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殊途》 第1章 突然的情书 “顾思北，有人给你传小纸条。” 吵闹的课间，坐在后边的舍友赵名柯拿笔戳了戳顾思北后背，给他递了张纸条，又侧身让他往后看。只见一个女生笑着和他招手，还隔着三排座位。她的热情毫不遮掩，周围人都是惊讶和看热闹的表情。 顾思北更是瞬间愣神，怎么会是她，她竟然和自己是同一所大学？ 开学没多久就收到情书，免不了惹来周遭同学的羡慕和调笑。坐得近的几个同学都围了过来，阻断了他们的视线。在这七七八八的身影中他还是努力看向那人，只为确定这不是幻觉。 “顾思北你厉害啊，我们才上大学几天啊就有美女给你写情书了。” “快快快，看看写了什么。” “她好像不是我们班的吧？” “对啊，没见过啊。” 几个人原本还不熟络，因为这件事竟然话多了起来。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只要有个能一起聊的话题，就能立刻变成朋友。 顾思北捏着纸条迟迟没有打开，任其他人怎么说他就是不给看。幸好上课铃响了，他才逃过一劫。原本想等到周围都没人的时候再看，终究他还是没忍住，在课堂上偷偷展开纸条。 “我叫封忆南，我喜欢你，可以认识你吗？” 短短一句话，就让顾思北心跳加速，记忆瞬间飞到了几个月前。 当时还是暑假，在老乡那听说有剧组在找群演，因为涉及危险戏份酬劳比他去店里打工要挣得多，他便跟了去了。他到那才知道，除了一些龙套，还有好几场爆炸的戏份，他演被炸飞的路人。 最后一场戏，他被威压拉着飞起又摔在泥潭里，戏服提前做了处理，落下时有种被炸烂的感觉，身上也是血浆四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场戏拍了好几次。 他被摔了几次有点晕，爬起来都有些吃力。导演刚喊咔，场务立马就来驱赶他们这些群演，好给下一场戏腾地方。他也挪到不影响拍戏的角落里处理身上的灰，周围的人都忙忙碌碌，没有人多看他一眼。在剧组里，这都是见惯了的事。 假血浆和泥土堵在喉咙和鼻子，让他呼吸都有些吃力，弓着身体咳了好久。 “给你。” 一个女生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给他递了包纸巾还有一瓶水。 她穿着古装剧的戏服，很漂亮。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只有惊讶和惊艳两种感觉，连手都不知道怎么伸了。 “忆南，准备开拍了快回去。” 这会儿有另一个人跑过来，急匆匆地要把眼前的女生带走。女生连忙把东西塞到他怀里，跟着那个人跑回去。 跑了几步又回头和他招手：“我叫封忆南，我想认识你！” 那时她的笑容和刚才一样，那么明媚开朗。他对她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她会给他送水，他想着可能只是好心而已。但是她说想认识自己，又是为什么呢？这个疑问一直留在心中，直到今天那天的情形还是那么清晰难忘。 那天之后他就离开了影视城，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短暂的相遇不会再见，想不到竟然这么巧在同一所大学。更想不到他们会在一起上课，她还是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主动。 封忆南的主动出人意料，下了课抱着书就在走廊堵他，似乎还有些生气。 “你怎么没把纸条传回来，告诉我你名字，我都看到了你看了纸条的。” 她拦的是顾思北，三个室友也停在那看热闹，周围也有几个舍不得错过好戏的吃瓜群众，连在讲台上那收拾东西的老师都忍不住朝他们多看几眼，年轻真好啊。 顾思北是第一次被表白，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时无法处理这样的关系，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叫顾思北。” 赵名柯、黎武、方辛豪三个舍友看不下去，替他回答了问题，然后知趣地先离开了，顺便还帮他们赶走看热闹的闲杂人等。 “顾思北？”封忆南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笑了起来。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这让顾思北更加无措。他没说话，可是脑子里有各种想法冒出来，有关于家庭的，关于自己的，还有未来。 “你怎么不说话，我和你表白，你至少要告诉我答案啊。” 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拒绝的想法占了上风：“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现在的他，哪有资格去享受爱情。 “暂时啊，没事我可以等你等到你想谈的时候。” 这一句话更让他对这个女生好奇，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他们都还不了解彼此。 对于他的拒绝封忆南略显失望，但也没有追问原因，转移了话题：“放学了，一起去吃饭吗？” 这下又让顾思北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丢下一句“同学不好意思”就先下楼了。 这位执着的女同学一点都不气馁，一路跟着他到了食堂，跟在他身后排队打饭，毫无意外地和他坐了同一张桌子，顾思北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啊，光吃饭不吃菜啊，就一个菜还是素菜。” “我最近正好要减肥，想不到食堂的饭菜分量那么大，第一次来食堂也打多了，你帮我吃一点吧不然就浪费粮食了。” 对比起来她的饭菜可是太丰盛了，她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夹了几块排骨和鸡肉到他的餐盘上。他一开始就在阻止，但她就是不放弃，两人一来一回在那拉扯。许是他脸皮比较薄，不想成为食堂的焦点，先认输了。 “同学，你这样做不好吧，我说了不想谈恋爱，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不想谈恋爱，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也不行吗？我很让人讨厌吗？还是我长得丑？感觉你一直不想见到我，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很丑啊？” 封忆南说得异常认真，看着十分可爱，瞬间把顾思北逗笑了，事实上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她长得不好看。 “你笑起来更帅了。” 他被夸得不好意思，登时脸红耳热，低头吃饭没再搭话。她低头去瞧他的表情，那么害羞的男生也是不多见，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他拒绝了她的表白，但是现在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了，只要认识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追求顾思北这件事还是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他好像总是很忙，除了他们共同的公共课能遇上他，其他时间几乎找不到他。她平时也要上课，作业不少，每天晚上还要上表演课，这样过了一周，她才在同样的课上第二次见到他。 这一次她更主动了，径直走到他那排座位，对他身边的舍友说话：“这位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不只是顾思北，周围一片同学都惊呆了。舍友都很解风情，足足给他们两人腾了四个空位，怕打扰他们，更怕吃狗粮让自己尴尬。封忆南道了谢，自然地坐在了顾思北邻座上，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朋友。 坐下后她只是对着错愕的他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很认真地在听课。 他却心绪不宁，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总是会忍不住偷偷看她。她笔记做得很整齐，很细心，条理清晰。除了书她还带了笔记本，还有一本a4的方格纸，上面写了一些内容，好像是作文。各种细节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学习成绩应该不错。 他对她突然有了些好奇，想了解她。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他压下去了，提醒自己认真听课，不要想别的事情。 他们是不可能的，现在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节课结束，教室瞬间由死气沉沉变得喧闹，一些在教室里走动，一些聚在一块谈天说地。老师习以为常，习惯性地放了首能调动气氛的歌。 顾思北在座位上没动，做起了数学题。这是前一天专业课上留的作业，一般是到下一周上课时交，课余时间他几乎都用来做兼职，作业是争分夺秒在完成。他从小数学就好，这些作业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你们的作业看起来好难。” 在他放下笔时封忆南突然说话，还稍微凑近试图去理解他写的东西，一脸的懊恼明显没有看懂。 “高中时我就被数学折磨得很痛苦，现在看你们数学系的作业真的是像看天书一样。”封忆南自说自话，说了一阵才记得做自我介绍，“哦，我是文学院的，学汉语言文学。虽然我数学不好，但语文不错。我听说大学很多大课都是要写小论文的，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一定会认真教你。” 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自信大方。 顾思北不善言辞，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周围都是同班同学，他更不好意思面对这么直接的她，干脆又低头继续做作业了。 这让封忆南伤心了，小声问他：“你是讨厌我了吗？” 