。 … 回到行动队时，柳婆婆已经被凤娴带去审问了。 纪今歌心中疑虑颇多，正想同陆爻商量商量时，法医所便打来了电话，说是杨柳已经醒了。 她打消了想法，转身便去了法医所。 法医所这边一共三个法医，人类两个，妖族一个。 白丞的工作室在三楼，同警局那边一样，也是要特定的卡才能上楼。 白丞就知道纪今歌会来，早早地便在门前等着了。 一见到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人是醒了，但状态不太好，还需要调养几天。” 纪今歌听后点了点头，又进了屋。 房间里，杨柳呆呆地坐在窗前，都看着刚抽出新芽的盆栽。她脸色苍白，形销骨立，像是风一吹就会把她吹走。 “杨柳。” 纪今歌喊了声后，她才迟钝地转过头来，眼里出现了一刻的茫然。 “我是陈翎的姐姐，也是、一名警察。” 纪今歌自我介绍道。 杨柳不认识自己也正常，毕竟她每次送陈翎去学校，车子只停留在了一中附近的巷子口。 杨柳在听到陈翎这个名字后，眼睛陡然睁大，她起身，跌跌撞撞走过来，用力抓住纪今歌的手，“姐姐，陈翎他、他怎么样？” 纪今歌垂眸看着眼睛双眸通红的少女，心头生出了几分怜惜，“他已经没事了，今天回学校了。” 说着，她又拿出了之前陈翎让给她的课堂笔记，“这个是他给你的。” 之前杨柳没醒，她也就没送来。 杨柳手指微颤，她接过笔记，翻开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后，瞬间大哭了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 她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来，泣不成声。 纪今歌唇角敛了敛，声音温柔下来，“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杨柳抬眸，通红的眼睛看着纪今歌，她抽噎了声，“我很小便知，奶奶跟我们不是一样，她是妖。” 她忘记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真相，直接的那天，她放学回家后，刚好看到奶奶在跟坏人打架，奶奶受了伤，晚上就变成了原型。 她起初很怕，但奶奶说就算她是妖怪，也是唯一疼爱她的奶奶。 “奶奶对我很好。”杨柳说的:“我从小就被爸妈遗弃了，是奶奶收　　养了我，她处处护着我，有坏人来抓我，都是奶奶打跑的。” 纪今歌听到这里，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柳说——那些来抓她的坏人，都是觊觎她的纯阴体质，她也是经历过这些。至于柳婆婆，不过是想独占而已。 “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了，她告诉我她只有一个月左右的生命了。”杨柳抽噎道:“奶奶说陈翎体质特殊，吸两口精气，奶奶就可以多活几年。” 纪今歌:“你不知道精气被吸干了，是会没命的吗？” 杨柳摇摇头:“奶奶说吸点精气不会没命的，只会精神力不集中，过两天就会好。” 她不想让奶奶死，她想要奶奶活得更久一点。 她纠结很久，还是打算骗陈翎来了家。 纪今歌:“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陈翎昏迷住院的？” “当天。”杨柳回:“那天有人在班级群里说起了这件事。”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跑去质问奶奶。 那一瞬间奶奶就像是变了样子，完全没有以前的温柔，她凶恶极了，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恶毒王后。 随后，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知道这香，也就是这香，才让陈翎昏迷的。 之后她便不省人事了。 等醒来后，已经出现在了这里。 “对不起。” 杨柳又哭了出来，“是我利用了陈翎对我的好。” 如果不是班级群里爆了出来，她就是伤害陈翎的间接凶手。 纪今歌心下叹了口气。 她能说出什么呢？ 这件事从头到尾杨柳都蒙在鼓里，况且她也是受害人之一。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纪今歌说道:“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 杨柳点点头。 纪今歌回头，与白丞交换了个眼神。 杨柳这边情况已经明了，她得回局里查看柳婆婆的情况了。 “那杨柳还是养在这里。” 白丞点了下头，“成。” 说完，纪今歌转身欲走，下一秒，就被杨柳叫住了，“姐姐。” 纪今歌回头，看见杨柳正巴巴地看着自己，“奶奶…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嗯。” 纪今歌停了下，回:“她犯了罪，理应要受到惩罚。” 虽说柳婆婆是杀人未遂，但行为恶劣，惩罚自然也不会太轻。 杨柳有些默然，双眸麻木空洞。她张了张唇，“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这件事对杨柳打击也挺大的。 从小关心她、爱护她的奶奶，竟然是杀人凶手；而且当时的情况，她也是要杀了她的。 或许杨柳已经猜到，但心里不想承认罢了。 纪今歌不再多言，只叮嘱白丞一声，便离开了。 … 再次回到行动队时，凤娴已经审问完了柳婆婆，见纪今歌回来，她率先问道:“杨柳情况怎么样？” 纪今歌摇头:“不太好。”彡彡訁凊 她恐怕是很难走出这件事的阴影了。 “凤队。”纪今歌转移了话题，“柳婆婆那边呢？审问结果出来了吗？” 凤娴嗯了声，主动把审讯录递了过来，“都承认了。” 她叹道:“果然啊，她收留杨柳，又把她养大，就是为了十八岁那天将她吞了。” 一个纯阴体质的女孩，可以供她两百年的生命。 要不是事情败露，她也不会情急之下吸干了杨柳的精气跑路。 纪今歌听罢，心生疑惑，“凤队，既然柳婆婆都决定养杨柳了，那为何突然会吸陈翎的？” 虽说柳婆婆时日无多了，但对于妖族来说，两年是能忍过去的。 凤娴回:“前阵子又有人来抢杨柳，柳婆婆虽然打赢了，但也受　　了点伤。” 纪今歌了然地哦了声。 原来如此。 说到这里，凤娴也有些感叹，“杨柳这个体质，注定会遭到有心之妖抢夺。” 现在这个社会还好，即便是妖，也不能擅自杀害同类。 若是放在几百年前，她估计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纪今歌抿了抿唇。 许是自己曾经也被妖族觊觎过，所以她很能共情到杨柳。 两人没有多聊，纪今歌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整理起这件案子来。 一旦投入工作中，纪今歌也将烦心事跑到了脑后，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 办公室其他人都离开了。 纪今歌抻了抻懒腰，合上电脑，也准备离开。 她刚起身，正打算同陆爻说一声，下一瞬，陆爻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彡彡訁凊 他好像是刻意在等纪今歌下班。 “走吧，我送你。” 陆爻唇角勾了勾，眉眼温柔。 纪今歌刚想说她开了车，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好。” 两人并肩离开了行动队。 初秋之后，天黑得早，下楼时，天便黑得差不多了。 刚过下班高峰期，路上不堵。 陆爻开着车，偏头看了纪今歌一眼，问道:“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家？” “去吃饭吧。” 纪今歌回。 反正她也不太会做饭，回家也只是点外卖。 “好。” 陆爻应了声，将车子调转车头，朝四季餐厅的方向开去。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氛围温馨又和谐。 纪今歌一扫白天的疲惫，嘴里哼着歌。 “今天心情不错？” 陆爻听见她的声音，唇角又忍不住牵了牵。 “那是因为和你一起呀。” 纪今歌没怎么思考地回答了。 话落，车内安静一瞬。 纪今歌也意识到了，清了清嗓子，她解释道:“我是说……” “我明白的。”陆爻打断了她的话，她停了下，“我也、挺开心的。” 纪今歌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粉了又粉。 好半天后，她试图转移了话题，“队长，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你就是那只黑猫？” 提起这件事，她就脚趾扣地—— 她对黑猫做的那些亲亲抱抱的事，太像个变态了。 陆爻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的轻点了点，“是想说的。” 刚好红绿灯的时间，他停下车，偏头看向纪今歌的眼睛，说道:“后来发现瞒着挺好。” “嗯？” 陆爻笑了笑:“融合完妖珠，让你自己发现，岂不是更好？” 而且提前说了，也就没有了亲亲抱抱的事了。 纪今歌噢了声。 她确实也在慢慢地发现。 如果不是遇上蛊雕，她离发现他的本体应该也不远了。 陆爻没再说什么，重新驱动车辆上路。 约莫二十分钟，车子便停在了饭店门口。 刚下车，纪今歌便接到了黎琼打来的电话。 陆爻主动道:“我先去包厢等你。” “好。” 陆爻没有多言，转身就进了屋。 纪今歌按下接听键，很快，电话里便传来了黎琼的声音。 这次黎琼打电话来，还是为了三天后周家订婚宴的事。 两人说了几句，又确定好时间后，纪今歌便挂断了电话。她刚把手机放进衣兜里，就听到转角处传来了两只小妖的说话声。 “梨姐，咱们这个餐厅不是对妖开放的吗？今天怎么来了个人类？而且这人类身上气味好香，好想……唔唔。” 话还没说完，这明显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响起，“可不敢胡说，这位可是老板娘。” “……” 听到这里，纪今歌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第171章 她就这个态度吗 两只小妖怪走后，纪今歌才从拐角处走出来。 说到“老板娘”三个字时，她心里其实是开心的—— 毕竟在这些店员的眼里，已经认可了她的身份。 纪今歌回到包厢时，陆爻已经点好了菜，也基本都是她爱吃的。 小情侣吃饭，也就没有在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则。纪今歌说起了在校门口附近的小巷子的事。 本来她上午就该跟陆爻说的，但一系列事情暂时阻止了她。 “那尹星阑——” 她敛了敛眉，“当真这么巧吗？” 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她心里对尹星阑是那么一丝怀疑的。 陆爻闻言，放下了筷子道:“我查过了，他确实做过私家侦探。”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陆爻脸色微沉。 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尹星阑对纪今歌很特别。 那种特别他一时说不上来，很关心，但爱慕又好像有、又好似没有。 “说来也巧。”陆爻继续说:“他就是柴漩的另外一个合作伙伴。” 纪今歌惊愕之后，又有几分了然。 难怪，之前警局那么难查的霍灵，她也查到了。 陆爻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看来，他很想得到我们的信任。” “为何？”彡彡訁凊 纪今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爻:“他作为一个私家侦探，对身份有绝对的反侦查能力，但他却那么容易就让我们查到了。而且还故意暴露了柴漩。” 柴漩作为门面上的人，稍稍一调查就知道了。但“l”也就是尹星阑的代号，却也这么快就露出水面了。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纪今歌恍然大悟。 如果没有陆爻的提点，她确实很难发现到这一层。 “那我们现在——” 陆爻:“静观其变。” 现在还不知道尹星阑的真实目的，倒不如将计就计。 纪今歌点了点头。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纪今歌抱着黑猫，刚回到弱水巷，就看见黎琼女士的助理过来了。 助理看见纪今歌手里抱着的猫，眼睛微微瞪大，“纪小姐，您这猫……” 整个公司都知道，黎琼对猫毛过敏。 纪今歌将黑猫抱紧，开始演戏。 她小脸一耷拉，叹声　　叹气道:“小徐你不知道，这猫有多可怜，我看到它时，它正被好几只猫围殴，差点就没命了。这也是一条生命啊，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她哭唧唧的，形容悲切，“我把它送到了医院，救治了两个月，才把它救活。” 黑猫:“……” 他有些无奈，张嘴轻咬了纪今歌的手背，示意她别乱说。 纪今歌知道他的意思，但没有理。她单手握住黑猫的猫脑袋，把他往怀里塞了塞。 助理听了纪今歌这一番话，心头不忍，“小姐好心。” “所以。”纪今歌抬眸看向他，一双杏眸清凌温柔，“你能别把养猫的事告诉我妈吗？” 助理点头:“好的。” 他顿了下，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小姐，我不会在黎总那边乱说的。这只小黑猫能遇到小姐，也是它的服气。” “谢谢。”纪今歌弯了弯唇，道了谢。 话落，她又转回了正题，“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里，助理才递过来一手提袋，“这是黎总让我送来给您的。” 纪今歌接了过来，打开袋子一看——原来是后天要穿的礼服。 助理微微颔首，“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纪今歌点头:“好。” 话落，助理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纪今歌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提着袋子开了门。 如今黎盈盈不在，家里也一直冷冷清清的。 纪今歌摸着黑开了灯，等屋里亮堂以后，她才弯腰放下了黑猫。 黑猫可能因为刚才的事，有点儿生气。他趴在桌上，对着纪今歌不满地喵了声，随后便转头将屁股对着她。 纪今歌嘿嘿笑了两声，像个女流氓一样，在他屁股上摸了一把。 黑猫:“……” 她胆子可真的越来越大了。 “对不起嘛。” 纪今歌轻声道着歉，但声调却是嘻嘻哈哈的，一点儿也没有道歉的意思。 “我要不这么说的话——那小徐把你告诉了我妈，到时候我妈不准我们在一起，该怎么办？” 黑猫:“……” 她可越来越能脑补了。 纪今歌一边说，一边掰正黑猫的猫猫头，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我去换衣服，　　你自己玩会儿。” 黑猫:“……” 她就这个态度吗？ 纪今歌亲完，就提着袋子上了楼。她拿出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x 不得不说，黎琼女士审美还是很好的。这件礼服是一字抹胸设计，通体月牙白色，胸口绣着素色的话。裙摆略长，修身性很好，衬着人纤秾合度。 刚换完衣服，门就吱呀一声。 她朝着声源处看去——是黑猫用猫猫头顶开了门，从门缝里溜了进去。 黑猫进来后，就蹲在门口看着她。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 “好看吗？” 纪今歌在他面前转了转。 “喵。” 纪今歌听出了他这是夸奖之意，唇角很自然地往上勾了勾。 纪今歌对这件衣服很满意，愉悦地试完一副后，她才回卫生间褪下。随后，又取来了换洗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等洗完澡出来，黑猫已经在枕头旁团成了猫饼。 听到纪今歌的声音，它睁开眼朝这边看来。 她身上的薄荷味很浓郁，尤其是洗完澡以后。 这种味道，对于他这种猫科动物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纪今歌吹干了头发，躺上床。 “晚安。” “喵。” 纪今歌摸到床头的睡眠灯，按了下去。 屋子里光线昏暗，唯独外面的月光，透着玻璃窗倾泻下来，散落到地面上，似是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白霜。 纪今歌刚闭上眼，放在一旁的手机骤然亮起，便伴随着一股震动。 她微微蹙眉，睁开眼，拿起手机看向了屏幕。 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 纪今歌看到了陈翎的。 纪今歌和陈翎平时联系的不多，除了节假日发个问候外，没怎么聊过天。 而且陈翎学习刻苦，平时手机也放在寝室里的，只有下了晚自习回去后，才会偷摸看一看。 纪今歌点开陈翎的微信头像。 陈翎:【今歌姐姐，你知道杨柳的情况吗？】 陈翎:【她已经没来上课了。】 陈翎:【我今天去过她家了，她不在，柳婆婆也不在。】 纪今歌心头微叹，她思索着该怎么回复他。 正犹豫着，陈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今歌姐姐，杨柳她、她是不是出事了？】 第172章 这里可是办公室！ 纪今歌盯着陈翎发来的消息，眉头蹙了又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这件事陈翎是受害者，理应让他知道真相。 可一旦说出实情，他和杨柳的友情也走到了尽头。 手机屏幕亮了好一会儿，本来团成猫饼的黑猫也醒了，他抻了个懒腰，凑到了纪今歌面前，用猫脑袋蹭了蹭她。 脖颈处传来毛茸茸的触感，纪今歌下意识地挼了挼了猫头。她看着屏幕，思忖了下，敲字回复了陈翎。 纪今歌:【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陈翎回得很快:【柳婆婆是不是犯事了？】 陈翎:【今歌姐姐，我不是小孩子，我能明辨是非的，希望你不要骗我。】 纪今歌犹豫了下，敲字道:【是。】 陈翎:【是不是跟我有关？】 纪今歌:【是。】 发完这条消息，微信那头迟迟没有回复，但聊天框的最上方却一直是“正在输入”。 过了许久，陈翎才回过来了消息:【谢谢今歌姐姐，我知道了。】 看着陈翎的回复，纪今歌不由得叹了口气。 黑猫听见她的叹息声，伸出猫爪爪按了按她的脸，似是在安慰她。 纪今歌偏头，借着微弱的手机光芒，对上了黑猫那双湛蓝色的猫眼，她唇角勾了下，“很晚了，睡觉吧。” 黑猫十分配合地喵了声。 说着，纪今歌便放下了手机，重新躺了下来。 手机光芒消失后，屋子再度陷入昏暗里，唯有外面照进来的月光，增添了一点点亮度。 纪今歌闭着眼，伸手摸到黑猫的猫脚脚，将他拖拽进了自己怀里。 … 这一觉睡得深，醒来时，外面又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秋季多雨，这一场雨后，海城便正式进入秋季了。 黑猫又是早早地离开了。 纪今歌洗漱完，又换了件常服，便离开了家。 她的车停在了行动队，又加上今早下起了雨，一出门，就看见了巷子门口停放着的熟悉车辆。 是陆爻的车。 纪今歌大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今天天凉，陆爻穿了件浅色外套，额前的碎发随意地搭着，人看着有几分慵懒。 “你早上是多久走的？” 黑猫每次离开时，她都睡得很沉，没什么意识。 “天刚亮的时候。” 陆爻回道。 他一边说，一边把带来的早餐递了过来，“顺便去买了份早餐。” 纪今歌正好没吃，也没跟他客气，大大方方地接过来。 正逢早班高峰期，路上车流往复，车子堵了半个小时才抵达警局门口。 纪今歌一进门，就被一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官叫住，“纪警官。” “嗯？” 纪今歌回了头。 年轻警官道:“有人来找你。” “谁啊？” “他没说，只单单说要找你。” 纪今歌瞬间便好奇起来。 谁能一大早来找她啊？ 年轻警官又道:“他现在正在休息室里。” 她停了下，回想着那人的样子，眉头跟着便皱了皱，“不过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纪今歌点头，又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那陆队，我过去看看。” 陆爻嗯了声，“需要帮忙就直接打我电话。” 纪今　　歌弯了弯唇:“好。” 与陆爻分别后，纪今歌转身便去了休息室。 刚走到门口，还未进去，她就察觉到一股很淡的妖气。 纪今歌脚步稍顿，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人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黑衣黑裤的打扮，他身上还冒着水汽，应该是淋雨过来。 他低着头，呆呆地看着地面，导致纪今歌进屋后，并未看清他的长相。 是听到脚步声后，那人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纪今歌这边。 竟然是阿鸿。 纪今歌也怔忪了片刻。 “纪警官。” 阿鸿沙哑的嗓子开口。 纪今歌这才注意到他布满了红血色的眼睛，疲惫、衰老、没一点点生机，像是呆滞的提线木偶。 “你——” 她张了张嘴，忽而又想起来阿鸿说过的话——他说等阿嬷死后，他会过来给她一个交代。 看现在阿鸿这个状态，纪今歌心里已经想到了不好的事。 阿鸿:“我过来是为了之前在医院袭击你的事。” 纪今歌唇角轻敛了下。 阿鸿又道:“该是什么罪就是什么罪。” 最好是死罪。 这样他也能解脱。 纪今歌沉默了些许。 看着这样的阿鸿，她竟然有几分下去不手。 “快！”阿鸿朝她伸出手，连声音都都大了几分，“把我抓起来，我犯了事，快抓我。” 他神色有些狰狞，俨然把纪今歌当做了救命稻草。 “纪警官，我求你，抓我吧——” 他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声音悲恸，听着让人动容。 纪今歌暗自轻叹，从背后摸出了手铐，“你可要想清楚？” 她本来是打不算追究阿鸿的，谁知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阿鸿抬眸，怔怔地看着她，“我想的很清楚。” 他没什么可留恋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羡慕起人类来—— 纪今歌抿唇，用手铐铐住了阿鸿，并带他去了五楼的行动队。 阿鸿是突然来认罪的，还未同监狱那边报备，他只能被安排在拘留室里。 纪今歌把他关进去，在门口站定了几秒，“阿嬷……” “她的身后事。”阿鸿靠在墙上，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已经办好了。” 