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行天下》 第1章 遇师 雨后新晴,天高云淡,山风温柔地吹过,带来森林里树木和泥土清新的味道,百羽飞翔,脆啼悦耳,落阳山脉的景色此时最佳。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心情欣赏美景,靠近山脉外缘的大路上,一队又一队的难民艰难地在泥泞中跋涉。 落阳山脉位于大陆西端,它广袤无际,据说从来没有人,包括法力无边的仙师,到达过另一边。它是一个无尽的宝藏,内有无数天材地宝、灵禽仙兽,当然,还有无数难以想象的危险。 吉武国是落阳山脉东侧的小国之一,说它小其实也不小,疆域东西一万里、南北八千里,但古老大陆上类似的小国数以千计,大国的面积动辄是小国的百倍以上。 难民是从紧邻山脉的昆山府逃出来,他们的目的地是东边三百里外的汊江府,秋收在望时却不得不背井离乡,难民们中弥漫着近乎绝望的气氛。 六岁的于文一手扯着父亲的衣摆,一手牵着幼弟的手,为了跟上队伍他已经耗尽力气实在走不动,终于忍不住哭着求告:“爹,我走不动了,您抱我走吧。” 父亲也很疲惫,半回头语气沉重地回答儿子:“文儿听话自己走,爹和娘要抱你的三个弟弟、妹妹。” “我实在是走不动,我要歇口气。” 他身后的母亲惊慌地走上前腾出手拉住儿子:“儿啊,不能坐下,我们离开镇子不过四十里,仙师们打架这丁点的距离眨眼就到,被撵上要遭殃没命的。” 于文眼泪汪汪地问:“他们打他们的架,为什么要到我们的镇上打,弄得洪水涨了,屋垮了,大哥被压死了。” 父母没法回答儿子,报以长叹,抓紧他的小手拉着紧跟上大队。 是啊,仙师能呼风唤雨、移山倒海,这群高高在上的人将凡人视为蝼蚁,何曾关心过他们的死活。 突然后面传来惊叫:“快逃,仙师杀到这边了。” 在人群后方,十几道遁光追逐着奔这边而来,雷电冰火、狂风巨石不时从遁光间飞迸。 本来还稍稍有序的逃难队伍立即大乱,每个人只顾自己逃命,有的往前,有的往回,有的往两旁跑,你撞倒我,我推开你,乱七八糟挤作一团。可惜仙师们的飞行速度很快,十息不到就到他们上空,而此刻乱一团的人们压根儿没散开。 追逐的遁光是九个人追杀四个人,恰好在难民上空撵上,双方摆开阵势各展法术和法宝大打出手。可怜下面的无辜百姓遭殃,被他们弄出来的风雨雷电、巨石擂木砸到死伤枕藉。 难民更加混乱,于文在混乱中被人从父母的身边撞开,在人流的裹挟下离开大道往西南方向的山林逃去。 天上的仙师打得热闹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可是当人群好不容易四散逃出危险地域的时候天上的仙师们也动了,被追杀的仙师分成四个方向逃窜,追杀的仙师分兵追击。 混乱中于文幸亏被一个好心的大叔扯着才没跌倒,否则只怕早被踩毙,好不容易稍稍安全点,一队追杀和逃命的仙师却追逐过来,边飞边斗,逼得难民们不得不继续逃命。 就这样打打杀杀、停停跑跑,从中午到傍晚,在逃跑的过程中好心的大叔支撑不住放开了手,于文掉队。 天色晚了,于文孤零零地在荒野徘徊,他不知道究竟跑出多远,更不知道身处何方,仙师或其他的人早没了影,可怜一个幼童从没有离开过父母怀抱,眼下完全不知所措,先是茫然地往别人逃跑的方向走着,最后坐在地上哭泣。 “小家伙,为什么哭鼻子?”一个纯厚的声音在于文身边响起。 于文抬头透过婆娑泪光看到一个须发皆白、和蔼可亲的老人站在面前。 老人重复了一遍问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鼻子?” “我和爹爹、娘亲、弟弟妹妹们走散了,我想回家,我想他们。” 老人点点头,又问:“你全家是从昆山府那边逃过来的?” “嗯。”于文点点头,“那边有仙师打架,把镇上的房子都砸垮了。” “咳,灵峰门联合天照门和星泉门抢夺麓阳门在附近的灵石矿,那帮混蛋从来不顾惜凡人生命。” 于文听不懂,虽觉得老人和蔼可亲终究是陌生人,身处荒野不免害怕,重又哭泣:“呜,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老人看着他,忽然目光变得有些异样,一只手微抬摆出一个好看的手势。 于文没注意到这些,先只顾着哭,后来见老人没反应,略略收起泪看向他。 老人的表情很严肃:“老夫姓杜,名希言。” 于文家教不错,忙站起直身有板有眼地行个礼:“杜爷爷,我名叫于文。” 杜希言点点头:“嗯,于文是吧,很好。你快回家吧,天色晚了,这里荒郊野外很快会有吃人的野兽出没。” 于文被吓住,他家所在的小镇紧挨落阳山脉森林,时不时能看到进入森林里的冒险者被野兽所伤后抬回小镇,心底对野兽莫名害怕。眼看杜希言转身欲走,他本能地扯住他的衣摆:“杜爷爷,杜爷爷,我怕。” 杜希言停下脚步,很慈祥地问:“怕野兽吃你?” “嗯。”于文猛点头,生怕对方看不出。 “赶紧回家找爹娘。” 于文心里头发慌,情不自禁的道:“家被仙师打架毁了,爹娘带我们逃难,要去哪儿我不知道。” “那就不好办了,既不能呆在这里,又没地方可去。”杜希言很同情的模样,半是自言自语地道,“我倒是可以带你回我家暂住,可是……” 于文听见可以到他家躲避一时,不及多想忙不迭地说:“杜爷爷,让我跟你到你家住好不好?”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家从来不接待外人,怎么办才好?” 是呀,怎么办呢?于文有些茫然,更有些害怕。 杜希言话锋一转:“要不然你拜我为师吧,你是我徒弟,我是你师父,就是一家人,是亲人,不光准你住,我还要护着你,你看怎样?” 于文对于师徒有个模糊概念,家乡的小镇拜师授徒的很多,他父亲也常说明年将他送到某处做学徒,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本事。所以他有些期待地问:“是做您的学徒吗,您教给我什么本事?” 杜希言反问:“你想学什么本领?” 哪有问徒弟想学什么本领的?于文年纪太小不懂这个,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那些仙师很坏,无缘无故毁掉我们的家园,我要学就学仙师的本领,长大找他们报仇。您能教我吗?” 杜希言大笑:“哈哈哈,果然有慧根,你要学仙术,很简单,别的我未必懂多少,这个我是大行家,你跟我学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于文听不大懂,但能明白对方的大致意思,想到不用一个呆在荒郊野外面对凶残的野兽,又能学到仙师的本领,心情一下子好起来,点着小脑袋道:“嗯,那我愿意就做您的徒弟。” 杜希追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拜我为师,学我的本事?” “我愿意。”于文没有丝毫犹豫。 “跟我学仙术很苦的,你不会后悔,不会退缩?想好了再回答。” 很苦吗?于文呆了呆,他是穷苦人家出身,打小苦没少吃,再苦又能苦到哪里去?其实他对于吃苦并没有太多的概念,所以没怎么犹豫就挺起胸膛大声地回答:“我不怕吃苦,我愿意做您的徒弟。” 杜希言高兴地道:“好好好,既然我再三问过你,而你又再三地答应,那么我就可以收下你,你将是我唯一的徒弟,传承我的衣钵。” 于文很开心,眼下有依靠,不必独自面对吃人的野兽,难道不该开心吗。 杜希言从兜里掏出两样东西递给他。 于文闻到香味,仔细看是块肉脯和一枚朱红色的果子,又累又饿的他立即目光大亮,口水不自觉地淌下。 “接着,快吃吧。”杜希言的话音里有种莫名的诱惑力,“我是你师父了,师父师父,亦师亦父,就象你的父亲一样。” 于文此刻哪还有分辨力,赶紧接过来,将肉脯咬了一大口:好香哪! 杜希言看着正狼吞虎咽的于文很欣慰地笑笑,携起他的手:“好徒儿,随师父回山,等学到本领好回家奉养双亲。” 于文稀里糊涂地被师父拉上往西边走,兴许是吃东西心情好的缘故,走起路来特别快,明明在视线尽头的的地方,只走上两三步就到跟前,耳边听见风声响起,眼中只看见越来越多的密林,感觉中只知道无数的高山峻岭被轻松跨过然后远远地抛在脑后…… 第2章 倒霉的老祖 假如世上有后悔药的话那么于文一定吃过,自稀里糊涂地拜杜希言为师后半年过去,他的后悔也持续了半年。 那天他随杜希言走进落阳山脉,一晚上不知走出多远,天亮后到达现在住的地方,在山脉深处,站在最高的地方朝四周望,除了山脉和森林就是山脉和森林,数不清的可怕的野兽和凶鸟出没于四周。 说来奇妙,这里只有五间茅草房,茅屋周围开辟药圃,药圃外围一里范围内是片不算高大的刺树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地方居然从来没有野兽、飞禽闯进,特别让于文想不明白的是,看上去凶残无比的野兽,无论天上飞的或地上跑的,统统对这块地域视而不见,宁可绕着跑,也绝不直线过。 当然,于文自己无数次尝试逃出去,可惜他走不出外围的刺树林——虽然这片林子用肉眼可以望得到边。 于文之所以要逃走,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上当了,他心甘情愿地跟来此地,结果杜希言扔把斧头给他让他将药圃周围的刺树全部伐掉才肯教仙术。 好象当初没说要这么做来着,分明就是欺骗。 他这半年来每天白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砍树,砍这些该死的、比铁还坚硬的刺树。他一个六龄幼童,斧头都抓不牢,哪能砍得完一片树林?每天累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身,最初的憧憬飞快地变成怨恨。 杜希言白天将于文扔在外面伐树,晚上会用一个非常大的木桶烧桶热水,往里面放进无数不知名的草药,将他摁在里面泡澡。 每天泡澡的时候是于文最开心的时刻,当然,如果师父不逼他识字念书就更完美了。其实读书识字是好事,问题是杜希言教给他的却是一种叫做汉字的陌生的语言文字。 汉字看上去同吉武国以及周边几个大小国家通行的文字近似,都是方块字,实际完全是不同的语言文字体系,字形有别、读音各异、字意不同,据杜希言称汉字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文字,也就是说学得再好也无法用它与别人交流。 花功夫学的却是完全陌生、无用的语言文字,于文自然不甘心,不过听杜希言讲到将来所传仙术全用汉字记载他才表现得积极些,虽说只是个画饼充不了饥,好歹有了点念想,有了个奔头。 只是苦熬半年任何画饼都失去吸引力,于文彻底地对杜希言死心,这哪是学仙术,分明是恶意拐骗童工,残忍地摧残儿童的身心。 今天,杜希言扔下斧头不干苦活,等师父送饭来的时候要同他好好谈一谈,一定要让对方接受自己最坚决的意愿:我不学了,我要回家。 正午,杜希言提着饭盒来到刺树林。 于文板起一副小脸正儿八经地说:“师父,我要回家,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吃饭。” “回家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吃饭。” 于文态度坚决地说:“我现在就要回家,不吃饭,要回家。” 杜希言脸色冷下来:“为什么要走?” “我……我想爹娘,我想回家。” “我要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不是借口。” “你答应教我仙术,可你骗人,半年了你一点都没教我,你是个大骗子,我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杜希言鼻子里一哼:“学仙术岂是那么容易的,让你每天白天砍树晚上泡药澡是为改变体质,否则你如何学得我的仙术。” “哼,我不听,我不相信你,师父是个大骗子,我要回家。”于文捂住耳朵摇晃着大声自言自语,态度十分决绝。 对于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老实说,杜希言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沉声反问:“你说我是骗子,我怎么骗你了?” 于文发觉师父的声音直钻进耳中,想不听见不成,索性放下手,理直气壮地质问道:“你说教我仙术,可你半点也没教我,让我砍了半年的柴火,这不是骗我吗?” 杜希言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你嫌砍树太累太苦,你怕苦了。” “我才没有,我不怕吃苦。”于文说这句话时觉得心里有点虚,底气不太足,“你骗人,其实你根本不会仙术,你一直在骗人。” 杜希言笑了:“你说我不会仙术,怎样才算会仙术?” “我看到过仙师打架,他们能在天上飞,还能放石头、雷电、烈火乱飞,被碰到的地方连石头都被砸碎。可你呢,半年来我没瞧见你飞过。” “是不是只要我施展出仙术,你就打消回家的念头从此听我的话,肯吃苦,安心随我学艺?” 于文有点犹豫,不过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时,脸上一红,大声道:“是!” “很好。”杜希言点点头,朝侧上方一指,“你看看那个人认不认识?” 于文抬头看过去,惊得跳起来:“那,那个人是仙师,把我们镇上的房子全部砸垮的就是他,这辈子我都记得他。” 不知何时,在东边不太远处的山巅,一个人影飞在半空正与山顶的一只巨兽搏斗。 那人身体周围有一圈彩色的光晕笼罩,手上一道七、八丈长的剑状红光,还有一朵能飞出磨盘大石块的灰云、一条飞盘旋的火带以及一只巨大的怪鸟在他的指挥下拼命地攻击敌人。 巨兽体态似猿,一张虎嘴,双肋各生三只粗短触手,每只触手手心长一目,各迸出一种不同颜色的光晕既能攻敌也能护身,面对敌人的疯狂攻击轻松挡下,还时不时跳起几十丈用利爪将剑光撞开,逼得敌人飞遁躲避。 其实于文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对其施展的几样神通印象深刻,当日几乎摧毁小镇迫使全镇乡亲逃离家园之人可不就是使用的同样的神通么。 杜希言道:“此人是灵峰门的元婴老祖罗蕴,你家乡被毁他是主谋之一。东边山巅碧荔果树的果实刚好成熟,那是炼制烈婴丹的一味主药,守护碧荔果树的是八级妖兽虎喙猿,罗蕴未必是它的对手。” 于文听不明白师父说的话,但对罗蕴有股刻骨的仇恨,眼珠子似在冒火。 “你不相信为师会仙术,也罢,为师就替你斩了罗蕴,你看好了。” 于文不相信他的话,正准备讥讽几句,惊讶地看到杜希言在自己而面前冉冉飞起来,离地五丈左右化作一道残影眨眼间出现在东边山头的战场。 罗蕴刚刚避开虎喙猿的一次攻击,心头怒火越来越大,以他元婴初期中阶的道行的确不能在八阶初级的妖兽的爪下讨到便宜,不过他的杀手锏没使出来,碧荔果他志在必得,能不能冲到元婴中期就全指望烈婴丹了。 山头的虎喙猿一次跳跃击不中,落地后立即再次跳起,三丈高的庞大身躯在空中灵活地做出各种攻击动作,丝毫不显蠢笨。不过这次跳到一半,头上方突然出现个人影挡住去路,它恼怒地挥爪拍去。 挡住它的正是杜希言,面对八级妖兽的恼怒一爪,他手臂一挥,体外三尺突地出现一道半透明的光幛似飞箭般迎头撞下。 空中发出呯的一声巨响,虎喙猿的手臂率先被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接着它的身躯狠狠地砸向山头,轰隆声中将山头撞塌一角,地表出现一个深达五丈的大坑,堂堂八阶妖兽变作坑底一堆鲜血和碎肉的混合物。 罗蕴在空中看到这一幕,吓得脸都绿了,堪比元婴中期的八阶妖兽挡不住来人的轻轻一击,此人该强到何种地步?他赶紧收起法宝打算悄悄溜走,没及转身一名老者出现在面前。 “罗兄留步。”杜希言彬彬有礼的模样。 罗蕴强自镇定地行礼:“晚辈向前辈请安,您认识我?” “嗯,认识,落阳山脉周边大小门派的老祖我都知道。”杜希言不紧不慢地道,“你不要急着走,老夫冒昧出现是因为有点小事想请罗兄帮忙。” 罗蕴心里七上八下,勉强地笑道:“以老前辈的神通能有什么事办不好,晚辈本领低微,但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一定尽力。” “你肯定帮得上忙。是这样的,我的徒弟不肯随我学习仙术。” 罗蕴赶紧叹惜:“真是太可惜了,您道行这么高,别人想学都学不到,晚辈一定得跟他好好说叨说叨,劝他回心转意。” “我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随我学仙术,所以想问借你个东西。” 罗蕴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问:“您想借什么?” “人头!” 罗蕴二话不话扬手将飞剑、火带、石云砸向杜希言,身体化作残影掠往下方森林,同时一只浑身缠绕着绿色火焰的怪鸟挡在身后。 “好笑,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献丑。”杜希言伸左手并双指,指头一道粗约一丈、长则百丈的白玉般的光带飞舞而出。 光带半个眨眼的工夫追上罗蕴,所经之处他放出的火带、石云、怪鸟全部褪去法相变回本体模样悬在半空。 罗蕴惊得灵魂几乎出窍,对方的速度太快,他无法闪避,只得拼命地催动身上的彩色仙甲护体,但是他绝望地发现,那神龙般的巨大光带里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他的仙甲和任何仙术对它丝毫不能产生作用,在他来得及拿出撒手锏保命之前光带已将他缠住,顿时全身麻痹一动也不能动。 杜希言勾勾手指,先将半空中的几样法宝收起,瞅了瞅,一撇嘴:“垃圾货色。”随手收起来,“留着,或许将来徒弟能拿去换灵石。” 于文呆呆地看着师父提着罗蕴飞回来落在自己面前,脑子一片空白。 “徒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仇人?”杜希言出声将徒弟惊醒。 “杀了他!” “拿着。”杜希言变出一柄三尺青锋,“此剑锋利异常,砍掉他的脑袋或是刺穿他的心脏两种方式随你选。” 于文接过剑高举起,然后……犹豫了,他到底年纪小,话说得狠,心没那么狠,真要他杀个大活人他下不去手。 杜希言笑着接过宝剑:“我来替你报仇吧,罗蕴这些年来作恶多端,他若不来这里我不会寻他,既然自己找来,我便送他上路。”手腕一抖,青光划过,罗蕴的脑袋掉在地上。 于文吓得尖叫起来,惊恐的目光中看见罗蕴的断颈中钻出来一个三寸高的白色半透明小人,形体相貌与罗蕴一模一样,甫一出现立即一闪不见。 “逃得掉么!”杜希言手上变出个两头圆鼓鼓、中间细小、一头有短颈细脖的古怪东西冲空中晃一晃。 只见一道白光自远方飞快地飞来,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小人,它惨叫着徒劳地挣扎着被吸进古怪容器里。 杜希言将塞子塞上,笑着对徒弟解说:“这是葫芦,我从原来的世界带来的,这个世界没有。刚收进去的是罗蕴的元婴,我的混元宝葫三天之后会自动将元婴炼成丹药,以后有机会给你服用,他的魂魄会滤出来重入这个世界的轮回。记住,非十恶不赦、非万不得已你绝不可做将人元神魂魄彻底消灭的事情,做这种无论什么情形下都是大伤天德的事对修炼仙术有很大的妨害。” 于文机械式地点点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杜希言冲罗蕴的尸首一点,一点绿光从其腰间飞落到手上,是一柄一寸长的小巧的匕首,他点点头:“这件灵宝勉强好一点。” 再一招手,一只绣金小布袋从罗蕴的尸首上飞到杜希言手中,他略一查看,笑道:“呵呵,还是有些货的,不愧是一个门派的老祖。”接着他冲于文道,“他的东西都送给你,有的我替你抺掉上面的灵记,有的需你以后自己做,它们你暂时用不上,我替你收着。” 于文再次呆呆地点点头。 杜希言朝尸首挥挥手,尸首由内往外腾起蓝色火苗,温度很高,不见烟雾亦无气味,三两息的功夫烧得连灰也没剩下。 做完这一切,杜希言问于文:“徒儿,还要走吗?” 第3章 师父的来历 于文进山到今天刚好满六年。 自打五年半前目睹杜希言无比轻松地斩杀罗蕴后,于文死心塌地地留下继续打苦工,再没生出半分离开的念头。 后面五年半的生活比较最初的半年有稍许改变: 每天天未亮,他就得起来伐树,杜希言每隔一段时间教一种呼吸和运力的技巧,使他砍树的效率大大提高,从最初一上午砍不断一个小树枝,到现在百斧之内能断一树。 下午,他在草庐前的空坪习武,从拳脚到各类兵器以及配套的内功心法,杜希言告诉他这些技击之术是仙术的入门体术,所以他练得越发勤勉。 晚上,泡澡的日子逐渐减少到每三天一次,更多的时间是进入一间内部画满汉字符文和摆放许多奇怪器物的草庐,坐在地面学习功课。 功课的内容仍旧是汉字,于文曾看到杜希言在自己面前变出上万册的图书,不过六年间他在杜希言的指导下仅认真研读过十几本,内容集中在阴阳五行、易经八卦、人体经络等等最基础的原理方面。 在于文十岁那年,杜希言开始教他学习吉武国的文字,为了避免他分心,杜希言只给了他一本介绍大陆情况的通用读本,于文由此对自己生活的世界修仙者有了基本了解。 这个世界的修仙境界有上、中、下三个阶段划分,下境界由低到高依次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五层,中境界为炼虚、合体、大乘三层,上境界只有渡劫一层,渡劫之后飞升仙界长生不死。 修仙境界的提升非常难,大部分人终生止步于炼气期,筑基期就可称得上高手成为一个门派的中坚力量,结丹期往往是门派的长老,元婴期便是每个门派的支柱称为老祖,每个门派一般也就是一、两名元婴老祖坐镇,化神期的高手据说已经有上万年没有出现过,中、上两个境界的好象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这个世界必须有灵根才能修仙,吸取灵气为己所用是修仙最基本的方法,唯有身具灵根者才能感应到灵气并使身体吸收到它。灵根是个希罕物,大概十万个人当中才有一个,好在世界够大,譬如小小的吉武国人口就将近十亿,这种概率算下来,修仙者是极为庞大的群体。 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属性,此外还有五行灵根基础上变异的灵根,如风、雷、冰等属性。五行相生相克,五种灵根没有上下之分,具有灵根的人却有上下之别,总的来说就是具有的灵根越多意味着修炼越困难。 大部分人都是三、四种或五种多重灵根混杂,修炼的进展奇慢无比,基本上无望跨进筑基期,因此修仙界称其为伪灵根。两种属性灵根混杂的叫做真灵根,修炼的进展就比较快,筑基有望,但结丹困难些。 单一灵根被称为天灵根,拥有它的人是上天的宠儿,修炼的速度是普通灵根人的数倍,而且到筑基期顶峰时不需面对跨入结丹期时常遇到的瓶颈,可轻易的开始结丹。 正是读过这本通用读本后,于文才明白自己的师父有多厉害,元婴期老祖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足见仙法通天,只怕是中、上境界的超级高手。 不过杜希言的修仙体系同这个世界的不一样,其修仙体系的境界分为筑基、凝神、谷虚、旋照、灵寂、结丹、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青灵、空尘、神化、渡劫、飞升十六个时期,各个时期又可分为前(初)、中、后(末)三个阶段,每个阶段还可以细分为前(初)、中、后(末)三个层次,不同阶、层间的功力水平相差悬殊。 而且这个体系的修仙门槛不是灵根,而是资质和仙缘,资质是体格、经络、心智等多方面的综合体,而仙缘则是种玄而又玄说不清楚的东西,也不象灵根那般有五行之分。在两个条件中,仙缘起到决定性作用。 到底什么是仙缘?于文提前砍完今天规定数目的刺树后,一边呆呆地看着被伐倒的树木自行重新生长出新枝,一边暗自思忖这个问题。 杜希言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满意地看着于文:“不错,是时候了。今天剩余的功课都不必做,现在随我来。” 于文跟在师父身后,他有预感天大的好事正等着。 果然,这次杜希言将他领进了五间草庐中最大的一间,以前这间屋子根本不允许他进来。 屋子的布局是坐北朝南,内部摆设非常简单,除正中一个一人多高的大鼎外再无它物,东西墙面各有两个小门,北墙面只一张门。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北面的小门,于文惊呼了一声,他本以为门后一定是个极狭小的房间,哪知道里面竟然十分的宽敞明亮,长宽各有几十丈,十数根雕龙画凤的彩色大柱子撑起十几丈高的金光灿灿的穹顶,屋里的陈设相当考究,每样家具一看就知道是十分名贵的材料做成,随便一件东西在市面上能卖出足够三口之家过几辈子锦衣玉食生活的价钱。 不过,最吸引于文注意力的是屋子正中的两个玉制的大神龛。 杜希言在神龛前站定,回身让于文跪下,非常郑重地说道:“于文,你答应做我的徒弟已经满六年,我一直没让你正式行拜师之礼,今天时机已到,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正式拜入我的门下?” 于文哪有不原意的,连磕几个响头:“弟子愿意。” “好,本门的入门规矩是先拜祖师次拜祖叔,最后才拜师父。” 祖师好理解,祖叔是什么?于文有点迷糊。 杜希言转身在左边的神龛前敬上三柱香,回身道:“过来向祖师画像行三跪九叩之礼。” 画像上是一位和蔼的老人,他体格魁梧,一身短打扮,左手托着只书盒模样的东西,右手拎一方锦帕。画像正上方写着“昆庐门始祖金庐真人真像”,落款题款“次徒杜希言谨绘”。 杜希言在于文行过大礼后解说道:“本门叫做昆庐门,是从始祖原来所在的门派名字和他自己的名号中各取一字组成,始祖是一位了不起的制器大师,一生炼制过无数威力巨大的仙器,他手上的两样东西是他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一件叫做玉玲珑芥子须弥宝盒,另一件叫做绞云罗。你入我昆庐门后,将要修习的是金庐始祖自创的功法《金庐妙真诀》,此功法修炼起来进境非常快,将来修成天仙不在话下。” 于文听得心驰神往满脸期待。 杜希言在右边的神龛点上三柱香,转身道:“向祖叔夫妇行两跪六叩之礼。” 这边的画像上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相貌普通,但有股儒雅出尘的气质,女的美貌异常,给人亲切高贵的印象。 杜希言面对画像一副孺慕动情的神态:“祖叔的名讳上陶下勋,他的夫人闺名丁柔,都是活在人间的天仙,为师今天的本领尚不及他当年万分之一。” 于文忍不住问:“他们和祖师比哪个的本事大?” “呵,没法比较。我们的祖师是成功飞升到天界的天仙,他飞升数百年之后遗留之物才被叔父得到,叔父从中整理出祖师的功法,代祖师收录你师伯和我,这才有了昆庐门。” “师伯?” “哦,对了,为师上面还有位师兄,姓欧,名焕,字野明。在这个世界是碰不到他了,也许在另一个世界还能重逢吧。”杜希言的目光里透出些许伤感。 “为什么叫做祖叔?” “他不肯收我为徒,但无论在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都对我有授业之恩,他又是收留我、养育我长大的至亲亲人,我称他为叔父,又视他为师父,所以才想出这么个称谓。” 于文不解地问:“常听您说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究竟指的什么?” “先跪下给我磕完三个头拜完师,我再同你解释。” 于文老老实实地照做。 杜希言满意地将他扶起:“天地产生于混沌中,混沌初开的时候诞生本源法则,在此基础上混沌不断地演变进化,衍生出无数有差异的基础法则,每个完善的基础法则体系从混沌中诞生出一个宇宙,也就是我说的世界。由于基础法则不同,不同的世界彼此间完全隔离开来。我出生在另外的世界,后来因为卷进叔父与梵天老祖的争斗,被他们的仙术合力撕开空间通道送到这个世界。” “哦,原来师父不是这里的人。”于文生出疑问,“您要教我的是您在原来世界的仙术吗?” “不错。但是两个世界的基础法则不一致,为师刚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仙术在这个世界无法施展,空有充沛至极的灵气,但我的身体、我的修仙功法都无法吸收取用。” “您岂不变成废人了?” “差不多。其实严格地来讲,在这个世界出现不属于这里基础法则的物体,无论是人还是其他任何东西,都应该引起天地法则的反击,就象沸油当中容不下一滴水,势必引起天劫殛杀。” “也就是说师父原本无法存活在这个世界?” “原本应当如此,不过我幸运地活下来,不但活下来,还找到在这个世界继续修炼仙法的办法。”杜希言指着画像上祖师手中的盒子,“玉盒是祖师留下来的宝物,仗着它我才没有在那场斗法的仙术攻击下当场丧命。” 接着他指向另一幅画像:“叔父重新炼制过玉盒,将一颗五色石作为宝盒的主源之宝,正因为五色石我才没有死在空间通道的撕扯挤压当中。” “五色石是什么?” “五色石是诞生于混沌中的最接近于天地本源的物质,当时玉盒在空间通道的压力之下崩溃,五色石被还原成本源之火,正是它包含着的一小部分本源法则之力保住我的性命,还保住我的至灵心戒没被毁坏。” “真险呐。”于文拍着胸脯长吁口气,其实他是半懂不懂的。 “当我明白身处异界后,我开始思考为何没有被异世的天地法则杀死,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五色石本源之火的神奇之处,他就象一个转换器,将两个世界的基础法则之力沟通和中和,使我能够在异界安然存活。” “仙术也能继续修炼了吗?”于文最关心这个。 “光有它还不够。至灵心戒中有一本叔父的笔记,他早年曾误入另一个名叫幽冥界的世界,凭借着所修炼的功法的神奇力量活下来,他回来之后从经历中悟出转换两个不同世界法则之力的奇术记录在笔记中。我在此基础上,花去两百年的时间不断研究、试验,琢磨出一套适应这个世界的转换之法,有了它我原来的仙术便可以继续修炼下去了。” “太好了。”于文暗暗松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修炼《金庐妙真诀》需要三个条件。”杜希言总结,“第一是以五色石本源之火为筑基之器,第二是懂得太元混一心法,第三个就是仙缘。据叔父的笔记记载,仙缘是源自上三天天界的东西,是来自于本源世界的力量,修仙是逆天,每时每刻都要遭到天地法则的绞杀,而仙缘却能在无形之中承担绝大部分的天地法则的压力,使得修仙者面对的天劫危害降低到最少,这样修仙者才有可能活着迎来渡劫飞升的那天。” “这个世界也很多人有仙缘吗?” “我来到这个世界五千几百年,却只遇到你一个身具仙缘的人。”杜希言笑道,“老天待我不薄,使我能完成心愿。我立有两大誓愿,一是走遍大陆的每一座大城市,二是找到一名传人,现在都实现了。你将来也要立下至少一个洪誓大愿并且完成它,你才能正式踏入大道迎来飞升的机会。” 于文生出一个疑问:“为什么修仙有的世界需要仙缘,有的世界需要灵根?” “仙缘源自本源法则之力,本源法则在混沌开辟之后衍生出无数基础法则,所以仙缘的方式并不都是固定的,灵根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仙缘的体现方式。” 于文更纳闷了:“为什么我身上出现了不同于这个世界法则的仙缘?” 杜希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天地太大总有意外,譬如为师不就意外来到这里吗?据我揣测象你这般的情况应该不唯一,只不过数量实在太少太少,而且最关键的是,你很幸运地遇见了我。” 第4章 培元筑基 拜完祖师,接下来杜希言向于文宣讲昆庐门的门规戒律。 其实昆庐门在原来的世界总共才两个人,能有多少规矩?况且这儿是异界,原来的东西不见得适用,杜希言讲得比较简单,只强调“不向任何人暴露修炼异界仙法的秘密”、“扶助弱小”、“尽可能不杀伤人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四条,倒是应于文所请将两个世界的修仙术做了个简单的对比。 按照杜希言所说,仙缘体系的仙术在这个灵根体系的世界中威力要比以前更大,这可能是因为前者所依据的法则比后者的更接近于天地本源的法则。 当然威力增大是有巨大代价的,由于法则的排异性,在这个世界施展一次大威力的仙缘体系仙术将很快迎来一次天劫,短则瞬间临身,长也不过三五天,因此杜希言强调不妄用异界仙术,行事须特别谨慎。 两个体系的修仙境界上大有区别,这个世界要先经历炼气期方能晋入筑基期,而仙缘体系下第一步就是筑基期,如果非要将两个体系的境界做个对比,那么仙缘体系的结丹期对应于灵根体系的筑基期,之后的金丹期、元婴期大致相仿,而前者的分神期相当于后者的化神期,合体期相当于炼虚期,青灵期到空尘期相当于合体期,神化期相当于大乘期。 杜希言强调,这个对比并不是说同一境界下在仙术的威力上两者相等,四千多年前他仍是出窍期时与一名隐居于北方山脉的化神期修士结仇,生死之战中便轻松杀死对手,可以说与人斗法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因为同级甚至高一级的对手未必能造成太大威胁,反倒自己使用大威力仙缘仙术造成的天劫极为致命。 此外,仙缘体系的仙法在这个世界的修炼速度异常快,提升境界时遇到的瓶颈很小、很短暂。 这不是好事。因为十六个境界阶段每升一阶的时候都要遭遇到极度致命的天劫,境界越高天劫的威力越大,境界提升快意味着更早遇大劫,而这种大劫绝对不是自身的力量所能抵抗。 办法只有一个:李代桃僵。具体讲就是用仙缘体系仙术建造洞府并炼制大量仙器完善洞府构造,晋阶的时候将天劫九成九的威力引给洞府承受,自身承受百分之一,非如此不可安然渡劫。 因为渡劫时辛辛苦苦建造的洞府和炼制的器物全部毁于一旦,下次渡劫只能重新准备,所以境界提升的速度实际上取决于完成渡劫准备的速度。每建造和完善一个替劫所用的洞府皆需漫长的时间,譬如杜希言生活于此界的五千多年间很大一部分时间花在搜集炼器材料和炼器上面,故而在做好万全的渡劫准备之前,就必须压制自己的修炼境界。 杜希言还讲到丹药的差别。例如两个世界都有培元丹,但两者压根不是一回事,仙缘世界的培元丹是培元筑基之丹,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筑基丹,这个世界的培元丹只是炼气期常用的辅助性丹药之一。又如,同为筑基之用两个世界的培元丹和筑基丹并不能互换通用,培元丹不能用于灵根体系下的筑基,反之亦然,但是筑基丹若拿到仙缘世界是一种非常好的结丹期辅助丹药,而培元丹对这个世界的炼气期修仙者则有一个不可思议的逆天神效。 此外,仙缘世界修仙纯粹靠自身直接从天地间吸取元气,所谓灵石只起到勾通天地渡元引气的作用,而这个世界却可以从灵石中吸取灵气。 灵石是这个世界常见的东西,它是储存着灵气的石头,灵气可被修仙者吸取,灵气耗尽后石头便化成粉末。灵石广泛地应用于修炼功法、布设阵法、炼丹炼器等几乎修仙的所有方面,由于它用途广泛遂成为这个世界修仙者中的通用货币。 第二天是于文最重要的日子,这天他要正式培元筑基。 于文一大早出门发现院子里多出间草庐,以前五间草屋,现在六间,师父站在新草屋门口招手示意他过去。 进入新草屋,里面的布置与昨天进的那间基本相似,正屋没有任何摆设,除了进来的大门外另三面墙上各有一门。 杜希言指点道:“这是为师给你准备的修炼之所,北面的门后是练功房,以后你就在里面炼气行功;东面是炼器室,本门以炼器作为修炼的重要途径,凡我门徒必须成为炼器大师;西面是炼丹室,祖叔是炼丹的宗师,我辈弟子也不能堕了他的名声。” 于文肚子里嘀咕:貌似祖师也好,祖叔也罢,这个世界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号吧。 “丹、器两途是不同的两个专业,虽有一定的互通之处,但是差异性更大,凡我修仙者多只能专精其中一项,我的叔父陶勋却在丹器二途都有宗师级的成就,你是我的弟子,必须继承本门和祖叔的遗风,务必做到两术皆通皆精。” 于文恭谨地应道:“谨遵师父教诲,徒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培元筑基在练功房进行,屋里的墙面、地面、天花板刻满汉字符文,正中一张打坐用的云床,旁边有装饰陈设,最让于文意外的是屋子的两角,左边有一个淋浴喷口以及大浴盆,右边是个大恭桶。 杜希言注意到徒弟疑惑的目光,笑着解释:“那两样你很快就能用上。” 于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等待师父下一步指示。 杜希言将于文引导到云床上坐好,向对面墙壁一点,出现一张巨幅壁画,这是五张人体经络图,每张图配有一段汉字记载的文字说明。 于文好奇地看着壁画,由于这几年每晚不辍的学习,上的内容他轻松看懂,五图五文构成一篇运气行功法诀。 “这是太元混一心法的上部,你服下培元丹后照心法运气,如果出恭也须尽量在照图行功一遍之后,什么时候不再需要出恭什么时候就可停下功去另一边冲洗身体泡澡,然后再服一粒培元丹,照之前重复,直到服丹之后一个时辰内不需要出恭,筑基的第一步就算成功。” “第一步,还有第二步?总共几步?” “为师琢磨出来的的筑基之法共有两步,第一步乃培元筑基,第二步乃筑基炼器,要将为师替你准备的筑基之器五色石本源之火种入你的身体与元神融合,筑基才算大功告成。” 于文满怀期待地道:“师父,徒儿已经准备好,现在可以开始吗?” “呵呵,你都已经等待六年,现在何必性急。”杜希言笑了,从袖中拿出一只玉碗,“这是一百枚培元丹,看看你最终用掉多少枚。” 待师父离开后,于文按照嘱咐先将墙上太元混一心法上篇记牢,尔后拿起玉碗。碗中的培元丹约黄豆大小,圆溜溜十分光滑,色泽呈玛瑙红,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他从碗中取出一颗,丹药到手上变到葡萄大小,色泽更加鲜艳,唯有香味清淡如旧。 看来玉碗是件宝物,于文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培元丹上,将碗放回原处,端正地坐好,激动地将丹药塞进口中。 “好香呀!”于文一声惊叹。 培元丹入口即化,并且释放出浓烈的香味,使人精神一振。同时融化的丹药化成略带苦味的清凉汁液流入喉咙,流入腹中。于文没来得及品味够丹药的滋味,丹药的汁液猛地在腹中变成烈火,剧痛随之袭来。 于文知道这是药效在起作用了,赶紧闭目将太元混一心法运转起来。 不运转还好,只是腹中绞痛,一运转功法,腹中的火流随之瞬间扩散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直达每一个毛孔,甚至每一根毫毛,这种疼痛似火烧,似针刺,似刀绞,就象被人塞在火做的磨盘下慢慢地、细细地研磨一般,痛得他几乎当即失去知觉。 直到这时于文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让自己砍了六年的柴火,没有六年砍柴的锻炼经历,恐怕此刻培元丹对他不是仙丹而是毒药。剧痛之下的于文极力运转太元混一心法,火烧般的疼痛飞快地、一波又一波地袭击到身体毫末端。 于文将第一幅图的功法练完,腹内似乎有气体生成,随着开始修炼第二幅图功法,腹内的气体飞快地膨胀,好象将他的肚子撑大、撑爆,可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连打屁都打不出,生生地被腹内气体撑胀得欲死不能,事实上这些仅仅是他的幻觉,他的身体其实一如平常。 伴随着腹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除了疼痛感外又多出说不出的难受感,这与生不如死没什么区别。 于文咬牙坚持着将第二幅练完,进入第三幅功法,全身由内往外生出剧痒,痒得钻心挠肺,而且这剧痒丝毫没有削弱前面的疼痛和气胀的感觉,最最要命的是巨痒之下他对肌肉的控制力更加弱,一股便意前所未有地猛烈袭到,他几乎就要拉在裆中。 他牢记师父要他坚持到运行运一遍太元混一心法后才出恭的交待,狠命地咬牙强忍着越来越强烈的感觉,一边加快行功的速度。 第四幅图功法刚一运转起来,于文便全身肌肉麻痹了,可是前面三关造成的强烈不适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被放大百倍,甚至于他感觉到裆里似乎已经被排泄物所污。 到底是不是大小便失禁了?于文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毫不动摇地继续做着强忍便意的努力,继续行功运气。 丹药所化的炽流在他开始第五幅图的修炼时陡然变化,由极热变作极冷,然后再次极热,再次极冷,如此不停地变换,每一次的变换都令于文的各种感觉增强一倍,直到他练完最后一张图的心法后晕厥过去。 于文很快被便意激醒,刚才的所有不适感除了便意外都已消失,他顾不上身体发虚、手脚发软,蹦起来一阵风地冲向屋子一角的恭桶。 唏哩哗啦……过后,于文前所未有地露出舒适的表情,终于……泄了! 拉完稀起身忍不住快速扫一眼,里面五颜六色的秽物发出的恶臭能让人将隔年饭都呕出来,恭桶里闪动光芒,秽物统统消失,恶臭气味也被清除干净。 于文身上的衣服早被汗透,并且全身覆盖着一层油腻的、黑乎乎的、极度粘稠的粘液,其气味不比方才恭桶里之物差多少,他赶紧往另一角的洗浴池跑,才跑出三步远,腹中一声巨响,立即掉头扑到恭桶上坐下…… 一连拉了三十几次,拉得他脚软得象堆棉花,才终于彻底消停。 于文几乎是爬着来到洗浴池,先将身上冲洗干净,尔后爬进浴桶里享受热汤的浸泡。泡澡的热水是某种药液兑成,于文泡在里面马上感觉到全身无一处不舒泰,舒服他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 醒来时,他觉得之前消耗掉的体力恢复了七、八成,看看屋内计时的装置显示时间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也就是说他第一遭的筑基经历耗时半天。 他回到云床坐下,取出第二枚培元丹塞进口中…… 就这样,同样的经历重复了十八遍,当他服下第十九枚培元丹,顺利地将太元混一心法上篇运行过一遍,再没有拉肚子的感觉。 一个时辰后,杜希言从外面走进来,十分高兴地道:“徒儿果然没让为师失望,本来预计你至少要服二十七枚,结果只服十八枚就成功,你服第一枚时能遵照我的嘱咐忍住,后面才少吃九遍苦头。” 于文有气无力地回应:“师父,我饿!” “呵呵,不饿才怪,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吃东西,熬过这一关才能吃,以后等你修炼到谷虚期仅凭服食天地元气就可以存活,再不用食凡间烟火。” 杜希言给徒弟检查过身体,道:“很好,培元筑基这一步非常圆满成功,你现在到浴桶中泡着,休息一晚,明天开始第二步的筑基炼器。” 次日,泡过一宿药汤的于文精神仍旧有些委靡。 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换成另一幅,这一幅上只有一张图,但汉字的注解更多,许多凝气、搬运的法门表明它的运行线路和方法更加复杂。 杜希言让徒弟先将画上的东西背熟,尔后交待:“你的筑基之器是我多年来培育的一只五色火龙,它融合了为师在原来世界时筑基时所用的紫罗天火雀和五色石所化的五色石本源之火种,它将会随着你的成长而成长,将来有一天你也须为你的传人炼制同类的筑基仙器,将我昆庐门的薪火传承下去。” “徒儿一定让昆庐门传承不绝。” “你现在就运行心法,为师将在合适的时机将五色火龙置入你的紫府中,太元混一心法是一次性的功法,只要筑基的时候练成功以后便自行运转,它将与你的筑基之器相互作用,使得你从这一界吸取到的灵气自动转化为另一界的天地元气。” 停了停,杜希言继续叮嘱:“筑基炼器十分痛苦,比之前的培元筑基更加难受千倍,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你能将下篇的心法连续运转三十六遍,痛苦就会消失,然后将上下两篇合起来连贯地运转七十二遍,即大功告成。” 于文点点头:“徒儿一定能成功。” “嗯,你现在开始运功吧,培元丹留在这儿,如果你觉得太难受的时候可以服一颗,能减轻痛苦。不过这个时候每服一枚培元丹就会削弱一分筑基的效果,将来你哪怕花更大的力气、更多的时间也未必能将这个损失补回来。” 于文呆了一下,再次表态:“徒儿一定克竟全功。” 第5章 回家乡 一晃又是六年过去。 在通往青叶镇的大路上,于文背着大包袱大步走来,满脸的意气风发,满脸的期待、激动。 于文筑基成功后在师父的指导下苦修仙术,经过六年不懈努力已经晋入凝神中期,按照杜希言的说法在其原来的世界于文修仙的速度只算下等偏上,此番评判刺激得他更加没日没夜地苦修玄功。 三天前,杜希言将正在闭关苦修的于文叫出来,告诉他他的长妹于兰一个半月后出嫁,问他愿不愿回家探亲。 于文在山中的十二年,未尝没有时时想念家中的亲人,只是被强烈的修仙愿望所冲淡,听师父主动提起后他的思亲之情决堤之水般倾泄出来,没有任何犹豫地表示希望回家住段时间。 杜希言慰勉几句,送给他一枚储物戒指、一百两黄金、一枚乌荆刺树枝做成的发簪以及两张万里木遁符,打发他回家探亲。 几件物品中于文最满意的是储物戒指,据师父讲这枚戒指名叫至灵心戒,是从原来的世界带过来的仙器,乃祖叔陶勋亲手炼制。 至灵心戒炼化简单,以于文凝神期的浅浅法力也只花一个时辰即告成功,炼化完毕后戒指可以随意念随意出现在手指或收入身体,收进身体后道行再高的人也发现不了,它内部的储物空间能随主人道行的成长而扩大,一旦主人亡故它也将带着所储存的东西分解消亡。 目前于文的至灵心戒的空间长、宽、高各一丈,这一立方丈的空间相当于一个小房间大小,足够装进去不少东西,只可惜杜希言不准他从草庐带走任何东西,所以现在里面只装着几册书籍以及三株草药。 书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草药是于文在用万里木遁灵符遁出落阳山脉的三天两夜的旅程中,三次歇脚时顺手采摘到的。万里木遁符是个好东西,贴在心口催动法诀一昼夜至少遁行万里以上,不过于文的道行终究太浅,足足三天两夜才走出万里,这还是因为落阳山脉里无边无际的森林能给木遁术增幅的结果。 于文走出森林的地点在家乡青叶镇以南二十里的岔路口旁,青叶镇是边境小城金阳城以北的一个卫星小镇,岔路口东来西往的人基本上都是走上西往金阳城的大路,大路从这里就铺上了稀稀拉拉的青石条,另一边一条不起眼的窄窄土路通向青叶镇。 金阳城是吉武国十七个能进出落阳山脉的边境小城之一,由于山脉里数不尽的妖兽、灵药资源,小城里常年有大量的冒险者经过、停留以及居住,他们给小城带去繁华,同时也带去混乱。 青叶镇因距离山脉入口稍远一些,去那儿的外地冒险者极少,所以相对宁静,不过也因此更加贫穷。 于文走在小路上,远远地能看到青叶镇的影子,心头越来越激动,前方不远的地方传来的一阵喝骂声和哀求声,有个声音很熟悉,他赶紧走过去。 到近前,看见五个短打扮的男子恼怒地围殴一名四十余岁的汉子,打人者明显有功夫在身,动作狠准稳,被打者是普通凡人,满脸血污的在雨点般的拳脚下痛苦地哀叫求饶,旁边一辆掀翻的驴车以及一头被轰掉半边脑袋的毛驴。 于文冲上前大叫:“住手,快住手!” 打人的五个汉子正怒气未消,突然间冒出管闲事的家伙更惹恼怒,最外围的一名精悍汉子转身看见于文,凶狠的脸上露出不屑:“你个小兔崽子,滚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别来找死。” 于文闻言一阵气结,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十八岁,因为在深山专心修仙的缘故,相貌只十三、四岁模样,还真怨不得被人看小了。见对方的话说得难听,他于是也没好气地说:“叫你们住手,再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 “妈的,一个凡人,小蝼蚁而已,能死在爷们的手上算他上辈子积德。”一个正在打人的家伙不屑一顾地叫嚣。 其余人一阵哄笑。 于文将包袱一扔,摆开拳脚大喝:“看拳!”就冲了上去。 他在山中久习武术,拳脚功夫已有相当火候,这下出手快如脱兔,先用粘劲轻松将最外围阻拦者引得往一旁蹿出,然后一拳一脚分别击向两个下手最狠者的软肋,攻其必救,招式中规中矩。 被他攻击的两人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直到拳风近体时才发觉,忙回转身招架,拳脚相碰时就觉得一股大力从少年身上传来,撞得两人手脚微微发麻,动作为之一窒。 于文乘机摆开拳脚分击向另外两名仍未停手的汉子,也是漂亮的一击将那两人逼退,然后将被殴者护在身后,摆出一个起手式警惕地防备五人。 五个汉子都是混了不少年头的冒险者,虽说仍属于混在底层的小人物,但向来在普通凡人面前自视甚高,今天居然五个人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三两下逼退大感颜面无光,本就没有渲泄多少的怒火撩得更大。 “小鬼崽子,老子送你去地府玩玩。”一个看似领头的汉子脸上胀得通红,鲠着脖子咆哮,“弟兄们一齐上,把这两个家伙撕碎!” 四人一齐呼应,展开拳脚杀气腾腾地打过来。 于文看到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稍稍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学艺多年第一次同真人较量,也不知道能不能敌住。其实他是太年轻,在对自己的本事没底的情况下贸然同五个不知深浅的、怒火冲头的敌人过招,这种蠢事稍有一点人生经验的人都不会做。 好在于文初生牛犊不怕虎,冒失则冒失,锐气正盛之际施展开得意的武术招数,将内力调运全身,有板有眼地同五个地手大打出手,二十几招下来有攻有守同对方打成平手。 五个对手打着打着不免吃惊不小:小小年纪,武功这么好,招式这么怪,这小子什么来历? 于文同五个对手斗过二十几招后依旧气定神闲,他所学的拳脚武功和内功心法十分高超精妙,六年来每天坚持习武,并且杜希言用几只真人大小的木偶模拟武林高手同他过招,不断地训练他,多多少少总有点经验。 但是毕竟木偶不是真人,尤其这五人是实战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其应变能力和攻击变化都十分可怕。 五人很快将恼怒和轻视收起,领头者不断地向同伴使眼色,五个人的攻防变得越来越凌厉,攻击路数十分阴毒,快如闪电,令人防不胜防。 双方又斗了几招,一名冒险者跳出战圈退后十几步,从袖中抽出两张纸符。 “糟了,他们要用法术,他们是修仙者。”于文用余光扫到那人的动作,心头紧张起来。 拳脚搏斗以一敌五他不怕,但别人用法术对付自己就另当别论,法术的威力远非武功所能抵御,他自己也修炼仙术,问题是因功力尚太浅,师父还没有传授相应的法术,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刚刚走完上万里的旅程,一点浅浅的法力早被万里木遁符消耗光,就算会法术此时此刻也施展不出。 只见外围那人稍稍准备一下,手上变幻出几个动作,突然大喝一声“去!”手指挟着纸符朝于文一指。 纸符脱手后腾地化成小火球势如飞箭射向于文,飞行途中越变越大,快到近前时变作一个三尺大的大火球,温度高得惊人,远远地烤得人皮肤生痛。 于文被四个对手缠住,无法脱身,身上的衣服瞬间汗得透湿,也不知道是被火团烤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总算他基本功扎实,在火球即将着身的一刻,瞅见其中一名对手稍稍露出个空隙,立即抓住机会闪身躲避。火球贴着他肩头擦过,高温将左耳头发和肩头衣服点燃,他顾不得狼狈,贴地一个翻滚再次避开火球的追击。火球符术攻击在一定的时间内可由施符者控制,所以在火球熄灭之前他都不能放松。 缠住于文的四人诧异他能避开攻击,杀他的决心更加坚定,四人中再次分出一人站一稍远的位置掏出纸符准备法术攻击。 于文见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一个用法术的人就要命了,再来一个自己非挂掉不可,进山十二年苦学仙术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人围殴至死,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眼看见第二个人的纸符将被要催发,他的心沉到谷底。 “住手!”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接着就见几道淡青色的风刃从不远处的路边树林中飞出袭向正在催动法术的两个汉子,风刃的速度不快、威力不大,明显是警告和阻止的意思。 风刃是法术才能发出的攻击,五个汉子见有修仙者插手,面色变得凝重,非常有默契地收起攻击,迅速彼此靠近,摆出一个攻防兼备的战斗队形,为首者警惕地看向风刃的来源方向,喝问:“哪里的朋友插手五虎团办事?” 树林中走出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子一个约四十余岁,一个二十出头,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穿着打扮也是冒险者模样。 少女上前一步道:“小女子晏影见过五虎团赵前辈。” “原来是你们。”姓赵的头领看见她,脸上掠过怪异的表情,打着哈哈道,“晏仙子不去李少爷那儿享福,怎么逛到这里管闲事呢?” 少女的俊脸顿时染上寒霜,待要发火时旁边年长者拦住她轻轻摇头示意。 青年男子笑着走前一步:“舍妹和我牢记先父母的教诲,做人要自食其力,所以李公子的美意无福消受,赵前辈别取笑我们嘛。不知道这两个凡人做了什么事情,竟让威名赫赫的五虎团痛下杀手?” 赵头领没好气地回答:“赵某几兄弟前天从北边绕进山,花两天的时候好不容易活逮到一只长吻火灵貂,正要赶回城卖个好价钱,结果在这儿被那个杂碎驾驶驴车撞翻囚兽笼被灵貂逃跑。这个小兔崽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强出头,惹咱爷们不爽,正要借他们的狗命出出火气。” “长吻火灵貂是一级中阶的妖兽,也不算特别珍贵的东西,他们冲撞冒犯固然有罪,不过赵前辈何必同两个凡人一般见识呢,传出去平白堕了身份。”青年人笑嘻嘻地道,“晏飞向您讨个人情,饶他们一命吧。” 赵头领狐疑地反问:“两个凡人蝼蚁,值得你来讨面子?” “呵呵,舍妹心软,就当日行一善。” “那好吧,卖你个面子,可以放他们一马,但是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于文有些恼怒:打得别人半死反而要伤者赔偿,这算哪门子的逻辑?不过他此刻已经学乖,敌强我弱,难得有别的修仙者肯出面求情,小命要紧,不是强嘴辩论的时候。 晏影远远地冲于文道:“小家伙,你愿不原意这样了结?” 于文又是一阵郁闷:我也是十八周岁了,不比你小。现在不是理论这个的时候,他压住怒气,语气生硬地回答:“要赔多少钱?” 晏影在赵头领回答之前抢先道:“城里长吻火灵貂的市价十二块下品灵石,折算成黄金是一百二十两,换成白银是一千二百两。” 赵头领不满地道:“妈的,刚才弟兄们消耗掉的火球符就不算钱了?” 和晏家兄妹在一起的汉子开口道:“赵老哥,你们也将他们打伤了,就算好心补偿给他们一点汤药费吧。” “晦气,好吧。十二颗下品灵石,是你们付还是他们付?” 晏影想要说话,被晏飞挡住,他笑着问于文:“你能不能拿出钱来?” 于文没好气地道:“我身上总共只有一百两黄金。” “哈,差不多了。”晏飞转身赵头领,“赵前辈你就吃点亏吧。” 赵头领与同伴简短地交流一下,道:“赵某不看在你们的面子上,而是看在李公子面子上,就这样,一百两黄金。” 形势比人强,于文只得拿出黄金交给五虎团。 这边交割完毕,晏家兄妹等三人便和五虎团一道前往金阳城,并没有留下同于文多说半句话。 于文冲那兄妹的背影深深一揖:“感谢二位救命之恩,山高水长,我于文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于文,你真的是小于文?”那个被打得半死的赶车人歇了一会已经能自己撑起半个身体。 于文回转身,扑嗵跪倒,眼里面泪珠打转:“爹,儿子回家啦!” 第6章 测灵根 失散十二年的儿子突然回家,于永家自然免不了上演一番亲情悲喜剧。 当年失散后,于永夫妇和乡亲们一道在外逃难一年多才返回家乡,大家在废墟上重建起家园,经过那次打击后,青叶镇的居民们生活更加贫困。 越是贫困,越是能生,于家十余年来又添了两口,于文除了三妹于兰、四弟于虎外还有五弟于鹞、六妹于蕙,全家的生活早陷入困境中,这些年全靠父亲于永赶驴车拉活拼命地支撑着。 倒霉的是,现在毛驴和驴车都被五虎团给毁了,于永还身受重伤。 于文懂一点点治伤的知识,又有内家功夫在身,当时及时给父亲推宫过血处置一番使得重伤减为轻伤,不过轻伤也需要服药治疗,家徒四壁哪里筹钱,一家子团聚的兴奋不多久就被生活的重压染上愁云。 于永躺在床上痛悔不已:“我当时怎么不被打死就算了呢,浪费文儿积攒的一百两黄金,一百两,还是黄金呀,我这条贱命不值那么多,要是能留下那笔钱,我们一家子就能过上好日子。” 这个世界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准极低,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能有十两银子就可以过上温饱的生活,那失去的一百两黄金的确足够于家这辈子过活的。 于文劝道:“爹千万不要这么说,您是家里的顶梁柱,有您在,娘和弟弟妹妹们才有主心骨,日子再苦也能过下去,在儿子的心中您是无价之宝,给多少钱都代替不了。钱财身外之物,用掉了还可以再挣,人没了却没法子挽回。” 于永听儿子这么说心里温暖异常,感动了一阵,又长叹道:“唉,我这一受伤,家里的余钱都拿去买药,你妹妹一个月后就要出嫁,爹还想着能让兰儿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的。唉,爹对不起她。” 本地的习俗是女儿出嫁要倒贴给夫家一大笔彩礼钱和置办丰厚的嫁妆,这样女儿在夫家才能挺起腰板过日子。于家本就穷,经历这场变故后更穷,哪还有钱办这些。 守在一旁的于兰眼圈一红,眼泪儿就掉下来。于兰比于文小两岁,于家一家子的相貌都只是中人之姿,相貌上没啥可夸的,而出嫁的彩礼、嫁妆又泡了汤,可以想象她嫁过去后日子会怎样艰难。 于文小时候对妹妹的感情十分好,分离十二年后回来更有愧疚之心,尤其见不得妹妹受委屈,脱口说道:“爹不要担心,大妹也不要难过,兰儿出嫁的钱包在我这个做兄长的身上。”他原本上面还有个一个哥哥,但在十二年前的灾难中相继亡故,现在他就是于家的长子,四个弟弟妹妹的长兄,有道是长兄如父,他拍胸脯大包大揽合情合理。 于永问道:“你的钱不都赔给那五个仙师了吗?你还有钱?” “我身上只剩下不到一两的散碎银子。”于文摇摇头,但很自信地道,“但我回家的路上捡到一株不错的药草,能卖个大价钱。” “什么药草,一株就能卖大价钱?” “那种药草城里的仙师肯定愿意出高价,我拿到城里卖掉,赚的钱拿一半给两个妹妹做嫁妆。” 一直不作声的于母急了:“不成,不成,文儿,城里的仙师都不是好人,比强盗还不如,我们这里每年上千桩杀人夺宝的勾当九成九是他们做的。你的药草要是真的值钱,他们肯定会杀掉你直接抢走。” “啊,有这种事?”于文愣住了。他幼年离家,又是在与世隔绝的深山长大,对于世道的艰难险恶没太多概念,不过一想想回家路上与五虎团的那次冲突,他相信母亲所言不虚。 “你娘说得对,药草再值钱也不能由你自己拿到城里卖。”于永出主意,“还是送到镇上的庆善药堂卖掉吧,虽然会吃些亏,但没有危险。” 庆善药堂于文知道,是李老财开的,小时候就知道李老财是个尖钻吝啬的小人,那次大难之后青叶镇上家家的房子都比以前惨,唯有李老财家反而更好,镇上的乡亲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人的半点周济,对这种人他本能地不信任。 于文想了想,道:“不能卖给他,不然太吃亏,我宁可不卖,另外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到城里打点短工挣钱。”于文骄傲地挺起胸膛,“我这些年在外头学到很不错的手艺,能够挣钱。” “文儿学到手艺了?”于父于母十分开心,“你学的什么手艺?” “铁匠,儿子尤其擅长打造兵器,比寻常的铁匠师傅厉害多了。” 于文的祖师金庐真人是铁匠出身,师父杜希言是兵匠世家的嫡系传人,未见过面的师伯欧野明也是另一个世界以铸剑传世的铸剑谷世家的传人,照师父所言昆庐门的人必须是个优秀的铁匠才对得起列祖列宗,所以于文筑基后每天的修炼功课必不可少的有铁匠技艺,到现在的确掌握了相当精熟的打铁技术。 “你?铁匠?”于家人极不相信地打量着他,于母更是道,“娘看你瘦瘦纤纤、文质彬彬的更象个读书人,哪一点象铁匠。” 于文又是一阵郁闷,没办法呀,祖叔陶勋是个读书人,师父杜希言对陶勋孺慕得不得了,处处皆学其风范,而他于文又是每天同师父生活在一起,不知不觉被染上一股子儒雅的气质。 他只得强调:“孩儿是说真的,那一百两黄金不就是我打铁赚回来的嘛。” 于永到底见到过那些黄金,可对儿子的话也只相信一半,道:“你能学到手艺就很不错,不要骄傲,爹认识城里董记铁匠铺的董师父,过几天介绍你到他手下做事,以后多学着些,只要学到董师傅一半的真本事就很了不起,将来慢慢攒钱自己出来开铁匠铺。爹不求你多少,只要你能将两个弟弟带出来,传他们打铁的真本事就成。” 于文听罢心中一黯:自己这趟只是回家探亲,过后还是要进山继续修仙的,父亲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 两天后,于文借口进城找活干离开青叶镇独自前往金阳城。 说起来他从出生到现在真还没进过近在咫尺的金阳城,踏在青石铺的大路上看着城池越来越近,于文混在路上越来越多的行人中心里越来越兴奋。 落阳山脉在金阳城这一片地势变得相对平缓,妖兽也比较集中地活动在这一带,而且通常是一到二级的低阶妖兽,所以金阳城成为冒险者、低阶修仙者们的天堂,进山打猎、采药的人都要打城里过,或在城里打尖,有所收获时也多在城里就近出售,金阳城虽小却十分繁华。 经常在城里出没的修仙者最多时上万计,修仙者性格高傲压根不将凡人官府放在眼里,官府也不敢惹仙师,附近的修仙门派出面对城里的修仙者和修仙者坊市进行管理,以前这里是麓阳门的地盘,那一场大战中被天照门和星泉门抢去,现在成为两家共管的地盘。 官府管凡人百姓,天照门和星泉门管修仙者,在城门口收进城费的通常有两拔人马。 于文被官府的守门兵丁拦住收取五文铜钱的进城费,他自然不肯干,强调自己是本地人。 守门的兵丁哂道:“你这小鬼面生,又没带镇公所的路条,你想进城要么找个证明人,要么交钱,少废话。” 于文气结,的确是忘了路条这档子事,可是这会子上哪儿找证明人去? 一人刚好从城门洞另一头走过来,瞅见于文后惊喜地叫道:“你是口水文,你小子没死啊!” 于文小时候常饿肚子,看见好吃的就情不自禁地流口水,所以才有这样一个诨号。他仔细看来人,也惊喜地叫起来:“你是豹子哥,我确实是阿文呐。” 来的人名叫常天豹,是童时玩伴,当年的孩子王。 两个童年伙伴开心地互相问候几句。 常天豹道:“哥哥我现在在星泉门下做事,被分派到这儿帮衬收进城费,职司在身不跟你多说,过两天休假到你家去找你,咱们好好聊聊。” 于文高兴地答应下来。 常天豹转身对守门的兵丁骂道:“他是青叶镇的人,本乡本土的你们收个屁的费,快放他进去。” 于文进了城,一下子被城里的繁华热闹镇住。 金阳城说是个小城,实则城池东西长二十里、南北长十二里,人口至少五十万,这等的规模也不算小,因为大量低阶修仙者、冒险者云集各类交易异常活跃的缘故,城里到处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于文打小就没到过这样繁华的地方,一个刚进城的土豹子见什么都觉新鲜,不知不觉随着人群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记起此行的目的。 找人打听了一下,修师、冒险者多出没于城西的麓阳坊市。 金阳城几乎整个西城都属于修仙者和外来冒险者的聚集地,因为进山的人有所收获都愿就近贩卖,麓阳坊市是城市的商业中心。 一路寻到坊市大门,只见入口处建有大门坊,彤柱金匾,上书“麓阳坊市”四个大字,十分气派,许多普通百姓在门坊外侧摆摊,生意相当红火。 于文闻到摊上飘来的香味腹中就有反应,记起早上出门时只喝点水,刚才只顾乱逛没顾上吃东西,于是就近到个小摊上买两个油饼充饥。 一问,五个铜钱一个。 真他妈的贵!于文不由得感叹,在青叶镇,一个铜板能买五个。 再贵也买,于文想想揣在怀里的药草:反正一出手就能卖大钱,很快就是有钱人了,咱不缺这五个铜板。于是拿出一吊钱,也就是十个铜钱买了两个油饼,边啃边迈进坊市大门。 坊市里比别处更要热闹几分,出入这里的不光是低阶修士和冒险者,还有不少的凡人,仙师也要生活,也要享受,这些都得靠凡人来供应。 “测灵根喽,百测百准,保你一生富贵。”紧邻门坊后面一个干瘪的老头在卖力地吆喝。 测灵根?于文一笑:我学的仙术不需要灵根。他打起精神迈步往里走去。 “这位小哥留步。”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回头只见那干瘪的老头在向他招手,“快过来,快过来。” 于文不知道这是揽生意常用的伎俩,以为对方真找自己有什么事,老老实实地凑上前:“您找我有事?” “一看小哥气度不凡,鸿运高照,一定是个有前途的人,来测个灵根吧,要是发现灵根,你这辈子就能出人头地了。” 原来是这档子事,于文摇摇头:“多谢了,我不需要测。” “咦?”老头大感奇怪,面前的小孩子明显是个没经验的雏儿,照以往的经验凡是这种小家伙一听到灵根的事就会趋之若鹜的。 眼见要走,他赶紧道:“小哥是头一次来坊市吧,我姓包,外号包打听,坊市里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只要你来测个灵根,我可以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 于文停住脚步,的确应该先打听一下,于是走到摊前:“测一次多少钱?” “黄金十两。” 于文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包打听赶紧扯住他:“可以便宜点的,十两银子也行。” 于文没吭声,继续挣扎着要走。 “一两银子总成了吧,不能再便宜了。” 于文停下来:“我没那多钱。” “那你有多少?” “就这么多了。”于文翻开装钱的口袋给对方看,总共两吊铜钱。 “两吊就两吊,今天还没开张,便宜你了。”包打听居然两吊钱的生意也肯做,将于文按到小凳上坐下,扯出一个暗箱,塞块石头在他手上,“你拿着它什么都不要想,手伸进箱子里,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盯着它。” 于文照做,包打听站在他身侧摆出一个掐诀的姿势,闭目念叨半天,然后伸指朝石头一指。 很快,于文觉得石头有点发热,然后开始发光,在黑箱里光芒显得有点黯淡。 先是白色的光,不怎么亮,包打听的眼睛一亮,但没有出声。 接着变成绿色的光,也不亮,包打听依旧没动。 再接着转为红光,亮度依旧。这一次包打听露出笑容:“不错,金、木、火三重灵根,中下之资。” 话音未落,石头再次变色,是黄光,他有些惋惜地道:“还有土系灵根,四重灵根,下等之资。” 但石头第五次变色,蓝色的光芒。 包打听大摇其头:“水灵根,你五灵根都齐全,虽然也能修仙,但是这成就嘛……” “五灵根就五灵根吧。”于文根本不在乎这个。 五灵根也是有灵根,也是万中无一,也能迈进修仙的门槛,这个世界但凡知道自己有灵根的人没有一个不兴奋异常的,毕竟能修仙就进入了另一个层次,远高于凡人的层次,而象于文这样毫不在意的人包打听从来没见过。 测完灵根,包打听接过两吊钱,请于文帮他看下摊,自己一溜烟冲到十几步外的坊门外买下四个油饼,一边啃着,一边慢慢走回来。 修仙修到这种田地真是丢人呐!于文暗暗摇头,耐心地等对方吃得差不多才问:“请问包仙师,坊市卖药草的的地方在哪?有没有信誉好又安全的店铺?” 包打听将剩下的油饼一把全塞进嘴里,用油腻的手抓住于文的袖子低声问:“你身上有灵药?” 第7章 被人惦记上 于文一呆。其实以他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没有修仙又没钱,跑到坊市开口就问药草区在哪、店铺哪家公道,明眼人自然能猜着,包打听这根老油条更是一猜就中。 于文想通此节还是回答:“呃,前阵子进山砍柴,捡到一株药草,听人说能在坊市卖点钱,所以寻到这儿。” 包打听追问:“什么药草,能让我看看吗?” 于文很犹豫。 包打听劝道:“小哥太年轻,不知道这世道有多凶险,修仙的人大多天性凉薄,视人命如草芥,能不花钱的绝不花钱。看你的模样只是凡人,你拿着值钱的东西进去卖,只怕卖掉的不是药草而是小命,我是看你年纪太小替你可惜。” 于文有些意动,问道:“你想怎样?” “我好歹是个修仙者,本领虽低微却也曾见过不少世面,你将你的药草让我看看,我替你估个价,然后你选择是继续自己拿进去卖,或是由我出面替你卖。” “你白帮我?” “当然不是白帮,我总要分点成,先看你的货再确定分成多少。” 于文觉得先让人看看估价也不错,于是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药草的图形。 包打听仔细看了图,然后从包里找出本书一阵翻看,最后面露喜色,收起东西,将于文拉到街角,压低声音道:“你这株药草名叫蹑空草,是很不错的灵药,能用来炼制对风系修士有大用的丹药,也能用于炼制风系灵器,挺值钱的。你这画图是不是跟实物一样?” “是一模一样的。”实际上这次他准备拿出来出售的只是整株的一部分。 “蹑空草每一百年长一籽一叶,你的画上有两籽两叶,那就是两百年份,在市场上最多能卖二十五块下品灵石。”包打听报出价。 “这么多?”于文有些吃惊,原株是十叶十籽,要是整株出售恐怕还要翻上十几番吧。 “你就这样拿到坊市卖,你没有背景,肯定被人抢走。” 于文有些担心了,真要这样的确不能随意拿出去卖。 “你看这样可好,由我代你出面卖掉它,保底二十五枚下品灵石,换成黄金就是二百五十两,我拿五枚灵石,你拿二百两黄金,如果超出这个价的部分,按整数每多三颗分我一颗。” 于文很有些犹豫,这个人素不相识,怎会这般热心? 包打听看出他的疑虑,道:“我可以发毒誓绝对不会害你坑你,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装扮一下扮做我的的仆人监督整个交易过程。” 于文背过身仔细想了一会,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毕竟自己的实力太弱,拿着值钱的东西抛头露面,不被人抢那才叫奇怪,只要包打听拿到好处,应该不至于对自己起坏心。 前思后想一阵,他回过身:“那好吧,你发毒誓吧。” 包打听发下毒誓,收摊领于文走进坊市。 两人在坊市里绕了一阵,凡是散摊区包打听一概不停,他解释说散摊区太过混乱,容易被人惦记上,还是正规的店铺区安全和公道些。转了一会,于文被绕得辨不清方位,终被领进一间规模偏小的灵药铺。 药铺的掌柜看见他们进来,不高兴地道:“包达,你怎么来啦,今天这儿没有剩饭剩菜留下。” 包达脸一红,挺起腰板道:“吴掌柜,我来做生意。” “生意?就你?太阳打西边出了?” 对于这种明显污辱人格的话,包达居然忍了,不忍没办法,长期来看,还是需要上儿这讨些剩饭剩菜填饱肚皮的。他涎着脸道:“真的是来做生意,我走运弄到棵灵药,包准您看到会动心。” “什么灵药,快拿来。”吴掌柜变得有些精神了。 包达转身冲于文使脸色,于文从怀里将个小布包拿出,打开来,递上去。 “蹑空草!”吴掌柜一眼认出,眼睛放光,接过来左看右看,脸上堆满笑容,“嗯,不错,还是两百年份的。” “您仔细瞅瞅是不是两百年份的,两百年份的在外面能卖不少灵石。” 吴掌柜更加仔细地检验灵药,很快微微眉头一耸,放下灵药冲包达勾勾手指头:“借一步说话。” 包达先向于文低声嘱了句:“别担心,是要谈价了。”然后同吴掌柜一起走到大厅的一角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角落有阻拦偷听的装置,于文无奈地看着那两个聊得起劲,他们还时不时往他这边张望几眼。 过不多会,两人笑着走出来。 包达兴奋地小声告诉于文:“吴掌柜慷慨,出价二十八枚灵石,咱们赚啦。” 很快,吴掌柜将二十八颗泛着微光的白色小石头数给包达,包达让对方将其中的十颗换成黄金,双方交割完毕,包达领着于文迅速离开。 两人为了保险特意在人多的地方多绕几圈,花了点时间包达才将于文带出坊市,在坊市外面不起眼的角落里,他将出售所得交与于文。 “总共这是小哥的十二枚灵石以及一百两黄金,跟老包合作童叟无欺。”包达卖力地自吹自擂,“下次小哥倘若又捡着蹑空草,记得一定来找我,我总在原处做生意的,记得啊。” 下次?于文可没打算再做下次生意,剩下的蹑空草留着自己用。 他正式修仙的六年来在山里没少看书,杜希言图书库里有不少这个世界的妖兽、灵药的书籍,这方面的书本知识他未必比普通低阶修仙者弱,要不然他回家的半路上三次歇脚时为何要采摘三株灵药。 同包达分手,于文揣着一百两黄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顺道买些珠宝首饰、胭脂香粉送给母亲和妹妹们,后来转念一想自己什么都不懂,买东西明摆着就是吃亏,还是将钱交给父母让他们张罗靠得住。 心情好,时间也觉得过得快,返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一半。 于文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走出城,拐进通往青叶镇的小路,边走边盘算怎样能将钱安全地留在家里,将来自己不在家而家里又急用钱时也好拿出应急。 他的脚程飞快,很快从岔路走出三里多,突然本能地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忙放缓脚步,运功于目竖起耳朵观察四下。 这一观察,心头悚然:糟了,被人惦记上了。 前方有三个壮汉慢腾腾地迎上来,身后也有三人鬼鬼祟祟地跟随,于文能够感觉到,前后包夹的六个人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而且他们肯定是练家子,尤其其中一人多半是个低阶的修士。 怎么被人盯上了?于文有些疑惑,更多的是紧张,莫非自己太倒霉,这么快就遇到传说中的杀人夺宝?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猜测,前后的六个加快脚步追上将他包围。 于文倒是没有慌张,只是警惕地打量着他们厉声问:“你们想做什么?” 那名修仙者是这伙人的头儿,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阴恻恻地笑道:“听人说小哥身上有蹑空草。” 于文的毫毛一下子倒立起来,再沉不住气,紧张地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他打量着这个人,忽然觉得好象在哪儿见过。 “哈哈哈,在本仙师面前装傻,你还太嫩了点。识相点把你的蹑空草和身上的灵石、黄金全部乖乖献出来吧。” “他们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灵石和黄金?”于文暗道,口中却说,“黄金确实有几两,别的我可没有。” “哼,既然你不肯自己拿出来,那就让我们替你拿。”那仙师冷冷地下令:“不弄死就行,利索点。” 其余五个人齐掣出短刀向于文扑来。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又遇上了。”于文心里一声哀叹,上次也是在这条路上遇险,总共在这条路上走过不满三趟就两次碰到打打杀杀的事情。 于文内力运转展开身法,一个哧溜从其中两个人中间的间隙中蹿去包围圈。 “咦,身手不错!”为首者讶异地叫了声,“你逃不掉,看我藤缚术!” 于文落脚的地面突然冒出来几根青黑色的刺藤条,以极快地速度缠上他的脚腂。这种藤条坚韧胜异常,而且长有毒刺,一般的修士被它缠上也吃不消,于文更加吃不消,所以他不敢让这毒藤真的将自己缠上。 就见绿光一闪,刺藤条缠在空处,于文已没人影。 “妈的,这小鬼有木遁符。”为首者气急败坏,不过毕竟是个修士,略一运神就有了决断,“看他模样也跑不远,你们散开就在那边山林搜索,以百丈范围为率,一有发现立即叫唤。” 于文的确没有遁远,开玩笑,这里可是在落阳山脉边缘的山脚下,别看人行的小路伴着山林修建,但谁知道路边的山林里会不会藏着什么猛兽,百丈范围内是比较安全的,超过这个范围就难说。 看着不太远的地方几个壮汉入林搜索,于文脑筋在急转:“怎么就漏了风声呢?这些到底什么人?我的相貌被他们看到,会不会找到家里来?” 他倒不怕被这几个人搜索到,他胸口仍贴着的木遁符还能使用很多次,足够他轻松地将这些人甩掉,但他必须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后患。 正在思忖当中,于文再次汗毛直竖,身后十丈的林子里有个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扑来,他忙不迭地运轻功往旁躲闪,身体才离开,一道影子就贴着身体掠过,他的余光扫过忍不住惊道:“追风豹!” 追风豹是种二级妖兽,以速度见长,而且擅长风刃攻击,按说不应当出现在离人迹如此近的地方。 于文现在没空多想,追风豹的速度实在太快,它已经转向追杀上来,锋利的爪子刺破他的衣襟。这还只是它的普通攻击,要是它施展开风刃攻击,于文铁定要死在这儿。 危急时刻于文不禁哀叹:师父呀师父,您怎么就不肯教我个法术呢,害我空有法力在身却是人见人欺、兽见兽骑。 没有任何犹豫地,于文再次催动木遁符,追风豹的爪子在縁光中扑了个空。 由于实在太紧急,于文没来得及瞄准方向,眼睛望到哪个方向就遁往哪个方向,不过他刚一现身就后悔了:我刚才干吗望向这边呀! 原来他出现的地方正好是那个劫道的仙师的身边。他出现得太突然,竟然将这仙师也吓了一跳。 “小子,休跑!”仙师也反应极快,扬手又是一记藤缚术。 “我再遁!”于文有点晕头转向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已经深入山林。 杜希言所赐的这道符标记了青叶镇的方位,凭借这个印记于文能判断出自己的大致方位:应当是深入山林二十里了吧。落阳山脉的山林百丈之后就是危险地带,二十里的深处更是高危地带,这里偶尔能够碰到二级下阶的妖兽。 于文知道自己的斤两,别说不懂法术,就算懂得,凭凝神期那点微末的道行不够任何一只二级妖兽塞牙缝,他果断地再次催动遁符。 遁不了了!于文催动符诀,赫然发觉失灵了。 这怎么可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眼角瞄到一道金影悄无声息地袭到。 他赶紧运轻功往一旁躲开,同时目光扫过来袭的生物,顿时全身一下汗透:居然是啮金虎! 啮金虎是三级下阶的妖兽,天生的金系生灵,难怪木遁符失灵,金克木,木遁需要借助树木,而在它的妖力感应范围之内金气郁积,木力退避。 三级妖兽,要人命呐! 于文没有半点回身斗虎的愚蠢念头,能逃多远就多远,只要逃出它的感应范围就可以借木遁符逃生。 他在心里暗祷一句:祖叔保佑,还好啮金虎的速度偏慢。 可惜他漏掉一点,这儿是山林不是平原,虎这种猛兽天生就是山林的里的霸王,在林子里的灵活程度和速度远非他这个生手可比。 所以尽管他轻功也算了得,身体也算灵活,才逃出不到一里就四度被老虎追上,总算他灵活没被扑倒,衣服却被撕成布条。 堂堂山林之王居然捉不住一个凡人,啮金虎自感威严受到严重的侵犯,虎毛倒立,几十道白光一半挡在于文身前,一半从后面追上——它终于发动天生金系法术攻击:破盾刺。 于文陡觉前路被堵,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只差一点就将自己钉在带倒钩的金属尖刺上,而身后的尖刺终于没法再全部避过,背上一痛,被至少五根尖刺穿过,不过好还,因为侧身的动作,尖刺只穿过部分皮肉并未伤到筋骨。 啮金虎得意地引颈长啸。 不太远的地方……也有一声同样的虎啸传来,似是在呼应它。 完了,彻底完了!于方心如死灰:一头啮金虎自己就九死一生,再加一头铁定十死无生! 第8章 倒霉事凑在一块 真要死在这儿? 于文觉得自己还年轻,好多东西都没享受过,不能就这么死掉。 啮金虎的第二轮法术加利爪攻击已经发动,退路全部被堵死,摆在于文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死路! “拼了!”生死关头于文不敢再有任何犹豫,将临行将师父教的一句保命口诀念动,同时将身上浅浅的仙力催动,神念直指头上发簪。 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一痛,接着一股波动从发簪传入紫府,与此同时他的本命筑基之器五色石本源之火微微动了动,他的脑中多出二十一句心诀,一种东西出现在他的意念中,这是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他知道只要自己发动口诀则意念所指发簪就会奋勇所向。 眼看啮金虎的攻击已经及体,于文奋力发动其中一句心诀,顿时他体内那浅浅的仙力瞬间几乎被发簪抽尽。发簪化作一个虚影膨胀开来,形成一个竖立的半透明乌色护罩,啮金虎的破盾刺和利爪击打在上面就似钝木条刺在犀牛皮上,半点伤害也没留下。 于文是杜希言唯一的徒弟,做师父的自然不会让徒弟轻易挂掉,所以临行前送给他这枚乌荆刺树枝做成的发簪,别看它毫不起眼,但却是用原来的世界的炼器仙术所炼制的正宗的下品中阶仙器。 仙缘体系下的下品仙器在灵根体系下究竟是哪种等级?杜希言没有明言,只给了个大概的范围:这个世界的符器、法器、灵器、符宝、法宝、灵宝这六个普通等级当中,下品仙器介于灵器和符宝之间。 这是个什么概念,符宝是元婴期大修士炼制的宝物,视具体情况大约有对应的法宝一到五成的威力,就连普通的金丹期修士也都视为珍宝。 三级下阶的妖兽相当于炼气期十级,自然无法攻破乌荆刺发簪的防护。 逃过一劫的于文此时非但没有开心,反而更加焦急。以他才凝神中期的道行催动下品仙器就似五岁小儿挥舞五斤大锤,基本上力不从心,而这个还算不得什么,要命的是越级催使仙器的结果就相当于使用了一次大威力的仙术,所以毫无疑问的,他很快就将迎来法则之力的惩罚:天劫! 天劫呐!怎么今天倒霉事都凑在一块了? 于文从筑基期晋入凝神期时经历过一次天劫,尽管那次在师父的帮衬下安全渡过,他仍照规矩承受了百分之一的天劫之力,仅仅才百分之一的凝神期天劫就让他不堪回首,如果说筑基炼器时经历的痛苦让人生不如死,那么天劫造成的痛苦会让死人痛恨为何不能再死。 于文的心头涌上一阵悸动,这是天劫将要降临的征兆,他一阵哀叹: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老天不会等他,天劫的气息飞快地聚积。 于文恼恨地看向一击未果后正在发动又一波攻击的啮金虎:都是你丫害的,死也要拉你垫背! 他拼命地发动另一道心诀,发簪哧的一下离开他的身体,变作七根梭状黑光闪电般击向啮金虎。 可怜的啮金虎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反击,而且也没料到打过来的东西速度这么快,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七团黑光将它的法术攻击击散,并且其中一团黑光直接从它的脑袋正中穿透而过。 乌荆刺发簪没有在啮金虎的脑袋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它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就这一下便死得透了。 于文也不好受,仙器的仙力反噬已经令他浑身如被成蚁咬噬,而天劫的气息飞快地聚积到危险的程度。 他待收起仙器,依稀看见数十丈外另一头啮金虎正攻击三个人,那三个人………认识,是前几天救过自己和父亲一命的晏家兄妹三人,看情形三人就快不支。 师父说过要报恩,最好不要留下恩怨因果。 于文咬牙暗道:天劫就要到了,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要死也须先报恩。一念及此,他鼓起剩余的力气发动心诀,七道黑梭电闪击向另一头的啮金虎。 不过眨眼的功夫,只觑见那只正在肆虐的啮金虎突地一个趔趄,哀嚎一声果断地放弃猎物掉头逃往深山。 可惜,没能杀死它。这也怪不得乌荆刺发簪,一则这第三次驭使已是于文透支体力的结果,再说距离也太远超出了他目前能控制的范围,刚才能够击伤猛虎已经算最好的结果。 乌荆刺发簪飞回来直接钻回于文的发髻,至少一天之内无法再用。 于文感应到天劫气息的累积快到临界点,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冲地上的啮金虎尸首一指将其收进至灵心戒——拼着天劫上身杀死的三级妖兽,如果不带走就要便宜别人,岂不亏死了。 接着,他勉力发动木遁符。不能留在深山老林里,虽不知呆会渡劫能不能熬过去,但肯定难以保持神智清醒,要是没死在天劫之下,却被山林里路过的野兽当作干粮那乐子可就大了。 于文再次出现的地方仍是被劫杀的小路上,他刚一现身,那个仙师正好在十步开外,立即兴奋地向他发动法术。 没功夫理会那么多了,于文拈着诀猛拍脑门,一柄三尺铁剑从他鼻孔里掉下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接住宝剑顺道在左手无名指上一划,划破皮肤血珠沁出,立即用手指将血抹在宝剑上,再顺势将剑往身旁一扔,宝剑插入三尺外的地面,剑柄犹自震颤不已。 刚做完这些,毒藤便将他缠缚起来,藤上有毒刺,一旦被刺到会疼痛无比,他身上被十数根毒刺刺破,不过他无福享受这份疼痛,剑一离手,他全身通红,人便晕厥过去。 他掷进地上的宝剑就是他在师父的指导下专门为渡劫所炼之器,打造此剑由他全程亲手操作,杜希言在他打造后后略施法术将剑塞进他体内用精血孕养,唯有这样才能成为替身之物代替他经受天劫。 那仙师见成功捉住目标十分高兴,一边大声将五个派出去的手下叫回来,一边好奇地观察起地上插着的宝剑。 很快那五个人都跑回来,一片谀谄之辞涌向仙师。 仙师得意地大笑,指挥道:“你们两个去搜他的身,你去将地上这柄剑拔出来给我。” 三个壮汉听命行动,取剑的那人手一碰到剑柄就猛地收手,大嚷:“烫,烫死人了,这剑被烧红了吧。” 仙师凑过来看看壮汉的手掌,的确有烫伤,不由得狐疑道:“明明看见这小子拿出来掉地上的,这么烫的东西他先前藏在哪儿的?” 另一边的两个手下这时大叫:“孔仙师,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呀。” “没有?不可能!”孔仙师返身大骂着将两个壮汉踹开,“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他亲自动手搜于文的身,手触到于文的身体时觉得有点发烫,不由奇道:“刺藤的毒发作得这么猛?这小鬼发烧得厉害呀。” 才摸了两把,孔仙师陡然觉察到周遭的灵气异常变化,立即惊觉到不妙,赶紧要收手逃命…… 晚了! 于文的身体和三尺外插在地上的剑身里突然窜出黄绿色的火焰,温度之高孔仙师这辈子也未曾见过,火焰来势凶猛又极其快速,更兼是两个点同时爆发,是以在场的六个全反应不及被卷进来。 绿色的火焰正是这一界的天劫之一,绿胆地火劫,笼罩范围广达十丈,这种天劫中生成的火焰就算高阶大修士也须躲着走,岂是五个凡人和一个低阶修士受得住的,他们的惨叫只开个头便戛然而止,火焰一张开的功夫就将他们烧成灰。 绿胆地火劫的火焰第一下是猛烈地扩张,接下来就要集中到应劫的目标身上,所以扩张之后又以更迅猛的速度收缩回去,这一次绝大多数的火焰缩到宝剑上,只有极小的一缕落在于文身上。 劫火不同于凡火,一般只烧有生命之物,于文的肉身被火点着,身上的衣服分毫无损,在火焰腾腾中,晕厥的于文露出痛苦的表情,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缠在他身上的毒藤则早被烧尽。 另一旁的宝剑是于文的替身,在高温之下很快通体通红,接着表面扭曲,然后飞快地化成铁水流淌一地。 大火烧得猛烈,宝剑熔化的速度加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绿色的火焰在将最后一滴铁汁烧成青烟后熄灭,于文重重地摔在地上象死了一般。 过了许久,天色将黑,林里里传出两声凄厉的狼嚎,于文猛地弹坐起来,用手摸一把脸庞长吁口气:“没死,还活着。” 林子里再次传出狼嚎,他赶紧爬起来准备离开,现在的他走路的力气也只剩下一半,真被狼盯上死路一条。 在离开前他还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到地面留下的燃烧痕迹以及六堆衣物,大致猜出自己晕厥后发生的事情,恨恨地啐了口:“活该!”然后过去用至灵心戒将六堆衣物收起。 这个就是至灵心戒的独特处,一旦炼化,无须任何法力催动,全凭意识就可轻松操作。于文虽嫩拙,也知道眼下该毁灭争斗的痕迹,收起衣服后用路旁折断的树枝条将地面灼烧的痕迹清除掉。 于文赶回到离青叶镇一里时,遇见父亲和几个邻居大叔打着火把迎出来,父亲见于文天黑未归,担心他遇野兽,央求邻居一齐来寻他,令他好一阵感动。 父亲和乡亲看见他时都被吓了一跳,于文此刻着实狼狈,身上的衣服成了破布条,耳后、肩部以及后背结满紫黑的血痂,一看就知道遇到过危险。 于文绞尽脑汁小心地编了些借口,推说遇到野兽,装死才逃出性命,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安抚住。 回到家,半夜里待家里人都睡着,于文悄悄起来,五心向天开始运转玄功。下午死里逃生的经历耗尽了他的力气,他须得赶紧恢复一些,不然若再遇危险,只怕连木遁符都催不动。 说起木遁符,贴在胸口的那张已经在劫火中焚成灰烬,好在当时师父给了两张,不然回山都成问题。 于文发动功法引导法诀,飞快地,正在紫府里沉睡的五色火龙通体放亮,体表重穴如百会、涌泉、膻中等部位感觉到有大股暖流自空中汇集并钻进来穴道,甚至每一个毛孔也仿佛泡在温暖的气流中。 这是天地间灵气被吸入体内的现象,于文一阵惊喜,以前在山中修炼时吸取灵气也没这么轻松、这么快呀。惊喜之下,他摒除杂念,集中精神将吸进身体的灵气往熟悉的行气线路上引导,果然一路异常顺利,不仅十分轻松,能够引导的灵气流比平常多出一倍。 于文引导的着灵气流没有停歇,他想冲击一下平常冲不破的穴道,结果最开始有一些窒滞,但超出往常一倍多的灵气流很快就冲开阻碍。他更加兴奋,这意味着停滞不前的小境界提升了一步,兴奋之下剩胜追击,他指挥着灵力将以前冲不破或者运行艰涩的穴道或经脉扫荡一遍,居然绝大多数都取得成功。 感受着灵力在体内如水银泻地般顺畅地流转,一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于文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凝神中期的瓶颈,随时可以开始凝神后期的修炼。 不过他今天只到此为止,贪多嚼不烂,在没有准备好渡劫替身之器的时候,境界提升太快不是好事,能够突破一小层就很知足了。 为何今天突然有突破了?于文从定中出来见天色尚早,重新躺下思考这个问题。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昨天下午几番生死大战和一次渡小天劫死里逃生的经历,应该是透支式战斗和渡劫两个因素的合力激发了身体潜能,使得自己能将停滞的境界轻松冲破。 看来师父说得没错,生死大战真是提升修为的极佳途径。 想到战斗经历,他重新坐起来,昨天的收获都收在至灵心戒里,该拿出来清点一下。 缴获中最值钱的当然是三级妖兽啮金虎,猎获三级的妖兽对金阳城的众多低阶小散修来说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记得四弟出生时正好当时有个修士冒险团队猎获一只三级赤炎虎被广为传颂,所以名字中取个虎字。 撇开别的不说,光三级妖兽的妖丹就应该值不少钱,再加上牙、爪、皮、骨以及某些内脏或能炼器或能入药,整只啮金虎能值一大笔钱。 问题是,有钱赚也得有命花,有过昨天的经历后于文变得谨慎得多,如何处理这只三级妖兽绝不能盲动,须得从长计议。 接着,他将六个劫道的家伙的衣物取出来一一翻拣,希望有所获,也希望能找到这些人身份来历的线索。 第9章 做准备和回山 于文从六堆衣物中找到黄金三两、白银二十两、铜钱十七吊以及锋利的短刀五把、不知名的药散若干,看来这几个人手头也不是太宽绰。引起他注意的是每套衣物上都有同样一个标志,三个半寸高的绣金大字“济吴堂”。 济吴堂?于文猛地一个激灵,不就是收购下自己蹑空草的那家灵药铺子么! 于是几个线索一下串起来:难怪初见孔仙师时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此人曾在店铺里出现过;难怪包达介绍灵药的年份时语气很怪,多半是故意提醒吴掌柜;难怪包、吴两人要避开他的耳目商量,铁定是在算计自己;难怪卖完药出门后包达要领自己瞎绕圈子,那是在为吴掌柜布置人手争取时间。 于文出离地愤怒,好个包达,自己让他无端赚到六个灵石,他居然还要出卖自己,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看来常言道修仙者薄情寡义、唯利是图一点都没错。 愤怒也就愤怒了,于文也不能拿那人怎样,他的实力太弱,涉世经验太少,想要报复也难想到万全的主意。反倒是因为这档子事,他短时期内不能轻易去金阳城的坊市,免得万一被包达、吴掌柜发现。 一想到不能去坊市于文更加沮丧,至灵心戒里的啮金虎暂时不能换成现钱了,他本想在回山前换一大笔钱留给父母养老的。 此路不通就只好改主意,干脆将啮金虎带回山请师父处置,譬如师父那里有个能将元婴自动炼化成丹药的宝葫芦——混元宝葫,三级妖兽的妖丹应当能炼成不错的丹药吧,啮金虎的其他有用部分也可以求师父给自己炼化处理,这次一定要求师父给自己做几件使用条件低、威力强的保命灵器。 于文收拾一下心情,将六套衣物收起,等会儿天亮做早饭时将它们塞进灶膛焚掉。现在留在他手上的是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一只荷包式样的小布袋,他认得此物,是只储物袋。 储物袋他并不十分陌生,六年前师父杀罗蕴后得到过,比起罗蕴的那只孔仙师的这个袋子根本就是个垃圾。也幸亏这只是个垃圾货色,于文才有可能抹掉原主人留下的印记。 于文将一丝神念浸入袋中,里面的空间仅有区区两尺见方,不比一个普通的抽屉大多少,而且里面的空间结构似乎不是太稳定,也就是说东西放在里面有可能无缘无故就出现损伤。 清点一下,东西倒也算丰富:下品灵石七枚、藤缚术纸符十一张、火球术纸符九张、寒冰箭纸符八张、鸽蛋大小的黄色石头一颗、不知名的丹药两枚、飞镖一枚、《玄木经·上篇》一本,此外还有七两黄金和一些散碎银子。 拿到这些,于文喜上眉梢,七枚下品灵石值七十两黄金,这些纸符据昨天白天从坊市走过时的见闻应当也能值将近两枚下品灵石,黄色石头、丹药和飞镖因为不知道具体何物不好估价,但怎么也能值点钱,还有《玄木经》是本修炼经书好象也能卖点灵石,这些能够估价换钱的物品七七八八加起来超过一百两黄金,一大笔钱呐! 于文不由感叹:还是杀人劫财来钱快,怪不得修仙者们全都喜爱这营生。 经过一次遇险后,于文心底里有点担心济吴堂派人寻到青叶镇,所以处事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卖灵药拿到的百两黄金回家第二天全数交给父母,这么一大笔钱让愁眉不展的父母有了笑容,全家行动起来为于兰的出嫁做准备。 这样平静地过了十几天,常天豹找到于文。 常天豹现在在青叶镇大小是个名人,他七年前很凑巧的情形下被测出有灵根,尽管是四灵根这种伪灵根,好歹也具备修仙的资质,所以家里托关系将他推荐进星泉门下做事。他的资质当然不可能得到重视,被分配到外门做杂役,就算是这种身份在凡人眼中也很了不起,到底是个仙师呀。 于家见常仙师登门十分高兴,张罗着好东西招待,常天豹也不客气,吃些茶水零食,同于父于母聊几句,这也是给于家面子嘛。 于文陪着常天豹聊了一阵,回忆起童时的趣事,讲些各自的经历。其实两人也只是童时的玩伴,十几未见情份早生疏了,于文知道他前来肯定有别的事。 果然,扯过闲谈后常天豹切入了正题。原来他在星泉门苦熬多年,最近的一两年总算稍稍熬出头,得到一名筑基期师叔的照顾,连续得到提拔,前不久宗门内部传来的消息,将委派他担当麓阳坊市一小块税收区的基层小头目。这么紧要的差事他当然需要一批人手帮衬,今天来就是想招募于文到他手底下做事。 于文假作思忖许久后婉言谢绝,他的志向不在此。 常天豹被拒绝后也没有生气,仍是拍着胸脯表示随时欢迎于文来帮自己,于家他会时时照拂的。 于文颇有些感动,难得这豹哥顾念旧情,旋即念头一转,将他请到自己的屋子里。 常天豹有点奇怪:“阿文,你鬼鬼祟祟地拉我到这里做什么?” 于文将从床下摸出一个小纸包:“豹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常天豹打开一看,纸包里有两颗泛着微光的小石子,惊呼道:“是灵石,你怎么有灵石的?” “小弟从外乡回来的半路上从一个被野兽咬死的人身边捡到的。” “你小子运气真好,这种东西对你们没用,对修仙者有用。” “值不值钱?” “一般的市价是十两黄金一颗。” 于文假作思忖后才道:“拜托豹哥一件事,小弟知道这种东西拿着不光没用而且烫手,能不能请你帮我换成黄金,只要给我十两黄金就可以了。” 这意思就是分一半给他,常天豹也有点感动,大手一挥:“你把我阿豹看成什么人了,我怎么能拿兄弟的东西?二十两黄金,过几天我派人送到你手上。” 于文忙拦住他:“豹哥且听我说。小时候常得到你的照顾,镇上才没人敢欺负我,你对我的恩情我于文这辈子都会铭记,在青叶镇我能信任的只有豹哥。” “兄弟不要客气。”常天豹听出他话中有话,“有什么话直接说。” “实不相瞒,小弟在外乡厮混多年,正在学一门手艺,还需要几年才能正式出师。但你也知道这世道不太平,很多事身不由己,我怕离家学艺后遇到意外,也许很久都回不来。家里的父母年纪见老,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想在离家前给他们留下一笔足够的养老钱。” 常天豹也不笨,声音一下子压低:“你手上还有灵石?” 于文又从床下掏出个小布包裹,从里面拿出那只储物袋:“这个是在那具尸首身上一同找到的,我打不开,但我估摸着里面的东西应该能值不少钱,豹哥你是仙师,见识比我广,你给看看。” 常天豹看见储物袋眼睛都直了,叹道:“我在星泉门七年,混到现在也没得到过储物袋,这个袋子就能值二、三十块灵石。” 于文道:“豹哥喜欢就拿去。” “哈哈,先不急着说这个。”常天豹将储物袋打开,清点里面的东西,边点边解说,“有灵石十七枚、低阶纸符二十八张、聚气丹两枚、低阶法器一件,另外还有十几两散碎银子。” 原来袋中已被于文做过准备,他将卖药所得的灵石都放进去,将未知名的黄色石头、修炼经书和黄金拿出来,其余的都没有动。 常天豹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一下,脸上露出大喜的表情:“我粗步估算一下,里面的东西加上储物袋本身可以卖到七十五到八十块灵石,折成黄金可抵七八百两。这里面最值钱的是这件法器,哥哥我如今也没有呢。” 于文道:“我也不求多了,只要三百两黄金足矣,这笔钱足够我爹娘和弟妹一辈子衣食无忧。” 常天豹这回没有推辞,只诚挚地说道:“兄弟见谅,哥哥我现在手头也挺紧的,你的这些灵石、纸符、灵器、储物袋都是我紧缺之物,说实话我已经动心。所以我就不矫情了,兄弟的好意我收下,你说的数我再加五十两黄金,过两天亲自送来。兄弟放心去学艺,你的父母家人我常天豹会当成自己的亲人照看,将来兄弟学成归来,在金阳城我罩着你。” 于文长揖:“如此有劳豹哥了。” 有过两次同修仙者打交道都吃亏的经验后,于文之所以仍选择将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常天豹其实是经过一番考虑的。他小时候得到此人的照顾很多至今仍然感念在心,上次在城门相见的经历让他感觉此人很念旧情,再看这趟上门时不以仙师的身份摆架子说明其谦和有礼禀性淳良,所以于文直觉上信任他。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于文回家后,于家突然收入了上百两黄金,尽管于家父母花钱非常小心谨慎,总难免被人察觉,日子一久必定引来不怀好意的人算计,他自己不久后将要回山,何时才能回来不得而知,无法亲自保护亲人,如果能借到常天豹仙师的身份作后盾,既可以打消别人的猜疑之心,更可以让不怀好意的人打消念头,也省掉他牵肠挂肚的一份担心。 三天后,常天豹如约将三百五十两黄金亲自送到于文手上,又另外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于兰出嫁的贺礼,更当众表现得与于文比较亲近,这些举动足以让青叶镇的人意识到于家人受到常仙师的保护。 半个月后,于兰如期出嫁,于家拿出总价值五百两纹银的彩礼和嫁妆,着实让女儿风光了一把。 于文提前见过几次于兰的夫婿,认真观察过对方,知道妹夫家世清白,本人也算是老实本份,妹妹嫁给他应当不至于吃苦,这就足够了。 在于兰出嫁后的第三天半夜,于文留下一封书信,悄然离家,重返深山草庐继续自己的修仙大业。 催动着胸口的第二张万里木遁符行出千里远,天光已然大亮,于文渐渐将离家的忧伤排遣开,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半道多停几次,采摘些灵药回山,请师父为自己炼制提升修为的灵丹。 这些天他已经琢磨出来在济吴堂时为何被人看破蹑空草的秘密。他对蹑空草的认知来自于师父给他看过的书本,那上面说整株的草截取多少下来就会显示出相对应的年份,而实际看来,稍懂行的修士肯定有什么法子能够判断出蹑空草是原株还是截取的一部分。师父那个世界的古话说得好:尽信书不如无书! 于文返乡路上共采摘三株灵药,另两株一是七心水兰,一是冰蓝妖杏草,蹑空草同它们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据书上说前者是炼制金丹期灵药、后者是炼制元婴期灵药所需的主要材料之一。 既然上次采过灵药,反正回山也不是太急,何不沿途多采几种呢?于文一念及此,立即发动法诀停下遁术。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木遁符一点也都不受他控制,他连试几次木遁符都没有任何反应,只管带着他飞快地遁行,现在的情形不是他驾着遁术,而是他被遁术挟持住了。 于文有点害怕,开始有些惊慌,然后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受控制的万里木遁符越行越快,对于文的法力的消耗反而越来越少,这种现象可不正常。 莫非第二道符被人动过手脚或者出了意外? 于文很快否定这种判断,此符是师父用另一个世界的仙术炼制的,这个世界谁能改,谁又能改得了?毫无疑问,遁符的异常是因为它本身就是这样,必定是师父在炼制时特意而为。 可为何师父给的两道符一道可以随自己的意控制,另一道就不行了呢?为什么他回家的那一趟时可以随时停下歇脚而现在就不可以呢? 于文突然脑子一亮,冷汗湿衫。 书上说但凡珍贵的灵药旁边总会有妖兽守护,胆敢染指者将遭到它们的凶猛攻击,而他上次采药时几曾见过守护妖兽?当时以为书上写错了,其实书上没写错,而是因为守护的妖兽被人赶跑了。这个赶跑妖兽的人不用多想,必是师父杜希言无疑。 然而如果杜希言可以暗中保护送他回家探亲,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地送他回家?为什么只暗中送回而不再接他走呢?如果用让徒弟独自历练的理由作解释显然很单薄无力。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让徒弟回家从一开始就是杜希言找的借口,目的是让徒弟这一段时间离开深山仙居,而能让神通广大的杜希言这样做的理由恐怕是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本人即将面对巨大的危险。 于文分析出这一层,心中再难平静,开始注力催动遁符赶路。然而此是此刻就算他主动输入法力遁符也不接受了,它按照着既定的速度带着他往深山行进。 两天两夜后,略有些疲惫的于文已经进入仙居的五百里范围,在这里他的心猛地抽动起来,他感应到了熟悉的危险气息,天劫的气息,而且是强大得他无法想象的天劫气息。 第10章 师父不在了 风尘仆仆的于文站在不再熟悉的山前,完全被眼中的景象惊呆。 师父仙居所在的数十里宽的雄峻高山已然被掀掉一半,不是那种从中间掀开上半部,而是仙居所在的南边山体整个地被掀掉,就好象一个丰满的人被人用某种兵器砸飞了一边后变得瘦了。 在山的南面正前方方圆百里之内,散落着山体的泥土、碎石和被炭化的树木残体,广大的地带被土石淹埋,所有的树向南方倒伏,山的残体犹在冒青烟,散发出灼人的高温。 空气中浓郁得令人窒息的天劫气息告诉于文,一场他无法想象的巨大天劫最多一天前才刚刚结束。 天呐,是师父渡劫! 于文呆了一阵,回过神来,猛地冲上山坡尽力跑向草庐原来所在的位置。可是那里的山体早不存在了, 十二年来,于文与师父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有师父这座大山依靠,而如今心中的大山和眼前的大山都不复存在,他的心也整个地空掉,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过了一会儿,于文开始痛哭,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师父您在哪!”一边疯了般用手刨地上犹自灼热的泥土碎石,很快十指尖磨破却浑然不绝。 突然,他手指碰到某个东西,痛得他缩回手,一看,血肉模糊的食指尖上扎着两根黑色的木刺。他认得,这个是他熟悉的刺树上的木刺。 有点不寻常,师父渡劫,洞府是用来做替身用的,作为洞府组成部分的刺树林是天劫轰击的主要目标之一,在这种核心区域不可能有残枝留存的。 他立即加劲将埋在地下的一截刺树刨出来,在这段树枝的根部,他看到一段青竹筒,立即兴奋地取下来。这种青竹筒是师父做出来的,里面装着信件字条之类的小玩意,以前师父就经常用这种方式向他传授功法口诀。 打开竹筒,他颤抖着抽出一封信,信封上用汉字写着“于文徒儿启”。 于文激动地取出信纸打开,全信用汉字写成,开头就道:“徒儿,当你看到此信时,为师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于文的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模糊了视线:师父不在了! 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他继续往下看。 “为师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千四百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三千年前我就已经修炼到渡劫期顶峰,可是因为当初许下的两个誓愿没有完成不得不强行压制着修为,后来周游天下,再后十二年前遇到你,我的两个誓愿终于完结。十二年的时间就是你我师徒在这个世界的缘分。 在暗中护送你回到家乡后,为师立即回转仙居开始渡劫。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渡劫成功后我是将飞升到原来那个世界的天界呢,还是这个异界的仙界?我期待着是前者,那样我或许可以在天界再次见到我敬爱的叔父陶勋、婶娘丁柔,我的祖先金庐真人以及我的师兄欧野明。 飞升劫不同于晋升劫,也许我能渡过,也许不能,但能与不能都不要紧,因为不论哪种结果为师都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不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惦记着我唯一的传人,小于文。” 于文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模糊,这一次是绝望的悲伤,久久不可抑止。 直到过了好一阵,他才能继续读信。 “你离山前我交给你的至灵心戒还有最后一句法诀没有传给你,附在信后,当你完全炼化至灵心戒后你会看到我在里面留给你的东西,那是我敬爱的叔父当初送给我的十几万册书籍和玉瞳简,还有我探寻这个世界时做的笔记,全部留给你了。当年叔父送给我的炼器、炼丹材料,除去我已经用掉的外,剩下一小部分也全都送给你。 不过你入道未久,功力太浅,高深的东西现在对你反而有害,所以为师整理了一下,根据修仙的境界用禁制封存到不同的区域,当你每晋一个境界,将可以打开一区得到里面的东西和我留下的信,相信它能给你帮助。徒儿,你会知道师父没有弃你不管,你修仙道路上的每一个进步都将有师父在你身后支持。” 于文再度激动起来,师父对自己的恩情真的深厚得无法用言辞形容,眼泪不听话地继续流淌,他不得不停下来擦拭掉泪水。 “不要再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我常常喜欢回忆起你我师徒第一次相见时你哭鼻子的模样。如今你已经长大,是个男子汉,记住为师的话,以后宁可流血,绝不流泪。” 于文也想起往事,想起师父的殷殷期待,将眼泪彻底擦干净。 “现在,快离开这里吧。此地深入落阳山脉万里,是八级以上妖兽活动的天堂,以前有仙居洞府护着不用担心它们,此刻仙居肯定已经毁尽,只是因为天劫的气息尚未散尽,妖兽畏惧才暂时不敢靠近,如果你不打算做妖兽的干粮就立即用万里木遁符离开这儿,遁符上留有我的法术,能够保证你安全地回青叶镇。 走吧,徒儿。努力吧,徒儿,为师期待你我师徒有一天在天界重逢,期待这一天早早地到来。” 信的末尾记着一句法诀,正是炼化至灵心戒之用。 于文已经稳定住情绪,收起信站起身,四下扫视着不再熟悉的曾经的家园准备启动遁符离开。 蓦地在不远处的泥土和碎石的间隙中看到一个黑影,有种强烈的熟悉感,他快步跑过去翻开泥石,拾起一个被烧得焦黑的东西。 辨识此物,于文一阵激动,这个东西是师父的混元宝葫,它表皮焦黑,通体萎缩得厉害,颇有些变形,葫芦口的位置有一道半寸长的弯曲的裂纹,不是很大也不是很深。 混元宝葫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它是幸存下来的唯一的师父常用之物,于文珍而重之地将它拂拭干净收起来。 再一次扫视过这片狼籍的山体,他催动遁符消失不见。 三天之后,于文回到昆山府境内。 离留信出走不过六天,如果现在回家不太好解释,但如果不回家,又该去哪儿呢?于文在路旁思索起来。 学师父在山中找个地方搭庐修炼? 于文不会嫌自己命长,凭现在这点微末道行,连法术都不会,随便碰上一只一级中阶的妖兽都能要他的命,住进山中……至少金丹期前不必考虑。 游历天下? 这个主意倒有点令他动心,师父早年的两大誓愿,其中之一就是访遍大陆的每一座大城市。他很想步上师父的道路,但……还是更强一点的时候再行动吧,反正在结丹期的时候才需要正式许下一个洪誓大愿,现在早着呢。 到邻近的城市闯荡? 这个主意不错,既增长见识和阅历,又可以圆掉自己虚构的多年在外的生活经历。唯一的问题是,他的世俗生活经验实在太少,独自闯荡要吃不少苦头。 一股豪气涌上心头:我于文还怕吃苦吗? 想到就去做,于文开始为旅行做准备。 有想法是一回事,实际行动又是一回事。出趟远门衣、食、住、行都将遇到不小的困难。 于文眼下身无分文,因为回山修炼无须花钱,所以离家前他将全部的钱都给家里人。不过他并不太担心,在山中读过辨识野果、野菜的书,自身又有不错的武功,大不了自己弄野味果腹。 至于住宿问题,那就野外露宿吧,反正已经打算出来吃苦了,只要睡觉的时候注意别被毒虫野兽钻了空子就行。 还有识途的问题,师父说过“路在嘴上”,可以问路过去。 想着想着,于文记起师父常对他说的一个名词“和光同尘”。什么是和光同尘?他看过许多汉字的书籍、笔记,那上面记载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全是师父家乡世界的修仙高人,包括神化期、渡劫期那样的超绝强者入世苦修的经历。 他们入世苦修的时候彻底放弃身份融入世俗,即便过与乞丐一模一样的生活也甘之如饴,吃讨来的食物、任凭虱子咬噬、被野狗追咬、受世人打骂、向普通凡人低头叩拜……入世的时候就如同普通世人一般生活,绝不以仙术改变什么,绝不自恃修仙者的身份挑三拣四,唯独保持本心的清明,牢守心中的大道。 于文每每都在想,这些才应当是道家所谓的和光同尘吧,而现在他有了亲身实践的机会。 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不过在行动之前还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做。 于文在离驿道不太远的地方找到个安全、隐秘的地方,盘腿坐下运化玄功,先将自己的境界正式晋入凝神后期,这个是彻底炼化至灵心戒的最低要求。 冲进凝神后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他没费吹灰之力就办到,然后将师父所留的最后一道法诀催动,很快在他的紫府中,筑基之器泛起一层淡淡的萤光,他的脑中多了点东西,那就是神识。 凝神后期就能正式凝炼出元神产生神识,神识是种奇妙的东西,能够感知到身外事物的每一个细节,也能够内视洞察体内最细微处,当神识与至灵心戒融合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轰地一下,出现一个巨大的空间。 原来的至灵心戒只有长宽高各一丈的空间,而现在展现在他神识中的至少是长宽高各一百丈,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间,大得可以将一座山装下,想想这个世界十丈立方空间就可称顶级佳品的储物器他开心得想在地上打滚。 不过神识能感应到的空间并不是意味着他能全部操控,一个个半透明的光膜形成的盒子似的屏障一个套一个地将整个空间分割成十八个部分,在每个空间的夹层都有不少的物品,于文现在能控制的只是最内层、最小的那个。 这个空间比原来的要大,长宽高各两丈,他原先留在里面的物品,如啮金虎尸体、蹑空草等灵药、不知名的黄色石头等物仍在,多出来的空间里有一个大大的书柜。 于文兴奋地将神识拉到书柜前,一一扫过后却充满失望,书架上四百多册图书全部是十二年来师父送给他的,全都读过,最想要的法术书籍一也没有。他有点意兴阑珊,透过半透明光膜看见外层的物件,一阵阵渴望: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应该就可以拿到那些了吧,不知道是什么宝物? 在书柜的最下层角落,于文发现一个一尺多高的木匣,匣盖上有封信,他精神大振,忙将神识退出来,信件也出现在手上。 打开信,真的是师父那熟悉的笔迹。 “徒儿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第一句话就让于文脸一红,还是师父了解徒弟的心思呀。 “现在不教你法术是为你好,太粗浅的法术会分散你的注意力,影响你对大道的领悟,稍高深的法术又容易让你触到这界的法则之力,想必你已有过催动仙器惹来天劫的经历。你眼下已没有替身之器,所以暂时不能传你法术” 于文心中一阵温暖,继续看下去。 “师父支持你到临山城闯荡的想法。” 于文差点蹦起来:师父能未卜先知,他早就知道我的行动! “我的家乡有谚语叫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一直过着远离红尘的生活,人生阅历太少,修仙初期这样对你很不利,所以你应该多出外闯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要怕吃苦,将来成就大道的时候你将为今天的决定庆幸。” 于文大受鼓舞。 “以你现在的本领独自出远门的确有些危险,所以为师在匣中留了几样东西。第一件是《阴阳五行符咒要义》以及一些画符的材料,使用灵符门槛不高、威力不大,但可以使你有一点自保能力,你凝神后期的道基可以开始自己画灵符,勤加练习能使你增加对阴阳五行的理解和运用技巧。 第二件是为师的笔记《灵药材料初步处理探研》,方便你路上遇到灵药材料时能做出正确的处理。 第三件是金阳城到临山城之间的地形详图,为师标记一条路径,你可自行参考定夺,路上遇事随机应变,不可拘泥食古。 最后一件是为师为你准备的晋升谷虚期的渡劫之法,你现在已经没有替身之器,须得抓紧打造一件以防万一,收入身体孕养的法诀也留在其中。” 于文看完信,赶紧将木匣拿出来。打开看,两本厚厚的书、一张大地图、一本小册子都在里,另外还有厚厚的空白黄色符纸以及一些丹砂、几枝毛笔。 他快速地将两本厚书翻看一遍,喜色越来越浓,终于有了一点自保之力。 不过当他看到那本记载着渡劫之法的小册子时脸顿时黑下来,渡过晋升谷虚期的天劫需要炼制二十四件不同的器物,是炼制而不是纯打造,尽管只是最最简单的天地元气灌养炼器法,这也意味着对材料品质的要求跃升一个层次,是必须具备最低的通灵能力的炼器材料。 于文对天哀叹:天呐,那些材料好贵呀! 第11章 野外露宿的时候 哗啦!于文狼狈地从低矮的灌木丛中跳出来,在他身后一只半人高的土狼紧追出来,利爪伸出马上要抓到他后颈。 于文反应极快,反手挥出,短刃划出寒光斩在狼爪上,“当”的一声响,似撞在岩石上一般并没能斩断狼爪。不过经此一撞,土狼身形略缓,于文则借力往另一个方向纵出将近一丈距离。 临山城也是吉武国十七座进入落阳山脉的边境小城之一,距金阳城的直线距离五百里,连接两城之间的道路基本沿着山麓延伸,所以实际路程上千里。于文正式踏上旅程后风餐露宿,食物主要靠在距道路不远的山林里打些小猎物,而今天他非常倒霉,居然在离道路不到两里的地方遇到这匹土狼。 当时他正在悄悄接近一只肥肥的野兔,突然就遭到土狼的袭击,土狼是一级中阶的土系妖兽,搏斗中会使用石肤术护体,普通攻击对它无效,他从济吴堂打手那里缴获的精钢短刀刺不破狼皮,所以只得狼狈逃窜。 土狼是一种群居动物,而攻击于文的却只一头,明显这是一头被狼群驱逐的年青独狼,这种独狼对猎物是出了名的执着,所以它追着他在林里子绕行将近十里,直到追出山林仍不放弃。 于文一路慨叹:为什么我那么倒霉出现在土狼原本的猎物附近呢?为什么我的体型要比那只野兔显得更大呢?为什么这头独狼象是饿了许多天呢? 此刻土狼见猎物有逃跑的可能,立即发动天生的法术攻击。于文落脚的地方地面突然凹陷下去五寸,这使他身子一趔趄往一旁跌倒。 他的武功底子非常扎实,遇变不惊,重心失去的一瞬间身体借势翻滚往一侧冲出,刚好躲过袭向后脑勺的数枚核桃大的石头。 不过此时土狼已经一个纵跃扑到他跟前,利爪钢牙当头罩下。 于文在身体侧翻的时候就将短刀抛掉,两只手上各多出一张黄色的纸符,翻转的过程中两手手指疾晃,两道纸符化作淡淡的黑烟消散在空气中,随即在他的手指间聚集起两股灵气,并在符篆的作用下转化为符咒之力。 感应到土狼已经近身,于文左手双指一点,一股大风突然间吹出正面吹到土狼身上。 土狼不及防备,被吹得身形在半空中停滞下来,但它毕竟是妖兽,只停顿一下后立即冲破疾风的阻拦,继续往乘机逃出一丈远的猎物扑去。 自画的灵符还是威力太弱了呀!于文暗叹,同时右手一挥将准备好的另一道符咒术释放出去。 土狼前面地面的野草以及几株短小的零星灌木突然疯狂生长,它只冲出一半就被挡住,一时陷在浓密的草丛和灌木中。 如果有乘手的兵器或者威力大一点的法术,此时倒是击毙土狼的绝佳时刻,可惜于文没有,一级中阶土狼的石肤术不是现在的的他能攻破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乘机逃跑,尽可能拉开与土狼之间的距离。 刚运轻功跑出半步,却听见土狼轻轻地哀叫一声,于文心中一动,没有转身察看,神识扫过,不由大喜。 原来不知是他时来运转还是土狼霉上加霉,一根矮荆树的枝条巧不巧地插到土狼的后门上,这是它全身唯一不受石肤术保护的位置。 机不可失,于文乘指间的符咒之力尚未完全用完,右手双指疾挥全部灌向枝条,枝条当即伸长自土狼后门插进其身体深处,并在他的催动下长粗和生出横枝。 土狼体内受重创,痛得惨嚎起来,身上的石肤术因此退尽。 于文手一甩,另一柄短刀飞射过去,准确地钉进土狼的心脏,这头畜牲挣扎两下不甘心地倒地死去。 于文全身一松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顺手从腰间扯出葫芦猛喝一口水。 这些天他在研究这只天劫中幸亏下来的混元宝葫时发现,原来葫芦并没有完全被损毁,至少保留下三个功能。 第一个是能贮存大量水,他曾经将一口三丈宽的小山潭的水全部装进葫芦里而没有丁点溢出。 第二个功能是能使装进去的水发生变化,哪怕装进去的是泥浆也能自动滤出清水并将杂质清除出葫芦,经过它处理的水喝起来甘美可口,还能提神醒脑、加速恢复疲劳的肌体。 第三个功能是它能在灵力的催动下在一定范围内变大变小。 于文试图炼化它,可惜纵然它被天劫破坏得厉害,炼化它仍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办到的。他不清楚葫芦口部的那道裂缝对葫芦有怎样影响,不过却在猜测如果有朝一日能将裂缝补好,会不会恢复它大部分功能。 喝过水,身体缓过些劲,于文起身走到土狼尸首前,仔细地翻拣一阵,突然笑了:“哈哈,也算发笔小财了。” 一级中阶的妖兽妖丹至少可以卖十块灵石,齿、爪、皮、血等材料也可以卖至少两块灵石,虽然距凑够筹集炼制渡劫替身宝器的材料之费尚远,对他来说仍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于文很快将土狼剥皮开膛,今天是他踏上旅程的第二十一天,这些天来他猎到过不少小动物,如今做这些活的手法已经灵活不少,花一些时间将狼皮完整地剥下来,其余可用的材料都小心地取下,就连狼血他也用自制的皮囊小心地收集好,要知道妖兽的血可是修士炼制灵符必备的材料。 “你想吃我,结果反被我吃掉,下辈子投胎一定要记得眼睛生亮些。”于文将土狼架在篝火上烤炙的时候不无快意地想着。 天色已晚,从金阳城至临山城之间很少有市镇村落,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露宿野外。刚开始时没经验,以为有火堆就能将野兽吓退,吃过几次亏后才明白野外的普通野兽中有一些并不惧火,绝大多数的妖兽也不怕火,想要晚上独自在野地里安全地睡一觉,必须做足准备工作。 眼下已经入秋,夜晚野外气温降得厉害,空气干燥而干净,篝火在很远之外都能看得见。 夜渐深,于文在火堆旁沉沉睡去,忽然一个激灵醒过来,身体未动,耳朵使劲地支起倾听,同时神识警惕地张开。 在篝火约五十步左右,有人正在张望,是一个少年背着一个中年人。少年警惕地观察了一阵,又犹豫一阵,最终在身后百步外几双发着碧幽幽光芒的眼睛逼迫下选择向火堆靠近。 奇怪的是,火堆明明就在正前方,顶多半盏热茶功夫就能走到,他花十倍不止的时间后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走过头,火堆出现在他身后五十步方位,他转过身看着火堆露出惊疑的神情。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他身后响起:“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少年猛地转过身,看清来人,第一反应是将视线掉过去看火堆,火堆旁睡着的人已经不见,再回头看着面前的人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怎么……” “什么怎么那么,老实点回答问题,不然对你不客气。”于文恶声恶气地打断少年的话。 于文在山中砍了六年的刺树林实则是依另一个世界的奇门阵法术建成,他早对奇门遁甲术的基本原理有所了解,只要利用地形和借助自画的灵符简单地做出布置就可以生成幻像和造成一定范围内灵气和磁场的混乱,使闯进来的人迷失方向感。这些天他在野外露宿能够安然无恙靠的就是布设的九宫奇门阵,只不过威力太小,对付普通人和野兽还行,碰上修仙者和妖兽作用不大,所以他每次选择远离妖兽出没的地带露宿。 少年缓过点神,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看清楚于文的相貌,吃惊地答道:“小弟弟,我……” 于文再次打断他:“我虚岁十九,你几岁?” 少年不大相信,但老实地改了口:“小哥哥,我满十七,我不是坏人,我和爹遇到坏人逃到这儿,看见有火光所以走过来。” 于文早已用神识将少年背上的中年人观察过,这两个人的相貌的确很相似,应当是有血缘关系,他也注意到中年人真的受了重伤,便道:“你在前面走,听我的指挥。” 少年背着父亲在于文的指挥下左走几步,右几步,转几转,绕几绕,感觉只走出二十几步的距离,面前一亮,竟然已经来到火堆旁,他诧异地叫出声来:“真神奇呐,小哥哥你好厉害。” 于文越发得意,心情好,语气也不再凌厉,吩咐少年将父亲放在自己的兽皮铺盖上面,然后令少年退到火堆的另一边蹲下,自己则俯下身观察伤者。 伤者伤在背部,靠左的位置有一个恐怖的大口子,血肉模糊,不过看得出实际的失血并不是非常严重。 于文皱起眉头问少年:“你们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少年很老实地回答:“我叫曾壮牛,我爹名叫曾铁叉,是北面三十里埗山村的猎户。” 于文忍不住笑了:“曾壮牛,你还真是头壮牛。” 原来这猎户少年体型高大魁梧,身上肌肉发达,的确象头壮牛。他听见于文的话腼腆地傻笑,并没有应声。 于文熟记过师父留下的地图,知道前行三、四十里左右是有一个埗山村,心里对曾壮牛的话基本就相信了,问道:“你们父子俩得罪仙师啦?” 原来他发现曾铁叉背上的伤口很深,但伤口处温度很低,应当是冰刀一类的法术攻击所造成,也幸亏如此,低温以及伤者本身的体质好才没有造成大失血。 “你怎么知道的?”曾壮牛很吃惊,同时人也变得警惕起来。 于文道:“我当然知道,别愣着,得赶紧给你爹治伤,不然就没命了。” 曾壮牛也知道这一点,刚刚生出来的敌意莫名地消失,赶紧凑过来:“我知道几种草药能治伤,麻烦你帮我照顾下,我去采药。” “你回来!”于文伸手扯住他,结果第一把没扯住,第二下才将他扯回来。 “小哥哥,你好大的力气啊!”曾壮牛这次是惊奇中带着钦佩。 “现在外面尽是野兽,你身上抹的驱兽药粉已经失效,出去是送死。”于文知道猎户人家能自己配制一种药粉,一般的野兽闻到药粉气味后不敢靠近。 “可我爹……” “我有药,你给我打下手。”于文假作转身翻拣自己的包袱,暗中将这些天在山林中采到的几种治伤草药拿出来,“我叫你阿牛吧,这几种药已经经过初步的焙制,你将想办法将它们弄碎、混匀。” 阿牛认得这些药,高兴地接过去直接塞嘴里大嚼,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去找捣药工具,只有用嘴嚼最实用。 于文不去管他,将曾铁叉的身体摆平,运内力出指将伤口周围的穴道封住并顺手点中软麻穴,再取葫芦用泉水冲洗伤口。 阿牛嚼完药草不能开口,扯了扯他。 于文拿出把锋利的短刀递过去:“把刀刃放到火上烤一烤,马上就要用到。” 清洗完伤口,伤口周围的肌肉发紫发黑,于文观察清楚后让阿牛递过刀子,运内力迅速准确地将伤坏死的肌肉组织割掉,阿牛机灵地将嚼碎的药草敷在上面,还从腰带里扯出干净的布条熟练地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些,曾铁叉的呼吸明显地发生变化,变得均匀得多,发青的脸色转为苍白中带一丝血色。 “小哥哥,真谢谢你,你是我和爹的救命恩人。”阿牛非常感动,不过因为嚼的药草中某些成分造成肌肉酸麻,他说话有些含糊。 “叫我文哥,快去漱漱口。”于文将葫芦递给阿牛。 阿牛在将葫芦递还时十分好奇地道:“这个东西这么小,怎么装下那么多水,我看你刚才给我爹洗伤口、你自己洗手还有我漱口都是用它里面的水。” 于文没有回答,反问:“你们怎么被仙师追杀的,你详细些告诉我。” 原来这天下午曾家父子在前面山谷打猎时忽然遇见一个陌生的外地人,向他们打听山谷的地势情况,后来又提出花钱雇父子俩做向导实地踏勘地形,曾铁叉贪图对方的银子就答应了。 开始时还好好的,那个外地人也还和气,等到傍晚时分地形查勘完,他突然变脸从身后袭击曾家父子,结果曾父受重伤,曾壮牛拼死背起父亲逃出来。 “那人是个仙师,你们怎么可能从他手下逃命的?”于文很疑惑。 “那里的地形我非常熟悉,而且那里到处是村里人布设的陷阱、铁夹、吊网之类的东西,他偷袭我爹得手时我反击了一下,他凑巧被铁夹夹住脚,所以我乘机背起爹逃出来。” 于文将地图取出,对照着地图将事发地点的情况大致了解一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想在山谷设伏对付什么人,生怕泄秘,所以杀人灭口。 第12章 又遇见熟人 夜色愈浓,火堆里发出噼叭的轻响,年青人瞌睡大,阿牛趴在父亲身边沉沉睡着。 于文突然再次被惊醒,九宫奇门阵的外围预警最远达百丈开外,借助这些装置他的神识才能观察到那么远的地方。 此刻,有人闯进来触动了他的神识,毕竟隔得太远,神识的力道太弱分辨力大大降低,但他心头却是一惊:一名修仙者! 来人的速度非常快,于文才刚刚做出判断,来人早闯进第二层的预警圈,并且全身散发着无法掩饰的恨意。 于文不敢继续装睡,一下子跳起来,一手拿葫芦泼水将火堆彻底浇熄,一手推醒阿牛:“起来,有敌人来袭!” 阿牛也十分警觉,听见声音翻知起来,一边抱住父亲,一边往西北方位看过去,咬牙切齿地道:“就是他,他追到这里来了。” 来人在闯进火堆三十步区域时被陷在奇门阵里,来自异世的玄门奇术非他一时可以看破,也如之前的阿牛般在原地打着转。 于文紧张的心放松下来,他不知道来人的修仙层次几何,但看到此人轻易地被小阵法弄得晕头转向不觉心头活络,有心将其生擒,伸手压住正要拔出猎刀上前袭击的阿牛:“别急,再等等。” 阿牛还算原意听他的话,目中喷着火,但却忍耐下来。 于文悄悄催动法力,将心神与九宫奇门阵连接起来,酝酿着乘来人越来越浮躁之际,催动奇门阵将阵法的迷惑心智的力量集中一次性突然爆发,使其短暂性失神,然后合两人之力应当可以迅速击垮敌人。 此时,来人手上突然变出三只寒光闪闪的三寸长弯钩,晃一晃,蓝光四射,这人将弯钩抛出,双手结出法诀大喝了一声,弯钩上发出明亮的浅蓝色光芒,以人为中心飞旋着向三个方向横扫过去。 于文在那人弯钩出手的一瞬间就知道情况不妙,这人使用的竟然是法器,虽然他无法判断出等级,但法器的威力远远超出他的九宫奇门阵的承受能力,而且对方的动作非常快,快得他无法将心神从阵中抽出来。 轰的几声,那个人四周围二十步范围内的地面爆起五个小火团,这是法器的冲击力将控阵的纸符强行击破。 于文的心神未及收回,纸符被摧毁,他亦心神剧震,强烈的晕眩感使他一时间无法动弹。 来人攻破怪阵,借着灵器的光芒早看到于文和阿牛,凶狠地指挥着最靠近的两柄弯钩一前一后扫将过来。 阿牛身手灵活,及时让过一钩,但于文暂时失神无法动弹,眼看要被击中,阿牛奋不顾身扑上前将他推开,蓝芒划过,将阿牛的胳膊划开一道大大的口子。 于文被推开的刹那,心神归位,晕眩感消失,也看到凶险的一刻,身体没有落前已做出动作,右手食指和中指微不可察地一晃。 那人错失双杀机会,立即指挥三钩重新定位攻击,这时身周的野草、灌木突然间猛长到一丈多高,完全将他淹没掉。 于文吃过一亏再不敢心存侥幸,对方能使法器铁定不是低阶小角色,远不是自己所能对付的。他滚过来一手抓住受伤的阿牛,另一手抓住阿牛的爹塞到阿牛背上,同时发动木遁符。 但就在遁符生效前的一刹那,背后十步外陡然亮起来,一股两尺粗的火柱闪电般击到。 呯的一声极短暂的轻响,火柱从一团绿光中穿过将不远处的野草点燃。 “咦,逃了?”一个锦衣青年从黑暗中走出来。 驱使弯钩法器的人脱困出来,看到青年立即翻身拜倒:“属下办事不力,请少爷处罚。” 青年鼻中一哼:“没用的废物,两个凡人都杀不掉,自己还被凡人的小玩意儿弄得灰头土脸,我家白养活你了。” “属下愿将功折罪,这就将他们追回来。” “算了,那小孩的遁术好生奇特,我头一次看见,也许他有点背景来历,先弄清楚再说,而且大事要紧休再节外生枝。” “但如果风声走漏……” “时间来不及了,况且他们未必知道多少,希望刚才的教训能让他们长点记心,不该管的事最好不要拢边。”青年厌恶地别过头,“我先走一步,你将这里收拾一下看能否发现线索,完事后马上来汇合。” 一刻钟后,身上冒着火苗的于文和曾家父子在六十里外的地方冒出来,他一现身赶紧用葫芦里的水迅速将他们身上的火浇灭。 于文能够逃出生天全凭贴在胸口的第二张万里木遁符。从深山回来后,施加在第二张符上的障眼术自行解除,于文发现原来它是一道用兽皮炼制的灵符,师父的纸符能重复使用三十次,皮符能用三百次。 他还发现皮符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百里之内的短距离遁行,这个他可以随意控制到达地点;另一种是远距离遁行,只要发动则无论身在何处遁符都会自行将他带回家乡青叶镇附近。 这次他本想一口气遁出百里,因带着两个凡人只到六十里就力尽。 于文顺势喝口水喘气,突然听见曾壮牛的痛哭声。 “爹,爹,你怎么啦?” 于文心一沉,放下葫芦凑近看,心一下子跌到冰点:曾铁叉的心脏位置被烧出透明窟窿。原来他们被火柱边缘扫到的时候,大部分的攻击力都落在曾铁叉身上,一击致命。 “爹,爹,你不要死啊!”少年已经意识到自己父亲过世伏尸大哭,恸哭声在黑夜的旷野中被西风传送得老远老远。 于文没法劝住悲恸中的少年,只得打起精神小心防备,毕竟现在的落脚点在野外,危险动物时刻都在暗中窥伺着。 直到将近一个时辰后,少年哭累了、力尽了终于晕倒了。 于文已经重新生起一堆火,并在营地附近做了些简单防卫布置,由于已经力尽无法使用奇门仙术,他只得辛苦一点拿起阿牛的猎刀小心地戒备四周,一直到天色渐亮。 曾壮牛渐渐醒来,发现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身上盖着件动物的皮子,另一旁父亲的遗体上半身也覆盖着一块皮子。他看见于文持刀守在附近,掀开身上皮子爬起来冲到他面前磕头大哭:“文哥,我知道你是仙师,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我要报仇。” 于文将阿牛扶住:“不要哭,男儿流血不流泪,你要报仇我一定帮你。” 曾壮牛昨晚危急时刻救了于文的命,尽管在此之前于文先施援手帮助他们父子,但是十二年来杜希言不断地教导徒弟“施恩不可图报”、“受人大恩必须报答才能避免渡劫飞升时被因果所拖累”,所以阿牛提出的要求他无法拒绝。 看看天光已亮,于文和阿牛商量着将曾父下葬,埗山村是回不去的,因为仇人有可能在那里守株待兔,也不可能等到报仇之后再送回家乡下葬,他们现在连仇人是谁、什么身份、来历统统都不知道,报仇谈何容易,待报仇成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曾壮牛没有坚持,他的父亲就是孤儿,早年流浪到埗山村落户,阿牛十岁那年母亲去世,现在的他也成为孤儿。 既是如此,殒身之处即为安吧。于文依据读杂书时得到的浅显堪舆学知识,就近找块地,两个少年花整个上午的时间斩木为棺,深挖近一丈将曾父下葬。 拜别新坟后,于文觉得有必要交待清楚:“阿牛,你要报仇就得听我的。” “你是仙师,当然听你的。” “我要你听我的正是这个。”于文摇着头,“我不是你说的仙师。” “你会法术,我都看到了,你能让人找不到方向,能让地上的野草突然长到一人多高,你还能带着我们一下子跑出几十里地,还有刚才挖坟的时候你用几张纸片就让泥土自动松开,只有仙师才能办到这些。” “我是能做到这些,可我不是你说的仙师。”于文特别强调“你说的”三个字,实际上他学的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仙术,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仙师。 阿牛哪能听得懂他的意思,挠着脑袋:“可你明明会法术,连仙师也被你弄得团团转。” “你不也让那个仙师吃大亏了吗?难道你也是仙师?” “我是将他推进陷阱,不是用法术。” 于文发觉自己的确没法子解释清楚,可自己会另一个世界仙术的秘密又不能传扬,只得用上命令的语气:“总之你想要我帮你报仇就得相信我不是仙师,绝对不能在别人面前说我是,更不能让人知道我会类似法术的本领。” 阿牛小声嘟囔:“明明就是法术,不然是什么。” 于文也发现自己的解释有点牵强,想想后道:“阿牛,我现在真的不是你说的仙师,但是我测试过身上有灵根,可以学仙术,我以前看过几本仙术书,因为有灵根所以能用一点点仙术,但我没正式学过,所以不是仙师。” 阿牛大感兴趣:“文哥,你能不能测测我有没有灵根?” “我又不是仙师,我哪能测。不过我带你去临山城,那儿有修仙者坊市,也许有测试灵根的地方。” “太好了,我一定要有灵根,我要学仙术,我要报仇。” 于文没接话,有没有灵根不由人决定。 “文哥,我们进林子里干嘛?” “打猎!”于文没好气地回答,“你食量那么大,不打猎拿什么塞饱你?” 傍晚时分,大路旁边一块开阔地带上,两个少年正生火烤着野味。 一大队人马缓缓行过来,这是一只中等规模的商队,三十辆大篷马车载着满满的货物,另有十余辆载人的马车以及五十名骑士、百余名步行护卫,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刀箭各别腰,一双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少年。 两个少年见大队人马靠近,早站起身将猎刀、猎弓拿在手上,摆出一副高度戒备的姿态。 很快有两匹马小跑过来,一名虬须武士冲两人喊话:“喂,你们两个换个地方,我们商队今晚要在这里扎营,你们今天晚上可以在我们营地内的指定位置休息。”语气中充满不容拒绝的味道。 于文装作气愤地答道:“凡事要讲先来后到,我们先来,如果你们想用一句话就赶走我们,那么先同我们的刀和弓箭说话。” 武士笑了:“嘿,有点胆色,你们哪儿来的,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我们是前面埗山村的猎户,错过宿头在这儿露宿。” 武士抛出一个袋子:“接着,两吊钱买你们挪个地,前面答应的条件不变。” 于文伸手接住,顺手塞给阿牛,大声道:“我们马上腾地方,但我们搬到哪里你须先指明。” 商队很快过来,大队人马下马或下车,将马车围成一圈,外面摆上些鹿角、绊索、警铃之类的东西,一个小型的营地很快成型。 于文和阿牛在转到商队护卫指定的地方时,一个骑马的中年人叫住他们。 “你们两个站住。” 于文停下,转身护在阿牛前,傲然问:“怎么?” 中年人旁边有几名护卫,大声喝叱:“小子找死,敢这么对刘仙师说话。” “算了,两个小孩子。”刘仙师倒没有生气,只盯着阿牛问道,“怎么你这做哥哥的不作声,却让小弟出面?” 阿牛解释道:“文哥十九岁,我十八岁,他是大哥。” “哦,倒看不出来。”刘仙师恍然大悟,又问于文,“猎物是你们打到的?” “当然,不是我们打的难道捡的?” “放肆!”旁边的护卫看得出都是冒险者出身,脾气可不怎么好,为了拍仙师的马屁一个个表现得异常凶狠。 “来呀,怕你呀!”丁文向叫得最凶的那个冒险者护卫挑衅。 “妈的,讨打!”那人果然受激,没有拔兵器,奔上前飞腿踹来。 于文手上的东西都没有扔,轻松地闪身避过锋头,他的身法很快,对方来不及收腿,重心有点过,于文乘机一肘击在其腰眼上,那人闷哼一声轰然倒地。 一个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居然一出手就击倒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冒险者,旁边看热闹的人全都围过来。 被打倒的人丢了面子恨不得将于文撕碎,迅速爬起来重新进攻,可惜于文拳脚功夫很高,只用一只手、两条腿反将这人戏弄得团团转,直到对方恼羞成怒地拔出钢刀。 “住手!”一个声音在外面传进来。 说话的人似乎有些威信,那名冒险者不甘心地停下,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安静下来。 于文发觉声音有些耳熟,顺着声音望去,心道:“又遇见熟人了。” 第13章 劫杀盘肠峡 来者是晏飞,他只觉得少年有点眼熟,并没认出来,呵斥道:“天马上就要全黑,你们不赶紧扎营瞎闹什么?快散开干活去。” 刘仙师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旁边有人解释:“晏仙师,这俩小子对刘仙师不敬,兄弟们正要教训他们。” 晏飞换上笑脸道:“刘道兄,何必同两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你看是不是叫他们散了,公事要紧,扎营还需花时间呢。” “哼,两个小孩先别走,其他人该干吗干吗去。” 众冒险者一哄而散,晏飞扫过两个少年一眼转身离开。 于文和阿牛在刘仙师的注视下不敢妄动,对方发出的无形威压将他们罩住,于文不敢运力抵抗,阿牛更加抵挡不住,两人渐渐腿肚子打颤,脸上、背上冷汗涔涔而出,好在不多会后刘仙师停止了施压。 “小伙子以后脾气小点,命才能活得长点。”刘仙师先教训一句,然后冷冷地问,“那只野鸡真是你们打到的?” “那当然,这只野鸡光扇翅膀能刮起风来,还能发出风刃,我们准备许久花老大力气才用陷阱杀死它,阿牛的胳膊还受了伤。”于文半真半假地回答。 捕风雉是一级低阶的风系妖禽,于文特意带阿牛抓妖兽自然是有想法的,他根据种种迹象判断,阿牛的仇人在埗山村附近设伏,目标应当极有可能就是从金阳城方向过来的商队。 刘仙师扔来一团东西:“拿去,留下野鸡,走吧。” 于文接在手里,是锭二两重的金块,一级下阶的妖兽绝大多数没有妖丹,所以价值很低,二两黄金的价钱还算公道,他对刘仙师的印象转好几分。 商队安排的位置处在周边护卫的环伺之下,显然有监视、防备的意思。于文和阿牛不在乎,自顾自地继续烤制猎物,顺带用其它猎物从护卫手中换到几套干净衣裳换上。 天黑下来,商队护卫轮班守值,没轮值的坐在火堆旁聊天,他们讲的尽是亲身经历的冒险故事或者奇闻异事,两个少年听得津津有味。 有人走过来对于文道:“于小哥是吧,林老板有请。” 林老板是商队的东家,也是商队冒险者的的雇主。 于文被带进一顶宽敞的帐篷,老板不在,留下他一个人等候,可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影,也没有人进来招呼。 正在无聊的时候,于文突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猛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少女冷冷地盯着自己。 “你认识我吧?”少女问。 于文点点头:“认识,你是仙师,一个多月前我回青叶镇探亲的时候,你救过我的命。” 少女正是晏影,她微感意外,先将人诓来晾上一段时间,然后突然现身追问敏感问题,普通人一般会心慌并不由自主地露出口风,殊料面前的少年爽快地承认,丝毫不见慌乱的迹象。 于文第一次近距离认真打量晏影,发现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美丽。 有的人美得艳丽外放,让人第一眼即被迷住,但时间一长容易审美疲劳;有的人美得十分内敛,第一眼看去似乎一般,但越看越受吸引,看上数年、数十年都不会对她的美貌厌倦。晏影无疑属于后一类。 此刻她被于文盯得心头不快,冷声问道:“听人说你自称埗山村人氏。” “阿牛是埗山村的猎户,我不是,我要去临山城,路上遇见他,阿牛的爹刚刚过世,他没地方可去,所以和我结伴打算去那儿闯闯。”于文坦然回答,同时忍不住再看了少女一眼。 晏影被他盯得发恼,转身走往帐篷外,道:“今晚老实点,明天一早你们就离开商队吧。” 于文故意大声道:“不用你说我们也会离开。” 晏影停下:“为什么?” “同你们一块走太危险。” 晏影回过身:“为什么危险?” “埗山村一带的峡谷地势非常险恶,经常有强盗在那里打劫,强盗对我和阿牛两个穷小子不屑于打劫,可你们就不一样了,要是带着特别贵重的东西,说不准连厉害的仙师都会埋伏在那里,我们要是跟你们在一起岂不危险了。” 晏影神情更严肃:“你们听到什么消息了?” “没有。”于文毫不犹豫地否认,“我只是听阿牛说起过那里的混乱。” 晏影蹙起眉头再次转身:“你走吧,明天离开商队,不要到处乱讲。” 于文突然道:“等等!” 晏影停下半转身:“你还有事?” “呃,那什么,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呵呵,恭喜你长大成人。”晏影被他逗乐,“就是面相显小。路上注意安全,别再冒失地与仙师叫板。” 于文被她的笑容迷得短暂失神,连她什么时候离开帐篷都不知道。回到自己的营地,他满脑子仍是晏影的笑脸,这一夜辗转反侧没睡得着。 翌日一早,两人离开商队,于文让阿牛带自己找到一间山林中的猎人小屋。 山村猎户在林中打猎经常遇到不能及时返回的情形,于是就有人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建起小屋过夜,这种小屋并不专属哪一家、哪一户,凡是路过的都可以使用,这也是本地猎户千万年形成的互帮互助的传统。 “你就在这儿等我。”于文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阿牛说,“如果明天中午我没有回来,你直接回家,那些坏人应该已经离开本地了。” “你要一个人去找坏人报仇吧?”阿牛急了,“我也要去。” “你去没用,搭不上手,反而是个拖累。”于文劝说道,“听我的没错,我可以断定那帮坏蛋打算伏击商队,我们的实力太弱,去也只是送死,我只想乘乱抓个把敌人回来审问,希望弄清楚仇人的来历和身份。” 阿牛倔强地道:“我不管,我要报仇,我一定要去。你不带我,我自己一个人去。” 于文劝了半天见阿牛不肯听话,干脆乘其不备将他点穴放倒,取出一张自画的纸符贴在他身上,又在小屋周围布置下简单的九宫奇门阵。 埗山村附近的峡谷名叫“盘肠峡”,是说整条峡谷弯弯曲曲如盘肠,而且峡谷中间的道路忽宽忽窄,两边山壁忽高忽低、忽缓忽陡,尤其峡谷中岔道、小道极多、极隐蔽,人走在其中须时刻提防从身前、身后不显眼的岔道中突然蹿出来个什么东西。 于文想要抓舌头并不容易,他并不熟悉峡谷的地理,也不知道对方的布置,考虑到那些都是手段厉害的修仙者,只怕没等他靠近就已被发现并遭截杀。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机会。 午后,林家商队开到盘肠峡入口,略事休息后全队均分为三队,每队间隔百丈,依次进入峡谷。 盘肠峡全长三十里,按照正常速度车队最慢一个时辰就能通过,不过谷中道路崎岖不平,部分路段极其狭窄,商队的大篷车很难顺利通过,磕磕碰碰行进一个时辰后,最前面的一队也只走完四分之三路段。 中队的一趟大篷车在经过一条低矮的狭窄土梁时,轮毂陷在松软的土层中,这么大的家伙挡在当中,全队不得不停下来。 正当商队人员合力推车的时候,两旁山头突然发出巨响,紧接着山顶部位塌方,大量泥石轰然滚落,最大的石头足有两人多高。这一片区域属于相对陡峭、狭窄的地带,滚下来的巨石大有将车队大部淹没之势。 中间分队遇险,前队和后队的第一反应不是救援,而是加快速度分头往前和往后疾进,完全抛弃掉中队。 蓦地前队的前方喊杀声响起,山坡、前方、侧后方岔道等部位有大批武装人员钻出来,挥舞着雪亮的兵刃杀向前队。 遭遇打劫!商队请来的保镖护卫都是久经杀场的老战士,面对这样的情形并不怎么慌张,在各个小头目的呼喝指挥下,护卫们各掣兵器以车仗为掩体,远以弓弩射击,近以刀剑截击,迅速地将阵型稳定下来。 在滚落的巨石威胁下,中队护卫们不得不舍弃掉部分车辆,人员迅速分开往两头逃避,看情形是要分别同前队或后队汇合。 晏家兄妹在中队,险情发生后他们迅速保护着一名穿锦锻的中年胖子往回退,三十几名精壮护卫拱卫在周围。 这三十多人险险地避开纷乱砸到的落石,跑出三十余步时,他们的前方的山顶再度发出巨响,这一次的规模甚至比前次更大一点,发生的时机点卡得非常巧妙,如果他们不停下必定被落石砸到。 他们只得停下脚步避让,很快他们的前后都被塌方的巨石挡住,三十多人被困在一个长不到三十步、宽不到二十步的狭小地带中。 不出所料地,落石腾起的烟尘之中黑影闪现,十几石磨盘大的巨石呼啸着飞出狠狠地砸向他们。 “是法术!” 晏飞面色凝重,飞快地从袖中扯出一把折扇,来不及打开,先运功灌注进法力,折扇扇柄处泛起层厚厚的黄色光芒,他抢在飞石砸进人群之前用扇柄一点。 空中十几石巨石传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一眨眼体积变得只有核桃大,这一点点大的石头无法构成威胁,就近的护卫挥舞兵器将它们击落。 这轮交锋虽然取胜,晏飞却脸色有点发白,气息变得急促,看来催动宝扇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他的功力显然无法支撑多次。 敌人的攻击并没因为一次失败就停止,他们周围的空中先骤然闪出十二个火球,然后火球爆开化作冲天大火,狂风不知从哪个方位吹出来,带着火焰打着旋地联成一片,形成一个高约七、八丈的巨大火牢,将一干人牢牢圈住。 晏氏兄妹的脸色大变,凭这手火墙术看,攻击者要么是法力远远高过他们之辈,要么就是人数上超出他们许多,无论哪种结果对他们都极为不利。 攻击者的目的显然不只是困住他们,火墙后、天空中传来怪异的呼啸声,听声判断下一轮的攻击肯定十分猛烈。 只见火墙上火焰猛地横向冲出来,半空中化成一条火蟒,吐着火信,恶狠狠地扑向晏影。与此同时,三道弯月般的蓝光也穿过火墙迅猛无比地扫向被仙术惊呆的商队护卫。不光如此,无数黑点带着慑人心魄的尖啸声从天而降,稍运目力可以辩认出,那些是一枚枚闪着绿幽幽光芒的毒箭。 晏影抛出一块巴掌大小的浅蓝色菱形水晶,运起法诀朝水晶一点,立即在他们周围一丈范围内形成一个冰晶体,袭来的火蟒撞在上面将冰晶护盾击得剧烈震颤,阵阵水汽腾腾升起。 晏飞早将折扇打开,咬将灵力灌注进去,扇面发出青濛濛的光芒,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但催发折扇的真正威力显然需要一点时间,在此期间三道弯月蓝刃和天降毒箭已经攻进被困的护卫群中。 他们都只是普通凡人,武功再高,在仙术面前也不值一提,更何况攻击者驱使的是威力巨大的灵器,因此只听惨叫连连,短短的五息时间中蓝刃、箭雨无情地收割掉十多人的性命,只有少数武功极高或经验丰富的人侥幸避开。 此刻晏飞的灵器已经准备好,他挥手扇出,扇上的青光飞出来化作淡淡的青色旋风,摧枯拉朽般地将火蟒、蓝刃、箭雨以及火墙统统吹散,然而旋风在火墙面前受到强力的阻拦,很快转弱并消失。 火墙也被耗尽,现出六个蒙面人呈六角形围住他们,其中一人冷冷地道:“晏公子的宝坤扇名不虚传,可惜再没力气使动它了吧。交出金鬃雷声犼的内丹,饶你们不死!” 金鬃雷声犼是五级妖兽,相当于人类的筑基末期修士,市面上一级妖丹值十块下品灵石,通常情况下每高一级的妖丹价值是前一级的十倍,由此算来金鬃雷声犼的妖丹至少值十万块下品灵石,而实际上因为它有种变异的雷属性异能,其价值要比普通五级妖丹高出一半,也就是十五万块下品灵石。 这么大一笔财富,难怪有这么多修仙者联手劫杀。 “快走!”晏影突然大叫一声,她的水晶冰盾猛地爆裂开,形成一股冰雪风暴四下狂卷而出,风暴的中心部位被冰雪遮挡起来不辩虚实,但可以看见里面出现短暂的耀眼的光芒。 “想走?留下吧!”蒙面人一声叱喝,六人一齐出手。 他们的脚下各冲起一道金色光柱,光柱出现后,正北方位震颤了一下,三个人影从半空跌落出来,正是晏家兄妹和林东主。 第14章 混水摸鱼 在峡谷的另一端,商队的前队与劫匪间的战斗正发生激烈的变化。 原本商队倚据篷车为营有条不紊地抗击劫匪,而且刘仙师也在其中压阵,他的风刃符、旋风术十分犀利,不断地将匪徒的头领或战力强悍之辈一一放倒,前队的战斗形势一片大好。 但就攻击中队的六个蒙面修仙者现身的同时,匪徒的队伍里也杀出两名修仙者敌住刘仙师,其中一人使动一条忽长忽短且能释放漫天冰锥的长鞭完全将刘仙师压制住。 乘此机会,劫匪仗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以及精良的兵器迅速攻进车队内部,攻防双方陷入近身肉搏混战当中。很明显劫匪们是长年做这种买卖的,一个个悍不畏死不说,手下的功夫也相当了得,数人间的小配合非常娴熟,很快就占据到绝对优势。 混战中谁也没注意到战场上多了个人。 这个人个头中等,膀阔腰圆,脸上涂满五颜六色的泥灰,还用两块粗布条蒙住额上和鼻下部位,看其身上的穿着与商队护卫相类,可脑袋上的遮掩打扮又与劫匪类似,所以当他进入战场时双方都将他当成对方的人。 就近的两名劫匪刚刚劈翻一名顽抗的护卫,恰好看见陌生人闯来,两人极有默契地呼喝一声,挽起重重刀影夹击过去。 来人是乔装改扮的于文,他将茅草等物塞在衣内撑起体型,这些东西丝毫不妨碍他施展身手,面对袭来的两刀,脚下突然加速,单手闪电般击出,后发先至点在持刀人的手腕穴道上,同时身体侧让避开另一人的刀光,抬脚准确地踢在其前撑腿的膝弯内侧穴道。 “啊!”两个劫匪不约而同的发出吃痛的叫声,一个手腕一麻,掌中钢刀落到于文手里,另一个前腿酸麻支撑不住,身体失去平衡狠狠地摔个嘴啃泥。 于文一招夺刀,毫不停留,脚下轻功发力往另一个方位闪去,顺手用刀背击向前方一名正背对自己围攻商队护卫的匪徒。 那名匪徒久经杀场对危险有天生的直觉,风声未到时就感应到遇袭,闪电般转身、后退、挥刀格挡,三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十分漂亮。 于文单刀去势不变,身体摆出个不可思议的姿势,恰到好处地躲过侧后方袭来的钢刀,同时一脚抢先一步将另一侧的一名回援的匪徒踢倒,接着手上钢刀势如破竹般攻进原定目标的刀影里,“当、当”两声脆响将对方的刀磕开,借着去势猱身而上,正面一脚将那名被他刀上的内力震得暂时全身发麻的匪徒踹得飞起一丈多高远远地摔出去。 这一块区域的战斗正在最激烈时,不断地有人被杀,伤亡者中以商队护卫居多,危急时刻有个厉害的生力军杀进来,护卫们精神大振。 于文就如猛虎冲进羊群,所过之处当面几无一合之敌,一柄单刀指东打西,拳脚也不闲着,点穴、飞腿出敌不意,尤其他的武功招数精妙至极,配合怪异的内力,劫匪中能与他正面较量的极少。 外围出现的变化很快被攻击方的修仙者注意到,那名使长鞭的修士乘刘仙师被自己的同伴拖住的空隙,腾出手来一鞭击向于文。 于文正杀得痛快时瞅见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击到。 仙家的武器就是不一样,凡人的长鞭击打时不可避免带风声,而这条鞭没有丝毫声响,不光如此,于文以钢刀格击长鞭,两相接触,任凭他在刀上注入大半的内力却仍挡不住一击。 先是鞭中一道极寒之气顺着刀身传进手臂直取心脉,接着这柄百炼钢刀象瓷做的一般“呯”的一声化成无数碎片,再接下来鞭梢如有灵性般突然伸长卷向他的脖子。 这一切都只在极短的瞬间发生,于文被寒气攻入经络后,一身的内力几无抵抗之力,因极寒造成的麻痹一下子瘫痪掉他的半边身子,面对伸长卷来的鞭梢他完全没有躲避的力气。 以于文的武功面对仙家的攻击都如此不堪,也难怪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将凡人看作蝼蚁一般的存在,正是实力上的绝对差异造就了仙凡之间的绝对不平等。 不过,于文不是普通凡人。 寒气袭入心脉之前,蛰伏在紫府里的五色石本源之火已经应激做出反应,一道暖流自心脉中生成逆袭而出,瞬间将极寒冰气从他的经络中驱逐干净。 于文麻痹之感尽去,鞭梢也迫在眉睫,他奋力调转内力,身体闪电般往后倾倒折成一个拱形,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 使鞭的人志在必得的一击却失空,显得十分讶异,待要再行催动长鞭杀敌,此刻他的同伴却敌不住刘仙师而险象环生,他只得不甘地回身救援同伴,在转身之前没忘了挥鞭放出一篷冰锥追杀于文。 于文早借助轻功身法往后滑出两丈距离,虽说关键时刻筑基仙器救下一命,身上却仍披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足见对方仙法的厉害,可能也是因为寒气未除尽的缘故,他的身法、动作明显变得僵硬,旁边十数名劫匪乘机围上前,铺天的刀影将他笼罩起来。 在另一边,晏家兄妹施展的遁术被六名蒙面人联手截住,术破人伤,两人连同林老板滚落在地,作为施术者的晏影受伤最重,鼻中鲜血流出,脸色红白相间,一时爬不起来。 晏飞的情形稍好一点,可是他驱使宝扇时明显耗尽体力,连拿着折扇的手都在轻轻地颤抖。 身为凡人的林老板更加不堪,头破血流不说,跌倒爬起“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 六名蒙面人中的一人抛出一条绳索,直接将林老板捆住扯过去,晏家兄妹挣扎想要阻止,另一名蒙面人施放出藤缚术将他们困住。 “林老板,要命还是要妖丹?” “仙师饶命哪,我愿意用一千块灵石赎命。” “拿到妖丹还会少你这一千灵石?”蒙面人讥笑道,“看来你不肯合作,我就自己来。” 这名蒙面人手心一闪变出一根七寸长的银色长针,针身上几条刻槽弯曲盘绕,在他法力的催动下,银针通体散逸出淡淡的黑气,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冰冷。 “这叫做炼魂针,想试试味道吗?” 林老板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冷着的,全身战栗,哆嗦着嚎叫:“仙师饶命哪,小人什么都说,什么都告诉你。” “东西在哪辆车上什么位置?” “东西不在车队,白石商会的大老板让我在明里雇请保镖护卫押运,实际上由他商会的供奉仙师携带宝物从另一条隐秘的小道送走。” “不在这儿?”蒙面人呆了,随即恶狠狠地道,“没人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有让你尝尝炼魂针的味道才能证明了。” “不要啊!”一股腥臊味飘出来,林老板被吓得尿裆。 眼看炼魂针就要插进林老板的眉心,从商队后队的方位飞来一道人影,此人隔着十数丈距离时平地掀起一股大风,强劲的风力挟着黄沙遮天盖地地压到。 这人是同晏家兄妹在一起的中年人,他本分配在后队,此刻焦急地赶过来攻敌救人。 蒙面人不得不停下炼魂针,六个人同时出手合力将火墙重新建起来。 风沙击打在火墙上发出密密麻麻地爆响,就如过年时千家万户放鞭炮一般,声音隆隆在谷中回响。 毕竟中年人本就法力不高,又兼以一敌六,交锋很快结束,五息过后风沙在火墙中消耗殆尽,而他披着一件等级不见得怎么高的护身斗篷直撞进火中,火墙居然被他硬生生地撞开一条缝隙。 六个蒙面人一点也不惊慌,火墙之内是他们的领地,六人各施自己拿手的法术向中年人攻去。 “齐叔小心!”晏飞大声叫道,“快走,别管我们!” 齐叔没有理会,进来后挥手撒出一把黄沙,狂风、飞沙重又生成,将火墙内部完全笼罩起来。 六个蒙面人没有料到他还有这种宝物,一边继续完成各自的攻击,一边在头领的指挥下重新用合击的法术驱除黄沙,并且为了防止敌人逃跑将六根金色光柱重又召唤出来。 火墙里的混乱只持续不到十息时间,风沙与火墙在攻防中互相消耗最终几乎同时消失,露出六人的包围圈景象,晏家兄妹已经从藤缚术中挣脱,但两人和齐叔一块被一个怪异的金色光罩包裹起来,看情形无法脱困。 让人意外的是,林老板居然也从蒙面人的手下逃脱,拼了命地往前队的方向逃跑,正要翻过塌方泥石堆起的石堆。 “站住。”一名离得最近的蒙面人情急之下挥动三道如弯钩的蓝光前往阻截。 不巧的是临时形成的土石堆比较疏松,倒霉的林老板踩在一块空悬的石块上一个趔趄,正好撞在蓝色弯钩上,登时血光迸现被斩作五段。 看到此情景,晏家兄妹一下子蔫了。 林老板死了,线索断了,误杀他的蒙面人十分懊恼,打算收回自己的法器回头对付晏家兄妹。 陡然间七道梭状黑光出现在他视线中,这些突然间冒出来的东西气势迫人却又毫无声响,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向他以及他的五名同伴。 蒙面人大骇,来袭的黑光没有丝毫法力的波动,但却透露出死亡的气息,使他不由自主地生出无法抵挡的意识,在死亡面前他还是奋力地将三柄弯钩状的蓝色光刃全数集中起来挡在身前。 “叮”的一声,三团蓝光被两道乌光打得光芒湮灭,接着那名蒙面人的心脏以及眉心各出现一个透明窟窿,他连惨叫声都不及发出便已毙命。 剩余的五道乌光分别袭向其余的五名蒙面人。 那五人反应不慢,但是他们的反应快并不代表能够抗击乌光的正面攻击,五人中一人被当场击杀,一人重伤、三人轻伤。 乌光一击得手后快速往回退去,一个人影跳上石堆招手将乌光收去,这人正是于文。 于文借助师父所给的地图潜进谷中,原本的计划是在前队的战斗中找机会擒杀那名实力相对弱小的劫匪修仙者,可惜那两名仙修者的警惕性很高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之前他留意到这边闪现的三道蓝色的弯钩形光芒很眼熟,于是溜过来找机会,正好看到晏家兄妹被困的情景,并且确认其中使蓝色弯钩灵的蒙面人是仇家之一,所以拼死驭动乌荆刺簪攻敌救人。 在乌光落回他手心的同时,侧前方一溜火球也砸进了残余的蒙面人当中,同时一个声音传来:“影儿别怕,我来救你!” 于文看见火球又听见声音,毫不犹豫地掉头跃下石堆,乘石堆遮住别人视线的机会发动遁符溜之大吉。 他借着遁符一口气遁出三十里,来到行动之前在山中找到的一个相对安全的山洞,进去后立即用几块大石头将洞口堵上。 之前他已经从火球和声音上认出来人正是杀害阿牛父亲的凶手,当时可以选择用乌荆刺簪攻击仇家,但是并没有绝对的把握,最重要的是他超阶使用仙器必定要惹来天劫,实际上刚才只使用了那么一次,他就已经知道将要迎来天劫。 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可没有孕养多年的替劫之器在身,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多地保留力气用于渡劫,面对仇家再怎么不甘也不得不放弃。 于文摸着黑跑进山洞深处,此刻他感应到身周的天劫气息渐浓,赶紧就地盘腿坐下,掐动法诀变出两根一尺长的白色物体,咬破中指将鲜血涂抹在上面,念动咒语将灵力灌入其中。 这两根白色物体就是他准备的替劫之物,取自上次被他击杀的啮金虎的一对长牙,妖兽之牙是有灵性的材料,用之炼器最好不过,唯一的缺陷是于文的功力太浅而且祭炼的时间太短,到底有没有效,或者能起多大的作用尚不得而知。 于文念完咒语将虎牙抛射钉入三丈开外的石块缝隙中,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开始运转师父所传的避劫心法,尝试调动筑基仙器五色石本源之火。上一次他力气耗尽无法运诀只得听天由命,这一次保存了大半体力自然要自力更生。 在洞外,这一片的天空突然间有些阴沉起来,一片浓雾很快聚拢笼罩住山洞口及周围。一柱香过后,浓雾中传出隆隆的雷声,声音沉闷但不是很大,地面极轻微地颤动不休。 直到入夜后,浓雾渐渐散去。 第二天天亮,全身焦黑的于文推开洞口的石头走出来,猛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催动遁符消失不见。 第15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于文回到猎人小屋意外地发现阿牛竟然正在试图爬出屋子。 他离开前运足内力点中阿牛的昏睡穴,按说至少要十二个时辰才能自行解开,此刻时辰不足居然就失效了,也许阿牛真的体质特殊。 好在贴在阿牛身上的纸符仍然有效,那道千斤坠灵符大约能产生两百斤压力,看来这点重量压不住阿牛。 看见于文走进小屋,阿牛先被吓一跳:“你是文哥?你怎么被烧焦啦?” 于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一边施法取下千斤坠灵符,一边解释:“遇到点小问题,早已经没事了。阿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我将骗你带路的家伙杀了。” 阿牛身上重负一去,激动地蹦起来:“真的吗?怎么回事?” 于文到底是少年心性,眉飞色舞地将昨天的战斗经过讲过一遍,当然,乌荆刺发簪和事后渡劫则略过。 阿牛听完后哭起来,往父亲的坟头方向磕头:“爹,文哥已经帮您杀掉一个仇人了,儿子一定会找到主凶亲手杀掉他为您报仇的。” 接着他又跪着转过身向于文磕头:“文哥这么快就帮我报了一半的仇,以后我壮牛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叫我干吗我就干吗,但是条件是找到主凶的时候一定要让我亲手宰了他。” 于文拉起他:“阿牛,咱们也算患难的兄弟,交命不交命的话别再提起,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主凶,也一定为你谋一个光明的前途。” 阿牛激动了一会,忽然提出一个问题:“文哥,咱们几天前都不认识,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于文一愣,想了好久才回答道:“因为我把你当成弟弟。” 其实他六岁进山学道,此后的十二年间朝夕与师父为伴,从没有玩伴,他怜悯阿牛失孤,不知不觉间将其当成好朋友兼小兄弟。 阿牛好一阵感动,再次端端正正地向于文磕头:“文哥以后就是我曾壮牛的亲兄长,请受我三拜。” 于文没有拒绝,交上一个好朋友是件很开心的事。 阿牛磕完头,改称呼问道:“大哥,你说已经发现主凶身份的线索,咱们下一步该怎么查下去?” 于文很严肃地道:“阿牛,我知道你急于报仇,但是仇家的身份很不一般,不仅本领高强,而且拥有很大的势力,我们能杀掉他手下一个小喽罗,却不可能轻松杀掉他,报仇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实现。” 阿牛瞪着清澈的眸子回答:“我知道。我爹说过,山里的野狼最记仇,它们报仇的时候不会傻傻地蛮打蛮干,总是很有耐心地等待机会,能等上几年甚至上十年,乘你不备的时候才下手。我要报仇,不会连野兽也不如。” 于文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那就很好。走,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准备,一块儿到临山城闯荡去。” 临山城的规模比金阳城稍微小一点点,不过它的重要性反而高过前者,因为这一段落阳山脉边缘活动的二、三级妖兽比前者多得多,另外矿产和灵药种类、数量、品级都要高,这种条件最适合炼气期中段,也就是炼气期五级到八级,的修士历练。 于文带着阿牛交了进城费走进城市。 阿牛是头一次进城,眼睛不够使,瞅见什么都觉得新奇,不住地大惊小怪地叫唤,惹得路人时不时侧目。 “大哥,咱们打的猎物到底藏在哪儿了?”兴奋中的阿牛仍没忘记提问。 两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野外山林里打猎,阿牛的打猎术和于文的小道术联手捕杀到不少野兽,其中不乏数只一级下阶的妖兽,以及一只一级中阶的妖兽。让阿牛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捕到的妖兽只要自己一转背就不见踪影,而于文则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这也就罢了,刚才进城前两人明明提着个装满猎物的大口袋,于文突然指着阿牛身侧的地面说有银子,等他发觉上当时,大口袋果然又不见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不会弄丢的。”于文笑呵呵的模样,“我们不是临山城的居民,如果带货物进城要被他们多征收不少税银,所以我想法子藏起来。” “哦,我明白,你用法术藏起来的。” “啪!”于文拍了他脑袋一记,“说过不准提法术的事。” “哎哟!”阿牛吃痛,捂着脑袋连声道,“我知错,以后打死也不说。” 于文领着阿牛在城里逛了一阵,先打听哪里有房子可租,于文打算在城里长住下去,租房比住店肯定要便宜得多。 然而他们寻了几乎一个白天也没能找到,只得在城南找间客店暂时住下。 城南本就是贫民集中的地方,开在这儿的客店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别看客房的条件非常简陋,收费可不便宜,一间下等房也要十吊钱一天。 于文一次性交三天的房钱,他掏钱出去的时候阿牛在一旁的表情显得十分心疼,嘟哝着这些钱足够山村人家吃上几个月的饱饭。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出门直奔城东某处,昨晚在店里吃饭的时候于文从店小二那里打听到城里有牙行专门做租售房屋的生意,并且店小二还推荐了一家。 两人去得早,牙行刚开门,有专门负责租房的伙计接待他们。 这里的房屋租售信息很多,于文挑了个靠近东门的小屋子,据介绍东门是城里相对冷清的地段,虽说购物方面不太方便,可住在那里比较清净。 一问价,九平丈的房子月租八两银子。 阿牛一下子跳起来:“这么贵,你们简直是抢劫呀,不行,不行,有没有便宜点的。” 于文也觉得贵了点:“有没有小点的,月租二两银子以下,单门独院最好。” 那伙计翻了一阵子,抬头道:“你提的条件太高,我儿这没有。不过,有一户租下东门十平丈小院的人委托寻找合租人,那间小院位置差一些,有四间房,正好可以一边一半,你们有没有兴趣?。” 合租也不错,大不了自己砌墙隔开,于文问道:“价钱多少?” “租房人提出四六开,也就是你出六成租金,每月六两银子。” 阿牛仍嚷道:“不要,不要,太贵了,还不如住客店便宜。” 于文却道:“能不能同他们商量一下各出一半?我们兄弟刚进城,也没多少积蓄,手头比较紧。” 阿牛见他发话也就不再吱声。 伙计道:“我可以去问问,你先交一两银子的订金,明天过来听回信。” 从牙行里出来,阿牛不解地问:“住店只一百文一天,但如果长期住可以打六折,一个月只要一两八钱银子,便宜许多,为什么一定要租房呢?” “客店里人员进出太杂。”于文简单地解释一句,“走,咱们先去南市将普通的野味卖掉,再去城西逛逛坊市。” 临山城的坊市名字叫做光照,规模不小,市面繁华热闹。 于文和阿牛各背着一只布袋走进坊市门楼。 阿牛好奇地东看西看,这里的环境比之前进过的凡人的市集要干净和有秩序得多,进出的人当中不乏粗俗的冒险者汉子,可他们在这儿要表现得很老实,说话都要小声,哪象在外面时扯开喉咙嘶叫,脏话痞话连天。 进了坊市后,于文一路打听,在一条不起眼的街道的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个测灵根的摊子,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主要卖矿石,也兼做测灵根业务。 “你俩谁要测灵根?”摊主摸着自己浓密的大胡子问。 于文将阿牛推到前面:“我弟弟测。” “十块灵石一次。” 这一次于文被吓得蹦起来,嚷道:“别的地方了不起十两黄金,你好意思开十倍的价钱。” “哼,这是行市价,只有破落户才十两黄金也给测灵根。”摊主非常牛气,“灵根是什么?是迈入修仙的门槛,只要测出灵根就能修仙,以后财源滚滚,一辈子不愁吃喝,所以这一行的规矩是测灵根十两黄金,如果测出灵根那么被测者就要拿出九十两黄金做为酬金报答为自己打开修仙大门的恩人。” 他说得似乎也有道理,可为什么上回自己测时包达没有提过这茬?于文很有些怀疑,一想到以包达的狡诈不可能有好处不捞,由此判断此人多半是诈言。 “酬谢可以,但也须得被测人自己乐意。”于文态度相当坚决,“我顶多给你十五两黄金,这生意你爱做不做,我就不相信这座坊市里没有别家。” “算了,看你们两位小朋友也不象有钱人,我就打开方便之门吧,算是结个善缘,异日你们要是发达了可别忘照顾我。” 谈妥价格,于文爽快地从自己背着的布袋里拿出一物:“这是一级下阶的妖兽闪电兔,市价应当值二十两黄金。” 闪电兔是炼制中、高阶雷属性法器常用的材料,所以价钱相对比较高。 摊主检查了一下,道:“是闪电兔不错,市价也的确值二十两黄金,但是这类低阶的妖兽市面上太滥太多,行情并不稳定,你如果拿它作抵我只能算你十六两黄金。” 于文心里一惊,当时只顾着打些妖兽来换钱,真的没有考虑到行情变化的因素,看来手中妖兽兑成现钱的数额可能要打点折扣了。 杀价一番最后以十七两黄金成交。 摊主拿出测灵根的工具,让阿牛握住测试石开始测试。 很快测试石开始濛濛发光,这是有灵根的表现。 摊主立即恭贺:“恭喜,恭喜,这位小兄弟有灵根,一只脚已经跨进修仙的行列。” 阿牛兴奋异常,十分期待接下去的表现。 结果却很不令人满意,阿牛被测出来身具土、木、火三重基本灵根和火系雷属性的变异灵根。 “雷灵根少见,可惜另外多出三个灵根变成废灵根,可惜,可惜。” 阿牛不懂这个,听见摊主的叹惜后由兴奋一下子变得失落。 于文却道:“四灵根怎么啦,我还是五灵根呢,比他都不如,再往广里看十万个人里也不见得有一个具有灵根的,四灵根再差也是十万里挑一。” 摊主意识到失言,忙笑道:“呵呵,不错,有灵根就能修仙,先天不足未必不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补回来,恭喜这位小兄弟了。” 拿上找回的二两黄金离开摊铺,于文劝闷闷不乐的阿牛:“你别担心,这种测灵根的摊子有时候也不大准,你有灵根是肯定的,具体几重他有可能弄错。只要有灵根就能修仙,我一定全力资助你修仙,你要好好修行,早日练出真本事替你爹报仇。” 阿牛经他一番劝勉后情绪很快恢复,毕竟身具灵根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两人在坊市里逛了一个下午,将手头上的另外三只一级下阶妖兽卖出,除去交市税外共换得五十两黄金,这些钱足够他们在城里生活一阵子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牙行,伙计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那户寻求合租者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租金对半承担。 两人立即签下文书,交纳五两银子中介费,伙计带领他们前往出租屋。 出租屋在离东门不太远的偏僻胡同的的尽头,房屋上了年岁显得很破旧。 院门是敞开的,走进去里面是一个极小的天井,中间一口水井、一棵合抱大树,大门的正对面两间房,左右厢各一间,整体显得相当拥挤狭小。 两名合租人听见声响后从房间里走出来,于文和他们互相看见对方后都不由得叫出声:“是你们!”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两人是晏飞和晏影兄妹。 第16章 找工作和训弟 同绝大多数落阳山脉边缘的城市一样,临山城的外来人口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普通凡人冒险者,多是些江湖帮会成员以及有些勇力、武功的汉子,他们主要从事保镖护卫、帮会打手的工作,受雇佣或者独自组队在山脉最外围打些一级中阶以下的妖兽。 另一类是修仙者,确切的说是散修,临山城之类的城市归属于某个修仙门派管理,不过修仙门派的弟子基本上不在层次太低的地域历练,聚集在此的绝大多数是散修,他们靠进山猎杀妖兽换取修仙资源。 凡人冒险者使用的兵器自然是钢刀等物,散修当中的大多同样也使用普通的凡兵,这是因为散修太穷,很少有人能置办到法器,只有不到一半的散修能有幸置得不甚耐用的法器,没有法器的就只能靠各类灵符、低阶法术加上凡兵作战。 如此一来,落阳山脉周边诸城里的铁匠铺在庞大的需求刺激下生意异常红火,每座城市的铁匠铺数量上百,而且经常业务不断。 秋火铁匠铺在临山城里属中等规模的一家,主要接冒险者的单。店主秋山立年约四十许,人显得颇为精明,他打量面前的少年一番后大手一挥:“你走吧,我这儿不招学徒。” 于文道:“我不是来当学徒,听说这儿招匠师,我来应聘。” “你?”秋山立略显吃惊地看着他,旋即摇头,“你只是个小孩子,五斤的铁锤都使不稳,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的时间。”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秋老板连看都没看何必急于下结论。” “哦?”秋山立反问,“你有什么东西给我看?” 于文将手上拿着的钢刀递上去。 秋山立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会,道:“嗯,百炼钢刀,火候、做工算得及格,这是你打造的?” 于文摇头:“不是。” “你!”秋山立脸跌下来,“你耍我!” “秋老板别误会,这种刀我一个时辰可以打两把,而且品质至少比它高一倍。”于文说得十分自信,同时心里也在打鼓,这几天他找了不下三十家铁匠铺毛遂自荐,最多说到此处就被人直接轰出门,希望这一家不会。 秋山立果然有些恼怒,打算叫人将少年轰走。 于文补充一句:“秋老板不信可以现场试试,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耽误不了您几分钟。” 秋山立乐了:“好,你有胆子说这句话,我就试下你的手艺。随我来。” 秋火铁匠铺的内院非常大,建有七个打造炉,其中一个空着。 秋山立将于文带到炉旁:“铺里一名匠师上个月辞工回乡,空出这炉子,你来试试,希望你的本事不在嘴上。” 打造炉旁堆着不少煤炭、铁料、模具等等材料和工具,于文利索地将物品一一清点过,摇头道:“怎么没有精木炭?煤炭里杂质比较多,会造成铁器的品质下降,用精木炭就不会,当然了,如果能将煤炼焦火力要胜过精炭。” “嗯?有点意思。”秋山立大感兴趣,这个小知识不是人人都懂的。 “风箱做得不好,力量不够,如果这样改进一下能提高不少风量,还省力。”于文将风箱打开,比划着对其中一处做出解说。 “好!有想法。”秋山立再次称赞。 “炉子还不错……有些可惜了。”于文有些感叹。 其实这个炉子的确是上好的火炉,不过只针对普通凡人而言,昆庐门在初期修炼术中有套独特的行功法诀,配合专门设计的火炉,一边生火打铁,一边吸取天地元气行气练功,将部分炼器的手法融入打造技艺当中,使打造器具成为修炼的一部分,既能在无形当中提高道法修为,又能在不知不觉当中提高所造器具的品质,面前的普通火炉自然不能满足修炼的需要。 “你有新型火炉的设计方法?”秋山立敏锐地把握到重点。 “是啊,能节省不少煤炭,还能提高一成的成钢率。” “好,只要你有打铁的真本事,我可以帮你另外砌一个。”秋山立说的是帮字,显然不是无偿,毕竟改造成熟的火炉工艺存在风险,没有经过实践证明的情况下不得不谨慎。 “你这有没有绿胆石、炭孟粉和生恶英?” “我这又不是炼丹铺子,你要这些作甚?” “绿胆石能清除铁中的杂质,大幅增加钢的柔韧性,这样打造出来的刀剑弹性至少高一成又不失其刚度。” “另外两种呢?”秋山立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并且开始紧张地四下张望,“你小声点说。” “炭孟石也能清除杂质,最大的功效是增加钢的刚硬度半成到五成,并且减少铁料的用量一到三成。至于生恶英么……” “生恶英怎样?快说,快说。”秋山立急了。 “根据具体的铁质掺入不同量生恶英,可使铁成钢后百年不生锈。” “你说的都是真的?”秋山立有些激动了,如果于文透露的技巧属实,他的铺子生意肯定能火爆起来盖过别家。 “可以用事实说话。”于文很肯定地回答,又道,“可以生火了吗?” “好,你尽管动手,我亲自给你拉风箱。”秋山立更加热情。 打铁的技艺各家都有自己的绝活,但绝不会外传,于文透露出来的秘诀如果属实,秋山立可算是欠下大大的人情。 于文在山中打了六年铁,师父杜希言的打铁手技艺何等超绝,名师出高徒,他现在的手艺也是相当的精湛,生火、煅打、焠火、退火诸般工艺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他是两把刀一同打,不到一个时辰果然大功告成。 秋山立见他娴熟的技艺先是信了九成,但看到他真的只一个时辰不到就打好两把刀后却又生出怀疑,毕竟打铁不是打酱油,不说其中的技巧,光是由铁变成钢的过程牵涉到物质本身的结构变化,这些变化是需要特定条件和一定时间才能完成的。 信与不信最好用事实说话,秋山立叫来伙计拿着于文带过来的刀当场实验,两刀互斫,新刀将旧刀砍出个核桃大的缺口而自身毫无损伤、锋利如旧,他不敢置信,又取来铺子里的几柄好刀,结果无一不是新刀轻松取胜。 这一下不光秋山立,连铺子里的其他匠师、学徒闻讯后都过来看热闹,无不怀着复杂地心情看着面前的稚气未脱的少年。 其实于文在打造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用上了他昆庐门的百炼锻物法诀,尽管火炉不好,仍不失有吸取天地元气的功效,被吸进来的天地元气在铁料和他身体之间循环炼化最终被他吸取,这个过程中既改变了他的身体也改造了铁料结构,再加上他内功精湛,现在有些微的道力在身,两膀抡锤力量惊人,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一切。 秋山立开心地拍着他的肩膀:“我这儿的匠师分为五等,凭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最高的第一等,不过你毕竟新来,第一次定级定为三等,每月只要完成三十柄刀剑就可拿到月银八两,每多打造一件可以提成百分之五,你看怎样?” 于文拱手道:“那么我以后就叫您东家了。” 终于得到一份期待的工作,于文心情极佳,回家的路上到城里有名的铺子买几样有名的菜肴,又买些时令果蔬,兴冲冲地回到租住屋。 阿牛看到于文买回来好吃的东西馋得口水直流,伸手就抓。 于文将他挡住:“晏家兄妹在不在?” “晏大仙师一早出门了,晏小仙师好象没有。” “你等会,待我去叫她过来一块儿庆祝。” 出来敲响晏影的门,晏影打开门有些冷淡地问:“什么事?” 于文一见到她心就有点发慌,腹中准备好的词忘记大半,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找到份工作,想请你一块儿庆祝,我买了好吃的,过来一块儿吃吧。” “说话颠三倒四的。”晏影表情不变,反问,“你的工钱每月多少?” “八……八两银子。”于文有点不解:问这个干吗? “才八两银子,交完房租,你们兄弟俩吃饭的钱都不够。”晏影这回表情有所松动,语重心长地道,“城里居大不易,赚钱也难,你要学会计划着过日子,不能有多少花多少。谢谢你的邀请,我不想吃,你们兄弟俩自己庆祝吧。” “呯!”房门在他鼻子面前关上。 于文兴冲冲而来,碰一鼻子灰而归,捎带被人教训一番,实在是丧气。 阿牛安慰他:“大哥,你别怪晏小仙师,她确实心情不好。听说他们兄妹进山采灵药的组队邀约又被别人拒绝了。” 原来自盘肠峡事后,晏家兄妹没能保住雇主林老板的命,倒赔一笔钱不说,还在金阳城臭了招牌,最可叹的是一直同他们在一起的齐叔单飞离去。他们不得不迁来临山城碰运气,谁知这里的人也知道他俩的名声,就是不肯同他们组队进山,逼得兄妹二人只能在山脉的最外缘打些最低级的小妖兽渡日。 修仙是个烧钱的事,炼气、炼丹、炼器哪一样不需要灵石,一级的小妖兽又不值钱,根本不够他们所需,窘迫之下不得不住到这种偏僻角落的蜗居里,而且还不得不寻人合租以减轻负担。 “唉,修仙修到这份上……”于文轻声叹气大摇其头,尔后对阿牛说,“你以后一定要争气,大哥一定可以让你可以安心修炼,不用为生活的事发愁。” 阿牛先是振奋,马上变得有些踌躇,道:“大哥,我正想同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 “你看家里不能就你一个人挣钱吧,我有手有脚又懂得打猎,能自己养活自己。这些天晏大哥劝我寻点事做,他想介绍我参加冒险团队,进山猎取小妖兽或者采药、寻矿,包吃包住,能白挣不少的钱。”阿牛说完看见于文马上要发怒,赶紧补充一句,“晏姐姐今天也这么劝我,我学她讲的话。” 于文一下没脾气了,让阿牛坐到自己旁边,问道:“我让你学文识字,你今天学了没有?” “咳,学是学了,可老记不住,晏姐姐说我年龄偏大了些。” 于文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在他面前:“这是一本木系的初级修炼经书,你不是想修仙吗,你照着上面自己练呀!” 阿牛的脸一下子垮下来:“我不怎么识字。” “你也知道你不识字,我告诉你,这个世道的修仙有两途,一是加入修仙门派,只要加入门派自然会有老师教你功法;二是自学,也就是散修,这个全凭你自己摸索,不要指望别的散修会帮你,大家都很忙,没这份闲功夫的。我现在问你,你打算怎么修仙?” “加入修仙门派?” “如果你是天灵根,也就是单一灵根,只要你求上门,肯定会被收录,可你是吗?况且据我所知,修仙门派内师父教徒顶多讲说经文两三遍,主要还是靠自己攻读典籍。” “那我做散修,我看晏姐姐人不错,求她教我。” “她能教你一时,难道能教你一世?将来你修仙境界提升后需要选择新的功法,那个时候还是找人教你?还有,将来你修仙,需要大量灵石,需要炼丹、炼器,需要采药、采矿、猎取高阶妖兽,这些事难道全都靠别人?” 阿牛不敢吱声了。 “就算别人肯教你,你听几遍就能记住?这个世界有无数的知识、前人的经验都是用文字流传下来的,你不识字就学不到?识文断句是你踏入修仙之途的垫脚石,现在只要求你识字,入门之后你会有大量的时间进一步学习,慢慢的就会掌握深奥的文字,现在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愿意做?” “大哥,我错了。”阿牛被于文训得不敢抬头,赶紧老实地承认错误。 “算了,以后记得听我的话好好学习,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帮你实现你的心愿的。现在,吃饭吧。” 第17章 大生意和秘辛 晏家兄妹中哥哥晏飞出面对外接洽,妹妹晏影一般不抛头露面,多呆在家里练功打发时间,于是于文索性请晏影教阿牛识字扫盲。晏影很奇怪于文的安排,识字是件好事,她也就答应下来,至于原因她没有打听,当然,就算问于文他也不会直白相告。 晏飞每天都要出门,每次总带着失望回家。每隔十天半月晏家兄妹会出门几天,回来时带回一点只够勉强继续修炼的小收获。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两家人在一个小院里倒也相安无事。 两个多月后,天气已转到寒冬,山区边缘的冬天雪下得早,山林、原野、城市皆是一片白皑皑。 于文现在已经升到二等匠师,月薪涨到十五两,秋山立对他非常看重。 除了应聘时贡献的小诀窍,于文的打铁技艺的确非常精湛,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炉子、同样的工序、同样的技巧,偏生他花的时间短、用料少、成品品质高,扎实的本领让其他匠师没闲话讲。最让秋山立满意的一点就是,于文从不拉帮结派,不同别的匠师过分亲近。这样的人怎不教人放心? 秋山立从外间的铺面一阵风闯进内间的锻造间,大声喊道:“小文,小文,于大匠师!” 于文从更衣间探出头:“老板,我在这儿!” 秋山立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眉开眼笑地道:“大生意,有大生意找上你了,快跟我走。” 于文挣扎道:“老板,我今天已经将全月的份额做完,下半月我在家休息,就不来报到了。” 秋山立夸张地叫道:“你要休息半个月?那怎么行,有大生意等着你哪!快随我到前边铺面去。” 于文被老板半扯着拉向前堂,路上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你一个月前打造的那柄百菊陌刀吗?” “记得啊,怎么啦?” “那把刀是本府最大的帮会横刀帮的临山分堂订做的,你打的那柄被分给该堂的一名小队长。十天前,临山分堂同斩虎帮在城外火并,那个小队长用你打的刀一口气将二十多个敌人连人带兵器劈成两段。” 不同于秋山立的兴奋,于文皱着眉头叹气:“唉,杀伤人命太多,造孽。”还有一句话藏在肚子没说出来:此刀久后必生妖孽。 他清晰地记得,打造此刀时在将铁矿石熔化过程中意外发现那里面竟然含有一颗米粒大的铁精,铁精具有通灵的性质,是炼制仙家兵器的材料,他一时兴起想法子将铁精熔化进铁水中,用昆庐门的锻造炼器手法将这团钢铁打造成陌刀,并且一时兴起在其中打造出一道通灵金字符。 这种使用另一个世界的最低级炼器手法打造的兵器使用门槛极低,内力灌注进刀体后就能催发出它的潜力,刀身异常锋利坚硬不说,使用者还能得到微量的天地元气补充变得耐力十足。 而这种具备最低等通灵性质的兵器也有一个后遗症,每饮一次血将积累一丝凶戾之气,久而久之必定产生恶灵依附于刀气,能惑乱刀主的心智,引发噬血、残暴等负面情绪,也是于文功力不够,无法在打造时使用对冲之术予以克制。 秋山立继续兴奋地说道:“他们横刀帮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犀利的神兵利器,所以一路查过来,找到这儿,找到你。他们的堂主刘大官人发帖子来,说是要亲自见你,还要打算请你再给他们打造一批神兵利器。他是大人物,我们不能失礼数,快到外面迎接,做成他的生意,以后咱们大把大把地赚银子。” 于文没奈何被老板拉着等在大门外,好在没过多久一辆双辕马车载着刘大堂主来到了。 刘大堂主长相威猛,下车后眼睛落在于文身上:“你就是那个神奇的造剑大师?怎么才这么点大?还是个小孩子嘛。” 于文一阵郁闷,跟在秋老板身后将主顾迎进铺内。 刘堂主说话做事十分干脆,没有任何客套话,直接就问于文:“你打的刀很厉害,能不能再造出来?” 于文还没开口,秋山立抢先代答:“能,肯定能,您要多少就能打多少。” “不能!”于文没有附和老板。 秋山立脸一下子绿了。 “为什么不能?”刘堂主没理会秋老板,瞪着大眼珠子问于文。 “那柄陌刀的原料混有一丁点铁精,所以才能锋利如斯。现在没有铁精,仙师也造不出那样的刀。” “铁精?你能熔化铁精?”刘堂主显然不完全是门外汉。 铁精是铁之精华所凝,其熔点比普通铁要高出许多,一般只有修仙者才能熔化它、炼化它,凡人铁匠根本不可能办到。 “我当然能,掺点别的东西能将铁精的熔点降到只比普通铁稍高一点的程度,只要火炉好使,普通凡人铁匠完全可以拿它打造器物。” “掺什么材料?”这回是秋山立急不可待地开口相问。 刘堂主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抱歉,这是我师门的不传之秘。”于文干脆地拒绝。 刘堂主想了想,追问:“你的秘诀是不是只对铁精有效?” “只对铁精有效。”于文话锋一转,“不过庚金、金精、铜精、蓝铜、玄银、秘银、赤晶铁、天陨铁这八种常温不可熔的材料我都有秘法可以处理。” 秋山立听得眼睛都直了,飞快地盘算怎样为自己捞取最大好处。 刘堂主沉默一下后语出惊人:“本帮打算新建铸刀堂,你来做堂主。” 秋山立惊呆了,横刀帮的势力庞大,堂主地位尊荣,居然轻易许与一个陌生的少年,端地有魄力。同时他也担忧起来,照现在的情形看,少年压根就是一座未开采的金山,刚发现其价值只怕就要被人挖走。 于文却摇头拒绝:“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刘堂主大感意外,秋山立则掩饰不住狂喜。 沉默一阵后,刘堂主道:“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来人,拿一千两银票给秋老板。” 秋山立兴奋地接过银票,问道:“刘堂主,您这是?” “我会禀报帮主收集于大师说的九种材料,到时请你的铺子打造一套神兵,这一千两算作定金。” “一定不辱使命。” “于大师,你有把握吗?” “没问题。” “好,再取一千两银票给于大师。”刘堂主解释道,“这个也是定金,给你个人的。我有一个条件需你们两个答应。” “请明示。” “刚才说的事保密,不得对任何人讲。在于大师替本帮打造出新刀之前绝不能对外宣称你们能锻造九种材料的事。” 秋山立再次抢在于文面前道:“那九种材料可是仙师们才用得上的,您看这价钱方面是不是……” “价钱不是问题,到时候可以再商量,但这个秘密务必保证不得泄漏。” “如您所愿,绝不传扬出去。”秋山立胸脯拍得山响。 于文也道:“我可以保密。” “好,爽快!”刘堂主再次示意手下拿出一张大额银票,“上月本堂兵器损耗得厉害,需要补充百菊陌刀一百把,一定要尽快,最好是于大师亲自打造的,不知何时能够交货?” “普通陌刀我月底前能打造四十把。” “鄙铺其他匠师月底前能将剩余的赶出来。” “那好,一言为定。”刘堂主又问于文,“对了,那九种材料需要多少才能打造出最好的神兵利刃?” 于文考虑了一下报上所需的数量,刘堂主让人记下后告辞而去。 这件事过后秋山立立即将于文升为一等匠师,月薪三十两纹银之外另予丰厚的补贴,对他极尽笼络之能事。 于文对此仍旧保持一贯的低调,并不因此趾高气扬,这个就是他长年学习师父原来世界的典籍所接受的信条:君子温润如玉,宠辱不惊。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冬去春来,横刀帮尚未将材料找齐送来,于文也不去管它专心在铁匠铺做事修行。 开春后山里妖兽出来活动,沉寂了一个冬天的临山城重新热闹起来,打造、修复兵器的业务骤然增多。 秋火铁匠铺的生意突然间比往年火爆许多,每天的订单做不完,不过于文只肯做完定额后接做少量的超额订单,其余的时间早早回家辅导阿牛的功课。 这天他提前做完订单收拾回家,经过铺面的时候看见晏家兄妹正在同秋老板说话。 秋山立猛摇脑袋:“二位仙师,不是鄙人不想赚钱,实在是订单太多做不过来,如果你们肯换别的样品的刀剑倒是可以赶工打造出来。” “秋老板,我们慕名而来,知道你的铺子里以七号样品的品质最高,若要普通的兵器也不必上你这儿。” 于文明白了,七号样品就是他自己造的产品,晏家兄妹是来买自己打造的兵器。现在他打造的兵器在临山城内已小有名气,不过他每天只肯接极少量的额外订单,秋老板对此十分赞同,说物以稀为贵,正好可以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而乘机抬高价格。 晏影发现了于文,向他打招呼:“阿文,你怎么在里?” 晏飞也同他打了个招呼,继续同秋山立讲价。 “我就在这里做事呀。”于文很自然地回答。 “对不起,我竟不知道你在这里做事。”晏影有点尴尬:大家合租小院近半年,每天都见面,他们居然不知道他在哪里做事,从来都不曾问过。 于文心中生出感慨,以自己的了解,晏家兄妹还算比较热情、平易近人的修士,其余的更加不堪,可见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心性淡漠到何种程度。 “你们是来买兵器的吧。”于文走近晏影想凑近她说话。 晏影往后退了下让开:“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于文尴尬一笑,回头对秋老板道:“老板,接下两位仙师的单吧。” 秋山立笑嘻嘻地道:“原来于师傅还认得仙师,好吧,这单子本铺接下。” 晏影有点感激,对于文道:“听说这里的七号匠师很神秘,脾气也很怪,你知道是哪一位吗?” “呵呵,这个秘密只有老板知道。”于文刚才是打算告诉她自己就是七号匠师的,但被她一拒绝就改了主意,“我会求老板优先打造你们的兵器。” 另一边晏飞已经同秋山立谈好价钱,付过定金、约定取货时间后准备离开,招呼道:“小文,你下工了吧,走,同我们一块儿回家。” “不了,我还有点事同老板谈,你们先走吧。阿牛今天下午的功课就拜托晏姑娘费心了。” 待晏家兄妹走后,秋山立将于文扯到一旁,小声地道:“你不是看上这位晏影仙师吧?” 于文非常讶异:“你也认识她?” “不光我,城里许多人都知道他们兄妹。如果你真看上她,最好乘早打消念头,否则要惹祸上身的。” “究竟怎么回事?”于文补充一句,“明天我多接两单,你快告诉我。” 原来晏家兄妹本是孤儿,后来有幸被一位金丹期的散修看中收为徒弟。金丹期是这个世界修仙者中的高阶的存在,兄妹俩的背景本来很牛气的,孰料入门后不到两年,他们的师父在一次仇杀中身亡。 散修多是千里独行,极少有同门或好友,所以师父死后兄妹俩一落千丈,从枝头凤凰重新变成落毛的乌鸡,只有师父的仆人,也就是那位齐叔,陪伴了他们一段时间。先克父母,再克金丹期的师父,他俩的名声在这一带早臭了,别的修仙者都不原意同他们来往。 后来晏影被吉武国最大的修仙世家泷川李家的三少爷看中欲纳为妾室,可她颇有骨气坚辞不允,李少爷表面没有相逼,实则默许和纵容手下人以李家的名义暗中打压兄妹俩,威胁各地商会和诸散修不得与他俩接近。 两人的境况本已糟糕,如此一来更加不堪,落到接不到任务,也没有人原意与他们结伙的地步。临山城的铁匠铺都受到李家外围世俗势力的警告,必须尽量刁难他们。 第18章 打造神兵 于文从店里回到家时天已全黑,晏家兄妹不在家。 阿牛神秘神秘将他拉到屋里,小声说:“傍晚有个贵公子带手下找上门纠缠晏姐姐,最后将晏大哥和晏姐姐叫出去吃饭,他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于文一惊:“你被他看见没有?有没有被他认出来?” “晏姐姐正在院里教我功课,他们进来的时候我来不及避开,但是看情形他应该没认出我。” 于文想想也是,那晚仇家从身后发动袭击,阿牛正背着受伤的父亲,期间没有发出声音,对方应该认不出来。 “是不是姓李?” “你知道?” “我已经猜到是谁。”于文心下有些警惕,当时他自己暴露在对方视线下,而此人经常缠着晏影,自己必须小心不同他照面。 “阿牛,这个人家里势力很大,你不要急于报仇,好好学习准备,待修仙有成的时候找他算帐。” “我明白,我听大哥的话。”阿牛表现得异常冷静,“他是仙师能活很久,我有的是时间报仇。” 次日一早,于文上工,正在轻轻地打开院门时,晏影推开房门叫住他。 “昨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 晏影愣了一下,又犹豫了一下,勉强冲他笑道:“家兄和我打算下个月进山打猎,你和阿牛愿不愿跟我们一块去?” 美人相邀哪有不允,于文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好啊,我乘这几天将下个月的定额也做完,可以请假陪你去冒险。” 晏影脸一红,小声道:“不耽误你了,你去上班吧。” 于文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晏飞从自己房中走出来。 晏影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只我们两人进山怕是仍难有收获,于文的武功不错,阿牛擅长打猎,我们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指……指……利用别人总不大好。” “看得出他对你有点意思,肯定愿意听你的。”晏飞叹口气,“唉,倘能邀到别人何必用这种法子。师父故去三年,你我的境界停滞不前,要不是年前从李三少爷那里借到两百块灵石,我们不可能冲进炼气四级的关口。可你也知道,他的灵石不是那么好借的,若不在说好的时间前还清,恐怕你……” 晏影不愿谈论这个话题,便道:“可惜齐叔离开我们了。” “离开我们对他反是好事。” 于文兴致颇高地哼着小曲上班,路上一直在回味晏影对自己的一笑,想到可以陪她进山冒险就高兴。可是进山冒险危机重重,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保手段,他不禁想:“怎么横刀帮的材料还没找齐送来呢?” 当时他主动透露能打造特种材料的兵器其实别有打算,修炼《金庐妙真诀》至今,尤其是经历两次小劫之后,他已到凝神末期顶峰,随时可以冲破关口晋升到谷虚期,可渡晋升劫所需的替劫之器仍没着落,横刀帮的到来让他灵机一动,将制做二十四件替劫之器所需的灵性材料中的金属材料全都报出来,打算觑机挪用小部分自用。 另外,山中危机重重,进山打猎难保不遇到需要动用乌荆刺发簪保命的要命情况,凝神期驭使此仙器必定招惹小天劫,眼下的他是再也没有替劫之器,所以无论如何在进山之前必须为自己备好保命的东西。 俗语形容人走运时常用“瞌睡了就有人塞枕头”之句,于文今天就遇到了给自己塞枕头的好事。 秋山立找到于文,凑他耳边小声说:“小文,刘堂主来了,随我来。” 秋火铁匠铺的内院,也就是秋山立的居宅里有一座隐秘的打铁庐,刘堂主带着五名手下陪同一名儒士在此等候。 “于大师快过来,”刘堂主春风满面地道,“本帮张帮主委托郝军师亲自带着你点的材料来了。” 看众人奉承的模样可知这位郝军师是横刀帮帮主跟前的红人,秋山立和于文自然不敢怠慢,忙上前恭敬地见礼。 郝军师同他们寒喧了一阵方始道:“学生奉帮主之令,带来于大师亲点的材料,按你说的数量都是双份,不知你能替本帮打造出怎样的神兵?” “我说的份量是准备每一种材料打造一件最适合的兵器,既是双份当然可以打造更多东西,我恰好知道这九种材料混合使用的方法,多出来的一份应当可以打造出一套三件不错的防具。” “好,有攻有防,万无一失。”郝军师赞了一句,追问,“需要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材料齐了自然越早开工越好。这样吧,我还有点东西要准备,您那边肯定也有些事要做准备,定于明天在此秘庐开炉可好?” “好!你有什么要求?” “只有一个要求,事涉我师门不传之秘,我打造的过程中除了我带进去的人之外,不能有任何人在场。” “嗯,可以理解,准了。不过如果有委屈你的地方,小大师可不要介意。” “那是自然。” 于文在铺里的其他事自然由秋老板张罗去了,他则早早地直接回家敲开晏家兄妹的门。 他开门见山地道:“我在铺子里接到一笔大单,明天就要开工,有些材料没有备齐,想请两位仙师帮忙买回来。” 晏影看他神色凝重便没究底,只问:“很多吗?” “就单子上这些。” 晏家兄妹看过后狐疑地问道:“单子上的材料各类和数量都不多,也不是稀奇物什,你完全可以独自一个人买到,为何请我们帮忙?” “事主不太放心我,我也不太放心他们。” “哦,”晏家兄妹对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吧,只要你以后不后悔请我们帮忙就行。” 于是三人分头出门,花大半天将材料买齐,尔后于文请兄妹俩把门,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屋里捣鼓至深夜。 第二天,于文带上阿牛,请晏飞、晏影作陪,一块来到秋火铁匠铺。 郝军师、刘堂主带领十几个亲信已在等候,他们看见晏家兄妹时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哈哈,原来于大师和两位晏仙师相熟,鄙帮真是小觑了你呀。”郝军师又向晏家兄妹问道,“请二位仙师在此奉茶,于大师随我们入内堂开工可好?” 晏飞神态高傲地点点头:“去吧,小心些照顾我的朋友。” “自然,自然。”郝军师连连点头,“以后还望仙师关照。” 秋山立的私人打铁庐已经过横刀帮的改造,二十几名手执陌刀的武师将它围得密不透风。 于文让阿牛做自己的副手,在进庐之前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连底裤都无例外,换上横刀帮提供的衣裤,他带来的九个大纸包被他们当面打开检查过。 九种材料个个价值非凡,打造的过程中又不许他们在场,横刀帮不愿做冤大头则必须有所防范,于文对他们的安排没话可说。 进到打铁庐,里面一应物品都准备好,装有九种特殊的材料矿石的九个铁箱子敞开着摆成三排。 于文先带阿牛仔细检查庐内的墙壁、天花板以及炉膛、水桶等物,防止有人偷看偷学。 一切没问题,于文笑了。 横刀帮的安全措施不可谓不严密,可惜他于文有至灵心戒,能收进身体里不露形迹,普通修仙者多只有储物袋,遇到这种情况便无法带进来。 于文指挥着阿牛生火、拉风箱,没有直接收取材料,他原本定的量就包括了自己需要的部分,现在翻了一番就是赚到一倍,不准外人进来监视,他有充足的时间打造出自己渡晋升劫所需的器物粗胚,打造后后收进至灵心戒大大方方地带出去,两件事一并做省工又省力。 刚才搜查的时候他注意到横刀帮的人故意用沾过水半干的木条翻搅纸包里的药粉,他假意阻止他们,其实阻不阻止没关系,那些东西本就是个幌子,真正的催化剂药粉在至灵心戒里。 他这一次运用的打造之法完全就是杜希言所传授的昆庐门的打造炼器术,包括他为横刀帮所打造的十二件兵器和护具也是用此术,也就是说这一趟打造出来的所有器具全都是仙缘体系下的正宗灵器。 因为体系法则不同,仙缘灵器在这个世界除于文外没人可以驱使,它们落在横刀帮手里顶多显得格外锋利、格外坚固,并且具有一定的对使用人的天地元气反哺效果,这些特异之处这个世界的顶尖修仙者也看不出来的。 炉火生起,矿石在火中渐渐熔化,于文很快晋入一种奇妙的状态,这是金庐妙真诀运转起来后的表征,在他的意识晋入到忘我状态之前,他在想:可惜了这些刀剑护具,只能当作凡兵使用,不知道师父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也留下了许多类似的作品? 烟囱不停歇地冒了七天七夜的烟,期间只有阿牛每天一趟出来取食物和饮水,烟囱不再冒烟时大门打开,两个少年眼窝深陷、瘦骨嶙峋地蹒跚着走出来。 早等得焦急的刘堂主迎上前:“怎么样?” “幸不辱命,全在里面,你们进去拿吧。” 郝军师则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辛苦二位了,看你们一身异味,赶紧让我的手下替你们换身干净衣裳。” 这是变相的搜查,于文有心理准备,点点头以示同意。 刘堂主带着九件形状各异的兵器和三件护具走出来,冲他道:“嘿嘿,于大师打造的兵器品质应该绝对没问题,就是卖相上差了些。” 原来于文打造的东西样式很普通,一点也不象神兵利器的模样。 “大巧若拙,兵器的作用在杀敌,在实用,而不是炫耀。” 郝军师大笑道:“哈哈,说得好。现在就试刀吧,顺便请你解说一番。” 于文指着第一件,一把三尺长的无柄泛着浅浅蓝光长剑道:“此剑是掺进了蓝铜,锋利无比、坚固异常,使用时注入内家真气可在剑身激起一层蓝光,使宝剑的锋利程度和坚硬程度再翻两倍,将十柄陌刀叠在一起,它可一剑全部斩断。” “咝!”众人都倒吸一口气。 立即有人照他说的用十柄陌刀做实验,果然一剑尽断之,而剑刃丝毫无损。 郝军师却道:“再怎么锋利只算本份内的本事,既然用到蓝铜,一定另有特殊的功能吧?” 于文让人将剑交到自己手里,握住剑柄轻轻一抖,“呛啷”一声响,剑脊往两侧延伸出来将剑刃埋住,并且整个剑身软搭搭地垂下,可以随意折叠,跟一条软布条没有区别。 “掺入蓝铜可使剑器变得异常柔韧,我在里面设计了机括,现在这种状态下系上一个搭扣就是一根腰带,谁也看不出来,再摁一下机括重新变回宝剑。” “妙啊!”这一下郝军师大声叫起好来,这样的兵器带在身上谁也看不出来,遇到参加谈判或敌帮邀约的时候带去,那绝对…… 于文接下来将其余的兵器都一一介绍,果然都可以伪装成处表极朴实的普通生活用品,一旦起来就是犀利异常的杀人利器,并且兵器还附加了一点实用的小功能,譬如省力、增幅内力、刺激潜能等等。 防具方面分别是一块护心宝镜、一件软甲、一对护臂,其中的软甲主要用秘银制造,轻如蚕丝,却坚胜钢铁,就连新打造的九柄兵器也不能在它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郝军师对这批兵器护具异常满意,吩咐手下将东西小心收好,拿出一叠银票交给于文,道:“于小哥技艺惊人,做人也很老道,郝某佩服。这一万一千两银票你收好,实话说我本打算省下这笔钱的。” “郝军师可有话要交待?” “我喜欢聪明人。这一千两加上前面付的定金是你打造神兵的报酬,一万两是保密费,十年之内不得将今天的事说出去,也不得替本帮之外的其他人打造同等的兵器,可能办到?” “十年太长,两年吧,但我保证二十年之内不为吉武国的任何人打造威力超过或同等的兵器或护具。” “一言为定!” 第19章 死不瞑目的猪 修仙者捕猎和普通猎人捕猎有何不同? 修仙者行走速度快、活动范围大,每天的行进距离至少是普通猎人的三倍。 修仙者反应灵敏、行动敏捷,能比普通猎人更快地发现猎物和做出反应。 修仙者使用仙术,可以轻松制服普通猎人制服不了的的野兽。 修仙者对猎物基本上主动出击,极少象猎人那般设陷阱捕猎。 修仙者即便受伤,只要不十分严重,借助丹药能很快恢复大半,普通猎人受伤稍重一点将丧失大半的战斗力。 修仙者受后勤补给的制约少得多,携带补给问题可用储物装备很好地解决,猎人要带足干粮、饮水、器械等物品全都得自己背着。 修仙者打到猎物之后一般不是自己提着,而是交给随行的猎人运输。 …… 于文一边盯着前方的紧张战斗,一边暗自简单地罗列异同。 前方二十丈开外,晏家兄妹正用仙术合力与一只箭刺野猪搏斗。 箭刺野猪是一种二级中阶的土、木双妖兽,能够随时将背上坚硬胜钢、锋利无比的尖刺如强弩般射向敌人,它熟练的操纵着天生的土、木两系法术,将两兄妹发动的攻击一一挡下。 于文忽然道:“阿牛,在这儿挖陷坑、设索套,要快,他们快顶不住了。” 阿牛很不解:“他们明明占着上风。” “他们用这么多的时间和法术都没能伤到野猪分毫,过不多久力气一弱,野猪必定反攻,他们挡不住的。照以前那样,挖浅点没关系。” 于文一边解释,一边背过身悄悄拿出一张纸符,晃一晃化成黑烟往地下一指,脚前五尺范围内的地面变得微微隆起。 阿牛赶紧扯出小铁镐将隆起的地面挖开,经过符篆处理过地泥土异常松软,以他的速度很快就刨出一个五尺长、半尺深的浅坑。 于文已经从路旁不远处抱来不少毒刺藤,再次转过身,将三道纸符的符力灌入刺藤中,然后和阿牛一起将它们铺在浅坑再覆上浮土做好伪装。 做这些的时候,阿牛问他:“为什么不用上你带来的那些精钢小刀、猎钩、钢丝,你不是说它们可以割开妖兽的厚皮吗,拿它们对付野猪岂不更好?” “野猪不过是二级中阶的妖兽,就算捕杀它顶多卖一百二十块灵石,可是你看它的体型那么大、那么重,捕杀之后肯定归我俩抬,我俩只好返回城里,你愿意这么快就回去?” “唔,大哥说得有道理,咱们要猎就猎体型小、更值钱的妖兽。” 两人手脚麻利地将陷阱布好,这时那边的战斗也如所料般发展,两个刚刚晋入炼气四级的低阶散修熬不过皮糙肉粗的二级妖兽,无奈地转身逃走,野猪被他们攻击半天早已双眼发红,在后面紧追不放。 看到兄妹俩往回跑,于文和阿牛背起几只小猎物原路掉头飞逃并高喊:“注意脚下,跳过来。” 晏家兄妹注意到路面的记号,他们速度如飞,在记号前突然一个纵跃再加上一点飞腾之术,一下子飘出五丈远落在陷阱另一端。 野猪反应稍慢点踩进陷阱,登时脚下一空,庞大的身体失去平衡滚进去,被毒刺藤缠个结实。毒刺藤经于文用金灵符处理过,含有淡淡的金行符篆法力,金能克木,箭刺野猪的法术属性被克,挣扎几下没能挣脱。 晏家兄妹居然停住,晏飞将宝扇摸出来,晏影将蓝菱冰晶护身灵器也拿在手里,看情形是打算乘机捕杀野猪。 于文停下转身焦急地大喊:“快跑吧,陷阱困不住它,你们来不及的。”灵符的威力几何他心里有数,绝不可能将二级妖兽困住多久。 晏家兄妹自到临山城从来没的捕获过二级以上的妖兽,这次动手前就有必取之志,兼之苦战半天没有成功心里憋着口气,哪里听得进他的劝告,执意催动他们的灵器。 野猪在三息之后挣脱毒刺藤,狂怒的它将身上的利刺张开,喷着飞沙走石狠狠地撞向两兄妹。 晏飞的法术还没准备好无法攻击,晏影只好张开蓝菱冰晶硬抗。 轰的一下,野猪的一对獠牙各呈黄、绿之色,撞在蓝色冰晶上将蓝光削弱掉将近一半。 好在蓝冰晶还算强悍,没有被直接撞破,可在巨力之下两人被撞得飞跌出去,撞断旁边一棵大腿粗的小树,然后软软地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野猪略一停顿,咆哮着扑向已经受伤吐血的两兄妹。 于文气恼地低声嘟囔一句,迅速并指遥相点出。 晏飞因法术被冲断受灵力反噬受伤不轻,晏影直接承接野猪土、木两系法力的野蛮撞击,经脉受创也伤得不轻,晕头昏脑中瞥见野猪扑上来,兄妹俩吓得手足冰凉:完了,玩完了! 蓦地只见野猪一个趔趄,居然在半途摔倒,原来它的一条后腿上仍缠着毒刺藤条,大约是它发力的时候被甩过来反缠住另一足。 兄妹俩不由暗叹:老天保佑! 当然不是老天保佑,这是于文发动了前面三道符中的最后一道符。 晏家兄妹挣扎着想要站起逃生,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面前掠过直扑野猪,晏影只来得及发出“呀”的一声惊叹。 只见于文如鬼魅般掠到刚刚爬起前半身的野猪身前,手中寒芒闪现,一根泛着暗蓝色光芒的三棱刺闪电般刺进它的前胸。 野猪惨叫一声,奋力挣开后腿上的刺藤站起,眼中血芒更加疯狂。 于文暗叹一声可惜,这头野猪的毛皮之厚、肌肉之坚超过他的预计,这一刺并没有刺进心脏,他只得迅速抽出钢刺转身飞退并喝道:“你背晏飞!” 阿牛紧随在后,一边听话地去背起晏飞,一边不忘追问一句:“为什么我背他?” 于文抢到晏影面前不顾她的反应抄手抓起她扛到肩上,顺口回答:“我相貌显小!” 晏影毕竟是个成年的大姑娘嘛,谁让他阿牛的相貌显得成熟点呢!阿牛彻底没词,肚子里对大哥不住地暗诽:尽管晏飞其实也是斯斯文文的模样,可既不是美女,又不是自己的亲爹,背起来忒没感情不是。 野猪在三棱刺抽出身体的一瞬间一阵晕眩,四蹄不稳,象醉酒般歪歪斜斜地走了几步,但很快就克服这些不适站稳,在接连受伤之后它完全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脑袋,一心只想报仇,一心要撕碎面前这几个可耻的人类。它辨清仇人的位置后奋蹄猛追下去,浑然没有注意到胸前的伤口没有象以往那般自行愈合。 于文他们已乘机跑出二十余丈,他在动手之前催动两道甲马符,两人各背着晏家兄妹就象背着纸扎的人一般轻松,在于文的带领下,他们在森林里灵巧地左跃右伏,借助树木的掩护躲避身后野猪疯狂的法术追击。 晏飞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晏影则仍旧神智清醒,先前生死关头还不觉得,眼下似乎离死亡稍稍远了一点点,少女的羞涩和矜持立即占据上风,她使劲地挣扎:“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于文长大后第一次如此“亲密”地同一个异性接触,嗅到少女身上特有的处子幽香,感受到她嫩滑的肌肤,他的脑袋有一点充血,心脏也“怦怦怦”地重重地跳动,当少女挣扎起来的时候手臂上、肩膀上传来异样的触感,心中泛起阵阵异样的感触,哪曾留意到她在说什么。 晏影又羞又怒,可惜经脉里仍旧不畅,身体乏力,挣不脱他如铁铸一般的手臂,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个男人,虽则于文面相显小却多次向她强调过自己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如此亲密的……扛着。 她只盼着早早恢复力气挣脱,心里实在是半点绮念也无。“它怎么样啦?”于文的声音突然传进她耳中。 于文到底学的道家仙术,脑中的绮念很快被道心驱散,他开始关注起身后穷追不舍的箭刺野猪。 “什么怎样?”晏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脑袋冲着后方可以看到,那畜生有没有异状?” 晏影听他说起正事,也打起精神观察,很快惊讶地道:“咦,它后腿上的毒刺藤怎么也甩不脱不时绊脚,还有,它胸前流血不止,跑了这么远恐怕血也流掉小半,脚步有些飘了。” “嘿嘿,被我的三棱刺刺中的伤口不作特殊处理不可能自动愈合,咱们就这样耗着这头畜生,耗得它血流干净才好回头取它的妖丹。你盯紧些,要是它想逃跑赶紧叫一声,我们费这么大的力气可不能叫它逃喽。” 晏影自打修仙后似乎是头一次被个普通凡人以命令的语气支派任务,有点不甘心,却也只得委屈地应了一声:“哦。” 野猪的生命力出乎意料的顽强,它的硕大身躯好象血液永远流不尽,居然一刻不停地追杀出二、三十里,连甲马符也顶不住这种强度,于是晏家兄妹在于文和阿牛的肩上、背上显得越来越沉重,阿牛累得满身臭汗、气喘吁吁。 这个时候晏影反倒有点庆幸:幸好被于文扛着,若换到阿牛身上只怕被汗水味薰晕了吧。不过,于文这小子耐力怎么这么好,跑这么久只气息有些急,竟然没有出汗。 终于,野猪终于悲愤地轰然倒下,生命力渐渐离它远去,死后犹自极不甘心圆噔着双眼。 于文和阿牛也终于将身上的负担卸下,四个人都躺在地上喘粗气。 “喂,你拿水囊给我。”晏影落地后从身上拿出丹药,但水囊在于文身上,她拿出一包药散,“帮我给哥哥服下。” 于文将水囊递过去:“你自己先服伤药恢复吧,你哥哥那里交给我。” 服过药打坐休息一会,晏影终于恢复些力气,睁开眼睛看见于文正在拿刀分解箭刺野猪的尸体,场面有些恶心。 “呵呵,你多休息一会,刚才逃命的时候没选择好方向,现在我们可能深入森林了,周围随时可能出现妖兽,还得靠你们才能对付。” “你们的体力真好。”晏影不知道该说什么,随便找由头问了句。 “我打小练武,阿牛有祖传的猎人秘法能够长途奔跑。不过秘术失效后必须赶紧吃肉食补充体力。”于文没说这是甲马符透支使用的后遗症。 另一边,晏飞终于悠悠醒转,其实他本可以早些苏醒,可惜被阿牛背在背上颠来颠去,颠得气息难以聚积。晏影赶紧起身过去,将一路上的惊险经历小声地告诉给兄长。 晏飞的伤比晏影轻一些,醒转之后恢复得比较快,听完妹妹解说后很感激地对两人道:“这次多亏你们俩我们兄妹才能保住性命,这头野猪实际是你们杀死的,回城后出售所得全都归你们。” “咱们是组队打猎,凡有收获应当公平分配,要是没有两位仙师,我们在森林外缘就要裹足不前。”于文一边谦让几句,一边飞快地切下几块野猪肉,“麻烦你们生个火,将这几块肉烤一烤。” 晏飞一呆,无奈地笑笑,起身照做。 于文继续专心地分割野猪,除妖丹之外,脑浆、油脂、獠牙、眼珠、背刺等等都是不错的炼丹或炼器材料,当然还有血液,可惜已差不多流干。此外他还意外地从猪胃里找到两件宝物:一粒颗拇指大的褐色结石,箭刺野猪的结石是种很值钱的炼丹原料;还有一枚戒指。 晏家兄妹认出是储物戒指,看来是某个葬身猪腹的倒霉鬼留下的。 于文将两件宝物收起,其余的有用部分交给晏家兄妹处置,没用的内脏、骨头扔得远远的。 拾掇完,天色将晚,猪肉也烤熟了。 第20章 猎杀妖蛇 晏影一边吃着烤肉,翻看着三棱刺,一边问于文:“令师真是位奇人,设计出这样厉害的兵器,幸亏它我们才从野猪嘴下逃生,不知令师的名号是?” “家师姓杜,讳希言。”于文看似专注地吃着手中烤肉,实则腹中暗诽:是我奋不顾身拿它捅的野猪好不好,怎么功劳全归它了。 “令师定是位隐居的高人。”晏影自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箭刺野猪是土、木双系的二级中阶野兽,堪比炼气六级的修士,它的皮肤本来就坚硬异常,还有土系法术的护持,你的兵器怎么能刺穿它呢?” “它里面混进了一点特殊材料,如秘银、玄银、蓝铜、赤晶铁等几样,按照一定的比例掺进精钢中能产生特殊的效果,刺破普通妖兽皮甲和法术不成问题。” 于文这番话只说出一半秘密,实际上这只三棱刺是他精心炼制的替劫之器,是用异世仙术炼制的灵器,使用时注入了异世的仙术法力才能如此犀利,换作晏家兄妹绝对无法拿它伤到野猪。 “真厉害呀。那些材料你怎么收集到的?” “我哪能收集到,是横刀帮替我收集的。” “呀!”晏影掩口惊呼起来,“他们盯得那么紧,你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弄出来?” “炉灰,打造过程中材料总有损耗,我想法让它们混进炉灰当中。” 一顿饭吃完,太阳快接近地平线,现在他们深入落阳山脉将近七十里,留下过夜太危险。冒险者们在森林里建有野外营地,那里过夜才安全,最近的一个营地直线距离四十里,他们得赶紧上路。 晚风吹拂,空气中传来树木特有的芳香。 半路上于文突然停住。 晏飞问:“怎么啦?” “我闻到一种气味。”于文抬起鼻子使劲地嗅。 没错,肯定是赤果!于文可以断定。这种果子他再熟悉不过,当年被师父诓进深山的路上就是以此果充饥,仙居周围的药圃种植此果,是他十二年中唯一可以随意摘吃的灵果。 赤果是赤月丹,一种金丹期的上等辅助灵丹,的主要材料之一,它必须经过炼制才有药效,直接生吃顶多只有调整阴阳、平衡五行、固本培元的一般功效。 “什么东西的气味?”晏飞追问。 于文没有回答,反而道:“你能不能在这里做个标识,明天赶早寻来。” “没问题!”晏飞迅速地用法术留下记号。 当晚在营地的时候,于文力劝晏家兄妹将白天捕获的几只低级妖兽以及箭刺野猎的妖丹就地换成灵石。 营地里出售材料价格方面要吃不小的亏,野猪是于文弄死的,晏家兄妹不好强烈反对,以不到八成的价格将本次进山后的全部收获出售,共换到一百二十七块下品灵石。 他们很好奇于文的目的,但不论怎么问他都不肯解释,只推说一定不会让他们后悔,并让他们抓紧时间将白天受的伤彻底治好。 次日一早,四人早早寻到标记处。 于文面向西北方向道:“两位仙师能否将我们气息彻底掩藏?” “不难办到。但是,”晏影很严肃地问,“阿文,你昨天到底发现了什么?早些告诉我们,大家才好做足准备。” “好吧,”于文回答,“我敢肯定五到十里之内必定有一只三级的妖兽,也有可能是四级。” 晏家兄妹被吓一大跳,四级妖兽相当于人类筑基期的修士。 “你疯啦,碰上这种妖兽我们躲还来不及,你竟想杀它?”晏影花容失色。 “先别急,且看看到底是何种妖兽吧,未必一定是四级。就算我们真的对付不了,大不了回营地联合其他仙师。” 在于文的坚持下,大家慢慢行进三里多。 “停。” 大家疑惑地看向于文。 于文到旁边扒开一堆野草露出后面的一丛野花,花瓣呈长条状,共六瓣,紫茎翠叶,花色表面如雪,细看下似有蓝色火焰在内部腾跃。他小心地摘下一朵递给晏影:“你戴上吧。” 晏影脸腾地红了,语气微怒:“什么时候了你有这份闲心。” 于文道:“你不戴?等会要后悔的。每人一朵,放哪儿都行。” 晏影不好意思地接过花,问他:“这是什么花?为什么一定要戴上?” “此花名叫覆雪蓝晶,能掩藏佩戴者的气息,哪怕你在准备仙术的时候,五步之外、金丹期以下都无法察觉到异常。” 再走出三里,晏飞停下,全身绷紧,紧张地看向远方一处不高的断崖。 崖脚的树木丛中盘踞着一条巨蛇,它全身呈金、绿两种鲜艳的颜色,面目狰狞,最奇特的是脖颈七寸位置长有厚厚的毛发,并且一直沿着脊背生长下去直到身体的前三分之一部位。 “美人蛇!”晏飞脸色有点发白,“四级初阶的妖兽,金、木双属性。” “我们快离开!”晏飞则彻底打消侥幸的念头。 四人悄悄地退回一段距离,于文拦住晏家兄妹:“我们真的有成功的机会。它是四级妖兽,想想它多值钱吧!” “我们怎么可能成功?我和影儿才刚刚晋入炼气四级,你俩都是凡人,怎么跟它斗?” “你的折扇和晏姑娘的蓝冰晶都不是普通的宝物吧?”于文开始分析,“昨天我就觉得它们应该是非常厉害的灵器甚至是法宝,只不过你们灵力不足,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灵力催动它。覆雪蓝晶花能够掩盖你们聚积法力时的气息,昨晚交易到的灵石能提供足够的灵力供应。难道没有机会?” 晏家兄妹一听之下有些意动,仍犹豫道:“美人蛇行动迅捷如飞箭,蛇皮铠甲坚不可摧,金、木两系法术威力都极大,这些都还好,它喷出的毒能使百丈之内寸草不生,寻常灵器都挡不住,我们没有靠近它的机会。” “如果我有一种药粉能够令蛇毒不能沾身呢?”于文诱惑道,“想想吧,光是它的四级妖丹最少值八千块灵石,足够你俩用很长一段时间。” 巨大的利益最易使人疯狂,晏家兄妹的胆怯也只是因为困难无法克服,现在听于文的话后他俩果然心思松动。 “以我的宝扇只要能完全发挥出威力应当能够杀死它,影儿的冰晶能制造出极寒的环境,蛇终究怕寒,如果能解决蛇毒和减缓它的速度,的确有可能。” “阿文,你真的能保证你说的那些?”晏影轻声问。 “绝对没问题。”于文将胸脯拍得山响。 “好吧,咱们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做!”晏飞一锤定音。 定好计划后,晏家兄妹开始在选定的伏击地点做布置,以他俩的法力必须借助一定的法阵才能从灵石中抽取足够的灵力施展灵器的最强攻击。 于文带阿牛在前面的林子里做布置。 阿牛小声地问:“大哥,你早知道这儿有美人蛇?” “有赤果树的地方必有美人蛇,有美人蛇的地方却不一定有赤果树。天生一物降一物,覆雪蓝晶是赤果树灵力所聚之物,专为克制美人蛇而生。这个秘密只有我师父看破。别说话,快干活。” 于文借助树木、灌木的掩饰使用自画的灵符,先在一大块区域内布置下九宫奇门阵,然后在多个重点地段埋下出行前精心打造的短刀,每一柄刀身包裹一张灵符,又在奇门阵外围埋下数十个小纸符包。 午后休息一阵,他们诱杀计划正式启动。 于文拿着一张猎弓潜行到距离美人蛇两百步外,悄悄地催化一道灵符附着在箭枝,拉出满月射向美人蛇。 经过符力加持的箭枝速度、射程多出一倍,流星般越过长长地距离撞在断崖崖壁上,箭簇上绑着的小纸包震碎,里面的黄色粉末洒下来。 美人蛇在箭刚飞出时就警觉起来,大约因为判断出来箭的准头偏得离谱,所以没有截击,但当粉末飘下时,它腾地一下直起身躯,脖颈呈扇面张开,花纹组成一副人脸模样,再加上那些毛发,恰如美人头,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于文配制的粉末取自异世的雄黄,杜希言在这个世界重新配制出来,并且效果比原来更好。 美人蛇纵然是四级妖兽,仍畏惧雄黄的气味,原地再呆不住,同时它心中愤怒如火山般爆发:一个普通的凡人就敢攻击自己,还弄得不能继续守在赤果树旁,非吃掉他不可! 于文摆出要再射一箭的模样。 美人蛇如飞矢般朝他扑来,庞大的身躯将经过处的树木轻易挤断挤歪。 于文只是虚晃一枪,见势不妙扔掉弓箭撒腿就跑,甲马符加上玩命般地催动轻功,其速度也快得接近飞矢了。 往回跑出两里地就进入奇门阵范围。 以这一人一兽的速度两里地不过十数息的工夫,于文离奇门阵不到百步时,背后的美人蛇却已接近到五十步距离内,这个距离上它的法术攻击可百发百中。 只听得两声难听的嘶叫,一篷箭雨打向于文的后背,与此同时他身前的草木疯长阻住去路,连地底的树根也破土而出缠向他。 于文往地上一扑,避开箭雨却被草木裹个严实。 美人蛇转眼间扑到跟前,甩尾巴击散草木树根,发现猎物竟不见了,正在惊疑的时候听见风声,又一箭射到。 这次的准头不错,铁箭正中额头,只“叮”的一声就被弹开,箭簇上的药包震碎,雄黄粉直接洒在美人蛇脑袋上。 此物一沾皮肤,美人蛇感觉如被烈火灼烧,皮肤下的血液仿佛要沸腾,痛得一阵颤抖。它愤怒地抬眼,看到另一名凡人在百步外正弯弓射出第二箭。 阿牛草草射出第二箭,掉头钻进奇门阵一晃消失在绿丛中。 美人蛇闪电般的身影紧接着撞进来,然而进来之后它陡觉周围景象大变,竟然置身于一片大草原上。蛇的天性也是极为警惕的,立即放缓速度,慢慢地游动身体,吐着巨大的红信用本能天赋探测四周。 就这一刻它的身下突然出现怪异的波动,泥土变得如流沙般松软,接着腹部有异物的感觉,低头一看,浮土之下埋着锋利的尖刀。其实以它腹部鳞片的坚硬程度,这些普通钢刀根本造不成伤害,不过它们的存在更进一步激怒了它。 美人蛇迅速地盘成一堆,张嘴喷出滚滚黑雾,它颈上怪毛张开掀起一股爆炸冲击波般的怪风,带着黑雾转眼之间扩散开笼罩住灵十数丈范围。 它浑身的鳞片片片竖起,上面发射出无数金、绿色的光芒,金光去时化成无数锋利的箭矢,绿光过处草木疯长、树根、树藤皆化成活物。 数十声爆炸声响起,周围地面闪出火光,奇门阵的压阵灵符都被撑爆,而在更外围一圈更多的灵符被撑爆后,里面的雄黄粉抛到半空形成一道烟墙。 美人蛇嗅到四周的雄黄粉立时大惊,顾不上继续盘坐,迅速往唯一一个缺口突围。没等它冲出来,迎面就是一片蓝光,扑天盖地的冰雪夹在极度冰寒的风暴中瞬间席卷了数十丈的范围,将它整个地包裹在里面。 蛇类毕竟害怕寒冷,冰雪风暴使它的血液迅速凝固,行动力大受影响,速度明显变缓,反应也变迟钝,它的金、木两系神通仓促间来不及施展反击。 这时,冰雪风暴的后面涌动起不安的气氛,紧接着一股更为强大和狂暴的力量冲开冰雪席卷而至,这是晏飞的宝扇所发出的烈火风暴,赤红的火流粗达十丈以上,全数落在美人蛇身上。 美人蛇发出难听至极的惨叫,它全身被火点燃,顾不得反击敌人,掉转身狂奔逃命。 晏家兄妹现出身形,他们的身后躲着阿牛,周围所有的树木都已枯萎,蓝色冰晶护盾前面落了一地的箭头。 “快追!”晏飞豪气万丈地带领妹妹小心地尾随追去。 浑身大火的美人蛇逃向先前藏身的断崖,它在强行冲破雄黄烟障时伤上再加伤,但蛇类的生命确实太顽强,居然还能以更快的速度逃逸。 眼见断崖在望,一道暗青色的光芒突然出现迎面击向妖蛇,准确地钉进它的脑袋正中。 美人蛇惨叫一声,身体翻倒在地,在熊熊大火之下做着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晏家兄妹追过来时,美人蛇刚刚气绝,晏影施放法术将蛇身上的大火浇熄。 于文从断崖上跳下来,兴奋地大叫:“咱们成功了!” 第21章 失策了 晏飞大声喊道:“快,抓紧时间,只取妖丹。” 于文一愣,马上明白他的意思。 四级下阶的妖丹市面上价值最少八千块下品灵石,再加上其他的材料,整条美人蛇可以卖到一万块灵石以上,如此大的一笔财富足够令修仙者做起杀人劫财的勾当。 击杀美人蛇时动静太大,必定引起这一带活动的其他修士注意,随便来个修士四人组他们都只有待宰的份,他们能够伏杀美人蛇,绝对无法与四名人类修士进行一场遭遇战。 知道危险不代表能规避危险,美人蛇的脑袋出乎意料的坚硬,他们花费不少时间也没能打开颅骨,顶多只将三棱刺击穿的部位稍稍挖开一点,勉强够将三棱刺取出来。 于文正在做努力,发觉晏家兄妹停下警惕地看向旁边,他拿起三棱刺直起身四顾,心沉到底。 在他们四周,七名修士正贪婪地看着美人蛇。 “咦,你们是晏飞、晏影兄妹,没想到反应这么快,竟比我们来得更早。”对方领头的一名虬髯中年人扫过他们一眼,目光聚集在他们身旁。 糟了,被他们认出来!晏飞的脸色更加难看,如果对方不认识自己,或许可以虚张声势吓住对方,既被认出,己方的底细就已曝光。 “孙前辈,晚辈……”晏飞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中年虬髯汉子粗暴地打断他:“看在李三少爷的面子上,滚吧!” 晏影亢声争辩:“孙制,我们千辛万苦杀掉它,狼星团凭什么要我们走!” “哈哈哈!”狼星团的人都大笑起来。 团长孙制更是大笑着讽刺:“你们猎杀它?就凭你们两个再加上两个凡人?笑死人了。” 晏飞拦住情绪激动的妹妹,对孙制道:“我们可以平分它。” “你们不配!”孙制蛮横地叫嚣,“本来想给你们留点面子,但现在你让我很生气,留下你们身上的东西滚吧,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名狼星团的成员不怀好意地道:“孙兄,听说晏影是李三公子看中的人,她的储物袋里或许有私人的东西,咱们正好开开眼界。” 晏飞面色阴沉:“你们不要太过分!” “哼,孙某卖李三少爷一个面子,将你的储物袋交出来,然后滚吧。”孙制的语气越来越冷,“我数三下。一……” 形势比人强,晏飞知道狼星团的成员最差都是炼气期六层,最强的孙制已是炼气期十层,更何况他们还占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他只得压下满腔愤怒,将自己的储物袋摘下往地上一扔:“我们走!” “慢着!”另一个狼星团成员指着于文手上的三棱刺,“这个也留下!” 于文挺直身板:“除非你从我尸体上拿走!” “小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那人大怒。 晏飞露出异色,但没有出声,他和妹妹慢慢地将于文护在后面,摆出拼死一战的姿态。 于文道:“我们来打个赌,就赌大晏仙师的宝扇和小晏仙师的蓝冰晶能够在你们的攻击下支撑一刻钟时间。”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又过去不短的时间,赶来此地的修仙者只会越来越多,而取出美人蛇的妖丹并不太容易,狼星团也缺时间。 于文将三棱刺举在胸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们做初一,别人做十五,我们活着看不到,死了也会在地下等着你们。” 孙制脸上肌肉狠狠地扭曲一下,没好气地吼道:“滚,立刻,马上!” 于文顺手用三棱刺开了锋的一面割下一小绺蛇发,口中道:“拿不到值钱的也要拿几根不值钱的意思意思。”接着走前两步将晏飞的储物袋捡回来,“妖兽归你们,我们的归我们。” 