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香江当神算[玄学]》 1. 第 1 章 惨!太惨了! 苏念星脚步虚浮,浑浑噩噩走在铜锣湾街头,与川流不息的行人擦身而过,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眼前一切事物都是虚影。当她一头栽倒在地时,脑海只冒出这个念头。 她是来自2023年的苏念星,28岁,爷爷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暴发户,她父亲更是将爷爷的事业发扬光大,直接将公司做上市。到她这代,只有她一个闺女,她没有大志向直接选择躺平,当起了只知吃喝玩乐的富三代。要是她哪月零花钱只花20万,她爸都要赞她一句勤俭持家。 她父母恩爱,几十年没有红过脸,她的朋友们更是非富即贵,她从小到大泡在蜜罐中长大,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大概连老天爷都看不惯她过得太好,将她扔到了九十年代,她穿成了身无分文,随时随地可能会被阿sir遣送回内地的偷渡客。 原身也叫苏念星,今年才20岁,川省人,父亲不经过她的同意,为了五千块钱彩礼将她嫁给一个暴发户。那暴发户手头确实有钱,但是年纪比她爸还大几岁,儿女都已成家。原身不愿意,但是五千块钱彩礼的诱惑太大,父亲强制她同意。 正好到香江打工的阿丽回乡,从对方口中得知她在香江见过母亲,于是她跟阿丽一起偷渡来香江。现在香江查偷渡客太严,她们是游江过来,半道两人被河水冲散,原身水性不好被水淹死,苏念星就是在这时穿过来的。求生的本能让她踩水,等她好不容易从江里爬上岸,已是累得精疲力尽。 她坐在江边整理思路,照理说她应该回去,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游回去,经过深思熟虑后,她决定暂时留在香江。 一是按照原身的心愿去铜锣湾找母亲。 二是她在香江赚些本钱。她肯定不能回川省,那样会被原身父亲再卖一次。她要像她爷爷一样白手起家。而这第一桶金就从香江挣。1990年的香江普通员工工资都有4000港币,而鹏城才三四百元,这时候的港币还比人民币值钱,工资差了十几倍。她只需要在香江打一年工,就能回鹏城开店。她没有鹏城户口也没事,只要有钱就能办张暂住证。 她打算得挺好,但理想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她不会粤语,又没有香江户口,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正规地方不肯用她。她就只能打黑工,收入极低,夜晚只能睡在店里打地铺,期间又遇到一个色眯眯的店主想非礼她,她将店主狠揍一顿,连工钱都顾不上要,大半夜逃之夭夭,就这么逃到了铜锣湾。 可是还没等她找到母亲,她就晕倒在街头。 迷蒙间,她察觉到有人在拍打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呼喊,“孖辫妹?孖辫妹?” 孖辫妹?苏念星身体打了个抖,虽然她确实扎着两个麻花辫,但这称呼还是让她有些不适。 再睁开眼时,入眼就是枯树皮般的老脸,这是个老婆婆,六七十岁的年纪,佝偻着身体,慈爱的眼神满是担忧,开口就是地道的粤语,“你没事吧?” 苏念星不会粤语,但是她大概也能猜到对方的意思,冲她笑了笑,下意识用普通话回道,“我没事。”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现在还不能暴露她是内地人,万一对方告诉警方,她没有港澳通行证会直接被遣送回去。 老婆婆似乎没有看到她懊恼的神情,反倒小心翼翼扶她起来,颤巍巍的手递给她一个烤红薯,食物的香气勾起她的味蕾。她迫不及待接过来,咬了一口才向对方道谢。 食物真的太香了,她的吃相绝称不上好看,但老婆婆却看着她笑,怕她呛着还递给她一杯热水。 这杯子是塑料的,可可爱爱的少女粉,没想到老婆婆居然会用这种幼稚的杯子,她接过来道了声谢。 肚子有了食,苏念星这才有闲心打量四周,这是个街市,街市后面是高楼林立,直入云霄的压迫感。街道两边是铺面,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人口密度比三十年后的首都还要密集。而她身处的地方是个拐角,有好几个小贩正在摆摊。其中有一家就是烤红薯,想来她刚刚吃的红薯就是从这家买的。 至于老婆婆不卖东西,负责给人算卦,配置也很简单长方桌铺了一张八卦图,上面摆了个签筒,负责给人占卜吉凶。可是这么久都没人照顾生意,苏念星有理由怀疑这老太太占卜水平很一般。 老婆婆过得很窘迫,看她穿的衣服就知道。苏念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占老人家的便宜,可她现在身无分文,就算她想帮对方吆喝招揽客人,她一个连粤语都不会的人真就跟个废物一般。 苏念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老婆婆见她不说话,主动宽慰她,“没事的。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刚来香江也是一句粤语都不会,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吗?” 苏念星惊愕地看着老婆婆,对方居然会说普通话,难不成她也是内地人? 老婆婆见她满脸惊喜,也跟着笑起来,“我是66年察觉到内地情况不对,偷渡来的香江,只花了半年时间就学会了粤语。你这么年轻肯定一学就会。” 苏念星不担心学不会粤语,只要将人扔到那个环境中,哪怕为了生存,她也很快能学会那门语言。但是她没有户口,在这边找不到正常工作,难不成只能被遣送回去吗?可是没钱,她又没有鹏城户口,也待不了几天吧? 苏念星将喝完的水杯递给老婆婆,两人手背不可避免地擦碰到一起,突然她眼前出现一段极短的影像:热闹的广场人山人海,老婆婆牵着一个五岁女孩的手正挤在人群里看舞狮表演,看到精彩处,女孩松开老婆婆的手热烈鼓起掌,时不时还冲老婆婆甜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双手一触即离,影像也随之消失,苏念星却是惊涛骇浪,下意识举起自己的手打量,她刚刚看到的画面是什么? 她下意识看向老婆婆,试探问,“您是不是有孙女啊?” 以那个小女孩的年纪只能是孙女或是外孙女。 老婆婆一怔,低头看了眼水杯,上面有可爱的贴纸,这是孙女给她买的水杯,贴花也是她的作品,想起孙女她忍不住翘起唇角,“是啊,我有个孙女。” 苏念星乘胜追击问她是不是带孙女看过舞狮表演。 这次老婆婆不再含笑,反倒是带了几分审视,佝偻的脊背也挺直两分,皱眉打量面前的姑娘,水杯可看不到舞狮,她是如何猜到的? 苏念星见她这表情就明白自己猜对了,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居然有了特异功能。她可以通过握手就能看到一个人的生平,上帝果然待她不薄,给她关了道门,又给她开了一扇窗。 她突然又懊恼起来,这是1990年啊,如果是2023年,她完全可以通过网络直播收获万千粉丝,现在么?她大概只能靠着摆摊算卦挣钱了。 她抬起头,朝老婆婆笑了笑,“我算出来的。” 不管老太太相不相信,她必须要这么解释,毕竟她还要借用老婆婆的卦摊赚钱,她打量老婆婆的神色想着要尽力说服对方,可老婆婆却突然握住她的胳膊问,“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苏念星愣了下,摇了摇头,这个画面很明显是过去发生的事,她没办法甄别孙女现在在哪。她刚想握住她的手看得更仔细些,可老婆婆的表情突然大变,身子抖了抖,双眼惊恐,哦不,确切地说对方是看向她身后。 苏念星回头,就见热闹的街头涌过来一帮人,他们个个穿着皮夹克,嘴里叼着烟,胸口和手腕处隐隐露出纹身。他们风风火火走过来,路过的行人自动给他们让道。 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苏念星突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港剧经典镜头,这几个莫不是古惑仔?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说的话,领头那个高块头的男人一拳捶在卦摊,冲着老婆婆凶巴巴道,“阿香婆,这个月的保护费!” 阿香婆颤抖着从上衣口袋掏出用手帕包裹的钱递过去,老迈的脸明显带着窘迫和不安,乞求般地看着他,“阿强啊,老婆子不中用,这个月只挣了这么些钱。请你行行好,让我继续在这儿摆摊吧。” 那高大男人揭开层层叠叠的帕子后,看到里面只有一百来块港币,气得直接将钱摔在地上,一脚踢翻卦桌,签筒摔在地上,因为是木头做的,倒是没有摔碎,但是签散落在地,丢得到处都是。 高大男人似乎还不解气,一把揪起老婆婆,两只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交不起保护费就别占着位置。这块可是风水宝地,你占着茅坑不拉屎,我的损失谁来担?!” 阿香婆疼地喘不上来气,嘴里还不忘求情,“阿强,我要留在这儿等我孙女,我走了,她该找不到我了。你行行好。” “让我行行好?我们兄弟吃什么喝什么!”高大男人不为所动。 苏念星万万没想到这些古惑仔如此嚣张,收保护费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动粗,她站起来抢在高大男人扔老婆婆之前,一把接住对方,确定对方没事才开口道,“请你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一定凑钱还给你。” 像这种敢收保护费的古惑仔都是沾着人命的混混,苏念星是个识时务的人,她没有实力跟对方相抗,也不敢去报警,能想到的法子也就是帮阿香婆挣钱交保护费。 要是今天之前,她得为吃喝发愁,可现在她有金手指,说不定三天之内还真能凑够。 2. 第 2 章 苏念星说得大义凛然,却忘了她说的是普通话,这些古惑仔压根听不懂(香江回归前上过初中的人能听懂普通话,但是很少有人会说普通话),见他们一头雾水,苏念星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于是让阿香婆帮忙翻译。 阿香婆却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拦在身后不让她出头,“三天之后我们也没钱的。让他发通火等他气消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苏念星反应,阿香婆一个劲儿地哀求高大男人。 高大男人眼睛却直勾勾打量苏念星,这姑娘穿着一身土掉渣的衣服,扎着两条麻花辫,更添了几分土色,皮肤呈小麦色,但是却长着一张鹅蛋脸,五官恰到好处地美,再加上漆黑灵动的眼睛,让她显出几分纯真。 他眼底直冒金光,抬了抬下巴冲阿香婆道,“大陆来的?” 阿香婆看到他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忙道,“她是我远房亲戚,来香江看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高大男人身后的小弟们也在看苏念星。若是好好打扮,并不比明星差。 察觉到大哥意动,大山哥在后面起哄,“傻强,把孖辫妹带回去当嫂子吧?” 傻强看向阿香婆,大口大口抽了几口烟,将烟蒂丢到地上伸脚捻了几下才缓缓吐出烟雾,抬头冲阿香婆道,“让孖辫妹陪我们一晚,之前的账就一笔勾消。” 阿香婆退后两步,摇头拒绝,“不行。她只是我远房亲戚,我不能把她交给你。” 她带着苏念星往后退,脚踝撞到签筒,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顾不上捡,色厉内荏威胁,“你若敢强抢孖辫妹,我就去警署告你。她是内地人,拿双程证过来的,阿sir也会管她的。” 这些古惑仔被她的话逗笑了,纷纷起哄,“你去告啊!你敢告,还没等开庭,先有人替你收尸。” 阿香婆急得直掉泪,这些古惑仔当街就敢砍人,他们还真能做得出来。可她也不能让他们把孖辫妹抢走啊,就算那些阿sir成功将孖辫妹救出来,孖辫妹也不能在香江待了。 苏念星见阿香婆一直颤抖着不说话,还哭起来,而这帮古惑仔不仅没有怜悯,反倒越发靠近,哪怕语言不通,也能猜到这些人不打算放过她们。 阿香婆松开苏念星的手,靠近她耳边小声道,“快跑!往人多的地方跑。我拖住他们。” 虽然出了主意,但是她不报什么希望,毕竟这些古惑仔逃跑是他们的看家本领,这姑娘哪里甩得掉他们。 苏念星却握紧她的手,拍了拍对方手背。 她将阿香婆拦在身后,朝那个傻强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握住对方。 内地来的姑娘个个都很保守,他们还是头一次碰到主动牵男人手的。傻强的一帮弟兄立刻在起哄,“没想到孖辫妹这么放得开,还真是不可貌相。” 苏念星握住傻强的手一分钟,也看到一分钟的血腥画面:昏暗的街头,霓虹灯闪烁,两伙帮派火拼,傻强拿着大刀站在中间,撂了几句狠话,随后双方打起来,十几秒后,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傻强这个看似最能打,像一座大山的人被三个壮汉按倒在地,其中一人手执大刀捅下去,顿时鲜血四溅。傻强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苏念星飞快甩开他的手,这种情况要怎么给他算命?告诉他用不了多久,他们性命不保? 这不是算命,这是诅咒! 她甚至没有握第二个古惑仔的手,因为这些人的脸都在刚才的画面中出现过,却也无一例外全部横尸街头。 苏念星退后两步,阿香婆见她大受打击,问她怎么了? 苏念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道,“你求他们宽限三日,我们翻倍给他。” 阿香婆有些不信,要是她真的能挣钱,刚刚又怎么会饿晕?可是看着对方自信满满的眼神,她鬼使神差信了。 阿香婆立刻上前与傻强交涉。 只是三天时间就能收到翻倍保护费,傻强有些心动,他现在的主职工作就是收保护费和要债,要债也不是每次都能有收获,有时候得给人准备时间。但是他这帮小弟不干,拍他肩膀起哄,“你傻啊,保护费才几个钱,孖辫妹这么靓?你不心动?” 傻强被小弟们一起哄,立刻拒绝,“就现在!要是交不起保护费,孖辫妹现在就得跟我们走。” 说着就要上前抓人。 阿香婆拦在苏念星面前,见他们不同意,她浑浊的眼珠在围观众人面上逡巡,想找认识的人借钱。 可惜今儿不凑巧,她往常认识的街坊都不在,看客都是过往路人,冲古惑仔们指指点点,但碍于古惑仔的威名根本不敢靠近。 突然她的视线越过这帮看客,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他长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此时正一脸幸福从街尾母婴店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大包婴儿用品…… “猪肉荣!” 阿香婆挤开围观人群,快步跑过去叫住猪肉荣。 猪肉荣在香江是个职业,所有卖肉的摊主都叫猪肉荣。 猪肉荣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就见阿香婆跑过来。苏念星也跟在身后,傻强几个怕她跑了也跟了过来。 猪肉荣看到这么多人,挠头傻笑,老老实实叫人,“强哥,大山哥,大眼哥……” 一圈叫完,看向阿香婆,“有事吗?” 阿香婆拉着猪肉荣,开口就是借四百块钱,“只借三天就还你。” 猪肉荣被傻强几人盯着浑身不自在,大山哥更是走过来,哥俩好似地搂住他肩膀拍了拍,“猪肉荣,听说你老婆怀孕了,恭喜啊!” 猪肉荣有点尴尬,虽然他跟大山认识,但两人关系不熟,突然这么亲近让他很不适应。 阿香婆怕大山使坏,抢先一步开口,“只借三天!三天后保证还你,咱们街坊十几年,你帮我一回吧。” 猪肉荣看到她身后的傻强几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挠了挠头,憨厚的脸显出几分为难,“阿香婆,不是我不借你,而是我老婆怀孕了,家里马上要添丁进口,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 大山哥见他满脸羞愧,于是也跟着帮腔,“你不借她是对的,她之前还给你算命,说你命中无子呢。她算得这么不准,肯定还不起钱。当心有得借没得还!” 阿香婆只扒拉出一个街坊,如果连他都不肯借,那只能叫阿sir过来了。 猪肉荣不敢抬头看阿香婆,他认识阿香婆十几年,对方又是长辈,只求他借四百,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他转身刚要离开,苏念星却先一步拉住他的衣服,“这衣服真漂亮!”借着翻看婴儿衣服手心擦着他的手背。 只是这一瞬间,苏念星看到十秒视频,画面中的女子大概是他的老婆此时正在跟一个男人打得火热,可画面中的男人并不是眼前之人啊?莫不是他老婆出轨了? 她眼底闪过惊涛骇浪,围观群众却是被她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她轻抚衣服的动作看起来极其自然,但是其他人满脸问号,只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脑子可不怎么好。 大家正在说交保护费呢,她居然上手夸人家衣服买得好,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围观群众都为这姑娘默哀,苏念星却扭头看向阿香婆,让对方给他翻译,“这人老婆出轨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阿香婆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苏念星,孖辫妹说什么呢?虽然猪肉荣不借钱有点不仗义,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诅咒人家吧? 苏念星见阿香婆不信,于是自信满满道,“真的。我会算卦,我刚刚不是算到你有个孙女,而且很爱看舞狮表演吗?” 阿香婆想到猪肉荣老婆阿莲曾经对着她儿子抛媚眼,她心里确实认为那女人不安分,而且她也会相面,猪肉荣额头纹路多,天中塌陷,高低眉,这确实是无子面相,可他老婆却怀孕了,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水平不佳,或许不是她算得不准,而是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阿香婆心中一横,咬牙用粤语重复苏念星的话。 猪肉荣刚刚还满脸喜色,听到她的话当即怒了,一把甩开大山哥的手,两拳捏得咯吱作响,要不是面前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他真有可能上手打人。 阿香婆很快又说了一句,“不信你现在就回家看,奸夫还在你家呢。” 她刚刚是学苏念星的话,用粤语重复一遍,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扭头用普通话问苏念星,“你怎么知道?” 苏念星只回答一句,“算出来的。” 猪肉荣却是气炸了,这死老太婆!他不就是不借钱给她嘛,她居然敢坏他老婆名声!他气得撸起袖子想打人。 大山哥却拦住他,“阿香婆年纪一大把了,你稍微用点力就将人打坏了,回头你自己再坐牢。” 猪肉荣气得原地转圈圈,阿香婆看着大山哥,他有这么好心?居然帮自己。 大山哥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一巴掌拍在猪肉荣肩膀,他力道极重,猪肉荣当即被他制住,扭头瞪向对方,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古惑仔,不是自己能得罪的,他面目扭曲不敢有任何怨言。 大山哥却一脸看好戏,“猪肉荣,阿香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不定她真算准了。咱们不如一块去你家看看!” 他老豆(父亲)总是嫌弃他在外面打架斗殴,给家里招惹麻烦,每次都夸猪肉荣老实勤劳,孝顺父母,年纪轻轻就买下一层楼。