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霞》 第1章 漫天飞羽 难得事少,点完外卖,周幼然开了把游戏。是场再普通不过的排位,她懒得动脑子,拿了最擅长的霞。 对面开局就玩得很强势,她在对线期就被压在塔底下。ad的长穿刺几次三番消耗她的血量,伤得很。自家辅助是个小露璐,技能都没点全,只能上蹿下跳火急火燎地往她身上套盾,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就要暴毙。 周幼然被压制得有些不舒服,皱起眉,扶了扶眼镜,从椅子上直起背来。她血量虽然只剩半管,兵线也被推进塔,倒是还好,对方也没有到可以越塔强杀的地步。但还是要认真打。 霞懒散的走位终于华丽起来,灿烂的羽毛发射到各方各位,布成天罗地网,对方稍有不慎就会被抓住机会倒钩穿刺。几分钟过去,对面辅助已经是个可怜兮兮的大残血,蓝量也见底。 倒是那个韦鲁斯,狡猾得很,似是滑溜溜的耗子。羽毛几次刺向他,竟然也被飘飘然躲开。两方ad寸步不让,走位拉扯间一片狂风暴雨,像键鼠操纵下血腥杀意的华尔兹。 终于,对方早先的压制在几分钟后的现在打破了平衡——对面ad抢先到达六级,获得大招,有了杀技。虽然霞紧随其后,但已经晚了——韦鲁斯抬手一个强控,将她死死钉在原地。血量迅速流失,屏幕上顿时染了一片血色。周幼然浑身一个激灵,食指和大拇指在r键和f键上飞快拍击,手速快得几乎要出现残影。 对面辅助慢了两步,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眼看下一个控制技能要出手,终于,韦鲁斯先前的大招定身解除,周幼然在间隔那一瞬间放出大招。 “漫天飞羽。” 霞炸开浑身长羽,腾跃至空中,整个身体变得透明,躲开控制。在落地的那一瞬,她闪现到一旁的墙后,进入对方的视野盲区。 手速飙到极致,行云流水,毫无差错。 韦鲁斯却根本不给她留机会,手中弓箭拉直,开始蓄力。对方经验老辣得可怕,只要技能放出,周幼然一时间拐不过弯来,必然会被精准预判到走位,一箭戳死。 正准备撤退的小辅助露璐见此情景,咬咬牙,拼了一把。她突然反身,闪现飞过去,放了只变羊术。韦鲁斯措手不及,顿时变成了只憨态可掬的小动物。方才的技能读条被打断,给狂暴状态的霞争取了多一秒的输出时间。 只多一秒。 屏幕里,深粉色的长羽鸟儿抬手一勾。方才发射出去的羽毛瞬间逆转倒钩,尽数收回。她站在一个非常完美的位置——敌人没料到她还能活,因此两个人都站在她铺天盖地的羽毛阵里。 doublekill。 赤色羽毛穿心而过,激进的韦鲁斯和身后的无辜辅助双双倒下。就剩一星血的露璐兴高采烈地比了个大拇指,还不忘对对面亮弱爆的小表情。 周幼然松了口气,伸手在睡裤上蹭掉方才紧张出来的汗。 另一头。 韦鲁斯的黑白屏幕外,许惟意忽地瞪大了双眼。 “操。”他嘴里含了块喉糖,沙哑含混地骂了句。 这露璐从开局到现在都没放准一个技能,偏偏唯一一次变羊成功居然还让他赶上了,什么运气?什么走位?差一秒就能把对面霞q死——他相信自己的预判,但没想到让瞎猫给碰了个死耗子。 对面一直被他压着揍,倒是没想到临到危机时刻反应和配合都还挺极限。按理说,正常的路人局,鲜少会碰到手速和脑子灵活到这个程度的对手。是他轻敌了,挺好玩的。 弹幕里已经铺天盖地嚷成一片了。 老许的电子烟:哈哈哈哈救命他也有被揍的一天 onlee的only:被秀了吧被秀了吧被秀了吧被秀了吧 白日梦粥:是人是鬼都在秀只有老许又特么在挨揍啊哈哈哈 sxwyb:就这?就这也能叫世界冠军?这能被反杀?onlee还是飘了,一年不如一年。 老许的电子烟:楼上就非得上纲上线是吧?冠军不能死吗? sxwyb:哟,脑残粉急了急了急了 唯一的猪猪宝:宝没事没事,偶尔失误一次没多大事,房管把楼上禁言啊别让我宝看见了 路人甲:这直播间女粉真多,没意思,走了。 …… 许惟意被揍乐了。 韦鲁斯惨巴巴地瘫在地上,仿佛在控诉他刚刚的激进似的。 他换了台电脑,去搜对面ad的id,zyr……真名?战绩倒是挺好,满屏都是ad位的漂亮妹妹,哟,哥们儿还是个颜控。 刘海扎到眼睛了,他点了自动寻路,让韦鲁斯自己跑着,摘了耳机,把零落的长发撸到耳后,束了个小揪,露出白净的额头和耳侧的银钉来。 妈的,非要把丢了的两个头揍回来不可 弹幕又发疯。 ole的苦茶子:啊啊啊啊老公的额头我亲!! 晚舟:我靠好帅好帅老许是不是要认真了 真猪猪不吃珍珠珠:就我一个人觉得老许这双手绝了吗 139xxxx9720:楼上,+1 晚舟:老许今天话好少啊,心情不好吗? onlee的only:哈哈哈哈,是昨天扯闲淡把嗓子聊哑了,可怜宝。 许惟意偶尔瞥一眼弹幕,什么叫扯闲淡,他其实就是感冒了,嗓子疼得厉害,像吞刀片,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也就只好忍着喷薄的吐槽欲。 霞显然被前两颗人头喂得舒服极了,还真就跟他打了个有来有回。露璐一个小小紫皮大蒜,护犊子护得跟老母鸡似的。好在他老许也不是吓大的,出了对线期,对面的中野显然技术就没那么强,被韦鲁斯一顿胖揍,经济优势立刻就扳了回来。 哎~光一个ad强有什么用啊,后期自家上单一锤一个小粉鸟,雪球滚起来了打得对面家门都出不了。 推掉对面水晶后,许惟意有些惋惜地摇摇头。哎,可惜了,对面那个倔强又聪明的小ad 算算时间,这个月的直播时长已经够了。他正好也犯累,跟直播屏幕里飞了个吻,华丽下播。 点个外卖吧。 今天周四,点他娘个肯德基。许惟意骚兮兮吹了个山歌小调,一双大长腿哗一下翘桌上,秀长如竹节似的一双手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订单刚下,门口叮咚一声响。 我靠。许惟意想,见鬼了,闪送。 他开门走出去,外卖小哥已经走了,听到楼道里叮铃咣铛的跑步声,想必挺急的。 许惟意提起袋子一看,果然是送错了。是碗皮蛋瘦肉粥,看门牌号,是住在楼上。他眼神游离了一下,停在订单最上面的客人名字上。 zyr?那不就是刚刚那个……巧合吧? 他提着袋子晃晃荡上楼,敲门,忍着嗓子疼:“您好,我住楼下的。外卖小哥好像把您的外卖送到我这儿了,给您放门口了哈。”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 女孩个不高,架了副无框眼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浓密顺滑的及腰黑发,用了玫瑰香的洗发水。 她声音温凉得像一池清泉,轻声说:“谢谢哈。” 身后客厅靠墙的显示器上,硕大的红字defeat还在闪烁。 第2章 情人跃 “所以你带带我嘛,大学毕业之后,你都好久没带我打游戏啦。”南栀的声音软甜,从电话那头带点撒娇的语气传出来,“我特意找人帮我打到了你那个分段呢。” “不。”周幼然言简意赅,“你菜。” “……”南栀挺受伤的,“你用霞嘛,你的霞从来没输过。我保证不跟你一起走下路,我滚到中路去。” 夜灯暖黄,周幼然手里翻来覆去转着支笔,目光定在毫无头绪的论文页面上,叹了口气。忙了一天,效率也不算高,歇歇也好。她推开桌上满满当当的资料,留出空隙来:“怎么可能从来不输…我去吃点东西,九点上号。” 南栀欢呼一声。 上回下播后,许惟意好长时间没直播了。最近转会期,他这样状态下滑,连续几年没打出成绩来的选手,商业价值已经是断崖式下跌。是有几个俱乐部联系他,但提出的价格也不怎么高。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目前也就到这儿了。回头看看几个朋友的去向,再做决定。 23岁老将,也还是想再进一次决赛的嘛。 早上,老队友bright给他发了条微信—— “e哥,听说你不打算续clg啦?来wnt嘛?我应该是定了,咱俩一起呗。” wnt经理人找过他,勉强算是有诚意,价格不是最高,但是目前意向的几个选手好像跟他节奏都挺合。他没立刻答应,坐在窗户前面,吹了一天的西北风。 曾经的许惟意,19岁不到就成了s赛的双冠王,20岁拿到大满贯,是炙手可热的天选之星,连续三年的lpl最佳辅助。他和lord,一对下路双子,硬生生把clg从一个草台班子打成如今的lol王牌。 可惜再大的辉煌那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他都快忘了站在领奖台上是种什么感觉了,也早就忘了身边坐着个陆展冬是个什么滋味了。 四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身边流水的ad来来往往,合得来的,处不好的,时间长了,也就那样。 窗前那盏路灯啪一下亮起,刺得窗前的许惟意闭上眼睛,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坐着发呆了一整天。他就快要24岁了,手肉眼可见有些跟不上脑子,许惟意摇摇脑袋,要是停一年,估计不会再有人要他了吧。 他从床上拿过手机,给bright回了句:“行啊。” 许惟意打开电脑,揉了把脸。wnt的直播合作公司和clg不一样,等签了约,他就不能再在这个平台直播了。至少把这个月时长补完吧。 久违上播,他点开排位,没再乱七八糟各个分路补位,还是锁定了自己的老本行,辅助。 