狼星团的七名修士没有阻止的意思。 四人迅速离开战场往回走,每个人心情都很糟糕,冒着生命危险击杀的猎物被强盗轻松抢走,任谁也受不了。 “我说大家别太丧气。”于文一边走一边道,“我的三棱刺从蛇脑袋正中打进去,看部位就在妖丹上,兴许已经将它震碎。” “妖丹坚固,轻易难以碎裂。”晏影道,“就算碎成几块,加起来也能卖到整颗价值的七、八成。” “太欺负人了。”阿牛忍了好久,终于能痛快地说话,“等有一天……要他们好看!” 他们边走边说话,侧前方林子里钻出来十几个修士。 一名年长的修士停下问他们:“你们从那边过来的?” 于文抢先答道:“是呀,刚才在那边听见声响,赶去一看,是一条美人蛇被天火烧死,我们正想挖出妖丹,狼星团跑过来赶走我们,晦气,白高兴一场,只扯到几根蛇发。” “你说的是真的?”其他的修士目光大亮地围拢上来。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们看这几根蛇发。”于文将手里攥着的蛇发分出几根给他们看。 那些修士草草看过,二话不说立即往西北方向遁去。 “狼星团,咒你们遭报应!”阿牛高兴地小声说。 晏飞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一点:“走,今天先这样,我们回营地。” 半路上他们先后遇见三批修士团队,全都引向美人蛇尸所在的位置,当他们到营地附近时,远方传来不小的动静,看来一场混战已经在那边发生。 美人蛇的消息传播得很快,这一带的修仙者几乎全被吸引到现场,晏飞他们四人在空荡荡的营地找到昨晚住过的帐篷休息。 心情不好,大家都不说话。 于文忽然起身,将自己的铺盖一角掀开,从地下挖出一个纸包递给晏飞。 晏飞打开它,里面是昨天从箭刺野猪腹中得到的戒指。 于文解释道:“幸亏我昨晚埋在帐篷里,要是一直带在身上只怕保不住。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晏飞摇头拒绝:“猎取箭刺野猪的所得昨天已经分配过,你出力最大,这枚戒指理当归你,我们不能要。” “咳,早说过我们是团队,打猎所得最值钱的部分应当大家都有份,否则下次打猎时分得少的人不肯尽力怎么办?你快打开看看吧,今天受了鸟气,我们拿戒指里面的东西补偿自己一下。” 晏飞经不住他的力劝,况且刚刚经历大悲后也需要找点东西平衡一下。 戒指上的禁制印记曾经很强大,不过在猪腹中停留的时间不短,现在已衰弱许多,晏家兄妹花了点时间终将它弄开。 里面的东西不少:下品灵石一百一十四块、二级下阶妖丹一枚、炼气期丹药三枚、土金两系修炼经书五本、不算太名贵的灵药三十一株、妖兽材料十七件、土金两系灵符五张、散碎金银三十余两。 晏家兄妹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加起来总价值大约两百七十块灵石,这还不包括戒指本身。 戒指的品相很不错,里面的空间纵横高各有三尺三,比晏飞、晏影的储物袋大多了,不过晏家兄妹坚决不肯将它算进分配的财物当中。 于文争不过他们,想想后道:“晏姑娘,如果你不嫌弃它的来历,戒指我送给你!” 又是被当众示好,晏影有些忸怩,摇首回绝:“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有储物袋已经够用。” 于文不死心,眨眨眼睛又道:“戒指我用不了,带在身上怕不安全,要不我先将它寄放在你的储物袋里,待以后用得着时再向你讨要。” 晏影道:“你不是修仙者难怪不知道,空间是不能重叠的,空间储物器不能放进另一个空间储物器中,否则两个空间会互相排斥挤压爆炸。” 这也不行?于文摸摸脑袋道:“那你戴手指上吧,这东西对我是个废物,我一个凡人戴它在手上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被人剁掉手指。” “你可以卖掉它呀,这个戒指应该能值几百块灵石。” “反正送给你,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于文在她反对之前抢着说,“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什么消息?”大家精神一振。 “嘿嘿嘿,美人蛇被人抢就抢走了吧,反正那个大家伙太大、太显眼,我们本就保不住。不过你们可曾想过美人蛇为何呆在那里不动,傻等着我们设圈套捕杀它?” “难道它在那里守护某种宝物?” “正是!我将美人蛇引进圈套后就跑到断崖下面找到它守护的东西,将它们藏在那附近,等过几天风头过去,我悄悄去取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晏影惊喜地问,“是什么宝物你知道吗?” “到时候拿回来不就知道了吗,这两天我们继续在附近打些小猎物,挣几个小钱花花。”于文笑嘻嘻地指着面前,“现在我们先将戒指里面的财货分掉吧。”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四人装作闷闷不乐的模样在营地周围不太远的范围内继续捕猎,打到一级妖兽三五只,然后决定返回临山城。 于文找个机会到断崖附近跑一趟,拿回来一个小包袱,里面全是拇指大小的的朱红色果子,皮薄肉厚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你说的就是这种水果?”晏家兄妹好奇地拿在手上仔细打量。 “就是它,此果名叫赤果,又名赤月心,因其果核形如一弯新月而得名,这次总共摘了五十七枚。”于文得意地大笑,“我们发财了。” 没想到晏家兄妹满头雾水地问他:“赤果?什么是赤果?它有什么用?” “赤果是炼制赤月丹的主药,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 “赤月丹?赤月丹又是做什么用的?” 于文有点傻了,瞪大了眼睛反问:“听说你们的师父是金丹期修士,他没对你们讲过赤月丹是金丹期修士最好的辅助性灵丹之一?” 晏飞和晏影一齐摇头:“先师在世时曾对我们讲解过金丹期服用的丹药,没有赤月丹这个名字呀。” “你们没有记错?” 晏飞道:“真的没有听说过,按说时隔不太久我们不至于记错。别说此丹,就是赤果的名字也没听过,我们在坊市里走得多,市面上出现过的灵药仙果基本上都知道。你这果子依我看也就是灵气稍高些,最多算作普通的食用灵果,值一块灵石换十枚果子的价。” “不会吧,美人蛇守着这些果子不肯离开,如果美人蛇值钱,它守护的果子应该更值钱,怎么会没人认识?” 晏影看到他气馁的模样有些不忍,道:“先别太早断言,也有可能是我们年青见识浅,回城后拿到坊市或者拍卖所请人鉴定。” 回到临山城,于文因向秋老板请的一个月假还差几天才满,于是带阿牛和晏家兄妹一块到光照坊市出售这些天的战利品。 果然不出晏家兄妹所料,别的东西都顺利出售,唯有赤果寻遍整个坊市也没有人识得,有意收购的人只出到一块灵石十枚的价格,于文当然不肯接受。 在修仙者的带领下逛了五天的坊市,于文和阿牛大开眼界,对这种修仙者和凡人混杂的坊市有了更深的了解。 “阿文、阿牛,你俩在这儿等等,我们进去一会就出来。”晏飞在一栋华丽的大建筑物前交待两人,然后和晏影走进里面。 “光照拍卖所。”阿牛读出牌匾上的字,不解地问,“什么是拍卖所?” “听说拍卖所就是卖东西的地方,不过那里卖东西是竞价的方式,每次只卖一件,每样商品每个人都可以出价,谁出的价最高谁就得到它。” “这样好呀,不愁卖不出高价。” 两人边说话边无聊地等待,过了好久晏家兄妹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于文迎上前关切地问。 “里面的鉴定师也说不认识,我们求了四、五个鉴定师都是同样的回答。”晏飞其实自己也很失望。 “不可能,我看过的书上明明写了的。” “阿文,你别伤心,也许是书上写错了,也许是它早已失传了。”晏影安慰他,“我们这趟的收获总共卖出三百六十块灵石,箭刺野猪的结石委托拍卖所拍卖后还能挣一笔。” 于文听见“失传”二字一下子生出个念头:“师父在这个世界一呆五千四百年,难道他给我看的是几千年的旧书?失策,真的太失策。” 第22章 拍卖会 于文回家后悄悄地仔细翻看记载赤果的典籍,从字里行间找到成书年代:灵佑十七年。 到官府的纪年机构一查对,灵佑是四千年前大襄王朝用过的年号,那个时候吉武国还只是王朝的一个边区小行省。 四千年可以改变很多事,赤果的功效和赤月丹失传并不奇怪,可是于文很不甘心,临山城只是边远小城,或许吉武国腹心地带的大城市里会有人知道它们。 过了几天,晏家兄妹将于文和阿牛叫去,放在拍卖所的箭刺野猪的结石拍出二百一十块灵石的高价。 这样算来,此趟进山除去开支和储物戒指外净收入五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于文最终分得一百五十块灵石,阿牛分得五十块,晏家兄妹平分剩余的。 一块灵石价值十两黄金,阿牛从来没有赚过这么多钱,兴奋得整夜睡不着。 于文也一宿没睡,第二天一大早敲开晏影的门。 晏影走出房门站到院子里道:“我正想找你。” “什么事?你先说。” “阿文,我想将戒指卖掉。” “你怕戒指被人认出惹上麻烦?不戴手指上不就行了。” “不是这个原因,是我……我和哥哥手头有些紧。” “我来找你也为此,昨天分灵石的时候看你并不是非常开心,我那一百五十块你先拿去用,反正灵石我用不着。” 晏影苦笑一下:“多谢你的好意,我们自己会想办法。况且,就算加上你的那些仍不够。” 于文惊讶地问:“你们究竟欠了多少?” “算上利息总共一千五百多块下品灵石。” “都是从泷川李家三少爷那里借的?” 晏影脸色微变:“你……你知道我们与李砂之间的事?” “金阳城、临山城的人都知道泷川李三少爷暗中对你们使坏。” “也不能这么讲。”晏影的眸子越过他投向天井的天空,长长的睫毛显得十分动人,“师父故去后,他老人家生前的仇家都寻上门,要是没有李砂出面我们兄妹早就死了,李家暗中打压的事不全是他指使的。” “他对你不怀好意你居然还向着他。”于文心里有点不是味。 “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无私助人的?”晏影将视线移下来盯着他冷笑着反问,“你敢说你如此热心的帮我便没有一丝别的想法?有本质区别么?” “我……”于文被噎得有点语塞,红着脸分辩,“我怎么会同他一样,我没有害人的心思,我……” “好啦,不说这个了。”晏影打断他,“其实我们欠的钱近一半是借其他朋友的,要还的是这部分,欠李砂的倒不急着还,哥哥说我们欠李砂的钱多一点处境反而安全一点。” 于文默然:也对,如果晏家兄妹欠着李家一大笔钱,别的散修反而不敢轻易对他们不利,不然李家这个债主找谁收债去? “何不将欠他的钱一次性连本带息全部还掉,你们兄妹离开这里到内地富庶的地方修炼,那里是修仙门派的势力范围,李家的触角伸不了那么远。” “去内地?”晏影凄然一笑,“你也知道那是修仙门派的势力范围,散修在这边境山脉一带至少还能勉强修炼下去,在内地只能被盘剥得更厉害。” “那便加入某个修仙门派呗。” “加入门派,我一直很憧憬,但我和哥哥都是三灵根,若无特别的机缘没有门派肯接纳的。罢了,你还太小,更不懂得修仙世界里的复杂与艰难。”晏影的精神显得有点落寞,转身走向房间,“多谢你的好意。” “嘁,好象你多老似的,年龄比我还小月份呢!”于文心里头暗暗说道,眼见她要关上房门,追问道,“倘若我能帮你们还债,愿不愿到内地搏一搏?” 晏影停下:“你说什么?” “你等等。”于文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 隔壁晏飞打开门走出来:“小妹,他对你挺上心的。” 晏影嗔道:“别乱讲,他只是个小孩子,一个凡人……” “我没有开玩笑,他比还大几个月,没测出灵根前谁都是凡人,他的提议不错,你有没有想法?” 晏影很犹豫:“我不知道。” 于文手里拿着一只纸盒跑出来:“正好晏大哥在,你们认不认识此物?” 晏飞接去打开一看吃了一惊,马上递给妹妹。 “是蹑空草。”晏影认出来,同样十分吃惊:“还是八百年份。” “你从哪里得来的?” “去年回青叶镇的半路上捡的。原本整株十籽十叶,我剪下两籽两叶拿到麓阳坊市里换钱补家用。”于文恨恨地道,“结果遇上包达串通济吴堂阴我,两籽两叶只给了二百二十两黄金。要不是这几天和你们一块出入光照坊市打听到行情,我仍被蒙在鼓里。” 晏影忍不住掩嘴笑了。 “蹑空草年份越久,价值越高,剩下八百年份也很值钱,拿到拍卖所估值至少两千。”晏飞惋惜地道,“若没有剪去两籽两叶,价值能高一半。” “拿它去拍卖吧,卖得的钱你们拿去还清欠债。” 晏影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还债?” “就是想帮你们呗。” 晏影追问:“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于文卡壳了,脸上微红地想了想,答道:“我不喜欢你老欠着李砂的钱。” 晏影反问:“所以你要让我欠着你的钱?” “你不欠我的,我只想要你自由自在地生活。”于文盯着她,“我一定会帮助你实现心愿。” 这一次晏影没再说什么,但低下螓首避开他的目光。 “呵呵,你想帮影儿?你有什么打算?你自己还只是一个凡人。” “先还清债,咱们一块儿去内地,想法子加入某个修仙门派。有理想就要去尝试,总比光想不做强。” 蹑空草拿到光照拍卖所,那里立即接受申请,半个月后就有一场拍卖会。 阿牛得知此事后想到拍卖会现场见识见识,此事不难,只要交纳一定的入场费凡人也能进入会场参加拍的,于文决定去看看。 拍卖会那天,四人提前一个时辰来到拍卖所,每人交纳十块灵石的入场费后走进大门。 拍卖所的内部高大、宽敞,到处金碧辉煌,光滑明亮如镜的地面、墙面、穹顶以及精雕细刻、栩栩如生的雕像,走道铺着厚厚的毛毯,墙上或者壁画,或者挂着画轴,每扇门皆有精美的装饰或雕刻,充满贵气。 拍卖所内的房间数也数不清,光大小会厅就有三十个,能同时举办三场千人规模的大型拍卖会,还可以将三个大厅合并起来举行三千人以上规模的超大型拍卖会。 今天的拍卖会属于中等规模,一名穿着统一款式华丽绸裳的女侍应将四人领进会场入口旁的房间,给每个人发了个面具和一套宽袍。 “这个做什么用?”阿牛好奇地问。 “它们能阻挡修仙者神识的窥探,掩藏你的身份和相貌。”那个女侍应甜甜地冲他一笑,“竞价的时候容易伤感情,有备无患好些。” 阿牛使劲点头:“不错,应当防范,免得拍到好东西后被人盯上。” “拿好你们的号牌和本场拍品目录。”女侍应给每个人发了块号牌,号码随机抽取的,又甜甜地问,“现在离开场的时间还早,今天拍卖的时间可能稍长,你们要不要订点小吃、饮料?” “好啊,好啊,我肚子容易饿,你们有什么好吃的?”阿牛高兴地同女侍应聊起来。等他订了一份小吃后却拉长了脸:乖乖,一份牛肉加甜米酒就收十块灵石,那可是一百两黄金,那头牛难道吃人参喂大的? 参加拍卖会的人陆陆续续进场,正式开拍前一刻钟能容纳五百人的会场基本坐满,台上有歌舞表演助兴。 晏飞向两人介绍:“后面和两边楼上的房间是包厢,里面比较宽敞,安全性更高,会所免费提供酒水和饮食,还有专门的侍应人员服侍。” “收费一定很贵吧?” “位置好的每个时辰一百块灵石,差一点的也要六十。这还只是普通拍卖会的价,如果遇到比较重要的拍卖,价格可翻上十倍不止。” “啧啧,”阿牛惊叹,“有钱人贼多!” 三声清脆的锣响,台上的歌舞一齐撤掉,十几名男侍熟练地上台将场地清理干净。然后一阵鼓点敲起,一名白衣老者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台。 “诸位客官下午好,老朽白预同,忝任本场拍卖会的主槌官,先坦白地告诉诸位,我有个小毛病手易发抖,要是您相中了某件拍品可记得早些举牌,不然我手一抖敲响锣可别后悔。” “呵呵呵!”场下一片哄笑,会场的气氛活跃起来。 “本场拍品最晚的也提前半个月发出公告,诸位今天来此当是已找准了目标。老朽不啰嗦,现在就开始吧。” 第一件拍品由两名武装修士和一名青衣老者共同送上台。 “一号拍品名叫露松芝,取自三千年老松树的树干内,这是种与松柏伴生的灵芝,须得松龄两年千才能出现,它的功效能疏通经脉,一定时间内提高对灵气的亲和度,是木系修士的必备之物。可以用灵石也可用其他材料结算,凡用材料结算的现场由本拍卖所的五级评定师高先生评估价值。” 晏影小声地解释:“一般拍卖所都有现场评定的事发生,评定师共十级,一级为最高,五级在临山城算最高的。” “露松芝起拍价为五十块下品灵石,每举一次牌增加五块,也可直接报出报价。”在白预同介绍完规则后,拍卖正式开始,陆续有人举牌竞拍。 “这里的惯例是刚开始的东西并不是最好的,价值也低,越值钱的越在后,这也是为方便客户多些时间筹钱。” 果然,第一件拍品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举牌,终定以七十五块灵石成交。 “怎么这么低?”于文很奇怪。 “露松芝其实比较稀少,可惜它仅对炼气六层以下有效,而且每次服用的效果只能维持一天,所以市场需求不大,这个价算不错了。” 接下来的八件拍品品级逐次提高,竞拍的气氛渐渐被抬高。 第十件拍品被抬上台。 “十号拍品名叫飞火剑,经本所鉴定为接近下品下阶灵器的极品法器,火属性,剑长两尺七寸,阔两寸,剑身用彤霞蚀刻手法刻有五品地火阵,以灵力催动时能形成最高五级的地烈毒火,攻击距离最远达二十丈,除此之外还有……”白预同在台上熟络地介绍,下面的人反应很快变得热烈。 于文注意到晏家兄妹的目光也变得很热切。 竞拍开始,三个报价后价格就被抬到两千灵石,是起拍价的两倍。 于文咋舌道:“再极品的法器仍然是法器,犯得着花这么高的价钱吗?” 晏影答道:“彤霞蚀刻法是彤霞派独有的炼器秘技,此法炼制出的灵器比同级同阶的威力高出两成,而且十分耐用,保养得当使用寿限可延长一半,最难得的是此法炼制的法器与主人的元神契合高出普通一成,这意味着出剑的速度比敌人快一成,你说它值不值钱?” 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价格被抬到两千八百块灵石,最终此剑以三千灵石成交,拍得者立即兴奋地付款拿宝走人。 蹑空草排在第二十一号出场,白预同所做的介绍最吸引人的部分是:“经鉴定此株蹑空草是从千年份上剪下来的,只要补充几味药材其功效可与千年株相同,所以可用于炼制蹈空丹,有双份的量,只要不是炼丹师技艺太差,最少可炼制出三枚成丹,包括筑基期在内服用都有效。” 蹈空丹可以永久性提高风系灵根的亲和力,第一枚提高百分之五,第二枚衰减到百分之三,第三枚为百分之一,三枚以后再服无效,这意味着服过此丹后风系功法修炼速度可提高百分之九。 筑基期级别的灵丹历来是市场稀缺品,开拍后第二轮报价涨到两千五百块下品灵石,然后迅速提高到三千块。 如此高的报价大出晏家兄妹和于文的预料,大家紧张得心脏怦怦乱跳,十轮之后竞拍结束,最终以三千七百块下品灵石的高价成交。 四人对后面的十几件压轴拍品兴趣缺缺,找拍卖方兑取灵石后迅速离去。 第23章 晋升谷虚期 从拍卖所满载而归,四人凑在晏飞屋里商议如何到内地闯荡。 想要安然脱离边境城市并不容易,泷川李家对晏家兄妹的控制无形却十分严密,如果冒然行动很难预料李砂作出怎样反应,况且去内地的目的地、路线以及各方面的保障都需要详加计划。 商量到半夜才散。 走出房门,晏影叫住于文:“阿文,明天我和哥哥去金阳城还钱,到李家的店铺还掉两百块灵石旧债,再向他们借三百块灵石的新债。你的老家在青叶镇,要不要一起回家看看?” “影儿。”于文叫出一直想叫的称呼。 晏影身子微微一僵,没有反对的意思。 “影儿,”于文放心了,“我怕现在回家后没有再次离开家闯荡的勇气。” “男儿志在四方是好事,儿行千里母担忧,也不要忘记家和亲人才好。” “你说得对,等到内地安顿下来我就找机会回家省亲,这次拜托你帮我捎五百两黄金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生活恢复正常,阿牛继续习文,于文每天上工。 秋火铁匠铺的名气越来越大,业务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赚钱,秋山立盘下隔壁两间门面和院落,铺子规模和匠师的队伍扩大一倍,每天的业务仍做不赢。 尽管前来订做兵器的都点名要神秘的七号匠师打造,于文的工作量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增加。秋山立深谙生财之道,知道物以稀为贵,以精品兵器打造耗时耗料为由大幅提高价格,每月控制订单数量,狠赚着大把金钱。 于文被秋山立如同祖宗般供着,工钱早已翻番,每天做完不多的订单后就可自由支配时间,这正是他期盼的。 凝神期顶峰已踩在脚下,二十四件替劫之器都准备好,冲关晋入谷虚期不比捅破一层窗户纸更难,前往内地之前他决定正式走出这一步。 晋入谷虚期有多个好处。 首先是实力提升,自具更大的神通;其次可打开至灵心戒的一层壁垒扩展空间并拿到师父留下的东西,他十分期待得到惊喜;再次可每天驱动乌荆刺发簪两次而不必担心天劫报复,这是他的保命绝招;再再次可以启动阿牛修仙的计划。 这四条只是最直接的好处,其他如可以辟谷不吃饭食等尚未算在内。 晋级就意味着渡劫。 按照杜希言所说,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这种级别的晋级并不需要很正式地渡劫,修仙途上的劫难会以各种形式在你不经意间发生,而在这个世界每晋一级都会以一次规模相对最大的天劫作为标志和考验。 于文早将师父留下的小册子背得烂熟于胸。 选择渡劫的地点很重要,天劫是从天地法则之力当中产生的,不依赖于事发地的灵气而存在,渡劫者抗劫时需要大量调运灵气以催动法术或仙器,所以渡劫地要选在灵气充沛的地方。因为渡劫是很危险的事,很难确定渡过劫后能不能保持清醒,所以渡劫的地点还需要隐秘、安全。 思来想去,于文将渡劫地点放在上次渡劫的山洞附近,那一带本在落阳山脉边缘,多高山峻岭,而且很少有妖兽出没,只要再往西深入一点,不难找到远离人烟的山洞。小册子上说,晋升劫以雷劫为主,深山里打雷不算太稀罕,应该不会引起修仙者的注意。 于文花了三天的时间在那一带寻觅,终于在上次渡劫山洞以西二十里外的悬崖峭壁上找到一个山洞,山洞离地五十余丈,一般野兽不能靠近,洞口的地势稍缓,长满绿树和灌木丛,并且是朝向西边,就算天雷轰下,有人烟的方向也被山体所阻看不见,安全有保障。 渡劫的前两天,于文一口气将七天的订单一次性做完,向老板请十天假。回家后推说铺中有事要出趟远门,安排好阿牛的功课,另外悄悄地留下封信在自己屋里,毕竟要防万一,如果没能渡过劫,只好将身后事托付给晏家兄妹了。 渡劫前一天开始布置山洞,杜希言曾说替劫之法须洞府与仙器并举。 山洞是天然生成,渡劫则有很多讲究,譬如某一个方位应该放置上具有某种特性的器物,或者某个位置应该布置成某种特定的形状。境界越高则要求越复杂,他的境界层次还很低,算是非常简单,工作量不太大。 布置的方法类似于设置九宫奇门阵,但更加精细复杂,需要的灵符种类多达三十种,数量则近两百,每道灵符都需要沾上自己的鲜血,每安放一道灵符时还要运功催动符力,这些工作做完,于文累得手脚发软。 但这个时候不能吃东西补充体力,只好空着肚子打坐养气休息一晚。 第二天是渡劫之期,时辰在午时三刻。 于文早早出定,在洞口叩拜朝阳,然后取出二十四件替劫之器做最后准备。 替劫之器的核心是一只半尺高的木偶,雕刻出于文的大致相貌,将他的生辰八字用鲜血写在符纸上贴在心窝部位。 于文端在在木偶前,默默地发动咒诀,紫府内五色火龙缓缓散发出精纯的热力,循着凝神期顶峰的运功线路流动,体外的灵气潮水般涌来,经由功法的运转吸进周身几个穴道,然后汇入热流之中,越来越壮大。 从外面可看到,于文的身体笼罩在濛濛的白光中,过了一阵,他睁开眼轻叱一声:“借法乾坤,天地同元!”抬手伸指点在木偶眉心。 他口中念咒不停,体表的白光经由手指往木偶流淌,木偶开始变大,一柱香时间后变得与他一般大小,连相貌、衣着同他绝类。 于文收回手指,起身从至灵心戒中取出另外二十三件替劫之器,催动法力一一将它们安置在临时洞府的预留位置,其中最后五件是各种饰物,直接安装在木偶的身上。 准备工作已经做好,离午时也不远,现在可以吃点东西补充体力,不过不能吃普通的食物,于文拿出三枚赤果吃下,实际上那次他摘得的赤果总数是六十枚,特地留下三枚就是为此刻准备的。 午时一到,于文重新与木偶面对面地坐下,催动《金庐妙真诀》凝神期的功法,筑基之器迅速地吸取和转化灵气,积蓄到足够的量后,天气元气在他的引导之下向最后一个穴道处冲去。 轻轻一下,凝神期的最后一关轻松冲破,天地元气如水银泻地般飞快地循着预定线路流动,几乎每一个呼吸之间一个小周天就已完成,然后九个小周天汇成一个大周天。 三十六个大周天行完,于文只觉得脑中轰的一下,紫府里一阵颤动,无数如白玉般的天地元气犹如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涌向五色本源神火龙,他的筑基之器越来越亮,转眼之间达到极致,然后亮光猛地收敛,一个淡淡的模糊虚影出现在紫府中央,五色本源神火龙长大了一倍,盘绕着的虚影继续处于沉睡中。 虚影是他的元神映射之相,它的出现意味着元神凝固凝神期大成,这时在他的元神内视注视之下,身体内越来越多的经脉线路、穴道关卡显现出来。 于文毫不犹豫地调运天地元气按照谷虚期的功法运转,只要将天地元气引导冲开最基本的几处经脉线路和穴道关卡,他就将正式晋入谷虚期。 在于文开始冲进谷虚期功法时,他的身体突然诡异地消失不见,眨眼之后出现在洞府离位的偏僻角落,木偶开始整个发光,照得洞府内雪亮。 再往外看,这悬崖外的半空中不知何时凝结出云彩,先是一丝丝从空气中冒出来,然后凝聚成块,再由块汇聚成片,不多时整个悬崖外的广阔空间全被厚达百丈的云朵填塞。 如果视角在高天之上,可以看到以悬崖为中心的方圆十里范围内聚积起厚厚的云层,并且天劫的怪异力量从四周天空往这个方位汇聚,午时三刻快到时,天空中、云层中开始呈现出五彩颜色。 日行中天,一丝刺目的细小光线从九天之上蜿蜒着落进聚积的云层。这丝光线钻进来,好象五彩云层的每一滴水珠都凝出一个极细小的光团,随着从天而降的光线在云层中流转这些光团都被它吸进去。 光线只一个眨眼的时间行遍云层,然后变作水桶粗的红紫色电柱,挟着毁灭性的威压击向山洞,轰隆的雷声随之响起,震得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第一道劫雷劈开一切障碍撞进山洞准确地击向木偶,山洞里被照得没有任何阴影,一切都亮得刺眼,巨大的毁灭性威能瞬间将覆盖在木偶体表的白光击溃,洞内的各个部位的设置被激发,开始自动吸取周围的灵力集中到木偶身上,与这劫雷相抗衡。 离位角落里的于文体表突然出现成千上万道细小的电丝,使劲往他身体里钻,灼热和刺痛全身袭来,百分之一的天劫力量混在灵气当中进入了他的身体。 于文正在运功的关键时刻,突如其来的疼痛差点让他的运功行差走岔走火入魔,毕竟是头一次在完全没有外人帮助的情况下面对如此重要的天劫,一开始的确有点慌乱,好在他准备充分,强自稳住心神,忍着巨痛继续照新的法诀运功。 他的筑基之器开始发挥作用,五色火龙在感应到劫雷的气息后醒转,展开身躯昂首吐出五色火焰,火焰自成一体地在他体内流转,哪里有天劫的毁灭性力量它就流向哪里将其吞没。 说来也神奇,被它吞没的天劫毁灭性力量转眼间变作精淳无比的天地元气,经紫府的渠道汇入于文调运的天地元气中,但它不是辅助他冲关,而是无视障碍的存在走遍新出现的经脉和穴道,散入到每一个细胞,直接改造他的体质。 第一道劫雷过去,木偶大约十发之一被烧得焦黑,其余替劫之气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歇了一会,第二道雷劫从天而降,山谷中电光缭绕、雷声震天。 天劫从午三刻开始到未时三刻结束,总共落下十二道劫雷,山洞在雷击之下全毁,这一处悬崖就象是被人掏空了一块,上方的部分山体因失去支撑而开裂,最终轰然垮塌。 于文早借着遁符逃出危险地带出现在临山城外,顺利渡过晋升劫后,他的精神有一点委顿,全身刺痛如万蚁咬噬,不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最多同他当年筑基时经受过的痛苦相当,忍一忍就过去了,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师父在至灵心戒中留下了什么。 他直接回到家中,只对阿牛说了句“不要让人打扰我”然后进房关上大门,在床上盘腿坐下,一边运功行气调养身体巩固谷虚期的基础,一边迫不及待地将神只浸入至灵心戒。 至灵心戒内的半透明障壁果然自行消失一层,空间扩大到长宽高各四丈,原先透过障壁看到的阴影不出所料的正是杜希言留给他的东西。 于文兴奋地将一大堆东西清点过。 首先是六个大书架,总计六百本图书,其中三分之二是汉字书,内容是关于仙缘体系下适用谷虚期的各种其他门派的修炼功法及批注、前辈高人的研究笔记、游记、灵器、灵丹的炼制方法、基本道术符咒等等。 另外三分之一是这个世界的书籍,内容比较庞杂,天文地理介绍、山川河流图册、珍奇植物和动物大全、全系修仙基本功法、奇闻逸事笔记等等。 除书籍之外另有一批玉瞳简,给了于文最大的惊喜,如《五行落雷术》、《五行遁行术》、《御风飞腾术》、《南明离火诀》、《御剑术基础》、《炼丹术原理》、《炼器术原理》、《灵根体系仙法基本原理评校》、《五色本源仙火孕丹术》、《奇门遁甲与灵根体系迷阵阵法的结合应用基础》、《阵法基础原理》、《五行灵符精义》等总共十七枚,全都是他最想学到的东西。 另外,还有几口箱子装着少量炼器和炼丹材料、制符的工具、十几瓶炼制好的辅助性灵丹,以及大量草稿、图纸,最让他意外的是居然还有七个属于这个世界的储物袋和五只储物戒指。 清点过物品后,于文拿着最重要的东西,师父的留信,退了出来。 第24章 培元丹的妙用 杜希言的信不长。 “徒儿,祝贺你顺利晋入谷虚期,以后不必为吃饭发愁了。” 于文笑了,谷虚期后可辟谷,但口腹之欲未去,遇到好吃的仍然会淌口水。 “看到留给你的书了吧,很驳杂对不对?我们的仙法在这个世界修炼的速度异常快,基本上不存在瓶颈,我们反而须主动压制修为,在做好替劫的准备之前以及在一定的期限之内不能提升境界,如此一来就有大把的时间无所事事,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读书,也可以做做别的喜欢的事。 储物袋和戒指是为师用这个世界的仙法亲手炼制的,不要惊讶,不是同你开玩笑,这是真的。譬如你筑基之后身体自具五行灵根,具有灵根就可以修炼这个世界的仙法,这样做不会与我们的仙法体系产生任何冲突。 为师早年闲暇时一时兴起研究过这个问题,也亲身实验过,发现以我们的体质修炼这个世界的仙法,境界上最高可到筑基期大圆满,在炼丹和炼器两个方面则没有止境,甚至两体系的丹器之术可以在某些方面互相结合,不过为师没有在这方面深入研究,因为我怕涉入过深将来飞升到不了天界。 你若有兴趣不妨试一下两系仙法同修,我的研究笔记以及晋入灵寂期的渡劫之法放在戒指中的一枚里。 大道无涯,为师鼓励你不断探索发现。期待你平安地晋入灵寂期。” 于文收起信,心内振奋不已。 其实他早就有两系同修的念头,不是指望这样做能增强多少实力,而因为这样做可以为他做很好的掩护:一个没有修仙的人为何能施展威力比普通仙术更大的仙术?这个矛盾没法对别人解释清楚,但如果他修炼灵根体系的仙法,矛盾迎刃而解。 于文将储物袋和戒指拿出来检查,发现它们的内部空间都不太大,储物袋从一丈到三丈不等,戒指从三丈到十丈不等,论起质量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好许多倍,做工极为精致,内部空间十分稳定,不愧是大师手笔。 经此机会他发现至灵心戒没有空间不可重叠的限制,可以安全地容纳这个世界的空间储物类器物,这意味着将来只要得到别人的储物袋可以藏进去,谁也发现不了。 师父的研究笔记放在空间最大的戒指里面,于文如饥似渴地读起来,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阿牛敲开门,担忧地看着他:“大哥,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但是你进屋三天三夜没出门,我担心你。” 于文开心地道:“没关系,是我读书太入神,没事了。” 阿牛确定他没事,方道:“你饿了吧,我去厨房端粥。” “不……不可盛太多,怕吃胀。”于文好险说出“不要”两字,幸亏机灵改口快,在阿牛转身走开的时候大声道,“你要做好准备,过几天我就给你调理身体让你正式修仙。” 阿牛一个踉跄,回过头惊喜地问:“大哥,真的?” “不骗你,快去,我饿了!” 将阿牛带入仙途是既定的计划,阿牛身具灵根具备修仙的基本条件,只要找到对应灵根的修炼功法完全可以通过自学踏入仙途,但是以他土、木、火三灵根加火系变异雷灵根的四重灵根体质,哪怕有大量灵石和灵丹支持也难有大成就,所以于文要另辟蹊径。 不是说单灵根修炼最快吗?那么好,就给他弄个单属性的灵根出来,这就是于文的计划。方法很简单,他筑基时服用的培元丹在这个世界有一个逆天般的妙用,那就是调理灵根的强弱。 譬如某人是五灵根体质,服下一枚培元丹,经仙缘体系法力的催化,可以将其中一个属性的灵根强化至无限大,与此同时其它四个属性的灵根被无限削弱到几乎不会对修炼产生任何负面影响的地步。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五灵根体质无限接近于天灵根体质,只在晋入筑基期时会稍稍遇到一点微不足道的阻力。而且最妙的是,当晋入化神期后需要平衡五行灵根时,只需要再服一枚培元丹就可以轻松恢复到五灵根平衡的状态。 这个逆天的功能杜希言早告诉过于文,而且在这次留下的笔记中有详细的阐述,甚至还记载了三个成功案例。 于文想象不出如果培元丹的逆天秘密传扬出去会有多少人为之发狂,不过他都还不曾亲眼见过效果,唯有阿牛成功之后才能确信。 当然,培元丹的逆天功能也有前提,即只能调理而不能创造,原则上它不可能创造出灵根,只有一个例外,就是象他自己一般具有仙缘的人。 由于不是用于仙缘体质的筑基,所以调整灵根的准备工作相对非常简单,所需辅助药物多是常见的东西。于文开出长长的药方,让阿牛跑腿到城里的药铺配药,他自己则继续研读师父的笔记。 主持调理灵根需要的仙缘体系仙法以谷虚期道行足可催动,不过灵根体系下的法术也是必备的条件,好在要求极低,只要炼气期一层足矣。 于文放下谷虚期的功法修炼,改为根据师父的笔记突击修炼《五绝阴阳经》。 《五绝阴阳经》是杜希言极力推荐并改进过的修炼经书,最适宜五灵根齐全体质者修习,能够充分地使五行得到平衡地发展,威力也算不小,从炼气到元婴期都可以将它作为基础功法修炼,最大的好处是晋入化神期后,五行灵根的亲和力能以几何级数增长,到那时修仙速度可一日千里。 当然,于文的情况决定了他最多只能修炼到筑基期大圆满,不可能结成这个世界的金丹。不过没关系,他并不指望这个世界的修仙术,他看重的是平衡发展的五行体质对他修炼《金庐妙真诀》多少有一点点帮助。 五灵根的修仙速度是出了名的慢,因为吸取灵力粹炼自身比天灵根的人多花五倍的力气和时间,修炼路上遇到瓶颈障碍的几率则是前者的六百二十五倍,这也就是为什么五灵根的人极少能成就大道的原因。 但这些对于文而言不是困难,他有另一个体系修仙的底子,他有能够转化两个世界法则之力的筑基仙器五色火龙在身,还有杜希言研究出来的改进版的《五绝阴阳经》,能够将两个体系的修炼进度同时推进。 谷虚初期对应这个世界的修仙体系相当于炼气期五、六层,而他只需要达到炼气期一层,只要有足够的灵石短时间内达到目标非常简单。他现在不缺灵石,打猎分到的一百五十块灵石兑成黄金捎回家五十块,参加拍卖会时花掉十块,加上购买药材的花费,还剩八十多块,提升到炼气期一层最多需要三十块灵石。 出于安全考虑,于文跑到城里的修炼会所,那里有专门的场地出租专供修仙者练功突破瓶颈,安全措施绝对一流,只是价格有一点贵,一天一块灵石。 无所谓了,不在乎这点毛毛雨。 负责接待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圆脸、大眼,相貌甜美,她打量于文半天忍不住问:“小弟弟,你只是一个凡人,花这么多钱租练功室做什么?” 于文最郁闷被年龄比自己还小的人叫做小弟弟,板着脸道:“当然是修炼仙术,进去是凡人,出来就同你一样是修仙者。” “呵呵,你测出有灵根啦?” “那是自然,要不然不来这里。” “是什么灵根,能告诉姐姐吗?” “秘密,不告诉你。”于文无奈地装出与相貌一致的表情,伸出手,“灵石我已经交齐,快告诉我哪间房吧,我赶时间。” 少女给他一块号牌,告诉他房间的位置,最后还交待一句:“修仙不是简单的事,我看你没有带吃的,如果饿了用里面的传讯器告诉我,如果这一次没有成功千万别气馁,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 于文心头一暖,难得修士中有这么热心的,冲她一笑:“放心吧,我知道。” 修士练功多为苦行,练功房里当然没有什么用于享受的设施,简简单单几样家具摆设,以及一个刻画了最低级聚灵阵的云床。 练功房内的灵气比外面只稍微高一丁点,如果要使用聚灵阵就需自己填上灵石,但是所聚起的灵气中的一小部分将被修炼所抽走用作公共用途。 于文坐上云床,取出十枚灵石放进聚灵阵上的凹槽里,聚灵阵在感应到灵石后即被激发,空气中的灵气开始向云床的中心位置聚集。 待到灵气聚积到一定的浓度,于文开始正式运转《五经阴阳经》功法。 三天后,于文走出练功房,修炼的过程非常顺利,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自然不费力,甚至头一次放进聚灵阵的灵石都没有消耗完。 接待的少女正好当班,一眼认出他,惊讶地道:“你真的成功了,炼气期一层,你是天灵根吗?” “我是废灵根。”于文冲她一笑,凑近前道,“我放在聚灵阵的灵石还只消耗掉六成,我交了五天的租房钱,你要不要进去坐坐?” “呵呵呵,店里的规矩不允许,不过我要谢谢小弟弟,哦,不是,是小道友的好意。我叫何欣昱,下次再光顾可以找我,我给你安排最好的。” “那敢情好,过几天我真的会再来,到时请多关照。”于文扔块灵石给她,“记住,我快满十九岁,你该叫我大哥哥。” 修炼成功的于文直接回到铁匠铺,利用多余的时间打造出一个铁坐垫,上面刻画了两套阵法,一套用灵石引动,一套靠仙力催发。 回到家,阿牛已将药材都抓回来。于文将药材按方配好熬成浓汁,一半给阿牛内服,一半用兑水泡浴,并教他一种基本运气方法,一边泡浴一边练习。 一连泡了五天。正式调理之前的两天阿牛开始禁食,只能喝药水,药水下肚立即将肠肚里的残渣都排出,以阿牛的身体也吃不消,整个人明显瘦掉一圈。 于文带阿牛来到修炼会所,恰好又是何欣昱值班。 她对于文印象比较深,招手打招呼:“呵呵,小哥哥你真的再来了啊。” “我说过再来当然会来,这次是我的弟弟练功。” “令弟高大英俊,若修仙有成,只怕要迷倒许多小姑娘呢。” 阿牛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敢抬眼看她。 “呵呵,我弟弟是个老实人,你不要开他的玩笑。”于文正色问,“我要给我弟弟打根基,你们有没有带洗浴和马桶的练功房?” “我给你安排一间最实惠的。”何欣昱翻了翻册簿挑出一间,“天字十七号符合你们的要求,价格是同类中最便宜的,每天五块灵石,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于文拿出两枚一级中阶妖丹和二十块灵石:“先订十天。” 何欣昱拿出号牌,顺便对阿牛甜甜一笑:“祝你成功。” 进到房间关好房门,于文从至灵心戒中取出铁坐垫及其他十几样自制工具,小心地做出一番布置,让阿牛只穿内衣坐到云床正中的铁坐垫上,再一次将全部过程讲解一遍,尔后将灵石安进凹槽。 于文并取出一枚培元丹,交待道:“阿牛,服下此丹后什么都不要管,只管按照我教的行气法诀运功。如果肚子或者身上很痛,一定要尽力忍住,我不发话你就不能起身。” “我不怕痛。” “试过才知道。”于文笑着补充一句,“如果实在忍不住就拉在裤裆里。” 灵气开始聚积,阿牛将培元丹服下,闭目催动行气法诀。于文也开始按照步骤发动两个体系的仙术,轮番催发培元丹的药力。 于文的计划是强化阿牛的火系灵根,因为阿牛的雷灵根是在火灵根基础上变异生成的,强化调理后火、雷两灵根将合并为全新的火灵根,同时又不失去对雷系法术的契合度。 整个过程进展顺利,阿牛也是能忍的人,肚子里翻江倒海,一直忍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实在憋不住拉出来。 第十天,大功告成,阿牛的雷灵根融入火灵根中,土、木两灵根微弱得几近消失,他现在的体质无限接近于火系天灵根。 于文拿出一本厚厚的《紫霄神雷经》扔给有气无力的阿牛:“从今天起你就修炼这本经书,争取在飞大哥和影儿回来前踏入炼气一级后期。” 第25章 危机应对之策 以前不觉得,一旦正式踏上修仙路,生活突然间变得窘迫。 修仙需要吸取海量的灵气,灵气有三大来源:灵脉、灵石、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 天底下富集的灵脉要么被各个修仙门派占据,要么是高级妖兽的盘踞地,零散的灵脉早归属散修中的厉害人物。 依靠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灵气修成大道的可能性只存于理论中,实际上空气的灵气值相对于修仙的要求简直低得令人发指。 所以三大来源中唯有依靠灵石靠谱些,也最容易实现,因此修仙者都需要灵石,需要非常非常多的灵石。 于文仅仅将阿牛送入炼气期一层就将两人在上次打猎后分得的灵石几乎全部耗光,他认真地计算过,以阿牛无限接近于天灵根的体质修炼到筑基期,最少需要十万块以上的下品灵石,这还不包括灵丹、法宝等方面的支出。 穷啊!于文在心中哀叹,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去内地闯荡的决心,他觉得内地的修仙大门派应该有认识赤果和赤月丹的高人。 当然,万一仍然没有人识得,他打算自己苦练炼丹术将这一失传的仙丹制出来,金丹期的仙丹动不动售价上万,唯有这类物品才能换到足够的灵石。 拍卖蹑空草的所得全部交给晏飞了,前往内地的主要准备工作要由他们兄妹俩暗中完成,于文当时没有告诉兄妹俩自己和阿牛能踏入仙途的秘密,他要给他俩一个惊喜。 晏家兄妹预计到金阳城呆三个月,算算日子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就要回来,时间比较紧,于文将去年在金阳城外杀死的三级妖兽噬金虎拿到光照坊市里分几批次卖掉,共得灵石九百七十一块。 在足够的灵石支持下,阿牛没日没夜地呆在城里的修炼所里冲刺炼气期一层后期境界,于文则上午在秋火铁匠铺修炼《金庐妙真诀》,下午和晚上到修炼所修炼《五绝阴阳经》。 一个多月后,这天于文早早做完铁匠铺的活来到修炼所,等了好一阵才见阿牛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 “昨晚就让你今天中午早一点出来,怎么这么慢才出来?”于文有些不满,“快一点,得抓紧,不然预订的位置就没有了。” “大哥,非去不可吗?我刚刚才练到有点感觉,有可能冲上一层后期,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尽可以推迟几天嘛。”阿牛显得很不情愿。 “嗬,行啊,你小子踏上仙途腰杆就硬起来,别看你的资质比我好,现在的境界也比我高一点,你信不信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你修炼到哪个境界,我随时随地都能将你打趴下?” “信,我当然信。”阿牛摸着脑袋笑了,“呵呵,大哥永远是我大哥。” “哼,听这话就知道你心里不服,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 “大哥,你能调我的灵根,为什么不将自己的也调一调?” 于文停下,转过身,上前就是一记爆栗。 阿牛想要躲开,可明明于文的动作不是很快他却躲不开,“咚”的一声,脑袋吃痛,刚刚调运起来的气息被打得溃散掉。 “我一再说过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哪怕对我都不能提起,你忘了?”于文脸色不好看,语气十分严厉。 “对不起,再没有下次了。”阿牛赶紧认错,见于文缓下脸转身继续赶路,追上两步问,“大哥,刚才我真的躲不开,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别看我才炼气期一层初期,你已经中期,你仍远不是我的对手。”于文得意地道,“其中原因告诉你你也不懂,不要打听,更不许张扬。” “哦,我知道了。”阿牛揉着仍有点痛的脑袋,又问道,“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西风楼,我前天在那里预订了一桌,咱哥俩今天去大快朵颐。” “呵呵,那是城里最好的酒楼,我早想去吃,不过为什么今天吃大餐?” “今天我满十九岁,请你。” 阿牛兴奋起来:“我记住这个日子了,以后每年都给大哥祝寿。” 哥俩有说有笑地赶到西风楼,这座全城最豪华、最好的酒楼生意正火爆得不行,好在于文有预订。 在伙计带着两人去预订好的位置时,于文好奇地问:“小二哥,贵店今天好象格外热闹。” “是啊,知州老爷在这儿宴请几位有名望的仙师,楼上的雅间都被他们包下,所以平常来的客人都移下来,您要再晚来一点,时间一到预订位就要被取消。” “哦,幸好没迟到。”于文装作庆幸的模样。 达官贵人请客的事同平民老百姓没关系,哥俩自顾自地敞开肚皮饱餐一顿,一餐花掉十两黄金,要放在以前是怎么也不敢想象的。 翌日,于文从铁匠铺下工来到修炼所,何欣昱当班。 一个多月来她跟于文多次照面,经常给于文和阿牛打折,两人混得有点熟。打过招呼,要了个普通的练功间,他转身离开前台。 “于文。” 于文一呆站住,疑惑地转过身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这些天虽然彼此间常有说有笑,实际上他并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字。 “原来你真的叫这个名字呀。” “你从哪里打听到我名字的?”于文再次问。 “呵呵,这你别管。”何欣昱笑着回答,神情间忽然变得有些忸怩,犹犹豫豫地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何事?” “能不能借我些灵石?”何欣昱不太好意思,解释道,“我六岁时被发现有灵根,可惜是伪灵根,修炼十二年只到炼气二层,为了修炼我到处打工挣钱,最近我已到二层顶峰,只差一点就可冲进三层,但我攒的灵石不够,也不敢再问家里要钱,家里为供我修仙早已倾家荡产,我……” “你要多少?”于文打断她。 “五十,不,四十块就够了。”何欣昱听到他的语气后生出希望,声音变得有些激动,“主要是要租间练功房冲关,最少要一个月时间。” 于文盘算了一下,阿牛达到目标最多用掉三百块灵石,余下的还很充裕,遂取出灵石递过去:“好吧,你给自己订一间练功房,这是五十块灵石。你平时挺照顾们,我拿你当朋友,不过你要明白,我其实也不富裕,很缺灵石。” “我明白,我一直是一个人在奋斗。”何欣昱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冲关成功就会参加冒险队猎杀妖兽,挣到钱立即还你。” “我不着急。”于文转身离开,“祝你好运!” “等等!” “还有什么事?”于文再次转回身。 何欣昱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得罪泷川李家的三少爷李砂了?” “什么?”于文吓得差一点跳起来,沉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中午你和阿牛去西风楼吃饭了吧?” “是啊,怎么啦?” “昨天知州在那里宴请光照坊市的几大商家老板,我去客串表演歌舞。”何欣昱说起这个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大方地说,“他们出的价有五块灵石,我正缺钱所以去了。” 于文才不会理她怎样挣钱,只静静地听她继续讲。 “我正在包厢门外准备入场,瞥见你和阿牛进来,这时一个守在门外的仆人看见你们后脸色有异,转身走进包厢。我走进包厢的时候,听见那个人正伏在李三少爷的耳边说起你和阿牛的名字,我还注意到李砂皱了下眉头,接着就同手下人一块儿出去了一下。” 于文警觉起来:“后来呢?” “他们很快就进来,我看见李三少爷动了动嘴皮,我识唇语,看出他说的是‘找个机会暗中除掉他们俩’,所以猜测你们同他之间有仇。” “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对你自己好。”于文没有多话,只叮嘱她一句,转身走向自己的练功房。 “你和阿牛要小心些。”何欣昱在他身后追着说了一句。 整个下午于文都没心思练功,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苦思这个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危机。从何欣昱所述可以判断李砂走出房间应该就是暗中观察他俩,也就是说他已经暴露在李砂的面前。 有没有可能被认出,所以李砂决定杀掉自己? 于文苦苦思考到入夜,最终判断对对方未必认出自己来,理由有二。 一是上回的事已过去将近一年时间,这期间于文自身有不小的变化,身高长高两寸多,体型方面肩宽、腰围等都有比较明显的变化,声音变粗,相貌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不是十分熟悉的人不会将他与当时十三、四岁的模样联系起来,何况当时李砂也只看到背影。 第二个原因,李砂是李家嫡子,听说负责打理家族在金阳、临山以及其他三座边境小城的生意,事务繁忙,埗山村的事对他而言真的小得不能再小,他不可能将精力花在追查两个无名小卒的身份上。 因此,于文判断李砂对自己和阿牛动杀机应该是因为晏影的缘故,象这种身份背景的贵公子,一般不会允许陌生人长时间接近自己看中的女人,以前能容因为他俩只是凡人不值得动手,而现在他俩踏入修仙途,威胁已然形成。 现在距晏家兄妹回临山城还有约二十天,如何躲过李家的威胁? 第二天一大早,于文照常前往铁匠铺上工,路上多个心眼暗中观察,果然发现有人盯梢,而且盯梢的技巧比较高,以前他没往危险的方面想,更没有运用神识察探,难怪毫无察觉。 中午下工,于文从铁匠铺出来,走到十字路口时选择与平时相反的方向,这次突然改道大出监视者的意料,他暗中用神识感应得到跟踪者有一些慌乱,心头暗暗一喜:至少今天对方是来不及组织实施对自己不利的行动了。 走过三条街道往西一拐,面前是光照坊市的一个小小的侧门门坊。 昨晚一宿苦思,于文觉得目前最要紧的是增强实力,一途是苦练仙法,确切地说是苦练《金庐妙真诀》,这个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另一途是炼制适合自己和阿牛当前修仙境界水平的武器。其实,这两途对他而言是统一的。 渡过晋升劫后,他身上只剩下一件自炼的灵器,但这是他唯一的替劫之器,不能拿来做武器,阿牛也没有武器,发生战斗时两人的的战斗力要大打折扣,所以目前购买或者炼制合适的武器是增加实力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修仙者当中自己炼器的不在少数,散修和冒险者小队源源不断地从落阳山脉中带来珍稀矿石或妖兽材料,在供需两旺的刺激下,炼器材料市场十分兴盛。 于文寻到散摊集中的材料街区,在人群中左看右寻,很快找到目标。 这是一个出售制符工具和材料的散摊,遮阳的小顶篷和铺货的厚毛毡由坊市统一提供,扯在小篷的支撑木棍间的绳索上挂起数十枝符笔,几个简陋的小木架上整齐地码放着不同规格、质地的符纸,还有数十个装有妖兽血的小瓷瓶。 “小兄弟有眼光,”摊主四十多岁模样,半敞开衣襟,热情地道,“我制的符笔在临山城堪称一绝,你随便打听打听看看我有没有吹牛。” 于文凑近前仔细地看看每一枝符笔,摇头道:“做工一般,而且只能画三级以下的灵符吧。” “这些符笔画符能比普通灵符提高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七的威力,成功率高至少两个百分点。一看小兄弟就知道是有眼光、讲实效的人,制符讲的是成品的威力和成功率,做工卖相是其次。” “我说的就是威力嘛。”于文抬起头,“普通灵符共十二级,三级以下的符威力能有多大?连一级妖兽都杀不死,对炼气二层的修士基本上无效,只能吓唬吓唬凡人。” “看小兄弟刚刚踏入修仙吧,炼气一层初期只能勉强驱动三级灵符,对你而言这些笔的作用足矣,何必好高骛远。”摊主继续向他推销,“再说,你仔细看看,我选用的都是质量上乘的妖兽腹腋之毛……” 于文摇着脑袋离开这个摊子走向下一家。 第26章 炼符的意外收获 于文接连逛了七八家,终于在一个摊子上看到一枝比较满意的符笔。 “小哥是主修哪系仙法的?”摊主象个文人,说话和气也更细心。 “我是五行废灵根,五系都在练。”于文很奇怪,“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五行灵根是可惜了点,不过天道酬勤,未始不能笨鸟先飞。”摊主没有嘲讽的意思,认真地道,“我见你看这枝用火雷兽骨和碧火灵猫顶皮软毛所制的符笔很久,此笔要很高的火系契合度才能充分发挥其功效,可是……” “呵呵,老板何必管我哪种灵根、仙术深浅,只要我能出得起价就够了。” “唉,我平生以制笔为业,更以此为乐,制器者最希望作品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如若明珠暗投,总不免心中隐痛。” 于文忍不住道:“老板如此做生意,难怪生意清淡,其实你的货件件都品质上乘,虽说我现在不能发挥它十成之力,但我的修炼不会停滞不前,总有一天能充分施展它的所长的嘛。这枝笔要多少钱?” “你是第一个说出此番道理的人。”摊主大手一挥,“这枝笔送给你,希望你不会埋没它。” “呵呵,多谢老板的好意,不过白拿东西的事我做不到。我知道行情,能画十级普通灵符的笔市价三十块灵石,你的笔在原材料和制作工艺上十分讲究,我觉得能值到五十块灵石。” “咦,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眼光不错。”摊主很感意外。 “过奖,过奖。”于文笑着问道,“我还想买些符纸和火、雷两系的妖兽血,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好货?” “制普通灵符以玄木纸为最佳,我这儿有不少,你要的妖兽血也有几种不错的。看在和你投缘的份上,笔、纸、妖兽血我总共收你四十块灵石。” “还是五十块灵石吧。”于文不愿无端欠别人的人情,“要是将来您成为一代制笔宗师,被人知道如此好的符笔被贱价卖掉岂不让人看轻了。” 摊主心中舒畅,道:“好,就收你五十块灵石,以后你再要买纸、笔、兽血只管来找我,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就这样,于文拿着火雷符笔和五刀符纸、五瓶二级妖兽的血离开这个街区。 几个街区外的临山城西门附近是矿石区。 于文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蓝铜矿石和秘银矿石。 蓝铜和秘银都属于贵重的灵性金属,在修仙者炼器中被广泛采取,它们的价格昂贵,主要是因为其提炼比较复杂和困难,往往上千斤的原矿石只能提取出不到一斤的金属,这个还是富矿石的产出率。 落阳山脉有许多种灵性金属矿,进山的修士或冒险者找到矿石,含量稍高的作为战略资源都被本地的修仙门派强制性收走,能够流入市场的多半是含量极低极低且更难以提炼的废矿石。 以现在通行的提炼技术,一千斤的废矿石中未必能提炼出半两金属。不过,于文有独特的提炼技术,师父留他的笔记里记载着上十种提炼方法,有几种的门槛极低。 于文挑拣许久,在一个专做矿石生意的摊上买到蓝铜和秘银的废矿石,总共一千三百斤,花费灵石四十三块。按照他的估算,用新技术应该可以从中提炼出二两蓝铜和一两秘银,市值约一百三十块灵石,赚了。 二两蓝铜和一两秘银看似不多,以于文现在的道行,炼器过程中神识及仙力最多只能同时处理两钱蓝铜和一钱秘银,超过限度就有心无力了,因此即使算上炼器普遍低得可怕成功率,这一点点材料也足够他炼制出两件掺有两种灵性金属的法器。 交割完钱货时已是黄昏,坊市照规矩要休市关门。 正当摊主收拾东西的时候,于文看到一物不觉问:“那是什么?” 摊扫过一眼,手中没停,答道:“松氤脂,炼器或者炼丹的时候掺入少许能够提高成功率,你要不要?我成本价给你,十五块灵石。” “哦,原来它就是松氤脂。”于文摇着脑袋,“所谓提高成功率多半是传说,就算偶尔碰中提高的比率也十分低,哪值得卖这么贵,顶多五块灵石我才要。” “十块,不能再少啦。” “五块。” “算了,五块就五块,我做桩收摊生意图个吉利。” 于文满载而归,直接回到秋火铁匠铺秋山立给他准备的专用打造庐,白天他已经同秋老板说好要花几天时间在里面打造两件重要兵器。 将白天的收获都取出来稍加整理,其中两颗鸽蛋大小的黄色石头正是松氤脂,一块是今天买的,另一块是去年从济吴堂的孔仙师身上缴获的。 杜希言留下的笔记中对松氤脂有记载:灵根体系下,此物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放大炼制者对材料变化的感应能力,从而使其能更精确地控制炼制过程,提高成功率;仙缘体系下,此物具有材料同化的强大功能。 具体说就是如果在普通铁料中掺进微量灵性材料以及松氤脂,以仙缘体系的炼器之法进行处理,普通铁料将获得灵性材料的特性。当然,这个特性只对低等级灵性材料有效,而且普通铁料所获得的灵性只及原材料的百分之一到十。 不过,松氤脂在提高炼器成功率方面效果很不明显,而且其价格相对过高,属于比较鸡肋的东西,极少有人买卖它,所以于文没有将它列入采购计划。 整理完毕,于文掏出包药粉倒进水池,取出葫芦倒进去半池水,充分搅拌后池水呈现琥珀色,想办法将矿石粉碎成小块泡在池中,经过药水浸泡的矿石的熔点会大大降低,对灵性金属的析出率增加数倍。 药水泡石需要几个时辰,乘这段时间于文开始炼符。 两个仙法体系的炼符术的差别非常大。 仙缘体系仙术下,同一种符的符文笔画样式相同,灵符的威力来自符文中蕴含的复杂仙术法则,制符者在动笔前必须先形成对法则的理解和领悟,画符过程中将这些领悟封进符中。符画好后,用时以仙力催发,符文中所蕴含的仙术法则将直接调运天地之力产生相对应的法术威力。由此可见,画符者的道基高低和其在画符时对符文法则的领悟深浅程度决定了所画灵符的威力大小。 灵根体系下,灵符更象是缩小、简化、快速版的法阵,譬如火球术灵符,一级的图案样式最简单,二级的图案是在一级的上面增加图形,以此类推,十二级灵符的图案中包含了前面各个级别的完整图形。 灵符的威力来自于两部分,一是画符所用的妖兽之血,二是画好后灵符不断吸取灵力贮存于符上,直到该符级别的上限。这种灵符催发后,它所贮存的灵力多寡决定了它的威力。 因此,只要能够解决炼制过程中灵力控制的问题,理论上炼气一层的初学者也能画出十二级灵符,如果元婴期老怪画的是一级符,那么此符的威力也不会高过同级别的同一种灵符。 另外一个巨大的差别在制符的成功率上。仙缘体系下,修仙者从打基础开始就强调和训练对力量的体悟和精细控制,因此在画符的时候基本上能够做到符文图案笔划深浅粗细、用力轻重缓急、角度弯度细微变化的复杂要求,画符的成功率普遍比较高;而在灵根体系下的修仙者受本界天地法则的制约在这方面普遍较弱,无法做到全程精细控制,因此制符时多要碰运气,成功率很低。 两种天地法则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道符上,画符的方法不可能混用,于文无法用仙缘体系下久经训练的精细化控制能力来辅助画出灵根体系下的灵符,所以他的炼符过程极不顺利。 他要制的是六级火雷符,以炼气期一层的境界画六级符显然异常吃力。因为六级符的图案已经非常复杂了,画符要求一气呵成,他没有足够的法力坚持到结束;六级符图案的笔划、力度变化非常复杂,他炼气一层的境界极难控制这些变化;灵符画好后需要立即施展特定的法术注入灵力,以开启其自动吸取灵力的功能,这称之为炼符,他现在的能力炼六级符极难控制和把握。 除开三个主要因素外,还有其他一些因素也影响到制符成功率,所以在耗费大量法力、浪费大量材料忙活一个多时辰后,于文只画成功一张灵符。然而,当他启动炼符的时候,感应到符中的灵力突然不受控制地急剧暴增,为了不被灵力反噬,他只得紧急撤掉法术,眨眼之间这硕果仅存的灵符便化成火团烧成灰烬。 于文大受打击。他以前画符十画九成,符只在威力强弱上有差别,受此经验影响,他觉得画另一个仙法体系下的灵符应当也比较容易,对自己估计过高,对困难估计严重不足,才会冒失地直接炼制六级灵符,在无情的现实面前,他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 检查一下发现,符纸耗掉半打,妖兽血耗掉三瓶半,那半瓶只有小半,接触空气久后出现凝固迹象。 碰到凝血的情况,通行的做法是用特制的药水稀释,可是于文出于盲目的自信压根没有买稀释剂,如果妖兽血凝结成块基本上就算报废。 用水可以延缓凝血,不过会造成血液品质的降低。于文现在管不得那多,取来一个喝水的大瓷碗,将瓶里剩余的血倒进去,取葫芦倒水稀释。 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水与血一触立即完美地融成一体,宛如它们的混合物压根就是新鲜的血液,而且在融合的过程中有殷红色的薄薄气雾生成,凝而不散地笼罩在表面,于文可以清晰地感应到血液和水都有灵力释放出来,并且眨眼之间形成全新的灵力并极其均匀地散布到混合液体中。 除此之外,他还感应到空气中的灵气飞快地被吸进碗中,经过表层红色气雾过滤后直接变成灵力融进混合液体使色泽更加鲜艳、明亮。这个过程消耗掉了气雾,变化终止时,一碗灵气四溢、鲜活如新的血色液体呈现在他面前。 于文吃惊之余更是大喜,稍微观察就知道血水混合物灵力迫人、质地均匀,品质比单纯的妖兽血更好,绝对是上佳的画符原料。他倒进碗里的妖兽血和水本只占碗内空间的四分之三,而现在却是满满一碗,这说明里面发生了某些变化。 妖兽血肯定是没问题的,那么变化的原因只可能出现在葫芦上。看来这个来自于异界又在这一界的超大规模天劫中遗存下来的破损宝物仍然保留了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于文重新铺开符纸,拿笔在碗里蘸饱,运起画符之术,再次画起新的六级火雷符。这一次,新的血水混合液中分享出一部分灵力补充他法力的不足,而且仙缘仙法体系下的精细控制的感觉自然而然地出现,使得他画符的过程大大地轻松起来。 他头一次相对轻松地画成六级火雷符,接下来开始炼符,同样让他收获到惊喜,启动炼符之术前后,笔画中的灵力非常听话,并且带动整道符十分均匀、稳定地从空气中吸取灵力贮存在符中。 第一张六级火雷符便炼制成功了。 于文经历了由极度自信到失望然后再惊喜的过程,此刻的喜悦难以用言语表达,接下来一鼓作气将剩余的半刀符纸全部画完,成功了二十一道,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四十二,这么高的成功率恐怕就是金丹期的高手也达不到。 他甚至试验了画其他级别的灵符,结果最高到九级灵符成功了一道,七级灵符的成功率约两成,八级灵符成功率约一成,三到五级符成功率提高到六十到七十,一、二级符威力太小也就没做实验。 看看天色将亮,一碗血水混合液也耗完,于文停止炼符将东西收拾好,从池中捞出矿石沥干,池里的药水此时已经变回到普通清水。沥干水需要一点时间,于文喝了些葫芦里的水,在庐中打坐恢复体力。 等到铁匠铺叮叮咚咚的响声一片,于文也开始生炉炼器。 第27章 一个赚钱的途径 这趟炼器的第一步是提炼矿石中的灵性材料,并不太难,只不过工艺稍有些复杂颇耗时间。 于文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成功地从一千三百多斤矿石中提炼出二两八钱蓝铜和一两四钱秘银,比预计的多出将近一半。 在兵器中掺入一钱蓝铜和半钱秘银构画成法阵,这件兵器就成为法器,提炼出来的两种材料足够他炼制二十八件法器,成功率按照百分之十计算,正常的情况下他有极大的可能炼制成功三件法器。 于文的计划是用昆庐门的炼器法给自己炼制一件乘手的灵器,成功率可保证百分之五十,节约下来的材料还可多炼一件法器。 两个仙法体系的炼器之术存在极大的差别。 仙缘体系下,炼器术讲究对大道法则的控制与利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分析材料特性所包含的法则,在炼制的过程中将法则组合起来,最大可能地调运天地之力为己用。 炼制的时候追求精细控制,各种印诀的施放当中将自身元神神识、仙力浸入器物内部,对材料进行润养;器中阵法的运用目的是在器物中布设下大量控制节点,以便运用的时候能够精细控制威力,实现攻、防间多种功能的随意转换。 灵根体系下,炼器讲究充分利用材料的特性,通过相应的阵法将这些特性所蕴含的神通尽可能地放大,炼器者元神、仙力的运用多放在剔除杂质、刻入阵法上,材料之间的融合基本上靠材料自身的反应完成,缺乏控制,这个也是导致成功率低下的主要原因。 器物的威力同灵符差不多,大部分是它所贮存的灵力多寡,小部分来自材料本身对天地之力的调运,只有灵宝或通天灵宝那种顶级宝物才能够做到主要或完全依靠调运天地之力施放威能。 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前者在炼制过程中对材料本身进行了融合、强化处理,使成品十分坚固耐用;后者在这方面相对欠缺,致使器物的质地相对脆弱些。 于文给自己炼制的兵器是一柄三尺宝剑,他的师父杜希言对宝剑特别偏好,笔记中所留的每一种炼器之法都要以炼剑作为范例之一,而且宝剑的样式还都是一样的,都源自于一柄名叫“分光”的异世仙剑。 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炼制异世的灵器,于文在这方面经验比较充分,而且所炼制的灵器按照异世的标准层级很低,这意味着成功率高,他一次性炼制成功,还将原剑式样稍加改动,将剑做成腰带模样。 借助于松氤脂的特殊功能,剑身里的普通铁料被提炼成精钢,并获得蓝铜、秘银的百分之八的灵性,这使得宝剑对灵力的吸附和调运能力提高近一倍,剑身呈银白色,仔细看时似有淡淡的蓝光在其中流淌。 于文非常满意这件作品,想了想,顺手在剑身底部打上一只葫芦的图案,图案中镌上汉字“云影”二字。 接下来要造的是为阿牛准备的法器。 简单的法器炼制之术就是将灵性材料置入现成的兵器内部构成法阵,高级的是在制做兵器的过程中将灵性材料置入其中构成法阵。别看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实际操作时却困难重重。 灵性材料与普通材料的质地迥异,置入的过程极易造成后者的损坏,或者出现置入时法阵构成不均匀、置入后法阵失效、法器其他部分无法承受法阵的灵力等等问题,导致炼制的失败。并且,炼器过程中炼器法术调运的灵力造成灵性材料性质改变,一旦炼器失败则这些灵性材料也失去灵性沦为普通材料。 于文在按照炼器术炼制法器的时候,遭遇到炼符时同样的情况,先用简单炼器术试验,一连三次全部失败,接着用高级炼器术试验,同样全部以失败告终,白白损失不少灵性材料。 法器炼器术无论高级还是低级都是将灵性材料集中起来使用,用它们来构成法阵,必须使灵性材料和法阵的存在与其他材料之间达到某种平衡才能成功,显然材料间的排斥性是破坏成功率的主要因素。 如果能探知到材料间排斥性达到平衡状态的临界点及其构成方式,并且用精细的全程控制达到平衡的要求,成功的可能性自然能大大提升。 他有一个设想,如果能够将灵性材料均匀地置入兵器中,就能使得不同材料间的排斥性极大地降低,平衡状态更加容易实现,这是这个世界灵器以上宝物的炼制的基本原理,他目前还办不到。 但是,如果能够使普通材料也具备灵性材料的部分特性呢? 有松氤脂并不难办到。问题在于,炼器中不可能存在两种法则的成果,这意味着用异界炼器术处理过的材料不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炼器材料。有过炼符时的意外收获,于文在炼器上便有了新的想法,能否借助葫芦的神奇功效打破这个壁垒将两种法则有机地结合在同一件法器中呢? 有想法就去做试验,于文不会傻到死守着成规等待极低的成功率,他开始不断地做起试验。 经过多次试验,他发现用葫芦中贮存一个月以上的水作为淬火用水,将松氤脂的材料同化作用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内,经过灵性材料预处理的钢料就可以用于法器的炼制;如果将淬火用水改成一定比例的妖兽血与水的混合液,松氤脂的同化作用能提升到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五之间,并且预处理的程度相应地提高到百分之十以内,经过预处理的钢料对同源灵性材料的相融性非常高,法阵的置入因此变得容易得多,而且法器的威力至少提升了两成。 最终,于文用剩余的材料成功地炼制出下品法器四件、中品法器两件,平均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以上,若非无力用灵性材料制作出八级以上的高级法阵,他还想试一试制做上品法器。 屈指算来,于文在打造庐里已经呆了三天四夜,妖兽血、蓝铜、秘银等原料耗尽一空。他一副疲惫之态从庐中出来,将一枚质量最差的下品法器交给在庐外等候多时的秋山立作为闭庐造器的成果。 从铁匠铺出来,于文再次敏锐地感应到监视者的存在,他们分成两拨守候在通往修炼所和租住小院的方位。他微微一笑,出门转西直奔西风楼吃早茶,这个选择也很合情理,辛苦了三天,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很正常嘛。 吃饱出来时辰尚早,他就近转进光照坊市。 坊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他混在人群里左看看、右问问,慢慢来到材料区。 上次那名卖制符材料的修士仍在摆摊,于文过去打招呼:“赵前辈安好,小子见礼了。” 此人上次就主动报出姓名,名叫赵恒惕。他认出于文,很高兴地还礼:“于小哥安好,你这么快又来照顾我的生意么。” “呵呵,前辈一说就中,您上回卖给我的笔、纸、血都十分好用,我今天特地来再买一些。” 赵恒惕有点吃惊:“你都用完了?这么快?成功了多少?能让我看看么?” 于文拿出一张三级火雷符递过去:“您是制符的行家,正要请您指教一二。” 赵恒惕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天,连声赞好:“好符,好符,符文画得一丝不苟、精准到位,连灵力的贮存量也比普通三级符高出一些。你能以炼气一层的修为画出如此高品质的三级符,真乃人才也!” “呵呵,赵前辈过奖了,主要是您制的符笔好用。” “你的画符的成功率是多少?炼符的成功又是多少?” “画符是两成,炼符是一成。”于文想了想报上一个低数值。 “奇才呀,小哥真是炼符奇才!”赵恒惕大为赞叹,“以炼气一层初阶的修为炼制三级灵符本就不易,还能保持如此高的成功率,赵某平生仅见。” “哈哈,您太过奖了,运气而已。”于文被夸得有点飘飘然,不过也没忘此行的目的,“您说过我再来购买材料时给我优惠价,我这不就巴巴的来了么。” “好说,你看中什么了只管说,我按市价给你打六折。”赵恒惕十分热情地介绍,“你再看看这几枝笔,都是我比较得意的作品,你要不要买去,我给你比上次更优惠的价格。” 于文最后花一百块灵石买下三枝笔以及大量符纸、二级各系妖兽血。 离开材料区,于文逛到成品区,先在几个摊子上打听法器的行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来到这一街区的管理机构申请一个摊位。 临山城是天照门的势力范围,管理者是一名天照门的外门弟子,年岁不小,大约炼气八层的境界,见于文来申请摊位并不惊讶,每天临时到光照坊市摆摊的修仙者多如牛毛,比他更年青的也常能见到,按照规定收取五块灵石的费用,安排一个摊给他。 摊在相对稍偏的位置,于文将自己炼制的三件下品法器摆出来,分别是两柄宝剑和一柄大刀,另外还有几件以前所打的一级妖兽的剩余材料。 新摊刚摆出来很少有人关注,加上他一副年青的面孔,极少有人在他摊前驻足看货。 一直到中午过后才有一名模样彪悍的散修在他的摊前停下。 “喂,你这把大刀式样挺别致的,这刀叫什么名?” “这叫九环刀,刀身比普通大刀更厚,刀背上穿有九个铁环,能用来锁卡敌人的兵器,刀尖微翘不朝前突,刀柄略细弯度较大,更利于劈砍。”于文给对方解释刀的特性。此刀样式乃师父笔记中所载,来自于异世。 大汉将刀拿到手里掂了掂:“好刀,厚实,趁手,砍人最爽。” 于文一阵暴寒:这都什么人呐,光知道拿刀砍人! “它有什么特性?” “此刀是下品法器,内含四级火雷法阵和一个风刃法阵,贮满灵力后第一次施放出的火雷能达到五级威力,以后依次衰减直到二级威力,每天的使用极限最少五十次。风刃术则没有限制。” “包含两个法阵岂不成中品法器啦?”大汉瞪大眼睛道。 “因风刃术只一级,威力太低,只用作干扰,与中品法器必须具备两个三级法阵的最低要求有差距,故尔仍算作下品。” “我主修火系,我试试。”大汉将法力注入刀身激发火雷法阵,刀身腾地串起一层薄薄的火焰,并且有几条电舌游动。 “嗯,不错,的确是五级的火雷术。”大汉收起法力,对空挥劈几下,十分满意地道,“你开个价。” “六十四块下品灵石。” “我没听错吧?六十四块?”大汉不满地放下刀,“就算刀里有两个法阵也不值这么多灵石,市面上下品法器最高也只卖四十,这价快接近中品法器了。” “一分钱一分货,此刀用秘法处理过,你应当能感应到它对灵力的吸附力强过任何等级的法器,甚至比低等灵器更高,而且它的质地绝对不比当世的神兵利刃差,刀身的弹性绝佳极难折断,持此刀在手你甚至能通过它补充到灵力。这种刀你到哪里买去?只卖六十四块灵石是我看在做头一笔生意的份上打了八折。” “但这价也太贵了。我上别家看看去。”大汉摇着脑袋走了。 于文没有叫大汉回头,他对自己打造的东西极有信心。 果然,半个时辰后,那个大汉跑着来到摊前,看见九环刀仍在后松了口气:“你若少收四块灵石我就买了,而且不会让你吃亏。” “怎么不让我吃亏?” “我要和一班道友约在演武场比试,找来找去只有你的刀最趁手,如果它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岂不是替你做广告。” 于文一想也对,便按六十块灵石将刀卖给了大汉。 一个时辰后,大汉被七八个人簇拥着跑过来,指着于文的摊子道:“就是那个小子。” 其他人抛下大汉拥上来,抢先的人直接抛出个装灵石的储物袋到于文面前:“给你一百八十块灵石,两件我全包了!” 夕阳西下,于文怀揣着二百四十块灵石的卖器收入离开坊市,卖掉的三件下品法器总成本十几块灵石,赚取的纯利润超过十二倍,他高兴地发现了一条赚钱的新途径。 第28章 早作准备 离开坊市,于文赶巧遇着七八个结伙的散修前往修炼所便跟在他们后面,如此一来就算李家的跟踪者有对他不利的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顺利地来到修炼所,阿牛尚未出关。算一算,阿牛这次闭关冲击炼气一层后期已经五天,原本就只差一层窗户纸,照他无限等于天灵根的体质时间应该差不多,于文索性在大堂坐等。 第二天上午,就见阿牛兴奋地从里面跑出来。 “大哥,我成功啦,我成功啦!”阿牛高兴得直蹦,“走,咱们快结帐到西风楼好好庆祝。” “真的?”于文尽管早确信会如此,亲耳听见他证实还是十分高兴,“先别急着结帐,回你的练功间让我验验。” 阿牛的练功间条件不错,房间宽敞明亮,聚灵阵的等级颇高,相应的耗费的灵石自然不秀气,一次性要布放十五枚灵石进卡槽,比普通的多一半。 于文随阿牛进去,掏出灵石补上卡槽让聚灵阵重新运转。 “大哥,要怎么验证?”阿牛迫不及待地问。 于文拿出自己的三棱刺搁在聚灵阵的中央,旁边五个方位各安放一张昆庐门灵符,距离中心的位置和各自的角度不尽相同,单手结出一个手印在三棱刺正上方转一个半圈再猛地冲它一指,五道符同时化作黑烟飘散掉,三棱刺泛出淡淡的火光竖立着悬在离地半尺的空中。 阿牛冷静地等他做完这一切后回头方始问道:“大哥,咱们遇到麻烦了?” “不错。”于文将何欣昱相告的事讲出来。 “这个混蛋,咱们还没找他算帐,他倒先下手了。大哥,李砂是不是认出了咱们俩?” “我琢磨着应该不会,是为别的缘故。” “什么原因?” “咱们年初同晏家兄妹组队进山打猎收获不小,李砂应该已经知道,估计他那个时候开始对咱兄弟俩不满,如今我们已经开始修仙,实力进一步增强,他担心晏家兄妹会拿我们做筹码逐渐摆脱控制,所以要提前除掉威胁。” “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抢先下手做掉他,为我爹报仇。” “好啊,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有几个手下保护?他和他的保镖是什么境界?他们最擅长什么法术和秘宝?他住所的明暗岗哨是怎样设置的?外面那些盯梢我们的人应该怎样摆脱而不引起怀疑?然后我们好好计划行动方案。” 阿牛哑火了,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 “早同你讲过报仇的事不能性急,莫说李家势力庞大咱们惹不起,便是李砂本人境界也不低,他身上带着怎样的灵器法宝我们都不知道,凭我们两个炼气期一层小散修就想杀死他,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明白,大哥,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们随晏大哥和影儿去内地,你挑一个势力庞大的修仙门派拜进去,以你的准天灵根体质肯定大受重视,成为核心弟子指日可待。到了那个时候再提报仇就容易得多,别看泷川李家对我们而言是个庞然大物,但在修仙门派眼里只是一只小臭虫,你杀掉李砂,李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懂了,我越受师门的重视报仇就越容易。” “对,就是这个意思。”于文拍着他的肩膀,“那是远景计划,眼下最要紧的是怎样避开当前危机。晏大哥和影儿十天左右才回城,只要他们回来,我们有了伴,他们下手就要困难些。” “继续藏在修炼所闭关练功怎样?” “修炼所有强大的护卫能力,道理上讲应该比较安全,可是李家在本城有不小的势力,完全有可能买通此处管理方安排杀手混进来,防不胜防。我们只是没有任何背景的小散修,死了也无人追究。” “美人蛇都被我们干掉过,还怕杀手?干脆设陷阱将李家的走狗除掉。” “这样做确实解气,但肯定会引起李砂警觉,怕影响我们去内地的计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样才行?”阿牛有点急了。 “拖呗,尽可能地拖,我们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可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想法。临山城分两部分,光照坊市是由天照门管着的,坊市内不许斗殴或仇杀,就连官府管的区域也不许明里的争斗。我们白天在坊市混,这样就只需要考虑晚上休市的时候怎么过。” “索性搬进坊市里住,我们就说是准备组队出城打猎。”阿牛很得意,“以前我们不是仙师的时候都能猎到妖兽,现在应该能猎到更厉害的妖兽,修仙很费钱的,不能坐吃山空。” 于文眼睛一亮:“对啊,我们可以搬进坊市住,还是兄弟你想得透彻。” 光照坊市占据临山城的整个西城,其中真正的交易区只有五分之一,还有五分之二是各种功能区,如练功坊、演武场、拍卖所、仓库、工坊、各地会馆、帮派会所、坊市管理机构等等,剩下的五分之二则是修仙者的聚居区。 各地的规矩是只有修仙者才有资格住进修仙者坊市,在临山城长住的散修将近两千,流动散修超过三千,五千散修中的绝大多数就住在光照坊市内,晏家兄妹是因为手头拮据,为了节省费用才搬到凡人城区居住的。 阿牛不怀好意地笑道:“不是你想不透彻,而是你因为某人的缘故压根就没想过搬出东城的小院。” 于文抬手赏他一个爆栗:“小孩子别瞎说!” 阿牛捂着脑袋叫起来:“为什么我明明能躲开却没躲得开?” 搬进坊市就意味要搬出现在租住的东城小院。 于文其实很享受以前的生活,宁静、简单而有规律,接近于在山里的生活,当然最大的不同是能常常见到晏影,如果没有出走内地的计划、没有李砂突然对他的杀意,他绝对是说什么也不肯搬走的。 现在搬走有几方面的好处。譬如,在晏家兄妹尚未回家之前突然搬出去的举动表明他们同晏家兄妹之间的关系很一般,或许可以消除李家的敌意;同李家兄妹暂时分开,还可以起到麻痹李家监视者的作用;搬进坊市居住后能够借着组队猎取妖兽的名义大肆购进丹药、武器等物,为出行内地的计划做准备。 两人行动迅速,当天即到坊市管理机构申请修仙者身份验证,这是申请住进坊市的起码条件。验证过程很简单,无非就是检测法力,两人轻松通过。 接下来就需要确定居所,可以由坊市管理方分配,也可以自己选择居所,无论哪种都需要交纳一笔灵石费用,自己选择则需要根据所选择区域的等级加收不等的灵石费用。 于文让阿牛留下来等待分配结果,他自己则回东城找租房的牙行退租。提前退租牵涉到帐务结算,这样会在牙行留下自己的行踪线索,晏家兄妹回城时就可以循线索找到他们。 在牙行办完手续后,于文直接回铁匠铺。 秋山立正到处寻他,扑上来叫道:“我的小祖宗,你上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有大买卖找上门啦!” 于文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秋老板。 秋山立察觉气氛不对,静下来仔细打量他,神色顿时变了:“你……你现在是仙师?” 于文通过身份验证后将坊市颁发的身份牌佩戴在身上。 “很感谢东家这一年来的器重和照顾,今天……我是来辞行的。” 秋山立一下子象老了十岁,苦笑道:“早就知道你不凡,早就预料有今天,只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于文一拱手:“那就恭祝秋老板以后生意兴隆发大财。” “你一走我这店便少了顶梁柱,明天我就将铺子盘掉,拿钱回家乡养老。”秋山立感慨地道,“我是外地人,家人都在老家,我的计划就是进城赚够钱回家养老,城里物价太贵,还是乡下生活容易。本来达到目标还需至少十年,你这一年的帮衬让我提前完成,总算可以抛下这里的负担回家多过几年舒坦无忧的日子,我是真心的感谢你。” “秋老板不必客气,去年不是你收留我我在城里也无法立足,说起来还是你对我有恩。” “对了,你等等,别走啊,我有东西给你。”秋山立匆匆跑进去,出来时手里端着只小木盒,“这个送给你。” 打开看,是一枚用粗浅的炼器术草草炼制过的小玉佩。 “二百年前我的曾曾祖无意中救过一名仙师,他以此玉佩相赠,说执此玉佩者可以找他提三个要求,他将尽量满足。”秋山立说到此时压低声音,“你道那位仙师是谁?” “谁?” “师昌明,当年还只是个普通修士,听说现在已是玄阳宗的长老。” “玄阳宗!”于文心中一动,玄阳宗他听说过,是内地一个上等修仙门派,势力远比边地的诸如天照门之类的小门派大得多。 “你现在成了仙师,这种东西对你或许更有用,送给你了。” 于文将玉佩推回去:“我不能要,太贵重,您的家人、后人或许某一天会用得着它。” “咳,我家都是老实本份的人,托你的福我这大半年挣到足够一家子几辈子吃穿不愁的钱,所以此物对我没什么用,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真的拿着此物去要求仙师做事,还是给你更加合适,也算报答你对我的帮助。” 于文听他如此讲更加不敢拿:“一个门派的长老是本事很大的仙师,足以轻易改变普通凡人一家的命运,您现在用不着,未必以后用不上。” “呵呵,阿文,我再这么叫你一声,如果你看得起我就拿着它。我知道你非池中物,将来必定有发达的一天,我不求你多的,只求你将来看在今天这段情份上对我的后人照拂一二,此物就算我替我的后人同你结个善缘。” 听他如此一讲,于文改了主意:“好吧,盛情难却,我收下了,将来只要我还在这个世上,一定去秋老板家看看,那时候如果你的后人需要帮助,我一定全力以赴,如果不需要帮助,我也会尽力报答今天的恩情。” 秋山立喜笑颜开:“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 “刚才看秋老板好象有事?” “算了,不重要了,前次你给我的兵器我拿去卖了个高价,有个仙师拿来材料想让铺子替他另外打造一件。” 于文抱歉地道:“我和弟弟已经决定进山猎妖兽,时间紧,真的没时间。” “没事,没事,反正我明天就要将铺子盘掉,等会将材料和定金退掉。” “等等。”于文心里一动,拿出一柄自己炼制的中品法器,“你将材料给我,拿此物给他,记得另外须狠狠地加收笔钱,算作我送给你全家的礼物。” 离开工作将近一年的秋火铁匠铺,于文心里头还是有点不舍的,毕竟有了点感情,对于秋老板突然迸发的热情他更多的报以苦笑:话说这位秋老板太精明! 一块能够向至少金丹期的仙师提要求的玉佩,看似天大的人情,实际未必,两百年前的人情耽搁到现在真的不怎么值钱,况且对方现在身为吉武国上等修仙门派的长老,地们何等尊贵,区区一个凡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空有块玉佩顶个屁用;反而于文刚踏入仙途,未来不可限量,现在远非高不可攀,所许诺的好处更有实现的可能。如此一进一出,秋山立实实在在的赚了。 明知秋老板抱有私心于文仍肯接受,原因无外乎玄阳宗。别看吉武国是个小国,境内大小修仙势力山头林立、多如牛毛,但有影响的势力屈指可数,玄阳宗正是其中一家,宗门有三位元婴老祖坐镇,金丹期长老上百数,门下弟子上万数,宗门占据着内地著名的玄阳山,方圆千里皆是其势力范围,在国内修仙门派可排进前三位,再算上依附于他们的修仙家族,以人数论稳占全国第二。 于文他们筹划去内地,玄阳宗无论如何绕不开,选择依附此宗是选项之一,由此看秋山立的玉佩或许起到一定的作用,前提是那位师昌明仍然记得两百年前欠下的人情并肯现在为之买单。 第29章 “打猎” 七天后,临山城外的落阳山脉边缘森林,于文和阿牛混在一支小冒险队伍中搜寻妖兽。 那天之后两人住进坊市聚居区,于文以准备进山捕猎为由大肆到坊间购买器具、丹药,两天之内花掉三百多块灵石的积蓄,两人一人置办一件中品法器,攻击、防护灵符、疗伤、恢复灵力药散若干,到散修聚集区打听一阶小妖兽多出没于山中何处等信息。 然而于文的神识感应到几天内监视他俩的修仙者由两个增加到四个,有几次他俩落单的时候跟踪者露出杀意,显然拖延行动并没有打消李家敌意,估计向他俩下手也就近一两天的事。 于文骤然紧张,凭李家的势力在坊市杀掉两个刚刚踏入仙途、没有任何背景的一阶小修士未必不能摆平;反过来讲,他于文未必没有保命的手段,但发生在坊市时必定将底细暴露于人前,这是他不愿意的。恰好此时有个临时小队筹备进山主动邀于文和阿牛参加,于是两人便来了。 临时小团队总共十人,领头者姓窦,是名炼气七级的散修,队副姓文,炼气六级,其余六人皆是炼气二、三级,于文和阿牛的境界最低,这种配置结构的战斗力固然不大,但确立起队长的权威,与妖兽搏斗和分配战果时效率很高,时下非常流行。 “停!”走在最前的窦队长扬起手。 “有发现?”文队副上前小声地问。 于文和阿牛和其他团员一样精神一振,进山三天看见野兽无数,妖兽没有碰到半只,着实令人沮丧。 “那边三十丈,你看看。”窦队长指点方位。 文队副拿出只观测用的小法器,对准那边拨弄几下,脸上露出惊喜:“是火灵狐,二级中阶的火系妖兽。” 队员们兴奋起来,火灵狐是单属性妖兽,单属性的妖丹格材料比普通的值钱得多,还有它的皮毛在世俗世界是紧俏奢侈品,整只火灵狐能卖出高价,足以使小团队此行保本。 窦、文二人经验丰富,飞快地做出安排,将队伍散开,包抄的、阻截的、惊吓的、埋伏的,十个人分成几组行动。于文、阿牛分到不同的小组,两人死活不干,因情况紧急,窦队长没怎么坚持,让两人同文队副一组负责从远端包抄。 文队副领着两人蹿高伏底,悄无声息地从一侧远远地绕过去,火灵狐在林中行动迅速,他们的包抄范围不能太小,故而一绕就绕到灵狐藏身处后方一里多远的位置。 “你俩法力太浅不是它的对手,就在这儿守着,我在前面半里,如果它逃到这儿,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它阻上一阻。明白了吗?” “明白。” “它喷吐的妖灵火相当了得,小心些。”文队副深深地看他们一眼,很象是关切,然后掉头而去。 “大哥,火灵狐能卖多少下品灵石?”阿牛小声问。 “如果完整的话,市面上一只差不多值三百来块。” “才三百来块,两个头头就要分掉大头,我们法力最低只拿小零头,一人分十块顶了天,这种收获凭我们兄弟俩就能赚到。” “妖兽不是野兽,我去年被一只一级土狼撵得抱头鼠窜,换成现在的你我碰到二阶妖兽仍只有逃跑的份,上回美人蛇被抢的教训你不要忘记,跟团队赚得的确是少,可危险小得多,你的仙师之路长着呢,安全第一,急什么!” “嘿嘿,为了此行你花掉不少灵石,我想早些帮你赚回来。” “少废话,说过灵石方面的事不用你操心。”于文的注意力很快被前方吸引,“快看,动手了!” 一里外火灵狐的藏身地蓦地发出大动静,各种法术攻击的光芒和声响起。 两人兴奋地将手里的法器握牢,随时准备按信号出击,很快…… “咦,逃了。”阿牛有些焦急地问,“火灵狐往另一边逃,他们都追去了,我们也追上去吧。” “别动!”于文眼疾手快扯住他,手重重地按住他的肩膀,凝重地道,“呆这儿,等信号。” “好。”阿牛没有挣扎,将手中法器握得更紧,身体紧绷,高度戒备。 追逐火灵狐的嘈杂声很快远去,消失,两人依旧守在原处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于文猛叫一声:“动手!” 就见两人如同离弦之箭,挥舞着兵器猛扑向侧后方。阿牛拿的中品法器是一柄单刀,催动符阵后刀身附着淡蓝色火焰,挥舞之际发射风刃攻敌;于文手执长剑,附有飞蝗石和冰箭两种法术。 两个人影和飞蝗般的风刃、冰箭、飞石撞进七、八丈外的树丛,树丛里陡然爆出绿色光芒,一部分大树枝条、灌木枝叶如同人的手臂般灵活挥舞,将飞石、风刃和冰箭打飞,地面冒出两、三雨长的石刺雨点般射向他俩。 于文、阿牛不得不刹住身形,回转兵器手忙脚乱地将石刺磕飞,紧握兵器背靠而立警惕地四下张望。 四周晃了晃,从树干里、地面下钻出五个人,窦队长赫然在列。 “嗬,小子不错,你怎么发现我的?”从被攻击的树丛中走出一名中年人,看向两人的目光中略带几分惊讶。 “树丛反光的颜色不够自然。”于文随便编个理由搪塞,“文队副离开时的目光古里古怪,我觉得不对,细心些观察总能发现异常。” “妈的,老文老改不掉心肠软。” 阿牛气愤地质问:“窦老大,你诓我们兄弟来此,我们哪里得罪你了?” “你们没有得罪我,”窦队长阴恻恻地回答,“但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于文质问:“我们自问从来不与人结仇,哪里得罪过人?” “泷川李三少爷看中的女人你们都敢接近,简直活得不耐烦,下辈子投胎做人长点记性,别再糊里糊涂丢掉性命。”中年人用嘲讽的语气教训他们,然后转向窦队长,“窦二,这趟我不同你分功劳了。” “哈哈哈,多谢李管事,功劳还是送给您带来的三位兄弟吧。我说句不敬的话,对付区区两个炼气一级的小角色根本不必劳动您这位炼气八级的高手,三少爷确实大材小用了。” “小心无大错,三少爷的意思很明白,做干净些,他不希望那位小美人儿嗅到半点异常,况且这俩小子好象有点门道。”李管事吩咐手下,“你们三个都是炼气四级,别被两个炼气一级的雏儿擂翻进阴沟。” “请李管事放心。”三人抱拳应喏,各执兵刃呈品字形包围上来。 “阿牛,我攻,你用符掩护。”于文掣开单刀攻向其中一人。 阿牛不满地一手持单刀护身,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道灵符,发动灵符放出两个一尺大的火球分头砸向另外两名敌人。 那两人轻松击散火球,讽刺道:“拿三级火球灵符就敢进攻,小子胆子够大,尝尝我的六级风刃。”接着扬手就是十数道风刃反击回来。 到底是炼气四级,而且驱动的法器至少是上品,风刃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空中发出慑人的尖啸声。 阿牛要保护身后的于文,不敢硬接,也不敢不接,赶紧激发另一道灵符,身前出现一面五、六尺高的水盾将风刃全数挡下。 其中一人怪笑:“啧啧啧,五级的水盾灵符威力好吓人,你们总共买到五级灵符三张,这么快便使用了一张,接下来可怎么办哟。” 阿牛一边手忙脚乱地抵挡攻击,一边惊惶失措地大呼小叫:“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大哥,糟啦,大哥,糟啦!” 于文自然没功夫理会,他一出手就将目标和旁观者吓了一跳。他本身武学精湛,行动之际快如旋风,手上宝剑有辅助性的法术疾风加持,速度更快,眨眼间便掠过三丈距离。 被攻击者也是百战之余颇有经验,虽惊不乱,法力运转、法器挥舞瞬间在面前形成半尺厚的火盾保护住全身,另发出股劲风挟着数十道冰刃轰向于文,这两个都是四级的法术,谅个小小的炼气一级小修仙无力接招。 于文速度不减,左手闪电般挥出,一道朦朦青光从掌心冒出,瞬间化成一个四、五尺高的楔形光幕,攻来的旋风冰刃撞在光幕上立即弹开,接着青光撞进火盾生生在其中挤开一道缝隙,乘道缝隙扩张时于文穿盾而过出现在目标面前,成功将一场本应是法术攻防战变作近身肉搏战。 “五级破法灵符!”李管事大吃一惊,五级破法灵符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破坏法术效力,他们这些天严密监视于文,知道他买了哪些灵符,只是没有想到此符会被如此使用。 旁边的窦队长眼睛大亮,连连点头,颇为赞赏的模样。 事实上于文挑此人先下手是有原因的,此人一直暗中监视他,他亦反过来暗中观察此人,发觉其行动、反应稍慢,脚步有点飘浮,说明功底不扎实。 近身肉搏显然于文占优,他欺身上去宝剑闪电般击出,对手的法器是一对护手短戟,短距内仓促间不及发动法术,只好匆匆挥戟格挡。于文不待招式用老剑势一变,剑尖从一个怪异的角度刺向对手的手腕。那人跟不上他的节奏,眼看手腕要被刺穿,吓得连手戟都不要了挥臂闪让。于文一剑挑飞短戟,剑势再变剑尖朝那人的咽喉扫去。 这两下交手快逾闪电,短短的距离剑头就要及肤,那人魂都快吓飞,立将保命绝技使出,全身黑芒闪动,这是六级的石铠灵符术护身。 然而于文的剑势本就极快了,更在这一剑递出的时候先期催发剑中法阵发出一记冰刃,就见几乎透明的蓝光抢在石铠灵符术的黑光之前穿过了敌人的脖颈,那人带着刚产生即告消失的黑芒、带着不敢置信和不甘象堆东西似地倒下。 “呀!”李管事和窦队长一齐发出惊呼,双双抢出,一人去救下属,一人阻截正转身攻向另一名敌人的于文。 于文的身侧出现一道木盾,仗着这道五级木盾符的保护,他全未顾及身后,一往无前地挥剑攻向另一名炼气四级的敌人,七、八丈的距离眨眼间掠过。 那两人一直边故意戏耍阿牛,边观察同伴的战斗,眼见他一息之间就将同伴斩杀时双双吓了一大跳,再看于文攻来,被攻之人抛下阿牛,全力催动法器,放出火球、风刃等法术攻击,同时将保命的护身灵符催动在体表形成一层石铠。 另一人不再拖延,用极快地速度发出六级飞石术,七个一尺大的石球流星般地连续击在阿牛的水盾上面,只四块就将水盾击碎,阿牛匆忙将单刀舞动磕砸剩下的三块飞石,砸到是砸飞一块,他的单刀随即被另一块飞石砸成碎屑,然后最后一块准确地将他砸倒。 于文那边,他故伎重演,以尚未消失的破法灵符成功欺身到敌人身边,剑招迭出,急攻不止,全然不顾李管事用来截击他的灵剑术三两下就将他的护身木盾符劈散。 击倒阿牛之人半转身催动法术去援同伴,才催动到一半陡觉不对劲,眼角中瞥见阿牛毫发无伤地跳出来,正挥舞着一件新奇的铁棒向自己发动攻击。 铁棒可大可小,正常情况下约三尺长,棒两头各有一个半尺长的饰纹铁箍,铁箍一为火红、一为靛蓝,前者发出烈火,后者电束缠绕,这是于文根据他修炼的功法专门炼制的中品法器火雷棒。 阿牛身上暗藏了于文以昆庐门仙术制作的护身灵符,对方的飞石术其实没能重创到他,他跌倒有一半是为迷惑对手,见对手上当立即跳起来拿出火雷棒冲上前,铁棒在他的催动下变成两丈长,带火的一端转眼砸到敌人头顶。 此人仓促间双手举兵器护顶,棒端的火焰如瀑布般涌下将其吞没,不过此人毕竟是炼气四级,护身灵符、手中法器的防护功能不错,加上炼气四级的法力,将烈火隔绝于身外。 第30章 脱身东去 然而阿牛的武器不光只有火,还有电。在他的催动下,另一端的电束穿过棒身加入到烈火当中,火中夹雷,这正是火雷棒的真正威力所在。 被攻击者只顾防火,未防备有电,被电束击中后一时全身麻痹无法动弹,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已足够因此丧命。阿牛已经飞快地蹿到跟前,挥棒一扫,敌人的脑袋在火光电闪中消失不见。 此刻于文也刚好得手。 此前他的敌人已将五级石铠灵符护身,体表罩上一层淡黑色的光芒,宝剑刺在上面叮当有声却刺不破,他极短的时间内连攻数剑皆无功,反被此人抓紧时间催动起法术,几个五、六级的仙法马上就可以发动。 毕竟四级对一级有巨大的优势,加之背后的五级木盾灵符即将被李管事的灵剑术击破,于文必须速战速决不能任其发动。他一次性拿出十道三级木属性的灵符集中催发攻击一点,木克土,十道三级木属性灵符集中齐发的威力不容小觑,硬是将对方身上的五级石铠术轰得散掉大半,接下来他将宝剑中的土、冰两系攻击性法术催发到极点,刺开石铠,刺进了敌人的心口,一剑毙命。 此时灵剑也已经攻到,于文只赶得及将宝剑掉转格档,对方是炼气八级,动用的是高阶法器,轰的一声响,他的宝剑被灵剑术击得粉碎,总算没被灵剑直接砍在身上,被巨力撞得远远地跌开去。 与此同时,窦队长也对阿牛展开了攻击,以此人的老练和杀戮经验,一动手就令阿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丧命。 从两个少年动手到格杀三名对手,前后总共十几秒钟的时间,以炼气一级做到如此成绩当真匪夷所思,李管事久经沙场经验老到嗅出不寻常的味道,用灵剑术击飞于文后立即换上灵器追击,显见是用上了全力。 李管事使用的是一件木属性的下品灵器,器身是柄柳叶飞刀,绿光闪闪,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威势。他刚将飞刀催发起来追向于文,哪知道于文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上并反身攻上前来。 于文兵器已失,行前在坊市购买的三道五级灵符都用尽,可说在敌人面前与手无寸兵无异,可他毫无畏惧之意,将从坊市里购买的剩余低级灵符全数用出,发出十几个火球、冰刀、风刃、飞石劈头盖脑地砸向敌人。 灵符是最低阶的消耗性武器,更何况还是低阶的灵符,如何是灵器的对手。李管事一声冷笑,灵器飞舞,绿芒闪动,挥手间将灵符尽数击毁。 然而不待他进一步追击,异常便已发生。 于文诡异地从柳叶飞刀的绿芒中钻出来,速度比之前击杀敌人时更快一倍,并且迎面又有三道灵符催发,三团火球势如流星般飞至。 原来于文刚才将从坊市购入的低阶灵符一次性全数用上,其中夹杂了他自己以昆庐仙术制作的灵符,李管事的灵器对于这种迥然不同的仙术一时间还不适应,故而被其从正面挤开一道口子。 于文将仙法完全转到昆庐仙术上,身上贴的五行灵遁符发挥作用,李管事以纯木属性的灵力控制柳叶飞刀,他便催动木遁符,居然也能借对手的木属性灵力达到遁行的效果,遁法之速快不可言,眨眼之前就来到李管事面前,掣出三棱铁刺当胸便刺。 事发突然加上对方的攻击速度太快,李管事赶不及回撤飞刀自救,但他是李砂的亲信之一随身的好东西不止一件,身上绿芒再闪,一件下品灵器金藤胸甲出现护身,精纯的木行灵力渤然涌发将先期袭来的三道昆庐火符击散。 毕竟火能克木且又是完全陌生的仙术,李管事感觉有些吃力,心中更是震惊莫名,战斗目标便由击杀敌人变作全身而退。他一边将胸甲防御力催到最高,一边施展遁法飞退,同时灵剑再出攻向对手。 可惜他使用木属性的遁法,灵力轨迹逃不出昆庐木遁符的锁定,于文循迹飞至狠狠撞了上来。空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李管事飞撞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后跌落到地上,于文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后飞跌出五丈多远狠狠地砸进灌木丛中。 李管事迅速地爬起,在他胸口,胸甲上有一个三菱形的洞,鲜血从里面喷出来形成一股股血箭,生命迅速离他而去,他再度重重地摔倒在地。 于文也不好受,李管事的灵剑术威力不弱,远非他的昆庐护身符所能抵消,从左肩到右腰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另一边窦队长已将阿牛击倒正要痛下杀手,发现李管事被杀,他震惊之外更魂飞魄散,果断地放弃杀人展开遁术亡命逃窜。 于文因气息混乱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看到敌人逃跑只能干着急,这时旁边人影闪动,是阿牛捡起火雷棒追上去,可惜阿牛才只炼气一级,又不精通遁法,追出三丈远,窦队长已逃出三十丈。 古怪的一幕再度上演,窦队长突然脚下一个绊蒜摔了个嘴啃泥,这还不算,倒地之后地面和周围树干上长着的藤槲突然长长将其捆住,阿牛迅速追上,火雷棒扫过,烈火雷光中将他的脑袋砸烂。 于文乘这一缓的功夫将气息调整过来,身上受伤不轻,但行动能力恢复了,他爬起来跑到阿牛身旁,两兄弟再度摆出背靠背的战斗姿态警惕四顾。 一个人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出来。 “赵前辈,是您!”于文认识此人,坊市里卖给他符笔、符纸的赵恒惕。 “哈哈,于小哥好大的胆子,李管事是李砂跟前的红人,窦二是李家的一颗重要散放棋子,你们杀掉他们,泷川李家同你们没完的。”越恒惕的笑容高深莫测,完全看不出意图。 “我们只是自卫,总不能他要杀我们我们只能乖乖缚手任凭他杀戮吧。”于文保持着警惕,反唇相讥,“更何况窦队长的帐不能全算到我兄弟头上,赵前辈也难不脱干系的。” “于小哥,把手里扣着的一道九级符、两道八级符、三道七级符、五道六级符统统收起来吧。”赵恒惕背起双手十分闲逸的模样,“你们同李家的仇怨不关我的事,你是个不错的客户,我不想在临山城看到你们的首级,你们走吧。” 于文松了口气,手里扣着的灵符并未收起,仍保持着警惕。 阿牛的目光瞟向窦二腰间的储物袋。 赵恒惕说道:“他们的东西留下。” 阿牛愣头愣脑的不服气地叫道:“凭什么,我们差一点命都玩完,东西就该归我们。”边说边上前去扯储物袋。 于文再度紧张起来,不过看赵恒惕似乎并未有所表示,便也没有阻止。 “这只袋子里值钱的东西你们拿两件去,其余的全得留下。”赵恒惕再度发话,这次的语气严厉许多。 于文拉住不服气的阿牛,匆忙从储物袋里拿走两件东西,剩下的连同袋子一块儿扔到地上,冲赵恒惕一抱拳,扯上阿牛离去。 “呵呵,假痴不癫、装傻充愣,小伙子的胆子着实不小,还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拿东西。”赵恒惕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示弱惑敌在前,异术突袭在后,手法虚实相间,两个炼气一级的小家伙杀掉一个炼气八级、一个炼气七级、三个炼气四级的老鸟,嘿嘿嘿嘿,不简单呐。” 在林间疾跑的时候,阿牛问于文:“真就这么算了?” “还能怎样?我们能杀他们五个是因为我们知道他们的底细而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对上赵前辈情势刚好反过来,他肯放我们走已经是我们走大运。” “这个我知道,我心痛那些战利品,值好大一笔钱,够我们花一阵子。” “你乘早别再记挂它们,装傻也得打开眼睛装,过犹不及,他第二次的发话警告味道很浓。咳,就当我们用战利品买条命回来吧。” “你就不担心他泄露这事?” “泄露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于文反问,又道,“况且他拿走了他们的东西,他的嫌疑更大。” “只要大哥放心就好。”阿牛气消了,问道,“咱们这要去哪儿?” “回城。” “大哥,李砂肯定不愿意晏飞、晏影同咱们见面,他是要抢在他们回临山城之前干掉我们,我估计在收到李管事、窦二的喜讯前李砂必定会想方设法暗中迟滞晏家兄妹的行程不会让他们进城,如果我们在城里耽搁几天,一旦李、窦被杀的消息传开就会碰到大麻烦的。” “呵呵,不错啊阿牛。放心吧,我们不是要进城,而是要绕城而过去迎晏家兄妹。”于文一边走一边问,“阿牛是你的小名,到内地加入大门派后不好继续这么叫,我给你取个大名好不好?” “嘿嘿嘿,大哥,我早给自己想了个大名,叫做曾武,我们一文一武,叫起来够威风吧。” 兄弟俩有说有笑的身影消失在山林当中。 半个月后,东城小院,对面二层民居的阁楼上,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直守在此间的人站起来,看清来人后立即恭谨地施礼:“三少爷,属下请安。” 进来三个人,为首者年约二十许,相貌英俊、气度雍容,一身华服锦裳更显出身世家大族的贵气,此人正是泷川李家三少爷李砂。 “还在里面?”李砂走上前从窗户的缝隙望向对面的小院。 “还在里面,属下昼夜不歇地监视对面整整八天,他们每天早上七点左右按时出房门在院里散步五分钟,然后回房再不出门。” 跟在李砂身后的一名随从道:“少爷,会不会有问题,属下按照您的命令以托镖为由牵制晏家兄妹的行程,十二天前他们突然撇下镖队离开,九天前又突然出现在城里,到老郗的铺子说要将欠账连本带利总共一千八百块灵石一次性还清,老郗找借口拖着不肯收,他们便住回小院深居不出,属下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这事有古怪。” 李砂背手而立,脸色阴晴不定,默不作声。 “三少爷,三少爷。”另一人从外面闯进来。 “慌里慌张的,什么事?”李砂没好气地问。 “刚刚收到从金阳城传回来的消息,晏飞、晏影七天前突然出现在金城阳本家的仙珍阁,将欠帐连本带利一次性全部还清了。” 李砂再不能保持镇定:“不好,中计了,快进对面院里看看。” 他的两名随从直接从阁楼破窗而出飞进小院,很快发出信号。 李砂带着另两名手下飞进院里,前面来的两名手下阴沉着脸汇报:“少爷,是障眼法,他们早跑了。” 李砂走进晏影的房间,只见桌旁立着一根长笤帚,帚杆上粘着一道符,他没好气地回手一巴掌扇在监视者的脸上,怒骂:“废物!” “少爷,这种是八级障眼法术灵符,难怪他看不穿。” 这时另一名手下的身上传出嘀嘀的声音,他马上对空发出讯号,很快从天空落下一道白光在他手上,他抓在手里闭目一下睁开眼道:“少爷,李管事和窦二他们有下落了。” “说。” “我们找到了文七遇袭受伤的地点,在那附近发现四级妖兽吞火蟒的痕迹,还有李管事的柳叶刀、窦二他们几个人的兵器,以及那两个小贼破碎的兵器,他们恐怕全部遇难了。” 李砂脸上一阵抽搐:吞火蟒嗜食火灵狐,多半是用作诱饵的火灵狐所引来,为了诱杀两个炼气一级的小虾米搭进去五名得力手下,他们可都是自己的嫡系手下呀!李砂一想到家中正激烈竞争的几名兄弟,心都在滴血。 他平抑下情绪,狠狠地下令:“传令下去给我天涯海角追捕晏家兄妹,晏飞死活不论,晏影务必活着带到我面前!” 第31章 合灵坊市 林中,河边空地,两个人影正拳来脚往地斗在一处,过不多会个矮者将个高者踢中,两人大笑着收起架式。 旁边树下另两人见状走出来。 “影儿!”于文迎上前。 晏影将毛巾递给他,不着痕迹地避过他的手并保持一定距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给阿牛拿的。” 于文拿着毛巾干笑两声,他脸不红、气不喘身上没有半点汗星的确用不着毛巾,随手塞给后面满头大汗的阿牛。 三个月前他们成功脱身东行,一路上晏影任他叫“影儿”,对他的笑脸渐渐多些,但是他分明嗅到股生人勿近的味道,她对他更多的是一种客气的疏离,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冀希望于以时间换取距离的接近。 晏飞笑着说:“每天见你教阿牛练功,初时看只觉得架势好看不一定实用,现在越看越觉玄妙,近身搏战威力不小,可以讲是道法仙术下首屈一指。阿文,你的师父精通炼器还自创神奇的武功,真是个不世出的奇人。” 阿牛抹掉脑门上的汗渍,得意地道:“这算什么,文哥对我说过,他的师父杜真人炼器、炼丹都是大行家。” “真的?”晏飞和晏影都很吃惊,丹道、器道是迥异的两途,极少极少见到两道同时精通的人。 “家师的确精通丹道,可惜我没有学过。” “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尊师炼制的丹药?”晏飞显得很热切。 “我身上没有了。”于文很抱歉地回答。其实他不是没有,但杜希言留下的全是仙缘体系下的仙丹,绝大多数对这个世界的修仙者没有任何用处。 阿牛神情略古怪地看于文一眼,嘴角动动没出声。 “太可惜了。”晏飞有些失望,“杜真人隐姓埋名潜心修道,是个有大智慧的道德高人,可惜了呀……” 于文又是尴尬一笑,晏飞的这句“可惜”的潜台词就是杰出的前辈收下五灵根齐全的废人作传人,可惜了后继无人。 晏影道:“我们为躲避李家追踪穿山越岭尽在野外山林行动,出发前准备的物资即将用尽,好在这些天采到一些妖兽材料和矿石、药草,地图标示东南方五十里外有合灵宗开办的修仙坊市,我们去那儿将东西卖掉换回给养。” 阿牛忿忿地道:“内地的门派全他妈一个德性——小气,只不过在他们领地的边缘捕些小动物、摘几样最最平常的药草,他们就气势汹汹地出来撵人,好象我们拿走东西多贵重似的,这个合灵宗最可恶,不发警告就动手,亏得我们跑得快,所以照我讲要卖也不在他们的地盘上卖。” “别讲粗话。”于文训阿牛,“修仙资源向来稀缺,哪个门派不看得重?你将来要加入某个门派,入门后安排你做这种活,你做不做?” 阿牛缩缩脖子,哑了。 晏影的神情一黯,她知道阿牛是天灵根的资质,加入修仙门派轻而易举,联想到自己的三重灵根难免神伤。 于文赶紧打岔:“我们收集的都是原材料,坊市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只有加工成成品出售才有利润可赚。” 晏飞点头赞同:“我和影儿粗通炼丹术,到合灵坊市后租间炼丹房试着炼出成品,好在这些药材都是自己采的,又不贵重,纵然失败全当练手吧。” 合灵坊市是合灵宗领地内唯一对外开放的地方,坊市的规模仅有灵照坊市的一半,走在其中处处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这儿的部分建筑物除用于交易场所之外,也是某种玄奥阵法的组成部分,几乎每种类型的建筑物规模都要比灵照坊市的大;其装璜不以炫富为专,自然地透露出壅容贵气以及古朴的特质,出没于坊市的人们自信而孤傲,没有谁大声吆喝或喧哗,这就是传承千年的内地门派所特有的气质,远非边地暴发户般的小门派所能比拟的。 于文、曾武走在合灵坊市中,受氛围影响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说话。 “文哥,我们干吗尽在外面的小摊转悠,小摊上的东西不光没有大店铺里的好,还便宜不了多少。” “你听说过捡漏没有?” “什么是捡漏?” “我师父告诉我,修仙坊市不论大小一定要仔细地将每个小摊看遍,小摊多是散修临时开设,这些人常年出没野外危险之地,很有可能得到一些他们自己不知道名称和用途但实际上很珍稀的东西,你想想吧,要是碰上这类东西,我们只花十几块或者百十块灵石买下,做成成品或者拿到识货的地方卖出去,转手就是百倍、千倍的利润。” “原来捡漏是这么回事。”阿牛追问,“人家散修都是经验丰富的老鸟,眼毒得狠,好东西还能不认识?就算有他们不认识的,你又怎么认识?” “嘁,散修多是单打独斗,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论见识远不如修仙门派的内门弟子,譬如上回斩杀美人蛇后得到的赤果不就没人认识吗?你看着吧,总有一天会有人拿大把灵石购买的。”于文略显得意,“天下奇珍异宝海了去,不可能每样都认识,我在这儿只需要找到自己认识的几样就成。” “赤果赤果,别人都当水果卖。”阿牛指着不远处一个水果摊,“喏,说不准那个摊子就有得卖。” 居然被阿牛说中,这边上十几个卖灵果的摊子中真看到有一家卖赤果,总共五枚,躺在不起眼的角落。 “请问道友那是什么果子?怎么卖?”于文问老板。 “奇罗果,十块灵石一枚。”老板瞧两人年轻,脸上堆笑开出高价。 “你欺负我年轻不识货吧,这哪是奇罗果,就是种不知名的灵果,三个月前我在临山城的坊市里吃过,一块灵石十枚。” 老板脸色一僵:“它虽不是奇罗果,可比它更贵重,你不知道它的来历。” “能有什么来历,了不起就是在四级妖兽附近采到的,上回卖果子的人就这么说的,还不是照普通灵果的价钱才有人肯买。” 老板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们组队进入落阳山脉,围杀一只四级妖兽的时候死伤不少,猎获物不够补偿汤药费,我分到的东西如果太低卖掉实在不甘心,我就不相信四级妖兽喜欢吃的灵果不值钱。” “四级妖兽还以普通野兽为食呢,是不是普通野兽都要卖高价?”于文作势要走,“这些果子摘下来已经有些日子,早就不新鲜,等到灵气散尽当作普通水果卖都没人要,道友自己留着慢慢吃吧。” “等等,”老板叫住他,“如果你出一块灵石一枚我就卖给你。” “看在吃过此果味道不错的份上最多五枚果子我一块灵石全买下。” “可以,”老板咬着牙,“但你不能光买它,得在我这儿买些别的灵果。” 不多会,于文和阿牛手里提着几种、嘴里咬着一种灵果走出来。 “文哥,赤果真的很能炼成金丹期的丹药?” “当然是真的,以后有机会我炼出来给你看。” “嘿嘿,那它不是应该很值钱?” “废话。” “你用这么低的价钱买,那你不是很奸诈?” “找打!”于文没好气地一记丁根敲过去。 “哎哟!”阿牛呲牙咧嘴地捂着脑袋乱叫,“为什么我总躲不开!”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旁响起:“二位小道友。” 两人停下来看过去,是个干瘦精干的中年人,于文警惕地问:“请问道友有何贵干?” 中年人神秘地道:“看二位小友英武豪爽,想必一定对某件东西感兴趣。” “什么东西?”于文明白对方多半看到自己买灵果当零食才凑上前的,灵果只能饱口腹之欲,对修为用处很小,手头窘迫的修仙者一般不会买。 “请随我来。”中年人转身带路。 于文和阿牛对陌生人的邀约保持着警惕,好在中年人只带他俩到街边的一个墙角,三个人背过身冲里就将街上人的视线挡住。 “你们看这个。”中年人拿出一只三足小鼎。 “是炼器鼎。”于文兴趣一下子上来了。 “正宗的野戌小鼎,可以承受住八级鼎火,最高能够炼制出下品灵器,如果你想要,我收你五千块下品灵石。” 野戌门是天下小有名气的炼器门派,他们制作的炼器鼎工艺精良、用料十足广受欢迎,小鼎是野戌鼎数百种规格中专供低阶修仙者使用的一种,由于野戌门对外售鼎器控制极严,价格普通不低。 “五千块?你去抢吧!”这回不等于文开口阿牛先压低声音叫起来,“这只破鼎身上尽是裂纹、刮痕,用的时候不知道要漏掉多少火,拿去煮肉汤都嫌糙。” “嚯,小哥眼力不错。”中年人不动声色,“给你们打个对折,两千五百块下品灵石。” “恐怕来路不明吧,连块使用说明的玉瞳简都没有。”于文比划着说,“依我看最多值两百五十块灵石。” “小哥开玩笑的吧,天底下再破、再烂的炼器鼎都没有少于一千块的,你们要是诚心想要一千五百块灵石拿走。” “我是有点兴趣,也要价格合适才成,我最多出五百块。” “这也叫诚意?不能少于一千块。” “五百块,一块也不能多。”于文再次祭出杀价绝招拉上阿牛转身走开,“要不然你找别人卖去。” 等他们走出十来步远,中年人追上来:“五百就五百,给你啦!谁让我最近手头比较紧。” 三人缩回街角,于文和阿牛将身上掏尽也只拿出三百七十七块灵石。 “低于五百块灵石我是绝对不卖的。”中年人这回态度十分坚决。 “我们拿东西抵吧。”于文拿出一叠灵符,“这些四级符的威力比同级灵符高出三成以上,就按照三块灵石两张算怎样?” 中年人接过在手验看一番原物退回:“好象是那么回事,不过市价四级灵符一块灵石一张,五级灵符威力高一倍价钱也只要两块灵石,五级灵符能搞定的事我何必多花一半的价钱买四级的,如果这是真正的符器就另外一说了。” 符器与灵符是两个概念,前者属于器的范畴,需要以炼符术炼制、以真元灵力蕴养,能够重复使用,威力比同级灵符高一两成,后者只是一次性消耗品,不过符器和灵符都不可能封进去威力太大的仙术,两者威力上相差并不大,加上灵符的制作要求比符器低得多,所以制作符器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灵符与符器就混为一谈,现在世人所说的符器一般情况下就是指灵符。 于文不气馁地道:“如果对敌之际在普通四级符里夹杂使用这种灵符呢?” “唔,倒是有那么点意思,好吧,我顶多按照四级符的市场价计算,你还差一百块灵石。” “这样算我太吃亏。”于文收起灵符向阿牛伸手,“拿来。” “什么?” “火雷棒。” 阿牛极度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来:“大哥,我只有这一件兵器呀!” 中年人接在手稍一检验小吃一惊:“对灵力的吸附力和亲和力大大强过普通法器,但又逊于灵器,用什么材料做的?” “不知道。”于文随口搪塞,“我们花高价买的,拿它抵差价怎么样?” 中年人再三检验火雷棒后终于点头答应。 交割完交易品后中年人转身要走,于文拉住他:“你得告诉我这只野戌小鼎亮相有什么忌讳吧。” 中年人笑了:“放心吧,东西我打磨过,不凑近看不出来,不过你们最好这两年别去南边。” 路上阿牛开始埋怨:“文哥忒不地道,送我的东西好意思拿回去。” 于文笑着解释:“那根火雷棒因为材料处理不太好并没有做到最好,现在有了野戌小鼎我随时能做出更好的给你,那个不要也罢。” 阿牛转喜:“真的,这可是你说的。” 于文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咱们去找找看这儿有没有废灵矿石卖。” 第32章 新目标 合灵坊市没让于文失望,果然有间出售废灵矿石的小铺子,合灵宗领地内有几个灵矿,总有些无关紧要的废矿石流到坊市。 于文花了三十几块灵石买下五种废灵矿石,由于已经没有现钱,不得不将从窦队长的储物袋中拿的东西抵价。 上回在赵恒惕的眼皮子底下他没敢拿太贵重的东西,只取了一块精炼过的矿石和一枚丹药,后来鉴定丹药是炼气期还算不错的地龙丹,市场价值下品灵石四十块左右,矿石则是几种常见的灵矿的合金,能值两百来块下品灵石。 从铺子里出来,阿牛忽然道:“文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吧。” “你喜欢影儿姐,为什么不肯帮她?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于文认真地说道:“我跟你讲过他们的来历,你想过没有,他俩只是三重灵根的普通资质,为什么金丹期的散修前辈看中他们收录为徒?我们出临山城后他俩一直要求在野外绕道以避免李砂的追踪,你想想凭李砂的身家地位为什么花这么多心思在晏影身上,难道真的只图她的美色?还有进坊市前相约分头行事,她不愿同她哥哥分开行动,说明他们其实暗地里防着我们。” “你的意思是她身上有某种秘密?”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不是我不想帮他,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吃过的那种东西有多珍贵,这信息一旦泄露出去我会有杀身大祸,我不怕没命,只是不愿意糊里糊涂地没命。” “也对,可以等到她真心接纳你的那天再帮她不迟。” 来到约定会合的地方,看见晏影正在一家卖妖兽材料的铺子里看着什么,阿牛想要开口打招呼,于文却忽然扯上他大声地道:“看那是什么,好象是雷声鸟的羽毛。” 晏飞和晏影和铺里其他人一样闻声转过头来扫了他俩一眼,然后如同陌路般回过头继续看别的东西。 于文和阿牛在铺子里光看不买,很快转一圈出来。 “大哥,有问题?”阿牛用极低的声音问。 “有两个人暗中监视飞大哥和影儿。我们设个套逮住他们问问。” 晏飞和晏影在店里呆了一会然后走出来,在坊市里东拐一下、西拐一下,最后消失在一条小巷子里。 过了一会,一男一女两个人来到巷外,停留一下后一前一后走进去。 巷子不深,是通往坊市另一条主要街道的捷径,经常有人通行,地面显得比较光滑,不过因为背街拐角少人打扫,有些路段被浅浅的积水淹没。 两人走进去一半,前面的人高抬步要跨过水洼,忽然四周涌起强大的法力波动,眼前一花景象大变。只见两旁的墙上快速长出老藤,前后的水洼里腾起一丈多高的腕口粗的水柱形如水蛇,一齐向他们缠绕上来。 他们的反应不慢,手上一闪亮出兵器熟稔地分头抗击突然而来的袭击。然而他们发觉情形有点不对,他们的兵器轻易地劈散老藤和水蛇,同时一股远远超乎他们预料的力道从地下突然冒出来。 “八级灵符!”两人只来得及在心中惊叫,接着就被击晕。 于文和阿牛、晏家兄妹分别从巷子两头冒出来。 阿牛跑上前麻利地将两人绑起装进麻袋,于文拿出两张符晃一晃,灵符化成淡淡的青烟被他拍进麻袋,麻袋缩小成一尺高的小布袋,接着他伸手打个响指,巷子里的景象化作一股淡淡的黑烟一晃消失。 “好新奇的手法!”晏飞和晏影忍不住赞了一句。 “嘿嘿,一般一般,快走。”于文招呼一句,四人迅速离开。 过了一阵子,几个服装上印有合灵宗标识的年轻人从巷子两端包抄进来。 领头者是名模样英俊的年青人,他穿着的服装和上面印饰标志显然比其他人高级得多,此人察看一番后耸起剑眉没好气地道:“八级灵闪电符,哪儿来的野猴子敢在这儿撒野,没把我合灵宗放在眼里,你们分头去查,一定要查出来!” “遵命,揭师兄!”其他人抱拳应喏。 这时于文他们已经离开了坊市,往北三十多里外的山林中有他们早先设置的临时营地,这儿在合灵宗的领地范围外,相对比较安全。 被抓的男子先醒过来,环视没有发现女伴,面前或站或坐四个人,其中两个载着面具、提着钢刀。他愤怒地冲晏家兄妹道:“你们无故绑架我们什么意思?想谋财,想害命?” 戴着面具的阿牛跳到他面前变化嗓音挥动刀子比画:“砍左手还是右手?” 同样戴着面具的于文道:“砍手没用,男的不老实,直接剁掉脑袋扔外面喂野狼,留下女的慢慢拷问。” 阿牛装作兴奋的模样:“好啊好啊,砍下脑袋当球踢。”说着挥刀就剁。 男子脸色大变,大叫:“且慢。” 阿牛停下,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我这儿不录遗言。” 男子强自镇定地道:“我想先知道先前你们中是哪位出的手。” “怎么,想报复啊?剁了他,懒得废话。” “好嘞!”阿牛再次举刀剁下。 男子怕了:“慢点,慢点,我说,我全都说了。” 阿牛拿刀在他脸上边拍边威胁:“事不过三,下次就不会停了。” 男子气馁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这回由晏飞问话:“你们什么来历?为什么跟踪我们?” 阿牛在旁配合着挥刀威胁。 男子不敢滑头,老实地道:“我叫李木识,她叫李玉露,都是泷川李家的子弟。我认识你们晏家兄妹,三少爷悬赏抓捕你们,尤其晏影务必活捉。我二人受命到附近办差事,碰巧看到你们才跟踪,打算等离开坊市后抓捕。” 晏影脸色难看:“好个李砂,我们欠他的钱都还清了,平常更没有做过得罪他的事,他凭什么这么狠辣!” “世家大族的人几曾把普通人的性命看在眼里,不值得生气。”晏飞劝了妹妹一句后继续讯问,“你将李砂针对我们兄妹所做的布置交待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在找我们?他在哪些地方做的重点布置?” 男子也还老实,在阿牛的威胁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讲出来。 李家的势力果然不小,除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还将其他几个小修仙家族动员起来,可以说几乎整个吉武国的西部都在搜捕晏飞和晏影。 于文等他们问得差不多时,对男子道:“你说你们在附近办差,什么差事?可是秘密使命?” 男子苦笑道:“我们身份低微有秘密使命也轮不着,传闻有人在合灵宗以南三百里的穿云山中看到过幻化成半人形的紫雾荸芑,此事最近已经传开,我们奉命前往察看。” “紫雾荸芑!”晏飞、晏影很吃惊的模样。 紫雾荸芑是炼制金丹期著名仙丹紫灵丹的主药之一,五百年份的就可入丹,完全幻化成人形至少要两千年,幻化半人形应该有千年以上,五百年份的紫灵丹能够使金丹高手修为大涨,千年份炼制的紫灵丹能使人在金丹期内晋升一层。 四人将李玉露弄醒讯问一遍,两人的口供一致。 接下来如何处置两名李家子弟成了难题,于文受师门戒条所限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尽量不杀人,晏家兄妹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照我说砍掉扔山里喂狼,“阿牛脸上带着戾气说道,”如果放走他们泄漏行踪我们会碰上大麻烦。” 于文跌下脸对他道:“你忘记你爹为什么死的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牛满脸的狠戾顿时散尽,痛苦、羞愧一齐涌上来。 晏影赞叹:“好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阿文说得真精辟。” 于文不好意思地道:“是师父给我看过的书上写的。” 晏飞皱着眉头:“倘若放他们走似乎也不太妥当。” 说到书于文想起从师父的异世书籍里看过的内容,道:“我有办法了,将他们供述的内容写下来,让他们每张纸上签字、画押、摁上手印。” 晏影拍掌道:“好主意,他们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必不敢乱说,我们也不必杀掉他们。”她一高兴,看向于文的眼光都要灿烂些。 于文大受鼓舞,再接再厉:“我们在这儿布置个陷阱,困他们十天半月,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们想告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一切布置好之后,于文将大家叫到一块。 “照李木识和李玉露的供述看,李砂可能已经猜到,也有可能是听到什么信息,算定我们要东行内地,故而在沿途布置大量手下拦截,如果我们仍然照原计划行进无疑撞进了埋伏圈。” 晏飞道:“你说得对,李砂这回下狠心要得到影儿,我们不能自投罗网,看来原订的投奔内地第一门派朝云宗的计划必须修改。阿文,你有主意吗?” “东南方向的玄阳宗如何?” “玄阳宗也是吉武国排名前三的大门派,不过他们的入门门槛很高,除了七年一次的选青外,平常年份想要加入他们至少需要一名内门弟子引荐,阿牛的资质参加选青肯定没问题,我和影儿成功性很低,而阿文你……” “大哥不进我也不进。”阿牛立即表态。 “别乱讲。”于文瞪阿牛一眼,对晏飞道,“原计划选择朝云宗是因为你们先师的一位故交的前弟子是其内宗弟子,其实你们同这两个人没有见过面,严格论起来他根本不认识你们,有道是人在人情在,他现在未必肯帮忙,这样算起来其实同我们投奔玄阳宗区别不大。而且,李玉露供述说李家曾暗中派遣子弟改名换姓加入朝云宗,虽不知道是内门还是外门,这个因素不能忽略。” 晏飞反驳:“李家子弟能混进朝云宗未必不能混进玄阳宗。” “相信我吧,我对玄阳宗更有把握,至少不会比进朝云宗更坏。”于文拍着胸膛,“如果我们能做到某件事,加入玄阳宗的把握更大。” “做什么事?” “捉到那只半人形的紫雾荸芑作为进献之礼。” “假如,只能说假如,我们能够捉到紫雾荸芑,何不到朝云宗试试?”晏飞没有死心。 于文坚持道:“我对玄阳宗更有把握,不光阿牛,你们俩也有大半的可能。” “你为什么这么大的把握?”晏影问他。 于文将秋山立赠以信物的事讲出来,晏家兄妹脸色稍霁。 “玄阳宗的师昌明素有守信的声誉,假如这件事是真的,我们有大半成功的机会,只是……”晏飞显得有些为难。 晏影表情不自然地解释道:“先师生前同他有些龃龉。” 于文只一呆,立即笑起来:“哈哈哈,如此一来我们更有必要去穿云山捉紫雾荸芑!”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四人商议细节,散会的时候于文叫住晏影。 “什么事?” “这个……送给你。”一枚储物指环,杜希言炼制的。 又是一枚戒指,旁边晏飞和阿牛表情有点古怪。 晏影俏脸飞红:“现在这个我用得好好的……” “看看再说。”于文怕她讲出拒绝的话赶紧抢着说道。 晏影验看之下惊叫:“三丈压缩空间。” 压缩空间就是用空间之术将所储存的物体体积缩小到十分之一以下,相当于扩大储物空间十倍以上,所以三丈压缩空间的储物戒指称得上珍宝级。 她赶紧推回来,“太贵重,我不能要。” “收下吧,这是我师父所制,你现在用的毕竟在野猪肚子里呆过,我每次看到戴在你手上总觉得不舒服,而且式样太花俏、太大、太厚,太惹人注意,尤其是我们都不知道它以前属于什么人,早早处理掉才安全。” 理由很牵强,不过晏影确实很喜欢新指环,犹豫一阵最终戴到手指上,她红着脸低垂螓首褪下原来的储物戒指:“阿文,谢谢你,这个还给你。” 于文从衣服里掏出项链亮给她看,另一枚储物指环串在上面,他笑着转身跑开:“你处理掉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第33章 被抓了现行 无论东行、南行都需要补充物资,于文他们不得不冒险重返合灵坊市。 很不走运,晏家兄妹进坊市后不久就被五个人悄悄的包围。 五人的衣着和佩戴的标志表明了身份,是合灵宗外门弟子。 晏飞和晏影摆出戒备姿态:“你们想干什么?” “少装糊涂,你们心里明白。” “什么糊涂明白,贵派坊市不准外人进出还是挑拣客人?” “少他妈装蒜!” “是他们吗?”揭师兄赶过来。 “揭师兄,错不了,三天前出那档子事之后不久离开坊市的人不多,他们是其中之一,我对这女的有点印象。” 晏飞和晏影看清此人衣服上的标识后心头一懔:合灵宗内门弟子。 大凡修仙门派的成员分成内门和外门两大部分,其中内门分为核心弟子和内门弟子两级,外门分为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两级,内门弟子是一个门派的精英,核心弟子则是精英中的精英,两者人数仅占少部分,但是在门派内的身份、地位却很高,权利很大。 晏飞赶紧道:“请教道友高姓大名,不知我兄妹什么事得罪贵派?” “揭昌和,奉命管理本坊市日常事务。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识相点随我走一趟将事情说清楚。” “我兄妹自问谨小慎微从不惹事,会不会误会了?” 揭昌和很不耐烦:“少废话,有没有误会跟我们走一趟查清楚才知道。” 他们对峙的地方处在坊市街道旁,旁边人来人往看到这一幕大多绕开,也有少数几个停下驻足观看。 一名浓眉大眼的年青人叫嚷:“合灵宗在坊市执法,他们犯什么事何不讲明,好让我们知道这儿的规矩。” “去去去,既然知道本宗执法还不赶紧走开,不关你们的事。”五名外门弟子开始出言驱赶他们。 晏飞大声抗辩:“合灵坊市敞开门做生意,不能随随便便抓人讯问吧。” 这话显然是在挑动围观和路过的散修们的神经,更多的人停下脚步围观并指指点点的议论。 揭昌和见状有些恼怒:“你们在坊市闹事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吗?还敢狡辩,给我抓起来带回宗门讯问。” 晏飞冷笑:“以我们的道行在贵坊市闹事?这不是大笑话么,别说我们没这个胆子,就算真做了什么事难道逃得掉?揭道友不觉得理由太牵强么!” 又是浓眉大眼的年青人怪声怪气地道:“会不会兄妹俩身上有贵重东西。” 此话诛心,试问散修们谁没有点小秘密或者贵重的东西,如果合灵宗如此待客,那么来合灵坊市的散修谁有安全感? 围观者中没人会为晏家兄妹出头,他们无力抗拒一个门派,尤其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但他们有无声的抗议方式:惹不起躲得起。 有些散修转身准备离开,流言往外迅速扩散。 “慢着!”一个声音传过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一名相貌比揭昌和更加英俊的年青人分开人群走进来,从衣着上看同样是合灵宗内门弟子。 五名外门弟子纷纷施礼:“帅师兄。” “合灵宗帅克友,难得诸位道友到鄙门作客,鄙门欢迎之至。这里的事的确是有些误会,请大家不要惊慌。”年青人彬彬有礼地冲周围的人欠身一礼,然后转身向揭昌和,“揭师弟,你太胡闹了!” “帅师兄,我是在追查……” “有什么好追查的,”帅克友打断他,“只不过两名杂役弟子违规内斗,事后害怕责罚推给子虚乌云的外人,你被他们骗住了。” “胡说,我那天值班,明明……” “好了好了,他们就是欺负你人太老实,此事师叔已经在处理。”帅克友再次打断揭昌和,然后凑近前极小声地道,“糊涂,被人在坊市闹事,非但被人走脱,事后还要捕风捉影乱抓一气,传出去被天下笑话死。” 揭昌和明白了,因为紫雾荸芑的消息正有许多修仙者往附近聚集,他们能给坊市带来不斐的收入,宗门不愿意为小事得罪上门的顾客打算息事宁人。 他脸色臊红,愤愤地挥手:“散了,我们走。” 一场风雨消弥无形,围观的人很快散去,晏飞和晏影打算离开。 “二位留步!”帅克友叫住他们并走近前压低声音道,“二位是晏飞、晏影兄妹吧。” “你认错人了。”晏飞和晏影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不必忙着否认,我前年三月因公务路过泷川某城,偶然看见过李砂同你们在城西某茶庄饮茶。” 晏家兄妹脸色一变,对方所述的时间和地点都没错。 “你们不必惊慌。”帅克友语气关切地道,“李砂是个混帐东西,他正到处发帖发动人手捉拿晏影姑娘。哼,可笑的是他居然将帖子撒到本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泷川李家在我合灵宗面前连只蝼蚁都不如。二位放宽心,我在掌门师叔面前替你们讲过公道话,本宗严厉警告过李家,在本宗地面上他绝不敢动你们半根头发。” “多谢贵宗关照,多谢帅道友仗义执言。” “我年纪痴长你们几岁,晏影姑娘如不见外就叫我一声帅大哥吧。”帅克友热情地走到晏影身边,“如果你们愿意加入合灵宗我可以做引荐人。” 晏飞和晏影乍听此语大感意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帅克友微笑着顾左右而道:“我在合灵宗地面上略有几分薄面,领你们逛坊市,保证你们可以拿到最优惠的价格。” 与此同时,那名浓眉大眼的年青人已经离开合灵坊市,在坊市外不太远处折身钻进道旁密林。不多会后,两名合灵宗的杂役弟子追上来,他们在林子搜索一阵一无所获,只得悻悻而去。 合灵坊市西南三十里外的林中,暗绿色遁光微不可察地闪过,浓眉大眼的年青人现身在树丛后,从脸上扯下一层薄膜露出于文的真容。他迅速换上新衣物,钻出林子循大路走出三、四里来到一个小镇。 这是坊南镇,属于世俗政权管辖地界,镇子规模不大,他们两天前选择此地为临时会合地点。 于文来到镇边上的一家铁匠铺,同老板打个招呼径直钻进后面庐舍。 阿牛迎上前:“文哥,怎么样?” “不出所料被发现,好在合灵宗果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追究。” “咳,真弄不明白他俩为什么不肯用你的易容膜。”阿牛脑袋直摇。 “信不过我呗。”于文没怎么在意,兴冲冲地问,“东西准备好吗?” “都准备好了,打铁庐一两黄金租一天,铁料和矿石都用药水泡足时辰,我让老板送进来两千斤精炭,你拿出来的打铁行头都给布置好,随时可以开工。” 炼器的第一步仍是从矿石中提炼灵性材料。于文在合灵坊市买进两千斤废矿石,这废矿石品级反不如边地的好,因内地门派在矿石提炼方面水平更高。好在于文这次有野戌小鼎在手,能借助鼎器弥补部分差距。麻烦的是驱动鼎器要消耗灵力,他们灵石几乎早就用光,只得退而求其次靠人力催动它,阿牛是火性灵根专修火系道法,狠狠压榨一番或堪可用。 于文用昆庐门的五行道符在打铁庐里布置出最简单的聚灵阵,昆庐门的道法能在贫瘠的地方聚集起不错的灵气,这些灵气既可用昆庐仙法吸取使用,也可用这个世界的仙法,不过因为法则体系的排斥性,只有用这个世界的仙法加以吸取然后用于炼器时,其炼制的器物才能被这个世界的修仙者正常使用。 用鼎器提炼灵性材料要求火力不能间断,阿牛不间断地催动火诀一天一夜,毕竟目前的修为有限,饶他天赋异禀身体素质突出也累得虚脱,瘫在地上手脚不时抽搐,模样很惨。 如此辛苦很是值得,于文总共提炼出蓝铜三两四钱、秘银一两九钱、赤晶铁七钱,最让于文得意的是他果真提炼出约半寸长头发丝大小的一小截圥兀金。 圥兀金是种贵重的灵性金属,它在不同的灵力环境下呈现出不同的特性,对灵力的吸附和转化能力、抗毁击能力和稳定性远超普通灵性材料,被广泛地应用于这个世界的极品灵器甚至法宝的炼制。 别看只有半寸头发丝大小的圥兀金,其价值就抵得上他购买野戌小鼎的花费,杜希言的笔记中记载,圥兀金在某种情形下可能伴生于赤晶铁矿石中,于文这一把算是赌中了。 在阿牛催动鼎火的时间,于文已用普通铁炉将铁料炼成精钢,进入打造兵器的流程之前,还得用混元葫芦处理过的水和松氤脂以昆庐门的仙法将精钢作同化处理,以提高炼制法器的成功率和威力。 又忙活了一天后,阿牛的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所有预处理工序全部完成,兵器的精胚也都打造出来,接下来就是正式炼器。 兄弟俩继续之前的分工,阿牛催动火诀提供鼎火,不过这个阶段为了保证成品品质他们将仅剩的十几枚灵石全部用上。 再次将野戌小鼎驱动起来,在火诀的催动下整只鼎的内部填满了桔红色的火焰,于文将兵器精胚投进去,小心地控制着火候将它加热到临界点,然后将一枚一级妖丹投进去,这个步骤是上次炼器时所没有的。 事实上这个世界无论炼器或者炼丹都要广泛地用到妖丹,妖丹是妖兽的内丹,是天地精华所凝聚,能够提供精纯的灵力。妖丹的灵力与灵石的灵力不同,后者是矿石中蕴含的天然灵力,修仙者吸收的过程中有很大的损耗,而前者的灵力经历过生命体的凝炼,除了杂夹着很少一部分妖物、野兽的邪力、噬血等负面力量外,其余部分几乎可以没有损耗的、快速的被人体所吸收。 此外,妖丹与矿物灵石的有一个最本质的区别,它具有矿物灵石所没有的通灵性,妖丹的灵力由生命体凝炼,因而天生对生命体具有亲和力,直接吸取能够滋补人的元神和神识,用于炼丹能使药效更容易被身体吸收,用于炼器能使器物与使用人达到心灵相通的境界。 于文将妖丹炼化至鼎火中,先剔除其中包含的邪祟、噬血等负面力量,再发动炼器的法诀将妖丹的灵力均匀地附着于兵器上,接下来投入蓝铜、秘银等灵性材料,开始刻画阵法的过程。 三天后,打铁庐里传出阿牛的欢呼声,这一批次共炼制九件法器,成功五件,有野戌小鼎之助于文甚至突破炼器时不能刻画八级阵符的限制,五件法器件件都是中品以上,其中阿牛的火雷棒跃升到上品,还有一柄短剑、一张铁胎弓也达到上品的品级,考虑到材料同化的因素这几件法器的实际威力远超过同级的器物。 阿牛抱着自己的新兵器欢呼不已,于文拿着野戌小鼎爱不释手,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两人都没注意到打铁庐内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人。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打断他们:“果然没错,两个小贼看你们往哪儿逃!” 于文和阿牛同时反应过来,抬眼看去,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手执利刃面若寒霜地瞪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怎么无缘无故骂人呢!” “你才是贼,女贼!”阿牛口头上不肯吃亏立即骂回来。 “不肯承认?”少女怒极反笑,“哈哈,你看看你手上的野戌小鼎,别以为将它打磨一番就可以抹掉我的标记。”说罢舌绽春雷喝出一个“显”字。 于文手上的小鼎底部立即显出四个泛着金光的文字。 少女道:“雾锁寒江,本姑娘的印戳在上面。” 于文和阿牛面面相觑:糟糕,被失主抓了现行! 第34章 仇家吗 于文有点心虚,心道:东西我还没捂热呢。 阿牛理直气壮:“我们光明正大花钱买来的,你想要,五千块灵石!” “偷走我的鼎还当面讹诈我,要你们好看!”她恼怒地催动宝剑,慑人的寒气扩散开,室内温度大降,炉膛余火差点熄灭。 于文暗暗叫苦:这女的拿的灵器,年纪轻轻至少炼气四级以上修为。 “打架啊,谁怕谁!”阿牛不甘示弱,抄出新到手的火雷棒就要反击。 “且慢!”于文叫道。 “怎么,怕了?”少女的语气不无讽刺。 “别在这儿打,到镇外没人的地带打,别伤及无辜凡人。” “嘁,一些个凡人,蝼蚁而已。”少女很不屑,手上宝剑开始绽放出淡蓝色的光芒,惊人的灵气飞快地在剑体凝聚。 “凡人怎么了,谁不是爹生娘养,你把凡人视作蝼蚁,改天你被大修士视作蝼蚁随意捻死的时候要作何感想?” “这……”少女语诘,“看不出你有番见识。好吧,就到外面,别想耍滑头溜走,我不会让你们逃掉的。” 不久后双方在镇外一处背山的山坳间对峙。 于文和阿牛仔细打量少女,发现她长得很漂亮,无论五官、身材都要胜过晏影,并且有种后者没有的独特气质。 “姑娘,鼎确实不是我们偷的,我们花一大笔灵石买的。”于文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打算和平解决。 “谅你们两个炼气一级的小混混没这能耐。”大约耽搁一些时间后少女的怒气减了几分,“鼎还回来,我不追究你们。” 阿牛大嚷:“你讲不讲道理,你白拿回去,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你们买赃物就不对!” “我们怎么知道是赃物,人家没说,上面没写。”阿牛一本正经地反驳,“反正我们正大光明花钱买的,不能白给你!” 于文肚子里暗笑:阿牛老实憨厚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奸诈的心灵呐! 少女显然没很少接触无赖不讲理的人,气得说不出话,宝剑重新绽放蓝光。 于文赶紧道:“的确不能白给,你拿两千块灵石换吧,我们各吃一半的亏。” 兄弟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打着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算盘,可惜他们大大低估了少女的耐性。 “懒得废话,不肯还,我自己拿!”少女挥剑斩出。 剑身带着蓝光划出个美丽的弧线,面前一丈区域内凝结出上百枚尖锐的冰棱,挟在冰冷刺骨的狂风中砸过来。 兄弟俩不及闪避,心里郁闷至极:向来是我们先动手,这回被人抢了先。 好在他们反应都不慢,于文催动手里的小铁盾,这是他刚刚炼制好的器物之一,铁盾表面腾起桔黄色火焰形成半丈高的火墙遮住大半个身子;阿牛单手执棒舞得密不透风,铁棒一端的火焰在他面前形成半球形的护罩。 冰棱砸在火焰护壁上,两声几乎没有间隔的震天巨响后,火焰散尽,于文和阿牛砲弹般砸倒山坡上的矮树,在地上留下两个浅浅的泥坑。 两人很快爬起来,有点头晕,还好没受伤,他们头一次正面硬抗灵器,要不是手中法器有些特别处,要不是少女没下重手,不死也得重伤。 少女很意外:“咦,你们竟然没有受伤!” “妈的,只不过一只破鼎,至于要人命吗!”阿牛象头受伤的蛮牛发出暴怒的低吼。 “凑近些,揍她丫的!”于文同样非常恼火。 两人施展开身法,分头绕圈包抄夹击少女。 少女不慌不忙,纵起身飞退几步拉开角度,催动宝剑左右连击,两篷冰刀寒风砸将过去将两人的来路完全堵死。 两人刚吃过亏后不敢硬抗,于文左右闪避中挥动铁盾或引或缷险险避开,阿牛纵高伏低狼狈闪躲。然而令两人吃惊的是,少女几乎没有停顿又是两剑劈出,再两篷冰刀寒风迎头袭到。 一时间只看见一个气定神闲和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以及漫天寒风冰刀裹胁中的两团火焰在山坳间快速跳动。 于文郁闷无比,少女使用灵器这点确凿无疑,惟灵器威力巨大故而对使用者的道行要求不低,筑基期才能使用自如,筑基期以下就算勉强催动也不可持久,譬如晏家兄妹使用灵器前需要较长的准备时间,而且只可发动一次,少女不可能有筑基期修为,所以她的宝剑肯定经过改造。 类似这种经过改造的灵器通常使用某种特殊装置触发,能够发挥出原器一到三成的威力,至少需要用中品以上的灵石作为动力源。于文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哀叹,少女的灵器的威力固然是下降了,可惜在作战的持久力上他和阿牛绝对耗不过中品灵石。 或许因为这么一走神,一篷冰刀过来他没能完全躲开被扫中,然后再次象颗砲弹般砸进山坡树丛。 少女得意的一笑,回转宝剑连续几剑攻击阿牛。猎户出身的阿牛比于文更滑溜,可也架不住对方的连续狂攻,形势立即变得窘迫。 好在于文恢复得极快,他转眼间从树丛里爬起来,原地纵起近两丈,半空中将新炼制的铁胎猎弓拉成满月。 此弓仅是法器,不能凝聚灵力为箭矢,它的妙用不在于发射箭枝。只见于文手里攥着十几张灵符,捏成一个大纸团搭在弦上打出,灵符离弦五尺后被激发,金、木、水、火、土五系共十三种低阶法术同时闪耀,借着铁弓的力道去势更急,场景蔚为壮观。 此弓系杜希言研究这个世界的炼器术时的小发明,专为催发低阶灵符炼制,不但能够同时发动多张灵符,而且能使灵符的威力有一到两成的增幅。 低阶灵符再吓人威力上也就那么回事,少女并不慌张,仅抽空回剑放出一篷冰刀击挡,仍回过身主要对付阿牛。 灵器对灵符,结果应当毫无疑问,然而于文的灵符非同普通灵符,尤其当中夹有一道昆庐灵符,觑机催发后硬是出其不意的在冰刀屏障间撕开一道缝隙。 于文抓住机会掏出三棱刺催动昆庐遁术,化道残影自缝隙中突破冰刀墙。 少女在几乎就要放倒阿牛时发现于文突击到身侧不远处,着实大吃一惊,她的优势在于仗灵器之利远攻,近战非其所长,危急之下她张口叱出一个“疾”字,一道彩色光影冒出来如灵蛇般卷向来敌。 于文暗暗惨呼一声:“妈的,又是灵器!” 彩色光影是根彩色丝绦,能够自主攻击,它迸发出来的力道如有实质般压迫得人或物不能靠近,同时又有股强大的吸力束缚敌人的肢体。少女显然对它极有信心,居然没有回顾,继续专心对付阿牛。 于文完全转到昆庐仙法体系,催发出三棱刺的真正威力,器身浮现一层幽幽蓝光,撞进彩光中就象两团雨云相撞,成千上万道细如丝缕的电舌密密麻麻地迸现,噼噼叭叭之声响彻不绝。 三棱刺与丝绦纠缠在一起形成僵局,谁都突破不了对方,于文索性放开铁刺转回灵根体系仙法,拿出铁盾和新炼制的宝剑抢到少女身前三尺近身攻击。 少女这回再无法保持镇定,慌忙间只得拿灵器宝剑当成普通兵器格挡,对阿牛的攻击自然放弃。 阿牛趁机冲上前尽情抢攻。 少女不擅近身搏斗,不是于、曾两人的对手,才几个回合就露出破绽,而且是要命的破绽。 火雷棒可长可短攻敌自如,阿牛瞅见机会马上发动法诀,火雷棒陡然伸长,带着缠绕棒头的电舌砸向少女的脑袋。他被她压着打了半天险象环生,肚子里早不知憋了多大的火,逮到机会想都没想就下了死手。 少女闪避不及眼看脑袋要被砸碎。 “住手!”这是于文叫出声,他的脸色都变白了。 惊叫声中,火雷棒击中少女脑袋的时刻,她的体表冒起一层淡淡的绿光,身体诡异地消失,绿光中冒出万千青藤缠住火雷棒,铁棒落不下去,棒端金箍发出的雷电眨眼间被青藤丛吸收个干净。 “好一件木属性的护身灵器!”于文心底哀叹,“她到底有多少灵器傍身?” “小子找死!”一个有些苍老的女声在他们耳边响起,接着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道袭到。 两人无法躲避,就听见“呯呯”两声,他们以比上一次更快、更猛的方式砸在山坡上,不光砸倒一片矮树,而且砸出两个人形深坑,爬出来的时候七窍里都带着血迹。 少女身旁多出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怒目圆瞪地叱骂:“我家小姐手下留情,两个小贼却敢下重手,该死!” “孙婆婆,帮我杀了他们!”少女心有余悸,心情还因打输了架而坏到极点,表情显得颇为忿恨。 “遵命,五小姐。”孙婆婆亮出兵器,是枚金钗,惊人的灵力开始凝聚,上方出现一只仙禽的虚影,这赫然又是灵器,而且看她举重若轻的模样修为纵然不是筑基期也是无限接近于筑基期的炼气十二级大圆满境界。 于文心中发苦,早判断出少女的身份必不简单,身边不可能没有高手保护,所以他刚才近身搏战时十分讲分寸,可没料到阿牛气昏了头做出蠢事。 仙禽完全凝聚成形,是一只两对长翅、尾羽粗短的大鸟,这是雷属性的五级猛禽雷鸢,素以凶猛著称,尽管已被炼制成器灵,仍然不失生前的威猛。 就在孙婆婆即将发动攻击的时候,少女叫起来:“婆婆你快看,我的捆仙索怎么收不回来?” 原来少女的彩色丝绦同于文的三棱刺仍然僵持在半空,如同生铁铸就般难以撼动分毫,她连试几次都无法收回宝物。 孙婆婆暂时停下攻击转向灵器的方向。 三棱刺上有自己的秘密,于文怎敢让对方看清楚甚至拿走,他抓住机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施展昆庐法诀一招手,三棱刺蓝光闪动倏然消失,下一刻再现在他的手心,他赶紧将它收起来。 捆仙索失去目标后自行飞回少女手上。 居然被人从眼皮底下拿走东西,少女和孙婆婆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尤其孙婆婆大感颜面尽失,阴沉着脸转过来:“竟然敢在老身面前玩花样,那就让你尝尝雷鸢的厉害!” 她话音一落,雷鸢振翅长鸣,身体膨胀到三丈高,四只翅膀上下涌出粗大、耀眼的电柱,尾羽上同样电舌缠绕,居高临下朝他们猛扑。 于文的特殊小手段出敌不意还行,这种正面的对抗就派不上用场,炼气一级不可能抵挡炼气期大圆满者驱动灵器所发动的攻击,他俩被雷鸢锁定连逃跑的可能性都没有。 情势危急至极,于文开始准备发动乌荆刺发簪保命。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断喝:“看招!” “是晏大哥和影姐!”阿牛兴奋的叫起来。 是晏飞和晏影来了,兄妹俩来约定的地点汇合,恰好碰到这一幕,眼见于文和阿牛危急遂各自祭出灵器攻敌救人。 孙婆婆手指一挥,雷鸢半路上转身扑向袭来的火流,瞬时成百上千道电束和火海搅在一起共同释放出巨响和狂风,方圆数十丈内好象降下一场龙卷风,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灵器与灵器之间的对抗场景就是这样壮观。 这种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四、五息之后,晏飞有些脱力的持着宝扇躲在晏影的蓝色冰晶体中,另一边的孙婆婆和少女浑然无事。 少女面沉似水:“宝坤扇、冰蓝甲,你们就是晏影和晏飞?” “正是在下,不知道阁下是哪方的道友,为什么攻击我的朋友。” 少女没回答他,寒着脸一字一顿地下令:“婆婆,杀了晏影!” 孙婆婆怪笑着领命:“小姐放心,她死定了!” 四人闻言都是心中一惊:“是仇家吗?” 第35章 由不得你 眼看将要发生一场生死大战,又有人高叫:“且慢动手!” 五个人从不太远处快速赶到,为首的人向孙婆婆道:“在下合灵宗帅克友,请教两位道友高姓大名,台驾何来?” 这儿就在合灵宗领地的边缘,等于是人家的家门口,少女和孙婆婆都不敢造次,无奈地收起架势。 孙婆婆客气地回答:“老身姓孙,这位是……” “我在家排行第五,叫我阿五好了。”少女抢着回答。 修仙者在外行走不愿意透露姓名也是常有的事,帅克友并不勉强,彬彬有礼地问:“晏飞和晏影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他们有何得罪二位之处?” 阿五指着于文和阿牛说:“两个小贼偷了我的东西,我正要教训他们,晏家兄妹跑过来攻击我,我们只好还击。” 阿牛叫起撞天屈:“胡说,谁偷你东西了,明明是我们花五千块灵石买的。” 一旁的孙婆婆三言两语将情况讲清楚。 帅克友问晏影:“晏姑娘,他们是你的朋友吗,不知如何称呼?” “他是朱实,他是曾武。”晏影按照事先约定介绍,“我和他们在路上偶遇,相约结伴同行。” “哦,是这样。”帅克友转向于文和阿牛,似笑非笑地说道,“野戌小鼎确实是阿五姑娘之物,两位购买赃物不合规矩,应当归还原主才对。” “帅道友的话有一点偏颇吧。”于文反驳,“我们正常花灵石买鼎,购买的时候不知道它是赃物,小鼎不是现金,按照通常的规矩应该算我们合法所得。” “凡人官府的法律才有如此规定,你们是修士,自当按照修士的规矩办。不管你从哪种途径得来,如果被原物主人发现,要么双方协商和平解决,要么赌斗以定归属。”帅克友解释完后不再理他,来到晏影面前潇洒地微施一礼,“影儿妹妹,你不告而别让愚兄好生着担忧,幸好我记得你提起过要往穿云山寻找紫雾荸芑,恰好师门也安排我同样的任务,赶紧追上来。你放心,我会一路上保护你,免得你们兄妹被李家的爪牙所害。” 晏影很无奈地福了福:“多谢帅道友照顾,我们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我这两位朋友的事还请妥为周旋。” “听你说起他们只是路上偶遇,莫非原就是深交?” “呃……这个倒不曾。”晏影没有承认。 “既然只是萍水相逢,何必强替他们出头坏了修士们的规矩呢。”帅克友轻描淡写地撇清,继续关切地道,“李家势力庞大,现而今穿云山中已经聚集起不少的散修,难免鱼龙混杂,对你们兄妹虎视眈眈者大有人在,你们孤苦伶仃,道行不高,我愿意尽展所能帮助你们,请你不要推辞。” 看到帅克友自顾自地纠缠晏影,阿五得意洋洋地对于文和阿牛道:“怎样,鼎该还给我了吧。” 于文和阿牛当然很不服气。 阿五语气决定地道:“其实区区一只野戌小鼎不值几个钱,只不过你们拿的这个对我有些特殊的意义,所以一定要收回。” 于文再不甘心也只得取出小鼎还给她,并问:“我们的损失怎么办?” “我的心肠好,不忍让你们吃亏。”阿五笑得一双杏眼眯成两弯新月,“你们替我做件事,事后我送你们一只新的野戌小鼎。” “什么事?”于文和阿牛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地问。 “我雇你们一同进穿云山找紫雾荸芑。” “不行,”于文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我们也想得到紫雾荸芑,万一找到反要给你我们更加吃亏。” “呵,好大的口气,”阿五的嘴角挂着讥讽,“要是果真如此,酬劳之外我可以高价收购,价钱绝对比市价高。” “我们另有用处,不打算出售。”于文继续摇脑袋。 孙婆婆哂道:“嘁,说得好象它就是你兜里的东西似的,不知天高地厚。” 阿五笑眯眯地道:“好吧,不管你们找不找得到,我给的酬劳不变,要是万一真被你们得到……只要你们有本事保得住它就行。” 过了三日一行人即将进入穿云山。 “大哥,你得小心。”阿牛乘隙小声说。 “小心什么?”于文问。 “帅克友对影姐没安好心,到穿云山三百里用遁术一天能到,他故意慢吞吞步行,一路缠她寸步不离,甜言蜜语不知道灌多少进她耳朵,我瞧影姐好象挺喜欢听。”阿牛最后总结,“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你没有他长得帅。” “你懂个屁,要是帅管用,影儿会拒绝李砂?” “听你这样讲好象也有道理。唔,李砂缠她因为她有秘密,帅克友缠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闻?” “很有可能,我几次听见他主动对影儿提出愿意做担保人推荐兄妹俩加入合灵宗,非亲非故、萍水相逢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必定有目的。” “她答应了?”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凭这个我就知道她是虚以委蛇。” “不对啊,”阿牛狐疑地问,“我们两个走在队伍前面这么远距离,你怎么听见他们讲话?是杜撰的吧。” “哈哈,信不信由你。”于文没有解释,“你发觉没有,越靠近穿云山沿途碰见的修士越多,但凡单独行动的散修或小队伍看见我们都会远远避开。” “对啊,为什么?” “我们这只临时队伍里,孙虔婆至少炼气期大圆满,帅克友三十多岁炼气八级,晏家兄妹、阿五和合灵宗另外四人都是炼气四到七级左右,这样的阵容灭杀单人独行的散修或者弱小的团队不费吹灰之力。” “哦,他们是怕我们临时起意谋害他们。这条经验我记住了,以后在外行走碰见大队伍敌友不明时有多远躲多远。”阿牛又想到一件事,“我发觉阿五对影姐也不怀好意。” “阿五的来历不简单,她突然雇佣我们实际目的是要跟在影儿身旁,不然以合灵宗的招牌不可能允许来历不明的人随便同行。” “帅克友要缠影姐,影姐不愿放弃我们,阿五通过我们盯着影姐,真够复杂的。”阿牛摸摸脑门,“老被人这样盯着不是个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机灵点,进山后找个机会同影儿和飞大哥溜掉。” “紫雾荸芑不要啦?” “它重要还是命重要?”于文气得差点敲他的脑袋。 走进穿云山情形开始有所变化,实力强横的独行修士或团队逐渐多了,于文和阿牛不用再突前探路,有时候他们反而需要避开别人,不过仍有部分实力相当甚至略胜于他们的修士或者团队看到帅克友打出的合灵宗的标志后选择避开,至少在穿云山的外围修仙门派的招牌具有威慑力。 更深入后,情形又有不同,路上遇见的人越来越有敌意,帅克友停下来召集众人开会。 恰好有个十人的修士团队打附近经过。为首的人接近后阴阳怪气地叫起来:“那不是合灵宗帅克友师弟吗,姗姗来迟是为了拼凑队伍吗?看架势对这次试练志在必得嘛。” 帅克友的眉间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厌恶,摆出张笑脸应道:“小弟见过启圣宗张潢师兄,师兄的团队很强大,紫雾荸芑多半逃不出你的掌心。” “哈哈,一般一般,”张潢更接近他们的时候注意到孙婆婆,他眼睛一亮,停下脚步对她道,“这位道友,有没有兴趣到我这边来?帅师弟给你什么价我出双倍。” 居然公然挖墙脚,帅克友的脸蒙上寒霜:“张师兄这样做太伤交情吧!” “哈哈,我是为他们着想,”张潢丝毫没有退让,进一步蛊惑,“你们可知道帅师弟的本名不是克友二字,这是同道给他取的外号,因为每次试练他的同伴必定损失惨重。” 帅克友勃然大怒:“张潢,不要太过分,我不介意在这儿就开始试炼!” “哈哈,开个玩笑罢了,帅师弟如果不心虚就不要动怒嘛。”张潢似乎不愿此时此刻同他冲突,“你们哪位想跳槽尽管找我,启圣宗的大门对你们敞开。” 晏飞、晏影没有作声,于文、阿牛也没回应,阿五和孙婆婆只嘻嘻一笑并不接茬。张潢见撬不动,只得悻悻地离开。 帅克友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咒骂:“张潢你个王八蛋,过几天老子就干掉你,这次试练先成功一半!” 于文张开的神识隐隐听见此语,不由得心中一悚。 帅克友拾起话题:“诸位,我们为同一个目的来到穿云山,同行四天彼此间已经有所了解,山中危机重重唯有团结才能自保,我建议大家组成一个团队。” 阿五道:“组队没问题,关键是紫雾荸芑怎么办?” “此宝帅某志在必得,如果有幸获得,请大家让与我,合灵宗和我本人都欠诸位一个人情,假如没找到也不要紧,算我帅克友私人欠个人情,如何?” 孙婆婆道:“老身想知道此物能给道友带来什么好处?” “一枚筑基丹。”帅克友倒没隐瞒,“我是金火双重灵根,如果得到筑基丹有很大的可能筑基成功,必定能够成为合灵宗的核心弟子,将来我一定会回报今日的这段恩惠。” 筑基丹在任何一个修仙门派都是极度缺乏的丹药,此丹只对炼气期冲破瓶颈有效,品级算不得怎么高,然而它却是唯一效果明确的晋升丹药,是单一灵根之外的修仙者晋升筑基期的决定性丹药,它因主药稀缺、炼制十分困难而基本上处于有价无市的状况,难怪帅克友如此重视。 孙婆婆看向阿五,阿五却看着晏影笑而不语。 于文抢先道:“你们组队吧,我们哥俩和飞大哥、影儿道行太低帮不上忙,就不跟你们同行了。” 帅克友脸一跌:“小子,你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进山可以闲逛吗?穿云山方圆八百里,是合灵宗、启圣宗、炎崖宗三个修仙门派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历来就是三派年轻弟子的试练场。山中资源丰富,同时也危机重重,四、五级的妖兽都曾被发现过,你们四个如果不随大队进山唯有死路一条。” “听你提到过几次,什么是试练?”于文提出心中的疑惑。 “修仙门派的规矩,凡门下弟子每隔数年都要在宗门领受任务出外历练,完成任务的能够得到宗门的丰厚奖励。不是我吓唬你们,三大门派对穿云山发布的试练任务最多的不是采药或者猎取妖兽。”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阿牛不解地问。 “是人!”帅克友冷冷地道,“穿云山就是我们三家共管的地盘,外人敢进来采药猎兽就得冒被当成猎物猎杀的风险。” 阿五笑嘻嘻地补充一句:“听说三大门派间的试练弟子也彼此猎杀吧。” 帅克友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看表情是默认了。 于文脸色有异:被三家修仙门派的年轻弟子当成猎物猎杀,比落阳山脉中散修间的竞争要危险数个等级。可再一想,似乎与帅克友、阿五、孙婆婆同行更加危险,所以他对晏影道:“影儿,我和阿武想自己闯闯,你们怎么办?” “我们四人是一个团队,当然……” “影儿姑娘和晏飞必须留下,你们两个小子可以自便。”帅克友丢掉了他的温情蛮横地打断他们,“就这么决定,想必阿五姑娘也会同意吧?” 阿五眉开眼笑地回答:“小妹早就想与晏影姐姐好好亲近亲近,帅师兄这种安排我正求之不得呢。” 面对他们的威胁,晏飞和晏影还没来得及出声,于文抢先回答:“好吧,组队就组队,我们四个人本领低微,希望帅师兄和阿五姑娘多多照拂。” 第36章 快逃 要在八百里山林范围内找到一棵具备自主移动能力的半人形灵药,这个基本上很难。闻讯来碰运气的修士有很多,人们的思路不约而同的是找到最先发现灵药踪迹的地点,再各展神通手段循迹追查。帅克友的思路显然与众不同,他直接带队钻进深山。 路上,于文发现穿云山中的动植物资源无论种类、数量还是生长年份都要远超过落阳山脉边缘的森林,其中的原因帅克友解释说,合灵宗等三个门派共同约定联手保护山中资源,严禁滥采滥杀,其门下弟子进山试练猎杀散修或者自相残杀时就是以阻止滥采滥杀作公开理由。 于文还发现帅克友绝对不是漫无目的地搜索山林,他带着他们在山中急行军两天,绕了不少圈子后至少深入山区两百里,沿途遇见多只一、二级妖兽以及不少常见灵药时统统视而不见,显然他的目的性很强,山林中某些地方留有某种指引标记。 第三天中午,帅克友让队伍停下来。 这儿在几座高山的环抱之下,树木蓊郁高可参天,林深谷幽别具洞天。 “地上、树上到处是法术或者打斗留下的陈年痕迹,看起来很危险。”阿牛早就瞧出不对劲。 “小心些。”于文简单地回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四周。 帅克友眉头一皱:“那边有动静。” “哪边?”孙婆婆立即警惕地四顾,同时她的心头颇为震惊,她的道行高出他太多却没有察觉到什么。 “在前边。”帅克友打个手势,一名合灵宗的杂役弟子快速往前方潜去。 很快讯息传回来。 “呵,有人偷猎,我们去看看。”帅克友带队悄无声息地潜过去。 三百丈之外的山谷中,几条淙淙溪流汇合之处,一名中年男子正与一只二级妖兽搏斗正酣,此人看上去约炼气六级,手上使用的武器威力不俗,难怪敢于孤身深入穿云山。 众人在帅克友的指挥下悄悄将目标包围。 “阿五姑娘有没有兴趣下去练练手?”帅克友小声地问,目光却是瞟向于文和阿牛。 阿五娇笑:“呵呵,小妹身子有点乏,这种粗活让别人做吧。” “好吧,”帅克友迫不及待地向于文和阿牛下令,“你们俩下去将此人击杀。” “为什么是我们?我们才炼气一级,此人至少六级,我们去不是送死吗!” “有我们替你们压阵怕什么,等会儿另有场大战,你们反正帮不上忙,不如现在出把力。”帅克友很不耐烦,“少废话,叫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们也去。”晏飞和晏影一齐道。 帅克友换上笑脸对晏影道:“你别去,太危险。我派个师弟替你出手。” 就这样,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于文和阿牛仍被迫向偷猎者发动了攻击。 他们的进攻由阿牛的率先发动。于文用野戌小鼎炼成五件法器,其中上品的铁胎弓、火雷棒给阿牛使用,宝剑赠予晏影防身,中品的小铁盾和另一柄宝剑自己留着。 同样一张铁胎弓在猎户出身的阿牛手上威力马上跃升一个档次,阿牛这两天路上削竹为杆、拣石为簇做出不少箭矢,部分箭矢上粘有低阶灵符,对敌时先以无符箭矢惑敌,再突然换上有符的,使人防不胜防。 阿牛箭术精湛,上品法器的铁胎弓本身有自行根据使用的的臂力调整力度的功能,以他现在的神力满弓怕不有七、八石以上,箭矢的速度力道均比普通的大两倍,发出的箭又快、又准、又狠。 那名正专心与妖兽缠斗的修士被突袭而来的箭枝打了个措手不及,用兵器将箭磕飞时手臂被震得发麻,这一疏忽的工夫,妖兽乘机逃掉。 “什么人!”此人恼怒地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喝问。 回答他的是连珠三箭,更快、更准、更狠。 此人冷笑一声,挥动手中长刀放出一个火球,“呯”的一声轻松将来箭击毁,刚想反击,对面又有三箭射到。 阿牛发箭的速度实在太快,这次他阴险地在其中掺杂两只灵符箭。他经过几天的熟悉,已经逐渐熟悉铁胎弓的性能,此弓不但能够催发灵符,而且能够控制箭矢上所附灵符的发动时间。 偷猎者如法炮制地发动火球术拦截来矢,孰料箭矢在五丈外突然主动爆开,数十道冰刀和拳头大的石块砸过来,因为借着铁弓的力道,低阶符术的威能被放大许多,看上去挺吓人。这大出他的意料,好在这些攻击再怎么吓人也仅为二、三级的普通法术,他催动武器险险将它们悉数挡下。 阿牛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下波攻击接踵而至,这一次仅发一箭却附着水、金、土三系共九种攻击性灵符,法术的声势更加吓人。 在山坡林中观战的阿五不屑的语气嘀咕:“这小子耍滑头。”她亲历过于文以同样手法的攻击,感受过灵符中挟杂的某种特异法术的威力,而阿牛的攻击中没有,说明他留着一手。 对偷猎者来讲阿牛的攻击都是低阶法术,威胁不大,他的精力主要放在身后两侧方位,他感应到那儿有威胁更大的法术将要发动。 晏飞和合灵宗的一名杂役弟子的确潜到偷猎者身后,在阿牛华而不实的箭符术掩护下,两人顺利准备好法术同时发动攻击。 晏飞双手前推,一个有一丈直径的巨大火团从手心里飞出去,火光中突射出十五柄被橙色火焰包裹的飞刀,在他的指挥之下灵活地击向偷猎者。合灵宗弟子施展出金系的法器,一百多枚泛着蓝光的三寸长钢针如飞蝗般扑向目标。 偷猎者早有准备,他是炼气六级的道行,手中的单刀经过某种秘术炼制,其威力比普通上品法器明显高出一截,面对两个炼气四、五级左右的对手的攻击显得游刃有余。 阿牛这边乘机连发三矢,一口气放出一、二级的灵符将近二十道,铺天盖地的火球、冰刀、风刃、飞石、法雷等物一古脑地砸将过去。 偷猎者已经背转身对付最大的两个威胁,随意回手用单刀放出六级火墙术防御箭符的攻击。 “他要倒霉了!”阿五笑起来,她吃过亏,当然很开心看到别人同样吃亏。 果不其然,一道楔形的朦朦青光突然冒出来狠狠地砸在火墙上,轻而易举的在墙上破开大洞,于文挥着宝剑穿过去,速度快得惊人,不到一个眨眼工夫就欺身到偷猎者身边,闷声举剑就刺。 这下连孙婆婆也忍不住赞叹:“精彩,他的宝剑中封有九级破法符阵,还有三级疾风符阵,上次同小姐交手时他没有用,明显留了一手。” 偷猎者猝不及防被于文攻到近身,匆忙间发动一件防身法器,一面闪着褐色光芒的小盾出现在后背,刚好接下于文的宝剑。 宝剑上附有九级破法术,小盾的主要防御力量在于所调集的五行法力,破法术正好克制它,只见青光一闪将盾面的褐光击散,剑体与盾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块。叮的一声响,盾面呈现一道细小的裂纹,宝剑以经特殊材料同化处理过的材料制成,小盾很吃亏。 于文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施展身法出剑如飞,一剑紧过一剑地抢攻。 这样一来偷猎者炼气六级的道法优势基本上算是丧失干净,因为大威力的法术在近身施放时必定殃及自身,小威力的道法又无法克服九级的破法术。论起近身搏战,他明显技差一筹,只三两回合就被逼得手忙脚乱,再顾不上其他。 阿牛收起弓冲上前,挥舞着可长可短的火雷棒在外围发动攻击,棒上的火雷法术威力专为近身搏战中优化过,威胁比于文的宝剑更大,而且他的攻击同于文的攻击配合得极为默契,两人联手形成的攻防圈密不透风,完全将对手可能的反击空间堵死,很快杀得此人气喘吁吁、发乱袍松、狼狈不堪。 这会儿晏飞和合灵宗的弟子反而被哥俩挡在外面成为看客,不光他们,帅克友诧异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他做梦也想不到修士之间的斗法能以这种方式进行:这简直就是街头混混斗殴的打法,哪还有半点仙家气质! 两个炼气一级的小子杀得一个炼气六级的高手毫无还手之力,帅克友的借刀杀人之计落空,他阴沉着脸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于文稳占上风,缠斗一会儿后终于找到机会,对手在两人的合击下慌乱中露出破绽,于文精妙一剑挑开单刀的防御,跟上前一脚飞踹踹在其小腹上。 小腹是丹田的所在,根据于文已经展现出来的实力判断,这一脚有开碑裂石的威力,足以废掉其修为。 偷猎者自分不死也要变残废,耳中忽听见细逾蚊蚋的声音:“快逃!” 第37章 鸟兽散 一脚踹实,偷猎者发觉丹田所受的劲道有异,不是爆发性的破坏力,而是绵软却又雄浑的推力,没有造成任何损害,反是推动身体如劲弩般飞往外围,此刻这个方位上火雷棒的攻击恰好出现缺口。 偷猎者大喜,半空中施展出最强的遁术,身体一晃加速撞进灌木丛中,化成一道绿光疾往外逃命去也。 守这个方位的合灵宗杂役弟子慢了半拍,赶紧展开遁术追击。 “算了,让他走。”帅克友发令将手下召回,不满地向于文和阿牛质问:“你们怎让他逃了?” “我怎么知道,那一脚至少能废掉他,或许他身上另有保命的东西吧。”于文一副无辜的表情,他怕帅克友追问,主动道,“这儿就能找到紫雾荸芑?” 这个问题除合灵宗弟子外的人都很关心。 阿五道:“这儿更象修士的战场,帅师兄带我们来这儿是什么打算?” 帅克友不得不暂时放过于文,回答道:“紫雾荸芑在不在这儿我不知道,带大家来此是为了杀一个人,一个大家都见过的人。” “谁?” “启圣宗张潢。” 孙婆婆立即道:“不行,这个超出了最初组队的目标,而且太危险。” “实不相瞒,找茬击杀一名启圣门或者炎崖宗的内门弟子也是我试练的任务之一,只要大家帮我完成,我答应的条件双份奉上。” 孙婆婆仍然摇头:“启圣宗的实力不比你合灵宗小,我们得罪不起,张潢的实力应当在炼气九级初期,本身就很棘手,同时他还网罗了几名高手,我们主仆出门历练绝不是为赴险而来。” “孙婆婆有所不知,每次穿云山中的试练三派折损的内门弟子都不少,几曾见过我们为了报复而掀起腥风血雨?组队厮杀是试练默许的方式,三派绝对不会追究组队成员。至于张潢能否邀请到高手,我认为绝无可能,三派早有默契试炼时不允许筑基期以上的人参与,难道筑基期以下您会惧怕什么人?” 孙婆婆冷哼了一声,看表情颇有几分自负。 帅克友进一步向阿五诱惑:“只要能助我成功,我还可以答应你最想做的那件事哟。” 阿五开心地笑了:“好啊,成交。” 孙婆婆赶紧补充:“但是如果有危险我们会以保命为第一。” “那是自然,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帅克友大喜,“我来做布置,张潢最多两天内必定会来这里,打他个措手不及一定能成功。” 两天后,启圣宗张潢果然在八名同伴的簇拥下小心翼翼地摸进山谷。 “他的队伍更换了一个人。”孙婆婆迅速看出异常。 “您和阿五姑娘能轻松解决掉四个,朱实和曾武能对付一名炼气六级。”帅克友赶紧分析,“张潢和他下属的三名启圣宗弟子由我合灵宗的人以及晏家兄妹七人对付,我们在人数和实力上占绝对优势。” “战利品先由老身挑,数量不限。” 帅克友一咬牙:“没问题。” 张潢的小队在溪谷处停下,他同其中一名队员低声交谈几句,四下张望着大声喊话:“想必帅师弟早已经到了,不用遮遮掩掩,这场架已经耽搁了五年,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哈哈,既然你急着死,小弟只好成全张兄。”帅克友爽快地现身回应,“张师兄的队伍里好象换了个人,原来那位呢,难道被你克死了?” “我介绍一下,”张潢介绍起身边一名四十多岁的神态高傲的干瘦男子,“旁化春先生,炼气期大圆满,你能请到,我也能。” 旁化春很吃惊的模样:“他也有炼气期大圆满的人,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时孙婆婆的笑声传来:“既然来了不妨切磋一下,接招!” 话音一落,只见他们所处的地面一阵震动,十几根尖锐的石刺猛地冒出,集中攻向旁化春。旁化春及时跃起一丈多高,手中变出一只小黄伞,手一指,伞中喷出濛濛黄光有如瀑布般落到石刺上。 石刺也放出黄色毫光,两相交锋,轰隆声震耳,石刺将伞中黄光击破,冲撞产生的冲击波将五丈以内的人撞得站立不稳几欲跌倒。 旁化春更被震得弹起一丈多高,半空中尖厉的声音响起:“你……你是假基道行!” 炼气期总共十二级,十二级就称为大圆满,同样大圆满前后区别很大,炼气期大圆满最终要冲击筑基,如果第一次失败,理论上仍有不断冲击的机会,实则第二次冲击筑基时成功的机率仅有前一次的十分之一,这样到第三次失败后成功机率仅剩千分之一,等同于彻底丧失筑基成功的可能,这种情况的大圆满就是假基,因为此时只在境界上达不到筑基期,在道法力量上完全达到筑基初阶水准,刚进入大圆满的人自然没法同其相提并论。 旁化春晋入炼气期大圆满不久,不可能是孙婆婆的对手。 “且慢!”张潢大声叫停。 “有什么话说?”帅克友得意洋洋地问。 张潢笑了,笑得很开心:“刚才出手的是吉南江家的孙英吧。” 孙婆婆显出身形,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的对手不是旁先生,而是他。”张潢手往东边指去。 只见一道遁光刚好自数十丈开外的树丛中飞起来直奔此处,靠近了看去是一名面庞削瘦、苍白的中年男子,当他接近的时候一股强横的气势迎面扑到,一定范围内的人都因极大的压力而心悸不已。 孙英脸色大变:“边沛霖!” 帅克友叫道:“三派的试练向来禁止筑基期的出手,边师叔想破坏规矩吗?这种事绝无可能瞒得过各派的耳目。” 边沛霖喝了一声:“小子闭嘴,我只找江家的人算旧帐,其他人滚一边去!” 孙英抢先发出一件物什砸向边沛霖,同时果断地扯上阿五往南逃遁。她抛出的东西迅速长大,是十几块磨盘大的喷着火焰的石头,势大力沉、奇热无比。 边沛霖拿出一枚令牌挥动,面前迸出十几道茶杯粗的闪电,轻松地将来袭火石击中,火石爆开在空中留下一片十数丈的火焰,热浪逼人,离得稍近的树梢立即被引燃。火焰爆开的当口,边沛霖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哈哈,帅师弟,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张潢嘲讽地笑道,“谁叫你明知吉南江家孙英同边师叔有仇仍要雇佣她,长辈的事弟子辈管不着,我们只管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吧。” 帅克友最大的凭恃就是孙婆婆,如今她和阿五被边霖冬追杀,而张潢仍拥有炼气大圆满的旁化春,他此刻面对的不是如何击杀对方而是怎样逃命的问题。 于文冲阿牛使个眼色,两人慢慢向晏飞、晏影靠近。 帅克友强自镇定地道:“张潢,有种咱俩单挑,其他的人你放他们走。” “人走可以,命得留下,”张潢表情分外狰狞,“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旁化春高声叫道:“张潢,晏家兄妹归我,我回头再帮你。” 张潢肚子里暗骂,脸上堆笑痛快地答应。 旁化春迫不及待地扑向晏飞和晏影,一直对晏影寸步不离的帅克友此时选择躲避,他不愿意面对炼气期大圆满的劲敌,带领四名手下迎击张潢及其三名手下以及另外三名散修成员。至于于文和阿牛,张潢欺他俩道行太低,只分派一名炼气期五级的散修来对付他俩。 双方催动法术产生的光芒密集地闪动,小小山谷里轰鸣声大作,震得树林簌簌发抖,吓得鸟兽纷纷奔逃,奇特的是这些声音没有传到谷外,或许是因地理特殊能隔阻音响,难怪三派弟子经常选择此地决斗。 于文和阿牛配合默契,连炼气期六级大意之下都要着道何况乎五级,不到五息的工夫,于文在阿牛掩护下顺利破开敌人防守近身抢攻,三个回合之内刺穿对手的肺部令其丧失战斗能力。两人得手后掉头杀向晏家兄妹那边。 这边解决战斗之快出人意料,快到张潢那边的人竟无一人注意到异常。 刚刚晋入炼气四级不久的晏家兄妹远不是旁化春的对手,幸好于文不久前送给晏影的上品法器宝剑中封有一种十级水系防守性法阵、一种八级木系攻击性法阵以及三种六级辅助性法阵,再加上剑体材料的特殊性,全力催动起来攻防两端威力都较强悍,对手如果不动用灵器或以上级别武器很难轻易攻破。 旁化春好象不急于拿下兄妹俩,催动着黄色小伞紧一下慢一下攻击,不断试探兄妹俩防守上的空门,当于文和阿牛杀过来的时候着实让他大感意外,阿牛用铁胎弓将低端灵符不要钱似地打出来,于文挥动着宝剑不断出发低阶的风刃攻击,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只算得小小的骚扰几乎没有威胁。 晏飞、晏影看到两人来助战不喜反忧,晏飞更是大叫:“你们快走。” 于文应道:“不行,说好同甘共苦、同进同退,要死一块儿死。” 四人两前两后将旁化春夹在中间,旁化春浑不在意,一边笑着讥讽:“你们的友谊还真感人哪。”一边轻轻勾动手指,伞中黄光分出一线直取于、曾。 低阶灵符所发动的漫天飞击的法术被黄光碰到后纷纷溃散,黄光是某种土系法术,力道坚实厚重、无坚不摧,无论于文还是阿牛格挡时都震得掌心发麻、气息紊乱,几乎赶得上被阿五的灵器宝剑攻击时造成的状况。 看到两人被逼得手忙脚乱,旁化春放心了,继续专心对付晏家兄妹。 于文朝阿牛使个眼色。 阿牛大吼一声,火雷棒在手中变长,他双手握住一端高举过顶全力砸下,棒体在落下的过程中急剧伸长,火、雷两端光芒大涨,红蓝两团光芒交汇于棒身,接着汇聚于远端凝聚成五尺直径的大火球,火中夹雷、雷中有火,空气扭曲变形,四下飞沙走石。 黄光被火雷棒一举击散,伸长的铁棒带着火球突破到旁化春的头顶。 旁化春被凛冽的杀气激得身上寒毛根根倒竖,急张口喷出一口精气打进黄伞,黄伞猛地放大到两丈多,外放的黄光全数收回伞体。 两相猛撞击,火雷团居然同黄伞上的黄光打成半斤八两,一齐消失。不过阿牛吃亏不小,虎口震裂、双臂酸麻几乎抓不稳铁棒,反观旁化春仅是脸色稍微白了一下立即恢复红润。 撞击的声势太大,震得在场的人全数停下打斗,帅克友反应极快,抓住机会跳出圈外没命逃跑,他的手下同样四散突围。张潢气得哇哇乱叫,和手下分头追击,一时间大部分人作鸟兽散。 猛烈的冲击也令旁化春的动作稍微缓了缓,于文趁机掏出三棱刺、催动昆庐门五行遁符化道残影攻进他身前三尺范围。 炼气期大圆满远非低阶炼气期可比,旁化春的反应要快得多,挥手间黄伞移来挡在身前。三棱刺带着蓝光将伞面的黄光刺出一个小孔,刺尖在伞面留下一个白点,昆庐仙法的特异力道甚至透过伞身撞进旁化春的身体,令他手臂经络微微酸麻。 于文的道行差距太大无力更进一步,赶紧变化招式保持抢攻,迫得旁化春不得不继续防守。就这样,他彻底放弃防守状如疯魔般疯狂地攻击旁化春,逼得对方无暇别顾。 激斗当中于文大叫:“你们快走,三号地点汇合。” “我们一起走。”晏影要过去帮忙。 阿牛挡住她:“快走,他有办法逃命。” 那边于文又在焦急地催促:“快走。” 晏飞抓住妹妹的胳膊:“阿文敢这样做肯定有办法脱身,别拖累他,走!” 第38章 这是一个问题 旁化春看见晏家兄妹迅速逃离时急了,在他眼里晏影就是一大笔灵石,可以在泷川李家三少手中兑取的灵石,对于散修,尤其是低阶散修来讲,对灵石的渴求永远没有止境。 “别想逃!”旁化春大喝一声,黄伞在他的指挥下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伞面与骨架倏然分离,伞面变作一堵一丈高、三尺厚的土墙横在两人中间,骨架化成十五根三丈长、一寸粗末端锋利无比的软铁刺,前堵后刺截杀于文。 他对这手非常有信心,出手后抛下于文急追向晏家兄妹,遁法还没施展开背心就感受到森寒的剑气,立被刺个正着。当的一声响,他的前心和后背分别出现一块厚厚的铁片,铁片带着纯净的白光恰到好处地挡住致命一击。 旁化春被震得前冲三步,转回身看见手执宝剑的于文,以及不远处诡异的悬停在半空好似凝固一般的黄伞和泛着蓝光的三棱刺。 于文也被震退三步,握剑的手有点发麻,宝剑是他离开金阳城前在铁匠铺那次炼制的,属于仙缘体系的灵器,今天第一次使用,剑身泛出浅浅的五色毫光,品质远比三棱刺高。 他几乎一眼确认突然冒出来的铁片上的白光是庚精的外放之气,庚精的坚硬举世闻名,两块铁片固然炼制粗糙,但因掺入了庚精而防御力异常强大,足见旁化春亮出了保命底牌。 庚金的稀有和珍贵远超圥兀金,有道是财不露白,旁化春暴露出自家重宝,看向于文的目光阴沉得可怕,杀机喷涌而出。 于文毫无畏惧,动作迅捷,体内昆庐门功法流转,将谷虚期的道力催动,抢先半拍稳住重心,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之后重新撞向敌手。 旁化春也不慢,在他完全近身前即作出反应,七柄泛绿光的一寸长小刀带着腥臭气味从袖口飞出来杀向他。 于文不为所动,对于明显带有剧毒的飞刀不管不顾,全力运剑刺向敌人没有铁片保护的丹田部位,气势一往无回。 这个世界筑基的成功率很低,炼气期的修士在冲击筑基时务必使身体的各方面状态达到最佳,否则稍有一点缺陷都将在筑基的过程中被放大导致筑基失败,尤其第一次冲击筑基前的大圆满修士最害怕身体受伤,疗伤耽误时间事小,万一留下暗疾就有大麻烦。 于文从旁化春之前的表现判断此人惜命怕伤,所以从一开始就采取这种不要命的进攻策略,这一把他果然赌中了。 旁化春没有绝对的把握用部分飞刀挡下于文的攻击,于文之前的种种出人意料的表现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冒险与不冒险之间他选择后者,七柄飞刀在身前形成一道刀盾将宝剑攻势挡住。 于文不待剑势用老招式再变,手腕转动宝剑闪电般削向对手另一处空门。 旁化春的护心铁片只能保护心脏部位,他不得不运器格挡,心头着实郁闷不已: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一丈,这个范围内大威力的攻击性法术会伤到自己,同时因对手攻击速度太快逼得他没有时间使出高级的防御法术,而小威力的防御法术在宝剑之下形同虚设。 郁闷归郁闷,旁化春保持冷静,对手的打法很消耗力气,只要有耐心就能有机会。果不其然,缠斗一阵后于文体力有所下降,动作开始见缓。 旁化春抓住机会发动一个十级水盾术将于文的的宝剑挡住,乘机拉开距离,七柄飞刀的气势大变,绿芒扩大到三尺以上,腥臭、酸腐的气味中人欲呕,就连速度也快了近一半。 于文见机不妙赶紧撤剑飞退,然而身后及两侧地面的石块飞了起来一古脑地砸向他,他被阻得一阻,七柄毒飞刀追上来将他穿心而过。 旁化春一招得手不及庆贺,却发现于文的身体散作了一篷淡淡的黑烟,黑烟里掉出一根腕口粗的新鲜树枝,上面还贴着一道古怪符文的黄色纸符。 与此同时十余丈外一棵大树上绿芒闪动,于文从树上跌落,快落地时稳住身子双脚着地,不待旁化春反应过来挥手打出三道昆庐灵符,灵符出手一尺之外化成青烟,两旁的大树树顶上方立即凝现出三朵半亩见方的乌云,云中各放一道闪电击向旁化春。 旁化春先被他的替身符惊得一呆,再见闪电袭来赶紧下意识地放出一记石盾术拦截,然而他哪知道昆庐门灵符的古怪,那闪电大部分被石盾挡住,却有约四分之一灵巧地绕开它击过来,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用飞刀拦截下。 满腔怒火的旁化春要找于文算帐时沮丧地发现对方不见了踪影。“妈的,小杂碎别再让我看见!”他狠狠地咒骂,准备循晏影逃走的方向追踪下去。 于文冷不丁冒出来拦在他的前方,左手三棱刺,右手昆庐灵剑,表情近乎疯狂地嘶吼:“你想追杀影儿,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旁化春呆住了,他非常犹豫:一个看上去只有炼气期一级的小角色忽然间展现出相当于炼气六级的力量,所使用的武器、灵符、法术力量古怪,打斗过程中更是智计百出。他本能的感到危险,尤其对方不要命的疯狂作派,非常危险。 “你小子疯了,我不和疯子计较。”旁化春思忖再三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然后收起武器转身离开。 于文不为所动,远远的跟后面半个多小时,直到确认他不会折返方才罢休。 穿云山外南稍偏东方向,这个方位通向玄阳宗,合灵宗等三派势力都不敢延伸至此,因此有不少的凡人城镇,约定中的三号地点在其中一座小城。于文怕旁化春反跟踪自己,先向东北方向行进。 傍晚时分,于文已经往走出一百多里,身上多出十几道血痕。 他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进山寻宝的修士和山中妖兽尽量避免战斗,不过危机重重的深山老林里总有些难缠的东西,他不幸遇到三只金系土狼,饥饿的土狼锲而不舍地追杀他,头狼是二级顶阶妖兽,另两只都是二级初阶,它们的临死反击在他身上留下十几道伤口,其中三道割开血管造成大量失血。 于文不得不就近觅地调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后,用昆庐灵符布置简单的奇门阵做防护,服下晏影在合灵坊市采购到的治伤丹药开始疗伤。 天色已经向晚,山林中黑得更快。 于文疗伤开始不久就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他藏身的地点也还隐秘,奇门阵的隐匿功能相当不错,他能够观察到外面而不易被发现。抬眼望去,他看见两团遁光一前一后往这边飞来,是一逃一逐的状况。 遁光靠近,于文看清楚追逃的两人,心中一惊:“是他们!” 逃、逐的两人竟然是阿五和边沛霖。阿五浑身是血,手里抓着宝剑不时胡乱地往身后劈,施放出冰刀抵挡或者扰乱敌人的攻击,她的护身灵甲万青藤大半被毁;边沛霖左手衣袖上有被电击过的焦痕,行动速度有些迟缓,满脸戾气,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要糟糕!”于文心头一紧。 原来阿五的道行实在是太浅,又或者是逃了几乎整个白天体力耗尽,终于被边沛霖追上。边沛霖毫不手软地挥动令牌,十几道闪电劈开阿五的防御击中她的肩膀,万青藤甲上暗淡的绿光没能挡住攻击,阿五惨叫一声坠落地面不再动弹。 救,不救,这是一个问题。 于文相当的纠结:严格的说阿五一直想杀晏影应该算是敌人,不过她与他之间并没有直接恩怨,而且貌似她的心地不坏,早晨的时候他们仍然是队友;但边沛霖是筑基期的高手,筑基期绝对是他需要仰望的高阶存在,他没有多大把握成功,为了一个半敌半友的人值不值得冒险? 边沛霖在她身边落下,恨恨地道:“吉南江家的人个个该死。”手中变出一把长剑挥剑剁下。 不能再犹豫了,于文做出了决定。 七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飞出直取边沛霖,它们飞出一半距离时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幽暗的山林里特别刺耳。长剑还差一尺就接触到阿五的脖颈,边沛霖的动作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断,神识扫去,他马上果断地放弃斩杀。 黑影是于文催动的乌荆刺簪,这种仙缘体系下的下品中阶仙器在这个世界具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于文谷虚期的道行可以做到催动它悄无声息地攻敌,有一定的机率击杀边沛霖,不过一则他与他没仇,二则将会来不及救阿五,所以他半道上发出声音惊敌。 于文的攻击手法非常特别,七道乌影有先有后,有的看似先发后至,有的看似将后发先至,有的位置飘忽不定,在整体上它们共同形成某种玄奥的阵形,使得敌人无法逃脱它们的锁定。 边沛霖感到了危险,他因为即将斩杀阿五注意力有所放松,失去了第一时间躲避的时机,只得全力抵挡攻击。就见蓝光绽现,一套式样古朴的明光铠甲出现在他身上,一面圆形的水镜冒出来护住他全身正面,同时令牌、长剑被催动起来形成又一道防护。 呯呯声连续响动七下,乌荆刺发簪接连撞击边沛霖,每撞一下,巨大的力道震得他后退一大步,七下撞击后将他从阿五身边震离将近两丈远。 于文在乌芒出手后身体紧随其后电速掠近,蹿过去抓起阿五同时发动胸口万里飞遁符,乌光飞返,绿芒闪动,一气呵成,两人的身影下一秒消失无踪。 一刻钟后,东南方向八十里外的某地绿芒一闪,于文和阿五从里面掉出来。在带其他人的情况下遁符不能行远,尤其阿五处在昏迷状态更拖累行程,八十里已经是极限。 该着于文不走运,他带着阿五刚从遁术里出来,脚下却一空,原来他落足的地点看似草深繁密,实际上底下是空的,他反应不及直直地坠下去。 还好下面堆积着厚厚的枯草腐叶,于文落地时摔得不太重,可惜他半空中将阿五扳到上面遂被狠狠地压住,再考虑到她一身血污,实在没有丝毫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旑旎风光。 “妈的,小妮子原来这么沉!”于文将阿五推开,运法力于双眼四下打量。 洞口离地至少十七、八丈,洞口其实不大仅有一人多宽,下面呈倒漏斗状,四面石壁光滑形成个天然的井洞,他们落地的地面略向右倾斜,地面与石壁交接处有一道数丈宽、半人高的大石缝,通向未知的地域。 于文反而放心了,洞口这么深就不可能是野兽巢穴,环境相对安全些,他拿出一道昆庐灵符向高处的洞口发出一股轻风,由内至外将掩饰洞口的深草吹起,这样就将他们坠进来的痕迹掩盖掉了。 “先治伤。”于文自言自语,掏出一些自制的灵符在洞底隐秘的一侧略作布置,把昏迷的阿五移了过去。 阿五手里仍紧紧地攥着宝剑,她护身的灵甲万青藤完全报废,肩头被轰得血肉模糊,身上总共有数十处小伤口,衣裳破烂、血迹斑斑,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牙关紧咬,脸上仍凝固着恐惧害怕的表情。 “算你走运碰上了我。”于文没好气地道,“我自己的伤还没治好呢,反倒要先侍侯你。” 于文拿出补血丹用葫芦里的水喂她服下,接着毫不客气地她身上破烂的血裳扒下来,从至灵心戒里拿出干净棉球蘸水将她身上伤口周围的污血擦干净,敷上外伤药粉,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足足忙了一个多小时方处理完毕,他终于有时间给自己疗伤。 第39章 怎么这么巧 于文自己的外伤已作过处理,唯有先前失血多有点虚,服下补血丹后没能好好休息,眼下只需打坐炼化药力就行了。 他掐起昆庐门的练功法诀五心向天盘腿坐下,默默运转起心诀驱动身体吸取外界灵气滋补身体。不知怎的,先前帮阿五处理伤口的情景浮现出来,洗去血污后露出少女的肌肤,白胜雪、软如棉、温润光滑、淡香萦鼻,那时节他顾不上注意,此刻回想时不禁心旌摇荡,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热血冲头的闷胀感、令身体不由自主燥热的冲动以及飘飘欲仙如登极乐的酥麻感一齐袭来。 “不好,是心魔!”于文到底心智坚定,没有任由感觉泛滥,反而敏锐地从中发现异常。 他从筑基到晋入谷虚,凡经历过的劫数全是针对身体而生,没有针对灵台心智的劫数,他的师父杜希言反复告诫他越是这样越是要小心心魔发作。无论仙缘还是灵根体系,心魔都是修仙者绕不开的一关,不同于灵根体系,仙缘体系下心魔几乎不分劫数大小随时有可能出现,越是潜伏得久爆发时破坏力越大。 抗击心魔有没有捷径?答案是没有。 与心魔的抗争只能靠自己,紧守灵台一线清明,晋入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舍此之外别无它法。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易,人的天性就是趋利避害、贪图安逸享乐的,心魔直接从意识层面用美好的东西施加诱惑,使人不知不觉地沉溺其中难以自拔,想要在诱惑面前分辨清楚真假虚实,想要从种种最舒适惬意的感觉中脱身而出,非有大毅力者不可办到。 于文转眼之间浑身剧烈战栗,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抗争不多久他渐渐难以控制心神,仿佛马上就要迷失掉自我,危急关头他不知为何默念起筑基时修炼过的“太元混一心法”,灵台随之一阵清凉,心头迷惑、迷失感被扫掉大半。他精神大振,全心全意地将太元混一心法一遍又一遍地运转下去,直到种种漪念彻底消失,灵台恢复清明。 睁开眼,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旁边的阿五睡得香甜,呼吸悠长平稳表明身体大有恢复,他自己全身汗透如同水洗过,这番与心魔的争斗险险取胜,也耗尽他的心力,阵阵倦意袭来不觉沉沉睡着。 “啊!”刺耳的尖叫响彻洞底,久久萦绕盘旋。 于文被惊醒。 天已经大亮,借着洞口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阿五正坐起来惊恐地环臂抱住胸口,歇斯底里地大叫。 “停停停,江大小姐你别叫啦!”于文捂住耳朵扯开喉咙嚷起来。 阿五被他惊醒,一脸震怖地冲他吼:“谁给我换的衣服?” “当然是我,还能有谁!” “我要杀了你!”阿五疯了般跳起来,想要扑过来,发现手上没有武器,于是四下环顾寻找。 于文指点她:“你的宝剑在你身后的草堆旁,喏,就你睡下去脑袋外侧一尺的位置。” 阿五反身扑过去摸到宝剑,剑身亮起蓝光照亮四下,更照亮她胀得通红的脸庞。她高举起宝剑,却突然间泄了气把剑放下。 “怎么不动手啦?”于文好奇地问。 “你连我的宝剑都没有拿走,你不是坏人。” “知道就好,好心遭雷劈。” 阿五怒火一下子又上来,剑身蓝光大亮并有冰刃凝结出来:“你这小贼为什么要……要……我的衣服。”她脸皮薄,吭哧半天才含糊说出来。 “江大小姐,拜托你,这儿是荒山野岭,不把你原来那身浸满血腥的衣服烧掉,就会有没完没了的野兽还有妖兽来找麻烦。” “哦,”阿五再度泄气,手里的剑光黯淡下来,仍有不甘地道,“你没有经过女孩子的允许怎么能……能……那样做。” “你当时昏迷不醒,总不能让你同野狼讨论这个问题吧。” “呜呜呜……”阿五扔掉剑蹲下身哭了。 “你哭什么?” “我的身子被你看光,我……” “停,”于文赶紧打断她,“麻烦你看清楚,我只处理掉你的外衣好不好。” 阿五赶紧背过身扯开外衣朝里面看,然后长吁一口气:“还好。” “嘁,修仙者还这么保守。”于文不屑地哂道。 阿五的心情好了不少,狡黠地笑道:“嘻嘻,你随身带女人的衣服,看不出你有那种嗜好。” “我买了打算送给影儿的,你看它的尺码就应该知道的。”于文不愿同她继续斗嘴,问道,“你是吉南江家的子弟?吉武国南部排名第一的修仙世家?” 阿五站直了骄傲地答道:“江雾寒,家父江炳燊,吉南江家家主。你的真名是什么?” “于文,穷家小子,没啥出身。” “是你救下我的?” “是啊,我昨天傍晚恰好碰见边沛霖杀你,于是大展神威同他恶战三百回合把他打跑,救下你的性命,还好心替你包扎疗伤,结果差点被你杀掉。” “呵呵,你少吹了,我承认你是有点鬼门道,但是想在边沛霖手下救我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嘁,说真话还没人相信。”于文不满地道,“那我讲假话吧,我逃命经过附近,看见你浑身是血昏迷在地,一时心软就救了你,后来不小心掉进这个地洞,就这么多。” “原来你也不知道谁救的我。”江雾寒沉思了一会,摆出世家大族大小姐的气派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你总归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不然我有可能被外面的野兽吃掉,等脱险后我会重重赏你。” “我才不希罕。你醒了,我就该走了,咱们就此别过以后各走各路。”于文一口回绝,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别走!”江雾寒急了,语气重新变软,“我一个人害怕。” “怕啥?这个地洞以你的本领应该不难出去。” “不是怕这个,是怕边沛霖仍在外面。” “江大小姐,你怕他,我难道就不怕吗,他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 “于文,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就帮帮我吧。”江雾寒开始软语哀求,“孙婆婆为了保护我被他杀了,我不想死在穿云山中,你护送我回吉南好不好,我一定重重酬谢你。你不是喜欢野戌小鼎吗,我送你一只灵鼎,不,宝鼎。” 于文有点动心,问道:“你先回答我,你为什么想要杀影儿?” 江雾寒的脸刷的红了,嗫嚅着道:“我……我答应你以后再不对她不利,你别追问好不好?” 于文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道:“护送你可以,但你要发誓再不起心害晏影,也不许你家的人害她。” 江雾寒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发下个毒誓。 于文颜色和缓:“送你到吉南太远,我自己还有要事办,我也不图你的钱财,看在多少算共过患难的份上,送你走出穿云山打止。” “也行,我许诺的酬劳仍会一分不少给你。” 如何走出去成为一个问题,于文不敢确定边沛霖是否能循迹找到附近,所以从洞口出去存在不小的风险。两人商议一番,反正随身携带的物资不少,决定索性穿过地缝冒险探一探后面的世界,看看能不能找到另一个出口。 江雾寒不愧是修仙世家子弟,准备的东西比于文的丰富得多,她的照明装置是个用灵石催动的小法器,只发光不发热,亮度能照见身前身后十余丈范围,用来探险再好不过。 地洞脚部的裂缝进深达十丈,穿过去后面前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群,高的溶洞阔达十数丈,矮的地方仅半人高,需要施展法术才能通过,洞顶垂下的钟乳石与地面连接,犹如石林一般,人走在里面非常容易迷路。 于文在前面探路,这种地质结构的地下溶洞群他在师父所留的书库中读到过,知道它必定有多个出口,而且知道应该怎样找到这些出口。 人类对于黑暗与未知的恐惧出自天生,尤其女孩子更加如此,初时江雾寒还能同于文开几句玩笑,随着越走越深、越来越黑,她的话越来越少,直到几乎拉着他的衣服后摆死活不肯松手。 于文自从找到一条地下小河后始终顺着河流走,黑暗和封闭环境下很难判断时间,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探索出多远,中间休息过四五次,终于从前方传来轰鸣声,阵阵清凉的、带着水汽的微风吹来。 “好啦,可能接近出口。” “真的?”江雾寒的情绪好起来。 两人加快脚步,绕来绕去,穿过一个洞口后,轰鸣声突然放大到震得耳朵轰鸣,带着水气的凉风将他们全身打湿,前方十数丈外一道瀑布从高处垂落下来,瀑布源头处透出外面的天光。 “终于可以出去了。”江雾寒这下彻底放心,开心得蹦起来。 “那啥,江大小姐你先出洞吧,我等会出去。” “为什么?” “我几天没洗澡,这儿的水这么好,想洗洗再出去。” “啐!”江雾寒脸儿红了,眼珠子一转,“要洗也是我先洗,你到外面替我看着,不许偷看。” “凭什么我给你看场子?”于文不满地指着前面的瀑布比画,“你看,瀑布下面的水潭被那几块巨石隔成几块,我们各占一块,各不相干。” “好好好,我怕你了,你先洗,然后换我,你替我看着,好不好?” “算了,还是你先吧。”于文觉得不能太没风度便作出让步。 “呵呵,那我先去了呀。”江雾寒快乐地奔向水潭的巨石后面,还没忘记强调交待,“不许偷看!” “要看早看了。”于文不满地嘟哝一句,赶过去先将水潭及周围环境查探清楚确定没有危险。 江雾寒从自己的储物腰带里取出大块幔帐,搭出一块幕墙遮挡。 珍贵储物空间居然用来放置这种没用之物,于文不禁感叹世家子弟的奢侈。 施展水遁术循瀑布遁到洞外,外面是一条山涧的尽头,此地处在谷底,不知道在穿云山具体哪个方位,非常幽静,附近也没有猛兽或妖兽出没的痕迹。 出于谨慎,于文在溪谷旁边借地势用昆庐灵符建起个奇门阵掩饰形迹,并顺路查探了周边百丈范围内的情况。 回来的时候江雾寒仍然没有出浴,他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差点以为她出意外准备下去寻找,她终于娉娉袅袅地走出来。 江雾寒出来时换上干净的新衣,乌发随意地挽个髻,一袭素色绸裳衣袂飘飘,配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美丽的面孔,显出十二分的迷人风情。 于文瞟了一眼,吩咐道:“你在这儿守着,千万别乱跑。”然后自顾自地下洞去了,全没将她的美色放在眼里。 很少有美女能容忍被人无视,尤其是被男人无视,江雾寒不高兴地撅起嘴,就着溪涧水面顾影自怜:“难道我长得很丑?” 于文下到水潭迅速钻进溶洞网,七拐八转之后找到来时经过的一个大溶洞,这里就有一口大水潭,他之前经过时就发现这口水潭的水质清冽甘醇,远比别处为佳,所以找个借口折返回来取水。 满满一潭水很快被他用混天葫芦汲个干净,他迅速回到瀑布水潭处,胡乱地洗了个澡,然后整理一下遁出洞口。 于文还没完全出洞口就发觉到异常,洞口不远处有斗法的波动,江雾寒藏在奇门阵内一块石头后看得津津有味。 他赶忙凑上前放眼看去,登时脸色大变:“怎么这么巧!” 二十丈外的河道边上,两个男子正在围攻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他是再熟悉不过:不是别人,正是晏影。 第40章 绝对想不到的人 于文看见心上人被人围攻怒火上冲,质问江雾寒:“你怎么不叫我,怎么不去帮忙?” “我只答应不再为难她,没答应帮她。” “你!”于文气得哆嗦,偏又语诘。 晏影完全处在挨打的状况,她仅剩冰蓝甲,全凭它的强大防护力死撑。冰蓝甲以防御为主,那点可怜的反击力对对手构不成威胁,反而驱使它消耗的灵力惊人,炼气四级初期的修为支持不了多久。 围攻晏影的两个男子至少炼气八级以上,不光法术强悍,武器同样犀利,两人打得很有耐心,不急于冒进,分明打算待她力竭好活捉。 唯有乌荆刺发簪才能助他救晏影,这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不能轻易暴露在别人面前,他只得放低声调对江雾寒道:“江小姐,求你帮忙救她吧。” “不帮。”江雾寒相当干脆地拒绝,“我没有落井下石就算不错。” 于文恨不得甩她一耳光,忽然看向她后方脸色大变:“边沛霖!” “在哪?”江雾寒下意识地回头,眼前一黑,晕了。 此时晏影那边也出了状况,她的法力耗尽冰蓝甲失效,两个男子一人一记法术攻击将她身上最后一件护身的法器轰碎,她带着血雾飞起来砸落三丈开外。 于文转过身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剧痛,仙力流转,挟着怒火发动乌荆刺发簪,七道乌光悄无声息地穿越二十丈距离,近在咫尺才发出刺耳的呜呜声。 两名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被七道乌光打穿,倒地,死翘翘,脸上的表情仍然保持半喜悦、半吃惊的模样。 于文击飞跑过去扶起昏迷的晏影,发现她实际受伤远没有看上去严重,不禁有点后悔刚才下手是不是稍狠了点,两名男子最多贪利,也没有对她下毒手,好象罪不至死。 此时说什么都多余,既然杀了人就须赶紧善后。于文先给晏影喂服下治内伤的丹药,将她搬到洞口边的奇门阵同江雾寒放在一起,尔后回去搜光两名男子身上值钱的东西,把尸体搬到树林里放火烧掉。 处理完一切返回洞口,他呆住了,奇门阵的生门前面站着一名陌生男子,年纪约三十左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觉得好象在哪儿见过对方,相当眼熟。 “杀人越货,做得挺熟的嘛。”男子的语气带着戏谑。 “你……你是谁?你怎么来的?”于文问完后就后悔了:问得真傻! “呵呵,你杀人被我看见,你关心的女人也被我挡在身后,好象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哟。”男子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用言语刺激他。 于文抬起手,乌荆刺发簪重新从头发上飞下,化成七道乌光浮在面前,缓慢而有节奏地振动着,就象在积蓄力量。 “有点意思,我应该拿什么同你打呢?有了,用同样的武器。”男子说着当着于文的面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 只见男子手一抬,一个黑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树林里飞到手上,是截乌荆刺树枝。他用手指轻轻比划几下,如同利刃般将坚硬的树枝削成发簪形状。接着右手指地画个圈,地面依次闪现出八十一个亮点,每个亮点都是一个古怪的符文印记。手指再勾,八十一个符文的亮光先连成一片缓缓化成一只三足古鼎,他将削好的乌荆刺树枝投进去当场炼制。 男子做这一切时不疾不徐优雅从容,于文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明明如此多的步骤实施起来耗费不少的时间,然而这些对他而言仅仅一刹那的工夫,快到他眨眼睛时的眼皮才落下不到一半。 一刹那后,一根一模一样的乌荆刺发簪即告炼成,男子将它催动化成七道乌光浮在身前,接着讲了一句让于文站立不稳的话:“可以开打了吗?” 于文腿一软,跪了下去,不是这句话有什么魔力,而是对方说的汉语,他脑中一亮,终于记起对方的身份,这是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祖……祖叔在上,请受弟子于文三拜。”于文也使用汉语。 此人正是杜希言的叔父,陶勋。 “祖叔?呵呵,希言这么称呼我么?”陶勋坦然受他三拜,挥手拉他到面前仔细端详,“嗯,很不错,希言收了个好徒弟。” “祖叔,您见到我师父了?”于文惊喜的问。 “见到了,希言一飞升天界我便知道,那孩子在这一界苦熬到飞升……”陶勋感慨道,“合浦珠还,补我遗憾,幸甚幸甚。” “他老人家还好吗?”于文激动地问。 “他很好,他很惦记你。” “是师父托您来看我的?” “呵呵,我虽然有这个能力,可也不能随意穿越两界,”陶勋笑了笑,解释道,“道尊差我来此界办件事,正好同你有点关系,不然我亦不敢私下见你。” 于文从书中读到过道尊的身份,不由困惑地问道:“什么事能惊动道尊?” 陶勋对他道:“你把混天葫芦拿出来。” 于文将葫芦从至灵心戒里取出来双手递上。 “记不清多少年,还能再看见它。”陶勋接在手中摩挲感叹,问道,“于文,希言有没有告诉你葫芦里面藏着我的一件旧物?” 于文摇头:“关于葫芦师父什么都没告诉我。” “希言这孩子行事向来谨慎稳重。”陶勋屈指在葫芦上敲三下,将于文招到近前,“你看一看这是什么?” 葫芦口缓缓流淌出白玉般的光雾,伸出外面约三寸高度,慢慢变化成一柄仙剑,剑身上留有几个极细小的缺口。 “是分光宝剑!”于文对此剑再熟悉不过,他照样式至少仿制过三把。 “正是它,剑上的几个缺口还是它随希言来此界之前在与梵天老祖的战斗中留下的。亏得希言一直让它蕴养在混元葫芦里,当年损失的元气补了些回来,论起功劳它早应当随我去天界。” “您的任务就是带它去天界?” “只是其中之一。”陶勋伸左手无名指在剑上轻轻一点将它收进身体,然后指着葫芦口上的裂纹道,“最重要的差事是修补它。” “修补它很重要吗?”于文不解。 “你是不知道这只葫芦的宝贵,如果这个世界有人懂得它的妙处,从你拿到它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便是有一万颗脑袋也早被别人砍光。” “这么厉害?”于文不敢置信。 “再厉害这个世界也没人懂得真正运用它,包括你。”陶勋一句话就打消了于文的心思,“本来它应该随希言回到天界,却不知道为何留下来,既然它留下来必定有番道理,你得到它,以后它就归你保管吧。” “多谢祖叔赏赐。”于文欣喜拜谢,直起身问,“为何非要修补缺口呢?” “避免葫芦里的东西泄漏出来危害这个世界,是希言带来此界,我有责任替他善后。”陶勋一边解释一边仔细检查,“还好,我来得及时,几乎没有泄漏,唯有你已经开启它的某一种功能。也罢,这是天意吧。” 于文听得似懂非懂。 陶勋再一次当场施展出炼器的功夫,先布置出多重强大的禁制,这次拿出一只实物天鼎。 于文再一次经历那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似乎只一眨眼,又似乎非常漫长,总之是当葫芦修复如初的时候,炼器场禁制之外的世界时间仅仅过了几分钟。 “好了,好好拿着它,别弄丢了。”陶勋将葫芦塞还,“不知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葫芦被我重新封禁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功能被启动,你就好比进入一座宝山却只捡了一枚铜钱就出来。这样也好,没有获利便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顿了顿,接着道:“小于文,你是希言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徒弟,也就是我陶勋的门人,初次见面我应当送你件礼物,然而未经道尊同意我不能私相授受。” 于文忙道:“弟子不敢奢求。” “葫芦受损后亏得你及时得到它,如果被山中的高阶妖兽拿去,指不定闯下捅破天的祸事,所以你是有功之人,有功当赏,如果打个擦边球想必道尊不会深责吧。”陶勋象是自言自语,然后问他,“这一界的法则殊异,希言言道若想飞升则必完成一个洪誓大愿,你的是什么?” 于文早作过考虑,答道:“师父曾经走遍现在这片大陆,我想学他,但我想行遍天下。” “行遍天下?”陶勋笑了,“天地之间每一个世界都无边无际,只有道尊能够到达尽头。你这个世界由多个独立的空间组成,便是以我的本事也做不到在有生之年走遍其中任意一个空间。立誓愿是为完成它籍以飞升,而非不可能完成,你换一个吧。” “我还是想行遍天下,能走多少是多少。”于文坚持。 “好个心志坚定的孩子,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未必。”陶勋也不勉强,“天地法则不由人的意志决定,道尊都不敢违拗自己的法则,当时限到了的时候无论你有没有行遍天下都将渡飞升天劫,这一点你须明白。” “弟子谨受教。” “嗯,我该怎样给你见面礼呢?”陶勋苦思一会,“有了,希言留给你的东西当中除发簪之外哪件对你用处最大?” 于文从胸口拿出万里飞遁符:“这个能用来逃命。” “甚好,便从此着手。”陶勋眼睛一亮,接过皮符,手上变出把剪刀喀嚓几刀剪成一种动物的形状,反手投进尚未熄火的器鼎中,炼了一会儿取出来。 “是头骡子。”于文认出来。 “我家乡的神话里有位以倒骑仙驴闻名的仙人张果,不骑乘时他将毛驴如折纸般叠起。驴太犟,马太烈,骡正适合,以后你骑它行遍天下,不用时折起装在兜中,用时拿出吹口气,不耗粮粖、不耗灵石,它原来的功能全部保留下来,以后使用没有次数限制,不被五行克制,飞遁速度随你道行的增长而变化。” 于文听罢大喜,连连道谢。 “好了,我不能久呆,该回去了。”陶勋一边将先前随手炼制的发簪抛进鼎中烧毁掉,一边道,“临走前要问你个问题。” “请祖叔示下。” “这两个女孩哪个是你中意的?” 于文的脸腾地红了,指向晏影:“她。” 陶勋多看了晏影几眼:“呵,有意思。照这个世界的法则,她修仙的资质平平呀,你有能力帮他,既然你对她有意,为何没有帮她?” “弟子觉得她身上藏有秘密,想等到她不再防着我的时候。” “你也同你师父一样谨慎。”陶勋微笑着问他,“在你的心底是不是将帮她当作筹码呢?” “没有。”于文下意识地矢口否认。 “你所谓的顾虑其实不难,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做到既帮助她而又不让她知道是谁帮了她,你却统统不作考虑,可见在你心底是希望明白的让她知道你对她的恩惠如何之巨,这难道不是当作筹码么?” 于文的心事被戳破,想要自辩,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吭哧呐呐,羞惭不安。 “倘若你对她的感情不掺杂质,更应当急她所急,将对她的付出当作自己的收获而不求回报,这是一种方式;或者直接以利益交换来取得她的感情,这也是一种方式。人与人之间千差万别,各人的需求殊异,安知你之所欲亦是她的?男女间之事需要你去争取,而非坐等,在你而言实则只是个简单的方法问题。”陶勋拿出一枚玉简抛给他,“如果你想通了,一天之内它可以帮到你。好了,离开前我须诫你一言,虽本界的法则轻贱人命,然天道艰难,生命不易,悲天悯人,毋为已甚。” 第41章 意外的收获 晏影醒来,发现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的摆设布置显示此地是某个前人的修炼洞府,房间另一端的石椅、石床上分别躺着于文和阿五。 于文和阿五的呼吸平稳,沉沉入睡,晏影连推带摇一阵始终不能唤醒他们。 “你再怎么呼唤也叫不醒他们。”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你……你是谁?”晏影立即弹起,将于文护在身后,警惕地四下张望。 “我是此间洞府的主人,因不方便行动不能亲来相迎,姑娘如肯屈尊请循声前来一唔。” 听对方的话说得相当客气,语气也很温和,晏影的戒心稍稍减退一点,循声寻过去。其实并不用循声,洞府内的道路两旁有照明的装置,她每走几步前方的照明灯就亮几盏,灯光有些昏暗,一路引导着她。 灯光的尽头是个大房间,内部陈设非常古朴,透露出古旧的气息,室内照明的灯光同样昏暗,偌大的房间显得朦朦胧胧不大真切。 晏影的目光被正中一张石案上的东西吸引,那是一枚三寸高、一寸方底的白色玉石印玺,印玺通体发出白色的光芒,缥缥缈缈的光芒好象实体的火焰。 “姑娘果然有慧根,竟一下子看出我的所在。”印玺上的白光慢慢升起,迎风一晃化作一名中年美妇的半身。 晏影行了个礼:“晚辈晏影和同伴误入前辈洞府,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呵呵,你们是我请来的,谈何误入。”中年美妇笑着解释,“你们在我的洞府外遇险,我救下你们。” “多谢前辈相救……”晏影拘谨地施礼,心中并不全信对方的话。 “你一定很疑惑,素不相识我为何要救你们吧?” “请前辈解惑。” “我的名号叫做枫林真人,修道两千年,因天资所限最终止步于元婴期,这里就是我坐化之前的洞府,如今你看到的也只是我的一丝残灵。”中年美妇或许回忆起生前的情景表情有些落寞,“修仙者参悟天道追求长生不死,可惜天道没有方便之门,筑基可活三百岁,金丹可活八百岁,元婴最多活一千八百岁,我能活到两千岁,你知道为何?” “晚辈不知。” “因为我专攻丹道,在仙丹大道上略有心得,靠自制的丹药比别人多活两百岁。可惜多活两百岁也没用,终究没能跨入化神期,坐视生命结束无能为力。” “前辈勿需悲伤,听说天地之间生死轮回,或许您的转世之身现在找到了突破天人之境的办法。” “转世?我还没有呢。”中年美妇摇头道,“我不甘心,所以用秘术将自己的元神封在这枚玉玺里面。” “前辈有什么放不下的?” “在我生前一直研究有助于及早突破天人之道晋入化神的仙丹,坐化之前有幸炼成几枚,可惜一直没有服用,我不甘心,所以想法拖延重入轮回。” 晏影神情大动:“您为什么没有服用,难道时间紧迫得连服丹都不够吗?” “服丹的时间自然有,可是的丹药的功效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知道天下以单一灵根者修炼的速度最快、五灵根齐全者速度最慢吗?” “晚辈知道。” “那么你知不知道,跨入化神期后情况完全逆转,五灵根齐全者速度最快,单一灵根者等同于废灵根?” “真的吗?”晏影很吃惊,她的修仙层次太低还不知道这种秘密。 “我坐化前炼制成的丹药药性出乎最初预料,并不能助我冲破化神期,却在改变人的灵根上具有奇效。”中年美妇自豪地道,“丹药两枚为一组,依次序服食不能弄错,炼气期的时候服第一枚能将多重灵根变成单一灵根,晋升化神期之后服第二枚单一灵根变成五行灵根齐全并且平衡的状态。我给它取名叫做逆天改灵丹,你觉得怎样?” 晏影吃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 “姑娘,我出手救下你们三个其实是有求于你。”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不肯归入轮回是希望找到合适的人试验我的仙丹,因此地偏僻,很少有人经过,千年来一直未能如愿。如今时限马上要到,我的元神连同这存身的玉玺都将消失,天幸此时你们经过附近,我发现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拼却将最后一点可用的力量救你们进来。” “您……您要拿我试药?”晏影的确有一点期待,更多的是不安:天知道对方的丹药效果怎样,万一不是仙丹而是毒药呢! “你愿意吗?” 晏影咬咬牙:“晚辈资质太差,不敢辜负您的仙丹,请您另选他人吧。”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这附近连只象样的妖兽都没有,我上哪里另找人?”中年美妇脸色一变,“不管那么多,就你了。” 晏影见情形不对想要逃跑,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中年美妇手一指,一枚红玛瑙般的滚圆的丹药飞向晏影:“光服丹还不够,此丹第一次服食时必须由我独家秘术引导才有效,否则就成为夺命的毒药,第二次服时倒不用。你别害怕,绝对没问题,我用最后一丝力量替你引导。” 晏影无奈地看着丹药飞进口中,然后就见中年美妇连同玉玺一道整个化成白光钻进自己的身体,很快意识模糊,晕了。 “影儿,影儿!” 晏影听见有人呼唤,悠悠醒转,于文的在面孔在眼前由模糊变清晰。 “影儿,你怎么样啦?” 晏影打量四周,回到了上一次醒来时的房间,不由困惑地道:“阿文,这是哪儿,你怎么来啦?”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醒来时就在这儿,看见你躺在这边。” “我头有一点晕,让我运功休息一下。”晏影很急切地想知道之前发生的是梦境还是真实。 她在于文的搀扶下坐好运功内视,很快得到结果:灵根的确已经改变为单一水属性灵根。她的内心顿时掀起滔天波涛,真的从伪灵根变成天灵根体质,如此剧烈的变化令她一时无法适应。 过了好久晏影方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收功,睁开眼,看到于文满脸关切地守候在身旁。 “影儿,你没事吧,你刚才运功时好象不太稳定。” “我没事,再休息一下就好了,看你也很累,快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们再聊。”晏影推着他回到石椅。 乘于文在椅上盘坐运功休息的时间,晏影悄悄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阵,在腰内的荷包里找到了另一枚逆天改灵丹,心情顿时再度激动:它真的有逆天的功效,这枚留给哥哥。 不过她马上记起枫林真人说的话,两丹服食的次序不能错,而且服第一枚的时候须经独门功法的引导。昏迷之前她的确感受到玉玺所化白光所带的力量形式极为特殊,超出她的理解范围,这意味着第二枚丹只能化神期后自己用。 “啊!”阿五的尖叫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江大小姐,你又叫什么!”于文捂着耳朵大声问。 “于文,你敢暗算我,我跟你没完!”阿五气势汹汹地拔出宝剑。 “阿五你别这样。”晏影赶紧过去解劝。 “啊!”阿五更尖声地大叫,指着她问于文,“你真的救下她了?” “是呀,我先杀了边沛霖,再杀了那两个人,救了你,也救了她。”于文没好气地回答。 “你吹牛!”阿五拿剑指向晏影,“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三人各自讲述当日山谷分散后的经历,于文自然是半真半假,江雾寒也不复杂,晏影的更简单:那天分手后他们三人逃出数十里遇到五拨探险队伍,她被人认出而遭到追杀,直到被于文碰见,混战中她与晏飞和阿牛走散。 大家讲完后,阿五收起剑困惑地道:“这么说我们三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我们有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所救?” “或许是,或许不是,反正我们三个都不可能知道。”于文问晏影,“阿五为什么要杀你,你知道?” 晏影点点头,表情有点古怪:“阿五,她是李砂的未婚妻。” 于文恍然大悟,对阿五道:“明明李砂缠影儿,影儿不愿意,不然离开临山城怎么会被李砂悬赏捉拿?拜你未婚夫所赐,我们在山中仍然被人追杀。” “哼,我不管谁缠谁,杀掉晏影他自然不会再缠她。” “强盗逻辑!”于文没好气地别过脑袋,放软语气对晏影说道,“阿五已经立下毒誓再不做对你不利的事,我答应护送她走出穿云山,我们一道走。” “我哥和阿牛还在山中寻找我们吧。” “穿云山范围太大,我们未必能碰上,反而进山的散修中贪图李砂赏格的人有不少,你逗留山中危险更大。其实这些人的目标是你,晏飞和阿牛既不值钱,也没有贵重的东西在身,应该不会被人往死里追杀。我们可以在路上多留标记,他们如果看到后就会来会合。” “嗯,你说得有点道理。” 江雾寒看到自己被他俩无视,脾气上来,道:“于文,我要在穿云山多转转,找不到紫雾荸芑就不出山。” “你不怕边沛霖追杀你?我提醒你,这儿是三派的试练场,不是吉南或者泷川。还有,要是紫雾荸芑被别人得到或者李砂看上别的女人,你出不出山?” 江雾寒赌气地道:“找不到紫雾荸芑,就要找到救我们的神秘人。”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于文在肚子里暗暗鄙视,口中说道:“看样子救我们的人多半已经离开,这个洞府荒弃多年,我们临行之前探探这个洞府吧。” 三天前,陶勋离开后不久,于文就下了决心。他打开陶勋所赐的玉简,按照玉简的指点用新得到的骡马载上二女找到这间废弃的山洞,晏影服食丹药的经历基本上是玉简中封存的仙力所幻化,玉简中特意提醒他,事后探一探洞府一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江雾寒也就说说气话,骨子里真怕被边沛霖找上,发通大小姐脾气后同意了于文的建议。 再探洞府的时候,晏影发现有些东西已有变化,譬如引路的路灯统统不见,还有放置枫林真人遗简的房间比上次时更加陈旧、荒凉。 洞府规模不大,三人很快将它搜索完,其实于文已经提前将洞府探过一遍,只发现一个地点仍留有强大的禁制,他一人无力破禁,所以叫上她们帮忙。在他的引导下,晏影很快发现异常大声招呼大家过去看。 禁制入口隐藏在乱石堆中,应该是地震时被掩埋的。三人弄开碎石,一扇小门露出来,扔块石头过去,还没能接触到门体就被突然出现的火盾烧化。 “动地火网阵,很流行的内部防护小阵,威力不太大,这个阵看上去灵力支持不够,威力已经减弱许多,不难破除。”江雾寒到底世家出身很快看出端倪。 “怎么破除由你安排。” “破开它容易,里面的东西怎么分?”江雾寒提出关键问题。 “当然是三人均分,除非你可以一个人破禁。” “我的本事最大,而且破阵以我为主,进去后我先挑,剩下的归你们。” “你的本事最大吗?还不是差点被我打败过,还不是需要我们护送才敢出去。就算破阵以你为主,发现这个地点的是影儿,提议搜洞的是我。我们落难在此应该同舟共济,你的提议挫伤团结。何况你是世家大族的大小姐,何必同我们两个穷人锱铢必较呢?” 江雾寒说不过于文:“好吧好吧,平分可以,我要多拿一件。” “最贵重的几样东西除外。” “行吧,”江雾寒没再多讲,“接下来听我指挥,开始破禁!” 第42章 不好分配 破除禁制并不容易,尽管它因为年久失修威力大幅削弱,尽管有两件灵器驱使,破禁仍然耗尽他们几乎全部的气力。 三人在门外休整一阵后全神戒备地跨进小门,马上被里面的环境弄得很不舒服:不知道哪里来的亮光使门后的世界相当明亮,不过里面浓雾弥漫,三步之外辨不清物体;而且静得可怕,没有任何回声,讲话五步之外就听不见。 “你俩将各自的灵器都催动起来,有任何东西靠近全力攻击。”于文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张黄色纸符。 “凭什么你下命令!”江雾寒抗议,马上被他手上的纸符吸引,“你的符有点特别,我明白了,你的那种古怪攻击就是用它们发动的!” “别打岔,小心戒备。” “也罢,看看你能玩出什么古怪。”江雾寒不再抬杠,摧动起宝剑。 于文昆庐道力运转,双手各拈一诀将灵符夹住,口中念咒,突然一声轻叱张开双臂手腕转动,手上灵符倏忽化成金色烟雾,双手十指一松再一抓将烟雾捏到手里,接着快速将它们打进入口的地面。 如是再四,总共将七道灵符布置在入口的地面或者墙壁上,最后双手结成一印推出,口中汉语大喝一声:“疾!”七团金色烟雾晃一晃,不见了。 “你搞什么鬼,这样就好啦?”江雾寒忍不住问。 “还有一招。”于文拿出一道新符。这一次是边念咒,一边挥臂踢腿如同练武,七、八个动作后收拳单脚而立,同时左手夹符疾速点出。 “哗喇喇”一声巨响,他手指上爆出团炫目的光芒,一道闪电打进浓雾中。 “要死啊你!”江雾寒捂住耳朵大叫大嚷,“我耳朵都被震聋了!” “啊,没了!”晏影捂着耳朵惊喜地道。 闪电过后,浓雾完全彻底的消失露出里面的景象,这儿是个天然的石洞,洞内整个就是小药圃,约半亩大小,里面光线充足,灵气比别处高出一两分。 “哈哈,如果不振聋发聩,如何还朗朗乾坤。”于文有几分得色,接着好奇地问,“墙壁和顶上发光的是什么?” 四面墙壁和天顶镶嵌有上百颗核桃大的石头,每一颗皆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 “土包子,这都不认识。”江雾寒略带鄙视地说,“灵光石,吸收灵气后就会发光,可以部分替代阳光,值不了几个钱,此洞原来多半有条小灵脉。” “前人选择这儿建府修炼,肯定因为有灵脉的缘故,后来灵脉枯竭便放弃。有过灵脉的地方到底比别处不同,灵气浓度仍要高出一两分,所以这些灵光石能继续发光。”晏影补充。 于文不满地看了江雾寒一眼:“大小姐,你先挑一件还是马上平分?” “先看看再说,将药全部采下后才好决定怎样分配。”江雾寒不肯上当。 晏影悄悄地问:“阿文,你在门口弄的那些是做什么用的?” 于文神秘地笑道:“很快你就会知道,打起精神全神戒备,但小心别伤到园里的灵药。” 他们分头行事,由外向内采摘灵药,采到一半时发现异常,药圃里外围的灵药都很不错,株株都有三、四百年份以上,但往里时发现灵药渐次枯萎,越往里枯萎程度越厉害,完全枯死的灵药占到个药圃的二分之一强。 “聚灵阵,你们快来看。”江雾寒招呼大家。 几株枯萎灵药下面有一个小型的聚灵阵,这个位置接近于整个药圃的中心,显然此处是药圃的主要灵力供应源。 于文心中暗暗鄙视,这个世界的聚灵阵同仙缘体系下的没法比,同样是聚拢起一定浓度的灵气,前者需要灵石作为动力,运转的过程中消耗灵石,灵石耗尽后灵阵停止运转;后者只需要启动的时候施加外力,运转中自我补充灵力,不需要外力也能稳定地长期运转。 江雾寒泄气了:“药圃靠聚灵阵和灵脉滋养,灵脉枯竭、聚灵阵废弃,难怪灵药枯死掉一大半。” 晏影却道:“假如因为聚灵阵废弃的缘故导致灵药枯萎,也应当先从外围枯萎,为什么完全反过来?” “难道里面有古怪?”江雾寒凝起眉头,瞥见于文在旁边捋起袖子用三棱刺刨向一棵枯得不能再枯的灵药,不禁好奇地问,“咦,你在做什么?” 就见三棱刺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蓝光,当它将要触到那棵枯死的灵药时,灵药突然间散化一篷紫色烟雾,同时一道透明的冲击波迅猛地冲过来。 三人一直没有放松戒备,各各施展法术护身,“呯呯”声中他们被撞退七、八尺,而灵药的位置出现一个古怪的小人。 小人约一尺高,全身透紫,赤身露体,四肢齐全,唯有脑袋一团模糊,仅有两个小亮点似是眼睛。 “紫雾荸芑!”江雾寒和晏影一齐大叫。 “别愣着,快截住它!”于文一边叫,一边挥舞三棱刺扑过去。 紫雾荸芑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轻松摆脱他逃向另一边。 晏影在这个位置,她现在使用着于文送的中品宝剑和小铁盾,剑上破法青光晃动,将紫雾荸芑逼退。 江雾寒手上宝剑蓝光大绽,冰风冰刀迅速凝结,她看向它的目光无比热切。 “小心,你别一剑下去它就没了。”于文着急地提醒。 “我是吓它的。”江雾寒挥剑在面前变出一堵冰墙。 紫雾荸芑感受到威胁,身体一晃,紫光闪动,不见了。 “它逃啦?”江雾寒大急,“还不如劈它一剑。” “放心,逃不掉。” 于文的话音未落,猛地见入口的小门前迸出金色光霞,一个物体从光霞里倒跌出来,正是紫雾荸芑。 “妙啊!真有你的。” 于文顾不上理会江雾寒的夸奖,喊道:“影儿,你守住门,门口的禁制撑不了几次的。” 晏影二话不讲蹿回门口,催动小铁盾形成一堵火墙,死死地守住此地。 紫雾荸芑化成残影避开于文和江雾寒的阻截撞到另一端石壁与泥土的交界处,一闪而没。 “它会遁地,这回真的逃了。”江雾寒懊恼得直跺脚。 “不可能逃走。”于文分析道,“穿云山出现的紫雾荸芑肯定就是这只,它应该是这儿原来的主人所培育的灵药,你看药圃虽然荒弃,内外的禁制仍然存在,依然具有不弱的威力,它凝成半人形,灵体能够出去,本体无法挣脱。我们只要捉住它的本体,灵体自然能到手。” “可它速度那么快又能藏地下,怎么才能抓到它?照我说干脆让我用剑逼它出来。” “万一砍坏它就坏了,”晏影插话道,“这种半人形的灵物本体很脆弱,损坏半点都有可能伤及元气。” “于文,你的鬼门道多,你快想想办法。” “你们俩谁有铜镜,要没有经过任何仙法处理过的普通凡物的那种。” “这个时候你有心情照镜子?”江雾寒忍不住讽刺。 “我有,接着。”晏影从指环里拿出一面巴掌的小铜镜抛过去。 于文接在手,冲江雾寒道:“看好了,让你长长见识。” 他先咬破中指,边嘴里念念有词,边用血迅速在镜面画出符篆,画完后虚指一点,血符变淡消失。接下来他戟指在自己双目上指指画画一番,眼睛一闭,再猛地睁开:“开!”就见双眼里泛出金色光芒,模样有点吓人。 于文闪着金睛左右张望,看到一角的时候抬手将铜镜照那边一照,另一只手早掐好法诀在背后一指,汉语大叱:“疾!” 镜面立即鼓出一个金色的光球,光球上发出的夺目金光更照得人不能直视,在强光的照射下,洞室上下被镀上一层金色,一道紫色的淡影在这种背景下就显得分外醒目了。 “它在那!”江雾寒欢呼一声,挥剑和身扑过去。 紫雾荸芑立即躲避,极快地速度摆脱掉她,然而在铜镜金光的照耀下无可遁迹,始终被江雾寒紧追不放。 江雾寒不敢真用灵剑劈它,论耐力肯定不及木灵的灵药,长此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于文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到镜上,叱道:“禁!” 