大山哥心里不爽猪肉荣很久了,每次见面都要呵斥对方一顿,见猪肉荣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他才能找回被老豆嫌弃的自尊。 要是猪肉荣的老婆真的出轨,还让猪肉荣当了龟公,他回家讲给老豆听,也让老豆闭嘴。 猪肉荣几乎是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推,阿香婆和苏念星也被傻强一帮古惑仔推着一块走。 如果阿香婆算得不准,又交不起钱,孖辫妹就是他们的。 围观群众有的不嫌事大跟过去看热闹,有的则觉得无趣,调头走了。 猪肉荣每天起早贪黑卖肉,他的住处离这儿并不远,只隔了两条巷子就到了。这楼总共37层,猪肉荣住在32层,出了楼梯,狭窄的楼道被挤得满满当当。 猪肉荣在大山哥无声催促下,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打开那一刻,不等猪肉荣反应,大山哥先一步将门打开,敞到最大限度,随后比猪肉荣更先一步冲进屋,他的动作又快又急,身后的小弟们如潮水般挤进屋,猪肉荣慢了一拍被他们推了个趔趄,差点摔跤,还不等他稳住身形,就听里面传来大山哥那高亢的大嗓门,“哈哈!真的是奸1夫1淫1妇!” 猪肉荣心里一个咯噔,听到大山哥的话几乎是半爬半推进了屋,一眼就看到大着肚子的老婆以及他老婆身边的男人。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点距离,但两人却赤着上身,大山哥嘴里吹着口哨一只手拿起胸罩得意地转圈圈,阿莲正一脸羞愤抱着胳膊环住自己的隐私位置,男人正焦急往上身套衣服…… 猪肉荣手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黝黑的脸涨得紫红一片,一直红到脖子根,他的动作也快,几乎下一秒就飞扑着过去,抄起桌上的酒瓶就往两人身上招呼,“你们这对狗男女!”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涌进来,看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人,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傻强说话粗俗,“这师奶肚子都鼓起来了,还不忘偷吃是有多浪……” 他的一众小弟则是挤挤眼,瞄了一眼阿莲那白花花的上半身,嘴里不干不净,“女人三十如狼似虎,猪肉荣又不能生,她可不就得出去借种喽。” 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苏念星和阿香婆,趁着他们看热闹正起劲儿时,两人悄悄挤出人群开溜。 3. 第 3 章 “阿香婆,我算命很准的,我们换个地方一定能挣到的。” 下了楼,苏念星迫不及待开口。她们刚刚只是把那几个古惑仔甩了,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回去继续摆摊,他们迟早还会找过来。现在她们可没钱给他们。她还没有证件找不到好工作,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别的地方摆摊,这行来钱快。 阿香婆却摇头说自己不能离开铜锣湾,“我要等我孙女。” 苏念星以为她要接孙女放学,也就没有坚持,要不然她到别的地方摆摊? 出了大楼,迎面遇到一个军装警,阿香婆飞快拉着苏念星闪回大楼,躲在墙边探头往外张望,回头看了眼苏念星,“你也不能摆摊,军装警24小时在街上巡逻,万一遇到军装警,他们会将你送到移民局,你会被遣送内地坐牢。” 她比划了下手指,“至少要坐八个月的牢。你受得了吗?” 苏念星一脸惊恐,她一直以为被抓到就是遣送回内地,原来还要坐牢吗? 可她现在身无分文,还没找到原身的母亲,就这么回去,她坐完牢会被原身父亲卖了,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不行,她绝对不能空着手回去。 阿香婆见她听劝,于是替她出主意,暂时先打黑工,攒点钱再回鹏城。 苏念星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但是黑工太危险了,尤其人身安全不能保障。 阿香婆表示自己带她去一个相熟的人家,这对夫妻每天摆摊卖鱼丸,既要做早餐生意,也要做夜市生意,老早就想雇人帮忙穿鱼串。 “他们用不起本地工人,就想找黑工,每小时只有10港币,一天工作十小时,工资按天结算,还包吃包住。” 苏念星赞叹这儿工资真不错,打黑工都能有10港币,一个月可以挣3000港币了,只要干满一年,她就能攒够本钱回鹏城了。 阿香婆见她脸上露出喜意,紧接着又补充,“要是有人查到这儿,你直接就跑,就算被抓到也别把他们供出来。这边法律规定雇主雇佣非法入境者,要被罚款5万港元或□□一年。” 苏念星一口答应,绝不供出他们。 阿香婆满意地点点头,两人走了一个小时越走越偏,四周很慌,不远处有个村落,阿香婆解释这儿是村屋,军装警很少到这边巡逻。 两人到了第三户人家,阿香婆上前敲门,好半天都没人响应,阿香婆猜测两人可能在外面摆摊,于是就在这儿等,等了一个多小时,夫妻俩才推着手推车回来。 阿香婆带着苏念星上前交涉。 福叔福婶建国前就逃到香江来的山地人,阿香婆说的是普通话,他们也跟着用普通话,夫妻俩这几天一直在找帮工,他们开的工资不多,本地人干了没几天就跑路。他们就想雇黑工,但是又怕被邻居举报,一直在犹豫。 苏念星见他们面露踌躇,借着初次见面跟对方握手,如愿看到十五秒的视频画面。 她笑了笑,“福伯福婶?你们可以对外宣称我是你们的远房亲戚,亲戚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就算我不幸被阿Sir抓到,也绝对不会把你们拱出来。福婶您下颌方圆丰满、宽厚富实,福叔您额头饱满,鼻准浑圆,一看都是性格敦厚,长寿富贵之人,你们的儿子遗传你们的善心,而且还是文曲星下凡,三口祥和之家,连累你们坐牢,我于心不忍。” 福伯福婶对视一眼,扭头看向阿香婆。 阿香婆解释,“不是我告诉她的。她会算卦,要不是她没有证件,我更想带她去摆摊,一定能发大财。” 福伯福婶这会儿已经顾不上雇佣,忙开门将两人请进屋。 坐下后,福婶就迫不及待追问,“我什么时候能添个孙子?” 苏念星刚才还真没看到,她借口自己擅长看手相,如愿再触碰到对方的手,这次看的视频多些,大概是福婶一直在想孙子的事,所以看到的是儿子的婚事。 苏念星笑起来,“你们的孙子将来会找个外国女人。” 福伯福婶沮丧地垂头,他们一点也不想要外国儿媳妇。 谁知苏念星紧接着又道,“不过你们儿媳妇有双胞胎的基因,她将会给你们儿子生个龙凤胎。” 现代龙凤胎是吉星高照的吉照,福伯福婶刚刚还丧气的表情立刻活跃起来,纷纷追问儿媳妇的年龄,这次苏念星以不能过多泄露天机为由拒绝回答。 不过龙凤胎让老两口一直合不拢嘴,福婶更是拍着福伯的手,“养两个孩子,辉仔压力太大了。我们可得帮衬点儿。雇吧。” 于是苏念星如愿留下来。 这村屋是三室两厅,一间老两口住处,一间是杂物房,一间是儿子的房间。他们儿子不在,老两口就让苏念星住儿子的房间,等儿子回来,他们再另想办法。不过儿子远国外上学,飞机票又贵,至少要两年儿子才能学成归来。 确认好住处,工资也按阿香婆说的,阿香婆起身就要离开。 临走的时候,阿香婆交待苏念星遇到军装警不要慌,越慌他们越查你,最好快点学会粤语,香江人喜欢当好市民,要是有人发现她不会说粤语会怀疑她是偷渡客,说不定会报警。 苏念星满口答应。 送走阿香婆,福叔福婶交待苏念星每天要负责的工作内容。 他们卖的是鱼丸,而且是他们亲自调的馅,口感更好。她需要处理鱼,并将之捶打成鱼泥,再加上调料,然后将它放在锅里煮熟串成串冻起来。 这工作内容非常简单,苏念星跟着福婶学了一遍就会了。 她爷爷当年就是靠摆摊卖吃食赚的第一桶金,后来就开了一家快餐店,赚到钱后又开了第二家,第三家…… 她父亲不仅开了快餐,而且还开了卤菜店,饺子店,米线店。 苏念星没有做过鱼丸,但是她在做菜一道还算有点天分,以前只是没有她发挥的余地。 福叔负责做菜,见苏念星学得这么快,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叫两人过来吃饭。 他说话用的是普通话,苏念星请他们教自己粤语。 福叔福婶自然没什么竟见。 接下来苏念星一直待在村屋做鱼丸,福叔福婶很快发觉这姑娘聪明归聪明,但是做事并不如他们预想的麻利。按理说她一天有十个小时做鱼丸,一天怎么也能做出五千个鱼丸,事实上她只能做到三千个,刚好够他们一天的销量。 苏念星皮肤微黑,手上又有茧,一看就是看惯活的勤快人,福叔福婶一开始以为她在偷懒,可是后来才发现她纯粹就是没干过活,单纯的动作慢而已。 福叔福婶问苏念星手上的茧子怎么来的。 苏念星摸着手心,尴尬解释,“家里穷,吃不起鱼丸,我手上的伤是上山摘花椒弄的。” 川省盛产花椒,手上有伤也很正常。 这话反倒勾起福叔福婶的同情心,反过来宽慰她,“不着急,慢慢来,熟能生巧嘛。” 福叔福婶主动将她介绍给街坊四邻,顺便让苏念星表演算命绝活。 在她接二连三帮着邻居们算到丢失的钥匙、狗狗的下落以及孙子出生时间,他们喜欢上这个算命有点准的孖辫妹。 苏念星上辈子是个富三代,没吃过苦,她做鱼丸的速度进展缓慢,但是她学粤语却进展神速。 她早上跟福婶一块去买鱼,也能用粤语跟小贩进行短暂交流。回来后,她就听福伯的收音机练习粤语,然后做笔记。 第三天,福叔福婶收摊回来,中午他们要回来补货,吃完饭再午休一个多小时再出去摆摊。 苏念星已经做好饭菜,她上辈子连面条都没给自己下过,但行事比人强,一切从头开始就得学习各种生存技能。 好在做饭不是什么难事,尤其福叔福婶要求简单,哪怕她做得不好吃,也会给予鼓励。她做菜水平与日俱增。 吃完饭,苏念星有些不好意思提出预支一周工资,“阿香婆之前交不起保护费,被那几个古惑仔为难。我想凑八百块钱给她,那些古惑仔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福婶没想到她刚发工资就选择帮阿香婆,对她也添了些好感,不过她笑道,“你不用给她了。我今早摆摊时还遇到她,她给傻强算了一卦,傻强就免了她的保护费。” 猪肉荣的八卦那天许多街坊都看到了,再加上那几个古惑仔一通宣扬,整个铜锣湾的人都知道了。香江人都比较迷信,得知阿香婆看相这么准,纷纷跑过去找她算,她的卦摊生意越来越好,在附近已经小有名气。 福伯也感慨,“没想到她算命那么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本事?” 苏念星怕他们聊嗨了,拐回刚才的问题,“阿香婆给傻强算卦了?怎么算的?” “阿香婆说他傻人有傻福,三年之内他女朋友会给他生个儿子。” 苏念星差点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阿香婆怎么能这么武断?万一她算的不准,那傻强还不把她的卦摊掀了? 福伯福婶不明白她为什么激动,猜到她可能只是担心阿香婆,于是宽慰她阿香婆算卦很准的。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念星却是一清二楚,阿香婆算卦水平一般啊,傻强是古惑仔,这是个高风险行业,别说三年之内有儿子,就她之前看到的画面,他明年有没有命活下去都两说。虽然傻强死了,不会找阿香婆算账,但阿香婆好不容易攒起的神算名声也毁了,太不划算。 苏念星问福伯福婶阿香婆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地方摆摊? 福婶点头,“在啊,她要等她小孙女嘛。” 说起这事,她就满脸同情,“阿香婆可怜呢。去年长洲太平清醮,她带着一家人去玩,儿子被豪车撞死,孙女被人抱跑了,儿媳怪她没照顾好孙女,恨她入骨直接改嫁了。” 苏念星如遭雷击,之前阿香婆说等孙女,她还以为阿香婆说的是接孙女放学,原来孙女走丢了。她需要在老地方摆摊,这样孙女某一天才能凭记忆找到她。 该死!她居然没仔细问。如果她多握一会儿阿香婆的手,兴许她能看到更多画面给阿香婆提供更多线索。 她这几天给邻居们算命总结出的实战经验,她能看到的画面都是算卦者心心念念的某件事或某个人。比如有位邻居丢了钥匙,阿香婆带孙女去看舞狮表演。算卦者一直心心念念这件事,脑海不停回忆,她通过握住对方的手就能看到事情始末,比求卦者本人还要清楚。 除了过去的事情,她也可以看到他们心心念念的未来。比如福叔福婶想抱孙子;邻居想知道儿媳肚子里孩子的性别;邻居女儿能不能选上港姐。 除此之外,画面与算卦者必须息息相关。比如亲人、姻缘、房子、事业和运气。与算卦者无关的事,她看不到。比如有位邻居想让她算六1合1彩的中奖号码。她试过,根本看不到。但是算卦者下注后,她可以通过握手看到对方有没有中奖,但是看不到中奖号码。这个异能就是不会说话,如果它会说话,一定会告诉她:别想利用异能发大财。 她看到的画面最多三分钟,有些是单个场景,有些是多场景。 上次她与阿香婆只是擦了下手背,只看了几秒画面,如果她握的时间长一些,或许能看到更多画面。 她问福伯福婶,阿香婆几点收摊? 福伯福婶偶尔也会去百德新街摆摊,时间大概在22点。 苏念星跟两人请半天假,她想去看看阿香婆。 自打她来了之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现在只是去探望阿香婆,福伯福婶没什么竟见,一口答应。他们现在每天的销量是以前的两倍。老两口还商量着月底给她包个大红包。 怕苏念星找不到地方,老两口打算下午也去百德新街摆摊。 4. 第 4 章 九十年代的铜锣湾还不像后世那样管理细致,卫生署十天半月才会查一次卫生,许多小贩会见缝插针摆摊。听说著名影星梁家辉就在铜锣湾摆过地摊。 苏念星帮老两口推车,一边打量四周,记建筑物和道路以便下次她自己就能找过来。 香江给人一种分裂的感觉,前面的街道摩登时尚,但是离它的小巷里却是阴暗蔽塞。她以前看港剧时也注意到这点,有许多犯罪现场就发生在巷子里。 老两口找准位置,没有挤进去,这儿方便他们撤离。这儿是铜锣湾比较繁华的地段,经常有古惑仔收保护费,也有卫生署过来巡查,可能会当场没收她的手推车。 而阿香婆就没那个顾虑,她的卦摊压根不值几个钱,卫生署都懒得罚她。 福婶给她指了方向,“顺着百德新街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阿香婆。” 苏念星向福婶道了谢,见客人渐渐涌上来,也不敢耽误,立刻朝前走。 刚走没几步就遇到军装警巡街,这时候比的就是心理素质,如果你心虚,军装警察觉到不对,就会过来盘问,向你索要证件查看。 苏念星跟军装警对视一眼后,冲对方笑了笑,很快与他擦肩而过。 军装警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继续执勤。 苏念星见他没有叫住自己,长舒一口气,飞快往前走。 穿过这条街,往右拐就看到阿香婆的卦摊,之前无人问津的卦摊此时却站了好几个人。阿香婆坐在摊前,给客人看手相,时不时高深莫测讲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围观之人却是一头问号,却又浮想联翩。 那客人却是不停追问,“我真的不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吗?那我下半辈子怎么办?孤独终老吗?” 苏念星定晴一看,这算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被她断出妻子出轨的老实男猪肉荣。 阿香婆仔细看他的面相,眉头紧锁,叹了口气,“猪肉荣,天命不可违,万事别强求,自然就能一生顺遂。” 苏念星挤进人群,蹲在阿香婆身边叫她。 阿香婆看到她来了,唬了一跳,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军装警才重新坐下来问她怎么来了。 苏念星笑道,“我来看看你。” 她扭头冲猪肉荣用粤语道,“我会手相,我来帮你看。” 猪肉荣坐这儿半天了,阿香婆越说越丧气,见苏念星给自己算,秉持对方有可能带给他希望,他没有将手抽回来。 苏念星捏着猪肉荣的手指,仔细打量他手掌纹路,眼前却出现一段清晰无比的画面。猪肉荣在砍肉,额头全是汗,有个中年女人过来帮他擦汗,猪肉荣冲她笑了笑,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正趴在凳子上写作业的小男孩。 小男孩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腼腆地冲他笑。 看猪肉荣的年纪,他不可能在不老的情况下生出这么大的男孩,这孩子说不定是他的继子。 苏念星松开手,一脸正色道,“你未来老婆会带个儿子过来。” 猪肉荣大喜,随即还不死心,“我真的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苏念星反问他,“你没去医院看过?” 猪肉荣尴尬得低下头,将裤兜里的红包掏出来递到卦摊上,“上次多谢你们告诉我。这是谢礼,还有这次的卦金。” 送走猪肉荣,其他围观群众一窝蜂全走了,看样子这些人就是过来看热闹,并没有算卦的打算。 苏念星将红包递给阿香婆,这才注意到卦摊上贴了一张价格表,上面清楚标价,打小人、祈福、算卦、种生机等等,标价由100至1000各不相等。 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别的都是明码标价,为何算卦却是0至1000不等呢?”这是何道理? 阿香婆解释,“身为占卜师也不能什么人都给算。” 苏念星想起奶奶以前说过,这会儿眼睛一亮,“卦师不能算自己。” “你居然连这都知道,看来师出名门啊。”阿香婆赞叹不已。 苏念星挠了挠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奶奶确实会算命,但是那个年代因为算命受了不少罪,后来对算命一事讳莫如深,她也是听她爸偶然提起过,更没有得过对方真传,实际上她奶奶死得太早,她压根没见过对方。不过她的异能总得有个来头,于是点了点头,“是啊。” 阿香婆笑了,“那你奶奶应该也跟你说过算卦一定要收钱。算命本是从天道中夺一线生机,因此必会沾染因果。穷人少收点,富人多收点儿。” 苏念星恍然大悟,所以才用的区间。也难怪看热闹居多,毕竟连打小人都要收100,算卦怎么也不会便宜。 阿香婆打开红包,大笑两声,“这猪肉荣抠搜地很,没想到这次居然大方起来”她扬了扬红包,得意地炫耀,“足足有两千呢。” 她将钱塞回红包递给苏念星手里,“这红包是你的,我可没算出来他老婆出轨。” 苏念星将红包推回去,“您救了我一命,这钱给您是应该的。” 阿香婆还是坚持把钱塞回去,并且向她得意炫耀,“托你的福,我这几天也挣了不少。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价格标在上面,要是人家看到价格么高就走了。” 她完全是替客人考虑,但是这举动无疑让她的人气也跟着降低不少,阿香婆问苏念星在福叔福婶那边干得怎么样? 苏念星简单说了一遍,又问阿香婆给傻强算命的事,“您怎么确定他明年会有儿子呢?” 阿香婆啧啧两声,“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告诉他,他将来是个短命鬼吧。” 苏念星微微睁大眼睛,“您算到他将来会出事?” 难不成阿香婆有真本领?那她之前小瞧了阿香婆。 阿香婆却是满脸得意,“他干那个工作,不用算也知道他短命啦。而且他的面相很不好,天中塌陷,印堂眉心相连,性情暴躁,豺心狼行,十足的短命相。他要是不做古惑仔,还能有条活路。既然做了这行,那就是在劫难逃。之前我看过报纸,当古惑仔三年内死亡率是正常人的十倍。所以……” 苏念星朝她翘了个大拇指,“厉害!” 基础的相面手则和职业加持,再有报纸统计数据,无疑提升了她的准确率。看来阿香婆也不是毫无根据胡乱吹嘘的神棍。 阿香婆得意地抿了抿嘴。 不过苏念星还是把钱还给她,怕她再推回来于是道,“我现在有个份稳定工作,没有用钱的地方。您还要找孙女,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阿香婆听她提起孙女,低头看了红包,没再推回去,而是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苏念星顺势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她打气,实则是想看得更多一些。这次的影像很长。 依旧是那个热闹的长洲太平清醮,这是长洲举行的祭祀活动,全港香客齐聚此地,来来往往都是前来上香的香客。阿香婆领着孙女津津有味看舞狮,她旁边一对中年夫妻是阿香婆的儿子儿媳,两人一直在吵架,阿香婆劝他们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吵。 