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贤夫太子来宠我》 1. 第 1 章 “皇上,您瞧,旭阳的小女儿真是越看越可爱。”华贵妃纤手合掌轻拍了拍,将侍女怀里小女孩的目光吸引住,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逗得小女孩伸开小手,咯咯笑起来。 “旭阳是朕最小的妹妹,竟连孩子都出生了,这光阴一晃还真是快啊。”陆恒奕大手轻扫过襁褓中孩子的小脸。 “都成婚好些年了,四哥还总是拿我当小孩子,阿礼前些日子都举行了加冠礼了,阿烈明年也弱冠了。”旭阳公主轻轻笑了笑,接过侍女怀里的孩子轻声逗弄起来。 “是啊,说起来阿礼和旭阳也才差了,皇上也该给咱们阿礼寻个女儿家,孩子大了也该自己当家做主了,偌大个太子府连个女人家都没有,这可怎么行。”华贵妃嗔怪地看了眼皇上,随即将热切的目光移向一旁的太子。 “贵妃不提朕都疏忽了,阿礼和父皇说说,有没有已经倾心的女儿家啊。”陆恒奕八卦的眼神立刻转向太子陆礼。 陆礼起身,柔白的脸上扬着和煦的笑,“父皇知道儿臣一心喜爱诗书琴画,未曾对婚姻之事有过想法,还请贵妃娘娘和父皇饶了儿臣。” “朕自然知道阿礼乃诗书礼仪人也,可是年龄到了自然该思虑一下自身大事。”陆恒奕看着陆礼的脸有些恍惚,和记忆中那个姣如秋月的女子重合,眼神不自觉的柔和,“既然阿礼不急,那不如......” “皇上,”华贵妃娇媚的声音打断皇上的话,“臣妾知道皇上最是宠爱阿礼,可是婚姻大事从古至今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皇上一直不急的话,阿礼岂不是要一辈子都捧着诗书过日子啦。” 陆礼看着皇上犹豫的面庞,轻叹一口气,和风徐徐缓缓道来,“婚姻大事既是父母之言,儿臣岂有不从之理,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见目的达到,华贵妃的面容也柔和下来,“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有自己的思虑,臣妾也不愿盲婚哑嫁,让阿礼娶一个自己都不喜欢的女子。御花园的杜鹃花开的甚是不错,不如选上几位家世不错的适龄女子来宫里陪臣妾赏赏花,阿礼也多走动走动,若是能两情相悦,那再好不过。” 皇上听了华贵妃的话,点了点头,但没立马应下,看向陆礼。 陆礼弯腰,“儿臣谨遵父皇安排。” 见陆礼没有反对,陆恒奕大手一挥,让华贵妃着手安排去了。 “阿烈也别羡慕长兄,再过一年,父皇也为阿烈寻摸一门好婚事。” 被点到名的陆烈起身,张扬明媚的俊脸不红不白,听言朗笑,“那儿臣可得好好期待明年的加冠礼了,不知会有怎样的倾城美人。” “混小子。”陆恒奕笑骂道。 -----------太子府---------- “太子殿下,华贵妃突然提及您的婚事,只怕来者不善啊。”小福子接过陆礼递过来的外袍,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华贵妃突然提及的目的,不过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好好提防此次挑选出来的女眷。”陆礼坐到书桌前,不适地眨了眨眼,揉了揉眉心,“你先下去吧,告诉贺丰加快脚程,务必找到那名女子。” “是。”小福子恭顺低头,缓缓退了出去。 陆礼转动花瓶,桌子上缓缓弹出来一个暗格,翻开一摞书信,在最底层有一张人像画。 陆礼拿出那张画,大拇指蹭过画上女子的脸,慢慢摩挲。突然大拇指顿住,将画张移到眼前,看着画张右上角浅浅的压痕,陆礼眯起眼。 --------------永安宫------------ “阿礼,你父皇和本宫这一月来为你精挑细选,最后选出六位不错的女子,但最后的这一关,你父皇的意思是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毕竟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妻子。”华贵妃拿着白玉扇子轻轻扇了扇,声音甜腻,“反正她们会在宫中住上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你若是有入了眼的女子尽管和你父皇提,他给你指婚。” 陆礼低下眼眉,谦和恭顺,“是,儿臣听命。” “既如此,就让春姑姑带太子殿下去吧,本宫身体不适,就不陪太子殿下了。”华贵妃用帕子轻捂嘴咳嗽了一声。 “是,那娘娘好生休息,儿臣告退。”陆礼起身行礼告辞,从房中退了出来。 “真是劳烦春姑姑跑这一趟了。”陆礼打破寂静,看了一眼跟在左侧后方的春姑姑,声音微缓和煦。 “太子殿下言重了,能伺候太子殿下是老奴的福气。”春姑姑俯身应道。 春姑姑领着陆礼和小福子走进御花园,迎面遇见一位女子,穿着桃色短襦配青色长裙,俏丽的小脸洋溢着开心地笑,手中拿着大把的鱼食喂着池塘里的鲤鱼。 “禀太子殿下,这位姑娘是秘书监的嫡女,前两月才及笄,生性活泼爱闹,开朗阳光。”春姑姑轻声说道。 见到陆礼一行人走过来,夏艺馨从池塘边走过来行礼,陆礼微微点头,寒暄两句。 “在赏鸢尾花的两位姑娘,左侧穿着嫩黄色上襦的是御史大夫的嫡次女,为人安静,爱看写诗书,右侧头上带牡丹花的是尚书令的独女,性格温和,弹得一手好琴。” “在放风筝的姑娘是中郎将的幺女,性格洒脱不羁,从小不喜女红琴诗,就喜欢跟随她父亲耍些棍棒,去年世家大族举办的蹴鞠比赛就是这位姑娘拿下的头彩。” “在和侍女下棋的那位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年纪不大就能管理好偌大府邸,沉稳稳重。” 春姑姑和陆礼逛完一整个御花园,华贵妃为他寻摸的六位姑娘就已经见了五位,陆礼也和五位姑娘有了浅薄的交谈大概有了个印象,停下来找了个亭子。 陆礼让小福子给春姑姑上了杯茶,“多谢春姑姑为我介绍了。” 春姑姑接了茶,忙说不敢当,“太子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今日这五位姑娘太子殿下也都粗略了解了,老奴对于五位姑娘言无不尽,剩下的还请太子殿下自己摸索了。” 见陆礼没什么表情变化,还是一副春风和煦的笑,春姑姑心里对太子殿下捉摸不透,想着今日的任务也差不多了,也该回复华贵妃去了,“最后一位没瞧上面的姑娘是惠老将军的孙女,温柔似水,相貌也是温婉可人。若是太子殿下没什么吩咐,老奴就回永安宫复命去了。” 陆礼点头,看了小福子一眼,小福子知晓,从口袋拿了把金瓜子塞到春姑姑手中。 见春姑姑推搡几下就收下了,陆礼眼里的笑深了些,“今日劳烦姑姑了,还请姑姑帮我谢过贵妃娘娘。” 春姑姑颔首,退了几步转身往永安宫的方向去了。 2. 初见 “太子殿下,华贵妃娘娘为您挑选的这些姑娘虽说个个不错,但这背后的宗族错综复杂,据探子来报这六位姑娘有半数都曾与华贵妃娘娘有书信往来,小路子截了两封,上面的交谈明晃晃显着关系不一般啊。”小福子低声道。 “她们的手伸得太长了。”陆礼低头吹了吹杯中的茶,收敛了脸上春风和煦的笑,眼神冷冽。 “若不是皇后娘娘薨了,哪能由得一届布衣出身的兴风作浪。”小福子忿忿不平,低声控诉。 “小福子。”陆礼抬眼看过去,眉宇间略有不耐。 “奴才多嘴了,太子殿下息怒。”小福子俯身跪地,暗叹。 太子殿下一向不喜欢在皇子争位上多费心思,今日自己怎么这么不留神,多嘴说这一句。 “太子殿下今日出来的时间也久了,不如......”小福子半晌未得到指令,于是悄悄抬眼看向太子殿下,只见一向挂着笑的太子殿下竟然露出怔然的神情,小福子疑惑,顺着太子殿下的目光望了过去。 湖中亭里正站着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一头秀发用一根银簪半挽着,微风拂过女子的额前带下丝丝秀发,白净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一双桃花眼未笑,丝丝柔情并不显媚态,反而添了些清冷,唇下一颗痣又增了丝精致,粉唇微张逗弄着池塘里的小锦鲤。 这......这不正是太子殿下让贺丰一直寻找的女子吗! 小福子心中暗暗震惊,回头再看向太子殿下。 此时陆礼已经收回目光,低头沉思,随即抬头再次望向湖中亭中纤瘦的女子,轻笑出声。 小福子见过陆礼很多种笑,春风和煦的笑,淡然自若的笑,置身事外的笑,唯独没见过这样的笑,仿佛终于拨开了眼前许久不散的迷雾,豁然开朗心满意足的笑。 还未等小福子反应过来,陆礼就已经站起身,迈着长腿朝着湖中亭走去。 小福子收敛讶异,连滚带爬地跟上陆礼的脚步来到湖中亭,等到陆礼站定在绝色姑娘的面前的时候,小福子隐晦地偷看了一眼,绝代色、倾城姿、姣如秋月。 “孤贸然打扰姑娘的兴致实属抱歉,不知姑娘是......”陆礼拱手,嗓音清朗,似清风拂过。 “臣女惠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安。”惠婉俯身行礼,嗓音轻柔,似玉珠落玉盘。 “不必多礼,惠老将军曾在孤年少时教导过一段时间,称得上是孤的先生,不知惠老将军如今身体是否康健。”陆礼抬手,让惠婉起身。 “祖父一切如旧,身体硬朗,多谢太子殿下挂心。”惠婉只回答,不多说一句。 陆礼问什么,惠婉便答什么,态度与其他太子妃候选人相比并不热络。 相互寒暄几句后,陆礼便告辞惠婉,与小福子往东宫走去。 · 惠老将军已经告老还乡,但毕竟是开国将军,该有的礼制总不会少的,因着惠将军与夫人一同在战争中去世,惠老将军也辞去本应该得的高位,以致封惠老将军唯一的孙女惠婉成为开国以来第一位异姓公主。 惠婉出现在此次的华贵妃安排的春宴上并不奇怪。 虽说她身份尊贵,但作为太子妃并不够格,空有一个名号并无实权,可又因为她身份尊贵,想当然会入选。 华贵妃当然不愿让一位娘家显赫的人嫁进太子府,成为自己的助力,与她唯一的儿子八皇子陆烈分庭抗礼。 可惠老将军一向不愿参与进皇宫这些事,怎么舍得把宝贝孙女送进这次的宴会。 而她的脸...... “太子殿下,那位......”小福子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揣测女子。 “传信贺丰去边关打听后直接回宫禀报。”陆礼收敛思绪,让小福子出去候着。 陆礼再一次打开暗格,拿出照片。 陆礼对自己的记忆和直觉有很绝对的信任,所以他坚信今天御花园中湖中亭的女子与几年前在边关和他共处半旬的女子是一个人。 陆礼的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倒要看看华贵妃和陆烈的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 婉儿回到华贵妃手下嬷嬷安排的住处后,从里怀拿出一张剪纸,一张男人俊秀的脸跃然纸上,惠婉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将剪纸收了起来,看向窗外的月亮,皎洁如画。 皇上下旨让一众适龄姑娘待在宫中一月,为的是和太子殿下培养感情,可是自己知道此次无法再回到八皇子手下,因为不管太子最后选谁,自己都会以良娣的身份留在东宫,这就是她为何会以惠婉的身份出现在这的缘由。 在这只能看见四方天地的后宫之中,婉儿只能收敛自己的性子,尽可能地获得太子的信任,为八皇子送去情报,让八皇子更好地对付太子。 婉儿回想起今日白天的种种,惠婉此人从未在洛阳城中露过脸,而太子殿下自幼在洛阳城长大,想必今日第一见应该是骗过太子了,接下来便是要在几日后华贵妃举行的春宴中崭露头角,让太子殿下注意到自己了。 虽说自己躺平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进入东宫,但在那之后她再接近太子,中间会横着一位太子妃,可能会使得她的任务难度高上那么两成。 婉儿可不想在太子府中浪费太多的时日,她要的是在八皇子登基之日站在身边的殊荣,她可不想把时日都浪费在太子身上。 虽说来报的探子说太子殿下的白月光姣如秋月,但是毕竟大家都是人啊,怎么可能有人会一直不食人间烟火啊,那白月光难道不吃人饭不打嗝吗。 太子殿下每次都只拿画像放手里摩挲,而不是想念就直接去寻,想必两个人也没有好好相处过,谁规定温婉长相的人就得做事说话都得温婉啊。 婉儿暗暗下定决心,自己必须占据主动地位! 太子早下位一日,自己就能早回八皇子身边一日。 婉儿在心中瞎乱寻思一通,倒是乱打乱撞摸索到了真相。 3. 第一次试探 到了申时,婉儿就传了侍女,任由她梳妆打扮,只不过在侍女拿出嫩桃色衣衫的时候她抬手挡了回去,指了一件月白色长衫。 婉儿看着铜镜中清丽的模样,冰肌玉骨,偷笑,自己面对太子殿下最大的武器就是这副面容。 今日是宴会,想必肯定推脱不了喝上几杯酒,自己到时候就试探一下这位只存在画纸上的白月光到底是何脾性,如若感到太子殿下发觉有一丝半点不对劲,自己也可推脱到酒上面。 · ----------春日宴·未央宫----------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陆礼举杯贺陆恒奕后,一饮而尽,举起杯时视线瞥向与整场宴会格格不入的婉儿身上。 清冷隽秀的脸因为饮了几杯酒染上不自然的红晕,一双桃花眼也含上了笑,落在陆礼的眼里,一颦一笑,娇媚天成。 本就是春宴,简单的宴会结束后就是一同前往御花园去赏花,婉儿找了个借口离开大部队的步伐,往一旁的小岔路走去,背影临消失前的一瞬,媚眼落在陆礼的身上,浅浅勾唇。 