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闯关：谁家系统这么拉》 第一章 还能怎么办？跑 “嗬！！” “先生！后面后面……啊——冲过来了！” 杂乱的街道上，段景序旋身就是一脚，把即将冲进来的丧尸踹翻后，低声冷斥道:“07，闭嘴！” 察觉到他的怒气，07瞬间噤声。 脑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段景序顿时觉得面前狰狞的丧尸都顺眼了不少。 半小时前，他正在睡觉。 然后，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缺胳膊少腿的丧尸看到从天而降的食物，个个喜不自胜，都想凑上来咬一口，惊得段景序连起床气都来不及发，根据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胡乱捡了一根木棍就开始满场乱杀。 07大气不敢喘，正想缩起来当一只安安静静的鹌鹑，一只头顶“安全帽”的丧尸又从段景序的右后方冲了过来。 那只丧尸的右胳膊以一种非人的角度扭曲着，张着腐臭的大嘴，腐烂的脸上正往下流淌着绿色的黏液，仔细看还能发现蛆虫在脸皮上仅存的皮肉里奋力蠕动，白骨依稀可见…… “右后，右……呕！！” 段景序手里的木棍应声打去，“咔”的一声，木棍当场寿终正寝。 可那只被打倒的丧尸并没有像其他丧尸一样倒地不起，它站起来，浑身摇摇欲坠，嘴里不间断地发出“嗬——嗬——”声，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没了武器的段景序。 “怎，怎么办……”07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声音问。 还能怎么办。 段景序沉默一瞬，低声说:“跑！” 说完，撒腿就往来时的路跑去。 其他路都被堵住了，只有这一条路，没得选择。 “跑…跑？？” 07的声音听着有点懵，看着段景序真的溜了，整个系统都变得不可置信起来: “先生！你，你怎么能跑呢？” 段景序低声骂道:“你想我死就直说！” ？？ 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07缓了半天，又不死心地继续问道:“那些怪物又追过来了，不把他杀掉吗？” “呵。”段景序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这家伙对他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他赤手空拳，对方数量又那么多，停下来不就是找死？ 从那声极具嘲讽意味的轻呵声中，07瞬间领悟到了段景序打不过的事实。 段先生打不过！！ 震惊之外，更有些痛心疾首，一时间有些恹恹。 又跑了好一会儿，段景序猛地停下脚步。 “怎么……”07的话卡在喉咙里，又被他吞了回去。 只见前面顶着帽子的丧尸群“嗬嗬”地转过来脖子，眼睛盯着段景序，涎水都流了一地，身体却还没有别过来。 身后的丧尸追兵也及时赶到，把他堵了个正着。 前有狼后有虎，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惊悚。 “……”段景序深吸一口气，“这只是一场梦，死了就是醒了，对吧。” “段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07干巴巴道。 段景序:“……” “嗬！” 帽子丧尸率先发起进攻，段景序苦笑一声，弯下腰就地捡了一块石头。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浓黑的眼珠映着柔和的阳光，透出一股孤注一掷的狠绝。 来吧。 —————— 简陋的木屋内，气氛一派死气沉沉。 阳光透过木窗洒落进来，铺满了整个房间，轻柔地攀附到屋内所有人的身体上，似乎意图为他们驱散掉内心的恐惧。 可惜，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木屋里设备简单，简单到不用仔细看就能把这一层尽收眼底。 门口处堆积得乱七八糟的农产品，几件大型家具，几个紧锁的房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看起来是挺正常的。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窗外，还没来得及互通姓名的同伴横尸街道，他只剩下了一条腿，一条胳膊，肠子拖了老远，伴随着一道逶迤的血迹，从中可以看出他也曾奋力挣扎。 只可惜到底没有逃出生天，他那满是不甘惊惧的脸被啃了七七八八，头盖骨早就被掀开了，里面的脑浆一点儿没剩，而那条肠子被一直抢不到食物的丧尸看到，便弯腰捡了一端放到只剩几颗牙的嘴里，像吃面条似的吸溜起来。 “呕！” 一个青年人站在窗户旁，抬头间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越发惨白，被阳光一照，简直都快透明了。 “这到底是哪儿？”终于，一个头上戴着蝴蝶结发卡的女生哆哆嗦嗦地开口了，“我要回家…放我回家！”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我…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蝴蝶结女孩泪眼朦胧，她哽咽道，“我正在给她打电话，就突然到这儿了……你们别杀我，我出去了，肯定什么都不往外说……” 她真的快要被吓疯了！ 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好不容易有了一场假期，正在畅想这个周末要怎么过呢，就被拉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也就罢了，可她还没反应过来，便目睹了食人现场，又怎么可能还会保持镇定。 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能为她答疑解惑。 一时之间，气氛再次沉寂下来，无声的恐惧越来越浓…… “啊！！”蝴蝶终于受不了了，她尖叫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便向门口冲去。 “站住！！你想死吗！”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反应过来，瞬间站起来喝止道，“你要死别拉着大家一起死！门开了万一那些怪物冲进来怎么办！” 女孩儿的脸早已经哭花了，她停下脚步，手上依旧死死抓着门把手，浑身颤抖不停。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这话惊得回了神。 对啊！那些怪物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们，如果门开了被发现了怎么办，绝对是死路一条！ “小姑娘，你别冲动……” “是啊是啊，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被抓进来的。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啊！” “小妹妹，快过来！” 蝴蝶结抓着门把的手已经爆出了青筋，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刚才那个男人临死前绝望的表情，耳边也仿佛听到了那几声凄厉的哭喊。 她浑身一抖，终于缓缓放下了手。 第二章 谁家系统这么拉 就在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妈的！！” 蹲坐在门口旁边的男人猛地站起身，“到底是哪个狗日的干的！征得老子同意了吗就把老子弄来，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他有点儿怀疑这是某个剧组搞的鬼，此时耐心告罄，便是满嘴的骂骂咧咧: “贱不贱啊！小心老子揪出来扒了他的皮！！！” 男人长得身强体壮，一手花臂尤为引人注目，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个善茬儿。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眼镜男讽道，“我们什么都不熟悉，连做什么都不知道，依我看，就在这儿等着吧，只要别出去就好。” 门外的尸体就是前车之鉴，哪里还会有人质疑，一时间纷纷点头。 “妈的！”花臂男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又重新蹲下去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一向沉不住气，得想办法转移一下注意力。 “咔哒”一声轻响，熟悉的味道传来，他的眼睛便控制不住地一个劲儿往旁边瞄。 “嘿！老妹儿！”没几秒，他冲着旁边倚着墙壁默默抽烟的女人道，“来得急，没拿烟，给我来一根儿呗！” 葛向雪瞥了他一眼，夹着烟的手指没动，另一只手从风衣口袋里抽出烟盒扔给了他。 “够意思！”花臂男这才露出一个笑，“火机有没。” “……”葛向雪又把打火机丢给了他。 又是一声“咔哒”，门口处很快烟雾缭绕。 眼镜男见状，又忍不住推了推眼镜，嘟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抽烟！”x 花臂男粗着嗓子骂:“就他妈的你有嘴，再叭叭把你扔出去！” 眼镜男脸上闪过怒色，可还没等发作，便偃旗息鼓了。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屋内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女孩儿断断续续的抽噎。 不大一会儿，花臂男面前便有了一小堆烟屁股。 烟没了，腿也麻了，花臂男脾气又上来了:“要不我们冲出去吧！” …… 没人理会他。 花臂男不满道:“你们倒是想个办法，一直在这儿呆着？难不成会有人来吗？” 话音刚落，窗前的青年便抖着声音说:“有，有……” “有什么就说，臭小子！”花臂男没好气道。 “有，有人来了！”青年终于说完了完整的一句话。 众人都惊了一下，纷纷凑到了窗口，勾着脖子往外面瞧。 果然，原本面朝房子的丧尸们都转过了头，身形交错间，明显有个高大的身影在里面灵活行动。 “我操！”花臂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一把把青年推开，看到这一幕，脱口就是一句国粹，“这也太勇了！” ———— 段景序躲开一个黑乎乎的爪子，额间因为剧烈运动，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先生，加油加油！坚持住啊！根据我的勘察，前面应该就是安全区了！——嗷！里面还有人！”07兴奋地嚷嚷。 “07，”段景序用手里的石头砸了一个又一个的脑门儿，上面的尖角几乎都要磨钝了，“刚进来的时候，是你给我指的路，对吧？” 07一滞，明显有点儿心虚，声音细如蚊呐:“啊……是啊……” “你看这儿有没有很眼熟？”段景序咬牙切齿道。 “……”07环顾一周，不敢说话，但更不敢不回答:“嗯…是有点儿哈……” 段景序恶狠狠地踢中一只丧尸的侧腰，丧尸受力不稳，头上的尖角帽子掉了下来，还没等它反击，段景序又是一石头，丧尸浑身一歪，躺下不动了。 07看得后腰隐隐作痛，干笑几声，连忙扯开话题:“先生，刚才那几只丧尸掉落了几张卡片！我帮您收起来~” 段景序没有理会他的谄媚，趁着杀出来的空档，径直冲进了院子！ “进来了进来了！！”屋内掀起一阵喧哗，“还是活的！” 花臂男转身便要去开门。 “别！”眼镜男制止道，“先别开门！” “为什么？”花臂男反问。 “你看他身上，那么多血……谁知道他有没有被咬，万一有病毒呢，变异了咋办。” “有道理……”有人喃喃地附和。 有人搭腔，眼镜男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他推了推眼镜，颇有条理的分析:“首先，我们不知道他是敌是友，他是从外面来的，外面有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放你娘的屁！” 花臂男张口就骂，“他要是敌人，我让他进来第一个就宰了你。” 眼镜男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大概没怎么骂过人，面对谩骂，脸都涨红了:“你！……粗蛮不堪！” 见势不妙，有人连忙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太冲动。反正那些丧尸也进不来院子，我们不妨先观望观望。” 花臂男冷哼一声，勉强接受了这番说辞。 与此同时，门外。 段景序看那些丧尸果然没有再进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急着进屋，先是简单地打量了一圈院子。 “07，你知道接下来需要做什么吗？” “啊？”07一愣，“做什么？” 段景序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07，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我一个人的系统，有且只有一个，对吧？” 07支支吾吾:“啊，也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就是我的挂？” “？？？”07懵了懵。 啊？我有这么说过吗？ 他思索片刻。 虽然很想顺着段先生的心意来，但很可惜，在这片空间，他暂且还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甚至，他对这片空间充满了陌生。 落后到极致的居住环境，狭窄贫瘠的生存空间，令人匪夷所思的变异人种，以及还没有充分解析的规则。 他选择诚实相告:“先生，让您失望了，我暂且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07说完，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段景序浓烈的失望之情！ 他一急，慌忙找补道:“但是！先生，我可以学！我还有很多能力没有被开发出来，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 一定可以成为段先生最得力的外挂！ “我早该想到的。”段景序一声感叹，打断了07的鸿鹄壮志。 “？？？” 段景序叹道:“毕竟谁家外挂这么拉。” “……” 竟无法反驳。 第三章 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没有武器提供，没有技术指导，甚至连路都指不对。 段景序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碰到这么一个破烂系统。 07蔫蔫儿的不说话，段景序也没那个心思照顾一团数据的情绪，他转着右手小指上的银白尾戒，像巡视士兵似的，在丧尸面前缓步走过。 “他们真的不进来啊。”07很快重振旗鼓，小声说，“你看吧，我就说这儿是安全区。” 段景序没有理会，他停在一具尸体前面。 那具尸体被啃食了个七七八八，内脏被吃得干干净净，脑子也被掏空了，剩下的皮肉倒还算完整——相比之下。 “嗬——嗬——” 一米开外，丧尸群面前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它们看着近在咫尺的食物，垂涎欲滴，可不管怎么样都进不来。 段景序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熟悉。 可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 就目前来看，院子里也没什么值得研究的，便转身向木门走去。 “他来了他来了！” “他看起来挺正常的……应该没事儿吧。” “正常人会盯着尸体一眨也不眨眼？？” “他是不是要敲门啊……” 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富有节奏，且有礼貌。 众人面面相觑。 开，还是不开？ 正常人类是不会盯着尸体一个劲儿地猛瞧，可敲门这种文明行为……很难不管啊。 “看我干什么！”眼镜男又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开了门要是出事了，我可不负责！” 花臂男一声嗤笑:“想什么呢，到时候第一个吃的就是你。” 眼镜男:“……” 门内还在探讨开不开门的问题，段景序却有点不耐烦了。 他退后几步，看了一眼远处敞开的窗户，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他看到我们了！” “别瞎瘠薄吵，不瞎都能看到。” “他要干什么？他怎么出去了？” 众人屏气凝神，眼睁睁地看着段景序走到街边，扯着尸体仅剩的一条腿，就往窗户走来。 “！！” “他要做什么？？” “我去，来了！” “关窗关窗！”眼镜男被段景序的行为骇到，直觉不好，伸出手就想要合上窗户。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段景序一个急步，就把尸体甩了进来！ 中年男子首当其冲，被飙了一身血，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正好搂住残缺的尸体。 等发现是什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 窗户处其他人都纷纷撤退，可难免受到了一些波及，一时之间，呕吐声不绝于耳。 段景序脸色不变，他左手撑上窗台，长腿一跃，便顺顺利利地跳了进来。 07看完他的一系列操作，心中欣慰不已。 不愧是段先生啊。 眼镜男从虚幻回到现实，瞬间爆出一声尖叫: “啊！！”他丢下尸体，又气又急，缓了两秒后，便冲着段景序愤怒地吼道:“你是不是瞎啊！扔我身上了！” “是么。”段景序冷冷地瞥他一眼，道:“看来我准头还不错。” 男人浑身狼狈，可举止间随意散漫，不同于花臂男的狂妄，他一个眼神，都在向眼镜男透露着一股“老子不好惹”的气息。 眼镜男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刚才就数他说的最凶，声音大了点，应该被这人听到了。 他瞬间涨红了脸，悻悻然地闭嘴了。 “你……”花臂男溜得快，身上还算干净，他忍不住盯着段景序那和他差不多的个头，声音隐隐带了点亲近之意，“你也是幸存者吗？” 段景序又冷道:“你看不出来？” 花臂男一噎，古怪的视线把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 段景序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看自己。 浑身黑血，衣服在打斗中也有了破损，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 他现在就是这幅样子？ 段景序在心里道:“07，有没有新衣服。” “没有。”07讪讪道。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07说完，自己都沉默了。 一人一统相顾无言，07为了挽尊，便道:“先生这样也很酷！很有……很有男人味！” 神他妈男人味。 段景序:“从现在开始，闭嘴。” 07知道段景序有轻微洁癖，这个时候最好别触霉头，便摸了摸鼻子，很听话的闭嘴了。 段景序刚才在打斗，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安全了，自然是难以忍受。 “谁有干净衣服吗？”他缓和了语气问道。 虽然穿别人衣服也挺膈应，但至少比现在好点儿。 “这不是我们的房子。”花臂男对他的态度很是客气，“我们都是……” “你自己去找找吧。”站在角落一直保持沉默的葛向雪突然打断他的话，拨了拨自己的红色大波浪，示意段景序往里面看去，“那里应该有屋主的衣服。” 段景序看了她一眼，道:“谢谢。” 眼瞅着段景序进了一间卧室，花臂男犹豫道:“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葛向雪奇怪道，“你是觉得这个房子的主人还会回来么？” “……”这倒也是。 花臂男偏头瞅了一眼尸体，心中对段景序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这个人……果真强悍。 一个人从丧尸群里毫发无损的出来，扔尸体还能像扔沙包似的，气儿都没喘。 嗯，也挺讲究。 人走了，眼镜男才哭丧着脸问:“这尸体怎么办？” 花臂男幸灾乐祸道:“当然是想把他关在外面的那个人负责。” 说完，又补了一句，“手脚麻利点儿，看着就恶心。” 葛向雪道:“为了保险，还是丢出去吧，谁知道被吃了一半的尸体会不会带了病毒，变异了怎么办。” 眼镜男脸色顿时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活像一个调色盘。 …… 这种条件肯定是没办法洗澡了，更何况——段景序在浴室里根本没发现水。 他在卧室衣柜里挑了一件还算干净的白衬衣换上，这才感觉心里舒服了点儿。 “07，你刚才说的卡片是什么。” 段景序一边把脖子上的吊坠塞进衣领一边问道。 吊坠是红绳连就，蓝色水晶质感，倏忽而逝。 07的目光从吊坠上移开，“唔”了一声，随即，几张卡片凭空出现，悬浮在了空中。 “是从怪物尸体上冒出来的，我看到上面有图案，觉得可能有点用，就收起来了。”被无情否定过一次后，07语气便有点儿邀功的意思。 段景序伸出手拿了过来。 手上碰到卡片的一霎那，一道机械的声音瞬间响起。 【叮！触发副本条件，游戏加载中——】 【叮！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各位玩家进入“释镜”游戏空间，已触发副本——别让僵尸吃掉你的脑子！】 【游戏背景:僵尸们听说你们在这里举办派对，可是他们并没有收到邀请函，他们很生气！不过也无所谓，对他们而言，派对也快要开场了~嘻嘻。】 【游戏人数:11（12）】 【游戏难度:轻而易举~】 【游戏进度:五轮。】 【游戏提示:僵尸们会什么时候赴约呢？谁也不知道。不如就趁现在去种些植物吧，他们会保护你的脑子哦~】 【温馨提示:一切解释权归释镜所有，仿冒必究！】 冰冷诡异的广播声哔哔响了半天，又重新归于沉寂。 段景序捏紧了手里的卡片，心中有些错愕。 第四章 真人版植物大战僵尸？ 他总算知道自己莫名的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街道，丧尸，两层小楼，满院草坪。 可不就是《植物大战僵尸》的标配？？ 《植物大战僵尸》是 不是穿越，不是做梦，他无缘无故地被拉进了这个叫做“释镜”的游戏空间，来这儿玩游戏。 嗯，拿命玩的游戏。 他叹了一口气，摩挲了一下手里光滑的卡片，迎着阳光仔细端详。 共计五张卡片，上面的图案相同，清晰可见。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低声说:“……向日葵？” 07:“啊？日什么魁？” 段景序:“……” “你连向日葵都不认识？”段景序皱了皱眉，再次被系统的废物程度刷新了认知。 07干笑一声，讷讷道:“这个……可能还没收纳到我的数据库。” “那你也不知道植物大战僵尸了？” 07:“我们星球没这东西……” 植物还能打僵尸？等等，僵尸又是什么。 “没想到你这系统还是外星品种。”段景序哼笑一声。 算了，本就没指望他。 段景序正想好好研究一下手里的卡片，突然，卡片急剧升温，段景序反应极快地把它们扔到了身后的床上。 卡片亮起红光，缓慢地浮出一大段文字。 【向日葵lv1:可能我不起眼，可能我很普通，但你必须保护我，我会奉献出我的所有，好让你明白原因。】 【作用:源源不断地生产阳光，为其他植物充能升级，直到死去。】 【获得条件:所有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或许你可以趁着阳光正好，把它埋到土里试试。】 段景序看完，心里总算有了底。 卡片上的红光渐渐消失，段景序弯腰捡起来:“走吧。” 07:“干嘛？” “种田。” “……？？哦。” 客厅里，其他人显然都听到了游戏广播，此时乱成一团，嘈杂得很。 “什么什么，游戏？？” “谁这么变态，玩个屁游戏。” “这要怎么玩？死了就是输了，那赢了呢？” “这个游戏我会！” “这谁没玩过，问题能是这个吗？问题是植物从哪儿找！” “游戏已经开始了…” 被食人现场吓得白了脸的青年喃喃说道，“也就是说，外面的僵尸一会儿就会冲进来……” 一针见血。 众人瞬间想起外面那具被挖空脑袋的尸体，脸色都不太好看。 “去找找吧……”葛向雪低声说，“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真尼玛晦气！” 花臂男骂骂咧咧地蹲在门口，开始翻找那堆农产品。 众人四下分开，开始翻拣起来。 “不是，你们该不会真相信了吧？” 众人动作一停，朝着那道声音看去。 “什么游戏，搞的这么玄乎。”说话的小寸头年纪不大，此时很是得意自己猜到了“真相”，他扬起眉毛: “我一开始还不确定，现在嘛……” 花臂男挑挑眉:“继续说。” “你们没看过真人秀吗？套路不就都这样，说不准摄像头就藏在哪儿看我们的笑话……” 说着，小寸头左右张望起来，他低下头，检查桌子底，似乎是在怀疑那里藏了收音器。 “嗤。”葛向雪冷嗤一声。 听到笑声，小寸头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盯着葛向雪昳丽的面容，愠怒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葛向雪拨了拨头发，敷衍笑道，“我头发乱了。” 小寸头皱着眉，看向一旁的花臂男:“大哥，你刚才不也在怀疑吗？我支持你！” “别。”花臂男摆摆手，“我现在觉得是挺玄乎，你要寻死别拉上我，我要玩游戏。” 刚才段景序扔进来尸体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多看了两眼，不得不说，实在太逼真了…… 如果真的是假的，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综艺节目，才会这么大费周折地把他们这些素人弄来录节目。 听到他的回答，小寸头满眼失望。 “刚才那个人进来的时候你们可都看见了，身上一点儿伤痕都没有！这怎么可能？说不定他是个幕后人员……” 小寸头还想说些什么，眼镜男截住话头，道:“这个小兄弟说的也有道理……” 小寸头瞬间开心了:“是吧，我看过不少……” “既然这样，”眼镜男建议道，“不如小兄弟出去和那些工作人员商量商量？” 他指了指屋外街道上的丧尸。 “……”小寸头一愣。 “先生，”07小声道，“您不拦着点儿吗？” 段景序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拦？我为什么要拦？” 人要真的这么蠢，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死不足惜。 “你想让我去拦？”段景序问道。 “不。”07嘟哝着说，“同伴的血是让他们顺从先生的最佳手段。” 段景序不禁挑起嘴角。 小寸头犹豫地看了看门外。 他是这么猜想的没错，可是……如果叫他一个人去…… 小寸头又转过头看看众人。 绝多数人接触到他的目光后都选择了闪躲，眼镜男也不例外。 犹豫中，小寸头无意中看到了卧室门口的“幕后人员”。 他身高腿长，浑身放松地倚着门框，右手在把玩着一张卡片，整个人慵懒又随意。 由于光线问题，他整张脸都隐没在阴暗处，看不见表情，小寸头却无端觉得，这个人，应该是笑着的。 他迟疑一下，冲着葛向雪和花臂男的背影道:“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算了！不就是玩游戏吗，玩就玩！” 说完这段话，小寸头瞬间察觉到眼镜男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 众人也都移开了视线，继续搜集线索去了。 然而，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传到了小寸头耳朵里。 他浑身僵了僵，突然明白了什么，浑身的血液从头顶瞬间凉到了脚底。 他恍然明白，自己的质疑提得恰到好处。 没有人相信他，可他们却希望自己去验证，无论如何都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游戏是假的，便皆大欢喜，但如果是真的…… 小寸头突然打了个寒噤，瞬间明白了自己真正应该防备的。 第五章 这小子刑 与此同时，另一边。 “妹子，你看这个！” 花臂男抓着一把瓜子，兴冲冲地凑到葛向雪面前。 葛向雪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瓜子:“……你从哪儿找的？” “橱柜。怎么样？”花臂男问道，“能种吗？” 葛向雪从他手里抓过几粒扔到嘴里尝了尝，评价道:“嗯，还不错，五香的。” “？”花臂男一愣，反应过来，“焯！熟瓜子。” 说着，往自己嘴里磕了两粒，“就算能种也来不及吧，这什么破游戏！” 葛向雪不置可否。 另一边，段景序看完戏，弹了弹手里的卡片走了出去。 “没有用的。”他道。 众人乱头苍蝇似的动作一停，循声向段景序看来。 “你们就是把这个屋子翻过来，也找不到一棵植物。” “那怎么办。”花臂男很是信任段景序的能力，立马停手询问。 段景序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戴着蝴蝶结的柔弱女生、架着眼镜的瘦弱男、看起来还算能打的壮汉、悬崖勒马的小寸头、形象良好的高跟鞋女…… 这阵容…… 段景序表情不变:“外面的丧尸，敢不敢打？”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众人皆是一愣。 白脸青年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难道不是找豌豆射手去打丧尸吗？” 这这这，怎么，还带真人上阵吗？ “跟上。”段景序懒得解释，他拿着卡片，率先出了门。 其他人纷纷跟紧了。 段景序走到院子里，随手拿了个小铲子，估摸着位置就开挖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地上便多了一个小坑。 段景序抽出一张卡片，二话不说就埋了进去。 他抬眼看向众人:“让让，挡光了。” 众人哄的一声散开。 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众目睽睽之下，埋了卡片的小土坑中突然窜出一棵绿苗，绿苗虽小，生长速度却令人咋舌。 它以肉眼可见的生长速度成长起来，很快结出了花苞，又迎着阳光绽放，黄灿灿的花朵充满蓬勃的朝气，花枝一摇一摆，甚是可爱。x 段景序又如法炮制，横序依次埋了五张。 很快，原本光秃秃的院子里便长出了五朵生机勃勃的太阳花，它们极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着，温暖又怪异。 众人盯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世界观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不断地推翻重建。 “这卡片难道是……？”葛向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段景序道:“打丧尸爆出来的。” “打丧尸还能有这玩意儿？” “不科学的事儿不都见过了么。”花臂男说，“现在向日葵有了，赶紧打吧，谁知道僵尸什么时候会进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一个人动。 “还犹豫什么呢？”花臂男拧紧眉毛不满道。 “或许……”眼镜男讷讷道，“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 “你想。”花臂男道，“你想起来算我输。” “……” “丧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没有武器的话，又怎么自保。”葛向雪道。 此话一出，也没人再敢耽误下去了，纷纷折返屋内，去找最趁手的武器。 屋里多的是镰刀铁铲，但不敌人多，很快就被抢了个七七八八。 段景序见状，便准备上二楼看看。 刚上楼梯，那个看起来唯一能打的花臂男便兴冲冲地凑了过来。 “哎……”杨宇顿了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哽了一下，才继续叫道:“小兄弟！” “……”段景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杨宇嘿嘿笑了笑，把左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是一把消防斧。 “我看你还没找到武器啊，这个给你使！” 段景序一怔，他刚想说让他留着防身，余光便瞥到了杨宇右手上紧紧握着的大砍刀。 “……” “！他哪来的这么多武器。”甚至连07都惊了一下。 段景序神情复杂地接过来:“谢谢。” “害！别客气！这都是我从外边儿墙角拿的。”杨宇豪爽道,"我都看到了，兄弟身手是真不错啊！练过？" 段景序沉吟片刻，说:“没有。” 他确实没有练过，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平常顶多就是健一下身罢了。 杨宇却以为他不想多说，哈哈笑着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别的不说，兄弟不仅身手好，还聪明，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段景序挑了挑眉，伸出手道:“我叫段景序。” 杨宇连忙腾出右手握住:“我叫杨宇，我看你年龄比我小，我就叫你小段了！” 段景序对他怎么称呼并不在意，便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找的差不多了，纷纷到了院外。 被丧尸打是一回事，冲到丧尸堆里打又是一回事。 光是心理那一关，就有很多人迈不过去，在那儿踌躇不前。 “我不行……”蝴蝶结红肿着眼睛哭道，“我在家里连只鸡都不敢杀……” “可是吃的时候你可不会犹豫啊。”杨宇挥舞着大砍刀，冲她龇牙一笑。 “……” “打它们的头部。” 段景序淡淡道，“僵尸的头部是弱点，其次是四肢。普通僵尸会随机掉落向日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打路障僵尸或许会爆出攻击类绿植。” 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有经验的，自然没人怀疑他的话。 “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躲在身后，这是团体游戏，如果有人临阵脱逃——后果自负。” 段景序语气平静，可他身染血污，表情冷淡，怎么听都像是最后通牒。 蝴蝶结吓得噎了一下，连哭腔都收起来了。 说实话，段景序实在讨厌认不清局势的人，可惜，这是团队游戏，他们必须全力以赴，搜集的植物卡片越多，他们才会在后来的攻势中处于优势。 “听到没，都别磨叽，老子的刀可不长眼睛。”杨宇伸出手，指腹在刀刃上压了一下，恐吓道。 大砍刀其实已经有些钝了，杨宇特意拿了一块小石头磨了磨，此时锋利得很，极具震慑力。 众人纷纷噤声点头。 恐吓完，杨宇咂咂舌，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冲了出去。 “嗬——！！” 最前面的丧尸首当其冲，头瞬间被整个削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才停下，空洞麻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拿下一血！”杨宇兴奋地叫道。 “这家伙指定有点案底在身上。”07啧啧感叹。 段景序也在心里默默点头。 确实很刑。 第六章 演我？ 一个开门红，众人看他砍头跟切豆腐似的轻松，反应各异。 段景序瞥了一眼吐个没完的小寸头，没有多加理会。 他提着斧头冲了进去，偶尔和刘宇打个配合，一顿咔咔乱杀。 武器有了质的变化就是不一样，先前的石头得砸三下，这次的消防斧锋利骇人，虽然本身没什么重量，但是段景序用力迅猛，砍起头来简直就像杀瓜一样轻松。 段景序杀怪杀的得心应手，一边躲避喷溅的黑血，一边也没忘记注意卡片的掉落情况。 “07，”段景序在心里询问道，“怎么样，掉了几张。” 这时候，07目前唯一的优点就体现出来了，他自动拾取卡片，给段景序减少了不少麻烦。 “先生，就目前来看，掉落的几率应该是百分之三十。”07道，“您已经得到了，呃，三张向日葵，还有三张不明物种。” 不明物种？ 段景序拧着眉毛，脸上的表情由于在思索，显得有点凶。 他冲着面前的丧尸就是一斧头，转头躲避飞溅的血肉时又问道:“不同品种吗？” 07:“是的。” 他本以为一种丧尸对应一种植物，没想到还能爆出来一些别的。 现在街道上的僵尸只有普通僵尸和路障僵尸，根据这个游戏的特性，越到最后估计会越难，僵尸会升级，爆出来的植物自然也不例外。 段景序暂且把植物卡片的事丢到了脑后，专心对付起了越来越多的僵尸。 没错，僵尸越来越多了。 段景序始终保持在距离院子十米范围内，以防陷入包围，可其他人就没想那么多了。 “我操！”杨宇的声音从远处骂过来，“妈的这玩意儿还跟我玩儿阴的！我操！” 眼看着自己已经有了隐隐被包围的趋势，杨宇有点儿急了:“小段！小段老弟！救救我！” 段景序额头一跳。 他当然不会面对杨宇的求救视而不见，转身便向杨宇的方向跑去。 “嗬！” 杨宇挥舞着大砍刀，奋力砍向一只路障僵尸的头，谁料大砍刀砍到一半，突然卡在了路障僵尸的脖颈处。 他用力回抽，没抽回来，脸色不禁大变。 路障僵尸头颅下垂，断裂处血肉模糊，它的四肢顿了顿，毫不受影响地继续朝着杨宇抓来。 它的头要掉不掉，薄薄一层皮肉顽固地连接着头和身体，杨宇看得头皮发麻，恐惧到一定程度便是滔天怒火，于是抬腿就是一脚: “我可去你妈的吧！怪物！” 他这一脚用了十分力气，不仅僵尸歪了，连他自己都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传来一阵剧痛。 杨宇偏头一看，一只丧尸正死死咬着他，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神采全无，可杨宇却觉得那里面仿佛瞬间亮起来诡异的光！ 吾命休矣！ 杨宇无比悲愤，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扬起左手把咬在他身上的僵尸撕下来，一把拔出砍刀结果了僵尸的性命。 至此，他再也没有力气了。 看着重新包围过来的僵尸群，他只能颓然跪坐在地。 忻忻……我回不去了…… 杨宇自诩真男人，真男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绝不闭眼！ 他怒目圆睁，咬咬牙，握紧了拳头，心中默念:来吧！ 他就算是死，也得拉几个僵尸陪葬！ 恰好段景序天兵神降，几斧头杀出一道缺口，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宁死不屈的杨宇，不由得顿了顿，匪夷所思地问道:“干嘛呢？” 杨宇眼睛瞬间一亮，又很快归于死寂:“你走吧，不必来救我了。” “？？？”不是你喊我来救你的吗？ 杨宇从外衣口袋掏出几张染着血的卡片，刚才面对生命危险也没有眨一下眼睛的花臂壮汉已然泪流满面，他哽咽着，把卡片递给段景序，哑着嗓子说:“这是我打的卡片，你快拿走，别管我了。” ？？ 演我？ 段景序一边用斧头爆锤丧尸，一边压抑着怒气道:“杨宇，你最好有事！” 杨宇一愣。 “我…我不是……” 眼前的场合显然不适合他们聊天，段景序躲过一记攻击，耐心终于告罄。 他趁着一个空档把地上的大砍刀捡起来，扔到了刘宇面前，冷声道: “到底还让不让救了。” 杨宇满腹的遗言草稿到了嗓子眼，又被迫咽了下去。 他捡起砍刀，支着身体站起来:“救救救！” 管他的，先活下去再说。 见他重新站了起来，段景序脸色稍霁。 有了杨宇的帮助，段景序顿时感觉轻松了很多。 然而好景不长，不知道段景序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了变，沉声道:“游戏马上开始了，先回去。” 杨宇“哎”了一声，纵然体力不支，也自发地为他掩护着向后退。 临到院子，段景序才发现原本的大混战早就结束了，其余的人都退到了门口，只剩葛向雪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看到两个人回来，葛向雪明显松了一口气，却一时不察，身后的僵尸顿时一个偷袭。 “小心！”杨宇看得心一跳，立马高声喊道。 葛向雪反应速度也很快，她下意识躲开后，就地一滚，顺手捡起地上的卡片，飞快地起身往院子里跑。 段景序注意到，她的高跟鞋不知什么时候脱下来了，正散落在街道，其中一只高跟鞋还在地上一颗头颅上插着。 那双鞋的跟极高，长长细细，一入到底，可见葛向雪拿高跟鞋做武器时用的力气有多大。 杨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突然觉得脑仁儿开始隐隐作痛。 没想到啊……这妹子这么猛！ 跑到院子里后，葛向雪丢了手里的铁棍，瞬间瘫软在地，丝毫不顾形象地开始大喘气，尽力地平复呼吸。 段景序他们也很快突破了重围，进入了安全区。 “你们……还好吧？”退得远远的人群有人高声问道。 杨宇呸了一声:“妈的，一群怂蛋！” 有人反驳:“我们可都打了。再说了，你们这么厉害，一人三张也都足够了好吧，我们这么弱，万一被咬到了怎么办，何必平添那么多伤亡呢？” 杨宇气极反笑:“你们弱鸡还有理了是吧，让我们冲锋陷阵？凭什么，我们是你们爹妈咋的？脸这么大。” 被怼的人脸色涨的通红，他刚想继续反驳，就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 “你们看，他是不是被咬了啊……”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杨宇的肩膀上。 第七章 先办正事 杨宇下意识想要遮挡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段景序，段景序正在认真整理手里的卡片，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伤势。 不知为何，杨宇突然觉出几分苍凉。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又是一顿疯狂输出: “看你妈呢看，老子就是被咬了怎么了，谁再哔哔我变丧尸了第一个吃掉谁！” 说完，顿时意识到不妥，又赶紧改口: “再说了，谁他妈说的被咬就一定会被感染？釜山行看多了吧你们，沙杯！” 众人被乱骂一通，还没反应过来，一直沉默的段景序终于动了。 他走上前，在刚才叫嚣得最厉害的那个人面前停下，摊开手掌，平静道:“卡片。” 王学易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玩家，众玩平等，他怕什么！ “我好像没义务给你吧？” 话音刚落，杨宇想都没想，提着刀就过来了:“哎呦我…你再说一次？” 王学易缩了缩脖子，不甘道:“你横什么！难道被咬了的人也还能在这儿吗？” 说完，他又向段景序道:“你要主导游戏我没意见，但至少也要保证我们大家的安全吧？” 段景序眼皮轻抬:“他如果变成丧尸了，我负责斩杀。” 杨宇一顿。 “你也不能保证他变异的话会不会伤到人。” “那你呢，”段景序淡淡道，“你能保证他一定会变异吗。” 王学易哽了哽脖子，无法反驳。 确实，没人能证明被咬了就一定能变异，所谓的担忧，不过都是从影视文学引导而来的结论罢了。 他只能满怀不甘地交出了一张卡片。 “一张？”段景序反问。 “……”王学易感到被质疑，羞恼道，“不行吗！我杀了三只！” “杨宇，你杀了多少？” “二十一。”杨宇闷声说。 闻言，段景序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听得王学易咬紧了牙。 卡片到了手上，文字属性很快显现了出来。 【土豆雷（沉睡）: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我就会告诉你，为了您我有多么的奋不顾身，主人。】 【作用:炸掉一只僵尸，与其同归于尽。但前提已经脱离了沉睡状态。】 【获得条件:路障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三十】 【种植攻略:同上。】 段景序捏着卡片，简单扫了一遍上面的文字后，意外发现其他人似乎对这张卡片上的文字没有一点儿反应。 “07，他们看不到吗？”他在心里默默问。 “啥？”07问道，“看到什么？” “卡片的文字属性。” “卡片上…还有文字属性呢？”07迟疑道。 破案了，除了他，谁都看不见。 其他人看不见他还觉得情有可原，07却也看不到…… “没什么。”段景序面不改色地收好卡片，又挨个向其他人收。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线索，就这属性，谁都能猜到。 有了杨宇在一旁盯着，谁都没有多说半句，卡片很快就收齐了。 共计八张向日葵，四张土豆雷，六张豌豆射手，五张窝瓜。 文字属性如下: 【豌豆射手lv1:翠绿的外表下是我脆弱的心，然而我整装待发，短暂的一生只为您而战！】 【作用:它的果实是最好的子弹。】 【获得条件:路障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三十。】 【种植攻略:同上。】 【窝瓜:真正的勇士从来都是直面恐惧，僵尸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怕您会嫌弃我丑陋不堪。】 【作用:与任何一只僵尸同归于尽。】 【获得条件:路障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三十。】 【种植攻略:同上。】 简单地扫了一遍种类后，段景序没有多说什么，把卡片分发给了刘宇和葛向雪，道:“快没时间了，种。”。 葛向雪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发现段景序是真的平静，好像根本没有把杨宇的伤势当回事儿。 她对杨宇没有恶感，更何况后者刚还帮了她。 错身经过时，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杨宇的肩。 而当事人更说不清心里是何种感受了。 ……好像有点酸涩……又好像有点疼…… 妹子你拍我伤口上了。 …… 接到卡片的两个人分工劳作，很快就种好了。 向日葵在段景序的指挥下种在了第二三行，豌豆射手正好占满六格，作为远程攻击埋在了第一行，窝瓜土豆雷排最后。 植物刚一种完，游戏广播便乍然响起: 【游戏提示:僵尸们听说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招待他们的脑子，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尊敬的各位玩家，准备好迎接第一波攻势吧！】 广播停止后，众人的表情明显惊恐起来。 尤其是看到原本在街道上踌躇不前的僵尸正式迈进了院子后，众人心中的恐惧瞬间到了最高点，不受控制地朝屋内跑去。 这不是玩笑！真的会死人的！ “彭！” 段景序拉紧了门，手里的消防斧狠狠插入木门中。 他冷着脸，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眉眼处的寒霜几乎要冻死人:“谁敢跑？” 众人一时被震慑到，脚步停了下来。 杨宇和葛向雪走过来，三个人把这七个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你…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蝴蝶结惊慌失措，她惶然道，“我们把卡片给你了，我们没偷懒。” 王学易也有点慌，但比起行动缓慢的丧尸，他更不敢和这个杀丧尸不眨眼的活阎王硬来。 “对啊，游戏提示不是说了吗，那些植物会保护我们的！” “是啊，我们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啊。” 段景序眉毛一皱。 身后已经响起了豌豆射手攻击僵尸的声音，无形中挑逗着玩家的心理防线。 “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了铁桶僵尸，你们觉得，就凭这点儿植物，够？” 一片安静。 段景序抽出斧头，淡淡道:“这才第一轮，你们便想着往后缩，再这么下去，不过就是死的快慢的问题。 我不勉强你们，你们自己做选择，是进屋，还是留在这儿。” “……” 王学易看看他手里沾满血的斧头，再偏头看看葛向雪手里摇晃的镰刀，转回头时刘宇还给了他一个核善的微笑。 好一个不勉强。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听你的。” 不是他怂，这哥们儿说的确实有道理，再加上人家这战力，确实无可指摘，再说一次，他真的不是怂，团队游戏玩的就是一个团结，对吧，他又不是怂。 听到想要的回答，段景序微微一笑，空气中莫名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既然这样，那就太好了。” 王学易松了一口气，默默猜测他现实中到底是做什么的，表面看起来不好惹，实际上果然不好惹！ “那我们就先办正事吧。”段景序道。 “什么？”王学易眼睁睁的看着段景序又把门打开。 “客人来了，就先请那位偷懒的先生招待吧。”段景序微笑道。 第八章 砍下来 ？？？ 大多数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杨宇伸出手点了点人头: “1、2、3……11，妈的！” 少了一个。 他错身进屋，很快就在楼梯下面找到了猫腰探头的眼镜男。 “放开我！你不能抓我！” 眼镜男不算太低，但他实在太瘦了，在身材壮硕魁梧的刘宇手上，拎着他就像拎着一只鸡仔一样轻松。 杨宇提着他到门口，粗着嗓子说:“段哥，怎么搞？” 段景序没纠正他的称呼，轻飘飘道:“丢出去。” 眼镜男一听，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杀人！杀人犯法的知不知道！放开我，不然等我出去了一定告你们！” 杨宇听得有趣，哈哈大笑道:“你叫吧，叫吧，叫的再大声也没有警察来救你！” 段景序:“……” 众人:“……” 眼镜男听着这毫不掩饰的流氓腔调，不由得窒了窒。 他骤然明白，这里不再是有法律庇护的和谐社会了，他能不能出去都还未可知呢。 人在手底下，不得不低头，他软下声音，说:“我不是偷懒……我只是身体不太舒服……” 话还没说完，就被段景序极不耐烦地打断了:“行了可以了。” 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他在这儿唧唧歪歪。 段景序转过头，伸出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院子中央掉落的卡片。 “你，去捡回来。” 眼镜男一愣，确认段景序说的是自己。 他看着一步一顿走在院子里的僵尸。 可能是因为游戏刚开始的缘故，进院子的僵尸并不算多，寥寥几个。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骇人的。 有的僵尸半路倒了下来，腐肉烂肉堆成了一团，身后的僵尸踩着同类的尸体继续向前走，被豌豆打得一步一顿。 由于前面同类当了盾牌的缘故，有一只铁桶僵尸到了土豆雷那里。 土豆雷从泥土里翻出来，头顶的“天线”红了两下便轰然炸响！ 肉沫翻飞，尸块散落。 这幅景象，比3d恐怖片还要渗人。 眼镜男只感觉整个人的心脏都被牢牢攥了起来，令他难以呼吸。 “不……你们这是要我死！”他惊恐道。 “那你是想现在死？”段景序拿着斧头，在他脖颈处比划了两下。 他的语气表情都好像是在问眼镜男中午吃了什么，和他的举动反差甚大。 “我……”他打着哆嗦，心中万分后悔。 刚才就不应该带着侥幸心理藏起来！楼梯下面太容易被找到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段景序啧了一声，猛地拽了一把眼镜男，随即一脚把他踢了过去。 “快点儿！” 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土豆雷窝瓜就该用光了。 眼镜男打了个踉跄，还没站稳，就被迎面走来的僵尸吓了一哆嗦。 他下意识想往回跑，刚一动，段景序的斧头就横过了来。 他闭了闭眼睛，转头猛冲了过去！ 拼了！ 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仿佛与死亡双向奔赴的主角是自己。 “…？”段景序收起自己的斧头，低喃一声，“给武器都不要，蠢货。”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有人听到了，很快反应过来，看向眼镜男的眼神染上了浓浓的同情。 谁去拼命不拿武器啊？？ 院子不大，可几乎每列都有僵尸的身影，眼镜男猛冲到中央，忍着恶心腿软，从一具尸体旁边捡起卡片。 太近了太近了！ 他几乎和那只路障僵尸贴了个对脸！！ “看吧，挺简单的。”见状，段景序轻笑着评价道。 人群中有人干笑几声，不敢苟同。 眼镜男憋着一口气，捡起卡片就想转头，然而因为停脚时的惯性，顿了一秒才拔出脚来。 就是这一秒的时间，与他近乎贴脸的僵尸猛地抓住了他一只胳膊！ “啊！——” 眼镜男从喉咙迸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几乎瞬间软了脚。 “救救我！救救我！！” 他嚎的凄厉异常，尤其在感受到僵尸凑近后—— “咔。” 清脆的一声响，眼镜男白眼一翻，裤裆处渐渐被什么液体晕染开来…… 居然被吓尿了！ 观战的人群惊呼不停，王学易紧张地看向段景序。 “呃…我们不救他吗？” 段景序偏头看他一眼:“你救？” 王学易一愣，反应过来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算了。”眼看着丧尸搂着他马上就要开啃了，段景序状似不忍，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斧头丢了过去。 “快！”段景序喊了一声。 他迎着眼镜男呆滞的目光，指着自己的胳膊，又无声道，“砍下来。”x 砍下来，就能得救了。 砍下来…… 砍下来…… 对，对！ 捕捉到他的意思后，眼镜男死灰般的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 砍了就行了！把胳膊砍了！ 他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求生的欲望无比强烈，以至于拿到斧头后，他想也没想的，对着自己被啃食的胳膊就是一斧头！ 刹那间，鲜血犹如泉水喷涌！ 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段景序背对着众人，眼里充满了笑意。 真是蠢货！ 眼镜男砍了自己被紧紧抓住的胳膊，终于脱困。 他一口气跑到了门口，停在段景序面前，紧紧捂着伤口瘫倒下来。 断裂的截面血肉模糊，鲜血透过手指不停地往下流，眼镜男的眼镜掉了，嘴唇苍白的骇人。 他哆哆嗦嗦道:“卡片…卡片……” 卡片丢了。 段景序退后了一步，以防被溅到鲜血，然而声音却是温和的:“没关系，没拿到就算了，活着最重要。” 眼镜男这才放心似的，抖着身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谢…” 王学易凑过来，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说:“刚才他给你斧头，你砍自己干嘛呀？” 小寸头怯怯道:“对啊……为什么不砍丧尸呢？” 手里拿到了斧头，居然砍向了自己？？ 他竟然还不是最笨的？离谱。 眼镜男疼得意识模糊，大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为什么要砍自己？ 他盯着段景序含笑的眼眸，浑身抽了抽。 第九章“友善”的邻居 “不客气。”段景序冲他笑了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是你…我要杀了你！！”眼镜男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可无奈体力不支，又失血过多，放完狠话后，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杨宇啧了一声，骂道:“傻逼吧，自己犯的蠢还能怪到别人头上，真是好人没好报。” 葛向雪站在远处，双手环胸，下意识看了一眼段景序。 “没关系，可能是脑子不太清醒。” 段景序偏过头，找了战力较弱的蝴蝶结和小寸头，温声道，“麻烦你们两个把他弄进去，最好找个东西包扎一下。” 被点到的两个人心下一喜，赶忙走过来把他拖进去了。x “先生，这样不是太便宜他了吗？”看完了全程的07道。 段景序:“那么多人看着呢，足够了。” 太狠了总归影响不好。 07沉默了一会儿，叹道:“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全。” 就凭现在的医疗条件，断条胳膊可不就是去了大半条命。 先生出了气，且全身而退，又威慑了众人，还建立了威信。 一箭四雕。 段景序不知道07在浓浓的滤镜下又给他脑补了什么，那张卡片没拿到，段景序也没有急着继续拿，选择了先观望一会儿战局。 不出所料，土豆雷窝瓜这种消耗性植物很快就用完了，而僵尸的数量肉眼可见的还在增长中，有好几次都险些到了向日葵处。 向日葵依旧迎光绽放，开的灿烂热烈，一派欣欣向荣。 僵尸倒下大概三分钟后会消失，剩下的卡片如果没有拾取，也会在五分钟左右后消失。 得到这个规律后，段景序叹了一口气。 看来在游戏期间，他们是没法闲着了。 这还不打紧，根据现在拥有的信息，游戏一共有五轮，难度会加强，所需时间还不确定，不过想来应该也不会太短。 问题就是，他们要如何解决饮食？ 段景序拧着眉，看着满院的碎肢残骸，突然觉得有点饿。 “07，”他问道，“有没有吃的？” “？”07犹豫道，“先生，您是饿了吗？” 段景序:“你猜。” “……” 07猜了一会儿，只能无奈说:“先生……我只是一团数据。” 所以哪来的食物。 段景序“啧”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07却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先生，我会努力升级的。”07咬牙道。 听到这话，段景序忍不住扬眉:“升级？” 他是真没想到还能这样。 “不过要等一段时间，”07道，“因为一些原因……” 段景序问:“升级完会怎么样？” 升级完？ 07斟酌几秒，语气欣喜道:“应该就可以为先生提供衣服食物啦！” “……” 谢谢，这样的升级不要也罢。 果然不能对07抱有希望。 他们之间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僵尸大军已然逼近了。 咀嚼植物的声音悄然响起，咯吱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啊……”有人害怕得小声抽泣起来。 段景序转过头，刚想在人群中搜寻杨宇的身影，对方就走过来了。 “段哥，这，不能继续看着了。”杨宇眼睛里隐含担忧。 他虽然生得高大威猛，脏话连篇，却也有细致的一面。 显然，他也发现了卡片会自动回收的事实，想要等着战局结束再去捡卡片是不可能的了。 游戏是叫植物大战僵尸不假，但实质上只是披着游戏外衣的生存游戏罢了。 “嗯，”段景序点点头，偏过头看向众人:“还能打吗？” 王学易浑身一震:“能！” 在看过眼镜男的惨状后，谁不能打？ 虽然段景序到最后还是心软了，可这也不能磨灭是他先把眼镜男逼出去的事实啊！这个时候不能打，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杨过。 一呼百应，留在原地的众人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冲了出去！ 豌豆射手的攻击对玩家无效，可以完美的传过去准确地打在僵尸身上，故而不用担心会变成僵尸们的屏障。 也不知是谁跑过去的时候踩了向日葵一脚，向日葵细细的根茎几乎快断了，大大的花盘糊在地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段景序走过去，弯腰捏住它的花盘，想把它扶起来。 向日葵快他一步，自动复原了身体，一整个身残志坚。 【向日葵lv1.25:我确实很不起眼，我确实很普通，但只有僵尸会践踏我的尸体，主人。】 【温馨提示:万水千山总是情，主人绕路行不行。】 段景序:“……” 到底是谁踩的。 他的目光转到向日葵后面的等级上。 向日葵升级了，那么…… 段景序沉吟几秒，又去摸了摸就近的一棵豌豆射手。 【豌豆射手lv1.25:任何一朵向日葵受伤我都会伤心的ok？】 “……”段景序想，他知道向日葵与其他植物们的关系了。 不出所料的话，向日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升级，而其他植物则仰仗着向日葵的反哺，等级越高，攻击力越强。 得到这个结论后，段景序也没磨蹭太久，很快加入了战局。 不大的院子里一片混战，黑红色的血液几乎染透了整个草坪，然而植物们没有受到一点儿影响，向日葵摇摆着，像是在为这些勇士们演奏一曲高昂的赞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有人筋疲力竭后便退到安全区休息片刻，有人则很快找到技巧开启了水果忍者模式，但毫无例外的，在场的八人都克服了心理障碍，此刻没一个人退缩。 渐渐的，丧尸越来越少。 杨宇一刀结束了最后一只丧尸的性命，与此同时，游戏广播乍然响起: 【叮！第一波攻势已结束，恭喜玩家顺利生存！】 “呼……”王学易一屁股坐到地上，急促呼吸，“焯！累死了。” 还没松两口气，又听广播冰冷道: 【游戏人数:11（12）】 【游戏进度:1/5】 【游戏提示:你们友善的邻居听说你们遇到了危险，正在赶来慰问的路上，准备好接待他了吗？】 王学易脸一僵:“什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男人便出现在了墙角。 他身高两米，身躯庞大，穿着破烂的背带裤，眼睛一大一小，脸上的血迹怎么看都不像是游戏提示里说的那个“友善的邻居”。 “你好，我的邻居！” 男人咧开嘴巴，黄黑的牙缝中夹杂着可疑的肉渣，他看着院子里呆愣的众人，畸形的左眼渗出诡异的光芒。 “我叫戴夫，你们可以叫我疯狂的戴夫！” “……”没人回应他的话，王学易眼神呆滞，喃喃道，“天哪……” 戴夫皱着鼻子，看样子很是不满他们的无礼。 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鼻子上的褶皱舒展开来。 他放下背上的包裹。 众人这才发现，他身上还背了东西。 先前因为他的身体遮挡，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看出来。 “听好，我的邻居们。我给你们带了惊喜。”说着，他拍了拍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裹，说，“不过你们的院子太脏了，到处都是肮脏的，我不想弄脏我的鞋子。” “现在，听好。”戴夫一脸严肃地命令道，“你们必须收拾出来你们的院子，现在就开始清理吧！” 话音刚落，游戏广播再次响起: 【游戏提示:看来你们友善的邻居非常喜欢整洁，请如他所愿打扫出来院子吧，他会带给你们食物和武器！】 第十章 公平交易 食物和武器！ 段景序和杨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渴望。 “哎…”王学易凑过来，“现在怎么办啊。” 段景序:“收拾。” 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这位重要的客人了！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僵尸们的残骸很快就能消失，而地上黑红色的血液已经渗入到了土壤中，他们总不能把整张地皮都翻过来。 五分钟后，戴夫看着空旷的院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得好。” 他伸出脚踢了踢脚边的包裹:“现在我可以进来了——你们有谁可以帮我把我的惊喜提进去吗？” 众人不知不觉间都围到了段景序和杨宇的身边，没人知道那个包裹里有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个古怪的npc会不会突然发难。 段景序沉吟两秒，道:“我来吧。” 杨宇转头看他，欲言又止。 戴夫巨大的左眼转了转，看着自告奋勇的段景序怪笑两声: “戴森！我亲爱的邻居，我就知道你最乐于助人了！” 戴森？？ 段景序皱了皱眉，很快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再次脏污不堪的白衬衫，一时有些无语。 看来这个房子的主人叫戴森，而他刚好穿了戴森的衣服。 敢情这个npc还是个脸盲。 他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走上前，从善如流道:“是啊，我的邻居。我正在举办一场派对，你来的正好呢。” 他从戴夫脚边提起包裹，带着开玩笑的口吻熟稔道:“让我猜猜，你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亲爱的戴夫？” 戴夫:“……” 07:“……先生？” 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少管。”段景序在心中道。 戴夫显然没有料到他这番话，顿了顿，很快又扬起笑容:“当然了！不过，外面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危险，或许你可以先请我进屋。” 段景序欣然点头，他打头阵走在前面，众人远远坠在戴夫后面，不敢接近。 进了屋子，才发现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的血腥味。 戴夫弯着腰进了房子，闻到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亲爱的戴森，你终于决定改变自己的口味了吗？” 段景序一愣。 戴夫用那凸起的眼珠扫视一圈，最终锁定在楼梯旁的椅子上。 小寸头和蝴蝶结都白了脸，而他们的手边，正是昏迷的眼镜男。 戴夫盯着眼镜男被包扎过的伤口，纱布上透出来的血迹在他眼里格外诱人:“噢！在这儿。” 小寸头和蝴蝶结更是打了个哆嗦，从椅子上站起来，怯怯地躲在了眼镜男后面。 段景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戴夫，”他淡声说，“那不是我们的食物，也不是给你的。” 他现在知道戴夫嘴里的肉渣小零食是从哪儿来的了。 戴夫明显有点失望:“噢……我忘了，你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 戴夫舔舔唇，看看眼镜男，又转头看了看被他的话吓到的众人。x “真是可惜了……” 明明有这么多的食物。 段景序皱了皱眉，内心有点嫌恶，但表面却扬起堪称温和的笑容:“先不说这个，戴夫，让我看看你的惊喜是什么？” 戴夫咧开嘴巴，表情略带了点神秘说道:“我敢打赌，亲爱的戴森，你一定会很喜欢。” 段景序挑了挑眉。 想起系统说的“食物”，不得不说，确实引起了他的期待。 戴夫打开包裹，在里面翻翻拣拣，然后……翻出了十几块压缩饼干和几个午餐罐头。 “怎么样，我亲爱的邻居。”戴夫的大手捧着罐头饼干，自豪道，“我走遍了这个小镇，为你带来了你一直期盼的罐头！” 段景序深吸一口气，道:“谢谢。” 行吧，他们来了这大半天了，急需食物，还能挑什么呢，有这些就不错了。 “不必感谢，”戴夫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幽的光，“我知道，你还需要些植物卡片，或者，一些武器。” 段景序看了看他的那个包裹，眼神有点意外。 杨宇在他耳边轻声说:“他……真是好人啊？” 刚才在门口那架势，他还以为这位npc一点都不讲道理呢。 戴夫的视线转到他身上，笑眯眯说:“当然不是了。” “……”杨宇闭上了嘴巴。 戴夫重新看向段景序，把手里的罐头饼干收到怀里，舔舔唇道:“除了我馈赠的食物，我可以为你们提供武器和卡片。但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亲爱的戴森。” 段景序沉默了一会儿，垂眸看向手里的斧头。 斧头虽然尖利，可到底不是专门的杀伤性武器，目测不会撑过第二轮。 而杨宇的大砍刀也已经有了磨损，更别说其他人手里那可怜的镰刀锄头了。 “我同意。”段景序道。 杨宇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他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了。 他们哪儿还有选择的余地。 戴夫心里简直满意极了，他的语气近乎温和，眼神也和善不少: “戴森，看来外面的僵尸们叫你成长了很多。”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是么——先让我看看货。” 自从知道戴夫带来的食物是罐头饼干后，他就很难再对这个大个儿和颜悦色了。 戴夫“噢”了一声，俯身拾起包裹，向前走了几个大步，将其扔到了桌子上。 “来看看吧，戴森。” 说完，他冲着紧紧瑟缩在一起的小寸头和蝴蝶结笑了笑，安慰道:“别紧张，朋友，我不吃活的。” 这安慰还不如不说，小寸头咬紧牙，而蝴蝶结几乎要被吓晕了！ 这什么怪物！ 戴夫怪笑起来，对走过来的段景序直言不讳:“我喜欢这两位客人，看起来很嫩。” 段景序没有理会他，开始检查戴夫带过来的东西。 包裹看起来小小的，提起来也不重，可里面的容量却大的惊人。 段景序先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长刀，继而又是一把，又是一把…… 足足十二件长刀，皆锋利无比，是再好不过的冷武器。 “我就知道你会很喜欢。”戴夫看着段景序亮起的眼睛，咂咂唇，“不过……”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把长刀塞回包裹，嘟囔道:“我给你和你的客人都准备了，而你却没留给我，真是浪费！我想，我们得公平交易。” 他说的模糊，可他的话在场的人都明白。 第一个死的人，尸体已经被僵尸吃的渣都不剩了。 第十一章 画饼的小破烂儿 对于戴夫的决定，段景序自然没有异议。 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戴夫，卡片呢？” “噢，别急，我亲爱的。”戴夫一边肉麻，一边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几打卡片。 【小辣椒1/3:我小辣椒天生脾气爆，不好惹！】 【作用:炸毁一整列僵尸。】 【获得条件:路障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同上。】 【咖啡豆:我不让他们睡觉，我保证不让他们睡觉。不要说我残忍，看着他们被敌人消灭那才叫真正的残忍。】 【作用:唤醒黑夜里沉眠的植物。】 【获得条件:普通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拍在需要唤醒的植物身上。】 【南瓜头:保护你们是我的天职，消失的前一刻我不会哭，因为我没有眼睛。】 【作用:保护植物。】 【获得条件:铁桶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参考咖啡豆。】 【樱桃炸弹1/3:不要靠近我，靠近我会让你变得不幸！】 【作用:炸毁一定范围内的所有僵尸。】 【获得条件:所有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拍在进攻的僵尸身上。】 …… 段景序手里数着卡片，很快发现了其中几张卡片的微妙之处，不由得皱了皱眉。 种植方式变了…… 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按下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安，皱眉问道: “戴夫，卡片为什么没有满级？” 1/3又是什么意思？ 戴夫诧异地看他一眼，好像不明白段景序怎么会发现。 段景序安静地等待回答。 戴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发觉了端倪，语气无所谓地说: “别生气！我亲爱的戴森。你知道的，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而我的能力却有限。碎片是僵们最后的倔强了。” “所以？” “所以你们需要集卡——没错，就是集卡，这么大杀伤力的植物，还是谨慎些比较好，你觉得呢，我亲爱的戴森。” 戴夫桀桀怪笑两声，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这样的结果他显然喜闻乐见，毕竟玩家们的通关难度越大，他得到的食物就会更多。 段景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却意外地松了口气。 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了，戴夫只吃尸体，目前来看对他们的威胁不大。 “你说的对。”段景序轻声道，“只是天有些晚了，你还不回去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npc，送完装备怎么还不离开。 戴夫不满地说:“哦，是的，我亲爱的戴森。” 他提起空瘪的包裹，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背带裤的口袋里。 临走前，又瞅了瞅大气不敢出的寸头二人组，意味深长道:“很期待今晚的再次见面，我会准时来的。” 今晚还会来？ 蝴蝶结小脸儿煞白。 见恐吓得到了预期效果，戴夫这才满意离去。 等戴夫魁梧异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方才不敢说话的众人哄地一声围了过来。 “刚才他是什么意思？你们和他做了交易？”王学易惊疑不定，“是我想的那样吗？” 杨宇觑了一眼段景序，对方正垂眸整理桌上的食物，说话间连头都没抬:“各取所需罢了。” 听到这话，王学易只觉得脚底的血液瞬间冒到了头顶。 “你！你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对啊对啊！他吃的可是人啊！” “那又怎么样。”段景序闻言笑了一声，“怕什么，他吃的又不是活的。” 说完，从桌子上的食物中挑了两块饼干一盒罐头，又拿了一把长刀，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原地。 “你……”王学易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杨宇见了，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上前也拿了两块饼干:“刚才怎么不见你们提意见？马后炮。” 轻飘飘的一句话骂到了点子上，王学易脖子都憋红了。 戴夫遗留的食物并不多，葛向雪也上前拿了一块儿，什么都没说，跟随着杨宇的脚步走了。 王学易站在原地，四周人纷纷道:“他说的有道理……” “就是，如果没有那些武器，早晚也是个死。” “别说了，剩下的东西怎么分配？” 众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扑了上去开始争抢。 见状，王学易深吸一口气，骂了一声后也凑上去抢了起来。 剧烈运动过后，他们确实急需补充体力。 角落。 段景序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压缩饼干。 “……” 07瞅着段景序瞬间变臭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不好吃啊？” 段景序又打开午餐罐头，用压缩饼干略硬的包装袋剜了一口，放嘴里慢慢地嚼碎咽了，才悠悠叹道: “你说呢。” 系统不争气，全靠我自己。 谁懂。 这干巴巴的，能好吃到哪儿去。 07哂笑一声，信誓旦旦道:“先生，等我升级了，您想要什么口味的都行！” 段景序不想再听这个上限奇低的小破烂儿给他画饼了，敷衍地点点头，继续啃饼干。 “段哥。”杨宇迎面走来，在他坐的台阶旁坐了下来。 段景序瞥他一眼，没说话，专心啃饼干。 一时间相顾无言，两人默默吃着食物。 吃完后，段景序掸了掸落在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碎渣，强迫自己尽力不去看身上那满是血迹的白衬衫。 他一直都有点儿洁癖，平日里倒也不碍事，顶多算有点讲究。 现在看来，估计能在游戏里彻底治好了。 “伤口还好么。”他扫了一眼杨宇的伤口，问道。 闻言，杨宇又紧了紧上面粗略包扎的布带，笑着说:“本来就只是被咬了一口，不碍事！” 亏他能说得出来。 好像先前哭得要死要活的人不是他一样。 段景序想起之前粗犷的汉子满脸泪水的模样，不禁微微勾起了唇，好整以暇地问道: “先前我救你的时候，你想跟我说什么？” 杨宇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也没……” 见他不想说，段景序也不勉强。 他拿起一旁的长刀，随手比划了几下，那把刀像是有了灵魂，在他宽大的手掌间灵活转动，刀光白影，吸引了房间里所有人惊叹艳羡的目光。 杨宇自然也不例外，他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咳嗽两声，才继续说: “我当时还真以为我要死了，不过现在想想，谁都不知道过了关以后能不能回到现实，更何况这才第一轮。” 他在段景序面前摊开手掌，露出无名指上一个闪耀的钻戒，脸上的表情因为炫耀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在他略黑的脸上显得有点儿可笑。 “我本来想说，等你出去了，可不可以替我去一趟s市……我的爱人在那儿等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还是我第一次不告而别。” “我？”段景序有了手感，长刀入鞘，语气懒懒的，“你就这么断定我能出去？” 杨宇收起回忆，又恢复到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鲁莽模样，嘿嘿一笑，道:“我看人很准的。” 在他眼里，段景序确实有这个潜力。 话不多，战力强，人也能处，就是感觉有点儿神秘。 第十二章 这里的游戏可不正经 想到这里，杨宇突然对眼前这个人起了一丝好奇。 他压下声音问道:“段哥难道不想出去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想出去？”段景序睨他一眼。 杨宇干笑一声，说:“也是哈……我看段哥挺淡定的，怎么，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段景序皱起眉毛，下意识摸了摸胸口。 胸口处，被衬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吊坠硌在掌心，像是一块令人安稳的石头，稳稳地坠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没有，”段景序放下手，语气轻描淡写，“家里人都死光了。” “啊，”杨宇没想到这层，顿觉尴尬，“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段景序表情平静，并没有在意。 他家庭情况复杂，极少见到自己的父母，故而感情并不深厚。 唯一亲近些的，也只有一个与他境遇相同的可怜鬼。 可怜鬼会替他的失踪伤心吗？ 并不会。 因为可怜鬼早就死了。 气氛沉寂下来，07敏锐地感知到段景序的情绪变化，不禁暗暗焦急。 恰在此时，一直保持距离的葛向雪发觉两人的交谈停了，这才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 段景序的思绪被打断，眸子深处的沉黑悄然散尽，他抬起眼皮，透亮的瞳仁又恢复到了方才的沉静如水。 “你好。”段景序颔首示意。 葛向雪微微一笑，向前伸出手:“刚才就想认识一下了，不过现在也不迟。我叫葛向雪，一名经纪人。” 段景序自然不会拂了一位女士的善意，他也伸出手，握了握葛向雪的半只手掌:“段景序。” 一触即分，杨宇正欣喜葛向雪的及时救场，立马接住握了个严实，还激动地摇了摇: “我杨宇，你叫我杨哥就行了，很高兴认识你，妹子！” “……”葛向雪倒也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借烟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高兴啊。 葛向雪抽回手，咳了一声，目光又放在了段景序身上:“段先生练过？” 段景序张了张唇，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嗯，练过。” 杨宇在一旁一脸“看吧我就说你肯定练过”的表情。 段景序:“……” 果然这样说会比较有信服力。 葛向雪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她拨了拨自己的长发，重新看向杨宇。 此时，她眉眼处一开始的疏离感早已消失殆尽，看起来温柔不少: “刚才真的谢谢杨先生的救命之恩了，如果不是你，恐怕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 杨宇笑了笑，满脸的无所谓:“这有什么，我不过就是喊了一声而已，你是靠你自己才得救的。”x 说完，他目光下移，看向葛向雪的脚。 那双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的脚上，只是都齐齐断了跟，看上去脏污不堪，根本分不清上面的血是谁的。 “脚没事儿吧？”杨宇迟疑片刻问道。 葛向雪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轻声笑了笑:“没事儿，都不是我的。” “进来的时候毫无准备，高跟鞋还是太不方便了。”她抬眸看着段景序，轻声说: “现在我们一起困在这个游戏里，谁都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愿我没有拖后腿。” 葛向雪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轻轻笑起来，浅色眼眸更是如同秋水一般动人，有种反差的美。 聪慧如她，自然能够分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这不是讨好，只是想以此说明，她可不是某些胆小蠢笨的废物。 当然了，能够因此与段杨二人拉近距离自然再好不过。 段景序对上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当然没有。” 他可没见过能把高跟鞋插穿僵尸脑仁的拖油瓶。 “那就太好了。”葛向雪弯了弯眼睛。 段景序移开目光，看了看窗外瑰丽无匹的晚霞。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变暗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缘故，他总觉得这里的时间过的更快一些。 葛向雪也看了一眼窗外，不禁道:“没有阳光了……” 闻言，杨宇皱了皱眉，疑问脱口而出:“那向日葵怎么办？” 葛向雪想了想，道:“游戏里向日葵在晚上也能生产阳光。” “可这不是现实啊……” 这里的游戏可不正经。 葛向雪一愣。 段景序站起身，迈下台阶:“该干正事了。” 杨宇和葛向雪对视一眼，连忙跟上了。 “焯！就这么点东西，够谁吃的。” “省点力气吧，能填肚子就不错了，总比没有强。” “是啊，也不知道下一轮什么时候来……” 桌子旁的众人叽叽喳喳，有的抱怨有的怒骂，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段景序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众人看到他，瞬间噤声。 小寸头还下意识地直了直腰杆。 “卡片。” 用不着他多说，众人纷纷把早就准备好的卡片拿了出来。 很快，桌子上便多了一小堆颜色各异的卡片。 看起来就令人无比安心。 