他和阿嬷没有孩子，这些年他们挣的钱全部都捐了出去。 阿嬷临走的那晚说，希望他不要为自己难过，也不要为了自己做傻事，妖怪的命那么长，总会有遗忘她的那一天。 但是他怎么能不难过呢？ 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纪今歌默然，她动了动唇，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化作了浅浅的两个字。 “节哀。” 阿鸿听着，唇角扯了扯，似哭还似笑。 好半晌，他压住那股情绪，镇定下来，“谢谢你，纪警官。” 他停了下，“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和陆队，你们是所有人妖相恋中的幸运儿。” 纪今歌怔住。 阿鸿不再说什么了，他闭上眼，呆坐在那里，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x … 阿鸿的事给纪今歌的打击很大，一整天下来，她都没什么心情。 这种低落的心情一直到了下班时间，她起身去办公室跟陆　　爻告别。 这会儿陆爻还在伏案工作，见她来了，便冲她招了招手。 纪今歌径直走过去，站在了晚上办公桌对面。 “过来。” 陆爻抬眸，冲她轻声道。 纪今歌听话地走过去，还未开口，就被陆爻拉住手，拽进了怀里。 纪今歌惊呼一声，便坐在了他的腿上，双手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今天心情不好？” 陆爻声音很温柔，他抚了抚纪今歌的脸，又把她脸侧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纪今歌嗯了声，她倒是没有否认。 陆爻开口，“是因为阿鸿的事吗？” 纪今歌点头，“阿鸿说我和你很幸运。” 她看着陆爻的眼睛，几乎沉溺在了他的深眸里，“如果没有妖珠，我们会不会像他们那样。” “想听实话吗？” 纪今歌咬唇:“嗯。” “会。”陆爻没有隐瞒她，“我们是幸运的，不光因为有妖珠这一个原因。” “嗯？” 纪今歌眨眨眼。 陆爻解释:“听闻，前世与陆吾一族相恋的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走到一起，来世身上会有带有猫薄荷味道，以便与前世的恋人相遇。” 纪今歌怔愣了下—— 她之前也挺尹星阑听过这个爱而不得的羁绊。 “是真的吗？” “或许吧。”陆爻说:“毕竟猫薄荷对于陆吾一族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纪今歌轻咬了下唇。 陆爻又道:“不管有没有前世今生，这都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纪今歌心脏漏了一拍，她怔怔地看着陆爻，视线从他深邃的眉眼划过，沿着高挺的鼻，最终落到他的薄唇上。 她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 陆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嗯？” 纪今歌嘤咛了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在了办公桌上。 她眼睛瞪大，双腿下意识地就环住了他的。 陆爻捧起她的后脑，低头寻到她的唇，吻了下去。 纪今歌唔唔了两声。 这里可是办公室！ 纪今歌双手推了推陆爻的肩膀。 这个意乱情迷的吻弄得她手上没半点力度，压根没推开陆爻，反而使得陆爻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按了按。 “唔——” 陆爻牙齿轻咬了下她的唇角，似是在惩罚她不用心。 纪今歌吃疼，轻嘶了声。她微微张开了嘴，陆爻便是趁着这个机会，舌/尖大胆地撬开了她的齿贝。 最终纪今歌臣服于这个吻，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情绪。 办公室很静，所有感官都被无线放大。x 一吻完毕，纪今歌脸涨得通红，她有些无力地靠在陆爻的怀里，舌根隐隐有些发麻。 陆爻气息也有点喘，声音离带了几分低沉的欲色。 有些性感。 “这里是办公室，万一……” “不会有人来。”陆爻打断了纪今歌的话，他扶着她的肩膀，低头对上那双含情潋滟的杏眸，“他们早就下班了。” 纪今歌:“……” 她窘迫极了，感觉全身都灼热起来了。 “再说了。” 陆爻眉眼含笑，声音喑哑而又克制，“这是我的办公室，他们……嗯、也不敢进来。” 第173章 新找的小情人 很快便三天后的周承泽订婚宴，纪今歌早早地下了班，带着礼服，回了黎家宅子。 黎琼已经准备好了，她换上了精美的礼服，面上的妆容精致逼人。 跟戎锦一起去护肤了一个月，黎琼肉眼可见地年轻了许多，连皮肤都精致通透了。 “订婚宴七点开始。”黎琼看着一身日常打扮的纪今歌，嫌弃地啧了声，“快去化妆。” 不等纪今歌反驳，化妆师便拉着她进了屋。 这化妆师是黎琼特意请的，在业内很有名气，据说一般人很难请到。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像黎琼这样的上市公司老总，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化妆师手法又快又稳，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就给纪今歌画好了全妆。 化完妆，时间刚好六点。 纪今歌换了衣服出去，隐约听到一阵说话声。 “今晚就不用等我们了，明天早上随便做一点就行，我和今歌都不挑食。” “好的，黎总。” 纪今歌看向声源处，是黎琼正在和一年轻姑娘说话，那姑娘穿着简单朴素，一头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 纪今歌没看见脸，之所以认定她是年轻的姑娘，是因为她的声音偏稚嫩，连背影都充满着少年人的气息。 果不其然，姑娘冲黎琼点点头后，便转过了身来。 下一秒，纪今歌与她视线相撞。 那姑娘长相清秀，五官小巧精致，脸上也未施粉黛。 撞上纪今歌的眼神，姑娘怔了怔，随即甜甜地冲她一笑，“今歌小姐。” “你好。” 纪今歌颔首。 话落，这姑娘便出了客厅，回厨房里忙碌了。 “妈。”纪今歌好奇，“这姑娘是谁啊？” “我新招的家政。”黎琼解释道:“陈嫂不是去照顾小翎了嘛，我这边也缺不了人，就让助理帮我招了个。” 纪今歌哦了声，“怎么是个年轻的女孩？” 这姑娘年轻稚嫩，看起来大学都没毕业。 “刚大学毕业。”黎琼说:“小姑娘做事麻利，性格也好，我就留下她了。” 她平时工作忙，多数时间都在应酬，对于家政阿姨也没多大的要求。 纪今歌点点头。 “走吧。”黎琼笑笑:“我们也该出发了。” “好。” 小星这段时间一直守在黎琼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这会儿见黎琼要走，扑腾着翅膀，嘴里叽叽喳喳地叫着—— 她也想跟着去。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人类的订婚宴呢。 黎琼抓住她，把她放到桌子上，“听话，今天可不是去玩的，就留在家里。” 小星叽了几声，小脑袋明显耷拉了下来。 纪今歌跟着笑，顺手摸了摸小星的头，“等晚上回来，给你买坚果大礼包。” “叽！” 小星听后，瞬间就欢快地扑腾起翅膀来了。 好吧。 不去就不去，反正有坚果吃。 … 宴会安排的地方在滨海酒店，那是的周家旗下的产业。 作为太阳花集团的太子爷，他的订婚宴必定是声势浩大。纪今歌与黎琼到的不算晚，但酒店门口已经停满了密密麻麻的豪车。 这次来参加订婚宴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　　人物，纪今歌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知名的影帝影后。 不过在这些商业大佬面前，这些影帝影后似乎没了什么话语权。 “黎总。” 纪今歌刚同黎琼跨进了门，迎面就走来了一身西装革履打扮的的周辽。他今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的笑纹都没散下来过。 “恭喜恭喜。” 黎琼笑着道了谢。 周辽双手握拳，“多谢。” 说着，他视线又落到纪今歌的身上，“有些日子没见到今歌了，我以为你这些不来了呢。” 纪今歌扯了扯唇角，正想着应付，就听黎琼道:“承泽订婚宴，我们无论为何都会参加的。” 黎琼这话说得极为客套，也非常的模式化。 周辽自然是明白的，眉开眼笑地接了话，“我记得今歌是有男朋友的，下次应该还是将近了吧？今天是大喜日子，黎总你应当把未来女婿也带上的。” 纪今歌:“……”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响起了熟悉的女声，“琼姐。” 纪今歌顺着视线看去—— 是戎锦。 跟在戎锦身边的不是陆爻，而是一年轻男人，男人身材挺拔，眉目俊朗。 纪今歌闪过了一丝熟悉感。 好像是某个明星。 但纪今歌不追星，也一时想不到那个明星的名字。 不过看到戎锦来了，而陆爻却没有来，纪今歌心头还是涌出了些许的失落。 “戎总。”周辽惊讶，“你和黎总认识？” “是啊。” 戎锦走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黎琼的手臂，“我和琼姐一见如故，胜似姐妹。” 纪今歌:“……” 相差几百岁的姐妹吗？ 见到戎锦，黎琼也高兴，两人手挽手，真像是失散了多年的好姐妹。 周辽了然地笑笑，又道:“那两位慢慢聊，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待。今晚宾客多，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 黎琼微微颔首，“周总你忙。” 话落，周辽便大步离开了。 等他走后，戎锦才挤眉弄眼地从纪今歌道:“陆爻在二楼。” 纪今歌心脏猛地一跳。 说完，戎锦又对黎琼说道:“琼姐，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黎琼也想留出时间给纪今歌与陆爻，便爽快地答应了，“成啊，我最近可太忙了，都没时间约你出来逛街……” “是吗？我也是，若不是今晚周家这个订婚宴，我怕是又见不到琼姐了。” “……” 两人亲亲热热地离开了，徒留下纪今歌与戎锦身边的男人。 两人打了个招呼面，气氛有些尴尬与窘迫。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冲他客套地笑了笑，转身便朝二楼走去。 二楼是休闲区域，外面还有一露天的小阳台。 这会儿宾客们都集中在了一楼，二楼人很少，倒显得安静。 纪今歌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陆爻的身影，她正准备往阳台处走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她忙不迭回了头，一瞬间，便撞上了陆爻那双深邃的黑眸。 陆爻出声，声线温柔，“才来。” 纪今歌嗯了声，“你怎么也来了？” 如果不是戎锦提起，她根本没想过陆爻会来。 “跟我妈来　　的。” 陆爻解释。 他其实不太乐意来这种聚会，但偶然间听到纪今歌打电话说要参加，他便来了。 戎锦听说他也要来后，怔愣了好一会儿。x 说着，陆爻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离订婚宴还有半个小时，先去坐一会儿？” 纪今歌:“好。” 两人寻了个座位坐下来，很快，便有侍者送上来了两杯香槟。 纪今歌手拿着香槟，眼神再次环顾了一圈。 “在看什么？” 陆爻察觉到了她飘忽不定的眼神。 纪今歌皱眉，“从一进门开始，我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想到戎锦和陆爻都是妖，又忙道:“不是你们身上的妖气。” 陆爻笑着嗯了声，“确实有妖。” “嗯？” 纪今歌来了兴趣。 陆爻:“妖族也很有很多出名的商人。这次周承泽举办的订婚宴声势浩大，妖族的政商也被邀请到了。” 纪今歌了然地哦了声。 纪今歌与陆爻在二楼说说话话地小坐了一小会儿，就有侍者过来提醒他们——订婚宴快开始了。 两人下了楼。 这会儿一楼大堂里放着轻缓的音乐，纪今歌与陆爻就站在楼梯上，没下去和宾客们拥挤。 在那么多宾客中，纪今歌一眼便看到了黎琼和戎锦，她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而戎锦身边的男人也没走，就一直很听话地跟着。 许是察觉到什么，男人朝这边看来，等看到陆爻后，他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过头。 纪今歌咦了声，她小幅度地拉了拉陆爻的袖子，“陆队，那个男人——” 她示意着跟在戎锦身边的男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陆爻面色不变，“他是我妈新找的小情人。” 纪今歌:“？” 噗—— 她口里含着的香槟差点喷了出去。 纪今歌抬眸，认真地审视着陆爻的表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母亲新找了第二春，他怎么比想象中的还淡定？ 陆爻察觉到他的目光，垂眸，视线与她平视，“怎么了？” 纪今歌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陆爻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他唇角勾了勾，解释道:“她和我父亲分别一百多年，早就没了关系。如今我父亲都有了新人，她想找或者不想找，那都是她的自由。” 他说的极为通透，“我虽然是她的儿子，但无权干涉她的感情问题。” 纪今歌心脏怦怦地跳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其实陆队真的是个很好、也很懂人心的妖。他从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也不会给予别人枷锁。 就连自己和他在一起后，他也从不干涉自己的人生和想法。 被纪今歌这么久久地盯着，陆爻都开始不自然起来了，他轻咳了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纪今歌摇头，手指轻轻地勾了下他的。 手上传来温软的触感。 陆爻反手将她的手纳进了掌心里。 纪今歌弯弯眉眼，杏眸甚是灵动，“只是觉得今天的我要比昨天的我更喜欢陆队了。” “……” 陆爻耳根慢慢开始变粉，嘴上倒是十分傲娇，“哦？” 第174章 风评不太好 随着大堂里的音乐声响起，订婚宴也正式开始了。 仪式第一步，先是双方家长讲话。 纪今歌看着大堂最前方，从左依次而站的是周家人、司仪、再是女方家里的人。 周家人到的很齐。 也是。 今天是周承泽的订婚宴，周家人再有什么不合的地方，在外面总得要把面子做足。 纪今歌视线多停留了一秒在岳灵珊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深色旗袍，成熟优雅，韵味十足，只是这样的装扮与她年纪有些不符。 纪今歌一一浏览过，她又看向女方，目光落到女方父亲身上。女方父亲看起来很年轻，五官生的俊朗，眉眼上挑下勾，似乎自带几分邪气。 她眼神微凛。 这人竟然是妖。 纪今歌拉了拉陆爻的衣摆，眼神示意着女方父亲。 陆爻了然，低下头来，与她轻声耳语，“那妖是张家的赘婿，几十年前风评不太好，这么些年没见，倒是与人类在一起了。” 妖族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与人类通婚，但总体来说是不提倡的—— 妖有几百年、或者上千年的生命，与人类在一起，通常以悲剧结尾。 纪今歌心头燃起了八卦之火，“什么风评？” 陆爻:“他在妖界风流情史挺多的，之前追求过凤娴，但被凤娴打了回去。” 纪今歌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还得是凤队啊。 “不知是不是在凤娴那里伤了心，还是别的，之后就没听过他的事了。”陆爻顿了下，继续补充道。 其实若不是今天在订婚宴上看见他，自己压根就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纪今歌轻哦了声。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音乐声骤停，耳边回响起周辽的声音来，“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承泽的订婚宴……” 一套专业点的话术落下来，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随后，便是女方发言。 女方这边派出的是女方父亲，他整理了下领结，自信且从容地走上台。正准备讲话时，他仿佛意有所指，目光看向了纪今歌和陆爻这边。 见到陆爻的那一刻，女方父亲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慌，他捏了下手上的发言表，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仪态。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女儿瑶瑶的订婚宴……” 双方家长发言流程走完，司仪才走上前，他情绪热情高涨，带动着全场气氛，“……那么就有请我们这次订婚宴的男女主角，周承泽、张瑾瑶。” 浪漫的音乐声响起，男女主角手牵手走上来。 周承泽穿着黑色西装，唇角便挂着客套的笑容；而女方则穿着白色拖尾礼服，身材高挑，容貌艳丽，一双眉眼跟她父亲有八九分相似。 “天不老则爱不绝，地不裂则情不尽，海不枯则心相连，石不烂则意永存……”司仪还在夸夸其谈:“我们这对新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今日喜得连理，望此后山高不阻其志向，涧深深不断其行……” 伴随着司仪一声声誓词，两人走到了台子中央。 其实从外貌看，周承泽和张瑾瑶还挺般配的。 在司仪的提示中，两人交换了信物——这便算是礼成了。 订婚礼没有婚礼那么复杂，只需要走走过程，昭告　　一下外界就行。 订婚仪式完成后，紧接着，便由男女主角跳了第一支舞。 一舞结束，整个场子也活泛起来，推杯换盏，衣香鬓影。 “要下去跳个舞吗？” 陆爻突然开口问道。 纪今歌没反应过来，轻啊了声，“我不会跳舞。”x 陆爻笑:“没关系，我会，我教你。” 纪今歌眨眨眼。 没想到陆队竟然还会跳这种交谊舞？ 话落，陆爻便拉着她的手，带她下了楼，并滑入了舞池。 纪今歌确实不会跳舞，让她比划比划两套动作还行，一旦跳起舞来，=她完全同手同脚。 “陆队，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当纪今歌第十次踩到陆爻后，窘迫地问道。 “一百多年前。”陆爻揽着她的腰，与她贴的很近，“那时候经常会收到邀请。” 纪今歌哦了声，酸酸地问道:“跟你跳舞的是大美人吗？” “嗯？” 陆爻忍不住勾了唇角，“以前不是，现在是。” 纪今歌愣了下，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她思忖下后，脸色便跟着涨红。 所以，所以他口中说的‘现在是’是指自己？ 纪今歌稍显窘迫。 陆爻又道:“以前参加晚宴时，一起跳舞的是司令太太或者达官显贵的夫人。” 他好似在哄她开心，认真地给她解释道:“没有像今歌这样二十左右的年轻漂亮的姑娘。” 纪今歌:“……” 她努努嘴，抬眸瞪了陆爻一眼，语气似嗔还娇，“陆队你现在怎么这么油嘴滑舌？” 一点儿也不像以前的傲娇猫猫了。 陆爻面不红心不跳，“跟人类小情侣学的。” “他们说，”他顿了下，笑意不减，“这叫哄女朋友开心。” 纪今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被他这番话弄得脸颊通红，脸靠在他的胸膛上，有些不好意思去看。 虽是羞赧，但她唇角上的弧度却没有散下来过，连眉眼里都是春情潋滟。 陆爻环住纪今歌的腰，将她轻抱着。 到最后他也没教她跳舞了，两人相拥着，身体也有规律性地轻摇。 就这么‘跳’到了一曲结束，舞池里气氛热烈，两人到了二楼处，打算寻个情景。 “渴不渴？” 上楼后，陆爻开口问道。 纪今歌抿了抿唇。 之前在舞池里时还不觉得，这会儿还真有点渴了。 纪今歌乖巧地点头。 陆爻抚了抚她的头，“那你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纪今歌:“好。” 二楼有供水的地方，但要穿过一条走廊。 陆爻刚走不久，纪今歌便得到关闭着房门里有激烈地争吵声。 听着声音有点儿耳熟。 纪今歌踮起脚，悄悄摸摸地走到门前，趴在门口仔细听。 “周承泽你什么意思？！今天是我们的订婚礼，你抱着你后妈躲在暗处啃是什么意思？”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 噢哟？ 这么刺激的？ 她继续听——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在啃来着？她是喝醉了，我扶了她一把而已。”周承泽语气不太好，“我不想跟你解释，在订婚之前我们就说好了，别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我不管你，希望你也管我。”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女方也不示弱　　，“我是怕你和你后妈的事被爆出去，我脸上无光。” “你……” “我怎么了？你还想打我不成？” “……” 里面争吵着厉害。 看这情况，这两人应该是商业联姻了。 如今周辽想发展其他产业，但奈何资金不过，是得靠婚姻来拉拢关系。 屋内周承泽说了一句好自为之后，就朝门口走来。 纪今歌听脚步声，快速闪到一边坐下，假模假样地玩起了手机。 周承泽一打开门，就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他怔忪了下。 而纪今歌—— 她假装听到开门声，放下手机回了头。 对上周承泽的眼睛，她明显感觉到他神色慌乱了一下。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纪今歌面上一副茫然无辜的神色，似是对屋内的事情丝毫不知情。 随后，整理好自己妆容的张瑾瑶从屋内走出来。 面对外人，张瑾瑶表现得极为大方得体，蕙质兰心，“承泽，你先去招呼客人吧，我有点累，想在二楼休息会儿。” “嗯。” 周承泽面色很淡，他最后看了眼纪今歌，便转身离开了二楼。 周承泽走后，张瑾瑶面上的笑容未变，她看向了纪今歌，主动打起了招呼，“你也是今天来参加我的订婚宴的宾客吧？我从未在父亲那里听说过你，你是哪家的？” 纪今歌回:“黎氏集团。” 