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同学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1章 1 放学的时候，绘梨呆呆站在更衣柜前了好一会儿。身边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随着时间的流逝，学校里从喧闹转为寂静，绘梨揉了揉太阳穴，收拾好东西。 她并没有出学校，而是如同许多女生的目标一致的前往了某个地点——学校的网球部。 等到了网球部的时候，绘梨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毕竟这个地方以往可是学校的热门景点。 她推开门，对着已经在做收尾行动的部员们打了个招呼，坐在最里面的凳子的拥有着鸢尾紫发的少年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笑盈盈地说：“绘梨，你来了。” 绘梨朝对方点了点头，她和网球部其他人不过是点头之交，因而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下招呼就坐到了紫发少年的旁边，“精市，你快好了吗？”绘梨坐在幸村精市的旁边，轻易感觉到少年运动结束后，身体散发出的热气，即使是已经洗浴过的身体，也仍旧能感受到他因为运动而鼓动的血管。 “结束了。”他穿好鞋，习以为常地从绘梨手中接过背包，而绘梨也同样顺顺当当地将背包交到了对方手上。幸村一手扶着背在背上的网球包，另一只手提着绘梨的书包，朝真田点了点头，对部员说“那我先走了”。 朝气蓬勃的少年们在一下午的训练中早就精疲力尽了，稀稀拉拉地向幸村道了别。 网球部的练习向来都结束的比较晚，昏黄的太阳半遮半掩地落在西边，绰约的树影斑驳的落在了幸村的脸颊上，绘梨抬起头，她已经见惯了少年的脸蛋，却每一次都为上帝所捏造出的这张脸庞而感觉到惊叹。 相比起来她的脸蛋就是边角料嘛。 她没注意到幸村已经停下了了脚步，身高腿长的少年一直都很迁就她的步伐，绘梨腿当然不算短，但那是相比她的身高，而不可忽视的是，幸村有一米七五，这个身高在日本的人群中，已经足够惹眼了，他比绘梨足足高了十五厘米。 “想什么呢？”幸村问她。 绘梨从美貌的眩晕中脱离出来，笑着朝幸村说：“一会吃什么呢？我可是拿出了自己的零花钱请你吃饭，要好好想一想哦，毕竟这可是我牺牲未来一个月的饭钱得来的。” “我去合宿前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幸村轻笑着说，“早都想好了。” 至于绘梨说的饭钱，他中午的时候完全可以帮绘梨带饭。 神奈川的电车上在高峰期理所当然的没有位置，幸村身材高挑，轻易地攀住了扶手，而绘梨则是拽着幸村的衣角，在电车的波动中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精市，作业写完了吗，今天的作业有点难唉。” 绘梨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幸村搭话。 “嗯。”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除了对某一门课程非常棘手，“回去借你看一看。” 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幸村怎么会不知道绘梨的想法呢。 绘梨捂嘴嘴偷笑，好像占了什么便宜似的。 她挑的饭店离学校不算太远，坐了两站路就到了，一下电车，到了空旷的地方，绘梨如同解放似的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 “有这么夸张吗？” 幸村笑着说，不紧不慢地同绘梨往外走，话是这么说，可是在幸村看来，这个样子的绘梨实在是可爱极了，以至于他不明白为什么绘梨时常说她样貌普通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绘梨是学校里顶顶漂亮的女孩子，她奶油一样的皮肤被日落的光晕映照的暖洋洋的，看起来格外的可口，幸村对甜食没有那么热衷，可是对着绘梨，却忍不住屏住呼吸，他的喉结轻微的动了一下，并感觉到了从胃中传来的饥饿。 也许是下午的运动消耗没有及时得到补充的缘故，幸村心想。 怀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念头，幸村并着绘梨的脚步进入到了一家装修漂亮的日料店，绘梨向老板报了预订好的号码，被服务员引着到达了对应的桌前。 幸村皱着眉，好看的脸上浮现了一层几不可见的阴翳——桌前已经坐了一个男生。 他意识到了这顿来自绘梨的邀请的聚会并不只有他和绘梨两个人，不妙的预感浮现在心头。 果不其然，下一刻绘梨坐到了那个男生的旁边，这是一个四人制的餐桌，显而易见，幸村必须要坐在绘梨的对面，清楚地看着绘梨和那位相貌平平的男生并坐着。 他不算太热情地笑了笑。 当然，这仅仅是他自己认为的，对面的那个男生可不这么觉得。 这个对于男生而言，长相漂亮的过分的人笑起来简直是带着冰碴子的，这真的是绘梨口中温柔体贴的朋友吗？看起来太高傲了。他对幸村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很好。 绘梨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位男生的暗潮涌动，她红着脸，难得的有些害羞，“幸村，这是我的……我的男友……竹上……” 幸村非常的想要听见绘梨说了什么，但是他的耳朵一直在嗡嗡嗡的响，他仿佛成了在网球场上那些被自己灭五感的对手，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疼痛也无法感知。 留在整个昏暗视野中的是绘梨开合的嘴唇。 他甚至注意到绘梨今天涂了闪闪的唇彩，是为了这个人涂的吗？幸村难抑嫉妒，在他没有为嫉妒这种情绪命名的时候，嫉妒已经从他的大脑流淌着到了心脏。 半晌，他看到他那双时常被绘梨称赞的手上因为用力而留下的指甲的印记，甚至有一块儿还破了皮。 幸村不想让一切太难看，他重又扬起了他那副让所有人感觉到如沐春风的微笑，“绘梨你是怎么和……嗯……” 竹上顺畅地接上了话，“我叫竹上。” “和竹上君遇见的。” “我去东京的时候，在商场抓娃娃，一只抓不上来，所以竹上就过来帮我，我没想到竹上这家伙这么擅长抓娃娃。”绘梨说到这里，把书包上的挂扣——一只粉红的小兔子指给幸村看，“这个小兔子还是竹上抓给我的。” 他当然注意到了，幸村捏了捏这只丑的要命的兔子，“原来如此，绘梨，我去一趟洗手间。” 冰凉的水划过脸庞，才止住了沸腾涌动的火焰。幸村盯着刺目冷光下的镜子里的人，皱着眉毛，似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温和的少年似乎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来自青春期的尖刺，他被这种高涨的充满破坏欲的心情弄得不适的皱眉，平静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保持着平常的样子回到了餐桌前。 显而易见，这对小情侣处于刚刚交往的生涩期，幸村不在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并没有太过亲昵的交流，甚至连眼神的触碰都是躲闪的。 在幸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绘梨如同得救一样地朝幸村看。 既然这么不舒服干脆不要交往就好了。 幸村心里面这个不体面的尖刺说话了。 “上菜了？” “差不多就这些，这里面的三文鱼味道还蛮不错的。”绘梨积极地朝幸村介绍，她没注意到她的小男友看了一眼她。 幸村看到了，却轻飘飘地从竹上的脸上划过，“是很不错。”生鲜如同高山之上的冰雪一样融化在温热的舌尖，幸村不想承认自己的卑劣，但是不可否认的，当绘梨忽略了自己的男友，将注意力首先放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高兴。 “绘梨你也吃点。”他笑意盈盈地又给绘梨夹回了点。 绘梨对这种动作很喜欢，等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竹上的沉默，才意识到了她和幸村的熟稔似乎冷落了竹上，她连忙给竹上了挪过去一盘寿司。 “竹上，你也来点呀，这里的寿司也超好吃的。” 幸村漂亮的脸几乎是一下子沉了下来，竹上推了推架在脸上的黑框眼镜，把寿司吃了下去。 如绘梨所说，味道的确不错。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绘梨这位长相过于出众的朋友，见这个人虽然表情温和，时时笑脸迎人，可是不知为何，却让他联想到了画皮，美艳的皮囊下，涌动着肮脏的潮水。 竹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觉得他对绘梨的朋友的揣测实在太冒昧了。 绘梨没有感觉到幸村柔软外表下包裹的充满攻击性的尖刺，他们毕竟还是学生，不好吃的太久，绘梨体谅到竹上住在东京，让男生先走一步。 等到竹上满含歉意的离开日料店，坐上前往东京的电车，绘梨松了劲，形象全无地摊在椅子上。 第2章 2 “吃饱了吗？” 幸村看到因为女孩子的大幅度动作而露出了的一小截腰部的皮肤，柔软雪白的描绘出一条起伏平缓的曲线，处在生长期又没有节食念头的绘梨相比起同龄人而言，算不上纤细，腰间的软肉明晃晃的彰显她平日里摄入的热量。 绘梨嘟着嘴抱怨，“才没有，我紧张的吃不下饭。” 幸村站了起来，书包被他提在手上，背带上是幸村骨节分明的手，因为用力而能看清楚幸村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绘梨抬起头，日料店悠悠发亮的灯光给自上而下看着绘梨的幸村身上披上了一层纱，如同昭和新娘一样，她注意到幸村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紫色的眼瞳好像有星星闪烁。 绘梨有点害羞地站了起来，她总是无时无刻的被幸村的容貌所吸引，就绘梨所见，她从琦玉到神奈川，从来没有见过比幸村还好看的人了。 “要再吃点什么吗？” 幸村带着绘梨往外走，绘梨摇头，“还是算了，再吃肯定会积食的。” 他们两个走到了车站，绘梨才想起，“啊！我没结账呢。” “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已经结账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吃了霸王餐呢。”绘梨这才放心。 两个人到家以后，幸村把绘梨的书包交还给了她，“洗漱完了来写作业。” 绘梨吃的有点饱，只想睡觉，但是她不能连抄作业都懒得抄吧，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对着幸村点了点头，打开了幸村房间隔壁的门，提着进去了。 幸村现在走廊上，怔怔地看着绘梨的背影，随后把视线投在了手上的粉红兔子——真丑啊。 幸村感叹着，走近房间，用桌上笔筒里的美工刀很认真的把做工粗糙的兔子剪碎。 粉红色的布料，里面廉价的丝棉填充物。 他把这堆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的东西扔到垃圾桶里，他躺在床上，甚至连外套都没脱，发愣地盯着白炽灯下的那一小片阴影。 不知道多长时间，大约半个小时吧，绘梨随意地敲了敲门，便直接将门打开，深棕色的中短发半湿不干的搭在肩膀上，下坠的水珠把睡裙的领子沾湿。 绘梨抱着自己的各科作业本，不好意思地笑着，不是多么含蓄的笑，她的笑容向来会开朗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精市，拜托你喽！” 他先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示意对方在抄作业之前先把头发吹干再说。 绘梨为自己的马虎双手合十朝幸村表达了歉意，下一秒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了幸村的服务，对方一边给她吹头发，绘梨一边挪着幸村的作业成果。 “希望老师明天不要提问。”绘梨不忘嘟囔。 即使吹风机运作的声音没有停过，幸村也能猜到绘梨在说什么。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手指穿梭在绘梨板栗色的柔软发丝间。 离得稍微近一些，就能闻到甜甜的水蜜桃香味，是他和绘梨上一次去超市中采购一起买的。 绘梨匆匆抄完，幸村已经把吹风机收了起来，坐在床边翻阅着园艺书籍。 绘梨打了个哈欠，“精市，我去睡觉了，好困。” 在她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幸村叫住了她。 “绘梨。” 绘梨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幸村。 坐在窗边，一本书籍静静地摊放在幸村的膝盖上，比起白日里格外没有攻击性的幸村笑意温柔的对绘梨说，“晚安。” 绘梨反应过来，也向幸村道了一声“晚安”，关上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垃圾桶旁边落下的粉红色布屑。 清晨起来的时候，忙于工作的幸村父母难得的在家吃早饭。 “叔叔阿姨早上好。”绘梨连忙朝对方打招呼，毕竟对方可是接受了自己的父母拜托，让来自琦玉无处可住的自己找到了居所。 不过由于这两位长辈长时间不在家中，幸村又体谅她一个人在外地，格外的照顾她，因此绘梨并没有什么寄人篱下的感觉。 幸村阿姨笑眯眯地招呼绘梨吃早餐，“精市已经出去了，他让我给你说记得吃早餐。” 绘梨有点脸红，她的脸蛋儿藏不住任何想法，一点点羞窘都诚实地反应在她的面庞当中。 “好的。” 是幸村做好的三明治，绘梨装在书包里，在幸村妈妈打趣的目光中连走带跑地冲出家门。 精市这家伙，干嘛暴露出自己啊。 绘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几近恃宠而骄的想法。 得益于幸村的作业帮助，绘梨没有成为被老师在中午抓去补作业的一员，幸村发来了短信。 精市：要来吃吗？ 绘梨：吃什么呀。 精市：紫菜包饭还有奶昔。 昨天的账不是绘梨结的，所以她也不算太过贫困，她犹豫着要不要拒绝，幸村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精市：还有椒盐带鱼。 绘梨：要！ 她开心地收拾好桌面，拒绝了几位女生的约饭，哼着歌直奔幸村给的地点。 ——天台。 对方已经盘腿坐在地上了，绘梨问：“你在食堂里面点的吗？” “紫菜包饭和奶昔是部门采购的，刚好剩余了几份就分给大家了，带鱼是我从外面订的。” 绘梨第一口就是品尝带鱼，味道果然不错，就是有刺，她小心翼翼地吃着，生怕鱼刺卡到了喉咙里，这时手机里跳出了信息，绘梨下意识地想要看。 幸村将手机拿开，“绘梨，专心吃饭哦，你上次被鱼刺卡到去医院的事情忘了吗？” 这么窘迫的事情绘梨怎么可能忘，她讪讪地放弃了想要一心二用的想法，专心致志地啃起了鱼。 幸村顺手输入密码，将绘梨手机调为了静音，随后把手机放在一边，任由对方静默地来信。 绘梨吃完了之后，满足地喝了口奶昔，浅浅打了个嗝儿，后知后觉地说：“今天我吃这个好像没有什么刺儿唉。” 幸村神色如常，“我点的无刺鱼。” 绘梨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但是幸村已经将饭盒收拾了起来，她连忙把自己的饭盒也交到幸村手上，幸村问，“绘梨，下午要不要早点过来。” 绘梨挠了挠头发，“会不会有点打扰你们。” 她毕竟不是网球部的。 “当然不会。”幸村笑盈盈地说，眼中的漩涡如同吸引人的海妖一样蛊惑着人，“到时候绘梨可以顺便来看看打球，应该也蛮有意思的。” 绘梨仍旧有点犹豫，但是幸村定定看着她，她硬着头皮说，“好吧，等我一下课就去。” 像网球部这种要为学校获得荣誉的部门是有资格豁免上课的，但是她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特长的普通学生罢了，必须要安安分分的上完课才能去看比赛，毕竟她连当拉拉队的天分都没有。 绘梨回到教室准备午休的时候，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八卦，“小泉桑，你是和男友去午餐了吗？” 绘梨有点惊讶，“……不、不是。”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误会，虽然她并不知道和自己午饭的人是精市。 绘梨的脸微微泛着一层薄红。 她并不是害羞，但是每当她情绪稍微激动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如此。 前桌似乎是误会了，了然地看了眼绘梨，似乎以为她是口是心非，绘梨想要解释，不过对方真的仅仅只是想要八卦她是不是和男友一起去吃饭了，很快就转过头趴在桌子上去午睡了。 绘梨不得不把解释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前桌女生偶然之间暧昧的视线让她如坐针毡，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想要向对方解释，她奇怪的反问：“唉？可是我看你最近的样子很像已经谈恋爱唉，难道没有吗？” 绘梨没办法反驳，只能点头。 “这不就得了。” 好吧，绘梨无奈默认了她在学校里还有一个男友的事情了，反正这也没什么重要的。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时间，绘梨收拾好东西，便朝网球部走过去，这次不同于昨天的寂静，围在外面的女生里三层外三层的，绘梨不由得疑惑起来现在不是刚放学，怎么会一下子就有这么多人。 绘梨尝试想要挤进去，显然她的战斗力不达标。 无奈她只能给幸村发了个信息，告诉对方她已经到网球部门口了。 她没法知道幸村是否收到短信，坐在树荫下的凳子上，看到围在外面的学生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就算再狂热，也是知道不能在打扰网球部正常活动下进行应援的。 绘梨隔着几米看见幸村穿过人群，身上还披着立海大土黄色的运动服。就算是这么丑的颜色，也没有折损幸村一丝一毫的漂亮。他像一轮柔美的弯月，静静悬挂在空中，温和而疏离。 当他看到绘梨的时候，朝绘梨微微笑了下，绘梨连忙抱着自己的书包，跟在幸村的屁股后面进了网球场。 迎接着众多女生疑惑不解地目光，绘梨尴尬地低着头，瞥着幸村被风吹动的衣角。 在自己前面的男生背脊挺直，清瘦的身体如同矗立的松柏，坚韧而挺拔。 第3章 3 网球部里正选加上部员以及后勤，林林总总几十人，绘梨本以为自己不太惹眼，她本身就不是那种能够夺人眼球的人。 但是谁让她站在幸村的背后。 而在立海大网球部，承包部长和教练职责的幸村就是网球部的中心。 身体看起来很纤细的紫发少年让绘梨坐在他平时坐的椅子上，轻笑着看绘梨抱着书包的局促，“看比赛嘛，干嘛这么紧张。” 他一只手握着网球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球场。 正在场上对练的是丸井和柳，擅长用数据分析的柳正有意识的针对丸井进行发球。 但是绘梨对于网球方面的知识脑袋空空，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场边的两个人有来有回的，幸村一眼就能看出绘梨的迷惑，他弯腰用手将绘梨的碎发勾到她的耳后。 周围的视线如同尖刺一样几乎要把绘梨戳穿，她瑟缩地抖了抖，不知道精市为什么要这样做。 “绘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 绘梨点了点头，指尖留下的温度残留在她的耳畔，像小火星一样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她出神地盯着幸村，幸村在她的印象中大部分是都是一个脾气很好、很会照顾人的兄长。 偶尔察觉到幸村温和皮囊下的违和感，绘梨都会下意识地忽略过去。 可当幸村站在球场上，绘梨才发现，原来幸村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子。 饶是如同绘梨这样对网球运动不知甚解的人，也能看到幸村打出去的球路如同编织出来的一张网，将对手层层拢住。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气质，清秀的男孩在球场里散发出来的强硬与掌控似乎可以具象化。 绘梨瞠目。 “只是联系而已，部长他还没用自己的拿手好戏呢。” 她闻言望去，一个白色头发的男孩站在他旁边，看起来是刚刚从球场上下来。 绘梨“唔”了一下。 幸村的厉害在她预料之中，倒不如说，在绘梨看来，幸村无论做什么都非常的厉害。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幸村从场上下来，白玉一样的皮肤一层薄红，绘梨恍然发现，其实幸村的长相并不是那种全然温柔墩善的，他的眉眼其实是非常锋利的美艳。 绘梨觉得自己的喉腔有点干涩。 她怔怔盯着少年，幸村同球场对面的人握了握手，他向来都是如此，超乎同龄人的从容，好像只有球场上才会泄露他的锋芒。 不知为何，不仅仅是嗓子干涩，就连心脏也钝钝的微痛。 “想什么呢？” 绘梨被脸颊上的一阵冰凉唤醒，抬眸看去，幸村脸上仍旧披着外套，脸颊是羊脂白，握着一瓶矿泉水，亲昵地贴在绘梨的脸上。 “没想什么。” 绘梨没忍住感叹，“幸村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呢。” 幸村坐在她旁边，绘梨才发现刚才的白毛少年已经走开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拧开水杯，猛地喝了一大口。 绘梨疑惑的想，运动完这么渴吗？但是像她这种跑个八百米就会累死的人是没有这种体验的。 “就是精市平时看起来温暖的像春天的小熊一样，结果站在球场上出乎意料的是有点凶的类型呢。” 幸村手上捏着还剩半瓶的水，挑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春天的小熊，绘梨怎么会这么可爱的，用这么可爱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在绘梨的眼中是这么“光辉”的形象。 他摩挲着瓶盖的纹路，绘梨的手机发出了新短信的声音，他低头看着那个粉粉的手机， 他看见绘梨拿起来，“是竹上他发来的短信。” 处于恋爱状态中的少女笑得非常甜蜜，像一朵春天的桃花，粉粉白白，神奈川近海，于是这朵桃花也像是被海风吹过，湿漉漉的。 绘梨咬着嘴唇，苦恼地皱着眉。 “怎么了？” “中午没看见竹上的消息，他好像有些生气了呢。” “为什么生气？”幸村的语气带点小惊讶。 “这其实也是应该的，恋爱中的人被忽略难免不开心……”绘梨犹豫地说，她也是第一次恋爱，没有什么经验，于是她扭头，看向幸村。 精市长的这么好看，恋爱经验也应该蛮丰富的吧。 这么想着，绘梨如同遇见了不会的题目时，那样像幸村求助，“如果是精市的话，也会生气吧，在这种时候你通常是想要听什么话才会感到开心呀？还是要买一些礼物。” 幸村垂眸，站了起来，看着绘梨苦恼的样子。 坦然地说，很可爱。 可是此时此刻幸村的心里已经被暴涨的嫉妒所填满，他依旧微笑着，但是眼睛却没笑，“我没谈过恋爱。” 他打断了绘梨诉说对于恋爱的甜蜜苦恼。 绘梨愣了下。 “啊……” 这可是真没有想到的一件事情。 “不过绘梨的那个烦恼我倒是可以解答。”幸村做了一个挥动网球拍的动作，笑意满满，但是却展现出了方才在网球场上的眼神。 绘梨这时终于分辨出了这种锋利到底是什么，是胜利的号角。 而胜利，是要踩在失败者的身上的，他会毫不客气地将失败者绞杀，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并且充满微笑地看着失败者。 绘梨下意识地发了个抖，她摇了摇脑袋。 青春期的男生这样有进取心也是很平常的吧，就算是精市也不例外。 “把他晾着就好。” 幸村轻飘飘地说。 放在短信界面上的手轻轻移了一下，“这样好吗？” 绘梨觉得这个建议有些不靠谱。 “幸村，要开始了。” “好的，马上过来。”幸村按了一下绘梨的肩膀，在绘梨懵懂迷惑的眼神中解释着说：“获取幸运的方法。” 这么迷信吗？ “还要加上绘梨认真看我比赛的眼神，全神贯注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幸村用难得撒娇的口吻朝绘梨说。 绘梨想到幸村借她的作业，还有时常中午丰盛的餐点，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不满足那她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没有问题。”绘梨给幸村鼓劲，她看见那个带着棒球帽长的过于成熟的男人，悄咪咪给幸村说：“我觉得精市你会赢的，你比那个同学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幸村愣了下，随后“噗嗤”地笑出了声。 他手握成拳抵着嘴唇，笑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像蝶翅一样，隔着空气在绘梨的心里扇起了一阵旋风。 精市真的好好看，不光是脸，绘梨难得认真地观察幸村的手，握着画笔的时候他的手就像一幅画一样，可是此刻握着网球拍，这双手又蓄满了力量。 绘梨对网球没什么兴趣，却因为站在球场上的是幸村，毫不怀疑对方的胜利。 于是绘梨就真的没有回竹上的消息。 立海大的网球部之于学校挺重要的，对于招生有很大的帮助，因此学校向网球部倾斜了很多的资源。 与此同时的，网球部的训练以及管理相比其他部门就严苛了许多。 尤其是绕场跑十几圈二十几圈，整个网球部的正选在绘梨看来都像是超人一样厉害。 她敢保证，她是那种跑一圈都会歇菜的类型。 原来网球对身体素质的要求这么高吗？ 绘梨忍不住看向了幸村，包裹在休闲服和校服下的身体不是像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手臂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各方面都很完美的精市一直没有谈恋爱难道是因为漂亮过头了。 换种想法，竹上是因为本身没有那么出众，才和她交往的吧。绘梨对自己有一个很清晰的定位，所以说精市就是太漂亮了，那张脸可是不分男女的漂亮。 第4章 4 “精市？” “嗯。”背着网球包的少年应声，在绘梨嘴唇刚动的时候。 绘梨甚至还没有完全发出精市两个字的读音，幸村就已经应声了。仿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绘梨的身上，可是这样的专注在绘梨看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绘梨踩着幸村的影子，“你说的好像没用唉。” “什么没用？” “竹上啊，他一直没理我。”绘梨把手机递给幸村。 “看起来这种招数不太起作用呢。”幸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叫做招数啊！精市我这可是在恋爱啊，又不是在网球场上，一个不成换另一个。”绘梨把手机装回去，决定要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回竹上。 幸村不以为意，捏了捏绘梨的脸，柔软的脸颊上面没有涂任何的化妆品，“那有什么的？恋爱本来就是试错的，一个不行就另一个，只不过是为了结婚而做储备嘛。” 绘梨没反应过来，她被自己的朋友的观点弄得愕然，握着网球拍的手在此刻轻柔的摸着女生的脸，珍重地像对待一片随时都会飘走的羽毛。 绘梨干咽了一下口水，“我觉得，精市你的观点有点太超前了……”大家都还只是初中这种在爱情里没有掺杂任何沙砾的时候，不会想到那么久远的婚姻话题。 她的朋友不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吗？突然感觉精市的道德感有点稀薄呢。 “总而言之，我觉得还是要正常的交往吧。”绘梨犹犹豫豫地说，目前为止，她还是很认真地喜欢竹上的。 幸村并没有对此表示反对，但是他的目光潮湿的像雨雾一样，无声地将绘梨包围了起来，他有点小遗憾地说：“也没什么，初中的时候绘梨玩的开心就好。” 什么叫初中的时候玩的开心就好？ 绘梨本想问，见幸村的眼睛中波光粼粼，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算了，还是不问了吧，问了也没什么意义。 第二天上学之后，绘梨这个班级里的隐形人物因为幸村也算是出了一把风头，前桌女生扒着她的桌子，眉飞色舞，“我就说小泉你恋爱了，没想到对象居然是幸村同学，你这家伙也太好运了吧。” 绘梨今天是值日生，她随口嗯嗯地敷衍了两下，便去做自己的事情。 “哇。” “幸村同学怎么会和这么阴沉的家伙交往。” “是啊是啊，感觉好不懂空气唉。” 绘梨皱眉听到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咳了两声，虽然她们声音压的挺低，但是她听到了。真是的，说别人坏话找一个私密的地方比较好吧。 至于辩解自己和幸村的关系，绘梨没有向对陌生人袒露自己隐私的想法。 “话说回来，虽然没有正式介绍过……” 仁王对昨天的事情发表了一些意见，“但是果然是交往了吧，要不要聚餐的时候把小泉同学叫上呢？” “什么时候聚餐，我怎么不知道？”丸井转移了注意力。 “今天有比赛啊，赢了以后当然要去了是吧部长。”仁王朝幸村说，“顺便给我们介绍介绍你的女朋友吧。” 笑意仍旧在幸村的脸上，他似乎是想起了绘梨，就连眉眼都柔软了几分，“过一段时间吧，她有点害羞。” 害羞？仁王难免哑然。 他都不知道原来恋爱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饶是在他眼中向来从容冷静的幸村也不外如是。 害羞这个字，恕他直言，和小泉绘梨这人是搭不上边的。 绘梨长的其实算得上可爱，常有一副笑脸，但是说话从来不冷不热，是个热不起来的性子，仁王的拿手好戏是s别人，所以他格外的有眼力见，也习惯于观察别人。 因此他和绘梨打了几个照面，对绘梨这人的本性有了几分了解。 在他眼中的小泉绘梨，性格稳定又极其自我。 “部长，我真挺佩服你的。” 仁王忍不住感叹，两个神人。 “佩服我什么？”幸村没在意他的说辞，今天对战的学校是神奈川的另一所附属中学，和立海大打了几个来回，稳定地输着，倒不用太放在心上。 不过仁王对绘梨的观察倒是让他敏锐地感觉到了。 他笑盈盈看向仁王，等着对方给他交付只言片语。 其余几个人对于这场谈话不知为何也专心听着，大约真好奇让幸村掉落凡尘的女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绘梨每次来网球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若说她是什么内向的性格，也不像是，她和他们对话从来坦然自若。 “你该不会是觉得绘梨没有把你们当作校园偶像一样追捧有些不适应了吧。”幸村带着三分调侃地说。 立海大的女生确实少有不倾心于网球部正选的女生，而他们可接触到的女生，绘梨确实是其一。 仁王哼哼了两声，“也算不上。” 更衣室间对于情感生活的闲聊不过是寥寥几句，他们很快就又将话题重新转移到了下午的比赛中。 介于今天幸村去比赛了，所以绘梨没有和对方一起吃饭。 之前其实还有人邀请她去吃过饭，不过到底也没吃成几次，这次更好，经过了昨天的小风波以后，连一个邀请绘梨吃饭的人也没了。 绘梨整理好桌面，抱着便当盒便出去吃饭了。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落下了手机。 