段景序翻了几下，文字属性很快尽收眼底。 【阳光蘑菇: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哦主人！不过我会快快长大~嘘——！】 【作用:参考向日葵，他是菇菇的前辈~】 【获得条件:普通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四十。】 【种植攻略:把菇菇埋到土里。】 【坚果墙:什么是炮灰？不妨让我来告诉你。】 【作用:抵御一定时间的进攻。】 【获得条件:铁桶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二十。】 【种植攻略:以上。】 【寒冰射手:哼，我可不是豌豆，我的心可是冰做的！】 【作用:射出的豌豆可以放缓僵尸前进的步伐。】 【获得条件:所有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三十。】 【种植攻略:以上。】 【……】 段景序很快了解了大概，或许是第一轮，他们打下来的植物卡片种类不多，只多出来了几种。 好在数量不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目测能够顺利度过下一关。 只是…… 段景序看着卡片上鲜亮的图案，把从戴夫那里得到的卡片也拿了出来。 只见卡片上的小辣椒和小樱桃灰暗一片，与旁边的其他卡片对比鲜明。 第十三章 手可以乱砍，话不能乱说 “这……” 杨宇拿起来看了看，想起刚才段景序和戴夫的对话，问道，“灰色的，这要怎么集卡？” 有人猜测道:“合在一起？” 王学易哼道:“你当是召唤神龙呢？” 刚才开口的人一噎，有点不服气:“戴夫又没说怎么种，你怎么断定不是？” “他说的也有道理。”段景序摩挲着卡片，若有所思。 王学易一愣，只见段景序从卡片中又挑出两张灰色樱桃，堆叠在一起。 半分钟后…… 没有反应。 众人都有些失望，王学易忍不住刺道:“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桌子上重叠在一起的三张卡片瞬间爆出一阵白光。 很快。 白光散尽。 “……”王学易看着桌子上鲜亮的樱桃卡片，陷入了沉默。 “哎哎，真的变了！” “居然真的召唤出来了……” 杨宇和葛向雪也没有想到真的会这么简单，一时间竟觉得……槽多无口。 “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07突然出声。 “卡片都能长出植物了，召唤个神龙也没问题吧？”段景序轻笑道。 “不是这个。”07道，“您是怎么知道需要三张的？” 刚才在先生和npc交易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在没有任何说明的情况下，先生是怎么知道卡片是1/3，而不是1/4、1/5呢。 段景序拿着卡片的手一顿，这才想起来07也看不到文字属性这一回事儿。 “猜的。” “猜的？”07语气狐疑。 猜这么准？ 段景序“啧”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耐:“07，到底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 帮不上忙也就算了，问题还挺多。 “我这不是好奇嘛……” 不过话说到这里07也明白了段景序不想多说，便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看来先生还不够信任自己…… 也难怪，他初来乍到，还不够了解这个世界，根本帮不上先生的忙。 不过没关系！他争取下次升级多加了解，到时候给先生多带点食物！ 段景序不知道07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解释罢了。 他又找出其他的灰色卡片，如法炮制地合成在了一起。 一团又一团的白光亮起，段景序看着如获新生的新卡片，淡声道: “樱桃炸弹和火爆辣椒杀伤力强，我建议留在下一轮，你们觉得呢？” “没问题。”杨宇道，“这才第二轮，杀鸡焉用牛刀。” “我也觉得没问题。”葛向雪微微一笑，“正好试试新武器。” 战斗力最强的几个人都表态了，其他人当然更加不会反驳。 王学易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段景序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我也没问题。” “那就好。”段景序勾了勾嘴角。 他长相出挑，唇色略淡，面无表情时有点生人勿近的意思，此时笑起来，那份莫名的冷意瞬间被冲淡了很多，又显得温和可亲。 虚伪！ 王学易暗暗撇嘴。 “先去种植物吧，”段景序继续道，“黑夜就要来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改变一下布局……” 正说着，桌子的另一端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众人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直昏迷着的眼镜男悠悠转醒，他刚恢复了意识，就被左肩处的剧痛疼得龇牙咧嘴，差点又晕了过去。 “醒的真是时候。” 梁至痛的冷汗津津，听到声音，他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段景序染着笑意的漆黑眼眸。 “贱……贱人！”被坑骗的记忆涌上来，他死死咬住牙，忍不住骂道，“是你！是你骗我！我那么相信你！我是听到你……” “等等，”段景序打断他的话，眉毛轻皱，好像有点苦恼，“我记得我是救了你吧？” “兄弟，”杨宇上前走了一步，眼睛一眯，语气不善道， “手可以乱砍，话可不能乱说。我段哥早就说了后果自负，是你自己怂躲了起来，怪得了谁？再说了，要不是段哥，你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一定呢！” 葛向雪瞥了一眼段景序，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 “……”葛向雪唇线紧抿，莫名觉得有些脸热，她收回视线后，顿了两秒，才道，“段先生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的清楚。” 听到他们的话，梁至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王学易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便道:“不如让他先把话说完。” 段景序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卡片，道:“说吧。” 众人的目光就又回到了梁至身上。 “……没什么。”梁至沉默良久，身上的疼痛犹在，但很神奇的，看清了局势后，他变得超乎寻常的冷静。 “哎你……”王学易有些不满。 “没什么。”梁至盯着面前的桌子，又重复了一遍。 小寸头嘀咕道:“本来就是他自己笨……” “既然这样。”段景序用卡片敲了敲桌子，“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把整理好的卡片分给杨宇和葛向雪两人，又对其他人道:“有铲子的拿铲子，有锄头的拿锄头。” “至于你……”说罢，他望向梁至，温声道，“你的伤还没好，就先在这休息吧。” 说完，便带着众人走向了院子。 梁至忍不住深呼吸，仅剩的右手在桌子下死死地握紧，看着段景序的眼神仇恨又阴鸷。 贱人！贱人！！ “真是便宜你……”走在末尾的王学易一边转身关门，一边忍不住嘟嘟囔囔，却正好对上了梁至堪称阴毒的视线。 “了……”他不免愣住了。 梁至连忙低下了头。 王学易下意识地抠了抠门框。 他很快反应过来，干笑一声:“哈哈……我什么都没看见哈……你好好休息。” 说完，立马合上了门。 “先生，”前面，07低声提醒道，“那家伙不对劲儿。” “我知道。” “是不是应该趁早解决他？” “不急。”段景序淡淡道。 “噢。”07向来不会质疑段景序的决定，闻言也放心了下来。 “你工具呢？”段景序扬眉看向傻站在一边的王学易。 王学易瞬间回过神，眼神复杂道:“我……” ……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 “你没工具？”段景序眼神了然。 “……” “行吧。”段景序伸出手指了指院子里忙活的众人，语气温和，“你也可以用手拔。” 王学易:“？？？” 他表情一木，目光从段景序欠揍的脸转移到那些植物上。 提醒个屁。 第十四章 主人，你是我的神 “那你呢？”他还有点不甘心，看着无事一身轻的段景序，冷嘲热讽道，“你就这么看着？” “我布局。”段景序微微耸肩。 ……行。 王学易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了。 这些植物看起来不算高大，但却意外的难拔。 “嘶——”王学易揪住一棵向日葵，使劲拔了一下居然没拔动！ 他皱着眉，环顾一圈，弯腰拍了拍身旁蹲着专心刨地的寸头。 “小弟弟。” “啊？”小寸头茫然地抬起脸。 下一秒，手里的锄头便换了主人。 小寸头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怒道:“那是我的锄头！” 王学易恶劣地笑了笑，指了指他的手，哄道:“你用手。” 说完，便蹲了下来开始专心锄地。 我就不信了！ “……” 段景序站在一边，看着一棵棵植物被铲除下来，丢在了墙角。 “07，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什……” “好了我知道你没有。” “……”07只好把剩下的半句疑问咽到了肚子里。 段景序走上前，摸了摸向日葵蔫了的花盘。 【向日葵lv0:长夜将近，死亡是我的归宿，但不会是主人的。】 段景序一怔。 “怎么了？”07察觉到他的变化，不由得关切道。x “……没什么。” 极为小声的哭泣还响在耳边，段景序突然道:“07，我们会赢的，对吧。” “那是当然！”07毫不迟疑地回答。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你好像很相信我。” 07一顿，道:“我在绑定先生之前，对先生的能力做过评估。” “原来如此。”段景序哼笑一声，不再追究。 他当然听出了07的闪烁其词，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若是不想说，问是问不出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又没有什么可以图谋。 就算有，就凭07？这个小破烂儿？ 呵。 段景序转身离开墙角。 “段哥，弄好了。”杨宇迎面走来，身后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向日葵都被铲除了，只留下了豌豆射手孤零零地排在第一行。 “嗯。”段景序点点头，察觉到豌豆射手蔫蔫的，根茎处微微潮湿，好像……刚被浇过水。 顺着他的目光，杨宇也注意到了豌豆射手的异常。 他挠挠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向日葵被挖掉之后，豌豆射手也变蔫了。” “我也觉得。”葛向雪皱着眉毛说，“就好像……在伤心似的。” “噗！”杨宇被她的想法逗笑了:“植物怎么可能……” 段景序轻声说:“没什么不可能的。” “……”杨宇呲着的大牙立马收回去了。 葛向雪不由得侧目。 “先种植物吧。”段景序轻声说。 经过简单的商议后，几人很快行动起来。 很快，最终布局就出来了。 第一行豌豆射手没动，后一行是可爱的菇菇，然后是寒冰射手、又一行菇菇、坚果墙、窝瓜土豆雷。 离街道最近的菇菇被罩上了南瓜头，看起来更可爱了。 撤出院子的时候，段景序不经意碰了一下豌豆射手。 【豌豆射手lv1.5:葵葵……呜呜呜…我亲爱的葵葵…】 段景序脚步一停:“……” 他就知道，果然是豌豆射手在哭！ 亲爱的葵葵早就英勇就义了。 他转过身体，捏了捏豌豆射手头顶的绿叶子。 “怎么了？”见状，葛向雪停下脚步询问道。 段景序把豌豆射手的头掰到另一边:“有变化。” “变化？”葛向雪一愣，赶紧凑了过来。 只见豌豆射手头和茎的连接处，不知何时长了个圆球！ “这是什么？”杨宇也凑了过来。 一棵豌豆射手身旁凑不了这么多人，其他人纷纷走到其他的豌豆射手前观察起来。 “真的有变化……” “怎么长了个圆球？” “都长了。” 段景序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豌豆射手会升级。 【豌豆射手lv1.5:主人！主人轻点！豌豆要断了呜呜呜……】 段景序额角一跳，连忙伸手阻止了杨宇还想进一步查看的动作。 “行了行了，别掰了。”段景序道，“小心死了。” “噢，噢噢！” 杨宇连忙抽回了手，又回头对众人喊道:“听到没，都轻点!” “知道了！” “谁会那么用力……” 段景序轻轻托住豌豆射手的头，又见它的文字属性刷新了: 【豌豆射手lv1.5:主人，你是我的神！】 段景序:“……” 第一次发觉绿色的植物也能这么油。 他忍住想要一把把它头扔掉的冲动，不动声色道:“这个圆球，看着有点像花苞。” 这话一出，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 “真的哎……” 杨宇端详半晌，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突然惊道:“它……它该不会发育了吧？！” ？？ “什么发育。”葛向雪道，“我觉得，倒像是升级了。” 段景序抛给她一个赞同的眼神。 “差不多，我就是这个意思。”杨宇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植物也能升级吗？”有人提出了疑问，“那僵尸……” “僵尸应该不会。”段景序看着那个花苞，“僵尸类型不同，攻击力也不同。这就够了。” 这话也是猜测，没有官方认证，他们始终有些犹疑。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希望段景序说的是对的。 毕竟僵尸已经够多了，再升级还能升到哪儿去？ 葛向雪伸出手摸了摸那个花苞，豌豆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抖，绿叶微微蜷曲，似乎有点害羞。 【豌豆射手lv1.5:主人，嘿嘿……主人……】 捕捉到这一变化的段景序:“……” 心理活动这么多，早知道就该把它种到最外面去！ 葛向雪不知道悲伤豌豆秒变痴汉，她一边抚摸着圆滑的花苞，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想，应该只有植物可以升级，而且可能还有限制。”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等看到段景序示意她继续讲下去的目光后，心不由得跳了跳。 很快，她抿了抿唇，继续讲了下去: “比如豌豆射手，升级的话应该会变成双管豌豆，攻击加倍，防御加倍。坚果墙应该也可以升级成高坚果，小蘑菇就不用说了，凡是在现实游戏中有加强形态的植物，在这里应该可以用升级的方式实现。” “至于升级条件……” 她看向被丢弃在墙角的向日葵，“这里没有实质的阳光点，但既然有向日葵小蘑菇，那么其他植物的升级肯定和它们有关系。” “或许，也有可能会为没有加强形态的植物增强防御力。” 完全正确！ 段景序唇角上扬，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葛小姐观察仔细，猜测也非常有道理。” 葛向雪抬手把鬓边的头发勾到耳后，故作镇定道:“我也是猜的。” 现实里的植物大战僵尸不难，虽然是真人版，可只要稍微联想一下，就很容易猜到。 “说的有道理啊……” “应该就是这样吧。” “等一段时间不就行了，看看这个球会不会长出来豌豆。” 植物的设定已经明朗，段景序也省了一番解释的功夫，一切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先回去吧，等游戏通知。”段景序道。 话音刚落，久违了的游戏提示就像是被这句话触碰到了开关，瞬间响了起来。 “滋——” 电流声响彻整片空间，催命似的吵闹。 不消一会儿，电流声消失，冰冷的合成音缓缓道: 【叮！游戏提示:很遗憾，僵尸们错过了你们的派对，不过僵尸们并不打算轻言放弃。傍晚是黑夜的前奏，暮色是它们进攻的号角！】 【摇旗僵尸作为它们的代表，将在十分钟后抵达贵府。请各位玩家准备——】 【游戏开始。】 第十五章 开挂了？ “怎么这么快。”杨宇嘟哝道，“第一轮才过去了多久。” 段景序的神色微微凝重起来。 是啊……距离第一轮结束也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如果每轮间隔时间都这么短，那他们的体力迟早要被消耗完。 “还好换了武器。”葛向雪低声说。 她的高跟鞋可没办法再救她一次了。 段景序停了一会儿，确认游戏不再提示后，沉声道: “准备准备，开始吧。” 众人又纷纷折返屋内，拿了各自的长刀，蹲在了植物后面等待。 其实，植物种的并不怎么美观。 有的卡片多，有的卡片少，譬如寒冰射手，根本不够一行，空缺的位置只好用新的豌豆射手代替。 阳光蘑菇数量多，两行都种不完，留着也没用，便都安排在了最外层吸引火力。 正如向日葵所说，死亡是它们的归宿，但绝不会是他们的。 玩家们屏气静神，静静等待新一轮的厮杀。 很快，院外的僵尸们隐隐发出一阵躁动。 来了！ 一只举着红色旗帜的僵尸歪歪扭扭地走了进来，在它的身后，数不清的僵尸摇摇摆摆，低沉的吼声中满是对新鲜血肉的渴望。彡彡訁凊 段景序眼神发冷，毫不迟疑地率先冲了过去！ 白刃银光，葛向雪紧跟其后。 “卧槽！”杨宇一时没反应过来，懊恼地喊了一声，也不敢再耽误了，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的战意很快被调动了起来，一时间刀光血影，嘶吼不断。 长刀锋利，用着格外顺手，段景序一刀结果了一只僵尸，07还没来得及提醒他身后的危险，就见他刀柄在掌心一转，刀尖扼住僵尸命脉，一刀未果，段景序掌心又一翻转，冰冷的刀身反射着昏沉的暮色，穿过铁桶，直直地穿透了僵尸的面门！ 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斩杀不过就用了几秒时间，杨宇在他旁边用余光看到，脚步不禁一滞！ 段景序抽出刀，歪了歪身体躲避喷溅的血液，余光看到他呆愣的目光，不由得皱眉:“你发什么呆？” 或许是情景不同，此时的段景序嗓音微哑，眼神淡漠地扫过来，带股莫名的狠厉。 杨宇瞬间回神，头皮像是被人揪了起来，有点发紧。 “没事…没事。” 段景序也懒得追问，他手上动作没停，甚至还有精力分出心神询问07: “你给我开挂了？” 自己的变化自己自然最清楚，段景序自认不算弱，可一个不受宠的公子哥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这些格杀技巧。 但现在……这具身体仿佛已经把这些动作练习了上万遍，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他根本不用想，自然而然就用出来了。 “什么？”07一惊，连忙否认，“不是我，我可没那个能力。” 听到他否认，段景序蹙了蹙眉。 不是他？ 07道:“或许是游戏……” 07没必要骗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段景序“嗯”了一声，不再多想，把全副精力投入到了斩杀僵尸的大业。 见状，07也噤了声。 段景序的战斗力一直有目共睹，如今有了削铁如泥的长刀，更是如虎添翼。 没多大一会儿，院子中央就被他清出来了一片空间。 僵尸们虽然没有灵智，但本能让它们远离危险，便都躲着段景序跑。 于是火力转移，另一边的玩家遭了殃。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身边响起，白脸青年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往植物身后跑。 一只手瞬间伸过来，紧紧拽住了他的手腕！ “救救，救救我，我……” 白脸青年的脸更白了，他转过头，正好看见两只僵尸拽住了蝴蝶结的身体，另一只僵尸的手拽住了蝴蝶结女孩的马尾，剩余的那只手扯着蝴蝶结女孩的脸，用力向后撕扯—— “啊啊啊！！！！” 痛苦的尖叫声凄厉异常，白脸青年被这声音吓得汗毛倒竖，没有丝毫犹豫地挣脱了女孩的手: “滚开！！” 女孩儿的手一松，下一秒便被狠狠掼倒在地，僵尸们连忙凑了过去，蝴蝶结张了张嘴，透过围堵过来的僵尸死死盯住了青年。 “……”她喃喃地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有一股股的血液从她喉咙里冒了出来，很快浸透了她淡蓝清新的衣裙。 “嗬……” 撕咬声响起，白脸青年浑身一抖，从怔愣中回过神，连忙转身跑走了。 “段哥！”杨宇离得近，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可无奈他分身乏术，只好喊了一声。 段景序很快赶了过来。 “她没拿稳刀。”07小声地为他解释，“本来可以得救，但那个青年跑了。” 段景序面无表情地解决了那几个趴伏在地啃食的僵尸，弯腰拉住女孩的尸体，向门口走去。 尸体被拖着碾过阳光蘑菇的身体，蘑菇萎靡地倒在一边，又很快恢复了生机。 只是原先可爱的黄色伞帽染上了新鲜血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你，你别过来！”白脸青年缩在屋檐下，惊恐地看着段景序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 段景序脚步一停。 他撒开手，那只纤细的手臂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你想偷懒吗？”段景序平静道。 白脸青年一愣，浑身的颤抖止都止不住，他抖着嘴唇: “她，是她自己不小心！我也想救她的！但是，但是……” 话还没说完，段景序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有手有脚，缩在这里干什么？” 白脸青年没料到他这个反应，愣在了当场。 段景序更不耐烦了。 “你把她丢下的时候难道没预料到她的结局吗？现在在这装什么呢。” 他提了提手里的长刀，眉眼处尽是冰冷:“既然没死，就爬起来继续战斗。否则，我会让你比她死的更难看！” 说完，段景序便转身离开了安全区。 白脸青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抽噎一声，看着那具不复鲜活的身体，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的霞光早已消失殆尽，遗留下来的灰紫色光芒也逐渐与夜幕融为一体。 入夜了。 终于，游戏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第二轮攻势结束，恭喜玩家顺利生存！】 【游戏人数:9（12）】 【游戏进度:2/5】 【游戏提示:夜已深了，是时候休息了，请各位玩家记得关好门窗哦！】 第十六章 你要的实在太多了 “妈的，”杨宇舒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他喘息着，把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的外套脱了下来，拧了一把。 衣服瞬间被挤出了水分，只不过从上面流下来的不是水，而是暗红色的血液。 其他人的情况都和他差不多，杀的麻木了，甚至不觉得有什么了。 “谁死了？”葛向雪捂着自己的手臂，喘了一口气，环顾一圈后高声问道。 有人回道:“有个女的。” “还有谁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就有人回答道:“荆浩初不见了。”彡彡訁凊 “荆浩初？” “就是那个脸特别白的青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涂了粉了……我死两天都没他那么白。” “被吓的吧。” “胆子这么小？” “他人呢？该不会躲起来了吧？” “不是吧这么没有团队精神？” 葛向雪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不由得看向段景序。 却发现对方淡定的不得了，见她看过来了，唇边露出一个笑:“找找不就知道了。” 葛向雪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就在后院发现了荆浩初的身影。 他手里握着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身体下面已经积攒了一小滩鲜血。 趁着暮色，还能看清他脸上诡异的微笑。 像是恐惧，又像是解脱。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在这个小小的后院弥漫开来。 “怎么会这样。”07匪夷所思道，“他自杀了？” 就因为他没有救那个姑娘，羞愧而死吗？ 这也太扯了！ 段景序没有说话，他眼睛眨也不眨得盯着荆浩初嘴角的微笑，抬手轻轻按住胸前的吊坠。 触手湿热，是衣服上的血迹沾染上了体温。 里面的吊坠恐怕也被血染透了吧。 “现在怎么办？”葛向雪隐隐有些不安，终于忍不住开口。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有点被惊到了。 也不知道该说青年是贪生怕死还是英勇无畏，明明怕的要死……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果然是怕的要死。 “你们也看到了，”段景序从遥远的回忆中抽回心绪，他松开握住吊坠的手，眼睫轻垂，声音低沉柔和， “在这里，死是最简单的事，但还要看你们的选择……是放弃，还是拼一把。” 说完，一个有些耳熟的粗犷声音从前院传来:“我来了！亲爱的戴森！我来拿我的食物！” 对于戴夫的到来，段景序毫不意外，他笑了笑，看着众人道:“看吧，死也不会轻易解脱。” 死是最简单的事……凭什么觉得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段景序示意杨宇带着尸体，刚一转身，戴夫就好像带了雷达，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了。 “嘿嘿，我亲爱的戴森，”看到地上又一具尸体的时候，戴夫脸上本就灿烂的笑容又扩大了两分， “我就知道……我是说，我非常遗憾，我非常遗憾看到你的同伴死去……当然，这也在我情理之中。” 戴夫提了提手里的女尸，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确实很嫩……哦，还有那位……啧，也还不错，保存的很完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食物总是储存不了多久，这真的很让人苦恼……我得向你学习！” 后院中，戴夫得意的声音不断回响，一字一句砸在众人心头。 气氛无比凝滞。 戴夫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他看了看人群中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寸头，大声笑道: “不过我更喜欢肉质鲜嫩的，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戴夫，够了。”段景序微微偏转身体，挡住了戴夫恶毒的视线，“这具尸体不能给你。” 戴夫缓缓地看向段景序的眼睛，笑容没变，眼神却冷了几分: “你说什么？戴森，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段景序面不改色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具尸体不能给你。” “为什么？” 段景序微微一笑:“因为我亲爱的邻居忘了点事。” “噢……” 戴夫沉默了一下，随即好像刚想起来似的说，“你以为我不再跟你交易了吗？” 段景序:呵。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亲爱的戴森——我只是忘了。 如果我没忘记的话，自然不会忘记遵守我们之间的交易，戴森。” 戴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手里的女尸放下，摘下身后那个干扁的包裹。 “不过我觉得有必要先和你说清楚……” “我们之间可早就说好了，公平交易，一具尸体一样商品。” “别问我上次为什么给你那么多！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我是疯了！” “哦，我本来就是疯的。” 戴夫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像是在过台词，时不时怪笑两声，看起来确实足够疯狂。 他把手伸进包裹，喃喃道:“让我猜猜你这次想要什么？卡片？食物？还是武器？” 段景序摇了摇头。 戴夫疑惑地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戴森，你知道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都要。”段景序道。” “……”戴夫动作一停，微微歪了歪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疑惑。 好像在思索这家伙怎么敢的。 “你是没听见吗？戴森？”戴夫沉下声音说，“我说了，你这次只能选两样！” “我听见了。”段景序道。 戴夫脸色稍霁:“那就好……请再说一遍，你想要什么？” “都要。”段景序微笑着，答案却没有变化。 “……”戴夫瞬间黑了脸，一字一顿道，“你太贪心了，戴森。” 见状，众人纷纷把心提了起来，杨宇更是急切，他张了张嘴，想要为段景序解释。 葛向雪及时按住了他，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段先生可不是这么冒失的人。 杨宇眉毛一皱，或许是对段景序莫名的信任，冷静下来后，竟对葛向雪的意思心领神会。 他定了定神，不再冲动了。 戴夫还是那副动了怒的模样，他冷哼一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想要挟他的家伙: “你想要的太多了，我早就告诉过你，贪婪的人终究会成为僵尸们的盘中餐！” “戴夫，这两具尸体保存的这么完整，我们自然是付出了很大代价……这种情况下，我多要一点，没问题吧？”段景序道。 戴夫:可你要的实在太多了。 戴夫沉着脸，刚才的好心情消失殆尽，他没好气道:“亲爱的戴森，这可不符合游戏规则。” 游戏规则？ 段景序心中一动，继续问道:“那你能给什么？” “最多三样，我……” “可以。”段景序点了点头，退而求其次道，“那就三样。” “……”戴夫有点意外，他本以为这个玩家会再纠缠一段时间，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松口了。 他顿了顿，脸色略微缓和:“现在，你可以说出你想要的了。” “食物，卡片，还有……伤药。” “伤药？”戴夫古怪地笑了一声，道，“将死之人，还能用到伤药吗？” 这家伙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和他谈判，就是为了这个？ 07也有点疑惑:“先生要伤药做什么？” 先生也没受伤啊……难道是给里面断手的那家伙要的？？ “给杨宇他们。” “哦。” 团队游戏最重要的就是凝聚力，任何一个人受伤都会影响整体实力，段景序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但是在他看来，段景序的举动还是太过冒险了。 “您用尸体做筹码，不担心这个大家伙直接抢吗？” 戴夫的体格这么大，要是真的被惹怒了，恐怕没一个玩家是他的对手，直接当场团灭吧。 “戴夫只吃活人，何况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全要，只是赌一把。” “原来如此……先生还是太冒险了……” “你若是有，我也不用冒险了。”段景序淡淡道。 07:“……” 第十七章 你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吧 在戴夫看来，治标不治本的伤药确实有些鸡肋，故而给的也很爽快。 从那个软塌塌的包裹里拿出来东西后，戴夫一手抓一个，拽着腿离开了。 临走前，他盯着段景序诡异地笑了笑，参差不齐的黄色牙齿中碎肉依旧清晰可见: “亲爱的戴森，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上的时候关好门窗，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用僵们的话来说，那就是它们可不走寻常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好门窗……游戏提示也说过了。 段景序站在原地，表情凝重。 显而易见，下次的进攻绝不会是只局限于前院这么简单！ “段哥，”杨宇走上前，道，“这些东西怎么分配？” 段景序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物资，道:“食物平均分，伤药按需拿。” 杨宇和葛向雪都受了伤，而屋子里搜出来的能急救的东西估计都让梁至用完了，这些伤药确实称得上是及时雨。 葛向雪走过来，低声道:“谢谢。” 段景序没有在意，他拿了卡片，道:“进屋再说。” 进了屋子后，梁至的目光便黏了过来。 外面的动静他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当他看到段景序把那个女孩的尸体拉过来时还心存疑惑，现在再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家伙保存尸体，就是为了和那个怪物做交易！ 他越想越是忌惮，也越是觉得眼前这个格外镇静的男人城府深的可怕！ 正常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怎么不开灯。”杨宇踏入房间，忍不住眯了眯眼睛。x “没电。”梁至低声说。 “抠门！这什么破游戏，水电都没有。”杨宇试了试门口处的开关，见果然没有反应，忍不住嘟囔。 “还好，现在还不算太暗。”葛向雪安慰了一声。 走到桌边，段景序迎着从窗外投进来的暮色，对上了梁至的视线。 他微笑着挑了挑眉毛，轻声问:“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吗？” 梁至低下头，隐藏起眼神里的不甘，尽量平静道:“没有。” “那就好。”段景序又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就着月色包扎伤口的杨宇几人，问道:“还有伤药吗？” “还有一点儿。”杨宇转过头，说。 “那就留给这位先生吧。” “他？”杨宇一愣，皱着眉毛看了看梁至仍在渗血的手臂。 “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位玩家。”段景序温声说，“更何况，如果不给这位先生用药，等下一轮攻势来的时候，这位先生又怎么拿刀自保呢。” 梁至的眼角一抽，杨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好。” 处理完这些小事，便开始整理卡片了。 众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战绩，葛向雪瞥了一眼段景序拿出来的厚厚一沓，不由得咂舌。 这也太强了！ 除却戴夫留下来的，他一个人的量竟然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 杨宇倒是波澜不惊，余光看到众人或惊叹或敬畏的目光，心中暗叹: 你们对段哥的实力一无所知！ 他很少看见段哥弯腰捡卡片，饶是如此，段哥的卡片还能那么多……很难让人不服气。 07:深藏功与名，谢谢。 很快，桌子上便堆积了一小堆花花绿绿，粗略一看，有深色的，也有不少浅色。 图案更是千奇百怪，段景序随手拿起一张满脸写着不高兴的紫色大蘑菇: 【大喷菇:我是一个充满自信，无所不能的蘑菇！如果还有植喊我‘气球菇’，我就会让它知道我的厉害！噗噗！】 【作用:可以喷射带有穿透效果的孢子实现攻击。】 【获得条件:铁栅门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以上。】 【咖啡豆:你这个年纪，你这个阶段，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作用:叫醒白日睡着的植物，为夜间植物提高防御力/攻击力。】 【获得条件:读报僵尸。】 【获得几率:百分之四十。】 【种植攻略:和植物一起种下。】 【大嘴花:僵尸们并不美味，甚至令我作呕！但我愿意为了你吃下去，——冒着拉肚子的风险。因为这是我能保护你的唯一方式。】 【作用:吃掉接近的僵尸，但咀嚼过程中会失去防御能力。】 【获得条件:所有僵尸。】 【获得几率:随机。】 【种植攻略:埋到土里。】 【坚果墙2/2（高坚果）:我站在这里，你如果想要过去，得踩着我的尸体！】 其他:略。 【灯笼草:黑夜漫漫，我亲爱的主人，我愿意燃烧我的生命，为你指引前方的道路。】 略。 【豌豆射手2/3（双管豌豆）:主人，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略 【火炬树桩:我的火焰将会烧尽这个世界所有的黑暗！】 【……】 卡片种类越来越丰富了，可惜数量都不是很多。 段景序找出里面灰色的樱桃炸弹和火爆辣椒，合成后数了数。 加上从戴夫那里得到的，共计十二张，其中火爆辣椒五张，樱桃炸弹七张。 想起它们的种植方法，段景序皱了皱眉，先收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文字属性，虽然不是一件坏事，但若是毫无防备地说出来，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深夜将会有一场全面进攻，而且……” 他点了点其中一张灯笼草，“或许还会起雾。” “全面进攻……” “游戏提示说关好门窗，戴夫也说了僵尸们不走寻常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浓雾模式也就算了，僵尸们怎么可能……” “醒醒吧，”杨宇说，“都到这一关了，还以为这是那个策略游戏呢。” 众人陷入了沉默。 “灯笼草有限，”葛向雪伸出手翻了翻桌上的卡片，大致数了一下，说，“我们不能只依赖于植物，如果灯笼草被吃掉了，那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们得利用一下其他工具照明。” “不是还有它吗？”王学易指了指桌上一脸怒容的火炬树桩。 “火炬树桩也算是植物，也会被吃掉的。”葛向雪说。 听完，王学易皱起眉毛:“那怎么办？” 这里也没电力，总不能利用手电吧？别说找不找得到，就是找到了，照亮的范围又有多少。 葛向雪也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段景序沉吟片刻:“不如烧火。” “烧火？”葛向雪一愣。 “烧火行啊。”杨宇凑过来，笑起来，“我这有打火机！” 葛向雪:“……” 如果没记错，那是我的火机吧？！ 第十八章 菇菇…呜呜呜…菇菇 更何况还有火炬树桩呢，小小火机凑什么热闹。 “可是……”葛向雪仍有点犹豫，“这里的房子都是木质楼，要是烧到了房子怎么办？” 那岂不是引火烧身，连最后的庇护所都没了。 “不会。”段景序淡淡道，“只烧墙根，起到照明的作用即可。” 这样一来，便没有顾虑了。 杨宇提起长刀:“事不宜迟，趁着现在还能看见，赶紧找火柴，布置了战局休息！” “上哪儿找那么多火柴？”王学易提出了质疑。 “拆啊。” 杨宇无所谓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说，“那么多房间呢，柜子、椅子、窗户、门……哦，门窗不行，总之除了门窗，把能烧的都拆了。” 区区火柴。 王学易哑口无言。 段景序点了点头，道:“先种植物。” 门外的植物再次受到了重创，数量寥寥无几。 唯一能让人感到欣慰的，就是第一排全员存活的豌豆射手了。 一会儿不见的功夫，果然和他们猜测的一样，豌豆射手升级了！ 从原来的一颗头，变成了两颗头，正极为缓慢地随风摇曳。 虽然画风很是诡异，但那翠绿的颜色落到诸位玩家的眼里，无疑为他们带来了一种蓬勃的希望！x 植物们都在为他们的生命努力升级，他们又凭什么放弃自己？ 众人都打起了精神，开始动手清理植物。 段景序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卡片和草坪空间，突然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哭声。 抬眼看去，果然见到豌豆射手脚下再次泅染出了一片水渍。 “……” 他走上前，摸了摸豌豆射手的大头。 【豌豆射手2/3（双管豌豆）:呜呜呜…菇菇…我的菇菇…呜呜呜……】 段景序:“……” 他面无表情地撤了手，开始考虑把这花心豌豆移植到最外面的可能性。 没过多久，多余的植物就被清理了干净。 开始着手布置。 段景序面不改色地递给杨宇一张火爆辣椒。 杨宇接过来，另一只手握着锄头刨出一个坑，把卡片放了进去。 埋好后，又带着满脸的慈爱，伸出大手把小土堆小心翼翼地拍平了。 辣椒这种植物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杀伤力巨大，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可能就是制胜的关键，他自然不敢怠慢，看它们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子。 弄好后，杨宇特意等了一会儿。 本以为会很快看到儿子长出来，却不料丝毫没有反应。 “咦？” 他伸出手又拍了拍土堆:“怎么回事儿？” 怎么没反应。 其他植物都是即种即长，这辣椒怎么长这么慢。 站在旁边的段景序咳了一声，思索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告诉他们种植方法变了。 先前种向日葵的时候众人都默认了段景序是误打误撞，但这次…… 葛向雪注意到动静看了过来:“怎么了？” “火爆辣椒不长了。”杨宇郁闷道。 葛向雪目光一凝，她走过来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还需要点时间？” “不知道啊，这破游戏啥都没说，让我们搁这玩猜谜呢？！” 杨宇一边吐槽，一边伸出大手把卡片又挖了出来。 他掸了掸卡片上湿润的土壤，又重新埋了一次。 在杨宇和葛向雪紧张的注视下，火爆辣椒终于……还是没长。 “艹！”杨宇心中一慌，脏话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伪冒伪劣产品？ 奸商戴夫！ 葛向雪也很是慌张，下意识地看向了段景序:“段先生……” 段先生不愧是段先生，整个人极为镇定:“或许是种植方法不对。” “种植方法？”葛向雪一懵。 这卡片能种出来植物就已经够离谱了，还能有更离谱的？ “嗯，可能是种植方法不对。”段景序沉吟片刻，刚准备胡扯，就被诈尸的游戏提示打断了: 【叮！玩家触发潜在条件！检测到特殊植物:火爆辣椒。】 【种植攻略:拍到进攻的僵尸身上。】 【温馨提示:小心明火，远离爆炸。】 段景序:“……” 这么及时。 又省下他一番引导解释的功夫。 “吓死我了。”杨宇夸张地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那npc骗人呢。” “没想到还真是种植方式发生了变化，倒是方便了很多。”段景序说道。 葛向雪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可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保命植物啊！ 就在这时，听到游戏提示的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段景序没留给他们太多叽叽喳喳的时间，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后，轻声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卡片平分了，剩余的三张……” 他抬手指了三个人:“他们最弱，分配给他们，没意见吧。” 被指到的小寸头红着脸，满是羞愧，“没有…” 众人的眼神有点变化，一个个眼神闪烁，但看了看段景序，到底没多说什么。 而角落的梁至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也能被选中，不过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段景序先选了一张樱桃炸弹，又分发给了众人。 选好后，又重新布置了一番站位。 如下: 双管豌豆、菇菇、火炬树桩、寒冰射手、大喷菇、大嘴花、高坚果。 植物有多有少，大致就是这样，多余的都种到了前面拖延火力。 再弄完那几个火堆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气温也有所降低。 段景序又找了个陶盆，装满泥土后埋了一张火炬放到了屋里，用作取暖照明。 “分批睡觉。”段景序道，“四五分，后半夜五个人，除了我还有谁？” 葛向雪杨宇当然没有推脱，小寸头又主动举了手。 “还差一个。”段景序平静地环顾一圈。 剩下的五个人眼神躲闪，根本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傻子都能看出来，后半夜最危险……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发冷。 总有人看不清局势，长不了记性！ 正想随手点一个，人群中就有人向前走了一步:“我。” 段景序眉梢一挑。 “你能帮上什么忙。”杨宇皱着眉道。 梁志本来瑟缩的身体微微挺直，沉声说:“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只是想弥补。” “行，那就你吧。”段景序漫不经心地抬手理了理袖口，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梁志眼底的恶毒。 “别到时候再跑了就行。” 说完，他抬脚走向戴森的卧室，准备换下身上湿乎乎的衬衣再休息。 这件吸满黑血的衬衣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第十九章 浓雾模式 “先生，那家伙明显不怀好意啊。”07嘟哝着说，“他活着始终是个隐患。” “多谢你的提醒，” 段景序脱了衬衣，懒懒道，“你要不说，估计我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 关了门的卧室一片漆黑，段景序拿了一件黑色衬衣，利落地换上了。 宽肩窄腰，精壮高大的身材仅仅露出了三秒就被完美掩盖，他偏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忍耐地皱了皱鼻子。 嗯……味道很别致。 至于裤子…… 曾经有干净的长裤摆在他面前，他没有珍惜，而现在……他依旧对那几条宽大的背带裤没兴趣。 段景序伸出手，顺着颈上的红绳摸了摸吊坠。 果不其然，摸到了满手的温凉黏腻之感。 他厌恶地蹙起眉毛，走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将就着擦干净了，这才把吊坠塞进了衣服里。 走出卧室，便看到了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众人。 “……” 为了防御及时，众人都歇在大厅。 黑暗的屋子中央一个树桩熊熊燃烧，火光摇曳，人体横陈，再配上从外面传来的声声嘶吼……怎么看怎么诡异。 段景序随便找了个地方，倚着墙角合上了双眼。 昏昏沉沉间听到动静，段景序立马睁开了眼睛。 蹑手蹑脚向他走来的杨宇见他醒了，不由得笑了笑，雪白整齐的大白牙在昏暗中格外醒目。 “段哥，”杨宇用气音道，“后半夜了。” “嗯。”段景序低声应了一句，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 后半夜要守夜的人纷纷被叫了起来，小寸头瞪圆了眼睛，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抵御困意。 都到这个时候了，谁还敢掉以轻心。 段景序走到窗台，听了听院外的吼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些嘶吼声小了点。 他打开窗户，进入眼帘的便是一望无际的雾气。 院里草坪里的植物显然照顾不到这边，灰白色的雾气把这扇窗户笼罩的严严实实，透过窗户漫进来，带着丝丝缕缕的湿寒气息。 “真的起雾了……”杨宇走过来，浓眉拧成一团。 这雾未免也太大了，连植物都看不清了。 “这雾该不会有毒吧。” 杨宇天马行空，却没听到段景序的回应。 他纳闷儿地看过去，发现对方正眼也不眨地盯着窗外。 杨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依旧只看到了满眼的灰白。 “段哥你看什么呢。” 段景序沉声道:“你听，外面的丧尸是不是不叫了。” 杨宇一愣，反应过来后头皮瞬间一麻。 “是，是没叫了…” 刚才他看的认真，再加上听太久了有点免疫，他还真没注意到声音停了。 杨宇干笑一声:“可能是他们叫累了吧…哈哈……” 段景序偏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杨宇倏然闭了嘴，沉默片刻后又道:“下一波攻势来的时候游戏提示自然会说，我们还是别瞎猜了，等游戏提示不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到底还是受了影响，再看院子，总觉得那些雾气中游荡着一些诡异黑影，影影绰绰的，让人头皮发麻。 “我去守着大门。”说完后，他便果断离开了。 段景序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院子里，盯着火炬树桩和灯笼草的方向。 那里别说火苗了，连个昏黄的影子都看不见。 “07。” 段景序在心里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他心里一紧。 “07？07！” “我在这，先生。” 07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惊慌:“怎么了怎么了？” 段景序皱起眉:“你居然还需要睡觉？” 07一顿:“…我没有睡觉，是休眠。” 他一直以为先生在睡觉，便调成了待机模式，却没想到先生早早就醒了。 “休眠？” 07咳了一声:“因为我的权限有限，无法一直待命，所以……” 他虽然没什么用，但终究是外来系统，受到游戏制约倒也正常。 段景序了然道:“以后升级了系统就可以了吧？” 07顿了顿，良久，才低声道;“或许吧。” 一人一统正默默讨论着，突然，“咔”的一声轻响，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守夜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谁？！”昏昏欲睡的小寸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握着手里的长刀紧张兮兮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在楼上。”07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段景序和不远处的杨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台阶走去。 段景序走在前面，一步一步，好像踩的不是台阶，而是众人的心。 走到一半，段景序随口问道:“楼上的窗户都关了吗。” 杨宇咽了咽口水，镇定道:“关了。” 段景序点了点头。 下一秒，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瞬间朝他扑了过来！ “先生小心！” “段哥！” 段景序心狠狠一跳，下意识朝旁边闪躲，可楼梯空间小，黑影又张开了手臂扑下来，根本躲闪不及！ “嗬！！”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扑面而来，段景序没料到这一招，顿时整个人都要炸了！ “嗬！”那天外来物又发出一声嚎叫，紧紧罩着段景序的肩膀，刚要歪脖子撕咬，就被段景序猛地扯了下来，一瞬间位置变换。 “找死！”白光一闪，那只僵尸便身首异处了。 异变发生的太快，在后面的杨宇还没来得及伸手援助，就被溅了一身的血。 头颅咕噜咕噜地掉到一楼，惊得满堂惶然。 “怎么——啊！” “僵尸进来了！进屋了！” “妈的，快醒醒！要死啊你！” 嘈杂间，姗姗来迟的游戏提示音这才不紧不慢地播报道: 【叮！玩家已触发浓雾模式。】 【游戏提示:亲爱的玩家们，僵尸们很想到你们家蹭一顿夜宵，并很想问问你们，你们觉得冰激淋拌脑子怎么样。】 【温馨提示:房间外有一大波僵尸来临，请玩家准备。】 【游戏开始。】 第二十章 全面失守 段景序弯腰捡起这只僵尸爆出来的卡片，眉眼间尽是不耐，轻呵道:“关窗了？” 杨宇回过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也没有为自己辩白，只愧疚道:“是我没有检查好。” 他如今还满是后怕，刚才实在是太惊险了…… 早知道就不叫那个断臂侠去了，差点害死他们！ 短短几秒，他的后背都湿透了…… 段景序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他压了压因为恶臭空气而焦躁的情绪，平静道:“通知大家准备战斗。” 杨宇“哎”了一声，连忙下了台阶。 大厅，众人挤成一团，惊骇地看向窗户。 只见窗户大开，从浓雾中涌出一只只僵尸，它们流着涎水，皮肤溃烂，狰狞着想要爬进来。 “发什么愣！” 杨宇冲着小寸头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他又冲到窗户前，一把夺了栅栏僵尸的铁栅栏，狠狠地拍在了那只僵尸的头上！ 杨宇手劲儿大，又丝毫没有留情，那只僵尸的头就好像一颗受到了重创的西瓜，登时四分五裂，红白交加的汁水横流。 “嗬——！” 受到同伴的血的刺激，僵尸们更加躁动了，一个个伸展四肢，蛆虫顺着相接的地方爬进窗户，看得众人脸色铁青。 “还不过来！” “啪！” 葛向雪应声赶来，把窗户用力一合，一个快要爬进来的铁桶僵尸被撞得动作一顿，就在这时，后面的僵尸将它用力一推。 进，进来了！ 那扇窗户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狰狞恐怖的僵尸们争先恐后，已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尝尝它们的夜宵了。 楼上。 段景序一脚踹掉僵尸手里的报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补了一刀。 走近了窗户，他这才看清，原来这些僵尸们都是乘着一只氢气球来的。 段景序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 就知道这破游戏不靠谱，植物大战僵尸就植物大战僵尸，还搞这么多私设，真是生怕搞不死他们！ “轰！” 楼下响起一声爆炸。 段景序眼神一凛。 “你他妈傻逼啊！” 楼下，被爆炸波及的玩家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指着小寸头破口大骂，“这他妈的才刚开局，你炸你妈呢！” 小寸头脸都白了，他抖着身体，快要哭出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那只僵尸趴我身上了…” “那你就他妈的冲我旁边的僵尸扔！” 被炸到的那个玩家喘了一口气，又痛又急，那样子恨不得把小寸头砍了: “这他妈是远程攻击！咱们现在是在屋里呢！僵尸看见你都躲着走吧你个不长脑子的，想团灭直说！” “对，对不起……”小寸头被骂得眼眶通红，腿抖的都快站不住了。 “说对不起有用吗！你差点弄死我！……” “好了。”杨宇出声打断，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瘦小的小寸头，“下次注意点儿。” “这就完了？我…” “那要怎么办，现在把他杀了给你解气吗！”杨宇低声说，“外面的僵尸还有那么多呢，哪有时间留给你们算账！” 那个玩家张张嘴，到底还是不甘心地闭上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梁至眼里透出一股诡异的光。 爆炸卡片虽然容易误伤，但确实效果显著，整个房间里的僵尸都被瞬间轰成了渣渣。 他们刚捡起地上的卡片，窗户处就迎来了新一批的访客。 葛向雪握了握手里的刀，有些不安道:“怎么这么多。” 与前两关相比，这一波攻势的难度简直翻了两倍！ 这才第三关就全面攻击了，那后面的两关岂不是…… 杨宇显然也想到了，脸色无比难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总不能白白认命，说什么也得拼一把。 话音刚落，段景序从楼上冲了下来:“出去！” 出去？ 他看了看外面的浓雾，有点疑虑。 不过等他看到跟在段景序身后的僵尸们的时候，别管有什么顾虑，统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操！”他弯腰抱起火炬树桩，“开门开门！” 门口处的玩家连忙打开了门，率先跑了出去。 众人也都被吓得不轻，下意识想要挤桑出门，段景序拨开人群，厉声喝道:“一个一个来！！” 等好不容易逃出了门，众人这才发现院外是何种恐怖景象。 数不清的僵尸涌过来，院里的植物们顽强又无力地抵抗着，清脆又惊悚的咀嚼声不绝于耳。 “完了……”那位捂着肚子的玩家嘴唇都白了。 前有狼后有虎，在他看来，这是必死的局。 段景序低声对葛向雪道:“你带着人守好前院，我和杨宇去后面。” 后院也失守了，如果灯笼草和火炬树桩都被吃掉了，那才是彻彻底底的被动。 “好。”葛向雪坚定地握了握手里的长刀。 后院。 葛向雪先前放的四盆照明植物只剩三盆了，雾气漫过一角，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段景序深吸一口气，盯着冲过来的僵尸群，手腕突然抖了抖。 他伸出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住，素来淡然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有点熟悉……这种濒死却又疯狂的感觉。 07注视着段景序的变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杀戮！ 刀光！ 鲜血！ 悲嚎！ …… 杨宇余光看着段景序的状态，心中暗暗发凉。 这，这还是人吗！ 长刀虽然锋利，可在频繁的砍杀中，与骨头的碰撞早就令其发钝了，段景序丝毫不受影响不说，看起来竟还像切豆腐一般…… 体力惊人啊！ 他吞了吞口水，默默地往段景序的另一边移了移。 不知过了多久，后院的僵尸数量终于有所减少。 杨宇松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只凭他们俩保护整个后院会很艰难，却没想到这么顺利……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感受。 毕竟只承担了五分之一火力…… 想到这里，他偏过头喊道: “段哥！你要不歇一下，剩下的交给……” 段景序应声回头。 剩下的半句话就这么被卡在了喉咙，杨宇盯着那双明显杀红了眼的眼睛，心头瞬间漫上一种恐惧！ 他感觉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逼得他浑身僵硬，不敢有一丝反抗的念头…… 无声对视间，僵尸的嚎叫仿佛都成了一种陪衬。 段景序喘着气，看着他惊惧的神色，顿了顿，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好啊。” 安全了。 这是杨宇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滑稽荒诞，却又理所应当。 第二十一章 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段景序提着刀，慢慢悠悠地向前院走去。 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刀身滴落下来，形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血道。 他的心情很好。 前所未有的好。 好像是不知积攒了多久的郁结终于被打开，那些血液哀嚎承载着他所有的苦闷，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浑身的惬意。 岁月静好。 段景序突然停下脚步，幽幽地叹了口气:“07，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07:“……” 他欲言又止，最终乖巧答道:“先生不是在玩游戏吗？开心就好。” 对，玩游戏而已。 他轻笑一声，再次抬脚向前走去。 “妈的，你他妈…能不能离我远点！” 还没到前院，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谩骂。 梁至脸色极为难看，道:“我好像没有碍着你吧？” “你说这话不脸红啊大哥！” 王学易怒声道，“你他妈脸都快贴我背上了，还说没有碍着我？你也不怕老子一个手抖把你另一只手也给砍了！” 听完这毫不留情的谩骂，梁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 “你什么你！你跟我这么紧，帮忙的事你是一点也不干啊！你卡片呢？留着让它生娃还是当遗产那？啊？” 王学易骂得兴起，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梁至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眼里闪烁出一种异样光彩！ 王学易直觉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身侧的僵尸抓住他握刀的手臂，抬起来就是一口！ “啊……” 血肉被狠狠咬住，透过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僵尸牙齿的质感。 王学易一脸痛苦地松了手，额头瞬间爆满了汗珠。 “妈的……” 梁至站在一边，看到这幅景象，不由得兴奋地舔了舔唇！ “我来帮你吧。” 他举起手里的刀，向前走了一步，“不要害怕…很快就不疼了……” 梁至眼睛微微发红，脸上的表情狂热狰狞。 “很快的……就像我一样！” “我操…”见他这幅样子，王学易脸都白了！ 妈的！这个人疯了！ 他挥拳向僵尸打了一拳，可一时间根本没法挣脱。 挣扎间，梁至的刀已然挥了下来！ “锃！” 刀刃相接的声音传来，王学易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湿透了。 他抬眼看向犹如从天而降的段景序，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妈耶……差点也变成杨过。 “小心点。”段景序挑眉看着梁至，笑了笑，“你的刀偏了。” “……”梁至张了张唇，脸色更差了，他收起刀，眼里的怨毒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不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阴沉着脸色走远了。 “要我追上去帮你报仇吗？” “不用……” 王学易一只手被咬着，另一只手死命抵着僵尸的脑门，紧紧咬着牙，丝毫不敢松懈:“你再不来帮我……这条命就白救了。” 段景序笑了笑:“原来你和僵尸们不是一伙的。” 王学易:“……” 谢谢你还我清白。 段景序很快解决了那只僵尸，王学易终于脱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点别扭道:“谢，谢谢啊。”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纡尊降贵地发出一声轻呵，表示自己“已阅”后，便转身离开了。 王学易:“……” 呵你个大头鬼！ “先生，那人在埋伏你。”07轻声道。 段景序偏过头，好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灰暗的角落。 窗户旁有个搭建的凉亭，离院里的植物有点远，雾气幽深，没有一丝光亮，是一个死角位置，还算安全隐蔽。 打打杀杀久了，确实需要一些别的事情来调剂一下生活。 他眼神晦暗些许，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从黑暗中窜来一只僵尸，僵尸的动作有点儿笨拙，段景序不慌不忙地躲了一下，装作争斗的样子更快地向凉亭移动。 黑暗中，梁至的眼神越来越阴毒。 他失去了一只胳膊，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不亚于被判处了死刑！ 贱人…既然这样，要死大家就一起去死吧！！ 听着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粗重，表情也逐渐扭曲…… 等段景序迈到了某个点，梁至便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卡片对准与他争斗的僵尸身上！ “哈哈哈！去死！统统去死！” 卡片一接触到僵尸那腐烂的皮肤，就好像一团火焰被浇上了一盆热油，瞬间爆了起来！ 那场面，叫一漂亮！ 火光很快驱散了那处的雾气，照映出王学易兴奋疯狂的神态。 他捂着手走出来，转动着眼珠，开始搜寻段景序的尸体。 然而……并没有找到。 难道是被炸飞了？ 这个卡片威力这么大？ 他迟钝地思考，还没等他想明白，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 “你是在找我吗？” 梁至的脸一僵，缓缓扭过了头。 身后，段景序站在一个火堆旁，笑容温和，像极了电视剧里的温柔少年郎。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满身的血渍和手里紧握的红色血刃。 “你……”梁至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一半狞笑一半呆滞，满眼的不敢相信， “你怎么没死！” 段景序笑眯眯道:“我应该死吗。” “该死！贱人！你毁了我！我的胳膊，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砍下来我的胳膊！应该砍掉胳膊的人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梁至嘴巴里吐出颠三倒四的咒骂，已然有些疯癫。 段景序缓缓收起笑容，轻声道: “我的确做错了。” 错在还跟他在这讲些废话！ 不过他并不打算亲自动手。 另一边，王学易正忍着手臂处的剧痛，奋力砍杀僵尸。 突然，就感觉到从背后飞来一脚！ 他毫无防备，向前踉跄两步后便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焯……” 他根本不敢在地上耽误，反应过来后瞬间站了起来，吐掉了嘴里掺着黑血的湿润泥土。 “谁干的！”王学易气急。 这绝不会是僵尸所为，有的僵尸走路还费劲儿。 他的目光在有限的视野中环顾，同时兼顾后背，不敢再有一丝马虎。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黑暗中飞来，狠狠地摔到了他的脚边。 ？？ 王学易一愣，仔细一看。 呦，这不是断臂侠么。 一会儿不见这么拉了。 他刚想出声痛快地嘲笑一番，以报当时之仇。 就看到段景序也从那个方向走了过来，淡淡道: “我看见了，就是他踢的你。” 王学易:？！！ 梁至:！！？ 你不要霞缩啊！ ————————————————— ————————————————— 求求评论意见！扑街仔需要读者的关爱~拜托拜托~ 第二十二章 谈谈新条件 “你不相信我？”段景序看着他犹疑的目光，挑眉问道。 王学易皱眉:“我不是……” “真有意思，”段景序打断他的话，皮笑肉不笑，“不怀疑差点杀了你的仇人，倒觉得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可疑么。” “……”王学易沉默下来。 他不觉得梁至无辜，可从始至终，段景序在他心里的印象都不是如他表面展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不是我……”梁至气息奄奄，虚弱道，“是他，他……” 段景序笑了一声:“是非你自己定夺，他……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王学易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点复杂。 “他故意的……” 梁至的痛吟将他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不是我…他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毁了我…！” 梁至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王学易不耐烦地皱起眉毛。 他陷入了沉思。 不过王学易的思考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很快有了定夺。 “不要，不要…你别过来！！” 梁至忍着双腿的剧痛，向后爬去，嘶吼道:“我说了不是我！救命！有人要……” 吼声戛然而止。 王学易喘了一口气，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嘲道:“拜托，现在对错重要么。” 说完，他踢了踢死不瞑目的尸体，笑了笑。 此时的段景序对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不过他早有预料，倒也不担心。 前院的照明植物被吃了七七八八，雾气就像一块块讨人厌的皮藓，分散到各处，视野并不明朗。 再加上有僵尸的声音做背景，也不担心梁至求救。 多么好的报仇机会啊！ 王学易要是这都不知道珍惜，那也太蠢了。 段景序再次加入战局。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游戏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第三轮攻势结束，恭喜玩家顺利生存！】 【游戏人数:6（12）】 【游戏进度:3/5】 【游戏提示:浓雾散尽，僵尸们吃到了完美的夜宵，满意离去，并给了玩家一个五星好评~】 从东方升起的朝阳带来了稀薄的光亮，很快便驱散了所有的寒雾，段景序甩了甩刀上的血，看着一片狼藉的小院。 “段哥。”杨宇气喘吁吁地从后院跑来。看到毫发无损的段景序后暗暗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王学易扔了手里的刀，此时也不嫌弃地上脏了，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的状况都比他好不了多少。 葛向雪喘着粗气，把绑在手上以防长刀脱落的布条解开，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坐在墙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更别提身材弱小的小寸头了。 他瘫坐在地上，呆呆愣愣地看着天边瑰丽的朝霞，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满手的鲜血喃喃道:“我没死……”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赢得有多么艰难，若不是葛向雪时刻在他身边帮忙，他必死无疑。 段景序也缓了一口气，抬脚朝着院中仅存的一棵双管豌豆走去。 【双管豌豆（豌豆射手lv2.5）:葵葵说，死亡是我们的命运，现在轮到我了。】 这次它倒没有哭。 段景序蓦地笑了笑。 笑容还没落下，院中便又迎来了他们的客人。 “噢！瞧瞧，你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戴夫一脸怒容，指着一角道，“我就知道，我或许不应该给你这些武器…但我疯了，所以我还是给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众人这才发现那里的火势。 那是刚才梁至偷袭他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那声爆炸，引燃了桌子上闲置的报纸，而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哪里还顾得上这点火。 故而，此时的火苗还没有灭。 段景序淡淡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戴夫，你不必为我们担心，火烧不到房子。” “担心？？”戴夫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尽量做到心平气和，“噢，这始终是个隐患，恐怕会引来僵尸……我想，你们现在应该赶紧灭火。” 段景序顿了顿，道:“我们没有水。” “用泥土也不错，你觉得呢？”戴夫建议道。 段景序眼神一暗，笑道:“当然可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戴夫还是第一次和他们谈论有关交易的事，又来的这么早，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段景序心里计较着，面上却一点也没显，慢慢悠悠地动作。 其他五个人也纷纷帮忙，只是体力消耗过大，效率奇慢。 戴夫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只看了一会儿，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我来。” 他从包里拿出一把铁锹，一铲子下去，轻而易举地就灭了火。 见火苗彻底灭了，戴夫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这样就安全了。” “谢谢你，戴夫。”段景序看着那堆泥土，轻笑一声。 “不必谢，我亲爱的邻居。”说完，便一把扔了铁锹，“我为你们担忧了一晚上，现在又困又饿——戴森。” 段景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偏过头看了看再次空旷下来的院子:“恐怕这次你要败兴而归了。” “什么？！”戴夫的嘴角又拉了下来，“你没有保护好我的食物吗？” 段景序无辜地看向王学易。 王学易措不及防，愣了一下，结巴道:“那个断臂侠，我，我没来得及救他。” 葛向雪低落道:“院里太乱了，我没注意到那两个玩家。” 或许他们临死前也曾大声呼救过，可惜她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无能为力。 “该死的！”戴夫无能狂怒，“你失约了戴森！你失约了！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美好的诺言！” 段景序:“……” 这话听着…有点怪。 “我很抱歉，戴夫。”段景序果断道歉，“我下次会努力保存你的食物，但是……” 戴夫眯了眯眼睛。 背信弃义的小人还敢有但是？ 段景序面不改色:“但是，仅凭我们的力量，恐怕会让你一直饿肚子。” 戴夫瞬间炸毛:“你说什么？！” 他已经连续六个小时都没吃到食物了，饥饿感令他有种抓心挠肺的狂躁，此时一听这话，更加忍耐不住了: “即便你是我的好邻居戴森，”戴夫阴沉道，“可你若让我饿肚子，我不会介意把你剁了！” 说到这里，戴夫舔了舔嘴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食欲。 他把段景序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露骨的目光好像在思量一会应该从哪个部位吃起。 众人的身体微微紧绷了起来。 “你可不能这么做。” 身处危险之中的段景序却愉悦地笑了笑，“npc，也敢冒犯游戏规则吗？” 戴夫的脸一僵。 见状，段景序轻笑出声: “好了，现在让我们重新谈谈新的条件吧，戴夫。” 新的…条件？ 第二十三章 我承认刚才说话是大声了点 “从现在开始，你为我们提供一概所需，我们会保留你的食物当做赔偿，你觉得如何？” 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原先的交易中，玩家们妥妥的劣势，如今两极反转。 戴夫脸色越发阴沉，看段景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物:“……你再说一遍？” 段景序丝毫不惧，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遍。 “怎么样，现在听明白了吗？我亲爱的戴夫。” 他看起来胜券在握，极大的安抚了在场玩家们惊惧的心。 天！他竟敢和npc叫板！ 不怕分分钟领了盒饭吗！ 而段景序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久前他试探过戴夫对卡片食物这些资源的态度，却意外得知了“游戏规则”的存在。 这个游戏能给的提示极其有限，全部都要靠他们猜，更别提会告知他们有游戏规则了。 众所周知，在现实版《植物大战僵尸》中，戴夫可是在保护玩家。 他屡屡挑衅，戴夫却始终没有动过手。 不是不想动手……那就是不能了。 看着戴夫怒发冲冠，段景序扬起嘴角。 “你考虑清楚了吗，戴夫。” 戴夫眼睛赤红，呼吸粗重。 他死死盯着这个胆大包天的玩家，吼道:“你以为我不敢吃了你？！” “你可以试试。” 段景序微微抬起头，清晰的下颚线笼着朝光，漆黑无底的眸子隐隐透露一股嘲弄的色彩。 戴夫真的要被气炸了！ 他猛地从包裹里抽出一个斧头，高高扬了起来—— “段哥！” “不要——” 其他人根本阻挡不及，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血溅当场的一幕。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然而，意料中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杨宇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这一幕: 戴夫收起斧子，冷静道:“我承认，刚才说话是大声了点。” 杨宇:“……” 其他人:“……” 段景序眼睛始终都没眨一下，淡声道:“知道就好。” 众人瞬间肃然起敬！ 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佬！ 泰山崩于前也纹丝不动！ 真男人在斧头落下前绝不眨眼。 却殊不知，段景序在心里猛戳07:“07！我死了还能不能回去！” 07装的比他还淡定:“放心吧先生，你在这个游戏里绝对死不了。” 段景序一愣，还没来得及询问，戴夫的声音便把他拉了回来。 “哼，不过，你以为你知道了规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戴森，” 戴夫冷哼一声，不屑道，“我没有食物，自然也没有精力为你去找食物，你别以为可以不劳而获……” 段景序打断他的话，指了指他手里的斧头:“没有食物也可以，我看你这把斧头就挺不错。” 戴夫:“……” 斧头重心在前，虽然更加耗费体力，但毫无疑问，威力自然是更胜一筹。 长刀用了两轮有些钝了，正好淘汰掉。 人手一把斧头后，段景序意犹未尽:“可以再来点卡片吗，我亲爱的戴夫？” 戴夫恼怒道:“你以为我这是自助吗！” “戴夫，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实力来抵挡僵尸，那我们的身体又该归谁呢？” 戴夫:“……” 最终，他们还是拿到了卡片。 “真是感谢，不愧是我的好邻居。”段景序扬起嘴角。 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看戴夫跳脚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的模样，这种恶趣味的满足让他浑身愉悦，连话都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不过挑衅也得适可而止，狗急了会不会跳墙咬人也未可知。 他见好就收，不过在看到卡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 “戴夫，为什么没有樱桃辣椒？” 听到这话，戴夫一声冷笑，横了他一眼:“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放火的…这对你们很不利。” 戴夫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笑道:“你说得对。” 戴夫来了一趟，什么羊毛都没薅到，还搭进去不少，导致他离开的时候，整张脸都是臭的。 段景序在他离开后，便着手开始整理卡片。 杨宇站在他身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段景序淡淡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杨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段哥，刚才的事，会不会太莽撞了。” 段景序手上的动作一顿，沉思片刻道:“好像是有点。” 他从来就不是那种谨小慎微的人，但也绝不会莽撞。 但自从进了这个游戏，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赌了。 段景序扬了扬嘴角:“放心，我有分寸。” 不管怎么说，段景序的实力摆在那里，也没人再反驳他了。 “这次的收获不错。”段景序愉快地摸了摸手里的卡片。 【仙人掌:我的刺可不是面团捏的！】 【胆小菇:没有什么能比那些僵尸们更可怕的了，我发誓！】 【玉米投手:来吧，我会让你们见识到我的厉害！不过…植僵授受不亲，请别离得太近。】 【大蒜:没人能拒绝我的味道，不信你尝尝。】 【磁力菇:铁的？拿来吧你！】 …… 厚厚的一摞卡片，其中仅有大蒜可以“无土繁殖”，其他的种植方式都中规中矩。 不过这也没什么。 事实证明，只要有泥土，种在屋顶上都行。 段景序摩挲着卡片，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里面，不仅没有了樱桃炸弹，火爆辣椒，甚至连火炬树桩都不见了。 按照卡片爆出来的概率，这些植物不可能一个都没有，且都是火系植物。 就好像是……一种紧急避险。 心中的猜测越来越浓，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证实一下。 “杨宇，”段景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他没用的卡片，“有件事，你们得配合。” 杨宇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到了那张卡片上:“樱桃炸弹？段哥，戴夫不是说最好不要用吗？” “他说他的，我做我的。”段景序道，“更何况，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想法，应该不会有危险。” 杨宇顿了顿，随即表情郑重道:“段哥，你尽管说就是。” “我需要你们烧一堆火。” 王学易:？？ 第二十四章 到那时，我自会出手 “这…”杨宇也是一愣，“这不太好吧？” 万一出了意外，房子着了怎么办。 “对啊。”王学易忍不住道，“这里又没有火柴，难不成烧房子？” 段景序一挑眉:“那倒不必，你不是说过，木质家具也可以烧吗，就按你说的来。” 王学易:“……” 不是我说，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先前还把我的主意贬得一无是处，现在倒活学活用了。 