周幼然听着电话那头南栀的滔滔不绝,突然“咦”了一声。 南栀:“啊?咋啦?” 周幼然皱起眉头:“咱们这边这个辅助,我好像排到过。” 南栀乐了:“这么特殊?你还能记得排到过的人?怎么,很强啊?” 周幼然当然不愿意承认上次那个韦鲁斯有多强。不就是单杀过她几回,有什么了不起。 她顿了顿,语气不太好:“主要是,正常人谁会取名叫无敌暴暴龙王子啊。” 南栀:“……”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周幼然存心憋了口气,还是还是掏出了霞,在几个皮肤里翻来覆去选,挑了个最趁手的。帅气逼人的粉毛小鸟摇身一变,成了墨蓝色巫女风。 “我怎能拒绝共舞一曲的邀请呢?” 她脚下踩着clglord的签名,对屏幕外的周幼然笑得杀气腾腾——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战。 许惟意的直播间又炸了。 leforever:啊!!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难之秋:卧槽,泪目了,我的双冠cp组啊。 白dd:这ad认出来了?有点情怀在身上啊。 onlee我老公:cp粉差不多得了,前同事前队友不约哈。这个皮肤手感是最好的,人家ad用了能代表啥?代表你家正主复活? 白dd:楼上姐妹这就过分了啊……那啥为大,积点口德。 许惟意权当没看见弹幕翻炒,嘴上还在插科打诨,手下意识往旁边抽屉摸,想抽根烟。反应过来平台不让,又把烟盒戳了回去。 然后锁定了洛。 “都别搁那叫啊,”许惟意嘻嘻哈哈的,“就现在这个bp,谁不选洛谁t傻逼好吧,活该他们对面不ban洛。” 他的鼠标在屏幕上游移了一下,还是选了那个冠军皮肤。那是六年前的clgonlee洛,自创的签名现在看来中二又傻缺,但那又怎样呢,那是无人能超越的,独属于自己的巅峰时代呢。 周幼然“啧”了一声。 南栀笑得五迷三道的:“矮油,情侣皮肤啊,这个无敌暴暴龙王子挺会的嘛。” 周幼然最烦别人一看到她选霞就玩洛,然而洛又玩不好,盛大开场抬不准,反手能把人自己给送走。 南栀劝她:“都这个段位了怕什么呀,霞洛不是最优解嘛。” 周幼然耸肩:“大概吧。” 她的霞,用不着非得最优解。 第3章 轻羽成双 这大概是她配合最爽的一次霞。 这个洛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指哪打哪。开始,周幼然还怕他技能放不准,颇有几次开团没跟上。到了后来,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已然是全身心放松地随之舞动。霞和洛成了峡谷中两道蓝色的鬼影,逼得对面下路组只能在二塔吃经验不说,要是对面打野来支援,还能一举收下仨人头。 “太爽了。”周幼然感叹,“不愧是……” 她想到南栀还在电话那头,死要面子,紧急刹车,吞下后半句话——不愧是上回足足爆杀她三十分钟还还不了手的玩家,算了,她原谅他了。 南栀没听到她的这句嘟囔,小佐伊蹦蹦哒哒地,在小地图上不停打标记: 敌人失踪!敌人失踪!危险!危险! “幼幼,快快快,支援支援。”南栀一个人,打野和洛都还在路上,她不敢往里走,急的在河道附近团团转。 霞刚刚回城补了血,正在往中路游走的路上。她抬眼一看标记点,心里明白,对面貌似是要逼龙团了。 “绕后包一下,”周幼然战绩好装备佳,多少有些心高气傲的,“我有闪有大,可以打。” 四个人逐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霞站在最正后面,手里的羽毛蠢蠢欲动,等着洛找一个好时机开团。只要这个团战赢下来,后期对面就很难再翻盘了。她深吸口气,兴奋得手有点抖。 下一秒,“砰”的一声。 她身后的爆炸果实突然被点爆,深蓝色的脆皮小鸟被炸飞,直直掉进了龙坑里。 对面五个人:? 周幼然非常少见地喊了一声:“卧槽!” 然后她听到楼下也是一声巨响:“卧槽兄弟们!!!啊???什么情况……” 后面的话没听清,因为南栀的惨叫覆盖了她的全部听觉神经。 “救命啊啊啊啊幼幼啊啊啊啊我对不起你啊啊啊啊我点错了我给你磕一个吧你一路走好……” “诶?” 周幼然手比脑子快,飞在空中一个秒表定住了,没死,还骗了对面寒冰一个大,也行,血赚。 她不想把宝贵的闪现用在这么愚蠢的错误上,在这两秒里脑子飞快地闪过无数种解法,对面只能说有几个残血,但她一个小脆皮肯定不够他们啃的。 又是“嘭”的一声。 周幼然脑子一嗡,心想,又一个手比脑子快的。 再定睛一看,是洛闪进来了。 他身上萦绕着灿烂的金光,跑得飞快,身后是亮晶晶blgblg的特效。幻翎舞者开了大招惊鸿过隙,是群体魅惑,打断了对面所有蓄势待发的招数,紧跟着一个盛大登场,抬起来了一圈人。 周幼然心里一豁。 这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重大失误,洛为了救她冲进来,他是必死的。 但是不管了,去他妈的。先打了再说。 这一瞬间其实也就是两三秒的事,霞的满天飞羽瞬间就位,她非常漂亮地把羽毛散开一个包围圈,把洛魅惑进来的所有敌人圈到了一起,然后,倒钩。 对面ad直接暴毙。 佐伊也闪了进来,伴随着南栀在电话里的尖叫—— “冲啊兄弟们!啊啊我木瓜星灵驾到!!!” 一记漂亮的流星秒掉对面妮蔻,另一个沉睡陷阱困住了对面垂死挣扎的寡妇。 洛一套技能打完,本想轻舞成双回到霞身侧,却被对面锤石解控的第一时间就一灯笼钩住,对面上单莫德凯撒大棒槌一拳揍了个臭死,躺在了乱战众人的脚下。 周幼然心里有点小愧疚。正常来说,他不会死的。 但是没关系,对方大势已去。霞开着致死羽衣,攻速和跑速都达到了恐怖的地步,致命节奏瞬间叠满,配合佐伊秒掉了对方打野。自家上单也在开战的第一时间tp到位,诺手的大锤拦住对方上单,两个壮汉被扯进轮回绝境里,开始真男人互殴。这就不是她们几个小脆皮能参与的事情了。 南栀:“卧槽,这人真强,我刚刚都吓傻了。” 周幼然长出一口气,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判断,不过并不确定:“你别说,这人打架风格特别像我之前挺喜欢的一个辅助。” “onlee啊?”南栀只听她说过这一个人。 “嗯。” “你不是说他跳楼了吗???” “……”周幼然无语,“他没跳……你怎么回事,是他搭档跳,人家onlee活得好好的呢。” …… 许惟意以身换功名,方才的紧张已不复存在,他一脸风骚地歪歪头,晃他耳机上的猫耳朵:“不愧是我,无敌暴暴龙王子。” 弹幕: 用户hdhdiwgksud:66669666 老乔钢材批发:nbnbnbnb onlee的苦茶子:哈哈哈哈不愧是你,暴暴龙王子! leforever:呜呜呜我宝刚刚真的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啊。 ybfole:都说了,别提四年前了吧…… 一把游戏打完,无敌暴暴龙王子在结算页面停留了两秒,对zyr发去了一个好友位。 确实,他的洛已经很久没有和萍水相逢的人打出绝妙的配合,或者说,自从陆展冬那年当着他的面从16楼跳下去之后,他的洛就再也没玩出过当年的手感了。 与此同时,南栀在电话里和周幼然嬉皮笑脸:“哎,我下了下了,得赶紧睡觉,明天要上早班。” 周幼然哼了一声,挂了电话。一抬头,有个好友申请,是刚刚那个洛。这洛打得是很不错,她点了同意。 紧接着,是双排邀请。 算了,反正今晚也写不出什么东西了。 “zyr加入房间。” …… 第二天早上,许惟意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昨晚玩手机过了头,睡在沙发里,头还落枕了。他哼哼唧唧爬起来,发现错过了两个wnt那边打来的电话,估计是准备签约的。 许惟意打算吃个早饭再回拨过去,挠着睡成鸡窝的脑瓜子看了眼微博热搜,瞳孔骤然缩了一下。 第4章 全球变暖 许惟意多年没上热搜,乍还有点懵。 “onlee洛” “许惟意电竞神颜” “onleelord” “ceasar幼幼阿” “zyr出轨” 他自己的热搜倒是老生常谈,当年和lord的那点事翻来覆去被说,许惟意连看都懒得看。 但是,啊?zyr是什么情况?她难道还是个名人?不该啊?弹幕没人提啊? 点进去看了一眼,一片混乱。 先是营销号在带头发疯: “caesar前女友幼幼阿深夜现身onlee直播间……” “四年前,caesar夜半哭诉其女友幼幼阿将其撵出房门……” “幼幼阿脚踩三条船……” “caesar家暴传闻……” 下面的评论也是群魔乱舞。 “这电竞公交车还搁这混呐?以为换个名字互联网就没记忆了是吧??两个做戏精挺绝配的,啊哈哈” “幼畜別来粘onlee,我许哥干干净净,不惹这身骚哈。” “我要是caesar我就忍不了233333有些女的就是欠打,当初把她手打断还犯得上今天特意换身皮去许ve面前现眼啊?” “我昨天看直播了,别说这女的有一套哈,lord皮肤一换上许ve眼都直了哈哈哈哈,还主动加她好友,吾辈楷模啊。” “剧本吧?昨天霞那套操作挺好的啊?” “哈哈哈哈,caesar帮她打的吧,该不会余情未了吧。” 这哪都哪啊?? 许惟意目瞪口呆。怪不得昨天没人提醒他呢,这种老黄历,谁能想得起来啊。也不知道是谁顺藤摸瓜搁这儿揪出来的线索,以讹传讹地引导一下舆论风向。