儿媳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这话似乎惹恼了儿子,两人吵得更凶,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时,有辆豪车歪歪扭扭横冲直撞朝他们逛过来,阿香婆唬了一跳,来不及多想抱着孙女闪身躲开,那豪车紧急刹车拼命在转弯却还是撞到了人。 阿香婆摔倒在地,等她扶女孩起来,凑近一看,原来被撞之人居然是她的儿子,鲜血洒了一地,儿媳也被撞倒,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受了惊吓不省人事。 阿香婆下意识松开孙女的手,上前想给儿子止血,她忙着救儿子却没注意到女孩被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悄悄抱走,等她警察过来录口供,发现孙女消失不见,儿媳醒来后发现丈夫死了,女儿被人抱跑,责怪她没看好孙女。 阿香婆也陷入无尽的后悔与自责之中,终日以泪洗面。 街坊四邻帮着操办丧事,心如死灰的儿媳上完香,将阿香婆大骂一通,转身离开灵堂,阿香婆晕倒在灵堂…… 一个和谐的四口之家顷刻间土崩瓦解。苏念星松开手,询问阿香婆,“您孙女一直没有下落吗?” 阿香婆摇头,“雯雯已经五岁了,她好聪明的,记东西特别厉害,她不可能不记得我在这儿摆摊,你说是不是雯雯被人捆住手脚,所以无法找过来?” 苏念星还真不知道,不过拐走这么小的孩子估计就是为了转手卖钱,到了新买家手里,不得自由也很正常。 见阿香婆陷入低迷,她果断道,“不如我给您看看手相吧?我很擅长看手相,兴许能帮您算算孙女现在在哪儿?” 阿香婆浑浊的眼珠亮得惊人,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双手紧握,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你会算卦,那你帮我算一卦,只要雯雯还活着,我就心满意足。” 苏念星装模作样握住她手指继续看手相,据她给那么多人看手相总结出一个结论:她最多只能看到三分钟视频画面。就算她一直握着对方的手,也只是无限次重复之前的画面。 不过苏念星这次跟第一回看不同,她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孙女身上,也看到了抱走的孙女黑衣男人,“他头顶尖额头窄,额角有颗大黑痣,嘴唇上方留着八字胡,招风耳,瘦瘦的,动作很灵活。” 她说完,看向阿香婆,对方却是满脸吃惊,苏念星被她看得发毛,莫不是她说得太过直白,对方产生怀疑了?算卦再准也不可能将人贩子的五官都描绘出来吧? 她额头滴汗,紧张地松开手,绞尽脑汁想说词,阿香婆却腾地站起来,“是他!是阿英的表弟阿峰。是他抱走我孙女的。” 苏念星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阿香婆不是在震惊她算得准,而是因为她认识人贩子。她刚刚看视频,知道阿香婆口中的阿英就是阿香婆的儿媳妇,表姐和表姐夫被撞,生死未知,他居然抱走人家的孩子,这表弟良心被狗吃了?! 5. 第 5 章 阿香婆得到消息,下一秒就想飞奔去找阿峰,苏念星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再去吧。” 阿香婆狂点头,“对对对,我得找阿英问她表弟的地址。我只知道他住在元朗,是个渔夫,没想到他居然拐走我小孙女。这个天杀的烂仔,他……” 她一通脏话输出,边骂边哭,骂累了,又握住苏念星的手,“多谢你。要不是你算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小孙女。” 苏念星挠挠头,“我不确定算的对不对?” “一定是他。现在谁会拐卖女孩,雯雯还那么小?一定是阿峰干的。这人心肠坏得很,以前就嫉妒我儿子开车挣到大钱,他自己没出息,窝在乡下连个老婆都讨不到,却见不得别人好,有一回儿子儿媳吵架,他听说后不请自来,刚进家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揍我儿子……” 阿香婆对阿峰印象深刻,怪不得这么快就联想到阿峰,只是苏念星有一句话憋了好久,“他为什么要抱走孩子?这事会不会跟阿英有关系?” 既然阿峰为阿英出头,说明他们关系很好。但是阿英出事,阿峰却不管不问,甚至趁乱抱走孩子,这也太矛盾了。 阿香婆愣了一下摇头,“应该跟阿英无关。她已经再婚了。我听街坊说那男人是她后来认识的。” 苏念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天色不早了,苏念星还要回去做鱼丸离开了百德新街。路过福叔福婶的摊位,许多客人正在排队,担心明天的鱼丸不够他们卖,苏念星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村屋。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星都在做鱼丸。时不时也会问福叔福婶,阿香婆有没有去百德新街摆摊? 福叔福婶虽然不是每天都去百德新街,但是他们回来的时候会经过这条街,但是一直没到到阿香婆。 “我听说阿香婆有她孙女的下落去找人了。那些想要算卦的客人也在找她,都找不到。”阿香婆给猪肉荣算得那么准,好不容易卦摊有了起色,可惜阿香婆错失赚钱良机,要是铜锣湾有大事发生,新事件覆盖旧事件,猪肉荣的事恐怕没人会记得。阿香婆可就赚不到钱了。 不过福婶也能理解阿香婆找孙女的那种迫切,“要是这回真能找到就好啦。” 福叔却不怎么乐观,“找到孙女,她也没有抚养权,孩子应该归母亲。” 提起阿英,福伯一脸愤愤,“阿英也太狠了,阿香婆当时看到儿子死了,一时没顾得上孙女,也是情有可原,偏她抓着不放,骂阿香婆是个祸害,太难听了。还有阿忠的丧事都是街坊邻居帮忙操办,后来是阿香婆替人算命一点点攒钱还大家。阿英呢?拿着阿忠挣的财产却一分钱都不肯出。还让阿香婆这么大年纪出来摆摊,真的太没良心了。” 香江法律:男人死后,如果被继承人有配偶或子女,则其父母无继承权。 也就是说阿香婆没有得到儿子一分钱财产。 福婶为阿英说句好话,“也不能怪她。毕竟阿香婆把雯雯弄丢了。她恨阿香婆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替她出钱。” “可阿忠毕竟是她丈夫,她对阿香婆有再多的恨,也不敢牵扯到阿香婆身上。”福伯满脸不赞同。 苏念星忙岔开话题,问两人明天几点去买菜? 福婶给她买鱼钱,相识十几天,一开始福婶带她去买菜,等她把周围地形都混熟之后,就让苏念星自己去买菜,回来处理鱼。 苏念星忧心冲冲,已经一个星期了,阿香婆怎么会一直找不到人呢? 翌日她去买菜,路过报亭,看到报亭外面铺排的报纸上有阿香婆的照片,她瞳孔缩了缩,立刻掏钱买了一份。 她拎着东西骑着三轮车回到村屋,将鱼放到院里的塑料大盆,就摊开报纸迫不及待看起来。 香江用的是繁体字,大部分字连蒙带猜也能看得出来,这案件写的是“儿子被车撞死,婆婆杀死儿媳。” 下面配的是阿英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以及阿香婆被两个阿sir一左一右带走的画面。这……阿香婆怎么会成了嫌疑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念星一上午都心不在焉,她想去警署打听,但是她的身份见不得光。万一对方向她锁要证件,她拿什么给他们? 中午时分,福叔福婶回来了,他们显然也听到了消息,香江人爱八卦,而且还是嫌疑犯这么大的事,他们就更会议论纷纷了。 福婶吃饭时就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想不开杀阿英?虽然阿英不给阿忠出丧葬费确实不对,但她也是受害者啊?” 福叔也想不通,“可能有什么误会吧?阿香婆之前不是有孙女下落吗?可能是找儿媳商量怎么找孙女吧?” 福婶觉得这猜测还真有可能是对的。 福叔试探问,“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去警署看看她?” “她在元朗被抓,离那么远,我们去看她不做生意啦?”福婶满脸不赞同,“她要是没杀人,阿Sir也不会冤枉她。咱们香江法律是疑罪从无,她没杀人不会有事的。” 这话让心急如焚的苏念星也稍稍安心些。 福婶见苏念星沉默着不说话,猜到她也在为阿香婆担心,于是就劝她相信阿Sir,“他们肯定能查出真相,不会让无辜之人坐牢。” 苏念星不太相信香江警察能将所有案子都查清,更不相信这世上没有冤案,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她等了两天终于再次见到阿香婆,而且是对方一出警署就来找她。 苏念星正在院子里处理鱼,阿香婆推门进来,把苏念星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阿香婆,立刻惊喜把人迎进来,问她怎么回事。 阿香婆坐下来跟她一块处理鱼,一边诉说那天的事,“我去找阿英,她不在家,我从她新婚丈夫口中知道阿峰家的住址,却在阿峰家里碰到阿英,我把你告诉我的线索告诉她,她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是算出来的,但是别人不相信,我就说是有证人看到告诉我的。” 她揉了揉眼睛,“阿英就陪我一块等。中午阿英去外面买了饭我们一起吃的,醒来时,阿英就死在我身边。我手上拿着刀,刀上有我的指纹。我就被阿sir带到警署了。” 苏念星听着目瞪口呆,这种情况确实很让人怀疑,她追问,“阿sir怎么说?他们已经排除你的嫌疑了吗?” 阿香婆点头,“饭菜被下了药,我和阿英胃里都吃了不少,以我服用的药量以及我的体能根本没可能杀死她,那刀上的指纹也只有一组。” 苏念星懂了,正常人拿刀时指纹不可能只有一组,她总得调整握刀姿势吧?而且阿英一刀毙命,以阿香婆的手法,她应该没有那个本事一刀就致人于死地。这些疑点都足以证明杀死阿英另有其人。 “那你见到阿峰了吗?” 阿香婆摇头,“阿sir正在找,让我回来等消息。” 她有些激动,双眼通红,“一定是阿峰干的,肯定是他偷偷给我们下药。他怕我们查到他身上,杀了阿英,陷害我。这样就没人会再过问雯雯的事。他好毒的心肠,这人坏透了。我跟那些阿sir说了,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相信。” 雯雯已经丢了一年,阿香婆一直在坚持找孙女,用身心俱疲来形容也不为过。现在好不容易有线索,却这么快断了,也难怪她这么激动。 她的推测看似很有道理,却没有证据支撑,比如买饭的是阿英,阿峰一直没回来,他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给两人下药的?但苏念星也不能打消她的积极性,更怕她太过激动,再加重心脏负担,于是拍拍她后背,又握住她的手无声给她安慰,却没想到这次画面居然变了。 这是个荒山野岭,偏僻到寥无人烟的地方,四处全是茅草,再往前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阿峰戴着鸭舌帽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茅草丛中,身后有警犬不停狂吠,警察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阿峰时不时回头,确定身后之人离自己还有段距离,他拐个弯走进茅草中的小屋。 这屋子是木头做的,却密不透风,到处是木头腐烂的气息。小屋内时不时传来踢踏声,阿峰打开钥匙,推开门,门后的小姑娘无所遁形。 她双脚被捆,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也被胶袋封住,正拼命用身体撞击木门想发出声音提醒外面的人,奈何这地方太偏僻了,连渔民都不会在这边停靠。 阿峰确定小姑娘没事,松了一口气,扛起小姑娘就往外冲。 只跑了没多久,他们就被警察追上,团团围住,阿峰到底还算有人性,没有用孩子作要挟,双手扣在脑后,蹲在地上乖乖受擒。 苏念星眼睛一亮,紧紧握住阿香婆的手,“用不了多久,阿sir就会抓住阿峰,找到雯雯。你一定要打起精神。” 阿香婆点点头,“阿sir让我先回来,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我怕你担心,所以就过来告诉你一声。” 说完正事,她还要急着回去摆摊,要不然阿sir找不到她。 苏念星也没留她,将她送出门,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对这案子,她陷入迷茫之中。 阿峰为什么要绑架雯雯?如果阿英是他杀的,那他为什么还会冒险回来带孩子?明明他可以不管雯雯,直接逃走。难道雯雯是他的亲生孩子? 苏念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深想下去,如果阿香婆知道雯雯不是亲孙女,估计能当场气死。 虽然她一直给自己下暗示,但是这个怀疑却在脑海挥之不去。 6. 第 6 章 晚上,福叔福婶回来后,迫不及待告诉苏念星,阿香婆平安无事回来了。 老两口倒是不相信阿香婆会杀阿英,毕竟孩子是她自己弄丢的,阿英态度确实恶劣了些,但是身为母亲,孩子丢了,还不能怪看管不力的阿香婆吗?就是出于这个愧疚,阿香婆都不会对阿英做什么。 苏念星把阿香婆今天来看她的事说了,福叔福婶从她口中得到更多细节。 他们不知道阿峰即将被捕,但是老两口对阿英的死深表同情,“先丧夫,女儿又丢了,现在连自己的命也没了。真的太可怜了。” 苏念星问他们,“如果雯雯找回来,阿香婆能拿到雯雯的抚养权吗?” 如果是内地法律,阿香婆还是有很大概率能拿到抚养权的。但是香江法律用的是英美系,不太一样。这边只有父母才是监护人,雯雯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她,阿香婆年纪又大,没有稳定收入,她没有资格抚养雯雯,雯雯很可能会被送到寄养家庭。 老两口也被她问住了,两人都不是文化人,还真不太清楚。 最终他们只能含糊道,“不管怎么说,孩子找回来,以后还能见到就是好事。以阿香婆这岁数,就算真的拿到雯雯的抚养权,她又能照顾孩子几年呢。”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苏念星觉得法官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可能更愿意将雯雯放在寄养家庭,然后匹配适合领养她的养父母。 又等了几天,苏念星从福叔福婶口中得知阿香婆一直在摆摊,阿峰还没有被找到。她在忙完手头的事情,也抽一两个小时去看阿香婆,跟她聊几句,就得赶回来继续做鱼丸。 根据她观察,阿香婆帮猪肉荣算卦在这一带有了点名气,但是时间越久,这件事渐渐被淡忘,她的生意就越冷清。尤其她算命并不是特别灵,找她算卦的人就越来越少。担心她交不起保护费,苏念星就帮她一起算命。 虽然她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能遇到顾客,但是有一个顾客上门,阿香婆就能拥有一个真爱粉,也能给她的卦摊增添点人气。 这天做完三千个鱼丸,苏念星就去找阿香婆,到了她的卦摊很不凑巧,元朗的警察也在,怕暴露身份,苏念星没有凑过去,而是两手插兜装作等人的样子。 负责这桩案子的重案组之一,也是唯一的女警madam特地下班后过来找她,阿峰已经被抓住了。 阿香婆激动得捂住嘴,眼泪哗啦啦流下来,等她平复好情绪追问,“那雯雯呢?她有没有事?” “雯雯没事。” 阿香婆从madam口中得知阿峰已经承认杀害阿英,当初雯雯也是他抱走的,但是他却说是阿英指使他这么做的。 madam还告诉她,“两人之所以起争执是因为你找上门来,阿英怕事情闹大,想把雯雯还给你,让阿峰出去躲一阵子。等你走了,雯雯会回到她身边,她再将雯雯给阿峰,但阿峰不愿意,于是他决定痛下杀手,在她买的饭菜里下药,将她杀死栽赃给你。” 阿香婆有些想不通,“阿英为什么要抱走雯雯?我儿子死了,她是母亲,抚养权就在她手上。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人已经死了,重案组审问阿峰,对方说阿英与婆婆感情不和,不想让女儿与阿香婆接触。 阿香婆大受打击,气得脸红脖子粗,“雯雯都是我带大的,她整天嫌弃阿忠只知工作不陪她,我说了她两句。她竟恨上我了,还把丢孩子怪到我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没良心的女人?!” 没找到阿峰之前,阿香婆对阿英的死心怀愧疚,如果不是她找阿英,说不定阿英就不会死。可她万万没想到阿英才是抱走孩子的幕后真凶。她的世界观崩塌了,有些接受无能。 她擦了擦眼泪,问madam,她能不能去元朗警署把孩子接过来? madam打量她的卦摊,面露难色,“您这条件恐怕无法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苏念星心里一叹,果然是她想的那样。香江的收养法比内地严格多了。 阿香婆这回是真慌了,“雯雯是我孙女,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凭什么我不能收养她?你们要将她送到哪里?” madam很为难,“您年纪大了,又没有稳定工作,还得靠领救济金渡日,雯雯跟着您,她得不到好的照顾。还不如让别人收养她呢。您说呢?” 这位女警官说话温柔很能安抚人心,阿香婆刚刚激动得想要与对方拼命,这会儿却是重重叹了口气。是啊,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怎么收养雯雯?她是法官也不会将孩子判给将要入土的老人家。 阿香婆擦干眼泪问,“我明天能不能看看雯雯?” “当然可以。” madam安抚阿香婆几句,想让阿香婆提供证人,之前阿香婆说有证人看到雯雯被阿峰抱走。为了证据链完整,需要证人出庭作证。 阿香婆哪里有什么证人,只好说是她自己算出来的。 madam看了阿香婆好半天,张了好几次嘴还是开了口,“阿香婆,你孙女丢了整整一年,您要是能算出来谁抱走她,何必要等一年呢?” 这是个BUG。阿香婆年纪一大把,不擅长撒谎,而且还是当着警察的面,就更羞愧了。 但是隔壁卖红薯的大婶却替阿香婆作证,“算卦也得讲究气运。之前阿香婆就帮猪肉荣算他老婆出轨,还说他老婆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们都不相信,但是阿香婆亲自带我们去捉奸。这事千真万确,许多街坊都能作证。”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只要在这一带住的人都知道这事。 madam是留学归来的高材生,她根本不信算卦,认为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但是这么多人笃定,还言之凿凿,也猜到自己根本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苏念星等她消失在街道尽头才溜过去坐到刚才madam坐的位置,急切追问,“阿香婆,明天你去元朗看孙女,顺便问下为什么阿峰杀了人之后不逃跑,反而冒着风险也要带走雯雯?你不觉得这不合理吗?” 阿香婆理所当然道,“应该是看雯雯可爱吧?阿峰已经三十多岁,早该当父亲的年纪,拿雯雯当女儿疼爱,这没什么不对吧?” 苏念星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有点懵,她怎么能这么想?“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情感丰富,同理心强,多数女人都有同理心。但是男人不是,他们的爱来自于责任和日常相处,阿峰连认识二十多年的表妹都杀,他连正常男人都不如。按照常理他杀完人,应该卷款逃跑,但是他要带着雯雯一起逃,这就不对。” 阿香婆低头想了半天,她只是年纪大,又经常把人往好处想,经她这一提醒,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念星握住她的手,画面再次变了,这次却是阿香婆抱着雯雯依依不舍的场景。 这是不是代表哪怕雯雯不是亲生的,阿香婆依旧舍不得她?毕竟小孩子是无辜的,再加上阿香婆带了雯雯五年,祖孙俩感情深厚,不舍得也很正常。 阿香婆擦擦眼泪,“我明天一定去问。” 说完,她就收摊准备走了,她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元朗。 