若有若无,落到人心里直发痒。 婉儿站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仰头闭眼,白皙的皮肤倒映在月光下显得吹弹可破,月白色的外衫因为清风贴在她纤瘦的身躯上。 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子。 反正当陆礼踏进那条小路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 “康和公主怎么一个人站在这,是否是侍女服侍不周。”陆礼清朗的声音打破和风徐徐的寂静。 婉儿睁眼,缓缓回头,脸上的红晕显得她憨态可掬,清冷不近人的气质添上些烟火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眯起来,像天上的月牙,“臣女惠婉见过太子殿下,回太子殿下,并非是侍女服侍不周全,只是有人在身边的话总是不自在,所以臣女就让她们先回去了。” 婉儿略显迟钝地轻轻摇摇头,声音柔和轻呢,“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婉儿说完这些话,半眯着的眼仔细盯着陆礼的每一个细微表情,见他仍是那副淡笑的模样,婉儿心中呼出一口气,看来那个白月光应该不是以为的那种不喜欢说话的女子,之前第一次见面她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陆礼瞧她那副眯眼偷看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想笑又怕她乱了阵脚,抬头看向月光,“怪不得康和想溜出来,今晚的月亮甚是皎洁无暇。” 这白花花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婉儿跟着抬头望过去,心里虽然无声腹诽着,但嘴上还是用着娇腻的声音回答,“是啊,臣女平生最爱夜间散步赏月了,太子殿下也很喜欢月亮吗?” 陆礼挑眉,看向婉儿的目光带上狡黠,一瞬而过。 “还好,曾经一位故人说自己最爱夜间散步赏月了。”陆礼在‘说’上咬重了音,戏谑地说。 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婉儿讪笑。 没想到那位白月光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要是换做她的话,她更喜欢夜间跑出来抓兔子,那兔子放火上一烤,那香味,啧啧啧,婉儿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出来了。 陪着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白月光的仙人太子说了好一会的话,婉儿觉得自己累死了。不过看着在一旁浅笑的太子,婉儿觉得今天效果不错,至少能知道白月光还挺喜欢说话的,乐意赏月作画。 不过今天自己的运气怎么这般好,自己说些什么爱好,这太子殿下就应承道他的那位故人也喜欢,若不是自己是来当白月光替身的,真想和这位爱好习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白月光拜把子。 “时日不早了,太子殿下,臣女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婉儿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今日套的话也够多了,是时候脱身了。 陆礼颔首,看着婉儿的身影消失在林间的小路上后,抬手,小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陆礼的身旁。 小福子跪地,恭敬道,“禀太子殿下,贺丰回来了,正在宫中候着呢。” “回宫。”陆礼点头,抬手折下一旁树上的一枚叶子,收在掌心。 · -------------东宫------------- “禀太子殿下,属下前往边关并未寻到殿下画像上的女子,属下走访几日,询问了曾经就医在小医馆中的当地居民,他们都说小医娘在当年那场战争中后消失了,未曾再见过。”贺丰半跪在地,恭顺地禀报。 “太子殿下前几日来信后属下就已经停止询问,打算启程回来了,只不过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一直吵嚷着要找婉婉姐姐,太子殿下说过那画像上的女子名字有一婉字,属下想着这孩子应该与画像上的女子有瓜葛,便询问了一番,这孩子是边关村落里的孤儿,婉婉小姐曾喂养过他段时日,属下便自作主张把那孩子带了回来。” 陆礼沉思,自己躺在床上那几日的确是见过许多小孩子围在她的身旁,不过他只以为是病人或村庄的孩子,没想到这其中竟有和她关联这么深的。 “先找个房间安顿好他,让宫中的大夫瞧一瞧,然后送到宫外的府邸上。”陆礼还未想好怎么利用这个小孩,“安排过后,你就先回暗卫司吧,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贺丰退了出去,书房又变回了寂静。 陆礼闭眼捏了捏眉心,回想起今日和婉儿见面的点滴,轻笑出声,淡淡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看来婉儿并不记得在边关时与他见过面的事了,不过也是,那个时候自己重伤气息奄奄,战乱后的边关条件不允许,自己的脸上不是血污就是泥土,再加上病人又多,也难怪她不记得自己的脸。 自己也想过华贵妃和陆烈到底想让自己安排的六位适龄女子谁成为太子妃,不过在惠婉这个身份出现后,陆礼一瞬间就明白了,华贵妃和陆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染指太子妃这个位置,他们从头到尾盯上的都是那个不起眼的良娣位置。 也就是说,谁是惠婉,谁就会成为良娣,那么拥有惠婉这个身份的人必然就是陆烈的人。 4. 骑马 陆礼很聪明,他不费心力就探索到答案,只不过任何一个人成为惠婉他都不会手下留情,可偏偏是婉儿,让他无法动手。 不过婉儿成为惠婉的缘由是什么,是巧合,还是当年在边关的事被查了出来。 如若是巧合,陆礼还真是想好好些谢谢华贵妃和陆烈,让他不费吹非之力就找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可如若不是巧合,那也就意味着自己当年参与边关战乱的事被陆烈知晓了,他若想用这个把柄拿捏自己可谓是轻轻松松。 看来突破口就在婉儿身上,想要彻底解开谜团还需加快进程,和婉儿相处时间太短了,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是哪种可能性,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以退为进了。 不过想起今晚夜间婉儿那张俏丽的脸,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陆礼叹了口气。 · 春宴没过几日,华贵妃又组织了一场小型的骑马比赛,婉儿一身淡青色劲装看着眼前高俊的马,只觉得天昏地暗,她该如何解释将军的孙女不会骑马这件事啊! 婉儿面上温婉恬静地看着每一匹高俊的马从自己的面前经过,内心一片黑暗,恨不得直接表演昏倒,一觉睡到骑马结束。 “过两日便是游春踏青的日子了,听说到时候八皇子也会到场呢。” “八皇子为人俊朗,气宇轩昂,其实比起温风和煦的太子殿下,我更喜欢八皇子。” 一旁两位太子妃待选人物正在互相咬耳朵,争先恐后地夸赞八皇子。 婉儿淡淡扫了一眼,骄傲的小下巴微微抬起,八皇子最喜欢娇媚绝色的女子,这两位一个清淡雅丽一个我见优伶,八皇子一个都看不上。 “康和公主万福,臣女叶玉梅见过康和公主。”吏部尚书嫡长女叶玉梅走到婉儿身旁,微微俯身。 婉儿搀住叶玉梅,落落大方,“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多礼,称我惠婉便可。” “康和公主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好像话本中描绘的嫦娥仙子!”另一位高个小麦肤色的女子也凑了过来,盯着婉儿的脸,眼中惊艳的神色并不讨厌。 婉儿轻笑,这一笑更让女子瞧直了眼。 叶玉梅连忙拉了下小麦肤色的女子,再次俯身,歉意开口,“康和公主不要见怪,此人是中郎将的幺女,名为司徒鹤娴,为人有些不羁,还请康和公主不要怪罪。” 司徒鹤娴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臣女参见康和公主,臣女一向不受管教,让公主见笑了。” 婉儿轻摇了摇手,以往在八皇子那时,每个暗卫都有自己的职责,有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唯独她什么事都没有,导致一直也没有同龄的女子和她共处,这一下来了两位,让婉儿内心开朗起来,不过面上还是一副谦和的模样。 “无碍,两位姐妹可以称我为婉婉。” “好嘞婉婉,婉婉长得真好看。”司徒鹤娴连忙答应下来,围在婉儿身边。 叶玉梅也跟着轻笑,平素自己稳重的性子遇见司徒鹤娴总会破功。 “这匹马毛色油亮,全身匀称,四肢矫健周正,若是骑起来定如腾云驾雾。”司徒鹤娴的目光瞬间被新牵出来的马吸引住,不由得开口称赞。 “是啊,这些马匹都是精挑细选过来的,不过我不像鹤娴你那么厉害,我挑一个普通的马匹就行了,婉婉觉得哪匹马好。”叶玉梅将目光转向婉儿。 “对呀对呀,婉儿的祖父可是惠老将军,那是我父亲和我最崇拜的榜样,想必婉儿的马术师承惠老将军,必定很厉害!”司徒鹤娴闻言也看向婉儿,一双亮又黑的眼眸盯盯地看着她。 婉儿站在强烈的日头下,只觉得身处冰窖,但面上的笑还是端正柔和,她轻眨了眨眼,一层薄薄的水雾涌了上来,“儿时生活在边关的时候父亲曾牵马带我,可不料有敌袭,以致马儿发了性将我摔下马背,摔折了腿,后来休养了大半年才好,父亲也是那时...从此再瞧马儿便有些阴影。” 婉儿抬起纤手抹去眼睑下的泪珠,娇柔的声音期期艾艾,“今日不能和两位姐妹一同策马奔腾真是抱歉,扫了两位姐妹的兴致。” “诶呦婉婉,真是抱歉,都怪我都怪我。”美人落泪,瞧得司徒鹤娴直呼心痛。 “婉婉不想骑便不骑,若是站在这无聊,我也不骑马了,陪婉婉在这草原上散步也是好的。”叶玉梅也一同开口。 “我也是我也是,陪婉婉散步也是好的。”司徒鹤娴也跟着一起嚷嚷。 “多谢两位姐妹好意,今日来马场一趟不易,我怎可因一人扫了两位姐妹的兴致,我去那边林荫处看姐妹骑马也好,不必费心。”婉儿心里谢过两位姐妹的好意,只是她并不想顶着烈日在草原上散步,她不想让自己漂亮的淡青色劲装汗津津的啊喂。 司徒鹤娴和叶玉梅再三确认婉儿的情绪回归正常后才去挑选马匹,策马奔驰的时候也不忘回头瞧一瞧婉儿的状态,倒是让婉儿有些不好意思。 · 婉儿站在阴凉的地方,感受轻轻的风拂过脸颊,好不自在,不过看着司徒鹤娴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婉儿不禁有些心生艳羡。 虽然自己是八皇子的人不错,可是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隶属于哪个部门,以往在八皇子暗中的府邸居住的时候,每个人每天都有好多的东西需要学,学不会的、学不精的、学的不让八皇子满意的都有处罚。 唯独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学,每当自己主动想去学些什么的时候,那些人都会避着她,就算是好不容易能抓住一个人,央求他教些什么给自己的时候,那人就不说不动不理睬,让婉儿只好作罢。 婉儿隐隐感觉到,是八皇子不想让她学习。 直到那次八皇子受伤,她才能勉强在一旁看着学会点医术。 剩下的,说起她会的,也就只有一些礼仪和端庄的表情管理。 5. 遇八皇子 “怎么,想学骑马?” 突然在婉儿背后响起的声音凉薄而低柔,带着慵懒的沙哑,好像什么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好听的不得了。 婉儿闻言立马回头,一双缱绻的桃花眼看向来者,俏丽若三春之桃。 自觉自身行为有违惠婉这个身份后,连忙又换上端庄的模样,只不过眼中的欣喜还停留着,来不及收回。 八皇子陆烈看着婉儿的模样笑了出来,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想骑马?” 婉儿点头又摇头,左顾右盼,瞧着四周没人以后,低声说道,“我刚刚根据本子上的经历给自己编了一个可歌可泣的理由,没法再提及骑马。” “等日后完成任务,回府让巧真教你。”八皇子扔下一句话,抬脚朝着马匹走去。 婉儿看着八皇子离去的背影,笑意爬上眼梢,翘起的唇都能彰显主人的心情愉悦。 “是八皇子诶,快瞧快瞧!”一同跟过来的其他世家大族的女眷瞧见八皇子的身影连忙激动起来。 “臣女何蓉参见八皇子。”一位身着嫩黄色劲装的娇丽女子走了出来,看向陆烈的水眸里染上羞意,“八皇子也要一同骑马吗?” 陆烈摇了摇头,俊逸的脸带着张扬的笑,惹得一众姑娘们低呼。 “抱歉,今日不能与各位姑娘一同策马,等几日过后踏青路上若有时间必定相邀,还望届时能卖陆某一个面子。” 