张瑾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黎总的女儿啊？一直听说黎总的女儿在做警察，英姿飒爽、公正不阿，今天一见果真如此。” 纪今歌:“……” 她夸得有点过了。 “很高兴认识你。” 张瑾瑶眨眨眼，仿佛和刚刚在屋内同周承泽争吵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好。” 纪今歌颔首。 话音刚落，楼道处又传来了脚步声，她也隐隐约约嗅到了一股妖气。 “瑶瑶。” 下一秒，女方父亲就出现在了大门口，“你怎么还在这里？楼下还有不少客人要招待呢。” “我认识了新朋友。” 张瑾瑶翘了翘唇，眉眼很生动。 听得出来，她很高兴。 闻言，男人这才朝纪今歌这边看来，他面上表情不多，只是客套地点点头。 “今天事忙。” 男人拉住张瑾瑶的手，“先随我去一楼。” “我还没同今歌说话呢？”x “下次。”男人声音带了丝威严，“今天你可是主角，哪能偷懒缺席。” “好吧。” 纵然张瑾瑶不愿意，但敌不过父亲的坚持，还是被拉走了。 走之前，她还冲纪今歌wink了下。 纪今歌:“……” 这新娘子也太自来熟了。 张瑾瑶被父亲拉到阶梯处，她挣脱开，小嘴瞬间耷拉下来，“爸，你干嘛？你没看到那女生身上有妖珠吗？” “我怎么能不知道？”男人压低了声音，小声警告道:“你别打什么歪心思，那纪今歌你动不得，也打不过她。” 且不说纪今歌身边还有个陆爻，就单单是她一人，都够呛。 张瑾瑶不服气地瘪瘪嘴，“不就是个人类嘛，要是我得到了妖珠……” “行了。” 男人打断了她，“为了你我父女的安全，纪今歌你就别想了，爸爸会想办法让你变成真正的妖族的。” 第175章 晚上我过来 纪今歌不知道这对父女想法，她等了一会儿，陆爻便打了一杯热水过来。 “最近天冷，喝点热的。” 纪今歌捧起水杯，眉眼弯弯，眼神灵动又乖巧，“谢谢陆队。” 她喝了一口，全身都暖暖的。 楼下的热闹两人便没有再参与了，在楼上坐了会儿，纪今歌控制不住地打了声呵欠。 平时她在办公室忙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困。现在闲下来，困意就止不住地来。 “困了？” 纪今歌擦掉了因打呵欠飙出来的眼泪花，她打整起了精神，“不困。” 陆爻笑，并没有去揭穿她。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嗯，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纪今歌这会儿也想走了。 她不需要拉资源、也不需要找靠山。因此，这种宴会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充其量当个客人，祝福新人恩爱和谐，白头到老。 两人这便起身，打算回去了。 纪今歌下楼想跟黎琼说一声，就看到了人群中簇拥着的岳灵珊。 很显然，岳灵珊也看见了她。 纪今歌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周承泽和张瑾瑶在屋内的吵架内容。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就有点看不懂了——这岳灵珊心里想法她更是猜不透。 岳灵珊举杯，隔着人海，冲她笑了下。 纪今歌报之一笑。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便各自散去了。 随后，纪今歌便找了黎琼，跟她说了声要走。 这会儿黎琼已经没和戎锦在一起了，她正应酬着前来敬酒的合作对象。 黎琼看了看纪今歌，又看了看陆爻，唇角的姨母笑有点儿明显，“成，有小陆在，我也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纪今歌:“……” 同黎琼打完招呼后，纪今歌与陆爻走出了滨海酒店。 晚上又有点下雨，空气里都透着湿漉漉的氤氲水汽。 “陆队，不跟戎阿姨告知一声吗？” 纪今歌忽地想起戎锦来。 他们走的时候，只单单同黎琼说了声。 陆爻翘了下唇，“她和她的那小情人早就走了。” 纪今歌:“……”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许的不对劲。 纪今歌认真观察了陆爻的眼神——他好像真的不在意他母亲重新找了小男朋友，而且这个男朋友还是人类。 纪今歌抿了抿唇，斟酌了下措辞，“所以，戎阿姨是真心的吗？” “什么真心？” 陆爻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纪今歌摸了摸头，“她真的会和小男朋友在一起吗？”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么个年轻的人类做陆爻的后爸。 陆爻笑:“真心也好，不真心也罢，她最后都不会和这个人类结婚的。” 她这个种族天生冷静敏锐，永远不会做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的事。 当年她和丈夫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她也果断的离开。 纪今歌哦了声。 陆爻:“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去了解她。” “嗯？” “她——”陆爻轻笑，“还是很喜欢你的。” 纪今歌怔怔，心里莫名地有了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陆爻没再多言，启动了车辆。 天黑，又加上路面湿滑，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才停在了黎家宅子。 今晚纪今歌就不回弱水巷了——那地方离滨海酒店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家里还有新请的家政……姑娘，两人便在门口分别了。 纪今歌解开安全带，还未推开车门，就听陆爻道:“晚上、先别关窗。” 纪今歌回头，故作不明白似地眨了眨眼。 陆爻轻咳，脸色稍显得不自在起来，“晚上我过来。” - 纪今歌回来得不算晚，那位新来的家政已经休息了，唯独留下了一盏照明灯。 纪今歌开了门，她正换着鞋，就听到声音后传来了一道清丽的女声，“今歌小姐，你回来了？” 纪今歌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回头，就看见白天见到的那姑娘不知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她穿着宽大的睡衣，睡眼惺忪，显然是刚起床。 “嗯。” 纪今歌定了定神，“你去休息吧。” 女生摇头:“我还不困。今歌小姐饿了吗？我去给你煮碗苗条。” 被她叫今歌小姐，纪今歌浑身不自在，“你叫我今歌就好了，不用加上小姐两个字。” “好的，纪今歌小姐。” 女生听话地点了点头大。 纪今歌:“……” 她抿了抿唇，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回:“我叫石惠，石头的石，蕙质兰心的蕙，今歌小姐叫我小蕙就行。” 纪今歌:“……好。” 石惠甜甜地笑了下，“那小姐您先坐一会儿，我去给您煮碗面。”彡彡訁凊 纪今歌刚想说不用，石惠便丢下一句“很快的”就转身进了厨房。 纪今歌耸肩，她晚上在宴会上也没吃东西，还真的有点饿了，索性就边玩手机边等石惠做好饭。 石惠动手麻利，不到十分钟就煮好一碗面。她端着碗上来，放到了纪今歌面前，“不知道您吃不吃辣，所以就做了份鸡蛋面。” “谢谢。” 纪今歌笑了下，“我都可以吃。” 话落，她视线不经意地落到石惠手腕上的银镯子上，她咦了声。 石惠察觉到她的视线，大大方方地露出了手腕上的银镯子，“这是我老家出名的银饰，小姐若是喜欢，我便让叔父打一副送过来。” 纪今歌视线再次落到石惠的银镯子上，这镯子手工精细，上面还雕刻着牡丹花，精致又漂亮。 纪今歌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石惠的好意。 石惠并未强求，只是道:“小姐快吃饭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嗯。” 纪今歌先喝了一口面汤，眼睛骤然一亮。 这碗面汤鲜味美，风味十足，与阿壮做的面是两种不同的口味风格。 “很好吃。” 纪今歌夸赞了一句。 石惠笑:“我手艺是跟我妈妈学的，比不上饭店那些大厨，小姐喜欢吃就好。” 一碗面吃完，纪今歌瞬间便有了饱腹感，她同石惠互相道了晚安后，便回了房间。 房间没开灯，漆黑一片。 纪今歌摸到墙壁上的　　灯开关，按了下去。 等屋子亮起来后，她对上了黑猫那双湛蓝色眼睛。 黑猫已经在房间里等她了，他蹲在了床上，不满地冲纪今歌喵了声。 他一个小时前来的。 窗是没关，但屋子里却没有人。 想着纪今歌可能在洗漱卸妆，就蹲在窗台上一边舔舐濡湿的猫毛，一边等她回来。 结果等了快一个小时，她还是不见回来。 他又没法出去，怕撞上突然回来的黎琼。 “对不起嘛。”纪今歌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讨饶，“我在楼下吃嗝了个饭。” 她一边说，一边打了个饱嗝。 黑猫:“……” 她可一点儿也没有求饶的意思。 纪今歌嘿嘿一笑，她半跪在床前，捧起黑猫的猫猫头，“陆队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不等黑猫回复，她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又亲了亲她的鼻子。 许是角度的问题，黑猫眼神刚好落到那片敞开的春光上。 她没有穿带肩带式的内衣，而是一片式胸贴。 胸前的弧度被勾勒的饱满圆润。 黑猫怔住，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 纪今歌没察觉到黑猫的状态，她亲亲过来，又道:“我先去洗澡。” 说完，她便起身，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哼着歌去了浴室。 显然心情很好。 黑猫看着她的背影，刚刚那一幕在脑海里不断地上映，而且挥之不去。 … 纪今歌舒舒服服地洗完澡，等再次回到房间时，就看见黑猫把自己团了猫饼，似乎是睡着了。 纪今歌躺上床，伸手戳了戳黑猫的脊背。 黑猫后背上的猫毛明显刺挠了一下，但就是不醒，连尾巴也紧紧地压在身下。 真是永远叫不醒一只装睡的猫。 纪今歌轻啧了声。 她使坏地把黑猫尾巴从他身下抽出来，顺便撸了一把，帮他把毛毛捋顺。 黑猫依旧没动，但是却把尾巴收了回去，继续压在身下。 猫尾巴最容易出卖他的情绪。 纪今歌哈哈笑了起来，声音极其放肆。 黑猫:“……” 既然黑猫一直不愿意醒，纪今歌便不去‘折腾’他了。 她重新躺进了被窝里，还是寻摸到猫脚脚，把他拽进了怀里。 纪今歌像抱着毛绒玩具一样，将黑猫抱在怀里，脑袋在他柔软的猫毛上蹭了蹭。 这么柔软的毛毛，冬天抱着该有多暖和呀。 想到半个小时前的那副春光，黑猫小幅度地挣扎了下，但纪今歌抱得重，他并没有挣脱开。 纪今歌合上眼，刚准备和周公约会，放在床头的手机便剧烈地震动起来。 她蹙眉，摸到了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白丞。 这么三更半夜的，他怎地打电话给她了。 纪今歌按下接听键，胡医生还没叫出口，就听电话那头急匆匆道:“杨柳失踪了，法医所没人。我打电话给陆爻他没接，想到他估计在……” “你说什么？”纪今歌瞬间精神起来，打断了他后面的内容，“人什么时候失踪的？” 白丞声音听着有些疲惫，“不知道。” 第176章 陆队，你好聪明！ 陆爻和纪今歌赶到法医所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就杨柳那个体质，很容易被当做妖怪的盘中餐。但再怎么大胆的妖怪也不敢来法医所抓人吧？ “有监控吗？” 白丞回:“只有楼下的人类法医有。” 三楼算是白丞的私人地方，而作为狐狸，发情期不止有春季这一个季节。所以他不愿意在三楼安装监控，让别人有机会看到里面的光景。 纪今歌思忖了下:“三楼没有通往一楼的楼梯，杨柳也没有通行卡，应该还在法医所里。” 陆爻点头，“白丞你去楼下调查一下监控，我和今歌再仔细找找。” 白丞:“行。” 话落后，三人各司其职。 这三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验尸房外，还有两间房，一间是白丞的休息室、另外一间则是用于办公的书房。 这些天因为杨柳在这边住着，白丞就没有住在法医所里。 他白天出去了一会儿，等回来时人已经不在了，这才着急忙慌地给纪今歌打去了电话。 纪今歌三个房间转完，依旧没什么发现，便打算下楼去问问法医所的门卫，问问他们见过有没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出来。 她走出房间，还没刷通行卡，眼睛不经意瞟到了楼道里放着的木梯子。 她忍不住咦了声。 纪今歌走到梯子面前，抬头，便看见梯子正上方的天花板被开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 上次她来法医所时匆忙，没有察觉到这个洞。 纪今歌连忙叫来了陆爻。 陆爻闻声赶来，解释道:“上面是法医所的天台，因为没有安装通顶楼的楼梯，所以就在楼道口预留了一个洞。” 纪今歌眼睛一亮，“杨柳会不会顺着梯子爬上了顶楼？” 说着，她便扶好梯子，爬了上去。 陆爻眉头微皱，跟上了她的步伐。 顶楼要开阔许多，上面种了些花花草草，长势喜人。 看来白丞也经常上来侍弄花草。 楼顶还修了一个小凉亭，遮风挡雨，夏天可以上来纳凉。 “杨柳？” 纪今歌环视一圈，大声喊道。 没有听到小姑娘　　的回应，倒是陆爻提醒了声，“在那里。” 纪今歌闻声朝陆爻所指的方向看过—— 杨柳不知什么时候上来的，她靠在凉亭的长椅上，眼睛深覆合着，显然是睡着了。 见到此，纪今歌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还好杨柳还在法医所。 纪今歌走过去，拍了拍杨柳的肩膀，“杨柳？杨柳？醒醒。” 听到声音，杨柳这才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她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道:“今歌姐姐？” “嗯。” 纪今歌耐下心问道:“怎么跑这里来了？还睡着了。” 杨柳也察觉到自己消失了很久，眼睛微红，小声解释:“我本来是想回学校的，但发现没有卡下不了楼。刚好看见有梯子，就上来了。” 她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了，还不知道楼上有这么一块地方。 “我看上面有花，想着是白丞哥哥养的，就帮着浇了浇。”杨柳解释着:“浇完花就下雨了，我想等雨停，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x 纪今歌轻抿了下唇。 杨柳精气还未完全恢复，是会经常犯困。 “今歌姐姐，对不起。” 杨柳胆怯地道着歉。她垂着眸，不敢去看纪今歌的眼睛，小手无助又紧张地搅弄着衣服。 她从小就挺自卑的，除了奶奶外，基本没人关心过她，如今有人这么关心她，她第一反应是愧疚与害怕。 她怕惹得姐姐不开心，也怕对不起姐姐的关心。 看杨柳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纪今歌也生不起气来，“怎么突然想回学校了？” 杨柳这才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纪今歌，“我想回去退学。” “退学？” 纪今歌怔了下，“为什么？” 杨柳摇了摇头，没回，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她紧紧地咬着唇，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是因为陈翎？” 纪今歌问道。 杨柳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陈翎？ 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了。 纪今歌心下叹气，抬眸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她轻声开口，“先不说这些了，楼上冷，我们先下楼吧。” 杨柳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　　:“好。” 等下楼后，白丞也从人类法医那边调查完了监控，他看到站在纪今歌身边的杨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哽在心口。 他担心了一晚上，结果她却在楼上睡着了。 “白丞哥哥，对不起。” 杨柳神色慌张，见到白丞后，就忙不迭地道歉。 白丞见此，心里虽然有气，但对上她慌张的眼神，又发不出火来。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下次别这样了，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们该担心了。” 那柳婆婆虽然是把她当储备粮一样养着，但这些年确实给了她个庇护之所。如今柳婆婆没了，她不知道要遭到多少妖怪的觊觎。 杨柳再次红了眼睛，她呜咽地擦着泪，使劲地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白丞嗯了声，“时间不早了，去洗把脸睡觉吧。” 杨柳眼睛包着泪，听话地点了点头，“嗯。” 既然杨柳已经找到了，那纪今歌与陆爻也不再多待了。 两人正准备离开，就被白丞叫住了。 白丞看了看卫生间亮起的灯，压低了声音，问道:“杨柳现在该怎么安排？” 如果是放她回一中，肯定会遭到妖怪的觊觎。 纪今歌蹙眉。 其实这个问题，她还不曾好好想过。 “还记得之前那个康乐福利院吗？” 陆爻在这时突然出了声。 “嗯？”x 纪今歌半知半解。 阮文赋倒台后，他的公司由股份最多的周家继承。至于康乐福利院，现在依旧归属于太阳花集团。 周承泽之前也是康乐的老师，他自然不会让福利院的孩子们吃苦。现在那些孩子们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过着以前一样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恍然大悟，“陆队，你是说把杨柳送到康乐吗？” 陆爻嗯了声。 纪今歌眼睛微亮，瞬间便灵动起来了。 康乐属于封闭式管理，学生们吃住都在福利院里。到时候他们只需要找两个信得过的妖族当保安，定能保杨柳无虞。 她嘿嘿一笑，“陆队，你好聪明！” 陆爻:“……” 他眉梢微挑。 话是好话，可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第177章 给他一个答案 既然要送杨柳去福利院，那一中那边自然要去退学的。 在退学之前，纪今歌再次询问了她的意见。 杨柳没有犹豫，“今歌姐姐，我都听你的。” 她查过福利院了，氛围很好，集团负责人也很用心。主要是那里是封闭式的，她不用担心偶遇到陈翎。 最近局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大家都不忙，但手上又不缺事做。 因此，带杨柳退学的事就落到了纪今歌身上。 一大早，纪今歌就去法医所接到了杨柳。 杨柳今天穿了件素色的衬衣外加一条蓝色牛仔裤，干净清爽。 她的衣服都是白丞买的。 不得不说，狐狸精的审美还是很好的。 杨柳精气恢复得七七八八了，整个人也比之前有活力了。 “资料带全了吗？” 纪今歌出声问道。 杨柳点点头。 上车后，杨柳靠在车后背上，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的街景，越靠近一中，她就越熟悉。 “心情不好？” 纪今歌开着车，抽空打量了她一眼。 杨柳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倒是没否认。 纪今歌抿了抿唇，她虽然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她本身也不是会安慰人的。 “今歌姐姐。”杨柳看向她，“奶奶她、会受到什么惩罚？” 纪今歌:“具体的审判结果，还要等局里过目。” 其实跟人类司法结构一样，他们只负责抓人、收集证据，至于论罪，还得交给妖物局审判。 杨柳哦了声。 在法医所那几天她想得蛮多的—— 在知道一心把自己养大的奶奶，实则是把自己当做储备粮后，她几乎整个世界观都塌了。 可是她又做不到遗忘掉奶奶这些年对她的照顾。 但换个角度想，就算奶奶不救她，也会有别的妖怪要救她，他们也会像奶奶一样，把自己当出储备粮养着。 车子很快便停在了校门口。 杨柳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上课铃声后才下车。 她怕碰到陈翎。 这会儿上课，办公室没几个老师，但办理退学手续的班主任元永长还在。 元永长看到是纪今歌陪着杨柳来的，还愣了下。 她不是陈翎的姐姐吗？ 纪今歌轻咳了声，既然事情已经过了，就没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她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既是陈翎的姐姐，又是一名警察。” 元永长恍然。 难怪她当初问话的方式很套　　路。 既然是警察带人来退学，元永长也不再多问。 其实杨柳成绩还行，在年级也能排上前两百，她这么一走，自己也挺舍不得的。 元永长麻利地办完了手续，他笑了笑，“换了新环境也要好好学习，将来一中也会为你而骄傲。” 杨柳鼻尖略酸，“谢谢元老师。” 办理流程很快，从办公室出来后，一节课还没有结束。 两人刚走没多久，陈翎就抱着一叠作业敲了敲门。 “进来。” “元老师，这是昨天的课堂卷子，我已经……” 陈翎放下作业，话语还没说完，一眼就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资料，上面杨柳两个字明晃晃地刺入他的眼睛。 他一句话顿时戛然而止。 “元老师。”陈翎怔愣住，不敢置信地问道:“杨柳她——” 元永长没想到那么多，直言道:“她退学了。” “为什么？”陈翎声音不可控地大了些，察觉到自己失态后，连忙道歉，“对不起元老师。” 元永长心下微叹，“不知道。” 先是杨柳请了一周的假回家照顾奶奶，然后陈翎又生病请了几天假。 他真有点怀疑之前其他学生打的小报告——两人早恋了。 陈翎用力地敛紧了唇，“元老师，杨柳她、她是什么时候来办理的退学。” 元永长:“有一会儿了。” 他顿了顿，还是安慰道:“她成绩不差，无论在哪所学校，都会受到重视。” 陈翎徒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元老师不知道他和杨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他清楚。 “元老师，我先回去了。” “嗯。” 陈翎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他麻木地往教室走去。走着走着，他忽而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校门口跑去。 这会儿学生们都在上课，才上午第一节课，学校也不会安排体育课。 偌大的一中，显得有些冷清。 陈翎大步跑到校门口，视线里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跟杨柳认识那么久，自然认得她的背影。 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眼看着杨柳出了校门，而自己却被门外拦住了。 “同学，你哪个班？又请假条吗？” 陈翎看着逐渐杨柳逐渐消失的背影，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她既然来退学了，那为什么不来见见自己？ 她是还在介意自己受伤的事吗？ 其实，他早就原谅他了，或者说，他根本没生过她的气。 彡彡訁凊　　“杨柳——” “杨柳——” 无论陈翎喊得多大声，杨柳都没回头。 渐渐地，她身影消失，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 杨柳怎么会听不见陈翎的喊声呢？ 她早就听见了。 可惜她没有勇气回头。 她是伤害陈翎的人，哪里又能得到他的谅解。 她大步跑回车里，没有去看纪今歌的眼神，“今歌姐姐，开车吧。” 虽看不见杨柳的神色，但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那会儿从办公室出来后，杨柳想起她还有一本书要还给图书馆。她想着这会儿是上课时间，应该碰不上陈翎。 可是、就这么阴差阳错怕。 纪今歌并没有立即开车，她抽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了杨柳。 余光里看到递过来的纸巾，杨柳愣了下，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纪今歌。 “今歌姐姐。” “擦擦吧。” 纪今歌温柔道。 “谢谢。” 杨柳接过了纸巾，擦了擦控制不住情绪而流出来的泪。 纪今歌没着急离开，而是等她处理好情绪。 擦了泪，杨柳才红着眼睛问道:“今歌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是我个很麻烦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 杨柳抿着唇，小声说道:“我小时候经常被欺负，那些人每天都会敲门，开始邻居们不会说什么，后来就愈发地对我们不满了，是我让他们连清静日子都过不了。” 纪今歌默然了一瞬，半晌，她才道:“换了新环境，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了。” 杨柳怔怔地看着她，“真的吗？” “嗯。”纪今歌点头，“福利院的保安都很厉害，就算有人来闹事，也不会影响到你们。” 杨柳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谢谢。” 纪今歌勾了下唇，没再说别的话。她刚启动车辆，耳旁就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她闻声看了过去—— 是杨柳的手机响起了。 她用的还是以前的老式手机，手机铃声很特别。 杨柳看着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任它响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狠心地掐断了。 刚掐断没几秒，铃声再度响了起来。 杨柳脸色苍白，她准备再掐掉时，就听纪今歌开口了，“接吧。” 她顿了下，言语清冽，“他得不到答案，也不会安心的。给他一个答案，哪怕是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就看在你们以前是朋友的份上。” 杨柳咬了咬唇，她听了纪今歌的话，终究是按下了接听键。 第178章 祝你学业有成，得偿所愿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陈翎满腹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另一边，杨柳也未出声。 手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稍许，陈翎才哑声问道:“你为什么、要退学？” 耳朵里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人，声音几乎一天一个样。 “嗯。”杨柳咬着唇，应了声。 话落，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 “陈翎。”杨柳压了压情绪，“我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 她郑重道:“对不起。” 听她说‘对不起’，陈翎心里其实挺难过的，他轻声道:“但你、没必要退学。我没有、没有怪罪过你。” 一个是奶奶，一个是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难以抉择。 杨柳抿紧了唇，没回这话。 陈翎见此，又问道:“那你退学后，又要去哪里？” 杨柳:“现在奶奶的罪名坐实，我没了监护人，但有一家福利院愿意收留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陈翎，我跟你不一样。奶奶没了，我没有经济来源，仅靠我打工那点零钱，是无法完成学业的。但那家福利院会供我完成学业，甚至是大学的部分费用。” 陈翎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但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杨柳仰头，擦了擦快流出的泪，故作轻松道:“陈翎，祝你学业有成，得偿所愿。以后，就不要再交我这样的朋友了。” “再见了。” 她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便认命地挂上了电话。 车内气氛沉默安静。 而被挂断了电话的陈翎，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心口酸麻。他怔忪了好一会儿，才无力地垂下手臂，失魂落魄地朝教学楼走去。 … 纪今歌没有着急开车，她等杨柳适应完全，才启动车辆。 这边一中办理完退学手续，纪今歌便直接带杨柳去康乐福利院了。 一路上，杨柳都很安静。 许是陷在分别的情绪里还未出来。 “今歌姐姐。” 过了好一会儿，杨柳才打破了这份静谧。 “嗯？” 纪今歌开着车，抽空偏头看了她一眼。 “你会不会觉得我做的太过分了？”杨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其实她从小的环境造就了她有些讨好型人格，她会看别人脸色，即便是心里有想法，但别人脸色一不对劲，她就不敢说了。 纪今歌看起来性格很好，容易与他人相处，她才鼓起勇气问出来。 纪今歌听着，认真想了想。 这个过程让杨柳紧张地捏紧了衬衣衣摆。 “那你觉得呢？”纪今歌反问她。 “我？”杨柳瞬间就被问住了，她怔愣了下，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纪今歌:“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 杨柳点头:“嗯。” 纪今歌笑:“那不就得了。” 杨柳眨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纪今歌:“你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不管别人了说了什么，只要不符合你心里的答案，你也会偷偷反驳的。” 杨柳默然—— 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纪今歌笑意不减，“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杨柳抿了抿唇，像是在消化纪今歌这话。半　　晌后，她有些轻松地笑了笑，“谢谢今歌姐姐，我明白了。” 纪今歌嗯了声，却不再多言了。 那康乐福利院在郊区，开车过去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纪今歌提前让人类警察那边打好了招呼，到时候，她直接带杨柳去报名即可。 福利院没多大的变化，倒是门外换了两个狐族的人。 这两人是白丞找来的，是信得过的。 在此之前，纪今歌心头还有疑惑——他们能保护杨柳一时，却不能保护一世。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会有被妖怪找到缝隙的机会。 陆爻跟她解释，这种体质在十八岁成年时会达到顶峰，之后会慢慢消失，直至察觉不到。等将来她一旦谈恋爱，有了床笫之欢，体质也会消失。 纪今歌在福利院也当了两个月的老师，对这里的环境也熟悉得不行。x 她带着杨柳到了教学，找到校长办公室。 门半掩着，纪今歌敲了敲，不多时里面变传来了回复。 “进来。” 纪今歌带着人进了屋，最前方坐着身穿干练的职业装，神情严肃的教导主任。 纪今歌还记得这主任。 挺凶的，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挺怕她。 福利院出事后，原校长乌海之大病一场，也辞去了职位。 太阳花集团暂时找不到别人顶替位置，就让主任继任校长了。 主任看了过来，见门口站着的纪今歌，双眼登时瞪大，跟见了鬼一样。 这也不怪她—— 所有人都以为“戚音”出事了。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校长，我带人来报名。” 主任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了声，“进来吧。” 昨天晚上警察局就给她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纪今歌带着杨柳填资料，期间，主任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她。 真的很像。 但除了相貌，好像又没有相似的地点。 “校长，填好了。” 纪今歌笑眯眯地将资料递了上去。 主任哦了声，顺手接过资料看了一眼，她眉眼温柔了些许，“不错。” 说着，她又对杨柳道:“以后就把福利院当作家。” 杨柳弯了弯身子，“谢谢校长。” 纪今歌在一旁看着，没说话。 不得不说，当了校长后，主任的言语、神色都要温柔许多。 “我先找人把杨柳带到宿舍。” 主任一边说，一边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便有一年轻的老师过来。 纪今歌回头看了过去——这个老师她没见过，应当是后续招来的。 既然事情已经办妥，那纪今歌也不多待了，跟主任打了声招呼，便准备离开。 “今歌姐姐。” 她刚转身，就被杨柳叫住了。 “嗯？” 杨柳看着纪今歌，眼里的光真诚又明亮，“谢谢。” 如果不是今歌姐姐，她可能已经没命了。 纪今歌笑了下，“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 “嗯。” 杨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今歌姐姐。”她又忙不迭叫住:“还有白丞哥哥，我都来不及跟他说一声谢谢。” 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法医所，让他无家可归。 “好。　　”纪今歌眉眼里的笑意不散，“白丞哥哥那里，我替你去说。” “嗯。” 纪今歌摸了摸杨柳的头，落下一句‘姐姐先走了’，跟着便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杨柳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年轻女老师抚了抚她的肩膀，“走吧，我们也回寝室了。” 杨柳低头，糯糯地嗯了声。 三人一走，校长办公室顿时便安静下来。 主任思前想后，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嘟嘟——” 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那头才接了起来。 许是刚醒，态度也有些不太好，“喂？” “小周总。”主任有些眉飞色舞道:“戚音回来了，今天还带了一个小姑娘来报道。” － 纪今歌开着车回到行动队时，刚过午饭点。 她忙活了一上午，肚子饿的咕咕叫。 这会儿办公室里的人都去休息室吃饭了，纪今歌摸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 此时手机电量已经告急，她刚插上电，还没来得及点开外卖软件。下一秒，桌子便被敲响了。 纪今歌抬头，正好撞上了陆爻那双深邃的眼睛。 “队长。” 她声线轻，听着有股子愉悦，“吃饭了吗？我帮你一起点。” “茅叔半个小时前送了午餐过来。” 陆爻回。 “半个小时前？”纪今歌咦了声，“那陆队、是在等我回来吃午饭吗？” 陆爻眉梢微挑。 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但意思明显，“今天家里大婶做得有点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是嘛？” 纪今歌忍不住笑。 “嗯。” 陆爻清了清嗓子，对上纪今歌的眼睛，突然有点儿不自在起来。 纪今歌嘿嘿一笑，也顺着应了声，“正好我也饿了。” 两人没有去休息室吃，而是回了陆爻的办公室。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着玻璃窗折射了进来，在地面上镀了一层金光。秋日阳光很暖，极容易让人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 就比如，在阳光下浅眠的猫猫，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陆爻站在阳光下，忙着搭桌子和摆放碗筷，没让纪今歌动手。 阳光系数落在他的身上，浮光掠影，他的背影更显得挺拔高大，安全感十足。 “好了。” 陆爻转过身来提醒，“可以过来吃饭了。” “嗯。”纪今歌应了声，走过去，又接下了陆爻递过来的筷子。 “好香。” 纪今歌闻着饭香，肚子配合着咕噜了声，“好久没吃大婶做的饭了。” 陆爻唇角浅勾了下，“那我明天让茅叔接着送。” 纪今歌:“好。” 陆爻又道:“你好久没过去了，大婶她们也想你了。” 纪今歌眨眨眼，她嘟正准备回答，拿进来充电的的手机就猛地响了起来，同时也打断了她想要说的话。 纪今歌看了眼来电显示，愣了下，随即眉头便紧紧地蹙了下。x “谁打来的？” 陆爻出声问道。 “周承泽。” 纪今歌也没瞒着。 听到这个名字，陆爻也不由得皱了下眉。 ——这个人不是前两天才举办的订婚宴么？怎么这么闲给他女朋友打电话？ 第179章 他说他打错了 纪今歌虽然心下生疑，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里响起电流声，却不见当事人回话。 纪今歌眉头皱紧，“周承泽？” 等她喊了名字后，耳朵里才传出了周承泽的回应，“嗯，是我。” 纪今歌:“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话里又安静了一瞬，“没事，打错了。” 纪今歌:“……” 周承泽自顾地嗯了声，“挂了。” 他说挂就挂，下一秒，手机里便传来滴滴的忙音。 纪今歌莫名其妙。 陆爻放下筷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这个点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知道。”纪今歌放下手机，也没在意，“他说他打错了。” 陆爻听罢，敛平的眉不可置否地一皱—— 当真这么碰巧打错了么？ 与此同时，海城某高档别墅内。 周承泽看着手机上面的通话记录，眸色愈发地深沉。他今天接到主任的电话后，思前想后了很久，还是决定给纪今歌打了电话。 他本就怀疑戚音和纪今歌是同一人，现在是愈发地确定了。 他兴致冲冲地打电话过去想质问她，可听到她的声音后，他就有些迟疑了。 他该以什么身份去质问她？ 而且就算问了她也不会说，反倒是他自取其辱罢了。 最后所有的话，全都换作了最狼狈的一句“打错了”。 周承泽盯着手机出神，直到身后响起了张瑾瑶的声音，才将他拉回到现实。 “我今晚有个局，不一定会回来。” “嗯。” 周承泽脸色冷漠。 他和张瑾瑶才举办完订婚宴，就算相看两厌、也要维持表面的风光合住几天。 张瑾瑶撩起精致的眉眼，妩媚风情，可惜这风情他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你放心，我会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不会让媒体捕风捉影拍到。” “随便你。” 周承泽语气委实不太好。 他心里乱糟糟的，压根没心情听张瑾瑶说这些。 张瑾瑶哼笑了，她眼里闪过了一丝鄙夷，转头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出了别墅区后，张瑾瑶开了四十分钟的车后，来到了青浦街。 青浦街算是游走于人界与妖界交汇地带，这里被人妖两族嫌弃，却是半妖的天堂。 张瑾瑶开着车进入青浦街后，最终停在了一家诊所外面。 “张小姐，您今天可来晚了，阮小姐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门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冲她挑了挑眉。 张瑾瑶勾了勾眉眼，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道:“还是以前的规矩。” “成。”男人笑脸应了声，“您里面请。” 张瑾瑶抬腿进了诊所。 今天诊所里的病人少，看着有些冷静。 她不动声色地数了数人，穿过走廊，到了电梯口后，按了下负三层的电梯。 一进电梯，一股浓郁的妖气便冲了出来。 不过她是个半妖，这些妖气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影响。 “叮——” 随着电梯门的打开，里面的光景也一览无余。 这地下室里光线并不明亮，偌大的空间被分成了一间间隔间。这些隔间装修华丽，浮光跃金，处处都透着一股奢靡颓烂的气息。 张瑾瑶走进去后，推开了15号隔间的门。 这会儿隔间里正侧躺着一穿墨绿色旗袍的漂亮女人　　，女人面容姣美，身段更是玲珑婀娜。她浅浅地合着眼，手里拿着一根半米长的烟筒，一深一浅地吞云吐雾。 她就像是旧时代里画报上的抽大/烟的女人，漂亮却颓靡。 听到声音，女人睁开眼朝张瑾瑶这边看来，“这么晚？” “被周承泽给耽误了。” 张瑾瑶坐在长榻的另一边，也拿起了一根烟筒来。 阮红笑，“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上这儿吸精气了？” 张瑾瑶吐出了白色烟圈，她眼里的鼻翼更加无疑，“那周承泽以前的生活太浪，精气浑浊不堪。” 阮红笑意更甚。 这间诊所表面上是给人类治病，实则是偷取他们的精气给妖族吸食。 诊所的负三四楼都是妖怪的场所。 他们甚至学了人类那边，弄了vip室，三楼便是供给有钱有权的妖族使用，他们吸食的精气也更加纯净。 张瑾瑶是这边的常客了。 人类的精气就像是大烟，一旦沾上，就很难戒下来。 而且她太想成为完整的妖族了。 阮红是她在一次宴会上认识，这间诊所就是她推荐自己来的。 阮红也是个半妖，不过她不是人妖混血，而是两个妖族结合生下来的。 比起张瑾，阮红这个半妖更受到妖族嘲弄。 张瑾瑶抽完了一根，神色有些飘然，她双眼迷离，一副吸上头的模样，“什么时候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妖族。” 妖珠真是个好东西——可惜父亲再三叮嘱她，不能去招惹纪今歌，不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妖珠。”阮红轻笑，“或者是纯阴体质的人类。” 张瑾瑶眼睛骤然一亮，“纯阴体质。” 这一瞬间，她心头燃气了希望，对付不了纪今歌，那人类她总是有办法对付的。 阮红看着有些天真的张瑾瑶，伸出嫩白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傻姑娘，那纯阴体质千年难遇，哪有那么容易被你遇到。” 而且就算遇到了，也抢不过其他的妖怪。 张瑾瑶亮起的眼睛瞬间便暗淡了下去，“真的吗？” 阮红叹了口气，“过些天我差人帮你查查。” 她顿了下，还是破了冷水，“不过希望不大，我活了两百余年，还从未见过这种体质的人类。” 张瑾瑶摇头。 有希望总比啥都没有强。 “谢谢红姐。”她大方道:“那今天的消费，我请你。” 阮红笑:“好。” - 周承泽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纪今歌，她和陆爻说说笑笑地吃完了午饭。 秋季阳光极为催眠，吃过饭后，纪今歌眼瞅着就泛起了困。 “还有一个小时。” 陆爻整理好桌子，“去休息会儿。” 纪今歌很配地打了声呵欠，她抬腿，正准备回工位趴着睡会儿，就被陆爻拉着了手。 “我办公室有休息间。” 纪今歌眨眨眼。 其实在之前她就在陆爻办公室里休息过。 但那会儿是夜班。 她和陆爻现在虽是男女朋友，但这好歹是办公室，如果让其他人看见，那多难为情呀。 纪今歌正做作地扭捏着，就被陆爻拉着手进了屋。 纪今歌:“……” 算了，看见就看见了罢，反正她和陆爻之间的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休息室里的床很小，仅仅够纪今歌一人　　睡。 她躺上床，看见坐在办公椅上的陆爻，“陆队，你呢？” “我不困。” 陆爻看了过来，言语温柔。 纪今歌抿了抿唇，她没回，而是像每晚那样，拍了拍枕头旁的位置。 陆爻稍怔，视线与她相撞。 纪今歌有些脸红，她还没这样召唤过人形的陆爻。 陆爻唇边漾开了一抹涟漪，他从位置上起身，下一秒，就变成了黑猫模样。 变成黑猫后，这小床就完全能睡下他们两人。 黑猫跳上床，照旧在枕头旁踩了踩，打算把自己团成猫饼。 然而这次纪今歌没有等他团好，就直接握住他的猫脚脚，将他拉进了怀里。 黑猫:“……” 纪今歌蹭了蹭黑猫的后背，“就这样睡。” 说完，她便满意地闭上了眼。 