他心里这么吐槽，但嘴上是一点也不敢说。 杨宇踌躇片刻，最终咬了咬牙:“好。” 几人歇了一会儿，有了力气，便立马着手布置火堆了。 木门、木窗、衣柜、桌椅…… 凡是木制品，都没有躲过被肢解的命运。 他们按照段景序的吩咐，把这些木头堆到了院门口两侧。 随后，又把所有的植物卡片都种了下去，一切忙完后，才得以喘息。 杨宇坐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满院的植物感叹道:“果然啊，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他们把能种的地方都种上了，不能种的地方就用容器，用堆积，总之没有放过一个死角，甚至连屋顶都没遗漏。 整个院子就好像套了一层盔甲，令人安全感爆棚。 “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抗住第四轮。”王学易喃喃道。 葛向雪抓了抓自己已经绑起来的秀发，那上面糊上了满满的黑血，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们准备的这么充分，一定可以。”她平静道。 小寸头蹲在她旁边，闷声说:“姐，我可能回不去了。” 葛向雪一愣，偏过头皱眉看他:“别说这些丧气话！我们都过了五分之三了，怎么过不去？” 小寸头本来低着头，闻言抬起来，早已是泪流满面:“我…” 他刚说了一句话就哽住了，眼眶红红的，死死咬着牙。 看着他，葛向雪眉毛越皱越深，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她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小寸头的头:“你别担心，我能帮你的，一定就会帮你。” 小寸头看起来才十八九，和她家弟弟差不了多少，却已经要承受这么多。 真的能回去吗？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游戏难度越来越大，他们越来越力不从心，再这么下去，迟早成为僵尸或戴夫的口粮。 但她仍然抱有希望…… 葛向雪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放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景序身上。 他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在街道游荡的僵尸。 看似在发呆，实则—— “07，你刚才说我在这个游戏里不会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就是字面意思啦！”07骄傲道， “先生在这个游戏里，永生！” ？？ 段景序沉默下来。 游戏都快打通关了，你才说我免疫生死？？ 07没有等到段景序惊喜的反应，有点意外:“先生不高兴吗？” 段景序缓缓道:“不是不高兴。” 而是不相信。 07在他印象里可没这么能干。 07对他的质疑一无所觉，他兴高采烈道:“先生有了这个能力，就不用再担心有生命危险了，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他来真的？ 段景序眼眸泛起了一丝兴致:“那你怎么不早说？” 07一顿，旋即语气轻松道:“我这不是才刚想起来嘛，先生这么厉害，也不算迟吧。” 不算迟？ “……” 段景序转过头，看了一眼那边虚弱无比的四个人。 眼看着就要团灭了。 葛向雪在那边看到他的目光投来，犹豫了一会儿，刚想要走过去，就听到了催命的游戏广播: 【叮！游戏提示:您收到了一封来自僵尸们的邮件。】 【内容如下:】 【你好， 这封信是你妈妈给你的，你妈妈叫你到我家来吃“炖肉”，但我打算给你送来，不用谢，请现在打开前门，清空草地。 亲爱的妈妈（不是僵们）】 【游戏开始。】 听完，葛向雪的脸一白。 “怎么这么快…！”小寸头崩溃地抱住头。 “可能是快到尾声了。” 段景序提着斧头走过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波结束后不会留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时间，如果有谁体力撑不住，就用砍刀。” 斧头爆发力强，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久了任谁都遭不住。 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上午的光线温和，温度适宜，僵尸们似乎也有所感触，个个都精神的不得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段景序瞥了一眼蹲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小寸头:“在这儿呆着可通不了关。” 说完，王学易惊叫一声，指着前方道:“墓碑？！”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院子中央凭空冒出一个墓碑来！ 那个墓碑诡异至极，把原来位置的植物完全顶起来了。 段景序神情一肃。 僵尸们的入场方式真是越来越五花八门了。 他们没有墓碑吞噬者，只能手动—— 段景序丝毫没有犹豫,冲上去对着墓碑就是一脚！ 墓碑出土未半而中道崩殂。 王学易:…… 这也行。 战斗的号角正式吹响。 数不尽的僵尸奔涌而来，把段景序几人隐隐包围在中间，刺耳的嚎叫不绝于耳，段景序被吵得头疼不已。 余光看到其他人，情况也是如此。 精神攻击比物理攻击更烦人啊…… 段景序一边冲杀，一边前进。 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那堆木头。 “嗬!” "吼——" 段景序解决掉两只在他面前挤挤搡搡的僵尸，终于也到了木柴堆旁。 他随手从身边拽过一只僵尸，夺了它的报纸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推向木柴堆。 “轰！！” 爆炸声响亮突兀，惊得杨宇手一抖，连忙勾着脖子去找段景序的身影。 可惜尸影憧憧，他还没看两眼，就又被迫投入到了游戏里。 “先生……”07看得胆战心惊。 段景序从火里抽出一根火棍，沾了沾倒下的僵尸身上的尸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转身又向另一个木头堆跑去。 07看着段景序胳膊上骇人的烧伤面积，心中五味杂陈。 虽说您死不了，可也不能这么造啊！ 段景序却好像丝毫不知痛，到了另一边，顺手抢了几张报纸，将其后和火棍一并扔进了木材堆。 火势渐大。 段景序踹倒一个墓碑，看两边的火势冲天而起，金红色的火苗舔舐着木头的纹理，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满意喟叹。 他停下动作喘息，看着四周怯而止步的僵尸们，不由得勾起嘴角: 果然！ 第二十五章 你想怎么死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吸引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 “我操！”杨宇扯着嗓子喊道，“段哥！你没事儿吧！？” 段景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没事，你们往这边来！” 杨宇一愣，又扯着嗓子道:“知道了！！” 明明距离离得不远，交流却全靠吼。 段景序清了清快要冒火的嗓子。 从昨天中午进游戏以来，他们还没有喝过一口水。 “先生，您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07的声音弱弱响起。 段景序撇了一眼受伤的手臂，淡道:“没事，死不了。” 07:……我就知道！ 他心中有些后悔，或许不应该告诉先生免疫生死这件事，导致先生更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段景序左右看看身旁的僵尸，那些家伙守在不远处，一直踌躇不前。 它们不敢接近大火，更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美食，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流口水。 “先生！段先生！”一道快要破音的女声突然传来，“段先生！救救他…救命！” 声音尖利又凄凉，且距离逐渐逼近。 段景序额角一跳，随即，果然看到面前冲他流着哈喇子的僵尸们缓缓转头—— 求救声戛然而止。 段景序暗骂一声，连忙提起斧头再次冲了出去。 葛向雪看着成批的僵尸扑过来，心中陡然生出几分绝望。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她想活下去。 先前的几局攻势中，她拼尽了力气，从以前看到残疾人都会面露难过，到如今面对行走的腐尸都面不改色。 葛向雪秋水般的眸子一片死寂。 她已经筋疲力竭。 或许这就是结局……无谓早晚。 可当看到面前的僵尸头颅瞬间被劈成两半，露出身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后，她还是忍不住眼神一亮！ “你拉着他干什么？”段景序看着葛向雪手里拖拽着的尸体，皱了皱眉毛。 “他，”葛向雪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小珉说，让我留着他的尸体，给戴夫。” 段景序默了一下，道:“跟上。” 葛向雪连忙拽了拽小寸头，把他往上提了点，奋力跟上了段景序的脚步。 她生怕拖了段景序的后腿，一步都不敢停下来。 小寸头体型瘦小，也不算很高，但葛向雪本就体力不支，难免走得歪歪扭扭。 所幸离得不远，又有段景序开道，很快就到了。 “这…”葛向雪看着这片小小的“安全区”，眼里满是震撼。 她恍然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段先生总是这般淡然的模样，原来早就胜券在握…… “段哥，”刚刚到达的杨宇兴奋地凑过来，“你是怎么发现的？僵尸居然怕火！” “尸油。”段景序嗓子干得厉害，不愿意解释太多。 不过对他们而言，这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我刚才还在疑虑木头烧完了怎么办，现在知道了！”杨宇兴奋道，“我这就去抓僵尸！！” 说完，兴冲冲地提起斧头寻找受害尸了。 段景序并没有阻止他的举动，他感觉有点累。 葛向雪也是累极，她呆呆地坐在小寸头的尸体旁，看着那张无比年轻的脸。 “段先生，游戏结束后，我们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吗？” 段景序抬了抬眼皮，没有搭腔。 葛向雪说完后，好像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了，苦笑一声后道，“回不回得去，哪是我们能说了算的。” 段景序依旧没有理会她，葛向雪垂下眸子，眼眶微微湿润。 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保护不了别人，周全不了自己，在生死面前，自己以前的淡定从容都逃得一干二净了。 “咳咳，咳。” 段景序终于出声了，他咳嗽两声，抬头看了看那冲上云霄的黑烟。 “……” 杨宇和王学易还在马不停蹄地往火里扔僵尸: “刚才那边已经扔了两个了，这边也来两个！” “哦，好。” “扔偏了扔偏了！往中间扔！火大！” “哦哦哦。” 段景序看了看天空，原本湛蓝纯净的颜色，被黑烟遮挡得像是蒙了一份阴影。 天都黑了。 杨宇尤嫌不够:“你不够利索，让我…咳咳！咳咳咳！” 王学易看了看大火，那火都快烧到隔壁了！ 他犹豫道:“够了吧？” “这才哪跟哪儿？这一波刚刚开始，不烧多点怎么行？咳咳咳！咳咳——！” 王学易:……我怕还没等游戏结束你就先呛死了。 段景序喉咙又干又痒，他喉结微动，沙哑道:“杨宇，够了。” “咳咳，啥？” “我说够了。” “烧不够了?” “……” “没事我还有力气，咳咳，我还能烧……” 眼看着火势向隔壁舔去，游戏广播骤然响起，冰冷的声音像是被这火烤暖了，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急切: 【叮！第四波攻势结束，恭喜玩家存活。】 【游戏进度:4/5】 【游戏人数:4（12）】 【游戏提示:你们友善的邻居听说你们陷入了困境，想要为你们解决眼前的难题。】 广播的声音刚刚落下，院中剩余的僵尸们就像被蒸发了一样，瞬间消失不见了。 戴夫高大的身影从火中缓缓走进来，死死盯着院里的玩家们，本就畸形的脸满是狰狞: “谁！谁干的！！”彡彡訁凊 他暴怒不已，巨大的左眼眼球凸起，几乎快要爆出来了！ “是你……”戴夫狠毒的视线从段景序转移到了杨宇身上。 杨宇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紧紧攥着的一条僵尸胳膊，出奇地淡定，他思考了一会儿，把手里的胳膊扔进火堆: “亲爱的戴夫，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 “……”另一边的王学易也默默地扔掉了手里的残腿。 戴夫的眼球又往前突出了两厘米，看起来摇摇欲坠: “不听话的客人，你想怎么死？” “煎烤？” “油炸？” “还是清蒸？” 杨宇的额角缓缓落下一滴冷汗，又被炙热的温度蒸发。 他咽了咽口水，干笑道:“听起来都不是很好啊…哈哈……” “客人说得对。”戴夫冷漠道，“我确实更喜欢吃原味。” 神特么原味！ 杨宇感觉有点遭不住了，连忙转头，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段景序。 段哥救我！！ 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段景序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你来的正好！咳…我亲爱的戴夫！” 戴夫瞬间警惕起来:“戴森，我吃不了你，不代表我永远吃不到！这位客人惹我生气，我今天非要尝尝他的滋味！你若是敢袒护，别怪我不客气……” 段景序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亲爱的戴夫，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个…咳！” 戴夫眉头一皱，冷笑:“你想跟我说什么就说什么？戴森！你还没搞清楚局势！” 段景序压住从嗓子眼传来的痒痛，指了指越来越大的火: “我只是想说，再不灭火，恐怕整个小镇都要葬身火海了。” 戴夫偏过头一看，登时怒发冲冠，嚎叫道: “可恶！都被你们毁了！毁了！” 段景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你鬼叫什么！还不快拿水灭火！” 第二十六章 想捏爆他的眼球 因为干渴，他的嗓音就像在砂纸上磨了一遍，沙哑难听。 戴夫愤怒的叫喊一停，转过头阴沉地看着他:“你居然敢指使我？？” 段景序扯了扯嘴角:“那就等着看吧。” 戴夫脸色僵硬，最终冷哼一声，从背后拿过包裹，伸手在里面掏啊掏… 掏出来一根粗壮的水管。 还连着水源。 段景序:“……” 你这包裹里面连通的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么。 戴夫抬起水管，水量加大，对着凶猛的火势开始喷射。 戴夫专心灭火，他长得高大无比，握着粗壮的水管就好像捏了一根吸管，是灭火的最佳人选。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火就被灭的差不多了。 段景序舔了舔唇:“戴夫，让我来帮你吧。” 戴夫冷哼一声，直接拒绝:“不必！” 狡猾的戴森，每次他说话就没有好事发生！ 他还是防着点比较好！ 段景序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请不要误会，戴夫，我只是想觉得，你可能饿了。” 戴夫的动作一停，低下头看了一眼他。 段景序面无表情地朝着葛向雪的位置偏了偏头。 戴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食物。 “哦……好吧。”戴夫眯了眯眼睛，把水管递给他。 他在这，料戴森也做不出什么。 段景序接过沉甸甸的水管，抬眼看向杨宇:“杨宇，来帮忙。” 杨宇愣愣的，连忙走过来接住水管。 其实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段景序随便呲了两下意思意思，就着水管洗了洗手，旋即毫不犹豫地鞠了一捧水喝了下去。 杨宇瞪大了眼睛:“段哥，这水，这水能喝吗。” 冰冰凉凉的水流润过干涩的喉咙，效果立竿见影。 段景序满足地叹了口气:“不挑。” 恰时，戴夫提溜着小寸头，回头看到这一幕，果不其然地又生气了，怒吼道:“戴森！” 段景序眼睛一眯，先声夺人，喝道:“戴夫！我都帮你灭火了，喝你一点水你还要和我计较吗？！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就那点儿火？ 戴夫气得眼睛又瞪大了两分，胸腔急促起伏:“要加钱！” 他的东西可不是能白拿的！ 段景序不慌不忙地又洗了一把脸，赶在戴夫彻底发怒前道:“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 戴森冷哼一声:“这次我可不会轻易相信你了，毕竟就这一位客人，还不够我塞牙缝！” 段景序看起来颇有感触，点头道:“我能理解，这次你只需要支付一些卡片就行了。”x 听完他的话，戴夫很明确地表示了质疑。 他会有这么好心？ 想到了点什么，戴夫眼一瞪:“我可不会再给你制造火灾的机会！” 段景序皱紧了眉毛，看样子很是为难。 少顷，或许是见戴夫的态度很是坚决，段景序终于松了口，为难道: “那好吧……不过这次我要指定植物类型。” 这次戴夫痛快地答应了:“没问题！” “高坚果、三管豌豆、寒冰射手、气球菇、模仿者、仙人掌…” “哦，还有土豆雷。”段景序补充道，“土豆雷爆出来的火花那么小，你总不会还防着它吧？” “当然不会。”听完他的要求，居然真的没有为难他，戴夫脸色总算好了不少，“我很欣慰你的选择，我亲爱的戴夫。” 段景序嘴角含着笑:“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指了指杨宇手里的水管，笑眯眯道:“现在我们可以支配这些水了吗？” 虽然不知道戴森为什么突然服软示好，但这前后一对比，素来小气的戴夫也难免大度起来:“哦，我亲爱的戴森，这就是你的水。” 段景序笑意加深:“谢谢。” 说罢，他从杨宇手里接过水管。 杨宇:“啊？” 段景序笑容微敛，抬眼看了看他，淡淡道:“你不渴吗？” 杨宇愣了愣。 这么久的高负荷运动，谁不渴啊，只不过没有段景序那么厉害，都在硬撑罢了。 段景序道:“现在的情况可不允许你挑三拣四，有得水喝就不错了……” 杨宇反应过来，慌忙打断:“不，怎么可能会嫌弃。” 他之前提醒段景序也只不过是担心这水会不会有毒而已。 他就着水抹了一把脸，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段景序抱着水管，抬起眼又看向站在不远处发呆打愣的两人: “过来啊！” 见状，戴夫发出几声怪笑:“没想到你还挺为他们着想，戴夫，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还和以前一样软弱！要不是他们这些人拖累……” 说到这里，戴夫好像想起了不堪的往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段景序，臭着脸不说话了。 段景序:“……” 戏还挺多。 他没有兴趣听戴夫和戴森的爱恨情仇，双手抱着水管，在心里暗暗琢磨。 不知道把戴夫的眼球捏爆会是什么感觉。 手感应该和捏爆充满水的气球差不多吧…… 不，应该会更有质感一些。 “噗”地一声爆开，里面黏糊糊的液体应该会沾满全手，不过，他的左眼这么大，一只手或许抓不住……得两只手握住狠狠捏爆！ 啊，想想就很解压。 段景序漫无边际地想着，脸上毫无波澜。 时不时被段景序目光扫到的戴夫:…… 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段哥。” 杨宇收拾好自己后，再次接过了段景序怀里的水管，隐隐含着感激低声道:“我来吧，你…洗洗伤口？” 段景序的衬衣被烧掉了一半，露出了半条被烧得雀儿黑的胳膊。 血肉模糊的伤口虽然不是在场几人中最严重的，但绝对是看起来最骇人的。 这个得处理好了，不然很容易发炎感染的！ 段景序拉回心绪，垂眸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却不怎么在意。 说实话，要不是杨宇提醒，他都快忘了身上还有伤。 不怎么疼。 或许又是一些bug，例如减少痛觉什么的… 不必问07，问就是不知道。 “不用，游戏快结束了。”他低声说。 等一切归零，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解解压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期待捏爆人的眼球！ 第二十七章 您在这个游戏里，无往不胜 等他们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段景序叫了一声:“戴夫。” 一直在旁边等待的戴夫臭着脸走过来，把长长的水管塞进了包裹里。 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了一些卡片。 “这是答应给你的，戴森。” 段景序接过了那些卡片，态度肉眼可见的真诚不少:“真的很感谢你，我亲爱的戴夫。” 戴夫:…… 总是这样！得了好处才叫人家亲爱的！ 虚伪！！ 不过…… 戴夫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不用谢，我亲爱的戴森，希望你能活下来，因为等这一波攻势结束，你就会明白我一直以来的苦心。” 段景序敷衍:“嗯嗯嗯，承你吉言。” 戴夫:“……” 又恶狠狠地瞪了一圈，戴夫放下了最后一句狠话: “这次我会一直注意你们这边的动静的！再敢多生事端，小心玩火自焚！！我绝对不会再来救你们！” 他的语气满是威胁，段景序真诚道:“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这么不小心了。” 戴夫脸色稍缓，提着哆啦a梦的口袋转身离去。 人一走，杨宇就好奇地凑过来:“段哥，我们还烧火吗？” 段景序摩挲着手里的卡片，微笑道:“当然烧。” 王学易咳嗽几声:“刚才不是说不烧了吗？” 此时此刻，他对段景序是一点意见都没了，只希望这位大佬能带他通关。 最后一关了啊…… 想到这里，王学易的眼眶隐隐红了起来。 马上就可以了……很快…很快他就能回家了！ 段景序一片淡然:“男人的话也能相信吗。” 杨宇:“……” 王学易:“……” 葛向雪:？？ 段景序笑了笑:“开玩笑的。” 众人显然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果是段景序，倒也正常了。 杨宇挠了挠头:“可是，我们没火柴了呀。” 里面能拆的家具都拆完了，连大门都没放过。 难不成要直接放火烧尸？ 王学易补充道:“而且，樱桃炸弹和火爆辣椒都没有了，火炬树桩也没有，土豆雷的威力也不够……” “我有打火机！”杨宇道。 葛向雪:？？？ 没记错的话，那个打火机应该是我的吧？ 顺手牵打火机的杨宇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打火机道:“嘶…勉勉强强吧。” 嗯……找点易燃物引燃扔到僵尸堆里也很不错？ 段景序摇了摇头，唇边现出几分笑意:“用不着打火机。” 他从手里的卡片堆里抽出一张，看着上面灰色的图案，微微眯了眯眼:“用它就好。” 【模仿者:你喜欢谁，我就是谁，你需要谁，我就是谁。没有自我，在您看来是否很可悲呢？但是没关系，我的主人，我甘之如饴。】 【作用:复制你想要的植物。】 【获得条件:戴夫。】 【获得几率:主观意识，无法判定。】 【种植攻略:模仿者很好说话的，或许只需要你的一声指令。】 杨宇看着那张眼熟的卡片，惊喜道:“模仿者？！” 有了模仿者，要什么植物不行啊？！ “不过，在这个游戏里就不知道能不能行……” 段景序道:“复制樱桃炸弹。” 声音刚落，卡片倏地闪出一阵红光，光芒散尽后，卡片上灰扑扑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愤怒的樱桃。 【樱桃炸弹（模仿者）:很荣幸能为您牺牲，我的主人。】 段景序弯了弯眼睛，温声道:“辛苦了。” 不枉他费力和戴夫周旋。 或许和僵尸们抢食久了，戴夫作为人类，自己的脑子也被他一并被吃到肚子里了。 愚不可及。 其他三人眼也不眨地看着那张变身的神奇卡片。 杨宇惊喜道:“现在好了，樱桃炸弹有了！” “戴夫给了几张模仿者？” “三张，”段景序道，“足够了。” 他索要卡片的时候故意把模仿者夹在中间，戴夫丝毫没有起疑，给的数量和其他植物一致。 “问题是，还是没有火柴啊……” “或许我们可以去其他房屋看看…” “时间估计也来不及了。” 段景序没有说话，他转过身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戴森的小屋。 简陋却整洁的两层小楼，此时正沐浴在晨曦下，温暖的光线轻柔地笼罩住小楼，如果忽略掉屋顶上的一片狼藉，画面该是多么温馨。 “07，如果失败了，我死不了，是吗。” 沉寂许久的07很快回答:“是的。” “那他们呢？” 07迟疑道:“他们……？”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段景序道。 他盯着小楼，阳光倾洒下来，给他长长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漆黑的眸子清透明亮，透着一股07再熟悉不过的疯狂笑意。 “我要赌一把。”段景序说。 07咽了咽口水，顺着他的目光看着小楼，心中隐隐有股不祥的预感。 “先生，你该不会是想……” “对。”段景序道，“我要把房子烧掉。” …… 段景序没有理会他的沉默，自顾自地分析道， “打火机太慢，根本撑不到太久，将卡片扔进僵尸堆只会引起爆炸，如果没有很好的引燃物质和充足的时间，根本无法燃烧…” “但是，如果现在烧了，”段景序轻声说，“还可以一搏。” 07听得心惊胆战。 先生说的……好有道理啊！ “你觉得怎么样？”段景序问道。 “我……” “那就这么办吧。”段景序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通知。 07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先生，你说的是对的。” 段景序挑了挑眉。 又听07声音无比坚定地道:“您在这个游戏里，无往不胜。” 段景序听得好笑。 他知道小破烂一直对他很有自信，却没想到这么相信他。 好意不可辜负，段景序轻笑道:“谢了。” 说罢，转过头，对三人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什么？” “怎么搞？” “段哥别卖关子，快说！” 段景序眼神明亮，格外有感染力:“很简单，把房子烧了。” 其他三人:……？？！！！ 第二十八章 第一个副本完 烧，烧了？？ 杨宇咽了一口唾沫:“段哥，你你又开玩笑呢吧？” 段景序平静的视线望过去。 捕捉到他目光里的认真后，杨宇瞬间哑然了。 “你搞什么？！”王学易也很快反应过来，愠怒道，“房子烧了，我们还能活吗？” 面对质疑，段景序面不改色，极有耐心地又把刚才给07解释的又重复了一遍。 三个人听完，都陷入了沉默。 葛向雪率先反应过来，低声说:“段先生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杨宇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不过也就一会儿，杨宇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放下抚摸戒指的手，粗着嗓子说:“我这条命是段哥救下来的，如果没有段哥，我早就死了，不就是赌么，大不了这条命不要了！” 葛向雪微微动容。 她下意识看向段景序，后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在这片空间显得格外夺目。 她的命，也是段先生给的啊…… 王学易咬咬牙，沉默了一会儿，颓丧道:“哎！算了算了！为了我这条胳膊的恩情！就拼一把！” 段景序扬起嘴角:“你不会失望的。” 闻言，王学易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就这么肯定？” 段景序轻轻点头:“当然。”彡彡訁凊 能做出这个决定，段景序可不是盲目的自大。 且不提刚才的分析，戴夫吃了那么多的人，自身应该是发生了变异，早就不算是真正的人类了。 僵尸怕火情有可原，可戴夫的反应未免有点过激了。 第四轮结束的太快，发现有火灾隐患的时候系统更是不顾植物卡片的爆率问题，直接停了火系植物……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它们怕火，不管是僵尸，还是戴夫，亦或是这个游戏。 “那就相信你。”王学易看着他一脸笃定，躁动不安的心渐渐被抚平了。 商定好后，四个人也不再犹豫了。 他们找到第三轮时用过的木梯，顺着爬了上去。 杨宇在砍家具的时候，想着木梯在以后的攻势中或许还有用，就没有烧，果然是先见之明。 到了屋顶，撤了木梯，杨宇踢了踢上面破裂的瓦片，勉强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俱备，只欠东风。 段景序没有像他们一样坐下来，他踩着屋脊，极目向远处眺望。 入眼的是规格大致相同的一排排两层小楼，楼房间毫无人气，只能看到在其中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陈年的血迹成了这个小镇最鲜亮的色彩，满地的断肢残臂，说不出的惨淡凄凉。 再往远了看，就是犹如结界一般的白色屏障了。 段景序突然觉得这里就像是一个孤岛，他们这些人就好像搁浅了的鱼，无力往回游，只能任人宰割。 段景序看了一会儿就不再看了。 糟心。 “大哥你结婚了啊。” “没有，订婚，不过也快了。” “哦，嫂子怎么样？” “好得很。” “哦，那恭喜了啊。” “谢谢。” “不客气。” 段景序:“……” 怎么回事儿，聊得挺尬啊。 他看了一眼在一边发呆的葛向雪，走过去低声问道:“你不紧张？” 葛向雪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说:“还，还好。” 旁边俩大男人都紧张到开始讨论未来孩子教育问题了，葛向雪倒是挺乐观。 闲着也是闲着，段景序又问:“在想那个小寸头吗？” 葛向雪抿了抿唇，迟疑道:“……嗯。” 段景序淡淡道:“他很好。” 有点胆小，却不怂，还很有奉献精神。 “他有点像我弟弟。”葛向雪突然说，“但比我弟弟年龄还小，这么年轻……” 葛向雪没有说完，黛眉轻蹙，眸子里笼上了一层难过。 段景序也沉默下来。 “我想我弟弟了。”葛向雪闷声说。 “……”很明显，段景序根本不擅长聊这种话题。 他已经开始后悔过来了，或许，未来孩子应该如何科学教育的话题更适合他。 段景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会团聚的。” 葛向雪忍不住微微一笑:“谢谢。” “……不客气。” 第五波攻势怎么还没来！ 按照他的猜测，这一轮不应该歇这么久啊。 段景序皱起眉毛，葛向雪看到，也很贴心的不再说话了，以免打扰到他的思绪。 又捱了一会儿，那两个男人已经开始讨论未来的女婿标准了，游戏广播终于响了起来。 【叮！游戏提示:您再次收到了一封邮件！】 【内容如下:】 【你好， 我们马上就要对你们的房子展开全面进攻了！ 在此之前，我们决定给予你们一些真诚的游戏帮助: 当我们出现在你们院子里的时候，请不要乱跑，坐在那儿，然后什么也不用做。 当我们走进你们的家时，你就赢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来，逝逝看！ ——真诚的想要帮助你们的僵们。】 “……”段景序缓缓吐出一口气。 其他三个人慌忙站起来，眼睛紧张地看向街道。 段景序低声说:“来了。” 只见不远处的小镇上，那些漫无目的四处溜达的僵尸们在这一刻好像受到了神秘的感召，脚步齐刷刷一顿，旋即转身，目标明确地朝着戴森的家走来。 “嗬——” “嗬—吼！” 王学易脸一白:“怎么这么多！！” 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真真正正的万人空巷。 杨宇看着，也觉得握着斧头的手有些发软。 这要是真的凭实力砍杀，恐怕没一会儿，人就无了。 这可是尸潮！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精神支柱。 还好，段景序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大佬模样，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别急，”段景序说，“再等一会儿。” 几个人的视线齐聚到了打头阵的几只摇旗僵尸身上。 摇旗僵尸走路慢慢悠悠，歪歪扭扭，身后的僵尸发出一阵阵焦急饥饿的嚎叫，可摇旗僵尸不停，它们就是再急切，也没有越过它们。 可以说真的很有纪律了。 摇旗僵尸走了半天都没碰到一棵植物，没头脑表示十分不高兴，一股脑地往屋里冲。 等它们终于到了墙根。 “扔！”段景序沉声道。 卡片应声而落，轻飘飘地，正好砸在摇旗僵尸身上。 “轰！” “吼！！！” “嗬——” 一时间，爆火雷鸣！ 不消多时，火舌冲天而起！赤焰映在段景序漆黑的瞳仁上，在他平静的注视下，席卷了哀嚎的僵尸们，也吞噬了这栋小楼…… 第二十九章 释镜酒楼 【叮！检测到游戏进度:5/5】 【游戏结束，共计用时:20小时。】 【恭喜玩家段景序成功通关！开始结算最终奖励……】 段景序只觉得昏昏沉沉，耳边冰冷的广播声听的不是很真切，电流声还在滋滋作响，扰得人没有一刻清静。 【游戏结算完毕。恭喜玩家收获道具:被僵们诅咒的斧子，稀有技能:戴夫的愤怒。已发送到个人面板，请玩家签收。】 【戴夫的愤怒:瞬间强化身体机能，强化五分钟，冷化两小时。】 【被僵们诅咒的斧子:带有僵尸们的强烈怨念，削铁如泥，砍头利器。】 【游戏评级:s（崭露头角）。】 【游戏积分:86。】 【玩家身份卡已发放，请接收。】 【检测到玩家余额，下一个副本将在二十四小时后开启，请玩家准备。】 【温馨提示:积分可以购买游戏空间中玩家一应所需，更多功能请自行探索！】 吵闹的机械音终于停歇，段景序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景象，不免愣了愣。 熙熙攘攘的酒楼大厅，段景序站在中央，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奇特，表情冷漠，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凭空出现的段景序一般。 段景序闭了闭眼:“07。” 没有回应。 他抬起眼皮，去看不远处高大的显示屏。 显示屏足足有几米高，占据了整面墙，远远看去，上面疯狂滚动的信息令人触目心惊。 【副本“埋藏在鬼堡的真相”:通关人数:4，死亡人数:7，已刷新。】 【副本“杀死自己”:通关人数:无，死亡人数:12，已刷新。】 【新手副本“沉冤得雪”:通关人数:2，死亡人数:14，已刷新。】 【新手副本“别让僵尸吃掉你的脑子”:通关人数:4，死亡人数:9，已刷新。】 【……】 看到熟悉的副本名字，段景序眼神一凝。 “现在的新人真是厉害啊。” “是啊，存活率居然这么高，想当初我第一次副本差点全军覆没啊！” “嗤，谁不是……你积分剩多少了？” “不多了，明天就开了。” “再去娱乐区玩两把？” “我哪还有那个资本，还是先去刷副本吧……你去不去？” “行。” 段景序偏了偏头，沉沉的目光穿过人群，看着低声讨论的两人。 两人渐渐远去，段景序收回视线，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真的回不去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吵闹: “这里是哪……这里是哪！我为什么没有回家……我明明通关了！我通过了！放我回去！！” 蓬头垢面的男人发了疯一般的嚎叫着，身边的人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全都避着走。 段景序扫过他的腿，那里明显受到了撕扯，布料浮动间，隐约可见里面白骨森森。 光可鉴人的地板都被他身上流下来的血弄脏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白森森的骨头上诡异地开始生出红肉，那个玩家崩溃地哭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 段景序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目光一动。 烧伤已经完全复原了。 这不比07好使。 收回了视线，继续向显示屏走。 显示屏下有个无比宽大的前台，站得笔直的机器人见他走来，微微弓腰:“您好，尊敬的玩家，欢迎光临释境酒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段景序看了看旁边人的操作，摸了摸口袋，果然从里面找到了一张卡片。 卡片方方正正，普通名片大小，黑底白字，“段景序”三个大字印在中央，右下角缀着“释境”二字。 简简单单，却很有质感。 在这里，应该就是身份证一样的存在了吧。 段景序有样学样地把卡片递过去:“开个房间。” “好的，先生。”机器人接过卡片，道，“50积分一晚，饮食无限供应，检测到先生是新客户，房间内将附赠释境酒楼指南一份。祝您休息愉快。” 原来还有指南这玩意儿啊。 还以为全都要自己摸索。 段景序把身份卡房间卡接过来揣进口袋，抬脚朝电梯走去。 好不容易到了a708，段景序打开门，第一时间直奔浴室。 酒店里设备齐全，什么都是新的，里面甚至还给他准备了一套衣物，和身上这身一模一样，且完全是他的尺寸。 真是贴心。 洗漱完，桌子上也已经摆放好了食物。 一大份热气腾腾的面，卧了个鸡蛋，没有加葱花香菜，香气扑鼻。 是他最喜欢的。 段景序站在浴室门口，静静地看着那碗面。 身后的热气散发出来，染湿了浓密的眼睫，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打在地板上，很快就积了一小片水渍。 良久，段景序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把那碗面吃完了。 吃完后，随手拿过桌上的小册子看了起来。 【释境酒楼指南:】 【住宿:五十积分一晚，次日加倍，以此类推。 水电全免，饮食无限供应，基础衣物免费。】 【娱乐（请理智消费）:b层，一切自费，后果自负。】 【酒楼规则:禁止玩家在酒楼内相互斗殴。】 【禁止无故损坏公共物品。】 【禁止……】 段景序看了几眼就不看了，直接翻到了最后面。 【警告:违规双倍扣款！】 【附:请自行查看身份卡积分余额，余额不足将被强制开启副本，玩家全责。】 身份卡能查看积分余额？ 段景序又拿出那张身份卡，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个人信息很快就浮现了出来: 【姓名:段景序。】 【积分余额:36（已不足以支持次日住宿，请及时充值。）】 【技能:戴夫的愤怒（永久）】 【道具:被僵们诅咒的斧子（永久）】 看完，段景序突然觉得身心俱疲。 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他接收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回是回不去了，只能努力游戏保命。 段景序爬上床，陷入沉睡前模模糊糊地想: 不知道下一个副本是什么，07又去哪儿了…… 第三十章 神女村 不知睡了多久，段景序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完全陌生的酒店环境，眼里的睡意逐渐消散。 “07。”他慢吞吞地叫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段景序眼神一暗，一直平静的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烦躁。 他和07相处还不到一天，感情并不怎么深厚，他烦躁的只是这种事情不受他控制的感觉。 简直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段景序深吸一口气，尽量地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 休息了这么久，精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抬眼看看墙上的钟表。 晚上十点。 他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还有十一个小时副本才会开启，段景序有点犹豫要不要下楼看看情况。 思忖片刻，还是决定静静等待副本开启。 外面的环境于他而言完全陌生，而且时间和积分都不算多，万一碰到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趁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养养精力。 段景序心念一动，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把斧头。 沉甸甸的重量，锋利的斧身，已经干涸的血迹。 正是上一个副本里戴夫用过的那把。 想起它的设定，段景序忍不住勾起唇角。 有了这个，以后无论在哪个副本，都会方便很多。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得到这些，刚才在大厅并没有见到他们，估计是回来的位置随机。 又试了试“戴夫的愤怒”，段景序刚一使用，就感受到自己浑身的力量增强了三倍！ 段景序握了握拳，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愿意，一拳一个僵尸头完全没问题！ 确实有点意思。 五分钟一过，段景序感觉浑身一轻——能量加成没有了。 时间虽然有点短，但很猛，关键时刻能救命，这就足够了。 段景序又弄了点吃的，洗漱后便开始安然等待游戏通知。 …… 【叮！游戏副本将会在十秒后开启，请玩家准备——】 【10…9……】 段景序眼神一凛，坐直了身体。 很快，计时结束，段景序眼前一黑，等再次恢复视野后，眼前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景象。 头上洁白的天花板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转得呼呼作响的巨大风扇，窗外传来的蝉鸣尖锐刺耳，热乎乎的风吹到脸上，凭空令人生出一股困意。 “有谁做出来了？这道题不难，只要用心，谁都能做出来……” 段景序眨眨眼，看着讲台上年轻的讲师。 梦回校园。 【叮！游戏副本“良师益友”已开启！】 【游戏背景:忙碌的高三真是令人怀念，对吧？】 【游戏要求:满足npc们的愿望。】 【游戏难度:轻而易举~】 【游戏身份:高三一班班长，成绩优异的尖子生。】 【游戏人数:10】 【游戏进度:0】 【游戏提示:上课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开小差哦！老师们会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温馨提示:一切解释权归释镜所有，仿冒必究！】 【游戏开始。】 “没一个人举手吗？！”台上年轻的女老师眼神扫视了一圈，脸色十分不好看。 台下的学生纷纷低头，生怕被点到名字。 “你们真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台上的老师深吸一口气，内心积攒了好久的怒火终于得到了发泄点。 她猛地一拍桌子:“就你们这智商，还想考大学？脑子都被狗吃了还是被门夹了？学了这么久还不会做！怎么不去死！！猪的智商都比你们强……” 段景序听得微微皱眉。 这是老师？ 女人越骂越起劲，越骂越生气，浑然忘了为人师的准则。 她声音尖利，咒骂的话语从她红润的唇舌间不停地吐出来，原本昳丽的面容微微扭曲，显得刻薄至极: “听到了没有，蠢猪！——于佳！你还敢开小差！！给我站起来！回答！！” 女人撑着讲台，身体前倾，恶狠狠地盯着段景序的方向。 段景序一愣，身旁一直安安静静听训的同桌浑身剧烈一抖，极为缓慢地站起了身。 “等于……等于……” 同桌是个娇小的女孩子，深深地低着头，“等于”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答案，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老师眼神越来越冷:“等于什么？” 女孩浑身又是一抖，段景序看着她死死咬住下唇，大大的眼里满是害怕。 他看了看黑板上的题目，犹豫了一下，抬起书本遮住唇，低声说:“三分之一。” 于佳眼神一亮，简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三分之一！” 老师眼睛眯了起来，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可就在此时，下课铃响了起来。 “答对了。”她冷冷地盯了一眼于佳，扯了扯嘴角:“放学到我办公室来。” 于佳刚亮起来的眸子瞬间就暗了下来:“知道了，何老师。” 何遥这才满意地走了。 于佳惊魂未定地坐下来，发了几秒的呆，旋即转过头，对段景序道:“谢谢你啊……班长。” “不用谢。”段景序点了点头。 于佳应该不是玩家……这次的副本很明显，需要单打独斗。 想起这次的游戏要求，段景序翻了翻课本，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于佳，你有什么愿望吗？” 于佳一愣，随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飞上了一片红霞。 她嗫嚅道:“班长怎么突然想问这个……是因为我的生日快到了吗？” 段景序翻书的手指一顿，很快恢复了正常:“是啊，你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吗？我可以送你。” “谢谢你呀，班长。”于佳脸红红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惊惶，她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眨呀眨，整个人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不过不用了……等我生日那天，他会给我一份最好的礼物。” ta？ 段景序及时止住了想要询问的欲望。 “于佳，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身旁的男孩子突然凑过来，一脸坏笑， “早就看你不对劲儿了，每次放学就你跑的最快！快说，是哪班的？” 于佳闹了个大红脸，抓起桌上的书就扔了过去:“你别乱说！” “怕什么，你说呗。放心，我们绝对替你保密！班长和我们是一伙儿的，他绝对不会告诉那个老巫婆！” 男孩子躲了一下，捡起书走过来，嬉笑着搭上了段景序的肩膀，“你说是不是，班长。” 段景序笑了一声:“当然。” 于佳脸更红了，她羞恼地瞪了一眼男生:“我说没有就没有！你快别瞎说了！让何老师听见又该骂人了！” 男生撇撇嘴:“谁怕她。不过她最近的火气怎么这么大，该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吧。” “听说老巫婆的未婚夫出轨了呢！” 身后的小胖子探过来头，八卦道:“我听办公室有老师说，老巫婆刚订婚，就发现未婚夫出轨了，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未婚夫出轨了就把火撒到我们身上，恶心！”男生愤愤不平道，“活该被劈腿！” 于佳皱起眉毛:“好啦，别这么大声，何老师也怪可怜的。” “你还可怜她？刚才被为难的人不是你呀？”男生夸张地叫了一声，“不就是回答了晚了点吗，还要请你去喝茶……” “应该是有别的事吧。”于佳说。 男生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正好上课铃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于佳赶了赶他，“历史老师马上来了。” 男生回了座位，嘈杂的教室迅速安静下来，恢复到了井然有序。 听了半天八卦的段景序从抽屉里慢悠悠地翻出了历史书。 开始认真听课。 第三十一章 现在还早不早？ 段景序写完笔记的最后一个字，忍不住叹息一声。 真累啊。 他听了整整一下午的课，本以为能发现点什么线索，可除了刚开始狂暴的何老师外，其他都一切正常。 和蔼可亲的老师，活泼好动的同学。 是他记忆里最正常的高三生活。 但这里是惊悚游戏，表面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段景序收拾好桌面，于佳已经去办公室了，先前过来聊八卦的男生凑过来:“班长，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好啊。”段景序应了一声。 短短几节课的时间，段景序大致了解到，来叫他的男生名叫冯元，性情耿直，后桌的小胖子是班里的百事通，在没有危险的前提下跟他们在一起更有利于搜集线索。 看样子他这个“班长”也挺平易近人。 到了餐厅，段景序要了一碗面，三人找了个偏僻干净的位置坐下来。 学了大半天，冯元和小胖子都饿极了，吃得狼吞虎咽。 段景序挑了一筷子面，刚要吃，就听到几张桌子外猛地爆出一声怒骂: “我操！你他娘的没长脑子啊！不知道老子不爱吃葱花？！” 同桌的小胖子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嘟哝道:“又开始了。” 段景序放下筷子，抬眼看去。 另一边，高大的男生揪着一个人的领子，吼道:“说话！” 周围的人吃着饭，看得津津有味: “哼，杜良皮子又痒了吧。” “真他妈晦气，不是说他以前还是尖子生吗，这休学一年，脑子都坏透了？怎么现在连大哥的口味都记不清了。” “这病病得还真不轻啊，哈哈。” 杜良瘫坐在地上，领子被抓得死紧，他抓住施暴者的手，脸色涨得通红:“我，我记错了，这就再去买……” “行啊。”那人挑起眉毛，突然笑了起来，“那你先把这碗面吃了。” 他松了手，杜良咳嗽几声，有点庆幸地坐直了身体，想要去端那碗面。 “欸，不对，不是这么吃。”男生笑了起来。 他把面端到地上，然后抬起脚，一脚踹翻了面，“你舔着吃。” 杜良通红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哈哈哈，不愧是任哥啊，真有你的！” “就该给这家伙点颜色瞧瞧，刚来咱们班的时候还敢瞧不起咱们呢！” “就是，不就是学习好了点吗，还敢瞧不起我们！就得让他看看我们十班的厉害！” “任哥”听到身边人此起彼伏的奉承，不由得得意地笑了。 他变本加厉，又抬起脚在面上踩了一脚。 面汤淌了一地，细细的面条上面洒落着零星几片葱花，他这么狠狠一踩，面条瞬间变成了一团浆糊，翠绿的颜色嵌进浆糊里，彻底消失不见了。彡彡訁凊 活像一团呕吐物。 餐厅里的学生都有意无意地看过来，杜良脸色发白，显然无法忍受这样的凌辱。 “任哥，我，我再去给你买一份…行吗？”他眼睛里透出一丝恳求。 “什么学神，就这？” “还是得栽到我们任哥手里啊。” 听到这话，任建笑得更得意了。 他微蹲下身，死死按住杜良的头，逼迫他弯下了身体:“吃！” 杜良双手撑住地面，倔强地不肯妥协。 “呦呵，还挺有骨气的嘛！” 任建眼睛一眯，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如果不吃……我可就要把照片发出去了哦，到时候让他们都看看，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杜良浑身禁不住颤了颤，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抓了一把面条就往嘴里塞: “我吃…我吃……” 见他乖乖听话，大哥哈哈大笑，心里满意极了。 “大哥，你跟他说了啥，这么听话。” “你就别管了。”他看了一眼狼狈的杜良，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班长，你怎么不吃饭。” 冯元从饭菜里抬起头，顺着段景序的目光看去，瞬间了然。 他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 “任建真是太猖狂了，在餐厅就敢这样……真不愧是咱们学校的毒瘤，连校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嗯嗯，”小胖子点点头，“好像是有啥背景吧。总之，班长，就算你和杜良是同学，这事儿也最好别管。” 段景序一顿，“嗯”了一声，再次挑起筷子吃了起来。 “班长和他还是同学啊？” 第一次听到这个八卦的冯元睁大眼睛，饭也不吃了，只想吃瓜。 “对啊，班长和他以前都是六班的嘛。不过高二的时候杜良好像得了什么病，休学了一年，回来的时候他妈妈还不愿意让他留级，跟不上进度只能分到十班了。” “不是说杜良以前学习挺好的嘛，经常跟班长争年级第一，现在怎么……” 小胖子翻了个白眼:“你在十班那环境能学得下去？” “这倒也是。”冯元摸了摸鼻子，叹息道，“杜良真算是栽了，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想的……” “望子成龙呗。”小胖子无所谓地说。 等他们吃完饭，那边的闹剧也结束了。 段景序端着餐盘走过，那里只剩杜良一个人，正低着头狼狈地收拾残局。 他脚步猛地一停。 身后的冯元道:“怎么啦？” 杜良听到声音看过来，正好和段景序四目相对。 以前是势均力敌的学习对手，现在却境遇悬殊。 段景序看着杜良瞬间躲避的目光，迟疑道:“你们先走吧。” 他想从杜良身上入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游戏线索。 “可是……” “哎走吧走吧。”小胖子拉着冯元就走了。 “你干嘛！不再劝劝班长吗？” “劝什么劝，放心吧，班长才不会管这烂摊子呢，班长跟他关系不好你看不出来啊？” “啊？” “不然你以为？班长以前也没管过啊。” “也是……” 另一边，段景序走过去，把餐盘放到了桌子上，叫了一声: “杜良。” 杜良用手拢起地上没吃完的面条，放在了盘子上。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他低声说。 段景序微微蹙眉:“不，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杜良不为所动，他端着盘子站起来，低着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前怎么不见你来帮我。” 听出了这话里浓浓的嘲讽，段景序深吸一口气，避开了这个问题:“你难道不想升到一班吗？” 可以看得出来，杜良和原身的关系不怎么样，毕竟两人以前是竞争对手。 正是因为如此，杜良才更加无法拒绝这个诱惑吧？ 毕竟没有人愿意一直呆在深渊。 可是，杜良的回答瞬间推翻了他的猜测。 “不想！” 杜良抬起头，死死盯着段景序的眼睛，端着盘子的手抖得厉害，“姜齐，你不觉得你太虚伪了吗？！” 姜齐是班长的名字。 段景序一愣，眼睁睁地看着杜良眼睛越来越红，刚才当众受辱都没有哭的人，现在却泪流满面: “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你开心了吗？！” 第三十二章 无头人 听到这话，段景序的眉毛一拧。 “我”开心？两人之间难道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过节？ 四周有人好奇地看过来，段景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杜良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再看段景序一眼，丢下一句“少来管我”，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段景序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 * 到了教室，晚自习已经开始了。 段景序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来，讲台上坐着的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道:“班长，把英语卷子发一下。” 段景序顿了顿，抱起卷子，看着上面的名字:“……” 这都谁。 他走到自己座位，自然而然地把卷子递给了身后的小胖子，轻声说:“老师让你发一下卷子。” “啊？哦哦。”小胖子连忙接了过去。 段景序心安理得的坐下来，开始……刷题。 啊，高三的生活就是这么丰富多彩。 第一节课晚自习结束，段景序从厕所回到教室，就看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个人。 那个人正跟于佳聊得起劲，连他走近了都没发现。 “啊，对啊对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正好给你当生日礼物啊~” 段景序:“……”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他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那人抬起脸，看到他惊喜一笑:“哎呀，班长！你来的正好，你有啥想要的没，我送你！” “关大少爷就是阔绰！” “是啊是啊，送那么多东西，你该不会是想单独送哪个同学又不好意思才捎上我们呢吧？” “关大少爷终于动凡心啦？” “去去去，”孟观笑骂道，“别乱猜，那么多东西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周围人又一阵起哄，孟观没有再理会，又笑着问段景序: “怎么样，班长想好了吗？我免费帮大家实现愿望哦~机不可失~” 段景序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孟观被他看得笑容一敛，二郎腿一收，原本吊儿郎当的坐姿也挺直了。 “让开，你占我位置了。”段景序淡淡道。 闻言，孟观连忙站了起来，看段景序的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 段景序坐好，翻开看到一半的笔记本，漫不经心地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不用破费。” 看他的表情没有生气的迹象，孟观这才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失望。 根据他打探的消息，班长学习优异，脾气温和，嗯，一切符合。 看来不是玩家。 不过也好，这样的npc最好相处了。 想通了的孟观又灿烂一笑，爽朗道:“没事！班长好好想，想好了告诉我！” 说完，上课铃也响了起来，孟观向他眨了眨眼睛，连忙跑到教室另一边坐好了。 段景序看着手边的笔记本思索片刻，转过头:“小胖子。” “什么？！”小胖子从题海里抬起头，大惊失色，“班长，你竟然叫我小胖子？？” “……” “我有名字的！班长，你跟冯元学坏了，居然都不叫我名字了！”小胖子小小的眼睛带着大大的谴责。 “好吧，”段景序瞟了一眼他桌子上的本子，笑着改口，“李鹏飞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胖子哼了一声，满脸的不情不愿:“你问吧。” 段景序斟酌道:“关同学最近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吗？这么大方。” “你说他？他家那么有钱，人又缺心眼儿，这事儿不是常有的么。” “噢。”段景序若有所思地转过了头，临了又补了一句，“谢了，小胖子。” 小胖子:“……” 段景序随手扯了一张草稿纸，看似认真地演算，实际上早已放空了心绪。 直觉告诉他，那个姓关的一定是个玩家，但他现在连副本的规则都还不了解，还是谨慎一些为妙。 至于杜良，他看班长的眼神不太对劲，列入观察名单。 还有那个何老师，也不太对劲…… 摸鱼的时间总是格外的快，放学铃声响起，段景序把那张草稿纸塞进桌洞，跟着人流回到了宿舍。 这所学校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模式，没有一个走读生，可毕竟是本市重点中学，升学率颇高，家长们也没有异议。 旁敲侧击地问过小胖子后，段景序很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洗漱，换衣，躺平，闭眼。 深夜，在一片鼾声中，突然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叹气声。 好无聊啊，这个副本。 他竟有些失望。 “先生。”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段景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黑如潭底的眸子里毫无睡意，他幽幽道:“你还知道回来。” 07简直快委屈死了:“先生，我刚才是被屏蔽了啊！这个…这个游戏排斥我！” “因为你给我加了免疫生死的bug？” 07心想:啊，这倒不是因为这个…… 但话到嘴边:“对啊对啊！气死我了！差点进不来！” 段景序轻哼一声:“你不是说你升级了吗？” “对对对！”07瞬间兴奋起来，“从此以后，我就可以为先生提供食物了！” 段景序本来是不饿的，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胃里一空。 晚饭的时候只顾着看杜良了，面条都没吃完。 “那正好，给我……一块巧克力吧。” “啊？巧克力？那是啥？” 段景序一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07兴奋地从空间里拿出来他特意为先生找的营养液，一股脑地往他床上倒去。 “红弓虫、甜蚁浆、朱叶、还有你…应该喜欢的酸甜枝！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看着床上花花绿绿的透明瓶子，段景序不由得沉默。 07还在兴奋地解说:“酸甜枝是真的好喝！又特别有饱腹感，先生快尝一尝……” 段景序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话，他捏起一个瓶子，咬牙道:“你管这叫食物？” 淡紫色的液体在黑暗中晃啊晃，像极了电视剧里女巫的剧毒药剂。 07一噎，这才想起段景序如今的境况。 他刚想解释，就见段景序的神情一肃，毫不迟疑地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别说话。” 07登时闭上了嘴巴，连忙收了营养液。 就在这时，寝室里打雷一般的鼾声通通停止了。 段景序眉心一皱，又很快放松下来。 从上铺下来的人并没有如他料想的那般去上厕所，而是停在了他的床边，弯下腰，好像在仔细观察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夜色更浓，整片空间都安静地要命，段景序仿佛听到了某些液体滴答滴答的声音，散发着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是血。 “先生……”07颤抖的声音弱弱响起， “这个人…怎么没头啊……” 段景序的心狠狠一跳。 第三十三章 还我的绳子 下一秒，床边的那个“人”又往前探了探身体，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刀—— 想起07的话，段景序头皮一麻，瞬间拿出斧头，睁开眼二话不说就砍！ 那道黑影遭到暴击，哼都没哼一声，就往旁边一栽。 段景序起身下床，就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这个“人”的全貌。 果然没有头。 斧头插在他的肩膀处，血肉模糊的断面看起来骇人至极。 段景序一想到刚才就是这个无头尸趴在床边使劲儿“瞅”他，便一阵恶寒。 他拔出斧头，又一把抢过了无头尸手里的菜刀。 没收作案工具。 段景序这才放下了心，一抬头，不免愣了一下。 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本以为寝室应该是没人了，可现在才发现，除了下床的这个，其他人都还好好地躺在床上。 他们安安静静的，头颅都被齐整整地割了下来，鲜血顺着床板滴落，场面诡异至极。 虽然这种血腥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段景序仍然觉得有些恶心。 他刚要走出宿舍，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转回来看了看自己的上铺。 果然，上铺的冯元不见了。 段景序看向那具无头尸，心头有些复杂。 “先生，你哪来的斧头？”07回了魂，咽了咽口水，很快就注意到了段景序手里凭空出现的斧头。 “系统给的。”说着，段景序走向走廊。 “我没……哦。”07闭嘴了。 段景序站在走廊，左右环顾。 漆黑的走廊长得望不见头，失灵的灯一闪一闪，应该有的呓语鼾声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滴水声取代。 很经典的场面。 原来这个副本走的是灵异路线，怪不得白天毫无波澜。 段景序刚想去隔壁宿舍看看情况，就见从那边探出了一颗好奇的脑袋。 孟观正纳闷儿呢，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谁料一扭头，就看见白天和蔼可亲的班长站在忽明忽暗的走廊上，一手提斧一手握刀，鲜血顺着凶器流下来，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 孟观心跳加速，强作镇定地打了声招呼:“嗨…班长也出来上厕所啊。” 段景序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哈哈…一起？” 话一出口，孟观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缺心眼儿啊！ 段景序也有些无语，淡声说:“你也是玩家。” 孟观听他说话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班长你是npc呢，哈哈…虚惊一场。” 段景序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斧头和菜刀，确实有点骇人，但他不打算收起来。 “我们宿舍没人了，你们呢？”孟观问道。 没人了？ 段景序心念一动，回答:“算有吧。” “算有？”孟观一愣，没太明白，“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头的尸体算不算。” “……”孟观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孟观坚定拒绝，“谁知道那些尸体会不会动。” 段景序挑了挑眉。 孟观道:“要不要去教学楼找找线索？” 回去睡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段景序欣然答应。 两人确定除了段景序宿舍还有“人”外，其他宿舍都空无一人后便果断去了一班。 一班在二栋教学楼的第一层，和白天不同，晚上的校园阴沉沉的，走路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格外响亮。 段景序走在后面，看着孟观疑神疑鬼，走一步看三步，再不急也被磨得不耐烦了: “你再这么磨蹭，天都亮了。” 孟观扭过头，干笑道:“这不是谨慎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段景序啧了一声，越过他走到了前面。 到了教室，段景序“啪”地一声打开灯。 “余佳？”段景序一愣。 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的女孩子抬起头，莹莹润润的眼睛弯了弯:“班长。” 身后的孟观探过头:“余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余佳伸出手，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温声道:“我在等我的男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不对劲儿了。 白日里余佳可是把她男朋友的消息瞒得死死的，现在大半夜的和男朋友幽会？ 段景序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斧头和刀收了起来，走过去:“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 余佳微微一笑:“他答应我，十二点就会来找我。” 孟观抬头看向黑板上方的钟表，已经显示十二点半了。 “他来迟了。”余佳轻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段景序在离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你男朋友是哪班的？” 余佳突然沉默下来，嘴边的笑容也消失了。 “你放心，我只是好奇。”段景序微笑着，好像只是和同学八卦，“我不会跟何老师讲。” 余佳的表情本来有些松动，可不知段景序的哪句话突然惹怒了她，余佳柔美的脸蛋扭曲一瞬，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恶毒: “闭嘴！你们都骗我！还在骗我！” 孟观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秀美的女孩突然暴起，手里握着不知从哪儿拿出的一把细长的刀，直直地朝着段景序捅了过去！ 好在段景序早有准备。 他向后急退几步，立马拿出了斧头格挡。 在斧头面前，那把切蛋糕都费劲的刀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余佳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神怨恨地看了一眼段景序，随即竟原地消失了。 ————————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看到这里，声明一下，由于这个副本的逻辑出了问题，我改了几个小时也还没有完善，所以临时决定推翻重写。 第二卷“良师益友”，将会在次日（5.3）更新前彻底改版~（第一卷不影响哈！！）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这种情况，是我的问题，思虑不周啦~ 明天把前面的改了，二更也会照旧，看到这里的小伙伴真的很抱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啦，保证不会！ 希望改进后的第二卷能够顺顺利利！（不知道那位评论我的小可爱能不能看到……要是能看到，我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啦！！！请千万不要放弃我！我很快的！！！） 哦对了，5.3更新的话肯定就是改好了，看到这里的小伙伴记得往前重看一遍哦！影响你们的阅读体验啦！再次郑重道歉！ 对不起！ ——2022.5.2 第三十四章 吊死鬼× 又一个无头鬼 “咳咳，咳…” 何瑶伸出手，使劲儿地想要扒拉开脖子上的麻绳，可麻绳勒得死紧，再加上她控制不住地蹬脚，不消一会儿，何瑶的脸就变成了猪肝色。 “这就是我的绳子……哈哈哈……我的绳子！” 模糊的视野里，一个脖子青紫的男人站到了她面前，手里轻轻松松地握着绳索的另一端，看着她痛苦挣扎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简直痛快极了！ “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绳子！抢我绳子的人都去死！去死！哈哈……” 因为笑得太用力，男人的头毫无征兆地一滑，竟翻了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血液如喷泉一般地喷涌而出，男人抬起一只手，把断了半根的头扶正，这才堪堪止住血。 这无比惊悚的一幕何瑶并没有看见，她已是自身难保。 绳子紧紧地勒住了她的颈总动脉，大脑迅速缺氧，何瑶撕扯绳子的动作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很快，她停止了挣扎，余光中看到下方犹如昏死过去的同伴，不由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这个副本甚至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她的生命，也要和那些千千万万的玩家们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里了…… 吊死鬼看着她放弃了挣扎，整个鬼都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每一个想要夺走他绳子的人，都应该像她这样，死在自己手里！ 吊死鬼越发激动，突然，一股大力猛地将它踹开！ 手里攥着的绳子松了，吊在房梁上的何瑶瞬间摔落下来，狠狠地砸到了下面的杨岁岁身上！ “咳咳…咳咳！！”何瑶得了空气，不禁大口喘息，却一口吸太多，剧烈地咳嗽起来。 “谁！！”吊死鬼惊疑不定，他扶了扶自己的头，转过身子，看到握着斧头的段景序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x “你怎么没睡着！” 它用了那么多的鬼力，怎么还会有玩家保持清醒！ 被07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段景序收起长腿，看着它的目光若有所思。 物理攻击是有效的。 也就是说…… “你，你别过来…”看着段景序的目光瞬间幽深，吊死鬼直觉不好，它刚想逃走，却已经来不及了。 段景序上前一步踩住了它的背，手里的斧头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它的脖颈。 噗呲。 吊死鬼哀嚎一声，彻底分离的头咕噜噜地转了几圈才停下。 “我的头！我的头！！” 吊死鬼的头颅惨叫连连，段景序走过去，弯腰拽着它的头发便提了起来。 这种情况他见多了，可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头身分离却依旧保有意识的。 “你怎么不跑？” 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头颅。 吊死鬼干巴巴地笑了笑，隐藏起眼底的愤恨，吞吞吐吐道:“因为…因为……” “先生，它想偷袭！”专心观察的07察觉到动静忙道。 段景序眼睛一眯，手里吊死鬼的头表情扭曲兴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脑后。 眼看就要得手，吊死鬼乌黑的嘴唇期待地咧开，却没料到段景序反应更快，竟是抬手牢牢攥住了绳子！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刚一接触到麻绳，就被后者自发地缠了起来，勒得死紧，有种难以忽视的麻麻的刺痛。 见绳子被抓住了，吊死鬼瞳孔一缩，不再犹豫，立马想要遁走。 “想跑？”段景序冷嗤一声，“是不是晚了点。” 说着，他松开手，那颗头还没落到地，就被段景序狠狠一脚—— 起飞！ “别，啊——” 浑圆的头颅透过大开的房门，瞬间没入了茫茫黑暗。 剩下的身体在段景序和07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段景序抬脚走向它，身体若有所觉，慌忙地摆了摆手，立马消失不见了。 “咳咳！”另一边，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何瑶眉头紧锁，她捂着脖子，声音嘶哑道:“谢谢。” “不用谢。” 吊死鬼的消失好像是个信号，昏迷的众人听到动静，纷纷转醒。 “我去，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怎么了怎么了。” “门怎么开了……何瑶姐姐！你怎么了？？” 杨岁岁茫然间看到一脸痛苦的何瑶，顿时一惊，连忙凑过去查看， “啊！这是怎么了！脖子怎么成这样了！” 何瑶摇了摇头，哑声道:“我…被偷袭了。” 孟观沉着脸色，看了看段景序手里的绳子:“又有鬼魂来过了吗，居然能瞒过那么多人……” “这位朋友，能麻烦你跟我们讲一下吗？”宋千澜问道。 “当然可以。”段景序扬起手上的麻绳。 刚才随着吊死鬼的消失，段景序手臂上的禁锢感也一并消失了。 “吊死鬼的绳子？”听完他的转述，宋千澜脸色古怪，“你说把它的头砍了？还踢飞了？” “嗯。”段景序颔首。 “……”宋千澜肃然起敬。 不愧是刚一进副本就敢威胁司机npc的大佬！ “看来这些鬼们不是完全免疫物理攻击。”孟观揉了揉额角，苦恼道，“但他能操控绳子……” 说到这里，孟观一顿，惊奇地看向犹如死物的麻绳:“现在怎么……” 段景序勾起唇角:“现在是我的了。” “什么…是道具吗？” 见段景序坦然承认，孟观的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段景序真的是个新手。 每个副本都有爆出道具技能的机会，有些道具技能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命，但三件封顶，大多又都有次数限制，可谓是稀少又珍贵。 释境商场卖的那些都贵的要死，普通人根本买不起，只能靠刷副本，他也不例外。 现如今，段景序就有一个了。 段景序刚点完头，就感到了在场玩家们向他投来的炙热目光。 他拧了拧眉，瞬间明白。 看来这东西不是随便能得的…… 段景序皱着眉，有些不悦道:“有人想试试吗？” 敢在没有结算前就暴露出来的人，不是蠢新，就是大佬。 段景序看着像蠢新吗？！ 李元凯看向何瑶脖子处那骇人的伤痕，吞了吞口水，连忙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 第三十五章 这是老子的头 宋千澜的眼睛闪了闪，打圆场道:“谁拿到手的就是谁的，这是规矩，没人能够抢走，你不用担心。” 说完，那双隐含警告的眼睛缓缓扫过众人。 杨岁岁暗自撇嘴。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不就是看那小哥哥又帅又厉害，想讨好人家么。 呸，马屁精！ 孟观走过去，关上了门，低声说:“这次绝对不能再睡着了，都小心点。” 众人纷纷点头，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再大意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轮到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孟观坐回桌子，偏头看去，发现段景序正一丝不苟地缠着麻绳，专注极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07，”段景序在心里道，“辛苦了。” 刚才就是07察觉到了不对叫醒他，否则何瑶必死无疑，他也得不到麻绳。 07声音雀跃:“乐意为您效劳，先生。” 段景序笑了笑，想起刚才游戏系统的提示。 【吊死鬼的绳子:吊死鬼的心爱之物，是灵魂的依靠，心灵的港湾。】 【作用:随心而动，除拥有者外，百发百中，三分毙命。】 【限定次数:3/3。】 其他先不说，对于这个“百发百中”，他有充足的理由表示怀疑。 至于次数……算了，三次够用了。 他本以为道具技能都是永久，但现在看来，果然低估了游戏系统的抠门程度。 不过，斧头、刀剑这种最基础的自卫道具基本人手一件，应该是级别太低，这种特殊一点的道具限定次数，倒也能理解。 把麻绳缠成干净利落的一团后，他试了试，却没办法像斧头那样收起来。 应该是副本还没有结算的缘故。 先前他觉得这些道具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说了出来，就当是个教训，以后还是要低调。 ***** 不远处的山野。 林树繁茂，枝叶遮挡着月光，盛夏的风在这里轻轻拂过，瞬间沾染上了一股寒凉的气息。 这里就好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密林深处。 如果忽略掉地上那颗不停骂骂咧咧的头颅的话。 “你…右转！我特么在这！瞎啊！”吊死鬼滴溜滴溜转着眼睛，远程指挥着自己的身体，差点没被气死。彡彡訁凊 “石头！左边……不是右边！哎呀，我真服了……” 它指挥得专注，没发现一道身影在身后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 正是先前惊吓到玩家们的无头鬼。 无头鬼“看”着不远处骂骂咧咧的头颅，好似有些困惑。 “这里！这里这里！艾玛，你终于……卧槽！” 平坦的视野瞬间抬高，从地上的蚂蚁变成了坚硬的树干，吊死鬼一呆，眼睛左右转着一看，瞬间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无头鬼，二话不说捡起自己就往脖子上安。 “去你妈的！这是老子的头！” 吊死鬼的头破口大骂，发青溃烂的脸上满是愤怒。 无头鬼把头扭了扭，转了转，好像也发现不是自己的了，肩膀不禁一塌。 “你没头抢别人的去，这是我的，还给我！”吊死鬼的身体赶过来，一把抢了过来，很顺利地安上了。 “你自己的头呢，怎么还没找到。”吊死鬼皱眉问道。 无头鬼耷拉着肩膀，没有说话。 “我说你这鬼……真笨！连自己的头都感觉不出来，活该被人家害了！”吊死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但又想到两人同是天涯沦落鬼，一个没头，一个没绳，不免心有戚戚然。 便出主意道:“既然找不到，那就别找了，借别人的用用就好——妈的，别‘看’我，我没头了还怎么找绳子，我说的是乔姑娘请来的大学生！” 无头鬼呆呆地，摆了摆手。 吊死鬼翻了个白眼:“你怕什么，乔姑娘请了那么多人，还不能分给咱们几个？” 无头鬼拒绝的动作一顿。 吊死鬼见状，连忙加了把火:“更何况，借了头之后，再去找你自己的头，岂不是方便多了吗？” 无头鬼呆了呆，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它想点头同意，但苦于硬件不匹配，便抬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无头鬼:“……” ***** 旭日东升，骤响鸡鸣。 天亮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警惕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笃笃，笃笃！” 突然，一阵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打开门，是昨晚那几个满脸笑容的村民。 “哎呀，你们都醒了啊！我说这院子大门怎么开了呢！” 村民们胳膊上都挎着饭盒，应该是给他们带的饭。 为首的村民走进来，看到里面杂乱的景象，一愣:“这，这是……” 孟观试探着问道:“叔，咱们村……会不会有点不干净的东西啊……” “不可能！”村民想也没想，直接否定，“肯定是你们看错了。” “娃子，话不能乱说，”另一个村民不满道，“俺们这里可是神女村，有神女庇佑的。” 闻言，众人都精神了。 “咱们村真的有神女吗？” “神女在哪儿啊？” 听到这乱七八糟的提问，刚才说话的村民骄傲道:“俺们神女当然有神力！保佑我们全村呢！” “那，有神女庙吗？” 村民的脸一黑，看向发声的于嘉一。 “你这娃娃，说什么呢，俺们神女还好好的呢，建啥庙！” 于嘉一一哂，不说话了。 宋千澜若有所思:“我们能见见神女吗？” 打头儿的村民笑呵呵道:“当然可以，乔家娃今儿结婚，神女一定会到场的！不过婚礼要等到快晌午呢，你们先吃饭，吃完我们先带你们过去，认认家。” 众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饭后，村民们关了院子，带着众人，朝村那头走去了。 