本来就是打个游戏的事情,话说最近人们是不是有点太无聊了,这都能嚷起来。 zyr有照片被贴出来,四年前的女孩子还带的是黑框眼镜,眉清目秀,被照片模糊了五官,瞧着像幅国画。她不知道是在和对面的男人争执什么,被气得眼泪汪汪的。 许惟意仔细观察半天,感叹了句:“居然还真是她。” 真巧啊,楼上那个女孩子。 圈子不大,四年前caesar的桃色新闻他当然有所耳闻。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自身都难保,整天烟熏火燎地把自己埋在外卖盒里,定期还要被接去做心理辅导,因此吃瓜也只有个大概,甚至记忆都不是很清楚。 只不过,后来不是说那个zyr把caesar告了吗?不是后来私下和解了还是怎么的……?据说caesar可是赔了她相当一大笔钱啊。 当时bright还跟他吐槽呢,说什么女的啊,为了钱连名声都不要了,网上都传那档子事情有视频呢……以后还怎么嫁人啊。那时候的bright才刚出道吧,正义凛然的小上单,吃前辈的瓜吃得义愤填膺的,觉得自家前辈真不是个东西——当然也不敢明面说,也就偷偷和许惟意吐槽两句。 这都四年后了,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的。 许惟意有些自责,连带洗漱吃饭都闷闷不乐。人家好端端玩个游戏,反而因为他的直播被挂了一场网暴。邻里邻居一场,以后见面估计都要尴尬。 wnt的电话又打过来,他重新窝回到沙发里,和电话里的人约商谈的见面时间。自由人就是舒服,他全天都有空,就约了个晚上的一个小饭店。 正说着呢,听见门外面有关门的动静,然后是渐渐靠近的,下楼的脚步声。许惟意嗖一下坐起来,支棱着耳朵听。好像是zyr吧?是她出来了吧?是不是要去,那个,道个歉啊? 电话里经理人的声音还在滔滔不绝,他想了想,说了句抱歉有事就把电话挂了。 怕什么尴尬啊,许ve,你连八连败采访都过来了,外面那姑娘还能吃人不成啊?他的手在门把手上停留片刻,咬咬牙,还是开了门。 周幼然被吓了一跳。 她一大早就看过热搜——不能怪她玩手机,是有恶意短信冲进来把她骂醒的。几年来的网暴断断续续,偶尔也会被翻出来说,她甚至都习惯了。但即便如此,心情也不是很美妙。热搜上许惟意那一张惊为天人的帅脸怼在她没p过的青涩照片旁边,显得就真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似的。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照片上的人是她之前那位邻居。这也太,太,太巧了。那可是她迷了整整大学四年的,lpl王牌战队的,顶级指挥,冠军辅助啊。过去这么久,物是人非,她居然也有认不出偶像的一天。只不过……人家洁身自好,大概率不会跟她这样的人挂上关系。 以后还是躲远点吧。 为了调整心情,她出门前特意换了条长裙,还卷了头发,喷了香水。捯饬得漂亮一点,出去买买菜啊散散心,总不能辜负了电竞公交车的艳名吧? 这样想,甚至会自娱自乐地开心起来,直到现在。 精致漂亮形态的周幼然微抬了头,看着许惟意,声音里终究还是带了些陌生和敌意:“有事儿?” 许惟意很少面对面跟女孩子直来直往地交谈,很是措了一会儿辞,才硬着头皮说:“昨天直播,我不知道是你,不好意思啊。网上那些人,他们都是傻逼,你别往心里去。” 周幼然有些讶异于他的善意,沉默了片刻,摇摇头。 “没,不会。” 她看着青年人穿着很宽松的睡衣杵在门口,眼尾是不自觉翘起的桃花眼,至颈的长发垂下来,隐约露出很漂亮的耳钉。他声音挺好听的,作为南方城市生长的人,普通话未免有些太好了。她想,也真不愧于电竞神颜这个外号。 周幼然见青年没再说话,自当这段对话结束,拐过楼梯继续要走,却注意到许惟意还站在原地。 遂,她又回头。 许惟意逆着光,很真诚地补了一句:“昨天打得真不错……那个谁,他ad玩得比你差远了。” 周幼然知道许惟意在说谁。直白的,磕巴的,不确定有没有冒犯到她但还是想说的这句话。她意外被安慰到,心情好了很多。 她微笑起来:“还是皮肤手感好。是要谢谢你们的冠军皮。”顿了顿,迟疑了一下,又说,“今年加油啊,相信你能拿第三个奖杯回来。” 她是真这么想,不是在客套。许惟意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确认,她一定是真心的。 周围已经很久没人这样说了。 他们大多都说,许哥,你已经很厉害了。或者是,许哥,歇歇也没关系的,不要太累了。就好像他是个易碎的什么瓷器一样,不想给他压力,也不想给他期待。 几年来头一回,遇到这样一个人,还会相信他抱个新的奖杯回来。 不知道是心里哪个角落,有座冰山碎裂的声音。 第5章 夜路 在学校做了一天的实验,观测到的数据也还不是很理想。 周幼然有些颓地坐在带滚轮的椅子上漫无目的地在实验室滑行,暗色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上拍到的亮蓝色荧光在闪烁。她手里翻来覆去地转笔,发呆,写东西,心里总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卡在这个实验上挺多天的了,一直也没什么进展。 “幼然,”师兄探进来个脑袋,“出去喝酒吗?” 周幼然半垂着的眼睛社交化地笑起来:“不了师兄,早点回家睡觉去。你的宝贝疙瘩养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师兄痛苦地抓抓头:“你没看群吧?我细胞又污染了。不然这个点儿,我不回家陪女朋友,喝特么什么酒。哎,你说我是不是命里犯劫,这都大半年了,实验室天天被污染。我是不是得找个什么庙拜拜啊?” 周幼然笑得幸灾乐祸:“你也这么惨,我就放心了。” 好心邀请她喝酒,居然还要被嘲笑。师兄摇摇头,骂了句小王八蛋,挂上门走了。 周幼然一直呆到了很晚才回家,好像论文没什么头绪是因为她在实验室呆的时间不够久一样。学校离住处也不远,走着也就回去了。 有一截路段的路灯坏了挺久,她熟门熟路拿出手机打手电,一晃看见旁边的电线杆子边,站了个人。 “幼幼。”那人说,“放学了啊?等你半天了。” 周幼然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钥匙链是个造型很精巧的小刀,是随身带着防身的。她站着没动,和他保持了一节距离:“白知杰。” caesar笑:“就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热搜……”周幼然手在抖,但声音是平稳的,“你买的吧?你不可能会关注onlee的直播间,所以你一直在监视我的小号,对不对?” “我们幼幼这么聪明,”男人轻声问,“又想告我啦?” “不觉得很荒谬吗?”周幼然冷淡的眼神刀子似的扎过去,“白知杰,我们分手这么久,你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没奶就哭娘啊?那一条五十评论的博文挂在热三,你不丢人吗?” 那年的他们俩可真是,在一起会上热搜,吵架上热搜,分手上热搜,分手后被推测是出轨,也他妈要上热搜。他恨不得把她的全部生活公之于众,昭告全世界她是属于他的人。 小时候还觉得这是爱的表现,觉得这是愿意为了她宣告全天下的好男人行为。 当负面新闻铺天盖地泼到她一个素人身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所有风评都是被掌控在他手里。 他想毁掉她太容易了。 “这不是得警醒一下我周遭的朋友们,”白知杰笑着说,“保证他们都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呗。” “请你滚吧。” 周幼然皱起眉,绕过他,被身高体大的男人一把拽住。她感觉到一股大力,顿时有些慌乱,受惊的兔子似的,声音大起来:“干什么?” “是不是跟你说了?”他用两根胳膊钳住她,遏制住她下意识失措的挣扎,“随便和谁都行,我圈子里的人你不要再碰?是不是这么告诉你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是喜欢他?所以你才……” “我他妈说了我没有。” 周幼然火了,她用力向后一甩头,十足力气磕在caesar下巴上。白知杰还在说话,骤然遭了一下,牙齿重重咬住舌头,满腔的血腥味儿。他下意识捂嘴,让周幼然脱了手。她立刻撒腿就跑,也不敢往小区里拐,怕他知道自己的住址,只能顺着马路往下逃。这条路不是商业街,人少,大学生们也不会往这边走,也就尽头拐角有两个零零落落的饭店,应该会有不少吃夜宵的人,安全一点。 “你他妈……” 白知杰痛得懵了一下,抬腿追了一段,看见前面拐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又停下了脚步。 许惟意和wnt的经理人,还有几个朋友,约着吃饭喝酒,各项都还谈的差不多,太好的待遇也没指望,反正就这样。计划过年那阵儿,就签约吧。酒足饭饱,他和朋友们分开,刚拐过街角,居然迎面撞上了个人。 周幼然脸色很差,头发跑乱了,看到是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拽住他的衣服。 “麻烦你啊……方不方便帮帮我?”