黑猫也没有反抗，甚至还翻了个身，将的猫猫头枕在了她的手臂上，离她越发地近了。 … 这一觉纪今歌睡得沉，醒来时，陆爻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摸了摸手机，睡眼惺忪地看了时间。 下午16点14分。 纪今歌瞬间瞪大了眼睛，瞌睡全无。 她怎么一觉睡了三个小时。 她鼓了鼓腮，气成了河豚——陆队倒是醒得早，可他醒的时候为什么不叫自己！ 这会儿陆爻也不在办公室内，纪今歌穿上鞋，轻手轻脚地趴在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这门隔音极好，听了半分钟，她什么也没发现。 纪今歌一鼓作气打开门。 门打开，她往外走了两步，冷不防地就对上了凤娴那双漂亮的凤眸。 纪今歌瞬间僵在原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凤队。” 凤娴脸色无常，“醒了？” 不等纪今歌说话，她很贴心地补了一句，“陆队在训练室。” 纪今歌哦哦了两声，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我不找他。” 凤娴勾着眉眼看着她。 纪今歌被凤娴看的心里发毛，她清了清嗓子，“凤队，我回、回工位了。” 她慌慌张张地离开，跑得比颜映原型还快。 凤娴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慌张成这个样子。 纪今歌回到工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这会儿行动队里只有颜映和巫元正在，但这两人各忙各的，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见此，纪今歌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如今柳婆婆的案子结束后，行动队又清闲了下来，偶尔会有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但不会惊动整个行动队一起行动。 纪今歌事情不多，她开着电脑摸鱼。 正摸着，大门处传来滴的一声—— 是穿着警服的尹星阑回来了。 行动队一般出任务时才会穿上警服。 “怎么样？” 听到声音，凤娴从屋内走了出来。x 尹星阑摘掉帽子，“已经解决了。” 他蹙着眉，“青浦街那些半妖，真让人头疼。” 青浦街—— 纪今歌好似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没想起来。 “凤队。”纪今歌好奇，“青浦街是什么地方？” 凤娴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听见陆爻替她回答了，“人和妖都不会管的地带，里面居住的半妖居多。” 陆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他是猫科动物，走路一点儿声都没有。 第180章 好香 这几天行动队里的事不多，纪今歌大部分时间都会去训练室练习。她能明显感觉到妖珠融合的越来越多，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她现在能清晰地看到陆爻的本体。 陆吾一族人员稀少，又在整个妖界具有争议性，所以他们大多数时候会以黑猫示人。 至于陆爻的黑白色，一部分来源于他母亲戎锦。 也不得不说基因遗传这个东西太看运气了，陆爻身上的黑白配色很均匀、很好看，不会东一块白，西一块黑的。 纪今歌训练时，陆爻如果没事要忙，便会陪在她身边。 论纪今歌现在的实力，是不弱的，甚至都快跟上陆爻了，但她缺少实战的经验。像陆爻这种活了几百年的妖怪，最不缺的就是实战经验。毕竟妖界在没有与人界和平共处时，一直是弱肉强食的。 打完最后一颗子弹，纪今歌小小地吐了口气。 训练了一下午，她也有些渴了，正想回头拿水喝，陆爻便早早地递过来了水瓶。x “谢谢。” 纪今歌勾了勾唇，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接了过来。 她仰头，正吨吨吨喝水时，电话铃声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陆爻的手机响了。 陆爻看了眼来电显示，没立即接，而是对纪今歌口型道:“我妈。” 纪今歌喝水的动作顿住，眨了眨眼。 陆爻并没有避讳着纪今歌，当着她的面儿接了起来。 纪今歌听不见电话里的内容，倒是听陆爻嗯了几声，“我知道了，晚上她若是没有别的安排，我会带她来的。” 纪今歌悄悄地竖起了耳朵。 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后，陆爻将手机插进裤兜里，“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嗯？” 纪今歌像是有点儿明白了。 陆爻轻咳了声，“我妈她、想约你晚上一起去吃个饭。” 他顿了下，眼神略显不自在，“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下次——” “好。” 纪今歌打断了他的话，“那我这就去买个礼物。” “不用。” “要的。”纪今歌坚持，“再怎么说戎锦阿姨也是我的长辈。” 陆爻忍不住笑，“那就给她买束花吧，比起那些贵重的礼物，倒不如一束花能哄她开心。” 纪今歌翘起唇角:“嗯。” 警局楼下就有一家花店，这会儿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纪今歌便换下练功服，提前离开了行动队。 天气越发地转凉，空气里也隐隐地透着些寒意。不知何时起，街道两边的银杏叶也开始泛起了黄。 纪今歌刚出警局，就察觉到空气里飘过了一抹很浅淡的妖气。 她脚步一顿，立马朝伸手的那棵高大的银杏树看了过去。 然而　　很奇怪，她一回头，那妖气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纪今歌拧了下眉。 这妖气极淡、若有若无，让她很难分辨出来。 不过，既然是警局门口，应该也不会有妖乱闯吧。 纪今歌没在意，大步走进了附近的花店。 而那股差点被纪今歌发现的妖气，这会儿已经被拖到了百米远的小巷。 “爸。” 张瑾瑶挣脱开父亲的手，她眉头皱得紧，“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沈辛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如果不来，你就被纪今歌发现了。” 张瑾瑶努努嘴，嘴硬道:“发现了又怎么样？我又没做啥违法的事。” 她拽着沈辛的手臂撒娇，“爸，她真的好香，我也没想对她下手，我就是、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她虽然馋纪今歌身上的妖珠，但没有父亲在身边，她还是不太敢出手。 “哎。”x 沈辛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下来，“不是给你说过吗？我会想办法的。” 张瑾瑶小脸瞬间便耷拉下来，“没有办法了。” 那天阮红帮她去打听了——这么多年了，没人听过纯阴体质的人类。 所以，她才又打起了纪今歌的注意。 沈辛拉着张瑾瑶的手，“走吧，跟我回家了。爸爸说帮你，一定会帮你找的。” - 纪今歌从陆爻打听了下戎锦的喜好。 陆爻想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这也不怪他，他们那族自古以来就亲缘浅，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远离族群，单独生活。 既然如此，纪今歌便在店员的介绍下选了康乃馨。 其实店员来推荐过百合，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毕竟百合味道对猫咪来说有毒。 选好花束后，陆爻也开车过来了。 戎锦定的位置在一家高档的中餐厅。 陆爻开车载着纪今歌赶到时，戎锦还没到，倒是两人一进包厢后，便撞上了那天在订婚宴上碰到的戎锦的小情人。 小情人眼睛明显瞪大，他站起身来，神色颇有些拘谨。 “你、你们好。” “你好。” 纪今歌回应了声。 看来戎锦还是挺宠这个小情人的，走到哪里都带着。 小情人瞄了眼陆爻，尴尬地介绍道:“我姓宋，叫宋嘉佑。” 提起这个名字，纪今歌才恍惚地想起来—— 之前有部大火的仙侠剧，男主角的半掩着就叫宋嘉佑。之前黎盈盈特别迷他，那部电视剧她一集不落地追下了。 纪今歌是个不爱看电视的人，她之所知道，是被黎盈盈拉着硬看了两集。 难怪她那天在订婚宴上看到这小情人有点儿眼熟。 “我叫纪今歌。” 纪今歌见陆爻沉　　默，就替他做介绍了，“他家陆爻，是戎锦阿姨的……” “我知道。” 宋嘉佑打断了纪今歌的话，“阿锦说过的。” 纪今歌哦了声。 气氛开始微妙起来。 宋嘉佑跟陆爻外表展现出的年纪差不多大，但谁能想到，一个是叫妈，一个是叫阿锦。 这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纪今歌脚趾开始动工扣城堡。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主动搭话缓解尴尬，“我很喜欢你的电视剧，叫月华倾尘对不对？我和我表妹每天都追。” “谢谢。”宋嘉佑微微颔首，“不过是叫月光如尘。” 纪今歌:“……” 好家伙，四个字她早就对了两个字。 陆爻听着，压低声音轻笑了声。 纪今歌:“……” 听见他的笑声，纪今歌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陆爻坦然接受了她的眼神，将她揽进了怀里，又对宋嘉佑道:“你不用紧张，我妈交往新的男朋友，我不会阻止。” “嗯。” 宋嘉佑点了点头。 气氛稍稍和谐了些，也就在这个时候，戎锦才姗姗来迟。 她应该是刚开完会，身上穿着宝蓝色的职业套装，身材凹凸有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慵懒性感的气息。 “戎锦阿姨。”彡彡訁凊 纪今歌把手里的花递过来，“晚上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晚上好。”戎锦挑了挑眉，从她手里接过了花，又低头去嗅了嗅，“好香。” 纪今歌腼腆地笑笑。 “今天是一家人吃饭，我就把嘉佑叫上了的，他最近刚好空出了档期。”戎锦漂亮的眼睛看着纪今歌，“今歌你介不介意？” 纪今歌连忙道:“不介意。” 戎锦没去问陆爻，她自己的儿子，她是了解的—— 他永远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没什么事都激发起他的兴趣来。 四人这才落座下来，菜是提前点好的，有好几样都是纪今歌爱吃的，她不由得咦了声。 戎锦道:“我听琼姐说，你最喜欢吃这几道菜了。” 纪今歌有些拘谨起来，“谢谢戎锦阿姨。” 说到这里，戎锦微叹，“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越琼姐出来逛逛。” 从订婚宴结束，她便不停歇地忙到现在。 之前她的工作重心一直在国外，现在回国了，国内的子公司刚起，正是最忙的时候。 宋嘉佑听着，轻声问道:“那吃完饭，我陪你去做个美容？” 不等戎锦开口，他又补了一句:“我听我经纪人说，青浦街有一家很不错的理疗馆。” “什么地方？” 陆爻插话进来，他声音偏沉，听着没什么情绪似的。 宋嘉佑敛唇，重新报了地名，“青浦街。” 第181章 主要是有陆爻在身边 “青浦街。” 闻言，纪今歌也朝宋嘉佑的方向看了过去。 青浦街这个名字，好似最近总出现在她的耳朵里。 “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戎锦也插话进来。 “没有。”陆爻回:“青浦街那边的管事上个月去世了，目前还没有新官上任，这几天有点乱。” 戎锦瞬间便明白了陆爻的意思。 妖族跟人类一样，在每条街都设有办事处，以方便处理挑衅滋事的妖。实在对付不了的，才会打电话到行动队报警。 宋嘉佑听罢，眉头微蹙，“阿锦，既然青浦街那边乱，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戎锦笑意慵懒，“美容院就不去了，你过两天不是要去南城拍戏么，到时候我送你去，顺道散心了。” 宋嘉佑:“好。” 陆爻听着他们两人的话，眉头轻挑。 说完，戎锦又看向了纪今歌，“今歌，正好这段时间警局事情不多，你和我们一道去呗。” 突然被cue到的纪今歌，眨了眨眼。 这段时间警局工作确实不多，她也有时间出去玩，但是和戎锦、宋嘉佑一起去南城的话，就显得她有些多余了。 纪今歌正想着该怎么回戎锦，就听见她道:“不用着急回答我，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事。” 纪今歌唇角弯了弯，“好。” 小插曲暂时过去。 饭桌上四人的话虽然不多，但气氛很和谐，纪今歌偷偷观察了宋嘉佑和戎锦好几次——饭桌上宋嘉佑对对戎锦很照顾，帮着夹菜、递纸等等。 戎锦那边纪今歌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宋嘉佑看着是上了心的。 当然也不排除这一系列动作是宋嘉佑故意演的。 这顿饭吃得和谐。 吃过晚饭后，天将将黑。 离开时，宋嘉佑很懂事地坐在了驾驶座，“阿锦，你上班累了，我来开车吧。” “好。” 戎锦没有拒绝，把钥匙给了他。 戎锦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又叫住了纪今歌，“今歌，想去南城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哦。” “好的。”纪今歌乖巧地应了声。 戎锦回海城后，并没有住在礼山公馆，而是自己名下的一套大平层里。 她住的地方正好和弱水巷是反方向。彡彡訁凊 目送着戎锦的车辆离开，纪今歌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天近乎训练了一天，上车后，纪今歌就连续打了好几声呵欠。 “困了？” 陆爻的声音传了过来。 纪今歌擦掉因打呵欠挤出来的泪水，“还好。” 她白天训练时体力消耗过多，晚上就容易早早犯困。 陆爻唇角微勾，他嘴上没说什么，脚上却踩了踩油门。 车子突然加速，外面的风呼呼灌进来，吹得纪今歌脸颊的发丝飞舞。她动手关上了车，下一秒就听陆爻突然开口:“南城，你想去吗？” 纪今歌回头，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陆爻对上纪今歌的眼神，“想去的话，那我便陪你去。” 他眼眸深邃，映着车内昏黄的灯光，温柔又缱绻。 纪今歌一瞬间就溺在了这份深情里，她抿了抿唇，“如果局里没案子，我们就去。” 她去或者不去都行，主要是有陆爻在身边。 陆爻唇角微启，还未应，一道急促的铃声突兀地在车内响起。 是纪今歌的手机。 陆爻听着之，眉头不由得一皱。 纪今歌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怎么啦，小兔子。” “今歌，你现在在家吗？”不等纪今歌说话，颜映又道:“青浦街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 纪今歌跟着便蹙了蹙眉。 怎么又是青浦街。 颜映:“尹星阑和巫道长出任务还没回来，我就只好打给你了。”至于陆爻，她是断然不敢去打扰的，“我已经通知了白医生，他稍后就会到。” 纪今歌嗯了声，“把地址发给我吧。” “好。” 颜映动作麻利，在挂完电话之前，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陆队。” 纪今歌一边打开了地址，一边无奈道:“看来我们得南城之旅没有希望了。” “嗯？”纪今歌没开扩音，陆爻自然不知电话里的内容。 纪今歌解释:“青浦街发生了命案。” 陆爻眉头敛了敛，“什么时候　　的事？” “十分钟前。”纪今歌说:“有人报警在青浦街发现了一具尸体。” “嗯。” 陆爻面上表情不多，他重新调转了车头，朝青浦街的方向开了过去。 青浦街距离较远，陆爻开车过去，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 两人赶过去时，四周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白丞已经提前到了，正在检查尸体。 纪今歌戴好工牌，掀开警戒线走了进去。 “怎么样？” 白丞正在进行初步检查，“身上有多处伤痕，死前应该跟人打斗过，致命伤是打在胸口的妖力。” 白丞动了动鼻尖。 这残留的妖力还很强，初步估计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妖怪了。 “具体的，还得回法医所再次检查。” 纪今歌眼神落在尸体上——人已经死了，所残留的信息特征不多了。她也只能辨认出，这是一只修炼百年的蛇妖。 查看完尸体，纪今歌又走到陆爻身边。 这会儿陆爻正在询问报案人。 报案人是个人类。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人，吓得不轻，他磕磕巴巴道:“我、我今天照常上班，跑得有点急，没注意脚下，就被绊到了……我爬起来后，才发现是个死人。”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说得没头没尾。 纪今歌声音放缓:“不用很怕，你就把你看到的说出来就行。” 报案人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仔仔细细地说了清楚，“今天该我上晚班的，但下午我睡了个回笼觉，起床晚了。怕赶不上时间，我就选了这条小路。” 纪今歌又问:“这条小路平时很少人走吗？” “晚上少。”报案人说:“这条路的路灯坏了，没人愿意走。” 纪今歌环顾了一圈，发现路边也没什么摄像头。 陆爻也开口了，“除了尸体，还看见别的吗？” “别的？”报案人思索了下，“没有。” 就算有，他也发现不了什么——毕竟那么黑的天，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看来也问不出什么了，陆爻轻嗯了声。 现场勘测完毕后，一行人也准备打道回行动队了。 白丞遣散了围观人群后，纪今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张瑾瑶。 之前在订婚宴上才见过面的。 她怎么也在？ 张瑾瑶撞上纪今歌的眼神，“今歌。” 纪今歌唇角勾了下，“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纪今歌的询问，张瑾瑶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我过来做点生意，没想到刚好就撞上了凶杀案。” 纪今歌嗯了声，她认真地观察了张瑾瑶。 白丞说打在死者身上的妖力很强，而张瑾瑶是个半妖，根本没那么强的实力。 “你经常到这边来做生意吗？” 纪今歌不动声色地问道。 “偶尔。”张瑾瑶回答:“我父亲在这边有个项目，我经常过来监工。” 她断然不敢提理疗馆的事。 妖界律法有规定——不得吸食人类的精气。 纪今歌点头，出声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们会查清真相的。” “好。” 张瑾瑶很勉强地笑了笑。 纪今歌也不欲在此地多待，她微微颔首，便拉开车门上了车。 张瑾瑶看着逐渐远去的车辆，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在订婚宴上看到纪今歌后，她第一时间便想要得到妖珠，发疯了得想要。 但就在刚刚，她对上纪今歌后，全身都害怕得开始颤抖起来。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 身边的阮红倒不是不怎么害怕纪今歌，她扶住张瑾瑶的手臂，“看到了吧，这就是妖珠。” 张瑾瑶白着脸，点了点头，“我知道。” 阮红道:“青浦街发生了命案，这些日子你就不要过来了。” 张瑾瑶:“好。” - 一行人回到行动队后，尸体便直接送到了法医所进行二次尸检。 纪今歌接了杯水，跟陆爻说起了在案发现场的事，“陆队，刚刚张瑾瑶对我说了谎。” “嗯？” 纪今歌浅喝了一口杯里的水，眉眼认真地分析道:“她跟我说话时很紧张，手上的小动作也很多，更不敢看我的眼睛。” 要知道，在订婚宴时她还跟自己热情地打过招呼。 “这起凶杀案会不会跟张瑾瑶？又或　　者她知道点什么隐情？” 以张瑾瑶的力量，是断然不可能一掌打死修为百年的蛇妖。 陆爻:“等尹星阑回来，我让他去查查张家。” 纪今歌点头，“还有张瑾瑶的父亲沈辛。” 话落，也不等陆爻的回复，纪今歌就直接杯子塞进了他怀里，“陆队，那我再去检查一下尸体的随身物品。” 刚刚在现场时，也只是进行了初步的尸检和询问报案人。 陆爻:“……” 他看着纪今歌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突然被塞进来的杯子，无奈地勾了下唇。 明明在车上还困得呵欠连连，没想到一碰到案子，瞬间就打起了鸡血。 陆爻唇角的笑意未散，他视线落在手中的杯子上。纪今歌很少化妆，但今天晚上是去见戎锦，她出发前便自己小小地打扮了一番，这杯子上边残留了些她的口红痕迹。 很明显，但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 陆爻贴着杯沿——她碰过的地方，轻抿了一口。 刚好，他也渴了。 … 从现场带回来的东西都放在了证物科。纪今歌带上手套，仔细地翻找起了死者的衣物。 死者身上留下的信息少得可怜，就连唯一的一个钱包里都只有几枚硬币。手机、身份证这些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更是一样也没有。 纪今歌:“……” 翻得这么干净，她都怀疑凶手在杀害死者后，把他身上值钱、或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一并带走了。 纪今歌一丝一粒地把钱包翻找了一遍，最终也只翻出了一张医疗卡来的。 这卡上面上留的信息也不多，正面只有五个大字“医疗健康卡”，背面则是卡号和一些注意事项。 没有备注医疗卡主人、甚至连医院都没有刻上去。 纪今歌拿着卡立刻去找了颜映，“小兔子，帮我查查这张卡。” 颜映点头，她接过卡，迅速在资料库里输入了卡号。 不等一分钟，电脑里便跳出来了信息。 这张卡的办理方是“天金诊所”，除此之外，持卡人的身份信息也录用了进去。 持卡人、也就是死者名叫贾华，年龄289岁。 这应该是为妖怪服务的医院——如果是人类的医院，不可能直接写真实年龄。 纪今歌继续往下看。 “今歌。”颜映惊呼道:“这张卡里竟然存了十万余额。” “十万？” 纪今歌也愣了下，“这么多？” 就算是给妖族提供医疗，也不可能一下存这么钱。而且这医疗卡又跟银/行卡不一样，不会涨利息的。 “看看最近划出去的费用。” 颜映点了点键盘，“这上面显然的是昨晚消费的，七千元。” 