接下来三日,苏念星都没能见到阿香婆,据卖红薯的大婶告诉她,阿香婆这几天都没过来摆摊,兴许有事耽搁了。 苏念星猜想阿香婆是为了小孙女的抚养权操心,也就没再天天过来。 转眼又过去几日,从福婶口中得知阿香婆已经回来了,她晚上迫不及待去找人。 只是几天不见,阿香婆整个人老了十岁,之前两鬓斑白,现在却几乎都是白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老得这么快?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莫不是她之前的猜测成真了?她试探地开口,“您见到雯雯了?” 阿香婆抹了抹眼泪,“见到了,雯雯被照顾得很好,但是……” 听到“但是”,苏念星的心跟着揪起来,紧盯着她不放,等她下文。 阿香婆捂着胸口,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可是我儿子不是意外死的。是他们一起合伙杀死的。那个阿峰也不是阿英的表哥,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老早就认识了。阿英嫁给我儿子就是为了骗保,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苏念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她下意识握住阿香婆的手,这次的画面又变了,不是阿香婆与雯雯依依惜别的画面,而是阿Sir向阿香婆询问儿子出事那天的事情。阿香婆一五一十全说了,但是她很快察觉出不对。她儿子是车祸去世,当时法庭已经判肇事者坐五年牢,阿sir为何又问她,还问得那么细? 她察觉出不对,在她连番催促下,阿sir才告诉她真相。 经过他们这几日的走访调查,阿忠死后,阿峰独自带着雯雯在元朗生活,而且阿英有一笔大额入账,是保险公司赔的钱。生前阿英给丈夫购买的意外身故险,受益人是她。当然阿英也买了一份,受益人是阿忠。 在法律生效两年后,阿忠被车撞死了。阿英得到赔偿金后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阿峰,自己留了另一半。 阿香婆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如果儿子是意外死的,她只骂老天爷不开眼,或是在自我怀疑是不是她常年替人算命,所以才导致儿子早亡,孙女下落不明。可是儿子是被人害死的,她不能接受,她不明白人怎么可以这么坏,一日夫妻百日恩,阿忠为这个勤勤恳恳,为什么阿英要背叛她儿子,而且还要害他的命? 苏念星也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阿峰招了吗?他承认是他们合伙撞的?” 阿香婆点头,“他一开始不承认,但是阿sir这几天在元朗调查得清清楚楚,绝对错不了。阿英结婚前跟阿峰交往过,她想跟阿峰结婚假称自己怀孕了,但是阿峰没钱,养不起孩子,他认识我儿子就起了坏心思,让阿英主动勾引我儿子,我儿子生性腼腆果真上了当,阿英怀孕后,我儿子欣喜若狂就娶了她,婚后没多久就生下了雯雯。” 苏念星有种灵魂出窍的荒谬,谋财害命也就罢了,居然还让死者喜当爹?她艰涩地问,“那雯雯是谁的孩子?” 既然阿英是在结婚前认识的阿峰,婚后肯定没少私混。 7. 第 7 章 提到雯雯,激动到崩溃的阿香婆终于缓了心智,她突然扬眉吐气起来,“阿峰也没想到,雯雯不是他的孩子,阿英一直骗他说孩子是他的,其实不是。孩子是我儿子的。阿sir帮忙验的DNA,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峰的时候,我就站在监控室,你是没看到他后悔的样子。活该!他杀了我儿子,被阿英骗也是活该!天打雷劈!” 接下来就是脏话输出,偏她还不安生,将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扯开,冲着过往行人一会骂一会崩溃大哭,似颠似笑,像个疯婆子,行人被她吓得飞快躲开。 苏念星只能在边上鼓励她,“虽然阿忠走了,但是雯雯还在啊,她是你亲孙女,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阿香婆倒退三步,浑浊的眼珠渐渐恢复清明,随后坐在街头嚎啕大哭。 重案组破获一桩命案,在内地可能就是公布一下调查结果。但是香江警方会召开记者发布会,将案情做个简单介绍。 这个案件的始作俑者有三人,一个坐牢(后病死),一个被杀,还有一个被警方扣押,等候审讯。案件受害人家属只有阿香婆一人,之前警察还当她是犯罪嫌疑人,将她扣留。报纸也登过。 此时却成了受害者家属,记者追问这里面的细节。 除了警察如何侦破此案的细节不能公之于众,大致情节被记者报导出来,刊登在各大报纸,甚至是头版头条。 苏念星买完报纸,看到其中一篇报导写的是案件始于阿香婆算命,于是去元朗找孙女,之后引出案件真相。 苏念星心里一个咯噔,阿香婆之前受了刺激,差点颠了,读者要是看到,会不会去打扰阿香婆? 中午她吃完饭,没有休息,迫不及待去找阿香婆。她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不堪受扰的阿香婆,没想到她的摊前挤满了人,有些人给她送花,有些人坐下来请她算卦。 而阿香婆一改那晚的疯癫,像个慈祥的老太太,别人劝她节哀时,她很有礼貌地道谢,并且还祝对方长命百岁。 苏念星等这些人都走了,才走过来,“您看起来不错。” 阿香婆叹了口气,“阿忠刚死的时候,我也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时间长了,痛苦会减淡,也接受阿忠离开的事情。我之前只是接受不了他是被害的。” 她双眼含泪,想出什么,却又无力再说出口。 苏念星拍拍她肩膀,“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阿香婆平复好情绪,重新打起精神,“但是我还可以探望雯雯。我已经跟雯雯的养父母说好了,一周去探望一次,不会打扰他们。” 苏念星也笑起来,“这样很好。” 这时有个男人过来要求阿香婆帮自己算命。 苏念星也顾不得说话,看向来人,客人大概三十多岁,眼神很温和,像是个生意人。 苏念星握住对方的手正要看手相,眼前出现三秒视频,对方眉心挨了一枪,还不等她细看是谁开的枪,画面戛然而止。 男人甩开她的手,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不善且危险,扭头看向阿香婆,“听说你会算命?也给我算一卦吧?” 阿香婆点点头,给了苏念星一个安抚性眼神,这才认真看他的面相和手相,“你幼时坎坷,六亲缘薄,伤克子女,命宫阴暗,岁运并临,好事轮不到,坏事往你身上推,今年小人暗来欺,虎落陷阱不堪言,伤财惹气小人多,目前办事多不顺。” 这卦象绝称不上好,要是大山哥那帮古惑仔在这儿,肯定要指着阿香婆,警告她说话小心点。 男人却是个沉稳的性子,甚至是低声下气询问阿香婆,“可有化解之法?” 阿香婆摇头叹息一声,方开口,“谋事成而又成败,不如守拙正为高。顺风江上满扬帆,未料江心有石滩。高谓轻舟易行,谁知车折其辐。” 男人站起来,“你说了这么一长串不就是告诉我福祸相依吗?”他转身就要离开,苏念星在后面提醒他,“你还没给卦金呢?” 看他穿得人模人样,居然眛老人家的卦金? 男人回头诧异看了她好几眼,指了指自己,“你居然问我要卦金?” 阿香婆急得冷汗直冒,忙扯了下苏念星的袖子,冲男人讨好地笑了笑,“虎哥,她不认识您,您别生气,不用给卦金。” 苏念星知道阿香婆胆小怕事,抿了抿唇道,“算命是从天道中夺一线生机,必会沾染因果。命师算命不收卦金等于白送人一条命;但是对求卦者更为不利,算命问卜本是夺天机之举,命师收卦金相当于代替求卦者受了因果。而命师未收卦金相当于因果还需求卦者自行承担。(来自新闻)” 阿香婆拉不住,站起来不停给虎哥作揖,佝偻的身体显得有几分可怜。这样的动作让苏念星心中一阵酸楚。这些天阿香婆一直都在为案子奔波,早先赚的那些钱估计早就花光了,要不然阿香婆也不会赔着笑脸给人算卦,她明明那么难过。人善被人欺,这人明明有钱却不肯支付卦金。太可恶了。 虎哥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笑了笑,“有意思!我还偏不信命。” 苏念星被他这嚣张态度激怒,手撑桌子,下了一句谶语,“三日之内,你必死无疑。” 虎哥仰头笑了三声,指了指她的脸,“好!三日之后,我来找你。” 他打了个响指,就在这时从巷子里蹿出好几个古惑仔,苏念星定睛一看,正是傻强几人。 大山哥曲起手指朝苏念星做个开枪的动作,斜起嘴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苏念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长相温和的中年人居然也是古惑仔,她拍了下自己嘴,懊悔不已,早知她就不逞强了。 扭头看向阿香婆,“他印堂发黑,恐怕时日无多,你给他算命,不给钱,会不会遭到反噬或沾上因果?” 阿香婆上回光顾着让她算卦收钱,没有给她科普过,“咱们算命有三不算,你一定要记清楚:不算死人,不算同行,不算自己。” 苏念星指了指虎哥离开的方向,“那你刚才……” “我算命不准的嘛,随便说说而已”阿香婆看着她满脸无奈,“但是你刚刚给他算了。” 她算命是真的准,苏念星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会沾上因果?” 这也太儿戏了吧? 阿香婆摇头,“不信命的人算了也没用。若是信命的人,听了你的话,改变了他的命运,你就等于改了他的命,这就是泄露天机,也会沾上因果。” 苏念星听明白了,所以她要感谢虎哥不信命,也不会听从她的谶语去改命? 可是明知道他会死,她却阻止不了,心里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儿。 阿香婆人老成精,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反过来宽慰她,“他是整个铜锣湾的堂主,死在他手底的亡魂能塞满整个百德新街。他这样的恶人死了反倒给社会做贡献。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阿香婆的确会安慰人,至少苏念星那点愧疚已经没了。 阿香婆叹了口气,打量她,“我的事情解决了,但是我要叮嘱你。你给人算命一定要记住三不算,你看我算命不怎么准都受了反噬,中年丧夫,老年丧子都是我泄露天机的报应。” 苏念星知道她也在看报纸,有份报纸不仅没有对阿香婆同情,反倒很阴损,说她从事占卜这行,泄露太多天机才会克夫克子。 苏念星可不信这些,她嘲讽一笑,“这世上也有许多女人丧夫丧子,而且她们没有帮人算过命。您丈夫早逝,跟他的不良生活习惯有关。抽烟饮酒本身就会缩短人的寿命。至于您儿子是遭小人陷害,跟您没有关系,别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阿香婆面露苦涩,“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以前也觉得算命是假的。毕竟我自己都是靠蒙。可你算得那么准,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有高手的。你既然已经迈进这行,就得守这行的规矩。这可是无数相师用血一样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苏念星从不认为自己是卦师,而且她也不是靠自己算出来的,是老天爷赐下的金手指,如果老天爷不想让她泄露天机,当初就不会把这金手指给她。不过阿香婆眼里浓浓的关爱让苏念星很是感动,反正她以后也不靠算命为生,她可以像她爷爷一样白手起家,于是反过来宽慰她,“内地不信这些。我回去之后开家包子铺。您不用担心我泄露天机遭到反噬。” 阿香婆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 她拿出一个红包塞给苏念星,“猪肉荣给的卦金还是由你收下。毕竟真正算命的人是你。记住规矩吧?算命是泄露天机,要收费才能抵消因果。” 苏念星这次没再推辞。 解决完一桩心事,苏念星心情格外好,路过商场的时候,确定四周没有军装警,她鼓足勇气走进去。 现在的商城自然没有三十年后首都繁华,但在九十年代这儿已经是许多人心目中的购物天堂。 苏念星看着店里的衣服,上辈子她可是直接让奢侈品店送到家的,现在么?穿着这身肥大的T恤,她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她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三楼。 她直奔电器区,问这边有没有绞肉机? 她捏鱼丸的速度已经练到最快,每天最多只能捏四千个。想要提升速度最好最省力的办法就是买个绞肉机。等她攒到钱回内地,福叔福婶用绞肉机就行,不必担心请不起工人。 九十年代的电器价格远比后世要贵,但是香江的电器要比内地便宜些。所以许多生意人从香江走私电器发了财。 苏念星要的绞肉机是小众电器,并不属于家电,不过销售员说他们厂有这款产品。 一台要三千块钱,价格不便宜。苏念星手头钱不够,再说这鱼丸摊也不是她的,她就是个打工仔,买设备这样的大事肯定要征求福叔福婶的意见。 她谢过销售员,表示回去后会想想,明天会决定要不要定货。 回到村屋,福叔福婶已经出去摆摊了,他们要摆摊到很晚才回来。今天肯定是没戏了。 翌日一早,她就将买绞肉机的事说了,福叔福婶年纪大,对电子产品向来不关注,两人眼里写满惊奇,“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两人担心绞出来的鱼肉不如手剁的好吃,苏念星给他们讲了原理,“绞肉机比刀剁的口感差一点点。但是效率会很高。” 福婶觉得都是弄成鱼丸,口感差一点点没事。鱼丸想做的好吃最主要的是鱼要新鲜,当即表示下午她不去摆摊,要跟她一块去商场看看。 店里没有绞肉机,不过厂里有,一般都是卖给商家,销售员说可以现在定货,明天就能送货上门。 福叔福婶觉得可以一试,“现在我们鱼丸卖得很火。只靠你一人肯定不行。有了绞肉机,你就可以多做些。对了,我们还可以炸鱼蛋。香江人最爱吃这个。以前只是弄不了那么多鱼丸。” 福叔福婶越想越觉得这生意可做,两人为了表示对苏念星的感激,表示月底会给她包个大红包。 苏念星也高兴,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结束一直剁鱼肉的悲催日子了。 8. 第 8 章 福叔福婶的动作很快,在跟销售员反复确认可以绞肉后,两人就交了钱。 很快厂家就将绞肉机送过来了。 这个绞肉机自然不是家用版那样小巧,它的体型比风扇还大些,前世菜市场的肉摊都会设一台这样的绞肉机。 福叔福婶不会操作,苏念星看完说明书已经八1九不离十,她将处理好的鱼肉切成块放进入口,没一会儿就出来鱼片,再将鱼片倒进去,这次就能出来鱼丝,反复几次颗粒越来越小,变成了鱼沫。 福婶惊奇看着她操作,“这机子简单便捷,的确能省不少事儿。” 福叔也乐了,“这个机子只要反复清洗几次,做出来的鱼丸比刀跺更卫生。” 用木制菜板跺鱼肉容易混入木屑,换成塑料就更不得了。远不如机器干净卫生。 苏念星有了这机器,她一天做一万鱼丸都能轻轻松松。 她每天都能抽两个小时去找阿香婆,看她给人算命。 这天中午吃完饭,她去找阿香婆,摊位前没有客人,阿香婆正老神在在坐在摊前织毛衣。这种犹如居家大妈的做法更减轻了职业带来的神秘感。也难怪她的生意越来越差。 苏念星坐过去把福叔福婶买了绞肉机的事说了。 阿香婆放下手里的活,无奈又好笑看着她,“你个傻姑娘,你给他们买绞肉机,就不怕他们缩短你的用工时间?” 苏念星挠挠头,她之前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福叔福婶对她挺好的,再加上她也确实不喜欢做重复性工作,所以合理偷懒占胜了顾虑。她见阿香婆担心自己忙道,“福叔福婶生意好着呢。他们还想再加个炸鱼丸。” 其实如果福叔福婶真的只让她工作五个小时就好了,毕竟她是真的吃不消。 阿香婆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们买绞肉机也是一件好事,她立刻乐了,“太巧了,明天是惊蛰,铜锣湾鹅颈桥底按照习俗会举行活动。你来帮我吧?我告诉你,我一年到头就指着这天赚大钱。” 苏念星“啊”了一声,习俗活动?她不会啊。她就只会装神弄鬼。 阿香婆似乎猜到她所想,“不难的。就是打小人、祈福,反正也就是起个心理作用,让客人发泄情绪。你来不来?” 苏念星来了香江后就一直为生计发愁,还没参加过这边的活动呢,她有些心动,但还是迟疑问,“福叔福婶明天是不是也会过去摆摊?” 阿香婆点头,“应该会。” 苏念星确实想见识香江集会什么样,肯定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她站起来一口答应,“那我现在就回去做鱼丸,让福叔福婶多备些存货。” 阿香婆点头,目送她离去。 苏念星回去后,福叔福婶还没有出去摆摊,她把自己明天想去铜锣湾鹅颈桥桥底帮阿香婆的事说了,所以她想今天就把明天的鱼丸做完。 福叔福婶有个孩子,年纪跟苏念星差不多大,自然明白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外面充满好奇。只要不耽误他们卖东西,他们对她格外宽容,得知她今天要加班加点做完,两人答应了。 接过福婶递过来的钱,苏念星骑车去买鱼。回来后就一直待在院子里做鱼丸,直到福叔福婶回来,她还差几百个没做完。 晚上是她学习粤语的时间,她决定停一晚把鱼丸做完放进冰柜才回屋睡觉。 惊蛰日,苏念星早早起床,福叔福婶每天比她起得还早,通常出发时,他们去卖鱼丸,她去菜市场,今天三人一块出发。 他们的住处离鹅颈桥有点远,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苏念星将他们的手推车一直推到桥底,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她才去找阿香婆。 阿香婆比他们来得还早,苏念星过去找她,她正在跟人起争执。原来她这个位置是三岔路口,是最佳“三煞位”,也是最理想的打小人地点,每年生意最火。 阿香婆从昨晚收摊后就过来占这个位置,晚上就在这儿打地铺,压根就没回家。 去年在这个地方的黄姑就很不爽,想抢走位置,被阿香婆骂走了。 阿香婆问苏念星知不知道打小人流程,她老实摇头,阿香婆也没报希望,“那我教你。” 阿香婆的摊位跟平时有很大变化,在百德新街就是一张桌子铺个卦布,这次却是摆了观音、关公、孙悟空、黄大仙等神像,神像前有祭拜用的烛火与水果供品。 上面还挂着红纸,纸上面印着“阿香婆打小人,求神保平安”,下面还有打小人的口诀,用的还是粤语: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有气冇顶唞,日日去撼头;打你个小人面,等你全家中感冒,成世都犯贱…… 太长了,苏念星根本记不住,阿香婆也没打算让她记,“咱们分开合作,这部分由客人来说,发泄心中的郁气,你就做简单那部分就行。” 整个打小人仪式可分为八个部分,分别为:奉神、禀告、打小人、祭白虎、化解、祈福、进宝、打杯。 苏念星负责掷杯、焚化金银纸等,客人则负责拍打“小人纸”,阿香婆派发“小人纸”、“祈福纸”及拉客。 天光大亮时,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客人坐定后,阿香婆首先点燃线香,请客人祭拜摊前的神明,这过程称为“奉神”。而后阿香婆提醒客人注意事项,比如“打小人”过程中切忌向神明说大话、说谎话。 再然后阿香婆请客人向神明“禀告”,将小人的名字、照片、生辰八字、衣物等可以代替小人的东西,书写或放置在小人纸上。 在香烛上绕小人纸与百解符之后,就开始打小人啦。阿香婆会将白色薄纸状的小人纸放在砖头上,让客人用力敲打。 这场景在苏念星看来颇为诡异。 “磅——磅——”一声一声在桥底回响,老远就能听到,声势很具威慑力。 客人坐在垫子上,脱下鞋子发狠抽打小人,有的力气小只能抽百来下,有的估计很恨对方,打得浑身冒汗,也不停歇。 他们一边打,一边抬头看上面的口诀,颇有几分喜感在里头。 有个客人打累,走不动路,还请苏念星帮忙买饮品。当然也会给她跑腿费。 苏念星一开始以为客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底层百姓,因为生活不如意,所以才来这儿发泄。