她的声音有点抖。 青年还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身上带着很轻微的酒气。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她,反应过来,问了句:“没事吧?” 周幼然没说话,眼里不自觉带了点哀求。 许惟意的视线穿过她身后,看见了老熟人,顿时就猜了个七七八八。caesar以前打职业的时候性格就偏极端,睚眦必报,还爱上头。以前他的队伍被clg淘汰之后,他还当着全场观众的面,摔键盘走人。对caesar这个人,许惟意谈不上特别讨厌,但总之印象也不怎么好。 他猜,应该是被热搜这个事儿引过来的。说到底,这事儿做主播的是要负责。 “白哥。”他拍拍周幼然的胳膊,示意她安心,迈过几步,把她挡到身后,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退役生活这么清闲,夜跑啊?” caesar愣了一下,也笑了:“英雄救美呐?” “谈不上,谈不上。”许惟意插个兜走过去,吊儿郎当的。他比caesar高了一截,显然也不能像拽周幼然似的扯他。 “刚看她反应那么大,还以为我误会她了。”caesar压着火,拍拍他的肩,“想不到你小子跟她还真勾搭上了啊。哎,你可千万要注意点,老哥的前车之鉴啊,当心被内公交车,骗身还骗钱哈。” 许惟意脸上笑淡了:“白哥,你这也太关心哥们儿生活了,扯摆人家姑娘干什么,余情未了啊?” “吃醋啦?哈哈,还得是你小onlee,真就捡哥的破鞋穿,不怕味儿……”caesar存心挑火,说话专拣难听的。 许惟意连着很长时间的心情不好都在酒精作用下堆积起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言秽语挑衅,对前辈的忍耐终于到了头。他一拳揍过去,打断了白知杰的输出:“别他妈放屁了你。” 别说caesar,周幼然都懵了。她离得远,没听清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翻脸了??他俩顿时扭打起来,许惟意占几分上风,但也还是挨了几拳。不过很快,许惟意到底年轻力壮,把caesar摁到了地上。 我靠,以caesar这个尿性,他退役了当然无所谓,但许惟意一个在职选手要是被爆出来当街打架,还是为了她,那舆论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周幼然心里轰了一下,不管会不会被波及到,冲过去。 “许,那个,onlee,”她一时间没想起来他名字,“小心被拍到……” 许惟意下了最后一拳,攘开白知杰,揉了揉鼻子。 “没事。”他说,“除非他也不想混了。” 白知杰没再说话,冷冷地扫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周幼然瞧见他脸上挂了彩,心里过意不去,小声说:“对不起啊,连累你。很疼吧?” “没事没事。”许惟意不怎么当回事,他素质低,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架,“男人嘛,这有什么的。” 第6章 加个微信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住处。 周幼然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在人家替她打完架之后什么都不管地回家睡觉。她从家里拿了医药箱,想到他应该是刚喝过酒,又倒了一杯蜂蜜水带上。 听到楼道里咚咚的脚步声,许惟意猜到是她,提前就开了门。 周幼然有些不自在,避开他的眼神:“脸,给你弄一下吧。” 她其实很漂亮,但是从来不喜欢直视任何一个人的视线,总是习惯拒人千里之外地半低着头。当年那场网暴铺天盖地,不少玩游戏的人骂起来又是没轻没重的脏,对于她一个纯粹的素人而言,恐怕受到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何况……早上的那几个热搜,再加上刚刚的事情,估计是堪比撕扯旧伤疤的难堪。 许惟意侧开身体,给她让了条路:“进来吧,家里有点乱。” 作为s赛的双冠王,许惟意的积蓄应该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数字。他的房子应该是纯粹按自己的风格装修的,浅灰色的墙漆,大面积的黑白色软装,非常硬汉的同时……周幼然无法抑制地瞥向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模型。 “这,远古龙啊?” 许惟意坐在沙发上,他的脸已经肿起来了,紫青的一个包,特别有碍观瞻。就这,他还洋洋得意地:“嗯呐,帅吧?这都是改版之前的远古龙了,特意定制的,花了老多钱呢。” 周幼然:“……” 帅不帅不知道,挺中二的。 她没再说什么,绕过茶几,从医药箱里拿出囤在冰箱里冻好的的冰袋。想直接给他敷脸上,想了想,怕他精致的皮肤受刺激,还是包了一小块纱布,才小心翼翼地扶在他脸侧。这样一来,两个人就离得很近了,她顿时想逃。 “你来扶着吧,敷一会儿,明天好消肿。” 许惟意应了一声,歪着脑袋,抬起竹节般修长的手,把冰袋摁在脸上。女孩子的手温热柔软,一触及离。他挨打都没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倒是突然有些不自在。 一肚子骚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怎么这么晚回来啊。”他状似无意地开了个话题。 周幼然半蹲着,又把放桌上的蜂蜜水拧开递给他:“学校里做实验,没看时间。” 许惟意以为她工作了呢,居然还是学生:“你在s大读研啊?多久毕业啊?” “读博士,还得两年吧。” 博士诶。对他们这群电竞人的学历来说,已经是非常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许惟意真心挺佩服的:“真厉害,不像我,大学都没读完。” “怎么能这么比。”周幼然不敢当,“你在竞技方面的成就已经无人能敌了。我不过是千千万万科研人中的一个而已。” “那不还是让你给反杀了吗?”许惟意回想起某个过去,哼唧了一声。 “……”周幼然不敢置信地看他,半晌,缓缓竖起一根手指,“那一整局,我就杀过你,一次,好吧?而且还是你被变了羊的情况下。你在委屈些什么啊!” 剩下的时间都在被追着杀,如果不是因为他有点素质,就是虐泉也不是不可能。他还有脸说反杀的那一次? 聊起游戏,她才终于会抬头直视他,才会话多一点,才不会看起来那么沉重。暖光灯下的琥珀色眼睛亮闪闪的,又骄傲又漂亮。 许惟意突然就很开心,仰着头哈哈笑了半天。 “今晚有空双排吗?”他吨吨吨喝完蜂蜜水,一抹嘴,提出了职业选手の邀请,“加个微信?” 周幼然有点犹豫:“我这个名声,会影响你吧?” “哟!”世界冠军瞪大眼睛,“我还能没几个不为人知的小号啦?霞女士?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人认出来。” 什么叫霞女士啊。她被中二得笑出声来。 两个人交换了微信,许惟意这时候才真正意义上知道她的真名,叫周幼然啊,名字怪可爱的。 他发了个id号给她:“喏,等你加我哦。” 周幼然沉默了。 谁家好人给自己小号取名叫无敌放屁王啊?他是疯了吧? 回到家里,想到自己臭名昭著到热搜上的那个id,周幼然又有点沮丧。短时间内,应该不太方便用原来的账号了。 “南栀?”她打了个电话。 南栀忙了一天,还在加班,才听说了热搜这档子事,吓得她魂飞魄散的:“那你有没有受影响?还好吧?有没有人欺负你?那个caesar买的热搜吧?他也太他妈不是东西了,都退役了还阴魂不散。” “具体的事情,明天再跟你讲。”周幼然觉得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还影响她加班,“你能不能借我个小号?” 南栀啊了一声。想想也合理。大学的时候周幼然就是这样,每次心情不好就上号打一天游戏,第二天就什么都没事了。后来跟caesar分手的那段时间,她上热搜上到人尽皆知的臭名声,每次玩游戏,都会被好事者追着杀,连杀带骂,带骚扰。 幼幼阿那个号就是这么没的。 “行,”南栀心疼朋友,软了声音,“我把账号密码发你。” 周幼然挂了电话,登了好友的账号。 她:“……” 谁来告诉她,南栀这个大小姐是从哪选的这个名字?什么叫,猛戳瞎子那只好眼?今天晚上她有看到一个正常id吗?有吗??? 第7章 双排 许惟意有职业病,一碰英雄联盟,话贼多。 周幼然以前和他在同一局游戏的时候,并没有通话,所以只觉得他的操作出神入化,但直到真的语音双排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认识了个什么人—— “前面莎弥拉没闪,可以杀可以杀可以杀可以杀,nice,别怕,追追追,我有盾我有盾。” “我靠,你个猫还真敢逃啊,来来来跟上,我有大我有大我有大,点,别怕我在这儿,点她,我给你抗塔,漂亮,螃蟹下来了,好眼别追了走吧走吧走吧。” 周幼然:“……好眼??” 