望着绘梨消失在走廊转角的背影，教室里的女生彼此使了个眼神。 “拿出来看看嘛。” “不太好吧，这毕竟是别人的隐私。” “难道你不想看幸村同学和别人交往是什么样子的吗？”说这话的女生最果断的打开了手机，“幸村同学恋爱的样子唉，居然被小泉这个阴沉女得到了。” 学校里的恶向来都是如此直白，并没有什么负罪感的点开了短信的界面，几个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嘛，这家伙在恋爱里也这么冷淡，这样不是让幸村同学一头热了吗！！！” 拿着手机的女生最先忿忿不平地说，其余几个接连符合，有一个眼尖的女生发现了不对劲，她迟疑地说：“……可是、可是对方的名字不是幸村同学唉？！” “唉唉唉！什么！” 虽然十分地不可思议，但是几位少女左看右看，在手机小小的不过一只手的屏幕上，看到的和绘梨聊天的人都是一个名字叫做“竹上”的人。 “所以小泉很有可能没有和幸村同学交往了？”她们不由得内心有些窃喜。 “也不一定。”另一个女生恍恍惚惚地将绘梨的手机放在原味，五味杂陈地说：“也有可能是她脚踏两条船啊，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昨天，幸村同学和小泉她……” 几个人面面相觑，劈腿这种事情她们不是没有见过，但是如果男朋友是幸村同学这种的话，就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些。 一股热血突然冲昏了一个女生的头脑，她想要出去，被一个人拉住。 “你干什么？” “去告诉幸村同学，那怎么得了，他被瞒着。” “拜托我们是偷偷看小泉的手机啊，你该不会真的觉得小泉那家伙很好惹吧。” 她脸色难看地一沉，虽然绘梨从来没有和她们正面起过冲突，可是她一看就不是那种怯懦不好说话的类型。平时的小事儿上勉强可以忍让三分，要是真让绘梨知道她们偷偷翻她的隐私，怎么可能会轻轻放过。 毕竟还要些脸面，几个人强压着心里的想法，在中午快上课的时候对着走近来的绘梨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 第5章 5 今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 不过今天网球部的正选外出比赛去了，因此大多数女生依照体育老师的话安安分分地自由活动起来，没有妄图翘课。男生也聚集在一起聊天，听着不过就是一些杂志、女生、运动游戏之类的话题。 绘梨一个人坐着没事儿，天上的太阳又照的人心烦，于是决定去体育器材室里面休息一下。立海大为了学生的课外活动煞费苦心，各种器材都有，不过用处不大。 绘梨懒散地盘腿坐在垫子上，仰头发起了呆，话说回来爸爸的外调什么时候结束啊，国际长途的话费未免太贵了点，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爸妈打电话了，说不定那两个人觉得国外还不错，已经乐不思蜀了。 ——扑通！ 门被关住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沉闷，一声钝响让绘梨颇为愕然地盯着器材室的大门。 什么年头了啊，为什么会有人搞这种老套的少女漫画剧情。 抱着这样的念头，绘梨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没有动，她叹了口气，索性继续坐了回去，等到快下课的时候老师让集合应该到时候会发现她不在，再不济下一节课有人用器材室的时候总会来的吧。 绘梨对着杂乱无章地的东西，仔细一看居然还有网球拍。 不过学校这群家伙们可是看不上这些入门级别的选手使用的东西，就她所知道的，幸村背的那个网球拍贵的吓人。 说起来，也不知道精市现在比赛怎么样了？ 绘梨虽然平时不怎么关注网球比赛，但是在这种寂静的空间之中，人难免胡思乱想了起来，除了爸爸妈妈之外，说来也怪，在绘梨乏善可陈的青春期之中，留下了最深刻痕迹的居然是幸村。 在她第一次来到幸村家时，穿着休闲服的幸村推门而入，脸上是和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可是眼中的涓涓细流却冷漠而疏离。 绘梨在和幸村一照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冷漠，她有点犹豫的、在幸村父母的注视下向幸村伸出了友谊的手，当幸村放下球拍友好地握住了她的手的时候，春风化雨不过如此。 “你好，我叫做小泉绘梨。” 绘梨直到现在也难以想象，她居然会和幸村相处的这么好。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绘梨一看，居然是竹上。 “小泉，你现在做什么呢？” 绘梨给竹上说过她在上体育课，她打量了下四周，无奈地说：“发会儿呆。” 她不告诉竹上的原因，一方面远水解不了近火，另一方面她觉得还是不要让竹上知道她做人有点失败这种事儿了。 “是吗？”竹上有点干巴巴地符合。 这就是荷尔蒙上头交往的坏处了。 绘梨盯着自己的脚尖儿，“你呢，下课了吗？” “对，最后一节课参加部门活动了，因为反正快放学了，所以部长提议干脆提前离开去聚餐了。” 糟糕，最后一节课啊，绘梨绞尽脑汁想了一下除了自己之外是否还有人进入了器材室，最后沮丧地得出结论，没有。 “那你好好吃吧，有朋友叫我过去呢，让我帮她辅助一下，我先走了，拜拜。” 绘梨囫囵敷衍完竹上之后，就想要不要给幸村打一个电话，应该比赛完了吧。 “绘梨——” 在绘梨还正在纠结的时候，幸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器材室的门被打开，绘梨眯了眯眼，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容貌初衷的男生静静地站在门口，一手推着门，绘梨看不见幸村的样子，可是那肩膀熟悉的线条让绘梨一下子放心下来，从心脏处释放出一股暖流，绘梨抿着嘴，拍了拍裤子上面沾着的灰尘。 “你来了。” “是不是有点晚，在里面呆多久了？” 幸村捏着钥匙，绘梨发现对方的气息有些急促，“一节课吧。”绘梨猜测。 “会不会害怕得想哭？” “谁会那么幼稚啊！”绘梨觉得好笑的反驳，“我去把衣服一换我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绘梨问幸村，“你们不是有比赛吗？怎么没有直接回去，比赛结果如何。” 虽然她这么问，但是绘梨已经确认了结果一定是胜利，果不其然，幸村笑着说赢了。 “因为想着时间还有挺多，所以想要接绘梨和我一起回去，没想到绘梨居然和我在玩捉迷藏。” 谁会这么幼稚啊，绘梨轻轻翻了个白眼。 回家以后绘梨洗了个热水澡，热腾腾的暖气冲走了这些晦气，绘梨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准备去客厅里给自己倒一杯水，洗完澡之后总是容易口渴。 幸村在阳台上，她拿着水杯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走了过去。 这片小小的地方是属于幸村的空间，被他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园。绘梨坐在小凳子上，“花开的怎么样了？” 幸村有些苦恼地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柔软稚嫩的花瓣，“很漂亮吧。” 绘梨点了点头。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因为太过漂亮，所以当遇到会伤害到它的东西的时候，因为害怕伤害到花朵，所以总会束手束脚，有些时候，明明是想要让这朵花按照我想要的方向发展，却会怕让它不开心。” 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幸村，皎皎月色映照他温柔的要命，紫罗兰宝石一样美丽珍贵的眼眸看着花朵，就像是望着他生命之中的唯一希望。 ……精市这么喜欢这朵花吗？ 绘梨迟疑地打量着在她看来实在有些普通的花朵，“如果幸村喜欢的话，那么当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啊。” 她谨慎地给出了建议。 幸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绘梨，如同蜻蜓溅水一样快速，快的几乎让绘梨以为那个视线是错觉。 “也是，那就按照绘梨说的做吧。” “唉？不要给我这么大的压力嘛。” 第6章 6 绘梨第二天一早起来去学校的事情就是去调监控。 “哪里的？” “器材室那里有吗？”绘梨问。 “嗯，有的啊。”保安大叔说，“要给你导出来吗？” “不用了，我看一下就好。” “那行，你在这里看一会儿，我出去抽根烟哦。” 知道对方是完全不想沾染上学生之间的那点事儿，绘梨随意地点了点头，任由对方离开，烟味从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里面溜了进来，绘梨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拖动监控的进度条，看到她进去器材室以后，后面跟着几个女生，绘梨扬了扬眉，全是熟面孔，也是，毕竟当时上体育课的就她们班级了。 这样挺好，方便她找人了。 对着保安大叔有点怜悯的眼神，绘梨微笑朝对方道谢以后就回到了教室里。 已经开始上课了，老师停下了在黑板上写字的手，“小泉？” “不好意思老师，刚才肚子有点不舒服。” “赶紧坐下听课吧。” ——这种事情找老师肯定是治标不治本，还是自己和对方交涉比较有用一些。 绘梨托着下巴目光散乱地看着窗外，窗外的这棵树枝干横生，苍翠葱郁，像极了幸村画中的场景，被这种熟悉的温柔所包围，绘梨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擦掉眼角生理性的泪珠。 精市：今天中午想要吃什么？ 绘梨想了想，回道：今天不一起吃了，我有一点点小事情。 精市：我帮你准备好吧，你办完事儿了就来吃吧。 绘梨：也行，反正很快的。 等到中午一下课的时候，绘梨站到对方桌子前面，食指指节在桌面上轻叩，她口吻平缓，“占用你一下午饭时间哦，想和你说些话。” 对方被绘梨吓得一哆嗦，脸色难看：“干什么，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 “这里吗？如果你想要也可以。”绘梨张望了下四周，只走了不到一半的人，一些视线聚集到了这里，隐形人突然走到舞台中央也会让别人注意到啊，“不过我觉得最好不要，如果你想好了，叫上昨天在课上你的小姐妹们吧。” 绘梨看到对方张了张嘴，问她：“可以吗？” 在对方点了点头之后，她往上指了一下，“走吧，去顶楼。” 过道里的学生大都有声有笑，唯有她们几个人逆流而上，绘梨捏着手机，看人已到齐，便开门见山，“其实只是一个很小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认为这种事情还是要从小开始制止的，后面玩大了我可就真没办法了。”她看向其中一个人，居然还是年级有名的优等生，此刻捏着衣角讷讷不言。 绘梨摇了摇头，对她们说，“我要了监控视频了，如果以后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把这些视频直接送到你们家里去。” 对面几个女生脸色一下子就非常难看了。 优等生抬起头，咬着嘴唇，眼睛红红地说：“可是如果不是我们做的呢？” 绘梨轻笑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对方怎么会这么单纯得让人发笑，“我会全部算在你们头上的。” 说完，她不想在耽搁时间，朝几人挥了挥手，要是再不去一会儿饭凉了怎么办。 幸村仍旧在天台上等着她，他带着一个饭盒，饭盒里面装了一盒寿司。绘梨盘腿坐下，“你吃了吗？” “嗯。”幸村凝视了她一下，替绘梨把颊边凌乱的发束勾到耳后，“去哪里了？” “解决一下同学之间的小摩擦啦。”绘梨一口吃掉一个寿司，“话说，我们学校的女生真是可爱啊。” “怎么会这么说呢？” 绘梨眉间一点笑意，“随便吓一下就好，这种类型的乖乖女不论是谁看都很可爱啊，精市你果然是没什么和女生打交道的经验。” 幸村对她这点轻飘飘的笑没什么明面上的反应，反而一转话题，问绘梨周六有什么安排吗。提到这个，绘梨有点开心，“竹上约我，说到时候要来神奈川和我一起玩呢。” “是这样吗？”幸村破有点遗憾，“本来我还得到了两张画展的门票想要和你一起去看看。” “唉——”绘梨当即说，“是什么时候的！” 幸村拿出了装在口袋里的两张门票，如同拿着钓鱼的饵料一样，满是气定神闲地稳坐高台，“六点以后。” 绘梨纠结得要命，伸出两个手指。 “我能不能两个都选，等和竹上约会之后再和你一起去看画展呀。” 幸村睫羽微垂，眼下的扇形阴影让他显得神色不定，微风将他紫罗兰一般的发丝吹动，他在此时此刻，像一株想让人呵护的珍奇花朵。 这种脆弱时常会让世界上绝大部分的女人柔肠百转，而绘梨自认为不过是大俗人，难免也会产生这种怜惜的情绪，但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了一种黏嗒嗒的湿冷感。 这种感觉如同在大草原中被蟒蛇盯住的猎物一样，是一种近乎求生的本能。 绘梨眨了眨眼，没继续想下去。 她伸手一把从幸村手里抢过门票，“可以的吧，精市。” 清俊少年唇畔带笑，含着惯有的纵容，“当然可以。” 是夜，这时绘梨已经沉沉睡去。 一轮冷月高挂空中。 幸村站在阳台，鼻尖能够嗅到花朵的清香，这花真像绘梨啊，他眼中不由自主漫上如春花灿烂一般的光景，他手指轻划，相册中赫然是一张张有绘梨的照片，或者是他们两个的合照，或者是他作为摄影师拍出来的主角是绘梨的作品。 凉风进肺，引得幸村轻咳。 他停到了一张拍摄于画展的照片，绘梨双手捧颊，笑得灿烂而富有生命力，这和绘梨在外界中所展示的形象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眼中有星光坠落，熠熠生辉。 他甚至未曾思考，他喜欢的是一个有着男朋友的女孩，这对幸村来说并不重要。 第7章 7 和竹上约定的是早晨十点见面。 但是绘梨的心思全落在晚上和幸村一起去画展了。 “怎么样？这个娃娃可爱吗？” 竹上手上拿着一只可爱的小狗，献宝似的捧着，绘梨看见对方眼光闪烁，但是真真切切满满洋溢着喜欢，她不自在地避开对方的眼神。 和竹上交往，的确是因为对方真挚的喜欢。 可是她心知肚明，她无法回应对方同等的爱意，因此，绘梨接过玩偶，抱在怀里，低头捏着玩偶的耳朵，迷迷糊糊地想，对了，当时竹上给她夹上来的粉色小兔子。 “要吃章鱼烧吗？我去给你买一点。”对方殷勤而妥帖，看起来做好了十足的功课。 “谢谢，我去买点饮料，那一会儿你来饮料店这边吧。”绘梨点了单之后，便坐在奶茶店里，她疑惑向外面看过去。 她对视线一张都很敏感，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但是神奈川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一张张脸庞都是未曾相识的陌生。 ……大约是她看错了？ 喂喂喂！ 丸井用眼神使劲瞪着仁王，仁王察觉到丸井的瞪视，若无其事放开捂住丸井嘴巴的手。 “你干嘛啊？” 仁王看了看天：“我还想问你干嘛？” “部长地女朋友在和其他人约会你说我干嘛？”丸井气冲冲地说。 “然后呢……”仁王站在一个恰好能挡住他们身影的地方，忽略了来自行人投过来的异样眼神，仔细专注地观察着那里的动静，“万一是误会呢，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你难道要气冲冲过去拆散人家两个，以什么身份？你又不是小泉她男朋友。” 丸井嘟囔，那也不能就这样看着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仁王懒得理这个某方面来说过于单纯的人。 从仁王的视角看去，绘梨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怀里面抱着一个娃娃机里摆放的玩偶，棕色发丝柔顺的搭在肩膀上，一张没什么特别出挑地方的清秀脸蛋没有表情，唯有略显丰满的唇肉为她的脸庞增加了几分柔软，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桌上摆放的花瓶上。 突然明白部长为什么会喜欢小泉了。 这个时候一个男生带着章鱼烧走了进去，仁王有些小惊讶——看绘梨和对方算是亲近的交谈了起来，甚至在吃章鱼烧的时候，男生还伸手替她抹掉了嘴角的酱汁——不会吧，不会吧。 丸井倒抽了口气，“……我到底给不给说啊。” 他刚才叫得欢，真事儿发了，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 告诉幸村？仁王可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幸村在网球场上的球风明晃晃彰示了他的性格到底有多强势，能使出灭五感这种招数便能够证明幸村对于他人的了解并不逊色于柳用数据对别人的掌握。 而这样一个人会不了解喜欢的人吗？ 如果小泉真的劈腿了……仁王拽着头发，十分肯定，那也是幸村知道的。 绘梨感觉到竹上帮她擦掉了嘴角的酱汁，来自于同龄男生的亲密接触让她不适应地僵硬了一瞬。 她抬眼看了下竹上，男生的脸上满是青涩的害羞，她抿唇放松下来，让竹上和她一起吃章鱼烧。 店内布置温馨，是学生情侣最常约会的地方，除了绘梨与竹上之外，还零散坐着几对小情侣，绘梨垂眼，饮料已经端上桌了，她咬着吸管，听竹上同她聊起在学校里的事儿。 “小泉，你最近怎么样呢？” 怎么样……绘梨不爱学习，也没有什么社交，学校生活可以说是乏善可陈，难道和竹上能说她被人关体育器材室这件事吗？这不更显得她像一个可怜虫。 绘梨干脆胡说起来，“还不错啊，家里养了几盆花，每天看看花花草草的……”反正是幸村种的，即使到时候和竹上分享照片，也有物证。 绘梨这种不同于一般女生的爱好让竹上眼睛亮亮，他被绘梨这种外在的娴静所迷惑，时常会产生一种明洁不敢触碰的感觉，于是他和绘梨相处总是步步踌躇，不敢用上向自己朋友们请教的那些恋爱妙招。 两个人走马观花，匆匆晃过，中午看了一场正在热映的电影，竹上中午趁此机会，拉上了绘梨的手，胆怯而虔诚的，小心翼翼地品尝青春第一场恋爱的甜蜜。绘梨甚至能感受到竹上指关节的僵硬，他的手心因为紧张而出了点薄汗，绘梨余光见竹上全身都是僵硬的，不仅仅是手，甚至连额头上都有出汗。 这么紧张吗？绘梨有些困惑，随机反握住了竹上的手。 竹上感受到自己手心里，柔软的手轻轻地力道，像拴在他脖子上的一根细细的绳索，让他一点也不敢动弹——“叮铃！” 绘梨抽回了手，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是来自幸村的短信。 一丝恶毒的嫉妒，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此时此刻满是赤诚爱恋的心脏。 竹上在感受到爱情的甜蜜后，接踵而来的，便品尝到了酸涩。 但是他无法言明，即使拥有正当立场，却没有充足的底气向绘梨发出质疑，这个与绘梨亲密而优秀的男性——立海大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精市。 在一所学校无数个普通男生里，不论是哪方面，都优秀的过分的男生，这样一个人，和绘梨这样亲密。 他不是绘梨的第一选择，在绘梨接到幸村的短信时，下意识地从他的手中抽回方才紧握的手，可是绘梨面对他，那些害羞也不能作假，至少绘梨是喜欢他的。 ——不论如何，绘梨选择的是他。 竹上看着大荧幕上播放的甜蜜爱情电影，一旁的绘梨低头给幸村发着短信。 她看起来像一个打开了蚌壳，将里面珍珠的美丽光泽毫无顾忌地、坦然地展现给了电话那头的男人。 第8章 8 电影结束，爆米花也见底了，焦糖奶油的甜香萦绕在四周，绘梨觉得腻得有些过头，她从包里抽出湿巾仔细认真地擦掉了手上沾染的爆米花渍。 竹上问绘梨要不要回家，绘梨说她接下来准备去画展看一下，“精市的两张门票，这个老师的画也蛮有名气的。” 又是他。 竹上不太愉快，但是他没表现出来，而是说，“那我一会儿送你到地方吧。”他暗自和幸村较劲，准备回去之后去了解一下画展的事情。 绘梨是他的女朋友，像这种事情，他不想假他人之手。 在步行街的尽头，站着一个高挑出色的少年，穿着简单的休闲服，他是百里挑一的出众，鸢紫色的发丝让他像少女漫的主人公一样让人迷醉。他的侧影在夕阳照拂下散发着光圈，绘梨时常看着他的脸，都会感叹，神怎么会这么偏爱一个人。 “精市——” 绘梨脸上洋溢着微笑，开心与轻快几乎从毛孔里面渗出来，扬起的唇角牵动着肌肉，挤出来可爱的圆鼓鼓的脸颊，她伸出手，朝幸村打招呼。 远处站着的幸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即刻地分辨出了绘梨的声音，他个子高，腿又长，迈步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让出了一点距离，幸村无所察觉，笑盈盈地从绘梨的肩膀上接过了她奶酪黄的挎包。 “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说这话的时候，幸村眼神落在绘梨身上，并没有看竹上，在得到绘梨肯定的回答以后，他才抬眼，脸上笑意淡了三分，礼貌地朝竹上点了点头。 疏冷阴翳的紫色瞳孔看着他，让竹上不舒服地皱起了眉——这个人，在挑衅他？ 他的内心里毫不犹豫地认定了这个想法。 幸村的手亲密的搭在绘梨的肩上，用一种拥有者的姿态，状似搂抱，这让竹上有一种非常强烈被冒犯的感觉。 但是绘梨无知无觉，“竹上，那你就趁着天还没晚赶紧回去吧，路上要小心哦。” 三个人别扭地站在一起，不是情侣的两个人更像是情侣，竹上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吧，就像是第一次鼓起勇气给绘梨抓娃娃的那一天一样，“小泉，你过几天要不要也来东京这边？” 他强忍着攻击性的尖锐想法，对绘梨说。 一个可爱的女生身边肯定是会有追求者的，他应该专注于绘梨身上才行，只要让绘梨越来越喜欢他，其他的莺莺燕燕压根就不是问题。 至于被竹上认为是莺莺燕燕的幸村冷眼看着他对绘梨的邀请。 绘梨虽然奇怪竹上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但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竹上是她的男朋友，她怎么可能会拒绝这种合理请求。 “精市，你好像在生气哦。” 两个人走在前往画展的路上，绘梨突然开口。 自行车车轮停止了转动，漂亮的少年拧着他的眉毛，不解地问，“绘梨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这还用想吗？刻意保持的嘴唇弧度，眼睛冷冷的跟渗了冰碴一样，“谁惹你了。”绘梨问他，睁大的眼睛显得圆鼓鼓，充满了无辜。 幸村感觉自己的心脏上好像长了一根倒刺，而所有的温情脉脉不过是暂时的掩盖住了，并没有改变什么。 ——如果拔掉呢？ 他微乎其微的摇了摇头，不做这种考虑。 “社团里面的一些事情比较烦恼罢了。”他搪塞过去，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吧，我带你过去。” 绘梨依言坐在后面，拽着幸村的衣角，她的脸贴近幸村的背部，鼻尖嗅到衣服上的皂角粉味道，香香的，车轮碾碎街角掉落的树叶，一圈一圈转着，不停地往前走。喜爱运动的少年仿佛不会疲倦似的，漂亮的眉眼闪烁着亮光，自行车遇到凹凸不平的路段有些颠簸，绘梨为了保证身体的平衡，双手环着幸村的腰。 她臂中的身躯一瞬间的僵硬，年轻的身体散发着灼热的生机，烫的绘梨脸蛋儿发红。 她一瞬间为她脑海里那些念头感到不好意思。 画展的地方很快的到了，门头简简单单地布置了一下，这个画展不算太有名，因此人也不多。 他们两个颇有默契地欣赏着画，绘梨是个外行看热闹，幸村对此倒是有一番见解，某种程度上来说，绘梨的这个爱好，就是来到神奈川以后幸村亲手培养的呢。 在里面还摆有伴手礼——一个漂亮的丝绒发圈。绘梨甚至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集中在画布上的色彩，幸村已经在征询过工作人员的同意后，取出一个发圈，指头化作梳子，轻柔的穿过柔软的栗色发丝间，替绘梨把头发扎了起来。 绘梨略微愣怔，侧面刚好摆了一个全身镜，她看见头发被扎起来后露出的下巴曲线，模模糊糊地想，哦，头发长了啊。 看完画展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灯光长的看不见尽头，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地上。 绘梨和幸村并没有着急回去，两个人在路上边走边聊天，绘梨在伸手去撩头发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头发已经被扎起来了。 竹上回到东京后还记着给绘梨发信息报一个平安，绘梨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扬起的唇角让幸村心里有些发涩。 他至今还没意识到绘梨让渡给那个名叫竹上的男人的是什么权利，他只是在一辆倒车即将擦过绘梨身边的时候，一把拉过绘梨，手扣在女生柔软的腰间。 幸村声音淡淡，低垂着眼，“走路上少玩一会儿手机。” 绘梨理亏，索性已经给竹上回过消息，便把手机装到口袋里，讪笑道：“一时没注意，现在就不看了啦。” 路两边摆着各种各样的美食摊铺，食物的香气热腾腾地在空中飘荡，绘梨问幸村要不要吃点东西。 幸村挑了挑眉，“你不要减肥了吗？” 绘梨最近确实是在节食，但是她环绕四周，犹犹豫豫地对着幸村说：“要不明天……吧。” 好可爱、好可爱…… 想把她抱起来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吞入腹中，全世界谁也看不到她的存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能拥有该有多好。 绘梨奇怪幸村半天不说话，抬头一看，紫发少年怔怔盯着他，眼神专注的好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许久的人看见了足以救命的水源一样……幽深得好像要把她一口吃掉。 绘梨打了个冷颤，哆嗦了一下，把陷进莫名想法中的幸村拽了出来，如同一个柔弱的牧羊女用一根细绳牵着一头猛兽。 “我们吃点关东煮吧，拜托你了精市，我想要吃那个可爱的福袋。” 绘梨双手合十，向幸村说。 带着点习以为常又不曾察觉的撒娇。 第9章 9 和幸村吃完夜市，绘梨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胖的喘不过气儿，捏一把肚子上的软肉，闭上眼睛之前发誓一定要减肥。 与绘梨一墙之隔的幸村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胳膊，睁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 竹上和绘梨牵着手的场面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重复播放——绘梨害羞时轻轻抿起的唇，和对方算是亲密的拉着手的皮肤接触——绘梨……恋爱了？ — 第二天清晨，绘梨是在胃部的一阵钝痛中醒来的。 她按着肚子，手陷在一坨软绵绵的肉里，好痛——绘梨咬着牙齿，五脏六腑都绞到一块儿，痛的她腿抖眼发晕。 她昨天吃什么了，烤肉、冰淇淋……闹肚子也不至于这么痛吧。 身下还湿乎乎的，绘梨一把掀开被子，后知后觉地看着床单上面的红印子，再一拽睡裙，哦，她来月经了。 这点生理常识在她初二的时候，妈妈随着爸爸外调出国之前已经讲给她听了，在同龄人已经长大后，绘梨的初潮却姗姗来迟，以至于她都差点遗忘，直到真的来了她才想起来。 但是她妈妈也没说这么痛啊。 绘梨眼泪汪汪，拿过床头的手机，干脆给幸村打了个电话。 应该是在部活吧，希望能打通。 “部长，你的电话——” 仁王神色诡异的指着幸村的手机，来电人那里显示着绘梨的名字。 幸村抬眼看了下仁王，没说什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跑完步洗脸的时候把头发也弄得湿透。 他接起电话，“喂，绘梨，怎么了？” 仁王见幸村先是下意识地笑，随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神色凝重的好像是他们隔壁的学校比赛快被人翻盘一样。 他有点好奇绘梨在那边说了些什么，该不会是向幸村坦白了吧，白毛狐狸脑子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直到肩膀上被网球拍碰了下才回过神，“噗哩，搭档怎么了？” “——练球。” 电话那头的绘梨说话都虚虚的，说两个字都得喘几下。 “绘梨，你先躺着，等我回来，很快，学校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幸村声音不疾不徐，冷静自若，但是他的眉毛紧紧地皱着，身边气压低的可怕。挂了电话后，他让真田照看着网球部这边，他得请半天假，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 同时在绘梨的班级给绘梨也请了假，虽然绘梨的班主任非常疑惑为什么这两个人感觉完全没有交集，但是由于幸村在学校的优等生身份，还是很痛快地批了假。 “你不知道吗？” 同一个办公室的年轻女教师拽着她的袖子，“他们两个在谈恋爱，都知道了啊，你还不知道吗？” 消息太落后，还真不知道。 幸村出了学校后，在小区附近的便利店去买卫生巾。 店员笑眯眯地问：“给女朋友买的吗？” 他被货架上摆的东西弄的眼花缭乱，“嗯……”他想到对方是女生肯定会比自己了解这些，于是干脆地向对方请教，“请问你知道一般女生来例假的时候买什么比较好吗？” “嗯，这几个用起来感觉都不错，你的女朋友有生理痛吗？” “有。” “那要注意饮食才行啊。” 在店员的建议下，幸村去药店买了些药，零零总总买了一大堆东西。 在绘梨疼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双炙热的手在她的肚皮上揉了揉，隔着睡衣那种温暖也传递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的疼痛缓解了很多。 绘梨泪眼蒙蒙地看向来人，委屈极了：“精市——” 虽然幸村没有止痛的作用，但是他带来了止痛药，扶着绘梨起来倒了一杯温水让绘梨吃下，幸村抹了抹绘梨的额头，一把冷汗。 “先把衣服换一下在躺下来吧。” 被那种疼痛支配大脑的绘梨已经无法思考什么东西，只能依靠着幸村温和的指令去行动，被幸村搀着去了洗手间。 他掏出一包卫生棉，“在便利店买的，你会用吧。” 绘梨有些惊讶，认同抬头，透过悬在眼眶之中的泪水仍旧可以看到表现的成熟稳重的紫发少年红红的耳朵。 原来精市……在害羞啊。 不知道怎么，热气也传染到了绘梨身上，被疼痛麻痹的神经也感受到那一点火热的余温。 绘梨欲言又止地看着幸村。 “怎么了？”少年温声询问。 “还有那个……也要换。”虽然很羞耻，但是也没办法了。 最后幸村在绘梨指导下，从衣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叠的整整齐齐地贴身衣物里囫囵拿了一个，递给了洗手间里的绘梨。 既然睡裙和衣服上都沾上了，床单上肯定也有，幸好第一次并不是很多，所以床单上就浅浅沾了一点，幸村给绘梨的床上重新铺了一条新的床单。 过了一会儿，包裹在胶囊里的药药效也差不多发挥出来了，绘梨也没那么痛了，别别扭扭地从洗手间里出来。 虽然妈妈已经给她讲过这东西该怎么用，但是等到实操的时候还是怪怪的。 “我想洗澡精市。”绘梨躺在床上，虽然换了贴身衣物后舒服了很多，但是身上的冷汗黏黏的还是很不舒服。 幸村替绘梨掖好被角，无奈地说：“先睡一觉吧，等舒服一些再洗澡。” 