山村风景宜人，早上的风清凉无比，吹得人舒服极了。 穿过弯弯绕绕的胡同，村民们在一家挂着红灯笼的房子门口停了下来: “这就是了。” 段景序抬眼，看着门上猩红色的大“喜”字，默然无声。 不仅是他，这一路走下来，原本还有点轻松的众人心情都再次变成了沉重。 因为，这是一个空村。 第三十六章 一会儿开席 他们随着村民一路走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不见炊烟，不闻人声。 那门上的喜字红得扎眼，红灯笼也蒙了一层灰，明明是大好的喜事，却不见主人家开门迎客。 孟观左右看了看，问道:“叔，客人们呢？” 村民大叔脸上热情依旧，好像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 “这喜宴还没开呢，要等到快晌午，客人们不会来这么早。” 说着，他走上前，“啪啪啪”地拍门。 里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来了？” 村民大叔高声道:“新娘请来的客人们到了！快开门！” 段景序皱了皱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npc喊的不是“客人来了”，而是“鸡汤来了”。 门里的那道声音顿了顿，随即，“吱呀”地一声响，门打开了。 从里面冒出来一个老婆婆，白发苍苍，眼神浑浊。 她用满是打量的视线在九人中间绕了一圈后，舔舔嘴唇，道:“快进来吧！让客人在外面等，这像什么话……” “哎。” 众人跟了进去，入眼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小院，摆设普普通通，足足设了九桌席面。 听到动静，从堂屋里走出一位妙龄女子，她穿着朴素，红唇粉腮，脸上带着和村民们如出一辙的笑容。 “你们总算来了，可算没耽误了时间。快，把花戴上。” 她走到众人跟前，向前举了举自己手里的花。 孟观拿起一个，仔细端详。 那花是用布做的，粉红色，看不出花的式样，但大体还算精致。 作用应该是用来区分新郎新娘双方宾客……吧。 虽然现在来看都挺正常，但众人都直觉不太好。 宋千澜道:“姑娘，我们可不可以……” 那女子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偏头看她，笑容不变，眼里却带上了一股冷凝。 “客人还是戴着吧，这是规矩。” 宋千澜脸一僵，孟观拿过花，递给她:“戴吧。” 见众人戴好了，那姑娘展颜一笑，眼里的冷意瞬间消失不见了，显得无比娇俏:“乔皖等你们好久了，快进来看看她吧！” 好的，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这位邀请他们来的同学的名字了。 进了屋子，一身红衣的新娘正坐在床上，闻声抬眼看了过来。 古人有云，人有四大喜。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乔皖很明显正处在人生最幸福的阶段，巴掌大的小脸轻施粉黛，眉眼弯弯，看着便令人心生欢喜。 “你们来了。”乔皖柔声道。 经过虚假的寒暄和客套，孟观和宋千澜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把如今的情况摸了个透彻。 新娘子乔皖，家境殷实，性格温顺，有个当着村长的爹，还在外面读过几年书，条件不可谓不好，格外受媒人喜欢。 新郎就逊色许多，是本村有名的破落户，人品也不如何，生活还不检点。但他人长得帅气，又格外会来事儿，硬是把新娘子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家人的反对就要嫁给他。 拗不过自己女儿，村长拿出几万彩礼，要新郎赵瑞入赘。 赵瑞想也没想，便同意了。 村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对他更不满意了，但他无可奈何，还是为女儿操办了这场婚礼。 在他们老旧的思想里，入赘，不管是对新人的哪一方，都是一件丢脸的事儿。 故而这次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简单吃顿饭，也就是了。 段景序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套话，偏着头打量着这间喜房。 空间不大，虽然是贫穷的山村，但毕竟是女儿家的房间，又是村长家，看起来倒还像模像样。 几件大的家具上糊了几张红纸，是整片空间除了新娘子为数不多的喜庆物件儿。 段景序站在后面观察着，不自觉走到了门前。彡彡訁凊 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他，段景序顺着看去。 是一个小男孩儿，面黄肌瘦，头发稀疏，正扒着门，黑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段景序一顿，刚想出声，就有人跑过来了。 “哎呦你这娃子！怎么乱跑！”跑过来的细瘦男人气急败坏，抓住小男孩就往他屁股打了一下。 “一会儿跑丢了，看你怎么哭！” 男孩儿瘪了瘪嘴，伸出枯瘦的手指:“爸爸，饿……” 顺着他的手指，男人看到段景序，眼神蓦地一亮。 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来，打掉自己儿子的手:“没礼貌！怎么不知道叫哥哥。” 说完，也不顾儿子的反应，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问道:“你们就是乔家娃娃请来的客人吧？” 段景序点了点头。 只见那个男人“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好像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他脸色一僵，连忙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你们聊。” 说罢，揪着小男孩的衣领就往外拽。 “爸爸……我饿……” “吵什么！一会儿就开席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看什么呢？” 段景序回过头，淡淡地看了一眼于嘉一:“在想什么时候开席。” “你这么快就饿了？”于嘉一一愣，又嘟囔道，“也是，早饭就那一点儿，也没个荤腥，够谁吃的啊……” 段景序勾起嘴角:“今天的饭应该会很丰盛。” 于嘉一一怔，转念一想，九张桌子，确实丰盛。 又过了一会儿，宾客们都来得差不多了。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段景序看到，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几乎全都是男人，他们身着朴素，有些人的衣服甚至还破破烂烂的。 他们胸前佩戴着红花，脸上都挂着熟悉得笑容。 “乔皖说，等下新郎官来了，希望我们能去堵门。”孟观突然走过来道，“在此之前，要不要去转转看看？” 于嘉一在旁边连忙举手:“带我一个。” 他副本经验不多，但他又不傻，这种情况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这场婚礼明摆着不对劲儿，段景序正有此意。 在院子里客人的注视下，三人顺利地出了门。 神女村不小，但也不算很大，大概有几百户，红砖泥墙，青山绿水，风景很是秀美。 三人走了一会儿，愣是没看见一个人影。 突然，段景序停下脚步。 “怎么了？”孟观奇怪地问道。 “你听，”段景序道，“有人在唱歌。” 孟观一愣，于嘉一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疑惑道:“没有啊。” 他顿了顿，看到段景序凝重的脸色，脸色微白:“你别吓我。” 段景序没有理他。 那道咦咦呀呀的童音越来越近，内容也逐渐清晰: 天悠悠， 水高高， 爷爷抱着小宝宝。 低树梢， 矮坑桥， 宝宝睁眼睡觉觉…… 第三十七章 神女 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这下子，孟观和于嘉一也听得一清二楚了。 “什么意思？”孟观皱眉。 段景序若有所觉，他突然转头，死死盯住了巷尾。 那里，有个小孩探出来半颗头，黑黑的眼珠子占据了大半眼眶，阴仄仄地，见段景序看过来，突然咧开嘴，那张只长了几颗牙齿的口腔血红一片。 它张着嘴，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妈妈。” “……”段景序眯起眼睛，刚想抬脚走过去，身旁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吱呀——”的一声响，鬼娃娃一惊，瞬间凭空消失不见了。 “小光！是不是我的小光！”从那扇门里跑出来一个女人，她浑身晴子，疯癫无状，脏污的脸上神经兮兮， “小光！妈妈在这！妈妈在这！” 她看见门外的三人，眼神瞬间迸发出一阵希望。 她跑出来，一把抓住了离得最近的于嘉一: “你们见到我的小光了，是不是，告诉我！！她在哪儿！” 于嘉一一惊，下意识想要挣脱:“卧槽！你，有话好好说，你先，你先放开我……” 疯癫女人眼含热泪，脏兮兮的爪子死死揪着于嘉一的袖子:“我听见了……我都听见了！快告诉我…求求你……” 她不停地哀求，声音哽咽，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铁链声。 段景序和孟观循声看去，不由得一惊。 她的脚上，正拴着一条又长又粗的铁链。 “老头子！！” 门内有个粗哑的声音传来，“怎么看的人！人都跑了！” 段景序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女人听到这声叫喊，惊慌地扭头看向门内，她撒开抓着于嘉一的手，拔腿就跑。 可铁链那头还在院子里呢，哪里跑得掉。 “真是个贱蹄子！皮子又痒了是吧，还想跑！” 铁链猛地收紧，女人没跑几步，整个人都扑了出去。 出声的人走出来，手里紧紧拽着铁链，像牵狗一样。 看到门外的三人，出来的老头子小小的眼睛瞬间闪过警惕:“你们是谁？” 孟观上前一步:“我们是乔皖邀请来参加婚礼的。” 老头子眼睛闪了闪:“噢！原来是村长家的贵客！我知道，我儿子也去了嘛！” 于嘉一刚才还对那个女人的接触避如蛇蝎，现在看这情况，又有点同情。 他道:“老爷子，这是你家人吗，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老头子冷笑一声:“我家怎么对待媳妇，就用不着贵客操心了。” 说完，他拽了拽绳子，狠声道: “进去！真是贱人，十分钟没看住就知道跑出来勾搭男人了！再不进去等你男人回来了揍死你！” 于嘉一紧紧皱着眉头，看女人条件反射似的浑身一抖，迅速爬起来，慢慢地向那扇阴暗灰败的门走去。 看她这样听话，老头子抖了抖花白的胡子，满意极了。 “小光…我的小光……” 女人突然停住了脚，看向于嘉一的眼神麻木无神， “你看到她了，对不对……” 她只是无意识地呢喃，老头子却等得不耐烦了。 他猛地一拽绳子，粗暴道:“进来！” “小光…离开，离开……” 门关上的一刹那，女人突然转过头，枯木似的手指紧紧扒着门。 “带着我的小光，离开！离开这里！” “彭！” 木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女人凄厉的声音瞬间被隔绝。 于嘉一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喃喃道:“小光……是刚才唱童谣的小孩子吗……” “应该就是了。”孟观表情凝重。 “那要把它带过来吗？”于嘉一迟疑道，“不对，她说想要我们带她离开……” 段景序摸了摸环在腰上的麻绳，陷入了沉思。 满足愿望，不知道指的是这些npc还是鬼魂。 “你们……就是乔姐姐的客人吧？” 一道娇娇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 段景序抬起眼，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穿一身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白裙子，热乎乎的暖风吹拂起她的裙摆，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似水。 三人对视一眼，孟观道:“对，我们是乔皖的同学，你是……？” 少女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眼神忌惮地看了一眼那扇门，小声道: “婚礼仪式很快就要开始了，你们……你们还是快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她来得突然，又神神秘秘的，于嘉一刚想追上去追问，孟观一下子伸手拦住了他: “她说的对，先回去。” 对于这个少女的身份，孟观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 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再次见面。 他转过身，却发现段景序一声不吭的，竟然已经走出几步远了。 愣了愣，两人连忙跟上。 回到院子，婚礼果然已经开始了，他们错过了堵门。 宋千澜看到他们，眼神一亮。 “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这么久。乔皖的父亲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发脾气？”孟观一愣。 不至于吧。 宋千澜道:“倒不是因为你们，是新郎官。” “赵瑞？” “嗯，乔皖叮嘱我们不要太过为难他，所以我们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但他好像没答对。” “问的什么？”于嘉一好奇地问道。 “问的是新娘子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宋千澜皱着眉，“他说是白色。” 孟观一怔，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身影。 “接下来，有请神女主持仪式！” 听到这话，围观的村民们眼神瞬间变得狂热起来。 他们情绪激动，疯狂地鼓着掌。 几人被这气氛惊到，连忙看向中间临时布置出来的婚礼现场。 一个身穿白裙子的女孩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出来。 她长相清纯，皮肤白皙，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好像为她镀上了一层圣光。 果然是她。 第三十八章 什么时候离开？ 神女缓缓走到两位新人身边，段景序注意到，原本温温柔柔的新娘子的脸色突然变了，新郎赵瑞更是和那些村民们一样，眼神迷恋地看着神女。彡彡訁凊 “啊，神女长得越发出挑了。” “是啊，过几天，神女就要满十六了吧。” “是啊……可以……” 最后几个字咬得模糊不清，近乎消失于空气之中。 段景序微微皱起眉毛，他偏头看去，低声交流的那两个村民相视一笑，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彩。 “那个就是村长。”宋千澜在他身旁道。 段景序抽回心绪，看向那位村长。 村长长得不高，身材瘦小，打扮与其他村民无异，但他摆着一张臭脸，看起来倒挺有威严。 从中可以看出，这位村长是真的很喜爱自己这个女儿了。 大概是碍于岳父在场，赵瑞收回了紧盯着神女的目光，身边的新娘子早已面如冷霜。 孟观和宋千澜很快发现了乔皖的异常，悄悄咬耳朵道:“乔皖好像不喜欢神女啊…” “可这个山村的村民好像都很推崇神女。” “身份所致吧。” “话说村长女儿喜宴怎么没邀请年轻女人来？”宋千澜一边低声问，一边左右环顾。 不仅没有年轻妇女，就连满地乱窜的小孩都是男性。 听到这话，孟观突然想起三人刚才见到的情形。 那个被铁链牢牢锁住的疯癫女人…… 孟观心里隐隐有了猜想，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村民，含糊道:“可能是习俗。” 宋千澜一顿，眼神若有所思。 很快，仪式就结束了。 彼时太阳高悬，从后院涌出来源源不断的菜品，玩家们自发地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吃席。 段景序早已经饥肠辘辘，他拿起筷子，看着上面的大鱼大肉，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是山村里能有的席面？ 经过他这么久的观察，这个山村虽说算不上十分贫穷，但也绝不会是多么富裕，村长既嫌弃这门亲事丢人，却还办的这么体面…… “先生，你是觉得这些食物有问题吗。” 07的声音突然传来，“经过检测，这些食物里并没有发现有毒物质。” 段景序抬眼看向其他桌子，村民们说说笑笑，表情无异，但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感从喜宴开始，就没有消停过。 段景序挑起一筷子青菜:“我知道。” 要想从饭食中害人，未免也太不严谨了点。 其他玩家不确定食物有没有问题，都不敢动筷子，见他吃了，不禁纷纷松了口气，逮着那盘青菜可劲夹。 随后，除了他夹过的，其他盘子根本没有人动。 这是把他当小白鼠呢。 未知的危险最恐怖，大多数人都想着独善其身，希望别人首当其冲，这是人之常情，段景序也能够理解——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都是受了无妄之灾才来到这里，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拿命来玩游戏，这个时候理应守望相助…… 才怪。 段景序故意只夹青菜野菜凉拌菜，看得李元凯暗暗着急。 别光吃菜，夹肉啊！ 面前摆着香喷喷的大猪蹄，却不能动，真是急死人了！ 他暗自剜了一眼段景序，内心愤愤不平。 只吃菜不吃肉，怪不得这么瘦！ “那个……” 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段景序眉毛一挑，转头看去。 是神女。 纪灵揪着裙摆，看起来有些紧张，她看了一眼何瑶脖子上骇人的伤痕，勉强地笑了笑:“可以和你们聊一会儿吗？” 副本神女村里的神女，就算她不来，他们这些玩家也会想尽办法与之接近的。 “当然可以，快，你先坐。” 宋千澜立马搬了个板凳摆过来了。 却不料神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好。” 她一袭白裙，棕色的眼睛波光粼粼，和周围村民的画风格格不入。 纪灵表情纠结，眼睛里的挣扎明显，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呢？” 众人一怔，段景序道:“我们还有点事没有办完。” “什么事？办完就可以走了吗？” 神女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孟观一愣，道:“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另一边走来敬酒的新婚夫妇打断了。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乔皖挽着赵瑞的胳膊走了过来，笑容满面:“纪灵，你怎么在这？” 段景序看到，纪灵在听到乔皖声音的一刹那，竟浑身一僵。 “我……” 乔皖笑容款款，温声道:“你先离开吧，我爸爸找你。” “村长找我？”纪灵犹疑道，“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你的生日快到了，又或许…”乔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幽冷的光，“只是不想让你打断即将开始的喜宴。” 乔皖每说一句话，纪灵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下子就连迟钝的于嘉一都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乔皖很讨厌神女？” 坐在于嘉一身边的杨岁岁小声道:“我知道为什么。” 于嘉一眼睛一亮，连忙把板凳往她那边挪了挪:“展开讲讲。” “因为赵瑞，赵瑞喜欢她。”杨岁岁瘪了瘪嘴，“我看整个村里的男人都被这个神女勾了魂儿了。” “不是吧。”于嘉一下意识反驳，他看了看乔皖身边无动于衷的赵瑞，“我咋没看出来呢。” “你敢说，看到神女这样子，你不喜欢？” 于嘉一看向纪灵。 纪灵咬着唇，垂着长长的眼睫，比乔皖还要出色几分的脸泫然若泣。 呃…… 怎么不喜欢呢。 杨岁岁看他起了恻隐之心的模样，不禁冷笑:“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于嘉一:“……” 另一边，纪灵白着脸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 说完，抬眼极快地看了眼段景序，转身走了。 在她走后，乔皖身上隐隐的戒意终于不见了，她紧了紧挽着丈夫的胳膊，娇声道:“真是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有点忙，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宋千澜道。 “那就好。”乔皖捂着红唇笑着说，“千澜，我还记得上学的时候，咱们两个关系最好呢，当初我们还承诺要做彼此的伴娘。” “……”宋千澜尴尬地笑了笑，“哈哈…你还记得啊。” “当然。”乔皖眼睛弯弯，松开了挽着赵瑞的肩膀，笑道，“老公，还不快第一个给我的好姐妹敬酒。” 宋千澜一僵，心中瞬间拉响了警铃！ 第三十九章 我哪有私心？我没有 看着赵瑞凑过来的酒壶，宋千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小皖，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你说什么呢，”乔皖根本不接招，笑眯眯道，“在学校里，你可是最会喝酒的了。” “难道你也不赞同我放弃一切回到家乡结婚，所以要和我生分了吗……” 乔皖温温柔柔地说着，看着很是伤心，可话里威胁的意思一览无遗。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千澜僵着脸。 越是逼着她喝，她就越不能喝。 “那是什么意思呢？” 乔皖唇边的笑容冷冷的，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胁迫之意了。 正僵持着，段景序突然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酒瓶:“喝这个吧。” 众人一愣，乔皖看着他，目光沉沉。 良久，才倏地一笑，打破了僵局:“当然可以。” “老公，就用客人的酒吧。” 赵瑞面容呆滞，就好像一个听话的人偶，顺从地替换了酒瓶。 宋千澜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冲段景序笑了笑。 她不知自己对上乔皖到底有几分胜算，可现在硬碰硬的确不是个好的选择。 她咬了咬牙，端起桌子上的酒杯。 “祝你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接了酒后，直接一饮而尽。 乔皖红唇扬起，沉黑的眼眸深处暗影翻涌。 “谢谢千澜。” 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 赵瑞又一个一个地敬过去，宋千澜都喝了，他们自然更不好推辞。 段景序喝完酒，辛辣的味道盈满口腔，他咳了几声，余光瞥见身旁有个眼熟的小男孩。 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含着手指，明显饿极了。 但他却不吃饭，只呆呆地看着玩家们流口水，身后，是齐齐扭过头的村民们。 “哈……”村民们眼睛里冒着饥饿的绿光，脸上如出一辙的笑容扩大几分，明亮的天空阴下来，从上空落下了灰白的雪花。 “喜宴开了……” “哈！终于开了……” 喜宴……开了？ 段景序意识昏沉，“雪花”落在鼻尖，他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雪花，分明是漫天的纸灰。 “先生！先生！”07在他脑海里急切道，“我知道了，是酒杯！先生，先生别睡！……” 大意了。 段景序心想。 ***** “这个煎了吃……” “这个嫩，就做成清蒸吧。” “死鬼！你懂什么！生吃最好吃。” 一声声的讨论挤在耳边，段景序眼皮动了动，呼吸绵长。 “先生……”07小声道，“你终于醒了……呜呜。” “……”段景序无语，“你哭什么，我又不会死。” “我知道，可是……”07顿了一下，歉疚道，“对不起，先生，我没帮上您的忙。” 闻言，段景序倒是诧异了一下。 “07，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你的能力。” 07:“……” 段景序轻笑一声:“这是我的游戏，07，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从始至终，他根本没有想过让07努力为他铺一层康庄大道。 他心里很明白，07是附属品，是bug，是外挂，总有一天会消失。 而过于依赖他人，无疑是自取灭亡。 ……好吧，也实在是，07能给的太少了，还是尽早锻炼自己独立起来吧。 “先生……”07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感动的稀里哗啦。 先生怎么这么温柔，好贴心…… 段景序不再理会哭哭唧唧的07。 他眼睛眯出一条缝，无声地观察起来。 他们还在院子里，九个人被打包围在院子中间，一身红色嫁衣的乔皖神情冷漠，和白日里初见的模样截然相反。 段景序对她的变化并不意外，他幅度极小地偏过头。 院墙上贴着的红色喜纸泛着白，整洁的小院杂草丛生，衣着破烂的村民丢掉了伪装，露出浑身的脏污血迹。 一群孤魂野鬼。 它们明显饿极了，可没有乔皖的指示，谁都不敢动。 乔皖甚至没有看自己饿得脱相的父亲，转头问自己的新婚丈夫:“老公，你想怎么吃？” 声音柔情似水，变脸的功夫了得。 赵瑞却不理她，依旧是呆呆愣愣的死人脸。 乔皖转过头，温声道:“好，听你的，那就生吃。” “……” 眼看着乔皖想要走过来了，段景序皱了皱眉，他反手想要去摸腰上的吊绳，却摸了个空！ 绳子不见了！ 他还没暖热乎！ 段景序心中一凛，从那群鬼魂中，果然找到了一个眼熟的影子！ “一会儿，你就跟乔姑娘要个头，乔姑娘不会不给你的。” 吊死鬼躲在最后面，小声地对无头鬼说道， “就要那个最高的，他最帅，和你正配……哎呀哪有私心？我哪有私心？我都是为了你好！……妈的，砍我头的那家伙不是他！…说了不是！” 吊死鬼抱着它趁乱抢回来的宝贝绳子，目光从段景序身上挪过来，盯着无头鬼，一脸不忿:“你可闭嘴吧你！” 等那家伙的头到了无头鬼身上，它非得好好敲几棍不可！ 想到这里，吊死鬼就觉得无比暗爽！ 见无头鬼比了个“ok”，它这才满意，扭回头去看自己的仇人。 却正好看到段景序悄悄地松了绳子，正狠狠地掐着身边的孟观。 ？？？ ！！！ 它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暴露自己是混进来吃饭的了，立马出声喊道:“他醒了！他要跑！！” 众鬼齐刷刷地回头，乔皖走向宋千澜的脚步一顿。 段景序眼神一厉，加快了动作。 “嗷！”孟观被生生掐醒，他刚睁开眼睛，就见段景序掏出斧头，狠狠砍向两人中间足有三四圈的麻绳。 ？！！ 什么情况！ 他胳膊一震，麻绳瞬间断裂，段景序低声道:“这里交给你了。” 孟观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段景序站起来，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跑，跑了！？ ？？ 一切都在一瞬间，孟观愣着回头，大变样的乔皖眼神发寒，冷硬着嗓音道:“谁追到人…当场吃掉。” 野鬼们兴奋地身影若隐若现，立马奔出院子，朝着段景序追去了。 “至于你……” 孟观和她对视着，苦笑一声，一边狠狠掐着身边的宋千澜，一边试图和她套近乎拖延时间: “别这样……我们不是好同学吗？” “是啊，好同学。”乔皖冷漠道，“不过很快就是我的盘中餐了。” “啊！”一声惊呼，疼醒的宋千澜瞪大美眸，怒视孟观，“你掐我！” 孟观向她干笑一声，指了指脸色越发难看的乔皖。 宋千澜很快反应过来，她表情一僵，缓缓回头。 “啊…好姐妹……别这样……” “找死！” 乔皖耐心彻底耗尽，她红衣无风自动，浑身黑雾翻涌，直直朝着二人袭来！ 宋千澜瞳孔一缩。 第四十章 背后有人 千钧一发之际，孟观瞬间将宋千澜推开，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锤子，径直向乔皖攻来的手掌砸了过去！ 乔皖反应迅速，立马收回手掌。 锤子并没有砸到她的手，劲风挥散了些许黑气，见状，孟观眼睛一亮。 有用。 他留下一句“去叫醒其他人”后，便直接迎着乔皖打了上去。 乔皖眼神一厉，内心怒火更甚。 区区锤子，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宋千澜回过神，丝毫不敢耽误时间，慌忙去摇醒众人了。 另一厢，段景序拔腿就跑，却不知逃往何处。 院门外，蒙灰的红灯笼惨白一片，大大的“囍”字也变成了花白，看起来像是数年前的旧物，坎坷不平的土路上铺满了纸钱，冷冷的月光洒下来，说不出的诡异清冷。 明明是盛夏，如今却像是深秋一般。 听到后面被他吸引过来的鬼叫，段景序不再迟疑，转身想要往村庄深处跑去，却突然见前方转角处露出来一个熟悉的靓影。彡彡訁凊 “快。”纪灵朝着段景序招手，一脸焦急，“过来这边！” 段景序毫不犹豫地向她跑去。 “人在那里!”吊死鬼激动地指着段景序的背影，“快上啊！！” 有鬼渐渐隐了身形，有鬼用最原始的办法追逐，纪灵焦急如焚，当段景序到她身边的一刹那，伸出手拽住他的胳膊就跑。 逃跑的过程中，段景序很是配合，只是手里骤然出现了一把重斧。 若是发现神女有一点不对劲，下一秒，斧头就会温柔地亲吻上她的发顶。 纪灵对他的想法一无所觉，她拽着比她高一个头的段景序，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来回穿梭，身后的鬼魂竟然没一个追上他们的。 没过一会儿，纪灵早已是气喘吁吁，她突然拐进一个高大整洁的院子，踹门进入，推门反锁，一气呵成。 “安全了。” 段景序看着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纪灵，心下一动:“他们会变成这样，你早就知道了。” 纪灵抬手擦了擦淌满额头的汗水，嘴唇苍白:“嗯。” 果然。 段景序眼神逐渐幽深。 她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一开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们的…” 她本来打算好了不会多管闲事，可后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丧命，她发现自己做不到，所以才想要提醒他们。 然而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就被乔皖支走了。 “没关系，”段景序淡淡道，“谢谢你救了我。” 纪灵摸了摸鼻子:“这里是我的家，它们进不来这里，一会儿就会散了，不必担心。” 说到这里，乔皖突然睁大了眼睛:“你的那些朋友还在那里…！我们得回去救他们……” “没关系。” 段景序抬起头，一边打量着这个屋子一边道，“他们这么多人，应该不至于连一个乔皖都打不过。” 他跑出来的目的也正是如此，要留在那里，又是乔皖又是村民，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是分身乏术。 现如今，鬼魂被段景序引出来了大半，对于那些老玩家而言，应该不成问题了。 他话音刚落，纪灵便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可能打得过乔皖呢！” “你好像对他们很熟悉。”段景序眯起眼睛，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纪灵一怔，惶然地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突然，她顿了顿，抿唇道:“但我确定的是，这一切…都和乔皖有关！” 段景序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 “她怎么了？” “自从乔皖从外面回来，我就发现，村长变得不太对劲儿。后来，就连村民们也都死了……” 纪灵好像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越发白，“因为我是神女，他们并不敢把我怎么样，对待我还像从前一般，但是整个村子，都被乔皖控制住了！” “他们平时和白日里没什么区别，可是只要有外人涉足，他们就会变回原形，把那些人分食……” “我虽然是神女，却根本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段景序看着她哽咽哭泣，缓缓开口: “所以，你想救下整个村子吗？” 纪灵的抽噎一停，她微微抬头，泪眼婆娑:“你们愿意帮我吗？” “当然可以。”段景序勾起嘴唇，笑容意味深长，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纪灵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谢谢。” “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帮你？”段景序温声问道。 纪灵踌躇着，良久，像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杀了乔皖。” ***** 昏暗的房间内，三道呼吸轻轻浅浅，生怕被游荡在外面的鬼魂发现踪迹。 杨岁岁害怕极了，她紧紧咬着嘴巴，拼命往何瑶怀里钻。 【叮！玩家杜良已被淘汰。】 【叮！玩家孟观……已使用免死道具，淘汰失败。】 【游戏提示:迄今为止，人数:8；游戏进度:0。】 【温馨提示:消极怠工将会影响副本结算，请各位玩家积极参与游戏。】 “……” 残忍的游戏广播在脑海里回荡，宋千澜闭了闭眼，心知不能再躲下去了。 她站起身，轻声道:“孟观他们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得去找神女。” 何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刚想动身，就被怀里的杨岁岁伸手捂住了嘴巴:“为什么要出去？！” 杨岁岁眼神深处的恐惧快要溢出来，她咬着牙，用气音道，“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宋千澜推门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冷冷道:“孟观他们殿后，是让我们去找神女找解决办法的，不是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可是我们又不知道神女住在哪儿。” “那就去找孟观他们。” 何瑶也皱起眉毛，一把把捂着她嘴巴的手拿开了。 “杨岁岁，我说过了，别拖后腿。”何瑶毫不客气道。 宋千澜投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现在的情势其实很清楚，如果她们真的毫不作为，迟早会把所有人拖死。 可是杨岁岁实在太害怕了。 何瑶挣脱她的桎梏，站起身:“你要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身边唯一的依靠也离开了，杨岁岁抬起眼睛，不得不绝望道:“…等等我。” 她撑起地面，刚想站起来，就看到宋千澜打开的门缝中有个黑影。 那黑影扒着门框向屋里窥视，身材矮矮小小，窗户外的月光刚好照在那处，把它浑身的血迹以及猩红的口腔照得一清二楚。 那双大的出奇的黑色眼睛转啊转，最终停留在了杨岁岁身上，脏污的脸上笑容渐渐扩大: “妈…妈妈……” 她啪地一下又摔回去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宋千澜的后面: “你，你背后有人…！” 第四十一章 杀了乔皖 宋千澜猝然一惊，后背顿时窜上一股凉意！ 她猛地回头，拉开门就是一刀！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看到的何瑶看向杨岁岁，杨岁岁嘴唇微抖:“我真看见了……” 宋千澜也知道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开不了玩笑，悄悄转了转已经被手汗濡湿的刀柄，言简意赅道: “不能再拖了，走。” 何瑶跟上她的步子，杨岁岁连忙起身，带着哭腔道:“等等我啊！” 她又伸出手揪住了何瑶的衣摆，何瑶心里烦闷，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当作完全不在意。 杨岁岁还记着那个黑影，她拿出自己的防身工具——一根结结实实的铁棍。 紧张的左右环视了一会儿，那道黑影好像是真的不见了。 杨岁岁松了一口气，气还没喘匀，便从余光中看到那道熟悉的黑影直直朝着她的肚子撞了过来！！ “啊！” 杨岁岁吓得头皮发麻，尖叫一声，她慌忙撒开手，下意识挥起铁棍。 “嗯！”前方一声闷哼。 何瑶缓缓倒了下去，露出宋千澜听到动静后回头震惊又愤怒的脸: “杨岁岁，你到底搞什么！？” 杨岁岁脸色白的像一堵墙，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我…我……” 听到何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杨岁岁大梦初醒一般，慌忙扔掉了手里的铁棍:“我不是故意的！” “妈的。” 宋千澜翻了个白眼，起身把何瑶搀扶了起来。 看着何瑶没有捂头，应该只是打到了后背，杨岁岁松了一口气，悻悻道: “你没事儿就好，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有个黑影……” “应该说你没事儿就好吧。”宋千澜不无讽刺道。 杨岁岁顿觉尴尬，她余惊未消地看了一眼刚才黑影闯过来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她太敏感产生幻觉了？ 杨岁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 “怎么样？还能走吗？”宋千澜搀着何瑶问道。 何瑶缓了好一会儿，后背的疼痛还是火辣辣的。 她摇了摇头，低声说:“快走吧。” 刚才的动静那么大，难保不会被什么脏东西听到。 宋千澜点了点头，杨岁岁走上前想要帮忙扶着她，却被后者躲开了。 杨岁岁愣在原地，委屈地扁了扁嘴，眼里闪过一丝怨怼。 三人在村庄里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本以为会险境丛生，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并没有见到太多鬼魂。 正纳闷，突然听前方一阵怪笑: “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断头夺绳之恨，不共戴天，你今天必……神女？” 纪灵从段景序身后走出来，那身白裙子在黑夜里无比显眼: “冯元，带我们去找乔皖。” 纪灵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的，可能是晚上的风太凉了，这话落在众人的耳朵里，竟然听出几分不容拒绝的强硬。 冯元抱着绳子沉默了一会儿，道:“神女，乔姑娘的态度你还不知道吗？晚上了，您应该回去了。” 纪灵依旧站在段景序面前，一动没动。 她的态度也很明确。 冯元咬牙切齿:“躲在女人后面，算什么男人！” 段景序挑了挑眉:“躲在无头鬼后面，算什么好鬼。” 冯元:“……” 他捏紧了绳子，道:“我可以带您过去，但是……您后面的那个活人得留下。” “不可能。”乔皖生硬地拒绝了，“冯元，如果乔皖死了，你们就不用受她压迫了，不是吗。” 冯元眼神一亮。 “到时候，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管的。”纪灵又补了一句。 段景序垂下眸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冯元越想越有道理。 乔皖小气，总是扣扣搜搜的，她要是死了，那他们到时候岂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人生前欲壑难填，死后亦是。 冯元自认为格局放大，便偏过身体，咬牙切齿道:“这次我就听神女的。” 段景序走过时，冯元按住自己的宝贝绳子，转移注意力向无头鬼道:“下次吧，下次我再给你找个更帅的头。” 无头鬼:“……” 宋千澜三人看到无头鬼果然妥协了，简直惊喜不已。 段景序早就发现她们的身影了，走过去，毫不掩饰道:“杀了乔皖。” 宋千澜一惊，下意识看向纪灵:“这是……” 纪灵抿了抿唇:“只有这样，才能救下村子。” 宋千澜似懂非懂，突然想起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立马来了精神:“那我们快走吧！孟观他们可能快顶不住了。” 如她所言，他们真的快顶不住了。 乔皖的实力真的太强了，当他们亲眼看到她手撕杜良，洞穿孟观以后，就算是心理素质最强大，也有点受不了。 慌忙中，几人分散而逃，李元凯趁乱躲进床底。 一片寂静过后，突然，门响了。 李元凯头皮一麻，连忙屏住呼吸，又往床底下缩了缩。 …… 怎么没有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动静。 李元凯握紧了手里的长刀，支起手臂，往外爬了一点，想要看看情况。 可一抬头，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在他的右前方，放着一颗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头，那人头长发披散了一地，红色诡异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看到他露出来的恐惧眼神，乔皖满意地舔舔红唇，幽幽道:“找到你了。” 第四十二章 大了肚子 【叮！玩家李元凯已被淘汰。】 【游戏人数:7/9】 【游戏进度:0】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冰冷的游戏广播响起，孟观闭了闭眼睛，握紧了手里的锤子。 腰腹中的疼痛还没有完全褪去，死亡的感觉如鲠在喉，竟令他升起了一丝退却的感觉。 如果这次的任务真的没有办法完成…… 门外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脚步轻盈，如果不是因为四周太过安静，他也发现不了。 他睁开眼睛，整个后背早已被汗打湿。 免死道具是他在释镜酒店赌来的，只能用那一次，如果这次死了，那便是真的死了。 玩了那么多次游戏，见了那么多人的死亡，这次终于要轮到他了吗。 孟观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脚步声最终还是在衣柜处停下了，乔皖感受着里面那人紧张到极致的呼吸，愉悦地勾起猩红的唇角。 她缓缓伸出手—— “乔皖！” 突如其来的一声，衣柜里外俱是一顿。 听出来人的声音，乔皖眼神一冷，而里面的人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是神女。 看来宋千澜她们找到她了。 乔皖放弃了衣柜里面的猎物，她脚步一点，下一秒，便在院中现身。 “纪灵，”看到院中的众人，乔皖又笑了，“你跟我的食物在一起，想做什么。”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孤魂野鬼们，红唇轻启，讽刺道: “不愧是神女，魅力就是大。他们生前那么推崇你，就连死了，也忘不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乔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纪灵抿了抿唇，低声说:“交给你们了。” 听到她这句话，乔皖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她玩味地歪了歪头，看着段景序众人笑道: “你想杀了我？就凭他们吗？” 段景序拿出重斧，沉声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乔皖眼神一厉，也不再跟他们废话了，黑雾涌起，径直向他们冲了过来！ 神女向后急退几步，担忧地看了一眼他们瞬间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冯元！”纪灵叫道。 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吊死鬼冒出来一个头:“神女……” 纪灵背着众人，眼神晦暗:“给我找出来一个人。” 冯元一愣。 …… “这样可不行啊。”乔皖轻飘飘地躲过了段景序的攻击，身旁孟观攻来，又被她一脚踹开。 黑夜里，乔皖占有绝对优势，打斗间就像逗猫逗狗一样，轻松惬意。 “你们就这点本事……还想杀我？” 乔皖嘴角上扬，却在看到段景序唇边的笑意时一顿。 他们自然是拿乔皖没办法，然而…… “你好像忘了一个人。”段景序余光瞥到纪灵的身影，停下了攻击。 乔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红眸一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纪灵。 只一眼，乔皖身上的黑气瞬间不安地翻涌起来。 “贱人！你敢！” 乔皖朝纪灵杀去，见状，纪灵立马把架在赵瑞脖子上的刀向前推了几分。 “……”乔皖瞬间不动了。 “他和你不一样，他还是人。如果这把刀再往前一点，他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纪灵威胁道。 乔皖简直怒火中烧！她死死盯着纪灵那张脸，一字一顿: “赵瑞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想杀了他……” 纪灵眼神一闪。 “情势所迫，我也不愿这样。” “你也不愿？纪灵，若是像平常一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何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纪灵喃喃道:“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救下这个村子。” “你说什么？”乔皖一愣，“……救下村子？” 她看着身穿白裙的纪灵，眼神古怪。 良久，突然想到什么，竟笑了起来。 众人被她的变脸简直弄得莫名其妙。 宋千澜深知不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可她刚一动，就被乔皖一记冷到骨子里的眼神制住了。 “呵……原来如此……” 乔皖抬起头，看了眼浓黑的天空，轻笑道， “你想利用他们来杀我？可以啊。” 她不再看纪灵，转而盯着段景序的眼睛:“但在此之前，我要先给你们看一样东西……两个小时后，我在后山等你们。” 她勾着嘴角，精致的脸上满是势在必得。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便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见她走了，纪灵瞬间急了起来:“你们怎么可以放她走呢！” 段景序收起斧头，淡淡道:“她是鬼，想走的话谁都拦不住。” 纪灵放下刀，垂头丧气:“也是……” 段景序走到纪灵面前，看着一动不动宛如傀儡的赵瑞:“你刚才说他还是人？什么意思。” 纪灵眨了一下眼睛:“赵瑞是被乔皖生生变成这样的，为了满足她的占有欲。” 段景序挑了挑眉毛。 宋千澜忍不住出声:“我们真要去后山？” 这种情况下，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段景序说:“去，乔皖不是说想让我们看个东西么……那就去看看。” “那赵瑞怎么办？”孟观问道。 段景序看着纪灵，微笑着问:“神女怎么打算？” 在众人的目光中，纪灵缓缓摇了摇头:“我留下来，看着赵瑞。” “他是我们手里的筹码，有他在，乔皖不敢拿你们怎么样的。”纪灵补了一句。 对她的回答，段景序不置可否，道:“那就拜托你了。” 可他们毕竟初来乍到，哪里认得去后山的路。 纪灵叫了冯元带路，冯元抱着怀里的绳子，想要拒绝，却又碍于神女，只好答应了。 他们略微休整过后便出发了。 还没走多远，杨岁岁便拉住了何瑶的衣袖。 “你干什么？”何瑶不耐烦地转身。 本以为是杨岁岁害怕，不愿意再走了，可一转身，杨岁岁的脸色苍白无比，冷汗不停地流下来，把何瑶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怎么了？？” 杨岁岁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含着泪水，眼神痛苦至极，说不出话来。 何瑶伸手一摸，不由得惊叫一声。 她的肚子，竟然大起来了！ 第四十三章 神女纪灵之墓 “这……” 何瑶彻底懵了。 这荒郊野岭的，短短一天时间，怎么就突然怀孕了呢？ 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的宋千澜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杨岁岁明显痛极了，她捂着肚子，嘴唇都在发抖，气若游丝:“我，我的肚子……” 见她这幅样子，宋千澜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夜光模糊，但杨岁岁穿的衣服并不怎么宽松，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几分。 竟是已经有了6月身孕的样子！ 宋千澜立马想起了杨岁岁先前说过的那个黑影:“是那个鬼？” 杨岁岁倚着何瑶，虚弱地点了点头。 这下宋千澜也感到手足无措了。 段景序等人走过来，也来凑热闹的吊死鬼抱着绳子，见状咧嘴一笑: “原来是小光啊。” 小光？ 余嘉一眼睛一亮:“是，那个被锁住的女人……的孩子吗？” 段景序也想起了那个唱童谣，叫他“妈妈”的小孩。 吊死鬼笑得阴森:“是啊，看来小光找到妈妈了呢。” 找到了妈妈？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杨岁岁的孕肚。 杨岁岁快要被他的话吓疯了，她忍着肚子里的疼痛，颤抖道: “我……我不是它妈妈！它认错人了，放过我，让它出来！让它出来！…” 话还没有说完，杨岁岁便感觉到肚子里的怪物动了动，紧贴着皮肤的衣物也随之起伏，像是在抗议。 杨岁岁白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吊死鬼嘿嘿一笑:“小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妈妈，怎么可能再被抛弃第二次。” 它伸出黑乎乎的爪子，故作爱怜的在她肚子上摸了摸: “能怀上我们小光，那是你的福气。放心吧，等到瓜熟蒂落那一天，我一定会随礼的！” 这下子杨岁岁再也受不了刺激了，她双脚一软，晕倒在了何瑶怀里。 何瑶搂着杨岁岁，手足无措，茫然地看向段景序。 “她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进行游戏了，先带她回去吧。”孟观建议道。 段景序点了点头，补了一句:“……别找神女。”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不找神女？ 段景序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转身离开了。 宋千澜皱起眉毛，最终道:“就听他的，你们先去我们刚来时住的房子吧。” 吊死鬼冷哼:“我们神女还不稀罕管呢。” 何瑶只好带着杨岁岁原路返回，剩下五人一鬼继续往深山走去。 07犹豫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不会打扰段景序的思绪后，出声问道: “先生，乔皖未必不会先杀了你们，再去找神女算账。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乔皖可是鬼，在这个副本里，他们又没有足以抗衡的武器，现在过去岂不是送死？ 段景序面不改色:“乔皖不会杀了我们。” 听到他这么笃定的回答，07一愣。 “她如果想要杀了我们，早就动手了，又何必把我们引到后山。” 段景序跟在吊死鬼后面，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怀里的绳子，又道， “神女有古怪。” 07拧起眉毛想了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 “你说，人都死了，还怎么救。” 07一怔，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是啊！神女口口声声说要救整个村庄，可是，她也亲口说了，村子都被乔皖屠戮尽了！ 她还怎么救？ “那，她的愿望……” 若是只想要杀乔皖，她大可不必这么弯弯绕绕。 这次，段景序没有回答他。 他想起了那位没死透的赵瑞，以及先前村民们说过的神女的生日。 直觉告诉他，这两者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不知走了许久，吊死鬼突然停住了脚。 “再往前走，就是后山了。你们自己往前走吧，我就不送了。” 段景序抬起眼睛，入眼的是一片宽阔所在，和方才走过的密林不同，这里遍布的不是高木，而是密密麻麻的坟茔！ 夜风寒凉，月亮被片片乌云遮挡，这一大片坟地跃入眼帘，再配上吊死鬼花花绿绿调色盘似的脸，像极了鬼片现场。 余嘉一吞了吞口水:“后山……怎么是墓地。” 吊死鬼扯了扯乌黑的嘴唇，不善道:“你对我们的家有什么意见吗？” 余嘉一:“……” 吊死鬼完成了任务，最后狠狠瞪了一眼段景序，刚想原地消失，就听后者突然叫住了他: “你是吊死鬼？” 吊死鬼一窒，怒气冲冲地冲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痕:“我长得不像吗？！” 段景序继续问:“那你的绳子怎么没有挂在自己脖子上？” “你以为我不想吗！”吊死鬼咬牙切齿， “我如果能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也不用防备你这样抢绳的小人了！” 说着说着，可能是情绪太激动，头微微仰起，竟然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那颗还带着怒容的头咕噜噜滚了两圈，最终停在了一个墓碑前。 “妈的。”吊死鬼的身子迅速把头抱了起来，以一种令人心疼的娴熟，很快就安好了。x 见状，段景序到嘴边的话也吞了下去。 安好头，吊死鬼再也不愿在这里多呆，留下一句脏话后便瞬间消失了。 它离开后，众人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面。 这一片显然都是新墓，上面的野草不多，像是有人经常来打扫。 余嘉一扫视一圈，突然想起吊死鬼刚才的话，心想，没想到鬼们还挺注重居住环境…… 他们也不敢太过分散，毕竟谁也不知道乔皖会不会突然出现，到时候逐个击破就不好了。 孟观在一个墓碑前蹲了下来，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上面的名字。 “乔皖……”不远处，宋千澜突然叫出了声，“啊，这是乔皖的墓！” 闻言，众人纷纷围拢过去。 “真的是哎。” “乔皖叫我们过来，难道就是想让我们看这个？” 乔皖墓的位置大致在中间，段景序沉着眸子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脚，往最中间走去。 他弯下腰去看墓碑，果不其然，上面刻着无比显眼的六个大字。 神女纪灵之墓。 第四十四章 死局？ 看到这个墓碑，段景序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感觉。 倒是好奇凑过来看的于嘉一，看清上面的名字后立马惊叫出声:“神女纪灵的墓？！神女早就死了？” 众人闻声而来，孟观蹙起眉头: “刚才你们说，神女的愿望是想要杀了乔皖，救下村子，对吧。” 宋千澜叹了一口气:“显然，我们被骗了。” 纪灵说的话半真半假，整个村子都死了，又何来拯救村子这一说。 到现在，谁又能猜得出纪灵的真实目的呢。 段景序看向乔皖的坟墓，沉声道: “你想让我们看的，我们都看见了，现在可以现身了吧。” “呵。”黑夜中一个红衣身影缓缓出现，她站在自己的墓前，红唇猩红如血，黑眸幽深似枯井:“她还跟你们说了什么？” 段景序道:“杀了你，救下村子……抢了赵瑞。” 说到最后那个名字，段景序眼眸微动，“神女想要赵瑞，对吗。” 乔皖的脸色不禁扭曲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冷笑道: “什么神女，她就是个贱人！” 她眯了眯眼睛:“我们做个交易，你们给我把赵瑞抢过来，我便放你们离开，否则……” “你做不到？”对于她的威胁，段景序淡然自若，“为什么，因为她是神女的缘故吗？” 乔皖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神女？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 乔皖睨了一眼纪灵的墓碑，嘴角的笑容讽刺，“她可是被素日最推崇她的村民们联手杀死的啊！” 段景序一怔，脑海里瞬间想起喜宴时听到村民们说的话。 “因为……她到生日了吗？” “没错。”乔皖笑容消失，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这个落后的山村……他们谋杀、拐卖、迷信……简直愚昧至极！我好不容易逃离了这里，却不得不回来……我想带赵瑞走，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乔皖眼神中闪出愤恨的光芒，整个人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那双眼睛又有变红的趋势。 段景序尽量缓和了声音，轻声道:“发生了什么。” “…是神女！这个被村民们当成神一样圈养的贱人！” 乔皖恨极了，胸脯极速浮动:“我早就告诉过她，所谓的献祭求福，根本不存在……她用那张脸，那副令人作呕的做派，获取了我的信任，然后在我们马上就要成功的那天晚上，和赵瑞一起……告诉了我的父亲！” 接下来的事众人也都能猜到了。 这个山村的村民意识到了乔皖的“异心”，怕乔皖真的会带神女离开，从而破坏他们古老的“献祭”仪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永远留在了大山。 纵使村长如何疼爱女儿，在全村人的抗议下，也不得不“大义灭亲”。 宋千澜看着乔皖脸上的愤怒，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开口问道:“纪灵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为何一定要阻止乔皖的离开呢。 “因为赵瑞吗？”孟观问道。 乔皖从鼻腔深处发出一声嗤笑，那双冰冷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赵瑞和我一起长大，他对我的情谊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如果不是纪灵利用了赵瑞对神女百依百顺的顽固思想，赵瑞怎么可能会背叛我！” “你如果真的这么相信赵瑞对你的忠诚，也就不会把他变成这幅模样了。”段景序淡淡道。 乔皖像是被他这句话戳中了痛处，她眼睛微眯，定定地看着段景序的脸。 良久，倏地一笑，轻声说道:“背叛我的，都该死。” 众人哑然。 孟观问:“神女也是你杀的？” 乔皖的表情有些遗憾:“当我再次回来的时候，纪灵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 “是啊。她还幻想着自己满了十六岁被献祭，成了山神，再回来和我的赵瑞长相厮守呢。”乔皖冷笑着，骂道， “谁都知道被推下山崖根本活不成，她却以为能一举成神？真是个蠢货！一群蠢货！” 段景序没有说话，他看着乔皖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心中却在想，她口中的蠢货，有没有包括自己呢。 乔皖走出过大山，她接受过良好教育。 但她面对吃人的迷信愚昧，却采用了最愚蠢的反抗方式。 以至于如今，未来不知多少的时光岁月，都要被浑浑噩噩地囿于这座大山了。 乔皖宣泄完一直积攒在内心的郁气，总算舒服多了。 孟观试探性地问道:“你如果想要报仇，大可以直接杀了神女。” “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乔皖挑起嘴角，神情冷漠，“现在我动不了她。那些村民们即便是死了，也还保留着生前的愚昧，不肯乖乖听话。现在她又抢走了我的爱人……” 乔皖盯上段景序的眸子:“这是你们导致的。如果你们能把他抢回来，我就放你们走。” 段景序笑了一声:“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当然。”乔皖说，“你们还要帮我……杀掉纪灵。” 宋千澜一窒，和孟观对视一眼。 纪灵的愿望是杀掉乔皖，乔皖的愿望是杀掉纪灵…… 他们到底该听谁的？ 这似乎是个死局。 不管完成谁的愿望，他们都有可能被另一方整死。 而若是谁也不答应——恐怕他们今晚也走不出这个后山了。 段景序垂下眸子，像是在沉思。 可乔皖显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考虑好了没有？” 众人心急如焚，孟观刚想回答，段景序突然开口，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和赵瑞，真的很恩爱吗。” 乔皖皱了皱眉，不耐烦又强调了一遍:“当然，他可是答应过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如果不是纪灵的勾引，他怎么可能背叛我！” “嗯。”段景序微微颔首，“我们答应你。” 乔皖这才满意地笑了。 宋千澜欲言又止，但想了想，现下好像也没多余的选择可供他们挑选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你们的好消息。”乔皖的身形逐渐消失。 第四十五章“乱葬岗” “……”乔皖走后，众人之间的氛围比来时更僵硬了。 段景序环顾了一圈墓地，便抬脚往山村走去。 孟观跟上他的脚步，轻声问:“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段景序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是猜想而已。” “猜想总比没有头绪的强。”孟观笑了笑，“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互相矛盾，毫无头绪，可游戏嘛，总会有破关的关键。” 段景序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 孟观继续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在我们昏迷的时候，掐…叫醒了我。” 段景序:“不用谢。” 他的态度不算冷淡，有问有答，面带微笑，但总有种疏离感。 孟观想了想，说:“乔皖的话也不一定全部都是真的。先前我们参加喜宴的时候，乔皖的状态一切正常，对赵瑞的评价也比较客观，再加上其他npc的只言片语，赵瑞未必像她说的那样，对她忠贞不二。” 也就是说，就算乔皖把赵瑞变成了活死人，可她依旧把大部分过错都归咎在了纪灵身上。 或许是人死之后，性情变得有些偏激，导致她得到了有可能除掉纪灵的机会，便不可能轻易撒手。x 问题是，他们又要如何杀掉纪灵。 段景序步伐稳健，高大的身体走在前面，给众人的感觉便是满满的胸有成竹。 “当然不能杀掉纪灵。”他说。 孟观一愣。 不杀纪灵？ “难道要杀……乔皖吗。” 最后三个字，孟观放得极轻。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身侧黑黢黢的林子，好像乔皖会突然跳出来。 出乎他意料的，段景序再次摇了摇头。 孟观拧起眉毛。 段景序道:“游戏根本没有给我们这个条件，如果我们硬要杀掉她们其中的谁，丢掉性命的只会是我们自己而已。” 孟观沉下眸子，陷入了思索。 段景序淡淡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游戏，一定会有破关的关键。” 这个关键不是纪灵，不是乔皖，那便只能从…… “可是，”孟观很快想到了那个人，低声说，“她们两个都想得到赵瑞。” 依旧是个死胡同。 段景序不再多说，他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 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孟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一个几近干涸的湖泊。 说是湖泊，那真是抬举它了。 它面积不大，看起来像是山体自然塌陷形成的一个巨大坑洞，里面积攒的雨水在昏暗的环境下像极了黑色石油，其中大部分面积已然被野草占据。 段景序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木，旋即毫不犹豫地朝着坑洞走去。 “哎。”于嘉一叫了一声。 可看到其他玩家都跟上了，也不敢耽误，慌忙也跟了上去。 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众人的脸色也变了。 “哇，好臭……” “怎么这么臭！这里该不会是村民们的垃圾场吧！” 众人都捏紧了鼻子。 孟观离得稍微近一点，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啊…… 待走得更近，看到坑里的景象，心里的那个可怕猜想彻底落实了。 里面不是他们预料的垃圾场，而是，满满的骸骨。 “我操！”于嘉一睁大了眼睛，他好像不太确认自己看到的景象，捏着鼻子往前走了两步，勾着脖子往里面瞅。 正巧挡着月亮的乌云散去些许，视野骤然清晰，数不清的尸体叠在一起，印入眼帘，于嘉一倒抽一口凉气，急忙往后退。 “卧槽卧槽！真的是死人！！” 想到刚才近距离看到的那一幕，于嘉一只觉得白天刚吃下去的食物都快要从胃里翻腾出来了。 其他人都不像他一般反应剧烈，孟观皱着眉毛，忍着周围翻腾的臭气，仔细打量起了那些尸体。 有大有小，很明显，这里就是神女村的“乱葬岗”。 “他们思想迷信，又怎么会容忍自己不能入土为安。”宋千澜低声说。 “恐怕，这些人都是‘异己’。”孟观道。 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异己”。 乔皖也是异己，但她是村长的爱女，身死后拥有自己的墓茔不算难事。 但其他人呢？ 他们连张草席都没裹，便被如此轻率地扔到了这里。 都说远离城市的村落民情淳朴，可事实上，穷山恶水，更出刁民。 段景序把目光放在了那些被压在下面的骸骨上。 那些骸骨明显有些日子了，早已成了白骨，依稀可以看到有老鼠蛆虫在里面活动。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些骸骨，明显都是小孩子的。 段景序突然看向孟观，问道:“你还记得小光唱过的童谣吗？” “小光？”孟观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他瞥了一眼里面的婴儿尸体，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记得。” “天悠悠， 水高高， 爷爷抱着小宝宝。 低树梢， 矮坑桥， 宝宝睁眼睡觉觉。” 事实上——天不悠，水不高，她的爷爷不会抱女宝宝；树梢不高，坑桥不矮，小光也不会睁眼睡觉。 歌谣都是反的。 孟观的嘴角抿成了直直的一条线:“所以，小光应该被她的爷爷扔到了这里。” 不受待见的女婴，恐怕都在这里了吧。 怪不得乔皖的婚礼并没有多少女孩，女孩早就被她们的亲人扼杀在了襁褓。 看这个坑洞的大小，恐怕这种“习俗”古来有之。 丢弃的女婴多了，男女比例失调，他们又不得不拐卖外界的妇女，为他们生儿育女。 小光的母亲应该就是这样被拐卖进来的，身上拴着长长的铁链，在那个不大的院落，了此残生。 孟观越想越是恶心，又有着这臭气熏着，竟然也有点反胃了。 再看段景序，脸色也不大好看，那张少有波动的脸上也涌出几分厌恶。 人心之丑恶，难以估量。 段景序迫使自己将目光从那些数不清的婴儿骸骨上转移，当触及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尸体时，瞬间停了下来。 孟观很快注意到他的变化，定神一看。 是那个无头鬼。 第四十六章 我才是你妈妈 无头尸体腐烂不堪，已经露出了白骨，令他们辨认出来的是其身上的粗布衣服，和无头鬼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段景序皱着眉毛，凭借着昏暗的月色，果然在尸体数步远的地方发现了一颗头。 那颗头已经高度腐化，内里也已经被鼠虫啃食殆尽，只剩头顶的一圈毛发，空洞洞的眼眶正对着他的身体，好像死不瞑目。 段景序上前一步。 “哎，”孟观一惊，下意识想要拦住他，“你干什么。” 段景序错身经过，道:“帮它找头。” 满足无头鬼的一个愿望而已。 孟观一怔，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游戏可没说到底要满足多少个npc的愿望。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段景序捡西瓜似的捡起那颗头。 “先生，”07忍不住感叹道，“您的洁癖，如今真是一滴也没有了。” 段景序:“……” 多谢肯定。 他拎着无头鬼的毛发，虽说已经没了那层心里屏障，但毛躁燥的头发抓在手里…… 还是有点膈应。 段景序强忍着想要扔掉头颅的冲动，对众人道:走吧。” 一行人重新踏上了下山的路。 在段景序的带领下，他们先回到了昨晚居住的平房。 “怀孕”的杨岁岁就在里面。 “疼…好疼。” 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痛苦呻吟。 何瑶又是烧水又是拿被子，正忙得团团转。 听到推门的声音，何瑶心头一跳，惊惶地看向门口。 见来人是玩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怎么样了？”段景序一边把手上的头放在门口处的桌子上，一边自然地问道。 何瑶忍着不去看那颗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不太好。” 他们透过打开的卧室门看去，杨岁岁正平躺在床上，何瑶在她上半身身下垫了几床被子，好让她不至于太过难受。 至于那个肚子……已然有九月怀胎的大小了，就像一个圆滚滚的球，依稀可以看到球的表面泛起不规则起伏。 宋千澜看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大了！” 杨岁岁疼得满头大汗，原本殷红润泽的唇瓣苍白皲裂，表情痛苦无比。 “救救，救救我……” 杨岁岁强撑着抬起眼皮，朝着众人，发出微弱的求救，“好疼，它还在，变大……” 宋千澜脸色一僵，她定定地看着杨岁岁隆起的肚皮。 直觉告诉她，再这么下去，杨岁岁的肚皮会被活活撑炸的！ 宋千澜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她得赶紧生。” “这要怎么生？”何瑶有些无奈，“羊水都还没破呢。” 总不能剖腹产吧，就现在这个条件，敢剖腹，立马就变成鬼魂们的夜宵。 “那还能怎么办。”宋千澜直接拔出尖刀，上前一步说，“有我们在，剖腹还能有一丝希望，如果放它作妖，迟早是个死……” 话还没说完，几近昏迷的杨岁岁突然迸出一声极为惨烈的尖叫: “啊！别！……别说了……别说了！” 杨岁岁捂着肚子，汗流浃背，甚至连嘴唇都在颤抖，“…它，它能听见……” 宋千澜一惊，连忙退后一步，把手里的刀收了回去，生怕再刺激到它。 段景序拿起桌上的一块破布，简单地擦了擦手，说:“不能生，就让她自己出来。” 何瑶一愣。 段景序扔了手里的破布，抬脚走向卧室。 何瑶下意识连忙让开了门。 他一直走到床前，迟疑了一下，轻轻掀开了杨岁岁腹部的衣服。 那个夸张的肚皮随之映入众人的眼帘，激起一阵浅浅的抽气声。 只见那层薄薄的皮肉上布满血管，青紫色的线条交错遍布，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感觉能透过这层肚皮看到在里面活跃的鬼物。 杨岁岁已然虚弱至极，她看了眼站在面前的段景序，又阖上了眼皮，绝望道: “实在…实在不行……给我个痛快。” 段景序没有理会她的丧气话，他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轻轻覆上了杨岁岁的肚皮。 说也奇怪，段景序的手一覆上去，内里涌动的那团血肉立马停止了动静。 离得最近的何瑶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不动了！” 什么不动了？ 众人围得近了些，这时，又听到段景序的声音响起: “小光，不要闹，快出来。” 那声音又低又沉，回响在这片阴仄的空间，却令人无端联想到仲夏夜的风，温和悦耳，百般缱绻。 何瑶一怔，她偏过头，正好看到了段景序敛眉垂眸，眉眼间满是温和的笑意。 “你认错人了，小光，”段景序继续说，“她不是你的妈妈…我才是。” “……” 听到这话，杨岁岁挣扎着睁开眼睛，她张开嘴巴辅助呼吸，看向段景序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牺牲太大了啊！ 真是个好人啊！ 段景序扫了一眼杨岁岁，后者连忙再次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感觉到，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好像真的不动了。 它好像在犹豫，不知道这个人类说的是真是假。 段景序也没有着急，他想着小光唱过的童谣，轻声道: “妈妈不该丢下你，山里太黑了，小光吓坏了，对不对？” 他一边温声说着，一边用手掌轻轻摩挲，像是在透过这层血肉抚摸小光的小脑袋。 “出来吧，小光，”他说，“妈妈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大山……再也不要回来。” 当感受手心被一团物体轻轻抵上，段景序嘴角一挑，发出一声赞许:“小光真乖。” 众人都安安静静的，生怕惊扰到段景序的“感化”。 小光并没有立马出来，她享受了好一会儿“妈妈”的爱抚。 随即，众目睽睽之下，从杨岁岁圆滚滚的肚皮上方涌出一团黑雾。 黑雾缠上段景序宽大的手掌，穿过骨节分明的手指，整团的将那只手笼罩起来。 从始至终，段景序面色自若。 随着黑雾浓度的增加，杨岁岁的肚子飞快地干瘪下去。 就像是一个肿胀的气球，迅速撒了气。 黑雾很快到了临界点，又很快散去了。 一个矮矮的，面容干净的女童取代了黑雾的位置，她光脚踩在杨岁岁平坦的小腹上，紧紧抓着段景序的手，那双格外黑的大眼睛盈满了泪水。 “妈妈！”小光哽咽一声，扑到了段景序怀里。 第四十七章 琼光想永远陪在妈妈身边 对于小光的现身，段景序早有预料，但他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小光。 不久前的匆匆一瞥，他看到的那个小孩充满怨气，整个人阴森可怖，是最经典的鬼婴形象。 哪像现在这般…… 段景序本来只是为了引她出来，做戏而已，但怀里骤然多了软软的一团，心里不由得也软了几分。 他抬起另一个手掌，摸了摸女孩的头，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真切的爱怜:“没事了，没事了…妈妈找到你了。” 小光揪着段景序的衣服，泪水打湿了长长的睫毛，像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 “妈妈，你不是不要小光了吗？你不是不要小光了吗？爷爷…爷爷他打我，爷爷打的我好疼啊！等小光醒来，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光根本看不到，根本找不到回家的路……” 奶声奶气的哭诉响在耳边，段景序感受着肩窝处传来的湿意，心下微沉。 他移动手掌，朝着小光的脑后勺摸去。 果然摸到了一个空空的大洞。 小光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看来她的爷爷应该是从后面袭击，活活将小光打死后再去抛尸的。 段景序觉得胸口有些闷。 不只是他，其他玩家也是如此。 房间里一片沉默，直到段景序轻声哄道:“是我的错，没有找到小光，现在小光找到我了，别怕。” 女童从他的怀里挣出来，她打着哭嗝，红彤彤的脸蛋表情委屈，明显不信任他的话:“那妈妈，妈妈还会离开小光吗？” 段景序顿了顿，摇了摇头，说:“不会。” 小光又抽噎几声，这才破涕为笑，伸出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那，妈妈和我拉钩！妈妈说过的，拉过钩，就再也不能反悔了。” 段景序看着她伸过来的小指头，叹了一口气，用小指勾住。 “嗯，拉钩。” 【叮！恭喜玩家完成游戏任务之一:完成小光最大的心愿。】 【任务进度:20%】 众人一怔，惊奇地看向那个女童。 小光笑容甜甜的，她凑上前，踮起脚尖，在段景序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妈妈，小光累了。” “嗯。”段景序抬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声说:“累了就睡吧。” “妈妈会永远记得小光吗？”小光突然问道。 段景序心头一沉，掐了掐小光的脸蛋:“当然会记得。” 他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面对这样一个稚子，也难免会动容。 “那就好，”小光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我也会永远记得妈妈。” 记得曾经受到的维护，听过的爱语，在寒风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温情。 “妈妈再抱抱我。”小光好像困极了，她张开嘴打了个哈欠，又钻到了段景序怀里。 段景序伸手拥住着小小的一团。 “妈妈的怀抱好暖。”小光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只听她呢喃着说，“要是能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段景序刚想应声，便觉得怀里倏地一空。 小光走了。 段景序闭了闭眼睛，平复着心情。 “…先生，”07的声音适时响起，低低的，好像生怕刺激到他， “等副本刷新，小光还会在的。” 段景序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倒希望她别再回来。” 07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刷新过的小光，依旧没有妈妈。 段景序回过头，看着沉默的众人，沉声说:“继续做任务。” 面对小光时的温柔包容统统不见了，他还是那个冷静从容，处事妥帖，喜怒不形于色的段景序。 孟观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段景序为他们让出床边的位置。 杨岁岁在小光出来的时候又晕倒了，重新干瘪的小腹光滑如初，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段景序走到窗边，看上去依旧在为小光伤感，倒是没人再来打扰他。 也正好让他查看刚获得的技能。 游戏广播是在小光亲吻他额头的时候响起来的，当时的段景序哪有心思理会这个。 现下，07又为他重复了一遍。 【鬼婴的祝福:琼光永远不会忘记妈妈的爱，偷偷告诉妈妈，琼光知道妈妈在撒谎，但琼光不介意。琼光只希望能永远陪在妈妈身边。】 【作用:本副本中将会增加玩家15%幸运值，其他副本削弱至10%。】 【时效:永久。】 琼光。 很美好的名字。 段景序蓦地想起了那个被铁链牢牢束缚住的女人。 她蓬头垢面，神情癫狂，可当她提起她的琼光时，眼里闪烁的，分明是浓烈的爱意和温柔。 他们终究是过客，有再多的感触，也不及他们的万分之一。 段景序很快调整好心绪。 身后传来杨岁岁醒来时的惊呼，段景序转过头，正好看到杨岁岁捂着自己的肚子，又哭又笑: “我好了，我又好了！”杨岁岁高兴坏了，她一把抱住身边的何瑶，“我差点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吓死我了……” 经历了这件事，何瑶对杨岁岁也多了一点耐心:“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 “呜呜呜……呜呜……” 何瑶额角一跳:“别哭了！” 杨岁岁立马收声。 宋千澜挑了挑眉毛，朝段景序的方向示意，难得戏谑道:“这次你可要好好感谢这位……大佬呢，要不是他，你恐怕真的要剖腹产了。” 说到一半，宋千澜骤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进了副本，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除了有意组队依靠的，倒还真没有几个人会主动互通姓名。 “谢，谢谢……”杨岁岁红着脸看向段景序，说话也有点结巴，“谢谢帅哥，救命之恩……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她本来想说可以以身相许…… 但她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but，有一说一，这可是有脑有实力的帅哥啊！以后肯定见不到了。 还说什么帮忙……算了，自己不拖人家后腿就够好了。 杨岁岁遗憾的想。 第四十八章 果然有埋伏 “没关系。”段景序摇了摇头。 这件事到这里，算是告了一段落。 孟观轻声问道:“刚才的广播通知，大家都听到了吧？” 众人纷纷应声。 “百分之二十的进度，也就是说，可能要完成五个npc的愿望。”宋千澜沉吟道。 乔皖、纪灵、小光……还有…… 几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到了桌子上的那颗人头上。 …… 月黑风高夜，天边的乌云拖着朦胧的光，再次挡在了灰白色的玉盘前。 夜晚的山林空寂无声，没有虫鸣鸟啼，就连风声都是静悄悄的——仿佛被世间遗忘。 在这一片死寂中，唯有村庄深处响起的少女呢喃，显露出几分生机。 “阿瑞。” 纪灵浅笑着，她踮起脚尖，在男子面前跳了一场舞。 说是跳舞——在深山长大的女孩又怎么可能懂得那些曼妙的舞蹈。 但她身量纤纤，白裙翩跹间尽显轻盈，再加上眉眼柔美，笑意吟吟，那些略显笨拙的动作只会让人觉得优雅似林间白鹭。 “怎么样，阿瑞。” 纪灵跳完，停下脚，轻轻喘着气，那双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跳的好看吗？” 坐在她面前的男子表情僵硬，眼神却十分痴迷，全然不似面对乔皖时的冷漠。 “好看，灵儿真好看。”他喃喃说道。 听到心爱之人的赞许，纪灵抿起唇，脸上浮上一层羞涩的粉红。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白裙子，”纪灵娇声说，“你不是最爱我穿白裙子吗，怎么样？” “好看。”赵瑞呆呆地重复道，“灵儿真好看。” 他就好像一个木讷的傀儡，只晓得回答主人最简单的问话。 纪灵甜甜一笑，问道:“那，是我身上的白裙子好看呢，还是乔皖身上的红裙子好看？” “好看。灵儿真好看。” “……”纪灵动作一顿，脸上的娇俏渐渐褪去。 良久，纪灵嘴角又勾出笑。 “阿瑞，我会救你的。”她语气温柔，眼神却冰冷残酷，“我保证。” 说完，她上前一步，俯身捧起男人的脸，在赵瑞嘴角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 “这样能行吗？”