许惟意的笑声在微信语音那头比真人听起来要更阳光亮堂些,他刚刚情急之下随便喊了一声,现在也觉得这个称呼傻:“那,我怎么称呼你?瞎子!” 周幼然也笑,不过没出声。她有点走神:“别瞎子了,幼然就行。” “不是!”许惟意的锤石拔足狂奔,但很有良心地给残血ad扔了个灯笼,“那个真的瞎子来了!快过来啊!!” 周幼然一下张大嘴,已经来不及了,对面盲僧的q技能从一个视野盲区踢出来,精准给卡莎的头上打下一个天音波的标记。她和锤石的血量都不很健康,如果这时候捡了锤石的灯笼飞过去,他俩会被双杀。她苦笑了一声,大意了。 她没跑,不能连累许惟意。在盲僧飞出身影的那一瞬,她飞快摁出一个金身,躲过了致命的技能。卡莎的技能cd已经结束,她暗自计算时间,自家千珏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如果能拖一会儿,应该至少能换个残血吧。金身时间一结束,卡莎闪现掠出盲僧蓄谋已久的冲击波,十二道艾卡西亚暴雨拉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漂亮!” 许惟意的老弱病残锤石居然也没走,他听到秒表那个声音的瞬间就回身,死亡判决的灯笼一把拴住盲僧,幽绿色火焰的典狱长顺着自己的灯笼飞到盲僧身侧,一个厄运钟摆掀得盲僧顿时站不稳。 “敢偷袭我的ad,表,”许惟意抬手一个灯笼扇到盲僧脸上,叠了几百层被动的一个平a可太够盲僧好受了。“好大的胆几啊你。” 他突然而来一句广西腔笑得周幼然手都发软,卡莎的走位滑稽地哆嗦了一下。 “你别,”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平a接上虚空索敌,差点还歪了,“我手抖。” “对吧,真的,我以前一个队友也这样,”千珏到了,一道狼魂飞过来缠住了盲僧,血量彻底见红的两个人功成身退。回城的路上,许惟意笑着解释,“那年他一个广西人来clg,第二年我们五个连带教练,说话全是这个调。” 周幼然笑得头昏,抬手擦了擦生理眼泪。她知道他说的是谁。以前上大学,clg的比赛她一场都没落下,甚至会让当时的男朋友caesar帮她搞现场的票逃课去看,因此,她对那个可爱的17岁的广西少年印象极为深刻。 “是hebe吧?”她说,“我去现场看过,就他蛇女一抗三那场比赛,我还有他签名呢。” 周幼然喜欢回忆大学的那段时间。她最明媚张扬的年纪,成绩排名最前,游戏玩得比所有男生都好,还有一个打职业的男朋友。那个时候,好像全世界都爱她。 “……”许惟意沉默了一下,“诶?” 周幼然仿佛许惟意能看见一样,点了点头:“嗯。” 女孩子那一声鼻音的尾调上扬,羽毛似的,从耳机里传出来,挠得许惟意心里痒痒的。 “我们是不是见过?”他突然想起来。好像是见过站在caesar身侧的女孩子,来迎接他们下比赛,在角落里等着,眼睛亮亮的。他那时候心高气傲,眼睛长到天灵盖上,谁来了都只赏三分余光,根本没注意她。 “见过的。”周幼然又笑,“不过我好久没看比赛了,之前见面,都没认出你来。” 也不能怪她,当年的下路双子,一人顶一个大圆寸,用解说的话说,就跟两个刚被放出来的人来打比赛了似的。她也没想到,时间一晃,许惟意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能再聊这个了。周幼然想,话题要拐到不应该去的地方了。 “这波龙团打完,顺利的话,可以一波推掉了。”她应该是笑累了,声音软软的。 卡莎的猎手本能cd已经结束,如果时机合适的话,他控制住对面英雄,她应该可以秒掉对面下路。 许惟意嗯了一声,排掉了草丛里的一只真眼:“等我灯笼啊。” 周幼然刻意绕过了那个话题,但他听出来了。怪不得,跟她打游戏总有一种铺天盖地的熟悉感,他们的配合总是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那种自然而然的习惯。她一定是把clg以前的比赛和视频都翻烂了。在她超凡的技巧和反应里,不自觉地糅合了另一个人的意识,就像有一半陆展冬的灵魂住在她的键盘里一样。 那颗星从天上跌落,还他一簇粉色的小火苗。 打完游戏,两个人各自尽兴。时间实在太晚了,周幼然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挂了电话就去休息了。 许惟意却有些失眠了。他随手抄过一张纸,在上头勾勾描描,画出一只小鸟来。亮亮的眼睛,羽毛要特别长,像霞那样的。想了想,他又让小鸟抓了只火把。 身侧的奖杯柜里,clg夺冠合照最中间,两个大圆寸勾肩搭背,笑得很傻。 许惟意抬眼看那张照片,说了句:“傻逼。” 前几年抑郁很厉害的时候,吃药吃得连以前比赛的回忆都记不清了,却一直忘不了陆展冬从阳台上翻下去的时候,他的那个眼神。 惊讶的,愧疚的,痛苦到麻木的。 许惟意日日夜夜失眠,短觉,疯狂抽烟抽到快死掉,状态差到几乎要退役。连续几年的s赛战绩奇差,今年断了药,情况好一些,但是也还是没进16强。可是在变好了,不是吗?他努力去戒烟,吃药,看医生,这不是在变好了吗? 遇到周幼然的那几把游戏,就像弹幕里说的那样,好像状态回到四年前了似的。她的打法和陆展冬像极了,心性却又完全不一样。一个女孩子,瘦小白净的,好像怎么都打不倒。lord的ad是义无反顾的惨烈,她就是永远都在拼命挣扎着存活的坚韧。 楼上传来拖鞋的脚步声,应该是周幼然洗漱完了回到卧室。他听力好得很,房屋隔音又不太行,隐隐约约就能听到她踢飞拖鞋,扑在床上的声音。 许惟意垂了眼睛,想到一只小粉鸟,迎着风浪搏斗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缩回自己的小窝里,把脑袋搁在羽毛上睡觉的样子。 他心里软了一下。 第8章 火锅 路灯依旧没修好。 周幼然叹了口气。最近这几天,她都在尽量早地从学校离开。但冬天黑得早,今天还是没赶上落日。能怎么办呢,硬着头皮走呗。 她打开手机里的手电,警惕地往前面照了照,没看到什么人,才提心吊胆地往前走了几步。 “咦?好巧。” 周幼然头皮炸了一下,回过身去。 南方的冬天不至于非常冷,许惟意图好看,只叠穿了两件卫衣,像个大学生似的。他站在不远处亮着的那一片,被手电光晃得眯起眼睛,“哟”了一声。 她长舒一口气,收起手电:“吓我一跳。” 许惟意贱兮兮地缩起脖子,长腿两步就跟上周幼然:“怕被gank啊?” “嗯,”周幼然顺着他的玩笑自嘲下去,“我很脆皮的……晚上出来夜跑啊?” “……”许惟意半开玩笑瞪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两盒烟,“抽完了,出来买。” 大晚上冷风嗖嗖的,世界冠军先生资产颇丰,平时饭都懒得出门吃,要靠点外卖度日,居然还亲自买烟。周幼然摇摇头,伸手去碰了碰青年露在外面的指尖,他一定冻了很久,手都是冰凉的。 许惟意不明所以,女孩柔软的指腹戳了戳他,痒痒的。他有点想抓她手,但也只是想想,蜷起手,揣回兜里。 “出门连天气都没看吧?”周幼然亮亮的眼睛在黑暗里仰视他,“等我多久啦?” 许惟意沉默了。他仰起头看天,周遭没路灯,反而更好看见零星的星星。良久,他痛苦地嚷了一声:“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呗,你是不是他娘的有视野啊?” 周幼然在他哀嚎的那一瞬间就想笑,硬憋着。她瞟了一眼许惟意被夜风吹得张牙舞爪的头发,一本正经地:“狮子狗离太近了,我头上有标。” 许惟意惊呆了。 “你管我叫狮子狗?”他气急败坏地,“你怕是对小爷的颜值有点误解……” 说不下去了,两个人都忍不住,歪七扭八的,快笑瘫了。许惟意笑得太厉害,半弯了腰,眼前女孩子的身高刚好,遂他伸手,拄拐棍似的扶着她的肩膀。 周幼然无语,觉得自己像棵被醉酒呕吐青年扶着的一棵树一样无辜。她从兜里掏出个头绳递给他:“喏,扎起来吧,头发打了结很痛的。” “嗯。”许惟意也不客气。他边扎头发边问,“吃饭了吗?我怪饿的。” 周幼然:“没。” “那走吧。”许惟意扬扬下巴,“前面有家挺不错的火锅,吃吗?” 她真的挺久没吃火锅了。一个人在外乡,身边熟一点的同龄人也就是几个师兄师姐,出了学校也都不怎么联系。自己吃火锅没意思,时间长了也就不觉得馋。 真好吃啊。黄喉脆,肥牛香,油麦菜在锅里过一圈,蘸了调好的海鲜酱,浓辣鲜酸地放到嘴里,什么累啊烦啊坏心情都没了。 周幼然在学校其实饿了一天,如果不是顾及对面是许惟意,能把筷子都嗦着吃了。她努力在狼吞虎咽和优雅大方中间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不显得饿死鬼转世似的。 许惟意边吃边偷瞥她,女孩子并没有对他推荐的这家店有什么评价,但是显然,这个猛吃的架势比什么评价都来得可爱。他心里笑得不行,暗自琢磨,下次可以去吃那个老王烧烤。之前bright和zk来找他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吃过,也特别好吃。不过她会不会不喜欢跟他龇牙咧嘴地撸串啊?口红粉底不都蹭掉啦?形象也不好看,大马路上坐小马扎。 那隔壁街那家西餐店就还不错,氛围也好。就是有点远了,得开车去。 “想什么呢?”周幼然注意到许惟意在发呆,盯着锅的某一处。赶紧咽下口中的肉丸,擦擦嘴,问他。 