紫雾荸芑突然间象撞在铁板上,身形停顿并且一动也不能动。于文、晏影和江雾寒都是冲着紫雾荸芑进山,如何捉住它的本体,他们早做足了功课,它被禁住后,三人同时出手,三种不同的器具几乎同时落在它身上将它困住。 “成功了!”江雾寒开心地冲上前伸手要抢紫雾荸芑。 于文用三棱刺挡住她:“别急。” 江雾寒怒目圆睁:“怎么,说好里面的东西我先挑一件,我就要它了。” 晏影道:“你是可以挑一件,但是最值钱的不在此列,何况抓住它阿文出力最多,你看他损失精血脸都白了。” “我只要它,其他的东西统统归你们。”江雾寒的情绪激动,手里的宝剑蓝光大盛。 “怎么,想动手抢啊?”于文毫不示弱,“来啊,谁怕谁!” 江雾寒泄气了,她最大的倚仗孙英已死,身上的灵器只剩下寒冰剑,在这个不大的封闭石洞里她不可能是两人的对手,动手只有死路一条。 “我求你们好不好,将它让给我,我和孙婆婆偷偷跑出家就是为得到它,孙婆婆已经没了,呜……”她开始哀求并呜咽起来。 “可是它对我们也很重要。”于文道,“我,还有影儿,我们四个人的未来全靠它,我们不想一辈子都被李砂追杀。” “你们拿它最多换成灵石,而我得到它可以助五叔祖晋入金丹后期,它对我的重要性超过对你们的。影儿,我知道你心肠好,我以前那样对你是不对的,你原谅我吧,它真的对我非常非常重要,求你让给我好不好?” 对于她的苦苦哀求,晏影有些犹豫,她用目光征询于文。 于文道:“我们的收获中以它最重要,说好三人平分,如果它例外,收获物就不好分配。不如先把它摆在一边,我们仔细搜遍这里,看看还有什么收获,顺便想一想这个问题怎样解决。” 形势比人强,江雾寒只得暂时压住内心的焦躁,同他们一块将药圃仔仔细细地搜查过一遍。 真的另有收获,他们除在土壤里找到几株根茎类的数百年份灵药外,还找到一只药锄、两只药蒌,药锄和药蒌都被炼制过,尤其前者是件半残破的灵器,可当作攻击性武器使用。 三人将收获品集中起来作分配,按约定由江雾寒先挑一件,她主动放弃只求交换紫雾荸芑,后来在于文的一再坚持下随意地拿了株灵药。 于文很认真地将收获物评估,均分为三份。 江雾寒将自己的那份推过去,只管苦苦哀求请他们两人让出紫雾荸芑。 晏影心软,禁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最终于松口:“阿文,阿五说得不错,此物对我们的用处远不如对她,不如让给她吧。” 于文道:“紫雾荸芑我们三个一人一份,你那份转让给五大小姐,总该有个合适的价格才对。” 江雾寒忙道:“我愿意高价收购。” “紫雾荸芑对金丹期的修士非常有用,我听说市面上能增进金丹期修为的丹药价格最少在十二万下品灵石以上,这一只凝聚成半人形,价值更大,翻一番值二十四万灵石没问题吧?” “最少是这个价,我可以出更高的价。” “那倒不用,多少有点交情,不用算那么精。”于文继续道,“照这个价计算每份八万枚下品灵石,你得拿出这个数的灵石或者价值相当的东西交换,你身上有这么多吗?” 第43章 教训 江雾寒默默计算一会,道:“我带的中品和下品灵石折算共计三万,我用分到的灵药和器物和灵器寒冰剑、几个储物的戒指以及里面的东西折抵。” “灵器的主要使用者是炼气期高阶和筑基期的修士,这个群体不是非常富裕,寒冰剑是下品灵器,就算它经过改装仍不太值钱,将它和你的那份灵药一起折算一万块下品灵石……影儿,你看怎样?” “好吧。”晏影爽快地答应,实际上这种折算可能吃一点点小亏。 “你看,就算只交换影儿的那份你都只能拿出一半的灵石,差距太远。” “我们送我回家,我将剩下的灵石一次性付清。” “大小姐,我们可以相信你,你能保证你的家里人不见财起意吗?” 江雾寒道:“不怕,我五爷爷人很好,家里他说话算数,只要他开口,谁都不敢为难你们。” 于文哭笑不得:这丫头明明不蠢啊,怎么想法如此幼稚! 晏影道:“阿五,阿文和我都只是无根无基的散修,稍微走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不然怎么办?”她的表情看上去有点不快。 于文问:“你家在穿云山以南的凡人城市德莰府有没有生意?” “德莰府是吉武国中部偏南的商业中转重镇,很多商路经过它,我家在城里有家江南商行。” “你先拿两万灵石给影儿做定金,到德莰府你付清剩余的部分,如果你毁约定金不退。影儿,你看怎样?” “好啊。” “你的那份呢?”江雾寒忙问。 “参照影儿的办,你的寒冰剑自己留着用,不然没东西防身走不出穿云山。我送你出穿云山,你答应给我一只野戌器鼎……这样吧,你拿件东西作抵押。” “何物?” “雾锁寒江。” “不行,”江雾寒拒绝,“这是李大哥送给我的。” “不行拉倒,我还不爱换呢。” “好吧,可以暂时交给你,你要保管好别弄坏了。”她犹豫一阵最终妥协。 十天后,德莰府。 德莰府在穿云山以南两百里,是联结吉南国中、南、西部的交通重镇,城市规模非边地小城如金阳、临山所能比拟,主城南北三十里、东西二十五里,加上城墙外的大小市町总面积超过一千平方里,人口三百万。它又处于吉武国南部几大修仙势力的缓冲地带,各大势力都不插手其间,是一座难得的内地散修和修仙家族势力的庇护所。 吉南江家是吉武国南部首屈一指的修仙世家,家族生意涉及仙、凡两道的各个方面,德莰府城的江南会馆是江南商行的所在地,常年有派家族中的精英弟子驻守。 “到了,气派吧?”江雾寒招呼于文,“一块儿进去。” 于文摇头拒绝:“我在外面等。” “怎么,害怕里面有妖兽吃掉你?你的胆子没那么小吧。”江雾寒半开玩笑半带讽刺地道,“东西由晏影保管,我出那么多定金,你们不放心我,我同样不放心你们。” “进去就进去,谁怕谁。”于文无奈,只得跟她走进江南会馆的大门。 “呀,五小姐!五小姐回来啦!”门口的伙计认出阿五,热情地上前迎接,同时一声声往里通报。 “我带了个朋友回来,你们带他去后面好生款待,不许怠慢。”江雾寒吩咐下人,同时对一名管事的人道,“叫林叔到房间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于文对她道:“不用客气,我跟着你吧,早些完成交易要紧。” “我回房换衣裳,还要问家里要钱,你都跟去看?” “这……好吧,别耽搁太久。” 于文被江家商行的伙计带进会馆,里面非常大,院落、房间非常多,商铺、仓库、小作坊、客房、酒楼以及工作人员的办公区、家属生活区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绕得人头昏脑胀。 绕了半天,他最后被带到后面的一个单间,下人们很快摆上一桌丰盛酒席,歌舞伎接踵进来劝酒助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手足无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相当尴尬。 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阿五却没有出现,于文有些着急了,心里头惶惶不安,踌躇着要不要马上不辞而别。 幸好不久后江雾寒终于出现。 “吃得还好吗?姑娘们可还合意?”她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相当好。 “我吃苦吃惯了,这种享受吃不消。” “呵呵,有福不会享,该着你落个苦命。好了,你们退下吧。”阿五将闲人赶走,笑盈盈地道,“这间商行主要做凡人的生意,灵石储备数不够,我让人紧急向别家商行调款,不会耽误太久。你送我走出穿云山的酬劳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你先将小鼎还给我。” “还是当面交换吧。” “就知道你会这样讲,野戌门一直控制炼器鼎的流出,灵、宝级别的鼎我家也买不到,只能送一只大鼎,你意下如何?” “也行。” “我让人抬进来。”阿五向外面打了个招呼。 四名下人打扮的抬着一只五尺高的大鼎进来,放下后没离开,上前围住他。 “你什么意思!”于文愤然站起,双手搭在酒桌边缘,随时准备掀桌子。 “呵呵,我知道你的本事大,所以请了四位炼气五级以上的师兄来侍侯你,这可是我家的地盘,最好识相点。” “你想做什么?” “哼,教训教训你!”阿五脸色一变,气哼哼地道,“从遇见开始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让你护送我,结果你对我呼来唤去象使唤下人,我一直在忍,好不容易你到我的地盘,不出一出这口恶气,我睡觉都做恶梦。” “你……”于文被气得无语,这位姑奶奶如此记仇真是大出意料。 “你那么贪,那么喜欢炼器鼎,好呀,我就让你好好同器鼎亲近亲近。”她得意洋洋地下令,“把他送进里面!” 四人齐声答应,慢慢逼上前。 于文松开桌沿放弃抵抗,任由他们将自己五花大绑。 “咦,怎么不反抗,不象你的作风呀。”江雾寒大感意外。 “你执意恩将仇报我能有什么说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但阿五你给我记住这件事,以后别后悔。” “还敢威胁我!”江雾寒真生气了,“装进去,抬到茅厕旁边放两天。” 四人将于文塞进器鼎闹哄哄地抬出去。 一名年长的华服男子走进来道:“五小姐,这样对待朋友不大合适吧?” “林叔你别管。这个小子最可恶,我忍了他好久,只想要他放软求饶他都不肯,活该熏两天臭气。” “呵呵,只要小姐高兴就成。”林叔并不坚持,“我已经根据您的吩咐派人去筹灵石,最少需要两天。嗯……这个……款子的数目不小,如果此人没有任何背景,不如……” “不行,林叔,你们暗地里做的勾当我略有耳闻,别人我不管,他是我的朋友,不准动歪脑筋。” “既然小姐不同意,我去约束下人不要乱来。” 说是大鼎,其实内空有限,于文被盘起身体硬塞进去,上面用两三百斤的大石头压住,又闷又难受,再加上会馆的茅厕旁边臭气薰天,滋味着实不好受。 于文倔强地忍受着这一切,经过这些天的结伴同行,江雾寒同他渐渐熟络,照这些天的观察看,她对李砂是死心塌地的倾心,可阿牛与李砂之间有杀父之仇,他们总有一天会成为生死仇敌,所以他有意同她拉开距离,以免以后难办。 他硬挺着不服软的表现激得江雾寒火气也上来,开始说关两天,实际关了三天,第四天他被江家的人放出来并带到上次见面的客房。 江雾寒已经等候在那里,见他进来立即捏住鼻子挥手命令下人:“好臭,你们赶紧带他去洗洗。” “不用,承蒙你如此盛情的三天款待,我要留着好好回味。”于文没给好脸色,硬梆梆地道,“如果你气已撒完就赶紧完成交易。” “哼,你还是这么讨厌!”她松开捏鼻子的手,换上笑脸,“生气没有?一路上我天天被你气,现在我们扯平了。” 于文冷冰冰地道,“你交易不交易,不交易我就走了。” “年轻人脾气不要太大。”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于文立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如同一座小山头一般压在身上,压得他站立不住跪倒在地用双手撑住身体,不住地发抖。 “五爷爷,不要,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这种穷乡僻壤里钻出来的穷小子也配成为堂堂江家嫡裔大小姐的朋友?你不怕辱没江家子弟的身份?阿五,你实在太任性,我说过你多次你哪次听进去过?这回闯下祸不敢回家,还得靠我来帮你圆场。” 于文感到身上的压力减轻许多,勉强能直起身子,但全身的法力被制住,抬头看,屋外走出来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带不悦地教训江雾寒。他的心头猛缩:这人就是江家的金丹期老祖江阔渚。 “五爷爷,我是为帮你嘛,而且我真的成功了。” “好孩子,你的心意爷爷明白,但是你擅自离家,尤其是折损了孙英,这件事给家里造成不小的损失,就是我也不能完全偏袒你呀。”江阔渚半回头下令,“你们几个马上带小姐回吉南,别让她再溜出来胡闹。” 不好!于文知道这下子糟糕,最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江雾寒意识到不妥,脸色大变,惊恐地道:“五爷爷,于文是我的朋友,你答应我的……” “好了,爷爷自有分寸。”江阔渚打断她,摆摆手,“带小姐走。” 两名上了年纪的仆妇上前将江雾寒强行挟起带走。 江阔渚慢慢踱到正椅上坐下,看着于文冷笑道:“你叫于文是吧,好大的胆子,敲诈行骗弄到江家的头上。” 于文在威压之下无法站起,他倔强地挺起腰板道:“肉在砧板,想谋财害命怎么来都只能由得你,何必给我扣上这么一桩罪名。” “哈,炼气期一级的小家伙敢对老夫这种语气说话,难怪阿五说你胆子大。既然你很聪明,老夫就不拐弯抹角,东西在哪?献出来可以给你个痛快的,赏你全尸。” “东西我当然藏起来,我不会蠢到带在身上来这里。” 江阔渚以金丹期的修为不必动手就知道于文所言不虚,他笑了笑:“那么你就招出晏影在哪儿吧。” “我如果告诉你,影儿也会没命,死我一个总好过搭上她。她明天如果看不见我就会将那东西销毁,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得不到。” “价值二十四万灵石的东西她舍得销毁吗?小家伙,看来你还没想明白呀,她肯定会带它在身,以我江家的势力找到她只是早晚几天的事,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东西归老夫所有,你们两个都要死,区别在于死法不一样,我会让你和她尝尽人间最痛苦的酷刑慢慢死去。” “我比你更了解她。” “是吧?就算老夫会弄错吧。”江阔渚端起茶盅品一口,道,“你知不知道搜魂术?以你的道行我只要施展此术没有什么不能知道的,所以你就象只小蚂蚁,怎么都逃不出我的手心。” 于文心头剧震,搜魂术直接读取魂魄,在搜走记忆的同时会将受术者变成白痴,道行差距越大施术的成功率越高,对方的威胁没有半点虚词。 他开始考虑做最后一搏,以乌荆刺发簪的威力采取偷袭的办法有可能击杀筑基期的高手,在金丹期面前偷袭成功的机会不比普通五灵根者一百年内修炼至元婴期的可能性更大,但死在临头时哪怕机会再小也只能搏一把。 第44章 脱险与会合 就在最危急的关头,外面有人通报:“五祖,松林门仰续秋长老来访。” “他怎么在这?难道他嗅到什么味了?”江阔渚轻轻自语,提高声音令道,“打开中门迎接,我马上到。” 于文暗暗松口气,危险暂时解除。 “回头再问你。”江阔渚走上前挥手打一道白光进于文的身体,“封住你的元神和身体,免得你寻死。” 于文的身体顿时软绵绵,四肢以及经络各处不再受控制。 江阔渚检查一次然后满意地离开,出门时吩咐:“看住此门,除老夫之外任何人不准入内。” 听见声音走远,于文开始行动。江阔渚的确封禁他的身体,然而他主修的却是仙缘体系下的仙法,所基于的法则不同,昆庐门的道法没有完全被封禁。 不过他的身体经络正被强大的灵力堵塞,仙缘体系下的仙力象掉进粘稠的泥沼中不能动弹,他唯有拼命地催动昆庐心法冲击障碍,不需多了,只需冲开几个关键穴道,他就可以调动一丝昆庐仙力,方能催动经陶勋改造而成的仙骡符,此宝是他眼下唯一的逃命机会。 然而道行上的悬殊实在太大,按照两种体系的金丹期大致相当的标准衡量,谷虚到金丹中间隔了旋照、灵寂、结丹三阶,修仙每升一阶差距动辄以百倍计算,凭他眼下这点微末的法力想要冲破阻碍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他进屋时是上午,挣扎到天黑时进展依旧少得可怜,外面天完全黑了,屋里没有点灯,远处传来奏乐饮宴的声音,应该是江阔渚在招待仰续秋。拖得越久危险越大,于文又累又急,几近绝望。 “谁?”守在外面的人喝问,接着意外地道,“五小姐,怎么是你?” “五爷爷叫我接替你,你去吧,这儿有我看着。” “请恕小的不能从命。” “怎么,我你怀疑我?”江雾寒的调门拉高带着怒气。 “五小姐,不行呀,五祖吩咐过,只有他亲自前来说的话才算数。” “这我知道,五爷爷已经来了,在那边。” “在哪?啊!”看守的人发出惨叫,倒下了。 江雾寒推门,门上白光一闪将她弹开。有禁制,她寒着脸拔出寒冰剑。 “不要啊,五小姐。”江阔渚安排的看守不止一名,藏在暗处的这位见情况不对赶紧跳出来。 江雾寒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胸口:“如果你阻拦,我就自戕。” 暗哨不敢上前。 江雾寒一剑劈出,冰风冰刀将江阔渚设在门上的禁制轰开。她闯进去用最快的速度抓起于文:“我知道在穿云山从边沛霖剑下救下我的人就是你,我的鼻子很灵,在彻底昏迷前闻到了你的气味,我欠你一条命。” 于文含糊地吐出几个字。 “你能说话?”江雾寒很吃惊,耳朵凑到他嘴边,“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使劲拍我丹田一掌。” “你想寻死?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于文急了,外边的暗哨肯定早已经发出警报,江阔渚马上就能出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阿五,你发什么疯!”江阔渚的声音飞快地传过来。 完了,于文的目光里透出绝望。 “五爷爷你别过来!”江雾寒反应很快,将匕首抵在于文的心脏上。 “你别乱来,你是爷爷最疼爱的好孩子,你要听爷爷的话。”江阔渚怕她真的杀了于文,赶紧止步改为温言相劝。 既然江阔渚这么快赶到,江雾寒彻底绝了能救走于文的希望,她低下头看见于文的仇恨的目光,眼泪掉下来:“是我害了你,好吧,我成全你,希望你死后不要怪我。”说完咬牙准备将匕首刺下。 于文魂飞魄散,拼命而徒劳地用含糊的声音叫喊:“拍我丹田。” “阿五,住手!”江阔渚这一吼用上了法术。 江雾寒被震得一愣。 “江兄,这么大阵势,大麻烦吗?”一名紫红脸膛的老者出现在旁。 正准备趁孙女失神的功夫出手的江阔渚不得不停下,笑道:“惭愧,一点家务事,家门不幸教仰兄见笑了。” 这么一打岔的工夫江雾寒回过神来,她注意到于文的唇形时不由一呆:“为什么他一再要求拍丹田?”一念及此马上运掌拍下。 一掌拍实,于文的丹田受到重击,潜伏于紫府内的五色火龙立即受到刺激,感应到他的身体异常,于是火龙的身体摆动了一下,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由紫府冲出来被他的意识所捕获。 于文大喜过望,毫不迟疑地用意识控制着这种力量冲击最关键的五处穴道,这种力量源自五色石,是接近天地本源的力量,比江阔渚施加的禁制之力高出无数个等级,所到之处如春阳扫雪般顺利冲开穴道。 屋中绿芒突然闪现,一闪之后于文和江雾寒全都消失不见。 八十里之外的荒郊野外,一道突然出现的绿光将几只觅食的野狼吓得逃进密林深处,于文和江雾寒从绿光里跌出来。 “我帮你护法。”江雾寒没有多话,催动宝剑警戒。 于文挣扎着盘坐起来,继续调动仍未消失的本源仙火之力冲击体内的异种禁制力量。硬击丹田的法子其实相当危险,刺激到本源仙火的同时也给丹田重创,累及全身经络刺痛如同万蚁噬身。 百里之外仍不太安全,不一定能躲过金丹期高手的追踪,于文匆匆将次一级重要的十数个穴道冲开后就收功。 “你好了吗?”江雾寒的目光带着关切,而表情有些复杂。 “好了小半,可以逃命了。”于文问她,“你回去怎么交待?” “是我差一点害死你,我有责任救赎罪过。你不用担心我,五爷爷很疼我,如果没有紫雾荸芑的因素你对他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不会太在意的。” “听你话里的意思仍然想交换紫雾荸芑?你难道不知道你们的行径已经是违约,我有权取消交易不退定金。” “我知道,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没有料到。我后来才知道其实商行有足够的灵石储备,因为我要的数目太大而且没有讲清楚用途,林叔不敢做主,借口筹措灵石暗中传讯回家。没想到五爷爷竟会亲自星夜兼程赶来接我,我经不住他再三追问告诉他紫雾荸芑的事,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五爷爷会骗我。” “十二万灵石不是小数,而我只是无名的小散修,他很容易做出决断。” “总之这件事上是我做错了,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是你让我差点没命,也是你救的我,这件事上算扯平,但是我们之间的交情结束,以后相见就是陌生人。” 江雾寒很难过:“不管你怎样看我,我会一直拿你当做我的朋友。” “紫雾荸芑你真的仍想交易?” “当然是真的,你愿意吗?” “愿意。”于文想都没想地答应了:她说得没错,江阔渚在意的是紫雾荸芑而不是他的小命,只不过想省一大笔钱而已,就算没省下,十六万下品灵石买到半人形紫雾荸芑仍然是赚了,没理由对他这种无名小卒追杀不放。 “谢谢你这么大度。”江雾寒很感动。 “你带来灵石吗?”于文冷冷地问。 “我救你之前先闯了商行的金库,你看。”江雾寒拿出十三个装灵石专用的储物袋,“每只袋子里有一百颗中品灵石,折合十三万下品灵石。答应给你的大鼎我没办法带出来,所以用一万灵石折抵。” 于文将十三只袋子串起来缠在腰间,挥手将装紫雾荸芑的玉盒以及野戌小鼎取出来交给她。 江雾寒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些你一直带在身上?竟然没被五爷爷发现?” “好了,财货两讫,后会有期。”于文没有同她废话,快速发动仙骡遁符,还是逃命要紧呐。 当晏影看见于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他面白如纸,口鼻流血,站着时浑身颤抖不休,一阵风吹来,他倒下了。 “马去四号地点。”于文说完后昏死过去。 四号地点在德莰府东南四百里的樟尚镇,这儿邻近玄阳宗的地盘,无论泷川李家还是吉南江家的势力都不敢进入。 于文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樟尚镇内的一个小院落。 “太好了,你终于苏醒了。”晏影高兴地道。 “你一直守在旁边?” “不是。”晏影有些躲闪他的目光,“醒来了就好,我带你急赶两昼夜安全到达樟尚镇,在镇上租座小院,离开三号地点时我留下了记号。你昏睡了八天,现在好些没有?” “好多了,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不用客气,我们是伙伴嘛。”晏影从旁边桌上端来药盅,“醒来了就自己喝药吧,你受伤不轻,我又不敢撇下你走远,只好从凡人的药铺里抓药。” “我仍有点虚,你喂我好吗?” 晏影脸上微微一红,坐近一些用汤匙小心地喂药。 药很苦,于文吃得很开心,有心仪的女子服侍,能近距离嗅到少女的体香,没有什么比这更开心。 “你的丹田受到重创,但你竟然挺过来,你是怎么受伤的?”晏影喂完药开始发问,“我第一个反应是阿五反悔害你,可灵石却在你身上,莫非她交易完后反悔对你下毒手?” “倒不是,但更凶险。”于文开始详细讲述起经过。 晏影听的过程中非常愤怒,听完反而变得平静,问道:“你会原谅她吗?” “谈不上原不原谅,江雾寒的本性并不坏,她是被最信赖的人耍了。哼,江阔渚,这事我记着,以后有机会找你算帐!” “你不会去挑战整个江家吧?” “不会。”于文回答得很干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晏影松了口气。 其实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弱肉强食,十几万的巨款搁到别的任何一个修仙家族都会做同样的决定,所以除非你打算颠覆整个世界的规则秩序,否则报复止于始作俑者或者为恶者就足够了,那种你害我一次我就杀光你全家的作派未免太狭隘、偏激和不可理喻,她不希望他被仇恨冲昏头脑而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 “不说了,刚刚发了笔不大不小的财,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花掉吧。”于文看着眼前的女子道,“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不要,你已经给过我很多东西了,我一直都没有回报你。” “说什么傻话呢,我早说帮你是我愿意,你开心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初次见你时只是小孩子模样,一两年间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厚脸皮!”晏影回避他将话题深入的企图,道,“我真的不需要你送东西了,现在只希望你快快好起来。” 于文安慰她:“放心吧,我恢复起来很快。” “你能从金丹期高手鼻子底下逃掉,全凭令师的遁符,他真是位了不起的奇人,能让我见识见识遁符吗?” 于文狡黠地一笑:“在我怀里,你自己拿。” “算了,改天再看吧。”晏影站起身,“伤在丹田不是小事,听说两百里外有个玄阳宗外门弟子开设的黑市,我去那儿给你买疗伤的丹药。” “你别去,”于文赶紧阻止,“我自打出道以来头一次伤得这么厉害,经历这一次后我得到教训,修仙世家的人不可信,修仙门派的人更加不可信,你一个修为平平的年轻女子孤身去那里买值钱的丹药不被人半道打劫才怪。” 晏影被他说动,犹豫地道:“你的伤用普通药何年何月才能治好,万一留下隐疾怎么办。” “我开个方子,几味主药在我们的收获品里都可以找到,其余的麻烦你到凡人的药店里抓。”于文看见她怀疑的目光赶紧补充,“方子是我师父留的。” 就这样,于文在晏影的照料下静静地养伤,两个多月后,曾武和晏飞找到他们,四人在分散将三个月后终于再度会合。 第45章 算你识相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鸟兽绝迹,大地白茫茫一片,冬天的景象多半单调而枯燥,修仙坊市也不例外。 玄阳宗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设有两座对外的坊市,玄北坊是其中一个,于文一行四人踏着皑皑白雪早早来到这里。 现在已经是他们会合之后一个月,前阵子四人在樟尚镇一边休整,一边计划怎样实现加入玄阳宗的目标,贡献紫雾荸芑已经行不通,思来想去于文想到一招:献丹方。 仙丹大体上可以分成两类,普通丹和特殊丹。普通丹就是流行的大众货,这类丹药功效稳定,丹方公开,最重要的是绝大多数品种的用材常见,深受欢迎。特殊丹分为三种:古丹,由于丹方基本失传和受到材料方面的限制而非常罕见,常有惊人的功效;新丹,新研制的丹药缺少时间检验,功效不稳定,服用时存在危险性;改良丹,就是在普通丹药基础上改良。 于文他们要献的正是改良丹。 丹药改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张丹方,哪怕最普通、最下品的丹方,都经历了几千年的实践检验,想要改动它的药材构成、配比、炼制工艺没有对丹道知识出神入化的掌握程度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丹道一途易学难精,能够达到普通的精熟程度都是万里挑一。此外改良丹方还需要做无数次实验,炼丹本就成功率极低,为改良丹方浪费的材料惊人,就算再富的人也承受不了,更不必说要保证改良之后的丹药的安全性、稳定性以及相对原丹的功效增益。 于文没有这种本事,其他三人也没有,他们打算献的丹方是杜希言留下的。杜希言处处以叔父陶勋为榜样,为了用这个世界的材料炼制出原来世界的仙丹,他当年下足功夫深入研究,自然有成果留下来。于文从至灵心戒里一本古籍的书页里找到一张用作书签的便笺,上面写着一个改良丹方。 这张丹方是在银坤丹的基础上改良,银坤丹是炼气期常用的辅助性灵丹,对提升灵气的吸收效率有帮助,比较难得的是它不挑灵根属性,对任何一种或者数种灵根属性者都有效,缺点也跟这个有关,就是增幅的效果相对不同灵根专用的丹药要差一半,尽管如此它仍然是广受欢迎的丹药之一。 改良的丹方,根据杜希言作的附注,效果提升八成,材料损耗降低两成、成丹率提高一成半。 丹方再好也需看用实际效果来证明,所以于文打算照方炼丹,炼出成品,做过实验之后再去找师昌明。 很幸运的是,改良的丹方载明的几种主药在废弃药圃的收获中找到,而且年份上佳,其余的辅料多是大路货,随便哪个修仙坊市都能买到。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没有丹炉,也没有炼丹必需的火源,所以他们决定到玄北坊采购。 仍然如同上次一样,于文和阿牛一组,晏家兄妹一组,分开行动。 冬季的坊市冷清,尤其是露天摆摊的几乎绝迹,这样就少了捡漏的可能。 “文哥,玄北坊市比临山城的大很多,建筑物规模跟合灵坊市差不太多,可是走在这儿我感觉到比在合灵坊市更加压抑,好象空气都要沉重三分。” “到底是传承几千年的内地大门派,合灵宗那种三、四流的小门派没法比,依我看这些建筑的位置、形制、大小、布局都不简单,受到外敌攻击时整座坊市能够迅速变成某种攻防兼备的要塞。” “呵呵,你的眼光毒,我可是看不出来。”阿牛压低声音,“我有个问题一直憋着没敢问你。” “问吧,可别憋坏。” “离开临山城的时候我炼气一级后期,你炼气一级初期,现在我是炼气二级中期,你也是炼气二级中期,明明我是天灵根,你是五行俱全的废灵根,为什么你的修为增长速度比我更快?” 于文笑了,为了试验炼丹他突击将“五绝阴阳经”提升一阶,从而将灵根体系修为晋升到炼气二级中期,这是炼制改良银坤丹的最低要求。他没有解释,只说道:“别人修炼速度也快嘛,你看晏家兄妹还有阿五年纪和我们相仿全都炼气四级以上。” “他们从四、五岁起开始练功,有金丹期的师长指点,有大量的灵丹辅助,我们不能同他们比吧。” “知道就好,不要贪心,你现在的修炼速度已经飞快,有几个修仙才一年的新手能达到你现在高度的。” “好吧,你有秘密不肯说就不说。”阿牛沮丧地放弃追问,马上又道,“自从会合以来影姐好象不一样了,飞大哥整天闷闷不乐的。” “别人的事你别瞎操心,管好自己就行。”于文用教训的语气说道,心中明白怎么回事:晏影一定是将改变灵根的事告诉兄长,晏飞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到了,那里就是奇鼎轩。”阿牛指着前面一座大店铺。他们来玄北坊之前做过功课,早打听清楚里面有哪些店铺口碑较好,因此进坊市后目标明确。 奇鼎轩专售鼎器,包括炼丹和炼器两种不同用途的鼎器都有售,货的品质有口皆碑,开设的分店不光遍布吉武国的几大主要修仙市场,更遍布邻近的十几个国家。能将生意做这么大来历肯定不简单,然而他们的背景颇为神秘,没有人知道他们的靠山是谁。 于文和阿牛掀开暖帘跨进大门,里面有取暖用的小型法阵,内部暖意融融,门内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展台,左边摆放一只一丈高的巨型炼器鼎,右边陈列一只大炼丹炉,皆雕龙饰凤,甚至镶嵌宝石、贴上金箔,华丽而富贵。 隆冬季节一般是生意淡季,店里的掌柜见难得有顾客光临立即亲自迎上前,热情地道:“欢迎贵客大驾光临,鄙人姓东,是此间分店的掌柜,二位是进来看看还是想买鼎呢?” 于文答道:“想买一只合用的炼丹炉。” “你想买一只什么样的丹炉呢?大小尺寸?质地要求?诸如此类不妨说出要求,鄙人替你参详推荐。” “不须大,最好能变化大小,最好能够承受十级鼎火……”于文早有考虑娓娓道来。 东掌柜听得很仔细,不时问到细节,很快弄清楚他的标准,将他们带到隔壁的一个房间。 房间沿墙是一线梯级展台,中间还有一个金字塔状的梯级展台,陈列的各种款式的丹炉不下三十只。 东掌柜直接将他带到东面的展台前:“按照贵客提出的标准来看,这三只丹炉都比较符合。” 三只丹炉的形态各异,尺寸相近,都是高约四尺、直径三尺,看上去材质上乘,制作工艺精良,卖相非常好。再听东掌柜的详细介绍,它们的功能果然都基本符合于文的要求。 于文指着其中一只三足圆肚的黄铜丹炉:“我喜欢这一只,不知道能不能试试火?” “鄙店信誉素著,所出售的鼎、炉绝对是上乘货色,一般不允许试验,两位贵客是第一次光临,可以酌情考虑,不过一旦试火,如果不满意,必须打一点动火的支出,这一点得先说明。” “要多少?” “一般是价格的百分之三,具体到这只丹炉为三百下品灵石。” “多……多少?”阿牛险些没趴下,“照这样算这只炉要卖一万灵石?” “不错,本店的招牌、信誉担保绝对值这个价,分文不能少的。” “贼他妈的贵。”阿牛缩缩脖子小声嘟哝。 “好吧,先试火。”于文交给东掌柜三枚中品灵石。 东掌柜的笑容更加热情:“那好,请随我到试火堂试火。” 于文和阿牛由东掌柜带领来到后面的一个房间,这里面有特殊的设置,看样子接通了一条微型的地火口,出火口用华丽的法阵以及特殊装置覆盖。店里的伙计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摆上香浓的灵茶和可口的点心、灵果招待。 两名伙计抬着那只丹炉从侧门进来放到出火口,行个礼离开。紧接着从后门进来一名老者,默默地行个礼后站立候命。 “洪先生,辛苦你为贵客演试这只庚级丹炉。”东掌柜的语气非常客气。 洪先生点点头,转身开始操弄丹炉。 东掌柜小声向于文解释,“洪先生是鄙分店聘请的炼丹师,凡试火多由他亲自出手。” 炼丹场上,洪丹师熟练地演示着丹炉的使用方法,详细解释,有问必答,包括启阵引火时需注意的事项都说得很清楚,这样下来就算没买也从中学到不少的知识。 试火的过程中于文忍不住下到场中近距离观摩学习。 阿牛看得直咋舌,悄悄地感叹:“我算知道为啥试火都这么贵了,比起临山城那边……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演示完毕,洪丹师告退。东掌柜起身问于文:“贵客可还满意?” 于文连连点头:“非常满意,就要这只了。” “呵呵,那么请到前台交款,我让伙计给你打包好,鄙店会附赠一些小玩意儿,都会一并奉上。” 生成谈成,双方都很愉快,轻松地谈笑着走出来。 前堂坐着两个陌生人,看见东掌柜出来马上起身,其中一名中年人熟络地同他打招呼:“东掌柜,叶某人又来打扰了。” 东掌柜脸上堆笑迎上前:“哎呀,叶道友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您是为那只丹炉而来的吗,如果真是那可不巧,此炉刚刚售出。” “卖掉了?什么时候的事,谁买的?”中年人脸色有变化,指着于文问东掌柜,“是他吗?” “正是,已经谈妥,也交过灵石试过火。” “那就是还没有付全款了。我说老东,这事可是你不对,此炉我侄儿早两天就已看中,只因为一时灵石不够需回去筹集,当时请你替我留几天的。”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东掌柜笑着说道,“说好只留三天。” “筹款去了嘛,款子数目不小,这样的鬼天气到处都不做生意,也只晚了两天,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通融一二吧。”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帮您,可是店里的规矩是东主定的,不敢有违。要不请令侄换一个吧,同等级的炉还有两台,都是上等品,价钱一样。” 中年人知道奇鼎轩的规矩,脸色有点难看,道:“一点情面都不肯讲么?” “实在是为难,请叶真人恕罪。您稍待,鄙人去将生意做完再来赔罪。” “且慢,是不是如果这个小伙子放弃购买,我就可以买了?” “这……您知道鄙店的规矩……” “放心,我不会动粗或者为难你的顾客。”中年人大步走到于文面前,傲慢地道,“小伙子,跟你打个商量,那只丹炉让给我。” 于文客气地问道:“请教前辈是?” “玄阳宗叶群山,忝为内务堂总管。” 能担任总管的人必定是该派的核心弟子,而且是筑基期。 于文不敢怠慢,赶紧施礼:“晚辈失礼,见过叶总管,那只丹炉您既中意,晚辈愿意让出。” “如此便多谢你了,你试火的灵石我补偿给你。”叶群山微微抬手示致谢,然后偏头吩咐侄儿,“庶暝,你取三百灵石给他。” “遵命。”叶庶暝起身应喏,清点出灵石走过来,用微带敌意和不屑的目光扫视于文和阿牛两眼,将灵石袋往地上一扔,“算你识相,拿去吧。” “你!”阿牛怒火腾地一下冒起来,要冲过去动手。 “冷静些!”于文扯住他。 “文哥,我们相让已经不错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别讲蠢话,站我身后不准出声。”于文平静地命令道,俯身从地上捡起灵石袋当面点清数目,口中道,“有钱不捡绝对是傻瓜。” 第46章 第一次炼丹 叶群山和东掌柜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叶群山固然根本没将两人放在眼里,东掌柜有点过意不去,告声罪走过来。 “贵客可愿意购买另一只同级的丹炉?” “当然想满载而归。” “好好好,请先用茶稍候。”东掌柜客气地作出安排。 叶群山叔侄付款提货,在东掌柜的相送下趾高气扬地走了。 东掌柜进来对于文道:“让贵客受些闲气,这是鄙店的过失,这样吧,我做主,同级的丹炉给贵客五十块下品灵石的优惠。” 受点气得到五十块灵石,以于文和阿牛的出身而言五十块灵石数目不小,这种生意当然做得,两人对东掌柜的印象更加好了。 接下来于文甚至没再要求试火,直接挑选一只后付款。 交款时东掌柜拿出一张银色小卡片给他:“本店的规矩凡购物满一万灵石的顾客自动成为银卡贵宾,执卡在奇鼎轩任意一家店铺购物享受九五折优惠。鄙店的鼎器由高到低依次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级,庚级最高只能炼制筑基中期的丹药,如果将来要换更好的鼎,旧鼎可以折旧回收,可谓折上加折。” 于文高兴地接过来。 东掌柜又道:“鄙店也兼做丹药的生意,要是贵客炼出的灵丹有多余鄙店优价收购,假如炼丹缺少材料,鄙店颇有收藏或许帮得上忙。” 当从奇鼎轩出来之后,阿牛感慨道:“明明这家店的东西贼贵,而且价格死硬,可给人的感觉钱花得值,做生意做到这份上,难怪赚钱。” 于文道:“这就是内地大商行高明的地方,真的不是边地小店能比,不过我有点奇怪,他们怎么没在金阳城、临山城开分店呢,难道嫌那里档次太低?” 玄北坊也有对外人开放出租的炼器、炼丹会所,于、曾与晏家兄妹相约在那里碰面。 晏家兄妹已经到了,他们已将丹方上的药材配齐,并租下两间炼丹房,一间带丹炉一间不带,前者两枚灵石一天,后者一枚,租期都是两个月。兄妹俩炼丹只是偶然为之,不象于文这样爱好广泛,所以购买价格昂贵的丹炉对他们而言实在是种太过奢侈的无用举动,他们宁可有需要时临时租,要省钱得多。 于文和阿牛都是第一次进炼丹房,进来一看,里面的摆设跟在奇鼎轩试火时进过的演示厅差不多,不过毕竟这里更专业些,布局、陈设、配套设施更全。 于文在山中经常观摩杜希言炼丹,自己独立炼丹这是第一次。 炼丹的第一步是处理材料。修仙者的炼丹中用到的材料多以灵药为主,矿石材料为辅,采摘后没经过处理的灵药都是生药,一般生药不能直接用于炼丹,必须根据丹方的需要进行初步处理,去掉杂质或者部分改变药性后才能用,矿石材料也同样需要进行预处理。 而处理材料这一步在灵根体系下的炼丹术中并不太受重视,这个世界的炼丹术绝大多数都是按方抓药,除非丹方上注明必须预处理,否则就是直接称重、配比投进丹炉炼制了。 昆庐门的正宗功法以炼器为主,炼丹术实则传自陶勋,陶勋的丹术则绝大部分学自《天册》以及鸿钧老祖的化身地藏老人,博大精深,比这个世界的高级得多,在材料处理的这一步上就显现出功夫来。 譬如昆庐门丹术会首先分析丹方的构成和原理,在此基础上对材料的初步处理作出详细而明确的要求,这就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将基础性的工作做好,到炼丹的时候控制起来自然轻松得多,也自然能够提高炼丹的成功率。 杜希言将昆庐门的炼丹思路应用于炼丹这个世界的灵丹,他留下的丹方上,丹药的材料构成和配比只占小部分,大部分倒是分析原理以及交待标准和操作细节,尤其指出改良银坤丹的成功率与材料的预处理精细程度有直接的关系。 于文指挥阿牛准备好两个份量的材料,他在炼器时运用混元葫芦所贮之水的神奇特性成功将昆庐门炼器术嫁接到炼制灵根体系的器物上,所以炼丹上也自然试验同样的手法,准备第一炉用灵根体系的炼丹术,第二炉用昆庐炼丹术。 体现在材料的预处理方面,如何将混元葫芦的贮水运用进去是一个问题,预处理药材不比矿石材料,不是单纯的全部拿去泡泡就可以的,譬如需要脱水的药材就不能再用水泡,有的药材本身忌水,沾水就会腐烂。 于文的对策是将重点放在丹炉上,几乎所有的药材的初步处理都可放在丹炉里进行,那么在处理每一种材料之前先用混元葫芦贮水在丹炉内部汽化薰炉,借助丹炉的特性将水中所含神奇力量分离出来封于内膛,再将药材投进去处理。当然方法不止这一种,他也是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地试验。 就这样,于文和阿牛在炼丹房忙开了。 一个月后,于文出了两炉丹。按照正常的方法一炉丹需花费一个月的时候,于文凭借其独特的手法硬是将正常方法的第一炉丹时间缩短到二十天,而第二炉用昆庐门手法炼的丹再缩短一半只花了十天。 成果方面效果相当的好,按照丹方所载一个份量的材料是五十枚丹的量,于文第一炉出丹二十枚,其中废丹八枚,也就是说成丹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四,这种成功率放在这个世界足够令人瞠目结舌。第二炉更加了不得,出丹三十二枚,其中成品丹二十枚,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四十。 第一炉丹出丹后,于文拿出一枚让阿牛到炼丹房里的休息室里试丹,他们进来之前已在市场上买来普通的银坤丹以及功效相同的火属性的专用丹,三种丹前后服用作对比。 当第二炉丹出丹的时候,阿牛兴奋地从休息室里出来:“文哥,你炼的丹真好,普通银坤丹功效只有专用丹的一半,改良的银坤丹功效接近百分之九十,不过你的丹颜色变了,象黄金一般,不如改名金坤丹。” “呵呵,你这主意不错,给你,再试试这一颗。”于文将第二炉的丹拿出一枚给他。 “别这么小气,我看你炼成的丹多,多给我几颗,你炼丹时我只能做粗活,反正我怎么看都看不懂,不如用这点时间练功。” “好是好,可这是我第一次炼丹,怕药效不稳定出事。” “不怕,我身体壮得象牛,等闲的毒药是毒不死滴。” 于文给他一记爆栗,笑骂道:“妈的,你小子敢说我的丹是毒药!给你十颗新丹,吃不死你!” 阿牛兴冲冲地拿着第二炉出的丹回休息室试药,而于文则开始准备第三轮和第四轮的炼丹。 又一个月后,于文再出两炉丹,这次的成丹率有细微变化,使用普通丹术的第三炉成丹率有所下降,成丹九枚,成功率为百分之一十八,使用昆庐炼丹术的第四炉成丹率则有上升,成丹二十三枚,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四十六。 由此看,这个世界的炼丹术可能是受到法则的限制,即使借鉴了昆庐炼丹术的思路和手法,成功率仍不高,相反在昆庐炼丹术下成功率能够保持较高。当然了,这样的成功率与银坤丹的品级低以及成丹率本就是诸丹中居高的也有关系。 在丹药的功效方面再度收获惊喜,昆庐炼丹术出的丹功效比专用丹高出百分之十到二十,这可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银坤丹的功效大而泛,从单灵根到五灵根俱全对每一种灵根都起到同等功效,也就是说一枚丹对五灵根的作用是对单灵根的五倍,它正是通过降低功效来扩大适用的范围,而改良版的银坤丹却将效果提升到与专用丹一致甚至更高的水准,要知道天下天灵根者仅占少数,废灵根者占大多数,其中的意义可想而知。 出来后看见晏家兄妹满面春风,原来兄妹俩两个月炼丹两炉,总共成丹十八枚,市面上银坤丹正常的平均成丹率为百分之十五,照此计算改良银坤丹果然在原丹的基础上提高了一成半以上的成丹率,这是兄妹俩头一次获得如此佳绩。 然而当他们了解到于文的成丹率时不由得气馁,平均百分之二十一,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炼丹的成绩,不服不行,兄妹俩也因此对于文的师父更加敬仰。关于用昆庐炼丹术多炼两炉丹的事以及丹药的效果,于文告诫阿牛务必保密,一是不想刺激兄妹俩,二是不希望张扬。 炼丹成功之后须继续试丹,仅有阿牛一个人试丹远远不够,金坤丹对于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体质的人效果如何必须详细弄清楚,否则万一有问题就要出大事。 四人索性在玄北坊租房住下,除自己试丹之外还暗中找人试验,再次花了一个月时间,春暖花开的季节,他们的试验宣告完成,四批次炼出来的总共三十九枚普通金坤丹用掉了三十四枚。 试验的结果非常鼓舞人心,金坤丹的药效比原版的银坤丹更加稳定,各项指标都达到了丹方上所记载的标准,改良的丹方大获成功。 银坤丹的适用对象仅限于炼气期的修仙者,市面上的价格不高,别看它似乎价值不大实际上需求量巨大。天灵根者服用单属性的专用丹就够了,废灵根因为至少有三种以上灵根如果也这样服丹花费就是前者的三倍以上,银坤丹的价格比专用丹稍高一点,尽管功效只前前者的一半,但各系灵根都能均匀受益,折算下来灵根越全者服用银坤丹就越实惠。 金坤丹将药效提高到与专用丹相差无已,实际上降低了服丹成本,基于它庞大的消耗数量,日积月累下来可节省巨大的开支,这对于一个门派而言绝对是笔巨大的财富。所以贡献金坤丹丹方的价值远高于区区一只半人形紫雾荸芑,凭这个贡献不愁玄阳宗不肯收录他们四人。 他们接下来就是献丹方。怎样献上丹方?这是一个难题。 以金坤丹的潜在价值,冒冒失失地拿着它去找个不熟悉的玄阳宗的人献丹方,恐怕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丹方是绝对不能轻易泄露的,仍然只有走师昌明这条线最保险。 问题是怎样才能见到师昌明,师昌明是玄阳宗一名堂堂金丹期的长老,在门派内身份尊贵,不是随便一只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到,于文他们四个只是默默无闻的低阶散修,别说求见师长老了,就算是见到师长老的门童都非易事。 更何况一般金丹期后都不再管门派的俗务,而将精力放在提升修为冲击元婴上,练功、闭关、服丹、炼器等等活动往往闭门不出数月、数年,如果遇上门派安排的外出任务或者外出云游历练,十几年不回都是常有的事,所以就算他们能够递上求见的帖子,也得看对方在不在家、有没有空。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好运气已经用完,在走了无数关系、花了大量灵石以及三个月的时间后总算到找一名玄阳宗的杂役弟子肯帮他们,此人与师昌明身边一名做勤务的杂役弟子相熟,好不容易搭上这根线后他们却被告知:师长老正在闭关,何时出关不得而知。 四人无奈之下只得坐等,玄北坊市的生活成本不低,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为了不错过师昌明出关的第一时间,他们不敢搬出坊市居住,每天都留一人在家等信,其他人或去坊市的练功会所,或去丹、器会所。 一直到入秋才传来好消息:师昌明出关了。 第47章 可入门 玄阳宗的地盘东西和南北横跨千里,师昌明的居所处于腹心地带的奇樽山,距离玄北坊市三百多里。 深秋时节,漫山的红叶,于文和同伴一块坐在玄阳宗专用于内部交通的云车上,透过车窗欣赏着下面飘浮的白云我红透的山林,心头既有兴奋和期待,也有不安。 好在驾车的人正是他们打通关系的玄阳宗的杂役弟子,名叫郑盛础,一路上不厌其烦地同他们讲玄阳宗长老会客时的规矩以及师昌明的一些习惯倒让他们逐渐放松些。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过去,云车飞到一座雄伟的大山脚下的一座牌坊前,郑盛础领他们下车,在此交验文牒换乘马车上山。 上山的马道盘来绕去,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山腰处一个院落。外面用三丈来高的原木建起栅墙,围起一个不小的院落,进栅门后里面是一片白雾茫茫,除了一条拐来拐去的碎石路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郑盛础领四人循石子路走进去,走出一段距离后穿过白雾,来到一座木结构的建筑群面前。建筑群由五个相连的楼阁组成,其中一半露在外面,另一半似乎建在山间洞府里面了。 屋外的下马石旁边停着一辆华丽的云车,房门外两名杂役弟子打扮的人正的小声聊天。 “伍师兄,小弟回来了。”郑盛础先给同伴打招呼,然后笑嘻嘻地对另一人道,“这不是段师兄吗,叶师叔来作客呀,小弟早晨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师兄会来,不然说什么也要留下来传候大驾的。” “呵呵,郑师弟甭给我假客气套近乎,师长老有安排你敢违抗?”段师兄笑着道,“叶师叔上午就来了,这会应该要打道回府。” 屋里有声音传出,三人赶紧停止说话恭谨地侍立。 “哈哈哈,师叔请留步。”一个人倒退着走出来。 “是他。”于文和阿牛认出这人,叶群山。 叶群山退出房门才转身,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目光扫过于文他们,换上漠然的表情:“小段,回府。” 等叶群山坐上飞车走了,阿牛小声地道:“看样了他不记得我们了。” “记得才怪,他是内务部总管,大人物,你我何德何能值得他记住?” 伍师兄在台阶上对下面道:“长老让你们进去,跟我来吧。” 晏飞领头四人小心地随伍师兄跨进大门,屋里的家具陈设简约别致,正前方一张云床,一名老者盘腿坐在上面半倚着一只小几看书。 “长老,他们带到。” “嗯,给他们看座、上茶。”师昌明放下遮挡脸的书看向四人,“你们就是传信来求见的人?”师昌明长得相当俊朗,剑眉入鬓、双目有神、鼻梁高挺、长髯及胸,第一眼印象就很容易使人产生信赖感。 “正是晚辈等人。” “信是谁写的?”师昌明从小几上拿起信纸,“图画不错,让我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信是于文写的,里面只有一张图,画的玉佩图形,因为这是重要的信物,不敢轻易交出去,所以画成图影。 “东西带来了吗?”师昌明继续发问。 “在这。”一旁的于文赶紧拿出来双手捧着。 师昌明手一招,玉佩飞起来落到他手上,他摩挲着玉佩眼中浮现起追忆怀旧的神色,过了一会才道:“是此物没错,三百多年前发生的事好象在昨天一般。我师昌明这辈子欠下的人情不多,以秋家的这个最大。你们四个都不是秋家的后人吧?它怎么到你们手上的?” “不是,是秋家的后人秋山立掌柜赠送给晚辈的。”于文回答道。 “当年我的承诺是只要有人拿它找我,我就要满足他的一个要求,当然了,必须是在我能力范围内并且不违背道义的要求,执有人不一定非要秋家的后人,既然你们拿它来,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来听听。” 晏飞出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想请您引荐我们加入玄阳宗成为正式弟子。” “哦!”师昌明坐直了身子,“我一直没问你们姓名来历,因为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但是加入玄阳宗就不一样了,尤其你们要求成为正式弟子,作为你们的引荐人,同时也是担保人,我必须了解你们的身份来历,还必须了解你们的资质条件,玄阳宗有自己的规矩,招收弟子有严格的标准和考核程序,不会因为人情关系就可以免除。” “晚辈都知道。”晏飞从怀里拿出四只信封,“这是我们四人准备的履历,请前辈审查。” 师昌明将信封拿到手上拆开阅读,很快脸色有变:“谁是晏飞、晏影?” “晚辈是晏飞(晏影)。”两人起身应答。 “你们是寇权兵的徒弟?”他的声音有些严厉。 “晚辈十五岁时承蒙先师收录门下,前年先师已经故去。” “死得好,活该!”师昌明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此举令晏飞和晏影有些不自在。 于文赶紧道:“不知道您与寇前辈之间有什么过节,毕竟斯人已逝,晏飞和晏影是诚意前来请求加入玄阳宗,听说玄阳宗招收新弟子时对其以前的师承并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只要入门后与原来的师门断绝关系就成,晚辈想这一条对他们兄妹来讲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是……” “晚辈名叫于文。” “于文,牙尖嘴利,胆子不小。看在是你从秋家得到信物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退一边去。”师昌明疾言厉色将他叱退,然后对晏家兄妹道,“寇权兵人品低劣,他的旧日徒弟未必好得哪里去,所以要我保荐你们我不会做,看在秋家信物的份上,于文和曾武我可以马上让宗门的人审查,你们俩我最多安排到外门做挂名的杂役弟子。” 果真是这样!这种结果他们四个预计中第二差的结果,挂名杂役的弟子顾名思义连杂役弟子都不如,相当于苦力和半奴才的代称,是一个门派最下等的成员,而且所挂的名份随时都可能取消,在外行走时不会受到宗门的保护。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改良丹方就是为这个所准备。 晏飞不慌不忙地问道:“假如我们兄妹能够为玄阳宗做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呢?” “是什么?” “请师长老过目。”晏影取出丹方和剩余的五枚金坤丹。 师昌明接过丹方只看一眼立即从云床上站起身,再闻一闻丹药,马上下床穿鞋坐到床沿,神情举止都十分严肃。 “这张丹方你们从哪里得来的?寇权兵留给你们的?” “是晚辈从先师故后的遗物中找到的,五枚成丹由晚辈年初时在玄北坊市照方炼制,已经试过药没有问题。”晏飞回答,这是他们预先编好的答词。 “好,很好,我马上让宗门的丹房拿去测验,如果属实我可以答应保荐你们加入本宗的要求。”师昌明的态度有转变,“寇权兵活着时没做过几桩好事,没想到死后会留下好东西。晏飞、晏影你们很聪明,拿着秋家的信物和它来找我,要是换别人,你们能活着拿到一笔钱就是最好的结局。” “全凭前辈周全。”晏飞和晏影露出喜色,双双行礼致谢。晏影偷偷用眼角瞟向于文:幸亏他执意炼丹献方,不然今天的事真的会黄掉。 “好了,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下,我会立即请宗门审查你们的丹方和你们的履历,只要没有问题就会给你们做入门测试,你们要做好准备。”师昌明做出决定。 自此四人就在师昌明的院子里住下,名义上为做客,实际上就是软禁,师昌明通知了宗门调查他们的身份来历,这期间当然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祸福相依,被软禁在师昌明的住所对四人来说好处多多。比如说师昌明一派长老的身份有资格占据一条灵脉,也就是说他的居所建在一条灵脉上,虽说他们四人不可能直接接触到灵脉,毕竟也能间接沾到好处。又比如住在师昌明家里安全上自然有保证,也不用花费大笔的生活开支,过去一年住在玄北坊的开销着实不小,要不是在紫雾荸芑上发了笔财绝对不可能撑下来。 四人安心修炼等待结果,很快同师昌明居所的侍从人员混熟,伍师兄名叫伍子钤,是外门弟子,身份比其他人都高,此人服侍师昌明多年实际是半仆半徒的关系深受器重。 一个月后初雪降下的时候,炼丹房那边先有消息传来,金坤丹炼制成功,药性分析有初步结果出来,全部非常理想,仍需要一段时间试药验证。四人振奋之余更加安心等待,伍子钤和郑盛础对他们的态度也更加亲善,毕竟他们极有可能成为同门同师的师兄弟。 冬季过完,两方面的正式结论全部出来:金坤丹没有问题,他们的身份来历核查也没有问题。 刚一开春,一队人马来到师昌明的住所将于文四人带走,他们来自玄阳宗管理人事的宗人堂,奉命接四人前去作入门测试。 玄阳宗的核心地域属于金丹期长老以上的最核心成员,管理宗门日常事务的机构设在东边的非核心地带,宗人堂的飞车也不能直接穿行,绕了一个大弯。 于文四人惴惴不安地坐了一整天的车,入夜后被带进宗人府的考察院。这是一处大的建筑群,依山傍水而建,所有的建筑都恢宏高大,式样古朴带有浓浓的古典风格,某些地方掉漆后露出来的木料更向人们传达出久远的信息。 进院后,四人被分开,各有人带领进入不同的地方安排休息,当天已太晚,次日才开始正式测试。接待和安排他们的人一个个表情麻木、惜字如金,只例行公事般地对他们宣讲测试时的流程和注意事项,对所有的提问一概不回答。 玄阳门的入门测试非常严格,不仅仅只测试一下灵根和修为境界,更包括更广泛的内容。比如测试项目包括身体和意志等几大块,身体的测试要检查身体、骨骼、肌肉、经络等等的坚韧情况,检测身体对灵气的亲和力、吸收率等指标,检测对一些常见的有毒、有害物质或者疾病的抵抗能力等等;意志的测试要测试耐力、毅力、反应、灵敏度等等指标;此外还有对智力、情商方面指标的测试。 总之入门测试大大小小的项目多达两百余,可用“五花八门、包罗万象”八个字来形容,整个一轮做完花了整整十天。幸亏于文他们事先已经听伍子钤和郑盛础讲过测试的敏繁杂,早有心理准备,否则难保不出现状态起伏的状况。 测试的结果是四人给了玄阳宗一个小小的惊喜,在最最重要的灵根属性指标中,四个人里面就出了两个天灵根,这在以往的历史中还从来没有过。四人中以晏影的评分最高为上上等,阿牛为上中、晏飞为中下、于文为下中。这个结果也让玄阳宗对他们的态度有所转变。 四人结束测试出来的时候,师昌明派伍子钤驾车来接他们,这与十天前他们离开居所时所受的待遇完全是两回事,不光师昌明,还有不少的玄阳宗长老派了人早早候在考察院外,见他们出来后纷纷热情地上来搭话套近乎,当然了,享受这种待遇的是晏影和阿牛,晏飞和于文基本上没有人搭理。 伍子钤将四人载回家,师昌明立刻召见他们。 师昌明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推荐四个人就有一半是天灵根,天灵根的弟子对于一个门派来说就是笔珍贵的财富,每次宗门发布核心弟子级任务中招收到天灵根弟子都是功绩居前的任务。他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四个人全部入门绝对没有问题,并且流露出要亲自收徒的意思。 第48章 波折 修仙门派正式的公开招收弟子活动每七年举办一次,具备修仙资格的人无论凡人、修士都可以应试,谓之选青大典,选青之外平常年份由核心弟子保荐新人,在每年春季召开的门派年会上统一进行甄选。 每年春季年会不在掌门宫举行,而在宗门中心的玄阳山下玄林宫。一般情况下,修仙门派的掌门以及各职司部门的主管全部由筑基期核心弟子担任,他们只负责管理日常事务,重要事务由金丹期长老商讨决定,特别重要的事情由元婴期老祖们决定,说穿了掌门是个摆设,权力有限。 玄阳宗是吉武国接近一等的大门派,在这个一名元婴期老祖就可以撑起一个门派的世界里玄阳宗拥有四名元婴期老祖、一百五十一名金丹期长老的阵容可谓庞大,每年春季年会上要决定门派一年的大政方针,在家的金丹长老全部出席,元婴老祖中总至少有一名出面。 于文四人乘坐师昌明的飞车来到玄林宫,已经有数十辆飞车停在宫门前的广场,还有更多的飞车陆续飞抵。 师昌明下车,有专门的执役弟子接待,他转身交待于文四人:“你们先随这位师兄到外面偏殿休息,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进主殿,机灵点。”他最后一句的交待语气特别,似乎专门对于文讲的。 于文一行跟在引路的人后绕个很大的圈从侧门进入,路上一些来开会的人颇有兴趣地打量他们,还有其他年青人也由人领着往同一张门走来,看来也是参加这次年度保荐甄选的候选弟子。 偏殿很大,里面的座椅摆成一圈,已经有大约十余个人入座。人员陆陆续续地到达,半个小时后听见远处传来云罄七声响,偏殿大门缓缓关上,这时座位上总共坐了二十三个人。 一名内门弟子走进来道:“甄选要在年会之后,你们在这儿等候。你们先彼此熟悉一下。我还要到正殿侍候,你们有事可以传讯叫我。” “多谢师兄提点。”侯选众人纷纷应道。 这名门内弟子快步离开,当走出偏殿角门前停步半转身道:“别闹得太厉害,免得觐见老祖时不好看。” 随着此人离开,偏殿里拘谨的气氛轻松不少。 一名高个子青年率先站起笑道:“我们能够同一批入门也是缘分,将来应当互相照应,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丰原,炼气七级,承蒙越金咏长老保荐参加今年的甄选。” 在他的带动下,在座的各人轮流介绍自己。 于文做自我介绍时感到侧前方一道不友好的目光,那人他认识,进来的就认出是叶群山的侄儿叶庶暝,他有些疑惑:叶庶暝应该没有认出自己,以叶的背景怎么会记得一个被他欺负过的无名小卒,应当另有什么事。 晏影和阿牛做自我介绍时,大多数人表现出兴趣,目光中饱含艳羡和嫉妒,甚至一些人人流露出刻意结交的姿态。 于文冒出疑问:看样子来这儿的人都通过保荐人知道其他候选者的情况,唯有他们四人不知道别人的,师昌明为什么不透露给他们?从半年的接触看,师昌明一心扑在修炼上,性子和行事风格比较耿直、清高,或许人际关系不太好吧。 一圈介绍下来,一名沉默寡言的少年引起于文注意,此人名叫王啸雨,相貌俊郎、气质孤寞,于文判断他是天灵根者,其他人的反应也可证实。 “哼,玄阳宗何等超群的大门派,对门下弟子的要求何其严格,居然也有不自量力的家伙异想天开的打算混进门。”叶庶暝迫不及待地开火,他站起身表情和目光带着露骨的挑衅对向于文。 于文笑了笑扭头同晏飞讲话,压根不鸟他。 “叶兄怎么这么说呢?”有人问道。 “五灵根齐全的废人也好意坐在我们中间,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叶庶暝已经公然指着于文说话,只差直接点名。 于文仍装作没看见。 阿牛忍不住站起来骂道:“叶庶明,把你的狗爪子拿开,刨过屎的东西居然好意思亮来亮去,这才真可笑。” 叶庶暝勃然大怒:“曾武,你这个下贱的猎户崽子,不要以为有天灵根就了不起,不要以为有人罩你你就可以放肆,信不信老子扭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阿牛一个箭步跳出来准备动手。 于文扯住他用严厉的语气训斥:“你做错了事知不知道?” 阿牛不解地问:“做错什么了?” “不该对叶庶暝无礼!” 阿牛一脸的郁闷委曲,叶庶暝满脸得色,其他人都是不屑的表情。 于文一本正经地继续道:“有疯狗对你吠,你也对疯狗叫,你成什么啦?” 轰的一下,全场爆笑。 叶庶暝的笑容僵住,脸色瞬间酱紫,跳到圈中指着于文大叫:“于文,你个五灵根的废物,有种别躲在别人身后,出来单挑,老子揍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不行,我不能跟你打,”于文摇头道:“打狗还须看主人,我不能扫叶总管的面子。” 阿牛立即接口道:“说你呢,赶快吠两声挑战呀!” 叶庶暝已经被气昏了头,想都没想地大叫:“我向你挑战,我要杀了你!” 其他人笑得更厉害,就连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王啸雨嘴角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叶庶暝被激得进一步暴怒前,于文问道:“你是炼气几级?” “炼气五级!”叶庶暝很神气的模样。 “我炼气二级,你好意思向我挑战?” 炼气五级公然挑战炼气二级当然是极不光彩的事,叶庶暝毫无羞耻地答道:“老子就是要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好吧,我应战!”于文说话的同时就动手了,得自江雾寒的寒冰剑突然出现在手上,一挥之下十数道冰刃夹在冰风中凝聚成一线准确地直取对方。 “灵器!”叶庶暝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放出一件火属性的灵器级仙甲护身,旁边的人则纷纷跳开躲避。 轰的一下,冰风冰刃被火甲挡下。于文不待对方喘气,又是一剑劈出,根本不给对方反击的时间,叶庶暝只得继续被动地招架。 经过改装的寒冰剑以中品灵石驱动,使用起来间隔时间很短,于文一剑接一剑地劈下,非常轻松。反观叶庶暝要越级驱动护身灵器,很快体力不支,十几次对抗之后终于力气耗尽,仙甲的灵光被击溃,人累得委顿在地。 于文停住手嘲讽地问道:“还要不要继续教训我?” 叶庶暝有气无力地犟道:“有本事别用灵器,凭真本事斗一场。” 于文被逗乐了:“哈哈哈,你真的蠢到家了。” 旁边有人站出来:“于兄弟凭借武器犀利轻松取胜,让我们大开眼界。听说今年的甄选因为候选人太多决定只取十五名,甄选由老祖亲自主持,那时节凭实力讲话,武器再好也是白搭。所以叶兄弟说得也没错,现在知难而退可以避免当众被淘汰的尴尬。” “正是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时间有四、五个人附和。 晏飞站起来道:“丢不丢面子是我们自己的事,但如果还有人想针对阿文,就是我们四个人的敌人!” 总共二十三个人,他们四个占到六分之一,是一股不小的势力,眼瞅他们个个都有犀利的武器在手,表现出同仇敌忾的团结,其他人不敢招惹,于是将注意力放到其他目标上。 偏殿里的闹剧持续了很长时间,傍晚时分有一名内门弟子进来,对有些凌乱的场地和一部分人灰头土脸的模样毫不在意,只吩咐大家跟着走。 穿过另一边的小门,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来到正殿,再穿过正殿后面的一张小门以及又一道更长的走廊,来到山体内一个巨大的会场。 会场的进深和高、阔都达数十丈,无数颗灵光石之类的采光工具将里面照如白昼,正面阶梯凿有许多小平台形成扇面阶梯,每个平台上坐一人,阶梯最下面两层是整体平台,已经坐满人,阶梯顶端有云光笼罩。 领路的内门弟子先恭恭敬敬地对上行礼,然后对侯选者道:“最上面是本宗的三祖,中间是各位长老,前面最中间是本宗掌门王兴运师伯,你们快见礼。” 大家赶紧行礼。 王兴运站起来道:“你们今天作为今年的候选弟子来到此殿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也表明了本宗对你们实力和潜力的认可,成功者须戒骄,失败者也不必气馁,今年不成明年还有机会,甄选不成选青上还有机会……” 掌门演讲之后,二十三名侯选人由宗人堂主管次点名出列。在这个过程中,来自前方和上方的神识扫视非常集中和频繁。于文猜测这就是甄选方式,在场的元婴老祖、金丹长老将根据宗人堂的测试结论和此时的探测做出决定。 果然,点名出列之后不久,筑基期主事和金丹期长老每个人都发出一个飞简集中到王掌门手上,由他以及身旁的宗人堂总管以及两名伏侍的核心弟子快速统计结果,再由王掌门恭敬地亲自捧着结果送到阶梯顶端的云光中。 过了一会儿,王掌门走出云光,走下几阶台阶宣布:“根据本宗惯例,凡评测上等的直接入选,王啸雨、晏影、曾武三人出列。” 三人由旁边的人引导站到一旁,王啸雨继续面无表情,晏影掩饰不住欣喜,阿牛则喜中带忧关注着于文。 王掌门又道:“诸位师叔、师弟对三人可有疑问?” 有人道:“晏影,听说你在在寇权兵门下时资质平平,最近几年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怎么突然之间变成天灵根?” 晏影答道:“弟子是隐性天灵根,所以先师才收录。” 隐性天灵根是种非常罕见的现象,即年幼时呈现废灵根的假象,成年后才变得正常。寇权兵早年在吉武国名声不好,许多人都知道此人无利不早起,当年其突然收录已经十三、四岁且资质平平的晏家兄妹为徒就曾引起过怀疑,晏影如此解释也讲得通。 王掌门连问三遍,再无人有疑问,遂宣布道:“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么我宣布他们三人收为内门弟子。” 王、晏、曾三人都露出欣喜,其他候选人纷纷鼓掌祝贺。 阶梯上,王掌门接着道,“根据本宗规定,为宗门做出重大贡献者可入选,晏飞出列。” 晏飞一阵激动,在引导下站到一旁。 “晏飞贡献出改良银坤丹的丹方,药性的评测结果已经公布,本宗将从此丹方中获得长远收益,论功可为内门弟子,诸位有疑问吗?” 这一次倒有几个人提问,主要针对丹方的来历,晏飞从容回答毫无破绽,顺利过关。 接下又会是谁? “本门规定,凡评测下等而且对宗门没有重大贡献者不能入门,于文出列,由下面弟子带离本殿。” “不行!”阿牛立即抢出来大叫,“文哥走,我也走,腾出名额给别人吧。” “胡闹!”于文一把将他推开,“好不容易入门,你怎么耍小孩子脾气。” 不少人斥责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玄阳宗是什么地方?” 阿牛倔强地道:“我不管,没有文哥就没有我,我宁可跟随你流浪天下,也不愿意忘恩负义独自留下。” 他的表现激得更多的人斥责,有的人甚至将矛头指向师昌明:“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师长老保荐这种人的时候怎么不把好关。” 一直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师昌明猛地站起来,开口就是极宏亮的嗓门,将全场的喧闹全部压下去:“我本不想作声,既然有人挑起来,想不开口也不行,也好,索性摊开讲!” 第49章 被挑剩的 师昌明道:“评测下等怎么啦,别对我讲宗门的规矩如何如何,评测下等仍被收入内门的例子以前不是没有过。” 王兴运插话:“师叔,固然有先例,是因为候选人有德有才有贡献。” “好啊,先论才。”师昌明指着于文道,“偏殿里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一个炼气五级的小子不顾脸面地挑战炼气二级的人,结果反被打得灰头土脸,不要用武器不如人当借口,挑衅之前不打听清楚对方的底细,动手的时候蠢得象头猪,这种人幸亏不是本宗的弟子,否则在外面要丢尽本宗的脸,而偏偏就是这人竟然在宗人堂的评测中得到中中的评级。” 对于他的爆料,有些人的脸色变得不大自然。 师昌明疾言厉色地质问:“刚才陈长老指责我没有把关,那么我想问一句陈长老,你对这种人有没有把关?别以为我不知道,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子侄能过关不知道暗中走了多少关系,结果还真的有人被说动。” 看见不少人脸色难看准备反驳吵架,王兴运立即做起和事佬:“师长老请息怒,只说于文的事,不要讲远了嘛。” “好,就说于文,他的下等评级最主要是因为五灵根齐全平衡,大家都看不起他,好笑,等到化神期的时候不知道谁笑谁,照我讲宗人堂的评测标准根本就是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忽视未来!” 有人嘲笑道:“等他能够修炼到化神期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许多人起哄大笑。 师昌明恍如未闻,继续道:“他能轻松将一个高出他三级而且评测为中等的人击败,如果他没有资格入选,那么被他打败的人呢?如果被他打败的人不能入选,那么比此人评测等级更低的人呢?” 两个问题摆出来,又有不少人脸色不自然。 有人道:“师长老,选材只凭战绩似有不妥吧。” “接下来论功。”师昌明忽然扯下袍子露出上半身,他的胸口、锁骨、后背、肋下等多处有可怕的伤痕,他大声道,“三百年前我是个炼气七级的外门弟子,有一次奉命出山办差遭遇强敌,力战受伤昏迷被抛弃荒野,几匹觅食的野狼找到我开始撕咬,正当我要被它们开膛剖肚吃掉五脏六腑的时候,一个姓秋的猎人赶走野狼救我性命,后来更治好我的伤,我回山前赠予信物允诺报恩。” 这段历史许多人不知道,尤其师昌门用到“抛弃”二字时颇多怨恨惹人生出联想。 “三百多年来,我师昌明为宗门赴汤蹈火,总算立下几桩功劳。去年,于文拿着我送给秋家后人的信物找到我,他还带来晏影、曾武和晏飞。晏影、曾武是天灵根资质,晏飞手上有金坤丹丹方,他们三个想投哪个门派不能轻松成功? 据我所知晏影和晏飞原本的计划是投奔我们的宿敌朝云宗,是于文将他们拉到玄阳宗来的,还有曾武只是个穷山沟里的孤儿,也是于文将他带出山沟并最终带到玄阳宗。不是说论功劳吗,这几份功劳怎么样?” 在他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下绝大部分人安静下来。 “论才、论功如于文者都没有资格进玄阳宗的门墙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支持曾武,这样的门派乘早不要加入,赶紧投奔更有前途的门派才正确!” “好啦,昌明,你不要胡闹了。”阶梯顶端的云光里传出苍老的声音,“你每次参会都要闹腾,是被赵师兄惯坏了。” 元婴期的老祖发话,下面的人都不敢出声。 唯有师昌明顶嘴:“三师叔,弟子是个老实人,不等于老实到任人欺负。” 玄阳宗的三祖道:“谁敢欺负你!好了,我做主将于文录入门墙。” 师昌明追问:“给他什么级别?” “他毕竟是五灵根资质,准允入门已属额外之恩,做个杂役弟子吧。” “三师叔,弟子的性命、两个天灵根弟子、一张价值不可计量的丹方加起来只值杂役弟子的身份?”师昌明夸张地叫起来。 “好了,外门弟子,就这么决定,你不准再多言,快穿上衣服。”三祖的语气带着不悦。 “弟子遵命。”师昌明不闹了,穿好衣盘坐下继续似睡非睡去也。 “于文的名额算是额外增加的,不算进原定的指标。”三祖的的话让许多人心头一松,但接下来又让几个人变得沮丧无比,“叶庶暝本次不作考虑,我记得他去年参加过甄选,没有半点长进,三年后选的青大典再去碰运气吧。” 接下来的甄选没于文什么事,他装出笑脸站到一旁。 其实就他个人而言,修炼昆庐仙法直接飞升天界,还有游历天下、见识各地的风物人情,就象师父杜希言当年那样,才是他想要做的,所以他注定不会长久死守玄阳宗一地,要不是为了帮助阿牛和晏家兄妹,要不是基于找个安全地方暂时落脚的考虑,他甚至不会来这儿。 从另一个角度看,师昌明大闹一场为于文强行争取到外门弟子的身份,将三百年前所欠的人情结清,以后于文的命运与他无关,他刚才的大闹得罪不少人,于文加入玄阳宗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于文不禁想,师父遗留的汉文典籍中有个《塞翁失马》的故事,讲得真好,今天的这番经历正好证明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 甄选在激烈的讨论下结束,玄阳宗本次总共收录内门弟子四名、外门弟子四名、杂役弟子八名。好戏没有结束,接下来一场更激烈的争夺开始上演。 按照规矩,甄选之后金丹期长老可以立即从新收录的弟子当中挑选徒弟,然后是筑基期弟子,挑剩的人由掌门宫指定授业老师,一般由炼气期的高阶弟子担当此任。 修仙门派里的师徒关系唯有这种直接挑选的才具有稳定性和持久性,因为金丹期和筑基期的人一般都会挑选资质比较好的弟子,这种情况下他们基本会将弟子带在身边悉心传授,建立起情同父子的师徒关系,如此出身的弟子以后多半能够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在师徒关系的纽带之下,做师父的能够在宗门内培植起自己的势力,做到一呼百应。 由掌门宫指定授业老师的新选弟子未来的发展要艰难百倍,炼气期的弟子大多没有地位,而且因受到筑基的巨大压力哪有时间教授别人,传授的时候马马虎虎、敷衍了事,本来就因为资质差才没有人挑,入门后得不到很好的指导,可想而知他们能够成长成材的概率小得可怜。所以在修仙门派如果入门时没有被挑走,那么就意味着此生只能碌碌无为终老于斯。 王兴运按程序宣布挑选弟子开始,会场哄闹起来。 师昌明精神振奋地站起来大叫:“按照历来的惯例谁保荐的弟子谁就有优先挑选的权利,我今年保荐成功四位,我给其他师兄弟留一半,就只要晏影和曾武算了,谁都不准跟我争!” 天灵根的弟子几乎就是未来核心弟子的代名词,利益面前谁肯退让。 “师长老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吗,你保荐四人已是大功一件占足面子,选徒的时候还要这么贪心,哪有这么好的事,蛋糕不能你一个人独吞,依我看恰恰是曾武和晏影不能再由你挑走,晏飞和于文我们可以全部让给你。” “我同意李长老的意见。” “师昌明你太不要脸,刚才大家让着你已经给足你面子,这会儿竟然还好意思跟我们争抢,就算你的师父是老祖也不能霸道成这样子吧!” 这一次大家不再顾忌,撕破脸皮一齐炮轰师昌明,反对声无数。 成为众矢之的的师昌明从容镇定,根本不被一边倒的气势所压倒,声如洪钟地抗辩:“嚷什么嚷,我已经一百年没有收过徒弟,没有给宗门培养后备人才,老祖、二祖、三祖、四祖每一位都多次批评我,今天我开窍了,要为宗门做贡献了,你们却要阻拦,莫非你们认为四位老祖对我的批评是错误的?” “别拿老祖来堵我们嘴,今天的事这么多人看在眼里,公道自在人心,如果什么便宜都让你占去,人心不服,只怕要挫伤师兄弟们的积极性。” “正是,如果便宜都归你,那么好吧,以后宗门但凡有事全归你做好了,反正你一个人就将好处占尽。” “老祖也责备过我不授徒,我也有份比你优先挑!” 责难、反驳声继续。 师昌明不为所动:“在座的哪一位没有徒弟,而我最后一名徒弟已在一百年前为宗门壮烈牺牲,百年来历次选青或甄选我都没有要过徒弟,整个玄阳宗没有徒弟的长老除我之外还有何人?我都一百年没有同你们争过,轮也先轮到我。” “谁都没有阻止你收徒弟,你可以选别人,譬如于文。” “哈哈哈,就是,就是!”一阵哄笑响彻会堂。 “徒弟是要传承我衣钵的,我未必能晋升到元婴,所以只有活着看到徒弟有出息才安心,在座的每一位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何况这次宗门一次招收到三名天灵根的弟子,我也没有全部要,你们个个只盯着我做什么。” 众人的情绪被师昌明挑动起来,还有一位王啸雨可挑选,于是自然而然有不愿意与师昌明扯破脸皮的人将注意力转过去,这样一来又触及别人的利益,争论由一边倒的讨伐渐渐转为混战。 混乱中也有人提出:何不让被挑选者自己选! 这个提议刚提出就被绝大多数人否决,被保荐人与保荐人存在天然的亲近感,让其自己挑选首先就是断了其他人的指望,何况小小的炼气期弟子有什么资格对金丹期长老挑挑拣拣。 吵到最后,许多人眼红脖子粗,情绪接近失控。 这时三祖发话了:“都安静下来,吵成这样哪有点做长辈的样子。” 会场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等待元婴老祖的裁决。 “在开会之前,我与三位师兄已经讨论过,昌明提到的现象我们四个都已经注意到,近一百年来的确有几个长老没有收徒或者门下无徒。凡我弟子对宗门的贡献不光只有任务里的那些,传道授业使本宗薪火相承、发扬光大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需要每一个人贡献出力量,修为高、功劳大者更应当承担起责任。所以我们四人决定,让至今未收徒时间最长的金丹期弟子优先。” 此话一出,绝大部分无奈地泄了气:四位老祖的一致决定,绝无可能更改。 “我们统计了一下,总共六名,依次序来吧,师昌明排序第一。”三祖强调一句,“只准挑一个。” “弟子想收两个。” “不准胡搅蛮缠,只准挑一个。依我看曾武就不错,火系变异的雷灵根与你主修的火系同源。晏影这孩子是水灵根,跟你不合,还是个女子,就让给你的方毓芷师妹好了。” 如此明白无误的安排,师昌明和被点名的方毓芷根本不可能拒绝,两人一齐向上躬身应诺:“弟子遵命。” 于文偷偷打量晏影未来的师父方毓芷,那是一个中年妇人,相貌气质上显露出柔和、精致和淡定的特质,她是之前少数几个没有出言争抢的人之一,但是此刻面有欣喜,显然十分享受这种收到天灵根的徒弟的意外之喜。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优先资格的六名长老各挑走一人,剩下的人对剩下的新选弟子兴趣缺缺,唯有晏飞意外被一名筑基期的核心弟子挑走,于文和其他八人成为被挑剩者,并且他是当中唯一的外门弟子。 第50章 报答 “呦,这不是挑剩男师弟么,来了啊!瞧你鼻青脸肿的模样又被人打了?”一个衣着光鲜的胖子看见于文进门立即夸张的叫嚷。 自三个月前的甄选会之后,于文就被冠上这个外号,走到哪里都遭耻笑。 甄选会之后,针对于文的打击报复如预料般降临。 掌门宫给他安排的授业老师,一名假筑基的炼气大圆满外门弟子,听上去好象规格高,实际上这个名叫吕斌的假基高手今年九十七岁。 修仙者如果不能成功筑基寿命只比凡人略高一些,九十七岁已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除了有个好听的称号,其他的一切跟凡人世界九十七岁的老人一样,老得走不动,长年卧病在床。于文非但不能得到指点传授,反而要照料老人。 如果仅止于此,那么于文还算幸运,问题在于这位吕师父早年为冲击筑基大举借债,而今债主们急了,每天上门讨债,拿走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 吕老师被债主追上门吵闹辱骂只能忍着,于文却忍不了,他看不惯一帮子人如此欺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尤其当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时,所以愤而出手跟他们打架。 于文的近身搏击功夫了得,多数情况下都能打赢,于是又一个问题出现,打架打输了还好,一旦赢了,宗门的内务部、宗人堂就会以打伤同门等罪名针对他施以处罚。 时间一久,于文变得挨打成为常事,一方面是讨债的人熟悉他后有备而来,另一方面他吸取教训打架时主动吃点小亏避免大亏,所以经常一副挨揍的模样。 嘲讽他的胖子是内务部边沼分堂的管事,姓陈,也是一名外门弟子。边沼分堂位于玄阳宗东南角,与荒无人烟的吉南大沼泽相连,环境恶劣、资源匮乏,历来是宗门内最穷、最苦、最偏僻的地方。 “呵呵,我没让对方好受。”于文已经习惯了胖子的嘴脸,“今天是发月份钱的日子,陈师兄,我的月钱已经拖欠三个月,今天应该有了吧?” “于师弟,按照宗门的规定炼气六级以下的外门弟子的确是每个月有二十块下品灵石、十枚丹药的月份可领,你总是跟同门打架,罚款就扣掉一半,剩下的你必须先赔偿完伤者的汤药费才能领取,眼下仍有没痊愈的,你就别指望了。” “这个月呢,这个月我光挨打没伤人。” “这个月也不巧,咱们这个分堂是宗门最偏僻的分堂,上面每次发月钱都要折色、拖欠,这个月的钱只拨过来一半,我已经优先发给杂役弟子,象你这样有硬靠山的贵人不用干苦活,更不靠一点点月份钱过活,先欠着,下次再说。” 于文看着胖子恶心的嘴脸真恨不得冲上前狠揍一顿,他强压下怒火陪笑着道:“陈师兄,我是为吕老师来的。” “老吕他怎样了?还能撑几天?” “回光返照,恐怕就是今明两天的事。”于文有神色有点黯然,“我是希望领到点灵石、丹药让他走之前稍微安生舒心点,走后能够有个安息之所。” “咳,你的心肠好,可惜……上面有交待……我私人给你两块灵石,去给老吕置办吧,我能帮的也只有这点。”陈管事真拿出两块灵石。 于文接过来连声道谢。 “我说于师弟,以后你没有授业的老师,可以向掌门宫重新申请,但是估计比这个好不到哪里去,还可以旁听对杂役弟子的公共课,就是讲得太浅。听说你的保荐人身份尊贵,你最好想办法求他帮忙,不然……” “多谢,多谢。”于文感谢道,胖子管事话讲到这份上算良心没坏绝。 “你去吧,替我问候一声老吕。”胖子挥挥手将他打发。 于文从分堂出来,到附近的小市集上买了些东西,返回沼泽旁的居所。 吉南大沼泽是大陆西端最大的沼泽,长阔足有数千里之巨,吉武国境内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半在绍、定两国境内,沼泽除吉武国这一端外周边全是无边无际的雨林,暑湿的天气下沼泽内部终年毒雾弥漫,有时候毒瘴能顺风爬到半山腰逼近于文住的小院。 沼泽的特殊地理环境构成天然屏障,玄阳宗只象征性地派遣人手守卫领地边界,被派来的人基本上是被宗门放弃的弟子,贬他们来此任凭自生自灭。 边沼分堂的位置本来就很偏僻,居所的院落位于望泽山的半山腰,位置更加偏僻,周边十几里再无其他人,门外不远是悬崖,可以俯瞰广袤无际的沼泽。 推开院门,一位干瘦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院子里散步。 “吕师兄怎么不在躺椅上多休息会?”于文笑着打招呼。这种指定的授业老师没有严格的师承关系,以师兄相称就足够。 “于师弟回来了,”吕斌在院子的躲椅上坐下,“躺久了,想走走,乘着有点劲能站起来。” “师兄怎么讲丧气的话,你的身体不是好些了吗。” “好什么呀,我自己知道。”吕斌拍拍椅旁的另一张竹椅,“来,坐下陪我说会话吧。” 于文笑着应了一声,从储物指环里取出几样糕点、时令鲜果、热菜摆满一小桌,还有斟上一小盅酒,道:“刚去分堂领到月份钱,买些好吃的回来。” 吕斌开心地坐起身,先拿过酒杯狠狠闻嗅了嗅:“好啊,死之前能够经常喝到这样的美酒,投生的路上也会开心。于师弟,我一直想问,你的酒到底怎么弄来的?这酒有种独特的味道,别说分堂,就是整个玄阳宗都没有。” 于文笑了笑:“真的是从分堂的小市集上买来的。”他说的事实,但有一点没有讲,每次买酒后会灌进混元葫芦里贮上几天,否则他不会给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喝酒。 吕斌没有坚持:“快坐下,一块儿吃。” 一老一少边吃边聊,于文吃得很少,倒是吕斌精神不错吃得比较多,少见的开心模样,看得于文心里暗暗叹惋不已。 乘他收拾桌子的时候,吕斌道:“于师弟,掌门宫那边分配我做你授业老师根本没安好心,我的生命在三个月前就该走到尽头,得到你的精心照料才苟延残喘到今天。很抱歉我没有给你任何指导,以后也不可能。” “师兄千万不要这么讲,能够朝夕聆听师兄教诲已经是难得的缘分。” “呵呵,你是个好人。咳,我冲不破筑基那关,我那些经验心得狗屁不值,看得出师弟你有极强的自学能力,所以我不就献丑了。” “我是个五灵根的废人,师兄过奖。” “相处三个月,我最欣赏的就是你不愿意显山露水这一点,要是我年青的时候做人处世学习你也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吕斌有些感慨,他伸手拉于文在旁边椅子坐下,“三个月来你帮我出头挨了不少打,还因此受到掌门宫、宗人堂、内务部的更多刁难和责罚,我今天很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师兄怎么突然这样讲,我打小吃苦惯的,这点算不得什么。” “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唯有一件事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 “师兄安心将养身体,颐养天年,不要想不吉利的事。” “你别打岔,我一定要说,除非你瞧不起老头子的一点心意。” “好吧,您说。” “下面沼泽进去二十里才是玄阳宗领地的边界,那里有一座孤岛,一年中唯有春季才会被毒瘴淹没,你是外门弟子,有资格申请住到岛上。” “为什么?”于文很好奇,整整一季被毒瘴覆盖的地方为什么值得申请? “这是我得到的一个秘密,知道为什么我四灵根的资格最终能够修炼到假筑基的境界跻身外门弟子行列吗?因为我年青时曾经无意中在岛上发现一个隐秘的机关和里面一个更隐秘的山洞。” “山洞里有什么?” “有一条小型灵脉。”吕斌说得有些振奋,“不知道是谁发现了那里并且建造起简单的洞室,只要准备充足的食物,完全可以在里面渡过一个有毒瘴覆盖的春季,嘿嘿,小型灵脉是金丹期长老们才能享受的待遇,在那样的环境下我修炼到大圆满,总算曾经扬眉吐气过一回。” 于文发现老人的脸膛呈现不正常的红润,赶紧倒杯水给他并阻止继续讲下去:“好好好,我知道,你得休息,我扶你进去。” “如果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找找我床褥底下。”老人在扶进门的时候低低地说道,“很高兴在老去之前遇见你这样一位亲人。” 两天后,院落外的树林里多出一座新坟,于文将一块硬木钉在坟头前,上面刻有老人的名字。除他之外还有三人在场,一人是分堂的管事陈胖子,另两人分别是宗人堂和内务部的办事员,他们代表宗门出席了这个简单的葬礼。 “吕斌亡故,他的住所由分堂收回另外分配。”陈管事对于文道,“房子已经分配给另一名立有功劳的师兄,于师弟你赶紧收拾收拾腾出地方。” 宗人堂的办事员冷冰冰地道:“你的第一位授业老师亡故,你还可以再申请一次,也可以不再申请,你要不要申请?如果不申请,可以到杂役弟子的公共课上旁听,灞汕灵石矿那边杂役弟子和挂名杂役弟子比较多,我可以调你过去。” “不必了,我在这儿挺好的,同周围的师兄弟已经混熟了,不打不相熟。”于文想都没想地拒绝提议,开什么玩笑,换个新地方让你们换个花样折腾? “好吧,如果你立下足够的功劳,我会向上边反映将你调回内地。”宗人堂的办事员公事公办地说道。 “于文,按照宗门的规定,外门弟子在出师之后必须执役,也就是担任宗门内的职务,简单的说就是工作。”内务部代表带着古怪的笑容,“你没有授业老师,又主动放弃宗门的指派,所以从现在起你就算出师了。” 于文真想海扁面前这三人一顿,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赶人的。 “你可以自己选,也可以听从分堂的指派,你选哪样?” 于文没好气地道:“我能选择吗?我能选择哪里?” 内务部办事员使个眼色,陈管事利索地掏出一张任务单:“我带来了,你看一看,都是轻闲的活。” 于文展开长单,看着看着怒容难以抑止地浮现在脸上。说是轻闲的活,的确全部很轻闲,问题是所有的工作地点都处在最危险、恶劣的环境中。 内务部的办事员不怀好意地道:“如果你都不满意,内务部会给你另外作安排,叶总管可是特别交待过我,一定要安排到你满意为止。” 叶群山!于文想想都觉得恶心。这时目光正好扫到表单末尾,巧了,吕斌临终前交待的孤岛居然在上面,那里有个小哨所需要人驻守。 “就它了。”于文指着驻守孤岛的任务说道,“太恶劣的地方我吃不消,太轻闲的地方又怕有人看不顺眼。” 三个人迅速地交换一下眼色一齐露出奸笑:“哈哈,师弟真是通情达理,就这么定了。” 陈胖子进一步道:“要是师弟不嫌麻烦,今天天色尚早,入晚前来得及住进哨所,你看怎样?” 于文怒火发作,吼道:“急着赶我走?好啊,先把欠我的和吕斌的月份灵石和丹药照数发还,不然我不走,大不了一条命,老子死也要闹得玄阳宗上上下下都知道!” “于师弟刚刚痛失老师,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内务部的办事员怕他真的豁出去闹事,赶紧道,“陈师兄今天就会将拖欠的份银全额给你补上,不过你必须今天搬出去。” 第51章 第一夜 于文日落前登上孤岛,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儿。 孤岛总共约二十亩大小,北高南低,四周都是笔陡的峭壁,北面最高处高出水平面十七丈,南面最低处也高出水面三丈,高地上建有三丈高的烽火台,中、南部是相当平缓的缓坡,约十余亩,长满茂盛的抗毒耐腐蚀的植被。 于文近期最大的目标是建造晋升旋照期的替劫洞府,杜希言的留书中注明,此替劫洞府必须为地面建筑,占地面积不少于七亩,累计居住时间不短于两年。 昆庐门功法在这个世界只需在普通环境下吸取的灵气就足够修炼,他如果放开自我克制全力练功,最多五年可以冲击旋照期,综合孤岛的地理环境以及他现在的境遇,没有哪处比这里更适合他不受打扰地勤修苦练和建造府第。 唯一的问题在于孤岛每年春季被沼泽的毒瘴覆盖整整一季,用于替劫的府第不能遭受毒瘴的侵蚀,所以他必须为府第建设护山阵法,势必使费用开支、建设难度和消耗的时间、精力成倍增加。 分堂派来的小舟载他上岸后迅速返航,于文匆匆看过孤岛地形后立即着手准备。沼泽入夜后是各种有毒生物的天堂,内务部、宗人堂、分堂急于送他上孤岛过夜肯定是希望今天晚上发生点有趣的事情。 哨所守备人员的住所就是在离地近十丈的峭壁上凿出的一丈见方的洞窟,窟内部有直达烽火台的通道,内外的简单防护设施早已全部报废。于文知道大沼泽的物种非常丰富,不乏低阶甚至中阶妖兽,这个除开避雨外没有其他用处的洞窟绝对不可能保护他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沼泽的水面升腾起水汽并迅速由稀变浓。水下冒出串串气泡,每个气泡在水面爆开释放出里面的气体,汽雾的颜色很快变成墨绿,刺鼻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水中、雾里传出难听的声音,分不清是气泡爆裂或是生物的鸣叫。 今夜晴朗,弯月挂空、群星闪烁,天空本没有云彩,随着水面瘴雾的增加,沼泽上方天空受到影响,水汽在两、三百丈的空中快速聚集,形成一个覆盖数千里的薄薄的巨型云盖挡住月光和星光,云盖下方一片漆黑。 无尽黑暗中,一个个诡异的亮光在孤岛周围的水面出现,其实普通肉眼看不见它们,藏身在哨所洞窟的于文运转昆庐道法打开天眼通,黑暗的世界才不是绝对黑暗。 亮光后是一只只体型不大的古怪动物,它们有的独眼,有的两只眼睛,有的三眼甚至更多,随着毒瘴升起到水面两丈以上甚至更高,各种怪异的动物仿佛平空冒了出来。四面沼泽传来水声,动物间开始捕食,水声渐次加大,更多的眼睛在孤岛周围亮起。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小者不想被吃掉就必须学会躲避,离水的孤岛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只长着两条青蛙般后腿的怪鱼率先从南面蹦上峭壁,又一只双鳍如肉翅的怪鱼飞上来,一只接一只,越来越多的各种各样的奇怪动物登上南岸线。 于文开始紧张,目前登岛的动物仅仅是弱小物种,捕食者将很快被吸引来,更加强大的捕食者甚至妖兽也会接踵而至。听久在边沼分堂任事的同门讲,正如同人类修仙者喜欢捕杀妖兽,沼泽妖兽偏爱捕食人类修仙者,它们灵敏的感官能够在很远之外捕获到人类的气息,然后追杀而至。 毒瘴如同波浪般拍击岸边峭壁,激起高高的气态浪花,几只体形稍大的怪物从里面冲出来,扑着怪异的肉翅或飞鳍冲进小生物群,有的张开血盆大嘴吞噬目标,有的伸出长臂利爪撕碎猎物,惊慌逃命的小生物沿缓坡涌往孤岛深处。 缓坡外缘的十几处草丛、石堆、矮荆棘林中悄无声息地发出某种波动,恍惚间天空、峭壁的背影、岩石、植被乃至天地的引力变得模糊,昏头昏脑的小生物们察觉不到身边的微妙变化,跑着跑着忽然发觉竟然一头钻到本应该被甩在身后的凶残猎食者面前。 不光它们,一些紧追不舍的猎食者同样糊里糊涂绕回来,岸线两丈范围内几百只沼泽动物撞在一起,捕食、逃命、撕咬、挣扎,蓝的、红的、绿的、黑的,腥臭的血在飘飞,绝望、恐惧、兴奋,各种叫声响成一片。 于文居高临下地注视下面的景象,既为外围简单符篆奇门阵生效吁口气,同时又变得更加紧张:血腥气味势必引来更多、更高级的凶狠生物,如果妖兽的到来不可避免,希望越迟越好。 就象他所担心的,更多更强大的生物被吸引过来,在它们的前面数目庞大的弱小生物为逃命选择登陆孤岛。 于文很快发现不妙,孤岛的地势决定了南岸最容易登岛,因为时间紧他仅在这面设置奇门阵,东、西两面平均六丈左右的高度阻拦不住更加强大的捕食者,视线中率先从东面跳上来几只沼泽掠食动物飞扑向南边的杀戮场。 杀,不杀?于文飞快地权衡,奇门阵对侧后方的迷惑力弱得可怜,这几只从侧后方闯入的动物可以轻易破坏阵法,但是用法术击杀它们将加速招来妖兽。 略一犹豫,他放弃了。 孤岛越来越热闹,一波又一波数以千计的弱小动物被逼上孤岛,一波又一波的捕食动物从三面登岛展开杀戮,外围的奇门阵损毁殆尽。 于文高度紧张,现在仅有藏身的峭壁下一块不大的区域内没有沼泽生物,这里是他的第二层防线,外圈昆庐符篆奇门阵、内圈灵根体系下的法术陷阱,奇门阵威力有限,不可能拦住亡命逃窜中的庞大生物群。 忽然间,孤岛外的水域传来异常水响,岛上的生物由外至内一齐停止动作,立起身、竖起耳、抬起鼻紧张地往后张望。毒瘴深处传来尖厉的叫起,沿着声音传递的方向,水边的、陆上的生物立即掉头往东、西两个方向夺路而逃。 妖兽来了。 南面的瘴雾中跃出一个黑影,放出一道一丈多长的暗绿色光影扫过动物群,扫到哪里那里立即空出一块。又一个黑影从东面跳上岛,张嘴喷出白色冰风,当面两丈之内扇面的生物全被冻成冰棍。西面跳出第三只妖兽,它吐出的酸雾将面前的生物变成一滩滩花花绿绿的脓水。 三只妖兽都是二级下阶,有剧毒,或许因为食物太多,它们之间没起冲突,被三面围堵的沼泽生物却只剩下一个逃生的方向:南面。 南面是十丈高的笔直峭壁,但是它挡不住小动物们逃生的脚步,它们洪水般冲上来,前面的被后面的推挤着撞向峭壁,奇门阵迷惑不了身不由己的它们,埋藏符篆的地点被撞倒,刻意堆砌的地形遭到破坏,阵法冰消瓦解。接着,峭壁前的法术陷阱激发,地陷、火球、冰雹、狂风、石刺等等法术在小动物潮中开花。 法术的爆发让正在外围驱赶和吞噬食物的三只妖兽停止捕食,眼睛里迸出噬血的红光紧盯峭壁洞窟,全身毛发或鳞片竖起,发出兴奋而狂躁的啸叫。 于文明白自己被发现了,三只妖兽肯定很熟悉岛上的地形,洞口仅用石块草草垒就,挡不住它们的法术攻击,也挡不住逃生心切的小动物钻进来,沼泽生物的皮肤都带剧毒,在洞室被它们占据前自己必须离开。 他引发洞口的灵符以短暂阻挡小生物的冲击,迅速从石梯钻进通往烽火台的通道,出来后果断引爆预埋在通道的火系灵符,爆炸响起震得烽火台微微晃动,炸塌的碎石将通道填埋。 于文几个起纵跃上烽火台顶,从朵堞口俯瞰下面,孤岛除烽火台之外被各种各样的沼泽动物占满,小动物一门心思翻过陡壁跳进沼泽逃生,东、西、南三面的妖兽又增加了两只二级妖兽,正集中火力攻击峭壁洞窟。 一股豪气自胸间生成,于文长啸一声,取出铁胎猎弓,搭上特制的附有火系攻击灵符的箭矢照准五只妖兽射去,符箭化成流星火雨将它们统统覆盖。 受到攻击的妖兽施展天生的神通抵挡,毒雾、毒箭、毒冰刃与火箭雨激烈碰撞激起剧烈的爆炸,火光映亮天空,巨响震动四周。 于文在樟尚镇休整期间补充到大批羽箭,最近三个月闲居时制作大量灵符,他弹药充足,铁弓发射符箭的速率极快,火力凶猛异常。 他的攻击以火系法术为主,兼有土、金两系,对沼泽生物有极大的杀伤力,五只妖兽被压制,被消耗,僵持一阵之后最弱的那只被金系铁箭灵符所伤,惨叫一声掉头逃窜。 沼泽妖兽也有妖丹,而且体内毒囊里的妖毒是有用的丹器材料,于文抽出两枝三级火系符箭和一枝五级风刃符箭三箭齐发阻击受伤妖兽。 妖兽的智商识别不出这种狡猾的攻击方式,受伤的妖兽只挡住三级符箭攻击,没有防住五级符箭,被几道风刃突破防守斩成数截。出乎预料的是,另外四只妖兽看见后竟然放弃攻击于文,转而迫不及待地争抢残尸。 于文抓住机会发射更多的三级到六级符箭攻击利令智昏的四只妖兽,成功击伤其中两只,兴奋的他正待再接再厉时神识中警兆突现,他条件反射似的抛下铁弓跃身跳下烽火台。 在他身体坠落的同时,一道酸臭至极的腥风擦着后背扫过,那是一条长长的黑色蛇信。 下方的火光照出烽火台上闪现出的黑影,一颗水缸大的三角蛇头探出朵堞,蛇嘴张开一丈多高,黑色的丑陋口腔里六枚森森毒牙分外醒目,黑色长信灵巧无比的变向直取飞坠中的于文。 飞翅铁信蛇,水系二级上阶妖兽,分堂的沼泽妖兽图录有收录,是出没于沼泽边缘非常危险的妖兽之一。 于文反手打出三棱铁刺迎蛇信,同时催动贴在身上的昆庐灵符,一股狂风突然冒出来推着他的身体改变方向。 黑信是此蛇最强大的武器之一,坚硬堪比普通生铁,在它的感知中发出微微蓝光的三棱刺没有丝毫威胁,所以它没有躲避,只管吐信追击目标。 “噗”的一声轻响,三棱刺打穿了蛇信,去势丝毫不受丝毫影响,电光火石之间钻进蛇口钉进上颚,尖端露出头顶。 “嗷!”受重创的大蛇发出惨叫,黑信闪电缩回,脑袋高昂,身体下意识地盘成一团。 于文的身体在坠地前忽然化作一道玉质白光,并不可思议地由下坠变为飞升,一晃之后出现在烽火台。 铁信蛇铁尾扫来,同时后背一对肉翅扇动,左右两团黑风挟着毒雾和冰刃一齐袭向他。 显出身形的于文胯下多出一头一人高的骡马,骡马抢先一步驮起他往侧后方跃到数丈的空中躲开攻击,与此同时于文抛出大把黄色粉末顺风洒到大蛇身上。 飞翅铁信蛇感觉象身体象被火点着,痛得全身不由自主蜷缩、翻转,神志一阵模糊,粉末是于文配制的雄黄粉,四级妖兽美人蛇都受不了,何况乎它。 乘它短暂失常,于文半空中站到骡马背上,手执昆庐灵剑,剑上穿符篆,拈诀,念咒,引燃,挥剑一指,轰隆一声,天空落下一道水缸粗细的紫色闪电准确地击中铁信蛇顶门。 大蛇的身体象被闪电由内至外照亮,通体呈现刺眼的紫红色,闪电逝灭,它的鳞片间冒出淡淡青烟,身体象堆东西似地砸落尘埃,死了。 这就是昆庐门五雷正法符的威力,于文一击得手精神大振,借助仙骡遁符落回烽火台,拾起铁胎弓向下面反应不及的沼泽妖兽猛烈开火。 第52章 第二夜的战斗 第二天中午,一艘小艇停到孤岛南端的渡口,边沼分堂的陈胖子从船首纵身跳上岸。 沼泽生物的尸体在太阳下会很快化成脓水并蒸发掉,上午只剩下干印迹,到下午连残印也会消失,但在干透之前脓液有剧毒,并且散发出让人闻到后呕吐三天三夜的恶臭,陈管事特意此时登岸正为避开恶心的东西。 孤岛沿岸的地面上全是花花绿绿的印迹,缓坡上一块一块尽是斑驳焦痕,地面的耐毒植被烧得光剩下稀疏的炭杆,陈胖子的目光再往上移,脚步一顿。 对面峭壁上除斑驳的印迹外,离地面一丈高处钉着三具动物尸体,久在本地任职的陈管事认出都是二级下阶妖兽,峭壁脚还一字排开五具一级妖兽尸体。 胖子有点错愕,快步走过去,当他接近峭壁时猛听见上方传来破风声,他急忙倒跃五尺。 一只羽箭射进他面前八尺的地面,前半截深深钉进地面坚硬的石头,后半截震得炸裂成碎条。 陈管事脸色大变,抬起头,于文出现在峭壁上的烽火台顶端,手中铁胎弓上搭着一枝羽箭。 “这枝箭上附有三级风刃符,发射后即可引发,陈师兄别再往前走了。” “于师弟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难道听不明白?”于文似笑非笑地说道,臂一抬手一松,符箭飞向陈管事身后,灵符激发,十数道风刃以超出正常值的威力在岸边岩石上轰出蜂窝状浅坑群。 陈管事脸色发青,再看于文,弓开满月弦搭三箭对准他。 于文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恶战通宵,现在身体略有不适,为了安全不得不小心行事,冒犯之处请别在意。” 陈管事换上笑脸:“哈哈,昨晚看见岛上又是火光又是爆炸,我一宿替你担心,你没有受伤吧,要不要紧?”他说话的时候驻步背手以示不会靠近。 “上午被恶臭熏到有点不适,别的没什么。” “那就好,我就放心。”陈管事笑呵呵地问,“妖兽都是你杀的?” “好象岛上除你我之外没有别人。” “于师弟这手用铁弓发射箭符的绝活很是了得嘛,沼泽的妖兽除开剧毒突出外比普通妖兽稍弱一点,你能以炼气二级一人之力杀死这么多,真是出人意料。” 于文突然问:“昨天是妖夜对不对?” “是……”胖子下意识地回答,接着反应过来诧异地反问,“你知道?” “在沼泽边住了三个多月,多少知道点事。”于文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妖夜是指一年中的某几个晚上,沼泽里的生物数量会突然暴增,并且冲击沼泽内的岛屿或高地,通常这个时候沼泽妖兽的数目和等级都会激增并且攻击性远超平常。妖夜的发生日期不固定,但有规律可循,于文无疑遭到了算计。 “陈师兄看看这个。”于文用脚将一个东西踢下来。 “飞翅铁信蛇。”陈管事认出完整的蛇头,脸上装出来的笑容消失,抬头问道,“师弟想说什么?” “师兄是很精明的人,我就不绕圈子了。我知道某些人看我不顺眼,希望我死,你是奉命行事,你我之间其实没有任何过节或仇恨。” “那确实。”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与那些大人物也没有仇恨,我的价值更不值得长久记挂在心,所以我的处境其实有回旋的余地。” “哦,你知道点什么了?”陈胖子的表情有变化。 “猜到一星半点。”于文将弓弦松开但箭没取下,“我打算隐居在这座岛上,请师兄行个方便帮我在人前掩饰。” “嘿嘿,风险可不小呢?” “我的一个兄弟和一位好朋友分别被师昌明长老和方毓芷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将来他们必定成为核心弟子,师兄今天替我掩饰所担的风险总好过将来的风险吧。我师父曾教导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希望你能放我一马。” 胖子好象被打动,沉思一阵后说道:“有几分道理……以后的事太遥远谁也讲不准,先说眼前,要是他们核查呢?” “顶多核查一次,你提前给个信,我避开他们,其他的事相信你有办法,这之后你上报我重伤濒死,我的月份灵石和丹药归你。” “吃空额……妙计,但是上面的人也很精明。” “飞翅铁信蛇的完整脑袋和下面的妖兽尸体全归你。” “这些用作打点勉强足够……”陈管事将语音拖得很长。 “明天师兄再来,如果我撑不过今晚,什么麻烦都不复存在,假如我有幸活到明天,愿意与师兄平分一夜的收获。” “哈哈,就这么说定了。”陈胖子一抱拳,“东西我先收下,师弟好好准备,明天见。” 妖夜总是连续两夜,第二夜更危险,昨晚就有二级上阶的妖兽登岛,今夜肯定有三级的,搞不好四级的妖兽上来。八只妖兽尸体是昨晚约三分之二的战果,于文明白这些尚不能完全吓阻胖子,唯有挺过第二夜才能让其真正顾忌。 其实于文可以不必冒风险,只需按照吕斌临终的指点找到秘密山洞进去躲一夜就行了,然而他深知藏起来只会让陈管事之流行事更无顾忌,诡计更加恶毒,万一他们起疑心甚至有可能察觉灵脉的秘密。唯有做点什么让他们既顾忌又期盼,他才能长久、不受打扰的经营孤岛,直到顺利完成晋升旋照期的目标。 很快,陈管事乘小艇返回,于文开始紧张地为晚上的战斗做准备。 入夜,毒瘴泛滥,又到了沼泽生物活跃的时间。孤岛今晚有所不同,夜深后四周水声嘈杂纷扰,登陆的沼泽生物居然没有一只。 于文白天观察过东、西两面岸壁,发现昨晚普通沼泽动物的登陆点和线路集中在固定的五个位置,所以他针对这几处进行加高、加固并设置奇门小阵,现在除妖兽之外的普通沼泽动物再爬不上来,这些措施不光用于当夜,也为未来几年防止普通沼泽生物登岛做准备。 在地势低的南岸边上,于文安置了几枚昨晚收获的妖兽妖丹,利用妖丹散发出来的气息吓阻普通沼泽生物登岸。于文吸取了昨夜的教训,如果妖兽的到来无可避免,那么至少应当避免大批普通沼泽生物逃生时破坏法术陷阱的情况发生。基于此,尽管知道低阶妖丹将引来高阶妖兽带来更大风险,他仍然这样做了。 当然,妖丹绝不可能简简单单地摆在岸边,每一颗妖丹都是一个法术陷阱,从低阶到高阶,从简单到复杂,于文希望借此今夜大有斩获。 南面水面的声音忽然一阵凌乱,小动物的叫声中充满更深的恐惧,几乎是一瞬之间水响加大,一个将近一丈长的黑影从毒瘴里掠出来,又快又准地扑向靠近岸边的一颗妖丹。 来了!藏在暗处的于文将铁胎弓拉成满月。 轰的一声,火光冲起,黑影未到前先喷出一道水桶粗的白气,周围的温度骤降许多,它的法术攻击触发妖丹周围所设置的陷阱,于文针对沼泽生物以水系为主的特点陷阱基本上为火系,水火不相容,法力的激烈冲撞顿时引发爆炸。 陷阱的火光骤然闪耀,然而攻击者为捕食所发的全力一击威力要超过陷阱,马上寒冷的白气令火光大暗。借着一闪的火光,可以看到来袭的妖兽细首阔身、头上五只长长的触角,这是一只二级中阶的妖兽,相当于人类炼气期七层。 于文手指一松,利箭射出,灵符催动,化作一道黑芒直取妖兽脑袋正中。这枝箭上所附的是一道五级金系辅助法术,直接将普通的箭枝变得比精铁更加坚硬,箭杆上更生出分别向前和向后的两丛细小铁刺,一旦击中目标杀伤力惊人。 妖兽的五只触角感应力极强,马上发现异常,其中两只触角砸向飞箭,另两只挥舞间快速凝聚起土系灵力,最后一只触角灵敏地指向飞箭的来源,同时它口中喷出白气凝起冰盾护身。 “叮”的几声脆响,铁箭先后被触角扫中两下、被土系灵力凝聚成的泥盾阻拦,最后撞在冰盾上震得粉碎,于文的这一击完全失败了。 妖兽正待愤怒地攻击偷袭者时,身旁的妖丹旁边忽然出现异常,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堆骤然间发出极强的灵力波动,接着土堆变成一个通红的火球,化作三柄带着炽白火焰的半尺长短剑挟着炙烈的气浪袭上前。 这下变生肘腋,以妖兽的反应和智慧都来不及做出足够的反应,顿时惨叫声响起,青烟和焦臭的气味随之弥漫,它头上、躯干上出现三个拳头大的洞。遭受重创的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第二枝箭乘虚而入射进它脑袋,箭上的火系灵符引发,火球在它脑袋里爆发将它炸得稀巴烂。 于文一阵欣喜,重创妖兽的三柄火剑是他从穿云山救晏影时所杀的两个散修身上缴获的中品法器,陷阱以灵符将预设的灵石引爆来提供启动法器的灵力,效果果然不错,可惜的就是这种装置只可能是一次性的,不能重复使用。 这只二级妖兽被杀拉开了妖兽攻击的序幕,毒瘴中黑影再现,这一次是两只二级妖兽同时扑上来,在它们的简单智慧看来低阶的妖丹是美食,同阶的妖丹是灵药,妖夜正是为它们获取美食和妖丹而存在的。 很快,孤岛上火光连连、轰鸣阵阵,沼泽的妖兽开始疯狂。 于文今天白天的时间比较充裕,准备得比昨天充分很多倍,他在岛上设置下不同的陷阱构成三级防御带,依托这些设施,从容不迫地攻击登岛的妖兽。 妖夜的次夜名不虚传,受伤或被击杀的妖兽激起更多妖兽的凶性,登岛的妖兽越来多,而且二级妖兽占绝大多数,以于文的实力在不使用特殊武器的情况下击杀一头二级妖兽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它们数量增加后,他不得不放弃岸边的第一道防御线退往缓坡中心地带,依托第二道防御线和陷阱,发挥铁胎弓和灵符的威力同它们周旋。 厮杀多时,登岛的妖兽总数将近十只,第二道防御线和陷阱告破,于文退到烽火台下,这是他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防御线的中心。 战到下半夜,于文浑身汗透,仍在有条不紊地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和陷阱的配合射杀妖兽或者击散妖兽们的法术攻击,岸边、缓坡上躺着十只妖兽的尸体,仍在疯狂攻击他的妖兽已增加到将近二十只。 战到现在他的物资消耗很大,去年在樟尚镇体整时置办的羽箭几乎消耗殆尽;手上的低阶攻击性灵符几乎耗尽,七到九级的中阶灵符用掉大半;下面设置的法术陷阱全部耗尽,陷阱里的法器大半在攻击妖兽时被它们的剧毒血液污染而报废;最主要的是他的体力和法力消耗得厉害,可能无法坚持到天亮。 于文一边死战一边庆幸,沼泽妖兽的智慧太低,如果换成相近等级的人类修士,再有三十个他也早被人干掉。与此同时,他的警惕心提得更高,已经到下半夜了,仍然只出现二级妖兽,难道三级的今晚都睡着了? 当他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设置在北面峭壁上的警戒装置发出报警,接着峭壁上传出爆炸声,预设的法术陷阱被触动了。根据昨夜的经验,能够直接跃上十七丈峭壁的妖兽最危险,所以他将手头上大威力的灵符和法器用在这一面。可惜陷阱的效果不佳,中招的妖兽发出愤怒的嘶叫,而非惨叫,然后强大的气息袭到,从法力波动强度判断,这次是三级妖兽。 第53章 先避避风头 三级妖兽相当于炼气期十级以上的人类修士,这个等级就算它再如何智力低下也是极度危险的,远非于文可以正面抗衡。 于文没有任何犹豫,收起铁胎弓,左手执小铁盾,右手执灵器寒冰剑,催动身上九级疾风符,身体化成残影跃下峭壁跳进下方的二级和一级妖兽群中,在他身后一只形如水蚤的八足巨型妖兽和一只体形如猴的瘦小妖兽正追上来。 缓坡上的二级妖兽立即骚动,三级妖兽处在它们食物链的上方,它们只有被捕食的份,哪顾得上继续攻击于文,全部尽一切能力四散奔逃。 妖兽对吞噬人类修士的偏爱是天生的,两只三级妖兽对于文竞相紧追不放,而于文非常阴险地专往妖兽密集的地带钻,东一下西一下灵活无比。 三级妖兽针对于文的攻击有的落到被逃避不及的二级妖兽身上,有时也是嫌低级妖兽碍事而主动攻击驱赶。二级妖兽为自保当然有反击,在于文的“穿针引线”之下十几妖兽搅成一团,造成缓坡上场面极度混乱。 瘦小如猴的妖兽高约三尺,身体象猴,脖颈以上的脑袋如同长圆锥,阔嘴尖牙,接近顶端呈品字状分布三只绿豆大的小细珠,通体覆盖湿漉漉的暗绿色硬毛,手足趾间有蹼,尖端锋利带钩,攻击的时候一爪可以轻松抓碎青石。此兽名叫沼童,成年体能够成长到六级以上,是沼泽妖兽中比较少见的危险品种。 相对而言形如水蚤的三级妖兽威胁稍小一点,这种妖兽在水面上时才最危险,上了岸战斗力要低几分,它的八只细长的腿行动起来速度很快,攻击力上稍弱,也能洞金碎石, 两只妖兽速度非常快,动作灵敏,于文被它们追逐得狼狈万分,有几次是借助二级妖兽为保命而发动的猛烈反击才避开攻击,可用于护身的小铁盾终被它们的攻击打得报废。 终于,于文被逼到一角一个趔趄跌倒,两只妖兽乘机分别从两角猛扑过来。眼见就要得手,于文身上光芒闪过,身体诡异地化成极暗淡的白光缩到地面并闪电般移出七丈开外。 两只妖兽突然失掉目标来不及刹住,它们的攻击猛烈地撞在一起。三级妖兽捕食时的攻击莫不用上全力,它们的猛烈碰撞动静当然不会小,灼热和剧毒的气浪鼓荡开,四下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于文现出身形,将寒冰剑的威力尽情释放,寒冰剑以中品灵石提供法力,只需要他用极轻微的力量催动,剑上装置可以控制灵力输出大小,宝剑的威力与此成正比,这一下就用掉灵石的小部分灵力,发出原器四成的威力,空气中出现一条阔达五丈的蓝色光影,无数湛蓝的锋利冰晶将两只妖兽笼罩在内。 “嗷、嗷”的两声惨叫,因为相撞而有点发懵的妖兽遭到重创,水蚤八足断四行动迟缓,沼童的硬毛坚韧异常将冰刃挡掉大半,不过仍被封上一层厚冰,行动速度颇受拖累。 于文电光火石间连续出手,第一下将三棱刺闪电打出直取沼童,第二下寒冰剑再度出击集中攻向水蚤。一大一小、一明一暗两道蓝芒闪过,沼童闪过要害仍被击中,这次它的硬毛没能挡开攻击,三棱刺钉进肩膀墨绿色的血液顺着血槽涌出,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水蚤无法闪躲只得硬抗,直接被冻到冰块里。 制住水蚤的功夫,沼童负痛蹿出七、八丈远,于文腾出手换上昆庐灵剑,剑上穿一道五雷正法符,随着他快速引动剑尖所指,天空紫雷落下直取沼童。 沼童惊慌地想要躲避,刺在它肩头的三棱刺却将雷火吸来,轰隆声中被击个正着,转眼之间变成火球当场毙命。 于文如释重负,喘几口气后走向沼童看个究竟。 猛然间他的神识警兆再现,恐惧的感觉刹那间令他几乎每根头发都竖起来,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空中刺向他,快得难以想象。 于文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一下身体就被黑影刺穿,然后被它带着卷向天空,半道上倏忽一下变成了一股青烟。 接着烽火台下峭壁脚前白光一闪,于文从里面跌出来,嘴角沁血,头上汗珠如黄豆般滚落,他现身之后毫不犹豫抬手打出一道灵符,灵符化成一颗脸盆大的火球带着极亮的光芒划向天空。 火光照亮了天空的黑暗,隐藏在空中偷袭他的东西显出身形,是一条比昨夜所杀的大出四、五倍的飞翅铁信蛇,从其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判断,这是一只四级妖兽,是比美人蛇更可怕的凶物。 于文一直开启天眼通,其实不必用火球照明也看得清,飞翅铁信蛇生活在黑暗中忌怕阳光,照明火球的光芒令它的后续动作稍微缓了缓。于文乘此机会再次催动仙骡遁符,身体化成白光就地钻进地下。 铁信蛇失去目标,吐出一大团毒液砸到于文刚才的位置,滋滋声中飞快地将地面和溅到的石壁腐蚀掉一尺多厚,然后它才振动双翅落地,支起前身吐着黑色铁信,三角脑袋四下张望,一双黄色的眸子里金光四射。 蓦的,它双翅往侧方扇动,狂风骤起夹着黑雾和冰刀击到地面,地面被击中的地方火光闪现,于文从旁边跌出来,他机敏地就势一纵,身体再化白光循着地面快速移动,一眨眼的工夫钻到哨所石窟的入口上。 铁信蛇的长信闪电般截击移动的白光,但这次于文在最后关头突然加速,间不容发间躲过攻击,蛇信刹不住顺势击中洞窟入口,将洞口垒起的碎石轰开。 “哗”的一声响,洞口冲出巨大的水流倾泻而下。这里是于文白天设置的最后一个陷阱,他在清洗洞窟的时候灵机一动,用碎石加法术薄薄地封堵住洞口,将水注满洞窟,用法术将水温降低到接近冰点。 铁信蛇本来可以躲开,但是涌出来的是普通的水,只不过温度低点,它的感应里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或异常,并且它透过水幕看见于文在峭壁顶端现身,它生怕他再度逃跑,迫不及待地腾起身子逆流而上直取目标。 沼泽妖兽固然天生水系,蛇类仍然属于怕冷的动物,尤其现在已经入夏,气温不低,骤然间被冰水兜头浇到就算四级妖兽也免不得一个激灵。待它冲破水瀑又一头钻进一层薄薄的黄色粉尘里,湿渌渌的身体被沾上不少。 雄黄粉是蛇类的克星,从方才的寒战中刚刚缓过劲的四级妖兽突然间感到上半身剧痛,似乎每一个鳞片里都被火点着,痛得它一时间再顾不了别的事。 七道乌芒悄无声息地袭到,将飞翅铁信蛇七寸以上的身体打出七个透明的窟窿,一击致命。 入夏后太阳出来得早,天亮后没过多久,陈管事驾着小艇来到孤岛。当他穿着特制的皮靴、皮裤登上岸后愣住了,岛上随处可见法术留下的狼藉景象,缓坡上、峭壁下躺着十几只妖兽的尸体,唯独没有沼泽生物的尸体。 “妈的,白穿了。”陈管事一边小声咒骂,一边快跑着奔向烽火台。 于文站在峭壁上端,他脸色灰败、疲态尽露,看见他后挤出笑容道:“呵呵呵,师兄今天来得真早哪。” “关心师弟的安危是我这个做师兄的责任。”胖子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昨晚上半夜热闹,下半夜后岛上忽然再没有了动静,我还以为你遭遇不幸了,所以赶早上岛看看。师弟,你的脸色很不好呀。” “有劳师兄记挂,连续两夜没合眼,有点疲倦罢了。” 胖子的目光落在水蚤冰雕和沼童尸首上,看清后惊讶得大叫:“是三级妖兽八足毒蚤和沼童,它们都是你一个人杀的?” “赢得有点侥幸,差一点就挂掉了。” “佩服,毒蚤在陆地上算不得太强,沼童可了不得,它是沼泽黑夜中最致命的杀手之一。”胖子一边凑近验看一边由衷赞叹“这只接近成年了,换作我就不一定是它的对手,你同时斩杀两只三级妖兽,这份本事在整个边沼分堂都找不出几个来,愚兄真是佩服之至。师弟你真是炼气二级?” “哈哈哈,不过是运气好加上它们中了陷阱,不然我一只都对付不了。”于文打着哈哈道,“按照昨天的约定这些战利品平分,请师兄先挑。” 先挑者当然要占到便宜。 “这怎么好意思呢,都是兄弟你拿命换来的。”胖子兴奋的搓着手,他对于文的称呼已经从“师弟”变成“兄弟”。 “师兄拿我当兄弟就更加不要客气,往后需要仰仗的地方很多,等渡过困难时期,以后有好处我也不会忘了师兄你。” “那么愚兄真的不客气了,我就先挑沼童吧,其它的二级妖兽尸体由兄弟一次性先挑完,剩下的归我。” 普通凡兵处理不了妖兽尸体,沼泽妖兽的剧毒脓血能迅速腐蚀、污染法器甚至灵器,这样一来它们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二级以下的沼泽妖兽形同鸡肋,分堂的人都不愿意守孤岛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道行低的对付不了数量众多的二级妖兽,道行高的瞧不上它们的价值。 三级妖兽就不一样了,三级妖兽的妖丹市场均价一千块下品灵石,扣除处理过程中损耗的成本仍能赚不少,沼童在众多三级沼泽妖兽中属于价值很高的一类,妖丹、毒腺、利爪、硬皮毛等材料加在一起能卖到将近两千灵石的高价。 “八足毒蚤只被冰封尚未断气,看它的腹部微微鼓起,应当有兽卵在里面,师兄不用再考虑一下?” “毒蚤只在沼泽的特殊环境下的水面才有战斗力,它的兽卵不值钱,兄弟尽管拿走。” “好吧,就这么分配。”于文爽快地答应,“剩下的二级妖兽我不用挑,随便划拉就成,师兄你看需不需要留下几只应付核查?” “嗯,我想想。”胖子变得严肃,他垂眼思忖一阵抬眼道,“我今天回去汇报后总堂的专员很快就会下到现场,历来妖夜时妖兽尸体都会被啃食干净,岛上找不到残骸的,所以不需要刻意留下,我们只管将东西分掉。” 于文一笑:“现场要不要布置一下?” “我看不用,已经够精彩的,刻意布置反而不美,需要注意的是血迹,妖兽的血不是红色……” “我昨晚挨过几下,吐了点血溅在地上,应该找得到痕迹。” “还有兵器的残骸,最好是有人认识的那种。” “昨晚我总共损失掉七件法器,常用的小铁盾彻底报废,就扔在那边。”于文一边说一边将几个地点指点给他看。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他们登岛核查的时候,你不能被他们发现。你在岛上有没有藏身的地方?” “没有,要是有,我何必冒险在这里渡过妖夜。” “嗯,那么只有离开这里到别处去先避避风头了,委曲兄弟藏在我的小艇的舱底,我带你上岸。” “恐怕师兄现在也受到监视吧。”于文摇头道,“我自己想办法登岸。” “你不能飞行,就算你有飞行的器具没有筑基以上的修为在沼泽上空肯定会迷失方向感掉进水里的,沼泽的水有毒,水下更有无数有毒的生物,你也不可能泅渡上岸。” “吕斌师兄遗赠一件避水水靠。” “好吧,水下泅渡危机重重,师弟要多加小心。” “我要过多久才能回来?” “最快一个月风头才能过去,三个月后这事已被人淡忘。”陈管事非常认真地补充一句,“在此期间,师弟一定不要被别人认出来。” 第54章 采购 穿云山深处,于文出现在上次救晏影的涧谷。 于文连续恶战两夜,精神和体力已经透支,离开孤岛后第一站选择回到这个地下河取水兼休整。 一头钻进地下溶洞群,于文找到上次经过时留意过的一个僻静小溶洞,稍事布置后沉沉睡去。一觉睡足三天,醒来吃点干粮喝些水,出外晒晒太阳透口气,再回来后在洞中设置一个小小的聚元阵练功。 经过妖夜的连续作战,于文感觉到自己的昆庐道法大有进步,境界上可以提高一小步,谷虚期三个阶段总共二十七关,冲破进第五关很有把握。 十天后,于文出关,闭关达到预期目标。他现在的体力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下一步去哪需得好好计划。 从安全的角度考虑,他准备在外面呆足三个月再回去,那时距明年春天毒瘴锁岛时间不到四个月,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完成计划中的护山大阵,所以正式的建府工作只能明年入夏后开始。 在孤岛上建府渡劫的计划已经确定不变,为完成这个目标他有许多事情要做,千头万绪归结到一起首要的是弄到足够多的材料。他花两天的时间研究今后建府及晋升劫的细节,将所需的材料列出清单。 准备材料最简单快速的方法无疑是购买,紫雾荸芑上赚到的八万块灵石到现在仍剩六万七千左右,清单上的材料能花掉一大半,于文不是坐吃山空的人,灵石是修仙者的硬通货,修炼之路很漫长,一次渡劫就将灵石花光那么下次怎么办?经过深思熟虑他在采购清单后添加了更多的内容。 清单上的东西大部分是灵性材料,也有些不是,比如建造府第要用到很多普通的木石材料,此外还有大量木炭、生铁、铜、白银、黄金以及一些普通的稀有金属,比较而言这类材料在落阳山脉边缘的城市购买更加划算。 于文启动仙骡遁符里的最基础功能,直接遁回家乡青叶镇附近。 不知不觉离家三年,或许该回家看看吧。看见亲人后会怎样?他肯定会忍不住现身见面,泷川李家三少的势力在金阳城比较活跃,玄阳宗曾经派人来青叶镇考察过他的家庭,现在暴露形迹很不明智。 于文站在高处呆呆地眺望着青叶镇,叹口气掉转身,拿出叠好的仙骡遁符,吹一口气,遁符飞起来在半空中鼓起,落到地上时就是头活生生的骡子,他跨上骡背骑着它往金阳城而去。 进城的第一件事,先找间客栈住下。采购物资的事一天办不好,反正时间并不紧,可以好好了解一下这座城市,他上次只是匆匆来去——居然连家乡的城市都没完整的逛过,还谈什么游历天下。 住了一夜,先跟店里的伙计混熟,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不少有用的信息。第二天早起,于文骑上骡到附近街上雇一名本地的向导,让他领着自己不急不慢地将金阳城,包括麓阳坊市在内好好逛个遍。 此举当然不是贪玩,杜希言所赐的万里木遁符经过陶勋的改造之后功能大大增加,其中有一项非常实用,叫做“散行图”。散行图就是当他骑在仙骡背上的时候神识中出现的一幅巨大的地图,最初的时候图上除青叶镇和落阳山脉深处的草庐之外漆黑一片,每当他骑骡经过一地就会将所在地点的地形显示在图上。 于文骑骡逛遍金阳城,则金阳城的完整地形图就出现在神识里,随时可以放大缩小,他将所有有用的地点、店铺等信息用神识标记在上面,凭借此图接下来的几天办起事来就要轻松方便得多。 金阳城紧挨着落阳山脉,这一地段山脉边缘出没的妖兽等级普遍非常低,以一级为主,二级很少,三级就很罕见,一、二级的妖兽价值很低,对修士的吸引力不强。 低自有低的好处,落阳山脉的森林和矿产资源异常丰饶,妖兽弱则意味着人类对资源的开采风险和难度很低,所以金阳城是吉武国边境上最重要的木材以及铜、铁、铝等金属矿石的产出地之一。 在麓阳坊市的时候他特意到坊市的汇兑局将一百块灵石换成一半金一半银的小锭,购买凡人的材料时还是真金白银更可靠。 进城的第三天,于文换过一身打扮,雇辆两轮华盖马车来到城南。城南是凡人的商行集中的地方,主要经营大宗商品买卖。 于文买东西讲究货比三家,先列出一张简单的单子,几种主要材料、数量都写在上面,进店后询问价格,通过观察店家的反应来判断其商品和服务的质量。 就这样逛一整天,每家商行都进去过,他分门别类的将采购的大致价格以及采购地、供货期等情况整理清楚。 次日再来时就直奔选定的商行。进去的第一家是木材行,他要建的房子是木结构,材料中以木材为最多。 于文将掌柜叫过来,拿出一份清单给他。 掌柜看过之后放下单子,问道:“贵客休怪小老儿多嘴,请问此单是房头师列的还是您自己列的?” 房头师就是建房时的总指挥,一座房屋如何建筑、如何下料、如何施工都由房头师决定。 “怎么,有不妥吗?”于文心里没底。 “我粗看了一下,好象同平常人建房下料颇有出入,有点担心贵客吃亏,这样吧,恰好我的一位当房头师的亲戚来作客,请他帮您看看如何?” 于文大喜:“如此就有劳掌柜,我愿另出一份工钱请他指点。” 掌柜领来一名老者,是本地颇有名气的房头师,他先向于文讨要房屋图纸。 “咦,这种建筑式样老夫是第一次看见,你这图纸是何人画的?” 建筑物样式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当然没有,于文含糊应付过去,只追问建房时的细节。 老房头师道:“老夫见猎心喜,看到新颖的样式就想学习,这张只是外形草图,内部结构如何、具体尺寸都不甚明了,如果你愿意拿出详图让我抄一份,我们一道研究,我根据自己的经验将揣摩出来的建造此房的一般过程、注意事项、经验决窍告诉你算作交换,如何?” 于文说到底只是个铁匠而非建筑师,没有任何建房的经验,占地七亩的大建筑群要由他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门外汉建起实在是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能够得到有经验的人传授指点当然再好不过,他赶紧满口答应。 于是连续五天时间于文同老房头师一起详细研究房屋详图,在这个过程中学习房屋建造的常识和实用经验。另一边,店家按照老房头师重新开出的清单、尺寸准备木料,于文甚至将建房所需的石灰、油漆、铁钉等各种配套的材料以及整套的木工工具都委托给此店代买。 木材店事毕后的几天,大有收获的于文继续在城南区采购,主要购买工坊提炼好的现成铁锭、铜锭、铝绽等十余种普通金属,总共十万余斤。 进城第十五天,于文牵着骡子直接来到麓阳坊市一家中等规模的商行。 “道友需要点什么?”掌柜很热情地上前招呼。 “你这里收不收妖丹?” “当然收购,你有何种妖丹,拿出来让本店的朝奉鉴定一下。” 于文拿出一枚一级妖丹:“请您给估个价。” “咝,不象是山林妖兽的妖丹。” “的确不是,我从别处买到的,看看能不能赚点差价。” 商行的鉴定师走过来将妖丹接在手,用专用的器具检测一番给出结果:“这是一级中阶沼泽妖兽腥水蛭的妖丹,市价十块下品灵石。” “沼泽妖兽妖丹本地不多见,冲这个我可以多出一枚灵石,你看怎么样?” “多谢掌柜慷慨,我还有些腥水蛭身上的材料你收不收?”于文将剥取的材料,包括部分剧毒脓水都取出来。 剧毒脓水在阴凉处气味很淡。 “您看。”于文倾出一丁点落到店里专用于演示的青石上,脓水很快在上面腐蚀出一个小坑。他说道:“这种东西对普通动物见血封喉,对低阶妖兽十步毒杀,听说沼泽周边的人都喜欢将它涂在兵器上。” “这样的毒药应该有市场。”掌柜的眼睛一亮,手在鼻前轻扇,“可惜有一点臭,动物的嗅觉很灵敏,妖兽更甚,只怕没毒倒猎物先熏跑它们。” “正常情况下它的确有一点臭味,暴晒在阳光下会很快挥发并散发恶臭,往里面兑进一定比例的石灰水可将臭味减到极淡,不会引起猎物警觉,遇血后臭味有所加重,有助于猎人追踪。” “毒性呢?” “丝毫不受影响。” “先试验一下可以吧?如果确如你所说我再出价。” “请便。”于文将东西交给掌柜,然后拿出一张单子,“我想买一批材料,您看看贵店有没有货。” 掌柜的接过来扫一眼变得发自内心的热情:“你这单子上有灵药、有矿石还有妖兽材料,我这儿只有两种没有,另有三种材料你要的量不小店里现货不足,但可以帮你调,须得累你多等点时间。” “贵店没有的两种在哪里可以买到?” “这两种材料比较稀少而且量也不小,别的地方我不敢打保票,泷川李家的店子肯定能一次性买齐。” “泷川李家?”于文低声念着这四个字。 午后,于文从店铺出来,清单上的二十六种材料扣除出售腥水蛭材料所得,总共花费掉他一千一百三十九块灵石,这些材料只是他长长清单上的十分之一,并且是等级和价值最低的那部分。 修仙,真他妈烧钱!于文一边感叹,一边找到泷川李家的商行。 李家的商行在整条街上位置最好,店铺的排场最大,不愧是吉西第一的修仙世家,在边境小修仙门派的地盘上还能保持一定的威风。 于文新写一张清单,不光那两种,另外添加进两种相对普通的以及三种稀少且价值不菲的材料,反正是要买的,不如多买几样。 就象前面那家的掌柜所讲,李家的店铺果然有他要的材料,七种中有四种柜台上就有足够的现货,两种要进仓库调,一种暂时缺货。 店员们备货的时候于文被请到贵宾室里奉茶等候。 “大掌柜,快出来,三公子和江小姐到了。”一人兴奋地冲进来大嚷。 “李砂来了,江雾寒也来了!”于文端茶杯的手轻微抖动一下,第一个反应是悄悄往身上洒了点能遮掩气味的东西,江雾寒的鼻子很灵,他可不想被认出。 店里的掌柜、伙计大部分放下手中的活跑到门外迎接少主,李砂既是少爷,同时也是这家店的直接管理人。大门外声音渐近,于文隔着贵宾室的竹帘看向门口,在手下人的一片阿谀声中,李砂携着江雾寒的手在众人簇拥下走进来。 说来真是很奇怪,于文同李砂结仇三年,打交道不止一次,居然今天是头一次看到他正面的相貌。 李砂约二十六、七岁模样,相貌英俊,身材挺拔,仪表堂堂,用汉文书籍里的词语讲就是“生就一副好皮囊”,声音温和很有亲和力,举止行动优雅从容,接人待物彬彬有礼,要不是于文有过亲身经历,凭第一印象是很难相信他行事时的阴狠毒辣。 再看江雾寒,将近两年不见美丽中更添一分成熟,被李砂牵着手眸子须臾不离开他,杏眼里眼波流转千种风情,流淌出心中的无限幸福。 目送他们被众星捧月地拥往后院,于文心中暗暗叹口气。 不久后,于文带上买到的材料飘然离开李家商行,离开麓阳坊市,离开金阳城,下一站是南边四百多里外落阳山脉边缘的另一座城市垆陉城。 第55章 乔老太爷有请 金城阳到垆陉城直线距离四百里,走官道弯弯曲曲路程多出一倍接近千里,最省时省事的方法当然是直行,问题是于文没去过那里,散行图上没有坐标无法准确定位,贸然直线飞遁有可能出错,万一撞进某个绝地、凶地甚至高级妖兽的地盘就要倒大霉,所以他选择骑骡沿大路而行的方式。 慢行状态下仙骡的步伐频率不快,每跨一步移动三、四丈左右,理论上一个小时能走两百里以上,考虑到道路不熟、野外地形复杂等因素,于文将实际速度再降不少,计划三天走完全程。 头两天路上很顺利,半道遇见南来北往的商队、散修团队时他远远绕开,避免发生意外,第三天上路后他遇到了状况。 为躲避一只修士小团队,他离开大道截弯取直隐遁潜行,结果在偏离大道五里远的地方翻越山岭时听见山的另一面隐约有打斗声,一时好奇潜行靠近观看。 果然山背面深谷中两队人马正斗得不亦乐乎,战斗双方都是修士,一方十七个人,都是四到九级的炼气期中阶好手,兵器精良,攻防时配合默契训练有素;另一方只有八个人,有老有少,从炼气二级到八级不等,装备比对方更胜一筹,仗着这个优势才勉强以人少抗住人多。 显然他们已经打了很长的时间,八名被围攻的人体力方面出现了问题。 “哈哈哈,千洊老兄,你的人快撑不住了,我还是那句老话,留下乔家的小妞放你们一条生路。”一个大胡子一边指挥手下人攻击一边大声喊话。 “阴老大,你的为人和名气我千某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讲话算过数,今天不幸被你们包围,不论为私为公都没想过活着要离开。”一名中年汉子保护着身后一名炼气二级的少女边战边答。 “哼,乔家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值得这样拼命,我的雇主可以给你双份,你我算是多年打交道的老朋友,对你我是不会失信的。” “鬼才信你!想要杀光我们你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你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就不为你的弟兄着想留下条生路?”阴老大看来不愿意损失太大,继续相劝,“我们都是受雇佣的散修,本就没有非得为雇主拼到死的义务,况且我的雇主不是要乔家小妞的性命,只想借她请乔老爷子帮忙炼制几件兵器罢了。” “不要再说,我千洊组建护卫队一直靠声誉吃饭,如果出卖雇主求生,声誉尽丧将来还怎么接任务?” “真是愚不可及!”阴老大恼了,“劝你这么久都听不进,你非要寻死就去死吧,老子还他妈不信了,耗都要耗死你!” 在阴老大的指挥下攻击方的火力骤然猛烈,被围攻者处境更加艰难。 于文藏在山腰远远地看清楚下面的状态,被千洊的义气所打动,打定主意出手救人,脑中飞快地盘算行动计划。 阴老大的人正在猛烈攻击,突然斜上方破空声起,十几道冰刀、风刃、飞石劈头盖脑地打过来,威力上比普通的五级攻击性灵符要强上一些。 “妈的,什么人?胥十二你他妈怎么警戒的,快去看看谁来捣乱。”阴老大一边出手帮助手下截击来袭的东西,一边大声发令。 攻击方肯定设置了外围警戒哨的,问题是于文将飞骡收起为符,借符遁行悄无声息,而且没有太接近战场,没有触碰他们的机关,自然骗过外围岗哨。 五条人影从山顶、山坡的大自然背景中冒出来,分成两队分别往攻击来自的的方位迅速包抄。在他们接近之前,原来的位置又是三道黑影射出,飞到半路变成十几道攻击性法术攻向阴老大一伙。 包抄的暗哨鼻子都气歪了:还敢张狂,这压根儿就没将我们放眼里嘛! 五个人气势汹汹地飞快靠近,队伍散开来互相掩护着发动法术攻击,目标处很快变成火海。 “咦,难道没人?”胥十二有点糊涂,从第二轮攻击后他一直全神贯注地盯住那里,没发现有人逃跑啊。 两名手下在他的手势指挥下包抄着靠近火堆,到达约三丈范围时忽然空气中扭曲一下,两人象是走进水滴里,然后不见了。 “不好,幻阵!”胥十二大吃一惊,幻阵设置起来需要点时间,什么时候被人摸到身后的? “啊!”一声尖叫从另一个方位传来,是他的一名手下。 胥十二身体半猫下,护身法器全力张开,四面出现层石盾。 “啊!”又是一声惨叫传来,他的另一名手下看来也中招了。 胥十二掉头撤退,没走几步看见前方两个黑影正催动法器对他发动进攻,他毫不犹豫地举兵回击。 于文从五十丈外一棵大树后钻出来,看着山坡上正在窝里斗的三个人轻蔑一笑,突破到谷虚期第五关后他制符的能力大为提高,奇门阵的迷幻威力更进一层,已经能轻松使炼气五级的人着道了。 嗖嗖嗖,又是三箭从林中发出,变成二十几块直径六寸的石头集中砸向一名主力攻击手。这是六级土系飞石灵符,不可能等闲视之,那人不得不转为防御。刚将飞石击散,又有一轮二十几道青色风刃袭到。如此连续三轮,此人终于吃不消放弃阵地机动闪避。 于文连续三轮的攻击都在同一个位置,马上有四个人在阴老大的指挥下转身围攻上来,一出手全是中阶的法术攻击,火力比他的更猛。只见绿光一闪,于文钻进身边的树干,四人的攻击随即准确击中它,将三人合抱的参天大对轰倒。 不待这几个人松口气,于文从其中一人的背后的树干里钻出来,手执中品法器的宝剑发动剑中九级破法符阵一剑刺出。 他的动作迅捷无比,破法青光威力强大,被攻击者也算反应很快的,可惜护身法器不及完全展开就被破法青光击破,身上几个要穴一麻,经络一窒,晕了。 于文一击得手,迅速展开身法几个跳纵消失在树丛。 另外三人赶紧各施遁术猛追进去。 在另一头,一名仍在猛力攻击千洊的炼气七级好手忽然间察觉到身后异常,猛回身看见三丈外一名蒙面人高举宝剑,剑上灵气迫气,冰风冰刃凝聚成形,一剑劈了过来。 灵器的攻击,尽管只有正常威力的不到一成仍非常可怕,此人匆忙间催动最强的防御法器形成一面火盾,轰的一声爆炸,火盾湮灭,人被撞飞十几丈,落地时脸色煞白、气息紊乱暂时失去战斗力。 于文得意地收起宝剑,拿出铁弓瞄准另一个位置的目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飞来,快得令人咋舌,拦腰一下将他斩成两截,不过没有血光溅出,只是两截新鲜的树枝掉在地上。 偷袭出手的人是阴老大,他是所有人中修为最高的,炼气九级,使用的是威力接近于灵器的强大武器,居然也失手了,在他因诧异而微微愣神的功夫,身边木系灵力凝聚,于文从绿光中出现,拿着泛蓝光的三棱刺猛刺向他。 于文借遁符和甲马符之力,速度快得难以想象。阴老大发现避不开,不过他身为一队的首领身上当然会有点特别的门道,就见金光闪动,一件半身铠甲浮现在身上,从其气机上判断达到了初级灵器的级别。 灵器级铠甲防御力当然很强大,可惜他撞上于文注定要倒霉。 “叮”的一声脆响,三棱刺钉在铠甲上,于文撒手拔出昆庐灵剑,反手一削直取阴老大脑袋。 阴老大狞笑着一挣,表情随即变成惊骇,灵器铠甲象是被焊在空气中,根本撼不动分毫,连带将他身体死死卡在里面,这一变故令他来不及用遁术脱身。 于文的剑扫过阴老大的脖颈,并没有砍下脑袋,他到现在仍没有杀人,这一剑也只割破其皮肤,顺手拿走三棱刺蹿出十丈开外,冷冷地道:“我要是你就马上去找解毒高手,你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阴老大恢复了行动自由,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绿气,一抱拳:“多谢阁下不杀之恩,但是今天这个梁子阴某只要活着就不会忘记。” “滚吧,我平生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下次我要是再撞见你为恶,手臂就往前多伸长一尺。” “走!”阴老大自己的小命要紧,不敢废话耽搁时间,招呼手下抬起受伤的同伴迅速撤走了。 于文扯下蒙面黑巾走向被围攻的八人。 千洊护着乔家小姐和同伴结仍成防御的队形,当他看清楚于文后不禁一愣:怎么才炼气二级? 入夜前,一支九人的队伍来到垆陉城北门,于文骑在骡背同千洊有说有笑,一行人在城门口遇见一只打着“乔府”灯笼的队伍。乔小姐认得为首的老人,两队合成一队一直将她送进城内乔家大宅门内。 千洊拿到乔家所给的完成任务的信物后对于文道:“朱实兄弟,我先去公会交任务,今天幸亏有你,我们请你到冰火楼酬谢大恩大德。” “今晚就算了,明天吧,我要找地方住下。”于文笑着拒绝,他现在已经有点后悔救人后现面太冒失,人心难测,孤身在外不能不谨慎再谨慎。 千洊如何肯答应,同手下弟兄一起苦苦相邀。于文只是不肯,最后见时间已晚,城里的公会很快就要关门,千洊只能留下三名弟兄继续苦劝,自己带另外四人往公会交差去了。 于文心意已决,打听清楚千洊这个小队在城里的居所后,施展点小手段乘三人不备溜之大吉。 垆陉城是吉武国西部偏南边境上的重要城市之一,它的格局跟金阳、临山两城差不多,城外的落阳山脉边缘资源丰富,小修仙门派、大批低阶修士驻扎在城西形成独立的坊市。 于文找到垆陉城的飞垆坊市,在坊市的修仙者客栈投宿,这里有本地小修仙门派的保护,相对比较安全。 次日一早,于文到修士冒险团的专供客栈找到千洊小队。 千洊闻讯后带着手下从楼上跑下来,抓着于文的胳膊好一顿责备。 于文并不解释,任凭他们说了一气才道:“垆陉城我第一次来很想到每处逛逛,如果方便的话请派位兄弟替我做向导吧,中午我请大家到冰火楼打牙祭。” “我很想亲自带朱实兄弟游览,无奈公会刚好今天发布新任务,我得盯在那里,否则好活都被人挑走。让老七当你的向导,这顿饭原该我们请你,还是定在晚上吧,白天你好好玩个痛快,晚上我们一醉方休,这次你可不许溜走啊!” 于文满口答应。 垆陉城是千洊小队的根据地,成员对城市非常熟悉,老七地理烂熟、口齿伶俐,一个白天游下来将全城,包括飞垆坊市在内,全部领于文游遍,并将他最关心的一些信息介绍得清清楚楚。 晚上大家在飞泸坊市内的冰火楼聚会,千洊包下楼上最好的包间,摆下异常丰盛的一桌,灵兽、灵果、灵药、灵酒等等果蔬菜肴于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冰火楼开在飞垆坊市里,自然以招待修仙者为主,消费都用灵石结算,于文虽然不懂这里的消费水平几何,可一看到满桌的酒菜就知道肯定得花不少灵石,不禁辞让道:“千大哥,大家挣钱不易,如此破费,我于心不安。” 千洊哈哈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说句实话吧,这桌酒席有人买单,我们请你的那顿改到明天,可能寒碜一点,到时候兄弟可不要见怪啊。” “有人买单,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乔家的老太爷。”千洊想起一事,“对了,他家让我带个话给你,乔老太爷有请,明天在家静候台驾光临。” 第56章 插上翅膀 进还是不进?这又是一个问题。 有过上回进江家的深刻教训之后,于文现在对于进不进乔宅疑虑很深,万一乔老太爷是另一个江阔渚该怎么办?最后是千洊帮他下定决心,次日一早千队长堵到他的门口将他连拉带拽送进乔府。 乔老太爷名叫乔毅飞,筑基后期修士,吉武国西部最有名的炼器大师,乔小姐闺名静,是他最疼爱的重孙女——乔家四代当中唯她有灵根。 炼器师,尤其是有名的炼器师,一般比较富,当然了,所担的风险也很高,万一遇上不讲理的大修士翻手就能将炼器师灭了,乔毅飞能够积下偌大的名气并且屹立不倒自然有其独特之处。 乔毅飞满头银发,精气神很健旺,自信从容,气度优雅,不卑不亢,某个角度讲有杜希言的一丁点的风范——也许这就是炼器大师们共有的气质使然。 乔静侍立在曾祖父的身后眼睑低垂一言不发,整个人恰如她的名字——静。她长相一般,跟美貌很难沾边;身材苗条,就是曲线嫌平直了些;声音么,从昨天到今天只听她讲过三句话……真是静啊! “咳!”乔毅飞一声咳嗽将走神的于文拉了回来,“讲句冒昧的话,朱实小哥的脸上是不是戴了层易容膜?” “是的,家师教导晚辈孤身行走应该处处小心谨慎,并非晚辈刻意无礼。”于文坦然承认。 “呵呵,老夫的意思是你现在用的这件品质太一般,遇到炼气期大圆满以上的人便不起作用。老夫自问炼器上略有心得,易容膜练手时做过一些,如果小哥不嫌粗劣就请拿几张去耍耍。” “多谢前辈,昨晚已经承您盛情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晚辈不敢再平白接受您的馈赠。” 乔毅飞面露不悦:“怎么,我乔毅飞重孙女的性命只值一桌五十块下品灵石的酒宴吗?”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有师有严训,知足常乐,所以晚辈从来不敢收取过分的馈赠,免得心变得越来越贪。” “好个知足常乐啊!”乔毅飞忍不住击节叫好,“你师父一定是个非常睿智的高人。你救了人,进城后半个字没提便悄然而去,若非老夫问起小静路上详情,都不知道平白欠下你这么大恩情。”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主要是令重孙女和千洊大哥他们拼死反抗使贼人露出破绽,小子才有机可乘。说实话要是当时贼人实力太强、战况不利我一定会扭头离开的。” “哈哈,小哥说得真实在。”乔毅飞手指敲着桌几,“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出了个很大的难题。” “不知道前辈指的什么?”于文有点糊涂。 “老夫今年两百一十岁,近年为了冲击金丹大关已经封炉,可总有些人用歪门邪道逼迫老夫破例,这次若不是你出手静儿就要遭人毒手。可是你却不肯让我报答,假如老夫有幸冲击金丹,渡劫的时候过心魔那关弄不好会送命呀。” 于文听他讲得严重,赶忙起身道:“前辈这样讲晚辈万万承受不起,要不我厚着脸皮讨要您一张易容膜吧,再多不敢了。” “你还真是不贪。”乔毅飞笑了。 东西拿来,一个匣子盛着十张易容膜,一看就知道是相当高级的货色,他接过匣子开始挑选。 “你挑什么挑,全部拿走,都已经接过手的怎么能退回来,你当我乔毅飞的面子那么不值钱吗?” “不是……要不多出来的我用灵石买。” 这一回连作陪的千洊也看不下去:“朱实小哥,你这样做就真的不对了,乔老爷子是本省有头有脑的人物,送几张不值钱的易容膜都遭拒绝,传出去还不被天下人笑话死呀。” 于文实在推托不了只好收下。 乔毅飞冲千洊使个眼色,千洊知机地起身邀乔静领自己参观乔家大院,客堂里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人。 “听静儿讲起,前天你击退贼人时有一柄寒冰宝剑非常厉害,可否让老夫见识一二?” 于文爽快地答应,以乔老太爷的身份和背景绝对不会贪图区区一件灵器。 乔毅飞手拿寒冰宝剑仔细看过一阵,抬头问道:“小哥是江家的子弟吗?” “哪个江家?”于文吓了一跳。 “当然是吉南排名第一的修仙世家江家。”乔毅飞见他满脸紧张防备之色便笑着解释,“这柄剑出自老夫之手,早年应江家之请炼制,镶嵌中品灵石的装置就是老夫设计和制作的。” “晚辈不是江家子弟。”于文小心地回答,“至于此剑的来历很清白,绝对是正规途径拿到的,没有任何问题。” “老夫只管炼器,不管它如何经手在不同人手里流转。”乔毅飞将剑抓在手里道,“此剑炼制的时间早,当时有些不完善处,我帮你改进它吧。” “不必,不必,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于文再次拒绝,“东西太好更容易遭人觊觎,晚辈修为有限,它改进得再好也很难帮我保住它,反而加大了丢掉小命的危险,所以不用改进了。” “真的不用?”乔毅飞反复问几次,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无奈归还,同时很不高兴地道,“不知道有多少要想方设法让老夫替他们炼器,你倒好,老夫倒过来求你你都不肯。” “呵呵,知足常乐,知足常乐。”于文笑嘻嘻回答。 “你知不知道,静儿是我的后代中唯一身具灵根的人,而且是非常难得的火金双属性灵根,乔家继续兴旺下去的希望都落在她身上,你救她的恩情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但你总是如此推三阻四真的很令我为难呀。” “晚辈做善事不为图报,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行,老夫冲击金丹期大有希望,必须了结这桩因果。”乔毅飞不容拒绝地对他道,“你自己提条件,不能太简单,不然老夫不放你走,是说真格的。你在这儿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叫下人通知老夫一声。”说完后乔毅飞甩手走了。 于文愕然,想要走出去,客厅门窗果然都启动了禁制,禁制弱得可怜并且没有任何攻击性,说白了这就是个姿态。 总不好将好事变成坏事吧,思来想去于文还真想到了点东西。他叫来乔家的下人带领自己到后面见乔老太爷。 “呵呵,你终于想通了啊,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乔毅飞笑着说。 于文拿出一件硕大的东西,是一对完整的肉翅,完全展开加起来达六丈余,还有一只从废弃洞府拿到的破损灵器药锄。 “成年的四级飞翅铁信蛇翅膀,可以用它为主炼制出中品甚至上品的灵器。你有什么要求?” “晚辈资质驽钝将来成就不高,不过一直有插上翅膀翱翔天空的愿望,别的不需要,只求飞高、飞远、飞快。” “那么药锄呢,只需要修理好吗?” “晚辈希望能将它改造一下,主要用于挖掘山洞、铲平地面,以方便在外旅行时能快速布置出安全的藏身处所。” “我知道了,一个月后你来这里。”乔毅飞强调了一句,“不许跟老夫提经费的事,这是老夫报答你的。” 两天后,千洊的小队接到新任务启程离开垆陉城,于文乐得无人关注,开始了他的采购计划。 垆陉城这一段落阳山脉边缘的妖兽以二级和三级的为主,这意味着当地出产的灵药、灵性矿产的等级相应要高一点,于文清单上的材料主要在本地采购。 从乔毅飞处新得到的十张易容膜马上派上用场,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里,于文不断更换易容膜频繁出入于飞泸坊市的各个大小商行、店铺、散摊,很快将清单上的材料采办得七七八八。 在众多收获当中最让他满意的是从当地一家名叫金盾阁的阵盘专卖店买到的护府阵盘,一只脸盆大小、纹饰复杂的铜盘,七十二杆配套小旗,依靠灵脉或者灵石驱动,具有隐形、迷幻、防御等强大功能,覆盖面积极限情况下达到三十亩,能防御普通筑基中期以下高手攻击,折算成妖兽相当于四级上阶。 阵盘对于文非常有用,他建府前后都可以用它防止妖兽和陌生人入侵。可惜它是活动式的,即可重复安装拆卸使用,否则永固式的阵盘防御能力会更强,不过也好,以后行走天下在野外宿营时有此宝则安全性大大增强。 好东西价格自然贵,讨价还价后总共一万零三百块下品灵石,宰得于文差点吐血:这他妈何止贵,简直他妈贵得死。 接下来十来天,于文用新建筑的图纸为饵花重金请来一位老房头师,虚心学习建房的知识,毕竟自己要在那里住上数年时间,总不能才住进去不多久房子就坍了吧,就算是漏水、变形、起翘之类的小问题也不行呀。 一个月时间很快在匆忙而充实的生活中过去,到约定的那一天,乔府派人来将他请去。 乔毅飞仍在内宅相见,乔静随侍在旁。他先拿出药锄交给于文:“炼器一般是功能越单一其力量越集中,你只求它能迅速挖掘洞窟,所以我将它改造成专用的短铲,级别仍然保持在下品的灵器,并加装一个附属灵力转换阵,你用下品灵石就可以驱动它。” 于文接过来连连道谢,灵铲不算什么,飞翅才是重头戏。 乔毅飞将一副六寸长的翅膀拿出来,其形貌比起原貌有不小的改变。 “飞翅铁信蛇的优势在于小范围内的灵活变向,而非以飞行见长,它的飞行速度不快,更不能及远,距离你的要求比较大。所以我对它的外形进行了一些修改,将部分骨架换上雷鸟翼骨,在外面加入风鹏羽毛。” 于文听到他的介绍身躯微微一震:雷鸟翼骨、风鹏羽毛都是非常珍稀的高阶妖兽材料,非常非常值钱,远比飞翅本身值钱许多倍。 “雷鸟翼骨能使它更加坚固,飞得更高、更远,风鹏翅膀使它更能借用风力,飞得更高、更快、更远。原翅的灵巧变向能力大部保留,双翅击发毒气和冰风冰刃的法术攻击也都保留,只不过毒气是从妖兽的毒腺中产生,所以你必须自己添加毒液。” 于文顺着他的指点仔细翻看贮存毒液的机关。 “老夫惭愧,竭尽所能只能将它炼制成上品的灵器,为了方便你使用,已经加装灵力转换装置,是老夫最新改进后的版本,对灵石灵力的利用率提高七倍,所以即便用下品灵石也能催动它,只不过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你将此器炼化之后,它会在你后背变作刺青,随时可以展开、收起,也随时可将它取下。” “这……这太贵重了,不敢令前辈破费,晚辈一定要偿付多出来的费用。” “不是早讲过不准提此事吗!”乔毅飞故意跌下脸,然后温和地道,“你安心收下吧,老夫其实有事想拜托你。” “请您吩咐。” “老夫的后代中只有静儿身具灵根,所以我身边的人,包括弟子、门客都是外人,天下最难测的是人心,很多人都在觊觎我的财产,譬如静儿这次外出历练遇袭肯定是有内鬼出卖。冲击金丹期是件九死一生的事,我想为身后预做安排。” 于文的表情凝重:“晚辈道法微浅,恐力量有限。” “呵呵,老夫确实没太指望你,只希望多留一招闲棋。你禀性纯良、人品厚重,我非常放心,希望万一将来我家发生大祸,你得到消息后能看在这今天这段交情的份上赶过来,只求你尽可能搭救我的重孙女静儿一人就行了。呵呵,老夫一生结识朋友无数,却没几个能真正放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于文只能长揖道:“晚辈一定竭尽所能,乔老爷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第57章 小灵脉 垆陉城外,于文展开新得的飞翅飞翔在天空。他在乔毅飞的指点下花三天时间将这件灵器炼化,然后又花三天练习飞行,材料已经全部买齐,算算时间三个月将满,赶紧启程回山。 原本六丈宽的巨大肉翅现在缩小到三丈,展开后自然有风力聚集,轻轻一扇即乘风而起,最高可以到两千丈高空,理论上一昼夜能够飞行一万里,实际上最快速度下一颗中品灵石做动力源最多飞行约一千八百里,在中低速度下飞行距离最多三千里。 于文出城后飞出百十里降落地面,收起飞翅钻进山林仍然使用仙骡遁符。飞翅虽好,可惜是要烧钱滴,而用遁符有散行图随时查看,不怕迷路,不走弯路,速度不逊飞翅,安全性上更有绝对保障,并且不耗灵石。 私离玄阳宗将近三个月,总共花费掉三万一千七百多灵石,于文的家底空掉一半,这才只不过从谷虚期晋升到旋照期,往后烧钱的数目会呈几何数级递增,节流和开源一样重要。 天黑前于文顺利回到玄阳宗北部边界的樟尚镇,镇上休息一晚,次日清早展开遁符的潜行功能沿外山纵穿玄阳宗地盘到达南边边沼分堂地界。 于文没去找陈柖棠,也就是分堂的胖子管事,直接悄悄地登岛,看看太阳的位置,时间刚刚好。 离开两个多月,孤岛上恢复了荒芜的景象,当日留下的打斗痕迹犹在,碎石丛中、石头缝里,沼泽地区特有的耐毒植物从凡是有泥土的地方长出来,一丛丛一簇簇开着鲜艳的、带毒的小花,抓紧夏季最后的时间尽情绽放出生命。 于文小心地绕到东南面的岸边,捡块石头扔向陡峭岸壁上一个略微往里凹陷的位置,石头撞在上面发出正常的撞击声然后弹进水里,再捡一块石头砸向旁边另一个略微凹陷的石壁,仍旧一切正常。 一连扔了十七块石头,全部正常,于文看着石块在石石壁上留下的微白的磕砸痕迹露出喜色,如果将十七个印痕用直线相连的话,就会发现它们非常巧妙地围出五个巴掌大的空白区域。 于文拿出五张灵符,金、木、水、火、土五系各一道,都是最简单的一级灵符,作用是在发动的地点增加五系灵气的凝聚度。他施展法术将五张符隔空粘到空白区域,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和时间间隔将它们一一催发。 灵符的功效耗尽后符纸化成灰烬散落水中,岸壁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于文起身跑到哨所洞窟,洞窟内石壁上并排有五个信笺大的区域颜色比周围稍亮,它们一直都在,据说是以前的哨所守卫粘贴哨所条例或者练功图解留下的。 于文再次拿出五张一级灵符,按照另一种排列次序粘在上面并启动。做完这些后他走向洞窟靠西的那一面,手在石壁上摸索一阵,摸到一块凸起的不规则六边形石块后用力摁下去。 面前的石壁渐渐变有点变化,如同水面般泛起波纹,于文双手结出某种手印摁到壁面,壁面随之往里凹陷并不断地扩大、延伸直到形成一个长长的甬道。他踏上的甬道走出一段距离后,前面的凹陷底部打开形成洞口并透出亮光。 穿过洞口,身后的凹陷甬道早已经复原,面前是一个一丈高、三丈进深的厅堂,两侧各有一扇门,正面近墙的位置一道石质屏风,屏风后一扇门,这是一个完整的洞府,使用灵光石照明。 厅堂左右的门后是大小形制相同的两个房间,大小比外面略小,不同之处是左手房间沿墙三面开有五排橱架,正中约半尺直径的圆形区域内地面光滑明亮如同琉璃;右手房间是三面沿墙开凿三层书架,正中一套石制的书桌椅。 屏风后的门内是起居兼练功室,正面顶墙的位置一眼小井,小灵脉的出口就在里面,井前不远处一张石质的云床,床上一只小石几,几上一只扁圆的容器。井沿贴地的位置左右各开一个小三寸方洞,各有小暗渠通往其他各个房间。 于文讶异地将整座洞府参观完毕,然后回到厅堂的石质屏风面前,按照吕斌遗书的交待将手按进右上角的手掌形状凹痕中,只见整张屏风很快亮起来,几十行字迹显现在屏风上。 “啊!”于文看到屏风上的字后跳起来。 汉文,起首的几行字是汉文,笔迹再熟悉不过,是他师父杜希言的手迹。汉文部分写道:“余受伤遁此,觅灵脉而建行窝,愈后,不忍此居湮灭,遂建机关,留付有缘。”落款是“杜希言于某年某月某日”。 对照年号表,是四千多年前,那个时候杜希言已然参悟透异世修炼昆庐仙术的方法,整体实力恢复到相当高的境地。 汉字后面是杜希言用本地的文字留言,非常简单的几句,劝勉进来的幸运儿要珍惜难得的机缘,要保护洞府的秘密。 杜希言留字的后面有首位进入此洞府的本界幸运儿的留言,也很简单,只说道机缘巧合下发现这个地点,感谢前人,并希望后来人遵从叮嘱共同维护此府,最后是建议每一代的有缘人在屏风上留下姓名和第一次进来的年月,从其留下的年号看,是两千三百多年前,也就是说此洞府空置了一千四百余年。 屏风上已经留下了四十一个人名,吕斌的名字在最后一个。 于文此刻异常激动,这里是师父亲自建造的,难怪从打开机关开始一直到打开屏风前总觉得很多东西似曾相识。 他从至灵心戒取出笔墨,挥毫在师父的留言底下用汉文写下:“饮水思源。徒儿于文遥拜,叩请师父金安,三顿首。”并且端端正正地跪下来朝师父的手迹磕了三个响头,最后才在吕斌的名字之后用本地文字签下姓名和时间。 花了些时间将心绪平复,于文再次检视整座洞府。 杜希言完全用昆庐门的仙法兴建的临时避难所,只有灵脉灵气在两个体系下通用,其他的一应设置、器具对灵根体系下的修仙者而言全都无法认识和使用,而在于文眼中就非常有讲究、非常有用处。 譬如厅左房间,灵根体系下的修仙者不可能确切知道这里是炼器房。仙缘体系下炼丹、炼器都使用鼎器,而不象灵根体系下炼丹用炉、炼器用鼎。灵根体系下无论炼丹、炼器普遍使用地火,高阶的修士才会使用自己修炼多年产生的本命真火。 仙缘体系下初始低阶鼎火可用木柴、木炭,稍微高级一点就开始使用本命真火或者是用聚灵阵聚集天地灵气直接将灵气当作燃料点燃仙火。仙火在使用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有火力上的泄漏,炼器房地面的琉璃圆斑就泄漏出来的仙火火力烧就的。 炼器间里,三面的橱架是炼器或者炼丹时摆放原材料以方便取用而设的。还有起居间小石几上的容器叫做钵盂,是另一个世界盛装食物的碗,它在灵根体系的修仙者眼中就是一只模样新奇的普通石制容器。 于文注入昆庐仙力后它很快变成紫玉材质,晶莹剔透、灵光四射。他激活钵盂将神识浸进去读一会儿,叹道:“是仙器,最初仅仅下品下阶,搁在此地四千多年久受灵气蕴养已然自行进化到中阶,只差一步就晋入到上阶,若能炼化,它的威力只怕比乌荆刺发簪更强,师父真的很奢侈呐。” 再深想一层他便释然:一部分替劫用的器具仅对品级有要求,师父将这类仙器做成生活用具,省事省力省材料,还兼顾日常生活方便,估计这只钵盂是当年做得多了富余下来的,因为不怕这个世界的修仙者看破,所以都懒得带走。 于文根据现场印痕推测,师父遗留的物品应该不止一件,能搬得动的东西只剩下钵盂,他判断前面的人出于对创始者的崇敬没有动洞府的固定设施,但拿走了非固定的东西,他们期待拿走的东西是是某种宝物。实际上大部分应该是,可惜仙缘体系下的宝物对他们而言是彻头彻尾的凡物,没有任何激发、使用的可能性,唯独钵盂因材质太普通又不怎么实用才无人拿走。 唏嘘感叹一番后,他开始重新布置洞府,洞府的各项功能在他手中充分地利用起来。他不必靠灵脉修炼,也没有养伤的需要,所以将起居室腾出一半炼丹,厅堂用作制符,将至灵心戒里不太要紧的图书放进书房以腾出部分储物空间。 炼器材料可放进橱架以腾出大量储物空间,橱架里有特殊功能,启动后能够有一定的空间储物功能,能保证材料的安全稳定,并且主动以灵气润养它们,使材料在被投进鼎器前保持最佳状况。 起居间的云床、炼器间的地面都有一些看上去象是装饰用的花纹,实际上这是聚灵阵阵符,比他目前掌握的等级要高。 于文在洞府忙碌数天,按照昆庐门的规范布置完毕,看看计时的装置,已经过了三个月期限两天。他收拾一下出来,到烽火台启动报平安的讯号器。 三个小时之后,陈柖棠乘着小艇登上孤岛。 “哈哈哈,于师弟三个月去哪里快活了,真的半点踪迹都找不着,看你红光满面的模样,一定大有收获吧。”胖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师兄说笑吧,我不敢呆在山门内,在外面随便找个荒山野岭住下,风餐露宿的怎么可能面带红光。”于文笑着迎上前塞只小瓷瓶给他,“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师兄笑纳。” 陈柖棠打开看过一眼,是二十枚上等的金坤丹,市值二十块灵石左右,他一边塞进袖兜一边道:“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里的事情也还顺利吧?” “很顺利,你走后第三天,上面派的人就上岛现场看过,他们回去后上面一直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传来,我报你重伤濒死也没人来查。”胖子故意道,“你现在已经回来,我回去就报你伤愈上工,以后你的月份灵石和灵药自己领吧。” “不行,说好了归师兄拿的。”于文断然拒绝。不是他害怕,而是的确有这方面的必要,胖子报他重伤并领走他的份银,三个月后再报他伤愈仍然领他的份银,这样一来一去就让人确信陈管事在吃空额,胖子在边沼分堂的权势极大,外人会将孤岛视为其保护下的地方不敢靠近,可以省掉很多骚扰和麻烦。 于文进一步补充道:“如果以后有收获,我仍会继续孝敬师兄的。” “呵呵,师弟总是太客气。”胖子理所当然地不再提此事,问道,“你接下来常住此岛吗?你的资质很一般,不收月份钱修炼怎么能有提高呢?” “我打算以后靠在山门外设陷阱猎取妖丹混日子,此岛当作回山时的住所,等两年后风头过去再正式回分堂,那时节还请师兄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还有两年的空额可拿,陈管事心情不错接着道,“对了,你不在的三个月,有位曾师兄来寻过你一趟,还有位晏师姐寻过你两趟,他们都留下话希望你回来后同他们联络,你要不要联络他们?” 是曾武和晏影,于文很想念他们,却只能坚决地道:“算了,他们是金丹长老的真传弟子住在内山,我去见他们不方便,更不想打扰他们的静修。” “那就好,”陈柖棠笑着道,“以后师弟来去孤岛,还是跟我打个招呼吧。” “一定。”于文陪笑着道,心里将省略的两个字补充:“才怪!” 第58章 母鼎 “老虎来啦!” 森林深处的一个伐木场上,随着这声尖叫响起,人们慌乱地抛下手头工作,拿起专门防猛兽的器械往空场地上聚集。 五十步之外的树林里,一头高大的吊睛白额斑斓猛虎正在窥视。 伐木工散落在木场周围,总有人离得远、跑得慢,有个工人落在后面距离大队伍尚有六十步左右,被老虎截住。 “坏啦,是小林子,他会被老虎叼走的!”人们认出来,有人惊恐地大叫,有人因此哭泣。 猛虎找到目标,两三个纵跃追到慌了神扭头逃向森林深处的小林身后,正要从后面扑倒他。 三个拳头大的冰团从侧面飞过来击中老虎的眼皮、顶额和鼻子,力道不小,打得它半空中滚落到地上。接着又是三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向它,速度和力度比刚才的小一些,老虎跳避躲开。第三轮飞来的是三个火球,老虎躲开了两个,被第三个打在后腿上烧起来,吃痛后放弃捕食掉头逃进森林。 “是朱实仙师,朱实仙师来啦。” 人们发出欢呼,纷纷迎上前,于文手拉惊魂未定的小林同他们会合,笑着接受人们的欢呼和感谢。 那天同陈柖棠会过面之后,于文再次潜行离开玄阳宗,一头扎进东边的原始森林深处。内地与边境的一大差别就是内地的森林不是每一座有妖兽,玄阳宗外东边的原始森林就是这种。 普通森林深处一般有伐木工场,于文找到其中一座借住并建炉炼铁,他的目的自然不是给伐木工人打造工具,而是为制作一只母鼎做准备。 建造替劫仙府的工作千头万绪,归结起来有大量的炼器工作需要完成,而且必须使用标准的昆庐门炼器鼎炼制。由于法则体系的排斥性,用于旋照期以后的替劫器物必须保证纯正的仙缘体系器物性质,这也就排除了他购买这个世界的炼器鼎作为替代品的可能。 其实于文也不愿意购买炼器鼎,一方面是因为这种东西价格巨贵,另一方面基于法则等级上的差异,仙缘体系下的鼎器可以兼容灵根体系下的炼器,反过来则不行,所以直接制作标准的昆庐门鼎器是最优选择。 昆庐门的功法从炼器中修道,制作鼎器是一门基础课程,于文已经学习过基础鼎器的制作方法,要制作出正宗的昆庐门标准鼎器就必须先制作一只母鼎。 母鼎,顾名思义就是鼎器之母,是用于制作鼎器的鼎器。在仙缘体系下,高阶的修仙者可以跳过这一步,于文的道行太浅只能从最基础的工序做起。 第一步是提炼材料,简单讲就是用普通铁炉提炼出初步材料,制造出一只初级提炼鼎器;然后用它进一步提炼材料,制造更高一级的提炼鼎器;如此重复,直到提炼出来的材料达到制作母鼎的标准。 第二步是分步铸造,一只标准母鼎共有八十一个部件,每一个部件都要消耗掉数只分级提炼鼎才能铸成。 第三步是合铸,就是将铸造成功的部件合铸成一只完整的鼎器。 三个步骤都使用普通凡火完成,提炼材料和打造部件的过程中会运用大量仙家炼器手法和法诀,由此最终成型的母鼎才能够经受住最低级别仙火的火力。 当能够运用仙火炼器的时候,器物的品质、等级马上跃升一个层次,使用母鼎可以直接提炼出符合仙家鼎器要求的材料并铸造成部件,由此组合铸造的鼎器才是标准的仙缘体系下的鼎器。 可以想见鼎器的实际制作过程非常复杂,制作要求非常精细,任何一个小暇庛都将使最后的组装失败,它的成功率很低很低,这意味着他可能要经过无数次失败、浪费许多材料、搭上大量的时间及精力才能取得成功。 对于文来讲,制作母鼎的过程既是他修炼昆庐门仙法的最佳途径之一,也是他提升昆户门炼器技法、积累经验的重要方式,更重要的是母鼎将为他打开铸造更高等级鼎器的大门,给他未来亲手炼制仙器打下基础。 普通木材燃烧产生的火是天地间最基本、最普遍的能量释放形式,它不因不同世界下法则的差异而不同,唯有用它铸成的母鼎才可以排除法则差异的因素保证纯粹性,这样一来就需要大量的普通燃料,所以于文才会进山到伐木场居住。 老虎袭击的危机过去,伐木工们很快散开,拿起工具继续自己的工作。有几个孩童跑过来热闹地竞相叫嚷:“朱实仙师,你烧的炭快好了。” 于文道声谢跑回自己的住地,木炭燃烧产生的热量很高,能够提升提炼材料的效率,所以他一边制鼎一边烧炭,有时候不能两头兼顾,就委托伐木工人的小孩代为看顾烧炭场。 跑到烧炭场边观察火焰颜色等要素,果然火候快好,稍等一会待火候刚好时他迅速盖灭明火封堆,几天之后便会有数千斤上好精炭可用了。 这边刚做好,炼铁庐那边设置的装置发出警报,他马不停蹄跑回去,是用混元葫芦浸泡的铜、铁等等材料的时辰到了。 提炼材料和铸造部件这两个步骤是纯粹的水磨工夫,没有任何投取巧机或走终南捷径的可能,只能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来,耐下性子不断地做重复的工作。如果非要说有特殊之处的话就是用混元葫芦的水浸泡材料一项,于文实在无法放弃加入这一道特殊工序的念头。 祖叔陶勋之口已证实混元葫芦出自天界,那是下层世界的源头,所以它的特殊功能应该对制作母鼎有利。于文将买来的铁、铜、金、银等等金属材料切割成两三分大小的细块,按照提炼时的配比放在同一只容器里用葫芦里的水浸泡。 这样做的效果并不能直接缩短每一次提炼所需的时间,但是却大大地提高了提炼的效果,产品的品质普遍能保持在一个相当高的水准上,无形中减少了因为产品不合格造成的时间浪费。 按照一只母鼎八十一个部件、每个部件最少经过三级提炼计算,光是三个等级的提炼鼎器就有两百四十三只,平均每只消耗材料重量按照一百斤计算就是两万四千三百斤,如果考虑到某些批次提炼的产品或者铸造部件不合格的因素,他采购的那十万余斤金属材料或许还不够用。 夕阳西下,伐木场收工,食堂敲响开饭的铁铛。 “仙师大哥哥,吃饭了!”小孩子们在屋外叫。 “来喽。”于文放下手中的活,拿起紫色的钵孟一溜烟跑进大食堂。 伐木场的工人都已经在食堂坐好,奇怪的是大家都端着碗没动筷,看见于文进来后一个个热情地招呼:“化我的缘吧,我的饭菜足。” 于文笑嘻嘻地同大家打招呼,来到其中一名妇人面前,捧着钵盂道:“吴嫂子,求您一碗饭食,化您一场机缘。” 吴嫂子开心地答应,将自己碗里的饭菜使劲往钵盂里划,直到他叫停不止。 于文拿着化来的大半钵盂饭菜找个空位,将它放在桌上,双手合什,一边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冲它连鞠三躬,眼开眼后又在钵盂上方双手比划似在画图形,做完这些才坐下吃饭。 吃完一钵,到外面冲洗干净再进来,食堂里的人再次竞相邀请他来自己处化缘。如此重复三次,于文化足三钵盂饭菜,大伙儿这才放心吃自己的。 有人笑道:“朱实仙师真是有趣,每回吃饭都要化缘,弄出这么多花样,一日三餐,每天化缘八次,也不嫌麻烦。” 不少人附和,以此为谈资议论半天。于文只笑着埋头吃饭并不接话作答。 他这样做自然有番道理,紫玉钵盂是件下品中阶的仙器,要将它收为己用就必须真正启动它,启动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炼化,另一种就是现在这个方式——化千家缘,吃千家饭。 钵盂本是一种食器,在仙缘世界的僧人手上它是乞食化缘的工具,所以“化千家缘,吃千家饭”也能启动它,当然每化一次缘都需要进行特殊的仪式并施展特定的法诀。 原本这种方式有个讲究,必须是不同的家庭和不同的饭菜,还有一定的时间间隔,在这个异世却有了变化,于文第一天无意中发现哪怕是向同一家重复化缘也可以,只不过每天有总数十次的上限。 饭中饭后伐木工们总喜欢聊天扯谈。有人向于文道:“仙师,我下午不小心将大锯折断了,您能不能给修一修?” 于文点头:“没问题,等会儿拿到我那里连夜给你弄好。” “仙师,我家的三儿被虫子咬了,全身起疹子。” “我有草药,饭后你来拿吧。” 有个妇人道:“小仙师,我的五妞儿下个月满十二岁,许给你做老婆吧。” 人们哄堂大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于文。 “怕你们了,我吃完了。”于文狼狈地收起钵盂逃也似跑开。 “哈哈,小仙师脸皮薄,脖子都红了哟!”在他身后是人们的善意哄笑。 枯燥、单调、重复的工作日复一日地继续,入冬不久大雪封山,木场停工,伐木工们大都选择住在工场,在暖和的木屋里烤火或者到打铁庐里给于文打下手,今年的漫长冬季比往年多了点乐趣。 于文的制鼎工作进展顺利,冬季即将结束的某夜,伐木场的人们被一声巨响惊醒,开门看见于文房屋方向红光冲天。 “走水啦,快救火呀!”人们呼喊着拿起家伙奔过去。 到近前一看,哪曾有火?只见打铁庐的屋顶不知怎么被掀掉,四壁墙往外倒得只剩一小半,于文正抱着一只三尺高、通体发红光的三足鼎傻笑不已。 “仙师你怎么啦?”人们关切地问。 “成功啦,我要做的东西终于做出来了!”于文笑得喘不过气。 “恭喜,恭喜。”人们纷纷道贺。 忽然有人冒出一句:“仙师事情办完会不会离开我们?” 于文的大笑一下子凝固,入秋进山到现在冬季即将过完前后六个月多一点,同这群伐木工住在一起朝夕相处,他已经被这些纯朴的人们所打动,突然间发觉要离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深夜吵扰大家,实在过意不去,大伙儿快回去睡热炕吧。” “你的房子都垮了,寒天冷冻的怎么办,到我家将就一晚,明天大伙儿给你修好它。” “我是仙师,自己能弄好,明早你们再来看,我的房子就已经复原了。”于文婉言谢绝。 大伙儿在他的力劝之下渐渐散去。 第二天一早,人们早早起来拿起工具来到于文的屋子前,惊讶地发现房子真的修好了。 于文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着说道:“你们不是老问我为什么每餐吃饭要拜饭碗吗?” “是啊,为什么?” “我今天就告诉你们答案。” 于文从怀里掏出钵盂,用右手托起举过头顶,左手并指如剑猛地往斜上方一指,大喝一声“咄”字。钵盂放出耀眼的紫光,然后一道彩虹从钵口飞出,另一端罩住一里外的一座小山头。 “收!”随着他吐出真言,彩虹带上被虹光罩住的小山头收进钵盂里。 人们看得目瞪口呆,有人不禁道:“我的妈呀,用这个伐木,咱们都不用做事了。” “感谢各位半年来对我的照顾,今天是我离开的日子,在我的屋子里给大家留了点小礼物,以后大家要多多保重,如果有缘再会吧。” 于文眼中噙满泪水,他大声地说完这些话后背上衣服爆裂开,一对三丈长的翅膀伸展开,轻轻一振腾空而起,转眼间插上云宵迅速消失在天边。 第59章 建府的基础工程 于文回到边沼分堂后立即找到陈柖棠。 胖子热情地道:“于师弟呀于师弟,你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你都找不着,你究竟藏哪里去了?” “我偷偷溜出岛在外面瞎晃荡,有急事找我吗?” “倒没啥大事,两个月前总部的人来查你的身份牌,幸亏我有远见让你将它放在我这儿,我帮你应付过去了。”胖子说得很轻松。 身份牌是每名正式弟子唯一的身份标识,只有脱离宗门或者死亡才销毁,上面查身份牌意味着有人想要核实他的生死。胖子说已经应付过去,那么于文在玄阳宗的正式外门弟子的身份就仍然有效。 “辛苦师兄!”于文赶紧拿出个小袋子,“不成敬意。” 这次仍是二十枚上品金坤丹,陈柖棠满意地收起来:“师弟,我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你。” “师兄想问什么?” “玄阳宗是个大门派,山门警戒森严不是谁都可以任意进出,你总能不声不响地自由来去,究竟怎么做到的?” “呵呵,插上翅膀飞出去的呗。”于文开了个玩笑,真真假假地道,“其实宗门里面这么大总有地方可以藏身。” 胖子见他口风紧,便道:“你忽然回来找我是有什么打算吧?再过不久冰雪一开始融化毒瘴就会封岛,要不要我为你安排一下?” “我想提前同师兄打个招呼,毒瘴封岛的三个月我会想法到外面猎妖丹,有点积蓄后,打算隐居岛上潜修一段时间。” “好啊,我提前帮你做准备。嘿嘿,如果你在外头猎到不错的妖丹记得给我留一份。”陈管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补充,“这趟出去别再苦着自己,看你现在这副又黑又瘦的模样,真让人替你担心。” 冬雪在立春之前便开始融化,随之沼泽的水面毒瘴渐起,大白天也覆盖着厚厚的淡绿色的浓雾,孤岛更是整个被这种毒雾覆盖。 于文在毒瘴封岛之前悄悄上岛住进小灵脉洞府,有母鼎在手他的建府大计终于可以正式启动,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炼制自己的第一只鼎器,然后开始炼制替劫和护山大阵所需要的各种器具。 炼制鼎器的过程与制作母鼎差不多,区别在于鼎火直接使用仙火。昆庐门记载的鼎火种类很多,于文目前只能勉强催动最普通的文武火,而且是其中火力最弱的等级。 洞府炼器房地面保留着当年杜希言刻画的炼器专用聚灵阵符,只需要启动即可正常运转,难的是发动火诀。 母鼎摆在琉璃圆斑正上方,聚灵阵启动后将灵气聚集到器内,于文掐出文武火的火诀运转道力,结印,发诀,鼎内灵力一阵扰动,火焰却没有产生,他的法力差了一点点冲不破临界点。 于文接连试几次都没成功,就象隔层薄薄的纸而他始终捅不破。着急上火的时候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身体里其实有顶级的仙火,就是他的筑基仙器五色火龙,那可是天地本源的仙火之一。 于文在控制台上闭目凝神,将太元混一心法一遍又一遍地运转起来,杜希言曾经讲过此功法只在筑基时有效,之后无需再用,就算用也不会有用,事实似乎果真如此,功法的运转没有在体内产生任何的灵力变化。 在上次抗击心魔的经历当中,于文用亲身经历发现反复运转此功法,有某概率能够触动他目前还无法催动的筑基仙器。这一次,当他锲而不舍地运转到第九十一遍时,沉睡在他紫府内的五色火龙轻轻动了一下身体。 顿时一股热力从紫府内涌出来,毫无滞窒地快速转遍全身经络,于文抓住机会尽力控制它遵循文武火诀的线路流转,果真水到渠成,一直突破不了的临界点一下子冲过去,呯的一声响,从母鼎中冲起三尺高的火焰,一半明黄耀眼疾速喷涌,一半淡蓝舒展好似轻烟飘荡。 随着火焰冲出,四周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反将于文烫了一下,他赶紧施展控火印诀将火焰压回到鼎器内,刚才被一下子烧红的鼎身渐渐恢复常态。 在聚灵阵的保障之下灵力源源不断地燃烧成文武火,于文将准备好的材料投进鼎中开始炼制正式鼎器的部件。 用仙火的效果就是不一样,速度比用柴火木炭烧不知快多少。然而问题也来了,他第一次用仙火十分陌生,而炼器一旦进入到使用仙火的层次,仙缘体系下成功率极低的问题冒出来,在将昆庐门炼器术的部分原理应用到灵根体系炼器时能收到大幅提高成功率的效果,然而现在是实打实的昆庐门炼器,没有半点取巧的可能,所以失败接连而至。 两个月后,在消耗掉超出一倍的材料和时间之后,于文的第一只正式鼎器终告炼制成功。尽管只是一只仙缘体系下十分低级的丹器鼎,这只用无数次失败经验和昂贵材料堆出来的鼎器还是让他非常自豪。 他在第一只丹器鼎上印上汉字“肇”,以纪念肇始之功。肇鼎最高只能炼制仙缘体系的灵器,灵器是残次品的下品下阶下等仙器,威力很低,甚至比不上这个世界的灵器。 不过于文很满意,本次替劫使用灵器已足矣,并且只在品质的纯正性上有要求。此外,仙缘体系的阵法威力来自于组阵器物整体协调所调运的天地之力,对阵法之器的品级和威力的依赖程度不象灵根体系下那么深,所以灵器也能够实现设定的护山大阵的要求。 因为买到阵盘的意外收获,于文对护山大阵的紧迫程度没有最初那般高,所以他的炼器计划有所变化,头一批炼制的只是大阵最核心的阵器和替劫灵器中最核心的几件,由此他可以在品质上提高要求。 再一次付出比预计中多出一倍的材料和时间,于文将头一批昆庐灵器炼制成功,时间到了入夏后的第二个月。 于文先去找到陈柖棠。 胖子看到他迫不及待地道:“于师弟晚来一个月,一定是收获丰盛舍不得回来,有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惭愧,这我趟出了意外,受伤耽搁了时间,收获为零,只能用陈货孝敬师兄了。”于递上一个小袋子。 “师弟受伤了,不太要紧吧?”胖子一边关切地问,一边打开袋子,里面是五枚二级沼泽妖兽的妖丹,这是去年妖夜的收获,值五百块灵石,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回来就好,你在岛上休养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不会有人打扰你的。” “岛上太荒芜,住着不舒适,我打算稍微收拾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哈哈,你尽管放手折腾,就算拆掉整座岛也不会有人管你,最多我上报此岛在妖夜中被妖兽所毁。” “对了,今年的妖夜在哪天?” “入秋后第二个月圆。”陈管事精神一振,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做准备,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看好个鬼,是想坐等着分钱吧!于文肚子里暗骂,脸上装出愁容道:“去年妖夜我九死一生差点挂掉,现在有伤没好利索,今年妖夜只能到岛外躲一躲。” 陈胖子笑容僵住。 于文赶紧道:“好在沼泽的妖夜不只一处地方发生,也不只一个时间发生,等养好伤我与师兄联手另找时间地点干一票。” “呵呵,”胖子干笑,“只能如此了。” 得到分堂管事的口头保证,于文放开手脚实施建府计划。 他选个吉日良辰动工,将灵铲取出往灵石槽一次性塞进十枚下品灵石,催动灵诀。灵铲飞到半空变成铲口阔达一丈的巨物,铲口金光四射坚硬锋利,切割岛上的青石就象切豆腐一般,在他的指挥下一铲过去就铲掉一丈见方的土石。 于文以岛岸南端的高点为基准水平,从南面向北铲成平面,直达北端的哨所峭壁脚下,将孤岛三分之二的区域削成一个高出沼泽水面四丈三尺的大平台。 接下来以平台外缘为基准往内平行一丈画线,沿这条线将线内的地面整体挖下去两丈,形成一个近二十亩的巨大深池,贴池底掏出十八个倾斜的排水沟。 然后他拿出混元葫芦,用水反复冲刷和清洗整个岛屿。要知道沼泽生物不只在妖夜才登陆,过去无数岁月中有无数登上孤岛的沼泽生物死在岛上,尽管它们的尸体在第二天的太阳下化成剧毒脓水后被彻底蒸发干净,地面终究被浸染过,长年累月下来土壤、岩石已被侵蚀得很深。 替劫府第很有讲究,包括护山大阵在内的整个建筑群的地基不能建造在被污染过的土地上,所以他在正式建府前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用洁净的水反复冲洗消毒,在用来冲洗的水中他掺进了边沼分堂特有的专用消毒药粉。 反复冲洗消毒三遍,将污水排干,于文开始做另一件体力活——回填挖出来的巨坑。先往坑底填上一层碎石,再撒上细沙石,湿水沉降,用法术夯实。如此反复填料、夯实,当填埋到离地面五尺距离,于文将护山大阵的最核心压阵灵器施法安放在预定的位置,再在预定建造房屋的位置立起上百根底桩。 接下来又是填石、填沙,直到恢复到平台平面。这两个土方工程耗费掉于文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石头、砂石都得从玄阳宗山门之外采取,他的将所有能用的储物容器都用上,包括至灵心戒、师父留下的储物指环和紫玉钵盂,来回跑了十数趟,历时一个多月。 但这还不是全部的土方工程。接下来于文在大平台的基础上填高三丈,使用的是经过简单削面处理的方形大石和细沙、泥土,中心部分用法术作整体石化处理,越往上垒泥土的比例越高,最终将孤岛改造成下大上小、形如高背靠椅的坐北朝南的梯形台,顶端平台紧贴北面的哨所峭壁,面积共约十亩多一点。 于文还沿平台外缘建起宽三尺、高四尺的石头矮墙,形成巨大院落,只在正南面中轴线上开一张大门。 院落偏北预定建房的位置,留出四个五尺深基坑,埋在最下方的底桩刚好露出一截。于文在基坑里施法安置好护山大阵的第二级核心压阵灵器以及替劫仙府的核心灵器,再用特制木构件和符篆将房屋基桩牢牢固定到底桩上。 计算日子,妖夜应该到了。 于文提前五天停下工作在院内设置阵盘、阵旗,阵盘覆盖范围最大三十亩,能够完全保护新建的院落以及北面的峭壁,尚不能完全保护整座孤岛。护山大阵的几个最核心的部件已经装好,可以产生大阵约一成半的防御力,两套装置互不干扰又能同时发挥作用。 作为补充,于文在院落之外的护坡上用昆庐灵符大量设置奇门阵和法术陷阱。前两个多月铲出来的被污染土石都被他填在孤岛南面,使孤岛往南面往外推出几亩,这块填出来的缓坡上则没有布置。 月圆之夜,于文手执铁弓在石墙上巡逻,漆黑的夜幕下孤岛周围传来阵阵喧闹声,时不时有妖兽的气息飘过,好在由于准备充足普通沼泽生物最多爬上南面填出来的缓坡上,没有沼泽妖兽登上本岛地面。 吵嚷一宿,岛上安全。 第二夜基本上仍如前晚一般,唯独后半夜有只可能是三级顶阶的妖兽试图冲击新建的院落,被阵盘和护山大阵的双重防御挡住没进来得,遂在阵法保护不到的地方闹腾一阵后悻悻而去。 翌日天亮,于文下去察看,新建的护坡下端被妖兽刨掉一大块,所幸情况不算严重,很容易就修补好了。 第60章 沼泽中的天堂 冬去春来又一年伊始,孤岛一如往常地被毒瘴淹没,入夏之后覆盖大沼泽的毒瘴消褪,笼罩孤岛的浓雾淡了一些却没有散尽。 难道孤岛被外来的妖兽或者人类修士占据?边沼分堂渐渐传出议论,分堂管事陈柖棠坐不住了。 陈胖子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乘艇驶到孤岛,从水面靠近看视线仍然被薄雾阻挡,他按照习惯绕到岛的南面,惊讶地发现岛南多出一块碎石填就的缓坡滩涂。 下艇登陆穿过滩涂,透过雾气隐约看见原来渡口被拓宽的台阶,陈管事打起精神进入雾中走过去,走了一会居然没能走完短短的十步距离,周围雾气越来越浓,很快三步之外不能视物。 陈柖棠明白自己中招了,马上停下并拿出一只长柄斧,催动起来斧上灵力聚集发出明亮的金光逼向雾气。 雾气仅被逼退三步距离再不退让,胖子急了,浓雾中辨不清方向,神识感应受到压制,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他将长斧进一步催发,此物是灵器,斧上发出可怕灵压,金光耀眼,雷霆一击即将发动。 “是陈师兄吧,我马上来接你。”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 “于师弟,你搞什么鬼?”胖子辨出声音,长斧的法力反而加大几分。 周围的雾气潮水般往两旁分开露出两端的景象,胖子发现自己面对的方向居然是来时的碎石坡,台阶其实在身后。他转过身不禁呆住,孤岛已经大变样,平空长高七丈变成一座小山,渡口台阶长长地延伸向山顶。 于文跑到面前:“呵呵,太忙了,没及时看见师兄上岛,别见怪。” “你真的是于师弟?”胖子收起斧子,语气仍有点不确定,“搞什么名堂?” “只是在岛上建了座宅子,这件事你同意过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好请师兄到我的新家坐坐。” “你当时只说随便弄几下的。” “最开始确实只随便收拾,去年得知宗门决定放弃所有沼泽里的岛屿后才开始动大工。” 两人边说边拾阶而上,爬上二十级台阶穿过雾区后眼中景象立马大变,身后哪有半点雾气,视线无遮无拦、沼泽清晰在目,上方阳光直落照遍全岛。 台阶两边是树林和灌木丛,这些植物和景象不应属于沼泽所有,而应当出现在深山森林,唯一不太协调的是所有的植物看上去象移植不太久。 台阶尽头迎面一扇宽大木门,八尺高的石墙在两边树丛的掩映下伸向远方。 门后是木桥,石墙内侧沿墙脚挖掘宽一丈多的沟渠,水流淙淙,沿岸用不大的圆石垒边,栽种花草、垂杨等植物,沟渠两端伸到远方的峭壁下。 走过木桥就踏进巨大的前院,前院被中轴线上宽阔的条石路一分为二,两边都有碎石曲径穿插其中。 左边院以花草坪为主,设有几处石桌石凳,靠外侧一口七分大的池塘连通墙脚沟渠,池边三座小型风力水车,半借风力半以法术驱动将池塘里的水提升到一丈高,以竹管引到石墙顶端的引水沟渠,由此形成整个院内水流循环不绝。 右边院近侧栽种四季鲜花、香草,远侧开辟出大片整齐的田地,种植粮食果蔬和一些常见的灵药植物。 院子的正面是一座宽达七丈的房屋。数十根粗大的木桩扎进碎石地基,房屋建在木桩上,地板离地四尺,屋顶离地三丈多,顶部稍短的屋脊和不高的屋檐之间形成的长而陡的斜坡屋面全部用厚厚的茅草铺就。 屋檐离地板仅七尺高,四面墙多推拉门,横向开窗,推门打开则四面通风透光。拾阶走进屋内,进深五丈,内部空间高阔,十余根粗大的承重木柱撑起屋顶三层梁檩斗脊,室内地面铺上草席,中间空旷,东西两侧用推门隔开,屋内仅设很少的固定式家具。 这栋建筑物无论从外部还是从内部看都透露出简朴、自然、舒服的特质,在它的后身两纵一横还有三座相同样式的房子,但规模要小些,各屋之间廊桥连接,环抱出一个不小的内部庭院。 内院斜挖一口小水池,池中和池边散置五座两到三尺高的山石,水面莲叶飘摇,院子中央栽种一棵古树,树冠亭亭如盖覆盖大半天空,树下一口石井,旁边一张小桌、两只躺椅。 北屋后面到峭壁下是座别致的园林,花溪、假山、奇石、小径错落有致,花草之间穿插种植某些稍珍奇点的灵药,最宽的石径通到北面峭壁上的哨所洞窟,此处的地面已经与入口平齐了。 陈管事参观完毕回到南屋客堂时仍赞不绝口:“于师弟懂得享受,我曾到过内山师叔、长老府第,论房屋样式与环境的协调以及居住舒适度都不及你。你一年的工夫建起如此规模的府第,简直就是沼泽中的天堂。” “哪里,第一次建造房屋生疏得很,很多地方做得不好,要被建房的师傅看见会嘲笑死的。”于文话是这么讲,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所有的活全是你一个人做?” “是呀,一年来白天晚上做不停,到现在仍没完工,你看油漆都没刷。” “你真的只是炼气二级?是不是有高人在帮你?这么大的工程没有哪个炼气二级的人能在一年时间里独力完成,换作我绝对做不到,我都有些怀疑你是用秘术隐瞒修为混进玄阳宗的大修士。” 于文仰天大笑:“哈哈哈!我是经过重重甄选才被收录,怎么可能瞒过那么多师叔、长老甚至老祖?师兄太看得起我。” “呵呵,其实是与不是都不关我的事,我犯不着操心。” “师兄怎么这样讲?” “唉,被伤心了,泄气了。”胖子流露出郁闷的神情。 “怎么回事?” “去年秋天上面的朋友给我传信说总部要对部分分堂的人事作调整,我将主要精力放到这上面。” “难怪,去年师兄约好选个妖日猎取妖丹,后来没了下文,原来为这事。这是大事,马虎不得。” “想我陈柖棠为宗门服役二十年,当年边沼分堂没人愿意来,上面指派我,说好了有机会调我回内地,我殚精竭虑主持分堂的事务,为宗门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为了办好差我连自己的修炼都给耽误,同一批任差的师兄弟现在全都炼气十级以上,就我仍停留在九级。” “有所失必有所得,师兄不要太丧气。” “得个鬼,历次人事调换都没我的份,反而一有狗屁倒灶的活便交到我这里办,去年到今年我托关系、跑门路活动半年,结果他妈的还是不予理会,我这辈子都耗要在边沼分堂这个边荒之地了。” “哦,原来是这样。”于文明白他怨念的原因,劝道,“凡事要分两面看,师兄在边沼分堂位高权重一言九鼎,这里的人、这里的事你门清,真要是换个新的环境,人生地不熟的做起事来只怕没这里顺利。还有,凡油水大的地方那些大人物有几个不会往里安插自己亲信的,在那种环境下做事,动辄得咎,没被害死也被憋死。”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现在争的不是利,而是名,这么多年没升迁、没挪窝,在同年的师兄弟面前抬不起头。” “人生在世图的是快活,快活的途径有很多种,举世闻名、天下敬仰固然是一种,但是风险太大、压力太大,还不如得实利快活些,宁做鸡头不当凤尾,师兄在边沼分堂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何必在乎外面的虚名。” 两人闲扯了许久,陈柖棠的心情好了不少:“于师弟真会解劝人,同你聊这么久我心里舒坦多了。前年他们把你弄来我这儿,我一看就知道你将来会是个人物,好好努力,我真的很看好你。” “师兄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你很聪明看透一些事情,懂得进退取舍,不然你早被弄死,这就是我看好你的原因。” “师兄说笑了,总部那边还得靠您继续照应。” “放心吧,正如你前年的预料,你对他们已经不重要,不会再费心思针对你了,下个月开始你正常到分堂领月份灵石和灵药吧。我已经绝了调动的念头,往后精力放到修炼上,看能否走运冲进筑基期。” “师兄的资质也算不凡,只因俗务缠身耽搁修炼的时间和精力,如果能专注金丹大道必能有大成就。” “大成就?三灵根能有什么成就,没筑基丹想筑基就他妈是做梦。师弟,你的好友晏影是方毓芷长老亲传弟子,方长老是丹库房护法长老,你能不能帮我托晏师妹弄一颗?” “我会尽力,可不能保证,毕竟这两年同她生疏……” “我明白,我在宗门混了三十多年都没能混到筑基丹,这种东西太抢手,不是绝对的关系确实很难搞到,只求你能尽力就行。” “那是自然。师兄今天特地上岛不是光为聊天吧?” “有两件事要同你讲。”胖子郑重地道,“头一件事,你用阵盘弄出大雾笼罩孤岛的做法太扎眼。” “为什么?掌门宫下发的命令不是讲门下弟子可以自愿留守吗?” “你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这道命令?” “不知道。” “因为四位老祖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十年内沼泽必定会爆发一次空前妖夜,宗门不愿白白损失弟子,允许自愿留守只是走形式,就算留守也必须经所属分堂的批准并听从号令。你将北面的雾撤掉证明服从命令,然后尽快补办正式手续。” “好吧。第二件事呢?” “今年是吉武国各个修仙门派选青之年,入秋后就会举行,总部要从各分堂抽调人手负责接待、警戒方面的事务,你愿不愿意去见识见识?” “什么时候,多长时间?” “九、十两个月。选青大会是件盛事,每次都有数以千许的有灵根的凡人和已经踏上仙途的散修集中于此,宗门从总部、分堂抽调大批人手接待、甄别和考核、选拔他们,你可以借此机会结交总部和其他分堂的同门,有可能结识未来同门,积累人脉,对将来的发展很有好处。” 于文有点动心,可一听见时间长达两个月就打消了主意,目前替劫府第的灵器完成百分之八十,护山大阵完成百分之六十,不知为何两套东西一天没完成他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陈管事继续道:“选青的时候举办持续两个月的大圩集,本门师兄弟、外来的散修会到圩集上交易各种物品,说不准能淘到好东西。” 这个有点诱人,于文思忖一阵仍然放弃了:“算了,我是炼气二级的五灵根废人,谁肯浪费时间同我结交,如果只为淘到好材料就要受两个月的气那实在太不值得。况且总部有人看我不顺眼,我刚刚熬过来,还是缓一缓的好。” “你说得也对,下次再参加更妥当。”胖子凑近道,“你神神秘秘不声不响挣下这么大的家业,身上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拿去换宝物?” “也好,那就有劳师兄了。”于文知道这是管事大人老毛病发作变相索贿,因为目前仍需要他的帮助所以没有拒绝,取了几种沼泽妖兽的材料交给他。 “我最喜欢同你打交道,爽快、不用讲废话。”胖子乐滋滋收好东西,“吉武国的修仙门派有个传统,选青后次年各门派派出青年子弟集中到一地交流切磋,这届轮到玄阳宗东道,明年四月开始历时半年,外山将迎来吉武国大半的青年精英参观学习、斗法论道,你要做好准备。” “他们会来边沼分堂?”于文吃惊地问。 “这种荒僻的地方谁愿意来,就算有,总部也不会同意,免得丢宗门面子,你心里有数就行。” 第61章 只是随便逛逛 兴渌原位于玄阳宗境内东北角,方圆三十里,每逢选青对外开放三个月,接待和考核所有入门申请者。 选青是修仙门派对外选录弟子的统称,它有多种不同的方式。比如,完成门派发布的试练任务即可获得入门名额,资质或潜质上佳者可以申请甄选测试,参加比武取得名次,此外还有各种各样根据不同要求、目的举办的测验。 玄阳宗每次选青大会从境外涌进来的散修或者凡人人数上千,并非每个人都抱加入修仙门派的目的,有的人自知资质低下、修为孱弱、年老体衰入门无望,有的人干脆就是纯粹图利,他们参加这类盛会的目的就是大圩集。 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一点值钱但自己暂时用不着的东西,或者有自己不认识但有可能很值钱的东西,或者身上揣有大把灵石而想要得到的东西找不到,诸如此类,人多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自发地举办圩集互通有无。 各个修仙门派对这种圩集抱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交易,获利最大的人总是东道主。 十月的天空明朗而澄净,于文混在散修人丛里东看看、西瞧瞧,不紧不慢地逛着兴渌原的圩集。两三个月时间他抽不出来,两三天的功夫还是有的,随着替劫府第和护山大阵接近完成,前期准备的炼器物资几乎消耗干净,特别是有几种昆庐灵器的成功率出乎预料的低,导致某几种材料提前用尽。 于文返程的时候来到兴渌原,他补充材料仍选择原来的采购点而非大圩集,因为圩集上材料的品种、质量很难有保证。他逛圩集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捡漏,看能不能找到被埋没的天材地宝。 一个地摊上摆放的一块矿石引起他的注意,矿石约拳头大,整体呈黑色,表面分布许多金黄色的斑点,质地坚硬。 “这是墨金矿石,能够提炼出灵金,灵金是炼制飞剑的主要材料,小伙子要不买去?”摊主热情地招呼。 灵金?于文非常感兴趣。晋入旋照期后就具备使用飞剑的起步条件,炼制一口飞剑已经列入他下一步的日程,仙缘体系下飞剑又称仙剑,主材料为水金石,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水金石,杜希言通过无数次试验用这个世界的几种珍稀材料合成出来,灵金正是主要原料之一。 问题是灵金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一向受到各个势力严格控制,流进市面的量非常的少,就算在正规的坊市店铺也常常断货,此人看上去在此地摆摊的时间不短,怎么可能仍然有得卖? “真要是墨金矿石早被人买走,你这个多半是假货。” “哎,我说你这小伙子不买就不买,干嘛信口胡说诬蔑我的货呢。”摊主有些恼怒。 旁边摊上一个挑货的人中年人回过头道:“小哥说得没错,拳头大的墨金矿石起码重五十斤,他这个才三十斤,墨金矿石又不是别的矿石怎么可能掺有那么多的杂质。” 摊主愤怒的瞪向插话之人,拳头攥得紧紧的,一会儿泄了气,不耐烦地对于文挥手道:“一口价五千块下品灵石,不要赶紧走开,别耽误我做买卖。” 旁边的人又讽刺道:“正品墨金矿石市价一百块灵石一斤,他的要价比市价还要贵三分之二,简直是被驴踢坏了脑袋。” 质量有问题还开价这么高,态度也不好,难怪卖不掉!于文一边腹诽一边问:“谁都不会做花高价买假货的蠢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这么大的信心卖五千块灵石的高价?” “凭什么?”摊主胸膛一挺,“就凭老子从终阳遗府里亲手将它挖出来的。” “你进去过终阳遗府?”于文小吃一惊。 终阳遗府排名大陆西端十大奇地第九,传说是远古时期飞升真仙终阳子的洞府所在地。它实际涵盖了一条纵横两千里、连接七个国家的的山脉,它可能隐藏在山脉中,也有可能是个独立的小空间,总之没人能够从山中找到它的位置。 唯有每隔十四年周期沿山脉边缘七个国家各有一个固定地点打开一个入口,入口受到极强的禁制的保护,需要多名元婴期高手联手才能撑开一条缝隙。每逢此时各国修仙门派就会联手在打开入口的禁制,派遣各自门派的精英弟子进去试练,有部分国家的门派还出售进府的名额允许散修入内寻宝。 据进去过的人描述,终阳遗府内部广阔无边,遍地都是灵脉和天材地宝,同时里面也危险异常,步步有陷阱、处处有禁制,还有神出鬼没、实力强横的妖兽突然跳出来噬人,每次能活着从里面出来的人不到三成。 “当然进去过,我们十二个人组队进去,每个交两千块灵石进门费,才进去不久就遇到一只五级妖兽,最后只剩我侥幸活命……”摊主的脸上浮现出恐惧,停了一下继续道,“我至少要赚回当年的门票吧。” 旁边的人不屑地道:“吹牛,凭你区区炼气九级的道行就敢自称从终阳遗府活着走出来?我炼气十一级都不敢这样讲。” 此人身旁的另一人响应道:“我炼气期大圆满也不敢这样吹呀。” 摊主脸上再现怒火,闪动两下最终熄火,开始收拾摊子:“我怕你们俩了行不行,走哪跟哪,我现在去朝云宗的圩集摆摊。” 于文有点明白状况了,他不想惹麻烦上身遂转身走开。先在圩集里绕个大圈子,找偏僻的地方取下易容膜换身衣裳,迅速地折返回来。 杜希言留给他的笔记里载明,假如墨金矿石的重量仅为正常值百分之五十到七十,那么它有一半的可能属于天然灵金秘银合金。秘银的价值远远低于灵金,这个世界的飞剑用不到它,炼制者反而要费时费力分离并剔除它,所以这种合金矿石的价值不高。 然而正是灵金秘银合金只需要加入另外三种材料就可以合成出正宗的水金石,杜希言的注解中指出使用天然合金则炼剑成功率比人工合成的高一倍,三十斤的合金矿石足够于文提炼出两口昆庐仙剑的主材料量,再算进去成功率的因素,他很容易做出取舍。 赶到时,摊子没有完全收拾好,那块矿石仍被摊主摆在显眼的位置。于文装作愣头青的模样,没讲什么废话爽快地掏五千块灵石当场将矿石买下,然后在另外两人仇视的目光下迅速收起快步离开。 正要走出圩集的区域,冷不丁一名擦身而过的少女惊喜地叫他:“于文!”接着一阵香风袭到,他的衣袖被她拉住。 于文的注意力集中于跟在身后的两名炼气高阶的中年人,没防备这名神识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擦身而过的少女。 “是我呀,还记得吗?”少女转到他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欣喜。 “你是何欣昱。”于文认出她,在临山城时正是她提醒他李砂将对他和阿牛动手的消息,算起来对他们有恩,不能怠慢。 “真的是你呀,太好了,你果然活着。”何欣昱非常活泼开心地轻跳起来,“传说李砂派人杀了你们,可我知道你已经有准备一定不会死的。” 于文受到她的感染暂时将危险抛到一边,笑着道:“也是九死一生才逃生,这几年到处流浪。你没在修炼所当差了?” “那次得到你的帮助冲进炼气三级后就辞工了,这几年参加冒险队或者当护卫谋生。我欠你五十块灵石,不过现在身上没这么多,等过些天连本带利还给你好不好?你住哪里,怎样联系你?” “我手头还算宽裕,不着急,灵石你自己留着,以后再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 “没关系,我早说过拿你当朋友,当年幸亏得你及时示警我才逃过一劫。” “你们怎样逃出李砂掌心的,你到玄阳宗也是参加选青测试吗?” “我来这儿只是随便逛逛。”于文很含糊地回答并反问,“你来参加选青?我记得你也是伪灵根,玄阳宗的进门门槛很高呀。” “我是四重灵根,”何欣昱开朗地笑着解释,“我有自知之明,参加的是记名弟子的入门测试。” 记名弟子是挂名杂役弟子的一种,而且是其中低级的那种,一个门派的日常运转总有许许多多杂务,全都需要人做,正式弟子多以提高修为作为主要任务,所以选青时除招收正式弟子之外更多地是招收挂名弟子,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敢于到玄阳宗参加测试的原因。 于文眉头微微皱起,道:“记名弟子地位低下,你何必浪费大好光阴做这种侍候人的活,做个散修自由自在,命运也不受人摆布。” “玄阳宗的记名弟子每个月的月份钱待遇不错,我资质太差,实力太弱,参加冒险团队分不到几个钱还有生命危险,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这样过算了,可是我不能太自私,应该开始回报家里了。” 许多凡人家庭只要发现子女有灵根都会选择倾家荡产供子女修仙,炼气一、二级对灵石的需求量并不算大,只要冲进炼气三级基本就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稳定地赚取灵石,按照一块下品灵石兑换十两黄金的比率,这种中长期投资的回报还是相当丰厚的。 “欣儿,他是谁?”一名青年男子走过来同何欣昱打招呼,神情和语气对于文明显有敌意。 “他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名叫于文。”何欣昱看见他后笑得很甜蜜,并向于文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危鹤。” 危鹤很不友好地打量于文一眼,将何欣昱扯到身边,当作于文不存在般的用教训的语气对她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认朋友,不然惹祸上身都不知道。走吧,我们去那边。”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走了。 于文对危鹤的感觉很不好,不是因为此人的势利和无礼,而是潜意识告诉他此人身上有股危险的气味。 离开圩集后,于文离开玄阳宗沿边境的往西北急行,一个小时跑出六十里,来到一个远离人迹的偏僻小路,停下来。 “于文,你很狂妄!”前面闪出来一个人。 “叶庶暝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玄阳宗边境上带人拦截玄阳宗的外门弟子。不过,也对,你是叶群山叶总管的侄儿,或许是他的私生子,他都快两百岁的人,不可能有你这么年青的侄儿,有他撑腰,你的胆子的确可以大过普通人。” “哼,三年前是你搅局抢走我入门的资格,今天又是你搅局抢走我看中的墨金矿石,旧仇新恨呐,你说我应当怎样好好‘奖赏’你呢?”叶庶暝咬牙切齿地说道。 “师弟同他废话做什么,炼气二级的小跳蚤,待我们替你出这口恶气吧。”那两名中年人一前一后出现将于文包夹起来。 “你们是玄阳宗的杂役弟子?”于文神色不变,冷笑道,“以下犯上,而且叶庶暝未被收录进门仍属外人,你们勾结外人戕害同门,这是扒皮剔骨的重罪,你们为什么肯冒这么大的风险?哦,我明白了,多半是筑基丹吧,叶群山身为内务部大总管,总有机会搞到筑基丹的。” “呵,看不出你小子挺聪明的,聪明的人一般活不长,我们现在正好证明给你看。”那名炼气大圆满之人道,“叶师弟,你要他怎么个死法?” “只要死的就行,随便你们怎么弄。”叶庶暝狞笑道,“这个家伙挺扎手的,你们别太轻敌,尤其注意别被他近身。” 第62章 杀人事件及影响 于文抢先行动,背上灵光闪动,衣服爆开,一对三丈长的大肉翅张开,轻轻一振冲上十数丈高空。 “别想跑!”炼气大圆满之人尽管很吃惊却反应不慢,右手掐诀挥出,放出一柄长剑,外面包裹着雄雄烈火风驰电掣般杀出,抢在前头截住于文。 炼气十一级之人紧随其后,扬手同样放出一口飞剑,包裹在寒冰之中席卷而上,夹击于文。 “飞剑!”于文猛吃一惊。 这个世界的飞剑同样是非常厉害的武器,它起码具有灵器的威力,而使用的门槛比灵器略低,不过彻底炼化使用飞剑需要至少花费十年以上时间不断用本命真元蕴养,加上它价格昂贵、炼制不易,所以炼气期拥有飞剑者相当的少见。 于文双翅扇开,两道闪电击出分头截向飞剑,毒雾他没敢放,那东西太具有吉南沼泽的特点,会暴露身份。 电、剑相击,将两柄飞剑阻得略微缓缓。于文心中庆幸,幸亏一开始就动用这对四级妖兽材料炼制的灵器飞翅,换作别的兵器恐怕挡都挡不住。 两口飞剑迅速摆脱闪电的阻截继续杀向目标。 于文扇动双翅又是两道闪电击出,同时突然一个灵巧的转向,两翅合抱团团包住身体象个肉球般往斜刺里疾速坠落,砸进地面将近一人高的草丛里。 两口飞剑一前一后击散闪电接踵而至,草丛当中绿芒闪动,于文已经不见人影。两名中年人心神与飞剑相通,自然将这个异变看在眼里,不由得一愣。 没等他们做出下一步的反应,于文突然间从地下冒出来,左手执一根泛着蓝光的三棱刺猛烈地击中炼气大圆满者的飞剑,撒手;右手紫色钵盂冒出来,钵口一道紫色光柱照定随即袭来的炼气十一级者飞剑,再撒手,人已不见。 “小心!”叶庶暝大叫提醒。 炼气十一级者发现自己的飞剑象被焊在生铁上一动不动,接着于文在他身后冒出来,手中昆庐灵剑,剑上穿一道灵符当胸刺下。此人一阵冷笑,他是堂堂玄阳宗的弟子,岂是小散修们可比,身上灵光闪动护身宝物浮现出来。 于文轻蔑的一咧嘴,手中宝剑突然蓝芒绽放,叮的一声就如三棱刺定住飞剑一般将对手穿戴起来的灵甲定住,接着并指一点,剑上灵符化成黑烟一晃消散,他的身体也在一道黄芒中消失。 炼气十一级者这才发现糟糕,灵甲象飞剑一般不能动弹,他的身体受此影响动作不免慢半拍,此刻半空里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冲着他的头顶击落,他只及腾出手施展法术硬抗。 另一边,炼气大圆满者又惊又怒,运功驱使飞剑连续几挣。于文的三棱刺能够定住敌人的兵器靠的是仙术法则差异的排斥性,当对手的实力越强、武器品级越高时能起作用的时间就越短,以此人炼气期大圆满的功力不用费太大劲就可以轻松挣脱出来。 于文当然不可能给此人足够的时间腾出手,他闪电般遁到此人五丈之内,七道乌芒从发髻上飞出击向炼气大圆满者以及其身后保护着的叶庶暝。 炼气大圆满者没料到自己的同伴这么容易被他牵制住,没有料到的他动作速度这么快,更没料到对方的武器速度如此惊人,大惊失色下放弃飞剑转而发动几件保命的护身武器,连同叶庶暝也放出压箱底的武器来护身。 于文从落地之后一直全力施展昆庐仙法,这一击志在必得倾心全力,两个目标功力再强加起来总不及边沛霖,事实上两人的护身武器威力尚未完全展开就遭到乌荆刺发簪的猛烈轰击,轰隆声中七道乌芒打穿他们的护身之物,打穿他们的身体,一击毙命。 另一边强抗雷击的炼气十一级者头一次接触到另一种法则体系下的法术,挡是挡住,却被怪异的力道震得经脉酸麻,一时间身体有点麻木,行动有点迟钝,被于文再度击发乌荆刺发簪一击而中,登时了帐。 于文仗着仙术和武器上的特异性闪电般击杀强敌,一身力气几乎用尽,他不敢怠慢,在十秒时间内发动高阶火系灵符点燃三具尸体,将他们储物袋和自己的武器收起,发动仙骡遁符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在他离开后不到一分钟时间,一支玄阳宗的巡逻队就赶到现场。 于文路上没有任何停留,直接遁回孤岛,躲进灵脉洞府,稍事休息,开始清点战利品。 对于叶庶暝等三人实则他是故意诱杀,还在小摊上询问墨金矿石价格的时候他的神识就发现叶庶暝躲藏在附近,并且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叶庶暝可能身怀某种秘术看穿了他的易容膜掩饰。 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故意暴露身份,还引诱他们到偏僻之地动手,否则他有足够的把握摆脱三人安全逃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用实战检验一下自己刚刚晋升到谷虚中期后法力、战力有怎样的变化。 这一仗他赢得看似轻松实则侥幸,论真正的实力他不可能是三人的对手,如果那两名炼气大圆满和十一级的人有过与仙缘体系下仙术斗法的经验那么战斗结果必然反转,。 冒险一战的收获不小,两口飞剑品级不高,在主人死亡之后只要用炼器之鼎回炉处理就可以抹掉原主人炼化它们所留下的印记,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可以稍微改变它们的外形,拿到市场上出售至少可以将墨金矿石的钱弄回来。 从两名杂役弟子的储物袋里面找到灵石一千多,七部修炼经书或笔记、五件法器,矿石、灵性金属、灵药、灵丹、灵符若干,总价值大约两千块灵石。 叶庶暝的储物袋里收获更丰,灵石两千一百多块,修炼经经书和笔记十本、大量炼气期的灵丹、没来得及使用的灵器一件、上品法器四件、高阶灵符三十多张、灵药、灵矿材料若干,物品总价值不下三千块下品灵石。可惜当年从奇鼎轩买走的那只炼丹炉没在其中,否则收获还得翻一番。 于文将东西清点一番,太扎眼的东西,譬如身份名牌看都没看直接抛进肇鼎烧掉,稍微烫手的东西存进至灵心戒的专门区域封存一段时间,不太敏感的东xz在至灵心戒待下次到金阳城或垆陉城时卖掉,普通的东西拿一小部分移到储物指环,这些或许可以在玄阳宗内部的市集上交易掉。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文专心于炼器,终于按照计划赶在年底前将替劫府第和护山大阵的灵器全数炼制并安装完毕。从新的一年开始,孤岛府第以完全状态运转,替劫行动正式启动,他可以安心住在府第专心提升昆庐道法的境界,争取在三年之内晋升旋照期。 新年的第一天称作元节,玄阳宗发放月份银的日期是每个月头五天,所以这天分堂聚集了不少人,于文也到分堂报到。 陈柖棠正在同手下亲信和朋友聊天,看到于文后热情地将他叫到一起闲聊。去年夏天之后,于文不必再刻意躲藏在其他人的视线外,陈胖子有意将他介绍给众人,甚至有几次带人到岛上作客,所以他现在在分堂也有一批点头之交,不再那么显得格格不入。 “咦,于师弟晋升炼气三级成功了,祝贺呀!”有人眼尖发现他的不同。 这人是分堂的副管事雷咆,在他的提醒下其他人都注意到,纷纷表示祝贺。 “多谢,多谢,在岛上闭关四个月,中间失败十几次,侥幸才成功的。”于文笑嘻嘻地作答,闭关冲击晋级是他用来逃避被调用和避免外人打扰的借口。 “于师弟真是个有毅力的家伙,听说你修炼不到六年时间,以五灵根的资质这么快达到炼气三级,很多资质比你好的都做不到。” “老雷可别夸坏了他,”另一名姓赵的汉子笑道,“越是于师弟这种情况越需要磨砺,俗话讲笨鸟先飞,只有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才能有所成就,你要是夸得他飘飘然练功不再勤快,境界就会一下子掉下去。” 于文心头有点温暖,连连称谢。 “于师弟一门心思闭关,正好落到轻闲。”有人道,“最近把我们累坏了。” “怎么回事?”于文好奇地问。 “你闭关不知道,去年十月的选青大典期间,有人在本门边境上作案,杀死我们两名杂役弟子和一名候选弟子后逃得无影无踪。” “太猖狂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于文假作激愤地嚷起来。 “这类事本门最近两百多年来没再发生过,可想而知宗门的反应有多激烈,甚至惊动了大老祖,派遣十几位金丹长老追查凶手,里外都要查,所有外门弟子以上没有闭关者全部得参加,山门内一寸一寸搜查。” “嘁,上头瞎折腾,事情发生在北边,他们北半部的人查就是了,凶手在边境外侧作案,不赶紧逃往别处难道反而钻进玄阳宗领地找死?” “依我看假如凶手真钻进玄阳宗领地,八成就是内奸,而且至少是筑基期以上的内奸,被杀的两个杂役弟子都是炼气十一、十二级的高手,普通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死他们。” “要我说就是仇杀,死的那个候选弟子叶庶暝是叶群山的私生子,老家伙都快气疯了,这是做多了缺德事报应到小崽子身上,我呸,活该!” 不少人应和,在座的人被发配到边沼分堂多多少少有些故事,看来叶群山在他们当中的口碑不佳。 于文微笑着着听他们议论扯谈,偶尔插上几句,表现得十分正常自然。 散了后,陈柖棠叫住于文,悄悄地问:“你说句老实话,是不是你做的?” 于文装出惊诧和莫名其妙的表情反问:“你怎么扯到我身上?” “你别装,我还不知道你,如果嫌疑人有一百,你绝对算一个。” “你太抬举我了。”于文装出无奈的苦笑,“我躲都来不及,小命要紧。” “呵,师弟别介意,我只是觉得你有嫌疑才问问的。叶群山那老王八蛋一副道貌岸然,满肚子坏水,活该他到霉。” “打住,别说这个了。”于文拿出几样东西递过去,“前年妖夜冻住的八足毒水蚤原本想驯服后做孤岛外围守卫用的,因为不懂驯兽术最后被我弄死了。我刚冲完关比较缺灵石,请师兄帮我买掉它们,照老规矩你提三成。” 以他炼气二级出售三级沼泽妖兽妖丹及材料显得太扎眼,请托陈管事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同时百分之三十的提成有助于继续保持与胖子的良好关系。 “好吧,我帮你卖个高价。”胖子高兴地收下东西,接着故意将脸一板,“你好歹是分堂南集的副主管,勤快点到南集走走,不然你手下都不认识你。” 玄阳宗的规矩,外门弟子必须担任宗门内的管理职务,于文以前是称病,去年开始陈柖棠安排他担任分堂四个集市之一的南集的副主管,他上任后只去过职所两趟,连分派到手下差使的杂役弟子都认不齐。 于文离开分堂到南集随便报个到,看一看,上次发布的收购材料的信息已经有几个回应。 集市是门派内部的日常生活和修炼物品交易场所,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易,他既然当上南集副主管就不会只做个甩手掌柜,边沼分堂低级弟子的收入非常低,他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炼器、炼丹材料既能增加贫困师兄弟的收入,又能增加集市的收入给自己做出点政绩,以后凭借炼器、炼丹术应该能将成本完全收回来并赚到不斐的利润,还锻炼了炼丹、炼器的技术,这是件一举四得的事情。 第63章 玩笑闹大了 五月初夏,在烈日照耀下的吉南大沼泽仅飘浮着一层极薄的毒瘴,一艘大船从远方驶来慢慢靠近孤岛。 船上载着十一个人,七男四女,其中两男一女身着玄阳宗内门弟子的服饰,其他人的服饰各有不同。一名少女俏立在船头,目光投向薄雾笼罩下的孤岛,表情颇有几分复杂,假如于文看见她一定会欣喜得蹦起来,她是晏影。 “你好象有心事?”她身旁一名身着玄阳宗服饰的青年男子关切地问。 另一名穿着别派服饰的青年男子不甘落后地道:“晏师妹坚持绕道游览,怎么忽然变得情绪低落,有不开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没什么,多谢钱师兄和杨师兄,我没什么。”晏影脸上挤出笑容。 后边又有年青年男子道:“我早发现晏师妹自从到吉南沼泽后眉头就没舒展开过,忽然坚持要求绕到边沼分堂的水域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被三人如此讲,同船的人纷纷关心起这个问题。 晏影无奈,只得解释道:“我的一位好朋友四年前分配到边沼分堂,半年后遇妖夜身受重伤,拖了一段时间后终告不治,我一直不得空亲来拜祭,今天趁陪同十派交流大会的师兄、师姐们游览吉南大沼泽的机会来此凭吊。” “就是那座小岛?”同门的钱师兄指着孤岛道,“此岛正好在本派原来的水域边境线上,去年本派为防备千年一遇的大妖夜将沿岸岛屿岗哨全数撤出,这上面应该已经没有人,我们陪晏师妹登岛祭奠一番吧。” 他的提议得到大家响应,船稍微调整一下驶近孤岛。 “咦,这个季节怎么仍有浓雾锁岛?”靠近之后有人发现异常。 孤岛的雾气从一里外看去似乎很薄很淡,越靠近雾越浓,景物被完全遮住。 “难道这座岛已经被妖兽占据?”那名姓杨的青年不怀好意地笑道,“听说吉南大沼泽千年一遇的妖夜十分险恶,没想到这么早就有妖兽公然占据岛屿,玄阳宗颇识时务不与强抗,难怪能兴旺发达。” 钱师兄冷冷地道:“玄阳宗不做无谓的事,可事到临头也绝不会退缩,杨去师弟你朝云宗总喜欢到处惹事生非,名头的确挺响就是不能细究。” 另外那名玄阳宗弟子年纪约三旬左右,他抢在朝云宗杨去发火前道:“本派的弃守令鼓励弟子志愿留守,或许这座岛就是如此,可惜我们是越界来边沼分堂的,等会儿靠边问问吧。” 很快船在滩涂停靠,十一个人全都上岸走近雾区。 “是阵法的力量,某种阵盘。”一名别派的女子迅速作出判断,“从凝聚雾气的法力波动上判断应该是一种守卫门户的阵盘,不过又好象有哪里不一样。” “王姤师姐来自号称吉武国阵法第一的枢星门,这个判断应该错不了。”朝云宗的杨去追问,“你说哪里不一样?” “按照常理来讲,驱动雾气的这只阵盘威力应当聚集不起这么浓的雾,或许有别的因素加重了雾气的浓度吧。” 杨去道:“常听说枢星门对于阵法的研究独步吉武国,王师姐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如何分辨正常阵法是是否掺杂其他的力量?” 枢星门王姤笑着看向钱师兄:“钱师兄是本队队长,又东道,你看?” 那名年纪稍长的玄阳宗弟子赶紧道:“先到边沼分堂问一问吧,岛上既然设置阵盘护岛应该是本门有特别的安排。” 杨去语带讽刺地道:“早知道会这样讲,上届朝云宗交流大会,本派敞开大门任凭考较,那才叫大家风范。” 钱师兄的怒火一下子被勾出来:“此行以我为主,段烈师弟的意见太谨慎,我们不能坠了本派气势,就请王师姐以此地为题施展手段让大家见识一二吧。” 段烈只是相邻分堂派来陪同的外门弟子,当然拗不过身为内门弟子的钱师兄,他不好强行反对,心里暗暗着急。他不是边沼分堂的人,多少总听说过这边的一些信息,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十派交流大会上各派表面和气暗中较劲是常态,王姤多少存显摆的意思,所以爽快地答应。 她走到雾气前停下,拿出一只盒子打开,上面覆盖一只浅灰色金属细网,将盒子凑到嘴前轻轻吹口气,飘出一股淡蓝色的烟尘,迅速地混进雾中并扩散开,很快将正前一大片浓雾染成淡蓝色,很直观地显现出浓雾内部气流的变化和运动轨迹。 “就这样吗?该怎么看?”有人不解地问。 王姤从腰间取出一件东西用手攥紧,借身体的掩护对被染色的雾气亮了一下,只听见一片如同风铃般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雾中一部分位置的蓝烟开始震动并凝聚,不多会儿浓雾里的浅蓝色整体上褪色很大,有一些位置的蓝色深度则相反,雾中出现十几个一寸大小好似字符般的图形。 众人大开眼界,啧啧称奇,一名女修道:“这是我头一次见识到阵法中的阵符形态。” 王姤在众人钦羡的目光包围下颇觉受用,笑着道:“本门的秘术能够从阵法中显现出阵符,透过读取和研究阵符就能够破解阵法的秘密。” “这些阵符好象看不大清楚。”钱师兄语带暗讽,“看来阵法之术需要眼力出众的人才适合学,今天算我钱文翰长见识了。” “钱师兄取笑,一则本门的秘术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暴露,二则也是小妹为保全此阵的秘密,特意没将阵符清晰显示出来。” 杨去接话道:“假若王师姐不用顾忌全力施为,钱师兄也不会介意的吧。” 钱文翰鼻子哼了一声,转移话题:“这么大片区域的雾里只有区区几个阵符吗?王师姐刚才说到里面好象与众不同,不知道能不能也查探出来呢?” 王姤得意的表情有点收敛,轻轻摇头:“里面看不出别的,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此地地理独特的缘故能增强雾气吧。” 钱文翰抓住机会得意地道:“难怪王师姐看不出,其实这是本派的一个小秘密。不怕坦言,本派几位老祖、长老在阵法上非常有造诣,偶尔一时兴致起来随意弄出来个小玩意,就会随手打发到某些地方使用,譬如这里就是一处。” 杨去道:“钱师兄是在说笑吧,也对,今天大家来游览吉南大沼泽,说些无关风景的笑话取乐也是应该的。” 钱文翰这回没有受他所激,得意地笑着道:“杨师兄要不要打个小赌?” “怎么说?” “十派交流大会的宗旨是交流和考较,在游览的过程中出题、答题是活动中最常见的事情。我们现在就以此岛的阵法为题,我说这里面有本派的阵法,你不相信,如果你能证明你对就算你赢。” “阵法非我所长。” “你可以请王师姐帮忙啊,想必以王师姐的本领破解十几个阵符的含义不难,如果没有其他阵法应当可以指导你安全进入浓雾并安全出来。”钱文翰不怀好意地激道,“我觉得就算有王师姐的帮助,杨师兄只怕也未必能安全进出吧。” 杨去先问:“王师姐,你能不能辨读出这些阵符?能不能助我?” “可以,这只阵盘不算太复杂。我可以帮你,不能打包票。” “钱师兄,万一我进阵后使用某些手段弄坏了你们的阵盘怎么办?” “我来打包票,绝对不用你负责。” “好,赌了。”杨去爽利地答应,“打赌总该有彩头,我若赢了希望晏师妹单独领我在玄阳宗游览三天,若输了大家未来三天的全部花销由我包下。” “得问晏师妹的意见。”钱文翰转向晏影鼓动道,“别担心,他肯定输,咱们别坠了宗门的威风。” 晏影有点恼火,却点了头。 赌约成立。 王姤开始施展秘术,雾中的阵符符文渐渐变得清晰,在其他人眼中仍然很模糊,对她来讲足够辨认出来。阅读完十几个符文,她拿出纸笔和铜盘写写、画画、算算,研究半个多小时画出一张草图。 “这是阵盘在这个方位的的阵图,我只能画出从阵法边缘到前方台阶入口的这一段,如果前面只有阵盘的话应该可以保证你安全走个来回。” 钱文翰迅速从地上捡起块石头切削成方块:“杨师兄将它放到台阶上,再从台阶上挖一块相同的石头回来就算赢了。” 杨去接过石头,当众向王姤详细请教阵图上的细节,讲了有一刻多钟。 那位段烈几次提议自己先上岸同边沼分堂联络一下都被钱文翰拒绝。 杨去在十双眼睛的目送下正式踏进浓雾。 在雾区外旁观的人眼中,只见杨去走进去后,被染色的阵符马上飞快地转动起来,并且分散开按照各自不同的轨道移动,在这个过程中明显可以感应到里面的灵力有所变化。 杨去按照王姤的指点采取一条曲折线路前进,同时手上也没有闲着,左手一只短柄金瓜锤,右手一面令牌,每走一步必定用锤或令牌击向某个方位,烈火、寒冰、闪电、飞石冒出来,每一下都能让他身边萦绕的雾气消散几分。 钱文翰见他进展顺利自信心受到影响,脸上有点不太自然。 晏影的表情也颇冷峻,船上时站在她身后的青年男子现在仍在她身边,开始小声地安慰她。 杨去顺利地走进去七步,第八步跨出,金锤击落,这次浓雾后退的幅度比之前明显小了一点,没等他有所反应,雾气象被压紧后松开的弹簧,突然间反扑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和他前面七步取得的成果全部淹没。 外面的人只看见浓雾忽然间洪水般冒出来淹没了视线,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有的是惊讶,有的则是高兴。 很快浓雾里被染色的阵符就再也看不见,里面传来轰鸣声,听声音正是杨去的金瓜锤和令牌弄出来的,而声音的来源方位却十分飘忽,明明应当在大家的正前方,绝大部分声音反而从两侧更远发出,甚至诡异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不好,果然阵中有阵,杨师兄被困在里面了。”王姤的脸色有变,“得赶紧找阵法的主人出来放他,不然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别急,我们大家一齐出手救他。”钱文翰从腰间拿出两柄短戟,轻轻一挥,兵器上冒出慑人的灵气,这是一件灵器。 “别!”王姤看到他亮出灵器并且迅速发动时赶紧阻止。 这个时候贸然攻击启动中的阵法,有可能误伤到被困的人,更有可能刺激阵法对被困的人发动更危险的攻击,钱文翰看似救杨去,实际上是要害他。 钱文翰存心落井下石,怎么可能理会别人的劝阻,双戟催动后冲出两道三丈高的火焰,火焰中密密麻麻有上百只小号的火戟,然后挥戟朝浓雾狠狠劈下去,口中大叫:“杨师兄,我来救你!”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而且灵器威力外放,旁人怕被误伤而自动退让,所以没人来得及阻止他,眼睁睁地看到两道火焰砸进浓雾里。这时恰好杨去可能也在雾中催动了灵器,这样内外响应之下,滩涂上响起几声特别吓人的巨响,空气和地面似乎也随之微微震动并。 浓雾非但没有散,反而猛烈地扩张,雾气形成气墙挟着巨力冲撞过来,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撞退至少一丈。 就在大家纷纷拿出武器、披上护具的应对的时候,不太远的天空中爆出即使在强烈阳光下仍绚丽夺目的彩色焰火,凄厉的尖哨声传进耳中,大家都是一愣:标准的烽火台入侵警报,这下玩笑闹大了! 第64章 小风波 五分钟内,两架飞翼在孤岛上空盘旋,这种用法术遥控的法器不光能从空中发动攻击,更能为岸防远程攻击性武器指引目标,岸防武器威力巨大,通常情况下一炮能直接轰掉一只三级顶阶妖兽。 十分钟后,两只标准的岸防巡逻小队,总共两艘六人大艇、十二艘单人快艇将孤岛滩涂团团包围。 段烈使劲地舞动玄阳宗标识并施放内部联络信烟。 巡逻队由分堂副管事雷咆带领,他认识段烈,大声命令:“老段,你一个人驾船过来,其他人呆在滩涂上不许乱动。” 接近的时候,巡逻队其他认得段烈的人语气不善地道:“段副管事大人太不够意思,你们滨水分堂越界一百多里,捞过界了哟!” 还有人不满地道:“不声不响跑过来攻击本分堂小丹师的驻守岛屿,真他妈混帐。” 段烈满脸通红,偏偏无法反驳,跳到雷咆的艇上简单解释事情经过。 “老段,本分堂没接到接待十派交流大会代表的任何通知,他们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上峰的命令是让我们听从内门钱师兄的指令……嗐,现在什么都别讲,阵里头困着朝云宗的弟子,快让守岛弟兄放人要紧。” “急也急不了,此岛就算我也得提前打好招呼才敢上来。我已经发出信号,等陈老大吧,得他发话才有用。” 陈柖棠很快赶到,听清楚原委后埋怨一通段烈,带上几个弟兄登岛。 钱文翰向陈胖子出示了一份掌门宫签发的通行令,按照命令上所写他的确有权带客人参观沿吉南沼泽一线的任何水域。 陈胖子做人圆滑,尽管被人颐指气使,尽管肚子里窝火,还是笑嘻嘻地向下属发令:“去,就说我说的,让他马上回岛。” 接令的人有点犹豫:“他才进炼丹房二十天,现在出来的话一炉金坤丹就全废了,那可是弟兄们凑齐的材料。” “妈的,只百把块灵石的事,我负责,快去。” 晏影心中一动,上前问道:“炼丹是怎么回事?” 陈柖棠认出她赶紧冲手下补充:“告诉于文,晏影师姐也在这儿。” “于文?”晏影语气一变,“他不是死了吗?” “是已经断气了,小子命硬又回过气来,养了一年多痊愈。”胖子补充道,“师姐请托的事我早告诉过他。” 钱文翰警惕地走近前问道:“就是晏师妹特地前来祭奠的那个于文吗?还有炼金坤丹是怎么回事?” “我们上个月才知道,进献金坤丹的丹方于文也有份,他还是最早亲自试制的人之一,弟兄们凑了一个剂量的材料请他帮忙炼一炉,他二十天前才进去,本应该十天后才能出来。” 一个剂量就是炼丹时一炉丹的最大量,通常包含十二个份量,按照一个份量五十枚丹量计算总共六百枚丹的量,光材料就价值将近百块灵石。 于文在南集发布的收购信息正是金坤丹的材料,年初的时候已经收集到一个剂量,于是春季毒瘴锁岛的时候在府第里用肇鼎以昆庐炼丹术炼制成两百七十三枚,上个月他拿部分丹到南集以每十枚八块灵石的价格抛售。 金坤丹在市面上的标价是一等品每十枚十块灵石,实际成交价在十一到十二块之间,他的低价丹药当然大受欢迎,后来大家追问丹药来源,他坦言相告,边沼分堂正缺炼丹师,于是大家尊称他为小丹师,并凑材料请他炼丹。 等了半个多时辰一艘快艇飞驶而至,于文从上里跳下来直接奔到晏影跟前,兴奋地抓住她的手:“影儿,可算见到你了。” 晏影脸有点儿红,只在开始的时候手微微有躲避的意思,最终任他握住。 “咳!”钱文翰脸色铁青,过来一把推开于文:“没大没小,动手动脚,她是晏师姐!” 修仙门派的规矩是按照修为境界和身份共同定长序,相同境界下身份高者为师兄,相同身份时境界高者为师兄,比如同为炼气期,大圆满的外门弟子见到一级的内门弟子就得尊一声师兄。 于文冷不丁被他推开,脸当场一跌,看清对方故意炫耀出来的内弟身子标识后忍了忍怒火,冷冰冰地一抱拳:“这位师兄,我没跟你讲话。”然后目光回到晏影的身上。 这相当于被人当众甩了一耳光,钱文翰勃然大怒,大有捋袖子当场翻脸干架的架势。 陈柖棠不着痕迹地插进来:“呵呵,于师弟是本岛的驻守人,阵盘是他的,先办正事放人要紧吧。” 钱文翰恼怒地一把推开陈胖子,继续冲向于文准备干架。 晏影踏前一步挡住他,面上带怒:“于文是我的好朋友,别派的师兄弟都在场,请钱师兄自重,别败坏本派的面子。” 钱文翰呆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恶狠狠地回头冲陈管事咆哮:“我命令你马上放人!” 这回胖子可不好讲话了,脸上仍然带着近乎谄媚的笑容,口中不卑不亢地道:“既然钱师兄下命令……请先出示总部让我听从你调遣的命令文牒。” “你!”钱文翰僵住,他的文书只不过准许在沼泽上随意行止,并不包括对边沼分堂发号施令。 “没有啊,那就只好公事公办。”胖子的笑脸瞬间收起,回头大声发令,“本岛遇袭,烽火台报警,按照条令规定本分堂立即进入二级战备,马上向支堂报警,等待支堂支援。于师弟,按照条令你马上退回分堂,提交报告,在总部的指令到达之前不得私自关闭守岛阵盘和放出被囚人员。我们撤!” “得令!”边沼分堂的弟子齐声响应,纷纷掉头。 “别走!”钱文翰傻眼了。 “哦,差点忘了,”胖子不怀好意地道,“按照条令,我们有权拘捕肇事者,钱师兄,你们是乖乖就缚呢还是拒捕呢?” 段烈一直冷眼旁观,此时此刻才出来做和事佬:“老陈,都是自家弟兄,别开这么大的玩笑嘛。” “哈,老段,来做客的我陈柖棠热情招待,来闹事的我可不会讲客气,你是出公差办公务,我也是按照门派的条令公事公办。” 看到事情闹僵,同行外门派的人表情个个精彩,这种自己人咬自己人的戏码难得一见,反正他们是客人,最后倒霉肯定不是他们,乐得看好戏。 晏影对于文道:“阿文,是我坚持来这儿,我以为你不在了想来祭奠的。” 于文拍拍她的手,对陈管事道:“师兄,都是自己人,大事化小吧。” “哼,看在你小丹师的面子上吧。”陈柖棠滑溜地就坡下驴,“好了,收队,将警报解除,但得将触响警报的原因详细写报告交上去。” 