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也有不少西装革履的高领人士前来打小人。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郁郁不得志。但是打完小人,整个人神清气爽,好像重新投胎般焕发生机。 与其说他们是搞迷信,不如他们是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苏念星闲暇时也会看其他铺子,不大点的地方足有十几家,各家的口诀也不同。有一家甚至还有英文口诀,还别说他们翻译的英语很押韵。 打小人最多的是“打二奶”。香江从1971年就废除一夫一妻多妾制。但是男人只要有钱,这些制度形同虚设。法律也不认可事实婚姻。大老婆打“二奶”,“二奶”打“小三”。“被打三甲”中,另外两个就是“上司”和“同事”。香江职场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工作中与老板和同事之间产生摩擦,心生怨恨,再常见不过。 打完小人,阿香婆会拿出印有黄色老虎图案的纸,包住打完的白色小人纸,碰旁边摆着的生猪肉,进行一些手势类的仪式。 仪式后,将之点燃慢慢烧掉,接着点燃两根蜡烛,拿出刚才写下客人名字的百解灵符,在烛火上绕圈后,再在客人头上和身周挥舞,这个过程中,苏念星会念念有词施加咒语,然后将百解灵符烧掉。 她说的不是咒语,也不需要记词,就是让客人知道她在说话,但是又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百解灵符外层那张贵人纸,她需要再次做法,过程中需要客人伸出手掌,她将贵人纸在客人手心拍打,完成各种仪式后才烧掉。 在完成所有仪式后,苏念星负责请客人抛圣杯,就是庙里那种圣杯,出现一上一下才表示整个仪式完全完成。如果久久抛不出,阿香婆会解释说周围小人太多,普通“打小人”仪式已无法赶走,需要进行另一个仪式化解,自然价格也会更高。 一天下来阿香婆接了上百个委托者,甚至还有一百多个预约。据阿香婆说惊蛰前三天生意都是爆满。 怪不得她说一年到头就指着惊蛰过活呢。打一次小人是五十,一百个就是五千了。 当然也有人认出阿香婆,想请她算卦,但是都被婉拒,让他们下周去百德新街找她。 这天直到很晚才回去,阿香婆怕摊位被抢走,她要留守在这儿,还专门带了毯子保暖。苏念星则送福叔福婶回去。 他们今天生意也不错。桥底这儿也有不少大排档,但是福叔福婶的鱼丸是出了名好吃,价格又便宜,今天一天就卖出五千只鱼丸。 而家里的存货也仅够两天。 明天她还可以过来,但是后天就得待在家做鱼丸,要不然大后天福叔福婶就没法出摊。 福叔福婶却道,“你明后天都来吧。阿香婆一年到头就忙这三天。有你帮忙,她生意也能忙得过来。” 苏念星有些感动,但她不想耽误他们生意,“那你们大后天就没鱼丸卖了?” 福叔福婶抬了抬酸痛的胳膊,“我们一年到头都在奔波,也想出去玩一天。” 苏念星拍了下脑门,是了,香江这边受西方思想熏陶,并不是一味只知挣钱,他们也渴望享受生活。 这事就算定下了。 苏念星问他们想去哪玩? 福叔福婶笑道,“去年去爬山,今年想去吃海鲜。去西贡或是南丫岛。风景优美,很适合游玩。” 苏念星也是一脸神往,她上辈子可是最喜欢玩的,现在么?她得为生活奔波。 福叔福婶见她这表情,也跟着笑起来,“下次带你去。” 苏念星不好意思挠挠头。 三人回到村屋,一切都静悄悄的,其他家已经睡了,福叔上前开门,苏念星小心翼翼将手推车往院子里推,还不待他们收拾回屋,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唬了一跳,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隔壁的大黄狗正在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三人回头眯起眼,就见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走过来,在院外站定,隔着栅栏看着他们。 就着微弱的灯光,苏念星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的面容,全是冷冷的酷哥一看就不好惹,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为首的男人从兜里掏出证件亮给他们看,“我们是重案组的。请问你是之前帮林威虎算过命,说他三日之内必死的神婆吗?” 苏念星心里一紧,虎哥会死早在她预料当中,但是她忘了,虎哥死后,警察一定会调查他的死因,而提前断定他三日必死的她第一个会被怀疑。 9. 第 9 章 福叔福婶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苏念星,显然没想到她居然会给虎哥算命,而且这孩子是真的敢开口啊,居然说虎哥“三日必死”,偏偏还让她说对了。 福婶忙道,“她就是个孩子,瞎说玩玩,当不得真。” 为首的阿sir显然不赞同她的说法,徐威虎可是古惑仔,这神婆敢那么说,一定有倚仗,他冷着脸道,“可她当时说得信誓旦旦,不像说着玩的。”说完他不再搭理福婶,看向苏念星,“请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说着推门进来将三人团团围住。跑肯定是跑不掉的。 苏念星直接放弃抵抗,回头冲福叔福婶道,“表叔表婶,我没事。虎哥的死跟我没关系,有那么多人给我作证呢。你们不用担心。” 福叔福婶当然知道她不可能杀人,可她一去警局,阿sir查她身份就知道她是偷渡客,要被遣返回去的。 苏念星心里何尝不知道,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安他们的心,也在隐晦告诉他们,她不会把他们供出来。 ** 静谧的房间,一张三角桌,苏念星坐在一边,两位阿sir各坐一边,一个负责记录,另一个阿sir威风凛凛坐在她对面,声音不带任何起伏,“姓名?” “苏念星” “有没有证件?” 苏念星从口袋掏出内地身份证,负责记录的阿sir看了她一眼,“工作证或是绿卡呢?” 苏念星摇头,“没有。” 对面的阿sir拿起她的证件笑了笑,“胆子挺大嘛,什么时候偷渡过来的?” 苏念星打了个哈欠,今天天不亮就出门摆摊,忙了一整天,她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一觉,可一切都被他们打乱了。尤其这阿sir问东问西,就是不问重点,她有些不耐烦,“这好像跟虎哥的死没关系吧?还是说这儿不是重案组而是移民局?” 两位阿sir对视一眼,负责问口供的阿sir尴尬得咳了咳,随即激动得地拍了下桌子,“既然你知道我们找你来的目的,那就从实招来,你为什么要谋害林威虎?!” 苏念星愕然,“我怎么可能谋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问口供的阿sir抱着胳膊,眼神带着审犯人时的压迫感,“谁说没有好处?你先给他下了死令,然后他真的死了。这不是可以证明你算卦很准吗?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帮你算命。” 苏念星被阿sir的逻辑打败了,可仔细一想,这杀人动机还真能成立。不过她没被对方绕进去,而是淡淡道,“不是说香江警察办案讲证据吗?什么时候靠猜想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铜锣湾鹅颈桥底帮客人祈福,有许多客人为我作证。还有阿香婆也能给我作证。虎哥的死跟我没关系。” 问口供的阿sir追问阿香婆在哪儿? “在铜锣湾鹅颈桥底,明天和后天两天都在那儿”苏念星有些郁闷,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遣返回去了,她才攒了五千多港币,这点钱回内地根本不够开店。 “我们会去核实,你今天几点去铜锣湾鹅颈桥底?” 苏念星立刻回答,“大概四点钟。” “你之前为什么会说林威虎三日之内必死?”问口供的阿sir追问细节。 苏念星看着他,突然想起美剧电影里嫌疑人会跟警察谈判,香江的法律体系缘于英美,或许她也可以利用这招,于是她一改之前的不耐烦,坐直身体看向对面,“如果我帮你们找到杀人凶手,你们是不是可以帮我办个证件,让我留下来打工。” 她回内地就得坐至少八个月的牢,没人喜欢坐牢。尤其九十年代内地警察管理混乱,暴力执法的更是比比皆是,远不如十年后政治清明。 她以前就听爷爷讲过他的创业史,九十年代警察明目张胆收保护费,不交就被打。她这细胳膊细腿儿,可受不住。 问口供的阿sir打量她半晌,“如果你能提供重要线索,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苏念星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轻咳一声,“我没有听别人说。我那天跟虎哥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我早知道他是古惑仔,我压根不敢下那个判断。当时他找阿香婆算卦,但是事后却不给钱,我替阿香婆出头,才给他下了谶语。” 两位阿sir没想到她居然是赌气说的,也就是她真的跟林威虎的死无关。 见他们失望,苏念星心里一紧,立刻补充,“不过我算卦很准的。你们之前应该也知道阿香婆帮猪肉荣算出轨吧?其实是我算出来的。但我是偷渡客,阿香婆怕我被发现,所以才说是她算的。还有阿香婆去元朗找阿峰,也是我帮她算出来的。我一个月前才认识阿香婆,你们想想如果她算卦真那么准,她不可能一年后才去找阿峰。” 阿香婆的案子过去没几天,各大报纸也都登过。两位阿sir还有印象,对她的话信了两分,但也只觉得她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她算出林威虎三日之内必死,可能也有点撞大运,毕竟古惑仔本来就是高风险行当。 如果她每件事都能算这么准,他们直接聘她当警察,还有他们什么事儿?! 问口供的阿sir觉得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听一个神棍在这儿瞎逼逼就是个傻子。 问口供的阿sir敲敲桌面,“等我们核实你有不在场证明,洗脱你的嫌疑后,就会把你交给移民局。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录好口供,你签完名字就可以先回去。这两天不能偷渡回去,要是被抓到,回去后会加重刑罚。” 苏念星没想到自己举了两个实例,他们还不信自己,有些慌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随便找人来试,我保证能算出来。” 两位阿sir已经站起来,一个就要走,一个正在整理口供,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来了兴致。 问口供的阿sir首先坐下来,“既然你算得这么准,那你来算算我。” 苏念星颔首,“可以。” 问口供的阿sir将录像机关了,这个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免得贻笑大方。 记口供的阿sir也重新坐回凳子,不过这次他没有记录,而是斜靠椅背,蹙眉打量苏念星,似乎想看她在搞什么把戏。 苏念星示意他把手伸出来,“我擅长看手相。阿香婆擅长看面相。” 问口供的阿sir举起右手,苏念星摇头,“男人左手代表自己,右手代表配偶;女人左手代表配偶,右手代表自己。” 阿sir将左手递过去,这桌子有点矮,苏念星想要看仔细,必须弯腰,她两只手捏住他手掌确定他不会乱动,而后专心致志看他手心掌纹。 “你姓张,本名正博,英文名Bonroy,今年28岁,属虎,毕业于香江警察学院。你未婚,父母尚在世,明年是你爷爷七十大寿,那天你家人几乎全部到场,只有姐姐,是个工作狂,她被绊住脚,没来。你母亲额角有颗痣……” 她还没说完,手就被抽了回去,张正博正抱臂斜着往后靠,眼睛眯了眯,声音有些硬,“调查我?” 如果苏念星熟悉对方,肯定能看出对方在虚张声势,她耸了耸肩,“这些是我算出来的。手相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姻缘、家庭、疾病和命运。” 张正博大概头一次碰到算命这么准的,只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旁边的同事却兴致盎然,“给我也算算,看我什么时候娶老婆,婚后能生几个孩子?” 苏念星颔首,侧身看他的手,“你叫林文武,外号大林,今年26岁,八年后,你才能修成正果。女方长得很漂亮。她是你的同行。” 大林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是不是淑惠?” …… 铜锣湾发生一桩命案,而且还是横尸街头给群众带来恐慌,重案组也承受极大的压力。许多市民都在呼吁他们快点破案。 发生命案的72小时是破案关键,重案组A组领了任务都不能回去睡觉,要留在办公室加班。 今天在外走访一天,问了跟死者认识的街坊和朋友,总共有几十份口供,才有一个古惑仔透露死者曾去找算命师算卦,对方当时就下了谶语,说他三日之内必死。 于是警察询问一翻,马不停蹄找人询问,得知下谶语的是个小姑娘,经常来找阿香婆,她好像帮人做鱼丸。 他们经过好几个小时的走访调查,才找到对方,将人带到警局。 重案组的梁督查估量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走到监控室,谁知审问室的闭路电视已经关了,只有关淑惠在里面。 看到督查过来,她忙起身解释,“大方和Moska去找阿香婆录口供了,带回来的嫌疑人说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桥底给人祈福。” 梁督查点点头,指了指侧面,“那里面怎么回事?为什么把监控关了?” 关淑惠有些尴尬,她总不能告诉梁督查,那两人在里面算命吧? 关淑惠忙道,“我去叫他们出来?” 梁督查见她鬼鬼祟祟,以为他们见大陆妹好欺负就用了卑鄙手段,眉峰紧拧,抬手制止了对方,“我去吧。” 他绕过关淑惠走到隔壁,打开门锁,看到里面的情形,整个人呆住。 只见嫌疑人正捏着大林的手,大林半边身子倾出去,几乎要越过桌子,说话也是极为柔和。张正博这个他极为看中的沙展坐在两人对面,不仅没有阻止属下的胡作非为,反倒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察觉到门打开,大林和张正博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梁sir!” 梁督查气得脸色铁青,手指点了点两人,“你们给我出来!” 大林和张正博屁都不敢放,麻溜出了房间,跟着梁督查去了他的办公室。关淑惠看了眼里面一脸无辜的苏念星,表情格外复杂。虽然大林想老婆想疯了,可他也不能在警署跟嫌疑人调1情吧?要是传出去,他们重案A组成什么了? 督查办公室,梁督查将两人骂得狗血淋头,“外面民众人心惶惶,离案子发生已有十七个小时,你们还有闲心在那儿调1情?而且还是在警署?你们当警署是夜总会嘛!” 大林和张正博见缝插针把苏念星算命很准的事说了。 原以为梁督查会惊奇,没想到他反倒骂得更凶,他们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等他骂完了,张正博怕梁督查缓过劲来再开口骂人,他果断替自己辩解,“她算得很准,虽然这事有点邪,但是她真的把我们都算出来了。” “你们俩是重案组多年老人,她稍微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你们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闺阁小姐?她知道你们的事有什么稀奇?你们也说了她和阿香婆关系很好,去年咱们接了阿香婆媳妇孙女失踪案。说不定是阿香婆告诉她的呢?”梁督查不仅不相信,反倒找到论断反驳他们在警署搞迷信,“我知道这桩案子跟古惑仔牵扯在一起,你们不想查,但是至今没有证明说他是死于帮派仇杀,我们就得按照一般的凶杀案来查。” 张正博想到苏念星之前说的,“可她说中我爷爷要过七十大寿,她说中我姐是个事业狂,当天会缺席他的寿宴。” “你爷爷的七十大寿要明年。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明年确定你姐能不能出席你爷爷的寿宴,咱们再查这桩案子?”梁督查想骂娘,脑子呢。不要了吗? 他目光落向大林,“至于你,就更离谱了,八年后才能知道她算得准不准?” 大林羞愧得低下头,这点是他们没想过的。 梁督查见他们认错态度不错,终于大发慈悲,“回去继续查案,确定她没嫌疑就把人放了。等案子查完,就通知移民局。” 三个小时后,被关在口供室睡得昏天黑地的苏念星被通知签完字可以走了。 苏念星揉了揉睡出印子的脸,打了个哈欠,“你们已经查到杀人凶手是谁了?” 不能吧?她还没告诉他们凶手长啥样呢。 关淑惠摇头,“没有。不过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苏念星一头雾水,到外面签字。 梁督查从办公室出来,让大家先回去睡觉,明早再继续查案。 外面已经很晚了,出租车已经很少,再说就算有出租车,苏念星也不舍得花钱,她看向张正博,“张sir,你能送我回去吗?” 重案组其他人都望了过来,张正博尴尬不已,很想开口拒绝,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苏念星紧接着又补充一句,“我有事想跟你说。” 关淑惠知道两人被梁督查骂的事情,担心他们再次挨骂,试探问,“你不会还想给他算命吧?” 苏念星摇头,“不是。我之前给你们算命,按照我们玄学界的规矩,你们要给我卦钱。我也是为你们好,钱货两轻,你们也不会沾上因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家伙,跑警署做生意来了? 关淑惠更是笑得直抽抽,指着大林骂道,“花钱找骂!你可真行。” 大林看向梁督查,意思很明显:这钱给报销吗? 对方哼了哼,“算命不属于公事范畴,你们自行承担。” 就该让他们长个记性!上班时间算卦,活该他们出回血。 大林认命了,从兜里掏出钱。 苏念星拿了五十。 张正博掏出钱包,也想递五十给她,她却摇头,“不。你比他有钱,得一百。” 众人又是一阵闷笑,要不是碍于梁sir在场,他们估计能乐出声。 张正博好气又好笑,但还是递了一张给她。 苏念星又将一百五十递给他,“你顺道搭我回去,这是路费。” 众人又是无语,这姑娘估计没带钱,所以用这种办法回去?亏她想得出来。 张正博将钱推回去,“不用了。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回村屋,确实不安全。我顺便送你也是应该的。” 苏念星想了想,“你不收钱,那我再帮你算一次,咱们算扯平了。” 张正博瞅见梁sir表情不对,怕被骂,抄起椅背上的外套,冲她道,“快走吧。再耽误下去,天都要亮了。” 苏念星在门口等了他一会儿,他将车开过来,她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车驶出几百米,她才重复刚才的问题,“好了,你们领导不在。我再帮你算一次吧。” 张正博心想:这姑娘大概不想欠他钱,于是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行,你就帮我算杀死林威虎的凶手有哪些特征吧?” 苏念星终于笑起来,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10. 第 10 章 “那天我看过他手相,算出他三日必死,我也根据他的手相测算出凶手。”苏念星铺垫完开始说凶手特征,“杀死他的凶手大概五尺五,穿着红色皮夹克,染着黄毛,一脸的凶神恶煞,他枪法很好,喊了一声虎哥的名字就一枪致命。” 噗呲一声响,轿车滑行到路边,出于惯性,苏念星身体不受控往前倾,头被磕了一下,疼得她两眼直冒金星,她气得直想骂娘,“你干嘛突然刹车?” 张正博不可思议看着她,“你是不是看到他被杀?” 原来她是目击者吗?可是不对啊,林威虎被杀的时候,她正在鹅颈桥底摆摊呢。不太有可能亲眼见到凶手吧? 苏念星怔住,她说得太详细,就好像亲眼见过一般,也难怪他会怀疑,她轻咳一声,“不是。我没见过,我今天一天都在桥底,你不是去调查过了吗?而且我还没说最重要的呢。” 她原本想直接告诉他,凶手是阿龙,但是考虑到他刚才的反应,于是就说得委婉些,“像他这种古惑仔杀他的人气势一定强过他。虎哥名字带虎又有威。凶手的名字一定比他更威风,比如狮子、狼、龙啊之类的。” 