许惟意回神,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在给他们俩计划行程,人家姑娘还没同意呢。他咳了一声,笑:“在想年前要签约的事情。” 是“签约”,不是“续约”。 周幼然倏然睁大眼睛:“不在clg了呀?” 许惟意摇头:“wnt。” 半天没听到对面有声音,他边夹菜边抬头看了一眼,撞到好温柔的一双眼睛里。他被看得心里抽了一下,把剩下想说的话给忘了。 周幼然有一瞬间的不好受,陪伴了她整个大学年华的那支弑神的队伍终于散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许惟意应该是最难过的吧——她想起许惟意家里墙上贴满了早年的各种照片,他那么念旧的一个人。 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bright拉我去的。”许惟意憋出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安慰她。bright在clg呆过两年,天天跟屁虫似的追着他和lord喊哥,其实也没比他们小几岁。 周幼然眼睛弯弯地笑:“那还挺好的,他一直打得都很不错。” “是还行。”许惟意点头,“以前太莽,刚从clg走那阵,被人骂得要死,现在稳多了,成绩自然就上去了。” 以前莽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王牌辅助兜着。自己惯出来的孩子居然还嫌上了。 “ad怎么样?”周幼然问。现役几个老ad的风格好像跟许惟意不完全合得来,她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 “还没定,”许惟意说,“我的建议呢,是从青训队拔一个上来,但具体还要他们决定。” 顿了顿,他又补充,“讲道理,要是你玩职业,我肯定优先选择你。” 人也是有趋光性的。他想和让自己安心温软的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周幼然“哈”了一声,他也太给面子了。 “我说真的。”许惟意被她逗乐,“你玩得比有些职业选手还要好。” 周幼然“哈”了第二声:“别,我顶多算你一陪练。” 居然还商业互吹起来了。 许惟意品出点味儿来:“哟,明白了,陪练不得给工资啊?” 周幼然严肃地:“这顿饭可以抵。” 不行,她太可爱了。 “一顿饭估计不够。”许惟意也严肃,“要是真从青训队拔上来一个小孩,我可能还真需要你帮忙磨磨他。” 周幼然没开玩笑了。她意识到这是个认真的邀请,他是真的在需要她。 真的很奇妙,从初中开始玩这个游戏到现在有十多年,大学有了喜欢的战队,看着他们的视频和比赛,一步一步打磨自己到最极致。现在,她曾经最崇拜的人的搭档,在用这样的方式认可她的能力。 “好啊。”周幼然小声说。说了还不够,还要用力点点头,“可以的。” 第9章 触碰 12月接近尾声,周幼然学校里的事情忙到要发疯,就连游戏都接近半个月没上线。许惟意怕打扰她学习的节奏,微信也不怎么给她发。只有每天从学校回家的时候,他都会准时出现在那个漆黑的小路口。 周幼然一开始总觉得麻烦他:“不用总来的,这边其实挺安全,挨着大学校区呢。” 许惟意只是笑眯眯地:“顺路而已,顺路。” 一连几天都这样,周幼然也就不再说什么。她习惯在恶语和流言的浑水里泰然自若,在面对善意的时候手反而会足无措,只好用沉默掩盖受宠若惊的慌乱。 后来有一次,许惟意按时出门,一脚踢到了门口一个塑料袋子。里面叠了很整齐一条深色的格纹围巾,针脚很细,末尾还缝了好小一只黄色小鸟,哦,还有一盒暖宝宝。没写是谁送的,就不声不响地放在那里。也是真不怕被过往邻居顺走了。 许惟意捻着那只小鸟,笑了半天。 周幼然再见到他,他就把脸埋在围巾里,靠着路边的墙玩手机。瘦高的青年,穿着黑色长大衣和马丁靴,是很酷的风格,因而也显得围巾上那只小鸟特别突出。 许惟意抬起头,瞧见她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然后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她问:“围巾不错。哪买的啊?” “嗯。”许惟意面不改色地顺着说,“在垃圾桶里看见,不知道是谁的,捡来用,还挺暖和。” “……”周幼然皱起鼻子。 王八蛋!不就是想听他夸一句吗! 粉色小鸟炸毛了,还要装若无其事。许惟意仰着脑袋乐,他能意识到,最近自己真心大笑的频率越来越高,比强行营业来的要轻松太多。 “元旦后我就进基地了。”许惟意说,余光去瞄她,“你放假假回家吗?还是要留在这边忙啊?” “不回家。”周幼然一脸淡定,似乎对他要离开这件事情完全没有任何介意,只挑了后面的问题回答,“一来一回的,太麻烦。” 许惟意有点失望,短暂地沉默了一段时间。这条路人真的是少,没有对话的声音,就只能听到两双鞋在粗糙的砖路上或轻或重地摩擦。周幼然低着头,在看他露在外面的手。他天生就该是打电竞的,手指修长白净,骨节分明,在键盘上跳跃的时候,华丽又惊绝。 其实caesar的手也很漂亮。他每次粗暴地撕扯她,指着她吼,甚至打她那一次,她也在看他的手。那么精致的一双手,曾经那么温柔地摸过她的头发,最终却恨不得想掐死她。 冷静,回神。这个时候不该想这个的。 周幼然闭了闭眼睛,她想,一切过往都不该施加到许惟意身上,对他太不公平。 南栀自从上回在电话里听说了许惟意英雄救美的事迹,还有一起打游戏的那么几回,她就激动得不行,咆哮了半个小时不说,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来。 “今天和大帅比有进展吗?” “今天你俩见面了吗?他去接你了嘛?什么买烟,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每天走那条路去买烟,他就是去接你,听到没有!他就是!去!接你!” “今天你俩咋样啊?” “今天确定关系了吗?没有?那我明天再来问。” 周幼然被问多了,贼烦,反问她:“我俩各自八字都没一撇,你到底在激动啥?” 南栀大小姐一声冷笑:“你就这么愿意和八字没一撇的人一起回家?人家等你你不会绕路吗?回家就那一条路是吧?” 周幼然哑了。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不就是喜欢人家还有点怂吗?”南栀打游戏不行,谈恋爱却是高手,对好友这种磨磨叽叽的性子更是一针见血,“白知杰是个纯傻逼,你怕了这一类人,我能理解。你要是真对打职业的这一行有心理阴影,以后就绕着人家许惟意走,省的你俩都难受。我给你出钱,你搬家,删了他微信去。” “……不,”周幼然投降,“不至于。我分得清人和人都不一样。” “ok。”南栀满意,“那你俩记得买套啊,邻里邻居太方便,要多备一点。” “?”周幼然一句脏话没说出来,对面已经挂了电话。临了还听见一长串女巫狂笑。 妈的真烦。 周幼然回过神,两人已经走到了路灯下,后头黑漆漆的小路被甩了很远。她发现自己盯着人家一双手看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偷瞥一眼许惟意,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一双桃花眼被街边的暖灯照得泛棕,带笑看着她:“想什么呢,发呆这么久?” 还偷看他,跟做错事的小朋友似的,不知道心里边刚刚兵荒马乱了些啥。 周幼然的心里被看得直晃荡。 美色误人啊。 她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了一句:“那元旦放假有时间吗?好久没玩游戏了。” 说完就又想逃。她向前迈出一步就害怕,想奔逃一百步走。 许惟意有些惊讶,他还是头一次反被她邀约。很快,就有轻微的喜悦从心底长出来,发芽,抽条,开花,膨胀出一棵繁盛的树来。职业选手反应贼快,他感觉旁边的矮个子步伐加快,想跟他拉开距离,他本能反应扔了个控制技能—— 周幼然愕然地回头,许惟意更愕然地低下眼睛。 他一把拽住了女孩的手。 他刚刚一直揣着兜,在摸贴在衣服内侧的暖宝宝,手是温温的,在把温度传到她微凉的手心里。 两个人都僵住了,过了片刻,许惟意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撒开手。周幼然也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路,手藏到口袋里,用手指抚摸被温暖到的手心。 她居然并不反感他的触碰。 “不打lol了吧,”许惟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去基地就要疯狂训练,太痛苦了,要不要,那个,来我家,玩那个,ps5?” 话越说越慢,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在观察她的神情和动作,怕自己会让她觉得不适。 “好啊。”周幼然小声说。 许惟意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猛松了一口气。 第10章 跨年夜 跨年夜前一天,许惟意出门买了一大袋子东西。 零食,水果,还有装零食和水果的卡通碗盘。