他闻声抬头，撞见了她微红的眼睛，写满了委屈。 他慌忙解释：“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 “你说真的？真的没有烦我吗？” 他微微一笑，肯定地点了点头，她笑了，还是那么明媚动人。 她乘胜追击，找话题和他继续聊：“等会儿下课要一起去吃饭吗？” “等下我还有事，没时间在学校吃饭了。” “什么事，你该不会是找借口躲我吧。”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 “好吧，我相信你。还有，可以加个微信吗？” 看顾思北在犹豫，封忆南赶紧发誓：“我保证不会烦你，我是怕以后找不到你。” 第2章 刻意的缘分 顾思北这个人真是比想象中的难搞定，封忆南一说再说他都不为所动，最终还是没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他人倒是诚实，一下课他就骑上车往学校外去了，应该真的有什么事，可以确定没有在骗她。 没能和自己想追的人吃上饭封忆南转而请了他的三位舍友吃饭，目的自然是笼络人心打探情报。这几个舍友受宠若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请他们去了学校的“贵族餐厅”吃大餐。几个舍友又觉得让女生请客太丢面，又转了性一路推辞，大概身体太诚实，拒绝中一路走到了食堂。 “想吃什么都可以，不用客气，我还要请你们帮忙呢。”封忆南自然大方，衬得他们更加扭捏了。 他们当然知道她是因为顾思北才那么热情，最后这顿饭也吃得心安理得。 封忆南很直接：“顾思北干什么去了，看他走得很急的样子。” “他肯定是去做兼职了。” “对，好像是去肯德基做兼职了，一周去三天，每天晚上都回来很晚。” “除了这个，剩下还有两个晚上在做家教。” 赵名柯补充道：“还有这两天他找到周末的工作，好像是在一家奶茶店做兼职，就在学校西门那边。” 同学真的是好同学，还没问几句就什么都说了。 这让封忆南十分惊讶，他的生活安排得也太满了吧，这让她很好奇：“他为什么做那么多兼职？” 黎武又说：“应该是家里的原因吧，有次我听他在那打电话说爸爸的病什么的，我也不好问。看他平时那么节省也知道了，家里情况肯定不太好。” 话音刚落，方辛豪、赵名柯两人立刻抓着他追问：“你怎么不早说，看他这样不要命的打工就知道有问题。” “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啊，况且我们也不能做什么。” 赵名柯回道：“怎么不能，如果他家里有困难我们能帮就帮啊，我还是班长，这事我得问清楚。” 方辛豪摇摇头：“我觉得不好，他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我们还是不要自作主张。” 黎武附和：“对，我觉得也是。” 舍友几个意见不合，开始讨论起顾思北来，和封忆南想的差不多，顾思北的家庭条件不好。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为了挣钱十分狼狈。也许是注定的，自己第一次拍戏就在剧组遇见了他。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和意外。 封忆南想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最后要了他们的课表，想摸清顾思北每天的行程。 赵名柯答应得毫不犹豫：“要不你加我微信吧，我把课表发你。” 封忆南十分感激，立刻加了还有，还附加请求：“可以把顾思北的微信推给我吗？拜托了！” 面对美女的请求，赵名柯毫不犹豫把舍友给卖了，况且这还是一桩美事。只有顾思北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班里谁不羡慕他有美女倒追。 刚拿到顾思北微信封忆南立刻发去好友申请，附言：我是封忆南，别拒绝我好不好…… 意料之中，没什么回应。 她又点开他的头像盯着看，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是随手拍的照片，有蓝天有树枝。微信名也很普通，就是名字的缩写。今天上课时有看到他的手机，娱乐的app也没几个，也没见他玩游戏上网什么的，下课了就在那看书写作业。他这人好像没什么爱好，真像个书呆子。 话说回来，他看起来呆又不呆，接近他比她想象得要棘手。但她有信心，她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况且已经在一个学校了，来日方长。 所以没有回音的好友申请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下午和同学陆瑶约好了一起去图书馆。大一新生开学后有各种事要学和活动要参加，现在总算是安生了，有时间去逛逛图书馆了。 没被录取前就听说学校的图书馆藏书量在全国里是数一数二的，对于他们文学系的学生简直是巨大的宝库。陆瑶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她上大学后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因为自己不住校，和班里的同学交流就比较少，所以没有几个人能说得上话。 她长得漂亮，也有几个男同学想和她走近，但是她那么明显在的追求顾思北，不用自己开口行动早已拒绝了别的男生的靠近。 陆瑶因为班干部的关系，和她交流联系比较多，一来二去就熟了，她也是班上同学唯一一个知道她是一个演员的人。 她的梦想是当一名演员，但是爸妈要求她一定要读完大学。她选了汉语言文学专业一是她觉得有意思，二是觉得对演戏也有帮助，文学修养对一个演员来说很重要。 两人一层一层地逛，摸清了图书馆藏书分类层和自习室的位置，最后停留在了文学名著那一层，这才是她们来的目的。两人各自挑了几本书，排队登记，这一层借书的人比别的层多。 正排着队，经纪人冯元突然来了电话，她连忙把自己的卡塞给陆瑶，走到楼梯间接了电话。 “忆南，之前拍的戏最近要拍一些宣传物料，定在27号，也就是周三，记得要提前请假。” 原来是通知她有工作要做，她还没算正式出道，高考后才拍了第一部戏，就几天的戏份。冯元是爸爸的朋友介绍的经纪人，也是她入行的领路人。 “好，知道了。”封忆南答应着，认真听着冯元给她安排的工作。 冯元自己开了个小经纪公司，有点人脉，给封忆南接几个龙套角色不成问题，要把她捧红不能急于一时，要一步步来。现在主要是拍一些宣传物料，为出道做点准备，下一部戏还正在谈。 陆瑶抱着几本书出来找她，等她挂了电话才开口：“忆南，书给你借好了，经纪人的电话啊？” “谢谢！”封忆南借过书，不好意思地拜托陆瑶帮忙，“周三我要请假几天，要麻烦你帮我录一下古老师的课了，你知道的他很严格的。” 陆瑶笑道：“没问题，你的情况老师们也都知道嘛，话说你是要去拍戏还是录什么节目吗？” “没有，就是拍一些宣传片之类的。” “那会遇到大明星吗？” “我也不知道。” “遇到了要偷偷和我说他们的八卦啊，我对你拍的那部戏的主角还挺感兴趣。” 八卦是每个人的天性，陆瑶也不例外，这段时间也追着她问了不少拍戏遇到的明星的事。她被冯元教育过，不能跟别人乱说圈内的事，面对陆瑶的好奇也只能说不熟，自己没见过多少大明星。 在圈里要学会做人，自己嘴把不住，以后遭殃的是自己。八卦谁都感兴趣，但比起前途这不值得一提。 从图书馆出来陆瑶还有别的事回宿舍了，封忆南回家了。正好到了饭点，刚点进外卖软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来。 顾思北在肯德基做兼职，可以出门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她记得他是骑车往东门走的，便打开地图搜索那一片的门店，那个方向只有两家稍微近点，其他的都很远了，他应该不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目的地算是锁定了，找到他应该不难。 她也找了辆共享单车，踏上寻找顾思北的路。正好是晚高峰，人来车往，这街道十分拥挤热闹，而这地段就是大学城，热闹里多数是青春的气息。 她运气不好，第一家店没有她要找的人。而第二家在反方向，没办法，她又往来时的地方走。在同一段路上往复让她花了不少时间，等到第二家店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她在门外就看到顾思北，戴着口罩穿着统一的工作服站在前台给顾客点单取餐。现在大多是手机点餐了，在前台等的人并不多。 她就不一样，站在前台仰头看那些菜单思考：“让我看看今天要吃什么……” “诶，那么巧你在这做兼职啊。”视线下移时她故作惊讶，笑开了，“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啊，出门吃个东西都能遇到你。” 她表现得十分自然，很认真得在思考吃什么，仿佛没发现眼前的人是顾思北。这边顾思北无法坦然，看清来人时早已经愣住，她又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扰乱他的心。 看着她的笑容差点失了职，回过神来马上进入角色：“请问需要点什么，也可以扫码点餐。” “我再看看，你有什么推荐吗，最近有出什么新品吗？” 她本就不是特地来吃东西的，就是找点话题和他聊天。顾思北倒是尽职尽责，问什么都耐心回答，也不催促她，正常地忙碌着。正是高峰期，叫号时熟练转身去拿餐放至前台，忙了好几个来回也不忘服务还在纠结的特殊顾客，给她拿了张菜单。 “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品，您可以看看。” 封忆南明显对新品没兴趣，看着他笑了，都用上您了，真把她当一个普通顾客啊。看他实在太忙，也不纠结了。 “我要一杯橙汁和一个蛋挞。” 封忆南付了钱还站在那里和他说话：“你几点下班啊，我们一起回去吧。” 顾思北身形一顿，还是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继续说着职业话语：“这是您的小票。” “好了，先不打扰你工作了。” 在前台那待得够久了，封忆南也没再打扰，终于找了位置坐下，就在离前台最近的靠墙的小圆桌那。 第3章 午夜的微风 顾思北忍不住向她那边看了几眼，又怕被她发现急忙收回目光，心跳仍快得异常。到现在还想不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巧合吗？好在工作忙碌，让他无暇顾及纷乱的思绪，只在工作间隙偷偷去看她。 她似乎真的要等他下班，吃完东西开始在那看书了。