警报缘于打赌和钱文翰的落井下石,这份报告交上去钱文翰肯定躲不开处分,形势比人强,他此时只得忍气吞声。 于文走到雾前,里面仍然电闪雷鸣光焰闪动闹腾得厉害,他想了想,对晏影道:“只能得罪一下里面的师兄将他打晕,否则贸然放出来我们可能被他误伤。” 晏影点头道:“这事你做主,有事我来担。” “呵呵,那倒不至于。”于文笑着一头钻进浓雾。 过了一阵,雾里动静消失。再过一会,于文扛着杨去从里面走出来,自然有人接过去救治。 于文来到晏影面前露出笑脸刚想开口,却见她脸色不善。 “陈管事告诉过你?” “是的。” “为什么不来看我?” “外门弟子进内山很不方便,而且你刚拜师不久,我怕影响你的修炼。” “捎个信过来也办不到?” 于文这下子没词了,总不好明说当时被某些人盯着时刻有小命玩完的危险,只好含糊地道:“纸短言长怎么能道尽我的心意,又怕万一失落被人看到,还是当面相见为好。” 晏影的脸色和缓一些,问道:“我哥哥和曾武那儿你也没去过?” “没有,入门四年,今天第一个见到你。你同他们见过?” “只同我哥哥见过一次面。”晏影有点落寞,“好不容易进了师门,哪知道亲人和朋友却生疏起来。” 这时钱文翰语气很生硬地大声招呼:“晏师妹,我们马上返航。” “我同朋友说几句话,你们先走吧。” 王姤也在旁道:“我也想留下来观摩阵法,等会儿同晏师妹一道回去吧。” “不行,此行我负责,我不能落下一个成员。”钱文翰斩钉截铁地道,丝毫不容通融。 “咳,我先走了。”晏影深深地盯着于文,“你自己保重,来看我。” “一定,我会想办法的。你要保重,多珍惜身体,修炼不争一天两天,一个人生活要多留几个心眼。” 船走远了,于文仍恋恋不舍地盯着地平线,扭头准备上烽火台再目送一段,被陈柖棠一把拉住。 “阿文,”陈管事现在已经用这个比较亲近的称呼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那么煽情做什么。你放心,进内山的勘合文件包在我身上,等十派交流大会一结束你就可以去找她。” “多谢师兄了。” “兄弟,我得叮嘱你一声,”雷咆这会凑上来道,“瞎子都看得出钱文翰那小白脸对你的女人不怀好意,他是内门弟子,近水楼台,别被他抢走了。” 于文被他如此直率的话说得挺不好意思。 陈胖子怕他尴尬,转移话题道:“妈的,老子屁颠颠地跑过来给他解困,他妈白脸狼居然这样嚣张,我呸!给脸不要脸的。可惜了,老子还垫进去九十三块灵石,被狗咬了!” “什么九十三块灵石?”于文不解地问。 “把你提前从炼丹房里叫出来,好好一炉材料全部作废,我已经答应弟兄们损失由我赔。对了,师弟你是有钱人,租炼丹房的三块灵石月租归你垫了啊。” “呵呵,谁说材料废了?”于文笑了。 “没废?金坤丹得三十天才能出丹,今天是第二十天,炼丹离不开人,材料不废难道还能继续用?” “别人炼需要三十天,我炼只需要二十天,你派人叫我的时候我刚刚收完新丹,一炉总共出成丹一百二十九枚。按约定我可以拿二十枚,不过我吃一点亏只拿十九枚,剩下个整数你们好分配。” “啊哈!”在场的几个头脑都有凑份子,听到好消息后不禁欢呼起来。 金坤丹的药效已经在玄阳宗传遍,它是辅助性丹药,不存在抗药性衰减,服一枚丹后吸收一块下品灵石的收获绝对超过不服丹吸收三块灵石,所以此丹现在在玄阳宗弟子当中广受欢迎,可惜目前产量有限,分配到每个人的极少。 他们凑材料请于文炼丹,总成本九十六块灵石,收丹一百一十枚,计算成本比市面的标价少一成二,若按照市场实际成交价算成本更低,这对于普遍穷困的边沼分堂弟子来说不啻是个大大的福音。 “嘿,弟兄们没白叫你小丹师哪,干脆咱们凑份子倒腾金坤丹得了。”雷咆立即想出个主意。 于文笑道:“金坤丹就算拿到玄阳宗以外出售,每十枚最高卖十三块灵石,倒一炉丹最多就也赚七十块灵石左右,辛苦一年不如乘妖夜斩杀一头三级妖兽。丹药弟兄们自己用就行,修为提上去比什么都强。” “呵呵,于师弟脑子灵活算得精。”陈胖子摸摸脑袋提出个新构想,“你炼丹这么厉害,干脆试着炼筑基丹吧。” “筑基丹我看都没看见过,如果师兄能提供丹方,并且有足够的材料让我炼手我倒不介意试试的。” 筑基丹的丹方是各派不传之秘,况且筑基丹有几种主药非常稀少,筑基丹的成丹率普遍低得惨无人性,所以边沼分堂这班人只能提提想法。 第65章 陈管事的提议 三天后,边沼分堂大小头目十几人在孤岛于文的府第上聚会。 这里视野开阔、景色别致、环境舒适,院内的景观布置和建筑物在这个世界显得相当独特,陈柖棠自从来过一次后便多次带手下骨干登岛,既玩乐散心,又顺带商议分堂重大事务。 于文如今也算分堂的小头目,而且受欢迎的程度与日俱增。 给替劫府第添加一套完整的护山灵阵给他带来一大好处,按照原设计替劫府第建好后他必须累计居住满两年,现在年限减少一半,给他腾出大量时间,所以他主动展示炼丹技术,一举赢得分堂绝大多数人的重视。 可以讲他现在真正算在本地积攒起自己的人脉关系,就算上面的大人物再次为难他,也不会出现头两年时人人刁难、孤立无援的险恶状况。 这次聚会议定近期再炼一炉金坤丹,还探讨了试炼筑基丹的可能性——凡被安排到边沼分堂的外门弟子基本上属于已被宗门放弃,由宗门分配筑基丹的可能性无限接近零,所以当日陈柖棠提出这个想法后大伙儿心思都有点活动。 两天后,分堂本部召开了正式大会。 分堂处在望泽山环境最好的位置,院落建筑物秉承玄阳宗一贯的高大、古朴风格,厚重、坚固——光院墙就高四丈、厚五尺,堪比城墙。实际上分堂本部就是一座小城,按照防外敌入侵的标准设计建造。 这次大会分堂下属的外门弟子全体到齐。 陈管事主持会议的节奏很快,最后的几项议程,先是通报五天前孤岛烽火台警报事件及结果:掌门宫发文严厉申饬肇事者,表扬边沼分堂处置得当,给予一笔奖赏。同时,支堂征询意见:枢星门王姤要求到孤岛交流阵法,可不可行? 于文想都没想地拒绝:“肯定不行。我不懂阵法,阵盘是花巨款买来的,别浪费双方的时间和精力。”开玩笑,阵法之道是不传之秘,就算他的府第另有隐秘也没必要让外人,尤其是精通阵法的外人,来打探。 “好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下面有要事宣布。”胖子清清嗓子道,“十派交流大会最后一个月是各派年青弟子大比武,原则上凡本派弟子都可以报名参加,按照掌门宫的命令,以分堂为单位进行内部选拔,本分堂十天后开赛。” “管事大人,今年分到几个名额?” “同往届一样,炼气期每四级为一个组别,每个组别选外门弟子两名、杂役弟子一名,直接参加最后的大比。”胖子严肃地道,“我要强调,自从吕斌之后本分堂连续四届没人杀进任何一个组别的前三十名,今年应该翻身了。” 普通弟子如果杀进大比前三十,杂役弟子以下可以升为外门弟子,故去的吕斌当年就是通过这个途径一鸣惊人,可惜因本身资质所限终是昙花一现。如果外门弟子进入前十,肯定可以调到别的分堂担任更好的职务,并得到宗门的重新考察,相应待遇大大提高。 所以这种机会是许多人,尤其是边沼分堂的成员们所盼望的。于文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其他人兴冲冲地讨论如何组织分堂比武的时候,他闲得打盹,直到被人推醒。 “今天最后一件大事,分派新弟子。”陈管事道,“去年选青新收录的杂役弟子和记名弟子经过别人的层层挑剩,终于塞到我们这里,我们已经是底,如若再推就只好把他们推进沼泽。” 大家被胖子的玩笑逗得哄堂大笑。 边沼分堂资源匮乏,上面又经常拖欠应发的月份钱,任何新分配来的人对大家都是累赘,老成员使阴招排挤、暗害新成员成为本地的潜规则,于文新来的时候就尝过滋味,知道胖子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句玩笑。 “好在人不多,先大家主动挑,如果不挑,就由我作主分配,分到谁手下谁必须收用,不准以任何理由推脱。”胖子先打好预防针后才下令,“赵济海,领他们进来。” 脚步声响起,赵济海领一队人从角门进来,纵穿会场走向台陛前面。带进来的总共十五个人,九男六女,老少各半,他们边走边好奇地打量这个寒酸的会场以及会场里同样寒酸的人。 “于文!”队伍中一名少女突然惊讶地掩口大叫。 于文坐在前排靠通道的位置,因为想别的事情走神,这下被惊醒,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怎么是何欣昱! 何欣昱惊讶中透着喜悦,停下步手指着他:“你怎么……” 于文赶紧起身抓住她手腕,抬高声音打断她:“陈管事,她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让她到我手下听用吧,我的院子正好需要人打扫。” “太好了,于师弟开了个好头!”胖子紧接着对他冒出一句,“你的院子大,一个人不够使,再收两个吧。” 于文扫过其他人,还好,上回看到的同何欣昱在一起的男子不在里面,便将脑袋摇得象拨浪鼓:“我是图省事,不是想招事,一个就够!” “好吧。”胖子不勉强他,继续鼓动:“看到没有,大家都要学于文!” 接下来会场因为新人的分配问题吵作一团,这个过程中于文始终一言不发,何欣昱非常乖巧地学他模样一言不发,只在看热闹时偶尔用目光观察他。 散场后于文办理完收用登记手续,守在一旁的陈柖棠将他拉到一边:“你的宅子里的确应当多住个人,今天你不主动要,我也会作安排。” “为什么?” “帮你看阵盘。”胖子没好气地道,“会上通报的不是全部内容,掌门宫文书有一段话将我好生责备一通,说我小题大做,说我驭下无术,管辖的地盘不能及时和有效控制。” “呵呵,是我连累到师兄。”于文笑着问,“所以安排人就近监视我?这是掌门宫的意思还是叶群山的意思?” “是叶群山,真奇怪,他竟然仍旧记得你。” 难道杀叶庶暝的事被叶群山发觉了?于文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马上自己否定掉,他自信事做得隐秘,没理由被发现。于是装作无奈的表情道:“我也觉得奇怪,叶大总管怎么就这么执着?” 陈柖棠目光深深地看着他几秒,将视线移开,道:“十派交流大会大比武,你报名参加吧。” “我?师兄放过我吧,我没兴趣凑热闹。” “这是因为你没有发现其中的兴趣。大比在内门的比天峰举行,我可以肯定晏影会参加,你难道不想早一点见到她?” 这个有点诱人,于文权衡一下仍旧摇头:“四年我都等过来,不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 “一两个月?”胖子冷笑,“师弟太年轻还不明白呀。” “有不妥吗?” “我得到可靠的消息,钱文翰的师父周尚曲也是有权势的金丹长老,周长老已经说动晏影的师父方毓芷长老,两边决定让徒弟结成道侣。” “什么?”于文象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师徒不是父子,他们凭什么强迫影儿嫁人!” “要是晏影自己也愿意呢?” “不可能,不会,影儿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你不抓紧时间采取行动,她就有可能那样做。这种由双方师长达成协议的事情就是上层的利益结盟,晏影天灵根、钱文翰真灵根,方长老身份贵重可惜势力不大,周长老恰好门徒弟子众多而地位稍欠,两边结盟不光方、周能够巩固势力,钱、晏作为同门道侣将来在宗门的地位也会非常牢固,就我所知这种利益的结合基本上没有不成功的。” “照你这样讲,我岂不是螳臂挡车?” “你的机会的确非常渺茫,所以本届大比你非参加不可,不但要参加,而且一定要打进最后的前十六名。” “为什么?” “每届交流大会的第二年,大比中进入各级别前十六名的弟子集体进入终阳遗府进行试练。” “终阳遗府!”这是于文近期第二次听人提起。 “终阳遗府是什么地方用不着我多讲,进去后你应该做些什么……你是个聪明人,你明白的。” “你疯了,钱文翰至少炼气十级,又是金丹长老的亲传弟子。” “你少给我装,你能孤身一人挺过孤岛的可怕妖夜,两夜间斩杀三级和二级妖兽十几头,换成钱文翰绝对做不到。”胖子制止他反驳,进一步道,“你不想办法除掉他,晏影便只能身不由己的、势不可免的嫁给他,你舍得吗?” “倘若我在大比中杀进前十,难道没有资格追求影儿?” “又犯傻了吧,你是五重废灵根,就象当年的吕斌一样,再厉害、再一鸣惊人仍然缺乏长远的投资价值,上面的老家伙塞颗甜枣给你就是格外之恩,真正利益攸关的时候弃你如弊履。” 于文沉默了,被挑起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过了片刻抬头问道:“师兄这样热心应该有什么想法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胖子压低声音道,“根据可靠的消息,钱文翰身上有筑基丹,而且不止一枚。周长老有段时间掌管过炼丹房,他的势力在那段时间突然膨胀起来,好几个筑基期的师叔是他一手培养出来。” “凭什么断定有两枚以上?” “钱文翰的资质冲击筑基期仅凭一枚筑基丹并不保险,最低限度两枚。他私底下多次对亲近的师兄弟表示自己筑基十拿十稳,所以我断定他最少有两枚筑基丹在手。你如果得手,分一枚给我如何?” “这件事我必须好好考虑,过些天再答复你吧。” “也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对了,你挑的那个姑娘长得不错,”胖子用猥亵的表情眨眼睛,“是旧情人?带回去好好享用。” “你别想歪了,只是认识,真的只为打扫院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男人都懂的。”胖子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走。 何欣昱随同来到孤岛,踏进院门的一刻被院中美景打动,惊叹道:“好漂亮呀,这就是你的家?” “临时的。”于文的心思仍放在胖子的话上,带她穿过院落来到主厅。 何欣昱高兴地东张西望,贪婪地打量院子里的每一处。 “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看,脱鞋,地板上打蜡的,踩脏了归你抹干净。”于文不得不提醒这个兴奋过度的女子。 于文走到大厅中央,借身体掩饰拈诀对地板一指,地板如同搭积木一般自行分开,露出一个五尺阔、三尺深的方形浅井。 浅井底部是两层圆台,底层刻满各种各样的符文,某些部位设卡槽,每个卡槽里装有十枚灵石,其中最核心的位置镶嵌的是中品灵石。何欣昱在修炼所工作过,认得这层圆台是一个大型聚灵阵的组成部分。 上面一层圆台也是布满符文,它连同蚀刻在浅井四壁的符文上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共同将一只似铜非铜的圆盘托起悬浮在空中,这就是阵盘。 于文隔空运诀弹向阵盘,一声轻响,阵盘上不同的部位闪动出光芒,闪烁十数下后院落外面的天空变得更加澄净透明,他满意地发动新法诀将这一切重新掩藏起来。 “于文,聚灵阵和阵盘要消耗多少灵石?你很有钱?”何欣昱忍不住问。 “看起来花费大,只要无人闯阵,每天消耗一、两块下品灵石而已。” “真的?不可能吧。”何欣昱很怀疑。 于文笑而不言。事实上整座岛屿阵法系统—包括阵盘—运转的主要灵力源是深埋在地基下的昆庐门复合聚灵阵,它有极好的聚灵及转化作用,聚拢的灵力可供应两个体系正常运转,客厅浅井里的聚灵阵只是做样子。 第66章 做准备 于文回到靠近厅南台阶的地方席地坐下:“现在可以讲正事了。” 何欣昱变得拘束不安,道:“于文,哦,不是,于师兄,我不知道你的外门弟子身份,上次你没有告诉我。” “坐下来说,”于文示意道,“我说过当你是朋友,任何时候都是。我们自从临山城一别之后直到今天才见面,只这一点要记住,其他的无所谓。” 何欣昱松了口气,坐到他对面:“呵呵,你放心吧。我以后私下里叫你的名字别人面前叫你师兄好不好?” “嗯,我正是这个意思。”于文拿出茶具烹茶,“多年未见,聊聊这些年的遭遇吧。” 两人坐在靠近的屋檐的地方边赏景边聊天,一直到天黑。 何欣昱在提升至炼气三级后就从修炼所辞工,从临山城开始流浪冒险,参加过保镖护卫,也参加过狩猎冒险,一路东行,直到参加玄阳宗的选青。 她之所以选择玄阳宗是因危鹤,也就是于文在兴渌原大坊集见过的男子,的影响。她同他前年在同一支狩猎队结识,他危急时刻救过她两次命,于是赢得芳心,两人相约条件合适的时候正式结成双修道侣。 “你们同时被录取,他分到哪里?”于文问她。 “他在第一轮就被一名掌门宫的师叔挑走。” “你到边沼分堂之前至少经历过五轮挑选,难道以你的条件没人看得上?” 何欣昱脸一红:“每一轮都有人挑我,有三个是想收我作侍妾,我跟他们说我不愿意,所以被退回来,还有两个做杂役照料药圃或养妖兽,我答应了,后来对方又反悔将我退掉。” 于文点点头,又问她:“我多句嘴,本地距离掌门宫两千多里路程,危师弟同你两地分隔,会不会……你们有没有什么见面的约定?” “我们约好每个月见面一次,可我没想到离这么远。”说到这里她脸色一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若因为两地相隔产生变化,我只能怨自己命苦。” “希望你同他情比金坚。” “多谢你的祝福。”何欣昱不愿想不开心的事,问道:“你招用我,我应该做哪些工作?” “定期打扫庭院、南厅和东、西屋;岛上的地势是后天修建而非天然生成,所以打扫的时候不要动这里的任何固定的东西,扫落叶、捞浮萍、擦地板、抹窗柱、做饭菜就行了,剩下的时间你自由支配,但不能离开院子;每五天到对岸市集采购食物和生活用品;每个月放假五天。暂时就这些,你看怎样?” “好啊,事不多很轻闲。” “你的月份银有多少?” “两块下品灵石、一枚银坤丹、一枚集气丹。” “你住到后面的西屋,屋里有聚灵阵供给练功,灵石可以节约下来换成金银寄回家。如果你工作做得好,我每个月额外给你两枚金坤丹作奖励。” “于文,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何欣昱有些感动,又有些忸怩,“我和危鹤的感情很好的,我不会……” “哈哈,你想到哪儿去了。”于文被她逗乐了,“当年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和曾武可能已经被李砂暗杀,在我有能力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帮助你?” 就这样,何欣昱孤岛府第住下。于文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居所北屋里练功,只在她打扫庭院和吃饭的时候同她打个招呼。 何欣昱每天早上完成主要工作,其余的时间也是呆在西屋练功,正如于文所称,屋里的聚灵阵能聚集足够的灵气,不用另外吸取灵石的灵力。再有就是每月参加一次分堂针对杂役弟子以下组织的公开课,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五天后是分堂比武大会报名的截止日期,于文到分堂找陈柖棠,胖子不在,于是找到副管事雷咆。 雷咆听清楚他的来意后非常意外地反问:“你为什么报名?” 于文一愣,道:“当然是参加分堂的大比选拔。” “胖子没跟你说?” “说什么?” “按照规定每个分堂都有一个保荐名额,直接参加大比,胖子提议将名额给你,大家已经同意,你就安心利用这段时间帮大家炼炉金坤丹吧。” “炼丹的事包在我身上。”于文有点不安,“我占用唯一的名额别的弟兄会不会不服气?” “边沼分堂是个靠实力讲话的地方,光陈管事说你厉害没用。你在吕斌手下的时候,分堂弟兄大部分跟你打过架,炼气四级以下几乎都被你揍过,所以他提议的时候我们才赞成。好好干,到大比上拿到名次,给分堂长脸。” 巡逻小队队长赵济海在旁道:“我当年同于师弟打过一架,你将仙法和武术融合在一起,动作速度极快,只要近身就一定能将对手打趴下,在修为相近的情况下天下能够适应这种打法的人不多,只要不提前碰到那些变态小神童,应该极有希望杀进炼气低阶组前三十名。” “听师兄这么讲我深感重担在身,不知赵师兄讲的神童是什么人?” “跟你同一批进来的曾武、王啸雨,还有莫冲毅、冷兆辉,朝云宗的辛门胜、那伯南、饶永隽、訾海升、简牧之,千乘宗的空海、空升、空涯、空时,弱水宗的荀慈和、舒翠羽、董离离,番火宗的熊东风、祝光生、趜继天,樟天宗的顾之笑、贺千春、羊一靖。 此外还有合灵宗、启圣宗、炎崖宗、枢星宗,都有一两名得意弟子,都是最近几年刚冒出来的年青新人,要么身具天灵根,要么天赋异禀,道法仙术为同辈中翘楚,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修为境界恰好在炼气四级左右,是同一个级别。” “这么多人!”于文暗暗吃惊。但想想十个门派每派三五个加起来就有三五十个,大比集中了吉武国最优秀的青年修士,这样算并不多。 想要在众多高手中脱颖而出,于文还须好生做番准备,边沼分堂选拔比武开始的那天,他独自租下一间炼丹房,何欣昱被他打发到分堂本部居住:岛上有太多秘密,自己不在家时不能让外人住在里面。 炼丹只是个幌子,他手头有足够的金坤丹应付,真正的目的是炼器。 大比之时强手如林,想要取得名次很不容易,到目前为止于文历次关键战斗中能够取胜凭借的是仙缘体系下的仙法和仙器在战斗中出奇不意的效果,比如三棱刺能短暂定住灵器以下武器,乌荆刺发簪具有接近法宝的强大威力。 这些恰是他最大的秘密,众目睽睽下不能动用,如果不使用它们,他所修炼的灵根体系下的仙法《五绝阴阳经》仅达到炼气三级水准,不足以保证取得好成绩,故而拥有几件灵根体系下的强大武器成为必然的选项。 肇鼎也可以用于灵根体系下的炼器,不过因法则体系不同,不能直接用昆庐门的炼器之术,鼎火必须回归到这个世界的常规鼎火——地火。 地火是取自地底深处的熔岩之火,通常要凿穿极深的地层才能引到,火口位置固定、维护困难,个人很难修建和维持,唯有各大小势力能负担得起。孤岛上没有地火口,于文只能到分堂借用。其实分堂也有炼器房,他不愿将自己的底细过多暴露,才借炼丹之名行炼器之实。 首先要打造一件护身宝甲,以前历次战斗中他猛冲猛打近身搏战,多靠昆庐门的替身符来保命,这很危险,大比时替身符只能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关于护身宝甲,他早有方案,年初时开始做准备了。 四级飞翅铁信蛇的鳞片有非常强的防御力,普通的灵器不能一举击破,当年大蛇倒霉撞上他,在三棱刺、乌荆刺发簪这两件来自另一个仙法体系的武器面前鳞片的防御力基本没起作用。 于文从大蛇身上总共剥下可用的鳞片三千枚,年初开始研究利用混元葫芦的贮水、肇鼎和昆庐炼器术预处理它们的方法,到现在断断续续完成一半,将一千五百枚鳞片凝炼成一百五十枚鳞片甲,即使考虑到炼器的低成功率,也还是足够做出一件全身软甲。 第二件武器是软鞭,用大蛇毒信作为主材料,充分发挥它忽长忽短、忽硬忽软、柔韧坚硬、碎石裂金的特性,使他具备中距离上将敌人拉进搏击战的能力。 于文将肇鼎置于火口,地火恒定喷出加热鼎器,投入材料催动炼器法诀,炼器开始,不同于往日用普通打铁炉炼制法器,如今的炼器方法自然有很大变化。 他老早考虑过新兵器的事,相关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就绪。比如护身宝甲的主材料鳞片,他无意中发现,当触动体内五色本源仙火龙产生仙力贯注于双目和神识中,他能够在这个世界的灵性材料内部看到模糊的图案。 具体到飞翅铁信蛇的鳞片,他前后捕杀过二级、四级大蛇各一条,从它们鳞片里都看到了类似于符文的图案,四级大蛇鳞片的符文比二级的更多、更大、组合排列的方式更丰富。 于文推测自己看到的符文实际上是类似于本世界天地法则的记录符号,一切灵性物体,无论生物还是矿物,它们的超自然的特异力量正来源于这些符文,而这个世界炼器的本质应当就是针对这些符文作出某种强化或改造。 以他现在的修为肯定不够资格改造符文,强化符文、利用符文应该勉强可以做到。他花了不少的时间,以三百多枚大、小蛇的鳞片为代价,终于摸到一点皮毛。他发现混元葫芦贮存期超过一年的水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借鉴昆庐门的几种炼器手法将水结合进去形成五道工序,就能够影响到鳞片中的符文。 他在此基础上发明出特殊的炼器方法,将鳞片精炼合成,先是两片合成为一片,然后是三片、四片,到最后七、八片精炼合成为一片。合成后的鳞片重量仅比正常的重一半,质地更加紧密,符文的形迹在合并后更加清晰、明亮和粗壮。 他还在合成的过程中将十二种灵性材料,如圥兀金、庚金、蓝铜、玄银、秘银等等成功地融合进鳞片中,这使得每片的重量刚好达到普通鳞片的两倍,而经过这种处理的鳞片甲其坚硬程度、防御力、附加法术威力增长四倍。 于文现在正式炼器时要做的是将众多鳞片甲整合成一个整体,为此他将鳞片里的符文阵拓印出来,在此基础上结合炼器术基础原理自行设计出一套灵阵来充分调运、发挥出材料的威力,还使用常规手法将一些防御性阵法刻画进去。 这样炼制出来的宝甲威力达到灵器级别,相应的它对灵力的消耗就非炼气期可轻易负担,此时预先炼制进鳞片甲里的灵性材料发挥作用,通过自行设计的转换装置,可以将灵石里的灵力很好地散布进鳞片甲,而且利用率令人满意。 十天后,他自行设计制作的第一件护身宝甲出鼎,全重不过七斤二两,防护力惊人,仅凭宝甲本体就可以抗击缴获的飞剑全力击刺,连痕迹都没有。 接下来花五天时间,他用类似的手法炼制出长鞭,用二级飞翅铁信蛇的皮和鳞包裹住鞭身,毕竟是蛇信,虽经过炼制处理质地和形状改变极大,直接握在手心终究会嫌恶心,这样处理之后还能给长鞭另外赋加神通。 最后的五天,他将铁胎弓、中品法器长剑进行了改造,用材方面运用新发明的工序将材料作深度同化提炼处理,将器中刻画的阵法升级,并尝试用灵性材料制成符文置入器体,通过这些措施使武器威力成倍提升。 第67章 初到比天峰 六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炎热,毒辣的太阳暴晒广阔无边的沼泽,站在南厅屋檐下越过石墙看下去水面飘浮着一丛丛翠绿,那是沼泽特有的浮萍茁壮生长。 “于文,我请三天假可不可以?”何欣昱在北屋台阶前大声问。 自从她住进来,于文调整了护山大阵,将自己居住的北屋到烽火台下方悬崖前划成禁区,阵法会自动阻止他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接近。 “有事?”于文从屋里出来站在台阶上问。 何欣昱幸福地道:“危鹤来看我,约好明天相见,我想和他多呆几天。” “恭喜你了。”于文露出笑容,“正好我有事明天外出,离开后封岛十二天,我就放你十二天假。” “他只有十天的假,路上来去就要六天,我要不了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你可以送他回去。”于文想了想从指环里拿出一只小袋子抛给她,“这儿有二十块灵石和两枚金坤丹,你带他好好游玩分堂,如果不送他回去可以到分堂修炼所练功。你离炼气四级只差临门半步,加把劲争取突破吧。” 翌日,他同何欣昱一道乘船返岸,到岸的时候看见危鹤已在码头。 危鹤其实长得不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棱角分明,给人英拔刚毅的印象,但不知道为何于文看他时总有股不舒服的感觉。 何欣昱冲危鹤眨眨眼,主动介绍:“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好朋友于文,是外门师兄,我在他手下应役听用。” 危鹤这一次露出笑容,非常客气、略带谦卑地同于文打招呼,仿佛真的头一次相见,言辞表现很符合杂役弟子见外门弟子的规范。 于文到分堂外面绕个圈,然后一头钻进密林中,借遁符悄然返回孤岛,所谓离岛外出是个幌子,实际是回到灵脉洞府闭关。 这次闭关的计划只有一事,就是将上次分堂众弟兄凑齐的灵药炼制一炉金坤丹—很奇怪,用肇鼎炼制金坤丹的时候可以用昆庐门的文武火作鼎火,只是炼丹所需的时间变成了十一天。 他对炼制金坤丹已轻车熟路,开鼎、布药、生火、发诀,做来如行云流水,跟灵根体系下的炼丹术不同,掺进昆庐门炼丹术的炼丹法在中途不必死守鼎旁,只需定时观察和维持火力就行了,他正好利用这些时间修炼《五绝阴阳经》。 第六天傍晚,打坐炼气的于文忽然惊起,护山大阵传来讯息:有人闯入! 阵盘没有丝毫反应,护山大阵同样没有启动,但是因昆庐门护山大阵有独到的功能,能够被动侦测出未经授权闯进内部的人或物。 阵盘和护山大阵双双失效,阵盘且不论,毕竟它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不难被实力足够强大者避开,护山大阵出问题倒能反映出一些具体的情况。 护山大阵完全以昆庐门的灵器和仙术建成,阵法运转时产生的力量对这个世界的修士而言无形无质无可捉摸,所以它的失效不是对方主动造成,而是因为护山大阵的等级太低,它的防卫上限不太高,入侵者实力超过这个上限时,阵法对外就无法感应到入侵的存在,所以没有作出反应。 于文根据大阵对外预警失灵、对内仍能侦测的情况作出判断:入侵者的修为下限在元婴初期,上限为元婴后期。 做出初步判断后,于文继续紧张地通过随身携带的控阵灵器监测来人动向,内部不断传来的信息显示,入侵者正在展开神识搜查府第,甚至深入到地下探寻机密。 他对此倒不担心,一切替劫灵器以及护山大阵灵器全部是以纯正手法炼制出来的纯正的昆庐门器物,它们在灵根体系下的修士眼中和手上就是极普通的凡物,而他闭关的灵脉洞府是杜希言所建,他根本不担心被元婴期的修士发现。 入侵者搜查半个多小时后悄然离开。 于文没有出洞府,对方没有破坏府第里面的任何布置,只在三个不起眼而位置很好的地点各设置一种禁制,应该是用于监视目的。 哪里来的元婴期修士悄然跑到孤岛?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监视我?于文的心里冒出无数个疑问。 接下来的几天当中府第再无人光顾,他收摄心神按原计划炼丹、练功,完成后潜出洞府回到岸上,假装从外面归来,并假装对府第的变化一无所知,继续按照以前的方式起居生活着。 到七月中旬,傍晚,天边晚霞没有散尽,遥远的西北方地平线不知何时镶嵌上一条细细的黑边,某种令人不安的极淡的气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让正在南厅吃饭的于文警觉起来。 他放下碗筷走到屋檐下远远地眺望西北天边,脸上惊疑闪烁。 何欣昱好奇地端着碗跟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啦?” “天劫,有人在那边渡劫。”于文看得太专注,不由自主地低声回答。 “渡劫!”何欣昱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此时天际的黑线忽然间变成明亮的浅蓝色,一闪之后恢复到乌黑。她看到后惊讶地道:“好象在打雷,难道真是天劫?” 这次于文再没出声,只定定地看着天边那道黑线。 黑线既不扩大,也不消失,隔许久才被闪电点亮一下,因为相隔实在太远,始终听不见声音,这种景象维持到深夜都没有任何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分堂本部发出三级警戒令和集结信号,所辖各岗、哨、巡逻队取消休息、高度戒备。 于文赶到分堂本部,陈柖棠脸色凝重地通报长老院发布的紧急通告:玄阳宗西北方位外山某地有不明身份的外来修士正在渡天劫冲击元婴期,该地区百里范围内已被封锁,饬令各分堂提高警戒严防任何外来人员进入宗门境内。 紧张的情势在五天后宣告解除,掌门宫发布通告:一个名叫冯自远的散修在玄阳宗境内成功晋升元婴期,本派大老祖和三老祖亲自前往祝贺。 元婴期大修士是决定一派实力的关键因素,玄阳宗已经有四位元婴老祖,若再加入一位则人数上与吉武国第一的朝云宗相同,实力无疑要跃升一阶。 新晋元婴期大修士的消息无法瞒过正在玄阳宗境内交流学习的其他九派弟子,他们所属的门派闻讯后纷纷派遣重要人物赶到玄阳宗游说冯自远。 刚进入元婴期总需要些时间巩固境界和适应新的环境,冯自远的出关时间定在两个月后,恰是十派大比武的尾声,因为这个原因,从八月下旬开始的十派交流大会大比武忽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新元婴大修士的出现没有改变十派大比的日程,八月上旬开始,十大门派选拔的弟子及观礼的人员陆续抵达,于文也在内务部的组织下来到比天峰。 玄阳宗的山门朝东北方向开,因为这个方向面向繁华的内地,以山门的朝向为中轴,举办选青的兴渌原在最外面,比天峰则在境内二百六十里的位置,它的后面就是玄阳宗内山之前的最后一道外山要塞掌门宫的所在。 比天峰是天顶山的主峰,大比的最后五轮比试才在此峰举行,之前的多轮初级比赛分散在天顶山五十里范围内举办。玄阳宗将天顶山划成东西两大块区域,分别安置筑基期和炼气期的参赛者。 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参赛者住在对应区域的营地,营地内设置生活、交流、赛场等功能区。生活区按照门派划分营地,交流区专供各派弟子的聚会、交流修炼心得和交换宝物等活动。 边沼分堂在陈柖棠亲自带队下提前十天到达,负责接待和组织的同门将他们安置到预定的营地,十一个人都住在一座独立的小院,同样的小院在玄阳宗选手驻地的山坡上总共有五十余座。 于文住进营地前交验身份,组委会发给他一些物品,其中包括了一块标记己字第八三一号的号牌、一份对阵全图以及赛会地形图等等。 陈柖棠安顿好他们匆匆外出打探消息,其他人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房间陆续外出,熟悉周边的环境,拜访其他分堂的参赛同门。 玄阳宗是东道主,参赛人员最多,六个级别总共六百七十四名,再加上其他九派的人员和陪同、参观人员以及大赛的组织和服务人员,天顶山一带共聚集七千余人,可谓热闹非凡。 于文拿到地形图迫不及待地寻找晏影、曾武的住地,这时有人找上门,出乎他意料的是来人是危鹤。 “我参加了本区的接待,得知于师兄已经住进来,马上来拜见。”危鹤主动解释,“一来感谢上个月师兄对我和欣儿的照顾。” “不必客气,我同何欣昱很早就是好朋友,帮助朋友天经地义。” “去年选青兴渌原第一次见面时,我不知道师兄的真实身份,有所冲撞,请不要介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文眉头一皱,原以为何欣昱已经打过招呼,难道没有?幸好此时边沼分堂的住地没有其他人。 “上次见面后就发生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危鹤保持着笑脸,“不说那些,第二件事是受师父之命转达对你的问候。” “多谢关心,但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掌门宫执事傅与谐。” 于文很纳闷,自己跟这个人根本不认识呀。 危鹤继续道:“师父很看好你,也为你担心。” “不知道具体指什么?” “师父说你在上层的人缘似乎不太好,明明是师昌明长老保荐的人,很多人却看你不顺眼。” “忽然听危师弟讲这些,我实在有点糊涂。” “师兄看过对阵图表没有?” “没来得及仔细看。” “应该仔细看看。”危鹤笑了笑,“别太担心,师父正在帮你想办法。不多说了,我过两天还会来拜访的。” 送走这位不速之客,于文拿出对阵图表仔细看,图表上已经将所有的分组和对阵场次时间、地点列出来,不过上面全部用的编号。本区牌坊下有十几张大榜单,将所有编号与姓名对照列出,他先到那里将同组以及同赛区的人名标记出来。 从名单上看,有几个赵济海点过名字的强手在同一区,不过这几个人直接参加第二轮,暂时看不出什么名堂。 于文暂将此事摆在一边,寻找到曾武居住的院子,结果院子暂时没有入住,直接参加第二轮的人选要到大比正式开始后才会住进来。照此看晏影也应该没有住进赛区营地,他不死心找到她预订的院落果然是空的,只得失望而归。 傍晚时分陈柖棠回来,脸色阴沉地找到于文:“我白天找到几个老朋友打听情况,有人阴你。” “怎么回事?” “你看吧。”陈柖棠将一份对阵图丢给他。 这同样是一份已经标注了姓名的图表,不同的是于文同一个小组的其余二十个名字全部打上重点记号。 陈柖棠解释道:“第一轮分成二十八个小组进行双败淘汰赛取前两名,你所在的小组二十一个人全是所在门派选拔赛的小组第一名或者著名的刺头。” 于文仍有点不太明白:“只是分组如此吗?” “每个小组至少二十人,但有个小组只有十九人,听说上面有人关照将你塞到最强的小组里,所以你被临时调进去。” “叶群山?” “他和宗人堂的几个家伙肯定有份,不过大比由掌门宫组织,他们的意见不是决定性的,另有其他人为难你。”陈柖棠不忿地问于文,“你究竟是刨了别人的祖坟还是淫了人家的妻女,怎么他们对你不依不饶?” 第68章 首战 随着比赛日期临近,越来越多的人住进营地,玄阳宗近水楼台所有外门的弟子提前五天全部住进营区,陈柖棠带上于文等人频繁走访同门的住所。 玄阳宗内山分堂十七个、外山二十四个,再加上掌门宫、内务部、宗人堂等管理机构,总共五十一个单位。外山分堂之间交往密切,相互间你来我往一连几天都没有歇气。 经过几天走访,于文结识许多同门师兄弟,能够通过选拔参加大比的人未来的发展多半不错,因此互相间惺惺相惜尽力搞好关系,以便将来互引奥援。 同门的拜访结束后大家闲下来,玄阳宗的弟子们要么抓紧时间为战斗做准备,要么将兴趣放到交流区。 这个时候,危鹤再次找上门。 “于师兄,我来报喜。”危鹤开门见山地道,“我师父极力斡旋下你被调到另一个小组,明天就会正式通告。” 于文愕然问道:“忽然间得到傅师叔的关照,小子受宠若惊,不知道傅师叔对我有什么指教之处?” “师父说很看好你,希望看到你取得好成绩。”危鹤说完一抱拳,“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真的被调组吗?于文倒不怀疑,危鹤没必要拿这种事说谎,也说不了谎,关键是为什么?自己同傅与谐素昧平生,对方忽然一再示好是何意? 抛下这些疑惑,他来到营地的交流区。 炼气期的参赛者人数众多,加上其他人员,天顶山西区的人数多达四千多,人多的地方自然而然会有商品交换,交流区内已经自发地出现交换物品的圩集。 于文和一位同分堂的师兄走进圩集,路上不断同刚结识不久的其他分堂的师兄弟打招呼。 圩集的人气不够旺,同行的李师兄告诉于文,当大比进行到第二轮后,被淘汰的人才会有精力顾到这头。 人不多,交易的东西自然不多,两人逛了一圈没发现感兴趣的东西。离开的时候,正好有个人走过来。 此人表情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是在同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忽然主动打招呼:“于师弟好。” 于文其实是装作不认识对方,此刻不得不停下来客气地招呼:“王师兄,几年不见,一切安好?” 他是当年同一批参加甄选的王啸雨。 “很好,希望能跟你对战,我有事,再见。”王啸雨冷冰冰地走了。 李师兄道:“看他的号牌编号是本派内门弟子,什么人?” “王啸雨,天灵根的天才。” “他就是王啸雨呀,最近两年风头最劲,号称本派炼气四级以下第一人。”李师兄嘴一撇,“果然很傲气,内门弟子就是牛。” 晚上,陈柖棠带回来内部消息,于文果真被调进十九人的小组填平人数,一力主张者正是危鹤口中的师父掌门宫执事傅与谐,新小组的成员一多半属于各派的杂役弟子,实力明显偏弱。 正式比赛前,危鹤又来过一次,他再次传达了傅之谐的口信:好好努力,期待捷报频传。 十派大比双败淘汰采取单循环模式,累计输两场者立即出局退出循环,决出的最后两人以相互间的胜负决定名次。 陈柖棠给于文制订的目标是:不求全胜,但一定要拿到小组第一。因为名次决定到升级淘汰阶段后的对阵形势,应该尽量避免过早遭遇强敌。 九月二十一日,十派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这天举行了一个简短的开幕仪式,玄阳宗、朝云宗等吉武国势力最大的十个门派都有元婴期老祖出席,另外还有一位元婴期修士受邀出席,正是目前十派眼中的香饽饽冯自远。 冯自远五十几岁的面相,象个老实巴交的村夫,在十余名元婴期修士面前非常谦卑,对待道行低于自己的人也很有谦和,给人的印象非常好。于文远远地观察冯自远,此人渡天劫时引发的天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仪式结束,高层的人尽皆离开,第一轮分组双败淘汰赛开始,参赛者各自奔赴战场。 于文所在的小组分在两块场地比赛,他出赛的场次在最后,就有机会先观察其他人的战斗。 前面四场比赛出乎他意料的精彩,八名参赛者道法、兵器都有相当独到的地方,而且全都是炼气四级,在这个世界实力与等级基本划等号,能够以低克高的毕竟是极少数。 给于文留下印象的是番火门的俞北飞,此人只用一套火焰飞刀三合之内干净利落地将对手逼下台取胜,而其他三场比试都花了不短的时间才分出胜负。 另一个赛场的比赛结束得比这边早,当于文上场的时候,同组的人全都集中到此观战。 于文走上台,比试台个直径十二丈、高三尺的大圆台,沿外圈树立三十六根半尺宽、五尺高、雕刻阵符的方柱,这是保护场内的法阵,能够抗击相当级别威力的法术攻击。 同他对战的是一名女子,中人之姿,身材窈窕,又是炼气四级。 “玄阳宗于文,请多指教。”于文主动抱拳问好。 “弱水宗木露,请于师弟多多指教。”女子也友好地还礼。 比赛裁判向两人宣布规则。 于文暗暗用神识探查木露,在她身上感应到一种含而不露的威压,心里暗暗吃惊:似乎这名女子的实力不比俞北飞差。 裁判宣布完规则,让两人各自站到一端,然后宣布比试开始。 于文迅速从背上取下铁胎弓,上箭开弦一气呵成,三枝飞羽电射而出,当然箭头已经换成钝矢不能致命。 木露的动作不比他慢,发诀出器动若脱兔,身上罩上一件淡蓝色的衣衫,发出莹莹的水蓝色光芒,同时左手一只六寸小净瓶,瓶口倾斜对准于文,右手对他一点,瓶中一道清水飞出散作漫天疾射的水珠,飞到半途水珠变成细小的冰棱,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不愧是以水系仙法著名的门派,尽管只是外门弟子出身,出手之后招式严谨有板有眼,尽得其宗门法度。 玄阳宗有情报搜集,关于对手的信息于文赛前已经略有所知,第一轮射出去的三枝箭作了针对性的安排。 只见最先的一箭率先爆开,瞬间形成两丈宽、两尺厚的巨大火墙;第二箭变成十八个炽白色的高温火球骤然加速穿过火墙,并释放出浓烟;第三枝箭没有变化,放缓速度钻进火墙中不知所踪。 木露有点郁闷,弱水宗同样有情报搜集,可是关于于文的信息少得可怜,只知道此人是五灵根齐全,擅长近战,手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一柄灵器寒冰剑。可是对方上来使用的是一张铁弓,这下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左、右手齐动,瓶中水流加大,漫天冰棱的运动轨道顿时变得复杂,既有迎击火球和火墙,也有绕开火墙无端攻击于文的,同时她身上的衣衫灵光闪动,水蓝色在她面前凝结成形,化作一堵五尺厚的水墙。 于文头箭上的灵符直接使用六级以上,卖相足威力也足,冰与火相撞立即发出爆鸣,阵阵水汽蒸腾开。 木露的小冰滴非常强悍,将十八只高温火球尽数击灭,打进火墙的部分也使火墙突然间变成千疮百孔的大漏勺,反而她绕开火墙的十数点冰棱挟着寒风打到于文面前。 于文手上变出两张符,发动后产生浓烟将身体周围遮盖起来,那些冰棱全部打进烟中下落不明。隐藏在火墙里的第三枝箭这时化成一枝火焰凝成的五尺长梭标,借着浓烟的掩护突破冰滴封锁突然出现在她前方,狠狠地扎进水墙。 再一次响起爆鸣声和腾起白色汽雾,水墙被这只梭标削掉半尺。 木露大吃一惊,对方这道火箭符是八级灵符,足够对她形成威胁,她单臂执瓶前伸,瓶口飞出的水流加大一倍,而攻击的气势则加大四倍,另一只手摸出一把黄色细沙迎面撒出。 空中冰棱的密度几乎达到遮蔽视线的地步,而空中狂风大作将比试台中部的黑烟吹散,细沙混在狂风和冰棱中飞出一段后化成拳头的石头暴雨般砸到。 于文仍旧隐藏在身边的浓烟里,仍然使用单一的符箭攻击手段,放箭的频率和密度不断加大,每次都发三箭,每箭携带的灵符至少两道,灵符全部是四、五级的,不断制造出浓烟和各系的攻击法术。 箭符术催发的灵符以攻为主,他的宗旨就是以攻对攻,任你冰棱、狂风、飞石全部以五行攻击灵符轰灭,他的修为不及对方,大量高级别的灵符在弓力的助益下威力有所加成,反而展示出比对方更加强大的攻击力。 台上浓烟不断,浓烟里连绵不断地响起法术激烈碰撞的爆鸣,片刻后于文所处的小半边比试台完全被浓烟覆盖,哪怕是台下观战的人也很难在连续不断的法术对轰干扰下发现他的确切位置,而浓烟里发射出来的符箭越来越频密,仿佛无穷无尽。 这样一来木露就吃亏了,她因为情报的缘故一开始采取防止对手近身攻击的策略,使用的净瓶和飞蝗石都利于远攻,这两件武器强则强矣,可惜加上护身的水盾衫甲三器所消耗的法力不小,她没有料到对手的符箭会这么多、这么强,预留在兵器卡槽里的灵石经不住这样快的消耗。 双方对战了约一刻钟,于文发射出四十余箭、七、八十道四、五级灵符,轰得木露的净瓶水尽、黄沙不存,自己则隐身浓烟当中令对手摸不着方位无法发动其他的有效攻击。 木露陷入绝对的被动,她既不能也不敢突破进黑烟里寻找于文近战,唯有张开水盾抗击符箭攻击,期待他的符箭用尽。 于文的符箭数量充足,全面占据上风后使用起更高级的符箭,连续三轮、六箭、六道八级火箭灵符将木露的护身水盾彻底轰灭,最后一箭将她逼下比试台,顺利取得第一胜。 观战的人基本上表情古怪,当于文被宣布获胜后走下台,木露迎上前。 于文抢先道:“多有得罪,请木师姐见谅。” 木露语出惊人:“于师弟,我这一战输得服气。” 别说于文,旁边的人都是一愣。 紧接着木露说道:“不过我不是服你的修为,而是服你比我有钱。” 话讲出来惹得哄堂大笑,这一仗于文总共消耗掉七八十道四级以上灵符,市值数十块灵石,确实可以形容成用钱将她砸垮的。 于文尴尬地拱拱手:“承让,承让。”然后在大家的笑声里走开。 不管怎样,首战取胜,胜利者不应该被嘲笑,他的心情不错。走出几步后,他突然一个闪身,同时手臂闪电般向后劈出。 叭的一声响,接着传出熟悉的叫嚷声:“哎哟,为什么我还是躲不开!” 于文疾转身顺手将来人搂住,开心地大叫:“阿牛,总算见面了!” 被他敲中脑袋的正是曾武,四年不见他现在已经长成个高大魁梧的巨汉,比于文高一个脑袋,两肩开阔、肌肉发达,他半弯着腰让于文搂住自己的脑袋,眼睛里闪着泪花,开心地道:“文哥,想死我了!” 兄弟俩久别重逢十分开心,曾武亲密搭着于文的肩膀说话。 “阿牛,你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 “你好意思讲啊,三年前师父说你死了,我偷跑到边沼分堂打听,回来后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还关了半年禁闭。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死,而你一直不声不响不联系,愁得我跟什么似的。三个月前影儿姐来信说她见到你了,我就想过去找你,师父看得紧。这次大比看到你的名字,我想方设法跑出来的。” 第69章 高奏凯歌 于文笑骂:“见面就暗算我!” “呵呵,被你识破嘛。”曾武笑嘻嘻地问,“我现在炼气四级,为什么仍旧躲不开你的巴掌?” “嘁,天灵根四年才升两级,我五灵根都升了一级。” “他们说我是怪胎,照我讲你才是怪物。”曾武拍着他的手臂问,“我看了你的全场战斗,精彩,还是咱们的老战术实用,就是花时间久点,你开了几十次弓手臂会不会酸痛?” “我改进过铁胎弓,拉十石弓只需一石力,距离这么近实际用不到三石弓,再开上百次手臂都不会酸痛。” “文哥,你找个时间帮我改进下火雷棒,用来用去还是它好使,师父赐给我的几件灵器都没有它顺手。” “好呀。我炼器的事你没到处宣扬吧?” “哪能呢,你叮嘱过我的。我只对师父讲过一次,他问我火雷棒哪儿来的,我就说你打造的,对别人再没透露过,你放心。” “这个,你拿着。”于文塞个瓶子给他。 “金坤丹,一百枚,文哥,我不缺这个,你自己留着用吧。” “叫你拿着就拿着,我炼的难道我会缺?”于文故意瞪眼,“怎么着,嫌我的东西太寒酸?” “怎么会,”曾武赶紧收起来,也从指环里拿出个小瓶子塞给他,“我也有东西给你。” 打开看是丹药,香气四溢、灵气充盈,绝非凡品。 曾武道:“这是济灵丹,炼气六级以下能大幅提升修为,师父赐给我五枚,我只服了两枚,剩下的偷偷藏起来。我是天灵根,不靠丹药也能进步如飞,它们对你的用处更大。” “我不喜欢服丹药,你留给飞大哥。” “你还不知道吧,晏飞大哥现在是炼丹房的见习生,他是炼丹的,有几次都偷偷塞灵丹给我。” “好吧,我收了。我今天没比赛了,一起去我那里好好聊聊。” “下次吧,”曾武有点为难地道,“我提前跑出来看你比赛,师父知道会不高兴,我得赶在被发现前回去。后天内门弟子会住进赛区,到时候再聚吧。” “你左一声师父右一声师父,我这个大哥靠边了吧。” “除了我死去的爹娘,天底下文哥第一亲,师父第二。” 于文没好气地作势踹他:“天快黑了,快回去,免得师长老拿我解气。” 回到住地,分堂弟兄已经全部回来,第一天的战绩四胜六负,不尽人意。 陈柖棠将他们集中起来训话:“你们差不多都看到于师弟的比赛吧,炼气三级制服炼气四级。大家学他多动动脑子,输了的不要气馁,还有机会,如果杀进第二轮,你们的境遇就会改变,除非你们愿意这辈子废在咱们分堂,不然就为了自己拿出百分百的努力争取胜利吧。” “于师弟的赢法咱们学不来。” “就是,整个就是砸灵石,我听见下面有人说胜之不武。” 胖子怒道:“放屁,胜之不武总比你打输了强。就算是拿灵石砸赢的,那也阿文自己挣到的灵石,你比他有本事,怎么没见你挣那么多灵石?” 哑了,不服气归不服气,人穷志短无话可说。 在陈管事的主持下,众弟兄彼此交流经验,互相点评,共同讨论各人下一轮对手虚实和应战战术,气氛非常热烈。 散场前陈柖棠关切地问于文:“你的打法消耗太大,明天比赛的弹药够不够用,要不要大伙支援些?” 大半的弟兄表示附和。 “请师兄们放心,我的准备很充分,今天烈度的战斗支持十场没问题。”于文感激地道,“刚才讨论中听大家好象灵符不够,我有富余的九级防御灵符十一张,麻烦陈师兄分配给有需要的弟兄。” 灵符不能算作修士斗法时的决定性武器,但九级防御性灵符威力不小,总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一定作用,边沼分堂的人不缺乏战斗经验,吃亏在太穷,装备远不如人,于文的雪中送炭一下子拉近了与大家的关系。 次日的比赛于文第一个出场,对手是朝云宗杂役弟子翦行役,此人昨天在另一个场地以半招之差败给千乘门的外门弟子,后来观看过于文的战斗。 比试开始,翦行役抢先出手。他撒出一大把灵性植物种子将自己所在的半场变成一片藤树纠缠、密不透风的怪阵,一边催动树藤、树根以及发射无数树刺攻击于文,一边将藤树面区域向于文处推进。 看来翦行役研究过于文的战法,学习了他隐藏自身的战术,又防备他近战的长处,只可惜他仍旧大大低估了于文的“财力”。 于文自己制灵符,有混元葫芦之助制符成功率高得吓人,花很低的成本就能得到大量灵符,他常用铁弓做主攻武器,很重视补充消耗,弹药准备相当充足。 这一次,他的应对策略仍旧是铁弓加符箭,第一击发箭三枝,每枝箭上带符七张,都是三级符,对手大范围的木系法术只是虚张声势,实则威力不足。 三级符足以应付,而且胜在数量足,他制的符比普通灵符威力要大,铁胎弓也能赋予威力加成,二十一道三级符催动后立即将大半个比试台笼罩,各种法术交相辉映,一时热闹无两。 浓烟藏身战术他继续使用,藏身于浓烟中发矢的速度渐次加快,活动方位飘忽不定,两分钟之内就发箭三十枝,共催发二、三级灵符近两百道,扑天盖地的低阶符术攻击纯粹用数量消耗对方的质量,并且很快将对方耗得气势衰减。 五分钟后,翦行役在于文的将三百多道的低级灵符猛烈轰击下崩溃,被攻破防御击晕,结束了自己的大比之旅。 于文从台上下来时,观战者看他的目光都很怪,他们打出娘胎就没见过这种战斗方式,而且这种战斗方法很难复制——别人既没有能够一次性催发大量灵符的法器铁胎弓,也没有能与符术完美结合的精湛箭术。 陈胖子眉开眼笑地凑上来悄声道:“我算明白那年妖夜你怎样熬过的,这么多灵符淹都把它们淹死,你他妈实在太有钱了。” 第二天结束,边沼分堂十名参赛者八胜二负,于文昨晚贡献的防御性九级灵符起到了关键作用。两天比赛仅有两人遭淘汰的成绩也是边沼分堂历年最佳,陈柖棠乐得合不拢嘴。 在管事大人的压榨之下,于文当晚再次贡献出七道九级防御灵符,令弟兄们士气大振。 第三天,于文一如既往使用烟雾加符箭战术,用近两百道三、四级灵符将炎崖宗的外门弟子打垮。当天,边沼分堂共有六名成员过关,再创历史新高。 第四天,小组一半的人已被淘汰,保持全胜的不多,番火门俞北飞是其中之一,他就是于文今天的对手。 两个保持全胜者的对决引起大众关注,甚至不少其他组的人员闻讯后跑来观战,其中有三个人带给于文意外之喜。 晏影、晏飞、曾武三人联袂而来一齐为于文加油。 于文异常开心,这是四人入门之后第一次聚首,于文同他们有说不尽的话,美中不足的是有只苍蝇插进来一脚——钱文翰对晏影寸步不离,厚着脸皮杵在他们中间,对于文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大肆做着大煞风景的勾当。于文没理他,全当他不存在。 数月前孤岛分别后,晏影根据宗门调派奔波于各处分堂,不断地同其他门派的人员接触交流,还有小规模比试斗法等,几乎没有片刻空闲,这个过程中钱文翰始终同她一组,可见双方的师长对这桩政治联姻的重视。 晏飞的变化最大,当年收录他的师父是炼丹房的筑基期炼丹师,他看中他在炼丹上的潜质,那年试炼金坤丹晏家兄妹取得了与于文相近的成功率,其中主要功劳在晏飞。很少有人在炼制新丹时取得那么高的成功率,加上三重灵根资质不算太糟糕,他才被师父挑走。 四年的时间日夜浸淫在炼丹中,当年潇洒倜傥、善能负重的英俊青年现在变得沉静内敛,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专注、耐心、敏锐、洞察入微的独特气质。 轮到于文上场了,他走向台阶,晏影将他叫住。 “你作战的时候总是没有防身武器,这是去年师父教我炼器时我亲手做的第一件防具,后来师父帮我重新炼制过,效果还算可以,给你用吧。”她递过来的是件猩红色披风。 于文开心地接过来立即披到肩上,同时递去一瓶金坤丹:“我也给你准备了东西,知道你不缺,希望不要嫌弃。” 晏影默默接过收好。 “阿文,他们都有,我呢?”晏飞在旁打趣。 于文拿出封好的信封:“回去再拆。”得知晏飞转攻炼丹后,他连夜从师父所留的手稿中抄录一段炼丹研究笔记,应该会很有用。 在众人的期待当中,于文同俞北飞的对决拉开帷幕。 裁判宣布开始的话音未落,于文突然跳起一丈多高,同时放出一道半丈厚的水墙挡在侧下方位,他的动作快得令人咋舌,而他刚做完这些,原来站立的侧后方位地下已经钻出四柄烈焰缠绕的飞刀,闪电般切入水墙里。 飞刀是俞北飞得意的武器,裁判话音未落俞北飞的攻击就已到,要么他违反规则偷偷提前动手,要么是头天晚上布置好机关。于文的神识在上场的时候便察觉到地下那个方位有问题,可见后者的可能性更高,好在他的反应够快。 于文恼恨对方的卑鄙,身体腾到半空时已经开弓连发两箭。第一箭只一枝,直取另一端正亮出灵器火焰剑的俞北飞,此箭开弓用到铁胎弓的十石上限。 十石是个什么概念,战争中十人操作的床弩也不到十石,如此强的力道在十丈左右的距离上快得眼睛都难以捕捉到箭影,俞北飞根本来不及闪避。 箭上所附灵符共两道,一道为金系十一级辅助灵符破金符,离弦即发动,将箭枝强化成比普通钢铁坚硬四倍的超强钢箭;另一道为五十斤的重力符。 俞北飞主攻火系,火能克金,但是在于文如此快、如此强劲力道的九级灵符箭面前,反应慢了半拍的他只来得及将火焰剑和护身的火甲催动一半,而且已经催发的火系法力不得不全部用于抵抗这闪电一箭。 火光当中,飞箭在及身之前被俞北飞化成飞灰,箭是没了,五十斤重力符的力道却完全保留下来,十石超强弓力将五十斤重重加速所产生的力道相当于千斤重物砸过来。只见一道黑色阴影砸在他的兵器和护甲上,撞得他跌跌撞撞连退五步,脸色瞬间苍白。 在他被撞退的这点时间里,于文的第三箭已接踵而至。 于文之前的第二箭是针对身下方的七柄火焰飞刀发出,十石弓力加六级破金符,一箭化四将它们打回原形跌落尘埃。 第三箭是十石弓力加六级破金符和三十斤重力符,此时的俞北飞尚未稳住身体重心,体内的气息也未完全从千斤重力的猛烈撞击下彻底恢复,匆忙之间只及勉强在低限度的条件下催动火焰剑和火焰甲,实际威力仅有正常值一成,好不容易烧化这一箭,又被重力符撞得退出七步,此刻他的人已退到圆台边缘,脸、脖通红如血,青筋暴起欲破。 第四箭,十石弓力加三级破金符和五斤重力符,于文把握得非常精准,灵符将俞北飞更加衰弱的火系法力消耗干净,然后十石弓力抛射五斤重量产生的巨大冲击力砸开他的兵器,砸得他飞跌出圆台砸到地面口鼻流血昏死过去。 胜了,只用四箭,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干净利落,让人瞠目结舌。 台下过了一会才发出欢呼或惊叹声。 第70章 第二轮 于文下来的时候在观战的人群中看见了危鹤。 危鹤迎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走开。 曾武跑上前嚷嚷:“文哥,你太不够意思。” “为什么?”于文不解。 “一场强强对决,你两分钟不到就打发,怎么对得起这么多特地跑来看你砸灵石的观众!” “滚!”于文被他逗乐,笑着作势在他腿上轻轻踹了一脚。 钱文翰故意插到晏影身前挡路,还大声讽刺:“又是靠武器犀利才取胜,赢也不光彩。”他的观点代表了大多数人的看法,众人惊叹的铁弓犀利,对他炼气三级的修为显然很不齿。 晏影笑而不语地看着于文,目光温柔、喜悦、赞叹以及……一抹不着痕迹的忧愁。 于文冲曾武使个眼色。 曾武半转身一把搂住钱文翰的肩膀:“钱师兄,我突然间有几个修炼上的问题要问你。” “哎哟,轻点,快放手!”钱文翰呲牙咧嘴的想挣脱,奈何曾武比他高一个头且力大无穷,等到挣脱的时候,晏影和于文早不知踪影。 远离赛场的地方,于文和晏影比肩而行。 “刚才多亏你给的披风及时挡住俞北飞的偷袭。” “是你早有准备,披风没派上用场。” “我们到茶座坐坐吧。”于文拉她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怎么了?” “没什么,”晏影看向别处,“为什么不肯联络我,我要听你说实话。” “那时我的处境很艰难……大家现在不是都很好么?”于文不愿深谈,反问她,“我听说了你和钱文翰的事,你……怎么想的?” “你既然那时巴不得让我以为你死了,现在又何必关心我的态度?”晏影将目光迎向他,凌厉而愤怒。 于文被她盯得很不舒服,偏无法敞开心怀解释原委,表情有些落寞。 大约晏影不忍看见他如此,褪去凌厉,轻轻地叹道:“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不敢想象自己此刻是什么命运……” “怎么忽然讲这个?你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那就是我全部的心愿。” “阿文……”晏影的目光和声音一瞬间清泓如秋水,然而马上被一层忧愁掩盖,勉强笑道,“我知道比天峰附近风景不错,去那里看看吧。” 参加大比的弟子不能擅离指定的区域,晏影有内山通行的令牌。一路上她心事重重,于文找了无数个话题,总是聊不上几句就被她的心不在焉打发掉。 这样漫无目的地晃荡近半个时辰,天色渐渐向晚。 “那座山峰我上去过,景色很美。”晏影指着距离比天峰较远的另一座山峰,“我带你飞上去。” “你能飞行了?” “我已经炼气六级,师父传给我一件飞行灵器,勉强可带个人。” 她拿出一方白色丝帕,念动口诀抛到空中,丝帕在空中迅速扩大、虚化,变成约三分地大小的浓雾落下将他们罩住,在她的驱动下浓雾挟起两人缓缓飞起,渐渐加速飞向远处山峰。 飞了近半个小时到达峰顶,无限风光在险峰,此处风景的确很美,渐渐西垂的太阳将远处群山和群山间缭绕的云雾渲染得美仑美奂,山岚带来心旷神怡的清新气息,此刻站在峰顶危岩有种与天空融为一体的美妙感觉。 “很美吧?” “的确很美,天下很大,有更多的美景。影儿,某天我要带你游遍天下间的山水,你愿不愿意?” 晏影沉默了一阵,答道:“我不知道,太遥远的事情我不愿去想。” 于文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胸口有点发闷,沉默不语。 “入门前我托你帮我藏起来的东西还在不在?” “在,我一直带在身边。”于文从至灵心戒里拿出只小玉匣,这里面装着一枚逆天改灵丹,也就是仙缘世界的培元丹。 此丹是晏影的秘密,当初她害怕入门审查时被发现,悄悄问于文有没有办法藏起某件东西不被玄阳宗发现,于文拍着胸脯承揽下来,放进至灵心戒就不怕这个世界的任何人发现。 晏影没有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这里面有一枚异常神奇的仙丹,但是服用它也存在极大的生命危险,而且不一定生效,你愿不愿意为我冒这个险?” 于文自然知道这是何物,心里头一阵温暖,轻轻摇摇头:“为了你我死都不怕,可它对于你的重要性超过我的性命,我不需要服丹照样能修炼金丹大道。” 晏影有一点失望,道:“东西你先收好,任何时候改变主意直接服下好了,不用来问我。” “我帮你保管它。” “不早了,我们该回去。”晏影拿出丝帕。 于文拦住她:“你带我上来,我带你下去。” “你?” “看我的。”于文伸手去揽她的腰。 她闪避,可这次于文十分坚决,她避了一次第二次便没再躲。 于文将她紧紧揽在怀里,背上微震,三丈飞翅冲破衣服伸展开,双翅一振冲天而起,带着她跃入云霄…… 第五天、第六天于文再胜两场,本小组的结果也就出来了,于文全胜第一轻松出线,俞北飞遭重创后退出,木露以第二名出线。 其他各组的比赛最迟于第七天结束,边沼分堂总共有四人打进第二轮,如此佳绩在外山各分堂中排在前列。 接下来休整三天,从第十一天起进入下阶段的淘汰赛。 玄阳宗本届大比整体成绩与往年持平,掌门宫按照惯例将所有出线的弟子召集开会给予嘉奖,会上于文被特地叫上台当众表彰,在第一轮出线的所有参赛者当中,他是唯一一名以炼气三级全胜出线者,给第一轮整体成绩平平的东道主带来唯一的亮点。 于文站在台上接受掌门王兴运亲自颁发的奖品,在他身后,内务部大总管叶群山投来不友好的目光,还有宗人堂的总管以及几个当年甄选时被师昌明抹过面子的头头,同样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投来友善目光的不多,其中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人让他特别留意,此人就是危鹤的师父傅与谐,现在担任掌门宫高级执事,属于有权有势的一类人。 同时受表彰的还有陈柖棠,边沼分堂本届成绩斐然并且为宗门争光,作为领导者的胖子当然有功劳,二十多年来头一次这般扬眉吐气,他的心情好到极点。 三天后是第二轮淘汰赛,即将出赛的曾武、晕影被师父看得紧,不能出来见于文,于文将注意力放到营区内的圩集上。 只要参加了大比就可以一直呆到大比结束,随着首轮被淘汰的人腾出时间和精力,圩集终于上规模上档次,出售、转让和收购、交换富余物品、求购某些武器或丹药、材料的人挤满各个营区的交流区。 于文不顾陈柖棠的反对每天大半时间泡在圩集里,头两天是看能否捡到漏,漏没捡着,仅买到些有用的材料。第三天他自己摆摊,出售沼泽妖兽材料和富余的四级以下灵符。 经过首轮大战,他攒起一点小名气,很多人看到他用灵符将对手砸垮,察觉到他的灵符比普通符威力高出至少两成以上,对此感兴趣的人不少,所以尽管符的价格略高,购买的人仍是不少。 人少的时候,有个炼气八级的别派弟子半带开玩笑地对他道:“我看过你的战斗,你的本事不光在灵符上,没有那张能发动灵符的铁弓,符再多再好也显不出威力,你的弓卖不卖,我可以出高价。” “行啊,不过得等到我出局后。为了出线我花掉不少灵石,卖掉铁弓正好补回损失。”于文很自然地如是说。 他首轮的成功必然引来效仿,世上不缺能工巧匠只缺创新发明的思路,铁弓的技术门槛不高,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人仿制成功,不如在仿制品泛滥前高价卖掉,反正他只要有时间随时可以做出性能更好的新弓。 “你开个价。” “六百块灵石。” “好,我订了。我叫关必戡,樟天宗内门弟子,愿和于老弟交个朋友。”他向于文伸出手。 “成交。”于文伸手同他一握,“如果我出局,第二天在这里交易。” 关必戡为人豪爽,强拉着于文收摊到附近的酒店喝酒聊天。 翌日大清早,所有的参赛人员都集中到公共广场参加第二轮的启动仪式,从这一轮开始,十派经过层层选拔的年青一代内门弟子、核心弟子将和第一轮的优胜者一起捉对厮杀,大比真正精彩的战斗从这一刻才拉开帷幕。 六个级别,筑基期的三个级别人数较少,每个级别六十四人;炼气期的人数多得多,每个级别都是两百名直接参加第二轮的选手加上首轮获胜的五十六人。 二百五十六人,意味着连赢八场者成为最终赢家,于文的目标没定那么远,他只要连赢四场就完成了打进十六强的目标。 于文第二轮的第一场时间排在上午,对手为合灵宗内门弟子穆致诚,炼气四级,资料上讲此人土、木双系灵根,在合灵宗近七年年青弟子中排名第五。 很了不起吗?于文不这样认为,问题是穆致诚是这样认为。 两人站上台的时候,穆致诚都没正眼瞧他一眼。此人在听取规则时对裁判所讲的一句话透露出其内心的倨傲:“师叔何必对这个只懂得用灵符砸人的五灵根废物讲这么多。” 裁判宣布开始,穆致诚率先发动。他双臂一展,背上冲起一丈高的翠绿色光幔,拟形化作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木生风,绿光晃动,狂风大作,这是等级不低的灵器,狂风的初始等级达到十级狂风灵符的水准。 绿光之外又有土褐色光芒生成,黄沙漫漫遮蔽视线,混在狂风当中变成如蝗虫般扑天盖地的石块,这是相当于十二级飞蝗石灵符的威力,两种法术攻击既凌厉,又可以克制于文的箭符战术和浓烟战术。 这还不是全部,他挥手间打出一个东西到场地中间地面,随着一声巨响场地飞快地变成泥沼,迅速往四面扩散。 不愧是双灵根,对于灵力的亲和力和控御力超出废灵根者十倍,同样的仙法和武器从他们手里使用出来威力就要大得多。 于文鼻子里哼了一声,毫不迟疑的发动。先是肩上披风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一道厚厚厚的如同巨大水滴的护盾将他保护并托离地面,不必怕陷进泥沼。手上照旧拿出铁胎弓——你不是看不起箭符战术么,那么今天就让你败在这上面。 开弓放箭发动的全部是十级以上灵符。灵符等级基本上对应炼气期修士直接施展法术的威力,十二级灵符就相当于炼气期大圆满者的法术。 箭符的威力比灵器可能不如,但对手炼气四级的修为不可能轻易催动灵器,三件灵器必然经过改装,威力最多发挥到三成,而箭符的威力反而有加成,一进一出足可弥补部分差距,何况此人同时催动三件灵器,犯了力分则弱的大戒。 十石弓力加十级以上破金符、破法符、一百斤重力符,这是铁胎弓一次能够发动的上限。破法符能削弱对方的法术威力,破金符强化过的箭枝破坏力惊人,十石弓力投射的速度骇人的一百斤重量力道达到几千斤。 当他的反击打进狂风和飞石当中,十级以上灵符大量消耗掉对手灵器的法力,高速运动的百斤重量所产生的巨大惯力同样猛烈地消耗掉灵器的法力,箭符所过处狂风、飞石、泥沼纷纷消失。 于文就是采取这种以力降法、以拙破巧的简单方式,他的箭象是长了眼睛,每一枝都精确地击中穆致诚所在方位。 一箭、二箭、三箭……十二箭之后,不可一世的穆致诚就象六天前的俞北飞一样,被砸出圆台吐血昏厥。 第71章 告诫 这一次,于文取胜后观战者看他的目光多出尊重。 原因很简单,穆致诚催动灵器展开的攻击法术带有屏蔽、扰乱对手视线和神识的强大功效,并且他在战斗中不断高速移动,普通炼气四级修士在这种情况下恐怕都找不到他的方位,而于文每一箭都准确地击中目标,这就是实力。 于文下来的时候有点遗憾。一招鲜吃遍天,凭一张铁弓杀进十六强对他来讲是最完美的结果,现在看这种可能性为零,原计划六到八箭解决战斗,实际用十二箭,灵符消耗量超过近一倍。 越往后对手实力越强,高阶灵符消耗量必定更大,他的灵符储备都是以前的积蓄,维持不了这样快的消耗,以现在的修为制作十级以上灵符成功率非常低,一夜间未必能完成一张,远不及消耗量。 曾武的比赛晚一点在另一块场地开始,于文跑过去时赶上他上台。 战斗开始,曾武身上的皮甲发出暗红色微光,浮现出薄薄的火焰,身外三尺的空气中不时跳出几道细细的电弧,师昌明所赐的护身宝甲等级很高。他手中武器是柄厚背大刀,催动后火焰腾腾,轻轻一挥掀起七、八丈长火带。 一甲一刀很配他的天灵根,单一灵根操纵相同单一属性的武器时威力是普通灵根操纵时的数倍,法力消耗更低,这就是天灵根的天赋优势。 他的对手是双灵根,护身和攻击武器的品质不如他,气势上更弱。 比赛很快进入白热化,因为曾武懒得试探性攻击,直接挥刀冲上前,脚下爆开一团火光,身体象出膛的炮弹般眨眼到达对手两丈开外一刀劈出。 这时对手的武器才刚使开,攻击曾武的法术基本上落空,碰巧击中的被护身宝甲的电弧弹开,而自己的近身防御却被劈开缺口,还被火焰遮住了视线。 曾武穿过火光突破到对手跟前,手上换成火雷棒,展开昆庐棍法一顿猛攻。 于文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实际上这里面有个秘密,昆庐门武功必须以昆庐门内力或者仙法为基础才具真实威力,否则只是花架子虚有其表,阿牛不可能学到真髓,而且他在战斗中必须运转灵根体系的仙法道力以发挥武器的法术威力,灵根体系同仙缘体系是两回事,按道理他无法在施展昆庐门棍法时催动火雷棒。 奥妙就在混元葫芦,于文炼器时用混元葫芦贮水同化提纯处理材料,在葫芦的神奇作用下,材料炼制成武器,使用时按照于文所教的运力秘诀,灵根体系的法力也可以产生一半昆庐内力,仅仅是内力而非仙力,的效果,既保证顺畅地施展昆庐门武功,又可以正常驱动武器仙法,这正是阿牛使用别的武器时老觉得不顺手的原因。 对手慌了,近身武术非其所长,见大棒当头砸下竟然举兵器迎击格档,想催动灵器用法力击飞火雷棒。 于文知道阿牛赢定了。 此人的武器是金系属性,雷系法术对金系法术的穿透力向来很高,火雷棒上的紫霄神雷能够轻易击穿其防御;棒头还有上限两百斤的重力法阵,天生神力的阿牛挥舞它砸下来力道怕不有两千斤,砸都能将他连人带器砸垮。 前后不超过一分钟,曾武将对手砸下比试台取胜。 下午,于文、曾武、晏飞跑到炼气中阶组观看晏影的战斗。 场上的她身披经过方长老改装的冰蓝甲,可轻松驱动,防御力强悍;双手执一长一短两柄水系灵器宝剑,挥手间能掀起七八丈宽阔的水流,拟形化物威力非凡;战术上受早年经历影响和长时间与于文、曾武相处时耳濡目染,也是以近身快攻为主,让对手极不适应。 最终她击败炼气七级的对手顺利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之后休息一天。 第三轮,于文沿用老战术击败炎崖宗的内门弟子晋入六十四强,曾武继续干净利落地取胜,晏影颇费番手脚才晋级。 于文离目标又近一步,身上十级以上灵符仅剩四道,下一场战斗不够用了。 休息的这天,危鹤找到于文:傅与谐有请。 不管傅与谐的主动示好是否实际帮上忙,于文对他的邀约不可能拒绝。 这是一次私人的邀请,傅与谐在自己家会客。执事的身份不低,比各部堂的总管还要稍微高一点点,他的居所自然风光气派,高楼大院富丽堂皇,修仙门派的奢华很好的体现出来。 如果据此认为傅与谐耽于世俗奢华享受那就大错特错,实际上他对家中的奢华物品有种令人惊奇的疏离感,凡是外表浮华的东西他一概不用,就好似它们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作为物质的引诱来磨练意志。 “危鹤,你到外面侍候。”傅与谐先将徒弟支开。 于文恭敬地侍立在下面。 “请坐,到我这儿不必拘谨。”傅与谐说话很和气。 于文找个椅子坐下,问道:“弟子自问与师叔素昧平生却多次得到提携,早就应该前来拜见而一直分身乏术,实在是失礼了。” “于文,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帮你吧?”傅与谐开门见山。 “弟子的确懵懂惶惑。” “四年前你参加甄选的时候,关于你的出身背景是我主持调查的。” “弟子不太明白。” “你六岁逃难途中不知所踪,能不能告诉我之后的十二年你在哪里渡过的?还有你的授业恩师又是哪位呢?” “弟子逃难途中幸遇恩师杜希言收录,住在落阳山脉深处。” “有谁能证明?你的师父,或是其他人?” “恩师云游不知所踪。” “我在玄阳宗任事将近两百年,自问对吉武国修仙界的人物有一点熟悉,杜希言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说过,安知不是凭空捏造的人物?还有,落阳山脉深处是妖兽聚集之所,难道你的师父是异类?” “师叔,我……”于文急欲自辩。 “你不用急着解释,我知道你拿不出能证明自己经历的证据。按照本派的门规,来历不明者不得参加甄选,但当年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在汇报的时候替你掩盖过去。” “多谢师叔当年关照。”于文只能表示感谢。 “你入门后的两年过得很艰难吧,你知道原因吗?” 此时此刻糊涂比明白更安全,于文含糊地答道:“弟子不是很清楚。” “从你收买陈柖棠暗地里耍花招看,你已经猜到大部分事实,叶群山一个人没那么大胆子,有大人物在后面纵容。”傅与谐微笑着安抚他,“不过不必担忧,我一直在关注你。” “不知道弟子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你认为呢?你要明白一点,某个方面你我有共同的利益。” “弟子还是不明白。”于文确实不明白。 “你是聪明人,回去好好想想。我今天叫你来,是要给你一个告诫。” “请师叔明示。” “不管怎样你止步于下一轮吧。” 下一轮是六十四进三十二,离他的预定目标差两场。 于文不解地问:“师叔能否赐告其中的原因?” “我为你好,也是从长远考虑,大比上你已经走得够远,足够证明实力,再往前会跨进危险当中,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周旋。” “难道取得好成绩反而给自己带来危险?” “世上的事很奇怪,偏偏就是事实。你要明白,我的告诫不是个人臆断,而是基于事实。” 于文想了想回答道:“弟子有自己的目标,我会认真地考虑您的告诫,但请恕不能作出承诺。” 傅与谐对这个答复很意外,不作声看了他一会,挥手道:“你去吧,好自为之,碰到麻烦之后也不用太担心,我会让危鹤随时同你联络的。” 回来后于文有些纠结,莫名其妙的受到告诫,傅与谐应该不是胡说,自己该不该听从呢?站到第四轮比赛的赛场上时,他想踢开了纠结:听从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迟早落入被人操纵的命运,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原定计划不变。 第四轮对手是赵济海列举过的热门人物朝云宗訾海升,此人五年前经甄选加入朝云宗时仅仅是个凡人少年,凭借金系天灵根迅速成长为青年一代中的风云人物,可以越两级击败炼气六级的师兄,其经历倒是跟曾武有点相象。 比赛开始后訾海升仅催动护身金甲在体外形成一层白色光晕,这跟曾武的护身宝甲有点相似,看来也是威力非凡的灵器,他对于文放话道:“我现在站在这儿不动,亲身见识于师弟的铁弓威力。” 于文笑了,他将铁胎弓收起,拔出寒冰剑:“看来訾师兄准备很充分,高阶灵符比较贵,我就不烧钱做无用功了。” 这下令台下观战的人充满期待:总算弃弓用真功夫了! 于文抱剑为礼:“你年纪比我小,让你先攻。” 台下哗然:弃弓更弃主动,怎么这么自信? 訾海升原本从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口中保持着平静道:“你修为比我低,我让你三剑。” 一个比一个傲!战斗没打响,台下观众的胃口被高高地吊起。 “哦,那也好。”于文出乎意料地回答,然后做了一件更加出人意料的事,剑交左手隔着比试场向对方缓缓虚劈三下,“我三剑攻完,现在该你。” “自取其辱!”訾海升毕竟年青,火气被勾起来,语调都有变化。 只见金光突然间爆开,訾海升手上多出一柄两尺长的半月形弯钩,抡起正面扫出,数十道耀眼刺目令人无法睁眼的炫目白光尖啸着如强弩之矢射向于文。 晃眼、刺耳、隔阻神识,并且攻击力惊人,天灵根者的攻击果然强悍,于文在心里暗暗赞叹的同时开展反击。 他空着的右手率先挥出,同样白光闪出,约一丈宽,齐平着身体向前闪击,这是乔毅飞帮他改装过的灵器铁铲,同样是金系的属性,能够轻松铲掉岩石,当然也能够用于铲人。 灵铲的灵力源自灵石,控御则出自人手。于文运转《五绝阴阳经》功法,右手极快地发出一串法诀。铲上忽然间不仅闪动金属的白光,还有木、水、火、土四系的灵光闪现,虽然非常暗弱,却使得金属白光产生极为特异的波动,灵铲飞临过的区域内视、听觉和神识遭到强烈干扰。 世上修仙者都认为五行齐全是战斗力低下的废灵根,仙缘世界恰恰相反,杜希言将昆庐门仙法的某些原理融汇进《五绝阴阳经》,于文首次向人展示五行灵力协调运用所具有的威力。 訾海升数十道攻击中正面的部分被灵铲磕飞,边缘的部分在越过灵铲的平面后要么迷失方向,要么速度减缓,要么褪掉光芒显出半月形小飞刀原形。 于文一击之后果断弃铲,第二击催动寒冰剑猛击地面,蓝色光芒瞬间沿地面扩散到七丈范围,一闪之后在地面留下三寸厚的坚冰。这也就是他五行齐全,才能够轻松转换法力属性快速地完成冰封地面的仙术。 坚冰成形时,于文的身体早化成残影掠向左前方,在那个方位六丈距离,身穿金甲的訾海升猝不及防地踩到冰面,脚下一滑,身体一个趔趄,弯钩上正待要发动的攻击光芒缩了回去。 訾海升不愧是热门人物,反应快得出奇,在重心未稳的情况下仍及时翻转手腕催动弯钩,灵器上白光疾闪,七道攻击闪电击向已冲到距离两丈远的于文。 于文去势不变,右手疾点,指头上射出一团炽白色的火球进行拦截。 此招一出,满座皆惊:他瞬发了五级火球术!火球术虽然是炼气期火系最基本、最常见的法术,但必须是上一级才能瞬发下一级,于文瞬发五级火球术意味着他的修为至少炼气六级。 这怎么可能! 第72章 完成目标 火能克金,五级火球术却克制不住灵器所发的金系攻击法术,于文发出火球时巧妙地带上一个夹角,利用属性相克和角度牵引使訾海升的七道半月形飞刀在速度和角度上出现微小偏差。 一点点偏差足矣。 于文在冰面上的速度骤然提高一倍,身体怪异地扭曲一下,从七道飞刀间隙中穿过出现在訾海升面前,寒冰剑蓝光夺目直取其右足。 訾海升尚未完全从趔趄中恢复,右脚是支撑脚,不可能躲避,只得拿弯钩格挡。于文突然手腕一转,寒冰剑闪电转向,一篷蓝光全部打在执弯钩的右手上,瞬间在他右臂上结出一尺多厚的坚冰。 宝甲金光闪烁,使坚冰只封在外面,事实上訾海升的护身宝甲和灵器弯钩都不可能被如此轻易的攻破,最多右臂动作暂时变迟缓。 于文左手寒冰剑已经收起,右手拔出经过改进的法器宝剑,用它才可以顺畅地施展昆庐剑术,近身搏战当中威力更大。 訾海升近战不是于文的对手,可他并不慌乱,他的护身宝甲是高等级灵器,强悍的防御力可以让他对灵器级别的攻击无视。 于文一剑刺在訾海升左肩肩井穴部位,铠甲金芒绽现自动生成防御,于文法力流转剑上闪出黑色光芒。 黑光使攻击点上的铠甲金光骤然黯淡掉一半,并且令金系防御无法完全抵消掉剑尖的撞击力,訾海升穴道被撞,整条左臂微微发麻,脸色顿时大变。 于文改进宝剑的时候将从四级飞翅铁信蛇铁信上看到的符文摹画下来,以庚金、秘银、圥兀金等三种灵性金属的合金为载体炼进剑中,飞翅铁信蛇的蛇信攻击力非常强悍,四级大蛇可以用它轻松击穿灵器护甲,于文的改装版本固然威力差很多,结合昆庐剑法的威力之后仍有极强的破坏力和穿透力。 转眼间,于文运剑刺中訾海升身上十三处大穴,每一击都有一股不算太强的力道透过宝甲击入穴道阻滞对手体内灵力运行,单个看作用有限,累积起来效果可就明显了。 訾海升从第一个穴道被击中开始,感到体内灵力运转不畅,随着被击中的穴道增加,灵力运转迅速变艰难,以至于不够力气催动武器和护甲,身体发僵动作反应迟钝,更加难以抵挡攻击。 当被于文的第十三剑刺中膻中穴后,訾海升感觉自己象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同时身体经络里灵力流动彻底中断,脑袋里嗡的一响,人便晕了。 于文获胜,包括比赛开始后两人间的废话在内总共不超过五分钟,没使用铁胎弓,彻底颠覆了观战者对他的固有印象。 下来后,曾武扑上来祝贺,欣喜若狂的边沼分堂弟兄们将这棵分堂仅剩的独苗团团包围热烈庆祝。 大家的兴奋劲步步升温的时候,两名佩戴特殊标志的人找过来。 “于师弟,奉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亮出裁判团的令牌。 陈柖棠抢上前问:“二位师兄,能告诉我们什么事吗?” “裁判团应朝云宗的要求检验于文的修为等级。” 曾武大声嚷嚷:“怎么,朝云宗输不起吧!” 胖子无奈地拍拍于文的肩膀:“去吧,要忍。” 为了保证十派大比的公平性,十派各派遣高阶成员共同组成裁判团,这是大比的最高权力机构,对比赛结果有最终裁定权。 裁判堂设在比天峰的半山宫,是个很宽敞的房间,二十名代表分坐两排,全部是金丹期,在不刻意压制的情况下屋里的威压非常惊人。 于文被带进大堂时一个趔趄不由自主软倒在地上,头上、身上大汗淋淋,被人驾起来扔在大堂中央。 “咦,真的是炼气三级修为。”有人很快道。 “炼气三级没错。”更多人作出判断。 坐在右手首座的老者对对面的人道:“马复全马长老,你朝云宗提出疑议,现在人已带到,大多数道友都做出了判断,你的是什么?” “孙宜然长老,安知他身上没有能屏蔽修为的宝物?老夫要求当众检验,你不会有意见吧?” “要检验可以,但是如果没有发现问题,马长老就需要考虑如何补偿我玄阳宗的问题了。” “可以。”马复全一口答应,“为了公平起见,我提议请千乘门的东溪长老亲自作法,大家看怎样?” 玄阳宗的两名代表没有作声,其他人表示赞成。 “于文,你将身上所有的东西放进那边铁匣。”孙宜然命令并安抚他,“不要害怕,只要证明你是清白的,一定会给你优厚的补偿。” 于文在众金丹期长老的面前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照做,脱得剩下内衣。 东西放进去后,东溪老僧起身拍动铁匣的禁制,并向在场代表展示。 然后老和尚走到于文面前,解开袈裟当空一展。袈裟化作一朵红云悬在于文头顶上方,佛号一宣,云中射下一束红光照定他。于文反觉得轻松起来,金丹期的无形威压都被红光挡开。 佛号再宣,一根根金色的细光线自红光中出现,呈经纬状将于文包裹,然后经纬光线从他头顶钻进去再从脚板底钻出来,好似层层涟漪拂过全身。 “瞬发五级火球术!”东溪长老猛地一声吼。他的声音中带有某种力量,于文不由自主地右手疾点,一个炽白色的火球脱指而出打向他。 老和尚轻轻一指,火球在他面前停住,缩小,最后消失。他双手合什,袈裟收起穿到身上,对两边微微一礼:“贫僧施法完毕。” 孙宜然问其他人:“各位作何判断?” 众人判断基本一致:“确实为炼气期三级,的确瞬发的五级火球术。” 唯有马复全仍不甘心:“怎么解释他炼气三级瞬发五级法术?我看应该做进一步的检验。” “马长老认为我们这么多金丹期道友都是睁眼瞎?”孙宜然语带嘲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明白的事不代表没有,我就知道某几种秘术能够做到,你该回去翻翻朝云宗典籍,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马复全不怒反笑:“孙长老害怕了吗?” “的确害怕,裁判团成员一致认为于文没有作弊,如果任由某人继续胡闹下去就是被人蹬鼻子上脸肆意羞辱玄阳宗,你说我该不该害怕?” 这是很严重的指控,双方的气氛变得紧张。 “胡闹什么!”大堂后面传来叱喝。 孙宜然恭谨地冲里面施礼道:“二老祖,弟子是为了维护宗门脸面。” 玄阳宗二祖的声音:“郑道友,小儿辈闹意见,你怎么看的?” 另一个声音道:“复全,此子没有问题,不要被人看作我朝云宗输不起。” 老祖都开了口,马复全还能说什么。 孙宜然挥手隔空打开铁匣将东西归还于文:“辛苦你了,你今天干得非常漂亮,这件事的补偿晚点派人交给你,你先回去吧。” 于文走出半山宫,陈柖棠带着边沼分堂守在外面接他,问起检验经过,他三两言含糊带过。 在被弟兄们簇拥返回营区的路上,他沉默不语,心中被巨大的屈辱感填满,被人当成蝼蚁任意处置的感觉很不好,连胜带来的兴奋、得意、成就感统统被击得粉碎——拿到冠军又如何,在他们眼中仍狗屁不是! 回到赛场,曾武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苦战十五分钟成功晋级,他取胜后很快被师父师昌明带走庆功,留言约次日同去观看晏影的比赛。 于文低落的情绪在胖子和分堂弟兄们的不断开导下渐渐好转,没过多久裁判团遣人送来本次检验事件的安抚补偿——五块中品灵石。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去看晏影的比赛,没见到曾武。晏影惊险获胜后,只及同他打个招呼就被师父方毓芷长老接走。百无聊赖的于文独自逛炼气中阶营区的圩集,买了几种不错的灵性矿石回去。 从第五轮开始,比赛地移到比天峰的赛场,六个级别六块场地同时开赛,每轮的休息间隔增加到两天。 玄阳宗在炼气低阶级别三十二强中占据五席,首次力压朝云宗。于文是绝对的黑马,以废灵根的炼气三级外门弟子身份一路高奏凯歌闯进第五轮,在十派大比的历史上非常少见。 少见不是没有,四十二年前同样出自边沼分堂的废灵根杂役弟子吕斌也曾闯进炼气高阶组三十二强。于文能否创造新历史更进一步?很多人都关心。 第五轮开始的那天于文和所有晋级的同门师兄弟一起获得掌门王兴运的接见,准确的说是获得一十七名本宗金丹期长老召见,晏影和曾武的师父在列。 方毓芷长老对于文的态度不善,因为他妨碍到晏影的联姻问题;师昌明是甄选之后第一次见到于文,特地叫他到面前嘉勉一番。 同样晋级三十二强的王啸雨趁间隙走到于文跟前道:“于师弟,我们在四强赛上见。”他和于文属于同一个半区。 于文笑笑没表态。 比天峰涌来五、六千观战者,相较而言炼气低阶组的人气最差,毕竟等级最低,远不如中、高阶级别精彩。 于文第三个出场,对手是千乘门的空涯。看到空涯的光头时,他竟然有点走神:师父的世界也有佛宗,两边佛教教义雷同,连佛祖、菩萨的名字发音也相近,不过那边的和尚有的烫香疤,这边不用,那边的和尚用钵盂盛食物,这边没有。 空涯在千乘门炼气四级以下弟子中排名第二,战斗开始后催开九环锡杖、七宝袈裟威力相当了得。佛宗功法号称魔类克星,控制人心智上更有独特之处。 锡杖撞响九环、宣佛号、抖袈裟七宝之光,空涯的三种法术产生并共同构成某种无形波动,能无视场中横飞肆虐的法术对轰,无视任何干扰和阻力,均匀地散布在一定的区域内,使人产生放下武器顶礼膜拜的冲动。 另从某些细节看,空涯对于文的了解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对手都要深入全面,他很清楚于文道法仙术上的强项和弱点,并进行有针对性的回避和打击。可惜他施展的这些佛宗独特门道在于文面前不起作用。 于文从昆庐门的典籍中看到祖叔的笔记,上面讲到天魔控制人心智的力量来源于法则的阴暗面,佛宗使人心执着的力量来源于人自身,故而天魔到来时无形无迹、无法抗拒,佛宗则必须通过一些身外法门的影响、引导才能实现控制。 笔记中列举两者不少常见的现象和方法,以及克制这两类力量的相应法诀和窍门,杜希言所作的注脚指出,有的窍门不涉及仙法体系,两个世界可以通用。 于文也在研究对手方面下过功夫,实战中没花多长时间就能够发现和看破空涯的潜藏法门,自然不会再受到影响。而扣除掉这个因素,空涯的战斗力在他看来甚至比訾海升略逊。 顶过最初的不适应后,于文将战斗纳入自己的控制,接下来他大可以在两分钟之内解决战斗,但却没有这样做,反而装作被佛宗功法克制的模样让战斗陷入长时间的苦战。 其间他甚至搞了两次死里逃生的戏码,趁机将新装备的蛇鳞宝甲和碎金长鞭展示出来,反正两天前的裁判团检验中这两件武器被他们检查过,继续藏着掖着起不到出奇不意的效果,不如大方地使用,给战斗更添几分精彩成分。 二十分钟后,于文以险胜的方式结束战斗。整场战斗过程精彩纷呈、险象环生,观众们看得如痴如醉、大呼过瘾,打成这样某些人的面子上也能过得去,各方面都可以接受。 挺进十六强,预定目标宣告完成。 第73章 出局和警告 闯进十六强的都是年青弟子中的精英,玄阳宗将本派这部分精英集中在掌门宫备战。 于文因此享受到精英弟子的待遇,让人惊叹的高质量生活设施,筑基期师叔一对一的指导。看着书本自学当然比不上有人指导,委派来的师叔知识渊博、道法精深,随便几言就能让他解开长久积压的困惑。 可惜于文和师父杜希言一样主攻的是仙缘体系的功法和炼器、炼丹之术,灵根体系的术与法仅为了掩饰身份才修炼,视为偏途,他们都有意避免在偏途上投入过太精力,免得影响正途的修炼。 唯一的好处是两天的备战期当中,炼气期参赛弟子每天要集中交流经验一个小时,他可以见到曾武和晏影,遗憾的是辅导师叔盯得紧,他们不能谈私事。 三天后的第六轮,于文按照原定计划“苦战落败”,自己松了口气,别的一些人松了口气,更多的人为他惋惜。 他当天就搬回边沼分堂住所,晚上陈柖棠和弟兄们拉上他在营区酒楼大摆庆功宴,相邻分堂、住所邻居、陈柖棠等人的朋友数十人会聚一堂,狂欢到深夜才散,胖子难得慷慨一回——所有费用在分堂报销。 比赛的间歇期,没有比赛可看的修士们将注意力投向营地的交流区。 于文到上次的地方继续摆摊,一块布摊开,整齐地码上自制的灵符,旁边支起个小架子贴上纸帖写明求购的矿石和灵药名称,这是标准布置。 “于老弟真是个守信用的人。”关必戡早在等候他,上前打招呼,“我昨天特意看了你跟番火门熊东风的比赛,精彩,堪称经典之战,只是可惜你的运气不好,最后关头脚下打滑,不然胜负之数很难讲。” “呵呵,关键的时候脚下打滑不正是实力不济的表现吗?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借口好讲。关道友对引符弓仍然感兴趣吗?” “当然,不然我来干吗。”关必勘给他个袋子,“六块中品灵石。” 于文将铁胎弓和几页纸交给他:“具体的功能、用法我写在纸上。” 关必勘打开扫几眼,赞叹道:“妙啊,没想到还有几种出乎意料的功能,怎么没见你战斗时用过?” “那些只能对付妖兽而非人类。”于文拿起一沓低阶灵符塞过去,“附赠品,你出了高价,我不能让你太吃亏。” “哈哈,我就却之不恭了。”关必勘坦然笑纳。 “我有个疑惑。” “尽管问吧。” “引符弓的威力有限,照你的修为来讲它的用处不大,我出的价应该比它的实际价值高,为什么你二话不讲坚决买下来?” “于道友坦诚待人我也就坦诚相待了。我个人不会花六百块灵石买你的弓,本派一位长辈非常欣赏它,觉得制器者开创了新风气,使得低阶的修仙者也具有强大的远程打击能力,这个在实战中非常关键,能够大大地提高保命机率。” 于文点点头:果不其然,而且对方的分析思路跟原设计的出发点一致。 “我的长辈认为通过研究它可以学到炼器师的思路,用最短的时间掌握仿制的关键,少走弯路,保证质量,将来装备本门低阶弟子后必有大用。” “贵派的长辈真是有心呀。” “于道友,其实我还有一桩大生意想跟你做。”关必勘压低了声音。 “什么生意?” “我们打听过你的情况,你以五灵根齐全的资质,修仙不超过六年就达到炼气期三级,这个速度比许多四灵根、甚至三灵根资质的人还要快,并且你的实际战斗力有可能达到炼气期六级,诀窍是什么,本门愿意出高价购买。” “你想得太复杂了,无非就是笨鸟先飞,日以继夜的勤修苦练,危险环境下生死实战考验,要不然大量服丹强行提升修为,除此之外真的没有秘诀。” “呵呵,各有各的缘法,你不愿意透露这很正常,我买弓也算交个朋友,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多多交流。”关必勘爽朗的一笑,收起东西走了。 集上有人认出于文,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友好地同他打招呼。灵符的销路不错,大部分是上次的回头客;还有不少人对他最后两轮中使用的武器感兴趣,灵铲、寒冰剑、蛇鳞甲、碎金鞭、法器剑都有人点名出高价求购。 于文颇为心动,修仙烧钱,的确应该将提早为下次渡劫做准备提上日程,只要价格合适这几种武器完全可以卖掉,不过必须等到终阳遗府试炼之后。 次日他转换角色,穿梭于炼气期三个营地的圩集捡漏。 这次的运气比上次好,他在炼气中阶的圩集看到有人出售赤晶铁矿石,是有可能伴生圥兀金的那种。卖矿石的是番火门弟子,他在纸板上注明矿石只用玄阳宗产的金坤丹交换。 金坤丹早流出玄阳宗,丹方也被高手破解,但仿制品的药效远不及玄阳宗产的,玄阳宗的产量尚不能满足内部需求,故而市场上极为少见。于文手上有三百多枚自己炼制的金灵丹,放在圩集可以当硬通货花了。 验丹的时候对方发现异常:“丹药上怎么没有玄阳宗炼丹房的标记?” 于文自炼的丹药当然不会劳神费力地仿造标记,反问道:“你觉得它们的品质怎么样?” “从品相、气味和灵气浓郁程度几项指标看属于特级品。” “我有个兄弟四年前进炼丹房做丹师,这么讲你明白了吧?” 此人很机敏,马上追问:“你是不是还有富余?” “的确有点,不多了。” “我有个师兄也想换丹。” “什么材料?” “赤水银,不过是原矿石,没来得及提炼。” 于文心头一喜:赤水银的原矿石实际是赤水银和铜精的天然合金矿石,这种天然合金是合成水金石的重要原料之一,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在此人的穿针引线下,于文顺利地交易到赤水银原矿石,两笔总共用掉三十一枚金灵丹,考虑到他炼丹的实际成本,远比用灵石购买省钱得多。 小有收获的于文谨慎的不再用丹换材料,穿梭在炼气期三个圩集里,用灵石换来不少炼制金坤丹的灵药,回来的时候看见危鹤站在院门外。 “于师兄好大的本事,轻松杀进十六强,师父说你完全有实力再进一步,前天是故意输掉比赛的。”危鹤迎上前来。 “过奖了,其实就是实力不济。师弟找来,不知道傅师叔有何指教?”于文的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傅与谐传什么话。 “师父让我传话,他要给你两个警告。” “警告,两个?”于文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个,最好立即断绝与方长老亲传弟子晏影的关系,否则不光方长老,还有别的几个长老和师叔们会对你不利。” 于文的脸垮下来:“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有考虑。” 危鹤有点诧异地看他,缓缓道:“师父身居要职耳目灵通,他发出的警告总会变成现实,师兄难道认为自己的能力足以应付这一切,或者说你还有靠山、凭恃没有亮出来?” “不劳危师弟挂心。请问傅师叔的第二个警告是什么?” “没想到这么你不知轻重。”危鹤摇头惋惜,“第二个警告,装病、装受伤,总之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避免参加明年五月的试练。” 终阳遗府试练正好在明白五月。于文追问:“为什么?” “不知道,师父没有讲。你何必关心呢,如果你不听第一个警告,恐怕不用理会第二个警告了。”话中传达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请师弟帮我向傅师叔转达,感谢他老人家的好意,我自己的事自己会权衡取舍,欠师叔的人情将来有机会一定想办法报答。” “你……”危鹤错愕地看着他,呆了一下摇头离去。 陈柖棠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危鹤的背影问道:“他是谁?找你什么事?” “傅与谐师叔的徒弟危鹤,代他传话,劝我想法推掉明年终阳遗府试练。” 胖子吃了一惊,猛转身:“有没有讲原因?” “我问了,危鹤没说。” “你打算放弃?” “我确实在考虑。” “好吧,你自己做决定。”陈柖棠手搭到他肩膀带着一同走进院门,“傅师叔在掌门宫是有势力的一派,消息灵通,如果他说危险就一定真的有危险,不知道你怎么同他搭上钩,得到他的提点你的日子会轻松得多。” “师兄说哪里话,我跟他八竿子关系打不着,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示好,是福是祸都不知道。你放心,我心里有谱,筑基丹的事一直放在心上,师兄保我渡过难关的恩情我永志不忘。” “听师弟这样讲我心里非常宽慰,如果我能够筑基成功,凭多年积攒下来的关系挤进上层不在话下,你我未来联手一定能在玄阳宗开创一番局面,到时候还用怕你的晏影被钱文翰之流抢走吗!” 当晚掌门宫向边沼分堂发布紧急命令:鉴于大规模妖夜极有可能近期在边沼分堂所辖地段爆发,命令边沼分堂所有人员连夜返回,严防死守,务必不许沼泽妖兽破坏沿岸防卫。 为了让他们回程更快,掌门宫甚至格外提供飞车,文件上还表扬了边沼分堂在本次大比上取得的优异成绩,对分堂和个人的奖赏将在大比之后派人送达,勉励他们再接再厉、再建新功云云。 就这样,他们成为最近五百多年来第一个大比结束前集体打道回府的团队。 陈柖棠在回到分堂后才骂了句:妈的,一群王八蛋! 所谓大规模妖夜根本没发生,妖夜祸烈程度再正常不过,陈柖棠、雷咆甚至带弟兄们在几个地段设伏打猎,打到三只三级和十几只一、二级的沼泽妖兽。 于文没有参与妖夜打猎,回到分堂后立即返回自己的孤岛,闷在岛上轻易不同外人联系,何欣昱随他回到孤岛,继续以前的平静生活。 秋到尽头,漫长的冬季随时都会来临,孤岛府第院子每天都有一地落叶,何欣昱的工作因此比平常忙一点。 “于文,又有一块石头掉了。”何欣昱清早在内院叫他。 “哪块?”于文从北屋走出来。 “喏,池子里的那座假山,从中间断掉了。” “你把掉下来的石块扔进沼泽。” “最近怎么回事,池子里所有的假山都出问题,外面的水车、树木、花草、院墙下的沟渠、甚至东南西北四屋都有毛病。” “还能怎样,手艺不行呗。建这座宅子工程量那么大,我赶工比较急,又是头一次亲自动手建房子,总会出问题,当时看不出,时间一久就显形,只能修修补补。油漆买了吗?南屋和你我的屋子,掉的漆要乘气候干燥补好。” “哎呀,我忘了,等会扔石头的时候我干脆上岸跑趟集市吧。” “那辛苦你了。”于文转身进屋,止步回头补充,“顺便在集上找找有没有好看点又容易栽种的花草,院子里枯死那么多弄得很难看。” 下午时分,何欣昱带着一大船东西回来,同行的还有陈柖棠和一大堆东西。 “都是掌门宫的奖励,”胖子指点着摊在地板上的十个盒子,“那两盒是从奖给分堂的奖品里按功劳贡献分给你的,剩下的八盒是直接奖给你的,嘿嘿,大比前十六名呐就奖这丁点残次品,听说别的分堂只进第二轮的师弟都比你拿得多、好得多,真他妈公平。” 于文推过去一个盒子:“请师兄笑纳。” 里面是五枚二级中品的妖丹,品质非常纯正。 “师弟总是太客气。”胖子笑呵呵地收下。 于文又打开装丹药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瓶,剩下的推过去:“分堂的条件太艰苦,麻烦师兄将这些分给弟兄们。” 第74章 拉拢和受制 陈柖棠带来了十派大比的最终成绩,炼气期低阶级别玄阳宗王啸雨折桂,曾武夺得第三;炼气期中阶级别晏影止步于八强;筑基中期级别也被玄阳宗收入囊中。总体看本届大比玄阳宗成绩最优,尤其在炼气中、低级别优势明显。 还有一个对玄阳宗来讲更好的消息,新晋元婴期散修冯自远决定加入玄阳宗,具体条件正在进一步商谈,明年开春的时候玄阳宗就会多出一位五祖。 这一切对偏远的边沼分堂意义不大,平静、单调、艰苦的日子继续。 何欣昱经常往返于孤岛和分堂间,渐渐明白于文给了她多么大的好处。分堂地理偏僻,境内水域、山林毒瘴区密布、灵气及其他修仙资源匮乏,上面经常拖欠拨付月份钱,或者用折色、劣质品滥竽充数,大多数弟子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在于文府第做杂役,修炼所需灵气屋内聚灵阵就可以解决,还有于文额外支付的金坤丹、吃穿都由他负担,她的月份钱无论实发多少都是纯收入,孤岛简直就是天堂。 随着进入冬季,何欣昱心目中的天堂应得不怎么平静,她当然没有察觉,于文不可能没有。 从昆庐护山大阵传来的信息表明,上次闭关时曾来过的神秘人物乘夜又闯进来过两次,一次在刚入冬,另一次间隔刚好一个月。好在此人仅稍作停留就离开了,去往的方向为北边内境。 于文两次都在入定炼气,他竭力装作毫不知情,事后心里不免有点打鼓。上次对方在院子和北屋设置了三个监视用的东西,他不习惯被人监视生活,赴大比前悄悄启动护山大阵自行逐步减弱庭院内十几个部位的灵力供养值。 他回来后,那些部位已经一个接一个地出问题,脱落、断裂、倒塌、枯萎等等情况接连发生,他让何欣昱将拆下来的全部扔进沼泽,不声不响地将三个监视物中的两个处理掉,留下一个不太碍事的以免惊动对方。 莫非小动作被看穿了?由于威胁存在,原定清除掉两个监视点后恢复使用灵脉洞府的计划被迫暂停,他一遍又一遍地开动护山大阵检测内部每个角落,反复确认神秘人是否留下其他隐秘的监视设置。 元节之后,危鹤来看何欣昱,通过她将于文约到岸上。 借故支开何欣昱,两人切入正题。 “于师兄的胆子真大,对我师父的警告充耳不闻,三、四个月时间给晏影写信九封,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给你自己带来多大的危险?” “我和晏影早年相识相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什么我不能追求她?” “晏影身上有某种秘密,这个传言早有流传,玄阳宗本来没放在心上,她入门后高层的人好象确信了什么,所以她很重要,绝对不能脱离控制。” “我不明白,能否说得详细点。” “好吧,我只转述师父说过的话,更详细的不知道。以晏影的重要性宗门要绝对控制,钱文翰同她的联姻有更深的背景。你的资质太差,属半道自荐入门,过去的经历有不太清楚的地方,高层不可能允许你们结合。” “钱文翰呢?” “表面上他是玄阳宗直接培养的弟子,是周尚曲长老的亲传弟子,实际他的身份秘密玄阳宗仅有限几个人知道。” “什么秘密?” “他是玄阳宗上一代大老祖的后裔,虽然出自旁系,毕竟天生与玄阳宗有特殊关系,本代大老祖早年为金丹期长老时很受其先祖的提携,钱文翰本身的资质也不差,将来即使不能成为元婴老祖,也会是玄阳宗核心的成员,所以由他娶晏影高层的人绝对放心。” 于文吃惊不小,看来陈柖棠杀人夺丹的计划不象表面那样简单。 “晏影的确对你有情,三年多前她听到你死亡的传闻马上跑来找你,她回去后高层刚好确信她的某种秘密,遂授意方长老向她提出联姻的事情,她以你刚过世心情不好为理由推到三年后答复。 这三年他们安排钱文翰天天伴她左右,本来她已经被软化打动松了口,约好时间正式订婚,结果期限前最后十天她到这里祭拜你时见到活着的你,所以回去后只字不再提订婚的事。” 于文心头一暖。 “她改主意,高层很不高兴,你在大比上成绩越好,他们忌惮越深,方长老天天对徒弟施压,周长老要亲自除掉你,幸亏有……嘿嘿,总之就是上头有人认为你人才难得而且在大比上势头不错,压着不让。” 他们在更高层还有人!于文立即敏锐地把握住其中的关键信息,能够压制住金丹长老的多半是元婴老祖,会是哪位呢? “我现在将此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你,你应该明白我师父的良苦用心吧。赶紧打消主意吧,你碰晏影会搭进自己的性命。” “我刚认识她时她被某人挟制,没想到帮助她加入玄阳宗后又是这样,对她我绝不放弃,哪怕搭进生命。”于文的语气十分坚定。 “那好呀,你有什么办法?”危鹤语带讽刺,“闯进内山带她逃跑,然后满天下躲避玄阳宗追杀?我要提醒你,以她身上的秘密,随便在哪都会遭到觊觎,以你的资质要强大到足以保护她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在此之前呢?” “她是自由的。”于文狠狠的反驳,心里明白危鹤所言不虚。 “你还有两个选择。”危鹤笑了笑继续道,“第一个选择就是杀掉钱文翰。” 于文猛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惊疑。 危鹤不动声色地:“杀他的危险太大,来自周尚曲一系的追查、报复,还有大老祖的追查,都会要命。就算你能做得干净彻底不被怀疑,他们会安排另一个钱文翰做她的双修道侣。” “你究竟要说什么不妨直言。” “第二个选择才最有可能。”危鹤不慌不忙地道,“除掉大老祖,彻底打掉钱文翰的后台。” “什么?你们!”于文极度震惊。 “你参加甄选时由三祖拍板收录,大老祖知道后很不高兴,他们俩有点拧,师昌明是棵墙头草,叶群山私生子入门的事间接征求过大老祖的意见。” 于文有点头痛了,事情越听越复杂。 “总之就算没有钱文翰的事大老祖也不喜欢你,所以如果你想抱得美人归,唯有寄希望于他垮台。” “谁想取代他?” “呵呵,高层的事以我的微贱身份怎么可能知道,修仙门派内部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事多了去,玄阳宗不能免俗。高层的斗争,对你来讲现在是个站队的最佳机会。” “为什么看中我?” “师父说你是个人才。别人只看到你的五灵根,师父说这样的眼光很可笑,他们忽视了你六年时间修炼到炼气期三级并且实际战力达到六级甚至更高的事实,你有过人的才智。” “过奖了。” “你隐藏得很深,五灵根资质,实际战力六级,不显山露水,不着痕迹的挣到这么大的家业,锋芒内敛、为人克制,现在的年青人一个个只要有点小成绩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景仰他、害怕他、听从他才行。” “各人的性格而已,时移事易不论优劣。” “呵呵,师父最赏识你的手段,那么快看穿迷雾果断采取一系列措施,重赂买通陈柖棠化敌为友,布局瞒天过海,实在精彩。师父说你这样的人才应该为我们所用,以你的才智将来理应在玄阳宗独挡一面。” “傅师叔太抬举我了。” “我今天所传的话希望于师兄认真考虑,师父说你是个聪明人,一定会给出令人满意的答复。”危鹤的话隐隐带有威胁的味道。 “我会认真考虑的。” “对了,师父要我再次警告你,五月的试练一定不能参加。” “原因呢?” “这类试练通常附带除奸的目的,借机不露痕迹地除掉危险分子,你的来历有疑问,大比上风头有点过更加引来疑虑,加上晏影的因素,你自己想吧。” 于文脸色非常难看,他隐约猜到一点,从危鹤口中得到证实心里非常不快,他自问对玄阳宗没有任何歹意,而且贡献不小,没想到得到这种对待。 回到孤岛后于文始终闷闷不乐,何欣昱送情郎回掌门宫,七天后才回,他独自在家苦思下一步的方向。 在何欣昱回来的前一天晚上,于文正在屋里打坐练功,护山大阵传来讯息,那个神秘人再度闯进来,而且直接来到他的屋里。 “睁开眼吧,看来你察觉到我的到来。”来人发话了。 于文无奈地睁开眼,面前站着个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的中年人,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自己。他看清楚后惊讶得出声:“你……你不是人类!”他的神识感应到一种混杂的波动,他在山中住了十二年对此再熟悉不过。 “哈哈,果然有点门道,竟然能看破。”中年人在他对面坐下来,“你可以叫我仇祖,今天专为你而来。” 于文立即恭敬地站起来施礼:“晚辈见过仇老祖。” “听说这座岛上的建筑都是你建起来的,地下埋的那些盘子、台子、柱子是做什么用的?” “属于聚灵阵的一部分,起到辅助作用。” “为什么不用炼制过的?” “我师父传授此阵的时候讲过,炼制过的阵器本身带有灵力,在这个结构下反而对灵气产生排斥作用导致阵法失效。”这些都是于文早想好的托词。 “呵,新鲜,头次这么听说。”仇祖很随意地模样问,“你在落阳山脉深处住过十二年?你师父是谁?” 于文忽然心中一亮想到什么,低眉顺眼地回答道:“家师杜希言,当年将我带进落阳山脉万里传授仙法。” 仇老祖追问:“杜希言?听起来是个人类的名字,他是人类修士?” 果然如此!于文心头一松,语气越发恭敬:“师父始终以人类修士的面目相见,晚辈不敢妄自揣测。” “很好。”仇祖随意地说着,突然发难,强大得难以想象的威压瞬间弥漫室内每个角落。 于文猝不及防中招瘫倒在地,金丹期的威压仅仅是外来的压力使人难受,而仇祖的威压则是从里到外令他难受,让他生不出半丝反抗的意念。 “我不管你师父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派你混进玄阳宗是什么目的,玄阳宗是我嘴边的肥肉,我绝不允许有人染指,绝不允许有人坏我大事。” 压力稍松,于文可以说话,马上大叫:“我可以离开。” “不请自来想走哪那么容易。”仇祖走到他跟前,伸出左手无名指,在指尖上逼出一滴黑色的液体,绿芒闪过,液体变成符文的模样,然后点进他额头。 于文就觉得脑袋象要炸开般,恍如渡劫时的剧痛瞬间刺遍全身,好在剧痛一闪即逝,留下他浑身汗透。 “我给你们师徒出个题,在你脑袋里下个禁制,你让你师父解开。如果解不开,不光你转归我差使,你师父也要到奉我为尊。如果他解得开…… 嘿嘿嘿,也得看情况。要是他自认修为超过我,可以找我算帐,我输了奉他为尊。否则的话将你划到我帐下听用一百年,你师父得替我办三件事,玄阳宗的地盘永远不许他打主意。”仇祖说完后将威压收起来。 “晚辈一定转告。” “你们最好抓紧点时间,在春季毒瘴锁岛结束之前不能解除禁制,你的小命就完了。” 于文从地上爬起来,面色灰败、狼狈不堪地道:“晚辈尽快回山将您的话转告师父,要是万一……还请仇老祖高抬贵手。”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第75章 试练之前 何欣昱回来就被于文塞些灵石和丹药打发到分堂修炼。 于文向陈柖棠打招呼要外出为五月的历练做准备,春季结束后回来,胖子有点患得患失,最终还是答应他。 催动仙骡遁符偷偷离开玄阳宗,仍沿上一次的路线先奔金阳城,再转向北,总共花两天时间到达陟山村附近的猎人小屋,当年他和曾武曾经在此避过难。 确定附近没人,他在小屋外围用昆庐符篆布置出相对复杂点的奇门阵,屋里设置小型聚灵阵,然后开始处理自己的问题。 算他非常走运,仇祖要给他的“师父”出难题,所用的禁制属于非常厉害的那种,恰恰因为太高级,禁制直接种进紫府,不知名的黑色符文象墨汁滴进水中般试图将紫府内的一切染成黑色,以最终将元神、精魄化为虚无。 在他的紫府内,筑基仙器五色本源仙火龙正在沉睡,于文的元神精魂被它保护在体内。于文不能主动驱使它,遭到外来攻击的时候它能作出反应,禁制进来肆虐的时候,凡是直接沾到它的力量全部被它炼化,构不成致命威胁。 筑基仙器是杜希言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即开始炼制,一直炼制到飞升前不久才传与于文,以分祖的本事根本无法发现它。而且因为它对禁制中流向别处的力量或者对元神精魂没有直接威胁的力量,譬如追踪印记,不主动对付,所以仇祖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仍旧运起太元混一心法,一遍又一遍,五色本源仙火龙微微动了下,磅礴的力量首先扫过紫府,当它主动发现符文的威胁后,就象引信点燃火药,五色火龙再次动了动,幅度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大。 于文透过内视看到,五色火龙象是忽然挥一下爪然后恢复原样,而黑色的符文已被极淡的五色火焰包裹起来,火焰如同磁石吸铁屑一般,将符文之前已经散发出去的黑色力量吸过去,包括已经散布到他身体经络各处的那些也都抵抗不了它的吸力开始往紫府集中。 这个过程伴随着剧痛,是从经络、神经最末梢处直接产生的剧痛堪比早年筑基时的经历,效果则非常明显,经络每一处都恢复到干净清明的正常状态。还有一个收获,就是符文所含的追踪印记最先被五色火焰烧化。 于文顾不上继续下去,立即收功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将小屋及周围清理干净,然后驾起仙骡遁符直接往南遁往垆陉城方向,到达城外百里左右转向东南,根据散行图坐标直接遁向边沼分堂。 截弯取直风险极大,要横穿两个小修仙门派的地盘,更不知道半途会不会撞见厉害的妖兽或者跌进危险的绝地。好在吉星高照,一天后于文进入玄阳宗,再用半天时间潜回孤岛,小心地避开仇祖留下的监视禁制,成功回到灵脉洞府。 最危险之处最安全。仇祖绝对想不到他这么快潜回孤岛躲藏,去掉最烦人的追踪印记后,灵脉山洞能够保护他不被发现。他猜测此刻仇祖多半在埗山村一带的落阳山脉寻找“他们”的下落吧。 在修炼室内入定,运转开《金庐妙真诀》功法,充沛的灵气从周身多个穴道涌入身体,经功法调运沿特定的线路流走于经络,渐渐汇入丹田,变化成灵力,再往紫府流淌而去。 紫府中薄薄的五色火焰在燃烧,黑色的力量已全被吸进里面,火焰能将符文释放的这种力量炼化,不过之前的炼化速度明显低于符文释放的速度,火焰中的黑色一直不断加深,已经形成极强的压力随时有可能冲破束缚。 现在五色火焰得到汇聚而来的灵力供应,火势略大了点,炼化的速度要略快于符文释放的速度,情况一点一点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正是于文不得不冒险迅速赶回洞府的原因,炼化符文禁制必然需要消耗大量灵力,也只有灵脉洞府既能够供应足够多的灵气,又能够保障安全。 三个多月后,毒瘴解除锁岛,于文出现在分堂本部,同陈柖棠打声招呼照例给点好处,然后和已在此等候多日的何欣昱一道回到孤岛。 当天晚上,仇祖找上门。 “杜希言,果然有两把刷子。”仇祖检查完于文的紫府,说道,“能够那么快解除我留下的追踪印记,并且带着你躲开我的搜索,不愧是从落阳山脉深处出来的家伙。” “可惜师父仍然不能彻底解除您种下的禁制,所以晚辈不得不回来。” “禁制被你师父清除掉九成九,五年之内不会危及你的性命,短短三个月内他能够做到这一步算很不错。只要他肯耗费几成元气,假以五年之功应该不难彻底将剩下最致命的这百分之一清除掉,为什么他仍要派你回来?” “师父说他无意更无力与您为敌,他安排晚辈混进玄阳宗绝不是对这里有所图谋,他因为面临一个关键的时期无法分心和消耗太多力量,所以让我暂时在这儿隐居十年,他的事处理完就会带我东行去内地闯荡。”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师父说他完全是无意的,而且最近几年真的非常关键无暇分身,所以希望您看在同道的份上大度原谅他的无心之失,将来他一定携带丰厚的礼物拜访您,接走晚辈后永不再踏进玄阳宗外百里范围。” “听你的口吻你师父并不知道我的名字,可见是新晋的后辈。好吧,我向来提携晚辈,看在他言辞谦卑、态度恳切的份上可以不跟他计较,不过在他来接你之前你必须为我出力办事。” “您能否先替晚辈解除掉禁制?” “你就这么怕死吗?”仇祖背起手,“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做好几件事我自然会在发作前解除它。” “晚辈法力低微、能力有限,做不了大事……不会太危险吧?” “呵呵,你真的怕死吗,可我怎么听说你执意要进终阳遗府呢,是不是杜希言交给你的任务?” “师父只让晚辈混进玄阳宗暂时栖身,没有安排任何任务,晚辈自己想进终阳遗府增长见识。” “那么好吧,你执意进去就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杀一个人,听说你跟一个叫做钱文翰的小子争风吃醋,我的计划里正要除掉他,由你动手有没有问题?” “一定完成任务。”于文毫不犹豫。 “很好,我会让人安排,到时候有人接应和协助你。”仇祖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一下,“好好替我做事,不要推三阻四。” 仇祖走后,于文在屋子里大骂不止,他临走前的那巴掌将禁制拍得几乎恢复原状,这次符文只在紫府蛰伏没再侵蚀身体其他部位,算是手下留情。 于文前次用一个月时间将禁制清除掉百分之九十九,发现剩下的百分之一更难清除,但也不是不可清除,需要多花两个月,问题在于清除后怎么办? 除非他放弃孤岛远远离开玄阳宗,否则不可能不被仇祖找到,那会有一系列的问题没办法解决,比如有可能仇祖用更厉害的手段试探和逼迫杜希言现身。 于文已在孤岛投入数万灵石和三四年时间,玄阳宗有兄弟和心上人,他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所以冒险采取这个对策,见机行事,熬到渡劫再说。 余下的两个月时间,他一直在灵脉洞府里专心修炼,为三个月后的终阳遗府之行做准备。他出来的时候,昆庐仙法提升到谷虚后期,二十七个等级中达到二十四级,只差很小几步就可以冲击旋照期。 现在被仇祖将禁制基本复原,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他按照预先所想悄悄运功发动五色火焰将符文包裹三层,就算仇祖突然发难也难以短时间内造成破坏性的伤害。 利用五月之前的几天时间,于文跑到分堂本部租间炼丹房,故伎重施赶工炼制出一把升级版引符弓。 早在四月中旬掌门宫发来征调令,命令于文五月十五日之前到掌门宫报到,参加入门后的第一次必修试炼,命令中强调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推却。 五月十五,于文按期报到,负责接待他的是个熟人,伍子钤,师昌明门下半仆半徒的亲信。 “伍师兄,一晃五六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呀。” “哪里比得上于师弟大比杀进十六强风光。”伍子钤带路引他进掌门宫,边道,“师长老是本次试炼的主持者之一,所以我临时来做接待工作,正式试炼我也参加,希望到时候互相扶持呀。” “你也参加,实太好了,还望师兄多多照顾。”于文很高兴的模样。 他已经听陈柖棠讲了,本次因为重要的年青弟子比较多,为了分散压力十派决定扩大范围,大比各级别前六十四名直接参加,未入围的十派弟子交纳五百块灵石的报名费后可以参加,十派之外的小门派、各修仙家族、散修每人缴纳两到三千块灵石不等的门槛费才能进去。 类似的扩大范围举动每隔一二百年一次,上次在一百五十四前,可以想象本次试炼终阳遗府里将会多么热闹。 伍子钤将他安置在掌门宫专辟的廨院住下,交待好注意事项后要离开。 于文追问:“伍师兄,曾武到了吗?” “曾师兄做师长老的助手,所以没住在这里,明天课上会见到他。” 终阳遗府里危机重重,为了保证门下弟子的生存概率,试炼之前玄阳宗专门花三天时间集中讲课,由有经验的长老、师叔主讲。 次日上课,果然见到曾武,可惜兄弟俩被分配在相距较远的两个位置,还有晏影、钱文翰都不见踪影。 第一天授课的讲师是名筑基期师叔,曾三次进入过终阳遗府,大殿里挂起二十三幅大图,画有山川河流地貌。从讲授中知道,这些地图根据历年活着从终阳遗府出来的弟子的回忆绘就。 二十三块地域有可能相互独立,也有可能其间的连接区域无人到达过,试练的人来往各地域都通过里面的固定传送阵。此外,进去过的弟子反映在里面时曾经听其他最终未能出来的人描述过不在二十三幅地图之列的区域。 但是从终阳遗府周边七个国家各个门派之间的交流结果看,迄今为止尚未有第二十四幅地图出现,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终阳遗府内应该有更多的地域,真正有价格的东西,譬如遗府的主控区、库房、药园等等都在未探明的地方,那里过于危险,以至于进去的人都没能活着走出来。 第二天授课的换成两名金丹长老,分别讲授的是遗府内常见和危害最大的妖兽及其正确的应对方法和比较有价值的灵药、植物及其采摘、处理方法。 第三天授课的又变成筑基期师叔,总共有五位,他们将带领门下精英弟子进入试练场,主要讲授进去后野外如何生存,还有宗门内部的人员之间如何联络、如何配合、如何应对来自别派或别的势力、人物的威胁等等。 事关小命,于文认真听课,将地图、动植物挂图、常备和应急措施等重要资料做好笔记。 掌门宫组织的试练授课总共有近百人参加,其他人课间课后三三两两聚集,于文总是形单影只,或许因为他一直身处最偏远的分堂并刻意躲避别人的视线。还有王啸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碰见于文的时候有时点个头,对其他人理都不理。 授课结束次日,师昌明和八名金丹期长老带领百余名参加试练的玄阳宗弟子,乘坐统一的交通工具集体开往吉武国最北边的终阳遗府入口。 第76章 进来了 十天后,玄阳宗大队人马到达吉武国北部边境的绿芜山。 绿芜山属于伏林山脉一部分,东西绵延千里,山势巍峨陡峻,是吉武国与邻国边界上的一道天然屏障。 终阳遗府入口位于绿芜山南山谷,他们到达的时候,这里遍地是临时营地和大小帐篷,加上十派的人总数超过三千。 打开洞府的工作三个月前已经启动,山脚下建起宽十几丈的六角形法坛。 终阳遗府的入口每隔十四年出现在高达两百丈的峭壁断面上,入口外有强大的禁制,需要用特殊的阵法集中一十八名元婴期修士的力量才能短暂打开。吉武国实力最大的十个门派为此形成事实上的联盟共同垄断此事。 这个入口的出现日期为五月三十日,也就是后天。 玄阳宗试练队伍住进先遣队建好的营地,大小势力纷纷派代表来拜见。 于文的帐篷在外面,距离营门通道十丈,外面太吵,他索性出门看热闹。 刚好三十几个人抬着大堆礼品一路吹锣打鼓走过去,队伍最前面的一男一女他认识:李砂和江雾寒。他们没注意到于文,直接进了营地主帐。 玄阳宗的营地以主帐为界分内外两半,内营比较安静,正选弟子——也就是大比进入前六十四名的——和内门弟子住这里,外门弟子及自费弟子住外营,于文大比前十六名的身份被安排在外面明显不公。 不公就不公吧,玄阳宗从来都没令于文产生归属感,疏离些也好,离开时没有任何负担。 走在内营,仅有少数几个认识于文并打招呼,更多的内门弟子压根没拿正眼瞧他:一个外门弟子算什么? “于文。”有人在后面叫住他,是王啸雨。 于文停步问道:“王师兄,有事吗?” “十六强赛你为什么故意输?” “实力不济才输,没有故意一说。” 王啸雨紧紧地盯着他:“希望在里面与你一较高低。” 于文摇了摇头:“王师兄,修仙的目的是什么?” “追求天道。” 于文平静地道,“比斗,无论击败或落败,得到的是力量,而不是天道。” 王啸雨反问:“你认为什么是天道?” “我正在追求,不敢以一孔之见概括其全,举个例子吧,”于文指向旁边帐篷的阴影,“这里面就有天道。” “怎么讲?” “太阳会因为无法照亮阴影就将挡住它的营帐烧掉吗?你会因为太阳不这样做就认为它不强大吗?我还有事,先告辞。”于文忽悠得王啸雨发愣,乘机溜之大吉。 转遍内营没有找见晏影,于文失望地回到住地。 曾武在等他,眼中精光暴射:“文哥,我看见李砂了。” “我也是。” “他进去试练,我们在里面做掉他。” “好吧,但是不能当着江雾寒的面,不管怎么说她救过我一命,我不能当着她的面杀掉她的丈夫。” “假如在里面没机会……”曾武身体微微一僵,道,“为了文哥我可以放弃这次的机会,以后再碰见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阿牛,师长老是不是对你非常好?” “当然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突然想,如果你将父仇的事告诉他,他会不会帮你杀他。” “我的两个杀父仇人,凶手已经被你杀掉,主凶我要自己亲手杀。” “我全力帮你,到时候你想办法调开江雾寒。” 曾武搂上他的肩膀:“我就知道文哥对我最好了,跟我爹一样亲。” 五月三十日,太阳出来,三千多人聚集到法坛周围。 预先定好的进府次序中,十派的弟子居然是最后进入,这个诠释了“分散压力”的含义,每个人只要进入终阳遗府马上会遭到凶猛的妖兽攻击或陷入到危险的禁制,十派让别人先进去承受首轮打击来分散压力。 上午九点,峭壁断面出现变化,浅浅的白光从岩石内部透出,即使在阳光照耀下仍清晰可见。不到一刻钟时间,离地面六十丈高的石壁上冒出来一团七色光影,漩涡般逆时针转动,转速很快,每转一圈范围扩大一些。 二十七个圈之后扩张成直径十丈的圆形。这时本来泾渭分明的七种色彩忽然之间一下散开、混合,巨大的圆圈里呈现出让人眼花缭乱的、混乱无序旋转的、变化万端的彩色光影。 法坛开始启动,六角形的法坛划分成六块区域,每个区域由三名元婴期老祖坐镇,每个人所坐的座椅式样完全不一样,所处的位置也都不一致,坐椅之下还有深浅不一的金属或者非金属的线条连接。 随着十八名元婴期老祖各各打出法诀催动坐椅,连接的线条上率先泛起颜色不一的光线,然后是他们的坐椅泛光,光线飞快地强到掩饰住里面的人影,这时慑人的灵力从空中、从地下汹涌地涌入法坛。 法坛开始发出嗡嗡声,越来越响,台下等候的人们感到空气的明显颤动,这颤动似乎蕴含着非常玄妙的东西,而且奇妙的是如此大的动静没有掀起大风,连微风都没有,好象空气变成了固体一般。 峭壁、法坛的变化都在继续。到九点半左右,峭壁上的圆形光斑开始往外凸起、变淡,很快人们可以透过它看到底下出现了一个八丈直径的黑洞。法坛上突然间响起一声低沉而震颤人心的轰鸣,一道十丈粗的彩虹跃起,带着震颤直接砸在六十丈高处的入口上。 耀眼的白光出现在洞口,所有人都不能目视,强光一闪即逝,法坛和洞口之间的彩虹完全稳定下来,宁静得如雨后彩虹,它在地面和入口间搭起一座彩桥,美丽非凡。 法坛本身有两丈高,这时六个面下方各打开一扇一丈的正方形大门,从外往里看只看得到流转不绝的七色彩光。 十派负责主持试练的金丹期长老出现在大门旁边,每张大门十六个人,他们大声道:“大门已经开启,验牌进门,一个小时内未能入内者取消资格。” 早就守在附近的小门派、修仙家族、散修们涌向六张大门,每个人手里有一张金属牌,是他们交纳门槛费后得到的,进去时只认牌不认人。 每张大门前的十六名金丹期长老中两人负责验牌,两人负责回收,剩下十二人防止有人强闯。 每有一个人进入大门消失在彩光里,下一秒可以看见人影出现彩虹里,飞也似地被送进终阳遗府。 与此同时,十派弟子也按照事先分配的小组和预定的次序整好队伍。 玄阳宗共有一百一十九人参加试练,编成十七个小组,编入某个小组并不意味着进去之后要以小组为单位行动,仅仅只是按照进去的批次次序编排,此时有筑基期的师叔到各个小组按册发放试练任务。 试练任务被装在一个有灵符封口的小金属圆筒里,筑基期的师叔在交付任务时都要交待一句“进去之后才能打开”。 半个多小时后,十派以外的两千名修士全都进入终阳遗府,十派的长辈仍候足一个小时才开始让自己的弟子们以小组为单位进入通道。 于文所在的小组排在第二位,当开始走向大门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八月初九在十七号地域狙杀目标。” 这是他身边一名四十岁左右、炼气期大圆满的内门弟子的忽然传音。 于文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和小组成员一起冲进门后的彩光中。 就象第一次使用飞翅体验自己飞行时那样,心一下子被提到嗓子眼,视线里除了自己和笼罩身体的彩光外再看不到其他东西,然后黑洞猛地出现在面前,接着眼中一黑、天旋地转。 下一秒,强烈的阳光射进眼睛使人一阵眼花。 于文第一个反应就是催动起早已穿戴在身上的蛇鳞宝甲,全力感应周围灵力的波动,迅速遁往最弱的方位。双脚踩到实地,视线从阳光造成的眼花中恢复,四周的情形映入眼底。 “妈的!”于文骂了一句。 进终阳遗府的大门时会被很平均地随机送到某个区域里的某个地点,个人的运气好坏体现在此,有的人可能会出现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仅遭到相对稍弱点的妖兽攻击;有的会出现在危险的地方,遭到强大妖兽的攻击。他应该属于后者。 他落地之处在一条巨大的地缝边缘,身后是深达几十丈的裂谷,谷底流淌着火红的熔岩,对岸远在两百丈外,在他的前方,两群血色剑齿炎蝠正凶狠地围攻两个倒霉蛋。 剑齿炎蝠是种二级初阶的飞行类妖兽,生活在有熔岩的地方,最擅长看不见的音波攻击和火系攻击,论单体的攻击和防御力都不算太强,所以它们总是群体行动,每一群至少三十只,三十只行动非常灵敏的飞行类二级妖兽总要比一头三级妖兽更加危险和可怕。 他身后的地缝里,有一个约五十只以上的大剑齿炎蝠群发现了他,从火热的岩壁洞穴里气势汹汹地飞扑过来,前方的两个蝠群之外不知从哪里又钻出来新的一个三十只的蝠群,对他前后夹击。 令于文骂出声的还不是两个蝠群,而是约三里外的森林边缘,一头一丈多高的紫金通臂猿正将一个人类筑基期修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种五级中阶的金属性妖兽全身坚逾金石,利爪可轻易抓破灵器护甲,动作快逾疾风,战斗力相当于人类筑基期最顶峰的假丹境界,一旦它腾出手,他肯定要完蛋。 只能拼速度了,于文用极快地速度完成三个动作,新引符弓往后下方的蝠群发射出三枝符箭二十七道低阶水、金两系为主的灵符,然后象阵风般冲向前方的蝠群,收弓拔出灵器寒冰剑向它们发出五、六丈宽的冰风带。 冰火相克,灵器剑的威力正面压制住正宗的三级中阶妖兽都绰绰有余,飞在最前的几只剑齿炎蝠在冰风带中冻成冰坨掉地上摔碎,后面几只灵巧地飞避,再后面的主群体同时喷吐火焰合力将冰风带扛下来。 于文仗着灵器剑的犀利快速攻击,在接近蝠群面前之前又是一剑挥出,这次的在冰风带较近的距离上暴发,蝠群的火系法术频率稍慢半拍,抵抗不及被他扫掉七、八只硬打开一个缺口。 人影一闪,于文穿过缺口后速度提高一倍,直撞向十余丈开外被围攻的两名人类修士,寒冰剑狠狠地连击,从后方打击围攻他们的蝠群。 在他身后,返身追逐的剩余约二十只蝠对他发动火焰攻击。他全然不顾,蛇鳞宝甲宝光闪现在后背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晕,它们的攻击火焰汇成的火流打在上面四散飙飞,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而形成推力加快了他的速度,十余丈距离一个眨眼就冲过去。 借着超高的速度和突如其来的背后打击,于文从两个蝠群当中轻松地杀开一条血路,他冲向两人并大叫:“我带你们走!” 话音一落,三丈飞翅从蛇鳞宝甲特意留出的部位伸展开,他的身体随之冲天而起,掠过两人的时候展臂一抓提住他们的腰带飞向高空。 于文连扇十七、八下翅膀钻到百丈高空,这个高度可以甩开下方的蝠群,他却忽然间极灵巧的一个转身向后飞向地缝方向。因为带着两个人的缘故,他的速度比正常要慢,下方四个蝠群对他们紧追不放。 飞过两百丈宽的地裂谷,于文降低高度往前面一里多外的森林边缘俯冲,掠到大树顶端时将两人甩向树枝和灌木最茂密的地方,自己收起翅膀安全降落。 落地之前,他再次拿出引符弓,着陆后转身向追过来的蝠群大吼:“终阳遗府,我进来了!” 第77章 一个开门红 剑齿炎蝠是种很记仇的妖兽,它们对杀害同伴的凶手不依不饶,只有当群体损失超过八成或者追杀距离超过三百里才会放弃。于文不愿接下来被它们紧追不放,那有可能引来高级妖兽。 四个群的剑齿炎蝠共约一百五十只,灵巧地从四面八方发动攻击,于文保持高速移动避免被包围,同时快速发射符箭形成面打击来阻断它们的线路,将它们分割开。被他救下来的两人都跑过来帮忙,他们知道帮他就是帮自己。 在人与妖兽的战斗当中,很多时候胜负由谁更抗打击决定,妖兽皮糙肉厚天生防御力强大,人类修士往往很难杀伤妖兽,所以常处下风。现在,相对于二级下阶妖兽,于文的防御力更强,在蛇鳞宝甲形成的淡黑色光晕面前,炎蝠群的攻击无论无声的音攻、火攻还是利齿全都徒劳无功。 炎蝠的群体被分割开后战斗力急剧下降,三人相互配合不断收割它们的生命,一刻钟后仅剩二十几只仓惶逃走。 于文收起弓箭开始现场剖取妖丹。 两人的年纪和他不相上下,大一点的上前劝他:“兄台,这个不值钱,快走吧,剑齿炎蝠王很快会追来。” 另一人附和道:“搞不好是四级的。” 于文手没停,有点好奇地问:“听口音你们不是吉武国人?” “鄙人木岁书,乾国人。”这是年长点的。 “周溪桥,阊国人。”另一人性子急,“你要不走我可走啦。” “二位既然炼气期四级就敢进来,应该不至于被炎蝠逼迫得这么狼狈吧。” “狼狈?”周溪桥不服气,“它们比三级妖兽难对付多了。” 木岁书道:“我是五天前进来,周道友三天前进来,我们昨天结伴冒险,今天摸索到对面的森林时,那位筑基期的前辈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紧接着林子里跳出来紫金通臂猿,我们被卷进战斗,最厉害的兵器都在战斗中损毁,好不容易摆脱出来,又被它们缠上。” 终阳遗府总共有七个入口,每次开启的时间并不一致,吉武国是最后一个,相应的也是最后一个关闭。 周溪桥异常懊恼:“花三千块灵石进来,什么都没捞着先被废掉武器,保命都成困难,老本全蚀掉。” 于文停下手道:“剑齿炎蝠最爱从岩浆中提取火流银打扮洞窟,有兴趣吗?” 木岁书:“怎么做?” 周溪桥:“怎么分?” “听我指挥,由我分配,你们做诱饵。” 周溪桥不忿地大嚷:“最危险的事我做,最大的好处你拿,你的修为还比我低,凭什么!” 于文无所谓地道:“好吧,你们快走,我留下对付它。” 木岁书:“我答应。” 周溪桥马上改口:“我也答应。” 于文拿出几件东西:“抓紧时间赶紧设陷阱,炎蝠王很快会到。” 片刻之后,一个黑影从一里多外的地缝里冲天而出,飞到高空再一个俯冲,转眼之间飞到树林的边缘。黑影是一只展翅达两丈、身躯过五尺的巨型黑色剑齿炎蝠,大耳、小眼、长齿、鼻中火星乱溅,这只杀气腾腾的青色剑齿炎蝠王是头四级初阶的妖兽。 它飞近刚才的战场,远远的发现三个人,其中一人背对自己,另外两人蹲在地上剖取自己的子女的内丹,对自己的到来三个人类只抬头或回头看一眼,然后继续做手头的事,它本已燃烧的怒火被激得火山般爆发。 炎蝠王并不太蠢笨,没有冒失地直接冲到近处,远隔二十丈就发动起攻击,张嘴、竖耳,鼻中喷出两束火焰出几丈距离变成两丈粗火柱扫向仍然没有逃跑的三个人类,火柱半路上汇成一股,带着怪异的震动轰地一下淹没掉他们。 火柱击中的地方诡异的一阵扭曲,除了背对它的人影在火光中被焚烧外,另外两人没有丝毫被火焰吞没的迹象,火柱击中的仅仅是种幻象,反倒是前方距离十丈的树木下跌出两个人,捂着耳朵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炎蝠王翅膀一拍疾掠向被它的音波击中的敌人,然而掠过七、八丈距离的时候,身下稍后一点一块地面岩石突然一晃变成一个人类,早已引满的铁弓发出一箭如流星般击到面前,速度快赶得上它的音波了。 埋伏的人自然是于文,他冒了极大的风险,两个幻象全都用昆庐门灵器为主辅以昆庐奇门阵符、替身符设置,能否瞒过四级妖兽实在是半点把握都没有,所幸用剖丹激怒蝠王的计策很成功,激怒它犯下错误。 这一箭比以前要特别得多,首先是引符弓经过升级改造,弓力上限提升到十五石,就算用木箭簇也能射穿石头;其次,对箭上的重力符催动方式专门优化,以前在使用附有重力符的箭时,启动灵符的一刻突然出现的重力下沉会损失掉将近百分之三十的重量并影响箭的准头,改进之后这一指标修正到不到百分之十,并且对箭枝飞行轨迹的影响减少百分之六十以上。 而最最特别的是,这一箭的箭簇是经过炼制的,于文用经两次同化提纯处理的金属造出箭头,将从飞翅铁信蛇毒信上学到的符文刻在里面,还雕刻一个微型的灵力转换阵,用一枚塞在内部的下品灵石驱动符文。箭头呈三棱形,还带小倒钩,上在涂着取自吉南大沼泽生物的剧毒,这种箭簇他仅炼制成五枚。 十五石弓力投射的箭矢速度超出炎蝠王的反应速度,准确地击到它的下腹部位,箭上的一百斤重力符还有毒信符文一起被引动。 四级妖兽的皮肤天生坚硬异常并有法力保护,炎蝠王也不例外,特制的符箭打在它的腹部撞得火星四溅,借助百斤重力产生的巨大惯力总算击穿它的皮肤,箭头完全钉进它的腹部,但没有穿透,在巨大的撞击力作用下,它控制不住身体往上方翻滚而起。 于文手指疾点,放置在脚边的两枝箭中的一枝箭头暴出团小小青烟,一晃而没浸进里面,接着两枝箭一起跳起来落到他手上,他闪电般双矢齐发。 炎蝠王不愧是四级的妖兽,猝遭重创的情况下居然强悍地迅速稳住重心,忍受剧毒的扩散,一面扇动双翅上升以抵消巨力冲击产生的惯性,一面对新射来的两箭做出反击,张嘴、伸鼻将音波、火柱齐发进行拦截。 两枝箭飞行速度有微小差异变成一前一后,前一箭是普通箭簇,附在上面的破金符、破法符、重力符引发,同混合着音波的火柱狠狠地撞在一起,弓力、灵符、百斤重力产生的巨大惯力共同急剧消耗掉火柱蕴含的法力。 后一箭顺着前一箭破开的通道没进并未完全被消耗掉的火柱中,极端诡异地劈开火焰,闪电一击正中炎蝠王右胸。 炎蝠王压根没料到这一箭上附加的是种它从未遇到过的怪异的力量,它的天生防御力在它面前就象豆腐般无力,这一箭轻松地穿透它的右胸,当即令它丧失战斗力,它惨叫一声掉头歪歪斜斜地飞向地缝。 “快追!”于文跳起来,一边发令一边紧追,他头一次不借助乌荆刺发簪而对高阶妖兽取得战果,兴奋之情难以形容。 木岁书、周溪桥此时才刚刚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狂喜,带着痛苦,勉力支撑着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于文一路追踪炎蝠王到地缝边,展开翅膀追杀到它的老巢,将它和它统治下的四群小炎蝠残余全部清除,顺利地在洞窟中挖到火流银,还很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五具白骨以及五只陈旧程度不一的储物袋,看起来是五名遇难者的遗物。 刚一进来就取得开门红,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做到。 乘着在洞窟暂时相对安全,于文打开自己的任务筒,里面的纸条写明他的试练任务总共三项:杀掉一个名叫桂东阁的枢星宗弟子、采集钟液灵果二十枚、挖取寒髓水晶十块。末尾强调,三件任务必须全部完成。 “妈的!”于文再次骂出声,“真是把我当筑基期的人才使用哪!” 且不说桂东阁会是什么修为,钟液灵果生长在第十七区的某个四级妖兽盘踞的山谷,寒髓水晶只在第五区的雪域天坑底有,那里是群居性四级,甚至五级妖兽的巢穴。这种任务应当由筑基期,最不济也得假基修为的人,才有可能完成。 十派对完不成必修试练任务的弟子的处罚相当严厉,玄阳宗有过弟子没死在试练场却死在处罚场的例子。于文很清楚,逼他找妖兽送死,或逼他惧祸叛逃,总之就是将他往死里整,正是高层的目的。 “一群王八蛋!”于文边骂边收好任务筒,带上收获品飞出去。 一直在地缝悬崖边上惴惴不安的木岁书、周溪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拿到了吗?怎么去那么久?” “一切顺利,挖火流银耽搁了点时间,那玩意儿被它们镶嵌在石头里很难弄出来。”于文拿出两块石头抛给他们。 火流银就镶嵌石头里,呈闪亮的银白色,注入灵力后它神奇地从固态金属变成液态,流转不停并将灵力转化为火焰。两块火流银总共约六两多,足够补偿两人进来的门票和损失的兵器的价值。 “真的是火流银。”木岁书很开心。 周溪桥有些郁闷:“刚捞回本钱。没有了乘手的武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只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府门再度开启时出去,辛苦半年,什么都没赚到,白忙活一场,真不甘心哪。” 木岁书道:“于道友,有没有别的收获,能不能多分给我们一点?” 先前的伏击战中,两人做诱饵吸引炎蝠王注意力的因素很关键,否则一场没有绝对获胜把握的苦战不可避免,于文拿出一只储物袋给他们:“这是从巢穴里翻出来的,你们分了吧。” 周溪桥仍不满足:“青色剑齿炎蝠王身上的材料多少分点行不行?” 于文将炎蝠王的尸体拿出来现场用三棱刺将一对锋利的剑齿取下给他们:“这个可以临时当武器保命用。” 周溪桥又指着对面:“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紫金通臂猿取胜,想必那位筑基期前辈的遗物没人拿,你能飞,不如飞过去捡回来,要是有稍好点的灵器、法器正好分给我们一件防身。” 于文道:“好啊,我带你到对岸,你拿,我接你回来,东西平均分配。” “呃……木道友,你看怎样?” “我不去。”木岁书回答得很干脆。 周溪桥一个人不敢去,只好悻悻作罢。 于文利索地将东西收拾好,冲两人一抱拳:“好了,我有试练任务要做,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且慢,于道友,终阳遗府内危机重重,大家不如组队共同探险,我们帮助你完成试练任务,有收获大家按照贡献分配怎么样?”木岁书发出邀请。 “跟两位的合作非常愉快,不过我在试练任务之外另有私事,不能和两位组队冒险。希望有朝一日在外面重逢。”于文催动起仙骡遁符一晃消失。 终阳遗府已知的二十三个区域中,有如此模样的地缝的唯有第十四区,根据地缝走向和远近参照物,于文在抄录的地图上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遗府内的每个区都有一座传送阵,通过它来往于各区,遗府开启的半年时限结束时也须从传送阵离开。传送阵附近仅有等级很低的妖兽出没,进来的人一般会在渡过最初的危机后到传送阵附近休整。 第十四区是唯一有两座传送阵的地方,于文要去的是最近的一座。 第78章 遭到暗算 传送阵在东南方向五百多里外,途中要经过森林和另一条地缝裂谷并翻过一座千丈高的大山,地图上标识活跃在途中的四、五级妖兽很多。 终阳遗府内妖兽级别普遍不低,四级的很常见,五级有不少,极限为六级,相当于人类金丹中期,由于人类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无法穿过遗府大门,所以妖兽对人类占很大的优势。 于文要安全到达目的地无疑非常困难,依靠蛮力一路杀过去不太现实,杀一头四级初阶妖兽都需要设置陷阱伏击才能成功,野外遭遇战的情况下他唯有逃命一途,更别提还有很大的概率撞见五级妖兽。 小心谨慎地躲避妖兽,在最安全的情况下才行进也是一种办法,这样做五百多里路可能要花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在没有任何任务、仅仅为得到值钱的灵药或矿石的情况下无疑是最稳妥的策略。 两种途径都不适合他,所以他采取了一种激进的办法。 于文避开木、周两人后变出仙骡,骑上它在森林里相对安全的地点活动,这样就在散行图上出现了现在的坐标,再将本区的地图读取到神识中,找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大致位置后将地图与散行图按相同比例重叠。 由此推算出目的地方位和直线距离,强行在散行图上设置目的地坐标,收起仙骡,展开遁符的功能直线遁行,凭借此符的神奇,中途只要不碰上八级以上妖兽就不可能被拦截。 一个小时后,于文从一处水潭上方五丈的空中出现,直落落地砸向水面,总算他出发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展开飞翅在掉进水面前飞起来。 才飞起来不到五尺,一道黑影闪电般从水下钻出来,一条黏乎乎的东西缠住他的左脚腂猛往下拉。 于文的蛇鳞宝甲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脚腂部位及时闪过淡黑色的光晕,黏乎乎的东西没能接触到皮肤,接触部位发出哧哧的声音,将拉扯的力道抵消。他的双翅应激之下猛扇产生巨大升力,带起身体勉强地上升。 下方一丈范围内的水面往上狂涌,一只怪物从水下跃起来,张开血盆大嘴,带着寒光闪闪的锋利尖牙猛咬过来。 于文第一时间取出了碎金鞭,手腕一抖抢在怪物前缠住缚足的东西,灵力转动,鞭上黑芒暴现,象切豆腐般将它割断,他的身体失去束缚猛地升起五丈,刚好避过怪物的铁齿。 遽遭袭击差点丢掉性命的于文非常恼火,避开一击后马上反攻,挥鞭击向正在坠落的怪物。 怪物相当凶悍,落下的时候顺势尾巴一甩,带出来的水珠瞬间变成拳头大带有锋利边角的冰块,伴随着的狂风狠狠地向他。这是十二级的冰系法术攻击,威力超过寒冰剑,碎金鞭将大半冰块和寒风击散,仍剩小半没能清除。 于文扇动双翅雷、毒齐出,轰的一下将剩余的冰块和劲风击灭,同时手上长鞭闪电般再出,在怪物整个身体入水前卷住它的尾巴。 在他的催动下,鞭身表面翻动起薄薄的黑气,运力一拉一甩。碎金鞭上产生巨力,带起怪物的身躯将它狠狠地砸向岸上岩石。 怪物也相当了得,半空中妖力翻涌,逆向刮起白色冰风试图稳住身体,同时尾、鳍摆动摇控水潭掀起水雾,眨眼之间化成滔天巨浪将于文吞没。 铮的一声,两道金光划破水浪闪电般击中怪物,于文发出的符箭带着巨力击破妖力阻挠完全打进怪物身躯,结束了它的挣扎,带动它的身体狠狠地砸到岩石上,撞得血肉与碎石横飞,当然死透。 巨浪消散,于文扇动翅膀震开水珠,在空中弓开满月,弦搭两箭居高临下对准另一个方向,冷冷地道:“出来吧,否则我不客气了。” 那个方位的一棵树下,地面晃动一下,一团枯枝败叶般的东西升起来,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一个身穿杂色怪衣的人。 这人掀开面罩,是个三十几岁的男子,看上去很精明的模样,摊开两手,堆起笑脸欠身道:“小兄弟真是好本事呀,这只三级鱼尾水妖说杀就杀了,曲商国邝未全佩服之至。” 其实此人隐藏得很深,于文的神识没有强大到能发现他,是碎金鞭感应到他的气息,要知道飞翅铁信蛇通常就是靠毒信来探知隐藏的危险,刚才就是感应到这个方位有异常的灵力反应。 对方表现出善意,于文不好意思继续这么紧张,收起弓箭降落到距离邝未全七、八丈远的地面。 “吉武国于文,邝道友在这儿潜伏很久了吗?” “昨天刚到,正在找机会下手干掉鱼尾水妖,”邝未全指着水潭岸边杂草丛中一棵矮树道,“那是鱼妖果树,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成熟了,此妖守在这儿准备摘果子吃。” 鱼妖果是炼制春怀丹必不可少的一味药,春怀丹主要用于灵宠的催情交媾,妖兽被降伏变成灵宠后绝大多数会莫名其妙地变得艰于生育,越高级的灵宠情况越严重,使用春怀丹可以极大地改善这个问题。 鱼妖果生长在水边,是水生类妖兽喜欢吃的东西,未熟时不能入药,刚一成熟几乎立即被早已守候的妖兽吃掉,落进人类手中的很少,再加上丹药炼制的成功率极低,所以市面上春怀丹的价格比较高。 “邝道友进来几天?”于文随口一问。 “四天前。” “你知道最近的传送阵在哪儿吗?” “西北方向七十里左右。” 竟然超出七十多里,于文暗自后怕:要是落到四级甚至五级妖兽的巢穴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这种遁行方法以后可不敢再用。 邝未全问他:“于道友刚进来就急于去传送阵吗?” “的确有点事,跟朋友约好在别的区会合。邝兄有什么指教吗?” “呵呵,指教不敢。如果你和朋友是同一批进来的,他不一定有你的运气出现在传送阵附近。从这儿到传送阵路上最多碰到三级妖兽,看你击杀鱼尾水妖非常轻松应该能很快到那儿。水妖已经被杀,鱼妖果两天内就会成熟,何不收获之后再动身,时间上应该不会比贵友晚的。” 于文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仗遁符冒险节约了大量时间,花一两天时间收获价值颇高的鱼妖果不会误事。 “多谢邝兄指点,邝兄也是第一次进来吗?” “是呀,花了两、三千的灵石,运气好,出现在距这儿不是太远的地方,被两只三级妖兽追杀了一天,后来碰见修为高的人进来,将它们的注意力吸引开,我才乘机逃生。” “邝兄特地到这儿守灵果的吗?” “也不是,昨天路过这儿发现的鱼妖果和鱼尾水妖。对了,这头鱼尾水妖是你杀死的,鱼妖果成熟后也应当归你,不过能不能分给我一两枚?” “没问题,我贸然闯进来抢了你看中的东西,也不知道如何摘取这种灵果,就请邝兄辛苦一下,我们按七三分成。” “树上挂了二十枚果子,我不劳而获白拿六枚,这怎么好意思呢。”邝未全笑得合不拢嘴,“守护果树的鱼尾妖已经伏诛,它级别虽低全身是宝,我有本小册子讲得很详细,于兄弟拿去看,乘它尸骨尚温时取妖丹和材料效果最佳,我来搭营帐,我们得在这儿住上一两天了。” 于文接过邝未全抛来的薄薄的小册子,果然写得很详细,鱼尾水妖真的全身都是宝,尤其几种材料的用途、用法更是闻所未闻。他按照上面所写将妖兽的尸体处理干净,那边邝未全已经在岸边不远的地方搭好简单的小营地。 邝未全大约炼气期八级,年龄、见闻、经验都远超于文,言谈风趣幽默。于文同他比邻而居,听他讲起天下的逸闻趣事,向他请教行走经验,相谈甚欢,自觉获益匪浅。 就这样过了两天,第三天清早,淡淡的香味从果树上飘散开,这种香味很特别,乍闻象是鱼腥气味,细一分辨又变成了沁人心脾的清香,多闻上几下,便感到血液在不知不觉间隐隐有一点燥热。 “好了,等到正午的时候果子就会从谷粒大小迅速变到核桃大小,色泽由青黄变樱红,那就是熟透了。”邝未全拿出个瓷瓶倒出两粒朱红色的小丸子,自己服下一枚,递另一枚给于文,“它成熟前的香味是种慢性奇毒,这是我自炼的解毒丸,你要不要?” “一定要服吗?” “它散发毒香的时间比较长,可能吸引来其他的妖兽,而且刚成熟后两分钟内摘取效果最佳,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得守在果树旁边,防止被别的妖兽抢走,在香毒中呆太久有可能伤及灵根。” “好,我警戒,你摘果。”于文抓过药丸吞下去。 东西下肚后,腹内一阵清凉,体内渐渐燥热的血液立即冷却如常。 随着太阳渐高,鱼妖果的香味越来越浓,四周围的的树丛、灌木里时不时传来异常的响动,几只低阶妖兽从里面向这边探头探脑,有个别大胆的试图接近,被于文几道箭符击退。 很顺利的到中午,太阳行到正中的那一秒开始,果子真的象邝未全所讲的那样,由谷粒大小迅速长大到核桃大小,色泽樱红如滴,气味彻底变作清香,先前的鱼腥气半点都不见。 邝未全熟练地用一柄精巧的黄金小剪将二十枚成熟的果子摘下来,装进用某种草茎编织的袋子里,再放进一个小瓷瓮。他喜笑颜开地捧着瓷瓮转过身,先抬头看太阳,道:“时间刚刚好,该倒了。” “什么该倒了?” “自然是于兄弟你呀!” 随着他话音一落,于文咕咚一下摔倒在地,背对他身体痛苦的蜷曲,四肢不停的颤抖。 “哈哈,服了我的软情丸焉有不倒之理,它能解香毒,也能使法力全消、意识模糊,一个凡人都可以肆意摆弄你。”邝未全得意地收好瓷瓮走向他,“你一身的好装备,配你区区炼气期三级的修为实在太浪费,应该归我才相配。” 于文的痛苦颤抖在渐渐变弱,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邝未全走到跟前蹲下来:“该怎么处理掉你呢?有了,春怀丹对妖兽有效,对人更有效,看你多半是个未经人事的雏,我就浪费一粒丹,让你精虫蚀脑偏又无处发泄最后爆体而亡吧。” 说着真的拿出一枚樱红色的小丹丸,伸手将于文的身体扳过来。 “呃。”邝未全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身体陡然间僵硬绷直,丹田上插着一根泛蓝光的三棱刺,鲜血从血槽中汨汨而出,迅速带走他的生命。 于文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吐口唾沫:“呸,老子从小被药泡大的,这种药九岁的时候就见识过,想毒倒我先将份量加五倍吧。” 遭到逆转的邝未重伤之后再遭惊吓马上一命呜呼。 于文确认他死了,身体一软坐倒在地。他先前的话大半是唬人的,邝未全的毒药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有抗毒性。只能讲邝未全或许欺负于文太年轻,从一开始露出不少的破绽,于文彻头彻尾都在防备此人。 邝未全给的小册子上有句话,鱼尾水妖的血少量服用有缓解鱼妖果香毒的效果,所以于文当时没有吃下那粒药丸,借至灵心戒换成一滴妖血。为了骗过他,于文还是用妖血沾了一下药丸,中了很轻微的毒,再加上妖血只能缓解而不能完全解毒,所以毒性在他体内发作。 于文盘腿坐下,拿出鱼尾水妖的内丹含在口中,运转玄功,很快借妖丹之力将两种毒解掉。 第79章 会合 于文清点完邝未全的东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邝未全是曲商国一个叫做欢香门的小门派的内门弟子,这个门派以修习采炼术和配制各种各样的迷药、春药著称。此人实际的年龄至少六十好几,实际修为炼气期十二级,因为精于采炼术,容貌保持得非常好。 于文从他的身上、储物袋中找到大量灵石、书籍、丹药和几件灵器,最让他感到意外之喜的是,有一套图册详细地记述了终阳遗府二十三个区域的地理、产出、妖兽分布的情况,比课上的至少详细十倍。 还有,邝未全加上这次是第四度进入终阳遗府,多年的经验使他积累出许多在遗府里非常独到和实用的技巧、窍门,其中包括如何从二十三个区域快速找到要寻找的人。 算一算,他要找的人着实不少,曾武、仇祖派的人都约好地点,晏影和钱文翰不知道进没进来,李砂和江雾寒,还有任务筒中记录的桂东阁。终阳遗府每一块区域面积至少千里,每一次从七个入口进来的修士总人数两万多,在如此多和如此大的地方从如此多的人当中找到某几个人,实在是非常困难。 于文收拾好一切,将邝未全挖个坑埋掉,没有急于离开,原地设置防御,花了两天的时间详细阅读和消化新得到的图籍资料。第三天清早,收拾好东西做好准备向地图上标注的本区二号传送阵走去。 当天傍晚,于文到达目的地。 十四区的二号传送阵在一座小山包顶部,那是一座小山离地十丈高度被拦腰斩开所形成的三十余亩的巨大平台,平台的边缘建有雉堞等简单的防御设施,内部建有一些简单的建筑,譬如石屋、墙垣、粗大的石柱等等,最中心的部位就是传送阵。 平台上已经有将近百人在休息了,多数人的模样比较惨,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都是在第一波袭击中和随后的冒险中受的伤。象于文这样神采奕奕的人实在不多见,所以他的到来令许多休养的人侧目。 他没管这么多,目光四下搜索,最后定位在最靠近传送阵的一根五丈高、直径一丈的巨型圆型石柱顶端,那里坐着一名面色灰败的青衣老者,看上去象是在运功疗务。 于文走过去伸手在石柱上敲几下、划几下,然后退开到两丈外,借身体的掩饰左手手指捏出一个手势平放胸前对顶端的老者展示一下,然后松开、放下手。 青衣老者一直没有眼睛,也没有任何反应。 于文等了一分钟左右,换手右掐出另种手势放在胸前比划一下。 老者睁开眼睛打量他一下,传音道:“小伙子面生得很。”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是熟客了。” “你知道规矩吧?” “知道。” “照规矩来吧。” “好嘞,您接好。”于文拿出两个小袋子放在手心,手臂平摊伸出。 老者先用神识扫过,然后手一抬,隔空将两个袋子抓到手上,捏在手里闭目一会,收好,甩手扔回去一块一寸大小的铜牌,道:“拿好,有消息通知你。” “多谢了!”于文微一鞠躬,转身直奔传送阵。 终阳遗府的传送阵都是上古时代遗留的古传送阵,符文图案至今无法破译,因而只能使用它而无法仿制它。传送阵非常巨大,呈圆形,两层平台,底部直径十丈,上部直径四丈。上层离开遗府时使用,下层用于各区域之间的传送。 下层根据符文结构划分成二十四个小阵,其中二十二个已知对应另外二十二个区域,两个小阵属于随机传送,人们猜测终阳遗府内不止二十三块区域就与此有关,总有喜欢冒险的人使用过这两个随机传送阵,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现在另外的二十二个区域。 于文找到前往第七号区的传送阵,旁边石柱顶端的水晶圆球没有发亮,说明暂时没有人往这边传送。他在传送阵的灵石槽上放进三十块下品灵石,站上传送阵中心的双四角图案中心,发动法诀击发启动装置,脚下的符文立即亮起来,一道光柱从脚下冒出来将他吞没,持续五秒钟后带着他一同消失。 在七号区的传送台,标志十四号区的传送阵旁水晶球放出白光,很快传送阵地面上方一人高位置出现个光环,光环猛地放亮一闪即灭,于文已出现在传送阵中,第七区到了。 于文从被传送的晕眩中缓过劲来,快速离开传送阵,走下传送台。 第七区的传送台跟十四区的几乎一模一样,实际上二十三个区域的所有传送阵都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其他建筑物的布局有些差异。 于文快速在台下的建筑物中锁定一间塌了半边的两层石屋,第二层上坐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妇人。 他进到石层的第一层,将在十四区拿到的铜牌展示给楼上的妇人,妇人用神识确认之后点点头,他将铜牌和一块用厚纸裹好的中品灵石摊放在手上,妇人将东西收上去,很快将铜牌还给他。 这个就是邝未全遗物中所记的寻人方法,终阳遗府周围七国中有个神秘的组织专门做这种买卖,他们的人总能在头一两批进入遗府,然后迅速占据传送台旁的制高点监控来往的人员,内部用秘术能够迅速联络。 于文第一次付出的是四百块下品灵石,以后每到一个新区都要付一百块灵石,尽管很贵,但很值得,否则要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在终阳遗府内找到想找的人不比大海捞针轻松多少。 接下来的日子里,于文以传送台为据点,根据邝未全的图册在第七区展开了冒险活动。他匆匆离开十四区的时候是有一点遗憾的,那一区里有几种非常稀少珍贵的灵药和矿石,他很有点弄些到手的想法。 第七区也有几种珍稀材料非常吸引人,于文这次当然不会束手不顾,仗着图册指引和身上几件独特的宝物骑上仙骡冒险前去。 事实证明图册的准确性还算不错,地图非常准确,地形、地貌、距离比例全都相当精准,配套书册所记载的矿石分布地的信息准确性差很多,妖兽、灵药的分布信息更差,这也很容易理解,遗府里的情况总是在不断变化中,图册上只能记载以前的东西。 七月初,一身疲态的于文回到传送台,跟离开时不同,此时的传送台已经有了东、西两个小集市。 作为人员的唯一中转和休整站,传送台天生就是一个最好的交易平台,有的人得到宝物急于出手套现,有的人得到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想要换自己需要的东西,还有那些完不成任务只好竖牌求购的。 有供需就有市场,当历尽艰险来到传送台的人数达到一定规模,自发的集市自然而然形成。东边集市以出售材料为主,西边集市多是竖起告示牌,写明需要的东西或者招募人员冒险等信息。 于文先到半间石屋的中年妇人那里走了一趟,遗憾地得知暂时没有他打听的人的消息。出来后到南边建筑物比较集中的地方,在某个角落看了下,上次离开时留下的记号原封不动。 略事休息后,他往东集走去。 历时一个月的孤身探险历程可谓凶险万分,他远离传送台直线距离近七百里,有两次撞见五级妖兽差点没命,全仗仙骡遁符的神奇才勉强逃生。 还有五次被四级妖兽追杀的经历,又是仗着独特的昆庐仙术和乌荆刺发簪、紫玉钵盂等仙器才逃过几劫,甚至还反过来击杀了一只四级中阶的赤角妖鹿,代价是蛇鳞宝甲胸口九块甲片毁坏并内腑受创,躲在山洞里养了三天才恢复。 三级的妖兽他杀了四只,谷虚后期的修为相当于炼气期九级,加上几件大威力昆庐仙器,他猎杀最高相当于炼气期十二级的妖兽相对比较容易些了,何况他在灵根体系下仙法仅炼气期三级的修为,相当有迷惑性,许多妖兽就是一时大意下被他出奇不意的打击阴死的。 除猎取妖兽之外,于文还收获了数量可观的十一种珍贵灵药、七种灵矿石、六种非矿石的灵性材料,除开授课时讲授的和图册中记载的七区最有价值的那几种之外,凡次一等的灵药和材料被他找到近五分之一,总价值超过十万块下品灵石,利润相当惊人,难怪那么多人甘愿付出高昂的代价进来冒险。 同收获比较起来,他的损失算不得什么,受损的蛇鳞宝甲有充足的备用甲片,稍微花点工夫就可修复如初;战斗中损毁的四件法器全是以前的缴获物;唯有得自江雾寒处的寒冰宝剑在逃避五级妖兽追杀时彻底毁坏比较可惜,此剑用得越来越顺手,已经成为他战术体系中的重要一环。 此外消耗掉的各级灵符数目可观,短时间内难以补充,符箭战术大受影响。还有损及战力的受伤十七次,其中一次严重内伤、五次严重外伤,进来前准备的疗伤丹药消耗比较大,需要补充一些。 途中十几次遇见其他历练者,有的在猎杀妖兽,有的被妖兽猎杀,有的也是单枪匹马,有的组队战斗,遇见的有几个吉武国修士,一名玄阳宗同门。无论认识不认识,于文一概不予理睬,包括看到玄阳宗内部的联络记号时;无论危不危险,他一概视而不见,包括看到人类修士被妖兽所杀时。 于文在东集和西集都转了一圈,花灵石换到几种需要的东西,他发现试练场内各种疗伤的丹药比外头要贵出几倍,就算进来贩伤药也能狠狠赚一笔。考虑到自己的试练任务太变态,他在西集留下了购买钟液灵果和寒髓水晶的信息。 之后他就在七区的传送台附近住下来,每天到中年妇人那里听听消息,再到留记号的地方看看,剩下的时间全都用于炼气休养恢复身体。 七月初十上午,带在身上的铜牌开始发烫,有消息了。于文赶到半间屋,中年妇人传音告诉他李砂的消息:此人刚刚出现在第十九区的传送台。 于文道谢出来,一直围着传送阵转悠,现在他有点着急了,盼望曾武赶紧到来,不然晚两天李砂有可能离开传送台进入野外探险,那时候想找到他的人就会比较困难。 下午四点多,曾武那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传送阵里。 于文看见他后快步迎上前招呼:“你总算来了。” 曾武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于文先是一愣,马上回过神,他脸上戴了乔毅飞给的易容膜,还用昆庐仙术稍微改变了一点身高、体形。赶紧左手亮出一个只有兄弟俩知道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是我,别吱声,快跟我来。” 曾武露出喜色,快步跟上。 于文带着他迅速走出传送台,走向附近的森林,那里有他几天前设置的临时休息所。 走着走着,于文忽然一个闪身,右手挥出,刚好避过曾武的偷袭,同时击中他的脑袋。 “哎哟!”曾武捂着脑袋压低声音叫出声,“真的是文哥。” “嘿嘿嘿,不错嘛,学会了小心,看来这一个多月你吃到的教训不少。”于文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 “那敢情是,没死在妖兽嘴下,差点死在所谓的同门刀下,幸亏有师父赐的贴身软甲护体,只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耽搁几天。” “我打听到李砂在哪儿了。” “真的?”曾武兴奋得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们进去准备一下马上赶过去。”于文带曾武钻进一个隐秘的树屋。 半个小时后,于文和同样易容换装的曾武从里面出来,迈步走回传送台。 第80章 猎取铁背苍狼 第十九区的传送台上,标志第七区的传送阵连续闪动两次,于文和曾武前后从里面走出来。 在这一区传送台休整的人比七区多一些,因为它相对其他各区而言危险程度最低,历次试练活着从十九区出去的人数总是最多。 于文让曾武守在传送阵旁边,自己先到阵旁找到寻人组织的传信人,继续交纳一百块灵石,他发布的任务只完成一半,而且他需要随时都能掌握李砂的去向。传信人告诉他,李砂是独自人从本区来到传送台的,暂时没发现离开。 告辞出来后,于文开始搜索这座传送台,很快在南边一个建筑物内看见李砂和另一人在一起。 于文认出那人是李砂的随身侍卫之一,心中一紧:李砂的手下不可能分到同一区,也不可能事先知道他的下落,所以只可能刚刚赶到,可见李家也知道寻人组织的渠道。这就麻烦了,他不是一般的谨慎,在足够多的护卫到来之前多半不会离开安全的传送台,而且江雾寒随时可能来会合。 于文不动声色地转一圈回到传送阵,引曾武到人少的地方才开口:“找到了,有名护卫在他身旁。” 曾武的脸色变了:“怎么可能?难道他们事先知道被送到在哪一区?” 于文将寻人组织的秘事对他解释。 “原来如此。”曾武皱起眉头,“他的手下越来越多,我们动手的难度越来越大。大哥有什么好办法?” “立即动手刺杀他。” “在这儿?” “习惯上传送台禁止动武,否则会遭到群起攻之,但是我只要能接近他,就有七成把握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们两个。你先去十七区,我办完事来会合。” “不行,就算当时逃过,事后七国的修仙门派也会联合追查和追杀凶手,天知道寻人组织的家伙会不会出卖你曾追踪他的信息,要动手也是我,我发过誓要亲手杀他。” “你有绝对把握一举击杀他们两个吗?你有把握杀他们不被察觉吗?你有把握事后脱身吗?” 曾武被问得哑了。 “你要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不光要报仇,还要保存自己,不是烂命一条随便抛弃都无所谓的。” “好吧,我不去,你也别去,下次还有机会,早晚的事。” 于文拍拍他的肩头:“你真的长大啦。通过寻人组织我们可以随时掌握他的去向,试练的时间还很长,等上几个月他的手下肯定有损失,那时候遗府里杀人夺宝的事件特别多……” “我明白,大哥不用再安慰我。”曾武搭上他的肩膀,“对了,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们想办法找到晏影姐一起做任务吧。” “影儿也进来了?”于文惊喜地问。 “你们前几批进去后她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混进我的组,用面纱遮脸,搞得神神秘秘,我一看就知道是她。” “钱文翰呢?” “也一样,跟她一起。” “哼,钱文翰。”于文很没好气。 “大哥,这小子老缠着晏影姐,我怎么看他都不顺眼,我们把他……” “看人不顺眼就杀掉?”于文眼睛一瞪严厉地问。 “我想帮你嘛。”曾武尴尬地摸着后脑勺。 “我自己处理,你别操心。”于文缓了缓,“你的试练任务是什么?” “杀一头四级妖兽取妖丹,采株八百年以上紫岚草取花茎,挖三百斤碧幢蓝铜矿石。你的呢?” “嗯,都不算太难。”于文描淡写地道,“我的也差不多,采集几种果实和矿石而已。” “不算太难?”曾武刻意夸张地道,“大哥,我们只有炼气期三、四级咧,四级妖兽差不多相当于筑基期!” “没修仙的时候我们就杀过美人蛇,难道现在反不如当年?” “那次因为你有克制它的东西,还有靠飞大哥和影儿姐的灵器。”说到这里曾武一拍脑袋,“对啊,我们可以找人组队。” “有钱连组队都不用。” “花钱买?得多少钱?价格肯定老贵老贵的吧。” “先自己猎,不行就买,别为钱发愁,我有。”于文摸着下巴,“嗯,紫岚草本区就有,我前些天在东北方向四百里外的山中远远地望见过,就是有一头四级上阶的斑纹铁背苍狼守在那里,比较棘手。” 曾武搓着手兴奋地道:“太好了,咱们兄弟俩联手猎杀四级妖兽,想一想都让我兴奋。” 十余天后,大山中,于文和曾武身上披着茅草、树枝做成的伪装服,伏在一座高山山梁的树丛中远远眺望对面山腰。 他们对面的山峰更高、更大,树木更加茂密,而走兽飞禽绝迹。山腰处密林掩盖下有个两丈高洞口,体型高达一丈三尺的斑纹铁背苍狼巢穴就里面。 这种妖兽天性贪婪凶残,在它的领地能吃的活物不是被吃掉,就是被赶跑,现在猎食的范围已经扩大到附近的几座山头。 “大哥,我们已经在这儿观察它三天,是不是该动手了?” “急什么,没想好方案就不动,两天前那伙人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照我讲两天前也是动手的机会。” “动手?铁背苍狼压根就在戏耍那五个修士,兴许正巴不得有更多的人出现吧,那样他就不止吃五个,而是更多。” “老看着也不是个事,他是妖兽,也是狼,就照打狼的方法。” “五个修士都有中品以上灵器级的宝甲和利器,结果拿它没点办法。以我判断,它的速度、筑基期的金系法术攻击和土系法术防御我们拍马都赶不上,他的利爪、铁齿可以轻松撕破我们最好的护身甲,它的狼皮我们却攻不破。” “他们太蠢,狼是铜脑袋、麻杆腿、豆腐腰,这家伙又号称铁背,五个笨蛋光知道往它脑袋和铁背上招呼,不败才怪。我们动手重点攻击它的腰腹部和前后腿关节部位,打瘸它就好收拾了。” “这头狼行动如风,就算有空门也很难抓住呀。”于文有点挠头。 “不强攻,设套让它钻,等它被钳制露出腚,往死里整它。” “它本性狡猾异常,警惕性非常高,又是四级妖兽,有一定的灵智,恐怕不太容易让它钻进圈套。” “四级妖兽再聪明也不如人,只要它是野兽就有弱点。大哥发觉没有,它好象没有伙伴,山里的狼没伙伴的都活不久。我就奇怪了,看它的狼窝模样应该时日不短,你说它独自守着山顶的紫岚草干吗?” “等草长足千年结出果子,它服食之后肯定能晋升到五级。” “那不得再守上一百多年才行?”曾武摇着脑袋道,“晋升五级的吸引力就那么大?他就不想找头母狼生窝崽啥的?山里的狼为了交配总有挑战狼王的,不是被狼王咬死、咬伤、赶跑,就是取代狼王占有母狼。” 于文受到了启发:“我好象有个想法了。” 第二天上午,山岚拂动山间树林,斑纹铁背苍狼从巢穴里探出脑袋,微仰起头抽动鼻子在风中嗅探,很快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山头。 它走出狼窝返身跳上洞口上方十余丈高的断崖平台,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一双金黄色的眸子如通人性般的流露出向往、警惕、犹豫、沉思等等复杂情绪。 从上午到下午,它有时候原地趴下来,有时候侧躺着,有意无意间目光不时瞟向对面山头。 天黑后,它的眼睛里发出幽幽绿光,跃身跳下平台,几个纵跳消失在山林。过了一会儿,它出现在对面山头白天所盯的位置附近,伸鼻嗅嗅,焦躁的原地来回打几个转,刨爪,发出一阵威胁的低吼声,然后掉头而去。 第二天,跟前一天如出一辙。 第三天,又是夜间,斑纹铁背苍狼消失在自己巢穴洞口。 没过多久,一头仅比普通狼大一些的苍狼潜行到山头树林前,开始试探性地往里面走,非常谨慎地一步一停留,双耳张起一前一后地不停转动,碧幽幽的眼睛四下打量,还有鼻子一直在使劲地嗅探。 它就这样且行且停,足足一刻钟后才走过不到十丈的距离,走到一个陡坡附近突然全身黑气闪动,一晃变成一丈三尺高的巨型斑纹铁背苍狼,前爪疾挥,伸颈长嚎,黑暗中尖啸声骤响,它的前、左、右三个方的空间被突如其来的铁蒺藜和尖锐的石块充斥。 在一片噼叭声里,三个方向二十丈范围内的树林纷纷倒伏,所有的树,无论粗细,都被它的金、土两系法术攻击打烂了。接着铁背苍狼居然返身跳开,沿原路跑回去。 纵跳两下,它突然停步,全身毛发贲张,仰首喷出铁蒺藜和石块,同时身前出现一层厚厚的黑气,黑暗中火星四溅,三枝金属利箭砸了进去,这时才听见斜上方传来的破风声。 五丈之外的一棵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上端,一截树干里钻出来曾武,他倾尽全力用十五石的引符弓发射三枝于文特制的符箭,每枝箭上附着的重力符达到极限的两百斤,因为是居高临下,重力符激发时的力量损失忽略不计,产生的惯性冲撞力可能不下四、五千斤。 这种情况下既使四级铁背苍狼也倾尽全力才能相抗,最强的防御术需要一点准备时间,因为事起仓促,它只能瞬间发动几道防御法术,力道上显得稍微弱了一点,只消耗掉两枝半铁箭及其所附着的十二级破金符、破法符、重力符,最后一箭的重力符则没能消化掉,被上千斤的重力砸到身上。 它本身的防御力也是极其强悍的,上千的重量对它而言算不得威胁,然而就在这一刻它脚下的地面忽然出现它从未接触过的怪异波动,接着泥土变成了泥沼,猝然之下它被重力符撞得陷进泥淖中。 铁背苍狼本天生就擅长土系,让它惊恐的是它的土系控御力对泥淖的作用力竟然非常轻微,令它无法立即脱困。在它陷入惊慌的一刹那,树上的曾武射出了第二轮的两箭,吸引住它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妖狼旁边不远处的树丛中绿芒闪现,于从里面钻出来,扬手将一个家伙抛向它的后侧上方,出手之后此物猛地放出耀眼的紫色光芒,还在上升的过程中时就发射出一束紫色光柱照定妖狼。 妖狼的注意力都被曾武吸引,脚下被陷在泥淖里行动受到影响,一时不防被光柱照定,这一下不光眼睛被刺得生痛,耳朵旁边象是有上千个人拿着铙钹等物狂敲,鼻子里全是刺激性的气味,视、听、嗅三识短暂失效。 接下来紫色的光芒映照之下依稀有七道黑芒闪过,妖狼的腰腹下部、左前和右后腿关节一齐被打中,鲜血迸射,身遭重创。 于文的法力无法同时维持两件仙器太久,一击之后就已力竭,收起两件宝物遁光一晃消失原地,刚好躲过妖狼受伤前的攻击。 树上,曾武将符弓抛向亮开双翅飞到高空的于文,自己穿戴好雷系护身灵甲,挥舞起火系灵器厚背大刀,在树枝间跳跃着攻击受重伤行动不便的四级妖狼。 黑暗的山林里顿时火光闪动、霹雳震天。直到半个小时后动静才消失,于文和曾武每人带着上十道伤口疲惫地站在刚刚咽气的斑纹铁背苍狼旁。 “累死我了,这家伙真他妈命贱,受重伤还撑这么久。”曾武兴奋地说个不停,“大哥的春怀丹连四级妖兽都抗不住诱惑,还有你的泥沼灵符比早些年厉害很多倍,发紫光的饭碗和打伤它的东西是什么?从没见你用过。” 于文迅速用储物指环收起妖狼的尸体收好,道:“少废话,采紫岚草你去还是我去?” “采药你在行,我去探狼窝。” “好吧,狼窝情况不明你要小心,手脚快点,免得又被人打劫了。” 第81章 越级击杀 十天后,于文和曾武回到七区传送台旁边的小营地,他们回来途中又经历几次冒险,收获颇丰的同时受伤也不轻,精神和体力都非常疲倦,需要好好休整。 两天后,八月初三,于文率先恢复,立即上传送台。 本区的寻人组织传信人及其据点已全都变更,重新寻找和确认之后,从一名男子那里打听到最新的消息。 于文接着到东集补充疗伤的丹药。 东集的物价呈现出一个极端,不怎么珍贵的东西数量泛滥,价格也很滥,仅为正常价格的六成左右,真正稀缺的如疗伤丹药、贵重的如五、六级妖兽守护的珍宝则价格昂贵,最高甚至超出正常价近一倍,而且经常有价无市。 他趁机低价购进一批灵性材料。到西集看看,发现上次张贴的求购钟液灵果和寒髓水晶的帖子有人回应,帖子下面写了联络期限和方式。 于文离开传送台,回到营地取掉易容膜恢复体形换上全套新衣,返回传送台东集,约定的地点没有见到人,留下留言后到北区找地方休息。 下午再去,有个微胖的中年人等候,于文报上自己的留言牌的号码。 “就是你发布求购信息?”中年人上下打量他,“小道友很年轻,怎么也需要如此贵重的材料?” “完成师门布置的试练任务,逼得没办法。”于文很老实地回答。 “胡闹,你才炼气期三级,竟然布置如此艰难的任务,你的师门那些头头恐怕被门板挤坏了脑袋。” “嘿嘿,”于文苦笑着问,“道友真的有两种材料吗?” “钟液灵果有八枚,寒髓水晶只有五块,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总有个价吧,如果太贵买不起就只好放弃了。” “钟液灵果每枚五千下品灵石,寒髓水晶每块六千,我还有其他几种不下于它们的珍贵物品,你要不要?” “这么贵!”于文小声地惊叹,“比市价超出将近两倍,我可买不起。” “诶,先别走。”男子拉住转身欲走的于文,“价格还可以商量,关键是你是不是诚心想要,而且是不是有足够的灵石。” “那你先开个实价吧。” “钟液灵果每枚两千五百下品灵石,寒髓水晶三千。” 于文捏着下巴盘算了一下,道:“能先验货吗?” “可以,给你看样品,交易不能在这儿,人多眼杂,免得被人惦记上。”男子拿出两只盒子递给他。 于文接过来查验一番,将东西还过去,问道:“用妖丹折算可不可以?” “如果用妖丹,三级的得按八折计算,二级以下的不收。” “好吧。”于文犹豫了一下答应他。 “你先去别的地方转转,过半个小时从北面下传送台,跟在我后面。” “去哪里?” “呵呵,你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所以就在传送台旁边的树林。” “好吧。”于文无奈地答应。 过了半个小时,于文从北面下传送台,果然看见男子在百步开外歇息,见他下来后起身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他紧紧跟上。男子又在树林边缘特意停一会,等他接近到三十步内才转身进入树林。 于文在树林边缘也停了一会,坐到旁边的石头上脱下鞋倒沙子,目光乘机警惕地四下观察一下,见没有异常穿上鞋跟进去。 走进去将近百丈,四面已是茂密的树木,天光被遮挡,光线显得比较暗,男子在三十步外停下转身招手道:“快过来,就在这儿交易。” 于文加快脚步接近他,走到男子身前约二十步左右,视线中景物大变,树木被荒漠取代,骄阳晒得人心头发慌,狂风毫无征兆地出现,夹着沙石刮得皮肤如被针扎般,不到百步外,狂风卷起滚滚黄沙遮天蔽日如泰山压顶般砸过来,脚下地面变作流沙将他的双脚牢牢地吸住。 “中计了!”于文大惊失色。立即将蛇鳞宝甲和赤水披风两件护身宝物发动,手上引符弓拉开满月,三枝符箭射向沙尘暴。 符箭上的灵符被引发,十数道低阶灵符产生大面积的火墙和火风带,然而它们在沙尘暴的面前仅仅一闪即逝。于文又亮出背上飞翅,希图飞天遁走,双翅扇动时毫无风力可借,连扇数下身体半丝都没升起。 这时沙尘暴已经近在咫尺,被风刮过来的沙粒打在蛇鳞宝甲和赤水披风的灵光护盾上带起串串火花,同时产生不小的撞击震动。 于文大叫一声,将紫玉钵盂抛到头顶,咒语一念紫光大盛,紫玉钵盂长大到一丈倒过来将他整个扣在里面,这时沙尘暴刚好将他所在的位置吞没。 过了好久,树林里忽然之间出现的笼罩二十余亩的浓雾渐渐散去,一名五十几岁模样清癯男子在浓雾中现身,满脸诧异地走近于文先前所在的位置。 那个位置早不见人影,也没有大钵盂的影子,只有一只普通青石模样的小钵盂倒扣在堆满腐殖质的地面。 男子走到距离五丈左右停下,神识放出去扫过石钵盂,过了一阵喃喃自语:“咦,只是只普通的石碗,那小子怎么逃出去的?” 话音一落,扬手打出一道光束击中钵盂,“呯”的一声脆响,石钵盂跳起来在空中翻了几翻砸到五尺外的地面,原来所在位置的地面空无一物。 “真的逃啦!”男子这回是真的诧异了,“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老夫的阵盘里逃走了!” 他的目光转到犹自冒着青烟的石钵盂上,再次大吃一惊:“居然毫无损伤!” 在他连续惊乍的时刻,斜前方远处尖啸声响动,三枝符箭以十五石弓力的最快速度射过来,不到半个眨眼的工夫就接近到十丈左右,接着箭上灵符引动,凶猛的火球和脑袋大的石块流星般砸向他。 男子再次诧异,在他看来于文跑就跑了吧,绝无可能反身杀回来送死的。面对这种标志性的符箭打击,他冷哼一声,随手一挥,磅礴的力道卷地而出,十三道细若蚕丝的红色光线错乱如网般迎击上去,轻松一下将烟火和流星以及夹杂在里面的精铁破金箭以及重力符轰得烟消云散。 然而,在同一瞬间,石钵盂旁边突然间黄色的光芒一闪,于文从地下冒出来欺身而上,右手昆庐灵剑闪电般直取当胸。 男子反应远非于文以前交手过的修士可比,体表庞大的灵力外放,如同巨锤般砸在剑身,同时灵光闪动一件漂亮的鳞片甲出现在身上,身体象被风吹到的枯叶般往后飘开。 昆庐灵剑上蓝芒绽放,对于男子的灵力威压好似快刀切豆腐般,于文的身体借着灵剑劈开的空隙施展昆庐遁术用更快的速度钻过拦截,宝剑再次递到男子胸前五尺的位置。 男子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不同法则下的力量,压根摸不到风,被他如附骨之蛆般叮上来后露出一丝惊慌,十指连弹,已落到于文身后的十余道红色细光丝闪电般回撤,同时当面又有三个如同苍耳般的白色金属物体闪电般击出。 “叮”的一声响,于文被正面之物的灵力震得几乎吐血,心中惨呼:“妈的,恐怕是符宝!” 符宝威力远超灵器,足见敌人已经豁出老本了。 胜负的决定时刻已到最后关头,于文也没有任何保留,发上乌芒闪现,声如雷鸣,前四后三分头迎击前后夹击的两种宝物。 顿时前后的空中响起爆鸣,卷起狂风,乌荆刺发簪顺利地将身后的十几道光丝击得光芒敛去现出一柄飞剑的原形,同时与身前的符宝则陷入僵持。 局面显然对于文不利,他已经尽全力,男子仍有余力。 男子抛开一切杂念专心对敌,抓住于文微微一顿的空隙催发另一件灵器,即将出手的时刻,猛听见身后炸雷般的声音:“看打!”神识中发现一根长长的铁棒带着骇人的雷球以及数千斤的重力扫到脑后七尺。 这般犀利的攻击恐非他的护身宝甲可抵御,不得已之下灵器往后迎击。东西刚出手,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于文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左手执绽放着蓝光的三棱刺刺了过来。 男子遭到前后夹击,匆忙之间仍然放出五柄法器飞刀袭向于文。 于文竟然不闪不避,任凭飞刀打在身上,“丁当”声中,飞刀刺破他的衣裳被衣裳下贴身的一副泛着蓝光的蛇鳞软甲挡住。这件蛇鳞宝甲是于文用凝炼后的蛇鳞甲片以昆庐炼器之术炼就,一直到此行之前才完成,是他最后的保命之器。 飞刀虽被挡住,男子贯注在刀上的庞大法力无法全数抵消,于文象被几百斤的重物砸到,幸好昆庐仙法本身就长于焠炼身体,嗓子一甜,顺口喷出血雾,而手中的三棱刺已刺在男子的护身灵甲上,只是再无力推进。 男子暗松了口气,身后的火雷棒的攻击已被他击散,连带攻击他的曾武都被他的灵器顺势打飞,而身前的于文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他运转法力挥诀而出,骤然发现身上的灵甲竟然象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这下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在如此快速的攻防中出现如此突然的状况,尽管限制他的力量并非不可挣脱,毕竟动作要慢了半拍,这个破绽足以致命。 事实也是这样,于文借着被飞刀击中之势往后跃开,同时口中鲜血喷到剑上和剑上所穿的一道五雷正法符,出剑、引符、发雷,一气呵成。 九天之上乌云瞬间密集,约有百亩大小,一道白得刺眼的成人大腿粗的雷光穿击而下,正中已被锁定的男子。此雷足以将一头四级妖兽击成灰烬,更何况它源自异界的法则,或者说它来自更高级的法则,男子既无法适应也无法抵抗,当场变成一团人形焦炭。 “呯、呯!”连续两声,这是于文和曾武先后跌倒在地。 “快!”于文强忍着伤痛迅速爬起来,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包括被殛毙的男子尸体装进至灵心戒,奔过去抓起刚刚挣扎着爬起来的曾武,一个狼扑扑进旁边的灌木丛。 五十步外出现三道遁光飞来,看其气势皆是筑基期的前辈,他们刚好看见灌木丛晃动并有绿芒闪过。 三道遁光扑进灌木丛中,早没了人影。遁光敛去,是一僧、一俗、一道两男一女,他们将现场查看一番后聚集在地面的焦痕前。 一名妇人道:“付道友,那两人好快的速度,你看清楚没有?” 道士脸色严肃地摇头:“贫道惭愧,连身形都没看清,苦桑道友呢?” 和尚同样摇头:“老纳也没看清楚。唉,不知道是哪位筑基期的道友陨落于此,善哉善哉。” “刚才的晴空霹雳来得好快去得更快,好奇怪的雷。” “杜夫人所言极是,乍看时以为就是正常的雷电,要不是它的出现和消失太快太突然,我等只怕都不会注意到。” “付道友也看不穿?”和尚更加诧异,“你可是七国排名第一的霄雷派的核心弟子,以擅雷法著称呀。”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它不在我所知的任何一种雷法之列,我回去后请教门内长老或者老祖或许会知道。” “贫僧看他们的遁法更奇特,明明是木遁,然而我们近在咫尺却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和轨迹。” 在三名筑基修士仍在这边议论的时候,于文已带着曾武遁到百里开外一个他曾经到达过的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钻进上次来时留下的简陋窝棚。 “文哥,我们杀的是不是筑基期高手?” “不错。” “哈……咳咳……哈哈……”曾武边咳喘边捂嘴狂笑,“我们杀了筑基期的前辈,我真他妈佩服自己!”因为太兴奋,随即晕倒在地。 第82章 伏击 曾武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是几天后,自己独自在窝棚里,身上的外伤都处理过、包扎好,内伤也得到比较好的治疗。 他面前的地上钉着一封信,是于文的留言,说有急事离开,让他醒来后静心养好伤,然后自行寻找玄阳宗的同门会合。 “到底什么急事让文哥抛下我先走了。”曾武满脑子疑问。 此刻,已经改变形貌的于文在十七区的传送台休息,他八月初八到达本区,今天就是仇祖的手下约定的八月初九日。 他一直在注意传送阵,传送阵比较忙碌,不断有人过来,不断有人离开。 下午三点左右,传送阵那边光芒接连闪动,很快有几个人走下来,第三个走下来的人影令他一阵激动,她是晏影,尽管巧妙地装扮成另外一副模样,但就象曾武所说的那样他一眼就认出她。 钱文翰可能是她前面的人,后面有四人,伍子钤也在列。 于文将脑袋很自然地转开,为首者肯定是筑基期的师叔,他不确定易容膜会不会被看穿。 晏影的队伍到北区休息,伍子钤被安排守在传送阵旁边等人。 集结出这么大的队伍,不可能全是偶然碰上,也不可能全凭宗门内部的联系方法聚集,他们进来前必定已有计划,绝不是简单的试练。 会是什么事呢?于文低头思索。 不久后有个人走到他面前,讲出切口,于文予以回应。 那人道:“果然是于师弟,鄙姓金,行二,希望接下来合作愉快。” “你就不怕我是假冒的?” “嘿嘿,人可以假冒,老祖留下的印记不可能假冒。” 于文一阵无语,他早就知道仇祖重新在符文禁制里种下印记,因为怕打草惊蛇才一直没有主动清除。 “于师弟身上的印记信号很弱,要到你一丈范围才能感应得到。” “也许老祖怕我暴露身份吧。”于文将早准备好的借口拿出来,在五色火焰的团团包围之下,禁制中的信号遭严重削弱,他不愿意被人远远地盯住。 “真奇怪,上头命令让于师弟击杀二号目标。”金二有点看轻他。 “金师兄不妨请外面东边四丈处的兄弟进来,一块研究怎么完成任务。” 金二收起轻视:“钱四负责警戒,任务由我单独交代你。” “请讲。” 金二在他对面坐下,道:“你负责解决二号目标,其余的不要管,明天清早从西边下传送台,到预定地点会合,然后直奔伏击点。” “总共有几个目标?我怎么知道谁是我的目标?” “到时自然会告诉你,其他的别管。” “不管?万一目标有筑基期前辈保护怎么办?万一我被认出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每人一套伪装服,扮成另一个人,筑基期的看不破。嘿嘿,假如有筑基期的,我们巴不得如此。” “为什么?” “于师弟不知道吗,老祖讲过,终阳遗府有条隐秘的规则,进来的人只要在野外,一天之内必定遭妖兽袭击,以后每隔十天有一次,往往妖兽的等级高过修士的两级以上。他们的队伍如果有筑基期修士,就肯定会遭遇五级甚至六级妖兽的袭击,到时我们袖手旁观坐收渔利。” “袖手旁观?”于文冷笑,“妖兽发起狠来我们逃都逃不及。” “我们只远远地观察结果,只要不靠得太近,高阶妖兽在猎到筑基期修士后不会主动扩大攻击范围的。”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要是袭击他们的妖兽没出现,我们先遇上怎么办?” “尽管放心吧,一则我们本身的修为都不算太高,二则有老祖亲自炼制的驱避四级以下妖兽的药粉。” 居然有这样的药粉!于文暗暗心惊,再一想也不奇怪,仇祖分明是某种化形的妖兽,配出这种药粉不算奇怪。他追问道:“我们怎么知道他们会进伏击圈?” “他们要去北边八百里外的黑暗谷。” “黑暗谷?什么地方?” “一个只看见有人进去,没看到有人出来的凶险地方,几乎每次遗府开启各个大门派或者修为高的散修都会去探探。”金二笑着道,“你的问题很多。” “那当然,小命要紧,不能不明不白地犯险。我还有一问,只有我们三个人吗?目标来了没有?” “当然不止三人,目标不久前已经到了。”金二起身了,“不多讲了,记得明天清早出发,别让大伙儿等你。” 金二走后钱四仍留在原地,摆明车马就是贴身监视的意思。 于文动过悄悄警告晏影的念头,思虑再三终究放弃,仇祖这种人物你没有弱点他都要制造弱点,你亮出弱点更被揪住不放,他不愿晏影未来处境变危险。 次日清早,于文早早动身,一直守在附近的钱四同时起身,于文跟着他下了传送台,走进森林二十几里的密林深处,那里已有七个人在等候。 金二迎上前,递过来一套衣服和易容膜:“为了行动方便称呼你于十,马上换衣服,等赵大一到立即出发。” 于文没有多话,接过东西迅速换好,新易容膜果然比他脸上戴的更隐秘,舒适性上可能会差一点。 又过不久,一名个子不高的半老头子钻进来,扫过一干人,目光在于文身上多停留了一下,点点头,转身带队出发。 八月十七日下午,一只八人的队伍快速地在密林当中移动,此地北面距传送台五百余里,已经是妖兽横行的地带,这只队伍一路经过不少场厮杀,每个成员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小伤。 为首者就是于文在传送阵下看到的筑基期师叔,连他也衣裳微损,足见一路的艰险,而在最后押阵的同样是一名筑基期师叔,这样一只队伍的实力在终阳遗府算比较可怕了。 远离他们十里的山头,于文跟其他人躲在隐秘的地方用法器暗中监视。 “一只队伍就有两名筑基期高手,深入到此再不撞见五、六级妖兽真的没天理了。”金二有点不爽的悄声嘀咕着。 “我们的伏击点一再推后,如果到这里仍然没有高阶妖兽出现,我们马上转移到七号伏击点。”赵大盯着远方的队伍,“越接近黑暗谷,高阶妖兽出现的概率越高。” 于文没有作声,这帮人在本地下足了功夫,每个伏击点都选择得恰到好处,能够方便地监视对方,又不怕中、低阶妖兽闯过来添乱。 突然,远方的队伍停下来,接着就看到各种灵器的法术攻击闪动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稍等一会,那边传来可怕的灵力威压,以及慑人心魄的吼叫声。 于文心头一紧:至少是五级的妖兽来了,而且不止一只。 玄阳宗的小队在两名筑基期师叔的指挥下摆开防御阵势,八个人使用的武器看样子经过精心的设计,互相补充、互相强化,攻与防两端都呈现出远超过各人武器简单相加的威力。 攻击他们的两只妖兽,一只是大地巨熊,纯土系五级中阶,另一只是头双首巨蜥,水系五级上阶。 它们的实力远远超过两名人类筑基期修士,属皮糙肉厚的类型,单纯的土、水两系属性使法术的攻击力量更加集中、威力更大,所幸它们都不算动作太灵敏的类型,因此部分力量分散用于抵抗筑基期修士的攻击,对其他人的攻击则不闪不避,普通灵器的法术攻击对它们来讲就是挠痒痒。 只斗了几分钟,妖兽的攻击就令玄阳宗小队的集体防御面临崩溃,看到情况危急,两名筑基期修士动用了威力更大的武器。 “肯定是符宝!”于文远远地做出判断,有符宝也没用,两只妖兽的实力超过他们太多,单只一只巨蜥就可以打发掉两名筑基期修士。 正如他的判断,局面朝不利的方向迅速发展,玄阳宗小队的阵形连续出现漏洞,内圈催动灵器的低阶弟子陆续出现体力不支。 “好了,他们肯定要分头突围,突围后必定走通往黑暗谷的两个隘口,我们兵分两路进入预定伏击点,金二、万六、能八、郑九、于十你们五个人一组到六乙地点,二号目标于十负责,其他人配合,只求击杀目标,不求全歼。” “等等,”于文提出疑问,“我怎么知道二号目标一定会走这边?” “只做事,别提问。完事后各人自由行动,记得将伪装服脱下来烧掉。”赵大根本不鸟他,相当简洁地发布完命令挥挥手,“行动吧!” 远方的战场上,玄阳宗小队的防御已经解体,两只妖兽掀起的法术笼罩了那一片的区域。 所谓六乙伏击点在西北方位十里外,是两山夹峙的峡谷,谷峭壁陡、草深林密,还总有淡淡的雾气飘荡在里面。金二带四人来到这里,将具体的位置选择在峡谷末端,两后三前呈倒三角口袋状布置。 一个小时后,峡谷另一端隐隐传来法术的轰鸣,长达七里多的峡谷内,不乏二、三级的低阶妖兽,它们对闯进来的入侵者展开猛烈攻击。 又过半个小时,两个人影一前一后飞遁而来,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比较开,负责断后的人不断回身抵挡或者驱散纠缠不休的妖兽,前面的人修为稍弱,以逃跑为主,飞遁之中不失警惕。 是晏影!于文觉得心里有点堵,高层的头头真是良苦用心,连逃跑都要安排他们在一起,这种相扶持、共患难的经历最容易使男女间产生微妙的感情。 他们的伪装服非常有用,晏影从离于文不到五丈的距离上掠过,丝毫没有发现异常,过了一会儿,打发掉妖兽的钱文翰也进入了伏击圈,毫无警觉。 前面发出法术的轰鸣,火光、电光、浓烟突然冒出来并冲得老高,钱文翰惊怒交加,将已有些黯淡的护身宝甲和掌中灵器重新催动到最强,驾起遁光掠向前方增援。 这时右边七丈处突然间灵力绽放,一棵矮树变成一个人飞扑向钱文翰,灵光闪动中连人带器化成一丈高的金色光团,气势和力道有如石破天惊。 这是后路埋伏的郑九根据计划率先发起攻击,时间、力量、角度都把握得极到位,掌中兵器是灵器,不靠灵石催动,完全凭自身修为催发威力到极至。 钱文翰完全没有防备这个方位的袭击,手中灵器、身上宝甲的防御重点不在这个方向,不可能完全挡下这一击,至少是重伤丧失战斗力的后果。他却突然间不可思议半转头张口喷出一团火,呈淡蓝色,温度高得吓人,瞬间将三丈范围内的一切化成虚无。 郑九身器合一的金光倏忽间湮灭,灵器及宝甲全毁,人被撞飞。 噗的一声闷响,钱文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被爆出个大洞,心脏碎块飞溅出身体洒落一地,视线模糊前看见一个人影掠到身前,他带着诧异、不甘瞪着失去生命的眼睛栽倒在地。 于文使用乌荆刺发簪全力一击成功击杀目标,之后没有停下,顺势过去将仍在半空未落地的郑九打成筛子,迅速抛出紫玉钵盂,钵口紫光照定失去主人控制的蓝色火焰,挥诀一指,紫光收敛将此宝收进去。 收起乌荆刺发簪和紫玉钵盂,他没急于驰援晏影,金二的目的不是必杀,她能在十派大比上进入炼气期中阶组十六强,战斗力当然不是白给的,钱文翰有符宝保命,她肯定也有保命的武器,短时间内足以自保。 于文抓紧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搜走钱文翰的储物戒指并处理两具尸体的创口,做到一半的时候猛听见峡谷另一端传来令人心悸的吼叫声,他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是双首巨蜥的声音! 第83章 同心结护花铃 于文赶到前面的战场,果真如他所料,双首巨蜥的吼声令战斗的双方都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意愿,金二、万六、能八已经分头逃窜。 晏影微微犹豫了一下,一跺脚毅然返身回去搜寻钱文翰。 胡闹!于文心里很不是味,撇开别的因素,她返回峡谷之举简直是不要命,从声音判断双首巨蜥移动速度相当快,它究竟是五级上阶妖兽,速度慢只相对于筑基期的人类修士,以她的修为落在它的感应范围内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影儿!” 奔跑中的晏影猛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诧异中停下脚步,回头看到熟悉的人展开那对熟悉的翅膀朝自己俯冲下来,她一下子呆住了。 于文将晏影拦腰揽住,带上她振翅笔直地掠向天空,飞到百余丈高度一个灵巧的转身朝东边飞去,此时双首巨蜥的身影已出现在峡谷中不到三里的位置,飞翅在妖兽攻击性的灵力威压之下轻微的颤抖着。这幸亏乔毅飞炼制此飞翅时往里面掺进了更高级的材料,否则以于文的修为在这种情况下再带上一个人,甭想飞得起来。 晏影在他的怀抱里脑袋靠近他的肩膀,大声地说道:“阿文,往北。” “北边远离传送台,太危险了!” “阿文,我要去北边!”晏影的语气相当坚决。 于文无奈只得转向,飞出二十余里后降落到地面,不是他不飞动了,飞翅的灵石槽里安装的是满载的五枚中品灵石,足够他用全速飞出几千里,而是遗府内的天空相当危险,飞行类的妖兽一般都是三级以上,他在空中不是它们的对手。 双首巨蜥追到峡谷的出口附近后就放弃了,两人落地处附近暂时没有强大的妖兽,相对比较安全。 晏影挣开他的手臂,走到一丈开外转过身,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问道:“他死了,是吗?” “现在肯定死了。”于文倒没有丝毫畏缩,他出现的时间点太敏感,不可能洗脱嫌疑,不如表现得坦率一点。 “阿文,没想到你会变成这种人!”晏影的目光变得复杂了。 “你先看看这个。”于文将自己的任务筒抛给她。 晏影迷惑不解地打开,只看了一眼,立即惊呼:“桂东阁!他在枢星宗筑基期一代中赫赫有名呀!怎么会让你……”说到这里她呆住了。 “钟液灵果和寒髓水晶都是四级,甚至五级妖兽聚居的地方才有出产。”于文强调道,“不是一只两只守护,而是聚居。” 晏影不敢置信地道:“分明要置你于死地。” “这就是我闯进十派大比十六强换来的最高奖励。”于文不无讽刺地道。 “跟文翰有关系?” “我刚到边沼分堂的时候只以为原因主要出在阿牛身上。” “你指的是师昌明长老?” “不错,在一个修仙门派里亲传弟子与其师父之间有特殊的关系,可以说做师父的将一辈子的荣辱和未来的势力、地位都寄托在亲传弟子身上,所以希望对弟子有绝对的影响力。” “而你对阿牛有绝对的影响力……” “然而这个原因应当不至于非得要我的命,所以我一直很纳闷,行事非常小心,希望熬到揭开谜底的那天。” 晏影问道:“钱文翰到底有什么背景?” “他是玄阳宗上一代大老祖的后人,是现任大老祖重点培养的未来长老,甚至是元婴期老祖的候选人,”说到这里于文补充一句,“还有,他更是大老祖亲自选定的你的双修道侣。” 晏影的脸色阴沉得很:“确定吗?你怎么知道?” “玄阳宗的四位老祖之中至少有一位想取代大老祖,正在暗中招揽手下发展势力,而且此人肯定与宗门外的某个极厉害的角色相勾结,我是他们的招揽对象之一,在这个问题上他们没必要讲假话。” “难怪我们的行动如此隐秘,仍遭到伏击,阵容如此强大,仍难逃厄运。” 赵大、金二一伙还没强大到操纵五级妖兽的地步,于文没解释这个误会。 “说到底又是我连累了你,”晏影对他的态度明显好转,关切地道,“你先回去吧,只要呆在传送台,桂东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不怕,我和阿牛不久前联手将他杀了。” “什么!”晏影震惊得嘴都合不拢,“你和阿牛杀掉筑基中期的前辈!” “我设计诱他进圈套……阿牛和我都受伤不轻,刚才说的事我都没告诉他。”于文强调一句,“你也别对他讲,师昌明或许太骑墙、不太光明正大,对待这个宝贝徒弟是出自真心喜爱,阿牛在他的调教下未来不可限量。” 晏影点点头,沉默了一会,走到他面前主动拉住他的手:“送我去黑暗谷。” “那边太危险,何必非得去?”于文劝她。 “阿文,我一定要去那里,只有试过了我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话说到此于文也知道没办法劝动她,只得依从。 接下来的一百多里路用掉了他俩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是因为妖兽挡道,以两人的修为最多遭到三级妖兽袭击,于文的伪装服上驱妖粉仍有效,三级妖兽根本不会主动攻击他们。 他们一路上要担心的反而是人类修士,一是高阶的人类修士引来五、六级的妖兽,碰到这种情况两人只能退避或者绕道,这个还算好的,最可怕是第二种情况——来自人类修士的劫杀。 相较妖兽而言人心更加险恶,前往黑暗谷的队伍或者个人很多都不介意做笔杀人劫财的买卖,尤其两人的修为低下却能深入此地,更惹得人生起觊觎。 有好几次两人遭到人类修士伏击或突然袭击,幸亏于文的神识独特、遁符神奇才屡屡生死关头逃过一劫,到后来于文牵着晏影的手一秒也不松开,以备意外突发时能够及时逃脱。 从他们会面的峡谷到黑暗谷,一路上都有层很淡的雾气笼罩地面,它遮挡了远处的视线,当距离黑暗谷十里左右时,雾气消失,一幅令人震撼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那是一幅天地相接的奇景,天空上乌云浓黑如墨汁,从不知道多高的高度呈漏斗状垂下来,底部正好盖住十里外的山一片大山,直盖到接近山脚的部位,仿佛只要爬上山坡就能踩着乌云登上天,阳光从乌云的缝隙中透射下来,几道、十几道瑰丽的光柱随着云层的变化在大山外围不断地移动、消失、生成,令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赞叹天地的鬼斧神工。 根据图册上注明,走出迷雾区,黑暗谷谷口十里范围内将不再有妖兽出现,接下来一坦平阳的地域走得也比较顺利,可以看到七、八只队伍和一些散修大约近百人散处在谷口,互相提防,相互制约。 于文和晏影的到来没怎么引起先行者们稍微议论几句,仅止于此。 接近聚集近百余人的谷口时,两人放缓脚步,被人打量的同时也悄悄地打量别人。 于文小声地道:“来这儿的人最弱的恐怕都是炼气十级以上,筑基期的前辈占到半数,难怪别的地方极少看到高手,原来都跑到这儿。” “我们修为这么低也闯过来,算是创造了奇迹,尤其你只有炼气三级。”晏影叹口气,“唉,不知道黄师叔、李师叔和其他几位师兄是不是闯过来了。” “那边好象是伍子钤师兄,还有两位同门师兄,要不要过去会合?” 晏影也看到他们,有点宽慰,但摇头道:“不了,他们认不出我们,主动相认会暴露你,你直接送我进谷吧。” “直接进去?”于文吃了一惊,“不在外面休整一下?” “安排任务的时候,师父说凡进黑暗谷的筑基期修士没有活着出来的,所以他们只送炼气期弟子到谷口。我们修为低,闯进来就很惹人注意,被他们盯久了恐怕有意外,反不如早些进去。” “听你话里的意思以前有进去的人出来过?” “当然有,能活着出来的都是炼气期,他们因为迷路幸运地走出来,在里面的时候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这么说没有迷路或者迷路了又不走运的人便永远留在谷中了。”于文有些骇然,如此悠长的岁月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永远留在里面。 两人脚步不停直接奔谷口。 谷口阔百丈,两边两百多丈高的笔陡石壁上部被乌云笼罩,从外面往里看,乌云从两边峭壁流淌下来,在离谷口十余丈的位置往里面涌进去,非常的诡异。 “好了,你回去吧,如果我能出来会与伍师兄他们会合,你不用担心。”晏影在谷口停下,将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来,“如果我出不来,忘掉我。” “等等。”于文抓住她的柔荑,“我们一块儿进去。” 晏影其实已经习惯被他牵着手,这样很有安全感,只是此去生死未卜不愿意连累他,她用力试图挣脱:“我已经欠你够多,我不要你再为我涉险。” 于文坚定地抓住:“别多说了,我们一起闯。” 他说着取出两副手链样的东西,黄金制成,各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绳结,周边的绳扣上穿着很小的金铃,稍微一动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是什么?”晏影好奇地问,她很喜欢手链的模样,尤其是绳结。 “同心结护花铃。”于文一边说一边将手链戴到她右手,自己的戴在左手。 “它们有什么用?”晏影酡着脸问道,此物的名字有点那啥。 “握着手象我这样轻轻地晃动手腕。”于文做着示范。 晏影被他捉着手轻轻地晃动着手腕,护花铃清脆悦耳的铃声不绝于耳。 于文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并拢冲握手处疾速凌空虚画出几个复杂的符篆,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一点,汉语叱声“疾”,两人手腕上的同心结护花铃上泛起层层金光,连铃声的波纹也呈现出黄金色的光影,仅仅笼罩在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周围两尺空间,非常美的景象。 他继续作法,右掌轻开,拈动五指,单手结出七个不同的手诀,然后手腕微微转动,忽然张开掌心对着黄金色的光影,汉语再叱声“疾”,那些光影倏忽间浓缩凝结化成一个鸡蛋大小的黄金光团,而手腕继续晃动时铃声却听不见了。 于文再次并指对光团一点,将它一分二为,指挥其中一个飞到自己心脏,没进去再飞出体外,另一个对晏影如法炮制,最后将两个光团互相交换打进彼此的心脏里。 “啊!”晏影很快轻轻地呼出声,“太奇妙了,又听见铃声了,而且我有种感觉,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能感应到你的五识感觉,还能明白你要向我传递的想法或念头。这是什么法术?” “这是我师父所传的法术,它依附于我的法力而存在,你无需对它供应任何灵力。是种很简单的法术,作用距离不能太远,除非遇到同样的法力源,否则不太容易被其他人的法术干扰。” “为什么我在它上面感觉不到任何法力的波动?” “是独门秘术,很难解释清楚。”于文含糊地应付过去,“谷中被乌云笼罩,可能进去之后会是一片漆黑,黑暗中危机重重,一不小心很容易走散,有此法术联系,我们就能彼此找到对方,遇到危险时也能及时联手相抗。” 晏影赞叹道:“要不是你施术,我根本不敢相信这副普通的黄金手链竟然有如此妙用,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神奇的东西是我不知道的呢?” 于文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轻轻地握紧她的手:“准备好了吗?” 晏影没有追问,回报以一笑,粲若桃李,柔声道:“好了!” 第84章 叩门 黑暗谷不愧以黑暗二字命名,走出乌云笼罩的地方,周围漆黑一团。 乌云在谷口从两侧峭壁上高速淌下再仿佛被谷里吸进去一般高速平行着往里面流动,这个过程中伴随狂风,于文和晏影携手进入谷口,接近到乌云三丈距离时被身后的狂风巨力推动不由自主地一头扎进高速流动的乌云里面。 一旦身体落进乌云中,立刻可以感受到来自不同方位的风带着巨力撕扯他们,视线中完全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五识被黑暗和强风所吞没,除了手拉着手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外,就只剩下全身发麻、发痛的感觉。 修仙者一旦身入这种环境,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运起灵力以法术护身。 晏影将护身灵器冰蓝甲穿戴起来,水蓝色的灵光逼出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狂风挟着乌云砸在上面,呈现出独特的景象。 乌云基本上由水汽组成,冰蓝甲又是纯水属性的灵甲,乌云中的水汽沾到水蓝色的灵光后立即融入其中化成纯净的水滴,然后在另一端被强风吹走重新化成水汽,在蓝色光芒的映照下,在黑暗的背景中显得异常美丽。 于文要维系同心结护花铃,法力完全转到昆庐仙术上,昆庐炼器术炼制的灵甲蛇鳞宝甲在法力的催动下同样泛出濛濛蓝光,蛇鳞来自于水系妖兽,在昆庐法力的催动下呈现的是另一种奇妙的景象。 濛濛的蓝光好似个透明、通透的存在,强风带着乌云从这面吹过来,然后从另一面很正常地出去,如果不考虑中间被蓝光掩盖的一段,它仿佛没有遭遇过任何障碍物一般。 当然,两人护甲的奇妙不等于完全抵消了谷口狂风和乌云的冲击,他们互相配合着极力稳住身体重心,在巨大的、杂乱的推力作用下迅速飞进去几里远。 大约进谷四、五里的样子,狂风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两人置身于一个完全漆黑的、由浓厚的水汽组成的、平静安详没有任何声响的空间。 两人牵着手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世界。 晏影发现声音在这里传不出多远,用法术打开的法眼神通也看不出多远,冰蓝甲灵光的光芒同样照不了多远,完全被周围的水汽压缩在体表外一尺的范围,哪怕是牵着手仅两臂之距的于文她也看不见,听不见。 过了一会儿,于文靠近她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道:“影儿,将你的武器和灵甲全套装备好,但切记不要注入任何灵力,用心感受我传递给你的信息,最好不要说话,也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他话音落下,身上蛇鳞宝甲的灵光先黯淡下去直至消失,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松开了一些,两人手腕上的同心结护花铃一齐轻微地震动起来。 晏影依言将冰蓝甲的灵光褪尽,她的身体立即完全淹没在黑暗里,再将手从于文的手里抽出来,将一长一短两柄灵器宝剑抓在手里,暂时没有调运灵力,保持在随时能够发动的状态。 此时奇妙的感觉出现在她的感知当中,先是清脆的低低铃声从身侧前方传来,这种悦耳声音听得很分明,又绝不会干扰她听见其他任何最轻微的声音;还有视线,之前眼中完全是黑暗,现在周围的景象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大约二十几丈的范围之内的景象仿佛历历在目。 这自然是于文的昆庐仙术所致。 于文在置身于此地后,催动昆庐门仙术强化自己的神识,他马上就有种奇妙的感觉:晏影的身体里有种特殊的、无形的东西,就好象指南针般指着前面某个方向;周围的环境有无处不在的力量,仿佛湍急的乱流撞击、撕扯、推引她的法力和灵器的法力,使她无法看到和察觉到周围真实的世界。 他发现周围的混乱、压制的力量对自己的昆庐门仙术和神识不起作用,倒是晏影催动起法力时,同心结护花铃传递的信号遭到掩盖极难以分辨,所以他才会让她收起灵力。 紧跟在我身后,往前走!这是他传递给她的信息。 晏影借助于文的法术能感应到周围的景象,地面崎岖坎坷延伸向远方,周围到处是大石头,高的数丈、小的半人高,看得到的地方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荒凉而死寂。 感应的景象里没有彩色,只有黑白两色,于文在她右前方三尺的位置关切地看着她,她尝试着用意念发出个信息:好的,你在前面要小心些。 于文冲她露出笑脸,转过身左手拔出三棱刺,右手执握昆庐灵剑,警惕地观察周边,开始往前方摸索前进。 谷中道路崎岖曲折,有高坎,有深沟,还有掩藏在沟坎中的地缝,这种地缝最可怕,往往阔一丈许、深达十数丈,底部尽是尖利的石笋,他们在几乎每一道地缝里都能够看到底部的白骨,那些都是以前的罹难者。 每碰到这种险恶的陷阱,于文都要让晏影停下来,自己小心地跳过去,找到牢靠安全的落脚点,确定对面没有其他危险,并且坚持让她抓住绳索才肯让她跳过来,可说是关怀备至,令她十分感动。 除此之外,他在前面探路总是不时地回头看她,一开始看得她不太好意思,后来很是感动,再后来成为了习惯。只是她却不知道,他看她并不光为观察她安全与否,也有通过观察她身上的隐藏力量来确定行进方向正确与否。 两人沿山谷走出十几二十里许,转过一道弯,在一道陡坎前于文停下。 晏影一边全神戒备四周,一边靠近他问道:“怎么啦?” “前面有人。”于文伸左手握住她右手。 晏影的脑海里景象清晰范围立即扩大到三十余丈,越过石头,前面地势比较低洼,大约在他们的感应范围边缘,不时的有光芒闪动,一看就知道是修士施展出来的法术,隔得太远,四周阒寂无声。 “可能是炼气期十级以上的修为,催动的可能是顶级的灵器,威力比普通的大得多了。”于文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看样子那边只是一个人,可能是陷到禁制里了,他挡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不知道能不能绕过去。” “能凑近点看吗?” “可以,千万不要出声,更不要催动任何灵力。”于文再次切切嘱咐。 靠近些发现,前方的光芒不断移动,基本上原地绕圈子,两人再走近十余丈后看到,二十余丈外一名四十许的高个男子更催动身上的灵甲和手上两件威力巨大的灵器,疯狂地转圈,疯狂地对攻击空气,就象那里有什么敌人。 于文催动法力使神识辨物之术更加清晰些,晏影透过感应发现,随着那个人催动灵力,空气中产生出一丝丝、一点点的黑影透过他外放的灵力迅速钻进他的身体,渗进他的心脏和脑袋。他越用力,黑影凝聚的速度越快。 晏影看得不忍,发出信息:要不要过去救他? 于文摇头否定并牵着她原路回退,退到之前的地方躲在石头后,凑到她耳边道:“谷中的水汽里可能含有破坏人心智的诡异力量,那个人仗着灵器强大深入到此,浑不知心智被毁陷入幻境,他现在已经疯了,我们去救他反而会被他当成目标全力攻击,只要你催动灵力抵挡,过不了多久就会跟他一样。” “唉,真可怜。接下来怎么办?” “只有等待了,等到他力尽倒毙我们再接着走下去。”于文边说边拉着她在大石头后坐下来。 晏影傍着他坐下,她感觉有点困了,将脑袋靠到他肩头闭上眼睛养神,秀发撩到他鼻端,送去淡淡的幽香。 于文取出混元葫芦递给她:“走了这么远有些乏了吧,喝口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后面的路可能更艰难。”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边动静消失,再过半个小时,两人重新启程。经过那人倒毙的地方,他们在静立默哀一会,于文将此人身上的灵甲、灵器以及储物装备全都取来,将遗体移进一个小坑用石块填上。 接下去,两人一路上碰见类似的情况渐渐多了,有的是单人发疯,有的是三两个人之间互相攻杀,甚至有一次撞见了三支小队二十余人之间的混战。每碰到这种情况他俩只能退避三舍,静待发疯者力竟倒毙后再去收拾战场。 就这样,两人走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深入黑暗谷八百余里,终于来到了它的尽头,因为他们走到此处时前方已经没有路。 借助昆庐门强化神识之术可以感应到最大四十丈的范围,在这个范围里他们的正前方十余丈外全是一面巨大无边的的石壁,石壁上雕满精美的纹饰,纹饰风格非常非常的古旧和遥远。 于文感应到当石壁出现在感应里的时候晏影体内那种无形的力量显得比较兴奋,而且是越靠近越明显,她的情绪受到影响后毫无自知地激动起来,透过同心结护花铃的感应他能体会仿佛当年从深山回到青叶镇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就是影儿的秘密? “阿文,往那边走。”晏影头一次主动地指引方向。 于文护住她小心地往左侧移动,走出十几丈后,感应中赫然发现石壁上有一道级细微的缝隙。两人快步来到缝隙面前,这条缝隙宽度比头发丝还细,与地面垂直往上延伸到感应范围之外,在离地三十丈的高度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巨大的环状的东西。 “是门环!”于文判断出来,“这是一张大门。” “天呐,是真的。”晏影很激动。 “什么真的?” “各个修仙门派中一直有传说,说黑暗谷的尽头是扇百丈高的巨大石门,石门上有六排门环,门后面就是终阳遗府的藏宝之地,也有人讲门后通往第二十四区或者终阳遗府未被发现的所有区域。” “上面交给你的任务就是找到这张大门?” “是的。” “已经找到了,我们回去吧。” “不,我要打开它。” “打开它,你?” “是的,阿文,我要打开它。”晏影越来越兴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打开它,我要找到门后的世界。” “这么高、这么大,而且不知道有多厚、多重,你怎么打开它?” “传说中依次叩响六对门环就能打开它,但那些都是胡说,我想我知道打开它的唯一办法。” “是什么?” “你看这里。”晏影拉着他找到门缝左侧旁十丈外,在那里,门页的脚部纹饰有一个凹陷,凹陷内部有一个很好看的花纹,她指点着道,“象这样的花纹左右各有两个呈对称形状,我将我的鲜血涂满花纹,再想办法叩响最下面的那对门环,或许就能够打开大门了。” “等等!”于文眼疾手快地扯住急欲取刀割破手指的晏影,指着大门附近的累累白骨道,“影儿,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秘密,你看看这些白骨,他们应该都是无数年来跟你一样认为能够打开大门的人,你看他们可有一个成功的?” “阿文,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怎样的秘密,但我现在知道我们一定能成功,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晏影指点着白骨道,“没有你,而我有你。你知道吗,黑暗谷内有太古修士留下的禁制,它对法力异乎寻常的敏感,正象你判断的那样在这里使用仙法越强,禁制给予的打击越强。试问在谷中环境下谁会舍仙术不用?唯独你的仙术竟不会触动太古禁制,送我不费吹灰之力到达这里。等会我叩门的时候一定会受到攻击,我需要你保护我,直到打开通道。” 第85章 进门 于文问道:“太古禁制的事你一早就知道还是听自玄阳宗?” “进去后我会告诉你。” 于文缓缓转过身,左刺、右剑摆出起手式:“影儿,你放手做想做的事吧!” “阿文,谢谢你!” 同心结护花铃的信号很快变弱,晏影此刻开始运转灵力施展仙术开启大门。随着她灵力的涌动,于文神识感应到黑暗里传来阵阵不安的悸动,好象黑暗里沉睡着的某个强大存在被惊醒一般。 他将昆庐仙力一点一点地加强,神识范围略微收缩至三十丈,以节省法力提高应变速度。 身后的晏影催动起来的灵力越来越强大,灵器的蓝光、淡淡的血色光芒混合在一起冲破空气中水汽的阻拦透射到十余丈外,照亮了门前的亘古黑暗。 光芒刺激下太古禁制立即作出反击,与一路上遇见的情形不同,这一次空气里钻出来的丝丝黑影却在血色的微光前倏忽间消散,根本能不近她的身。 于文大大地松口气,他最担心的正是她的心智被无形的禁制之力所夺。 禁制的反击并非只一种,侧上方五丈处,水汽骤然凝聚、翻涌江成一小朵乌云疾向晏影落去,转眼间变成一个人形黑影,双眼闪动幽幽蓝焰,手臂、腿脚皆化成利刃,映照出她施法产生的蓝、红色光芒,带起凌厉的杀气。 于文闪电出击,右手昆庐灵剑递出,剑体蓝芒出现透出剑身约三尺,恰到好处地将黑影截住。他的道行尚不足以御剑飞击,能将剑气聚化成形也是很了不起的功力,剑气化芒的杀伤力不可小觑。 黑影有灵性,接触到昆庐灵剑剑芒的气机后非常忌惮,匆忙间挥舞手刀和脚刃格击。两相互斫,于文只觉得手臂受震手心隐隐发麻,而黑影对他的剑芒完全没有抵抗力,被一剑劈成数截一晃后重新化为水汽。 一切都还只是开始,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百个、千个……空气中的水汽发疯般凝结成一朵朵小乌云,再化成一个又一个手足皆是利刃的黑影,好似漫天的蝗虫般扑向晏影。 于文凭着同心结护花铃的微弱感应信号确定背后晏影的位置,鼓足昆庐仙力,施展浑身解数,身体移动速度和掌中剑、刺挥舞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剑芒、刺芒还有蛇鳞甲的护体蓝芒,人和器化作一团蓝光牢牢的保护住晏影。 但凡撞到蓝色光团上的黑影莫不立即被击溃重新化成水汽,奇特的是,禁制生成的黑影对他和他的昆庐仙法似乎视而不见,只在剑芒凌厉的剑气逼迫及身的时候才知道有危险,相反它们对晏影催动的法术异常敏感,那种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的勇猛透出飞蛾投火般的疯狂。 可以想象一下,以前那些能够寻到石门的修士,他们对黑影远没有一边倒的绝对性杀伤力,面对无穷无尽如蝗虫般扑上来的黑影,唯剩悲壮的战死一途。 其实于文并不轻松,每击灭一个黑影,轻则掌心发麻,重则手臂酸痛,强大的太古禁制之力很快令他手臂沉重不堪,步伐、移动速度渐渐受到影响。 更可怕的是,地上的白骨自行飞起、聚集,变成一个又一个两、三丈高的骨架巨兽,浑身黑气缭绕、挥舞起白森森的骨刀攻杀过来。 这会儿晏影才刚刚完成左边近门缝一侧的第一个花纹的激活。 在承受数以千计的黑影的狂攻之外,于文还得阻止骨兽们近身,它们可不比水汽凝成的黑影,它们有实体,其攻击力量远非前者可比。 乌芒闪现,声如奔雷,七道黑芒融在黑暗的背景下以视线难以捕捉的速度飞舞,剑芒的威力跟仙器一比完全是小儿科,剑芒一次了不起击灭三、五个,而乌荆刺发簪扫过时是成片成片地消灭,那些刚刚冒出来的巨大骨兽被它轻轻一击立即粉碎,细碎的骨屑洒落一地。 可惜在巨大的太古禁制面前仙器的威力显得有限,近处的所有黑影和骨兽被消灭后,远处的仍源源不断地出现并扑过来,那些刚刚被击消的也在重新凝聚。 面对这些杀不完、杀不死的东西,除非他能催动乌荆刺发簪不停将它们一次又一次的击溃,事实上他做不到,一天之内能够催动仙器的次数有限,每次持续的时间最长不越过五息,超过此限,劫雷立至。 于文的脑子迅速转动,一个的念头冒出来:骨兽身上缭绕的黑气很象是阴冥死气,在昆庐门的仙术里五雷正法是克制鬼物的无上妙法。 黑暗谷自古以来吞没无数修士的生命,在黑暗阴湿亘古不见阳光的地方,万千年凝聚的阴气和无数死者消不散的怨气早应该变生出阴冥鬼物,它们可能一直被太古禁制束缚,而现在正被释放出来攻击入侵之敌。 幸亏太古禁制缺少灵性,只能做到将阴冥死气拟形为怪的地步,若是由人类修士来操纵,不知道能变出多少种厉害的可怕鬼物、魔物,就算象现在这样只凭数量也能将他耗死。 毫不犹豫的,于文回剑抹过左手无名指尖,剑身沾上精血,接着一道五雷正法灵符出现在面前,运剑将符穿到剑上,精血一下子被灵符吸干净。这次施放五雷正法不能用简化版的激发方式,他抓住骨兽和黑影刺客凝聚过程的一点点时间,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踏罡踢斗,运剑一指汉语大吼:“疾!” 昆庐灵剑上蓦地闪过一道精光,五雷正法符腾地化作火焰转瞬烧得干干净净,与此同时剑尖所指方向三十丈外的天空一束紫红色的电光跳出来,带着沉闷却刺耳的声音以一端为原点向四面八方闪动跳跃着始终不灭。 它的出现就象是磁石掉进铁屑里,空中的水汽,包括那些正在成形的黑影,潮水般往它涌去,转眼之间在它周围聚拢形成一朵乌云,由内至外透出不断变幻的亮光,这一刻以于文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半径百丈区域内的水汽一扫而空。 于文脸色惨白,执剑之手微微颤抖,剑端好象压上了千斤重物,而五雷正法尚未发出剑不能放下或收回,否则法力反噬死自己无葬身之地,要命的是他却无力将云中之雷击发。 百丈范围内的一只骨兽凝聚成形,乌云中当即一道闪电击中其顶门,轰的一下骨兽崩塌,缭绕其身的黑气被火雷引燃,随骨屑散落一地熊熊燃烧,直到完全烧干净,火焰之上更有星星点点的白光升腾、倏灭,场景非常好看。 于文觉得剑端轻了一两分,可惜五雷正法的最后一步击发仍然无力做到,好在骨兽不止一只,近处的、远端的纷纷扑过来,还有在五雷正法乌云控制范围之外的水汽中那些黑影继续生成。 乌云中电光开始密集地闪现,凡是进入百丈范围的骨兽、黑影统统被击灭,大门之前的这片区域成为不可逾越的雷池,保护着于文,保护着晏影不受干扰地从容施展叩开大门的法术。 于文暗暗叫苦,剑端的重压减弱到一定程度后即行中止,他长时间保持执剑上指的动作,手臂酸痛难以形容,只得收起三棱刺改成双手握剑。 晏影将自己的背后完全交给于文,心无旁鹜、全神贯注于自己的法术,每用鲜血涂抹一处花纹都需要一定的施法仪式,按照左一、右一、左二、右二的对称方式逐一将四处花纹涂抹完,最后回到门缝前施法叩门。 她催开法诀,左右两边的花纹放出鲜艳的红光,在她指挥下,左一和右二的花纹里发射出两束红光如彩虹般绕个弯照到右下的门环上,左二和右一照到左下门环。做到这一步时,她已经全身汗透、身体发抖。 于文已经被剑尖重压压得单腿跪在地上,全身如同水洗过,同心结护花铃的感应告诉他,晏影已到最后一步,他估算着时间时刻准备将最后一招用出来:此前他默默运转太元混一心法,感觉到五色本源仙火龙即将被触动前停下来,只要再将心法运转一个周天就成了。 晏影鼓起全身剩余的力气,双手扣诀叠在一起,运起腰腹之力猛地上下摆动双手,四束红光随之摆动,带动门环被拉起来、砸下去,门环砸到门页,轰鸣之声恍若自九天传来,连砸三下,大门由里往外传来开启时的轰鸣声。 “阿文,门开了!”晏影大功告成,兴奋地大叫。 于文刚好将最后一遍心法运转完毕,这一次五色本源仙火龙盘蜷的身体不是稍微动一下,而是龙首抬起来,庞沛的仙力瞬间充斥他全身经络、穴道每一处,他借机发诀、击雷,动作毫无滞窒。 乌云终于通体透亮,整个化作千万道闪电,往大门之外的所有方向击去,瞬间将大门前十数里范围内的一切骨兽、黑影击灭。 一击成功后,筑基仙器重归于沉睡,于文的体力已全部耗尽,身体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下。倒地之前,晏影奔过来接住他,拖着他退向打开的大门。 大门打开了一条一丈多宽的缝隙,门后面是刺眼的白光,晏影拖着于文进入门缝内,白光骤然亮起将他们吞没,一闪而逝,大门随之已然关闭。 于文和晏影的双眼只看得见纯净的白色以及被白光照得明亮的彼此,白光虽然强烈,对两人而言却并不刺眼,而且在白光中身体飘飘然好象失去了重量。 片刻之后,两人脚底下一硬踩到实地,白光渐渐消散,周围的世界一点一点地呈现在眼前。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个圆形传送阵,直径两丈,十丈开外一根巨大的青铜柱,柱顶端是伸展开的圆形平台,比他们所站的这个高出三丈、大出数倍,视线再平行看去,围绕着铜柱呈圆形排布着一圈同样的传送阵平台,总数大约有三十六,平台底部有阔约五尺的弧形铜桥连接到中央的巨大铜柱的底部。 两人情不自禁地走到传送阵边缘,他们的正前方是庞大的宫殿群,依山而建绵延到视线的尽头,建筑群被高大的城墙般的宫墙围起来,正面分布九座气势恢宏的门楼,正中的门楼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用太古时代的文字写着四个字“终阳宫城”。 晏影抱着于文的手臂跳起来,喜极而泣:“阿文,我们成功了,我们找到终阳遗府的核心了!”她不停地大哭大叫,声音很快嘶哑,情绪几近失控。 于文的心情同样非常激动,传说中神秘的仙家府第被自己找到,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他强抑住激动,拍着她的手臂安抚她:“影儿,祝贺你!别太激动,我们先下去休息一会,待养足精神好进去探一探。” 晏影激动过后感觉身体发虚,脚步飘浮走不动路,于文背起她沿铜桥走下六丈高的传送台,再从铜柱里的楼梯下到地面,在铜柱旁就地铺上妖兽皮毛,扶她到上面休息。 哄着她、安抚她安静地睡着,于文自己不敢休息,强打起精神观察四周。 铜柱台在一个巨大的方形广场的正中间,除北面一里外有终阳宫城,其他三面全是连接天空或者远方山峦的背景,由此判断广场建在一个巨大的、高峭的平台上面,也有可能就是从宫城所在的高山的上部用大法力平削而成。 身旁的铜柱表面、广场的地面布满花纹,这些纹饰既不凹陷也不凸起,而是从内部透露出来,透过镜面般的表面显现在外人眼中。 广场上的灵气充沛浓郁,接近于孤岛地下的小型灵脉洞府,不愧是太古时代修士的修炼场所,连城外的广场都是如此,不知道宫城里会是怎样一个神奇的地方?于文的心中涌出阵阵期待。 第86章 晏影的秘密 “阿文!”晏影在身后叫他。 于文转过身看到她已恢复了红润的美丽脸庞,心中涌上一阵温情,柔声道:“你才睡了一个时辰,多睡一会儿吧。” “你一直守着?” “你启门的时候损失了精血,应该好好休息两天,我会守着你的。” 晏影的心头暖暖的,她摇摇头道:“你比我更累,你也休息吧,你放心,没人能够进来,在这儿我们绝对安全。” “你怎么知道?” “这里是传说中终阳遗府的第二十四区,是整座遗府最核心的区域,来到这里只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通过传送阵,就是其他区域传送台上的两个随机传送阵,另一个就是从黑暗谷的大门进来。” “两个途径有什么区别?” “从大门进来才是唯一安全的途径,从随机传送阵进来的,”说到这儿晏影指着上方的铜柱传送台,“快看!” 于文抬头看去,只见铜柱周围其中的一个传送阵上发出亮光,接着跳过去三个位置的传送阵上也发光,前一个的亮光明显转移到后一个上,然后被传送到不知道哪个方位。 “这个人算幸运的了,”晏影解释道,“其实外面的每一座随机传送阵并非随机而是直接送进这里,但是会被同步再次传送,这次就是随机的了,有可能出现在外圈的其他三十五个小传送阵上再被送出去,也有可能被送到铜柱顶端。” “到铜柱顶端会怎样?” “铜柱顶端也是个传送阵,它的传送目的地只有一个。” “哪里?” “另外二十三区当中任意一个六级妖兽聚居的地方。” “咝!”于文倒抽一口凉气,能够进遗府的人最高修为只有筑基期,被传送到相当于金丹期的六级妖兽面前,而且还是聚居的六级妖兽,下场不言而喻。 “从大门进来,绝大多数人都在黑暗谷的中途被太古禁制灭杀,幸运地坚持到大门外的人也再没有力气抵抗住太古禁制的最后绞杀,我很幸运有你在我身后。”晏影将手放进他手里,脑袋靠在他肩膀吐气如兰,“所以你尽管放心地在此地休息,没有谁能进来打扰我们。” 于文情不自禁的就势揽住她的柔软的腰肢,轻轻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影儿,既然很安全那么你也多睡会,我们休整两天做好万全的准备再探宫城吧。” “嗯,你休息好了,在探终阳宫城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 于文的确是累了,门口的战斗体力消耗极大,接下来的两天里他要么在沉睡中,要么打坐炼气,晏影一直陪伴左右。 两天当中他们基本上没再说话,如此放松地休整两天,身体恢复到最佳的状态,两人收拾好东西携手迈向终阳宫城。 正如同于文判断的那样,广场的确建在高山的上端,下面是千丈高的、笔陡的绝壁,这座高山的整个顶部就是终阳宫城。 两人走过广场来到宫城门楼,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任何意外,这让一直全神戒备的于文大感意外。 晏影笑呵呵地告诉他,终阳宫城前的广场的确有强大的禁制,由于广场的作用就是用于人员的进出往来,所以除非发生紧急情况或防御外敌入侵,否则禁制平时都是关闭的,倒是进入宫城之后有可能遇见仍开启的禁制。 顺利地通过大门,走过长长的门洞,宫城内部展现在他们面前,宫墙后又是百级台阶,登上台阶又见一个巨大的广场,比外面的大出一倍,三面都有同样高大的宫墙,正面有一大二小三座门楼,两侧各有两座,通往不同的地方。 其实他们在外面的铜柱传送台上的时候就看见了,终阳宫城依山势而建,逐级抬高,最高处的主殿比传送阵的广场平台还要高出数百丈。 “我们该往哪里走?”于文问道。 “到终阳宫主殿总共七进,也就是说直线进去象这样的台阶和广场共有七个,大小和形状都是一样的,它们将宫城分成七层,一层和二层的两侧是太古时终阳派低阶弟子和普通弟子的日常生活起居地;三层是各种职能机构的驻地,类似于玄阳宗的掌门宫、内务部一类的机构; 四到六层是重要弟子、核心成员的居所区;第七层是最有价值、也是最大的一层,是主殿所在地,控制整座仙府的总枢机关室在主殿中某处,最最珍贵的药园、藏经楼、丹房、藏宝阁都在主殿周围。” “你知道得很清楚,如数家珍。” “阿文,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进入宫城的第二层吧。”晏影提议。 两人并肩走过第一层的广场。 “你知道吗,终阳派在太古时代算不得大门派。” “如此规模都不算大门派?”于文很吃惊。 “太古时代的人类修仙远不象现在这般困难,几乎人人有灵根可修仙,元婴期象现在的炼气期一样常见,终阳派的规模地位类似于玄阳宗在大陆的地位,放在小国算大派,放到大国只能算小门派。” “早听说太古时代随便一个小门派的规模都要比现在任何一家一等一的超大门派大,今天亲眼看到才相信。” “后来天下不知怎的发生巨变,空间开始崩溃,修仙资源日渐枯竭,这个世界再容不下化神期以上的大修士,所以他们不得不迁到没有被巨变波及的灵界,再后来连接本界与灵界的通道也崩坏了。” 于文把握到关键点:“终阳派化神期以上飞升灵界避祸,化神期以下的只好继续留守山门住地?” “是啊,低阶的弟子都留下来。非常幸运的是,在那场空间崩溃的大劫中终阳派的山门驻地大部分保存下来,半数以上的留守弟子逃过一劫。在凡灵两界的通道崩坏之前,太古先人曾经回来过,他们合力加固遗府空间,改造成现在的模样,好让劫后余生的弟子们能够不受打扰地修炼下去。” “通道崩坏又是怎么回事?” “是一场新的空间崩塌劫灾,灾变后遗府空间再次幸运的保留下来,然而人员损失九成,两界宗门彻底断绝联系,剩下的人发现再也无力操纵遗府的禁制和使用遗府的功能,而且遗府内的灵气衰变非常严重,几乎丧失一空。” “现在的灵气非常浓郁呀。” “现在的灵气应该是空间结构稳定下来后历经许多年重新产生的。