于嘉一躲在门口，瞄了一眼院子中央的桌子。 孟观看了一眼旁边的段景序，又把目光移向桌子上的头颅，低声说:“不然怎么办，去哪儿找无头鬼？” 他们只是验证一下内心的猜测，看到底是不是满足五位npc，又不用与其正面交锋。 于嘉一“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夜色沉沉，院外的山林，众人期盼的无头鬼终于缓缓现身了。 它若有所觉，身体朝向院子，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抬脚向院子磕磕绊绊地走去。 “哎，”吊死鬼在它身边显出身形，讶异道，“你干什么去？” 无头鬼定住脚，对吊死鬼比划了一下。 “噢，”吊死鬼恍然大悟，“你感应到你的头了。” 无头鬼冲它比了个大拇指。 吊死鬼皱着眉，疑惑道:“你这么久都没感应出来，怎么突然就感应出来了？” 无头鬼摆了摆手，不想再跟它多讲，转身继续往山脚处的院子走去。 见状，吊死鬼眯了眯眼睛，叫住它:“哎……最好别去了，这次来做客的客人可不是好惹的，小心有鬼。” 说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颅和脖子交接的地方，心有余悸。 无头鬼心道，我们可不就是鬼吗。 它脚步没停，步伐轻快，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可下一秒，它踩中了一颗小石子，整只鬼一个趔趄，差点没顺着坡滚下去。 “……”吊死鬼抬起手拍了拍额头，无奈道，“我陪你去吧。” 还真是没脑子。 听别的鬼说这家伙生前也是个大学生，就这？ 吊死鬼冯元带着路，两鬼很快到了院外。 “你等会儿。”冯元吃过了教训，很是谨慎，“我先进去瞅瞅。” 无头鬼:ok。 冯元隐了身形，直接绕到了后面。x 它轻轻推开侧边的门，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 果然！ 看到里面蹲着“埋伏”的众人，冯元咧开嘴笑了笑，又很快收敛，一脸愤恨: 真是狡诈的人类！ 它又把门推开些许，取下绳子，很快瞄准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让你偷我的绳子…… “先生。”却殊不知，它刚一进来，就被07看了个正着。 07提醒了一句后就不说话了。 先生会处理好一切。 段景序和众人一样，专心致志地盯着院子，看起来毫无察觉。 却在厉风袭来的一瞬间，转身抬手，一把抓住了绳子！ 多么熟悉的一幕！ 冯元瞬间瞪大了眼睛，它撒开绳子的另一端，转身就跑。 但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头滚落下来，嘟噜噜地转了两圈，滚到了桌底。 门外，众人就像一锅溅了凉水的热油，瞬间炸开了。 “卧槽！什么情况？!” “有鬼，有鬼闯进来了！” 手里的绳子缠得太紧了，段景序皱着眉，快步走向冯元藏身的房间。 里面，掉了头的身体急的团团转，还没来得及从桌子底下捞出来头，就见到段景序破门而入，冷峻的脸上表情不善。 冯元心一跳，下意识想隐身遁走。 法随心动，随即，乱转的身体不见了，剩下桌底深处那颗头目瞪口呆。 我日！ 段景序被缠绕的胳膊压力顿消，他垂眸看去，胳膊上本就没彻底消失的青紫再次鲜明起来，看起来格外骇人。 “呵。” 段景序冷笑一声，蹲下身体，对上冯元的视线，“你自己滚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第四十九章 只有冯元受伤的世界 那颗头一僵。 段景序依旧蹲在面前，见它没反应，掏出斧头，往身旁一放。x 意思不言而喻。 “……” 冯元脸上带着屈辱的表情，滚出来了。 “这，怎么又是它？”赶来的众人脸色俱是一凝。 何瑶站在后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的青痕还没褪却呢。 段景序抓着它的头发站起来，另一只手抓着斧头，听到孟观的话，轻笑道: “谁知道，估计是来特地还我的道具吧。” 众人的目光瞬间望向段景序胳膊上无比眼熟的绳子。 冯元:“……” ？？你们说的，莫不是我的宝贝？ “它怎么不逃跑？”孟观疑惑的看着冯元的头。 它的头也不知多久没洗了，抓在段景序手里，就像一股黑色的粗麻绳。 段景序晃了晃它的脑袋:“它本来想跑的，但只有身体听话，抛下它不知道去哪儿了。” “噗。”宋千澜没忍住，嗤笑出声，“怎么这么笨……” 冯元瞪着她:你礼貌吗？ 段景序把它的头提起来，与之平视，淡声问:“无头鬼在哪？” 冯元心下冷笑——呵，果然早有埋伏。 我是不会说的！ 段景序啧了一声，又抬起斧头。 冯元忙道:“它在院外等着呢。” 众人下意识透过窗户看向窗外。 它藏的挺好，院墙不高，是泥和草砌出来的，顶多到正常男子的腰间，无头鬼猫在外面，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孟观问:“那你怎么一个人…鬼进来了。” 冯元干笑一声，说:“探探风……” 段景序沉吟片刻，道:“你去把它引过来。” 时间不早了，他们还要赶着做其他任务呢。 冯元一愣:“我？” 它抬起眼看段景序，后者挑了挑眉。 冯元一下就硬气起来了，皱眉道:“我好歹和那家伙认识这么久了，你们想让我背叛它？要不你还是把我剁了吧！” 人类狡诈，鬼物偏执，但和前者比较，后者往往更加单纯。 至少对于冯元而言，让它把无头鬼引出来再死一次，它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段景序仔细端详了它两秒，嘴角微扬:“我们不会杀它。” 冯元一怔，狐疑道:“真的？” “真的。”段景序挥了挥手里的斧头，微笑着说，“如果想杀它，大可以先把你剁碎了，再去找它。” “……”很有道理。 冯元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那我试试。” 院外。 无头鬼安安静静地蹲在院墙下面，一点儿声也没出。 倏地，它感知到了什么，立马转过了“头”。 “……” 不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无头鬼”笨拙地走过来，拍了拍它的肩膀。 “……？？” 无头鬼茫然片刻，这才认出来。 这不是冯元嘛！ 一会儿不见，怎么这么…… 无头鬼摊开手掌，不太明白它怎么变成这样了。 冯元的身体却不耐烦了，它拽住冯元的衣袖，将其往院子里面扯。 无头鬼身体一滞，像是不明白它到底在搞什么。 不让进去的鬼是它，让进去的鬼也是它。 不过无头鬼并没有迟疑多久，很快便抬起了脚，随它进了院子。 里面，众人已经等着了。 段景序一手抓着冯元的头，一手抓着无头鬼的原装头，温和地问: “请问，你丢的是这个腐烂20%的头，还是这个腐烂80%的头？” 冯元:“……” 众人:“……” 无头鬼呆呆的，突然伸出手，从段景序手里接过了那个几近白骨的头颅。 它把那个头转正，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叮！恭喜玩家完成游戏任务之一:找回宋书的头。】 【任务进度:40%】 宋书刚放好头，神奇的一幕便发生了。 他的身体涌出一团黑色的雾气，将其包裹起来，片刻后散去，几乎快要化成白骨的头颅竟显现出了主人原本的模样。 面容干净，眉眼清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 这就是宋书。 他本也是大学生，与心爱的女朋友出来旅游，到了神女村后，女朋友被这里秀美的山景深深吸引。 村民很是热情，尤其是对他的女朋友。 这让他感到有些奇异。 直觉的不妙，以及在相处中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 宋书不顾女朋友的不满，急忙打包了东西打算离开。 却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被翻脸的村民们抓了回来，通讯工具也被收走，直至此时，两人才明白，令人目酣神醉的水光山色下，究竟是怎样的鲜血淋漓。 宋书毫无办法，他只好以身犯险，用命拖住了守在门外的村民，想让女朋友先逃出去报警。 闻声赶来的村长恼羞成怒，用砍柴的斧头，利落地切下了他的头。 鲜血四溅。 意识涣散的最后一秒，他在想，希望唐禾逃出去之后，永远不要回来了。 最好忘了他，忘了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再次醒来，便是在臭气熏天的尸坑里。 他什么都看不到，便摸索着下了山，回到了他们当初住的房子。 他想等小禾回来。 时间推移，宋书猛地反应过来。 哦，小禾真的忘了他。 ……这样也好。 宋书离开了那个房子，开始后知后觉地找自己的头。 可是时间距离有点久了，他忘记了那个大坑，感应能力也变得薄弱，只好在一批批前来“赴约”的客人中寻找。 或许能找到自己的头，又或许…能在里面看到小禾的影子。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直到今天。 宋书的记忆在玩家们的脑海里走马观花地过了一遍。 很简单，很平淡，但看到当事人带着和熙微笑站在眼前，众人再次感到了语言的贫瘠。 宋书年龄不大，原本还有点恐怖的身体，搭配上长相优越的头，顿时变回了丰神俊朗的青年。 他向玩家们微微鞠了一躬，声音清越好听:“谢谢你们，找到了我的头。” 段景序顿了顿:“不客气。” 宋书又看向他手中眼神同样复杂的冯元，话音一转，无情地嘲笑道:“半小时不见，你怎么这么拉了。” 刚还在为他高兴的冯元:？？ 只有冯元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五十章 如果能见到她平安喜乐 看到冯元吃瘪的表情，宋书笑容扩大，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瞬间有了青年的朝气。 冯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笑，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 闻言，宋书瞬间笑出了声。 “……”冯元彻底没话了，它闭上眼睛，索性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宋书的下一句话，就让它睁开了眼睛。 “我要走了。”宋书说。 “走？”冯元皱着眉，问，“你走到哪儿？” 有头了就是不一样，说走就走了。 冯元暗暗腹诽。 说实话，它已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死的了——漫长的岁月，足以让一个鬼忘记很多事。 它除了对自己宝贝绳子的执念，就只有宋书陪在它身边。 虽说傻了点，笨了点，但至少是个可以沟通的，不至于让空洞枯燥的日子太过难熬。 而现在，宋书也要走了。 宋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的愿望已经完成了。或许…会去找我的爱人。” “哦。”冯元不知内情，干巴巴地说，“……那，祝你顺利。” “会的。”宋书浅笑道，“我觉得，她可能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我……” 说到一半，他的笑容微微收敛。 这样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如此……但我依旧想要找到她，问个清楚。” 宋书说，“如果能够见到她平安喜乐，那便再好不过。” 玩家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实在不忍打破他单纯的期望。 宋书高瘦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空气中，最后的一声“再见”很快消弭于无形。 孟观突然想起了那个戴着铁链子的女人。 两个青年男女，要如何抵抗这座能吃人的大山？ 恐怕唐禾的结局，也如那个女人……囿于大山，郁郁终生罢了。 段景序的行为打破了莫名沉闷的气氛，他提溜起手里的头，黑色“麻绳”转了转，最后停留在冯元愤怒的脸上:“你干什么！” 段景序低声笑了笑:“没哭啊。” ？？ 是不是别人不花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啊！ 冯元咬牙骂道:“谁他妈哭了！你瞧不起谁呢！” 段景序挑眉:“你再骂？” “……”冯元憋了一口气。 它的身体停留在数步开外，段景序一行人都在这，它不敢贸然冲过来，只好口头上叫嚣: “你别以为我怕了你！你别让老子逮住你的把柄，不然……” “不然什么？”段景序轻巧地晃了晃手腕。 冯元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妈的！士可杀不可辱！ 冯元怒声道:“不然老子剁了你喂狗！” “噢……” 段景序动作停下来，抬起右手，看着手上的麻绳幽幽道:“那我得重新考虑一下了……到底要不要物归原主呢……” 什么？ 冯元一愣，反应过来后激动道:“这他妈还用考虑？！” 段景序皱了皱眉，好像不太满意它说的话。 冯元用余光瞄了一眼绳子，又瞄一眼段景序的脸色。 旋即老实道:“我觉得您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传统美德不能丢。” 还知道传统美德。 段景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笑。 逗也逗够了，段景序把它的头往前拎了拎，说:“自己来拿头。” 这……真要还啊？ 事到眼前，冯元倒不敢认了。 它操纵身体往前挪了两步，见段景序果真没别的动作，立马冲了过来接过了头。 嘿嘿，美滋滋。 看着冯元戴好了头，围观的孟观终于忍不住了。 “真要还给他？”孟观低声问。 围观的众人纷纷看向段景序，想要判断段景序说的是真话还是在使诈，以便他们配合。 冯元离得近，自然也听到了。 它上扬的嘴角瞬间就拉直了，稍微退后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众人。 有一点儿不对就跑。 段景序“嗯”了一声，“游戏进度最重要。” 孟观眼神复杂，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还是会惊叹于段景序的果断。 为了一个可能是任务目标的npc舍弃道具…… 不过也不排除一种可能——他不清楚道具技能的可贵之处。 这么一想，顿觉好受许多。 段景序看着离得远远的冯元，轻声说:“我还给你的方式可能不太一样。” 冯元眯了眯眼睛。 下一秒，段景序手里的麻绳直直地朝它投掷过来，麻绳好像瞬间有了生命，在空中框出一个圆，不偏不倚地穿过冯元的头颅，套在了它的脖子上。 冯元一怔。 随即，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遥远记忆纷至沓来。 ***** 他叫冯元。 在这个老旧的山村，他本来可以和其他村民一样，拥有一个“光明有序”的未来。 他会得到一个貌美的女人。 他会与她结为夫妻，相守到老。 他会生很多很多娃娃。 年幼的冯元捧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他好像还没见过自己的妈妈。 好像有点奇怪。 他这么想着，第一次主动钻进了自家的猪圈。 在那里，他见到了足以成为终身阴影的画面…… 以至于他瞬间明白了—— 他未来的妻子可能不美，或许不只会有他们两个人，而他生的娃娃，也会剔掉不能光耀门楣的女娃…… 这些话其实早就有人跟他讲过。 他以前似懂非懂，如今却明白了。 小小的冯元躲在角落，捏着衣角，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招来一顿毒打。 等男人们发泄完兽欲离开，冯元才敢怯怯地露出头。彡彡訁凊 他刚想要离开，就被那个拴着铁链，浑身青紫的女人叫住了。 “是，元元吗……”女人沙哑的声音就像一道魔咒，顿时令他止住了想要逃离的脚。 “元元，”女人拽过来地上肮脏的衣裳，勉强挡住自己狼狈的身体，虚弱而温柔地说，“过来，元元，过来。我是妈妈。” 从来没被这么温柔叫过的冯元鬼使神差的，转身向妈妈走去。 “乖宝贝。”女人温柔地说。 她凝视着这个被养得白胖的男孩。 男孩的眉眼间有几分依稀像她，甚是可爱。 但女人知道，这个孽种身上，滚着一半恶魔的血液！ “乖宝贝……”女人喃喃地说着，眼角处被殴打出来的瘀血衬出了她眼底的仇恨。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孽种生吞活剥！ 因为内心深处激烈的情绪，女人的身子微微颤抖，冯元却误以为女人冷。 他把自己小小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女人身上，犹豫了一会儿，怯声说: “……不要害怕…妈妈。” 女人一怔，看到了男孩脸上的羞涩紧张。 多干净啊…… 多干净！ 女人把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忍着浑身的剧痛，露出微笑:“元元真乖。妈妈给元元讲个故事，好不好？” 冯元抿着嘴笑起来:“好。” 元元最喜欢听故事了！ 他不谙世事，犹如一张白纸。 任由大人在他的世界擦写涂抹。 第五十一章 往事 从此以后，冯元便经常偷偷钻去猪圈。 那里很臭，很脏，但里面的人却有股神奇的力量。 她是妈妈，妈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懵懵懂懂的男孩儿受着女人的熏陶，渐渐长大。 父辈和女人的教导产生了分歧，他也曾经挣扎过，迷茫过。 直到有一天，他蹲坐在女人面前，听她说完璧归赵的故事。 故事十分精彩，女人脏污的脸上表情不明，但声音却是温和的，这给她蒙上了一层母性的光辉，正如窗外月色般柔美迷人。 冯元听得专心致志，并没有注意到从门外传来的异响。 当听到蔺相如举起和氏璧，欲将其砸向柱子时，冯元的心微微提起…… 旋即，便看到面前的女人瞳孔一缩，一只脚从他的斜后方猛地伸出，狠狠踹倒了女人！ “啊！” 女人的痛呼响在耳边，冯元的心一跳，被发现的心虚恐惧铺天盖地般涌来，吓得他慌忙站起身，连回头都不敢。 “冯元，”一个粗哑苍老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你来这儿干什么?” 冯元嗓子发紧，因为猛地站起来，眼前有些发黑。 他深深地埋下头，闭紧了眼睛。 “爹，冯元也不小了。”他听到他爹说，“现在媳妇难找，他也该开开荤了。” 听完这话，冯元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走了，脸色刷白一片。 “爹…”冯元抬起头，嘴唇颤抖。 低矮的老者眼神阴鸷，鹰隼一般的目光从冯元身上扫过，又看向趴在地上浑身战栗的女人。 “真是贱.婊子！”老人面无表情地骂。 冯元腿脚发软，他向前一步，又被老者冰冷的视线钉在了原地。 “你来这几次了？”老人问。 那一瞬间，冯元只觉得荒唐至极。 他想说，他只是来听女人讲故事。 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老人眯了眯眼睛，浑浊发黄的眼珠尤为渗人，他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黄痰，以一种长辈的和蔼口吻说: “算了，娃子确实不小了，老这么拖着，怪不得他忍不住……是该尝尝女人的滋味了。” “爷爷……” 老人没再看他一眼，对自己儿子说，“你看着，教教。” 说完就走了。 冯元手脚发凉，下意识想跟上爷爷的脚步离开，却被自己爹拉住了。 “干什么去？”冯爹眯着小眼睛，不悦道，“没听懂你爷爷的话是不是？” 山村里思想陈旧腐化，对于长辈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冯元下意识摇了摇头。 冯爹满意了。 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女人，眼神变得淫邪，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你干过几次？”冯爹一边解着裤腰上的绳子一边问。 冯元的呼吸一下子就轻了，他浑身僵硬，四肢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 “爹，”冯元终于忍不住了，他不敢去看地上的女人，艰难地说，“我，我…”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冯元声音晦涩:“…她，她是我妈。” 冯爹一愣，突然就笑了。 “小兔崽子，那又怎么啦。” 冯爹说，“只要她生的是咱们冯家的种就行，女人多贵啊！不能浪费，爹先给你示范，你好好看着……” 冯元苍白着嘴唇，向后退了一步。 他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快跑！快跑！！ 可冯元的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他的表情呆滞，耳边骤然响起了一声哀叫，凄厉无比，与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嗓音大相径庭。 “元元！” 冯元浑身激烈一抖，疯了一般夺门而出！ 活像后面有鬼在赶。 关门的声音响起，冯爹身体一顿。 “孬种！”他骂了一声，继续动作，只是明显粗暴了许多。 这哪里像是他冯家的种！ 这么想着，他泄愤一般，往女人脸上狠狠掌掴了几下。 女人被打得偏过了头，双眼无神地看向门口。 是啊……真是孬种。 *** 冯元一直跑，跑出了村庄，一直到了山脚才停下来。 他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扶着大树便干呕起来。 冷静了几个小时，天都黑透了。 林子里阴凉无比，呆呆地蹲坐在地上的冯元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衣裳，慢吞吞地往家里走去。 他不敢面对。 躺在床上，冯元辗转反侧，心里的不适依旧没有退却。 爹他们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自己反应这么大呢？ 谁才是对的呢？ “……”冯元感觉心头像是被石头压着，实在睡不着，便下了床，咬着牙往猪圈走去。 或许，无所不能的妈妈会告诉自己答案。 到了猪圈，女人还是和自己印象里一样，被一根长长的铁链拴着脚腕，衣不蔽体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浑身狼狈不堪。 冯元愣愣地看了一会儿。 他突然觉得，女人就像她口中描述的那块美玉。 触手生温，璀璨无瑕。 只是，这块玉应该已经被他们砸碎了，变成了碎玉。 冯元胸闷不已，恰好女人发觉了他的到来，她坐起身，颤抖着身体，问:“是你吗，元元。” 冯元一惊，连忙抹掉了脸上的泪水。 “是我，妈，妈妈……” 女人浑身一软，瘫倒下去，冯元连忙上前扶住她，却被后者死命地抓住了袖子！ “你…你……” 女人抖的不像样子，几乎痉挛。 冯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害怕起来，他有点后悔过来了。 “你，”冯元颤声说，“你很冷吗？” 女人瞬间不动了，她急促呼吸几下，说:“元元…你这次做的很好，妈妈，妈妈不怪你……你去帮妈妈找个东西，好不好？” 冯元抽了抽鼻子，说，好。 但女人说她想要一根绳子。 绳子。 冯元愣了一下，艰涩道:“你要绳子干什么？” 女人枯瘦的手覆上他的脸，哭着说:“元元，你就帮妈妈一次吧，就这一次……” 冯元浑身一震！ 他从没见女人这么哭过。 就连受到那么残暴的对待，女人也不曾哭得这般惨烈凄婉。 冯元想也没想，咬着牙说:“好！” 他迅速跑进堂屋，偷拿来了一捆麻绳，整个过程中心跳如雷，却有种诡异的狂热。 他要帮女人自杀！ 冯元又害怕又激动，因为他知道，对于妈妈而言，他是在帮她解脱！ 天亮之后绝对会面对一场毒打……但无所谓，他不在乎了！ 冯元喘着粗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蹲下来，把绳子递给女人，压低了声音说:“给。” 女人在他面前缓缓抬起头…… 冯元微笑的脸一僵。 夜色昏暗，可冯元这次看清了。 看清了女人脸上狰狞的表情，红肿的眼睛闪着的仇恨的光！ 随即，冯元眼前一黑…… 女人将冯元的头砸向墙壁，眼看着青年晕了过去，她的胸腔快速起伏。 长达十数年的囚禁生活里，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哈，去死吧！！” 女人终于疯了！她捞起麻绳，勒上了青年的脖子。 她坐在地上，一脚蹬住青年的脖子，细细的胳膊拼命用力，脸上的表情快意无比，整个人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很快就把青年勒得满脸乌黑！ 被大笑声吸引过来的冯爹匆匆赶来，大门敞开，月光涌进。 他老冯家唯一的男丁已经被勒断了半根脖子！！ 冯爹白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贱人！”反应过来后，冯爹简直目眦欲裂，“他是你儿子！！” 女人已经彻底没了力气。 她颤抖着身体站起来，喃喃说了一句:“我没有儿子……我才十八岁。” 说完，便冲向了墙壁。x 她留了这么久的命，终于还是由她亲手了结。 …… 第五十二章 你们终于回来了 往事如烟，如雾，观看过后，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玩家们久久没回过神。 “你……” 段景序还没说出话，看到冯元的表情后，不由得沉默下来。 恢复到原本模样的冯元神情呆滞，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张开嘴巴，还没说话就梗了一下。 顿了顿，才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原来，她想杀的人是我。” 段景序微微蹙眉。 冯元的目光飘忽到远处，几秒后，才收回来，哑声说:“她骗了我十几年……” 段景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冯元一愣，看向段景序的眼神空洞又茫然。 对啊…… 妈妈，叫什么名字？ 冯元在记忆深处搜寻起来，却没找到关于女人的丝毫消息。 女人从来没跟他说过关于自己的一切，而他，也从没有主动问过。 “……”冯元徒劳地张了张嘴巴。 段景序轻声说:“她也只活了十八年而已。” 听完这句话，冯元的肩膀微微塌陷，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打击。 气氛凝滞良久，冯元垂着头，声音带着哭腔道:“我应该救她的。” 可是他没有。 在冯元面前受辱成了压垮那个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女人也动过想好好呵护冯元长大的念头。 这点从她悉心教导冯元礼义廉耻中便可以看出一二，可惜，冯元学会了，却没那个勇气实践。 冯元这次终于哭了，他抬起头，看了看死寂的村子，哑声说:“神女村变成这样，倒真是一件好事。” 说完，冯元冲他们轻轻弯了弯腰。 “请小心乔姑娘……还有神女。据我所知，她们变成这样，和赵瑞脱不了干系……” 冯元的身形缓缓消散。 “别的我也不了解了，希望能帮到你们……最后，谢谢。” 【叮！恭喜玩家完成游戏任务之一:替冯元找到最美好的东西。】 【任务进度:60%】 人影彻底消失，麻绳从空中坠落。 段景序走上前捡起来。 【吊死鬼的绳子:吊死鬼的心爱之物，是灵魂的依靠，心灵的港湾。】 【作用:随心而动，除拥有者外，百发百中，三分毙命。】 【限定次数:2/3。】 用掉了一次。 不知道冯元找到的最美好的东西，是绳子，还是良知。 本以为宋书的故事已足以令人感到唏嘘，却没想到冯元的故事更加沉重。 可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毕竟不相通，待冯元彻底消失，众人嗡地一下，炸开了讨论。 “居然已经60%了！” “快结束了！” “急什么，最后的百分之四十才更难啊……” 宋千澜见段景序捡起绳子站了起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最后的任务，你有什么主意吗？” 实在不怪她有了依赖的想法…… 对方这么强，不相信他相信谁啊！ 顶着众人信任期待的目光，段景序顿了一下，说:“先去找纪灵吧。” “好！” 众人信心满满，可还没踏出院子，就被突然出现的乔皖拦住了。 “……”众人止住脚步，下意识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乔皖用红眸扫视一圈，丝毫没把他们的防御放在眼里，她怒声道，“怎么这么慢？” 段景序淡然道:“乔同学，你应该明白，就凭我们这些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杀死纪灵。” 纪灵是神女，现在又变成了鬼魂，连乔皖都杀不了的存在，他们这几个人又怎么从她手里抢过赵瑞，更别提杀她了。 乔皖眼睛一眯，阴森道:“所以，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做不到吗？” 女鬼向前飘了几步，只要段景序敢露出半点反悔的意思，她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却不料段景序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需要乔同学的配合。” “这是当然。”乔皖脸色稍霁，“我会一直看着你们，抓到时机，自然会出手。” 段景序微微颔首:“那就好。” 乔皖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说:“你们最好抓紧速度……不过，纪灵估计也快等不及了。” 她勾了勾唇，最后半句话轻飘飘的，随着她的身形消散在了夜幕中。 纪灵也快等不及了？ 段景序心里琢磨着这句话，身后的孟观道:“是因为赵瑞吗？” 段景序挑了挑眉，偏头看他:“有可能。” 赵瑞是因为乔皖才变成这样的，两者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夜色越发的浓，惨白的月光透过乌云洒下来。 众人眼见着进度已经过了大半，这个时候没人愿意休息。 因为通关副本的时间越短，最后结算的积分自然也会更多一些。 众人跟着段景序，很快到了纪灵的家。 “笃笃。”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几乎是段景序放下手的一瞬间，门就从内打开了。 纪灵白裙出尘，眉眼带笑，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妹妹。 她欣喜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第五十三章 被背叛？你也配 段景序点头，遗憾道:“只可惜没有杀了乔皖。” 他眉毛微微拧起，长睫稍敛，看起来还真像那一回事儿。 众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对策，此时纷纷效仿，一时间门前一片唉声叹气。 纪灵:“……” 她定定地看着段景序的脸，眸底闪过一丝探究，好像正在心里衡量他们话的真伪。 毕竟从乔皖手里全须全尾地出来也不是什么易事。 段景序顶着她打量的目光，神情不变，突然打破了平静:“赵瑞还在你这里吗。” 纪灵收回视线，声音放得轻了些:“嗯，我已经把他妥善安排好了，这里是我家，乔皖闯不进来，也还算安全……” 段景序又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可以先看看他吗。” 纪灵一顿，少顷，缓缓道:“当然可以。”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细看之下有些郁郁。 但段景序就当什么也没看到，伸手穿过门缝，将门推开了。 身后的玩家鱼贯而入，纪灵让开大门，盯着众人的背影，眼底神色不明。 这不是段景序第一次进纪灵的家了，但还是第一次进屋。 从整洁美观的青瓦高院就可以看得出来，纪灵身为神女，待遇不是一般的好。 进了堂屋，里面的装潢更为精致，和乔皖的闺房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段景序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想找的人，便问道:“赵瑞呢？” 跟上来的纪灵低声说:“在我房间。” “只是为了更加隐蔽。”她补了一句。 段景序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 纪灵看着他坦然的神色，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轻声道:“跟我来吧。” 纪灵的房间没什么特殊，硬要说的话…… 段景序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扯了扯嘴角。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 纪灵看着床上双眼无神的男人，黛眉轻蹙，“应该是乔皖对他的影响太深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他必死无疑。” 站在段景序身边的孟观自然也注意到了枕头的细节，但他没说，只担忧道: “看来我们应该加快速度了，再这么下去，赵瑞恐怕就要受到牵连。” 段景序赞同道:“嗯，是不能再拖了。” 说罢，他上前一步，走向床边。 “你做什么？”纪灵眼神一厉，立马拦在了他们面前。 段景序愣了愣，随即，好像才反应过来，安抚似的道: “你不是说过吗，赵瑞就是乔皖的软肋，我们这次能够轻易逃出来，就是因为他。现在乔皖不知所踪，只能引她出来。而赵瑞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纪灵没有妥协，她的眼底闪过冷光:“如果他被抢走呢。” 段景序倏地一笑:“不是还有你吗。” “……”纪灵眼睛一眯，终于不再伪装，那张纯情甜美的脸上布满冷意， “你们果然都知道了。” 她眼神发冷，纯白的裙子上开始涌出黑雾，棕色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 “乔皖跟你们说了多少？” 她语气不善，眼神怨怼，眼底深处杀意弥漫。 段景序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 “说什么？” 纪灵眼睛一眯。 段景序道:“我们只是看你能够让村里的鬼听话，当然…”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还看到了，你的墓。” “我的墓。”纪灵收了黑雾，轻笑一声，“是啊，我也早就死了……” 她歪了歪头，目光饶有兴致:“既然你们知道了我在说谎，还敢回来？不怕我杀了你们吗？” 段景序摇了摇头，道:“我们已经惹到了乔皖，如果不把她解决掉，难逃一死。” 纪灵笑起来，只是笑容再也不复一开始的天真烂漫，带着一股阴冷:“你是个聪明人。” 她喜欢和聪明人合作。 “那……？”段景序的目光透过他看向赵瑞。 纪灵挥了挥手，床上的赵瑞缓缓漂浮起来，自动地跟在了他们身后:“走吧。” 她心里也明白，赵瑞的确是引出乔皖的最好筹码。 只是一想到又要让乔皖见到赵瑞，她的表情便抑制不住的微微扭曲。 没关系，今晚……只要杀了她，赵瑞就能恢复正常了！ 她已经受够了见不到自己爱人的日子，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便不会轻易放过！ 随着纪灵的动作，段景序瞥了一眼赵瑞，目光一凝。 记忆里，赵瑞在乔皖身边时，除了肤色苍白，表情呆滞，都和常人无异。 但如今，那张英俊的脸上，已然现出来几分尸斑！ 段景序看着赵瑞的脸若有所思，余光见纪灵不耐的皱起眉毛，便收回了目光。 一行人出了门，段景序带着，往山脚走去。 纪灵走了一会儿便沉不住气了，停下脚步狐疑地问:“要去哪儿？” 段景序偏头解释:“乔皖最后消失的地方。” 纪灵不禁冷笑:“我虽然没有办法用一己之力杀掉乔皖，但杀你们这几个人还是足够的。想要引乔皖出来，哪里不行？” 话音刚落，纪灵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了段景序身后，盈着黑雾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段景序的脖颈处，冷道，“我劝你们别想耍什么花招，不然我手一抖，就不好了……” 她嗓音冷的要命，呼吸间的凉气喷洒在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众人都停下来脚步，大气不敢喘。 跟来的鬼魂们盯着玩家们，也如临大敌的模样。 段景序脸色僵硬，道:“怎么会……乔皖！” 纪灵猝然一惊，段景序抓住时机，手里一沉，身形转换间，斧头带着杀意砍向纪灵的手腕。 ！ 纪灵反应飞快，向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段惊喜只是虚晃一招，斧头收起，乔皖影子出现在面前。 意识到被骗，她当即怒了，寒声道:“贱人！” 乔皖眸子一闪，笑了一声:“现在你也尝到被背叛的滋味了。” 说完，她上前攻去。 面对攻势凶猛的乔皖，纪灵毫不露怯。 她浑身涌起黑色雾气，黑夜里尤为扎眼的白裙很快被完美覆盖，正如她的音色，冰冷无比: “被背叛？你也配。” 第五十四章 复活他，或者杀死他 她这话一出，乔皖的脸色明显变了变，手下的攻击更不留情了。 两人一红一白地缠斗在一块，玩家们当然也躲不了闲。 跟来的鬼魂们见两鬼打了起来，瞬间躁动不已。 “帮谁？” “那还用说？神女一定会赢。” “那他们……” 鬼魂们盯上了那群肥肉，没有犹豫太久，纷纷冲了过来。 又是一场乱斗。 段景序一脚踹飞冲过来的鬼男孩——这小孩觊觎他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放弃。 他拿出斧头，低声说:“机会来了。缠住它们。” 孟观一怔，然后便看到后者直直冲向了落单的赵瑞！ ！！ 另一边，缠斗的两鬼也越打越激烈。 “喂，别打了。” 段景序的声音突然传来。 乔皖没有了那群村民的阻挠，正占上风，本不欲理会，但纪灵却下意识看了一眼，登时不动了，竟然硬生生地受了乔皖一掌。 “你敢！”纪灵受了一掌，嘴唇苍白几度，却看也没看罪魁祸首，直接冲向了段景序。 乔皖的心一跳，随之看去，顿时也不淡定了。 赵瑞！ “站住。”段景序将手里的斧头往前送了送，眯起眼睛威胁道，“我劝你们还是站在那儿，不然我手一抖，他可就不好了……” 纪灵脚步一停，差点没被他这句话气炸。 这么快，这句话就被送回来了。 乔皖眼神阴暗，看着段景序手里的斧子，冷笑: “你胆子倒是大……” 敢同时背叛两只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段景序神色冷静，好似胜券在握，“先让那些村民停下来，打打杀杀多不好。” 纪灵胸腔剧烈起伏:“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段景序挑眉。 试试就试试。 他压低斧头，锋利的刀尖瞬间划破了赵瑞的脖子，有血液缓缓渗透出来，染红了雪白的刃。 这次别说纪灵了，如果视线也能杀人，单乔皖的目光就足以段景序死上八百次。 不过，相比之下，乔皖总归比纪灵淡定一点: “别冲动。”乔皖勾起红唇，皮笑肉不笑，隐隐威胁道，“他可是你的保命符。” 段景序却不吃这一套，手上的斧头再次压低。 血液汩汩流出来，纪灵攥紧了拳头，想要冲上去，却被乔皖按住肩膀。 “你干什么？”纪灵回头怒视。 “你真想让赵瑞死吗！”乔皖眉心一跳，“先让它们停下！” 纪灵咬了咬牙，看向身旁与玩家缠斗的鬼魂们:“停下！” 好不容易尝到肉味儿的鬼魂们哪里舍得，直到听到乔皖也怒喝一声:“叫你们停下没听到？！滚！” 这是第一次，身为宿敌的两鬼居然站在了统一战线。 众鬼终于不敢再动，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好在这次也不算毫无收获。 鬼魂们咬着残肢断臂，缓缓消失在了原地。 段景序的目光从狼狈的四个人身上转移过来，淡声道: “乔皖，复活他，和让我杀死他，你选一个。” “呵。”乔皖嗤笑，“你费尽周折，居然只是为了救赵瑞？” 段景序摇了摇头:“乔皖，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 乔皖一怔，又听段景序道:“赵瑞会背叛你，除了纪灵的缘故，又何尝没有你自己的原因……” 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纪灵打断了: “背叛？？” 纪灵打掉乔皖的手，恨声道:“赵瑞什么时候答应过她？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哪来的背叛？！” 她下巴微微抬高，睨着一脸阴沉的乔皖，嘲讽道:“以为一起长大，阿瑞就要娶她吗？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她来了就要抢走我的阿瑞，凭什么？！” 乔皖死死盯着纪灵的脸，被她的话刺激得双目赤红: “贱人……” 纪灵冷呵一声。 “我倒要听听，这贱人今天能说出什么。”乔皖视线一转，突然看向赵瑞。 她眼底红光一闪，原本在段景序手下浑身僵硬的赵瑞随即动了一下。 被乔皖的话惊到的纪灵很快回神，惊喜地看向赵瑞: “阿瑞！” 她想要扑向爱人，却见段景序威胁似的动了动斧头，当即不动了，停在原地，委委屈屈地喊:“阿瑞。” 刚恢复意识的赵瑞听到声音，浑身一抖，惊讶的话脱口而出:“纪灵？你没死？” 纪灵脸上刚挂上的笑容僵了僵。 赵瑞后知后觉，他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脖子。 “别动。”段景序在他身后低声说。 “……”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在耳后，犹如厉鬼的呢喃。 很快，他便不再纠结身后的家伙到底是不是鬼了。 因为眼前就有两个鬼。 红唇红嫁衣的乔皖冲他挑起嘴角:“还在做梦吗…阿瑞。”x 最后的爱称仿佛被放在唇齿间含软了，声音甜甜腻腻，却吓得赵瑞腿脚一软，竟然完全忘了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斧头，直接跪倒在地。 “乔皖？……”赵瑞喃喃道，“你也没死……” 他呆呆地看着乔皖的脸。 遥远的好像上个世纪的记忆涌上来。 他终于记起来了。 所有人都死了。 村民，村长，乔皖，纪灵……还有他。 赵瑞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看情况，是不用他再把斧头架上了。 段景序看向乔皖:“你好像猜到了。” 乔皖扯了扯嘴角，她飘上前，温柔地抚上赵瑞的脸:“赵瑞，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赵瑞浑身一颤，内心恐惧更甚。 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屠杀了全村！连她的亲爹都没放过！ “乔皖，你听我说…你的死，与我无关。”赵瑞感受着脸上冰凉的触感，他想往后仰头，却不受控制。 面对着乔皖诡异的红眸，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牢牢攥住了，令他难以呼吸。 他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令他选择了先平息眼前恶鬼的怒火: “是…纪灵，纪灵指使我干的……” 僵立在一旁的女鬼听到自己的名字，缓缓抬起来头，脸上的羞涩笑容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阿瑞，你再说一遍。”她柔声道。 第五十五章 男人的嘴 闻言，赵瑞喉头一紧，这才发觉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纪、灵儿。”赵瑞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灵轻声道:“你刚才说，是我让你举报的乔皖。” 说完，纪灵沉默一瞬，像是在等赵瑞的解释。 “我…”赵瑞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辩解一句，就听到面前的乔皖笑了一声，冰冷刺骨。 “她说什么？”乔皖伸出冰凉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抚上赵瑞唇形优美的唇瓣， “我怎么听不懂…阿瑞，你老实告诉我，就像我想杀死你那天晚上说的一样。你受了她的蒙骗，她勾引你，威胁你，所以你才任由她举报我……” 乔皖每说一个字，眼里的冷意便增加一分，赵瑞颤抖的频率也更快一分。 气氛有片刻的凝固。 段景序长睫微垂，手指擦去斧头上肮脏的血液。 眸光扫到乔皖冰冷的眼神，那里面的神色，分明是失望的。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赵瑞抖得厉害，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别这样，小皖，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皖闭了闭眼睛，内心最后一抹温情散去，她猛地直起了身:“好。” “当初我没有听你解释，现在时机正好。” 乔皖偏过头，看向纪灵，勾唇问道，“你说，你和纪灵在一起多久了？” 赵瑞一窒，连忙转头，却正好看到纪灵浑身黑气翻涌，那身美丽的白裙仿佛都变了颜色。 “说呀，”纪灵眼神还有几分希翼的光彩，柔声催促，“说你一直和我在一起，说你从来没有爱过她……说呀。” 乔皖看戏似的，也催了一声:“说呀。” 赵瑞呼吸急促，他看了看远处的纪灵，再看近在咫尺的乔皖，心知这次必须给个解释了。 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当机立断道: “小皖，你误会了！她是神女，是祭品，我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呢？都是她勾引我…她知道你要带我走之后，就用她的身份威胁我，我没有办法才……” 他膝行几步，轻轻抓住乔皖的衣摆，那张尤为好看的唇张张合合，吐出的话语甜蜜又诚恳， “你要相信我，小皖，我可是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诺言，一直在等你回来呀……” 乔皖笑容渐渐扩大，听到最后，竟然笑出了声。 她弯下腰，赏赐一般地亲了亲赵瑞的嘴角，最后掐着他的脸，偏头向发怔的纪灵挑衅笑道: “纪灵，听到没有。” 赵瑞被她亲到嘴角，身体瞬间僵硬，随后听到乔皖的挑衅之语，又微微放松下来。 赌对了。 天上的乌云层层叠叠，彻底盖过了月色。 纪灵面色沉郁，莹白的皮肤泛着黑气，那双棕色的眼睛漆黑无比。 “你说过，你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心。”纪灵的声音轻轻浅浅，听得赵瑞心头狂跳。 “你告诉我你受够了乔皖，受够了她表面温婉内心强势，你不愿跟她离开村子，要和我白首不分离……” “她瞎说！！”赵瑞慌忙打断。 他看着乔皖再次阴沉下去的脸色，急都快急死了， “小皖，你相信我！她要不是神女，谁会听她的话！不过就是村子里推出来的祭品，十六岁就得死，我图什么呢？” 说完，生怕乔皖不信他的话，赵瑞硬是抵着乔皖手上的大力，偏过头，骂道:“贱人！要不是你阻拦，我们早就离开这里了，为什么死了还不放过我！” 纪灵像是不堪受辱，低下了头，站在她身后的孟观看得真真切切——她的身体正在发抖。 乔皖把他的脸粗暴地扯过来，饶有兴致地问:“你竟然这么刚烈…赵瑞，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威胁你的？” 赵瑞只觉得乔皖的力气出奇的大，他双颊的肉被捏得生疼。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懈怠，牵动嘴角勉强地笑了笑，放轻了声音，尽量做到口齿清晰: “她勾引我……身为神女，不能破身，但……” “阿瑞！”纪灵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 “你继续说。”乔皖冷道。 赵瑞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说，“但她还是给我了……当然，我是被迫的，我只是一时没有把持住……” 纪灵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内心最禁忌的秘密被自己所谓的爱人揭露于众，胸腔剧烈起伏，她抑制住内心奔涌的愤怒，漆黑的瞳孔渐渐发红。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段景序突然出声:“神女的房间里有两个枕头。” 赵瑞的脸扭曲了一瞬。 “闭嘴！你瞎说什么！！”赵瑞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开了。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乔皖的桎梏，却没料到还没动几下，乔皖就松了手。 赵瑞呆愣地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乔皖用手背狠狠擦着自己嘴角，红眸里满是厌恶，“什么时候的事？” 乔皖斜睨了一眼处在崩溃边缘的纪灵，意有所指:“真脏！” 不再纯洁的神女。 如果这件事被其他村民知道了，灭村的罪名，恐怕就要换个主人了。 届时，纪灵不被愤怒的村民们活吞生剥了才怪！ 赵瑞确实挺怕死……也够狠。 乔皖心中觉得有趣，嘲讽地扬扬嘴角。 “把他给我。” 声音如万年寒冰，乔皖顿了顿，望向发声的纪灵。 却意外看到纪灵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悲痛绝望，已然变红的眸子杀意凛然！ 乔皖眉毛一扬:“凭什么？” 她的东西，就算是脏了，也还是她的！ 纪灵抿了抿唇，也不跟她废话，竟然丝毫不顾忌乔皖的威胁，冲过来就抢！ 乔皖眼神一厉，直接挡在了赵瑞面前。 战况一触即发。 赵瑞都快被眼前这幕吓尿了! 他哆哆嗦嗦地用手撑着地面向后退，可还没退几下，就有人挡住了他的退路。 赵瑞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 头顶上方，一身黑衣的青年手握斧头，大半张脸隐在夜色中，他垂着头，打量猎物似的目光落在赵瑞身上，有股实质性的凉意。 “去哪儿。”段景序嗓音平淡，他抬起手里的斧头，那上面的血液正好滴在赵瑞的手背上。 不知为何，赵瑞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战栗。 第五十六章 一人一半，不如腰斩 “……”赵瑞张了张嘴，可嗓子就好像罢工了，居然没发出声音。 他定了定神，努力忽略掉内心深处的不安惶恐。 管他是谁，还能比那两个女鬼恐怖不成？ 赵瑞清了清嗓子:“我，我哪儿都不去，我就是退远点，免得被误伤……”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面前的黑衣青年嗤笑一声，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屑。 “你……！” 赵瑞瞬间怒了，“你到底是谁，什么意思！我们三个人的事……” 但黑衣青年却没有想要再搭理他的意思了。 “你们两个，”段景序朝着斗法的两鬼喊道，“先别打了。” 赵瑞一惊，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揪住段景序的衣领怒斥道:“喂！你干什么！！” 吸引她们的注意干什么！让她们两个鬼斗个你死我活不正好吗！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兮兮地转头看向两个鬼。 幸亏，她们正打的厉害，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赵瑞松了一口气，再回头，背后的衣料瞬间又湿了一回。 “……”赵瑞松了手，缓缓举起来，他的目光黏在自己脖颈处的斧头上，“你…别，别冲动……” 段景序歪了歪头，看着秒怂的赵瑞，心里有些纳闷儿。 乔皖和纪灵的条件都不俗，她们两个到底看上这家伙什么了？ 就因为他嘴甜，会说话？ 段景序心中不耐，在赵瑞惊恐的目光中，提高了声音喊道: “你们两个！我想到能让你们两个得偿所愿的办法了！” 打的正酣的乔皖瞬间停了下来。 乔皖对段景序早就没了信任，但她本和纪灵斗得不相上下，如今纪灵受了这么大刺激，她便隐隐处在了下风。 这么下去，迟早会两败俱伤。 到时候段景序那些家伙渔翁得利，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住手！”她躲过纪灵的一掌，厉声道，“听他说完！” 纪灵杀红了眼，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仇敌。 杀了她，杀了所有人！再…杀了赵瑞！ 乔皖眯了眯眼睛，找准时机，用了九成功力，硬是制住了纪灵:“我让你住手！耳聋了！？” 纪灵咬着牙，刚想挣脱她的制肘，耳边便传来乔皖幽幽的声音:“你恨的到底是赵瑞还是你自己？” “……”纪灵心里一空，瞬间没了力气。 乔皖撒开纪灵的手腕，看着纪灵空洞茫然的表情，有点嫌弃。 连自己都搞不懂的人，纵使实力再强大，内心也脆弱不堪。 “你说，”乔皖眯着眼睛，看向段景序，语气危险，“如果你说不出个所以然……” 段景序没回答她的话，只是突然一脚踹在赵瑞腿弯！ 赵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向前跌去，吃痛后刚想爬起来，就感到一股大力踩到了自己的背上。 段景序拿着斧头在他身上比划着，抬眼看向乔皖，声音平淡的好像屠夫在询问顾客要哪块儿肉: “既然你们两个分不出胜负，还都想要，不如就切了吧——你们一人一半？” “……”乔皖眉毛一跳。 蛤？ 段景序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不妥，便转移了斧头的位置，放到了赵瑞的腰间: “一人一半有点血腥，不如腰斩。”段景序冷静道，“你觉得呢？” “……”乔皖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呆若木鸡的四位玩家，看到他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懵逼，终于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这个人类…… “你可以先选。”段景序补充道。 乔皖话到嘴边顿了顿，若有所思。 好像……切实可行。 凭她们的实力，保存半个尸体不腐烂，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趴在地上的赵瑞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乔皖居然真的开始考虑了，颤抖的身体登时软成一团，下半身泅出一片骚臭的液体。 “不……不要，小皖，你不能这样，我爱你啊…我是爱你的！” 见状，乔皖嫌恶地皱了皱眉。 另一边，呆愣的纪灵总算被他这句话唤回了神。 她走上前，盯着乔皖的眼神执拗且凶狠，像是在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我先选！” 乔皖眉心又是一跳，纪灵一字一顿，重复说，“必须我先选。” 那眼神，好像乔皖一个不同意，纪灵便要和她杀个你死我活！ 段景序悠悠道:“其实，谁先选都行…” 听到这话，乔皖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她先来？你第一个答应的是我……” 纪灵打断她的话:“我只要头。” 面对乔皖愕然的目光，纪灵斩钉截铁道，“我只要他的头，剩下的全归你。” “……” 赵瑞趴在地上，听着这两个曾经爱他爱的要死要活的女人争夺自己的身体部位，内心绝望至极。 他试图往前爬:“别，别这样……小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背叛你……” 乔皖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赵瑞痛哭流涕，爬行的位置变了变: “灵儿，灵儿！救救我…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骗你的，我刚才都是瞎说的，是乔皖逼我…你救救我……” 纪灵狠狠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悲戚。 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她趁所有人不备，夺下段景序的斧头—— 噗呲！ “呃……！”赵瑞的哭泣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人一鬼刚提起的戒心悬在心尖，眼睁睁地看着纪灵动作利落地剁下了赵瑞的头。 彭! 一声闷响，纪灵把手里的斧头扔到了地上。 她蹲下身体，抱起赵瑞死不瞑目的头颅，右手充满爱怜地拂过他的眼皮，令其闭上了。 纪灵柔声说:“这样就安静了。” 这张嘴，从此以后，便再也说不出那些谎言，再也无法接受他人的亲吻了。 乔皖很快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纪灵！” 她还没有同意呢！ 纪灵抱着那颗头，胸前的衣服被血打湿，黑雾褪去，重新变得雪白的衣裙上像是被血红的油漆泼了一身，狼狈又诡异。 纪灵没有理她。 她又摸了摸怀里的头，温柔道:“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阿瑞——没人再会来打扰。” 纪灵的身影缓缓消失，乔皖猛地上前，想要拽住她。彡彡訁凊 可纪灵消失的速度异常的快，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没了，像是怕她后悔来抢。 “算了。”段景序看着站在原地郁结的乔皖，微笑着安抚，“给你的肉多。” 乔皖回过头，皱眉看地上的尸体，“肉骚。” “……” 第五十七章 第二个副本完 “……”段景序斟酌道，“洗洗……应该就好了。” 洗洗还能用。 乔皖依旧不太满意，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你胆子挺大。” 乔皖看着一脸淡然的段景序，牵动嘴角，笑的有点假，“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彡彡訁凊 段景序挑了挑眉。 怎么可能不怕。 只是现在，他知道，这个副本已经成了。 【叮！恭喜玩家完成游戏任务之一:帮助神女实现她最大的愿望。】 【任务进度:80％】 【叮！恭喜玩家完成游戏任务之一:消除乔皖的执念。】 【任务进度:100％】 【游戏提示:恭喜玩家通关副本“神女村”！】 【游戏人数:5/9】 【游戏奖励将稍后结算，请耐心等待。】 【正在退出游戏，期间玩家将会免疫一切攻击。】 【30、29……】 段景序的目光越过乔皖，和其他玩家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眼里满是欣喜，段景序收回目光，看向乔皖，轻声道:“你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乔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看着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的段景序，眼神中毫不惊讶。 她冷笑一声，伸出脚尖踢了踢赵瑞那半截尸体。 “从前我信他，爱他，不惜回到这里，也要带他走。” 乔皖神色依旧，张扬妖异，只是那双猩红的眸子，已然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然而换来的却是所有人的背叛虐杀…死就死了，他们也得到了我的报复，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那你接下来呢。” 乔皖眉毛一拧。 直到段景序意识被剥离的最后几秒，才听到她喃喃地说了句: “接下来……应该会去找纪灵那个小贱人算账吧……不然这时间也太难熬了些。” …… 【叮！游戏结算完毕。】 【恭喜玩家收获道具:吊死鬼的绳子（2/3）;稀有技能:鬼婴的祝福(永久)。现已发送到个人面板，请玩家签收。】 【吊死鬼的绳子:随心而动，除拥有者外，百发百中，三分毙命。】 【鬼婴的祝福:本副本中将会增加玩家15％幸运值，其他副本削弱至10％。】 【游戏评级:ss（初现锋芒）。】 【游戏积分:90。】 段景序眼前一片混沌，直到游戏广播的停止，他才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 睁开眼，是眼熟的酒店房间。 他又回到了释境酒店。 他们在那个副本呆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可环顾四周，房间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段景序在心里喊了一声，果然，07不在。 他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由于身上染了不少血污，有股淡淡的腥臭，段景序嫌恶地皱了皱眉，起身进了浴室。 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将吊坠小心地重新塞回衣襟。 坐在床上，段景序拿出身份卡。 【姓名:段景序。】 【积分余额:76（已自动扣除酒店入住费用。根据酒店收费标准，您的余额不足以支持次日住宿，请及时充值。）】 【技能:戴夫的愤怒（永久）；鬼婴的祝福（永久）】 【道具:被僵们诅咒的斧子（永久）；吊死鬼的绳子（2/3）】 不得不说，这游戏真是抠门…… 游戏积分这么少，这不是变着法儿逼迫他们刷副本送死？ 段景序眸底幽深，余光猛地瞥见床头放着的酒店指南。 b层。 当初他第一次进释境酒店的时候就听到过关于b层的讨论，看来想要额外得到积分，就得过去看看了。 打定主意后，段景序便开始休息。 醒来后简单吃了些东西，段景序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出了门。 “尊敬的玩家，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酒店前台，浑身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机器人声音柔和，简直和整体环境格格不入。 段景序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于机器人的声音。 如果这个机器人的声线再冷些，便跟游戏广播一个调调了。 “b层怎么走。”段景序问道。 机械人鞠了鞠躬:“请允许我为您介绍，先生。” “释境酒店共分为ab两层，a层为生活区，可供三千万玩家住宿。” “b层为娱乐区，可以为有需求的玩提供所有娱乐项目，应有尽有，消费方式不限……” “等等，”段景序打断了它的话，“你说这个酒店可以供三千万玩家住宿？” 机器人微微颔首:“是的，先生。” 段景序眉头一皱:“三千万，能住满？” “释境酒店是释镜游戏官方认证的唯一休息处，采用的是最先进的空间重叠技术……”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住满了。 段景序微微点头。 机器人解释完这个问题，又开始解释b层娱乐区。 片刻后，段景序根据他的指示走向与a层反方向的一个电梯，按下了第二层。 那里是商场。 走出电梯门，他本以为会看到一望无际的空间，却没想到入眼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门店。 没错，“释境商场”，这么响亮的名字，内里面积不过几十平方米。 里面的顾客不多，零零散散的几个。 段景序顿了顿，上前走了几步。 站在门口的机器人轻声道:“欢迎光临释境商场……” 进了门，段景序看向门口处的货架。 上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斧头、长刀、流着泪的头颅、团成结的头发，甚至还有人类幼崽嗝屁袋…… 他看到最上面单独摆着一张卡片，流光溢彩，明显不是凡品，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从门口跟过来的机器人见状，很人性化地为他解释: “先生，您好。该用品为线索卡，不限副本，可以为玩家提供主线所需线索，属于一次性用品……共售价2000积分。” “……”段景序默默地收回了刚伸出去的手。 “现在商场有活动，消费上千积分会送小礼品哦……” 段景序看也没看它手里举着的小盒子，扭头就走。 2000积分，怎么不去抢。 第五十八章 吸血鬼男仆 他现在明白这个商场的生意为什么这么萧条了。 段景序回到电梯，直接略过中间的几层，来到了最顶层。 赌场。 赌场倒是很贴合段景序的想象，一眼望不到头的空间，内里嘈杂无比，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滔天的欢呼声，怒骂声，就像是要在这里宣泄掉整个人生所有的情绪。 段景序迈步进去。 “妈的！别他妈赖账，荷官！刷卡!” “赌大！等会儿再开……” “你没有积分了？你没有积分来这儿赌什么？！耍老子呢？妈的！” 段景序一个人穿行在烟雾缭绕中，听得眉头紧皱。 突然，他停下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赌徒。 “孟观！老子记得你还有一张复活卡，是不是？” “高哥记得还挺清楚。”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孟观微微一笑，烟雾氤氲间，那张俊秀的脸神色不明。 对面的男人叼着烟，翘着二郎腿，眼睛微微眯着:“当然记得清楚！你把那卡从小温手里赢走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嘛……” 说着说着，他突然放下腿，身体前倾，笑着说:“你告诉哥，你当初那张牌，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他话说的很是客气，但眼神却无比狠辣，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孟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顿了顿，突然站起身，面带不悦:“玩不起就算了。” “哎哎，”男人见状，笑起来，“我就开玩笑的，开玩笑，别生气啊小孟。” 他从怀里抽出一张卡:“来吧，说好了玩，我肯定不会赖账…你不就是想要我的线索卡吗，来玩一把。” 孟观这才又坐了下来。 男人的语气好像真的在开玩笑:“上次肯定是我误会了，在这里怎么可能出老千呢…说起来，你运气是真好啊，但小温就不怎么样了……” “他怎么了。”孟观接过荷官递来的牌，随口问道。 “他死了啊！”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仇恨，但面上不显，“要不说你运气好呢，他好不容易赢了一次复活卡，这么久都没用武之地，刚输给你，人就死了。” “小孟，”男人低声笑着，声音阴沉，“还是你有本事……” 他看到孟观突然怔住了，便以为孟观终于有了几分愧疚，眼里的愤怒更甚。 这个家伙果然使了诈！ 他明明看到孟观最后那张牌闪了闪，不然,孟观怎么可能会绝地反杀! 男人冷笑一声。 这次，他一定要给小温报仇，夺回复活卡！ 他不知道的是，孟观突然愣住，才不是因为他猜想的那可笑的理由。 只是因为看到了段景序。 孟观捏着牌，与不远处的段景序对视着。 假装的冷静淡定在看到段景序往这边走来的一瞬间通通消失不见了。 “我去个厕所。” 孟观猛地站起来。 对面的男人正好拿到了一手好牌，闻言瞬间一喜。 “开始了，小孟。”男人看着他鬓角流下来的一滴冷汗，内心痛快极了，“这可不兴尿遁啊！” 孟观只好再次坐下来，整个人盯着牌面，只感觉如坐针毡。 万幸的是，段景序朝他走了几步，便停下了脚，转身离开了。 见状，孟观总算松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段景序可是知道他的复活卡用掉了的，如果不慎说漏了嘴，那么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 刚才离得那么近，段景序自然都听到了。 他本来只是想过去问问孟观一些规则，可看到孟观眼里的紧张，便很善解人意地离开了。 至于孟观为什么说谎……他可没兴趣掺和。 逛了一会儿，段景序很快明白了一些规则。 比如，玩家们在副本里受过的伤，回到释境酒店尽可以恢复，但在酒店里受的伤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酒店里不允许玩家私自斗殴，赌场也不例外。 唯一能受伤的途径，就在赌桌。 一些掺杂着私人恩怨的赌局可以用身体作为赌资，这种永远无法得到恢复。 正在进行赌局的玩家如果遇到了副本强制开启的情况，不会下桌，上限两个小时的赌局结束后才会开启。 大部分人玩的都是积分局，段景序看了一圈，也没见几个赌道具技能的。 也是，一个副本上限三件，拼死拼活也未必能找到一件，谁舍得拿出来赌。 神女村那个副本，段景序拿到了两件。 最后一件，也不知道是谁得到了。 段景序本想试试在赌桌上“鬼婴的祝福”能不能用，但一算时间，下一个副本马上就要开启了，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酒店，段景序本来不饿，可一想到副本，便又吃了些。 确保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状态，副本也正好开启。 …… 【叮！游戏副本“嗜血庄园”，正在加载中！】 【游戏背景:尊贵的古斯塔侯爵最近发现，他的庄园，居然混进了几只下等血族，意图谋杀他！】 【游戏要求: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得到古斯塔伯爵的信任。】 【游戏难度:简简单单。】 【游戏身份:忠诚的吸血鬼男仆艾尔斯。】 【游戏人数:25】 【游戏进度:0】 【副本将在十秒后正式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10……9……8……】 段景序眼前一暗，倒计时还没结束，耳边便传来一阵怒喝: “利尔！” “彭！” 段景序额头一痛，睁开眼，殷红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来，在面前的地板上很快积起一小片血泊。 ……很好，开门红。 段景序想到自己的身份，身体趴伏得更厉害了。 一道惊恐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尊敬的伯爵大人，请您再给我一些时间……” “利尔，我已经受够了。你瞧瞧，我的食物里被人动了手脚！”发怒的伯爵声音阴冷低沉， “我能尝出来，食物的味道不再纯洁，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人们发现死在了床上！……”彡彡訁凊 伯爵后面的话段景序没有听清楚，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 地上的血液不属于他…… 以往腥味浓重的血液变得甜美异常，美好的味道一股股钻进鼻腔，引得他喉结微动。 口齿生津。 第五十九章 味道真不错 段景序心里一惊，连忙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利尔的声音惶恐不安:“大人，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利尔一定会找出那些下等血族，用他们的血液来浇灌您最爱的玫瑰。我发誓。” 古斯塔伯爵揉了揉眉心:“这些话你说了很多次了，利尔，我已经听倦了。” 利尔明显慌乱起来:“大人……” “好了，我明白你的衷心，利尔。”古斯塔伯爵打断他的话，说，“现在，我饿了，可以为我重新端来一份血食吗。” “这次可不能再出错了。”古斯塔伯爵声音淡淡的强调。 利尔松了一口气，微微弯下腰，恭声说:“是，尊敬的伯爵大人。” 段景序听着声音，房间里的人好像都退出去了。 他动作极小地抬了抬头，正好对上了古斯塔伯爵的目光。 房间很大，装潢华丽无比，高贵奢华的水晶吊灯反射着窗外的月光，清凌凌的光线落在坐在长桌首座的男子身上，衬得他越发华贵优雅。 古斯塔伯爵看着地上胆敢与他对视的仆人，眉毛一皱。 还没等他发出不满的呵责，仆人立马站起了身，顶着满头的血液，用最谦卑的姿态道: “我去帮管家准备血食，大人。” 说完，段景序立马离开了这个房间。 门外，利尔已经在等候了。 他看着迟来的段景序，脸色不虞:“你在里面干什么，为什么这么晚出来。” 段景序反应极快，轻声道:“我被伯爵砸伤了，管家先生。” 利尔的脸色这才好了点，不过也没忘敲打他:“那就好——别想投机取巧，用这些手段吸引伯爵大人的注意，否则，我会将你暴晒在烈日下，直到灰飞烟灭！”x “是，管家先生。”段景序很是恭顺，他垂着头，一身简朴的仆人装扮，看起来乖极了。 利尔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他看了看段景序头上的血，忍不住深呼吸，沉醉地喃喃:“这样好的血食……可惜了。艾尔斯，没想到你也能忍住这样的诱惑。” 段景序闻着空气中芬芳甜美的气息，答道:“不能在伯爵大人面前失态，我时刻谨记，管家先生。” 利尔哼笑一声:“你今天表现的很好，艾尔斯。不过你可以下去了，伯爵大人用过晚餐后要去休息。” 段景序皱了皱眉，又很快舒散开:“是。” 他要得到古斯塔伯爵的信任，就得近身，可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最普通的男仆。 只能循序渐进。 段景序转过身，血液淌了半张脸。 味道更香了。 “先生。”07的声音传来，充满担忧，“您的头怎么了！” 段景序舔了舔唇，唇瓣上殷红的血液被卷入口中。 “先生？？” “味道真不错。”段景序低声感叹道。 07:……？ 庄园很大，仆人的待遇也很好，一人一间房，给他省了不少功夫。 换好衣服洗漱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初升的太阳。 典雅的欧式城堡沐浴在明亮的光线之下，华美异常，平坦宽广的草地铺着成片盛放的玫瑰，远处是幽深静谧的森林，美得令人窒息。 段景序打开窗户，甜美的味道扑面而来。 香气馥郁，是满园玫瑰的味道。 看来古斯塔伯爵很爱玫瑰。 古斯塔伯爵是世袭得来的爵位，脾气易怒，得罪了不少人。 又因为是联姻的缘故，与伯爵夫人貌合神离，对唯一孕育的女儿伊洛莉也爱答不理。 眼下又出了下等血族的事，想要得到他的信任，难度不小。 段景序已经不想吐槽这个游戏对副本难度的评判标准了，次次都是“简单”，毫无参考价值。 有限的消息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突然，手臂传来一阵灼痛感。 段景序低头一看，原来是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了。 吸血鬼皮肤稚嫩，又因为长年累月的不见阳光，透着股病态的苍白。 段景序现在的身体艾尔斯是个普通血族，对阳光的免疫力并不强，不过只是被照了一会儿，就已经红了一大片。 段景序拉上厚重的窗帘，室内瞬间陷入黑暗。 遮光效果是真不错。 按照时间，整个古堡的人应该都睡了。 段景序思忖片刻，还是拉开门，打算随便逛逛看看，也算是熟悉地形。 外面的世界已经见光了，他出不去，只能在古堡里面活动。 绕过长长的走廊，门厅，不知不觉，段景序走到了室内花房。 他抬眼看了看没有关紧的门，推门而入。 数不尽的玫瑰在黑暗中怒放着，硕大的花朵压得枝条微微弯曲，什么类型的都有，仿佛夜里的魅妖，散发着浓烈的花香，引人采撷。 段景序却被这香气熏的头疼。 “先生，”07提醒道，“房间里有人。” 段景序一凛。 这个时候还在花房？ 他退后一步，想要拉上门，悄无声息地离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即将关闭的大门被一只小手拦住，随即，一个娇嫩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段景序垂眸看去。 衣饰华美的女孩长得唇红齿白，正仰着脸，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段景序喉结动了动，心头警铃大作。 是古斯塔唯一的女儿，伊洛莉。 她可不像表面这般纯洁无害，全庄园的人都知道，伊洛莉虽然不受伯爵的宠爱，但有伯爵夫人撑腰，性子极为刁蛮粗野，经常打杀仆人取乐。 “我在问你话呢。”伊洛莉笑容微减，眼神也阴沉下来了，“怎么，你不会说话吗？” 段景序看到她的眸底已然染上了杀气。 “伊洛莉殿下。” 段景序放开手，退后一步，鞠躬行礼道:“我是伯爵大人身边的贴身男仆，艾尔斯。” “父亲身边的人？” 段景序看到伊洛莉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快。 “是的。”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刚上任，伯爵大人嘱咐我先熟悉大小事宜，殿下。” “噢。”伊洛莉笑容彻底放下来了，她觉得有点儿扫兴。 父亲身边的人她动不得，至少现在动不了。 可她还没玩尽兴。 段景序一口气还没放松，就见伊洛莉突然又扬起了笑容: “不过，艾尔斯，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第六十章 肉沫会不会更好 “乐意为您效劳，殿下。”段景序顿了顿，恭敬道。 “那可太好了！”伊洛莉小声地欢呼一声，扯住段景序的衣摆就往里面走去， “我刚在为父亲的玫瑰施肥，但我的力气太小了，而且，我不想弄脏我的裙子……” 绕过葱郁的花丛，入眼的便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彡彡訁凊 尸体身上穿着和他差距不大的男仆装，胸膛的衣服暴力撕开，里面的器官都被掏出来了，放在了一边，只剩下血糊糊的大洞，骇人至极。 离近了才闻到冲天的血腥气，先前被花香遮掩得干干净净。 或许因为同为血族，血液远没有刚才那杯血食香甜，混合着香气，简直令人作呕。 伊洛莉不知从哪儿提来一盏油灯，暖黄的光线跳跃着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也将尸体的惨状照的更加清晰。 “所以，你可以帮我把他处理了吗。艾尔斯。” 伊洛莉笑意吟吟，把手里的油举得近了点，想要看清段景序惊恐的表情。 但令她诧异的是，段景序面不改色，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当然可以，伊洛莉殿下。” 段景序走上前，直接用手捧起那团血污，将其埋进泥土里。 伊洛莉看着动作不疾不徐的段景序，逗弄之心没有得到满足，实在难受。 “艾尔斯，他的身体不能浪费，是不是？” 她坐上旁边的椅子，两条小短腿晃啊晃，故意为难说，“你应该把他的身体剁成碎块，这样玫瑰才会长的更旺盛。” 她自认为想到了一个顶好的主意，美丽的小脸露出笑容，开心极了。 段景序闻言，转身看她:“殿下，相比碎块，肉沫会不会更好呢？” “……”伊洛莉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笑容凝固。 那个格外胆大的男仆还在为她提建议:“我觉得肉沫一定更加利于玫瑰吸收，至于骨头，殿下不必担心，我的力气很大，完全可以剁碎…” 伊洛莉的两个短腿也不晃悠了。 她看着段景序格外认真的脸，心头充满了疑惑。 他……他不害怕吗？ 其他的仆人见到她都躲着走，这个家伙不躲也就罢了，居然还帮着她处理化肥？？ “他的头皮我可以为您剥下来，头骨留着做花盆，怎么样？”段景序说。 听到这话，伊洛莉张了张嘴巴，眼睛都亮了，道，“就按你说的办！”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么好的主意！ 段景序环顾四周:“可是，这里没有足够砍断骨头的武器。” 伊洛莉从高大的椅子上跳下来，从怀里摸出一把无比锋利的尖刀，献宝似的:“用这个，用这个！” 段景序却摇了摇头:“殿下，这个不够。” 伊洛莉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就变了:“可是你说过，你的力气很大。” 男仆向她解释:“尖刀砍到骨头，很快就会钝的。” “好吧。”伊洛莉有些不满，“那切成肉块总行了吧。” 段景序点了点头。 他接过尖刀，很快就将尸体肢解了。 伊洛莉看着他娴熟的手法，眼睛亮了亮:“你杀过血族？” “没有，”段景序摇了摇头，否认:“只杀过血奴。” 说到血奴，段景序顿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血奴就是人类。 吸血鬼喜食人血，会从人类世界抓来人类圈养起来，以便从他们的身上汲取新鲜血液，死了就再养一批，反正人类多的是，在他们眼里如同蝼蚁般卑贱。 也正是因为如此，自诩高贵的血族并不屑于与血奴沾染上一点关系，更别提亲自斩杀了。 伊洛莉发出一声惊叹。 这个喜好杀戮的小恶魔不但没有轻视段景序，反而更加崇拜了。 “你好厉害，艾尔斯。” 段景序微笑道:“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把尸块埋到土里，伊洛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最后，伊洛莉还是留下了头颅，说要回去当花盆养玫瑰，送给父亲当礼物。 “艾尔斯，如果你不是父亲的贴身男仆就好了。” 临别前，伊洛莉抱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段景序，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舍，“这样，你就可以像这样每天陪我玩游戏了。” 玩游戏？ 段景序扯了扯嘴角:“我也很遗憾，伊洛莉殿下——你的裙子还是脏了。” "呀。"伊洛莉低头看了看，苦恼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裙子，母亲肯定要责骂我了。” 她腾出一只手，捏起裙摆，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能期待下次见面了，艾尔斯。” “不过，还有一件事，”伊洛莉冲他眨了眨眼睛，俏皮道:“你可以帮我保密今天晚上的事吗？我是说，要为父亲养玫瑰的事情，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如果忽略掉她怀里的头，确实是很可爱的小姑娘。 段景序道:“当然可以。” 伊洛莉这才放心，开心地跑走了。 见女孩的身体隐没在长长的走廊拐角，段景序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瞬间收了挂在脸上的假笑，转身面无表情地走向“员工宿舍”。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顺利的。 貌似还得到了伊洛莉的喜欢，这算意外之喜了。 吸血鬼的身体到底还是排斥白天，即便没有阳光直射，也有些不适。 躺在床上，段景序开始思索。 下等血族的范围并不好判定，古斯塔伯爵痛斥其生性狡诈卑劣，除此之外，便是格外怕光，比普通血族更不能忍受阳光的照射，被阳光影响的话，本身的血液就会变得苦涩异常。 照理来说，想要排除下等血族，直接拉着全庄园的人到太阳底下溜一圈，挨个抽血尝尝就行了。 但血族对同类的味道格外排斥，除了亲密的人以外，根本不会想要去尝。故而行不通。 段景序逐渐陷入沉睡，再次醒来，已经到晚上了。 该吃早饭了。 段景序根据记忆早早地到达餐厅，正准备排队领血食，就看到了前面有个眼熟的人影。 犹豫了一下，段景序还是喊道: “瑞克！” 听到他的声音，前面的人身体一僵。 第六十一章 殿下才是大聪明 段景序走向他的脚步一顿。 瑞克转过头，看着向他走来的艾尔斯，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过不自然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变成了段景序记忆里活泼开朗的模样: “你总算来了，艾尔斯，我听说你昨天陪管家先生服侍伯爵，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觉。怎么样，伯爵大人还好吗？” 段景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嗯。” 这一眼，吓得尹柯心头狂跳不已！