店里的人越来越少，她还在那，一边看书一边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她是文学系的，也许写东西是习惯吧。纵使一直告诫自己保持距离，但内心还是忍不住对她好奇。 店里只有两三桌客人了，他终于空闲下来。拿出手机一看，微信提示有好几条消息，他首先点开了马小奇。 “小北，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今天于导又问我了，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你不也是想赚钱吗，拍戏肯定比别的工作赚得多，你还犹豫什么。于导虽然不是什么大导演，但跟着他混也能赚点小钱啊。” “赶紧给人于导答复啊。” 马小奇是之前放假时他在影视城当群演时认识的群演，因为是老乡两人很快成了朋友。他是一个有多年演戏经验的群演，在剧组的时候他教了他不少东西，也帮忙牵线介绍了不少活。 于良是一个短视频导演，在离开剧组前见过几次，说是觉得他有当演员的潜力，问他想不想当演员，当时他是拒绝了。虽然只是一些网络短剧，但更新频繁，拍摄也不能一直在学校，前前后后要准备的事情不少，要耽误很多时间。 他对演戏是一窍不通，而且于良说如果确定加入他们要跟着他去别的城市拍摄。 他刚被心仪的大学录取，这样无疑是要牺牲自己期待的大学生活去做自己不熟悉的事。他知道拍戏能赚不少钱，也心动过，但对于以后的发展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以后在娱乐圈发展不下去，自己一个没读过大学的人更无法在社会中立足。 打一辈子工吗？他不想。上大学后赚钱的机会也比以前大得多，对于未来的发展也会让人安心一些，他相信自己可以让家里的生活变得更好。 他回了马小奇：“我还是想先读大学。” “别啊，我还想着要是你以后红了带带我，让我混个男配当当。” 马小奇几乎是秒回，一下子又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劝他，两人又聊了一阵。 退出聊天页面，通讯录那里的红色通知特别显眼，点进去一看竟然是封忆南发来的好友申请。她怎么知道他的微信号的，今天自己明明拒绝了她。 这请求似乎有魔力，犹豫之间他鬼使神差点了接受。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莫名其妙地脱离自己的掌控，在自己回过神来时他和她已经成了好友。 他下意识往她那边看，她没有看到消息提示，依旧认真地在做自己事。 这么晚了她还不走，真的铁了心在等自己下班吗？没有细想，也到了交班的时间，他回到员工室那边做了些交接的事，收拾东西就走了。员工室有另外的出口，不用再回到就餐区这边。 在门外他犹豫了一阵，还是骑车绕了个圈回到了门店正门这边。 果然，封忆南在门口四处张望，不知道要往哪边找，懊恼又心急。 他稍稍加速，在她眼前刹车：“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一个女生，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面确实不安全。 封忆南愣了一下，立刻笑开了。她也一点不客气，坐上他的后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他本想推开她略显亲近的手，但自己这二手破自行车似乎没有哪里更好抓的地方了。宿舍快关门了要快点回去，骑得也快。 封忆南还是很活泼，路上一直在跟他说话。 “你每天都回去那么晚啊？” “我看到你通过我的好友申请了，谢谢你没拒绝我，你放心我不会烦你的。” “虽然你没接受我的表白，但我们算朋友了吧。” “你明天早上去图书馆，我正好也没课，我们一起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图书馆？” 她一个人说了半天，他终于回了一句话。 她笑着回答：“今天我贿赂了你的舍友，他们把你的行程全都告诉我了，你的微信号也是他们给我的。嗯……你不会觉得我在骚扰你吧？” “为什么是我，我们根本不认识。” 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为什么她会给他送水，为什么这样执着地跟着自己。 “当然是对你一见钟情啊，在片场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认识你。那天很匆忙，我拍完戏回来你就不见了。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还在那里打听好久关于你的事。” “我真的很开心，我们居然是同一所大学，老天爷都让我们有重逢的机会。但是人太多了一直都没遇上你，幸好我们大课是在一起上的。我就说了，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当然是对你一见钟情啊” 这句话一直在他心弦上波动，这些话让他很开心，这种心情是控制不住的，但他笑的时候也只敢向前迎着风，不敢让她看见。 “诶，停车停车，到我住的地方了。” 聊着天封忆南都忘记看路了，回过神来时都快走过自己住的小区了。话说得突然，顾思北一个急刹她一下撞在他的背上。 “没事吧，刹车太急了。” 顾思北转过身来时满眼担心，就怕她撞到了哪里。 她揉着额头笑着跳下车：“你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撞得还真有点疼。” 这句玩笑话把他逗笑了，越发觉得她可爱赤诚。 “我没有住校，在这个小区租房住的。”知道他要赶时间回宿舍，她简单解释了一句，马上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往他手里塞，“刚才我点的东西太多了没吃完，这个给你当夜宵吧。” 为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已经往小区里跑了，拉开了一段距离才转过身来，笑着冲他招手说拜拜。 这样的情况让他无奈，又很欢喜。 宿管阿姨好似知道他到了一样，已经等在那里准备锁门了，他楼下锁好车立刻飞奔过去。 都这个时间了宿舍里还挺嗨的，黎武和方辛豪在打游戏，赵名柯不知道在和谁聊天，满面春风的。 见他回来赵名柯首先看过来，眼前一亮：“今天还给兄弟们带夜宵，够意思啊。” 他怀里肯德基的袋子很难不让人注意，他也是上楼这会儿才注意到这根本不是刚才给她点的东西，是重新买给他的。甚至还顾及他要回宿舍，点了很多。 她怎么知道自己没吃晚饭…… 听到有吃的，打游戏的两个人一结束迅速围过来，四人围坐在一块开启了夜宵模式。平时大家也不会没事坐在一块聊天，总得有个由头，比如吃。 聊天免不了聊到八卦，比如让人眼红的南追北事件。封忆南在追顾思北，这件事早就在两个系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当然也是因为封忆南长得漂亮，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是属于校花级别的，自然引来更多的关注。 三人问了不少关于他们两人的问题，但顾思北也有很多想不明白，回答也没能解答他们的疑问。 末了三人忍不住吐槽：“顾思北，这么漂亮的妹子你不喜欢吗？” 他低头沉默，也在问自己。答案很清楚，他很喜欢。从第一次见面，她递给他一瓶水的那个时候起，他就对她念念不忘。 在窘迫之时感受到的温暖总是最难以忘怀的，但他也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就算是他自己有时也感觉很难撑下去，不想再把无关的人拉进这泥潭里。 “我不想耽误她。”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有这一句话。 舍友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他这么拼命地赚钱也明白了几分。 赵名柯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困难就和我们说。” 其他两人也点头附和。他微微一笑，感激地点头。 大家散去了，他才看到封忆南发来的信息，问他明天在图书馆的哪里看书，她想和他一起去。 他没有回复，看着这几条信息开始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太不理智了，不应该加她好友，更不应该和她一起回来，听她说那些话。 “你是睡了吗？” 封忆南等不到回复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微信界面就一直停在她这里。 他依旧没回复，退出界面把手机放到一边，沉沉睡去。 第4章 消失的原因 他照例早起，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就坐在食堂里边吃边看书。图书馆没开门，只能先在这等。那么早，食堂里三三两两几个人，倒也安静。 看看时间，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小北，那么早打电话，学校那边有什么事，是要交什么费吗？妈给你转钱过去……” “妈，我一切都好。今天爸要去医院复诊，我请了个跑腿让他带着爸过去，你身体也不好就在家休息吧。” “怎么还浪费这个钱，我推着你爸过去就行了，又不远，你赶紧让人别来了。” 他早就想到妈妈会说什么，还是笑着继续说：“钱我已经付了，退不了了，跑腿的小哥我认识，很靠谱的。他大概十点就到了，等会儿他会联系你。” 家里情况不好，妈妈是能省则省，这下又多说他几句，让他把钱留给自己用，别在其他地方多花钱。他好说歹说半天，终于说服她接受了这件事。 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花这笔钱，上大学之前都是他送爸爸去医院复诊，现在他不在家只能请人。 医院就在他们住在城中村村口的马路对面，说远是不算远，但村里的路并不好走，还有一个长长的坡。他自己推着爸爸的轮椅都很艰难，更别说身体不好的妈妈。 差不多到开馆时间，把东西都收进背包里，骑上车飞速赶往目的地。大学两个月时间，他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的，哪个时间段该做什么他都安排得清清楚楚，风雨无阻地执行。 让他意外的是封忆南竟然就在图书馆门口，一见他就热情和他招手，笑着跑向他。她跑得急，肩上的帆布包甩得厉害，但是她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慢。 