当时的人们没办法,只能选择离开遗府到外面的世界生活,离开的时候有几十名没能及时飞升灵界的化神期长辈联手对遗府作了最后的设置。” “什么最后设置?” “譬如城外广场和各区的传送台,还有黑暗谷的大门。” “大门上有什么设置?” “所有离开的人都在大门上留下自己的精血,只有拥有相同精血的人或者拥有他们血脉的后代才能叩响门环从大门进来。” “原来你是终阳派的后裔” “是的,我是终阳派遗留弟子的后代,关于祖先家园的一切记忆都是以终阳派独特的血脉传承之术一代一代传递下来的。” “飞大哥应该也知道这些事喽?” “他的血脉传承没能觉醒。因为血脉传承很不稳定,不是每个终阳派后人的都能够觉醒,只有在十二岁前觉醒才能得到记忆,才有资格叩开大门,这些人生育的后代才存在血脉觉醒的可能。” “这就是你的秘密。” “已经谈不上秘密,终阳后裔的事很早被泄漏,基本上各个修仙门派、历史悠久的古老修仙家族还有一些实力高强的散修都知道。我的血脉在十岁时觉醒,不久后被第一个师父发现,我和哥哥被他强收为徒。” “李砂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他要控制你。后来是玄阳宗,几位老祖确认了你的身份,就有了后来的种种安排。”于文渐渐将各条线索串连起来,“如果我没猜错,遗府每十四年开启是为了方便后人回来,血脉觉醒的人应该不需要那种麻烦的开启仪式也能顺利进来。” “原本应该如此,可后来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先人们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遗府没有按照设置的时间打开,直到两万八千年后它才开启,此时最初的先人早已经全部不在世了。血脉觉醒的后人发现遗府的情况大有改变,其中最致命的是黑暗谷的太古禁制发生异常,它不问亲疏地攻击一切人,尤其当终阳后人试图开启大门的时候太古禁制的攻击最凶猛。” “血脉觉醒的人大批死在门口,导致有血脉传承资格的终阳后人越来越少,你的价值才这么高。”于文又问道,“玄阳宗上层知不知道禁制异变的事?” “应该知道。” “那他们还要派你来,不担心你丧命?” “只有血脉觉醒的终阳后人进入黑暗谷后才不会迷失道路并找到大门,他们这次要验证的只有这个,打开大门可能是以后的事吧。” “哼,总之是没安好心。” 说话之间两人来到第二层宫墙的门楼前,大门敞开着,又深又长的门洞黑乎乎的,尽头处透出光亮。于文发现神识被看不见的障碍阻挡无法进入门洞,进第一层的大门时不曾有过,他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当他迈步跨进门洞的时候,门洞里突然间产生强大的灵力波动,于文第一反应就是运起昆庐仙法抱住晏影往斜后方倒退出十余丈,他们才离开门洞,从里面蹿出与门洞等粗的巨大赤红色火柱,冲出来足有百丈远。 “好险!”于文的冷汗冒出来,“影儿,第二层的禁制是打开的?” “不知道,我去试试。”晏影不太肯定。 “你要小心些,一有不对马上撤退。”于文切切叮嘱。 晏影小心地回到大门前,深吸口气,抬步迈进去,只见门洞里忽然有道红光扫过她的身体,她的身体里也有相同的红光出现,于是门洞里的灵力波动稍微动一下就停住。 看来禁制与终阳派后人的血脉有关,不过她只走进去七步就退出来。 “怎么了?”于文迎上前,看见她满脸的汗珠。 “修为不够,要筑基期才能通过。”晏影并不失望,开心地道,“我争取下次回来时能进第二层,门洞后面有控制禁制的机关,关掉它你就可以通过了。” 于文只笑笑没接话,扶住她的胳膊道:“我们逛逛第一层,看看你的祖先们在这里怎样生活和修炼的。” 穿过广场左侧的大门,里面是数不清的院落和屋舍,各个院落和屋舍排列整齐,布局、风格近似又绝不相同。 随便走进最近的一个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直径三十丈的园圃,它周围的禁制经过无数岁月后早就失效,里面均匀地分成六个区,栽种的植物全数枯死,甚至连泥土下的根茎部分都已经石化。 围绕园圃对应的建有六幢独立的屋舍,屋舍间的小角门通往别的院落或者公共道路。推开进其中一幢屋舍的门,浓郁的灵力扑面而来。 “怎么这么浓的灵气?”于文大感惊讶。 “好象每间屋舍的地基下都建有聚灵阵,墙面、门窗上刻画了防止灵气泄漏的符文,能够保持聚灵阵失效时刻的灵力浓度不变。” 于文大感兴趣:“太古时代的聚灵阵和符文,这可是非常希罕的东西,我能不能拓印下来研究?” “当然可以。” “呵呵,看不明白的地方就问你,你可得耐心指导我呀。” “终阳派血脉传承术能够保存的信息有限,只好拣重要的事来,修炼功法、丹器术、阵法之类可以翻阅典籍,所以不在其列,我对这些的了解跟你一样多。” 第87章 两个人的约定 两人将屋子看个遍,除了拓印下聚灵阵及锁灵阵外再无收获。 于文问晏影:“终阳派全盛时期住在第一层的低阶弟子有多少人?” “光炼气期就有五、六十万人吧。” “看起来这儿只是低阶弟子的起居之所,不太可能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于文开始分析,“如此众多的弟子必须有严密的组织和管理方法吧,五、六十万人的学习如何安排,日常物资如何供应和领取,训练如何解决……” “一个院子住六人,五、六十万人就是上万个院子,一个个地查看太耽误时间,应该直接寻找基层的管理机构所在地,就象玄阳宗各支堂、分堂的驻地。” 两人改变方式,放弃小院寻找更大的目标。 终阳派所在的年代太久远,当时的文字、语法与现在有很大不同,“终阳宫城”四个字是看着字形连猜带蒙才费劲地辨认出来,所以尽管每个小院和每条街道都有文字标记,他们都不怎么认识,只好自己画图记路。 几天后他们有了成果。 他们发现每一百二十个院落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街区,每个街区有一个管理机构,除负责本区日常行政事务,还有提供开展集中讲授、典籍保管与查阅、炼丹炼器、闭关习武、物品交易等等活动的公共场所,驻地内还有物资仓库。 于文和晏影一连完成十个街区的画图,改将重点转到搜索各街区的公共建筑和物资仓库。 很可惜,收获不大。 终阳派弟子被迫离开宗门时,有用的东西全被带走,物资仓库空无一物,于文只好将重点放在学习太古时代修仙门派仓库的建筑及配套设施设备、阵法构造之法。 在应该有收获的地方一无所获,在别的地方有点意外之喜,譬如在保存典籍图册的地方,收获大量太古时代的典籍。 第一层是低阶弟子聚居区,街区公共典籍馆保存的仅是最基础、最通俗的图书典册,先人们没有将这些早烂熟于胸的东西全部带走,十个典籍馆中倒有七个是完整的。 每个馆的图书基本相同,内容不会高深,文字、语法跟现在区别不小,想要读懂、读通不太容易。书册所用材质很特殊,藏书窖有特殊的阵法以及严密的保管措施,图书历经无数年后只要特别小心居然还能够翻阅。 于文问过晏影后将其中一个典籍馆的书籍全部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 在炼丹、炼丹的地方,鼎、炉、材料等物毫无疑问早没了,贮存成品的库房也是空的,地火出口仍然可以启用,只要有时间完全可以在这里炼丹、炼器。 两人在左城区逗留半个多月后转到右城区。 右城区的布局跟左城区差不多,这一次他们取直道搜索,深入城区十数里,找到了两个更高一级的管理机构驻地。 他们从第一座规模更大的管理机构驻地的墙上看到一张地图,上面明确标记,本机构管辖六个街区,证实他们之前关于每个街区规模的推测。 这一级的管理机构驻地的设置与基层的有区别:有更大的物资仓库,当然仓库里早空空如也;有规模更大的藏书窖,图书与基层的极少重复,于文征得同意后又收集了一窖;有健全的事务、人员档案管理系统,这是基层街区缺少的。 简单的说,这级管理机构更侧重于行政管理,而不为如授课、练功、炼丹、炼器、市集交易等具体活动提供更高级的场所。他们还有另一个发现,管理机构周边的院落屋舍明显比街区的高级,从排场、摆设、某些细微的设置来判断它们应该是提供修为高出一等的人员居住的。 两人在搜索第二个高一级管理机构驻地的时候终于有了收获,在一个高等屋舍偶然发现了一个夹层,打开夹层时遭到禁制的反击。 带禁制的夹层,必定保存着重要的东西,两人没功夫猜测原主人是在劫灾中罹难还是离开时太匆忙忘记了这里,立即着手合力破除禁制。 设置这个禁制的人有可能是筑基期,甚至搞不好是金丹期前辈,毕竟岁月太久远,遗府在关闭的两万八千年中经历过灵气枯竭到恢复的巨变,初期灵气荒芜的环境极大地破坏了禁制。 于文和晏影轮流上阵用三天时间终将禁制的力量耗净,打开夹层大门。 夹层的密室不大,进深和宽、高皆是一丈,里面设置有聚灵阵和锁灵阵,不过它们聚、锁起来的灵气绝大部分用于保持密室内环境,而不是用于维护禁制的威力,可见原主人并没有料到自己会长时间,或者是永远地离开自己的住所。 因为灵气浓度比较恒定的缘故,密室里的东西保存得相当不错,沿墙三个木架,左右两边的木架上总共摆放七个贴有符篆的盒子;中间的木架左边是一个两尺宽、一尺高的大玉匣。 两人商量一番,先合力在密室门口设置下自己的禁制,然后逐一打开盒子的符篆封条。 晏影揭开第一个盒子的封条,盒盖马上被冲开,一道白光闪电般钻出来,立即就往门口飞去。于文在这个位置早有准备,三棱刺带着蓝芒准确一击,恰到好处地点中白光尾部,一下子将它定住。晏影默契地跟上,催开收取宝物的法诀将东西抓到手中。 白光奋力挣扎,晏影控制它不住,于文上前帮忙,两人合力仍不能完全压制住它,两度差一点被它逃脱,最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它制服。它变回原形,是只银色织布梭,梭身上的符文犹自随着灵光的收敛忽闪忽灭。这是金系的上品灵器,晏影因为属性不合将它让给了于文。 他们再接再厉,将左侧木架上的四个盒子一口气全部打开,再次收获到三件上品灵器,一件水属性的灵甲和一把水属性的匕首归晏影,另一件土属性的灵甲归于文。 为了收伏四件灵器,两人耗尽力气,不得不作罢歇息。 第二天打开右侧木架的盒子,打开第一只时就将他们吓了一大跳,盒子里飞出一只巴掌大的蓝鸟,轻松冲破他们设置在门口的禁制飞出去,幸亏于文眼疾手快抛出紫玉钵盂将它定住。 但为了收伏这只蓝鸟,两人合力花掉一天一夜,直到累得脱力。次日检视成果,惊喜地发现它是一件水属性的符宝冰凤钗,这自然归晏影所有。 两人吸取了教训,打开其他的盒子时不再贪功,每天只开一个盒子,每次于文都将紫玉钵盂准备好,安全地将宝物收获。 第二只盒子里装的是木系符宝毒藤杖,第三只里面是一口品相相当好的飞剑,估计完全炼化后的初始威力就可以达到符宝级别。 于文只要了毒藤宝杖,坚持让晏影收取飞剑。 前面的东西这么难搞定,两人对摆在正中的两件东西更加充满期待,准备了足足两天时间,想好了种种应急方案,最终打开时却大跌眼镜。 大玉盒的封条揭开后,盒盖毫无异常。 小心地打开盒盖,没有任何东西飞出来,只有一股清香扑鼻而至。 两人凑到一起仔细看,大大的盒子里整齐地摆着九个玉瓶,旁边放着一本黄金制成的薄薄书册、二十三个贴有标签的储物袋。 两人只将金页书册拿出来,盒子重重新盖好、贴上符篆。玉瓶里肯定是丹药,关键它们是何种丹药,这个需要好好研究,答案或许就在这本金册上。 金册上的文字仍是太古时期的文字,两人连猜带蒙得出一个令人狂喜的但又不太确定的结论,金册上的书名可能是《秘法筑基丹九种》。 居然极有可能是筑基丹的炼制丹方和炼制方法,而且达九种之多,如果真是的话,这东西的价值远远超过前面所有的收获。 他们怕搞错,就在这间屋子里连续几天反复研究、讨论,由于谁也没有见识过真正的筑基丹或者丹方,也不太熟悉太古文字,始终不敢确认结论。 议到后来,话题渐渐偏离金册转到两人一直刻意回避的内容上。 “阿文,还记得大比的间歇,我们到比天峰旁边的山顶看风景,你突然问如果你要带我游遍天下名胜我愿不愿意跟你走。” “当然记得,”于文的声音有点压抑,“你说你没有想好。” “是的,我当时没有想好,现在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了。” “你想恢复终阳派昔日的荣光,对吧?” “难道不好吗?” “终阳派已经太古老、太久远,你看一看它昔日的规模,想一想如今仅存的后人的状况,再看一看现今天下的修仙资源、条件,各个修仙门派、修仙势力的划分局面,终阳派没有重新发展壮大的土壤和空间,你追求的恐怕不太现实。”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是终阳派的后人,觉醒的传承血脉让我背负着复兴祖业的责任,如果我只是个没能觉醒的普通人就好了,就不会不断地被别人控制命运,就可以陪我喜欢的男人走遍天涯海角。” 听到晏影头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露心迹,于文一阵激动:“影儿,你真的愿意接受我吗?” “愿意。”晏影面颊酡红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我从十一岁起命运就不由自己把握,只有你真诚无私地帮助我,为我能够把握自己的命运而战斗。” “只因为这个原因吗?”于文有点失望,“我不希望你因为报答才……” “阿文,我不是感恩,因为你的善良、你的睿智、你的遇事从容不迫……在叩门的时候我将背后交给你时没有半点害怕和担心,因为我知道你在我身后,在我身边,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托付终生,那就是你。” 于文的脸也胀得通红,抓住她的手,憋了半天,挤出一句:“影儿,我……我不能放弃走遍天下的理想。” “我希望你留下来帮我,但我不希望我的想法成为你的负担,就象你全力为我所做的一样,我也希望你自由自在的做你想的事情。” 于文一阵感动,道:“影儿,这些天的共同战斗和相处的经历,你应该已经有所察觉,是的,我修炼的仙法来历非常特殊、非常古老,甚至比终阳派的秘密更加神秘,我走的是另一种方式的修仙之路,每一步都充满劫难,我必须满天下寻找安全渡劫的合适地点和搜集各种材料……我很想留下来帮你实现理想……” “我有些失望,但我能理解。看看这个,”晏影抬起手腕晃动着同心结护花铃,“我们已经心意相通了。” “是呀,心意相通了。”于文心情复杂地勉强笑了笑。 晏影靠近他,将脑袋埋到他的心脏部位:“阿文,我十几年来的命运一直被人操纵,我厌倦这种生活,也暂时不愿意回到流浪奔波的生活中,因为我有了确实无疑的目标,我需要时间和稳定的环境为实现目标做准备,所以,阿文,我也不能陪你走遍天下,至少暂时不能这样做。” “暂时?”于文听出了希望,“多久?” “我们做个约定吧。”晏影抬起头从他怀里看着他,“八百一十二年后,如果你仍然活着并且仍然记得我,就来这里找我。如果我那个时候我活着,我会抛下一切陪你走遍天下。” “一言为定!” 晏影在他怀里拱了拱,闭上眼睛:“真好,可以清晰地听见你的心跳声。” 于文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使劲嗅着少女淡淡的幽香,想到一件事,问道:“下次遗府开启时我要回来助你开门吗?” “不用麻烦了。”晏影睁开眼道,“我的记忆里有如何调整广场铜柱传送阵的方法,下次我在进遗府大门的时候能够直接传送到铜柱顶端。” 第88章 掀风鼓浪 十月二十九日,距离遗府关闭的最后一天相差整整一个月。就在这天,终阳遗府的二十三个区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从早到晚,每个区的传送台的西集广告区最显眼的陆续出现一张大大的求购广告,发布广告人的是玄阳宗外门弟子于文。 广告上是这样写的:今有炼气期三级玄阳宗外门弟子于文,为完成试练任务故,重金求购三物,一曰枢星宗桂东阁首级,二曰钟液灵果二十枚,三曰寒髓水晶十块,有三物者请往第十一区东集面晤,附宗门任务单拓印件。 明白人都清楚三桩任务难度有多大,其实各个门派都知道这种安排必是除奸,不过玄阳宗用这种难度的任务除掉一名炼气三级的“奸细”弟子实在有点耸人听闻,莫非玄阳宗心虚到忌惮一名炼气三级弟子的地步? 尤其是还被当事人明目张胆地公之于众,玄阳宗就成为七国修仙门派、修仙家族和众多散修眼中的笑料,而且是大笑料,从古至今还有没有哪个门派的除奸行动被当事弟子广而告之的,你以为不拿别人当弟子很了不起吗,其实别人根本没将你宗门放在眼里。 广告贴出,立即在陆续回到传送台休整的七国修士当中疯传,吉武国玄阳宗颜面扫地。这还不算,接下来的事让玄阳宗颜面彻底扫尽。 广告贴出的当天,玄阳宗的弟子就找到第十一区,结果在广告上约定的地方根本找不到于文,按照七国的规矩,各个门派共同维护传送台的秩序,秩序中有一条就是西集所发布的广告只能由发布者自己撤消。 于文不现身,大大的广告就一直贴在西集最醒目的位置。玄阳宗想要强行扯掉,就得冒跟七国所有修仙门派为敌的危险,自然是不可能的,只好一边着急上火的满世界寻找他,一边忍受着七国修士的嘲笑。 十一月十一日,于文慢悠悠出现在十一区的东集,马上被早就守候在此地的玄阳宗弟子围住。 为首者是一名姓卫的筑基期的长辈,带着三十余名弟子气势汹汹地辱骂于文,强迫他立即将所有广告牌撤消。 于文可不是那么好讲话,在数百名七国修士的围观之下眼睛一瞪,道:“卫师叔要我撤消广告,那好吧,请问您,弟子完不成任务,回去后受罚,是我领受你还是代我领受?” “先别管受罚的事,你立即,马上,将东西撤掉,回去后我自会替你开脱。” “嘁,好笑啊,麻烦师叔看清楚弟子任务单的拓印件,要不要验一验原件的真伪?”于文嘲笑的语气道,“弟子不是白痴,上头安排这种任务就是要我死,完不成任务回去后也会被弄死,您既然没能耐免我死,就请不要管这件事。” “于文,你太嚣张了!”卫师叔暴怒了,还有其他的玄阳宗弟子也暴怒了。 于文也不示弱,暴吼回击:“宗门在要我的命,凭什么不准我求生!” 这一下用上了武术内功狮子吼功,震得周围的人耳朵发麻,呆立当场。 于文趁机撤去内功用大嗓门叫道:“我他妈就嚣张怎么啦,你们要看不顺眼有本事就一个个跟我单挑,我就在这传送台上,随时奉陪。” 有个炼气高阶的弟子看不过,立即站出来道:“好,我挑你,咱们到传送台下打一场,老子代师门好好教训你这种逆徒。” 传送台上不准使用仙术斗殴,所以此人提出要到传送台下。 于文嘻笑着问道:“我炼气期三级,请问师兄是哪一级的修为?” “我炼气期大圆……”这人不假思索地回答,猛地发现不对劲。 围观的人早爆出轰笑,有人大叫:“大圆满的挑战三级,原来玄阳宗的弟子和‘不要脸’三字很亲近哪。” 于文接着道:“师兄很厉害啊,这么厉害,就帮师弟完成那三件任务吧,可别讲你没这个本事而只有挑战炼气三级师弟的本事哟,站着讲话不腰痛。” 这人恼羞成怒,挥动老拳打将过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用法术。 不用仙法,正好掉进于文的饭碗,他身如灵猿侧身一闪,运气于指闪电般点中此人肋下的穴道,此人张开大嘴吸不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 于文一个纵跳轻轻跃起,空中借力跳出人群落到场外空地,冷冷地对还没缓过劲来的玄阳宗弟子道:“还有哪位师兄想要教训我的,就在这儿,单挑还是群殴,悉听尊便。” 人群里冲过来五个人,而且拔出了兵器,只差没动用法术。五秒钟后,地上多出五个被点中穴道翻滚呻吟的人。 于文的这几手震慑住在场所有的人。 卫师叔面沉似水,走上前狠狠地威胁道:“于文,你敢背叛师门。” “弟子哪句话讲过背叛?” “你打伤同门。” “是他们主动向弟子挑战,又是他们先动手,难道师叔睁眼瞎?” “你!”卫师叔气得暴跳如雷,“你敢对师长不敬!” “敬,当然敬,但师叔总得讲道理吧。”于文笑着道,“其实这种时候师叔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更好,说得越多,做得越多,越是闹笑话。” 卫师叔呆住,将怒火强压下去,沉声道:“于文,你这样作为是自绝生路,想保住性命最好提前随别国的修士离开终阳遗府。” “多谢师叔提醒,但弟子至始至终都没有做过半件对不起玄阳宗的事情,不能不明不白地走,弟子一定要回到玄阳宗问问师门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宗门与我如同父子,弟子宁可天下有无缘无故杀害自己子女的父亲,也不愿意做一个不明不白背叛父亲的子女。” “哗”的一下,传送台上热闹起来,之前都只是看笑话,现在有了一点问事非的味道,这种氛围之下玄阳宗的人也不好继续逼迫于文过甚。 事情就这样非常荒唐地僵持了两天,第三天上午,卫师叔带着晏影来到于文面前。 “晏师侄劝劝他吧,不要胡闹了。”卫师叔显得语重心长。 晏影却摇头道:“请恕弟子不能遵命,阿文救过我的命,还将我带到玄阳宗加入宗门,弟子不敢指责师门的是非,可也不愿意阻止阿文求生的举动。” 本来还抱希望的卫师叔一下子愣在当场,而跟过来看热闹的人大部分喧哗着支持他俩。这边正在热闹的时候,曾武也找了过来。 曾武跑过来什么都不问,抱着于文的肩膀大声吵嚷:“文哥,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太欺负人了,大不了咱们哥俩不在玄阳宗混,天大地大不是只有这一个地方能落脚。” 于文不撤广告,曾武不听玄阳宗长辈的话吃了枰砣铁了心地要追随于文,事情继续僵持着。 十一月二十三日,这天是终阳遗府第一张大门重启的日子,终阳遗府七个大门分七天依次开启,重启的时候也是分七天依次而来。不少第一批进来的人陆续离开,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于文向他兜售钟液灵果和寒髓水晶。 论价之后,钟夜灵果每枚三千块下品灵石、寒髓水晶每块五千块下品灵石,总共十一万块下品灵石,对方只要现金,也就是灵石。于文身上的灵石不够,晏影和曾武共同出资帮他凑齐。 于文的底气更足。 玄阳宗很尴尬,枢星宗的怒火非常大,桂东阁是其宗门德高望重的长辈,尽管吉武国十大门派的除奸行动向来互相帮助、互有默契,一旦被公之于众则无论如何双方的脸面都挂不住,最不妙的是到现在桂东阁仍未现身。 桂东阁早被于文和曾武合力设伏杀了,烧焦的尸体被于文抛弃在荒野喂野兽,知道此事的除于、曾之外只有晏影,于文故意大张旗鼓悬赏杀人的举动搅混了一池春水,令玄阳宗和枢星宗事先的协议变了质。 十一月二十九日,最后一批人类修士撤离终阳遗府,半年前三千多人进来,如今能够活着出去的不到一千。 于文顶着同门炽烈的目光安全出来,走下绿芜山南山谷的法坛,马上被一同出来的玄阳宗弟子围住,推推搡搡的要动武,旁边其他门派,尤其是朝云宗的人冷嘲热讽,这种混乱的场面远胜有历史上任何一次。 十派联盟主持法坛的共有一十八名元婴期老祖,玄阳宗派来的是二祖和四祖。看到秩序混乱,自然有人上前了解情况。事情经众口一说,夸大、不实的内容满天飞。 很快玄阳宗的两位老祖各派遣一名亲信的金丹期长老过来将于文带走,将他安排一个单独的地方居住,不许任何人跟他接触。 于文被软禁起来,二老祖和四老祖谁都没有提他前去问话,没有派人问话,两名金丹期长老也不跟他说话,这样的状况非常的微妙,一直到大队人马回到玄阳宗山门。 按照习惯,参加试练的弟子一出来,就应该立即主动向主持试练活动的长老交验成果,筑基期的修士在遗府里面时是当然的组织者和监控者,他们还需汇报这些方面的情况,于文在里面闹出来事情当然早已汇报上去。 玄阳宗的高层究竟会怎样处理自己呢?于文并不是太担心。 回到宗门十五天后,终于有人来找他。来者共十五人,为首的三人中一人是掌门宫高级执事傅与谐,另两人是分别来自刑院和试练堂的高级执事。 傅与谐此行为首,他开门见山地道:“于文,你很会惹事,在终阳遗府胡作非为,破坏宗门声誉、泄露试练任务、殴打同门师兄、辱骂宗门长辈、散布诽谤宗门的谣言,还很多指控,我们奉命调查,希望你配合。” “傅师叔,这些指控都是片面之词、欲加之罪。” “好,你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力,不过事情得一件件来。”傅与谐公事公办的地道,“你参加试练并且成功从试练场回来,首先向试练堂的方万方师兄交验你任务完成的情况吧。” 于文将任务筒及任务单拿出来,方万方先验看了任务筒上的编号,然后从带来的盒子里拿出对应编号的另一只任务筒。 现场其他人检验无误,打开拿出任务单,上面写着:诛杀枢星宗员介螭、取得屋龙果二十枚、挖取菏钕矿石十斤,任取二件。 在场的人马上大惊失色:怎么什么这样?员介螭是名炼气高阶的枢星宗弟子,屋龙果和菏钕矿石最多有四级初阶的单个妖兽守护,也就是说整个任务对炼气三级的于文而言仍非常致命,却不象前面那张任务单变态。 方万方立即和手下人检验于文的任务筒和任务单真伪,得出的结论是,任务筒和任务单的确是试练堂专用的东西,但任务单被人调了包。 很好,有好戏上演了。于文暗中松了口气。 傅与谐道:“任务单为什么会被调包,于文你的嫌疑最大。” 于文反驳:“任务筒是进终阳遗府大门前几分钟才发到弟子手上,弟子此前从没见过这种东西,能有什么嫌疑?而且,安知不是试练堂的存根被人调包?” “好吧,任务单被调包的事自然会由刑院彻查。”傅与谐接着道,“任务就是任务,不论存根是什么,总以你拿到手的为准,你那张单子我们都知道了,上面的任务你完成得怎样?” 于文将二十枚钟液灵果和十块寒髓水晶拿出来,骄傲地道:“三件任务全部完成!” 再次满座皆惊,傅与谐追问:“桂东阁被你杀了?” 于文从容不迫地回答:“弟子遗府里悬赏取他的人头,如果他没能出来,又没有其他人认帐,那么弟子说桂东阁死在我手上有何不可?” 第89章 挨敲打 于文的主张也讲得通,关键在于三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里他完成了两项,根据传统可以视作他圆满完成了本次试炼任务。 至于他在遗府里泄露任务单、大张广告毁坏玄阳宗声誉的举动,固然有错,总是事出有因,任务单被调包之事本身就有问题,在追查清楚之前倒不太好给他定罪和处罚。 在被软禁和讯问一段时间后,开春之前,于文居然被上头命令押回边沼分堂闭门思过,等候最后的处罚决定。 春季毒雾锁岛前,于文被刑院的人押回到分堂本部。陈柖棠、何欣昱等人只能在刑院人员的监视下同他讲上几句话。于文拿出五枚二级妖兽的妖丹和数十枚金坤丹给何欣昱,让她继续在分堂本部练功,随后当面拜托陈管事照拂她。 后来在押送他回孤岛府第的路上,于文瞅空极简短地对胖子讲了一句话,胖子听后脸色不变,再也没主动跟他说话了。 刑堂的人离开的时候在院墙外设置了简易的监控禁制,还留下专员驻守到分堂本部,这种程度的监视居住可以说非常松懈,或许玄阳宗的上层拿于文比较头痛,巴不得这个刺头自己选择离开吧。 于文至少近期不会离开玄阳宗,尤其是不会离开孤岛,他被押回孤岛居住的当天就向刑院和陈柖棠宣布,他将闭关冲击炼气四级,而且是那种不成功就绝不出关的死关。 闭不闭关或者闭什么样的关,刑院的人不感兴趣,陈柖棠也不会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多说或多做什么。 春季毒雾锁岛的日子来临,于文很快迎来了预料中应该出现的人物,仇祖。 仇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北屋打断了于文的修炼,他面色不善地道:“于文,你的胆子很大呀,连我的人你也敢杀!” 于文态度恭谨地回答道:“老祖,郑九连易容都没有做,明显就是一粒弃子,倘若晚辈放他活着离开,您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哈哈哈!”仇祖仰天大笑,“小家伙,他们说你是个聪明、厉害的角色,依老夫看还应当加上狠辣两字。” “老祖您过奖了。” “这件事你做得很圆满,玄阳宗的人找到了钱文翰和郑九的尸体,庆喜秋气得快发疯,郑九的出身关系绕来绕去跟苏潭生有关系,最近这两人关系紧张。” 庆喜秋就是大老祖,苏潭生是三老祖。 于文恭维道:“老祖轻松妙计,玄阳宗上层马上窝里斗。” 仇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于文道:“你竖帜张榜悬赏三事、当众奚落玄阳宗的计策也是神来之笔呀。” 于文苦笑:“晚辈是被逼的,至少之前我没做过对不起玄阳宗的事,他们设计这种拙劣的陷阱暗害我,就别怪我反戈一击。” “呵呵,你的这个举动让庆喜秋陷到被动的境地,老夫乘机推了几把,玄阳宗最高层的几个人近段时间关系紧张,还有枢星宗为了桂东阁的事天天上门讨问公道,一时间没人顾得上你,老夫乘机让人安排你住回来。” 于文立即道:“老祖有何安排,晚辈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很好,你是个真聪明的人。”仇祖先是笑,突然脸色一变,“但聪明人往往被聪明所误!” 于文骤觉身体象被压上了几万斤的重量,一下趴到地上,地板咯吱声中现出长长的裂缝,他呼吸困难,全身被一处似被虫蛀咬噬,痛楚难当,连呻吟、求饶都做不到。 看着他大汗淋淋、面红耳赤直到双眼翻白几欲晕厥,仇祖才停止继续增加突施禁制的力道。 于文有气无力地道:“老祖息怒,晚辈错了,晚辈该死。” “哦?哪里错了,怎么该死,说给我听听。” “晚辈自作聪明、自作主张惹得老祖生气,罪该万死。” “哼!”仇祖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聪明是好事,也必须知道自己的斤两、懂得适可而止才行。小家伙,如果你不服气可以找你师父杜希言来跟老夫理论理论。” “晚辈不敢,我师父对您充满敬意,不然也不会让我回来听您的命令。” “以后你只管听命令、执行命令就行了,要是再敢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晚辈知道教训了,绝对不敢再犯。” “起来吧。”仇祖收起禁制,“乖乖的听话,等老夫大事一成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远远比你师父能给予你的更多,别的不说,哪怕你五灵根的体质,老夫也可以保你千年之内顺利晋升元婴期。” 于文露出惊喜和期待的表情:“这正是晚辈追求的目标。” “最近你呆这里哪儿都不许去,抓紧时间修炼功法提升修为。” “是。” “你的阵盘太次,以后别用了,老夫另外赐给你一件,抓紧时间装起来,没有老夫的亲口吩咐不准放任何人,哪怕是一只蚂蚁,进这座院门。”仇祖抛出一只贴着灵符的木匣。 于文接住捧在手心恭敬地道:“晚辈马上就办好。” 仇祖又抛个储物袋给他:“这儿有十枚上品灵石,还有一百枚中品灵石,用来维持阵盘运转,别怕花灵石,务必每时每刻保持威力开到最大。” 从此后,于文在孤岛与世隔绝。 阵盘应该是仇祖亲自弄出来的,匣子里有配套的详细安装使用说明,根据说明安装完毕,十枚上品灵石一次性全数装进最核心的部位,它们只在使用阵盘的某种神秘功能时才用得着,平时维持阵盘运转使用的是中品灵石。 要知道十枚上品灵石加一百枚中品灵石相当于十一万块下品灵石,阵盘维持日常运转每天要消耗掉一枚中品灵石,孤岛的防御力由此变得惊人。 毒雾锁岛实际上是非常安全的时期,完全没必要维持如此程度的消耗,于文不折不扣地执行了仇祖的命令,丝毫没有动歪脑筋的念头。 三个月后,毒雾锁岛结束之前,日常维持用的中品灵石快用完之际,仇祖再度现身,这一次他很满意于文的听话,照旧找借口敲打他一番,扔下一百块中品灵石离开。 春、夏接连过去,于文寸步不离孤岛,其间有几次分堂和刑院的人要求登岛他全部未予理睬,然后刑院的人试图强行登岛,被阵盘轻松挡住。 入秋后某天,于文在南厅修炼《五绝阴阳经》时睁开眼,新阵盘传来有人接近的警报。 孤岛南边石滩,陈柖棠、刑院的人和十几位分堂的弟兄恭恭敬敬地陪着两名中年男子登岸,阵盘的预警装置显示这两人一名金丹期、一名筑基期。 “陆长老,就是这里了。”筑基期的人忿忿不平地道,“弟子上个月奉刑院的命令登岛拘传他,几次努力都被岛上的阵法挡住。” 陆长老眼睛打量着前方雾气,没有回头,问道:“陈柖棠,听人讲你跟他有些勾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吗?” 陈柖棠哭丧着脸:“弟子冤枉呀,弟子跟于文只是普通打交道,勾结两字万万不沾边。他被禁闭孤岛居住前声称要闭死关冲击炼气四级,护岛的阵盘是他的私产,平时总是开启,可能他练功出意外,也有可能仍在闭关当中,不知道外界动静吧。” “你再去叫叫门,按平常叫门的做法。我临行前,大老祖有交待,宗门宽待门下弟子,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只要他肯听劝可以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胖子不敢违拗,马上在他们的注视下行动起来。 于文在屋里通过阵盘的装置看到外面的动静,看着陈管事的滩涂上起劲地发出要求进门的信号,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陆长老让其他人退到孤岛外围的水域警戒,开始发动攻击。他用手一指,一柄三寸长的飞剑带着闪耀的金光脱体而出,迎风一晃长大到五尺多长、五寸多宽,到空中敏捷的一个回旋,整个人倏忽间就出现在剑身上。仔细看其实没踩实,脚底距离剑身至少一寸,身体象片树叶子般粘在剑光上。 陆长老驾着飞剑眨眼之间升到三十几丈的空中,居高临下,下方被薄薄雾气笼罩却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他将金丹期的气势放出来,空气里的灵气如同百川灌河一般涌往他,身体连同剑光泛起淡淡的青光。 过了一秒,毁灭性的力量陡然间爆发,仿佛有一道透明的气浪扫开,空中景象怪异地扭曲,陆长老高举右臂双指掐剑诀猛地朝孤岛挥下。 以他为中心,爆闪出直径两丈多的光球,然后光球消失,接着一道五丈长、一丈宽的剑形青光随着他手指挥下的速度劈进孤岛的雾气里。 即使身在阵盘的保护下,见到此景象的于文还是不由自主地由尾椎生出一丝寒意直透脑门,心中涌出阵阵激动:这就是金丹期挥使飞剑的威力吗,有朝一日我也能这样,而且我的飞剑的威力一定会比他的更大。 青光斩落,雾气同时间由淡变浓,浓浓的雾气与剑光磨擦,空中迸出一条十几丈长的刺眼的白光带,轰鸣声就象平地同时炸响几十个旱雷般,震得孤岛周围的水面水波突起,震得水面船舰上警戒和观战的分堂弟子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守护阵盘的于文也被震得脖颈以上充血,额上青筋暴现,孤岛上空阵盘保护范围之内的空气阵阵扭曲,好象泛起阵阵波澜,幸好震动只发生在外层,内部空间没受影响,屋顶上的茅草纹丝不动。 安然挡住这一击的代价还包括,阵盘上三十三个卡槽里安装的中品灵石,一次性被消耗掉百分之一的灵力,换算过来也就是三十三块下品灵石或者三分之一块中品灵石。 “嗯?”陆长老非常吃惊,“按照以前的情报,孤岛的阵盘应该没有这般强悍的防御力呀!” 事情变得很简单,于文只管守护阵盘,这需要他保持最低限度地参与阵盘的的运转,因而会受到外面攻击的一点点波及,以他的实际修为不算太吃力。阵盘处于专守防御的状态,陆长老在最初的几次试探后放开手脚攻击,一次比一次加力,造成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孤岛上空光芒频闪、爆炸声远在陆地上也听得见。 一连轰了三、四十下,孤岛的防御纹丝不动,雾气随着每一击快速翻涌,丝毫没有被劈散、削弱的迹象,在南厅阵盘边的于文逐渐适应冲击力和压力,脖颈上的红潮已经褪尽,只管观察卡槽里灵石的消耗程度,别的什么都不担心。 陆长老从刚开始的志得意满、老气横秋,到现在有些灰头土脸,在一干晚辈弟子面前久攻不下,面子上肯定挂不住,急躁的情绪渐渐滋生,在继续攻击无果的情况下拿出另一件宝物。 他仰天喷出一口青气,他之上五十丈的空中马上凝聚出一朵十余亩大的彩色云朵,法诀发动后,一股庞大到可怕的威压从云朵里冒出来,在旁人来不及反应的短暂时间里云朵化成一束等粗的彩色光束射进浓雾里。 浓雾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剧烈翻涌起来,雾气与彩色光束搅在一起爆发出更大的动静,“呯呯”声连响,阵盘的卡槽里连续有灵石因为灵力耗尽而化成粉末,而阵盘的防御坚强地挺了下来。 “难道是法宝?”于文心里头暗暗吃惊并有一点担忧,毕竟法宝是“宝”的范畴,传说中拥有调动天地之力翻江倒海、改天换日的巨大力量。 所幸仇祖的阵盘防御力强到变态,而陆长老似乎也没有太多力气长时间驱使这件疑似法宝的强大武器,在轰了几轮毫无进展后,不得不收起家伙,灰溜溜地带人撤退了。 第90章 一次性解决 几天之后,玄阳宗卷土重来,这次来了三名金丹期长老。 他们在掌门宫以及数个主要部门的一十三名筑基期弟子的簇拥下到达边沼分堂,首先宣布于文为反叛,接着将陈柖棠当场停职,由一名隶属内务部的筑基期弟子临时代理,在此人的安排下整个分堂都行动起来为剿灭反叛做准备。 准备了两天,三名金丹期长老和十二名筑基期长辈的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开到孤岛外,摆好阵势,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发动攻击。 于文前次是第一次看到金丹期高手的全力攻击,这次则是一群,其攻击规模和威力超出他的想象。 孤岛被各种各样的光芒包裹,三名金丹长老和十二名辅助筑基期弟子的合力攻击非常可怕,浓雾在翻滚中被各种攻击染成变化万端的各种色彩。 光看到天空中爆开的各种法术,普通人或许会感觉乘坐小舟航行在风暴中的大海,随时随地可能颠覆而丧命,实际情况是阵盘表现出极强悍的防御力,外面的攻击能够令孤岛的天空完全变色,却不能够让庭院中掀动哪怕一粒灰尘。 唯一的问题就是灵石的消耗速度,三十三个卡中槽每隔几分钟就有一颗中品灵石因灵力耗尽化成碎末,一个小时的平均消耗掉为二十枚左右,夏季末时仇祖留下的一百枚中品灵石储备照这个速度下去坚持不了多久。 于文唯一做的事就是守在阵盘旁不断地添加灵石,同时也考虑万一灵石耗尽下一步如何行动。 战斗从下午打响,入夜后也没有停止,三名金丹期长老和十二名筑基期弟子分成三班,每个时间都保证有两班保持攻击、一班休息,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耗也要将孤岛防御耗垮。 半月升的时,三十三个卡槽中同时有九个的最后一块中品石耗尽,阵盘的防御因此漏洞百出,被一名金丹期长老用宝物砸开大洞,孤岛上庭院里的景象第一次清晰地展现在讨伐者的眼中。 怎么办?于文心里头一紧,手心攥出了汗,强忍住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正当胜利者准备胜利地穿过空洞杀进孤岛内层的时候,阵盘里突然不可思议地放出绿色光芒,庞大的灵力从其内部冒出来,瞬间将因灵石耗尽而停顿的部位重新催动起来,浓雾一下子冒出来将半数闯进空洞的人吞没掉。 于文很清楚,突然间冒出来的灵力绝对不是来自于那十枚预设在核心部位卡槽最底部的上品灵石,而是来自于阵盘本身,看来此物不仅仅只是一件防御力超强的阵盘那么简单。 这个变化让外面的人又惊又怒又急,然而它仅仅是个开始。 孤岛上空弥漫的浓雾好象具有传染性,雾气以孤岛为中心呈同心圆飞速地在沼泽的水面上形成,先是很薄,跟夜间沼泽水面的薄薄的毒瘴混在一起,在围攻者意识到时,薄雾陡然间变浓、升腾。 转眼之间御器飞在空中的那些人发现,吉南大沼泽上毒瘴厚达十丈以上,空气里中人欲呕的气味弥漫,毒瘴有种怪异的力量扰乱人的神智,他们中有过类似经历的脸色大变:“是妖夜!特大妖夜!” 话音未落,毒瘴里蹿出来一只只体形庞大的妖兽,喷吐着剧毒脓液扑向玄阳宗的弟子。 于文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阵盘,绿光出现后,阵盘自行飞出原来的位置变大到直径一丈五尺悬浮空中,除绿芒越来越强盛,还有越来越浓郁的绿色气体喷出来并马上消失在五尺外的空气中。 他被它逼得退出了南厅,退进前院,然后看到另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景象:南厅茅草屋顶整个被散发出绿色光芒的气体覆盖,在屋顶上面,一条一丈粗的形状如龙而无足无角的巨大妖兽盘在上面。 它通体黑如铁,双眼放出金光,高昂起上半身,吐着血红的长信,鼻中对四面喷出毒雾,尽管这只是个幻影,那种可怕的气息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剧毒铁虬!”于文心里暗暗惊叹,“难怪他姓仇!血缘最接近龙种的妖兽之一,最低限度是九级,搞不好十级、十一级都有可能。” 一场特大妖夜的到来打断了玄阳宗讨伐队伍对孤岛的攻击,各级妖兽隐藏在沼泽毒瘴里对人类修士发起疯狂攻击,三名金丹期长老也只能尽一切可能迅速撤回岸上,筑基期的弟子能有几人成功摆脱上岸就只有天晓得了。 于文呆在院里没有动,这场由剧毒铁虬精心准备并掀起的特大妖夜必定会冲击分堂地域,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替边沼分堂的弟兄们祈祷。 交子之际,仇祖出现在庭院,他招手将法盘变成原来的样子,满意地对于文道:“很好,看来你是真的吸取了教训,先前只要你稍微自作主张,首先丢掉的必定是你的性命。” 于文脸色发白,身体轻微颤抖着,道:“晚辈今后定当唯老祖之命是从。” “你继续在屋里守着阵盘,无论什么人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得离开。”仇祖再一次给他一些中品灵石,“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关键。” 接下来的几天到底如何关键,答案在第四天晚上揭晓。 守护阵盘的于文突然间被剧烈的震动惊起,法盘的防御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攻击,攻击打破常例地撼动到孤岛本体,地面如同发生地震盘摇晃,房屋也随之摇摆,法盘每一个卡槽一下子就都消耗掉一块中品灵石,好在每个卡槽可以装五到十枚灵石,阵盘的防御才没有被攻破。 于文一边手忙脚乱地补充灵石,一边惊惧地打量天空,从东北、西北两个方位各看到有一道耀眼的遁光飞舞在高空,一个个骇人的法术、一个个威力巨大的武器驱开毒瘴、映透天空,挟着可怕的破坏力砸下来。 呯呯之声不绝,卡槽里一块又一块的中品灵石被耗尽碎成粉末,灵石很快就不够了。 象是发现了此间的窘迫一般,东边的遁光里往上飞起到数百丈的高空,然后大放红光犹如晨阳,照得下方广大的地域朦朦亮,然后这个“晨阳”流星一般急坠下来,到孤岛上空三十余丈时紧急刹住,而表体的红光没有停下,化作覆盖火海落到浓雾上。 西边的没有这样华丽和夸张,仅是相对朴实的抛出一个黑影到百丈空中,在火焰映照之下落下来,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一座底部宽近十亩的小山峰,硬梆梆地砸进浓雾。 没有任何疑问的,卡槽里所有的中品灵石一齐耗尽,失去灵力的阵盘也就失去了威力,浓雾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火海和山峰突破阻碍将孤岛的天空团团包围并且畅通无阻地压下来,直压到屋顶的位置。 火焰近在咫尺,屋顶的茅草却没有点着,火焰当中某两处同时一亮,两个人影穿过来落到庭院,东边是名长衫老者,于文见过其画像,西边的于文曾远远见过其本人,前者是玄阳宗大老祖庆喜秋,后者是玄阳宗新任五老祖冯自远。 庆喜秋面相威严,火光下映照出他的飘飘长髯,他没好气地打量着于文,冷哼一声:“你就是于文?” 这是元婴期的老祖,在普通修士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换作别人恐怕早吓得手足发软,而于文没有,他小时候就差一点亲手杀过元婴期的修士。他只是很平静地回答:“正是弟子。” “就是你混进本门掀风起浪!你是究竟什么来历,有何目的?” “原只想借住一段时间后即离去,可惜一进来就一直被人威胁和迫害。” “谁是你的后台?”庆喜秋看来懒得同他辩论,“叫他出来见我。” “仇祖是高高在上的主宰,又怎么可能是小子可以使动的呢,如果他要见你自然会出现。” “那好,我先捻死你这只小蚂蚁,看看你的仇祖会不会出来救你。”庆喜秋都没有动作,一点银芒闪电般打到于文眼前。 实力差距太大,于文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出手,更加来不及作出反应,直到身前黯淡无光的法盘突然间冒出个绿色光罩并且将银芒挡开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命在鬼门关前转过一圈回来,顿时汗毛竖立、冷汗湿衫。 “对小小炼气三级,哦,不对,前几天刚刚晋升四级的小角色下黑手,庆道友不觉得惭愧吗?”仇祖从那两人身后冒出来。 “谁!”庆喜秋猛地回过身,被敌人不知不觉地潜到身后,这个乐子大了。 “你不是要见老夫么。”仇祖笑得很得意,“老夫为这一刻暗中谋划准备两百六十四年之久,你不见我,我也会见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庆喜秋看清他,眉头大皱,“你不是人类,你是夺舍的妖兽!怎么你的气息我好象什么时候在哪里感觉到过。” 仇祖没理他,直接向于文发令:“于文,启动!” 其实根本不用于文启动,于文也不知道如何启动,这句话只是个类似咒语的东西,它将阵盘里十块上品灵石的部位启动了。 阵盘诡异地出现在离地一丈的空中,变成两丈大,于文上次见过的一幕重现出来,剧毒铁虬的幻影冒出来,这一次庞大的气势将南厅地板以上的建筑全数掀掉,孤岛的天空重新被绿色的浓雾所笼罩,原本悬停在屋顶的火焰也被浓雾挡到了外面。 “圈套!”庆喜秋意识到不妥,同时语气凌厉地逼问,“冯自远,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很简单,因为冯自远的法宝小山峰没被法盘挡到外面。 冯自远道:“庆师兄,投降吧,仇老祖曾经是化神期巅峰的前辈,即使现在也已经恢复到元婴期顶峰,你才元婴中期后阶,没有任何胜算的,或许老祖会爱惜人才饶你一命。” “我瞎了眼了!”庆喜秋无比懊恼,“仇祖是吧,不管你以前如何,现在又如何,玄阳宗的根基绝不是你和你的一条走狗就可以撼动,我……” “哈哈哈,”仇祖用大笑打断他,“今天我就没打算放你活着离开,老夫入主之后会让玄阳宗更加强大,一统吉武国,为了宗门你就牺牲吧。” 话讲到这个份上自然没啥可继续讨论的,冯自远为了在主子面前表现,抢先对庆喜秋发动攻击,很快仇祖也加入了战局。 以仇祖这种人物做事自然非常周密,法盘底下,在它启动的那一刻,于文就被禁制在里面不能动弹分毫,包括他的法力也被彻底禁住。不过,仇老祖不知道的是于文身负两种体系的仙术,他所禁住的只是其灵根体系下的法力。 于文一直暗中运转着太元混一心法,以保证昆庐仙力任何情况下可以调动,乘着三人大战,他也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步做出来。 《金庐妙真诀》功法催动开,冲破最后一层薄薄的、随时可以冲破的障碍,体内仙力开始进入另一个层次的循环线路,谷虚期境界成功突破,旋照期功法的第一个周天开始运转。 晋级天劫,立至! 这是于文精心准备了好久的一刻,孤岛下、府第里替劫之器、护山大阵全都被他满载催开,与之对应的是天空中三十里范围,本是晴朗的天空瞬间堆满乌云,狂风大作,云中电闪雷鸣,天劫的气息和独有的威压将孤岛及其方圆三十里范围的水面毒瘴扫荡一尽。 孤岛上正奋力搏斗的三名元婴期高手立即被天劫锁定,仙缘体系的天劫的力量来源于更高层次的法则,是他们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完全陌生的力量形式,他们无法摆脱。 很好,一次性解决!这是于文在摒弃一切杂念专心渡劫之前的最后念头。 第91章劫后余生 乌云形成一个漩涡,中心正位于孤岛上空,云层里猛然由内往外透亮,一道闪电从里面钻出来当头劈下,落到距离孤岛上空毒雾数十丈时,闪电末端骤然分裂开,转瞬变成笼罩全岛的细密电束组成的电网。 只一下,爆炸声响起,先前表现得强悍无比的毒雾倏忽间彻底湮灭,与此同时悬在于文头顶的阵盘在火光和浓烟里化成灰烬,失去屏障的替劫府第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劫云面前。 强悍的第一轮劫雷没有因为阵盘被毁而消失,细密的电网重新凝聚,化成大小均等的四束分别击向院内四人。 此时此刻对于文的束缚没有了,可惜大劫也当头了,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击向他的那道劫雷在落顶前突然分裂成一大一小的两束,大的那束有水桶粗细,一个转折砸向三丈开外的某处地面,该处地下安装了替劫之器,小的电束约头发丝大小,毫无窒滞地打进顶门。 于文感觉就象被一桶滚油当头浇下,从外到里然后再从里到外地被煎透,痛得他跳起来抱头往北奔窜,身上的贴身的昆庐蛇鳞宝甲已经被劫雷烧红,更是裹着他烧得他哇哇怪叫,一个眨眼之后这套宝甲就被劫雷的威能汽化,一篷青烟飘散开去。 晋升劫的第一道劫雷就这么挺过去了,万幸人还活着。于文没心思庆祝,赤身裸体、狼狈万分地跳到内院小池塘假山的一块大石头上面,这个位置是预定的避劫点位。 他在石头上摆出个姿势,面南背北,左足直立,右脚盘起脚心向天,右手拈诀指天,右手拈诀横放于胸前,保持住一动不动,迎接接下来的天劫考验。 天空的劫云覆盖范围足有三十里,其实以于文区区谷虚期修为哪儿用得上如此大的阵仗,覆盖三里就算冒顶,盖因他将这个世界的三名元婴期高人拉进劫数里,所以天劫随之产生变异。说又说回来,三十里对这个世界的三名元婴期老怪而言又太小,因为两种体系的差异性,连天劫也出现了变异。 变异的天劫威势更甚,孤岛上空电闪雷鸣不止,一道道劫雷不断落下。 三名元婴期老祖中,仇祖的渡劫经验无疑最丰富,其次要数庆喜秋,冯自远则有最近的一次渡劫经验,莫名遭遇天劫并被劫云锁定的三人应变倒也挺快,果断地停止争斗,各展所能抵御天劫。 他们最先还只是一边催动宝物挡劫,一边试图摆脱锁定逃之夭夭,随着雷电渐密,威力小的宝物很快损毁消耗掉,被锁定的状况进一步加深,他们再不敢心存侥幸,将本体入定,元婴幻化出各自的法相,催动本人最厉害的法宝和神通全力保命。 比较起来于文最幸福,每落下一道劫雷,绝大部分被预置的替劫府第吸走,仅有极微小的雷束落到他指向天空右手。每当闪电钻进身体,他就象一只被点亮的灯笼从里往外闪亮一下,全身上下往外辐射出高温能量,当闪电熄灭后他的体表反而结出一层厚厚的寒霜,腾腾地喷出森森寒气。 每一下都象滚油钻进他的身体,偏偏这疼痛没有取巧的办法抵消,他唯有默默催动仙力循《金庐妙真诀》旋照期的最基础运行线路运转,这样能够减轻一丝丝痛苦,也能磨练意志和焠炼身体。 五十道劫雷过去,元婴期三个老怪物的经验,以往经历雷劫最多者是四十八道,今天已过此数,天劫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眼看着劫雷一道比一道威力大,油尽灯枯的他们在心底哀嚎:老天,你他妈到底要劈多少雷! 只有于文知道答案,他有替劫府第和护山大阵两套替劫系统,劫雷的数量将取两套系统中最大数,也就是护山大阵的数量一百零八,开始时每道劫雷毁掉护山大阵一件灵器,后来加上一件正式替劫之器,直到两套系统彻底被摧毁。 此时,仇祖的元婴幻相上对于文投去怨毒的目光,别人或许不知道,而他肯定猜到这场突出其来的天劫是谁捣的鬼,闻到死亡气息的他竟然乘劫雷的间歇期发出一个指令,让潜伏在于文紫府内的符文禁制爆发,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下反而帮了于文的大忙。 原来自从站到避劫点位后,于文曾经试图运转太元混一心法激活筑基仙器帮助避劫,这一招失灵了,在强大的天劫威压之下心法指引的仙力运行线路上有极强的斥力,无法运转。 仇祖的符文禁制紧挨在紫府元神旁边,它的异动直指元神所在,元神由筑基仙器五色本源仙火龙保护,筑基仙器受到刺激立即做出反应,五色火暴亮一下,浩荡的仙力将符文重重包裹并化作熊熊五色之火猛烈的炼化它。 筑基仙器这一下的觉醒当中发现了天劫的气息,于是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它之前历次动作最大的一次不过是昂头,这次竟然是通体舒展开,舒展开它的朦胧不清的身躯,轻轻翻转一下后重新盘卷起来恢复到沉睡状态。 就这一下子,之前五十几道劫雷累积下来的伤害之力一下子被它吸干净,顺带符文禁制被瞬间摧毁、湮灭,很快五色火龙将吸走的力量吐出来,这时的力量就不再是暴虐的、毁灭性的力量,而是至淳至正的仙力,它鼓荡于紫府内,快速但绝对温和地散入身体每一个细胞。 借着这股力量,天劫的力量再不是如滚油般破坏肆虐,而是被同化、吸收、改变,沿着于文持续运转旋照期的功法线路冲拓沿途经脉,构筑起宽敞的行功通道。从外面看去,于文通体被极薄的五色云光笼罩,每一次落下的劫雷都令云气浓郁一倍,紧接着云因大部分钻入他身体而重新变薄几分。 于文开心得恨不能马上抱住仇祖狠狠地亲上几口,他的天劫因为将三名元婴期修士卷进来而附加了数倍的伤害力,此刻天劫重回他可以承受的安全范围,并且因祸得福地将多余的天劫之力用于焠炼身体,加速稳固了新晋的境界,这个过程只降临剧痛,并不严重危及生命。 劫云继续翻卷,天雷轰鸣阵阵,到最后四道劫雷降临之前,于文重新叫起苦来,他运转功法每个周天循环时能吸收利用的五色云光量少于生成的量,累积到现在超过临界点,最后四道劫雷中它们必定会以重新转化天劫的方式消耗掉,正常的护山大阵灵器和替劫之器肯定不能安全承受它们。 怎么办?于文心念电转。 电光闪亮,第一百零五道劫雷劈下来,绝大部分被引到别处,这一次剩下来由他抵抗的小束闪电因为部分缭绕在身体外的五色云光的加入而粗了一倍,这个搞不好是要命的。 于文顾不得保持那个古怪的身体姿势,往旁边扔出一件东西,这是一件用来配合五行灵符布置奇门阵的昆庐灵器,曾在终阳遗府里使用过一次,劫雷分出一半的力道追上此器,将它当空直接汽化掉。 剩下的劫雷危害程度降到安全范围以内。 倒数第三道雷落下,于文又抛出件东西,是他的昆庐灵剑,这柄伴随他六、七年的昆庐灵器在空中燃烧、汽化替他挡下一劫。 倒数第二道劫雷落下,于文将心爱的三棱刺扔出去,看着这件屡屡帮他击杀强敌的宝贝被汽化消失,他揪心般难受。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于文再没有自己炼制的昆庐灵器可以替劫,除非将乌荆刺发簪或者紫玉钵盂甚至混元宝葫拿出来顶缸,可他绝对舍不得,所以鲠着脖子恢复到先前的古怪姿势,硬生生地接下这一记。 天雷将他的身体点亮,熄灭后他变成一个枯瘦的人形黑炭,周身仍有细小的电丝跳跃闪动着。 过了许久,于文指着上天的右手上光影闪动,混元葫芦出现在指尖,塞已拔出,葫芦倾倒,贮存的清水瀑布般涌出当头浇下将身躯浇遍。 就象水浇到烧红的铁块上一般,哧哧声中浓浓的汽雾升腾,过一会,葫芦收起,汽雾散开,于文身上的电丝全数消失,焦黑的外壳迅速自行脱落,露出他光溜溜的、白生生的细嫩肌肤。 于文劫后余生,第一件事是从灵至心戒里拿出衣物穿上,穿衣的同时展开新晋到旋照期的神识仔细地扫过庭院。 天劫之后,天空的劫云还未消散,乌云里不时有电光溢现,仿佛随时会落下来,孤岛府第面目全非,地面以上没有任何完整的物体,四间房屋以及移植来的树木、花草及山石等物全部成为粉末,地面上则遍布深坑,最大的坑阔、深均达三、四丈。 仇祖、庆喜秋、冯自远三名元婴期老祖的境况各不相同。冯自远在一个深坑坑底,身躯已经从里到外彻底炭化并碎裂,元婴早被天劫击灭,彻底的死了。仇祖的肉身跟冯自远差不多,但躯体上面仍有少量的电弧在跳动闪烁。庆喜秋的状况最好,跟于文之前差不多,被劫雷余力所化的电弧之网包裹,鼻翼仍在歙张。 三人的不同结果其实也好理解,这场突如其来的怪异天劫最考验各人的功力,冯自远修为最差,而且缺乏充足的应劫准备,所以被当场殛灭;仇祖的功力最深,可惜他是夺窍之躯,元婴与肉身的契合度方面天生有缺陷,在天劫中缺陷被放大到致命的程度,所以他也没能顺利熬过去;庆喜秋相对走运,他功底扎实,身为玄阳宗的大老祖身上的宝物很多,所以能够逃过死劫,不过身遭受创,现在离死亡也只有一线之隔。 于文穿好衣服后举起右臂,手上出现一张昆庐灵符,手腕一抖,灵符化成一团黑烟,晃一晃黑烟消散,空气里钻出数百道细小的电弧,形成球状停在右手上方。他左手拿着混元葫芦,右手举着电球走近仇祖的肉身。 接近到一丈距离时,仇祖焦炭般的躯体上,天灵盖处突然裂开,一拳头大小的半人形、半毒虬形状的发光物体蹿出来,这个就是仇祖的元婴,他感觉到危险临近后舍窍而出,躯干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劫雷电弧马上作出反应,电弧凝成小儿手臂粗的闪电击出去准确命中元婴。 仇祖的元婴发出凄厉的惨叫,电光灭后,元婴的体型骤然缩小一半,外放的光芒也黯淡掉一半,气焰明显弱掉许多。 于文趁这个功夫将右手电球搁在身前作势要攻击,仇祖元婴恶毒地看他一眼,再次用一半躯体作为代价摆脱掉躯干上电弧的阻拦闪电般遁向天边,一眨眼遁出数十丈远。 想逃?休想! 于文意念一动,将仙力灌进左手的混元葫芦,冲元婴逃走的方向一晃,尖叫声中仇祖的元婴自空中倒飞回来,一闪被吸进葫芦里。 塞上瓶塞,拍拍葫芦身,他开心地自言自语:“不知道会化成什么东西。” 搞定了仇祖,于文转身走向庆喜秋,到达他身前三丈的位置停下,语气中带着嘲讽道:“别急着舍窍逃生或者自爆元婴什么的,我不会杀你。玄阳宗其他三位老祖里面至少还有一个是仇祖的手下,如果你死在这里,玄阳宗铁定要以解散收场,几万人的命运将因此改变。” 庆喜秋挤出断断续续的三个字:“为什么?” “我进玄阳宗只是暂时寄身几年,没有想过更没有做过任何危害玄阳宗的事情,可你……跟你讲这些没意义,不管怎样我在玄阳宗的地盘建府渡劫,就当看在这点香火情份上不希望玄阳宗散伙吧。” 庆喜秋的模样似乎不相信。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我的人生由许多个驿站组成,下一站在别处。”于文抬头看看天空正在慢慢消散的劫云,“你最好祈祷自己带来的手下不是仇祖的爪牙,我的道行有限帮不了你太多。”说着,他打开葫芦塞走上前。 庆喜秋骤然紧张。 于文哂道:“你在上位呆久了,自己说的和听别人说的没几句真话,我真要杀你何必跟你废话。放心吧,里面的水能消退劫雷余力,帮助你重生肌肤,省却数年的疗伤时间。”说着将水洒出将其淋透。 水汽蒸腾,哧哧声不绝,待到汽雾散尽,于文早已经不知所踪。 第92章 再探亲 两天后,金阳城,麓阳坊市西三区,星泉门代表驻地。 “一大清早的谁找我?”常天豹跨出院门大声问。 门外一名站在骡子旁边背对大门的年青修士转身笑吟吟地道:“豹哥,是我。” “请问道友是?”常天豹觉得有点眼熟,但认不出来。 “口水文。” “呀,真的是你!”常天豹大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来找他的人是于文,也难怪他一下认不出来,七年前于文离开的时候体型和相貌只象十四、五岁的少年,而今已是二十出头的英拔青年。 “刚刚到。”于文笑呵呵地道,“我们站在这儿说话还是……” “跟我进来。”常天豹领着他进院,带到自己的办公间,他如今是星泉门管理麓阳坊市一个小区的负责人,身份地位都不一样了。 “豹哥这儿好气派。”于文进来后随口赞赏,同时做出往外观察的动作。 “我有点事,没事别来打扰。”常天豹到门口冲外面招呼一声,将门关上一半,转身问他,“你什么时候修仙的,特地回来的吗?” “那年离开后去了临山城,在那里发现有灵根就开始修仙,”于文随意解释两句进入正题,“不瞒豹哥,小弟这趟匆忙回家探亲后马上就要远行,下次回来或许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临行前特地来找你。” “兄弟看得起我,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有事尽管说,只要办得到的我常天豹绝不含糊。” 于文先拿出一个不错的储物袋给他。 常天豹接到手里用神识探过,里面有一枚三级妖丹、三枚二级妖丹、一件上品攻击法器、两件中品防御法器,二十枚金坤丹,加起来价值不低。 于文拿出个小盒子,打开盒盖放到桌上时的碰撞声有点沉,他说道:“储物袋连同里面的东西都送给豹哥,小弟要拜托的东西是它。” “是黄金,有多少?” “五百两黄金。我很久都不能回来,我的家人只有拜托豹哥照应一二了,不求多了,只要他们能平静的生活,假如他们遭遇变故而穷困潦倒,请你帮我用这些黄金慢慢接济他们,如果没有发生就当存在你这儿。” 常天豹将东西都收起来:“没问题,我一定办到。” 于家如今在青叶镇算得上中等偏上的人家,原先的旧宅基础上建起一座青砖碧瓦的宅院,于文骑着骡子很容易找到家门。 叩响大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书生开的门。 “于鹞。”于文认出来,这是他的五弟。 “你是……二哥。”于鹞也认出他,高兴地抓住他半转身对门里大喊,“爹、娘,六妹、七妹,二哥回来啦!” 七妹?于文心里嘀咕,上次回家探亲的时候只有六妹呀。 答案很快揭晓,一个年约五岁的小女孩被父母带出来,怯生生地抓住母亲的裙摆藏在她身后露出小脸蛋张望,小家伙还挺怕生的。 一家人沉浸在团聚的喜悦当中,介绍中得知幼妹于雪是他走后的第二年年底降生的。 “四弟呢,怎么没在家?”于文问。 “虎子去年娶亲,我们从你几年前托人寄回来的黄金中拿出一些,在镇中买了座宅院给他们小俩口。”父亲于永解释。 于鹞补充:“四哥的家好大,爹娘怕你回来找不着,不肯搬去同住。” 于文心里淌过暖流,两手各扶住父母走进屋子,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于鹞道:“辛苦五弟跑一趟,去将虎子还有你三姐请来,要快。” 于永闻言停住:“文儿,你才回来就要走?” 母亲大急,反手抓住他:“儿啊,你可不能再走了啊,二十年来你在娘跟前的日子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于文也是一阵感慨,自打六岁逃难时失散到今天,十九年多了,只有七年前大妹于兰出嫁时回家住过几天,父母面前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实在太少太少。 他拍拍父母的手,继续嘱咐五弟:“快去吧,我回来的事最好不要让别的人知道。” 于鹞点点头转身跑出门。 于文扶着父母同两个妹妹进到屋里坐下,安慰着难过的亲人,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七年来的经历。 听到他已经修仙的事后,家里人既非常吃惊,更非常开心。 于永和妻子都叹道:“没想到我们老于家也出仙师了,听说别的人家为了供孩子做仙师弄得倾家荡产,我家文儿就不一样,非但没用家里一文钱,反正给家里大把黄金。”说着说着老俩口伤感起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先是三弟于虎回来,一个小时后于鹞同于兰也回到家门。 于家上下现在的宽裕生活全拜于文供给,于虎、于兰跟这位事实上的长兄有些幼时的亲近感情,对他的回来惊喜成分,但马上得知他将远行变得甚是伤感。 于文见家里人都齐了,便道:“我现在是个仙师,前些天得罪了一个很庞大的势力,在吉武国再也呆不下去,所以不得不到别国避祸,可能至少得十几年后才有可能回来。” “文儿,你得罪的是什么人,能不能放个软求他们放过你,要多少钱我们全家给你凑。”娘亲心疼儿子哭泣着说道。 “娘,孩儿不孝累您担心,”于文勉强挤出笑脸,“事情有些复杂,服软求饶解决不了问题。不过大家可以放宽心,我的事不会影响到你们,修士之间的仇怨从来不会累及凡人亲属,这是仙修者的规矩。” 于虎道:“二哥,我们不怕连累,爹娘年纪都大了,娘常常夙夜哭叹你小时候没能好好养育你,希望老时能够跟你住在一起,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们全家跟着你搬走,我们迁到别的国家,一家人团聚。” 于文摇着头道:“一踏进仙途就是踏进回不了头的是非圈,我不能长期在一个地方定居,也有可能不经意时惹上更厉害的修士对头,你们跟着我搬迁很不现实,我更不能自私地让爹娘和弟弟妹妹们跟着奔波吃苦。” 于蕙道:“二哥,我们不怕。”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怕,可是我怕。”于文对着爹娘道,“这些年好不容易家里的生活宽裕起来,让好日子一代代传下去不正是历代祖先期盼的事吗。” 于永老泪纵横,知道儿子这话的份量,只好点头。 “大家安心在青叶镇住下去,我回家之前拜托过常天豹帮忙照应,有解决不了的大事可以找他,普通的事别去打扰他。”于文从储物指环里拿出一个铁匣子,打开来尽是黄金珠宝,“这里有黄金两千两,珠宝等物也能值两千两黄金,抱歉不知道有七妹雪儿,请爹娘分给弟弟妹妹们吧。” 父母见他拿出这么金钱,知道儿子远行的事绝无可能更改,愈发的伤心,几个子女都一齐解劝。 劝了许久,到吃午饭的时间,于母抹掉眼泪起身做饭菜,坚决不让两个女儿帮忙,这一顿她一定要全部自己亲手做。 团圆的一餐吃得有些沉闷,于永忽然提出个问题:“我们于家几百年终于出了名仙师,总算出息一回,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出仙师,阿文能修仙,你说弟弟妹妹们会不会也可以?” 于文被提醒想到一件事,点点头:“等吃完饭我给大家逐一测测。” 饭后于文开始给弟弟妹妹们测试,测试分两种,首先用昆庐仙术查看有无仙缘,之后测试灵根。他自己本来没有灵根,因为仙缘才踏上仙途,筑基后方生出灵根,所以他很想知道亲人当中会不会也有人具有仙缘。 花了一个多小时做完测试,两个弟弟、三个妹妹没一个有仙缘,看来仙缘这东西真的象杜希言所讲的那样罕见到几千年寻遍天下才能碰见一个。灵根测试上,他使用只能判断有与无的基本测试器,结果唯独从于雪身上测出灵根。 于文将结果告诉大家,同时宣布一个新的决定:当天将于雪带走。 他的考虑第一是不要浪费了小妹的灵根体质,无论几重灵根对他都是一回事,他会将她改造成天灵根;第二是从小妹的成长考虑,玄阳宗肯定很快会派人来查他家人,是凡人的不理会,有灵根的必定想方设法收归门下,他不愿小妹被人控制,更不希望某天同胞妹妹被训练成仇视自己的人。所以他必须带走于雪,她应该修仙,绝不在玄阳宗,也不在吉武国。 于永夫妇很伤心,突然之间膝下又要少一个女儿,做父母的尤其以他们现在的年龄很难接受。然而幼女能够修仙,于家一家就出了两名仙师,最少最少可以保证家族一百年的富贵荣耀,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于文对几个弟弟妹妹们切切叮嘱一番,借口要给于雪进一步测试灵根属性,将家人都请出房间,留下张字条和五百两黄金后带上小妹直接遁走了,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父母时依依惜别。 带着小妹远离开青叶镇,于文马上遇到新麻烦,于雪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见到他这位长兄,他完全就是个陌生人,不是简单的所谓血缘关系就可以改变什么的,骤然离开疼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姐姐,离开熟悉的家,小于雪不干了,扯开喉咙大哭大闹,一定要回家。 当然不可能送她回家,于文可以肯定,最迟今晚玄阳宗的大队人就会找到青叶镇,半明半暗地调查于家上下,前晚的事发生后不论庆喜秋或仇祖余孽都会这样做的,他走得越早越远,他的家人才越安全。 这好象就是一个轮回,当年他被杜希言“骗”去做徒弟,今天他“拐”走的是自己的亲妹妹,最大的不同是他远远没有师父当年的道行。 于文回忆起当年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从中吸取经验,立即从储物指环里拿出好吃的东西,譬如赤果、红罗果、玉芯果之类的灵果。它们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颜色和味道都充满诱惑力,果然吸引住小女孩的注意力。 光这些远不够,于文将仙骡当作戏法变出来,再收起来,再变出来,引得小妹从好奇到开心,骗她坐上骡背,自己牵着骡子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变别的戏法逗她,循循善“诱”地哄着小丫头忘掉离家的事。 从金城阳出发,于文选择北行,骑上仙骡用尽可能快的速度到达临山城,过城而不入,绕开它继续沿落阳山脉北行。吉武国西部边境沿落阳山脉总共有十七座城市,垆陉、金阳、临山三城恰好在中间,十七座城市之间直线距离平均相隔约五百里左右,沿官道行走的话路程还要翻一倍。 于文因带着幼妹的缘故,每天天亮出发,傍晚时必须到达下一座城市,他只在城市里的上等客栈投宿,每到一座城市都会逗留一天逛逛当地坊市,用低阶的妖丹换些灵石,或者从终阳遗府中捡到的前人遗物中挑几件普通法器出售。 这样半个多月后,他们走出吉武国国境进入了乾国。 乾国是大陆西部毗邻落阳山脉的国家之一,疆域呈南北略长的形状,国土面积比吉武国略小,沿落阳山脉的城市比吉武国多一些,资源更丰富。其国内修仙门派呈内地强、边境弱的格局,边境小门派之间就近结盟、守望相助,联合聚集在落阳山脉边缘城市的众多散修,共同建立起可与内地门派抗衡的势力,所以乾国又是小有名气的散修的家园。 于文一路上的努力终取得一些成果,于雪渐渐跟他这位长兄混熟,离开父母和老家的哀愁被冲淡些,不过她每天仍要念叨回家至少七、八次,从这点上看兄妹俩真是惊人的相似。 第93章 隐居的日子 洛叵郡是乾国西部与中部结合地带的一个大郡,下辖七城,域内多山多水少平地,因为耕种和交通不便,该郡地广人稀,人口集中在七城所在的狭小平原。 溪堂城位于洛叵郡西北部,是郡内各城中最穷的一个,城市周围丘陵密布,都是那种百丈左右的石头山,土壤里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这种硗瘠的土地基本上无法耕种。 于文花两百两黄金购买到离城三十里燕子溪边一座小山,到溪堂城官府将自己和小妹落籍在此。 这么做是为了给于雪改变灵根做准备。 于文后来替小妹测出灵根属性,为木、水、土、火四重废灵根,肯定需要服培元丹,也就是易天改灵丹。 给她服培元丹有个大问题,于文没有祖叔陶勋的本事,用丹实施改变灵根属性的时候,他不可能做到象对晏影那样弄晕后毫无痛苦地完成,他自己当年服丹的经历,还有给曾武服丹的经历,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于雪出生的时候家境已经变得富裕,她是家中满女,于永夫妇老来再得一女其宠爱无以复加,她被全家视若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掉,捧在手心怕吹掉,受苦两字跟她绝对不沾边,更何况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绝对没有可能承受改易灵根时的痛苦。 用培元丹改天易灵的效果与忍受痛苦的时间长短成正比,能够将痛苦从头到尾忍受下来才能达到最圆满的效果,如果忍不住也能达到改变成天灵根的目的,不过此天灵根与彼天灵根天差地别。 真正的天灵根就象全速奔跑中的猎豹,肌体的构成完美的与其奔跑速度匹配,修炼速度快而且境界稳固,改造效果差的天灵根则是两者严重失衡,勉强在修炼速度上达到标准而境界很不稳固,反之亦然。 既然是替自己的妹妹改天易灵,于文当然要考虑效果的问题。解决办法就是借鉴自己的经历,在服丹之前用药水和体术锻炼改变她的肌体承受能力,以及精神和心理承受能力,尤其后者非常非常关键。 修仙是非常漫长、危险的事,万一碰到走火入魔或者类似的意外,往往全身的疼痛足以让人精神崩溃,恰恰就是这种时刻最需要保持冷静,要在难以忍受的痛苦中冷静地找到解厄的办法,否则结局肯定万劫不复。 从长远考虑,于文宁肯牺牲一两年时间来替她打好修仙基础,当年替阿牛打基础的经历给他积累下许多的经验。 选择燕子溪买地隐居考虑了多重因素,此地处在乾国中西部结合地带,无论内地的大修仙门派势力,还是落阳山脉小修仙门派与散修的联盟势力,都将该郡作为缓冲地带,隐居此地遭遇修仙者干扰的可能性最低。 从燕子溪出发,用仙骡遁符往来最近的落阳山脉山麓修仙坊市,或者到最近的内地修仙坊市,顺利的话一天之内可以一个来回,便于他购买需要的药材以及做其他交易。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乾国在绿芜山周边七国中研究太古文字的成就最高,洛叵郡又在乾国这方面的民间成就最高,于文从终阳遗府里完整地搬回来两个层级的两个公共图书窖,当然希望能深入研究古学。 新居所在的山其实不小,绕行一圈近二十里,最高处一百三十余丈,山腰有座现成的小山庄,以前城里某大户在此养外室,听说后来其正室发现,率人打上门活活将外室打死,此后屋子闹鬼没人肯住而渐渐荒废了。 山庄荒废的时间不到十年,于文花钱请山脚下村子的村民来收拾干净,带小妹住进来。这里闹不闹鬼,在他看来应该是该地特殊的地理造成阴湿气较重,不注意的情况下居住久了很容易因阴阳不调引发疾病。 有闹鬼的传言也很好,普通乡民不敢接近,免掉许多打扰,他甚至灵机一动考虑用昆庐门的奇门阵法弄点古怪出来吓唬蟊贼,思来想去觉得可行,住下后当天晚上就用昆庐灵符做出布置。 山庄僻静,墙内墙外更用昆庐门灵符设置奇门阵,无人可来打扰,于文专门从外地雇来一对老实本份的中年夫妇照顾小妹的日常起居,每当自己外出时也可放心些。山庄院落房间划分成几块,他自己的院落当然绝对禁止入内,专辟的配药房、练功房只有自己和小妹能进去。 每天白天,他教于雪练习武术和反复背记、辨识人体经络、穴道图谱,晚上让她泡药澡、识字兼学习灵根体系的修仙基本常识。他自己仅做最基本的修炼功课,还得抽出一切可能的时间学习太古文字、研究终阳遗府藏书。 他对终阳藏书非常非常重视,因为这个是他所接触到的最系统、最完整的低阶入门修炼知识体系,他自己修炼灵根体系仙法的路子比较野,包括在玄阳宗的时候都从没系统学习过。 自己如此就罢了,因为他主攻昆庐门仙术,用来教导于雪就不成,修仙是个复杂的系统,有太多太多小细节不能出错,底子没打好严重影响未来成就。 当然了,终阳派是太古时代门派,那个时候的环境跟现在大不一样,那个时代一百个人当中就有一个身具灵根,那个时代筑基、结丹都是很平常的事,那个时代遍地都有灵脉,所以将那个年代的东西生搬硬套用在现代肯定死路一条。 但它有体系的优势,有严密的逻辑性,而且现代的修仙体系终究是从那个时代的基础上进化演变而来,于文需要了解其体系的内在联系,将自己所掌握的现代修仙知识完善起来。 仙缘世界有句成语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有谚语曰“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已经打定主意以后靠灵根体系下的丹、器术积攒仙缘体系渡劫所需的材料,所以打牢知识体系的基础不仅于雪需要,他自己也很需要。 研究太古融合当今的工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绝对难,他于文不是什么修仙界的宗师,无论古今知识都只是初涉者,不过他有他的信心来源。 那晚他用混元葫芦收掉仇祖的残破元婴,历经二十七天之后,葫芦里吐出一颗珠子,如同彩色琥珀,有些象昆庐门的藏书里记述的舍利子。它当然不会是仇祖的舍利子,而是他的魂珠。 混元葫芦将仇祖的元婴分解成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魂魄,魂魄可以重入轮回,轮回转生时前世记忆不必带走,所以有了第二个部分,保存了生前记忆的魂珠,第三个部分是元婴中所含的精纯灵力。 第三部分的灵力全数被混元葫芦吸收掉,第一部分在葫芦打开的时候就重归到轮回道,于文拿到手的只有魂珠。 因为在被收进葫芦前连续遭到天劫余雷轰击,元婴损失掉九成以上,因此魂珠里保留的记忆已经很少,仇祖为了转修灵道或者为转生后快速修仙,最终保留的基本上是生前的修炼体会,包括被他夺舍之人的修炼心得,自己的身世经历仅保留最基本的几点。 于文通过读取知道,仇祖出生在一个名叫衡门海的地方,早在将近四千年前达到妖兽十级顶端,遇到瓶颈不能晋升到十一级,故而决定登上大陆游历。 百多年后,仇祖因虐杀几名人类修士被一名人类修士追杀,在吉南大沼泽上决战,结果大败亏输受重伤藏匿在沼泽深处,然而苦捱三千年直到寿数终结时伤势还是没有丝毫起色。为了活下去,他抛弃身躯对一名筑基期的人类修士夺舍,此后有了夺取玄阳宗基业的打算。 魂珠的记忆缺失严重,于文不知道仇祖安插在玄阳宗的内应是谁,他也不感兴趣,他只关注他的两份修炼记忆。因为仇祖的特殊经历,魂珠里保存了妖兽和人类的两套完整的修炼功法和心得、经验、体会,这种几千年积累的经验才是真正宝贵的财富。 于文得到的魂珠不止一枚,还有十九年前被师父杜希言随手灭掉的灵峰门元婴老祖罗蕴的魂珠。当年杜希言将罗蕴的元婴收进混元葫芦,说是得到的东西以后会送给于文。这次成功晋升旋照期,罗蕴的魂珠就出现在至灵心戒中。 晋升旋照期后,于文的至灵心戒空间再次扩大一倍,为长宽高各八丈,杜希言留给他的东西出现在新空间。 杜希言的信比上次更短,他知道并鼓励徒弟以炼器和炼丹供养修炼的计划,为此这一层留下的东西主要就是两个体系下的炼丹炼器的书籍和笔记。 还有大量的实用仙法、技巧,有的是杜希言研究出来的可以用于灵根体系的昆庐仙术,譬如有种记录仙术可以同步将视、听中接收的信息直接录入玉瞳简,这种玉瞳简灵根体系下也可以读取。 同样的玉瞳简灵根体系的仙法就做不出,因为灵根体系下录制玉瞳简只能将脑中已经存在的记忆通过元神同步感应的原理保存进去,录制时需要闭目和精神高度集中。 有大量图册,杜希言算出徒弟的理想是走遍天下,所以将自己以前游历中获得的地图、妖兽、灵药、灵矿等方面的地图留给他。 还有一批玉瞳简,记录知识更庞杂、更深奥,其中十七枚对应上次得到的十七枚玉瞳简,所载知识是进阶版本,尤其《御风飞腾术》、《南明离火诀》、《御剑术基础》、《五色本源仙火孕丹术》四种,上次只有基础原理,根本没到实际应用层次,这次稍进一步有更深入的理论,还有几种用于检测理论的实用法门。 满满七个书架的八百余册书籍、图册、笔记、玉瞳简外,于文再次得到了杜希言留下的储物类法器。共九件,全部用昆庐仙法炼制的储物指环,空间达到惊人的三十丈。九物用九种不同的方法炼制成,每件里面留有记录具体制作方法的玉瞳简,这个是杜希言留给徒弟的考试题,因为它们是未来某次晋升的替劫洞府的一部分。 替劫洞府以及替劫器物清单、制作要求有厚厚的一本,难度、数量比前次至少多出一倍,对材料的要求更加严格,于文草草算了下,他从终阳遗府所得到的一切东西的价值加起来都不够。 相对于仇祖的魂珠,罗蕴的这枚更有价值,因为罗蕴是纯粹的人类修士,经验丰富,不足之处在于他一生经历的门派稍多了点,而且混迹的都是小门派,没有过大门派的经历,这样下来知识体系不免有点庞杂和不够严谨。 燕子溪边的隐居生活过得有点单调。 于文狠下心训练于雪,练武对打时常常有意识地把握住分寸地打她得“遍体鳞伤”,小丫头吃痛惨叫的声音那不是凄惨二字可以尽道也。 泡药澡上,他的药水每隔一定周期变换几味药,导致皮肤、肌肉、内脏、骨骼、主末神经等从内到外都产生痛、痒、麻、酥、胀等等强刺激性感觉,模拟出筑期时或者真气走火入魔时的痛苦,从弱到强逐步加剧。 训练非常有效,于雪最开始一点苦都不能吃,每天哭、闹、哀求、痛骂、威胁、晕厥等等招数全都用过,他狠下心肠不予理会,这样坚持了两年,她变得基本上能够忍受得住,不得不说小丫头的潜力确实相当惊人,吃尽了苦头的于雪对这位亲长兄每每恨得咬牙切齿、入骨三分。 两年多的时间,于文也在研究终阳藏书方面取得成果,两方面条件都合适,在于雪满八岁的那天于文给她进行了灵根改造,她的木、水、土、火四重灵根中木系灵根契合度最好,所以强化为木属性天灵根。 改造的效果非常好,比曾武当年还要略胜一筹,由此于雪在于文的亲自教授下正式踏上修仙之途。 第94章 出山 两年后,山庄的后花园。 “哈哈,二哥,你又被我困住啦。”将满十岁的于雪开心地大叫。 后花园的花草在她的法术催动下通过高低、疏密的变化构成某种阵法,让呆在里面的人分辨不出方向,低烈度的攻击都被阵法之力巧妙地引导反撞回去,从而将人困住消耗掉力气。 不知道是于文琢磨出来的修炼体系管用,还是于雪天赋太强,她在木系仙法上展现出令人瞠目结舌的超强能力,一年一个台阶,现在已是炼气期二级后阶。 她对阵法更加情有独钟,具有惊人的天赋,领悟阵理、演算阵法的速度和深度远超常人,每每学到法术时都能天才地将阵法融入其中,使法术的威力凭空增强几倍。 于雪木系仙法的天才还表现在另一个方面,她有使植物生长速度加快的力量,就象现在这样,明明已是初冬季节,她硬是将后花园已经枯萎的花草催生返绿形成阵法攻敌困敌。 “真困住了吗?”于文的声音从花墙草巷里传出,接着金光闪动,他轻松地从里面走出来。 “赖皮,讲好不许用蛮力破阵的。”于雪一脸不高兴。 “我可不是靠蛮力,的确发现阵法的破绽。”于文随手拿起枯枝在地上画图说明,指出破阵而出的思路。 于雪听得非常仔细,不时点头,末了仍有点不服气:“算你大部分没有赖皮吧。” “呵呵,什么叫做大部分,没有就是没有。” “就算你发现弱点,不用蛮力还是冲不出来。哼,你等着吧,照你乌龟爬一样的修炼速度,过两、三年我修炼到炼气期五级就要你好看,前几年你让我吃过的苦头我要百倍地讨回来!”于雪挥舞着小拳头威胁他。 “你到了那天再讲这种话吧。”于文浑没在意小妹记仇的言行,“你出的试题我做完了,轮到我出题。山下邝村长又来求我们多开几亩荒地,今天考这个吧,看你能不能超过昨天的成绩。” 原来自于雪正式修仙后,于文想出来一个训练办法:帮村民开荒。山下平地太硗瘠,土里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泥土少而薄无法耕种,清理石块造出适宜耕种的田地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而且费效比奇差。 于文想出改造土地的办法,先由他用土系法术清理地面露出地下的石头,用火系法术将石头烧透,乘其仍发红的时候施展水系法术降冰水浇透使其崩裂,反复几次,再以金系法术将碎石碾磨打碎得比沙粒更细。 改造土地的最后一步由于雪完成,她将生长周期短、能够肥沃土壤的植物种子洒进地里,用木系法术将它们快速催生直到枯萎,令它们腐烂到地里,这样反复几轮来增强土地肥力。 经过他们法术处理的土地纵不能立即变成良田,经过农民持续几年改造就可用于耕种。两年当中,兄妹俩总共开垦新田一百多亩,全部分给了山下村民。 “不干不干,”于雪脑袋摇得象拨浪鼓,“这些人太贪心,我们不到两年给他们开垦一百多亩荒地,差不多是全村原有田地的三分之一,地来得太容易,他们索求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要求的数量越来越大,把我们当什么啦。” “人心总是索需无度,贪婪是天性。你说得对,有求必应反而让他们产生错觉和误判,以后他们再来求就让谭叔一律拒绝。” “练习法术顺便垦荒还是不错的,我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于雪象个大人般地总结道。 “小妹,你再过一个半月满十周岁,想要什么礼物?” “二哥,礼物换成别的行不行?” “想要我带你到落阳山脉打猎妖兽?” “不是。” “不会是绕个弯让我带你到谷霄派的坊市由你自己挑吧?” “才不是呢!”于雪凑上前摇起于文的胳膊,“二哥,我想回家看爹娘,看三姐、四哥、五哥、六姐,还有侄儿和侄女。” “这个呀……”于文陷入沉思。 离开家乡四年多,从打听到的零散消息分析,庆喜秋的大老祖位置很稳,玄阳宗内部也没有发生任何大的动乱,可见当年仇祖留下的问题要么被刻意压制住,要么就是相关人等私底下达成某种妥协重归于好,按道理现在玄阳宗应该不会继续紧盯着青叶镇不放了。 “最多呆三天,不准留恋不走,太留恋红尘一辈子不会有出息。” “喔,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于雪开心地蹦跳,“探完亲回来,我要一口气修炼到可以打败你的境界。” “我们探亲后不回来了。” 于雪站住,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回这里去哪里?” “住在这里是为了给你打好基础踏入仙途,目标早已经完成。你现在已经是炼气期二级的仙师,随我逛过五次修仙者坊市,随我七次进山猎取妖兽,你不觉得那样的生活对你的修炼帮助更大吗?” “二哥说得对,这里安静是安静,可也太安静,闷头修炼好多东西理解得不透彻,战斗中进步更快。”于雪点着脑袋,“庄园怎么办?” “送给谭叔谭婶,四年多来亏得他们照料我们兄妹的生活。” “嗯,我们抓紧再开些荒地送给他们。”于雪眼珠子转转,“二哥,既然你决定放弃这儿,你的屋子总可以让我进去参观了吧,我是你的亲妹妹,到现在连你的屋子什么样都不知道,你倒可以将我的屋子今天动这个,明天挪那个,拆拆改改随便处置,太不公平了。” “小好奇鬼,最喜欢乱动乱碰,我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 “哼,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让我尝尽苦头的丹药都是你在屋子里炼成的,我要进去报复。” “呵呵,好吧,改天放你进去看看。” “干吗改天,我现在就去看!”话音未落她已经跑开。 “喂,小心!”于文喊不住她,赶紧跟过去。 果然,在院门口,于雪撞进门口的时候被突然冒出来的浓雾包裹住,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于文发诀将浓雾驱开,抓着小妹的辫子把她扯进院子。 “哎哟,哎哟!”于雪大呼小叫,“你答应让我进来参观的,你耍赖皮!” 于文松开手:“下回再乱闯,我不放你出来,让你吃吃苦头。” 于雪顽皮地扮个鬼脸,一阵风地闯进最近的房间。 这间是于文放置昆庐鼎的地方,他一边发诀将门口的禁制打开,一边在后面大声叮嘱:“小心些,别乱碰东西。” 于雪闯进去,很快跑出来,风一般地奔向隔壁的房间,这间是于文起居修炼的地方,也是放置阵盘的地方,他已经将禁制打开了。 待于文踱进起居室,看到于雪兴致勃勃地半跪在阵盘前,入神地解读、分析阵盘里的信息。他笑了笑,就知道小妹急着进来的目的就是阵盘。 启动和维持阵盘的运转不可避免的涉及灵气运用,于文曾将屋内地面挖下去一丈,底层安装昆庐门聚灵阵,上层用终阳派的聚灵阵。昆庐聚灵阵在这个世界的环境下启动后基本上不会停,也不消耗灵力,源源不断地聚拢灵气,达到微型小灵脉的浓度。 终阳聚灵阵出自上古,其原理建立在上古时代灵气环境基础上,现在的灵气远不如当时,故而阵法动力不足时常趴窝,而且它本身要消耗灵力维持运转。它优势在于对灵力的应用上,供应炼气、炼丹、炼器等用途时,可以分级调整输出流量,灵力急缓得宜、稳定持久。 于文以昆庐聚灵阵为灵力源,以终阳聚灵阵为调运源,以终阳锁灵阵保持室内灵力不泄漏。这种组合完美地保障阵盘稳定运转,保证了他炼丹、炼器、制符的灵力供应,保证了兄妹俩炼气修炼。 于雪观察一会,抬起头:“二哥,你的屋子里是不是有其他的布置?” “为什么这样讲?” “我觉得维持这只阵盘运转的灵力消耗不是小数,卡槽的灵石远远不够支撑。”于雪很认真地道,“最近一年我随你到外面闯荡几回,心里渐渐生出疑惑,我们的山庄明明没有建在灵脉上面,为什么院内的灵气总是充盈不竭呢?” 居然被这个细心的小丫头察觉出来,解释不清的东西就不解释,于文故意笑道:“你才多大的修为,如何能看穿地下有无灵脉,不要瞎猜了,我当年选择在此建居肯定有所考虑。” “真的吗?”于雪半信半疑的模样。 于文怕她深究,拿出一件东西:“这只阵盘给你研究,最好将阵理钻研透,以后你做设计我来炼制,这东西在市面上很贵的,如果仿制成功,你我兄妹将来修炼的灵石开销就落在上面了。” 这是他击杀桂东阁后的缴获品,桂东阁身为枢星宗的筑基期弟子,随身携带的阵盘多达四只,这是威力最小的一只。 “等弄明白阵理后我自己设计全新的,学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出息。”小姑娘傲得很,“我劳心,你劳力,以后赚到的灵石我要拿大份。” “呵呵,你跟谁学的这么……嗯?”于文忽然面色一变,“有修士在接近!” 从他们所在的小山包的背面,两道人影风驰电掣地追逐着直奔山庄。前面的人发乱袍散、一身新伤、狼狈不堪,后面追赶的人带点小伤,挥舞着威力不小的法器不断发出攻击。 逃跑者实在被追急了,看到前面有片宅子当即毫不犹豫地跑过去,看样子是希望利用宅院的屋、墙挡挡敌人甚至甩开敌人。追杀者看来也怕他借机逃脱,乘逃跑者往高墙跃起的时候将法器一挥,三块一尺多宽的大石头呼啸着砸到。 “呯”的一声,刚跳上墙头的逃跑者被砸中肩头坠进里面,另两块落空的石头在即将砸中外墙的时候,墙面忽然间雾气一卷,将它们反弹开去。 “有修士!”追杀者心头一震,在离墙数丈远的地方急停。 然而那雾气象爆炸般猛地扩张开,将此人囊括进去,浓雾里立即响起法术发动的爆鸣之声。 屋里,于雪一边紧盯兄长操纵阵盘困敌,一边好奇地问:“为什么出手?” “被追杀的人名叫木岁书,同我曾经在终阳遗府里打过交道,人还不错。他跑到我的府第避难,我理当出手帮他一次。” “外面那个人怎么办?杀掉?” “耗光他的力气放掉。马上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走,你顺便将房契和地契交给谭叔谭婶,让他们先到外面避几个月再住回来。” 被困之人折腾不到半个时辰精疲力竭,再过了一个多时辰,于文打开阵盘警告数句后放其离开。 木岁书同样被困在山庄墙内,等雾气散去看见于文兄妹,他马上认出来:“你……你是吉武国玄阳宗的于文道友,你怎么在这儿?” “逃到这里避祸呗。”于文没有废话,“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到了别的地方再聊,你的伤问题不大吧?” “刚才追杀我的是邪派蛊影门的人,我中了他们的独门唾影邪术,现在没力气起身了。”木岁书有些无奈地回答。 “没关系,我带上你吧。” “只好有劳于道友,唾影邪术之毒不会传染,我懂得解毒之法,花上两、三天时间就可清除干净。” 于文用一件丝绦法器将木岁书缚住,背上展开一对两丈长的翅膀一飞冲天,这是对新飞翅,于雪则展开一对三丈长的飞翅紧随而起。 新飞翅是他用从终阳遗府得到的四级初阶炎蝠王的翅膀拿到乾国有名的楚弦坊市花重金请青玉坊的炼器大师所炼制,功效几可媲美原来的飞翅。新翅因本体属火,与于雪的木系相克所以他留下自用,将乔毅飞炼制的旧飞翅送给了她。 第95章 木岁书的消息 傍晚时分,三人身处西南方三百里外一座凡人小城的客栈。 离开山庄后,于文小心地带两人往北飞行一段,落地逆向遁行来到这里,修士一般不屑于与凡人打交道,藏在这种地方比较安全。 木岁书脸呈淡金色,修士中毒比较典型的征状之一,已经服下解毒丹药,不需刻意运气驱毒,静待丹药生效就行。 于文见他精气神好转遂开始发问:“木道友为何被蛊影门追杀?” “惭愧,为了糊口我替玉纹宗做事,昨天不小心被发现,所以遭到追杀。” 玉纹宗是乾国中部有名的大门派,擅炼器,给于文炼制新飞翅的青玉阁就属于该宗的外支机构。玉纹宗等几个中部修仙门派与西部的小宗派和散修联盟关系紧张,互相间仇杀时有发生。 “不是一般的追杀吧,看情势那人对你志在必得。” 木岁书叹口气:“唉,这件事后我在乾国西部再混不下去,玉纹宗同样不会接纳我,没有保密的必要,索性全告诉你。” “静闻其详。” “于道友应该知道贵国的垆陉城乔毅飞吧?” 于文心头有不太好的预感,面上不动声色:“他?当然知道,有名的散修炼器大师嘛。” “未必散修呀。”木岁书直起身,“世人只知道乔毅飞是炼器大师,能够熟炼地制作顶级灵器,没几个人知道其实他或许有能力炼制法宝。” “他炼制法宝,以筑基期的修为?”于文不相信。天下人都知道没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不可能炼制法宝。 “不是他直接动手,实际上他起到的作用非常关键。” “此话怎讲?” “乔毅飞在感知材料在炼器过程中的细微变化方面有惊人的天赋,也就是说他能在炼器的过程中清晰地把握量与度,这方面普通的元婴期高手也比不上他,所以他不是直接操作炼制法宝,而是负责观察、提示甚至指导。” 于文暗暗咋舌,以筑基期修为能够指导元婴期高手炼制法宝,这份天赋能力可谓惊世骇俗。他摇头道:“不可能,他以炼器谋生,如果真的有这种本事就算不自己宣扬别人也早将消息传开。” “呵呵,那是因为他一直受到强大势力的控制。” “什么势力?”于文微微变色。 “你听没听说过‘暗炎会’这个名字?” 于文摇头。 “它是大陆上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传说它的成员个个神通广大,他们吸纳各方面的顶尖人才为其所用,暗中做各种买卖。简单的说他们什么都能卖,什么事都可以做,所以获利之大不可想象。乔毅飞因为炼器方面的杰出才华被暗炎会暗中吸纳,曾经多次参加暗炎会组织的炼制法宝行动。” “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过乔毅飞的亲笔遗书,上面写的。” “遗书,他死了?什么时候的事?”于文适度地表现出惊讶。 “具体何时不知道,他闭关冲击金丹期数年,去年闭关所倒塌,人们在废墟里找到他的遗骨。” “怎么死的知道吗?” “从遗骨判断应该是冲击金丹期失败,全身经络寸断而死……嘿嘿,假如我没有看到他的遗书兴许也就这么认为了,暗炎会不愧偌大的名气。” “你认为是暗炎会做的,为什么?” “乔毅飞的炼器的天赋对暗炎会很有价值,就算他冲击金丹期失败,暗炎会最低限度应该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对于每一名有价值的成员的命运,暗炎会只有两种选择,保护他或者杀掉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嗯,木道友分析得很有道理,假设是他们干的,手脚真的很干净。不知道原因是什么,遗书里有没有透露点什么?” “没有,乔毅飞只在遗书里公开自己暗炎会成员的身份和透露几次炼制法宝的事迹,还有就是对家产做分配,其它的一概不论。” “这样看来遗书的价值并不大呀。” “遗书的价值的确不大,有价值的是他留下的家产。”木岁书眼睛发亮地润润嘴唇接着说,“他扬名近百年,接过无数的炼器委托任务,这行的规矩是发布任务者提出设计指标,炼器师确定材料计划。 发布者根据清单准备足材料,炼制过程不能旁观,如果炼器失败可以收回未用完的材料,如果成功只拿走成品。这样算算,里面的伸缩余地极大,以他的炼器手段历年所积累的家财足以让许多人发狂。” 于文不为所动,摇头道:“对散修或散修小团队或许是笔巨大的财富,对堂堂修仙门派不过尔尔。木道友被追杀之事想必有难言之隐不好明讲,才会讲这件事岔开我的注意吧。” 木岁书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否认。 “我无意打听你的秘密,你的谨慎反令我担心,毕竟我出手帮你后放那人离开了,有没有后患以及后患有多大,这一点木道友总该明示,我兄妹俩不想糊里糊涂的遭到报复。” “于道友言重,事情远没你想的复杂。”木岁书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伤好后立即离开乾国,顶多三年就可以回来,那个时候就算我大摇大摆的走在蛊影门或者玉纹宗大门前都不会有任何麻烦。” “那就好。”于文点点头,“我和小妹索性也离开乾国避一避。” 木岁书眼睛一亮,问道:“你还记得阊国的周溪桥吧?” “记得,在终阳遗府时他和你组队来着。” “周道友年初来信,他最近得到一张藏宝图,据说是某前辈散修的遗府,邀我一同去发掘,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于文还没讲什么,于雪兴奋地在背后使劲地拉扯他衣摆,一个劲地使眼色,一副无比期待的表情。 木岁书看在眼里,笑道:“周道友行事异常谨慎,从来只肯邀请信得过的人,以我们上次合作的经历,于道友无论本领还是人品都绝对让他放心,而且这种程度的探宝活动最适合初入道不久的修士,是绝佳的锻炼机会。” “我们兄妹最近一两年有点事情必须先行处理,只好对木道友的盛情相邀说声遗憾。”于文没有理会小妹在身后的动作。 木岁书没有放弃:“我们的探宝尚在计划阶段,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并不急在一时,假如你能在两年内处理完自己的事仍可赶得上。” 于雪急了,拿手指使劲戳兄长的后腰。 于文只得含糊地道:“唔,如果时间赶得及……我再考虑考虑吧。” 木岁书兴奋地道:“好,两年之内令兄妹可以随时到阊国东陌城找我们。” 三个多月后…… 每年从落阳山脉深处和北方刮来的凛冽寒风都会给山脉边缘的大地覆盖上厚厚的雪被,尤其过年前铺天盖地的连下半个月大雪,一直到除夕才停歇。 过了子夜就是新年,雪霁的天空漫天繁星,星光在白雪的反光下也让寒夜增色不少,微光之下一团淡淡的暗青色的影子从青叶镇一所宅子里钻出来,一阵风似地飘在雪地上,飞快地往南偏西的方向掠去。 影子行进得极快,平整的雪地上需要隔三丈以上才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几乎不可辨识的痕迹,约半个时辰后影子一头扎进落阳山脉边缘的树林中。此处距离青叶镇已有数十里,严冬下的树林掉光了树叶,大雪依托着光秃秃的树枝垒起如丘壑般的雪堆。 黑影略微寻找一下很快找到目标,加速撞向某个约一丈高的雪堆,距离五丈时黑影中青芒闪动,上十道碧光射向雪堆,光芒经过之处,积雪下也有细线般的绿芒呼应着。 碧光飞出两三丈距离,雪下的绿线骤然加速,抢先将目标雪堆包围并瞬间结成某种阵符,光芒闪动之间许多细小的带着硬刺的荆条从雪下钻出,封死了雪堆周边的空间。空中的十几道碧光在继续飞进一丈距离后猛地一晃,化成十几根碗口粗细的尖锐木楔钉向雪堆。 雪堆晃动一下,在它周转一丈的距离上空气微微扭曲,形成一个透明的、倒扣的碗状屏障,木楔毫无涩滞地打进这个屏障,穿过的部位立即火星四溅,紧接着腾腾火焰飞快地包裹住木楔,它们继续前进了不到三尺距离时便尽数化作灰烬。然后透明屏障变成清风猛然四散扩张开,细荆条在风中倏然消失。 “嘭”的一声轻响,雪堆炸开,于文从里面跳出来,带着疑惑笑着向对面从黑影中显出身形的于雪道:“丫头,谁惹恼你了,也不打招呼,一来就对我下重手。” 于雪气鼓鼓地道:“就是二哥你!” “我?”于文摸不着头脑,“我怎么惹着你了?从你生日那天住回家,本来说好只住三、五天即走,结果你一住就是四、五十天,我都没有催你,这些天面都没见,我怎么就惹恼你了?” “你还说,明明就在家门口,偏偏不肯回家,连昨天除夕、今天新年都不肯回家,别人家一家人团团圆圆,爹娘想你都哭红了眼。” 于文呆住,脸上浮出悲戚之色:“小妹,我何尝不相信爹娘和弟弟妹妹、侄儿侄女们。我跟你讲过很多次,虽说世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修仙者之间的仇怨不牵连凡人亲属,可是这也有个前提,就是不能太过眷恋他们,否则总会有仇家不讲规矩的情况出现。一般一个人从踏上修仙路那天算起一辈子最多回家省亲三、四次,而我十年来就已经回家三次了。” 于雪脸色稍霁,仍旧有点难以释怀。 于文继续道:“你头一次省亲,又是过生日,所以我不催你,让你好好享受在爹娘膝下的日子,以后这样的机会更少了。” 于雪终于怒气消散,叹了口气道:“唉,在燕子溪的时候我天天想着回家,才回家住几天反倒越来越呆不住,原来一个人一旦踏上修仙途,纵然这条路上凶险万端有去无回,却再也回不了头,我是再也不习惯凡人的生活了。” “原来这才是你对我发火的原因,要是爹娘知道还不知道怎样伤心。”于文的语气有些揶揄的味道。 于雪脸一红,忽然捏紧拳头道:“我这些天在家思来想去,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做出件大事。” “想好什么大事没有?” “我决心让我们于家成为一个修仙世家!” 于文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冒出这个念头?” “修仙世家的势力可以保护自己的凡人亲属,这样就不用跟亲人分离了。” “建立一个修仙世家可不是件简单轻松的事……” “有什么复杂的!”于雪打断兄长的话,“我们七个兄弟姊妹里便出了两位仙师,我还是天灵根,这样的比率比修仙世家只高不低。” 于文知道实际情况,他自己的灵根是因为身具仙缘并修炼昆庐仙法才产生,于雪的灵根实际上是四重的废灵根,这事不好说出来,只好笑了笑。 于雪越说越兴奋:“只要运气不是太坏,我有信心在三、五百年内修炼到金丹期,二哥你也加把劲,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让你筑基成功,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回家挑些后辈教他们修仙,三、五百年后应该可以聚集起三、五十个人吧,也是一方不小的势力,建立一个新的修仙世家绝对没问题。” “好了好了,这事没那么容易,况且我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没兴趣陪你这样发疯。”于文不忍打击小妹的理想便将话题岔开,“既然你已经出来就别再回去了,跟我起程上路吧。” 于雪闻言开心地蹦起来:“好呀好呀,我们这就去垆陉城。” 于文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那儿?” 于雪不屑地撇撇嘴:“嘁,你那么喜欢炼器,不可能不对乔毅飞他的遗产感兴趣,带我回家省亲本就是图着顺路的。” 第96章 雪地历险 一只灰斑点雪鸡正在觅食,或许因为雪太厚,觅食占用太多精力,浑然没有察觉危险临近。突然,它身旁的雪堆里蹿出一道白影将它扑倒。 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身长不过两尺,它借助身体的力量用爪子全力摁住垂死挣扎的猎物,利齿死死咬住咽喉静待猎物死亡。 十数丈开外于文和于雪正躲在雪堆后看着这一幕。 “二哥,看到没有,它耳后各有一个绿豆大的毛茸茸凸起,肯定是通玄灵狐的幼崽,我们捉住它吧。” “成年的通玄灵狐至少是四级妖兽,我们惹不起。”于文轻轻摇头,“我带你进山脉外沿猎妖兽是为锻炼你的经验,不是为冒生命危险的。” “你怎么这么胆小呀!成年通玄灵狐能感应到至少五十里范围内的危险,养着它可以提前发现危险。你资质差将来修仙成就有限,正好需要这种灵宠躲避危险。况且它非常、非常的值钱,有需要的时候换来大笔灵石不成问题。” 于文不为所动:“不妥,不妥,太冒险。” 于雪耐心地继续劝他:“书上说通玄灵狐很护幼崽,这只幼狐乳牙都没换就出来捕食,一定因为饿得不行,可见母狐有段时间没在它身边;而且以成年灵狐的天赋感应能力,我们跟踪幼崽将近半个小时,它早该出现。我判断母狐不是出了意外就是在很远的地方赶不回来。成年的我们惹不起,拿下这只最多一级中阶的幼兽还不手到擒来?” 于文被说动,取出一张黑弓:“赌一把,下手要快,一击必须中的,得手后立即远遁。考考你,打算怎样达到这个目的?” 于雪喜上眉梢,略一运神小声说出捕猎计划。 于文拿出的是晋入旋照期后新炼制的改进版引符弓,弓力输出上限狂升至二十九石,开弓力道最高仅需半石,弓身重量减轻三分之一,弓臂、弓弦的强度和韧度上升数个等级,再加上新添加进几种功能,攻击威力完全达到灵器级别。 隐居的几年里于文在炼器术上有很大的突破,谷虚期时他借助混元葫芦发现灵性材料里的符文秘密,晋级后从至灵心戒新得一本杜希言的笔记,才知道原来师父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杜希言认为符文并非形质之物,而是力量运行轨迹的显现。也就是说灵性材料的威力来源于天地法则之力的运行,符文正是力量的运行轨迹,炼器时可以将这种符文状的轨迹进行拟形化处理。 笔记中指出,灵力只有沿轨迹以无形无质的纯粹力量体运行时灵性材料的原始威力才不会有损失;此外,使用时的不同需将导致符文发生缩小、扩大的急剧变化,或者在不同的符文之间转换,尤其是某几种不同类别符文的组合仅需调运微小的灵力却可以释放出非常强大的威能。 大方向上于文走对了,落实到细节他之前用灵性材料打造符文实体置于器物中的方法其实落了下乘。 有形的符文使符文的原始威力被极大削弱;打造成实体的符文线条的粗细使灵力承载大小被限制,且符文威力不能随灵力输入输出大小变化,这样炼制的武器使用时非常呆滞;符文无法变形切换,导致武器功能相对单一;此外还有成本高、体积大、重量大、有形之物很容易被人破解等弊端。 可惜杜希言除了论述符文原理和挑出一百种符文举例讲解具体作用之外,没有论及如何将符文融入到炼器术中。 于文通过几年的苦心研究和不断试验摸索出新办法,他发现同一种灵性材料里存在的符文数量和变换的种类相对固定,同一种材料内部的符文在关键位置上多有交叉点,他称之为节点。 根据符文切换的需要,他用特制的灵性材料依据每个节点的不同特征炼制出形状各异的颗粒,灵力注入后将沿节点颗粒指引的方向运行,从而形成符文并方便的在不同的符文间切换。他以此为基础并结合混元葫芦的神奇妙用,摸索出将普通材料炼制成全新灵性材料的炼器法,称之为拟真法。 试用结果表明,拟真法处理的材料,节点颗粒间纯以灵力运行相连接,符文威力衰减大大降低;颗粒截面远比原先的丝线大,灵力变化伸缩的余地随之增大;灵力运行在节点间可以顺畅地变换到不同的符文轨道;灵性材料使用量减少,炼器成本和器物重量等大大降低;而且就算被人研究,想要发现节点颗粒的秘密难度无异于登天。 拟真法的突破,让于文炼制出几件成本超低、威力奇大的新武器和护具。譬如新引符弓,使用台阶与法器无异,成本仅仅二十几块灵石,其威力和弓体的坚固程度不可思议的完全达到高一个等级的灵器的标准。 雪地里,雪鸡终于咽气完全停止挣扎,幼狐开始费力地拖动食物。 忽然,它感应到危险。从感应到危险到做出反应中间总有极短的时间差,这个时间差足够让于文以十五石弓力发射出的五枝符箭飞越十数丈距离,它周围不规则的五个位置上各爆出一团很淡的绿烟。 幼狐弃下食物一晃不见,一秒钟后它出现在侧后方三丈的位置,接着再次消失形迹。这是它一出生就有的天赋神通,成年体灵狐隐形时间更长、间隔更短,皮毛色彩、纹路能随季节而变得与周围环境色彩相近,加上感应危险的天赋,这种妖兽在森林里几乎不可能被捕获。 于家兄妹计划周详,幼狐第二度隐身后空气出现一道很淡的绿色影子,如同拉长的烟雾般显现出形迹,可见看见它居然莫明其妙的绕个圈转回雪鸡身边。 幼狐现身后显然非常吃惊,惊慌地隐身再逃,周围象是有无形的障碍或者说雪鸡旁边有无形的引力,绿影绕个圈再次转回原点。 有这点时间于雪已经掠到幼狐身边,手上拿只亮晶晶的圆环掷向它。这灵兽锁环专用于捕捉低阶妖兽,她用的是于文炼制的产品,足够对付三级中阶妖兽。 锁环上闪动白光,如同磁石吸铁般将幼狐的脑袋吸进来牢牢地套住,瞬间麻痹了它的意识令它晕倒在地。 于雪没来得及得意,耳中听见兄长惊惧的喊声:“危险,快回来!”她顾不上收拾战果,运转真气急转飞身扑向地面,左手闪出一面盾牌护身前,右手变出一柄短短的半月弯刀看也不看地挥向身后。 数篷白气从她身后及两侧的雪地冒出,上百条细嫩的藤条枝蔓从里面疯狂地钻出来,眨眼间形成一道矮矮的护墙。在她急转身的时候,空中卷过来泛着极淡蓝色的狂风,寒气透骨、滴水成冰,空气里的湿气被凝成锐利的冰箭扑向她。 青藤矮墙“噗”的一声轻响被轻易吹散,此刻她的身体尚未及落地。所幸千钧一发之际,于文的连珠三箭及时赶到,箭上附着的两道十二级火球灵符和一道飞石灵符激发,火球、巨石与冰风箭雨狠狠地撞在一起。 两边法术的威力大致相等,剧烈的冲撞变成爆炸的气浪冲击波,狠狠地将直径三丈范围的积雪掀起来,以晕厥的幼狐为中心升腾起一片不小的雪雾区。 于雪被冲击波撵上,身上穿着的护甲应激张开,背后泛起淡淡蓝晕抵消掉绝大部分伤害,她借着这股力道身体紧贴住盾牌在雪地上一下子滑出雪雾范围。 雪雾里显出一只头尾长近六尺的白色大狐狸,它身下紧紧地护着幼狐,双耳之后竟各生一只小一号的耳朵,碧幽幽的瞳子里仿佛喷出火焰。 从其气息判断此妖兽至少四级中阶,不是他们可以力敌的,它显然没打算放过于雪,冲她发出两声吠叫。 滑行中的于雪身下钻出来十几根直径三、四尺的锋利冰柱,狠狠地刺中她。好在她身下的盾牌先抵挡了部分攻击,身上护身甲再抵消一部分,尖叫声里她被撞飞到空中,到半空时背上飞翅乘势张开合抱如茧保护全身。 总算几件护甲品级和防护力都不低,于雪顶住了四级妖兽的一记重击,除了胸闷所气短、气血翻涌外倒未曾受伤。 于文的动作慢半拍,心里头火气冒起来,在发射出救援的一箭后,紧接着又是两箭对准幼狐射去。 前一箭上的灵符激发后,十九石弓力投射两百斤的重力符,加上十二级破法符,攻击化成一道半月形的黑色弧影贴着地面扫过去将冰柱击碎。 后面两箭的弓力输出达到二十石,速度和力度更惊人,妖狐来不及叼走幼崽,被迫放弃了继续追杀于雪转而仓促展开防御。 这两箭仅附着重力符,真正在杀伤力在箭头本身。箭头分别刻画了取自四级铁背苍狼钢牙和四级飞翅铁信蛇毒牙的符文,威力仅略逊于正宗货,借助二十石弓力投射的两百斤重力符的强大冲击力,攻击力超乎想象。 两箭一前一后穿过烟雾区射在妖狐应急弄出来的反击法术上,铁背苍狼的牙齿威力在于撕裂一切,它硬生生正面将四级妖狐的法术击出个大缺口,在最终爆裂成粉末前还将妖狐的护身灵气撕扯掉大半。 最后一箭几乎无声无息飞到,先是这连续两次的高速重力撞击令护崽的妖狐也有点气息一窒的感觉,接着利箭象穿透豆腐般穿透它的防护刺进它的身体。 妖狐悲叫中被利箭所附带的巨大冲撞力撞倒,总算于文没有取它性命的打算,仅射中它的肩头,箭头里也没有灌注毒药。 于文射出箭后不看结果,收起弓,展开炎蝠飞翅飞到半空抓住妹妹的手腕就要往东逃跑。 “哼,伤了老夫的灵宠还能逃得掉么?”空中传来恼怒的声音。 “惨了!”于文暗道一声不好,不及反应就和妹妹一块被斜上方扑过来的强大至极的威压压得气息不继直落落地砸到雪地上,心中惊诧万分,“威压远胜于吉南江家的江阔渚,逊于玄阳宗的老祖,这人至少假婴,搞不好元婴期!” 初次碰到高阶修士的强大威压,于雪难受得要死,脸色如雪一样白,脑袋近乎空白。于文看上去也差不多,其实他好歹有过经验没这般不堪,十分里有几分是装出来的。 当年在江阔渚手上吃过的亏让他痛定思痛,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可以对抗高阶修士威压的办法,晋升旋照期后从师父留下的笔记里找到了。 杜希言在所举的一百个符文例子里,有种取自一种叫做苦血蟾的妖兽,此物别的能耐不值一提,唯独天生擅于负重,能够对抗高出自身数级的妖兽的灵力威压,不至于碰到高阶天敌时束手待毙。 于文将这种符文炼制到自己的新护甲里,所以此刻对方施加的威压并没有让他彻底丧失行动能力,他躺在雪地里暗暗地竭力挤出一丝昆庐仙力。 空中遁光晃动,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到妖狐身边,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阴沉的目光看向自己灵宠时更添几分恼怒,狠狠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连两个炼气期的小蚂蚁都对付不了!”凌厉的语气吓得它全身缩成一小团 老者手指轻画,将钉在妖狐肩头的箭和幼狐颈上的锁环收到手上,转过身阴沉着脸看向于家兄妹,正待说什么,通玄灵狐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 老者猛地再回头:“他追过来了?” 通玄灵狐伸展开身体昂首向东北方向呲出利牙。 “咦!”老者发觉不对劲,再回头刚好看到于文、于雪消失在一道绿色的遁光里,不由得一脸的诧异,“居然从老夫手心里逃了,什么古怪?” 通玄灵狐的低吼声越来越急促似在催促他。 “哼,要不是那厮阴魂不散追个不休,老夫一定要追上这俩小崽子剥皮抽筋!”老者恶狠狠地咒骂两句,展开袖袍将大小两只妖狐收进去,化成遁光飞快地消失在天边。 第97章 不赚白不赚 又是一年春欲尽,垆陉城的飞垆坊市随着初夏的到来变得更加热闹,坊市公会发布各种各样的酬金任务,每天吸引大批散修驻足。 于文、于雪走进公会公所,有人热情地打招呼。如今距雪地的历险已经一年多,当时兄妹俩野外绕个大圈躲藏近三个月才进垆陉城,他们戴上易容面具,化名薛荣、薛萝混迹在散修公会从事冒险活动。 引符弓近几年在吉武国散修当中广泛流行,这种远程投射灵符攻击的武器成为散修组队非常重要的支援手段,当年放出去的旧弓如今市面上出现十几种仿制和改进版本,所以于文执有威力奇高的新版弓一事并不特别引人注意。 射箭为君子六艺之一,师从杜希言的他打小受到过严格的训练,箭术功底相当的扎实,相较而言这个世界射箭术是凡人的技艺,修仙者当中绝少有人精擅此道。加上他用的自制灵符威力比同阶的普通货色高出三、四成,实战中作用非常突出。而于雪年纪小,有一手快速布置小阵法陷阱的手段,在诱敌、惑敌、匿形等方面作用不小。因此,兄妹俩渐渐在当地闯出点小名气 “薛道友、小薛道友,我在这边!”一个汉子看到他们后举手招呼。 此人是于文认识的熟人,千洊小队的老七,大名叫做齐凉波,当年曾经领他逛过飞垆坊市,这一年来又打过多次交道……于文并未透露真实身份。 “齐道友传口信约我们前来,是有大买卖照顾吗?”于文笑嘻嘻地问。 “真的是有。”齐凉波凑近了小声说,“每人一百块灵石起价,你接不接?” 一百块灵石!于文心头惊讶,压低声音回道:“重赏之下必有重险,太冒险的事我们兄妹从来不做,只好抱歉了。” “你先别忙拒绝呀。今年是内地各大修仙门派的选青大典年,你就不想赚笔灵石带令妹去碰碰运气吗?你家薛萝小姑娘资质上乘,做一介散修太浪费了。” 于雪在旁撇嘴道:“齐大叔别拿我说事,我哥说过,加入修仙门派有师父指导、有固定的灵石配给,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有一样不好将这一切都抹杀了。” 齐凉波好奇地问:“哪样不好?” “自由!一入侯门深似海,做了他们的弟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上都由不得自己,远不如做个小散修自在。” “呵呵,小薛道友真是志存高远。其实咱们散仙越是在危险的环境中磨练,道行增长得越快,你就不想尽早突破到炼气期三级吗?” 于雪气鼓鼓地答道:“当然想,可这得问我哥。” 于文怕小妹说漏嘴,赶紧道:“这样吧,你说详细些,我看到底危不危险再做决定好吧?” 齐凉波咧嘴笑道:“这里说事不太方便,晚上千大哥带我们到冰火楼赴宴,到时候再详谈吧。” 不久后,兄妹俩离开公所到坊市散摊区转悠。 于文见小妹一直鼓着腮帮子不肯说话,问她:“你怎么还撅着嘴?” “你总让我压着修为不准突破到炼气期三级,别人的兄长对弟弟妹妹不知道多好,偏你打我小时候起到现在一直不停地虐待我。” “世道险恶、人心叵测,修仙者心性淡漠、阴狠毒辣。你一个小散修十一岁修炼到炼气期二级,比起许多修仙门派、世家的高级子弟一点不差,平时你花灵石大手大脚我从没约束过你,这些还嫌不够惹人注目吗?如果你道行提升得太快,不定多少人猜测我们身怀何种异宝,起歹念下毒手的人能把我们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做人呐,要低调再低调才能活得长久。” “嘁,又是你那老套的韬晦理论,明明是嫉妒我怕我修为盖过你。我可是记得某人说过不招人忌是庸才之类的话” 于文知道小妹还是听进去了:“呵呵,等垆陉城的事一完,我带你进山潜修一段时间,你想升多少级就升多少级。” “少来了,你拉我来这里一年多时间,说是赚灵石、攒材料,真实目的半个字不肯对我透露。在这儿尽知道接一些猎杀小妖兽的活,还是临时参团的那种,赚的灵石都不够我一个人花销,何年何月才是头呀。” “哥带你赚的不是灵石,是经验。” 于雪没理他,自顾自地说道:“要是我拿主意,把你炼的法器、丹药挑些好的卖掉,还有我研究出来的简易阵盘,随便一件都能赚大钱,很快就可以攒到足够多的灵石和材料,然后马上进山潜修。我要用最短的时间修炼到筑基,先把你狠狠地教训一顿报被你虐待多年的大仇,然后我结金丹……” 于文笑着打断小妹的幻想:“哈哈,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絮絮叨叨的象个老太婆,快用镜子照照吧,长皱纹了都。” “你敢取笑我,我要揍你!”于雪象被踩到尾巴的小猫,挥舞着拳头同兄长打闹起来。 傍晚,于文和于雪到冰火楼赴约,齐凉波领他们上到二楼。意外的是,赴宴的不止千洊小队,还有另两支小队,三支小队的头脑集中坐主席,各队成员分别坐一****上的主位暂时空着。 千洊热情地举臂打招呼:“薛道友来啦,快请入座。呵呵,我每次看到你执弓作战的英姿就会想起一位故人。” “哈哈,千头儿经历丰富、交游广泛,说不定我小时候还真有幸见过您。”于文打着哈哈,然后同另两位队长问好,他几个月前恰好同他们小队合作过,彼此认识 “早知道薛小兄弟愿意接这单……有没有兴趣到我的队里捞票,我可以开更高的价哟。”这是另一支小队的队长邀请他,此人身材魁梧,炼气期十一级,无论个人还是小队的实力都高过千洊。 “呵呵,多谢冷头儿盛情,小弟还没决定参不参加,只是先来听听风。”于文笑嘻嘻地一语带过,还是和妹妹一起坐到了千洊小队的酒桌边。 “难怪千头儿看重你,够仗义!”同桌的人小声的赞赏。 于文谦虚两句,不解地低声问坐在旁边的齐凉波:“酬金开那么高,事儿应该不简单,就在这儿这样子说吗?” “是呀,”齐凉波挺兴奋,“千头儿要我们尽管放心,这单生意没风险,等于有傻瓜白送咱们一大笔灵石花。” “真的?”于文半信半疑,“回头我得多谢千头儿看得起照顾小弟。” 人到齐之后,厅后小门打开,两名炼气期高阶的保镖和一名精干老者护着一位衣着贵气的公子走进来。千洊、冷成青等人赶紧起立迎接。 客套着落了座,老者向大家道:“诸位道友,先介绍一下,老夫桑虚客,吉东桑家的管家,这位是我家的四少爷无憀公子。” 于文心头一动:吉东桑家,这又是吉武国内小有名气的一个修仙世家,桑无憀是年轻一代里比较突出的一位,也是下代家主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桑无憀站起身来团团一揖:“见过诸位道友,今天将大伙儿请到这儿来,一来交个朋友,桑家虽处在千里之外的吉东,却非常喜欢广交朋友。承蒙大家看得起小弟前来赴宴,小弟谨代表家里的长辈敬三杯水酒。” 到底是世家重点培养的精英子弟,礼数周到,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二来嘛……三位前辈可能将消息已经透露给各位朋友了,说起来这事实际上也是小弟的私事,却要劳动各位大驾,心中委实不安,再自领三杯赔罪。”桑无憀真的又干了三小杯酒。 极少有世家精英子弟肯对散修如此谦恭有礼的,在座的人对他的印象更添几分好,举杯相劝之声络绎不绝。 独独于雪颇不屑的说道:“巧言令色鲜矣仁!”她说的汉语,这是于文教她的仅有的三句汉语之一。 于文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是严厉的警告。 于雪冲他吐吐舌尖,拿起筷子自顾自挟菜吃。 桑无憀开始说正事:“小弟请朋友帮忙是为了救我的未婚妻。” 吉东的人跨越数千里到吉西来救……未婚妻?这桥段未免有点惊人。 有人问:“敢问公子的未婚妻是哪位?” 桑无憀满腹愁烦的模样答道:“乔静。” 轰的一下宴厅热闹了,不过只有于家兄妹表情很诧异。 桑无憀声音有些悲伤:“我们是娃娃亲,乔毅飞前辈与家祖亲自所定,千洊道友可以证明,八年前他率队护送乔小姐到我家,就是双方正式见面和下礼。” 千洊道:“那一年千某小队护送乔小姐去桑家确有其事。” 于文心头估计应该就是自己救下千洊和乔静的那次吧。 桑无憀似乎因悲伤哽咽说不出话。 桑虚客清清嗓子接过来:“各位久在垆陉城修炼,都知道乔毅飞前辈一家的悲惨遭遇。乔前辈天纵之才而天年不永,一朝仙逝撒手人寰,殁没不久,他生前待如亲人的弟子、门客们竟然卑鄙可耻、毫无人性地背叛了乔家,那班畜生明火执仗地将乔家亲眷几乎杀戮殆尽,将乔家家产抢劫瓜分一空,还抓住乔小姐施以酷刑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于文小声地对妹妹说道:“乔毅飞在世的时候乔家何等风光,死后乔家迅速灰飞烟灭,全城修士无一施加援手……所以没有那种实力就不要铺那么大的排场,不论你以后为人处世,还是你那个建立世家的理想,都应当引为教训。” “切,要你说!”于雪不服气地顶回去。 桑虚客继续道:“直到事发半个月后,乔前辈生前的一位朋友,也是垆陉城内颇有名望的慎飞建从外地回来,他召集人手将那班仍在作恶的奸贼诛戮殆尽,同时也以受乔前辈生前托孤的名义接走乔小姐。” 这些事在坐的都知道,更知道慎飞建接走乔小姐的目的没那么简单,现在冒出来个跟乔静订了娃娃亲的桑家四少,大家伸长耳朵静听下文。 果然,桑虚客开始了指责:“其实慎飞建名为保护和抚养乔小姐,实际上是囚禁了她,世人都传说乔前辈另有巨额遗产,他的真实目的是从乔静小姐口中获取这个秘密。” 有人在下面小声地嘀咕:“桑家早干吗去了?” 桑无憀腾地站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纸信笺高高扬起:“乔家惨变发生后桑家远隔千里并不知情,待后来听到消息的时候静儿已经被慎家接走。这几年,我多次找到慎家想接静儿回家完婚,都被慎飞建以种种借口拒绝。我只好说服自己静儿有世交长辈照料会生活得很幸福。直到去年收到她千方百计传给我的求救信,我才知道原来她被慎飞建幽禁身心饱受折磨……”他声音哽咽又说不下去。 齐凉波小声对于文道:“几年来围绕乔静的控制权垆陉城已经上演了许多精彩戏码,利用本地散修找本地豪族慎家的麻烦总需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桑四少这个还算新鲜原创。听说慎家幽禁乔静的地点非常隐秘,只有慎飞建老匹夫一个人知道,不少势力在寻找,他们雇我们是虚张声势的需要,真正寻找目标的另有其人。” “他们开的价不低呀,现在一屋子的就是好几千块灵石。” “世家有钱,几千算什么。”齐凉波的表情略显古怪,“类似的事太多,与乔静有关的任务五十起价,都成行规价了。” “他开出双倍会不会因为找到了线索?”于文略一琢磨后觉得好笑,“难怪说有傻瓜白送大笔灵石给花销,我真得好好感谢千头儿。” “你答应加入?” “有钱不赚王八蛋,不赚白不赚。” 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桑四少和管家结束演讲后再次高举酒杯:“为了行动成功,干杯!” 第98章 白赚不好赚 宴会后第二天千洊带回的详细任务表明桑家绝对不是人傻钱多,他们开出双倍价钱,任务难度自然更高——桑无憀雇佣他们到垆陉城东南一千多里外的琉琺镇攻击一所小庄园,乔静有可能被囚禁在里面。 这样的话有个问题就很关键:琉珐镇属于吉南江家的势力范围,此举无疑是对江家的挑衅。对散修冒险者而言江家是庞然大物,压根惹不起,除非…… “我们三家一起让桑无憀将酬金提高到每人三百灵石起价,事情如果成功,另给一倍赏格。另外,为了保证行动顺利他提供消耗所需的符器、丹药和灵石若干。”千洊平静地宣布重点。 “妈的,干了!”几个老队员站起来,“我们是注册的佣兵,谁给酬金替谁卖命,只要活着回城交差,谅江家势力再大也不敢破坏规矩找我们秋后算帐。” 当天上午,千洊小队十五个人结队到城外指定地点,登上一架桑家提供的陆行飞舟,一种在树梢高度飞行的运输类灵器,当天天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目标庄园附近潜伏下近一个小时。 小队全体藏身在树林里的一个小型简易旗阵里。旗阵占地一亩,由二十四面半尺高、三寸长、颜色和形状各异的阵旗布设成,每面旗上镶嵌至少一枚灵石。旗阵能隐藏阵内形迹;对外可以抗击一定强度的攻击;危险时阵内成员可以从生门逃离,此时阵法会将成员的遁法速度加速到每分钟八里,持续时间五分钟;成员鉴别由控阵的人指定而不使用信物,避免失落信物带来的隐患。 旗阵脱胎自于文孤岛时的阵盘原理,是在于雪潜心研究一年多的初步成果基础之上兄妹俩共同研制而成,非常的实用、安全和快速。如果说它有什么缺点,那就是防卫的威力小了点、持续时间最长十个小时以及阵旗上灵石消耗较快。 对处在底层的低阶散修来讲,旗阵绝对是种奢侈品,防护力不强没关系,只要能撑住一时半刻就行——谁说佣兵不能选择投降呢,只要撑过一轮猛攻,一般情况下敌人不会对佣兵赶尽杀绝;生门逃遁功能更加实用,五分钟逃出四十里,基本上敌人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追杀这些为钱卖命的小鱼小虾们了。 难怪千洊力邀于文兄妹加盟,而且给仅仅十一二岁、炼气期二级的于雪开出与主力队员同等的佣金。 有旗阵的掩护,千洊小队的成员显得比较放松,除了不能说话外,各自在精心地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最后准备,千洊站在朝向目标的位置仔细观察,在他脚旁放了一只小小的沙漏,大部分已经流掉。 小队的攻击目标在将近两里开外,地势比这边低一些,太阳未落山之前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景象,看庄园里屋舍布局、人员的分布和走动线路与桑家所绘的地图基本一致。 千洊的心头有一丝紧张,三支小队三个目标随机抽签决定,他抽中的庄园如果乔静不在里面最好,小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任务,拿到大笔佣金——修仙世家的人手一般安排在能获取修仙资源的地点,就算特别重要的农产庄园最多派驻一两名低阶散修门客吓唬吓唬周围的凡人。如果乔静在庄园里,千洊只能怨自己命舛,庄园里多半会有可怕的敌人以及可怕的后果迎接他们。 沙漏到达某一刻度,千洊转身打出手势,成员们立即围拢过来。 “行动计划我不再重复,现在马上潜入各自的预伏地点,注意别惊动昆虫鸟兽,一刻钟后发起攻击,大家看薛荣的弓符信号。” 队员领命各施遁法离开旗阵,小心翼翼地潜往各自位置。 于文、于雪跟在千洊身后潜向庄园正中的庄院正面大门。庄院的四周全是农田,初夏季节庄稼青苗郁郁,天空没有月亮,晚风拂动青苗摇曳不休。 他们施展木系遁法不着痕迹地来到大门外二十余丈停下,借助田垄沟渠及灵符藏起身影,千洊和于雪各自拿出一件东西展开近距离侦查。 千洊用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形状象罗盘的法器,启动口诀注入法力,盘中三根指针转动一气后很快先后停下,他根据指针转动圈数及指示的位置快速推算,眉头难以察觉的耸了一耸,然后对于文打出个手势。 于文明白千洊发现庄园里有微弱的灵力活动迹象,表明里面可能有修士,桑无憀提供的资料也标明这座庄院里极有可能驻守了修士,所以桑家才将此地列为目标之一。 于雪用的是只小铜镜,背面雕刻复杂的图案和纹路,镜面没有磨开不能照鉴影像。她戟指对镜面点画几下注入法力启动,镜面变得黑乎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催动法诀将镜面对着庄院,眼睛仔细地盯着背面的纹路。很快,她也向兄长做出个手势。 庄园里有禁制存在的迹象,威力等级和方位与桑家地图上的标注一致。于文根据两则信息迅速调整第一枝箭上的灵符种类和数量。 小漏斗细沙流尽,千洊下达攻击命令。 于文长身跃起到半空,背上炎蝠飞翼附着火焰展开迅捷地挥动三两下,飞到二十几丈的空中,居高临下弓开满月一箭射下。 箭上附着的灵符离弦即被引发,空中出现三道火流、一道冰棱、一块巨石,红的、蓝的、黄的光芒在夜空背景下分色显眼。看到信号,千洊小队的成员根据信号中指示的讯息按照预定方案行动起来。 于文拍动翅膀保持移动状态,第二、三箭接连射出,目标与第一箭一致,直指地图上标注的设有禁制的房间。 设置禁制说明屋里有需要保护的东西,要么是重要人物,要么是贵重物品,也有可能是驻守庄院的修士住在里面。有过与于文合作经验的千洊希望借助他的引符弓的强大攻击力首轮就将禁制轰开,为后续行动扫清障碍。 第一箭主要用来发动攻击信号,真正用来轰破禁制的在后两箭。世上的禁制种类多如海底沙粒,不可能一一采取对应破解之法,比较普遍做法就是强攻,只要输出的破坏力超过其承受上限,禁制也就破解掉了。 强攻的方法也有很多种,于文采取的最直接简单的方式——火。火中可以诞生世界万物,也可以毁灭一切,禁制也在此列,于文行动前从桑家要来不少烈火灵符做为消耗物资。 两枝箭上总共附着二十四道四级烈火灵符,不过不是桑家提供的,而是他自己所制的。一来他制的灵符威力更大;二来普通烈火灵符叠加使用时仅仅产生破坏力叠加的效果,最核心的火焰温度几乎没有提升,而他的灵符则会令火焰温度产生质变。 第一枝箭的灵符攻击打到目标房屋三尺距离,一道淡蓝色的波光闪出来,闷响声连连,那些看上去挺吓人的法术仅仅漾起几圈涟漪就消失不见,随后两箭这时也攻击到。 二十四道四级烈火灵符在短得肉眼不可能分辨的时间里被依次引发,一团烈火生成,接着一团生成钻进前一团与之合二为一,火团体积略有增加,火焰颜色加深了一分,这样递次变化,待合而为一的火团砸到禁制上面的时候它的直径增大到一丈多,颜色由红变成亮得刺眼的蓝色。 这个温度远超出十二级烈火灵符所能生成的温度,极致的温度其实就是一种绝对的破坏力,蓝色波光在这种不讲道理的野蛮攻击下连半秒钟都没能坚持下来便倏然消失。 不过火团的能量也被消耗掉大半,颜色重新变回到深红,然后重重地砸到房子上面,就象狂风扫过一般,屋顶瓦片被轰得带着火焰远远飞溅开去,门、窗、梁、檩等凡能着火的地方全都蹿起火焰。 禁制被轰掉了。刚刚好冲过来的千洊见状大喜,吹出口哨通知队员,跟在他后面的于雪兴奋中不忘就地施法布置简单的防守阵法。 千洊小队有条不紊地行动着,有的把守逃离通道,有的占据庄院制高点,有的着手搜查各处房间,有的小心翼翼地快速接近着火的屋子。 于文没有闲着,迅疾向庄院里的客房、庄客和护院卫士的宿舍等可能有人的地点各发一箭。这次的是金、木两系一级灵符各一枚,每处随之响起三两声沉闷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金属和木器的结合能产生音乐。这是他发明的音攻符,音波有效范围内的凡人心脏统统短暂停跳五秒钟,如此一来屋里的人不论醒没醒立即暂时性昏迷,不会出来碍事也就不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到目前为止行动进展顺利,就在大家以为将轻松完成任务时变故横生。 千洊的行动计划中安排了三名老队员突击目标房屋,这会儿屋里就算有修士多半已被震得六识失守,突袭照理讲可以轻易得手。可当他们冲到跟前,屋里毫无征兆地透射出淡淡的诡异红光,将三人笼罩在里面,他们当即摔到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知,身上一直开启的护甲竟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中招的不光那三人,屋里同时放出一道光柱准确地照中于文。于文猝不及防下先是感觉到体内法力凝固不动,然后无比浓烈的倦意袭上脑袋,接着就失去意识直直的坠落。 地面上,千洊根本还没回过神,屋子里第二次放射出光柱直取他和于雪。变生肘腋之下,两人都不及反应,其实来得及反应也没用,诡异的红光似乎无视他们的法力防护,他心里发凉:完蛋了! 还好,没完蛋!红光不可思议的犯下一个超级低级的错误——居然没有对准目标,从两人右侧擦着衣袖落空了。 当然不是攻击者没瞄准,是于雪之前布设的简易法阵救了命。于雪在兄长的教导下信守保护自身为战斗第一要素的信条,以她的道行和能力匆忙布设的简单阵法防护力不可能多大,所以她的法阵用于扰乱敌人的神识和视线,让敌人对他们的方位出现偏差。显然,攻击他们的人上当了。 于文同样逃过一劫。毕竟他的功力底子属于昆庐仙法,灵根系的法力凝固,昆庐仙力立即发挥作用,人一下子清醒了。意识恢复后种种不适全部消失,他重新调运灵根系法力扇动双翅飞起来。 吃了一记闷亏,他半是自嘲地道:“差点完蛋,白赚的真的不好赚。” 有过亲身经历,他反而对红色光柱半点恐惧都无,先催动翅上法术在身前形成一个半球状绿色火焰罩,同时身上穿的护甲开启主动防御产生出一层濛濛的白光裹住全身。 地面上,惊喜的于雪指着另一边的建筑大嚷:“二哥,那边!” 于文将目光移去,那是庄院里的客房。这当会儿,红色光柱三度击发照射向他。他不躲不避,光柱袭身前先是被绿色火焰的高温削弱掉一部分,接着完全被他护甲产生的白光挡住,他仅仅身体微微晃了晃。 “哈哈哈,看上去挺吓人,其实不过尔尔,倒想看看你这种攻击还能再发动几次!”于文一边大声嘲笑,一边开弓搭箭对准目标,“可惜没功夫陪你们玩耍,现在轮到我的了!” 这是二十二石的弓力投射,箭上附着两百斤重力符,还有仿四级狼牙箭簇,并且他启动了新弓自身的新功能。 这张法器级新弓的攻击力达到灵器等级,不是靠新箭簇或者灵符,而是他在弓臂、弓弦上炼制进去了他师父研究成果之一的某个符文组合,它将威能输出急剧放大到一个固定值,具体说就是任意炼气期的灵力输入,产生相当于金丹初期的固定威能输出,使用间隔四个时辰。 第99章 人生总有意外 箭矢离弦高速旋转,惊人的速度在空中留下一条笔直的黑色虚影。接着出现了更惊人的一幕,平空冒出来一团庞大的黑色雨云,以这条直线虚影为轴心高速旋转形成漩涡。它外部掀起狂风,内部电闪雷鸣,在箭矢的虚影消失前狠狠地砸下去将客房整个吞没。 其实在于文攻击之前,屋里的人就果断地更换武器发起攻击,无奈攻击速度远不及箭矢,遂变成被动捱打。而二十二石弓力投射的两百斤重力符,其威力就算以防护力著称的四级妖兽也硬抗不下,更别说箭簇具有四级妖狼利齿的撕裂效果。一箭轻松击溃了对方的攻击法术,瓦解了屋里的禁制防护。 然后就是雷暴雨云的肆虐,它直接将客房以及相邻建筑的屋顶全部掀到至少百丈开外,还有四面墙体及数根立柱都成为碎屑不知所踪,黑色的风暴当中闪动着雷电的光芒和数种不同颜色的光芒,显然屋里的人在竭力抵抗。 雷暴雨云来得快消失得也快,云消雾散,几被夷为平地的客房地面上只留下三个狼狈万分的人。 于文的瞳孔骤然缩起来:怎么是李砂和江雾寒? 那站着的一男一女赫然正是泷川李家三少李砂和他的妻子吉南江家五小姐江雾寒,两人身披灵器护甲,手执灵器武器,脸色红白相间,张大嘴喘粗气。后面地上跌坐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身普通百姓常见的布裳,看上去象是庄户人家的子女。 于文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收起弓,拔出剑,双翅挥动,火焰护体,身体旋转着俯冲攻向李砂,他吃准了李、江的灵器在刚才的攻击中灵力消耗太巨,灵石槽的灵力补充需要一点点时间,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让他意外的是他的目标李砂迅疾抬右臂并拢食指和中指冲他一点,指尖上火光一闪,一柄裹在火焰里的短剑飞出来,挟着庞大的威能迎头斩下。 “飞剑!”于文头皮发麻,对方飞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他没兴趣也没时间用身上的防护去试探飞剑的锋利。炎蝠飞翼擅长在小空间里灵活转向,他借着身体的旋转在电光火石间避开锋芒,再变向提前避开飞剑转向线路,口中大呼,“头儿帮我!” 千洊一直密切关注,几乎在同时放出一口飞剑,此剑原是于文的战利品,一年前低价卖给他,以他刚晋级炼气期十级的修为勉强可以催得动。他出手非常及时,刚好替于文挡下后续威胁。 李砂的飞剑品质明显高出一截,而且祭炼和练习的时间不短,正常情况下千洊不是对手。千洊是战斗和指挥经验丰富的老手,明白现在该做什么,他催动飞剑只管阻拦李砂用飞剑威胁于文,短时间内做到这点一点不难。 于文再度扑向李砂,李砂的功力在催动飞剑时不能分心,除非弃剑,否则只能硬捱他的攻击。 “小心!”两个女声惊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前面的是江雾寒担忧丈夫,后面的是于雪。于雪在千洊动手之后立即机敏地攻击江雾寒,她怕距离太近误伤兄长,所以将手中半月弯刀用穿甲模式当暗器甩过去,孰知江雾寒见丈夫情势危急浑然不顾自身安危,将刚刚补充了一点点灵力的灵器全力用来攻击于文。 距离太近,于文纵然一直用神识提防江雾寒,仍然没能完全避开,被她灵器弄出来的寒冰旋风扫到,象只皮球般砸到地上。幸亏她的灵器灵力补充不足威力削弱不少,加上他自身飞翼、护甲防护全开倒也没有受伤。他在地上一弹即起,用更快的速度掠到不愿弃飞剑自保的李砂身边,剑上泛着莹莹白光,狠狠地刺向李砂灵器护甲的灵石卡槽。 旁边传来一声闷哼,是江雾寒被弯刀刺中肩膀,身体被带得飞跌出去。远处的于雪再度惊叫一声,声音里没有击倒敌人的喜悦。 李砂的灵器护甲仍然有防护力,之前在雷暴雨云攻击中江雾寒用尽全力护着丈夫以至于灵石灵力补充不及,而李砂是有所保留的。 宝剑是与新引符弓系同一批炼制的新货,威力不比后者差。这次没人干扰,于文全力催动它没费太大力气就撕裂灵器护甲的最后防护击碎灵石卡槽,错身瞬间,他另一只手上早准备好的灵兽锁环套上了李砂的脖子。 这锁环能将三级妖兽瞬间弄晕,李砂很干脆的象堆东西似的摔到地上。 那边江雾寒不顾肩膀受伤挣扎爬起仍要顽抗。只见于文以剑抵在李砂咽喉,对冷冷地对她道:“弃兵,不然杀了他!” 江雾寒花容失色,怒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敢伤他一根头发,泷川李家和吉南江家要你全家陪葬!” 于文满不在乎地道:“我管你们是谁,如果你不弃兵他现在就得死!” 千洊在一旁接过话:“李夫人,我们是佣兵,受雇佣到这儿执行任务,目标不是你们,请行个方便。” 这会儿千洊小队的人除守外围的外基本都围过来。 江雾寒无奈地扔掉手头兵器蹒跚着走过来,向于文叱喝:“放开他,把他脖子上的东西拿掉。” “我先让他醒过来,项圈过会儿再取。”于文在锁环上轻点一下,收起剑转身走开,他不敢被她太接近免得她看出破绽,招呼小妹道:“愣着干吗,过去给江小姐处理伤口。” 于雪小碎步跑过去,小声解释:“我以为她会格挡的,哪知道……” 李砂恢复意识,身体仍然酸麻仅能坐起,看到妻子正被包扎伤口,他眼睛冒出寒光,目光四下打量最后落在千洊身上:“我以前见过你。” “三公子好眼力,鄙人以前确实有幸见过你几次。我们是佣兵,被人雇佣,目标并非你们,请三公子和夫人体谅。” “什么任务?雇主是谁?”李砂气势汹汹地逼问。 “我们来这里找一个女人……只能透露这么多了……我们这行有行规的。”千洊很为难地道。 于文在旁边插话反问:“堂堂李家三少和江家五小姐不声不响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庄院,身边连个护卫都不带,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呀?” 李砂横了他一眼:“内人家中长辈急事召唤,我们夫妇急于赶路错过宿头到自家产业里住一晚,这难道要你同意?” “哈哈哈,不敢。”于文打着哈哈,漫不经心地踱步绕到他们后面,突然抢步过去一把抓住那个仍跌坐在地上的女子的胳膊将其生拽起来。 为了看清楚这人的相貌,他粗鲁地拽着她往另一边冒着火的房子走去,疾言厉色地连声逼问:“快说,你是什么人?” 江雾寒挣脱给她包扎伤口的于雪,喊道:“你放开她!” 千洊疑惑地问:“这女人有什么可疑的吗?” 于文把她拽到火光明亮的地方,手一用劲,女子手中掉下一块碎砖。他解释道:“她没有法力是个凡人,普通凡人经过刚才的事就算不吓死也会吓晕,她不光不害怕,还敢悄悄捡砖头准备袭击我们,真的好胆色呀。” 江雾寒被于雪拉住牵扯伤口疼痛不能挣脱,便道:“她是本庄园的庄户,我们夫妇没带仆妇,临时叫她来服侍。” “可是真的?”于文转过身面对着女子凶狠地追问。 那女子可能被他抓痛了,皱着眉但倔强地瞪着他不肯回答。 江雾寒傲然道:“我江家调教出来的下人有这点胆色算不得稀奇。” 于文没理她,只管逼问:“快说是不是真的?” 女子拗他不过点了点头。 于文上下打量几眼看不出别的古怪,悻悻地用力推开她并警告:“呆一边凉快去,别想惹事!” 千洊小队很快将庄院搜查完毕,只在燃烧的房子里找到一名昏厥的低阶修士,李、江指认此人是江家派来守庄的护卫。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目标人物更加没有找到。 听到报告后,千洊反而轻松不少,下令带上仍然昏迷的三名同伴撤退。 于文取回灵兽锁环时,李砂盯着从脖子上拿下来的项圈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敢在我身上使用这种东西!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用这东西怎么啦,平常锁个小猫小狗的全都乖乖听话,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例外的。”于文不鸟他的威胁反讽一句,昂然回答,“记住了,我叫薛荣。” 千洊小队顺利地撤退了,于文离开时嘲讽地地看了李砂一眼。先前的那一剑时他暗中用真气在李砂的气海穴旁边造成一道暗伤,如果认真检查是能够发现的,治疗的时候需稍微多花点功夫才能痊愈,这算比较正常的受伤情况,不过如果治疗得不彻底,小伤会慢慢积累直到某天复发,那时想治愈就比较困难了。 才不过几年时间不见,李砂的修为提升到能够催动飞剑,而且飞剑的品质相当不错,如果任他这样发展下去势必增加阿牛报仇时的凶险程度,所以于文决定用这记阴招暗中帮自己的兄弟一把。 撤回垆陉城顺利交差的第三天,消息传来,另外两支小队全军尽没,没一个回来交差的。再过几天,城里修仙坊市间有消息传出,李家和江家正联合追查桑家雇佣行动的细节,并打听千洊小队的情况,尤其重点点名薛荣。 千洊明智地立即下令小队暂时解散,按照行规到公会寻求庇护,只要他们在庇护期内不离开指定的处所半步,李、江两家会揭去这次的过节,毕竟两家总有需要雇佣佣兵办事的时候,不会做得太绝。 至于于文就没这么简单,一来他从来没有在公会注册过,二来当天的事中他发挥的作用最大,而且他将李砂、江雾寒得罪太狠,既然两家的怒火终归需要个渲泻的地方,那么散修佣兵公会也就顺水推舟了。 于文打开始就没指望靠公会的途径避祸,回城后的第八天,他和妹妹离开垆陉城去向不明。 在靠近吉武国内地的某处群山间,于氏兄妹共骑仙骡往北急行。 “二哥,我们到阊国东陌城去好不好?”于雪坐在兄长身后说道。 “我第七十六次回答你,不去。”于文很干脆地回绝并威胁道,“再提这事我把你扔下去让你自己步行啊!” “那我第七十七次对你讲,我要去阊国东陌城!”于雪挑衅地道,“把我扔下去呀,不扔的人是小狗!” 于文这次闷不作声,催动骡马加快速度,一刻钟后来到一个隐蔽的山林谷地,一抖手将身后的小妹揪起扔地上。 于雪机灵地空翻站定,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着他。 于文指着数十步外坡上一块大岩石:“那后面的隐蔽小山洞,前年冬天我们来过的,周围的禁制仍在,你藏在里面等我回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有古怪!”于雪蹦蹦跳跳地往岩石后跑去,一边说,“在江家庄园你的表现就异常,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你那样粗鲁,你是要去抢那个姐姐私奔吧,我不耽误你终身大事啦。” “鬼丫头没大没小!藏好啊,记得我不回来不许出来!”于文笑着叮嘱她,转换仙骡的口诀人一晃消失不见。 人生啊,总有意外!天擦黑时,于文再度出现在琉珐镇江家庄院里,立即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李砂和江雾寒居然仍在,另有给于文留下刻骨记忆的老熟人江阔渚,三人正站在二十余步外说着什么,捡砖块的女子则立在于文现身地点后侧五步的位置。 “给你们个意外!”于文在催动仙骡遁符定位瞬移至此之前就已经张弓搭箭做好准备,二十二石弓力加两百斤重力符、仿狼牙箭簇以及风暴一击,那天的最强一击配置,反应极快的他向江阔渚发出一箭,不去看结果转身抢去抓住女子带上她逃之夭夭。 第100章 生机渺茫 带一人的情况下仙骡遁符瞬移的最远距离是三十里,以于文现在的功力仅能连续使用两次,一进一出刚好使完。逃出三十里根本不保险,他马上换成隐行的方式在一分钟内再逃出极限的一百里,接下来只能使用仙骡状态了。 在切换状态的时候,于文怒冲冲地责问:“我来救你,你竟然出卖我!” 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子辩解:“我没有,他们把我转卖给江家,明天要办正式的交接,所以江阔渚今天来了。” 于文没再说话,骑上仙骡将女子拉上来坐在身后用最快的速度向北方逃逸。 深夜,新月当空,繁星闪烁。于文带着女子来到谷地,于雪看到他的信号立即从藏身山洞跑出来。 于文一边将女子扶下骡前,一边简洁地介绍:“小妹,她是乔静。乔静,这是我妹妹于雪。” “啊,姐姐就是乔静!”于雪夸张的叫出声,“二哥带着我到垆陉城混了一年多,果真是为了你!” “你声音轻点!”于文不满地训斥小妹,“别把附近妖兽招来了,稍微歇口气我们马上出发,先逃出万儿八千里后再说。” 于雪压低些声音好奇地问:“乔姐姐,你们怎么勾搭上的?” 于文怒了,一巴掌把她拍开:“你说什么哪!不知道就不准瞎说!” 于雪见哥哥是真的生气,赶紧吐了吐舌头,换个方式问道:“你怎么在江家庄园,我哥怎么知道你是你?” 乔静听她的话问得可笑不觉莞尔,解释道:“我家变故之后我被坏人抓住,后来转到慎飞建手里,又被他们转卖给江家。你和你哥脸上所戴的面具是我曾祖父亲手炼制的,那天晚上我认了出来,所以打出暗号,于兄把我拉到着火的房子旁边时传音约定时间要我呆在扔掉砖块的位置。” “什么,易容膜是你家做的?”于雪跑到她面前抓起她的胳膊兴冲冲地道,“什么故事你快讲给我听。” 乔静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对于文感慨道:“我向来佩服曾祖父的眼光,这次他还是看差了一点。他在遇难之前身后事总共托付了三个人,他说你最可靠可惜功力太浅了些只作为一步闲棋。结果慎飞建背叛了诺言,另一个当了缩头乌龟,最终敢来救我,并且差一点救了我的还是你。” “差一点?”于文腾的一下跳起来,全身装备全开,“是谁,谁在那?” 于雪的反应也不慢,不仅装备全开,还将乔静抓住拿弯刀逼住脖子。 “哈哈哈,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两个小崽子!”这是一个令兄妹俩记忆深刻且毛骨悚然的熟悉声音。 空中亮光闪过,一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者悬在空中,脚畔停着一只耳后有耳的大狐狸——正是前年雪林里差点要了他俩小命的可怕人物。 乔静平静地解说:“他是暗炎的执行主事卢曾敛,我家惨变就他办理的,我全家的惨死都是他主使,慎飞建听他的,把我卖给江家也是他做的决定。我的功力被他封禁,我被种下追踪禁制和索命禁制。曾祖父生前告诉我,这个人曾经是元婴期老前辈,因受重伤境界掉落回金丹期假婴……我们逃不出他的掌心。” 于文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哈哈,小伙子是不是早知道就不会英雄救美了?”卢曾敛嘲笑他,好整以暇地说,“你的遁法挺古怪的,试一试现在能不能离开。” 此刻仙骡遁符只能保证自己一个人瞬移一次,他不可能扔下手足小妹,而带人遁行只能以骡马的方式使用,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可能及时逃出眼前这名曾经是元婴期老怪的可怕敌人的神识范围。 “小妹,放开乔静。”于文恢复冷静,给出回答,“就算她早说了,我仍然不会放弃救她,只是不必急于一时。” “哼,小崽子倒有些见识。”卢曾敛转向乔静,“你为什么不早提醒他?” “因为我需要拖时间。”乔静的嘴角扬起讥讽,“我知道你大老远请缨来吉武国的秘密,既然他已经被你盯上,我越提早提醒他只能越早让你动手杀人。” “找死!”卢曾敛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可怕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砸下来。他从元婴期掉落境界,威压的层次不改,仅仅绝对的力量方面差了许多,这远远地超出了只不过炼气期的抵抗范围。 于雪二度品尝这种滋味,就算身上护甲里的苦血蟾神通开启,以她现在的境界仍被压趴到地上大汗如雨不能动弹;乔静状况更加不堪,除了意识清醒地遭受全身针刺火炙般的痛楚外其余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于文仍然站着,他从一开始就在做准备,暗中运转太元混一心法,体力灵力全数转为纯正的昆庐仙力,当威压及身的刹那昆庐仙力流转贯注经络窍穴,身上属于灵根系的法器、灵甲自然脱落,贴身的昆庐灵甲绽放出一层白色毫光,威压产生的重负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这就是仙缘体系仙法的神奇之处,仙缘体系下除非碰到渡劫期的老怪物,否则极少出现纯粹被境界威压压垮的情况,按照两种体系金丹、元婴期大至相当的转换计算,他的旋照期比卢曾敛只差三、四个境界等级,自然不会被压垮。 以前于文总将灵根系的法力运布全身示人,战斗中间或突然转换至昆庐仙法攻敌,好处是常常能出奇制胜越级战胜强敌,坏处就是碰到金丹期以上强敌的境界威压时身体受制转不回昆庐仙力,吃亏在所难免。 “咦!”卢曾敛大觉意外,“你修炼的什么功法,跟先前完全不一样,老夫竟然感应不到你的灵力状态。” 于文自信心大涨,师父杜希言曾在日记中回忆少年时以旋照期修为用筑基仙器和同伴一起对抗出窍期邪道散仙的经历。尽管使不动筑基仙器,尽管没有境界更高的同伴联手,眼前这人还不到元婴期……至少拖些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我极少从始至终用纯粹师门的功法与人交手。”于文伸出手臂,新的昆庐灵剑慢慢从前臂里钻出来握在手中,“今天既然生机渺茫只好拼尽全力一搏。” “是将剑体收到手臂里孕养吗?此剑不是飞剑呀。”卢曾敛不愧见多识广一眼看出门道,“老夫以前只听说过类似的孕剑术,今天亲眼见到,而且是在你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身上。可惜时机不对,否则可以抓住你慢慢研究。” 卢曾敛本不是废话多的人,今天讲这么多话已过了极限,当下袍袖一挥,空气扭曲,尖啸声大作,一记隔空重锤砸下来。 半月之夜,野外比较黑暗,隔空重锤无形无迹白天都不好辨识,好在此术不借助外器纯为法力产生,威力不算太可怕,卢曾敛第一击有试探底细的意思。 于文早开启了昆庐门天眼通神通,隔空锤的形迹能模糊看到,少年时山中与傀儡、与师父对练积累的苦功使他本能地做出反应,仙力运转,剑走轻灵,昆庐剑术自然而出,身形优美而速度惊人地挥出一个剑式,再出一个剑式,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连出十三个剑式。 他每挥出一个剑式,隔空锤的力道就被宝剑削掉一分,却并不是被抵消或者被引到别处,而是被他以旋、粘两诀附着于剑上,十三式用过后隔空锤的力道完全被他引到剑尖上,然后出剑一指,一记重锤原物奉还回去。 “精彩!”就算是卢曾敛也忍不住夸赞一声,不光这手借力打力用得精彩,更是称赞那十三个剑式行云流水般使下来时和谐和充满美感的动作身姿。 这会儿仍被压在地上的于雪眼睛都看直了:从不知道哥哥身上有如此秘密,完了,看来境界超过他后揍他一顿报仇的理想很难实现了。 卢曾敛都懒得去理回击而来的隔空锤,他的护身法力何其强大,它根本近不了身。他并指一点,一柄泛金光的小剑飞出手指,顿时周围天地间的灵力发疯般地往剑体灌,仅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小剑象膨胀了一般显出六丈多长、一丈多宽的巨型金色剑体。 飞剑!于文在心里一动:这老小子下手太狠不给人活路,说明他急于解决战斗,乔静说得不错,或许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卢曾敛手腕轻挥,巨剑轰然分裂,化成至少三百只小剑,挟着惊天动地的可怕威能四面八方地向于文以及他身后的于雪、乔静杀去。 于文大吼一声,先左手发诀将紫玉钵盂放出来,钵盂在他催动下空中急速变大到三尺左右,钵体倾斜盂口绽放一束紫光将于雪和乔静安全罩住。 这一耽搁的工夫,几口速度快的小飞剑刺到面前,他不慌不忙全力催开昆庐仙力灌注于剑,剑身立刻光芒大盛,白色的光芒眨眼间附着剑身并延伸出去,形成总共七尺长的外放剑光,这是昆庐仙法中的御剑之术,是他能使用仙剑之前的最强剑术,勉强可与飞剑对抗。 到此刻于文晋入到一个奇妙的境界,五感六识极度敏锐,外面的世界一切杂音、杂光消失殆尽,世界仿佛亮堂起来、一切动运中的物体速度仿佛变慢了些,空中那三百多只小剑在他的神识里历历可见——哪一剑攻向哪里、哪一剑走何种轨迹、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全都是可以判断的,尽管可以判断不代表他来得及或者有足够的力量阻拦或避让。 这就是他战斗前运转太元混一心法的妙处,不能使动筑基仙器五色火龙,稍稍沾沾它的光还是可以的,沾的这点光足以让他的神识在战斗中提升几个档次。 剑法展开,剑气纵横,以剑格剑,铮铮有声。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于文运剑格挡了不下百只的小飞剑的致命攻击,避开了另外五、六十只,仅被两只小剑击中身体,都是皮肉伤,代价是贴身的新蛇鳞昆庐灵甲破损七片甲叶,还有就是他孕养灵剑三年所积攒的剑体灵性损失掉三分之一。 没有灵性时灵剑就不能外放剑芒,没有剑芒附着则剑身在飞剑攻击下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意味着他只能再抵挡敌人两次或者是一次的飞剑攻击,除非他将紫玉钵盂撤回来保护自己。 另一边的紫玉钵盂承受了将近一半的攻击,到底是杜希言炼制的仙器,在元婴期高手飞剑的攻击下保护于雪和乔静毫发无伤,那一百五、六十口小飞剑只要沾到钵体或者紫光,就象碰到同一磁极的小磁石般飞快地弹开了。 勉强使用仙缘系仙器是有次数限制的,超出限制是要受到天劫惩罚的。于文暗暗下定决心:假如一定走到那一步,就拖着卢曾敛同归于尽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卢曾敛的诧异全写在脸上,他怎么怎么也料不到这个只有炼气期实力的年轻人挡住了他的飞剑攻击,尽管这一剑用力还不到一成,那也不是炼气期小散修可以承受的。会有什么秘密呢?还有那只圆鼓鼓的碗也很神秘……一时间贪婪之心冒出来,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接下来的两剑仍然很随意,于文得以勉强抵挡住,一时间山林谷地里只见剑光闪动、紫气蒸腾、树倒枝飞、狂风卷叶的景象。三剑过后,昆庐灵剑上的剑芒近乎消失,于文的身上留下十几道口子,弄得浑身鲜血模样吓人,更为不利的是他的手臂、脚、腰、颈等凡关节、弯曲、承重的部位都因为受力过度而疲弱,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手腕酥麻更是几乎连剑也捏不住了。 看来越级挑战不是说句话动动笔就可以轻松实现的呀。 第101章 剽悍的俩兄妹 于文的好光景很快到头,因为卢曾敛的盘算得到出结果。 “算了,拖久了被那疯子撵上的话风险太大,赶紧解决掉他们是正途。”卢曾敛低声自语,脸上凶戾之色闪现,气势随之一变,见于文已呈强弩之末,下手反而更重。 这一次,他的前臂挥动起来,指前的飞剑骤然亮起,三百多只小剑化作星点倒飞回一段距离凝聚成七柄大剑,飞剑对周边灵气的吸力跃升了数个台阶,凌厉的气势强大到仅仅被它所发出的亮光照到皮肤也会生被针刺般的疼痛。 妈的,老小子要下死手了!于文反而轻松起来:你很急着走吗,我的绝招没使出来,没那么快让你得手。 七剑挥下,风雷随动,剑气掀起的狂风热得发烫,灵压锐利得如同实质的金属刀锉,在树木山石表面留下杂乱划痕。 于文催开蛇鳞灵甲的护体灵光扩张开一尺,剑气灵压在上面刮出无数细小的火花和电弧,他紧盯着七剑进入最佳距离时,法诀与心念齐动,头上发簪变成七道梭形黑芒尖啸声迎击上去。 这枚保命仙器随着他的成长而缓慢地成长,现在达到下品中阶上,正面抗击仙剑不落下风。缺憾是灵寂期才是使用仙器的最低境界要求,眼下是越级使用,每天不能超过十次,否则不被抽干仙力而死,也会被随之而来的天劫殛灭。 七道黑芒逆击而上,卖相或许不如飞剑那般足,威力实打实的强悍,对轰之中几乎不落下风,两相交击掀起更加猛烈的剑气灵压,周围的树木山石遭殃范围扩大,激烈碰撞的空气变得炙热,仿佛染得天空的半月和繁星也红了眼。 于文后退两步回到于雪和乔静身边,这样的话紫玉钵盂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见过元婴期老怪的搏斗,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一次只运用一件武器。 果然,他刚退回来,两侧未被照亮的黑暗里陡然灵气翻滚,两团翻涌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嘈杂尖啸声向他们夹击,一股瘆人的寒气攫住他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 死气?魔道?于文心念转动。 “卢曾敛兼修魔道,听说他有阴鬼类的法宝。”乔静在身后小声说。 在紫玉钵盂紫光保护下二女都恢复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 于文抓紧时间小声嘱咐:“小妹,开始准备,听我下令才准动手。” “好!”于雪利落地答应,又关切地道,“你挺不住就自己先走吧。” 这时于文已经无暇也无力回答她。两边杀来的魔物将附近地面染成白与黑间杂斑驳的世界,白的是冰晶,黑的是瞬间被吸光生命力死亡的植物、昆虫尸体。 他从后退开始就在催动秘法,仙力的消耗速度超乎想象,前后不过一两句话七八秒钟的时间,就全身失去血色,尤其脸上血肉往骨头里塌陷,整个人呈现出濒临死亡般的可怕模样。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动作自然不小,他松开握剑的手,十指交错交叉握为拳,倾尽调集起来的全部昆庐仙力砸向紫玉钵盂,如绽春雷般叱出真言:“阵!” “当”的一声,犹如天之外传来一声悦耳至极的钟罄声,传到此山谷中时那声音陡然一变,音色宏亮严正如山如岳如海,凛凛冷酷杀伐之意浩浩荡荡。天地之间随着这声音陡然变色,七种不同色彩的亮光严整有序的充斥四周,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预知的规则。 七色宝光出现之时,首当其冲的冰冷的两团鬼云战栗着、惨叫着闪电般试图缩回去,无头苍蝇般在宝光里乱闯乱撞,无论闯到哪头、撞在哪里都有很小的一部分被宝光化成白烟消散掉。 不光地面,七色宝光笼罩了一直飞在天上的卢曾敛和他的灵宠,以及正在半空中激烈交锋的飞剑与乌荆刺发簪。 卢曾敛头一次与完全陌生法则下的仙法相斗,时间短没能摸到规律,他既没料到于文能突然弄出这么一击,更加压根儿没有自己在战斗中需要闪躲的念头,所以措手不及的落在七色宝光中。他本能的催动身上的法宝护甲试探性近身反击,仅仅回击三两下,所有的七色宝光居然潮水般消退得干干净净。 半月、星空和残破的山林谷地出现在视线里中。两团黑色鬼云正往回退,有一点损失并不大,飞剑与心神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过,并且七道黑芒也被飞剑击退缩回去了。在卢曾敛眼中一切都很正常,刚才的景象从不曾发生过一般。 地面上,紫玉钵盂仍然恒定地发出紫色光束罩住二女,于文仰面倒在地上看不出昏迷与否,眼皮子仅撑开一条细缝,乔静抓住他的衣领试图拖动他。 是不是眼花了?卢曾敛冒出个古怪的念头,随即恼怒地甩开它:那小子再古怪力量也仅是炼气期级别的,纯粹自己吓自己!他有点烦躁地加大了攻击力度,下一秒就要彻底干净地将三个男女从世界上抹掉。 真的有古怪。卢曾敛准备发动惊天动地一击时,发现地上三个人的位置有些飘忽难以锁定,而且法宝的反应动作过于灵敏,稍一动念使力就滑出老远。 最可怕的是身边通玄灵狐也不对劲,他神的心里格登一下:灵狐的脑子混乱了。是的,就是混乱了,没有失去知觉,也没有失去天赋神通,而是脑子混乱不能对五感六识接受到的信息过滤、整理、分析、判断。 紫钵下,于雪手握灵石闭目而坐心无旁鹜。 乔静则在问于文:“是困住他了吗?” 虚脱得几乎不能动弹的于文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卢曾敛彻底暴怒了,灵狐的不对劲让他因恐惧而暴怒,也不管什么试探或顾忌,将两件法宝威力催到最大用最纯粹和暴力的方式无差别地往一切可疑的方位野蛮攻击。 其实很多时候就这样简单,小心的从乱麻里抽出线头不如一剑砍断乱麻实用。在暴怒一击下,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杂乱涟渏,然后一声奔雷般巨响,林谷立即被暴虐乱串的狂风填满。 飞沙走石当中,卢曾敛的神识将一切重新纳入到可完全掌握的状况,两件法宝乖乖听话,对三个男女的定位不再有偏差,就连敌人的紫色法宝也因力竭在迅速衰弱。 都死吧!卢曾敛狂躁地催动法宝击向三人。 于文已经脱力,没有仙力支持的钵盂迅速黯淡散去神通,三个人如同暴露在万斤巨石下的小蚂蚁,打击过后连渣都不会剩下。要命的是为了施展刚才的神通他将一天内动用仙器的额度全部用完,就算此刻他通过触及筑基仙器勉强挤出仙力发动紫钵护身,接下来也只剩下拉敌人在天劫中同归于尽这条死路可走。 幸好天不绝他。 通玄灵狐突然间狂躁地对着侧后方暴吼,全身毛发竖立,身体和声音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卢曾敛条件反射地身体一抖,他那已经聚焦起绝大灵力威能的飞剑和鬼云就那么停住不动,然后挟着全部威能掉个头攻向灵狐狂吠的方位。 这一秒,紫玉钵盂变回石质往地上掉,元婴期的威压也没有了,于文大喊一声:“小妹,动手!” 于雪左手手心握着一块中品灵石,灵石的外面薄薄的一层飞快地变成粉末,这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至少消耗掉百分之五的灵力的表现。她猛地睁开眼,两只眼眶里看不到正常的眼白和瞳仁,全是刺眼的绿光,右手拈诀对准卢曾敛,喷出一口血雾,嘴里喝动咒语反复念诵不绝。 卢曾敛身体下方接近地面的半空中闪现出一团绿得接近黑色的光芒,然后里面迸出数十根粗壮荆藤条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往上生长,眨眼间缠抱如笼裹住他,荆藤上长满又长又硬的利刺,刺的尖端黑油油发亮并且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乔静掩口惊呼:“是符宝!” 于文更正道:“毒藤杖是古符宝,幸亏小妹是木系天灵根才能勉强使出这样子的威力。” 符宝是将法宝的功能封入符中炼制而成,保留了原法宝的大部分威力,可以重复使用一定的次数,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制作出,对使用者的要求跟灵器差不太多,是种门槛低而威力巨大的武器。古符宝又比普通符宝更强,因为古符宝制作于上古时代,那时元婴期跟现在的炼气期一样普通,要化神期以上才制作符宝,威力当然更加出色。 乔静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于文:“她怎么办到的?” 毒藤杖得自于终阳遗府,于雪修炼的功法结合了太古终阳派的基础功法,体质是木系天灵根,修仙之始就在于文的指点和帮助下将此宝吸入丹田蕴养,配合几种秘术以及付出一定的代价她才可以越级简单地使动它。 这些秘密于文自然不会讲出来,只道:“扶我坐起来。” 空中的卢曾敛陷入了困境,飞剑和黑云已经被威力更强大的东西缠住,那是从另一个方位飞遁而来阔达数十丈的彤云里伸出的两道粗壮电束,他的法宝明显落在下风,本人还被毒荆藤困住,想逃都逃不掉。 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于家兄妹的剽悍,刚将有一丁点碍手的于文累垮,那个仅有炼气期二级小丫头就能乘他转身时使动威力奇大的符宝困住他。 符宝的威力接近法宝,面对法宝攻击时元婴期高手也必须用威力相等的武器打起精神小心对付才不至于吃亏,卢曾敛现在已经掉落了境界,古符宝的威力则胜于普通符宝,所以他想打破樊笼绝非轻松可以办到。 乔静看着天空中发生的事抑制不住一丝兴奋。 于文问道:“这就是盼望发生的事吗,怎么回事?” “说起来话长,过会再详细告诉你。你妹妹能够支撑多久?” “不会久的,她修为太低,只能发动最简单的一种神通不超过十五秒钟。” “足够了,那团彤云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位元婴期前辈的神念法宝,其本尊很快就可以赶到了。” 卢曾敛既撤不回两件法宝,也没办法脱身干掉始作俑的于家兄妹,蛮力破开毒荆藤的樊笼是唯一的自救途径。生死关头他彻底暴发狠性,一身的神通本事秘法宝物毫无保留的使动出来,毒荆藤樊笼里各色光芒狂闪,偶尔有气息从间隙里漏出来时总在夜空里掀起可怕的风沙尘暴飞火冰雹。 毒荆藤同样非常强悍,任凭风吹火烧冰霜刀剑肆虐就是不断亦不灭,只可惜于雪所能将它发挥出来的威力太小,否则当场将卢曾敛绞杀或重伤都有可能。 于文很快将注意力放到妹妹身上,看到她手心里捏着的中品灵石迅速一层又一层地粉末化,看到她的脸色随着每一次卢曾敛的攻击而瞬间潮红或苍白,他的担忧浮现在脸上。过了十秒钟,他便大声喝道:“差不多了,收功!” 一直以来只要是在战斗中于雪都很听他的话,令行禁止,譬如今晚的战斗中他不下令她就绝不动手,这时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手诀不松、咒语不停,很快超过了十五秒的限制。 “停下来!”于文急了,身子坐不稳倒地,焦急地对乔静大吼,“快打断她!” 乔静立即伸手去推于雪肩膀,还没沾到衣服,被指尖前面忽然冒出来的细如丝缕的电丝一下子麻翻。 这时于雪眼中的绿光扩展到了整个眼眶,七窍淌出鲜血,模样既诡又惨。 “撞她的灵石!” 乔静忍着全身刺痛爬起来,对准于雪握灵石的手跳起来撞去,这次全身被电丝缠绕,靠惯性还是撞到目标。 握灵石的手一旦被撞偏灵力抽取即时中断,整个秘术施法随之结束,于雪软软地躺倒,咯着血,意识清醒,不能动弹。 第102章 一定去接你 于文悬着的心只放下一半,狠狠地责备小妹:“叫你收功怎么不听话,你不要命啊!” 于雪挤出鬼脸:“以前,打不过你,现在,你来咬我啊!” 扑哧,乔静被这兄妹俩拌嘴逗乐了,尤其看见于文吃瘪的模样觉得好笑。 于雪得意地道:“那个老恶棍太可恨,我好容易逮着机会不揍到他不解气,要不是乔静姐姐拦我,非要他的命不可。” “胡闹!你没揍到他,自己的小命先完蛋!”于文没好气地说,“别以为凭你的筑基符宝可以打遍天下无所不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你们别斗嘴了,好好想想更有用的东西。”乔静大有深意地眨着眼,笑着打断了他们。 三人轻松地说个不停,说明卢曾敛造不成任何威胁,此人现在正自身难保。卢曾敛好不容易斩开毒荆藤樊笼的围困,绝望地发现那个让他无比恐惧的熟悉身影已经出现在前面的彤云里。 这是一位穿绛红衫裙梳半高宫髻的美丽女子,柳眉倒竖,素面含恚,一双眸子散发出寒彻骨髓的目光逼视着他。 “逄尘香,做人何必太绝,我避到极西落阳山脉,你竟然从东珑追过来,非得把我往绝上逼吗?” “我来就是杀你的,你这疯狗现在还咬得动人么?有什么跳墙的招数尽管使出来,否则再没有机会了。” “你敢杀我,暗炎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是青毓仙阁的太上长老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笑啊,一个从元婴期永远掉落回金丹期的废物对暗炎会还很重要吗,否则你至于丧家犬般逃这么远?我发誓要杀你,如果不实现它如何在渡劫晋升元婴中期时抗过心魔?所以哪怕你横穿落阳山脉逃到另一头我照样追去取你狗命。” 话都说到这份上,卢曾敛明白就算求饶也无济于事,临死前的疯狂涌上来,一出手居然是将脚边的通玄灵狐劈成了碎块,恶狠狠地骂道:“白养你这没用的畜生,老子的性命今天就坏在你身上!” “卢曾敛,你一直依靠着它的天赋神通才能屡屡避开我,它替你立下那么大的功劳,算起来不知道救下你多少命,你翻脸就杀了,可见你这个人的心性如何的自私残刻、毫无人性。” “逄尘香,你要装别在我面前装,你我知根知底,在我面前这般惺惺作态难道不觉得恶心!” 逄尘香玉面一跌:“死到临头还嘴硬,既然这么赶,我这就送你好了。” 天空中光芒闪动,四下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一会儿巨石飞砸,一会儿巨浪排空,一会儿鬼气森森,一会儿亮如白昼,一个元婴期和一个曾经是元婴期的修仙顶尖人物在这荒山深处的天空上舍命相搏。 于文他们三个隔得太远,听不大清空中两人的对话,其中东珑两个字倒是模糊的听到了,心中惊诧难言,东珑在这块大陆的最东端,东临衡门海,距此数亿里,也许数十亿里之遥。 这个世界总共几块大陆没人讲得清,反正从来没人到过别的大陆,也从来没有人从别的大陆来,就连海里生活的妖族也说衡门海只能算近海,远海被无数夺命的漩涡、闪电以及不可跨越的海底火山阻断,要知道衡门海已知的范围就比大陆广阔数倍。 从东珑一直追杀到落阳山脉,这得多大的仇恨哪! 于文对于雪道:“抓紧恢复点力气,只要能动马上走。” “走,为什么?”乔静十分意外。 “你想从那位元婴期前辈处讨些好处吧。”于文一语说穿她的心思,不管她的反应继续道,“我的预感不太好,大人物们心机深涩、喜怒莫测,我们这种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小蚂蚁,如果有只小蚂蚁向你索要这索要那的你怎么做?” 乔静脸色一变,迟疑地道:“应该不至于吧,我们对她有功劳,我们拖住了卢曾敛她今天才有机会报仇。” “究竟怎么回事?” “我是听曾祖父讲的,卢曾敛是元婴期散修,后来被暗炎会吸收进去担任高级执事,他的活动区域主要在大陆中东部。十几年前因私怨与一名修为差不多的名门的老祖争斗,被人家打成重伤,逃到靠近东珑国边境的地方避祸兼养伤。 本来暗炎会已经出手帮他,安排好养伤地点,提供他灵药,他偏急不可待,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一张据说可在短时间里治好伤并且提升一层修为的丹方。方子里有味药比较歹毒,须用到筑基期木属性天灵根处女的元阴和精血。 巧的是没过多久有个符合要求的女修士路过附近,他撞见后马上抓去,什么也没问就把她吸干元阴和精血弄死了。女修是东珑最古老神秘的修仙门派青毓仙阁一名元婴期太上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后来那位元婴期前辈查出真凶,对心魔发誓必诛杀凶手,十年来一直在追杀卢曾敛。” “青毓仙阁。”于文念了遍这个名字,“卢曾敛掉落境界就是被她打伤的?” “不是,可笑的是卢曾敛闯下杀身之祸炼成的丹药的确很快将伤治好,可是境界却从元婴期永远掉落到金丹期的顶峰假婴,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 “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于雪有些解气地评价。 “卢曾敛违反组织的命令在先,境界还掉落一等,青毓仙阁在东珑的势力非常强大,所以暗炎会不太愿意保下他。他被追杀得没法子,几年前不惜主动要求降职调来吉武国,就是想躲开仇家。所以说我们今天对那位前辈是有功的,你的担忧未免太过敏感了些吧。” “是呀,二哥,咱们什么都不图,更用不着躲着溜走,我们跟她又没仇。” “你们兄妹两个受伤不轻,我现在只是凡人,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能走去哪?况且我们真要不声不响走掉说不准反而犯着前辈的忌讳,可就弄巧成拙了。” “咳,希望真象你说的那样是我太过敏感。”于文被她说服,只得先按下心中的惴惴,暗自抓紧运功恢复体力。 发生在天空上的战斗持续了一会儿,最终以卢曾敛身亡、元神被灭结束,逄尘香在空中大笑数声,收拾好东西降落到地面。 乔静早恭恭敬敬拜倒在地迎接大驾,于文和于雪同样不得不以大礼相迎,面对这种大人物唯有本份地采用畏服的姿态才不至于无由取祸。 逄尘香在天空大笑的时候的心情不错,降落到地面的时候脸上全无笑容,冷漠并且高傲,仿佛一尊俯视众生的冰冷金属雕像。她的目光从三个人身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乔静的身上:“你们在这儿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你是乔静,死在卢曾敛手下的乔毅飞的唯一传人。” “晚辈正是,微名能入得前辈的清听实在是晚辈莫大的……” “好了,不用对我献谀词。是你一路上悄悄留下标记指引方向的吗?” “正是晚辈。” “你为什么这么做?” 别看这句话问得似乎有点白,语气普通得象闲聊,乔静身上一下子就被汗浸透了。她声音有点抖地回答:“晚辈……晚辈是想保命。” “我刚才说过,你们在这里讲的话我都听见了。我逄尘香最讲究赏罚分明,你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 乔静暗暗松了口气,鼓起勇气道:“晚辈,不,弟子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做您的弟子,哪怕是婢女,只要能朝夕侍奉您就行。” 逄尘香没有表态,拿冷冰冰的目光在她身上反复打量,直看得她冷汗再度淌出,才道:“你的心机太深,元阴已失,资质平平,我并不缺端茶倒水的仆婢。换个要求吧。” 乔静的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开始不甘心地苦苦哀求。 逄尘香马上很不耐烦地喝斥道:“住嘴!我言出如山从不更改。要你换个要求你不听,也罢,我来替你做主好了。那老狗封禁了你的功力,在你身体里种下追踪讯符和生死符,我给你拔除掉还你的自由。你以后取掉脸上这层皮膜到别的地方换个名字和身份活下去,暗炎会本事再大也找不到你。就这么定了。” 乔静的脸色已经白得象纸,本来好看的眸子里几乎看不到生气,呆了呆才艰难地吐出句话:“晚辈感谢前辈恩赐。” 逄尘香将目光移到于文身上,下巴向于雪那边微微扬了扬,问道:“她是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回禀前辈,舍妹名叫于雪,晚辈名叫……” “我没问你的名字。”逄尘香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妹妹我看中了,我带她回东珑做亲传弟子。这件东西给你拿着,收好了,不然被人谋财害命我不会管的。”说着她抛下一件东西。 于文没有接,任凭那东西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逄尘香脸色一变,一股威压爆发出来将于文压在地上瑟瑟发抖。 于雪艰难地扑过去扶他,口中大声道:“我才不做你的弟子,我哥就可以教我,不要你多事!你快放开他!” 旁边的乔静见她如此放肆吓得脸色都由白转绿了,赶紧道:“前辈,她还是小孩子,不晓得厉害,言语冲撞,求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逄尘香的脸上已经怒火密布,用神念隔空将将于雪制住手脚抬离地面,同时放开对于文的威压,冷冷地道:“你不劝劝你妹妹?” 于文鲠着脖子道:“感谢前辈对舍妹抬爱,我们兄妹做惯了散修,无福消受您的美意。” “哈哈哈!”逄尘香大笑三声,“我讨厌碍事的人,你既然不识抬举,这就让你上路。” 于雪急得哭了:“你敢伤害我哥,我就杀了你,我就死给你看。” 逄尘香皱皱眉,再对于文道:“木系天灵根固然少见并非没有,青毓仙阁的强大超乎你这种乡野小子想象。如果她不识抬举而你不能劝服她,我不介意让你们兄妹两个轮回路上继续作伴。” 面对她的死亡威胁,于文沉默一下后沉声道:“你让她过来。” 逄尘香将于雪放下来。 于雪立即大哭着扑进兄长的怀里:“二哥,我不要去东珑,我不要去什么仙阁,我不要离开你,你快救我走!” 于文心里难受,几个弟弟妹妹里面只有这个妹妹跟自己相处最久,几年来亲手带她长大,真正是长兄如父的情分。他强自压抑感情,沉着嗓子道:“小雪别哭了,听我说。” 于雪哭得更厉害:“我知道你要不管我了,我知道你会让我去东珑,我不要去那里,我要回家,我要爹爹娘亲,我要二哥保护我。” 于文难过得说不出声,好不容易才硬起心肠长吸口气道:“小雪,你相不相信二哥?” 于雪哭泣的声音小了点,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听好,二哥告诉你两句话。” “什么话?” “第一句,活着。” 于雪的眼泪马上重新汹涌而落,她强挺着不哭出声,抽泣得喘不过气:“那第二句呢?” “我一定去接你。” 逄尘香忍不住冷笑:“好个痴心妄想的小子。”去接于雪意味着将来要打上青毓仙阁的山门强逼他们自动取消于雪的弟子身份,是以一个人挑战一个门派。 于雪信了,问他:“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于文略微一想,有点无奈地道:“总要三五百年才成吧。” 于雪追问:“到底是三百年还是五百年?” “最长不超过五百年。” “不行,五百年太久了。” 于文垂眼想了想,抬眼很肯定地道:“三百五十年之内一定去接你。” “拉勾,你别骗我。” 于文伸指同小妹拉勾:“二哥说到做到。” 于雪拉完勾抱着他脖子哭着说:“说好三百五十年啊,你一定得活到那个时候,你要是不能来接我,我也会回来找你。” 第103章 二选一 于雪被逄尘香带走了,临走前于文塞了一枚装着书籍、笔记、武器、护具、丹药和一大笔灵石的空间戒指给她。 送走小妹后,于文一声不吭就地坐下,抱元守一运功炼气。 乔静经逄尘香施术后功力恢复小半,她见于文不声不响不理会自己,犹豫一阵顿脚悄然离去。 林谷恢复了黑暗和幽静,修仙者斗法的气息没有散尽,普通野兽不敢靠近,唯有于文黑漆漆的身影与环境融为一体。 过了一小会儿,一个身影飞快地飘来。 是乔静,她推醒于文:“快起身,不想死的话马上跟我走。” 于文体力尚未恢复,挣不开,疾声道:“你要想活下去就松手!” 乔静愣住,停下来看着他。 “你如果更有把握……自己去好了,何必折返。” “你要我怎样做?” “午时将近,时间很紧了……你到附近抓两只普通野兽,个头不能太小,至少要成年的野鸡那般大,要活的,越快越好。” 乔静二话不说马上钻进林子。又过了一会,她提着一只野鸡和一头野猪幼崽回来,衣裙破损,头发散乱,手、脸溅了不少泥迹和血迹。 于文垒起七个小土堆围成七尺直径的圆圈,东头挖两个小坑,西头画两个圆圈。乔静回来时他正好完成对最后一个土堆的施法,头也不抬地指点:“把它们捆好一边坑里放一个。”自己则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两只普通瓷碗、黄纸、符笔等物摆好,运笔如飞当场画符。 乔静做完回来看到他画的符忍不住问:“你画的什么?好奇怪的线条符号。” 于文没有解释,画完后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匕首:“伸出右手无名指。” 乔静伸手被他一刀戳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抹到新画的符上。 于文同样割破自己右手无名指抹血到符上,又提起笔:“你的生辰八字,要真实的。” 乔静自然不会想岔,乖乖地报上,一肚子的好奇问题不敢提问。 于文将自己的指血如法炮制到另一道符,将它们和另取出的两道符给她:“分别贴到它们身上。” 乔静贴完回来看到他又画了两道新符。 这次于文戳破她左手无名指,将血挤到一只瓷碗里,然后拿出混元葫芦倒水到碗里。水倒进去没有将血冲淡,反而更加殷红粘稠,碗口上方浮起一层红雾,天地间灵气飞快地涌进去。 他不停指指画画红雾很快沉进碗里,再将两道新符分别覆盖碗口,双指当空画符一点一叱,取下符时满碗血水不翼而飞,而符上则线条饱满鲜红欲滴。 乔静看得发呆,直到于文拿着葫芦和紫玉钵盂对她讲:“你挑一样。” “什么?” “两件东西里面挑一样,快做决定,时间不多了。” 乔静目光落在紫玉钵盂上,摇头道:“我不懂,你替我决定吧。” 于文稍稍犹豫一下,将混元葫芦给她:“你拿这个,符贴在正面,符冲外双手兜底端好,到西边圆圈里随便挑一个坐下,呆会儿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遭遇到什么都不能出声,更不能动,我不说可以就不能放下,明白了吗?” 乔静应了他,照他的吩咐在靠南的圆圈里双手端正地捧着贴符的葫芦坐下,于文将符盖在紫玉钵盂碗口上在另一边坐下。 两人都不出声,于文干脆闭上眼睛抓紧时间恢复法力。 乔静心里其实仍然惴惴不安,紫玉钵盂的强大她已经亲眼见识过,而葫芦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此古怪而普通的东西能不能起作用实在心里没底。 五分钟之后的正午夜,正东方位,就是逄尘香离去的方向,山顶上方星空里多出一个象普通星星的亮点。它在视线中飞快地放大,几秒钟后接近山顶,此时它大如面盆,通体红灿灿,更有呜呜的声音似闷雷般传来。 红光越过山顶到山谷上方稍微绕个小弯立即加速向他们俯冲,接近了点看清其面目,是柄三寸长的小剑,稍微靠近剑光飞行轨迹的山林枝叶纷纷被斩断并被它掀起的狂风扫开。 来了!乔静的心猛地提起,眼睛瞟向于文,见他平静地闭着眼睛恍若未觉,心里更加不踏实。 风雷声中飞剑距离他们不到十丈。 “咄!”于文猛地睁开眼汉语大声叱出。 乔静心头一跳,她浅浅的神识里面看不出叱咒之后周围有任何变化。 飞剑眨眼间到达他们头顶三丈,剑速一缓,剑光放长到七尺,可怕的气息压迫得人呼吸困难,更让人血管里的鲜血好似要被磁铁吸走一般往体表涌动,令人全身酥麻刺痛、四肢无力。 乔静非常不安,毕竟到现在为止于文所做的一切布置都没有任何动静。 然而飞剑没有继续落下,在他们头顶盘旋了三圈。乔静大喜,就她所知的正常情况,飞剑在百丈距离确认目标之后就直接锁定并且斩落了,绕三圈而不落说明飞剑近在咫尺却没有锁定目标! 飞剑继续盘旋一圈后终于闪电般落下,将坑里的野鸡和野猪崽斩掉脑袋,贴在动物身上的四道符亦同时爆开,沾了指血的符沾在剑光上猛烈燃烧,另外两道符则变成绿烟附着在剑光上往里浸透,并散发出恶臭,很快令剑光黯淡几分。 污了飞剑,他居然用这种损招。乔静看得真切,心里惊讶之余更有佩服。飞剑受污并非太严重,只不过这样一来它就不能执行另一个预定的任务——将斩下的头颅带回去。 飞剑飞走了,呜呜的声音比来的时候弱不少,仿佛有几分不甘。 乔静笑得很灿烂,看向于文,看见他脸上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更见严肃,她刚放下的心再度悬起来,谨记他的话将手里的葫芦抓得更紧。 于文开始发动法诀往紫玉钵盂里输进自己仅剩的一丁点昆庐法力,实际上就算此刻法力充足他也不敢完全催动它,当天的使用限度已满,接下来只能寄希望于钵盂本身的天然防护力能替他挡过一劫。 几乎是红色飞剑前脚消失在山后,后脚又一道飞剑越过山顶斩落下来。这次的飞剑绽放出绿色光芒,剑体五尺,剑身纹饰古奥神秘,飞行速度更快而悄无声息,它丝毫不受迷惑异常坚决而直接地斩向正确的目标。 在飞剑斩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乔静忍不住闭上眼睛,耳中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同时手头一重,剑光所带来令人全身酸麻的力量一沾即走。 她兴奋地睁开眼睛,看见手里葫芦上贴的灵符已经不见,葫芦上丝毫痕迹都没有,再转头看便看到了于文凄惨的一幕。 绿色飞剑刺破钵口血符后狠狠地撞进去,钵体仅仅被于文催动出仙器状态,里面的神通一样也没激发,仙剑以其巨大无匹的冲击力将于文撞到半空,远远地抛落…… 于文醒来时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下玉簟散去暑气,薄而凉爽的被单上用金线绣着传说中的瑞兽祥禽,紫玉钵盂和混元葫芦放在枕边,蚊帐里面幽香淡淡,还有股子名草药气味——一只盛着刚熬好的草药的玉碗在床边几上。 窗边,一个婀娜娇俏的身影正在将纱窗推开,窗外透进来早晨的阳光,还有悦耳的鸟唱虫鸣和清新空气的味道。 “呀,你醒啦!”推窗的女子惊喜地转过身。 好美的女子!于文忍不住惊叹,心中出现昆庐书库里一篇汉文名赋里的佳句“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素淡幽香的气息随着她走近,她将蚊帐卷起用金钩挂起,回身拿起药盅用玉匙舀了一匙启唇吹吹,放嘴边试试温,一边喂过来一边笑着说:“一个多月来你的气色越来越好,估摸着你也该醒了。” 于文喝下药,咂巴咂吧嘴,道:“苓冬、葮芝、千年红参、雪蟾油……都很贵,一天煎几次?” 女子又一匙汤药送进他嘴里:“一天煎三服,早中晚各一。” “中午的药下锅没有?晚上的呢?” “已经用水泡了,晚上的还没有拆包。” “不用煎了,泡了的晾干,加上没吃完的看看能不能退掉。” “为什么?” “我的伤不吃药三个月可痊愈,吃药也是三个月。我现在得攒路费呀,你不是不知道去东珑几十亿里路程,靠腿走一万年也到不了。听说要用大型传送阵,一站接一站中转许多站,每次传送的开销恐怕是天文数字。” “没想到你这么财迷。” “我也没想到原来你并不象名字那般安静。” 乔静又喂了他一口药,问他:“这是我的真实相貌,好看吗?” “很漂亮。那年见你不是这个模样。” “我三岁开始戴易容膜,是曾祖父花重金从一名神秘高阶修士处买到的,他说除非他晋升金丹期,或者我逃脱暗炎会的毒手开始新生活时才可以取下。被卢曾敛抓住后,他也给我戴了新易容膜。” “两张易容膜肯定很值钱。” “暗炎会的东西有暗记不好出手,曾祖的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了。” “放心吧,你的东西我不会拿。”于文吃了口药问她,“药那么贵,屋子也很富丽堂皇,易容膜不能卖,你哪儿筹到的钱?” “我讲出来你不要生气。” “怎么?” “原来你的弓在垆陉城很有名,我拿到拍卖馆作死价开一千二百块灵石,他们只杀价到九百就收了,它只不过是件中品法器呀。” 作死价就是直接贱价卖给拍卖会所,窃贼、强盗们常用的一种销赃方法。 乔静继续说:“听说正式拍卖会以两千零五十块灵石成交。我身上值钱的物品早被人搜干净,你的储物戒指我打不开,总不能将紫碗和怪壶卖掉吧,况且就算卖也不会有人要,剩下能找到的就只有你背着的弓值钱了。 你重伤后,我带你潜回垆陉城在知府衙门后面租下单进院落,请来凡人大夫给你看病开方。对了,我给自己买了只小储物袋,药方上的药材在城里几间大药店抓的,一次购齐三个月的剂量,还有三个月的食物,可以深居简出,这么多东西唯有储物袋才装下得。我自作主张,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可能呢,我身受重伤到现在仍是功力全失的废人,你那天不出手我就被山里野兽啃掉了,这些天亏你细心照顾,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的命是你救的,那天我原本属意紫碗,你塞给我怪壶的时候我以为……后来明白你原是将最好的给我。我欠你的。” “不用你谢来我谢去了。”于文不想讨论下去,“弓卖了就卖了吧,我早有卖掉它的打算,那价格吃亏了点。麻烦你拿床几和纸笔给我。” “你要写什么,我代笔吧。” 乔静扶他坐起身,去隔壁房间准备纸笔时听见那边屋里一阵叮当声响,回来看到床前地面多出一大堆金属箭簇。 “差不多五百枚,两块灵石一枚,低于一块不卖。引符弓的威力不输正宗灵器,几种至强秘术用法我说你记录。你看能不能找到买弓的人,向他开价八百块灵石,附赠低阶灵符一百道。” 乔静一边收拾箭簇一边吃吃笑道:“你才苏醒就急着挣钱。我亲眼见过铁弓的真正威力,只不知道怎么用法,原来与箭簇也有关系。买到铁弓的人我知道是谁,你开的价格他应该愿意接受……你看是不是离开垆陉城前再找他?” 记录好引符弓的用法后,乔静在床边凳上坐下,认真地说:“既然你已经苏醒过来,我有个问题问你。那年曾祖父当面托付你的情景犹历历在目,今后……你打算怎么安排我呢?” 第104章 新计划和新技术 玉人在侧,吐气如兰,于文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乔静提的问题他以前有考虑过倒不稀奇,可她说出来的遣词和语气里似乎有点别样的味道,他心里不喜。 “做回凡人你肯定做不到,当个散修很辛苦也未必适合你,有没有兴趣隐居到内地修仙门派?我有办法安排你进玄阳宗或者樟天宗做外门弟子。” 乔静听出他的语气有点冷淡,想想后回答:“家里惨变前我生活衣食无忧,其实高院深宅规矩繁多就象个大笼子。惨变后落在恶人手里饱受折磨没半点自由,也就你救出我后这些天可以自己做主。做宗门弟子安是安全些,对于我仍是束缚颇多的笼子,只不过空间大了些。” “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想跟着你。”乔静说此话的语气和表情十分平静。 “不妥,我的志向不是困守一地,这辈子注定东奔西走、颠沛流离,你不适合跟我,我也不可能照顾得你过来,类似逄尘香下毒手的危险一次就够了。” 要不是需要保护她他就不会受重伤,于文的话只差明讲她是累赘。 乔静神色一黯,眼中欲泫,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现在就是无根的飘萍不知道最终落在哪里,曾祖父生前托付你救我逃出坏人的魔掌,你承诺的事情已经做到,的确是我贪心了些。” “你言重了,我没有完全甩手不管的意思,从你平安过完此生的角度出发真心认为你隐居到修仙门派是最佳选择。” 乔静摇头道:“如果以后证明我唯有此路可走或者我觉得累了的时候再考虑好了,我想先试试做个散修,艰苦是艰苦些,总归自由自在。” 于文听她的语气比较坚决就没有多劝。 “我从小娇生惯养,不怎么懂得如何做个散修,你先带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就象你带于雪闯荡教她经验那样。不然我怕我独自一个人过不多久被人所害,对不起你和于雪付出的那么大的代价。” 提到小妹于雪,于文被她说中软肋,叹口气:“好吧,我先带你几年,到你成长起来有了散修经验或者你改主意进宗门。” 乔静笑了,满室恍如随之一亮:“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我想改个姓名过新的生活,叫做于雪好不好?” “不好。”于文想都没想地否决了她的提议,沉吟一下道,“改叫于蕊吧,如果你不嫌弃,对别人就说是我的堂妹,以后一起行走方便些。” “堂妹……好啊,于蕊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屋里忽然静下来,于文走神在思考着什么,乔静漾着浅笑默默看着他。 没过多久于文回过神,乔静敏锐地抢先问:“你在想下步计划吗?怎么做,我听你的。” “暗炎会、江家、慎家、桑家,所有人都以为你已走远走高飞,你选择回垆陉城藏身真是着妙棋,我们干脆再住一个月,等我的功力恢复大半,然后启程北上阊国,十月底前到达东陌城。” “去东陌城要翻过绿芜山,直线距离七千里,听说路不太好走也不太平。现在六月中旬,七月中下旬出发的话时间上对我们比较宽松。你只管在家好好调养恢复身体,远行需要的物资你列清单由我准备。” “我好好想想。” “你先想着,我出去一下,把那些很贵的草药退掉。”乔静笑着起身,“让你看看这个。”她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半透明小面膜贴上脸,手一抹,面孔瞬间变得跟初次见面时极为相像,并且体型也稍矮、稍胖点,相貌气质变得完全不同。 “巧夺天工,毫无破绽。”于文忍不住赞叹,又好奇地道,“真不知道逄尘香怎么一眼看穿,卢曾敛也看穿过吗?” “我也很奇怪,曾祖说它是元婴期炼器高手所制,同期的修士应当看不穿,卢曾敛掉落境界更加看不穿,我猜逄尘香可能身怀某种秘术吧。” “还能再变吗?” “不行,它一旦绑定使用,面孔就一次性固定,只能随我年龄增长的变化而变化。”乔静取下易容膜,蒙上面纱,“你先歇着,我出门了啊。” 接下来的日子于文在运功炼气中渡过。 那晚紫玉钵盂挡住了逄尘香的飞剑穿刺,没有挡住飞剑巨大冲击力的撞击,他的胸膛在猛烈撞击下,要不是体内有筑基仙器,正常情况撞都撞死了。侥幸没死,膻中严重受创,膻中是中丹田所在,在昆庐仙法里是最重要的穴道之一。 受创后,他的身体经络周天线路被拦腰斩断,一身功力等于全废。这种情况本来非常棘手难治,幸亏他以仙器筑基,好处就体现出来:仙器能够代替一部分中丹田的功能并且主动修补受伤经脉。 乔静的眼里于文的功法很特别:不需要吸取灵石,也不需要聚灵阵的辅助,完全从空气中采气炼补,他每天就是以五心向天的古怪姿势入定,开始时每天吃两餐,很快减少到一餐,十天后再没有进过餐,气色是一天好过一天,功力法术渐渐恢复中,储物戒指重新使用如常。 乔静得到于文赠送的一枚压缩空间的储物戒指,她打小在曾祖父指导下系统地学习炼器,是名炼器好手,深知压缩空间的制作难度。她在对戒指深入研究后意识到,新储物戒指的空间能力不是靠材料的强弱,而是应用很高层次的空间原理和巧妙的组合设计使用普通材料实现的。 她很快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于文亲口证实自己主攻炼器。找到志同道合的同伴,她一度尘封的爱好重新在血液里燃烧,只要他有空并且精神不错的时候就会找他讨论炼器的问题。 于文恢复得比预想快,二十天后达到设定的目标,他决定提前上路。离开垆陉城前,五百枚箭簇和引符弓秘法果真卖出一千五百块下品灵石。这笔灵石很快大部分购买了当地的特产灵性矿石,尤其是蓝水秘银和烟影木这两种就占去开销的三分之二,然后剩下的灵石兑换成黄金和白银。 乔静很不解,修仙者的硬通货是灵石,换那么多凡人世界流通金银做什么? 八天之后她知道了答案。两人沿落阳山脉快马加鞭一路向北,八天时间出吉武国境进入乾国,其中在金阳城和豸影城总共呆了四天。两城分别出产铁、铜,于文总计购买十几万斤铁锭和铜锭,另有不少铅、汞、锡、铬等金属,大量灵性矿洞里挖出来被当作普通矿石处理的伴生矿石,五十枚一级妖丹及妖兽血若干。 乔静猜测于文准备炼器,心里非常期待,尤其购买妖丹之举最让她动容,将妖丹应用于炼器属于高等技术,她自己一直掌握不好。 于文带着她继续马不停蹄,半个月时间几乎斜穿整个乾国,到达靠近东北部边境的翠洲城。翠洲城位于绿芜山脉下,从这里有条道路往东偏北的方向穿过整条山脉最窄的部位进入阊国国境。 绿芜山脉以出产成长周期短、产量大的数百种低等灵药闻名,于文隐居的时候带妹妹来过这里,知道城北山脚下的翠翘仙坊有对外出租的炼丹房,许多主攻丹术的散修可以就地购药炼丹出售,生意相当好。 于文和乔静在坊市休整两天,就地采购采购一批灵药,然后直奔炼丹所租下两间炼丹房。乔静其实并不擅长炼丹,于文怕她一个人在外面碰到麻烦意外,坚持让她炼丹练手,毕竟炼丹所属于当地修仙门派的产业,安全上有保障。 乔静心里的失望半点也没有表露出来,对于文的安排半点都不违拗,只是对有可能浪费花不少他花灵石买来的灵药而觉得不安。 这时仅八月初,距离十月底还有将近三个月,于文一次交付了两间炼丹房四十天的租金,炼丹是一方面,炼器是更大的目的。 这次要炼的丹名叫五分丹,作用是在战斗或者施法过程中快速补充法力。战斗或施法时体内法力急剧消耗,碰到紧急关头法力不继就很要命,实际应用的层面上可供选择的法力补充途径很少。 相对于战斗或施法中的消耗速度,从灵石吸取灵力进行补充的速度和效率低到不可能指望上,如果采取秘法加速吸取则限制太多,譬如于雪吸取中品灵石越级使用符宝,准备时间长、程序复杂不说,握石的手的位置就不能移移动,这在战斗中是极不可靠的。 五分丹就是非常见的法力补充丹药,此丹的丹方里头灵石就是一味药村,通过炼丹术将灵石里的灵力转入灵药里,战斗中服食,药力可以立即被人体吸收并转变成法力,相当的实用。 它的弊端是灵石灵力转换率太低,一枚下品灵石十分灵力仅有五分可以留在成丹里面,五分丹名字由此而来。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服用后五分灵力里最高只有三分半可以被人体顺利转为法力,剩下的一分半则浪费掉或者产生副作用,譬如轻则经脉酸胀法力运行窒滞,重则经脉或内脏器官受伤。 在一本旋照期后得到的笔记里有杜希言对五分丹的分析和评价,也有他点出的改进的大方向:采用妖丹。 市面上妖丹与灵石间有固定的兑换比率,这比率不是凭空所得,譬如一枚一级中品妖丹所含的灵力等于十枚下品灵石所含的灵力。当然了,相等并非字面上这样简单,与妖丹的两大特性紧密相关。 妖丹的第一大特性是对人类的排异性。此物到底是在异类体内孕育生成,其灵力中包含对人类身体的毒害作用,如果直接吸取累积下来能使人精神失常、肢体和内脏变异危及生命,所以必须经过去毒化处理,处理过程中将势不可免产生成灵力损耗。 第二大特性是对生命体的亲和力,因为它是生命体内孕育的,所以去毒化后的灵力对生命体有极强的亲和力,用于炼丹则人体吸收药性的效率成倍提升;用于炼器则武器通灵性,即与使用者元神的契合度,成倍提升;直接吸取灵力则效率比矿石类的灵石高不少,其提高的效率恰好弥补掉去毒化时的损耗,保持与灵石间的灵力兑换比率。 用妖丹取代灵石炼制五分丹已被广泛应用,由此衍生出的改良丹方汗牛充栋,只可惜全都没能解决费效比低的痼疾,最好的改良丹的灵力转换率和吸收率仅仅比普通值各提高半分,其成本反提高三分之一,还不如普通的划得来。 于文隐居燕子溪时,炼丹方面将改良五分丹作为重点项目之一,研究方向是借重混元葫芦贮水的神奇。几年时间数十次实验,新丹方、灵药配比、炼制工序都已敲定,正要最后试制时碰上木岁书的事不得不中断。所以现在他炼制新的五分丹照既定方案按部就班就行,基本上不用花费什么精力。 炼器才是主要工作,他前一批炼制的武器、护具除自己必需的外全都给了远行的小妹于雪,即将准备参与的冒险需要他赶紧取得新武器和护具,而出山后的两年历练实战中前一批次武器的弱点渐渐暴露无遗。 拟真法中节点颗粒的使用仍然没有摆脱形迹的桎梏,使得武器威力与完全灵性材料所制的武器之间有很大差距;灵力的输入输出灵活性限制仅是有所改观;有些问题一直无法解决,譬如引符弓的风雷暴击使用间隔达到四个小时,在遇到象卢曾敛那种高手的时候就完全指望不上。 所以于文一直在琢磨改进的办法,养伤的二十天时间里他重点考虑这个,并且得出大致方案:他决定在昆庐门炼器术的基础上将妖丹、符文拟真法、材料同化预处理术、凝炼术糅合成一种新的拟真预制术。 第105章 成果与启程 昆庐门的功法是以炼器活动促进修为提升,昆庐门的炼器之法不能直接用于灵根系的炼器,以昆庐门炼器术预处理过的材料则可以做为灵根系炼器术的材料,预处理的过程本身是可以促进修为提升的。 提升修为,正是于文挤时间炼器的最终目的,不论是不久前的惨重教训,还是即将展开的新冒险,都要求他将修为尽快提升一些。 妖丹用于炼器就象其用于炼丹一样,在这个世界的炼器术下效率并不高,普遍的做法仅是将去毒化后的妖丹作为灵力主供应源或者辅助供应源来使用,于文的拟真预制术的思路跳出了这个窠臼。 新技术的思路说白了不复杂,他已经熟练掌握并有很大突破的松氤脂材料同化术能够使普通铁、铜或者普通合金材料获得指定的灵性材料的灵性,同化率从最初的一成现在提高到五成,那么拟真符文、妖丹的灵性亲和力可不可以也用同化处理的原理成为新材料的固有特性呢?于文认为可以,并且制定了方案。 拟真预制术第一步,用肇鼎炼制灵性材料的合金,譬如以蓝水秘银为主,一种坚固程度超出普通秘银一倍、重量轻一半的高等秘银,掺入一定比例的蓝铜、庚金、圥兀金、烟影木等等灵性材料,可以合成出一种新的蓝色秘银合金,坚固度、韧度、延展度、灵力契合性、抗法术打击性等主要指标有极大升幅,重量减轻一成五左右。 第二步,根据符文组合的需要用新蓝秘银合金在肇鼎里炼制出节点颗粒。 第三步,根据设计的指标将新节点颗粒组成符文以一定的分布密度炼制到五百斤重的精炼钢球内部。 第四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在肇鼎中盛入混元葫芦里三年期限的贮水,将铁球、去毒化后的妖丹、松氤脂以及其他一些辅料放置到里面,采用他倾尽所学研究出来的特殊炼制手法及工序进行合成同化。 整个过程中全程使用昆庐炼器术以及昆庐仙火,使混元葫芦所贮灵水、妖丹灵力推动同化质变,妖丹灵力按照设计的符文以及灵性材料本身的符文的轨迹流转不停,并形成惯性记忆,这个过程中妖丹的灵性亲和力、合金颗粒彻底与铁融成一体质变成新的合金材料。 当然了,不同材料配比、不同炼制时间、鼎火火力变化配制等等太多可调节的因素的组合可以造成不同的材料特性,他时间有限不可能做那么多试验,只简单的按照师父推崇的黄金分割比例配制主要指标,结果居然不错。 第一次炼制出来的新材料,同化率达到可喜的四成,原来的铁球重量从五百斤减到两百斤,体积减少为百分之八十五,设计的符文完好地成为新材料的永久性组成部分,也就是说任意切割大小的材料里都会有原蓝秘银合金材料的特性和设计添加的符文,符文是纯粹灵力运行的轨迹,唯一缺憾是这轨迹稍有些模糊。 不要紧,拟真预制术还有最后一步,就是凝炼术,继续使用葫芦贮存一年期水和昆庐门几种炼器手法基础上发明的炼器方法,新材料可以精炼凝聚,将材料一分为二后再凝炼合成为一份,同化率上升百分之十四,重量减少到百分之六十五、体积减少到百分之八十,内部符文稳固度和伸缩率提升百分之十二。 然后凝炼后的材料间再进行凝炼,如此最高可凝炼四次,凝炼每进行一次则材料性能的提升幅度有递减,最终生产出来的材料重量为铁球状态的百分之五,体积为百分之五十三,同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各项依附于符文的性能指标达到原始符文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拟真预制术带来的不仅是材料的质变和成本的极大降低,更重要的是新材料保持了它仅炼气期的法力就可以全火力开动的可贵品质以及成品武器性能的质的飞跃。 于文在炼丹房里呆了四十七天才出来,超出计划七天,当时形容枯槁、萎靡不堪,吓了在丹房外焦急等待的乔静花容失色。幸好细心的她提早预订了一间有聚灵阵的炼功房,马上送他进去休养恢复。 三天后,于文神采奕奕地出来,他不但旧伤全好,修为更精进几层,境界提升到旋照期后期,其灵根系境界提升到炼气期六级。事实上旋照后期在境界上相当于炼气期十二级,考虑仙法体系的差异性和他的一些特殊手段,实际战力甚至稍高于炼气期假筑基水平。 除修为上的收获外,他炼丹、炼器的成果同样很大。 于文的改进版五分丹共成丹七十枚。 普通五分丹一枚下品灵石出丹一枚,加上所需的灵药成本,出丹十枚的总成本十三块灵石,成丹率平均仅一成五,也就是说每枚五分丹的成本价是八点七块灵石,市场价则是十块灵石一枚,如此高昂的价格仍不愁卖不出去,比较起在战斗中指望不上的十块灵石,修士们更愿意换成可以补充一块灵石百分之三十五灵力的丹药,因为后者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救命。 于文改进的五分丹是一枚一级中阶妖丹出丹十四枚,加上灵药的总成本同样是十三块灵石,成丹率达到百分之五十,每枚成丹的成本价不到一点九,药效方面灵力的利用率高达四分七,仅有零点三分的灵力会浪费掉或者变成副作用。不要说药效,就算按市价出售仅成本上的优势也足以让他收获数倍的暴利。 在武器方面是一张弓、三件护甲、一柄短剑、一面小盾牌以及箭簇六百枚。 拟真预制版的引符弓的功能没有增减,指标有很大提升,如弓力输出上限达到四十一石,最大开弓力量仍是半石,最强的风雷暴击威力提升一倍,连击状态时上限十次使用间隔一个小时,单击状态为每三分钟使用一次。 三件护甲中,给乔静的内甲使用的是四次凝炼的蓝秘银合金材料,通过符文就内置了四级蛇鳞、四级苍狼皮、四级妖鹿皮的三层防护力和苦血蟾的功效,此外还有通过刻画防护阵法所获取的其他防护力。因为时间紧,于文将内甲制成大叶鳞甲式样,其薄如蝉翼、柔软如绸,总重量仅一两,贴身穿着可避寒暑。 另外两件都是外甲,普通鳞甲式样,每张甲片主体采用质地坚韧、重量很轻的普通灵性同化合金,全重分别为一斤五两、一斤四两。它们不凭借每一种材料的强大性,而以整体的体系组合产生出不低于内甲的强大防护力和相近功能。 小盾采取了与外甲相同的材料和原理,全重为一斤,下端收尖,上端两角斜飞,正面仅沿边线绘饰简单的花边底纹,在盾牌内部加入了一层极薄的二次凝炼蓝秘银合金片,使防护更加强大。 短剑以另一种二次凝炼新合金材料为原料,置入的四种攻击性的符文和符文组合,可发出与引符弓威力相当的两种不同法术,另外还有五种几乎不受次数限制的瞬发性五级法术。 箭簇上于文没有添加什么,基本材料是同化庚金、玄银、天陨铁为主的灵性材料合金,结合四级毒牙、四级狼齿、四级鹿角的符文,加以拟真预制法处理生成新的合金,这种新合金炼制而成的箭头配合二十石弓力和一百斤重力符,绝对可将四级中阶妖兽一击毙命,如果将弓力提最到极限的四十一石,应当可以让五级妖兽遭受重创。 这次炼器成果最让于文满意和心情大好的是,所有这几件新武器和护具用掉的材料只占新采购量的三分之一,它们的总成本不到五百块下品灵石,拿去拍卖的话估计可获得二、三十倍的利润——去东珑他现在很缺路费啊! 乔静得到内、外甲和短剑、盾牌的时候尽量不让内心的失意出现到脸上,只表现出满心欢喜地接受馈赠和惊喜地听他讲解各项特性和功能。 两人继续翠翘仙坊里住了几天,乔静炼丹的成果拿不出手,所以她负责到坊市采购疗伤丹药,于文则着手制作各阶灵符为新弓准备弹药。 九月底,于文和乔静踏上了穿越绿芜山脉前往阊国之旅。 绿芜山脉往西最终连接落阳山脉,翠洲城这段是整条山脉最窄的部位,山脉最大的断层就在这里。由于断层的存在,两边山势相对比较低矮,太古时有人依山就势开凿道路连接断层形成的几个天然峡谷,筑起交通山脉两边的古道。 因为古道两边城市采药和炼丹业兴旺,许多低阶的炼丹师、购丹者频繁经过古道,因此人们称它为丹客古道。绿芜山脉有少量妖兽出没,极少有妖兽出现在丹客古道附近,相对的安全性令它也成为凡人往来的商道。 从垆陉城到翠洲城的几千里区域于文曾经走过,散行图里都有显示,他可以频繁使用仙骡符的带人瞬移、遁行功能,和五行遁法的方式赶路,丹客古道及其以外的地域他没去过,只能老实地使用代步工具。 乔静骑乘的是有名的翠洲半妖矮马,它是当地修士将绿芜山脉特产的矮马与某种妖兽马匹杂交培育的品种,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负重大、速度快而且不象普通凡马那样容易被妖兽所惊扰。 于文骑自己骡马。小妹东行之后他开始蓄胡须,嘴唇上长出漂亮的短胡,颌下两寸半密短须,显得很精神;头发挽道髻别乌荆刺发簪;一身浅蓝色粗布裳罩在外甲上;肩上浅蓝色短披风,是晏影在终阳宫城的时候将以前送给他的猩红色披风改成的;混元葫芦用绳拴着吊在腰间;引符弓斜挎肩背;加上从师父那儿染到的一丝儒雅气质,他看上去象个长年在外奔波的官府小吏。 乔静一袭束腰鹅黄布衣裙,外甲穿在衣外,上面再罩素纱蝉衣,头发梳成双鬟用黑色纱网小心的裹好,外面斜插三枝简单炼制过有防风挡尘功能的发钗,用面纱围住大半张脸——她只在于文面前才不戴面纱。她尽量不让自己引人注意,恬静而优雅的气质总在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两人穿着打扮在散修当中很常见,一路上乔静恢复了她静的特点,默默地催马紧跟在于文马后,他不同她说话她就决不主动出声。 骑马走完古道全程大约需要半个月,只在离两边出入地两天路程内可以找到客栈或民居,再往里共有九个人类宿营聚集点,无论赶路的散修或是凡人商旅都会在营地宿营。 第七天接近傍晚,于文和乔静走完了古道一半的路程来到附近营地。营地位于距古道百米远的一个孤峭小山岗,只有一条不宽的石径连接。 石径上有八名修仙者装扮的人在路中间小声讨论着什么,他们既不进去、也不出去,把路堵死。因他们人多,受影响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好远远的在古道路边歇脚等候。 时间还早且营地近在眼前,于文也不着急,和乔静先下马在路边休息。 又过了一阵,后面有一支十人的骑队快速过来,看样子也是要进营地的,于文和乔静提前将骡和马拉开一点让出通道。 乔静牵马时顺手拿起挂在马鞍上的水囊摇摇,空的,转头歉然地对他说:“昨晚见你休息得早……后来我就忘了补充水囊。” 两人的水囊都从葫芦里补水以保证安全,于文解下自己的水囊递给她。 乔静半转身解开面纱,没有直接就水嘴喝,举起水囊倾倒,仰颈接进口中,姿态很优雅。 古道上十人骑队经过两人身边,一名骑士看见到这一幕大声称赞:“好漂亮的女子!不知道这位道友如何称呼?”跳下马大步走近。 第106章 成功了 “呀。”乔静飞快地放下水囊,放下面纱,惊慌地躲到于文身后一声不吭。 于文暗暗苦笑一下,上前一步挡住来人,警惕地反问:“我们以前没有见过吧,是不是我们兄妹哪里得罪了道友?” 来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见他摆出的戒备姿态,马上停步抱拳客气地道:“是我唐突了,我叫解九衢,阊国人。不知道友和令妹如何称呼?” “鄙人于文,堂妹于蕊。”于文仍然没有放松戒备,“道友有何指教?” 解九衢修为至少炼气十级,近距离感受到面前这位炼气六级的男子毫无惧意和漏洞的表现后,他先前潜意识里的一丝轻视不知不觉收敛,再次抱拳道:“指教不敢,刚在马上看见于蕊姑娘饮水,我有上好的灵果佳酿,希望有幸送给她稍解旅途劳乏。” “多谢道友好意,我们兄妹都不善饮酒。” 解九衢没有死心:“呵呵,只是用火龙梅配以其他十几种灵果秘酿的果汁饮品,并非酒类,于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火龙梅是种灵果,市价达到一块灵石一枚,再加上另外十几种灵果,这种饮料的价值不低,其味道和灵力补益效果必定有独到的地方。 于文仍旧冷冰冰地回答:“我们朴素惯了,道友的好意不敢领受。” 解九衢身后的九名同伴不干了,纷纷跳下马围拢过来大声呼喝:“怎么着,我们大哥一番好意,嫌我们十块灵石一瓶的火梅液太次呢,还是瞧不起人?” 于文目光变得凌厉,盯着解九衢的眼睛冷冷地问:“道友和兄弟们想找我们练练手吗?” 乔静在他身后已经左手亮出盾牌,右手放到短剑的剑柄上。 解九衢笑了笑,转身对弟兄们道:“你们要做什么,净瞎起哄,无缘无故的得罪人,快散了,准备进营地。” 九人很听他的话,立即散去。 解九衢再转回来友好地道:“二位别误会,我是一番好意,我的兄弟们也没有恶意。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他们十人队伍人数多,每个人的修为不弱,一直堵在石径上的八人经他们出面交涉后终于走下石径转上古道往西而去,被堵在路边的商旅开始按先来后到的顺序走上石径进入营地。 乔静在等候的时候小声地问于文:“你好象不怕刚才会打起来,为什么?” “他们十个人全都是修士,解九衢不是修为最高的人而能为首,说明出自某个势力,他们行色匆匆不招摇喧哗,应该在执行任务,这附近人多眼杂,他们一般情况下不会惹事生非的。” 营地所在的山岗最多可以容纳两百人的马队规模,今天来宿营的一百多人,于文和乔静远远避开解九衢的团队,在最南边峭壁边缘搭起简易旅行帐篷。 乔静似乎有点担心解九衢继续过来纠缠,不时警惕观察。实际上她的担心多余,那边十个人扎营后除轮流值守的人外都呆在各自的帐篷里没再露面。 入夜,一轮半月从地平线上升起,十月的夜晚夜露霜寒,篝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山岗四周山林间不时传来阵阵野兽的叫声,但却无法打扰到旅途疲乏的人们的沉沉睡意。 下半夜,于文低声叫醒和衣而睡的乔静。 “怎么了?”乔静睡眼惺忪。 “穿好外甲,小心戒备。”于文走到峭壁边缘,面对着正西方向侧耳倾听。 “哪里不对劲?”乔静动作利落地穿戴好装备,盾牌和短剑也都拿到手上。 “半个小时以前再没有听到过野兽的声音。”于文没有回头,“动物要准备过冬,不少野兽喜欢夜间捕食活动,不应该这么安静。” “解九衢那边好象也全起来了。”乔静仍不忘观察那边。 营地除他们之外的另有三名散修也全都起来,紧张地往西边张望,连马匹都似乎有点不安。 “营地有一百多凡人。”于文将引符弓抓到手上,“我过去看看,过会儿如果有异常你全力自保,如果情势万分危急就去跟解九衢他们呆在一起。” “很危险吗?我跟你一块去。” “不用,你注意观察他们是如何应对突变和如何战斗的。”于文没答应她,张开背上的炎蝠飞翼冲上天空往西边飞去。 炎蝠不是高空飞行动物,炼制而成的飞翼最高也只能到一千米,山区里这个高度视野严重受限,于文往西飞越两座山头十里地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两里外的古道上一名修仙者不要命地狂奔,身后十几丈处四只妖兽喷着各种法术紧追不放,再往后三十余丈还有两名人类修士刚好被十三只妖兽扑倒撕咬,更远一些的山梁上有一只至少两丈高的巨型金纹黑虎在另外五只妖兽的簇拥下悠闲地看着这一切。 被追赶和被撕咬的是下午堵路的成员之一,从法术和神识感应到的气息判断,妖兽中最低都有三级中阶,最远处金纹黑虎至少五级,搞不好是六级妖兽,看上去是它在指挥其它的妖兽。 就象妖丹对人类修仙者的价值一样,人类修仙者的血肉元神对妖兽是大补的东西,逃命的那位正在将妖兽引向十里外的营地,十几二十只妖兽齐袭对营地的所有人绝对是灭顶之灾。 没等他做出更多判断,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由内往外透到皮肤每个毛孔,于文下意识一个空中横滚并下翻地下降七、八米,八道锐利而坚硬的劲风擦着他的后背扫过,飞翼表面激起火花,几百斤的大力冲撞让他几乎飞行失控。 “妈的,还有妖禽!”于文根本没看到袭击者是什么东西,只从攻击的力量还有掠过的狂风的力度以及神识里一闪即逝的影子判断,这至少是四级上阶的飞行类妖兽。 当于文好不容易刚刚稳住重心,第二次袭击就到达头顶。 此刻他仍然连袭击者的影子都没看到,他本能地做出预判,敏锐地捕捉住正确的闪避线路和方法,先是将炎蝠飞翼里封存的绿炎火铠释放出来形成往外扩展的火焰冲击波,然后双翼的不规则扑击配合躯体动作在空中不可思议的连续三次变向。 火铠是四级初阶炎蝠王的天赋神通,炼制飞翼中使用火流银等高级火系材料刻画成阵法予以强化,这不弱的反攻居然被来袭者的利爪轻松撕开、抓溃。好在效果还算有点,总算让袭击者的攻击稍微缓了缓,然后他才得以险之又险地避过利爪、尖喙和钢羽的三连击。 于文稳住身体看见了两次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东西,那是黑色的苍鹰,双翅展开达到六丈,羽毛、喙和利爪上闪着金属的光泽,他迅速辨认出来:四级上阶风、金两系的幽鹰。 幽鹰连续两次扑击落空变得愤怒难当,发出能刺破人耳朵般的尖鸣,迅疾地冲高、俯冲直取于文。 炎蝠飞翼的速度慢,优势在于小空间内急速变向腾挪,这在幽鹰面前基本没用,鹰是空中的王者,速度和空中搏击的完美结合使得它的攻击范围非常大,方才于文在飞行技巧方面已经黔驴技穷,绝对躲不过第三次扑击。而且鹰类空中王者的高傲让幽鹰到现在仍只用本能在捕杀,如果它施展出妖兽的天赋法术辅助,想象一下漫天飞来的钢羽或者十几级狂风,他没落地前必定已死翘翘。 于文十分果决,释放出又一次的绿焰火铠冲击波后收起飞翼转到昆庐仙法,一个变向加千斤坠流星般砸往地面。 坠落过程中他始终面朝地面暴露背部,他只能赌一把,免得它感应到危险时抢先发动天赋法术攻击。 同时,他努力将神识感应强化,昆庐仙法产生的神识在这个世界敏锐异常,幽鹰将绿焰火铠轻松击破后闪电般俯冲下来钢爪先微曲,再暴伸,准确攻击他的情形全都清晰地映在他脑中。 是时候了!于文发动了法术。 四级妖兽幽鹰的钢爪一抓之力足可以将岩石抓碎,它扑击的速度、角度和力度是天生的完美攻击,这次终将他的身体轻松刺穿,随即的紧握之力将他捏成空中的一篷黑烟。 没错,是黑烟!黑烟中可以看到幽鹰的利爪上穿着一张黄色符纸。 于文在幽鹰背后出现,昆庐灵剑带着一尺长的剑光向它的心脏部位刺下。当宝剑的剑罡外现时可以正面与金丹期顶峰的高手所挥动的飞剑抗衡,其犀利不必多说,四级的幽鹰身体天生防护力固然强大,也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硬捱飞剑刺击的地步。 砰的一下,宝剑突破强大的阻力顺利刺进幽鹰后背,出现的情景完则让于文彻底呆住,幽鹰在他剑下象块瓷盘似的碎了,碎成无数块碎片四溅飞散,碎片飞出短短的距离后诡异的消失在空气里。 不好!于文知道要糟,幽鹰用几乎同样的方法回敬了他,他的神识里已经出现了幽鹰尖喙闪电般的一啄,他已经无法躲开。既然躲不开那就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吧。 于文体内的昆庐仙力自然暴涨,身体再次骤然加速往下急坠,同时贴身的内甲在仙力的催动下绽放出亮丽的水蓝之光。 这件内甲是他晋升旋照期即开始炼制,他在燕子溪隐居几年此甲就在肇鼎中用纯粹的昆庐门炼器秘法不歇气地炼了几年,下山后一直收进身体蕴养,在与卢曾敛的战斗中都未曾拿出来用,现在不得不靠它救命。 水至柔而可制至刚,水蓝之光是调运天地间的水元之力所形成,看似不到一尺厚,实则堪比十米的水深,幽鹰的尖喙啄进去周围恍然出现激荡的水波,它的力道迅速被水波吸收和分散掉,速度、力度骤然下降一大截,尖喙最终落到他后背的时候已经不那么可怕了。 合金外甲、水蓝内甲本身都有极强的防护力,鹰喙没能啄穿它们,巨大的冲撞力不可能避免,他象颗炮弹般砸到地面,幸好落在树林里,多年落叶积成极厚的软垫,他在上面砸出个坑,溅起落叶乱纷纷飞起。 幽鹰不依不饶地追下来,对已经避无可避的于文发出又一次的致命一击,而这一次它落空了,于文突然间消失,然后一闪出现在它身后。 回到地面的于文底气更足,得益于师父在他历次晋级后的留笺中反复强调学习五行遁法的重要性,他这些年对昆庐门的《五行遁法精要》浸淫极深,施展这种简单的遁法幻术就象本能一样,身体一挨着地面就是一个土遁法横移出数米,比幽鹰动作更快。 于文闪电般将一根蓝光附着的三棱刺扎进幽鹰后背。这件新刺同内甲一同炼制并蕴养着,只在把手处稍微改进以能握得更牢,用得省力。刺身有且仅有两种功能:超强的破甲力和超快的放血速度,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短的时间让敌人丧失战半力。 毫无意外,幽鹰再一次上演了破碎并消失的戏码。于文已经做好准备,挥出三棱刺的同时神识敏锐度张到最大,转身伸臂,一声“咄”字,紫光迸现。 紫玉钵盂竖立着浮在他掌心外,通体紫光流转耀眼夺目,钵口冲外喷出紫色霞光,刚好照见再度出现的幽鹰。 幽鹰在尖喙啄到钵盂口前方意识到不对劲,霞光让它眼花、无力、意识模糊以及天赋的强力法术无力施展,钵盂里面更有强大的吸力要把它吸进去。它拼命挣扎,光影中身体几度碎裂,可惜每一次碎裂后立即被霞光挤压得重新合拢。 于文发现钵盂收四级上阶妖兽比想象中更难,再难也不能放弃,而且得抓紧时间,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再叱一声“咄”。 暴涨的紫色霞光终于将不甘心的幽鹰包裹着收进钵盂,于文迅即将一道灵符贴在上面,心头狂喜:成功了! 第107章 显现图案 得手的喜悦仅维持不到一秒钟就被打断,十几道妖兽发出的攻击法术封锁住他和他周围一切空间。收摄花费时间有点多,他陷入了重围 从幽鹰空中袭击一直到他被啄落到地面,地面的妖兽都没有拢边,它们有明确的分工,或者幽鹰有相当的地位,它捕食的时候没有谁敢来抢。于文将幽鹰摄进紫玉钵盂后立即成为地面妖兽的目标。 幽鹰的啄击令他现在仍有点胸闷,以舌尖血催化仙器威力之举又让他仙力消耗不小,面对为数众多的四级为主的妖兽的合击,他没有半点抗衡的底气,明智地采取了走为上的策略。 瞬移,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仙骡遁符的瞬移神通原地消失,十几只妖兽的法术合击全部落在空处,有的法术撞在一起产出巨大的爆炸,声威震谷、光焰冲天。 瞬移去哪里?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直接退回营地当然最简单,那么接下势必是带上乔静有多快跑多快远远逃离,至于这群由五级顶阶金纹黑虎率领的妖兽大军会不会将营地夷为平地,就不需要他考虑了。 或者干脆连乔静也抛下,乘机摆脱这个负担,摆脱逄尘香一句“心机太深”的评话留他的不安……只是想想而已,大丈夫一言九鼎,这是师父的教导。 于文深受师门影响,对凡人的生命不那么淡漠,营地里一百人的生死让他想要尽力做点什么,所以他瞬移的选择绝对不会是逃离。 在妖兽们落空的法术尚未撞击产生爆炸时,瞬移离开的于文出现在金纹黑虎身后八丈——清晰的视线范围内可显示在散行图上,散行图上可以精确标定瞬移的坐标。 瞬移产生的效果绝对没得说,纵然五级顶阶的金纹黑虎相当于人类金丹初期的修士,它的妖类神识远不足以捕捉到瞬移的轨迹,所以他的再度出现出乎所有妖兽的意外并且来不及做出反应。 于文现身的同时头上乌荆刺发簪就化作七道黑芒悄无声息地飞出,鼓足力量集中攻向金纹黑虎,攻击的速度和角度稍有点差异,他必须防止它同样具备幽鹰那种奇特的碎影重聚神通。 妖兽的战力比人类强大,前提是人类修士赤手空拳,妖兽的身体就是它最强大的武器,人类的强大则在于他们夺天地造化所制作的武器,乌荆刺发簪可以正面让卢曾敛全力施展的飞剑攻击束手无策,对于五级顶阶的妖兽绝对致命。 当不太远处十几只妖兽法术撞击的第一道爆炸亮光传过来时,乌荆刺发簪的黑芒刚好将金纹黑虎打成消失的碎影。那边的亮光接连闪动,接着声音传过来,此时于文已经连续第四次催动乌荆刺发簪将目标不断地打成消失的碎影。 收摄幽鹰的时候他实际上相当于三次催动仙器,此刻再用掉四次,今天还能催动的次数只剩下三次,如果还不能成功的话他也只能借当天的第二次瞬移的余额远远逃走。 幸好第五次的攻击没再落空,他的神识及时发现重新出现的五级妖兽,乌荆刺发簪也及时地攻到,其中一道黑芒在其再度借碎影逃遁前打穿了它的身体,从肩部打进去,斜向下从靠近腹部的另一侧穿出来,没能伤到要害。 精彩的五攻,全部在一秒钟的时间里完成,另外五只簇拥着金纹黑虎的四级妖兽这时才反应过来并找到于文的位置,匆忙间纷纷转过身体准备发动攻击。 于文没给它们机会,第六次催动乌荆刺发簪攻击,这回只有两道黑芒对准黑虎,另外五只妖兽每人分一道,受了伤的黑虎已被沾到它鲜血的仙器锁定,碎影神通不见得保险。 不出于文所料,分击另五只妖兽的黑芒抢先将它们打成碎影,攻击五级妖兽的两道中的其中之一再一次在目标碎影之前洞穿了它的身体,从后腿侧打进去,从外侧背部穿出来,还是没有击中要害。 此时此刻那边妖兽法术撞击的爆炸尚未结束,两次受创的金纹黑虎再度现身的地点远离了屡次遭袭的位置,它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叫,掉头往西没命价地狂奔而去,逃了。 于文没有将它一击毙命的把握,所以没有动用最后一次催发仙器的机会,马上转回灵根法力,展开双翼在绿炎火铠的保护下冲上天空。 金纹黑虎的吼叫是向手下传达撤退命令,妖兽们纷纷撤围而回。于文注意到二十二只妖兽中,追逐逃亡者的四只里面有一只四级妖兽犹豫一下,舍得不得到嘴的美食没有服从命令,撕咬两名受害者的十三只当中有一只三级顶阶妖兽也是犹豫一下,最终选择撤退。 于文飞在空中紧跟不放,引符弓一次次发射符箭攻击落在队伍最后的妖兽,所用的箭簇为普通铁质,箭上附着多张低阶火球符,用叠加效果产生可怕的高温火流,足以对三、四级妖兽造成伤害。 因为这批妖兽具有诡异的碎影、消失然后在一定范围里任意一点再度现身的神通,距离太远时他无法及时准确捕捉到它们现身的位置,距离太近则会陷入它们的法术围攻,使用合金符文箭头纯粹是浪费。 于文之所以紧追不舍,因为他还能够发动一次乌荆刺发簪攻击,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留下金纹黑虎,而妖兽们在骚扰下始终队形不散乱,让他无法得手。 往西追逐近一个小时,远离营地三百多里,于文背上飞翼卡槽里的灵石消耗过半。这里深入绿芜山脉内部,距离落阳山脉似乎也不太远,兵法云穷寇莫追,他刚打起退堂鼓,下边情况就有变化。 前面一条山涧形成的小型瀑布挡住去路,妖兽们速度慢下来,金纹黑虎率先在瀑布前停下,回过头看向远远缀在后方天空中的于文,金光闪闪的硕大眼睛发射出愤怒和仇恨,然后吼叫三声。 山林震动,旋风骤生,山岚一下子变成狂暴刺骨的冰风,规模、范围扩散到周边两里。于文被囊括在边缘,双翼迅速结冰,差点被吹得坠落。及时发动翼上火系法阵驱散冰棱和狂风才稳住身体,察觉冰风正迅速变弱,地面变了模样。 小瀑布及其周围二十丈范围都被冰雪覆盖,金纹黑虎和它的手下一只接一只碎开身影,消失,不再重新现身。唯独剩那只曾经犹豫过的三级上阶妖兽,在愣了一会后转身跑进密林深处。 冰雪出现得快,消失得更快,于文稍微犹豫的工夫,小瀑布及其周围迅速恢复原先的景象,现场空荡荡什么都没留下。 于文立即得出结论:先前不听命令的妖兽和眼前这只应该是被金纹黑虎裹胁的本地妖兽,没有碎影神通。他顾不得进一步琢磨振翼追了下去,已经花掉这么多的时间精力,不能让唯一可能收获的猎物白白逃掉。 一刻钟后于文回到小瀑布,衣衫几处被利爪撕破,衣摆、裤脚有焦痕。他追上三级上阶妖兽斑斓剑齿猫,用引符弓重创它,再仗剑近身肉搏留下了身上的搏斗痕迹。 反复观察和试探确定没有异常,于文来到那批妖兽诡异消失的地方搜查。搜查前他转回到昆庐仙法,以便发挥神识强大的优势,果真发现到妖兽碎影消失时所在的地面有极淡的异常气息。 异常气息本来就很淡,又发散了十几二十分钟,已经不能辨识,他在惋惜之余打算离开,忽然间福至心灵,拿出葫芦手指点开引导一钵盂容量的清水飞到半空,双手当空连续画符,拈住手诀一指一叱,半空里的水团爆开来并分解成一片非常薄的雾气笼罩住这片区域。 雾气飞快下沉,最后均匀地落到地面。于文改变法诀,当空对八方各虚点一下,发诀叱声,同时打开昆庐门天眼通,眼中景象为之一变。 妖兽最后呆过的地面上有光斑,先是很淡,随着空气里灵气不断加进去,光斑逐渐转清晰、转亮,几分钟后二十一个怪异的立体图案清晰的浮现出来。它们形状凹凸、极不规则,最小的阔两尺、高五寸,最大的属于金纹黑虎,阔一丈、高三尺。 于文拿出一枚空白玉瞳简,法术效果仅能维持不到十五分钟,而这些图案一个个复杂无比,造型绝不雷同,没法一一记住,所以他施展昆庐法术直接以神识读取图案并同步录进玉瞳简储存,以后有时间再细细琢磨吧。 时间短、内容多且复杂,他赶在时限前完成工作,神识几乎被消耗一空,不得不原地休息一阵。 天蒙蒙亮,他回到营地。不出所料营地外面经历过恶战,那只不肯放弃猎物的四级妖兽被十几名修仙者们联手干掉,参战者正在瓜分战利品。 乔静没在血淋淋的现场,于文直接进入营地在解九衢的营区看到她。她的发网稍有点乱,面纱掀起到嘴边,衣上沾血,双手捧只精美的金杯一边小口啜着,一边听解九衢说话。 “二哥,回来啦!”乔静学于雪对他的称呼,看见他立即欣喜地迎过来,“一去就是半宿……呀,衣裳都破了,遇到危险吗?” 于文没有回答,皱起眉:“参战了?我不是让你全力自保即可吗?” 乔静没料到他这样说,神情一愣立即解释:“你离开后不久,那只妖兽就出现在外面啃食一名道友。大家都认为不能坐视,所以我才……” 解九衢主动过来解释:“是呀,妖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吞食修仙同道,试问我们怎么可以无动于衷。于姑娘一开始没参加,那只妖兽太凶残顽强差一点突围逃掉,是我再三恳求下她才援手。” 于文颜色稍霁,语带关怀地问她:“没受伤吧?” “没有,我冒里冒失冲过去,幸亏解大哥帮着我,否则恐怕人已经没了。” 解九衢呵呵笑道:“哪里,别看于姑娘柔柔弱弱的样子,动起手敢冲敢打、奋不顾身,她掌中灵器更是犀利超乎想象,能够顺利杀死那只四级初阶的畜生,一多半功劳得记她身上,我们决定战利品分她最大一份。” 于文长长一揖:“于蕊头次出门历练,本应当由我照管好,倒叫解兄费心,在下感激不尽。” “哈哈哈,于道友太客气。”解九衢也不矫情坦然受他一礼,又问,“好象你对妖豺的事一点不感意外,出去大半夜有否看到什么?” “我出去十里见到妖豺和另一只妖猫追杀那个人,那人想逃回来求救,结果将妖兽引向营地。四级妖兽我对付不了,只能想法引开妖猫稍微分散点压力。” 解九衢追问:“妖猫呢?” “带回来了。”于文亮出戒指将体长七尺多的斑斓剑齿猫尸体拿出来,“这家伙不愧有九条命,相当棘手。” “咝!”解九衢轻吸口凉气,“三级上阶妖兽,你一个人杀死的?” 于文笑笑:“运气好。” 三级上阶妖兽比四级下阶妖兽弱一个档次,单独搏杀前者的难度却要胜过十余人围杀后者,不提斑斓剑齿猫是山林里的杀手,要知道于文表现出来的仅仅炼气期六级的境界,比三级上阶妖兽弱几个档次。 “于道友好本事!”解九衢肃然起敬,彻底打消轻视,眼睛转向储物戒指,“它的空间不小哇。” “呵呵,家里长辈随意制作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于文轻描淡写带过,转头吩咐乔静,“这只猫先收进你的戒指,不然空着也是空着。” 乔静收好猎物后对于文说:“解大哥他们也是去东陌城,想邀请我们结伴,你看可以吗?” “这么巧啊。”于文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呀。近两年丹客古道不时发生旅客神秘失踪的事件,解道友人多、实力强、道路熟,我当然求之不得。” 第108章 东陌城 东陌城,绿芜山脉周边七国唯一的修仙城市,整个西部来讲也屈指可数。 十万多年前,两名元婴期散修在此地找到并联手占据下一条中型可再生灵石矿及其周边众多附生灵脉,他们不断招徕散修人马,大力培养自己的嫡系力量,抵抗周围各修仙势力的攻击,最终成功在当地扎根,这就是东陌城的由来。 十万多年来,东陌城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她信守三大原则:独立中立、开放包容和贸易至上。 独立中立是指她自成一系奉行独立自主和中立原则,不属于世俗政权,更不依靠、不附庸、不支持或反对周边任何一个修仙势力,不参与任何战争,这座城市从城主到基层的官员全部由城市正式成员担任。 开放包容是她对任何势力采取开放的态度,不画地为牢,允许各种势力的人员自由进出,对不同种族、不同背景的修仙者一律平等相待。尤其她不断吸收优秀的不同种族的散修高手归化,历代城主、高级官员当中,至少有一半由外来归化的修仙者担任。 贸易至上自然是她极重视发展商贸,她是周围数十万里范围里唯一的修仙物资集散中心,仅每年的税收就足以养活上万名正式城市成员,这得益于她拥有并部分修复了一座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传送阵。 太古时代为了远途交流方便,先人们在大陆上遍地建起传送阵,后来因为天地巨变,化神期以上修士消失,绝大多数传送阵毁坏或者湮灭,传送阵的技术也没能保留下来,所以每一座幸存的古传送阵都非常的珍贵。 因为大陆实在太大,远程旅行的消耗以及遇到的危险,除了极少数高阶修士外没人能承受得起,唯有仅存的古传送阵能保持有限的远距离人员、物资交流,其商业价值可想而知。 东陌城当年能够最终被各方势力所容忍和接纳,依靠的就是她所奉行的三大原则和古传送阵的发现及部分修复,说穿了也就是势力均衡妥协的产物。 于文因为与解九衢小队结伴同行节约不少时间,比计划提前三天到达东陌城,当巍峨的城池从地平线浮现的时候他不觉拿它跟终阳宫城相比。 东陌城整体象汉文“工”字的粗壮版,东西长一百里、南北最窄处八十里,城墙高三十丈,厚达十丈,城市中心是两座两百丈以上的山头,华丽的宫殿馆阁隐现在林中,那是核心成员的住地,这种布局和建筑似乎有点上古遗风。 