陆烈拱手行礼,随即转身走进华贵妃的帐篷之中。 留下一众姑娘在外围回忆刚刚八皇子的俊逸身姿。 婉儿在心底不屑地轻哼,八皇子也就是跟你们客气客气,要说八皇子对谁不一般,那肯定是自己啦,毕竟是府邸公认的嘛。 · 转眼间,游春踏青的日子到了。 婉儿身着淡蓝色衣裙,配上月白色珠帘,衬得一张白皙的脸更加晶莹玉透,眸若清泉。 反正婉儿不必考虑是否方便,自己已经编造好了一条不能骑马的理由,而华贵妃和八皇子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怪罪下来,所以她就选了件相对于劲装有些繁琐的衣裙。 虽然繁琐,但是真的很好看啊。 虽说要模仿陆礼的白月光,不能穿过于鲜丽的衣裙,但是在淡雅的衣裙上加些自己的小设计还是可以的吧。 婉儿低头瞧了瞧自己金线绣制的裙摆波光粼粼、若隐若现,有些沾沾自喜,自己都能想象到一会下了马车一侧身一转身犹如仙子下凡的模样了。 可是婉儿美妙的想法在看到出发的大部队只有骏马没有马车的时候,脸虽笑但已僵。 “婉婉,你今天可真漂亮。”司徒鹤娴身着一身黑色的劲装,剑眉星目,比一众男儿郎都英俊。 “的确很好看。”叶玉梅也紧跟着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今天婉婉不回来了呢,毕竟圣上说今年的游春是要骑马自驾前往。” “本是不来的,可是一想到太子殿下要来,就不由自主地来了。”婉儿低头娇羞一笑,内心已经万马奔腾,没人告诉我是要自己骑马前往的呀,对不起了太子殿下,我只能拉您老人家出来当挡箭牌了,呜呜呜。 “原来婉婉心慕太子殿下啊,”司徒鹤娴左右瞧了瞧,看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低声继续说,“我还以为大家都是来滥竽充数的呢,华贵妃娘娘选了咱们姐妹一共六位,除去婉婉、我和玉梅,剩下那三位有两位爱慕八皇子,最后一位淡泊名利,我瞧她呀,都可以直接去城西庙里当尼姑了。” 婉儿轻笑出声,见有人注意过来,连忙碰了碰司徒鹤娴,她连忙端庄正色,看得叶玉梅想笑。 “本来想着婉婉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共乘一马,不过既然婉婉心悦太子殿下,不如去和太子殿下骑一匹马,太子殿下年幼时马术可是跟着惠老将军一起学的,想必技巧精湛,必不会让婉婉颠簸一下的。”司徒鹤娴促狭地看着婉儿。 婉儿汗颜,果然人说了一个谎言以后,就要说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婉儿抬手,摇了摇头,声音控制在娇媚又不做作的调调上,“哪里能麻烦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千金贵体,要是因为我的缘由导致太子殿下踏青不痛快了,那真是罪过太大了,所以啊,我看我自己还是先......”‘回去吧’三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一声轻笑打断了。 婉儿感觉背后有些发烫,缓缓回头。 陆礼身着天蓝色劲装,长发简单地束起。衣衫袖口都束紧,肩宽腰细,似乎都能看到衣衫下结实的肌肉。 “回去太麻烦了,如若康和不嫌弃的话,便与孤共乘一马如何。”陆礼言笑吟吟,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注视着婉儿。 婉儿淡淡的笑,回望过去,礼仪得当地点头,“那便麻烦太子殿下了,还望太子殿下不嫌我这个累赘。” 太子殿下,谁敢嫌弃您老人家啊,求求您嫌弃嫌弃我吧,求求你啦,嫌弃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 婉儿强压住内心的多动症,一双纤手搭上陆礼劲瘦的臂膀,费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马。 陆礼好笑地看着婉儿上了马背以后拘束的样子,整理好她的裙摆,翻身上马,“驾。” 因着本来就是年轻人之间相亲聚会的踏青,众人见太子先行一步以后,也相邀友人一同上马,策马跟上。 陆烈坐在马背上,跟在陆礼的不远处,看着婉儿因为害怕而拽着陆礼的胳膊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憋闷了一口气。 陆烈不愿再看,放声策马,略过二人,朝着前方驰去。 婉儿听说今日踏青更多的是为着陆烈,召集了不少适龄的世家大族的女子,本来还想着要与一众女子争奇斗艳,尔虞我诈呢,现在她只想着什么姿势才能让她在骑马的过程中更舒服。 陆礼的职责就是第一个策马,剩下的就可以不必走在前头了。 他低头看了眼尽管害怕的闭上眼但仍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婉儿,又想起她刚刚在一旁用娇羞的表情说为自己而来的做戏模样就感到好笑。 6. 游春踏青 陆礼看着婉儿的模样,感受她捏住自己小臂的手指节发白,缓缓降下速度。 枣红色的骏马从未用过这种幼儿的速度行驶过,不满地扬起前蹄。 婉儿一瞬间的失重感让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后仰,贴上陆礼宽阔的胸膛。 陆礼感受到女人软绵的身体有心心神恍惚,轻咳了一声,收紧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陆礼低头看向依靠在胸膛之上的女人,安抚似的轻拍了拍婉儿的后背,柔声道,“若是不习惯就不骑马了。” 陆礼翻身下马,试探着看向婉儿一直低着的头,心中疑惑,莫不是吓哭了? 婉儿感受到马儿停了下来,抬头和陆礼直视,眼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但眼神没有陆礼预计中的害怕,反正亮亮的看向他,“多谢太子殿下,臣女无碍,臣女是第一次骑马,刚坐上的时候内心是有些忐忑,不过慢慢有些适应了。” 陆礼挑眉,对于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婉儿头还有些懵懵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挂着兴奋,本能和兴致驱使她不自主地催促陆礼,满是期待,“太子殿下?” 陆礼含笑,再次上马,让婉儿抬头正视前方,“孤先驾马同大家会合,若是你一会有兴趣的话,孤可以教你骑马。” 陆礼双腿夹紧枣红色的马匹,匀速行驶,等婉儿适应。听到小女孩低低的兴奋的呼声,陆礼轻笑,加快速度。 婉儿感受风打在自己的脸上微微的刺痛感,坐在马背上的感觉让她有些新奇,这是她从前从未有过的新奇的体验,虽然八皇子很好,府邸里的暗卫哥哥姐姐们也都很照顾她,但是从未有人带她做这些刺激的事情,这是她从来不被允许的事情。 婉儿望向前方,视线中两侧的树木不断后退。 婉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恨不得松开抓紧陆礼小臂的手,张开双臂,感受在马背上风驰电掣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从前八皇子送给她的金丝雀,每天都蔫蔫的,和房间内其他金贵的摆件一般无二。不管婉儿怎么逗它,它都不愿抬头看她一眼,只一味地望向窗户。 婉儿想让那只金丝雀开心一点,便将它的笼子挪到窗口,打开窗户的时候,金丝雀才会叽叽喳喳叫起来,从未抬起过的翅膀也扑棱起来,可是等它好不容易要飞出去的时候,右脚的线都会将它扯回去。 尽管反弹回来的后坐力会让它受伤,但它日复一日,永远都在不断地尝试逃离它的房间,那是八皇子寻了好久才得到的象牙雀笼;想挣脱抓住它脚的那根线,那是明黄缎捻金丝,是最名贵的线。 婉儿抬头看着没有边际的天空,她突然想起没有八皇子陪伴的日子的时候,她总是坐在她的院落的角落里,抬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从白云太阳到星星月亮。 内心肿胀的感觉让婉儿的头脑发胀,她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她现在很开心。 · “到了。”陆礼勒马,等马儿完全站稳以后下马,朝着婉儿伸出胳膊。 婉儿莞尔一笑,搭上陆礼的小臂。 婉儿站定,抬头看向陆礼,行礼,“多谢太子殿下。” 婉儿看着不远处被世家大族女眷环绕的八皇子,只觉得迷茫,原来他只在府邸的时候才属于她。 陆礼察觉到婉儿有些不对劲,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便是人群中的陆烈。 陆礼眸色暗了暗,眼中的光忽明忽暗,正要开口,结果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 “婉婉!”司徒鹤娴跑了过来,亲昵地贴贴婉儿,然后朝着陆礼行礼,“臣女司徒鹤娴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叶玉梅参见太子殿下。”叶玉梅也象征性地行了个礼。 陆礼笑笑,抬手示意平身,“在外不必拘礼。” 司徒鹤娴总觉得陆礼身边有一个隐形的屏障,虽然太子殿下面对每一位都挂着平易近人的笑,但总归身份尊贵,她虽想八卦一下婉婉和陆礼,但还是克制住了。 “婉婉骑马感觉怎么样。”司徒鹤娴还挂念着婉儿随口胡诌的骑马阴影,连忙问起来。 “还好,时隔这么多年阴影的感觉淡了不少,倒也没那么恐惧了。”婉儿礼貌地回答。 “那就好,那不如回程的时候就不麻烦太子殿下了,做我的马回去吧,飓风从小和我一同长大,保证不会对婉婉无礼的。”司徒鹤娴心直口快,完全没看见叶玉梅的眼色,自顾自地说道。 司徒鹤娴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婉婉心悦太子殿下,自己这不是硬拆散人家嘛,刚要开口找补,就听见婉儿脆生生地应答。 “好啊。”婉儿以往在府邸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哪怕是服侍她的侍女也不能同她说上几句话。虽然她觉得有八皇子时常来探望她就够了,但是如今能交上两位朋友实属意外之喜。 不过婉儿发觉自己回答得有点快,自己还得搏陆礼的好感的,随即朝着陆礼盈盈一笑,“不知太子殿下刚刚说过的教臣女骑马是否还作数。” 虽身着裙装,骑马不是很方便,但总比站在这看着八皇子与女眷们相礼的强。 陆礼点头,“自然,你可以伸手先摸摸它。” 枣红的马儿不满地蹬了蹬腿。 婉儿迟疑上前,缓缓伸手。 陆礼拿着缰绳的手暗暗用力,马儿虽不满但只能顺从地低头贴上婉儿的手。 · 陆烈透过人群,看向远处婉儿因为摸到马儿而眉笑眼开的模样,危险地眯起双眼,总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他没预料到的地方。 随即又笑了下,婉儿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 和闪电磨合了一天以后,闪电已经欣然地接受她了。 婉儿已经可以独自地骑着闪电逛上一圈了。 “太子殿下!”婉儿遥遥看见站在原地等待她的陆礼,抬起手朝他挥了挥,脸上明晃晃的倩笑惹得陆礼晃了神。 陆礼等婉儿走进,拉过缰绳,“康和适应的不错,和闪电也磨合的很好。” 陆烈就在不远处,还是围了不少的女眷。 婉儿瞟了一眼陆烈的方向,有些魂不守舍,但是听到陆礼的夸奖,婉儿还是很开心,瞬间把心中的不爽抛之脑外,俯身亲昵地摸了摸闪电的头,“那是当然,我们已经成为密中闺友了。” 闪电抬头蹭了蹭婉儿的掌心,仿佛很认可婉儿的话。 陆礼看着觉得好些好笑,正想教她下一步,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7. 被箭刺中 “皇兄。”陆烈打断陆礼接下来的动作,大步走过来。 “八弟。”陆礼和煦地笑着。 “出发时被绊住了脚,未和皇兄同行实在遗憾。”陆烈朗声道,随后转身面朝婉儿,“康和公主安好。” 婉儿克制住欢喜,端庄行礼,轻声回应,“八皇子安,刚刚未来得及与八皇子讲上话,还望八皇子见谅。” “无碍,康和公主客气了。”陆烈看着婉儿克制的小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收回目光,继续同陆礼寒暄。 婉儿并不觉得没意思,尽管八皇子并不能和她讲话,她也不能抬眼看看八皇子,但她还是觉得很开心,站在一起,同处在一个地点,她就很开心了。 因为两位皇子都站在婉儿的附近,本来还空余的平地瞬间显得拥挤起来,婉儿只好一退再退,不断靠近陆礼和陆烈。 突然一阵风吹过,好似有细粉被吹过来,婉儿下意识地闭上眼。 但下一秒,强烈的推背感让婉儿惊恐地睁开双眼,她被推倒到子的面前,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一支箭穿越人群,直直插进婉儿的左肩。 剧痛和冲击力让婉儿无力地向后倒去,可众人正山坡处,又因为刚才众人的拥挤,导致两人站在边缘处。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陆礼并来不及做些什么,本能地用双手把住婉儿的肩膀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临晕倒前,婉儿看向陆烈,不知为何,婉儿感觉他对于这场意外并不意外。 · 陆礼动了动自己四肢,左脚有些扭到,骨头并无大碍,剩下的也只是多处擦伤而已。 他低头看了眼躺在自己怀中的婉儿,刺在她左肩的箭羽在滚落的过程中刺得更深了些,身上的衣裙也被刮坏挂烂,箭刺得太深,陆礼反而没办法拔出来,只能先折断箭的尾部,拿出婉儿的帕子压在伤口处止血。 陆礼抬头看了眼跌落的地方,距离不算特别远,护卫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们。 陆礼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稍作歇息,回想起突然站在他前方为他当下箭羽的背影,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不是没看见婉儿脸上的错愕,那是下意识的表情,显然她对于这支突然出现的箭是不知情的,那为什么会那么快挡在自己的身前。 婉儿不记得边关时与他的相遇,且又是华贵妃和陆烈派来的人,为什么要替自己挡下那支箭,而且又是那样的快。 陆礼回想起中郎将的幺女司徒鹤娴的话,突然睁开眼,神色复杂地看着婉儿苍白的小脸。 难道她真的心悦自己,甚至已经心悦到保护他成了一种本能? 她可是陆烈的人,若不是真心倾慕于他,又怎会舍命救他。 想到这,陆礼内心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裹住,他的生母元俪皇后在他儿时因为生弟弟难产而死,弟弟陆彦因早产从小就体弱多病,数岁不语,直至现在都不愿与人交谈,包括哥哥陆礼。 而陆恒奕虽是他的父亲,但更是皇上,是一个男人,元俪皇后刚去世不久,华贵妃便怀上了陆烈。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弟弟,他一步一步走上太子的位置,手上鲜血无数,内心早已麻木。 陆礼并不相信爱,但他又渴望爱。所以他对于曾经救下他并照顾他一段时日的婉儿记忆深刻。 日夜摩挲的画像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他的精神支柱。 陆礼抬手,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婉儿的脸颊,感受她的体温。 这一瞬间,他想,若是受伤的人是他就好了。 · 疼,疼死了。 婉儿清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左肩在阵阵作痛。 她缓缓睁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她在宫中的临时住处。 觉得好渴,婉儿强撑着身子刚要坐起来,房门就被打开了。 “公主你醒啦!”一个面生的侍女走了进来,瞧见婉儿清醒后惊喜地开口,随即转身朝门外跑去喊道,“快请太医来,康和公主醒啦!” 传达完,侍女小跑进屋内,一只胳膊拖住婉儿半起的身子,轻轻放平,“公主起身可是要喝水?” 见婉儿点头,侍女连忙去倒了杯热水,扶着婉儿喝了半杯后,又跑去外面催促侍卫。 婉儿疑惑地瞧着侍女行云流水的动作,伺候她的人全都是八皇子安排的人,而面前这位侍女婉儿从未见过,还称她为公主,八皇子安排的人从不称她为公主。 刚刚单手搀扶自己身体的时候,婉儿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侍女的身体全是硬朗的肌肉,应该不是普通的侍女。 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婉儿疑惑的太多了,但目前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平静地闭上眼,等待太医的来临。 太医很快就来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告诫不可运动、多休息和忌口后便离开了。 面生的侍女送走了太医,俏生生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婉儿,“公主身体不宜做什么动作,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奴婢就是了。” 婉儿弯了弯嘴角,含笑的眼底尽是探究,“我瞧着你面生,是华贵妃娘娘安排的新来的吗?” 侍女半跪行礼,恭顺应答,“回公主,奴婢是皇上指了过来的,前日发生刺杀后,皇上震怒,所以伺候公主的侍卫加强了一半,侍女也换了一批,之前的侍婢因照顾公主不周,被拨去尚衣局了,奴婢正是此次新换过来的。” 婉儿轻轻点头,想了想,再次开口询问,“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婉儿记得自己被推了一把,被箭击中后,拉着无辜地太子殿下一起滚下了山坡。 侍女内心咆哮,啊啊啊啊!!!现场八卦的福利诶!!!纤纤美人公主醒来就问候太子殿下的身体,府里终于要有女主人了。 侍女面色不变,继续顺从回答,“太子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心系公主,自公主昏迷起,每日都会来瞧公主,每次来也会送一堆补品,千叮咛万嘱咐。” 主子啊主子,属下一定完成好任务,让您早日抱得美人归! 8. 偶遇太子 这侍女怎么怪怪的啊。 婉儿忽略掉侍女闪晶晶的目光,继续笑着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回公主,奴名文竹。”文竹终于意识到不应该一直盯着尊贵的公主殿下,低头答道。 婉儿暗暗记下这个名字,“那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先休息一会,有事我会叫你。” “是。”文竹退出房间。 婉儿静静躺着,看着床帏,既然是皇上下令换的侍女,那文竹的立场现在就是不明的,除非再见到八皇子确认过以后,她都不可以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不过游春踏青那日,到底是谁推的她,目的是什么,还有临闭眼前看到的...... 婉儿沉思,回想起那天临倒下前看到的陆烈的表情,是那样的镇定自若,仿佛胜券在握,丝毫慌乱都没有,甚至连眉都没皱一下。 婉儿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抽痛,随即把脑子里出现的荒唐的想法抛掉,不可能,八皇子待她是特别的,全府邸都这么说,不可能的,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可惜太子殿下站在自己身后,连带着他倒霉了,又教自己骑马,又救自己等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好好道声谢吧。 · 婉儿自醒来以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补品送进来,连皇上陆恒奕、华贵妃娘娘都先后来看望她,她也看到了八皇子,不过他跟在皇上的身后,自己并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 可是就算独处又能怎样。 婉儿叹了口气,尽管距离刺杀已经过去很久了,刺客也被处决了,伤口也好很多了,但她脑中梦中总是不断播放那天陆烈的表情。 “公主,已经午时了,是否要通知小厨房准备午膳?”文竹见婉儿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忙赶上前问道。 “不必了,今日我要出去,帮我梳妆吧,稍微正式一点就好,帮我戴上铜镜左侧匣子里的昙华琉璃钗。”婉儿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手中捏着的纸条因为过于用力变了形。 “是。”文竹梳妆是经过严格的培训的,不过一会就按照婉儿的吩咐挽好了发。 婉儿素日总是能素净些就素净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容色过于出众。虽任务需要勾引太子殿下,但也不需过于招蜂引蝶,若是招惹上莫名其妙的苍蝇还难收拾。 文竹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婉儿的模样,有些出神。 发缕在头顶绕额平行盘绕,翻卷弧度更为圆柔如云。 肌若凝脂,清丽动人。梳起发鬓后的婉儿比日常更添了几分高贵和清冷。 “文竹,拿上梳妆桌上的银盒,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婉儿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趁文竹不注意将手中的纸条扔进放置发簪首饰的瓷盒里。 之前婉儿就和新来的侍婢和护卫说过了,不允许任何人在她不在的时候进入她的房间,所以婉儿并不担心那些本就不伺候她的人发现什么,她唯一担心的就只有文竹,而此次她会带上文竹一起前往东宫。 其实文竹奉太子之命前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命令。 太子殿下只让她做好两件事,一是要照顾好婉儿的衣食住行、保护好婉儿的人身安全;二是偶尔说说太子殿下的好话,在婉儿面前刷刷好感。 陆礼当然知道婉儿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会嫁入东宫,自己大可不必耗费心力,但是陆礼不仅仅是想得到婉儿这个人,他还想要得到她的心。 · 入宫已经大半旬了,本来踏青之后还有一场吟诗作对的茶会,但由于肩膀一直未见好没办法出席,所以自己的计划只能加快速度。 再加上那日连累太子殿下的事......自己必须要在太子面前多晃一晃,博得好感。 婉儿走在前往东宫的路上,正出神地想着。 “康和,怎么走得这么急,这是要去哪里。”低沉磁性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惊得婉儿心中一震。 婉儿抬头望去,一身玄色的陆礼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眉梢眼角皆是温柔。 “太子殿下安,回太子殿下,臣女正想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未曾想在这相遇了。”婉儿眉眼弯弯,嘴角含笑,瞧得陆礼心中一阵荡漾。 文竹垂头跟在婉儿身后,心中一阵激动,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府邸里的兄弟姐妹们好好分享分享。 “康和找我有什么事吗?”陆礼面对婉儿的时候总是言语和缓。 婉儿注意到陆礼的用字,看来太子殿下并不在意自己那日拉他垫背的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既然太子殿下没有怪罪,那自己也没必要再提及。 婉儿如释重负,笑得更加灿烂,“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臣女见桃花盛开得甚是喜人,便采摘了些做成了桃花糕,想着太子殿下或许能喜欢就打算带去给太子殿下尝尝。” 陆礼怔然,心底浮上无限的激动,呢喃,“给我的?” “是,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的话,和臣女移步到御花园,同饮茶赏花可好?”婉儿看着陆礼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有些愣怔的样子,心里没了底,莫非太子殿下不喜糕点。 “好。”陆礼的声音有些哑,随即轻咳两声,“康和相邀,我自然是要应的,小福子。” 小福子恭敬地应道,走在前头开路去。 婉儿跟在陆礼的身后,悄悄抬眼望过去,太子殿下和八皇子虽然表面上都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相处下来,婉儿觉得太子殿下的骨子里应该是比较淡漠的性子,而八皇子更多的是桀骜不羁。 可是婉儿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的皮相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太子殿下眼下的一颗红痣更添一丝魅惑,当太子殿下含笑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让她的小心脏怦怦跳。 不过自己还是最喜欢八皇子殿下啦。 陆礼走在婉儿的右前方,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能够闻到婉儿身上的馨香,他回想起刚刚婉儿扬起头时露出的白皙的脖子,弯成月牙的眼里都是他的模样,脸上不禁浮上不自然的红晕,耳尖也一抹可疑的红。 9. 饮茶赏花 --------御花园·湖中亭-------- “太子殿下快尝尝,臣女是第一次做这种糕点,不知道味道如何。”