封忆南的每次都出现都让他心跳加速，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悸动，他只愣了一下就转过头快步往图书馆走，当做没看见她。面对这种事情他实在太笨，只能以这种拙劣的方法逃避。 他走得很快，迅速钻进楼梯跑着到了楼上开放的阅览室，想着应该能躲着她了，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阵，向周围望了一圈，终于放心了。 她没有跟上来。 他根本没告诉她自己会几点来图书馆，她一定是打定主意一早来蹲点等他的。他欣喜纠结，又觉得内疚。 心情还是会被影响，甩甩头强迫自己去看书，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去想了。就算他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但是接下来几天他还是忍不住多想。 因为封忆南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她，她也没有再给他发过消息。就算在他们共同的公共课上，也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同学都忍不住调侃他：“那个喜欢你的同学怎么没来上课，不会是被你伤了心转学了吧。” 大家只是开玩笑，知道不至于，但这却让顾思北更加不安，他怕是真的。开始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又是月底，发工资了，两份工资一起转到了家里的卡上，爸爸的病每个月都差不多要花这些钱，还有剩下一些是家里的生活费，他都主动先交了。另外还有一份家教的兼职，也能够自己生活。 “妈，钱打到卡上了。” 他给妈妈发了信息。 “看到了。” “刚才阿秀跟我说了，你又交了房租又交了水电，这些不用你操心。” “钱自己留着，妈还能做点活，好好读书就行了。” 妈妈看他似乎不信，还把自己做手工得到的工资截图发给他看。他笑了笑，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说起别的家常。 下班依旧很晚，同样的路线路过封忆南住的小区。小区比较安静，他在那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几个人进出。这个小区离学校近，地段好，装修豪华，不是一般家庭的人能住得起的。想想她平时的穿着，也能知道她不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 她到底去哪了？ 已经拿出了手机，点进她的头像，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竟然很想她。 理智的声音总抵不过真实的心情，越告诉自己不可以思念就越深。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剧组，她应该是个演员。 夜里睡不着他在网上搜了她的名字，关于她的报道很少，只有一些新剧开机时报道主演顺带提了她一嘴，连照片都没有，写了她是新人演员，在剧里演女主的丫鬟。 那次看她确实是这样的打扮，但是很漂亮。 他的生活一如既往，每天在学校和打工地点间穿梭，仿佛生活里只有学习和打工两件事。不同是少了封忆南，他更容易在忙碌间隙去想她。 打工又到了深夜，同样的路线毫不意外地路过封忆南的小区，他还是习惯性地停下看看。 今天没之前那么安静了，前面不远路边聚着几个人笑得很放肆，时不时传出些吵闹声，在说什么他听不清，路灯昏暗看过去也模糊。这也不关他事，左脚一踏，他该走了。 很快接近那群人，瞬间看清了那群人围着的中间还有一个人 看清那人面容时他瞬间刹车，竟然是封忆南！ “顾思北！” 几乎同时，她也看到他，大声向他呼救。 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他已经丢下自行车冲过去了，大跨两步到了她身边，把她护在身后。 “你们干什么！” 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见有人来就跑了，动作比谁都快。他原本想去追教训他们，但封忆南很害怕，在他来了之后就一直抓着他的手臂。 刚才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都提了起来，现在看她身上一切正常心才踏实了，但还是不放心：“你有没有什么事，要不要去医院？” “如果没有他们，你是不是就永远不理我了？”她说得很伤心，眼里有泪强忍着，不知道是被流氓欺负的害怕还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的委屈。 这样的情形他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笨拙地道歉：“对不起，我……” 他也不该说什么，拒绝的话说过了，接受的话他还是不敢说。 安抚了半天，封忆南终于止住了眼泪，红红的眼笑起来：“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关心我就好了，你没有丢下我就走。” 不知道她哪来的乐观心态，不管自己拒绝了她多少次她都还一如既往地对他充满信心。 “太晚了，回家吧。” “对啊，太晚了，宿舍都关门了吧，你还能回去吗？” 这点他心里清楚，耽误了好一阵，宿舍应该已经锁门了。手机里还躺着几条舍友的信息，问他今晚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门都锁了。 “今晚有点事，不回去了。” 回信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可以去工作的店度过一晚，那里24小时营业。 “要不然你来我家吧。” 封忆南的提议让顾思北十分震惊和尴尬，他拒绝了。 “那你可以送我到楼下吗，到里面还挺远的，又很黑，我害怕……” 她都这样请求了，他没有办法拒绝，去捡起自己的自行车骑到她身边。这会儿他才发现，她走路一瘸一拐的，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后座上，一点都没喊疼。 还是他忍不住问的：“你脚受伤了？刚才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刚才我想跑的时候被一个人踩到了，又扭了一下，没事。我知道你今天打工回来会在这里路过，我专门在这等你的，谁知道会遇到这种事，不过幸好有你。” 一句话，他又不知道怎么接了，干脆藏在心里，转向别的话题。 “你家里有药和绷带吗，脚上的伤要先处理。” 见她摇头，他让她坐稳，骑着车带她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点药，还有处理脚伤要用的东西。看他这样关心自己，又一次坐上了他的后座，封忆南很开心，更加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背上。 远远一看，好像一对甜蜜的小情侣。 顾及她的伤没有推开她，默许了她的动作。这样被一个人依赖，也让他无法抗拒。 “顾思北，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我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了，上一次也是这样你骑着车送我回家。” 他没有说话，头也不回。 她也不恼，继续和他说话：“本来经纪人跟我说好了只要请三天假拍点宣传物料的，但是临时又去别的剧组见导演了，所以又耽误了几天，今天才能回来。如果被选上的话，寒假的时候我就可以进组了。” 他一句话都没接，却句句听在心里，之前的担心和内疚也烟消云散，原来她消失是因为有事，不是他糟糕的态度。 小区确实很大，在她的指路下好几分钟才到她住的楼下。这样的情况不用她再开口，他主动扶着她到了她家里。 完成任务见他要走，她迅速拉着他：“你是因为我才不能回寝室的，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吧。你刚工作回来那么累，不用再辛苦出去找住的地方了。而且，我是女生诶，又不能对你做什么。” 这话让顾思北很不好意思，同时也放松下来，最后也就没走。 封忆南对于顾思北来她家这件事显得格外开心，进屋后也不闲着，走路不顺也要进进出出给他拿吃的喝的，找用的。他很担心，不敢远离，一直在旁边护着，一直叫她坐下不要动了。 终于，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饮料和零食她才停下：“你又没吃晚饭吧，先吃点。可惜我这里没有什么米啊面的，不然可以给你煮一碗。” “你先坐好，不要乱动。” 封忆南倒是听话，安静坐下，乖乖地伸腿让他处理。他蹲在她面前，小心地脱下鞋，轻轻地把牛仔裤的裤腿往上卷。 那一刻他眉头皱起，又看向她，突然她笑着歪倒在沙发上。他这才确定自己被骗了，她根本没有受伤，从头到尾都是装的。 第5章 真诚的诱骗 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顾思北放下她脚站起，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要走。 她反应也快，抓背包带阻止，急忙道歉：“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别走好不好。” 面对这无辜真挚的表情，什么气都消了。他这瞬间的犹豫让她抓住了机会，用力扯着让他坐下，两手依旧没有放开背包。 “你别生气了，我骗你只是想和你多待在一起而已。上次在图书馆你就躲着我，我知道你是不准备理我了。” 封忆南失落的眼神再次激起顾思北心中的愧疚，连带着还有一种无法改变的无力感。他凭什么呢，凭什么能遇见一个这样的人。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我说过了我们不可能的。” “因为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啊。” 他十分错愕，转过脸避开她的笑眼，生怕被她看见自己内心被挑明的慌张。 “你只是因为有还没能解决的问题才会拒绝我，只要这个问题没有了，你肯定会和我在一起的。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哪那么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啊，我不想放弃。” 