困意袭来，绘梨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悄咪咪从被自己伸出手，捏着幸村的衣角，小声说：“好吧，但是你要再陪我一会儿。” 幸村坐在一旁，看着陷入甜梦的绘梨良久，伸手用大拇指抹去了绘梨脸颊上的那道泪痕。 第10章 10 绘梨是在一股暖洋洋的甜香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肿胀的双眼，踩着绵绵软软的拖鞋出去一看，是幸村在厨房里——他系着一个粉红色的围裙，很可爱。 绘梨忍不住这么想着，进厨房凑到幸村旁边吸着鼻子问幸村：“做的什么呀？” 牛油果绿的珐琅锅从缝隙间冒着热气，幸村揭开锅盖，让绘梨看锅里面的红豆粥。 ——唉、唉？ 绘梨倒是知道有这个习俗，但是真没想到给自己做饭的人居然是幸村，这个自己第一面甚至觉得不是很好相处的人。 “精市，你还真是宜家宜室啊。” 幸村含笑望着绘梨，若有所思，“不过法定结婚年龄还有几年呢。” 本来用小勺子偷偷地尝一口红豆粥的绘梨一下子被烫到了舌尖。 “等等，精市你不会想高中就要结婚吧，这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是真的太早了。 绘梨随手从冰箱里摸了一片吐司放在嘴里嚼，脸颊被食物撑得圆鼓鼓的，幸村垂着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漂亮到妖媚的紫色瞳眸，也遮住了他难言的心思。 “还好吧……”幸村这么说。 精市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绘梨脑中突如其来地冒出了一个想法。 也没见过精市身边有什么女生……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精市喜欢的话，深深思考了一下她这个表面上格外温和的朋友实际上有多么的眼高于顶，喜欢的人应该也不一般。 这么腹诽着，口中却突然多了一口红豆的香甜软糯，馥郁的食物香气在最终蔓开，绘梨抬眼，见幸村笑眼弯弯地拿着一个勺子，问她：“好吃吗？” 将嘴巴里的食物咽下去，“很好吃，棒极了。” 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某种程度上和精市结婚真的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唉…… 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幸村敲了敲绘梨的门。 ——“叩叩叩”，不疾不徐地三下。 这个时间点本来就是最容易清醒的时间，绘梨睡的头昏脑胀，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把拿过闹钟，看到离自己平时起床还有一个小时。 这么早！ 她揉着眼去开门，发现居然是早上没见过人影的幸村。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像他们这种有部活的校服都在社团的更衣室里面放着，他神采奕奕，指节分明的手捏着背在背上的的网球包的袋子，黑色衬得他的手格外的洁白漂亮。 打扮的清爽帅气的男生在绘梨门前出现，让她的心脏猝不及防的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干嘛？” 对着肩上松松垮垮挂着一条睡裙的绘梨，幸村虚虚从雪白光洁的肩颈处挪开视线，“要和我一起去运动一下吗？”考虑到绘梨现在的身体状况，“散散步。” 绘梨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绘梨换上了床头搁置的女式校服，简简单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和幸村一块出门。经过玄关的时候，绘梨突然发现，幸村比半年之前她刚来到这里又高了不少。 青春期的脑海中发育的可真是吓人，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一夜一截，运动的男孩子更是。 绘梨好奇地问：“精市你会不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到骨头在长？” “生长痛吗？” “不过生长痛应该都比不上你们运动后的肌肉酸痛。” 绘梨想到对方平日里那些运动量，大的吓人。 幸村的家离学校并不算太远，仅仅是散步倒也不是要很累，不过像绘梨这种运动废柴还是不免感觉到了膝盖酸疼。 这个时间点学校的人还不算很多，像绘梨平时来学校的时候，才是高峰期。 绘梨拽着幸村的胳膊，她真的有点走不动了，幸村微微用力，胳膊展现出线条流畅的肌肉，在绘梨的手中。 绘梨忍不住看了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在快到校门的时候，就松开了幸村的手臂。 紫发少年没说话，但绘梨觉得对方的心情不算特别好，她吱唔了两下，“明天还要一起散步吗？” 幸村脸上略带了点笑意，“如果你能起来床的话，尽量和我一起吧，锻炼对身体还是很好的。” 想到昨天疼得发晕的场景，绘梨没有犹豫，“那定好了。” 于是和对方拉勾、盖章。 按照绘梨在班里的存在感，昨天没来对班里没有任何的影响，倒是前桌的女生回头关心了一下她，“你昨天怎么请假了小泉，身体不舒服吗？” “胃不太舒服……”总觉得向对方说自己来例假的话怪怪的。 “现在好多了吧。”她从桌兜里拿出一块草莓味的糖果递给绘梨：“我昨天生日给大家发的，这份是你的。” 绘梨愣了下，从对方手里接过糖果，小声地说：“生日快乐……虽然已经过了。” 前桌女孩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虽然有些八卦，但是其实人还不错。 午饭的时候女生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绘梨摇了摇头说自己已经约好人了。 她悄悄说：“是不是幸村同学，是吧？” 比她上次猜测的时候，语气多了几分肯定，“你昨天请假的时候，我看见是他在班主任那里请的假了，他看起来好着急，我之前看比赛的时候都很少见幸村同学那么严肃的样子。” ……是吗？ 其实在绘梨的心中，幸村是一个对自己情绪掩盖的非常不错的人，至少从表面上来说，他永远表现出了远超同龄人的从容淡定，这应该跟他在网球部所承担的诸多压力有关。 至少大部分人，是不会有勇气去承担一个部门胜负的责任，某种意义上来说，幸村是要对学校负责的。 毕竟立海大网球部为立海大这座学校所取得的全国性的冠军奖杯可是非常重要的。 “发什么呆呢？” 绘梨用筷子在饭盒中戳了戳，“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厉害哦。” “——突然？” 为什么突然抠字眼啊，“一直觉得你很厉害，突然特别多厉害了好叭。” 第11章 11 第三节课是一周一节的烹饪课程，漂亮温柔的女老师使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格外期待，教室中充斥着温暖馥郁的点心奶油香气，绘梨去了一个角落里的位置，推开椅子坐了下去。 老师的温柔细语甜甜伴着教室里的香气使得绘梨格外有动力，为幸村做一个曲奇送过去吧。 这样想着，于是就饱含着这种心意去做了。 虽然结果没有达到预期那么好，绘梨盯着成品，因为有模具的关系，形状倒是还可以，但是表面好像有点发焦。 烹饪老师却在绘梨耳边充满鼓励地说：“非常不错啊，小泉同学，我可以尝一块儿吗？” 绘梨点头，见老师非常捧场，“好极了。” 绘梨迟疑地看她，那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于是就决定把这个曲奇当作礼物了，前桌女生得知她的意图，还赞助了一个包装纸。 绘梨抿着嘴认认真真地包好，还装在了一个精致的手袋里。 前桌女生：“哎嘿，好像是要去告白准备的东西。” …… 告白是不可能告白的。 但是因为前桌的话，绘梨和幸村在天台上的时候没把曲奇拿出来。 “香香的……” 幸村的饭盒中装的都是冷食，寿司都没什么味道，绘梨听到幸村的话本想伸向幸村饭盒的筷子连忙收回来，她觉得味道这种东西就像香水一样，被人提起来总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早上有一节烹饪课，可能是里面的奶油香气太甜了，所以衣服上的味道还没散掉吧。” “是吗？”幸村若有所思，忽然轻笑着凑近在绘梨的衣角旁。 长相精致的少年凑近时美貌的攻击力直接乘以十倍，线条流畅的眉眼以及高挺的鼻梁让他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上多了英气与攻击性。 他吸了口气，似乎在验证绘梨所说的奶油香气。 “烹饪课做的什么？” “……曲奇。”绘梨心跳有点快。 幸村见绘梨脸颊氤氲着绯红，天台上的轻风吹拂过她可爱的板栗色发丝，从自己的便当盒里夹了一块寿司给她，“是吗？倒是蛮想尝尝味道的。” 紫色微卷发丝的男生眯起眼睛状似随口一说，绘梨有点心虚，眼神发飘。 “怎么了？” 幸村挑眉，压低声音了问她。 “没、没什么。”这种想法即使是她和幸村这种级别的好朋友说起来可能都会有点尴尬吧。 告白什么的…… 绘梨决定转移话题，“一会要去做什么，中午应该不用去部活吧，我听你们最近应该没什么比赛。” 网球部的人实在是太卷了，不论是普通部员还是正选，卷生卷死，太有精气神了，绘梨只要一靠近那里，就觉得自己已经与同龄人活的格格不入了。 像她这种懒散的人，能和幸村处的这么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除了网球之外，幸村的大部分爱好都还挺平静的。 “今天中午不训练。”幸村说着，手真在头后面闭着眼睛躺了下来，“要休息一会儿吗？” 绘梨合住了饭盒，将饭盒装到了手提袋里。 “——唉？这里。” 绘梨张望了下，透过栏杆可以看到对面的教学楼，这个时候外面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很多人还是更倾向于去校外的各种小店里玩。 她有点犹豫，幸村闭着眼伸手将绘梨一把拽着，躺在她旁边。 距离太近了，近的能看见幸村脸颊上的皮肤毛孔，绘梨干咽了口口水，连忙闭上了眼睛。 她闭着眼睛，缺仍旧能感觉到身旁躺了一个人，幸村的存在感真的好强哦。 阳光温柔亲吻她的眼皮，太适合睡觉了，所以闭眼以后绘梨真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身边的呼吸趋于入睡的频率，幸村方才睁开眼睛，眼神清澈不带一分疲惫，他半坐起来低头看着绘梨。 比起第一次见面头发真的长了很多，眉毛细细弯弯，小巧的鼻尖下一张有着唇珠的像果冻一样的嘴唇，红红粉粉的，他的手从绘梨颇可爱的脸颊肉上滑过，落在了绘梨软软的唇肉上。 仅仅只是用食指浅尝辄止地碰了一下，便像被火苗灼烧一样，连忙放开。 幸村蹙起眉头眼神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绘梨醒过来的时候，一件宽大的运动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午睡起来头发凌乱脸蛋儿也红红的，她打了个哈欠头脑发懵做起来。 长筒袜落到了膝下，她捏着袜边提到了膝盖上。 抱着运动外套站起来，幸村撑着栏杆眺望着远处，“想什么呢？”绘梨把外套交给对方。 把外套披在肩上，残留的体温透过短袖传递到了皮肤上，清风吹拂他的发梢，绘梨忍不住在内心感叹，神之子啊—— “好像快要准备比赛了。” “感觉会一直赢下去呢。”幸村很少和她说起网球，因此绘梨说的时候总是雾里看花，问的问题也是简单又直白，是一只十足的菜鸟。 幸村眼中闪烁着特异的光，他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如果胜利的话，绘梨要不要送一个礼物给我？” 礼物当然是要给的。 “不过精市你真的这么直白向我要礼物的吗？” 第12章 12 “小泉你没把曲奇给幸村同学吗？” 前桌女孩看到还在原位的曲奇饼干，发问道。 托您的福，绘梨拽了拽礼物的飘带，本来都给不太出手的，不过想一想，还是给吧。 下午的课程中老师的絮语像悠扬的钢琴曲一般，绘梨撑着下巴盯着课桌上的纹路，旁边有人拿着小镜子偷偷地化妆，还有人在传纸条…… 虽然中午睡了，但是又有点困了。 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老师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懒得管，所以绘梨在这节课真的就眯了一会儿。 下课的时候掏出手机，有竹上的信息。 绘梨匆匆一看，见是说周末时去玩，她定睛，诧异发现居然是说要去画展。 竹上也喜欢吗？ 莫非其实她是一个还蛮有艺术细胞的人，所以身边吸引的人也是此类人群。 绘梨不免为她这种想法为之一笑，回了竹上可以之后，见只剩一节课了，她又给幸村打了个电话，“我放学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她怕网球部训练密集，不好过去打扰。 幸村那边起先是寂静，随后听他轻笑，“当然可以，恭候你来。” 两人又是几句闲聊，绘梨回过神来，觉得奇怪。 网球部那种地方，人来人往，又是对抗性的运动，充满了热血少年，怎么会安静的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呢，出了奇真是…… 想了一下便撂倒脑后，拿起铅笔假装自己是毕加索之类的大师在课本扉页出精心绘画，等作品完成，绘梨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皱着眉头看，说了句“大马猴”便把书本合住。 面对自己没艺术天分这件事很简单，不面对就行。 网球部处，幸村挂了电话回到会议室中。 会议室中的长桌两边坐着正选以及学校派来与部门对接活动的行政处老师，他见大家都已经停下了话语，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刚接了个电话，老师继续说吧。” 老师：“是幸村同学的女友吗，哈哈，恋爱哦……想必是个很可爱的女生。” 幸村与绘梨的电话交谈声隔着一道门传进会议室中，幸村一看便知这里的人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对老师的打趣不以为意，只应了句：“是很可爱。” 发自内心的这么觉得。 可爱而又认真的遵守自己生活方法。 — 绘梨没把曲奇饼干放在书包里，怕因为颠簸让这个饼干本来就不怎么美观的外表更加残破。 跟着人流，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网球部，人还很多，她坐在树荫下的椅子上，不打算去跟别人强。 太累了，她没那么多激情。 “唉……看那边，好像是幸村同学的女朋友啊！” “是嘛，就是她啊。” “虽然有人说长的一般，但是我看觉得还蛮可爱的。” “她怎么不进去看幸村学长呢？” …… 绘梨眨了眨眼，总感觉好像有人在关注自己。 不知道和幸村扯上关系后在学校大大小小也算一个风云人物的绘梨安静坐着。 “——喂。” 有人叫她，绘梨抬起头，是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子，眼神闪烁地看着她，话中带着几分犹豫。 “我叫做小泉绘梨。” “啊，我叫做丸井文太，唉……不是，为什么突然自我介绍。” 绘梨：“因为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名字来着。” 丸井心想，谁会不知道，小泉绘梨的名字在网球部也算是鼎鼎有名，尤其是在他和仁王心目中，可谓是如雷贯耳。 毕竟能在和幸村交往的同时和其他男生交往，怎么说都很厉害。 而这么厉害的女生，丸井觉得自己肯定是招惹不起的。 “部长让我顺便叫你进去。” 绘梨看见对方手上拿着刚拆开喝了没多少的能量饮料。 “谢谢。” 丸井瞥了一眼绘梨手上包装精致的东西，“这是礼物吗？” “嗯。” 丸井的眼睛天生长的亮，不管心里在怎么敬而远之，眼中却总带有让人亲近的神情。 绘梨以为对方想吃。 毕竟是精市的队友……她犹豫了一下，问：“你要吃吗？” …… “……” 丸井无言地看着绘梨，手上的可爱物品如同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他连忙后退，同绘梨保持距离，“还是不了吧。” 毕竟无论怎么样，现在都是幸村的女朋友。 绘梨莫名看见丸井红透的耳朵，青春期的少年心思好难猜啊。 幸好精市不这样。 绘梨进了场内，一眼便看见了幸村，他在同那个叫做柳的男生交谈。她和幸村那里还有一些距离，打眼看见幸村的样子，一时没好意思上前打扰。 “你怎么站在这里？” 丸井虽然走的快，但是一直也关注着身后。 “我现在过去是不是有些不好，会不会有些打扰。” 丸井想到下午的那场会议，没忍住说，“最打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唉？” “没、没什么，你过去吧。”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丸井还是不情不愿的承认了，“部长见到你应该会还蛮开心的。” 还没等绘梨犹豫，那边的幸村已经看见了绘梨，他和柳说了几句话就往这边过来，走到绘梨旁边，眼神含笑从绘梨身上接过背包，又看她手上的物品。 “拿的什么？” 绘梨：“送你的，烹饪课上做的曲奇饼干，可能有点点不太好看。” 幸村愣了一下，问：“送我的？” 骤然降临到手中的礼物好像中了□□一样，绘梨认认真真地双手把礼物送给幸村：“……请收下吧。” 糟糕，该不会是被前桌感染了吧，怎么弄的好像真的告白一样。 可是抬头看，幸村却笑开了，从扬起的唇角到弯着的唇，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幸村高兴这一件事。 “好的，我收下了。” 从绘梨手里接过了曲奇饼干，幸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是早上做的，为什么中午不给我？” 绘梨：“……我应该是忘了吧。” 有不好意思说的话就随随便便糊弄过去就行了。 幸村没追究这个话题，坐在长椅上，打开了盒子，除了颜色稍微有些焦之外，这几块饼干总体而言不算太差劲。 幸村将一块儿塞入口中，芝士的味道浓郁的盈满口腔。 “非常美味！” 幸村比烹饪老师更加捧场，“这可绝对是我年度最爱吃的甜品了。” “是吗，太好了。” 幸村：“要给竹上君做吗？” 绘梨摇了摇头，“不了吧，烹饪课都没有在周五。这种甜品如果隔夜了就不好吃了。” 第13章 13 远在国外的父母居然还想着自己的孩子，绘梨接收到了远渡重洋的快递。 ——“拍立得？？！！” 她摸着外表粉嫩又可爱的拍立得，邮费都比这个东西要贵了吧。 既然收到了，去拍个照吧。 “精市应该在他房子里吧。”绘梨打开说明书看了下使用方法，暗自嘀咕，“居然还是日文，该不会是在日本的网站上直接给我订购送过来的吧。” 去找幸村，一推开房门看见房里没人，估计就是在阳台。 绘梨拿着拍立得，颠颠往那里去。 幸村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他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在看什么？” 绘梨好奇地凑过去。 “小王子。”幸村见绘梨过来，合上书，“怎么不穿件外套？”他拍了拍旁边的小板凳，让绘梨坐下。 “在房间拆快递以后想找你所以就过来。”她兴致盎然的摆弄着拍立得，“精市——” 被女孩拉长音调的声音吸引，眼神不自觉地趋向绘梨，绘梨举起拍立得，“看镜头喽。” 在按下按钮之后，相片马上就被打印出来了。天空之上一抹月色昏园，树影绰约像湖泊中的倒影，背景是一片昏暗的夜色，只有在相片中的主人公美貌在发着光，即使是有些模糊的像素也掩盖不住幸村漂亮的不像样的五官。 往常总是温柔平和看着她的瞳眸因为惊讶略微睁大的看着她，平日里的校园偶像穿着再平常不过的家居服，隔着一张照片，静谧的看着拿着相片的人。 “拍照片不用找一下角度吗？” “不用啦。”绘梨把刚拍下来的照片翻个面放在自己的手上，“你这么好看，不用找角度啊，我又不是在拍摄影作品，就只是在拍你而已。” 绘梨没忍住掀起相片，感叹道：“真帅气呢精市。” 绘梨总是对幸村的容貌百分的赞美。 幸村并不是很乐于别人赞美自己的外貌，他对这种行为给出的一直都是中性态度，既不欢喜也不反感，但对于绘梨例外。 他转身靠近绘梨，无限制的贴近，却始终没有碰到绘梨，唯有他鸢紫色的发丝，被晚风吹动，像是幸村心底蔓出的枝桠，碰到了绘梨的额上。 有些痒，绘梨想往旁边挪挪，胳膊却挨到了冰凉的墙壁，“阿嚏——”她打了个喷嚏，震得她整个人都发抖，哆嗦了下，脚上的拖鞋的小兔子耳朵也在抖。 宽宽大大的运动外套带着上一个主人的余温，把绘梨包裹住了，绘梨手不住地摸着拍立得的机身。 幸村修长的手指挑起她肩膀上的一缕发丝，在阳光下是很明显的板栗色，但是到了光比较暗的地方，就是比较接近黑色的茶棕色了。 “好像长长了。”幸村比了一个距离，“有这么长，现在可以扎起来了吧。” “是的。” “要留长吗？” 绘梨下意识抬手摸自己的头发，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幸村的手，经常做运动的男生抵抗力真的不错，绘梨自己的手都被吹得冰冰的，但是幸村的手还是暖的。 “不知道唉，其实我之前的头发也蛮长的，爸爸外调之前剪掉的。” 绘梨比了比胸口的位置，“之前在这里长着呢，头发一会想短一会儿想长的，在店里看见漂亮头绳的时候就又想留长了。”她仰头看着天空像碎钻一样的小星星，“真羡慕啊，精市作为男生好像没有这种纠结。” “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呢。” 绘梨不好意思地笑了两下。 “要喝什么吗？” “——可乐。”绘梨举手。 幸村：“还是不喝了，我懒得动。” “你早上早起去晨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绘梨嘟了下嘴，忍不住抱怨。 但是这种抱怨对幸村来说其实更像是撒娇。 晚上的神奈川仍旧热闹，路灯汇聚成海，一辆辆车在路上疾驰，鸣笛声从远处传来，被隔绝在寂静的小阳台在。 绘梨站起身，“我去取好了，你要什么？” 幸村拽住了衣角，披在绘梨身上的那件男生运动服，坐着的时候还没有感觉，但是一站起来，幸村的外套真的很大，衣摆就在绘梨的膝盖上面，比绘梨的睡裙还要长一截，运动服下露出了绘梨的腿，白色的花边袜包裹着小腿，在脚踝处攒着袜褶。 被捏住的衣角如同风筝的线，绘梨：“怎么了呀？” “这两天先不要了，你结束了吗？” ……“还、还没。” “过两天吧，我请你吃烤肉如何？” “好好好。”立马将可乐抛之脑后，“我可以吃大盘装的肉卷吗？” “可以啊。” — 第二天还是被幸村拉着了。 “好困……” 绘梨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了泪，手揉了揉眼睛，今天几乎是迷迷糊糊地被幸村拉出门的。 虽然向对方说能不能让她睡个懒觉，幸村也没有不同意，之前轻微的低垂下眼，睫羽轻颤，紫色的瞳眸水波荡漾说不尽的欲语还休。 “也可以，不过因为以为之后是和绘梨一块儿去，所以拒绝了其他朋友一起去学校的请求了。” 所以说，幸村虽然看似是非常民主的征求了绘梨的意见，但是所有的事情大都是按照他的想法继续运行下去的。 绘梨听了幸村这话，只能从床上爬起来。 往好了想，早走一点，既能锻炼身体，又能不迟到呢。 “——部长！” 绘梨循声回头，见是一个卷卷毛的男生从后面快速跑过来。 “切原，早上好。” 切原向幸村问完好以后看向了绘梨，上挑的眼睛伴随着他过于丰富的表情显得有些凶气。 绘梨悄咪咪挪了下脚，觉得切原像一只大型的犬类生物，绘梨对大狗狗一直都很苦手，尤其是这种脾气一看就还蛮暴躁的类型。 “赤——也——” 幸村笑眯眯地拉长语调，对于这种声音，切原极其敏感，他虽然情商不怎么高，但是却有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 切原：“部长的女朋友，早上好！” 绘梨“唉、唉……唉——！” 第14章 14 不知道最后幸村是怎么向切原解释他们两个的关系，绘梨对于那个早上最后的印象就是，她因为切原的称呼，嘴巴磕磕绊绊向对方问了好。 绘梨自认为她和大部分男生思考方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懒得思考。 反正全部交给幸村去处理好了。 这样平平无奇地过了一个早上，中午的时候绘梨问幸村要不要出校。 幸村：去做什么呢？ 绘梨：想买笔记本，还有笔和尺子。 于是幸村立刻同意，学校旁边有很多文具店，中午的时候有不少女生拉着自己的男朋友来这里。 绘梨在货架上专心致志地研究到底是那根笔比较好看，最后的选择在一根蓝色和紫色的笔之间纠结。 这时候就是幸村在的意义了，绘梨左右张望了下，见幸村驻足在一排饰品的货架前，打量着看向前面。 “精市。” 绘梨捏着两根笔，犹豫不定地问着对方，“选那根比较好？” 幸村没在意犹豫，几乎在一秒钟之内选定了，“这根。”他的手指指着紫色的那根。 “好，那就这根了。” 决定好了之后，绘梨突然发现，她将圆珠笔放在幸村头发的旁边，惊喜地说，“唉，精市，这根笔和你的头发颜色好像呀。” 幸村鸢尾紫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直视着绘梨，虽然常常在户外运动但是不知为何皮肤还是非常白皙，是非常漂亮且具有魅力的青少年。 绘梨没注意到幸村额眼神，低头看着笔，“拿着这支笔好像在摸着精市的头发。” “是吗？” 幸村轻笑，问她：“感想如何？” 绘梨：“咳咳，当然是棒极了。” 幸村：“头发真的长了。” 一只手背贴在绘梨的下颌处，让绘梨正对着他，另一只手将绘梨的头发粗粗一搂，幸村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不论是握着网球拍还是环住绘梨披在肩膀上的头发，都是游刃有余的。 没反应过来幸村在干什么，绘梨脸颊被幸村不动声色地固定着，绘梨一动不动，眨了眨眼，然后幸村放开了他，从货架中拿了一根紫色的蝴蝶结发圈，在绘梨的头发上比了比。 幸村：“好看吗？” 绘梨点头：“好看的。” 她对这种简单又带点可爱的小饰品真的没有什么抵抗力。 幸村：“还要买什么吗？” 绘梨点了点手上的几样东西，想了下，“没了，去结账吧。” “您好，一共是1900元。” 幸村从钱包里掏出钱，越过绘梨的肩膀，递给了店员。 是一个十分合格的男友动作。 绘梨从店员手中接过袋子，“我请你吃甜筒吧精市，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你看着买就好。” 绘梨：“我要草莓给你来一份椰子的，这样我可以尝两种口味的，是不是比较划算。” “等一下，绘梨。”幸村笑眯眯地制止了绘梨打的小算盘，“现在还不行，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要忌讳冷食，所以说这个冰淇淋只能我吃哦。” 绘梨：“……” “我都算好优惠金额了呢。” 最后还是没吃上椰子味的，因为幸村点了草莓味的，在绘梨可怜兮兮的眼神下，幸村没顶住，向店员要了一个小小的勺子给绘梨吃了一口。 把勺子上的粉色冰淇淋放入嘴中，细细地用舌尖感受嘴巴里面酸酸甜甜的草莓味道。 “草莓，突然感觉好像恋爱呢。”绘梨忍不住感叹。 幸村低垂下眼，雪白脸颊如同椰子冰激凌一样，冒着一层对于绘梨来说甜甜的冰气。 “是和竹上君在一起的感受吗？” 绘梨愣了一下：“才没有，我和竹上君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呢。” 幸村挑了挑眉，正准备说什么，绘梨捂着耳朵，“不听我不听。” 总感觉精市会捉弄她，说一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 幸村无奈地握着绘梨的手腕，“要不要吃关东煮？” 绘梨：“要！” 她对食物的热爱从她肚子上的软肉都可以看出来了。 热乎乎的关东煮在这种不冷不热的时候吃仍旧很合适，不过吃东西的时候绘梨才发现她的头发是真的有些长了。 有点阻碍到她吃东西，昨天才洗过的头发是一种被护发素滋润过的顺滑，头发不肯安安静静地呆在耳后，不经意间就落了下来，绘梨正在吃着萝卜，烦恼的抖了抖脑袋，企图把在嘴边的头发弄到一边。 幸村从购物袋里取出了刚刚在精品店里购买的紫色发绳，手指微弯，从她发丝中穿过，给绘梨绑了一个低马尾。 两颊的头发被扎了起来，露出绘梨从耳下开始一段完整而流畅的下颌线。 绘梨：“清爽多了，还是留长头发好。” 扎起头发后露出了脖子，连着肩膀露出漂亮的曲线，幸村的目光一触即走，从绘梨的领口处，目光的移动在皮肤处擦出了微妙的火星。 幸村颔首：“长发是不错。” — “唉？小泉你把头发扎起来了！” 换了新发型居然在班级里有挺大的反响，而且是正面的。 绘梨嗯了下：“觉得头发有点长所以就扎起来了。” “看起来一下子显眼了好多哦。” “唉，是吗？” “真的真的，哇，原来小泉你脸真的小小的，眼睛又很大。” 但其实没有什么想要显眼的念头。 “化妆了吗小泉，皮肤好好喔，眉毛又很浓。” 绘梨：“涂了唇蜜……” 中午的上课铃拯救了绘梨，围绕在她身边的同学散开，绘梨松了口气。 她对人多的场合是真的很苦手。 和竹上打电话的时候也有说到这件事情。 竹上：“换了发型吗？” 绘梨：“也算不上，就是觉得头发有点长，披着不太方便。” 竹上：“那周六找我的时候也这样给我看看吧，一定很可爱。” 可爱啊…… 绘梨：“好的。” 还是不要把头发扎起来了，怪不习惯的。 第15章 15 “明天有雨呢。” 电视柜上的屏幕里正在播放着天气预报，漂亮的主持人声音甜美地提示明日出行注意带伞。 她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粉色玩偶，是之前幸村送给她的礼物。 幸村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手上捧着一本园艺书籍，还拿着一支笔细心地做着笔记。 说是明天有雨，其实今天的天已经闷闷的阴沉下来了，天空上见不到星星，像一块儿黑色的幕布。 幸村：“是呢。” 虽然很专注地看着书，但是在绘梨说话的第一时间还是回答了。 “精市你们明天还要不要训练。” 幸村放下手中的书，朝绘梨解释：“如果是平时的训练的话倒是没关系，不过因为明天已经订好了友谊赛，所以不一定，还要看明天的具体情况。” “这样啊。” 绘梨心想，那还是在比赛前下大雨好了，这样就没办法比赛了，如果打了一半…… “对了绘梨，周六你要去约会吗？”幸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便问绘梨。 竹上已经给绘梨说了买到画展门票的事情了，绘梨轻咳了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扣着遥控器的后盖。 脸颊红扑扑的，朝对方说，“嗯，去看画展。” 第一次谈恋爱的女生满怀着少女心事，这种羞怯的模样，如同一只含苞待放的花朵。 幸村敛眸，因为用力指尖发白，捏着园艺书籍的封面，他现在的感觉，好像他的花朵被人连盆带花一块端走，还有，端走的那个人根本不懂花。 — 第二天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绘梨坐在座位上撑着下巴，侧头看着窗外。 事情果然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来上学的时候天空中并没有下雨，但满空气的沉闷又分明昭示着后面的大雨。 今天幸村所说的那场友谊赛有没有照常举行呢？ 问一下好了，绘梨给幸村发了个短信，过了5分钟没回，她就知道估计已经开始了。 目光落在树枝上一片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树叶，有点担心地牵挂着幸村。 可是这些青少年可不是会畏惧一场大雨的性格，绘梨完完全全地能想到这些人在雨中比赛的场景。 空气闷燥，满是泥土的味道，吸一口气都觉得呛人。 “小泉同学，麻烦回答一下这道问题。” 