婉儿打开侍女放在桌子上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碟子,放到陆礼的面前。 陆礼在婉儿期待的目光中,拿起一块桃花糕,放到嘴里,软绵香甜,入口即化。 陆礼眼前一亮,笑着回答,“这桃花糕可口香甜,桃花的气息并未被糖的味道掩盖,两种不同的甜融合的恰到好处,甜而不腻,康和真是好手艺。” 婉儿略作娇羞的模样,偏头捂嘴轻笑,“太子殿下喜欢就好。” 当然好吃了,这可是入宫前她日夜学习的成果,再加上小厨房里潜藏的御厨的手艺,都香死了。 陆礼看着婉儿直勾勾盯着糕点的样子,浅笑,“这里没人,不如康和和我一同品尝。” 婉儿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露骨,有点不好意思,但馋嘴占据上风,她矜持地点了点头,“也好,那便多谢太子殿下啦。” 陆礼瞧着婉儿小口小口吃着糕点的样子想起了陆彦养的小松鼠,轻笑一声,见婉儿抬起头懵懂的眼睛,笑容更甚,“若是康和不介意的话,私下里可以不用一直称呼我为太子殿下,也不用讲那些虚礼。” 其实换称呼这件事是婉儿早就计划好的,不过她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么快提及,不过正中她下怀,闻言轻轻点头,“好啊,可是臣女不知如何称呼。” “我比康和大上不少,不如唤我一声哥哥。”陆礼说出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婉儿可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笑起来,“那陆礼哥哥,私下里也可直接称我为婉婉,家里的人都这么叫我。” 一声千娇百转的“陆礼哥哥”直接狠狠拿捏了陆礼,随即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忍不住在心底暗暗陶醉,家人...... 文竹和一旁的侍卫赤焱暗暗对视了一下,两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难以置信。 赤焱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春风拂面的主子简直不忍直视。 文竹在心底狂欢起来,又进一步又进一步,不愧是主子!呜呜呜呜,仙女公主叫起哥哥来真是好听! · 婉儿陪着陆礼一同喝了茶吃了点心,赏着花闲聊了半日,一开始她以为得她一直主动找话题刷好感呢,结果没想到陆礼看着桃花和她讲起了故事,从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再到前尘的古人往事,听得婉儿津津有味,只恨桃花糕还是做的少了。 陆礼的嗓音低沉好听,讲起故事来婉转动听引人入胜,不疾不徐的速度恰到好处,看到天边的太阳缓缓落下,婉儿才发觉已经过了大半日了,怪不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 “今日时辰不早了,若是婉婉对这些典故有兴趣的话,下次陆礼哥哥再讲给你听。”陆礼假装没听见婉儿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只说自己还有事先行告辞。 婉儿虽然的确还没听够,但是黄昏染了半边天空,随即也跟着起身,看着陆礼,巧笑倩兮,“是,那下次婉婉去东宫拜访陆礼哥哥的时候,陆礼哥哥可千万不要嫌婉婉扰人。” 陆礼看着婉儿跟在自己身后加快脚步乖巧不语的样子,忍住笑意,放慢脚步。 婉儿看着远处映入眼帘的宫宇,停下脚步,叫住前方的陆礼,“陆礼哥哥,前方便是婉婉的住所了,不用再送了。” 婉儿招手,拿过文竹递过来的银匣子,小跑上前,站到陆礼的面前,捧着匣子递到陆礼的面前,“陆礼哥哥,这是婉婉年幼时祖父赠与婉婉的玉佩,说是以后要让婉婉赠与重要的人。” 婉儿咬唇,脸上浮上红晕,一双桃花眼胆怯又含羞,“陆礼哥哥,婉儿想赠与你。” 陆礼看着递到眼前的银匣子,再看看婉儿脸上娇羞的神情,脸颊一热,立马垂下眼眸,缓缓开口,“真要赠与我?” 婉儿鼓起勇气看着陆礼的眼睛,捧着的手继续往上递了递,“还望陆礼哥哥可以收下,不要嫌弃。” 陆礼接过,收敛心头的悸动,然后左手摸向里怀,拿出一枚花簪,“春宴的习俗,今日前来就是要给你送这支簪子的,收下吧。” 婉儿瞧着那支花簪模样喜人,乖巧应下,接过簪子,声音甜甜地道谢,“多谢陆礼哥哥,这支花簪真的很漂亮。” “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告辞了”陆礼作揖,和婉儿道别后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陆礼走了路口处,没忍住回头瞧了瞧,正好和未进门的婉儿撞上视线,看着婉儿笑容晏晏地朝他挥手,不禁脸上发烫,遥遥点头示意。 小福子跟在陆礼的身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嘴边浮上微笑。 赤焱表示,难以置信,而且主子春风拂面的脸真的不忍直视! · “天哪,主子亲手做的花簪真的是送给康和公主的?!”连翘震惊地贴近赤焱,高声问道。 “真的,我还能诓骗你不成,你都没瞧见,主子的神情。”赤焱拉住连翘,朝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主子收到康和公主赠与的玉佩愣住了也是真的?”待在一旁的珍珠拉住赤焱的另一条胳膊嚷嚷着。 赤焱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并不觉得两人很夸张,因为当时的他内心也崩塌了,多亏自己长了一张黑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要不然主子肯定罚他。 珊瑚和红剑对视一眼,表示不愿再看抱在一起的三个人。 “够了,一个个都很闲吗。”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震惊三人组。 连翘看着来者,撇嘴,刚要反驳就被珊瑚拉住,只好用眼睛瞪着她,表示自己的不满! 画眉站在门口,想到刚才自己听到的,火气一个劲往上冲,看向赤焱,“赤焱,你......” “怎么大家都这么安静地站着,大家挨个进来汇报,珍珠先来。”陆礼走进密室,一脸春风地看着每一个人,平日冷冽的声音都柔和下来。 连翘看着自家主子平日素朴的腰间多出来一枚玉佩,随即和珍珠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暗点头,赤焱诚不欺你我啊。 10. 放纸鸢 看着主子和珍珠走进往里的密室后,连翘白了画眉一眼,回头继续兴奋地和赤焱咬耳朵,“天哪天哪,你刚才说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主子春风拂面的模样,我不信也得信了啊。” 赤焱因为自己是第一现场的参与人而洋洋自得,很享受连翘羡慕的眼神,“那是,我告诉你那天......” 珊瑚无奈的眼神略过两人,看向正在气头上的画眉,柔声劝道,“主子的事由不得我们置喙,况且你也该明白主子与我们是云泥之别,不该我们肖想的事就不要去肖想。” 红剑也走到画眉的面前,皱眉沉声道,“画眉,作为暗卫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这句话从你来这的第一天我就和你说过,今日再提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画眉低眉,敛去眼中的神色,“是,我会记住的。” 珊瑚瞧她那个模样就知道画眉并没有彻底放弃她的主子梦,无奈地和红剑对视一眼,轻叹了口气。 红剑横眉冷眼扫过画眉咬的发白的唇,心中暗暗警戒。 · “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婉儿俏生生的小脸因为激动红了起来,兴奋地挥着小手,看着天边的纸鸢。 “好!婉婉想让小鸢飞多高,我就让他飞多高!”司徒鹤娴受到婉儿的感染也跟着兴奋起来,飞快地转动手中的线。 叶玉梅端着茶坐在一旁,笑着看着两人。 当陆礼绕路来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司徒鹤娴环着婉儿,教她放纸鸢的场景,看着婉儿笑颜动人的模样,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灌进他的耳朵,心情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好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叶玉梅注意到来人,放下手中的茶,缓缓行礼。 “参加太子殿下。”“参见太子殿下。”司徒鹤娴听到声音拉着婉儿一同朝着陆礼行礼。 陆礼不在意地摆手,朝着叶玉梅和司徒鹤娴随意寒暄两句后,偏头瞧着婉儿,看着她还红润的小脸,指了指婉儿手中的纸鸢,说出的话不自觉染上笑意,“纸鸢好玩吗?” 婉儿本来还保持端庄的模样,一听陆礼的话,忍不住眉眼弯了起来,笑意盈盈,“回太子殿下,纸鸢真的很好玩,刚刚鹤娴教我如何能让纸鸢飞的更高且闻,还有还有......” 陆礼瞧着婉儿亮晶晶的眼睛,听着她叽叽喳喳地介绍纸鸢的玩法以及司徒静娴传授给她的技巧,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司徒静娴听着婉儿话里话外离不开她,忍不住扬起下巴,也要参与进去,却被叶玉梅拉了一把,她不解地看向叶玉梅,玉梅你为什么要拦着我炫耀我的纸鸢秘籍啊,我也想让婉儿亮晶晶地瞧我呜呜呜。 叶玉梅瞧着司徒鹤娴委屈巴巴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安抚似地捏了捏司徒鹤娴的指尖,见她终于恢复如常后,示意她瞧向前方的两人。 司徒鹤娴不解,顺着叶玉梅的视线望过去,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太子殿下和婉儿之间与她们隔了一个屏障,四周闪着粉红色的泡泡。 她回想起婉儿曾经说的爱慕太子殿下的言辞,再看向太子殿下看着婉儿不自觉流露的柔情,瞬间明白,原来太子殿下和婉儿竟是双向奔赴。 司徒鹤娴感觉自己勘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与身边的叶玉梅对视了一眼,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助婉儿一臂之力。 司徒鹤娴闭上眼,满足地自我欣慰,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不漏山水,转身深藏功与名的人。 “鹤娴,刚刚你不是要教我怎么让纸鸢在天空中灵活自转吗,快来教我嘛。”婉儿和陆礼讲完,立马回头望向司徒鹤娴,眼中带着小焦急。 司徒鹤娴:呜呜呜婉儿我也想多和你玩一会,但是目前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你得偿所愿。 司徒鹤娴突然捂住肚子,拉着叶玉梅,歉意地看向婉儿,“婉婉,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我先一步回宫了。” “怎么会突然不适呢,是否要紧,那......”婉儿连忙丢下纸鸢,朝着司徒鹤娴的方向跑去。 司徒鹤娴看到婉儿为了自己丢下她喜欢的纸鸢的时候,恨不得不装病了,立刻把太子殿下赶走,自己再好好教婉儿放纸鸢。 叶玉梅见司徒鹤娴瞬间动摇,无奈扯住司徒鹤娴,连忙应答,“无碍,是鹤娴的老毛病了,婉婉不必担心,我自幼照顾鹤娴,我先带她回去,婉婉再玩一会吧。” 见婉儿还是担忧,司徒鹤娴也跟着劝道,“只要回去躺一会就好了,婉婉不必替我担心,只是玉梅要陪我回宫,让太子殿下不尽兴了,婉婉替我和玉梅同太子殿下赔罪。” 婉儿点头,眼中的担忧不减,“那鹤娴一定要好好养病哦,明日我就去瞧你。” 叶玉梅同陆礼解释一通,挽着司徒鹤娴离开了。 陆礼满意地看着司徒鹤娴拙劣的演技,回头看向婉儿有些不安的小脸,开口安慰,直到婉儿恢复如常。 婉儿玩了一会又兴致满满,拉着太子殿下继续放起纸鸢,一直到黄昏,暖色染上整片天空。 陆礼将婉儿送回住处,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婉儿怯生生地叫住了他。 “陆礼哥哥,还有不到十日皇上就要赐婚了,陆礼哥哥可有中意的人选?” 陆礼看着婉儿低眉的样子,有意逗逗她,但又怕她真的当真,放缓声音,“婉婉当真不知我的心意吗?” 闻言婉儿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弯起的眼睛像月牙,“陆礼哥哥这般说婉儿就放下心了,那就待宫宴时再见啦。” 陆礼看着婉儿转过身去,迈回宫宇的步伐都欢快起来,脸上笑容淡了下来,转身离开。 · 距离宫宴还有五日,婉儿知道自己定会被选进东宫后,就安心下来,每天都去找司徒鹤娴和叶玉梅放纸鸢、踢毽子,玩的不亦乐乎。 然后将自己每日寻到的稀奇小玩意命人送去东宫,博博太子殿下的好感。 每天过的轻松又自在。 