这句话说的人认真，听的人感动。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生活里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让自己能在这奔波的生活里偷得片刻愉悦。 “你都不了解我，怎么确定我有没解决的问题？” “第六感啊。”封忆南粲然一笑，继续说，“你会给机会让我了解你吗？” 顾思北仍旧沉默，不自然地扭头看向别处。 她不在意，继续说话：“那我就让你先了解我好不好？” 不等他表达意见，她就做起自我介绍来：“其实我不是什么有钱人，小时候被丢在火车站，在街上流浪了几个月然后才被好心人送到了福利院。” 她的开口就让他震惊，不敢相信地看向她，说着这样的经历她仍旧是笑着的。 “不过离开福利院之后我过得很幸福，我现在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就像亲生女儿一样。他们是不希望我去演戏的，但这是我的梦想，我想当演员，最后他们也尊重我的想法，请老师教我表演，也托朋友帮我找了一个靠谱的经纪人。不过他们还要求我一定要读完大学，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很忙，除了要上课，每天还要学表演，还有，追你。” 说完这些，她莞尔一笑：“这就是我，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她是这样的坦然，小时候的经历似乎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在这些日子的接触里他也能感觉得到，她是一个自信又乐观的女孩，温暖明媚，根本看不出来有这样让人心疼的经历。 这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让他对她有了新的认知。他依然嘴笨，想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好久才问了个不重要的问题：“你为什么想当演员？” “嗯？以前我在学校演过话剧，很喜欢那种感觉，说不清，就是很喜欢。而且我觉得我也很有天赋，我相信我以后一定会让很多人喜欢的。” 她还是那么自信，他忽然笑了：“一定会的。” 她真的很招人喜欢。 “好了，你了解我了，不说说你自己吗？” “我……没什么可说的。”对于自己的生活他还是不想提。 “哼，真不公平！”话是埋怨，语气却是撒娇，她也没勉强，“好了好了，太晚了我困了，我带你去客房，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她这里不算小，一边走一边介绍：“那边是卫生间，那旁边是我的房间，呐，这就是客房了。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床单枕头也都定期换，你可以安心睡。” 说着她打开房里的灯，照亮了收拾整齐的客房。她给他拿了些洗漱用品，把他都安排妥当才退出房间。 这房间不小，似乎比他们一家三口住的屋子还大。他的梦想不过是希望他们一家能在生活的地方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置身其中，他出神了好久，好像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出去洗漱，条件有限只能刷牙洗脸。从卫生间出来时他想立刻退回去，可是来不及了，封忆南已经看到了他。 她换上了睡衣，一件吊带睡裙，优越的身材一览无余。长发肆意，无一不在撩拨他的心。没说一句话，耳根已经红得不像话，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我忘了拿东西，嗯……晚安。”对比起来封忆南更加坦然，从他身侧走过，拿了东西就进房了。 她身上的香味萦绕周身，这一晚顾思北失眠了。 不知道是太舒服的床他睡不习惯还是因为封忆南，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睡前他看到的那一幕，好像有人按慢放键，不到半分钟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播放很长时间。 她身上的香味似乎一直围绕在他身边迟迟未散，引得他心猿意马。他在责骂自己心中的邪念，但仍旧控制不了想入非非，整夜无眠。 顾思北罕见地睡过了头，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面有动静才醒来，按照计划今天早上是要去图书馆看书的。已经八点了，他还躺在床上，这陌生又舒服的大床。 “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 封忆南正坐在窗前的书桌看书，请假了一周确实落了不少课程。听到开门声，摘下一边的耳机，笑着回过头来跟他打招呼。 想到昨晚的事他很心虚，只嗯了一声，慌乱得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想逃：“我先去学校了。” “诶，你等一下，早餐我叫了外卖，两份。你走了可就要浪费粮食了。你吃完再回去嘛，你早上不是只有后面的两节课吗？不会迟到的。”她看看手机，又说，“还有几分钟外卖就到了。” 他沉默片刻，点点头，默默进卫生间刷牙了。他明明可以走的，但身体控制不住地在贪恋这样的时刻。 出来时封忆南仍旧坐在那里，戴着耳机似乎是在听课，他没去打扰，就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 她的书桌上有不少书，除了课本还有一些国内外的名著和关于表演的书籍。客厅一侧放着一架钢琴，钢琴上方有一张日程表。这引起他的好奇心，不禁走近去看。 如她所说，每天都安排得很满，没课的时间不是在上表演课就是在学钢琴，每天都是7点起床看书。确实如此，她现在就在看书。 让他意外的是这日程表上还有他的名字，哪天和他一起上课，哪天和他去图书馆，哪天去他兼职的店里吃一次东西。这样的安排他们一周至少可以见三次面。 一阵门铃声把沉思中的顾思北唤醒，回过神来就看到封忆南一路小跑去开门。 “外卖到了，快吃吧！”她提着外卖进来招呼他过去。 她给他点了不少东西，好几样，而她自己的就半根玉米+豆浆。 “你吃这么少吗？” “我要控制体重，胖了上镜不好看。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些够你吃吗？” “够了，谢谢。”这比他以往任何一顿早餐都要丰盛。 吃早餐时她还在戴着耳机，边啃玉米边看视频。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视频里是老师在上课，看样子是同学帮她录下来的。 吃了一半她才摘下耳机，感慨一声：“终于把落下的课补完了，这个老师很严厉的，说不定下次上课就会提问上一课他说的某个知识点，她还不按课本上的来提，总有很多发散的观点，我们都很怕他。” 她的时间仿佛不够用，早餐没吃完又打了个电话，听得出来是打给家里的，报告自己在学校的事情又说了一些工作安排。 “今年生日我就不回去了，平时请假就多了，过生日再请假回去不好。” “你们在家庆祝吧。” 一个电话讲了蛮久的，和顾思北无关但他也不禁去思考她那些话的意思。主角不在父母也要在家庆祝生日，她的养父母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对她很好。 通话终于结束，放下手机就和顾思北说话：“每周我都要给家里打电话，我这么大了我爸我妈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生活。” 顾思北微微点头回话：“你很幸福。” “对啊。”封忆南始终笑着，无一不在说她现在是无忧无虑的。 封忆南把他当成了相熟已久的朋友一样，吐槽生活里的一些事，分享一些有趣的时刻。他也发觉和她待得越久，越觉得轻松自在。 要回学校时他仍是就拗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带她一起去学校，上午的两节课虽然不在一起上，但上课时间一样。 “原来你真住在这。”刚出小区门口一个男人拦在他们面前，立刻质问起来，“这小子是谁？你们住一起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那个男人语气凶恶，盯着顾思北看也充满敌意。他的出现明显让封忆南害怕，早已跳下车来，似乎让她忘了前一刻执意要跟他一起去学校的想法。 “你先去学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你没问题吗，他是谁？”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很不放心。 “没事，我们认识的。” “快上车！”那男人很不耐烦，不停催促。 身旁就停着一辆车，封忆南也是主动上了车，坐在了副驾上。那男人上车前还给顾思北比了个鄙视他的手势，很是得意。 望着远去的豪车，他暗暗握紧自己破旧的自行车，不服气又不能做什么。明明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但还是会不甘心。 第6章 无奈的决定 回到宿舍，舍友们也都刚起床不久，在那抢卫生间，一个接一个地催促，吵闹不停。 他一言不发，满脑子都是刚才的情形。 恰好这会儿马小奇又发消息来了，说是有个剧组又在招群演了，还是一些危险戏份，正好是寒假的时候开机，问他想不想干。马小奇影视城混迹多年，认识的人不少，时不时也在给他推荐些能挣钱的活。 “寒假我去。” “好，我帮你报名了，到时你可别鸽我啊。” “不会的，我肯定去。” “我说你想挣钱就跟着于导干呗，不保证大红大紫，总比你读几年书去上班强。现在哪有什么工作比娱乐圈挣钱啊。而且我看好你，你长得帅好好炒作一把也能出头，至少也能混个十八线。” “再说吧。” 本来是坚决拒绝的事，因为今天那个人的出现，他有些动摇了。 封忆南就是能这样轻易地影响他的思绪，连去上课都要舍友催促，平时他总是很积极的。 赵名柯凑到他身边：“昨晚干嘛去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 “昨晚你住哪了，不会又找了别的兼职吧。你悠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顾思北拿起课本，找了支笔，尽量表现得正常：“没事，我有分寸，走了上课去。” 一早上的课，都心不在焉。 下课的时候封忆南发了消息来，问他在哪，可不可以来见她。他连饭都顾不得吃，就跑去了她说的地方。