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他还没开始做任务呢！ 尹柯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段景序，见后者一脸淡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记忆里艾尔斯和瑞克可是好朋友，他都没发现瑞克换了芯子，说明自己扮得还是很逼真嘛。 “你服侍的伯爵夫人怎么样。”段景序问。 “夫人深入简出，我还没见到面呢。” 说到这里，尹柯就满肚子苦恼。 他的任务是得到伯爵夫人的秘密，可他连人的面都见不着，这任务要怎么做。 段景序把他眼里的情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从心虚到得意，再到烦躁，简直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段景序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坦白身份，如今见他这样，倒是没那么必要了。 两人排着队领了食物。 三明治还是挺正常的，就是那杯血液…… 段景序闻着香甜的味道，嚼着三明治，不为所动。 这血的质量和古斯塔伯爵喝的差远了，段景序还能忍得住。 只是那位瑞克… 他眼神挣扎，看着那杯摆在面前的血食。 猩红浓稠的血液盛在透明精致的器皿内，色泽鲜艳，令人垂涎欲滴。 尹柯吞了吞口水，到底没忍住，端起来咕嘟嘟的一口饮尽。 末了，他擦了擦嘴边的血液，露出牙齿笑了笑:“很好喝。” 段景序看着他嘴里的尖牙，眼睛闪了闪。 他是玩家，不该这么克制不住自己才对。 “艾尔斯，你不喝吗？”尹柯盯着段景序面前的那杯血问道。 段景序摇了摇头:“我昨天喝过了，现在不饿。” 尹柯一愣，有些发红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 他好像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似的，表情瞬间变了。 这，这可是人血啊！ 尹柯顿时觉得有些反胃。 想吐。 “我这杯你还要喝吗？”段景序敲了敲杯子。 听到这话，刚才还一脸反胃的尹柯一怔，咽了一口口水，眼神渴望:“可以吗？” “嗯。”段景序心底沉了沉，他站起身，淡声道:“我要去服侍古斯塔伯爵了，瑞克。” 尹柯喝着血，冲他摆了摆手。 段景序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根据记忆，段景序来到更衣间，换上服侍伯爵时的衣服。 出门，有专门的仆从搜了一遍身，这才放他进去。 古斯塔伯爵性格多疑，平日里树敌过多，现在又知道了有人想谋杀他，防备当然少不了。 段景序对这没什么意见，毕竟他的任务只是得到伯爵的信任罢了。 进了门，古斯塔伯爵正在吃早餐。 血液的芳香盈满整个房间，段景序远远站在门口处的位置，暗道不妙。 嘴里的尖牙像春雨后拔尖的春笋，很快就冒了出来。 段景序有点后悔没有吃了早餐，甚至连三明治都没吃完。 说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血族对血液的渴望程度。 段景序偷偷倚住墙壁，舌尖抵住尖牙，压抑着眩晕的感觉。 “利尔，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古斯塔伯爵的声音响起。 利尔答道:“大人，今天早上，我已经捉到了六只下等血族，相信过不了多久，庄园就会恢复到以往的宁静祥和。” “六只。”古斯塔伯爵摇晃着猩红的酒杯，叹息道，“你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我会努力加快速度，大人。” “你把他们都弄到哪里去了？” “他们的血液都用来浇灌了您的玫瑰花圃，大人，相信您最钟爱的玫瑰会越长越茂盛。” “这很好……”古斯塔伯爵喃喃道。 段景序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吃早餐的时候，他已经初步确认，瑞克肯定是玩家，且很大概率就是下等血族。 玩家都是吗？那……他呢？ 段景序把头垂的更低了。 “大人，公爵大人今日派人来询问夫人的近况。”利尔低声说。 古斯塔的动作一顿，声音染上了几分暴躁。 “我知道了…我会去看她的。” 利尔显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多说，连忙低头不说话了。 直到这一顿安静到有些压抑的一餐吃完，段景序也没找到接近古斯塔伯爵的机会。 实在是利尔看的太紧了！ 简直快到了古斯塔伯爵上厕所也要一块儿进去的地步！ 这主仆俩，倒是一个比一个谨慎多疑，除了对方谁都不相信。 段景序暗暗咬牙，眼神发冷。 这个利尔，实在碍事！ 深夜，利尔又跟着古斯塔进了卧室，吩咐他们保持安静，不要打扰了伯爵的午睡。 段景序拧起眉毛，偷偷按了按肚子。 仆人的血食只在早上发放，他中午又没吃上，其他的食物吃了虽然有饱腹感，但他心里难受的很。 应该是血族身份的限制，令他有些心浮气躁。 “先生，”07小声着说，“要不要尝尝营养液啊。” 段景序的小动作他看在眼里，还以为段景序没吃饱。 营养液能有什么用。 段景序刚想拒绝，便看到走廊尾端人影一闪。 他挑了挑眉，对身边一起站岗的男仆低声说:“我去个厕所。” 男仆面无表情地冲他摆了摆手，段景序依照艾尔斯的性子笑着说道:“谢了。” 走出男仆的视线范围，段景序扫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伊洛莉殿下。”段景序低声叫了一声。 旁边的门咯吱一声，从内而外打开了。 “艾尔斯！你怎么知道是我？”伊洛莉甜美的脸蛋上满是笑容。 段景序心想这个庄园还有第二个敢乱跑的小孩儿吗。 嘴上却说:“我想起昨晚伊洛莉殿下的话，就知道肯定是殿下来找我的。” “你好聪明啊！”伊洛莉眼睛亮了亮。 段景序谦虚道:“比不上伊洛莉殿下，殿下才是大聪明。” 第六十二章 你在喝什么？ 伊洛莉的小脸红了红，表情有点害羞。 除了母亲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她呢。 “殿下……”门内突然响起一道颤抖的女声。 没想到还有第三个人在，段景序挑了挑眉。 伊洛莉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干嘛！” 门被打开的更大了些，露出里面身形瘦小的女仆。 她尴尬地看了一眼段景序，又低声对伊洛莉颤颤巍巍道:“夫人说了，要您在一点前睡午觉……” “艾格，”伊洛莉很不满被打断谈话，阴沉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当花盆使！” 艾格浑身抖了一下，不敢说话了。 上一个玩家就是因为一句话不合伊洛莉的心意，就被杀掉制成了头骨花盆。 想起伊洛莉床头那颗死不瞑目的头，艾格便不寒而栗！ 这么恶毒的主意都能想出来，伊洛莉果然如传说的一样，暴戾凶残！ 这样的恶魔，她要怎么教导啊！ 艾格的心里有些绝望。 因为艾格刚才的那个眼神，段景序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便道:“伊洛莉殿下，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吗？” 伊洛莉转过头，又对段景序甜甜地笑了: “对啊！我来找你玩，艾尔斯。你昨晚给我出那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母亲都觉得头骨花盆很是别出心裁呢！今天晚上，你能帮我再想一个主意吗？” 艾格瞬间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景序。 这个人…不是玩家吗！ 头骨花盆的主意是他出的？ 段景序顶着艾格隐含愤怒的眼神，面不改色道: “这里没有尸体，殿下。” “这有什么难的。”伊洛莉伸出胖胖的手指指向身旁的艾格，毫不在意道，“这不是有有现成的吗。” 艾格的脸瞬间白了。 段景序见过很多人的脸瞬间变白，可没一个像艾格这样，连冷汗都下来了，好像随时都能晕倒。 “殿，殿下……”艾格也不看段景序了，满心都是恐惧。 段景序的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可以是可以……” 伊洛莉看都没看艾格一眼，左右不过是死了就能立马替换掉的东西。 她小声地欢呼一声，道:“太好了！艾尔斯！那我们……” “但是，”段景序轻声说，“古斯塔伯爵这里我脱不了身，殿下。” 伊洛莉兴奋的声音一顿，皱起了眉毛:“那怎么办。” 她还是很怕父亲的…… “不如等早…晚上吧，我在花坛那里等您，怎么样。”段景序建议道。 伊洛莉皱着眉毛思考了一会儿，道:“好吧……” 段景序笑了笑:“那么，晚上见吧，伊洛莉。” 伊洛莉并没有注意到段景序撤掉了对她的尊称，抿了抿唇，眼里满是期待:“晚上见，艾尔斯。” 临走前，段景序看了一眼艾格。 艾格也缓过了神，抬手擦擦冷汗，递给段景序一个感激的目光。 段景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玩家身份不同，任务应该也不一样，也不知道怎样才算通过副本。 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毕竟人多力量大。 但目前遇到的玩家都不怎么靠得住，还不如先利用伊洛莉，或许能借伊洛莉这把刀先除掉利尔。 回到卧室门口，正好遇到利尔从房间出来。 他死死盯着段景序:“你去哪儿了？” 段景序毫不慌张，答道:“我去了一趟厕所，管家先生。” 看利尔的眼神还有点不相信，段景序看向和他一起站岗的男仆:“我跟你说过了，你可以为我作证吗，利伯亚？” 利伯亚作为一个背景板，表情木讷地答:“他说得对，管家先生。” 利尔这才勉强信了:“先前给过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这样的情况，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好了，伯爵大人今天下午想要骑着马巡视一遍他的领地，你们远远跟着就好。”x 两人低头:“是。” 一路上，段景序毫不例外的，依旧没有找到机会。 晚餐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利尔。 利尔身穿无比合身的燕尾服，内里的白衬衫板板正正，首座上的古斯塔伯爵一身暗蓝色丝绒长衣，面容冷峻。 天花板上明亮的水晶吊灯与窗外的月光交相辉映，两人站在一块儿，像极了一幅古朴典雅的油画。 察觉到段景序的视线，利尔微微不满。 他偏头，想要逮个正着，却只看到段景序老老实实垂着的头。 “怎么了。利尔。”古斯塔伯爵擦了擦嘴唇，把洁白的丝帕扔到桌子上。 “没什么，大人。”利尔弓腰说，“我在想，怎样才能快速地把那些让您困扰的下等血族消灭掉。” “这件事你有分寸就好了。”古斯塔伯爵逛园子逛了一天，整个人累都累死了，不愿再纠结这些。 “我现在就要休息。利尔，只你进来。” “是，大人。” 经过段景序的时候，利尔皱了皱眉。 这个男仆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 但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从来不会骗他。 段景序小声道:“怎么了，管家先生。” 利尔看看他，又看看走在前面的古斯塔伯爵。 算了，明天再说也不迟。 看着古斯塔伯爵和利尔离去的背影，段景序直起腰，若有所思。 必须加快进度了。 与利伯亚告别后，段景序并没有回到房间休息。 他出了古堡，在花坛下站定，等待伊洛莉的赴约。 月光下的玫瑰更漂亮了。 段景序又揉了揉肚子。 半天没吃血食，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更何况还有伯爵高等食物的诱惑，他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对古斯塔伯爵亮出獠牙！ 这个身体根本控制不住本能，要不是他的意志力撑着，恐怕早就死在利尔手下了。 07没忍住冒头了:“先生，实在饿就喝点吧？” 这个副本里的先生胃口变大了。07在心里嘀咕。 段景序用指腹磨了磨自己锋利的尖牙，没拒绝。 死马当成活马医嘛，他可不想饿的睡不着。 手中一闪，淡紫色的营养液便出现在了掌心。 段景序嗅了嗅味道，仰头喝下。 甜津津的，一管见效。 察觉到肚子里莫名的饥饿被压了下去，尖牙也消失不见了，段景序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居然真的有用！ 他刚想开口夸夸07，花坛上面就传来了伊洛莉好奇的声音: “你在喝什么，艾尔斯？” 第六十三章 又小又破 听到声音，段景序一愣，缓缓抬头。 一身华裙的伊洛莉正蹲在高大的花坛边上，垂着头，好奇地看着段景序手里的玻璃瓶。 段景序顿了顿，扯开了话题:“伊洛莉，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艾格呢？怎么没陪着你？” 伊洛莉撑着花坛，直接跳了下来。 不大的身板从两米多高的花坛上轻轻松松地跳下来，连个趔趄都没打，明显没少干这事儿，游刃有余。 段景序看着伊洛莉满脸的无所谓，突然就想到了记忆里，伊洛莉经常毫无缘由地打杀庄园里的奴仆。 现在看来，一定是伊洛莉躲在高处，听到了令她不满的言论。 “我把艾格留在我的房间里了，”伊洛莉耸了耸肩，“母亲经常会去检查我有没有好好睡觉，艾格留在那儿，或许能帮我隐瞒母亲。” 段景序哑然。 不过艾格没来也是件好事，总不会轻易丢了性命。 段景序蹲下身体，拍了拍伊洛莉的衣服:“爬那么高做什么，摔下来怎么办。” 伊洛莉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不会的，我经常爬！” 段景序却注意到了伊洛莉小胳膊上的伤痕。 古斯塔伯爵偏爱玫瑰，正对着古堡的花坛上自然也种满了各色各样的玫瑰，而玫瑰带刺，伊洛莉钻到花丛中，居然也不嫌疼。 “你看你身上的伤，”段景序语气轻柔，“这种小伤疤最疼了，伊洛莉，一会儿去我房间，我给你上药，好不好？” 段景序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伊洛莉的表情。 稍有不对，立马认罪。 听到这话，伊洛莉的表情果然变了。 她抿了抿嘴巴，扭扭捏捏道:“听你的，艾尔斯。” 见状，段景序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算是有了底。 他牵起伊洛莉柔软的小手，往自己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伊洛莉忍不住四处观察。 嗯……又小又破。 艾尔斯住的房间真是难看！ “伊洛莉，”段景序拿着药箱，温柔道，“过来，我给你上药。” 艾尔斯的脸长的和他的性格一样，温和的像杯白开水。 往好听了说，是具有亲和力的长相。不好听的话，就是毫无特色，扔到人堆里都扒拉不出来。 可那双眼睛却好像有魔力。 伊洛莉被他注视着，忍不住红了脸，心情都变好了: “好啊。” 段景序拉过来她的手臂，细长的手指剜了点透明的药膏，仔细地为她擦拭。 伊洛莉看着段景序垂下的眼睫毛，欢喜极了。 母亲很爱她，但从来都没有像艾尔斯这样对她细心过。 因为体验到了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情，伊洛莉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幻想，古斯塔伯爵会不会像艾尔斯一样对她呢？ 他是自己的父亲，应该能……吧。 可她连父亲的面都很难见到，更别提说话了。 伊洛莉忍不住问:“艾尔斯，你是父亲的贴身男仆，可以和我讲讲父亲吗？” 父亲并不喜欢她——她看得出来。 正因如此，伊洛莉才怕他。 生怕自己惹了讨厌，父亲就更不喜欢自己了。 段景序擦药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恢复了正常:“古斯塔伯爵的为人当然是极好的，这毋庸置疑，全庄园的人都知道。” 古斯塔暴躁易怒，杀的人不比伊洛莉少。 伯爵夫人很少露面，但对于自己女儿的行为也从没呵责过。 这一家人，在迫害同族这方面，不分伯仲。 听完，伊洛莉更好奇了:“那为什么你住的房间这么破呀？” “……”段景序看了看五十平米的宿舍。 一室一厅，装潢精致，设备齐全，低奢路线。 无论如何，段景序也无法把它和“破”这个字扯上关系。 伊洛莉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心头一跳，急忙问道:“难道父亲对你不好吗？” “好。”段景序收回视线，药也不抹了，叹了口气，幽幽道， “可就是伯爵大人对我太好了，所以才惹来了某些小人的妒忌。不然我作为伯爵大人将来的贴身管家，怎么会沦落到这里。” 小小的伊洛莉听完，眼神立马变了:“谁？” 段景序勉强地笑了笑:“没谁…我没事，或许这就是他给我的历练吧，我会坚持的……” “到底是谁？”伊洛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她怎么能放这样的人在父亲身边呢。 段景序怔了怔，到底没有拗过伊洛莉的坚持:“是利尔。” “利尔？”这次换伊洛莉懵了。 她就是再不了解古斯塔，也该知道古斯塔最信任的人就是利尔啊！ 段景序看伊洛莉的表情变得迟疑，苦笑道: “我知道，利尔阁下最受古斯塔伯爵的喜欢。我猜，利尔肯定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伯爵大人授意，想要给我成长的机会吧……” “父亲怎么可能这么做呢？”伊洛莉急忙打断，“肯定是利尔嫉妒你，放心吧，艾尔斯，我会帮你的！” 段景序惊讶的看着她:“真的吗？” 伊洛莉被看得莫名有些骄傲:“当然！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听到这话，段景序弯了弯眼睛:“谢谢伊洛莉。” 伊洛莉还是头一次听到感谢，心里面更高兴了。 但她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去看段景序的眼睛，便转过了头扯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喝了什么呢，艾尔斯。” 自己都快忘了这茬的段景序:“……” 万万没想到，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段景序沉吟两秒，觉得拿出来也没什么，便道:“是我家乡的特产，你要尝尝吗，伊洛莉？” 说着，他拿出一管红色营养液。 伊洛莉接回来，在晨光中仔细打量。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没一会儿，强大的好奇心就占了上风。 她扒开瓶塞，把鼻子凑过去嗅了嗅。 没闻出味道。 她索性学着段景序的模样，一饮而尽。 “啊！好辣！！什么东西！呸呸呸！！好辣好辣！” 伊洛莉被辣的直跺脚。 段景序皱着眉接过来空瓶子，07惊喜的声音传来: "呀！是红弓虫味的哎！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啊，好想喝。" “……” 辣味的营养液也就罢了，这名字是什么鬼。 第六十四章 低等血族 段景序可没兴趣去问07红弓虫是什么东西，他转身给伊洛莉倒了一杯水。 伊洛莉又是一饮而尽，嘴里的味道淡了，便埋怨道: “你这是什么东西，艾尔斯，我从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段景序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给她解释清楚，这是他家乡盛产的食物，他思念家乡的时候就会喝这个以解相思之苦。 07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自己差点闯了祸，总之不再出声了。 伊洛莉喝了水解了辣，倒也没生气。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喃喃说:“我今天晚上吃了好多，肚子好涨。唔，应该消消食。” 说着，她站起身，声音甜美道:“今天太晚了，我明晚再来找你玩！艾尔斯。” 段景序当然知道她要去哪儿消食。 故而也笑眯眯道:“晚安，伊洛莉。” “晚安。”伊洛莉朝他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狡黠。 关上门的下一秒，段景序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过身，冲到阳台拉紧了窗帘。 被晨光照耀的房间瞬间变得昏暗无比。 段景序站在黑暗中，猛地抬手咬住了自己的小臂。 “先生！”07惊叫一声。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滴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段景序松了口，凝视着手臂上的两个咬出来的洞，眼神晦暗无比。 血是苦的。 果然如他所料。x 从刚才伊洛莉问营养液的时候，段景序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两人的位置在客厅，都没有被阳光直射到，所以伊洛莉满脸轻松，什么事儿都没有。 但段景序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热发烫了。 幸亏伊洛莉被营养液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段景序的异常。 伯爵一家血脉高纯，免疫阳光的能力较强。 但段景序身为普通血族，免疫能力再弱，也不能弱到这等地步。 段景序品了品嘴里的味道。 真的好苦。 原身艾尔斯是下等血族。 但他的记忆里却不是这样，他忠心耿耿，一心为伯爵着想。 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叫艾尔斯误会自己的身份到现在。 段景序抬起手，用指腹擦了擦嘴角的血液，眼神微沉。 古斯塔要杀下等血族，而他作为猎物却要得到猎人的信任…… 不管怎么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将利尔取而代之。 打定了主意，段景序先是漱了漱口，处理咬伤。 毕竟自己的血是真不好喝。 一切弄完后，段景序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 这次领血食，尹柯对他的态度就自然多了，至少表面没看出来什么不妥。 段景序领了自己的血食，神情坦然地喝光了。 这是能维持一天正常状态的食物，他不能不喝，用营养液替换太容易被发现，稳妥起见，还是喝了好。 仆从的血食没有古斯塔伯爵的香甜，但味道也还可以，过了心理的那一关，感觉就像在喝一杯微甜的豆浆，没什么大不了。 段景序无视了尹柯微微发白的脸，吃完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经过检查，段景序顺利的进了古斯塔伯爵的房间。 进房的第一秒，段景序飞快地扫视了一圈。 果然，没有看到利尔。 仆从们为古斯塔伯爵端上来了食物，熟悉的芳香再次弥漫开。 段景序低着头，用舌尖抵了抵安分的獠牙，满意极了。 古斯塔伯爵不慌不忙的进食，饭毕，他道: “利尔——” 说到一半，顿了顿，才想起早上的时候有人替利尔请了假，说是被晒伤了。 利尔是伺候他睡着后才退下的，他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被晒伤。 古斯塔伯爵皱了皱眉。 “大人，”一个恭敬的声音传来，“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古斯塔伯爵顺着声音看去。 是前两天被他砸到头的男仆。 之所以有点印象，是因为这家伙不懂规矩，胆敢抬头直视他，不过还没等他开口处置，人就跑了。 还算有点机灵。 “没什么。”古斯塔伯爵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我要去书房。” 段景序一哂。 这古斯塔伯爵还真是宅啊，除了骑马逛园子，就是进书房看书。 根本不给他表现的机会。 古斯塔伯爵一个人进了书房，雕着花瓣的古朴木门合上，不留一丝可容窥伺的缝隙。 防备心真是重。 段景序和利伯亚在门口站等，临近后半夜，古斯塔进了卧室休息。 余光再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段景序眉心一动，对利伯亚轻声说:“我去趟厕所。” 这次，利伯亚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艾尔斯，”利伯亚面无表情地说，“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又不是傻，艾尔斯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段景序扬起眉毛。 因为没怎么见过利伯亚讲话，行为又呆板固执，他还以为这个npc思维简单呢。 “被你发现了。”段景序开玩笑似的说，“我只是腿麻了，想要出去走走。” 利伯亚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如果敢做点别的，我绝对会第一个告诉利尔管家，艾尔斯。” 听到威胁，段景序眼底闪过冷光，但他面上不显，反而笑了起来:“当然。我很快回来。” 转过身却在想，不愧是能近身伺候古斯塔伯爵的人，果然足够忠心敏锐。 他转过拐角，一身蓬蓬裙的伊洛莉果然等在那了。 “你怎么这么慢，艾尔斯。”伊洛莉嘟着嘴，不满道，“我等了好一会儿。” 段景序这次没那么多时间和她闲聊了，直接问道:“伊洛莉，你把利尔怎么了？” 听到问话，伊洛莉扬起嘴角，不满瞬间不见了: “我进了他的屋子，把他的窗帘拆了！” 伊洛莉很是骄傲，继续道，“他被阳光晒醒了之后，想要逃出去，但我早就把他的房门反锁了！” 说完，伊洛莉得意的不行，很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段景序心头一跳。 “那他现在……” “可惜他还是逃出来了，我没想到他还能从里面打开门。”伊洛莉遗憾道。 被困在满是阳光的房间，不用十分钟浑身就开始溃烂，也不知道利尔被困了多久。 段景序表情担忧:“他没发现你吧？” 伊洛莉摇摇头，笑得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没有。我藏的可好了呢！” 那就好。 段景序点了点头，很快就发现了本应跟着伊洛莉的艾格不在:“艾格呢？” “艾格？”伊洛莉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她被母亲杀掉了。” 第六十五章 玩捉迷藏 听到这话，段景序眉毛一皱:“夫人？” 她为什么要杀艾格。 这次不等他问，伊洛莉便道:“她代替我藏在被窝里，被母亲发现了。” 说着，伊洛莉嫌弃地皱皱鼻子:“我叫她伪装成我，可没叫她上我的床！真是没有规矩。” 段景序的心情有些沉重。 不知道艾格的任务是什么，不过想来跟伊洛莉脱不了关系。 这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伯爵一家果然都不是善茬。 “伊洛莉，我得回去了。”段景序道，“晚上再见面吧，好吗？” “好啊！”伊洛莉刚要不满，闻言顿时开心了，“那我把艾格带上，你帮我看看还能做些什么。” “……带艾格会不会太不方便了，”段景序扯了扯嘴角，建议道，“晚上我带你玩其他游戏，好吗，伊洛莉？” 伊洛莉想了想，雀跃道:“嗯……那好吧。那我把花盆带上！” 段景序笑着说:“好。” 送走了伊洛莉，段景序顶着利伯亚不满的视线，站回了原地。 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古斯塔伯爵的声音。 两人进去，伺候古斯塔伯爵梳洗。 刚一进古斯塔伯爵的房间，一股浓郁到不正常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味道很熟悉，是玫瑰的气味。 段景序没忍住揉了揉鼻子。 原本被熏了这么久，段景序都快习惯了，可还是被这房间里的味道呛到了。 卧室里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玫瑰香气？简直比站在花丛中还要浓烈十倍不止！ 因为有利伯亚时刻盯着，段景序也没有做太大的动作，甚至连房间都没有多看两眼，更别提查看玫瑰味道的来源了。 走了个利尔，又有了个利伯亚。 段景序木然。 看来只踢走利尔是不行的。 后半夜，古斯塔伯爵又一头扎进了书房，连话都懒得说。 晚上，段景序来到了花坛。 这次他有准备了，一来就往花坛上瞅，却没看到伊洛莉的身影。 “艾尔斯！” 听到声音，段景序转过头。 身穿华丽长裙的伊洛莉怀里抱着一颗面容狰狞的人头，甜甜地冲他笑:“快看，我把艾格带来了！” 段景序看着艾格死不瞑目的脸，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你不喜欢吗？”伊洛莉疑惑地看看怀里的人头，恍然大悟， “对哦，我还没有揭开人皮，怪不得艾尔斯不喜欢——这样看真的很丑是不是？” 说着，伊洛莉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蹲下来把人头放在了地上: “你能帮帮我吗，艾尔斯？” 段景序走上去，帮她按住头。 伊洛莉显然不经常剥头皮，但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哪怕扒下来的人皮不够完整也没关系，只要刮得一干二净就好。 段景序看着她动作，并没有发表意见。 很快，一颗干净的头骨就新鲜出炉了。 “呀，真好看。”伊洛莉捧着头骨，好像寻常小姑娘在打量一件精致的首饰。 她的态度太正常了，正常得有些荒谬。 如果不是身在其中，段景序都要以为在这里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了。 “这个花盆里种的花就送给母亲吧，嘻嘻。” 伊洛莉开心了没一会儿，又苦恼着说，“可是母亲不喜欢玫瑰，我得想办法找来其他花的种子……” 段景序心念一动:“夫人不喜欢玫瑰吗？” “是啊。”伊洛莉真的很苦恼，她因为父亲的缘故，很是喜欢玫瑰呢。 可是母亲却一点儿都不喜欢，导致她为父亲种玫瑰都得瞒着母亲。 玫瑰多好看啊，花朵硕大又美丽，又能完美掩盖住那些血液的味道。 那么，喜爱玫瑰到这种地步的人就是伯爵一个人了。 段景序直觉这玫瑰有点问题，可还没等他深想，就被伊洛莉拉开了注意力: “艾尔斯，你也觉得这玫瑰很好看，是不是。” 伊洛莉正在从花坛里挖泥土，想把头骨塞的满满的，好方便一会儿直接带回去当花盆。 段景序看着她泥糊糊的手:“嗯嗯，很好看。” 伊洛莉满意地笑了。 果然，艾尔斯真的很懂她！ 段景序说:“你要准备回去了吗，伊洛莉？” 天色已经开始见白了，再不走太阳就出来了。 伊洛莉填好人头，这时候也不害怕弄脏裙子了，她抱起人头花盆，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没玩够呢！” 这才出来多久呀，母亲不轻易出来走动，其他仆从又都怕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玩伴了，伊洛莉怎么舍得放他走。 “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吧，艾尔斯，就一会儿。”伊洛莉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段景序的衣角，语气有点撒娇。 段景序垂眸看看自己也被弄脏的衣服，静默两秒:“好吧。” 他敢不同意？ 伊洛莉满意极了:“艾尔斯，你真好。” “……”段景序看了看泛光的天边，打算速战速决，“你想玩什么呢，伊洛莉？” 伊洛莉并没有注意到段景序的急切。 她抱着花盆，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沉思:“嗯…让我想想……” 现在的仆从都睡着了，她要从哪儿揪出来一个呢？ 伊洛莉不急，段景序急了。 他温声建议:“不如就玩捉迷藏吧？” “捉迷藏？”伊洛莉眼神一亮，“这是什么游戏？” 听着就好好玩的样子。 段景序也没想到这个副本连捉迷藏都没普及，便给她简单地讲了一遍规则。 听完这个新奇的玩法，伊洛莉瞬间蠢蠢欲动:“好！就玩这个！我先抓你。” 她开心极了，毕竟还从来都没有人陪她玩过除了杀人以外的游戏呢。 段景序道:“你先闭上眼睛，数三十个数，然后来抓我。” “好~”伊洛莉高兴地应答。 趁她闭上眼睛，段景序绕开花坛，往不远处闲置的一间空房子走去了。 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他可不打算躲太严实，意思意思就得了。 刚一钻进房间，07便提醒道:“先生，有人。” 背后的杀气犹如实质，段景序眼神一厉，反身躲开袭击，又一下子踹倒那人，凭借着微弱的曦光踩住手腕，踢走了他手里的利器。 “哎哎…别杀我别杀我，都是误会！误会！” 第六十六章 永远不会抛下朋友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郎。 段景序才不管他什么误会不误会的，敢用死手暗算他，就得有被他反杀的觉悟！ 他脚下使了劲儿，蹲下身体捡起那人的匕首。 被迫半张脸紧贴地面的陈言见状，简直就要被吓死了！ 完了，看来真要死在这儿了。 绝望之际，猛然看到了段景序的侧脸，那张脸和原身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他瞬间燃起了希望，激动道: “艾尔斯！是你，艾尔斯！我是比尤莱啊！” 比尤莱？ 谁？ 都到这时候了，段景序哪还管这个，把匕首架到了陈言脖子上。 陈言被匕首的凉度冰得浑身一颤，瞬间福至心灵: “你也是玩家对不对！我也是我也是！” 段景序动作一顿。 见有用，陈言赶紧继续说: “真的，兄弟，我发誓，我刚才还以为npc进来了，所以差点没收住……我现在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说不定还能一起做任务呢不是？” 这话倒说到点子上了。 段景序撤了匕首，淡声说:“起来吧。” 他想起陈言刚才下手时的狠辣——要不是自己反应敏捷，又有07提醒，说不定真的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连陈言的脸都看不着。 这位是个狠主，应该下过不少副本，说不定真的可以帮上忙。 陈言麻溜儿的爬起来了。 “园丁？”段景序这才看清他的脸，确实认识。是个园丁，只跟艾尔斯碰过几次面，算不上有交情。 陈言嘿嘿一笑:“比尤莱，身份是个最不起眼的园丁，真名陈言。” 陈言朝段景序伸出了手。 段景序挑了挑眉，到底没拒绝他的示好，伸手握了一下:“段景序，身份是古斯塔伯爵身边的普通男仆。” “嚯！伯爵身边的。”陈言惊叹道，“难度不小啊。” 众所周知，身份越高，危险程度也就越高。 “还好吧。”段景序点了点头，“你的任务是什么？” 陈言也没瞒着，大大咧咧道:“摘一朵伯爵最喜欢的玫瑰花。” 段景序:“……” 察觉到段景序微妙的眼神，陈言慌忙解释: “这任务可不简单，难得很！我这一天借着修剪花枝的名头把庄园里的花都快掐一个遍了，也没成功。” 他抱怨道:“这里的花千千万，谁知道古斯塔伯爵最钟爱的是哪一朵！” “……”怪不得他这一路走来见到不少花枝歪歪扭扭。 陈言又郁闷道:“因为我白天折晚上折，我的顶头上司都快气炸了，一直在暗暗寻找采花贼，我要是被他逮到，一定会像其他玩家一样被做成花肥的！” “所以你就下了杀手？” “昂。”陈言眼神无辜道，“先下手为强嘛！” 段景序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的没错，陈言确实够果断。 陈言笑嘻嘻道:“真的谢谢兄弟手下留情了，你是啥任务，说说呗，说不定还能守望相助。” 未来叛徒和采花贼没什么好说的。 “你一个采花的能帮得了什么忙。”段景序把陈言的匕首收入囊中。 陈言肉疼地看着他的匕首被没收。 那可是他两百积分买来的道具啊！削铁如泥的好东西。 算了，就当是赔礼了。 “副本里错综复杂，谁都说不准。”陈言幽幽道，突然想起: “对了，你一个男仆大半夜来这小黑屋干啥？” 段景序动作一顿。 坏了。 他差点把伊洛莉忘了！ 段景序立马拉开门，透过门缝往外面瞧。 “怎么了？”陈言好奇问道。 “在找伊洛莉去哪儿了。”这么近的距离，怎么还没找到。 “伊，伊洛莉？”陈言顿时僵了，“是我知道的那个伊洛莉吗？” 那个以虐杀仆人为乐，自己还差点折在她手里的那个恶魔伊洛莉？ “还能有哪个伊洛莉。”段景序皱着眉观察，头都没回。 “你找她干嘛？”陈言咽了咽口水。 “我在和她玩捉迷藏。” “……” 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段景序回头，正好看到陈言正艰难地往外爬着窗户。 “你们玩，你们玩，”陈言干笑着，“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叫她看见了多不好。” 到时候在伊洛莉面前刷过脸的他肯定第一个被灭。 惹不起，溜了溜了。 “……” 段景序收回目光，不再管他了。 他说的对，到时候的确对伊洛莉不好解释。 又等了一会儿，天都快亮完了，伊洛莉还没找过来。 走了？不会吧。 段景序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门出去了。 再等下去，他一出门就得灰飞烟灭。 走到花坛，正看到伊洛莉蹲在花坛旁边，她怀里抱着头骨花盆，空出来的一只手正在地上画着圈圈。 看上去委屈极了。 “伊洛莉？”段景序轻声叫了一声。 伊洛莉画圈圈的手一顿，缓缓抬起头。 她的脸上不是段景序预料的委屈难过，而是……阴沉冷漠。 “你去哪儿了，艾尔斯。”伊洛莉冷声质问道，“你去哪儿了？我没找到你。” 段景序心下一沉，他扬起微笑，解释说:“我在不远处的房子里等你来找我呢。” “是么……”伊洛莉脸色逐渐好转。 “我还以为你走了。你知道吗，艾尔斯，如果你真的抛下我离开了，我会把你找出来，剁成肉沫，制成上好的花肥——就像你对我说过的那样。” 段景序脸色不变:“我不会这么做，伊洛莉，我永远不会抛下朋友。” 朋友。 听到这个词，伊洛莉怔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脸上的阴沉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的心里被这个词搞得暖烘烘的。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过朋友呢！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伊洛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段景序问道。 段景序不知道她问的是“朋友”还是“不会抛弃她”，但他还是温柔地笑起来:“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 伊洛莉这下真的开心了。 她兴奋地宣布:“我决定了！我也要为艾尔斯种一盆玫瑰！” 这一刻，艾尔斯在她心里，再也不是低贱的男仆。 他们可是朋友！ 第六十七章 尸横满地 “谢谢伊洛莉。”段景序弯了弯眼睛。 “不客气！”伊洛莉害羞地抿抿嘴。 唔。看来她要尽快找来一个新花盆才行。 段景序已经感觉到太阳的灼热了，光线射在他的皮肤上，皮肤的热度直线上升！ “时候不早了，伊洛莉。”说着，段景序顿了顿。 他被晒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浑身不适了，可伊洛莉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是哦。”伊洛莉抬头看了看阳光，遗憾道，“可是……我还想多玩一会儿呢。” 段景序微笑道:“明天再玩，好吗？” “好吧……” 伊洛莉瘪瘪嘴巴，又变成了单纯的六岁小姑娘模样了，“那…我们明天不玩这个了好不好？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听你的。”段景序道。 艾尔斯真好! 伊洛莉又不想回去睡觉了。 可是再不睡觉，母亲真的会生气的。 想起母亲生气时的模样，伊洛莉缩了缩脖子，声音甜滋滋地说: “那么，明天再见吧，艾尔斯。” “明天见。” 目送伊洛莉蹦蹦跳跳的身影远去，段景序立马收了笑，急忙往宿舍赶。 烫死他了！ 休息了一晚，段景序感觉精神好了不少。 只是，反观尹柯，精神头就不怎么好了。 “喂，”看着桌子对面恹恹的尹柯，段景序敲敲桌子:“你怎么了。” 尹柯猛地回过神:“啊？” 看他这个样子，段景序不禁皱了皱眉。 不过转念想起昨晚，伊洛莉身边那个惨死的女仆，瞬间就明白了。 尹柯服侍着伯爵夫人，想必她处置艾格的时候，尹柯也在场，或者听说了。 “你在伯爵夫人身边，怎么样？”段景序问道。 听到问话，尹柯一激灵，再怎么恍惚也清醒了。 他想起昨晚被叫起来打扫房间时的惨状，那流淌了满地的血液，无处不在的碎肉，以及…伯爵夫人冰冷刺骨的眼神。 “没，没事儿，”尹柯结结巴巴道，“夫人当然是很好的，对我也很不错……” 段景序看着他慌张的眼神，心下无语。 尹柯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瞬间闭紧了嘴巴，心里面忐忑不已。 他说错话了？难道艾尔斯发现他是假的了吗？ “我走了。”段景序也没兴趣继续留在这儿吓他了，尹柯的心思实在是太好猜，就差没直接写到脸上了。 见他走了，留在原地的尹柯没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 走出几步依旧听到的段景序:“……” 换衣服的时候，段景序看到了利伯亚的身影。 他扬起唇，走上去打了个招呼:“利伯亚，来这么早。” 利伯亚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我一直都是这个时间来。” “是么。”段景序弯着唇，寒暄，“你吃过早餐了吗。” “嗯。”利伯亚系着领口的扣子，淡淡地应了一声。 段景序并没有介意他的冷淡，依旧牢记着艾尔斯温和爱笑的人设:“那就好…话说，今天也没见到利尔先生，他怎么了？” 总算不再说废话了。利伯亚看了他一眼，说:“利尔先生被太阳烧伤了。” “什么？”段景序惊讶地皱了皱眉毛，“怎么这么不小心…不对，利尔先生从来都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难道是有人故意的？” 利伯亚板着脸:“不管那个人是谁，总会为他的鲁莽付出代价。” 段景序看着利伯亚的脸，弯了一下眼睛:“当然，我相信利尔先生的能力。” 接下来的程序一切如常。 利尔应该和古斯塔报备过了，后者也没有再像昨天那样叫过利尔的名字。 早餐过后，古斯塔果然又钻进了书房，两人守在外面，一动也不动，就这样守了半天。 他们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不过很短。 段景序去了趟厕所，回来刚打算替换掉利伯亚，就被他拦住了。 “伯爵刚才说，午餐想要童子的心头血。你在这里守着，我去通知。”利伯亚道。 伯爵的饮食都有事先拟定的菜单，但古斯塔脾性古怪，经常会换，这也是常事。 段景序嘴角带着笑，温声说:“利伯亚，还是你来守着吧，我去通知。” 只守在伯爵身边没用，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利伯亚犹豫了一下，偏过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好吧，你快去快回。”利伯亚沉声说。 想起前两天艾尔斯的偷懒，他还真不太信任艾尔斯单独一个人守在这。 段景序微笑着点点头。 厨房在庄园的另一侧，段景序凭借着艾尔斯的记忆，朝着厨房走去。 一路上，长长的花径幽静黑暗，玫瑰花丛随风招摇，香气弥漫在整个黑夜。 段景序举着灯台，在距离厨房数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模糊的人影映在窗户上，再配着这浓郁花香都无法全部遮掩的血腥气…… 段景序拧了拧眉毛。 他走上前，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里面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尸横满地。 “利尔先生，” 中央，穿着朴素的男子被吓得浑身颤抖不停，他忍耐着不去看四周枉死的同族，勉强地笑了笑，“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背对着段景序的男子笑了一声，声音低沉，“那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前天伯爵先生的饮食，到底有什么误会？” 男子心里面暗暗叫苦。 前天，因为伯爵先生的食物不知道被谁动了手脚，他们整个厨房只要是经过手的人，都被管家先生直接杀掉了！ 这件事本来就闹的人心惶惶，他以为管家先生已经满意了，谁知道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虽然心里面愤愤不平，但他也知道，在这个庄园里，他们这些仆从的命最不值钱。 而利尔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代表了伯爵的意思。 第六十八章 童女的心头血 男子颤声说:“利尔先生不是已经把那些怀疑的人都杀掉了吧，今日来是……” 利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被阳光严重灼伤，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的脸，也被晒得坑坑洼洼了！ 虽然说凭着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不用多久就会完全恢复，但他到现在都没找到罪魁祸首，实在是心有不甘。 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些下等血族干的了。 他们能在伯爵大人的食物中做手脚，还能潜入他的房间……实在是不可小觑。 利尔越想越是心惊，所以才会又找到这里来，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把厨房里的人清理干净，也算是给那些下等血族一个警告！ 想到这里，利尔总算觉得心里面舒服了很多。 看着面前那张恐惧的脸，利尔擦了擦手，拿起桌上染血的刀子。 “利尔先生……”男子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我是忠心于伯爵大人的啊……” 利尔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求饶，刚想动手，门就被打开了。 突然出现的段景序手里举着一个灭掉的灯台，面色恭谨，轻声说:“利尔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利尔的动作一停，转身看去，眯了眯眼睛:“艾尔斯？” 这话他也想问:“你怎么来了。” 段景序弯了弯腰，好像根本没看到满室的血污:“伯爵先生让我来转告一声，今日的血食想要换成童女的心头血。”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房间里快要晕眩过去的男子立马醒过来了:“是是是…童女的心头血，我记住了！一定准时送到，不会出一点差池。” 这话倒是提醒了利尔。 他可以一次性把这些人杀光，但换人少说也得半天时间，不能因为这个影响了伯爵大人的食物。 利尔皱着眉，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 段景序传完话，功成身退，可刚一转身，利尔的声音又叫住了他: “艾尔斯，你过来。” 段景序心头一跳，重新转过了身:“利尔先生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一眼利尔的脸。 实在是有些恐怖…… 利尔很是满意他的态度，瞬间觉得这个艾尔斯顺眼了不少。 但他始终没有忘记这个男仆之前带给他的异样，便道:“伯爵大人吩咐我找出庄园里混进来的下等血族，你知道的，那些肮脏的东西最是讨厌，他们最喜欢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比如，我脸上的伤。” 段景序垂眸盯着地上的血，静静地听他讲。 “不除掉他们，始终是个隐患。”利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段景序，“而我相信，你是个忠诚的仆人…对吗，艾尔斯。” “自然，整个庄园都是忠诚于伯爵大人的。” 听到这话，利尔笑了笑。 他的脸上满是被严重烧伤的痕迹，皮肤坑坑洼洼，这么一笑，更恐怖了。 他弯下腰，大手直接抓起地上的尸体，又拿起身旁的一只碗，放了满碗的血，递给了段景序:“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心。” 段景序看着面前猩红的血液，闭了闭眼睛。 想为难他就直说，还非得扯着忠心古斯塔伯爵的幌子。 血族喜食人类的血液，但是对同族的血，从来都视为禁忌，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不介意，其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喝了。 利尔见他不动，有些不悦。 他往前举了举碗:“怎么，你不想尝尝吗，艾尔斯？” 段景序微微抬起头，接过了他手里的碗。 人类的血他早就喝过了，还在乎血族的吗。 殷红的血液隐没在唇齿间，利尔审视着他的脸，嘴角勾起，问道:“怎么样？” “他是个普通血族，利尔先生。” 利尔脸上的笑意一凝。 段景序又恭声道:“看来您的判断失误了。” 利尔眯了一下眼:“你确定？” 段景序在心里嗤笑一声。 “您如果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尝尝。” 利尔看着段景序递回来的血，眼底阴沉。 地上的男子听到这话，心里难免升起一阵怨愤。 那么多人……仅凭利尔的一面之词，说死就死了，甚至连他都差点……他怎么可能不恨！ 利尔凝视着段景序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心虚。 可是段景序坦坦荡荡，好像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看来，可能真是我搞错了。” 利尔蓦地一笑，“不过，能为伯爵大人而死，也是他的荣幸，不是吗。” 其实，会是这个结果，利尔也不意外。 他有些不满的是，段景序并没有配合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真是个不会动脑子的。 段景序这次知道顺着他的话了，他抿着苦涩的嘴唇:“是的，利尔先生。” “好了，伯爵先生身边不能离开人，你走吧。”利尔摆了摆手道。 “是。”段景序将只喝了一口的血碗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开。 伯爵吩咐的事他通知了，利尔顾忌着伯爵，一定不会搞砸。x 段景序手里的灯台灭了，便换了条道走。 伯爵不愧是伯爵，资产丰厚极了，偌大的古堡里，每条道路上都铺着地毯。 脚步落在柔软干净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段景序步伐平缓，走廊里花香扑鼻，竟是比外面花丛里还要香。 走到拐角处，段景序扫了一眼右边的长廊——那里是去花房的路。 香气萦绕，鬼使神差间，段景序转了方向。 停在花房门口，此时花房的门微微敞开着，段景序透过门缝，可以轻易地看到里面的布置。 一排排整齐的花架，里面长满了红色硕大的花朵，花朵争先恐后地冲破花架的束缚，开得肆意张扬，和刚来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样。 只不过，有了上次的经历，他总觉得这浓浓的花香下，掩盖着另一种刺鼻的味道。 段景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猛然从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专业的大剪刀，好像在专心致志地修剪花枝。 他刚想开口，便看见对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手里的剪刀便毫不客气地剪了下来—— “咔嚓”一声。 一整排的玫瑰应声齐断。 段景序:“……” 第六十九章 像不像血 “咳咳。”段景序咳嗽一声。 卧槽！ 陈言浑身一僵，见鬼似的猛地转过头。 看清是他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呼，是你啊！吓我一跳！” 段景序挑了挑眉，关住门走过去:“你也不看看后背？” “我是偷偷来的，我查过了，这个花房平时少有人来。”陈言小心翼翼地避开尖刺，拿起一朵玫瑰， “说也奇怪，这里明明没人照顾，但里面的玫瑰却长得极好……就好像，好像……”陈言皱着眉毛，凝视着手里的玫瑰，心里面知道古怪，却说不出所以然。 段景序看着花丛深处露出来的白骨，幽幽道:“谁说没人照顾。” 陈言一愣，看着他，皱眉说:“我从游戏一开始就盯着这里了，确实没人来过。” 何止是没人来，这里简直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 陈言一顿:“难道还有人偷偷来照顾吗？” “也不能说是照顾。”段景序用手指拨了拨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玫瑰颤了颤，黑暗中玫瑰的暗红和莹白的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什么意思？” “它们只要有充足的养料，就能活，不是吗。” 陈言皱了皱眉:“养料？” 段景序眼神幽深:“尸体。” 陈言顺着段景序的目光，正好看到了花丛中的白骨。 白骨森森，越往深处看，露出来的就越多，冷白的骨头和鲜艳的花枝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诡谲美丽。 陈言像是触了电，瞬间就把手里的玫瑰扔了。 “卧槽！” 他不是没见过更恐怖的画面，只是这诡异的场景难免让他想起了满庄园的玫瑰。 “这……” 话还没说出口，段景序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应该不是，可能只有这里才会用血肉当肥料。” 段景序猛地想起那天晚上，伊洛莉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要把尸体做成花肥的话。 说起来，这里面埋着的骨头，还有他一份功劳呢。 听到这话，陈言总算才好受了点。 他看了一圈花房里的玫瑰，语气有点一言难尽:“所以，这里的玫瑰长得这么好，这么大，就是因为…花肥的缘故？” 段景序眸中闪过一抹沉思。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个庄园里的玫瑰，都是红色的。 玫瑰属于蔷薇科蔷薇属植物，品种多达两百多种，只颜色就有十几种。 可这个庄园里，只有红玫瑰。 段景序揪起一片花瓣，在指腹中捻了捻。 滑腻的触感在手指间传递开，段景序看着染在手上的汁液。 “你看，”段景序低声说，“像不像血。” 陈言凑过去看了一眼，莫名有点反胃:“这颜色确实有点不太正常……还有这味道，呕…” 红的太过分了。 他本以为是房间里光线昏暗的缘故，现在想来……呕！ 段景序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你也觉得味道浓烈的不太正常了？” 陈言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么浓郁的香气，怪不得会成为埋尸的好地方……” “你任务完成了吗？” 没想到段景序的话题转变如此之快，陈言顿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没有。” 他真的快要找遍整个庄园了，但他总不能太过大胆，一个地方掐两朵，到现在都还没有头绪。 “你知道了？”陈言看到段景序微扬的嘴角，迟疑着问了一句。 “嗯。” “……”陈言抿唇，“在古斯塔伯爵那里？” 果然，段景序点了点头。 “我早有预料，毕竟在整个庄园里找，未免太笼统了些。”陈言叹了一口气，“但没想到，还是躲不开boss。” 段景序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 陈言郁闷道，“你直接告诉我在哪儿吧，在客厅？还是走廊？” 他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溜进去。 却不料段景序摇了摇头。 陈言心里一咯噔，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没错，就是在卧室。”段景序语气认真道。x 陈言:“……” 好嘛，任务难度瞬间跳级到地狱级。 段景序看他一脸窒息，突然觉得一阵舒爽。 上次陈言听到他在伯爵身边做任务时，表情惋惜，还真以为他没发现陈言眼底的幸灾乐祸么。 段景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你上次说得对。副本里错综复杂，谁都说不准。现在到了我们守望相助的时候了。” 陈言难受归难受，也知道段景序没有必要骗他，此时听到这些话，别提多感动了，便一把抓住他的手，眼泪汪汪道:“段哥……” 段景序脸上的微笑一僵。 “大恩不言谢，你以后有啥要我帮忙的，直说就好！” “好啊。”段景序抽回了手，皮笑肉不笑。 陈言:“……” 怎么感觉他就在等这一句话呢。 “现在古斯塔伯爵身边只有我和一个叫做利伯亚的男仆，利伯亚忠心耿耿，你得除掉他。” 段景序道，“然后，取而代之。” 陈言脸色一肃。 他经验不少，当然知道除掉利伯亚的必要性。 “你先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陈言直言问道。 段景序要和他打配合，当然不会隐瞒:“得到古斯塔伯爵的信任。” 陈言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他警惕地扭头看了看背后关紧的门，还是不够放心，又把段景序拉进了花架中，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你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段景序看着对接暗号似的的陈言，眉毛一挑:“你指哪个？” “下等血族。”陈言皱着眉，用气音道，“我们是下等血族啊！” 这个副本的背景可是说明了的，伯爵和下等血族可是敌对关系！ 段景序看着陈言眉眼处的紧张，笑了笑，声音也压低了:“原来我们是下等血族啊……我当然知道。” 第七十章 合作愉快 陈言听到一半就瞪大了眼睛，听完后，怀疑地看向段景序。 “你真知道？” 知道还能这么淡定？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段景序“嗯”了一声:“不过，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所有的玩家都是下等血族。” 陈言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从别的玩家口中知道的……刚开局，管家利尔就从厨房抓出来了一批，其中里面的几个玩家都是下等血族。” 段景序淡声说:“所以，利尔也得死……” “那是当然。”陈言神色一冷，狭长的眼睛眯了眯。 在不知道自己的任务的前提下，陈言才不会去管利尔——毕竟威胁不大。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进古斯塔的卧室，就得取代利伯亚的位置。 而想取代利伯亚，还必须初步取得古斯塔伯爵的信任。 但他们都是下等血族，不杀掉利尔，死的就会是他们。 陈言越想越深，脸上的表情晦暗变化。 段景序勾了勾唇，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两人离得太近了。 和陈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段景序现在的心情好的不得了，毕竟只凭他自己搞定三个npc，还是有些吃力。 现在嘛，陈言这个老玩家一加入，两人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陈言想明白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对着段景序挑眉笑道:“利伯亚交给我就行了。放心，这个我有办法。” 段景序没有多问:“尽快。” “好。”陈言点了点头，“最晚明天。” 目前来说，他对段景序的能力还是很满意的。 能打得过他，智商还在线。 至少不是猪队友。 “不过，我有个条件。”段景序慢吞吞道。 陈言这时候也不像刚才那般吊儿郎当了，眉宇间满是自信:“你说。” 段景序道:“古斯塔伯爵对下等血族深恶痛绝，难免不会发现我们的身份，如果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希望你还能记得守望相助。” 陈言扬眉，很是痛快地答应了:“当然没问题！” 因为任务的关系，段景序和伯爵的关系自然要更接近，被发现的危险也就更大。 段景序的意思是，他会帮助陈言得到玫瑰，而陈言要在他危险的时候帮一把。 听到他爽快的允诺，段景序唇角一勾，主动伸出手:“合作愉快。” 陈言伸手握住:“合作愉快。” 告别了陈言，段景序拿着灯台，往伯爵身边赶。 他的脚步很快，很急。 守在门口的利伯亚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怎么这么慢。” 一如既往的语气，毫无起伏。 但段景序还是看到了利伯亚眼底的不耐烦。 他愧疚地笑了笑，低声说:“厨房里发生了点事…所以来晚了。” 利伯亚并不在意厨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吗？”彡彡訁凊 “说了。”段景序点点头，又迟疑道， “不过厨房那边……算了。” 利伯亚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眉心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古斯塔伯爵走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往餐厅走去。 段景序又对利伯亚歉疚地笑了笑，连忙跟上了。 午餐果然没有被耽误，送上来的食物干净精致，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段景序垂着头，一眼都没有多看。 直到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玻璃杯和桌面猛烈碰撞的声音，段景序被吓得微微抬头，正好对上利伯亚投来的视线。 “利伯亚，”古斯塔声音低沉，犹如大提琴般优雅，“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要求。” 古斯塔伯爵只尝了一口，就知道血食不对劲了。 利伯亚收回了和段景序对视的目光。 他当然看到了艾尔斯眼底的惊慌和恳求，但如果艾尔斯的心和他一样忠诚，就应该知道，在对待伯爵的事情上，他不会有一丝容忍和欺瞒。 “是的，伯爵大人。”利伯亚语气平静极了，他弯着腰，“不知道您的食物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我想说的是，艾尔斯在不久前自告奋勇，主动承担了这个为您效力的机会。” “艾尔斯？”古斯塔视线转移，语气淡淡的，“他说的对吗。” 段景序咬了咬牙:“是的，大人。请问您的血食出了什么问题？” “利伯亚，再向他阐述一遍我的要求。” 利伯亚道:“伯爵大人说，今日的午餐想要童子的心头血。” “童子血…”段景序喃喃了两声，猛地跪下了:“伯爵大人，我愿意以我对您的忠诚起誓，您的要求我已经如实转告，绝无纰漏。” 古斯塔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点着。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古斯塔垂眸，目光扫向跪着起誓的男仆。 他看起来有些害怕，微微垂下了头，但身体却没有受到一丝影响，跪得很直。 这不由得令他想起了前几天，利尔办事不力，惹他生气了，当时的艾尔斯被吓得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是趴伏的姿势。 至于最后的对视，或许是被他的怒火波及，砸到了头，脑子不清楚了。 总的来说，古斯塔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有点小聪明。 但是胆色不够。 不过这也能从侧面说明他的无辜。 古斯塔信了几分:“你没有说错，那就是厨房的错了？” 他要的童子血，却给他送来的童女血。 这样的小差错，和上次被加了盐的血液…… 古斯塔手指一顿，想到一种可能，心头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 难道又是下等血族？ 看来利尔的眼睛还是不够亮，这么久了，还没有给他一个完美的结果，甚至连自己都被暗算了！ 段景序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或许，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察觉了他的欲言又止，古斯塔沉声道:“你说。” 段景序抿了抿唇，到底不敢违背古斯塔伯爵的意愿:“我去通知厨房的时候，利尔先生正在那里。” 利尔在那里？ 古斯塔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你接着说。” 第七十一章 你很忠诚 “是。”段景序定了定神，将他看到的一切娓娓道来， “方才，我去厨房通知，却发现本应热热闹闹的厨房一片安静。推开门才发现，内里血流成河，里面的人几乎都被杀光了……” 段景序顿了顿，古斯塔伯爵没有质疑制止的意思，才继续说: “进去之后，我看到了利尔先生。利尔先生看起来状态很是不好，甚至还想要对那些人赶尽杀绝。我时刻谨记伯爵的吩咐，又想到这些人死光后就没人再来负责伯爵的饭食，便出声制止。然而，利尔先生却被我的话激怒，声称杀的人都是下等血族，并要求我喝下那些尸体的血……” 说到这里，连利伯亚都忍不住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古斯塔神色不明，段景序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激荡的情绪，一字一顿道: “伯爵大人，我不愿和管家先生起冲突，便喝下了那些下等血族的血……这无关紧要，但是，那些死去的人，都是普通血族！” 普通血族。 古斯塔眸子一动:“你确定？” “我十分确定，大人。我是第一次尝到同族的血，那血完全没有一丝苦涩的味道。” 段景序咬着牙说，“管家先生听到我的回答，却说是他搞错了。那么多人死在了他的手下，如果不是我留下了其中一个人的命，将会没人负责大人的饮食——一切所言，大人可以求证。” 古斯塔眼神幽深，看着段景序的目光有些凉:“你的意思是，利尔想要对我不利？” 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段景序摇了摇头，愤懑道:“我只是想说，管家先生的行为，完全没有为大人考虑，他没有经过您的允许，差点……” “好了，我知道了。”古斯塔打断他的话。 段景序立马闭上了嘴巴，脸上愤愤不平的神采也消失殆尽:“是。” 一切以伯爵大人的命令为准。 古斯塔又忍不住敲起了桌子，声音淡淡的:“他是按照我的意思来的……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现过。” “是，大人。”两人齐齐应声。 “利伯亚，”古斯塔道，“一会儿去告诉利尔，先让他好好养伤。” “是。”利伯亚应道。 古斯塔又看了一眼垂着头的段景序:“你很忠诚。起来吧。” “是，大人。”段景序语气感激站起身，很快退到了自己应该站的位置，又垂下了头，完全恢复到了平常的样子。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段景序的唇角微扬。 看完了全程的07:“……” 熟悉的操作。 段景序知道，凭着伯爵多疑的性格，利尔的这件事绝对会存一个疑影。 说来也是利尔自作自受，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杀这么多人。 古斯塔当然不会在意那些仆从的生命——如果利尔事先与古斯塔说了，说不定利尔还会受到伯爵的支持。 可问题就是，利尔太心急了。 他宁杀错不放过，落在古斯塔伯爵眼里，可能就会变成残害同族的性命，给古斯塔一个下马威——要知道，如果不是段景序撞见了，这件事的凶手可都不知道是谁呢。 他才不怕古斯塔去问利尔。 毕竟他说的话，句句属实。 段景序顺理成章地在古斯塔伯爵眼前刷了一遍好感，又恢复了低调。 利伯亚在他旁边站着，把这件事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段景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古斯塔伯爵到底还是把那杯童女血喝完了。 他心情不佳，刚想说准备一下，午休醒来后去骑马逛逛庄园，却想起利尔的事，心情瞬间全没了。 现在还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想要他性命的人呢。 古斯塔神情冷漠，想回到卧室休息，便有仆从递来了信件。 信件经过段景序的手到了古斯塔手里。 “……” 段景序心里想着刚才看到的名字——伊恩，抬眼看了一眼古斯塔。 古斯塔接到信，拆都没拆，只是脸色更加不好了:“去夫人那里。” 段景序心头的疑惑瞬间解开了。 伊恩公爵！不就是夫人的父亲吗！ 在他的记忆里，古斯塔伯爵和夫人的关系一直在冰点。 两人共同拥有这座大庄园，却分居而住，一年到头都很少见面。 不过伊恩公爵倒是很操心女儿和女婿的婚姻，时不时就会遣信来问候两人的情况。 古斯塔伯爵到底比公爵低一级，迫于公爵的压力，偶尔也会去看望一下。 在此之前，伯爵已经忽略过太多次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去看看。 两个人跟在古斯塔伯爵身后，往夫人的住处走去。 这个庄园是真的大啊！ 古斯塔伯爵甚至没有走路，而是坐上了马车。 两匹毛色极佳的白马昂首阔步，车厢宽敞华丽，布置舒适——这些当然与段景序和利伯亚无关，他们还是要走着的。 段景序垂着头，老老实实地跟着马车走。 这让一直有意无意观察他的利伯亚很是满意——或许真的是他误会艾尔斯了呢，艾尔斯明明很忠诚！ 马车慢慢悠悠地行驶了二十分钟，最终在古堡的另一端停了下来。 段景序余光看到这里的玫瑰，眉头一皱。 他明明记得伊洛莉说过，夫人并不喜欢玫瑰。 可这里的玫瑰种得比伯爵那边的还要多，还要茂盛！ 嗅着浓烈的花香，段景序只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表面淡然，只默默地在心里把夫人赫安的危险程度提到了最高！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里种玫瑰的土，都是红色的。 古斯塔伯爵下了马车，两人跟着进去，最后留在了门口。 ——他们还没有那个资格进去陪侍。 段景序站得笔直，理都不理在他身旁拼命使眼色的尹柯。 尹柯:“……” 好不容易见到了熟人，你居然无视我？ 尹柯心里郁闷，余光看到一个开开心心跑过来的身影，心头一颤，瞬间安安静静地缩成了鹌鹑。 是伊洛莉。 “艾尔斯！！”伊洛莉兴奋地喊了一声，猛地扑进了段景序的怀里！ 尹柯利伯亚:？？？ 第七十二章 你叫我什么？ 段景序在看到伊洛莉的身影时便偏转了方向，察觉到她一往无前的势头，便单膝跪着张开了手臂，将她稳稳地搂入了怀中。 “艾尔斯，真高兴见到你！”伊洛莉兴奋极了，可爱的小脸红润润的。 感受到她欢欣的情绪，就算段景序见识过她的狠辣，也免不得心软了一下。 “伊洛莉殿下，你身边没有照看你的人吗？”段景序站起来，不受控制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伊洛莉抓着段景序的衣摆:“当然有，不过他们太碍事了。” 说着，伊洛莉撅了撅嘴巴。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企图对她做的事指手画脚！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就都做成花肥就好了！正好她缺一个花盆。 听到她的话，段景序也注意到了她的小手。 应该事先听到了伯爵大人过来的消息，她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只是指缝里的血迹还是很明显。 “艾尔斯，伯…父亲大人在里面，对不对？”伊洛莉仰着头，期期艾艾道。 段景序微笑着点点头。 伊洛莉又开心地笑了，她道:“我进去看看！” 却没想到段景序伸手阻拦了她想要推门进去的动作。 “伊洛莉殿下，”段景序再次蹲下身体，语气轻柔道，“大人正在和夫人交流…我们在外面多等一会儿，好吗？” 当然不能放伊洛莉进去。 全庄园可是都知道，古斯塔不喜欢夫人，更不喜欢他的女儿伊洛莉，更何况，古斯塔可是压着火气来的。 他们要是把伊洛莉放进去了，他好不容易刷的忠诚度岂不是都要没了。 伊洛莉抿抿唇。 她这才想起来，父亲并不喜欢她。 “好吧……”抬起的小手放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利伯亚面无表情，实际上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的尹柯吓得连呼吸都快停了。 伺候古斯塔伯爵的艾尔斯怎么会和伊洛莉这么熟悉！ 他一直跟着夫人赫安，整天如履薄冰，不敢有大动作，这才幸存到现在。 他亲眼见过赫安母女一个满脸冷漠，一个满脸天真地讨论怎样杀人最干净利落。 这样的变态，居然会听艾尔斯的话！？ 莫非，艾尔斯也是个隐藏大boss？ 尹柯越想越多，越脑补越觉得有可能，冷汗都下来了。 他和艾尔斯相处这么久，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尹柯在心里默默反思自己，段景序丝毫不知，看着伊洛莉失落的表情，笑容加深。 他安抚似的又摸了摸伊洛莉的小脑袋。 伊洛莉这才又开心起来:“那我就在这等一会儿。” 说完，捏起裙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段景序的身旁。 末了，又抬起头冲段景序甜甜地笑了笑。 ……看起来真的很乖。 段景序动了动手指，回了个笑，随即再次目视前方，恢复到了一动也不动的状态。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 从伯爵刚一进去就开始算，总共还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古斯塔就出来了。 “彭！” 厚重的木门硬是被砸得巨响。 “大人。”利伯亚恭敬道。 古斯塔喘着粗气，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怒声道:“回去！” 利伯亚见怪不怪。每次伯爵来见夫人，都是这样怒气冲冲。 “是。” 段景序瞥了一眼身旁的伊洛莉。 小姑娘刚才还神采飞扬，满是期待，现在见到人，反而变得怯怯的，不敢搭话了。 这里就这么多人，古斯塔自然也注意到了伊洛莉的存在。 但他不想理会。 可恶的赫安！要不是因为公爵，他早就…… 想到这里，古斯塔的心情更差了！ 他铁青着脸色，转身就走。 伊洛莉见状，刚张开的嘴巴就合上了，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 站在一旁的段景序将古斯塔眼里的嫌恶看得一清二楚，他若有所思，伸出手拍了拍伊洛莉的头。 伊洛莉抿着嘴巴抬头，收到了段景序鼓励的眼神。 她不禁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父亲可能……可能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不愿意和她说话呢？ 伊洛莉鼓起勇气，叫了一声:“父亲！” 清亮的声音在走廊中乍然响起，格外响亮。 古斯塔脚步一顿。 段景序连忙把手从伊洛莉的头上抽了回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古斯塔缓缓转过头，语气阴森。 伊洛莉刚攒起来的勇气瞬间跑光了。 因为，她亲爱的父亲的眼神好像要活剥了她！ “我…”伊洛莉本能的感到了害怕，退了一步。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古斯塔的火气好像找到了发泄点，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他直接抽出腰上佩戴的轻剑，对准了对面的伊洛莉。 众人都是一惊，伊洛莉尖叫一声，立马躲到了段景序的身后。 段景序:“……” 这是父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看来独善其身是不太可能了，段景序脑子飞快旋转，思索着躲开后古斯塔一举杀掉伊洛莉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门从内而外打开了。 “你敢！”一道女声突然传来。 众人偏头看去。 出声的女子身穿宫廷盛装，丝质缎带光滑如水，细腰盈盈一握，眉眼间满是冷意。 是赫安。 第七十三章 NPC之间的礼物 “古斯塔，你敢动伊洛莉吗。”赫安轻轻抬起雪白的下巴，眼神中满是倨傲和不屑。 她的口吻轻飘飘的，用的是肯定句，几乎已经断定了他不敢。 段景序看了一眼古斯塔。 果然……他不敢。 古斯塔胸腔浮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连手里的轻剑都颤动起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愤怒和阴鸷。 气氛凝固两秒，古斯塔的状态恢复了正常。 他收起轻剑，语气淡淡道:“怎么出来了。” 赫安嗤笑一声:“古斯塔，我还在房间里呢。” 古斯塔闭了闭眼睛:“我是说她。” “噢，”赫安的目光转向伊洛莉，同样淡声说，“这次你可没有提前通知我，古斯塔，看到她，这只能怪你自己。” 古斯塔“嗯”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不希望再见到她。” 段景序能感觉到，身后的伊洛莉抓他衣服的力道收紧了。 “我知道。” “知道就好，再有下次，我不会介意告知公爵。” 听到这话，赫安又是嗤笑一声。 这次古斯塔的情绪没有再被挑起来。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赫安，你不会想要看到那个结果。”说完，他不再看赫安冷下来的脸色，转身就走。 利伯亚低着头跟上，段景伸出手，轻轻地把自己的衣角从伊洛莉的小手中扯了出来。 旋即又拍了拍伊洛莉的头，也低头跟了上去。 走过拐角的时候，段景序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那道门已经关上了。 但是伊洛莉并没有进去。 她垂着头站在门口，手指绞着腰上的丝带，身后是长长的幽暗走廊，看起来有种可怜的意味。 听说赫安还是很宠爱伊洛莉的，怎么…… 走在前面的古斯塔在上马车前，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些想要迁怒一下谁，看了看身边的两人，最终盯上了段景序: “你和她很熟悉？” 来了。 段景序心一跳，立马弯下腰:“大人，我曾经见过殿下几面。” “只见过几面？”古斯塔眯了眯眼睛。 伯爵对自己女儿意见很深啊。 察觉到利伯亚的目光，段景序只好道:“当然…再加上当时，殿下正好在我身旁。” 有利伯亚在，他不能撇得太干净。 “嗯。”看在他是个忠仆的份儿上，古斯塔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 但他还是不爽，便又道:“这个马夫长得太难看了，你去处理掉！” 段景序松了一口气:“是。” 他面无表情地把一脸惶恐的马夫从马车上扯下来，在马夫开口求饶前，两只手抓住他的头，瞬间发力，清脆的一声响后，马夫的头便软软的垂了下来。 古斯塔看到他利落的动作，满意极了。 “将他送给赫安，噢，记得告诉她，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古斯塔愉悦道，“利伯亚，赶车。” “是，大人。” 段景序目送着马车离开，拖起尸体，又按原路返回。 幸亏他记忆力很是不错，还能在错综复杂的古堡中记得赫安房间所在的位置。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门口，尹柯盯着去而复返的段景序惊诧道。 “伯爵大人派我给夫人送礼物。”段景序直起腰，马夫的尸体砸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礼物？ 尹柯看着那具尸体，嘴角抽了抽。 npc们之间的礼物……还真是别致哈。 “这个礼物真不错，夫人一定会喜欢的，正好可以做花肥。”尹柯勉强地笑了笑，硬夸，“艾尔斯，真是辛苦你了！” “……”段景序道，“夫人喜欢就好。” “你就放在这里吧，艾尔斯，夫人独自在房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段景序也没打算进去，但是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伊洛莉呢？” 艾尔斯和伊洛莉的关系非同一般，尹柯也看到了，不敢欺瞒:“伊洛莉往后面走了，她看起来很伤心，艾尔斯，你要去安慰她吗？” 果然和他记忆里一样，性格温柔，真是个好npc啊！ 尹柯在心里感叹着，僵直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 段景序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瞎子都能看出来古斯塔不喜欢伊洛莉，尹柯为什么会觉得段景序会在工作时间去安慰她呢？ 这个玩家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了，我还要回去服侍伯爵大人。”段景序顿了顿，又问道，“夫人知道伊洛莉和我的关系吗？” 尹柯一愣:“应该……不知道吧。” “那就好。”他可不想跟赫安有一点联系， “那么，再见了，瑞克，祝你工作愉快。” “……谢谢。” 段景序回到古堡的另一侧，古斯塔又在书房呆着了。 段景序安静地等到下班，身心俱疲。 进了门，就收到了07的提醒。 来的有点快啊。 他还以为伊洛莉会在花坛等他呢。 段景序挑了挑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走近沙发，才惊诧道:“伊洛莉？” 伊洛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沙发上，闻言抬起头，露出红红的眼眶:“艾尔斯……” 段景序一顿。 第七十四章 我想留在这儿 伊洛莉也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此时看到段景序，委屈地又想哭了:“艾尔斯，父亲…父亲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段景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柔声安慰道:“别伤心，伊洛莉，伯爵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呢。” 伊洛莉的哭腔一顿:“真的？” “当然是真的。”段景序哄骗起小女孩简直毫无压力，“你没看到伯爵从夫人那里出来，心情就很不好吗。” 伊洛莉想了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但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是母亲跟我说，让我不要去见父亲，我不敢接近，只能偷偷看。所以父亲真的不喜欢我，对吗艾尔斯。” 怪不得伊洛莉离得这么远每天都要跑过来，原来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古斯塔。 段景序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我觉得夫人可能不是那个意思…她还跟你说了什么，伊洛莉，或许我可以帮你分析一下。” 