纪今歌愣了下。 这死者究竟在医院里买了什么，竟然花了七千。 “查一查这个诊所。” 颜映敲着键盘，在大数据库里，输入了“天金诊所”。 “咦，没有。”颜映看着空空如也的数据，稍怔了下。 妖界和人类的大数据是分开的，一般妖族没有的，人类那边或许能查得到。 “今歌。”颜映分析道:“会不会是人类那边诊所？” “但是——”她又有些不解，“人类那边的医院对妖族没什么用啊。” 纪今歌抿唇，“我打电话给戴队，让他们查一下。” 说着，她便拿起了一旁的座机，刚按下数字，大门口便传来了叮的一声。 是白丞过来。 “有发现！” 他大声道，引得办公室里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了过去。 白丞解释:“死者年纪应该在三百岁左右。” 纪今歌恍然，这死者的年龄倒是跟医疗卡上的真实年纪相差不多。 “但是——”白丞话锋一转，又道:“他身上的修为可不止三百年，初步估计有五百余年。” 纪今歌怔忪。 一般不符合自身实力的，都有可能借住外部来提神修为了。 就比如她，是依靠了妖珠，才有了现在的实力。 那这个死者呢。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好似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看向陆爻，“陆队，死者是不是生前吸食过人类精气？” 能短时间提升这么快的，也只有人类的精气了。 陆爻嗯了声，“不排除这个可能。” 第182章 醋味 又忙活了大半夜。 后半夜纪今歌没有回弱水巷，而是留在行动队凑合了一晚。 天刚刚亮时，纪今歌便醒了。 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小床上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纪今歌穿好外套，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行动队有案子时，她也顾得不形象。 时间还早，颜映和凤娴还没来。 至于巫元正和尹星阑，他们两人去凤双茶庄查案了，最近那边出了点事情，到现在还没回来。 纪今歌拉开门时，陆爻已经带着一份早餐回来了。 “你醒的这么早？” 她头发还没扎起来，稍显凌乱，头顶上飘着一缕头发。 像是呆毛一样。 “嗯。”陆爻视线落到她的呆毛上，唇角勾了下，“等吃完早餐，我们去青浦街看看。” 话落，她伸手帮着她顺了顺头顶上的呆毛。 两人离得近，已经打破了社交的安全距离，甚至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纪今歌心脏猛然一跳。 “队长……？” 陆爻及时收回了手，“嗯，先吃饭。” “好。” 趁着吃饭的时间，纪今歌点开了昨晚查到的资料。 一旦确定死者的名字后，他的身份、背景也极容易调查出来。 贾华是十年前来的海城，丧偶，目前单身。 他来海城后的第二年，就遇到了一个人类女孩，两人相知、相恋，最后结婚，生活不算富裕，但过得很幸福。 然而好景不长，两人结婚的第五年，女孩因为癌症去世，他也因此消沉了日子。 “去年他总算走出了阴霾，决定好好生活。他用攒的积蓄开了一家小超市，不过超市生意不太好，收入能勉强度日。”纪今歌往下翻着资料，“暂时就找到这些资料，至于他的人际关系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这件案子的疑点还是太多。 贾华身上突然多出来了两百年修为——如果这修为是他吸食人类精气所得来的，那说明他身上可能也背负了几条人命。 纪今歌快速吃完了手中的早餐，含糊不清道:“队长，我吃好了，我们出发吧。”彡彡訁凊 陆爻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有些哑然。 他没应，而是拿起桌边的牛奶地给她，“先喝点水，别噎住了。” 纪今歌哦了声，“谢谢陆队。” 陆爻有些无奈。 他是发现了，一旦投入工作中，纪今歌与他就再无半点暧昧旖旎。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兀地生出一股醋味。 纪今歌没察觉到陆爻的小情绪，她接过牛奶，大口大口地将一杯牛奶喝完。 “喝完了，我们走吧。” 陆爻:“……” … 昨天来青浦街的时候，天黑，路面也看不清楚。 是以，下车后纪今歌又去了一趟昨天发现尸体的地方，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没有发现的线索。 但结果显而易见——秋季　　多雨，昨晚又下了一场雨，把路面冲刷干净，连地上残留的血迹也冲走了。 今天要查的地方多，纪今歌便与陆爻分头行动，一个去天金诊所，一个去贾华的小超市。 这个点儿，诊所刚开门。 纪今歌一走进，就有一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你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女人是人类，面容很和气。 纪今歌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这个诊所不大，所摆放的也只是出售的药品。 她摸出了自己的证件，“问点事情。” 女人怔愣了下，随即便道:“警官，我们可是有医师证明的诊所，那些病人回家后不听医嘱死了，可不关我们什么事。” 纪今歌挑眉，“你知道我要来问什么事情吗？” 女人有些胆怯地摇了摇头。 纪今歌又拿出了贾华的照片，“这个人认识吗？” 女人盯了眼照片上的人，“认识。” 纪今歌抬了抬眸，是以她说下去。 女人:“他在我们这里办理了会员。” 纪今歌:“昨晚上他花了七千，买什么了？” 女人陪着笑:“我帮您看看。” 说着，她便径直走到柜台前，打开了电脑。 她有点紧张，输入开机密码时，还错了一个数。 纪今歌进来后才发现，这诊所还有道小门，应该是通往后院点。她朝那边走过去，离门口还有几米的距离后，就被女人叫住了，“警官，已经查到了。” 纪今歌闻声停住了脚，朝她看了过来。 女人:“他昨晚在我们这边买了保健品。” “什么保健品这么贵？” 纪今歌蹙眉。 她以前倒是查获过几起“以卖保健品给老人”的诈骗案。 但这“天金诊所”好歹也是有营业执照的，应当不敢明目张胆的诈骗吧。 “是我们新购入的。”女人拿起桌上的大盒子，“就是这一款，这里面都是真材实材，能帮助睡眠、养气血，现在年轻人熬夜多，吃这款很有疗效的。” 纪今歌打开盖子闻了闻，确实有一股很浓郁的中药材味道。 但具体的成分，还得拿回行动队检验再说。 纪今歌取出了其中一盒，放进证物袋里，“贾华这个人，你熟悉吗？” “警官。”女人说:“每天来我们这里买保健品的很多，我哪能记住那么多人。” 纪今歌沉思了下，没再这个问题上细问，“把你们家的会员名单给我。” 女人动作明显迟疑了几秒，“好。” 趁女人整理会员资料时，纪今歌看向不远处的小门，“后院可以看看吗？” 女人手上动作一顿，“可以。” “会员资料正在打印，我这就带您去后院看看。” “嗯。” 后院面积不大，但有七八间相隔出来的房屋，上面分别标上了一到八的数字。 女人主动解释:“这　　是我们的病房。” 纪今歌点了点头。 她走上前，透过门窗看清了屋里的情况——这些病房里的患者都是人类，而且每张床都是住满了的。 “你们这里的床位也这么紧张？” “是啊。”女人说:“我们这边的医生医术高明，街坊邻居也相信我们，大病小病都来我们这边医治。” 纪今歌边听，边拆看了病房里的情况。 这间诊所里没有半点妖气，暂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等两人回到前厅时，会员的资料也打印好了。女人将它装订成册，递了过来，“警官，这是全部的资料了。” “好。” 纪今歌接下后，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警方。” “好的。” 纪今歌长腿迈出诊所，正准备走，忽而看到了诊所旁边还有一美容理疗馆。 这会儿天刚亮，理疗馆外就等了好几个人。 女人见此，上前解释:“警官，这家美容馆做脸效果不错的，好多年轻小姑娘都愿意来，听说连大明星都有。” 纪今歌蹙眉—— 昨晚宋嘉佑说的美容馆是不是就是这家？ 不过，这理疗馆三个字，她好像不止在一个人嘴里听过。 纪今歌收起资料，正打算过去看看时，兜里的手里便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陆爻打来的。 纪今歌刚按下接听键，就听那头道:“找了一处线索。” 陆爻顿了下，继续说:“贾华最近跟一个女人有来往密接，暧昧，据店员所说，他们俩经常出去约会、看电影，有时候还夜不归宿。” 纪今歌:“那女人是人还是妖？” “暂时不知。” 陆爻沉声回。 贾华招的店员基本都是人类，所以，那同他来往的女人是人是妖，他们并不清楚。 纪今歌默然。 “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陆爻说，“十分钟后，在岔路口碰头。” “好。” 纪今歌应了声，她点开地址，确定了下位置，便按照陆爻所说的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的，这个方向正好要经过发现贾华尸体的那条小巷。 这条小巷很静，就连白天都不见得有多少人。 纪今歌刚走进去，就感受到了巷口对吹的猛烈的过堂风，风很大，吹得衣袍咧咧作响。 她拢了拢飞在脸上的头发，视线落在正前方—— 巷子倒是不长，尚可以看见外面的高冷大厦。 越往里面走，纪今歌越觉得不对劲，甚至还能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妖气。 青浦街是有很多妖族，但像妖气这么浓郁的，还是第一次见。 纪今歌摸出手机，刚想给陆爻打个电话过去。 突然地，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半空中看去—— 一只硕大无比的人面蜘蛛盘旋在房梁上，这会儿正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 第183章 为爱做了小三 这人面蜘蛛身上的妖气很浓郁，修为定然不是寻常妖怪能比的。 打在贾华身上的那一掌妖力很足。 凶手莫不是这蜘蛛精？ 纪今歌手朝别在腰间的枪摸去—— 人面蜘蛛像是得知了她的目的的，嘶啦一声，一条粗壮的蛛丝朝她吐了过来。 纪今歌不得已放弃手枪，身子一闪，利落躲开了蛛丝。 第一根蛛丝没打着，人面蜘蛛也不气，它挥舞两只前足，第二根蛛丝朝她吐来。 纪今歌靠着灵活的位移，再次躲开蛛丝。 人面蜘蛛发出丝丝的声音，紧接着，第三根、第四根……一起出动。 蜘蛛最不缺的就是蛛丝。 光是躲避没有办法，纪今歌一把抓住那些朝她吐来的蛛丝，用力地一拉，生生地将这巨型蜘蛛拉了房梁。 这人面蜘蛛的体型能赶得上一辆小型汽车了，它没想到纪今歌力气这么大，会直接把自己拉下来。 蜘蛛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声，瞬间，地面飞起几米高的尘土来。 纪今歌顾不得这些尘土，摸出手机，蓄力朝蜘蛛腹部打了过去。 可惜那蜘蛛还是反应快了些，它舍弃掉蛛丝，往旁边一闪。冰蓝色的小球从蜘蛛的腹部穿过，打在了一条蜘蛛腿上。 “嘶嘶嘶。” 耳旁传来蜘蛛痛苦的嘶嚎。 这声音过于刺耳，纪今歌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那人面蜘蛛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蜘蛛，慌忙逃命去了。 纪今歌刚想去追，就听见小巷外有脚步声传来。 “今歌。” 她听见了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回头，果然看见陆爻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子口，并朝这边大步走来。 看见陆爻，纪今歌一喜，“陆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岔路口碰头吗？” 其实这小巷离岔路口也不远，就三四分钟的路程。 “我察觉到有妖气波动。”陆爻眉头一皱，“你可有事？” 纪今歌摇头:“我好着呢。” 她翘了翘唇，“不是我吹，那人面蜘蛛可不是我的对手。” 陆爻失笑。 确实。 她现在已经是妖族中，鲜有对手的强者了。若等她再练些时日，怕是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 纪今歌捡起地上的蛛丝，扯了扯，“这玩意儿还挺坚硬的。” “嗯。”陆爻应了声，道:“这是百年蜘蛛的蛛丝，坚硬无比，刀枪不入。” “这么厉害啊。” 纪今歌听着，将地上的蛛丝一柄收起，“回头给黎琼女士做件防弹衣。” 陆爻:“……” 纪今歌偏头，视线又落到打掉的蜘蛛的腿上，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力量，断口处还凝着冰霜，“那这个呢？有什么用吗？” 陆爻揉了下眉心，“那条腿倒是没有，不过你如果嘴馋的话，可以拿回礼山公馆让茅叔炖了。” 纪今歌眼睛一亮，“什么味儿？好吃吗？” 陆爻笑，“不好吃，肉质很老，你可以尝一下鲜。” 纪今歌有些失落，“那还是算了。” 陆爻哑然。 放在在以前，妖吃妖是一件很常见的事，当然他们吃的并非皮肉，而是那颗内丹。毕竟是修炼几百、甚至是上千年的妖怪，皮肉很老很柴。 纪今歌踹了脚地上的蜘蛛腿，“也不知这蜘蛛是什么来历，跟凶手有没有关系。”　　她看向陆爻，“陆队，它好像就是为了试探我的修为。” “嗯？” 纪今歌蹙了下眉，又道:“方才我与她作战时，它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 若是她真想杀死自己，那应该在她进入小巷前，就用蛛丝布下天罗地网。 陆爻摸了摸她的头，“回头让颜映查查她。” 在海城，有这么高修为的蜘蛛精并不多见。 纪今歌点了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 店员所说的跟贾华举止亲密的女人住在街东角。 房子是颇具年代感的小洋楼，墙外面的漆都掉落的差不多了，残恒斑驳。 到门前后，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陆爻伸手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打开，里面探出头来一神色哀戚的女人，“你们找谁？” 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面上虽然愁容密布，但样貌甚是清秀。 这边与贾华举止暧昧亲密的女人。 女人叫符霏，是从外地过来的。 纪今歌亮出了自己证件，“我们是警察，过来询问一些关于贾华的事情。” 符霏点点头，闪开身让两人进了屋。 这房子虽然老旧了，但胜在干净。 纪今歌鼻尖耸了耸，一股浅淡的妖气萦绕过来，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跟贾华认识多了？是什么关系？” “一年前。”符霏回:“我去年来海城时，去他家里做过几次午饭，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她擦了擦眼泪，“他对我很好，也说过对我有意思，但我在老家结过婚了。” 纪今歌皱眉。 贾华五年前人类妻子去世，好不容易走出来，怎么又喜欢了一个人类女人，而且还是个有夫之妇？ “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符霏脸色一白，连忙摇头:“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纪今歌认真观察着符霏的神色，她垂着眸，手不安地揪着衣角。 “那你丈夫呢？他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海城？” 符霏似乎更加不安了，“他、他要在家照顾老人。” 说到这里，陆爻也插话进来，他语气未定，“你出门赚钱，他留在家里赡养老人？嗯？” “他小时候受过伤，腿脚不好。” 符霏说。 陆爻轻哦了声。 陆爻又问:“那昨天下午四点，也就是27号那天下午，你在什么地方？可曾见过贾华？” 不知为何，纪今歌莫名觉得陆爻问起话来，要比她更严肃、也更加有压迫感，她听着，都忍不住端正了身姿。 符霏回:“我在上班，昨天下午我白班，两位警察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找我的领班作证。” 陆爻:“那贾华可有什么仇人？” 符霏继续摇头:“他人挺好相处的，平时没见他跟什么结过仇。” 纪今歌听罢，不由得抿唇。 杀人总要有动机吧？ 现在看来，贾华既没有仇人，不是仇杀；身上的妖丹还在，也不是为了夺丹。 “那你知道贾华在天金诊所买保健品的事？” “知道。”符霏点头，“他说他身体不太好，要吃点营养品之类的。” “那家天金诊所你了解过吗？” “没有。”符霏回答:“不过听这片的人说，医生医术高超，大家都爱去那里看病。” 又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后，陆爻和纪今歌才离开。 “陆队。”离开　　符霏的家后，纪今歌才开口:“她家里有股的很淡的妖气，而且在她和贾华、丈夫的感情问题上说了谎。” 陆爻嗯了声。 那股妖气虽然寡淡，但一进门，还是闻见了。 纪今歌摸着下巴沉思了下，“会不会是丈夫买凶杀人，刚好买到的人，就是妖族。” 那阿骁不就是这么进的监狱么？ 陆爻无奈地勾了下唇，“没有证据之前，可以这么猜想。” 纪今歌嘿嘿一笑。 “走吧。”陆爻又道:“我们去贾华家里看看。” “好。” … 整个青浦街并不大，那贾华家离这里，也只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贾华出事后，他家便被封了起来。 纪今歌穿戴好鞋套，推开了门。 这房子应当是许久没人居住了，一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自从开了超市后，贾华确实很久没有回来了，平时吃穿用度都在店里。 纪今歌摸到墙壁上的灯开关，按了下来。 灯亮起来后，屋内的全景也才得以重见。 这屋子并不大，两室一厅，以前也是尽心装修了的，就连壁纸的颜色都是温馨舒适的。 不过许久没回来，又加上主人平时不打整，屋子里看来乱糟糟的。 纪今歌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但是都没有发现。她正准备走，冷不防地就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的相框。她拿起了相框，看到相片里穿着婚纱的新郎新娘相拥，两人脸上的笑容幸福而温暖。 这穿西服的男人她认识，便是死于非命的贾华。 至于新娘，约莫是他的人类妻子。 再看看这间房，似乎都还有女主人生活的痕迹——放在床头的毛绒公仔、桌上漂亮的装饰花瓶、以及一两件没有扔的丝巾手绢。 纪今歌皱眉。 看来贾华还是很怀念自己的妻子。 可他怎么又喜欢上了符霏——那、究竟是符霏在说谎？还是他本来就从那段悲伤里走了出来，现在为爱做了小三？ 纪今歌将屋子拍了照，保留了证据后，才走了出去。 彼时，陆爻也检查完了其他的地方，“没有发现。” 纪今歌抿唇，同他说了房间里的见闻。 “陆队。”她皱着眉，“我倒是有些看不透贾华的心思了。” 闻言，陆爻沉了沉声，“先回行动队。” “嗯。” 纪今歌点头。 两人回到行动队时，队里只有颜映在。 之前柳婆婆的案子审理下来了，队里没有其他人，只好由凤娴亲自送人到妖物监牢。 “今歌你回来啦？”听到门口的声音后，颜映朝这边看来，“调查的怎么样？” “有一点发现。” 纪今歌一边说，一边把从天金诊所拿到的会员资料给了颜映，“小兔子，帮我查查这个。” “好哦。”颜映接了过来，认真地往电脑里输入信息。 她一边说，一边惊叹，“现在有钱人还是多，这往医疗卡里充的钱，个个都是百八十万的。” “嗯？” 纪今歌灵光一闪，“对了小兔子，你顺便查一下这些用户是人还是妖。” “好。” 纪今歌又想起从诊所里带回来的保健品样品，刚坐下又起身，“陆队，我去行动队找白丞化验一下那些保健品。” 陆爻嗯了声，等在纪今歌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叫住，“我跟你一起去。” 第184章 可以交个朋友吗？ 纪今歌刚回到行动队，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水，又匆匆赶去了法医所。 刚上楼，纪今歌便听见白丞的说话声。 似是在打电话。 “嗯，你好好学习，不用担心……知道的，会去跟今歌姐姐说的，你这丫头，我给你打电话，你却只知道问别人……行了，哥哥有事要忙，先挂了。” 挂了电话，白丞扬了扬手机，“给杨柳打电话呢。” 纪今歌刚想问杨柳的情况，就听陆爻轻嗤，“你有这么好心？” 白丞哎哎了两声，“我可是一只有情有义又温柔的狐狸，好吧？” 纪今歌:“……” 她忍不住勾了唇，“杨柳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白丞回:“福利院老师对她不错，她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遭遇相同，会比别的孩子更有共情性。 纪今歌点点头，“那就好。” 说着，她把带过来的保健品药材交给了白丞，“胡医生，帮忙化验一下。” “成。” 白丞接过样品后，转身便去了化验室。 纪今歌在外面稍等了会儿，与陆爻商量着案情。 从案发到现在，似乎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符霏屋内的妖气、试探她修为的人面蜘蛛、贾华突然多出来的修为、以及会员制的天金诊所。这些事与凶杀案好似都无关系。 化验的过程并不长。 约莫半个小时，白丞便拿着化验单走了出来，“这些都是普通的中药材，吃也无害，但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有效。” 纪今歌浏览着上面的成分，眉头皱紧，“陆队，你说这保健品只是个障眼法？” 妖族比人类更容易嗅到保健品内的气息。 既然贾华知道这保健品的用户对他不大，那为什么还要买呢？甚至还要充高价。据颜映调查，充高价的会员不在少数，几十万、几百万的比比皆是。 陆爻嗯了声，他张了张口，话音还没出来，就听白丞道:“有这么可能。” 他冲着纪今歌挤眉弄眼道:“需要我帮你调查吗？” 纪今歌没察觉到白丞的媚眼，她摸出手机，“陆队，我这就打电话给颜映问问。” 看着白丞吃瘪，陆爻唇角勾了勾，笑:“好。” 白丞忍不住啧了声。 幼稚。 纪今歌电话拨过去，还没开口，颜映就抢先道:“今歌，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你让我调查的会员有结果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妖。”x “都是妖？” 纪今歌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颜映应了声，“而且一次消费成千上万。” 