她就在学校里湖边长廊那，这会儿人也不多，很容易就看到她，就她一个人坐在那。 见到她安然无恙总算放下心来，但仍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不免担心询问：“你没事吧？刚才那个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脸上难得出现落寞的神情，让人不禁去想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我没事啊，我是担心你误会我和他有什么，所以才找你来想跟你说清楚的。” 说清楚什么，这些话让他不安。 “今天那个人叫关昊，他家和我家有生意往来，我不能得罪他。从我高中毕业后家里就介绍我们认识，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他们是希望我以后能和他结婚的，这样对家里的生意有帮助。爸妈对我很好，如果没有他们，我可能还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你说，我应该接受关昊，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吗？” 她一直看着他，好像真的在等他为她做决定。 半晌，他终于开口：“不，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要勉强自己。” 她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我喜欢的人不能和我在一起，我要怎么办，选择一个喜欢我而我不喜欢的人吗？” 又是一阵沉默，还是封忆南说话：“我好像说得太多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爸我妈人很好的，他们不会勉强我做什么。我也不是逼你，我……” 说着说着，她也不懂怎么说下去了，干脆转移话题。 “你也没吃饭吧，现在食堂应该没多少人了，我们去吃饭吧。你不会拒绝我和你一起吃饭了吧？”她仍是笑着，“走吧。” 可他没有动，突然开口：“封忆南，我不值得你这样……” 这话让她不安，愣了半晌缓缓开口：“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她以为经过昨晚他们之间已经向前迈进一步了，这回答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吗？ “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生活会很辛苦，我不想耽误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 说了很多拒绝的话，但这次是最诚恳的一次。生活的苦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不能再把另一个人拉进来。 “你还是要拒绝我吗？” 他真诚点头，缓声道歉：“对不起。” 这一刻封忆南才真正觉得自己被拒绝了，眼泪很不争气，让她的脆弱一览无余。而他不敢看她，怕自己不忍心，只低着头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不理智的和她接近。 “其实你也喜欢我，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就这样就好。 “好，我知道了！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 她生气了，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就这样吧，停在这里对谁都好。 距离那天被拒绝已经过了好久，今天又是和他相同的公共课，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厚脸皮地坐到他身边，只和陆瑶一块坐在自己的同班同学的区域中。 同学都调侃她：“今天怎么不找你的王子了？他还是那样诶，每天都很努力的样子，也不和别人玩。” 封忆南也看了顾思北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他确实还和之前一样，下课认真在写作业看书，从不和别人玩闹，安安静静的，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她也走不进去。 顾思北不像封忆南想的那么决绝，不管怎么掩饰心情还是会受影响。坐在同一间教室，本应逻辑清晰的公式他怎么都算不出正确答案。 学校里八卦也传得快，一些人说是故事里的女主放弃了另寻新欢了，一些说是男主拒绝了女主，更有人说男女主是在一起之后发现性格不合火速分手了。总之，他们又成了局外人的饭后谈资。 按照计划今天顾思北下课后就要去打工，和她回家的路是一个方向。果不其然，路上两人擦肩而过。他骑车一路往前，没有片刻停留。 在同一个学校，难免会遇见。他去图书馆时也能碰见她在自习，只是两人始终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们真的成了陌生人。 他想的是不管什么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模糊，不再重要。生活照常，空余时间顾思北仍去图书馆学习，按照计划预习专业课的内容，还算顺利，完成任务时还没到开饭时间。 这样的时间缝隙里，他莫名想到了在封忆南家里看到的几本书，突然想看。收了东西就去了文学名著藏书那一层，来图书馆多次，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一层。 走在书架之间，一格格去寻找，藏书很多，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了她看的那几本书。他没急着走，拿下书就站在书架前翻阅。小时候没条件，以前学校图书馆藏书也少，很多文学名著只在语文课上看过节选。 正看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下意识抬头，不想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她。 封忆南也很诧异，止住前行的脚步，停在书架的另一端愣愣地看着他。惊讶、尴尬、惊喜，一瞬间什么情绪都有。 在这样的相遇里顾思北更为心虚，合上书匆匆逃离。原来不是所有东西都会随着时间被淡忘，再次看见他压在心底的那份悸动仍然那么清晰。 封忆南没有再追着他跑，话说到这份上了，再死缠烂打也无济于事。他越走越远的背影仿佛在说，不要再靠近我，不那么大声，却那么坚定。 她也不再多想，还了之前看的书就回家了，不限回去路上就接到周柠的电话，繁乱的心终于被拉回了现实。 “姐，你怎么还没回来，我饿了！” 周柠是她的表妹，是姑姑的女儿，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两人一块玩到大关系很好。她也是刚上大学，但和她不是同一个城市。之前她就说最近没多少课了，就跑来找她玩了，今天刚到。 封忆南不像她，时间安排得很满，下课后才去还了书，等一下还要去上表演课。 “你忘了今晚我要上课了？你点个外卖吧。” “真没意思，来这边本来是想和你一起玩的，没想到你比以前还忙，根本没时间陪我。”周柠更是小孩性子，又是撒娇又是抱怨的。 周柠是闲不住的，打着电话在房里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世界，对封忆南也是问东问西。 “姐，你拍的那个戏什么时候播啊。” “你有没有接触什么大明星啊，有没有什么劲爆的八卦？” “我还只是一个跑龙套的，能认识什么人啊。” “哦！” “诶，这个人是谁？” 周柠窜到了钢琴那边，一眼瞧见了日程表上顾思北的名字，突然一脸坏笑地追问起来：“诶，你这日程表上有个陌生人的名字，男朋友吗？带我去见见啊，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被她发现之时封忆南有些慌乱，瞬间停下脚步，胡乱搪塞：“没有，只是陌生人而已。”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那么好骗啊？陌生人你会把名字写在这里？” “那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你不要跟别人说。”她知道瞒不过，更知道周柠刨根问底的性格，干脆招了，“他是我的暗恋对象，但是他拒绝我了，所以真的是陌生人了。你答应我不要跟我爸妈说啊！” “姐，居然有人拒绝你！什么人这么不识好歹，居然拒绝我家封大美人！\" “行了行了，别贫了，饿了快去吃饭！”周柠的反应让她想笑，又连忙制止她。虽然同龄，但她就是个话多的小孩，不再和她多聊，挂了电话急忙跑去上课。 一连几天封忆南都很忙，终于到了周末，没人陪无聊了几天的周柠又扯着姐姐撒娇。 “连周末你都不能陪我玩吗？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周末封忆南一样要上表演课，拍拍妹妹脑袋：“晚上我订了餐厅和你吃饭，嫌无聊就回学校去，都快期末考了还不回去复习。” “我又不像你什么考试都要拿第一讨舅舅舅妈欢心，我不挂科就行，抱佛脚就够了。” 周柠口无遮拦，但这话却像一根针刺在封忆南心上。自从被收养后她一直很努力，确实是为了拿到好成绩让爸妈夸奖几句。努力做一个好女儿，她以为这隐藏得很好的用意，不想连周柠都看得出来。 大好的周末时光周柠才不会浪费在家里，决定自己一个人出门找乐子。在姐姐的学校里到处逛，从前门逛到后门，将近傍晚逛累了就近找了家奶茶店休息。 就是巧，她点单时听到另一个店员叫她眼前的小哥哥名字。 “顾思北，员工生日有福利哦，有个蛋糕券……” 她立刻联系到在家里的姐姐日程表上的名字，惊喜地去确认：“帅哥，你叫顾思北？” “你认识我？”顾思北有些懵，他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女生。 “又有女生追来了？你来我们店打工后生意红火啊。” 这奶茶店主要顾客群体就是学生，一个年轻帅哥的存在就是一个活招牌。被调侃顾思北也只是笑笑就继续工作了，点单的人还有不少。 周柠点完单也不走，就在一边观察这个拒绝了她姐姐的不识好歹的人。人是长得不错，工作起来也认真，她自己也是越看越喜欢，毫不掩饰地对着他拍照，引得旁人窃窃私语。 她一直在旁边盯着顾思北观察，连时间都忘了，直到封忆南发消息来催她回去。 