伊洛莉委屈地坐直身体:“母亲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可能在刚出生的时候就被父亲扭断了脖子，然后塞回她的肚里！” “……” 段景序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不会的，伊洛莉，夫人不会让伯爵大人这么做。你是他们的孩子。” 话是这么说，但段景序想起今日古斯塔对待伊洛莉的态度…… 这事儿说不准古斯塔还真能干出来…… 伊洛莉表示丝毫没有被安慰到:“母亲也不喜欢父亲，艾尔斯，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别乱想。”段景序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伯爵大人只是太忙了，没有看到你的优点罢了。” 这个理由实在牵强，连伊洛莉都不相信。 但她不愿再为难亲爱的艾尔斯。 她撇撇嘴，撒娇似的对段景序说:“艾尔斯，我今晚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这儿。” 段景序顿了顿。 伊洛莉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湿润的眼睫毛眨呀眨:“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求求你…” “……”段景序慢吞吞道，“不行，伊洛莉，夫人会生气的。” 何止是赫安，这要是被古斯塔知道了，段景序非得被剁成肉泥。 听到他的回答，伊洛莉哦了一声，失落极了:“……那好吧。” 段景序拿过来被主人胡乱踢走的鞋子，不紧不慢地给伊洛莉穿上。 他在心里感叹，伊洛莉还真是听话，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孩会以杀人为乐。 伊洛莉一只手抓住段景序的肩膀，看着对方温柔的眉眼，同样在心里琢磨。 为什么艾尔斯这么好的人不能是她的父亲呢……彡彡訁凊 啊，真是让人遗憾。 给她穿好鞋子，段景序还贴心地给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好了，伊洛莉殿下。”段景序微笑道，“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嗯！”伊洛莉刚来时候的伤心失落早就跑光光了，心里面甜甜的， “如果我在路上遇到了人，我或许还能再拥有一个花盆。哦对了，艾尔斯，我为你种的玫瑰已经长大了呢，很香……” 段景序牵着她的手走到了玄关，小女孩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 “我藏的很严实，母亲根本没有发现，等过两天我就拿来送给你……怎么了艾尔斯？” 段景序刚打开的门，只露出了一个门缝，在看到外面来人的一瞬间就关上了。 刚想抬手敲门的尹柯:“……？” “外面的是谁，是你的仇人吗。”伊洛莉见段景序的脸色不太对劲，立马挣脱了段景序的手，想要开门。 段景序连忙拉住她，蹲下来轻声道:“没有谁，你看错了。” 访客不一定都会是仇人啊！ “真的？”伊洛莉狐疑道。 “当然是真的。”段景序斟酌道，“伊洛莉，你不是说想要在这里留宿吗？现在可以了。” “真的？”伊洛莉惊喜道。 前后语气的反差，令段景序不禁莞尔:“当然是真的，不过我要先见见这位朋友，你先进去，好吗？” 他不想让尹柯知道太多，很明显，尹柯不会是一个很好的队友，更何况他还在赫安那里服侍。 “好耶！”伊洛莉欢呼一声，立马转身进了卧室。 段景序见她进去了，才转身打开门:“有事？” 尹柯刚才还鼓起勇气想要敲门来着，可吃了一次闭门羹，又见到段景序客气礼貌的微笑，不禁有点后悔。 记忆里，艾尔斯和瑞克关系很好，但那到底不是和他，再加上段景序扮演的很形象，尹柯从始至终就没把他往玩家的方面想。 现在又因为伊洛莉的缘故，尹柯更是先入为主，以为段景序是个隐藏boss。 隐藏boss啊……和他关系处理好了，说不定任务就有进展了。 然而，现在这位boss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没什么事，”尹柯想着两人的关系，提心吊胆地寒暄，“我就是来找你…咳，朋友嘛，交流交流感情。” “……”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六点钟，太阳已经开始升起，按照他们血族的作息，已经都开始关窗准备睡觉了。 这个时候交流感情。 段景序轻轻挑了挑眉:“我要睡觉了。” “啊…”尹柯想起段景序刚才打算出门的样子，“这么快啊。” "嗯哼。"段景序关上了门，“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 听到这话，尹柯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 回到房间，段景序先是去看了看卧室里的伊洛莉。 短短的时间，她已经等不及睡着了。 小女孩再次踢掉了鞋子，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中钻进来，落在地板，落在床边，落在华丽的裙摆。 段景序看着这一幕，突然有股岁月静好的错觉。 反应过来后，段景序摇头嗤笑一声，走上前把窗帘拉严实了，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晚安。” 伊洛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软声回道:“晚安，艾尔斯。” 第七十五章 替换 段景序在客厅凑合了一晚，次日，天还没黑，艾尔斯身体里强大的生物钟就叫醒了他。 去卧室看了一眼伊洛莉，她还没醒——为了能够更好的服侍主人，仆从至少要早起一个小时。 小孩子没有工作，用不着早起。 但段景序必须叫醒她。 让她在这呆一晚已经够危险的了，要不是之前听伊洛莉的口风，赫安只是偶尔会检查她的卧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留下伊洛莉。 “伊洛莉，伊洛莉，”段景序坐在床边，轻声叫道，“起床了。” 伊洛莉睡得正沉，听到声音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嗯……我再睡会儿，艾尔斯。” 段景序:“……” 他站起来，把窗帘拉开，看到漫天晚霞的时候顿了顿。 ……太阳晒不到屁股。 他无奈道:“伊洛莉，你还记得你现在在哪儿吗？” 伊洛莉要睡觉，伊洛莉不回答。 段景序走到床边，把被子拉下来，看着她不停颤动的睫毛，挑了挑眉。 随即，他抬手捏住伊洛莉的小鼻子。 伊洛莉紧闭着眼睛，没坚持一会儿就张开了嘴巴呼吸。 果然。 段景序不免失笑:“还装睡？” 伊洛莉在段景序叫她的时候就醒了，但她喜欢这样，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起床，见被发现了，便睁开眼笑道:“艾尔斯，日安！” “嗯，日安。”段景序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先走了，你赶紧回去，别让夫人发现了。” 现在这个时间，这边的仆从应该都起床离开了。 “好~” 段景序转身离去，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餐厅。 还在排队，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转过头，是疯狂朝他示意的瑞克。 段景序慢悠悠地端着食物，坐到了瑞克的对面:“早上好，瑞克。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嘛。” “…早上好。”尹柯眼底微青，藏在肚子里的疑问经过这么久的发酵，几乎就要按捺不住。 但他看到段景序似笑非笑的表情，又迟疑了:“今天还是服侍伯爵大人吗。” “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都在服侍大人吗。” “噢……”尹柯挪了挪自己的屁股，简直如坐针毡。 这幅样子落在段景序眼里，手里的面包都吃不下去了。 他收起了笑容，淡声道:“想问什么就问。不过，我们之间的任务应该没有交集。” 听到这话，尹柯只感觉肚子里的石头轰然落地，整个人都震了震。 “你…你真是玩家啊！”最后几个字在唇齿间隐匿，总算没有太过愚蠢。 “我以为我够明显了。”段景序再次扬起笑容，温声道。 尹柯看着那张和记忆没有半分差别的笑脸，不禁干笑:“是啊……” 真够明显的。 他咬了一口面包压惊，咽下去后才问道:“我叫尹柯，你呢。” “段景序。” “你的任务和伯爵有关？” “嗯。” 尹柯没有在意段景序的冷淡，挠了挠脸颊:“好巧…我的是赫安夫人。” 大佬嘛，肯定有点脾气的啦。 “……巧在哪里。” “一样难。” 段景序看着尹柯一脸的认真，眼里的惺惺相惜简直快要冒出来。 “…那确实挺巧的。”段景序咬下最后一口面包，端起桌上的血食。 尹柯盯着他上下急速滚动的喉结，吞了吞口水:“或许我们可以……” “喝完了，”段景序一口饮尽，放下玻璃杯，起身道，“走了。” 尹柯张了张嘴，看着段景序利落离去的背影，最后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好吧……祝你顺利。” 段景序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就目前来看，他们的任务毫无联系。 想合作都合作不了。 来到更衣间，段景序一边系着衣领，一边对着另一边的利伯亚打招呼: “日安，利伯亚。今天也来这么早。” 本以为会再次听到冷冰冰的回答，谁料利伯亚转过身，倚着衣柜冲他挑眉，脸上布满了笑意:“早上好啊，我亲爱的艾尔斯。” 段景序的手一停:“……” “哈哈哈哈…”陈言笑得弯下了腰，“可惜我没有相机道具，不然真该把你的表情拍下来，真的太搞笑了。” 段景序闭了闭眼睛:“你快别笑了。” 利伯亚五官端正，眼窝深邃，是很正派的英国绅士长相，再加上他表情波动极少，给人的感觉就是沉稳冷酷。 然而，利伯亚经营了一辈子的形象，在这短短的几十秒中就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陈言脸上笑意不减，走过来就要勾段景序的脖子:“怎么样，是不是完全没想到我会是这样的出场方式？” 艾尔斯长的不算矮，但在高大的利伯亚面前就不够看了。 段景序被带得一个趔趄，脸瞬间一黑:“放手。” 陈言掂量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只好遗憾地松了手:“好吧。” 段景序整理着衣服，幽幽道:“你用了道具？”x “嗯哼。”陈言扬眉笑道，“所以我说最晚不过昨晚。” 什么道具啊，能直接和npc身份互换…… 段景序想起自己仅有的几件道具，除了幸运加持，其他的到现在都没用武之地，不由得啧了一声。 等等，“原来的利伯亚呢？” “死了呗。”陈言耸了耸肩，语气轻飘飘的。 原来是替换啊……真是有钱，啊不，有积分。 段景序低头系扣子，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你不能直接替换伯爵？” 替换了伯爵，两人的任务不就迎刃而解了。 陈言失笑:“你还真敢想……不过，你能想到的，游戏也能想到，替换卡有限制，和主线任务有关的npc换不了。” 也是。 段景序继续系扣子，顺便提醒道:“利伯亚性格死板，对伯爵忠心不二，你别演砸了。” “早就打听清楚了。” 不同于尹柯，陈言经验丰富，以前就刷到过这类扮演副本，自然轻车熟驾，段景序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你……” 话还没说完，门口就有人进来了。 陈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声音也变回了毫无波澜:“速度快一些，艾尔斯，别叫大人等着。” 段景序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圈:“知道了。” 第七十六章 您的身边绝对安全 走到房间门口，段景序推门的动作一顿。 陈言当然也看到了里面的那个人影，不过他早有预料，倒也没有惊讶。 两人对视了一眼，段景序推门进去:“大人，日安。” 古斯塔坐在餐桌前看着报纸，闻言头轻微地动了一下，表示听到了。 段景序又对他身边的男子礼貌道:“日安，利尔先生。” 利尔脸上戴上了一个面具，面具通体黑色，边缘用鎏金的线条勾勒，给他带来了一股神秘感。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艾尔斯。”利尔很是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 段景序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手上，那双手戴着洁白的手套，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只是从活动间依稀可以看到他皮肤上的褶皱。 看样子晒伤还没有好全。 利尔又看向了他身后的利伯亚:“倒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一起过来。” 陈言朝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没有解释一句。 段景序道:“只是赶巧了。” 利伯亚比艾尔斯在这里呆的时间长，利尔对他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故而也没在意。 打完招呼，古斯塔放下手里的报纸，淡声道:“好了，利尔，别再耽误我的早餐时间了。” “是，大人。” 利尔一愣，收了声，着手为古斯塔布置餐点。 段景序两人默默地退了点位置。 他们都听出来了古斯塔语气里的不悦，利尔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或许不知道原因出在哪儿。 段景序抬了抬眼睛，正好撞上陈言投来的疑惑目光。 ……看来是他下手太早了，利伯亚还没来得及通知利尔近日别过来的消息。 不过这样也好，利尔伤都没好就赶过来，一定有他的缘由。 他们静观其变，也省得担忧利尔这个定时炸弹。 古斯塔慢条斯理地吃完，拿起雪白的餐巾在唇边擦拭:“你要和我说什么，利尔，现在说吧。” 利尔服侍古斯塔多年，当然没有遗漏掉古斯塔的微表情。 大人好像很不悦。 为什么？ 利尔皱着眉回想他这几天的举动，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段景序。 难道是前天……？不对，他那是为了清理血族，伯爵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深想，古斯塔便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利尔。” 原本三分的不悦直接到了五分，这下子不用细听也能察觉其中的不耐烦了。 利尔一凛，连忙道:“我是来向您汇报这几天的情况的，大人，自我遭到歹人暗算起，我便开始着手清算庄园，绝对没有遗漏一个下等血族！” 段景序低着头，扯了扯嘴角。 古斯塔的手指敲着桌面，语气低沉:“真的吗？” “大人……”利尔的心一跳，“您不相信我了吗？” 古斯塔手指一停。 “没有。”他说，“但你应该明白，我向来不喜欢绝对的说法。” 听到这话，利尔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我明白，大人。但即便如此，我依旧敢保证，您的身边，绝对是安全的。” 利尔的权利还不足以伸到赫安和伊洛莉那边，况且他可不认为会有下等血族潜到她们身边，因为只凭夫人公爵女儿的身份，就足以让那些卑劣的下等血族望而却步了。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一眼段景序。 因为他怀疑过艾尔斯的缘故，核查时也曾刻意关照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我的身边绝对是安全的？”古斯塔重复了一句。 利尔迅速回神:“是的，大人。” “噢。”古斯塔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古斯塔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利尔皱着眉，又很快舒展开:“大人，您不想见见那些下等血族吗？” 见见？ 古斯塔眸子一动。 见，自然是要见的。 他瞬间明白了利尔的意思，他素来不喜下等血族，利尔想要投其所好，用那些人的死宽慰他这么久的担心，也情有可原。 “你把他们安排到哪儿了。” “就在花坛旁，大人，他们的肉体刚好可以作为肥料，我会采集好血液，为您浇灌您的玫瑰花圃。” 古斯塔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三人连忙跟上了。 末尾，段景序在心里沉思。 利尔并没有发现他…… 他想起游戏刚开始时的身份:忠诚的吸血鬼男仆艾尔斯。 短短的提示看不出什么，但他心里知道，如果艾尔斯真的是下等血族，有利尔在，艾尔斯恐怕都进不了庄园。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玩家身份改变了血族血统，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所有的玩家都是下等血族。 段景序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想到陈言，也就是现在的利伯亚，应该也是下等血族了吧。 他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几分可笑。 也不知道古斯塔和利尔知道了他们俩都是下等血族，会有何感想。 脑子里想着东西，时间也不自觉快了许多。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花坛旁。 段景序还是第一次在工作时间来到这，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但血族天生拥有夜视能力，倒也看得一清二楚。 高大的花坛旁，正有十数人跪倒在那儿，有园丁，有马夫，当日厨房唯一的幸存者也没有幸免——利尔应该已经找到了下一批仆从，这一批当然要赶尽杀绝。 “大人，都在这里了。”利尔恭声道。 古斯塔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一扫去，看到了他们脸上刺眼的伤痕。 “都在这里？” “是的。” “你都问过了？” “大人，不用问。”利尔道，“下等血族实在太过奸诈，我确认过一个下等血族后，便把同一批的仆从都抓来了。”彡彡訁凊 “噢…怪不得这么多人。”古斯塔说着，伸手摸上了腰间佩戴着的轻剑。 “请不要担心，大人，我已经采买了新的仆从，次日就能进来为大人效力。”利尔在面具下的嘴角勾了勾。 可惜还是有点遗憾，这几天他把怀疑的人都抓来了，严刑拷打，死了好几个，也没问出暗算他的人是谁。 不过也不算毫无收获，他还真逮出来了几个肮脏的下等血族。 根据他对伯爵大人的了解，这位养尊处优的庄园君主想屠戮下等血族的心恐怕比他还要浓烈。 庄园从不缺仆从，他不过就是迎合大人的心意，将刀子递上去罢了。 第七十七章 队友强大如斯 不出他所料，古斯塔的手抚摸着腰上的轻剑，夸奖道:“你做的很好，利尔，我很满意。” 利尔眼中闪过浓浓的笑意，抬手行礼:“为您解忧是我的荣幸。” “那么，就交给你来吧。” 古斯塔抽出轻剑，直接扔给了利尔。 利尔措不及防，下意识伸手去接。 可因为角度问题，古斯塔朝他扔过来的是剑身，锋利的白刃划过手心，血液瞬间流了出来。 见状，古斯塔笑道:“怎么连剑都接不准。” 利尔用血淋淋的手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白帕，垫在剑柄上，小心翼翼地握住了，轻声道歉:“大人，是我失误了。” 对于古斯塔的这个动作，他没有多想，只以为伯爵心情不好，不想杀人，所以才叫他代劳。 伯爵的心情的确不好，很不好。 “将他们都杀掉吧。”古斯塔脸上微笑，可眼里却毫无笑意。 “是。”利尔微微鞠躬，转身朝着那群待宰的羔羊走去。 仆从们嘴里都被塞了东西，塞得严严实实，他们被一根长绳牢牢捆绑在一起，跪在地上发不出一声辩解。 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本以为伯爵会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没想到，利尔寥寥几句话就判了他们死刑。 “唔…唔！” 看着拿着剑走来的利尔，羔羊群瞬间骚动起来，纷纷挣扎着想要求生。 利尔才不会让这些被卑贱的血族脏了伯爵的耳朵。 他走到一个仆从身边，用脚将其踢翻后，长剑举起，瞬间没入了男人的胸膛！ 口中的白布被鲜血打湿，无辜的男人死不瞑目，眼里的困惑还没有消散，到底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轻率就死了。 古斯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牵扯到他们的身份，段景序和陈言当然不会多说一句话。 但段景序知道，这又是一个上眼药的机会。 “大人，您确定不要问问吗？”段景序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极为小声的问道。 古斯塔偏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问什么？” 段景序静默下来。 “你也觉得应该问吗。”古斯塔又看向利伯亚。 利伯亚脸上的表情松动几分，平静道:“利尔先生这么做，或许是为了大人的安危着想，但一下子杀掉这么多人，新来的仆从来不及检查，或许还是会影响大人的安全。” 他没有质疑那些人的真假，但也正是这样，才更是一针见血。 古斯塔这才发现，庄园里仆从的去留，全由利尔主导。 以前拥有信任，他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现在嘛…… 利尔还在费力斩杀那些仆从，累得气喘吁吁，剑柄处的白布早就被血染透了，可他却完全不知痛一般，杀得不亦乐乎。彡彡訁凊 “利伯亚，”古斯塔看了一会儿，说，“你去帮帮他。” 利伯亚沉声应道:“是。” 他走上前，甚至不用刀剑，掰着人的头就可以轻松解决。 一条条的生命在手中逝去，陈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都是npc。 直到在一个眼神绝望，却隐含狠厉的男孩面前停下来。 再往前…再往前走一点。 男孩在心中默念。 再往前一点，虽然不能保证能一举反杀这个npc,但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陈言对上男孩的目光，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男孩的心一跳，慌忙将手里的刀子收了回去，眼里顿时也冒出了泪水，殷切地看着陈言:“唔，唔唔！” 这么想说话啊…… 背对着伯爵，陈言低声道:“只有利尔死了，你们才能活命。”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掉了男孩嘴里的布。 男孩一怔，瞬间明白过来，欣喜若狂，冲着古斯塔伯爵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利尔才是下等……呃！”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一旁的陈言扭断了。 软软的脖子垂下来，男孩眼里还带着笑意，就这么直直地扑向地面，再也无法说出话。 对上古斯塔的目光，陈言嘴角抿直，歉疚地说:“抱歉，大人，是我疏忽了。” 一直注意着他那边的段景序:“……” 队友强大如斯。 另一边的利尔怒声道:“怎么回事儿！利伯亚！是你故意扯掉的吗？” 他亲自塞的布，当然更清楚，为了让这些家伙吐不出只言片语，他用东西抵住他们的舌头，又压得实实的，绝对吐不出来！ 更何况，都塞了这么久了，怎么会现在才吐出来。 “管家先生，”利伯亚语气平静，“你知道，我没必要这么做。” 利尔当然知道，所以才会更加生气！ 早知道他就应该先割了他们的舌头，这样这些可恶的下等血族就没办法再来挑拨离间了！ 想起那个奴仆最后说的话，利尔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下等？下等血族吗？怎么可能！ 利尔冷笑着踢了踢死透的男孩:“杀得好。” 一会儿先把这个家伙做成花肥！ 古斯塔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段景序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垂下头不说话了。 利尔知道，伯爵大人当然不会相信这无稽之谈。 果然，古斯塔道:“继续。” 利尔松了一口气，提起剑再次砍杀起来。 不过这次带了愤怒，下手就更重了。 把这十几个仆从都杀完后，利尔撤下血手帕，把剑恭敬地递给伯爵。 古斯塔没动，段景序突然伸出手接过来，拿出自己的手帕将剑柄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才重新递过去:“大人。” 古斯塔嗯了一声，把剑收起来，轻声道:“利尔，你留在这里，将他们的尸体处理了。” 利尔皱了皱眉，迟疑道:“那您……” “有艾尔斯和利伯亚在就够了。” 利尔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惹古斯塔不悦了。 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可以说无可指摘。 “是。”他想不明白，只好无奈地答应。 “等一下叫人把他们的血都留下来一份。”古斯塔道。 利尔知道，这是要浇灌他最心爱的玫瑰。 “是。” 第七十八章 没有苦味 古斯塔带着两人回了房间，出乎两人的预料，伯爵直接带着他们进了书房。 书房啊。 两人还是第一次进书房。 他们没有多加打量，停在门口处就都不动了，静静等待古斯塔的下一步指令。 古斯塔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本古朴的羊皮书。 气氛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直到利尔将仆人们的血送了进来。 看到在房间里的两个人，利尔更加不安了，他把盛满血液的玻璃容器轻轻放到桌子上，恭敬地问:“大人，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古斯塔连头都没抬，嗓音冷淡道:“没有了，你回去吧。” 利尔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 古斯塔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夹杂着几分不耐。 利尔的心瞬间凉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于是他低下头，缓步退了出去。 等他轻轻关上了门，古斯塔才放下手里的羊皮卷书，对门口处的两人道:“过来。” 段景序和陈言应声走近，古斯塔敲了敲桌上的玻璃瓶，淡声道:“尝一口。”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了，眼里不约而同都划过一丝惊喜。 陈言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忍耐住想要偏头看段景序的欲望。 “不愿意吗。”见两人没反应，古斯塔有些不悦。 他知道，这是下等血族的血液，对艾尔斯他们而言，无异于是一种羞辱。 但他还是很不悦，这样不听话的奴仆…… “为大人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陈言还没反应过来，段景序的手就越过他，直接端起血碗，猛喝了一口。 陈言:“……” 古斯塔眼神微凝，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段景序。 他注意到，艾尔斯的嘴唇接触到血液的一瞬间，眉毛就皱了起来。 随即，便迟疑着放下了碗，眼神有点疑惑。 古斯塔的心沉了沉:“如何？” 段景序伸手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液，表情有点犹豫，好像在疑惑到底该不该说。 陈言见状，嘴角挑了挑，又很快压了下去，平静道:“我来试试。” 他也喝了一大口，冷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利伯亚的性子最是直言不讳，他不用古斯塔开口询问，便道:“大人，这血没有苦味。” 古斯塔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的猜想成真了！ 一想到一直呆在他身边的人可能是下等血族，他便有种想要作呕的欲望！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隐藏这么久，现在才开始动作，但这些在古斯塔心里，通通不重要。 古斯塔心里排山倒海，杀意渐浓。 段景序语气委婉:“或许，是利尔先生搞错了。” 陈言看向他，问道:“你有尝到一丝苦味吗，艾尔斯？” 段景序对上陈言眼里的笑意:“……没有。” “我也没有。”陈言道。 古斯塔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利伯亚，艾尔斯……把利尔的人头带给我。” 两人皆是一凛:“是，大人。” 出了门，陈言低头笑了笑:“挺有默契的嘛。” 段景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皱眉:“没想到古斯塔对下等血族的恨意这么大。” 仅仅因为猜测，甚至还没有盖棺定论，古斯塔便想要将其杀之而后快了。 “可能有隐情。”陈言猜测道。 他对副本很敏感，按理说，有多年的情谊，古斯塔甚至会先问一下，再确定判断的真伪。 可他却如此果断，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段景序也认可了他的猜测，直觉又告诉他，这件事和玫瑰花圃脱不了干系。 两人沉默着，很快就来到了利尔的住处。 利尔作为这座古堡里唯一的管家，住的环境自然极好。 陈言看着花纹繁复的木门:“咱们就这么进去？” “除此之外，还有办法吗？”段景序淡声道，“你觉得能爬窗户？” 他们处在古堡的高层，别说能不能绕一大圈去爬了，就是能，也没有那么多充裕的时间。 听古斯塔的语气，他们得解决得越快越好。 陈言啧了一声，想了想，只好无奈的承认，这是最好的选择。 段景序轻轻推开门。 他的速度极慢，木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黑暗倾泄出来，很快就吞噬了走廊里微弱的烛光。 段景序和陈言对视一眼。 里面没人？ 他们夜视能力极好，就算是没开灯，也能轻易地看到房间里的布置——确实没人。 利尔刚离开书房，除了自己房间还能去哪儿呢。 陈言皱了皱眉，轻声说:“进去看看。” 段景序瞬间推开了门，这时候，也不顾及会不会发现了，一人一间地搜起了房间。 段景序走到卧室前，拧了拧门锁，没有打开。 “在这儿。”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即用力推开了门。 大开的窗户上，一个熟悉的人影蹲坐在那里。 “艾尔斯。”利尔打了声招呼。 陈言很快赶了过来，见到窗户上的利尔，眼睛眯了眯。 “噢，还有利伯亚。”利尔弯了弯眼睛，“我就知道，你们的的关系果然变好了呢，甚至连大人的命令也能够一起执行了。” 说到最后，利尔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他从书房里回来，就有一种预感——凭着他对伯爵的了解。 回到房间，利尔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为，他从来不是愚笨之人，理智回笼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嘴里的尖牙都吓得冒出来了。 “艾尔斯。”利尔隐藏在面具下的脸上扬起冷笑，“伯爵大人对我的误解，想必你出力不小吧。” 段景序两人才没有那个时间和他闲聊，尽快解决掉他才是正道。 利尔还想说些什么，以平复自己心头的怒意和不平，但对面的两人都等不及了，直接冲了上来。 “……”利尔到了嘴边的挑拨愤懑只好咽了，他松开抓着窗棂的手，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仰: “艾尔斯，我会回到大人身边。” 段景序飞快地拿出道具，长长的麻绳像出击的毒蛇，迅速锁定目标，往利尔身上套去。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利尔的身影隐入黑暗，麻绳扑了个空。 陈言走到窗户边，垂眸往下看:“唔，摔死了。” 第七十九章 很难不害怕 段景序将无功而返的麻绳抽回来，重新收了回去。 “你要是说的是真的该有多好。”他也走到窗边，看着下方微微塌陷的花丛。 这么高的距离，利尔若是没有把握，又怎么敢跳。 陈言扯了扯嘴角:“看样子要追杀了。” 段景序:“我需要他的人头刷信任值，你回去留在古斯塔身边，找找花圃。” 陈言立马看向了他，玩笑似的说:“这么好？这多不好意思。” 说起来，两人的任务还有些共同之处，陈言想要得到进入古斯塔卧室的机会，显然也得得到伯爵的信任，只是段景序的任务更直观一些，也更难界定。 得到利尔的头固然能刷到不少信任值，但对于陈言，呆在古斯塔身边贴身伺候确实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毕竟追杀利尔明显要比呆在古斯塔身边危险得多。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一起。”段景序挑眉。 陈言立马道:“那还是麻烦你吧。” 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想要停留的意思。 段景序:“……” 走到门口，陈言突然顿了顿，偏头对身边的段景序补了一句:“……注意安全。” 他难得遇到这么合心意的队友，可别真死了。 段景序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在门口处分道扬镳。 段景序步履平缓，并没有打算去寻找利尔的意思。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利尔如果真心想躲，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他来到花坛，静静等待伊洛莉的来临。 是的，他从始至终都没想着要单打独斗，有可以利用的npc，为什么不用呢。 伊洛莉多可爱啊，武力值高，还听话乖巧。 他本以为要等许久，可才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艾尔斯？” 伊洛莉惊了一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惊喜和疑惑:“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段景序接过朝她兴奋地扑过来的身影，顺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现在摸伊洛莉的头是越来越熟练了。 “今天出了点儿事。”段景序看着伊洛莉的眼睛，柔声问道，“你呢，伊洛莉。发生什么事了。” 他可没错过伊洛莉见到他之前脸上的忧愁和担忧。 听到他的问话，伊洛莉眼神飘忽了一下:“我……我没事啊。” 段景序皱了皱眉，故作不满:“不准瞒我。” 伊洛莉顿时笑了起来，不过又很快收敛了，语气有点心虚:“艾尔斯，我……” 段景序还没见过伊洛莉这幅模样，不由得正视起来。 没人能够为难伊洛莉，除了…… “夫人责骂你了吗？”段景序轻声问道。 伊洛莉点了点头，蔫蔫的。 “因为什么呢，伊洛莉？” 段景序的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可心里早就沉重起来了。 果然，伊洛莉道:“因为母亲发现我早上没有在房间。” 说着，伊洛莉抬眼看了看段景序，极为小小声地说:“母亲说……她想见你。” 段景序静默了一瞬。 伊洛莉从来没有过这样担忧的情绪，但当她听到母亲想要见艾尔斯的时候，这种心情自然而然地就冒了出来。 她确实沮丧被母亲责骂，但更沮丧于艾尔斯可能会代替她接受母亲的惩罚。 “都怪我……”伊洛莉小声说，“我应该早点回去的。” 段景序叹了一口气，知道避免不了，便抬起手，摸了摸伊洛莉的小脑袋，安慰道:“没关系，伊洛莉，我可以替伯爵大人拜访一下夫人。” 伊洛莉没有想到还会受到安慰，顿时抬起了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对。”段景序温声道，“说不定，还能缓和一下他们的关系哦。” 段景序朝她眨了眨眼睛，伊洛莉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就知道艾尔斯最好了。 伊洛莉走在前面，她年纪小，又放下了本就没有存在多久的心事，走路蹦蹦跳跳的。 段景序跟在她身后，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利尔就像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段景序的心头，还没有将其解决，就又要面对极度危险的赫安。 段景序正想着，余光中突然瞥见周围花丛动了动。 他脚步不停，好似不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 视线很快收回，段景序看着眼前快乐的伊洛莉，眼底隐藏的担忧终于尽数褪去。 跟着就好…… 暗处的利尔盯着前方的一大一小。 他本想找机会跟在艾尔斯身边重新接近伯爵，却发现了这一幕！ 艾尔斯什么时候和伊洛莉关系这么友好了，甚至还要一同去探望赫安夫人？ 利尔根本顾不得自己被花刺扎得鲜血淋漓的身体，他的心里因为这个发现无比不安。 因为一些缘故，伯爵极为不喜夫人和伊洛莉，他们这些服侍的人也从没有接近过她们，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艾尔斯的踪迹，原来不知不觉间，艾尔斯居然和伊洛莉这么熟悉了吗。 他到底什么目的？ 利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由得越想越多，冷汗津津。 段景序对他的心理活动浑然不知，他跟着伊洛莉慢悠悠地走，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地方。 “艾尔斯。”伊洛莉突然放下想要敲门的手，回过头来认真道，“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答应我，不要害怕，好吗。” ……很难不害怕。 段景序无视了尹柯见鬼似的目光，微笑道:“好，我答应你。” 尹柯感觉自己真的是见鬼了，段景序的身份这么厉害吗，工作时间都可以出来了！伯爵居然也能放人。 伊洛莉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道:“我一直在外面，艾尔斯。” 说完，又有些失落。 她在外面有什么用呢，母亲如果想杀了艾尔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段景序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会注意的，别担心。” 说完，便敲了敲门。 出乎意料的，门并没有锁，段景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外的尹柯嗫嚅着，看了一眼拉着小脸的伊洛莉，最终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 算了……大佬哪用得着他提醒。 第八十章 为了伊洛莉 赫安的房间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段景序反手关上了门，静静打量着整个房间。 赫安并不在房间里——至少不在客厅。 “夫人。”段景序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人回应。 窗外夜色浓重，古典雅致的房间安静地过了头，段景序皱了皱眉，突然注意到了墙上的油画，便向前走了两步。 油画悬挂在壁炉上方，色彩鲜艳，上面画着的是赫安夫人，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记忆中冰冷的模样，笑意吟吟，眉眼间带着幸福的光彩。 段景序不由得走近了几步，想要看清楚画里的赫安夫人身边站着的人是谁。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衣着华贵无比，能看得出身份不凡。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一时有些不敢确认男子的身份。 因为他的脸是乱画的。 在画上乱画的人好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脖颈处以上的部位统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艳丽的玫瑰，猩红的色彩遮盖了那一小片画作，与旁边笑得温婉的赫安产生了无比强烈的对比，看起来无比诡异。 段景序看了一会儿，只知道画上的男子绝对不会是古斯塔伯爵。 原因很简单，赫安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丈夫这样灿烂的笑脸。 他们结成夫妻后不久就分居而住了，而且很明显，两个人谁都瞧不上谁。 那么，这个画上的男子…… 一个合理的猜想油然而生，段景序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不经过允许就敢窥探主人的隐私，这就是古斯塔身边的规矩？” 段景序心头一跳，转身望向发声的人。 赫安从另一边的房间缓缓走出来，她一身华美的长裙，盯着段景序的眼神有些凉，“你叫什么名字。” 段景序弯下腰，淡定地回:“日安，赫安夫人。我就是艾尔斯。” 赫安想要见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一直走到段景序面前:“哦，艾尔斯……我知道你。” 段景序往后退了退，赫安再次走近，直到段景序的后背抵上墙壁。 “夫人，这是我的荣幸。”段景序垂下眸子，不动声色道。 赫安也停下来，盯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 两人还算保持了一点距离，并不过分的近，正好方便她观察段景序的脸。 平平无奇……简直毫无特色。 说实话，赫安的心里有点失望。 让自己女儿夜不归宿的家伙，就长这个样子？ 她感觉受到了欺骗，心情更是不佳:“听说，你是古斯塔的贴身男仆？” 段景序知道瞒不过她:“并不是，夫人。” 赫安冷笑一声:“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每天都出去，甚至还夜不归宿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段景序的存在，当然也知道了段景序是如何得到伊洛莉的信任的。 先用贴身男仆的借口接近，再用人头花盆讨好…… 呵，她绝对不能留这样狡诈的人在伊洛莉的身边。 察觉到赫安身上的杀意，段景序平静道:“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赫安刚伸出来的手一顿，段景序瞥见她手里的匕首，抿唇道: “伯爵先生吩咐我追杀利尔先生。” “利尔？”赫安皱眉。 她虽然从未关注过古斯塔，但也知道利尔最受古斯塔信任。 疑惑只在她的心底转了一个圈，便有了答案。 “你干的？”赫安眯了眯眼睛，看向段景序的眼神有点狐疑。 段景序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赫安往后退了一步，开始重新审视眼前其貌不扬的男仆，眼里也有了一抹凝重:“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摄人的压迫感瞬间褪去，段景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了把握。 “为了伊洛莉。”段景序声音低沉，“夫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伊洛莉不是伯爵的亲生女…” 话还没说完，对面本来已经松懈的赫安瞬间发难，手里的匕首狠狠刺向段景序！ 他敢说这话，自然也早有准备，段景序偏过身体躲开这致命一击，截住赫安的手腕，一口气说道: “伊洛莉的亲生父亲不是伯爵，所以伯爵才会这么轻视她，之所以没有公之于众，也是看在公爵的面子上……”彡彡訁凊 赫安的眼神越来越冷，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了了:“找死！” 她的力气出奇的大，瞬间挣脱了段景序的束缚，手里的匕首也以一种堪称刁钻的角度刺向他的心脏！ “彭！” 清脆的一声响，门外等候的伊洛莉猛地扑向门:“艾尔斯！？你没事吧！” “我没事。”段景序一边高声回答，一边收回脚。 只见刚才还敢出声威胁他的赫安倒在地上，身旁散落着一地的花瓶碎片，花瓶里的玫瑰落在她的裙摆上，有种凄然的美。 听到门外伊洛莉的担忧，赫安只觉得被踹到的腹部更痛了。 ……有事的是她。 此时的段景序再也没有了刚见面时的谦逊，他微笑道:“夫人，看来我说对了。” 赫安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讽刺，就看到对面的段景序弯下腰，把她掉落的匕首捡了起来。 “夫人别急，我对您没有恶意……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 匕首上的冷光反射在了她眼睛上，赫安默了默:“……你说。” 段景序翘了翘嘴角。 他来的时候还在担心会在赫安面前露馅，打算尽全力保全自己。 但这个打算在看到那幅油画的时候就变了。 “既然伊洛莉不是伯爵的亲生……夫人，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伊洛莉。” 赫安站起身，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淡淡道:“但愿如此。” 段景序笑道:“我说过了，我是为了伊洛莉。” 听到这话，赫安忍不住冷笑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段景序权当没有听到，抬头看向墙上的油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墙上的男人就是伊洛莉的亲生父亲，对么。” 赫安的眼神幽深些许。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段景序在心里感慨着她的大胆，又轻笑道: “看来古斯塔伯爵还不知道。” 第八十一章 折九十九朵玫瑰 听到他这话，赫安忍耐着心头的杀意，冷声说:“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也是。”段景序勾起嘴角，“只是伯爵心里面的疑问一直都有吧……他不肯理会伊洛莉，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到底想说什么。”赫安有点压不住气。 “夫人，我只是没想到，伯爵大人居然能忍受您这么光明正大的背叛。” 段景序的语气里带了点歉疚，但话里的意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就是不知道，伊洛莉会不会打破这个平衡……” “你想告诉他？”赫安的脸冷若冰霜。 段景序摇了摇头。 这一趟是意外之喜，他还不想把赫安逼急了。 “我不会这么做，夫人。”段景序手里握着刀，眼神诚恳，“我只是想寻求您的帮助。” 赫安忍不住嗤笑出声，下一秒，段景序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据我所知……利尔打算将这个发现告诉伯爵。”段景序轻声道。 赫安抿紧唇:“你说什么？” 段景序又重复了一遍:“利尔察觉到伊洛莉的血统不正，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伯爵……万幸的是，利尔先告诉了我。” “他怎么发现的？” 祸水东引这种事段景序干的不是第一次了，逐渐熟练起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不重要，夫人。重要的是利尔虽然现在丧失了伯爵的信任，但如果见到了伯爵的面，难保伯爵不会相信……” 赫安对眼前这个家伙的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她不能赌。 她恨那个人对她的欺骗，又沉湎于那段不堪的感情，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在他死后转移到了伊洛莉身上——她不能再失去伊洛莉。 “你想怎么做？”赫安沉声问道。 聪明人上道就是快。 段景序微微一笑:“其实很简单。” …… 门突然被打开了，伊洛莉立即抬头看去，她亲爱的母亲出现在眼前，表情冰冷: “伊洛莉，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去休息了。” 伊洛莉忍住想要往她身后查看的欲望，低下头:“是的，母亲。” 赫安等了一会儿，伊洛莉垂着头，就是不动脚。 知道她在等什么，赫安心里越发不爽: “知道还不快去？！” 听出母亲真的生气了，伊洛莉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终于迈起了步子。 可还没走几步，她就迅速抬起头看向赫安的身后，正好对上了段景序弯着的眼睛。 艾尔斯没事！ 伊洛莉忍不住也笑了笑，赶在赫安彻底发怒前赶紧离开了。 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伊洛莉的背影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欢快。 赫安只觉得心头怒火更甚，她回过头，幽幽道:“伊洛莉居然那么喜欢你。” 段景序笑眯眯道:“伊洛莉殿下很可爱。” 赫安冷哼一声。 虽然很不喜他的算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段景序做的比她这个母亲还要出色。 门边努力争做背景板的尹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段景序，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艳羡。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而他自己还几乎没怎么和夫人说过话呢。 听这语气，赫安好像还不反感他……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瑞克。” 尹柯还在心里叹气，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在！” “监督他，什么时候折完什么时候回来。”赫安冷冰冰地吩咐完，转身回了房间，木门被摔出一声巨响。 “……”尹柯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段景序，迟疑道， “你……受惩罚了吗？” 段景序泰点了点头，泰然自若。 尹柯皱起眉毛，心里面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什么惩罚？” “折九十九朵玫瑰。” 听到这话，尹柯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折玫瑰啊？ 那没事了。 庄园里最多的就是玫瑰，这算什么惩罚，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罢了。 段景序看着他轻松的表情，眉毛一挑，忍不住逗弄:“看来你知道我应该去哪折了。” 尹柯带着他往古堡外走去，闻言偏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叫什么话，玫瑰不是很多吗。 段景序幽幽补充:“夫人要的玫瑰，是长在头骨上的。” “……” 尹柯的脚一顿，有点欲哭无泪:“这是赤裸裸的为难吧？” 他知道庄园里有些玫瑰是用血液浇灌的，但他要从哪儿找那么多头骨，难道用手挖出来吗。 段景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为难。” 话是这么说，他脸上却没有担忧之色，尹柯都替他心里发苦，见状不由得开口问道:“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段景序勾起唇角，“只要你不说，夫人又怎么会知道玫瑰到底是不是长在头骨上的呢。” 说完，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尹柯呆呆地看着段景序离去的背影，反应过来后瞬间感到了一阵窒息。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追上段景序，急声问道。 段景序心情很好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可把尹柯吓了个够呛。 他站在段景序背后，眼神复杂地看着段景序折玫瑰，心里面有些幽怨。 段景序挑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玫瑰，转头问他:“这朵是不是长在头骨上的？” 尹柯:“……” 他看着段景序的脸，突然开始自暴自弃，烦躁道:“算算算！” 怎么不算呢。 他肯定是完不成任务了，能帮忙也是好的。 听到他的回答，段景序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来帮你。”尹柯拉了拉袖口，往前走了两步。 俗话说得好，帮人办到底，送佛送到西，都帮忙骗任务对象了，也不差这一点。 段景序避开花枝上的硬刺，掐断了那朵玫瑰，轻笑道:“你最好等在那。” 尹柯一愣，知道这是不想让他帮忙的意思，便停住了脚步。 “那好吧……折下来的玫瑰用我帮你收着吗。” “不用。”段景序余光瞥着旁边花丛的摇曳，“你看着就好……最好再离远一些。” “你刚才说……”尹柯没听清他的最后一句话，刚想询问，突然看到段景序的身后骤然跳出一个人影！ 尹柯吓得嘴一瓢:“卧槽！” 第八十二章 留下他的头 那个黑影直直地冲向一旁的段景序。 段景序虽然背对着他，但心里早有准备，直接转身躲开。 刺眼的寒光一闪而过，利尔一击不成，手腕一转，再次冲向了段景序！ “卧槽，这什么情况！”尹柯终于回过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x 这个时候段景序可没时间给他解答，两人缠斗在一块，段景序低喝道:“跑！” 站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忙，也别拖后腿。 尹柯这次反应快了，撒腿就跑。 可还没跑两步，就又停了下来。 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一身长裙，表情冷漠，也不知道站在那里看他们看了多久。 尹柯的后背瞬间被汗湿了。 刚才那些……赫安都看到了？ “夫人……” 赫安抬起手，示意他闭嘴。 尹柯立马噤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缠斗中的两人。 利尔浑身伤痕累累，对面的段景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短短的几分钟，腰腹处已经被伤了一块，渗出了暗红的血痕。 不过在他看来……一把匕首和一把斧头，胜负已定。 “他什么时候有的斧头，瑞克。” 赫安声音低沉，尹柯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夫人，这……” 总不能说这是他们的游戏道具吧。 赫安并没有等他的回答，亦或者说，她并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段景序虽然受了伤，但行动间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抓住机会向前一步，将手里的斧头狠狠插进了利尔的脖颈！ 与此同时，利尔手里的匕首也被送进了他的肩膀。 鲜血迸溅在他们身后的玫瑰花丛，后者轻轻摇摆，越发娇艳欲滴。 “咳……”利尔受了致命伤，但却没有立即死去。 他抿了抿唇上的鲜血——那是艾尔斯的血。 是苦的。 利尔的身体颓然倒地，半断的脖颈砸在地上，头颅正好看向门口赫安的方向，眼中迸出的恨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夫…夫人，告…” 段景序眉毛一蹙，弯下腰握住斧头猛地一切！ 声道受损还能说话，那就断了。 走上前的赫安见他动作这么利落，心中难免有些不快。 段景序看着她，微微一笑:“结束了，夫人。” 赫安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的条件？” “很简单，是不是。” 甚至都没用得上她出手。 “是挺简单的……你不去处理一下吗。”赫安扬眉问道。 段景序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匕首的整个刀面没入衣物，刀把上雕着花纹刻着宝石，衬得那块还在逐渐蔓延的血痕更是骇然可怖。 他顿了一下，随即淡然道:“不用。我回去再处理。” 说着，他弯腰提起利尔死不瞑目的头颅，转身就要离开。 “还是去处理一下吧，艾尔斯。” 拦住他的赫安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如果伊洛莉知道你受伤，一定会很伤心的。” 素日面无表情的人突然露出温柔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段景序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气地提醒道:“已经结束了，不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赫安的目光在死的不能再死的利尔身上转了一圈，又停留在段景序身上。 她看起来并不在意段景序的失礼，上前一步:“我知道，艾尔斯，但是你现在伤的太厉害了……” 她的手就在快要触及段景序的刹那，就被后者握住了手腕。 “赫安。”段景序的眼神浑然不像表面那般无害，有点冷，“我劝您最好还是遵守诺言。” 赫安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的目的段景序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看到利尔死了，他又受了伤，想彻底灭口么。 段景序晃了晃手里的头颅，威胁道:“我今晚如果回不去，自然会有人帮我告诉伯爵……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到这个时候，赫安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铁青。 尹柯在不远处看着，都生怕夫人瞬间暴起给段景序一刀。 但他没想到的是，赫安生生忍住了。 “祝愿你能顺利从古斯塔手下活下来。”赫安真诚地说道。 段景序也瞬间恢复了顺从的姿态:“感恩您的祝福，我会的，夫人。” 两个人相看生厌，转身都变了脸色。 直到确定彻底脱离了赫安的视野，段景序才停下来，疼得紧皱眉头，冷汗直冒。 “先生……”许久没有出声的07轻声道，“您要不喝点营养液？” “那东西能止痛？” “……不能。” 段景序啧了一声，还是拿出了一瓶绿色药剂。 他现在的身体是吸血鬼，或许有点用处呢？ 末了，他扔了手里空了的瓶子，毫不留情地评价:“垃圾。” 07:“……” 指瓶骂统。 段景序提着利尔的头，来到了古斯塔的地盘。 正好赶上晚餐时间，段景序不疾不徐地叩响房门。 开门的是陈言，对方看到他的时候，死板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丝松动。 “利伯亚，是艾尔斯吗。” 里面的古斯塔拿起餐巾，缓慢地擦了一下嘴角:“请他进来。” 陈言回了一声:“是，大人。” 他的目光在段景序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立刻让开了门。 段景序在来之前特意将伤口处的衣服撕开了——适当的示弱会加大他的筹码。 “大人。” 走进来的段景序头重脚轻，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失血过多。 古斯塔皱起眉毛:“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利尔太狡猾了，他引着我去了夫人那里。”面对诘问，段景序极为愧疚。 听到夫人，古斯塔的心情更差了。 “下等血族就是下等血族，秉性狡诈，惯会骗取他人信任！” 段景序和陈言的头低了低。 古斯塔骂完，尤嫌不够。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段景序面前，死死盯着他手里那颗头。 头颅的主人是他以前最信任的，可惜，他信任的人最后都要背叛他。 “他的身体呢？”古斯塔沉声问。 “……夫人留下来了。”段景序的头垂得更低了。 古斯塔忍了忍，最后好像被气笑了，阴森森道: “她那么喜欢，就自己留着吧。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艾尔斯，把利尔的头留下来。” 第八十三章 伊洛莉的礼物 段景序并没有发出疑问，留下了利尔的头便转身离开。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直到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 陈言忍不住问道:“你的伤口还好么。” 他的情况看起来实在不容乐观，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段景序笑了笑，云淡风轻:“还好。” “不疼？” “不疼。” 陈言信以为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他还需要段景序的配合呢，可别真死了。 段景序倒还真不是逞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那瓶营养液后，还真觉得痛感减轻了……虽然还是很痛。 “今天古斯塔午休的时候，我进了他的卧室。”陈言压低了声音。 段景序看向他，挑了挑眉。 陈言轻轻摇头:“不是我潜入进去的，古斯塔习惯了有人伺候，没了利尔，身边又只有我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自然是我来。” “你发现了什么？” “他卧室里的花香太浓了，应该是从右边房间里传出来的。” 陈言低声说，“不过我没看清楚，那边有三间房，要么挂着锁要么虚掩着，实在不好判断。” 段景序若有所思。 “这次你刷了一波信任，明天可能会叫你，麻烦你留意一下啦。”陈言紧绷着的表情瞬间瓦解，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景序避开他的大手，淡淡道:“注意人设。” 利伯亚的扑克脸瞬间破功，给人的冲击力确实不小。 陈言还想说些什么，突然闭了嘴，扭头向后看去。 段景序也察觉到了动静，转身正好看到欢欢喜喜向他扑来的伊洛莉。 “艾尔斯！” 陈言默默抬头看天。 见现在的地方离宿舍不远，便道:“我先走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好像后面有鬼在撵。 他是真的怕游戏里的这些boss，反正和他的任务无关，自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丝毫不想与之多有牵扯。 “艾尔斯……”伊洛莉想要扑进段景序怀里，可人跑到段景序面前，却停住脚不敢动了。 见她停住脚，段景序放下张开的手臂，柔声问道:“怎么了。” 伊洛莉还能过来在他意料之外，他本以为赫安会堵着伊洛莉远离他呢。 伊洛莉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脸上的欢喜逐渐消失，眼底阴沉下来:“这是谁弄的！” 她的语气像是质问，段景序愣了愣。 “是母亲吗？不……不会是母亲……” 见他不回答，伊洛莉急得团团转。 她真的气急了，眼眶红红的，满是怒火，整个人看起来焦躁不安:“那会是谁，艾尔斯！告诉我是谁！” 伊洛莉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她很少经历挫折，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就是掏刀子。 段景序看着她手里的匕首，咳嗽几声:“伊洛莉……” 伊洛莉急切道:“艾尔斯，你说啊！” 她的表现让段景序不禁怀疑，受伤的到底是他还是伊洛莉:“你先别急……” 她的匕首锋利的很，走动间寒光四射，真的很危险——对他而言。 伊洛莉呼吸急促，但还是听话地站住不动了。 段景序笑了笑，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脑袋瓜:“不用担心，这种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吸血鬼自愈能力惊人，只要不是失血过多，确实恢复得很快。 伊洛莉心里难过，又被温柔地揉了揉脑袋，顿时感到很委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艾尔斯，你是不相信我能为你报仇吗。” 艾尔斯是不是也讨厌她了，就像父亲那样。 段景序语气轻柔:“伊洛莉，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 “为什么？”伊洛莉倔强道，“我可以做到。” “因为我已经把那个人杀了。” 替代利尔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也没了再利用伊洛莉的必要。 伊洛莉一愣:“杀了？” “嗯，已经杀了。”段景序拉起伊洛莉的小手，岔开了话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噢……” 伊洛莉跟着他的步子走，心情很快平复下来，这种反差显得她无比乖巧，“母亲没有拦住我，我担心你，所以就跑来了。” 段景序知道，赫安根本没想拦，估计是想用伊洛莉对他的依赖打动他，好让他保守秘密。 不得不说，确实很有效。 段景序感受着手心里柔软的触感，笑了一声:“就只是来看看我吗。” 伊洛莉跑来的时候格外兴奋，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果然，伊洛莉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我刚才去你房间等你，但没有等到……艾尔斯，我给你带来了礼物！” 段景序瞬间想起了伊洛莉之前跟他说过的头骨花盆:“玫瑰花？” 伊洛莉开心道:“对！” 她很兴奋两人之间的默契，刚才的不开心全都跑光了。 “快来快来。” 伊洛莉挣开他的手，推开房门。 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段景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光落在了客厅的两盆玫瑰上。 花朵格外的硕大…… 粗壮的花枝从头骨的缝隙中钻出来，妖艳的猩红色几乎铺满了整个桌子，惨白的骨头与昳丽的鲜红交缠在一起，在素色桌面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谲。 段景序反手关上了门，走近仔细观察着花朵。 味道和他在古斯塔伯爵房间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越看越是心惊，如果不是在游戏里，他恐怕都要怀疑这些玫瑰变异了！ “你喜欢吗，艾尔斯？”伊洛莉趴在桌子的另一边，仰着小脸问道。 段景序注意到，这些玫瑰上都没有刺。 应该是伊洛莉事先拔掉了。 在面对信赖的人时，伊洛莉总是格外用心。 段景序弯了弯眼睛:“当然喜欢……很喜欢。” 受到了段景序的肯定，伊洛莉开心极了，她凑上去嗅了嗅玫瑰，沉醉道:“你闻！它们好香！” 段景序很是配合，他屏住呼吸凑上去“闻了闻”，然后揉了揉鼻子，问道:“可是为什么会有两盆。” 伊洛莉伸出手指，拨弄了两下花，声音变得有些闷:“这朵是给父亲的……我想，他应该会喜欢的，对吧。” 第八十四章 大善人 伊洛莉依旧没有放弃，哪怕古斯塔憎恶到了想要杀死她的地步。 段景序轻声问道:“这就是你给伯爵种的玫瑰？” 说着，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花枝，果然在下面看到了肉渣和骨头。 伊洛莉有些兴奋，道:“是啊！我精心准备了很久呢，是不是很香。” 段景序笑了笑，温声说:“谢谢伊洛莉。但是……伯爵最近或许并不愿意看到这些。” 古斯塔本就不喜欢伊洛莉，虽然从来没有主动查证过，但那个态度明显已经产生了怀疑。 这种情况下，伊洛莉凑过去不是找死么。 伊洛莉有些沮丧:“艾尔斯……伯爵是不想看到玫瑰，还是不想看到我？” 段景序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温声问道:“伊洛莉，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把玫瑰种得这么好的么。” 伊洛莉闷声闷气道:“我给它们浇灌了鲜血……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段景序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这个庄园里的人都喜欢拿同类做花肥…… 想起古斯塔房间里的浓郁花香，段景序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拍了拍伊洛莉的肩膀，宽慰道:“你可以把这些玫瑰带给夫人。” “可是母亲讨厌它们。” 伊洛莉扁了扁嘴，“明明我种得那么好……为什么父亲母亲都不喜欢。” 只有艾尔斯欣赏她的玫瑰。 听到这些话，段景序表情不变，心里却陷入了思索。 这话伊洛莉曾经说过，可经过他的观察，赫安种的玫瑰不比古斯塔种的少。 她室内确实也摆放着玫瑰花瓶……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赫安讨厌的不是玫瑰，而是被浇灌了鲜血的艳丽花朵。 这算什么，鳄鱼的眼泪？ “你在想什么，艾尔斯？” 段景序抽回心绪，朝着一脸好奇的伊洛莉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摆放它们。” 伊洛莉扫视了一圈他的房间，建议道:“就放在你的卧室，怎么样？” 卧室当然要香香的啦。 段景序顿了一下，欣然接受:“当然可以。” 伊洛莉兴致勃勃地抱起一盆玫瑰，就往他的卧室走去。 等她终于调整好了自己满意的角度，心情这才明亮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艾尔斯，相信你一定会有个好梦。” 段景序看着床头上惨白的头骨，点头微笑:“……好。” 我尽量。 又呆了一会儿，伊洛莉依依不舍地提出了告别。 母亲似乎并不喜欢她和艾尔斯做朋友，所以她不能在这里呆太久。 段景序瞥了一眼客厅桌子上的玫瑰，开口道:“这盆玫瑰……” 话还没说完，伊洛莉就急忙将花盆抱了起来，眼神闪躲:“既然父亲不喜欢，那我就拿回去好了。” 昏沉的月色从窗帘缝隙中渗透进来，伊洛莉脸上的心虚一览无余。 段景序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挑眉道:“那好吧。” 见他没有多问，伊洛莉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收拢了一下怀里的玫瑰，声音从花丛后面闷闷地传出来:“那我走了，艾尔斯，你好好养伤，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人就歪歪扭扭地朝着门外走去。 伊洛莉小小一个，抱在怀里的花枝长得比她还高，就这一盆便已经那么吃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将两盆抱过来的。 等人走了，段景序这才有时间处理自己的伤口。 吸血鬼的自愈能力果然强悍，血早就止住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段景序洗了个澡，简单包扎过后，便陷入了睡眠。 至于床头上的头骨花盆……他完全无暇顾及。 次日，段景序刚到达餐厅，尹柯便凑了过来:“段哥，您……” 话还没说完，尹柯的表情便起了变化，他贴近了几步，低头在段景序脖颈处嗅了嗅。 段景序的脸瞬间黑了:“有话好好说。” 尹柯揉了揉鼻子，尴尬地退到了正常距离:“您昨晚在花丛里睡的啊？” 身上怎么这么香。 段景序随便找了个空桌坐下来，抬起胳膊闻了闻，有些怀疑:“这么明显吗。” 尹柯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吧。 闻的时间久了，他还真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不过整个庄园都是这味道，他倒也不突出。 段景序不疾不徐地吃着饭，对面的尹柯咬一口面包，抬头看一眼他，咬一口面包，抬头…… “你刚才想说什么，说吧。”段景序终于忍无可忍。 尹柯连忙咽下嘴里的面包:“昨天，赫……夫人没有惩罚我。” “嗯，然后呢？” 尹柯睁大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应该把我大卸八块。” 但赫安没有。 甚至直接无视了他！ 段景序挑了挑眉，“你好像很不满意。” 尹柯苦笑一声:“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但我总觉得，她的防备心好像更重了。” 他根本找不到接近的机会，照这么下去，他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你的任务是什么？” 尹柯一愣，瞬间坐直了身体:“秘密，她的秘密。” “就这个？” “对！”尹柯的心情有些激动，尤其是看到段景序沉思的表情后，“您有眉目？” 想起她房间里的那幅油画，段景序心都在滴血。 为什么他不是这个任务。 不过心痛归心痛，脸上的表情还是高深莫测:“见过那幅油画吧？” “油画？”尹柯一懵。 “你还没进过她的房间？” 尹柯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这种情况，能保命就不错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还有希望进去看看，如今赫安防贼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段景序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见尹柯的神情实在苦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不让你进，你就不会偷偷进去？” 都要窃取别人的秘密了，还要讲究名正言顺么。 尹柯苦笑:“她不出门……” “她不出门也不睡觉？” 段景序一口喝完了血食，起身离开:“走了。” 看在尹柯上次冒死帮他的份上，他不介意伸手拉他一把。 不过刚没走两步，他又折返回来:“油画里的那个男人不是伯爵，没事多看看伊洛莉，做事隐秘点。” 他有点担心以尹柯的智商，到死都猜不透油画里的秘密。 透题透到了这个地步，他可真是大善人。 第 八十五章 换一个 尹柯瞪大了眼睛看他，可人已经毫不留恋地走远了。 来到换衣间，一脸冷漠的“利伯亚”正好走进来。 他看了看四周，突然动了动鼻子，扬眉戏谑道:“你偷偷去找玫瑰了吗？” 段景序有些无语。 他不过就是染了点味道，又不是被腌入味了，和日夜与玫瑰相伴的伯爵相比，他还差得远呢。 “今天你去看一下。” 段景序伸手打开抽屉，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进去，“不是说有三个房间么，你随机挑选一个。” 陈言眉毛一挑:“我怎么看？” 难不成要等到古斯塔睡着了去看？ 其实也不是不行…… 虽然被发现的几率很大，但他有三分之一的机会，只要拿到花，便可以全身而退。 不过被留下的段景序可就惨了。 难度直接从困难级升级到地狱级。 段景序抬起眼，眸底隐含警告:“不准单独行动。” 陈言却突然笑出了声:“你担心什么，如果我被发现了，不正好么。” 到那时，古斯塔身边可就只剩段景序这一个“忠仆”了。 “我可不这么想。”段景序“啪”地一声合上抽屉。 按照古斯塔的多疑性格，接二连三的被背叛，又怎么可能会再信任他。 “你再想想，那三个门什么情况。”段景序扯开了话题。 匆匆一瞥，陈言却记得清清楚楚，他耸了耸肩:“卧室右侧，进门第一间虚掩着，二三挂着锁。” “你觉得哪扇门的几率最大？” “除了第一扇，几率都挺大，毕竟是心爱的玫瑰……” “算了。”段景序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以防万一，到时候都看一下。” “……”陈言转身换衣服，声音压得极低，“什么时候去看？” “你看情况来——总之不是现在。” 说完，段景序垂头整理好新制服，便直接离开了更衣室。 失去利尔的古斯塔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举一动都和平常无异。 安静的一餐结束后，段景序上前一步，主动递上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古斯塔接过去，只扫了一眼:“今日的血食并未达到标准。” 段景序弯了弯腰，满含歉意:“厨房里的人手现在还在筛选中，大人。” 相比于血食的质量，古斯塔的安全当然更重要。 果然，听到这话，伯爵微微拧着的眉毛也松开了。 “您接到了几份邀请函，最近的日期就在明天，是否要准备准备？” “不用了。”古斯塔开口打断，“这段日子我不会出去，全部回绝。” “是。” 陈言走上前，将桌上的餐盘收了下去。 这个工作以往都是段景序做的，利伯亚陪在古斯塔身边的时间更久，按理来说也应该是利伯亚取代利尔的位置。 但古斯塔对这两人的分工没有提出丝毫异议，看起来根本不关心。 段景序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古斯塔，后者将手里的手帕丢到桌上，径直站起来走向书房。 两人紧跟其后，到了门口，古斯塔突然停下脚步:“一个人就足够了。”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古斯塔说完就进了房间，身后，陈言忍不住笑了笑，微微弯腰示意段景序进去:“请。” 这不是瞌睡了送枕头么，他们两个正愁怎么找个合适的时机呢。 段景序无声道:“小心点。” 说完，便紧随着古斯塔的脚步进了书房。 陈言也没有耽误时间，见门关紧了，左右看了看，便急步走向古斯塔的卧室。 古斯塔的卧室离这里不远，想来陈言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以防万一，他还是能拖则拖。 正想着，突然听到伯爵的声音:“艾尔斯。” 段景序瞬间收敛了表情，应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利尔死不瞑目的头颅。 那张狰狞的脸上甚至还留有烧伤的痕迹，血液斑驳，阴森可怖，但古斯塔却如此理所应当的摆在了高雅的书桌上，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艺术品。 但是，如果仅是这样，也不足以让段景序这么惊讶了。 那颗头颅旁边，还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盆栽”。 古斯塔唇线紧抿，看向段景序的眼神极为不悦:“这是你安排的？” 段景序深吸了一口气:“……是的，大人。” 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伊洛莉供出来吧。 “您不喜欢吗。” 古斯塔皱了皱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扔掉。” 说完，一个眼神都欠奉，径直走向书柜。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利尔贴身伺候他，其他人不懂规矩也正常。 “是我擅作主张了，大人。”段景序也没多话，趁着伯爵还没有动怒，上前抱起那盆头骨玫瑰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外没有人。 段景序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伊洛莉的身影，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打算先把花盆处理了再说。 也不知道伊洛莉什么时候溜进来的，他们没在的时候也有人专门把手书房，居然硬是没发现伊洛莉。 花房离得太远，段景序抱着这盆足有他半人高的花盆，随便在斜对面找了个空房间。 将手里的花盆放下，段景序忍不住揉了揉鼻尖。 这个味道还是太冲了。 段景序揉着鼻子转身，刚一回头，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伊洛莉。 只见一身盛装的女孩正站在门口，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神微怔，话还没说出来便已经红了眼眶:“你是想扔掉它吗，艾尔斯。” 段景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放下手温声解释:“你知道的，伊洛莉，我不能违抗伯爵大人的命令。” 伊洛莉简直快要哭出来了。彡彡訁凊 “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我？” 段景序在心里默默想，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啊。 骄傲如伯爵，容忍了心怀异梦的妻子，又迫于妻子家族的压力，容下了一个非他所生的孩子。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限度了。 之所以不愿见到伊洛莉，恐怕也是怕自己忍不住一剑杀死她吧——毕竟他们还要维持这场可笑的联姻。 其中的弯弯绕绕，伊洛莉全然不知晓。 段景序走上前，想要轻声安慰，却见伊洛莉退后一步，抹了把眼泪。 “艾尔斯，”她抬头看着段景序，泪眼婆娑，语气中充满希冀，“既然父亲不喜欢我，那我可不可以换一个？” 第86章 送人送到西 小姑娘语出惊人，段景序张了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可以吗，艾尔斯？”伊洛莉见状，情绪再次低落下来。 段景序看着她垂下来的头颅，心中微动，当即蹲下身，柔声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待我不好，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伊洛莉闷声回答，“我送给他的花他也不喜欢。” 她越想越委屈，褪去了戾气的伊洛莉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低声抽泣的样子楚楚可怜，甚至叫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惜。 段景序的心思却不在这。 