纪今歌蹙眉。 一个保健品，用的了这么多钱吗？ “我知道了。” 纪今歌挂了电话，同陆爻与白丞说明了情况。 白丞道:“看来这个天金诊所，表面上是人类诊所，暗地里却是为妖族服务的？” 说到这里，纪今歌有些恍然，“陆队，贾华不是突然多了两百年的修为吗？会不会就跟这个保健品有关？我那天带去诊所时，他们每个床位都占满了人。那些去诊所看病的　　人，实则是抽了精气，供给妖族？” 陆爻眉头轻敛。 如果是这样的话，贾华突然多出来的修为、以及天金诊所会员都是妖族，倒也说得过去了。 白丞:“看来我们得深入天金诊所调查才行，派谁去比较好？” 他话音落，纪今歌与陆爻齐齐地看向了他。 白丞察觉到两人的视线，没好气道:“怎么又是我？” “只有你合适。” 陆爻面色无常，“今歌去露过面，而且她是人类。” 纪今歌赞同地点点头。 陆爻看着他，又说:“目前，只有你最闲。” 白丞:“……” 纪今歌唇角微勾，语气捧着他，“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得交给胡医生你啦，你可是我们这里最聪明的狐狸精。” 白丞哑然。 话是好话，但就是不太中听。 “行吧。”白丞耸了耸肩，“谁让我也是行动队的一员呢。” 纪今歌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彡彡訁凊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纪今歌和陆爻也没在法医所多逗留。 下楼后，陆爻没有着急离开电梯，而是寓意颇深地看向了纪今歌。 纪今歌发现了他的眼神，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脸。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是一晚上没回家，但头发好像也不油，脸虽然没化妆，倒也是干干净净的。 陆爻笑:“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哄人？” “嗯？”纪今歌没反应过来，“哄人？” 陆爻提醒，“就你刚刚夸白丞是好狐狸精的那句。” 她好像也这样夸过自己，而自己还挺受用的。 看白丞那样，现在已经竖起了狐狸尾巴。 纪今歌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没有呀，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面色有些无辜，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陆爻靠近了些，一双深眸认真地看着她，似是要从她这双眼睛里，看出真假来。 纪今歌被他盯得脸蛋发红。 她微微抬头，啵唧一口亲在陆爻的唇上。 这动作倒是把陆爻怔愣住了。 纪今歌弯弯眉眼，“话虽然半真半假，但心是真情实意的。” 陆爻:“……” 他失笑，眉眼却愈发地温柔。 算了，他还是吃她这套奉承的话的。 法医所离警队不远，就几百米的距离。 差不多到午饭点了，离开法医所后，纪今歌让陆爻先回去，自己则去餐厅买午餐，打算给颜映和凤娴带回去。 这家餐馆味道不错，她经常过来点。 纪今歌走进去，刚拿起菜单，还没点，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还是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连忙出了餐厅。 出了餐厅后，那种感觉又极快得消失不见。 ——很奇怪，这股视线并没有恶意，但很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纪今歌皱眉，打算重新返回餐厅时，就看见餐厅门口的角落里立着一张人形剪纸。 又是剪纸。 这东西她可不陌生。 纪今歌捡起剪纸——这些剪纸与往次不同，这次剪纸上画了一张笑脸，看的人汗毛竖起。她又翻到剪纸背后，上面留了一句字迹工　　整的话。 “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 另外一边，白丞换了一套精致又昂贵的西装，开了一辆他车库里最贵的一辆车，照纪今歌给的地址，到了天金诊所。 天金诊所一共两层，看着跟普通的诊所没什么区别，甚至连半点妖气也没有。 白丞整理了下衣领，装模作样地走了进去。 “您好，请问您那里不舒服呢？” 女人上前询问道。 白丞点了点柜子，“我来办个会员。” “会员？” 女人怔愣了下，“会员需要我们医生审查，请您稍等。” 白丞:“嗯。” 眼前这个女人是个人类，看情况，是插不上话的那种。 女人留意了一眼白丞，微微颔首，转身便去了后院。 她绕过走廊，到了一件隐蔽的屋子。 这屋子里有一隐藏的电梯。 上次那个警官来查的时候，她紧张的要死，幸好她没有发现这间屋子暗藏玄机。 女人按下负一楼，又走了一段路，敲了敲最后一间屋子的办公室门，“周医生，外面来了个客人，说要办会员。” 话落，便听见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开了门，男人模样高大，带着一金丝边框的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 “什么样的人？” “穿着西装，车子也是豪车。” 女人回。 女人是人类，自然看不出来白丞是人还是妖的。 周医生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看看。” 白丞稍稍等了会儿。 这诊所神神秘秘的，他不敢妄自用妖力去查看，怕打草惊蛇。 “你好。” 不多时，身后便响起了一到男声，“我姓周，是这家诊所的主治医生。” 白丞回了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医生。 果然是妖，还是一只竹精。 白丞在打量周医生的同时，周医生也在观察他——两人几乎各怀心思。 白丞倒不是不担心自己的身份问题，青丘这些年低调，他几乎未曾外界面前露过面。 “你好。” 白丞面色平常，“我姓胡。” 周医生修为不算高，他也只是隐约能看出白丞本体是一只狐狸，再多的，他就看不出来了。 “听小丽说，胡先生是过来办理会员的？” 小丽，便是刚才那女人。 白丞点头，“是的。” 周医生:“那胡先生可有介绍人？” “还需要介绍人？” 白丞愣了下，眉头微皱。 “这是自然。”周医生笑:“我们诊所的会员都是内部的，需要熟人介绍才行。” 白丞默然了一瞬。 来之前倒是不知道这诊所还要介绍人。 这他上哪里去找？ “恕我多问一嘴。”周医生含笑问道:“胡先生是在哪里听过我们诊所的？” “一次聚会。”白丞随口就来，“我听一位姓阮的小姐说的。” 幸好他看过会员名单，隐约记得一两个名字。 周医生客套地笑笑，并没有提办理会员的事。 白丞:“我多充钱也不行？”彡彡訁凊 “不行。” 周医生说道:“如果先生没有介绍人，恕我不能给您办理会员。” 第185章 是个秘密 纪今歌正在休息室和其他人吃饭，大门口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察觉到是白丞身上熟悉的狐狸味。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丞就丧丧地出现在了休息室里。 看他这表情，应当是失败了。 “怎么回事？”凤娴问道。 白丞在餐桌前坐下，一点也不客气的拿起了一根鸡腿，大口大口的啃着，“那什么破诊所，还需要介绍人才能办理会员。” 纪今歌动作微顿，“介绍人？” “嗯。”白丞想起在诊所里吃瘪的事，用力地咬了口鸡腿。 纪今歌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 名单上的人员，他们可一个都不认识。若是以行动队身份去结识这些人，怕是会打草惊蛇，而且还不一定会说真话。 毕竟吸食人类精气是犯法的事，一旦发现，重则死刑，轻则牢底坐穿，谁也不想以身涉险。 白丞三两下便啃完了鸡腿，他突出鸡腿，犯难道:“现在怎么办？” 休息室里安静了半秒，颜映小小地举起了手，“队长，我可以试试。” “嗯？” 话落，在场四人齐齐地朝她看了过去。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颜映有些不自在，脸色陡然涨红，连耳根都开始慢慢变粉，她小声说:“那些人员中有个明星，我以前做过她的助理。” 在没进行动队之前，她换过好几份职业，其中也不乏大佬。但她没啥能力、也没啥本事，就从来没有想去攀高枝、走后门。 颜映鼓起勇气道:“队长，让我试试吧。” 一直以来，她都是做的是幕后工作。虽然她只是一只能力势微、妖力弱小的兔子，但也想为行动队出一份力。 陆爻沉思了声，倒没拒绝她:“注意安全。” 颜映眸色一喜，两只红红的小兔眼都是亮晶晶的，“谢谢队长！” … 事情便这么敲定了。 颜映所说的那人叫苏听云，是一只四尾狐妖，实力并不弱。 苏听云进圈也有几年了，但一直不温不火的，直到去年的一则选秀综艺，她直接爆火出圈，现在代言、通告接到手软。 纪今歌不关注娱乐圈，自然没听过这人。 她离大明星最近的，应该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宋嘉佑。 吃过午饭后，纪今歌同陆爻说了声，便开车送颜映去找苏听云。 听颜映说，苏听云还没火的那会儿，性格、人品都不错，对助理也是客客气气的，也不知道现在红了，会不会耍大牌脾气。 据颜映了解到的行程，苏听云今天会的在广漠大楼拍广告。 纪今歌把人送到后，细声叮嘱道:“万事小心，有事就直接给我们打电话。” “好。”颜映乖巧地点头，她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今歌你放心，我会好好办事的。” 她也是行动队的一员，绝不能给警局丢脸。 纪今歌勾了下唇，“嗯。” 颜映推开车门，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踏了出去。 今天要拍广告，广漠大楼守了好几名保安。她忐忑地上了楼，寻到了拍摄场地。 这会儿男女主角已经到齐，摄影棚内闪光灯一直咔擦咔擦的响着。 颜映一眼就注意到了苏听云。 都说红气养人，　　她也不例外，比起几年前的小糊糊，苏听云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不过，她本就是狐妖，容貌也似乎有先天性的优势。 颜映站在一旁，耐心地等苏听云拍摄完后，她才走上前，大着胆子喊住了她，“苏、苏老师。” 苏听云回头，看见有些嗫喏的颜映，“小映？” 颜映点点头，眸中欣喜不已，“苏老师，没想、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苏听云笑了下，狐狸眼漂亮又妩媚，“去年我翻红后，就一直想找你，结果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颜映紧张地捏着衣角，有些窘迫不安。 苏听云看了眼周围其他人，“你跟我来休息室。” 颜映:“好。” 她悄悄摸到了录音笔，大步跟上了苏听云的步伐。 到了休息室，苏听云给她倒了杯茶，“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颜映摇摇头，小兔子眼睛更红了。 ——这是白丞教她的，让她发挥她的优势，没事就装可怜、装委屈。 “我没什么本事，修为也不高，还经常被人欺负。”颜映说:“上个月前，我老板犯了事，被行动队抓了起来……我、我走投无路了。” 苏听云抿了抿唇。 当初她和颜映是怎么分开的来着？ 她要接一部剧本很烂、主演还有污点的电视剧，但颜映不让，说接了会被骂。 那时候她根本没什么资源，就算被骂，也总比没戏拍强。 两人就此有了矛盾。 刚好颜映家中有事，又跟她辞了职。 “苏老师。”颜映怯怯地看着苏听云，“要是你还介意当年的事，那我、这就走。” “哎，等等。” 苏听云叫住了她，“正好我缺一个新助理，你愿不愿意做？” 颜映瞪大了眼睛，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谢谢苏老师。” 苏听云嗯了声。 当年她接了那部电视剧果然被骂的很惨，而且后来因为主演的问题，电视剧还彻底别下架了。 颜映偷偷观察了下苏听云，“苏老师，这几年不见，你修为进步的好快。” 那个时候，她才两条尾巴。 苏听云笑了下，“你也知道，狐族尾巴越多，魅力才越大。” 颜映点头，她试探地开口:“我也想变强，这样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苏老师，你有什么修炼方法吗？” 苏听云唇角的笑意未变，卖了关子，“这个啊，是个秘密。” - 这起凶杀案还在继续。 调查到现在，虽然案情扑朔迷离，但纪今歌还是觉得最大的突破口在符霏身上。 午饭后纪今歌坐在办公桌在分析案情，平板突然叮的一声，一条消息跳了进来。 是楼下的人类行动队。 从符霏那边回来后，纪今歌就拜托戴行调查了她的资料。 纪今歌点开了资料，越来越皱了眉。 “陆队，”纪今歌浏览完，抱着平板，转身去敲了敲陆爻办公室的门。 “进来。” 屋里响起陆爻的声音。 纪今歌推门进去，“陆队！有发现！” 她大步走到陆爻面前，摊开平板，点开了戴行发过来的资料，“符霏跟她丈夫韦春是五年前结的婚，符霏家里穷，而且父母极为重　　男轻女，韦春家里又因为脚受过伤，一直娶不到老婆，符霏父母便要了十二万彩礼，把闺女嫁给了他，钱就留给了她弟弟上学。” 陆爻听着，眉头一皱。 人类，怎么这么多重男轻女。 “韦春受过伤，心里稍稍有些扭曲。结婚后，他不准符霏跟别人来往，甚至符霏多看了别人一样，都会被他关进小黑屋。”纪今歌说:“为此，当地警官还调解了好几次。” 符霏是受不了韦春，才偷偷的来了海城。 但韦春以她走丢为由，调查了她的身份证，得知她来了海城。 纪今歌又道:“半个月前，韦春来了海城。” 韦春既然来了海城，那没有理由不来找符霏。 所以，那天的对话中，符霏对他们说了谎。 “那韦春是个人类，而贾华身上的那一掌又是妖族打的。”纪今歌捏着下巴思索，“该不会真的是买凶杀人吧？” 陆爻嗯了声，“不排除这个可能。” 从现在的线索来看，也确实是韦春嫌疑最高。 “再去找一下符霏。” “好。” … 符霏上班的地方在一家酒店，今天她夜班。 纪今歌和陆爻到的时候，符霏也刚过来，她已经穿戴整齐。 其实符霏长得很漂亮，五官也生的精致立体。这期间的磋磨让她老了将近十岁，皮肤蜡黄粗糙。而且她学习成绩也不错，若不是有个糟心的弟弟，她也会有个好前程。彡彡訁凊 看到纪今歌和陆爻，符霏身子顿时僵住，脸色瞬间惨白。 纪今歌暗自叹了口气，“符霏，我们再谈谈吧。” 符霏唇瓣颤了颤，“谈什么？我上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看来你是想去警局谈？” 陆爻笑了下，他语气很淡，听着也没什么情绪变化。 但符霏却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和你丈夫韦春的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也知道他来了海城。” 符霏紧紧地捏住衣角，双眼通红，大颗大颗得到泪落了下来。 纪今歌声音轻了下来，“为了一个欺辱过你的人，背上牢狱之灾，值得吗？” 符霏放声地哭了出来。 纪今歌的话，一下就击中了她心里最脆弱的点。 纪今歌递过来一张纸，“难道你想贾华死的不明不白？” 符霏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纪今歌，“我、我说。” 闻言，纪今歌抬头，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 “你是不是喜欢贾华？” “是。”符霏点头，“我喜欢他。”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贾华他是个深情的人，就算妻子离世五年了，他一直念着她、想着他。我很羡慕他的妻子，羡慕她都走了五年了，还有人那么深深地爱着她。” “其实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符霏说:“我曾经不止一次幻想——幻想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幻想他忘掉他的妻子而喜欢我。但无论我怎么暗示，他都有不会回应。” 她那时甚至恶劣地想要出轨，想要背着韦春永远跟他在一起。 “可是……”符霏眼里流露出伤感，“他这么好的人，却死于非命。” 纪今歌敛眉，“所以，是韦春买凶杀人？” 符霏再次点了点头，“是。” 第186章 嫉妒他 纪今歌默然些许。 原来她几天前的话，竟然一语成谶。 “为什么要替他说谎？” 符霏：“他威胁我。” 纪今歌：“威胁你什么？” 符霏抽噎着，眼里闪过了一丝恨意：“我如果把他供出来，我就把我和贾华的事添油加醋告诉我爸妈、我的同事、甚至整个青浦街的人。人云亦云，我根本在海城立不住脚。” 纪今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名声确实很重要。 她还在上学时，就跟过一件案例——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被同学造黄谣，所有人都拿有色眼镜去看她，甚至公然给她发消息问她多少钱一晚上。女孩子受不了，最后跳楼自尽。 “他还说。”符霏面露痛苦，“他坐牢了，我也会以包庇罪进去。我不敢、我不敢说。” 她很怕韦春，和他生活那么多年，对他的惧意已经深入骨髓，甚至会闻声色变。 她孤立无援，父母拿了那么多的彩礼钱，就相当于把自己卖了给他。 从老家逃出来后，她以为自己解脱了。 没想到飞得再高再远，还是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纪今歌心头微叹：“那现在韦春在哪里？” 符霏：“还在我家。” 最危险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早上两位警察走后，他又重新折返回来了。 纪今歌与陆爻交换了个眼神，“带我们回去。” 符霏有些犹豫。 陆爻插话进来，“你跟着我们，还怕他做什么？” 陆爻这话听着虽然没什么情绪，但却给了符霏一个定心丸。最终她的点了点头，“我带你们去。” 她擦了擦泪，站起身来，身形有些踉跄地朝外走去。 酒店离符霏的家不远。 上楼后，纪今歌眼神示意，让她先敲了敲门。 符霏连敲了几下都没有回应，她紧张得全身颤抖，“韦春，你开下门，我没带钥匙。” 话落，纪今歌才听到屋内有脚步声传来。 韦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过来开门，“没用的废物，出门连钥匙都——” 刚打开，一把枪就抵在了他的脑门。 是陆爻举起了枪。 韦春声音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大，怒不可遏地骂着符霏，“你这荡/妇，臭/婊子，竟然出卖我！你和那男人偷/情……” “啪——” 话音未落，陆爻便用枪柄拍打了下韦春的脸，“嘴放干净点。” 韦春住了嘴，面对更有气势的陆爻，他瞬间就怂了。 他眼睛提溜溜的转。 那一瞬间，他猛地去拉门，想把陆爻三人关在外面。 但陆爻似乎察觉到他的动作，单手便按住了门。 “你可以看看是我的子弹快，还是你的动作快。” 其实陆爻这枪对人类并没有用。 韦春脸色一白。 纪今歌摸出手铐将韦春拷住。 韦春愤愤地看了眼符霏。 符霏人怂，往纪今歌身后躲了躲。 纪今歌把人靠在柜子上，“说吧，买的凶手在哪里？” 韦春嘴硬，“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纪今歌：“那你是想自己一个人把罪认了？” 韦春继续否认：“可笑，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认？” 纪今歌挑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既然警察都找到了这里，那说明也掌握到了证据，你不说，只会让罪名更加严重。” 韦春有些沉默。 陆爻也不着急，出了手机，“我打电话给戴行，让他们处理这件事。” 纪今歌嗯了声。 虽说受害人是妖族，但这凶手是人类，还是要交给人类警察那边处理。 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陆爻面无表情地问：“怎么样？是在这里说，还是回警局再说？” 许是陆爻的气场，韦春面色有点难看，“这里说。” 陆爻抬眸示意，“说。” “其实那人我也不认识。”韦春开口。 那日他撞见贾华送符霏回来，心里气不可遏。 他自幼便喜欢符霏，自然容不得别人碰她分毫，当初她上学的时候，她的追求者就是自己打跑的。 回家后，他又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他听见符霏问他想吃什么，那温柔的语气，他这辈子都没有听她对自己说过。 他冲过去，怒气冲冲地甩掉了手机。 那也是符霏第一次反驳他，“贾华是我的老板，我现在还在他家做午饭，问他吃什么有什么不对劲？” 他让她辞掉这份工作，她不愿意，他便一巴掌用力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符霏没说话，只是捂着脸哭，一双漂亮的眼睛又恨又胆怯地看着他。 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她了，见她哭，他心里也很痛苦。但他并没有上前安慰，甚至会以为她是在为贾华哭。他跛着腿跑出家，坐在门口吸闷烟。 娶符霏回来后，他是想和她一起过好日子的。 但她很漂亮、学习能力也好，迟早会厌倦他的，他心里变态又扭曲，只要把她拉入泥潭，与他一起浮沉，沾满这世间的淤泥，他才安心。 他见过贾华，很嫉妒他。 贾华长相帅气，身材也高大挺拔。而他自己，长相不过关，身高也不够，现在腿还残疾了。 这样的人，明眼人都会选贾华，而不是他。 也就在吸烟的功夫，韦春遇到了一人，那人长得很高，戴着帽子，脸上基本遮盖完全，看不清五官。那人说可以帮他解决掉贾华，但要五万的费用。 五万对他来说不算高。 但韦春不傻，没有答应他。 那人也不着急，给了他联系方式，说等他联系。 回到家里，夫妻俩人半句话都没说。 韦春拉过符霏，将她按在床上，用力扒开了她的衣服。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符霏是自己。 过后，符霏红了眼睛，他抚摸着她的眼睛，手指摩挲着划过她脸上的掌心，说自己以后不会再打她了，也哭着求她把工作辞了。 第二天，符霏应他的要求，去贾华那里辞掉了工作。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但韦春发现，符霏暗地里还是在跟贾华来说，她会做好饭，偷偷地带了过去。 那天韦春心情好，想去公司接她，一下楼，便看见又是贾华开车送她回来。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符霏脸上的笑很开心，那笑让他羡慕。