香江起外号,很少叫狮子,狼,倒是龙比较多。张正博看了她半天,“这些真是你算出来的?” “当然。”苏念星见他不信,“你若不信,我可以再给你演示一遍。” 张正博失笑,“算我爷爷明年七十大寿?那我这案子还破不破?” 苏念星懂了,她暂时没办法证明她话的可信度,所以他怀疑真假,也不能说他错,她从善如流点头,“那你去查。等你把凶手抓到,自然就知道我没说谎。而且我也犯不着骗你。你们一直查不到凶手,案子也不可能一直查下去。” 张正博没有辩驳,也没对这案子发表任何意见。 苏念星问他像这种凶杀案一般多久能查完? 张正博想了想道,“如果有线索估计要半年。如果没有线索定为悬案也得要三四个月。等这案子成为悬案,你要被遣送回内地。” 也就是说她最少还能在香江待三个月。苏念星松了口气,却有些奇怪,“不是说我已经洗清嫌疑了吗?” 张正博实事求事道,“嫌疑是洗清了,但你仍然有作案动机。若你是背后主使,有时间证人也没用。” 苏念星恍然。明早还要去摆摊,疑惑得到解答,她闭眼假寐,但因为太累,等到了地方,她已经睡着了。 张正博喊起来,她迷迷糊糊打了声招呼,上前敲门。 福婶过来给她开门,苏念星说自己已经洗清嫌疑,各自回去睡觉。 翌日一早,苏念星就去桥底,阿香婆看到她回来,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被关两天,还在为你可惜。没想到这些阿sir动作这么快。” 苏念星打了个哈欠,“是啊。” 阿香婆迟疑问,“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你送到移民局?” 苏念星摊了摊手,“他们说得案子查完或是定案。” 阿香婆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那倒好了。有他们开口,你以后遇到军装警也不怕了。” 苏念星不解其意。她被警察发现,还能是好事吗? 阿香婆笑着解释,“这案子明摆着是那帮古惑仔干的,重案组估计得查一年才能找到凶手。到时候你已经攒到钱啦。回去再坐八个月牢就能恢复自由身。” 苏念星愕然,居然要一年?那张正博为什么说半年就能查完?何着他是糊弄她的。 阿香婆冲她挤眼睛,“惊蛰活动过去后,我觉得你可以跟我一块摆摊算卦。”她抖了抖今早买的报纸,虎哥当街被杀已经上了报纸头版头条,警方目前已经找到犯罪嫌疑人,对方是一位神婆,她给虎哥下的谶语也被标出来。昨晚回来太晚,媒体还不知道她已经被洗清嫌疑,但是算命像她这么神的一定会被追捧,“趁你现在有点名气多挣点钱。过了这阵,你就是想挣也没机会了。” 苏念星知道她在为自己打算,但也不免为阿香婆想一出是一出的念头而震惊,“您不怕我遭到反噬了?” “像虎哥这种牵扯到命案的人,你就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比如福祸相依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但是普通人问姻缘还是没问题的。如果遇到的渣男,你提前告诉她,等于提醒她不要踩坑,这是行善积德,可是好事,将来会有好报。”阿香婆显然对泄露天机有自己的理解,“再说等你挣到钱,回去后就金盆洗手,内地又不信这个。一切重新开始。” 苏念星确实心动了,她算是短暂解决了身份问题,可以在街上行动,被军装警盘问也不用担心立刻揪去移民局。 “可福叔福婶怎么办?” 阿香婆想了想,“你跟他们好好商量,能不能只做半天或者让他们重新招个人?” 苏念星有些不好意思张口,福叔福婶对她挺好的。 阿香婆知道她年纪轻,面皮薄,主动揽下此事,“我去说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的事怎么好麻烦阿香婆,苏念星果断摇头,“还是我自己说吧。” 客人上门,两人停止交谈。 晚上收工,阿香婆趁着苏念星在整理东西,特地去找福伯福婶,把情况说了一遍。 福伯一听这孩子回去后还得坐牢,心疼得不行,“这孩子太可怜了。不用重新招人,就让她做半天工。剩下的时间让她跟你一起摆摊吧。我们之前说多加一个炸锅,其实是不想卸磨杀驴,毕竟她帮我们找到那么好的机子。等她走后,我们就雇个短工,这样也能省不少钱。” 找黑工太危险了,得亏小苏人品好,没把他们供出去。要是碰到心肠坏的,他们老两口说不定得缴罚款。 回去的路上,苏念星把自己想上半天工,另外半天跟阿香婆一块摆卦摊的事说了。 福伯一口答应,“好。” 这也太顺利了,苏念星有点懵,但还是有些抱歉,“是我食言了,我该信守约定做下去。但是……” 福婶却善解人意道,“做鱼丸很枯燥,现在的年轻人都吃不了苦。你已经是干得最久的人。而且还帮我们介绍这么好的机子。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只上半天工挺好,刚好够我们一天的量。” 福叔福婶这么好说话,苏念星更加不好意思,想起他们之前的打算,她试探问,“可你们之前说要加个炸鱼串的摊子?” “不加了”福婶果断摇头,“炸锅太危险,万一翻了就不好了。” 苏念星一想也对,这事就算定下了。 三天惊蛰过后,阿香婆给苏念星分了钱。她直接将钱平分,每人6440。 苏念星就是个打杂的,她对祈福一窍不通,分一半太多了。忙把钱推回去,“给我几百就行。您一年到头可就指着这三天。” 阿香婆却道,“我不能挣太多,我现在可以领综援,收入太高的话,我就领不到了。” 她之前摆摊是为了等孙女。现在孙女已经找到,摆摊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挣钱反倒是次要的。 苏念星以前看港剧倒是听过综援,但她一直不知道是什么。经过阿香婆解释,她才明白这是政府为经济上无法自给的人提供基本需要。如果收入过高,阿香婆就领不到综援。 苏念星恍然大悟,不过她觉得阿香婆此举也是想让她多带点钱回内地,心里格外感动。 阿香婆笑道,“去年没有你,我才挣了四千多。今年多亏你。年轻人就是手脚麻利。” 苏念星被她逗笑了。 晚上回去将钱塞到枕头下,加上之前挣的五千多,她现在已经有一万二的存款。 苏念星上辈子没赚过一分钱,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万多块钱而激动。 如果她爸看到她这么能吃苦,一定会为她骄傲。 想到父母,她叹了口气,转顺又想到原身的母亲? 人海茫茫,她该去哪寻人呢?对了,她可以找阿丽。同乡阿丽也在铜锣湾上班。当时阿丽还告诉她地址,砵兰街12号。 苏念星打算下午去砵兰街找阿丽,问问对方知不知道她母亲的下落。 她向福叔福婶打听砵兰街怎么坐车,是坐巴士还是坐地铁,哪个更方便。 谁知福婶听到她要去砵兰街,眉头皱紧,“你去砵兰街干什么?那种不干警的地方,你一个未成家的女孩子千万不能去。” 苏念星悚然一惊,砵兰街是红灯区?她仔细回想原身的记忆,那个阿丽当时打扮得很时髦,回到老家就嫌弃川省人老土。原身没有多想,甚至她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苏念星仔细回想,阿丽穿着确实时髦,许多款式内地见连都没见过。但是对方眉眼中的风情却也耐人寻味。 阿丽出手还特别大方,给弟弟盖了房间。但是她来了香江才知道,没有证件根本找不到好工作。阿丽哪来那么多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阿丽从事见不得光的行业。 她心里还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阿丽会不会诓骗原身,故意带她偷渡到香江,想让原身跟她一起卖1身? 香江夜总会多如牛毛,甚至还有一楼一凤政策。 原身常年干活,皮肤呈小麦色,五官长得也很清丽,比阿丽还好看。如果她能白两个度,说不定能去竞选港姐。 将这样的小姐妹带出来,阿丽肯定也能得一笔丰厚的介绍费。 细思极恐啊。 “小苏?我说话你听到了没?” 苏念星回神,见福叔福婶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她忙不迭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去了。” 夜总会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她现在还是个黑户,去那个地方找人,被对方扣下,压根没人给她出头。还是算了吧。 至于原身的母亲?以后有机会她找人把阿丽叫出来,比起弥补原身的遗憾,现在还是自己小命更重要。 福叔福婶出去吃海鲜。苏念星独自待在院子里做鱼丸。将鱼鳞处理干净后,她就开始处理鱼刺。就在这时有一伙记者涌进来想采访苏念星。 重案组一直在查案,警署公共关系科不方便告诉案情进展。但是市民们的恐慌情绪越发高涨,对警察办事效率越发不满。迫于压下下,昨天张sir终于吐口,告诉记者之前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凶手。 这些记者嗅到了八卦信息,如果神婆不是凶手,但是她又算出虎哥三日必死,这说明她算卦很神啊。是个名副其实的神婆。 香江人向来迷信,尤其对这种拥有真本事的神算大加吹捧。 记者们马不停蹄找到这儿,问苏念星是怎么算出来的。 苏念星把自己擅长手相的事情说了。 记者又采访她,杀死虎哥的凶手长什么样? 苏念星这次没有告诉他们实情。那凶手还没被抓,她提前说出来,对方找上门灭她口怎么办?她淡淡道,“我没见过凶手的手相,所以算不出他长什么样。” 这话太逗了,如果她看过凶手的手相,还能看不到他的脸吗?记者们无力吐槽。 11. 第 11 章 将记者们送走,苏念星做完鱼丸去找阿香婆。 惊蛰过后阿香婆的摊位依旧冷冷清清,听她说一早上就没接过一个客人,好在阿香婆之前赚了一笔,手头还有点存款。 苏念星把记者采访她的事说了,阿香婆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太好了。上一回报纸能带来好几天流量。” 香江人最喜欢看各种案子,尤其这些媒体人之前写的报导是“神婆下三日谶语,自导自演杀害帮派人员虎哥”,现在话峰一转变成“神婆洗清嫌疑。” 读者就会知道她算命真的准,一定会有不少人过来找她算卦。 阿香婆觉得她完全可以借着这机会多攒一笔钱。 苏念星也是这么想的,“等报纸登出来后,来了客人,你告诉他们我下午过来。” “行!” 就在这时摊位前来了一伙人,正是傻强、大山哥几人。虎哥死了,但是铜锣湾的地盘还在,新堂主走马上任。 这伙人将摊位围成一个圈正饶有兴致打量苏念星。 “你们干嘛?”苏念星不想招惹这帮古惑仔,但他们的眼神也太吓人了,生怕他们找后账,警惕打量他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老大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算卦的。与他无冤无仇,我不可能杀他。” 傻强没有回答,而是给她介绍身边的中年男人,“这是我们铜锣湾新堂主彪哥。” 阿香婆怕对方又来算命的,忙站起来打招呼,“彪哥好,您想算命是吧?我来给您算。” 阿香婆刚要坐下,已经被傻强薅到一边,那蛮横的动作看得苏念星心惊胆战,忙伸手过来扶住阿香婆,没忍住瞪了傻强一眼,“你轻点?!她年纪这么大了。” 彪哥看了眼傻强,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傻强却打了个哆嗦,松手后乖乖站到一旁。 彪哥打量苏念星,“听说你给阿虎算了一卦,说他三日之内必死。不如你也给我算一卦?” 上回那个虎哥文质彬彬一点也不像古惑仔,这个彪哥比他还瘦,但眼神却很冷,一看就不好惹,苏念星打了个突,刚刚攒的那点戾气消失殆尽,“我当时是瞎说的。我……” 她还没说完,彪哥朝后头招了招手,大山哥将一沓钞票放到卦桌上,笑了笑,“我想请你帮我算算新店哪天开业为好?” 照理说这个要求不过分,但是苏念星真不会,她尴尬挠头,“彪哥,手相只能看先天风水,就是家庭住宅。新店不在这个范畴。” 大山哥见她开口就是推辞,指着她破口大骂,“别给脸不要脸!让你算是看得起你!” 彪哥抬手止住他,显得格外宽容,“她说不会算就是不会算。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卦师也分很多种。有的人擅长分金定穴,有的人擅长手相,这都很正常。你不能要求理发师给你做豪华大餐。这是强人所难。” 大山哥忙收了手,躬身点头应是。 苏念星打量彪哥,看样子这新堂主已经把这帮人收服了。 彪哥踢开板凳示意苏念星坐下,“那就算你擅长的。来帮我算算。” 看样子是必须给他算,阿香婆急得额头冒汗,生怕她又说出“三日必死”的谶语,苏念星给阿香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坐下来给他看手相。 这次画面很奇怪。 欧式风格别墅,屋里负责安全的保镖也都是外国人,就在这时一帮黑衣人冲进别墅,动静惊醒了保镖,黑衣人掏枪直接将这些保镖枪杀,随后直奔二楼,推开书房的门找到主人,这人与彪哥有几分相似,黑衣人将迷晕带走,整个流程快速高效,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视频戛然结束,一句话都没有,直接上枪,苏念星只能靠自己分析。 这别墅主人跟彪哥有几分相像,应该是他的亲人。 她轻声道,“你的儿子或侄子会在一年之内被人绑架。” 彪哥猛地一惊,他做古惑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儿子却从小爱读书,成绩特别好,更是考上国外数一数二的大学,香江以后是要回归的,他自然不肯让儿子沾这行。于是就让儿子在国外定居,还给儿子买了一栋别墅。 有人想将阿志绑走?谁有这么大胆子? 他满脑子疑窦,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阴恻恻问苏念星那人是谁。 苏念星摇头,“我只能算到这么多。” 彪哥也没有为难她,朝后招了招手,大山哥又递了一沓钱拍在卦桌上,“这是给你的卦金,今天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苏念星颔首,“为客人保密是我们的本职。” 彪哥很满意,站起来后冲其他人道,“今后这个卦摊不许收保护费。”他又看向苏念星,“若有麻烦只管找傻强几个,他们会替你摆平。” 苏念星实在不想跟这些混黑的搅和在一起,只要对方不收保护费,她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她不敢反驳,满脸灿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多谢彪哥。” 彪哥带着其余人走了,傻强却被留下来。 这大块头瞧着凶,其实智商不怎么高,很好套话,苏念星几句话就将彪哥的底细套出来了。 彪哥是东兴社老大的小舅子,以前在九龙跟着那边的堂主混,最近才调到铜锣湾当堂主。 “我们东兴社也在洗白,以前的地下赌场都在慢慢收尾,就连我也有了一份正经工作。”傻强不仅把彪哥老底都说了,还附赠许多信息。 苏念星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虽说香江97年才回归,但是从84年就开始谈判并且定下回归日期,许多黑1道人士都开始转行。东兴社洗白也是顺应大流,她看着傻强,“什么正经工作?” “我在夜总会当保安。原本想让我去酒吧当酒保,但是我一喝酒就会闹事,彪哥不让我去。我听彪哥说老大还想拍电影呢。”傻强说话颠三倒四,倒是让苏念星来了兴致,她坐直身体,“你知道砵兰街12号吗?” 傻强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砵兰街12号是什么,愣愣点了下头,“知道啊。砵兰街12号就是大富豪夜总会嘛。你是不是想去那里坐台?” 他打量苏念星,很中肯地给出评价,“以你的长相一晚上勤劳点至少能挣五百。” 苏念星还没开口,阿香婆忘了害怕气得骂人,“你个傻强!你说什么呢!” 苏念星黑了脸,瞪了他一眼,“谁要去坐台,我是想请你帮我找个人。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傻强有些为难,“那里一晚最低消费三千。” “你不是铜锣湾古惑仔吗?砵兰街也是东兴社地盘,你连你自己的地盘都进不去?” 傻强摇头,“就是因为自己的地盘所以才不能破坏规矩。我找她出来,她晚上就不能接1客,夜总会就会少赚钱,彪哥知道也会罚我。” 苏念星提醒他,“彪哥刚刚不是说了,让你帮我解决问题吗?我现在只是让你帮我找人,你都不乐意?” 傻强挠头,“彪哥刚刚明明说的是不让人欺负你,可没说让我帮忙找人啊?” 苏念星简直要被这傻子气死,怪不得他后来会横尸街头呢,脑子都不会转弯,他不当炮灰谁当!她计上心头,换了个说法,“她欺负过我,你把她找来,行不行?” 傻强恍然,“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去找人。 苏念星叫住傻强,怕他真的把阿丽揍一顿,这家伙手劲那么大,就算不出人命也会受伤,她怕惹出麻烦,于是道,“她偷了我的钱,你下手太重我还怎么要回我的钱。你把人带过来,我自己教训她就好了。” 傻强浑身戾气发不出,有些憋闷,但是谁叫彪哥之前吩咐保护她呢,他闷闷地“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念星松了一口气,可算把这傻子糊弄住了。 阿香婆好奇问阿丽是谁。 苏念星也没瞒她,把阿丽的身份简单说了一遍。 阿香婆点点头,她左顾右盼,在苏念星耳边小声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啊?比如阴阳眼?” 苏念星唬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阿香婆这把年纪,思维居然这么跳跃,连超能力都知道。她挠挠头,“我没有阴阳眼,但是我直觉特别准。” 阿香婆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你一点也不像卦师,做咱们这行生怕泄露太多天机,可你呢?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即将遭遇哪些磨难,生怕别人听不懂,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你这样可不行,长此以往他们会觉得你不够专业。” 苏念星哭笑不得,“阿香婆,那些卦师难道不是因为不专业,所以才故意说得似是而非吗?我又不怕算不准。” 阿香婆愣了好半天,突然道,“你跟张构林简直是一个脾气。” 张构林?苏念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张构林是谁?” 阿香婆也没有笑她见识浅陋,毕竟这孩子刚从内地过来,她给苏念星解释,“张构林可是我们香江有名的相师,有张半仙的称号。许多有钱人都找他算过命,知道李黎江吧?在他还没发迹时,他们就认识,李黎江问张构林,他将来能不能赚到三千万,张构林给他批命,说他命里有财运,三千万只能是九牛一毛。后来李黎江每次投资都会征求他的意见,现在已经成为香江富豪榜前十了。听说张构林给人批流年一次至少要八万,小批和大批更贵。” 流年指一年的历程,小批是十年命运,大批是一生命运。 苏念星眼睛瞪得溜圆,刚刚彪哥给两万,她都觉得发了一笔大财。张构林算一次命居然就有八万。这也太赚了吧? 苏念星眼里全是金元宝在往下掉,随后又有些奇怪,“阿香婆,你还说做相师会遭反噬,你看人家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阿香婆张了张嘴,居然无法反驳,她尴尬挠挠头,“你有空可以去书店买他写的书,兴许对你有帮助。” 苏念星见这条街就有书店,跑进去买了好几本张构林写的书。 第 12 章 两人正说着话,傻强带来了阿丽。 当阿丽像垃圾一样被傻强甩到地上,苏念星忙上前扶起对方。她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阿丽想要引诱她去红灯区,自然不能容忍阿强待她恶劣。 阿丽揉着摔疼的膝盖,忍住心里想要骂娘的冲动,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她瞳孔缩了缩,猛地惊喜起来,“小星,你居然没死?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当时苏念星体力不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阿丽想救她,但是又怕被她拽下深渊,只好划水离开,谁能想到苏念星没死,居然还活着,她有些语无伦次,“你没死怎么不去找我?