绘梨连忙起立，匆匆瞥了一眼书本，幸好昨天晚上幸村有给她提前辅导过课业，还在能回答的范围内。 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一个小波折，绘梨在后半节课还是得好好听课，等到下课后，外面已经开始下起雨了。 那片在树枝上挂着的叶子早就被大雨刮到地上，绘梨坐立不安，下课铃响地间隙，等老师走后，绘梨看见有几个上节课不在的女生被雨淋得有些湿的走进了教室。 “唉……真是倒霉，突然下好大的雨。” “就是呀，刚好轮到了幸村同学比赛呢，真是的。” “要不是怕淋湿感冒会被妈妈骂，我才不回来呢。” “咚咚咚……” 绘梨本来还以为是哪里的噪音，可是当她眨动干涩的双眼，活动僵硬的指节，才发现原来是她鼓动的心脏。 一柄粉蓝格纹的折叠小伞被送到她的面前。 前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看你好像还蛮担心的，下节课是自习，要不要去看看。” 绘梨悄悄地把自己抽屉里的伞往里面塞了塞。 “哦，谢谢。” 她的确是担心幸村没有错。 撑着漂亮的粉蓝小伞，避开往日里最喜欢的阴凉地，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小皮鞋不小心踩到积攒的水洼，白色的过膝长筒袜被溅到了泥渍。 教学楼里网球部的场地不算太近，大概走了快10分钟才到。 网球部的周围没什么人，喜欢看热闹的人早就因为大雨而离开，其余在的也是本身就非常喜欢网球这项运动或者打网球的人。 像绘梨这样，在比赛途中天空中开始下起大雨才姗姗来迟的人极少。 清新的粉蓝格子在雾蒙蒙的阴雨中格外显眼，如同一株清新的茉莉花，亭亭盛开。 场上正比赛的就是幸村和另一个学校的人，绘梨没有关注另一个人，眼神专注地落在了紫发少年身上，小黄球霹雳一般破开雨雾，接触在地面的时候剧烈的旋转，续足了力道直冲幸村正面。 绘梨屏住呼吸，伞杆搭在肩膀上，斜斜撑着的伞完全起不到遮挡雨的作用，但是她完全没有在意，一只手抓着算是雨水的栏杆，脸颊凑的近近的，只想看清球场上的人。 在她凑近的时候，球场上的幸村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一触即走。 无机质的、冷冰冰的眼神。 幸村在球场上的时候，方才暴露出了他骨子里强势、冰冷的一面。 那个在绘梨看起来似乎只能躲避的球，幸村扭动手腕，高高扬起的网球拍将那颗气势汹汹的小黄球拦截在了耳边，以一个在绘梨看见非常不可思议的弧度将球打回去，在以比球网高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几乎是挨着网边，过线后如同坠满了铅一样，急速下坠。 好厉害。 雨珠子顺着伞沿落到了绘梨暖呼呼的板栗色发丝上，长长的睫毛也因为雨水变成了一簇簇。 一声哨响决定了比赛的胜负，幸村表情并不带有胜利者的骄傲，而是一如既往，温和而从容的微笑，同对方握了握手。 绘梨松了口气，重又把伞打正。 从观看比赛紧张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她才察觉出露在外面的皮肤被雨打湿的冰凉感。 她正想离开，却见幸村并没有回到观赛处，而是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绘梨停住了准备离开的步伐，定定地看着场内走过来的人。 雨噼里啪啦乱下，飞溅的水滴如同炸开的火花，一瞬间的灿烂描绘着独属于它们自己的小浪漫。 没有在意汇聚在这里的目光，幸村本来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她早就习惯了。 她看着幸村，刚才在球场上掌控一切的冷静从容已经被留在了白线以内，紫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可爱狗狗。 绘梨的心脏好软好软，软的冒泡泡。 幸村好像在等着她说话，于是绘梨说：“很好看……精市。” 第16章 16 他眉尾带着的冷霜顷刻间消散了。 他的身上已经被雨淋得湿透，运动服浸着水贴在身上，展现出这具平时看起来有些清瘦的身体底下，蓬发的生命力，灼热而滚烫，能将一个少女平静的校园时光煮得滚烫。 当幸村的手穿过栏杆，带着冰凉的雨水，用手背贴在绘梨的脸颊上，她感觉到虽然幸村被雨水淋了这么久，但是手好像还要比她的脸热很多。 绘梨举着伞下意识地往前，为幸村的手臂挡雨。 头发丝还在滴水的少年却用食指擦拭了下绘梨的脸，“要进来看比赛嘛？” 绘梨眨眼，因为心脏跳动的声音太大了，而且雨也是真的下的很大，其实没太听清幸村说了什么。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在幸村走出来牵着她进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幸村说了什么，但第一反应是把伞举得高高的，帮比她高了好多的少年也打上。 幸村：“这好像不是绘梨你的伞。” “嗯，是同学借我的。” 有点不想被追问是哪个同学，绘梨捏了一把幸村的衣角。 侧过头，紫水晶一样的眼睛看着她，绘梨不自在地活动了下手指，转移话题，“一会儿要换衣服吧，这样湿着会感冒的。” 没有继续追问，顺其自然地接着绘梨的话。 幸村：“里面有备用的运动衣。” 绘梨：“一会儿还要比赛吗？” “估计还要等一会儿，看雨势如何在决定吧。” “唔……” 比赛暂时中止，没有比赛的人靠在墙上望着天空，嘴里抱怨个不停。 绘梨跟在幸村后面，忍不住被那个红头发的男生吸引了注意力，好像是叫丸井吧…… 眼睛猫瞳微微张大，看到被幸村领着进来的绘梨，他立刻拧过头，像遇见了天敌一样对绘梨避之不及。 被捏了捏小拇指，绘梨抖了抖伞上的水。 “干嘛？精市。” 不解地看向突然调皮恶作剧的男生。 幸村：“突然好冷。” 她担心的用手摸了摸幸村的额头，“是有点冰，赶紧去换衣服。” 推着幸村的背，让他赶紧进去。 — 看似各做各事的网球部众人其实留了一些注意力在这里。 “看起来还蛮听女朋友的话。” 绘梨跟着幸村进去里面，坐外面的长椅上静听雨声的仁王突然开口。 丸井皱着眉，“喂！你……” 仁王耸了耸肩膀，“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的确反应很大，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丸井烧红着脸，“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这家伙太过分了吧。” 仁王地视线若有若无地向着室内的方向望过去。 “还好吧。” 丸井：“没在夸你！” — 盯着幸村去换衣服，绘梨怀里抱着一条干净的珊瑚绒浴巾。 从更衣室里出来的幸村头上还在滴水，她让对方低下头。 盖盖头似的，把浴巾裹在幸村的湿发上。 幸村有点高，不想让幸村在比赛以后还要费力的弯腰，牵着对方的手让他坐在椅子上。 这下就没那么高了，头顶刚好是一个绘梨给对方擦头发很舒适的高度。 稍微用点力将头发上的水吸的差不多，从这里拿了个吹风机给他吹头发，吸汗带因为吸的雨更多已经被摘下了，因此绘梨的手抵着幸村的额头，用手指把头发梳顺。 绘梨：“话说回来，精市你好像有点自来卷唉。” 幸村：“好像是有点。” 绘梨：“但是一点都不乱，整齐的好像是特意做出来的造型。” 好像从头到脚都是被上帝眷顾过的，每一分一毫都恰到好处，不光是脸，就连身体也是，因为运动，每一寸肌肉的曲线都那么流畅好看。 头发很快被吹风机吹干，毛绒绒的，绘梨没忍住，摸了两把。 好像在摸狗狗。 因为其实还蛮怕大型犬的，但是又很喜欢大型毛绒绒。 绘梨抿着唇，从口袋里找到小梳子，学校里女生都会随身带的，她也不例外。 认认真真地帮幸村把头发梳顺。 绘梨：“记得要洗热水澡。” 幸村：“不和我一起回家吗？” “当然一起了，还没有夜不归宿的地方呢。” 幸村闭着眼睛，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享受着绘梨给他梳毛。 幸村：“绘梨会提醒我吧。” 什么嘛？说得好像有多依赖人一样，其实之前一个人也很独立啊。 但是没说出来，低声嗯了一下。 绘梨：“会提醒你的。” 结果雨到快12点的时候还没停，没打比赛的人都没怎么尽兴的收拾着东西。 最后是部门里订了饭。 绘梨居然也分到了一份，也没有人对她这个吃闲饭的发表意见，毕竟对方学校的午饭也是用网球部的经费买的。 相比起外校，最起码绘梨是在立海大上学的。 手里的便当在便利店最起码要卖7800，幸村见绘梨一直没吃，问：“怎么了？不喜欢吃吗？” 应该不会，里面的应该没什么绘梨不喜欢吃的食物。 再加上绘梨本来也不怎么挑食。 绘梨掰开了一次性塑料筷子，摇头：“没有。” 只是忍不住感叹网球部果然是立海大的招牌，经费给的好充足。 相比较，她参加的那个什么部门，电影部？好像不是叫这个，反正纯粹是为了凑学分才参加的部门，真的，全靠社长本人自备器材，才堪堪运转起来。 “好吃的。” 最后在吃完饭的时候雨逐渐小了起来，蒙蒙雨雾漂浮，“这算是可以继续比赛的程度吗？”绘梨忍不住问。 幸村点头，“如果过一会儿没有变大的话。” 好厉害…… 但是绘梨来这里最后就只看了幸村的比赛，自习课可以翘，中午的第一节可不行。 她可不想被老师打越洋电话给她的爸妈。 在上课之前回到了教室里，把伞还给了前桌，平时都没有注意过，但是这次却看了一下，摆在桌上的书，封皮上有写对方的名字——岛崎爱。 绘梨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善意，因此道谢也是真心实意的。 “多谢了，岛崎同学。” 似乎不经意间摸到了绘梨柔软的一面，岛崎接过还回来的伞，忍不住说，“我们都当了半年同学了，不要叫得那么生疏嘛。” 绘梨：“……岛崎。” 岛崎笑眼弯弯：“小泉，有看到幸村同学比赛吧。”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岛崎也扭过身，绘梨点头，“有看到。” “话说回来小泉你应该还蛮少看网球比赛的，今天一看，是不是超帅的，打网球的人。” 绘梨：“嗯。” 是很帅没错，不过她只看到了幸村，并没有关注网球场上另一边站的人是谁，鉴于幸村本人不论做什么都很帅这点，所以绘梨还是很难感受到岛崎的点。 第17章 17 “很冷。” 幸村：“好冷、好冷。” 绘梨甩开企图拉着自己手卖可怜的人。 绘梨：“好怪。” “什么怪。”幸村凑近了问。 绘梨目光垂落，像阴影中的光斑，聚焦在握着她手腕上的那只手上。 “我是说精市你……” 幸村微愣：“我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精市好像有点不对劲起来，说不对劲又好像不对。 更像是买回来的小猫从一开始的认生变成了越来越黏人的状态。 想摸一摸幸村的头发。 手痒，但是忍住了。 说起来日本的天气可真奇怪，明明下了一天的雨，但是傍晚的时候，西边的云彩如同大火燃烧一般的烂漫，幸村紫色的瞳眸也映着闪烁的橘红。 绘梨低着头，突然说：“都怪你精市。” “嗯？” “我袜子还有鞋都脏了。”绘梨小声抱怨。 手上拎着绘梨的单肩包，幸村看了一眼绘梨所说的脏掉的袜子和鞋，“我帮你洗也可以。” 白色的过膝长袜包裹住小腿，绘梨是属于小骨架的女生，所以腿是莹润的纤细。 绘梨停顿了一下：“不太想理你了。” 回到家里以后，幸村的父母果然还没有回家，绘梨踩着拖鞋，催促幸村赶紧去洗澡，“记得要好好泡一下，把凉气全都泡走哦，我给你煮姜汤。” 幸村却不急不慢，把书包和外套在玄关挂好，还慢悠悠地询问绘梨。 “你周六要出去吗？” 绘梨：“除非是今天这么大的雨，否则当然了啊，我都答应竹上了，怎么可能反悔。” 幸村仿若不在意地轻笑了下，虽然运动服是新换的，但总感觉雨水会闷闷的留在身体上，绘梨打开天气预报的频道，“明天天气还不赖。” 是不阴不晴的微风天气。 很适合逛街、春游和约会。 “是呀。”幸村瞥了一眼，轻声地说，“我去洗澡了。” — 在幸村去洗澡的时间里，绘梨用自己仅有的厨艺给幸村做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最后手上都是姜味，有些呛人。 皱着鼻子靠近手指闻了闻，打个喷嚏。 绘梨想洗手，可是最喜欢的水蜜桃味的洗手液在浴室里，朝浴室那边喊了下：“精市你洗完了吗？” 她话音刚落，幸村就推开浴室的门出来，肩上披着浴巾，一边擦干头发一边往出走。 幸村：“洗好了。” “让我进去洗洗手啦。”幸村侧过半身，给绘梨留了点地方。 奇怪的是，从幸村身旁经过，由于地方留的小，肩膀轻轻擦过他的胸口。 一点点凉气。 像碎冰堆起来的雪山。 她没太注意，挤压了一泵水蜜桃香味的洗手液，虽然这种香味非常短暂，但是至少洗手的时候是很开心的。 细心地把手的角角落落都洗干净，打开水龙头将泡沫冲洗干净，不过当水从水龙头出来的时候，冰得她一个激灵。 绘梨皱着眉毛，心想这水冷的也太快了吧。 洗完澡的浴室没有残留氤氲的热气，冷冰冰的，绘梨没太在意，用毛巾擦干手便出去了。 幸村在餐桌上，桌上的陶瓷碗中盛放着热腾腾的姜汤。 他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尝。 “有没有好一些。” 幸村一张脸如同白瓷一般洁净细腻，他轻轻笑了笑，绘梨感觉到幸村的笑声相比以往沉了些，担心地把手放在幸村的额头上试探温度。 冰冰凉凉的，正奇怪着，幸村伸手握住了绘梨的手腕。 握惯了网球拍的手掌心的温度却仍旧炙热。 “我好多了。” 绘梨狐疑：“真的吗？” “真的。” 不是绘梨不相信幸村，但是这个在外人看起来、甚至包括幸村的父母看起来都温和又可靠的男孩子，在绘梨看起来，有时候太逞强了，孩子气的逞强。 绘梨没再追问下去，因为幸村不想说的话没人能从他的嘴里翘出来。 “不要生病。” 绘梨叹了口气。 — 也不知道是乌鸦嘴还是什么，事与愿违。 在早晨九点半的闹钟响起来的时候，绘梨凌乱着头发从被子里面选了出来，把闹钟关掉。 很困很困…… 如果是因为上学的话，还能勉强鞭策自己起来的话，很显然约会并不能成为她起床的动力之一。 绘梨在冲动之下，都想直接给竹上发消息，告诉对方要不然取消约会，让她好好睡懒觉。 但是考虑到她的初恋可能会就这样滑稽的结束，还是算了吧。 她随手从衣柜里抓出一个套头衫，再配上百褶短裙和她喜欢的小皮鞋，包包斜挎，临出门之前却想到没见到幸村。 “奇了怪了，精市应该不睡懒觉的才对啊。”绘梨小声碎碎念。 想要推开门给对方打个招呼。 但是居然真的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侧睡着，两颊泛红，绘梨凑近，叫他：“精市……” 睫翅颤动，睁开双眼时露出了一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水雾朦胧的紫色眼珠。 绘梨用手摸了摸幸村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 好像发烧了。 “温度计还在原地吗？” 已经迷迷糊糊的人好像已经没办法给出她准确的答案，只知道把自己的脸颊往温度更低的地方贴。 他漂亮过头的脸，染上烟霞的绯红，从脸至眼角，这一下子，从不露声色的神之子一下子变成了条噬魂夺命的美人蛇。 他抱着绘梨的手，炙热的嘴唇像是亲吻、又像是舔舐，一点点爬遍绘梨纤细的手腕。 绘梨哆嗦了一下，如同触电，想要从幸村的桎梏脱离，但是她的力道即使是在发烧的幸村身上，也几乎称得上不值一提。 但是幸村感受到了她挣扎的力道。 可怜兮兮地勾着她一只手的小拇指，“绘梨你要走吗？不陪我吗，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吗？” 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握着，绝不肯把绘梨从他的手中放开。 第18章 18 “没有要离开。” 绘梨食指刮了刮幸村的脸颊，烫的，“先松开，我精市，我给你取温度计，你现在发烧好厉害，要吃药。” 幸村抬眼看她，眼里是纯然的无辜，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被雨淋湿的狗狗。 “真的不要走哦。” 绘梨耐心回应：“真的。” 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塞回被子里，绘梨替他掖好被角，找到体温计让幸村含着，然后准备出去买药。 家里的药都没了。 出门的时候竹上打电话过来，期待约会的少年在电话那边说：“小泉你出门了吗？” 是出门了没有错，但是不是去约会的。 绘梨盯了一会儿脚尖，“不好意思啊，竹上，有个朋友发烧了，我得照顾一下他，临时性的。” “朋友？” 电话那边竹上的声音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他勉强自己声音带点笑意，直觉一样地反问：“是幸村君吗？” 绘梨几乎不怎么撒谎，“嗯。” 但是说实话也不太好。 竹上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挂掉了电话。 绘梨抿着嘴唇盯着手机界面，想了想把手机装到了口袋里，虽然放了竹上的鸽子，但无论从哪方面说，她的天平是无条件偏向幸村的。 等幸村好了再好好和竹上解释吧。 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心态对竹上来说有多么的像一个渣女，绘梨去药店给幸村买了退烧药。 即使是竹上心有不甘，但是绘梨自认自己的行为无可指责，没人会抛下一个病人没有心理负担的去和别人约会，更何况那个人是幸村呢？ 说来也好笑，她为数不多的人生路程中，说的上要好的朋友也就仅仅是幸村一个人了。 竹上……虽然是交往，但也就是交往而已。 爱情在绘梨的生活中不占那么大比重，可以超过幸村。 二选一。 说起来很不公平，其实很轻易地就能决定。 说起来和幸村是什么时候变熟悉的，明明刚刚来到这里，他虽然温和有礼，但是一直都和她划清界限的。 当然，不仅仅是第一年幸村眼中一刹那的锐利，绘梨彼时也不过认为自己是在幸村家暂住，并未表现过对幸村的热切。 幸村父母工作繁忙，平日里很难见得上一面，再者绘梨的父母已经给他们提前嘱咐过绘梨不怎么爱说话，两人只当做绘梨是个文静内向的乖女孩儿，对两个孩子之间的交流也没怎么多加干涉。 两个人不温不火的相处了快一个月，学校里面几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两个居然认识。 除了网球部的几位，会发现幸村居然总会在无数个擦肩而过的人流中目光停顿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虽然有距离，但是对于幸村来说，却挺异常的。 看起来很有女人缘但女人缘却很一般的幸村，在他称得上学习网球两点一线生活中，即使是绘梨这种程度的对待，也足够特别了。 绘梨在转到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幸村在学校里有多么的引人注目，因此她起初与幸村遇见，纯粹是出于礼貌对对方颔首充做打招呼。 直到某一个周末，也是相同的状况。 不过那时候绘梨没有出去约会，她穿着家居服，衣领下的大蝴蝶结挂在胸口上，宽大的裤管下两条纤细而肉感的腿，踩着比脚大两码的拖鞋，抱着盛放着优格的碗，正准备回答房，却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和她一墙之隔的幸村昨晚人确实是回来了，但是今天没见人起床。 因为还处于对陌生环境的适应期，绘梨的睡眠质量近期不是很好，一丁点动静都可能把她惊醒，她的神经纤弱又敏感。 但是此时此刻，幸村房间的那扇门闭合着，没有一丁点打开的痕迹。 绘梨觉得怀中抱着的优格碗有点烫手，迟疑着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房间内却传来了声音，落在地上。 她皱着眉毛，试探性地压下门把手，推开了门，一边轻声对门内的人说：“不好意思，幸村君，打扰了。” 推开门，看见对方一只手撑在床沿，另一只手去捡落在地上的杯子，嘴唇苍白，脸色却诡异的发红，他见绘梨推门，轻轻咳了声：“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紫色的发丝被汗水淋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两侧，额角也是亮亮的汗水。 绘梨把碗放在幸村的书桌上，桌子上面摆着一本摊开的画册，她不经意瞥见，下意识觉得画像中的短发女生有些眼熟。 不过没有想太多，帮幸村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杯子，扶他躺下，“发烧生病会没有力气，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温水可以吗？” 真的没什么力气的运动系少年静静躺在床上。 “谢谢……绘梨。” 有些亲密的称呼，绘梨愣了下。 幸村眼角艳红，因为身体发烫所以咬字吐音都好似带着滚烫的暧昧，微哑的声音配上他对于男生而言细腻、秀丽过头的脸蛋，如同一个漩涡，把人生生拉进他的美貌里。 佯装无辜的模样。 “可以这样叫你吗？” 上下牙齿轻微碰撞，觉得有意思一样，又叫了一声。 “……绘梨？” 绘梨觉得无所谓，“可以啊。” 她给幸村倒了一杯水，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药片，“喝完药之后躺着好好睡一觉，有什么想吃的吗？出汗之后应该会很容易感觉到饿。” “家里好像没什么食材了……” 绘梨理所应当地说：“我本来也不怎么会做饭，我会点外送的，要什么吗？粥这种的是不是比较好。” 幸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绘梨有些奇怪，她有什么好看的，应该是觉得她打扰到了他休息吧。 绘梨：“你先好好休息吧。” “其实我做饭还蛮好的。”他又轻咳了一声，“等我好了要不要尝一下我的手艺。” “好啊。”干脆答应了。 大概率是客套吧。 不过真奇怪，明明好像有咳嗽的症状，但是在她早上的时候，幸村的房间那边却一直都是静悄悄的。 倘若不是因为他不小心让玻璃杯掉落在地上，她应该还发觉不到幸村居然发烧了。 第19章 19 绘梨拎着退烧药回到幸村家，在玄关处脱掉鞋子。 绘梨：“先把药喝掉。” 在生病的时候，幸村看起来格外的乖巧，他顺从的抬下巴，让温热的水带着进入喉咙。 “你没走啊。” 绘梨轻微翻了个白眼，“我是想。” 没有安安分分呆在枕头上，幸村侧过身，让头靠近绘梨放在床上的手旁。 柔软的发丝如同春天里寂静开放的紫色花朵，轻飘飘落在了绘梨的手上。因为感觉到有些痒，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但是没有抽回。 最起码要让病人安心。 “睡吧，我真不走。” 说完这句话，幸村才闭上了眼睛，“我睡醒的时候想看见你，没有问题吧。” 绘梨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 这家伙，真的很任性、也很黏人。 地上铺着垫子，绘梨干脆盘腿坐着，周六早上起床的时候本身就很困，在温暖的卧室内，不知不觉就又想睡觉了。 于是趴在床边，闭上双眼，也睡着了。 幸村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瞥了一眼时钟，两点多。 再怎么样都没有去东京约会的时间了。 他意图得逞地笑了笑。 在这个年龄段，大部分的青少年行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兴趣，但是幸村不一样，他旗帜鲜明地直指“胜利”二字。 所以呢。 不管是网球也好，还是…… 幸村低垂着眼，目光落在趴在床边的绘梨的脸颊上。 因为是趴在手臂上，所以脸颊肉被可爱的挤出来，因为这个房间采光不错，所以可以看到绘梨脸颊上透明的渡着金色暖光的毛绒绒的光边。 好可爱、好可爱…… 所以这么可爱的绘梨，就算是使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但是胜利就好。 想要凑近绘梨，又躺在床上，侧着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柔软蓬松的棕色发丝像香甜的布朗尼蛋糕，凑近问到她的洗发水味道。 是和他一样在药妆店里买到的家庭特惠装洗发水。 绘梨的眉毛也很浓密，像弯弯的月亮，虽然平时努力摆出一副冷淡得不近人情的样子，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看起来像是雪，实际上是淋上了糖霜的小蛋糕。 幸村突然想起，他其实有一段时间没吃甜品了。 想要凑近她，是出于本能。 退了烧又好像没有退烧，热火在身体里卷土重来，他呼出的气息滚烫。 幸村：“我可以亲你吗？” 时钟的秒针走动的声音一格一格地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滴答滴答。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 有什么在舔她。 湿漉漉的。 眉心、鼻尖、嘴角…… 然后嘴唇又被咬了一下，有点轻微的刺痛。 是猫咪吗？ 绘梨迷迷糊糊从怪异的睡梦中醒来，幸村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下僵硬的身体。 “醒来了。” 刚刚醒过来是大脑迟钝地转不过弯，回过头见对方正坐在书桌上摆弄着她的拍立得。 绘梨：“嗯，你现在好多了吗？” 幸村点头，饶有兴趣地拿出了一张相纸，递给了绘梨。 “看看怎么样？我的作品。” 擅长美术的人好像天生就对画面有一种敏锐的感知，幸村拍的真的要比当时绘梨给幸村拍的要好看很多。 绘梨不是特别喜欢拍照，但是她细细看着照片，小小的相纸上是她的脸，“很漂亮……”突然觉得她这样好像有点自恋，“不是说我，是说你的拍照，拍的很好看，我会留着的。” “绘梨，看镜头。”像那个夜晚一样，突然给幸村拍照，幸村也这样做了。 随手抓拍了一张。 相片即刻出来，绘梨手上拿着照片，眼睛因为惊讶圆鼓鼓的睁大。 绘梨：“你干嘛，我的脸蛋儿又不是你，随手拍会很不好看的。” 幸村：“很好看，那这张我留下来了。” 哪里好看了，像个呆头鹅，人总是会对自己的相片格外敏感和挑剔，绘梨也不意外，“你拿着好了，我又不想看。” 得到绘梨的同意，幸村将相片夹到桌子上摆放的素描画册的某两页之间。 “要吃什么东西吗？现在饿不饿。” 摸了摸肚子，绘梨认真点头，“很饿，我要吃拉面。” 幸村上得球场，下得厨房，且对绘梨有求必应，所以今天的午饭就是拉面。 绘梨扒在厨房的门上，悄咪咪补了一句，“对了，因为要照顾精市，没有去东京约会，所以我要额外加两块叉烧没有问题吧。” 幸村：“当然。” 趁幸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绘梨趴在沙发上，拨打了远在东京的竹上的电话。 不管原因是什么，的确是因为她临时爽约，所以要好好和竹上说道歉才行。 但是竹上没接。 绘梨抱着抱枕，电话已经转到了语音留言，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幸村：“绘梨，麻烦端一下饭。” 两碗拉面已经做好了，绘梨和幸村端着拉面坐到了餐桌旁，“好吃吗？” 竖起大拇指，“嗯嗯，相当美味。” 幸村笑眼弯弯，“那就好，我的嘴巴现在好像还不太能尝出味道，怕调料放多了。” 绘梨：“没有的事儿。” 正吃饭间，竹上那边回过来了电话，绘梨迟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幸村。 其实按理来说，她接竹上的电话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感觉到有点心虚。 幸村如无其事，唇角含笑，示意道：“接啊。” 绘梨拿着手机，指了指阳台，告诉幸村她要去那里接电话，幸村仍是点头。 他没有正当的理由去阻止，朋友这个身份用来陪伴当然很好，可以自在地相处，可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却天然的落了下风。 实际上已经从绘梨那里取得了足够的偏爱与优先权利，却还是不知餍足。 不仅仅是生病的时候，就连平时，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只要看着他就好了，为什么要把那个才见过几面的男生放在他之前呢？ 幸村不紧不慢地吃着拉面。 想要成为绘梨的第一优先人，他也是这么设定绘梨的位置的。 所以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这个要求。 第20章 20 绘梨没想到，自己桌面上居然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岛崎爱用书遮住嘴巴，在绘梨进入教室的第一时间，给她指了指她的桌面。 一封情书？ 她颇觉好笑，一只手拿起来，没有拆开的意思。 情人节？愚人节？ 好像两个都不是。 岛崎小声说：“不看看吗？” 绘梨没说话。 “虽然你在恋爱中，但是看送给自己的情书这点自由还是有的呀。” 绘梨掂量了一下情书的重量，确实应该只是装了一张纸。 她抬眼往之前体育器材室那几个女生之一那里看了一下，对方干巴巴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扔掉？ 绘梨想了想还是拆开，里面只有一封信，字数不长，她看完不觉讶异，居然真的是一封告白信。 岛崎好奇地凑一边：“怎么样，是告白的吗？” 绘梨若无其事把信叠好，塞进桌兜里，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去？” 绘梨：“不了，我又不想和他恋爱，他看我不在就知道了，去了很尴尬。” 岛崎深以为然。 “也是。” 这就是一个课前的小插曲。 中午天台上吃饭的时候，绘梨居然听幸村说了这件事，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停滞，“你怎么知道？” 幸村：“我们班级上的男生给你写的。” 虽然语气很淡定，但是眼中却似乎涌动着冰冷的火焰。 这种情绪是什么。 绘梨给嘴里塞了一块寿司，把嘴巴填的满满的，支支吾吾地嗯了下。 幸村却不准备把这一页揭过去，挑了挑眉，“知道他为什么会给你写情书吗，绘梨。” 绘梨疑惑摇头。 她也确实不知道，总感觉自己身上没什么特定的吸引男生的点。 “因为漂亮。” “唉！？” 睁大了眼睛，被米粒呛到，绘梨咳了几下，“你说这种话……太没有信服力了精市……” 幸村已经吃完，他把筷子放下，顺便坐到绘梨旁边。 手指从绘梨耳廓划过，不知为何，绘梨觉得有些心慌。 幸村的眼睛带着笑意，“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因为漂亮。” “披着头发也可爱，扎起头发也好看。” 他的咬字缠绵，像是深夜档电视剧的男主角的声音，绘梨短促地吐息，面颊发红，一气呵成地说：“够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幸村微低着头，自上而下看见绘梨不停抖动的睫毛。 绘梨：“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们两个不要再说这个了，总感觉被你给取笑了。” 幸村又是轻笑。 但是绘梨不知为何，觉得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青春期的男生情绪这么琢磨不定么？ 绘梨把长筒袜拉抻，让空气钻进袜管，“哇最近是越来越热了呢。” 也没多少时间就要放暑假了，暑假到时候要干什么，打工？算了，要是让妈妈知道的话，会很崩溃的。 本来因为爸爸外调到国外而妈妈也跟着一起去，让绘梨寄住在幸村家这件事儿，就让妈妈非常忐忑，所以零花钱给的非常大方，唯恐绘梨因为一个人手上没有钱受到委屈。 要是被他们两个知道她去打工，就算是说她只是想磨练自己，估计心里也会认为她报喜不报忧。 学个什么东西吗？ 幸村：“绘梨想学什么，要不要试一试学网球？” 他眼神游移，看到被白色长筒袜勒出来的大腿软肉，如同棉花一样软乎乎的从袜边溢了出来。 仅仅一瞬。 