婉儿今日没出去玩是因为今日是华贵妃娘娘找入宫的六位女眷说话的日子,所以她从一早便老老实实地梳妆打扮,等华贵妃娘娘传召。 “公主,华贵妃娘娘那边来人通传了,咱们可以去永安宫了。”文竹走进来,行礼道。 “好。”婉儿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起身。 赐婚1 “臣女惠婉参见华贵妃娘娘,华贵娘娘万福金安。”婉儿恭敬地走到华贵妃的面前,屈膝行礼。 华贵妃抬手示意平身,招手让婉儿上前,热络地拉住婉儿的手,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后,屏退了下人后,恢复华贵的模样,“阿烈在内室等你呢,自己去吧。” 婉儿行礼,“是。” 婉儿走向内室的步伐轻松,脸上不自觉扬起欢快的笑,笑容在看到坐着的陆烈时更加灿烂。 “阿烈哥哥。”婉儿俏生生地喊道。 陆烈乌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婉儿的身上,笑容徐徐绽放,亲昵地摸了摸婉儿的发,声音有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柔,“婉儿这些日子瘦了不少,伤养的怎么样了?宫中的吃食还习惯吗?” 婉儿感受到陆烈手掌的温度羞红了脸,“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太医说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宫中的吃食也很好吃,只是不如在府中的合胃口罢了。” 婉儿又连忙站起身,转了一圈,桃红色的衣裙衬得她更加明媚艳丽,笑颜如花,“虽是瘦了些,但好看了不少。” 陆烈点点头,顺着婉儿的话,捏了捏婉儿的小脸,“婉儿是好看了不少,脸上的肉少了些,像个大姑娘了。” 婉儿不好意思,但并没有退后,想起文竹还等在外边,连忙问起,“阿烈哥哥,此次前来可是要告诉婉儿接下来行动的内容吗?” “上次踏青后你周围伺候的人就被换了一批,虽说我也安排了人,但不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伸得太长,那个文竹你多少提防一下。”陆烈提点道。 婉儿闻言点点头,就算陆烈不说自己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在文竹暴露过什么,想到此婉儿不禁喜上眉梢。 看着婉儿在自己面前孩子气的模样,陆烈浅笑,继续开口,“等日后嫁进东宫,自会有人与你接应;至于圆房的事,我自有安排不必担心。” 婉儿听着闻言放下心来,耳边听着陆烈一句接着一句的叮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自己就知道,阿烈哥哥待自己就是最特别的。 · 转眼间,宫中家宴的日子到了,婉儿早早就起身让侍女梳妆打扮,较平日素净的妆容,今日换了个桃色的口脂,衬得她肤白胜雪,桃花玉面。 婉儿同司徒鹤娴和叶玉梅早早前往宴会,宴会上除了正在忙碌的侍女太监以外,只到了些无足轻重的人,婉儿身份在这里最为尊贵,免不得寒暄一番。 “九皇子到。”太监的声音尖锐,传遍宫殿。 婉儿闻言朝那边望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见九皇子陆彦。 陆彦比陆礼小上五岁,元俪皇后生下陆彦后便撒手人寰。皇上同元俪皇后年幼相识,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元俪皇后难产而死,所以并不亲近陆彦。 陆彦自幼丧母,又不得父亲的喜爱,只有哥哥陆礼一人照顾他,所以为人孤僻,不愿与人言语。 婉儿在行礼的时候偷偷瞧上一眼,陆彦一张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婉儿暗暗腹诽,明明是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却阴沉着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八皇子到。” 婉儿收敛心绪,同众人一同行礼,起身后含笑静静地看着陆烈与众人寒暄,端庄大方,笑意盈盈。 陆烈磊落洒脱,和众人寒暄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并不高傲自持,一时间宴内也热络起来。 “华贵妃到。” “太子到。” “皇上驾到。” “皇上万福金安。”众人皆跪拜在地。 “既是家宴,都不必拘礼,起来吧。”陆恒奕轻抚衣袖,大步走上前去,落座。 婉儿同众人一齐落了座,偷偷瞄了一眼陆礼的方向,发现陆礼也正望向自己,陆礼朝着婉儿展颜一笑,婉儿心中有了谱,随即也回了个灿烂的笑。 陆礼看到婉儿的笑后收回视线,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像吃了蜜一般,暗暗想着:婉儿心里果然挂念着自己,她心里有我。 陆烈就坐在陆礼旁边,对于二人的视线也有所感应,心里满意,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陆礼婉儿二人之间的小互动自然被陆恒奕收进眼里,接下来婉儿的一举一动他看在眼里,非常满意,欣慰地点了点头。 “皇上,您尝尝这桃花酒,是臣妾采摘新鲜的桃花,亲手酿的。”华贵妃举起手中的酒杯,妩媚含笑地看着陆恒奕。 陆恒奕笑着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赞道,“华贵妃用心了,这酒清新醇厚,实在是佳酿,而且用的是当下盛开繁华的桃花,既是映了时节,又可节省开销,将余下的银钱带去边关,虽少但大抵也是一份心意。华贵妃有心了。” 华贵妃跟着笑,朝陆烈递了个眼神。 陆礼见状,站起身遥遥举杯,恭顺开口,“今年的红桃早早盛开,意为我大晏将在今年大展鸿图,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好好好!阿礼说的不错,今年我大晏必定扶摇直上,繁荣富强!”陆恒奕龙颜大悦,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父皇,儿臣昨日前往钦天监,监正告诉儿臣青鸾飞入合欢宫,乃日新月异的景象,可见今年我大晏必定欣欣向荣,繁荣昌盛。”陆烈也跟着站起身,扬起笑容。 “阿烈有心了,待明年及冠,父皇为阿烈好好寻上一个温婉贤淑、端庄秀丽的女子。”陆恒奕朗声大笑。 “是,那儿臣便先谢过父皇了。”陆烈也跟着爽朗地笑起来,弯腰行礼后,拿着酒杯坐了下来。 婉儿闻言,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眸色暗了下来,略带自嘲,虽说自己知道八皇子对待自己可能确实是特殊的,但是最终嫁给八皇子做妻子的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婉儿叹了口气,吃了一口玉寇糕,平日里最爱的糕点此时也略有些食不知味。 自己只要陪在八皇子身边就好了,其他的都不该是自己能肖想的。 婉儿在心底暗暗规劝自己后,刚才那点不愉悦也烟消云散。 婉儿瞧了瞧一旁摆放的桃花酒,想了想还是没拿起来,自己的酒量实属不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实在不该喝酒,随即收回目光,夹起玉寇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赐婚2 酒过三巡,陆礼抬眼瞧向婉儿,瞧她吃的脸颊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陆恒奕看向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发现他正含笑瞧着另一个方向,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正在专心致志吃着美食的康和公主。 陆恒奕看陆礼竟可以一直盯着康和,自己素来是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性子里带着一股淡漠,从未听说对诗书以外的东西有兴趣,可如今看来阿礼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柔情...... 陆恒奕满意地笑了笑,既是如此,自己也可放下心来。 陆恒奕收回目光,看下席间,目光扫过所有的适龄女眷,看下一圈以后,心里也有了点数。 “康和,住在宫中一月,可玩的尽兴?”陆恒奕威严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婉儿听得身躯一震。 婉儿站起身来,端庄浅笑,恭顺行礼,“会皇上的话,自入宫第一日起就没有不顺心的,无论是住行还是吃食都是臣女心尖尖上的,多谢皇上挂心。” 陆恒奕看着婉儿端庄的模样,继续道,“记得朕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是襁褓婴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出落成大姑娘了。” 婉儿并未抬头,闻言朗声笑着回答,“臣女承蒙皇上关心才能平安长大,多谢皇上记挂。” “上次你为阿礼挡了一箭,朕还未赏你,不知道康和想要些什么赏赐啊。”陆恒奕转了转扳指,不放过婉儿的每一个表情。 婉儿面色不变,心中却掀起波澜,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臣女不敢。” 华贵妃斜睨一眼婉儿,再悄悄看一眼皇上,放下心来,眉梢微挑,“康和自长大后第一次进宫,皇上威严太盛,倒是叫康和紧张起来了。” 陆恒奕笑了笑,继续开口,“朕听闻有传闻说康和早已倾慕阿礼,可是真的?” 婉儿未曾料到陆恒奕会这般问,迟疑片刻,继续恭敬作答,“太子殿下温润如玉、俊逸潇洒,是好多女儿家心中的谦谦君子,臣女自然是倾慕太子殿下的。” 陆礼第一次见婉儿这般模样,觉得新鲜,可也不想让她跪太久,于是起身走到婉儿身边,行礼,“父皇,坊间传闻自是不可当真,康和小小女儿家,问及这种话题总归是羞涩的。” 陆恒奕瞧陆礼这般模样,不禁想起自己年少时,慈爱地望向陆礼,见他略急不可耐的样子,眼神中染上一丝促狭,“康和不必拘礼,等日后有什么喜欢的同朕说。” 说完偏过头望着陆礼,“阿礼,朕前些日子路过御花园,瞧着那高空飞起的纸鸢甚是不错,康和年岁不大,正是爱玩的年纪,下次带她一起去玩吧。” 陆礼闻言心里也有了谱,笑着低头应承。 婉儿感觉到陆礼站在自己的身边,虽不能抬头看过去,但也莫名觉得安心下来。 华贵妃见事已成了大半,捂嘴俏笑,“皇上快瞧啊,这阿礼同康和站在一起真是养眼,臣妾瞧着倒是挺般配的。” 陆恒奕朗笑道,“般配,般配。” 看着席中站着的陆礼和婉儿,可谓是一对璧人,让他不禁想起曾经自己年少时与元俪皇后点的初遇,叹了口气,看向婉儿的眸子也柔和不少。 陆恒奕让婉儿回席就坐,看着陆礼站在中央,俊朗挺拔的模样,眉眼间的熟悉感都让他泛起无限柔情,“此次家宴最主要的还是阿礼你的婚事,一月前为着避免盲婚哑嫁,才让六位适龄的姑娘进宫,这一月已过,阿礼是否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陆礼行礼,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眉眼带上和缓的笑,“回父皇,儿臣从前觉得诗书中的黄金屋更引人入胜,直至与康和公主相遇,儿臣才知晓金屋藏娇的念想不只是虚妄。” 陆恒奕没想到陆礼竟会这般回答自己,瞧着他的模样,放声大笑,“好好好,阿礼长大了,阿礼长大了啊,若是黎黎能瞧见你这个模样就好了。” 陆恒奕偏头看向席间的婉儿,“不知康和觉得怎么样。” 婉儿闻言起身,恭顺回答,“回皇上的话,能得太子殿下的倾心,康和喜不自胜。” 虽说惠老将军与康和公主只是空有一个名号,并无实权,但阿礼的祖父是当今丞相,所以这个缺点也无足轻重,正好提防外戚猖獗。 陆恒奕想了想,随即瞧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越看越满意,大掌一挥,“那朕就做这个主了,将康和指给阿礼做太子妃,阿礼可千万不能辜负人家。” 陆礼喜不自胜,强压喜悦,面上依旧和风徐徐,朗声应答,“是,儿臣定不辜负康和。” 哪怕不是真心,婉儿闻言也羞红了脸。 一时间,众人道贺的声音充斥整个宴席。 陆礼举起酒杯应承着,隔着众人他遥遥看向同样被众人包围的婉儿,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婉婉真的成为自己的太子妃了。 婉儿听到皇上的赐婚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一时间贺喜的人涌了上来,婉儿举着酒杯,脸上端着温婉大气的笑一一回应着,感受到陆礼灼热的视线后,抬头与他对视,绽放一个更灿烂的笑,荡漾地陆礼有些神志不清了。 司徒鹤娴见婉儿终于心想事成,能与爱慕的人共度余生,打心底里觉得高兴。