城市入口非常热闹,人来人往、马嘶车鸣,作为物资集散中心,这座巨大商贸城市的居民数高达几百万,当中绝大多数是凡人,各种类型的常驻修仙者总数不少于十万,每天来往的客商量和货物吞吐量非常之庞大。 跟修仙坊市的规矩相似,进城需要交纳费用。收费标准很低,凡人只需一个铜板,修仙者有两个选择,办理十年期临时居留证的每人收三块下品灵石,前提是必须登记可被验证的身份信息,不办证的只收一块,不过每次进城都得缴纳。 于文和乔静选择了居留证,这是解九衢所力荐,他说办证后在城里可以获得一些实实在在的优惠和便利,至于身份信息验证的问题,东陌城人手有限不可能真正做到对每个人验证,实际上仅对筑基后期以上的才会验证。 办证的手续也不复杂,城门内有特制的装置检测修仙者的修为境界,申请办证的穿过城门洞后进入左侧官署,在办证厅里填上表格、摁上手印即可,办证的主官是修仙者,一般办事员则是凡人,他们会发给一块身份牌和两份小册子。 一份小册子是细讲述东陌城的法律、日常生活常识,譬如上面就解说了凭牌在十年内可在需内居留并享受一些优惠、福利。另一份是宣传册,鼓吹散修归化落籍加入东陌城的种种好处。 归化的手续是由本人提出申请,经过两年期的背景考察合格后,再经历三年的考察期,完成一定的任务量即进入预备期,预备期表现合格,就可到归化厅参加仪式,对心魔发下一系列毒誓从而获得城市正式成员的身份。 归化成功后可以享受一系列的好处,于文暗中对比了一下,比他在玄阳宗时的待遇只高不低,而且这种待遇可以惠及子、孙两代不能修仙的后人,可以说相当的吸引人。 办好居留证后出来,于文、乔静就要跟解九衢一行分手。 解九衢相当不舍,仍在做最后的努力:“于兄弟,真的不考虑到我们的会所作客吗?不是我自吹,我们的会所建在城里的高档生活区,无论是灵气环境,还是生活设施、交通出行全都是城里一流的,比你能住的初级礼宾馆要好上百倍,于蕊姑娘一路风尘仆仆十分辛苦,应该拣个舒适的地方落脚。” 于文无所谓地道:“多谢解兄美意,我是朴素惯的,如果于蕊愿意去作客我不反对,等我事情办完再到贵所找她。” 解九衢大喜,满心期待地看向乔静。 乔静不等他开口抢先道:“我和二哥一起走,解大哥的好意心领了。” 解九衢无奈,帮他们叫了辆城市公共游览马车,同他们依依惜别。 于文要去的地方在东北区,几乎横穿城市,行程一百多里,坐马车会比较省时省力,而且公共游览马车隶属官府,车伕系归化居民两代以内的后裔,路上会向他们详细介绍这座城市。 坐上马车,于文对仍在向解九衢挥手作别的乔静道:“他人品端正,诚信可靠,修仙的资质和修为都属中上,看身世背景应该不是很平凡的那种,这些天一路上对你殷勤备至,我刚才的建议你是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的。” 乔静收起手转过身问他:“你不高兴了?” 于文摇着脑袋:“我还是替你考虑,散修太辛苦、太危险,你大户人家出身没必要吃这个苦,遇到不错的人托付终身未尝不是个好的选择。” 乔静轻轻摇头:“我已经吃过苦了,现在只想着早一些坚强起来,早一些独立起来,用不着依靠别人,也不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于文听出她话里面有怨气,只笑了笑:“想开些也不错,不管是你或是我都有各自很长的路要走,能够做到自己做自己的主也就不枉这一生。对了,我还有个建议。” “什么?” “以后把你的面纱取掉吧,总遮遮掩掩的没必要。” “好的。”乔静非常婉顺地取下面纱收起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听车伕讲说起东陌城。 东陌城的城市规划得很严谨,它分为六个区,西南、西北、中西、中东、东南、东北。一条中心大道在东、西两头沿中轴线将区划分开,东、西两头的四个区布局和规划基本差不多。 中轴大道相当宽敞,宽达三十三丈,中间是车和马的行道,两边是人行道,所有行人、马匹、车辆统统靠右,避免了拥堵。东、西两头的四个区每个区内又有规整的次一级道路似棋格般连接。 每个区里面的正式居民生活区、归化居民生活区、暂居民生活区都严格区隔开,当然其居住环境质量都有等差;公共官府机构、管理所呈网点状密布;每个区有集贸区,一般的大宗商品交易都在里面进行;各居民区都有配套的生活设施如小店铺、学塾、图书馆、修炼所等;各种制造作坊、仓库设在远离居民区且交通方便的地方。 穿过西城两区来到城市核心的中西、中东两区。两区内各有一座山头,中西区内为城市根本的可再生灵石矿所在地、城市近卫军驻地以及所有金丹期以上正式成员的修炼洞府所在地。 所谓可再生灵石矿顾名思义当然是灵石矿可以自然再生,也就是挖空的矿区封闭一段时间后将会自行重新生长出新的矿石,这种矿的可再生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定量开采。 东陌城的再生灵石矿每年开采上限为两千万块下品灵石,每年可以恒定的再生同等数量的灵石,倘若某年开采了两千两百万,那么次年矿石的可再生量就减少到一千八百万,除非连续十年将每年开采量降低到一千八百万,否则灵石矿的可再生产量将不可逆转的永久降低。 近卫军是东陌城的核心军事力量,成员全部是正式的修仙居民,掌握了最强大的武器,拥有最强大的打击和防卫力量,他们驻扎在灵矿周围以确保城市命脉安全。东陌城还有次一级的军事力量城卫军,各级军官由正式修仙居民担任,其他由各期归化民和雇佣散仙组成,主要执行维护城市治安等任务。 中东区是本城官府所在地、古传送阵所在地、中心大集市所在地。 东陌城的城主始终有两名,一名由创始者的后人及其嫡系的后人推选产生,另一名由后期归化居民推选,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这是个虚职,是城市的象征。实际最高决策权掌握在评议会,也就是包括城主在内的所有在东陌城担任实职的元婴期成员组成的机构,由他们决定大政方针。 次一级由金丹期的正式成员组成长老会,分管城市的各种系统,决定重要事务。筑基期的正式成员出任官府的实职,包括近卫军、城卫军中的各级军职。 由于古传送阵在本区,所以城市最大的商品流转、交易地也在本区,中心大集市就是东陌城最繁华热闹的商业区。 于文特地让马车先送到古传送阵参观了一番。作为传输用途,传送阵的功能有两大方面,即传送与接收。传送是将人或物送走,传送量和距离受传送阵本身的能力限制。 东陌城的古传送阵被发现的时候损坏严重,历经万年的不断修复仅仅恢复一部分,最大传送重量三千斤,最远传送距离七十六万八千里,在这个距离内仅有两个接收点。 接收方面则是重量上限一万斤,距离没有限制。每个传送阵都是传送网络中的一个节点,可以接收任意一个节点的传送,东陌城传送阵最远接收过一千万里外传来的东西。 东陌城传送阵的外观、规制与终阳宫城前的那个相似,如同莲蓬般,中心阵最大,外围环状分布十八个小阵,不同的是这里大、小阵处在同一个平面,仅露出地面两尺,主体部分深藏地下,仅有十一个小阵可正常使用,中央大阵和其余小阵尚未修复。 于文对传送阵的情况问得很仔细,七十六万八千里的距离不算短,完成传送仅需一个小时,以仙骡符状态不眠不休得走两个多月,换成普通修仙者正常行程恐怕要几年时间,更不要提长途旅行中可能遇见的各种危险。 传送费用相当昂贵,每人次限重两百斤的最远传送费用为七千六百八十块下品灵石,相当于每一百里一块灵石,而且这个仅仅是纯收费,启动传送阵所需的灵石得自己负担,又是一个七千六百八十,总费用一万五千三百六十。 真他妈贵得死!于文暗中诅咒。 马车的速度相当很快,一百多里的路程花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走完,将他们送到目的地东北区的初级礼宾馆。 礼宾馆是官办的机构,专用于接待临时居留的修仙者,它的等级根据入住者的修为而定,炼气期、筑基期中低阶、筑基期高阶分别对应初、中、高三级,金丹期以上的住到贵宾馆。 有居留证的修士在同等价格下可在礼宾馆里租到等级更高的房间,这个就是办证的好处之一。 两人租下相邻的两间屋,看看天色还早,于文让乔静留下来将屋子收拾整理干净,自己单独出了门。 第109章 关于五分丹的插曲 东陌城里不禁飞行,前提是不超过规定的高度和在开放空域的区间内,除非赶时间,一般修仙者都选择发达而廉价的公共交通系统代步。 于文根据小册子介绍出门后叫了辆私营小马车,直接来到东北区商业街,在一家名为“月梨轩”的丹药店铺前下车。 月梨轩两进四层,外间相当宽敞,门口两侧设桌椅供客户休息,两边厢立货柜摆放着丹药样品,用标签详细写明名称、效用、剩余数量、价格等内容,还有官府机构开出的签定证明,中间五个独立展示柜陈列店铺主打产品、独门丹药;内间是洽谈区,不愿公开的交易都在里面进行。 店里伙计看到有客登门马上迎上来笑呵呵地问:“请问贵客想要点什么?”伙计是个凡人,领口绣标记,说明他是城市正式居民或归化民的凡人后裔,这是官府的规定,作为鼓励归化的福利政策之一,他们可以优先择业。 于文很客气地道:“请问清沦仙师在不在?” “不好意思,很不巧,他上午出门办事,要晚上才回。您可以留信我帮您转达,或者明天早些再来也行。” “麻烦你帮忙转达个口信,乾国人于文来找过他,如果他方便的话大后天的上午我会再来拜会。请将这个一并交给他。”于文将一张字条交给伙计。 “好嘞,我一定转达。”伙计收好东西,有点不死心地道,“贵客既然到了本店何不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东西,清仙师人虽不在,他炼制的丹药还是在的。” “也好,我先看看。”于文无所谓,今天再想要再做点别的事时间上也不够。 伙计大喜,领他沿货柜看下来,卖劲地推销店里最畅销的丹药。无非就是月梨轩自家丹师炼制的普通疗伤、补气、辅助练功类的丹药,品种多达一百多,一圈走下来于文一样也没看上。 杜希言强调昆庐门的弟子应当丹、器双绝,炼丹也是重要的功课,在燕子溪隐居的几年里于文除研制、改良新丹之外更用肇鼎炼制过许多的成丹。 昆庐门的功法在这个世界进境实在太快,大多数辅助类丹药失去用武之地,于文仍然一丝不苟地按照师父留下的修炼方案炼丹,而且是熟练度和成丹率都要达到规定的指标的那种。炼出来的昆庐灵丹绝大多数对本地修仙者没有效果,最终废弃用来肥田,他因此被于雪讥讽为浪费人力、财力制造肥料丹。 灵根体系的丹炉也没有闲着,不时地炼制如金坤丹一类的本地丹药,日积月累下来种类和数量都不少,不是他自夸,效果比市面上出售的丹药好得太多,成本更低了不少,月梨轩摆出来的这些丹药真的入不了法眼。 伙计辛苦带他走一圈下来说得口干舌燥的,见于文还是什么都没看上,不免有点势利,表情上没什么,语气慢慢的有点尖酸。 于文知道这种人的父、祖辈都是本城有身份的修士,不宜轻易得罪,全当没有听出来,临走的时候反而给他两枚灵丹当作小费,免得其生怨不给传达口信和字条而误了正事。 一副穷酸样能有啥好丹!伙计等于文一走,随手将丹扔进兜里。 接下来的两天里,于文和乔静一块仔细地走访中东区的中央大集市,重点了解灵性材料和宝器的市场行情。 结果让于文喜忧参半。 可喜的是晋升灵寂期天劫替劫之器所需灵性材料目录中仍未找到的一百七十一种,在中央大集市找到了一百三十五种,另有二十七种听说可以在城里的几大拍卖行找到,还有九种找不到。 坏消息是这些灵性材料的价格贵得要命,大集市里能够买到的一百三十五种灵性材料,按照他现在的炼器水平所列出的材料计划计算,需要三十一万七千多块下品灵石,这已经是他上次晋级开销的几倍了。 拍卖行里可以买到的材料更贵,什么紧缺的东西一走拍卖途径,那价格肯定蹭蹭地往上冲,考虑到一些极端的不利情况,花费不比前面的少,而且还不能保证有足够的量供应。 剩下的九种材料都是相当稀罕的东西,市面上买不到,也许地下黑市里可能找到几种,花费自然不会小。 于文认真考虑过用拟真预制法处理的材料取代部分灵性材料,最后的结论是不敢这么做。因为前者再怎么近似总比正版货差一点点,这一点点差距肯定会导致炼制出来的替劫之器性能降低,炼制它们是用来替劫的,是保命用的,敢用性能低于预定指标的东西渡劫吗?不敢,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采购正品。 这样粗略算下来,晋升灵寂期他至少要准备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一百万哪!于文郁闷得想去灵石矿抢劫了都。 还有别的喜忧参半。 他拿自己炼制的几种武器、护具、旗阵拿到宝器行鉴定评估,结果不出所料的获得好评,评估的价格跟他的心理价位基本相符,甚至有的略高。 问题在于买方市场。法器级的使用要求,灵器级的威力,评估定价直接给出接近正宗灵器的价位。问题就来了,散修绝大多数都很穷,极少人能奢侈地购买灵器。降价也是个办法,反正他炼器的成本低,那么降到多少算合适?太低了自己也划不来,高不成、低不就的实在麻烦。 或许可以向修仙势力兜售,他们有钱,需求量肯定不小,麻烦的是这种新式宝器将很大地提高低阶修士的战斗力,改变各大小势力的力量对比,届时肯定会有大把的人追踪武器来源,他将暴露在众人面前。 于文信奉“出头的椽子先烂”原则,从不打算暴露自己,类似乔毅飞那种人生,钱是赚得够多,受到的约束更多,最后的下场也不怎么妙,他绝不想要。 不能大批量销售掉,当然不能迅速赚到大钱,所以他一直寄予厚望的炼器赚钱途径就指望不上了——不是赚不到,而是速度远远跟不上他的现实需要。 要是没有对于雪三百五十年之内去接她的承诺,兄妹俩的修仙岁月本可以过得悠闲自在、用度不愁的,由此他对逄尘香,对青毓仙阁的怨念更添三分。 第三天大早,于文带上乔静来到月梨轩。 上回接待的伙计一看见于文就指着叫起来:“就是他!” 于文被吓了一跳,接着被门内左手边坐着的一名中年人起身拦住。 这人的穿着属于东陌城的军队系统。 “鄙人于文,请教大人如何称呼,不知有何指教?”于文不卑不亢地问。 “老夫陆代繁,近卫军中当差,”中年人指着伙计说,“他是我孙儿,今天冒昧在此等候有件事向你打听。” “请陆大人示下。” 陆代繁拿出两枚灵丹问:“请问这两枚丹药可是于道友的吗?” “丹药有问题吗?”于文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 这时从内间迅速出来一名老者:“陆大人这么早光临怎不早说,怠慢了。” “清道友不必客气。” “于文道友是我的朋友,头一次到东陌城作客,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于文对清沦印象大好,情况不明下肯主动为素昧平生的人说话,不是每个人能做到。 “没问题,不,也可以说有问题。”陆代繁有点自相矛盾,“你是行家,先看看这颗丹。” 清沦接过去嗅嗅、看看、神识探探,称赞:“好丹,最上品的金坤丹。金坤丹是吉武玄阳宗的特产,市面上仿制的不少,都不及原装的。” “这颗没有玄阳宗的标记。”陆代繁点出来,继续追问于文,“小友能否告知它的来历?” 于文答道:“不是只有玄阳宗一家能产出上品金坤丹,很多人知道乾国中西部各个大小修仙坊市不时有没有标记的上品金坤丹出售,我是偶然买到的。” 陆代繁拿起另一枚丹:“清道友再看它。” 清沦仔细检查过后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是五分丹?” 陆代繁感慨道:“老夫前天休假回家,在孙儿的房里看到桌上的两颗丹,金坤丹就算了,五分丹着实叫我大吃一惊。我昨天拿到队里检测过,灵力转化率可以达到四分七,毒副率仅仅零点三。” 清沦咋舌:“陆兄可以确定吗?” “还没做过服丹试验,检测结果就是这样。”陆代繁急切地追问于文,“能不能告诉我它的来历?” 于文耸耸肩:“也是在乾国时地摊上买到的,我都不知道效果这么好。” 见他口风太紧,陆代繁有心理准备,直截了当地说:“你身上还有多少我用两倍价格全部买下。” “没多少,我还得留着在关键时刻保命。” “你随手拿它当小费使,数量肯定不少,老夫是想买些回去做服丹试验确认真实功效,你何必这么谨慎。” “我以为只是普通货,总共只买了二十几枚。” “我出三倍的价格全部买下,如果证实它的效果,只要你肯提供它的来源信息,我可以向上面申请一大笔奖金奖给你。” “哈哈,头回打交道,我剩下的二十枚丹全部让给您,收您四百块灵石,我们结个善缘。” “那它的来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于文当然不肯透露。 陆代繁痛快地掏出灵石交易灵丹,末了问他:“以后怎么找到你?” “我应该会在东陌城呆一阵子,您可以通过清沦丹师找到我的。” 待陆代繁匆匆走后,清沦客气地将于文和乔静带进里间,从里面的楼梯上到三楼一个相当精致的房间。 木岁书热情的在门口相迎:“啊哈,于道友终于来啦,再晚两天就要错过大好机会。咦,于雪没来吗?这位姑娘很面生。” 于文简单的回答:“于雪去了东珑,她是我堂妹于蕊,我要带她历练几年。她也参加这次探险活动,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木岁书羡慕地道,“于道友的家族好生兴旺。” 先是于雪,再是于蕊,辈分相同,这种情况散修当中几乎不可能出现,只有一些古老的修仙世家才有可能,而且去东珑几十亿里路,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办不到,所以木岁书猜测他俩的身世背景不简单。 “呵呵,木道友的家世看起来也不简单呀。” 两边落座,清沦丹师告退,木岁书问道:“楼下的事我都听到了,于道友真的将丹全部卖给陆代繁,自己一点没剩?” “留了一半。” 木岁书高兴地说,“好!如果药效真的如他所说,它的价值就太大了。普通五分丹的灵力转换率只有三分五,毒副率一分五,正常情况下一名修士连服两枚就得退出战斗运功化解毒副。如果使用这种新五分丹,意味着连服十枚才必须退出战斗,获得的灵力补充量最高达到四点七枚下品灵石,啧啧啧,了不得!” 按照这种换算,在同等毒副伤害的情况下,普通丹最多只能获得零点七四块下品灵石的灵力补充量,跟四点七比起来可就有本质的差距,很多时候一枚灵石的灵力量足以逆转一场战斗的胜负。 一旁的乔静表面平静,心里早已经风起云涌,因为她知道这种五分丹是于文在翠翘仙坊新炼制的。 “还能不能再弄到一批这种丹?”木岁书平静下来后立即发问。 “我们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再去找的话需要点时间,会不会耽误寻访遗址的大事?”于文表现得有些犹豫。 “原计划是三天后动身,有了这事,我找周溪桥说说,推迟一个月应该问题不大。你看来得及吗?” “抓紧一点没问题。”于文马上做出安排,“我们兄妹这就回趟乾国。” “于道友真是我们的大福星呀,有了你的弓,还有你的丹,这次行动成功的把握至少翻一倍。” 第110章 来找麻烦的 于文将乔静送到解九衢那里暂住,相较于木岁书他更相信前者。 在马车上乔静问他:“你用丹药当小费是刻意做的吗?” 于文没有瞒她:“临时起意,只想试探一下月梨轩对它的价值作何反应,没想到引出另一位。” “我觉得你知道那个伙计的背景可能和东陌城军需部门多少有点关系。” “是有一点猜测,主要针对的还是月梨轩。”于文强调,转换话题,“你在解九衢那里记得深居简出。” “好的,我足不出户,不和不认识的人照面。” “近距离好好观察解九衢吧,我前几天的提议你再认真考虑下。” “不说这个。”乔静别过头,“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于文独自返回翠翘坊市,这次散行图上的区域已经打开,采用仙骡符的直线定位万里飞遁模式不到半天就到达目的地,这种速度就算有人跟踪也会追丢。 他改装易容到炼丹所租下一间炼丹房,新五分丹的材料以前准备得很多,上次的主要目的是炼器,所以丹药试制成功后就收炉,这次目的就是炼丹,丹炉、肇鼎同时开工分别炼制五分丹和金坤丹。 前几年隐居时他炼制的金坤丹总数不下五千,一部分给于雪当零食吃,一部分用于交换灵性材料和灵药,于雪临走时他将剩下的绝大部分塞给她,现在身上所剩无几,赶紧准备点,某些情况下它比灵石更有用。 他用肇鼎炼制金坤丹已经滚瓜烂熟的,七天出一批,每批入鼎份量十个,即五百枚丹量,成丹率平均百分之五十二,一个月内出四批,共收获一千零三十九枚。五分丹二十四天时间炼出两炉,成丹三百零一枚。 这些丹在东陌城可以轻松卖出七千以上的价格,成本不到百分之十,利润惊人,丹药单价不高,市场需求量庞大不愁销路,比炼器赚钱更稳定、后患更小。 于文的心里打起新主意:是不是到了按照终阳宫城里得到的《秘法筑基丹九种》试制新丹的时候呢? 再进东陌城先将乔静接出来,她在那里享受贵宾待遇,于文听会所的人讲,解九衢几乎每天不做别的就是陪她说话,各种追求攻势火力全开,可惜她始终对他绝对不冷也绝对不热。 来到月梨轩,木岁书接他们到楼上,迫不及待地问:“弄到多少五分丹?” 于文报了个小点的数字:“除开我和于蕊自用的外还有两百四十枚。” “我们另有八名成员,每人准备二十枚量,占你点便宜,价格照二十块灵石算,行的话马上交易。” “成交。”于文一边取丹一边问,“干吗这么赶?” “陆代繁很快会找来,我不想被他知道。”木岁书解释,“我得到消息,他做的服丹试验非常成功,连续服十枚的累计毒副度甚至比预计的低百分之十,你把价格翻一番他都会接受。” 陆代繁果然很快找来,劈面就说:“听说你回去一趟补充五分丹,有多少我全要了。” 于文装作为难:“找是找到上回卖丹的人,他说这种品质的五分丹很难炼,产量极低,成本太高。” 陆代繁爽快地道:“你有多少,要什么价?” “还是上回那句话,交个朋友,整数一百枚,两千五百块灵石。” “哈哈,我以为你会要价三四十的。”陆代繁很是赞赏地看着他,“成交,小伙子,有前途!” “上次看大人对金坤丹也感兴趣,我这趟恰好碰到,每十枚十二块的价格进了五百枚,如果你要的话我每十枚加价一块当做跑腿费。” “行,我全要了。”陆代繁痛快地答应,又追问,“你讲出进货渠道,我给你申请一万块灵石的奖金,怎么样?” 于文婉拒道:“卖丹的人行踪不定,我实在说不上来。” “好吧,我不勉强你。”陆代繁另外给他一张烫金帖子,“这是我的名刺,我在东陌城近卫军军需局任职,如果你能继续提供这两种丹,在东陌城遇到难事可以到中西区的衙门找我。” “多谢。”于文收好名刺,好奇地问,“大人急于购丹,能不能透露原因?当然,如果属军中机秘就算了。” “也不算机秘。近二年东陌城方圆五千里范围的商道不时发生商旅失踪事件,本城以商贸立足,对事态非常看重,派出几十个小队查案。不久前一只小队遇袭,仅带队的筑基期前辈生还,他说遭到一群可以短距离瞬移的古怪妖兽袭击。上头决定加派人手寻找和消灭它们,配备新五分丹应该可以减少我们的伤亡。” 原来如此!于文立即联想到丹客古道上碰见的妖兽,现在紫玉钵盂里仍然镇压着幽鹰,他每天都要施符降咒力图降伏它。 陆代繁最后提醒:“我听说你和木岁书最近要外出探险,如果遇到可疑的妖兽,你最好有多快逃多快,有多远逃多远。” 离开月梨轩,于文和乔静找到同区的斜江灵矿商铺,是周溪桥的产业,此人从终阳遗府出来后就开始做灵性矿石生意。 斜江灵矿商铺异常热闹,不是生意热闹,而是正在打群架,三四十个人操着木棒打作一团。东陌城内除竞技场外禁止仙法斗殴,全城区区一百二十里的范围全部纳在元婴期老祖的神识笼罩下,所以元婴期以下没有人敢犯禁。 周溪桥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遭到四、五个人围攻,被打得头破血流,慌乱中看见站在圈外看热闹的于文并且认出,马上对他大叫:“于兄弟快来帮忙!” 于文只想看热闹,所以带乔静在圈外不参与,现在被周溪桥这么一叫,马上有两个敌对的人挥着木棒冲向他,想不动手都不成了。 说到打架于文会怕谁来?他主动迎上去,展开身法如幽灵般从夹击的棍影间穿过,顺势左手拂过一人臂弯,嘎吧一声,那人胳膊肘脱臼,再退一步让开右手边人的第二次攻击,抬脚踹中其支撑脚腿弯,那人惨叫着摔到地上打滚。 轻松放倒两人后,于文袖手打算退回去,被打惨了的周溪桥主动靠拢过来,还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声求救,逼得他不得不再次出手。 于文将一身的昆庐门武功施展开,挥洒自如、指东打西,当面无一合之敌,凡被他扫到的人要么穴道受制,要么关节脱臼,转眼间放倒十五六个人,攻守之势逆转,。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用轰天般的音量给于文喝采,他的表现实在太抢眼,打架都那么潇洒,要是相貌再英俊一些怕是要当场赢得不少芳心。 “好了,别再打了。”于文不得不伸手扯住正疯狂报复痛打落水狗的周溪桥,“再打要出人命的。” “先打个够本,不然等会儿只有亏吃。”周溪桥不依不饶,和他一样的还有八名同伴,包括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木岁书。 一个被倒在地上的人呻吟着并恶狠狠地威胁:“哼,等城卫队一到,自然有讲理的时候,要你们好看!” “妈的,老子先叫你好看!”周溪桥冲过去一阵猛踹。 “怎么回事,这边打群架城卫队不管?”于文拦住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木岁书问道,“为什么他们来了你们要吃亏?” “还能为什么,这群王八蛋跟本区的城卫队有交情。别说你们,得说我们,你一个人就干翻了一大半,有麻烦你至少担一半。” 哨声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外面有人大声驱赶围观的人散开,城卫队的大军到了。 周溪桥停住手,过来挤出难看的笑容正式打招呼:“于道友,几年不见,见面你再救我一次,你真能打啊,不愧是几乎独力干掉一只四级妖兽的怪人!” 两边寒喧的当会,城卫队半个小队二十四人进来控制住场面,周溪桥和他的人,包括于文都被包围起来,那些仗人多打人的人成为受害者向他们血泪控诉。 于文听了会弄明白打架的原因,是周溪桥前几天以一千块灵石的价值卖出一块唆噜金矿石,买主到官府计量机构检测指标没有达到其标明的数值,于是回来退货并要求双倍赔偿,双方争吵了几天,终于发展到今天动武群殴。 周溪桥激烈地抗辩:“当初他来买的时候我就当面讲清楚矿石的含量比标称值略少,他说没关系,我们才成交。” 被打得很惨的买主冷笑:“一千块灵石买块次等货,你认为我是白痴呀,一千块是市易局确定的正品货标准价格,你要是当面讲明过,我绝对不会买。” 这种各执一词的事没有白纸黑字的东西就是理亏,周溪桥不打算过分纠缠,道:“他来退货,我答应了,而且愿意用正品换回那块次品。” “市易局的条文写得清清楚楚,发生这种事要么调换合格品,要么退货双倍赔偿,事主有权决定哪种方式,我就要求双倍赔偿,这是我的权利!” 话到这份上,于文清楚了:周溪桥做奸商失败,对方来找麻烦。 城卫军的副小队长是名炼气期大圆满的中年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争吵:“官司到市易司去打,当街聚众斗殴成何体统,我只管处理打架的人。周老板,你理亏在前,带人殴打事主在后,你跟你的伙计全部跟我走一趟吧。” 难怪周溪桥说要吃亏,城卫队根本在拉偏架。 副队长根据买主的指认上前对于文道:“你打人最凶,我要拘捕你,不要抵抗,乖乖就范,不然罪加一等。” 一直静静地在圈外看着的乔静忍不住大声质问:“你们讲不讲理,明明是他们先动手打人,他是被迫自卫的。” “被迫自卫?被迫自卫还手就把十五六个人全揍了?” “你别说了。”于文拿出名刺对乔静道,“你拿陆大人的名刺去中西区近卫军军需局找他,请他出面帮我评理。” 听见近卫军的名号,副队长的态度马上软下来,先抢过名刺仔细看了下,确认不假,递还给他,挥挥手:“算了,今天斗殴的事我先仔细调查,如果发现责任在你们到时再传唤。” 于文心里一动:看来里面有啥猫腻。 副队长接着道:“在唆噜金矿石的赔偿问题解决好之前,你们这些人不准离开东陌城。” 周溪桥叫起来:“老子小本生意挣辛苦钱,不是捡钱,调换正品可以,双倍赔偿没门,大不了咱们上市易司打官司,耗着吧。” 木岁书上前相劝,周溪桥和那买主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两边僵住。 于文把目光落到店铺柜台上搁着的一块面盆大的矿石上,走过去敲敲看看,走回来问:“就是那块矿石吗?” 周溪桥道:“就是它,其实也只比标准值稍微少了一点点。” “算了,赔偿的灵石我出,矿石归我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周溪桥乌紫青红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样吧,你和你妹妹的入伙费就不用交了。” “行。”于文点头,当场清点出两千块下品灵石。等买主一伙和城卫队离开后,于文问周溪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砸你场子?” “他们是阊国有名的矿石经销商行富尊商行的人,想霸占这条街位置最好的几个店面,对我耍阴招想逼我走。” “你怎么知道?” “那块破矿石头的差值很小,不专门检测很难察觉,大前天一个人拿它上门只索取低价,第二天就来人上门专挑那块买,这事闹起来后有人告诉我找茬的人是富尊商行新调来的伙计。妈的,陷害我!” 于文听得直甩脑袋:你周溪桥要是没有贪小便宜的毛病怎么会被人算计? 周溪桥警惕地看着他:“诶,我说于道友,你摇头不会是想反悔吧,咱们熟归熟,矿石要我退货可是没门的。” 第111章 做掉他们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一只十人小队顶风冒雪在野外急行军。 于文和乔静都在队伍里,五天前探险队正式出发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人成为他们的伙伴——解九衢,他和周溪桥很早就熟识,他还是本次行动的重要赞助人。 说起来本次行动的源头和于文有关,那年在终阳遗府击杀炎蝠王,他搜括到的战利品中有一只储物袋分给周溪桥,后者在里面找到一张记载一千年前一名小有名气的金丹期苦修士潜修洞府的遗址图。 原本周溪桥只打算和当时共同打开地图的木岁书一起寻宝,后来查证图中标记的地点在阊国北部边境的疏雪森林。 许多文献记载疏雪森林被怀疑是迷镜森林的入口之一,而且遗府主人生前正是以研究迷镜森林而闻名。 迷镜森林是什么地方?它在大陆西部十大秘境当中排名第五,据说是象镜子分隔的世界,真实与虚幻并存,并且不停切换,当你处身其间有可能是在真实的世界,也有可能是在虚幻的影子里,进去的人很容易迷失在里面出不来。 迷镜森林的具体位置始终是谜,时常有人在山里活动时莫名其妙的进到里面,极少数人能活着出来,据他们讲那里面妖兽横行,三级四级最常见,五级六级有很多,七级八级不罕见,甚至化形期妖兽也有存在。 数不胜数的天材地宝,浓厚的灵气环境,还有传说中太古时代高阶修士的遗留洞府,巨大的利益吸引着人们的眼球,所以尽管危险还是被人趋之若骛。 周溪桥和木岁书以现在的修为不至于头脑发热到去送死,迷镜森林不指望,疏雪森林本身就相当危险,同样有妖兽横行,大多数是三级妖兽,四级的也有,还有沼泽、火山、冰山、天坑、地洞之类的险恶环境。 两人邀请信得过、靠得住、本领高强的同境界期的修士加盟,搜集详细描写疏雪森林的资料和地图,根据文献记载的情况有针对性地准备丹药、器具,所有准备工作的开销不小。 解九衢成为主要赞助人,据周溪桥透露他一个人支付了三千块灵石,占前期开支的近八成。按照行规组队费用可以由加盟成员分摊,探险队总共十名成员,人均摊不到四百,周溪桥在加盟费上占了于文一笔小便宜。 于文骑着匹半妖马,仍然粗布蓝衫打扮,披风放长裹住全身挡风保暖,引符弓斜挂在马鞍,目光凝望前方不确定的某个位置,明显在走神。 “于道友!”一名同样挎弓的壮年修士催马近旁打招呼。 “啊,旅兄有什么指教?”于文从走神中回来客气地招呼。 这个人名叫旅宁,炼气期十级,凭借仿制版引符弓在乾国散修间小有名气。周、木两人多次到吉武国试图联系于文未果,后来只好力邀旅宁加盟作为替代,之后不久木岁书意外遇见于文,旅宁这边不好退掉,探险队就有了两名弓手。 “那些人从后面追上来了,我们比试一下看谁战果更大。”旅宁发出挑战。他是个有心气的人,本来是周、木两人找上门求他加盟,哪知现在多了个弓手,可气的是周、木更重视这名修为低得多的同行,他不太爽。 于文转身张望一下,地平线上有几个模糊的黑点,摇摇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人从出东陌城就在后面,跟了两千里,可能的确不怀好意,总不好以此为由主动攻击他们,他们人多。” “你没发现今天的人数多了一个吗?”旅宁有点得意地说。 “是两个,”于文更正道,“还有一个用白袍裹起来的吊在倒数第二位置。” 旅宁脸色一变,站在马蹬上回身仔细张望。 于文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失神之旅。 队伍中间,解九衢对乔静说:“你堂哥是不是从小练习箭术,这份眼力功底真是惊人。”上路以来他对她几乎寸步不离,嘴巴没歇过气。 乔静保持着平常的笑容:“二哥箭法如神,练目力是基本功。”她对他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态度,总是恰到好处的寥寥几语避免冷场。 这些谈话传进旅宁耳朵里让他更加不舒服,他大声打断于文的沉思:“于道友,修仙者的强大在于运用仙法,引符弓的厉害在于它所发动的符法攻击,哪怕只有一个火球也能形成不小的打击面,速度、威力比精确度更重要,对不对?” “啊,那什么,旅兄说得很对。”于文显然仍在走神。 过了不多会,走在队伍靠前的木岁书发出警报:“前方有队伍接近。” 他手上拿着的金属盒子是为行动准备的特殊法器,能放大持有者的神识探测距离,二十里内可以发现灵力异动的痕迹。 周溪桥下令:“全体使用传言指环,小心戒备。” 传言指环是他们花大价钱准备的法器,戴在无名指上,启动后用特定的方式可以在一里区域内的佩戴者成员之间传递神识信息,避免说话出声。 大家催马形成戒备队型,这儿是人迹罕至的野外而非人来人往的商道,修仙者杀人越货的戏码一般就发生在这种环境下。 几分钟后,于文透过传言指环告诉乔静:“穿戴护甲,准备战斗。” 乔静没半句多话,立即把身上防雪斗篷之类的厚重东西收进储物戒指,同时拿出小盾牌、短剑,内、外甲也开始催动心诀灌注法力。 她的动作让已经很敏感的队伍立即做出连锁反应,其他人纷纷反射似的穿戴装备,队伍自然停住不前。 “怎么回事?”周溪桥有点恼怒,他才是队长,他没有下令。 于文简短地说:“再往前是伏击战,停下来是遭遇战。” 周溪桥半信半疑,基于当年终阳遗府的经历经验,他向全队下达指令:“下马,结圆阵,准备战斗!” 探险队全员跳下马将马赶开,迅速在原地结成圆型阵。 周溪桥处在最中间,于文和旅宁在内圈分别举弓对向前后方向,解九衢和他带来的同伴僪临闲守住后侧外圈两角,前侧外圈两角分别由炼体修士徐钢和赵防把守,木岁书、乔静和另一名成员浦始按三角站位居后策应。 炼体是一个特殊的修仙门类,同样要吐纳灵力化为己用,不同是炼体吸纳的灵力基本用来强化肌肉皮骨,仙法方面根据自身的灵根属性各选取一种攻击或防守性法术专注修炼,炼体功法小成后肉身强大到可与妖兽赤手空拳搏斗,法术也因为专精而威力格外强大,简单的讲炼体修士就是人版妖兽,配上盾牌、重甲和重钺后战斗力十分惊人。 后面远远跟踪的那帮人察觉到异常,向天空发射出烟火信号弹,接着前方就有同样的烟火信号弹升空。几分钟后,前面十二个人、后方十五个人将他们团团包围,气势汹汹地逼近。 周溪桥大声喝问:“大路朝天,你们是什么人,围住我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老板,你不认为这个问题问得太蠢吗?”后方的一个人扯开裹住全身的白斗篷大声嘲笑。 “是你!”周溪桥一眼认出来,就是带人砸他店铺的富尊商行伙计。 “就是我,本行多次好言劝你让出店面,你要听话何至于此。跟我富尊商行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这里就是你们埋骨的地方。” “就凭你们?”木岁书口头不肯弱了气势,心里其实在打鼓,对方前后二十七人最差的都是炼气期九级,十二级的有七人,还有一个似乎有掩盖气息的宝物,连专用法器都辨识不出,看来富尊商行是下了本钱决心搞掉他们。 “哈哈哈,你以为你们还有活路吗?”那人狂笑着面目狰狞地下令,“做掉他们,一个不留!” 嗖!旅宁抢先动手了,引符弓以十石弓力发射携带三级火球符和三十斤重力符的利箭攻击前面一名看似最弱的敌人。 于文对旅宁的引符弓的表现有点感兴趣,此弓一出手立即赢得他的称赞:不错,仿制之外还有创新,弓身、弓弦加进了某种特殊材料和新阵法,使得箭身在离弦的同时被灌进爆炸性的火系法力,配合火系灵符可以让威力增加一半,并且可能不仅限于火系,而是五系齐全。 旅宁的攻击掀开了双方攻防的序幕,这里是野外平原,没遮没档,十石弓力足可将箭射出一里多仍具杀伤力,远距离打击的效果显现出来,他用引符弓将前方两名炼气期十二级的高手挡在仙法攻击距离外,距离近些的敌人则常常在准备施放仙法时被他的攻击打断。 这样一来战斗开始阶段前方正面仅有十七、八个仙法攻击落到圆阵前面,因为攻击距离太远被策应防守的木岁书和浦始施法轻松击散。 于文也没有怎么使力,同样用十石弓力,配以三级火球、冰箭、飞石、毒藤、铁球五系灵符远距攻击威力很大,箭术功底的威力此刻展现无余。 他射箭频率更快,基本上每次两矢齐发,当面的十五个人原本都在法术攻击距离内的,平均每个人没能施放出一个攻击仙法就被他的箭逼退。 他的箭射得极准,要么将敌人刚刚施放还没来得及展开威力的仙法击散,要么在恰当的时机攻击到敌人非常难受的部位迫其只能躲避逃命。 场面很好笑,战斗开始后几分钟,探险队仅靠两名弓手就令人数和实力都占优的敌人束手无策了。 优势只是暂时的,刚开始双方都只是试探性攻击,真正的厮杀在后面。 富尊商行的修士们身上各种颜色的亮光此起彼伏地闪动,那是他们将各自的护甲和乘手的武器催动的情景。 十人小队做出同样动作,炼体修士徐钢、赵防身上披着的灵器重甲在启动灵力源后外放出一层厚厚的金属光晕,盾牌、重钺上现出血红色光芒;解九衢、僪临闲的护甲也是灵器级别,深色的防护光晕分别散发出暗重的水蓝和火红色;周溪桥、木岁书、浦始、旅宁的护甲看上去档次稍低点,防护光晕仍算厚实;于文和乔静的是混色光晕,既不亮也不厚丝毫不起眼。 护甲防护全开后,旅宁的箭符攻击威胁顿时下降几个档次,尤其前方敌人中炼气期十二级的就有四个,财大气粗的富尊商行给他们清一色配备灵器护甲和武器,不怎么费力就把箭符法术驱散。其他人乘机逼近到攻击距离内火力全开,各种仙法铺天盖地般地压过来。 小队陷入了被动,人数和修为都不如对方,武器方面更处下风,除非让徐钢和赵防立即冲出去近战打散对方的队形,这样一来他们的圆形防御阵自然崩解,将被优势敌人分割解决。 后方的情势有天壤之别,于文将弓力输出提高到二十石,五系灵符提升到五级,每一箭都带五十斤重力符以及强化箭头的锐金符,箭无虚发让目标无法躲开或者舒服地抵挡化解。 二十石弓力投射的五十斤重量以及威力高出普通五级灵符一大截的法术轰击,就算普通三级妖兽也不敢正面强抗,后面的十五个敌人里面在他的第一轮打击中有三名修为、护甲和武器稍次的人因为准备不足被轰得武器灵力溃散,防护光晕消失大半,面色不正常的潮红。 第二轮于文加大弓力输出到三十石,加上金系灵符强化的普通合金箭簇、一百斤重力符以及八道叠加的四级火球灵符,纯粹以蛮力破敌。 打击过后,十五个敌人当中有四人重伤退出战斗、五人轻伤退却,三名炼气期十二级的修士灵器护甲光芒黯淡,还有一个倒霉蛋被直接轰杀,其依靠人多、仙法强大在攻击距离内击垮探险队的意图破灭。 第112章 这事还没完 解九衢和僪临闲几乎看呆了,毕竟于文只有炼气期六级,越级挑战的事不是没见过,象这种修为和人数悬殊如此之大而结果逆向一边倒的事听都没听过。 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接踵而来。 于文第三轮只打击那三名炼气期十二级的敌人,每人一组两箭,弓力提升至三十五石。两箭一前一后,敌人经历前面的打击后生出忌惮,身法移动闪避非常快,故而前一箭用十二级灵符流星火雨形成面打击,力求拖住目标。 致命的是后一箭,一百斤重力符、凝炼符文合金箭簇、八道叠加四级火球灵符,产生几千斤的重力撞击、高温炙流和撞破、破碎、穿刺的强大打击威力,简化版的灵器护甲根本挡不住。 火光闪过后,三个目标灵器护甲被破,身体被利箭撕裂后摔出老远,死了。 前方的战斗正陷入危局。 周溪桥焦急地下令:“于文到前面来!” 前方的人数比后方的少,实力反明显高出一大截,旅宁引符弓的远程压制效果完全丧失,周溪桥、木岁书、浦始在内圈拼了老命地催动武器和护盾做防卫,徐岁、赵防成为敌方重点攻击对象,幸亏他们功底深厚才暂时没被打垮。 于文首先要做的是救火,他用最快的速度放箭,头两轮采取面打击方式,二十石弓力配合流星火雨、冰风雪暴、飞石蝗流、巨木横盾、铁弹金帘再加上破法符以攻代防,二十枝符箭放出去,硬是将敌人的大半攻击打散。 周溪桥兴奋得大叫:“太他妈厉害了,老弟风采更胜当年!” 暂时稳住以后,于文立即对四名威胁最大的炼气期十二级高手重点攻击。第一组两箭发射出去,第二组尚未开弦,他感应到危险的气味。 对面一直没有出手的一名长须中年修士动手了,骇人的气息如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横扫而来,令他们每个人都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同时身上灵光闪动,身体被一层看似薄薄的半透明金色烟气笼罩,这是上品灵器护甲威力完全开启的表现,远非用灵石槽催动的改装版可以比。 筑基期!大家的心里都是一沉。 筑基期对炼气期占压倒性的优势,而且是全面的压倒性,譬如灵符威力到十二级打止,筑基期修士随手施放一个法术的威力就是前者的三倍以上,正常情况下他一个人就可以轻松收拾掉他们全部。 那人手指点出,一道五尺长的金色剑光闪电而出,纵横的剑气将于文攻击他同伙的符箭威能尽数搅散,尔后以庞大而锐利的气势扫向圆阵,大有一剑斩断全部敌人的气概。 于文的第二组双箭直奔飞过来的飞剑,半空里爆出异常刺耳和令人牙酸的金属声音,两只箭上所附着的各种灵符、符文的威力都被飞剑击破。 不过飞剑明显在空中停顿过一下才继续飞来,用心神控制飞剑的筑基期高手显然也受到震动,尽管不算什么,还是让他显出怒色。 两下交锋,于文心里头有了点底,这个人比卢曾敛差了十万八千里,应该与桂东阁在伯仲之间。他一边用符箭继续阻截飞剑,一边召唤:“于蕊,掩护!” 乔静靠近他,灵力灌进右手的短剑,剑身变得翠绿欲滴,四周围的灵力发了疯似的往剑身里涌,一秒后带着剑身泛起的细密电网当空一划。 她前方一丈距离上的空气陡然之间呈现出极致的翠绿,然后立即转化成百数道腕口粗的电舌轰鸣着轰向前方,空气里到处是暴虐的爆炸般的威烈气息。 如此威势的攻击威力相当于上品灵器全力一击,正面笼罩区域的敌人不得全力催动护甲和武器抵抗。 乔静的出手让小队成员大半动容,周、木两人更是惊喜难遏。 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筑基期高手的飞剑从正面劈开一条五尺宽的空间,剑体泛着金色剑光轻巧、快速而冷酷地杀到于文跟前。 “啊!”乔静花容失色,她明白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 于文在炼制短剑的时候根据她的木、金、火三重真灵根属性设置了三种大威力的仙术,大范围攻击的木系雷暴击、中距离袭杀的火系炙炎射流、短距离格杀的金系飞剑斩。 乔静选择群攻性的雷暴击,场面、威势、打击的范围确实够大,可是力分则弱,怎能挡得住筑基期高手的飞剑,于文最需要她做的掩护任务就落了空,直接将他暴露在飞剑下。 飞剑在于文的眼睛里飞速放大,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后飞出另一道剑光迎上去。这是解九衢出手,他身家不薄拥有飞剑不难,修为刚够勉强催动几次。 两剑空中相格铮然有声,毕竟敌人的飞剑被符箭和雷暴击的双重阻截后力道衰弱得厉害,解九衢的飞剑居然挡住攻击,迫得它力竭后不得不稍稍退却一段距离重新汲取力量。 飞剑再度来袭之时,乔静不再弄花哨的东西,放出短距离的飞剑斩,剑体发射出一道三尺长的如有实质般的剑光,在解九衢的飞剑配合之下,再次将敌人的飞剑击退数丈远。 短剑里的大威力仙术可以连续发动十次,乔静的掩护给于文争取到时间。 于文重新攻击四名炼气期十二级敌人,仍旧两箭一组对一个目标,弓力、灵符和箭簇配置如前,而且是连续不间断的迅猛连击。 筑基期的高手暴跳如雷,在他的飞剑攻击之下,敌人居然有恃无恐的继续狂攻他的同伙,他深知他们挡不住,不得不分出精力催动另两件宝物援手。 这样一来,于文这边是三个人分工合作,他则要一心三用有些顾不过来,而于文的发箭速度快得惊人,不到五秒钟发动十六组攻击,最终突破阻挠成功击中四个目标。 四个人就在自己的鼻子底下三死一重伤,筑基期高手彻底的暴怒了。飞剑的攻击猛然加重、加快,同时他的身体浮起到半空,左臂上指朝天,天地间灵力潮水般涌过去,整条胳膊变得漆黑如墨,这种气息、这种气势叫人胆丧。 “完蛋了,是符宝!”周溪桥在哀嚎,符宝一出,他们这些人铁定完蛋。 于文目光一凛,身上气息剧变完全转到昆庐仙法,将手中引符弓往后抛向旅宁,仙力灌向髻上发簪。 那人符宝出手,黑芒离臂显出一柄五丈长巨剑,剑身密布古老深奥的纹饰,黑气缭绕于其表,仅仅它外放的气息就让积雪和地面下塌数寸之多,朝着他们势不可挡地飞卷而来。 探险队的人基本上个个面如死灰,只有乔静平静依旧,更大的阵仗她都见过了,她知道于文的底细。 果然,于文心念一动,七道黑芒呼啸而出,划出漂亮的弧线迎上符宝古剑。他用的缠字诀,乌荆刺发簪的使用次数和时间有限,他要争取时间用近身搏战解决战斗。 七道黑芒如同黑梭织网般将古剑包围,无论气势还是威力都毫不逊色,两边陷入短暂的相持。 在同伴们的欢呼声里,于文如离弦之箭掠向二十丈外的筑基期高手,这短短的距离只需要三、四秒钟就可以穿过。 那人有点吃惊,同时反应更快,剑诀一动,飞剑摆脱乔静和解九衢的纠缠先一步在距离自己十六丈处斩落。 飞剑落处,于文变成一缕黑烟,空中飘落被斩成两段的纸符。 下一刻,于文出现在前方两丈处,脸上一股嫣红一闪而过,接着身体再度消失,借五行遁法加速向目标靠近。 那人吃惊不小,他的境界毕竟更高,马上重新捕捉到于文的位置,飞剑再度抢先飞回准确地击中目标。 于文被飞剑逼得现身,距离目标不到五丈,他已亮出昆庐灵剑,五尺剑罡外放,昆庐剑术挥洒而出,剑如蛟龙盘旋,借、粘、引三字诀齐出,如同舞姿般的身法和剑招牵引着飞剑四下乱飞。 那人赫然发觉飞剑在对手的剑招以及古怪的力量带动之下大有脱离控制之势,情急之下加大了运剑的力度以求稳住。 这下正中于文下怀,顺着对方加力的方向一粘一引,借力打力,竟然将飞剑往侧面甩出去七、八丈,然后他一步踏出身体诡异地跨过五丈距离出现在目标下方,这是高深的五行遁术缩地成寸。 那人极度震惊之余反应不慢,疾速往后飞退,同时飞剑唤回击向敌人。 于文一跃而起追上去,左手三棱刺泛起幽幽蓝光扎向对方胸膛。 那人冷笑一声,手中放出一道红色的火流,他的飞剑也瞬间加带攻到于文后背,这下短距离内前后夹击不信不能解决掉顽敌。 于文不闪不避,右手剑往后挥击正好格挡住飞剑,身上内甲迸射水蓝之光,三棱刺朝目标坚定地刺下,他竟然硬受对手灵器的近距离打击。 正面红色火流被水蓝之光分散掉绝大部分后仍有小部分击中他,只能靠内甲的坚韧和昆庐仙力的天然护体力量抵挡,撞击力无法避免,于文向后挥击的宝剑除格挡之外更巧妙地借力,借反冲之力暂时抵消住正面承受的撞击力,身体不可思议的没被撞飞。 如此一来他的三棱刺对那人可就要了命,完全不同体系的力量,极度强化的破甲功能和神奇的定身效果,那人的灵器护甲挡不住它,只及避开要害就被刺穿左肩。接着,于文被红色火流撞飞。 事还没完,于文在空中狂喷鲜血,动作没停,躯体、手、足迅疾地摆出几个姿势,右手昆庐灵剑冲天一指大叱一声“疾”。 于文炼制新三棱刺时结合历次战斗的经验,在把手上开个小洞,放一道精炼的上等昆庐门五雷正法符,他那声“疾”字出口,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很突兀地冒出一道刺眼的白色闪电,以刺为引,正中被定住灵器护甲没能及时脱身的目标。 这是来自异界之源的毁灭性力量,桂东阁死在这种力量下,这一位同样没能逃脱死神的拥抱,空中爆出个耀眼的火球,然后一具焦黑的尸体掉下去,三十丈开外于文也砸在雪地里昏死过去。 于文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帐篷顶。 乔静温婉而惊喜的声音轻轻响起:“你醒了。” 于文第一句是问:“阵旗用上没有?” “照你交待的,你不在或者受伤的时候,凡扎营必用阵旗防护。放心吧,我把你交给我保管的阵旗教他们用法让他们设好的。” 于文放了心,问道:“后来怎样?” “逃走了三个,其余全歼。” “逃了三人?麻烦呀。” “算不错的了,毕竟他们人数和装备都占优,打到最后我们个个挂伤,实在是无能为力。” “你也受伤了,怎么不去休息?” “我是轻伤,你是重伤,当然我照顾你。”乔静呵气如兰,“你真厉害,那么近被灵器打到,那么远、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连骨头都没断半根,让我白白担心得要命。” “呵,我打小用药水泡大的,皮骨比钢铁更硬。”于文半开玩笑,解释道,“距离太近时灵器的威力不能完全展开,要是拉开些距离我非被轰碎不可。” “实在太冒险了。” “不冒险不行,我拖不了多长时间的,最终全得被他干掉。” “大家在战场西南两百里外找到这个的避风谷地,路上他们要往你嘴里塞乱七八糟的疗伤丹药,我记着你的交待不让,最后用你交给我的疗伤丹药给你内服外用的。” “我自家的丹治自己的伤效果更好……你好象有事,说吧。” “我在葛时春尸体上,就是被你杀掉的筑基期前辈,发现了暗炎会的纹身,因为被雷击烧得厉害,纹身只留下小半。” “你确定?” “绝对不会错。” 于文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事还没算完哪。” 第113章 施针 队伍在山谷休息两天,尔后在于文的建议下往西北迁移两百多里,找到一个隐秘的大溶洞继续休整疗伤,顺带分配战战利品。 队长周溪桥抛出谁战胜谁收获的分配原则,于文第一个强烈反对,一旦这种分配原则确定下来,以后每逢战斗必然各自为战,团队合作将荡然无存。 周溪桥的做法当然只是做做姿态,筑基期的葛时春、六个半炼气期十二级高手死在于文手下,战力、战功、战利品他都最大,谁敢觊觎他的战获?于文坚持己见,大家顺水推舟,再次确认了平均保底基础上议功议过的分配原则。 作为回报,大家一致坚持让于文优先挑几件,他选择了葛时春的飞剑和打伤自己的红色灵器,最受瞩目的符宝古剑没要,那东西能看不能用,白白担风险,蠢事才不干咧。 最终的分配还考虑到实战需要,譬如徐钢、赵防就优先分配到灵器护甲和护盾,两人原来的货确实太残次,严重拖累战斗力。 关于下一步计划,旅宁、浦始提议撤回东陌城暂时解散,防止富尊商行调集高手进行报复。周溪桥、木岁书、解九衢对此嗤之以鼻:现在的情况下头疼的该是富尊商行。 周、木为代表的主流意见是按照原计划去雾淞城,因为大家的武器和护甲,包括分配到的战利品,多少受损需要修补,丹药物资需要补充,而且从该城进入疏雪森林,在地理环境和妖兽的等级、数量几个方面都是由易到难,便于队伍循序渐进、逐步适应、进退自如。 于文激烈反对并提出第三种方案,走雾淞城以西七百里的冰风城,明的理由是防备富尊商行输红了眼狗急跳墙,毕竟已经被他们堵截过一次,说明行进线路被他们掌握。他的实际考虑是暗炎会因素,以暗炎会的神秘和强大,一旦进行报复绝对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正副队长周溪桥和木岁书躲到一旁嘀咕半天后决定采纳于文的建议,走冰风城进疏雪森林去目的地可以节省一半路程,以前因为路途太艰难没采用,现在他们信心爆棚,不介意稍微冒点险。 冰风城在疏雪森林地势最高的冰原下,两座大雪山形成夹缝,常年往山下的这座城市劲吹冰冷刺骨的北风,城市由此得名。这座城市扼守着疏雪森林与落阳山脉支脉的要冲,是阻拦两个险地的妖兽南下内陆的坚强要塞。 每隔三十年,来自疏雪森林和落阳山脉支脉的低阶妖兽会爆发一次兽潮攻城,自太古时代起每逢兽潮来临阊国境内各种修仙势力都会派人帮助守城,战后分配收获。 因为这里面的巨大利益,出于势力均衡的需要,冰风城由凡人官府管辖,平常的日子里各大势力在冰风城有派驻点,还有数以千计的散修行走于这座城市,城里的修仙坊市规模不小,各种配套的设施相当齐全。 冰风城的规模比东陌城小得多,无数年与妖兽战斗的历史使得本地民风以及本地出身的散修风格十分彪悍,他们冰冷、沉默寡言、坚强、勇悍并且团结。 探险队到冰风城后没几天就接连出现状况。 先是分散活动时木岁书、浦始与当地人发生冲突,转眼遭到上百名当地凡人和修仙者围攻,事发在修仙坊市,值守的金丹期制裁官禁止双方使用仙法,木岁书见机得快带着满身的青红紫绿逃脱,倒霉的浦始被打得全身多处骨折。 没过几天乔静又病倒了,她在家中惨变中饱受折磨所留的暗伤一直没能根治,前次大战受伤后忙于照顾别人自己反而没有休息好,到冰风城后极度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内外夹攻之下终于病倒。 探险队不得不在冰风城暂时住下来。 这段难得的悠闲日子里,探险队成员间朝夕相处,倒也增进了互相间的熟悉程度,偶尔也能不受拘束地开开玩笑,对增进战斗默契有好处。 于文继续着每天神神在在的状态,同伴们发现他的日常行止有三大怪异特点,一是他从来不汲取灵石灵力打坐练功,二是他每天必定捧着一只紫色的形状怪异的石碗点点画画、念念叨叨,三是他每天发呆的过程中不时会拿笔在纸上画些怪异的线条并且将它们拼来凑去。 事实上他现在需要压制修为,不然在替劫仙器没着落的情况下渡劫铁定死路一条,为了早点凑齐材料他才参加本次探险,材料计划中最关键的两种据说在迷镜森林里很常见。 紫玉钵盂里镇压着的幽鹰,他在努力驯服它以便研究出碎影重聚的秘密。这只空中王者每天被他用咒语和法诀折磨得死去活来、奄奄一息而始终不屈服。 他想过用血契收服它,查阅相关资料得知,当妖兽的意志力太强并且收服者没有高出它至少一个境界期的修为时,成功的可能性非常低,因此造成妖兽死亡的概率非常高,就算侥幸成功,成为灵宠的妖兽也将永久地丧失掉某一项天赋神通,风险实在太大。 它是成年体幽鹰,幽鹰这个品种的种性平凡,意味着它未来的上升空间十分有限,于文并不愿意收一只铁定无望晋级化形期的妖兽做灵宠。 至此于文只能继续用昆庐门的方法收伏幽鹰,而且要快,不能总被它占着紫玉钵盂,上次大战要是有紫玉钵盂的保护他未必会受伤。 每天发呆出神其实是他在研究绿芜山中那些妖兽消失后留下的二十一个立体图案。 那晚之后,他有空就会研究它们,开始的时候完全没有头绪,经过反复而耐心的拆解、排列和对比,发现不少的局部微图案相同或相近,进一步发现各微图案的排列组合有规律可循,由此推论它们是依据某些规则构建起来的东西。 然后在一次分类整理微图案时,他认出其中一个,是太古时代某个文字的罕见的变体字。他这些年下苦功学习过太古时代文字,太古时代的文字总共二十七种字体,他学习的主要是通行字体,有一次偶然兴致所至将一个生僻字的所有变体字体全部找出来,他认出来的恰好就是这个字。 当年训诂这个字,知道它在太古时代经常见诸符咒里,起到功能过渡和稳固结构的作用,他现在见到的此字的变体形态一般应用在大型阵符中。所以于文百分百确定那些立体图案是某种极为复杂、极为强大的符文阵。 他经常暗中在至灵心戒的书库里查资料,这是个细致活,从复杂的立体图案里拆分出功能完整的小图案,分辨哪些是图案,哪些是文字,是文字的有哪些含义。基础工作是纯粹水磨工夫,纯粹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任何取巧办法,更没有任何经验、典籍可以借鉴。 乔静病倒后,于文请了名仆妇护理,煎药、喂药的事亲自动手,其余的时间坐在病房一头发呆。乔静最初几天持续昏迷,苏醒后遵医嘱卧床静养,于文不说话,她更不开口,这情形让经常来嘘寒问暖的解九衢很不理解。 直到二月初即将开春。 入夜后,于文留下看护,忽然开口说:“前天开始看护你的吴嫂就不太自然,昨天胡仙医师复诊,说你必须继续卧床静养半个月方能稳固旧疾不至轻易复发,她听得很用心,用心得过了头。” “她做了眼线?”乔静坐起来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有别的异常情况?” “同一天开始,每天有几道神识窥探屋里,旅宁说他这两天到驻军军营找神箭手学箭术的来回路上,有两次感觉到有人跟踪。” “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是他们吗?” “我们在冰风城停留太久。” “会不会他们认出我,会不会再派个象卢那般的人来?” “我估计不是,从他们的反应速度看多半跟葛时春有关。况且如果是卢那种境界的高手,直接进来抓人就是,他们也是在等待。” “你有什么计划?” “不能被他们完成布置堵住,明天一早我就叫大家出发,进了疏雪森林应当有机会摆脱他们。” “嗯,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不会拖后腿。” “我今晚就要治好你的伤。”于文搬椅子到床边坐好,“伸手。” 乔静听话地伸手由他号脉,感觉到一暖一凉两道的气息经由他的手指入脉门,尔后游走全身经脉。 过了半晌,于文收回手指:“你病后我一直暗中用神识探查你,刚才号脉更加验证了我的判断。我师门所传医术认为,人体是以经络为纽、阴阳五行合一的完美系统,经络不通则阴阳五行不调,对应生病或受伤,治疗之道万法归一,就是疏通经络。我要给你施针,可能会有些难受,你要忍住。” “是,我不怕。” “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于文拿出布包展开,里面密密麻麻的数百口粗细长短不一的金质小针,细的比蛛丝更细,粗的犹如发簪。 “这是什么?”乔静忍不住好奇地问。 “师门所传金针术。”于文不愿多解释,命令道,“你把衣裳褪些。” 乔静脸一红,默默地不打折扣的照办。 当她褪得只剩最后的一层时,于文道:“好了,隔着不太厚的衣服也可施针。” “是不是不着衣物效果更好?” “嗯,的确。金针术我只学习过,实践很少,怕认穴不准影响效果。” 乔静惨然笑了:“其实……我身上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说罢毅然决然地将最后的衣物褪尽。 于文的眉头随即拧到一起。 她衣服下的身体可用触目惊心四个字形容,没有完整的肌肤,全部是被烙铁烙伤、被刀削皮肉、被毒药腐蚀、被虫蚁啃噬过的累累伤痕,胸前两团柔软左边的从顶端往下被剜掉大半,右边干脆整个被剜得可见胸骨,身体前后上下都象被铁刷子反复刷过般惨不忍睹。 “我被那帮畜生折磨了半个月,还有后来的卢魔鬼。”她说话时太过平静。 “如果真如别人所说的有秘密……唉,希望对得起这些伤吧。”于文停了一下说道,“我师父留给我一些丹药,断续丹能使心、脑以外的肢体、血肉身再生,再配合回春丹治疗……以后有时间给你试试。” 乔静的眼睛骤然亮起来,这是于文头一次从她眼里看到生气。 “好了,躺下,施针的时候应当有酸、麻、肿、胀的感觉,如果刺痛就是刺穴不准,你要告诉我。”于文仔细交待。 施针不是轻松活,不同的穴道在不同的伤病情况下要用到不同的针型和不同的刺穴手法,将长长的、柔软如发丝的金针刺进穴道不光需要手劲,更需要运用昆庐门真气。 他满头大汗忙下来,乔静全身密密麻麻插满三百多口针,看上去有些碜人。接下来他取葫芦在一大一小两只碗里倒满水,取三枚不同的丹药放到小碗里,一边化开一边催动法诀激活水里的灵气,然后给她喂服下去。 对大碗则投下六枚不同丹药同样化开,催动法诀一指一点一声“叱”字,碗里腾的一下蹿起美丽的蓝色火焰,随后运诀如飞,将整碗着火的药水分派到每一根针的顶端。 “接下来很关键,你一定要忍住不能动。”于文再次切切叮嘱。 乔静身上隔着层密密的金针升腾起蓝火。于文不断地催动法诀,双手象弹奏琵琶一般控制着金针,不断地调整火焰大小,房间里的灵气不断增加,屋外乃至院里的灵气稳定而大量涌进来。 病房的动静引起同院伙伴的注意,全都跑过来查看情况,被于文在屋里大声阻止。 寅时初,房门打开,于文全身汗透、气色委顿的走出来扶着门槛对众人说道:“大家马上收拾一下,巳时出城上山。” 第114章 在冰原 疏雪森林南部大冰原平均高度两千丈,山势陡峭、绝壁入云,两峰夹峙处的冰风隘是唯一入口。冰原五百丈以上终年冰雪覆盖,山上冷空气顺隘口而下,夏季就让人无法站立,冬季可以将巨石吹翻,现在登山时机并不好。 于文在队中的威信已经在上场大战中树立起来,周溪桥、木岁书对他的提议也只能接受。队伍当天中午出发,顶着狂风暴雪踏上上冰原的艰险之路。 冰风隘最危险的不是大风雪,而是雪行鼠,这种一、二级小妖兽通体雪白,在积雪、冰层底下活动自如,它们施放冰锥、风刃之类小法术混在大风雪里使人防不胜防,有时突然从雪下蹿出伤人,被它咬到后伤口附近很快冻成冰棍,在那种环境下非常致命。 队伍为了上冰原在冰风城休整期间做了充分准备,针对隘道的大风有避风珠,能将受风阻力减少一半以上,对付雪行鼠有烂嗅香,一种可以驱赶它们避免大部分袭击的特殊香料,还有防滑鞋可在冰雪上行走。 徐钢和赵防穿戴新的护甲护盾用避风珠在前开道,木岁书掌握寻踪器在靠前的位置监控周围灵力异常变化,于文、旅宁执弓前后戒备,只要木岁书有指示立即符箭射去,其他人全都小心翼翼护甲全开。 一百多里走了三天,历经数十次雪行鼠袭击,全队终于安全地接近山顶。 “据当地人讲,离山顶二十里的地方开始就是缓坡,你们看哪里缓坡来着,尽是危峭的冰峰雪山。”周溪桥透过传言指环发牢骚。 冰原上冬季的积雪情况非常严重,堆积的新雪比较浅浮很容易形成雪崩,所以队伍里不敢出声全部用传言指环通信。 “你们先走,我去那边看看,很快追上来。”于文同大家打声招呼,施展轻功绝技往一旁的雪峰掠去。 “这小子精神咋就那么好啊,每走十几里路就要单独跑出去一次。”僪临闲不知是嫉妒还是别的,问前面的乔静,“你二哥去做什么你知道不?”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总是说他老神神在在的吗,问我做什么。”乔静笑着回答。 “于蕊姑娘开朗多了,以前虽然笑着总显得太客套,现在的笑能感染人。”这是浦始的恭维。 其实不算恭维。当晚施针治疗,她身上的积伤暗伤不可思议的被治愈,通常的治疗要则用到很珍贵丹药,还需要修为高的人输功辅助,花费四、五年才可以办到,当时逄尘香嫌弃她未尝不是因为这些因素。 于文不仅将她治愈,更一举将她的修为桎梏打开。她在惨变前已到炼气期五级,饱受折磨留下暗伤掉到四级,而现在她感觉自己随时可以一口气连续突破到炼气期六级甚至七级。 尤其于文透露的断续丹加回春丹方恢复肌体的方案最让她振奋,暗伤、心病都除,整个人自然恢复了生机活力。 于文掠到新雪堆积起来的雪峰下,避开别人的视线用灵铲迅速挖掘出雪洞并埋下自制的昆庐灵符。 追赶同伴的道上一只雪行鼠突然钻出来咬他的脚,他正在运转昆庐仙力,神识、反应以及身体动作十分灵敏,提气、摆腿、翻转、出剑一气呵成快逾闪电,那只倒霉的雪行鼠自信满满的一击落空不算,连性命也搭进来。 木岁书等他归队后就对他说:“我们累死累活才防得住雪行鼠,你轻轻松松一剑一只一百块灵石到手,干脆你到前边开道好了。” 于文将两尺长的雪行鼠尸体扔给周溪桥:“你是队长你做主。” 周溪桥扔回去,苦笑道:“路上杀死二十几只一大半是你干掉的,这玩意儿价值不高,收着占地方,你把妖丹挖出来,其余的归你。” 天黑之前队伍终于登上冰原,回头看下方斜陡漫长的冰风隘,大伙家无不大松口气,地图标示登上冰原往北偏东方向穿过五百里冰原森林就进入到疏雪森林的腹地。 于文手里拿只小计时沙漏口中数数。 一直在关注他的解九衢上前问:“怎么了,你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就看见数里外的新雪堆积起的雪山在震动,这震动也很快传到他们现在的位置,附近的高原冰松上积雪簌簌落下,接着那些雪峰忽然间垮下去,尔后才远远的传来巨大的爆鸣以及隆隆的呼啸声。 “雪崩。”解九衢明白过来,“是你弄出来的,是你一路上做的布置?” “不错。”于文承认。 “于文,怎么回事?”周溪桥、木岁书以及其他人闻言都围上来问他。 “当然是防止近期有人从冰风隘追过来。”于文将视线扫过他们,“那个葛时春可能不仅是富尊商行的高级成员,还有别的隐秘身份。旅道友前几天在冰风城就被人跟踪过,我也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神识不时监视我们。” “你怎么不早说。”周溪桥脸色变得难看,“他的隐秘身份是什么知道吗?” “不知道,”于文没有透露暗炎会的消息以免队伍人心不稳,只说道,“我是推测,因为我们在冰风城没有仇家,富尊商行遭受沉重打击后暂时无力找到并且监视我们,所以只可能是另一家比富尊商行更强大的势力在找我们。” “为什么,因为我们杀了他们的人?”徐钢不太明白,“既然身份隐秘,背后的主子一般不会出头。” “我推测应该是葛时春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他们在尸体上和附近都没找到,所以只能找我们要了。” 众人哗然:“他身上还有能什么东西,他的尸体从外到里都被你的那记天雷烧成乌漆抹黑的焦炭,储物袋都没留下。” “谁知道呢。总之他们找上我们,我出于小心弄出雪崩埋掉冰风隘,这样至少到夏季结束前普通修士都无法从这边追上来,等我们穿过冰原森林进入疏雪森林腹地,他们休想找到我们。” 随后的日子里探险队成员顾不上考虑太多,穿越冰原森林的路更伤脑筋。 冰原森林清一色的高山雪松,密密麻麻的树木和覆盖在上面的冰雪掩盖了冰原上地势的凶险,看上去连续的地面下就有可能是深达千丈的冰缝,还有连绵无际的雪松实际上是悬崖峭壁两端雪松林平视的结果,更有不时出现的的小型雪崩、小坑小洞,可谓步步惊心。 上了冰原,数不胜数的雪行鼠已不算麻烦,冰原雪雕和冰熊才是,成年体的全都是三级妖兽,进化到四级的为数不少。 四级雪雕能飞到四千丈的超高空,翼展八丈以上,视力惊人,其钢爪铁喙铜羽不怕普通刀剑和法器攻击,释放的冰雪法术凌空而下时威力大得惊人。 四级冰熊体长六丈左右,在冰原上奔跑如飞几乎无视地形障碍,潜伏在雪下时气息全无,暴起攻击迅如雷霆,其皮糙肉厚的程度堪比人类小城的城墙。 而最最可气的是这两种妖兽有抢食的习惯,也就是它们喜欢同时攻击同一个目标,杀死目标然后就食物的归属问题再大打一场。 探险队一路走得艰难万分,几乎不分白天黑夜的遭到冰原妖兽攻击,平均每天经历四场以上的战斗,直线距离行进距离仅二十多里,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疲惫不堪。 残酷的环境特别能锻炼人,队伍的配合默契程度跃升几个层次,个人的战斗力同样有很大的提升,相应的就是人人挂伤,等于是在冰风城休整期间修补灵器护甲和兵器的活全白费了。 半个多月后距离冰原边缘只有七十多里。 冰原北部是万仞绝壁,绝壁下有地层断裂带,每年春季裂谷地底涌出熔岩,夏季结束熔岩缩回地底,春夏两季热气流沿绝壁上升推动冰原冷空气向南沿隘口下泻,冰风城一年四季劲吹冰风就是这么来的。 探险队一大早再次被两只雪雕和冰熊联合攻击,这次两只都是四级的。 雪雕不象幽鹰那般傲气得不使用法术,它会用高空俯冲倾泻法术攻击,它的土系攻击法术让探险队非常头痛,上百斤的石头砸下来只能躲,否则要花更大的力气才能挡开。 大约两个妖兽种群的合作争斗史太悠久,冰熊的攻击堪称与雪雕珠联璧合,它在外围牵制,不断投射铺天盖地般的巨石和冰锥,趁他们躲避上方落石的时候冷不丁地在他们脚下制造地陷、冰刺、泥沼、滑冰等陷阱,只要有人稍稍落单它立马上闪电般扑上去,一巴掌就能轰开使用灵石槽的简化版灵甲的防护。 于文输出的弓力始终保持在三十五石这个可以连续使用的极限上,超过极限就必须休息五分钟才能用。 三十五石弓力输出,对付冰熊用一百斤重力符,对付雪雕用三十斤,攻击灵符方面最好的选择是叠加的火球灵符,十六符叠加产生的炙火射流穿甲效果超好,就算冰熊皮糙肉厚赛过城墙也抗不住,雪雕就更不在话下。 不过于文不急着用,凝炼符文合金箭头也暂时没用,他要么不用,一旦用上就要一击致命,否则两种妖兽逃跑的速度他们拍马也赶不上。要知道周、木以及队伍的其他人对四级妖兽可谓垂涎欲滴。 探险队保持阵型不散,旅宁的引符弓不断在半空中制造灰尘烟雾干扰雪雕视线,徐钢、赵防则正面牵制冰熊的行动,其他人有的专注防守,有的专注攻击,让两只妖兽缠斗半天后仍然无从下口。 乔静表现得非常出色,催动小盾牌专注防守滴水不漏,她短剑的大威力法术一直没动用,这方面她只听于文的命令。 这场比赛耐心和耐力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小队成员几乎个个都服用过五分丹了,最终两只四级妖兽露出小破绽,实际上小得可以忽略不计,在一直在蓄势的于文面前就变成了致命的错误。 于文先用凝炼符文箭头射爆了雪雕的胸膛,随后创造机会让乔静用短剑的中距离炙炎射流将冰熊的心脏打穿,全队终于如愿以偿地猎取到两只四级妖兽。 每个人都很高兴,十人的纯炼气期队伍一次性猎取两只四级妖兽,绝对就是奇迹。就算现在放弃任务撤回去,他们也都赚到盆满钵满了。 问题来了,两只妖兽体型庞大,自进冰风隘到现在他们收获不少,储物物品装不下了,除非弃掉价值不高的,或者分解妖兽只收取价值高的部分。 两种选择都非最佳,当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于文拿出一枚戒指轻松地收掉两只妖兽尸体,然后抛给周溪桥:“由你保管,你可以往里面收物品,取物品只能我来。” 周溪桥将神识探进去,马上怪叫:“五丈空间,而且是八倍压缩率。这种极品货你哪里弄到的,多少钱,我要了。” “家里长辈赐给的,不能卖。”于文态度坚决地拒绝,“大伙都很累了,赶紧抓紧时间就地休息,我立即搭阵旗。” 他们在原地休整三个多小时,差不多准备收拾启程了,从东北天空传来一阵激烈的雪雕尖鸣声,大家心里一喜:有妖兽送上门来! 惊喜很快变味,出现在视线里的雪雕正被一束黄色光柱照定,它拼命地挣扎着飞得很低、很慢,光柱的另一端握在后方空中一个人的手中,下方雪松林里不时飞出各色法术攻击它。 这是一支拥有筑基期高手的修仙者队伍追杀一只四级雪雕。 气氛骤然紧张,周溪桥下令队伍藏在旗阵里不要出声,做好随时战斗准备,因为这种情形下往往人类比妖兽更可怕。 那只雪雕最终被击落,距离他们的旗阵不到五十丈距离,飞在空中的筑基期高手发现这边的异常,带领手下逼近过来。 第115章 到下面去看看 已经被发现,周溪桥让于文撤掉旗阵的隐形功能,这是表示没有敌意。 对方不太友好,包括飞在天空的筑基期高手在内总共十七个人,他们在接近旗阵外沿的位置摆出攻击姿态。 “什么人,哪里来,去哪里?”空中的筑基期高手冷冰冰地问。 “前辈,我们都是阊国和乾国的散修士,从雾淞城过来,想在疏雪森林里获取些值钱的东西。鄙人是队长,姓周,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进疏雪森林多久了?”筑基期高手象审犯人般追问。 “三个月。”周溪桥按照内部早统一好的口径回答。 对方一名为首的汉子马上叫嚣:“宇前辈,他们不老实。” 空中的宇姓筑基期高手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人,将那人吓得噤若寒蝉,然后目光扫回来道:“既然进来三个月,收获应当不少,都拿出来让老夫瞧瞧。” 探险队全队的气势随着此话骤然变得凌厉,大家摆出准备格斗的姿态。周溪桥答道:“晚辈等一路辛苦厮杀这儿,纵算略有微获也拿不出手。” 宇前辈鼻子一哼:“怎么着,以为老夫打不破你们的乌龟壳吗?只是看看,你哪来这么些废话!” 周溪桥和其他人迅速通过传言指环商量一下,点点头道:“既然前辈盛意拳拳,晚辈等人就现丑了。” 他和木岁书依次将二十天来的收获摆出来一部分,总共十一只妖兽尸体,包括此前几天里先后击杀的一只四级雪雕和一只四级冰熊。 宇前辈看完这些东西后表情有所变化,语气好多了:“嗯,收获可观。” 己方的示威有效果,大家暗暗松口气,对方一看就是生死场里走出来的修士冒险团队,战斗经验和战斗力远非富尊商行的雇佣军可比。 “我们走。”宇前辈向手下发出命令,掉头走了。 探险队不敢松懈,继续保持警惕和戒备直到他们远远的消失。 那只队伍在走远后,为首的汉子恭敬地问宇前辈:“真就这么放过他们?” 宇前辈没直接回答,反问:“邛老大,你认为他们从哪里进来的?” 邛老大好象没明白他的意思,分析道:“从雾淞城要在三个月内到达冰原森林必定要走毒烟火沼,而火沼的小熔岩群突然提前三个月爆发,根本过不来,晚辈估计他们进来的时间不止三个月。” “重点不在这,”宇前辈眸子里闪动寒光,“回想下他们展示的猎获物。” 邛老大恍然大悟:“全是冰原上的妖兽。难道他们从冰风城直接上的冰原?” 宇前辈点点头。 “不可能吧,冬季从冰风隘上来并且横穿冰原森林,他们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邛老大似乎不相信。 “他们用摆出来的猎获物证明他们的实力,还有小型阵法可凭恃,火拼一场我们的伤亡和损失肯定不会小,在冰原森林的险恶环境下最终便宜了妖兽。这些人很聪明,知道怎么让我们打消冒险的念头知难而退。” “宇前辈真是明察秋毫呀。”邛老大拍马屁,然后咬牙切齿地道,“便宜了这群家伙,妈的,收获的猎物比我们的还要多还要值钱。” “愚蠢!”宇前辈没好气地呵斥道,“你动动脑子想一想,他们选择冬季从冰风隘穿过冰原进疏雪森林,冒这么大的风险避人耳目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他们有价值极高的目标?”邛老大露出震惊和敬佩并存的表情。 “我们到火虹桥那边候着他们,”宇前辈做出决定,“盯紧了,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从冰原下去有两种途径,一是直接穿过冰原北侧平均阔达五十里的巨大裂谷,二是走裂谷上天然生成的两座石桥——东边火虹桥,西边冰虹桥。 裂谷底已流淌着宽阔的熔岩河,步行无法走过,如果飞行就要面对裂谷里生活着的数以千万计的炎蝠、火鸦、赤焰枭等十数种群居性飞行类妖兽,成功的可能性为零。 两座桥中火虹桥是唯一选择,它离现在的位置直线三百多里,也在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方向上;走冰虹桥不仅来去多绕四千里路,而且过桥后的疏雪森林和落阳山脉交界地带经常有六级妖兽出没,他们去那儿等于送死。 探险队绕了个大弯,他们先取道大裂谷,再沿裂谷去火虹桥,这是于文强烈要求的,他为此送给每人两枚五分丹和五枚金坤丹。五分丹在实战中的应用效果甚至比实验时还要好,大受大家欢迎。 冰原峭壁比大裂谷对面的高地平均高出约一千丈,在与对岸基本平齐的位置,峭壁的地势急剧变缓形成台阶状的崖底平台,然后从此下到大裂谷谷底总共有五个台阶,对面的地势与这边基本对称,每年裂谷底的熔岩河壮观时可以淹没掉第四台阶,极限曾到达第三台阶。 冰原峭壁有许多几乎垂直的小台阶状的突出岩块,修仙者可以从此下到峭壁下的崖底平台,如果速度快的话两个小时就可完成全程,探险队在于文的带领下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走完。 在冰原这边的峭壁上生活着一种很有趣的飞行类小妖兽长喙羽龙,这种妖兽体高一米多、翅展一丈,喙长近一米坚利如剑,躯体光秃秃的没毛,一对翅膀反而羽毛丰满,它们的等级最高只有一级,单体的威胁很小。 长喙羽龙在一千丈以上的冰原峭壁凿洞筑巢,在这个区域,上面的雪雕不会下来,下面裂谷的妖兽也不会飞上来,这里是他们的天堂。对于侵入者它们会集群攻击,同时它们典型的欺软怕硬,只要你能给它们以惨痛的打击,它们就会远远地避开你,无论如何不会再度靠近。 于文的师父杜希言曾经到此游历过,在笔记里记载下它们一个重要隐秘特性,这种妖兽阶级森严,它们看似在峭壁上密密麻麻、毫无章法的筑巢,实际上根据个体实力的强弱从上往下分为五层。 实力强的阶级在下面,严禁上方实力弱的进入,甚至对上方同类遭到攻击也不闻不问,反过来如果下面的受到攻击,它们就会召唤上方的同类下来助战。 不明白它们隐秘特性的修仙者往往吃大亏,因为传统看法认为,下到崖底平台应该快通过,避免与沿途的长喙羽龙纠缠,而实际上当快速下去后遭受到的是所有五个阶级的妖兽群的遮天蔽日的饱和攻击,结局往往很凄惨。 控险队花两天的时间下去,依靠团队防守以及引符弓的风雷暴击和短剑的雷暴击两种大威力、大范围攻击仙法,打得各阶级的长喙羽龙魂飞胆丧不敢靠近,更收获到一千多只妖兽尸体,其中半数有妖丹。 一级中阶妖兽的妖丹能卖十块灵石,五百多一级中、上阶的妖丹总价值近六千,收获算不错的。于文做了件奇怪的事,他将所有挖掉妖丹后再没有价值的妖兽尸体全都想法收集起来运到崖底平台。 排除掉长喙羽龙威胁后的崖底平台相当安全,全队按照预案找到隐蔽的地方扎营休整,恢复身体并处理迄今为止的猎获物。 譬如猎获的冰熊、雪雕体型庞大,价值高的四级的共四只,其它的价值算不得太高,而其庞大的躯体占满了他们的储物空间,需要做减负处理。 于文在休整的第二天一早向周溪桥提出申请。 “什么,你要单独行动?”周溪桥怪叫起来,“我们是团队,不是任务结束或者被强敌打散的情况下不能单独行动。” “所以我向你正式申请,最多三天时间,不影响启程计划。” “你先说说要去干吗?”木岁书问他。 “打算到裂谷下面看看。” “没别的目的?”周溪桥很怀疑。 于文压低声音:“记得我们在终阳遗府初次碰见的事吗?” 周溪桥和木岁书的眼睛一齐亮了:“火流银?” 于文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去试试运气,反正没有损失。” 周溪桥抬高声音:“好吧,我准你三天假,如果有收获必须一半充公。” “那是当然。” 乔静走过来道:“我跟你一块去。” 于文征询周溪桥:“你看?” “可以,但不准空手而归。” 解九衢在旁插话:“我也请假跟于兄弟一块去。” “恐怕不行。”于文立即拒绝,“上面的事挺多不能离开太多人手,况且下面会飞的妖兽太多,我有飞翼,碰到危险逃脱时最多带一个人。” 下谷之前于文让乔静腾空储物戒指把挖掉妖丹的长喙羽龙尸体装上。 下谷的路不比下峭壁的好走,本身大裂谷就相当深,最深处一千多丈,两壁天然形成五个大台阶,平均每个台阶落差三百多丈,峭壁垂直,仅有因熔岩流过及风蚀作用留下的沟槽状的狭窄通道可以走。 于文和乔静用常规遁法下往第一台阶,这段峭壁筑巢的妖兽不多,实力最高仅两级,两人凭借强弓攻击和小盾防护比较轻松地安全到达。 第一台阶的平台坡度很缓,宽两、三里,坡上积雪被谷底涌上来的热气流融化,顽强的荆棘和野草冒出小小的嫩芽,地面泥泞并散发出混和各种妖兽、普通动物、昆虫粪便和尸体的恶臭。 这种缓坡就是上方长喙羽龙的捕食场,而它们又是裂谷里妖兽的食物,裂谷有它自己的完整食物链。 快速通过缓坡接近峭壁,暖气流从下方升上来,可以看到一些炎蝠、火鸦、赤焰枭等妖兽在这个高度的空中飞翔,从下面的峭壁开始,就有大量的飞行类妖兽在岩壁上开洞筑巢了。 于文冒险到缓坡的边缘往下面观察好一阵,回来对她道:“我们要下到第四台阶的缓坡,可能遇见危险,你跟紧我,听我指令。到目的地后需要你搭把手。” “我知道了。” 于文拿出七张昆庐门替身灵符,将它们浮到半空,十指如飞画出法诀,叱动真言激活它们,周围的灵力以别人无法感应的方式稳定而迅速地涌进去,符篆线条倏忽间亮过再黯掉。 乔静觉得眼熟:“是上次用过的灵符吗,这次怎么用?” “是另一类替身符,每张能替你挡一次致命的攻击,你在头发里藏一张,四肢和前胸、后背各贴肉贴一张,一路上注意观察周围,尤其要找到三十丈区域内的安全地点,灵符一旦发动就会将你传送到你选定的位置。” 乔静忍不住赞叹:“你真厉害,能做出如此神奇的灵符。” “很难炼制。”于文解说道,“如果碰到修为境界差距太悬殊就基本无效,它激活后的有效时间是三天,之后需要重新激活。” “明白了。” “还有这个你拿着。”于文拿出一只小净瓶,“这是我以前偶然得到的下品灵器霜冻瓶,它倾倒出的霜风冻雾应该是下面火系妖兽的克星。我将它改造过,用中品灵石驱动可以完全发挥出它的全部威力,你用它,把短剑给我。” 乔静一边交换武器一边问:“我要怎么做?” “准备好盾牌,先不着急使用,如果遭到攻击躲不开才开动防护。如果我们被妖兽包围,你全力做防卫,有突破到十丈距离的妖兽立即用霜冻瓶攻击。” “好的。” “还有这个,”于文又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五分丹的改进丹,最高可补充一块半下品灵石的灵力,毒副率基本不变,你含在嘴里,要用的时候咬破含着,不用了或者没用完时才吐掉。省着点用,这个我很难弄到的。” “你还有什么好东西?”乔静笑了。 于文想了想,摸出两道昆庐灵符激活给她:“有效时间五天,你把它们贴在脚腂上,在你不运转法力的情况下才会生效,让你的奔跑速度达到一分钟四里,持续时间二十分钟。” 第116章 谷底的冒险行动 于文带乔静一路狂奔,途中于文一边催动一件小法器尽力减弱两人身上的修仙者气息,一边和她一起不断地往身后和两侧抛掷长喙羽龙尸体。 从第一台阶缓坡以下到第三台阶缓坡以上是大裂谷内飞行妖兽的密集区,广阔无边的崖壁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妖兽洞穴,它们会成群结伙地攻击入侵者,有时候一个小群的攻击会引发附近数十里所有妖兽的参与,异常致命。 两人采取的策略对路,线路附近发现他俩的妖兽显然对那些血淋淋的长喙羽龙尸体更感兴趣,纷纷扑过去厮咬和抢夺,对他们没有穷追猛打。 两人没有停顿地穿过第二、第三台阶,基本上没有遇到危险,下到第四台阶稍微麻烦些,因为这一层生活的妖兽等级普遍比较高,对人类修士兴趣比较大,好在他们准备的诱饵充足,在将长喙羽龙尸体几乎全部用光后,有惊无险地到达第四台阶的缓坡平台。 此地在夏季初的将被熔岩河整个淹没,缓坡、峭壁上的坚硬岩石黑得泛亮,一层摞一层如同鱼鳞形状,如此严酷的环境下仍不乏生命生长,岩石间左一丛右一丛的露出绿色,峭壁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妖兽洞穴。 生活在本层的妖兽顽强地在峭壁上开洞筑巢,夏季来临前迁到上面两层抢夺巢穴,离开前会用大块岩石堵住洞口,这样秋季迁回时只需轰开洞口就可以。 于文用最快的速度在悬崖底下的突岩丛石间找个位置,用自制的昆庐门法器设置小禁制,彻底屏蔽掉两人的形迹和气息,在里面潜伏下来。 此地的环境不太舒适,下面第五台阶熔岩河的热量传导上来使周围气温很高,空气干燥,小禁制不能调节气温,藏身地比较燠热。 乔静一边不时地抹汗,一边不断往上看。接近裂谷底部的位置,抬头到的天空随时有数万的飞行妖兽借着热气流盘旋、追逐、厮杀,再看看两边台阶峭壁上那些蜂巢般的巢穴,感觉真的压力很大。 “别担心,它们发现不了我们。”于文温言安抚。 “万一被它们发现可能逃不掉。”乔静心里很没底。 “记得我是如何从江阔渚眼皮子底下把你带走的吗?”于文很有自信地说,“如果有万一你紧跟着我,我把你直接带回到营地。” 乔静听到这话就安心了,随即另一个忧虑冒出来:“就这么藏着、躲着什么事也做不了啊。” “这正是我要跟你讲的正事。” 乔静停下手坐直身问:“要我怎么做?” “酉时,所有的妖兽会离开巢穴结群在冰虹桥和火虹桥之间飞个来回,底下全空了,我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会去占据一个大炎蝠群的洞穴,并且在里面做一些布置。” “我做什么?” “看那边地面上层层叠叠象鱼鳞一样的岩石,凡是沾了妖兽粪便的,”于文边说边拿出灵铲交给她,“你全部铲下来,铲下去至少两尺,储物戒指能装多少装多少,装满后立即来找我,洞穴里的防御还需要你一起动手完成。” 大峡谷下天色变暗的时候,异常壮观的一幕出现了,妖兽从两壁上无数个洞穴里飞出来,飞到第一台阶的高度集中盘旋一阵,将峡谷的天空完全遮住,峡谷里变得象黑夜,它们的鸣叫声在两壁和谷底间回荡,震得山石、植物瑟瑟发抖。 然后不久,它们汇成连绵不尽的黑色洪流往西飞去。 于文等了几分钟,等本地的妖兽飞远后从藏身地蹿出来,飞快地跑向早已瞄中的一个炎蝠洞穴。这洞穴离地起码三十丈,他使用昆庐遁法,借土遁从垂直的陡壁攀援而上,一晃钻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乔静同时出发,按照于文的嘱咐来到鱼鳞状的火成岩地面,只要石块上沾了妖兽的粪便,立即手工用灵铲铲下整块装到已经清空的储物戒指里,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石块没有想象中坚硬,仅表层大约四分之一指厚比较致密坚硬,底下近三尺厚的石头相对酥脆很多。 类似的石头遍地都是,她用十几分钟时间将储物戒指塞满,这个过程中上方的飞行妖兽洪流一直没有中断,那气势、那数量让她的心脏一直怦怦剧烈跳动,毕竟此时此刻于文没在身边。 她在天空中的妖兽洪流下曝光时间不短,且用灵铲时多少有灵力泄露,已经有妖兽注意到她,不时有针对她的音波攻击从上面远远地传下,尽管这样的攻击已没有威胁,尽管始终没有妖兽脱离洪流飞下来攻击她,她还是巴不得尽快躲到它们看不到的地方。 她飞跑到指定的崖洞下方,一根黑色的怪异绳索早从洞口垂下来,她握住绳索一端发出信号,手中绳索灵力流动猛然缩短,她借着这股拉力催动遁法很快进入了洞穴,直到再也看不见头顶的妖兽洪流她才真正松口气。 于文收起蛇信长鞭,指着她脚旁的一套小旗道:“辛苦了,接下来更关键,麻烦照说明把阵旗搭起来,时间有些紧,我这边腾不出手,全拜托你了。” “你放心,交给我吧。”乔静二话不说马上开工。 于文进占这个洞穴后立即用昆庐门的火系法术并里面烘烤过几分钟,妖兽的巢穴里积年的恶臭秽气太重,他尽可能地驱散一些以便能够呆人,除了接她上洞穴打断外一直在用法器搭建昆庐聚灵阵。 两人一言不发各忙各自的,时间在紧张的气氛下过得飞快。 一个多小时后,乔静将旗阵搭建完毕,并且按照说明激活它。洞口石壁上随即生出一层灰暗的光芒,灰光如同活物一般往洞口中心生长,很快会合融成一体,洞口就象装上了一个厚厚的灰色透明罩。 如果从外面看,会发现原来的洞口消失不见了,这个位置与周边石壁毫无差别,洞里气息也不曾渗漏半点,小阵旗不仅能伪装隐藏洞口,还能防御一定程度的攻击,是于家兄妹研究的成果之一。 乔静做完全手头的活才回过头看,看见于文在石洞里面的地面刻出了某种阵图,一些古怪的法器镶嵌在图案线条的交叉点或者空格里,阵图正中是一个两尺宽的阴阳鱼图案。 “要不要我帮忙?”她主动问。 “我还有一点点就可以完工了。”于文头也不抬地继续手头的活,“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妖兽就要回巢,利用这点时间你仔细地搜查整个洞穴,住在第四台阶的炎蝠等级都比较高,如果运气好或许能找到火流银。” 乔静很清楚火流银的价值,其实早已跃跃欲试,等到他的明确指令才动手。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非常好,挖到十五块矿石,每块镶嵌的火流银不低于三两,按照一两火流银最低价值三千块下品灵石计算,总价值超过十三万五千。 “不涸泽而渔,留点根脉吧。”于文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乔静转身看见他已经完成工作,不解地问:“为什么不全部挖掉?” “火流银生成难、恢复易,这种有矿脉的环境下每生成一两需要一千年,挖取时取九钱留一钱,只需要一百年就可以恢复到一两。” “你怎么知道?”乔静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讲法。 于文笑着摇头没有解答,只道:“你把火流银分成两大一小共三份,我们各拿一大份,小份交公好堵住周队长的嘴。” 两人转移石块时,洞外噪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妖兽已经返巢了。 砰的巨响,旗阵遭到攻击,看来旗阵的掩饰没能瞒过久居此洞的妖兽。两人赶到洞口透过旗阵看出去,外面被上百只剑齿炎蝠包围。 它们先是用身体撞击,用剑齿刺击,在无效之后飞开一段距离喷吐烈火进行攻击。尤其这群的首领炎蝠王,翼展达到五丈,等级达到四级高阶,它的攻击力大得惊人,小小的旗阵明显不足以硬抗,每当它俯冲发出火球,旗阵必定猛烈颤抖随时可能崩溃。 于文在旗阵里找到个位置,招呼乔静过来:“你催开小盾和内、外甲的最强防护,从这个位置灌进去,注意一下子不要太猛,保持稳定。” 乔静照做,三件宝物的防护之光浸入到旗阵灰光的内层形成一个混合区,这时可以看到外面的火球砸在旗阵光罩上,一部分被挡在外面,一部分则强行渗入到灰光呈电丝状扩展。此前渗进来的火丝猛烈地撕扯灰光,有了混合区后火丝在里面被迅速分解,旗阵渐渐稳固下来。 外面的炎蝠群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在顶住炎蝠王的二十几次攻击后,乔静口中含着的那枚加强版五分丹即将耗完。 炎蝠王再度俯冲攻击,在它释放出火球的一瞬间,已经准备多时的于文用引符弓放出一箭,三十五石弓力、一百斤重力符、凝炼符文合金箭簇,在大约十丈的距离上将它的心脏部位一箭轰出个大洞,尸体远远的飞开,其它的小炎蝠略微一愣后一哄而散。 乔静很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引来别的妖兽群攻击?” “不知道,”于文冷静地道,“我如果不这样做,要么我们被它耗死,要么它们久攻不下转向其他的种群求援,最终还是我们被耗死。” 说话之间外面骤然传来巨大的噪声,接着就见左、右、上三个方位数百个黑影猛扑下来,目标直指刚被射死的四级炎蝠王。两人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分钟,那些扑下去的妖兽在将炎蝠王尸体瓜分后各自回巢穴,没有一只瞧这边一眼。 安全了!两人总算将心放回肚子里。 “呵呵,好了,让你瞧瞧我的成果。”于文心情很不错。 他发动法诀启动阵法,灵力从空中、地面冒出来,汇成三十六道涓涓细流持续而稳定地从聚灵阵的三十六个接入口流进去。 “这……这是聚灵阵!”乔静惊讶地看着微微生光的阵图,“从没见过,它只需要十块下品灵石就可以聚拢起这么浓的灵气,你从哪儿学来的?” 于文在布阵的时候故意设置了十个灵石卡槽,每槽装一块灵石,以起到掩饰昆庐门秘术的目的。 “很古老的东西,我师父学到传给我的。”于文含糊地解释,然后指着阵中某个位置,“此阵启动后至少一个小时才能达到要求,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坐到那个位置运功休息吧,阵里的灵气比吸取灵石要好许多。” “会不会影响你的大事?”乔静有点担心。 “不用担心,我计算好的。我也要抓紧时间休息,未来一天我会很忙。” 正如他所讲的,在这个聚灵阵内运功修炼的效果强过从灵石吸取的太多,它的灵气从大自然中吸引聚拢,比封存在冷冰冰的矿石里的灵气更加自然、亲和、容易吸收和炼化。 乔静在阵中运转起修炼功法,柔和而浓郁的灵力似水波拂过全身,从皮肤渗入经脉,好象有无数小蚂蚁轻轻走过,酥酥麻麻庠庠,身体自然而然地开始贪婪吸取起灵气,不知不觉倦意袭上来,就此睡着了。 她从冰风城伤刚好立即上冰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正经地休养过,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觉。 美美地从梦中醒来,感觉身体前方有点热,入目看到了很美的一幕。 聚灵阵中央分别从阳、阴两鱼眼中喷出鲜红和水蓝色的火舌,时而分立,时而交缠,时而大,时而小,时而混在一起,绽放并且变幻美丽异常的色彩,温和地释放出热量。 火焰上面,摆着一只直径为一米的大三足鼎,坐在另一边的于文紧紧地盯着鼎身上的各种细微变化,时不时结印、发诀指挥双火的变化,或者将法诀打进鼎身调整里面的炼制工序。 第117章 危险 乔静静静地看着于文操作直到结束。 “你睡了一整天,精神好多了。”于文一边在鼎内的灰烬里扒拉,一边对她说,“这最后一炉已经做完,要轮到我睡觉喽。” “你直接用灵气作为燃料,你怎么做到的,你真的只有炼气期?” “你说呢?”于文笑着说,从鼎内灰烬中摸出一块鹅蛋大小的灰绿色光滑石卵,“你看看这个。” 乔静接过手,刚出鼎的东西一点不烫,触感如玉,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便问道:“它是灵器吗?” “我是在提炼而不是炼器,此物姑且叫做明王胆吧,总共得到六块。” “我从没听过它。” “将它进一步提炼分解的一种成分你一定很熟悉,翠金钻。” 乔静的手一抖差点让手里的东西掉地上,万分惊讶地道:“翠金钻!每一钱价值十万块下品灵石的高级灵物,用来炼制法宝甚至灵宝的。” “不错,每一块这么大的明王胆可以提炼出大概半钱翠金钻,其它提炼出来的材料共七种,总价值跟一两火流银差不多。” “从挖来的石块里提炼,翠金钻不是天然生成吗?” “世人只知道从火山喷发出的熔岩里偶尔可以找到翠金钻,不知道它其实可以催化速生。” “怎样催化速生?” “你挖的石块本身来自地底,包含形成翠金钻的主要成分,本地妖兽的粪便里有某些成分能够浸入冷却后的岩石与之产生初步反应,次年新的熔岩覆盖到上面形成高温高压的环境促成进阶反应。 多年的累积和重复使得进阶产物不断凝炼、浓缩,最终与其他东西混合生成粗矿石。提炼时加入雪行鼠的胆囊和鲜血,胆囊参与合成反应,鲜血加速反应,最终变成明王胆,你感兴趣的话我把提炼翠金钻的工序写下来送给你。” “好啊,谢谢你。”乔静很意外也更感动,这种技术绝对属于不传之秘,而他轻易地慷慨相赠。 于文将肇鼎清理过后发诀变小收起来,然后对她道:“我知道你的修为随时能冲过炼气期五级,难得好机会,你到阵中心阴阳鱼冲关吧,发点狠直晋六级。后面的冒险更加危险,提升一分实力就多一分保命机会。” “好是好,”乔静有些迟疑,“三天假只剩一天,我一天冲关,一天稳固,时间不够呀。” 于文大手一挥:“我们有火流银交公,他才不会在乎晚一天两天。” 两天后傍晚,又是妖兽翔集的时间,于文带乔静回到地面。 天空被遮天蔽日的妖兽群挡住,乔静现在不象四天前那样害怕,抬头看了几眼后对于文道:“真就这样直接回去吗?”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乔静指着峭壁说:“这一段一百丈距离的峭壁上就有三十几个妖兽洞窟,何不在离开之前进去寻寻宝物?” “呵呵,我正有此意。”于文笑着回答,“我们分下工,各自负责一段。” “我刚刚站稳炼气期六级初阶,遁法有不小的提高,爬上六十丈以下的峭壁没有问题,就以这个高度为界好不好?” “可以,”于文交待细节,“为了保证安全,每换一个洞窟前,必须先互相间照个面;不管收获多寡,一个半小时后都要退出来到崖底会合。” 他们的搜括行动开始。 妖兽筑巢的地点越往中间越密集,于文负责的六十丈以上区域洞窟更多。众多的洞窟不只居住剑齿炎蝠,还有其他十几种金、火、土三系的妖兽,它们也都有搜集稀有灵性材料装饰巢穴的习惯。 于文一开始连掏了三个炎蝠群的巢穴,只有第一个有丰富的火流银,其它的洞窟里仅有点不值钱的普通矿石,他在每个洞窟平均停留两、三分钟绝不多呆,不同的妖兽巢穴有不同的灵性材料,探得多收获才多。 接下来他在一个赤焰枭的巢穴里找到庚灵金颗粒,这是庚精金的强化升级版,飞剑中掺入一点就可以将锋锐度提升几个等级,是普通飞剑提升到法宝级,乃至灵宝级的重要材料之一,价值不逊于翠金钻。 在一个火鸦巢穴,他挖到了三块圥兀金,每一块足有婴儿拳头大,价值可达到七万块下品灵石。 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探了十二个妖兽洞窟,搜刮到的这三种珍稀灵性材料,总价值将近一百万。 探完第十三个洞窟,在洞口探出身体看下方乔静进去的洞窟,等了会儿不见她出来。乔静开始时探洞窟花的时间比较长,后来得他提醒改变了策略,这一次她似乎又呆久了点。 突然一声爆鸣,就见乔静所进的洞窟口猛烈地喷出烈焰,火舌冲出洞口足有七、八丈,末端的火焰里面闪出一团黑烟,眨眼间被狂暴的火流吹散,然后下方十丈的空中再次爆开一团黑烟,乔静从里面跌出来摔向地面,看她在空中的姿态应该暂时性晕眩,恐怕不及苏醒就会摔死。 糟糕!于文跃身而下,背上炎蝠王飞翼展开来,疾如流星一般俯冲下去,抢在她落地前两秒成功接住平稳地落地,心里连呼“侥幸”。 拆除聚灵阵离开修炼洞窟前,他出于谨慎让乔取下七道替身符,重新施术激活使用,刚才的险情中至少消耗掉两张,类似高空坠落的物理性伤害替身符是不会起作用的。 “怎么回事,谁攻击你?” 乔静从暂时性的晕眩中醒转,吓得脸色惨白哪还能说话。 答案自己钻了出来,上边洞口的火舌持续几秒钟,消失的同时一只怪兽古怪地从里面出来,说古怪是因为它的体形明显比洞口大不少,居然就那么挤压然后涨大地的冒出来。 怪兽马身、狮首、牛尾,背上一对六丈长的羽翅,体如血、蹄生火、翅似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跃在空中展翅嘶吼时,沛然莫之可御的强大气势排山倒海地四下冲击,甚至令裂谷口的妖兽飞行洪流突然间出现混乱。 这什么怪物!于文都没来得及多想,怪兽已经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很简单的攻击,张嘴喷火,火流粗达三丈,速度快如闪电,火光象太阳光一般刺得人睁不开眼,温度更加高得可怕,下面熔岩河的内部也比不过它。 他们压根就来不及躲开,唯有迅速全力催动护盾和护甲相抗。在绝对温度面前所谓的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一面盾牌、两件外甲、两件内甲,每一件的防护力都不输于灵器护甲,全力催动后合在一起的防护力被火流一冲、一烫立即溃散掉大半。 就算乔静催开霜冻瓶施放能在几秒种内将石头冰裂的霜风冻雾,就算于文用三十五石弓力施放凝炼符文合金箭轰击,也只似扬汤止沸般,眼看下一秒火流就要把他们的可怜的防御彻底摧毁。 怪兽的打击来得太快、太猛,于文此前没有做丝毫准备,立即转回昆庐仙法顶多保住自己的小命,至于乔静只好爱莫能助。 在生死关头于文忽然间福至心灵,闪电出手拿起挂在腰间的葫芦,放出水流泼向火流。 一声晴空霹雳般的巨响,火流与水流产生剧烈爆炸,蒸汽冲击波扫荡到两百丈开外。蒸汽浓雾里,两个人的护盾、护甲防护罩莹莹生光,乔静七窍都有血丝溢出,于文也好不到哪里去,对面的怪兽居然神奇地不见了。 过了一分钟两人确定怪兽已经消失方才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于文嘶哑着嗓子问。 “我不知道,煌鸫巢里有好大一块冰银矿石埋得很深,我挖着挖着莫名其妙被轰击震晕,苏醒的时候就是你扶住我了。” “竟有这种怪事!我们再去看看。”于文亮出飞翼。 “别去,”乔静拉住他心有余悸地道,“要是它在里面我们岂不是送死。” “不怕,”于文扬起手中葫芦,“刚才它杀不死我们,以后也不能。” 煌鸫洞穴里的石壁呈现出玻化的倾向,这说明那只怪兽第一次的突然袭击没怎么使上力,否则整个洞穴内壁绝对已经深层琉璃化,要真碰上那种情形,替身符也救不了乔静的性命。 里面进深七、八丈的位置,正对着洞口的石壁上崩开了一个不太深的凹洞,跟前碎石落了一地。 于文张开神识反复探视无异常,才小心地走到凹洞跟前,再次确认没发现危险,俯身从地上的碎石堆里捡起一段小儿臂粗、两尺长的白色不规则石柱,反手递给乔静:“你的冰银矿石,收好。” 乔静躲在他身后,接过去,小声道:“既然没事我们快回营地吧。” “等一等。”于文靠近石壁上的凹洞前,认真地看了一阵,伸出手掌抹向底部的石壁。 他运起了昆庐法力,手掌如锉,所过之处石屑纷飞,抹过十几下,一件东西完整地显露在眼前。 这是一块一尺三寸见方的玄墨色石板,质地异常坚硬,面上有质地同样坚硬的白色阳文图案。 乔静探出身好奇地问:“这上面是什么?” 于文最近一直在研究,一眼认出来:“是太古时代的文字。” “你认识?写的什么?” “翻译过来大意是说五种灵根齐全的人可以打开它,方法是同时灌注五系法力到最后那段咒符的每个文字里并诵咒。” “这么复杂,可惜我不是五灵根。”乔静有点遗憾。 “我是,我来试试。”于文通过五系灵根调集五系灵力依次注进最后的十六字,每抹一字念出声:“五灵会聚,天地方全,玄妙至道,金匣令开。” 没反应,什么都没发生,连试多次都一样,于文不觉眉头深锁。 乔静猜测:“既然是古字,会不会需要用古音诵读?” “对啊。”于文猛拍脑袋,他研究太古文字很有些功底,学的时候就学到全套,知道古字的古音读法。 果然有效,随着五系灵力注入和诵咒,一个字接一个字地亮起来,待诵咒已毕,所有的文字都亮起来联成一片白光。白光刚出现即一晃消失,露出来的整块石板再无文字,而玄墨的黑板表面可以看到顺时针方向的圆形漩涡缓慢旋转。 转足一圈后,涡心陷下出露出三寸直径的圆洞,里面慢慢伸出一根玄墨色圆柱,伸出半尺后停住,以中心为轴前半部分成五瓣张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一块圆形的玉牌,由青、黑、白、红、黄五种不同颜色共同构成,正面每块色区有个图符,背面八个太古篆字,玉牌边缘留五个手指粗小缺。 “这是什么东西?”乔静好奇地问。 “看形制是玉握,太古时代用来握在掌心里把玩的小器件。”于文伸手将玉握拿下来,果然五指很自然地搭在小缺上,非常舒服地将它握在掌心。 “这些图符和文字是什么?” “应该是五种灵根的标志和一句咒语。”于文辨认之后做了决定,“你退开一些,我要试试咒语。” 乔静依言退后,就见于文已经握住玉握并且诵咒了。 咒语念毕,仿佛天地整个地剧烈震动了一下,难以想象的庞大灵力诡异地冒出来并且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涌进了玉握。 于文觉得自己握住的是烧红的烙铁,又似至寒的冰块,还是暴虐的闪电、锋利的铁刺和温润的石块。 灵力涌进去后,玉握爆出极端刺眼的白光,于文的手掌、手臂都象透明一般丝毫遮不住白光,在强光刺激下乔静不得不背过身去并且闭上眼。 于文则更难受,他被种强大的力量定住了,江阔渚、卢曾敛、逄尘香、仇祖之流在这种力量面前屁都不是。 更加危险的是,强大力量来源于某种有灵智之物,它对于文明显不怀好意。 “夺舍!”于文冒出这个念头,却只能毫无抵抗力地任凭那东西闯进紫府。 第118章 学习交流活动 强大的神秘存在欲对于文夺舍,对别人铁定成功,这次它选错了对象。 于文是什么人,昆庐门的弟子,异世界仙法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传人,他的筑基之器五色火龙是源自于天界最顶级的一种奇宝。 紫府里,五色火龙盘曲身体围护着于文的元神,那强大的有灵之物在闯进紫府的瞬间就生出悔意,用更快地速度退出去。 晚了,五色火龙已经有反应,而且是大反应。以往几次,五色火龙最多伸展伸展身体啥的,这一次它不但睁开眼睛,更加完全展开身体主动以更快的速度扑向那入侵物。 乔静被强光刺激得紧闭双眼,神识也被屏蔽,所以看不到神奇的一幕:在强光的底下,于文的身体先是五色流转璀璨异常,随后如玉质般的白光浮出皮肤,一闪之后白光凝成细密的五色龙鳞,他的四肢、脑袋俨然化成龙臂、龙首,身体后面还有活灵活现的龙尾摆动。 只一瞬间,一切异象全部消失。 乔静睁开眼闪电转身,看见于文僵硬地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全身焦黑,须发蓬松一根根爆炸似竖起,外衣变成破布条披在身上,内里的护甲倒是无恙,左手的玉握已不见踪影。 “你没事吧?”乔静跑过来扶住他关切地问。 “嗬嗬嗬,”于文喉咙里咕哝一阵后才能讲出清晰的话,“还没死。” “怎么了?玉握呢?” “我也没弄明白,玉握肯定是消失了。”于文肢体不再僵硬,身体虚脱,在她的搀扶下靠到身后的石壁上。 “人没事就好。”乔静快速检查他有无受伤。 玉握真的消失了吗? 于文的紫府里,五色火龙重新盘起身体沉睡,它左前爪上牢牢所抓之物赫然正是五色玉握。还有于文的左手手掌,透过内视可以看到掌心里五色玉握的虚影静静地悬浮着,黯淡无光。 凹洞里,黑石方盘同样不见了踪影,在凹洞底和地面上散落一些黝黑的三寸长尖钉,他们搜集起来总共十八枚,看不出何种材质,全部由于文收好。 外面妖兽正在返巢,于文带上乔静直接瞬移离开。 两人在营地附近现身,这个位置是离开前选好的,比较隐蔽。 “是谁,谁在哪里?”有人大声问。 “解大哥,是你吗?”乔静回应。 脚步声响,解九衢绕过来,乍一看到两人,尤其是于文的惨状,吓了一跳,过来帮忙搀扶:“于文怎么啦?要不要紧?” 于文挤出笑脸:“没事,差点回不来,好在有惊无险。” “回来就好。你们超过一天没回,大伙都很着急,周队长派我和僪临闲、徐钢分头接应,如果明天再不见你们我们就要下去找了。” 营地里,周溪桥看到狼狈万分的于文后第一句居然是:“你搞什么鬼,说好三天一去四天,分明没把我放在眼里嘛!” 于文让乔静将三块火流银矿石拿给他。 周溪桥立即眉开眼笑:“嗐,干吗着急回来,怎么不多呆四天!” “得了吧,总得有命回来吧。”于文没好气地道。 “等等,”木岁书比较细心,“于蕊,你是不是晋升修为了?” “嗯,刚刚稳定在炼气期六级。” “啊,不公平啊,”周溪桥怪里怪气地嚎叫起来,“前几天才四级,今天见面就跟我一样六级,你们于家的人都是怪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静的脸突然间红透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于文很不满:“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懒得跟你讲,我去休息先。” 探险队第六天清早启程从原路上去,沿冰原边缘前往火虹桥。 整整五天时间,成员们的身体状态恢复到最佳,一度臃肿的行囊得到整理,公共储物空间腾空百分之八十七,最占地方的冰熊、雪雕肉制成干粮分发给每个人自行保管,多余的肉干和价值太低的材料扔进了裂谷。 作为超过准假期的惩罚,周溪桥决定取消于文和乔静瓜分三块火流银的资格,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两人象征性地分辩几句也就接受了。 七天后,一行人来到火虹桥。 火虹桥是一个奇观,它以雨后彩虹般完美的弧度横跨五十多里宽的大裂谷,天然生成的桥体由整块红色岩石构成,宽三里、厚两里半,坚硬得不惧灵器的全力轰击,据说冰虹桥形制跟这座一样,区别是通体呈白色。 探险队就如何过桥存在分歧,于文强烈主张迅速通过,仅有乔静支持,其他人全部反对。上冰原到现在他们的武器、护甲损坏厉害亟需修理,相对于看不见的潜在威胁此事更加紧要,火虹桥是唯一有修补师的补给点不可错过。 木岁书先到桥南驻留区了解情况,好信息是有炼器修补师驻扎而且愿意接业务,坏消息是修补师仅有三位,他们得排队,最快三天后才轮到,全部修补完还需要八、九天。 于文只能干着急,他主动提出自己和乔静都懂得炼器可以帮忙。 可惜大家都把他归类为战斗型人才,不相信他的炼器技术,只有解九衢和浦始拿出一件并不重要的法器,全当给他们练手。 于文对此只能无语了,他是个积极做事的人,修补计划行不通那就用十一天时间与乔静交流炼器技术得了。 桥前东边的悬崖山高千仞,山脚下有两层共三十一个天然洞窟,里面有地缝直达裂谷下的熔岩河,先人将地火引上来在此炼器炼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里渐渐发展成临时性的修仙者驻留营地和补给站。 洞窟都是无主之地任人使用,洞窟历经前人无数次的改造,各项配套设施都比较完备,只要放置自备的炼器鼎就可以开工。 于文挑选的炼器窟内部空间阔达七丈,地面和四壁除刻画炼器或炼丹室常用的辅助阵图外,还有历代使用者无聊时留下的装饰,如画图、留言、雕刻、陈设品,甚至有人把炼制失败的废品镶嵌进石头里。 两人开工前饶有兴致地走马观花欣赏“装饰品”,点评或取笑一番,在一幅巴掌大的圆形三莲并蒂浮雕面前于文停下脚步。 “这浮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乔静问他。 “它看上去至少有三千年,洞窟内同一时期壁画、雕刻,有传说故事,有妖兽灵药,有书法留言,只有它以普通植物为主题,再看画面构图浓淡相间,细细欣赏宛如活物,这种风格很独特。” “听你的解说我也有感觉了。” “我喜欢它,我把它抠下来做留念。”于文边说边用剑小心地整齐剜下来。 “我也很喜欢。”乔静轻轻地说了句。 “你喜欢你拿吧。”于文想都没想将浮雕石块递给他。 “呵呵,我才不夺人所爱呢。”乔静抿嘴轻笑着没有接,“别人最不济的是留字,你倒好,留个窟窿,也算独一份吧。” “反正我们要炼制器物,就拿炼废的补上窟窿吧。”于文将浮雕收起来。 开工前,由乔静指导将相关的布置和准备工作做好,炼器鼎是于文在终阳遗府黑暗谷中捡到的一只初级上阶炼器鼎。 前两天由乔静主导修补解九衢和浦始的法器。 乔静家学渊源,在乔毅飞培养下理论功底和动手能力都极强,炼器室布置、材料码放、鼎器摆放角度、火口消耗性阵符刻画、炼器中的注意细节,无不体现出她科班出身的扎实功底。 相较而言,于文的炼器技术主要属于仙缘体系,灵根体系下的全是自学形成的野路子,在体系严谨、细节讲究上远不如她,由她主导理所当然。每遇到自己初次知道或实物见到的知识点,他都问得相当详细,务求从原理上透彻理解。 正式开始修补,乔静动手,于文打下手,他仔细观察她启火、启鼎时的发诀手法,观察她对器物创面和内置阵图的处理方法,观察她置入修补材料时对火候与时机的配合情况,观察她在一切炼器细节上的控制力度。 解九衢、浦始托付修补的是腰带和衣饰钩,这种小挂件用普通凡物就可以,用炼制过的仅起到更加牢固的作用,可以想象其技术含量低得可怜。乔静修补它们时一板一眼极见功夫,或许这也跟于文在旁全程观摩有很大的关系吧。 两个人都有同一个特点,一旦进入炼器状态立即分外专注和投入,动手的极度认真严谨,观摩协助的用心细致。 两件小法器只花半天时间就修复如初,而接下来对修补全程的回顾、分析、总结则花了一整天时间。 于文对于乔静专业的炼器流程和技术秉持学习并且批判性吸收的态度,他继承了师父杜希言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创新的风格,炼器时不墨守成规,总是会将昆庐门的炼器思路和方法借鉴进来,这才造就出不断升级的引符弓、符文箭簇、护身内外甲等灵器级威力的极品法器。 轮到于文主导炼器的时候,他的这种创新思维的特点就表露无遗。 他要炼制的是盾牌,一种单一功能的专属防御性武器。在这点上就跟时下通行的思路不太一样,就乔静所学习的炼器原理来看,炼制一件武器应该综合考虑多个方面的应用,譬如盾牌不仅要能防御,还要能攻击,甚至能将通讯、提速、隐匿、定位、聚合灵力等等辅助性功能都包括进去才好。 所以他拿出来的详细文字方案在讨论时就遭到她的质疑,在对纯粹技术的讨论时她可不象日常相处那样安静和避让,有什么说什么不怕争得面红耳赤。 方案的材料计划就让她无法理解,因为正常情况下就算炼制法器妖兽和灵性材料所占比重至少应当在百分之二十以上,而这个方案仅占百分之五。 还有有一些新鲜的名词、新颖的做法更是她头一次听说的,好些东西她甚至于无法理解,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来。 争论归争论,怀疑归怀疑,正式炼器过程中她一丝不苟地做好自己的事。 于文先以一种新颖的方法将铁、铜、铬、铅、汞等十四种普通材料提炼合成为异常坚固的合金。 当然了,这个过程中他没有用混元葫芦贮水,因为事后如果他的炼制术不可复制,那么他的秘密也会跟着泄露。 然后他用合金、两种一级妖兽材料、一种二级妖兽材料、两种低级灵性金属材料、一枚一级妖丹,用七天时间以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炼制成两只法器盾牌。 测试结果表明盾牌抗物理和法术打击性能达到下品灵器百分之六十的效能。 安装灵石槽的灵器威力仅能达到三成,这件法器居然达到六成,而且是在远低于正常灵性材料用量的基础上实现,这是绝对是颠覆性的表演。 低级灵性材料功能放大、妖丹应用技术、内嵌微阵法制作技巧、超精细控制能力……这其中所体现和应用到的思路、技巧深深震撼了她。 尤其难得的是无论是炼器过程中还是之后两天的总结,于文对她有问必答,甚至不太重要的环节曾让她亲自动手,令她获益匪浅。 于文并不总是对她单向灌输自己的东西,也在不断同她探讨对比正常工序、手法的优劣,觉得确实合理、有效的就会临时调整。 在整个炼器过程当中,他对师父所传授的炼器知识和自学的知识有了一个更加深入的重新解读和理解,也算是和她互相学习、取长补短。 在结束交流学习的时时刻于文如是总结道:“不追求每项性能的强大,不完全依靠材料本身的强大能力,而是以突出某一两项主要性能为原则,通过系统集成控制将法阵、极少量灵性材料和大量普通材料整合成专属用途效能接近灵器的法器,这就是炼器思路的精髓。” 第119章 突然发力 世事往往是你害怕什么偏偏发生什么,探险队修理完装备重新上路不久就遇到麻烦。 事发在火虹桥上,队里不少人在驻留区买了干果,上路后边走边吃,边吃边扔,火虹桥外形是段完美圆弧,最高点高出峡谷口四百多丈,桥面坡度不小,圆溜溜的果核有的顺坡滚下去砸到后面的人。 来找茬的总共三个人,修为最高者炼气八级,激烈争吵后居然提出了索赔每人一百块灵石的离谱要求。 简直是笑话,人数、修为差距如此悬殊还敢如此嚣张,周溪桥气得下令全队准备动手。看到他们的强硬,三人害怕地退走,只敢远远地跟在后面。 大家都当是个笑话,于文不这么认为:见过横的,没见过横得这么蠢的,事情很吊诡。 下坡的路走到一半,桥上的人渐渐多起来,对面出现一支十六人的队伍,那三个人当中有一人忽然加速超过他们跟那支队伍汇合,一番指指点点后这支队伍迎上来堵住他们。 对方明显是来找回场子的,为首者是筑基期前辈,周溪桥不希望节外生枝,不觉将音调降下八分以息事宁人的态度交涉,表示愿意给予合理赔偿,哪知道对方的开价把他吓一大跳。 “什么,每个人赔偿五百零一块灵石!”周溪桥的脸都绿了,“覃前辈这样开价是不是不太妥当,多大点事至于如此吗?” 覃前辈根本没拿正眼瞧他:“果核砸人只要赔他十块,当众欺辱我的手下就是扫我的面子,只要你们交五千块灵石算是便宜你们了。” “当时我们不知道他是您的手下呀。” “哼,如果不是念在你们不知情,我岂会同你们废话,直接杀了扔到桥下。”覃前辈威胁他,“你们可以拒绝,后果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晚辈回去同他们商量商量。”周溪桥返回六丈外的队伍。 当他走到一半,于文突然动了。 缩地成寸,六丈正是最快的距离,于文以几乎瞬移的速度出现在覃前辈的左手身侧后边,左手反持闪着幽幽蓝光的三棱刺迅猛地扎向他后腰。 其实覃前辈固然有托大之嫌,倒不至于没有警惕,神识无时不刻监视他们,奈何昆庐仙法迥异于常,启动无迹可寻,移动轨迹不及捕捉,等发现时就迟了。 近距离蓄意一击避无可避,覃前辈的内外护甲都没来得及催开足够的防护力,灌注昆庐仙力的三棱刺瞬间破甲扎进身体,拔出来,血象箭一般往外喷。 破甲,放血,三棱刺两个放大的功能瞬间充分发挥。于文乘胜追击,右手昆庐长剑裹着六尺剑芒闪电般横扫向敌人的脖子。 覃前辈到底是筑基期的高手,猝遭重创后强忍住及时催动法力,灵甲防护全张开,同时几种保命的手段都使出来。 于文一秒钟内刺中目标七剑,灵剑剑芒削掉多层护甲灵光,终未能破开防护扩大战果,这时对方飞剑出手逼得他不得不回剑自保。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两边都反应不及,乔静第一个作出反应,箭也似的往前扑,同时短剑出手连续击出三记堪可比拟真正飞剑的飞剑斩,足够威胁到敌人。 覃前辈的飞剑被于文运剑以粘、引两字剑诀缠住,身上护甲被三棱刺和剑芒攻击削弱得很厉害,除非用更强大的保命武器才可自保。 要命的是,他数次催运法力对后腰伤口紧急止血统统失败,血象小喷泉般喷个不停,再过两分钟就会造成失血晕厥,血气弱时催动大威力武器本身很致命。所以没有犹豫,他飞到半空,飞剑摆脱纠缠飞回来载着他箭也似地往北逃逸。 想逃?于文迅速切换回法力,拉开引符弓三十五石弓力两箭齐发,在十五丈距离上准确击中目标,合金符文破甲箭头撕开了其护甲,一箭射穿左肩,一箭穿透右胸。 覃前辈一个趔趄从飞剑上掉下去,跌到一半,飞剑追下去重新载起他,蛇行般躲闲着继续逃逸,速度有所减慢。 于文有足够的时间在他逃出射程前发动多轮打击,他收手了,甚至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战斗。 在乔静动手后,探险队全体和对方的队伍反应过来几乎同时动手互攻,乔静在覃前辈逃跑后连续施放两个雷暴击阻击其他敌人,战果非凡,如今对方最大的凭恃遭重创逃跑,其他人更加无心恋战顿作鸟兽散。 打扫战场后,周溪桥跑过来问于文:“怎么放过覃老贼?” “箭上有吉南大沼泽的妖毒,他遭我三记重创,没有三、五年时间恢复不了元气,足够给他教训。”于文解释道,又问他,“审问结果怎样?” 战斗之后他们抓住了受重伤的找茬之人逼问消息。 周溪桥恨恨地道:“覃老贼名叫覃幕阳,在疏雪森林带队狩猎,经常跟一个名叫宇朋飞的筑基期高手互相拆台,十几天前他的人在桥南驻留区发现宇朋飞的手下盯着我们,所以设计堵住我们想要赶在宇朋飞前面抢走好处。” “宇朋飞认识我们?另外两个找茬的是什么路数?” “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冰原上碰见的那支队伍,我记得领头的就是姓宇。另外两个人是另两支队伍的探子,都由筑基期高手领队,这种人员编制在疏雪森林最流行。覃幕阳存心破坏宇朋飞的好事,不惜拉拢别的队伍参与。” “看样子我冒险偷袭还真做对了。”于文嘴角扬起笑意。 “可不是咋地,要不是你突然发力这样搞一下,恐怕我们没下桥就被他们合伙弄死扔下桥喂妖兽了。”周溪桥话锋一转,“话说了,于文,你的本事好象又见长了,这次都没有受伤。” “什么叫做没受伤!”于文眼睛一瞪,“要我受伤你才心理平衡是吧!” 探险队的雷霆攻击看来震慑住一些人,此后再没人找茬,甚至桥北驻留区里有几支队伍主动派人来套近乎。他们不敢停留,迅速穿过驻留区一头扎进疏雪森林腹地。 疏雪森林就象它的名字一样,一年四季总是飘雪,冬季暴雪,春夏秋三季的雪稀稀拉拉,经常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同时天空莫名其妙的有雪花飘落。 森林里的植被不受疏雪的影响照常生长,普通动物、昆虫分布稠密,从它们中衍生出庞大的各类妖兽种群。 森林腹地最活跃、数量最多的是三级妖兽,从比例上看四级的比冰原上略少,普通炼气期修士结队只能对付三级妖兽,四级的必须有筑基期高手才可以确保成功率和降低伤亡率。 在进入疏雪森林腹地后,周溪桥、木岁书带队在深山和密林里绕来绕去,自然是出于谨慎、保密以及汲取教训的结果。路绕得多碰到妖兽的机会就多,探险队重新过上战斗不断的日子。 这个时期于文反而很少出手,除非碰到四级妖兽,否则一般只在队伍里持弓戒备引而不发。 他们离开东陌城后,逢战都是于文起决定性作用,按照议功议过的原则一大半的战利品都该归他,他现在避战的举动反而更能得到同伴的认可和好感。 实际上于文师承理念源自仙缘世界,那个世界的修仙者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非无必要不应杀生,他放过覃幕阳正是基于此,上冰原是他的主意所以他要一力确保队伍安全,现在已无此必要,能不出手自然就不动手。 没有他参战探险队的猎获物直线减少,每场战斗都危险频出,其实这才是炼气期修士团队的正常表现。乔静得到于文指点,得到解九衢全力帮助,在战斗中成长得很快,隐然成为团队里重要的突击力量。 在没有战斗的时间里于文恢复神神在在的状态,行进当中老是走神,有次木岁书实在忍不住了问他在想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慢慢地思考人生。”如此有深度的回答引来队伍哄堂大笑。 他思考的实际上仍是碎影妖兽留下的符文阵。 经过不懈努力,他现在已经初步完成所有符文阵的解构,总共得到七百一十九个小图案和太古符篆文字。归类对比发现,一部分图案存在于所有妖兽的符文阵,一部分存在于同一级妖兽里,一部分存在于同一级同一阶妖兽里,剩下的为每一个个体独有,图案和符篆文字数量与妖兽的等级成正比。 显而易见的是每个图案不是单纯的图画,而是具有某种功能的符文,其具体的功能作用他毫无头绪,只能慢慢琢磨,不断试验,或者有机会查找太古时代遗留的资料寻找答案。 关键是六十四个太古时代符篆文字,图案以符篆文字编排起来,意味着符文阵系人工设计,他以前接触过不少普通妖兽身上的符文,绝对不会出现人工创造的符篆文字。 碎影妖兽的身上有人工设计的符文阵,而且还是太古时代所设计的,里面有什么秘密?每个符文图案有什么意义和功能?符文阵的作用是什么?太古修士是怎样做到这些的? 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思考。 进森林腹地后将近两个月,傍晚扎营的时候周溪桥问他:“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于文摸不着头脑。 “看吧,心不在焉。现在全队都把你当成主心骨,你可不能不负责任啊!” “到底什么事?” “一个多月来旅宁好多次发现有人远远地窥探我们,解九衢和僪临闲暗中留意和试探后证实,的确已经有人盯上了我们。” “真的!”于文有些紧张,他头一下想到的是暗炎会的高手,“什么人?” “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继续让他们跟着。”周溪桥凑近前声音压得极低,“离目的地不太远了,你不会希望好不容易寻到宝藏时被人打劫吧?” “嗯……”于文低头沉吟了一会,抬头道,“明天在水边扎营,我做安排。” 次日选择在小溪旁扎营,他们一呆就是三天。 第四天,一只十八人的队伍逼近营地摆开战斗队形,为首者正是冰原上照过面的宇前辈宇朋飞。 “邛老大,具体怎么回事?”宇朋飞头也不回地问。 “宇前辈,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们,每天看见营地里有人活动,就是不见有人出来,也不见他们起营离开,晚辈觉得不对劲,斗胆将您请过来。” 宇朋飞用神识扫过去观察好一阵,道:“他们的营地有阵法的屏蔽干扰,比上次在冰原上碰到的更强,连我也看不太清楚,难怪你们束手无策。” “您看怎么办?”邛老大有点着急,“盯着他们的可不光只我们呀。” “打破他们的乌龟壳,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宇朋飞很是果决,并嘱咐,“既然扯破遮掩动手你就得让你的弟兄记住稳、准、狠三个字,别象覃幕阳那样打雁不着反被啄掉半条命。” “是,我这就叫他们组成雷霆锤,得劳烦您主持大局。” 包括宇朋飞在内的十八个人迅速转换阵型,遵照某种阵法形制,架起某些分解后重新组装的器物,很快在营地对面二十丈外形成新的攻击阵式。 宇朋飞开始念动咒语,他的飞剑飞出来绕着头顶绕圈,手中拿出两件模样古怪的武器催动开,庞大的灵力飞快地往他们身上集中,他们的武器、飞剑以及组装器物上都闪烁起蓝色电弧。 在这个过程中对面没有人出营地打扰他们。 三分钟后,宇朋飞的队伍已经聚拢起可怕的电光,宇朋飞放出法诀,飞剑指引方向,三丈多粗的巨大闪电跳出来砸到营地上。 轰隆声中,营地连一秒钟都没撑住就在闪电里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扩散,一切都被轰成碎片。 浓烟当中,宇朋飞破口大骂:“妈的,上当了,营地是空的!” 第120章 不要拉别人垫背 浮冰沼泽以终年漂浮无数一寸厚的大冰块而得名,它面积广阔横亘几千里,平均水深七尺多,整个水域由著名的沼泽红树林覆盖。 沼泽红树生长在浅水里,树高七到八丈,木质紧密生硬如铁,树冠的覆盖面积不小于四亩,主干下半部和根部终年浸泡在水中。它的根系发达,扎进地底二三十丈,分布范围超过树冠。树与树的根系互相侵入、纠缠并突出地面,坚韧无比的树根在水中织成无边无际的细密根网。 穿过沼泽很困难。走水面,船体大吃水深的被根网挡住,船小吃水浅的挤不开浮冰;走粗大的树干,上面覆盖着滑溜无比的藓类植被和剧毒带刺藤类植被,还有危险的小妖兽、无数噬血食肉的灵虫;走水下,且不说迷宫般的根网,更有可怕的食人鱼类,哪怕全状态开启的灵器护甲也能被它们啃光。 飞过沼泽当然是最佳选择,可惜探险队不会飞,他们每两人乘一叶小舟穿行在红树林里,一人划船掌舵,一人破冰探路。 这是周溪桥和木岁书准备的特制小舟,舟底涂料有食人鱼厌恶的味道,舟体坚固不怕坚冰碰撞或水下树根刮擦,舟内点燃特制的药剂——初夏季节沼泽已经有海量的蚊蚋肆虐。 周溪桥一边拨开浮冰,一边打趣同船划浆的于文:“你别老走神好不,不就浪费一套阵旗和幻阵法器吗,我照价赔给你,半个月了都,至于老惦着吗?” “好啊,阵旗市价四千块下品灵石,幻阵法器市面上没得卖,我照成本价算你四千块,总共八千,打八折再去掉尾数承惠六千块,现在给吗?” “啊!”周溪桥抬起脑袋一声感慨,“万里无云哪,多么好的天气呀!” 其实上面茂盛的红树树冠将天空遮尽了,哪看得到天空啥模样。 “不好!”这是后面小舟上的木岁书说的。 “嗐,老木你怎么拆我的台,有你这么当队副的吗?”周溪桥很不满。 “有两个人正飞快地接近,灵力很强。”木岁书手拿着监测灵力的法器脸色很难看。 飞快地接近,只可能是飞着过来的,灵力很强说明来人最不济也有筑基期。 “藏到树下。”周溪桥迅速下达指令。 红树主干在接近水面的位置就生长出根茎,这些粗壮得象主树枝的根茎斜插到水里,底下可以藏人。 过不多久,上方的部分树叶激烈摇晃,透过树叶的间隙依稀可以看到两个驭剑飞遁的身影高速地掠过去。 周溪桥松了口气,准备下达命令,于文朝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很快上方的树叶又开始摇晃,两个身影去而复返并在上方徘徊,接着强大的神识从上面探下,视线会被大树枝叶遮挡,神识不会,如此一来他们无所遁形。 被发现了,周溪桥表情难看地透过传言指环下令全体出来列阵戒备。 头顶上方暴出两团强劲的气流,两名驭剑飞行的筑基期前辈斩开枝叶飞下来,一个魁梧一个精干,都约四十出头。精干的那个一抖手打开一副卷轴,对着上面的图像打量他们一番,然后对同伴点头道:“没错,就是他们。” 于文和乔静的心口猛地一缩:会是暗炎会的人吗? 魁梧者发话了:“葛时春是你们杀的?” 于文立即用传言戒指跳过周溪桥向每个人道:“启动天级预案。”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沉。在进沼泽前于文主持制订出天、地、玄、黄四套紧急预案以应付可能遇见的危险,天级预案是就会最险恶危险的。 周溪桥故作镇定地回答道:“两位前辈可能弄错了,我们不认识葛时春。” 精干者的目光骤然冰冷:“不要狡辩,你们的人数、相貌都跟富尊商会幸存者的描述一致,武某岂会弄错!” 魁梧者接过话道:“齐某不同你们啰嗦,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们个痛快。” 精干的武姓中年人补充道:“杀害葛时春的凶手要碎尸万段。” “什么东西?”周溪桥知道赖不脱,“我们跟葛前辈是场误会才酿成悲剧,事后没有拿走他的任何东西。” “没拿?”魁梧的齐姓高手冷笑,“葛时春那蠢货违背命令擅自出手,死是咎由自取,可他遗失之物很重要,你们以为暗炎会的东西很好贪昧下吗?” 暗炎会!三个字如巨石扔进水潭,探险队人人变色。 周溪桥掉过头咬牙切齿地对队员们道:“谁拿了东西赶紧交出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出声。 周溪桥急了:“想死啊,自己想死不要拉别人垫背!” 旅宁不干了:“我记得战后是你和木队副首先拨拉葛时春的遗体,有嫌疑也是你们最大。” “话不能这样讲,”木岁书发话,“我和周队长只是上前稍微看看就转去查看于文的伤情,从他身上搜刮东西的事不是我们做的。” 徐钢道:“我和老赵最晚去看热闹,嫌疑轮不到我们。” 浦始驳道:“我记得于蕊也曾翻检过葛时春的尸体,于文才是最后看的。照你们的逻辑人人都脱不了干系,于文直接杀死葛时春,是第一个接触他的人,岂不是他的嫌疑最大。” 于文一阵冷笑没有说话。 解九衢怒斥:“你们怎么回事,还没开始呢就自己人内讧!” 武前辈发话:“你们不肯承认没关系,我们本就做好了自己动手的准备。” 齐前辈道:“你们个个都得死!” 两个人说完就要动手。 “且慢!”于文突然大声喊话,“我们当中绝大多数是无辜的,两位前辈何不描述一下那件东西的模样,兴许能找到拿走的人。” “没必要。”齐前辈摇摇头。 “这里是浮冰沼泽。”于文突然冒出句没头没脑的话。 “怎样?” “前辈一定知道水下有食人妖鲳,就算灵器甚至法宝它们也能啃得渣都不剩。我们自问绝不是二位的对手,要是死了掉进水里……二位希望这样吗?” “你敢威胁我们?”武前辈眼中凶光毕露。 “我只是认为能和平解决最好,你们描述出那东西的模样,我们回忆一下将东西找出来还给你们,另外赔偿些灵石、灵药赎买我们的性命。” 齐、武两人对视一眼,根本不鸟他,一齐突然动手,这是铁了心要灭口。 哪知道于文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探险队抢先行动,每个人身上爆出一团三丈高的火团,象个漏斗般围着他们旋转并闪电般扩散出去。 与此同时齐、武两人的攻击轰到他们身上,他们出手就是全状态催动的灵器攻击,一个是密集的铁箭雨,一个是暗青色的毒砂风暴,其威力和声势似乎比于雷引符弓的风雷暴击、乔静的雷暴击更强一些。 五只小舟在两种攻击到达的一瞬间主动爆炸,与他们弄出来的火团联成一片,再掺上敌人灵器的攻击,火焰、风沙、铁箭扫荡方圆二三十丈区域,红树和水面晃动起来,枝叶纷纷落下。 “体想逃!”齐前辈驭剑升高,剑光剑气先在两人身周形成坚固的防御。看来他们详细了解过当日的战斗全过程,防备被于文乘乱近身的可能性,也可见两人行事谨慎小心、冷静而不露破绽,这种敌人最可怕。 武前辈在驭剑的同时抛出另一件宝物,那是一只外形象蜘蛛的盒子,离手之后喷出耀眼的白光,随着他催开法诀,照射到二十丈距离上的树干、枝叶、毒藤等实物体上的白光赫然由虚变实凝成细细的光丝,细丝看似柔弱实则坚硬锋利,一些红树枝被它们切断后纷纷坠落,瞬间就将这片区域封锁。 好在探险队的预案实施后不是急着驾遁法离开,他们仅是借火光掩护弃舟跳上树干,尽管借助爆炸的火焰先期炙烤过滑溜的枝干,乍上去还是有些站不稳。 下盘不稳自然会影响到各自的发挥,按照预案应该上树后即动手,仅有一半的人能勉强做到,好在这也勉强够了,他们发动的并非别的,是催动了预备好的特制灵符制造出浓密的黄色烟雾。 这些烟雾说也奇怪,跟树木十分契合,几乎是刚一出现立即就被周边木质物体吸附,尔后吸附了黄烟的木质物体用更猛烈的速度和规模释放出更浓密的烟雾,这一次颜色变成了翠绿。 于文没闲着,他第一时间转到昆庐门仙法,催动乌荆刺发簪在八丈距离抵挡两名筑基期高手的猛烈攻击,右手挥动绽出六尺剑芒的灵剑格击漏进来的攻击,左手抛出五道昆庐灵符,挥剑一扫斩破它们,咒语完成一声“敕”字出口。 从动手到现在总共不超过六秒钟,浓烟里面透出闪亮的光芒,隆隆雷声传出来,浓烟骤然扩张到二十丈范围,一下子把整棵红树及所在的水域、天空全部囊括进去。 齐、武两人也不例外,他们始终催动着自己的强大防护装备,法力灵光撑开五丈直径的空间,烟雾半丝都进不来。在防守坚固的前提下,两人各施法术,筑基期的大法力催动起强大的灵器威能三两下将烟雾驱散干净。 烟雾消散,探险队十个人不见人影。 “在那边!”齐前辈站得看看得远,在他们的蛛丝囚笼之外,十道绿色的光影顺着挨挤相接的红树枝干、枝叶快速向北遁去。 “轳声,我们快追!”武前辈急道。 “武重你等等!”齐轳声一边收起蛛丝宝器,一边指着前方树荫丛里突然冒出来的红色阴影道,“你看那是什么?” 武重定睛看去,失声惊道:“是飞火蚁群!” 飞火蚁是沼泽红树林里有名难对付的灵虫之一,这种贪婪的灵虫个体有黄豆那么大,颚钳强壮有力,能轻易切开钢铁,它们尤其爱吃有灵力的东西,修仙者是他们的最爱。 “不好,快被包围了。”齐轳声用神识扫过周边,发现前后左右都有飞火蚁群出现,都是冲着他们的。 “是他们弄出来的?”武重惊愕万分。 “刚才的烟雾里肯定有名堂。”齐垆声来不及仔细分析,果断地道,“南偏东的方位有空隙,不能被它们缠上,马上从那里突围。” 两个人驾着飞剑迅速往飞火蚁不及合围的缺口飞去。终还是有少数飞得快的飞火蚁抢到位置奋不顾身地扑向两人,被他们挥动灵器消灭,它们的同伴对他们紧追不舍,一大片红色的阴影追逐着两人远去。 半个小时后,探险队一百六十里外的一棵大红树树干上现出身。 “于文,你真有办法!”周溪桥兴奋地道。 “你从一开始就偷偷洒出了能招引飞火蚁的药粉,据我所知绿芜山脉周边七国仅有驭兽斋、万虫谷、欢香门等五个门派能制作,你用的哪种?”解九衢更好奇药粉的来历。 “双倍十二级效力的木系遁符,哪儿弄到的?”木岁书忍不住刨根问底,“最神奇的就是你把大伙送出那种古怪蛛丝网笼的法术,怎么做到的?” 对于他们的问题,于文一个都没有回答,铁青着脸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到时候,赶紧赶路,早些上岸,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讨论。” 所谓更重要的事当然是暗炎会追查的神秘之物。他们不停顿地急行军两天一夜,消耗掉价值上千灵石的木系遁符,行程两千多里踏上沼泽北岸。团队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追查神秘之物下落。 结果不言自喻,依旧是谁也不肯承认。 “以前你们告诉我葛时春身上的东西都被天雷烧干净了,事实是那两个人不怕它被食人鲳啃坏,可见它也不会毁坏在天雷下。”于文在会议不欢而散前发出警告,“丑话讲在前,暗炎会不会罢休,我也绝不会无休止地当你们的挡箭牌,要是被他们追上你们自求多福吧。” 第121章 被风吹到的地方 探险队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疑心生暗鬼,猜疑一旦出现就会在彼此间扎根扩散,他们跳不出窠臼,沼泽事件后成员之间信任、融洽的氛围迅速消散,牵累到战斗中丧失默契,每前进一步都变得很艰难。 主观的因素只是一个方面,客观的因素更加直观要命。 逃命般穿过沼泽时,途中不可避免被些妖兽、灵虫盯上,他们加速甩开不敢与之纠缠,结果除将储备的应急遁符几乎消耗一空外,每个人的防护装备严重受损,一半的人带伤。 浮冰沼泽北岸的森林环境恶劣,倒不是讲地理环境多坏,此地丘陵、河网、水塘密布,植被以剧毒刺树、食人毒藤为主,数不胜数的稀奇古怪的小妖兽藏在茂密的树丛、毒藤和草丛里伺机暴起袭击,让人防不胜防。 这里山陵、水源、植被都有削弱神识感应的特殊力量,适应本地环境的妖兽既善于藏匿自己,更善于捕捉外来者的气息,探险队预警的时间、距离急剧缩短,变生肘腋的袭击随时随地发生。 越接近目的地,周、木两人表现得越不地道,他俩一直对目的地位置讳莫如深,现在更变本加厉的敏感,别人压根不能问,只能任由他俩带路在山陵和密林以及步步危机中艰苦跋涉绕来转去。 一个多月后的炎炎夏日,探险队除了周、木两人外都不知道自己所处何方,疲倦的精神、带伤的身体、破损的装备迫使他们必须作一次象样的休整。 他们在一个山岗上找到一座古烽火台遗址,疏雪森林核心腹地类似建筑物遗迹不少,这种些建筑物太古时代建成时用仙法加固处理过,历经无数岁月到现在仍有些断壁残垣顽强地保留下来。 探险队为共同的需要再次默契配合,歼灭盘踞在废墟的小妖兽、野兽、小型灵虫群,刈除里面的有毒植被,清理场地扎下营地。 于文拿出备用旗阵布置营地防御,外围间杂昆庐灵符奇门阵,组建起防御、隐匿、预警等多功能合一的防护体系。 周、木将营区划分到人,各自驻守休整,轮流值班预警,各人默不做声地自己疗伤或休息,互不打扰。 连续三个多月不间断跋涉、战斗的经历对意志的磨练远超过身体,于文真的累了,他在特定的情况下有能力越级袭杀筑基期高手,长时间连续作战时修为不足的短板就显露出来,现在大伤小伤不少,尤其精神极度疲惫。 休整的第四天,于文被乔静唤醒。 “二哥,能过来一下吗?” 于文来到相邻区域,发现乔静的气色恢复得不算很好,皱起眉头责问:“你怎么不抓紧时间调养身体恢复灵力?有什么事比休息更重要?” 乔静道:“头一天就想请你过来的,怕打扰到你休息……你熟悉太古时代的文字,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图案,你来看看。” 她发现的图案是在她的营区的一段残墙脚的碎砖堆底下,拨开碎砖、泥渣地面现出一块圆形青石板,上有一个很象太古时代文字的阳刻图案。 于文一看到它当即眉头一跳,俯下身仔细打量。 乔静等他抬起头时问:“真是太古文字,你认识?” “不是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太古文字,也许是从某个字演绎变化出来的。”于文摇摇头,“这里是太古时代的建筑物遗址,发现这类东西不稀奇,你拓印下来,以后有时间再仔细研究。” 乔静有点失望,眼睛眨眨接着又道:“我觉得它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本地潮湿多雨,这个墙角常年被雨水浸泡,圆石板周围的墙砖、地面都腐蚀得很厉害,唯独它不太严重。” 于文一愣,旋即想到她出身炼器世家,便问:“你认为它的材质特殊?” “嗯,历经无数年仍能保存得这样完好,应该是材质特殊。” “难怪你休息得不好,原来这几天在研究它。”于文的脸色阴沉下来,“简直胡闹,就算你再怎么好奇大不了撬下来带走,犯不着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在它上面,路上的凶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命了?” 乔静被他训斥得不敢抬头,弱弱地辩解道:“我撬不动它。” “哦!”于文有些意外,想了想果断地道,“撬不动可以先做标记,以后还有机会再来,凡事要分轻重缓急,抓紧时间服丹休养要紧,按照计划在此只休整十天,还要值一天班,你只剩四天,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回到自己的营区,于文继续服丹入定炼气运功,昆庐门的功法底子让他的身体在第六天恢复到正常。他没有出定,继续缓慢地汲取空气中灵力润养身体,同时暗自思考。 乔静发现的图案他在此之前已经见过,还很熟悉,拆分碎影妖兽的符文阵得到的图案中有它。它是个基础符号,出现在所有二十一个符文阵里面,它的含义是什么,它的作用是什么,它要怎样才能发挥作用? 乔静的班排在最后一天,于文主动代她值班让她多休息。这天值班到下午,废墟外围的昆庐灵符奇门阵传来异常警报。 奇门阵能够极大地扩展神识预警范围,周围半径五里之内的任何灵力异常都逃不过他的感应,现在有两个有些熟悉的强大人类修士正在潜行接近。 是暗炎会的两名高手齐垆声、武重! 于文的心猛地紧缩起来:他们怎么追上来,他们怎么可能追上来的?沼泽以北的森林常年多雨多风,无论气味还是足迹都很难留下,何况探险队每次休息出发前都会很小心地清理干净痕迹,筑基期修士不大可能追踪到。 “警报,有敌袭!”他不及过细思考,按照预案程序用传言戒指向每个人发出战斗警报。 所有人马上跳起来, “什么人,在哪里?”周溪桥着急上火地追问。 “沼泽照过面,暗炎会的齐、武两名筑基期高手,东南方位三里潜行过来。” “妈的!”周溪桥气得直跳,“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追上来的,两个筑基期,我们这回往哪逃!” 于文冷静地道:“不要怕,照预案行动,各人守住自己的区域,注意将灵力灌注进旗阵内部接入口时要均匀。只要他们没有符宝,我们合力之下应当可以借旗阵挡住他们的攻击,等消耗掉他们大半的力气我们就好突围。” “没符宝?那个背时的葛时春就有,我看他们也不例外!”周溪桥不抱幻想,“按照预案行动,如果旗阵挡不住,立即依次从逃生口脱身。” 常言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周溪桥一语言中,齐、武两人果真有符宝。两名高手先是试图悄然潜入,在外围触碰到旗阵的警报而暴露后改为强攻,而且一动手就各自用上了一件符宝。 武重的符宝是木属性的,它催生出海量的毒刺荆条形成三丈高厚墙,将整个烽火台废墟完全包围,并且阻隔开普通五行遁法力量,疯狂生长的毒荆墙体不断往废墟内延伸、分割、挤压。 齐垆声的符宝是两件套的飞石,飞到数百丈高空变化成十丈高小山砸落,只第一轮的攻击就令旗阵轰然崩溃,各守一区灌注法力支撑旗阵的十名探险队成员甚至被震得吐血。 料到可能抵挡不住,料不到如此不堪一击,齐、武驱使的绝对是上品符宝,情势危急到旗阵的逃生口也失去作用,他们眼看就要被彻底围歼在此。 狂风毫无征兆地出现,这块区域的天地间忽然变暗,天空原本仅略有阴云,眨眼间被厚厚的乌云覆盖并且压下来,寒冷的风仿佛在周边植物的每一根枝条、每一片叶子上产生,转瞬间汇成势不可挡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 风势之大难以用言语形容,毒荆墙不到五秒钟内在狂风乱流中被吹散架,两块巨石在第二度坠下的过程中被吹得现出泛着灵光的灵符本体。 对烽火台里的人,外面的一切在狂风突起两秒钟后就看不到了,狂风挟带暴雨遮挡并且吹散了视线和神识,废墟里面也被狂风所突袭,仅凭他们的可怜的法术和武器、护甲压根没有抵抗能力。 于文在狂风突起的第一时间果断地放弃营区飙到乔静身边,不说有没有突围的机会,至少保证两人不会在狂风当中失散。 乔静嘴角带血的躲在墙角下,看来在刚才的巨石重击下受伤不轻。于文抓紧她的手腕,同时转身借着墙角用身体将她挡起来。 身后狂风暴雨立即攫住他,风力象无数巨大怪兽的手撕扯着,即使有内甲的阻挡雨点打在背上仍然痛入骨髓,周围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狂风肆虐的时候,一幕奇景出现在于文和乔静眼中,墙角下的圆石板上图案猛地迸出熠熠光华,色泽宛如白瀑,层层外放,落在肌肤上产生出强大的吸力。 这个变化来得太突然、太古怪,两人都不及反应,在背后的狂风暴雨的重压下更无力反应,就被层层光华吞没,眼睛在强光刺激下什么也看不见,还好意识保持着清醒。 几秒钟后周围安静了,狂风暴雨不复存在,空气中传来大自然的清新气味,眼睛的不适飞快消失,周围的景象印入眼帘。 还是在烽火台,周围有明显变化,废墟里原本被清除干净的植被又冒出来,只不过它们的品种跟之前的完全不同。 蓝天上飘荡白云,夏季热风如波浪般阵阵吹来,站到高处放眼四周,烽火台周围的山势依旧,植被品种基本不同了,没有武重那疯长的藤墙和齐垆声的乱砸的巨石,废墟里也没有熟悉的同伴。 于文和乔静在快速分头探查过周围的情况后带着满头雾水重新碰头。 “二哥,我们遇到什么了,他们人呢?” “不知道,你有什么发现?” “这里明明是刚才的地方,又完全不一样似的。” “是呀。”于文的眉头拧在一起,问她,“你有没有发觉灵气浓度变化?” “有,灵气浓度至少是普通地方的一倍。”乔静回答道,想到一件要紧的事赶紧跑到墙角,拨拉开土堆石砾,然后惊叫,“快来看,没有了!” 于文跑过去一看,果然,那块弄出妖蛾子的圆石板不知所踪。 两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阵,七只土狼从废墟外探头探脑地溜进来,看到他俩后立即滴着口水包围起来并步步逼近。 土狼的身上散发出一级上阶妖兽的气息,土、木、金三重属性,在这片森林里经常碰得到这种刚刚晋级成妖兽的贪婪动物。 于文和乔静不慌不忙地拿出武器,催开护甲防护,背靠背严阵以待。 土狼率先攻击,它们当中最瘦小的那只瞄准机会从侧后方扑咬乔静的脚。 乔静举着在火虹桥时炼制的圆盾格挡,它的钢牙在上面撞出串串火星,妖兽的天生巨力撞击力道不下三百斤,还好她下盘稳如磐石完全不为所动,于文头也不回挥出长剑斩向瘦狼前脚和腰肢。 旁边两只健壮的大狼同时启动,一只扑击于文盾牌下的脚,另一只半立起攻击他的咽喉,乔静反手短剑扫出两记瞬发五级刃术打过去逼开它们。 其余的狼参入战斗,两人七狼斗在一起。 以两人的能力击败它们不在话下,五秒钟后,于文用盾牌将一头土狼砸到半空,乔静眼疾手快地发出连续三记钢刃术准确地击中空中无法躲避的目标。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头两道钢刃术撕开土狼的法术防御,第三道钢刃切中咽喉时,它的身体骤然碎裂、消失,接下来它在五尺外的地面上重新凝聚成形。 碎影妖兽!于文看到这熟悉的一幕,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我是不是已经进入到迷镜森林了! 第122章 驯鹰的效果 七只普通一级妖兽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七只碎影重聚的土狼可就不好打发,尤其乔静头次对阵这种妖兽,发挥严重失常,被它们连续突破扑倒在地。 幸亏她的防护装备威力相对强大,幸亏土狼的等级太低攻击力弱,更幸亏有于文处变不惊的及时相救,她才有惊无险地活下来。 战斗以一头土狼被击毙、其余逃跑结束。 在清理现场和处理妖兽尸体的时候于文向乔静讲出自己的猜测。 迷镜森林!当乔静听到他郑重地说出这四个字,双手捂嘴眼睛里交织着震惊、兴奋、激动和恐惧的复杂情绪。 她很快平静下来问:“你怎么判断的?” “同一个烽火台,周围地理特征都一致,而植被、动物都不同,还有怪异的妖兽,一切的一切跟典籍所描述的何其相似——迷镜森林里辨不清真实与虚幻,当一只妖兽扑来时你不知道它是真实的或者只是个虚影。” “这段文字描述我也曾读到过。” “迷镜森林的可怕不用我多讲,你我的修为生存至少一年的机率十分小,所以我们第一件要紧的事是找到离开的办法离开。” 乔静眼睛一亮:“我们应该是被图案和狂风带进来的,图案是线索,或许我们出去得靠它,我已经照你的吩咐拓印下来了。” “光图案还不够,我们不知道怎样激活和使用它。”于文做出决定,“本地的青石板图案不见了,很快会有更多更强大的妖兽出现,这里不安全,马上走。” “去哪?” “先找到一个有类似青石板图案的地方。希望在此之前我们能活着。” 事实上进入迷镜森林的途径从来没人找到过,离开它的方式有记载的有且只有一种:熬上一年到三年时间自然就离开了。 根据所有活着离开迷镜森林的修士的回忆来看,呆在里面最短整一年,最长整三年,绝大多数是整两年,苦熬并且千方百计活着才是唯一的途径。 对于文来讲,他亲眼看到过迷镜森林里的妖兽出现在绿芜山脉,又亲眼看到它们消失,现在可以推断它们当时应当是回到了迷镜森林,说明那些符文阵是它们穿行于迷镜与真实森林的工具。 那么研究出符文阵的秘密,或者复制符文阵并找出催动它的方式,需要多长时间?答案是绝对不止三年。 也就是说他所知道的三种离开途径中还是神秘的青石板图案最靠谱。 既然已经身处迷镜森林,巨大的、不可知的重重危险无处不在,于文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出紫玉钵盂,弄死里面死不肯屈服的幽鹰,腾出仙器保命。 当他真的往死里下手时,幽鹰出乎意料地向他传达出屈服的信息,他微微犹豫一下马上接受了。 “好漂亮的大黑鹰,你什么时候抓到的?你把它饿坏了。”乔静对他突然弄出来的妖兽仅仅诧异一下后立即当作寻常的事对待。 于文没功夫解释,伸左手食指对幽鹰发出指令:“趴在地上!” 幽鹰被他关在钵盂里足有半年多,它还远没到不用吃东西的境界,光饥饿就足以致命,纯靠钵盂内的昆庐仙力维持最低生存需要,长时间持续的法咒折磨对身体和意志的伤害十分严重,它现在站都站不稳。 听到他的指令后,它明显犹豫和挣扎了好一阵子,最终选择服从,本就是瘫在地上的身躯勉强地挪动着摆出俯首趴下的姿式。 于文接着又下条指令:“翻过身,肚皮朝上。” 幽鹰的眸子里闪出愤怒,愤怒过后用尽剩余的力气很勉强地完成指令。 于文满意地掐住一个手诀在它双睛之间的额头上重重点下,这是昆庐仙法中的一种驯兽点化法诀,它不会在主从之间形成操纵生死的强制性关联,仅仅是确认被驯服者对主人的服从。 幽鹰默默地接受他的点化,尔后随着他的手势再翻过来趴在地上。 于文抛出一枚朱果,灵果经过肇鼎的初步焙制,内里的灵力可在昆庐仙法作用下部分激活,比较适合这只饿得快死的妖兽现状。 幽鹰顺从地接受他的喂食,进一步接受他以手渡过来的昆庐仙力催动朱果的营养和灵力滋养它已枯竭的身体和元气。 这样连续喂过三枚,幽鹰的元气恢复一些,可以站稳身体了。 于文再用几小块冰熊肉干和葫芦水喂它,待它吞咽干净,才将一直托在右手掌心的紫玉钵盂收起来——在完成驯服全过程前必须防止它反抗或在熟悉的环境下用某种未知的神通逃跑。 驯鹰和初步调理它耽搁不少时间,天色向晚,夜幕下进入森林活动绝对是个坏主意,两人不得不改变计划留下来。 月色如雪。 于文和乔静藏在灵符搭建的简易奇门阵里不敢生火,不敢休息,因为简易小阵对二级中阶以上的妖兽几乎不起作用。 废墟外面的世界物演绎着物竞天择的活剧,妖兽、野兽间的捕食不时发生,下半夜一只二级上阶的野猫捕杀掉落单的黄麂后发现了废墟的异常。 于文开弓搭箭,当妖猫小心翼翼的摸进七丈距离时发起攻击,箭头是强化合金钢,只用一道强化破甲杀伤力的金系灵符,现在的环境下用的灵符威力稍大点很容易引起更强大的妖兽注意。 五丈距离才是灵符奇门阵扰乱二级妖兽感应能力的极限,妖猫尚未真正发现他们,对突然出现的速度奇快的飞箭反应不及而中箭,不出所料它碎影逃脱了。 于文神识的灵敏度借助奇门阵在废墟范围内提升一个等级,参考以前击伤五级碎影妖兽的经验,他在妖猫聚形一刻捕捉到新方位,又是一箭将其碎影。 显然射箭没有使用乌荆刺发簪反应快,于文很费一番手脚才击毙目标,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阴沉得可怕。 乔静不解地问:“怎么了?” “刚才总共发十七箭,出发前我准备下五千枝箭矢,现在剩余三千多,如果击毙一只二级妖兽都要用掉这么多……迷镜森林里恐怕没有地方,我也没有时间临时炼制补充。” 乔静有些沮丧地道:“我太没用,总是成为你的负担。” “别想多了,你我要做好在这里挣扎求生两三年的打算,时间还很长,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信心。” “嗯,知道了。” 于文打开灵宠袋放出幽鹰。 幽鹰从禁锢的空间里出来立即钢羽龛张地冲他摆出威胁的姿态,话说专用于收纳灵宠的袋内空间很不舒服,狭小、幽闭、不透气、只能沉睡,还不如早先的紫玉钵盂里面舒服,憋出它满肚子火气。 呵,有脾气啊!于文不禁一乐,有脾气不要紧,只要听话就行。他指向妖猫的尸体:“给你当夜宵。” 幽鹰偏头看到食物优雅地飞过去,第一下先将它的肚子划开叼出内脏仰脖子囫囵吞掉,眼珠子转转,三两下啄开它的颅骨,噙着妖丹脑袋偏回来看他。 “拿来!”于文无视它的目光所强烈表达的意愿。 幽鹰恼怒地拍腾起翅膀摆出攻击姿势,见他不为所动,悻悻地甩头将妖丹象扔暗器般扔过去。 妖丹上面还带着血丝和脑浆,幸好于文有所准备,眼疾手快地从葫芦里导出出一个清水团,飞砸过来的妖丹被水团卸去力道并清洗干净才落到他手里。 乘水尚未干,他借身体的掩护快速画出符印,妖丹就笼罩在一团小小的水雾当中。他打开天眼通仔细地观察妖丹的变化情况,可惜没有任何收获。 幽鹰在半空中扑腾翅膀冲他尖鸣表示着抗议。 于文想了想,挥手将妖丹扔回去:“算了,赏给你好了。” 幽鹰张嘴接住,顺势耸脖子吞下肚,好象生怕他反悔似的。 “呵呵,看它嘴馋的。”乔静觉得好笑,“只怪你把它饿得太狠了。” “你看它只吃内脏和妖丹,嘴刁才是真。”于文边说边重新亮出灵宠袋。 幽鹰瞅见这东西马上变色,振翅飞得老高不肯下来。于文几番招手发指令效果都不大,于是准备掏出紫玉钵盂。 “为什么非要关它到里面?”乔静打断他问道。 “我不是用血契术之类的方法驯服它的,怕它不听命令,得继续磨磨它的野性才稳当,让它呆里面它也可以休养恢复身体和元气。” “何必勉强呢,服从和默契程度可以慢慢子培养和强化,不用急于一时。况且看它应当是四级妖兽,不如放在它在外放哨警戒,总能威慑住小妖兽吧。” “我也想啊,就怕让它放哨时我自己先得防备不被它偷袭。”于文嘴上这么讲,手上还是收起了灵兽袋。 这次他再招手幽鹰终于肯落下来,立在残墙顶部居高临下高傲地看着他。 “好了,你就呆在上面休息,盯着点,别让小妖兽来打扰,也得注意别招来更强大的妖兽。听明白点点头。” 幽鹰不情不愿地点点脑袋。 离天亮约摸两个时辰,紧张了一天的乔静靠在墙边睡着了。 于文就地打坐,他对幽鹰不太放心不敢真正入定休息——头一次驯服妖兽为己用,在缺少操纵它生死的手段的情况下心里很没底,不得不时刻防备。 东方天空显出一丝鱼肚白,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刻来临。 幽鹰一直将自己四级妖兽的气息控制在废墟的范围,果然吓走不少的小妖兽,这个时候突然收敛起自己的气息,身体绷紧,体表沁出黑色雾气将身躯混同在黑暗环境里。 它果真想反噬主人?一直注意它的于文紧张起来,悄悄地抓住紫玉钵盂。这时废墟外出现灵力异动,他的神识判断是三级上阶妖兽,进而辨认出是火豚鼠。 这是幽鹰喜欢的食物之一。 于文心里一动,控制奇门阵在另一个方位打开缺口,泄漏出低阶人类修士的灵力气息。 火豚鼠上当了,小心地往气息来源位置移动并放出妖兽灵识试探。于文主动放出炼气期六级的灵力气息迎上去。 三级上阶妖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期十二级,火豚鼠实力占优下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加速冲过来。 当它冲进废墟范围时,幽鹰发起攻击。 火豚鼠一直没有放松警惕,立即感应到幽鹰的强大气息,急跑当中身体一个踉跄就势一晃不见了,幽鹰扑了个空。 这是因为火豚鼠土、火双系属性,土系地遁术是其天生神通之一,幽鹰才被放出来不久,身体和元气都没能及时恢复到正常,才会在攻击范围内被猎物成功躲进地下。 于文已经有所准备,三十五石弓力加上一百斤重力符、三道五级金系钢化符一箭射过去击中火豚鼠消失的地面,速度和冲击力放大了钢化符的灵力,大量金系灵力瞬间挤进土壤在一定范围内形成钢化。 火豚鼠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打断了地遁术,大半身体被从地下挤出来,折返过来的幽鹰刚好赶上趟。这次火豚鼠完全处在天敌近距攻击范围内,唯一能做的是拼死反扑,用猛烈的火球、火墙、飞石火雨攻击幽鹰。 四级上阶的幽鹰无视它的法术攻击,体表始终有层濛濛的黑雾,几种攻击法术没近身就被黑雾驱散,它同时施展金系天赋神通克制猎物地遁逃跑。 噗的一声,幽鹰的钢爪准确地抓住火豚鼠,火豚鼠碎影,它也同时碎影。接着两只妖兽在三丈开外同时出现,它已将火豚鼠抓牢,钢爪破开它的皮甲防御深深地刺入它的身体。 火豚鼠徒劳地再次碎影垂死挣扎,一连三次,每次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幽鹰抓得更牢,被伤得更重。第四次碎影重聚后,幽鹰啄开了猎物的脑袋将其毙命。 被惊醒并看到这一幕的乔静失声道:“它肯定是迷镜森林的妖兽,于文你怎么不告诉我以前来过这里。” 第123章 碎影进阶神通 晴朗的天空上,幽鹰纵情地飞翔;葱茏的地面上,于文和乔静前后而行。 那晚于文将幽鹰的来历解释清楚打消掉她的疑虑,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离开废墟寻找别的古建筑遗址,这个过程中两人一鹰间互相磨合、熟悉、适应着。 幽鹰的等级放在整个迷镜或许毫不起眼,具体到现实则十分有用,它四级顶阶妖兽气息就可以吓退许多小妖兽,在高空飞翔时锐利的眼神总能提前发现危险,与妖**战时有它协助就不用太担心怪异的碎影神通,它的存在大大地减轻了他们的负担,提升了生存机率。 通过观察,于文发现幽鹰真是非常挑嘴,它基本上只吃富有营养的内脏,并嗜好吃妖丹;它不嗜杀,不进餐时绝不主动攻击别的野兽或者妖兽,每次的捕杀量不超出其食量。 它的空中王者的高傲深入骨髓,轻易不肯接受于文的随意性指令,死也不肯被关进灵兽袋之类的空间,只肯在高处休息而绝不窝在地面或狭小空间,酷爱高空飞翔,总要不时用嘴梳理毛羽,捕食时仍然臭屁的极少动用天赋法术。 几天的相处表明,尽管幽鹰对于文的指令挑挑拣拣,本质上是服从他的,它开始自觉地改变自己的习惯融入到主人的习惯里。这让乔静始终想不通——如此高傲的妖兽没被血契术所制怎么就肯屈服于人类? 幽鹰在天空啸叫,于文已经同它形成一定的默契,能通过它的声音和飞行姿势大致上判断出它要传达的信息,它告诉他:东偏北方向十至二十里处发现一个古建筑遗址,有妖兽盘踞,等级跟它相近。 没的说,事关离开迷镜森林的线索,肯定要夺占遗址。于文让幽鹰继续在天空盘旋,两人展开一切手段快速潜行过去。 翻过两座小山,看到对面四里外的半山腰上有座建筑废墟,一条身躯庞大的大蛇露出大半个脑袋吐出长信警告天上的幽鹰。 真巧啊,是条美人蛇。于文捕杀的第一只四级妖兽就是这种,当年他仅凝神期的修为就敢下手,可惜冒死击杀目标,最后被别人轻松抢走胜利果实。 一定要干翻它弥补一下遗憾!于文暗自下决心。 乔静担心地道:“好大一条美人蛇,至少四级,乌漆能对付吗?” 乌漆是于文给幽鹰取的名字,因为它通体乌漆抹黑的。 “如果放它单挑会比较险,不是还有我们吗。放心,我有专门克制蛇类的秘密药粉,假如没有古怪的碎影异能我一个人足够干掉这条大蛇。”于文边说着,边飞快地制定出行动计划。 鹰是蛇类的天敌,幽鹰在天空吸引开美人蛇的注意力,地面上于文找到覆雪蓝晶花并戴上,悄悄地潜到妖兽半里范围内,借助树林掩护布置陷阱。 废墟里的美人蛇盘起身体高昂三角脑袋,脖颈上的厚厚毛发根根爆炸般张开,竖起的鳞片上闪动着金色、绿色光芒,嘴和鼻孔里缭绕着浓浓黑雾,它对等级跟自己差不多的天敌十分忌惮,全神戒备着。 幽鹰在天空盘旋和威胁了一阵后开始行动,敌方是跟它相当的强大妖兽,它在于文的督促下没有托大,凭借高空优势俯冲下来投掷金系法术,双翅扇动掀起狂风攻击大蛇。 美人蛇有金、木双系的天赋神通,以金挡金,木生风以木挡风,两只妖兽的争斗迅速变为双方妖力深浅的较量,空中传出金铁交鸣的巨大声响,狂风刮来就有一篷植物疯长出来挡下,两边的较力由轻到重,涉及范围逐渐扩大。 幽鹰与美人蛇的大战纯粹就是力量与意志的较量,鹰在消耗掉蛇的力气前轻易不会扑下来近战,毕竟美人蛇的剧毒它吃不消。随着来来回回数十次交锋中法术威力递次增大,掀起的灰尘、树木碎屑混进狂风扫荡近百丈范围,逼近于文藏匿和设置陷阱的地方。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于文向幽鹰发出减缓攻击的信号,不知道它是攻得太兴奋或是故意或者是发现猎物的破绽,不但没听命令,反倒猛扑下去。 只见它长大的身影象黑线般骤然从天空连接到地面,钢羽、旋风以及闪电攻击的威力猛然跃上一个等级。 美人蛇盘起的身体缩得更低更矮,肌肉绷紧度上升至少一个层次,蓄力待势随时发动致命攻击,用来防御的法术威力同等增加,疯长的植物枝条很容易让飞扑下来的幽鹰陷在里面。 于文气得想骂人,幽鹰那扩大的狂风攻击波及他的藏匿和陷阱设置位置,为了保住陷阱的隐蔽性他不得不主动暴露形迹,跳出来飞奔向美人蛇。 幽鹰已经扑击到美人蛇五丈范围,它的金、风两系法术借高空高速扑下的优势将猎物的防御性法术压制和逼退,美人蛇的上半个身体毫无遮挡地露在它的钢爪和铁喙面前。 让于文大吃一惊的一幕冒出来,突然间幽鹰的身体在碎影与不碎影之间以很高的频率切换,看上去显得得不那么真切,周围十几丈的空间很诡异的变得黯淡和虚幻,好象被染上极淡的黑色。 美人蛇出现同样的变化,两只妖兽突然间支起来的淡黑区域重叠起来,它们的身影随之极大的扭曲、变形,好象有上百的细小电丝在里面跳跃闪烁。 然后幽鹰抓上了美人蛇,美人蛇闪电般的动作避开七寸要害,在被它抓住毛发浓密的上半身体的同时三角脑袋咬向幽鹰的脖子,幽鹰反应极快地用铁喙啄向猎物脑袋,同时扇动如刀的钢翅避免被蛇缠住身体。 没有碎影!于文第一时间意识倒关键所在,本已举起的引符弓放下来,转换到昆庐门仙法,行进速度不减,展开天眼通看去,依稀看到极淡、极朦胧的影像,应该是两只妖兽的符文阵在高强度运转,可惜没有葫芦水雾的特殊作用,看到跟没看到基本上没有区别。 近战就意味着失去了高空高速优势,幽鹰落到下风,美人蛇拼命地展开身体试图缠绕它,一时没有得逞,也成功地阻挡它飞走,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到全盛状态的幽鹰在近距离小范围内的缠斗上很吃亏。 于文观察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反而看见美人蛇终于缠住幽鹰双爪并喷出剧毒黑雾的一幕,他情急之下抓起弓闪电一箭射过去。他已经接近到废墟外不到二十丈,三十五石弓力投射的箭矢在不到五分之一秒钟后击中目标。 美人蛇不能碎影也就不能躲避,六道四级烈火符叠加生成的炙热射流在极高速一百斤重力产生的不下万斤的冲击力作用下,轻松地接连穿透它的法术防御和鳞甲防御,可惜因为影像变形的缘故准头有所偏差,只钉在它七寸之下的位置。 它被巨力撞得上半身扯开,幽鹰乘机摆脱它的缠缚飞开了。真正的伤害不在法术,箭矢上一团黄色粉末爆成烟雾状,有一小部分混进它喷出的剧毒黑雾里,随着它受伤一瞬间本能地吸回毒雾,黄色粉末进入到它的口鼻。 那当然是雄黄粉。 炙痛瞬间充斥美人蛇的脑袋并且扩散到全身,它感觉到仿佛全身的血液已经被烧沸,身体好似马上要爆炸,这疼痛甚至让它忘却了七寸要害下方的箭伤。 于文抑住兴奋,张弓搭箭第二轮打击就要出手。 没有幽鹰的纠缠,美人蛇自行碎开消失,然后一股带血腥味和雄黄味的恶臭气味喷到,它的庞大身躯跨过十几丈的距离出现在他面前,原来它早发现了他的存在,挟着仇恨竟弃幽鹰的威胁不顾而直接找上他。 原来碎影神通不全是被动施展,可以主动瞬移。 剧毒黑雾、强大的木金两系灵力禁锢、超高频的尖啸声冲击波、毒牙、蛇身缠绕、蛇尾抽击……美人蛇一瞬间就把自己的全部天赋神通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强的力道使出来,必欲将他置死。 幽鹰没料到敌人如此玩命,情急下猛扑过来救主,禁锢碎影的神通再度使出。 你会瞬移,我也会!于文先一步用仙骡符瞬移脱离美人蛇的攻击区域,他在十五丈外现身的同时乌荆刺发簪化成七道黑芒闪电般打向美人蛇。 鹰与蛇撞在一起,身影扭曲变形,这一次匆匆而来的幽鹰无论准备还是拼命都不如蛇,被它疯狂地缠住大半个身体并咬到翅膀上。 幸亏乌荆刺发簪及时到达,七道黑芒全部击中无法躲避的美人蛇,其中有两道在它七寸上打出大洞,一道斜掀掉它小半脑袋。 蛇类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于文紧接着用第二轮打击才将它杀死,随着它软绵绵地瘫到地上,被咬中的幽鹰也软软绵地倒在地上。 于文赶紧奔过去,砸开美人蛇的脑袋用覆雪蓝晶花蘸上脑浆喂给幽鹰解毒。这场战斗的成功幽鹰占绝大部分功劳,甚至他预先设置的陷阱都没有用上,当然不能让大功臣挂掉。 一个时辰后。 “找到没有?” “没有,我把废墟的地面差不多都翻遍了,都没有发现镌刻符文的圆石板,看来这个废墟里面没有那东西。”乔静显得很沮丧,勉强挤出笑容问他,“你找到要找的东西吗?” “看我的收获,一百枚朱果、五株挂月血椒……”于文将搜查废墟及周围寻获的十几种灵药和矿石一一拿给她看。 挂月血椒是种市价很高的稀有灵药,其他灵药、灵矿石再加上从美人蛇身上的剥取的妖丹、蛇皮、蛇发、蛇胆、蛇筋、毒牙、毒腺等值钱之物,总价值可达两万多块下品灵石。 乔静对这丰厚的收获兴趣缺缺,连朱果的用处都没问,随意地恭维两句后说道:“乌漆中的毒已经解干净,我照你的安排让它把美人蛇的内脏吃干净,妖丹被它叼在嘴里不准我碰。” “它今天是大功臣,同你打个商量,把妖丹赏给它好不好?” “大蛇是你和它杀死的,我什么忙都没帮得上,你做主就好不用问我。” “呵呵,你和我是个团队,不论在不在迷镜森林,重要的事情理应共同商量决定,这枚四级上阶妖丹的市价至少一万二千块灵石,我一个人作不了主。” 乔静抿嘴笑了:“呵呵,你可真舍得,价值一万二的妖丹就这么给它吃掉。” “乌漆本身是四级上阶,只差一步就可晋升五级,助它早日升到五级,我们在迷镜森林生存的机率就增大几分。而且……”说到这里于文顿了一下,“而且我有预感它晋升到五级后可能会对我们离开这里有帮助。” “好吧,我听你的,妖丹给它。”乔静的心情好了些,“这里没找到圆石板,我们继续找还是等乌漆晋升后再作打算?” “继续找,迷镜森林很大,还有更多稀有灵药和灵矿等待我们寻找和收获,以战养战更能帮助乌漆提早晋级。” 不多久后,他们继续踏上探索迷镜森林之旅。 见识过幽鹰的神奇表现,两人稍稍减弱了一丝对生存的担忧,它拥有的碎影神通的两种进阶方式——限制碎影和短距主动瞬移,给他们在战斗中提供更加灵活而强大的战术选择余地,无疑大大地提升了生存概率。 于文动起了脑筋,有意识地让幽鹰去单独捕捉二、三级妖兽,预先在它身上洒上些葫芦里贮存几年的水,当它战斗时将水滴化成水雾,结合昆庐门天眼通来观察它施展出碎影或进阶神通的时候身上符文阵的运行变化情况。 其实这法子很笨,复杂的符文阵的运行变化更加复杂,更不要说其过程往往一闪而逝快得无法清晰捕捉到,所以收获极微。于文依旧乐此不疲,这是他解开符文阵秘密的唯一途径,只能耐心再耐心。 第124章 冒死攻击 两人一鹰在迷镜森林里游荡两个多月,将方圆数百里翻个遍,攻克并搜查太古建筑遗址十三个,没有发现刻画符文的圆石板。 十三个遗址个个有不下于四级的妖兽盘踞,但凡上四级的妖兽就敢向幽鹰叫板,每次于文和乔静拼死配合才可以搞定。 平时幽鹰总飞得很高,地面上难免有不长眼的低阶小妖兽、灵虫群冒出来袭击两人,他们真正是五天一大战、天天小战不停,其中一次撞上一只五级中阶飞行妖兽狮面鹞的情况最危险。 于文曾经击伤过五级碎影妖兽金纹虎,那是在地面上,而且当时金纹虎的傲慢大意和他的瞬移偷袭起决定作用。这次狮面鹞提前发现他们并戒备,幽鹰不是其对手,也无力禁锢其碎影神通,于文无力突破五级妖兽的防御近身偷袭,所以两人一鹰唯有落荒而逃。 他们被狮面鹞追杀一天一夜,每每关键时刻幽鹰奋不顾身救主,于文最后关头催动紫玉钵盂自救,才力保不失。狮面鹞经历十次功亏一篑的失败后意兴阑珊而弃走,其实它如果做第十一次攻击,于文已经将每天十次催动仙器的安全限额用完,结果可能就不同了。 于文、乔静的防护装备在狮面鹞的攻击下报废,此后换上的备用防甲很快多处损伤,功效降到八成,他们的身上留下不少外伤,内伤也没时间和安全环境彻底治愈。 幽鹰的情况好得多,因为于文和乔静将绝大部分物资用来供应它,每次击杀妖兽后妖丹必定给它吃掉,其余价值高的妖兽材料、药草先尽它挑,治疗内外伤的灵丹药散先给它用,务必优先保证它的战斗力。 效果自然明显,幽鹰大概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频密的战斗,更没有如此频密地享用过妖兽、妖丹大餐,这让它的境界飞快提高,表现在战斗中就是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有侵略性,散发出的妖力威压上升一个档次。 希望它尽早突破瓶颈晋升到五级!两人都在默默而急切地期盼着。 他们一直往北搜索前进,现在依稀看到极远处崇山峻岭的模糊影子,快到迷镜森林的丘陵水网区域的边缘了,这时于文发现了一个目标。 那是在一个小湖泊的湖心岛上面,茵茵绿草当中一株如红珊瑚般的怪树卓然而立,树叶形似柳叶而更长,至少达一尺以上,绿叶红茎十分醒目。 “那是丹陆珊瑚木,非常稀少的木系炼器材料,我记得你在东陌城市集里找过它。”乔静看到他盯着远处那棵树不动时忍不住提醒,“树下趴着的是黑齿锯背鳄,乌漆都不敢飞到它的正上方,至少是五级妖兽,它已经注意到我们,乘它没有攻击我们前我们快走吧。” “我想冒次险!”于文语出惊人。 “啊,会不会太危险?”乔静脸色都变了。 “我还是想冒险。”于文的目光很热切,“丹陆珊瑚木很难弄到,东陌城无论大市集或是黑市都没有货,也许错过这次机会我要等很久才有机会碰到。” “这要冒生命危险,别说成功的机会,惹上五级黑齿锯背鳄我们活下来的机会都很小,丹陆珊瑚树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乔静很不解。 “的确很重要,我很缺时间。”于文的话没头没脑。 他估计自己去青毓仙阁接妹妹至少要晋入元婴期,修炼不是问题,问题是渡劫用的材料很难找,缺一种就炼不全替劫器,就不能渡劫,就不能晋升,所以这株丹陆珊瑚树可能关系到十几甚至几十年时间。 于文补充一句:“你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和乌漆上就够了。” 乔静咬着嘴唇:“你疯了,我陪你一块疯好了。” 于文侧头飞快瞟她一眼,回过头去,道:“那你也得藏起来。” 乔静很不满、很委屈:“你小瞧人!” “不跟你绊嘴,快去藏起来,藏好。”这次于文头都没回。 乔静不甘心地走开了。 于文没盘算太久,因为湖心岛上的黑齿锯背鳄对他的窥探很不耐烦,威胁的气息越过直线一里的距离重重地压到他身上。这是只五级上阶妖兽,其威压强度相当于人类金丹初期,幸亏他已经运转起昆庐仙法。 幽鹰照旧率先攻击,从高空高速俯冲下来,发出三十几根三尺多长的金属梭标,还有碗口粗的闪电夹在深灰色的小龙卷风里,一块儿砸向水、土双系的五级妖兽。 矮了整整一个等级的小妖兽也敢主动攻击自己?黑齿锯背鳄愤怒了,它的尊严受到挑战,毫不客气地扬尾朝上一甩,半空里冒出来五丈宽的水团,短短的距离后凝成坚硬的硕大冰块,轻松击溃幽鹰的法术攻击,并继续向它砸去。 幽鹰紧急连拍翅膀,硕大的冰块上有五级妖兽凝聚妖力形成的法力禁锢,象吸铁石一般吸住它的妖力和躯体,想要如正常般的飞行躲避相当困难,好在它小心地控制了俯冲的高度才受制不深,及时摆脱掉束缚飞上天躲开。 于文在幽鹰攻击后动手,引符弓拉开满月一箭射去,三十五石弓力、一百斤重力符冲击,还有凝炼符文合金箭头,这近乎最强的一击如果在一百米内可以重创普通的四级中阶妖兽,现在么……距离远了点。 这点攻击对五级上阶的妖兽而言仅仅是个小威胁。接近湖心岛的湖面半空冒出来一堵厚厚的石墙,石屑纷飞中被击破,接下来接二连三的石墙冒出来挡道,三次拦截后就将这一箭的威力全部消耗干净。 都在意料当中,于文很淡定地面对,第二波攻击已经开动,要抓紧时间。不能等愤怒的妖鳄出击,别看它四肢短粗,实际在陆地上的冲刺速度比人类快很多,加上五级上阶妖力和天生土系加成,一般的不能飞行的人类修士绝对跑不过它。 幽鹰很自觉地加大第二轮攻击强度,俯冲的高度更低,金系铁矛雨和风系闪电龙卷风的威力都比之前的大一倍以上,在高空高速俯冲的加成之下威力强过引符弓的风雷暴击。 妖鳄的注意力再度被幽鹰吸引开,甩尾掀出一股粗达五丈的冰雪龙卷风,逆击而上高达五十丈,强烈的龙卷风在其周围拉扯出来的大风吹得湖面水波涌动,连带天空也开始有阴云凝聚。 这强大法术轻松地令幽鹰的攻击半途湮灭,还反卷上去差一点将它吞没进去,它是拼了老命地挣扎反抗才勉强脱离法术的吸扯力,扇动着结了层冰的翅躲上高空。 在此期间于文再射出五箭,前四箭都在湖面上被击落,第五箭勉强上岛落在边缘泥地。目的达到,箭上附着一丝神识能够为瞬移精确定位。 瞬移是个危险活,它基本上属于直线移动,在战斗中瞬移如果定位不准就极端危险——高了则脚下落空重心不稳足以致命;低了,且不说超高速度下身体撞进地里的伤害,陷在地里不能移动活象只固定靶。 于文继续放箭迷惑妖鳄,天空上幽鹰开始第三次的俯冲攻击。 黑齿锯背鳄出离的愤怒了,它不能容忍一只四级的妖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权威,不待幽鹰进入攻击距离,它扭动起庞大的身躯仰首大吼,同时长长的尾巴挽出几个花式重重地击向空中目标。 湖心岛上凡是裸露在外的石块都被掀起来流星般逆击而上,拇指大的小石头转眼间变成磨盘大的巨石,湖水在吼声里飞起来凝成无数锋利的坚冰,石块、冰块混在一块超高速旋转造成方圆两里内狂风大作,核心带凝聚成直径十丈的龙卷风直冲上天空两百多丈。 五级顶阶妖兽的妖力强大一至于斯! 幽鹰始终高度警惕对手的反应,看得见不代表躲得开,冰石龙卷风针对它产生巨大吸力牢牢扯住它,任凭它怎样施展都挣扎不脱。这就是越级挑战的下场,意志力取代不了实力,否则天地间的法则情何以堪。 还好于文动了,他瞬移到岛边泥地。 五级以上的妖兽只要有戒备、催动天赋妖法的时候都会自然生成妖力防御,譬如妖鳄是水、土双系属性,周围就会形成水、土两系的灵力禁锢,禁锢区域内修为境界比它差的无法吸取和调运到水、土两系灵力,当它施展水、土两系法术时威力则会成倍提升,仅灵力禁锢一项就不是他说突破想突破就突破得了的。 于文在瞬移现身的同时祭出了紫玉钵盂,秘法施展开来,身体一瞬间失去血色,十指交错紧握为拳砸到钵盂上,一声“阵”字出口,天外钟罄声响起,七色宝光弥漫湖心岛。 这一记复合仙法形成的阵法禁锢能让中招者迷失掉对时间和空间的正常感应力,上次施展时成功地将境界掉落金丹期最顶峰的卢曾敛迷惑住一段时间,这次用时根据敌方实力削减了威力,足够让五级妖兽中招。 妖鳄因为中招而恍惚起来,感应力的迷失直接影响到控制力,无论是攻击幽鹰的冰石龙卷风,还是天然妖力防御,威力都散失掉绝大部分。 于是天空中幽鹰借机加速俯冲并积蓄起天赋妖法攻击的力量,地面上于文迅疾掠向目标,掐着时间随时准备放出乌荆刺发簪。 紫玉钵盂的阵禁术缺点是专用于防御,一旦防御方发动攻击此术就会失效,所以幽鹰在于文的指挥下飞得极低时才将蓄势的攻击尽情倾泻下来。 一受到攻击,黑齿锯此鳄立马就从恍惚中回过神,略显仓促地对付起近在头顶的幽鹰攻击,因为恍惚期间的松懈,它的近身天然防护的范围已经从十丈缩小到两丈左右。 冲到两丈距离的于文将乌荆刺发簪出手,七道黑芒呈圆圈排列高速转动,象钻头般钻过去,不到半秒钟内将它的天然妖力防御挖出个大洞,他的身体如影随形的跟随黑芒突破进去。 时间基本上掐得正好,此刻妖鳄刚刚将幽鹰的攻击遏止住尚未及顺势反击,它绝对想不到似乎没有威胁的人类修士这么快就攻到身边,身体侧面暴露无遗。 于文冲进来的同时紫玉钵盂一直没有离手,进来后首要做的不是催动乌荆刺发簪立即攻击,而是催动钵盂放出紫色光柱照住它。当然,凭他现在的法力和钵盂现在的等级不可能收摄掉五级妖兽,只是要用紫光限制它的碎影和瞬移神通。 光有钵盂紫光还不够,幽鹰冒死发动了限制碎影及瞬移的妖法,身体高频率地闪动起来。 催动紫玉钵盂阵禁术相当于四次使用仙器的额度,乌簪钻透进来又是一次,紫光再是一次,于文现在能安全使用昆庐仙器的额度还余下四次,必须要抓紧时间动作。 这只黑齿锯背鳄是个庞然大物,从吻尖到尾尖总长度约八丈,于文突破出来的位置在它的心脏附近,距离短、目标大,自问凭借仙器的强大威力必可一击而中至少重创目标。 事实没这么简单,黑齿锯背鳄的背部有五溜形如钢锯的竖立甲片,属于炼制法宝级武器的高端材料,妖鳄很有名的一击就是身体撞击,借着庞大躯体的力量其锯状甲片可以轻松割开最顶级的防御性灵器甚至是符宝的防御。 于文投入极大希望的乌荆刺发簪的攻击被外侧的一溜锯状甲片格档下,虽然极其勉强地击穿了其阻截,力道却被消耗掉大半,落到其侧肋的鳄鱼皮上面仅仅剜开七条裂缝,没能穿透进去。 要知道黑齿锯背鳄的天生防御非常有名,仅其厚皮就可以挡住最顶阶灵器的全力轰击,其身体的天然综合防御能力经常让高出其一个整等级的妖兽一筹莫展,于文的攻击失算算不得意外。 第125章 打劫的 于文现在很郁闷,今天催动昆庐仙器的额度剩下三次,其中一次必须分给紫玉钵盂用来禁锢黑齿锯背鳄的碎影和瞬移神通,剩下乌荆刺发簪的两次攻击很难保证重创妖兽。 黑齿锯背鳄不会呆着光挨打,庞大的身躯以超乎想象的灵活度和速度动起来,亮出背锯横撞向于文,同时带锯片的尾巴也甩过来攻击,脑袋电闪般抬起咬向空中的幽鹰。 于文还好,身法在昆庐仙法的支持下施展开,象随风飘荡的枯叶般轻巧地避开攻击,手上更不松懈,聚集七道黑芒集中猛攻上轮攻击中在妖鳄厚皮上留下的最深裂缝。 幽鹰可就惨了,它承受了五级妖兽的主要攻击,在对方妖力禁锢的作用下看得到危险而无力完全避开,一声惨叫黑羽纷飞,被妖鳄咬住右翅然后被其甩头拖着狠狠地砸进地里。 昆庐仙器攻击发动至力竭就算使用一次,每次延续时间可小幅度控制,他两次攻击在两秒内完成,击碎了攻击点周围一丈范围的两溜妖鳄背锯,轰开妖鳄的厚皮剜出个一尺多宽的血洞。 可惜至此也就力竭,乌荆刺发簪没能深入伤口攻击到妖鳄的心脏。 这样的伤口对五级妖兽而言算不上重创,妖兽强大的天生自愈能力可以在三五天内恢复如初,黑齿锯背鳄坚定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头再一甩扬起幽鹰,大嘴张开脖子一送就要将它整个地吞进肚子。 于文顾不得妖鳄的背锯撞击和尾击的威胁,转换身法扑向创口,拿出三棱刺狠狠地扎进去,然后他就吐血了。 他先被妖鳄的身躯狠狠地撞到,再被它的尾部扫中,幸亏内甲水蓝之光绽放将鳄尾上锯片的力道卸掉大半,饶是这样还是被打飞到半空重伤吐血。 血不能白流,于文在空中完成法印,并指一点一叱发动五雷正法灵符,九霄之上一道闪电冒出来,在三棱刺的指引下准确击中五级妖鳄。 五雷正法来得及时,在妖鳄的黑色利齿咬住幽鹰的刹那电得它嘴巴反射性的弹开,妖力禁锢松懈,幽鹰在鬼门关上转过一遭,忍着重伤疼痛扑腾出鳄口。 昆庐门五雷正法灵符的威力可以将筑基期的人类修士一击毙命,对付以防御力著称的妖兽还力有不逮,妖兽身体的强横程度远远的超过人类修士,灵符引来的正五行天雷撕开了妖鳄的半边身体,可惜没能将它一击致命。 黑齿锯背鳄遭受重创,终于明白过来两个敌人中真正危险的是这个不起眼的人类,凶性大发地放弃幽鹰掉过头来疯狂地攻击于文。 疯狂的妖兽异常危险,于文不能再用昆庐仙器,唯一有威胁的武器只剩下昆庐灵剑,长剑出体,剑芒六尺,他仗着灵巧的身法与妖鳄斗在一块。十次催动仙器已经消耗掉他大半力气,刚才的受伤又拖累身法,他很快险象环生。 幽鹰半边翅膀接近报废飞不起来,重伤之后妖法威力相应下降,威胁不到疯狂的妖鳄,人与鳄缠斗在一起容易误伤,它只好死撑着禁锢对方碎影的神通在旁观战干着急。 独自抵抗的于文终于撑不住,被妖鳄一记撞击用背锯荡开剑芒,然后鳄尾拦腰扫到,可怜他此时此刻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娇俏的身影冒出来一把推开他,是乔静,她不知什么时候遁过湖泊冲上岛来。于文是躲开了,她就遭了殃,尽管她内甲、外甲全开,又岂是鳄尾含怒一击的敌手,火光中内甲外甲全毁,还被锯尾切到右胸和腰部,鲜血迸射的砸进一旁地里,晕了。 于文逃过一劫怒火中烧,恰好乔静被砸中时短剑脱手,他顺手抄住,仙法转换催开剑中大威力法术,雷暴击,雷暴击、雷暴击……十次雷暴击在五秒钟内全数用掉。 之所以选择群攻性的雷暴击,是因为这种法术的覆盖面大,攻击命中的概率比单一的法术更高,而且它还能够产生足够的撞击力推开妖鳄的庞大身躯。 果然十轮攻击后妖鳄被推到五丈开外,伤口范围和糜烂程度扩大得更厉害……就算这样它仍然没有死。 于文换上引符弓,搭配凝炼符文合金箭头的符箭就要射出。 幽鹰突然间发出惨厉的尖啸,那是极端严重、近乎疯狂的恐惧造成的。 连遭重创的黑齿锯背鳄同样惊恐异常,甚至于抛开了对于文的仇恨,脑袋扭向北方,鲜血淋淋的身躯开始如同幽鹰那般高频率地闪动切换,它这是要不顾一切地挣脱禁锢瞬移逃跑。 于文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骨从尾椎尖上产生刹那间传遍全身,汗毛根根竖立,极度的危险十分接近他们了。 有妖兽过来,至少是六级以上。 他也顾不得攻击妖鳄了,匆匆转回到昆庐仙法,施术招手收回紫玉钵盂和三棱刺,抢过去抓起昏迷的乔静,缩地成寸到幽鹰身边再把它抓住。 此时此刻庞大的妖兽威压已至,比当年的江阔渚更强,这绝对是六级上阶的妖兽,其妖力威压和禁锢下重伤的黑齿锯背鳄没能及时逃脱,生生被拽回来。 还好于文的仙骡符不属于灵根体系仙法,而且本身有独到之处,不惧六级上阶妖兽的妖力禁锢,带着两人一鹰顺利地瞬移逃走了。 两人一鹰瞬移到二十里外,于文破口大骂:妈的,又遇到打劫的! 不消说,那只半道杀出来的六级妖兽肯定早就对黑齿锯背鳄垂涎已久,无奈攻不破皮糙肉厚的鳄鱼皮,他们九死一生付出个个重伤的代价终于重创妖鳄,最后便宜了那只畜生。 此地并不安全,尤其幽鹰重伤,乔静离死只差一口气,无论如何于文都必须立即找到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他们治伤。 他催开仙骡符的遁行功能,带上一人一鹰飞快地往东北方向遁去。 遁出八十里再转换成仙骡状态继续狂奔,天黑前来到北方崇山峻岭脚下。 于文在冒险,如果逃往来时的方向——南边,那边的低阶妖兽数量太多,他们眼下的状况绝对会被它们分尸,六级妖兽来自的方向——北边,应当没有烦人的数量众多的小妖兽,只要能抢先找到隐秘的落脚点,他有或许可以凭借昆庐仙法的独到之处在高阶妖兽眼皮子底下营造出相对安全的养伤地点。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于文的运气背到极点,才找到一个山脚下的隐秘山洞,正要兴冲冲地奔过去进一步查看,幽鹰发出比先前更加恐惧的尖啸。 妈的,又有打劫的!他近乎绝望地发现,这还没见到影的妖兽绝对有等同于人类元婴初期的威压,意味着扑过来的妖兽是七级。 七级呀!死路一条了,就算抛下乔静和幽鹰他也没有了逃跑的手段。 天光一暗,侧方的半空跳下来一只花豹子,鼻尖到尾尖足足七丈长,皮毛色彩和花纹斑驳犹如身边的环境,还能随着身边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这是只变色魔纹豹,普通野兽期的变色魔纹豹就敢于伏击猛虎并且十击九中稳占上风,它以狡猾、凶残、擅长缠斗而著称。 昆庐仙法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保命?答案是没有。 除非他使用紫玉钵盂或者乌荆刺发簪,这样做等同于自杀,因为这两样一时半会赶不跑七级妖兽,随之而来的多轮天劫下他没有足够的昆庐仙器替劫。 或许…… 幽鹰勇敢地扑了上去,然后被妖豹一巴掌拍飞,砸到地上砸出个坑,一动不动的不知死活——在巨大的等级差下,甚至都不用特意施展进阶神通就可以禁锢掉幽鹰的碎影神通。 剩下能动的只有于文,在七级妖兽面前他逃无可逃。 花豹子悠闲地踱过来轻松地挥爪照准于文的脑袋拍下去。 还好没被妖兽的威压制住,于文拿起混元葫芦挡在身前。 “啪”的一声响,灰尘飞扬,妖豹巨大的巴掌将于文连葫芦带人拍进土里。 混元葫芦保护着他没被妖豹的利爪直接切碎,只是手脚都被压住不能动弹。 变色魔纹豹伸出脑袋张开血盆大嘴过来咬他。 于文被拍得伤上加伤,意识有些模糊了,连它嘴里喷出来的恶臭气味都感觉不到,只看到血盆大嘴笼罩住自己的脑袋,看得见它喉咙深处的鲜红的小舌头。 就是此刻! 于文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团淡蓝色的火,火焰温度高得吓人,速度也快得惊人,顺着变色魔纹豹的喉咙钻进它身体深处。 这是早年在终阳遗府伏杀钱文翰缴获的符宝唾蓝神火,其高温火焰可以将三丈范围内的一切化成虚无。 符宝的威力近似于法宝,七级妖豹就算防御力再强也主要落在体外,被此等威力的符宝直接攻进体内哪还有活命? 只见它的上半身刹那间象吹气球般膨胀起来,碎影,没用,淡蓝色的神火触碰到目标后不可能被甩脱,超高温度的炽流牢牢地吸住妖兽的肌体,立即把它碎开的身影强行吸回原形。 妖豹的大半个脑袋和整个前半身子塌瘪下去,神奇的是皮毛还是完好无损的,里面的都空了,死得不能再死。 唾蓝神火是符宝,威力全开时火焰可焚化百丈区域,于文的道行使不动,好在当年玄阳宗大老祖庆喜秋为了让钱文翰用上它花大力气改制过,配合其发明的秘术催动,三丈之内焚化威力等同于法宝。 于文以此秘术为基础,结合自己的条件适当改进,将符宝蕴养在身体里积蓄灵力,几年时间下来相当可观,使用时用昆庐仙力触动一个机关就可让符宝自行激活施放威力。 催动此符宝的代价是元气大损,于文当即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转,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从里到外每一寸都疼痛难忍,周围很黑很凉,一股野外山洞特有的难闻气味冲进鼻子,前方有个亮点,看清楚点是洞口透进来天光——是被拖进山洞了。 旁边有具僵硬、粘稠、仍有体温的身体,不必看就知道必是乔静,幸亏他在遁行途中给她和幽鹰喂过疗伤灵丹,不然恐怕已经凉透。 没有看到幽鹰,照眼下的情景它肯定活着,两人只可能是它弄进山洞的,它的高傲天性不肯呆在山洞里,此刻多半在外面。 昆庐门以仙器筑基的优势体现在受重伤之后,他服下应急疗伤丹,略微调动功法吸取灵气,就有了点精神和力气可以爬到洞口。 正如所料,山洞是他看中的那个,幽鹰满身血污的趴在变色魔纹豹的半具尸体旁,尸体下半截的肚子是瘪的,幽鹰吃掉了剩余的内脏。 最重要的七级妖兽的妖丹,唾蓝神火没有焚化掉妖兽脑袋里藏妖丹的部位,妖丹完整的保存下来,被幽鹰叼在嘴里。 七级妖丹的市价可以卖到五百万块下品灵石——妖丹从七级开始价值不再以十倍倍率提升,降到五倍,十级化形期的妖兽妖丹已经转化成元婴不复可得。 幽鹰察觉到于文,一瘸一拐地踱过来。 于文心里一阵感动,毕竟他不是用血契的方式收伏幽鹰的,它在这样的情形下完全可以反戈一击吃掉他和乔静,恢复自由之身,独吞七级妖丹,而它没有那样做,依旧忠心耿耿地救护了他。 “好,你不负我,我也绝对不辜负你,我一定可以想办法让你化形。”于文抚着它的额顶,“七级妖丹照老规矩给你,不过估计你吃掉它后就会晋级,你先等几天,等我稍稍恢复点帮你操持。” 幽鹰的目光凝望着他,似乎不大相信。 于文豪气干云的大声道:“你别不信,别说晋升到五级的渡劫,哪怕你将来化形我都知道如何帮你安全渡劫晋级,跟着我混,你绝对有前途!” 第126章 进化 疗伤!疗伤!疗伤! 于文的伤很重,只要筑基仙器不毁身体的伤恢复起来很快。 幽鹰也伤得很重,凭借妖兽强大的自愈能力和服食丹药短期内可以康复。 乔静的情况就很不好了,鳄尾一击几乎把她全身的骨头敲断,内脏震破,经脉震散;尾锯切开她的右胸深入肺叶,还好右腹切得不深,不然就开膛剖肚了;此后因战况紧和急于逃命,她没有得到及时救治,途中难以避免的颠簸导致伤势恶化,她陷入深度昏迷命悬一线。 于文给她服用师父留下的适用灵根体系的高级仙丹,帮助催开药力疗伤;用混元葫芦贮水每天清洗她的伤口,及时清理掉溃烂的部分避免感染扩散;拿出花大价钱搜集到的一株千年肉芝每天取汁给她吊命。诸般措施下仅能暂时保住她性命,想要治愈必须有更好的环境和更多的治疗手段。 归结起来当务之急就是帮助幽鹰晋级,再返回最初来到迷镜森林的地点,依靠幽鹰在那个五级妖兽可以称王的地带夺占地盘,他才好安心修葺疗养洞府开鼎炼丹,治伤救人。 一晃十天。 于文好了大半,幽鹰基本恢复,乔静伤势不再恶化仍处于深度昏迷,他开始操持乌漆渡劫。 他有仇祖的魂珠,里面记录其从低阶妖兽逐级渡劫晋升并成功化形的全部记忆,还有后来的分析总结。难的是四级幽鹰灵智未开,同他之间仅能传递极简单的讯息,怎样让它弄懂复杂的渡劫方法? 他从师父笔记记载的一指渡法的故事得到灵感,先挑出仇祖晋升五级妖兽的渡劫记忆和化形后的分析总结复制进玉瞳简,再将讯息剪切编辑加工成六识感受存进渡法玉简,训练幽鹰,教会它读取渡法玉简里的神识信息。 幽鹰还算聪明,第二天领悟到接受玉简神识信息的方法,第三天学会主动接受,到第五天中午于文决定启动渡劫。 渡劫地点选择在洞外百丈处,半个月来外面只有几只一级的小妖兽匆匆经过,说明变色魔纹豹的领地暂时没被别的妖兽占领,此地短时间内应当安全,时间再长就不好说。 于文花两个时辰在地上布置出直径十丈的阵图,阵内十六个位置安放了灵根系的阵器。因仇祖的经验是感受性、体悟性的东西,最多指出大致的应对思路,故而具体设计上主要参照的昆庐门经验。 妖兽的晋升渡劫跟人类差不多:天雷殛杀,汰弱存强。物竞天择的法则之下唯强者才有资格获取更大的能力。 天劫殛杀首先要殛杀弱者,天雷会极力杀死渡劫者,渡劫者必须全力抵抗;其次迫使渡劫者绝境中激发潜能,将身体、心计、反应、耐力等综合能力融会贯通、高效运用,千方百计活下来;最后,雷劫后产生精纯的天地能量帮助渡劫者改造身体完成进阶。 渡劫中比雷劫更可怕的是意外。 仇祖的经验分析指出,雷殛只是天意的一部分,渡劫过程中必定出现多种导致抗劫失败的意外情况,它们也是天意的组成部分。 正常的天雷殛杀最好不要干预,免得影响晋级效果或造成弱点累积;意外情况能导致雷劫变异或渡劫者法力异常流失,令合格的晋级者走背运死亡。控制意外情况,将渡劫纳入不受运气影响的可控范围,就是渡劫阵的核心内容。 阵图的作用是将意外所造成的多余雷劫能量用满载灵力的阵器消耗掉一部分,剩余的引导进地下,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替劫法,阵器使用的是他历年所得的高阶法器或低阶灵器。 于文在制作渡法玉瞳简的时候融进了渡劫阵设计,譬如仇祖亲身经历或提到的最致命的意外十六种,每一种发生前都会有预兆,幽鹰通过反复训练熟记每种预兆的六识感应特征,学会遇到时应当移动到哪个方位。 布完阵后,他带幽鹰模拟演练,每从玉瞳简里输出一种预兆信息给它,就带它高速移动到对应的预设位置,这种化繁为简的方式符合它当前的灵智水平。 次日清晨,朝阳跃出地面的时刻幽鹰在渡劫阵里吞下七级妖丹。 于文呆在阵外观察,劫云出现之前不必急着躲开,他弄出水雾施展昆庐门天眼秘术观察幽鹰进化的过程,手握空白玉瞳简同步记录。 最初看不到什么,没有他最关注的碎影符文阵出现,连妖兽自身的符文轨迹也没有。随着妖丹落肚,就可以看到一团由绿、黄、红三色构成的光芒在幽鹰体内腹部位置迸现,庞大的灵气冲向它身体的各部位,还冲出体外散逸到空中。 幽鹰的本能激发出来,透过天眼秘术看得到同样的绿、黄、红三色光芒在它体内的每个器官、体表的每片羽毛上冒出来反制回压,散逸灵气的现象立即被遏止,正常的视线下看得到它全身笼罩在一层朦朦的红光里面。 两种三色光芒的交锋飞快地进入白热化,妖丹所化的三色光是无主之物,幽鹰的是凭借妖兽进化本能的有意识调运,前者强,后者弱,结果则是幽鹰以小驭大,连消带打的导引庞大的灵力循特定的线路在体内飞快地流转。 每流转一圈,两种三色光就融合掉一丝,相应的笼罩在幽鹰体表的红光更鲜艳一分,十几圈后两种三色光融合的速度加快,已经融合的部分呈现出青蓝色,符文轨迹渐渐显现,上百圈后符文密密麻麻的遍布体内体外 于文很困惑,到现在仍然没有出现控制碎影的符文阵,显现出来只是妖兽天然的符文而已,在他的观察当中大半的三色光都融合成一体,融合后的青蓝之光进阶到纯蓝颜色,并开始渗入到幽鹰的肌体和密布的符文中。 吸收了蓝光的肌体在天眼秘术观察下渐渐亮起来呈白色,符文则在吸收后有规律的一亮一灭,每次灭掉再亮的时候强度就有所增加。 约一个时辰后,八成以上的妖丹灵气都被转化掉,幽鹰的肌体和符文的强化都累积到一定的程度,那纯蓝色的融合之光猛地汇聚到它的心脏和脑部妖丹处加速旋转起来。 这时,妖丹的剩余灵气一边被加速融合掉,一边散逸出它体外,不过天地间的灵气以幽鹰为中心用更迅猛的速度和量汇聚起来,要么进入它的身体汇进旋转的两团纯蓝之光,要么盘旋缠绕于它的体表,使得周围的灵气显得异常紊乱,渡劫阵为中心的四周刮起大风,阴云开始聚集。 进化质变的前兆出现,于文观察得更仔细,而出乎意料的是进化质变一个时辰后才发生。 他的天眼秘术里看到已经变化成紫色的两团光芒突然间往里缩小直到不见,接着幽鹰身体迸出刺眼白光,天地灵气如河流泛滥般涌进它的身体。 正常视线下幽鹰的身体在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白光里快速变化,昆庐秘术下还可以看到无数符文在它体内翻滚的情景。并且在汇聚过来的内外灵力作用下,符文开始起变化,在节点或线条的某个方位会出现特别亮的亮点,随后灵力就会循着亮点指引的方向凝聚成新的线条,从而形成进化后的符文。 这质变的进化过程延续大约一刻钟,在这个过程中一是始终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符文阵,二是有劫云出现并且逐渐累积,只待进化完成立即降下天劫。 于文坚持到快结束的时候才撤退,并将水雾全部收掉,水雾有可能导电容易造成意外,他不会冒险,尽管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看到符文阵。 劫云的累积速度飞快,于文启动渡劫阵后撤退到百丈开外的山洞口,这时乌黑的云层压下来令方圆数里如同黑夜,厚厚的云层深处电光闪动,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围绕着渡劫阵里的幽鹰缓缓转动。 于文继续观察一会,直到劫云里的闪电有往山洞落下的迹象才不得不封闭洞口,他能做的和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就只能靠乌漆自己。 渡劫阵里,乌漆身上的白光逐渐黯淡,身体比先前大了一圈,乌黑的羽毛泛着油光映出乌云里的缕缕闪电,狂风暴雨打过来在它体外一尺就打止,被它的天然妖力灵光防御挡住。 过了一会,一道水桶粗的赤色闪电从劫云深处钻出来直击幽鹰头顶,乌漆奋勇鼓起妖力在头顶上方凝成金、风两系的防御层。劫雷轻松地击开两层防御,乌漆对此有准备,奋力调集起体内的灵力凝出更加坚固的防御层。 电舌乱跳、火花四溅,劫雷被它持续不懈的妖力防御阻击,层层突破之时也层层削弱,最终只剩小指粗的一根击中它,还被它用翅膀挡住,电束在它如铁般的羽翅上留下一缕蓝色烟雾和一个小孔。 这第一道劫雷就过去了。 劫云酝酿了近十分钟后降下第二道天雷,妖兽进化晋级的劫雷数是其进化等级的平方数,也就是说乌漆面临的是二十五道劫雷的考验,前面的间隔比较长,之后会越来越短,最后七、八道将连续不断降临。 幽鹰独自在劫云里奋战,展尽全部力量,运用一切智慧,与一道又一道劫雷抗衡、周旋。 在第四道劫雷降临的时候第一个意外出现了,外面的狂风掀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飞到雷劫区,可能因为石头里含金属或者带灵气,劫雷分出一束击向它。 每道劫雷对渡劫都的攻击力量是恒定的,不因为分出一缕而减少,也就是说分出的这一束雷是天地法则临时增加的威力。 石块当然不值得用雷劫对付,被天雷轻松击成青烟,多出来的这缕劫雷能量没有任何消耗,自然而然地指回向幽鹰,幽鹰面临着额外强度的劫雷打击。 乌漆感应到预兆,一边抗劫一边按照演练熟悉的对策移动到阵中某个预定位置,此举激活了渡劫阵的预置设定,旁边某处灵光一闪,那道多余的闪电在行将击中它之前即被吸引过去。 那是两件已经灌注了足额灵力顶级法器,它们被闪电一举化成青烟。而这道多出来的劫雷的能量被耗掉一部分,剩余的全被顺势引入地下再无危险。 不得不说乌漆的运气有点背,整个二十五道劫雷期间就出现六次意外状况,亏得有这个渡劫阵,否则靠它自己铁定完蛋。 幽鹰苦熬过全部劫雷,接下来的是上天对幸存者的奖赏,劫云靠近它的那部分化成五彩颜色,这是天地间的精纯能量,帮助进化晋级的妖兽修复身体、稳固境界,而外围的劫云将维持三个时辰保护它不受到攻击。 于文感应到外间的变化后立即冒险跑出去,仇祖的经验强调稳固境界三个时辰是不够的,他要帮乌漆缩短用时,免得三个时辰后被更加强大的妖兽闯进来趁它刚晋级最脆弱时刻杀死夺丹。 缩短用时的最佳方法当然是加快幽鹰对精纯能量的吸收效率,金坤丹可以满足要求,于文不敢调运任何法力快跑靠近,在五彩云团的外面距离它约二十多丈发出信号,扔过去金坤丹。 乌漆总共接吞二十枚金坤丹,然后不再理会主人,闭起眼睛专心修复身体稳固五级境界。 两个时辰后,五彩云的大部分被吸收掉,乌漆的躯体大小没有变化,羽毛、钢爪、铁喙上面隐隐泛光,令它看上去更加神采飞扬。它猛地睁开金色的眼睛振翅长唳,声达天闻——现在的它已经是五级初阶妖兽。 于文则在一旁震惊并郁闷着,震惊是因为他发现幽鹰的碎影符文阵已经升级,说明极有可能是在雷劫中完成的,郁闷是因为没能看到升级的过程。 第127章 给条路你走 于文在幽鹰完成渡劫后立即按计划行动起来,带上深度昏迷的乔静返回迷镜森林南方的丘陵水网地带。 他给乔静做了一张简易窄床,铺上厚厚的软垫,垫子下面放上特殊的药粉降低她的体温、心跳等指标以适应长途跋涉;覆盖纱巾并喷上药水,既稳定伤情,也掩饰气味、避尘驱虫;将床固定到仙骡背上,牺牲部分速度性能来保证行进途中四平八稳毫无颠簸。 于文对丹陆珊瑚树念念不忘,经过附近时特地派幽鹰去看看,乌漆在高空侦察传回信息:湖心岛已经有新的主人,等级比它更高,他果断绕道避开。 风餐露宿,行色匆匆。白天行进,乌漆在天空预警,他催动仙骡埋头赶路不与任何东西纠缠。晚上钻山洞、地洞休息好给乔静疗伤,乌漆收敛气息放哨。 第五天清晨,如往常般收拾启程,乌漆飞上高空没多久就发出凄厉的警报。一秒钟后,两个黑影从不太远处的地面飞上天空围住它。 根据乌漆传回来的信息和自己的感应判断,于文差点吐血:那两只飞上去的妖兽是七级——七级的妖兽联手欺负五级的,这都什么世道! 是战,是走? 没等他做出决断,北面百丈开外飙来跟变色魔纹豹不相上下的妖兽气息,移动速度稍快于缩地成寸法术。 “妈的,什么状况,七级妖兽扎堆了?”于文的目光里看到了两只身躯庞大的妖兽的影子。 不用考虑了,对上四只七级妖兽他百分之一千没活路,逃吧赶紧! 他紧急向乌漆发出信号,带着乔静催动仙骡符瞬移。 三十里极限,现身转换到隐行模式,顾不得颠簸用最快速度往南奔逃。 一百里极限,再度现身,好在都是曾经到过的地方,散行图有座标——自进入迷镜森林后就再看不到外面世界的散行图,说明此地象终阳遗府般自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马不停蹄,换回仙骡模式全速逃命,他开始担忧乌漆,不知道它能不能摆脱掉两只七级妖兽的围杀。 才逃出二十几里,他的后背到脑门冒出凛冽寒意,是被某个强大的存在用神识锁定了。很快,七级妖兽的气息出现在他的神识感应区域里——被追上了,妖兽就在百丈距离内! 于文吓得魂飞魄散,再度催开瞬移,接着百里隐行,其间还改变一次方向。 当他退出隐行恢复仙骡状态,呆住了。 一只狐狸蹲在他前方二十几丈处,身躯仅比普通狐狸稍大一点,毛色纯白如雪,特粗的尾巴竖在身后摇来晃去。 于文彻底绝望了,目光凝固在狐狸的尾巴上,那条尾巴之所以粗,是因为它不止一根,赤、橙、黄、绿、青、蓝、紫,再加上白与黑,每种颜色一根尾巴。 天哪,这是九尾狐! 九尾狐是太古异种,据说是仙兽的直系后裔,每进化一级多一条颜色不同的尾巴,对面的有九条尾巴,说明它是九级。 九级!相当于人类元婴后期或仙缘体系的出窍初期,这下子真的没活路了。 仙骡符的瞬移、隐行功能已到当天的使用上限,就算能多用几次也没用,一百三十里,都没有离开九级妖兽的神识范围,而且论速度一百三十里对它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情。 那么有什么东西能够跟它对抗的?乌荆刺发簪,貌似连五级的黑齿锯背鳄都搞不定;紫玉钵盂,收伏四级幽鹰就费了吃奶的力气;混元葫芦,拿它当盾牌使吗;唾蓝神火,以狡诈、机警著称的九尾狐会傻到张开嘴让你往里面喷火?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九尾狐说话了——九级的妖兽已经可以吐人言。 “给条路你走,走不走?”这是个女声,如金铃般悦耳,同时又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媚惑,令人听见时不知不觉骨头就酥了。 嗯?有活路! 于文从极度惊慌中冷静下来留意到一个细节,九尾狐以普通狐狸,九条尾巴除外,的样貌示人,也没有外放妖力威压,说明它确实没起杀心,至少暂时没有。 他警惕而谦恭地道:“不知道前辈有何指教?” “跟着我走,别折腾。”九尾狐的话讲得很随意,也有不容置疑的威胁,她优雅起身施施然地经过他身边走向北方,步伐不大,速度卡得刚好,恰好是仙骡可以不产生颠簸的极限。 于文脑门子冒汗:敢情早就被这妖狐盯上,走吧,老老实实的,的确不能折腾,免得惹恼这九级妖兽下毒手。 就这样跟着往北回去两百多里,途中有一只箭背豪猪和一只铁背苍狼迎候。回到清早遇袭的地方,羽毛凌乱的乌漆被一只大鹳和一只青鹫看着,它看到九尾狐后吓得失神,连跟在后面的主人都没注意到。 九尾狐走到它跟前轻轻叫几声,乌漆回应几声,妖狐半回头扫过于文一眼,又回过去冲四名手下发出了命令。 很快他们组成个队形,九尾狐在前,鹳、鹫押着乌漆在上,狼、猪落在后面看着于文和乔静。九尾狐摇摇尾巴,三十丈直径内升腾起淡淡的黑烟,四只七级妖兽,再加上乌漆,也都响应着施放黑气融在里面。 于文诧异之下既是激动又是遗憾,它们肯定是在施展本地妖兽特有的神通,可惜的是他不能作法观察。 黑气达到一定程度化成耀眼的白光,于文感到眼花、头重脚轻,不到半秒钟眼中一闪异象消失,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 瞬移?不是,应该是传送!他做出判断。 打量四周,这是在崇山峻岭深处,空气浓度类似于冰原,灵气浓度比丘陵地带高几倍,四面视线尽头都是陡峭绝壁,更远处几座直插入天的雪峰隐隐冒头,到处翠树葱茏,明镜般的湖泊弯曲其间,翠玉般的小岛屿点缀其中。 “这是我修炼的地方,还不错吧?”九尾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观察。 “前辈的仙居真是少有的洞天福地呀。”于文恭维道,“这里应该是接近山顶的天然高原谷地,地势险要还很隐蔽,世间难寻。” “世间?呵呵,境界到了我这样的就走不出这个空间界了,其实我更喜欢你们的外面世界。”九尾狐不无感慨地道。 “外面的世界哪有这里纯净。”于文继续恭维,接着试探一句,“为什么境界高反而不能通过迷镜森林与外面世界的连接通道呢?” “迷镜森林?”九尾狐好似没有注意到他问题的主旨,“外面的世界是这么叫这里来着,不过对这里的居民毋宁说它是个囚牢。” 于文更添满肚子的疑问,听她的语气不大好,不敢问了。 “记住,镜兽牧场,才是这里的正式名称,很古老的年代就叫这名儿。” 镜兽牧场,于文轻轻地重复这个名称:好象在哪儿看到过。 周围不断有妖兽聚拢过来,总数二十六只,最低五级,最高八级初阶,各种各样的狰狞妖兽团团周周的围着,对九尾狐毕恭毕敬低声哼哼。 九尾狐蹲在原地摇了一小会尾巴,对它们挥挥爪。 妖兽们如蒙大赦,对她一再顿首膜拜,依次转身奔开,跑出一段距离后身影碎开消失不见。 于留意到,妖兽碎影消失前地面上先有一道白光快得难以察觉的一闪而逝,由此判断附近有传送装置——不知道能不能传到迷镜森林外面? 一会儿所有的妖兽,包括陪同而来的鹫、鹳、狼、猪,全都离开,山谷里只剩下主人九尾狐和两人一鹰。 “走吧,你的姑娘伤得很重,先指定个地方你俩安顿下来。”九尾狐走在前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小鹰给我做杂役,这地方需要有人收拾才象样。” 不能拒绝,没法拒绝,幽鹰被九尾狐抢走当苦力,于文和乔静被她安排在靠近山谷中部的湖泊侧畔,一片平地,没有任何可供遮风挡雨的东西,地下有条微型灵脉经过。 于文暂时熄掉逃跑的打算,现有的逃跑手段无论速度还是距离都逃不出九尾狐的神识范围,哪怕他丢下乔静孤身逃跑也不行,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暂时在这里安定下来,就算策划逃跑也需要先安定下来解决一系列棘手的问题后才行。 他打定好主意,着手修建屋舍,他有过建屋经验算是重操旧业。 深挖地基,到附近采石为砖瓦,炼石为泥灰,伐几棵参天大树,采集坚固的荆棘藤条,榨制调配油与漆,五天后建起一座一进五间的大房子,外建坚固的篱笆围出小院。 房间设计根据地下微型灵脉的方位,两间修炼室和一间丹器室建在灵脉上,内部设置普通的灵根系聚灵阵和终阳派锁灵阵,另外用法器从预定留给乔静的修炼室里引导灵气进她的起居室,保证疗伤时的用度。 在他建房子期间,九尾狐仿佛忘了他们般不闻不问。 山谷里空气清新、灵气充沛、环境优雅、资源丰富,再加上宁静安全没人来打扰,符合昆庐仙法对修炼地的选择标准——可惜是别人的地盘。 于文在忙碌中暂时冲淡了忧虑,建好房子后开始自我疗伤和给乔静治伤。 他自己的伤其实也只恢复了大半,仍然有七、八处经络穴道瘀滞,因为都是生死重穴,治疗起来颇费时间精力也不能受到丝毫打扰,所以一直没敢动。 乔静的伤势在前期缺乏全面的治疗,临时的手段仅仅保证伤情不恶化,耽误这么久的时间伤情已经起变化。 譬如她全身骨头基本断裂,右胸周围甚至是粉碎性的,时间隔这么久骨头起变化能不能接上还是两说;脏腑受损,肺叶坏死一大半,肝、胆、胰脏都曾破裂大出血,心脏和主血管变得很脆弱;经脉被震散,气血运行处处堵塞。 再难治也可以治,于文每晋升一级总能在至灵心戒得到师父亲自炼的灵丹,数量很少,都是精品、极品,譬如离殒丹、断续丹、枯荣丹、回春丹之类在仙缘世界万金难求的极品疗伤丹药——杜希言天才的在这个世界找到替代药材炼制出来。 离殒丹、断续丹就可以彻底治好乔静,哪怕伤再重几倍,只要人没死,加上回春丹、枯荣丹也能治好,其实之前难的是没有安全无打扰和灵气充沛的环境,他才无法施治。 日子平淡中过去。 半个月后,于文自己的伤已经好彻底。乔静的身体大有起色,断骨全部都接好、粉碎的骨头重塑成形并正在恢复中,内脏器官修复如初,经脉完成接续,特别是他每隔几天施用金针给她调理,对经脉和身体的益处非常大。 如果说有遗憾的话就是于文曾答应帮她去掉全身难看的伤疤,原先想出来的方案这次顺带试验过两回,全都不成,只好再想办法了。 伤在迅速的恢复,乔静一直没苏醒,半是于文出于治疗需要,毕竟催化离殒丹、用断续丹接续骨骼经络、施金针术都需要除尽她的衣物效果才最好,让她昏迷着正好免掉尴尬。 另一半原因是她自己不愿意苏醒。 于文有时候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出神,她不时地让他想念自己心爱的女人。她跟晏影有些地方很相像,不是相貌,两个人的相貌一点都不像,晏影的美含蓄不外放,乔静则艳丽和素淡兼而有之。 她俩相像之处在于那一份执着。晏影因为觉醒的血脉决然放弃个人幸福,为一个古老的负担赔上八百年时间孤军奋斗。乔静家破人亡,身受各种惨无人道的蹂躏和酷刑,在不同人手上转来换去,无论哪种情形她都不肯透露曾祖父留下的秘密,看她此刻平静的面容,心底何尝不是为理想在咬着牙默默地积蓄力量。 啾啾声传进来,是久别的幽鹰,于文心里一振:有事了。 第128章 跟九尾狐对话 时间卡得恰到好处,一个彻底康复,一个正在康复中,说明九尾狐一直在暗中关注他们,也亏得她有耐心直等到现在才召见,再联想到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从他身上抢走任何东西……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有阵子不见的幽鹰见到于文时很激动,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亲昵。于文则在途中从它尽可能表达出的讯息里猜测此行的危险不大,心里稍稍松口气。 九尾狐住在湖中一座形如倒扣田螺的小岛上,半腰处翠树掩蔽下一个隐蔽的小洞,进去后里面的空间很大——不愧是狡猾的狐狸,明明很大的洞府,宁愿保留狗洞大的入口掩人耳目。 于文没有得到优待,爬着钻了进去,洞里灵气浓郁,顶部和四壁镶嵌的无数灵光石散放出亮丽而柔和的光线,照得人纤毫毕现。 九尾狐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一张高台上面,身下铺着植物软垫。 于文看得只咋舌,她趴着的台子如果没弄错的话肯定是天然冰玉石,呆在上面不必运功身体就可以吸收到微量灵气,修炼的话,灵气吸收转化效率是普通情况的五倍以上;她身下铺的植物软垫,他至少认出其中的七种药草,哪一种拿到拍卖所都能叫人为之疯狂。 九尾狐看到他进来后摇起了尾巴,深深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看得他心里开始发毛,才缓缓开口:“你好大的胆子。” 于文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地道:“晚辈向来胆子小,前辈会不会弄错了。” “呵呵呵,”九尾狐的笑声很媚,刚才刻意制造的氛围没了,“一个区区炼气期六级就敢攻击五级顶阶黑齿锯背鳄,就敢跑到驻影山下杀死七级变色魔纹豹,就敢在我面前不卑不亢地耍猾头的小子,竟然谦虚自己胆小。” 声音很好听,只是于文听见后背心直冒冷汗:攻击妖鳄时就被她盯上了,那么再往前呢,她到底什么时候盯上自己的? 九尾狐继续道:“如果你带个人到你家,客人不跟你讲就把院里的地挖开,树伐倒,搭起个惹强盗惦记的玩意儿,你做何感想?” 你要不爽咋不出来阻止?欲加之罪呀!于文心里头骂娘,嘴里语气恭敬地辩护:“晚辈没办法,那里无遮无拦的,同伴重伤濒危不能吹风淋雨,所以……” “这样呀,也有道理,”九尾狐接下来的话让他吐血,“没地方遮风挡雨可以跟我讲呀,我把这座洞府让给你们俩住都没关系的,你想要可以讲,你不讲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你想要又不讲就自己乱搞一气,你觉得我生气没有道理?” 妈的,上来就扣帽子,而且你不戴还不行!于文明白不能继续跟她摆事实讲道理了,不然吃亏更大,放低姿态先服软,看她后面什么把戏。 “晚辈的确有做得不当的地方,情有可原,希望前辈原谅。” “前辈晚辈,好象我有多么老似的,我不喜欢听。”九尾狐的思维极具跳跃性,突然扯到八杆子打不着的话题。 “晚辈不敢僭越。”于文决定以静制动。 九尾狐没理会他的表现,自顾自地说:“人类脑子活,你帮我取个名字吧,要好听的,如果取得好我可以减轻你的罪罚。” 于文肚子里骂开了:这都什么事呀,绕个大弯就为取名字?还有所谓的减轻罪罚,什么罪、如何罚都没定性呢,减什么减呀,到时说照你的罪原来是要杀死你两遍,现在只杀你一遍,算不算减轻了? 砧板上的肉永远没法跟挥刀的屠夫讲道理,于文开始动脑筋想名字。 九尾狐不打算让他轻松思考:“我的性子急躁,我倒数十下如果你没想出来就要罪加一等,现在剩下四、三、二……” 没见过这么损的!于文差点要暴走,所谓的减轻罪罚不靠谱,罪加一等绝对不假,情急下先信口道:“晚辈拟出三个名字请前辈斟酌。” “又是前辈晚辈的,刚刚明明告诉你我不喜欢听,先记下你这条罪状,等会儿再清算,说说什么名字?” 吐血呀,不是名字还没有取好吗,不叫前辈难道直接你你我我的叫呀,真是躺着也中枪。 于文在心里狠狠地诅咒她,语气更加恭敬“玲珑,取声貌如玉;聂小倩,肖双耳美好且姿容绝代;婴宁,是音容清婉。” 算他有急智,匆匆间拿出三个,而且个个讲出喻义以证明不是信口胡诌。实际上玲珑是师父笔记里记载的异世一个狐仙的名字,聂小倩、婴宁也都是异世一部笔记小说集里狐仙的名字,他仓促间发扬了拿来主义。 “嗯,玲珑有点俗气,聂小倩太人性化,婴宁勉强可用,我就用这个名字好了。”九尾狐没太挑剔的选了一个,眼睛半眯着说,“算作冲掉你刚才乱叫前辈晚辈的罪吧。” 不吐血了,于文已经麻木,被这只老狐狸戏弄来戏弄去白忙活一场。 九尾狐婴宁不因他的老实和沉默放过他,再次冒出让他心惊肉跳的话:“变色魔纹豹是我不久前收伏的属下,就那么被你杀死了,怎么算呢?”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于文还是忍不住辩解:“当时的情况生死一线,晚辈,哦,不,在下,总不能任由它吃掉呀。” “呵,反应挺快的。”婴宁笑了,用让他无语的逻辑分析,“你被它吃掉你当然不用担罪,你把它杀了就肯定有罪,事情要一分为二的看待。” 于文已经不考虑如何辩解,而开始考虑今天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可以过关。 婴宁的思维再次跳跃:“你给乔静,是叫做乔静吧,给她治伤的丹药还有金针的医术都很神奇呢。” 想要?没门! 于文不软不硬地道:“丹药已经用光了,金针术易学难精。” “我问过小黑,”婴宁继续发扬思维跳跃的优势,“打听到它怎么就跟了你,你们怎么进来牧场里,还有你们进来之后的所作所为。” 于文一愣:怎么,又要挑刺栽罪名呀?尽管来吧,债多了不愁。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婴宁没头没脑说这话后打住,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深刻地打量他。 于文被她盯得难受,主动开口问:“不知道婴宁姑娘所指的是什么事?” “你不知道?”婴宁的狐狸嘴脸活灵活现地摆出惊诧的模样,还用爪子轻轻地掩住长嘴巴,“我看你那么聪明,以为你都已经知道了。” 于文哭笑不得:“在下其实很蠢的。” “呵呵,不逗你玩了。”婴宁放下爪子,“你没用血契强迫小黑,你闯进牧场屠杀异类所取的内丹全部给小黑吃,在我不算太短暂的生命里曾在牧场见过无数外来的人类修士,你是第二个如此表现的人类,其他的都是想方设法杀生夺丹搜括各种灵药和异宝,要多贪婪就多贪婪。” 第二个,就是说前面还有一个喽?于文的心思活了。 婴宁主动道:“那个人的气质很怪异,讲不出的味道,明明看上去很弱,可我远远看见他后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有多远躲多远,你应该知道我的预感不是一般的准确。” 于文点点头,九尾狐天生预感的准确度在这个世界绝对在三甲之内。 “我只那么远远地观察过他一次,偏生在你身上依稀感觉到几丝类似的味道,这也就是你现在能够站在我面前,能够这样子跟我闲聊仍活着的原因。” 于文冒出个念头:类似的味道?难道是……师父? 婴宁把话题转回来:“血契,夺丹,就象你们人类的杀人一样,在我们这里是大忌,每一桩都足以把你杀百次、千次的。” 于文腹诽:来了吧不是,我就知道,杀一次就够了,再多也是多余。 “你不用血契犯忌,很好。夺的丹都给小黑吃掉,我不算你犯罪。”婴宁缓缓地说,“鉴于你有如此难得的表现,记你一功,我就不逼你交出丹药和金针术的秘密了。” 很好,难得,终于讲道理了,是不是该感动一下下?公平的讲,以她和他之间的悬殊差距,她此举是种恩赐。 于文赶紧拿出感动加感激的表情道:“多谢婴宁姑娘的宽宏大量。” 接下来婴宁再次让他的心悬起来:“杀生就是杀生,你闯进来杀死那么多的妖类,不会因为把内丹给了小黑就不算罪过。” 这句话的道理跟杀死变色魔纹豹的一样,于文不吱声。 “听小黑讲你很想得到这件东西。”婴宁动动爪子,一件东西平空冒出来掉在地上。 是丹陆珊瑚树,连枝带叶干带根茎占据很大一块地面。 于文的眼睛直了,疑惑地看向她。 “这东西用于炼器的话,差不多每一种用来渡劫的器物里都需要它,妖类也好,人类也罢,都是如此,可对?” 嗯!明白了!于文终于摸着了九尾狐的狐狸尾巴,心念电转,口中赞叹的语气回答:“姑娘真是明鉴万里,确实是这么个用途。” “所以它在人类的世界价值高得离谱,而且是有价无市,对不对?” “对,我很想得到它,四到处有钱都买不到。” “这么讲你需要渡劫喽?” “惭愧,因为修炼的功法缘故,确实有渡劫的可能。” “你给小黑渡劫的所做的布置有趣得很。” 果然!于文可以确定九尾狐肚子里的算计了,原来绕了这么大的圈,算计了这么多的罪名,就是为了渡劫的事。 他干笑道:“嘿嘿,一点小把戏,让您见笑了。” “小把戏很管用,”婴宁不疾不徐的道,“那天我从开始到结束看了全过程,很精彩哪,六次意外全被你的阵法小玩意儿化解掉。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这么熟悉妖类进化渡劫的秘密呢,很多东西连我都是一步步走到现在才渐渐回顾和总结出来的,而你的布置无一不有针对性,不亲眼旁观全过程就弄不明白。” 于文的脑子里在飞快地盘算、权衡,口中小心地回答:“家师喜欢搜集偏门的书籍,他离开我前给我的财产里有枚玉瞳简记录了妖类渡劫的经验,在下偶然间读过。” “你的秘密有很多,我不打算逼你交出来。”婴宁说出一句不知真假的话,语调一肃,“我现在只问你一句,化形的天劫你能不能对付?” “那……要看具体的要求是什么。”于文差点脱口而出没问题,及时打住,谨慎的提出标准的问题。 “以我几千年的修炼道行,一百记劫雷不是问题,真正可怕的是渡劫过程中的种种难以预料的意外,如果你能为我做到你为小黑所做的那些,丹陆珊瑚树送给你,另外送给你一批灵药和宝材,你所犯的罪全部免掉。” 这么痛快的条件?于文不敢相信,心里打鼓打得厉害,一时沉吟不语。 “怎么样,可以还是不可以?”婴宁逼问他。 于文盘算了一下:九尾狐有太古仙兽的直系血脉,仇祖的本体毒虬同样有仙兽神龙的血脉,应该说仇祖的经验可以适应于婴宁,至少大部分可以,照现在的情形看自己的用处就在这上面,不拍胸脯肯定死路一条。 “可以!”于文果断地咬着牙保证,也没忘记补充前提,“如果只是为幽鹰所做的内容,在下可以保证绝对没问题。” “很好,”婴宁很满意他的表现,“需要什么你尽管提,留给你我的时间不多了,最长半年最短三个月,我再也压制不住,必须渡劫化形。” “交给在下吧。”于文同时算计着如何乘机从她那里弄到足够多的好处。 “呵呵,先就这样好了,等我化形成功后再同你仔细把别的帐全部算算清楚。”婴宁最后吃吃笑着讲出一句让于文差点跌一跤的话。 第129章 准备中 三到六个月,时间确实有些紧。 于文百分之百的肯定九尾狐隐瞒了关于渡劫的很重要的信息,她花那么久的时间耐心观察他,用那么大的阵仗抓捕他,绕那么多圈子跟他谈条件,那么自信可以熬过百道劫雷,一条防备渡劫意外的理由弱了点。 所以他的准备工作不但考虑能知道的因素,还得防备知道不了的因素。事关他的小命,以九尾狐的老谋深算绝不会蠢到任由他出工不出力事后捡便宜。 婴宁的制约手段第二天新鲜出笼:以亲自给乔静治伤的名义让他将人送去,顺便在他身上种下两道生死禁制。 如果两名人质加两道禁制于文都不在乎,那么第三种手段就叫他绝望了,婴宁告诉他,特准他旁观她的渡劫过程,要他给他自己准备一个在她渡劫地点百丈以内的观礼台。 坑人呐!于文不得不毫无保留地做渡劫准备——逃不脱,走不掉,只能当作自己在渡劫的弄。 为此他向九尾狐提出务必将渡劫期拖延到六个月,她答应了。 他提出一份长长的炼器材料清单,这下她没那么爽快,仔细看,逐一问。于文逐项回答,没有隐瞒有将某些东西节约归己的打算。 婴宁听完之后笑了,他的解释无非是要根据她的道行境界炼制替劫和引劫器物。笑话,一个炼气期六级的小子敢大言不惭的在她面前声称有能力炼制法宝。 于文当然没本事炼制法宝,至少现在的道行远远不够,这么干是试探,探探九级妖兽对他的言行的容忍底限和对他的底细的了解程度。 婴宁没翻脸,既不拆穿他,也不同意他。不就是要法宝才能搭起渡劫阵吗,好的,她一下子亮出上百件法宝,它们来源于她杀人夺宝、抢劫别的妖兽、搜刮渡劫妖兽的遗府等几种途径。 渡劫阵对法宝的要求很宽泛,只要级别足够就行,长长的清单成为废纸。 于文从中读懂几则信息:她知道他在耍花样;她应该没有能力复制和启动他设计的渡劫阵,这点最关键。 次日于文又拿了份长长的清单去找九尾狐,理直气壮:您渡劫阵的法宝足够用了,我观礼台的东西没着落呢,不解决没法安心办事呀。 婴宁勃然大怒,用法术给他吃苦头,骂他个狗血淋头,末了给他上百件顶阶灵器和炼制两件简单灵器及几种丹药的材料。 替劫和引劫用的法宝是现成的,貌似最难的部分已经解决,是不是意味着六个月期限可以缩短?于文没有提出修正,婴宁更不提。 实际上于文试探九尾狐,九尾狐何尝不是故意给他试探的机会,说到底是她将他操纵于股掌。比较起仇祖来,她做法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绝对是异数,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于文把握分寸停止试探,开始老老实实工作。 九级妖兽通人言,沟通问题不用考虑,设计渡劫阵当中保密的问题时刻不能放松。于文身处九尾狐的神识监视下,不会傻到拿出仇祖的魂珠,他用神识直接在至灵心戒空间里读取魂珠记录渡劫的部分,从进化七级到完成化形渡劫,详细的体验记录和回顾总结,作分析、筛选、前后细节对比和剪辑等。 需要设计的渡劫阵是两个,特别是得研究他自己被牵扯进去后如何自保,半点都马虎不得,而顺序当然是先自己后妖狐。 二十天后拿出初步成果,是关于正常天劫的分析。他详细归纳分析了从七级开始的各级天劫的特点,从中理出一条天劫递次变化的大致脉络,还列举出人类金丹期、元婴期两大关渡劫的情况作对比,剖解现象,推衍原理,总结规律。 划分化形渡劫的四大阶段、拟出二十八条基本策略、推测每道劫雷的性质、威力及其基本的抗击条件、制订妖力的合理分配方案……诸如此类细节,洋洋洒洒数万言,录成玉瞳简进呈给九尾狐。 婴宁很满意,渡劫的秘诀是不传之秘,就算她能够从其它化形后的妖兽那儿搞到,肯定也是不残缺不全甚至真假参半的,而且付出的代价巨大,更不用说拿人类的渡劫经验参照对比的创新思路。 于文察颜观色,大大的松口气,说实话他对九尾狐的城府严重没把握,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会翻脸,精心做出这份东西证明自己价值,以抵消某些未知因素对他的潜在不利。 乘她心情好,他进一步提出要求,要她按照分析思路回顾渡劫细节,才好总结出属于她自己的规律,不同的种类的化形渡劫应该会有一些差别,别人的经验不一定能够完全套用到她身上。 婴宁想了想让他三天后再来,随后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乔静醒了。 于文被获准到洞府的侧室探望她。 乔静二十天前就应该苏醒的,她的身体早就处在康复中,于文一直有怀疑她不苏醒是不是婴宁暗中动手脚。乔静一如平常的平静,谨慎的交谈中淡淡地提及醒来发现陌生环境和强大妖兽后的长时间的惊惧不安。 于文怀疑婴宁恐吓过她,在她身上种下了禁制,甚至搜过她的魂魄记忆,不知道九尾狐从她那里得到了哪些信息。 婴宁将人质继续扣在身边,打发于文回去准备阵图的事,特意叮嘱他不要着急,慢慢来,别出错。 三天后,于文再到湖心岛洞府,九尾狐向他讲述以前渡劫时的情况,她所讲的内容明显经过斟酌,以妖狐的智慧哪些该讲,哪些不该讲,哪些该透彻分析等等自然拎得很清楚。 随后的一个多月时间,于文埋头在设计渡劫阵阵图的工作里。 比较起来,当日幽鹰的进化渡劫能只算微小量变,化形渡劫是妖兽一生中重要性排在前三的大劫,是彻头彻尾的质变,天劫环境差异性极大。 举个例子讲,给幽鹰设置渡劫阵,阵图直接在地面划线,节点位置安放普通的昆庐灵符,最关键的中枢位置用最简单的昆庐法器,这种简单布置可以挺过进化五级妖兽的天劫环境。 到化形时,假如仍在地上划线,可能天劫来临前刮的风就把地面掀掉几寸让阵图报废,节点仍安置昆庐灵符,可能天劫气息达到一定浓度就提前引爆它反而引发雷劫变异,关键位置继续使用普通昆庐法器,可能天劫威压就会熔化掉它造成阵法失效。 时移事异,给婴宁准备的渡劫阵需另取样本,唯有他在吉南大沼泽孤岛渡劫用过的那个合适,稳固度上看当初拉进去三名元婴期老怪挡劫都无恙,容纳引劫器物数量上看过百的点位绰绰有余。 话说于文的师父杜希言因天劫而临异界,入世即不断与天劫斗争,以仙缘仙法为主体观察、分析、实践于这个世界的天劫,在渡劫上取得难以想象的成就,他给唯一的徒弟留下的几个替劫阵个个达到大道至繁至简的高度,要求低到仙缘体系低阶就可以完成,阵法本体能够在令灵根世界高阶修仙者九死一生的大天劫中顽强保存和顺畅运转,效果方面更是没得说。 唯一的问题就是,当初建造的替劫大阵是系统工程,是在改造孤岛本体和建造房屋的过程中结合做进去的,从周围环境、大小、位置看,婴宁老巢山谷的几座湖心岛也就她现在居住的这座最合适,她会舍得牺牲掉吗? 当他拿出设计阵图和渡劫阵的设计使用说明,九尾狐毫不犹豫的应允,不就是一个巢穴吗,安全化形比什么都重要,甚至爽快得让于文纳闷不已:她怎么对我这么有信心呢? 接下来的活马上多起来,原样照搬肯定不行,他的设计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变通改造,譬如引劫替劫之器是灵根系法宝,那么原阵中依靠仙缘灵力隔空传导的阵图线路就必须改为实体导线,用来封存、激活法宝的装置必须改用可靠性更高的昆庐法器等等。 所以于文第三次拿出材料清单,种类和数量不算很多,绝大部分根据实际需要确定,其中当然塞进去两种他自己需要而尚未找到的珍稀材料。 九尾狐没有打反口,以她的身家这点算不得什么,随手给了他。 于文回去后开始炼器,包括设置阵图所需的导线、各节点的控制法器、中枢位置的主控灵器,全部都是昆庐仙法下的仙法器物。 湖边新居的丹器房内燃起仙火,肇鼎开始昼夜不停地运转,火源以聚灵阵聚起的灵气为燃料。灵气就是灵气,用昆庐门的引火诀点出仙火就能够用于昆庐门的炼器。灵根体系聚灵阵消耗的灵石全是他自己出,在他心里这点灵石算作交换两种珍稀材料的代价,免得将来留下因果。 纯正的昆庐门炼器手法自然是九尾狐见所未见的,于文在炼器过程中时不时的感应到强大神识的笼罩,婴宁控制得很巧妙,在他炼器的关键时刻绝对不会让他感应到,在他休息时则刻意让他知道,充满警告的意味。 昆庐门的仙法、昆庐门的炼器方法,他曾经在乔静面前显露过一鳞半爪,估计这一情况肯定被九尾狐掌握,所以他不在她眼皮子底下遮遮掩掩,当然他还是小心地尽量避免泄露更多的秘密。 离六个月的渡劫期限正好差一个月的时候,于文完成了两套阵图的炼器工作,下一步就是繁巨的土木工程。土木工程需要将湖心岛掀开一半重新建造,一边建造一边建阵、放置引劫和替劫之器。 为了赶时间尊贵的九尾狐不得不在于文的指挥下亲自动手,仅限于她自己的主渡劫阵,于文的观礼台安排到旁边另一座小岛上,那个得靠他自己弄。 挖出基坑,安置引劫之器,滴鲜血祭炼;回填,再安置,再滴血祭炼……九尾狐做得一丝不苟。被一个炼气低阶的人类小子指来使去时也没有半丝火气,这份养气的功夫、这份城府教于文越发的害怕。 观礼台的建造简单得多,毕竟它不在天劫的核心区域所受的压力要小得多,具体的建造由乔静和幽鹰共同负责,于文就是在两座岛之间跑来跑去,以做指导工作为主。 婴宁的主渡劫阵三天内完工,九尾狐过来花一天时间帮助将观礼台建好,因为于文在交给她将渡劫阵与渡劫过程结合演练的传法玉简的时候,临时提出一件事:考虑到化形的渡劫太复杂,需要给她准备五分丹和金坤丹备用。 金坤丹就不用解释了,五分丹的用处非常关键,万一妖力提前耗光它就能够即时补充法力救命,以九尾狐的道行普通五分丹的区区几块或者几十块下品灵石的灵力远远不够她渡劫要求,这就需要更高容量的五分丹。 他提出的方案里主材料用五级中品妖丹,相当于十万块下品灵石,按照他的平均出丹率一枚妖丹出丹十四枚,平均每丹含七千一百四十三块下品灵石的灵力,如果稀释到五分之一就是一千四百二十九块,实际效力达到六百七十块下品灵石灵力,接近七块中品灵石的供给量。 当听到他的方案时,九尾狐明显的呆了一下,她自己也有补充妖力的丹药,跟他的相比成了垃圾,她当即拿出妖丹和辅助灵药,命令他将稀释率分配为五分之一的一份、五分之二的两份。 于文用十五天的时间完成炼丹,这次的成功率降低得比较多,稀释五分之一的成丹三枚,五分之二的共成丹五枚,全部被婴宁拿走。 她拿着丹出去了一天,回来的时候一副平静的模样,不过她对于文撂下的一句话暴露了内心的喜悦。 她说:被你炼器时昧掉的两种材料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第130章 进行时 坐看云起是何其意境淡泊而深远的场景,如果,你坐看的云是滚滚劫云,那就另当别论。 于文在观礼台看着对面翻滚的劫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身旁的乔静在浩荡的天威面前不由自主的战栗不休。 九尾狐婴宁已经开启了化形的渡劫历程,观礼台距渡劫阵边缘直线一百丈,她执意把于文捆绑在渡劫的战车上,在天劫核心区域边缘多出两个人一阵,不知道将造成何种变数。 这也就是于文认定九尾狐隐瞒了某种关键信息的原因。他实在无从揣度,既然无法揣测,干脆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做个实验来验证一个猜想。 “风险太大,你可要想好了,在最后时刻来临前你随时都可以取消。” “如果机会在风险里面,就让我冒风险好了。”乔静极力控制声音的颤抖,目光倔强。 “你胆子很大。”于文扫过她一眼后将目光投向黑暗中的湖面。 方圆至少一百里被浓厚的劫云所覆盖,黑如永夜。一边是高压气息掀起来的能轻易吹动万斤巨石的罡风,一边是湖面波澜不兴平静如镜,如此奇迹也只有在此等规模的天劫当中才看得到。 “天劫的威力有一百份,我们就要承受多出来的第一百零一份,你体验一下渡劫经历也好。”于文顿了顿,提醒道,“牢记我讲的要点,万一感觉到灵力消耗得太快立即咬开半分丹,不能抱任何侥幸。” “明白。” “不说了,湖面起波浪,天劫开始了。” 随着于文的话音落下,笼罩百里的劫云变得透亮,周围的环境由墨黑突然变成耀眼的蓝白色,云层深处隆隆的巨响震得人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空气沉重得象铅块,一股十丈粗的雷电劈向渡劫阵正中的九尾狐。 渡劫者周边百丈都是雷殛区域,在婴宁迎来第一道劫雷的同时,另一道水桶粗的闪电落向观礼台里严阵以待的于文和乔静。 “去!”于文发出指令,他自己没有动,他必须自身承受百分之一的劫雷才能将剩余的百分之九十九转移给替劫之器。 乔静当然不能象他这样子捱劫,马上按演练过的套路在观礼台内游走起来。 水桶粗的劫雷一分为三,两个人各承受百分之一,最粗的那道被阵内某个方位预设的替劫灵器引开顺势导入地底。 于文强捱的劫雷威力就算仅为九尾狐渡劫劫雷的万分之一,仍不比他在孤岛经历的弱,不同的是他现在可以安然承受,甚至还能运转太元混一心法将其中的一部分转送到身体内某个位置。 乔静躲不开的时候便反击,挥动起霜冻瓶喷出冰霜风带,冰霜风带被劫雷汽化,劫雷被阻挡一下后失去准头在她身边击出小坑。 湖心岛主渡劫阵里则是另一番景象。渡劫阵不是用来替劫,而是用来防备意外风险,婴宁依靠自己的力量对抗正常劫雷。她将身体伏地昂首向天怒吼,口中喷出白气升腾三丈形如华盖遮住全身。 劫雷落在白气华盖上犹如阳光照到云朵,将它染成耀眼的白色,劫雷要将它分解,而它也要将劫雷消耗掉,两相剧烈碰撞、疯狂角力,力量的激烈摩擦令它如极光一般在成百上千种混合的颜色间旋转变幻,美丽至极也危险至极。 山谷里湖面上劫云中电闪雷鸣,一道又一道天雷劈下来,上天以消灭不合格的渡劫者为目的尽情地倾泻毁灭力量。 意外情况居然在第三道劫雷就出现,而且出现的频率高得吓人,几乎平均每两道劫雷就会发生一次,引发的变异不再以单一的天雷出现,飞石狂沙碾压、天火地火焚烧、极寒霜雪冰冻等算是比较温和的方式,更多的是诸如五行源力禁锢或爆溢、空间撕裂等更致命的方式。 渡劫阵稳定地发挥出应有作用,天劫再怎么变异,终归是力量的某种表现方式,阵法以不变应万变,以每一次消耗掉一到两件法宝级器物为代价将那些稀奇古怪的额外毁灭性力量引开和化解掉。 每次意外发生时观礼台都被波及,还好只被波及而非主要受攻击目标,这边的阵法没有针对意外情况做布置,超出部分靠自己对付。 于文在运转太元混一心法抗劫的时候晋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对身外的变化纯粹依气机牵引而产生自然反应,体外不时出现罡气罩或者细密的电网护身。 乔静对于躲不掉、挡不开的额外攻击就只能全力催开法力凭借内甲、外甲和道行功底硬抗。 两个时辰后,劫雷还剩最后十道,两座湖心小岛都是千疮百孔。 婴宁变化出三丈长的巨型身躯,九根颜色各异的尾巴各绽放一束同样色彩的光束,光束在她周围神奇的扭曲织成厚网挡住劫雷。于文被劫雷烧得如同人形黑炭。乔静浑身浴血,原有的武器、护甲残破不堪近乎报废,现在主要靠一件改造版的灵器金钟护身。 后面九道劫雷属于分析报告中归纳的第二阶段。 前面的九十道劫雷已经极大地消耗掉渡劫者的力量,在威力增幅上其实不太明显,第九十道劫雷的威力最多比第一道大三、四倍左右,而第一百道劫雷将是第九十道威力的十倍,真正的生死考验才刚刚开始。 以婴宁所在岛屿为核心,直径一里范围内的劫云飞快地由黑转白,空气温度由阴寒变成炙热,象竹篙般砸下来的暴雨反而似千载寒冰般剧冷。 劫雷酝酿的时候,九尾狐突然跳起来高速转动起九条尾巴,九色光晕染进周围的劫云和暴雨里急剧扩散,眨眼间直径一里范围都变成九色,以她的身体为核心出现一个三丈大的耀眼九色光球。 同步的,乔静被突如其来的巨力攫住扯到于文身边,以两人为核心同样出现三丈大的九色光球,光球裹住他俩飞离地面,位置比九尾狐更高。 于文感应到不妥睁开眼睛,内心无比愤怒。他和乔静都被禁锢住手脚,丝毫动弹不得……九尾狐这招祸水东引要将他俩假扮成她骗开劫雷。 万分之一威力的劫雷他可以承受,千分之一的他也可以用紫玉钵盂、乌荆刺发簪为代价搏一搏三成的生存机率,绝大部分威力的化形劫雷下绝对没活路。 怎么办? 眼瞅着天空的劫雷近乎成形,于文飞转的脑筋没能想出办法,正当陷入彻底绝望的深渊之际,感到左手掌心微微发烫。 微微发烫的情形有点怪异,不是均匀或者稳定的区域,有一点象手心里托着一团火,火苗被微风吹得往一旁偏移,迎风面凉一点,背风面烫一些。 从手掌心的热烫感觉来看,迎风面正是……九尾狐! 于文心里一动,暗中意念电转试探让发烫的区域往回反挤一点。 