像是怕冒犯，又像是怕失控。 听到绘梨说想要学什么，于是说网球怎么样。 想让绘梨进入到他的世界里。 想象绘梨和网球重合。 “网球……”虽然没怎么想到幸村居然会给出这个提议，但也不是很意外，毕竟幸村在网球领域也算专业人士了。“感觉也不错唉。” 幸村：“那要把这个列入备选？” 绘梨：“嗯。” 幸村：“到时候要我当你的教练吗，如果你练网球的话。” “你暑假不练网球？” “当然会练。” 绘梨往墙上一靠：“唔……这样你会不会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啊，毕竟我也不是网球部的成员，到时候你会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伸出食指在幸村的腰上指指点点。 话说回来原来精市的身材居然这么好，就算是坐着腰间也没有多余的赘肉，硬硬的，一层薄薄的肌肉。 绘梨捏了捏自己腰间的一层软肉。 察觉到绘梨的小动作，一边给绘梨嘴巴里塞了一根吸管，绘梨吸了口，是酸梅汁，另一只手则是捏住戳着他腰部的食指。 幸村：“不会，暑假的时候只有正选来练球，场地很多，多一个你没什么要紧，而且到时候我也方便指导你。” “那好啊。” 绘梨猛吸一口酸梅汁，酸酸甜甜的味道非常驱热，感觉凉快了不少。 — “天气真古怪，明明前几天还下了那么大一场雨，最近却越来越热起来了。” “你这家伙，别装模作样啊。” “什么？” “真的你裙子改短了几厘米？” 教室里一到下课的时候就开始热闹起来，学校里确实有不少女生开始改短裙子了。 绘梨趴在桌子上，她比起热，感觉更多的是到了容易困倦的季节。长筒袜也没有在穿了，换成了中袜。 没有那么热了，但是也有了一个更明显的缺点。 原本穿长袜的时候还能用裙子遮一遮被袜子勒出来的软肉，但是穿中袜的时候就不行了。 绘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从维度上来说不算不算粗，就是肉多。 真的…… 感觉做运动在暑假一定要提上日程啊。 真是希望拥有像精市一样的纤细有力的身体，绘梨不由得艳羡地想。 所以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忍不住和幸村比较。 幸村莫名，但是却顺从绘梨的指令站在原地，静静看她要做什么。 小皮鞋上面的皓石装饰在夕阳下散发着漂亮的光泽，在草坪上轻微挪动了两步，放在了幸村的脚旁。 精致漂亮的小皮鞋放在网球鞋旁边，矛盾中带着几分和谐。 身高比幸村矮十几厘米，鞋码也要小很多。 绘梨瞅了瞅她的腿和幸村的腿，叹气：“果然——” 幸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放在他旁边的脚，黑色漆皮鞋在一截米白色的竖条袜，小巧、精致。 幸村：“什么？” “精市的身材好好。”绘梨握了握拳，“决定了，暑假要好好运动。” 第21章 21 兴许是临近暑假，学校里人心涣散，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已经飞了，如同绘梨一样，早早的列好了暑假计划。 绘梨却开始为手工课业而烦恼起来了。 她认为这就和社团活动一般，对她而言是毫无益处的东西，但是学校显然不是给她开的，学校还是非常注重学生的综合素质的。 绘梨郁郁，猛咬一口饭团，“可我没素质啊。” 就是没素质，也不想增长素质。 幸村：“……” 有时候绘梨的确是会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很可爱。 “这样说起来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应该还不错。” 绘梨惊喜得不得了，“真的吗，拜托精市你和我一起去叭。”在期末课业面前，浅撒一个娇是完全是被允许的。 幸村不说话，但是笑盈盈地看着她。 绘梨：“……” 再咬牙浅撒个娇。 本来就是想要看绘梨脸颊红红不怎么情愿撒娇但是在撒娇的样子，看的了之后幸村就点头：“好的。” “我发誓我今天中午不想和你说话了精市。” 除了饭团还有紫菜汤，不过由于头发长了所以总会打扰到吃饭，夹到耳朵后面也没什么用。 绘梨第三次把跑到前面的头发拨到耳后。 又滑下来。 冒火。 幸村在这时，伸出了手，帮她把散着的头发梳到一起，为了方便幸村动作，绘梨没动，静坐在原地。 胳膊横在她的眼前，因为夏天到了阳光变得热烈，穿短袖的时间也变得多了起来，所以幸村的胳膊没有之前那么的白皙，稍微变黑一点的肤色配上线条流畅的肌肉，让他显得格外的性感。 他其实动作很生疏，但是垂下的睫毛挡不住他专注的目光，手上的动作不停，认认真真地给绘梨扎了一个低马尾。 绘梨悄悄咽了下口水。 “谢谢。” 她假装不经意用温度比较低的手背摸了摸脸颊。 有点烫。 正喝着汤，突然想起来，“精市你还随身带发绳的吗？” 幸村：“……仁王的。” “当时他没有口袋所以让我帮他带一下。” 这个人的名字绘梨有印象，是一个白头发的男生，的确有时候会把头发扎起来。 绘梨：“哦。” 等午餐结束，她慢吞吞地收拾好饭盒，一块放到了幸村的环保袋里。 在这里休息的时间不算太多，主要是因为天气。 冬天不行，下雨下雪不行，夏天太阳太大也不行，只有吹着微微的风、太阳暖而不热的时候才能在这里休息。 所以两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吃完饭聊会天就回去了。 绘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流了点泪。 想到幸村说的发圈是仁王的，在临走的时候摘下来还给了幸村，这个时候她才看到这个发圈长什么样子——本体但是没有什么，很简约的一根黑色弹力绳，但是在旁边，有一个棕色的树脂小熊，小熊的脸颊上还有两块可爱的腮红。 绘梨迟疑。 原来仁王同学居然是这种风格的审美啊。 绘梨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睡了，岛崎不在，应该是和别人约着一起逛街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快上课了。 岛崎这时候也已经回来了，见绘梨醒来，忙转过身来。 岛崎：“你知道吗？” “什么事。” 刚醒来绘梨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反问对方。 一边拿起桌子上的大肚水杯，上面还有贴着小熊贴纸。 “幸村同学啊。” 岛崎激动地指着自己的手腕，“他一路上带着女生的发绳哦，这不就是宣示自己有女朋友了，没想到小泉你是这一挂的唉？！” 绘梨喝了口水，感觉大脑才醒过来。 她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是从琦玉来的，所以不懂大城市的套路。 岛崎：“男生如果带了发绳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女朋友。”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是女朋友向其他女生表示，这位男生有主了哦。” 绘梨想起来幸村的话，迷茫。 “那个发绳应该是仁王同学的。” 岛崎：“唉？……！” — 仁王：“我其实还蛮好奇的。” 在检查自己的球拍的幸村：“嗯？” “幸村你和小泉同学好像除了比赛之外，基本上每天中午都在一起吃饭。” 是这样没错。 幸村扬了扬眉：“怎样？” 其实即使是谈恋爱，大部分位于青春期的男生都不会让自己显得太过于黏人，这让他们觉得自己不够酷，但是幸村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很得意。 和绘梨在一起贴贴。 幸村没说，但仁王看出来了他的想法。 不仅如此，他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幸村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发绳，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小熊咧着嘴对他笑。 ——女孩子的。 他可以想象的到，一路上穿着短袖的幸村，毫不顾忌地在校园里走着，本来和小泉的恋情传闻在学校里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下子，基本上就坐实了。 幸村注意到仁王看着他的发绳，状若无意，取了下来。 “哦，这个是绘梨的。” 他装作出一副颇有点无奈地样子，“她走的时候把这个给我……” 仁王对此表示：…… 但他还是努力想抢救一下他们部长，不抱希望地说：“有没有可能，你交往的人不是小泉同学呢？” 仁王敢保证，他说这话绝无一份私心。 他纯粹是想到之前和丸井看到的场景，因此才会秉持着同学友爱，婉转的告诉幸村。 但是显然幸村没有领情。 他把小熊发绳在手里握着，关节发白，半晌，他反问仁王，“你觉得呢？” 仁王：我觉得……我没什么觉得的。 一直以来在他的心里幸村不断追求着胜利，冷静果断，是一个跟感情用事不搭边的人。可是绘梨着实是给仁王开了眼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对的人一来，幸村立马就让仁王知道什么叫恋爱脑了。 想到把这个词用在幸村身上，他打了个冷颤。 仁王：“噗哩，那你还是好好把小泉同学看着吧。” 既然不想离开，让对方找不了别人不就行了。 不怎么看纯情漫画的仁王也没什么负担地给了幸村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建议。 幸村像是没想到，稍微惊讶了一下。 紧接着，他把发绳放在了网球包的隔层里。 眼中全是志在必得：“当然。” 第22章 22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暂且不提，岛崎说的话对于绘梨就是过了一下耳朵，没怎么太在乎。 相比起这个，她比较在意自己的作业一些。 和幸村说的是星期六出发，结果还是赖床。 身体陷在软和的被子里不想出来，头埋进被子里，因为拉着窗帘所以阳光没走遛进屋子里，暗沉的光线让人以为还是可以睡觉的时间。 接过这种倦意被开资卧室房门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打破了。 有点生气，蓬乱着头发大力打开门，圆鼓鼓的眼睛睁大，抬头努力像幸村表达自己好困好困。 嘴唇因为刚起床干的有点发白，因为抬眼看人所产生的下目线让她整个人显得有些卖可怜的样子。 幸村目光微滞，捏着她的领边往上提了提，遮住了露出来的锁骨。 幸村：“去收拾吧。” 精神比身体的清醒时间晚了十几分钟，绘梨刷牙的时候，嘴巴里的薄荷味让她打了个激灵，随便涂好防晒乳，她拎着自己的包包出门，就见幸村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他没注意到，应该是在发消息。 绘梨踮着脚，悄咪咪的，手指摸了摸幸村的后颈。 她的手一直都是凉凉的，也没有喜欢做的运动，所以手指上没有茧，指腹柔顺软滑，凝脂一样，后颈处有发茬，扎扎的。 绘梨下意识地像摸在琦玉的奶奶家养的那只大狗狗一样，摸了摸幸村。 然后她感觉手下的人身体僵了僵。 “绘梨……” 幸村侧身握着他的手腕，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亲吻似的，吮过她的皮肤。 绘梨下意识抽出手。 她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快走吧，我们两个，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 根本不会来不及，时间很宽裕，做的还是电车。 幸村当然知道不过是绘梨找的借口。 他微笑着看着绘梨踩着拖鞋，小跑着到了玄关那里，纤细洁白的小腿如同藕一样，目光冷静，如同一个擅长拉长战线捕捉猎物的肉食动物，冷静、隐忍、一击必中。 他们两个去的地方是位于镰仓某个街道尽头的一个小店，装修风格简单清新，门口摆放着装饰用的绿植以及小桌子椅子。 幸村走在前面，推门而入，门口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绘梨跟着进去，发现门口看起来不大，但是进去之后发现这家店还蛮大的，摆着的小桌子基本上都坐满人了，但是很安静。 幸村向前台报了预订的号码，这家店是预约制的，他们两个被人带着走到对应的桌子前。 绘梨悄悄问：“你是之前来过这里吗？” 她环视一周，见这里大多都是小情侣在约会。 “可能吧。”幸村意味不明地说。 绘梨：“……哦。” 幸村：“我在杂志上看到的。” 杂志？“什么杂志？”绘梨顺嘴问了句。 幸村：“和男友约会必去的二十五个地方清单。” 怎么会把这种名字毫无障碍的说出口？绘梨无语，在工作人员的辅助下穿好防尘服和护目镜，桌子上摆放的是切割工具及材料。 第一部是要从绘图开始，旁边的画册也有参考的图案。 “画什么呢？” 绘梨翻动画册，“郁金香，蝴蝶，很漂亮但是难度好像有点高唉。” 在她纠结的时候，幸村已经决定好了，他挑选了一块儿带着浅黄色调的玻璃，然后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圆圈。 绘梨：……什、什么？ 他的美术功底很好，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网球图案。 未免太爱网球了吧。 内心腹诽了一番，绘梨认认真真的用画册在玻璃上临摹，没有注意到幸村在取了另一块玻璃，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 她是想要选择一个好看的，不过工作人员建议她最好选择简单一点的，等手熟了以后再挑战高难度的。 绘梨：“好叭。” 最后就选择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爱心，幸好店员有告诉她最后加上装饰品就会很好看的她才放心。 等到做完最后的包边之后，绘梨骨头都僵住了——一个钥匙扣。 她摸着下巴，“还不错吧？感觉应该能交差。” 两个人做的都是钥匙扣，幸村的就是网球和小爱心，绘梨忍不住问：“这个是给网球表白吗？” 幸村手上托着钥匙扣，想了想挂在绘梨的包包上，打量着说，“怎么样，觉不觉得很相配。” …… 这就算是幸村送给她的了。 绘梨说：“这个也给你……”她犹豫了一下，“等我当完作业展示以后。” 幸村眼眸含笑，说“好。” 终于搞定，绘梨伸了个懒腰，结果乐极生悲，“精市……”她一只手扶着腰，“我扭到了……” 他颇觉好笑，手摁着她的腰，轻声问她：“痛不痛？” 绘梨泪珠子不自觉往外蹦，“痛。” 幸村让店员把东西包好，付了钱之后，让绘梨趴在在自己的背上。绘梨起先有点不好意思，觉得不太好，幸村也并不勉强，转问扶着她走行不行，结果走了两步路，她倒抽一口冷气。 最后还是让幸村背着。 脸颊贴在少年的背上，衣服上有和绘梨相同的皂粉香味。 总感觉怪怪的，闻别人身上的味道。 绘梨看着幸村柔软的紫发，感受着因为对方的行走平稳的颠簸，有点困了，她轻轻说：“精市你累了给我说一声我下来走哦。” 沉默了一会儿，幸村轻轻“嗯”了一声。 镰仓的街景和立海大还是有所不同的，往常热爱生活的幸村，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欣赏镰仓的美景。 他想到绘梨刚刚说的话，有些想笑，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重量，小小一团，轻轻一只，对于常年带着负重做日常训练的幸村来说算不上累的。 但是绘梨所做出的饰品，是一块爱心。 他刚才一直想问，那是送给竹上的吗，但是没有问出口，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尊，还是怕得到他自己不想要的图案。 在幸村自己没有分辨出来，他已经先行一步。 把网球和他的心，完完整整锁在一起，送给了绘梨。 第23章 23 去诊所的时候医生开了药油，说不是什么大问题，眼也不眨在病历本上嗖嗖嗖地写，“主要是缺乏运动导致的，给你开了瓶药，敷在疼痛处，揉开就行，还有之后要注意运动。” 他看了眼幸村，“这位小朋友锻炼的就不错，你也别只顾着自己锻炼，把你女朋友也带上啊，你看你女朋友这身体僵硬的。” 幸村：“好的。” 绘梨头低的直盯脚尖。 等两个人出诊所以后，她清了清嗓子：“其实我这段时间有在锻炼了。” 幸村像听了她的话又像是没听，绘梨生怕幸村向她爸妈报备，给她加上运动量，那未免太可怕了。 手臂搭在幸村的肩膀上，下巴靠在后颈，下意识地蹭了蹭，“是吧是吧，精市。” 幸村背着她，步履未停，这个时间点行人不太多，一整条街道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很想一直走下去。 虽然在生活中爱好是一个感性派的人，其实从来没有产生过类似于这种的念头。 譬如一直让时间停在某一时刻。 即使是获得了全国大赛的冠军，他的心里也从来想着是向前走，向下一年走，他不会沉湎于过去的胜利，他只会想着下一次仍旧要获得胜利。 而此刻，这种想法却萦绕在幸村的脑中。 他没有排斥，只是觉得理所应当。 绘梨和他当然会一直走下去，在神奈川的街道，在东京，甚至以后去国外……他都会牵着绘梨的手。 进了家以后，绘梨软乎乎一团被放在床上，奶黄的珊瑚绒床单平整的铺在床上，被子被推到一边，方便她趴下，趴下的时候她哎呦呦地叫了几下。 绘梨抽抽鼻子：“真的痛唉，身体僵僵的痛。” 幸村：“衣服撩起来，我给你擦药。” 知道幸村因为运动的原因，对这方面其实还蛮熟的，毕竟在幸村家借住这半年，绘梨见到幸村因为网球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就听话的把衣服往上。 但是不敢太往上。 很奇怪，绘梨头埋在手臂里，背后的手力道适中地在她的腰椎中，自己碰到自己这个地方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的，但是幸村的手和她完全是不一样的。 按摩的时候会用到虎口，与握着网球拍的地方相符，那处有因为运动而产生的细茧，接触到柔嫩的腰背肌肤时有种微微的痛。 她咬着嘴唇，听幸村轻声说：“身体放松些。” 这才发现她的身体筋骨紧绷，脚趾蜷缩，因为幸村的触碰身体不自觉地颤栗。 绘梨：“哦……” 努力放松。 — 绘梨像一滩水在昏黄的灯光中波光粼粼，幸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面对着绘梨的时候，他经常如此，因为看着她，想着她，面对她时，仅存的思考的余裕都在第一眼相见的疏离之中。 幸村微垂着眼，他以为自己在保持以往任何时刻从容的微笑，可其实没有。 他侧头间，看见了绘梨梳妆台上的大玻璃镜，镜中他面无表情，嘴唇崩成一条直线，眸光冷冽，像一只吃人的艳鬼。 他只看了镜中一瞬，没在意那里的自己。 拧开盖子，将药油倒出来，药味辛辣得呛鼻，幸村面不改色，将手放在绘梨的腰侧。他的手贴在她的腰上，所以对她身体的状况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能感知得到。 绘梨在同岁女生中算不上太瘦，手放上去的时候软绵绵的。 绘梨卷着t恤的边边，往上提，方便让他给她按。 乖乖巧巧的，也许是因为痛了，还会哼哼唧唧地叫两下。 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好像在紧张，从衣服褶皱处露出一截腰身，柔和的曲线蔓延进蓬松的百褶裙里，像一朵纯洁盛开的百合花，她的小腿几不可察地发抖，脚背绷直，像一根弓弦。 于是他说：“身体放松些。” 抹完药之后，绘梨静静趴在床上，平稳地呼吸着，应该是又睡着了。 幸村用湿巾将她腰上的药油擦干净，把撩高的衣服往下拉，“这样睡着不难受吗？” 绘梨嘴里意味不明地发出几个音调，看起来在半梦半醒之间，身体跟着幸村手的行动，他让绘梨睡好之后，给她把被子盖好。 粉白的脸陷在柔软蓬松的发丝之中，鼻翼上沁着汗珠。 就坐在这里看绘梨，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柳，出了绘梨卧室门之后才接电话。 “幸村你今天下午还来不来？” 他想起来了，约好的聚餐，揉了揉太阳穴，真把这件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六点对吧，我到时候去……有没有可以多带一个人的空间。” 柳：“如果是你女朋友的话也可以。” 虽然表面上一只看着挺严谨的，实际上柳也挺八卦的，暗戳戳地那种，走数据路线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求知欲呢，各方面来讲。 “如果她去的话不要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她有点容易害羞，还有一点怕生。” 柳也沉默了一下，不由自主像仁王一样对幸村产生了怀疑，他是对绘梨有什么滤镜啊。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我把位置发给你，餐厅的位置已经订好了，你到时候带人过来就好了。” 幸村：“她到时候如果能去的话就带过去了。” 离六点还有一会儿，幸村回房间拿出自己的素描画册，里面夹着拍立得的相纸，他看到之后，下意识地轻笑，里面绘梨仓皇躲避镜头撇着嘴，很可爱。 这个画册里面的人物，多看几张，只要认识绘梨的人就都知道画像主人公是谁了。 幸村拿起炭笔，潦草勾画，已经可以看见一个睡着的女生的雏形，每一笔都在对她轻喃爱语。 “精市……”绘梨推开他房门，打了个哈欠，“哦，你还在啊。” 他合住画册，看了眼时钟，已经这么久了，“现在怎么样了？” 绘梨揉了揉腰，左右弯了两下，不痛了，就是有点酸，是久坐的疲惫感。 “好多了，怎么了？” 幸村穿上外套：“要不要去吃烤肉？” 绘梨：“好哦好哦。” 第24章 24 扭伤要注意不能着凉，偏又是晚上聚餐，幸村从衣柜里给绘梨拿出一件长外套，把她包的严严实实。 是坐单车去的。 幸村有一个很漂亮的薄荷绿色单车，绘梨坐在后座上，到了傍晚，晚风带着凉意，绘梨把头藏在幸村背后，手抓着他的衣角。 车轮不疾不徐地在转动，绘梨轻轻哈了口气，“晚上吃烧烤不会胖吧？” 幸村：“应该不会……” 看了眼幸村，休闲服除了肩部合身，其余的地方颇有余裕，看得出他身材纤细，只有外露的小臂可以看到他流畅紧实的肌肉。 说来也是，他们网球部隔三差五就要去聚餐，她偶尔去那里看，那些人的饭量也大的吓人，但是奇怪的一个个真的没有一个胖人。 幸村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反正我们之后的运动量是能消耗掉晚餐的热量的，而且要长身体嘛。” 绘梨沉默了一会儿，又掐了掐自己腰上的肉，一层子。 真的有必要运动了。 订的烧烤店不远，因此也没多长时间就到了地方，是学生常来的地方，单车放门口就好了，绘梨看见门口已经放了好几辆车了。 估计是里面已经有人了，这个点儿也正常。 幸村用食指碰了碰绘梨的脸颊，冰凉凉的，“很冷吗？” 用手心捂着脸，绘梨口齿不清地说：“风吹的应该脸是不是很红，丑丑的。” 他眼含笑意，“不会，很可爱……”苹果一样。 甜甜的，脆脆的，又多汁多水。 幸村对她的赞美绘梨是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 两个人相携着进了店，往里走的长桌两侧坐着的正是和幸村一个部门的同学，绘梨眼熟大多都是眼熟，论说话也没说过几句。 绘梨和幸村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停下了交谈的动作，将视线投到了这边。绘梨下意识咬了咬嘴唇，不过幸村在这里，她倒是没有那么局促。 朝那边鞠了个躬，权做是打招呼。 视线接触到丸井的时候，红发男生看到她的时候惊讶了一下，眼睛睁大，再发现绘梨看着他以后又连忙将头拧到一边，避之不及的样子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绘梨心生疑窦，她记着和这人只说过一两句话吧。 没得罪过他……应该…… 结果看见丸井又悄咪咪看了她一眼又飞一样避开她的视线。 绘梨：？？？ 幸村说有所思看了一眼神态异样的丸井，而后目光柔和的瞅了眼绘梨，“坐这儿吧。” 拉着绘梨坐到了留下了的两个空位。 桌上已经热腾腾的冒烟了，大块的烤肉被放在铁网上，油滋滋作响，辛辣的胡椒和肉香的味道混合起来，发出了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幸村：“吃什么，脆骨吗？” 绘梨觉得毕竟是这么多人，不好挑三拣四，索性幸村问什么便答什么，“嗯嗯。” 反正幸村对她的口味也很熟悉。 他拿过水壶给绘梨到上满杯解腻的大麦茶，让她慢慢吃。 这里没安静一会儿，便又热闹起来。 仁王在丸井大腿上偷偷掐了一把，欺诈师面上是吊儿郎当的笑，手上的劲儿可没一分省下，疼得丸井一个激灵，嘶嘶抽痛，毛都要炸起来。 他压低声音，生气地骂仁王，“你干什么？疯了吧干嘛突然掐我？” 烤肉店里到这个时候人已经多了起来，除却他们之外，还有其余学校过去成年人在这里聚餐，喧闹声、举杯声不绝于耳，因此他们两个这小小的交谈只引得这张桌子上其余人略奇怪打量一眼。 仁王表情不变：“我还想问你呢。” “什么？” 丸井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仁王这个家伙掐的生痛的大腿，心不在焉地回了句。 “问你一进来就盯着部长的女朋友干什么，目不转睛魂不守舍的……” 直觉仁王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丸井连忙打断：“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家伙国文有这么好了，还会用这么多成语！” 结果只是暂停施法，仁王接下来又续上刚才的话：“你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吧。” 往上的烤肉已经完全考好了，滚烫的肉汁香的诱人，幸村携了一筷子烤肉夹到碗里，眼睛看到没用公筷，就直接用的自己的筷子夹到了绘梨碗里。 而绘梨也没有在意，乖乖巧巧地吃完了。 他想到仁王说的话，简直直接戳到他的肺管儿里，热血直往头上涌，脸上发红、发烫，直像是火星往他身上落，烫的他无法思考什么东西。 丸井：“你不要胡说八道——” 第二次寂静。 丸井尴尬发现他突然的站起来让其他人都惊讶的看过来，真田瞥了他一眼，压低了帽檐，丸井连忙坐下。 “不好意思，我刚刚以为自己没带钥匙，吓我一跳，呵呵……” 丸井瞪了五六眼仁王，下定决心在今天晚上都不想理这个家伙。 深觉自己无辜的仁王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这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主要还是丸井自己沉不住气的原因。 “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 一旁的柳生将仁王和丸井的互动放在眼里，他几乎立刻就知道，这两个人知道一些不想让在坐的某人知道的秘密。 仁王看了下气鼓鼓地丸井。 “哈哈，也没有什么吧。” 柳生：“哦？” 仁王：“没法说，搭档，柳生君……” — 绘梨专注吃着碗里的烤肉，耳边还能听见幸村和真田与柳几人在交流着网球部的事情。 譬如接下来比赛的对手。 譬如之后针对某个人的训练。 还有暑假的训练。 柳已经将训练计划拟定的七七八八，绘梨听到那些每日基础训练觉得不寒而栗，偏偏幸村谈笑间就能在上面加点训练量。 魔鬼。 在网球上这些人。 然后丸井就突然站起来，惊慌的样子像小兔子一样，竖着耳朵左顾右盼，红色的瞳眸又圆又亮，看人的时候真挚又热情。 他又嘴里胡扯了几句安安静静坐下。 绘梨没忍住笑了下。 幸村突然说：“很喜欢丸井吗，绘梨。” 绘梨：“嗯，挺可爱的。” 不假思索地回应了幸村，过了会儿，没听见幸村的声音，视线从盘子里离开。 幸村抿着嘴，眼眸低垂，灯光的照射下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扇形阴影，使得他的侧脸看起来冷峻又失落委屈。 绘梨品出了点味道，“精市……” 没理。 “精市……” 还是没理。 绘梨：“幸村同学？” 紫眸水光潋滟地横撇了她一眼，哀怨又委屈，即使还没有完全长开，惊人的美貌艳丽得绘梨骨头酥软。 绘梨：“精市你不会是吃醋了叭。” 悄咪咪在幸村耳旁说。 第25章 25 没有察觉到过幸村对竹上阴翳的嫉恨，却下意识地感觉到他对她夸赞丸井的吃味。 绘梨啊绘梨。 他暗自觉得好笑，面上却还是一派委屈。 谁见过他这样的作风呢？ 幸村的外表以及声音都是很有欺骗性的清雅秀丽，对人的说话的时候温柔有礼，可实际他不是这样的。 他这人骨子里强势又自信，从来不会去给别人示弱，打落牙齿和血吞，失落、伤痛都是要藏在云淡风轻微笑后面的弱点。 他好像一直都不怎么示弱。 柳略看两眼，心下一惊。 恋爱中的人变化这么大的么？ 他真没见过幸村这样、这样……他得更新一下数据了。 对于其他人的想法，绘梨是不知道的，她笑开，摸摸幸村的下巴，逗他乐。 幸村委屈的样子使得她一时忘记了让她局促的同学。 绘梨哄他：“哎呀，别生气了。” 幸村看她。 绘梨：“你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叭。” “你怎么了？” 胡狼见切原停下了炫饭的动作，脸上表情诡异，忍不住问。 海带头猛摇几下，“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切原吞吞吐吐：“你家养过宠物没？” 胡狼：？？？ 切原暗戳戳想，虽然对前辈来说很不尊敬，但是他怎么感觉幸村的女朋友对他像是他姐姐逗弄小狗一样，那样子挠下巴，哄两下就让失落小狗瞬间开开心心的了。 有点吓人。 切原不是没见过别人谈恋爱，虽然网球笨蛋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没怎么注意过。 可是……隐隐约约感觉应该不是这样的。 别人的恋爱。 但是这里没人指出，是一种破窗效应。 打破窗户的人还没出现，所有人对这种特异的现象保持静谧。 切原干脆头一埋安安分分烤肉。 — 几乎是在做出这个动作的下一刻，绘梨便意识到不太好。 她脸一红忙将手收回，喝了一口茶镇静镇静，幸好是温的。 看一眼幸村，笑盈盈的，很开心的样子。 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平时玩闹惯了，男孩子神经比较粗，再加上这里都是幸村的朋友，是他熟悉的人，他没察觉到这种超出了公众场合正常社交动作范围的地方，也是正常的。 绘梨这样找补。 然后幸村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烤肉。 绘梨脸上热度未消，颊上红晕如同半醉半醒，但是眼神还是清亮，不见迷糊。 绘梨：“……我饱了。” 也不是介怀他们两个刚才有些超过的动作，她倒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儿和幸村保持距离，只是因为着实吃饱了，低头看见肚子一个圆弧。 其余人倒是还没吃尽兴，切原已经要来菜单准备再叫一轮，“……还有海鲜炒饭。”海带头专心致志看着菜单，在菜品上打勾。 绘梨其实对运动系少年的饭量早有耳闻，毕竟幸村也是，食量不同于乍看之下的清瘦外表，初见时绘梨还意外于幸村的好胃口。 现在一看，网球部这些人一个个都不逞多让，就是长的斯斯文文的柳还有柳生也是如此。 绘梨粗略一看，还真没有一个胖点的。 网球部的这些运动量真能抵消他们吃的这些东西？ 撂了筷子却不能干坐着儿，绘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偶尔喝口茶润润嘴，过会儿服务员给她端上一盏布丁。 绘梨知道幸村点的，拿勺子舀一小口。 烧烤店的甜品味道还蛮不错的。 吃了会儿绘梨撑得慌，不过其余人还吃得在兴上，她拽拽幸村袖子，低声告诉幸村她去一会儿洗手间。 实际上是去门口溜达溜达。 肚子胀去消食。 刚好竹上给她发了个短信，问她做什么。 