婉婉是她在洛阳城除了玉梅以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婉婉不会像其他小姐嫌弃她的嘹亮的嗓门,不会嫌弃她粗鄙生疏的礼仪。 自己性子大大咧咧,自幼在军营长大,儿时第一次回洛阳城的时候其他的官宦女眷都不愿理她,每天训练完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的时候不会收到请帖或拜帖,没有朋友与玩伴,只有日夜相伴的红缨枪。 再后来认识了玉梅,傍晚有玉梅在她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等她,再到现在还有了仙女一般的婉婉。 司徒鹤娴看向人群中的婉儿眼眶蓄上些泪,鼻子不禁一酸,若是可以不嫁人就好了,她还想带着婉婉去边关策马,去爬山抓鱼,带她去自己自幼长大的军营,让她摸一摸自己红缨枪,看一看自己刷枪。 司徒鹤娴看向陆礼的眼睛里充满了幽怨,只恨与婉儿认识的太晚了。 赐婚3 叶玉梅瞬间就察觉到司徒鹤娴的情绪,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最清楚鹤娴的个性,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内里最重情重义,此前和婉婉相处得那般好,自然是用了心的。 叶玉梅悄悄靠近司徒鹤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小拇指悄悄勾住司徒鹤娴的小拇指,两个人的手躲在宽大的袖子里。 叶玉梅用小拇指轻轻拉了拉司徒鹤娴,安抚她。 司徒鹤娴吸了吸鼻子,朝着叶玉梅灿烂的笑,安慰自己:婉婉喜欢太子殿下,嫁与太子殿下做正妻已然是最好的结局,况且太子殿下也是喜欢婉婉的。 司徒鹤娴想明白以后,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反手拉住叶玉梅,带她悄悄地去寻桌上好吃的糕点。 · 华贵妃没想到皇上会直接将婉儿指给陆礼直接做太子妃,她以为顶天是个良娣的身份,见计划如此顺利,脸上也是跟着洋溢着轻松的笑,跟在皇上身边接受众人的贺喜。 华贵妃站在人群中央,看着眼前众多适龄官宦家的女眷,想着明年陆烈也及冠了,于是下意识地寻找陆烈的身影。 素日陆烈是最爱热闹的,怎么今日在人群中央都见不到他的身影,华贵妃暗暗腹诽。 在人群中见不到人影,华贵妃朝着陆烈的席位望去,发现陆烈正一个人自斟自饮,似笑非笑地盯着正在应承众人的陆礼和婉儿。 华贵妃略有不满,自己之前就发现陆烈对那个培养的女人有了不该有的兴致,于是命人买通打点好将婉儿接出府邸送到惠老将军那,一切打点妥当后才告诉陆烈。 结果没想到陆烈因此跟自己闹起了脾气,华贵妃便更加坚定把婉儿送到别人身边的念头。 陆烈自幼就跟她闹过许多次,第一次是因为自己将他偷偷饲养的兔子做成吃食,那次闹得最久最厉害,可最后不都是孩子朝父母低头,自古都是如此,若想当皇上,就必须摒弃七情六欲,自己也是为了陆烈好。 华贵妃昂起头,将陆烈的小情绪忽略,低声吩咐下人去告诫陆烈。 · 陆烈冰冷地望向站在人群中央身着华服的女人,身旁的小太监正在重复华贵妃给他的警告。 陆烈瞥了一眼,小太监便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禾星笑着走上前去,挥手让小太监退下,然后弯身在陆烈的耳边低语,“主子,现在还不是时候,虽说现在与我们的计划有些偏差,但并无大碍,婉儿姑娘对您的情意您一向是知道的,脾性您也是最了解的,婉儿姑娘不是朝令夕改的人。” 陆烈攥紧拳头,强压住自己的火气,一口饮进杯中的酒,敛去眼中的阴郁,换上平日爽朗的笑,换了杯酒,站起身朝着人群的方向走去。 · 陆礼早就感受到了陆烈坐在席间的不对劲,只觉得好笑,仰头将陆恒奕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扬起头闭上眼,让得意缓缓掉进心底。 待陆烈走进人群,陆礼恰到时机地转过身,一双凤眼盯着陆烈,看着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只觉得爽快。 “臣弟恭贺皇兄与康和公主共结百年秦晋义,同作世间好夫妻,”陆烈举起酒杯直直看向陆礼,说完停顿一下,偏头看向婉儿,眼眶微红,再开口说出的话顿了又顿,“婚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婉儿捏着酒杯,接收到陆烈的眼神愣怔在原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想抬脚上前但这一瞬间仿佛脚上千斤重,她突然想推开所有人。 “百年好合。”陆烈盯着婉儿的脸笑着说完,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低下头再看向婉儿的时候,陆烈的眼光不再发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婉儿的错觉。 “多谢八弟,今日喝下这杯酒,八弟也莫要羡慕。等来年八弟娶妻的时候,兄长带上康和必定备上一份大礼好好祝贺。”陆礼一向是懂得如何插刀子的,笑着看着陆烈闻言道谢。 陆烈又被大家起哄着喝上不少的酒,朦胧之中放纵自己再瞧了一眼婉儿,哪怕是在夜间,她的美也是那样的夺目,喝上几杯酒的她染上魅惑,让人恨不得抱在怀中好好疼爱。 陆烈寒暄完后就站在华贵妃的身后,他依靠着柱子,借着众人的遮挡,肆无忌惮地看着脸红的婉儿,想起在府邸的时日,那段最开心最自在的时光,再看如今的自己,连喜欢的权利都不能有,低着头暗暗自嘲,自己这个皇子还真是没用。 陆烈站在柱子后,红烛闪烁,映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两只眼睛盯着笑容晏晏地婉儿,就像豹子盯紧猎物时的神情。 陆烈绷紧后背,宽大袖子里的手悄然攥紧。 · “婉婉?是不是有些醉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陆礼连问三个问题,让婉儿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加不清醒。 陆礼怕婉儿摔倒,又想和婉儿亲近,但又怕被她误会自己趁人之危,所以陆礼让婉儿跟在他的身后,让她一双小手扯着自己宽大的衣袖,缓慢地行走。 婉儿闻言,停了下来,手搭在唇边,作思考状。 陆礼见婉儿停下也跟着停下,瞧她那副样子,不禁轻笑出声,看来婉儿是一根筋,思考与行走只能二选一。 婉儿听到陆礼的笑声,也跟着傻笑起来,然后盯着陆礼的脸,呢喃自语,“这位哥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相很英俊啊。” 婉儿的声音软软糯糯,听得陆礼心中一篇柔软,刚要开口,就看见婉儿又张开嘴,自言自语。 “可惜了,我今日刚被赐婚,若是再早上一月,我必定要和哥哥一同放纸鸢。” 陆礼笑了,好家伙,妻子还没进门呢就想着若是能倒退时间就好了,真想好好修理修理。 婉儿看着陆礼的小脸,忽略掉他身上危险的气息,突然靠前,陆礼都能感觉到女人温热的气息。 婉儿左看右看,故弄玄虚,低声开口,“我的夫君可是太子殿下,若是哥哥从了我,必定吃香喝辣,不过唯有一点,千万不能让太子殿下发现......” 婉儿举起手,伸到脖子前,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秀目圆瞪,“否则你我...都不得好死!” 陆礼直接气笑了。 第 14 章 陆礼轻轻捏住婉儿的小脸,迫使她和自己面对面直视,然后俯身到婉儿的耳边,气息喷洒在婉儿露出的脖颈处,激的她打了个冷颤。 婉儿清醒了些,清晰地感觉到太子的脸就在近侧,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丝□□惑的气息,“要不要夫君现在就告诉你,违背太子殿下私自豢养男宠,该当何罪啊?” 婉儿尴尬的笑了两声,不自觉染上谄媚,说出的带上讨好的意味,“太子殿下在说些什么呢,臣女不知啊。” 婉儿不等陆礼有反应,抬头看了眼天,装作急迫的样子,“瞧着天色都已经黑成这样了,太子殿下尽快回吧,臣女也回去了,不用了送了,哈哈,不用送了。” 陆礼看着婉儿逃也似地背影,笑了笑,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文竹,转身离开。 文竹感受到自己主子的目光,心里无限惆怅:呜呜呜,一线吃瓜虽然爽,但是风险也很大,呜呜呜。 · “文竹。”婉儿半撑起身子,扶着自己的头。 文竹进来,倒了一杯水,拿到婉儿的面前。 婉儿像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丝毫没顾及淑女形象。 文竹瞪大眼睛瞧着面前仙女公主的样子,眼睛冒出小星星,仙女公主哪怕是粗鲁地和谁都好美啊。 婉儿双手揉了揉太阳穴,见文竹正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婉儿回想起昨晚的宴会上皇上已经将自己指给太子殿下了,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自己去考虑了。 “公主,今日咱们就得收拾收拾行囊回将军府了。”文竹退后一步,朝着正在发愣的婉儿开口。 是哦,接下来她就得回到回到惠老将军那里准备即将结婚的行头了,不知道八皇子怎么说服的惠老将军,惠老将军同意了让自己待嫁家中,并且同意着手去准备她的嫁妆。 八皇子还真是厉害。 婉儿从床上起身,老老实实坐着让文竹和一众侍女为她梳妆打扮,自己则安静思考一下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情和注意的内容。 根据八皇子给她的情报,婉儿知道其实惠老将军的孙女在战乱中就已经不见了。 惠老将军已经年近六十了,孤家寡人,褪去一身战功,告老还乡,不知为何还会同意参与进这场争夺皇位的混乱之中。 婉儿抚摸着自己的发鬓,叹了口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婉儿瞧着眼前的院子有些恍惚,她不是没幻想过惠老将军府的情形,她想着虽然惠老将军已经告老还乡了,但是皇上已经赏赐了黄金百两,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三间砖瓦房啊。 婉儿怯生生地瞧着站在眼前拿着圣旨的老人,惠老将军虽年近六十,但是自幼习武,未及冠之时就随师父上场杀敌,所以现在哪怕年老,但看上去已然硬朗威严。 婉儿看着惠老将军那副威严的脸庞就有些怕,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孙女,想必也不会太难为自己,于是硬着头皮行礼,“婉婉拜见祖父,祝祖父福寿安康。” 惠老将军听到声音,便朝着婉儿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她的身后一众侍婢,沉声道,“家里住不下这么多人,留下两个人够用便可以了。” 说完惠老将军便收起圣旨转身离开。 惠老将军离开以后婉儿长呼出一口气,这老人家的威严实在是太可怕了,压的自己喘不上来气,自己真的很难相信这样的老人家愿意为了八皇子趟这趟浑水。 而且,婉儿抬头看了眼面前的砖瓦房,内心有些小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身份啊。 婉儿独自消化了一会消息,缓了缓,想着刚才惠老将军的话,转头看向文竹,“文竹,你再挑一个人留下,剩下的吩咐下去让他们回洛阳城,找人家好好安顿一下。” 文竹低声应道。 “对了,你...”惠老将军突然回过头来,看向婉儿,惊得婉儿打一激灵,“今日安顿好以后,明日卯时穿戴整齐后在院子里候着。” 惠老将军上下扫视一圈,皱起眉头,“穿着必须要利索,今日这身装扮不要在让我看到。” “是,祖父。”婉儿连忙俯身应道,看着惠老将军终于回到自己的屋舍以后才松口气。 婉儿低眸瞧了瞧自己的衣着,瘪瘪嘴,今日她想着要回家见祖父,自然换上一身略微庄重的衣裙,怎会想到这是这身衣服第一次穿,也是最后一次。 · 今天是婉儿人生中第一次住火炕,虽比不上从前住的软,但是别有一番滋味。 婉儿自幼就怕冷,当她进门第一次瞧见这火炕的时候,还新鲜了好一会,一摸上去发现还在发热,等到夜间文竹铺被子的时候,火炕已经只剩下温热,睡上去刚刚好。 这个院落一共就三间砖瓦房,一间住着惠老将军,一间是仓库,所以婉儿和文竹还有新来的侍女住在一起。 新来的侍女名叫连翘,长相甜美,比文竹还活泼跳脱,年龄不比婉儿大多少,所以两个人热热闹闹叽叽喳喳得,还玩的挺来劲。 婉儿一想到明日要与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惠老将军一同吃饭住行就有些忐忑,想着喊自己的时候的模样,婉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说是害怕吧,也算不上,虽然惠老将军看上去有些严厉,身上也散发了压迫感,但是婉儿能感觉到惠老将军并没有恶意,一想到明天,除去忐忑,婉儿还隐隐有些兴奋。 “公主,您睡了吗?”