你这丫头也太没良心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哭了好几天。” 她激动得拍打苏念星的肩膀。两人是同乡,说的自然是川省本地方言,但是傻强又听不懂,见阿丽打苏念星,他牢记彪哥的吩咐,一把攥住阿丽的手腕,手劲大到差点把骨头捏断。阿丽疼得面色惨白,嗷嗷叫。 苏念星唬了一跳,拍打傻强的胳膊让她放开阿丽,“她是我同乡,你手劲儿轻点儿!” “你不是说她欠你钱吗?” 苏念星没想到他脑袋这么轴,怕他以后还找阿丽麻烦,忙解释,“她没欠我钱,是我骗你的。我要是不说她欺负你,你也不会帮我把人带出来啊?” “你说什么?你骗我?”傻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瞪了她好半天,一拳捶在卦摊上,桌子晃了晃,他的声音犹如重物碾过的沙子粗粝又危险。 苏念星有些害怕,但她有彪哥这张虎皮也不怕他,于是反瞪回去,“是你自己不思变通。我让你帮我把人叫出来,你顺手的事,非要我骗你。”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到底骗了人,她忙道,“我请你喝奶茶,你别气了。” 附近就有卖港氏奶茶,她买了四杯。 傻强见有奶茶喝,气一下子就消了,却还在生她的闷气,扭头对着墙吸奶茶,不搭理她。 苏念星也乐得他不过来捣乱,将奶茶递给阿香婆和阿丽一人一杯,这才开始步入正题,“你之前说看到我妈,最近有没有见过?” 阿丽摇头,“之前只是在大街上匆匆见过一面,你也看到了港城到处都是人。你妈当时上了一辆豪车,穿着也很富贵,我觉得她肯定是傍上哪位富豪给人家当二奶了。” 这话听得苏念星直皱眉,却也没有反驳。以她妈的条件想当大老婆确实不太可能。 港城这边的有钱人包二奶三奶都很常见,只是她妈年纪都不小了,也没什么文化,会有富豪看得上她吗? 苏念星迟疑,“有没有可能是保姆或是职员?” 阿丽立刻摆手,“绝对不可能。那样亲昵肯定是情人。而且我听其他姐妹说你妈也在夜总会干过,当时她可是头牌。” 苏念星的母亲是在她六岁那年到香江打工,乡下人结婚早,那时她母亲还不到三十,这个年纪的女人不像学生妹那样青涩,反倒别有韵味,正是最勾男人的年纪。 阿丽吸溜半杯奶茶,咂了砸嘴,“我来了香江喝过很多回奶茶,我始终不觉得这鸳鸯奶茶好喝。还不如我们川省竹叶青好喝呢。” 她嫌弃地抹了抹嘴,然后用胳膊碰了碰苏念星,问她现在做什么。 苏念星没说自己在算命,只说自己在做鱼丸。 阿丽问她收入多少? “每天工作五小时,一小时十块钱。” 阿丽听了夸张大叫,“一天才五十?你能攒到钱嘛!”她冲苏念星挤眼睛,“不如你跟我去夜总会吧?我保证你一晚上就能挣两百。” 苏念星诧异看了她一眼,傻强可是说这些坐台小姐一夜能挣好几百,怎么到阿丽手里就只有两百了?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些小姐在夜总会,肯定要给夜总会抽头,落到自己手里可能只有一两成。她没有回答阿丽的话,反问对方,“你给家人盖房的钱就是这么来的?值得吗?” 阿丽吸了吸奶茶,一脸向往,“当然值得。我们又没有身份证也没有绿卡,不做这行就只能给人打黑工。挣的钱还不够交房租。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又邀请苏念星跟她一块做,苏念星却摇头说自己做不了,“我牵扯到一桩命案,等案子查完,我就得回内地。” 阿丽瞪圆眼睛,有些慌了,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警察,她才松了一口气,“你也太倒霉了吧?居然被阿sir逮到了?当黑户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呗,瞎跑什么?我平时不出来逛,只在夜总会。” 苏念星敷衍地“嗯”了两声,原本她还想提醒阿丽多为自己打算,别一味对家人付出,可还不等她开口,阿丽先一步笑话她,“老家那地方你也知道,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几个钱。我爸妈养我一场不容易,我报答他们也是应该的。” 苏念星看着彻底被洗脑的阿丽,叹了口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耸了耸肩,不再多说,“我可能会经常跟阿sir接触,你没事别来找我。” 阿丽努努嘴,嫌弃得不行,“你让我来,我也不来。你呀带你出来发财,你还推三阻四,活该一辈子当穷鬼。” 苏念星好气又好笑,怜悯地看着她,“你给你哥哥弟弟盖房子娶媳妇,你自己呢?如果你未来男人知道你做过小姐,你觉得他不会介意吗?” 如果她不想嫁人,那就更该给自己攒养老钱啊。真的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阿丽愣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她也不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往那垃圾桶里抛,可惜她准头不好,没扔进去,她也不管,扭头冲苏念星笑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笑贫不笑娼,好吧。” 说完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军装警,她快速往砵兰街方向走。 苏念星看着她像见不得光的小偷躲躲闪闪避开军装警,好半天没有说话。 阿香婆还在艰难地吸着奶茶,回头看了一眼,“这么傻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碰到。” 苏念星点点头。 傻强吸溜完一杯奶茶,眼里有不可思议,也有不解,“夜总会那边能挣很多钱的。你跟彪哥认识,也能拿到好折扣,为什么不去?” 苏念星被他气死,“我为什么要去!” 傻强理所当然道,“能挣钱啊。你长得还漂亮!” 虽然被夸漂亮,苏念星挺高兴,但是他这态度让她很不爽。在他心里,想挣钱又漂亮的姑娘就只能走这条路了,是吧? 她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下来不搭理这个傻子了。 傻强原地呆了呆,确定她没事,于是说了声“我去上班”,也走了。 阿香婆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找妈妈。 苏念星已经有了主意,“等我再攒点钱,我就连续登一个星期寻人启示。” 登次报纸不便宜。她得省着点花。 阿香婆认识她这么久,知道她平时很节省,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却愿意为了母亲花这么多钱,怕她太过执迷不悟就劝她,“你妈来香江这么长,一直没回去。她可能早就把你忘了。我觉得你还是往前看吧。” 苏念星对原身母亲没有感情。她只是想完成原主的心愿,毕竟原主可是为了见妈妈丢了命。她默默道,“见一面可以了却心愿。” 阿香婆叹了口气,她说阿丽傻,其实她自己何尝不傻呢。 苏念星看着其他摊位,客人一个接一个上门,这条街也是真的繁华,来来往往全是客人。而她们的卦摊直到夜市结束都没能迎来一位客人。 **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苏念星早早去菜市买鱼,这时候的鱼是最新鲜的。 报摊的阿伯正在摆弄刚刚送到的报纸和杂志,赶车的上班族接二连三从他这边拿自己熟悉的报纸。 苏念星轻了一眼,没有看到自己的照片,询问阿伯,“有没有写神婆的新闻?” 阿伯忙着为客人找钱,操着乡音浓厚的土话,“不晓得啊,你自己翻翻喽。” 旁边卖早点的摊位,有位小哥一边吃早点一边看报纸,听到靓女的声音,羞涩又腼腆地道,“《香江快报》有写,上次古惑仔当街被砍,之前那些媒体说是神婆自导自演。今天报导说神婆已经被放出来了,她有不在场证明,在第二版中间那段。” 苏念星立刻找到《香江快报》,买了一份,走到僻静处仔细翻看。这杂志的头版头条是某位明星湿身照,古惑仔被杀的热度明显不如明星高,自然只能放在第二版。篇幅也也不大,只写了神婆洗清嫌疑,列了百德新街的卦摊地址,只有她的名字,没有登照片。 苏念星有些失望,早上做鱼丸时就心事重重,担心不能带来流量。 将鱼丸做完后,她急匆匆赶到百德新街,出乎意料的是阿香婆的摊位居然有客人。 阿香婆看到她,立刻招呼她坐下帮客人算,“我要饿死了,你可算来了。从早上到现在我已经算了六个,嘴皮子就没停过。” 这些客人都是看了报纸冲苏念星这个神婆来的,但是她不在,他们不想无功而返,阿香婆告诉他们苏念星的住址。 但这些客人跟记者不一样,他们多数都是坐叮当车或地铁来的,很少有人开车来的。福叔福婶的村屋离这儿一个多小时,没人愿意跑那么远。有些人得知苏念星不在,说下午再过来,有些人转身离开,有些人不愿意等到下午,干脆让阿香婆帮自己算,毕竟在大家认知里,年纪大的算命先生算得更准。 之前阿香婆两次登过报纸,火了两三天后就像一阵冷风刮过,再没有任何火花。苏念星刚开始以为这次又是一样,没想到这次报纸的威力还不错。 为您提供大神 易楠苏伊 的《我在香江当神算[玄学]》最快更新 第 12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3 章 阿香婆去旁边的冰室买了两个鸡蛋仔,她牙口不好,只能吃软糯的吃食。 这家冰室生意特别好,尤其是鸡蛋仔更是一绝,阿香婆买完鸡蛋仔回来,苏念星还没看完。 阿香婆咬了口鸡蛋仔向苏念星介绍,“这位是我的老街坊,卖鱼胜,我以前经常买他家的鱼。你一定要给他算准一点。” 其他人都是看报纸来的,卖鱼胜是听猪肉荣说阿香婆算卦准才过来的。他倒不介意让苏念星先算,毕竟她算得不准,还有阿香婆兜底。 阿香婆问卖鱼胜,“你要算什么?是不是要我给你找个风水宝地,百年之后好保佑子孙满堂啊?” 卖鱼胜乐得合不拢嘴,拍着硬邦邦的胸膛,王婆卖瓜似的自夸,“我身体好的很,暂时还不用考虑死后的事。是我孙子成仔要结婚啦!” 他这话一出,旁边卖红薯的大婶凑过来,双眼闪着八卦的光,“卖鱼胜你孙子这么快就结婚了呀?够快的呀。” 阿香婆也为他高兴,“哎哟,时间过得可真快,你孙子念书那会儿,我儿子刚工作。一转眼他就要结婚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抱重孙子,四世同堂啊。恭喜!恭喜!” 其余街坊也过来凑趣,“恭喜啊,卖鱼胜!结婚别忘了给我们发请帖。” “一定!一定!”卖鱼胜眼巴巴看着苏念星,“我什么时候能抱重孙子啊?” 见她眉峰紧蹙,他又忙补充,“抱不了重孙也没事,重孙女也行。我不挑的。我们老江家生男生女都一样。” 其余人也都凑过来,想要见识这位新晋神婆的威力。毕竟她可是给虎哥下三日必死谶语的神婆。 那晚他们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带了三分怀疑。现在他们可以亲眼见证她的神奇,自然都舍不得走。 苏念星终于收回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打量卖鱼胜,“老人家,你心脏挺好的吧?” 阿香婆一听这话就有些慌,这要糟啊!她想起去年在医院一块体检时,“卖鱼胜上回我在医院碰到你,你说你心跳得有点快。医生咋说的?是不是心脏病?” 卖鱼胜摆手,“不是不是!那回心跳得快是家里的机子出了问题。后来到医院修好了。没啥事!” 他乐呵呵地,一副我身体很好好棒的骄傲表情。但周围人都听出苏念星的潜台词。让她算卦,她不说结果,先问老人家心脏好不好,看样子结果很坏,怕老人家心脏脆弱,承受不起啊?! 街坊们互相交换眼色,各自噤声,纷纷竖起耳朵,不想错过精彩时刻,心里则在想,什么样的结果会吓坏老人家呢?难不成卖鱼胜的孙媳妇不能生?要不然就是卖鱼胜的孙子不能生。哎呀!白瞎了,小伙子那么靓,那玩意儿居然不行。这婚迟早得离啊。 街坊们的小心思,卖鱼胜自然无从得知,他此时炫耀完自己的好身体,然后巴巴等结果。 苏念星打量完卖鱼胜,见他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确实挺健康,想来应该能承受雷霆暴击,她轻咳一声也就不再兜圈子,“你未来孙媳妇是不是告诉你们他是内地人?” 卖鱼胜点头,“对。是内地人。不会说粤语,只会说土话,叽里呱啦的,我们也听不懂,没办法交流。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他们结婚以后,她在香江待上半年也就能说得很利索了。” 他依旧喜滋滋的,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不妙。 苏念星又同情了他两秒,“你孙子是不是没碰过他?” 90年代的香江远比内地开放,婚前性行为也不会断定为耍1流1氓。提起这事,卖鱼胜这种老古板就很满意内地来的阿莲是个好姑娘,“不像我们香江土生土长的港女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抽烟喝酒跟男人鬼混。我孙子交的女朋友阿莲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内地那边保守,女孩子都腼腆。” 如果刚刚街坊们没听到苏念星的潜台词,哪怕没见过阿莲长什么样子,他们也会附和几句,可是意识到这事不对后,大家都像锯了嘴的葫芦。 卖鱼胜没能得到街坊反应,终于意识到不对,也停止了显摆,双手扒拉着卦摊,眼巴巴瞅着苏念星,“她不会不是个黄花闺女吧?为了这,我可是出了十万的彩礼。” 哪怕现在的香江工资高,十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卖鱼胜一年到头就靠着鱼摊赚钱养家。十万彩礼绝对能在香江娶个港女。他花钱娶外地媳妇,不就冲孙子喜欢,再加上对方干净淳朴吗?如果不是黄花闺女,他花这么多钱就亏了呀。 苏念星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他确实不是黄花闺女。” 卖鱼胜身子抖了抖,吓得苏念星不敢再往下讲,街坊忙扶住卖鱼胜的身体,纷纷安慰他,“现在哪里还能娶得上黄花闺女呀。只要性子好,能跟成仔好好过日子就行。” 卖鱼胜手捂着胸口,缓了好半天才点头,“是,阿莲确实能干,人也踏实。只要她能跟成仔好好过日子,不是处1女也行。” 苏念星见他重新打起精神,接着补充,“其实我刚刚说他不是黄花闺女,重点不在‘黄花’,而在后面的‘闺女’二字。” 众街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问题不出在‘黄花’,而是‘闺女’,闺女能有什么问题?总不能成仔娶的媳妇不是个闺女吧?是…… 众人瞪圆眼睛,纷纷看向卖鱼胜,他也在咀嚼苏念星的话,老人家反应自然比年轻人慢半拍,这会儿他还没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 突然卖红薯的大婶猛拍了下大腿,“哎哟,成仔娶的不是个姑娘,是小子啊!” 在众人或期待或八卦或看戏的目光中,苏念星将剩下的话一次倒个干净,“是!他不叫阿莲,也不是内地人,他之所以不说粤语就是怕你们听出他的声音,其实他是个男生女相的男人。之所以跟成仔在一起,就是看成仔单纯想骗钱。” 说完,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家伙,终于说完了,可憋死她了。 拍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四周怎么没声呢?刚刚讨论得不是还挺热烈的吗?她四下打量,就见刚刚还坐得好好的卖鱼胜从凳子上跌下来。虽然这凳子挺矮,就是个小马扎,但是谁叫他年纪大骨头脆,摔一下就有可能住上十天半个月。 众人手忙脚乱扶住卖鱼胜,掐人中的掐人中,伸胳膊的伸胳膊。 费了好半天,卖鱼胜终于幽幽睁开眼睛,他手无意识往上伸,嘴里喊着阿香婆的名字。 阿香婆一把握住他的手,“老哥哥呀,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呀。” 卖鱼胜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自己的心脏,他还在心存侥幸,“老妹子,你快给我算算,是不是她说的那样。阿莲不是那样人啊。她就是个姑娘啊,不可能是小子啊。” 阿香婆紧紧握住他的手,又重重拍了拍他手背,“老哥哥,你别看她年纪小,她算卦比我准啊。趁成仔还没结婚,赶紧把钱追回来呀。现在可不能病倒啊。你晚一步,那十万块钱可就追不回来了呀。”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全是肺腑之言,卖鱼胜刚刚经历好几次摧残的心脏,在这一剂强心针的注射下,瞬间恢复精神。他撑着膝盖爬起来,不要别人扶,谁扶他,他跟谁急,“我没事。我没事!我怎么能有事呢。我得去找他算账。” 众人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卖鱼胜就像年轻了十岁,他的腿不抖了,心脏跳得也不快,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某个铺面。 等人走后,众人齐刷刷看向苏念星。 苏念星笑眯眯看着他们,“算卦吗?一次五十,不准不要钱。” 众街坊互相交汇眼神,没一会儿就闪个干净。 她卖她的红薯,她卖她的鸡蛋仔,他冲他的奶茶……这条街又重新恢复热闹。 没了客人,阿香婆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占了你便宜,你也知道我算卦不准。早上那些客人都是冲你来的。” 苏念星摊了摊手,“算卦也讲究缘分,可能他们跟我无缘吧。” 就在这时有个衣着时髦,打扮精致的靓女从街的另一条走过来,她斜跨着包包,右手中指戴着戒指,怀里还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玩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是无意间瞄一眼挂摊,思忖两秒后走过来,笑眯眯问,“请问这儿可以测姻缘吗?” 阿香婆忙不迭点头,“可以。一次五十。” 她示意苏念星帮忙测,怕对面姑娘介意苏念星年纪轻又忙补充,“她算姻缘特别准。” 靓女看了苏念星一眼,大概是觉得她年纪小,不太靠谱,怀疑地打量她好几眼,不过却没有拒绝。 苏念星猜想这姑娘就是想讨个彩头,对算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靓女坐下来后就滔滔不绝说自己的恋爱经历,“我和我男朋友认识有好几年了,一开始我不怎么喜欢块头大的男人,觉得他们都是四肢发达,没什么脑子。但他追我特别用心。每天早上都给我送早餐,下雨天还来接我,我喜欢吃元朗老婆饼,他大半夜跑去给我买。他真的为我做了许多事,比我以前交往过的男人都用心。我真的很感动,答应跟他在一起。” 谈起男友时,她脸上的甜蜜快要溢出来,那是处于恋爱期的姑娘才会有的笑容,可以让她六分容颜瞬间拔高至十分。任何人看到她都能被她的幸福感染,也对爱情有了无限憧憬。 她依旧散发着粉红泡泡,“我们谈了一年恋爱,他真的很宠我。我的生理期,他记得比我还准,每次来例假我肚子都很疼,他会给我熬姜糖水,还会煮汤给我喝。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宝宝。”她脸颊通红,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害羞又甜蜜地笑了起来,“前天他约我在餐厅吃饭,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来向我求婚,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我答应他了,大师,我想请你算算哪天是良辰吉日?” 她指腹摩挲着戒指,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期待地看着苏念星。 这要求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了,苏念星握住对方的手,好看的秀眉渐渐拧紧,直至眉峰鼓起一个小包,下一秒她像是被烙铁烫住似地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为您提供大神 易楠苏伊 的《我在香江当神算[玄学]》最快更新 第 13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 14 章 “怎么了?”