她说在外面吃饭，是烧烤，香喷喷的很好吃，然后问竹上干什么。 就是情侣之间无趣又琐碎的对话。 她不知道其它交往的人是怎么样的，对绘梨来说，一开始还没什么，但是越来越觉得没什么意思。 枯燥。像完成每天的作业一样。 是因为异地的原因吗？ ——“喂！” 还没等到绘梨想出一个结果，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考。 回头。 是丸井。 别别扭扭又不得不靠近的样子，红发男生眼尾上翘，这让他显得有一股天真的孩子气。 丸井深吸了口气，显然是做好心里建设才开口：“小泉同学……你是真的喜欢部长的吧。” 绘梨：…… 迷茫外加震惊，他们两个是可以讨论这种话题的关系吗？ 这么想着，本来想说话，但是突然打了个嗝儿。 轻轻地。 但是在有几分安静的店外突兀又明显。 绘梨和丸井大眼瞪小眼，这种事情其实在网球部成员聚餐的时候很常见，但是对于两个关系不怎么熟的人来说就有些尴尬了。 更何况丸井强撑得气势汹汹，一层薄薄的假象直接被这个声音给打破了。 丸井无措，绘梨尴尬。 绘梨定了定，决定把刚才那个小社死忽略过去，接着丸井的话，耐心回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丸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羞赧地干脆强词夺理，“我就是问你，你喜不喜欢幸村？” 柳是提前说过不要提绘梨和幸村交往的事情，但是丸井却有不一样的看法。 这个女生是个骗子。 她今天穿着宽宽大大的男士休闲外套，款式很熟悉，就是幸村之前穿过的，这个外套对绘梨来说有些长了，到她的膝盖四五厘米左右，拉起拉链她缩进衣服，棕栗色的头发柔顺服帖，散发着莹润的光芒，睫毛又长又翘，脸粉□□白的。 乖乖巧巧站在幸村后面。 像一个洋娃娃一样。 她一进来丸井就看到她了。 学校里的传言丸井其实也听过几分，但是他一直以来都不以为意。那些人说幸村为什么会和小泉这样长相平平无奇的女生交往，性格阴沉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合群，看起来浑身没有什么闪光点，可以让人去喜欢的地方。 在丸井看来不是的，其实绘梨长的很可爱，虽然有时候表情的确冷冷的，但是当她和幸村在一起的时候，她笑得都很甜，弯起唇露出几颗牙齿，眼睛也是弯弯的。 她喜欢着幸村的样子其实很漂亮的。 可是……如果不是和仁王在街道上遇见她和另一个男生喝着奶茶亲密交谈的样子。 她笑起来很漂亮。 ——可是、可是她长的虽然可爱，却是一个很坏的骗子。 丸井想到这里，硬下心肠，问她：“你喜欢幸村吗？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这样！” 第26章 26 哪样，她哪样了？ 绘梨奇怪，眼前的这个男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即使是夏天到了晚上八九点也冷了，她把拉链往上拉，她人往衣服里面缩了缩。 丸井的表情让她觉得她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绘梨还忍不住反思了一下，她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就算是有矛盾，也不应该是和这个人吧……她仔细看着丸井，快要把红发少年盯得炸毛了，才慢悠悠转开目光。 首先回答对方的问题吧。 绘梨认真地说：“喜欢啊。” 没有一点点开玩笑的轻佻，有没有糊弄过去，就是很认真的，一字一句地给眼睛说。 喜欢啊，是喜欢幸村的。 丸井嗓音涩然，嗓子干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烤肉饭对面不远处是一家甜品店，上面的招牌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甜美的粉红色灯牌成为了绘梨站在那里的背景，可是他却觉得一点都不甜。 苦而涩，像是生病时喝得药一样。 丸井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要说点什么，他叫绘梨出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 但是没说出来。 因为他看见绘梨笑了起来，像春天的游乐园里贩卖的棉花糖一样，外表五彩缤纷吃起来也甜丝丝的。 他心有预感地拧过头，看到幸村站在门口。 幸村还没开口，绘梨已经小跑着过去。宽大外套下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一样，经过丸井身边，使得他嗅到一点似乎是昭示着春天到来的花香味，浅浅的，刚到鼻尖已经消散。 幸村：“丸井你不吃了吗，怎么在这里？” 丸井：“……没有，哈哈，出来消食一下，现在就回去吃，赤也那小子应该有给我留一点吧。” 绘梨眨眨眼，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幸村勾了勾绘梨的手指，虽然是夏天但是指尖还是冰冰的，“怎么了？” 绘梨结巴了一下，“我也是消食。”正当理由，但是因为丸井说过显得她好像是在找借口一样，对着幸村的颇具压迫性的眼神话说的有些心虚。 他如同紫罗兰花汁晕染上色彩的眼珠盯着她。 绘梨强调了一下：“真的。” 恰此时，竹上又发过来一条短信，让她早点回家。 绘梨连忙低头给对方回了个嗯嗯。 幸村却没纠结她说谎不说谎这件事情，他眼神只是从竹上的名字上如同蜻蜓点水一样的掠过去，眉毛轻皱又松开。 “我刚听见了。” 简单回完消息，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去。 绘梨：“听见什么？” 没往回走就避开正门这样说起话。 悄悄地，屋内人声鼎沸，还能听到网球部那些精力过剩的男生争抢的声音。 但是好像和这里分隔成两个空间了。 绘梨听得见自己心脏正在平缓有力的跳动着，还有偶尔几声虫鸣。 幸村：“听到你说喜欢我，很惊喜，不过绘梨为什么不当着我面说而是在我背后说呢？” 像是单纯的疑惑一样，表情无辜地微微弯腰凑近她。 好近——不自觉眨了眨眼，刚才对着丸井说的时候其实没有不好意思的，就是像在描述事实一样的说，但是在当事人面前，确实会有些害羞。 绘梨拧开头，避过幸村直白的眼神，她敢担保眼前这个人就是在捉弄人没有错。 “因为丸井同学有问我，你没听到他的问话吗？”绘梨反问。 幸村坦然自若：“没有，只听到了后一句。” 还没有移开目光，在看着她，一般很少人说话会直视其他人，在日常生活中总会感觉过于隆重，幸村好像是故意一样，逼她给一个答案。 绘梨：“嗯……是喜欢的。” 生活中遇见这种人，喜欢是一种必然的结果。 她不会否认。 “不过你就算是让人拿传单去学校里，发对精市你的喜爱度调查，我觉得也会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吧。” 幸村眼睛亮亮，他似乎想笑，于是连眉梢都是笑意，“你的不一样。” 不一样么？ 没等她再说话。 “噗哩——”熟悉的口癖。 仁王一手插兜一手往他们两个这里挥了挥，踩着门槛，“打扰你们了，不过准备要回去了，我来通知的。” 幸村直起身，顺手把绘梨几根翘起来的头发抚平，“吃完了吗？” 仁王：“那几个家伙吃饭的速度本来就很快。” 幸村：“包括你吗？” 仁王：“……” 绘梨比他们两个走的快一点，仁王的突然出现让她有点不自在，有一种被人打量的感觉。 有听到仁王的声音，他好像说了个“kiss”之类的单词，英语还是日语，绘梨没想那么多，回去的时候柳已经结账了。 刚才和她说话的丸井吹着一个绿色的泡泡糖，大大的泡泡挡在脸前面，看了她一眼，“嘭——”泡泡破了。 不过没有黏在脸上。 绘梨搓了搓手，对来迟一步的幸村说：“回去吗？” 万一还有下一轮聚餐。 幸村：“嗯。” 还是骑的单车回去的，和网球部的人一一告别之后，绘梨坐在后面，回去的路比来时冷了许多。 幸村问她：“会不会有点不自在？” 绘梨：“还好，平时在路上也有打招呼，不会很不熟。” 只是没什么共同语言而已，也不在一个班，仅仅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因为幸村有了交集而已。 她捏着幸村的衣角，因为躲风额头悄悄贴在幸村后背——一截骨带动着肌肉刹那间僵硬了。 她没意识到，嘴巴里发出清热的吐息。 — 和柳以及真田正在说暑假的训练计划，柳其实已经做好了一个简版，后面他提了些修改的意见，这次是完善之后的柳提前给他透个口风。 一边交流一边给绘梨点了个布丁，烤肉吃太多会容易腻，他怕绘梨会因为怕生不好意思开口。 其实也没有想让绘梨和网球部的人有多熟，不过出于私心想让他们认识一下，在一个比网球部日常训练的场合更正式的地方。 所以今天带绘梨来了。 吃完布丁听到绘梨说要去洗手间，结果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她回来，就给坐在旁边的人说他先出去一下。 没想到居然会看见丸井和绘梨，听见丸井的话了，也知道丸井知道了什么，不过绘梨还是迷迷糊糊的，仿佛很无辜的样子。 他心一沉，坠得他无法呼吸，但是绘梨你并不无辜啊。 他正想说话，就听见绘梨声音淡淡地说“喜欢啊”，好像在每一天中午阳台一起吃饭的那句我开动了一样普通。 幸村耳边全是的心跳声，剧烈的、因为绘梨的一句话而无法抑制的心跳声，美丽的、深紫色的眼眸怔怔地盯着穿着他的衣服、身形娇小的女生。 内心满足又空洞，除了喜欢之外还想要更多的东西。 然后下一刻，绘梨抬头看见了他。 笑眼弯弯朝他小跑过来。 像礼物。 也像是甘愿将自己献祭给贪婪怪物的祭品。 第27章 27 聚餐结束之后，网球部众人三三两两回去。 仁王：“说吧，怎么了，刚才对我使眼色，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现在怎么又哑巴了。” 丸井叹了口气。 红毛都蔫了。 丸井欲言又止：“你、你……” “我没说啊。”仁王手一摊，看丸井这么纠结也没和他兜圈，直白说：“也没准备说。” 丸井：“为什么。” 他其实知道的，仁王所说的理由，感情的事情，归根究底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容外人置喙，可是他忍不住想问一下。 仁王看了丸井一眼，神情特异，“你很怪不啊……”他见丸井表情微微僵硬，终究是没继续说下去，问他，“幸村和小泉同学基本上算是朝夕相处了，他肯定知道，如果他自己都没问、没说，我们为什么要多话呢，不合时宜的好心只会招人烦的。” “可这算喜欢吗？”丸井迷惑地说，“喜欢不是就想要和她在一起，想要让她属于自己。”半晌，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愿意让她和别人……怎么会没有嫉妒呢？” 这个平时只知道蛋糕和网球的家伙居然也到了这个年龄段了，仁王忍不住拽了拽自己的小辫子。 还是不明白自己居然会在丸井的心里有知心大哥哥的这个形象。 但是不能真的扔下这个徘徊在十字路口的家伙，毕竟也是有着五六分的队友情的。 他表情不再是那么吊儿郎当，而是带着冷静，对丸井的语气接近劝诫，“如果是忍耐着嫉妒还要把已经不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紧紧抓在手里呢。” 他没有直言，可是丸井只是单纯又不是傻，他当然能听出来仁王说的是什么，他就只差没有敲锣打鼓在丸井耳边说幸村“他超爱”了。 所以即使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假象，也没有戳破，而是选择了缄默。 这是一条寂静漆黑的路，唯一的光线来源于间隔五六米处的路灯，但是那点微弱的灯光是不可能把这里照亮的，因而仁王即使眯着眼睛也看不清丸井脸上的表情，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脸上神色难得的带了点儿冷峻的色彩来。 丸井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仁王没问他知道了什么，挥了挥手，今天的知心哥哥电台到此为止。 丸井对着仁王自认为潇洒的背影嘟囔了句：“驼背狐狸……” — 商业街周末热闹极了，无论是白领还是学生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逛街，并不因为逐渐升高的温度减少出来的频率。 绘梨被幸村带着来到了一条体育用品专卖的街道。 她咬着一根荔枝味的冰棍，炙热的阳光并没有因为高楼大厦而被削弱几分，幸好她带了遮阳帽，不过还是热，脸被闷的红扑扑的，帽檐下的头发也因为高温而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 只有荔枝味清甜进嘴，聊做缓解。 不过出了奇了，幸村冬天里手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到了夏天居然也不是那种特别容易出汗的类型。 在这种温度下，居然也是非常清爽的，神态自然，没有表现出一分因为天气而苦恼的表情。 绘梨不由得浅浅羡慕。 她也没有出汗，就是阳光照射的她皮肤热乎乎的发痛。 忍不住像天冷时那样，往幸村身后挪了挪。 幸村对绘梨的小动作当然知道。 幸村：“要不要再给你买一瓶水或者刨冰之类的？” 绘梨摇头，在幸村的视角看起来像一只樱花粉色的小蘑菇，小蘑菇咔嚓咬着冰，口齿不清地说：“不要了，还有多久到啊，我好热……好热。” 尤其是人这么多，不小心碰到其他人，肢体触碰的感觉让人更加的烦躁了。 “——到了。” 幸村牵着她的手，没有其他人碰她那种让人稍嫌厌烦的粘腻，就是很自然，被对方牵住了，他另一只手帮绘梨把遮阳帽摘下来，室内的冷风让绘梨打了个哆嗦。 不过确实舒服了很多。 刚好进门把冰棍吃完，扔掉之前，绘梨看了一眼棒签上的字，事事如意，吉签。 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这家店用品很全，一共有三层楼，他们进入的第一层买的都是一些小东西，发带、腕带、护膝之类的，二楼是运动用具，网球拍在那里就能找到，三楼就是服装。 绘梨目光落在了左手旁一个展架上，她看了眼幸村，“精市你的发带就是在这里买的吗？” 拿起一个绿色的，在幸村的额前比了比。 红红的脸，平时不怎么化妆的嘴唇因为吃了冰棍的原因格外的红，像熟透的樱桃一样，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幸村目光微滞，“嗯，是在这里。” 绘梨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她总是很难抵抗这些东西，即使是体育用品专卖店也一样。 绘梨：“精市你觉得紫色护腕好看还是蓝色的。” “紫色。” …… 绘梨：“还要买什么？” 在一楼已经买了不少东西，甚至包括创可贴。 幸村不太能理解，但是还是乖乖帮绘梨提着购物车。 买网球拍的时候就是听他的话了，绘梨对着一墙壁的网球拍眼花缭乱，忍不住感叹：“好多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选。 幸村却没有纠结，直接让售货员取了一个下来，低声说：“试试这个。” 绘梨顺从地接过网球拍，发现这个网球拍手柄是偏向细长型的，很贴合她的手指，而且整体也很轻，她尝试性地挥了挥拍。 在运动过程中也不会有不适。 更多的估计就要在日后才能感觉出来的。 幸村：“其实本来可以让你用我的拍子试一试，不过怕不适合你，到时候第一天就放弃了。” 绘梨：“……不至于叭。”但也极有可能。 运动衣没有买，虽然绘梨不怎么运动，但是曾经也是偶尔有想要运动的想法，所以衣服是有不少的。 结账的时候幸村付钱。 绘梨不同意。 幸村：“就当是学费。” “好像说反了，你这样一说我觉得我是连学费都要给你了，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什么吧。” 幸村无奈：“你觉得呢？” “我付吧，和你一起出来让你付钱显得我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等到小票出来的时候，她一看，好贵——把零钱包往口袋里塞进去，她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个网球拍的价格。 “我觉得如果我到时候不坚持下去的话，这个网球拍会谴责我的。” 绘梨头痛地说。 幸村笑而不语，提着一袋东西，问绘梨接下来要去干嘛。 绘梨：“回家吹空调。” 如果没有这么热其实逛街还好，但今天真的太热了。 不想逛。 第28章 28 “所以你周末和幸村同学去逛街了。” 岛崎压低了声音说。 绘梨翻了翻课本，化学课，幸村唯一称得上苦手的课程，据他所说，他总是下意识地排斥药剂的味道，觉得那种味道让人觉得不太舒服，会联想到医院。 绘梨：“对啊，因为暑假的时候说要学网球，所以一起去买东西。” 岛崎愣了下：“教你网球吗？” “嗯。” 岛崎倒抽一口凉气。 绘梨奇怪：“你干嘛这副表情？” “就是幸村同学啊，你不知道他、他……”岛崎从脑海里搜刮出适当的形容词，“他其实在网球场上蛮严苛的，有点怕人，属于那种不太让人想接近的类型，有点难以想象幸村同学教别人网球的样子。” 她瞥了一眼绘梨，“当然你是他女朋友，我觉得还是另当别论的。” 严苛么……说起来她也没有见过几次幸村打网球的样子。 仅有的几次，在场上的时候，的确有一种很压迫人的气势。 冷冷的，靠近了也怕冻伤。 但是看见她之后，那种冰雪很快就被融化了。 也不是刻意隐藏，就好像是他本能的行为。 岛崎没在纠结这个话题，突然离绘梨更近，几乎是要贴到她的耳边，“对了，小泉你和幸村同学有kiss过吗？” 绘梨：“为什么kiss，我没和精市交往啊。” 和幸村交往这个传闻她其实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在立海大这所学校其实没几个熟悉的人，总不能让她跑到学校的广播站大喊她真的没有和幸村交往吧，她又不是神经病。 岛崎呆愣了：“你不是说你正在交往吗？” 其实和绘梨渐渐熟悉了以后，她也能看出对方是个不怎么爱撒谎的女生。 分手了…… 应该没有吧，不、各方面都不可能。 绘梨：“嗯，是在交往，不过不是和精市交往。” 很正常地就说出来了。 岛崎不由得想，所以是朋友，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朋友关系？ 她的脑海里不由得重新播放绘梨和幸村在一起的场景，那种温切关怀与呵护，是朋友，岛崎顿悟，这是什么新时代纯洁男女性关系。 她想到这里的男性朋友，因为青春期脸上可能还冒了几颗痘，最友好的态度的时候就是要抄他作业的时候。 假如有一天，那家伙对她向幸村同学对小泉一样……有点想要呕吐唉，就是说嘛，能成为朋友的男女生彼此之间总是要带着点嫌弃的。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绘梨，再说了，即使绘梨没有想法，幸村心里也不见得清白嘛。 她下一秒就为自己的臆测而感觉到羞愧，怎么能这样想幸村同学，毕竟怎么看，幸村同学都不可能去做第三者的啊。 不能这么龌龊岛崎爱！ 不知道岛崎的头脑风暴，绘梨在下午的课程中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今天是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日子，按部就班，平平常常。 有问幸村今天晚上吃什么，对方说晚上一起去超市里面采购吧。 采购东西的话，买什么呢？ 因为这件事情，下午的课程居然又打起了些精神，没有睡觉，但是在课本的扉页上画了青椒、苹果之类的。 结果在课上没有睡，最后一节的自习居然睡着了，趴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然后世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在教室里做梦很难做一个美梦，是噩梦，不，也不算噩梦。 更准确的说，是时光回溯，把曾经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 绘梨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作为银行职员的爸爸工作繁忙，妈妈虽然是家庭主妇，但是比起女儿，重心主要是放在爸爸自己爸爸同事的那些女人交际上。 不是不爱绘梨。 只是与那些相比，绘梨在里面占的比重并不多罢了。 她是一个挺心大的孩子，其实很少为此感到委屈。 直到某一个夜晚，她早早上了床，家里一片漆黑，在晚上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始发烧，滚烫的额头、干哑的嗓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差极了，下意识地想给妈妈打电话。 虽然说是给爸爸去送便当了，可是女儿生病了，当然应该回来了。 电话没打通。 绘梨噙着泪水，忍耐着每一寸骨头的疼痛，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再从家里的零钱盒取出打出租车和去诊所的钱。 她没有感觉失望，就是不想期待什么了。 一个人走的夜路，黑沉沉的，即使路的两旁有路灯照耀，可是因为空中的雨丝飘荡，光线折射，不知道是因为空气里的雾还是眼睛里面的，总之看不见前面。 想哭的很，鼻子里面一股酸涩的胀气，但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尊与倔强使她强撑着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绘梨……” 是谁在叫她，有猫咪在舔她的脸吗？ 猫咪会说人话……？猫咪妖怪。 绘梨眨了眨睫毛，睁开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有水渍。 不过没来得及注意，就看到了眼前的人。 “精市。” 因为刚刚睡醒，所以叫人的时候也是黏黏糊糊的，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 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不太舒服，手臂因为被压倒而导致血液不流通，整个发麻起来。很委屈地撇嘴，不是绘梨有意的，但是刚刚睡醒的人脑子好像无法控制身体，卖娇似的地甩了甩手，把手臂抬起来，给幸村看。 绘梨：“好难受。” 幸村眼眸微凝：“是吗，我给你按一下吧。” — 绘梨刚刚睡起来，一部分头发缭乱地贴在脸颊上，圆润的颊肉被压出了一到可爱的红印，乱糟糟的，很可爱。 网球社部活一结束之后就在找绘梨，没有见人，她没有怕被晒到躲在树荫下，发短信也没有回，于是就直接来教室了。 到了傍晚，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黑板上还有上一堂课老师留下来的板书，值日生应该是偷懒没有擦。 幸村在刚刚推开门的时候，就看看第三排窗户边的座位上，趴着的小小一团的栗发女生。 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靠近过去，见对方皱着眉毛，委屈兮兮地红了鼻子，脸颊已经有了两道泪痕，但是还有新的眼泪流出来。 鬼使神差的，靠近她。 了解食物的最快捷地办法是品尝，他靠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可怜巴巴的绘梨，因为睡梦中的眼泪睫毛湿成了一簇一簇的。 两颊和鼻尖都是红红的，像是被摆放在商场里的人偶娃娃一样。 像品尝实物一样，尝到了绘梨的味道。 咸咸的…… 好可怜啊，绘梨、好可怜。 心里面饱胀着不知名的情绪，促使他做些什么，他开口把绘梨叫醒。 刚醒来的女生意识好像还处于朦胧状态一样，眼睛里面挂着泪，将落未落，似乎认出他以后，那颗饱满晶莹地泪珠才蓦地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尖。 绘梨把胳膊伸出来，像是雏鸟情节一样，找到了可以信任依靠的人，一点点小小的委屈也要倾诉出来。 幸村接收到了破壳小鸟尝试性向外界踏出脚步的动作，珍重地握着绘梨纤细的手腕。 另一只手接住了那一滴落下来的泪珠。 第29章 29 大脑不清醒的痴缠也就是刚睡醒的一两分钟，那阵劲儿过了，绘梨就反应过来她做了多丢人的事情。 因为这种小事儿对着幸村哭哭啼啼的。 绘梨：“没事儿，我、我手臂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错觉还是什么，幸村那双漂亮的紫色瞳眸之中，残留着些恋恋不舍之意。 错觉吧……绘梨迟疑地想。 但是因为这个梦的原因，她倒是突然想明白了，在那个假期的早晨，她为何会驻足在幸村的房门口，确认他到底有没有事儿。 原来那是她小时候最渴望得到但是却没有人向她伸出的手，绘梨自认为一向不是什么多管闲事儿的人，可是在那天却勇敢地朝幸村伸出了手。 后面的结果很幸运，即使她没想过索取，但仍然得到了超出预期的回报。 幸村擦掉了绘梨脸上湿漉漉的水痕，用手。 绘梨用还带着点哭过的鼻音说：“没有纸巾吗？” 幸村若无其事：“……没有。” 绘梨睁着因为哭过而水亮的眼睛，瞅他。 幸村又把绘梨另一边脸的泪擦掉，“真的没有。” 绘梨：“好叭。” — 去的是家附近的大型综合超市，放学的时间点和白领下班的时间点有一部分吻合，因此人倒是挺多的，门口处用夸张的字体宣传优惠活动。 绘梨走在前面，幸村在她稍微身后一点的地方推着推车。 因为还在长个子的年龄，所以两个人首先走到了生鲜区的冷藏柜，取了两桶牛奶。 长身高很重要。 但是虽然两个人喝的牛奶都是早晨的一杯，结果这半年幸村的身体抽条似的长高了很多，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变化，一个指甲盖的高度都没长到。 还有牛排试吃，绘梨倒是蛮喜欢黑椒味儿的。 但是她不太喜欢处理生肉，那种肉上带着血丝的感觉让她头皮发麻，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擅长料理。 幸村拿了两包，“这周假期吃这个？” 绘梨：“好哦。” 两个人满载而归，大大小小提了两袋，绘梨怀里抱着西瓜，从超市里的冰柜刚出来西瓜冰冰凉凉的。 绘梨想了想自己的零花钱：“网球比赛的奖金很高吗？” 幸村嘴角含笑，手上虽然拎着两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但是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像是偶像剧的男主角一样。 幸村：“怎么？要查账吗。” “查什么账？” 幸村沉思，“就是像查私房钱那种的，要我把我的卡给你吗？” 如果手上没提东西，他好像真要做出这个动作。 绘梨：“……不必了。” 要不是因为想到西瓜的价格，她差点没抱住。 “真的不？我卡里的前还蛮多的，我告诉你我卡的密码是……” 绘梨猛摇头：“不、不、不！你别说，我不想知道你卡的密码是多少，别给我说。” 幸村有点遗憾地说：“好吧。” 她就算是真知道幸村密码也不会做什么，不至于，但是知道密码总感觉怪怪的。 肯定是开玩笑吧。 在夕阳的晚风中走着熟悉的路，其实没有很久，来到幸村家住的日子，占了生命力很小的一部分，可是这条路已经走习惯了，一步步的。 “你的生日。” 幸村突然说。 大脑放空的时候接收信息很慢，绘梨下意识地说：“九月十五……怎么了？突然问我生日。” 幸村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倏尔微微一笑。美丽的笑意中隐隐窥见几不可察的锋利的进攻性，即使是穿着网球部土黄色的运动服，仍旧没有盖住他本身面容中带着的清冷。 幸村：“我是说密码。” 心尖一颤，绘梨脸颊红红，像是夕阳为她披上的面纱，又像是切开的西瓜瓤红艳艳的映在她的脸颊上。 她头埋得低低，露出一截雪白的颈，棕栗色的发丝随意垂下，像是奶油布朗尼蛋糕一样的可口色泽。 鼻尖快要挨到西瓜上面的保鲜膜，隐约嗅到水果的清甜香味。 开玩笑的，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超过了。 藏在小皮鞋里的脚趾不安地蜷缩，手指因为用力关节处透着白色，粉樱一样，春天已经过去许久，但是还是在绘梨身上，怜惜一样留下了一抹春光。 手心里沁出汗水，干咽了一下口水，绘梨轻声“哦”了一下。 开玩笑的。 肯定。 绘梨：“你如果开这种玩笑的话，我真的会把你卡里的钱刷光光。” 幸村并不全然是温柔的，此时的他就是带着少年气特有的恶劣，像绘梨一样，“哦”了一声。 绘梨：…… 生气了。 抱着个西瓜腾腾腾地往前走，然后被身后比自己高一头的男生抓住衣领。 但是没太用力，比起拉住她的意图，更多的是像小猫一样在撒娇，轻轻蹭了蹭主人的衣领。 这一带的绿化做的算是很不错，疏影横斜，随风簌簌，他们两个捡着连片的树冠阴影下走，斑驳的橘色光影在脸颊上晃动，如同舞台上聚光灯下撒下的碎纸亮片。 绘梨：“我今天有听到班上的同学说暑期的时候你们是要举办关东大赛的。” 在立海大这所学校的部门里，网球部可以说是独占鳌头，不论是女生还是男生中，非常受追捧，包括学校里的老师、校长，可以说是统一立海大喜好的一个部门。 前者是因为网球部的强大，后者也是因为这个，不过更喜欢的是强大的附加产品，譬如招生率。 在这种情况下，立海大的女生对于网球部的应援虽然没有到冰帝的那种程度，但是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尤其是…… 岛崎：“还有社团活动的分数。” 今天绘梨也是在教室里听到了参加网球部应援活动的女生说到才知道。 如果是关东大赛，那其实和暑期是有重叠的部分的。 绘梨没忍住说：“到时候辅导我会不会耽误你们训练啊。” 似乎觉得这真是一个问题，幸村做出沉思状，见绘梨沉默不语地看着他，方才笑开：“劳逸结合怎么会耽误呢。” 不会耽搁幸村训练倒是让绘梨松了口气。 不过指导她网球是“逸”么？ 第30章 30 虽然说指导她网球是劳逸结合，但是她真的是个门外汉，没有什么不服气的余地。 而且毕竟是被人教么。 就是吃人手短、拿人手软。 这一点道理绘梨还是懂得的。 回到家以后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幸村称得上贤惠的，把西瓜切成块状，装在了专门放置水果的碗里，配上了一个叉子。 绘梨怀里抱着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西瓜，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气象小姐的频道。 上班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挂着恰到好处的热情笑容，绘梨不由得感叹起来，真是好厉害。 相比起来她就是蛮失败的那种类型。 在学校里遇见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很难笑出来，明明长相和冷感是不搭边的，但总有人会说阴沉沉、冷漠，但是绘梨也完全没有为了迎合氛围而做出改变的打算。 她撑着下巴，反正就这样，很轻松地活着，遵从自己的本心。 不想考虑家庭之中亦或者是学校里的人情规则。 所以就这样叭。 厨房里淅淅沥沥地水声停了下来，幸村走了出来。 坐在他旁边的沙发，沙发的扶手上有一本书，不过没有翻开看。 幸村：“吃起来会不会有点冰？” 摇了摇头。 绘梨突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地看幸村，哪里像呢？ ……哦，笑容。 温和得体的笑容。 绘梨一脸严肃，对幸村说：“幸村君，麻烦你站在我的前面。” 对绘梨的话摸不着头脑，但是很顺从地站在前面。 刚好挡住了气象小姐。 不过绘梨并没有太在乎，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幸村身上，左侧的气象图处出现了云朵图案，气象小姐甜美的声音从电视中传出来：“经过了连日的高温，从海洋处……” 绘梨：“明天会下雨呢。” “下雨？”