坐在地上玩ps5,要给她买漂亮的粉色毛绒绒垫子,不然屁股多凉啊。哦,还要多买一个手柄。他不是没有多余的手柄,但是大老爷们儿用的那些黑色的手柄终归不好看,她可是个玩游戏都只玩漂亮女孩的姑娘。 以后……要是有更多的机会请她来家里,她当然要有专属的小垫子小枕头和小手柄,还有小拖鞋,要棉的,带兔子耳朵的,小脚丫踩上去要软软的。 如果她愿意的话。 等12月31日,周幼然走进他家里的时候,就看到极简硬汉风的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都摞成山了。许惟意掐着点洗过一个很清爽的澡,头发没干透,松松扎起来,整个人显着若隐若现朦胧的水汽。他长腿微曲坐在地垫上,穿了版型很宽松的毛衣和牛仔裤,淡话梅味的男香混着芦荟味沐浴露的清透味,把他包装得像只活体的洛——魅惑谁呢。 “双人闯关型,”他冲周幼然晃手柄,“最近网上风评超级好。我一直都没来得及玩——今天刚好可以通个关。可以吧?小ad?” 周幼然被美□□惑定身了一瞬,想起来刚刚脑子里闪过的疑问。她用下巴指指桌子:“等会儿是还有人来吗?” 这零食山该不会是只给他俩准备的吧? “没啊。”许惟意说,“别人来干嘛?解说?” “……”她说,“真丰盛啊。” “跨年跨年,”许惟意拍拍旁边的垫子,“又不是天天都有这样的节日。快来快来,别在那罚站啊。” 周幼然轻声笑了一下,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左手勾着一袋烧烤,右手拎了一箱啤酒。 许惟意愣住,片刻后,眼里漫出笑意。 “我跟你想的一样,跨年嘛。”她实在是没办法把烧烤和酒放桌上,干脆就全堆在地上,“总得整点丰盛的。” 这个游戏其实就是画面很精美的3d闯关,需要在各种关卡想办法解谜,更多也考验操作和手速。周幼然论手柄的操作熟练度并不高,开始上手有点慢,逐渐进入状态后,才慢慢跟上许惟意的闯关速度。 两个人本身思路和想法就合得来,一起肩并肩盘着腿玩游戏的时候,时间过得奇快。他们也不是一直在玩,时常突然停下开始边吃,边喝酒。消灭掉烧烤和大半袋的啤酒,借着玩的疯劲儿对游戏的剧情疯狂吐槽。许惟意主播做久了,话多且逗,每讲几句两个人就要狂笑成一团,笑得肚子疼,笑得周幼然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再被他拉出来。 他们谁都没去刻意管时间,不去管窗外从冬阳高挂到落日西沉到月夜弥漫,就是纯粹在享受两个人的,怎么开心怎么来的,私密的空间。 等全部通关结束,花了将近八个小时。许惟意和周幼然不约而同地欢呼了一声,同时抬起拳头一撞——合作愉快。 周幼然翻开手机看了眼,快到零点了,真是挺巧。周围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倒着的啤酒瓶,油汪汪的锡纸,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零食纸片,看着挺糟心。她探过身扯过两个塑料袋,想把周围的垃圾打扫一下。 许惟意的手摁住她的肩膀,他皮肤太白,喝过酒之后颊侧有很淡的泛红。他借着她肩膀的力站起来:“你别动,我弄。” 他手脚很利索,拿了扫帚将杂乱的垃圾扫到一起,周幼然撑开装烧烤的塑料袋扶着,让他一并倒进去。许惟意接过满满当当的袋子,放到门口。 洗过手,许惟意长舒一口气,觉得今天是几年来最爽最开心的一天,心满意足地把自己摔到沙发里。周幼然和他独处一整天,已经彻底放松,没了拘束,懒懒地坐在他身侧。 小区外零零散散放起烟花来,赤红鲜紫的花火照亮夜里的云,然后炸开成更大的花团。 “新年快乐。”周幼然说,“祝你新的一年,每天都开心。” 许惟意正在透过窗外看烟花,闻声回过头,撞进她亮亮的,小鹿似的眼睛里。他轻笑,刚想说什么,周幼然的手向下按了一下,示意她还没说完。 “我说的你每天都开心,是那种,打比赛特别顺利,队友特别nice,基地伙食特别好,教练特别支持你的想法,的开心……我啊,从小说话特别灵,我许的愿望,神仙肯定会实现的。”她慢慢扳着指头举例子,每多说一项,许惟意心里就有一个铃铛在响一声,他脸上的笑意便扩大一分。 还是冰山被融化的感觉,有巨大的冰块重重摔到海里,砸起很大的浪花,然后沉没之深底。 是酒精的缘故吧,所有的感官都在疯狂放大。喜欢的女孩子穿着软布料的卫衣,坐在离他很近的沙发上,玫瑰味的发梢落在他小臂,两人呼吸的酒香气萦绕在一起,心跳声也渐渐融为同样的节奏。 他视若珍宝的粉红小鸟,在用最真诚的语气祝他开心。 许惟意喉咙发干。他是真想亲她。想把她摁在沙发里亲,或者很用力地勒抱在怀里那样。 她还没同意,不行。 许惟意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也盯着周幼然的眼睛,声音有点哑:“新年快乐,我祝你新的一年……” 他一字一顿地说: 第12章 过往事 经过昨夜,两个人再相处,就多了很多亲密。 许惟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爱的女孩子就在身侧,说一点不动手动脚那是不可能。就连简单用个早饭,他都要在桌下贴着她的大腿,用膝盖蹭蹭。 周幼然痒,含了笑抬眼瞪他:“好好吃饭。” 他摇头,眼神一刻都不离开她身上:“想你。” 想抱着她亲。 女孩坐在地上的动作,夹小生煎包的方式,咀嚼的小腮帮子,每一根头发,每次眨眼,都太太太太可爱了。嘴角还沾了一小粒芝麻,她没注意到,欲掉不掉的。 许惟意侧过身去,吻住她。 周幼然嚼到一半都不知道该不该咽,懵了,然后感觉温热的舌尖在唇边一碰即离,带走了那粒小芝麻。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她气笑了,捶了他一拳。 许惟意再过几天就要去基地,以后吃住都在那,怕是见面频率会极大缩减。他嘴上没说,心里的舍不得都体现在了手上。一起躺在沙发中间,他就揽臂把她抱在怀里,捏捏肚子,亲亲头发,反正总是不闲着。 “我前两天在网上搜过你。”他正含着她耳垂,有点含混地说,“赫赫凶名啊,幼幼小姐。” 周幼然“扑哧”一声笑:“你指什么?”是说她那段两败俱伤的情史呢?还是她小时候征战四方的战绩?反正每次都被一堆人追着喷,比起赫赫凶名,更多的是滔天骂名吧。 “传说中的地表最强女ad,打哭过lg的小diid?”他也笑,“我女朋友原来这么强?” 周幼然捂住脸。 啊——这种陈年旧事怎么还能被翻出来。 “当年有点小狂嘛。”她慢吞吞地解释,许惟意的手抓了她一缕头发,边听边玩,“跟diid忘了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那时候他才刚拔上来,傲得不行,对caesar……” 她瞥了许惟意一眼,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变化,才继续讲。 “对caesar态度特别差,我当时就不太高兴,跟他单挑了16局。” 霞那年刚出没多久,因为她喜欢这个英雄的机制,就翻来覆去练,逃课练,通宵练,已经可以玩得非常厉害。她就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拿了一手霞,去打对面德莱文。 居然还赢了,赢了13局。 那天,整个基地都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吓呆了。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服吗?不服?再来。” 到最后,小男孩一个绷不住,捂着脸哭了。 后来这个事儿不知怎么被发到网上,说她的声音就变得两极化。夸的呢说她护犊子,技术好,人美心狠;骂的呢说她影响选手心态,这么狂,将来没什么好果子吃。 许惟意边听边笑,想着怎么没早认识这个女孩子。太有意思了,这能给当年的他找多少乐子啊。 他俯身亲她:“你怎么没想着来玩职业呢?强到这个地步,不少人挖你吧?” “有。”周幼然抬头回应他的吻,腻了半天才继续说下去,“我家里……极度反对。” 北方小镇的传统父母,只希望女儿可以老老实实学习,考个编,最好当个小学老师,将来嫁给一个公务员,生一对儿女。从小她打游戏被发现就要挨打,妈妈的衣架落在身上,钻了心的疼。 更别提拿游戏当职业。 她只提过那一次,被妈妈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后来,她和caesar的丑闻被曝到网上。流言散播的速度比疫病还要快得多,学校身边的人知道了,走在路上总有人在看着她窃窃私语。她受不了,人快疯了,好不容易撑到毕业,连典礼都没参加,逃回家里。 迎来又是一巴掌。 是消息传到了家人身边,周遭的亲朋邻里都知道了她的事情。这下别说嫁人,就连相亲都难了。妈妈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除了打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末了,把她的行李踹出门去,以后再也不想见她。 许惟意听得心揪起来,那么小的幼幼,一个人在外边,又无助又委屈,肯定哭了吧。