靓女紧张地看着苏念星。 苏念星看着面前这个打扮精致的靓女,神色有些复杂。视频画面里的靓女狼狈不堪。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居家服,脸部浮肿,肚子鼓起来,一看就至少怀胎六个月,她似乎很难受,跪在洗手间吐个不停。就在这时,房门从外面被人剧烈拍动,好似下一秒就要炸裂,她扶着肚子,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的男人醉得酒东倒西歪,半边身子靠墙站着,还没进来先破口大骂,“快滚去做饭。老子饿死了。” 这态度相当恶劣。靓女似乎已经习惯,闻到酒味她本能地觉得反胃,捂住嘴后退跑进洗水间再次跪在马桶边呕吐,男人看到她嫌弃自己的模样,哐当一声将门关上,提溜那喝了半瓶的酒瓶,追过来朝她的头狠狠砸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苏念星心脏差点吓出来。天!这人渣居然殴打孕妇,十足的暴力狂! 苏念星闭上眼,没有勇气再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她眉峰拧紧,“我看你还是别算吉日了。你们婚后很快就会有孩子,当你怀孕六个月的时候,你男朋友会对你家暴!” 靓女从甜蜜的爱情中挣脱出来,对她的话不怎么相信,“可是他从来没有家暴过我。平时对我嘘寒问暖。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他打动。” “男人不都这样嘛。没娶回家之前,对你呵护备至,娶到手之后就暴露本性。然后还大言不惭告诉你‘男人都这样’。小妹妹,你还是年轻见识少。”阿香婆一副过来人口吻,“我见过的烂男人多的是。家暴只能算是最低级的。” 何灵芸难以相信对她呵护备至的男朋友会家暴自己,她捏着公仔的手紧了握,握了又松开,好半天她才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苏念星见她不信,于是问她,“你是不是叫何灵芸?” 何灵芸刚刚坐下来后,只说自己的恋爱史,的确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她悚然一惊。对方居然能算出她的姓名,这也太神了吧?不不不!也有可能她认得自己啊。 阿香婆拿出今早买的报纸,“看到没?这上面写的就是她。之前给个古惑仔算卦,算出对方‘三日必死’,就是她。他非不相信,然后他就被”阿香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咔嚓了!” 何灵芸接过报纸仔细看起来,之前古惑仔当街当射杀这件事登了报纸头版头条,她也看过,上面还说是神婆自导自演,她还骂这个神婆为了出名,手段无所不用其及。 可是没想到神婆罪名这么快就洗清了。如果古惑仔不是神婆杀的,但是神婆却算出对方三日必死。那这个神婆是真的预言家。这上面写的地址的确是百德新街,这条街也只有这个卦摊。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浑身起鸡皮疙瘩。 见她有一丝动摇,苏念星趁热打铁,“你男朋友是不是叫周启明?他耳后有颗痣,耳后有痣犯双亲,他父母是不是与他不睦?” 全中!何灵芸再也不敢拿苏念星当神棍,一把握住她的手,“大师,我该怎么办?” 她男朋友性子执拗,追了她好几年都不放弃,更何况现在还求婚成功,她突然要分手,她害怕甩不掉他。 苏念星给她出个主意,“你可以让他喝酒,试探他的酒品。所谓酒品即人品,说不定他喝醉后会暴露本性。到时你跟他分手也顺理成章。” 何灵芸咬着唇,思量片刻决定按照苏念星说的做,付了五十卦金后转身离开。 阿香婆看着姑娘的背影,冲苏念星道,“希望她男朋友醉酒后能暴露本性。” 苏念星也不太确定对方能不能先暴露,但是想要甩掉对方,这的确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她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张构林,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信了。” “张构林也是经过多次算卦很准,才会受人追捧,总得有个过程。” 苏念星点点头。等重案组的案子一查完,她就会离开,恐怕等不到大红大紫那天了。 第三位客人名叫朱康武,算的是疾病,大概是病急乱投医,看到报纸说这儿算命准,他就过来试试。 他朝头上抓了一把,手心立刻有几根头发掉下来,他颇为苦恼道,“我最近头发掉得比较多,肚子没怎么吃东西也很饱。大师,你说我会不会得了不治之症?” 苏念星打量他已经有点秃的头顶,“你没去医院检查吗?” 朱康武叹了口气,“我已经预约了公立医院,还在等排期。” 香江医疗体系也是源于英国,私立医院收费高昂,公立医院基本免费,但是要预约等很久。在香江到公立医院看病,不可能像内地医院直接挂相关的专科门诊,而是先去公立医院外面的“普通科医生”那里看病,有时又叫“全科医生”。如果医生认为疾病太严重,没有能力处置时,才会开转介信,有了转介信,公立医院才会接收你为“专科病人”(来自新闻)。 接下来就是被医院定义为“紧急”“半紧急”和“稳定”身份。快的不到一周,慢的一、二、五年,才可以在公立医院开始治疗。 苏念星示意他手伸过来,这次得到一分钟视频,但是情况并不乐观。 她遗憾地看着朱康武,“你现在是肺癌早期,我建议你现在就去私立医院救治,一次都还来得及。”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他现在是早期,治愈机率还是很大的,等公立医院排期轮到他的时候,已经拖成晚期。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朱康武感激地递上一张钞票,“多谢大师。” 朱康武又哭又笑走了。 一连给三位客人算卦,苏念星口渴得难耐,阿香婆将刚刚买来的矿泉水着递给她。 苏念星接过来拧开瓶盖,猛灌一大口,喉咙被滋润过的感觉好爽,她惬意地眯了眯眼,就在这时街上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去看看吧。卖鱼胜跟人打起来了!” 没有客人的街坊纷纷朝卖鱼胜的摊位跑,想要凑热闹,苏念星和阿香婆这会儿没客人,两人也随大流一块去。 卖鱼胜的档位就在这边的菜市里,并不算远。 她们走过去时,里面已经挤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街坊,买东西的客人也在驻足观望,互相打听发生何事了? 有那好事之人就将苏念星给卖鱼胜算卦的事说了。 这事说起来太离奇了。马上都要结婚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男人。这心得有多粗。 就算没碰过,脖子不会看吗? 有人立刻解释,“不是所有男人的喉结都很明显。” 苏念星和阿香婆被人群裹挟着挤进人群,能看得更仔细些。 卖鱼胜正在让阿莲证明自己是女人,“反正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你们现在就去趟厕所,成仔你给我仔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女人?!” 成仔觉得爷爷简直在瞎胡闹,“阿莲怎么可能不是女人。” 卖鱼胜见孙子不听话,急得爆粗口,“你拾下拾下(傻子)!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找人算过命,大师说他是个男人,你去看一下怎么了?” 这个岁数的年轻人对老人家迷信行为有些看不上,成仔觉得爷爷在无理取闹,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给阿莲验身,有点侮辱人。 没看到阿莲被爷爷羞辱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吗?成仔是真心喜欢阿莲,见阿莲哭,他心疼得不行,双手搂住阿莲在他耳边轻哄,“阿莲,你别哭,我爷爷年纪大了,你别跟他计较。” “成仔!你验不验!你不验,我让你妈验!”卖鱼胜见孙子不听话,也来了火,立刻在人群中扒拉出人手。 成仔的母亲听街坊说儿子和公公吵架,赶紧过来拉架,然后就被众人推到包围圈内。 听到公公的要求,成仔母亲想的息事宁人,她上前拍了下成仔的胳膊,责怪孙子不孝,“你爷爷都多大年纪了,就这么点小事,你顺着他又怎么了?你爷爷真是白疼你了。” 她狠狠瞪了眼只知道哭的阿莲,“为个女人,你伤你爷爷的心,你可真是亲孙子。” 她一把攥住阿莲的胳膊就要往不远处的卫生间拖,“走走走!我亲自验。让你爷爷也安个心。老人家年纪大了,疑神疑鬼,我们拿他也没办法……” 其实她也不相信阿莲是个男人,主要这姑娘长得白净,又爱哭,声音还细细的,哪家男孩子长这样。 阿莲拼命冲成仔摇头,眼睛不要钱似地往下掉,看着好不可怜。 不明就理的围观群众都觉得卖鱼胜倚老卖老,人家小姑娘大老远跑香江嫁到你家,你们不爱护不珍惜也就罢了,还明晃晃欺负人家?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摆明不把人家小姑娘当人看。 议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犹如蚊子哼哼般的氛围中,一道爆炸性的女声自女厕响起-- “哎呀!妈呀!” 为您提供大神 易楠苏伊 的《我在香江当神算[玄学]》最快更新 第 14 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15 第 15 章 卖鱼胜后续 成仔母亲惊慌失措从里面跑出来, 在外面一干人等或看好戏或谴责或愤怒的目光中,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冲公公大声喊了一嗓子, “他是男人!” 卖鱼胜浑身发软, 像是站不稳似地踉跄一下, 好在有人眼急手快扶住他。 成仔没比他爷爷好多少,他推开碍事人群,想要进厕所亲眼验看,没想到他刚挤到厕所门口, 阿莲已经从里面走出来。 跟他一块出来的还有另外几位师奶,她们一副被人占便宜的恼怒与晦气, “你是男人, 进女厕所干什么?死变态!” 师奶们挑剔的眼神打量阿莲, 见她穿衣也像女人,觉得受到侮辱, 她们不像年轻女孩那样害羞、要面子。她们战斗力是无敌的, 上前扯阿莲身上的衣服, 掐她的胳膊, “你还穿女人衣服!好恶心!” “死变态!你老豆怎么教你的!” 由于她们扯的力度过大, 阿莲胸前鼓鼓的东西撑不住从上衣下摆掉下来。 噗通一声滚到地上。 两个又圆又大的白馒头落在众人视野中。 成仔看着阿莲那平坦的胸口, 再看阿莲缩着脖子不敢见人的样子,刚刚有多爱, 现在就有多愤怒,他几乎是飞奔着跑到阿莲身边, 双手死死掐住阿莲的脖子,“明明是男人,为什么装女人!你还留长发。你还我……” 还他什么, 他喊了半天也没喊出来,因为他整个人已经被母亲抱住,围观群众也在扒拉他的手,“成仔你快松手!你这样会掐死他的。” 虽然阿莲骗人确实不对,但是成仔杀人也是要判刑的。 成仔涨红着脸,阿莲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跌倒在地,差点喘不过气。 …… 卖鱼胜的这场热闹一直持续三个多小时。先是成仔歇斯底里地怒骂,再到卖鱼胜的追讨彩礼,最后是阿莲把彩礼花了一半,只剩下一半的窘境说了。最后的处理结果,是他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大家谁也不知道。 苏念星深藏功与名,与阿香婆一起回到摊位。 那些看热闹的街坊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不到半天,整个铜锣湾的街坊都知道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看完热闹后,苏念星没等多久,又迎来一位客人。 街坊在见识到苏念星算卦之准后,看到她又要给人算卦,立刻凑过来围观。 苏念星的手刚握住对方的手指,正准备仔细看,突然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求卦者吓了一跳,飞快抽回手,“你怎么了?”他生怕惹上麻烦,慌乱看向四周,“不关我的事啊。是她自己突然晕倒的。” 其他人忙安抚他,“没说跟你有关。她可能热晕了。这几天天气特别热。”说话之人抖了抖自己的衣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傻强受飙哥吩咐,照应苏念星的卦摊。这会儿刚下班,他就溜溜达达往这边走,离老远就看到这边围了许多人,他以为自己不在有人来卦摊找麻烦,他不怒反笑,这几天老老实实上班,可把他憋坏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扒拉开人群,看到阿香婆正抱着苏念星不停大叫,时不时抬头向其他人求救,让他们帮忙叫救护车。 苏念星双眼紧闭,双手耷拉,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 傻强骇了一跳,像只没头苍蝇四处询问,“她怎么了?” 有人怯怯地答了一句,“她晕倒了!” 傻强解开上衣,露出自己的刺身,虎目一瞪,打量四周的人,“是不是你们打的?” 其他人见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直摆手,“不关我们的事,是她自己晕倒的。” 阿香婆给他们作证,“不关他们的事。可能是中暑。” 傻强立刻收回捏得咯吱作响的手,弯腰拍打苏念星的脸,对方依旧没有知觉,阿香婆急得不行,“你掐人中,别打脸。” 傻强哪里知道什么是人中,可他也不能暴露自己傻的事实,于是将位置让给她,“你来!” 阿香婆也没空计较这些,一边掐人中一边喊苏念星的名字。 苏念星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万千钢针扎过似地疼,太疼了,她艰难地睁开眼睛,额角丝丝往外冒凉气。 阿香婆见她醒了,满脸惊喜扶她起来,一脸担忧地问,“你是不是中暑了?头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念星摇头,她应该不是中暑。她以前去海南旅游时中过一回暑,那种感觉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她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晃了晃,“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她上辈子就没有干过那么多活,尤其原身这副身体还营养不良,半夜她的腿总是抽筋,一抽筋她就睡不着。最近又忙两份工作,就更累了。 阿香婆上前给她按摩,一边观察她的反应,“有没有好点儿?” 还别说真的好点了,苏念星眼前恢复清明,长长松了口气,“谢谢阿香婆。” 阿香婆双手合十拜了一遍观音菩萨,“菩萨显灵,晚上我给你烧香。” 念完佛,拜完菩萨,苏念星补充点水份,再次给客人算卦,但是她手刚搭上客人的手,脑袋又开始犯晕。 等她再次迷迷糊糊醒来,苏念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原来她每天只能给三个客人算卦。 之前她一直没有超过三个人,在村屋时,邻居为了不打扰她干活,也都是逐个过来,没有一次性全过来的,所以她没能总结出这个规律。 苏念星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让阿香婆给他们算卦。 等送走所有客人后,阿香婆见她脸色奇差无比,不放心非要带她去医院看看。 苏念星把自己一天只能算三个人的事说了。 阿香婆惊呆了。这可如何是好,一天只能算三个人,那以后她们还怎么打广告? 新闻这么管用,再加上苏念星算卦又是真的准,两人就商量每隔一段时间就打广告,这样肯定能吸引不少客人。但是打广告有个弊端,客人都是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消失。不可能今天来三个,明天来三个,后天再来三个。 苏念星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定两个价位。你算卦收五十,我算卦收五百,每天只算三卦。这叫饥饿营销。” 阿香婆仔细一想,主意好是好,“但你定的价钱是不是太贵了?” 五百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现在冰室服务员的月薪也才三千。五百块钱算一次卦能拦住绝大多数人。 苏念星揉着酸痛的额角,“对于很多人来说,价钱就代表品质。我算得准自然收费要高。就像张构林算一次卦收八万,但是没人说他贵,因为他值。” 阿香婆被她说服了,“行。就按你说得办。” “你的摊位得起个名字。不如就叫少女神算吧?”阿香婆积极给她出主意。既然要做两个价格表,自然也得起两个名字,她叫阿香婆算卦,小星叫少女神算,多合适啊。 苏念星挠了挠头,“可我都20了,叫少女不合适吧?不如就叫……”她想了半天,二十岁叫什么呢?“不如叫女生神算?” 傻强当即反对,“女生?感觉像没毕业的学生。一听就不专业,我觉得还不如叫美女神算。”他挑剔地打量苏念星好几眼,“虽然皮肤有点黑,但勉勉强强算美女。” 苏念星翻了个白眼,瞧他那嫌弃的样子,叫她美女很勉强吗? 阿香婆拍了个巴掌,立刻想到一个好主意,“叫靓女神算。香江人把美女叫靓女,我觉得更接地气。” 虽然有点自夸自雷的意思,苏念星觉得这名字的确很吸睛,当然最主要的是:这名字很真实,她本来就是美女嘛,嘿嘿嘿。 敲定后,苏念星在傻强的指点下找了一家店帮忙做价格牌。 不过傻强觉得她还是自己弄个摊位,“一张桌子一张八卦图,简单得不行。你的东西就摆在那儿也没人敢偷!有我们照着呢。” 苏念星见他随时随地要跟人干架的样子,抽了抽嘴角,“你们老大不是想洗白了吗?你这样惹事,就不怕飙哥教训你?” 傻强早就不爽现在的窝囊日子,“以前多酷啊,现在天天上班当保安,没什么意思,还没什么钱。” 苏念星翻了个白眼,混黑来钱快,但死得也快啊,她哼了哼,“你们这些混黑的,平均寿命才三十。如果老老实实上班,寿命至少有六七十。” 傻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欠揍表情,苏念星懒得搭理他。 交待完店主,她跟阿香婆告了别就回了村屋。反正她现在也接不了单子,还不如回去多弄点鱼丸。 将价格提到五百块钱,苏念星的摊位有了明显变化。 她给卖鱼胜算卦吸引的流量,通过报纸带来的流量,看了她的价格,一个个直摇头,全都去了阿香婆那里。 送走一个客人后,阿香婆实在过意不去,建议她把价格降一降,“天天不开张,你还怎么攒钱回内地?” 苏念星却有了个好主意,“昨天帮那个男人算命,我觉得我可以去公立医院门口发名片。如果他们得的癌现在是良性,我提前告诉他们,既挣了钱又做了好事。” 阿香婆仔细一想,好像挺有道理。 苏念星去印名片,附近就有一家公立医院,她在门口发了两个小时名片后回到百德新街。但是让她失望了,被她名片吸引来的客人倒是有,但是被她的价钱吓住,有的调头就走,有的去找阿香婆算。 而且多数到医院检查的病人都是已经得病,像绝症早期这种患者很少会被发现,并且还能及时到医院检查,一般病人知道到自己得了癌症,多数已经到了晚期。 一连好几天,苏念星都没能接到一位客人,直到周日下午。 从中午开始,卦摊右侧就来了一个新摊位,这家卖的是鸡蛋仔,鲜嫩扑鼻,苏念星馋得不行,跑去后面排队。 等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轮到她,却不想她的摊位来了一位客人。 阿香婆坐在旁边,示意客人先看看价钱,“五百一卦。不灵不要钱。她在那边买东西,马上就过来。” 男人颔首,“好!” 阿香婆乐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小星,别吃了。快过来!有人找你算卦!” 好几天没接到生意,苏念星听到有客人,哪还顾得上吃,忙不迭转身,看到她卦摊前果然坐着个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看对方的穿得应该不差钱。她面上一喜,麻溜跑过去坐下。屁股还没坐稳,待看到来人正面,苏念星身体下意识往后仰。怎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