幸村眼中浮现一丝迷惑。 应该是因为运动的原因，所以幸村体态非常好，不论是行走坐站，都是很标准的，很少出现像绘梨这样没有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的坐姿。 站在电视前面，脊背挺直，宽肩窄腰，回到家里没有穿部里的服装，而是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圆领t，看起来却如同受到过专业训练的电视台里的人一样。 绘梨伸手：“幸村君，可以和我握手吗？” 虽然搞不懂绘梨做什么，还是没有提出异议地照做了。 并且非常敬业的，不仅仅只是握手。 握手的第一步是绘梨伸出手，第二步是幸村伸出手，在接触到绘梨手背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改了主意，转换了一下手的行动轨迹。 柔和却有力的分开绘梨的手指，运动系少年的手上带着茧，摩擦在她柔软的手指中，仿佛过电一般，让她的脊背产生一种酥麻的感觉。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同幸村十指相扣了。 本来只是想让幸村假装一下电视台里的人，然后让自己有一种握着明星手的感觉。 因为幸村的容貌是好看到这种地步的。 不过不管怎么想，都没想到这个场面。 幸村却没有感受到他们两个十指相扣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 幸村突然说：“绘梨的手好小。” 他像是发表感慨一样，然后又把绘梨的手握在他的手里。 绘梨一直都知道幸村的手非常的好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可以很轻松地握着网球拍，打出球的轨迹漂亮又有力，可是没想到就如同握着网球拍一样，对方的手也可以把她的手包在里面。 幸村小声说，接近自言自语，“真是小小一只，在我手掌里。” 好怪…… 绘梨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侧头看了眼空调，没有坏掉，怎么感觉这么热呢。 幸好没有继续下去，幸村很爽快地放开了绘梨的手：“怎么样，我的偶像服务到位吗？” 他当然察觉出绘梨的意图。 绘梨手腕轻颤，吃了一块冰凉的西瓜，压下身体的燥热。 “嗯，很到位。” 晚上还是有功课要写，在幸村的房间里。 国文课本的扉页上，正是她走神时画的那些简笔画。 幸村凝视许久，慢悠悠道：“画的不错，很有童趣。” 是只能想到这个词语吗？？！ 有些羞恼地翻过那一页。 绘梨：“题在这里！” 是古文所以不太懂意思，连现代用语都学的不太流利，更何况古文，想要学好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幸好幸村除了化学之外，其余的课没什么短板，而且乐于给绘梨教作业，是一位非常完美的补习老师。 绘梨在做完作业以后，躺入软绵绵的被窝里，还会在心里感叹，精市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一个好好优等生喔。 — 之后的几天像气象台说的那样，下了好几天雨。 因为下雨的缘故，早上的运动被迫停止，绘梨又开始了赖床、打哈欠踩点到的日常。 立海大。 早晨时候的学生总是格外的少，一方面是因为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雨大，家好像都推迟了来学校的进度。 不过需要除过一些于学习方面格外刻苦的人群，例如当日体育器材室外的那个看起来文静内向、成绩优秀的女生。 她撑着伞，避开路上的水坑，谨慎地让路上的泥水不要溅在自己的袜子上。 教学楼里寥寥几人，而他们班的这层楼也没什么人影。 因为她一向来的都比较早，所以也不怎么在乎有人没人的。话是这么说，就是再怎么习惯，还是忍不住打哈欠，抖了抖伞折上的雨水，头下意识地一低，湿漉漉的脚印，杂乱的，一路到了她们班级里面。 奇怪，班上一直没有人来这么早的。 带着心头微微的困惑，她不疾不徐靠近自己的班级。 门半掩着，站在外面稍微找个恰当的角度，就能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几个女生围在那里。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那天被小泉叫上天台，对方语气几乎没什么起伏，简简单单没有愤怒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超出一般同龄人的冷静。 外边看起来是可爱挂的，但是性格却冷郁，并且不为他人所动。 而她，正是对于小泉而言的他人。 其他人所做的，也会全部算到他们头上。 她想到这句话的同时，呼吸几乎立刻急促了起来，她推开门，用伞杆敲了敲门框，那几个女生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地望了过来。 其中一个女生，大约是领头的，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干什么？！” 她说：“你不是我们班的，应该是我问你们干什么呢。”她静静看着几人在绘梨的桌前，“偷窃吗？” 略带侮辱性的挑衅的词汇让那个女生怒不可遏，“你这家伙在说什么东西！”那个女生挽起袖子，像是要和她打一架，不过被另外两个女生拉住了。 她冷冷说：“教室里有监控，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巡查老师就要来学校了，想要做什么随意。” 立海大历史悠久，校风严谨，并不是可以让学生仗着家里就胡作非为的地方。 所以那几个女生很快败于监控和巡查老师的威严之下了。 女生见几个人走了以后，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书却看不进去。 她也喜欢幸村，不过是曾经。 自从上一次在天台上，绘梨对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亦或者是她做出了那样可笑又卑劣的行径之后，就很难再继续喜欢幸村了。 小泉……她捏着书角，忍不住念出了绘梨的名字。 第31章 31 班级里偶尔在海平面之下发生的事情，绘梨并没有太感知到。 她按部就班地进行自己算得上是乏善可陈的校园生活，和幸村一起去做的钥匙扣已经作为作业展示过了。 当天绘梨就把钥匙扣给了幸村。 幸村含着笑，钥匙扣挂在中指上，转了转。 不像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有几分侵略性的痞气，不过被他姣好的面容掩盖住了。 应该是最后一节课还在练习，所以把网球包直接拿来了，这在之前也有出现过。 “可以帮我戴上吗？” 自己送的东西，服务当然要一步到位。 黑色的网球包上附赠着一个亮晶晶的爱心形钥匙扣，有点怪。 但是幸村就好像没怎么注意到这种违和，他说：“我送给你的那个呢？我好像都没怎么看到你用它。” 幸村送的……在抽屉里和她所钟爱的小饰品被好好的珍藏在收纳盒里。 幸村闻言，眉间松快地浅笑：“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做的呢。” “怎么会。” 绘梨看他，“你很在意这个？” 她不是一个会在意别人目光以及看法的人，否则学校里那些人给她身上贴的标签她可能早就受不了。 但是她也不会让真心关爱她的人伤心。 因此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幸村。 幸村莞尔，并不隐瞒，直接点头：“是的，很在乎，很在乎我的心意有没有好好被你珍藏，很希望我的付出至少能获得你1比1的反馈……”顿了一下，他望进绘梨眼底，“我这样是不是有些斤斤计较？” 他背靠蓝天白云，骄阳炙热，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男生，却毫不在意地说出这样有些难以出口的内心剖白。 如同万里晴空的一片阴云。 让一个完美的瓷人有了瑕疵。 绘梨状似掩饰地喝了口汤，垂眸：“不会。” 被人在乎的感觉很好，因为对她有所期待，所以更能感受到幸村对她的真挚情谊。 她不在乎幸村那不完美的一面。 幸村笑眯眯：“绘梨你脸好像有些红。” “……太阳晒得。” 其实今天倒也没有难得的晒人，阳光正好，兴许是因为前几天连绵的雨，让这炎夏难得的有几丝凉爽，绘梨拿了本书，倒也不是为了学习，她就着幸村的外套躺下，脸颊上盖着本书，百褶短裙随意地搭在腿上，长筒袜包裹住小腿，露出一截白而粉的膝盖。 幸村静静看着枕着他一截袖子的绘梨，白白软软的一块糯米团。 绘梨的脸被书本捂得严严实实的，唯有棕栗色的头发饱满的盛放于阳光之下，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用最饱满的色彩描绘出来的棕色。 幸村喉结微动，迷恋而克制地看着绘梨，用手指勾起一簇她如同绸缎一般在阳光下光芒流转的发丝。 绘梨平稳的呼吸在静谧的空气中彰显着主人已经陷入睡眠的事情，幸村躺在旁边，双手垫在头后，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干嘛要来这里唉，不是说好中午要陪我去逛街吗？” “偶尔来天台这里也不错啊。” “有什么不错的……” “刚下过雨天气凉凉的呆在上面很舒服，而且只有我们两个。” “唉……？好吧。” 两个甜蜜交谈的情侣，推开了天台的门，男生仍旧往后看着他的女友，却见推开门的一瞬间，自己的女朋友惊讶地张开了嘴。 他奇道：“怎么了？” 顺着视线望过去，同样惊讶地张大了嘴。 其实没什么，就是校园里一堆普普通通地小情侣在阳台上睡午觉而已。 重要的是，人选的问题。 如果立海大有顶流爱豆，那其中的c位一定就是幸村精市。 而这个鸢紫色头发的男生，在日常生活中一惯以温柔地表象展示自己，而在球场上却强硬而冷酷地追求着胜利。 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好像不是会在天台上和女友依偎着，头挨着头，发丝交缠地躺在一起，旁边还散落着一本书，似乎是怕太阳晒到女生似的，幸村一只手放在绘梨的脑后，让她的脸向着自己的胸口睡。 门口的小情侣，女生捂着嘴巴，似乎竭尽全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呐喊。 男生做了一个“嘘”地动作，动作小心谨慎地关上了门。 女生悄咪咪拿着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 男生一转头看见他的女友两步化作一步地直冲楼下，淑女形象十分丢了一半，在离天台有两层楼的楼梯拐角处，对着墙壁激动地捂脸跺脚。 ？ “……怎、怎么了？” “磕到了！！” 他急得翻看，“哪里磕到了，疼不疼，要不要买药？” 女生摆摆手，没在意男友的迟钝，而是打开了手机相册，在手机的小屏幕上赫然是刚才拍下的一张照片，模糊得看不清主人公是谁，但是那一头极美的鸢尾紫以及标志性的立海大网球部正选对付，表明了相片中男生的身份正是网球部的部长幸村精市。 而女生，被幸村如同龙看守自己的宝藏一样，严格而吝啬，脸被藏得严乎，身上盖着宽大的运动外套，露出来的只有柔软的栗色发丝以及被白色袜子包住的脚腕和黑色的漆皮玛丽珍。 她平复急促地呼吸。 打开le。 「今天遇见情侣」 「那怎样，情侣这么多」 「啊，今天中午去树林有情侣kiss，好多哟」 「可以报告风纪委员，很有效！！！」 「我这次遇见的很不一样哦。」 「猫猫睡觉jpg」 女生把图片发出去，因为当时视角干扰和她有些手抖，所以照片就很模糊，就只能看个大概。 这是她敢把照片发出去的主要原因。 发出去后，热闹的群聊一瞬间的寂静。 晌久，一个留言颤颤巍巍地冒在了留言板上。 「幸村同学？？？！！！」 一石激起千层浪。 「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恋爱了！！」 「好神奇」 「我以为幸村同学会和网球恋爱呢」 「明明温柔但是意外有距离感呢」 「高岭之花幸村君」 「所以原来流言不是流言，幸村同学真的恋爱了唉」 「小泉？？」 「也不确定，毕竟栗色头发的女生很多」 「也是」 「不过学校里本身幸村同学亲近的女生就很少」 「……」 「失恋痛哭」 第32章 32 那些事绘梨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回了教室岛崎欲言又止地看她，她问怎么了，对方又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 绘梨也没管，用手抓了把脖子。 岛崎小心翼翼地说：“你脖子那里红红的。” 绘梨食指在脖子上轻轻按了按，从桌兜里掏出小镜子，一小片红痕被发丝盖住。 绘梨：“被虫子咬了吧，痒痒的。” — 愈来愈接近关东大赛，学校的老师特别赦免在不耽误考试成绩的前提下优先网球部的训练，前提是要及格。 因此幸村午休结束之后就没回教室，直接去了部里。 已经有人了，是柳。 幸村把网球包放在旁边，挂着钥匙扣的一面朝上，亮晶晶的玻璃材质在哑黑色的网球包上，很显眼。 柳观察入微，一下子就知道幸村是什么意思了。 炫耀么？ 恋爱中的男生可真可怕呢，柳状似不在意地看着笔记本，笔尖微顿，他没开口，不回头也感觉得到幸村仍旧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美艳皮囊下满肚子坏水。 他叹口气，“钥匙扣是小泉同学送的吗，挺有心的。” 几乎是昧着良心说的。 然而往常向来非常敏锐的幸村没有注意到……也许是刻意忽略柳的言不由衷，似乎仅仅如此就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得到绘梨那一点的爱意。 柳：“去练球。” 对恋爱脑无话可说。 唯有练球。 幸村一扬眉，从包里拿出网球拍，如同武士握住了自己的剑，气势凌厉，“好啊。” 等到网球部其余人陆陆续续来了，便见场上幸村与柳在场上，仁王揪着发尾，“要结束了吗，两位？” 随着他话音落下，小黄球在柳这边的场地缓缓滚动，幸村走到网前，很有仪式感的和柳握手。 柳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虽然是两个人练习性质的比赛，和幸村对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喘着气，闭眼分析刚才和幸村比赛的数据，突然疑惑地说：“你很激动？” 虽然柳平时已经算是观察入微，心思细腻，可是到底是没恋爱过一心网球的男生，他也知道幸村对绘梨有多看中，可还是一时之间难以将两件事情联想起来。 幸村紫色瞳眸波光流转：“嗯，有点儿。”手指弹了弹网，漫不经心地说，“就像是打上了标记一样，会让人本能的兴奋，这我也没办法控制住。” “……”柳无语半刻，“你说的标记应该指的是野兽吧，我们可是人。” 幸村垂眸，“人难道本身不就是动物吗？” “如果你觉得这可以当做你的借口的话。” 其余人并不知晓两个人的野兽论，仁王嬉笑调侃幸村，“你居然有兴致给网球包上挂这种，小泉同学送的吗？” 以幸村精市在校园里的人气，送他礼物的女生如同过江之鲫，但他从来不是一个浪费他人信息的人因此虽然面上如何温柔，话里都是不留丝毫余地地拒绝。 有谁能让他把东西随身带着又恨不得昭告天下呢？ 幸村面上随和，实则学校里真正交好的同学除了网球部众人屈指可数，而女生更是寥寥几人，能让幸村把这样一个极具某种特殊指向性东西放在十分显眼的地方的女生，掰扯来掰扯去，也就一个小泉绘梨。 丸井默默从衣柜中拿出护腕，绿色的泡泡糖吹成一个圆乎乎的球，“噗”地一声破掉，素来跳脱飞扬的红发少年面无表情，目光却悄悄降落至长椅上的网球包——那个做工并不精致，切割的边缘看出主人的不熟练的钥匙扣，静静地躺在网球包上。 他察觉出一种从胃部开始的灼烧，在自己的身体里火星蔓延，却让他迷惑，这种痛是从何而来。 他听见幸村回答仁王：“是她送我的，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嘴中用的是求，面上却笑意盎然。 丸井想到仁王那个晚上同他说的话，感情的事儿哪里能同外人说道，他心里再是如何想法，也终究没出口一字。 更何况暑期来临，关东大赛迫近，大赛小赛不断，赛程排的密集，学校给网球部考试前的特赦不是没有缘由的，而柳在心中默默腹诽幸村恋爱脑也正因为如此。 幸村很强，毋庸置疑的强大，没有人可以否认这一点。 神之子这个乍一听上去有些中二的称呼，但是放在幸村身上，却是无比契合，因为直至此时，他怎样看都是被神眷顾的孩子。 不过再怎么强，除了极个别奇葩未打先降的学校，每一场比赛付出的汗水和时间都是实打实的。 青少年的精力再旺盛也有穷尽。 往往一早上的比赛，足以让人感觉筋疲力尽，他们都汗水淋淋地在大巴上补觉，唯有幸村不同，但凡有时间，都要回到学校，一问，他就是说要吃午饭。 部门里也不是没订盒饭。 以网球部的经费之富裕，是不会让众人饿着肚子打球的。 但是幸村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回去的原因哪儿能是回去学校吃饭，不然为什么他国一的时候不回学校吃呢。 只有一个切原，愣头青似的。 只怕真田面上严肃，看幸村说话总是笑盈盈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傻愣愣地对幸村说可以帮他去附近的饭店买想要的，幸村还没说话，丸井往他的海带头上使劲一揉，说“幸村你回去吃吧，别理这傻小子”。 等幸村走后，切原从丸井的禁锢住钻出来，拨弄自己被弄乱的头发，“你干什么？！丸井学长！” 丸井白了切原一下，“不懂的时候呢，一定要察言观色，我这是救你呢好不好，打扰别人约会是什么好习惯吗？” 他都不知道切原的神经是敏感还是大条，明明那么怕真田的铁拳制裁，却一点不怕幸村。 作为一个过来人，丸井当时心有戚戚焉对着一脸不服地切原说：“温柔刀，刀刀割人心懂不懂？” 那是丸井没有发现事情真相的时候。 如果早知道，小泉会、会做出那种事情……他咬着牙，想，他还是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没等他回忆太久，训练就开始了。 跑步、挥拍…… 重复性的运动虽然略显枯燥，但是对保持身体的竞技状态有着重要的作用。 当身体完全投入进将人体能榨干的训练时，就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其他的事情了。 土黄色的运动服连绵成片，在立海大校园的绿茵场中格外引人注意，这些人个个身材高挑，脸蛋儿是一等一的出众，尤其是还聚在一起。领头跑步的幸村突然一怔，脚下动作未停，仿佛那一瞬间眼眸中翻江倒海的巨浪是错觉。 ——网球场外。 往常绘梨等待幸村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绘梨和竹上。 第33章 33 竹上来立海大这件事情，倒不是绘梨故意没给幸村说。 她也是才知道的。 竹上给她发了个短信，告知她已经到了立海大门口。 绘梨那时候正趴桌上睡觉，竹上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彼时她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残留的睡意，胡乱把手机往手里一抓：“喂……” 电话那边声音寂静，只有微微的风在空中流动，绘梨还想着怎么会这么安静，按理来说应该不会。 “小泉。”竹上说了这个短促的音节便停下了。 绘梨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男生的声音满满的羞赧，倘若绘梨与他面对面，都能够看到那点点害羞从眼角溢出。 但是她并不知道。 竹上抓了抓头发，很不好意思说出口，第一次恋爱的人，没有任何经验，几乎所有的行为都是随心所欲，捧着一颗纯挚的心脏献给对方，竹上就是这样做的，“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从东京到神奈川，突然就来了。 绘梨被吓的倦意全无，猛地站起来，“是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来这里，不跟我说一下。” “因为有空，所以我来看看你。”竹上紧张的手指蜷缩，手心里都是汗，他觉得这个因为冲动又冒犯，做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等人到了这里，他才察觉出没给绘梨说一声就来，不太好。 因为没在放学的时间，校门口非常寂静，竹上没进去，距离学校有个几十米。 正对着校门的是一条两边种植着数目的路，树冠苍翠，绿叶遮挡着阳光，地上零散几片碎叶。 竹上间拐角处出现一道小小的身影，模糊的一个棕色色块。 他还在仔细观看的时候，心脏已经快速地跳了起来。 学校安保并没有特别限制外校学生进入校门，绘梨招手，让竹上跟她进去。 她生的雪白，皮肤透亮，也正因为如此，太阳一晒脸一红就非常明显。 竹上比绘梨高上许多，微微低头看见绘梨弯弯的睫毛下脸颊一片绯红。 他的心上仿佛种了一片芦苇，风一吹，在他心里荡了荡。 心痒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他向旁边一看，下课后学校里的小情侣还是蛮多的，拉着手走的也不少。 他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地、握着绘梨的手。 试探性地，连一点力气都不敢多用。 绘梨感受到了，有点汗，但是也说不上讨厌，握就握了吧，也不是没握过。 绘梨绕过教学楼，下一节课是自由活动，竹上挑的时间还真不错。 竹上：“你之前发课表我记住了。” “喔。”绘梨点头，“你要去哪里逛一逛？我带你转一圈。” 其实很热，如果竹上要是提前能给她说一声的话，她怎么也不会让对方来的。 不过……来都来了，来者是客。 竹上突然说：“要不你带我去网球部那里看一看吧。” 网球部……她蹙着眉，疑惑的瞅着竹上，没明白对方怎么会想着网球部，竹上应该好像对网球也没什么兴趣。 看出绘梨茫然，竹上心里一紧。 心脏如同被潮水淹过，喘不过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个话。 绘梨不明白，他……是知道为什么的。 因为幸村让他感觉到了危机感，如同草原上雄性根植于本能的对抗，但是这种猜忌无法说出口，只能被掩盖在土壤里，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到。 他就是想去看一下，试探敌情也好、宣示主权也罢。 竹上心悬着，生怕绘梨察觉出他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幸好绘梨没说，只以为竹上真的有兴趣，毕竟立海大的网球部是很有名没错。 和竹上拉着手，躲在树荫下行走。 地上的光斑如同碎金一样散落，这条走了很多遍的路却是第一次和竹上一起走，她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点抗拒。 学校里往来的学生若有似无地落在她的身上，她想到了学校里有关她和幸村的传言，于是本该松开的手又紧紧地握住了，抬头见竹上惊喜地望着两个人牵着的手。 他喜不自胜地摸了摸头发。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网球部外，场外围了一群人，竹上感叹了下：“这里人可真多，网球部看起来很受欢迎。” 绘梨：“对啊，因为很厉害，而且长得都蛮帅的。” 她没有吹捧的意思，只是客观陈述事实罢了。 “不过在这里好像什么都看不到，要不要往近走一点。” 绘梨迟疑：“有点热……” 但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刚才在这里，有一种被人注视的错觉，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让她脊椎有一种过电的感觉，手臂上的细小绒毛应激似的立刻起来。 她哆嗦了下，打了个冷颤，疑惑望向网球部的训练场地，没什么异常的，肩膀挨着肩膀，一排人墙。 — “你刚分心了。” 正坐在长椅上平复运动以后的急促呼吸，幸村打开一瓶矿泉水，仰起头喝了口，下颌线连接着脖颈，喉结滚动，汗珠子没入衣领。 他听见真田笃定的声音，没有反驳，“怎么会突然这么觉得？” 真田面色不变，看了眼场外，“很明显，你每次遇见她的时候。” “她”指的是绘梨，两个人对此心照不宣。 幸村垂眸，将瓶中剩下的矿泉水一口喝光，挑了下眉，如同赛前对对手的挑衅一样，“我让绘梨进来没关系的吧真田。” 真田冷淡地嗯了一声。 转过头的幸村，在下一秒就是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表达的动作，只有冷静。 他的动态视力极好，在那一瞬间，也看到了网球场外绘梨和那个男人交握的双手，那一瞬间，嫉妒的野火几乎要把他吞没，但是他忍耐了下来，即使心里满处疮疤，也没有外露一丝一毫。 “麻烦让一让。”推开门走了过去，绘梨一下子就看到他。 在看到他的以后，下意识放开了竹上的手。 幸村察觉到绘梨这个不自知的小动作后，心里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好像手上的倒刺被指甲刀干净利落的减掉，虽然之后还可能会因此感觉厌烦，但至少当下是好的。 绘梨不知道为什么，在幸村的眼神下，下意识地有些心虚，像是出轨被抓到一样，呸呸呸！她一直在轨道之上。 但是还是不免解释：“竹上突然说来这里逛，所以我就说带他来参观一下，你怎么突然出来，打扰你训练了吗？” 幸村摇了摇头，而后含笑，朝竹上说：“你好。” 竹上朝幸村点了点头，全做打招呼。 虽然幸村容貌出色，也非常的有名，但是竹上对幸村起不了什么好感。 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和幸村眼眸中深藏的对他的审视是有关的。 不过当幸村邀请他去场内时，虽然知道他不过是顺带的，幸村邀请他也不过是因为想让绘梨进去，还是和绘梨一起进去。 比刚才还多的人在注视着这里，即使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的到。 如芒在背。 绘梨忍不住往幸村旁边凑近了点，一点点，但是幸村察觉到了，绘梨向他靠近。 唇角不经意往上提了提，没有回头看，但是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做出一种保护的姿态，绅士又似占有。 绘梨是低着头的，因此没注意到幸村对她的动作，让他们有多么的像一对情侣。 她没有注意到，落后一步的竹上却感觉到了。 他的女友，被另一个男生保护着。 他抿着嘴，喜悦消散，嫉妒横生，幸村看了他一眼，他居然从那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挑衅和嫉妒。 赫，他觉得滑稽可笑，明明他才是绘梨的男友，他有什么觉得嫉妒的资格。 第34章 34 天上似乎留有阴霾，照得地下昏昏沉沉。不过网球场内仍旧热闹，宽阔的场地被划分出了好些场地，不论是正选还是普通部员，都在训练当中，或是对打，或是基础训练。 幸村让绘梨坐在长椅上，又拿了顶棒球帽给她带上。刚才一碰面，幸村就注意到绘梨脸颊晒得通红，匀称地从面中到颧骨，一层绯红。先是拿顶帽子盖头顶，又给人取了瓶冰水，放手心里。 竹上冷眼看着幸村对待绘梨无微不至，低眸浅笑间全都是再向他宣示主权。他心里憋闷，却又因为幸村的动作不是那么明显，堪堪忍耐。 绘梨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才感觉感受很多。 也没道谢，连客气性的话语都没有。 绘梨说：“你别管我了，我就是带竹上来参观一下，不能打扰你们训练了。” 她话音刚落，一旁不相干的丸井却冷笑两声，手上捏着一颗捡起来的网球，另一只拿着网球拍，居高临下地望着绘梨，眉毛一竖，给绘梨一个眼神，没说话就走了。 绘梨捧着矿泉水瓶，莫名其妙地看着丸井离开的背影。 ……没得罪这人吧，应该。 幸村若有所思地看着丸井，不过没太在意，对绘梨说：“那你坐这里看吧，别在太阳底下去，小心晒伤了。” 绘梨仰头，被帽檐遮住半张脸，露出了下巴尖，“昂”地一声应了下来。 竹上等幸村走了以后才出声，他下意识有些排斥这人，他知道绘梨和幸村关系不错，但是没想到……这么好、这么不见外，不见外到让他的心里有了芥蒂。 但他又不好直说出口，他对绘梨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喜欢她的心情总是不忍亵渎一样，把她捧在手里。 就连牵手也是小心翼翼，更遑论是质问呢。 “幸村同学挺热情好客的哈。”干笑几声只能说出这句话。 绘梨手放在膝盖上，沉静地看着场上的幸村：“嗯。” 幸村在场上总是非常不一样，平日里碍于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显得温润平和，可一旦拿起网球拍，到了不需要礼貌这种东西的时候，他就撕掉了彬彬有礼的表象，强硬的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以及对胜负的追求，又因为他的实力之强，便让他在球场上显得有几分傲慢。 但绘梨并不觉得这是幸村有意为之，而是在旁人看来，实力差距过大，总避免不了的感觉。 她忍不住轻笑：“精市他是挺热情的。” 竹上也看着幸村，男生吗，难免有些慕强情节，他看着幸村在球场上，展现出来的统治力，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想和绘梨说要不然不要看了。 可是他又是自己提出来的要看网球，总不能因为自己不能说出口的心思想一出是一出，他不想在绘梨面前表现的这么幼稚。 想要让自己显得沉稳可靠。 至少是在幸村面前不落下风，于是他没说，而是坐在绘梨旁边，木质的长椅被太阳烤的烧灼，竹上做下去热的烫肉，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见绘梨坐的那块儿垫着一件运动外套。 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一声尖锐的哨响传来，循声望去，竹上看见是有一组结束比赛，场地上的人拿着网球拍往外走，取了一条过水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汗，红色的头发凌乱，脸上是运动过的红，没有任何精致的打扮，随便把头发一撩都显得格外的帅气。 然后那个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在看他，拧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竹上一愣，怎么感觉这个人对他很有意见。 而且远不止那个人一个，他困惑地想，他应该也没那么显眼，怎么感觉很多人在不经意间看他。 而且不是友善性质的。 — “喂……你别做的这么显眼啊，不知道人家是跟你有什么仇一样。”仁王用胳膊肘怼了下丸井，示意对方收敛一下。 刚刚从场上下来，流的汗水浸湿了衣服，短袖贴在背上，平时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可能是因为现在恶劣的心情，所以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格外的讨厌，他给嘴巴里塞了块泡泡糖，缓解了下烦闷。 “我知道啊。” 丸井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告诉仁王他绝非是故意为之，然后他话锋一转，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两个之前看见了，那么给面子的没有把事情戳破，忍在心里，可是那个女人也太过分了吧，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就算了，居然还把那个男人领到学校里，明目张胆的，太过分了……” 仁王静静听完丸井地一席话，看了眼坐在往常幸村坐的地方的绘梨，身下是幸村的外套，场上的幸村没穿外套。 