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对自己笑过。 韦春捏紧了拳头，给说帮他解决的人打去了电话。 当天晚上，他焦急不安的等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姗姗来迟，步履从容。 他把贾华的证件照什么都给了自己，“事情已经解决，我的钱呢？” 韦春看着手里证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他取了五万块钱，交给了那人。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了巷子里警鸣，他没有半点悔恨。 ——原来贾华真的死了。 “那人现在在哪里？” 纪今歌问道。 “不知道。”韦春说：“我也不知道名字。” “那联系方式呢？” “在抽屉里。” 纪今歌看了眼陆爻，然后走到柜子前，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东西不多，在杂七杂八的东西下，果然看看了一张只有数字的联系方式。 纪今歌拨了电话过去。 很快，电话里传来了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纪今歌蹙眉。 看来这人是有备而来的。 “贾华的那些证件呢？” 韦春：“在我行李箱里。” 他没扔那些东西。 留着也是给符霏警醒——再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就是贾华的下场。 纪今歌拉开了行李箱，翻了翻，果然找到了贾华的各种证件。 “陆队。” 她把东西递到了陆爻面前，“都在这里了。” 在这些东西中，她还看见了贾华与亡妻的合照，虽然照片泛黄，但他还是舍不得扔。 … 不多时，戴行便带着人过来了。在路上，他便大致了解了案情。 韦春因谋杀罪被逮捕，符霏也过去了，不管她有没有包庇罪，都要去警局录口供的。 戴行带着人走后，纪今歌和陆爻没有着急走，两人留下来再次搜查了这间出租屋。 “陆队，我上午来的时候，闻见了一股很淡的妖气。” 纪今歌嗅了嗅鼻尖，“但这会儿，好像很淡了。” 陆爻嗯了声，“如果是妖的东西，那自然会带一点点他的气味。时间一长，就会消失不见。” 纪今歌点头，“所以，上午我闻到的妖气，是贾华的那些证件吗？” “有可能。”陆爻说。 两人又进屋查看了一番。 这租房很小，就只有一室一厅，但被符霏收拾得干净整洁。 纪今歌转了一圈，并没有特别的发现。倒是贾华留给她的小物件，她倒是保存着，比如一张纸条、一本书、一朵已经干枯的花。 纪今歌心下感触，不由得叹了口气。 检查完毕，纪今歌与陆爻离开了出租房。 下午耽搁的事情有点多，出去时，天都已经黑了。两人沿着下坡路，走到青浦街最大的那条行人路。 海城夜生活即将开始。 车子还停在符霏上班的那家酒店。 纪今歌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天金诊所的门牌上。即便是天黑，这边依旧有不少病患过来。 她蹙了蹙眉，突然想起在符霏家里搜到的证件。 “陆队。” 纪今歌拉住陆爻的手臂，“我有个疑惑。” 陆爻顺势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心里。“什么疑惑？” 纪今歌抿抿唇，“既然凶手都把贾华的所有证件都给了韦春，那为什么单单留下医疗卡？他是故意的留下，还是没注意到这卡？” 钱包里搜刮得干干净净，只有这卡还留着。 她恍然大悟道：“队长，你说是不是凶手故意留下了医疗卡，让我们去查天金诊所？” 陆爻垂眸看着她。 她认真办案时，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光，很是惊艳。 “嗯，确实有可能。” 第187章 你今晚很闲？ 韦春没见过杀手，到了警局，能说的也只有个大概轮廓。 纪今歌与陆爻回去时，警局里一个人都不在。 两人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案情——从表面上看来，贾华是死于情商。但他身上依旧疑点重重。 比如身上多出来的两百年修为； 再比如，他钱包里遗留下来的银行卡； 甚至今天突然拦住她的人面蜘蛛也很奇怪，让她一时把握不准，那蜘蛛究竟是青峰会，还是跟这次案件有关。 想到这里，纪今歌从包里摸出了那张剪纸，“陆队，这是今天在楼下餐厅看见的。” 陆爻眉头皱得深。 他翻开摊开来，在剪纸背后看到了那句‘你好，可以交个朋友吗？’。 看到这句话后，纪今歌骤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这剪纸她见过了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心惊。 就是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有朝一日，她露出破绽，眼睛的主人就会变成妖魔将她撕碎。 “队长。” 陆爻把剪纸收起来，“有我在。” 他低垂眼睑，深眸落在纪今歌的身上，言语温柔。少顷，他俯身过来，将她揽进了怀中，“别怕。” 被陆爻抱着，纪今歌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她弯了弯唇，“我会变得更强的。” 只要变得更强，就不会拖陆爻的后腿，更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陆爻抚了抚纪今歌的额，视线落在她的眉眼。 他低头，缓缓地靠近。 纪今歌知道他要做什么，闭上了眼。 然而这一吻还没落下来，桌上的手机就猛地震动起来。 陆爻眸底闪过一丝不耐。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我先看看手机，万一有急事。” “嗯。” 陆爻不太高兴地应了声。 纪今歌点开了微信——是颜映发过来的消息，她现在已经取得了苏听云的信任，做了她的私人助理。但修为突然提升这件事，她还不知情，苏听云也暂时不愿跟她说。 纪今歌回了一句，万事小心。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敲字过去：【随时注意苏听云身边的人。】 如果真如她和陆爻猜测的那样，那必然有股势力在盯着天金诊所，凡是和诊所有接触的人，都有生命危险。 颜映回的很快：【我会注意的】 回完消息，桌上的饭菜也凉了。 纪今歌没什么饿意，收拾完残局后，打算去楼下的刑警队看看。 单论这件买凶杀人来说，案情已经明了。 纪今歌下楼时，警员们已经审理完。 “戴队。”纪今歌走上前，询问道：“审讯结果怎么样？” 戴行：“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过他没见过杀手的具体样子，没法侧写出来。” 纪今歌嗯了声。 那杀手是妖，行动诡谲，自然很难会让人类抓到把柄。 “谢谢戴队。”纪今歌笑了下，“辛苦了。” 戴行嗐了声，“小事。” 纪今歌没再多问，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也准备走了。 纪今歌转身欲走，路过审讯室看到了符霏的身影。她呆呆地靠在椅背上，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 像是有所感一样，符霏抬眸朝这边看了过来。 回望着那双眼睛，似乎里面已经没了什么求生的意志。 纪今歌大步走了进来。 符霏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纪警官。” “嗯。”纪今歌声音很轻，“要喝点水吗？” 符霏点了点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枯的唇瓣。 纪今歌拿起纸杯，转身去给她到了热茶，“有点烫。” “谢谢。”符霏接过纸杯，压着杯檐，轻抿了一口。 审讯室里有些安静。 纪今歌送完水，也打算离开了。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突然被符霏叫住了。 “谢谢。” 符霏再次道了声，沙哑的声音得到了缓解。 纪今歌顿了顿，“以后好好生活，往前看。” 符霏有些迟疑，“我还可以吗？” 她的前三十年，父母的偏心、斥责；丈夫的打骂、疯狂，让她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直到遇到贾华后，她才感受到了尊重。 那一刻，她也变得自私起来，她希望贾华喜欢的是她。 “为什么不可以？”纪今歌看着她，“人生是你自己的，想要过什么样的，需得靠自己。” 符霏呆呆的。 这话从来都没有人跟她说过。 她只知道自己会像是卖女儿一样嫁出去，彩礼钱给弟弟买车买房。 就连结婚后，她的命都不是自己。 “你去年有勇气逃出来，现在没有勇气好好生活了？” 符霏怔怔了许久。她破涕为笑，连眉眼里都有了笑意，“谢谢，我知道了。” - 纪今歌抱着黑猫回到弱水巷时，看到房间里亮着灯。 她是有几天没回来，但记得，她上班之前把家里的灯关了的。 纪今歌推开门进去，一股浓香的烧烤味立马涌了过来。她本来不饿，却被这股味道勾的肚子咕噜了声。 “姐！”听到门口有脚步声，黎盈盈眉开眼笑地从厨房里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我都等你好久了。” 纪今歌回：“在忙案子。” 她咦了声，“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黎盈盈努了努嘴：“今天周五呀，我没课了。姐，你怎么过得连时间都忘了。” 纪今歌这才恍然—— 她这些天忙着案子，确实把几月几号给忘了。 “你回来的正好，”黎盈盈挑眉，“我弄了点小烧烤，马上就可以吃了。” “好。” 纪今歌放下黑猫，她撸了撸袖子，帮着黎盈盈把烤盘端了上来。 姐妹俩是许久没见了。 自从黎盈盈去上学后，一直不曾回来，而她前段时间也被案子绊住。 “最近怎么样？” 纪今歌关切地问道。 黎盈盈嗯了声，“还可以，老师和同学都还不错。而且我跟那小学弟也在一起了。” 纪今歌眨了下眼。 黎盈盈：“姐，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带他和你一起吃个饭。” 纪今歌动作顿住，“你认真的啊？” 黎盈盈：“没什么认真不认真的，既然是谈恋爱，那在一起的时候，就该好好谈。” 她眼神纯澈，“而且我现在也确实很喜欢他。” 纪今歌点头。 凶杀案应该是结束了，至于诊所的案子，倒是该重新调查了。苏丹小说网 她应了下来，又从烤盘里那起一根烤翅放在了黑猫面前。 见纪今歌答应，黎盈盈心头也开心。 她谈恋爱时，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所以，她也迫不及待把小学弟介绍给纪今歌。 “姐。”黎盈盈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来，突然问道：“你和那个陆队是不是在一起了呀？” “嗯？” 纪今歌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蹲在饭桌前的黑猫，“是——” 黎盈盈眨眨眼，“如果明天姐夫有空的话，那就把他也叫上。” 姐夫…… 纪今歌清了清嗓子，她还未回答，掌心就被黑猫的肉垫按了按。 纪今歌转头，对上黑猫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纪今歌稍显窘迫：“可以。” 黎盈盈笑得开心，“那成，那我现在就去定位置。” 纪今歌：“……” 又吃了一顿夜宵，纪今歌回房间时有点儿撑。她出去夜跑了一圈，消了消食。 她出去，黑猫自然也会跟着。 不过黑猫对这种夜跑没什么兴趣，他只会蹲在屋顶上看着纪今歌跑。 等再次回屋时，黎盈盈已经关上门睡觉了。纪今歌拿起睡衣，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昨天睡在了行动队里，今天又出任务忙了一天，总感觉身上黏糊糊。 趁着纪今歌洗澡的功夫，黑猫早早地便蹲在了枕头旁的老位置上。 忙了一整天，这会儿躺在床上，纪今歌倒是有些睡不着了。她看着将自己团成猫饼的黑猫，忍不住手上去挼他，从猫耳朵摸到了尾巴根。 黑猫的猫毛细软且长，摸起来特别舒服。 可能是被她弄得烦躁了，黑猫抬起头，一双困顿的猫眼看着她。 纪今歌被抓了正着，她缩回手，“睡觉了睡觉了。” “喵。” 黑猫将头重新趴了下去。 纪今歌在床上躺了会儿，还是没什么困意。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黑猫身上。 黑猫似乎睡着了，四只脚脚都伸展开来，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与后背的黑毛不同，他腹部全白，如雪一般纯净洁白。 纪今歌恶从胆边起，再次朝黑猫伸出了邪恶之手。 猫肚皮似乎比别的地方更加软和，摸起来手感也最佳。 真想把头埋进去猛吸。 黑猫尾巴不安分地甩了好几下。 纪今歌摸了又摸，像个“变态”一样，摸完肚肚再摸脚脚。 她正打算再摸摸猫尾巴时，手腕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 掌心温热、细腻。 纪今歌一惊，抬眸，冷不防地便对上了那双陆爻深沉的黑眸。 此刻，黑眸里也有她看不懂的意味。 她心里顿时咯噔了声。 她的猫猫呢？ 她那么大那么大的一只猫猫呢？ “队长。” 纪今歌瞬间就怂了，她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你还没睡着啊？” 陆爻眉梢微挑，话语里似乎有些戏谑，“我还睡着得着吗？” 纪今歌：“……” 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那、那队长放开我吧，我、困了。” 陆爻眉眼上扬，但并未听她的话放开她，而是直接扣着她的手，将她按在了床上。 纪今歌瞪大了眼睛，她小幅度挣扎了一下，但没挣脱开。 “你今晚很闲？” “嗯？” 陆爻看着她，眸中墨色翻涌，“闲到不睡觉，开始玩起我了？” 纪今歌：“……？” 玩这个字，可以这么用吗？ 第188章 反而像是一种助兴剂 纪今歌眼睛瞪大，怔怔地看着陆爻。 她心跳得极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 “我——” 她刚想否认，陆爻便倾身压了下来，打断了纪今歌所有想说的话。 “唔。” 唇上覆盖上温热的触感，带着一丝攻击性。 纪今歌脑海里短路了一瞬。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这并不是第一次接吻。 属于陆爻气息将纪今歌完全笼罩，她闭上眼，嘴唇微张，完全同意了陆爻的入侵。 房间安静，月光清辉散落了一地。 陆爻扣着纪今歌的手腕，拇指不经意地摩挲着腕间细腻的肌肤。 似乎也带了一丝欲。 对于陆爻而言，那股薄荷味更加浓郁了，让他神志恍惚。 纪今歌舌尖隐隐有些发麻。 这个吻似乎并没有结束，陆爻的吻一点点往下，划过侧脸，紧贴在纪今歌的脖颈上。他用牙齿撕咬、厮磨，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刚刚唇舌之间的辗转反侧，让他的唇也变得滚烫，所过之处，都留下了灼人的温度。 一股电意流窜至全身，纪今歌嘴里溢出一声轻吟。 这声吟唱并未阻止陆爻，反而像是一种助兴剂。 陆爻的手往下，掀开了那层薄薄的睡衣，攀岩而上，触碰到一处柔软。 纪今歌瞬间清醒过来，她按住陆爻的手，“陆队，别……” 至少不是今天。 听到纪今歌得声音，陆爻神志也暂时得到了恢复，他低头，一瞬间便撞上了那双含情潋滟的杏眸。 陆爻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下。 “陆队。” 纪今歌声音有些沙哑。 同样的，她也看见了他眸底克制的欲。 “嗯。”陆爻松开了纪今歌的手，“时间不早了，先睡觉。” 他一边说，一边给纪今歌盖上了被子。 “队长。”纪今歌心也静不下来，“那你呢？” 陆爻笑了下，“我回队里继续查案子。” 话落，他便变回了黑猫，纵身一跃跳上了阳台，他回头看了眼纪今歌，便跳下阳台，消失在了黑夜里。 纪今歌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依旧不平静。 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她还没有准备好。 这一晚纪今歌睡得并不太好，次日，她顶了双熊猫眼下了楼。 这会儿黎盈盈刚同男友煲完了电话粥，回头看到纪今歌后吓一跳，“姐，你昨晚上没睡好啊？” “啊？” 纪今歌刚想回答，又看见黎盈盈指着她的脖子咦了声，“你这脖子上的……是吻痕？” 昨晚上窘迫的画面再次冲上脑门，她连忙解释，“怎么可能？家里只有我们俩人，哪来的什么吻痕。” 她顿了下，补充道：“是蚊子咬的。” 黎盈盈扣了扣头，小声嘟囔，“蚊子能咬成这样？” 但家里确实又没第三个人。 纪今歌轻咳了声，“我去警局了，下午发我地址。” 黎盈盈还在纠结蚊子和吻痕，嗯了声。苏丹小说网 纪今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离开了小别墅。 今天没在巷子口看见陆爻的车，她便打了辆车去了行动队。 纪今歌到行动时，队里的其他人还没来。 她刚刷卡上楼，迎面就撞上了昨晚慌张离开的陆爻。 两人打了个照面，昨晚那隐秘而有暧昧的氛围再次笼罩了过来。 纪今歌下意识地摸了摸唇。 似乎这上面还残留着温度。 其实她和陆爻在一起后，情侣之间的亲亲抱抱也有过，但昨晚，应该是两人都没把持住。 “陆、陆队。”纪今歌面上的笑有点儿僵硬，竟觉得全身都烫了起来，“你来的这么早？” 陆爻唇角轻敛，“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 所以没去接你。 “嗯？”纪今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爻没回，反问道：“吃饭了吗？” 纪今歌摸了摸肚子，摇头。 她早上一起床，就过来了这边。 “嗯，我也没吃。”陆爻笑了下，声音温柔，“等我十分钟。” “欸？” 不等纪今歌说完话，陆爻便按下了电梯。 纪今歌迷茫地扣了扣头，坐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凶杀案调查结束，现在的调查重点便要放在了天金色诊所这边。 纪今歌点开会员资料，一张一张地翻阅着。 这些会员，个个都是非富即贵，像贾华那样的，根本上不了台面。 正浏览着，门口便传来了叮的一声。 是下楼买早餐的陆爻回来了。 纪今歌不经意撇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九分五十七秒。的 他说十分钟，还真只有十分钟。 陆爻带回来的早餐很丰盛，也基本都是纪今歌爱吃的。 正吃着早餐，楼下人类警察便把韦春和符霏的审讯记录传了上来。 这个案子，算是人妖联合犯案，行动队这边也会留一份资料。 纪今歌点开笔录，一边吃一边看。 上面的内容倒是和昨天下午抓到韦春时所说的相差不差。 她鼠标往下滑，最终停在了杀手这两个字眼上。 “陆队。”纪今歌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道：“杀手会不会就是攻击我的人面蜘蛛？” 照韦春的说法，那杀手应当是个男妖精。 至于蜘蛛精，纪今歌确实不太好确定性别。 毕竟，她也不知道辨别蜘蛛雌雄的生理结构在哪里。 陆爻看到她唇角擦留着的面渣，抽了张纸，把她擦了擦，“有可能，但不能完全确定。” 在陆爻靠过来时，她思绪就有点儿放飞了。 陆爻很淡定地帮她擦干净了嘴角，说：“针对你的人太多，目前还不知道人面蜘蛛是哪一方的。” 唇角边传来他手指的温度。 即便是隔着一张纸，依然能清清楚楚的感觉。 纪今歌眨了眨眼，没回。 陆爻偏头，对上她的眼睛，一瞬间，便看清了她眸中的关于自己的倒影。 两人距离贴的很近的，近到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知到。 “怎么了？” 陆爻眸色很深，似暗流涌动。 纪今歌声音有些卡壳，她别过了头去，“没。” 陆爻看到了她红透了的耳根，想起昨晚上她滚烫炙热的肌肤，以及逐渐凌乱、失了节奏的呼吸。 他喉咙有些发紧，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等吃完饭，我们再去天金诊所看看。” 纪今歌没去看他，小小声地应道：“好。” 第189章 姐夫好。 吃过早饭，两人再一次去了天金诊所。 这一次，两人便没有去里面查探，而是将车停在外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些天天金诊所似乎收到了风，口风很紧。而且他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介绍人，连内部都打不进去。 青浦街虽是人妖都不管的地带，但商贾林立，很是繁华。 这诊所外面几乎是人来人往。 过来快两个小时了，诊所几乎没有妖族进去。而纪今歌因为昨晚上没睡好，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睡会儿吧。”陆爻插话进来，“这里有我守着。” 纪今歌勉强镇定了精神，“还好。”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往窗外面看了过去。 这么一看，便看到了一穿着旗袍的丽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危险后，才拉开了停在路边的车。 “陆队。” 看到这旗袍美人后，纪今歌脑海里闪过了一丝熟悉感，她忙拿起平板，翻了翻那些会员资料。 “是阮红。” 陆爻应了声，便调转车头，跟了上去。 纪今歌翻开阮红的资料，逐字逐句地浏览下来。 阮红也是半妖混血，但她跟人妖混血生的后代不同，她是两个妖族所混，处境似乎比人妖混血好不到哪里去。 阮红是上世纪初来的海城，真实年龄不详。 战争胜利后，她便做起了香水生意，如今也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 “陆队。”纪今歌蹙着眉，“阮红在天金诊所花费也不少，都快两百万了。”苏丹小说网 两百万不是个小数目，有些人努力一辈子可能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纪今歌是越发地相信——他们所买的不是什么保健品，而是人类的精气。 不过这些人也很聪明，怕精气吸收过多，引起行动队的怀疑。所以他们才会开一个这样的诊所，以小汇大。 阮红的车开的很快，约莫半个小时后，便停在了目的地。 是一家妖族开的咖啡馆。 纪今歌亲眼看着阮红下了车，轻声问道：“队长，我们下去吗？” 陆队：“不着急。” 另外一边—— 阮红下车后，照旧四下望了望。 进入咖啡馆内部，她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到了二楼的小包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