她要面子,哭也不肯在街上站着哭,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缩着。他心疼得眼圈发红,调整了姿势,把她抱得更紧。 后悔了,不该多问这一句。 周幼然感觉到他的手都在抖,忍不住笑,侧过身,摸大狗狗似的揉他的长发:“好啦好啦。这都过去多久了,我早就没事了。” 她当时比起委屈,其实是恨更多一点,恨所有不相信她的人。一开始总想着和白知杰情侣一场,不想闹那么难看,结果拖了行李出门,立刻就打车去找了律师。 轰轰烈烈告一诉状。 证据俱在,所谓出轨和骗钱不过是无端臆测。对方几次三番的和解意愿都被忽视掉,她是真发了狠,也不为钱,只为还自己一个清白,不想缩头过日子。 谁能想到是妈妈病了。 她随了妈妈一脉的性格,她倔,妈妈比她倔十倍。人的意识都模糊了,还硬撑着不告诉她,也不让她回家。是爸爸打电话给她,他们的小家庭,是万万没钱做那个手术的,爸爸想她来见妈妈最后一面。 直到这个时候,那时候的周幼然才真的哭出来。她拿着手机,在路边一个废弃的报刊亭旁边,哭得浑身发抖。那时候那么小,那么多事情都不甘心,什么取舍都不想做。 后来翻回去想那一天,周幼然也挺唏嘘的。如果她那天去看看新闻,就会看到微博最上面的热搜挂着—— “clg王牌adlord跳楼自杀。” 怎么能这么巧呢,她和许惟意的最低谷,怎么能是同一天呢。 后来的事情许惟意也知道。两方和解,白知杰私下给了她巨大一笔钱,正式给她当众道歉。这件事的结果反而印证了曾经很多人的猜测——一女的,看上了白哥的钱,害掉他几乎全部身家,日后没两年就退役了。 周幼然从此退出了电竞圈子,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重新开始考研,读博,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过自己的小生活。只有每次玩游戏的时候,她才能捡起曾经傲到天上的自己。 “但是呢,”四年后的周幼然,从容又温柔,躺在他怀里,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我虽然名声不太好,但至少把妈妈换回来了不是?还有余钱继续读书。所以是不是很好的结局啦?” 她居然在反过来哄他。 许惟意的情绪顶得他难受,搂着她一遍一遍亲。怀里的幼幼纤细乖巧,用小鼻子蹭过他的脸,亲昵地吻他,告诉他没关系。 他这回是真后悔,后悔当年见她的时候没多看她几眼——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技术好,性子傲,韧得永远都打不倒。要是多看几眼,他肯定会爱上她。至少那段时间,他可以陪着她一起度过的。 当初怎么就眼瞎了,看不见呢。 第13章 真眼 许惟意临走的时候,恨不得把周幼然装到行李箱里拖走。 他苦闷得不行,从后面抱住帮他收拾衣物的女孩子,委屈巴巴地顶她:“你怎么都不舍不得我的。” 周幼然手上动作没停。她从小就被教育着要相夫教子,按好妈妈的准则被训练。因而做家务这类活儿可太熟练了,把衣服叠成平平整整的小方块,摞到一起。她被许惟意这么一撩,忍不住笑:“从这里到wnt来回开车不到一小时,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又不是见不到面。” 太狠心了。许惟意伤到了,手臂用力,一把给她拔起来,扔到床上。周幼然被痒得大笑,听到他恶狠狠地:“不行,你必须舍不得我。” “好,好好好,舍不得、舍不得。”她笑得不行,举手投降。 看到他像个大金毛似的一脸委屈,心里喜欢,又凑过去轻轻吻他:“好啦好啦,乖乖。” 这是把他当小孩呢。 许惟意伸手按住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要视频。”世界冠军用了个祈使句,“要每天报平安,要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好。”周幼然拍拍他的脑袋,把提前备好的暖宝宝塞到他箱子里。这货风骚得很,穿衣服只顾着好看,经常被冻得半死也不吭一声,这样是不行滴。 他就这么黏着她,一直到拖着行李走下楼梯,还在回头看。 周幼然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目送他。蓬松的黑发微打着卷,长及腰际,柔软的睡衣外袍很长,一直垂到小腿。 他忽然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周幼然猝不及防,顿时急了,拧着眉毛凶他:“怎么这样!给我看看!是不是拍丑了!!” “才不会。”许惟意举起手机远远给她看。 周幼然穿着小兔子拖鞋啪哒啪哒跑到他身边,仔仔细细放大了照片看,有点埋怨:“这个角度,啧,这个下巴是不是还是有点太圆了……” 真好玩,拍一张照片,就可以吸引她跑过来检查美貌死角。许惟意心里闪过一句话,粉红小鸟诱捕器。他突然抬手,很用力地把她抱到怀里,想把她融到自己身体里得了,走到哪都带着,永远不分开。 他说:“已经在想你了,幼幼。” 周幼然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她没再说话,揉了揉他扎起来的头发。 …… 许惟意走了的那天,她发现学校到家里那条小路的路灯修好了。往日漆黑到要打手电的小路,照得亮亮堂堂,再没有了她害怕的氛围。当然,也就没有星星,没有乱晃的手电,没有在黑暗里肆意的笑语,没有小心翼翼触碰过的手。 她当时就给许惟意打电话,那头正在排位,周遭有队友骂街的声音。 “幼幼?”青年的声音跨过电流,传到她耳朵里。她能立刻想象到他的神情,一定是温柔的,眉尖下垂,嘴角上勾。 周幼然突然就很想他。 她顿了顿,换了很开心的语调,问他:“你插真眼啦?” 许惟意一下笑出声来,他看了眼时间,知道是她在回家路上。他说:“不,是假眼,等我回去之后那玩意就坏了,我们重新摸黑走夜路。” “……”周幼然也笑,“滚蛋。” 又过了两个星期。 许惟意时不时想找她见见面,但是年关将近,实验室里忙疯了。她每天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做其他的事情。 周幼然全然恢复了认识许惟意最之前的状态,因为不再牵挂他,做事反而效率高了太多。她和一个师姐在共同进行一个研究项目,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论文就可以交稿代审。 因而极忙。 她全神贯注地钻进研究里,每天在实验室泡着,人都瘦了一小圈。 每天唯一的娱乐,就是夜班深更的,去打几把游戏。 南栀有时候会陪她,有时候也有自己的工作忙。许惟意有时候会跟她视频,有时候也要完成自己的直播任务。她大部份时间,都是自己在沉默着,单排,单排,单排。 辅助们千奇百怪的。其实以前也这样,什么辅助都有,虚空闪现的,抢兵的,玩个青钢影辅助在墙上e来e去的。她单排ad难免吃这样的亏,以前也不会生气,想着这样的辅助就是为了让她长技术。 这几天却越来越火大了。 在拉克丝又一个无效护盾和反向q连累她当场被击杀之后,周幼然的烦躁堆到了巅峰,啧了一声。 南栀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她很少见过朋友因为打游戏而心情不好的状态,因此新鲜得很:“哟,大神也有烦的时候啊?” 周幼然捏捏额头,不想看黑白的屏幕:“不是,她但凡上次不交闪,这回往前走两步,都不至于送个双杀出去。” 南栀贱兮兮地:“没办法啊,人家又不是许~惟~意~,能怎么样嘛。” “……”周幼然被气笑了,“跟许ve有什么关系!” “和他没关系?”南栀活了,专注上线,说话声音漫不经心了下去,“我还以为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想他想的呢。” 周幼然撇撇嘴,视线停留在一旁的ipad上。 许惟意在直播。 他话无敌多,在韩服打排位,看起来是遇到了很蠢的ad,正在那里疯狂吐槽。 “哎,这货跟个挂件一样,他但凡套准过一次对面都他妈能暴毙,ez打vn打不过是吧?我用屁股打都不至于被vn拉扯死啊兄弟,你脑壳里装的是花生米吗?石头人转的生吧?不会玩进河道蹲着当个螃蟹多好啊非要跑出来打架……” 周幼然从听到那句挂件开始笑,到花生米那里人已经快瘫倒了,笑得惊天动地的,也就原谅了拉克丝的愚蠢行为。 “你看看。”南栀也听见这头的声音了,跟着一块儿笑,“哥们儿两句话给你哄好了。” “谁说我好了?”周幼然收了笑,非常嫌弃地看了眼试图游走结果被击毙在野区的拉克丝,“烦着呢。” 这回轮到南栀发疯了:“哎,你家辅助怎么送人头啊!我好不容易压的乐芙兰,你别让她害我啊啊啊啊这经济不就越过我了吗!!qaq” 周幼然更嫌弃了:“超过你两百块,给你急的。” “上来帮帮我啊qa□□q,”南栀大言不惭,“妖姬肥起来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连你一起揍!” “……” 其实她确实如南栀所说,心情已经好太多了。她在这边挨揍,许惟意在基地被坑。四舍五入,就当他俩在双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