他慢悠悠地往怒火冲天的丸井头上淋了一桶水，“你别忘了，人是幸村带回来的。” 一桶水泼身上，浇得丸井透心凉。 那边的绘梨言笑晏晏，和竹上有说有笑的。 他突然把网球拍往仁王身上一扔，毛巾也是，仁王被他这架势弄得一愣，正想问丸井发什么疯，就见他突然站起来，自语道：“不行，我得问她。” 仁王抱着网球拍，没劝丸井。 正像他当时和丸井说的，不要太过干涉别人的感情问题，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干涉丸井的行为。 “噗哩，搭档，现在年轻人的感情可真难搞。”仁王朝结束比赛的柳生吐槽。 柳生擦了擦眼镜镜片，“哦。” 仁王：“真是无情呢。” — 因为是训练时间，所以更衣室的人不多，进了室内，绘梨就摘掉了帽子，拿在手上。 刚才丸井说有一些问题想要她请教一下，她当时还莫名其妙的，她能有什么值得丸井问的，不过一想，估计也就是个借口。 碍于丸井是幸村的朋友，她还是很相信丸井的人品，虽然说这个人对她的态度奇奇怪怪的，但是她相信对方不会做出当时体育器材室外那几个女生做出的事情。 一个地方受不受重视是从细微处就能看出来的，就像当时绘梨参加的一个水社，墙皮掉了都没人管，场地也是提前向教务处预约，而网球部，几乎设备都是新的，更衣室也是一样，她有时候在这里，还隐隐能闻见漆味。 冷气也开的恰到好处，让人舒服了很多。 她往里走，见丸井靠在衣柜上，脸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格外的冷酷深沉。 绘梨眨了眨眼，伸手把灯打开，白炽灯一下子将室内照亮，红色的猫瞳有些羞恼地瞪着她，有几分孩子气的脸正对着看她。 绘梨：她又做错什么了？？ 算了，不管了，她开门见山，“丸井同学，你找我来是要问什么吗？” 提到这个问题，丸井将那些恼意敛下，一字一句，问她：“小泉同学，我就想问你一句，到底谁是你的男友？” 第35章 35 哈……谁是她的男友？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绘梨不由觉得荒谬。 她的男友难道还有什么备选吗？ 丸井将绘梨的无语当成了知错不改的嚣张，更衣室的柜面颜色冰冷，散发着银灰色的金属光泽，这种冷光映在绘梨的脸上，一下子将她骨子里的冷意也衬了出来。 他忍火，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太冲，“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在街道上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就算了，还把人带到这里，你至少你至少要把人藏起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容忍了，只要绘梨不把人带到眼前面，私底下怎么样，他都装不知道也行。 可是绘梨此时此刻的行为，叫他看来简直是不识抬举、得寸进尺的过分！ 他咬着后槽牙，看眼前的人，表情淡然，微扬的眉毛狡辩她的无辜。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你都和幸村交往了，还有什么不好的。”他毫无立场但又义正言辞地指责绘梨，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郁忿火焰在他心上燃烧。 白炽灯的光芒似乎永恒不变的在头顶悠悠发光，室内不散的漆味让绘梨不由得鼻翼微动，她奇怪地说：“我没和精市交往啊。” 丸井卡在原地，像一个咔嚓咔嚓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嘴巴阖动却发不出声音，霹雳电光在心里炸开，让他整个人愣住了，无意义地重复绘梨的话：“没……交往……” 绘梨：“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我和精市确实……” 她话还没说完，有人敲了一下更衣室的门，丸井还沉浸在绘梨刚刚说的话里，呆愣地反应不过来，绘梨回过头，看见是幸村站在门口，用手指轻轻在门上扣响两声，嘴角虽噙着笑，但是眼睛里不带笑意。 “丸井，不训练跑这里干什么？”他声音柔和，却让丸井感觉到了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没、没什么。”丸井看了绘梨一眼，“我马上去训练。” 等到丸井走了后，幸村说：“进来躲凉吗？是不是外面太热了，竹上君还在外面等你呢。” 绘梨抓着帽子的手紧了紧。 她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小声地给幸村说：“是吗，我现在出去。”结果说完就更心虚了。 幸村摸了摸绘梨的脸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现在凉快多了。” 热气涌到头顶，绘梨深深觉得方才的空调算是白吹了，帽子当作扇子，取来几丝凉风稍作缓解。 她不自在地低头，“嗯。” 忍不住想到方才，幸村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站在那里又听到了多少话，丸井对他们两个关系的错觉，正像是当时切原也错认了一样。 她和幸村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到这种程度上了，绘梨深感不妙，她一直以来同性朋友都没几个，更别提异性朋友了，她其实对朋友之间的界限不是那么的清楚。 她余光看了一下幸村。 “精市，丸井同学好像有点误会，你要不要和他解释一下。” — 丸井叫绘梨走的时候幸村注意到了，不过没说话，捡起球给对面简单利落地来了个扣杀，球刚好弹起来擦过真田的帽檐，将棒球帽掀落在地。 真田板着脸。 幸村无奈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了，弦一郎，没控制住。” 说没控制住，是真没，不是开玩笑的。 其实他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而有这么起伏的情绪，幸村从小收到的教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隐忍才是他性格的底色，平日里的那些诙谐嬉笑大多是为了掩盖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在绘梨面前，一切好像又反过来了。 绘梨总是那个情绪稳定的人，而他总是会因为她的一言一行而心起波澜，他觉得好笑，却又无法控制住自己。 坐在椅子上的竹上频频回头，看向室内的位置，似乎是在想绘梨怎么还不过来。 幸村一顿，对真田说：“可以暂停一下吗，我想要处理一些事儿。” 真田从地上捡起来帽子，“嗯”地一声。 从绘梨和丸井走了以后，他都心都飞过去了。 幸村到竹上跟前说了句：“绘梨怎么进去这么久没见人出来，我帮你叫一下。”浅描淡写挡住了竹上想要跟他一起进去找绘梨的想法。 而且是以一种主人公的姿态。 没管竹上心里怎么想的，幸村进去，其实绘梨和丸井进去的时间不过一会儿，但是他总觉得长，控制着脚上力道走进去，就听到了个话的尾巴。 其实这是他的问题，幸村想。 他是一个善于反思的人，不会把问题怪罪于他人，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和他是脱不了关系的。 是他，在发觉自己对绘梨的喜欢，不急不缓。 他生怕吓到了绘梨，因为绘梨冷淡中带着胆怯地同他相处。 可他没想到，在他悠闲自大的时候，他的宝物被他人给窃取走了。 这是对他的惩罚。 但是幸村不会放手的，他不可能看着绘梨轻而易举地从他的手中流失，即使她是一捧黄沙，幸村也会竭尽全力地握紧手心。 即使是徒劳无力，也绝对无法轻易放弃。 幸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一个不计代价的人，可是对着绘梨的时候，他想这么做，于是就这么做了。 不想让绘梨和丸井继续谈下去了，就在门上轻轻敲了敲，绘梨的眼睛微微张大地看着他，有些心虚的样子。 他心里痒的慌，可是里面有丸井，外面有竹上，他甜蜜的烦恼，为何绘梨总是如此的受他人欢迎，这不是不能理解的，虽然绘梨自认为她自己普通平凡，可一旦对她有好感，便很容易能发现她的美丽来。 发现她的可爱，很容易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脸颊，以及在沉默不语的表层下，实际上是在人际交往中一直保持平稳的心。 都太迷人了。 幸村微微一笑，丸井已去训练了，他将手放在绘梨的脸颊上，“现在凉快多了。”绘梨脸生的白，晶莹透亮如同蜜桃一般，一点红润都像是颜料滴在白纸上分在明显。 他现在看绘梨粉扑子一样洁白的脸颊，就知道她不大热了。 但还是碰了碰她。 就像是汲取力量一样。 然后他听见绘梨说丸井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让他解释一下，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毕竟从一开始，他也没指望着学校里的流言能对绘梨产生什么影响。 他只是想到之前，在合宿之后得知了绘梨和其他人交往的讯息，想要避免事情的重演。 这是一个很有效的方法。 至于其他人得知绘梨有了男友，而他却恋恋不舍地喜爱着绘梨这件事情，他反倒是不太在意。 如果可以的话，在竹上面前向绘梨倾吐爱语对幸村来说都不是什么不能做到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情风险较大、收益不高，所以幸村无奈地放弃了。 幸村：“是吗，他误会什么了？” “……就是、嗯……误会我们俩的关系了。” “丸井他一直都比较单纯，也很容易冲动又有点小孩子气，我没想到他因为这件事情会来找你，我回头和他说一下就好了。” 幸村口吻包容，却又点明丸井不是良好的恋爱对象。 绘梨没感觉到幸村的小心思，只点了下头。 竹上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绘梨给幸村说：“他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今天就先带他走了，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昂。” 幸村表情没变，绘梨下意识觉得对方可能也许有点不开心。 应该不吧。 她不会明白，幸村在平静表层下的情绪波动，只是那些嘈杂缭乱的东西被他狠狠地压制，然后朝绘梨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 “没事儿，我做饭，不过不要回来的太晚。” 绘梨：“嗯嗯。” 给幸村报备过之后，她就去找竹上了，“快放学了，我们要不要去其他地方再逛一逛。” 竹上早感觉来这里是自讨苦吃，先前就有离开的想法，如今绘梨说这话正和他心思，于是立马同意。 临走时，他忍不住看了眼网球部。 附着不去的视线使得他很不自在。 什么地儿，奇了怪。 两个人在校园里又转悠了下，晃晃荡荡半节课，踩着地上的斑驳光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等铃声响起，绘梨说她回教室取个书包，让竹上在这里稍等她一会儿。这儿路偏，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经过，竹上也不用因为没穿校服而感觉到不自在。 绘梨回教室拿了书包，岛崎还没走，见她回来，问她：“小泉，你把你男友带学校进来了？？？” 听到这话绘梨忍不住一愣，“是啊。” 不过岛崎怎么会知道，她在学校里面应该还没有这么出名吧。 她看出绘梨的疑惑。 岛崎：“你要不要进入群聊里面？都是学校里的八卦什么的。” 她这么一说，绘梨秒懂。 意思不就是她也是八卦的一部分，她摇了摇头，算了吧，她没什么兴趣。 人多嘴杂，事儿也多。 不如躺在床上睡大觉，看看电视什么的。 和岛崎聊了几句，毕竟也不能让竹上等太久，就先走一步了，说起来竹上来到陌生的环境好像很不安呢。 绘梨不了解男生的示弱往往都是想要得到什么，但是幸村知道，他对这个行为可谓是得心应手，所以看到竹上用这一招的时候，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但是幸村没法直说，毕竟有时候拆别人的路相当于背刺自己。 绘梨往过走，到了这个时候，天总算没有那么热了。 她心情不错，沿着一棵棵树往前走去，竹上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精市说晚上要做饭，吃什么也没说，就是使坏让她惦记着猜，绘梨大脑放空地想。 第36章 36 她看见竹上坐那里，加快了脚步。 “我回来了。” 虽然和幸村已经每天早上有适当的锻炼一下，但是她果然还是和运动废柴，小跑了几步就有点气喘。 竹上伸手接过绘梨的包包，绘梨习惯幸村这个动作，因此竹上伸手，就把包递过去了。 她定睛一看：“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现在又不是正午的时候，还是在树荫处，应该不会这么热吧。 竹上从脸红到耳朵，耳朵红得像滴血的宝石。 绘梨奇了，她没怎么见过对方这种样子，虽然接过了她的书包但是眼神躲躲闪闪，无论怎么看都是害羞的模样。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走光啊，而且恕她直言，她现在的身材实在是没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 环视一下周围，这对小情侣，靠着树，唧唧我我的，绘梨略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竹上尴尬地轻咳了两声。 两个人往旁边走了两步，避开了刚刚那对小情侣，在一个椅子上坐下。 “我们学校虽然不禁止恋爱，所以这个地方经常有人在这里约会。”她朝竹上解释。 竹上“嗯”了一下，脸上还是红红的。 绘梨像是瞧见什么稀奇事儿一样的，凑近看竹上她不看还好，一看，竹上抬眼就能看见她的睫毛轻轻抖动，洁白的皮肤上有些细细的绒毛，于是竹上的脸愈加红了。 她很少见到男生这么害羞的样子，伸手抵住竹上的下巴，用了点力道让竹上把脸抬起来，“你害羞什么啊，情侣之间亲亲不是很正常吗？” “话是这么说……” 竹上弱势的样子让绘梨有一种他们两个位置颠倒的错乱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刻他突然神色一变，“我能亲亲你吗？” 急切地想是要确认什么事情一样。 绘梨迷迷糊糊觉得有点突兀，而且这种事情，亲就亲，还特意告知她，也行，“你想亲就亲啊。” 毕竟是情侣，这种事情，其实也算正常。 她见竹上忍不住闭上眼睛，紧张瑟缩，往她这边靠近。 要说害羞激动什么的，倒是没有。 不过脸红了，这一点属于是生理性因素，她没办法控制。 ——“绘梨。” 幸村的声音。 绘梨拧过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幸村，还有网球部的几个人。 在此情此景之下，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因为刚刚的动作，绘梨手搭在竹上的肩膀上借力，几乎是整个人趴在了竹上的身上，这个动作私密又暧昧，被人碰见了，总归是非常不好意思的。 她连忙起身，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刚才半跪在木椅上，有点疼。 “精市，你们训练结束了，这么快……” 竹上也同绘梨一起站起来，这一下子两个人像新婚的小夫妻面对娘家人一样，和谐却又格外的刺眼。 绘梨没来过几次这个地方，现在一看，她和竹上胆儿大地停在了显眼的地方，堵住了幸村一行人的去路。 狭窄的青石路上站了不少人，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茂盛的树冠上绿油油的叶片遮挡了傍晚为数不多的日光，让这个光线昏暗的地方既适合情侣约会，又让人感觉到危险和压迫感。 幸村沉默了一下，嗓音低哑：“突然决定去聚餐，所以给你说一下。” 他一张向来微笑的嘴唇轻微地抿着，眼中带着凛冽雪光。 绘梨一愣：“嗯。” 她分辨不太清幸村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刚才已经决定好的，但是他面无表情，好像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把话咽进去。 绘梨往前走了两步，是往幸村的方向。 人摔怪路不好，绘梨在下一秒就处于这种境地，冷硬的地面咬着她的膝盖，绘梨被这猛地一下的冲击疼得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已经扑在幸村的怀里。 没有想其他的，第一反应是精市的运动神经好强。 接下来才感受到从膝盖处传来的刺痛。 幸村皱着眉毛：“很痛吗？” 是痛。 绘梨凑到幸村耳旁诚实地说：“有点。” “不过你要是不生气了我就不疼了。”绘梨用一根手指轻轻撬开幸村紧握的拳，从裙侧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糖果，彩色纸包装的，在阳光下格外闪耀漂亮的玻璃纸，“真的。” 幸村下巴绷得紧，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吓人，包装漂亮的糖果在他摊开的手上呆了一会儿，手复又合上。 他把糖果装到口袋里，手穿过绘梨膝下，绘梨一团地窝在幸村怀里，觉得她像一只被幸村抱起来的小狗。 “我今天应该去不了了，不好意思了。” 真田压了压帽檐，强势的国中生对部门里的事情一向都是快刀斩乱麻地以铁拳压制，如今碰到了这种气氛诡异的修罗场，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冒出一句自己的口头禅：“太松懈了。” 幸村轻笑，赞同地说：“是有点松懈了，我会努力的。” 竹上还没反应过来，刚刚还要和他亲亲的女朋友怎么一下子到别人怀里去了。 他一下子注意到绘梨膝盖上，一大块地方破了皮，还流着血，她本来就生的白，因此这点皮外伤叫竹上乍一看也品出点触目惊心的意思来。 一下子就心疼得不得了。 幸村的气势太强，言笑晏晏时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柔软可欺的人。 但竹上自认他大多只是有点内向，还没到懦弱的地步。 他直言：“幸村君，我带小泉去看看吧。”他自认为再合理不过，怎么说，他也是站了个正牌男友的名分，绘梨给他的名义让他在幸村面前不经意挺直了腰杆。 但是幸村却没有给他他意想之中的反馈，而是冷淡又厌烦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今天这种情况绘梨没法和你一起去约会了，我送她回去就行。” 他看他的眼神像他有多不懂事的样子，竹上涨红着脸，当下就想要反驳，他才不是想和绘梨约会，他是绘梨的男朋友当然想要照顾绘梨了，而且他自认他有照顾绘梨的义务。 但是幸村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矜贵地略一点头：“竹上君，绘梨这个样子就没法送你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什么啊，什么啊。 绘梨在他快要爆发的时候，出声：“不好意思啊竹上，让你跑一大圈。” 竹上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己要来的。” 幸村落了个眼神在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竹上总有种幸村在嘲笑他上赶着的感觉。 他咬着后槽牙，天底下没有比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更可恶的了。 然而他一看，绘梨的手下意识地攥着幸村的衣领，乖乖巧巧地在幸村的怀里，全然没有意识到她和幸村有多么的亲密，远超乎一般甚至要好的朋友。 竹上心里像被羽毛堵塞，又像是干吃了一个酸柠檬一样，心中涩然，却向仰望着明月一样，半点不敢说出来自己心里的委屈。 绘梨：“我今天不太舒服，你回去后给我发个短信说一下。” 竹上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幸村状似不经意地说：“我们走吧。” 绘梨朝竹上挥了挥手。 — 绘梨和竹上走以后，脑子就很乱，打出的球一下比一下凌厉，撞击到地面又快速起弹，仁王堪堪避开，苦笑着说：“幸好是最后一个，我都不敢回击你的球了幸村。” 幸村取下吸汗带，平复了呼吸，笑着说：“那看来我应该让柳给你增加一些力量训练，你这方面的确有些薄弱，从明天开始，就先增加负重跑步挥拍吧。” 仁王双手举高：“……我投降，真的。” 然后临时通知要聚餐，训练先停下来，大家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往外走，距离校门最近的一条路就是横穿树林，他们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直到看到某处，长椅上，女生亲昵地身子贴近男生，手臂环在男生的脸上，校制短裙被跪在长椅上的腿，撑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白色的袜子包裹着她的小腿，露出来的皮肤光滑如凝脂。 棕栗色的头发散乱着披在肩上，在夕阳照耀下，如同冬日里刚出炉的炒栗子一样暖洋洋的。 即使他们只能看见一个侧影，也能感觉到女生与长椅上的男生的亲昵，而且……好像在亲吻的样子。 幸村不知道他看到这个场面的感觉是什么。 他只记得当时的身体麻木僵硬，脑海里嗡嗡嗡地噪音如同一辆火车驶过，一条蛇涂着信子用牙齿在他的心上咬了一口，毒液灌进心脏。 他当然在看到那栗色头发的第一时刻就认出了那个女生。 绘梨。 小泉绘梨。 可爱的她却用她洁白的双手碰着那种如同污垢一样的东西，他蹙起眉，那怎么可以呢，那种平庸普通的男生怎么有资格站在绘梨的旁边。 幸村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看他的样子。 都是一群观察敏锐的少年，多看两眼就认出人来了。 丸井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和竹上像是在接吻的绘梨，猫瞳下一刻就厌烦似的别过去。 便注意到幸村。 紫发静静地垂落，一张完美得过分的脸庞在昏暗的晚霞中，如同一只艳鬼。 被嫉妒以及占有欲所驱使。 “绘梨。”他轻轻地呼唤。 第37章 37 因为公主抱这种事情，毕竟真的太招摇了，虽然幸村是无所谓，但是绘梨觉得比较有所谓一点。 于是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在校门口的地方不难打车。 就是车费贵。 幸村眼也不眨地从钱包里直接掏出钱，问：“要抱抱还是要走？” 绘梨脚往地上试探性地一放，“嘶”地一声，当即抛弃了她可有可无的自尊心，朝幸村伸出手，“抱——” 鉴于伤在膝盖，所以背这种相对低调的方法直接被绘梨和幸村排除在选项之外了。 幸村真的很能给人安全感，被他抱着，完全不会有被摔的不安，他步履稳定地走着，绘梨在中途难得体贴地问：“我会不会有点重啊，要不然你当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一会儿也行。” 她说着话的很重要一个原因，是因为已经到门口了，走也走不了两步路，幸村觉得好笑，但是绘梨说这话时又太可爱了。 她总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幽默。 拿腔作调地逗人开心。 幸村声音淡淡：“抓紧我。” 身体条件反射地听从对方的话，手紧张的扒拉着对方的肩膀，头往里面侧，贴紧幸村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耳朵贴在他的身体，隔着一层布料，恍惚间听到他强烈的心脏跳动声。 幸村一只手穿过绘梨的膝下，将女孩稳稳地抱住，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在整个过程中他面色自如，行云流水地抱着绘梨进了门。 ……力气好大。 绘梨忍不住想。 被对方放在沙发上，小腿搭在扶手上，绘梨说：“其实现在不是很痛了。” 幸村没说话，一言不发拿出碘酒，用棉签在伤口处一涂。 绘梨下意识地腿一踢，不过幸好幸村有先见之明，手牢牢地握着她的脚踝。 他比绘梨高了二十几厘米，大手轻轻松松环握着绘梨脚踝，嘴唇靠近绘梨的膝盖，轻轻吹了口气，绘梨瑟缩地颤抖，手肘撑着身子半坐起来，见幸村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膝上，目光似是十分珍重。 她不自在地把腿动了动，“精市我好了，涂了药之后没那么痛了。” “是吗？” 他轻飘飘一句。 “什、什么？” 幸村没有顺从绘梨的心意直接放开她的脚踝，而是顺着柔软的线条，亲密地捧着绘梨的小腿，避免让绘梨使劲，把她的腿从扶手上放下来。 “走路的时候要注意一些。”他慢条斯理地把碘酒收拾到医药盒里，绘梨挪了挪屁股，沙发上铺的海绵垫慢慢回弹。 “我觉得我最近可能是运势不好。”她嘟囔了句。 幸村：“去寺庙看看？” 绘梨想了想，拉过幸村的手：“祈求神之子的赐福。” “……” 这个外号幸村是知道的，不过没想到对网球不甚了解的绘梨居然也知道，他觉得好笑，却顺着绘梨的话说，“愿我的信徒诸事如意、事事顺心。” 他说完，拆开绘梨刚刚给他的糖果，将一颗糖果塞进嘴里，“这是给我的贡品。” 静谧的紫色双眸流转着喜悦的光芒，幸村笑开，像是一个有了凡心的神明，有了偏私，静静地在高处注视着万千人海中的某一个人。 绘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就是看到幸村完美的不像是人间造物的脸，突兀地有了这种想法。 “我刷完牙洗完脸以后要去睡觉。”至于洗澡，还是算了吧，不要虐待自己的身体。 幸村扬眉，刻意问：“不和你的小男友煲电话粥？” 什么小男友，说的跟她是一个包了小白脸的富婆一样。 但是今天幸村所做出的举动，使她产生的猜疑，却因为他这句玩笑似的打趣而消失了一大半。 因为这种事情而产生其他的想法的自己，反而很莫名其妙吧。 友谊性质的互帮互助。 绘梨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 绘梨：“我问一下他有没有安全到家就好了。” 幸村没有对绘梨的话发表什么看法。 他站起身，一下子比绘梨高了好多，绘梨抬起下巴，见他说：“要吃什么？” 中间这么些波折，结果今天晚上还是幸村做饭。 “拉面要放煎蛋谢谢精市。” 绘梨一气呵成地说完。 香香吃完晚饭，在幸村的协助下洗脸刷牙，绘梨觉得她没有那么严重，她完全可以自主行动，但幸村用他一惯的微笑表达了他的强势以及不容拒绝。 绘梨觉得幸村好像是把她当成洋娃娃一样，那种不动声色下潜藏的喜悦，看起来非常享受帮她把头发扎起来这种动作。 尽管绘梨再三重申她伤到的是腿而不是手。 可是幸村却用他漂亮的面孔，做出一副纯洁无辜的表情：“我觉得相比起绘梨，我扎头发的技术好像更好一点。” 绘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盥洗室里的镜子，隔着一层朦胧水雾，她用手掌擦掉，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又没办法否认。 的确是幸村的技术更好一些。 钻进被窝，看了眼手机，竹上报送了已安全到家的讯息。 她回了个表情包。 绘梨：晚安 然后关掉手机，闭眼，睡觉。 在梦里的时候，奇怪的居然梦到了幸村，是在沙发上帮她消毒的时候。 因此整个梦境里都是一种淡淡的酒精味道。 绘梨在梦里的沙发上，半躺着，短裙凌乱的搭在她雪白的腿上，腿间的阴性若隐若现，如同昏黄的烛光，暧昧又诱人。 幸村单膝跪地，握着绘梨的脚踝。 视线痴迷又爱恋，像是要把她一口口地吃点。 可是梦中的绘梨全无反应，唯有被他握在手里的脚踝，僵硬着，脚背崩成了一道弓，圆润的脚趾蜷缩着。 脸颊红润地、连呼吸都小心的控制。 “我很不开心。” 即使是在梦里，幸村也是从容的仿佛掌控着一切的样子，可是他却用最冷静的语气，诉说着他心里的嫉妒。 “为什么你要让他亲你，我好不好吗，为什么我都不能在你醒着的时候亲你呢？” 她的脑海如同一锅被文火慢煮的粥，沸腾着成了一团，什么都思考不了。 幸村像是在梦境中释放出平日不能做的事情一样，捧着绘梨的腿，像是亲吻又像是吮吸，湿漉漉的落在了她的皮肤上。 幸村的双手掐着她的腰，而绘梨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幸村的紫色发丝上。 惊慌地喊：“精市——” 绘梨猛地坐起来，就算是开着空调，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空调毯，但是她热的红了脸。 昨夜的梦没给她留下太多的记忆。 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太超过了、太超过了那种事情。 那种在她身体上游走的指尖，温热惹火。 她去客厅里接了一杯凉水，猛地灌下，才冷静了许多。 “绘梨。” 她听见幸村的声音，耳朵应激一样地倏然泛红起来。 他应该是已经运动回来洗过澡了，紫色的头发是刚刚被吹风机吹干的蓬松。 “睡得怎么样？” 绘梨：“挺好的。” 鬼使神差的又想起来梦里的那头紫发，她的手放在上面，紧张激动的甚至拽了一把。 幸村：“脸这么红，没事儿吧。” 他担心地看着绘梨不仅仅发红的耳朵，还有脸。 绘梨连忙摇头。 “没事儿，真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信息。 好消息是，今天周六，周六放假。 坏消息是，周六放假，她很可能和幸村相处一整天。 这种状态，她未免也显得太痴汉了些。 尤其是在幸村如此圣洁不可高攀的美貌之下。 绘梨怎么想，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梦。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她也是确确实实，并没有觊觎幸村的身体啊。 除了偶尔确实会欣赏幸村漂亮的肩膀线条，指节分明的手，还有运动系男生的腹肌。 除了这些，她真的没有其他非分之想的。 — 绘梨睡着了，半张脸藏在被子里，露出两汪弯月似的眉。 闭着的眼睛显得她格外的乖巧，平日里看人那股冷淡劲儿全都被敛入那双漂亮干净的棕色瞳眸中，然后被她薄薄的眼皮遮挡住，睫毛浓密，为她又添了点可爱。 他看绘梨许久，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在绘梨的眼角亲了亲。 “真想在你醒着的时候亲你，那种家伙为什么会比我快一步呢，真田说的没错，我果然是太松懈了没有错。” 他想到傍晚的树林里，绘梨背对着他，和竹上那个亲吻的姿势。 紫色的瞳眸如同画布上一层又一层被叠加的愈来愈深的颜料，深深的紫色掩藏着内心深处说不出的心思，嫉妒、嫉妒。 从未有过那样的嫉妒，他那个时候只能控制自己紊乱的呼吸，闭眼复又睁眼，让自己平静下来。 恰如此刻，但是绘梨乖乖巧巧的躺在这里，反而让囚于心中的野兽出笼。 他拇指按在绘梨的嘴唇上，像是在思考事情。 覆盖住就没事儿了吧。 标记，这里的标记是他做的。 原始的想法充斥他的脑海，他顺从心意，咬着绘梨的唇。 明明知道些什么，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绘梨。 那么，这就是你给我应该付的报酬吧。 然后他听到，绘梨在睡梦中，涨红着脸颊，轻轻拽着他的头发。 “精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