他的目光看向身后诡谲的艳丽花朵，眸光意味不明，却愈发明亮:“即便如此，他也是你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说着，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女孩的头，“更何况，伯爵现在还好好的呢，对不对？” 伊洛莉突然没了声响，她止住抽噎，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段景序欣慰地笑了，手里的力道越发温柔，再次摸了一把伊洛莉柔软的发丝，这才起身离去。 在他看不到的视角，伊洛莉抬起头，湿漉漉的长睫微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房间，段景序正好碰到从第一扇门出来的陈言。 结果不出所料，陈言皱着眉，摇头示意结果。 那个房间里果然没有他们想要的玫瑰。 段景序面不改色，进了书房。 任务的进程戛然而止，但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自然不会如陈言一般沮丧。 书房里，伯爵正醉心书籍，颇有几分沉溺，段景序没有出声打扰，沉默着站在一旁伺候。 午饭过后，伯爵照例要午休。 段景序这次没有上前，借口说自己不舒服，让利伯亚贴身照顾。 伯爵丝毫没有起疑，毕竟段景序看起来实在难受得紧。 陈言趁着空档，打量了一眼段景序通红的面颊。 那张淡如白水的脸上泛着红晕，嘴唇却是苍白的，冷汗自额角淋漓而下，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给人一种仿佛一推就能推倒的错觉。 这种与平日里巨大的反差感，引得陈言不住地偷瞄:“…你还好吗？” 段景序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陈言这才放下心，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是被眼前的男人反杀过的，就算是自己噶了对方都不一定有事，自己在这儿瞎操心什么呢。 他没好气地回敬了一个白眼，继续用气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急什么。”段景序一字一顿，颓靡的脸色衬得他的一双眸子亮的要命，“时机到了自然会跟你说。” 陈言不由得一怔。 恰在此时，伯爵自桌前起身，陈言飞快地收回目光，最后一秒看到的便是段景序垂下眉眼，外表恭良又温顺。 真会做戏…陈言在心中暗暗感叹。 待人走了，段景序才直起腰，抬手擦掉脸上的水。 “先生，”07担忧道，“先喝瓶营养液吧。” 这吸血鬼是真不抗饿啊。 段景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舌尖抵了抵冒尖的利齿。 “先去餐厅。” 主子们午间进食的时间都偏早，不出意外的话，尹柯应该还在那里大快朵颐。 闻言，07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餐厅内，尹柯领了面包，坐在位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撕着往嘴里塞，满脸的苦思冥想。 他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趁着赫安夫人睡觉偷偷进去，可想的实在太认真，直到段景序毫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这么巧。” “啊…段哥？” 话音未落，手里的面包便被拿了过去。 “怎么样，任务有眉目了吗。”段景序问。 尹柯脸上的惊讶登时变作纠结，迟疑片刻后，嗫嚅着说:“差不多……快了，快了。” 段景序咽下嘴里的面包，挑了挑眉:“说说看。” 尹柯张着嘴，愣了半天，最终垂头丧气地用双手抱住了头:“还没有，段哥。” 段哥好像对他很失望，只沉默着嚼着面包，气氛古怪又压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尹柯见自己的面包马上就快被他吃完了，这才硬着头皮小声问:“段哥难道有什么高见？” “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段景序终于出声。 他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面包，虽然还在咀嚼，但口齿依旧清晰，“按照以往的经验，玩家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免疫npc的攻击，对不对。” “对啊。”尹柯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 “对啊，”段景序咽了面包，“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害怕？” 尹柯完全陷入了这个话题，苦着脸道:“说起来简单，但赫安夫人杀人如麻，又不是吃醋的。” 他又不傻，现在过去莽不是去送命么。 想到这里，尹柯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立刻坐直了身体，挺直脊背，一脸严肃:“还是徐徐图之为妙。” 段景序当然没有错过尹柯的这点变化。 他轻笑一声:“你不想早点结束任务了？” “不想。”尹柯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幽幽道，“段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桌上已然空盘的餐盘，眼神幽怨。 段景序清咳一声，顺着他转移了话题:“伯爵那边不太好做，没吃饭。” 尹柯一脸“原来如此”。 他犹豫着张了张嘴，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多问，只是心里难免心疼那些食物。 “看来段哥的任务也蛮辛苦……要喝饮料么。” 客气的话一出口，尹柯便后悔了。 因为段哥是真不客气啊。 手里仅存的杯子被拿走，段景序轻轻抿了一口，温声细语地对他致谢:“太感谢了。” 尹柯:“……不用谢。” 段景序嘴角含笑，将手里尹柯续命的饮料一饮而尽，随后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动作优雅又从容。 直到这时，他才良心发现似的:“你都请我吃了，那你呢。” 尹柯苦笑一声:“我不饿……一会儿喝口水就好。” “这怎么好意思，” 段景序放下餐巾纸，和声说，“你也知道，我和伊洛莉关系很好……为了感谢，我便跟你说个秘密吧。” 尹柯不由自主地被这种话题吸引:“什么秘密？” 段景序敛眉压声，做足了神秘姿态:“当然与伊洛莉有关。” 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 第87章 大事不好 此时的尹柯还不知道段景序给他下了一个多大的绊子。 他细细琢磨着段景序的话，越想呼吸就越急促。 胜利就在眼前，但理智却还是让他发出了疑问:“段哥，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段景序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到你的话，我也很荣幸。” 说罢，便转身离去，徒留尹柯在原地陷入思索。 “先生，为什么要告诉他啊。”07当然知道段景序没有撒谎，说的全是真的，也正是如此，他才更加疑惑。 段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 段景序语气微凉:“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 至于尹柯究竟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伊洛莉这时候应该正在陪自己的母亲吧。 段景序百无聊赖地想。 因为刚才装的太像，他不能回去太早，段景序索性在城堡里慢悠悠地闲逛，等再一抬眼，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逛到了花房。 看着里面艳丽如妖的花朵，段景序难得有些出神。 其实在很久以前，段景序是很喜欢玫瑰的。 他喜爱玫瑰的热烈，耀眼如暮间霞光，从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爱，真诚又炽热。 哪怕无关风月。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花朵都能够被人类所改变，更何况是人类本身呢。 07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段景序抚上胸口的吊坠。 他不敢出声打扰，任由他沉浸在独属于他自己的回忆中。 良久，段景序才抽出心神，最后看了一眼花房中娇艳的玫瑰，目光漠然，抬脚向前走去。 楼上，恰好伯爵醒了。 见到段景序回来，陈言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了？” “好了。” 陈言十分识趣地没有多问，段景序也没有多讲，倒是古斯塔拧着眉毛看他，问道:“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段景序忙鞠腰回答:“大人，已经没有大事了。” 古斯塔“哦”了一声，又打量了他一眼。 段景序脸色不变，看起来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了。 古斯塔目光沉沉，他素来多疑，虽然上次下等血族的事已经得到了完美解决，可他还是忍不住不去多想。 “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多去休息。”古斯塔淡淡道。 段景序一愣，随即脸上带了点郝然，浅笑道:“大人身边如今只有利伯亚在，又怎么能叫人放心呢。” “……”古斯塔默然，倒是没再追问了。 一切仿佛步入了正轨，npc按部就班，对他们的任务毫无益处。 可是陈言总觉得，这里好像只有他自己在焦灼。 段景序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 晚饭间，眼看着这一天又快过去了，两人却徒劳无功，陈言终究还是有些心浮气躁。 “机会来了。”身旁突然传来段景序的声音。 陈言应声看向他，却见对方目光看向门外，始终保持微弯的脊背直了起来，“准备应对。” 陈言浑身一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打起了精神。 只见门外远远走来一个身影，来人气势汹汹，猩红的裙底飘飞，长而肆意的发梢略过眉间，露出一双满含杀意的蓝色眸子。 “是夫人。”07惊声低呼。 人越来越近了，段景序往后退了两步，以防太早领了盒饭。 陈言回头看了眼伯爵紧闭的房门，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赫安夫人……您怎么来了。” 根据他的情报，赫安应该是被伯爵变相软禁了起来，不能随意出门啊。 至于原因，他向来不插手和自己无关的事，自然不清楚。 赫安快步走来，最终驻足停在门前。 她并没有理会陈言，寒厉的眸光一眼就扫到了欲要敲门提醒伯爵的段景序。 “艾尔斯！”赫安的声音冷若冰霜，“你敢！” 不得不说赫安的威胁真的很有用。 段景序停下手，脑子里飞快运转，目光也不受控制地往赫安背后瞧。 “你是在找他么。” 赫安走到他面前，冷笑着，将手里的头颅往前递了递。 鲜血淋漓，头颅的主人明显死不瞑目，内里充斥着死前的恐惧惊骇。 是尹柯。 段景序眉头一皱。 “接呀。”赫安冷笑出声，“他不是你的好朋友么，怎么，被砍了头就不认识了？” 段景序沉默片刻，很快淡定下来，温声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夫人。” “不明白？”赫安像扔垃圾一样，将手里碍事的头颅随手一扔，“既然不明白，就把命留下来吧。” 人头砸在厚实的地毯上，骨碌碌地闷响，段景序见来不及继续辩解，便下意识往身旁一躲。 轻剑劈了个空，登时在门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缝。 看来尹柯不仅没有抓住机会完成任务，反而还踩了一个巨大的雷。 段景序预料到了这一幕，倒也没有慌张。 他问:“伊洛莉呢？” 提起伊洛莉，赫安眼里的杀意更浓了。 “你还敢提她！”赫安提起轻剑，招招不留情，“亏她还这么喜欢你！” 想起刚才，她如此细心呵护的女儿一脸心碎地望着她，质问自己她的父亲到底是谁时，赫安简直恨不能把背弃诺言的段景序剁成肉饼！ 段景序心底也很无奈。 他拿出斧头与之抵抗，躲避间推了陈言一把，轻斥道:“你在发什么愣。” 陈言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的乱局，终于意识到段景序说的机会是什么了。 他猛地转身，疯了似的敲响了古斯塔的门。 “大人！大事不好了！” 随即，在古斯塔开门后愣神的空档，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赫安？”古斯塔看着来人，目光愕然，反应过来后一脸厌恶:“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除非我去见你，其余时间不准你出现在我面前。” 赫安冷笑一声，站定捋了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汗湿的头发:“这就要问问你身边的这条好狗了。” 古斯塔压住怒气，转而看向段景序:“解释。” 那架势，段景序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定会命丧当场。 第88章 舍身救主 “大人，冤枉！”段景序睁大了双眼，没有丝毫犹豫地立刻接话，高声申冤，“我真的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赫安哼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古斯塔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他心里当然明白，赫安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冒着惹怒他的风险跑到这里来——只为了冤枉一个小小的奴隶。 但艾尔斯又怎么会跟赫安有联系。 “他做了什么？”见段景序否认，古斯塔的目光转向赫安。 赫安一顿。 她又该怎么讲？ 当众揭开古斯塔的逆鳞吗。 赫安僵立片刻，伸出手捋了捋耳边金色柔顺的发丝:“你问他。” “我是冤枉的，大人。”段景序重复了一遍，眉头微皱，看起来茫然又无措，“我根本不知道夫人在说什么啊。” 赫安蓝眸微眯，一时间竟然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行为气笑了。 她知道一时间没办法拿这件事发难，便转移话题，翻起了旧账:“艾尔斯，当初你央求我为你杀了利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女人红唇张扬，宽大的衣裙遮挡住了她曼妙的身姿，却没挡住对方的一丝风华，裙底沾染的血迹猩红可怖，为这位西方美人增添了一种夺目的风韵。 但古斯塔看她一眼就烦。 听到关于利尔的事，古斯塔的情绪明显有了变化。 段景序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这位伯爵大人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那次确实承蒙夫人关照，”段景序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身体猛地一颤，语气带上了点敬畏， “那次不慎惊扰了夫人，劳烦夫人出手，但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不是么。” 他那次伤得惨重，确实有目共睹。 段景序说的话半真半假，赫安本倚着门框听他狡辩，闻言直起身:“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动段景序一个手指头了吗！？ 段景序说完就往古斯塔伯爵身后躲，敛眉顺目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受了多大的冤屈。 不管怎么样，事情没有清楚的情况下，古斯塔是不会轻易把自己交出去的。 两位boss之间的暗暗较劲，成了段景序最大的保护伞。 与此同时，段景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背后紧闭的房门。 都这个时候了，陈言差不多已经得手了吧。 他无暇多想，对面的赫安已然耐心告罄。 “你把他交给我，古斯塔。”赫安冷道，“他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今天必须死。” 古斯塔又哪里是好惹的。 “这不合礼数，夫人，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丈夫的话。”古斯塔语调缓慢，即便是在这种境况，也依旧保持着一种贵族绅士的优雅做派。 丈夫。 赫安嘴角泛起一阵冷嘲，又很快隐没下去，可即便只笑了一下，也足以让傲慢的古斯塔怒火中烧了。 他感觉到了冒犯。 自己的妻子眼里完全没有自己的存在，他的婚姻名存实亡，这种耻辱甚至不亚于把他钉在十字架上！ 段景序看到，古斯塔戴着手套的手掌已经在腰间的剑柄上摩挲了。 赫安眼神微凝，气氛瞬间紧张凝固。 打起来！ 段景序面上恭谨，心里却早就鼓噪了起来。 快打起来啊！ 场面越乱越好。 还有什么办法能比舍身救主更能体现真心呢。 段景序伺机而动，可无奈两人都自持矜贵，谁也不想率先撕破脸皮。 恰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母亲，不要！” 段景序浑身一凛。 伊洛莉跑得气喘吁吁，直到见到安然无恙的段景序，这才松了一口气，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艾尔斯没事。 真是太好了。 赫安忍不住皱眉，她压抑着怒火:“你跑出来干什么！” 伊洛莉泪眼婆娑，直接扑向母亲怀里，嚎啕大哭:“母亲……不要，你别杀他！” 她刚受了父亲的打击，转而回到家中，便听到了足以令她崩溃的事实。 怪不得，怪不得父亲从来都不喜欢她，甚至还对她刀剑相向。 原来她的父亲根本就不是古斯塔。 与其说从小便缺失父爱的伊洛莉渴望古斯塔的爱，但不如说她一直以来期盼的，只是“父亲”这个角色，以至于崩溃过后，她竟有了一丝庆幸，庆幸她还有做梦的机会。 可赫安却见不得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 她好不容易在女儿面前建立的假象，就这么被段景序轻易打破了，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下，只有隐忍疯狂的杀机！ 赫安知道伊洛莉对那个小人印象不好，所以出门前特意把她软禁起来，还叫了不少人看守，可惜百密一疏，她竟然忘了伊洛莉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恶魔，杀人如杀瓜，轻松得很。 伊洛莉哭得凄惨，赫安的满腔怒火也只好暂时按捺下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赫安为她擦去泪水，只不过动作实在不算温柔，“他人不是还好好的吗，巧舌如簧，我还没来得及呢。” “不，不可以…”伊洛莉瘪了瘪嘴，泫然欲泣，“艾尔斯是我的好朋友，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母亲不要杀他好不好。” 赫安抬眼看了看古斯塔阴沉的脸色，轻笑道:“好，艾尔斯对你这么好，母亲不杀他就是了。” 伊洛莉听到母亲的允诺，这才放下心，破涕为笑。 只是对面的古斯塔，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这算什么？ 他虚假的妻子和自己虚假的孩子，在他面前上演的好一出母慈子孝！ 古斯塔缓缓抽出利剑，剑身凌冽，摄人的寒光反射在段景序脸上，杀意弥漫。 段景序:“……” 感谢伊洛莉小姐送来的催命符一枚。 “什么时候，你居然和她关系这么好了。”古斯塔语气低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大人，”段景序声线紧绷，试图解释，“这都是误会……” 古斯塔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动作缓慢，长剑轻轻搭在段景序的脖颈处，仿佛在考量一会儿用什么姿势杀他最省力。 忠实的奴仆似乎知道了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他没有躲，只是颓然闭上了嘴，那双黑眸第一次迎上古斯塔的视线，目光沉静，默然无畏。 古斯塔动作一顿。 就在这时，伊洛莉从母亲怀中抬起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止住抽噎，娇俏的脸蛋有些扭曲，下一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了赫安的佩剑，直直地朝古斯塔劈去！ “不准你杀他！” 段景序呼吸一窒，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他捏住古斯塔的肩膀，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下，两人的位置瞬间调换了位置。 后背有剧痛袭来。 如此戏剧化的一幕，引得07讷讷出声:“……啊哦。” 第89章 第三个副本完 别看伊洛莉小小一只，杀人的时候力气还真不小。 段景序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估计也像那道门一样，生生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再深一些恐怕内脏就要流出来了，没有半点体面。 “咚”地一声闷响，伊洛莉丢了手里的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好像魂都没了:“艾尔斯……” 【叮！恭喜玩家段景序完成游戏任务:获得伯爵的信任，成功通关副本“嗜血庄园”。】 【游戏奖励稍后结算，请耐心等待。】 【检测到玩家生命值过低，即将退出游戏，期间玩家将会免疫一切攻击。】 【10、9……】 听到脑海里的提示，刚才还强撑着的段景序瞬间没了力气，在古斯塔复杂晦暗的目光中缓缓倒地。 “别，你别死…”伊洛莉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想要把自己的朋友扶起来，但她手脚发软，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鲜血的男人，伤口太深竟导致她根本无从下手。 “求求你，艾尔斯，我错了…”伊洛莉跪坐着，伤心大哭，像极了失去心爱玩具的幼兽，无措又自责。 她仿佛没有看到四周逐渐消散的一切，满脸复杂的赫安、目光沉郁的古斯塔，最后，就连自己的手也变得透明了。 但她完全没注意，只知道抓着段景序的手，那张初见时挂着天真恶劣的脸上满是泪水。 伊洛莉杀过那么多人，但从来没有一个能叫她如此难过。 段景序在心底轻叹一声。 【5、4……】 最后的关头，他本来都没了希望，是伊洛莉对他的维护才得以顺利完成任务。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结果，对伊洛莉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他忍着背后的剧痛，轻轻抬起手。 伊洛莉睁大双眼，透过朦胧的泪光，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手在自己唇边抹了一下，留下一抹艳丽的血痕。 她下意识伸出舌头。 是苦的。 【叮！游戏结算完毕。】 【恭喜玩家收获技能:玩家的亲和力。】 【玩家的亲和力:npc们的初始好感，某些时候能保命哦！】 【玩家现有技能:戴夫的愤怒（永久）；鬼婴的祝福（永久）、玩家的亲和力（永久）】 【现有道具:被僵们诅咒的斧子（永久）；吊死鬼的绳子（1/3）】 【游戏评级:s（小试牛刀）。】 【游戏积分:85。】 段景序倒没想到，最后关头竟然还能收获一个永久技能。 想到最后与古斯塔对视，对方眼底的愕然。 估计古斯塔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没有全身心信赖的仆人会为了他主动赴死。 或许是攻略完成后对自己的补偿吧。 段景序收得心安理得，但即便是顺利完成了任务，心情也不是特别明朗。 睁开眼睛，段景序拿起桌上已经备好的衣服，先去浴室洗了个澡。 背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了，可不管他怎么搓洗，仿佛还能够透过血管，闻出自己血液里隐约的苦味。 令人生厌。 【姓名:段景序。】 【积分余额:111（已自动扣除酒店入住费用。根据酒店收费标准，您的余额仅可以支持次日消费，请及时充值。）】 段景序一只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另一只手把玩着身份卡，冷厉的眉眼刚经过雾气的蒸腾，显得柔和不少。 看到里面显示的余额，段景序轻嗤一声。 谁的积分经得起这么扣。 怪不得娱乐区里的人那么多，不想九死一生地出任务，最好的的办法就只有赌了。 段景序对赌博没兴趣，随后也不管头发有没有干，直接开始睡觉。 他太累了，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过了足足十四个小时。 这个酒店好像有一种魔力，段景序从来不是那种睡眠质量很好的人，但在这里，总能睡得很久。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段景序洗漱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清是何滋味，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倦怠。 “07？” 毫无意外地没人回应。 倒是门外的敲门声乍然响起，惊得他皱起了眉。 门外，卫衣青年低着头，鸭舌帽完全挡住了他的表情，但从他百无聊赖的踢脚动作中也能看出几分不耐烦。 直到段景序开了门。 “段……”陈言惊喜地抬起头，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呆了呆。 “陈言？”段景序倚住门框，一条长腿微微曲起，“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言被他那双眼睛瞧着，不自觉摘掉了帽子，乖巧回答:“前台拿积分换的。” 他有些拘谨。 换谁看到原先普通至极的同伴变成了一个如此有压迫感的大帅哥，都会感到一丝压力吧！！ “……”段景序眼中闪过一丝无语。 这酒店前台还能有这种操作，保密性连现实里的普通酒店都不如。 不过想起酒店斗殴打架的处罚，也能有所理解了。 “有事？” 大帅哥惜字如金，陈言又挺了挺脊背，一脸诚恳:“段哥，上个副本真的多亏了你，我是特意来道谢的……” “不用。” 眼看着对方想要关门，陈言连忙伸手拦住，直接进入主题:急声道:“下个副本可以一起组队吗？” 段景序的动作一顿。 片刻后:“进来吧。” 陈言心下一喜，赶忙跟着段景序进了门。 进去之后，他没敢多看，而段景序早就饿了，一边慢条斯理地吃面，一边问道:“先说说你是怎么通关的。” 陈言深吸一口气:“花圃在第三个门里，我怕声音传出去，用铁丝开的，里面……” 想起那丛妖艳诡异的玫瑰，他就有点想吐。 其实和他们推断的没有太大差别，那整个庄园的人似乎都有以血肉养花的恶劣嗜好，只不过一下子直面花束下密密麻麻的白骨，尤其是在中间死不瞑目的利尔，令陈言至今回想起来都有些作呕。 段景序听着他的描述，胃口完全没有影响。 等他讲完了，那碗面也正好见了底。 “段哥，你呢？”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陈言也找回了在副本中的熟稔，下意识问道。 对面的男人擦了擦嘴，语气平淡:“你说的组队，是什么意思。” “哦，”陈言一怔，从怀中摸出一张卡片，“当然是组队卡啊。” 青年穿着白色卫衣，一身活力，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邀功似的得意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呢，怎么样，段哥有没有兴趣？” 第90章 郊外农场 看着他手上不怎么起眼的小卡片，段景序沉吟片刻，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经过上一个副本对的短暂合作，能明显看出陈言的经验比自己多多了。 别的暂且不提，就从他层出不穷的道具中便可窥一二。 “我有经验，段哥，到时候我们可以互相照应啊。”陈言一脸诚恳，“就像刚才那样合作，我很真诚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面的游戏规则，是早就进来了吗？”段景序的身体往后一仰，轻轻靠住椅背，杂乱无章的头发显得他的语调慵懒又随意。 陈言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很久了。” 他皱起眉毛，似乎想要回忆，但想了半天，最后只佯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具体……早就记不清了。” 这个游戏就好像开了无尽模式，根本望不到头。 “没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就像没人知道应该怎么结束一样。这里的所有人每天都在死亡倒计时，想要活命只能不停地刷副本，没有人是那个例外……” 他被困在这里不知多少年，模样还保持在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一丝改变。 也正是如此，陈言从未放弃过求生的信念，哪怕现实如此残酷，他也在等，等着能够回去，等待那个未知的明天。 看着对方眉眼间的坚定，段景序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还挺乐观。” 陈言回过神，笑道:“总要有个盼头。” 段景序不置可否:“你来之前已经休息好了吧？” 陈言一愣，点了点头。 “那就提前开始吧，”段景序站起身，随手抓了一把头发，好让它看起来更服帖一些。 他当然没意见，反应过来后，陈言下意识抓起组队卡:“好。” 【叮！恭喜玩家段景序，陈言组队成功。】 【游戏副本提前开启，副本匹配中……】 【叮！匹配成功，游戏副本“疯狂农场”正在加载！】 【游戏背景:农场主杨志最近发现，他家的农场夜里总是发生一些奇怪的响动，同时，自己农场里的一些动物竟相继失踪……杨志第一时间报了警，希望通过警方的调查能够让自己的农场恢复原样。】 【游戏任务:接受农场主的委托，调查动物们失踪的真相，并安全存活七天。七日后视作游戏结束。】 【游戏难度:易如反掌。】 【游戏身份:警队队长。】 【游戏人数:7。】 【副本将在十秒后正式开启，请玩家做好准备——】 【10……9……8……】 【游戏开始。】 熟悉的眩晕过后，段景序睁开眼，瞬间被窗外投射进来的炫目阳光晃了晃神。 “段队，到了。” 驾驶座的npc踩了刹车，面无表情地看向副驾驶上的段景序。 段景序没有理会，先是扭过头，看了看后座上的两人。 组队卡果然有效。 陈言坐在段景序的正后方，同样一身警服，正警惕着观察着四周，直到见到段景序那张俊脸，才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段队，到了。”驾驶座上的npc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 “知道了。”段景序回了句，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这次的玩家都到齐了，两辆小型警车卸了货，很快便呼啸而去，在这荒凉的郊外扬起一片黄沙，显得格外凄凉悲壮。 陈言捂着鼻子走到段景序身边，戏谑道:“段队，接下来请多关照啦。” 段景序瞥了他一眼。 “这什么破地方，也能开农场？” 其余的五位玩家中，有人忍不住发了牢骚，但根本没人理会。 他们都不是新手了，当然知道游戏的尿性，越不正常就越正常，何必大惊小怪。 “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黎湖率先打破有些死寂的氛围，友善道，“想必这次大家的任务都一样，以后大概也免不了合作，我叫黎湖。” 他的目光放在格外显眼的段景序身上。 后者也没驳了他的面子，毕竟自己这次的身份还是个小小的队长:“段，序。” 黎湖点了点头，好似没有注意到他话中可疑的停顿。 “我叫陈语。”陈言一脸笑嘻嘻。 气氛明显松快起来。 人群中唯二的美女之一道:“我叫林在恩。” 她实在长得漂亮，柔顺的波浪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板板正正的警服被她用腰带紧紧箍住，衬得腰肢很细，再配上昳丽的脸，活脱脱当代警花。 另一个美女也很有特色，不过与林在恩相比，明显圆润不少，干净白皙的脸蛋格外清纯可人。 她拘谨着捏着衣角:“我，我是夏岚。” 夏岚旁边瘦瘦的男人点头示意:“金宇。” 最后一个，也就是刚才偷偷吐槽的男人冷哼一声:“宋璋。” 如此，七个人就算互相认了个脸熟。 这次的任务是存活七天，大约是个生存副本，根据他们的经验，这种比那些需要逻辑的要简单不少，只是这漫长的七天时间，实在让他们无法放松警惕。 这种情况下，能够互相照应自然是好的，一时间七人之间的气氛格外融洽，各自攀谈起来。 “段警官~你好啊。”林在恩早就注意到了男人，能被系统选中做队长的人，定有不凡之处。 至少这张脸就已经格外不凡了。 林在恩笑得温柔，嗓音柔柔弱弱地示好，在场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毫不掩饰的意图。 陈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段景序一眼，轻啧一声。 以前这种待遇可都是他的！ 段景序也并非不解风情，唇角微扬，极为礼貌地颔首回应:“你好。” 林在恩只觉得心都酥了。 她还想再说，不远处便“哒哒哒”快步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见状，林在恩只好遗憾地闭上了嘴。 “警官，你们可算是来了。” 面容沧桑的男人眼眶红红，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们握手:“我是这个农场的主人，真是久候多时了。” 黎湖率先迎上去，握住npc的手，微笑着安慰:“别急，我们过来了，一定会为你找到真相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农场主忍不住连连点头，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好，好，有警官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黎湖脸上挂着浅笑，尝试询问:“您说农场里的动物经常莫名消失，能否再为我们简单描述一下？或者，你有没有哪些猜测？” 杨志脸色一肃:“我怀疑我们农场进了狼。” 第91章 童叟无欺的买卖 狼？ 众人下意识看向四周，虽然这里极为偏僻，但这么空旷，怎么也不像会有狼的样子啊。 杨志叹息一声:“实不相瞒，我们农场确实闹过狼，不过自从修了铁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黎湖点了点头，道:“先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哎呦，看我，差点忘了。”杨志拍了拍脑袋，急忙带路，“请进，警官，我先带你们参观一下农场吧。” 黎湖抬脚跟了上去，见状，陈言忍不住蹙眉，偷偷在段景序耳边咬耳朵:“到底你是队长他是队长？” 不知道的还以为黎湖是队长呢。 段景序眉梢一挑:“无所谓。”他乐意做那个出头鸟就让他当好了。 说罢，长腿一迈，跟在了队伍后头。 这个农场是真的大，也是真的破。 不高的围墙外被一层铁网覆盖，整个农场内绿植萧条，尘土飞扬，像是已经荒废许久，但偶尔也能听到几声畜牧的吼叫。 刚一进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阴森森的，温暖的阳光仿佛被隔离在外，天色暮沉，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黎湖的脚步停在门口的公示栏:“你们这里养了几种动物？” “什么都养点，”杨志说，“什么牛啊，羊，马……” “也养孔雀吗？”林在恩指了指上面的美丽禽鸟，插嘴问。 “孔雀，鹦鹉什么的也有，可以卖给动物园嘛。”杨志笑了笑，“各位警官要先去看看孔雀吗？” 动物是一定要看的，不过… 林在恩抬头看了一眼阴沉下来的天空:“好像快下雨了。” “先看看最近的吧。”黎湖道。 杨志当然没什么意见，即刻带领众人去了距离最近的羊圈。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羊圈里豢养的并非农场常见的绵羊。 只见一头头黑山羊四散分开，没有多大生气，有的正卧在墙角睡觉，有的则干巴巴地咀嚼着地上稀薄的草被。 但听到动静，便无一例外地瞬间围拢过来，纷纷聚在食槽边上，前肢搭着围墙，仰头发出沙哑难听的咩叫。 “又到饭点了啊。”杨志打开羊圈里的灯，嘟哝说，“我先去给它们喂食。” 越是靠近食槽，味道便越是腥臊，林在恩忍耐地皱着眉，尽力避免踩到地面上一颗颗“巧克力豆”。 杨志拿起墙角堆积的草料，混合着不知什么的麦麸，放入搅拌机。 轰轰嗡鸣响起，山羊群明显躁动起来，纷纷从鼻腔中发出阵阵噗响，夏岚离得近，被山羊昏黄的竖瞳盯得有些发怵。 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怎么感觉它们快要跳进来了。” 杨志闻声笑说:“不会，它们早就被圈养习惯了。” 夏岚眉头紧蹙，想要再躲远一点，可山羊们似乎饿极了，目光紧随着她，惹得夏岚心头涌上一阵恶心:“它们为什么总是盯着我？” 没人回答她的话。 众人都在忙着左看右看，试图把这个不大的羊圈看出一朵花儿来。 直到吃上草料，这些躁动的山羊才得以安静一会儿，可由于吃相过于惨烈，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这是饿了多久？”林在恩忍不住咋舌。 杨志解释:“没有多久啦。这些羊就是爱吃，畜生嘛，不知饱的。”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山羊们吃得越发起劲，长长的舌头探出翻飞的羊唇，不知疲倦地卷着草料往嘴里送，甚至连嚼也不嚼。 “我怎么感觉它们吃得好香…”林在恩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 夏岚摸摸肚子，咽了口口水:“我也觉得。” 再看看其他人，除了段景序外，都情不自禁地在看山羊进食，那些略有酸味的草料在此刻闻起来格外香甜诱人，若非理智尚存，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尝尝这到底什么味道。 “段哥，你有没有觉得…”陈言站在段景序身旁，想尽量说得委婉。彡彡訁凊 “很饿？” 陈言艰难地把视线从那些草料上转移过来:“你是说，草料有问题？” “我可没说。”段景序单手插着口袋，顿了顿，从里面拿出两管晶莹液体。 “这是什么？” “喝的。” 陈言接过来，捏着瓶身晃了晃，哂笑一声，用气音道:“这怕不是实验试剂吧。” 07顿时像是被踩了一脚，在他脑海疯狂指责陈言不识货。 段景序哼笑:“道具而已。” 说完便一饮而尽。 “我倒不是怀疑…”陈言有点尴尬，也咬牙喝完了。 “咦。”他咂了咂嘴，“好甜。” 07愤愤不平:“应该给他一瓶红弓虫味的！”辣死他！ 感受到那股莫名的饥饿感消失不见，陈言握着玻璃瓶，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段哥…”陈言语气惋惜，“这么好用的道具，用在这里也太可惜了吧。” 能抵挡温饱哎！ 出于谨慎，陈言很少在副本里吃东西，即便是吃，也是极少的量，生怕里面动了手脚。 如果早知道这瓶东西这么厉害，他肯定喝慢一点了。 想到这里，陈言状似无意地问:“段哥还有么？” “还有几瓶。”段景序回答得漫不经心。 陈言眼睛一亮，舔了舔唇:“可以卖给我吗？” 嗯？ 段景序顿了顿，眸光看向他，表情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只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你想要？” “我拿积分换。”陈言说，“段哥匀我几瓶就好。” 对面的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复，陈言还以为他有些为难，可这种道具又实在难得，便硬着头皮打商量:“段哥卖给释境商店估计也不过几十积分，我出五十，好不？” “五十？”段景序微眯了眯眼，带着淡淡笑意。 “……”陈言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说的真不是假话，童叟无欺的买卖，但他刻意模糊的是，释境商店根本就是个黑店，惯会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如果段景序卖给商店，他再想以这个价格买就难了。 “唔，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段景序从口袋中摸了摸，慢吞吞道，“那就友情价卖给你吧…你要几瓶？” 陈言心中一喜:“段哥还有多少？” 段景序垂眸浅笑，感受着口袋里冰冰凉凉的玻璃瓶，声音低沉悦耳:“别问我有多少…我怕你积分不够。” 第92章 惊雷 听到这话，陈言自信地笑了笑:“我做了那么多副本，赌过不少，也卖过道具…实不相瞒，小有积蓄。” 五十一瓶的实验药剂而已，他还不放在眼里。 好吧。 段景序压低声音说:“那就先卖给你二十瓶？” ？？ 陈言瞪大眼睛:“多，多少？” “能不能吃得下？”段景序挑了挑眉。 陈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能！” “骗你的。”段景序从口袋中拿出一瓶绿色液体，笑意吟吟，“我不过就是个新手，哪有这么多这种道具。” 陈言接过那瓶营养液，明显松了一口气:“段哥你真是太会开玩笑了。” 他差点真信了。 “喝完再找我就行，我这还有一点，都给你留着。” 段景序眉眼弯弯，显得整个人格外亲和。 陈言愣了愣，心底有些迟疑，到底还是没拒绝:“好。等副本一结束我就把积分划给你。” “不急。” 段景序心情好极了，在心里戳了戳07:“总算看你有点用处。” 07语气也无比欢快:“乐意为先生效劳！” “你不能跟我进释境酒店，岂不是没法卖给商店了？”想到这一层，段景序还是免不了遗憾。 如果07能随时跟在他身边就好了，营养剂就能随取随拿，源源不断，到时候卖给商店，岂不是能实现积分自由。 07突然静了下来，片刻后嗫喏道:“先生想让我进去吗？” “你能不能进去取决于我？”段景序眉梢微扬。 “不，”07连忙解释，“我可以升级，但因为不清楚这个游戏对我的排斥程度，所以才一直没有作为。” 说起这个，07是真的很无奈。 他又何尝不想帮段先生顺利完成任务呢，但他更怕自己的存在被游戏察觉，这可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够与先生保持联系的渠道了。 “你居然还能升级？”段景序心下奇道。 不是他瞧不起07…… 实在是这么久的相处，07在他印象里已然成了一种吉祥物的存在了。 “被游戏发现了会怎样？”彡彡訁凊 07沉默片刻:“不知道。” “那就试试吧。”段景序说，“我还挺好奇，你以后会升级成什么样呢。” 07却不知在犹豫什么，没有回答。 一人一统的交流不过转瞬即逝，倒是他方才和陈言的举动被旁边的金宇看到了。 金宇长得高高瘦瘦，自制力明显要差很多，他忍着从胃部深处传来的饥饿感，也凑过来:“你们在喝什么？” 段景序收敛起笑意，瞥了他一眼:“六十积分一瓶，要吗？” 金宇的脸微微扭曲，半晌，低声骂了一句:“怎么不去抢！” 他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就是一瓶药水而已，看着像是能喝，自己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才过来问，那东西哪里值六十积分！ 他累死累活九死一生地干一个副本也才堪堪这么多。 “已经很便宜了，”段景序悠悠道，“谁知道那些草料有什么古怪……” 话音刚落，埋头苦干的山羊群又断断续续抬起头来，发出难听刺耳的咩叫。 原来是草料吃完了。 杨志才刚收拾完，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没好气地骂道:“吃吃吃！肉没多少吃的还挺多！” 林在恩吞了吞口水:“杨…老板，不再多喂点了吗？” 这些山羊看起来明显没吃饱。 杨志又往食槽里倒了一大盆水，又重复了一遍:“它们不知饱的……今天的草量已经足够了。”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明白了这些山羊看起来为何如此渗人。 因为它们根本就没吃饱过。 细长的四肢，干涩杂乱的毛发，昏黄浑浊的竖瞳盯住人的时候泛着诡异的光，仿佛要择人而噬。 夏岚偷偷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细声细气道:“我们可以…看看你们的草料吗。” 杨志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感受到众人瞬间凝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夏岚有点慌乱。 她往身旁的林在恩靠近，捏住对方的衣襟，小声解释:“我只是觉得，那些草料有点……” 何止是有点，简直是非常古怪。 黎湖环顾一圈，心里也有了抉择。 他客客气气地问:“杨老板，我们能拿点这些草料吗？” 杨志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不理解。 但他是来求这些警官帮他调查真相的，自然不会吝啬这点东西。 于是转身拐到墙角，再次打开了草料袋。 “咩！” 山羊群顿时骚动起来。 它们还以为主人发了善心，愿意再赏它们一顿，个个激动地踩上了食槽，里面干净的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 却见杨志抓了一把干草，走到夏岚面前，笑眯眯地往她手里塞:“警官，这些够不够？” “够了，够了…”夏岚忙不迭地接住，她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圆润可爱的脸蛋浮起一抹红润，“谢谢。” 回应她的是山羊群愤怒的吼叫。 看到自己的食物落在陌生人类手上，山羊群一致看向这边，那架势，活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争夺似的。 “安分点！”杨志转过头吼了一声，再回过头，就看到面前的女警官白了脸色。 他有点诧异:“这都是畜生，警官，用不着害怕。” 林在恩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孩子。 夏岚看起来比自己年龄小很多，胆子确实挺小的。 她微微皱眉，默默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山羊群们凶恶的目光。 “这些山羊确定跳不出来吗，老板。” “农场里不是经常有动物消失吗，”黎湖也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它们饿急了，自己跳了出来？” “不可能！”杨志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我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喂这么多，就没有过这种情况。” 说完，杨志又补充了一句，“我丢失的大多也只是一些猪，它们太懒了，养得很肥。” 这也是为什么杨志会怀疑有狼的主要原因。 黎湖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经过刚才的观察，山羊圈这边除了这些古怪的草料外，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你现在就带我们去猪圈看看吧。” 黎湖的话还没说完，天边便炸响了一声惊雷。 炫目的闪电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沉闷的羊圈，刚才还聚集着的山羊群最后发出一阵不甘的咩叫，很快便散开去寻躲雨的地方了。 没有羊群的注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杨志看了看窗户，不免有点犹豫:“今天有雨呢，警官，我在你们来之前已经把其他圈里的牲畜喂好了，不如今晚就先歇一歇，明天我再带你们去看吧。” 第93章 微妙敌意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将近。 黎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对众人说道:“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只能先回去了。” 虽然很想尽快找到真相，但目前的天气状况明显不现实。 一行人跟着杨志的步伐，陆续走出山羊圈。 段景序和陈言走在最后，都注意到了面前夏岚的心不在焉，她捧着手里的干草，目光垂落，神思显而易见的恍惚。 林在恩这时候也顾不上偷偷去瞧段景序了，她贴近夏岚，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你还好吗？” 夏岚茫茫然地抬头，嗫喏道:“我……没事。” 林在恩在出门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在旁边拽了一只塑料袋，抖掉里面的垃圾后，道:“呐，装进来吧，你捧着也怪麻烦的。” 夏岚小声地道了句谢。 “谢什么。”林在恩低头嗅了嗅，皱眉道:“奇怪，那股香味怎么又没有了。” 刚才围观山羊们吃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总觉得食槽里的干草像是什么珍馐美味，浓香扑鼻，勾得他们食欲大动，甚至有了想要尝一口的冲动。 但现在，这些古怪的草料又变回了它该有的样子，仔细嗅闻还能闻到一种潮湿的酸苦，简直令人倒足了胃口。 听到她的话，夏岚白着脸，抓住了林在恩的手臂:“你……” 林在恩看向她:“怎么了？” “没，”夏岚又很快撤了手，摇了摇头，讷讷道“没事。” 林在恩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后怕，便劝解道:“不要想那么多，庄主不是说了吗，山羊这里是没什么大问题的，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其他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林在恩心里也没底。 在毫无规律的游戏规则面前，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地活到明天呢。 想到这里，林在恩倏忽回头，星眸亮亮的，看向段景序:“段队，刚才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面前这个男人在她看来，比游戏规则还要难懂。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他的话就少得要命，挂着队长的头衔，却总是站在人群的最后默默观察，也不知在想什么。 段景序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没有。” 林在恩噎了一下，又看向他身旁的陈言。 陈言摊开手，冲她耸了耸肩。 “……” 也是，也才刚开始嘛。 他们可是有足足七天时间呢。 暴雨随时都有可能迎头浇下来，杨志带着众人，走得又快又急，总算在大雨之前赶到了农场里的房子。 “各位警官，请进。”他打开大门，按亮了客厅的大灯，“听说警官们为了方便调查，要在这里住几天，也没来得及收拾出太多空房间，有点简陋了，不要见怪。” “辛苦了。”黎湖温声道。 他们都是游戏老手了，什么环境没住过，根本不介意这种小事，更何况，这里已经比他们设想的好多了。 杨志显然是个会享受的，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也毫不吝啬地盖了三层小洋楼，从外面看，昏沉的天光洒在洁白的楼体上显得阔气又体面。 杨志挠了挠头，说:“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从刚进门开始，这个npc便格外热情，现在居然还要给他们准备晚饭，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但黎湖道:“不必麻烦了，我们自己来吧。” 一码归一码，要进口的东西当然是自己动手最放心。 杨志眉头一皱:“这怎么行……” 可玩家们执意如此，杨志最终妥协了:“那好吧，食材都在厨房里。” 微笑着目送他上了楼，等人彻底消失了，黎湖环顾一圈，脸色有点为难:“你们……会做饭吗？”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 最终还是林在恩道:“……我会下面。” “能填饱肚子就行，”黎湖无奈道，“林小姐…麻烦了。” 在进入游戏前，他还真没怎么进过厨房，以前是为了生活奔波，现在是为了生命拼搏，哪有时间学做饭。 其他人也明显如此，最后林在恩和夏岚，以及主动提出想去帮忙的宋璋进了厨房，余下四人坐在客厅面面相觑。 此时，窗外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呼啸的风声裹着雨丝狠狠拍打着窗户，黎湖的目光从外面收回来，定在了段景序身上。 沙发上的男人好像困极了，正倚着沙发的垫背，眸子半阖，略长的黑发掩着半张脸，只露出形状极为优越的下颌线。 黎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段先生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段景序应声抬头，神情有些倦怠，他懒懒地说:“还好。” “不用谦虚，段先生能被指派为队长，一定是有实力的。”黎湖笑了笑，“虽然目前还没有看出来……段先生？” 男人再次垂下了头，像是已经睡着了。 黎湖的脸色不免有点难看。 这种情况，傻子都能看出黎湖对段景序的微妙敌意了。 陈言看了看身边假寐的段景序，又看了看脸色微变的黎湖，不禁勾了勾唇角，低声笑了笑。 黎湖的视线看向他，目光微沉。 “刚才不是饿了吗，不如先保持好体力，等着晚饭吧。”陈言眉眼弯弯，表面毫无攻击性，“你说呢，黎队。” 听出少年语气里的调侃，黎湖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想要解释，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眼前的少年也有样学样地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他了。 “……你说得对，”黎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一旁的金宇道，“先休息一会儿吧。” 煮面的时间实在要不了多久。 客厅里还没有静谧十分钟，厨房便传来了动静。 林在恩端着面进来，一脸骄傲地宣布:“这绝对是我做的最成功的一次！” 事实证明，林在恩所言不虚。 一整天的疲惫在香气扑鼻的晚餐面前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众人埋头苦吃，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沙发上不为所动的段陈二人。 林在恩睨了一眼两人，奇道:“你们怎么了？不饿吗？” 陈言摇了摇头，另一边的金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人家的晚饭是六十积分呢，怎么会稀罕这碗面。” 这时的段景序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眼神平静，语气温和:“如果面都堵不上你的嘴，不如拿来喂猪。” 第94章 我睡不着 现场的气氛静了静。 林在恩轻咳一声，挑起碗里的面，一边吃一边打圆场:“都快吃呀，再不吃一会儿就坨了。” 金宇也有点僵，不过冷哼一声，也没多加纠缠，低头继续吃面。 倒是黎湖又佯装好奇，笑着问:“什么积分啊？是什么道具吗？” “是啊，”段景序坐直了身体，像是来了兴致，“怎么，你想买吗，我可以卖给你。” 他介绍道:“速食饮料，一瓶能撑好几天，还可以减轻痛觉，要不要？” 黎湖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 “很便宜的，才六十积分，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拿出手。”段景序挑起眉毛，“现在买有优惠，两瓶119打包带走，怎么样？” “……”从未见过这样的道具。 黎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道:“…算了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段景序脸上的笑意顷刻不见了。 他意味不明地轻嗤了一声，随即微微向后仰，靠着柔软的沙发靠枕，长腿交叠，语调戏谑:“积分不够？” 黎湖捏紧了手里的筷子，片刻后复又笑道:“只是觉得不值。” 段景序摇了摇头:“看来还是积分不够。” “……” “明明已经很便宜了啊。”段景序轻声叹息，“抱歉，是我高估了。” 黎湖便彻底没了话。 林在恩也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低着头吃面，没再多嘴。 “你说的，一瓶能撑好几天，是真的吗？” 林在恩讶异抬头，看向身旁突然发声的夏岚。 段景序的目光转向她:“当然。” “饱腹感真有这么强？”夏岚的语气有些迟疑。 “我们两个不就是最好的卖家秀？”段景序笑了笑。 夏岚沉默片刻，断断续续道:“我，我再想想。” 六十积分，对她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小数目。 段景序微笑:“可以，想好了告诉我，我给你打九折。” 这话就有点打黎湖的脸了。 气氛再次沉寂下来，黎湖慢吞吞地嚼着嘴里的面，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等众人吃完了饭，在上楼休息前，又围坐在一起开始检查从羊圈里带过来的草料，结果毫无意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无奈，一行人只好就此作罢。 临上楼前，夏岚有些犹豫，看着桌上的草料。 “怎么了？”林在恩问道。 “这东西……放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林在恩皱起眉毛，总算发现了夏岚的不对劲。 从杨志把草料塞到夏岚手里的那一刻起，她便对那东西展露出了一种非常的关注，时不时地看一眼也就算了，就连刚才在厨房陪她做饭，也没有离开那个草料半分。 “夏岚，你实话实说，你到底怎么了？” 夏岚睫毛微颤:“啊？我，没什么呀……” 她依旧在扯开话题，林在恩紧盯着对方棕色的瞳仁，片刻后眉头舒展:“你不想说就算了。” 她可没那个劲管东管西。 “这东西也没用了，你要拿走吗？” 夏岚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还是算了。” 说完，便再也不敢多看桌上的塑料袋一眼，逃也似的奔向了楼上。 看着她的背影，林在恩不由得眯了眯眼。 莫名其妙…… 她刚想离开，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将桌子上的塑料袋提溜起来，端详片刻后塞进了口袋。 刚进入游戏的第一晚总是安静的，像是深海浪潮来临前的静谧，引诱着玩家们掉入松懈的陷阱。 听着窗外的暴风雨，段景序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胸口的吊坠，思绪逐渐放空。 脑海里，07正在跟他诉说自己的依依不舍:“我要去升级了。” “好事，去吧。” 07的语气哀怨:“先生不会舍不得我吗？” “像你这种高科技生物，想重新进入游戏找到我不算很难吧。”段景序漫不经心道。 “问题不在于这个。”07说，“我怕我不在的时候，您会有危险。” 段景序:“你放心，有危险的时候你在不在都一样。” 07默了默，低声说:“是我们没考虑清楚，先生。” 以前的他们总想着不被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游戏发觉，便努力将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可自从上次亲眼见到段景序被伊洛莉砍伤，依赖游戏规则才恢复如初，他们才终于意识到，如果他们再不做出点什么，可能真的会保不住段先生。 察觉到07语气里的凝重，段景序抚摸吊坠的手一顿，竟然有点不习惯。 难道是自己的话说重了？ 段景序刚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这团数据受伤的心灵，却只听到07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便彻底消失。 段景序睁开眼，有些怔愣。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副本中没有07的陪伴，一时之间竟还有点不习惯。 这种别别扭扭的感觉持续到到房间内陈言的声音响起。 “段哥，你睡了吗？” “……” “我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 “……” “刚才在山羊圈里的那种饥饿感绝对有猫腻，那些山羊的眼神也很古怪……今天晚上肯定，啧。” 陈言晃了晃脑袋，勾着脖子去瞧躺在身旁的段景序。 “你睡了吗？” 因为客房有限，玩家们自发分房睡，陈言主动和段景序一个房间，女生一间，剩下的三人一间。 陈言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冒犯:“段哥？” “你说的很有道理。” 段景序叹了口气，将被子拉高了点，清晰锋利的下颌线被严严实实地挡住，磁性悦耳的声音也变得闷里闷气:“但现在，我们还是睡觉吧，好么？” 陈言顿了顿，妥协般重新躺下来:“可是我睡不着。” 他很少在副本里睡觉，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危险的降临。x 不过话是这么说，陈言到底还是配合地闭紧了嘴巴，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和陈言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 段景序等了一会儿，眉头一皱，拉下被子转头看向已然沉睡的陈言。 “……” 不是说睡不着吗。 他有些无语，手下稍一用力，便将被子拉过来大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雨声确实催眠得很。 段景序闭上眼睛，也开始酝酿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逐渐停歇。 雨后深夜的农场看起来没有白天里那般破败荒废，安静得可怕，天边还未消散的乌云挡住了半边月亮，漫天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显得有些清冷。 视线下转，却见农场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们耸动着鼻翼，嗅着那股独特的味道，沉默着寻找，步步逼近。 身后，泥泞的小路上遍布着残缺的月牙。 第95章 吃人 夜色浓重，沉睡中的林在恩察觉到耳边的动静，发出一声嘤咛。 床边的身影立马停滞住了。 那人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发现她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再次焦躁了起来。 “东西…哪儿呢。” 夏岚嗅着空气中的气味，轻手轻脚地把房间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好饿…好饿……呜呜呜……” 她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床边，紧紧捂住了嘴。 真的好饿。 越来越浓重的饥饿感涌上来，夏岚咬住手指，从喉咙里发出异于常人沉闷的声音，哀哀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使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林在恩的床头。 她俯下身，看着面前睡容恬静的美人，眼底眼底早已没了一丝理智，只剩下无比浓重的食欲。 “怎么…好香……” 湿软的舌头碰到脖颈的第一时间，林在恩便醒了过来，随即便彻底僵住了。 因为夏岚正在细细舔舐着自己的皮肤，见她醒来，那张天真可爱的脸上露出笑容，泪眼汪汪地看着她，撒娇道:“林在恩，我好饿，你帮帮我，好不好？” 完犊子。 林在恩万万没想到，她在生存游戏里还能遇到对自己有所图谋的变态！ 林在恩僵着脸，假笑道:“别了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试图推开少女坐起来，却见夏岚憋红了脸，极为小声地说:“我忍不住了…” “你……” 话音未落，夏岚猛地将她压回床上，双腿抵住她的膝弯，两只手死命按着她，低头从她脖颈处生生咬下一块肉！ 脖颈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林在恩呼吸一窒。 下一秒，她瞳孔放大，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救命！吃人啦！” 此时，隔壁被冻醒正试图抢夺被子的陈言动作一滞，下一秒，段景序一把掀开被子，握着手里的斧头:“快。” 陈言来不及多想，急忙跟了上去。 林在恩求生欲极强，那声尖叫几乎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众人纷纷惊醒，进入了警戒状态。 段景序一打开门，便看到床上纠缠的两人。 夏岚似乎是嫌弃林在恩太吵，便腾出一只手，紧紧地堵住了对方的嘴，专心致志地在她脖颈处啃咬。 林在恩拼命抓挠，泪水夺眶而出。 疯了。 段景序没有犹豫，直接一斧头砍了过去。 “啊啊啊！”夏岚吃痛，从林在恩身上翻滚下来，捂住自己受伤的大腿，叫声极为凄厉，“好痛！” 林在恩抓住机会，拼命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往段景序身后躲。 “怎么回事？”陈言吓了一跳。 林在恩捂着伤口，面如白纸，脖子上的血流了满身渗出指缝，流了满身:“她，要吃我！” 陈言悚然一惊。 “好痛，好痛！”另一边，夏岚疼得满地打滚，她的嘴边还带着林在恩的血液，显然早已神志不清了。 “真的好痛啊呜呜呜……” 段景序眯了眯眼。 他握着斧头，每向前走一步，夏岚便吓得往后躲一分。 “怎么会这样……”门外，黎湖几人也赶了过来，发现夏岚居然疯魔到想要吃人，脸色都变得极差。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条玩家的命，居然差点毁在自相残杀中。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夏岚哭得撕心裂肺，求生的本能让她不住求饶道，“我只是太饿了！我好饿！求求你不要杀我……” 众人的脸色五彩纷呈。 林在恩感觉自己都快晕了。 这要饿成什么样，才能想着吃人啊！ 她悲愤交加，颤抖着声音道:“我又不是食物！晚上的时候你没吃饭吗！” 还是她亲手做的面！ 夏岚喃喃道:“不够…不够……” 说着，鼻尖突然萦绕上来一股熟悉的香气。 她想到什么，浑身一颤，迅速扑到床边，刚才林在恩躺的位置。 果然从枕头底下摸出熟悉的塑料袋。 段景序停住上前的脚步，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夏岚用牙撕开塑料袋，抓起里面渣碎的草料，拼命往嘴里塞。 “唔……” 好香！真的好香！ 夏岚哭着，嚼也不嚼，从喉咙里发出阵阵怪响，疯了一样。 林在恩彻底被吓住了。 她揪紧身旁的陈言，只觉呼吸困难。 所以，夏岚想吃的，是这些草料？ 她的一念之差，差点换来了她的杀身之祸。 “这些草料有问题，”黎湖沉着声音，道，“她已经被那些山羊同化了，还不快杀了她！” 段景序却没有动，他站在原地，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还在犹豫什么！？”黎湖有些不满，他走上前，拨开陈言，“你不杀就让我来。” “等等，”前面的陈言却惊叫一声，“杨志呢？”彡彡訁凊 从刚才到现在，杨志一直没动静。 按照之前杨志的行为举动，不难推断在这个副本里，杨志是有一套成熟的行为法则的。 可如今三楼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杨志却一点影子都没看到。 “我去看看。”陈言一脸凝重，拂开身旁林在恩的手，转身大步离开了。 段景序最后看了一眼嚎哭不止的夏岚，也转过身，错身过去时拍了拍黎湖的肩膀:“你来。” 林在恩捂着受伤的脖子，看看段景序，又看看黎湖，只犹豫了两秒，便立马拔腿跟了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 可她万万没想到，下面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刚下二楼，三人便停住了脚步。 看着走廊上密密麻麻的月牙脚印，林在恩只觉得更加眩晕了。 她喘着气，心头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们还是上去吧。”她哆嗦道，“先把他们三个叫下来。” 人多势众，还能占点优势。 但段陈二人已经开始下去了。 他们解决了夏岚自然就会下来，用不着他们操心。 看着两人义无反顾地往杨志住的房间走去，林在恩的心里不免有些绝望。 可前有狼后有虎，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林在恩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急忙拿出自己的武器，紧紧跟在了两人后面。 “吱呀──”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没冲出来什么东西，几人刚松了一口气，段景序便“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林在恩往里面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吐了。 “呕！” 第96章 渣滓 若不是亲眼所见，林在恩也绝不会知道，原来一个人浑身的血液有这么多，竟足以洒遍半张房间。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似乎还带着热气，其中夹杂着的腥臊格外刺鼻，两者混合在一起，味道无比霸道。 再加上视觉的冲击，饶是几人心里早有预料，也难免变了脸色。 陈言干呕了一下，看着桌子上被啃得七七八八的杨志，忍不住评价:“这是我见过死的最惨的npc。” 那些山羊明显是冲杨志来的，地上凌乱的月牙脚印摆明了它们想要虐杀主人的决心。 根据现场不难推断，羊群们先是在杨志沉睡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屋，然后趁其不备一口咬断了对方的喉咙，最后才将其五羊分尸，咬着对方的断肢在房间里乱逛，直到将他的血液散尽，涂满了半张房间。 “他们是成精了吗……”陈言有些不可置信。 如此惨烈的状况，这些山羊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它们压住了生物的本能，一致沉默着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虐杀。 段景序看着眼前杨志被吃了七七八八残破的身体，心情也有些沉重。 他握紧了手里的斧头，低声道:“它们肯定还在房子里。” 这些山羊异变的点不难猜出来，长久的吃不饱，再加上亲眼看到他们拿走了草料……草料。 想到这里，段景序倏地转身，拨开站在门口的两人，果然看到走廊尽头一闪而过的黑色山羊。 它们往楼上去了。 此时，林在恩和夏岚的房间内。 黎湖甩了甩手里的长刀，又伸出手，指腹缓缓擦过脸上不慎溅到犹还温热的红色液体。 他身旁的两人则面面相觑。 黎湖的狠辣他们是没有想到的，刚才的夏岚面对死亡的威胁，明显有了一丝理智，甚至还叫出了黎湖的名字想要求饶，可黎湖偏偏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起刀落，登时让夏岚彻底没了声息。 像是察觉到两人的退缩，黎湖笑了笑，“麻烦你去帮我把那个塑料袋拿过来，好么。” 金宇心里有些不适，便当作没有听见，另一边的宋璋倒是主动走上前，硬生生掰开了夏岚死死握着的手。 塑料袋早就已经被夏岚咬破了，所幸里面还剩一点没有吃完，但因为宋璋过于大力的动作，窸窸窣窣地掉了满地。 宋璋便立马蹲下身想要捡起来，下一秒，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住了。 见他这样，对面的黎湖眉头一皱，心头警铃打响。彡彡訁凊 他回过头，可身后悄无声息的危险已然来临，见到朝他冲过来的山羊，黎湖瞳孔猛地放大，来不及思索，便下意识拉过金宇挡在了面前。 “啊！”金宇被羊角狠狠撞到了腹部，疼得浑身冒汗，待身后的人一放开他，便整个瘫软在了地上。 一击不成，黑山羊退后两步，压低头颅，开始预备下一击。 见状，房间里的三人俱吓出了一身冷汗。 “段续他们人呢！”黎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就这么放这些山羊上来了！？ 宋璋扔掉了手里的草料，慌乱地跑到窗户边，想要打开窗户。 “你他吗傻了！这是三楼！”黎湖偏过头骂了一句。 从三楼跳下去死不了，但如果因此瘸了，肯定必死无疑。 宋璋止住动作，与此同时，领头的山羊也完成了蓄招，再次狠狠撞向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金宇。 “哈……”金宇躲了一下，但没彻底躲过去，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肩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自己的声带也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微弱的痛吟。 “怎，怎么办。”宋璋看着，肩膀也开始隐隐作痛。 黎湖面沉如水，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草料，上前把塑料袋踹了过去。 “咩！！” 闻到熟悉的味道，山羊群顿时骚动起来，往那一小堆涌去。 黎湖趁机想从侧边溜走，可房间里被挤得满满当当，稍有不慎便成了羊群的脚下亡魂。 就在这时，门口总算有了动静。 “你们还好么。” “妈的！”黎湖怒火滔天，再没有了白天伪装的温和，“杨志说的什么鬼话！” “他已经死了。”陈言道，“被这些羊吃了。” 黎湖头皮一麻。 “那你们还不赶紧救人！” “我们进不去啊。” 黎湖甚至能想象到说这句话时，段续脸上那不可一世的狗屁表情，就像晚餐时候那样，傲的要死。 陈言竖着耳朵听了半晌，警惕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听起来你们状态不错，他们应该不吃你们，赶紧自己逃出来吧。” “谁，谁说的……”被挤到角落的金宇奄奄一息，他感受着脚底的触感，被淋湿的羊毛味道浓烈，挤得他难以呼吸。 这些羊吃完了草料，又转而去嗅他的脸。 腥臭味扑面而来。 “救……啊！”金宇挪动屁股，攒足了力气，“它们吃人的！啊——我的脚！我的脚！” 听到金宇撕心裂肺的求救声，黎湖灵光一闪，抓起身后夏岚的尸体扔到了羊群中央，发狠地骂:“吃去吧，畜生！” 羊群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又啃向夏岚，主要集中在夏岚嘴边和手掌胸口，那里有草料的残渣，只不过啃着啃着，就变了味道。 趁着机会，黎湖赶紧挤了出来，然后道:“关门！” 陈言眉头一皱。 “还有人呢，你关什么关。”林在恩阻止道。 宋璋刚艰难地挤出来，便听到了这句话，本就吓得难以呼吸的他腿脚都软了，只能靠着墙呼呼喘气。 “这下够了吧。”黎湖眼神阴冷，一把扯开挡在前面的林在恩。 可下一秒，自己就被狠狠踹了一脚，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段景序收起脚，面对黎湖的怒目而视，眼神冷漠，轻蔑道:“渣滓。” 说完，便提起斧头，钻入了满是山羊群的房间。 渣滓？ 黎湖内心燃起愤怒的熊熊火焰，炽热滚烫。 如果不是他毫无预警地就把山羊群放上来，他们至于会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他还敢骂自己是渣滓！ 如果不是他，宋璋也得死在里头，哪还有他段续什么事！？ 第97章 房子炸了 金宇被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去了半条命。 他被发了疯的山羊踩在脚下，一身警服血迹斑斑，腹部几乎被顶出了一个大洞，还是段景序用了戴夫的强化技能才把人强行拉出来的。 等他们两个人顺利出来后，陈言迅速关紧了房门:“你们先走吧。” 段景序扛着背上奄奄一息的金宇，脚步顿了顿。 陈言连忙道:“我来解决。” 听完，段景序也不再犹豫，转身下了楼，林在恩紧随其后。 来到楼下，才发现黎湖早就下来了。 此时天光破晓，空气中带着浓郁的泥土味道，似雨含潮，熹微的光线透过大开的房门投射进来，将楼下的满地狼藉照得一清二楚。 段景序目不斜视，背着身后不知何时昏迷的金宇，走到坐在长沙发上的黎湖面前，声调冷淡，毫不客气:“滚开。” 黎湖眼底一沉。 两人对峙的气氛极为明显，站在一旁的林在恩捂着脖子，甚至有点担心两人会不会一言不合突然打起来。 好在他们都不至于失了理智。 黎湖挪了挪屁股，段景序把人丢上去，想了想，又蹲下身，拍了拍金宇的脸:“喂。” 他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 金宇的理智逐渐回笼，他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耳边的声音听不大真切，只能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皱着眉，双唇一张一合:“……止痛……积分……” “听清楚了吗？要不要买？”段景序眉心微蹙。 沙发上，金宇虚弱地张了张嘴，白眼一翻。 林在恩嗫喏道:“段队……他，好像又晕了。” 段景序沉吟片刻，少顷后眉眼舒展开，从口袋拿出一瓶营养剂，就往金宇嘴里灌了进去。 刚才就算他答应了。 红色的液体顺着金宇的喉咙滑进去，有些来不及吞咽，昏沉的金宇立马苏醒过来，拼命的咳嗽，眼眶都红了，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段景序有点嫌弃地甩了甩手，捏住他的双颊，趁着机会，把剩下的一并灌了进去。 营养剂的止痛功效他也是见识过的，果然，不消一会儿，沙发上金宇平息了咳嗽，因为疼痛紧皱的眉眼已然舒展了大半，睡姿都平缓了不少。 “段队……”见状，林在恩咽了咽口水，“还有吗？” “你要几瓶。” “一瓶就够了。” 但她不由得想到夏岚。 如果昨天晚上的夏岚没有犹豫，果断出手买了段队手上的药剂，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这样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缠上来，林在恩脖子上被咬出来的印子也愈发疼痛难忍，她咬了咬牙，改口:“不……我要两瓶，可以吗？” 最后的三个字她说得很轻，看向段景序的眼神忐忑不安。 段景序却没有丝毫犹豫，他挑了挑眉，或许是因为来了生意，眉眼间的寒意顷刻间消散了:“当然可以，不过还是按照我说好的价格。” 一瓶60，两瓶119。 林在恩想了想自己好不容易赢来的那点儿家底，不由得肉痛万分:“……好。” 段景序从口袋里随意摸出来两瓶，递给她，随口提醒了一句:“红色的比较辣，注意一点。” 闻言，林在恩瞥向沙发上的金宇，想起他刚才咳得撕心裂肺，不由得哂笑:“……好的。” 比起这玩意居然有口味这个问题，林在恩更在意的是:这么好的东西，段队居然舍得拿出来卖？ 这要是放在释境商店，又是薅他们羊毛的一把利器！就算不卖，自己留着用也不错啊。 虽然不知道段景序到底是怎么想的，究根结底，这笔积分花的实在不算亏。 林在恩拿到营养剂，先是有些按捺不住地打开喝了两口，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确实有所减轻，甚至连血都止住了，不由得大喜过望。 真的这么有用！ 林在恩感激地看了一眼段景序，低头将这两瓶宝贝似的贴身放好，确保不会因为跑动时的剧烈颠簸而丢失后，这才放心。 等在一旁的宋璋也蠢蠢欲动，小声询问道:“段…队，还有吗？” 段景序摸了摸口袋，耸肩，眼底含笑:“没了。” 宋璋怔了怔。 若是以往副本得到的道具，便可以无限存放在游戏空间内，段景序到底是真没了还是假没有……反正宋璋是不相信他这番说辞的。 但为什么段队不愿意卖给自己？ 宋璋低头默默想了想，再抬起头，便离黎湖走远了些。 黎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冷笑，垂在身侧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 趋炎附势的东西！ 就在这时，陈言匆匆从楼下下来，见到楼下或站或立，或躺或坐的几人，扯起嘴角:“各位……不如先出去避一避吧。” “怎么？”林在恩下意识问。 陈言快步走到段景序身边，一边去拽金宇，一边温声解释说:“也没什么，就是那群山羊太难解决了，我就往里面扔了颗雷。” “？”段景序抬眼。 陈言干笑一声:“现在……应该快炸了。” 陈言的道具实在五花八门，段景序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结，等众人慌乱的逃出小别墅，三层的一角便轰然炸响。 一瞬间，农场里的沉寂恍若被猛地撕裂开，清晨冷冽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刺鼻的火药味。 仅存的六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三楼燃起的熊熊大火，气氛颇为静默，被拖拽一路的金宇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这一幕:“……？” 陈言抬起头，看了看昏沉的天空，安慰道:“大家别担心，看样子一会儿还会下雨，我们还可以住在一楼。” 段景序闻言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颇为乐观。 不过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谁还会计较有没有地方住。 站在空旷的户外，被冷风一吹，林在恩突然有点冷，她紧了紧衣服，看向段景序:“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段景序身上，只听他沉声道:“杨志死了，但其他动物不能不管。” 山羊没吃饱饭就来吃人了，更别提农场里的其他动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