连翘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还没呢,怎么了连翘。”婉儿听见声音,翻身起来,平日这个时间皇宫中还是蛮热闹的,所以并不困。 “其实不瞒您说,连翘自幼就喜欢刀枪棍棒,只可惜我身材娇小,骨架也小,不适合练武。惠老将军是开国将军,并且一生都致力于上场杀敌,保卫边关,是连翘一生倾仰的对象,能成为公主的侍女,连翘真的很开心。”连翘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此次主子将她派过来是让她来好好伺候康和公主的,但是当她见到惠老将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兴奋。 见惠老将军 婉儿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并不是惠老将军的孙女,却一直听到有人朝着自己表示对惠老将军的倾慕。又是曾经教导过太子殿下,又是威名远扬的,婉儿也不禁对惠老将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起八皇子给她的密报,再想想每一个人谈起惠老将军的称赞,婉儿也忍不住唏嘘,惠老将军自幼上场杀敌,开疆扩土,保卫国家,守护千千万万个家庭,却没保护好自己的小家庭。 年轻时妻子被敌人抓住,逼迫惠老将军投降,兵临城下的惠老将军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掉在城池的墙头。惠老将军迟疑一刻,敌军就片下妻子的一片肉。 可哪怕是这样,惠老将军的妻子也只是笑着看向他,从头到尾,连眉也没皱一下,最后活活疼死的。 青年丧妻,中年丧子,连自己唯一的孙女也在战乱中与他走失,不知下落。 婉儿吸了吸鼻子,眼睛有些发酸,和连翘随便说了两句以后,便闭上眼睛。 明日卯时她一定会准时起床的,一刻都不会迟的! · 当惠老将军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了正打着哈欠眼睛上还挂着泪珠的婉儿,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朝着院门走去。 婉儿有些疑惑,看了看文竹和连翘,两个人也是一脸迷茫的表情。 “自己来,不许侍女跟着。” 婉儿看着惠老将军的背影,想了想连忙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 “惠老先生您早啊,是要去武堂吗?”正走在街边背着孩子的妇女看到惠老将军后,连忙放下手中的衣盆,热情得打招呼。 惠老将军点了点头,伸出手摸了摸被包裹在被子里的婴孩的脸,然后走过去。 婉儿看到妇女也朝她笑后,回了个笑,继续跟上惠老将军的步伐。 · “惠老先生,这是我家媳妇新卤的豆卷,一直催着让我跟您送去呢。”一位坡脚的中年男子站在路边,看到惠老将军后瞬间喜笑颜开,连忙将手中油皮纸的包裹递了上去。 惠老将军接过包裹,弯腰摸了摸中年男人的腿,然后嘱咐两句后继续往前走。 婉儿瞧着男人身后的房屋,想着那送出手的豆卷必定是他们家的金贵物了,怎么惠老将军还那么自然地收下了呢。 婉儿颠了颠挂在衣衫旁边的钱袋,刚要拿出一些。 惠老将军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回过头来看向婉儿,“收好你自己的钱。” 婉儿有些不快,瘪了瘪嘴,倒也不敢顶嘴,只好无奈地将钱袋收了回去。 惠老将军看着婉儿委屈巴巴的模样,也不作解释,只一味地往前走,却放慢了些脚步。 · “惠老先生,这是我们家新腌制的蒌蒿,给您装上一点,您别嫌弃。” “惠老先生,这是要往武堂去吗,让我们家大牛赶驴车带您一程吧。” “惠老先生......” 这一路上,只要是瞧见了人就一定会朝着惠老将军打招呼,有的送些自家做的吃食,有的送一些河里刚打到的鱼,有的送一些在山里采摘的草药,甚至连路过的小孩都会采上一朵花送给惠老将军。 婉儿有些震惊,但也不言语什么,只老老实实地跟在惠老将军的后方。 惠老将军从村东走到了村西,走进一个院落里。 婉儿看了一眼院子上面小小的木头牌匾,上面写着“武堂”,跟着走了进去。 武堂的院落还算大,里面的花花草草被打理的齐整,七八个小男孩正在里面错落有致地站着,看到惠老将军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 “惠老先生好!” “惠老先生好!” 俏生生的声音驱走婉儿的困意,她惊奇地看着他们有秩序地站在院落当中,听着惠老将军的话,姿势端正地蹲起马步。 “你也一起。”惠老将军瞧着正在发呆的婉儿,命令道。 “我?”婉儿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看看惠老将军再看看那些小朋友。 “不然还有谁,你别看他们年龄还小,他们的身体素质可比你好多了。”惠老将军不理睬婉儿,下达命令后,看着婉儿。 婉儿只好看着旁边的小朋友,有样学样地蹲起马步。 惠老将军瞧着婉儿姿势不对劲,指点一番,看着终于像个模样了以后,就自顾自地走向后院。 婉儿和一帮小朋友站在一起,感受着他们稀奇的目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你好漂亮啊。”站在身旁的小男孩羞红了,怯生生地开口。 婉儿被这么小的小朋友夸还是第一次,婉儿闻言又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谢。 见婉儿并不难相处,一众小孩也活泼起来。 “姐姐你好像仙女啊。”穿着灰色布衣的小男孩扎着马步,小虎头探头探脑,脸上两个小酒窝看着就讨喜,“姐姐,我叫虎子,村上的人都喜欢我。” “姐姐姐姐,别听虎子瞎说,我叫进喜,是这帮孩子里最大的。”进喜白了虎子一眼,回过头瞧着婉儿的脸也不禁红了脸,“但是虎子说的没错,姐姐你真的很好看。” “就像,就像昨晚我娘跟我讲的嫦娥仙子一样。”另一个小男孩脆生生地接上。 婉儿觉得他们可爱极了,以往在府邸自己是最小的,如今到这帮孩子这,自己倒俨然成了个大人。 婉儿看着面前男孩亮黑亮黑的大眼睛,有意逗逗他,“你知道嫦娥仙子长什么模样吗,就说我长得像嫦娥仙子。” 小男孩噎住了,看着婉儿笑起来的模样涨红了脸,但还是大声回答,“以前不知道嫦娥仙子长什么样,虽然村子里的人都说村尾萧家的姐姐最好看,像仙子,但是我觉得眼前这位姐姐你更像仙子,娘说过嫦娥仙子是仙子里最美的,那姐姐肯定就是嫦娥仙子!” 婉儿瞧着他应答如流的模样,轻笑出声,“人小鬼大,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被婉儿笑起来的模样晃了神,半晌没开口,直到婉儿又问了一遍,才连忙低下头,红着一张小脸,“我叫秦容。” 见婉儿很好相处,其他几个小男孩也叽叽喳喳地介绍起自己来,本来还雾蒙蒙的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第 16 章 “咳咳。”惠老将军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本来叽叽喳喳得前院瞬间变得安静。 婉儿悄悄地直了直腿,乞求时间能过得快一些。 · 不知道过了多久,婉儿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有点飘飘然了,惠老将军才老神在在地从后院出来。 “好了,进喜,你带领大家进山吧。”惠老将军瞥了一眼婉儿,然后招呼虎子,“虎子,你去后院把竹筐拿来,一人一个。” 婉儿有些新奇地摆弄进喜递过来的竹筐,偷偷瞄了一眼惠老将军,发现他没看自己后,小声问进喜,“小进喜,我们进山是要去做什么呀?” 进喜被婉儿叫起名字,有些害羞,不敢抬眼看,小声开口,“去捡木头,留在武堂或者送去给村里的萧姐姐家去。” “为什么要给萧姐姐家送去啊。”婉儿有些疑惑,留在武堂她可以理解,可是要送给村上的人,还只此一家,她就有点不懂了。 “萧姐姐家里就只有一个瘫痪的父亲,平日里萧姐姐要去河里洗衣物补贴家用,瘫痪的父亲只能卧床编一些竹筐换钱,之前村里人也是能帮衬一下就帮衬一下,可是现在农忙起来,村里人也没闲工夫了,所以惠老先生就以锻炼的名义让我们去山里捡一些木头,虽然微不足道但大抵也是份心意。”进喜挠了挠头。 婉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 “而且我们还可采摘一些野菜给萧姐姐,我认识的野菜可多了,我娘都说我厉害。”虎子听到婉儿和进喜正在窃窃私语,也忍不住过来说说话,说起挖野菜虎子骄傲地挺起他的小胸脯,“萧姐姐每次收了野菜以后,就会做一些好吃的饭菜送到武堂,萧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 虎子一想起前些日子萧姐姐做的饭菜,就忍不住流口水。 婉儿被虎子活灵活现的语气逗笑了,看他人小鬼大的模样,肉圆肉圆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 虎子的小脸瞬间红了,不过皮肤黝黑,倒也看不太出来。 小秦容在一旁细心地帮婉儿调整好竹筐的大小递给婉儿。 婉儿连忙接过竹筐,背上身试了一下,发现刚刚好,她惊喜地看向秦容,轻轻揉了揉秦容毛绒绒的头。 小秦容不像虎子模样黑黑的,相反,长了一张眉清目秀的小白脸,被婉儿摸了头以后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瞧得婉儿小了好一会,笑得小秦容的脸越发红了。 一众小孩闹也闹了,玩也玩了,叽叽喳喳地跟在进喜的后面朝山里走去。 惠老将军看着婉儿背着个竹筐,跟在进喜的身后瞧哪都新鲜的模样,神色落寞,长叹口气,转身朝内室走去。 · “婉婉姐姐,你手里拿的那是野草,不是野菜。”虎子摇了摇头,看着婉婉姐姐的脸叹了口气,婉婉姐姐长了张仙女的脸,可是这脑子却是像榆木,怎么连野菜都分不清楚啊。 婉儿闻言白了一眼虎子。 “婉婉姐姐,这个模样的才是茵陈,你那个虽然像但确实不是,不过最开始采野菜的时候我也常常分不清楚。”小秦容举起手中的茵陈,仔细跟婉儿讲了起来,“茵陈也叫白蒿,可以用来炒菜也可以做一些汤,都很鲜美。” 婉儿偏过头,半弯着腿,很认真地听着小秦容的介绍。 “然后这是芥菜,凉拌也行做汤也行,不过包成包子的话我觉得是最好吃的,过年的时候我娘做了芥菜馅的包子,又鲜又好吃。”小秦容一想起芥菜包子的味道就忍不住有些神往,回过神来发现婉儿正在注视着自己,连忙低下头,红着脸继续寻找其他野菜。 婉儿跟在虎子和小秦容的身后,一边采摘野菜一边捡一些木头,不知不觉就采了半框野菜,两筐木头,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婉婉姐姐,虎子,秦容,不用再采野菜了,下来吧,木头捡够了。”进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秦容连忙扯住忘乎所以的虎子和婉儿。 “山里真有意思,不仅有山有水,还有这么多天然的食物,这是我以前从未知晓的。”婉儿跟在两个小朋友身后玩了一早上,兴奋得小脸都红了起来。 “很有意思吗?”虎子不明白地环顾四周,自己从小就在这山上跑来跑去,帮助大人捡柴火,采摘野菜给家人加菜,抓兔子抓野鸡抓鱼改善生活,他从未觉得很有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好好练习武艺保家卫国。 小秦容看着婉儿亮晶晶的眼睛,他知道婉婉姐姐是真的觉得很有意思,其实自己可以看出来,婉婉姐姐纤瘦白皙的手一点都不粗糙,没有裂口没有疤痕也没有冻疮,婉婉姐姐和他们定是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自己从小就经历的,想要逃避的,却是婉婉姐姐嘴里有意思的存在。 小秦容笑了笑,低下眼眸,如果可以,他只想坐在学堂里,听着先生讲学。 · “婉婉姐姐怎么样,第一次进山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进喜看着婉儿笑容晏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婉儿笑着摇了摇头,尽管是和两个小朋友一同进山,但他们熟悉的程度让婉儿讶异,而且虎子和小秦容只让她背只有野菜的竹筐,木头都是两个小男孩分着拿的。 婉儿看着进喜他们几个男孩背着越过头顶的竹筐,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帮你们拿一点吧。” 进喜瞪大眼睛,往后退一步,躲开婉儿伸过来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后,连忙开口,“不用不用,婉婉姐姐,我们平时也拿这些,真的没关系的。” 进喜看着婉儿的嘴角渐渐耷拉下来,苦恼地挠了挠头,看着婉儿的脸试探开口,“那随便拿一点?” 婉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进喜被婉儿变脸的模样整笑了,他笑了笑,放下背上的竹筐,拿出几根木头,然后又从其他小伙伴的竹筐里拿出一些木头放进婉儿的竹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