临走前她又走到顾思北面前：“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姐呢！还这样伤她的心，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有多难过！” “什么？”顾思北疑惑。 “我姐是封忆南，我猜今天她生日最想见到的人一定是你！” 周柠扔下这句话就走，她看得出来这个顾思北对姐姐来说意义非凡，刚才是故意那么说的。 第7章 朋友的祝福 封忆南19岁生日，课程太满时间不好调不能回家过了，便在学校订了个本地有名的餐厅。 店是周柠选的，也念了很久了，她说这家餐厅在网上很火，很多人都来拍照打卡，菜品好吃又有氛围感。周柠这次过来找她自然也不是随便选时间，心里是一直记着姐姐，此行目的就是给她庆祝。 父母也记着她的生日，菜刚上完妈妈方敏就打了视频电话过来，一接通就看到她和爸爸封天洋一起出现在镜头里。 周柠向来话多，封忆南还没开口她就凑到镜头前：“舅舅舅妈，我来给忆南姐过生日了，你们不用担心没人陪她。” “小柠，让你姐姐说话，一天天的不着调，多跟忆南学习，什么都做的好。”周柠爸妈对她很无奈，但也只能宠着。 一家人都习惯了周柠这活泼的性格，笑呵呵的和她唠了好一阵。 方敏把镜头转到他们在家布置的生日派对上，和往年一样有大蛋糕，家里的亲戚，还有爸妈的朋友们，很是热闹。 她不在家这个生日也一样过，没什么区别。 一个生日分两头过，隔着网络完成了庆祝。 还没庆祝多久方敏又感伤起来：“如果奕南还在，现在也该上大学了，一定和你一样优秀。他小时候也很乖，不哭不闹的，他最喜欢的就是……” 眼前的很多礼物都是她说的儿子喜欢的东西，每年他们都准备很多给儿子的礼物，比给她的礼物还多。方敏每句话都是对儿子的思念，说到最后都哽咽了。生日应该是快乐的，不该笼罩着哀愁，周围人都过来劝解，不一会儿又恢复了热闹欢乐。 挂了电话姐妹俩才能好好吃饭，周柠又碎碎念起来。 “舅妈还真一直忘不了我表哥啊，连生日蛋糕都还是他的名字。虽然我们小时候也一起待过，但都还小，我根本不记得他。” 是的，今天也是他们早已经不在的儿子封奕南的生日。封奕南两岁生日时一家人去郊游，他不慎落水失去了踪迹。那里水流湍急地势复杂，搜救了几个月之后一家人才接受了儿子不在的事实。 她和他们的儿子同年同月同日生不是什么巧合，正是因为她的生日和他们儿子一样他们才收养了她，还给她取名忆南，连她的名字都寄托着哀思。 面对这样的事情她没有多说什么，自己能有现在这样富足的生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顿饭吃的很，满足，餐厅离家也不远，两人决定走回去，就当消食了。姐妹之间的聊天不开感情八卦，借这时间周柠又不断追问姐姐和顾思北的故事。 封忆南没办法只好告诉她，自然不会全部告诉她，隐去很多事情。 “姐你真的很勇敢诶，居然这么主动的追求喜欢的人，要是我我就不敢了。不过，今天我见到他了，可以理解你，他长得是挺帅的……” “你说你见到谁了？” 听到这里封忆南突然激动起来，表情也变了个样子着急确认。 周柠被她的反应吓到，以为自己惹了什么祸，支支吾吾回答：“就是你说的顾思北，我在奶茶店看到他的。” “你有没有跟他说什么？” “我只说了你今天生日，问他为什么拒绝你。”周柠对封忆南现在的反应更加好奇，“你反应好奇怪啊，为什么感觉你害怕我见到他啊？” 封忆南也觉得自己情绪过度了，解释起来：“没，我已经说过不打扰他了的，就是怕你去乱说话，还真乱说话了！” 周柠吐吐舌头，并不觉得自己错了：“我也没说什么嘛。” 封忆南也不再责备她，只想着这样顾思北见到周柠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来找她？之前在图书馆见到他就知道，他一定没有忘了她，她很肯定。 正想着这些事，突然周柠抱着她的手激动的晃起来，压声提醒她向前看：“快看那个人是不是你喜欢的帅哥，他是不是在等你啊！” 她闻言抬头，远远就看到一个坐在自行车上的身影，一脚撑着路缘石立在路边，望着他们小区门口 真的是他，他来这里，是要和自己说什么吗？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和他说话，周柠已经拉着她走到他面前：“帅哥，在这等谁呢？” 周柠很热情，一脸八卦明知故问，封忆南站在一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顾思北看见她们一如既往的慌张，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大概是没找到什么好的借口，在这方面他是一向笨拙。面对这样的他她却笑了，他出现在这里不用说什么就知道藏着什么心思了。 封忆南推推妹妹，把她支走：“小柠，你先回去。” “什么啊，我还想看戏呢。”周柠虽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识相的离开了，把这空间留给有情人。 等周柠走远，她才又看向他：“今天小柠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别在意。你之前说的话我都记得的，也想通了。我理解你的选择，你放心我没事的。” 如果真的没事她说话的时候怎么会红了眼眶。 眼前的她让他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一件事，不该来的，那个决定又开始动摇了。她越这样真诚，他越觉得不能面对。 又是久久不说话，封忆南试探性的问：“你今天是在等我吗？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顾思北终于出声，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妹妹说你今天生日，店里送了些蛋糕券，我买了一个蛋糕，想跟你说声谢谢。” 封忆南笑着问他：“谢我什么？” 他没有回答，心里默默说道，谢谢你的出现，像一束光温暖我的生活。 心里的话他还是不敢说，干脆不回答，把那没什么分量的小蛋糕递到她面前：“生日快乐。” 说完他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作为朋友，祝你生日快乐，每天都开心。” 封忆南接过蛋糕，微微一笑很是坦然：“谢谢朋友的祝福，我收下了。” 对，只是朋友。朋友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忽然又都不说话了。还可以说什么呢，两人都在思考。 这回是顾思北先开了口：“晚上有点凉了，你赶快回家吧，宿舍快关门了我也该走了。” “顾思北！” 她叫住他，忽然靠近抱着他，在他耳边诉说真实的心情：“今天能看到你我很开心，生日快乐！” 说完她迅速跑开，一路小跑进小区，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原来她知道，今天也是他的生日。突然又觉得今天来这里是正确的，这一句话，这个生日就不算白过了。 这短暂的拥抱，长久的温暖着他。 家里的周柠一直在客厅等着姐姐，见她回来时第一时间上去询问。 “刚才你们说什么了，我有多一个姐夫吗？” “想什么呢，和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切，我不信，你又骗我！” 封忆南无奈，拍拍她的脸：“没事，睡觉吧，再不睡明早你还起得来吗，那么早的飞机。”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比我妈来啰嗦！”没淘到八卦周柠很不开心，又吐槽几句，“我大老远跑来给你过生日，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是好姐妹吗，唉……” 周柠唠唠叨叨，抱怨不少。 封忆南没有去听，想着顾思北，他们之间还有机会。再过几天就能在公共课上见到他，她已经在想办法了，这次一定让他不能再拒绝自己。 人算不如天算，顾思北突然回家了，这打断了封忆南的计划。问了他的同学只说是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具体是什么事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走得很急。 封忆南给他发了消息询问，没有回复。 临近放假了，寒假有部新戏，她更忙了。除了上课和学表演，还要看剧本背台词。好不容易谈到的电影不算龙套的女配角色，经纪人冯元不放心，趁着没事也过来她这边了。 虽说封忆南家里条件不错，但在娱乐圈根本不够用，给她找了经纪人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冯元本来不愿意带她，但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才签下她，二来也觉得封忆南资质不错，至少从外貌上来说已经具备很大优势了，更何况她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 这学历在娱乐圈里可不多见，这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卖点不错的人设。所以关心演技的同时，她也关心她的学习情况。 “就要考试了，有把握考出好成绩吗？” “嗯，没问题的冯总，我有好好复习。”学习这块，封忆南还是有信心的。 “年底之前拍的戏也要上了，正好是宣传期，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面，如果考得好，正好是个营销点。” “冯总，我在学校的事就不要宣传了吧，我爸妈会不高兴的。”父母虽不再阻止，但仍旧要求她学习不能落下。 冯元摇头笑道：”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想什么隐私了。我们不宣传，以后只要你有些名气都藏不住，你的学历、家室、感情，一个都藏不住。” 说到感情，冯元突然警觉：“在学校你没谈恋爱吧？” “没有，天天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她说得跟真的一样。 “没有就好，谈了也不能瞒我。出道以后事情多着，处理不好对发展也有影响。现在的粉丝最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冥想恋爱脑，记住。” 封忆南掩饰得太好，冯元一点都没怀疑她，继续叮嘱该注意的事和工作安排，她认真听着一一记下。 第8章 嘈杂的生活 顾思北突然接到邻居黄佳秀的电话，说他家里出事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立刻就请了假，破天荒地买了机票赶回家。 