天空中一道闪电闪过,是正式劫雷边缘的一个细微分岔,就在此际被九尾狐染色的劫云忽然收缩为百丈,并且整体往反方向偏移出一段距离刚好让出于文和乔静。时机太凑巧,好似是劫雷逼退了它。 包裹住两人的光球立即消失,湖面上只剩下唯一的光球,劫雷自然而然地击向九尾狐,一道百分之一威力的小劫雷同击向掉落地上的两人。 成了!于文不敢置信,身体恢复自由立即对付起雷劫。 九尾狐抢在天雷击到前变化成出数十丈长的巨形身影,周身九色光焰流转,搅动周围的云气似飓风中的大海般剧烈翻腾,试图将劫雷掀到别的方向去。 劫雷半道中产生变化,体积扩张完整的罩住九尾狐的巨影,乱糟糟的劫云被它强行纳入有规律的运行轨迹,循顺时间方向汇成巨大漩涡,漩涡内部冒出不少细小的黑色裂缝,是巨大能量撕裂空间的效果,现在已经辨不清正常劫雷之中是否掺杂了意外引发的变异天劫能量。 电闪雷鸣持续近五分钟才结束。 于文仍是一副人形焦炭的模样。 乔静被劫雷劈得蓬首垢面,衣裳全毁,体表烟熏火燎似乎炭化,为数众多的细小裂口里沁出血珠。 九尾狐婴宁头一次露出狼狈像,数十丈的巨影缩小到三丈,皮毛零乱光泽不复,东一块、西一坨分布焦痕,原来的金色眸子染上血气,唯一没变化的就只剩下九条尾巴了。 又一道劫雷奔腾而下。 婴宁的身体忽然间碎裂开,碎成无数块尖锐的不规则形状的碎片,没有消失也没有重聚,碎片扩散开七八十丈混进周围的劫云然后高速转动,带起劫云以逆时针方向形成漩涡。 劫云漩涡内的许多物体被九尾狐弄出来的神通所挟持,碎影,瞬移,到处乱飞乱撞,还有不时冒出来的一米多长细如发丝的黑色空间裂缝,它们毫不费力地切割开一切挡在前面的东西。 劫雷跟着改变,由整束分解成出无数根手臂粗的电舌,它们包围住混合了九尾狐碎影的劫云漩涡,钻进去,追逐并且分解、烧化一切碎影。 电束、碎影、劫云搅和在一块,恍如末日景象。 劫雷的变化让身处核心区域边缘的于文和乔静获益,似乎九尾狐的碎影神通触及本次天劫的敏感处,天劫的绝大部分力量,包括增幅的力量和额外的力量都用于围剿妖兽,没有碎影的两个人所承担的劫雷威力降低到第一道时的水准。 乔静受益最大,她现在唯一能够抗击劫雷的是于文炼制的短剑,预定计划里这件兵器就是用在这个阶段,还有五分丹也是,短剑里的十次大威力法术可以帮她挡下一半的劫雷危害,余下的以自身道法修为硬抗。 劫雷不紧不慢落下。 九尾狐仍然用碎影的方式,劫云漩涡的范围不断扩张,核心混合了碎影的劫云维持在五十丈左右,旧劫雷未曾完全消散,新劫雷已经加入,它们共同织成巨大的交织无数电舌的渡劫空间。 在劫雷不断降下的过程当中,渡劫空间里的九色光、碎影片、劫雷电束、劫云的密度和强度一忽儿高一忽儿低,有时候明明劫雷将要消灭掉碎影块,碎影块在仅剩下少量的情形下忽然爆发性增长,逆着天劫威势恢复大半。 越往后,空间里一切物体和现象的速度越快,渐渐的搅成一团分辨不清。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九级妖兽的化形渡劫进入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从第九十九道劫雷结束开始,到第一百道劫雷结束时完结,这个过程中渡劫化形的妖兽将经历天魔考验,如果成功经受住,第一百道天雷将轰杀天魔助其塑体,反之将轰开空间通道将被魔化的妖兽送到该去的地方——魔界。 劫雷和九尾狐碎影交织而成的渡劫空间一刹那间改变性状,变成一团弥漫近百丈的乳白色氤氲云光,仿佛凝固般不再流动,寂静无声,偶尔有细小的电束在外表闪过,照得云团内外呈现出九色光芒。 对于文和乔静而言,避劫就此结束,不论九尾狐那边情形怎样,第一百道劫雷都不会对付他们了。 于文的头顶出现一股清泉兜头浇下,水流淌过的地方,炭化的皮肉在蒸腾的白汽里纷纷脱落,露出底下光洁细腻的新皮。 乔静也象他之前一般全身皮肉被劫雷轰成焦炭。换上新衣裳的于文跑过来,先确认她仍有呼吸,松了口气,赶紧用混元葫芦贮水浇过她的身躯,很快一具光洁的身躯呈现在他眼前。 这就是他的实验计划,取自他上次晋级渡劫的经历,以劫雷毁坏身躯旧皮,借葫芦贮水的神奇力量生出新皮。当然了,天雷和贮水浇灌只是一部分,行动前要服用特制的丹药,接下来还有很关键的一步,现在恢复的只是皮肤,她那被摧残剜掉的部位尚未复原。 第132章 以为我傻呀 时辰一到,云层缓缓消散,天劫气息飞快的消失。 于文和乔静早被婴宁摄到身边。 可恶的妖狐仍旧没有穿衣服,她的绝色美丽即使同为美女的乔静看到后也自惭形秽,在她面前羞怯得不敢抬头。 于文没有不敢抬头,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纠结,要不要提醒她穿上衣服?想想乔静都没有讲,自己去讲好象不妥,就没有开口。 婴宁的神态气质无比纯洁,没看到过她的表现的人绝对会被她迷惑。她好象不太满意,一眨眼变得圣洁无比,使人有顶礼膜拜的冲动……嗯,光溜溜的身体罩上点东西反而可能破坏了效果。 三秒钟内婴宁变换出九种气质,最终定格的是疲惫、阴沉、愤怒再加上一如既往的妖媚,不愧是最善迷惑人的狐中极品之九尾狐,诡计多端、阴谋善变。 五秒钟后,一个人影很突兀地出现在湖心岛上空,这是个五大三粗的丑陋汉子,体格魁梧、肌肉贲张、须发如戟……也没穿衣服,硕大的家伙吊在胯下晃来荡去。 禽兽就是禽兽!白白化形成人,没有丝毫人类的廉耻之心。 于文咒骂之余也暗自惊心:果不其然,迷镜森林里不止一个化形的妖兽,这位好象化形很久了,婴宁刚渡完劫,道行差得远,打架会不会很吃亏? 接下来的一两秒钟内,又有十七只妖兽陆续出现在湖心岛上空,全都是八级以上,外围不断有等级稍低的妖兽赶到,粗略数数总数可能近百。 丑汉子发话了:“九儿,你居然成功了,恭喜呀!” “小妹刚刚熬过天劫,身体都没来得及恢复,虎爷就带领手下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是想要小妹的命吗?”婴宁神情激愤的模样看不出半丝破绽。 虎妖没回答她,目光落在于文身上,冷冰冰地问:“听说你抓了两个人类,这小子弱得很,怎么还没吃掉?” 婴宁吐出三个字:“舍不得。” 吐血呀!于文觉得身上火辣辣的。 果然,妖虎鄙夷地说道:“九儿,不是我说你,人类也就外形好看,中看不中用,论长度、论硬度、论频率、论持久连渣都不算,比起我,还有其他一些弟兄,你尝过滋味,难道分辨不出好歹?” 于文很淡定:禽兽就是禽兽,照禽兽本能思考,照禽兽本能讲话,不稀奇。 婴宁鼻中一哼:“论享受你们这帮没开化的野兽拍马也赶不上人类,人类能想出来的花样你们做得出吗?各有所爱,用不着你管!” 旁边一只九级猴形妖兽道:“虎老大,小心被这贱婢拖延时间。” 妖虎立即恶狠狠地下令:“动手!” 这就是禽兽逻辑,翻脸比翻书快。 妖虎是老板,动手的自然是打手,先来的十七只八级以上妖兽中过半数行动起来,晚来点的几十只妖兽中小半参与。 四、五十只最弱都有七级的妖兽一起行动,这些妖兽都很富,天赋法术之外,使用的武器最低的都是符宝级的宝物,那威力、那气势……可惜在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天劫的于文和乔静眼里稍显弱了点。 婴宁怒冲冲地舒展开曼妙至极的身体,如玉般的长长十指灵活地变幻出几道法诀,一片厚达数十丈的水蓝色光芒冒出来,浓得象深海的海水,往来奔返、上下流荡,几十只妖兽攻击最多砸进去一丈即打止,没半点威胁。 堂堂化形妖兽当然不会任由比自己低阶的妖兽放肆,婴宁在用水系法宝防卫的同时,还放出一件火系的法宝,一条上百丈长、十丈粗的巨大红色火柱在水蓝厚墙外面盘曲扫荡,当面无一回之敌,就算九级妖兽也要被轻松撞飞。 在不利的战况下,所有的妖兽分批次陆续参战。 妖虎呆在空中没有动手的意思,他要动手绝对就是致命的一击,现在放由手下部众试探并且消耗掉她的力气,不然带这么多手下来做什么? 婴宁大半的精力用来防备妖虎,她不怕这些喽罗,问题是想要消灭它们就必须投入很大的精力,这样做极有可能被虎视眈眈的虎妖找到破绽,毕竟论道行、单打独斗她不是虎妖对手,被他一次突袭就有可能丧命。 虎妖带手下来打劫就是找准她刚渡完劫体力最弱,婴宁跟近百只大小妖兽缠斗近半个时辰,渐渐显出体力不支,喘息、流汗、面色潮红、动作放缓……装得惟妙惟肖。 于文和乔静在法宝保护下沉默地看着漫天妖兽飞舞攻击的场景,这种层次和规模的战斗绝大多数修仙者一生都撞不到,是难得的积累经验的机会。 虎妖的打手们的攻击圈子渐渐往里压缩,婴宁的防御和攻击圈同步缩小些,虎妖仍然没有动手,想拖垮她,向手下发出分数批轮换的命令。 第一批轮换的妖兽边战边退将要退出战圈,包括虎妖在内,妖兽们整体都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松懈。 婴宁等的就是这一刻,大喝一声:“紫碗!” 于文立即把久已准备好的紫玉钵盂放出来,凝力、起咒、发诀、结印、敲钵等等诸多动作一气呵成,七宝光散布,天外云罄声响起。 以他的道行将十次限度一次性催动阵禁术,了不起把元婴初期的修士惑住,七级妖兽就相当于人类元婴初期,他这点道行哪里够对付这么多数量更多、等级更高的妖兽,更何况他没蠢到真的用全力,之前渡劫用掉两次限额,现在保留三次限额以备万一,真正动用的只有五次限额。 一半也够了,因为还有婴宁。 化形后的妖狐显然早将他的这种特异法术计算在自己的反击手段里,她弄不懂这种异界的法术虚实,没关系,她有手段将这种法术的效果放大。 她在于文出手的同时动手,身体背部,从臀部尾椎尖处到后颈现出九条颜色各异如同孔雀开屏般美丽的纹身,进阶的九尾天赋神通展开,九色光水波般四面八方激荡,一下子笼罩十数里囊括下所有妖兽。 九尾狐以仙兽血脉不可思议的力量,成功地将九色光模拟成为浸染在光波中的紫钵阵禁术的特异力量,经过她渲染放大的阵禁术威力不是盖的,包括虎妖在内的所有妖兽中招,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出现严重误差,一时半会摆脱不了。 乘此机会,婴宁反手将背上的白色纹身拿到手里……实际上纹身仍在背上,她拿下来的是一柄外形与白色纹身一模一样的白色怪刀。 灵宝!于文和乔静面面相觑,原来九尾狐身上藏着这么件宝贝,她渡劫的时候死都不肯动用,现在才拿出来,好深的心机,好强的算计! 婴宁发诀催开了灵宝,难以想象的天地灵气狂潮般从天空、从地面涌向她手里的怪刀,刀身亮起来,表面无数耀眼的细小光斑飞也似的流转。过了片刻,她将刀高举过顶,刀身骤然扩展,眨眼之间变成百丈长的巨型光刀,巨大的刀身似凝固不动又似飘渺不定,凛冽的寒气落在皮肤上就能切开深深的口子。 灵宝怪刀成形,九色光加紫钵阵禁术的效果也就消散了,缓过神来的虎妖看到婴宁手中的巨刀顿时脸色惨白,至于它的手下就更不要提了。 “今天把你们一网打尽!”婴宁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果断地动起手。 一刀之威能有几何?扫六合,荡八荒,斩断四海擎天柱,要天地变色,要世间血流漂杵、人烟绝断! 婴宁的出刀速度太快,灵宝的威力比法宝完全高出几个等级,被它锁定了除非你有炼虚期以上的修为否则一般是摆脱不了的,刀光扫荡过去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妖兽都被它吸住无法远遁,只能各凭本事争取一线生机。 弱的妖兽用符宝、法宝抵抗,那全是徒劳的,灵宝面前如纸扎的般,刀光过处粉身碎骨;强点的妖兽法宝之外尚能勉强施展碎影神通,九死一生,侥幸没死的也落个法宝全毁、身受重伤的下场。 最强的虎妖,居然匆忙之间也拿出一件金锏形状的灵宝抵抗。 化形妖兽相当于人类化神期的修为,这样的能力要完全催开灵宝的威力需要一些准备时间,就象婴宁借紫钵阵禁术所争取到的那样,否则威力要打折扣。 婴宁以有心算无心,以全力击半渡,一举将虎妖连人带灵宝砸飞。 这不算完,婴宁第一时间连人带刀碎影,重聚时的时候出现在仍在被砸飞途中不及控制住身体的虎妖身边,再一刀砍下去。 虎妖再挡,婴宁再砍。 一连三刀,婴宁将虎妖的金锏灵宝磕飞,把它砸进地里,顺手把一柄带倒钩的长剑扎进它身体。 虎妖打雁不成反遭雁啄,受伤极重,什么神通都被废了,只能躺在自己砸出来的五丈宽的坑底喘粗气。 婴宁笑嘻嘻地凌空而立,用胜利者的姿态低头看着它,灵宝怪刀已经收起,顺带还抢走虎妖的灵宝收起来。 湖边不断有光点闪动,是婴宁的手下通过传送前来参战,它们比起虎妖的部众来本是数量不多、实力偏弱,眼下反过来,要比虎妖的残部强大几倍,由它们收拾残局、收获战果。 虎妖喷着血沫凶戾地问:“你已经化形,怎么可能仍有碎影传送的神通?” 婴宁轻声细语地回答:“秘密,不告诉你。” “贱婢,你早就算计我了。” 婴宁一阵娇笑:“呵呵,虎爷,你以为我傻呀,渡完劫不赶紧开溜反而呆在这儿等你来杀?镜兽牧场虽大却容不下两个化形的强者,这条规则我是懂的,你独霸牧场近千年,早该换人了。” “以前猴子无数次劝我杀掉你早绝后患,我总不忍心,知道为什么吗?” 婴宁含羞半掩面扭扭捏捏娇声娇气地道:“还不是因为奴家侍候得你舒服,放眼整个牧场没有比我更好的了。” “回忆一下我干得你乱叫,还有我看着手下、朋友轮流干得你乱叫的情形吧!”虎妖歇斯底里地狂叫。 “呵呵,我早就说过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你们今天的下场就是过去对我所做的那些事的代价。”婴宁一点没有着恼的模样,说话依旧和风细雨。 “你想杀我?记得我逼你发下的血誓吗,你敢动手,包括你指使你的手下对我下毒手,你就要全身溃烂被万蚁咬噬千日而死,死后元神要到炼魂塔中受毒火炼化千年之苦才得转生。” “所以我不动手,我的手下也不动手,”婴宁一伸手将于文瞬移提溜出来,“由这个人类动手。” “他!”虎妖狂笑,“哈哈,他有那本事吗?” “试试看呀。”婴宁甜甜地笑着,对于文说道,“你不动手吗?” “不!”于文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婴宁一副受了委曲楚楚可怜的模样问他。 “杀掉他,我就没用了。” “放心,你的用处可大了,杀他只是件小事,还有更大事非你做不可呢。”婴宁眼波流转示意四周,“那边可是有好多的妖丹,九级的都有不少,你就不想分到一点?” “好吧,我干了!”于文知道自己没什么讨价还价的本钱,譬如乔静就被捏在她手上。 于文除非动用乌荆刺发簪才能杀死小濒死化形妖兽,他不用,得省下仙器的使用限额防备意外的,插在虎妖身上的长剑剑柄里有一道五雷正法灵符。 发动法诀,九天之上闪电劈下。 他把一只磁瓶扔进闪电里,这是婴宁给的,里面装着她渡劫后收集的剩余天劫精纯灵气。九雷正法是极厉害的雷法,瓶子里的灵气来源于劫雷,两相结合就将闪电变异成劫雷等级的天雷。 重伤之下的虎妖哪还有能力对抗,在火光和轰鸣声里连身躯带元婴全部化作飞灰。 第133章 目标,炼魂塔 好消息,婴宁终于穿上衣服,她看上去向往人类生活愿意遵循人类文明。 坏消息,战后婴宁要和于文算细帐。 算帐?以她的强势和狡猾,于文只有亏吃。 果不其然,充当刽子手赚到的高级妖丹被直接折抵罪过,其他包括助她渡劫等功劳折抵五花八门的罪状后远远不够,他必须继续为她做事赎罪。 于文早知道会是这样,感到意外的是婴宁对待他的这种方式,如果以前是基于利用他杀虎妖的考虑,现在呢? 镜兽牧场换了新霸主,高阶妖兽纷纷来拜见,婴宁没时间管顾两个人类,遂将他们安排在幽静不受打扰的地方住,当然少不了分开安置、重重禁制加监视。 山谷里四季如春,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算算日子已是次年的春末了。 这段日子里婴宁没召见过于文,也没允许两个人类见面。 于文一个人住,监视他的七、八级妖兽只呆在远处绝不过来接触他,难得如此安静的生活,还有如此灵气充沛的环境,他自然要做点什么。 精研《五绝阴阳经》将灵根系的道行提升到炼气期八级……其实保持低阶状态迷惑敌人战斗时容易占便宜,提高两级是因为灵根体系下炼器、炼丹需要。 提升等级只花了二十天,后来的日子基本上就是从早到晚的入定,仅仅做些炼化灵气焠养身体的最最基础的功课。 大约婴宁终于忙完了,派幽鹰来带他去问话。 进见的地点仍在湖心岛,洞府已经不是原来的,天劫中湖心岛基本被轰平,婴宁征调一些前来表忠心的妖兽在岛上建起华丽的宫阁楼台、水榭花亭、假山花石……图纸都是她算细帐时从于文那里榨去的。 可恶的妖兽又展现出禽兽的一面,她把于文晾在屋外个把时辰,自己在屋里面不知道跟什么妖兽鬼混,妖兽卖力的嘶吼和她的喘息声肆无忌惮的传出来。 于文进屋的时候,婴宁头发散乱、香汗淋淋,身上只用一条窄窄的半透明纱巾半隐半现地挡着……果然这妖兽有天赋,不用教就领会到勾魂秘诀,这种状况之下的的诱惑力更要男人的命。 “好看吗,要不要?奴家还没有尽兴呢。”婴宁头一句话居然这样说。 于文道心稳固不受魅惑,坦然道:“在下福薄消受不起。” “倒也是,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和单薄的身子,做我的炉鼎确实不够,当药渣还差不多。” 于文不吃激将:“药渣已经没有用处,请婴姑娘放我们离开吧。” “我心肠软,等你哪天赎完罪一定放你走。”婴宁随口许空诺,眼波一转,“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 “不知道。” “呵,你这人年纪轻轻记心这么糟糕,我说过你的气息很象一个人,那个人对我有过恩。” 鬼才信!于文脑子很清醒,这个世界气息跟他相象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师父,有物证表明杜希言游历迷镜森林最晚在三千年前,就算化形妖兽命很长,三千年前恐怕还在娘肚子里没成形呢。 “你不信?”婴宁很不高兴。 “是的。”于文回答得很干脆。 啪的一下,一股无形巨力把他压到地上,无数滚烫或冰冷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个毛孔,疼痛感直入肌肉骨骼,他顿时痛得冷汗湿裳。 婴宁的声音冰冷:“太聪明的人活不长。” 于文挣扎着勉强回答:“我就是不太聪明。” 婴宁冷笑了一阵放开他,道:“你的非驴非马的坐骑藏在哪里,紫碗呢,发簪怎么用法,鼎炉呢,金针术怎么回事,丹药又是怎么回事,你的法术的秘密是什么,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我很有兴趣一一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秘密的世界比地狱更可怕。” “你的意思是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事不要施加给别人吧?”婴宁站起身,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穿起衣服,“我不管别人,我想知道的事总有办法知道,你觉得抗得过我对你搜魂吗?” 于文没有作声,她有太多的机会这样做,说而不做,说明他有利用价值。 “镜兽牧场从出现起就是永生永世的囚牢,我们这些妖类包括子子孙孙都是人类任意取用的材料,我们对人类的痛恨超过别的任何地方。” 话里有故事,于文听得上心了。 “这里的兽类血脉里天生有碎影移空印记,进化成妖后印记苏醒,并伴随妖类成长而进阶,六级以下的妖兽才可以通过随机传送阵去到外面的世界,时间只有一天,过时就会被摄魂塔摄影移形强行带回这个囚牢。” 于文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幽鹰怎么回事? “化形之后碎影移空印记就要消失,我以前认为印记是唯一逃出囚牢的机会,从小黑那里才知道原来还有别的途径。”婴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于文想想后道:“它的模式应该不适合你,它是在外面被收进紫玉钵盂的。” “我详细问过小黑,对比分析,关键在于紫玉钵盂里的仙力能隔断炼魂塔的摄影索形,可惜只适用五级以下。” “的确只能收镇五级妖兽。”于文同意她的判断。 “过去我为了保住印记,不惜修炼中触犯禁忌,化形渡劫时不得不面对超出正常十倍的意外,结果渡劫前无意中在领地里发现你,我的运气真是不错呢。” “渡劫第二阶段开始你差点拉我和乔静陪葬。” “原本是番好意,想借天劫的力量把印记转移到你们身上。” 于文冷汗冒出来:“那样我们也就永远被困在牧场了。” “可惜呀,上天挺照顾你们俩的。”婴宁惋惜的模样,“其实未必是永远,等以后我找到将印记转移回来的方法不就没事了。” “请问我和乔静能在牧场呆多久。” “牧场的进出由炼魂塔控制,外来人类呆足时限会被传送出去,依我看你可以呆足两年,乔静要三年。” 于文心里有了点底,问题指向关键:“听前辈屡次提到炼魂塔,不知道它是怎么回事?” “据故老相传,太古时代人类大修士将一个空间碎片安装巨型仙阵加固改造,费时数百年建造了镜兽牧场,炼魂塔是仙阵核心,它控制人员、妖类和物资的进出,还包括转送牧场内妖类死后的灵魂转入轮回。” 于文把握到关键:“也就是说牧场妖类如果经由此塔出去就不会受到摄影移形的制约?” “就是这样。”婴宁继续说,“远古时代天地异变,牧场被遗弃,人类撤走时封闭炼魂塔,捣毁塔外传送阵,其中有一座损坏不太严重,完全可以修好。” 于文心里一动:修复太古传送阵,妖兽有这种技术? “可恶的是炼魂塔外的强大禁制没有关闭,为了逃出囚牢,妖类祖祖辈辈每隔三十年都会由最强者召集大批高阶同仁合力冲击禁制,无数年、无数代用无数鲜血、无数生命的代价终于令禁制处在崩溃边缘。 眼看成功在即,三千多年前一个强大得不象话的人类修士闯进牧场,他不但修复旧禁制,还增添更加变态、更加坚固的新禁制在里面。”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眼中喷火盯着于文。 “怎么了?”于文不解地问。 “我曾多次跟随虎君冲击炼魂塔,你仙法里的气息和新禁制的气息很像。” “应该跟我的师门没有关系,这么大的事情,师门祖训里不可能没有交待,我可以发毒誓我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这次你就相信我的话了?”婴宁的语气里不无嘲讽的味道。 “是的,因为这个说法比上一个合理些。” 婴宁笑了:“那个人是不是你师门祖辈都没关系。” “不管是不是你都要我去闯炼魂塔?” “我不稀罕牧场里的霸主地位,更没有解救亿万妖类脱离苦海的大慈大悲,我从第一次到外面的世界见识过后就只有一个目标,一定要逃离这个万古囚牢,生活在人类的世界。” 于文默然,九尾狐的话真假难辨,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婴宁语气一肃:“你还有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闯进炼魂塔,并且为我打通一条通向传送阵的通道。” “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做得到?” “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就长眠在这个囚牢里吧,还有乔静也是。” “你就确信万一我真的闯进去不会独自逃跑?” “我在你身上种过三种生死符,我会凑齐整十数,把你的紫玉钵盂押在我手上,如果你没在规定时限前完成任务,你会死,我会处死乔静。” “闯炼魂塔肯定极端危险,”于文苦笑,“我可不可以拒绝?” “当然可以,”婴宁目无表情,“我将对你反复搜魂,保证你的秘密一点不剩全部被我掌握。” 关于搜魂,以她对他的巨大境界优势是件异常轻松的事,她仅将此作为万不得已的最后手段,可见一定有某种她深知而不能宣诸口的原因。 于文或许猜到一点,所以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九尾狐办事雷厉风行,当天下午亲自领他去跟乔静见了一面,次日清晨带他前往炼魂塔。 往北飞越崇山峻岭和莽莽森林行程不下十万里,来到一片冰天雪地的高原,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矗立在雪域最高处。 炼魂塔是城池中央高达千丈的巨型高塔,城池所在地已是迷镜森林的最高点,炼魂塔更高千丈便于监控整个牧场。 城池呈正方形,面积两千多平方里,远远目测圆形炼魂塔的基座直径六里,上端约一里,顶端的塔楼直径约两里,塔楼顶端还有高一百丈的巨型尖针;城墙清一色高百丈、厚三十丈,上面密布各种大小护城武器的遗迹。 婴宁带于文飞到高空,居高临下指认目标传送阵。 在城池里面,正南门内两侧城墙墙脚边,每隔一里有座传送阵,左右各四,左二位置的就是目标,其实它看上去也很残破,至少不比东陌城的残阵完整。 婴宁带于文降落到地面,距离城墙大约两里再多一点的距离。 城池的禁制笼罩范围整两里,禁制正常情况下肉眼看不到,神识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是一堵坚如金刚石的屏障蓄满了灵力随时待发。 婴宁让于文捡块石头扔进去,石块一触及禁制外缘立即停在空中变成冰块,碎裂,掉落,蒸发,不到落地就连渣都不剩了。 接着婴宁带他退开一段距离,她发动那件火系法宝,巨大的火柱砸到禁制层上,那么大威力的攻击仅仅进去三寸就被遏住,接着靠里一点的位置闪出一束浅蓝光芒逆袭过来,火柱瞬间被冰成冰棍,幸亏她及时中断攻击,否则不光法宝被废掉,连她自身也要被攻击。 好厉害的双重禁制! 婴宁脸色凝重:“看到没有,你触动的是旧禁制,我触动的是新旧两重,新禁制藏在旧的里面,更加致命。” 于文点点头。 婴宁语气一变:“刚才你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刚才新禁制启动的时候,那种灵力的气息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所以有感触。”于文坦然地说道,“随后我想到要做两件事。” “你说。” “阵法不是我的强项,我需要在这附近建立营地长期试探。” “来之前我将琐事都安排好了,未来的一年我也在这儿,建营地的事早在计划中。”婴宁突然宣布一个不算意外的消息。 “我需要一种材料,越多越好。” “什么材料?” “松氤脂。” “它能有什么用?”婴宁很意外,很不解,这种很普通的低级炼器辅料只有很少的低阶修士炼器中才会用到,明明是用处不大的东西。 于文嘿嘿一笑:“用处可就大了!” 第134章 炼魂塔内 于文给婴宁做演示。 他拿出一块松氤脂研成粉末,倒葫芦贮水调匀,用法术焙干,催开法诀将处理后的粉末撒向禁制。粉末毫不费力地透进禁制,将约八立方尺的空间染成淡黄色。再变换印诀指向染色空间,里面渐渐显现出金色符文,它们转动着从左边流进右边流出,空间内的数量保持在五十以内。 婴宁睁大了眼睛:“看不出你真有两手,这些是什么?” “它是禁制的威力的外现形式,通过辨识它们的种类、数量、分布、排列与组合方式、运行轨道等就可以逆向推导出禁制的局部构成,从中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穿行路径和行进办法。” “简单的讲就是可以不触动禁制穿过去?” “可以这样理解,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 “新旧两种禁制都包括在里面?” “只能显示旧的,新的没办法显示。” “那该怎么办?” “我的判断,新禁制依附于旧禁制而存在,只要旧的不被触发,新的也就不会起作用。”于文拿出纸笔记录符文图案的情况,“局部的符文是不停变化的,所以要记录下来,找到合适的进入时间点、路线、落步方位次序等,层层推进直到穿过两道禁制层。” “很有新意的办法。”婴宁很赞赏。 “外面世界的阵法师基本上都是这么干的。”于文没有隐瞒,并委婉提醒,“这里到城墙的距离很长,松氤脂我随身携带的不多。” 婴宁道:“我从没用过松氤脂,不着急,先看看效果,如果确实可行,我叫手下紧急送来,想要多少有多少。” 守着染色区观察一天,正如于文所判断的,图案的确在每天不同的时辰呈现规律性的变化。 第二天由婴宁继续观察符文有无新的变化规律,于文着手解码。 第三天,婴宁根据于文拿出来的解构图做试验。 她用法术控制一团攻击性的火球在预定的时间点从某个方位侵入禁制,没有触动禁制反击,火球照设定的路线、落步方位、次序安全地推进一尺才误触禁制反击,实验证明解阵方法原则上正确。 婴宁大受鼓舞,让于文继续解阵,自己到一旁施法远距离联络手下。 当她正在跟手下亲信通话,下达搜集材料火速送到的命令时,感应到禁制处传来的异常灵力波动,赶紧看去,看见于文钻进禁制圈里一晃不见。 上当了!居然被人类小子耍了! 婴宁愤怒到极点,她保持冷静,第一反应展开法术遥感种在于文身上各种禁符,结果愕然发现不管是用来追踪定位的,还是控制目标思维行动的,或是直接将目标致死的,所有的禁符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切断了联系。 “哼,狡猾的人类小辈,我总有办法让你乖乖地打开炼魂塔出来。”她转回身继续与手下干将通话,重新下达一连串命令。 于文早已身处在炼魂塔内一间密室,密室内部有昆庐门仙阵,将他完全与外界隔绝。他能到这里,源自三天前婴宁触动新禁制的那一秒在他的至灵心戒空间里出现的一个异常信号。 自打他晋入旋照期,新打开的心戒空间里有一只锦袋始终处在没有解除禁制的状态,触不到、挪不了、打不开、看不破,而在那一秒这锦袋主动发出了禁制解除的信号。 当时于文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被婴宁发现,好在他脑子活,不动声色地拿话敷衍过去,还给自己争取到充足的机会和时间来解读锦袋。 借研究解码符文作掩护,他暗暗用神识直接在心戒空间里打开锦袋,得到一封信和三块形状、大小各异的玉符。 信是杜希言写的,每读完一行才出现下一行,信上写道:“文儿吾徒,为师在你的至灵心戒里总共留下三个神卜锦囊,当其中任意一个锦囊打开的时候另外两个就会消失,很遗憾你这么早就打开了它。 你现在的困难处境我知道几分。锦囊里的三枚玉符,铜钱形的是我建造的大五行玄天玉壁仙阵的通阵符,铲形的是迷镜城和炼塔魂原有仙阵的通阵符,凭借它们你就可以自由进出和任意居留。 长方形玉符将带你移进我当年在炼魂塔内的居留密室,那里的仙阵能够隔绝和冻结那个厉害化形妖兽的仙力,能将它们统统清除干净,你不必再受它任何挟制;长方符的本身是玉瞳简,里面储存着迷镜城、炼魂塔全部详细图纸资料。 三千多年前我游历到镜兽牧场,这里的妖兽命运殊堪可悯,然而它们对人类的仇恨太深、太烈,如果放任它们逃出牧场进入人类世界,以它们的天赋神通和庞大的数量必然带给人间持续千年的巨大浩劫。 我驱散了兽潮,花十年时间修复迷镜城和炼魂塔的旧仙阵,并建造起一套新护山大阵——大五行玄天玉壁仙阵,它以我叔父建于道缘仙府的护山大阵元府玉壁为蓝本部分改动而成,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破坏它。 关于镜兽森林、迷镜城、炼魂塔的来历和秘密,炼魂塔内有专属书馆,你在里面可以读到完整的资料。建议你在迷镜城内晋级到灵寂期,渡劫地选择城北校武场,天劫才不会对两大仙阵产生不利影响。 当年我修复和建阵的时候没有预测过未来,而那时所做一些设置恰好能给你现在派上用场,可见冥冥中有定数。很抱歉从此以后为师再也不能用先天神卜术帮助你了,未来的路上你只能靠自己走下去。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坏事或许不是好事,但也不一定真的是坏事。徒儿,为师对你有信心,努力吧!” 于文当时看完信后不动声色,发奋替九尾狐解阵,拿出点成绩争取信任,终于令她稍微放松了点警惕,他乘机发动长方符瞬移进密室,在道行近乎天仙的杜希言亲手布置的昆庐门仙阵面前,婴宁的那些手段连渣都算不上。 世上没有什么比在师父的保护下更安全的,他完全放松,长方符内有密室仙阵的详细说明和控阵诀,先依照说明启动紫阳光波彻底清除掉九尾狐在他身体内外留下的各种禁制和印记。 狡猾的狐狸当时说凑齐整十数,实际上她动的手脚明的暗的总共十六个,绝大部分都极端隐秘,在仙阵内的紫阳光波照射下全都无所遁形。于文只花半个小时时间就将它们全部彻底清除掉,恢复清爽自由身。 除掉心头大患才有心情做别的,他先留在仙阵里好生休养,拿出师父的留信反复读,此时此地他才能边读边感动流泪任情绪自由发泄,这大半年以来化形妖兽施加的无形压力让他无时无刻不精神高度紧张,实在是太疲倦。 休息两天将身体、元气、元神都调理到最佳状态,他走出密室参观。 炼魂塔是座巨大的建筑物,下大上小逐渐收尖,内部空间恢宏壮观,核心主体是中央一根从基座直通到最顶端的巨型圆柱,塔楼顶端的尖柱实际上就是它的末端,巨柱底端的直径达到三百丈,外层圆形塔身为人工建筑。 巨柱的构成堪称巧夺天工,它的本体是一棵来自真仙界的名叫通天树的异种仙木,这种仙木可以长到万丈高,根系的深度是主干的两倍、分布范围为三倍,也就是说整座迷镜城就建在其根系分布范围内,根系天生就是个强大的天然仙阵,大乘境界以下者绝无可能突破这个仙阵。 太古时代的众多人类高阶大修士穷思极想联合施展开通天手段,他们想法让通天树停止生长,去掉多余枝叶仅保留主要枝干用来支撑塔身,用无数珍稀的材料用炼器方法融合进树体和枝干加固,刻画和设置数以千计的大型仙阵和禁制,构成一个无比复杂的阵法体系。 塔内空间隔成一百零二层,密室在第一百层,处在塔身正中,顶端的塔楼是第一百零二层,高三十丈,塔楼以下、一百层以上就是第一百零一层,是炼魂塔的主控空间,由无数的阵法阵器塞满,炼魂塔的功能百分之九十在这里。 一百层以下为各种功能区和生活区,于文都不太感兴趣,他通过传送阵来到顶层塔楼,师父信中提到的专属书馆在这里面。 炼魂塔内部的房间分布整个就是迷宫,而且内部也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禁制,好在他有通阵符和图纸,没费太大力气找到目的地。 专属书馆的规模很大,长方符里的简介里指出,这里是轮换驻守牧场的人类修士的公共图书馆,新来的成员在这里面接受基本培训,牧场各级主要官员的值班记录以及牧场里发生的重要事件报告都存在这里的档案馆里。 于文按照介绍找到书馆总台,阅读那里的详细介绍资料,再据此查找图书和档案索引,以寻找最有用的资料后阅读。 从馆藏资料的储存介质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与终阳宫城类似的情形,远古时代天地异变,灵气的衰弱使得馆内相应的阵法禁制失效,导致大部分的储存介质朽败,后来灵气部分恢复使部分阵法禁制恢复作用情况才没有继续恶化。 三千年多前杜希言彻底修复了馆内的阵法禁制,添加昆庐门仙阵用来自动修复朽坏的资料,三千年下来成果可观,大部分资料恢复到可以翻阅的程度。 于文花了十几天的时间来系统阅读馆藏资料,收获巨大。 迷镜森林,正式的名称是镜兽牧场,是什么地方?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它竟然是太古时代人类修士用来培养传送阵材料的地方。 太古时代传送阵技术的异常发达是建立在一项伟大的疯狂发明基础上。 最初的传送阵材料全部从特定的珍稀矿物和植物中提炼而来,这些矿物、植物的数量稀少、产量极低,提炼物的传送效果不算特别好,远不能满足人类世界交通交流的需要。 后来有人在原材料产地附近无意中捕获到变异的妖兽,发现这些妖兽的骨骼或者特定部位也可以用提炼建造传送阵的材料,并且效果更优几分。 于是就有一群疯狂的天才炼器士进行了一项疯狂的研究,费时数百年发明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方法,将所有类型的传送阵材料的性状以及传送阵的局部功能移植到妖兽血脉中,培育出的新品种就叫做镜兽。 镜兽进化成妖兽后就可能提炼出传送阵材料,等级越高的镜兽所提炼出的材料越高级,化形前的镜兽是极品材料。镜兽材料无论效果、效力、有效时间,还是数量、产出率,都是自然材料的百倍、千倍以上,它的出现使传送阵技术获得翻天覆地般的提升。 很快大陆上的修仙势力联合起来,无数超绝的高阶大修士合作,历时千年间共同建造起这个镜兽牧场,在里面放养、放牧镜兽,养大之后定期捕杀,提炼传送阵材料,这就是镜兽和镜兽牧场的由来。 纵观牧场的历史基本上就是镜兽的血泪史,且不说被捕杀炼器的最终遭遇,有的提炼方法为了达到最佳的效果,用尽酷刑反复折磨镜兽很长时间后活体提炼。为了改进材料性状,人类不停地在牧场里做实验,培育出各种各样的变异品种,传播各种各样的疾病瘟疫,往往祸及妖兽十数代。 看到这些,于文才明白了师父所指的本地妖兽“殊堪可悯”的原因,的确是非常可怜,终身并世世代代被囚禁不算,还要被人类任取任夺杀死炼器,太古时代人类传送阵文明的发达是建立在这些妖兽的累累白骨基础上,也难怪它们如此痛恨人类,难怪师父尽管同情它们却不肯放任它们逃离牧场。 第135章 传送阵技术 于文大体了解了镜兽牧场和牧场的管理核心迷镜城、炼魂塔的基本情况,包括城内和塔内的建筑布局、功能分布、功能运转原理及作用等等,其中最最重要的收获是,他找到了完整的太古时代传送阵技术的全套图书档案资料。 牧场是用来培养传送阵材料的地方,牧场中枢的迷镜城就是用来培养传送阵师的地方,这里既有最基础的传送阵知识,也有最新的研究成果,太古异变,人类撤走时原本打算不久后能回归,故而没有带走资料。 于文翻阅关于传送阵的图书。 通过翻看相关图书可以证实,他从碎影妖兽遗留的符文阵里、从幽鹰身上找到的和婴宁口中所讲的碎影移空印记就是传送阵的阵图的一部分。 每一个传送阵,无论大小、种类、作用距离,核心阵图都一致。核心阵图由一万三千一百六十一个符文和图案构成,用到了全部的六千零二十三个基础符号,于文整理出来的七百一十九个小图案和太古符篆文字都在其中。 传送阵阵图的设计思路绝对是天才的,它用太古符篆文字按照一定的语法将天然符文符号编串成句而实现指定功能,语法间有固定的组合模式构成不同类型、功能、形状的模块,众多模块组合起来就是完整的传送阵。 这意味着核心阵之外可以自由编制模块实现特殊功能扩展,传送阵损坏后只需要更换有问题的模块即可,十分先进和方便。 编制语法总共一百七十三条,可组合的合法模块共九千四百六十八种,镜兽身上的印记是传送阵的局部模块组合体。 他还读到,众多模块中有三个特殊模块存在于所有的镜兽体内,而正常传送阵的核心阵图里没有。 第一个是镜兽标记模块,炼魂塔通过它来标识、追踪、囚禁每一只镜兽,包括控制它们短暂的到外面世界放风,即婴宁所讲的炼魂塔摄影移形。 第二个是碎影重聚模块,是为了减少镜兽间的自相残杀造成的损失。 第三个是传送瞬移标记模块,因为镜兽体内的印记仅仅是传送阵的局部,不具备独立瞬移传送能力,通过这个标记模块联结炼魂塔,由炼魂塔实现它们在牧场范围内的瞬移和传送。 三个特殊模块里面,碎影重聚模块不依附于炼魂塔,在外面的世界可正常使用;传送瞬移模块离开牧场空间就失效;镜兽标记模块异常坚固并与宿主共生共灭,它并不如婴宁所讲的只要从炼魂塔传送到外面世界就会失效,必须在第一百零一层的某个控制仙阵里指定关闭才行。 看到此处,于文一阵冷笑:妖狐,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再找到关于化形妖兽与传送阵的资料。 正常情况下镜兽化形,因为身体构造的质变,碎影移空印记不能继续与其身体血脉兼容,会成为天劫频繁变异的诱因,没有任何镜兽能够挺过那么频繁的天劫变异存活下来,人类为了避免损失会提前捕杀掉即将化形的镜兽。 漏网的镜兽会在渡劫前由炼魂塔控制施加一场小天劫,被抹掉除标记模块之外的所有印记,这样的镜兽即使能成功渡劫化形,由于标记模块没有消失,最终会被牧场卫队所追踪剿杀。 有的妖兽找到了炼魂塔的一个漏洞,发明了可以骗过炼魂塔保留完整印记渡劫的办法,也就是禁忌之法,它只可能发生在有仙兽血脉的高级妖兽身上。 其实人类很早就知道这个漏洞,并没有予以修补,因为禁忌之术会加剧天劫变异的频率,这样的镜兽必定死在渡劫中,在人们看来炼魂塔提前抹除印记的设置本身就是多余。 直到后来有专门研究炼魂塔的修士推算,如果镜兽用禁忌之术带着印记渡劫化形成功,将可以完整的保留体内印记,这才引起人类的重视。 不是说这样化形镜兽能否摆脱炼魂塔的控制,事实上恐怕需要到合体期以上才行,而是因为人们很期待是不是能从它们身上提炼出更高级的传送阵材料。 可惜这种事从未发生过,随着天地异变人类撤走一去不回,传送阵技术和镜兽牧场的秘密很快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接下来三个月,于文每天少部分时间如饥似渴地学习最基础的传送阵知识,绝大部分的时间花在用玉瞳简复制传送阵资料上。 培养一名初步合格的传送阵的阵法师至少要十年,成长为中级熟练阵法师要三十年,成为高级阵法大师要至少一百年,三个月时间不可能学会传送阵知识,所以复制下来以后有时间慢慢自学。 书馆里的传送阵图书资料可能是这个世界仅剩的一套了,而且这里的保存设施完备先进,还是让图书资料继续留在这里的好。 做完这件事后,于文立即着手准备炼器,师父已经在留信中做指示,他本人也有同样的想法,他要在迷镜城内晋升灵寂期渡劫。 疏雪森林之行和迷镜森林的冒险让他收获丰厚,炼制替劫阵所需的一百六十九件替劫灵器的材料全部找齐,数量符合计划要求,他的道行离突破晋级只隔一层窗户纸,轻松就可以做到。 唯一可虑的是时间有点紧,必须在一年半内完成渡劫,这个期限由乔静的处境所决定,九尾狐判断乔静只能在牧场呆三年整就会被炼魂塔传送出去,如果不能在限期前完成谈判达成一致,她肯定要杀死乔静报复泄愤。 在迷镜城渡劫有一个好处——炼器很方便。 太古时代每逢收获镜兽,就会先在迷镜城里做初步提炼,再送到炼魂塔内做进阶提炼,故而塔内有专门的炼器场所。于文要用的不是这一类,而是当年师父为建造大五行玄天玉壁仙阵而专僻的炼器房。 那可是师父炼制上品昆庐仙器的地方,按照长方符里的说明,那里有一整套的炼器设施设备,用高级设备炼制低阶昆庐灵器可以事半功倍争取时间。 炼器房在炼魂塔的第三十三层,于文找到后是既兴奋又遗憾。 兴奋的是炼器房里的设施设备真的太先进、太齐全,全套大型高等级昆庐聚灵阵,启火、控火阵,大型炼器鼎,主控台,配套的各种控制令符等等,尤其让他高兴的是各种控制令符,有了它们,以他现在的旋照期道行也可以顺利启动高等级的聚灵阵和发动高级鼎火。 遗憾之处在于,炼器房的设置是永固性的,也就是说是固定式不可移动的,他只能使用,而带不走任何一样东西。 遗憾就遗憾吧,于文没太把这个放在心上,师父教导“求人不如求己”,自己的成长自己把握,自己的武器自己制造,昆庐门的仙法大道就要是在不断的炼器实践中证得的。 炼器的最初阶段速度很慢,于文谨慎异常,无论鼎器还是鼎火都比他已经掌握和有能力掌握的高级太多,不清楚它们的性能、特点、效能等等指标,鲁莽的、急功近利的使用方式结果会适得其反。 为此,他花费两个月时间渐渐熟悉用高级仙火和仙鼎炼制低阶灵器的方法,等到熟练之后他炼器的速度和成品质量都有飞跃。 当炼器变得游刃有余,他可以抽出点时间和精力做另一件要紧的事,那就是尝试修补婴宁指定的南门左二号传送阵,现在距离他躲进炼魂塔将近半年,必须向九尾狐发出信号,以避免她对乔静下毒手。 要让婴宁知道他活着,要让她知道他可以掌控迷镜城和炼魂塔的禁制,要让她知道他有准备谈判交换人质和质押品的意愿,要向她传递信息而又避免照面,免得她当面折磨乔静来要挟他,修补传送阵是个不错的途径。 他在炼魂塔里找到南门左二号传送阵的全套资料,阵图、设计说明、各项指标说明、模块种类和数量、组合方法、分部制作方法、各模块的提炼方法等等,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他完全可以照葫芦画瓢试试手。 除了有现成的提炼场所,材料供应也很充足,人类撤走时留下少量材料在仓库;无数次镜兽攻城留下的骸骨,上次杜希言进来驱散兽潮后将城外打扫一番,收集到大量可用材料,塞满了城内的几十个专用储备仓库。 当然了,传送阵是种非常高级、高深的东西,以于文现在的道行境界达不到提炼中级以上材料的要求,就算是初级材料也只能提炼出最简单的一些,也就是说他不可能真的有能力修复传送阵。 修不好没有关系,他的目的只是向九尾狐传达信号,况且他修复不了传送阵的情况也可以防止婴宁过分高估他而去过分地为难乔静。 两方面的工作很有计划性的、很顺利地同步推进着。 其中修复传送阵的举动果真达到了目的,就在他第一次留下修补痕迹的当天,婴宁就带着乔静在城墙外亮了相,还说了一番威逼利诱的话。 打从他躲进城里后,婴宁在城外建起了华丽的行营,她一个人住,没有将手下部众叫过来,她很少抛头露面,每隔三五天会围绕迷镜城飞上三圈观察里面的动静,也没有采取别的行动。 于文小心地借助炼魂塔的力量避免同婴宁照面,每次修补一点后立即躲回塔里切断与外面的联系,拒绝接收她发出的任何讯息,他不敢保证九尾狐会否利用乔静搞出什么花样,索性眼不见为净,这也是为乔静的安全着想。 一年多后,渡劫的准备工作全部就绪,于文选择良辰吉日在城北校武场渡劫。 杜希言指定他在本地渡劫是大有深意的,除从安全和炼器方便两个因素考虑,有更重要的原因。 于文上次渡劫的时候,因为将三名元婴期老祖拖进渡劫场核心,导致他自己的天劫出现变异,生死时刻是他的筑基仙器五色火龙发威替他挡了几下。 五色火龙挡劫留下了巨大隐忧,杜希言在他晋升旋照期后的心戒空间的留信特别指出,晋升渡劫中动用五色火龙挡劫,那么下次晋升渡劫时个人须承受的天劫比例就增长百分之一。 要知道增长百分之一的效果是永久性并有累加的,下次是百分之二,百分之一就搞不好要命了,百分之二有很大概率需要再次动用五色火龙才能渡过,这样到了再下次就是百分之三,如此恶性循环,一旦超过百分之六,五色火龙会放弃宿主借天劫飞升天界,留下他被天劫轰得渣都不剩。 于文一直为此忧心忡忡,杜希言给出两条解救办法。 一是提升替劫之器的等级、品质和增加数量,譬如数量从一百四十四增加到一百六十九件。二是在木绝之地渡劫,就是木系灵力极端充沛的地方,或者渡劫地附近有罕见的灵木,譬如他苦苦追求的丹陆珊瑚树就勉强可用。 两条齐备最低可将承受比例降至百分之一点四,只要他靠自身的力量咬牙挺过去,就能够消除上次的恶果永久恢复到正常。 前一个条件已经满足,并且品质比最初的计划更好;后一个条件更不用说,他已经有了一段丹陆珊瑚木在手,炼魂塔内更是有出自真仙界的通天树。 木生雷,木绝之地或某些种类的灵木、仙木天生吸收雷电能量,通天树就属这类仙木,而且炼魂塔有设置,平时借通天木吸收雷电能量,需要时释放制造小型天劫惩罚不听话的镜兽。 有了有利条件的保障,于文的忧虑大为减轻,他检查过渡劫场的全部设置没有问题后开始运功冲击灵寂期,迷镜城很快被迅速汇聚的庞大的劫云笼罩。 第136章 看谁玩得过谁 迷镜城劫云密布、电闪雷鸣的景象持续一天一夜才渐渐消散。 这么大的动静早惊动婴宁,她在天劫落下前不得不带上乔静撤退十数里,远远旁观这场因为通天树及其根系的因素而波及范围扩大的天劫 天劫启动后不久,婴宁狐疑地问乔静:“他搞什么花样?” 乔静道:“前辈对我搜过魂,他的秘密我所知有限。” “呵,有怨气啊?”婴宁带着浅笑轻松地道,“我要是图省事,你现在就是个白痴,也不知道感恩。” “晚辈确实感激您手下留情。”乔静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的表现有一点他的味道,这样不好,并非所有我这般境界的人有我的好脾气。”婴宁的话里透着不悦和威胁。 “是,晚辈明白。”乔静恢复到一贯的婉顺。 “这小子重承诺守信义,”婴宁的眼睛里光彩连连,“我喜欢这种人。” 天劫结束四天,迷镜城里没有任何动静。 第五天清早,正在入定的婴宁睁开眼睛往北方凝视一会儿,嘴角露出笑容,重新闭上眼睛,没有理会。 一个月后。 于文清早登上炼魂塔塔楼顶部平台,准备继续借助炼魂塔的机关向南城门外发信号,发现婴宁出现在二十五里外的平行高度上。 距离这么远,视线、听觉、神识都被迷镜城护城禁制阻挡,婴宁看不大清楚于文,反过来于文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两人间的对话也要由他操控。 道行更高的婴宁抢先行动,满脸不高兴地说:“一年半时间没见,你搞得遮遮掩掩不敢见人,弄得我也没兴趣了,哪天心情转好我再来。”说完不管他的反应一闪不见,毫不理会他的召唤。 于文心里也有气,戏耍人啊,奶奶的,老子还就他妈不伺候你了。 接下来双方谁都没露面,距离乔静滞留镜兽牧场的三年期限只剩两个月。 最后是于文主动向城外传递信号,约九尾狐一刻钟内谈判,否则时限一到立即离开牧场永不再回。 一刻钟到点,婴宁并没有现身。 于文没有多留哪怕一秒,果断转身走下塔顶平台,走进塔楼大门……外面仍旧没有任何反应。迷镜城、炼魂塔再次恢复到亘古的沉静当中。 倒数第三天……于文重新出现在塔顶层平台发出信号。 等了一会,婴宁现身,用勾魂的声音娇笑:“呵呵呵,沉不住气了啊,舍不得你的小美人儿横死吧?” 于文将一只袋子通过炼魂塔传送到她面前。 “灵宠袋?”满脸春风的婴宁检查之后表情如同寒霜,“哼,亏你当我面发毒誓保证跟炼魂塔无关,结果你可以通过炼魂塔任意进出镜兽牧场。” “您记错了,我的毒誓是到当时为止都没有听师门讲到与牧场有关联。”于文纠正她,“我今天回来是尽人事,就看你的离开牧场的愿意如何了。” “呵呵,其实你回来这趟真是多余呢,”婴宁媚笑起来,“我正打算回去对乔静夺舍,很快就可以离开牧场,你在外面可要小心点,我会来找你的。” 于文语气中毫不掩饰嘲讽:“牧场关闭后无数年间无数人类修士进来过,您肯定是第一个想出这种高招的前辈。” 婴宁娇嗔:“好狠心的男人,你就这么盼望你的女人死掉啊,亏我这二年来一直把你当作完美的梦中情人呢。” “乔静落在您手上这么久,她的一切,包括跟我的渊源您都一清二楚。” 婴宁掩嘴吃吃笑道:“你们什么渊源,什么关系?我只知道她暗恋你。” 于文不被九尾狐的话迷惑,冷冷地道:“我说了今天回来是求个心安,对她曾祖的承诺早超额完成,现在能救则救,不能救以后有机会回来祭扫。” “你也不怕留下心魔,以后渡劫会死的。”婴宁很替他担心的样子。 “无论新旧,我答应他们祖孙的承诺都已经办到,更何况我虽然重信义、守承诺,可也没迂腐到胡乱搭进自己小命的地步。” “呵,小姑娘可是能听见我们对话的,你不怕她伤心啊。” 于文完全无视她打岔:“我想应该担心天劫的人是您才对。牧场里的天地灵气浓度超过外面世界,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支持你冲进炼虚期,所以你最久能再活三千年,前提是五百年一小劫、一千年一大劫都可以安全渡过,否则只有找到空间通道,至不济找到空间节点,想法子进入灵界才行。” “哼,你倒挺清楚。”婴宁很难继续保持平静了。 “除非你真想老死在这儿,否则只有到外面世界或许才找得到去灵界的途径,能够放你出去的人,不是我自吹自擂,在可以预见的几万年,甚至于几十万年里除了我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去灵界的事虚无飘渺,我突然改主意了,留下来继续当霸王。” 于文冷笑着不接话。 婴宁过了几秒钟,恨恨地道:“我放乔静给你,你打开通道让我离开。” “我的抵押物?” 婴宁嘲讽地反问:“你好意思开这个口?” “好,暂且不提。最关键的事,在外面世界你不能对我和乔静有任何不利。” “你什么身份,敢这样对我说话?你觉得你的要求合适吗?” “不合适也没有办法,如果你不做承诺,就算你放了乔静,我和她在外面终究逃不出你的毒手。” 婴宁目光闪动寒光,过了一会儿阴森森地说:“她还好说,你,我决不会答应,不然一拍两散。” 于文想了想,道:“好吧,你放过乔静就行,我自己想办法。” “算你识相,我可以放过乔静,你就自求多福吧。”婴宁打着哈欠,“困了,还有什么条件今天都不谈了。” 于文追问:“你什么时候放人?” 婴宁很随意的说:“炼魂塔内有传送阵吧,让我从那儿离开……想必你不会答应,我要去南城门墙边的,修好它要三天时间呢。” 于文立即点头:“行,我暂时安排出一条通道,你必须按照指定线路和步法行动,不然出差错别怪我。” 九尾狐笑了:“以为我傻呀,我走半道上,你放开禁制,我人财两失呢。” 于文张口就来:“我发誓只要你遵守约定,就绝不驱动城墙内外的禁制危害或者妨碍你,直到你修好传送阵离开为止,如违此誓立即千雷轰顶不得好死。” “怎么这么爽利?”婴宁疑神疑鬼。 等了一会果然禁制里变化出一条通道,她没摆谱,也没耍花样,大大方方地完全按照他的指示一步步到达传送阵旁。 看来她打这个传送阵的主意,或者说世世代代的镜兽打它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她麻利地检查传送阵,当场从储物空间掏出材料飞快地修补。 于文没有阻挡她,传送阵修补有固定程序,有固定的时间要求。 过了一天,看婴宁将大半修好,于文打断她:“前辈,时间已经很紧,我到现在都没看见乔静。” “呵呵,倒也是啊,想她了是吗?”婴宁妖媚地道,“我现在领她来。” 于文放开通道放她出去,很快她带着乔静过来。 意外的是九尾狐不光守信,更大方地将乔静推进通道,袖手退开几步:“你看我多好,你先领走她吧。” 轮到于文疑神疑鬼:“怎么这么好心?” “因为你人品好,我信得过呗。”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于文直接将乔静移进居留密室,密室里面早做好万全的准备,先把人制住……毕竟九尾狐善变化拟形闻名,必须防备她移花接木混进来突然发难。 还好,在昆庐仙阵的控制和辨别下确认是乔静本人,还有二十几个禁符、印咒,以及……于文的脸绿了。 炼魂塔控阵符有信号传来,于文慌忙赶到塔顶平台,看见南门左二号传送阵象征传送的光芒透亮,一次通往外面世界的传送已经无法阻挡。 婴宁在传送阵里笑得很开心:“呵呵,我保留的碎影移空印记用在这个阵里可以省掉很多部件。乔静吃的毒药花了我一千年时间才炼成,早用到你身上就好了。我在外面等你。对了,我只说在外面不为难她,我没有毁诺吧?” 于文恨得牙根紧咬,拳头紧捏,只能无奈地目送她在大笑声中被传送走。 等她走了,于文笑了:“看谁玩得过谁!” 重回密室,先把九尾狐在乔静身上动的手脚清除干净,毒药只好再等等。 第二天同一个时辰,于文带乔静站在塔顶平台。乔静全身绿得发黑,精气神极度委顿,于文将目光盯在南城某处。 很快,目光聚焦处传送光芒闪动,婴宁出现在那里,周边的禁制立即启动,几道红色的闪光过,婴宁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于文控制炼魂塔将图像和声音传过去。 “这里是惩戒场,过去专门对付不听话的镜兽,我开到最高级,可以轻松拿下炼虚中期高手,你觉得滋味如何?” “怎么会这样?”婴宁装出笃定的模样。 “因为印记里有的部分抹不掉,除非你修炼到合体中期以上。我也没有违背誓言的对不对?” “既然我逃不出囚牢,临死拉她垫背也不错,只是便宜了你这个狡猾的人类小子。”婴宁愤恨地道。 “我可以进塔改设置,让你在外面呆上一万年。”于文轻松地道,“你上次不辞而别,现在可以继续谈条件了吧?” “说吧,别太过分。”婴宁保持着媚笑,“我有我的尊严。” “彻底给乔静解毒,对心魔发誓无论在哪里都不得对我和乔静不利,归还我抵押给你的紫玉钵盂,不得对外泄露镜兽牧场的一切,包括这个名字。” “呵呵,就这几条?换别人肯定要我为奴为婢或者献出宝物,你不想要?” “知足常乐,我不愿犯人,也不愿人来犯我。” “看在你的诚恳的份上,我答应了。”婴宁眼珠子转动,“不过……我忽然想到,万一我找不到去灵界的路,五百年小劫、千年大劫我会不会很难过?” “印记就是你的催命符。” “你瞧,我好不容易逃出去却只能活五百年。” “我可以把挡劫的方法完整地写下来给你。” “你的阵法我启不动,跟废品没什么两样。” “我五百年后回牧场,如果在炼魂塔内发现你的信号仍属这一界,就把你弄回来助你渡劫,事后放你离开。” “四百九十八年,迟两年我人就没了。”婴宁纠正他。 “好,我提前半年回来,”于文强调,“但只此一次。” “为什么?我还有千年大劫呢。” 于文傲然道:“五百年后,以我那个时候的修为,已经不用再怕你了。” 婴宁目光一寒,然后幽幽地道:“好吧,就照你开的条件好了。” 双方达成协议,各自指心魔发毒誓,完成交易。 婴宁离开的时候又碰到麻烦,不能象上次顺利从南门左二号传送阵离开。于文的解释是,因为已经屏蔽了她的印记,所以印记功能失效,她必须完全修复传送阵。婴宁不得不多呆两天,这期间乔静中的毒也解掉了。 等婴宁消失在传送阵,于文立即催促乔静从传送阵离开。 乔静很感意外:“不能让我多呆些天吗,我很想四下参观一番。” 于文苦笑:“我凭师门的玉符只能操作这里少数几个禁制,延长自己最长两年期限,延长你最多七天,要么乘九尾狐的传送阵还能再用一次一同离开,要么期限一到你先出去,我一年后出去。” “你不能自由进出?你骗她的?”乔静万分讶异。 “我给她看的妖兽原本是准备送给乔雪的生日礼物。” “你胆子真大,不怕她醒悟后找你算帐?” “等她弄明白至少四百九十八年,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于文浑不在意,催问她,“现在走还是分开走?” 两人出来的地点在疏雪森林不知道哪处,周围没有人工建筑遗址。 于文现在知道,送他们进去的石板有两类,一种是随机传送阵的定位器,用来定期给镜兽放风,另一种是进入通道定位器,疏雪森林早年确实是牧场的重要进出地之一,那些定位器后来因为缺少维护而经常误启动。 传送出来的位置随机不定位,这是当年的一种必要安全措施,避免紧急情况逃生时出来的人挤在同一个地点而被敌人守株待兔一锅端。 “终于出来了。”乔静长吁口气,问他,“我们去哪儿?” 第137章 庆鼎 半年后,东陌城。 从迷镜森林出来后,于文决定回东陌城住一段时间,乔静跟着回来了。 那年于文年答应带乔静几年,帮她熟悉散修生活,经历四年间丰富多彩的冒险生活已算完成承诺,回去后没几天她主动提出独立闯荡,两人平静作别。 乔静去了西城找解九衢。 那年失散后,探险队在缺少于文这名干将后,在越来越恶劣凶险的环境中,在齐、武两人锲而不舍的追杀下,最终分崩离析放弃任务,周溪桥、木岁书和解九衢三人艰难辗转返回东陌城,其他人不知所踪。 乔静的选择不错,从各方面来讲解九衢确实很好,他真心希望她能平静而幸福地渡过一生,希望她过去经历过的噩梦不再纠缠她。 于文在东陌城东北区看中一个独立小院,东陌城物价腾贵,小院租金很贵,鉴于它离中东区的大市集不算太远,他咬咬牙租下来。 不咬牙不行,谁叫他现在又变穷了呢! 对他而言,每次晋级就是从富翁跌回穷鬼的轮回,灵寂期后至灵心戒空间长宽高各达到三十二丈,师父留下的晋级结丹期替劫阵图、阵器清单让他有撞墙的冲动:涉及四百多种灵性材料,估计花费共需六百万灵石左右。 其实他在迷镜森林收获巨大,从炼魂塔、迷镜城仓库得到的镜兽材料全是三千年前杜希言从城外挑选的仍具灵性的高阶镜兽骸骨,其中不乏八、九级镜兽,仓库专用保存材料的禁制保证它们仍如新的一般,他按照镜兽等级、传送阵模块组合的不同类型挑选出一整套带了出来。 镜兽材料本身的价值极高,更要不说它们是修复古传送阵的最佳材料,随便拿出点绝对可以拍卖出天价,问题在于它们太敏感、太烫手,他收集的主要目的是做研究,不敢轻易放去给自己惹麻烦。 身怀宝山而不能用,大约人生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吧。 除此之外,离开燕子溪以来获取的炼器材料,稍微值钱点、等级高点的,基本上炼制成替劫灵器消耗在灵寂期的天劫中,好在灵药材料基本保留。 租小院的花销主靠从迷镜森林返回东陌城途中的收获,只可惜价值不算太高,也就最多维持他在东陌城住个三年五载。 必须想办法赚钱,赚大钱!紧迫感卷土重来占据心头。 于文租下小院搬进去住没几天,周溪桥、木岁书、解九衢、乔静联袂找来。很简单,探险队在疏雪森林最值钱的收获品装在他提供的空间戒指里拿不出来。 五人碰面一番唏嘘,言归正传就是瓜分战利品。 周、木两人还算良心不错,他俩是队伍公共收获品的共同保管人,大部分东西都在他们手上,现在他们拿出了当时共同确认过的大部分储物装备。 按照确认的议功议过的分配原则,于文拿到最大一份,总价值大约二十万出头,对在东陌城过上一段享受时光是够了,对晋级的需要只算杯水车薪。 周溪桥在分配完后抛出再组探险队赴疏雪森林的提议,木岁书、解九衢似乎有点兴趣,于文和乔静,尤其是于文,婉言谢绝,自浮冰沼泽之后大家多多少少撕破点面子,心怀芥蒂再加上路途中的凶险还是不去为妙。 关键人不肯参加,提议只好作罢。 大家聊起失散后发生的事,于文特地打听三人回城途中和回来后有否被暗炎会找麻烦,三人都说没有,他们推测暗炎追查的东西应该在别人那里找到了,就不知道害群之马是谁。 过了两天,又一位客人找到于文,是近卫军军需局的陆代繁,于文客气地将他让进屋里。 陆代繁开门见山讲明来意:“我得到军需局正式授权,可以正式同你谈采购五分丹和金坤丹。” “我刚回来没几天,两种丹药现在身上没有。” “没关系,军需局想委托你做代理人,去找到那个炼丹师向他大批量采购五分丹,如果他能够提供丹方我们愿出高价。” “这……恐怕不太容易,”于文为难地表示,“我离开四年时间,都不知道那个丹师人还在不在。” 陆代繁有点着急:“不瞒你讲,四年前由你转手的丹药在实战中效用极好,前线的弟兄们全都点名索要。局里撒出去大批人手寻找货源全都未果,管领大人为此被上面训过多次,连带我也三天两头挨骂,你一定要帮我的忙,价钱方面,还有给你的代理费,都可以优渥。” “我试试吧。”于文很动心,“量要多少,价钱和代理费怎么开?” “数量当然是越多越好,最少不能低于一千枚,品质要求上品占七成以上,低于中品的不收。收购均价我们可以出到每千枚三万块下品灵石,一千枚内代理费按总价的百分之三,超过的部分提高到百分之五。” “有没有伸缩余地?” “每千枚最高三万二。”陆代繁觉得不好意思,毕竟现在的情况是想买都没地方买到,价格显得偏低了,他解释说,“主要是量要得大,品质方面降到六成应该也没太大问题。” “好吧,我尽量去办,不能保证一准找得到人,就算找得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大的量。”于文先把话讲清楚。 “如果不够就先采购三百枚回来应急,更多的可以下订单付定金,局里有储备的打算,这部分在时间上宽松些。”陆代繁松了口气,打量着屋子道,“这座小院租金不低,它好象属于半公产,事情办得好,我找人说项给你降点租。” 于文拿着由陆代繁做担保领出的巨额灵石启程,他用仙骡符花两个月内到以前曾去过的修仙坊市,最远回到吉武国北部边境,改装易容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购齐炼丹材料。 炼丹仍在翠翘坊市的炼丹房。 而今他道行提升到灵寂期,炼丹效率有所提升,譬如用文武火做鼎火就不象以前那样吃力,火力的等级、控火熟练度、神识在炼丹中的感知力、印诀的细微控制程度等重要指标大大提高,再炼这种熟悉的丹药自然更加顺手。 花近两个月炼五分丹,成丹一千四百多枚,全是上品,最后一炉用三级妖丹炼制出强化版五分丹四十一枚,每枚丹提供的灵力为八点三块下品灵石,是给筑基期修士准备的。 相比以前,普通五分丹的成丹率提升到百分之五十八,灵力利用率提升到四分七五,毒副率降低到零点二五。 带着成果回到东陌城向陆代繁交差。 “四百枚,好啊,已经超出我的预计了。”陆代繁很满意。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将他四年的存货一扫而空,共计价值一万二千八百块灵石,另外他答应用一两年时间再炼制六百枚,我就将余下的一万九千二百块灵石全部给他做定金。” “怎么全给了,没问题吧?”陆代繁有点担心。 “你拿这个检验检验。”于文拿出两枚升级版五分丹给他。 第二天陆代繁来找他,问升级五分丹有多少,什么价。 于文观察到他的神态不太急迫,就给出了每枚丹三百块灵石的报价。 陆代繁大感意外:“怎么这么低?” 于文解释:“他觉得这种改进的五分丹只能给筑丹基前辈用,每丹提供的灵力稍微单薄了点,费效比低,需求的人有限,所以只打算炼来做研究和试手用,不打算多做,基本上按照成本价处理的。” “这个价的话我可以做主订购一百枚作为储备。”陆代繁抛出方案。 “差不多,我当时下的一百五十枚订单,多出的归我自己买单,放到拍卖所试试反应。”于文也不隐瞒打算。 处理好与陆代繁的交易事务,于文在家休息几天,之后就去东北区炼器所租一间炼器房,开始做他当前最紧迫的事——炼制新的昆庐鼎器。 晋入灵寂期后,他的炼器炼丹功力升幅很大,谷虚期时制做的肇鼎不能与之相适应,继续用有点象快马拉破车。尤其下次结丹期的渡劫是道坎,对替劫阵器的要求全面提升档次,用肇鼎只能完成一小半的炼制任务,炼制等级更高的新鼎变得迫在眉睫。 不同于上次铸鼎一切从无到有,这次的母鼎有现成的肇鼎可用,当年只能使用柴火薪炭为火源,现在可以熟练地操作三级文武火做鼎火,质变提升了炼器印咒法诀的使用范围及其深度。 条件的升级并不意味着本次将比上次轻松,考虑到不同世界法则的差异性和排它性,材料目前仍然只能使用两个世界相同的材料,譬如普通铜、铁、金、银、锡、锌等近二十种普通金属以及几种非金属材料。 这个世界的灵性材料内部都会天然形成如同符文般的灵力运行轨道,它们的存在与鼎器所属的体系法则有所冲突故而全都不能用,为保险起见,利用灵性材料提炼合成的替代品、用他自创的新炼器法制出的灵性同化材料也不能用。 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能用纯正的昆庐炼器仙法令普通材料产生质变,达到仙缘体系对鼎器材质的要求,只有保证鼎器材料的纯正度,才可以确保将来用鼎器合成提炼出来的材料可用于炼制昆庐仙器,足可见这次制鼎的难度。 新鼎总共一百零八个部件,需要用到的纯铜、纯铁、纯金、纯银等金属以及几种非金属材料总重量数万斤。每一个部件都有初、中、高级形态,用肇鼎初次提炼成初级,两次凝炼达到高级,中间还需通过不同的工艺作处理,进而最终组合制作出新鼎。 每一个部件的提炼和两次凝炼都非常关键,因为部件多,又是分开制作的,任何一个、任何一步的丝微失误都会造成整只鼎的实际使用效力达不到要求,所以新鼎的制作过程绝对是一场对细微控制力、对体力、对意志力的煎熬。 再怎么煎熬也得熬。 一转到纯正的昆庐炼器上成功率低的问题总会比较明显,肇鼎的制作花掉他一年时间,新鼎的炼制花去一年多,其间几次失败、返工让他尝尽了苦头,浪费的材料无数,几经坎坷才终获成功。 新鼎的名字取了个“庆”字,这个字笔划多,铭记累次失败的教训,字义表达出他成功后的喜悦。 庆鼎的外形和规制继续模仿自孜蕠鼎,功能上既可炼器,也可炼丹;炼器或炼丹时最多可以同时炼制七份,不过炼丹时不能炼器,反之亦然;此外,它可以兼容于炼制灵根系的宝物和丹药。 庆鼎对鼎火的承受上限大幅度提升,最高可承受十二级文武火,达到文武火这种初等级仙火的最高上限,意味着它可以炼制出下品下等昆庐仙器,如果满足特定条件甚至能承受初级紫阳真火使炼器的品质更上一层。 能炼制出仙缘体系下的仙器就是个质的突破,灵寂期的修为可以使用仙剑了,仙剑最低都是下品下等仙器。 昆庐门仙剑与这个世界飞剑的差异性稍多于相似性,以前缴获的飞剑都不适合他,身为昆庐门的剑仙当然要用正宗的昆户仙剑才能完全展现实力。 早在晋入旋照期后不久,于文就合成提炼出了全部的原材料,并且铸成仙剑剑胚以师门传授的孕剑术收进身体蕴养,这些年历险的生死时刻,甚至渡劫的生死时刻都没舍得拿出来用,就为了早一天拥有自己的仙剑。 所以炼制完庆鼎,他一鼓作气将蕴养多年的、已与元神息息相通的剑胚炼制成真正的仙剑,一脚跨入了昆庐门的剑仙行列。 做完这些带着愉悦的心情,拖着极度疲乏的身体从炼器房出来,算一算总共在里面呆了一年半时间。 第138章 乔静的提议 于文回到家,看见乔静在屋里正打扫。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啊。”乔静惊喜地招呼,迎上前担忧地打量他,“看你都瘦成这样子,精神也不好。” “在家休息三五天就恢复了。”于文摆摆手示意不要紧,“今天不是休沐日,你不在店里照看吗?” 乔静两年前找解九衢,在他的帮助下到中东区开了一间静蕊阁,专做炼器材料的采购贸易,于文炼鼎之前请她有空时帮忙打扫房子。 “我喜欢二哥的家,烦了、累了的时候就会来这儿。”乔静赞叹道,“解大哥掌管的会所富丽堂皇,呆着久了觉得闷,二哥家简单朴素却意境不凡,如闹市里的世外洞天。我最喜欢这浮雕壁画,是整座宅子的点睛之笔。” 那是于文在火虹桥边洞窟剜下的并蒂三莲浮雕,被配上边框镶嵌进墙壁。 “几个小摆设,被你夸得不象话了。”于文笑呵呵地说,“我倒觉得现在屋里太空太敞,需要多添置些古玩凡物、家具摆设。” 乔静嘴角挂笑言归正传:“今天特地来送入场券,五天后有场拍卖会,你委托我分批出售的物品最后一批在里面。” 于文委托房子时还委托她出售历年收获的各种器具和材料,包括三百多件法器、灵符,还有一百多件灵器、几套阵盘、七柄飞剑,灵药、灵丹、灵矿、灵木、妖兽材料若干,三件新旧程度不一的符宝,基本上他出道后的收获物,凡用不上的都在这次处理掉。 于文接过券:“谢谢,我一定去。” “你去之前先到静蕊阁一趟。”乔静交待完毕起身告辞,“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养好身体。” 待她走后,于文关好门一个人发了半天呆,才回房启动聚灵阵入定休养。 五天后,于文早早来到位于中东区靠近大集市的静蕊阁。 静蕊阁的出资乔静占绝大部分,资金来自她跟随于文散修几年的收获,解九衢象征性的投点资,店铺的订单百分之九十靠他提供。 此人的背景乔静向于文透露过,是乾国西部散修联盟某重要人物的后代,属重点培养的对象之一,年纪轻轻就被委以重任,负责联盟在东陌城的生意。 静蕊阁内室。 “二哥委托我出售的东西,除今天拍卖的五分丹外都已成交,共收入一百零七万六千九百块下品灵石,加上你另外给我的二十万,委托我帮你购买清单上四百零一种材料中比较紧俏的。” “买到多少了?” “我将清单上的材料按照价值和紧俏程度划分成四等,第一等最值钱、最难找的三十三种至今没有买到任何一种,还好其中三分之一有点消息,常见的第四等一百七十一种材料在东陌城随时可以买到,所以我没买。” 于文点点头,资金有限先尽难的来。 “第三等一百一十三种材料中最紧俏的五十六种一有货出现我立即照数量买下;第二等八十四种材料作同样处理,买到二十九种。”乔静递给他本册子,“这是买到的清单,暂时没有买的在旁标注了可在哪里买到以及价格参考。” 于文接过来快速浏览:“辛苦你了。” 乔静拿出一堆储物袋:“买到的八十五种材料共花费一百一十一万四千二百块灵石,结余一十六万二千七百块,你清点一下。” 于文用神识迅速清点后从结余的灵石中拿出五千:“劳累你费心费力,这是我的一点感激。” 乔静推了回来,态度坚决地道:“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于文收起灵石,另外拿出两个大瓷瓶:“五百枚金坤丹给你修炼用,早日从炼气期十级冲过筑基期大门。” 乔静苦笑着:“你就能不让我稍微报答你一点吗?” 东陌城的拍卖所每区一座,中东区因为有古传送阵和大市集,拍卖所的生意特别好。各地拍卖所内部功能布局大同小异,差别只是奢华的程度和规模,东陌城的是于文见过的最大、最豪华、人数最多的一所,每天拍卖品种类、数量还有成交金额让人瞠目。 他们参加的是每月一次的大会,升级版五分丹仅作为暖场的小件出现。 拍卖所评定师对丹药的评价很高,认为它适用于筑基期高手,单枚的毒副率低而灵力供应量高,最高一次性可服五枚,总灵力供应量高达四十一块半下品灵石,足够支持一次法宝级的法术有余,最妙处在于它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分开服,比较灵活方便,不易造成药力和灵力的浪费。 看来评价师的话打动不少人,五枚一组、每组一千五百块灵石的底价,很快被抬到三千,最终以三千五成交,两组十枚全部卖掉。 七千块下品灵石扣除掉各种手续费用后到手五千五,比较起成本来是十几倍的暴利,卖丹药就是有赚头,于文的心情很好。 好心情没能坚持到拍卖会结束,正场的拍卖品中出现了他很想要的第一等中的三种材料和第二等中的七种材料,以他手头十六万多的资金,仅仅拍到第一等中的一种和第二等中的三种就花掉大半。 散场回去的路上,乔静安慰满脸不高兴的于文:“拍卖会上的东西都比平常的贵,我找解大哥帮忙替你打听正常的进货渠道。” “有劳你和他费心。”于文沉着脸,“过阵子我要出去一趟,还得请你帮我照看房子。” “什么时候走,大概去多久?” “半年之内出发,可能要三年才能回。” “这么久啊,何不退掉房子,你又不住人,一年的租金不是小数。” “虽然是租的,好歹是按照家做的布置,在外面奔波讨生活,心里有个家牵挂着才不至于轻身犯险。” 乔静的眼圈一下子红了,问道:“你要到哪里冒险?” “落阳山脉,我计划一个人进入三到五百里左右,以猎捕四级妖兽为主,碰到五级的也会冒险试试手。” “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呀,就连那座森林你和我都闯荡过,五级妖兽曾做过我的灵宠,化形的妖兽也打过交道,有什么好害怕的。”于文满不在乎。 “不一样,能从那里出来,能从婴宁手下侥幸逃生是有特殊原因的,换到落阳山脉深处就没有有利于你的条件,你别去冒险。”乔静苦口婆心地相劝。 “不去不行,要想凑齐清单上的材料,走收购的途径开销吓人,有不少是有钱都买不到的,落阳山脉深处固然危险,妖兽资源、灵矿资源、灵木资源、灵药资源都是一等一丰富,我一方面可以赚钱,一方面还可以省钱。” “那些材料对你就那么重要?” “当然了,你知道一点我的情况,我在修炼大道上需要不断渡劫,没有那些材料我就渡不过天劫,于雪那儿天天引颈相盼我去接她,我不光要活着,还要赶紧提升修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乔静听他提到于雪时眼泪终于掉下来,显得心事重重,勉强挤出笑容:“别人晋入筑基、金丹时和元婴期后才要渡生死大劫,你倒好,炼气期就不断渡劫,不清楚的只怕以为你是妖兽,不是人类。” 于文一本正经地说:“真要是妖兽倒好了,妖兽渡完劫升级实力飞升,我天天做梦都想那样啊。” “呵呵,”乔静被他逗笑,道,“二哥先别急着去冒险,大家商量商量,总会找到不用冒险也能达到目的办法。” 于文轻摇着头道:“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多谢你为我费心,真的没有必要,我更愿意看到你平静地过平淡生活,不用为别人操心,不用为世事纷扰劳神。好了,静蕊阁到了,你进去吧,今天多谢你相陪。” “二哥!”乔静在于文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后叫住他,“答应我再多多想办法,不要那么急赶着去冒险好吗?” 于文笑了笑,没有答话回身走了,手臂扬起,似是拒绝,又似是告别。 几天后陆代繁登门,拍卖会上的事军需局已经知道,他奉命来追加订单,普通五分丹追加到五千枚,升级版的一千枚,价格方面没有变化。 于文一口答应。 看似这样做吃了亏,实际上他考虑的角度不一样,走拍卖所途径赚钱多量不多需求不稳定,军需局的价格是低点,胜在量大和稳定,而且最最重要是主顾少则暴露自身的机率就小,更何况通过军需局拉近与东陌城官方的关系,能够确保在此城生活期间安全无忧。 陆代繁另外提出个条件,要他保证每年流落进市面上的升级五分丹不得超过十枚,看样子东陌城方面已基本将神秘炼丹师同于文划上等号。 于文外出三个月,回来后交付普通五分丹三千枚、升级版的五百枚,连订金带货款一次收回总交易额的百分之七十五,让陆代繁着实吃惊了一把。 带着新得的十八万块灵石去静蕊阁,乔静也有事找他。于文是继续托付她帮忙采购材料,而她的事显得很神密,约第二天到他家密谈,让他做好保密布置。 第二天,乔静一个人早早登门。 “我用了阵盘,内层混合进另两种禁制,除非金丹末期以上的高手特意针对窃听,如果真那样我也能及时发现。”于文向她介绍完保密布置,问道,“你究竟什么事要搞得这么紧张神秘的?” “我有个提议,关于你的。” “什么提议?” 乔静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二哥不要去落阳山脉冒险了,你需要的材料我可以全部提供给你。” 于文很吃惊:“你从哪里弄到的?” 乔静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才清清嗓子说:“对不起我一直都瞒你,先祖毕生炼器确实攒下了大批的珍稀材料,你清单上的都有,量也够。” “传言是真的,”于文神色凝重叹道:“咳,傻姑娘,身外之物,何苦呢。” 乔静面露痛苦纠结,声音哽咽:“我的家和家人一夜之间全没了,你在外闯荡需要一个家支撑,我要活下去也需要一个信念支撑着。” “好了,已经过去了事就让它过去吧。”于文怕她想起过去伤心,赶紧转移焦点,“你是怎样保住秘密的?” “是我先祖,他并没有告诉我宝藏的位置,别人就算对我搜魂也找不到答案的。具体我讲不大清楚,先祖曾经得到一件太古时代的珍贵宝物,他说当我心底里确实是自己想要开取宝藏的时候,自然就知道它的位置,现在我知道了。” “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尤其是你付出那么大代价才保住的东西。” “我知道,所以我有提议,你帮我炼丹和炼器作报酬好不好?” “具体炼什么丹,炼什么器?” “丹药方面是你最擅长的金坤丹和五分丹,越多越好,如果你能提供你给我用过那几种疗伤圣药就更好了。炼器方面有两类,一类只有一件,是枚钥匙,具体的图样和指标说明我给你,材料我提供;另一类就是你具备灵器威力的法器,越多越好,如果你忙不过来,只提供原材料、图样和炼制方法也行。” “要打仗了?” “嗯,”乔静点点头,“解大哥得到家里的指示,要从东陌城大量采购武器、护甲和药品。他们得到确切的情报,乾国中东部十四个门派开始暗中串联,计划在五年到十年内对西部的散修联盟发动全面进攻,彻底解决东西之争。” “这么隐秘的情报是怎么弄到的?”于文忍不住问。 “联盟有细作,也跟暗炎会做情报交易。” “暗炎会,怎么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我不太清楚,”乔静不愿提到这个让她痛苦的名字,转而问道,“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于文长考之后表态:“同意,细节方面现在就需要敲定。” 第139章 蚋足针 夕阳寞寞,落阳山脉的落日美景永远让人难忘,就如同深埋在心底的乡愁,永远都无法从记忆里抹掉。 时隔十几年,于文再一次与家乡擦肩而过。乔毅飞的遗产藏在垆陉城附近,于文和乔静快马加鞭,一个月不到进入吉武国境内。 经过金阳城时赶上宿头住了一晚,于文整夜打坐中心绪不宁,他想念咫尺外的家乡青叶镇,更想念十几年未见面的父母亲、弟弟妹妹、侄儿侄女……可惜不能回家看看,不能。 垆陉城,乔静梦开始和破碎的地方,她无数噩梦的发生地,一如往昔的热闹非凡,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谁会注意易容改形的两人。 他们分开进城,到约定的普通客栈投宿,次日照计划分开各自行动。 于文装作来碰运气的新面孔散修到公会公所。 时隔六、七年,泷川李家、吉南江家对千洊小队和薛荣的联合追缉令早过了时效,公会散修的流动性大,昔日熟悉的面孔寥寥无几,人们的话题谈论最多的是一个月后慎飞建的两百五十岁寿宴。 于文午后离开公所转到城里传播消息最集中的茶馆吃茶聊天,晚饭后才回,打听到的传闻多与慎家盛筵有关,乔家旧事早随着乔静的不知所踪被淡忘。 晚上碰面时,乔静的心情很糟糕,乔家旧宅现在成了慎飞建的产业,他的寿宴恰恰放在里面摆。 “有没有可能慎飞建知道点消息?”于文猜测。 “不可能,卢恶魔费那么多心机和时间、精力,发动那么多的力量,乔家大院不知道被他翻过多少遍,要找得到早被他拿走。”乔静很自信,“何况宝藏不在大院,我们来是要找到开启宝藏的金镶玉如意。” “照你的描述,金镶玉如意柄身纯金打造,云头镶嵌古玉,是未曾炼制的普通凡物,本身材质挺值钱,难道当时没被人盗卖掉?” “是被盗卖过,后来卢恶魔让慎飞建找回从我家流失的一切东西,慎飞建追回绝大部分,我有印象如意在里面。”乔静补充强调,“我只要玉云头,它上面的花饰纹路就是保护宝藏的机关锁的锁芯图样。” “问题是压根不知道东西收藏在哪,也许在这里,也许他没带过来,普通凡物上面没有记号,更没有仙法印记,没法追踪定位。”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放弃宝藏,凡与之有关的东西都会跟着人走,他已经搬进我家旧宅住了几年,东西肯定就在里面。” “好,就以此为前提。”于文开始思忖,“慎飞建要办寿宴,算是个机会,该怎么利用起来呢?” “他办宴来祝贺的人肯定多,宅里的布置需要人手,我们混进去。” 于文摇头:“不怕一万,就万一,我们戴的易容膜品质都不算太高。” “抓两个工人胁迫他们为我们打探。” “还不是一样,慎飞建是筑基后期的高手,门下打手几十个,工人们都被盯得紧,很难瞒过他们,要万一露馅反而把我们自己陷进危险中。” “放把火烧掉宅子好了。”乔静有点赌气了。 “我们反复强调的一个原则就是悄悄而来悄悄而去,绝对不留半点痕迹,”于文严肃地说,“好容易乔家的事随着你的失踪多年而在明面上渐渐淡去,我们要是行动中留下半点蛛丝马迹都会引来暗炎会的重新关注。” “嗯,”乔静改变态度婉顺地说,“我听你的。” 于文陷入长考,到快天亮的时候叫醒乔静:“悄然潜入找到目标,定位之后想法偷取或拓印下图案,成功后迅速悄然离去。潜入定位这一步,你画下大院的详细图纸,标注最有可能收藏目标的地方,我要找地方炼器准备点东西。” 乔静惊喜:“你真的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 “试试看吧,把握是有一点。”于文没把话说得太满,“偷取或拓印这一步可能要准备几套应急方案,等打探到确切消息再说;离开非常关键,必须抹掉我们这几天的一切痕迹,要安排几条撤退线路。” 随后几天,于文退房出城觅地炼器,他回来的时候换上另一种面孔和身材,到另一家客栈投店。 当天深夜,他用昆庐门道法潜出客栈,找到离乔府不算太远的一所闲置的宅子里,乔静也改变了容貌在里面等他。 于文用昆庐符篆设置简单禁制,压低声音问:“准备好了吗?” “放心,按照你说的,今天无论成功与否都要撤退,投店的记录和住在里面的痕迹都已经抹掉,撤退的线路我准备了三条,不会有闪失。” “好,那就开始吧。”于文亮出这两天的成果。 是盒针,一百多根,每根的形状如蚊子的半只脚,甚至更小更细更轻。 “蚋足针,用法是将它钉进昆虫的身体,通过附在针上的神识控制它们的行动,针体本身能将一丈内的图像和声音传出一里,用这只圆筒接收。”于文拿出一只拇指粗、食指长的小竹筒。 乔静担心地问:“万一被发现岂不留下痕迹?” “针身是冰,一旦我附在上面的神识中断它立即融化成水。”于文打消她的担忧,拿出一只小琉璃瓶。 他从瓶面倒出一只苍蝇,当空画符挑起一根蚋足针钉进它背部,露在外面的一小截混在短绒毛里根本分辨不出来,苍蝇飞起来毫无异常,随着他的种种指令敏捷地进退或改向。 “真神奇哪。”乔静忍不住赞叹。 “嘿嘿,让你瞧瞧更神奇的。” 于文将竹筒掰成两段,有底的一段倒进葫芦贮水,另一段两头粘贴比蝉翼更薄的透明纸。结印发诀各一点,贮水竹筒里飞出一束淡淡的光束,转个圈投射到桌底白墙上显出影像,正是苍蝇所经过的地方;两端贴纸的竹筒一端传出苍蝇振翅的嗡嗡声,另一端传出依稀的更梆声。 乔静已经惊呆。 “此术源自一种叫做‘天视地听’的仙法,我师父使不了,就发明了这套东西实现相近的功能。”于文有点小得意,想到师父又有点感伤。 影像和声音随着苍蝇的飞行不断变化,很快一段院墙显现出来。 “在这里。”无比熟悉自家大院的乔静迅速在图纸上指出现在的位置。 于文控制苍蝇飞过高墙,由乔静指点线路朝嫌疑度最高的房间飞去,凡到有哨岗的地方停留一下,观察岗哨的配备情况,乔静迅速地做好标记。 苍蝇走走停停,慢慢地逼进后院库房,乔家过去专门收藏古玩摆件的地方,如意以前就摆在里面的架子上,乔静认为只要慎飞建没能发现如意上的秘密多半仍会放回这里。 库房的影像不断放大,于文操纵苍蝇先绕屋子飞两圈,发现前后两处明岗,没发现暗哨,苍蝇开始飞向之前发现的门脚旁的一条缝隙。 突然一团黑影从后方冒出来,一下子把影像打到地上并且全部变黑,再度亮起的时候影像一团模糊,好在声音还能听得见。 有人骂骂咧咧:“妈的,苍蝇不到厨房里找吃的,上这儿来做什么。” 另一人接道:“老头子明令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这屋,你还真他妈就专拍苍蝇哪!”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于文和乔静不禁气结:敢情找错了载体啊。不过这也透露个信息,慎飞建如此重视此地,东西多半就在里面。 于文从瓶里倒出一只花足大蚊子,钉进蚋足针,控制它很快飞到库房。 蚊子比苍蝇的个头更小,身体色彩和花纹在黑夜下混在背景里很难认出来,飞到之前苍蝇被拍死的地点附近时又遭到那两人的攻击,好在蚊子的天生反应快,险之又险地连续躲开三次拍击,躲进房梁上的黑暗处。 听着两名看护的咒骂声,于文心里更加有底,能够在这种环境中这么快辩认出蚊子的只有修仙者的神识能办到,看来很有戏。 有人控制和无人控制的昆虫的区别就在于后者能做到前者不会做的事情,蚊子飞上屋檐从檐顶覆盖的青瓦的缝隙里爬进屋里。 库房里没点灯,借窗户里透进来的微光辨认出模糊的影像。就象乔静猜测的那样,里面十几排大木架子上陈列各种各样的摆件器物,只能说摆得有秩序和整齐,一屋子的珍奇玩意儿显不出半点艺术气息。 于文耐心地控制蚊子一排排飞过木架,乔静在旁屏着呼吸仔细地辨认,飞到第七排的中间时,她兴奋地道:“就是它,就在前面。” 于文正控制蚊子往目标处逼近,听见屋外传来说话声。 “篮儿姑娘怎么来啦,是想哥哥了吧?”一个看护语气暧昧地问。 “谁会想你,死一边去,”女子娇笑着说,“十三太太派我拿样东西用一晚,喏,这是从老爷那儿讨来的令牌。” “验证无误,你进去吧,等太太歇了,我去看你,你可要记得留门啊。” “嘁,那得看你拿得出多少金子哄我开心了。” 脚步声近,模糊的黑影逼近,篮儿的声音响起:“呦,怎么进来蚊子了。”接着一只白白的手挥过来。 于文不得不控制蚊子从如意上飞开,眼瞅着女子拿起如意,他赶紧让蚊子钻进她的头发里。 黑暗晃动一阵出现亮光,篮儿停下来:“回太太,东西取来了。” “送进来吧。”屋里传出腻软的声音。 蓝儿打开门进去,于文则控制蚊子飞出来躲到屋里的黑暗处。 过了一会十三太太把丫环打发走熄灯上床。 于文正准备控制蚊子行动,听见窗户打开的声音,有个人钻进来。 十三太太马上翻身起来迎上前,压低声音嗔骂:“死人,怎么才来,想让我急死呀。” 一个男声淫笑着接话:“嘿嘿,美人儿,里面被蚊子咬了吧,让哥哥我来给你止痒。” 窸窸嗦嗦的声音,接着是喘息声和肉搏声,听得乔静面红耳赤。 “十三太太当年是慎飞建最宠爱的炉鼎,这个奸夫的声音也有点耳熟,应当是汪空庭,是……是他的男宠之一。”她解说的语气还算平静。 “一屋子的男盗女娼。”于文鄙夷地道。 再倒出一只苍蝇,这次用上了两根蚋足针,控制它飞过去。 这对奸夫淫妇都是修士,体力耐力十足,搏到酣时十分舒服处浑没注意屋里多出只苍蝇,更没注意苍蝇在桌上如意云头卡槽缝隙留下根半透明的细针。 于文切断了蚊蝇身上的蚋足针的神识,只保留目标上的那根。 那边完事后歇了一阵,男女开始穿衣服。 “干吗指定要我拿这柄金镶玉如意?” “有人出高价指定要它。” 于文和乔静听到此处一齐吓了一大跳,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的震惊。 “你又没钱了?”十三太太不满地问。 “嘿嘿,还不是为了你,最近冲击炼气十二级花销比较大,等我冲进了十二级才好带你远走高飞。” “死样,你可要记得你的承诺啊,我下半辈子全指望你了。” “我的美人儿,我你还信不过吗?” “别说了。”十三太太声音都有点变了,“老鬼对乔家的旧物看得紧,我拿出来担着不小的风险,你可不要害我。” “你把这个放回去。” “好相像呀,你连假的都准备好了?” “是买家准备好的。” “等等,对方准备得这么细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怕个球,有阴谋也是针对慎老鬼的,跟我们无关。老鬼再过二十几天办寿宴,一时半会不会注意真假,况且我打算乘那天带你离开,怎么样,开不开心?” “哎呀,真的吗!你真好……时间还早……” 第140章 偷袭和突袭 金镶玉如意上沾了蚋足针,利用附在上面的一缕神识就可以随时定位,不一定要通过竹筒,神识信号也可以直接显示到散行图上,相当方便。如意被装进储物装备信号就被屏蔽,于文再遣去一只苍蝇在汪空庭的衣服上做手脚。 当晚那对男女冒着风险弄到凌晨才散。 由于突然出现新情况,于文和乔静的原来计划就被打乱,两人都很想知道神秘买家是什么人,轮流盯紧了汪空庭。 汪空庭生怕夜长梦多,翌日下午借故独自出门,小心翼翼地在街上转悠了许久,乘人不注意钻进城北一间不起眼的房子。 于文和乔静在半里外的茶馆包下二楼雅间,想要监听另一端发生的事,无奈里面有很强的禁制,信号传不出来。 没过多久,汪空庭匆匆忙忙地离开。 再过了一阵,里面出来两个人分头背向离开。 怎么办?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各自盯梢一个目标。 盯梢是个技术活,于文经验不咋地,没关系,目标还在房里的时候他就放出四只携带蚋足针的苍蝇,乘他们刚出来注意力不在身边的机会将针沾到衣服上,这也是他敢于同乔静分头行动的原因。 哪知道他盯梢的家伙在城里一直绕圈子到天黑,最后进一所专门接待修士的客栈后就再没动静。 于文看看时间差不多,动身去约定地点与乔静碰面,这时散行图上出现微弱信号,来自于金镶玉如意上的,地点在城东三十几里外。 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于文担心乔静的安全,用仙骡符隐遁功能赶过去。 那是在青山脚下,几十间青砖黑瓦的大房子混搭着土坯茅草屋,没有花园亭台之类的建筑,一看就知道是当地土地主的宅院。 于文找到乔静,她很谨慎,藏在百多丈外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没被他们发现吧?”于文小声问。 “应该没有,那个人先在城里绕圈,我看到他进了一间茶馆,将储物袋放在桌上后故意背转身,马上旁边经过的人就把东西拿走了,我远远地跟着拿了东西的人来到这儿。” “那就好,距离合适,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于文迅速地准备,布置简单小禁制,催动两截竹筒。 投射在石头上的影像不停地晃动,显然是被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声音不受影响非常清晰。 “五爷爷也真是,乔家小姐都失踪了好几年,真有宝藏肯定早被人起走,干吗叫我们来这儿做无用功。”是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于文和乔静对望了一眼,这个声音两人都熟悉。 另一个男声道:“你懂什么,真以为乔毅飞的遗产就只那点材料值钱呀?” 这又是一个他们熟悉的声音。 于文脑子紧张地转动起来,泷川李家三少李砂和他的妻子吉南江家的江雾寒,李、江两家仍然没有放弃乔家的宝藏,为什么? 江雾寒不服气地反问:“还能怎样?” “暗炎会那样的组织都没有放弃,说明什么?说明宝藏里必然有某种不得了的东西,得到乔毅飞的积蓄最多算发笔小财,得到那东西说不定可能改变咱们两家几百上千年的气运。” “嘁,有那么夸张吗,谁告诉你的?” “用得着告诉吗,稍微动动脑子都可以想出来,你生完儿子脑子就蠢了。”李砂玩笑式的嘲笑妻子,又道,“我费了好多周折才搞到的情报,当年那位卢前辈逼慎飞建找回从乔家流失的物品,所以我们有样学样。” 听到这里,乔静偷偷看于文,只见他死盯着影像没有什么表情和反应。 “你从这柄如意上瞧出端倪没有,看它看这么久,也没见你分一眼给我。”江雾寒有怨气。 “老夫老妻了你跟一块金属疙瘩吃什么醋。”李砂将如意递给她,“我没瞧出什么道道,你帮我瞧,我腾出眼来好好地看着你。” 咦!于文忽然感应到异常,眼睛往对面另一端的山脚望去。 乔静问:“怎么啦?” 于文解释:“刚才好象看见黑影,速度很快。” “你眼力好,难道另有人盯着他们,会不会是暗炎的人?” “不知道,”于文已经展开昆庐门天眼通,“确实是有人,两个人,已经潜到他们的屋子附近,看样子准备抄家伙动手了。”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屋里李砂已经察觉:“有人,快将东西收起来。” 黑暗里一溜缠绕着烈火的电束猛击李、江容身的屋子,屋里闪出一道红色光波,两相撞击发出雷鸣巨响。 这边一动手,周边的房子还有外围岗哨,马上跑出十几个人前去支援,另一个偷袭者用强大的金系白色铁箭雨阻击他们。 偷袭的两人都是炼气期大圆满的修为,武器是用威力不凡的上品灵器,有攻有防、出手法度森严,一看就知道是名门弟子。 于文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表情、心跳、呼吸不露任何异常,对乔静说:“机会来了,乘他们在外面打,你先进去,江雾寒的道行可能比你高一级,你的武器装备比她好使,你要缠住她,我看准机会突袭制住她。” “知道,然后我搜她身拿走储物袋。” “得手之后?” “立即远遁!” 战斗飞快地进入白热化,李砂、江雾寒身份尊重,随行护卫都是家里好手,离他们不远的房子里住的就是一名筑基期前辈,而李砂本身也已是炼气期大圆满境界好些年了。 偷袭者毕竟只有两位,道行上也没占到便宜,就算有武器上的优势和突然袭击的先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他们的行动在于文看来实在是太莽撞,当然了,这种表现他也可以理解。 旁边的房屋在战斗中被摧毁大半而腾出了战场,李砂和护卫们更方便施展,借人多优势将偷袭者合围,其中筑基期的高手起到关键作用,他一个人就压制住两人,尽管两人的武器威力大到超出常规好几倍的地步。 这时于文鬼魅般扑进战场,左手一面盾,盾上施放达到中品灵器级威力的带毒小龙卷风,右手挥舞一柄飞剑突袭两家的护卫。 灵寂初期相当于炼气期最巅峰的假筑基,足够他用飞剑做武器与筑基期高手正面抗衡的。飞剑是杀死葛时春的战利品,品级相当好;盾牌系最新炼制;用的毒是昔年取自吉南大沼泽妖兽脓血的存货。 他从包围圈最薄弱的环节的侧后方切入进来,一口气将十个小龙卷风法术全部放出去,施放法术的速度远超灵器,这就是拟真预制法炼器的好处,攻击次数上有缺陷就在速度上得到补偿。 中品灵器级的龙卷风什么样子?它底端直径约一丈,内壁电闪雷鸣,能瞬间将一丈高的巨石撕裂成七、八块,内壁雷电再将大块石头轰成小块,小块石头轰成碎片,威力已经惊人,更何况风中还带毒。 放毒很有针对性,两名偷袭者和吉南江家的护卫应当不怕,泷川李家的人,尤其筑基期高手肯定有点怕,只要逼得此人慌乱就算达到目的了。 不出所料,于文的突袭使两家的护卫阵脚大乱,他们不得不用绝大部分力气自保,筑基期的那位也不得不分出一半的力气来驱散纠缠他的龙卷风。 偷袭的两位莫名得到援助后大喜过望,抓住机会更加奋勇攻敌。 于文乘乱冲到筑基期高手附近,飞剑离手,剑身泛着金色光芒灵巧地杀向目标。他的飞剑是灵根系的,剑法不全是,小半来自昆庐门仙剑术,混合剑术稍显生疏,威力上绝对没话说。 筑基期高手是久历战阵的老江湖,刚从龙卷风纠缠下腾出手便遭到飞剑攻击,惊愕之余毫不慌乱地用飞剑招架,他的飞剑品级上不输于文的,老辣的经验和娴熟的运剑技法三两下就稳住了形势。 于文的打法向来不按常规,别人都是倚仗武器的威力在中远距离搏斗,他总是出其不意地近身攻击,这次也不例外,飞剑仅仅是牵制手段,不作纠缠,不计小节得失,以古怪的身法飞快地逼近对手。 双方电光火石间交手几下后形势再次变化。 于文剑法怪异、身法怪异、速度怪异,法术攻击更怪异。他在攻、防、进、退中将金、木、水、火、土五系法术完美结合,各系力量均衡没有弱点,将五行相生相克的特色发挥到淋漓尽致时等于无形中增强了攻防两端的威力。 对方很不适应,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和这种五行法术夹杂在飞剑攻击中如同水银泼地无孔不入的打法,一时间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确实,在这个世界重视天灵根的传统之下,也只有来自异界的昆庐仙法才会将五行平衡运用作为仙术核心,于文浸淫师父留给他的五行仙法精要多年,移接到灵根仙法上自然会走出一条足以惊世骇俗的路子。 仗着五系法术综合运用上的优势及威力增幅,利用对方一时间不适应的机会,于文硬是在五秒钟内挤了过去,当逼近到距离对方不到三丈的时候,他张嘴喷出唾蓝神火。 三丈之内唾蓝神火的威力等同于法宝,他这次换了种使用方式,行动前服下两枚升级版五分丹,预先将灵力注进符宝激活待发,自身几乎没有消耗,击发符宝的速度快、方式隐秘、突然,对方猝不及防中招,立即化成惨叫的火球。 于文一击得手立即转到昆庐仙法,缩地成寸脱离屋外战场来到屋里。 乔静正同江雾寒大打出手,她的武器仍是于文提供的新剑盾,毫不吝啬地将大威力短距攻击法术放出,利用速度优势逼得江雾寒手忙脚乱。 于文先一步用法术借乔静之眼观察清楚情势,落脚的位置刚好在江雾寒身后,迅速切回仙法奉上飞剑和盾击两重打击。 被缠住手脚的江雾寒几乎在神识发现他的同时遭到攻击,哪来得及反应,幸赖护甲威力极大,绿盾、蓝波两层光盾出现挡下重击,身体被撞得一个趔趄。 于文不给她喘气的机会,打出一枚银色织布梭,这是当年从终阳宫城得到的上品灵器,太古时代留下的灵器威力有特别处,出手后梭身闪现的符文化成耀眼白光近距离上将蓝、绿两层光盾削弱过半。 前方乔静抓住机会连续几道大威力法术击中江雾寒,后方于文的飞剑金光闪闪紧随而至。 可怜江雾寒的护甲再好,吃亏在自身的道行有限不能完全发挥出威力,不敌两人默契的连续攻击,两重护盾后力不继,终于被飞剑攻破防护。 于文翻转飞剑剑身拍中她的颈部动脉将她打晕,乔静上前从她手上、腰间、怀里摸出两只储物袋、一只储物手镯。 得手了!于文带上乔静瞬移离开。 屋里边的战斗结束得快,外面仍在酣战,胜负大局已定,李家的护卫在带毒的龙卷风攻击下基本瘫痪,江家护卫手忙脚乱、精疲力竭,筑基期前辈的被杀彻底瓦解掉他们的士气。 反过来,偷袭的两个人凭借强大的武器、天才的战斗技巧和默契的配合迅速奠定胜局,尤其于文小龙卷风攻击中重点照顾李砂给他们帮了大忙。 攻击者抓住机会不惜力猛攻,终于在十几个回合后用几道紫色神雷轰开李砂的防御,进而用一柄缠绕紫色闪电和火舌的飞剑抵住他的脖子。 李砂全无还手之力,死亡的恐惧让他表情扭曲,他很想求饶,发现对方的眼睛里喷着让他感到绝望的仇恨,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杀我?” 那人愤怒地吼叫:“二十几年前你在埗山村杀害我爹,今天轮到我来报仇,去死吧!”手一递,飞剑切下了李砂的脑袋。 第141章 恶斗花斑云豹 藏宝的位置在垆陉城西南,于文带乔静瞬移离开的方向是东北,两人遁出三百多里,在大路边不远的僻静位置处理三件储物装备。 强行破开印记,将灵石和三件最贵重的灵器和几枚上好丹药拿走,其余的全部东西,包括金镶玉如意在内,扔了一地。金镶玉如意也就云头的图案有用,本身并非开锁的工具,所以拓下图案后干脆扔掉,免得引起怀疑。 然后两人连夜回赶绕到垆陉城西门外,等到天亮混在冒险者队伍里进山。 到藏宝地点要往西南深入落阳山脉将近六百里,那是四级妖兽出没地带,一路上还要面对众多低阶妖兽挑战,于文重新用上引符弓。 引符弓现在对他显得有点鸡肋,因为即便使用了凝炼合金箭头,正面对战中符箭仍会被筑基期修士用飞剑轻松击溃,只能骚扰而不能构成真正的威胁。 采取偷袭方式成功率也不会高,筑基期修士的神识作用距离很大,对敌意、杀气、灵力异动之类的异常气息异常敏感,偷袭来不及行动就被发现,纵然成功出箭,对方也有足够的预警时间做出反应。 可以说,引符弓最大的威力体现在射杀灵智不高的三、四级妖兽和对付炼气期高阶的人类修士上。 拟真预制法炼制的武器普遍存在短板,它的三大优势,低成本、低级别使用要求、接近灵器级别威力,都源于普通材料灵性同化处理的技术。 材料的同化率总归有上限,超过上限则成本和使用要求水涨船高,变得和灵器差不多,普通炼气期中、低阶的修士再也不能轻松使用;此外,同化率再高总高不过正宗材料,所以武器威力总比不过正宗灵器。 怎样在保持优点的前提下提升威力,让低阶修士可以轻松地使用这类武器威胁到筑基期修士,是他下一步重点要考虑的问题。 进入落阳山脉森林两百里后他们的行进速度大大放缓,那里不光山高林密、古树参天,还有地面重重叠叠的灌木丛,树干树枝间密密麻麻纠缠不清的荆藤植被,天上、地下、前后左右全被遮挡,弓箭施展不开。 两人在迷镜森林的时候也算见识过类似的环境,那个时候天上有幽鹰预警,现在没有,从市面上购来的预警罗盘作用有限,危险预警主要靠于文的神识,劈树开路的活只好由乔静做。 艰难跋涉十天,经历大小战斗十几场,斩获四级妖兽一只、三级妖兽五只、二级及以下妖兽二十九只,最危险一战不是与四级妖兽斗,而是与一群二级的深山树狼的夜间遭遇战。 这种妖狼土、木双系属性,能够象猿猴般在树枝之间纵跃如飞,靠天生土、木两系遁法在树林里神出鬼没占尽优势,利爪和獠牙洞穿力惊人,顶级法器级盾牌和护甲在它们面前就象纸扎似的。 在这里被它们缠上,筑基期的修士也要心惊肉跳,于文和乔静使尽浑身解数苦斗整晚,付出多件武器、护甲被毁以及受伤的代价总算挺下来。 这还只是在三、四百里区域,更深入落阳山脉森林妖兽更可怕,难怪以落阳山脉深处妖兽材料、修仙资源的异常丰富,人类元婴期大修士也极少打主意。 当年乔毅飞不敢深入,藏宝地选在直线进去四百多里处,两千多丈高的山顶缓坡,植被以本地特有的高山铁树为主,树干直径普遍三丈以上木质坚硬似铁,让人头疼的灌木丛和荆藤植物基本消失。 乔静远远地地指出确切地点,于文出于谨慎先到旁边一座山头运用天眼通、天耳通辅以昆庐门灵器远距离观察前面上方的目标区域。 幸亏这样做了,观察中偶然在藏宝地点上方两处的高山铁树林中捕捉到一个高速移动的斑点,经过长时间分辨确认,那里住着一只五级妖兽花斑云豹。 这种动物绝对是森林里最危险的猛兽之一,在山林里对付五级妖兽的云豹,比从黑齿锯背鳄嘴下抢丹陆珊瑚树更难。 于文动手前先借这边的山体掩护用昆庐阵器布置起小法阵,别看这个山头到藏宝点的直线距离只有十里,实际上到那里要先下山,再沿山脊走很长距离,再往上攀登,足足四、五十里路程,所以要借助法阵来加速。 法阵催动之后将他的土遁法速度提高到五分钟六十里,算上下坡上坡、路中闪躲障碍的因素,刚好能在五分钟的极限时间内到达云豹身边。 五级妖兽相当于人类金丹初期,哪怕在休息的时候神识覆盖范围仍相当广阔,于文还在沿山脊遁行的时候就被云豹发现,它警觉并进入迎战状态,天生的妖力防御完全开启。 土、木双系属性的花斑云豹在树林间制造出土、木两系灵力禁锢,于文的土遁法到此无力可借不得不停下。 还好他的灵寂期道行面对五级妖兽的灵力禁锢不至于完全束手无策,缩地成寸即时补上,身体略显一顿继续飞掠靠近。 云豹身为本地霸主已经多年没遭到主动挑衅,它大声吼叫,仿佛整座山顶的高山铁树林都活起来,无数半尺长的树叶象强弓利箭般铺天盖地阻截于文。 树林间活动空间有限,树叶在妖兽的控制下可以改向,他陷进十面八方密不透风的攻击网中。 这绝对是大忌,不能落在被攻击的位置,不然云豹的妖法、遁法、攻击力与铁树林环境结合起来,战斗力要跃升几个档次,哪怕金丹期高手也抵挡不住。 于文脚下使力,足底到大腿部位缭绕起淡金色烟雾,步法一变,身形变作萦绕不散的黑烟,如同鬼魅般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移动,速度一起来,妖兽弄出来的飞叶罗网就显得漏洞百出。 明明看上去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毫无缝隙的地方,被黑烟一靠近就出现了空隙,于文轻松地从中穿过躲开攻击,不但如此,他的移动方向飘忽不定,每一步都充满不可思议的玄秘意境,无从预料,无从预判,无从预防。 以云豹的灵智哪里看得懂于文这套昆庐仙法中的金烟玄雾身法的奥妙,它用妖法阻击接连几下落空,反而被他丝毫未减速地逆流冲近了一里多远,这下引起它的足够重视,起身主动迎击。 五级妖兽的高山花斑云豹站立时从脚到头顶高达一丈以上,庞大的身躯在树林里运动起来灵活异常,速度如同闪电,十几个纵跃后就迎头撞上。 越是接近,五级妖兽的妖力禁锢的强度越大,空中土、木两系灵力都被它凝结成无数根锋利无比的石刺、泥沼和木刺、毒藤网,要想接近到它身边就必须先突破这层范围广达三十丈的天生防御圈。 五行借遁本是遁术万法的基础,易学难精,一旦精通往往能创造出奇迹。 妖兽的五行灵力禁锢很强大是不是?在精研五行遁法精要多年略窥五行遁法妙境的于文看来,被禁锢的土、木两行灵力未必就是真的不可借力。 昆庐仙法中有“万法归一,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法门,任何一种形态下的五行灵力在高超的道法面前都呈现双面性,双面之间的转换其实只隔一层薄纸。 于文配合金烟玄雾身法全力将五行遁法的妙用发挥到极致,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居然无视妖兽的灵力禁锢防御圈,身形所化的金烟黑雾似聚似散、似横似竖飞快地钻了进去。 五级云豹不是呆瓜,它没有呆站在一个地方,也没有一昧攻击不退,它充分展现出天生的搏斗技巧,该退时如风,该防时毫无破绽,该进时实施闪电般致命一击,闪躲腾挪的灵活性一下子就令于文的努力化为乌有。 不能近身就无法真正威胁到云豹,于文无形中重新陷入到被动挨打中,妖兽无论是在退、守、进的不同状况中都在一刻不停地发动攻击。 土系妖法如石墙、泥沼、飞石、石刺,木系的如木盾、缠藤、小龙卷风、青霄神雷等等,哪一种的威力都比金丹期高手发动的法术强得多,一般的上品灵器的威力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这还只是它明显有所保留的情况下。 于文亮出三棱刺、灵剑、水蓝身甲三件武器,如金似黑蓝光缭绕的身形以极快地速度、诡异的线路在妖兽发动的密集妖法丛中穿梭飘荡。 攻防快速切换之间不时闪动灵光,他或引、或粘、或借力打力,一边艰难地抵抗,一边死死地粘住它的身影不放,两边都以快打快,短短的一分钟内搏斗的痕迹就拉长到两三里区域。 战斗进行到两分钟后形势迅速往五级妖兽方倾斜。 五级云豹毕竟在实力上稳占绝对优势,交锋之初以试探深浅为主,谨慎中大有保留,所以于文才有缠斗的空间,一旦它看透虚实,适应打法,它的攻击立即变得凌厉。 各种土、木双系的攻击妖法威力暴增数倍,形成的打击区域极大地压缩了于文的闪避空间;两系灵力禁锢强度暴涨,他的五行遁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可伸缩利用的余地也被极大压缩。 云豹还使出了天生的身遁合一的攻击方式,在它的灵力禁锢区域里它的移动速度快得眼睛都跟不上,急刹变向、隐形、闪现、分影之类的变化层出不穷,简直防无可防。 现在轮到于文摸不着风,金烟玄雾身法不是万应灵药,在实力差距面前威力受到明显压制,五秒钟不到就被数个面打击的妖法阻断所有去路,身形不得不略微一顿。 云豹逮到机会钢爪带着墨黑的光芒划下,仿佛将空间撕裂了,实打实的一击能抓破顶级灵器的防御,于文的水蓝身甲也无法抵挡,水蓝之光被瞬间切破,身体被它利爪劈成五截。 黑烟冒出,黄金炼制的替身灵符断成五截一边掉下一边化成黑烟,不等落地就完全消散不见。这是新近才有能力炼制的升级版昆庐替身灵符,在六级妖兽面前都可起作用。 于文在十丈外现身,脸色发白,替身符不能完全吸收化解所承受的打击,刚才被震到了经脉。 云豹马上在自己神识区域内捕捉到他,几道妖法围追堵截将他堵死,接着它的庞大身躯就扑到他面前。 这妖兽杀得性起,想要享受将人类活活撕碎的感觉。 于文现身的同时改变了战法,右手指挥乌荆刺发簪,左手高举紫玉钵盂,两件仙器同时使用。 两件都是下品中阶仙器,灵寂期道行使用的安全范围是下品下阶,所以使用它们仍有次数上的限制,好在次数上限翻了十倍,达到每天一百次,足够他奢侈地挥霍。 乌荆刺发簪的七道乌光呜呜地咆哮着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如今于文在应用技法上大有改进,也学妹妹于雪那样将阵法融进攻击中,所以这张乌光防护网能以小拨大、力量连绵不绝,让云豹一时无从下嘴。 不是每种五级妖兽的天生防御力都象黑齿锯背鳄的背锯和厚皮那样接近法宝等级,云豹的强大不在于防御力,它对乌荆刺发簪十分忌惮,果断放弃猛攻,重新回到游走、试探、纠缠、等待的策略。 于文当然不愿同它打消耗战,借乌荆刺发簪取得的短暂喘气机会,他运功敲响紫玉钵盂催动了阵禁术。 阵禁术连化形的虎妖都要中招,何况他修为提升后仙法的威力同步提升,五级妖豹立马在云罄声和七宝光中迷惘了。 迷惘让妖豹丢掉了老命。 于文果断地在短距离内借仙骡符瞬移出现在妖兽左侧,左手钵盂放出紫色光柱照定它不能脱身,右手一点,七道乌芒如高速旋转的钻头从软肋钻进去一举绞碎它的心脏。 绝杀,成了! 第142章 拟真预制术进阶 东陌城。 于文和乔静外出半年安全回城,按照约定他拿到大批材料,至此替劫清单上的材料全部备齐。答应的两个条件当中,乔静认为给散修联盟炼制武器、护甲和丹药是当务之急,于是他的精力和生活全部转到炼器上。 按照约定,他向她供应大批类似引符弓的低使用要求、大威力的新式法器,由她按照市场上同等法器的价格支付报酬,至于她卖给解九衢供应散修联盟开出什么价格他就不管了。 散修联盟对新式法器需求量庞大,于文一个人炼器的供应量有限,所以变通为每个月他只炼制固定数量的法器,提供炼器的图纸和方法以及拟真预制法预处理过的特殊材料,由解九衢自行炼制。 乔静每月到于文家收取成品法器和特殊材料,向他交付上一批次的酬金和新一批次所需的原料。 每个月头二十天,于文泡在城里的炼器所,剩下的日子在家足不出户。他一个月产出三个月产量,后面两个月一个月炼制昆庐替劫器和做实验,一个月做炼器试验或炼丹;呆在家时要么埋头苦修功法,要么入定思考问题。 不久后,解九衢通过乔静提出希望安排几名炼器师同他交流炼器心得,起因在他提供的炼器图纸、方法和材料上。 于文的炼器技术理念是强调系统集成,不追求所有部件在细节和工艺上的复杂先进,设计上相对简单、制作上可以相对粗糙的部件组合在一起时同样能产生超出想象的强大威力。 他的新式法器设计对炼制者的技术要求不高,比较容易上手,如果炼器师将部分部件替换成普通用料,也能炼制出强大的法器,当然威力要比用特殊材料的差很多。 解九衢的炼器师们很想知道特殊材料的秘密。 于文当然不可能泄露,拟真预制法走的精细再精细的复杂路子,技术工艺结合了两种仙法体系的炼器技术,这个世界的炼器师无法复制, 解九衢还算知趣,对材料问题仅作试探没有强求,另一个关键问题上可就隐晦地表达出怀疑和指责了,因为图纸上最为关键的内容,往法器中封存大威力法术的部分,他们没一个炼器师办得到。 散修联盟不惜重金求购新式法器就冲着大威力法术,十几个炼器师浪费大量特殊材料反复试制全部失败,不由得不怀疑是不是隐瞒了关键内容。 事实上于文不会做蠢事,图纸和方法绝对是完整版的,问题关键在于人。 让法器施放灵器等级的法术本身就违背常理,故而集成设计中对相关部件的技术工艺提出极高的要求,要求炼器者有异乎寻常的精细感知和精细控制能力才能实现设计指标。 对仙缘体系下的炼器师来讲这种程度的炼器感知和控制能力根本算不上有难度,对灵根体系下的炼器师而言却是基本上难以逾越的障碍。 于文拒绝交流炼器心得的要求,只同意自己下批次炼器时让乔静带一名解九衢的亲信共同参与。 解九衢派来的亲信是炼器师,于文心知肚明没说什么,毕竟主顾的怀疑最终要化解。他当着乔静和那个人的面一丝不苟地按照图纸的步骤和方法炼器,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娴熟不娴熟的已经不是重点,他在疑难步骤上快得让人目眩的速度,对材料细微变化的感知速度、精度,对精细炼器技法快速而清晰的掌控能力,展现出来的超级精细的法诀施放、切换、变化,令那炼器师不敢置信。 让乔静参加的目的在于,她在炼器上继承了曾祖父那种感知材料在炼器过程中的细微变化的惊人天赋,于文要她在他操作的过程中不停地对解九衢的代表报出材料的每一个变化情况。 她的播报和他的操作技能两相结合一印证,解九衢派来的代表无话可说,图纸和炼器方法绝对没问题,人家的能力强摆在那里。 证明自己清白只是目的之一,帮助对方解决难题更加重要。 于文接下来采取了一种让人眼睛一亮的新颖办法,他要乔静记录下炼器过程中材料变化的每个关键节点所对应的火温、时间等数据,对照着节点将相应的炼器手法、法诀、灵力输入输出量、控制时长等操作细节,还有某步骤限定时间太短一个人做不来时怎样由两个人轮流出手,这些内容编写成手册, 乔静和炼器师照着手册练习几天后再实际上手合作操作,结果大获成功,他们也炼制出了封存大威力法术的法器,出品率和成品率甚至超过了那名炼器师自己炼制普通法器的水准。 就按照这种办法,三个人一起将于文提供的总共九种法器的图纸和炼器说明转变为傻瓜式的操作手册,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解决掉小问题,接下来于文着手解决大问题,就是如何在保证低成本、低使用要求的前提下提高新式法器的威力。 如何提高威力?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提高灵性材料的比例,这个办法将大大地抬高成本和使用台阶,不足取;提高原材料的灵性同化率也是个办法,早被他自己否决。 突破重点放在改进同化材料的符文上。 于文比这个世界的炼器师多出一个重要能力,他能够借助混元葫芦和昆庐门的仙法轻松看到任何一种材料里所蕴含的符文。 符文是灵力运行的轨迹,法术的威力就是由灵力按照特定轨迹运行所产生的。这种能力让他能够轻松地找到灵根系炼器的捷径,拟真预制法正是建立在这个能力的基础上。 改进符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符文既简单又复杂,有的单个符文就具备强大的力量,有的需要组合起来才有威力;有的灵性材料的法术威力需要符文的种类和数量达到一定的数量,有的则完全相反。 以杜希言的能力仅仅只总结出百多种符文的含义、威力、用途及组合形式,他一个灵寂期的见识有限的散修面对浩如星海的符文和符文组合,可能穷此一生的成就也只能限于皮毛吧。 于文很早开始就在考虑改进拟真预制法中符文应用的难题,他在专业上有股再难也要尝试的信念,坚信总有某种符文或符文组合可以满足要求,之前苦苦寻觅没能找到答案,前不久的垆陉城之行中意外地得到启示。 启示来自于深山树狼。这种二级妖兽的牙齿可以轻松地洞穿顶级法器的物理和法术防御,当时激战中他和乔静穿着的都是他亲手炼制的护甲,护甲的实际防护力在极限情况下完全达到中品灵器的水准,就算如此,两人的护甲全都在狼群的攻击下报废了。 二级妖兽的牙齿根本算不得什么珍稀的灵性材料,凭什么拥有如此犀利的威力?于文自然将重点放在研究其牙齿上的符文上。 深山树狼牙齿上的符文种类有三十余种,没有任何一种符文有复杂的结构,一般而言越是高级的灵性材料其符文个体越复杂,树狼的牙齿上用低级符文实现了高级符文才可以具备的功能,这岂不正是于文所需要的! 于文自那以后一有空就研究树狼牙齿的符文。 在符文的研究上,他又有一项便利,早些时候研究镜兽的符文阵时他初步摸索出自成体系的全套研究模式,后来通过与炼魂塔里的传送阵典籍印证,将这套研究模式加以总结、补充、修正和完善。 有正确的理论指导就能在实践活动中事半功倍。 在这套研究模式下,树狼牙齿符文的秘密被他抽丝剥茧般层层解开:说起来也难以置信,三十余种符文中与超级洞穿能力有关的只有三种,它们象流水线似的一环套一环,共同作用下产生强大的破坏力。 高级灵性材料的破坏力在于聚集起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施加于目标会在瞬间产生高温,在绝对的高温下一切仙法技术都无能为力,所以灵性材料的等级越高则能聚集的力量越大,破坏力也就越强。 树狼牙齿的符文另辟蹊径,它不是整体施加压力促成变化,而是直接作用于高级符文中的某几个环节,好比将一台精密机器里的某几只齿轮弄坏,整台机器就要瘫痪。 于文发现这个秘密后立马将之引申、参照、发展,三个符文既有自身的特殊力量,也有链式反应的组合力量,在他已经掌握的近两种符文里,论个体、论组合威力更大的可替代符文不止一种。 经过近半年的反复挑选和实验,他将树狼齿符文组合由三个改进为四个,并从所有已掌握的符文中找到组合在一起时破坏力最大的四个作替代。 新式法器攻击端的问题解决了,还不够,还有防守端以及减少封存大威力法术时的技术难度两个课题要攻破。 防守端的课题上,于文举一反三,能够以小御大产生出破坏为什么不能同样的原理产生出防御能力呢? 就他现在已经掌握的知识,在绝对的量攻击下防御的崩溃源于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就是巨大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形成绝对的热量,导致防御体系中最薄弱的环节瞬间崩溃,从而整个防御分崩离析。 那么如果能够及时将热量降低,应该就可以避免防御体系的崩溃,降低的途径有三种:降温、分散、转移。用哪种途径呢?他的办法是用系统集成的原理将三种途径整合在一起,从已知的符文中分别找到可以加快降温、分散、转移热量的符文及符文组合。 法器之所以不能承受大威力法术,一是无力在短时间内凝聚起足够的灵力,二是其符文结构承受不了大量灵力瞬间凝聚和反应时产生的高温,他在进攻和防御端新发明的两种符文及符文组合恰好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于是顺理成章的,他发明第三种符文及符文组合。 完成在理论上的准备已经是在他开始炼器生活的一年之后,接下来再花半年时间将新的发明结合进拟真预制法中,经过反复实验完善最终完成这一自创炼器术的升级。 以进阶拟真预制术处理出来的的灵性合金同化材料,具有针对性破坏七种符文的特殊能力,而这七种符文存在于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的中品灵器、筑基期修士和五级妖兽的物理的、法术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当中,破坏的首次性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前三次的总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如果是经过凝炼的同化材料,破坏等级还要跃升一个台阶,对极品灵器、金丹初期、六级妖兽的物理、法术的首次破坏成功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在防御端,普通合金同化材料可轻松达到中品灵器的防御力,凝炼过材料最高达到极品灵器的防御效果。 因为材料的改进,封存大威力法术的技术工艺得以大大地简化,只要炼器水准比普通水平稍微高一点的炼器师就可以做到。 在新材料新技术的基础上,于文对原来的九种法器作出重大改进,等于重新设计了九种法器。 他亲自炼制出来的首批新式法器在测试中的表现让人满意:使用台阶方面,只需要炼气期三级以上;攻击威力上,三击之内可以击破身着灵器护甲的筑基期修士的防御,令其身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防御力上,可以挡住筑基期修士使用普通灵器的全力攻击,上限为每天十次;封存大威力法术上,其破坏力完全达到顶级灵器的最高水平,每天的使用次数上限增加到二十次。 于文向乔静抛出新的材料和新式法器,没过多久解九衢跑到他家里,一番密谈重新制订出重金订货的清单。 第143章 出去转转 时光荏苒,数年倏忽间逝去。 于文在东陌城的家现在相当精致,当初刚租下的时候屋里院里空空荡荡,如今屋里全套的家具,大大小小的精致摆件恰到好处地点缀其间,院子里叠两块假山石,种几株灵树花草,屋里屋外充满勃勃生机。 “二哥家的东西每件都精致得很,让人看见忍不住喜欢。”乔静赞不绝口,“你自做的家具、摆件式样与常见的有点不一样,初看觉得怪怪怪的,看久点,尤其组合起来后感觉全变了,自然、协调,让人心境不由自主平静下来。” “得了吧,每次来都要吹捧,瞧上哪件你直接拿走。”于文笑眯眯的说。 “算了,从你这儿拿回去十几件,没一件能摆出在你这儿的味道。” “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布置新房。”于文关心地问,“话说你和解九衢老拖着也不是个事。” “他太忙,”乔静笑了笑,“去年乾国散修联盟与十四派战端开启后就什么都顾不上,他都可以冲击筑基期了……也顾不上。” “可惜哪。” “九衢要我来跟你商量件事。”乔静言归正传,“去年洛叵郡大战,联盟的人使用你炼制或者提供图纸、材料炼制的新法器,发现同类型之间部件大多数可以互换,他们都夸你这是天才的设计。” “当初我制定同一尺寸规格、同一工艺标准只是为了方便他们自己炼器,真没想那么远。” “十四门派的人武器坏了要么换新的要么退出战斗,散修联盟的很快修复重返战斗,此节决定了大战的胜负。九衢想大批量增加订单,价钱翻三倍。” 于文直摇头:“我仅仅为履行承诺,等承诺的数量全部做完就收手,增订的话你提都别提。” “咳,我早知道你会这样讲。”乔静了解他的脾气,换个话题,“还有件事要讲,下次来接货的人不是我了。” “怎么了?” “托你的福,我的修为进境很快,在炼气期大圆满上呆足一年,我打算闭关冲击筑基期。” 于文很高兴:“好事呀!祝贺你。筑基丹够吗?闭关地点选好了吗?” “九衢都已经替我安排好了。” “你等等。”于文起身到后屋一趟,回来的时候给她个盒子。 “筑基丹!”乔静打开盒子后惊得站起来,使劲地推回去,“我有筑基丹,够多的,你留给自己用吧。” “叫你拿着就拿着,”于文板起脸,“你资助我安全渡一次天劫比吃几十粒这玩意管用多了。” 乔静一愣,收下盒子,莞尔道:“二哥是个怪胎。” “前次炼器我已经把剩余的订单全部做完,你今天全部拿去了清帐,我不想直接同他们的人打交道。”于文语气很坚决,“另外,我有出去走动的打算,过两天就出发。” 乔静一惊:“为什么?” “几年来窝在东陌城埋头炼器的生活太简单,心境、身境都跟不上修为,再不出去历练,修炼瓶颈就要变成心魔喽。” “哦……想去哪,去多久?” “东陌城的西边南边都在打仗,北边去过了,东边没去过,就去东边转转,打算总行程三万里内,两到三年回来。” “呵呵,二哥舍得回来就好。”乔静开个玩笑,又道,“炼器的事结束,那件东西的事就要劳你开始费心了。” “好呀,图纸和说明给我。” “今天没带身上,我在闭关前给你送过来吧。” 第二天于文正在家里收拾做准备,有人登门找他。 他打开门诧异地道:“陆前辈怎么今天来了?交货日期是明天呀。” 陆代繁前年冲击筑基期成功,于文要改口称他前辈。他在近卫军军需局的官职连升两级,管的事多了,从于文处采购两种丹药始终他亲自经办。 他沉着脸拉着于文往里走:“进去再说。” “怎么回事?您可别吓我。” “要吓也是你自找的。”陆代繁反客为主先行坐下,“乾国十四派同西部散修联盟打得正欢,几场大仗下来实力明显占优的十四派丝毫没讨到便宜不说,局部几场战斗甚至吃了大亏。” “知道,我听说了。” “散修联盟打出出色战绩的原因,是他们近几年悄悄装备了新式装备,这些武器只有法器的使用等级,威力等于灵器,两名炼气期低阶散修用它们可以杀伤甚至杀死筑基初期前辈。最厉害的是,武器的部件可以互换,甚至于某几种部件损坏了,用普通铜铁做的都可以替代而对威力影响不大。” “这种细节倒没听说过。” “于文,散修联盟组织松散,内部远非铁板一块,东陌城有自己的渠道,解九衢什么身份我们早一清二楚,你和解九衢的交易我们也一清二楚。” “我跟他能有什么交易?”于文矢口否认,“我跟他没有交易。” “于蕊是你堂妹吧,有什么区别!” “她按照辈分排下来才叫我堂兄,往前追溯几百年或许才算亲近,我只负责带她历练几年,任务结束后她是她,我是我,没有关系。” “也就是在我面前你可以这样讲,本城奉行中立和自由,所以不会逼迫你,换作别人你这些鬼话提都不要提。”陆代繁不为所动,“至少有三、四股势力盯上你,能够现在没人来打扰是因为近卫军罩着你。” 于文笑嘻嘻地说:“呵呵,丹药我从没拖欠,价格更没话讲,您不是不知道那两种五分丹现在市场上涨价到什么地步了,近卫军能不帮着我点吗。” “嗬,嗬,嗬,你小子!”陆代繁半好笑半好气地站起身指着他,“你还想裹胁近卫军啊!” “嘿嘿,哪敢呀。” “你要出门?”陆代繁打量屋里,用长辈爱护晚辈的语气说,“不要犯傻,只要你一离开东陌城就有大麻烦,你是个聪明人,怎么做不用挑明讲吧?” “近卫军想要什么?” “一直以为你是炼丹师,结果你在炼器上成就也不小,人才难得,难得的人才,到哪里都是宝贵财富,近卫军虚位以待,条件任你开,哪怕你是五重废灵根我们也能保你冲进筑基期。” “进不进筑基期我从来不在乎,我的理想是散行天下,在有生之年尽可能远地游历不同的地方,在这儿一呆几年已经是个异数,要我扎下根我不会。” “你……”陆代繁表情和语气都变得凌厉。 于文话锋一转:“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看得起我是为了部件互换技术,它的潜力可以让近卫军的战力提升一步。” 陆代繁捋须不语表情默认。 “我可以将提供给散修联盟的九种装备的图纸和炼器手册交给你们。” “好,价钱好说。”陆代繁松口气之余又感意外:“你还是要走?” “是的,为了突破修炼瓶颈,为了避开某些势力纠缠。” 陆代繁直摇头:“何必出去冒险呢,在本城近卫军的保护下,过几年一切自然风清云淡。” “我意已决。”于文强调,“我还会回来,这儿仍有些事没有了结。” 陆代繁告辞出门的时候正好乔静来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客气地打个招呼迳自走了。 乔静进屋后好奇地问:“陆前辈不是明天才该来吗?” 与军需局丹药交易的事于文没瞒过她,武器和丹药的交货时间小心地安排互相避开,两边碰到真是头一回。 于文答道:“还不是来榨好处的。” 乔静眉头一耸:“他揭破了?” “东陌城是方很大的势力,我同你,你再同解九衢的交易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们要是完全不知道早该亡城了。” “他拿走什么了?” “九种法器的设计图纸和炼制手册。” 乔静哦了一声没有置评,卷起袖从粉藕般的手臂上褪下三只储物镯子:“你的事我暂时没透露给他们,最后一批的货款我先垫上。那件东西的图纸和炼制说明在小点的镯子里面,请二哥得闲的时候帮我看看。” 于文数都没数直接将灵石转到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对她拿来的钥匙图纸则收进至灵心戒空间,神识直接在里面粗粗看过一遍,满脸的讶异。 乔静不安地问:“怎么,二哥也无能为力?” 于文平静地道:“难度是很大,我现在的道行力有不逮,等我游历回来后再试吧。真没想到小小的东西里面设计得这样复杂,连用的材料都那么珍稀。” “这件东西对我很重要,我自己做不出来,给别人做又不放心,只好有劳二哥多多费心。”乔静歉意地说。 “没关系,我炼器喜欢有挑战。”于文安慰她,又问,“你今天就送来,是不是马上就去闭关?” “嗯,明天下午启程。” “我就不去送你了。放心,以你的身体条件和生活经历,道基扎实、道心稳固,只要筑基丹足够,成功跨过这一步没一点问题。” “多谢吉言。”乔静看上去也很开心,“你在收拾东西吧,我来帮你。” 午后,乔静告辞。 她一只脚跨出大门,突然停住,转回身子叫了声:“二哥。” “什么事?” “我……”乔静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最后摆出个灿烂的笑容,“我希望闭关出来可以很快见到你。” “会的,快去吧。记得要对自己有信心,筑基对你真的不难。” “诶,知道了。”乔静清脆地应声,娉娉袅袅几步一回头地走了。 家里恢复到宁静,于文在客厅里默坐一会,进里屋一趟,出来的时候换了张面孔和一身衣服,出去关好大门上好锁,混进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丛施施然地出东城门而去。 夕阳,晚风,一头迅驰如飞的骡马,一身蓝袍的飘逸,于文望着前方被染得血红的山峦和云彩似乎在走神。 他一开始沿大道走,走出人烟稠密地带后改走小道,最后转入荒无人迹的荒野,看样子打算晚上露宿。 仙骡符化成的实体化骡马尽管驮着个人,行走起来四只足蹄不沾地面,每一蹄落下,地面与蹄底之间有层肉眼看不到的淡淡光晕闪动,将两者分隔了开,这其实就是仙符在借用空中、地面无处不在的五行之力遁行了。 经过陶勋改炼制的仙符比之最初杜希言版的万里木遁符有本质提升,其功能和作用随着于文的道行进步而更加强大,在他晋入灵寂期后此符的金、水、火、土四行能力逐渐开启,不再是比较单一的木行遁法属性。 此外,瞬移、隐遁模式下的距离、负重能力以及使用次数全部扩展一倍;万里飞遁直接返回家乡青叶镇的模式下,一次性可支持他直线遁行七十二万里距离,沿途无视地理环境因素和元婴期以下高手拦截。 散行图的功能更趋强大,可以在一定变化范围内扩大、缩小,尤其是在正常世界的散行图上,终阳遗府、迷镜森林在对应的位置出现了微弱的印记。 还有一项重要的功能,当他骑在骡背上的时候,仙符能够提供半径三里范围内的预警,假如他将自己的神识加诸其间,预警范围可以扩大到十里,对金丹期以下隐匿气息、修为情况的辨识率超过八成。 仙骡符功能的扩展让他战法多出不少的选项,更是他敢于孤身东行的底气,再怎么遇见危险,再怎么搞不定对手,只要不是碰到元婴期老怪物,打不赢是可以跑滴,而且跑起来一般人是追不上滴。 夕阳即将落山,好似在走神的于文猛地抬头,眼中精光四射,警惕地探看着侧后方和侧前方。 很快,他轻拍骡背,骡马散作一团黑烟,随着他的人穿过黑烟脚落到地上,黑烟也全部收进了他的身体里面。 他立在那里全神戒备,朗声喝斥:“什么人?现身吧!” 第144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遭到拦截并不出乎于文的意料,他骑在骡背上一刻都没放松过警惕。 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侧前方响起:“有点门道,竟然能发现我们。” 另一个淳厚的声音在侧后方响应:“江师兄,看来小辈们搜集的情报讲得有两分道理。” “白师弟,无非是身怀某种秘器,区区炼气期八级道行还能翻上天去?”江师兄现出身,一名须发整齐、魁梧英拔的青年男子。 “掌门师兄叮嘱不可大意,小心总无大错。”白师弟在侧后方现身,年纪显得大许多,透着股沧桑感。 于文不是第一次被人视若无睹,他镇定地问:“看两位都是前辈,莫名联手拦截一名晚辈,不知道是哪个鼎鼎大名的门派出身?” 这句话里讽刺得厉害,两个自顾自高谈阔论的高人顿时脸色铁青。 “狂妄!”高师兄愤怒。 白师弟颇感意外:“你就是于文?胆子够大,凭的什么?” “凭什么不重要。两位出城之后一路跟踪在下,忽然分头包抄就摆明了不怀好意,不如摊开说,就算要我死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吧。” “好小子,有胆色。”白师弟赞了一句。 江师兄不耐烦地道:“下辈子记得别与我敄川宗做对,明的暗的都不行。” “哦,敄川宗,乾国第一大门派,十四派联盟的盟主。”于文点点头,“门派大、气量小,一来就是两名筑基期高手,够气派,与散修联盟做过交易的那么多人你们都要逐个登门算帐?” “少牢骚怪话,敢与乾国十四门派作对的,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江师兄蛮横地道。 “束手待毙从来不是我的风格,想要取我的命,就得看看二位前辈的牙口硬不硬。”于文亮出了新装备: 他穿的盔甲式样仿自东陌城近卫军精锐部队的制式半身板甲,左手小臂镶嵌一面形似谷穗的小盾牌。 手执最新引符弓,此弓的弓力最高四十二石,连续开弓上限三十八石,大威力法术仍为风雷暴击,威力再次翻番,使用次数限制增加到十五次。 箭簇清一色用凝炼合金符文材料炼制,内嵌加强版的改进树狼齿破甲符文组,还有他自行研究的炙炎射流灵符,这套组合的穿甲破甲效果可以直接对筑基期修士造成致命杀伤。 江、白两人一人催动一柄飞剑前后夹击于文。 于文抢先左右开弓各发一箭,然后收弓,右手出飞剑,左手张臂盾,左手掌亮出五枚龙首锥钉。 飞剑注入灵力后扩到七尺,金光四射。臂盾张开到两尺长、一尺宽,表面蒸腾出厚约三寸的烟雾,中心呈水蓝色,边缘白、绿、红、黄四色交替隐现。 五枚龙首锥钉的顶端雕成龙首,其下呈三棱锥收尖,末端锋利异常,锥体如墨,灌入灵力后锥钉泛着五行灵光飘浮在手心上方熠熠生辉。 两箭以三十五石弓力射出,箭身各附四道八级灵符,随着他的道行提升画符的成功率和等级都大幅提升,十级灵符的成功率达到六成以上。石墙符、火墙符、迷烟符、重力符,他的前后各形成三道三丈宽法术防御屏障,以防备对手暗中使用不显形迹的其它武器或者法术偷袭。 敄川宗姓江的筑基期高手有些托大了,催动后的飞剑会以剑体为中心形成一定区域的强大力场,剑气这个力场内攻防兼备,攻防力量的比例自由控制,他对于文的轻视自然将防守的力量降得低了些。 箭头上的破甲符文和炙炎射流在超高速百斤重力符冲击的巨大动能下轻松突破飞剑的防御,总算这位江师兄真有几分本事,猝变之下极快地反应使飞剑急速回追,也只能缀在箭尾巴后面干扰。 利箭突破飞剑的防御仅消耗掉一半的重力符冲击动能,接着破甲符文和炙炎射流再次发威顺利破开其近身灵甲防御,然后是突破其内甲防御,总算飞剑干扰有点效果让他闪避开左胸,利箭钉在他左肩撞得他飞跌开去。 另一箭取得的效果也还不错,白师弟人稳重很多,飞剑的分配的防御比例比较稳健,利箭突破其飞剑防御圈时重力符冲击动能几乎耗尽,炙炎射流的能量也只剩小半,倒是破甲符文效果非常好,保证箭头一鼓作气地连破其外甲、内甲防御,可惜这个过程中飞行速度下降得厉害,被其轻松躲开。 于文有点可惜,他这几年缺乏实战对弓箭威力估计不足,白白错过至少两轮弓箭打击的机会。同时也有点小得意,放在以前的引符弓加凝符文箭头早被对方飞剑轻松劈散,而现在形成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可惜归可惜,并不后悔,他同时被两名筑基期高手前后夹攻,而弓箭只利于远攻,万一不能形成有效的打击和阻截被飞剑快速突破,他就要陷入手忙脚乱被动受敌的不利境地,所以及早收弓出剑是最稳妥的应对措施。 白师弟的飞剑没有回防而是加快攻击,他对于文重视程度大大抬高,飞剑的威力自然增大许多,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稳稳压住于文,飞剑的锐利剑气无孔不入的、全方位地压迫过来。 于文埋头炼器几年,昆庐仙法在炼器中提升得很快,已到灵寂中期,相当于刚刚跨进筑基初期的境界,能够正常催开飞剑,对阵筑基中期的高手则很吃力,幸好他在剑法运用方面有独到之处,右手催动剑诀以飞剑对飞剑。 另一边那位受伤的江师兄带着箭伤杀过来,血的教训让他恼羞成怒之余终于重视起敌人,催动飞剑法度严谨而又充满攻击性,认真地和同门师弟配合起来夹击于文。 于文飞剑只能对付一边,对另一边的采用了别的办法。 臂盾的表面光雾已经由一尺激发到五尺,突出来形成一团大半个人高的雾态屏障,中心水蓝之光是防御主力,周边其他四行灵力辅助,飞剑过来被光雾一挡后居然攻击力被不可思议地卸掉近半。 这个就是他炼器设计思路的巧妙,新护盾符文组的重点是分散和转移掉所承受的攻击力,他充分借鉴了在五行法术综合应用上的心得,创造出以水至柔亦至刚的特性为主,外围辅以其他四行构成类似阵法的东西,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承受的攻击力道消耗或传导、分散到地下和空气中。 半身板甲的防护力也全开,这个同样采用了新护盾符文组,防御方式则沿袭传统的思路,毕竟它贴身用,需要突出坚固的特性。盾与甲共同作用,将飞剑的攻击威力卸掉三分之二,剩下的要靠他新炼制的五行钉来完成。 于文在对阵李砂的筑基期护卫和五级妖兽的战斗当中充分利用五行仙法平衡施展的妙用,成功当中发现不足,那就是战斗中所施放的五行法术威力太小,因此而设计出这套五行钉。 他从昆庐仙法某个阵图中得到灵感,设计出一个简单而实用的小阵法,每枚五行钉内封存单一属性的符文,可以放大他施放的对应属性的法术威力,同时五枚合在一起又可以产生出阵法效果,使单个的法术自行组合成威力叠加翻倍的混合性攻防法术。 五枚锥钉五色绽放,在他的指挥下围住飞剑织出绚丽的五彩网络,密集的小法术在网络内爆发,或攻或防或粘或引或弹或滑或扯或推,将飞剑死死地牵制在里面难有寸进。 双方一时出现僵持,当然只是暂时性,境界的差距摆在那儿,江、白两人现阶段以试探为主没使全力。十几个回合后,随着两人加大攻击力度和增加攻击手段,于文逐渐呈现劣势。 这个时候江、白两人忽然主动住手,因为两人附近出现了新的人影,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美貌少妇分别不怀好意地逼近他们。 少妇大声嘲笑:“真不愧名门大派敄川宗,只晓得做匪类行径,两个筑基期前辈联手欺负炼气期晚辈,亏你们有脸做。” 白师弟驳道:“炼气期?炼气期的能轻松使用飞剑这么久?” 江师兄直接开骂:“邱过天、范芸儿,你们想保住他?恐怕搭进你们的命进去也不够,两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少打肿脸充胖子!” 邱过天没理会他,向于文摆出客气的模样道:“于小哥,盟主打听到十四派不要脸派人刺杀你,遣邱某和范道友来保护你,哪知道你急匆匆出城让我们晚了半步,幸好你没有出事。” 于文客气地还个礼,腹诽:装,继续装! 邱过天又道:“接下来的事让我们来,等打发掉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再和你详谈盟主的重托。” 两边死对头四个人大打出手,他们都是筑基期修为,曾经多次打过交道互相知根知底,动手就是惊心动魄的死斗,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式。 于文瞅他们四个打得正激烈的时候,转回昆庐仙法缩地成寸遁出一里,变出仙骡骑上去策马狂奔消失在夜色中。 正主儿的突然走掉让打得正欢的四人不约而同地停手。 邱过天和范芸儿脸色都不好看,江、白二人幸灾乐祸。 江师兄大声嘲笑:“你们两位前辈热脸贴小辈的冷屁股,人家不领情不算,还一脚将你们踹开,别笑死人哪!” 白师弟理性地提出建议:“最要紧别给那小子逃,先追上去再定夺。” 邱过天脸红一阵、白一阵,忽然大笑:“哈哈,那小子胆子子小,爱走就走吧,不怕他不回来。” 范芸儿阴冷地道:“乘你病要你命,难得撞见江大道友挂彩,小妹不乘机讨取你的人头到盟主面前请功,就实在愧对天地良心。” 两边谈不拢继续打得天昏地暗。 半个时辰后,于文借仙骡急遁模式往东走出一百六、七十里。 天完全黑了,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野外伸手不见五指,到处充斥着野兽的嚎叫声,野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他不得不再次停住,收起符,转过身,看着十数丈外的一个身影。 这是个五旬老者,相貌朴实无华,衣着干净得体,驾着一道深褐色的遁光悬停在半空——能够将遁法升级到遁光飞行的至少是金丹期。 “你就是于文,”老者倒没有自恃身份摆谱什么的,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相当随和,“老夫姓朴,忝任野戍门长老。” 野戍门!于文的心头一懔,一个以炼器闻名的修仙门派,想当年正是因为一只野戍小鼎才结识江雾寒。 对方没有敌意,没有逼迫,他自然没必要惹怒对方,按照通常的规矩表现出对金丹期前辈的足够恭谨,道:“晚辈正是于文,见过朴长老,不知道您叫住晚辈有什么指教?” “是件大好事。”朴长老缓缓降落到地面,这又是一个很友好的表示,“你替乾国散修联盟所做的事我都了解,你炼制出来的东西我和宗门长辈、师兄弟们都见识过,特别是你发明的炼制手册,天才哪。” “不敢当。”于文适当地表现出谦虚。 “加入野戍门吧,绝对是个能让你尽情施展拳脚的最佳去处。”朴长老道出了他的目的。 “这……”于文心中措辞怎样婉拒。 “别忙着做决定,”朴长老似乎看透了他,“炼器之道包罗万象,无数法门无数奥妙,你这样独自散修能够接触和学习到的毕竟有限,进本门对你探索炼器大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本门真心爱惜人才,大老祖发话愿意亲自收你为徒,你不想把握这样难得的机会吗?” 于文还没答话呢,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就算他答应你,也得先问问我们同不同意。” 北边现出三个人,两个于文认识——武重和齐垆声。 第145章 灵寂期战力 暗炎会,阴魂不散! 于文的心猛地一沉,警惕的目光凝聚在暗炎会第三个人身上。 朴长老同样重视这个人,此人驾遁光悬停半空,脸上戴金色面具,神识感应判断其修为比他略高,金丹中期。 于文心里暗骂:居然派出一名金丹期、两名筑基期,暗炎会还真是出人意料的不要脸呀。 朴长老反问:“请问道友如何称呼,为什么须经过你们同意?” 戴金面具的人道:“鄙人玖越,在暗炎会任职,代表组织前来执行公务。于文的事,这么说吧,他欠本会一条人命,还有一件关系重大的物件要着落在他身上。朴长老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先回吧。” 朴长老变色,暗炎会在他这种层次的高手当中名号的确很响,被别人支使又让他面子实在挂不住,憋着口气道:“暗炎会管不了野戍门的事!” 玖越道:“本会与贵门几次合作都非常愉快,如果玖某刚才言语上有冲撞的地方请朴长老见谅。今天的事是本会发出的黄色令牌,事涉重大不容闪失,要请朴道友行个方便,代为向邹老祖致上谦意,异日本会必有回报。” 这番话客客气气的,同时又表明志在必得不惜撕破脸皮的立场。 朴长老盘算一会,惋惜地看于文一眼,冲玖越道:“既然如此,朴某就先回去请示大老祖的意思。”跺跺脚,走了。 旷野里只剩四个人。 于文开口道:“黄色令牌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只知道葛时春要杀我,我自卫反击杀了他,任何人想杀我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玖越冷冷地道:“报告上讲你平时做人很低调,没想到其实挺狂妄。葛时春我认识,我一直不相信你杀得了他,看到你缠斗敄川门的废物后才相信两分,你确实有几分狂妄的本钱。” “前辈过奖了。”于文不冷不热地顶了句。 玖越语气骤然严厉:“在我面前你那点本钱屁都不算,最好乖乖的识相点。” 齐垆声道:“于文,本会给你一次机会。” “哦,还有活路?”于文装作很吃惊,语气夸张。 “你活命的条件是进本会炼器府终身为奴并且老实点交出图纸。” 于文眉毛一扬:“图纸,什么图纸?” 武重语气恶劣地道:“少他妈装蒜,飞剑都在你手上,图纸当然跑不了。” 于文两手一摊:“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图纸,怎么知道它在不在我身上。” 玖越轻轻点点头,齐垆声便道:“提醒下你,钥匙,半张,有印象了吧!” 钥匙!于文的心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 他不动声色地反问:“我没有从葛时春身上拿走过任何东西,飞剑是战斗后分配给我的,除非你所指的图纸藏在剑身里面,会有这种可能吗?” 当然没有可能,飞剑是用来战斗的,在战斗中存在很大的受损风险,如果钥匙图纸很重要就绝对不可能藏到里面。 他进一步分析:“其实二位早已经从别人那里搜到图纸,否则我们剩下的五个人这几年住在东陌城不可能这么安静,你重提旧事无非是找个理由来应付譬如野戍门之类情况。” 武重凶狠地道:“你否认不要紧,我们会从你身上找到。” 玖越冷冷地接过话:“别的人看重你的炼器天分或许会留手,本会旗下的炼器天才数以万计,象你这种废材根本屁都不算,机会只有一次,你做选择吧。” 于文不假思索地丢了句:“滚你妈的!” 暗炎会三人勃然大怒,玖越的养气功夫还算可以,金色面具后传出他冷酷的声音:“我亲自动手未免太没意思,垆声,武重,留给你俩玩玩。你们是亲眼看到过他缠斗敄川宗两个废物的,用点心,别也变成废物。” 于文现在纯正的昆庐仙力流转于体内,左手三棱刺泛出幽幽蓝光,右手昆庐剑剑芒七尺色泽如玉,身上内层水蓝甲如烟似雾,外层白色萤光形如蚕茧护体,脚部淡淡金光、身形似聚似散好似黑烟,主动发起了进攻。 齐、武两人同他交过手,左右夹击过来,两柄飞剑之外还有上品灵器施放出来的铁箭雨、毒砂风暴、蛛光网,在浮冰沼泽遭遇战就是这几样。 于文将金烟玄雾身法充分施展开,高速地在敌人的飞剑、法术织成的网络里游走,避免与敌人的武器或者法术正面硬抗,借助玄妙的身法以及层出不穷的五行借遁法术,恰到好处地让敌人的攻击象打在棉花堆里般使不上劲。 同时他手中昆庐剑剑如行云流水,运转昆庐仙力让他可以尽情地施展剑法,昆庐剑术一直是他的一大优势,剑术与剑芒的结合更加爆发出强绝威力。 齐、武两人筑基期修为催动飞剑,纵横的剑气细密到无孔不入,强大到无坚不摧,飞剑的本体锋利到可以轻松破开上品灵甲防御,再配合上其功法、剑法的独到秘诀,全力攻击时威力仅在符宝之下。 这样强大的攻击力,于文用剑芒就挡住了,而且几次刻意正面格挡,飞剑仅能在撞击的刹那令剑芒略微黯淡点,根本撕不破他的防御,飞剑正面都是如此,灵器就更使不上力了。 于文剑法的厉害不光用来防御,配合金烟玄雾身法、五行借遁法术,剑法变得更加出神入化威力无穷,基本上他的每一次移位、每一次出剑都直击对手剑法或者法术攻击中的弱点。 齐、武两人要么是刚刚发力或者发力到一半时就被对方找到空门、命门用闪电般的速度攻击,逼得他们不得不临时撤招、变招,要么就是一招使完在还没有变招之际被于文的剑法带引着收不住手。 双方迅速地交手数十招,齐、武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催动飞剑和灵器围住于文攻击,于文则轻灵而随意地在敌人的攻击中穿梭,倘若双方距离隔得近他恐怕已经击伤对手了。 也难怪了,他在昆庐仙法下可以将灵寂期的战斗力全开,境界上就不太怵对手,加上仙缘体系仙法的特殊性,实际战斗力未必弱于两人中任何一个。 斗到酣处,于文大吼一声灵剑脱手,在他的隔空指挥下用更快的速度盘绕飞舞,剑芒由七尺扩张到一丈,光芒更加熠熠,剑气和剑光更加凌厉,同两柄飞剑的正面格击碰撞时迸出串串火花和电光。 这手离手剑法以气御剑离手五丈,威力比在手上捏着时更大,在他全力催开剑诀指挥下,灵剑逐渐撑开一个三丈的剑芒护罩,场面上稳占上风。 这样一来,不光玖越又惊又恼,齐、武两人更加恼怒交加。 两人大感颜面扫地,不约而同地动用起符宝,齐垆声催动飞陨石,武重支开毒荆墙,空中、地面的灵力狂卷进两件符宝的灵光里,天地为之变色。 其实他们有点反应过度了,要知道于文的离手剑厉害是厉害,是对法力的消耗可不是小数,灵剑本体不如飞剑,是靠仙法之利才可匹敌,仅是匹敌而攻不破他们的飞剑合力围剿,依他的法力最多支撑十五分钟左右。 见到对方拿出杀手锏,于文同样同时放出自己的两件撒手锏。乌荆刺发簪化成七道乌芒带着摄人心魄的呜呜绞向毒荆墙,紫玉钵盂变到直径一丈放出夺目的紫色光柱照住两件套的十丈石山。 乌荆刺发簪和紫玉钵盂都达到下品中阶仙器的等级,此刻于文打疯了,不惜力地催开控器仙诀灌进仙力丝毫不考虑使用次数限制的问题,两件仙器的威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大几分,完全等同于符宝。 于是场中出现惊人的一幕,三个人、四件符宝级的宝物共同搅起疯狂蹿动的灵气和激烈碰撞的狂暴威能笼罩百丈区域,区域内的风沙、火焰、乌云、闪电构成犹如地狱般的景象。 两边的猛烈碰撞以齐、武两人的率先退却而匆匆结束。 上次在疏雪森林动用两件符宝时误触动传送阵禁制,两人遭到了护阵禁术狂风的重点攻击,两件符宝因而有所损伤,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够完全复原,他们爱惜宝物不敢过度使用。 于文没有类似的顾忌,让紫玉钵盂飞回来,他双手握拳结印催动阵禁术。 云罄声、七宝光,百丈之内都被笼罩,包括玖越在内的三名暗炎高手统统中招,对时间、空间的感应都变得迟钝和出现错觉。 于文乘机喘口气,催动阵禁术时瘦得近似骷髅的身体吹气般恢复,他再次催动昆庐仙力,骤然催动一直隐而不用的金烟玄雾身法的极速遁法,身体化成一道黑线扑向武重,速度不下于三十八石弓力发射的飞箭。 当他扑到武重身前三丈,催动三棱刺狠狠地破开其护甲和护甲灵光,当他发动攻击的时候阵禁术的效果立即消失。 没关系,短短三丈距离,以他的速度、金烟玄雾身法和五行借遁法术的效果以及三棱刺极端强化的穿刺破甲能力,武重根本来不及做出足够及时的反应。 噗的一声闷响,武重避开左心要害,被三棱刺扎进右胸里。 于文不可思议的逆方向闪开,半空中五雷正法法诀挥出。 空中忽然钻出来一道一丈多粗的青蓝色闪电,这道带着异界法则气息的天雷在三棱刺的导引下瞬间将武重化成焦炭。 灵寂期战斗力的威力一至如斯。 被敌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死手下,玖越暴喝一声出手了。 天地间灵力如怒涛一般涌向他,他的飞剑出手,剑光迸出五丈长;还有一件法宝使出,吸来巨量灵力当空凝出一团直径七丈的巨大火球,仿佛太阳落到地面烧得空气里冒出阵阵青烟。 面对玖越的暴怒出击,于文倒是没有害怕,只是有点无力感,毕竟是道行境界差太远了。 他能在森林的环境下击杀相当于金丹初期的五级妖兽花斑云豹,是因为妖兽毕竟灵智太低,而且不会使用炼制的宝物,对付五级妖兽的那一套不可能复制用到老谋深算的金丹中期敌人身上。 打不过只能跑了,于文鼓荡起仙力准备催开仙器摆脱对方法宝的锁定。 哪知道玖越的攻击刚开了个头就不得不戛然而止,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针对玖越的偷袭。 黑暗里阴冷的气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两团黑气隐藏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潜到玖越十丈区域,在撞到他的护身灵光后黑气蹿起来凝成两只三丈高的巨型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面喷出妖异的红光,带着凶戾的气息势如破竹地破开他的重重近身防御杀了进去。 玖越借遁法一晃斜掠开十数丈避开锋芒,内外甲的护盾全开,同时飞剑和法宝立即回转自救,火球过来一下子将两只骷髅头撞开,在火球光芒的照映下,三十丈开外的地下缓缓升起两个人。 两个人相貌看上去一模一样,都是一身黑衣,浑身上下黑气缭绕,身体瘦得和骷髅架没什么区别,大半张脸上不知涂的油彩或是天生,布满彩色线条图案。 玖越稳住防御,恼羞成怒地喝斥:“你是修魔的!本地修魔的人不多,暗炎会在此办事,不想死马上滚开!” “哈哈,我专杀暗炎的人!”两人同时怪笑着回答,声音一个似金属摩擦,一个好似夜枭,并且每吐一个字声音特点就在两人间转换一次。 两个魔修再不讲任何废话,催动魔器疯狂地攻击玖越和齐垆声,玖、齐两人奋起全部力量和法宝神通同他们战在一起。 于文完全不理会这种莫名冒出来的怪事,发动仙骡符,连续两个瞬移往东移出总共一百二十里,然后连续两次急速隐遁六分钟后共遁出两百里,再变出仙骡骑上去急速模式往东遁去。 第146章 拍卖会和老熟人 吕国,东陌城以东一万三千里外的小国,其国土面积是吉武国的两倍。 这个内地小国的修仙势力只有古孟宗、晋黄宗、极火门三家,三派的势力平均,和平共处十几万年,让吕国成为大陆西端屈指可数的和平国度。 三派势力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学习借鉴东陌城的经验,在三家势力范围的中间结合部共同建起一座云岚城。 拥有古传送阵的东陌城是西部地区的物资集散中心,云岚城就是吕国及其以东十万里范围内诸多小国与东陌城之间物资流通的最大集中地,周边三派实力强大又很团结,长久和平、稳定和开放的环境令云岚城的繁荣可与东陌城媲美。 云岚城北春日拍卖所有一场灵药仙丹的专场,入场时间门前拥挤,于文随着进场的人流走了进去。 他已经在云岚城停留了七、八天,每天穿梭于城内各个修仙坊市,重点放在了解灵药仙丹的行情上,几乎每家店铺都要进去仔细地浏览,出手购买的情况很少,前天得知这个专场后立即花了笔灵石弄到入场券。 本次专场启用一间中等大厅,内部建造空间阵法,容纳两千人绰绰有余。扇形大厅一端是拍卖台,另一端是六层豪华包厢,往中间点是阶梯状卡座,卡座到拍卖台之间是散座。 于文包了个卡座,卡座内有小型阵法设置,加上统一分发的特制大袍,屏蔽神识窥探的效果高出普通的数级。 参会的人陆续进场,他忽然坐直,好象有人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到被人看穿了卡座的屏蔽阵法和大袍的屏蔽法力以及易容膜,并且那目光还停留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他心里有点发毛,目光投向拍卖台下方的散座区,目光来自那里,基本上散修聚集在那一块,可惜他的道行看不穿大袍的法力屏蔽。 徒劳地寻觅了一会一无所获,也许是太敏感出错了,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将注意力转向开始的拍卖会。 先上场的是暖场的临时拍品,由实习拍卖师主持,于文前一天接触拍卖所拿出十枚升级版五分丹放到里面。 现场对他的五分丹反响很不错,这种丹药在乾国的修仙势力战争中积攒起小名气,远隔万里的云岚城的众多修士也知道它。五千灵石的起拍价,最终以九千成交,他实际到手七千二,一千块灵石的座位费等于就出在里面了。 随着一名金丹期的拍卖师登场,专场拍卖会正式拉开帐幕。 拍卖师道:“今天的专场拍卖会待拍的物品总共一百一十种,时间总共只有三个时辰,时间有点紧,请恕老夫下锤的时候会比较快点,好在拍品目录提前十五天公示,诸位客商应当都已经彻底了解拍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千万不要慢了半拍错过中意的灵药、丹药反怪罪老夫哟。” 台下面发出友好的哄笑。 “好了,废话不多说,来看第一件拍品。”拍卖师抬手示意,两名护卫保护一名仕女捧着一只锦盒走上台。 打开锦盒,三枚龙眼大小的淡绿色丹丸展现在众人目光中,丹身有隐隐的纹路,几缕碧光飞快地顺着纹路游走不停,一股清香的气味飘出来在厅内特制阵法的作用下送到每一位参拍者的鼻前。 “春草丹,辅助类灵丹,攸国炼丹名门百草宗的当代圣手钟离玄大师亲手炼制,品质上等,此丹能大幅度永久性提升木系灵根的灵气转换率,金丹期服一枚提升百分之十,第二枚百分之五,第三枚百分之二,多服无效,筑基期及以下的效果分别为十五、八和三。”拍卖师简单地介绍完后报出价格,“三枚一组起拍价六千块下品灵石,每次叫价增加一百。” 竞价很快进入白热化,永远提升灵气转换率意味着修炼速度永久提升,谁不想加快自己的修炼速度,谁不想早早摆脱瓶颈晋入更高,历来这类辅助丹药都是有价无市的行情,人们象疯了般出价。 价格很快从六千到九千,再轻松突破一万到达一万二,近二十轮叫价后以一万五千成交。 头一件就拍出高价,于文经历过不少场类似的拍卖会见过类似场景,倒也毫不吃惊,瞧中的几个目标都排在后面,他开始观察会场里表现特异的人。 第三十一件拍品是五株金线蓝贝花,炼制乾引丹,一种帮助冲破筑基后期瓶颈冲击金丹期的灵丹,的主药之一,起拍价两千五百块下品灵石,价格提升到四千五时再没有人举牌。 于文举起牌子并且报出个新价:“五千。” 不少人惊讶地看向他所在卡座,每株九百的价格已经略微高出正常的市价,一下子提高到一千当然显得有点另类。 于文的想法同别人不一样,同样份量的材料,他的出丹率和成丹率是别人的几倍,平摊下来他的报价的成本还是很低,何况它属于紧俏物品,市面上空有报价而经常缺货,所以见到就不要错过。 前一个出价的人见有人半路杀出来未免有气,当即举牌加价一百。 于文再次举牌并报价:“六千。” 哗的一下,会场有点热闹,不是特别珍贵的灵药报出这么高的价格,就连一直没怎么关注前面的拍卖过程的人也感兴趣地关注起来。 那个人由气变怒,咬着牙再举牌。 于文继续报价:“七千。” 这个价格远远地超出了行市价格,五株金线蓝贝花最多可以作二十丹份,按照炼制乾引丹低得可怕的平均百分之五的成丹率,最多炼制出成丹一枚,如果再加上其他的两味主药以及三十几种辅药,成丹成本就至少一万八千,而在市场上成品丹的价格也只不过两万四千左右。 那人咬牙切齿地举牌加价一百。 于文不再举牌,价格达到七千时计算成丹率风险,每枚成品丹的成本折算下刚好是市场价的十分之一,达到了他的心理底线,他已经习惯了炼丹上获取十倍以上的暴利。 拍卖师一锤落下,三十一号拍品被那人拍走。 没过多久,卡座内的一只专设空箱里飞出一道传音符,是拍卖所的通知,那名拍下灵药的人无力付款被罚掉一千灵石并取消资格,拍卖所问他愿不愿意按照次高价拿下拍品。 于文当然不愿意,他只同意按照自己的第一次出价,五千块下品灵石。很快拍卖所那边再度传来消息同意开价,于文痛快地确认购买,不多会儿拍卖所工作人员过来完成交割。 拍卖在继续,第七十三件拍品时于文再次出手,两株生长在火山岩浆中的三枝火焰蕨,对别人来讲这是炼制金丹初期提升修为的灵丹火树丹的主药,对于文而言则是炼制赤月丹的另一味主药。 从效果上讲赤月丹是火树丹的五到七倍,可惜丹方和炼制方法早已失传,连累到此丹的第一主药赤果也被人遗忘当作一枚灵石买十枚的普通灵果对待,于文一直憋着劲地想炼制出赤月丹。 这一轮的竞价更加激烈,起拍价八千块下品灵石很快翻了番,于文又是在最后关头出手,一下子报出两万的高价,并且每次加价的幅度达到两千。鉴于价格已经虚高,以及他上次的抬高价格后收手的表现,只有一人争了一下就收手,最终他顺利地以两万二的价格拿下。 交割的时候他心里乐开了花,赤月丹的全部药材至此备齐,足足有五十个丹份的量,只要炼制成功,哪怕成丹率按照预计中最低的百分之十计算也有五枚,每丹的成本摊开来五千不到,市场上火树丹的售价高达四万块下品灵石,那么赤月丹轻松卖出六万以上不成问题。 第九十七件拍品七叶海星花,于文第三次出手。 别人都将这种灵药作为炼制增进水系金丹期修为的寒星丹的主药,而他从终阳宫城得到的《秘法筑基丹九种》中记载,它是筑基丹的一味主药,这个已经失传方子的效果是流行配方的三倍以上,而且炼制难度低很多。 竞价更加激烈,于文前两次出手给别人留下的印象起了作用,当他故伎重施将价格抬到六万时再没人同他抢了。 于文这次比上次更开心,因为七叶海星花还有个秘密,它是炼制培元丹时必须的催化剂,它的药性不入丹,只是促成培元丹药性的合成变化,故而用量少,一株七叶海星花足够他炼制上百炉。 当竞拍成功的那一刻,他再一次有被人看穿真实面目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寒毛倒竖,后面的拍品里已经没有目标,他赶紧提前退场。 出来之后没有按习惯迅速远遁,找地方换过一张易容膜继续留在城里。 随后几天他到处采购,在坊市规模很大的灵药店大批量购买普通点的灵药,在他的清单上,既有用于灵根系丹药的,也有仙缘系的,珍稀、偏冷的灵药品种只能在专门店铺花大价钱购到。 忙活三天,他转到临时集贸街。有的人得到一些冷僻的材料想卖出大价,碰到拍卖所和店铺都不肯收时就会到集贸街碰运气,又或者采到价值低的材料也愿意拿来以货易货,免得被店铺赚走本就不多的差价。 于文抱着捡漏的打算来这里,天下很大,总有人得到些不为人所知的有价值的材料,关键看是不是有识货的人,他倒不认为自己属于识货的人,而是有针对性的从师父留下的笔记中挑选几种未来可能用得上的稀奇材料,它们在这个世界的修士眼中价值都不高,在这儿或许有可能碰到。 从清早到下午,转了大半天,居然被他找到一块百斤重的炻芯火晶矿石,从中提炼出来的晶火金可以用来合成出墨炎晶,墨炎晶可以用来炼制昆庐仙器。 交割完钱货,满意地转过身,于文被身后站着的人吓得跳起来,是一个让他这些年一直记住的老熟人,他连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赵……赵前辈!” 赵恒惕,当年在临山城坊市卖给他第一枝符笔,后来又敲诈走他的战利品并放他逃离临山城的人。 “呵呵,真的是于小哥呀。”赵恒惕笑眯眯的说,“一晃二十几年,你不再是当年那个斤斤计较的穷小子了。” “这……这话从何说起,您取笑我了。” 赵恒惕压低声音:“拍卖会上你一掷万金可是吓住不少的人哟。” “啊,是你!”于文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产生直冒到头发尖。 “难得在这么远的地方看见老熟人,我这不赶紧过来打招呼。”赵恒惕大声说,然后再次压低声音,“我发现于小哥很会来事。” “您指拍卖会上得罪人的事?” “那点小节算不得什么。”赵恒惕眯缝着眼说,“上次分别时你被人追杀,这次重逢你又……” 于文苦笑:“好象由不得我。” 赵恒惕冒出一句:“需不需要我再帮你一次?” 于文精神一振:“真的?您有几分把握?” “我自然会勉力一试,能有几分把握你不必管。” 于文向他长揖:“那就拜托赵前辈了。” 赵恒惕拦住他:“在商言商,风险大过上次,你要怎么谢我?” 于文为难地说:“要不……您拿个章程?” “我问你,你拍下七叶海星花是作什么用途?” 于文决定不隐瞒:“筑基丹。” “竟然真的是,”赵恒惕很高兴,“用到七叶海星花的筑基丹丹方在很古老的时代就失传了,我曾经得到过残方……看来你有全的?” 于文点头。 “好,你将完整的丹方和炼制方法给我。”赵恒惕拍拍自己的行囊,“我生意有些天没开张,既然你很有钱,那就包圆了吧。” 第147章 三层四界 几年后。 后襄王朝,辰影城东北七百多里外的大山深处,劫云翻滚,电闪雷鸣,火光闪耀,于文正在渡劫。 后襄王朝是当年的大襄王朝分崩离析后继承了大半领地和政治遗产的国度,国土面积至少是吉武国的五百多倍,属于大陆上的中等国家。 辰影城是后襄王朝境内著名的修仙大城,有一座古传送阵,东陌城古传送阵能够到达的两个座标中最远的就是这里,距离七十六万八千里。 那年于文在赵恒惕的帮助下悄然离开云岚城,然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一路向东,经历重重艰难险境来到辰影城,在辰影城及附近呆了一年多后,他迎来晋入结丹期的天劫。 结丹期对仙缘体系的修仙者是道大坎,天劫的规模自然惊人,劫云覆盖范围达到九十里,异世界法则的冲突下劫雷威力异乎寻常大,在外人眼里以为是哪个功行圆满的大修士渡千年大劫。 而且这次的天劫是复合劫,正常的天雷殛杀之外伴有另外一种形式的天劫,他碰到的是天火焚体,每道劫雷下来的同时有天火直接从虚无中钻出来炼体。 还好他前次渡劫就弥补了妄动五色火龙造成的隐患,这次的准备更加充分,结丹期的天劫固然凶狠他倒也不怕。 三天三夜,经历一百六十九道天雷和一百六十九轮天火,安然渡劫。 雷光火气消散,于文全身如焦炭站在渡劫场中心,炭化的肌肉和皮肤下面有莹莹如玉的白光透出,围绕身体闪闪发光。 他自嘲地一笑:“嘿嘿,祖叔的夫人十几岁结丹,我花了三四倍时间,师父说我资质下等,真没讲错。” 用混元葫芦贮水恢复肌肉皮肤,身上的玉质白光依旧未散,他内视检查,只见上、中、下三丹田里元气由气态变成液态并形成漩涡快速旋转,以后旋转中不断凝实,液态元气最终会凝固成丹。 晋入结丹期意味着迈进了全新层次,算是真正摸到了大道的门槛,肉身先天不足对修炼的掣肘作用越来越淡化,能运用的力量更多更强大,尤其是可以对身体进行一次改造,白光就做此用。 “回复到终阳宫城时的模样,免得以后影儿认不出我。”他打定主意。 白光瞬间化成浓密的白雾笼罩住他翻滚不休,几分钟后白雾消失,于文恢复到二十七八岁时的样貌,其实因为修仙的缘故时间对他留下的痕迹很小,之前也只三十多岁模样,变化不大。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许下洪誓大愿。 结丹期后若不许下誓愿,则往后晋升天劫时替劫的个人承受比例会以两倍的速度递增,所以不能不许。许下的誓愿必须有很大难度才有效,完不成誓愿此生不能够飞升天界。 关于誓愿他早考虑成熟,开口就来:“我的誓愿是飞升之前散行天下,这片天下已被师父踏遍,故而我不重复,我要去三层四界,要我的双足踏上四界的土地。惟此誓愿,不达不休。” 未消散的劫云里猛地再闪出一道长达数十里的巨型闪电,仿佛划破了天空,又似为他的誓愿做下见证。 所谓三层四界是杜希言对这个世界的描述,他指出这个世界由凡天界、魔界、灵界、真仙界四类小世界构成,其中凡天界为底层,魔界和灵界并列处在中层,真仙界为最上层。 凡天界就是下境界修炼者生活的世界,无数个相互独立或略有联系的小凡天构成凡天界,有人类的,有妖修的,有灵类的,有魔修的,也有混合类型的,他们所在的小凡天就属于人类与妖修混合。 灵界和魔界是凡天界修炼者飞升后的去处,人类、妖修、灵类到灵界,修魔的入魔界,两者都有更优越的修仙或者修魔的环境,是属于中、上境界的修炼者的世界。 真仙界是个奇妙的地方,它不是天界而近似于天界,从灵界、魔界上来的修炼者在此继续修炼大道,他们在境界和法力上低于天界真正的真仙,寿数方面与真仙相同。 真仙界的仙人从低到高分三种修炼境界,分别是神真、灵真、玄真,对照仙缘体系就是神化、渡劫、飞升三个境界期。真仙界再往上是某一层天界,天界是天地本源所在,这个世界只是天界的附属。 于文出生在小凡天,誓愿中的凡天界就算完成,还剩下灵界、魔界、真仙界尚待追寻。 天劫完全结束,于文略事休息,乘劫云未散催动仙骡符离开。 他全力施展,瞬移每天上限五次,每次距离六十里,隐遁模式同样五次,每次距离两百里,一次性全部用掉,十五分钟后往西遁出一千三百里,转到万里飞遁返回青叶镇的模式往西而去。 一年后,东陌城,于文回到家中。 他走之前通过陆代繁的关系将租期延长了十年,继续委托乔静帮忙照看,所以回来的时候屋里院里一切井井有条、清洁整齐。 第二天乔静就来看他。 “二哥,你……”她进门后发现他披着黑纱,关切地问,“家里怎么了?” 于文神情哀戚:“刚从家乡回来,远游回家刚好给父母送终。” “啊!请二哥节哀顺便。” “二老都是以八十多岁高龄寿终正寝,前半辈子吃苦,后半辈子享福,算是有福之人。生老病死是天道循环,我辈追求天道,对这个看得淡漠。” “你说得对,”乔静忍不住又补充一句,“也有的人修炼得心性太过于淡漠冷酷,没有了人情味,我就不喜欢。” “唯一的遗憾是于雪没在身边。” “于雪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决好。家里其他人都还安好吧?” 于文摆摆手:“几个弟弟妹妹中只有于雪跟我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其他的都只是血缘上的关系,他们好与不好我可顾不上关心喽。” 乔静见他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就道:“你说只出去游历两三年,结果整整八年。” “身不由己,一件事套一件事,很多力量推着你动,不动都不行。” “呀,才注意到,你现在也是筑基期了。”乔静惊呼。 “呵呵,你不也是筑基期吗!”于文笑着解释,“要给你做出那件东西至少要到筑基期才行,所以我不敢不到呀。” 结丹期相当于灵根系下的筑基中期、后期和假丹,他的境界完全够了,所以抽时间将《五绝阴阳经》修炼到筑基初期,他往后计划中的众多炼器、炼丹计划想要顺利实现就非要到筑基期不可。 “二哥是个天才,五灵根齐全,晋升境界我从没见你费力过。” “我渡重重天劫你就不算了?”于文笑着问她,“筑基成功有一次改造身体的机会,你怎么不回到十八、九岁豆蔻年华,怎么不改进五官相貌?” “我有什么豆蔻年华,我的豆蔻年华里只有不堪回首的记忆。”乔静的表情瞬间凝固起来,她勉强挤出笑容,“我保留着你救我时的模样,还有我的身材体貌都是你重新赐给我的,所以我都保留着。” “不说这些了。”于文转移话题,“你筑基成功后就回来继续经营静蕊轩?你和解九衢的事办了没有?” “没有。”乔静摇摇头解释,“我回来时散修联盟与十四派的战争正僵持着,上面催九衢尽快筑基催得很紧,所以他紧接着出外闭关。可能他心思牵挂太多,第一次没能成功,几名金丹期的长辈抽出手帮他二次筑基,前年筑基成功,回来正赶上战事趋紧,他回去参战,现在每个月给我寄几封书信。” “现在战事如何?” “散修联盟得到了某个势力的支援,如果没有特别的意外,十年之内应该可以逼迫十四派签城下之盟,确立他们在乾国半璧的正式地位。” “是什么势力,居然压倒了十四派?”于文很吃惊。 “可能是以前就隐藏的潜势力吧,前几年在散修联盟最困难的时候出手,具体的情况九衢也不太清楚。” “隐藏得那么深,可怕。”于文感慨。 乔静象是想到好笑的事情,对他说:“你那九种武器必须用你的材料炼制,换成普通材料威胁太小,换成灵性材料炼气期又使不动,所以你留下的材料一耗光联盟很快落到下风。他们着急上火找你,你出远门久久不归,九衢愁得什么似的,还对我发了几次脾气。” “要不是你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还好意思对你发火。”于文淡淡一笑,“我远游才回来,等休息些天就开始炼制你那件东西,游历的时候我朝夕揣摩,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那敢情好,材料已经全部备齐,只是份量稍微有点紧,所以……” “没问题,我觉得可以做到。” “太好了!”乔静高兴得象个小姑娘似的蹦起来。 “双亲过世,我了无牵挂,完成承诺后就会启程去东珑,同小妹三百五十年之约,十几年过去仍然困顿在原地,几十亿里路程,再不走恐怕要误期。”于文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啊……”乔静僵住,过了好一阵才挤出笑容问,“这是好事,确实也该动身了,打算怎么去呢,走传送阵吗,路费够不够?” “不够路上再想办法。”于文看着她道,“以后我不能在你身边帮你,你要好好珍惜解九衢,我觉得他可靠,能够让你过上平静生活。” “诶,我知道了。”乔静的脸上掩饰不住的落寞。 次日一大早,于文找到近卫军军需局,递进陆代繁给的名帖,很快有守卫带他进去。 陆代繁在自己办公的官署迎接他,看见他时吃惊地道:“于……道友,你筑基了?五灵根资质八年时间就从炼气期八级完成筑基,怎么做到的?” “呵呵,这趟外出远游运气好点。” “有什么奇遇快给我说说。”陆代繁将他让进厅内落座。 “一点小机遇不值一提的。”于文回避话题,转而说,“今天特地登门,因为可能过段时间我就要离开东陌城远行了,几年来手头上已经积攒起一批丹药,不知道军需局需不需要?” “你的意思是可能不再回来了?” “就算回来也是几十上百年之后。” “哦,这样说来丹药我们军需局肯定要备库一批,你有多少?” “金坤丹五万枚,普通五分丹两万枚,增加五分丹五千枚。” “这么多!”陆代繁很吃惊。 “呵呵,如果吃不下我可以找别人。” “你是老熟人,我敞开了说,近卫军近几年任务少,丹药用得少,你原来供的货我们转让了一批给乾国交战的双方,有些获利。你这批丹药军需局肯定有意收下来,价格方面你不涨价,我们一次性全部收购,你看怎么样?” “与陆大人打交道最爽快。我可以同意,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免费让我使用一次传送阵。” “传送阵从来不免费使用……唔,小钱,军需局承担好了。”陆代繁基本同意,又说道,“光增强五分丹一项就价值一百五十万,金额太大我必须先向上面报告,你等两天听信。” “没问题,”于文答应,抛出个新主意,“可以采用一半货款用灵性材料和灵药抵扣的方式。” “嗯,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现款,你先准备好清单。”陆代繁点头,笑道,“你够精明的,借军需局途径购买灵材和灵药,价钱和质量都有保障。” “呵呵,这也是托陆大人的洪福嘛。” 两天后,陆代繁将于文叫去,告诉他军需局同意收购丹药,并答应他提出的两个要求。 宣布完好消息后,陆代繁对他说:“我从侦情局得到消息,仍有某几个势力盯着你,你凡事要小心些。” 第148章 钥匙 完成与军需局交易后的第三天,于文通知乔静将马上开工炼制钥匙。 他仍被几方势力关注,到公共炼器所容易泄密,所以炼器地点选择在家里,。 早在租下宅子之初,他就照例布置下微型复合聚灵阵,外层古终阳派聚灵阵需消耗极少量灵石,委托乔静照看宅子主要就是请她帮忙定期添加灵石,内层昆庐聚灵阵是实际核心,控制灵气的供给量和缓急度。 复合聚灵阵可以提供足够灵气,再布置和开启终阳派锁灵阵,锁住室内灵气不外泄,外人很难察觉到室内灵气异常变化。知道他掌握以灵气为燃料引发鼎火技术的人在东陌城应该只有乔静,关在家里炼器短期内神不知鬼不觉。 钥匙的结构和炼制太复杂,这玩意儿对工艺要求的精细程度、繁复的程度、挑剔的程度高得有些变态,涉及控制材料合成质变、细微控温下定向定量引导塑形、急变火力和压力环境中的阵图刻画、复杂阵图写入控制等等数十项。 譬如核心部分仅有黄豆大小,有三百五十个构件,要求在三分钟内一气呵成地完成七十种不同的炼器法诀,每个法诀控制形成三个形态各异的构件,而且必须前一个法诀完全做到位后才能做下一个,否则就失败炼废了材料。 构件本身就很复杂,加上每个法诀都很复杂、难把握,这就要求炼器师必须同时具备极度精细的感知能力和控制能力,乔静自问做不到,就算金丹期的炼器大师也做不到,也就于文曾经向她展示过类似的能力。 核心部分七十个炼器法诀必须筑基期以上修为才能够顺利施展,所以于文才下决心提升到筑基期,在东行辰影城的途中他上千次地模拟实验,三分钟内一气呵成地完成七十个炼器法诀已经可以做到,就看实际操作的情况了。 安排好一切,于文启动昆庐聚灵阵的某项功能,此前一直没有开启过的,阵法收聚的灵气往放置庆鼎的位置集中。他在鼎下新设置炼器法阵,待灵气达到一定浓度和量,发动专用法诀启动法阵。 法阵快速而均匀地吸附灵气,吸饱灵气的部位亮起来,很快整个炼器法阵逐次亮起,阴阳鱼出火口处最为耀眼。 于文在法阵的炼器主控台上施法,庆鼎随着他的手印变化不断变大,最后变成五尺高的大鼎,再打出一道法诀,法阵火口周围一圈的九个辅助节眼将灵气均匀地喷到鼎身,供应庆鼎做润养的准备。 过了十分钟,经过多次反复检查和预试,聚灵阵、炼器法阵、庆鼎等全部准备就绪,于文按照炼器工序先行将少量材料布放到鼎内器室,然后双手结印,口中默默念咒,体内仙力调运,出印,变诀,真言吐出。 火口处的压缩灵气里闪现一道瑰红色细小闪电,旋即一道鲜红、一道水蓝色的火焰分别从阴阳鱼中喷出,散发着美丽的光芒,十级文武火点燃。 文武火属于仙缘体系下的仙火,还不能直接用于灵根体系下炼器,他发出几个法诀,开启阵法的几项辅助功能将火焰的能量变成纯粹高温,不同世界的法则固然有差异,万变不离其宗,纯粹的温度上可以实现炼器的兼容。 炼器开始,十级文武火生成的高温完全达到炼制钥匙的最佳标准,庆鼎吸收火力的速度很快,火焰的火力几乎没有散逸地被引导至对应部位,先期布放在鼎内某个器室的材料在高温下熔化。 于文身下的蒲团由聚灵阵专供灵气,身体经脉仙力流转,一面吸取灵气,另一面从丹田、窍穴中释放出仙力,神识张开浸入法阵和鼎器内部,炼器阵内外、庆鼎内外都被他高度地控制起来。 炼器在一步步有条不紊地展开,他敏锐地监控鼎内外温度、压力的细微变化和材料在此过程中的细微变化,不时地发动法诀去控制鼎火,让鼎器中的材料发生可控制的变化。 材料的变化需要火候,需要时间,需要耐心,一直到第五天才将钥匙的初步工艺环节做完,耐心等了两天待材料的火候达到要求,第七天上终于开始炼制最关键的核心部分。 七十个法诀作用不尽相同,简单的如塑形,复杂的是刻画阵图,法诀本身没一个是简单的,每个道法诀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累积起来有点可怕,为了避免聚灵阵剧烈吸取灵气引起怀疑,于文在终阳聚灵阵上安装了十块中品灵石,专供这一道工序。 如此巨量的灵气要在短短三分钟内吸取、转化和使用,对鼎器,尤其是对人体造成的负担和伤害可想而知,于文一面要将七十道法诀全部精准要做到位,一方面得防止灵气输入输出异常波动造成爆膛事故,一心数用,压力山大。 钥匙的核心部件现在是一团拇指大的液态混合物。 于文打出第一道法诀,从混合团出拉出极细小的三丝,用神识严密地监控其形态、温度、内部的材料分布和凝聚方向等等变化,通过法诀用法力精细地控制塑形和刻画阵图,控制好时间、角度和力度,发现异常及时补救,两秒多一点后三个构件同时完成。 成形的构件是否达到要求会在法诀结束前反射出一个信号,第一道的反射信号相当好。士气大振的于文乘着头三个构件的温度和外形状态没有完全凝固,赶紧地催动第二道法诀。 第二道法诀拉出的三丝材料塑形而成的构件同前三个构件形成榫铆死扣,同时新的阵图的开始部分也与前面阵图的尾部接续在一起构成整体,钥匙的核心部分的三百五十个构件就是这样从形状到阵图环环相扣联成一个整体的。 第三道,第四道,一道接一道。 两个聚灵阵输出的庞大灵气飞快地在炼器过程中消耗掉,于文是消耗主力,他要高速而细微地用神识监控每一个变化细节,还要全程控制构件塑形、阵法刻画等等事项,身体要高速地将灵气转换成灵力来支持每一个动作,精神和体力的双重负担让他汗如雨下。 三分钟时间不长,有时候会漫长得象三年,于文心无旁鹜地专注于完成每一道法诀,时间的长短在他而言都没什么感觉了,只知道条件反射似的根据火候及构件的每一个细微变化而打出相应法诀。 三分钟过去,七十道法诀全部完成,一枚黄豆大的锁芯完全凝固,于文打出一道新法诀用于测试锁芯反应,它马上泛起七彩之光,浑如整体的结构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分解并伸出许多小件,变得象一只遇到敌袭的海胆,然后一秒钟之类伸在外面的小件完成上万个不同的动作,七彩光骤然变成耀眼的白色。 成了,就是这样的反应! 于文一阵惊喜,真的没想到能够一次成功,他长吁口气,疲倦感随之袭来,锁芯既成他可以将炼器暂停,抓紧时间休息一会恢复体力,接下来还有事做。 乔静准备的材料在锁芯的部分只够四个份量,如此精细复杂的构件,四次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就算炼制普通法器要达到百分之二十五的成功率也不可能,炼制这个百分之零点二五还差不多。 材料既然已经炼好就不能浪费掉,他休息两个时辰恢复体力,重新给终阳聚灵阵安装好十块中品灵石,再次从混合团里拉丝炼制锁芯。 事实证明他第一次的成功有运气超级好的偶然因素,接下来的第二、第三次炼制全部失败。在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花了一整天时间休息后,他第四次的炼制获得成功,四次实践让他总结出不少经验。 第十二天,两片钥匙基本上炼制成功了,他没有完成最后一步开鼎取器,让它们留在鼎内继续用火温养三天三夜,乘此机会他也在鼎旁打坐休息,直到三天后精气神全部补足才开鼎拿出成果。 乔静按照他估计的时间提前一天来到他家,在外间屋里焦急地等待,看到他出来的时候她紧张得都说不出话来。 “给你,你自己看吧。”于文递给她一只臂镯,就是她用来放图纸的那只。 乔静神识探进去,马上身体微微发抖,是激动来的。 “成品和炼废的还有浪费的和节余的材料都在里面。”于文很理解她,独自走到屋里并蒂三莲壁画前的椅子上坐下,“我在里面测试没有问题,你好好安排,希望能为你派上用场。” 乔静腿发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声音略带哭腔地说:“我以为希望渺茫的,哪知道二哥这么厉害,一次就做出来了,我……我……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感激。” “你我之间没必要太见外。你提供给我的材料为我至少能够节省二十年时间,有道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光阴债最好用光阴来偿还,这件东西应当也能够帮你节省许多时间。” 乔静听到他的话时表情有点不自然:“你知道它的用途?”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只是瞎猜测。”于文将身子靠在椅背,“给你的两个承诺全部完成,陆大人那里我已经联系好,随时可以使用古传送阵,费用由他们全额支付。我走之后,你……好自为之!” 乔静神情大变:“二哥以前从不对我用这样的语气。” 于文看着她说道:“也许这次离开就回不来,因为关心,语气才沉重。” 乔静带着哀求的语气说:“你能不能留下来不走?” “不行,我的志向是散行天下。”于文的神态和语气都十分坚决,“就算没有小雪的因素我也不会坐困一地。” 乔静收起臂镯在椅子上坐直,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二哥可曾知道,你今天炼制成功的东西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件成功的实物。” “是么?我的运气比别人好点吧。” “你就不想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 “我师父曾说,好奇是面双刃剑,既能让人积极探索和创新,也能给人带去无妄之灾,在这件东西上我没有丝毫的好奇。” “这个观点有点偏颇,你应当知道你做出来的是什么,真的从来没有人将它从纸面上变成实物。”乔静带着赞赏、崇拜和激动对他说,“大陆西部十大秘境,排在第五的迷镜森林我俩共同闯过,闯荡排在第一的留仙圃的机会就是由你亲手创造的。” 于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枚钥匙就是传说中,不对,不是传说,是事实上的,开启留仙圃大门的钥匙。”乔静激动得站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对不对?” 于文缓缓开口:“它是传说太古时代天地没有剧变前,一名真仙界仙人在本小凡天的驻跸之地,它的神奇和神秘大多是夸张的传说,只有一桩有确切记载,就是仙人返回真仙界时留下了药圃和炼丹房。” “留仙圃的灵气环境极有可能近似于真仙界,里面有通往灵界和真仙界的空间通道入口,”乔静用力地一挥手,“这些都不算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有仙人亲手炼制好的升婴丹,你知道这种丹药吗?” “筑基期以上,不论灵根多寡,服一枚三年之内必定结出元婴。” “就是这样,最远古的记录言之凿凿地说数量至少一百枚以上!”乔静捏紧拳头激动地对他说,“只要我们进入留仙圃找到升婴丹很快就能晋入元婴期,再找一批信得过的人让他们也用升婴丹晋入元婴期,到时候我们上百的元婴期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到东珑青毓仙阁,还用怕逄尘香那贱妇不肯放人吗!” 第149章 摊开讲 面对太激动而显得不正常的乔静,于文无论神情还是语气都十分严厉:“我的话你根本没听进去,我再讲一遍,我的理想是散行天下,去接小雪不是我今生的最大追求,别再拿她说事了!” 声音里用上了昆庐门狮子吼,让乔静当即愣住。 于文对她一拂袖:“你走吧,我还想保留几分情面。” 乔静完全呆住,表情复杂说不出半个字。 “你不走,我走好了。”于文作势要站起身。 一道九色光华突然冒出来束住他,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 “呵呵,话还没说清楚呢,别急着走嘛。”一个如金铃般悦耳的声音,偏偏带着妖媚入骨的味道,声音主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乔静身边。 “婴宁。”于文没有意外。 “知道是我呀,想我是不是?”婴宁似笑似嗔似幽怨的对着他,她如十八、九岁少女的绝美相貌和举止奇妙的糅合了极至的纯洁和极至的妖魅。 乔静慌里慌张地向她哀求:“婴前辈,有话可以好好说,他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您别对他动手,您曾发过毒誓,对他不利也是对您自己不利。” 婴宁脸上煞气闪现一巴掌将她扇得倒退几步,厉声呵斥道:“我用得着你来提醒吗?这个男人心里根本没有你,省省吧。” 乔静嘴角流血眼泪双垂。 婴宁眼波转来忽如满面春风,媚笑道:“于公子,我只是让你好好坐着听她说话,可没有违背誓言呀,对不对?” 于文不吭声用目光表达不屑。 乔静继续求她:“求您放开他好不好?” “不行,这小子太鬼,在云岚城莫名其妙找来个老鬼缠住我五天五夜,他乘机走得无影无踪,这几年我们都不知道他混在哪里,有什么变化,要是一放开他他就消失不见,你愿意吗?” 于文打断婴宁:“前辈都已经站到前台,今天不摊牌都不行,大家不妨敞开讲话,解解心里疑惑。” 婴宁娇声娇气地道:“好呀,你先回答我,你心里到底爱不爱她?” 于文对乔静说:“很抱歉,我早已经有了深爱的人,我只有一个心腔,容不下第二颗心,我只有一次生命,不能将心一分为二。” 乔静流着眼泪语不成声:“我知道,我没有抱幻想。” 婴宁很不屑:“切,没用的东西,两个都是。别哭了,他不是要摊牌吗,好好同他说。” 于文道:“八年前在东陌城外暗炎会的齐垆声说出钥匙图纸就注定会发生今天的事,我一直希望能保留几分情面不要撕破脸,而事情不受人控制。” 乔静收起眼泪道:“其实是个误会,阴差阳错的事,他们追查的钥匙图纸和我拿来的图纸画的虽然是同一件东西,实际上并不是同一张纸,葛时春身上的图纸真不是我拿走的,也从来没有落到过我手里。” “是谁?”于文略一运神就知道她没讲假话。 “暗炎会很久远以前得到留仙圃的钥匙图纸,不断挑选旗下优秀炼器师试制,曾祖父生前属于被选中之列,所以他留给我的遗产里早就有完整的图纸。葛时春身上那半份不是周溪桥就是木岁书拿走的。” “他们?”于文很感意外。 “周溪桥是联盟在阊国的办事人之一,受九衢的管辖,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已经被暗炎暗中收买成为其外围暗探。木岁书是双重暗探,同时为联盟和敄川宗效力,向两边出卖情报。” “是这样啊,”于文有点明白了,“周溪桥认出葛时春的身份,抢先拿走重要的东西保护秘密,或者木岁书拿走图纸也可以向两边卖出大价钱。”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的?”乔静问他。 “最早在垆陉城养伤的时候就有一点怀疑,以你敢于回城躲藏的胆略和智计,还有你轻易将引符弓和箭簇出手的本领,没有理由非要我带你学散修经验。在丹客古道,你在解九衢面前的种种表现有一点表演的味道。” 乔静默不作声。 “葛时春的事上我已经非常怀疑,是你故意暴露什么引他动手,他当时背负着转送图纸的任务,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不应当冒险出手。” “我被囚禁期间曾经见过他来向卢恶魔汇报工作,所以认出他,遭遇战中我偷偷露出卢恶魔给我戴过的易容膜让他神识感应到。” “然后在冰风城我确认了你有问题,你的伤病完全可以避免,你很清楚我力主改道的用意,就用伤病拖住行动来给暗炎会争取时间。我曾经怀疑是你给他们留下线索,现在看这人应当是周溪桥。” 乔静咬住嘴唇问:“你既然知道我的意图,为什么仍然给我治病疗伤?” “我怜悯你的身世遭遇,我知道你心里有化解不掉的仇恨,我愿意帮助你恢复身体和信心,有了这些你或许会抛弃掉仇恨和过去,重新过上正常人生活,我之后帮助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此。” 乔静又忍不住泪光涟涟,说道:“我仇恨暗炎会,我恨不得亲手干净彻底地摧毁他们。我的生活曾经那么美好,有慈爱的曾祖父,有不可限量的炼器潜质,幸福的未来就在眼前,那一切都被暗炎毁了。” “因为乔老爷子要背叛他们吗?” “不是,是因为我,”乔静的眼睛里喷出怒火,“因为我继承了曾祖父在炼器上的天赋,暗炎会决定吸纳我。曾祖父极力反对,他自己将一生绑在暗炎会上,绝对不愿意再搭上我。” 于文一时沉默了,心里有些羞愧,他原先仅仅从利益角度推测乔毅飞取祸的原因,注意力全部放在乔家遗宝、留仙圃钥匙上,压根就忽略了乔毅飞那修仙者身上极其少见的亲情情感。 “曾祖父为了阻止他们将我强行拉进泥潭很多次同他们顶着干,他们不能容忍成员违抗命令,一开始用恐吓的手段,你第一次救我的那次就是暗炎会暗中策划指使,到最后他们对他下了毒手。” “然后直接逼迫你?” “是的,卢恶魔主持后襄王朝以西诸国的暗炎会事务,在被我拒绝加入后,他一手策划乔家的惨案,亲自带头并且指使那帮畜生对我施以种种折磨,就这样我一下子失去了很多很多。” 于文脸上露出不忍。 “以我一个法力低微的弱小孤女子,面对暗炎会这个势力遍布大陆的庞然大物怎么可能报仇?我其实已经按照曾祖父生前的遗嘱放弃,只求活下去隐姓埋名躲得远远的,忍辱含垢地在永世相伴的恶梦里苟活在世上。 如此卑微的想法,在我费尽心思冒着生命危险帮助逄尘香报仇后,那个贱妇用最蛮横的方式将我的希望砸得粉碎。这也就罢了,她假仁假义地口头上宣称所谓有恩必报,转过背就用飞剑千里取首下毒手灭口。” 回忆起那个人的恶行,于文的目光里流露同仇敌忾的愤怒。 “既然天下都是乌鸦一般黑,既然走到哪里都是死路,既然连最卑贱的活着都成了妄想,不如奋起残躯奋力一搏,就算是死也要从暗炎会身上撕扯下几块血淋淋的皮肉!”乔静因为愤怒而变得声音嘶哑。 于文等她大喘几口气后问她:“所以你在亲眼看到我的几次表现后,决定利用我?” “是的,你的道行和我差不多,展现出那样神奇和强大的力量,我当时就决心你不能让你离开,在往后相处的日子里你展现出越来越多的神奇能力,尤其是在炼器方面,我曾经的自豪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在大裂谷谷底看到你提炼明王胆的那次我就有预感,能够炼制出留仙圃钥匙的人一定是你。” “帮助乾国散修联盟的神秘势力就是你们吧,你和婴宁前辈是因为留仙圃才合作的?” 婴宁道:“废话,不然凭她有什么资格同我谈合作?这个小凡天支持不了我继续提升境界,你又不肯帮助我渡劫,人家总不能老是被你吊着提心吊胆地过活下去,对不对?” 于文毫不客气地戳穿她:“通往灵界、真仙界的空间通道之外你还觊觎那里可能存在别的更加珍贵的仙丹,你恨不得一步登天成为真仙界的仙人,好回来砸碎那个牢笼,让镜兽的后代们将这个小凡天的人类全部毁灭。” 婴宁笑嘻嘻地反问:“难道不应该吗?” 于文微微一笑:“你觉得有可能吗?” 婴宁语带威胁:“难道不可能吗?” “走着瞧吧,你不会有机会的。”于文毫不畏惧地顶撞。 “呵呵,好啊,走着瞧啊。”婴宁的目光转到乔静身上,“其实我羡慕她,因为有你做后盾,凭她这种蝼蚁般的存在有了同我谈合作的可能,原本我可以轻松控制她,就象控制傀儡一样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有立过毒誓,说实话,我从来不相信你会老老实实地遵守,虎君的下场里我做的刽子手,她在你手上还不是被你换了种方式操纵着。” “啧啧啧,一方面说自己只有一颗不能分割的心,一方面替她开脱,心疼她呀?人类怎么就这么矛盾,这么可笑呢?” “可笑吗?”于文冷笑地看着她。 “不可笑吗?”婴宁优雅地盯回去。 “找到留仙圃后会怎样?你终究要去灵界,去了回不来,留下来的一切由她接盘。我要提醒的是要她记住虎君的前鉴,长个心眼,不要被你在临走前用同样的手法灭口。” 婴宁媚笑:“你有什么办法教她呢?” 于文没理她,转对乔静说:“解九衢人很不错,对你一往情深,你不应该利用他。” “我势孤力单,想在短时间内积聚自己的力量,散修联盟最有可能。”乔静坦然说道,“我有情,你没有;他有情,我没有。我和你不一样,我最后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作为补偿。” 于文摇摇头:“我不是圣人,没有替人强出头的意思,我并不关心你最后怎么对他,我站在为你着想的角度希望你最后有个好归宿,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幸福其实不远,就握在你手里。” “假仁假义的家伙,恶心!”婴宁在旁嘲笑。 于文转回来对她:“知道我有什么办法防止你对她下毒手吗?” “呵呵,你还真有呀,快说给我听。”婴宁象小姑娘似的拍着手蹦起来。 于文一字一顿地说:“对强者来讲只有力量才能说话。” “哈哈,笑死我了,你威胁我!”婴宁笑得揉起肚子。 “十几年前,你在牧场就没能玩得过我,离你五百年的小劫之约还有四百八十几年,如果到那个时候她有任何异常,包括衰老病死,你就死定了。” 婴宁嘲讽地反问:“你要违反你的毒誓?你要为她选择与我同归于尽?” “不是。”于文摇摇头,“你太看得起你自己,或者我高估了你的智力,我不屑用违誓和同归于尽的方式对付你,十几年前和刚才的话已经很讲得很明白,以我的成长速度,四百八十年后你在我面前就如同今天我在你面前,杀你只在翻掌之间。” “你的口气好大,人家好怕怕哦。”婴宁装作害怕的样子拍着高耸的胸脯。 “你是在掩饰,你是真的在害怕。”于文微笑着说。 “呵呵,你这个聪明人也做了件蠢事。好吧,就算你真有潜力,你已经炼制出钥匙,四百八十年后我早做完该做的事在灵界逍遥了。” “留仙圃真就那么好闯吗?我不做出钥匙,我就没办法安静地东行,哪怕我现在摆明讲出我的意图,你都是别无选择。” 婴宁听到他这话眼中凶光大现,忽然哈哈一笑,挥掌劈晕乔静拖起她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懒得理你,我们走啦!” 第150章 蛟龙入海 婴宁人走了,天赋的九尾九色神光继续将于文牢牢地摁在椅子上。 她们前脚离开,后脚从敞开的屋门淌进来浓浓地黑气,冰冷、了无生气、让人心烦意乱,让人压抑不住情绪想要做出点什么残忍的事,是魔气。 魔气充盈整间房的地面,从地下钻出来两个人影晃一晃凝成实体,正是八年前在东陌城外攻击暗炎会金丹中期高手玖越的两个怪人,其实应当是一个人,一个本尊、一个替身,相互间不时地转换。 魔修用难听声音怪笑道:“不听话就得死,得罪九姑娘的都是这个下场。” 一阵让人头发发麻的惨厉尖叫声中,黑气里跳出来十几团骷髅头似的东西,亮出森森利齿杂乱地扑向于文。 屋外传来婴宁的笑声:“哟,差点忘了,聊完天应该放开你,不然得怪我害死你了,我不想违誓。”然后九色神光一闪而逝。 放是放开,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于文来不及做任何规避就被魔物咬中。 很快,魔修得意的表情凝固,在遭到攻击的瞬间于文的身体碎成无数碎片四溅开来,十几个魔物咬了个空扑过头后错开,然后碎开的影子凝聚回椅子上。 镜兽的碎影神通! 外面传来婴宁的娇笑声:“哈哈,碎影移形印记都被你弄出来,四级的,奴家一看这种玩意就觉得亲切,我也要玩。” 她说的玩当然不是玩的碎影,她用十级化形的境界玩禁锢神通,空间变得略微有点黯淡,于文的身影高频率地在将碎未碎之间切换几十次,最终定格在未碎状态,碎影神通被她禁住。 魔修再度扑来,魔气里钻出越来越多的小魔物呲牙咧嘴乱哄哄地扑向于文,暴戾凶残的气息、死亡的味道弥漫房间,屋内不少家俱、饰品、摆件飞快地失去色彩变得灰暗,被魔物过身掀起的风一刮,如沙子垒起般垮塌成碎粒。 于文抖手飞出紫玉钵盂,对付魔物仿自佛门的仙器效果更佳,钵盂变成丈径大巨碗,周身紫气缭绕,钵口喷出一股同粗的紫气似手臂一般伸出来灵巧地扫荡周边的小魔物。 魔物被紫气扫到的立即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怪叫,然后腾的散作一蓬黑烟,如果被紫气整个地滤过,就会马上化成燃烧的火球燃尽消失。 佛门法力与魔物性质上相克,灭魔效果异乎寻常的好。于文念起《金刚伏魔经》,字字如锤敲响钵身,钵身随着他的念经节奏爆出一圈又一圈紫气波浪扫荡四下,屋里的魔气转眼之间就被它荡涤掉大半。 那魔修极度不适应异界法则下的力量,尤其是专克魔物的佛门法力,魔功受克制不说,他本人也猝不及防被金刚经和钵盂的合成法力冲击波扫到,他大半张彩色纹饰的脸痛苦扭曲,仰脖吐出一口黑色的脓液,狼狈逃出大门。 “哼,废物一个!”婴宁呵斥那名魔修,“杀得了金丹期的硬茬,反被筑基期的小子吓得屁滚尿流,回头再算帐。” 于文仗着武器上的便宜取胜一仗后没有丝毫轻松或放松,他知道化形的九尾狐不会只有一种手段的。 婴宁妖里妖气地说:“你的怪碗人家一直很喜欢,你都不肯送给人家,给人家好不好嘛,人家现在就要嘛。” 随着她话音落下,半空中紫气缭绕的钵盂突然间抖动起来,两秒钟后剧烈得如同筛糠,她独有的九色神光从钵内硬生生地挤出来。 于文冷哼一声:“你这么诚意的一再要它,我就给你吧!” 他的双手以极快的速度结印拈诀,肩膀上好似长出十几只手臂虚影,半秒钟后舌绽春雷一声汉语真言吐出:“寂!” 钵盂变成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紫色光球,猛然收缩到正常尺寸,再紫色光球爆炸似地迸开,这一切只在十分之一秒内完成,炸开的光球在不到半秒钟内膨胀到直径一里,形成一只倒扣的光影巨碗。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触动了东陌城内的城防禁制,所在街区预置的内部城防禁制应激而动,而且一动就是联动,一个接一个街区的禁制自行启动,三分钟之内整个东陌城都被禁制的光屏笼罩。 东陌城各级大军随之而动,警报声蜂鸣而起、此起彼伏,值班卫士按照条令各就其位,催动阵法禁制或追查警报信息、确定意外发生地和遭到入侵的情况,驻军很快集结,休假的也飞快地往军营、械所集中。 闹出如此大动静,膨胀的紫光仅仅维持三秒钟即告消失,核心处的紫玉钵盂显出本体,一只普普通通的石头碗,除了式样怪异罕见外与块石头没有区别。 “给你!”于文一挥手,石碗飞出门外砸向婴宁。 婴宁接过来略一探查,脸色大变:“你将它怎么了?”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与泥淖陷渠沟。它在你手里呆过一段日子,你在里动了什么手脚我一清二楚,顾虑师门遗物,又为了不打草惊蛇,才没有作清除,现在将它恢复到最初状态,随便你怎么玩赏好了!” 于文话讲得轻松,心里其实隐隐作痛,毕竟自己讨千家饭才炼化激活此宝,多年来靠它创造过无数次奇迹,一朝将它散掉神通重归休眠,怎能不难过? “哎呀,你都丢盔卸甲了,奴家不依嘛。”婴宁仅仅呆了一下恢复正常,用发嗲的声音娇呼,“奴家喜欢强壮的汉子,这里有没有啊?” 又一人出现在屋门口,三十出头的男子,身材匀称、面目英俊、气质出尘,一副上好的皮囊,他开口道:“小家伙是个人才,可惜傲气过头,下辈子记住教训好好做人。” 于文感应到对方不假掩饰的境界气息压迫,心里一跳:元婴期! 一道夺目的光华随着男子的手指划过冒出来,一闪化作几十道一丈多长、两寸宽薄如蝉翼的金色刃光,织成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于文的一切退路封死。 这人的飞剑是非常少见的多刃剑体,飞剑本体一定掺进了极其少见的材料而锋利异常,同时控制这么多的剑刃说明此人的神识超乎寻常的强大。 从门口到于文坐的椅子不到两丈距离,碎影通神被禁,紫玉钵盂被废,似乎只有乌荆刺发簪可以与之抗衡,于文在电光火石之间伸指一点,一道一寸白光飞出指尖化成两丈长、三尺粗的润玉般的光柱,如神龙飞舞形成坚固屏障,数十道闪光、数十声巨响,对方的攻击止步于前。 这是于文的仙剑,炼成后一直以孕剑术收在丹田里养着,整个灵寂期都隐忍不用,经过十几年日夜不断的二次元神炼化完全达到元灵一体境界,以异界材料和炼器术制成的剑体不说锋利异常,坚固程度绝对数一数二。 仙剑属于仙器范畴又有一点不同,就是使用台阶低一阶,结丹期修为可以催动的仙器上限是下品中阶,他现在用乌荆刺发簪已经不受次数限制,再高就会出现每天十次的上限,而他的仙剑的仙器达到下品上阶,使用时仍如中阶。 剑体不到一尺、剑光数丈至千丈不等、剑光凌厉无坚不摧,正是仙缘体系下仙剑的最主要特征,剑光能够随意弯曲的仙剑比较少见,这种仙剑一般品质都会很高,第一次出剑就能与元婴期对抗足见他十几年来所下的功夫至深。 于文仙剑在手,元神与剑灵默契无间,意指剑至,意到剑收,昆庐门仙法里的仙剑剑术肆意施展、随意挥洒再无束手束脚。 他面对境界高出自己两个境界期的元婴期高手,手中变幻出层层剑诀,剑光盘旋绕舞,攻守严谨、法度森严,以剑术之妙抵消掉部分力量上的不足,一时将强大的对手挡在门外。 那元婴期男子的飞剑奇特,剑术同样极为了得,挥动之间数十道剑刃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缓有疾,徐如林、疾如风、侵掠如火,面对完全陌生的力量和仙剑、剑术,他不慌不乱不急躁,充分利用起道行境界优势,先构筑好铜墙铁壁的牢固防御,进而用沉稳有力的攻击耐心地分剥于文仙剑的防御,挤开机会就是一阵猛攻,进退攻守全在他掌握中,占尽上风。 两边纵横的剑光、剑气将房屋绞得粉碎,灵气带起的气流如旋风扫过,眨眼之间将大半的房屋吹掉,屋里只剩少数几堵残垣断壁或沉重坚硬的家具摆设没被破坏和吹走。 此刻,宅院周围被东陌城近卫军团团包围,筑基期的披甲战士一千以上,被人在城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是几万年来首见,东陌城一名元婴期城主、两名评议会元婴期元老和一名元婴期客卿元老、长老会金丹期长老一百多人在列。 涌来这么多高手不算,东陌城的内部护城阵法和周边的街区护城禁制都在调整,过不多久形成对异常部位的阵法和禁制压制,那时东陌城的军事力量会将入侵者彻底碾碎。 九色光芒在天空闪耀,婴宁穿着光彩绚丽的霓裳羽衣出现在空中,先将化形后的境界威压释放出去。 化形的妖兽等同于人类化神期的修士,在她强大的境界威压之下,东陌城四名元婴期元老心头发慌,百余名金丹期长老汗如雨下,千名筑基期甲士腿脚发软站不住,至于炼气期的杂兵大半晕厥过去。 “化神期前辈!”东陌城的城主和三名元老眼睛里透出惊惧。 化神期在这个小凡天绝对是最顶阶的存在,稀少到几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当然指的是公开现面,隐匿修为藏身民间的根本无法察知。 千年都未曾遇到过的化神期老怪物突然在东陌城里,并且搞风搞雨搞出好大的动静,为什么?有什么阴谋?这是东陌城的人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婴宁用慵倦的姿势美美地伸个懒腰,再掩口轻笑:“慌什么,怕什么?奴家来看一个朋友玩耍呢,他玩耍完了自然就走了,奴家对你们,对你们这破城丝毫兴趣都没有,你们乖乖地看着就行了,别来惹事啊。” 侮辱啊,绝对是侮辱,被人在自己家里闹事,还不能对此有意见,东陌城从城主、元老到甲士,固然修为上远低于婴宁,不代表他们不能够对此有脾气,东陌城能立城十万多年而不倒,当然有她独到的力量,不是说你化神期前辈就可以任意进来为所欲为。 城内的大型防御阵法已经调整到位,攻击的阵法、禁制也即将到位,东陌城准备为了尊严与敌人大战一场。 婴宁对局势洞若观火,冷哼一声,反手从背上白色纹身里抽出她的怪刀,方圆几十里的灵气都被她抽了去,就连供应城防阵法和禁制的灵力都被严重干扰,刀身很快地亮起,暂时没有变到巨型,其凛冽的寒气令人不寒而栗。 “是灵宝!”东陌城的高手们再一次震惊。 一名催动灵宝的化神期老怪物有多可怕?估计以毁掉整座东陌城做代价也留不住她,他们不得不考虑起强行动武的得失。 婴宁用不耐烦的语调说道:“怎么着,信不过我?我说了对你们这破城不感兴趣,等我的朋友玩得尽兴自然就走了,不想惹麻烦就呆在一旁看戏!” 在她强绝实力为后盾的恐吓下,东陌城的大军选择暂时保持沉默。 婴宁威胁东陌城大军的功夫,下面的争斗进入另一个阶段。 元婴期男子彻底占据上风,于文在仙剑之外还催动乌荆刺发簪辅助,全力抵挡对手潮水般的攻击。让这个男子郁闷的是,于文就象一只泡在水中多时的瘪皮球,看似马上要沉,偏偏就是不沉。 时间稍一拖久,婴宁表达出不满:“奴家喜欢强壮的男人,你这个人哪,论持久这会用错了地方。哎,哪里能找到称心如意的男人,奴愿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呢。” 又一个男子的声音冒出来:“哈哈哈,郑道友,你差了片筹呀,让九儿生你的气了,还是让我来完成她的心愿吧!” 又是一名元婴期的高手。一名化神期、两名元婴期,这也就是东陌城大军无奈在自己家里做看客的原因。 那人的话音落时,又是海量的灵气涌动,黑夜里一道闪电划过,象撕开了某个空间口子,一条十丈长的惨绿色火带从闪电划过的轨迹里钻出,眨眼间形成百丈长的墨绿色火舌卷向于文。 这是法宝,而且是带魔性的法宝,法宝的主人兼修人、魔两道的功法,这种半仙半魔的法宝因为属性的冲突非常非常的难炼成,而一旦炼成后,其威力反而要远远超出普通的法宝。 当仙魔法宝攻来时,使剑的元婴期男子不得不撤剑回避躲开锋芒。 被法宝锁定的于文没有丝毫畏惧,手一挥,仙剑和乌荆刺发簪全都收起,双手伸出结出一个宝莲花印,口中大叱一声:“开!” 他身后半堵未圯的墙壁上镶嵌着三莲并蒂壁雕,在他结印、吐真言之后,壁雕绽放出万道霞光,浓浓的五彩云霞不知怎的就弥漫开十丈区域,将这个区域内的其他任何人或物都挤了出去。 云霞翻涌之间,一朵白莲从里面翻出来,再一朵,第三朵,三朵莲花开,整团五彩云霞就变成了巨大的莲叶、莲茎,栩栩如生犹如夏日阳光下正被微风拂曳的并蒂莲花,于文站在莲叶上身处三朵莲花的簇拥中。 绿火烧来,白莲轻摇,最外围半径五丈到三丈之间的环形空间里冒出来千朵盛开的白莲,托住绿火倒卷回去半点都不让过去。 莲花护身,这在天地本源之地的天界都是顶级的护身防御仙法,于文弄出来的这个的层次没法同正宗的比,用于对付眼前的危局则恢恢乎游刃有余矣。 婴宁在天空中气得大叫:“这个贼小子,壁画真的有古怪!” 这是一件杜希言炼制的法宝,在仙缘体系下法宝的威力非常大,最低都在中品中阶以上,它的特点是不需要炼化就能用,而且使用台阶低得可怕,只要掌握正确的咒语真言凡人都可以驱动。 于文将它从火虹桥旁炼器窟的墙壁上抠下来后就一直在用昆庐门的秘法激活它,为了避免发生被凡人学去咒语后反攻自己乌龙,他采取最难的绑定方式,需要大量的纯正能量和较长的时间才可以实现。 他在帮助婴宁渡劫的那次,就将自己替劫中所承受的部分天雷能量导引给它吸收;他将它嵌在家里的墙壁里,十几年来让它泡在聚灵阵聚起的灵气里润养;他得到它后一有空就在发呆,包括在被婴宁囚禁期间、回到东陌城专心炼器的那几年,实际上他那种状态时就是在不停地念咒语,令元神与法宝形成指定感应和单一使用的绑定关系。 婴宁生气之后变得不计后果,大叫:“好东西,看能不能接下我的宝刀!”她的灵宝宝刀飞快地长大,她要不惜违反毒誓用刀砍他。 于文不能让她随意砍自己,不是怕宝莲花挡不住,而是因为他只有一次催动法宝的能力,超过就得挨天劫了,谁知道她会砍几刀才尽兴。 他突然大声喊道:“婴宁,你不觉得周围有你熟悉的灵力波动吗?” 婴宁一愣,立即惊呼:“传送阵!” 正是传送阵启动所独有的灵力波动,只见宝莲护身的于文身下冒出传送阵特有光柱,这个不算什么,让所有人,尤其是东陌城的人,震惊的是,远处的古传送阵突然自行启动,而且是没有修复的主传送阵冒出来光柱直冲云霄。 “别想走!”婴宁先一刀劈下。 灵宝之威有如天地将灭,其可怕的力量即使是逸散到目标之外微不足道的部分也极具杀伤力,旁边东陌城的元婴期修士们不得不催开自己的护身法宝,自保并且庇护手下人不被殃及。 于文催动法宝,白莲花的范围扩展到三十丈,万朵白莲翻涌,在灵宝怪刀巨大的刀身劈一半道时托住它,硬是让怪刀落不下来。 僵持了足有十秒钟,两边都力尽。 婴宁不得不收刀,小凡天的自然灵气浓度不足以支持她连续使用灵宝,再出刀需要一点点时间蓄足灵力,此刻的于文脚下传送阵光柱已经成形,她没有出第二刀的时间了。 九色神光一晃,婴宁扑进了传送阵光柱里,她想要破开光柱揪出于文,以她的道行境界,以她的九尾神光异禀,以她的碎影移形印记,以她对传送阵的了解程度,并不是没有可能。 光柱一闪,一个人影电射般弹出来,是婴宁。 于文在阵中爽朗的大笑:“十几年前你就玩不过我,这一次依然如故!再见了婴宁前辈,后会有期!” 他身下的光柱和城里古传送阵的光柱猛地亮到极点后消失,人已经不见。 这一夜,最郁闷的人是婴宁,最震惊的人是东陌城的高层。 事后检查古传送阵发现,主传送阵根本就没有修好却那么莫名其妙的启动了仅此一次,传送阵的记录里没有此次传送的落点座标,也就是说传送距离超出了这座传送阵的已知传送范围。 震惊的人还要算上七十四万八千里之外辰影城的高层们,在东陌城古传送阵主阵启动后半个时辰,辰影城的古传送阵未修复的主阵同样莫名其妙启动一次,事后查不到传送目的地座标。 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城外西南百里外某处的荒野里也有一道传送阵光柱出现,检查表明那里有一个已经自毁的小型传送阵遗迹。 于文花十几年时间精心布置,借两座古传送阵之力远远跳出婴宁的触角范围,从此蛟龙入海了。 第151章 木灵族 晴朗的天空莫名冒出一团圆形光斑,光斑扩张到直径五丈,于文从里面掉出来,光斑旋即消失。他催开仙剑人剑合一冲上云霄,从高空打量新的环境。 四面目力所及全部是巍巍高山和莽莽原始森林,再打开散行图,黑暗一片,调节倍率到极限,终于在西南角看到落阳山脉下生活过的小小区域。 通过计算比例得到距离东陌城的大致数字:约四百多万里。东陌城、辰影城的古传送阵属于标准规格,最大传送距离五百万里,他使用的应急撤离阵竟然达到标准传送距离的百分之六十以上。 应急撤离阵,顾名思议是专用于紧急情况下撤离的,结构简单、建造容易,筑基期修士就可以独立完成,它必须在大型传送阵半径一百二十里范围内使用,因为它必须借用大型传送阵的灵力和坐标才能实现传送。 东陌城和辰影城的古传送阵都是主阵没修复,使用的副阵传送,每次传送充入的灵力总有一星半点用不完,最终被主阵的镜兽灵性材料吸蓄,日积月累下来主阵象蓄满灵力的超大池子,应急撤离阵可以调用这部分。 他在东陌城和辰影城分别用到两种应急撤离阵,前者定向,后者随机,用过之后都不会留下去向坐标。 为了不被婴宁发现,于文将定向撤离的传送阵做成阵盘,传送距离只能在东陌城古传送阵的现实传送距离内,想要更远必须中途接力,故而又在辰影城外建造了规模更大的随机撤离阵。 幸运的是两座古阵蓄能日久后首次发威效果奇佳,所以尽管他使用的是并不成功的以进阶拟真预制术炼制的仿镜兽材料,传送距离还是超出预计。 下步怎么做? 原计划走辰影城以东五百万里的雁塞城,使用那里的传送阵迅速东行,由于随机阵的定位无法把握准,最终角度往北偏离三十几度,这样一来去雁塞城就得多走百多万里冤枉路。 一番计较后他决定改道前往东北方两百多万里外的森标城,那里也有传送阵,最重要的是那里的传送阵据说传送距离更远。 仙骡借森林里充沛的木、土两行灵力蹄生绿、黄双色光芒,驮着他在森林里若隐若现地飘忽而行。驭仙剑飞行太消耗法力,用仙骡符赶路最经济省力,上百万里路程途中凶险重重,必须留足力气应付突发情况。 他手上有张六百万里区域地图,在辰影城花高价买的,其实只能算示意图,图上仅仅标识三城的大略方位以及大致地理特征,譬如森林、山脉、河流走向、人类小城市等,非常简单粗糙的那种,完全没有可能在图上精确定位。 天色向晚的时候于文停下来,在他面前出现一条横亘无际的巨大地缝,他展开炎蝠王飞翼飞到数百丈高空俯视。 地缝宽约百里,长至少六百里,两壁坡度较急,延伸进浓雾深不见底,百丈之下笼罩浓雾,目力看得到的部位都被蓊蓊郁郁的森林植被覆盖,还有许多顶部伸出雾霭的方柱形态的石崖。 他没在空中呆多久,降回地面觅地休息。天色已晚,绕行时间上来不及,底下情况未明,贸然飞越危险重重,白天经历大战有些疲乏,不敢冒险。 夜深,正在入定中的于文猛地睁开眼睛。 他临时挖掘的临时洞室位于陡壁上,高、宽一丈进深两丈,用阵盘防护,阵盘是当年击杀桂东阁缴获物中保留至今的等级最高的那只,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掌握其全套使用法诀,催动后形成的防御圈等闲六级妖兽都很难攻破。 正如他所预料的,入夜后随着许多普通野兽出来活动处在食物链顶端的妖兽也纷纷出现,入夜到现在他的藏身洞室不下十次被妖兽的灵识扫过,最高的等级达到五级。 于文一直没在意小骚扰、小动静,直到刚才透过阵盘的传感听到一串微弱的妖兽叫声,忍不住睁开眼:“其啸六分如婴儿的啼哭,四分似虎啸,应该是婴面犰没错,它的盘踞地百丈内必有九星蓝血果!” 这东西是《秘法筑基丹九种》里某一种的一味主药!话说他得到《秘法筑基丹九种》二十几年一直没能炼任何一种,原因很简单,找不齐任何一种的灵药,九种丹方,没一种能找齐,足见筑基丹的珍贵。 如果得到九星蓝血果,就至少有一种筑基丹可以开炉炼制。于文很动心,很多时候很多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假若错过这次机会天知道下次机会何时何地才出现。 天亮后,晨曦洒到地缝边缘,而地缝底部隐隐的啸叫声仍没有中止,好象婴面犰与它的敌人陷入了一场持久战。 于文穿戴起全套装备,手执引符弓,用一只自制的监测灵力变化的探路罗盘引导,小心翼翼沿陡坡下到地缝深处。 进入浓雾区,光线陡然变暗,探路罗盘显示周围的灵气浓度渐次递增,下去将近两里深后眼前豁然开朗,浓雾消失,雾下的深谷居然并非黑暗如夜,雾区里透出明亮的光芒,仿佛是外面的阳光和天光被它们吸下来、透过去、放大开来,所以谷底里面光线堪比外面晴朗多云时。 雾区下的地形有很大变化,下面看去坡度放缓,到处石林矗立,间杂以深不见底的地洞、地缝、悬崖,还有众多奇特的、错落分布在山顶、山腰、地下等处的湖泊、水潭,完全是个奇妙的独立小世界。 大地缝底部的灵气浓度高出地面至少一倍,再加上并不缺乏光照,奇妙的地缝世界成为灵药的天堂。于文穿过雾区后再下去两里,路上看到二十几种、上百株灵药,一半以上是很有些年份的珍品,让他数次差一点忍不住停下采药。 到达一块平缓的地域,前方传来的婴面犰的声音越来越大,探路罗盘锁定三里外有激烈的灵力波动,也就是说那边正进行一场战斗。 于文将外甲启动,他的体表变得模糊然后显得透明,很快与周围环境一致,加上特制的屏蔽身体气味和灵力气息的阵法,普通修士或者低阶妖兽不特别留意很难发现他,这是他最新的炼器成果——拟形伪装符文。 他最新炼制的护甲有一项重大改进,添加了新型的灵石转换阵,当启动转换阵转由灵石供应灵力时,护甲的拟形伪装、碎影重聚两项重要功能实现被动触发自动运转,让他腾出手来使用昆庐仙术。 悄然潜行前进,转过几道高耸入雾区的石崖,远远的看到了目标。 一只婴面犰,身体高近一丈,头部花纹和褶皱活脱脱是张人类婴儿脸,全身甲片晶光闪动,挥舞利爪与对手激斗正酣。神识判断其灵力气息为四级妖兽,威胁不大,让于文惊讶的它的对手,是一个木灵族的木灵。 这个世界能够修仙自然就存在万物有灵,人类之外,兽类可以吸取灵气进化成妖兽,植物同样可以吸取天地灵气精华结成有灵之体,这就是木灵。 生成木灵的条件不算苛刻,除了自身的纹理和窍数等方面有要求外,只要生长在灵气充足的地方。难的是普通草木的结灵至少需要五千年,某些灵药灵草灵木生灵可以短一些,漫长的岁月间要经历无数次的自然界灾害。 当它们好不容易接近结灵的时刻,往往因为自身灵气聚集招来人类、妖类注意而被扼杀,结灵之时还需经受天雷天火等种种天降劫难考验。尤其灵药灵草灵木类的生灵最艰难,本身就价值高,年份越久越招人类和妖类垂涎,是被重点收割的目标。 木灵族在结灵后很长时间内仍相当弱小,因为他们的本体还不能够移动,并且本体相对于人类的武器和妖兽的天赋神通显得很脆弱,易遭捕杀而夭折,譬如于文人生掘到的第一桶金就是一只半人形紫雾荸芑。 一旦木灵族晋入元婴期,神通骤然提升,其本体进化成法宝级别以上的宝物并且行动自如,一个身体就是法宝并催动法宝、灵宝等武器,调集天地灵气的速度远超人类、妖类的木灵强于相同境界的人类或妖类。 特别是战斗的时候,他们不惮采取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法,他们只要不伤到元神,纵使身体残破,只要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化出本体扎根休养,数十到数百年不等肢体和元气就可以完全恢复,这一点上人类和妖类拍马也赶不上。 视线里的木灵显然远不到强大的等级,他的身体已成人形,身上不着寸缕,皮肤呈深绿和褐木斑驳色,遍饰天生的如木纹般的纹理,面相象三岁孩童,长着长长的胡须,依靠天生的木、土两系法术拼死抵抗着敌人攻击。 没错,确实是拼死抵抗,婴面犰嗜食蚊类和灵木根系,是木灵族天生克星,它是金、土双系,凭借天生的力量相克可以轻松地用妖力禁锢木灵的活动范围,看来这个木灵的本体已经被它找到。 于文略有些失望,木灵的本体对婴面犰来讲不啻于仙丹妙药,看来它是冲此而来,而不是预计中的九星蓝血果。 婴面犰不紧不慢地用利爪发射一丛丛金系法术,势大力沉笼罩近十丈区域。木灵则须快速地发出一个又一个的绿色或者黄色光波,勉强地支撑起防护罩。 挡住婴面犰的一次攻击往往需要木灵发出五次以上的法术,而攻击的频率恰好快过支撑的速度,所以不管木灵的防护如何坚固终究消耗不过对方。 于文潜伏在远处旁观,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现在时机没到,木灵的本体隐性人类几乎无法找到,要知道这玩意儿可以轻松地炼制成法宝,他打算等婴面犰得手后再出手摘果子。 忽然有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进耳朵:“人类,我们做个交易吧。” 于文一惊,随即释然。至灵心戒藏书里有木灵族类的详细文献资料,他对他们还算有所了解,这应该是那名被困住的木灵所发出的,木灵在森林里有天生超乎寻常的敏锐感知能力,他的伪装瞒不过他并不奇怪。 他反问:“我需要做这笔交易吗?”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并且用更多的东西赎回我自己的本体。”木灵显得有些焦急,声音起伏变化不小,看来体力消耗已经很大了。 “说给我听听。” “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找到药王谷吗?我带你去那里,并且帮助你采摘十株价值最高的千年灵药。” “就这么点儿?” “我还知道万药谷内这附近的灵矿分布,有一条含量丰富的太白庚灵矿脉,这个够不够?” 太白庚灵!于文心头一跳,这玩意儿好呀,比庚灵金档次更高,哪怕最垃圾的飞剑里面只要掺进去一丁点,直接就可以与法宝正面抗衡,是炼制灵宝的上等材料,最妙的是它可直接用于仙缘系仙法炼器。 于文沉默了一下,道:“你以你的本名立个毒誓吧。” 本名是木灵族十分神秘宝贵的东西,只有木灵本人知道,如果被第三者知道就可以轻易控制其至少一半的元灵,换句话说就是控制了其半条性命。 那名木灵犹豫了:“能不能你先帮我解决掉它之后?” “我可以等它解决到你之后再动手。”于文毫不客气地讲出打算。 木灵沉默了,埋头与天敌苦斗,半个小时后局面对其更加不利。 “好吧,我答应你。”木灵急了,“我木灵轾至栖发誓,只要这个人类帮助我杀掉婴面犰并且不危害我的本体,我就带他去药王谷,帮助他采摘十株珍贵的千年份灵药,并且告诉他本地太白庚灵矿脉的具体位置,如违此誓本体立即溃烂,元灵随即消失。” 第152章 走到药王谷 发过重誓的木灵轾至栖全身的纹理亮而再灭表明誓言成立。 于文马上催开飞剑踏剑而起掠向婴面犰,三十丈距离时引符弓放出两箭,三十六石弓力、凝炼树狼齿破甲符文合金箭簇、百斤重力符、炙炎射流符,足够重创人类的筑基期强者。 婴面犰感应能力相当了得,当他出手时就发现他,在他攻击前就已经完成应战准备,它往表皮厚甲灌注大量妖力,强化厚甲和体外妖力护罩的防御力,然后挥爪发动金系剑气、土系巨石妖法反击。 两边的攻击在距离妖兽五丈处迎头相撞。婴面犰攻弱守强,大半力气都用在防御上,攻击威力自然就弱太多,被箭上附带的炙热射流灵符轻松轰灭。符箭所受的影响微乎其微,狠狠地轰开妖力护罩叮的一声击在鳞甲上。 婴面犰的天生厚甲防御力惊人,四级的抗打击能力近似于五级黑齿剑背鳄,箭簇里的凝炼树狼齿破甲符文也没能破开它,倒是百斤重力符高速形成的巨大动能撞得它的庞大身体离地飞起一尺多高。 很好,将它撞离地面可以防止它用天赋的土系遁法钻地逃跑,于文的第二箭已经计算了提前量,再中目标。 婴面犰挨第一箭的瞬间做出本能动作,身体蜷曲抱成坚固圆球,每片甲片上面晶光四射,连接起来在外层形成晶光球罩,此刻它将防御力张到了最大。 第二箭轰在晶光球罩上,灵符的法力和妖兽法力的猛烈撞击产生爆炸,火光和冲击波扫荡四下,晶光球罩消失了,灵符的威力也被消耗迨尽,箭簇穿不透坚硬光滑的甲片,哧溜一下弹开。 踏剑飞到它十丈外的于文暗暗吃惊不小,真没想到甲片的防御力这么强,他保持冷静看准时机和角度眼疾手快地再放一箭。 团成球的婴面犰被第二箭撞得飞起更高,旋转速度更快,晶光球罩一时间没能补充,体表直接暴露在空气中。它的甲片与甲片接缝处在正面垂直角度确实密不透风的,如果切换到侧面平行角度总能在肢体拼合部位找到一丝缝隙。 第三箭的入射角度直指缝隙,从侧面射中妖兽侧后部的甲片接缝,超绝的速度、巨大动能撞击、炙炎射流、树狼齿破甲符文的强大破甲效能,一举撕开目标位置及周围十数块甲片。 被活生生地剥掉了鳞甲,婴面犰痛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张开露出更多空隙。于文的第四箭接踵而至,一箭从它相对柔软的腹部穿进去,将它的半边身体轰得稀巴烂。不等婴面犰的尸体落地,于文掠过去直接装进储物戒指。 轾至栖看呆了,直到于文向他接近时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加强法术防护并大声嚷道:“先别过来,不然我躲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 “你要背誓?”于文停下脚步脸色大变。 “我发下毒誓,你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利用完我后对我不利?” “哦,是我疏忽了。”于文表示理解,然后发毒誓以安其心。 轾至栖仍保持警惕,对每一个没到元婴期的木灵族类而言,人类任何时候都是威胁,他坚持让于文退出一段距离才肯收起防御,再一闪躲进地下,等了好久才神神秘秘地从另一端钻出来。 于文注意到他纹饰和先前略微不同,心里好笑:这名木灵族类钻进地下肯定是去加强本体的掩饰,果然胆小谨慎。 轾至栖小心地同他保持至少十丈距离,扬首示意后转身就走。 于文叫住他:“等等,这要去哪?” “药王谷,你的目的地!”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又是药王谷,于文并不知道万药谷、药王谷是怎么回事,又不好露怯曝底,便说:“不着急采药,先去看太白庚灵矿脉。” “行,差不多顺路。” 一人一灵走出一里,于文叫住他:“为什么不用遁法?走路太慢了点吧。” “万药谷的地底元磁混乱,对人类和妖兽影响最大,在边缘地带还好,稍微进去一点你就会有察觉的,妄用遁法绝对会迷路并且五脏受暗伤,只有我们木灵族的遁术不受影响。” 我们木灵族?看来生活在这里的木灵不止一个。 于文没再多问,默默地跟着步行,张开神识用心地观察四周,果然察觉到有种隐秘的力量排斥正常灵力并影响人的五识感觉,越往里走力量越强,应该就是所谓混乱的元磁力。 走了近两个时辰,来到一座高耸入雾区的巨大方形石崖山脚,于文按照轾至栖的指点在崖底一丈多高的乱草丛下找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据他讲矿脉就在洞下三百丈处。 尽力延伸神识探索洞内和周围,发现洞下和山体似乎是元磁力的源头之一,且有一定的作用距离,或许与特殊地理和珍稀矿藏有关。他回头问:“这个不象天然矿洞,是你们挖的吧?” “不关你的事,要挖赶紧,过些天就没现在方便了。” 于文释然:原来他就是看守人,监守自盗呀!地下的情况不明,贸然下去过去冒险,他笑了笑摇头道:“知道地点就行,不着急挖矿石。” 轾至栖道:“好吧,反正地点我已经告诉你。去药王谷路更远,走快点天黑前刚好能到。” “等等!”于文叫住他,变出仙骡骑上去,“我骑骡马代步,你用遁法在前面加快脚程,试一试。” 轾至栖先不屑地打量仙骡,很快脸色一变,眼里精光一闪,啧啧称奇:“我差一点分辨不出它的灵力波动特征,不小心的话还以为是我的族类,的确可以试一试的。” 试着遁行一里远,于文没有出现任何不适,表明仙骡符可用,同时还发现散行图受到强烈干扰几乎不能正常显示,看来昆庐仙法只是受到的影响相对小些,并不能够免疫。 用遁法赶路就是快,往东偏北方向走出两百多里,再沿着一条湍急的谷底河流走出几十里远,一片顶端隐藏在雾区里的连绵高山横亘而出。 这片大山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都覆盖茂密的植被,没有丁点土壤或者岩石露在外面,与一路上所看到的底部岩石裸露、半腰稀疏矮树、顶端翠树覆盖的柱装石山完全是两个样。 于文赶路中发现,混乱的元磁力多与山体、地洞关联,单个看元磁力形成的强干扰范围有限,整体看彼此孤立的干扰力实际上存在合力,会在人类修士使用法术时造成五识感应能力严重障碍,甚至进一步隐秘地影响人心智。 “山后面就是药王谷,翻山会遇到超强的磁力撕扯,只能走山下的一条隐秘小道进去。” “好吧。”于文点头同意并提醒他:“记住你发的毒誓。” “你也一样!”轾至栖毫不示弱。 进谷小道入口非常隐秘,轾至栖带路拐到一个偏僻的地点,走上山坡十几丈往左一拐不见了。于文骑骡跟上,上坡时果然如他所说每走一步重力递次增加,十几丈距离就背负了近三十斤重力负担。 往左拐后迎面撞进一道由强大的引力和斥力形成的无形屏障,混乱的力量差点将他掀下骡背,元磁力的干扰异常强大,散行图完全不能正常显示和定位,这意味着瞬移、隐遁等功能失效了。 元磁力干扰屏障厚达三十几丈,从外面看到的山体实际是虚影,是山体的强大元磁力量将附近的影象折射和反射形成的,周围其实是平地。 屏障区尽头是一道高十丈的断崖,坚硬的岩石底部有条三丈高、一丈宽的狭窄裂缝,弯弯曲曲通向山体深处。 轾至栖走进小道,说道:“提醒你一下,小道里面只能用脚步行,谷内的迷幻虚影更多,最好别妄动法术,否则容易迷失在里头。” 弯弯曲曲、忽上忽下,某些路段甚至只能爬行通过,就这样一口气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穿过小道,出口的位置同样有一道隐秘元磁屏障,比入口处的那道更厚、更强大。 走出屏障区,于文讶然发现站在一块悬崖突岩上,地势高出下方三百丈,视线里除了两侧延伸不见边际的大山,就是下面连绵不见边际的丘陵,看来药王谷的地势比大地缝别外要低得多。 下山过程中,于文感到灵气的浓度越来越大,山坡每十丈区域必有灵药,看得他感叹不已:果然不愧药王谷之名,这里真的是灵药集中的王霸之地呀。 轾至栖道:“山坡上的灵药价值都很低,如果你想采我可以等你一下。” 于文回答:“不用了,药王谷这么大,就算你带路也需要时间才能找到十种价值最大的灵药吧,天色晚了,先找个地方扎营休息。” “这个容易,跟我来。”轾至栖加快脚步,“既然你提到,我就顺便说一句,我带你在药王谷最多呆七天,七天之后我出去,你走不走随便你。” “为什么七天?” “我知道哪处灵药价值最高,去那里往返六天,采药一天,采完灵药我的誓言就算完结,没空继续陪你。” 当晚在谷内宿营,轾至栖躲进地下藏身。于文则在营地附近转了一圈,药王谷灵药的生长环境得天独厚,没有人类或妖兽出没破坏,品种、数量、质量都是上佳,一圈下来收获不小。 接下来三天轾至栖带于文深入药王谷,经常是急行军一段,停下让他采集些灵药,再急行军,再停……渐渐的不知不觉间行进路线变成绕来绕去,加上谷内元磁力干扰,到最后于文已分辨不清身处的方位。 轾至栖所称的极品灵药集中生长地是一座谷中峡谷,仅就谷口灵药生长情况看确实高出别处一大截。 走上一段坡道来到天然隘口,感应到本地特有的元磁屏障,高一脚、低一脚地穿过将近百丈厚的屏障区,顿时一股浓郁的混合香味扑进鼻子里,漫山遍野生长的植物四成以上是灵药,珍稀的品种随处都可以看到。 于文看呆了,就算有心里准备也料不到谷里的灵药会有这么多,看上去五分天成,五分更象人工种植的药圃。 轾至栖解说道:“远古时代万药谷居住过从灵界降临的大修士,药王谷是他的药圃,遗留下的禁制很多,你自己采药的时候要特别小心。” “你不带我去采药?” “我去采十株最珍贵的灵药完成誓言,那里只有我才能去。” 于文没有强求,待他走后开始独自小心翼翼地搜索直径十里区域。正如轾至栖所说禁制颇多,有的明显有的隐秘,他有次差点触发一个,好在及时刹住。 不知不觉过了中午,他收获丰厚,譬如九星蓝血果很快就找到,还是一千年五百年份的。除此之外,《秘法筑基丹九种》里面有五种丹方的主药和十七种主要辅药陆续采到,连昆庐门离殒丹所需的三种稀罕灵药居然也采到了。 轾至栖回来,带回九种灵药和一个消息。 如同他承诺的那样,九种灵药全是元婴期灵丹的主药,价值不用赘述。带回来的消息是,有株幻灵草生长地周边的元磁力太强,他一个人对付不了,想要于文通融答应换成价值低个档次的别的灵药代替,好让他完成誓言。 幻灵草!炼制元婴期顶级灵丹霞婴丹的主药,霞婴丹能够让元婴在持续三十年时间内将炼化灵气的速度和效率提高百分之三十,服过此丹后将来突破化神期瓶颈时提升成功率最高百分之五。 最关键的是,它也是昆庐门上品灵丹的枯荣丹的一味主要辅药,哪怕道基完全毁坏变成了废人,只要一枚枯荣丹,最长一甲子内就能够百分之百恢复道基,并且不影响将来渡飞升天劫,等于是给予了修仙者第二条生命。 于文马上做出决定:我们合作采幻灵草。 第153章 火海无边 幻灵草生长的地方离得不太远,翻过几座山头的山坡背光面。 高三尺、茎如茅、叶似并蒂兰花、顶如麦穗,强势的幻灵草不容许五尺之内生长别的植物,当灵气触到它时,接触部位幻化成无数闪亮的光点飘散开,沿着灵气的轨迹拖出长长的闪亮的尾巴,这是它名字的由来。 药王谷内灵气充沛,吹过来的风中不知道带有多少缕灵气,坡上优雅独立于风中的幻灵草带着十几缕、几十缕五光十色的光迹长尾,缓缓飘逸、轻轻交缠,如梦如幻,美仑美奂。 “我带你来了,按照刚才的约定我从斥力带中撑开一条缝隙,你自己动手采药,不论成不成功都算我完成了誓约。”轾至栖囿于自己的誓言而被迫带于文来到这里,他显得很不高兴,语气自然不太客气。 幻灵草生长的这片区域里,灵药的等级明显比别的地方高一筹,尤其翻过山梁看到山坡背光面下有一道宽大的浅沟,底部生长的灵药更让人眼馋,只可惜这边元磁斥力太强,以轾至栖的修为不可能下到沟底。 山的这一面确实存在无形的斥力带,边缘地带的斥力就将近一千斤,中心地带更难想象。幻灵草生长在斥力带内十丈处,于文自忖走不过那么远,不得不依靠土生土长的木灵族的特殊神通。 “有劳了。”于文很客气地说,“不论我采摘成不成功都算你完成誓约。” 轾至栖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身体上的纹饰开始闪亮,周边灵气被飞快地吸进去,他双掌积聚起两团如极光般不停变换色彩的光焰,并拢高举过头,口中念动咒语,迎着斥力带劈下。 极光光焰刹那间化成长剑劈进去,他一声大吼双手反转往两旁掰,光焰化成凶猛的火焰一边往斥力带里面钻,一边往两边扩张,形成一条燃烧的通道。 “可以了。”轾至栖的身体因为用力过巨而颤抖。 “多谢!”于文提气运功脚下轻点,身体如箭矢眨眼间飞抵通道末端,距离幻灵草仍有大约三尺,由于轾至栖事先申明只能做到这一步,余下这三尺需要他自己应付。 于文发动昆庐仙术中专门应付元磁力场的两仪千遁法诀,掌心向前放出一束无形的波纹,与斥力带碰撞之后产生如水波般的半透明纹影缓缓推进,他拈诀的手顿时感到沉重,估计斥力反压不下万斤。 好在是运用仙术而非直接背负万斤重压,手上的感觉更多的是阻力。他再将昆庐仙力增加几分,两仪千遁诀突破阻力稍稍加快速度稳定推进,一分钟后水波般的纹影在幻灵草周围形成一个稳定的狭窄空间。 已是满头大汗的于文赶紧发动遁法沿水波纹影一闪到达幻影草旁,在狭窄空间里斥力微乎其微,可以腾出手施展别的仙术,他念咒拈诀左手迅疾在幻灵草顶端的穗尖点下。 指尖在接触到它的瞬间迸出炽白的光华,再化作一道深蓝、一道鲜红的火焰循着幻灵草的茎叶飞快蔓延,半秒钟内将它整株点燃,包括土壤下的根系。 这是直接使用十二级文武仙火炼药,幻灵草的珍稀在于它离土即枯,除非用特殊材料炼制的专用器物采摘和贮存,否则要想不损失灵性最好的办法就是活株炙炼,直接加工成半成品灵药才好保存。 三分多钟,幻灵草整株从泥里析出来缩小到一尺长,根茎叶穗没有枯萎,依旧通体鲜活就象缩小版的活株。 成了!于文压住心头喜悦挥手将它收起来。 同一时刻变生肘腋,周围的斥力环境突然间就变成了引力,庞大而强横无比的力量如崩塌的山体猛压下来。 两仪千遁法诀撑起来的力场瞬间崩溃,引力紧紧地攫住于文,如同巨型磁石吸住一枚小小铁钉,强横得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力量压制住他的四肢,把他扯下浅沟。 