到家时家里已经变了样，平时收拾整齐的屋子变得乱七八糟，妈妈覃芳坐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气。 看见儿子回家好像受到惊吓，马上又哭起来：“小北，妈对不起你，妈对不起你……” “小北，妈是想让你少辛苦一点，那个人说让我去弄什么可以赚更多钱，说得跟真的一样，我真没想到他是骗子，把我们的钱都骗走了……” 家里因为顾顺业的病一直都很困难，一家人省吃俭用，为了看病才来到这城市里生活，在这城中村一住就是七八年。覃芳因为要照顾生病的丈夫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接点零活在家做。好在顾思北懂事，小时候不能去打工就去捡瓶子废纸补贴家用，长大一点就在附近的店里打工，可以说这个家就是他撑起来的。 上了大学每个月定期给家里钱，这些年其实也攒了几万块。他在外地上大学，家里要生活费医药费，存下的这些钱都交给覃芳保管了。可是前几天，覃芳因为听信老乡，这些钱都被骗走了，一分都没剩下。顾顺业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家人，半夜自己拖着轮椅自己滚下楼梯，想了结自己，但是被人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 听完这些，顾思北一口气堵在心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信那些发财的事情，我现在完全可以照顾好你们，我在学校拼命打工就是想让我们家生活好一点，现在全没了！” 面对这样的事情，再懂事的顾思北也控制不住脾气，发泄的是这些年一直压抑的情绪。那么多年了，面对这样的家庭环境他毫无怨言，本以为生活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这一下让他觉得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顾顺业的病这么多年过来已经稳定了，只要定期复查吃药就好，现在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件事击溃了顾思北一直紧绷的心，他一时难以面对这一团乱麻，刚到家就跑了出去，只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 正是上下班热闹的时刻，在这嘈杂拥挤的地方哪里有安静的地方。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周遭同样为生活奔忙的人群，有笑脸，有愁容，这样的情景突然让他平静下来。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经常出入医院，见惯了太多人生活得不如意，就更容易接受自己的不如意。 对比下来自己的生活不是最差的，真是一种心酸的宽慰。 “小北哥！你回来啦！” 路过一家奶茶店，他突然被叫住，黄佳秀正在里面跟他招手，看样子她是在那打工。她比他还小两岁，也是跟着父母从农村来到城市谋生，就住在他们楼上，也算从小一起长大。 黄佳秀很关心他家里的情况：“你回家了吧，发生了什么啊，阿姨都不告诉我们。那天是房东吴婶听到声音出来看，就在那骂，骂的可难听了。大家听到声音才把顾叔送去医院的。” 想着房东对着无助的父亲破口大骂的情形，更觉得难受。房东脾气是很冲，但其实人还可以，至少没有把他们扫地出门。别的人看到一个病人根本不想租，要不然就是提高租金。 顾思北只是一笑：“是发生了一些事，现在没事了。” 她有些怀疑：“真的没事了吗？” 他不想过多谈论家里的事，问起她的情况：“你怎么在这打工，不去上学了吗？” 她刚读到高二，这个时间不该在这儿的。刚好来了客人，她去给客人点好单做好奶茶才过来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是读书的料，也不想在学校被管，上学多累啊，所以干脆来打工了，现在自由自在我挺开心的，还能赚钱多好。” 他不赞成这样的话，但是别人的生活自己能管多少。读完初中她就不想读书了，是他劝她继续上学，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年她又不想读了。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他不好再在那多待，先离开了，在路边买了些菜回家。到家时覃芳坐在墙边糊那些祭拜的商品，因为要照顾丈夫，平时也只能接这种零活来做。见儿子回来，她什么都不敢说，低头继续干活。 顾思北安安静静做完了一顿饭，一部分盛出来，一部分装进保温盒里。 “先吃饭吧，等下我去医院看看爸。” “小北，你刚回家，多休息一下我去医院就行。”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要去看一下。” 话出口了顾思北才觉得自己态度不对，刚才语气是重了，但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小北，你不用对我们那么好，以后你顾好你自己就好了，不用管我们，我们欠你太多了……” 覃芳没说下去哭了起来，顾思北更觉自己先前话说错了，安慰了好一阵，这顿饭才能好好吃下去。 顾思北对此没有怨言，是因为顾顺业和覃芳已经在尽最大努力对他好了，从小到大，他能感受到的。父母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 这些年覃芳更辛苦，他一直记得小时候自己生病，是她背着自己去医院，要同时照顾两个人，头发都白了不少。也记得没钱给爸爸看病，她一家一家地去求，受尽冷眼，依然低声下气地凑钱。 那时他还小没人照顾他，他只能跟在妈妈身边，这一幕幕他都看在眼里，从未忘记。从那时他就在想，以后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努力打工，努力学习，只为了这一个小小的愿望。 经过治疗顾顺业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但是伤到了头部和大腿，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他到病房时爸爸已经醒了，躺在那无助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瘫痪在床什么也不能干，那种心理上的折磨不是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化解的。 病房里还有其他几个病人，有安静躺着，有在吃饭的，有人陪着，也有一个人的。 “小北，你回来了……”顾顺业仍不能起身，察觉动静艰难地转头看向儿子。 “爸……”顾顺业的样子，让他于心不忍。好不容易之前的病好转了，现在又变成这样。他明白，选择这样的方式是不想拖累他们母子。 “我在学校都挺好的，上学申请了贷款，也申请了补助，学费生活费这些不用担心，我努力一下还能拿奖学金。” 顾思北说了那么多，始终带着笑，说话间已经调好病床，摆好晚饭了。顾顺业还不能动，只能任儿子一口一口地喂他，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只有满眼的歉疚。 照顾好爸爸，医生也照例过来查床了，临走时顾思北跟了出去，询问爸爸的病情。 详细说了一遍，医生面露难色：“你爸爸伤到头部需要做个手术，现在他不愿意配合治疗，是不是家里有难处？” 原本肺病就一直没有治好，现在连带的还有应发肺部并发症的可能。 “手术费的事医院能先通融一下吗，先给我爸做手术，再过几个月，我会筹到钱的。” 医生面露难色：“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顾思北自然知道，也不再多说什么。 从医院天已完全黑了，但路口的夜市依然热闹，多的是半夜出摊为生活颠倒黑白的人。穿过这烟火气，他径直去了房东吴婶家的夜宵摊，笑容满面的站在摊前打招呼。 “吴婶，好久没吃你家的炒粉了，给我来一份。” 吴婶炒粉的小摊前还排着几个人，生意还算红火。吴叔忙着炒粉，吴婶忙着收钱和收拾，见顾思北站在那里只转头看了一眼，又去收拾桌子。 顾思北见状忙过去帮忙：“吴婶那边还有人点单呢，我来收。” 吴婶对他依旧没好脸色，丢下抹布转身过去笑脸迎客，他识趣的拿起抹布帮着收拾。 招呼好客人吴婶才擦了手坐在一张空桌上休息，顾思北连忙过去：“吴婶，我的炒粉准备上了吗？” “什么事赶紧说，我忙着呢！” 吴婶也是看着顾思北长大的，吃什么炒粉，明明是有事相求。 顾思北尴尬的笑了笑，说明来意：“我想借钱，我保证大学毕业后一定还！“ 吴叔那边似乎也听到了这话，往这边看了一眼。 “你当我是做慈善的，你说借钱就借，你家这样的下个房租都没着落了，我能指望你还上钱啊？你家就是个无底洞！不借！” 幸好这夜市吵闹，才没让这数落人的声音那么明显。 顾思北脸皮还是不够厚，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问，被数落几句便不再问了。 他嘴笨手脚却利索，依旧在这边帮忙收拾招呼客人，吴婶就坐在一旁负责收钱，心安理得的开始休息。 凌晨三点这烟火气才消散，周边摊点也陆陆续续收摊回家。 “小子，不是想吃炒粉吗，还剩一份。” 吴婶拿了份炒粉过来，放在他面前，热腾腾的。 说着话吴婶也坐下：“知道你来我这就没安好心，只能给你10万，多了没有。” 看着脸色依旧不那么好看房东，顾思北觉得温暖无比，感激的话梗在喉头。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晚一天还钱我都要多收你十倍的利息。” “好，谢谢吴婶！” 话不那么好听，在顾思北听来却如同救世之音。 得到吴婶的帮助，顾思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但是现实的难题又摆在了眼前，要怎么赚钱？单凭现在兼职做的几份工什么时候才能赚到这高昂的手术费？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就快结束了，自己长大了有能力去挣钱了，不用再这样计算一分一毫的活着。 夜已深，他没有睡，那个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到了天明时分拨了出去。 “于导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