于文奋力挣扎的时候发现,山坡这面被好似极光的光线笼罩,正是它们扯住自己往下跌,轾至栖身体上的纹饰透出类似的光芒保护其不被牵扯进去。 已经后退丈外的轾至栖正面对深沟双膝跪下,表情得意而又诡异,他冲于文比画着某种法印,口中恶狠狠地咒骂:“所有来到万药谷的人类都该死,让秘密长眠焚仙谷吧!” 于文脑子懵了:千防万防的还是上当了!心中不免疑惑:轾至栖跪下绝对不可能因为内疚吧,看上去好象是某种仪式的动作,他搞什么鬼? 浅沟,也就是轾至栖口中的焚仙谷,看上去很浅,不超过二十丈,引力扯住他跌落的速度要比强弓射出的箭快,他跌了七、八分钟居然没到底。 于文想尽一切办法自救。首先要摆脱引力束缚,最低限度四肢能动。引力能够束缚灵力和法力,幸好昆庐仙法属于另一种法则体系,对此稍微有点抵抗力,几次努力后顺利地在周身经络里运行起来。 仙力运行则手脚可以动弹,结印,发诀,几种昆庐门护身仙术施展开的效果让肢体可以活动,可惜无法摆脱引力束缚,就连他将仙剑出体人剑合一也没用。 焚仙谷似乎没有底,足足十分钟仍在坠落,上方谷口只见亮白的雾区天空,下方谷底变成极光般的彩色浓雾,在他仍没弄清楚状况时浓雾化作炽白色的火海将他吞没。 突如其来的火海由某种仙火构成,火焰轻易地瓦解仙术造就的屏障,焚化有形之物外还能将无形的神识、意念化为乌有,有如附骨之蛆怎么也甩不脱,比之于文能够控制的初级紫阳真火更高、更猛、更霸道,它的绝对高温造就出绝对的破坏力,不如它者都将被焚化。 最先遭殃的是于文的外甲,包括灵根系下应激而动的外甲在内,半秒钟内连法力防御带本体全毁。接着是内甲,丹火蕴养多年的内甲水蓝之光支撑不到三秒全灭,内甲本体差一点彻底报废。 还好乌荆刺发簪补上,七道乌光绝成乌光护罩保护身体,强悍无比的乌光在火海里被迅速地消耗,十秒钟后护罩缩小了三分之二,照这个速度下去五秒种后彻底消失。 于文有些慌了,下品中阶的仙器都抗不住火海焚化,同级别的只剩仙剑了,下跌不见底、火海不见边,就算搭进仙剑只也只能拖延十几秒,有个鬼用。 危急中他凝缩到身周三尺的神识捕捉到一丝不同于火海的怪异灵力波动引起他的注意,赶紧往来源方位看去,果真在亮瞎人眼睛的火光里看到一丝不寻常:那个方位,某处的颜色比周围略暗些,要仔细看才看得出来。 色暗意味着什么?身为炼器高手常年与火打交道的于文明白,那个位置的温度比周围的低一些。 就象溺水的人胡乱扑腾的手只要碰到一根稻草都会立即紧抓不放,毫无犹豫的,昆庐法宝并蒂三莲放出,三十丈内万朵白莲翻涌,所过处火焰退避,就连引力束缚也被削弱几成,下坠之势仍改变不了,可以改变下坠的方向了。 昆庐门法宝的优势在于它几乎不消耗使用者的法力,理论上于文可以展开万朵莲花护身数天。实际当中,他的道基修为太低与法宝的巨大威力不相匹配,用的时间久了会引起这个世界法则之力的反击,结果就是遭到天劫殛杀。 于文现在能够安全使用它的上限为一天内累计十五秒,十五秒足够采取下步行动,既然法宝抵消不了引力,那么顺着引力的方向行动呢?他催动法宝加快下坠速度撞向火海中的暗色区域。 在万朵莲花的作用下,焚仙谷或者火海中的隐秘力量作用被削弱,遥不见底的世界总算看到了底部,暗色区域在眼中迅速放大现出真容:可以看到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火海隔离在外形成相对独立的空间,里面呈现出充满生机的绿色。 大喜过望的于文再度加速,十五秒钟极限时刚好到达空间的边缘。问题又来了:屏障连凶猛厉害无比的火海都可以隔离,表明它十分强大,如何穿过去? 正当他打算冒险强行延长莲花神通的时候,屏障表面一亮,居然对应他坠落方位形成一个暗斑,明显是打开了一条通道。他果断收起并蒂三莲以及别的护身仙器,仅保留仙力运转形成的天然护身罡炁伴身掉进通道。 火光闪动,于文在穿进通道前的一瞬间被火海的仙火点着了身体,身体毫无窒碍地穿过通道时,那火海里的火焰也以极大的速度和威势追着他冲进去。 现在最凶险的是他被火海里的仙火烧到身体了,痛得他差点背过气,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挥左手一记避火诀往后挥出,感觉左手掌心微微一凉,追着他烧的凶猛火舌倒卷回去脱离了他。 一刹那间,他顺利的穿过通道,通道自动合拢挡住火海,他裹着熊熊烈火坠过三十几丈的垂直高度砸向地面,好在砸进地面前仙剑出体载他安全着地。 于文落地后第一件事不是观察周围,而是对付已经烧到身体的仙火,这附骨之蛆般的仙火大有不将他焚灭誓不罢休的味道。 如何对付?炼化!炼器、炼丹都需要火,特别是需要仙火,不管它是何种仙火,肯定是可以用来炼器、炼丹的,可不要浪费了。 炼器师都是控火专家,自有一套炼化异种未知仙火的手段。于文忍住剧痛五心向天,手掐炼火法诀,体表放出一层玉质毫光尽力逼隔和包围焚体之火。 完整的炼化仙火术要先控制火焰,进而分析其性质和隐秘威力,最终要从中自行悟出控火法诀达到收取仙火的目的,这将是个很漫长、很困难的过程。 于文有自己的优势,师父杜希言说过,筑基仙器五色火龙能够帮助他驯服和炼化这个世界的任何仙火,当然了,前提是象现在这样只对付小团火焰。 由于仙火的焚体危及到生命,五色火龙自然而然生出反应,师门所传的绝密炼火法诀就是用来指引五色火龙的力量降住异种仙火,分析仙火的构成秘密。 三分钟后玉质毫光成功地将仙火从体表剥离,然后缓缓地开始反向包裹异种仙火,他的身体里往外透出淡淡的五彩光线,漫长的炼化过程随之开启。 不知过了多久,于文成功地将焚体的仙火收进身体,带着满身的烧伤伤痕睁开眼打量周围的陌生世界。 这是边长约一里的方形空间,天空和四周的熊熊烈火连同高温一块儿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面,空间内部温度宜人,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满目里繁茂的花草树木。 于文结合天眼通用神识观察四周。 空间靠近中心的位置有条经过精心修饰的小型灵脉,用古奥的法阵守护,特制的阵器将源源不断的灵气分成二十七股大小不等的支流引向不同地点。 空间内部用大、中、小型各七根顶端收尖的六棱形石柱支撑,每根石柱都经过仙法炼制,雕刻繁密的符篆,镶嵌各种压阵宝器,脚下一条灵脉支流。 植物有人工种植的痕迹;地势最高的地方开凿一眼人工泉,是用一条灵脉支流作为供给源,经底部安置的水系转化灵阵做成,泉眼出来有或明或暗的水管网络将水引到每个角落。 正中心位置一座类似祭坛的三层高台,遍布阵符,接通最大的灵脉支流,看上去应该是整个空间内的阵法的主控台,围绕主控台的四个方位,远近各建有一间石屋,已经被植物覆盖掉。 于文确认没有第二个人后这才松了口气,他在闯进来情况不明的时候立即炼化异种仙火,有向潜在的主人展示自己价值的意图,现在看多此一举了。 第154章 大成真人的遗物 随身携带的计时法器显示,从闯进来到现在刚好九十天。 花三个月时间炼化仙火太值了,这仙火绝对属于高级货,火力、威能、隐秘能力比初级紫阳真火高很多,而且因为系后天炼化所得可以越级使用,更妙的是它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体系使用起来没有后患。 按下内心的喜悦,于文服下昆庐门疗伤丹药再度入定疗伤。 又用掉三个月。 疗伤只用五天,余下的时间用于修炼昆庐仙法稳固新晋的境界,以前在婴宁的阴影下他因为时间紧迫而晋入结丹期稍显匆忙,道基稳固程度不太理想,借此机会终于补足功课。 出定醒来,发现自己身上挂满了藤蔓,于文震散缠缚一笑跃起,鼓荡仙力张开护身罡炁催发乌荆刺发簪形成护身罡罩开始仔细探索周围。 先到祭台,神识扫过去,祭台上的纹饰应激逐层亮起后复灭,除此之外倒没有异常发生,从纹饰激起的灵力波动传导状态上可以基本确认,祭台正是支撑空间的大型仙阵的主控阵眼,它得到重点保护,外面疯狂生长、无孔不入的植物无法侵入界线范围。 二十一根支撑石柱也没被植物侵入,其中大型的石柱高三十丈直达空间顶端,中型的高二十丈,小型的高十丈,十丈高度是空间内一切植物生长高度上限,也是一条明显的分界线,界线以下那无处不在的强大引力没有了。 于文在探索过程中找到四块药圃,当时一阵狂喜:一百二十三种、近五百株千年份以上的灵药,其中的三十七种比轾至栖所采的十株灵药价值更高。 阵眼祭台旁边的四间石屋因护持阵法失效而被疯长的植物覆盖,其中三座石屋甚至内部也长满藤蔓类植物,于文用仙术清除掉植物,观其功能分别为炼丹、炼器、练功。 另一间石屋内部的护持阵法没有失效,它保护室内未遭植物侵入,还有屏蔽简单神识探查的作用。于文加大神识力度突破进去,看到里面做起居室兼书房布置,三排满满的书架、一张寒玉床,床上端坐一具人类骸骨。 他一下子肃穆起来,骸骨多半是此间主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由他不持感恩之心尊重对待。推门进屋,护持阵法不阻人进出,在充沛的灵气环境下骸骨晶莹如玉,骨骼构造特点上判断是男性。 床沿用镇尺压着一张炼制过的纸笺,写着:“后来幸存者向吾三拜”。 于文本就有此打算,在床前蒲团上端端正正地跪下拜了三拜,刚一拜完,纸笺腾的一下生出火焰化成灰烬。 纸灰散开露出床体上镌刻的两行小字:“不拜者定被移出吾造之绝炎空间大阵重受炽天焚炉之厄,既已拜吾当于屋右十七步处掘地两丈以上深埋吾骨”。 于文抹了抹额头上惊出的冷汗,依嘱到屋外指定位置用灵铲掘出两丈深坑,再一想:遗言要求两丈以上,说明前辈希望深埋,我何妨多掘三尺? 再掘下去两尺,当的一声响,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坑底冒出一股灵力波动,支撑空间的石柱居然也纷纷释放灵力波动遥相呼应,坑底绽出霞光当空凝成“复去寒玉床中取吾遗物,吾碑镌大成真人”几个字一晃消失。 于文不得不佩服:这位大成真人真是个厉害角色! 回到起居屋,寒玉床上原放骸骨的地方露出方洞,于文先小心的用神识反复探查,他实在有点怕了大成真人的手段,确认没有危险,仍不敢直接用手,以隔空摄物法术拿出里面的东西。 物品总共五件:一只五寸高弥狃兽雕像、一枚玉瞳简、一部《大成丹经》、一部《春叶化仙真经》、一枚储物戒指。 玉瞳简里有大成真人的遗书。 大成真人是本地大韶王朝人氏,以炼丹术闻名于世,对阵法也颇有研究,修为竟然是元婴中期。一千一百多年前,他来到大韶境内有名的秘境万药谷采药被木灵族欺骗暗算陷在焚仙谷的炽天焚炉里面。 遭欺骗暗算的过程跟于文的很相似,看来是本地木灵族熟练的套路,不同的是当时在他硬抗引力时有木灵族隐藏的元婴期高手突袭将他打下来。 于文看到这里满脑门子不解:强大的木灵族将过程搞得那么复杂做什么? 大成真人分析整个万药谷,尤其核心药王谷,隐藏着上古时代遗留的超大型元磁类禁制,禁制中心的焚仙谷加建空间阵法构成阵中阵——炽天焚炉。 炽天焚炉是上古大凶绝阵,它将数万丈深渊幻化成二十几丈深浅,还以高阶仙火炽天灵火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形成无边无际的火海,焚化落进来的一切有形和无形之物。 当时大成真人用于保命的数件法宝短时间内就被焚化殆尽,生死一线时刻他幸运找到这个神秘的避难空间,最初时空间仅有三丈大小,由某种不知源头的未知力量阻隔炽天灵火形成。 他以此为基地无数次试图逃出去,在焚天焚炉的元磁引力、数万丈空间、灵火火海三大力量的共同压制下统统失败, 后来大成真人改变思路,竭尽全力、穷尽家当建造绝炎空间大阵,用途只有一个,尽可能地撑大神秘空间,历时两百年达到现在的规模时,他绝望的发现到极限了,再扩展哪怕一分一毫空间必然崩溃,于是最后一丝逃生希望破灭。 就这样,四百年前大成真人寿元度尽而亡。 玉瞳简里还有绝炎空间阵的设计图纸、内部各机关、禁制、护持法阵的详尽资料,于文浏览的时候吓了一跳,祭台和二十一根石柱都有厉害的自毁禁制,轻易不能触碰;压纸笺的镇尺也是机关,谁在纸笺自行烧毁前移动它就会被阵法移回到火海中……幸亏他当时足够谨慎。 元婴中期大修士都被困死,自己呢?于文的心情变得糟糕透顶。唯一能对抗炽天灵火的法宝并蒂莲花他目前只能使用十五秒钟,十五秒钟内就算没有元磁引力束缚他也飞不出数万丈远,而仙骡符的瞬移功能在这里又失效了。 要不然提升境界,晋入出窍期或许可以延长昆庐法宝使用时间从而逃出去……修炼到出窍期要渡三次晋升天劫,炼制替劫之器的材料到哪里去弄?难道只能象大成真人一样绝望的等死?于文跌坐在寒玉床上愁眉不展。 不对呀!他突然悚惕:心境有缺! 昆庐仙法修炼特别重视心境、身境协调统一道基才能够稳固,心境有缺会产成无法突破的修炼瓶颈甚至心魔。刨去两次入定的时间,从戏耍婴宁并逃离的大喜到坐困绝境的大悲只有六天,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几乎守不住心神。 此时此境任何思考都可能钻进死胡同,于文将东西收进至灵心戒深吸一口气走到外面,开始仅凭双手和蛮力清理空间里的乱长的植物,他要借纯粹的体力活让思路走出混乱,让灵台恢复平静。 大成真人死了毕竟四百多年,生前设置的管理设施的法阵渐渐失效,失控的植物疯狂生长抢夺有限的生长空间和灵气资源,造成更多的设施失效,长此以往最终将危及整个空间的安全。 于文花几天时间刈除疯长的植物,按照图纸规划重整各区块土地、植物、道路、沟渠等设施,修复并重新启动所有的辅助法阵以实现如限制植物生长速度和范围、净化空气和水源、增加土壤肥力、调节光线明暗和角度等功能。 之后,他在灵脉旁建起昆庐聚灵阵,原有的灵脉是神秘空间的伴生物,灵气供应量有限,而且基本上被内部的各种设施瓜分干净,他如果想有所作为就必须开辟额外的灵气供应源。 按道理来讲,炽天焚炉这种大凶绝阵应当有隔绝内外天气灵气交通的能力,于文没抱太大的希望,谁知建成后一试聚灵阵居然成功吸聚到灵气,就不知道灵气来自哪里,反正肯定不是来自阵旁的小灵脉处。 不管来源哪里只要能用就行,聚灵阵提供了相当于小灵脉一半的灵气量,万一将来灵脉枯竭,它可以代替后者维持绝炎空间阵的基本运转,等于是添加了一道双保险。 做完这些已是两个月后,于文也将心境修补无缺并且恢复信心:属于不同法则体系的昆庐仙法总能创造奇迹,既然炽天焚炉的内部都能存在天然避难空间,可见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一线生机在某处等待他发现。 两个月当中,他已经发现大成真人的炼器水准相当有限,祭台、石柱、石柱里镶嵌的压阵器物等等品质相当一般,甚至不如普通的筑基期炼器师,最重要的阵器都是如此,别的更加不堪,难怪大成真人身后仅四百年间内部的诸多辅助设施、法阵陆续失效,而他于文在炼器多少有点心得,创造出奇迹也未可知。 巩固心境变得不急不躁、镇定沉稳之后,于文继续清点大成真人遗物。 五件遗物里,玉瞳简前详后略的读过,后半部记录了大成真人数百年来苦思冥想逃生办法的种种心得,他当时没仔细看,现在么……暂时仍不想仔细看,他不希望自己在形成脱困思路前受到别人的影响。 玉瞳简暂时摆到一旁,他的目光投向《大成丹经》和《秋叶化仙真经》,它们是大成真人在生命的最后百余年里将毕生所学和修炼心得整理所著。 《大成丹经》严格讲不完全算原创,它是对《丹经》的注解集大成,后者是数万年来举世公认的最好的炼丹古籍,于文清楚记得师父在讲解灵根体系炼丹术时专门用几天时间讲解它,大成真人毕生都在专研《丹经》。 《大成丹经》引经据典逐条分析《丹经》里每个丹方的药理原理,详细分解和叙述炼制工艺,根据时代变迁提出灵药修正或替代方案,特别是提出创新的炼丹理论,记录下其毕生研究发明的几十种全新或改进丹方。 《秋叶化仙真经》是大成真人修炼的功法,详尽的注解,大量练功体验、经验,以及对未达到的领域的预研心得,这部书与灵峰门元婴老祖罗蕴的魂珠相互印证起来价值极高。 五寸高的弥狃兽雕像叫做弥狃药圃,用传说中真仙界守护灵药圃的仙兽弥狃兽的骨头炼制成。它是件特殊的空间辅助类法宝,内部空间呈正立方,边长一百丈,分为十层,仅能收纳活株灵药在里面种植,药圃之名由此而来。药圃的灵气供应由两种途径并行:灵石槽一次可放十块上品或中品灵石;法宝本身的特殊材质及特制灵阵可以直接从周围环境中吸取灵气。 第五件遗物储物戒指,十丈三倍压缩率,也就是总储物空间三十丈,是件稀有珍宝。戒指里面留下大成真人没有用完的珍稀炼器材料五种,这些恰好对于文有大用;九十七只丹药瓶装了七百多枚炼成的灵丹,大成真人被困几百年主要靠种植灵药和炼丹打发时间,炼成的丹药价值小的毁掉做种药肥料,只保留价值高的,这批丹药粗估总价值不低于两三千万块下品灵石;两只高级阵盘、七套阵旗、十一件符宝、总价值十几万的中品以下灵石、灵符和价值不高的杂物若干。 戒指里面还有一只玉匣,玉瞳简里提到过,匣里装着一张地图,记录的地点在东方数亿里外某小国境内,标记处藏有什么宝物不详。 于文试了下,道行不足打不开玉匣的禁制。回过头清点起居室三排大书架,共藏书一千余册,炼丹类为主,其次阵法,别的如天文地理、传说故事等都有涵盖,他毫不客气地统统收进自己的书库。 第155章 验证几种思路 半个月后,在石屋旁的空坪上,长身而立的于文催动法力掣出飞剑,飞剑化成约三尺宽将他稳稳载起,随剑诀一指带起他若飞箭般笔直地插向天空。 十丈高度毫无滞碍的一晃而过,当飞进十丈以上的瞬间,他身体一沉,好似背负了几万甚至几十万斤的巨大重负,飞升的势头恍若遭到拦头一锤,不但骤停而且还连剑带人坠回地面。 于文对此早有准备,及时稳住飞剑缓缓落到地面,这种情形在过去半个月里已经重复上百次,他习以为常了。 绝炎空间阵将空间分割成上、中、下三层,唯有下层能够完全屏蔽炽天焚炉的三重禁制,上、中两层对元磁引力无能为力,半个月来他一边研究绝炎空间阵的资料,一边不断地用不同方式试探,看看能不能克服元磁引力的束缚。 事实证明:此路不通。或者说以他现在的能力和掌握的力量、资源,在灵根体系的仙法下对炽天焚炉的三重禁制毫无办法。 必须换个途径试试。 就地盘坐歇了一会,他重新站起身,体内流转起昆庐仙力,由慢至快,几个周天下来体外鼓荡的昆庐仙力罡气形成淡淡白雾,白雾收进身体,昆庐仙剑自指尖飞出来放出莹莹如玉的白色剑光包裹住他的身体,身剑合一拔地而起。 这下的飞行速度比先前的飞剑快得多,撞进空间中层后的结果并不见得好,疾飞的势头同样象被巨锤迎头重击般戛然而止,于文叱动真言放出法宝莲花。 层层叠叠的万朵白色莲花突然而不突兀的涌出来,形成五丈的莲海屏障。与上次跌进火海里的用法不同,他这次把法宝的力量全部用来抗拒元磁引力。最外层的翻涌的莲花上浮出淡淡的如同极光的彩色光焰,那几万、几十万斤的重负随之一轻,只剩下不到千斤的力道。 近千斤重力对于飞行仍然有不小的牵制,还好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飞行速度放慢不少,比在下层空间的时候慢了三分之一。 飞临中层空间的顶面,于文将一张准备好的灵符拍进上层空间的底部,地面上的祭台闪起亮光,然后是七根最高的石柱上的符文闪亮,空间在灵符处打开了一条对外的通道。 外面炽天焚炉感应到这里的变化立即作出反应,火海瞬间形成,火焰似泛滥的洪水在堤坝上找到渲泻口般顺着通道涌进来,吞没了飞进通道下端的于文。 翻涌的莲花应激而动阻隔火焰,它的力量这么一分散,于文身上背负的重力立即增长十倍,近万斤的重力令仙剑的承载力崩溃,他连人带剑带着护身的莲花以及火焰重重的摔向地面。 处在火团中心的于文十分镇定,在他掉进中间层后,对外通道自动关闭切断外面的炽天灵火火源,剩下来的就只是一团纯粹的炽天灵火火焰,对付这种情况他有过经验。 跌回下层空间后,火团坠落的速度剧减,他一边用自悟的控火诀控制火焰的伤害,一边还有余力控制身体缓缓降落到预定的位置,一俟落地当即盘坐,闭目拈诀专心致志地催动起炼火法诀。 由控火诀进而悟出避火诀不失为脱困途径之一,他今天验证了当集中并蒂三莲的力量时可以将元磁引力降低到可勉强承受的范围,假如避火诀参悟成功,他就只需要再想办法排除万丈空间的阻隔了。 避火诀与控火诀既是两个独立的领域,也有重叠的部分,理论上可以从控火诀中推衍出避火诀,前提是掌握的控火诀必须达到极高深的层次。 于文所炼化的那缕炽天灵火数量太少,控火层次尚非常肤浅,他不知道火的成因,不知道如何用法力点燃仙火,点火都做不到避火更加无从谈起,想要真正炼化炽天灵火悟出高层次的控火诀唯有以量的累积促使质的变化。 火焰烧得他的皮肤上冒出无数个泡泡,随着炼火法诀启动,玉质毫光沁出他的身体,配合控火诀将凶猛的火焰抽出体外。三分钟后火焰被成功的隔离开,玉质毫光反裹住火焰开始慢慢的吸收和炼化它。 有了前次打下的底子,这一轮炼火容易许多,只花五天就将数量超过前次的炽天灵火火焰完全驯服吸收。在完全掌握控火诀之前,炼化的火焰只算消耗品,用一次就少一点,不管最终能否克竟全功,至少手头的仙火资源有所增加。 稍事休整,于文展开新一轮的取火和炼火行动,这次用时更短,只花去两天时间。接下来一次接一次,炼火的用时逐次递减,六轮之后缩短到一个时辰,这个也到了极限不能再短。 在不断的取火过程当中,他对法宝并蒂三莲的熟悉程度同样不断增长,取火、炼火有他验证脱几种困思路的意图,熟悉、熟练掌握法宝同样也是。 每天的时间充裕了些,可以做点别的事,譬如精研大成真人的遗作,又譬如修炼昆庐仙法……他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日复一日…… 一晃,距离于文掉进大成绝炎空间整整三年。 大成绝炎空间在于文的打理之下一派生意盎然,重新恢复了功能的各功能区块里植物生长旺盛而又井然有序,或许当年大成真人在世时就是这个模样。 于文从石屋走出来,他前几天结束了一次历时半个月的闭关,做好准备后打算今天开始新一轮的验证试验——到绝炎空间外面探探。 仙剑带他飞起,进入中层空间时莲花绽出层层叠叠的花影急剧削弱元磁重力,飞行速度放缓了一点,依旧迅速地继续往上飞高。 与两年多之前不同,现在的层层叠叠的莲花绽放和涌现显得有序流畅、自然和谐,以前的略带混乱草率的迹象几近消失,法宝的威力因而更有效率,元磁重力对飞行速度的拖累从三分之一降低到四分之一。 顺利穿过中间层,用右手拍进灵符激发大阵阵眼祭台打开外层通道,外面火海瞬间形成,凶猛的火焰顺着通道狂涌而入。 正是此时,于文蓄而待发的左手挥诀而出,控火诀将浑厚的昆庐仙力化成强绝的力量牵引住火焰里所包含的法力,汹涌的火焰中的九成左右顿时原地凝滞,只有不到一成不受控制继续扑进来。 他的右手续起拈控火诀而动,突破进来的火焰在他的控制下迅速变缓并最终停住,他的脸上、身上皮肤血气上涌,鼻中和嘴角沁出鲜血。 以他现在的道基要将炽天灵火的控火诀悟到能推衍出避火诀的层次,没有半甲子的功力不可能办到,而现在竟然成功将炽天灵火逼在身体之外,这不啻是个奇迹。奇迹不靠什么意志加毅力造就,而是源自半年前的一次意外发现。 半年前他例行采火,刚刚打开外层通道火焰沾到衣角的那一秒,炽天焚炉大阵突然剧烈震动。这是焚仙谷有新的受害者掉进来激发炽天焚炉的反应,两年间他见过两次,受害者都没能活下来。 炽天焚炉的启动分对内、对外两种,因外物坠入而启动所产生的威力远远强于内部异动的情况,当两种情况同时出现时,杀伤威力远超过简单的叠加。所以那一刻火焰的威力瞬间增加到八倍以上,超过他的承受上限数倍,绝对要命。 他情急之下尽力挥出控火诀牵引火焰,采火时他一直习惯左手拈诀,结果这次左手挥出后只觉得掌心一凉,全身七成仙力刹那间被抽了进去。 控火诀出手,狂暴的炽天灵火居然被逼得倒卷回去退出了通道。 他呆了,他明白自己的实力底细,七成的仙力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威力,记得最初掉进大成空间的时候左手掌心也曾经有过类似表现,他一直以为是偶然间的错觉,现在看其中肯定有蹊跷。 是什么蹊跷呢?他下来后苦思冥想许久毫无头绪,搜遍记忆唯有当年在疏雪森林大裂谷下猝遇神秘怪兽后于洞中得到玉握一事似乎可疑:玉握消失时正是握在左手,而且怪兽也是喷火的种类,或许有某种联系吧。 无论他怎样内视,始终没有在身体里发现半点可疑痕迹,他很明智的转移注意力,想方设法研究如何利用左手,这个神秘的力量可以放大控火诀的威力,意味着他不必花上半甲子的时间研究控火诀也能做到避火。 半年来的闭关研究在今天获得验证,果真小有成功,尽管这种方式简单粗暴没啥技术含量。 还有点时间,于文乘胜鼓荡法力冲向通道尽头,随着越飞越高,他的脸、身体皮肤显出不正常的紫红,嘴角、鼻中的鲜血淌得越来越多,显然受伤了。 这就是借用左手神秘力量的代价,强行避火的同时会遭到反压,并且炽天灵火的致命力量源自炽天焚炉阵法,是阵法杀伤力的表现方式,控火只能对付纯粹的仙火,阵法力是无法隔绝的。 相当勉强地堪堪飞到通道口,十五秒已到,莲影消失,巨大的元磁重力扯住他重重摔回地面。坠落中于文也没闲着,左手控诀几下转动,带走了三倍于平常采火量的火焰。 落回地面后,他熟稔地控火、炼火,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刻意借重左手,看看能不能收到惊喜。结果不负所望,两个时辰后三倍于往常的火焰被他全数炼化收取。 于文睁开眼,脸上露出笑容,借重左手不光取火量、炼火量和炼火速度远超于平常,更加连悟火层次也有明显的提升,感觉自己摸到了新的门槛,再有百次左右的炼火应该就可以悟出炽天灵火的点火法诀。 抬起头看看被极光般的光雾所笼罩的天空,于文的脸又沉下来,今天的验证结果并不乐观,三重禁制的综合作用远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当然了,还需要更进一步的验证,他目前所采取的策略还有很大的改进提升余地。 生活回复到有规律的轨道,每天升空、采火、炼火,不断的改进和实验克服三重禁制的办法,控火诀的领悟进展越来越深入。 又是一年过去。 于文已经成功悟出炽天灵火的点火法诀,当他迈过这道门槛后发现,控火诀再进一步就不是靠量的累积所能达到了,除非自身的修为迈上新台阶,这也意味着他几年前定下的的思路到了最终检验的时刻。 准备了几天后,于文开始行动。 剑光载起他箭一般穿向大成绝炎空间的外层,莲影迸现,速度减缓,打开对外通道,他左手拈诀隔阻炽天灵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用出来,三、四年间几百次的试探令他已对空间的一切熟悉无比。 顺利地穿过外层通道,费时约八秒,由控火诀反压和阵力侵蚀而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里,进展相当顺利。 空间外面火海无边,量的累积通常会产生质的变化,数量庞大的凶猛火焰远不是通道里的火焰所能比,尤其当置身于其中时,炽天焚炉阵力会将毁灭的力量集中到目标身上。 于是时隔四年重入火海的于文立马尝到了苦头:大口喷血。 在火海的超高火压、极端高温里,他左手施展控火诀极度吃力,法诀死命地疯狂抽取、压榨他的法力,一两秒钟内就消耗掉他近半的储备法力。 即使如此,左手控火诀仍然无力将火焰牵引到安全距离内,扑天盖地的炽天灵火侵入到身体外三尺才勉强停住,在这个距离上超强的高温让法宝莲花自然地做出自保动作,本来全力弱化元磁引力的莲影分出一部分力道抵御火温。 骤然加重的元磁重力冲击令他经脉受到重击,就象身体被实实在在的千斤重锤扎扎实实的砸中,吐血算是轻的了。 第156章 突破性发现 果然如此!于文心里发苦。 别看他貌似总能不断提升抗拒炽天灵火、元磁引力的效率,实际上这有个大前提,就是必须在绝炎空间内才能凭借对空间阵阵法的控制借力实现。 出了大成空间他无力可借,实打实拼就变得束手无策,在现实的状况下顶多飞出二、三十丈必定力竭葬身火海。 可以说四年来的种种验证、种种努力、种种成果在逃出生天这个最终目的面前全都白费了。 于文迅速调理气息压住伤势,竭力催动法术继续抗拒增加到四千斤的重力,勉力维持不坠回大成空间,腾出手从腰间扯下葫芦扬手泼出大团贮水。 水火不相容,马上就是一场爆炸,水汽随着气浪的冲击刹那间传布四下,经过处火焰退避,蒸汽翻腾形成浓雾。 古怪了,在炽天焚炉变态的火海里面,别说一团水,就算倒进来一整条河流的水也应当即刻被火力蒸发,水蒸汽根本来不形成就被分解掉。 于文此举一多半有解气式的心态,后果方面没预想得太深,所以他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水蒸汽形成的浓雾附着在大成绝炎空间表层,就好象是空间的扩充,平均大约三、四丈宽度,高温雾汽形成狂暴旋风翻滚、撕扯,雾区里面的一切都……复原了! 没错,就是复原。 雾区内没有火焰,没有额外的元磁重力,就象在正常的世界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尽管高温汽雾阻挡住视线,神识反而感应得更加清晰,雾区里面不是虚空,而是……地面! 被浓雾笼罩的区域恢复了原本的地面状态。地面紧挨着他的正是大成绝炎空间,它没有百丈宽,仅有三丈左右,汽雾粘在上面没有渗进去,于是勾勒出它的外观全景真貌,就象个透明盒子,大半伸入地下。 热气袭来惊醒了几乎呆傻掉的于文,蒸汽形成的汽雾在炽天焚炉的反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汽雾消失的区域重新回复到虚空和火海的状态。 发愣的工夫法宝莲花的使用时间早过完了,没有保命法宝时他不敢冒险,估摸着雾区消失还剩下七、八秒钟左右,抓紧时间飞到大成空间正上方,打开昆庐门天眼通观察四下。 汽雾里无数灵性符文狂舞不休,尤其在火焰与汽雾接触的部位可以看到无数灵文在触碰到火焰时爆裂、消失的一幕,而下方的大成绝炎空间,它所展现的符文里面,最核心的部位是立体结构的符文。 立体结构的符文,属于古传送阵符文的级别了,并且大成空间核心的符文与传送阵绝对有本质的区别,它们源源不断的从地下涌上来,最初全都仅仅是尘埃大小的光点,透来后急剧膨胀,过程就好象一个小花骨朵突然之间盛开绽放成大大的花朵那样。 于文压下心头的惊诧,抓紧时间扫视四下,眉头接连跳了两跳,汽雾笼罩的地面上好象散落着两个物件——它们居然没有被炽天灵火焚化掉! 时间已到,汽雾被反攻的焚炉火海摧毁,于文抢在火海临身之前落在大成绝炎空间上,轰的一下一切又都回复到先前的状态——无尽的虚无空间、无边的火海、孤悬的百丈大成绝炎空间。 几天后,于文身体恢复如初。他再次飞出空间,如前法炮制,用宝葫贮水弄出隔绝炽天焚炉的汽雾区。 这一次他有了准备,时间上、行动上从容许多。头等事是搜索汽雾区内还原的地面,神识扫过,那两件东西仍然在原地,他展开身形闪电般掠到近前。 神识穿过蒸腾的高温汽雾锁定地上的东西,于文心头就是一惊:这东西好象是张残破的纸片。手一抬,手掐法诀隔空取物之术抓向纸片,法术之力靠近它的时候,它的表面闪过一道彩色的霞光,一股反斥力将他弹开。 他明白,能在炽天焚炉里不毁坏的绝非凡品,不大可能轻松收取。根据反斥力度强弱做调整,他变换收取法诀加大力量再次抓去。只见纸片表面跳过几道细小的蓝色电弧将反斥力击灭,纸片被激得弹跳起来,啪的一下飞进他手心。 纸片入手后仍然不服气的挣扎扭动,他将暗扣的禁制法诀压上去,催动至灵心戒把它强行装进去,然后旋身扑向另一边直取第二件物什。 第二件是一张灵符,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炼成的,半残不残的样子,于文神识确认它的灵性反应更弱些,收取过程更加轻松。 捡完东西,立马调出仙骡符,很失望的发现散行图依旧处在失效状态。 时间已经过去小半,于文顾不得气馁,转而集中精力观察起蒸汽汽雾区。比起上次,这次在有心观察之下获得的信息当然更多、更全。 汽雾克制炽天焚炉威能的能力可以确定来自于那些奇怪的能够自行放大的奇怪立体符文,符文又是被汽雾强行从大成空间里面吸扯出来的,它们在汽雾里急剧放大,虚化,爆裂,消失,飞快的消耗着灵气。 于文留了心眼,在用神识观察的同时将观察到的一切同步记录进左手紧握的一枚空白玉瞳简里。 汽雾总共维持了大约三十秒钟后被炽天灵火摧毁,于文重回大成空间,一落到地面迫不及待的打开从至灵心戒里拿出捡到的两件东西。 纸片长一尺、宽七寸,表面覆盖着一层很薄的银光,于文的视线、神识都无法穿透银光看到纸面。拿它在手心,它仍然试图挣脱,力度比先前弱许多,或许跟它感应到所处的环境不再致命的缘故。 半残不残的灵符听话得多,当他试着灌注灵力时,它不做丝毫抗拒,这让他心头一喜:只要自己用灵力蕴养此符就可以收为己用。 于文看着手里的东西暗道侥幸,要不是它们在炽天焚炉里呆得久了,原本的灵力被摧残得七七八八,要不是昆庐门的收取法诀法力独特,他绝对没有能力就这么轻易降伏住它们。 收好它们,他拿出玉瞳简,仔细地阅读记录的那二十几秒,渐渐的心思全部沉进去,仿佛入定一般。 一连一个多月,他每隔三、五天就要出到外面观察一趟,尤其是后面几次观察时不惜损耗些许真元越级催动昆庐门神察仙法,结果有重大发现。 原来那些神奇立体符文并不是产生于大成空间内部,他观察到除上方之外的各个方向上有许多如尘埃般的光点从火海里飘出来,其中的一部分自然汇聚到大成空间的地下部位,这些光点正是神奇符文的初始模样。 结合研读大成真人遗简后半部的内容,于文做出一个大胆推断,焚仙谷谷底可能有某种特殊的灵性材料,炽天焚炉的独特环境刺激它们释放出灵力,这种灵力在达到足够的浓度时能够令大凶仙阵的威能失效。 天然分布的矿石分布广、含量低,散逸出来的灵力过于分散,恰恰这附近唯独大成空间所在的区域没有分布,可能因为地势或者别的未知原因,部分从周围矿石中散逸出的灵力自然汇聚到此聚合生变,造就出了神奇的大成绝炎空间。 倒霉的大成真人在遗简里就推断灵性材料的存在,他最初往地下挖希望找到矿石,结果失败,后来拓展空间也是希望能将有矿石的地块囊括进来,可惜他的空间拓展术只拓展了空间内部,并没能撑大它的实际外部体积。 于文很幸运,他有异世的昆庐门仙法、法宝和混元宝葫才能够出到大成空间外面并发现这一切,特别幸运的是,在汽雾笼罩区的最边缘某个位置的地下逸出了符文光点,这也意味着那里可能埋着矿石。 采集到矿石,这是必需的。问题是,大凶仙阵内部的一切都受到仙阵阵法的保护,在地上挖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文再次飞出空间,弄出汽雾,放出飞剑,小心翼翼的开始第一次挖掘。 矿石所在位置太过靠近边缘,汽雾在此只能维持三、四秒钟左右,他的动作还不能太慢了。鼓荡仙力催开仙剑剑光,照准方案里确定的位置一剑切下。 呯的一下,仙剑剑光被接触面突然冒出来的几丈高的炽天灵火以及元磁重力裹住,于文感觉象被上万斤的燃烧巨锤砸中,不由自主喷出一大口鲜血,果然阵法的自保反击势如山崩海啸让人无力承受。 好在此刻他的莲花法宝仍在有效时间内,加上汽雾的作用比较明显,它们共同将绝大部分的阵法反击力化解掉,相应的是汽雾的灵力消耗得太快,雾区面积一下子缩小两成。 挖抗的地方当然落回火海里,于文只来得及急退和收回仙剑,连刺击地面的效果都没有看到,带着伤悻悻的返回大成空间。 惴惴的过了几天,疗好伤再出到外面,他撑开汽雾第一时间神识扫到,那处地面已被破开一个指甲大的小坑。 小坑表面被烧成琉璃状,显然仙阵这几天自然修补过它。他止不住狂喜,大凡破坏仙阵内部的地面最难的就是第一下,只要弄出小坑,那么后续的挖掘就要轻松得多。 果然,这一回他用仙剑连击了两次,所受的阵法反击弱了许多,而且挖出的坑更大几倍,他满意地带着挖出来的石块返回。 第三次、第四次……矿坑不断扩大。 第十次挖掘时他收获到一个意外之喜,带回去的石块里居然嵌着一枚残破的储物戒指,破开戒指的封印后得到唯一保存完整的东西,一枚玉瞳简,里面记录了一部《五乘真虚研录》,是太古时代的某位大修士研究五行仙法的心得。 到第十五次挖掘后,矿坑已被扩大到五尺宽、两丈深,此时坑底处在汽雾笼罩区最边缘,再挖下去就无法获得汽雾的保护了。 于文没有通过挖抗逃出去的幻想,他担心的是能否挖到矿石,之前采集到的全是普通石头,根本没有丝毫矿石成分。 第十六次挖矿,打开汽雾区,一个大大的惊喜摆在他面前:在矿坑外沿底部的火海与石壁的结合部位,沾着一块小指指甲大小的黑油油的石头,神奇的符文光点正不紧不慢的从里面逸出来。 是矿石,而且是被天然提炼过的高品质的精矿石,看来灵性材料的成分分布在此靠外侧的石头里,上次刚好挖到它的边缘,之后几天灵性材料被炽天焚炉的火海从石头里自行析了出来并凝结成块。 于文收起矿石,同时有些沮丧,矿坑里再也看不到源发性的光点逸出,表明整个汽雾区再无矿石……这么小的一块怎么怎么都不够用啊!没有矿石可采,跑到大成空间外面就没有意义,他不愿浪费时间,回到大成空间按照预案集中精力启动下一步:研究符文并且仿造符文。 按照大成真人的研究和推测,矿石里所含的灵性材料很有可能属于天然的空间类异宝,是某种极罕见的、从未被人发现的制作储物仙器的原料,他将之命名为玄度精石。 于文比较认同大成真人的推测,他使用了所掌握的各种探查空间类材料的方法测试,结果无不显示玄度精石具有此类材料普遍的特征和反应,而且它的空间结构更加稳固,空间性能更加优良。 在这个世界里空间不能叠加,储物类的空间里面容不下另一个空间,然而在绝炎空间内储物戒指可以正常使用,大成真人正是因为这个因素才以为玄度精石只是灵力干扰到炽天焚炉,没意识到其实自己身处在它所造就的空间里。 能够容纳空间叠加,这绝对是逆天级别,难怪它们能够令炽天焚炉这种超大型的大凶仙阵威能失效……于文对它的秘密、它的用途充满了期待。 第157章 点阵炼器之法 不知不觉,于文困在焚仙谷快满十四年了。 中央祭台附近原本的一块小药圃已被一座即将完工的传送阵取代。 在研究玄度精石一年多后,于文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能晋升到金丹期以上,就不可能弄明白复杂而深奥的玄度符文,幸运的是老天在对他关上一扇大门的同时也打开了另一扇大门,一项研究成果让他发现了建造星门传送阵的捷径。 星门传送阵可以穿透空间,当然可以穿透炽天焚炉的障壁,对阵法之学有所研究的大成真人在其遗简里首选的就是它,只要最简易的低级星门传送阵就可以轻松脱困。 于文尽管有最详尽的星门传送阵建造资料,有充足的镜兽材料,却没有处理建阵所必需的高级镜兽材料的道行,唯一的变通方法是用拟真炼器法制造出替代材料来降低门槛。 高级镜兽材料所含的传送符文阵组合体结构复杂,包含大量符文,每一个符文都有自己对空间占用的起码要求,彼此之间还必须保证足够大的间距,这就决定了它们的体积庞大不可能压缩到很小。 拟真炼器法的特点是单位体积材料内必须容纳一定数量满载状态的符文才能产生灵性同化反应,以高级镜兽符文阵的庞大体积……他没那么巨大的鼎器,也没那份能力。 所以他被困伊始时建阵的念头仅一闪即逝,没想到在研究玄度精石的过程中找到了转机。 要精确测绘玄度符文,就要了解它们的初始形状和变化过程。他先用半年时间修炼昆庐门《微密术》至小成,结合混元宝葫贮水可以将细微物在神识中放大几十倍,或者将高速运动放慢几十倍,勉强达到观测要求。 观察到的景象令他叹为观止,一种全新的符文结构,每个尘埃般微小的玄度符文象个浅灰色的有上千个切面的菱状晶体,晶体核心嵌着一个银色符文,每个切面上也嵌着一个团缩成球的银色符文。 灵力灌注后,浅灰色的部分瞬间化成淡墨色光焰收缩并附着在核心符文上,然后核心符文射出两道淡墨光焰激活附近的两个符文,使它们完全舒展开,同时将它们推开到某四个位置,然后四道、八道……以二的倍数层层激活,十轮后激活并安置两千个符文,搭起了复杂而庞大的符文阵。 于文将这种结构命名为点阵,由于初始体积只有正常符文的几百分之一,灌注灵力时灵力瞬间即流遍内部的每个符文,由点变阵的过程中吸收灵力的速度和效率更是高得可怕,所以点阵符文在反应速度和威力上拥有巨大优势。 测绘出一种玄度符文他就花了八个月,玄度符文的种类多达数百,构成它们的单个符文种类过千,它们的作用分别是什么、组合规则是什么、哪些对炽天焚炉生效……如果不能晋到金丹期就不能提升微密术,就不要指望能在有生之年完成全部测绘,更别提实际应用……这就是他放弃继续研究的原因。 点阵的发现让于文豁然开朗:假如能将点阵应用于炼制高级镜兽材料的替代品,那么建造星门传送阵的困局不就迎刃而解吗! 复制点阵符文体有两个要点,一是核心处的符文,它控制全部变化,他称其为点核;另一个是淡墨色光焰,将正常符文体压缩成点状以及恢复为阵都由它推动完成,他称之阵力。 他用了三年多时间解决这两大问题。 点核是直接仿制测绘出来的玄度精石核心符文,用灵性合金材料炼制出同等大小的模型,在庆鼎中经过特殊方法炼制后可以形成符文印记。 将玄度精石放到庆鼎里催动炽天灵火炙烧,石中就会散逸出灵力,想办法让灵力里的符文解体,用宝葫贮水遇炽天灵火后产生的汽雾可以短暂锁住解体时释放的阵力不消散。 必须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将锁住的阵力封进点核模型的符文印记里,阵力只要能融进去就会依附其中永久存在,成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六。一旦两者完全融合,新诞生的点核符文就能自动吸收灵力转化为阵力并将其凝成菱状晶体。 接下来的工作相当繁琐,要将高级镜兽符文阵依据运行原理拆分,用阵力将单个符文按照特定次序和方式压缩成团,贮存在晶体的切面上,还原时点核依据记录催动阵力将符文阵逆向复原。 于文将新的炼器方法称为点阵炼器法,此法的困难之处主要在确定符文的收纳次序、制作点核模型、将符文压缩成团状等几个方面,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一点点摸索和无数次失败中。 凑巧的是炼制留仙圃钥匙时得到的技术,包括炼器手法、工艺、印诀等等,以及锻炼出来的能力和经验,有相当一部分可以直接用于点阵炼器法,这让他少走许多弯路,节约大量时间。 炼器房大门打开,于文手拿最后一个部件出来直接飞到传送阵安装上去,开始检查整座传送阵。 这座简易星空传送阵全部使用点阵炼器法炼制的替代合金建造,由于他的道行不够,只有少量合金与原版镜兽材料做过对比测试,结果差强人意,性能约为原版的两成多,高级材料的替代品或许性能衰减度更大。 每一个部件在炼制出来后都按照炼魂塔典籍所载的方法做了测试,绝大部分达到最低标准,不合格的返工直到达标,考虑到传送阵的复杂性,整体运行的效果如何尚待验证。 于文倒是有信心,也许点阵炼器术不够成熟,也许符文阵收纳程序设计不尽合理,也许替代材料做成的传送阵性能差劲,只要能运行就行,他需要穿过的不是真正的空间,只是炽天焚炉。 逐一检查过后,他退到传送阵外面发动法诀,控制着从聚灵阵引来的灵力缓缓地灌注进去。传送阵的某处马上泛起特有的灵光,别的部位跟着逐一泛亮。 没过几秒钟,某个位置上啪的一声响并冒出火光和青烟,他赶紧切断灵力供应,等传送阵彻底恢复平静后跑过去一看,有个部件烧坏了,还好不是很重要,重新炼制花不了多长时间。 他的眉头锁着:单体测试过关,整体就不行,说明不同类型、级别的传送阵对同一个通用部件的要求不一样,接下去类似的问题肯定更多。 果然,更换新件后再试,这里好了别处又出问题。不断地返工,总结经验,改进技术,提高标准…… 很繁琐很单调,他照样乐此不疲。整座传送阵全部使用替代合金,可以想见这几年的炼器工作量多么惊人,正是在海量的实践当中磨练,点阵炼器法才迅速地从理论思路变成现实。 十几次修修补补花去近三个月时间,传送阵终于安全的通过了持续三天三夜的灌注灵力测试。 之后是空载状态下的控制法诀测试,一次性过关。 接下来非常关键——实物传送实验!十年不懈努力,成败在此一举! 于文在传送台放置跟体重相等的石头,石头核心安装一块黑色合金铭牌,是特制的控制符牌,用来标记坐标和控制往返。 他向控制台发出启动灵诀,注满灵力的传送台冒出白色灵光,光线飞快的由淡转浓,一秒钟不到就刺得人眼睛睁不开,空气里象有无数水波荡漾,持续两秒钟后传送灵光暗淡一切归于平静。 一直紧盯着传送台的于文差点蹦起来,石头不见了!目光转向控制台上的一面四宫格铜镜,四个格子里与符牌绑定的那个亮着!他使劲地压住兴奋保持冷静:实验才完成一半,必须原样传送回来才算成功。 传送阵开始通过聚灵阵自动填充灵力,传送消耗的灵力太大,这个距离的灵力补充最少需要十五分钟,如果改用中品灵石做主供应源则可缩短到五分钟。 他耐心地等待着:十四年时间都熬了不争这分秒,没必要浪费硬通货。 传送阵在让人难以忍受的十五分钟等待中完成灵力填充,自动切换到随时待命状态。继续等待了五分钟,到了事先设定好的二十分钟期限,主控制台上灵光突现,传送阵自行启动。 一阵耀眼的光芒亮而复灭,石块安静地出现在传送台上,这一回于文终于不再克制,兴奋地扑了过去。 石块上面沾着新鲜泥土、植物汁液、碎的茎叶,散发出久违的清新气味,石头表面有刮擦碰撞痕迹,痕迹很深,棱角崩了角,有几处手一碰就掉碎石屑。没有烧灼痕迹,就是说石块确实被传出炽天焚炉,着落点落在山坡上,经过滚落碰撞变成这个样子。 他抱着石头呆呆地坐了一阵,十四年,终于可以出去了……也不能够简单草率地出去,传送一个人和传送石头的情况不一样。 石头着落点周围的情况完全不知道,方位也不知道,甚至方向都不知道,在大成空间里只知道上下,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没弄清楚状况就不能盲目地把自己传送出去。 根据炼魂塔典籍的记载,这座星门类传送阵中等级最低、构造和功能最简单的简易传送阵,纯距离传送模式下最远五万里,如果要穿过空间障壁则视具体情况减少为三千里到三万里。 替代合金建造的传送阵效能肯定有所衰减,具体衰减度暂不得而知,他可不想传送出去后刚一露头就发现陷在绝境,或是被一群强敌攻击,诸如此类。 特别是他被关在这里十四年,耗费这么多时间和心血才建成的传送阵,不甘心沦为一次性的玩意儿,他要摸清楚它的实际性能和传送效能,弄清楚手里的底牌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当天石头总共完成了五次传送和收回,记录五个坐标。 次日,于文先将石头再次传送至昨天的一个坐标,然后自己带着符牌站上传送台。亮光闪过,他被传送到另一个坐标。 眼中光芒消失,身体急坠,于文第一时间张开了神识,同时展开昆庐门五行遁法控制身体加速坠地,一下子钻进地下两尺,催开准备好的隐匿形迹和气息的昆庐灵器一动不动地藏起来。 小心谨慎十分有必要,按理说传送只能在阵与阵之间进行,他借鉴炼魂塔控制镜兽碎影移形符印的原理,在阵中额外添加组件才实现可控返功能。如此一来传送的距离必定很有限,加上穿透炽天焚炉和衰减因素,估计实际传送距离仅几十里,这个距离仍在药王谷内,属于木灵族控制区的中心地带。 静悄悄的呆了三分钟,借助于仍可使用的仙骡符预警功能,确认三里半径内没有异常的灵力波动,他方始浮出地面。 先前坠落的高度大约七丈多,他在匆忙间观察过周围,丘陵、植被、自然生长的灵药,正是药王谷里常见的风景,而且似乎就在焚仙谷附近的某个地点。 打开散行图,看到它依旧受到强烈干扰不能正常使用。罗盘也不能用。抬头看天空,太阳高悬,根据太阳的高度、角度结合时间因素推算出正确的方向是散修们野外生存的必修课,他很熟稔地迅速完成方向确定。 查看携带的一件特殊法器,收到了在另一个坐标的石块里的符牌的信号,记录下方位和距离信息。做完预定的工作,剩下几十秒钟就要被传送回去,这次为了保证安全使用了中品灵石补充灵力,只有五分钟间隔时间。 他贪婪地打量四周风景并且深深的呼吸,终于重见天日了。 当天,他总共完成三次传送,都是昨天的坐标,每个点都完成同样的工作,通过得到的数据就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和计算出传送阵的真实性能数据。 第158章 出了口恶气 传送阵根据计算出来的数据重新设定好参数,至此才算真正意义上达到实用条件。它的实际性能比想象中略好,传送一个人的最远距离为八到九千里之间,可控往返的传送距离为一百五十里。 他不打算就此一走了之,被囚十四年的耻辱总得讨点利息。当然,他也不打算盲动,大成真人证实药王谷有木灵族元婴期老祖坐镇,盲动只会害了自己。 他的计划很实在,入宝山不可空手而归,在不惊动木灵族的前提下怎么着也要在药王谷弄到一批珍稀灵药吧。 精心地准备了两天,于文揣着往返符牌开启传送阵。 传送灵光大盛,传送启动的那一秒,外面炽天焚炉突然被激发启动,有倒霉蛋掉进焚仙谷,他只能暗骂一声倒霉就被传送出去。 炽天焚炉的启动势必干扰到传送,就不知道程度如何。 从传送光中掉出来,他就听见不太远的处有人喝斥:“是谁,谁在那里?” 有人! 他的神识感应到周围的重重禁制,大半不是炽天焚炉那类战斗性质的,而要平和些同时也更敏感些,跟玄阳宗的藏宝仓库里经常用到的禁制很类似,这里应该就是个仓库。 仙骡符的预警功能显示三十丈开外一道木灵族人的灵力波动迅速靠近,幸亏这里树立着许多高大、厚重的货柜木架,来人必须绕道行进,给他留出时间。 他立即催开昆庐仙力启动两枚特制玉符,一枚放在脚下,另一枚抛到两丈开外的货架下,发动新炼制的护身宝甲的隐遁匿迹术,展开五行遁法循着仙骡符和神识共同确认的线路藏进对面两个货架之间的狭窄缝隙里。 两秒钟后,一个矮小的人影从这排货架的尽头拐出来,躯干遍饰斑驳杂色木纹,绿色的眸子闪闪发光警惕地看向这边——果然是个木灵人! 于文感应到一道陌生的灵识扫来,心里不禁变得紧张,不知道隐遁术能不能骗过对方。 木灵人警惕地远远张望一会,注意力先被地上发光的玉符吸引,很快又被吸引到旁边木架下的玉符上,脸上露出诧异和不解,小心地走过来。 等木灵人走进三丈距离内,于文突然发难猛扑过去,左手打出暗扣的仙诀轻叱一声“禁”字发动昆庐仙法五行拘禁术,强行禁绝目标区域的五行元力,他有针对性的重点放在木、土两行上。 右手甩出了一枚飞镖,离手后上面绽放出白色光芒照定目标。这是点阵炼器术炼制的专门对付木灵族的武器,采用他们的天敌婴面犰的齿、舌、爪等材料,镖身设有灵石槽出手后自行激活,威力可媲美顶级灵器。 除此之外,还有乌荆刺发簪无声无息地发动,他很阴险的将七道乌芒藏在犰镖的光芒下打向目标。 可怜的木灵人,纵然天生警觉,终究因为身在本族的库房重地里,从来没有外人潜进来过,而且昆庐仙法的仙力波动粗辨之下跟木灵族的有几分相似,所以他的警惕性大打折扣,在于文近距离的突袭下准备严重不足。 五行拘禁术迟缓了木灵人的反应速度,犰镖进一步克制住他的动作,致命的乌荆刺发簪乌芒将他撕成无数碎片。一击成功,碎烂的木灵人尸体飞快地化成绿色和褐色混合的脓液。 于文明白摧毁的不是木灵人的本体,而只是灵体,他迅速打扫战场,找到一枚刻画着繁密符文的木牌,心头不禁大喜。这名木灵人是仓库巡视员,木牌是通行令牌,可以确保在仓库里行走不触动大部分禁制。 这次突袭没有触发别的禁制,显然也没有招来别的木灵人,在遭到重创的木灵人本体苏醒并发出警报之前,他正好可以好好的“巡视”一番。 这是个巨大的仓库,宽度达到两百丈,几十排高大柜架上无数小储物抽屉,每个小抽屉里储存着一种灵药,有的深度加工处理过,有的用特制的容器鲜体保存着,门上的标签注明了名称,让他连辨识都省了。 于文一点也不讲客气,只要是通行令牌可以安全打开的抽屉统统直接抽出来装进至灵心戒,有可能触动禁制报警的做好标记暂且放过。 可惜本次传送的原本目的是为下次在药王谷内安全采集灵药探路,出于安全性考虑,设定的返回时间只有三十分钟。 一路扫荡过去,二十七分钟后总共扫荡了三大排,其中两排是灵药,另一排是各种灵矿和灵兽材料,总共收到了一千三百多个抽屉的物资,填满了大半至灵心戒空间和储物装备。 还剩下不到三分钟,他已经选好几个通行令牌不能直接打开的目标,返身掠回到目标跟前,亮出仙剑鼓足力气狠狠地劈下。 剑光还没沾到禁制呢,四下先响起巨大的、令人心颤的警报声,仓库内部的禁制纷纷闪动灵光自行启动,两道可怕的神念从远处扫过来将他锁定。不是他触动了报警禁制,而应该是遭到暗算的木灵人本体苏醒后发动了警报。 于文反而没有了顾忌,更加用力地攻击目标。十四年来的经历让他结丹期的道行大为精行,元神与仙剑的契合达到了很高境界,仙剑攻击威力相当惊人。 用了三剑成功斩破禁制,他看也不看地将这个储物抽屉扯出来收进至灵心戒,然后奔向下一个高价值目标。 接连斩破四个,正准备去对第五个目标下手的时候,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直撞而来截住他,庞大的攻击力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转而全力抵抗。 当的几声巨响,强绝的攻击力撞得他差点吐血,来者至少是金丹中期以上的修为,是镇守仓库的木灵族高手赶到了。 于文鼻中一声冷哼,将昆庐仙力充分鼓荡开,沉心静气放开手脚施展出本门的精妙剑法,近两丈长的玉色剑光灵动如蛟龙狂舞,或引或卸或粘或弹,十几种剑诀巧妙地变换挥洒,一下子将袭来的飞剑的攻势遏止住。 战场在库房里,他没有顾忌,来袭的木灵族金丹期高手显然投鼠忌器,此消彼长之下几秒之间十几个回合下来反而是他占据到上风。 一个身材和面相接近普通人类的木灵族出现在视线里,正是攻击者,他的脸上满布着掩饰不了的诧异,没有掐剑诀的另一只手已经完成了某种印诀,正待将一件释放出可怕灵压的宝物施放出来。 时间已到,于文怀里的往返符牌迸出强烈的白色灵光,照得小半个仓库犹如白昼,一闪而灭后人已不见了踪影。 大成空间内的传送阵内灵光闪动,于文从里面出来直接闪进祭坛旁的石屋,半天后才从里面走出来,昂首对天畅快地放声大笑。 已经清点完战利品了,总共四百零七种灵药,三百一十九种灵药种子,九十四种灵药活株,一百八十六种提炼过的灵矿石,三百三十二种灵兽材料,其中珍希的品种占到大半。 当年轾至栖在药王谷帮他采摘的十种灵药和条件中的太白庚金在这里面全都有,而且它们在其中算不得特别珍贵。数量方面,每个抽屉柜的储存空间达到三丈,可见木灵族的积蓄有多么可观。 最后收获到的四只抽屉分别是两种灵药、一种灵矿、一种灵兽材料,它们的名字于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应该是十分罕见的高价值物品。 爽,实在是爽呆了! 于文的心情好得难以形容,这就是因果循环天道使然,让他意外偏离坐标来到木灵族的仓库,让他顺利地秒杀木灵守卫,让他拿到通行令牌神不知鬼不觉地大肆搜括,让他大发一笔横财,最重要的是,让他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现在不着急立即从传送阵离开,外面木灵族肯定闹翻了天,他不清楚木灵族隐藏的实力到底多强,不知道他们的触角能伸多长,八千多里在他们的盛怒追杀下不见得十分保险,索性再等等,等待木灵族松懈一些再走不迟。 汉文的俗语讲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工。话说在秒杀仓库的木灵人时,点阵法炼制的犰镖起到关键作用,其灵力充能的速度和量、武器的威力比起拟真凝炼术炼制的高出几个数量级,火力优势尤其明显。鉴于出去后即将展开前往森标城的两百万里长途旅行,很有必要花点时间用新技术升级武器装备。 两个多月后武器和护具的升级炼制完成,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 算一算,近十四年半,这里是他有生以来呆得最久的地方,以前每天想的都是离开,而今真的要走时忽然生出一丝不舍。当然了,一丝不舍只冒出念头就消逝,他的内心早已锻炼得坚固无比。 于文站在传送台中间,等待灵力充满到支持一次最远距离传送的程度,目光缓缓地扫视周围熟悉的一切。 大成空间里原有的东西他清点挑选了需要的带走,还有大成真人的遗骨也起了出来,这里只留下衣冠冢。大成真人在生命最后几年表达过强烈的思乡之情,有过不能最终归葬家乡的怅恨。于文决定帮助其完成遗愿,反正顺路。 灵力灌注即将完成,他离开之后传送阵将留下,帮助后来的幸运儿脱困,能够逃进这里的人的道行、智计、特别是运道肯定远超普通人,不妨结个善缘。 出于敏感技术的保密需要,他拆除了短距离往返传送模块,传送阵只保留单向传送功能。他还在传送阵的旁边树起一块高大的石碑,碑文记述下大成真人的事迹,记述下自己建造传送阵的经历,以及传送阵的具体操作方法。 灵力灌注完成,于文最后深深地看了周围最后一眼,果断启动灵诀,耀眼的传送灵光闪耀然后寂灭,大成空间再一次归于沉寂。 八千七百多里外,于文全副武装的从传送光斑里掉出来,稳住了身体,迅速警惕地观察四下,很平静没有任何威胁,仙骡符的预警功能也显示半径五里内没有潜在危险。 周围是山脉和看不到边际的深山老林,打开散行图,功能完全恢复正常,从图上看,他现在的位置在传送点以东偏北的位置,完全在设定的方向上,本次传送堪称完美成功。 于文快速确认好方向,放出仙骡骑上去,人和骡化成半透明的淡淡碧影在树冠顶端飞快地往东偏北方向掠去。 现在的仙骡状态时,没有干扰因素的平地遁行速度可以达到一昼夜五千里,这是理想情况,实际上仙骡符不能飞行,必须接近地面才能借到五行之力,路上山脉起伏以及恶劣地势、气候甚至妖兽阻拦等因素太多,所以他实际每天行进的直线距离不到理想情况的一半,两百多万里最少要走上两年半。 十个月后。 林海深处,崎岖的山路在林间蜿蜒曲折地延伸。一个淡淡的半透明的虚影贴在森林的树梢高度飞一般掠过来,普通人,甚至是道行低点的修仙者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虚影掠到路旁停住,于文骑着仙骡出现在坑洼的泥石路面上。前面大约两里处,树林里传出激烈的灵力碰撞迹象,一场战斗正在进行中,是人类修仙者之间的厮杀。 这个世界实在太大,陆地上大部分是无人区,每一个人类的活动区域之间相距遥远,森标城实在太远,地图很不准确,必须不断地到人类城市修正才不至于走错方向。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开上一座城市已经二十天,几万里走下来他居然再没有看到过人烟,现在好不容易碰到,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人类修士之间的战斗总是充满危险,他早就过了热血的年龄,不想惹麻烦上身的念头最终占据上风,他拔转仙骡准备离开。 第159章 倒要管管 烦恼常因强出头,有时候你不出头烦恼也要压上头。 “出来!”于文突然停住并喝斥,手中已经拿出了犰镖。 “瞧不出你筑基初期就有如此敏锐的感应。”二十丈外左侧一名略显文质的男子从树后现身,从散发出的灵压看是筑基初期顶阶。 右侧是一名黑脸膛面容冷峻的筑基中期高手,冷冰冰地道:“你既然闯进来就不要着急走。” “你们是谁?”于文脸色微变,这两人已经完成了包夹,他们张开的灵甲和灵力外泄的武器表明做好了攻击准备,特别是自己两侧和身后至少五处出现灵力反应,是某种潜藏的攻击陷阱随时可以发动。 误入伏击圈了!仙骡符的预警探测能力并非万能,碰到道行高的或者用宝物刻意隐藏气息完全可能被瞒过,还好这两人属于后一种,也幸亏他及时发现了才没被突然袭击。 “识相的乖乖站着不要动,等我们办完事后确定你跟此事无关,你才可以离开。”黑脸膛的很傲慢地发话,并和同伴一起继续慢慢逼近。 傻瓜才听话不动,现在二对一,等他们的人办完事过来就是五对一,捏扁搓圆是生是死只能由得他们。于文根本不鸟他们,冷笑一声准备瞬移,动念一半又停住,目光落在他们的腰带上。 那上面别着条绣绿色烈火的锦带。二十几年前东陌城外暗炎会玖越等三人截杀他时,腰间也佩着相同式样的黄色锦带,那次的是黄色令牌级的任务,看来这里是本地的暗炎会执行绿色级任务。 不走了!对暗炎组织的厌恶和相似的经历让于文忽然生出别样的情绪:这事我倒要管管! 文质点的修士冷眼盯着于文,对同伴道:“黄兄,听他口音是外地人,应该同谢澄没有关系,只要他听话我们就不要为难他了,完事后放他走吧。” “李道友,你就是个滥好人……就要看他识不识相了,”黑脸膛继续威胁于文,“你敢乱动半下,就不要怪我们心狠手辣。”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目的是恐吓和稳住他,拖延时间才好进入最佳攻击距离,利用人数和实力上的绝对优势灭口,避免目标逃脱。 于文对这套把戏了然于胸,装作略显紧张的样子说:“我只是过路的,跟你们的事没有半点关系,我可以不动,你们要信守承诺。” 李姓修士点头:“可以,只要道友配合,我们绝对不为难你。”这时他和同伴已经逼近到十丈,很快可以发动攻击了。 “那就好……你别再靠近了。”于文一副将信将疑模样,紧张不安的抓紧手里的犰镖发出空洞的威胁。 演戏人人都会,有的人演戏骗别人结果反而被别人演戏给骗倒,黄、李就属此列,两人之间交流了一下,注意力方面出现一丝极细微的松懈。 于文乘隙而动,犰镖毫无征兆地发出超过太阳亮度几倍的白光,镖体一分为五在强光和乍然冒起来的风沙的掩护下分头袭向对手。 黄、李占据了准备充足的先机,有合围的地势、方位优势,那丝松懈正常情况下不足以导致被反转,吃亏是在武器上,用点阵炼器法炼制的犰镖以灵石槽作为驱动部,启动和灵力转换的速度远远超出同类型灵器,造成他们判断失误。 突然的强光将黄、李暂时性致盲,在汹涌扑来的金、土两系风暴的严重干扰下,他们的神识里突然失去了于文的气息。 这两人非常老练,遇变不乱,先尽力张开自身的护身宝物威力,第一时间分头往两个方向急退,将早准备好的攻击手段在原地形成阻击。 犰镖的攻击速度非常快,其中三道掠过七、八丈攻击黄姓修士。 此人原地发动的是一口灵压惊人的飞剑,长鲸吸水般扯来海量灵力,飞速行动的剑体在极短时间里幻化出一道厚厚的光幕,凛冽剑气纵横交错,地面尘土飞扬被斩出无数尺把深的坑,袭来的风沙尘暴无法靠近。 三道镖影从尘暴里钻出来飞进剑幕,毫无滞碍地开出三个小孔。然后叮的一声响,整个剑幕消失掉八成,半空中的那口飞剑下端断掉,上半部出现两个大缺口,三道镖影速度不减追向敌人。 另一边的李姓修士使用一根浑身布满尖刺的锁链,催开后每个环孔里面喷出湛蓝色火焰,锁链刹那间织成一道密网,裹在汹涌的蓝色火海里面,高温让周围的杂草起火、树木蔫萎。 在攻来的两道镖影面前,蓝火链网的表现同样不堪。犰镖上泛起的白光逼开熊熊烈火,镖体准确地击中锁链的本体,切豆腐般把它断成三截。 黄、李的武器都不是凡品,在遭受攻击前也有足够的时间全力催动,居然都不是犰镖的一合之敌,武器受重创而同样心神受创的两人这下子难以镇定了。 于文在犰镖上应用了多年研究五级妖兽的成果。他从黑齿锯背鳄、花斑云豹等五级妖兽攻击力最强的部位测绘出符文,结合研制树狼齿符文组的成果创制出破甲符文阵,用点阵炼器法加进阶预制术封进凝炼合金里做镖体,其破甲能力比以前增加一个数量级,也就是十倍以上,跟符宝的有得一比。 犰镖的速度比黄、李飞退的速度快,只用不到一秒就追上他们。 黄姓修士在原来的护甲之外又催动了一面护盾,外层幻化出三道厚达五寸的金属盾牌,内层臂盾撑出起一团寒气四溢的冰冻霜光护住要害,身上宝甲同时浮现出稠密的冰冻霜光。 三道犰镖闪电袭到,几声脆响,外层三道厚盾被打灭两道,最后一道是盾牌的本体,也被白光一穿而过留下三个圆溜溜的小孔。 再之后是护盾、护甲的冰冻霜光,它们共同构成窄小空间内的冰霜风暴,试图将犰镖冻住,冻是没冻住,效果也是有的,让犰镖的速度掉了近一半。 黄姓修士已经视力恢复,缓过劲后施放出一张灵符,汹涌的灵力疯狂地涌进去,灵符一晃现出金灿灿的大钟幻影,狂吸灵力不断变大压向三道镖影。他被追杀得狼狈不堪,恨恨地拿出压箱底的符宝力图扳回劣势。 警兆突生,于文的身影诡异地在他身后不到三丈的位置出现,一口飞剑变作十几条细如蛛丝的白色细线,横竖杂陈、时隐时现地闪电般切向敌人,细线的空隙间更发出人耳难以听到的低沉音波先一步扫到目标。 黄姓修士的神识先被音波攻击到,顿时感觉到世界仿佛黑了大半,心脏随之猛地收缩,骤停,全身充溢流转的灵力因此一窒,连已经催动至五成威力的符宝都跟着骤停了一下。 一下就致命了,十几条飞剑细线穿过了他的身体,低抑的爆鸣声和血光迸溅中,他连人带甲变成一堆散落的碎屑。 于文鼓荡开护甲的灵光从血雾中穿过去一扬手变出引符弓闪电般发出三箭射向另一边已逃到二十几丈外的李姓修士。 此人在蓝火锁链被破之后,身上的护甲、护盾同样被两道犰镖接连攻破。他缺乏同伴的胆气,缓过劲后第一时间居然是催动逃命用的顶级灵器遁向树林。 于文动用了最新版引符弓的极限弓力——六十四石,箭速比他的逃遁速度快得多了,在三十丈处准确击中目标。 凝炼破甲符文阵箭头、一百斤重力符、十二级爆炎炙流灵符,这套组合毫不留情地撕碎了目标的一切防御,嗅到死亡气息的李姓修士为胆小付出了惨痛代价,催动符宝已经来不及,终被爆炎炙流轰成燃烧的碎块。 解决完两个敌人,松了口气的于文脸色发白,刚才的强攻对神念和体力的消耗都很大。他用最快速度收拾完战利品后,微微犹豫一下,重新张开身上护甲的灵光,化成一溜淡淡的虚影掠进树林。 两里外的路旁,树林在激战中被扫出大片空场,遍地狼籍的枝叶和泥土里散落着十几具尸体,边上还有三名重伤者垂死哀嚎,场中一老一少两人正遭到三名高手围攻。 老者是筑基中期初阶修为,受重伤面如金纸,咯着血勉强地维持住一件防御性土系符宝。他身旁的少年只有炼气三层,双腿遭受重创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三人呈品字站位,其中两个腰间系绿色绣带的都是筑基中期顶阶,他们只使用各自的飞剑做牵制性攻击。真正卖力催动符宝攻击的是个半秃的中年人,修为跟老者差不多,腰间并没有佩绣带。 重伤的老者意识正逐渐模糊,风雨飘摇的符宝防御圈支撑不了多久。 一名暗炎的修士对同伴传音道:“章兄,黄、李那边伏击敌援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 “陆兄,从陷阱被启动到现在不超过五分钟,他们连符宝都没动用……除非碰到金丹期的前辈……不可能呀。”章姓修士道,“可惜上头的命令是让范广沏亲自解决,不让我们动手……不好!” 一道影子从林子里飞掠而出扑了过来,速度快得难以想象,正是于文从林子绕道包抄到了。他远距奔袭而来,尚在树林里就被发现,想再依靠犰镖的特殊能力实现偷袭根本不可能。 章姓修士早调转了武器,所使的飞剑威力暴增一倍,挟起长达五丈的赤色烈焰火龙击向于文。他的剑法非常了得,一出剑就准确地截断了敌人的进击线路,时机、角度、力度都拿捏得十分精准。 于文的靴子冒出五行灵光,身体似乎扭曲一下,速度骤增一倍,抢在剑与火彻底封住去路前钻过去,身上的护甲宝光轻松弹开扫到边缘的攻击……靴子里封进了主要采自五级花斑云豹的身遁合一秘法,瞬间加速能力惊人。 章姓修士大吃一惊,还好他有后手,双手猛推,当面孤形五丈区域变出几百个香瓜般大的火流星,密密麻麻地迎面轰过去。 接下来的一幕让此人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于文似乎速度太快无法急刹或者转身,直接与火流星群撞到一起,然后身体碎成无数个碎片,去势不减地穿过流星群后重新凝成形。 镜兽的碎影神通,用点阵炼器法可以实现将更高级的镜兽碎影符文凝炼进他的护身宝甲,哪怕是在符宝的正面攻击下也可以安全完成碎影重聚。 穿过了阻击的于文居然还能再度提速两成,飞剑织成的十几道细线和低沉的音波直取不足两丈距离的敌人。 章姓修士也跟黄姓同伙一样的着了道,护甲护盾的防御对音波攻击无效,神念受到重击,心脏骤停,灵力骤停,立即被切成几十段,挂了。 于文穿过血雾一溜虚影闪电掠向另一端十几丈外的陆姓修士。 陆姓修士全程目睹了同伴在不到两秒内被击杀,心里的惊惧可想知,看见于文杀过来,反而有一股狠劲蹿了起来。他知道寻常的手段没什么作用,咬破舌尖喷出一血雾,同时手指点进里面。 他的手指尖立刻放出三团耀眼的青光,庞沛的灵力不但从四周狂卷而入,也从他身体里面涌了进去,他的身体刹那间瘦掉一圈。被他不惜用精血紧急催动的符宝也没叫他失望,三团青光各自放出无数小儿臂粗的电舌,不到四分之一个眨眼的时间里就形成一道笼罩方圆二十多丈的巨型电网。 场地中间仍在僵持中的老者和范广沏的两件符宝,居然在电网一个冲击下,前者的倏然寂灭变回原形,后者的威能覆盖区被压缩到三分一且如风中残烛。 于文没料到对方能这么快发动符宝,碎影功能一天只能用一次,符宝攻击区域内花斑云豹的身遁合一秘术就不好使了,飞剑的两种攻击也无法穿透。 第160章 瑾州 乙木神雷!符宝击发的是威力巨大的乙木神雷。 三团青光之间放出无数细密的电丝,这些电丝中的一部分出来之后变成从小儿臂到水桶粗的电舌,几道电舌汇成一道水缸粗的雷电准确地击中于文。 于文的护甲、护盾飞快地排出浓如墨汁般的光雾,形成一层三尺厚的护罩。乙木神雷击溃飞剑的攻击后打进来,黑色雾罩从外到里再从里到外被点亮,好似一个刺眼的紫蓝色太阳。 轰的一声巨响,这一道神雷结束,于文被击退数丈远,黑色雾罩剩下不到一半。总算这套主要仿自五级黑齿锯背鳄厚皮的护甲防御能力惊人,人没被重创,脸色灰败、五窍沁血则是免不了的。 又一道水缸粗的神雷凝成即将击落。 护甲还能再抗一次,或许加上仿自婴面犰的晶甲可以多抗两下,问题是符宝的乙木神雷攻击会连绵不绝。 于文绝不做被动挨打的蠢事,手中变诀飞剑凝回,在灵诀的催动下发出一声清越之音放出万道光芒,眨眼之间光芒化成上千道实体般的短剑,泛着金属光芒挟着惊天动地的气势扫向袭来的神雷和周围的电网。 这是他激发了封在飞剑里面的大威力金系攻击法术万剑诀,无数短剑与神雷、电舌撞到一起,被瞬间烧红,消失。尽管万剑诀的威力逊于乙木神雷符宝,好在金能克木有所弥补,很勉的强抵住这轮攻击。 飞剑里的万剑诀可以连续施放十五次,于文一古脑全部发动,反击目标不光是乙木神雷,还有侧后方稍稍缓过劲的范广沏,不能让两个敌人形成联手,于是乎十几记万剑诀发出的数万道金系短剑与两件符宝形成短暂的僵持。 僵持只几秒钟,乙木神雷完全占据上风,又一轮攻击将层层叠叠的短剑全部击灭,然后陆姓修士愕然看见于文手捏一柄三寸小剑并有万朵莲花护身,乙木神雷落在莲影里连个火花都溅不起。 于文转到昆庐仙法用莲花法宝护身,对手的符宝对他再也构不成威胁,马上重新转回进攻,一个缩地成寸法术跨过七、八丈距离,催动乌荆刺发簪的七道乌芒在先,猛地放出两丈长玉色剑光的昆庐仙剑在后杀向敌人。 陆姓修士催动的符宝接近上品,是他手头威力最大的武器,又是用自亏精血的方式使动,元气消耗巨大,此刻纵然看出不妥也已经无力做点别的什么。 七道乌芒高速旋转犹如钻头,照准三团青光的中心一搅,乌芒与电丝激烈碰撞撕扯,在巨大的轰隆长响声里三团青光、电舌与乌芒同时消散掉。 于文挥动剑光毫无阻碍地穿过去将陆姓修士斩成两段,犹不解气,剑光织成密集剑网将尸体绞成无数不到一寸的碎块,连血带肉洒布到方圆十几亩范围。解决掉这个,他立即折身攻击范广沏。 范广沏早是面无血色,纵有符宝在手也完全丧失战意,居然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站在原地被于文轻松击溃符宝后一掌拍得飞撞数丈远吐血不止。 倒不是于文突然有了恻隐之心,其实原本要一剑了结他的,是在击溃他的一切防御后发现此人的裤裆湿透了,堂堂的筑基期高手被吓得失禁,还有另一边的少年在大口呕吐,于文不禁惕然自省: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暴戾? 这四名暗炎会的成员跟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就算他们手头有别的罪恶也不必由他做裁决,杀死并非必杀之人,而且一次就是四个,已经犯了昆庐门的门规,更何况还做得这么残忍的把四个全都弄成碎块。 及时收起杀戮之心的于文脸色阴晴不定,慢慢逼近范广沏。 “不要杀我,求英雄饶我的狗命!”范广沏象个市井混混般杀猪似的哀嚎,“我是瑾州范家的现任族长,我有钱,我给你大笔灵石和宝物赎命。” “滚!”于文打消了杀意,心底一阵厌恶,喝斥道,“你的模样让人恶心!” 范广沏要么是没听清楚,要么是不敢相信会这么简单被放过,愣了一下后用更加悲惨、更加嘹亮的嗓门哀求:“别杀我!别杀我!我下贱,我不是人,我真的有钱赎命,我给你两百万灵石!” 那边的少年倒是看得明白,急切地喊:“前辈千万不要放过这个恶贼,会遗患无穷的。” 于文没有理会少年,打断范广沏的表演:“我数到三,你再不滚,就别怪我改主意了!” 范广沏一骨碌爬起来,不等于文开数,麻利地抬脚就跑,还生怕引起误会不敢用法术,跑出几十丈远后才催动一件灵器往东南没命价逃去。 “晚辈谢澄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少年看见于文走近赶紧匍匐道谢,举止言谈非常有涵养。 “先别说,”于文扔下两枚丹药,“救人要紧。” 少年拾起丹药先想法给昏迷了的老者灌药。 于文飞快地到周围转了一圈,共找到两名奄奄一息的幸存者,紧急处置后将他们带到少年和老者身边。 丹药的效果非常好,老者的脸色已从金纸变成苍白,另两名重伤者应该可以保住他们的小命。 于文忙完后问谢澄:“他们是你的护卫?” “不是,晚辈是瑾州谢家的直系子弟,打小在喧州生活,这位邓前辈是家祖生前的好友,因为家中遭到范广沏陷害发生惨变,邓前辈来接我回家,其他人是我们在喧州雇请的散修佣兵团……” “好了。”于文打断欲待侃侃而谈的少年,“你家的任何事都不要跟我讲,我没兴趣,更不想听到。既然你从喧州来,我正好有事问你。” 少年话头被他堵死,不敢违拗,惶恐地说道:“前辈尽管吩咐,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正要去喧州,你告诉我怎么走最近。我还听说去森标城的最精确的地图在喧州有出售,你知不知道具体在哪里能买到?” 谢澄眼睛一亮,问:“敢问前辈是不是要去森标城?” 于文语气一冷:“你只需要回答我,不要多问!” “是,是,晚辈知错。”谢澄赶紧辩解,“前辈是大恩人,所以晚辈不得不多句嘴,如果您赶时间到森标城,不如取道瑾州。” “为什么,明明不在一个方向上呀?” “因为瑾州主城有传送阵。” “传送阵?”于文眼睛一亮,同时也疑惑地问,“我一路上怎么没听说过。” “传送阵是五大家族五十年前发现的,规模很小,而且相当残破,只能够单向接收,运载量太小,所以还没有传开。” “残阵……”于文沉吟起来,开始计算将其部分修复的可能性和利弊。 少年会错意了,见他沉默不语生怕不能说动他,赶紧补充道:“它具有被逆向传送的能力,对应的传送点正好是森标城的。” “真的!”于文的目光大亮,“能传送一个人吗?” “听家祖讲过,刚好一两个人的重量。”谢澄给出肯定的回答。 逆向传送就是在单向传送即将结束时,由传送点强行从接收点收回部分传送物。这种方式需要补充至少三倍的传送所需的灵石,而且逆传送的重量有限,从费效比来讲完全不划算。 于文管不了费效比了,他十个月来日夜兼程也只走了六十几万里,比预计的少很多,途中遭遇几十次生命危险,积累下满肚子烦闷,今天的暴戾举动未始不是受到这个因素的影响。 要知道他对妹妹于雪有三百五十年的承诺,而今时间过去十分之一,路程只走出千分之一,实在太滞后,必须想尽办法弥补失去的时间。 谢澄察颜观色,见他有几分动心,进一步道:“本来传送阵一直由五大家族共同管理,范广沏想一家独占,这才……” “够了,”于文疾颜厉色地打断他,“我说过我不想听。” 少年吓得脸色发白喏喏不敢多说。 “你告诉我去喧州的路线和购买地图的地点,还有如何使用传送阵说详细点。之后我会在旁边休息,等你的援兵一到就离开。”于文做出最后决定。 一个时辰后,一道遁光从东快速过来。遁光落地,现出一匹活灵活现宛如活物的木马,马背上跳下一名中年美妇和一名豆蔻少女。 “谢澄,你受伤了!”少女花容变色奔向少年。 中年美妇神识早扫过了现场,目光落在站起身的于文身上:“请问道友这里是怎么回事?” 于文不愿意同她们打交道,只说了句:“我走了。”灵甲、战靴灵光泛动,身体化作虚影掠往东偏北,一眨眼蹿出七、八丈,三两下掠上树梢,背上青光迸现伸出一对五丈长的黑色翅膀冲天而去,很快消失在云层深处。 中年美妇也是筑基期的修为,颇有几分吃惊的表情转头问谢澄:“他是谁?好快的速度,好高深的修为。” 谢澄恭谨地回答:“回姑祖,他不肯透露姓名来历,范广沏带来的帮凶全部是他一个人杀掉的。” 瑾州,很有必要走一趟。 于文飞上青天在云层上方朝东飞出一百多里就降落到地面,转而改骑仙骡。这对新炼制的幽云翅的速度快、行程远,好用是好用,就是飞在空中很显眼,毕竟他的修为只相当于筑基期,太惹人注意的话,妖兽或者高阶的人类修士常常来打主意,他狠吃过几次亏后才明白,老实地走地面会走得更快些。 去瑾州直线距离六百多里,按照谢澄所述的参照物纠正几次方向,于文在天黑前进入主城。 瑾州主城属于凡人大都市,因为附近没啥修仙资源,所以修仙者光顾得少,谢、范等五大家族的总部以前在别处,自发现传送阵之后才搬了一半过来。 于文收敛气息在城里专门接待修仙者的客栈住了一晚,一路上凡过城市他都这么做的,既不刻意遮掩,也绝对不招摇,免得被有心人惦记上。 清早出东城门直奔二十里外的五家砦,顾名思议这座砦子就是五大家族的驻地,也是传送阵的所在地。 所谓五大家族是所在的葲国东部谢、范、充、慕、连五个中等规模修仙家族的合称,实力位居中游偏下,在本地的影响力都算不得太大。 据谢澄所述,五家中以范家实力最强,充家居次,谢、连两家与充家历代的通婚比较多,慕家则与范家通婚多些,两边势力形成均衡。 传送阵由五家发现后实施共管,利益均分,五家砦就是他们共同建造的,也是五家传统联盟稳固的象征……其实,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五家的这种联盟在传送阵带来的巨大利益面前有多么脆弱。 五家砦经过五大家族数十年的合力经营成为颇具规模的小型要塞,离砦十里开始遍布各种明碉暗堡、陷阱、凶阵,砦城附近不时能看到十人一组的巡逻队出没,他们中以炼气期的占绝大多数,既有五家子弟,也有外聘散修。 砦城的城墙、城门上建有攻防类的法阵,有各种中型以上的防御武器,于文目测判断其防御能力比边沼分堂的城池更有过之,等闲十几个金丹期修士联手也未必攻得进去。 这也难怪,一座传送阵,哪怕是残的、只能单向接收的、载送量有限的,也能在修仙物资的流通方面发挥巨大作用,物资只要有流通起来,就必定产生巨大利益,觊觎的势力可不在少数。 五大家族全加起来只有二、三十名金丹期成员,最强者出自范家,金丹期顶峰的假婴境界,这种的实力在强手如林的内陆随便一个小门派都比他们强,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得不多下本钱。 可笑的是,就这种形势下五个家族还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当然了,一切跟于文无关,他只是来借道的。 第161章 壹茸堂 于文在进砦之前改变了容貌,既然知道范广沏是范家的族长就不得不防,进砦接受询问的时候直接表明来的目的,马上有专人接他到五家砦的万里堡,也就是传送阵所在地。 五大家族对传送阵的使用持对外开放的政策,自然有多重考虑,其中获取巨额利润肯定是分量很重的一条。 逆传送的业务利润十分惊人,从五家砦到森标城传送距离一百四十六万里,内陆的传送价格比东陌城便宜,起价每两百里一块下品灵石,正常传送费就是七千三百块灵石,传送阵消耗的灵石还得自行承担。 逆传送的收费是正常的三倍,二万一千九百块下品灵石,这是给森标城的,然后五家砦也要收费,两倍,一万四千六百块灵石,传送费就合计三万六千五百块灵石,加上传送的灵石消耗一趟总共四万三千八百块灵石。 高得离谱是吧?专管此项业务的连主事告诉于文,逆传送只能每三天一次,预订已经到一个月后,还必须一次性交足全款,否则随时可能被挤占挪后。 可能被挤占,说明也能挤占别人,于文进而打听到,多花七千三百块下品灵石就可以排到三天后。二话不说,他亮出共计五万一千一百块下品灵石,提出要先参观传送阵确认逆传送没问题后才交割钱款。 来逆传送的多是各种势力、商行的高级成员,如此爽快、出手阔绰的个人客户可不多见,连主事核实过灵石的数量和品质无误后对于文更加热情,马上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亲自领他参观。 传送阵在堡中心,由重重阵法和禁制保护,它占地约两亩,总共三个传送台中只有一个可以部分运转,另两个彻底损毁,五大家族乃至整个葲国都缺少能修理传送阵的人才,所以只好将就着凑合用。 于文观察得非常仔细,不时的闲聊般提些问题。连主事很耐心地作答,没有起疑心,因为问的都是诸如某处怎么塌陷了、某处花纹是不是阵符之类的事。 参观的时候恰巧赶上一趟传送接收,灵光黯淡后从上面走下一名体貌约五十岁的华服老者,在场的人包括连主事在内全都热情并恭敬地同他打招呼。 参观完毕,于文很老实、很爽快地将灵石交给连主事,约定好具体时间,拿到手续灵牌后离开了五家砦。 不老实不行,观察的结果打消了他故计重施偷偷建应急撤离阵的念头,以他已经有过的建阵经验最长十个月内可搞定,比至少花两年时间赶路和五万多灵石开销两方面都要节省一半以上,前提是依附的传送阵必须为标准传送阵。 五家砦的不是,他一眼认出它只是小型烽台传送阵,此地太古时代应该是某个势力的边境烽火台,而且不是重要地段的,台内传送阵以完成留守人员的物资补给为主,兼顾很少量的人员、物资、信息传送,所以具备逆传送功能的小型单向传送阵,也就是烽台级别传送阵,就完全能满足需求。 还有三天时间,于文去了西南一千里外的锃州。 锃州主城里有方圆几千里内最大的修仙坊市锃天坊,由当地的小修仙门派锃天门主办,其规模、繁华度、货物品级等方面都堪称一流。 他目的很简单,就是处理掉击杀暗炎会四名成员后缴获的物品,暗炎会势力遍布大陆,到别处处理的话怕泄漏了行藏。 缴获品非常丰富,光灵石就一万六,其他以丹药居多,各种宝物、武器、符篆、灵材等也有不少,他初步估价六万块下品灵石左右,抛售时要吃点亏,大约能收到五、六成,这样在逆传送上的开销可以基本收回。 于文在坊市呆两天,价值高其他物品都顺利在心理价位以上售出,占大头的丹药最后处理,他选择了丹药街上最大的丹药店壹茸堂。 壹茸堂规模大、生意好,服务也周到,于文在辰影城时曾看到过在那里的分店,从没有光顾过。 进去对伙计说明来意并递上拟好的清单,很快有一名姓冷的老朝奉出来将他带到内堂一个单间详谈。 于文拿出储物袋打开,推过去:“请。” “呵呵,有僭了。”冷朝奉笑呵呵地接过,只看一眼马上讶道,“怎么,这难道是鹤元丹?” “好眼力。”于文赞道。 “它不在清单上呀?”冷朝奉有点不解。 “我放错地方了,既然露出来索性请您估估价,如果价钱合适也是可以售让的,刚好缺钱。”于文淡然回答。 鹤元丹有加速金丹中期内丹凝固定和少量增加寿元的奇效,属于非常罕见、紧俏的品种,市面上的成交价格没有低于四万块下品灵石的。 这枚丹是他特意从大成真人的遗产里拿出来掺在里面,目的是用它引开收购方的注意力。 “好。”冷朝奉二话不说,开始专注鉴定和估价。 于文悠闲地品着店里送来的灵茶等待。 忽然外面敲门:“冷师傅,查大先生来了。” “啊,我马上来。”冷朝奉马上放下手头的东西,歉然道,“请贵客稍待,我去去就来,怠慢了。” “不妨事,您请便。”于文起身相送。 在房门打开的时候,他看见外面内堂大厅里几个店里高级管事人员全都毕恭毕敬地跟在一个人的身后,此人看着眼熟,可不正是前天在五家砦传送阵参观时碰见的那个传送过来的人吗。 查大先生的目光在迎向冷朝奉时也扫到于文,大约认出来,客气的微笑点头示意。于文感觉如沐春风,也赶紧的回了个礼。 冷丹师很快去而复返,花了半个多小时将全部丹药鉴定完毕,在清单上一一标注收购价格推给他。 于文看完后点头认可,价格比他预期的略高,鹤元丹的收购价格为两万八,其他丹药共计三万七。 因为总价超过五万,壹茸堂的规矩是需要后堂的掌柜批准,冷朝奉具结文书让伙计送进去,自己留在单间里陪于文喝茶聊天。 过了会,伙计过来跟冷朝奉耳语一番。冷朝奉转而对于文道:“贵客,本店大掌柜想亲自见识下鹤元丹,您看能否先送进去看看?” 于文微一犹豫后点点头,任凭伙计拿上丹药出去。 又过了一阵,伙计拿张条子进来递给冷朝奉。冷朝奉看过之后露出惊讶的表情,对于文说道:“敝店总部的查大先生恰巧看到鹤元丹,他认为估价出低了,作主加到三万二千块下品灵石,还问贵客此丹有没有富余?” 于文也感惊讶,毕竟这是做生意,哪有自己多贴钱的,装作可惜的模样回答道:“鹤元丹可遇而不可求,在下得到一枚就非常幸运,实在无福得到更多。” “哦,那有些可惜了。”冷朝奉也没有多说什么。 双方交割完钱货,于文拿上灵石快速离开锃州连夜赶回瑾州。 到预定那天,于文按时到五家砦。 逆传送需要不短的准备时间,连主事陪于文在客厅聊天等待。外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一个人在前呼后拥下从厅门前走过。于文心里一动:范广沏。 范广沏从门前经过时扫了里面一眼,走出去两步停下,退回来再盯向于文。于文神色如常,反而范广沏认真看了几眼后眼神里冒出惧意,额头上瞬间冒出细细的汗珠。 于文心里一格登:难道被看破了? 范广沏带领随从匆匆离开,随后把连主事叫了过去。不多久,就听见远处隐隐有争吵的声音,是范、连两人起了争执。 于文走到客厅门前看过去,正好看见壹茸堂的查大先生走出另一侧的贵宾厅门口。看到对方的目光转过来时,他赶紧主动点头示意。 连主事从贵宾厅里出来,脸上犹有怒气,尽力平复情绪后过来对于文说:“对不起夏道友,刚才本寨的总管长老临时通知今天的逆传送另有安排,所以你的行程只能往后挪挪。” 于文皱起眉:“我已经全额付过钱,还是加了加急费用的。” “没办法,本寨有条例,总管长老有权力随时作出调整,如果你愿意推迟我可以给你安排到六天后。” “三天后不行吗?” “三天后的也是加过费用的,是本寨的长期贵宾,所以只好请见谅了。” “如果我要求退款呢?” 连主事的表情立即变得冷淡:“退款可以,但要扣掉百分之二十的费用。” 拍案而起吗?大打出手吗?在别人的重兵保护的核心重地,在巨大的人数和实力劣势下?太不明智。 “好吧,我六天后再来。”于文果断做出决定,拂袖离开。 出来后,于文直接上路赶往西边一千多里外的喧州。他很有可能被范广沏认出来,那么六天后的逆传送假如仍然受阻就必须果断放弃,重新回到陆行森标城的计划上去。 所以他的当务之急就是未雨绸缪,立即买到去森标城的地图,越早越好,以防备事态可能出现的恶化。 喧州城的修仙坊市规模、质量都比锃州的略小,胜在此地的散修很多,鱼龙混杂的自然各种渠道、各种需求都会有,那批缴获品中还有部分价值不算太高的没有处理掉,比较适应在这里卖掉。 于文首先根据谢澄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卖地图的地方,一份地图居然卖五千块下品灵石,简直是抢钱。话又说回来,一分钱一分货,地图的精确程度比他以前得到过的最好的要高出几个等级。 他花了一天多的时间将剩余的缴获物卖掉,只剩下两枚筑基初期的丹药没能出手,散修富裕的不多,筑基期的丹药价格就不低了,放到拍卖所吧,那里的评估师看准了他急于出手的心态价格咬得太低。 看看时间已经不多,他走进了一间规模大点的丹药店。 这次就在外堂大厅里交易,柜台上鉴定师评定丹药成色。里面传出爽朗的笑语,两个人被欢送了出来。一看,巧了,居然又是壹茸堂的查大先生。查大先生这次恍若没有看见他,同此间主人客套一番就带领随从出门上马车而去。 于文交易完拿到灵石出来,走过两条街道被人挡住,是查大先生的随从。 “查长老想请夏先生上车一叙。”随从手一指,后面不远处停着那辆不太起眼的马车。 于文没有反对,跟着走过去上了车。 查大先生坐在里面,很热情地欠身相迎:“夏小哥肯赏光,老夫备感荣幸。” “晚辈见过查前辈。”于文欠身疑惑地问:“不知您见召有何指教?” “呵呵,小哥真是个直接的人呀。”查大先生笑呵呵地说,“我也快人快语地说吧,你是不是得罪了范广沏?” “前辈何有此一问?”于文不动声色地反问。 “范广沏就在我面前下命令必须让本堂的人优先传送,其实我已经说了不用非得当天,他执意不听,也不肯解释,连获麟同他争吵起来。” “晚辈根本不认识他,应该不存在他有意为之。” “嗯……”查大先生见他口风紧,换了个问题,“鹤元丹你真的没有了?是这样的,我的一位朋友修炼急需它,恰好在店内调不到足够的货,如果你肯割爱多卖给我两枚,我就将明天逆传送的机会让给你。” “晚辈确实……”于文本想否认,一念转动改了主意,“还有两枚,反正我在很长时间里面用不到……范广沏会不会再次阻挠?” “不要担心,我同他范家的老祖交情莫逆,就算我的面子他不卖,还有壹茸堂的面子,没有本堂,五家寨想要站住脚可不会轻松呀。” “成交,晚辈感谢前辈多番照拂。” “呵呵,”查大先生拿出一封信,“你带上它到森标城的壹茸堂找聂主事,同他交割钱货好了,我信得过你。” 第162章 谋身后者不绝其嗣 森标城以东一千两百多万里外的交扇山脉蜿蜒万余里,群峰磅礴险峻、直入云霄,平均高度超过两千丈。 在断崖绝壁、深沟巨石之间,一只十人的散修小队正在围捕一只山中特产的妖兽旋角盘羊。 这种妖兽是攀岩高手,两只头角下粗上尖、可曲可直,能够根据需要朝不同方向任意旋转改变角度,让它们在笔直的悬崖峭壁上奔跑如飞、上下自如,所以它们在山里几乎没有天敌——除了人类和几种猛禽类妖兽。 成年的旋角盘羊能进化到三级,只有极少数能够进化到四级或更高。它们胆小、敏捷、攻击力弱,身体许多材料可广泛应用于炼器、炼丹,威胁低而价值不低,显而易见的好处使它们成为人类修士的捕杀对象。 这支十人的小队全部由炼气期散修构成,正、副队长两人是炼气期高阶,其余都是中、低阶,这种人员配置在山脉边缘地带十分常见,活动在这种区域的旋角盘羊基本上是二级以下,三级的极其罕见。 被围捕的就是只三级旋角羊,捕猎小队借特制的绳网、藤蔓、符篆、高阶法器形成牢固囚笼,中、低阶成员各守一角用武器逼退试图冲破樊笼的妖兽,两名队长用改装的灵器不断追逐攻击以消耗掉它的体力。 他们的运气不错,新购了一套据称可对付三级妖兽的陷阱器具,第一次实地测试的时候就钻进来一只三级旋角盘羊,全队鼓足干劲力争将它拿下。 缠斗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精疲力竭的三级旋角盘羊准备发动垂死一击。这时忽然斜刺里掠来一道七尺多长的灰色影子,随之而来的还有庞大的妖兽冲击力,象巨锤从外面砸在合围陷阱的肋部。 守卫那个部位的炼气六级散修被很干脆地撞飞,他的护甲在撞击中轰然溃散,还好他不是妖兽的直接冲击目标,否则铁定被撞死。 是四级旋角盘羊,就算这种妖兽的攻击力很弱,毕竟等级摆在那儿,尤其当它慌不择路夺命而逃的时候,捕猎小队所有人、所有武器加起来都不够它一撞。 四级妖兽象阵风般掠进来,然后转向斜上方,横在它前面的是一张由火蛛丝炼制成的火网。这张网非常坚韧并且极具粘性,粘住目标后自行收紧,网上的锋利细刺向目标注射火毒令目标失去知觉。 三级旋角盘羊十分忌惮这张网,四级的就不一样了。它的两只羊角象蜂鸟的翅膀般飞快地拍击震动,发出带有细密波纹的青光呈扇形撞到网上,噼哩叭啦几十声爆鸣集中响起,整张网支离破碎、四散纷飞。 冲过这道阻截就是千丈高的、角度超过九十度的绝壁,它们在这连猿猴都爬不上去的绝壁上如履平地、奔跑如飞,只要跳上去就能逃出生天。灰影一闪,四级旋角盘羊成功跳上绝壁,三级旋角盘羊机灵地紧跟在它身后闯来。 守卫这张网的青年勇敢地拿起手里的弓箭迎面射击后面的三级盘羊,炼制过的箭矢上顶着直径七尺的大火球,相当于十级火球术的威力,这点威力对于三级妖兽显然还不够。 三级旋角盘羊蹄足弹出十几块石屑,刹那间变成十几块脸盆大的石块,将火球、利箭轻松击溃,甚至有两块击中闪避不及的青年将他打飞,然后跟在它的前辈身后顺利地突破包围圈。 到手的肥羊就这么飞了吗?十人小队既痛惜又深感无奈。 陡然两道黑色光束,准确的讲是两枝飞箭因为速度太快虚影连成一线,从一侧射来横击两只刚刚踏上绝壁的妖兽,准确地截住它们,在距离目标不到两丈距离时箭上迸出火光。 一道波形黑纹出现在箭头前方,一束炽白火流凝如针尖包着箭尖,还有圈白色汽雾呈伞状裹住箭杆中前段,它们象切豆腐般切开妖兽的天生妖力防御圈,眼瞅两只旋角盘羊躲不掉了。 在即将被射中的一刹那,两只妖兽做出不可思议的规避动作,它们的双角青光爆闪,身上的肌肉也鼓鼓胀起来,身体发出爆豆般的鸣声,不但身体变形形成凹陷避开箭头,而且有无形的斥力狠狠地将攻击推向旁边。 叭叭两声,利箭错过目标轰到石壁产生爆炸,爆炸的火光笼罩将近十丈,浓烟和灰尘遮蔽半空,纷飞的碎石炮弹般四射,坚硬的青石山体被轰塌一块,出现一个五丈宽的坑洞。 让人震惊的是,两只旋角盘羊居然从爆炸的烟尘中钻出来,稳稳地踩着陡直的石壁飞快地爬上去七、八丈。它们厚厚的羊毛和薄薄的羊皮极度坚韧,有超强的防御力,对普通五行法术攻击和物理攻击免疫,它的足蹄能够牢牢抓住石壁,爆炸没伤到它们,也没能把它们掀下来。 又是四箭袭到,两只妖兽展开天生神通如前法炮制规避,分别成功地避开了前两箭,两箭再次撞到悬崖。与前次不同的是,这次撞击爆炸的威力小很多,产生的不是火光,而是绚丽的彩色光晕和耳朵听不见的声波。 彩光照到两只妖兽,三级的那只身形骤停无法动弹,随后在声波的攻击下直接晕厥;四级的强悍地挣脱掉彩光的束缚,可惜速度有所损失而没有能够及时逃脱声波攻击,一个趔趄后足踩空。 噗噗两声闷响,后两箭射穿它们的脖子把它们钉在悬崖上。 狼狈躲避碎石的十人小队目睹这一幕全都目瞪口呆,一个人影飞从侧后方飞过去,敏捷而飞快地掠上悬崖,轻松地抓起垂死的妖兽降落在他们面前。 捕猎队又惊又怕:这个人自他们进山以后时不时出现在附近,原来竟然是一名筑基期的前辈。 队长赶紧带领成员们施礼:“晚辈等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夏。”他随手两掌击毙犹在挣扎的两只妖兽并收进储物戒指,然后对他们说,“是我追杀的四级旋角盘羊闯进来坏了你们的事,我从不占人便宜,羊我拿走,给你们一千块下品灵石的补偿。” 有这种好事?捕猎队全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者……”夏前辈手扬手变出一把黑黝黝的猎弓,“给你们这个,它的威力刚刚你们都见到的。你们选哪样?” 队长立即恭敬地回答:“晚辈们不敢觊觎前辈的宝物,宁愿要灵石。” “没关系的,这种弓我最近在这一带已经卖出去七、八张了。” 队长用目光同伙伴交换意见后回答:“我们想要灵石。” “好吧。”夏前辈并不为难他们,点出灵石放在地上后准备离开。 “请前辈留步,”说话的是守卫火蛛网的青年,“晚辈想买神弓。” “可以,就刚才的价。”夏前辈很和气地说。 “晚辈没带这么多,能不能另约时间地点交易?” 夏前辈摇头道:“我马上要远行,没时间等。你住哪,现在带我去。” 几分钟后,夏前辈带着青年离开了。 队长摇头惋惜:“傻瓜成鲧可要蚀本了,那种弓一眼能认出是近几年从西边传过来的武器,坊市上七、八百块有卖,用它对付旋角盘羊时有些威力不足,刚才明显是夏前辈动用了别的手段呀。” 翻过山头进密林,夏前辈忽然停下,说道:“我实际上不姓夏而是姓于。你名叫成鲧,我观察你有段时间了。不要紧张,我要是有歹意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你现在带我去笔筒峰。” 成鲧又惊又怕:“前辈,笔筒峰在四百里外,这样子去会不会显匆促?” “不会,我带你去。”于文拿出根麦杆粗的黄金软绳。 成鲧不敢反抗,也不敢躲避,任由金绳绕过肩头、肋下缠住腰、背,合拢之后闪过一道金光,柔和的风系灵力托住他的身体,百多斤体重只剩下一斤多。 于文抓住绳扣,身上、足上的甲、靴放出五行遁光,两人化作淡淡的残影飞快地遁进群山。 两个时辰之后,笔筒峰上。 这是山南面接近峰顶的一块小缓坡,四周树丛掩映,前方视野开阔,对面山坳里有个漂亮精致的小湖泊。一棵古松之下刚刚垒起一座新坟,墓碑镌刻“成棋岷之墓”,于文正对成鲧侃侃而谈。 “关于你家的先祖大成真人的事我知道的就这些,他的遗简也给你,我隐掉了地点的信息,免得你冒失地跑去送死。我来这儿半年多,在他的家乡寻找他的后裔,总共考察过七个人,觉得你最合适。他最有价值的遗产是凝结毕生心血的著作《大成丹经》和《秋叶化仙真经》,我复制了副本,原件给你,你务必小心保管不要被别人看见。” “晚辈感谢前辈大恩,按照规矩这些东西已经跟成家没有半点关系,全部都是您的。”成鲧趴在地上叩首不已,在感激之余并没有失去理智。 “是真人的遗泽帮我保住性命并逃出来,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我另外给你五万块下品灵石、一百枚灵丹、五枚筑基丹,保证你能修炼到筑基期,再往后的路你只能靠自己了。” 说到这里,于文拿出弓和一只储物袋给他:“弓是中期版的,必须结合袋里的灵符和箭簇才能发挥它的真正威力。你回去之后找机会脱离捕猎队觅地潜修,争取能够重振家声吧。” “晚辈一定不负先祖遗愿,永志不忘前辈的恩情。”成鲧感动得无以复加。 于文点点头,忽然目光被对面的湖泊吸引,观察一阵后不禁笑了:“原来如此,谋身后者不绝其嗣,我们过去看看。” 湖泊不很大,风景优美,湖水清澈见底,绿茵如毯的草滩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高大的梧桐树林环绕湖泊,风中带着淡淡的自然清香。 他们在湖的左岸降落,走进梧桐树林十几步,一块几丈高的大岩石掩盖在树丛下。于文在岩石前面转了几圈,选定一个位置动手拔开覆盖物。 刨掉一尺多的腐殖物露出下面刻着字的断面,可以清晰分辨出“青鸾行饮”四个字,字旁还有精美的装饰图纹。这块字刻应该被粗略炼制过,才能抵抗住岁月的侵蚀。” 是大成真人的手笔,于文在大成空间十四年半,对他的笔迹、他的炼器手法特点了然于胸,一眼就看出是其早期手笔。 大成空间的二十一根石柱、祭台上的符文图案里面,有一个是不规则的图形加左侧一个小圆点,他最初以为是符文,后来意识到不是,翻遍遗著找不到对它的注解,而且它对大阵、对空间不起任何作用。 今天在笔筒山上俯瞰时发现,湖泊的形状跟图案几乎一模一样,意识到图案是地图,果然在湖边对应图案圆点的位置找到了石刻,石刻上的装饰图纹其实是真人早年自创的暗码。 于文解开暗码,从岩石一侧挖下去几丈,挖到岩石底部找到一个天然空洞,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石匣。石匣里有一枚储物戒指,戒指里面装有三十枚中品灵石、三枚筑基丹和一篇大成真人手书的题记。 原来大成真人筑基初期中阶离开家乡,远行前最后一次闭关在笔筒峰上,出关那天看到一只青鸾从峰顶飞过并在对面山坳的湖泊饮水解渴,一直犹豫不决的他大受鼓舞认为是天降吉兆,从此坚定了外出闯荡的决心。 临走前,大成真人在湖边留下这个布置,藏下当时全部财产的一半,既是留条退路以备万一,也是给后裔留点财富,更是祈愿从此借得青鸾的好运兆保佑一生好运平安。 读完题记,成鲧祭拜一番,将全部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于文赠给他的已经远远超出这笔遗产,他决定保留先祖的良苦用心和遗产,让它们帮助以后真正需要的家族后人。 第163章 神念冲击波 于文将成鲧送回家,出来绕个大圈,悄然潜行直奔笔筒峰。到了笔筒峰没有停留,到了青鸾行饮湖也没有停留,风驰电掣地向南遁进群山更深处,目标非常明确:青鸾。 大成真人在题记中非常详细地描述了青鸾的外形、羽毛、光泽、体态、鸣声……巨细靡遗无不备注。昆庐门的典籍里有部研究凤凰的专著,对照其中的青鸾章节,他得出结论:那是一只觅地产卵的圣禽青鸾。 青鸾是凤凰的一种,纯正的仙禽血统,出蛋壳就有八级妖兽的实力,幼年首次换羽进化成灵禽,相当于人类合体期境界;成年再次换羽进化为圣禽,这个世界称作真灵,等同于真仙;第三次换羽十有八九能最终进化成仙禽飞升天界。 强大的真灵圣禽来到下层小凡天世界产卵,这种情况非常非常的罕见,也不是没有,凤凰一族天生具有撕裂空间、穿越空间的本领,从真仙界下到小凡天世界不太困难。 成年青鸾产卵很不容易,从孕卵到产下需要经历漫长的时间,题记里记载的年号距今天有两千多年,她应该在百多年前完成产卵并带着卵返回了真仙界,他想找到她的栖息地看看能否捡到遗留的羽毛。 越是强大的圣禽在生产过程中越容易亏损气血,此时掉几根羽毛不可避免。当然,青鸾离开时会清理行窝带走有价值的东西,于文只希望找到她遗忘的不起眼的绒毛就心愿足矣。 找到青鸾的行窝说容易就容易,《南华经》和其他典籍上写得很清楚“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哪里有一望无际的梧桐林、竹林、甘泉青鸾就有可能在那里停留。 说难更难,交扇山脉属于妖兽活动地区,越深入群山老林碰到高阶妖兽的概率越大,想找到青鸾的栖息地?先从妖兽们的口下活命再说。 在山里转悠二十几天,遭遇上十次危险,有一次他想顺手猎杀一只罕见的四级妖禽时被七级高阶的赤鼻金耳獾盯上,被撵得上天入地活命无门,幽云翅、隐遁、瞬移所有的逃命手段统统用尽、留下九处伤口才侥幸逃脱。这次经历给了他深刻的教训:尽可能快速地移动,碰到什么都不要贪心停留。 又过了十几天,深入交扇山脉五、六千里,地形变成连绵无际的高原,零散的梧桐树间杂出现在高原森林中,百多里后梧桐树开始成片出现,越往里成片梧桐林的面积和数量越大,几十亩、上百亩、几千亩、上万亩…… 绵延五百多里,最终过渡到基本由珍稀高山梧桐构成的原始森林,只间或在山谷、山坳等地势低、气温恒定的地方覆盖茂密的凤竹林,众多山涧、地泉分布在森林间,地理环境很符合青鸾选择栖息地的条件。 于文带着一身疲惫和伤痕小心翼翼地走在梧桐森林里,不是遁行而是步行,走几步停一停,张开全部探测手段紧张地侦察。他前面五百多里梧桐林过渡区只一天时间通过,进入梧桐森林两天才行进三十里,因为他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肯定没错!”于文停住脚步自言自语,“外面六百里处六级以上妖兽绝迹,再进来发现的妖兽的等级和数量逐次递减,一百里外所有的妖兽绝迹,最近的三十里干脆连普通野兽都绝迹了……青鸾就在这座森林深处,她还没走。” 假如判断成立,青鸾没走说明产卵因为某种原因推迟了,算算时间再看看一路上妖兽、野兽绝迹的迹象,搞不好恰好推迟到了最近。即将产卵的青鸾充满攻击性,以他区区结丹期的道行在强大的真灵面前就象只小小的蚂蚁,她只需要一个神念就可以在千里之外将他碾死。 他的目光深深地投向远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忽然间没由来的,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一下一下似重锤撞击心腔,仿佛要撞破胸膛跳出来,呼吸变得十分困难,紧张、烦躁、不安填满脑子。 “不好,心血来潮!”于文象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转过身夺路而逃,还不敢动用仙法,纯靠两条腿有多快跑多快。师父告诫过他,修道的人心血来潮必定意味着某种预兆发生,搞不好是场杀身之祸。 跑出十几里,身后毫无征兆地扫过来某种无形的东西,既类似于神念又不象普通神念,无形无质偏偏能清晰的感觉到,全身血液被煮沸,恐惧、狂躁、恶心、晕眩……种种负面感觉狂涛巨浪般冲刷他从身体到神念的一切。不消说,是青鸾施放的警告性神念冲击,用来驱逐一切有灵的生物。 他双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摔成嘴啃泥,就势在地上一滚爬起来继续狂奔,还好没有使用法术,否则铁定被冲击得真气走火爆体而亡。无形的冲击连绵不绝地从森林深涌出来,扫过他,越过他,一路远远地扫荡开去。 他一次接一次地摔倒几乎是滚着逃跑,从头到脚沾满泥土和树叶,冲击波持续半个时辰后结束。终于可以展开五行遁法跑路,他逃出梧桐森林,退出成片梧桐树林的过渡地带,狂退五百多里,直到重新看得见野兽和低阶妖兽的踪影时他停下来:想来青鸾能够接受它们也应该不会太介意他吧。 停下后立即挖坑,用仙剑挖出两丈深、一丈见方的深坑,挖出来的泥土对准方位垒在旁边,再贴上黄纸灵符。挖好坑跳进去,拿出七十二块巴掌大的小玉璧,它们全是精心炼制而成的符篆,威力比朱砂笔画就的灵符要高出几个数量级,用来布置高级禁阵地煞垣光仙阵。 他迅速确定方位,咬破中指涂抹指血到玉壁上,把它们一块接一块地安装到四面墙壁和地面,上方也没有空着,玉符悬在离坑底一丈高度的半空中,每安装一块玉符念咒、结印、发诀激活一次。 忙活两个时辰完成玉符布阵,一鼓作气鼓荡昆庐仙力,蹈罡步、念长咒、结印拈诀,咬破舌尖吐出真言。所有的玉符同时亮起,白色的玉光联在一片亮如阳光,坑旁垒的土堆上纸符自行焚化掉,随即泥土纷纷自动填进坑中。 填到隆出地平面半尺时停住,多出来的泥土自行干燥、粉碎变成极细微的粉尘,再刮来一阵大风卷起它们扔得无影无踪。地面快速生长出青草,刮大风时带过来的枯枝败叶洒落到上面,完美地覆盖掉地面的痕迹。 坑里的白色玉光褪去,显出四面空空的石墙,上方一个透明穹顶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丝丝天地灵气从六合缓缓而恒定地渗进来很快填满内部。 顺利地开启地煞垣光禁阵,于文服下出昆庐门的疗伤丹药,就地打坐入定调运仙力流转经络周天,抓紧时间治疗内伤——其实他仍没有脱离青鸾的神念驱逐区域,现实逼迫他不得不冒个险。 半个时辰连续不断的无形冲击没造成外伤,实际上损伤他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他一个多月来所受的大小内伤全部复发并且加重,加上快速布置仙阵时损失了精血,他现在的身体状态随便一只四级妖兽都可以吃死他。 疗伤。疗伤。他炼制的疗伤丹药效果不错,一处处壅塞或扭曲的经络气穴在药力和仙力的作用下恢复原状,疗伤的时候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身处的地煞垣光禁阵的警报唤醒他。 于文睁开眼睛,禁阵四壁、地面闪动一圈圈淡红色波纹,每一圈波纹闪过去都让空间产生一丝极轻微的震动,正常看透明穹顶外面看不出异常,打开天眼通配合控阵灵诀才可以看到外面隐藏的真实景象。 空气里一层层的淡青色波纹飞快地从南方扫过来往外层扩散去,频率与禁阵的震动完全一致,墙壁传递到神识的反馈表明这波冲击的力度比上次的强得多,好在现在禁阵保护他安然无恙。 淡青色的冲击波持续一个多时辰仍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他不免有些担心,青鸾这次的神念驱逐范围明显扩大,地煞垣光禁阵选址本在最外缘,现在变成在外圈内侧,它的隐匿能力到底能否瞒过得青鸾? 又一个时辰过去,神念驱逐冲击波稳定地持续扫荡,并没有任何针对禁阵的特殊变化。他的心放下大半,暗暗赞叹:不愧是师父笔记里重点推荐的、祖叔所传的仙法禁阵,不枉自己花十年苦功炼制和蕴养成功,确实牛啊! 本轮的青鸾神念驱逐冲击波持续总共六个时辰,波及的范围据他观察判断至少在三千里以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其产卵时间马上要到了。 怎么办?是走还是留?他面临选择。 说实话他对禁阵能否彻底瞒过圣禽青鸾仍存疑问,毕竟道行境界悬殊太大,本轮瞒过去不代表下一轮仍然可以,临产前的青鸾更加危险和敏感,他只要泄漏出一丝一毫气息则下场肯定非常悲惨。 走了吧又有点心有不甘,已经耽误将近两个月时间,几天之内可以有结果,如果瞒得住拖到她产完卵离开后,越早赶到现场必然收获最大化,况且眼下就算离开也势必要穿过遭驱赶到外围的妖兽密集区,危险系数也很高。 留或走都有巨大的危险,都有很大的利益得失,他进退两难、犹豫不决。这么一犹豫,次日清早新一轮的青鸾神念驱逐冲击波开启,强度更强、时间更长。 整整一天一夜,于文提心吊胆的缩在禁阵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泄漏气息或扰动气机被青鸾察觉到。地煞垣光禁阵非常给力,威力超过他的想象,保护他安全渡过这一轮。 接下来他没得选择,冲击波发生了变化,以前的是警告、驱逐为主,刚才的透着强烈的肃杀味道,他只要一露头马上会被青鸾的神识捕捉到遭到定点击杀。她的神识范围或许广达万里,神念击杀距离不会低多少,他根本不可能在十五秒钟莲花法宝的有效期内逃到几千里外。 当天入夜时分,青鸾的神念肃杀冲击波再度出现,攻击性、破坏力和对地下的侵彻程度提升一个数量级,地煞垣光禁阵在它的冲击下瑟瑟发抖。于文冷汗直冒,冲击波在禁阵的外层激起细细的涟漪,本来涟漪会被禁阵迅速地传导到后面发散掉,现在传导速度低于产生速度,涟漪逐渐累积到一定程度会坏事的。 十个时辰后他的担心成为现实,累积的涟漪产生出轻微反撞力。 青鸾立即做出反应,空中的淡青色波纹密度骤增凝成波束砸在禁阵所在地,轰隆巨响中泥土被掀到空中,禁阵剧烈震动,内部墙壁上、穹顶上东一丛、西一片地闪现出圆形的玉璧符本体,好象禁阵下一秒就会要彻底散架似的。 于文急了,昆庐仙力不要命似地在体内经脉里流转,咬破舌尖喷出鲜血双手画符、结印、发诀,快得肩上象是多出几对胳膊,法诀打出去,七十二片玉符再次对内部发出强光。 一霎时连阵带人一块变作暗黄色的光团,青鸾的神念攻击波束掀开泥土侵彻到它时,黄光散成一篷黄烟,犹如掉进流水里的黄色染料一般顺着波束的方向钻进旁边的泥土里。 神念攻击波束在刨出深三丈、直径十丈的大坑后没再感应到反抗遂重新转回到普通冲击波纹,此时黄烟顺势钻到坑的外面在地下三丈处凝结恢复旧观。 于文使劲咽下几乎冲口而出的鲜血,维持法诀催动禁阵加速传导冲击波避免形成涟漪,心里在叫苦不迭:就算祖叔所传的禁阵神奇无比,这种极消耗精血的禁阵坤烟变控阵仙法每次结阵后只能用一次,接下去只好听天由命。 第164章 九眼狮鸱 于文的运气很好,让他担惊受怕的第二次攻击没有出现,冲击波总共持续十二个时辰后结束,比他估计的短许多。 一俟平静下来,他赶快抓紧时间服丹疗伤,坤烟变控阵法实在太消耗精血,精血损失自然元力大伤,比结结实实受场内伤更危险,天知道青鸾发动的下一轮或者更加变态的冲击波什么时候出现。 时间平静地流逝,预想中的新一轮冲击波迟迟没有发生,于文直到将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自然出定时才发觉周围的异常。 地底下的灵气正缓缓地、坚定地往正南方向流动,庞大、不可逆转、极具压迫感。看穹顶,肉眼见到头顶地面以上有薄雾,越往南越重;透过仙法和仙阵看见从地到天一片青色的灵光,由淡转浓一直到正南方极远的地方。 于文加大法力试图看得更远一些,青色灵光从梧桐森林边缘开始没法看得透,细心的他注意到天空极高、极远的地方似乎有极细微、极难察觉的异常,于是拿出混元宝葫贮水施展出微密术。 异常的景象迅速在他的神识里放大,震撼的一幕令他惊得半天合不拢嘴。只见一道青气蒸腾冲天若天柱接通天地,庞大的青色灵光围绕它缓缓转动形成半径两三千里的、连天接地的巨大漩涡,地面的、地底的灵气正被它吸引过去。 “她开始产卵了,”于文咕噜着,“太变态了吧,搞得象场天劫似的。” 凡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需要几个时辰到十几个时辰,青鸾孕卵数千年一朝产下当然更加需要时间,天地间的异常稳定地维持了三天三夜。 于文抓紧时间反复推敲行动方案,应该怎样飞越至少三千里的距离抢先到达现场,如何找到高价值目标,如何在别的高阶妖兽杀到前成功脱逃等等,可惜坤烟变的使用机会已经用掉,令他最初的隐匿脱身计划胎死腹中。 他正神游物外、意兴阑珊中,周围地上、地下的灵气骤然生变,运动速度提高一倍,运动轨迹有些……有些不确定,一下子往正南,一下子往东、一下子往西,已经乱了。 他赶紧重展微密术眺望远方,看见极远处边接到天上的青色气柱和青光漩涡里不知何时夹杂进红色,透过仙法、仙阵观察到气息里开始透出一丝淡淡的并渐渐加重的腥气。那是血光,青鸾的产卵过程看起来并不顺利! 一天,两天……整整七天七夜,血光弥漫在青气天柱和青光灵气漩涡里,天地灵气的运动变化越来越没有规律…… 典籍只记载青鸾产卵时会发生血气亏损,具体亏损到哪种程度,对身体有什么样的影响没有讲,他只能胡乱猜测,老实地呆在禁阵里等待局势明朗。 第九天,深夜。 于文入定行功中突然间心脏猛跳,血液奔涌,差点气血行岔走火入魔,慌忙压住气血退出周天,这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指定不是好事,预兆什么危险呢? 远方的天空有颗星星闪亮一下黯淡下去,他马上警觉:这个季节天空那个位置的星星绝对不可能那么亮的,难道是客星? 星星再度明亮起来,这次没再黯淡,反而在不到半秒钟之内变得夺目耀眼,接着从里面钻出一道闪电在夜空穿行,它不象普通闪电般曲折蜿蜒,而是循规整的直线运动。不到一秒钟闪电在天空形成一道几百里长的细细光线并且凝固,夜空恍若被人劈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从里面透出刺眼的蓝白色光芒。 转眼间细线的中部光芒暴亮形成飞快扩张的亮斑,与此同时地面就象一只簸箕被人颠了颠,千里范围内的泥土、碎石、枯枝败叶齐扎扎地飞起来,飞到七尺高平面上悬停住。 于文被强光刺得无法直视,心头感受到巨大的压迫,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象阳光中的小蚂蚁,既无所遁形又无力自主。 亮斑中冒出一个细小的黑点,短短一两秒钟内变成两股粗壮的黑影分别掰住亮斑两端,然后呼喇一下,亮斑被两股黑影硬生生地撕开,天空的细细光线被撕开成巨大的裂缝,从里面透射出的光线让黑夜如同白昼。 随即光线骤暗,一个巨大的黑影很突兀地从里面跳出来,亮斑、裂缝全部一闪消失,强绝得无法形容的庞大气息从上空压迫下来,悬浮的一切好象被什么人挥棒狠击过一般统统砸落,有的砸进地里一尺多深。 躲在禁阵里的于文被淋淋而下的冷汗打湿了衣衫,这跳出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呀! 它有巨大无比的身躯,长度至少三百里,天底下,至少在这个小凡天还没有什么生物能够长到如此巨大;它全身覆盖着黑黝黝的钢铁一般的羽毛,每片巨大的羽毛的枝末上黑气缭绕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它脑袋绝似一头雄狮,威严的暗金色鬃毛、脸盘、耳朵都象狮子;鼻和吻部合在一起形成坚硬、弯曲带钩的、锋利的长喙,是鹰的长喙;还有它的眼睛也是金光灿灿的鹰眼,数目多达五只,毫无规律地分布在脸盘上。 在它侦察四周的顾盼间,赫然在后脑上露出两只眼睛;当它展动巨大的翅膀时,从两只翅膀的关节部位的羽毛里各伸出一只小号的利爪,利爪展开,爪心上长着一只眼睛。 九眼狮鸱!于文认了出来,因为它明显的体貌特征,也因为青鸾的缘故。 昆庐门的典籍里记载,九眼狮鸱是非常之罕见的洪荒异种猛禽,有相当的概率能够最终进化成仙禽,传说它嫉妒天生的万禽王者凤凰,但正常情况下远不是凤凰的对手,所以经常乘凤凰产卵衰弱时偷袭。 这只九眼狮鸱绝对是真灵级别的圣禽,它用利爪强行撕裂时空降临本界,随意四顾打量清楚四下的情况后,便立即鸱视锁定凤凰的方位,庞大的身躯难以想象的速度掉转过去……它是无意闯来,还是有意识的追杀? 在九眼狮鸱四顾打量的一忽儿,被它鸱视的冰冷目光扫过时,于文全身冰凉如坠冰窟,真的以为自己马上要完蛋了,这只真灵距离他的藏身地不到五百里,五百里跟三千里完全是两个概念! 毕竟境界的悬殊太大太大,地煞垣光禁阵或许可以保他在三千里距离上勉强瞒过没有太花力气检视地下的青鸾,绝对不可能在五百里距离上瞒过正在警惕打量陌生环境的、警惕性超高的九眼狮鸱。 意想不到的是狮鸱居然忽略了他的位置,庞大的神识略微扫过即伸展到更远的外围和汇聚到青鸾处。他略一思量不禁感激青鸾,青鸾神念击杀波在前方刨出的大坑迷惑了后者,由此可见这只狮鸱对正在产卵的青鸾并不陌生。 九眼狮鸱在高空引颈冲青鸾所在的方向发出长唳,它的任意一个动作都造成天地灵气山崩海啸般的响应变化,它的一声长唳在庞大无匹的灵力作用下化成数里粗的透明冲击波狠狠地砸去。 明明鸱声并没有发散,深藏在地底禁阵里的于文仿佛听到难听至极的声音,恐惧、恶心、晕眩、浑身发冷,还有一股不可遏止的残暴情绪在心底聚积。 远处的青气天柱和青光气漩早在九眼狮鸱甫一露头时发生了变化,红色的血光被刻意地压制下去,青光重新占据绝对比例,在狮鸱的长唳声波攻发出之际,青鸾的鸣叫先一步到达。 青鸾的音波在夜空下物化成直径十里的闪烁着青色灵光的涡流,猛撞到九眼狮鸱的声波,天空、地面都在颤抖,撞击位置处狂风暴起,将无数棵几人合抱的参天梧桐树连根拔起扔到高空。 常言道鸾凤和鸣,凤凰一族的声音天生是天地间至妙的乐音,即便这是略带攻击的警告性鸣叫,于文感觉如沐春风,被狮鸱唳声带起的种种不适顿时冰消瓦解,甚至有种和着乐音翩翩起舞的冲动。 两大真灵的首次较量很快分出胜负,九眼狮鸱的音波被青光灵漩击散,它用力挥动翅膀和利爪将继续袭来的声波灵漩撕碎,庞大的躯体被撞得倒飞百多里。 吃了点小亏的九眼狮鸱顺势在天空将身躯一个翻转,躯体里沁出黑烟,数百里的天空眨眼间弥漫开滚滚黑云,再一闪,黑云往中心收缩到十余丈长,恍忽变形作一个巨型的人类,然而又没有稳固下来,最后凝成半人半猛禽的古怪形体。 距离撞击点不足千里的于文真切地感受到真灵们的变态力量,禁阵倒是安然无恙,被剧烈搅动的天地灵气则形成感应力,波及到藏在里面的他,让他经脉里的真气一顿乱窜,五脏六腑好似翻江倒海。 变化成半人形巨禽的狮鸱身影晃一晃后,不见了!难道它明知不敌选择了退却?还是采取更隐秘方式静等青鸾更脆弱的时候展开夺命一击?于文好不容易重新收束好真气,打起精神小心戒备,他不相信狮鸱会轻易放弃。 果不其然,短暂的十几分钟平静之后大地颤抖,地底更能清晰地听到无数个慌乱、疯狂的撞击声从北边传来。他赶紧掉转法术视线,只见几百里外,一线淡淡的黑气裹着千万计的大小妖兽发了疯似地潮水般冲向梧桐森林。 是九眼狮鸱的手笔,它用法力控制住交扇山脉的大小妖兽,利用它们骚扰青鸾产卵。于文讶然地看着无数妖兽以超出它们正常的速度冲进梧桐森林深处,离他不太远处五道强大的妖兽气息由远及近再一闪而过,这几只被狮鸱所裹胁的居然都是八、九级的妖兽。 妖兽形成的兽潮一路浩荡地冲去,撞碎沿途挡道的一切。远处的青气天柱处再一次传出青鸾的鸣叫声,这次似灵光闪闪的水波扫荡而至,疯狂的妖兽群立刻一顿,前面的停住了,后面的涌上去将前面的撞碎、踩踏成泥。 这其中有狮鸱施展的手段,它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放出暗中攻击手段在前面抵消掉部分青鸾的青光。妖兽群在挤压和碰撞下已经停不住,或者说青鸾也没有足够的力气让妖兽群摆脱狮鸱的控制理智地退却。 于文加大了法力的输出,用微密术放大从远方传来的灵力波动的信息,竭力还原远方所发生的一切。 五分钟后,汹涌的兽潮在狮鸱的推动下闯进梧桐森林五百里,逼近了青鸾的栖息产卵地。接天的青气天柱猛然扩张开来,青鸾发出尖厉的啸叫,这次她不再是警告性的攻击,而是毫不留情地展开她的杀戮手段。 天空的青色灵光漩涡加快旋转,地面的青色灵光则以百倍的速度高速地转动起来,在兽潮当面宽近一里的区域里,接天的灵光幔帐在青鸾的驱动下由虚无之物变成坚硬而锋利的实体,它们如同高速转动开的研磨迎接撞进来的妖兽。 妖兽在狮鸱的激发下提前释放出各自天生的保命或攻击神通,带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各样的形状的灵光扑进物化的灵光研磨带。没有丝毫的意外,撞进去的妖兽无论天空的或地面的,连灵光带本体带妖丹一块,它们身体所有的一切统统被研碎,一篷篷血雾、碎屑混合在火光、爆炸里纷飞、燃烧、湮灭。 青鸾的无情杀戮阻挡不住兽潮前进的步伐,嗅到血气、看到血光的妖兽在狮鸱的暗中操控下更加疯狂,明知是死仍然扑进去,庞大的兽潮群以不慢的速度化成青光幔帐里纷飞的血肉粉沫。 透过法术和禁阵观察到这一幕的于文恶心得反胃,心里怒火中烧,对残忍的九眼狮鸱,对无情的青鸾,他都愤恨不已,如此残暴的手段,如此大伤天和的行径,在昆庐门的理念是绝对的魔道行径,全都该当天诛地灭。 第165章 捡点零碎就闪 或许九眼狮鸱本身出自魔界?于文没功夫过多猜测,他必须盯紧些,情势变化太出乎意料,太多的不可控因素,漏过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致命。 短短十几分钟,死亡的妖兽超过两万,高阶的妖兽作为打手在外面驱赶低阶妖兽上去送死,九眼狮鸱始终游离在青鸾的直接打击范围外不时偷袭。 产卵中的青鸾只能被动应战,关键时刻偏偏出现血气衰弱的状况,冲天青气柱及灵光漩涡里血光大涨,由原先仅不到两成增到七成多,气柱颤一颤似乎将会溃散,灵气漩涡也告停顿了。 兽潮当面的青光幔帐晃两下后绝大部分变回虚无的光影,从兽潮里飞快地凝聚出一根百多里长的黑色羽毛虚影,它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带着磅礴的死亡气息闪电切进将青光幔帐断成两截。 黑羽一边继续深入破开更大、更深的切口,一边飞速地散化为黑气浸染进青色灵光。青光、黑气两相接触同时无声无息湮灭,只用三秒钟令青鸾的防线彻底消失,汹涌的妖兽潮呼啸着越过这片死亡地带冲进梧桐森林的更深处。 青鸾稳住了身体的异常,青气柱和灵光漩涡变回青光占据主导,她迅速地发力拉出新的死亡幔帐,妖兽潮前进不到六十里后撞进新的死亡地带。 一次又一次,青鸾不断地因为血气衰弱而被九眼狮鸱趁隙攻破防线,周而复始,步步为营步步退却。八轮之后她的防线后退了七百多里,青气天柱和灵光漩涡的规模以及她的防线每次都要缩小一圈、淡薄几分。 这个时候,数十万妖兽的兽潮差不多消耗殆尽,只剩下不到一百只七级以上的高阶妖兽在狮鸱的驱使下继续冲击。狮鸱给了它们更大的自由度,让它们充分发挥出各自的天赋神通,施展最强的攻击法术轰击防线。 青鸾的状况每况愈下,现在甚至无力一举扑杀数量不多的高阶妖兽。青色的灵光幔帐表面不时骤亮飞出一束或几束凝聚的灵光射向妖兽。 被攻击的妖兽无论行动多么快速都躲不过打击,不论防御多么看似坚不可摧都象被铁锤砸中的苍蝇立刻变成肉泥,然后变成火团烧得连渣都不剩,不多会妖兽只剩下三只九阶的了。 青鸾又一次衰弱,血光将气柱和灵光漩涡彻底染红,连几千里外的于文都能感应到天地灵气里浓浓的血腥气。这一次比前几次严重得多,接天的青气柱晃了两晃宣告溃散,灵光漩涡跟着消散,天空只剩下血光。 一条细细的黑线从三只九级妖兽的身后钻出来,一个眨眼间往南拉伸三百里,一晃后膨胀成绵亘三百多里的翻滚着的黑云,再一晃黑云往前凝缩成九眼狮鸱那十来丈高的背生双翼的半人形身体。 九眼狮鸱在现身的同时挟住三只九级妖兽扔向青鸾的方位,它的手上多出来一柄月芽形状的利刃,利刃被催到一百丈长短,握手部位呈黑烟翻滚,似有似无的月弧形刃口分辨不出存在与否。 半秒钟内,几千里区域的天地灵气被九眼狮鸱和它的利刃吸个干净,月芽形的刃口上显现数十条搅在一起的极细的黑丝。黑丝散发出凛凛寒气,疯狂地吸取周围的一切,粉碎触碰到它们的一切,这是能够割开一切物体的空间裂缝。 九眼狮鸱轻松地催动武器,黑色的双翼轻轻一扇,以超高速度扑向南方的青鸾,切割并扭曲了沿途的空间。 空间在被扭曲和快速复原的过程中释放出闪电、烈焰,卷起无数个硕大的龙卷风。森林被点燃,龙卷风汇合在一起形成更恐怖的龙卷风暴,风势助长火势,烈焰燎日、浓烟蔽天。 于文再也观察不到九眼狮鸱,他的藏身地几分钟后遭到烈火和龙卷风暴横扫,地表成为火海,土层被狂风掀起卷走,乌云和浓烟里释放的密集闪电让地面以及地面下的地煞垣光阵颤抖不止。 真正的威胁在三千里外他看不到的战场。 两大真灵展开正面的近距离厮杀,他们无论动用什么手段,每一下都要抽尽半径几千里区域的天地灵气,尽管天地间的灵气能够自然恢复,但是需要时间,两大真灵的不间断攫取造成万余里内天地灵气绝迹。 地煞垣光阵的外来灵力供应断绝后面临解体,于文此时此刻越发不敢暴露,他拿出中品灵石抓在手里运转功法从里面抽取灵气供应禁阵。 对外的观察手段全部停止,他唯有通过感受和分辨从地面传导下来的响声、温度和地底的震动等因素的细微变化,对三千里外的战况作粗略判断。 恶战持续三天三夜,厚厚的乌云覆盖万里区域,天地间暗如永夜,剧烈翻腾的乌云里电闪雷鸣,狂风始终不停,大地震个不休;时而暴雨如注,时而鹅毛大雪,时而燠热如烘炉,时而飞雹落石;交扇山脉成为火海,到处山崩地裂;山脉周边的人类城市遭到空前破坏,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恶战结束的时候地煞垣光阵所在地变成了千仞断崖,禁阵距断壁面不到五寸。于文不敢马上出去,耐心等待一天直到没有感应到任何异常才收阵出来。 大火在燃烧,呛人的浓烟和压得很低的乌云搅在一起,闪电、狂风、热浪、冰雹……种种极端气象奇妙地混在一起同时出现,除了天地间的灵气持续地自然恢复外,他感应不到任何自然界的生机。 “两个王八蛋,该千刀万剐,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于文怒冲冲地低声咒骂,“不知道三千里外的战场核心地带被糟蹋成什么鬼样,不知道胜负如何,应该是同归于尽了吧。” 他伸展开幽云翅腾空而起贴着云层下沿电驰飞向南方,现在交扇山脉里的妖兽基本上被两大真灵屠杀干净,他尽可以放心大胆地飞,只要不飞进气象条件异常复杂的厚厚云层里面就不会有危险。 一个时辰后,从残留的气息判断距离目的地约三百里,于文停止前进并在遍布巨坑的地面上找到一个高点降落上面。他放出仙骡跳上骡背,抛出一只黄金七层宝塔悬在头顶正上方,双手快速比画几下结成古奥法诀,右手指塔左手指心,闭目瞑神凝立不动。 这件谛视塔是他晋升结丹期后根据新得到的师门典籍所炼制的宝物,能够扩大他的神识感应范围,还能将指定的位置在脑中形成清晰的实地影像,在炼制成功后他发现此宝结合仙骡符的散行图使用时效果还能翻倍。 过了十几秒钟,他身躯一震睁开眼睛,满脸疑惧:“看不清楚?我明明感应到了灵力的气息和波动,很强大,有人类元婴期的,也有妖兽九级的,倒是感应不到青鸾和九眼狮鸱的生机,究竟怎么回事?” 去还是不去?当然不去!两大真灵的生死恶战结束刚刚一天,就有高阶人类修士和妖兽出现在现场,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往往代表危险,他并不是一个一味行险不知死活的蠢人。 “算了,反正离战场不算太远,总该有点东西飞溅到这边吧,我就在附近找找,捡点零碎马上闪人。”于文果断决断,继续祭着谛视塔搜索一百里区域。 几分钟后有了结果,东边三十里外一个巨坑底部的浮土和碎石下面压着一块血糊糊的东西,其残留的灵气和灵压远远超出在镜兽牧场时见到的虎君,应该是出自两大真灵的身体。 他利索地停止搜索收起东西,驾着仙骡开启全速普通遁行模式七分钟后到达现场。面前直径百丈的巨坑深二、三十丈,坑壁冒出青烟,一条吓人的裂缝横亘在坑底。目标在裂缝边上,埋得不深,他沿陡壁冲下去,远远地扬手发动昆庐门收摄宝物的法诀指向目标物。 眼里的景象一花,耳朵里响起喝斥声,两道凌厉而庞大至极的剑气对他迎头夹击,这是元婴期高手的飞剑攻击!于文骇得三魂出窍,他根本没搞清楚状况,好在凭借扎实的功底及时地做出反应。 收骡,出剑,剑光两丈,他施展开“缚茧”剑术,瞬间挥出三十六剑,每出一剑那如同玉质的白色剑光变作天蚕吐出的茧丝,看似缓慢而绝对极快的速度伸展卷曲成椭圆形丝环。 三十六道剑光结成三十六个不同方位的丝环,丝线交叉的位置结扣,三十六个丝环反复交叉一瞬间结出大量丝扣,重重叠叠地织成一尺见方的小茧盾,准确地挡在袭来的飞剑前面。 来袭的飞剑半途上做出了几次变化,茧盾灵动地几次闪现,始终挡在飞剑的正前方。飞剑挟带的剑芒比茧盾宽许多了,茧盾边缘的三十六道细细剑丝往四周伸长十几丈,一化三、三化九、九化八十一,密密地缠住飞剑的剑芒。 在剑光茧丝的纠缠下,飞剑的剑芒居然都没能突破过去,只剩下飞剑的本体从剑芒里突出来直准准地击落在茧盾上,顿时气浪翻滚金鸣震耳,两剑的格击不止一下,而是半秒时间里连击三十几下。 于文的仙剑剑光茧盾精准地挡住飞剑来自各个方位的攻击,茧盾将承受到的巨大攻击力通过边缘伸出的茧丝传导出去,一部分返还到敌人的剑芒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有一部分传导到自己身上开启的护甲上。 他催动开两层仙器护甲,外层厚厚的水蓝之光,内层金光灿灿的金钢铠甲,转移到护甲上的攻击力令水蓝之光波光荡漾,金钢铠甲表面也扩散开一圈圈金色波纹,敌人的恐怖打击力就此消解于无形了。 缚茧剑术的精妙神奇一至如斯!此剑术是祖叔以碎玉茧剑术为基础给杜希言所量身定制,是专为低阶剑仙设计的纯防御剑法,靠精妙法门的运用来平衡道行上的悬殊差距,足以在高出几个等级的对手的狂攻下自保一段时间。 于文有多年精研苦修五行道法精义打下的扎实功底,才能够掌握缚茧剑术的精要,现在因为道行浅了些只能发挥出剑术威力的一两成。 危险没有解除,第二轮飞剑打击接踵而来,数丈长的剑芒闪动间分成十道,看似杂乱地从不同方位包夹,或急或缓、错落有序,堵住他的一切退路。 于文施展开金烟玄雾身法,身如烟行毫无规律的在窄小的范围里闪烁不定,每次闪烁烟行都恰到好处地摆脱剑芒的锁定避到侧面,基本上能够靠直觉判断出十道剑芒的虚实快慢。 他同时双手如飞发动剑诀,缚茧剑术与身法遁术完美结合,一分钟内挡住或卸掉了十轮打击,并且不可思议地灵巧地从敌人的剑网里钻了出去,往另一个方向遁出二十几丈远,基本脱离飞剑的阻截圈。 攻击他的元婴期老祖显然停下手不再追击,危机并没有因此解除,他的侧后方冒出来更加凶狠的扑击,水、金两系法力被强悍的妖力彻底禁绝,这是来自于某只九级妖兽的攻击。妖兽的攻击在技巧性上或许不如飞剑,纯粹的毁灭力量方面则很有过之,特别是攻击的速度、频率大大超出。 于文这会有点后力不继,缚茧剑术对仙力的消耗很大,他闪避和挡住了九级妖兽的十轮攻击,第十一轮慢半拍被妖兽突破防御,两层护甲的防御纸片似的被撕碎,还好在护甲之下另有一件被动触发式的镜兽碎影软甲,他一下化成万千碎影四散飞溅。 碎影在三十几丈外重新聚拢,这个方位上终于不再受到攻击。于摇脸色苍白地稳住身形,心里头瓦凉瓦凉的:现在已经搞清楚了处境,他毫无察觉地被瞬移到三百里外的青鸾行窝所在地,包括刚才这下碎影后的重聚也被操纵了。 第166章 残杀战 于文的背后,一里之外就是残破的青鸾行窝。 地表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唯有青鸾栖息的梧桐巨树大半完好,直径三丈的主干在离地三丈的位置分出六个枝杈,分叉部位托着用梧桐枝叶、凤竹、羽毛、宝石等物搭建的鸟巢——以真灵的通天大能肯定曾将树和巢幻化成仙宫玉阙,现在被打还成原形。 同样显出原形的还有断成三截的九眼狮鸱尸体,树下两截,凤巢边的枝桠上挂着一截,奇怪的是它的体型只有半人形时的十几丈大小,而非刚出现时吓人的三百里,尸体流淌出蓝黑色的粘稠血液,体表覆盖厚厚的黑气。 青鸾倒在巢里,她拥有无法形容的惊人美丽,体态自然天成、完美无瑕,使人一见不由自主地欢喜、欣悦、沉醉以及心生膜拜;她的羽毛五彩斑斓、尽善尽美,从不同的角度看去颜色有不同的迷幻般的变化,而所有的色彩都浮现于一层青色的基调之上,可能青鸾之名由此而来。 月芽形利刃插进她心脏部位从身后露出半截,刃口上让人心悸的空间裂缝不时地闪烁。她的腹下,透过羽毛的空隙可以看见青色外壳的凤卵,上面浸染大片尚未凝固的鲜血,格外碜人。 两大真灵同归于尽死了,他们的灵威没有消散,尸体外一定距离里恐怖的灵力威压使现场的三名元婴期人类修士、两只九级妖兽不敢和不能靠近。 于文前方左手边数十丈外是名美髯修士,用飞剑攻击他的就是此人;右边差不多距离上是只庞大的七足金骨蜥,正是它把他抓成碎影;还有一名驼背修士、一名马脸修士、一只独眼长颈獭,三人两兽呈扇形各守一处,互相保持足够的间距,虎视眈眈地盯住他的身后。 驼背修士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道友打算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杂鱼分一杯羹吗?” 美髯修士冷声回答:“他太滑溜,蜥兄也没能把他怎么样。解决他不是问题,问题是逆天的好处近在咫尺,我得留着力气防备被人背后捅刀子。” 马脸修士说道:“我们都知道在天地法则的约束下,真灵的尸体十八个时辰内灵威不散,二十四个时辰内体型不变,之后它们的躯体将逐渐恢复到无比巨大的原形,期间方圆万里天雷不绝,鬼才知道这里,或者说整个交扇山脉最终变成什么样子。时间很有限,大家和气生财各取所需,免得伤身体,伤性命。” 独眼长颈獭尖声尖气地说:“青鸾的凤髓只有一副,吞下去不说直接晋成真灵,晋到合体期不在话下,还能增添至少万年的寿元,可惜必须完整地吞下整条脊柱,哪怕只泄漏一滴,所有凤髓立即挥发。你们谁肯放弃?” 七足金骨蜥瓮声瓮气道:“我对这个人类小子看不顺眼,我提议大家联手轰掉他。他的身后是灵威区最薄弱的部位,只有一里厚,别的地方至少两里,弄不好我们的联手一击能够提前轰开缺口,万一成功,大家各凭本事吧!” 另外的三人一兽眼睛一亮,一阵眼神交锋后同时点头:“好,就这么办!” 于文魂都快吓没了,他变成固定靶子,面前的三人两兽都是元婴后期顶峰的顶尖存在,被他们联手轰中下场肯定形神俱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想躲开吧,他的脊背紧贴在真灵尸体的灵威边缘上,从身后散逸出来的灵威让他筋酥骨软全身无力,想动都动不了。瞬移逃跑?仙骡符的三次瞬移机会总共能走多远?那个未知的存在一次就把他瞬移三百多里并且安在现在的位置,肯定不会让他走脱。 三人两兽开始在互相的戒备中各自缓缓催动仙法。 美髯修士放出一只棘藜形状的法宝,他轻松地画动法诀,口里喷出一团团灵气到法宝上,棘藜长成三丈大小,通体金光灿灿,并且有彩色灵云缭绕,十几根粗细不一的锋利尖刺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气息。 马脸修士使用一柄飞轮梭,中间三道同心圆轮刻满了古奥的符文,辐轴由十七柄锋矛构成,矛尖锋刃形状各异,分别喷射出火、冰、石、雷等不同威能。 驼背修士的法宝看上去最简单,是一块形如峰峦的灵碧石,黑不溜秋毫不起眼,它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巨力隐隐令周围的空间不住扭曲。 七足金骨蜥吐出血红的长舌,分岔的舌尖以超高的频率振动,中后部的舌面上聚集起越来越厚的黑色粘液,腥气四散、中人欲呕。 独眼长颈獭趴下身体,伸长脖子,两只前爪不住地刨地,每刨一下在它的独眼上方冒出一团寒冰,刨了十几下,十几团寒冰凝结成两丈多长的深蓝色冰矛,超低的温度达到冰中极致的冰魄等级。 三分钟后,他们的法宝的威力逐渐催动到巅峰状态,然后同时释放出攻击。 棘藜、飞轮梭、灵碧石、毒液、冰矛同时以排山倒海的威势集中攻击于文,合在一起的威能暴发出强烈光线,使灵威区之外失去了色彩,超高的温度和超强的巨力更让于文面前几十丈的地面霎时粉碎,燃烧,湮灭。 身处攻击焦点的于文难受得生不如死,别说身体发肤、经脉、骨髓,连元神都要快被分解成粉末了,他历次渡劫所经受过的痛苦也不外如此吧,偏偏这一刻他根本动不了,半丝昆庐仙力都提不起来。 他的紫府里,筑基仙器五色火龙从沉睡中惊醒,脑袋从盘曲的身体里抬起,一股子暖暖的力道荡遍他身体的每个角落,三人两兽的法宝锁定也好,真灵灵威的压迫也罢,包括那未知存在的无法觉察的操纵力,在这一秒通通对他失效。 瞬移!于文做了他最想做到的事,一个瞬移脱离了死境,再一个瞬移往远离青鸾行窝的方向逃走,然后第三个……他紧急刹住,第一个瞬移他确实逃离行窝一百里,第二个瞬移后他发现自己回到距离行窝不到三里的位置。 妈的,又被操控了! 还好他及时收住,否则宝贵的第三次瞬移机会就白白浪费了掉。他不禁在心里哀叹:我说筑基仙器呀,活祖宗呀,您老就不能多苏醒一会吗? 还好他这次没再被直接弄回到三人两兽的攻击范围里,而是在他们身后,一里多两里外的情景妥妥地落在他的眼里。 三人两兽的联手攻击打进了灵威区,着落点及其周围百丈内迸出五光十色的灿烂光焰,核心点上一个彩色漩涡深入内部,涡臂延伸到距离紧挨凤巢的位置,涡臂的周围还有十几条几尺长的裂纹形状的白色光线伸进周围的灵威区。 他们振奋了,没有谁去分心理会突然移到身后的于文,也不用谁提议,很默契地同时发力,控制各自的法宝往同一个方向释放出最强破坏力。 漩涡的转速翻了两番不止,涡臂上伸进灵威区的裂纹光线的长度、数量增加近十倍,令灵威区的彩色光焰剧烈地抖动。大受鼓舞的三人两兽更加卖力,持续攻击将近三分钟,涡臂、裂纹光线蓦然汇聚化成耀眼的白光光带,再轰的一下黯淡下去,一条窄窄的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人两兽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下来,你看我,我看你,目光里的兴奋还没有消散,凶戾就已经充塞他们的眼珠。就在此时在他们后方于文大叫大嚷着跳到半空中然后直落下去,颇有一点示威的意味。 “小子,找死!”驼背修士气得哇哇大叫,挥起他的灵碧石砸向……美髯修士,因为他离他最近。 同一时刻,美髯修士的身体消失无踪,他的棘藜法宝砸向了七足金骨蜥。七足金骨蜥幻化成七个身影,嘴里喷吐出大片的黑色气体,令美髯修士的运动踪迹暴露出来。那边,马脸修士也催动法宝跟挥舞冰魄神矛的独眼长颈獭打在一块。 于文并没有跳到半空,而是一个平空冒出来的幻影,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在他侧上方几丈处消失的幻影,苦笑一下专心观看远处打成一团。 美髯修士出现在离地几丈高的地方,身上换了一件衣袍,袍上堆满银线绣成的云朵和金线绣成的阳光光线。这件衣袍是法宝,有非常强的隐身能力,无奈七足金骨蜥喷吐的黑气不光剧毒无比,而且具有超强的腐蚀性,对衣袍外面的法力形成破坏,结果暴露出他的形迹。 对于最先遭到夹击的糟糕处境,美髯修士毫无惧意,口中诵起秘咒,衣袍上金光银光闪耀,一朵朵小云朵飞快地冒出来积聚成一朵三丈多高的大云朵包住他,大云朵上每个小卷儿里都变化成一个活灵活现的眼睛形状,上百束十几丈长的金光从不同的云眼里伸出来并不断地变换云眼。 他的棘藜法宝光芒四射,十几个尖刺变幻出不同的颜色,与七足金骨蜥舌尖上发出的毒液箭猛烈碰撞。毒液被尖刺刺穿,反过来附着在上面冒出惨绿的烟雾猛烈腐蚀,一个尖刺消失,缭绕在尖刺间的彩色云霞会立即凝成新的补上。 驼背修士的灵碧石变成十多丈宽的小山峰,高速地旋转着、不讲道理地硬砸美髯修士。云朵上云眼里射出的金光柱全部针锋相对地迎击灵碧小山,它们集中起来照射的力量让灵碧山速度剧降,白云从光柱间翻涌而出拍到石山上,居然一下将它拍得倒飞开几丈远。 七足金骨蜥七个身影出现同样的变化,它们的身体里面金光大亮透出体表,很清晰地显现出全身骨骼的影子,金骨之名就是由此得来。金骨出现后它的信心暴涨,三个身影继续围攻美髯修士,三个扑击驼背修士,留下一个原地不动。 驼背修士挥动灵碧石山反复不断地砸美髯修士,急切间难以得手,当遭到七足金骨蜥攻击时,他冷哼一声放出飞剑,五口水晶飞剑晶光闪烁,挟风带火、变化万端地重重劈向妖兽。 金骨蜥不避不闪,其中一个身影强悍地伸出中、前足的五只利爪去抓飞剑,它的骨骼金光闪动,利爪上同步闪金光,飞剑砍在上面除了激起几个火花外连皮都没破;另外两个身影绕过去势如破竹地逼近到他身前,十只利爪狠狠抓下。 驼背修士的驼背喀喇一声巨响,衣裳破裂,从驼背里面闪电似伸出八只雪白而锐利的骨矛,雷霆万钧地刺向七足金骨蜥。白光耀眼、金光大盛,骨矛没能刺破两个金骨蜥的身影,反倒是庞大的冲击力把它们撞退。 这还不算,骨矛上射出一连串的白色矛影,这些飞射的骨矛洞金穿石,落到地上立即留下一个等粗等深的洞。不知道驼背修士有意还是无意,总有些骨矛飞刺偏离目标飞向另一边战场上的马脸修士。 马脸修士双臂挥动得极快,肩膀上幻出六只手臂虚影,每两臂曲抱在一起,飞轮梭在中间飞转,三个合抱三只飞轮梭总共释放出五十一柄或虚或实的辐轴锋矛绕着他旋来转去,发出狂暴的攻击或是强大的防御法术,同独眼长颈獭的冰魄神矛打得天昏地暗的,骨矛飞刺的偷袭根本近不了身。 独眼长颈獭除了用寒气四射的冰魂神矛攻敌外,长在脑袋正中间占据三分之一张脸的大眼睛里眼珠子翻个不停,它的眼珠有五个瞳孔,翻转切换间往四周喷射出几乎透明的淡蓝色光波,光波笼罩区里奇寒无比,一切物体进来后运动速度立即剧降。 尖刺、毒液、彩霞、黑气、绿烟、飞山、骨矛、飞剑、辐矛、冰矛、蓝色光波搅和在一块激烈搏杀,迸出火光、毒烟、狂风、飞沙、寒冰等种种异象,在青鸾的行窝前方闹得惊天动地,两百余丈内如同炼狱。 第167章 你死我活 于文一声叹惜:太卑鄙了!两只妖兽攻击的始终是人类,三名人类修士大半的火力对准同类,人类修真者心性的冷漠、自私、狠毒可见一斑。 随着混战往深入和僵持演变,最初相对分开的两个战场最终合并,三人两兽厮杀得挺不容易,任何一秒都必须打足精神防备被人偷袭,必须抓住别人的破绽,更要防备别人抢进通道,没有谁有功夫理会于文。 这好理解,通道的另一端是两大真灵的尸体,譬如九眼狮鸱的血液有剧毒,元婴期法力勉强能够催动真灵血液里蕴含的强大威能,一滴血的毒蚀力足够在一两秒钟里摧毁一件法宝,所以谁先进通道谁就能夺取绝对控制权。 恶斗将近一个时辰,于文看出微妙的端倪:美髯修士一直是遭受攻击最多的人。他猜测三人两兽应该素昧平生,美髯修士曾对他出手没能得逞故而被认为最弱,所以其他四个将其作突破口。 美髯修士也意识到处境,无奈别人怎么想由不得他,他先后催动开棘藜、云光袍和一件缠绕着雷霆的长鞭法宝以及飞剑,是动用武器最多的一个,这样做消耗法力最大,时间一久到现在微显力怯。 其他四个有些默契地暂时停止互相暗算,转为合作围杀美髯修士,一时有八件法宝同时对准他倾泻攻击。 美髯修士又惊又怒又恨全都无济于事,他一个人扛不住四名同阶高手、八件法宝的围攻,五分钟后驼背修士和七足金骨蜥合力砸破他的云光袍和飞剑防御,马脸修士和独眼长颈獭合作轰溃了棘藜和雷霆鞭。 接下去的变化让观战的于文大吃一惊。 美髯修士垂死挣扎自爆云光袍,白云骤然扩张成覆盖百亩的乌云,将所有人笼罩到里面。法宝自毁的威力非同小可,漆黑的乌云遮蔽了视线,强烈地干扰神识,还有无数雷电没头没脑的一顿乱劈。 乌云维持近两分钟后飞快消失,现出里面的三人两兽,他们全部挤在通道口前面,都是想乘乱偷偷地抢先进去。 驼背修士死了。他在攻击美髯修士的关头调转法宝分头袭击两只妖兽,结果灵碧石被独眼长颈獭瞳孔喷出深蓝色光波和冰魄长矛冻封住,背上七根骨刺被七足金骨蜥用七副骨骼金影卡住,不过他施展了异术的第八佷骨刺倒是成功地洞穿目标的本体。 马脸修士也是掉转枪口,用飞轮梭拦下七足金骨蜥的毒舌黑液,三个同心圆轮之间发出五色磁光强力地吸扯住它,使它不能在七个身影之间自由变换,害它挨了一骨刺。 本该被杀死的美髯修士手握本该被马脸修士击落的雷霆鞭,鞭梢刺穿了驼背修士的心脏,鞭身上的雷电持续地灌进去。 死了一个就有二个。 独眼长颈獭在美髯修士偷袭得手的一刹那,冷不丁从鼻孔里喷出两团黄色火焰包裹的小圆珠攻击他,强大的灵压表明是件法宝。 美髯修士正在催动雷霆鞭击灭驼背修士试图逃跑的元婴,顾不及应对偷袭,两枚火球从马脸修士的侧前方掠过去击中目标。只有两三秒钟,美髯修士便被黄色的烈火烧成灰烬,临死之前恨声惨叫:“马鹤玄!你敢………” 马脸修士冷冰冰地看着美髯修士的肉身和元婴被烧成灰,他乘此机会祭出一团黑漆漆的浓烟围住变回原身的七足金骨蜥,黑烟的表面冒泡泡似地翻涌几百个扭曲的骷髅脸孔——这是一件魔器。 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发生如此戏剧性变化,现在能够争夺真灵遗体的只剩下马脸修士和独眼长颈獭……理论上于文也似乎有机会。 于文的感觉很不好,直觉马上有危险落到自己头上,那边的马脸修士和独眼长颈獭开始了最后的决战。 马脸修士收起六臂虚影,飞轮梭解体,三只同心圆轮大中套小形成三道转动的圆轮密不透风护住身体,圆轮之间的五色磁光让防御力翻倍,腾出了十七根辐轴锋矛专用于进攻。 独眼长颈獭瞳孔喷出的蓝光更深、范围更大,构成身外几丈区域的寒气牢笼防御,冰魄长矛、黄焰双珠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威力与敌人对轰。 于文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突然置身在一人一兽中间,两边的法宝夹击过来,他赶紧放出并蒂莲法宝,万千莲花涌出来构成牢固防护圈强势地挡下所有攻击。 过了几秒钟,周围的空间一阵诡异的扭曲,天地间的灵气向着青鸾的遗体狂涌而去,时间只有半秒钟,方圆十里的灵气被抽得一干二净,一人一兽所用法宝的灵光顿时黯淡了大半。 青鸾的眼皮跳了一跳,以战场为中心半径一里的半球形空间里,无数股水桶粗的青色火焰钻出来烧向他们。 于文的骇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青鸾没死!也许她垂死,但绝对还没有死!不消说几次暗中操纵的肯定是她,只有她才有举重若轻的操纵空间的能力。 青色火海里有四个火团,半秒钟后剩下三团,重伤的七足金骨蜥率先被烧成青烟。七秒钟后剩下两团,独眼长颈獭步后尘灰飞烟灭。 九秒,十秒……于文的心提到嗓子眼,他被青鸾的法力制住无法施展出别的手段保命,莲花法宝的安全使用时间马上将会用完。 还好,青色火海在最后一秒消失,于文逃过一劫。 另一边,马脸修士居然也挺过了青火劫。他没有完全被青鸾的法力制住,在法宝飞轮梭和魔器黑烟被青火烧毁后及时催动法宝护甲保命,宝甲防御力不错,虽被烧得千疮百孔近乎报废,终究保住了他的命。 于文看见马脸修士看向自己时心里发毛,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被对方挡住去路。他心里一沉,大声提醒对方:“前辈,青鸾还没死。” “她衰弱得自身难保,吐出本命凤凰真火也烧不死我,我怕她个鸟!无非多等几个时辰,等她彻底咽气,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马脸修士阴森森地说,“小子,别妄想逃走,你看到的太多,必须死!” 于文心里一动:“对啊,命若游丝的青鸾在吐出最后的本命真火后应再该没力气捣鬼操纵空间吧。” 马脸修士手指一点,三柄银光闪闪的五尺长剑飞出来,凌厉的气势、磅礴的灵压、锋利的剑气尽显其元婴期老祖的强大力量。 于文懒得跟这个疯子纠缠,立即一个瞬移走了。两秒钟后他重新出现在马脸修士身后十几丈,脸色阴沉得可怕:青鸾仍然有操纵空间的力气。 “你的遁术倒很有独到的地方,让我看看你还能这样遁几次。”马脸修士脸带讶异地转过身,飞剑发动扫向于文。 没法子了,只能死战,于文很清楚此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既然走投无路那就拼尽全力搏杀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仙剑那如玉质般的白色剑光催开到两丈长,展开缚茧剑术,小小的茧盾边缘伸出八十一道剑光所化的茧丝构成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三柄飞剑挟雷霆万钧之势分成三个方位刺下,不可思议的是最终三剑全都落在茧盾上面,飞剑的剑芒汇聚成硕大的亮银色光球,茧盾边缘伸出的茧丝上闪烁出密密麻麻的银光,仿佛盛夏夜空的璀灿繁星。 于文身上两重护甲光芒爆闪,频率快得不可思议,身后空气因为热浪滚滚而将影像扭曲变形,脚下的地面寸寸开裂,细密的裂痕向四面延伸两、三丈远。 到底道行悬殊过巨,马脸修士看似随意的一剑实际上蕴含极大的威力,他旁观见过于文施展缚茧剑术,所以上来动手不追求在剑法技巧上胜过,而采取最直接纯粹的暴力方式摧垮对手的防御。 于文非常吃力,每出一剑剑上都会传递来几千上万斤的撞击力,这撞击力阴冷锋利如刀如钩直往四肢百骸经脉窍穴里钻,搅乱仙力的运行,缚茧剑术结合两套护甲并不能够完全化解掉。 银色光球没能够突破茧盾,剑芒由极亮转向黯淡,金铁交鸣的撞击声绵密不绝就象一大桶豆子倒进大铁盘子一般。这一击结束,三柄飞剑变回银闪闪的剑体略一回收,幻化成万千的剑影扑天盖地重新杀来。 于文努力克制住被震得全身酸麻的不适,昆庐仙力加速周天流转,手上剑诀飞速变化,仙剑重新变回凝实的两丈剑光,在他挥舞灵诀的催动下几个闪灭变成几十道虚影,精妙而犀利地反攻飞剑露出的空隙。 光守是不行的,他用缚茧剑术在美髯修士剑下和七足金骨蜥爪下总共守了二十二招,最终力衰被击破,他们实际上都没怎么发力,现在马脸修士毫无顾忌全力下死手,继续死守死路一条。 马脸修士对他的试图反击报以轻蔑一笑,变换剑诀将周围的灵气狂扯过来,三柄飞剑分别爆发出针对火、金、土三系的恍如山岳压迫般的禁绝压力,将于文周围二十几丈区域里的三系灵力阻断。 于文昆庐仙法驱动的仙剑并不受三系灵力被禁绝的影响,准确从预计的方位击中敌人剑招上的弱点,可对方飞剑的威力突然间暴涨,使得攻击效果远低于初始判断,没能达到以巧破力破坏飞剑攻击节奏的目的。 他以前有几次与元婴期老祖交手的经历,全是他提前有所准备,而对方因种种原因展不开手脚,且过招的时间不长,现在双方放手一搏的生死之战里他从始至终都陷在彻底的被动里,毫无还手的机会。 马脸修士狞笑着催动三柄飞剑,万千剑影轻松地磕开仙剑剑光,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四面围住于文再猛地收拢。 于文催开金烟玄雾身法闪烁烟行,手中剑诀不放松,顽强地挥动剑光组织起层层牵制性攻击迟滞飞剑的进袭,头上乌荆刺发簪化成七道乌芒发出暗哑的呜咽声构筑起近身防御圈。 剑网、剑光、乌芒交织在一起,于文烟化的身影如同狂涛巨浪里漂浮的一片树叶,一次又一次地被置诸死地,凭借功法和武器奇特、剑术精妙又一次次地绝境还生。 双方转眼间你来我往交手二、三十个回合,于文落在绝对下风而无计可施。 守?守不住。 攻?根本没有反攻的机会。 马脸修士的攻击势大力沉、剑法滴水不漏,外加强大的法力防御屏障,于文没有办法突破,假如没浪费最后一次仙骡符的瞬移术或许能有一丝机会吧。 很快,于文的锐气和信心被对手稳准狠的战法消磨殆尽,体内的仙力在高压持续打击下接近枯竭,终于被敌人撕开了一处防线。 马脸修士三柄飞剑中属金系的那柄从左侧刺穿了于文的防御,强大的神念和金系法力死死地锁住目标。 于文冷汗直冒,仙剑回救不及,乌荆刺发簪被阻断,两层护甲的防御力在飞剑剑芒的切割下飞快破碎,被近距离锁定后身法闪避也来不及躲开,最后关头他左手上蓝光一闪亮出三棱刺狠狠刺中飞剑剑身。 以往对敌中往往能凭借三棱刺定住敌人的武器,而这次不灵了。蚍蜉能举起身体几十倍的重量,但绝对撼动不了大树,同样的道理,以于文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筑基期的修为也撼不动强大的元婴期的大树。 三棱刺没能阻截住飞剑,反而差点把他自己撞飞,飞剑撞飞三棱刺后顺势刺进他的左腰寸许。 “啪”的一下,于文在飞剑释放剑芒将自己切成两段前伸左手抓住剑身,完全是下意识行为,区区结丹期修为下肉掌对飞剑而言跟一块豆腐没有差别。 死到临头时他的脑子有点转不开,居然想:“火克金,我掌握的仙法里哪种火的威力最大?炽天灵火。好吧,那就点燃它!” 第168章 涅槃 于文本能地心念转动,在他紫府里盘曲的五色龙的左前爪上,被紧握着的玉握突然间光芒暴闪。 一念所至左手掌心发烫,炽天灵火从里面汹涌而出裹住飞剑,刚刚伸出点苗头的剑芒被干脆地烧灭,剑体的灵性呜咽一下消散大半,飞剑被烧成凡铁也就一两秒钟的事。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于文的紫府刺痛、毛孔发麻,太熟悉的感觉,是超阶动用昆庐仙法或仙器过度时引动天劫的预兆;那边马脸修士的另两柄飞剑也击散他的防御杀到身边。 怎么办?烧它丫的!挖肉补疮也好,饮鸠止渴也罢,先保命再说。于文乘左手掌心炽天灵火仍源源不断涌出,挥起手里燃烧的废剑击向另两柄飞剑,顿时炽天灵火顺着废剑喷出十几丈长的滔天烈焰卷住目标。 马脸修士本能地意识到不妙,掉头就逃,一闪遁出二十几丈远。这时从凤巢方向射出一束青光准确击中他,他变成猛烈燃烧的火团惨叫着扑倒在地,挣扎两下后再不动弹。 于文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左手放火的势头减缓,天空开始出现天劫气息,他得抓紧时间准备一下。 “继续放火!”一个女声在他耳中响起,让人生不出半丝抗拒的念头。 于文神思恍惚,总算他昆庐仙法根基扎实道心坚固,迷懞一会后摆脱出来,马上忍不住爆出句粗口:“他妈的!” 炽天灵火源源不断地从他左手放出去,燎天火势把几里区域变成火海,一里外的梧桐凤巢处于火海中心。天上阴云密布,危险的天劫气息翻卷奔涌,劫云雪崩般从无限高的虚空垮塌下来。 他的意念微动左手火源自然切断,手上剧痛入骨,都被烧得看见骨头,浓郁的天劫气息让他窒息,他心里哀叹:这都哪跟哪呀,只放一场火,至于遭这么大报应吗? 天劫有变异,与他当年将仇祖等几人拖进天劫的一幕何其相似,不同的是现在的劫云覆盖范围怕不有上万里。 于文招回三棱刺、仙剑,褪下身上的昆庐外甲、内甲……总之凡是亲手炼制并且随身携带三年以上的昆庐门的仙、法器物统统拿出来,飞快地布置成一个由十一件器物组成的简易替劫阵,标准应当是十三件,少的两件用玉符替代。 才将阵设好,启动,乌云深处亮起,一道霹雳钻出来劈向他。落下来的天雷经由替劫阵的牵引分成大小两股,由于阵器不全,他身受的比例升到百分之二,劫雷劈得他皮开肉绽外焦里嫩,他忍住疼痛在心里祈祷:千万保佑这次的天罚之劫别超过十三之数哪! 天雷不紧不慢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它的规模和威力与劫云的规模相比显得太不相称,天地间刮起风,下起雨,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大。 十三道劫雷落完,劫云象微醺的酒客才刚开始进入状态。上万里的云层里由上至下、由外至内亮透,聚集在他上方天空形成上百里宽亮晃晃的、超级巨大的雷球,天劫的气息简直能呛死人。 于文的魂都快吓没了:“完了,完了,没完没了了,这记劫雷劈下来我铁定连渣都不剩,先想法子激活筑基仙器出来挡劫保命要紧。” 这记超级劫雷落下前,凤巢那边的火势横生古怪,大雨非但没能削弱火势,反而象给大火添进火油,大风一吹一卷,大火蹿到上百丈高。 与火海相邻的于文反倒觉得热浪辐射迅速减弱,诧异之际天劫气息猛烈爆炸,巨大的雷球凝成一道巨大的闪电砸下来。 时间好象凝固不动,一切都静止,只有一个例外,凤巢火海的所有火焰往中心收缩过去,一瞬间缩成一个无比耀眼的小火球,照得下方的青鸾的羽毛上流光溢彩如梦如幻。 一晃,火球消失,青鸾的身体上迸发出强烈的以青色为基调的彩色光芒,然后……时间恢复,劫雷砸到。 于文眼中景象又是一花,他被移进凤巢,青鸾不知何时候飘浮到半空,她宛如沉睡中的身体喷发出冲天的鲜艳无比的彩光。天雷全部落进她的身体,原本穿透她胸膛的月芽形怪刃被雷劈飞落到凤巢旁边。 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劫雷劈到青鸾身体之后并不消失,它持续不断地闪动扭曲,就象沟通九天与她的雷电桥梁,以此为开始万里乌云覆盖区内普降天雷,无数道闪电不间断地轰击地面。 身在劫雷核心区的于文看到的情景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空连接天地的雷柱以及围绕它滋生出的无数闪电所发出的强光并不让人感觉刺眼,只是明亮,非常的明亮,非常纯粹的明亮。 风和雨居然吹进和飘进了雷劫核心区,风雨呈现明丽的青绿色,快速而又不失轻柔地汇聚进闪电里,吹到和落到青鸾的身体上,于文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这些风这些雨都在欢笑。 风、雨、雷电落在青鸾的身体上浸润进去,她的身体由表及里地渐渐虚化,变成亿万计非常非常微小的彩色颗粒,虚化的颗粒四下扩散,在密匝的雷网里扩散到几百里,天空中、乌云下出现一只巨大的青鸾的虚影。 这时劫雷的烈度、风和雨的密度同时达到顶点,几百里的天空被电光照得什么也看不见,于文甚至被强光压迫得不得不背过身趴到地上将脑袋埋在胸口下。 雷声达到顶点之后开始转弱,强光同步转弱,于文感觉压迫感消失,爬起来抬头看天上,青鸾无影无踪,接天的雷柱也没了影,乌黑的云层下许多闪电零乱地闪烁着。 同时消失的还有凤巢旁的九眼狮鸱尸体、月芽形怪刃以及周围一切妖兽和人类的痕迹。 难道青鸾被天雷烧没了?于文猜不透,看看身产旁比他高得多的青鸾卵,自言自语:“要什么地方才既安全又能让你自然孵化呢?” “灵界!”天籁女声从天空传下来。 于文惊得一哆嗦,抬起头只看见乌云、闪电和虚空。 雷电骤然变得频密,几百道,几千道,最终几万道天雷在凤巢的上空汇聚形成巨亮无比的新雷球,接着雷球表面弹出亿万道细小雷电,落向天空洒向大地。 天地间的灵气山崩海啸般以雷球为中心涌去,过了一阵子,雷球越来越明亮,它的体积逐渐缩小,形状缓缓变化,一刻钟后它猛地放出夺目的光华,倏灭之后一只无比美丽的青鸾出现在天空。 凤凰涅槃!凤凰中的赤凤从火中重生,青鸾在风雨雷电中涅槃。 美丽的青鸾在空中轻轻振翅舒展自己的翅膀和羽毛,几百里的天空刹那间从乌云密布变得光华四溢,她的美丽的眼睛往凤巢处看了一眼,一个振翅转身,身体化成巨大无比的彩色虹光飞开。 于文算是见识到真灵的本事有多大,只不过一个呼吸之间,青鸾所化的彩虹就飞遍了万里之内的每一片天空,她所经过的地方劫云、劫雷开始转弱和消散,郁郁葱葱的植被在和风细雨下从焦炭般的地面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青鸾飞转一圈回到凤巢收翅落下,落到凤巢里时变化成一名身穿华丽的青底彩衣、美丽不可方物的宫装少妇。 于文被她天然的威压压得跪下,他尽力顺势偏移重心跪坐在地,恭敬行礼:“拜见前辈,祝贺前辈渡劫涅槃道行精进。” 青鸾先伸指点向凤卵将它变成黄豆大噙在自己舌下,然后对他说道:“你是在提醒我你的功劳吗?” 于文用恭顺的语气回答:“晚辈不敢,躬逢盛会已是天大的幸运,哪儿敢在前辈面前耍心计呀。” “你不敢?呵呵,我看你胆子挺大的。”青鸾轻笑,“赶都赶不走你,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了起来,有本事躲过我的神念击杀。” “啊,您都知道了!”于文脑袋上的冷汗直冒。 “你道行很低,身上确实有几件了不起的宝物。”青鸾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负面的东西,“你助我杀死几个爪牙,你体内的异宝让我获得一丝元气有机会涅槃,你引来劫雷让我进入涅槃。所以我给你三样好处,想要什么你只管开口。” 他们之间境界差距如此悬殊,青鸾这般说叫做客气,倘若于文真的讨要好处那就叫做僭越,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文不笨,道:“交扇山脉丰富的妖兽、灵药资源是周围几十座城市保持繁荣的根源,这一场大劫……晚辈恳求您能怜悯世人一二。” “大道有损就有补,我借涅槃天劫已经对这里做出补偿,被我杀死的几十万妖兽和若干人类的灵气都回到山脉,相信本地的生灵用不了多少年可以复原。我离开前还会亲自做几处布置,藏下八、九级妖兽和元婴期修士的精华或宝物,甚至包括来自九眼狮鸱的一件材料,这样的补偿应该够了吧。” “前辈悲天悯人,晚辈无限敬佩。”于文厚起脸皮送上谀词。 “悲天悯人的心肠在这个世界并不吃香,可笑追求天道之辈意识不到他们所放弃和鄙视的其实是窥伺天道的必要阶梯,你很不错。”青鸾的话锋一转,“补偿本地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问你,你冒死留下的目的是什么?” 于文神情尴尬地回答:“妄想找到您的褪羽。” 青鸾笑了:“这个容易。” 只见她身后彩光一闪飞出一根华丽的尾羽,她双手张开各飞出一根翅羽,还有她的两肋、脖颈、额头上各有光芒闪动并飞出羽毛。 “这些是比较完整的一副了,有我族的一些天赋神通。你道行不够暂时无法炼制,我帮帮你好了。”青鸾说完张口喷出一道青气笼罩住这些羽毛。 她当场用神炼术炼制羽毛,青气转眼化成细密的电网和耀眼的雷球裹住羽毛不断地变化,她双手曼妙而舞,口中念念有词,十几分钟后点破指尖挤出一滴指血滴进去轻叱一声,雷球熄灭露出一对带有华丽尾羽的流光溢彩的凤翼。 “我不忍心浪费灵性用的手法有点高,所以凤翼你暂时用不了。你先收进身体蕴养吧,时机到了能有大用。”青鸾轻挥手指,凤冀化成虹光飞进他的丹田。 “多谢前辈厚赐。”于文赶紧大礼拜谢。 “别忙,还差两样呢。”青鸾拿出一只黄金眼球,“这是九眼狮鸱左翅爪上的眼珠,在上界有个别号‘真实之眼’,能看透虚幻。凤翼你暂时不能用,这个不能再那样,我用九眼狮鸱的一丝命元血将它安进你额头。”她这次不待说完,手上冒起尺把高的黄金火焰,一把将眼珠和火焰拍进他的额头。 “啊!”于文只感到脑袋仿佛要炸开,疼痛感真接作用在元神上了都。 “忍一忍,很快没事了。” 正如她说的疼痛感很快过去,真实之眼藏进额头里,外面没有丝毫痕迹。 “还差你一样,我手头没有相同级别的宝物了……你自己提吧。” 于文本想继续谦让,忽然想到一件事,拿出一张金箔,上面有一个银光闪闪的图案。图案来自焚仙谷底得到的残破纸片,他花费许多心血和仙力才略窥纸片一角并临摹出来。他小心地问:“不知前辈能否指点一下这是什么?” “它是上界的银蝌文,也流落到这一界了?”青鸾道破来历,“在上界是低级的普通仙文,既然你见到过它,而且能临摹出一两分轮廓,我干脆传你一部银蝌文通典,不算我违规。” 不久后于文被青鸾用空间神通送走。 青鸾呆立一会,表情忽然阴沉下来:“追杀到下界来了,要不是这个奇怪的小家伙真要被他们得手,小家伙是个大变数,希望别辜负我一番心血……哼,等着吧,到时候要你们好看!” 第169章 七万山 大葑王朝境内的七万山里有数亿里内最大的上古遗存传送阵,传送阵建在山脉中心天然盆地内的远古时代城池遗址里,一百零八个主、副子阵中的五十四座能够使用,最远传送距离两千三百万里。 于文从其中一座传送子阵的光芒面现身,还没从远距离传送造成的眩晕里完全恢复,就听到有不耐烦的声音冲他叫喊。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耽误时间!”发话的是守卫传送阵的护卫。 于文没有任何表情和废话的快速离开传送台,他来之前了解过,七万山属于该国最强的七个修仙门派共有,他们依山就势将绵亘七百多里的小山脉整体改造成堡垒,七派各派驻一万名修士驻扎。 驻守传送阵城的两千人护卫军全部是筑基期以上道行,两百多名金丹期长老做统领,七名元婴期老祖坐镇,加上传送城内部上古遗存和新建的各种仙阵、禁制,元婴期大修士来这儿也必须乖乖守他们的规矩。 于文按照通道上的引路牌迅速离开传送区,由杂役人员指引找到负责传送业务的部门打听情况。 接待他的筑基期办事员告诉他:“标准五百万里传送为每一千里十一块下品灵石,自备的灵石消耗量为十块。本城传送阵对零散传送每天开放一百次,已经排到三个月后,你必须现在交全款预订。” 于文问:“极限传送呢?” “每一千里十五块下品灵石,自备消耗量十二块,零散传送每天开放十次,已经排到半年后,预订交款的规矩不变。” “可不可以加急优先?” “可以,三倍价格、提前三个月。你现在交款吗?” 于文苦笑:“囊中羞涩。” “哦,道友筹够灵石再来吧。”办事员别过头接待别人了。 标准传送的价格不算贵,极限传送的看上去贵,其实不能简单的认为。于文一年半前离开交扇山脉后,为了抢回失去的时间精力全放到赶路上,不计成本的一座接一座传送阵接力,也只经过二十六次标准传送,路程一亿三千万里。 理论上完成五百万里标准传送耗时为两个时辰,从一次传送出来立即下一次传送,二十六次传送累计耗时少于六天,理论上这样算,实际上满不是这么回事。就象现在遇到的情况,各地的传送阵都非常繁忙,绝大多数的传送机会被各种大小势力垄断,提供给零散客户的次数很有限,他每次传送都要排队,少则十天半月,长则三、五个月。 采用加急优先的方式花费是正常的两到五倍,即便如此仍需排队,他遇到最离谱的是花了三倍的价钱仍然排了两个月队。由此看,直接传送两千三百万里比经过至少三次中转在时间和费用上要节约太多,七万山的收费真的很讲良心。 由于一路加急传送,钱花起来象流水,他靠不断出售灵丹、灵器、符宝等值钱的东西才供应得起,现在又必须出售值钱的丹、器筹措路费了。 于文先在传送阵外面的大厅买了一份七万山的详细地图,并到城里的民政机构花笔灵石办个临时居住许可状,步行出城后骑上仙骡往南而去。 南边三百里外是七万山边缘的散修暂居区,包括六座山头,七派根据当地灵脉的分布在山体上开凿出许多洞府,以不同价格出租给临时居住或过往的散修。 于文租下的是专辟的炼器山山脚下的一间炼器房,一天一块灵石的租金,属于很次很低等的那种。说是炼器房,实际就是间普通石洞,屋子中间地上开个直径两尺的火眼,据说接通了地火火脉的支脉的支脉……总之就是一年里保证有一天出火,其余时间看运气。 它唯一的好处是租金便宜、相对安全——毕竟作为炼器区的规划,七派派出内门弟子守卫和管理——如果不是真心炼器,作为静修处所倒不错,这是他花了三十块下品灵石从办证的小吏那里打听到的。 于文穿过鱼龙混杂的低阶炼气期散修聚居区,找到炼器洞群,向负责管理的一名炼气期十一级的小管事交验书状,被带到订好的炼器房。 这间炼器房在他看来还不错,够高、够宽敞,隐秘性方面可能稍差一点。没关系,他拿出一套自己炼制的阵盘,装上灵石启动开,炼器房内层均匀地附着上一层灵光,足够阻挡金丹期高手的窥探。接下来布置好昆庐聚灵阵、终阳锁灵阵并养足精神,开始着手炼器。 他的计划在前几次传送中制订好了,七万山传送阵的极限传送相当于四次标准传送,他不如花点时间炼制和建造应急撤离传送阵。他现在可以初步使用炽天灵火作为辅助鼎火,应用点阵炼器术,可以一鼎炼制出三套应急撤离阵的全部组件,所需时间缩短到五个月以下。 五个月时间免费传送三千三百万里,跟之前的平均行程速度比要滞后一些,计算节约下来的路费其费率比仍然很吸引人,更重要的是使用应急撤离阵何时传送操之在我,不必受制于人。 他拿出一只新鼎,在青鸾巢前被动渡劫的那一次,他为了保命不但牺牲了使用多年的仙剑、三棱刺、水蓝内甲、蚋足针等宝物,而且连肇鼎、庆鼎也拿出去替劫,导致直到今天他在昆庐仙宝方面仍然接近于祼奔状态。 还好最初的母鼎没有毁掉,所以一年半来他利用旅行的间隙铸造了一只与庆鼎同等级的新鼎,新鼎使用了高一级鼎器的部分技术和标准,主要是为了能够初步使用炽天灵火作为鼎火而作的改动。 上次在交扇山脉的收获,于文觉得很亏。 青鸾是真灵,从她身上直接取下来的羽毛加上她的真灵血并由她亲手所炼制的凤翼,级别在灵宝以上,而且不是普通的灵宝,至少是通天灵宝级别,这个级别的灵宝最低的限度需要分神期境界才使得动。更郁闷的是,青鸾为了他将来获得与凤翼之间的最佳契合度,将凤翼塞进他的丹田,结果筑基仙器五色火龙判定它为危险侵入物,把它挪进紫府放在身侧用五色本源火慢慢炼化,强行抽取他三成的昆庐真元和神识供应这个炼化活动。 真实之眼,青鸾用九眼狮鸱的命元之血为引安在他的额头,这本是降低使用门槛、即时炼化使用和完整保存威能的正确方法,可惜九眼狮鸱的命元之血对他来讲一是过于强大,二是具有魔、毒、邪三种危险特性,五色火龙当然视其为一大威胁,也给挪到紫府里拿火慢慢炼化,于是他再被抽掉两成真元和神识。 银蝌文通典,一部学习银蝌文的基础工具书,他花时间认真研读,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其实通典上每个银蝌文、每种银蝌文语法的旁边都有密密麻麻的用这个小凡天的通用文字写的释义,无奈释义讲述出来的东西太艰涩、太深奥,他无法理解、无法想象,完全的抓瞎。 得到的是占据他一半真元和神识的长期的沉重负担以及一部看不懂的大部头书,失去的是最乘手、最有效的武器和护具——亏,真亏! 于文检查完各项准备,左手发诀将汇集到鼎下的灵气点着燃起了炽天灵火,新庆鼎炼制成功后的试验表明,严格控制火力下能够承受短时间的这种仙火。 他现在只能借助左手的奇妙之力勉强控制炽天灵火做些暖鼎、加速熔化、加速材料融合等最简单的事情,炼器在关键阶段通常要运用大量仙印法诀,需要两只手同时协作,他不可能一心两用,那时炽天灵火不能使用了。 炼器房封闭六月后打开,于文气定神闲地从里面出来。炼器很顺利,他只花四个月时间就完成了三套应急撤离传送阵的炼制,当时看看还有时间,便着手炼制出了他计划了好多年的一种丹药。 他到管理厅与那名炼气期的小管事结算费用,又延长半年的使用期,出来后骑仙骡前往七万山传送城以北六十里的高迎山。 高迎山高近千丈,四面山壁笔直如削,山顶削平将近一半修建宏伟的宫殿,它离传送阵不远,兼具风景秀丽、交通便利之长,是七万山核心区域里难得的黄金码头,周祥拍卖行以参股的方式从七派手中获得此山的长期经营权。 于文驾飞剑飞上山顶,到问讯处讲明来意,他的目的有两件:委托拍卖一批丹药,找拍卖的鉴定师鉴定审查新丹药。 以七万山传送阵的优势和规模,本地物资流通绝对在数亿里内规模最大、品种最全、品质最高,由此带动的相关产业同样也是顶尖水平。周祥拍卖行在本地拍卖行里属于中等偏上,选择它是因为其与壹茸堂同属于宣和商号旗下。 他同查大先生做过一次交易后对壹茸堂的印象不错,后来有几次出售东西找的是壹茸堂所属的宣和商号旗下的其他商行,对比其他商行的交易,对他们的服务和价格都相当的满意,所以不知不觉成为常客。 委托拍卖的丹药五种共十枚,全部是大成真人遗产中的丹药。委托鉴定和试验的丹药正是他早在临山城时期就想炼制的,终于在这次炼制出来的赤月丹,赤月丹已经失传三千年,需要重新由权威的机构鉴定和实验其效果。 他首次炼制赤月丹只使用一个剂量,也就是十个丹份的药量,出丹十一枚,成丹两枚,成丹率百分之一十八,是预计值的近两倍。两枚丹留在拍卖所,鉴定得出正式结果需要至少三个月,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通过鉴定审查。 很快,于文直接返回炼器所,稍事休息后重新投入到炼器中。 新一轮的炼器目标是昆庐仙剑、仙甲等仙宝器物。还好他首次炼制仙剑、仙甲的时候严格按照师门规矩一律准备双份,现在仙剑剑胚和仙甲粗胚都有现成的,放到丹田蕴养的时长也达到要求,他要做的只是最后几步,难度不大。 他上次捱过天劫后,丹田内丹液完全凝结成球,道行境界提升到结丹中期,道行提升后他可以使用更好的鼎火和更多、更高级的炼器印咒法诀。所以他在这次的炼器中作出一些调整,主要根据实战中暴露出来的缺点作修正和改进。 五个月后他再度出关,心情相当的不错,出来结帐退掉炼器房,离开时还送了十枚金坤丹给那名小管事当小费。 他上次被动渡劫时损失的十一件昆庐仙宝,通过这次炼器恢复了九件,此外他加炼了一炉赤月丹,两个剂量共成丹三枚。 到周祥拍卖所,他收获好消息:拍卖所的鉴定联席会已经审查通过了他复原的古方赤月丹。他们根据他提供的线索从各种古籍中找到多处关于赤月丹的记载,经过分析、鉴定、服丹试验等方式验证丹药效果,鉴定联席会作出的鉴定结论甚至比古籍记载的更好。 按照古籍记载,赤月丹的效果是金丹初期提升修为的火树丹的五到七倍,鉴定结果证实这一指标完全达到。此外,他们发现他提供的赤月丹对金丹期修士修炼中火系灵气的转化率有永久性提升效果,首枚永久提升百分六,第二枚百分之三,第三枚百分之一,之后再无永久性效果。有鉴于此,拍卖所提出在一个月后的大型拍卖会上推出赤月丹,他上次委托的十枚灵丹由鉴定抵押物转为正式拍品放在这场拍卖会上一同拍卖。 于文本就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好,拍卖会还有一个月时间,前二十五天他易容改装逛了七万山传送阵附近最大的两座集市,后五天在散修聚居区的摆地摊,兜售他早期用拟真预制法、拟真凝炼法炼制的法器。 第170章 努力炼丹攒路费 于文摆地摊的最后一天碰见一位熟人,是炼器所的小管事,七派中的蛰龙派的内门弟子。 “于前辈,您还记得晚辈衣双汉吗?” “呵,记得,一年来承蒙你的关照。”于文捋着下巴上的短须笑呵呵地说,“衣管事也来逛这种低档小集市呀。” 衣双汉答道:“晚辈最近几天到处找您,幸亏没有错过。” 于文正色问:“你找我有事?” “请问您上次赏赐给晚辈的丹药有没有富余的?晚辈服用过您的丹药后感觉效果远超出师门发放的同类丹药,所以想向您求购一批。” “原来是这事,我手头有百枚剩余,优惠价格算你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于文边说边伸手拉近他,压低声音说,“我看你炼气期十一级高阶了,要不要筑基丹?我筑基之后剩下两枚,可以转让给你。” 衣双汉身子一抖反凑近他激动地低声问:“真的?您开什么价?” “我当年花了许多心血和手段才弄到……两枚打包四万。” 衣双汉苦了脸:“我连买一枚都不够,能低点吗?” “不行,这东西有价无市。我会在七万山停留一段时间,你随时可以找我,不过拖太久就不能保证不卖给别人了。” “好吧,晚辈想办法。”衣双汉下定决心,“怎么能找到您?” 于文给他一道灵符:“我的专用传讯符,你筹够钱后烧化它,我来找你。” 第二天,周祥拍卖所的拍卖大厅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于文穿着拍卖所统一提供的屏蔽服装,里面还戴上了自己炼制的黄金面具,多重保护、安全第一,坐在距离拍卖台比较远的位置。 正式拍卖开始,于文的丹药在第二件拍品中出现。 拍卖师介绍:“第二件拍品包括五种灵丹:乾引丹,帮助冲破筑基后期瓶颈冲击金丹期;荀龙丹,辅助冲破金丹初期瓶颈;鹤元丹,辅助加速金丹凝固,有少量增加寿元奇效;海月丹,治疗重伤;赤霞丹,一次筑期或结丹失败后巩固本元,提高二次成功率。” 稍停了停,他接着宣布:“每一种丹两枚,共计十枚,经本所鉴定联席会的鉴定全部是正宗上品成色,出自高级炼丹师的手笔。根据卖主的意愿,十枚丹打包拍卖,起拍价二十三万六千块下品灵石,每次举牌加价两千。” 五种丹都是市场上稀缺的灵丹品种,效果囊括从筑基后期到金丹期的阶段,有很强的继承性和延续性,无论对散修还是修仙门派的弟子都很有帮助,会场气氛很快被调动起。 十几轮竞价后,以三十一万的价格成交,扣除各种费用后于文净收入二十五万,比预计的好得多。 接下来的拍品他没有兴趣,第三十件拍品让他精神一振,赤月丹登场了。 拍卖师用煽动性的语言详细介绍赤月丹,出示了拍卖所出具的鉴定状。 现场反响相当热烈,仙道越修越艰难,每进一步无不耗时耗力,三枚赤月丹可累计以让身体永久性提升百分之十的火系灵力转化率,意味着火系修炼速度永久提升近百分之十,怎能教人不动心! 拍卖所没有将于文提供的三枚赤月丹一次性打包,而是分成三批拍卖,单枚的起拍价为六万块下品灵石。一个月来,许多人早从拍卖会拍品宣传册上知道了赤月丹,不少的火系修仙者今天就是冲它来的,开拍之后竞价声此起彼落,价格蹭蹭地往上蹿。 第一枚赤月丹最终以十二万块下品灵石的天价成交,第二枚十一万,第三枚居然拍出十四万,喜得于文心花怒放。 喜悦的心情在第五十轮后戛然而止,于文看中的几种珍稀材料陆续登场,都是建造晋升金丹期的替劫大阵所需的材料,他旅行经过的有传送阵的修仙城市里都没能找到,走过路过见到就不能错过。 他确定为目标的四种材料最终只拍下三种,花掉了他前面拍卖丹药的收入的九成以上——半天时间他在富翁和穷光蛋之间走个来回。 提前退出拍卖会,于文直奔传送阵城以东两百里的明焰山。 明焰山的地火资源和灵脉都比较丰富,七派将其划辟为中档炼丹、炼器区,对筑基期以上散修开放,收费不便宜,租金加资源使用费平均一天十五块下品灵石,不包括聚灵阵的灵石消耗。 于文租下一间普通炼器房,一次性付足一年费用,受刺激了,他决定调整计划努力攒路费。 他首先花费十个月时间炼制成一只新等级昆庐鼎器。他的道行提升到结丹中期后能够催动初级紫阳真火作为鼎火,新庆鼎只能承受低一等的文武火,他需要提升鼎器等级以便能更快、更多地炼制出更高级的仙家宝器和灵丹。 新鼎提升了一个档次,最高能够承受高级紫阳真火,可以炼制出昆庐门的下品中等中阶仙器,它对炽天灵火的承受能力也有些微提升,令他的炼器、炼丹的适用范围扩充两倍,他将新鼎命名为“端”鼎。 用端鼎首批炼制的东西是一套十三件的昆庐灵器,这是为替劫所准备的,上次在交扇山脉被动渡劫的经历刺激了他,所以首批炼制的就是替劫阵器。 五个月后,他出炼器房到管理处结算了一次,补交三个月的费用,再预交两年的费用。到现在他手头的硬通货灵石几近花尽,需要留点活动资金了。 当天,他离开明焰山跑了另外两家拍卖行一趟。 在前一家拍卖所委托拍卖五种大成真人的灵丹,每一种三枚,要求分开拍卖追求利润最大化;一百枚他炼制的升级版五分丹,就是每五枚一组总灵力供应量四十一块半下品灵石的那种。 在后一家拍卖所委托拍卖的是他用点阵炼器法炼制的一件顶级法器七星火狼飞匕,它运用点阵符文阵技术封进了破甲符文阵、黑齿锯背鳄皮与婴面犰晶甲相结合的金甲符文阵,能释放五种火系攻击法术加两种水、土系防护法术,攻、防两端的威力相当于符宝的一半,远超出顶级灵器。 当于文给拍卖所的鉴定师解说完它的使用门槛和威力等级之后,对方说什么都不相信,后来拿到试验场一试验果然不假,拍卖所的态度立即转变:这东西简直就是颠覆性的武器呀。 别看它的威力只相当于下品符宝的一半,已足够正面击溃筑基期高手全力催动顶级灵器的防御,它法器级的使用门槛意味着炼气期高阶的小修士也有可能用它越级杀死没有装备符宝的筑基后期修士。 而且它最有价值之处在于它没有使用次数上的限制,正宗的符宝是消耗品,使用寿命从几次到几十次不等,寿命次数一用完立即变成一堆灰烬,两相比较这种新式武器的费效比超过下品符宝。 于文从两家拍卖所预支一笔灵石,约好取款时间后返回炼器所。 再次闭关,他同时开动两只鼎全力炼丹。 他在万药谷从木灵族的仓库里抢到大批的灵药和及种子,种子能种的都种到弥狃药圃里,灵药每一种都很珍贵足以作为某一种灵丹的主药,他后来参照昆庐门典籍和《大成丹经》列出一份炼丹目录。 每经历一次传送,他利用排队等待的间隙到传送阵所在地的修仙物资市场上搜购目录灵丹所需的灵药,各种灵药差不多快要塞满储物装备,现在是时候将它们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成果了。 计划中价值高的灵丹除赤月丹之外,还有按照《大成丹经》自行炼制乾引丹、荀龙丹、鹤元丹、海月丹、赤霞丹,以及炼制筑基丹。 筑基丹对广大非天灵根炼气期修士的吸引力简直是致命的,哪怕大门派的炼气期内门弟子也永远不会嫌手里的筑基丹太多,这可以从衣双汉身上证明。 于文自从得到终阳派《秘法筑基丹九种》以来,陆续搜集到丹方上的绝大多数灵药,由于时代变迁有的灵药绝迹,原本他快要绝望的,研读《大成丹经》之后重新燃起希望。 当年的大成真人不愧是丹道圣手,对上古时代的丹术研究功底十分深厚,他在自己的丹经里针对两百多种绝迹的上古灵药提出并且实践验证拿出替代方案,由此于文炼制九种筑基丹方完全没有了障碍。 炼丹开始,于文完全沉浸其中。 他这些年道行提升,无数次炼器,炼器术飞快进步的同时,精细察知和控制能力突飞猛进,这种能力正是提升炼丹术的基础。 每次晋升境界后,至灵心戒空间拓展一圈,他得到更多的昆庐门炼丹典籍,典籍中对炼丹术、丹药机理、炼制手法及原理的剖析越来越高级和深入,大大地拓展了他的眼界。 可以说每晋升一级境界,他的炼丹术和炼器术就跃上一层高楼,站得高看得远,以前无法理解的东西变得一点就通、一想就透,理论上去,原理明了,方向找对,实践操作技能自然能提高很快。 两年后,于文结束闭关出来。 两年的炼丹成果可谓斐然,计划目标逐一实现。新丹的成丹率相当的高,炼成高价值的灵药七种共六百余枚,中等价值的灵丹二十四种共三千多枚,还有金坤丹、升级五分丹等老方丹上万枚,几种昆庐门丹药若干。 粗略地估值一下,如果这些新方丹、老方丹全部通过拍卖会售出,他到东珑的路费按照正常的标准计算应该可以凑得七七八八。 收拾妥当,他直奔拍卖所。 委托的十五枚丹药总计拍出四十八万块下品灵石,一百枚升级版五分丹拍出八万块的高价。七星火狼飞匕同样成果不俗,四万一千块下品灵石。 扣除手续费后,于文总共拿到四十八万余块下品灵石,对于这样的成绩他非常的满意,通常走拍卖的渠道能让货物的价值最大化,不足之处是走量不可能太多,消化完存货需花很长时间。 在前一家拍卖所留下新近的炼丹成果,五种灵丹各提供十枚,以及另外十五种稍次一点的灵丹九十枚;在另一家拍卖所,他留下两件“次符宝器”,这是拍卖行给起的名字,委托他们拍卖。 他出来骑上仙骡前往七万山内最大的修仙物资交易城,找到当地信誉最著的代理商行委托搜购材料。他提供了一份详单,按照重要程度标注优先等级,留下四十五万块灵石的代购资金。 出来直奔散修暂居区,衣双汉一年前发动过传讯符。 衣双汉已经晋入炼气期十二级,对筑基丹的渴望更加迫切,当看到于文突然出现时惊喜万分,让进家里奉上香茗。 “请于前辈原谅,这次的交易还有个人参加。”衣双汉很紧张,当时约定不得走漏消息的。 于文眉毛一挑:“怎么回事?” “晚辈收入有限,不得不找一位师兄合伙。” 于文大度地说:“好吧,我无所谓。” 衣双汉大喜:“多谢前辈不怪罪,我马上传讯叫他来。” 很快,一名年青的炼气期十二级修士到来。 衣双汉介绍:“这是我的同门师兄寒辕开,本次交易中我的合伙人。” 寒辕开趋前几步施礼:“久闻于前辈大名,晚辈万分敬仰。冒昧参加交易,如若您有所怪罪,晚辈愿一力承担。” 于文抬手虚扶:“我借寓贵派宝地,仰仗两位之处很多。交易的事我只说一句,拿现金一次性结清。” “没问题。”寒辕开道,“能否先见识一下灵丹?” 于文不怕两个炼气期的小子在自己面前捣鬼,递过去一只小瓷瓶。 寒辕开接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很专业地拿出一套专用法器主导展开检验。 两人很快露出疑虑,寒辕开道:“请恕晚辈眼拙,您的筑基丹似乎与通常的不太一样。” 第171章 黑市交易 于文半真半假地解释:“它们是我的先人很多年以前在一个上古时代遗址中得到的,是古方筑基丹,我五灵根筑基时也只用了十枚,它的效果是现在通行配方丹的三倍以上。” 寒、衣两人将信将疑一阵交头结耳,由衣双汉说道:“晚辈和师兄见识浅陋没有把握,所以……” “你们不要古丹,我也有今丹,价格不变。”于文再拿出一只小瓷瓶,“验一验吧。” 两人换过丹重新检验,检验得非常仔细,很快喜上眉梢。 “前辈的丹果然没错,两枚都是上品。”衣双汉忍不住夸赞,催促同伴,“寒师兄,可以交割货款了。” 寒辕开竟然拿出上品灵石付款。上品灵石的市场比价是一块兑换一万块下品灵石,由于它蕴含庞大的灵气用处很大,基本上不会用作交易货币。 于文鉴定确认无误,收起东西起身。 “于前辈请留步。”寒辕开叫住他,“晚辈斗胆,您的古方筑基丹能不能拆零卖给我一枚?” “你不是不放心吗?” “我想赌一把,”寒辕开坦然说,“晚辈见识浅,辨别不出您的古丹,不过总有道行高、见识广的前辈能辨别,如果它的效果真的如您所讲,晚辈或许能转手赚一笔。” “哈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不发财谁发财!”于文重新拿出瓷瓶,“我破次例吧。” 衣双汉见状很动心,一咬牙用刚到手的筑基丹作抵押从寒辕开手上借来两块上品灵石买下另一枚。 稍事休息两天,于文重新扎进炼器室,他要加炼应撤离急传送阵。 现在用端鼎炼制阵器一次可处理的量由三套增加到四套,炼制时间因为火候等方面的要求仍维持在四至五个月。 第一个批次完成,他外出到拍卖行收回丹、器的货款,扣除手续费用后总计拿到一百五十五万块下品灵石。这次他不再下委托单,拿上灵石迅速离开。 来到代理商行询问,前一笔代购资金早花完了,效果差强人意,他留下一百万灵石,要求商行优先采购十几种罕见和紧俏的高级材料。 四个月后完成第二批次。两个批次共出八套,相当于至少四千万里路程。 于文到代理商行结清钱货,开始寻找适合铺设应急撤离传送阵的地点……五年多了,应该重新踏上旅途了。 要在传送主阵半径一百二十里范围内找到隐蔽的建阵地点不是太容易,这个距离之内七派的设防和监控异常严密,好在阵器组件安装过程不复杂、耗时短、动静小,动动脑筋总有办法解决。 于文一天时间考察到五个地点,确定其中的两个可堪一用,期间收到了衣双汉发出的传讯讯号,办完事后即赶了过去。 衣双汉喜出望外,开门见山地问:“请问您的古方筑基丹还有没有富余?” 于文反问:“找到买家了?” “不瞒您说,昨天寒师兄告诉我丹药被人验证有效,我赚了一万。”衣双汉很期待地说,“我和他想求购两枚自己用。” “看在老朋友份上,多了没有,两枚还是有的,价格也不涨你们的。” “晚辈万分感激,我马上叫他过来。”衣双汉兴奋地赶紧发出讯号。 寒辕开来到,被他问起丹药的验证细节时说道:“我们直到两个月前才找到买家,先按照原价收去的,约好如果丹效属实每丹再补一万。前天得到回信,一名三系假灵根修士服两枚顺利筑基成功。” 衣双汉叹惜:“照这样看我们吃亏了。” 寒辕开对于文说:“晚辈有十几个比较亲近的师兄弟,想替他们备点,不知道您还有吗?” 于文心里一动:看来他有自己的小团体,打算用特效古方筑基丹笼络或者控制他人,是个人才! 寒辕开见他不作声,赶紧道:“晚辈不敢赚差价,请您重新开个价。” “三倍以上效果的剩三枚,两倍半、两倍、一倍半的各有十枚,可是……”于文拖长声音,“我不缺钱,不一定非得卖给你呀。” “您想要什么条件?” “我一直在寻找几种炼器的稀罕材料,市面上很难找到。” “只要您能再加点码,晚辈愿意做您进入本地黑市的保人。” 每个修仙城市都会有地下黑市,不方便走明面的东西很多在地下黑市交易,黑市排斥陌生人,除非熟客保荐,或者在当地呆上几年、十几年闯出点名堂才可能被接纳。 “好。”于文开出价码,“三倍以上的单价三万,两倍半的两万五,两倍的两万,一倍半的一万五。” “成交!”寒辕开爽快地答应,“我们先交易今天的两枚丹,其余的六十九万我必须另外想办法,请您宽限我两天。” 六十九万不是个小数目,炼气期的寒辕开真的只用两天时间便凑足货款。交割当天钱货两讫,寒辕开依照约定带于文前往黑市。 本地的黑市在送阵城以西三百多里外灵砂山的坊市,他们走进一家规模中等的杂货店,寒辕开绕到柜台后面与一名老者打招呼。 “来收货款呀,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老者拿出装灵石的储物袋给他,看到他身后的于文后问,“他是?” 寒辕开压低声音:“他是于前辈,想参加今天的交易会,我做担保。” “小寒,你知道的,规矩不能废。” “已经准备好了,到后面详谈吧。” 老者领他们穿过小门进后堂一个隐密小间。 “我的保荐担保金。”寒辕开交出一块上品灵石。 于文拿出三块上品灵石的新人保证金交过去。 老者点验后收起,对于文说:“保证金在三次成功交易之后退还,道友既然走这条渠道,希望你做到嘴密、身秘,更要自己留些心眼,我们不负责货物的真假,不保证事后的安全。” “于某知道。” 老者取出两套服装、面具给他们:“你们在这儿准备一下,交易会将在一个时辰后开始。” 服装和面具用来掩盖穿戴者的相貌和声音特征,能够屏蔽金丹期神识的探查,于文再贴身戴上自己炼制的面具。 时间一到,房间靠里的屏风后面传出响动,打开一扇暗门。寒辕开带领于文走下去一百来丈看见另一扇门,门后浓雾弥漫。 “门后是混淆方位的禁阵,防止泄漏我们的地址,穿过去后就到交易厅。这家黑市代理商比别的强多了。”寒辕开边解释边迈进去。 于文跟着走进去,迷雾里没有任何异常,走出百步眼前一亮,他们从一堵墙壁里走出来。 这是一间封闭的大屋子,屋中间的大圆桌边已经坐了五个人,他们走过去自己坐下,很快从墙壁里又走出来四个人。 交易主持者站身起宣布:“人已到齐,在交易开始前我强调最基本的三条。第一,直到我宣布交易会结束前任何人不得离开现在的坐位;第二,所有交易由我中转完成;第三,每成交一单按照成交金额即时抽水千分之一。列位谁有异议请马上离开。” “没有。”众人点头认可。 “那么现在开始交易,按照顺序轮流提出交易单。” 第一位说道:“我出售一件下品下阶的防御类法宝。” 下品下阶法宝以筑基期修为勉强可以催得动,适用范围比较广,有三个人举手表示兴趣。 卖主将一只储物袋放桌上推到主持人面前,主持人看过,然后对着表示出兴趣的三人说话,说话的声音其他都听不见。 听完主持人的转述,三个人开始报价。 竞价时声音公开,从三十万块下品灵石起价,最后四十一万成交,当场交付灵石,主持者拿走抽水。 整个交易过程非常流畅,隐秘性有保障,比较合于文的胃口。 第二个人出售七件上品符宝,引起两个人的兴趣,他们以三十万块下品灵石的总价瓜分。 第三人求购优质冰银矿石两千斤。 于文举手:“我有。” 很快主持人的传音过来了:“拿来给我看看。” 于文拿出储物袋推过去。 主持人接去用神识扫过,称赞:“你这是提炼好的冰银,纯度比市面上最高品级的还要高出一个等级。” 求购者马上问:“有多少?” 主持人说:“二两三钱。” 冰银的提炼难度特别高,两千斤优质冰银矿石中很难提炼出二两。 “太好了,我全要,开个价吧。” 于文道:“三万八,或者用两尺蓝曜玄精藤根交换。” “我用灵石结算。” 前面卖符宝的人举手:“我有蓝曜玄精藤根,不过我要四万。” “我接受。”于文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他走了二十几座有传送阵的城市直到现在都没能买到蓝曜玄精藤根。 两笔交易两笔抽水,主持人不会反对关联交易方式。 再两轮到于文了,他缓缓报出货单:“赐元散三十付、叶零丸三十枚、秋篚丹三十枚……” 他一口气报出一十二种灵丹,其中四种是大成真人遗产中的灵丹,其余是他在明焰山炼制的,功效上辅助修炼、疗伤、驯兽各占三分之一,价值均属中下,比乾引丹等五种丹要低几个档次。 丹药的总数三百六十,属大宗交易,在黑市交易能够比较容易以合理的价格和相对隐秘的方式快速出售换成灵石,这个正是于文找黑市的原因。 在座的有五个人感兴趣,由主持人中转一一验过丹药的真假和品相,于文报出每种丹药的价格,提出可用十二种稀有灵性材料若干作交换。经过一番竞价和交涉丹药被五人一扫而空,于文得到下品灵石二十二万、灵性材料七种。 后面的交易于文没再参与。 寒辕开居然拿出两枚他刚买到手的一倍半功效的筑基丹做交易,主持人佐证了药效,结果共卖出四万八。 单循环报单交易的程序结束转入自由交易阶段,每个人可以通过主持人与自己想做交易的人联系。 于文就收到一个人的交易提议,对方表示有他先前没有换到的四种材料,指定要用能加快战斗中木系灵力吸取速度的春苼丹才肯交换。他恰好有这种丹,是大成真人遗产里的,用六十三枚交换成功。 交易会前后历时一个半时辰,各人依次起身从另一边的墙壁穿墙离开。 于文和寒辕开出来后仍然回到的是原来的杂货铺。 寒辕开一出来马上道歉:“请前辈恕罪,晚辈这一单身上背的借贷太多,不得不售丹回笼部分资金,绝对不是想冒犯您。” “我不是个太计较的人,只要你尽快帮我完成考察期。”于文心情很不错,“下一场什么时候?” 按照地下黑市的规矩,新人的前三次交易都必须由保人带领。 寒辕开跑去向老柜台里的老者确认后回答:“两天后同一时间。” “好,两天后我们在这儿见。” “谨遵前辈的吩咐。”寒辕开爽快地答应。 于文高兴地驾飞剑离开,到别处找地方休息。他的地下黑市的交易之行大获成功,不光售出大批丹药快速变现资金,更是买到十二种灵性材料,比他用各种方法走正规的市场渠道要快得多。 两天之后,于文参加第二场的地下黑市交易会,抛出他在明焰山所炼制的另外十六种中低档次的灵丹,共售出六百枚,换回价值比上一次更高的八种珍稀矿石材料、两种罕见妖兽材料,以及下品灵石四十一万。 第三场黑市交易会上,他抛售筑基丹二十一枚、大成真人遗产灵丹十种共一百枚、二十四种中等价值灵丹共七百二十枚,总计交换到价值更高的灵性材料一十三种,以及巨额的灵石。 在交易会结束的时候,主持者传音告诉他,有个参会者想同他私下谈一个邀约,涉及他交易中没能买到的一种极其珍稀的妖兽材料。 第172章 好心变糟心 五天后,七万山传送城,于文走到传送阵旁一间等候小厅。 里面已有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筑基中期的男子伸手挡住他:“对不起,这间我们包了。” 于文亮出一面金色的金属小牌:“我去中微山在这儿汇合没错吧。” 男子查验后道:“没错,鄙人岓峒宗罗帷,那两位是溪野派的尚草平和杨雨琪。你是蕲岭宗的,怎么称呼?面生得很。” 溪野派是七大派之一,在大葑王朝境内势力很大,于文赶紧行礼道:“蕲岭宗吴飞涯见过诸位师兄,我出外勤多些,主要活动在边境,宗门腹地很少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五天前的黑市交易会上正是吴飞涯向于文发出的邀约,此人被其宗门指派参加一次外勤行动,他觉得出勤地太危险不想去,恰好当地出没六级奇阴虎身蝎,其尾钩是于文重点求购的材料,于是他建议于文买下他的任务令牌冒名顶替。 于文答应了,因为经过多年的搜集,他炼制晋升金丹期的替劫大阵阵器的材料只差八种,早一天搜集齐材料他可以早一天冲击金丹期,去东珑不仅需要赶时间,更需要赶道行境界。 厅里三个人中罗帷的道行稍弱点,筑基中期后阶;杨雨琪是筑基后期初阶,长得很美,很冷。 尚草平道行最高,筑基后期中阶,很不客气地教训道:“吴师弟迟到了两分钟,这趟试炼任务非同小可,希望你不要把在边境上的习惯带到这里来。我们这组人齐了,走吧。” 于文心里不快:这人说话挺冲的。 尚草平领头进入传送阵,四人登上预订好的传送台上一趟传送离开。从南方五百万里外光砑城传送阵出来,迅速离城遁行千里,傍晚时分到达一座小镇最大的大宅子里等待其他人汇合。 此趟中微山任务由溪野派发起和主导,它下面的十七个附庸小门派一百多人参加,于文所在的组共十二人,尚草平为首,于文所顶替的蕲岭宗只派一个人参加,所以不怕穿帮。 当晚子夜前十二个人全部到齐,清一色是筑基期道行,尚、杨两人检验了每个人的任务令牌确认无误。 十二个人会面时连客套话都懒得讲,全都冷冰冰的各做各,没有交谈,不坐一块,气氛古里古怪。于文乐得没人对自己问东问西,找个僻静角落打坐参悟,他从晋入结丹中期后即开始参悟一门师门绝学《炼石成金术》。 这门绝学是昆庐门祖师爷金庐真人独创的,能将普通岩石炼成纯正的黄金,不需要特别高深的道行,关键要修炼配套基础功法,进而掌握一套复杂、精妙的炼器法门技巧。 杜希言在留笺中指出祖叔对此术推崇备至,认为熟练地掌握并且反复练习炼石成金术对于提升炼器的精细觉察和控制力、提高神识的威能、控制心神摒除外魔、巩固境界修为和突破境界瓶颈、扩充经络窍穴的仙力容量等各个方面都有莫大的好处,它是昆庐门功法修仙速度极快的秘密所在。 反正是掌握它的好处非常多,于文的目标是争取在晋入金丹期的同时初步掌握秘术十层中的第一层。 次日清晨,大家在大院集中。 尚草平拿出一件外形象桔叶的东西合在掌心默念咒语,念完双手推向空中,一道青蓝色光束飞到三十丈空中快速凝结成一艘五丈长、两丈宽的黑褐色小舟。 “全都上去吧,还要赶三十几万里路,乘我的灵凫飞舟飞一个月才能到。”尚草平说话时尽量压平声调也难掩他几分得色。 飞舟的外侧满是蚀刻的符文,还有黑褐色的条纹图案,两侧略微往外凸起鼓包;舟内铺设华丽的毛毯、绸缎,摆设精致的桌椅等生活家具,比较舒适。 尚草平坐到最后排的控制台,台上有二十个灵石卡槽,安装的全部是中品灵石,他等各人都坐好后拿出控制令符发动飞舟。 舟内外灵力翻涌,舟内两侧透出灵符的光芒形成一个透明的淡蓝色光罩;外侧条纹、图案里喷出白色云气包住飞舟;舟身外的鼓包放黑褐色的光芒,将舟幻化成一只活灵活现的巨大灵凫模样隐藏在云朵里。 飞舟内外风系灵力发力,舟和人的重量变轻许多,然后风系灵力推送飞舟缓缓滑动,加速,十秒钟后如离弦之箭飞向南方。 坐在飞舟里可以透过淡蓝色透明光罩看到外面的景象,从外面看飞舟则是一朵高速飞行的白云,它的飞行速度相当于一天一万里,舒适、高速、运载量大,好东西很让人羡慕。 于文很动心,琢磨着回来后到七万山的市场上买一艘,研究透后仿制或自主设计炼制……其实他在炼器上的利润远远超过炼丹的。 飞舟日以继夜地往南飞,除了轮流值班了望哨岗外,众人全都默默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坐。 过了两天,一名坐后排的女修忽然惊呼:“糟了!” “怎么了?”其他人都一跃而起。 于文记得这名女修是齐安门的唐中敏,筑基初期顶阶,她人长得非常漂亮,气质出尘,属于先天底子是美人的那种美貌,而不是筑基时改进的后天美貌。 唐中敏脸色发白地说:“我装丹药的储物袋没了。” “怎么没的?是被人拿走了还是自己遗忘在哪?”尚草平冷冷地问。 唐中敏呐呐地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尚草平教训道:“这次任务非常的危险,你不带好应急丹药,不要命了吗?” 唐中敏的脸色由白转红,低头轻咬嘴唇不敢反驳。呆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大家说:“列位师兄可不可以匀我一点富余的丹药?我出高价购买。” 尚草平嘲讽:“危险重重丹药自己未必够用,赚你点小钱搞不好丢掉性命,何必连累其他人。” 唐中敏哀求的目光扫来扫去,别人重回座位闭目养神对她不理不睬。 于文看她的神情着实无助、可怜,一时好心便说:“我有五行聚气丹、保元散、赤蟾解毒丹、五分丹……”一口气报出十几种,涵盖补充灵力、体力、疗伤、解毒等各方面,“数量不多,可以按照两倍市价卖给你。” “太好了,两倍价钱没问题。”唐中敏大喜。 于文觉得周围气氛似乎有那么一点古怪,也没有多想当场交割钱货。 尚草平阴阳怪气地说:“吴道友好阔绰,大家谁还缺丹药的赶紧开口,吴道友一定会舍己为人卖给你们,要是灵石不够,我资助你们。” 妈的,什么意思!于文心里冒火,压住了,不硬不软地回答:“尚师兄太抬举吴某,我最近顺带做丹药买卖,现在处理最后的尾货,固然在商言利,总归以不伤害自己的利益为前提。” “哼,外面妖兽不开眼,你最好管自己。”尚草平说完后脸色铁青不再说话。 飞了二十几天,飞进了中微山的崇山峻岭间,妖兽活动增多,对飞舟感兴趣的飞行类妖兽明显多起来。 这天,当飞舟即将从一片高积云团下穿过时,在舟首值勤的于文发出警报:“上方敌袭!” 所有的人动起来。 尚草平发动控制令牌,舟上的阵法装置启动,外层白云往外扩充到三倍大,内里的灵凫幻像变成一个转动不停的青褐色光球罩,构成两层防线。 其他人在尚草平的指挥下拿出武器严阵以待。 厚厚的棉花糖般的高积云里掉出十几个黑影,假山般大小的火球、巨石和风刃一古脑地砸来。 十二个人先后出手,七、八道法术逆击拦截,五、六个防御盾牌挡到飞舟防护圈的外面。 火花四溅、碎石分飞、狂风呼啸,有四、五记攻击法术突破拦截撞进飞舟的外层防御,被飞舟的阵法防御弹开。 六只苍鹰从高积云团里扑出来,这些凶猛的空中王者的翅膀舒展开足有六、七丈长,铁嘴钢爪、目光如电、身体上附着强大的妖力禁锢,全是五级妖禽,它们的天赋法术攻击力轻松超过最顶级的灵器。 试探性攻击结束,它们互相掩护、互相配合地团团包围飞舟,掠袭、扑击,尽情地倾泄火、土、风三系的强大法术。飞舟且飞且战,在它们擅长的空中对抗它们相当的吃力。 于文在舟首哨岗上防卫正前方区域,两只苍鹰从斜上方交叉掠来,砸下风刃和飞石,他探出小半个身子催动五行飞钉进行抵抗。 飞舟忽然剧烈抖动了一下,从他脚下钻出一股凌厉如刀锋的巨力,太突然、太近躲不开,幸好他的战靴和护身甲已经启动,内层晶甲光、外层黑雾罩的防御坚固,劲力没能攻破,但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撞飞。 飞舟的对内防御圈形同虚设任凭他飞了出去,一眨眼飞舟抛下他飞出老远。 两只苍鹰一个翻身第一时间掠到夹击他。 于文背上展开五丈长的幽云翅,锯背鳄护甲的防护灵光、幽云翅的淡黑色金属光泽防御罡罩混合在一起构成复合防御圈。 苍鹰的钢爪和铁喙上闪动令人心悸的可怕妖光,狠扑进来啪啪两下硬生生地撕破他的复合防御圈,随着突破时妖力被迅速消耗掉,它们动作放缓了。 于文不是头一回在空中对付苍鹰,幽云翅正是仿自苍鹰类的幽鹰,他抓住机会拍击双翅、搬运法门四秒钟内连续四次疾速腾冲折转,连打带消巧妙地冲破双鹰的包围攻击区。 不给喘口气,他神识里感觉到四道庞大的妖力堵住自己,也不奇怪,苍鹰飞行和扑击判断的本能天赋远远超出人类的思维和反应。 四只扁毛畜生里至少有一只是五级上阶,相当于人类金丹初期的强大存在,四鹰的妖力禁锢合力禁住他周围的风、火、土三系灵力。 别的还好,风系被禁锢住则幽云翅的飞行能力只剩不到两成,这是在空中而不是地面,他没有太多太好的手段摆脱困境了。 另外两只苍鹰也围上来。 于文一声怒吼,四肢、双翅猛然张开,身体里迸出一个十丈高的巨大幽鹰虚影,黄金眸子炯炯泛光地注视六只妖禽。吼声消失,幽鹰虚影迸裂四射,电射出去的碎片虚影化成无数根泛出冷光的钢铁羽毛,潮水一般迎头怒击六只苍鹰。 六只苍鹰毫不示弱,它们妖力暴涨,也从身体里迸出同样巨大的黑色虚影,天赋威能催动开,虚影恰似蒸腾的黑烟翻涌不休,从虚影里飞出无数风刃、火球和火石,铺天盖地砸向于文。 钢羽与苍鹰们的攻击狠狠地撞到一起,形成密密麻麻的火光,发出隆隆不绝的爆鸣,笼罩数十丈区域,法术威能碰撞的情景令人心胆尽丧。 于文在重炼幽云翅时用点阵炼器术加进去了特制的破甲、碎甲符文阵,他发射出去的物化钢羽的破甲、碎甲能力超乎寻常,钢铁的黑羽风暴在对抗中顽强将六面合围的苍鹰的妖法削掉数丈。 与此同时,整体上稳占上风的六只苍鹰不可思议地竖起羽毛、张大嘴、眸子里透出恐惧,虚影突然之间消失,漫天的妖力威能崩溃,各种法术很快消失得干干净净。六只苍鹰杂乱地惊慌长唳,一窝蜂地四散逃跑了。 好险!于文大汗淋淋。他是用恐声虫的声波吓跑妖禽的,昆庐门的藏书里记载了恐声虫,它的无声声波能吓退不少凶猛妖禽,前些年旅行途中他偶然在市集看到买下几只研究,今天派上大用。 那边飞舟上看到他逼退妖禽后在两里外停下,于文追上登舟,眼睛瞪向尚草平时要喷出火,对方用同样凶狠的目光反瞪。 飞舟继续上路。 后来罗帷找机会悄悄地告诉于文:唐中敏是尚草平的未婚妻。 于文怒了:活该好心变糟心,谁叫自己多管闲事! 第173章 真小人 每天遭遇各种袭扰,甚至包括六级妖禽,于文提高警惕性防内甚于对外,而尚草平似乎消停了,认真地组织大家演练合作战法对抗袭扰。 第三十一天,群山高度超过了四千丈,飞舟飞不过去,尚草平带领众人下舟步行前往幂微古地宫入口。 幂微古地宫是上古遗迹,发现于一千多年前,位于中微山山底地下深处,千年来各个大小势力的无数能人异士进去探险始终没能探清楚它的秘密,连它到底多深、多大都没有搞清楚。无数的阴毒妖兽出没于地宫,里面步步危险、处处夺命,无数的危险下有无数的宝藏等待被发掘,各大小势力将它当作试练和冒险的佳处。 在中微山腹地五级妖兽很常见,炼气期和独行的筑基期修士进不来,以尚草平小组的人数和实力都走得相当吃力。 第三天,一只六级下阶妖兽啖火灰熊攻击了他们,他们结阵对抗从早晨直到傍晚,精疲力竭的他们最终令同样疲惫的六级妖兽无功而返。小组只能就地休息恢复体力,于文被安排担任下半夜的岗哨,同班的还有庶园宗筑基中期高阶的隗得羽。 深夜里静悄悄,于文一边警戒放哨,一边悄悄地运转功法从脚底涌泉穴补充灵气运化周天。 “吴师弟,我和你说句话。”隗得羽踱过来,他催动一只象半边贝壳的东西构筑出小型屏障区,态度很诚恳地说,“我很替你担忧呀。” “为什么?” “尚草平在溪野派的当代弟子中很有势力,为人骄横、记仇,他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敲打唐中敏,你瞎掺和破坏他好事,他非得弄死你不可。” “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呀。” “嘁,你会不知道?唐中敏是个美人,她是瞧上不尚草平,更不甘愿被迫嫁人,问题是尚草平看中她,看中她的美貌,更看中她的七窍玲珑体质在双修中的好处。这件事尽人皆知,你打她的主意不是找死吗!” “你越说越离谱,我对她没想法!” “真的没有吗?”隗得羽语气一变,“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你到底想说什么?” “干掉尚草平,夺得美人归或许有一分可能性。” “打住,我不怕事,也不想惹事。”于文态度坚决。 隗得羽冷笑:“看你独斗六只五级苍鹰的时候胆子那么大,手段那么强,怎么一说到关键事就怂了?你已经惹上事,现在你不下手,等到达地宫他绝对会想法弄死你。” “隗兄,我不习惯交浅言深,刚才我什么都没听见,现在您请便。” “你!”隗得羽脸色骤变,眸子闪过几下阴狠劲,恨恨地扭头离开。 艰难跋涉十一天,一行人到达旅行终点站,溪野派设在幂微古地宫某个入口外的营地。 溪野派的营地建在一个小山谷中,他们将四周山体掏空一部分,在山顶或山体外几个不太显眼的位置修建与内部相连通的了望碉堡,内外遍布禁阵,防卫坚固异常——七万山正是这种建筑风格。 眼下营地有七名金丹期的长老坐镇,首领长老名叫芮独游,金丹后期顶峰修为,是尚莫平的传业师尊,他和另外两名当值的金丹期驻守长老一起接待了尚莫平小组。 “莫平很不错,总共十个小组里,他带的组第一个到达。”一名长老对主座上的芮独游说,“芮师兄将徒弟调教得实在太出色了。” 芮独游看上去约四十出头,精明强干、神采奕奕,他轻摆着手道:“栾师弟别太夸奖他,这个小子我是知道的,不能夸,不然尾巴翘到天上去。” 另一名长老说道:“按照宗门令牌的指令率先到达并且人员齐整的小组记首功,恭贺师兄旗开得胜拿下首功。” “呵呵,巫师弟太客气了。”芮独游转头对小组成员说,“从计功的条例可以看出来本派多么爱惜人才。我要告诉你们,本趟行动中你们首要的是保全生命,完不完成任务在其次,不要辜负了本派的一片爱护之情。” “我等感念上宗的关爱。”众人一齐背书般回应。 芮独游笑道:“任务比较紧,你们休息一天,明天一早进地宫,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散了。” 于文到房间休息不到一刻钟被人叫起带回大厅。 还没有走进大厅先看见隗得羽在里面,他心里格登一下。进入大厅,立即一股强大的威压逼到,恍如千斤重力砸到他的膝弯内侧,迫他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栾长老戟指喝斥:“好个吴飞涯,胆子不小呀!你可知罪?” “晚辈惶恐,不知何罪!” 巫长老道:“隗得羽,你当面再讲述一遍。” “是。”隗得羽摆出义愤填膺的神态,“八天前值守夜班,吴飞涯找到我说他喜欢唐师妹,要我帮他找机会联手杀害尚师兄。” 不要脸的小人!于文压下怒火冷静地思索起对策。 芮独游开口道:“你有什么话讲?” 于文语气恭顺地说:“晚辈只想讲两点。首先,我久在边境执行外勤任务极少回宗门,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面,杀害上宗师兄的阴谋非同小可,我即便要做也不可能愚蠢而冒失地找毫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合谋。其次,修仙以跳出生死轮回为目标,晚辈自认为有希望冲击金丹期境界,不至于现在就放纵自己耽溺于美色,更不可能为此冒掉脑袋的危险。请列位长老明察。” “那么隗得羽说你同唐中敏眉来眼去暗通款曲也是假的?” “晚辈同唐师姐只说过一次话,就是卖了些丹药给她,收她两倍市价净赚三百多灵石,假如晚辈真的同她有瓜葛怎么会在乎这么一点蝇头小利?” “嗯,”芮独游不置可否,问两名师弟,“你们怎么看?” “这小子目光闪烁,油嘴滑舌,理由牵强,很不可信。” “我同意栾师兄的看法,要防微杜渐呀。” 于文的心里一紧:溪野派分明是找杀人的借口嘛! “我倒觉得他的辩解很有道理。算了,这事到此为止。”芮独游出人意料地表态,对于文说,“你不要对隗得羽怀恨在心,他做得很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们俩不得心存芥蒂影响合作,现在都回去休息吧。” 等他们走后,巫长老不解地问:“芮师兄,吴小子心境坚定、思维敏捷,只站在私人利害的角度辩解,绝口不提他蕲岭宗同庶园宗的矛盾,弄不好他以后是个人物哪,怎么就轻易放过呢?” “不能做得太明显,留着他们进地宫里再斗,或者放他回去让蕲岭宗和庶园宗矛盾更深,那样效果能更好,小宗派间斗得越凶本派的宗主地位才越牢固。” “师兄说得太对了。”巫长老大表赞同,又笑道,“情报挺准的,隗得羽的确在打唐中敏的主意,这种真小人用得好的话有点用处。”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唐中敏是我弟子的禁脔。”芮独游很不屑,然后道,“明天我送他们下地宫,上面的事就拜托二位了。” 第二天清早小组成员集合起来跟随芮独游下幂微地宫。 地宫入口处在一所大屋内,屋顶、四壁画满阵文符篆,架设各种阵器,保卫正中央地面上的大井洞,溪野宗所拓宽和修葺的井洞直径六丈,笔直地通向四千多丈下的地底。 驾飞剑飞下井道,井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圈灵光石照明,借助照明光线可以看见井壁上满布阵文符篆,有保持空气流通的,有加固防坍塌的,有防御异物掉入或飞出的,还有自毁性的爆破阵法。 井底是个巨大的半球形巨洞,穹顶最高处一百五十丈,地面最宽处两百丈,无论穹顶还是地面不但遍布阵文符篆,还有坚固的攻防工事,有溪野派的弟子驻守在里面,巨洞里随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 芮独游问前来迎接的驻守小队长:“这两天还平静吗?” “很平静,没有妖兽、妖虫冲出来,失踪的小队依旧没有消息。”小队长拿出十只锦囊,“这是您吩咐准备的十份地宫地图和失踪小队的资料。” “好,宗门派来的搜索小组陆续抵达,你们要看守好出口,一有失踪小队或者搜索小队的消息立即传讯。”芮独游吩咐道。 于文四顾打量了一下,右前方百丈开外有一条裂缝,确切说是一扇曾经的大门倒塌了,两根立柱架在一起形成斜窄的巷口,里面依稀看见幽晦的光线,那是幂微地宫的正式入口。 芮独游让尚莫平将图纸分发给众人,并交待:“地图上是已经探明的部分,任务里涉及到的妖兽、材料、器物都标注在上面。地宫里面陷阱很多,有的陷阱会把陷进去的人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你们要特别小心它们。除了令牌上要求完成的任务外,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本派一只五人探险小队于一年前在里面失踪,你们谁能找到他们或者他们的线索就记头功。” 尚莫平表态:“弟子一定拿下头功给师尊作贺礼。” “很好,”芮独游很欣慰,“我再强调一次,本派重视人才,珍视生命,进地宫后你们要以保住生命为第一,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记住了吗?” “是,我等谨遵芮长老教诲。”众人齐声回答。 黄独游道:“上路吧,我会留在这里迎接你们凯旋而回。” 尚草平带领小组快速穿过大厅进入斜门,来到地宫的幽暗世界。 幂微地宫是个规模异常之大的群落,走进地宫世界经过的、看到的全部是单调的高和宽各十丈以上的巨大甬道,四壁上刻着或画着各种图案和奇怪符文,走几步就会遇见岔道,从发到他们手上的地图看完全是个巨型迷宫。 小组结成阵形按照地图小心翼翼地前进,头一个时辰路程上每隔一段距离有灵光石照明,后来照明没了,由小组中间一人高举照明法器驱散黑暗,其他人都打开预警法盘戒备。 在没完没了的枯燥巷道里走了两个时辰,渐渐深入到地下,距离第一个确定的任务地点尚有一段距离时他们遭遇到第一次妖兽袭击。 攻击他们的是一群蜘蛛,约有三、四十只左右,由于巷道曲折的原因各人的预警法器效能距离严重缩水,等到发现蜘蛛群时它们已经发动了冲刺攻击。 于文的位置比较靠前,他催开身上两重护甲和脚上灵靴的灵光,手上打出五行龙首锥钉,白、青、蓝、赤、黄五团灵光五色绽放织出绚丽的五彩网络迎向二十丈外冲过来的蜘蛛。 连串的脆响,对面的蜘蛛用快得难以想象的速度挥动长脚格挡五行龙首锥钉,猛烈的碰撞激起串串火花,然后五行钉被撞飞,它们的长脚上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冲击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好坚硬的外壳呀!于文暗暗心惊,五行钉用拟真凝炼法炼制,破甲穿甲能力强大,自身坚固度能够与普通飞剑硬抗,对付普通五级妖兽不在话下。 “蠢货,这是地宫特有的金钢剧毒蛛,符宝以下的攻击力对它们无效!”尚莫平大骂,“看我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股绝大的热力自队伍中间生成,转眼间巷道里前后百丈被赤白色的火光照得通明透亮,一条三丈粗的火柱掠出来攻向蜘蛛群。 当火柱经过的时候,于文身前的筑基中期上阶的同伴突然身形一晃往后遁出十几丈,其他人也在同一时刻往后收缩,留下于文一个人顶在最前面。 与此同时火柱闪一闪间就拐了个弯将于文捎带成攻击的目标,超高的温度、超强的冲击力、超烈的让人晕眩的神念冲击波袭上他。 被暗算了!是被一班小人集体算计的——熊熊的火流吞没了于文。 第174章 偷听到的秘密 火柱中闪现出一个不起眼的暗斑,于文从里面飞撞出来。 幸亏他足够谨慎,两层护甲、灵靴早早全部打开,这下只被狠狠地撞飞,并未受伤——以点阵术改进过的护甲防御力升级,构成的复合防御力不说堪比法宝,挺住符宝的一轮全力轰击还是可以做到的。 场面有点乱,前面的毒蛛灵活地避开火柱,后面闪躲不及的被烧着后吱吱地惨叫。三只毒蛛爬到墙壁和巷顶恰好于文飞到面前,它们立即伸爪就扑,利爪坚硬之外其锋利程度未必比点阵破甲箭簇差。 刚刚抵过一轮致命袭击的三重护身灵光有些黯淡了,被蛛爪轻松地切开残余的防御力,“嗤嗤”的猛烈破风声刺得人耳膜发痛。 于文就近收回五行龙首锥,五道灵光高速回防。他吸取经验改变运器方法,不依靠锥钉的破甲能力,而是将其作为施展五行仙法的媒引,借、引、卸、粘、弹、挤、转、崩诸法齐出,巧妙地将严密的毒蛛爪网挤开缝隙,意法相生、身器相随,在眼花缭乱的五行灵光中一下子钻了出去。 又有两只毒蛛盯上他,它们更狠,吐出暗黑色的蛛丝网兜头盖脑地罩来,这些蛛丝粘粘乎乎并带毒带刺,被缠上可不得了。 于文灵诀疾发,身形同器影合而为一,法术施开处墙壁上突然之间跳跃出十几束色彩斑斓的灵光相呼应,他随着灵光的闪烁一闪消失在原地,再闪出现在毒蛛身侧,几闪几现后脱离了毒蛛群重围。 五行遁法精妙如斯,让人叹为观止! 其实他一直以昆庐神识一刻不放松地观察周围地宫的环境,发现周围的巷道墙壁上的图案符文隐含着某种力量,它们所展示的东西似乎能与他在焚仙谷中得到的《五乘真虚研录》里的某项内容相印证,于是暗中推衍此地的五行衍生变化规律,临时琢磨出几套应急方案,现在应急居然大半成功。 另一端,尚莫平指挥队伍向毒蛛群发起总攻,他们每人催动一件符宝,九种符宝九道的攻击完全覆盖了巷道横截面。 再退就要重新掉进符宝的攻击区,于文连忙重新催开甲、靴上的三重灵光,一个急折转向重新撞向毒蛛群。 毒蛛群的反应非常之简单直接——一哄而散。 倒霉的于文没有想到毒蛛们居然会毫不作抵抗,一时收刹不住直接撞到蛛群体型最大、颜色最深的巨蛛面前,被它乘势迎头吐出蛛网缠到。蛛丝对于护甲的灵光有极强的粘着力,就好象昆庐三棱刺定住别人的灵器般定住了护甲,将他卡在里面一筹莫展。 毒蛛摆脱符宝的攻击范围拽着战利品反身一头扎钻进黑暗,一路狂奔,在熟悉无比的巷道里十几个呼吸后七拐八绕不知拐过多少个岔道。 于文暗暗叫苦,他被绕得完全丧失方位感了。 许久之后,毒蛛钻进一个遍布蛛丝、白骨并散发恶臭的地方停下回过身,两只大眼眶里密密麻麻的小眼睛闪动令人胆寒的光波,丑陋的大嘴里几只巨腭摩擦着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兴奋地朝于文喷出大团蛛丝。 所幸灵甲始终没有被蛛网缠破,他的法力仍可调动,一路遥控着五道灵光跟在身后,现在赶紧重新舞开来抵挡巨蛛。 毒蛛暴怒大叫,身躯闪电出击,速度快得超出想象。只一闪,它四只利爪摁住了四枚五行锥钉,巨腭钳住最后一枚,略顿一顿,眼里凶光暴亮,一使力,噼叭几声锥钉全成了碎块。 锥钉的坚硬度能够硬抗飞剑,难道毒蛛是六级妖兽? 毒蛛的蛛网顺利喷过来牢牢缠住他,越缠越密,越来越紧,他顽强地催动三重护甲灵光做抵抗。 僵持了半个时辰,于文在重重蛛丝缠裹下体力渐渐不支,护甲灵光暗淡,人显得虚弱不堪,只剩下护甲本体外一层极薄的灵光仍在勉强维持。 毒蛛等不及了,它觑准机会再次闪袭,欺到身边从巨腭里伸出一对长长的锋利毒牙隔着蛛丝狠狠地咬下。 机会!于文扬头张嘴喷出蓝色火流——唾蓝神火。 这蓄力已久的符宝在三丈之内威力等同于法宝,连七级妖兽都能灭掉,何况乎其它。毒蛛被从身体里面点着,一声短促的惨叫中它的头部和上半身变成了飞灰,仅剩下一对巨腭和毒牙没有毁掉。 这里是毒蛛巢,周围二、三十只毒蛛围着他,暂时因为畏惧火焰才没凑近。于文从烧穿的蛛丝网挣脱出来,先乘火焰未熄的机会收取掉巨腭、毒牙以及未部分残留的蛛丝,再掏出一大把灵符扔进残火中。 几十张灵符齐爆,五系法术的爆炸威能汇合在一起横扫四面,庞大的冲击力逼得毒蛛们纷纷疾退闪躲。 于文在暴风、刃雨、气浪、火焰中催开一柄火系飞剑乘乱突围,在他全力催动之下飞剑剑体喷射出四五丈长的黄绿色火流。 当面的毒蛛感应到火焰那呼吸间可熔化金石的威力不敢正面抗击,只得闪开通道,他乘机驾剑加速冲出包围圈,回过神来的毒蛛尖叫着一窝蜂地追上去。 蛛巢的所在地是一个巨大的房间,空间中密布着猛烈的灵力紊流,严重干扰到神识,他只能分辨出三十丈左右的距离根本够不到房间边缘,爆炸和飞剑发出的火光同样照不太远。所以他选择原路逃跑,幸好他在后半段的路上用五行龙首锥钉在地面或墙面上留下了划痕记号。 驾剑飞出十几秒仍然没能飞出去,反而逃跑方向上地面的划痕诡异地从目光和神识里消失,身后紧追的蛛群惊慌地急停掉头逃散。 什么状况?他紧急刹车,已经迟了,前方、下方爆出风力高达几万斤的极寒风暴,可怕的低温借助风力刹那间将飞剑的火焰压缩到四分之一。 于文连人带剑被风力抛向空中,速度比驾剑飞行快几倍,晕头转向中神识里发现墙壁,也许是天花顶,他身不由己地狠狠地砸在上面。结果,他象是掉进水里并没感觉到什么撞击,眼中一片黑暗,连脚下仍在喷火的飞剑都看不见。 持续几秒钟,头顶的方向一紧,他从什么东西里面倒栽着掉出去,赶紧稳住身体缓缓落地。 第一时间打量四周,是个方形的小房间,长宽高各约五丈,身后的墙壁上有个半个人高的圆洞。 于文用神识快速检查房间,什么都没发现,小心地走到圆洞旁边拿出一柄下品灵器飞刀,正打算催动开扔进去探路,听见里面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话的人正在移动中。他转换仙法施展出微密术,声音变得清晰,是一男一女的交谈,心头一跳:是芮独游和唐中敏。 “芮前辈,尚莫平他们怎么办?” “怎么,你关心他?”芮独游语气冰冷。 “我没有。”唐中敏慌张地否认。 “我让你路上想法挑动他与其他人起冲突,结果呢?徒劳无功不算,反而被他将其他人笼络起来抱成团。” “我……我实在是尽力了。”唐中敏显得很惶恐。 “尚草平羽翼未丰就敢对我玩阴的,小崽子欺师灭祖活该去死,其他人愿意受他的笼络也怨不得旁人。”芮独游说得很阴狠。 “他们都要死吗?” “这次本就是溪野派对附属门派的一次例行割草行动,设局调来各派的部分精英弟子予以绞杀,尽可能减少强枝弱干的可能性。设定的生还率是两成,本派有两个牺牲名额,尚莫平是我定下的,就是可惜了杨雨琪。” “我觉得只要他们抱成团,妖兽和陷阱未必能留住他们全部。” “就算他们不死在半道也逃不过……哼,我亲自来接你,你才能活着。” “晚辈万分感激……”唐中敏嗫嚅着。 “事后等过几个月平静了些,由你主动提出来做我的侍妾。我采得你的元红**炼化补阳,冲击元婴期的成功把握可以增加半成。我晋入了元婴期,你自然可以拿到极大的好处,以你两系真灵根的资质,我可以保证让你有两成机会冲过元婴期大关。” 声音渐行渐远不再可闻。 于文发了阵呆从震惊里回过神,他切换回灵根系仙法,怒火中烧:“王八蛋的吴飞涯,亏我居然花钱买下他的送死车票!” 圆洞里吹出热风,洞的另一头出现了耀眼的火光,小房间墙壁、天花板、地板上的符文图案跟着全部亮起来,室内温度骤升,两三秒钟内空气热得泛出淡淡的红光,照此下去室温很快能熔化钢铁了。 于文果断钻进圆洞,洞壁滑溜溜的轻轻一下能滑出老远,他展开遁术发疯似地能滑多快就多快。 两头传来的爆鸣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前后方向光线很快亮如阳光直射,狂暴的火流从两端冲进来呈前堵后截之势。好在洞道里有有岔道,他转进去,滑行百多丈前方又见火光…… 一连二十几次,他最终被彻底堵住无路可逃。 要被夹心串烧了吗?于文高度紧张的神识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洞道上有一块似乎比较松散,当下运力出剑狠狠劈向那里。洞壁轻松破开,他顺势栽进去。 这是个仅容一人的不规则小洞,看样子是新近才挖掘出来,外面洞道的火流汇合,火压推动火流冲进来…… 一条粗壮的火舌从一条巷道的上方喷出,于文被裹在火焰里直落落地砸向地面,他在坠地前催动开飞剑载他一转一滑冲出火柱,没等双脚落地先放出自己惯常使用的飞剑。 十几条蛛丝般的剑光横竖杂陈地飞向对面的黑暗角落,剑光的空隙间低沉音波扫开,还有淡淡的如极光般的元磁光闪烁,威力笼罩住当面六丈区域。 在双脚沾地前,脚下火系飞剑飞旋出三、四丈长的黄绿色火流绕着他身体狂转,他手上印诀如飞,转瞬间在双掌掌心之间结出一个旋转着的白色气团。 呼的一下,黄绿色的飞剑火焰往内倒卷,数以百计的亮蓝色的火星出现在火流的表面和中间狂乱地闪烁起来,一个火星闪烁就是一次猛烈的撞击,轰鸣声在巷道里传出老远。 两道炭墨般的光气从于文的身体两侧贴地钻进来,将沾到它的黄绿色火焰瞬间冻成冰,再气流一扫震成粉末后化成了淡灰色的水汽,黑光一路横扫势如破竹地冲开飞剑的火流圈突破到他近身。 于文双手猛地往两旁推开,白色气团暴射开在双掌掌心上各形成一个颤动着的半透明罡气气罩,两团炭墨光气撞到上面分散成黑色气沾上来试图渗进去,白色的罡气罩猛烈颤动将它们震散,将它们逼退。 差不多同时,十丈外于文的飞剑用剑丝网、声波和元磁重力轰出一团闪动着暗红和暗黄色的球形光罩。 光罩里中心是一名披散着头发的男子,身上、脸上瘦得只剩下骨头,苍白得如同白纸,突出的眼珠子里散放出阴冷的暗红色光芒。此人左手拿一根奇形怪状的黑色大头短杖,右掌上托着一枚黑中夹红的珠子,分别指挥攻防两端。 于文对此人的法力气息很熟悉,是魔气,他紫府里五色火龙正炼化着的九目狮鸱的眼珠、命元血的气息就是魔气,比此人的可要高级得不知多少倍。 与真灵级的魔物打了几年交道,他多少熟悉点魔气的特性,再结合以前曾与婴宁手下的修魔者交手的经验,他倒也不怵魔道功法,否则这下恐怕非吃个大亏不可。 这一回合双方僵持是个平局。于文冷哼一声正待加大反攻力度,神识捕捉到远处涌来了不祥气息。 修魔者更是眉头大皱脸色有变,用神念传声对他道:“我们惊动了地宫妖鼠群,不想死的快停手赶紧各自逃命吧!” 第175章 临时合作 地宫妖鼠是幂微古地宫里的特产,严格意义上讲它们不是妖兽,因为没有妖丹也不会法术,但它们有铁皮铜骨钢牙、惊人的数量以及悍不畏死的疯狂,元婴期老祖碰到鼠群都不愿意与之纠缠。 妖鼠群发出的嘈杂声已经清晰可闻,双方默契地赶紧停手。修魔者收起魔器双手一抬,身体变成一堆黑烟垮下去贴在地上飞快地遁走。 于文心里一动,催开身上的拟形伪装符文甲,变成近乎透明的影子紧跟在修魔者身后。跟随十几秒钟后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名修魔者熟悉附近的地宫地形,其遁行的线路是有选择性和目的性的。 黑烟里传出修魔者恼怒的质问:“你不自己赶紧逃命,老跟着我干什么?” 于文道:“我觉得现在跟紧你才能够逃出鼠群。” “嘿嘿,有见识,够胆你就来吧,可别后悔!”修魔者发出压抑的难听声音,黑烟忽然一晃消失不见了。 于文一个急停折转冲向斜前方十丈外的岔道巷口,进去十丈到底了,这是个死胡同。他的身形并没因此放慢,反而伸出双掌往正面的某处墙壁上按下,然后他就顺利地穿墙而入消失不见。 墙后面是个狭长的房间,深五十丈、宽十丈、高二十丈,里面空无一物,修魔者已经恢复人形,脸色难看地望着他,手指竖在嘴唇前做出噤声的提示。于文遁到安全的距离上停住,屏住呼吸,极力收束气息。 从墙壁外传来了隆隆的脚步和吼叫声,那是妖鼠群从外面的主巷道经过。等了三十几分钟声响才渐渐小了,估计经过的妖鼠数量以万计。大部队过完,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鼠叫声在外面的岔道口停住,很快转往房间移动。 修魔者咒骂:“你妈的,都是你害的,被小鼠群发现了,一百多只。我看你怎么被咬死!”他转身一跳半空里化成黑烟飞到天花板紧贴在上面。 “你想办法封住声音和气味别传出去!”于文边说边往后飞遁,退出四十丈翻手拿出一只小阵盘拍开机关扔在地上,两秒钟内房间后半部被白雾所笼罩。 门口黑影闪动,地宫妖鼠闯进来。它们的个头足有四尺高,毛皮黑得泛亮,眼睛放出碧油油的凶光,两颗门牙闪动金属的光泽,鼻子抽动两下确认目标的位置,兴奋地吱吱乱叫着扑向白雾。 白雾猛烈涌动将妖鼠弹开,这反而令它们兴奋,它们纷纷张开丑陋的大嘴跳起来用钢牙狂啃白雾。阵盘能够抵御金丹初期修士以中品飞剑全力攻击,一只妖鼠当然咬不动,众多妖鼠要咬破它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外面的妖鼠陆续冲进来,等到最后一只进来,于文用引符弓发动了攻击。 弓用最新版的,弓力五十六石,箭簇仍旧用的以前拟真凝炼法的批次。箭上灵符是他晋入结丹期后新制,全部是十级以上,除穿透力超强的炙炎射流外,还有他根据五行相生相克原理所新研制的爆炎、极速冰冻两种复合灵符。 这套搭配只要不是碰到锯背鳄那类防御力变态的品种,对一般的四级妖兽绝对一箭毙命,一般的五级妖兽足以一箭重伤。 普通地宫妖鼠的防御力顶多相当于普通四级妖兽,每一枝符箭无不轻松地穿进妖鼠的身体并将其撞飞到半空,然后爆炎符将其炸成碎块,或者极速冰冻符将其由里往外冻成冰块摔碎。 于文在阵盘的保护下从容一一射杀妖鼠,尤其是封住门口防止妖鼠逃跑。还好他发箭极快箭法极准,总共三分多钟射杀掉全部的妖鼠,此时阵盘的防御已被群鼠们啃掉了近五成。 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腥臭气味,修魔者兴奋地从门口上方天花板飞下来,拿出一面黑气缭绕的三角小黑旗发诀打开,旗上黑气化成七股黑风飞快地席卷室内,被光顾后的妖鼠尸体迅速地干枯萎缩最后只剩下皮和骨架。 于文在旁默默地看着。 “它们的皮我就不要了。”修魔者做完事恢复人形,冲他一抱拳,“道友手段高明,今天承你的情了。鄙人卞染檀,交个朋友如何?” 于文还礼道:“吴飞涯。尊驾修魔道?” “哈哈,什么魔不魔道,只要能长生就是王道。别看世人对修魔咬牙切齿喊打喊杀,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五人六的修仙者背地里兼修魔道,我是不齿于披那层皮罢了。” “我不是歧视,是憎恶魔道为采炼魔气所做的种种行径太伤天和。” “要是这个世界也象魔界一样有充足的魔气可供采炼,谁会那么麻烦去干大伤天和的事情?看看这一地的死鼠,你杀它们难道不是杀生了?你一个人杀死上百只,难道不伤天和了?” “我是人就要站在人类的立场和视角,天生万物而人为万物之灵长,对待其他生物只要不滥杀、残杀、虐杀,适当地取食不存在伤不伤天和。” “狡辩!我懒得同你争执。”卞染檀收起小旗,“你是哪派的,进来做什么?” “我进来自然是要完成几项任务。” “我瞧你还算顺眼,你什么任务说说,兴许我心情好会帮你。” 于文反问,“你怎么帮?看你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混多久了?” “我当然熟悉这儿,你钻出来那洞就是我前不久挖的。”卞染檀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幂微古地宫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巨魔宫,它是上古时代兼修仙魔两道的大门派重道教的地下总坛,我修炼的魔道恰好传自这一派,明白了吧。” 于文点点头,略一思忖报出了任务令牌上的几种主要材料。 卞染檀怪笑:“好笑,冒生命危险摸进地宫这么远就只为了这几种毫无价值的东西?” “毫无价值?”于文有些不满。 “好吧,最多奇阴虎身蝎尾钩勉强有点价值。” “哈,我忘了你是修魔的,你视为珍宝的我视为狗屎。” “嘿嘿,我不同你斗嘴。”卞染檀阴恻恻地道,“你是不是丢了地图?你早走过了能够完成任务的地点,此处从来没有外人到过。没有地图,没人带路,你会烂在迷宫里面。” “你话里有话?” “聪明。”卞染檀竖起大拇指,“我知道怎么安全离开巨魔宫,我也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先说来听听。” “帮我闯进血池殿。” “血池殿是什么地方?” “巨魔宫的外围总共有一百三十三个区,每一个区是一个独立迷宫,每一个迷宫有一座中枢殿,我们所在的迷宫叫做血池宫,中枢殿叫做血池殿。” “也就是说你想闯进血池殿拿到可能存在的宝藏……问题是如果宝藏属于魔道物品,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刚才说了,我带你离开地宫。” 于文神态笃定地轻笑:“我有我的办法出去,并不需要你带路。” 卞染檀看不出他的虚实,略一沉吟后道:“好吧,一只奇阴虎身蝎盘踞在血池殿外面,杀死它全归你。” “几级的?” “七级。” “七级!”于文吓一大跳,脑袋摇得象拨浪鼓,“太危险,我不去。” “不去拉倒,我倒要看你有什么办法逃出巨魔宫。”卞染檀重新化成黑烟,“警告你别再跟着我,否则要你哭都哭不出来。” “等等!”于文叫住他,“我可以帮你闯血池殿,这算是一次临时合作,不论成功与否你都得带我离开地宫。” “成交!”卞染檀开始贴地往外飞去,“跟上,别跟丢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地宫里转来转去,卞染檀从来没有走进过死胡同,他常常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暗门、机关从而跳出死路。更兼卞的魔功神识预警范围不太受迷宫干扰,能够很远发现危险,于文胜在远程打击力有优势,两个人紧密配合,一路上不时碰到种种危险都能及时解决在萌芽中。 在庞大复杂的迷宫里走了个把月,前方迷宫巷道的高度和宽度急剧扩大,终点处是一扇一百丈高、五十丈宽的巨门,门页可能是金属的,布满浮雕,巨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透出非常微弱的红色光线。 卞染檀变回人形停住:“再往前走就会惊动七级奇阴虎身蝎。” “就照我们这两天在路上所商量的计划布置陷阱。”于文不放心地追问,“你真的有把握引它出来?” “绝对有把握引它出洞,希望你布置的陷阱也能有把握干掉它。” 奇阴虎身蝎尾钩是必须拿到的,七级的当然比六级的更好,能够设陷阱伏击就能有一两分胜算,这就是于文改变主意前来冒险的原因。 于文仔细观察完附近的地形环境,和卞染檀退回一段找个安全地方一边休息,一边商讨细节。 陷阱设置在巷道里,于文综合运用两个仙法体系的手段,卞染檀使用魔道手段,三个体系综合,力求迷住、困住、拖住七级妖兽。 一天后。 卞染檀遁向大门,尚有百丈距离时被发现,大门里传出悚人的叫声和强大的妖兽威压,妖兽不爽地发出了警告。 卞染檀不退缩,向门缝里打出一团冰风雪球。 反了天了!遭到挑衅的妖蝎释放出震耳欲聋的狂叫和扑天盖地的强大威压。好似随着声波的传递,门外的巷道里狂风陡起,平空里冒出来飞沙走石,冰风雪球被风沙一吹立马冰消雪融不见踪影。 门缝里飙出来庞大的妖气,一只八丈多长的大蝎子灵活地挤出大门。 奇阴虎身蝎外形大体上是巨蝎,身躯主干上布满虎纹,下腹部是柔软的皮毛而非坚硬的甲壳,它一出现百丈内气温降到冰点以下,地上结出霜花,果然不愧奇阴之名。 卞染檀掉头狂奔,七级奇阴虎身蝎的速度奇快,挤出门缝只爬动三下就越过近百丈距离,伸出来的巨钳几乎要撵上他的屁股。 嗖嗖嗖,黑暗里飞出三箭,两截巨钳一取蝎首,藏在阵里的于文用引符弓发动远程攻击,四十八石弓力,五十斤重力,炙炎射流加爆炙复合灵符。 七级妖蝎的妖识和反应速度快得简直难以置信,它居然挥起双钳半主动地接下了三箭。符箭在它的大钳上爆炸,火光和冲击波扫荡开二十几丈,这等威能轰岩石都能轰出巨坑。 火光熄灭,妖蝎岿然不动,仅仅在双钳上出现了三个毫不起眼的白点,三枝符箭唯一的作用就是令它的行动出现停顿。 卞染檀乘此机会遁进黑暗里并启动他的魔阵。 又有三箭飞出来直取妖蝎脑袋。 妖蝎暴怒,重新冲向目标,双钳挥舞扫开三箭,符箭、爆炸都被它轻松的扫开,再次毫发无伤,第二轮打击只是令它损失了一点速度。 七级妖兽的强横骇人到这种地步!于文倒是见惯不怪,他在交扇山脉有过被七级妖兽追杀的经历,深知厉害。 符箭继续攻击,再被轻松扫开。 妖蝎挨过三轮攻击后屁事没有的冲进卞染檀设置的魔阵陷阱。 黑气一霎时从地上、空气里冒出来笼罩四十多丈范围,它们高速地、无规律地旋转,黑风冰寒刺骨并吸走一切活物的生气,如同呜咽般的声音吵得人心绪不宁,进而狂躁、沮丧、思维混乱。 暴起的魔阵陷阱让七级奇阴虎身蝎的步伐猛地停住,也就仅此而已了。七级妖蝎猛地原地飞旋,举起双钳在空中互击,昂首伸颈一声大吼。 轰的一下,以它身体为中心一圈透明的气浪冲击波扫荡开去,力道、气势庞大不可阻挡,经过哪里哪里瞬间结冰,包围它的魔气就这样被凝固,被粉碎,再消失不见。 卞染檀从黑暗里倒着飞跌到地上,摔得吐出一大口污血,他敏捷地就地一滚躲进了身后面于文设置的阵法里。 妖蝎气势汹汹地紧随在后追进来。 第176章 血池殿外面 于文布置的陷阱启动,七级奇阴虎身蝎发现自己陷在白雾翻涌的环境里,四面八方灵力狂闪,破风声如山呼海啸,无数钢质攻城弩箭和磨盘大的带火的石头暴雨般砸向它。 妖蝎故计重施飞旋身体、互砸双钳,奇阴寒气呈半球扫荡开,漫天的陷阱攻击为之滞住,粉碎,只有一枝符箭顶出一团刺眼的火球划开寒气逼近它侧后身。 于文混在陷阱阵盘中发动的攻击,使用了点阵炼器法制作的破甲符文阵合金箭头,弓力提升到可连续攻击的极限五十八石,重力符加到七十斤,两道炙炎射流复合灵符。 七级妖兽的反应真不是盖的,妖蝎的尾钩闪电一击正中符箭。符箭炸成不怎么起眼的小火球,这是被它尾钩的奇阴妖气所压制的结果。蝎尾也被弹开,带动它的身体逆向转了小半圈,阴寒冲击波中断了。 阵盘发出的攻击乘机继续扑天盖地涌来,妖蝎怒叫一声再度旋身、击钳放出奇寒冲击波。再一箭射去,结果一模一样……连续四次,妖蝎没能前进半步。 卞染檀兴奋地传音问:“困住它了吗?” “暂时的。” “能多久?” “不超过五分钟。” 卞染檀不吭声了。 七级妖蝎五分钟都没给他们,它不再飞旋身体,两只双钳不可思议地分成上下两层分别顺、逆时针地围绕身体造出两个威力更大的奇阴气团,气团爆开,它用尾钩往八个方向射出八道黑光。 轰的一声巨响,浓雾、巨弩、火石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三十丈余外一只阵盘被震碎炸开碎屑横飞。 于文脸色难看地看着发威的七级妖蝎,手一松又一枝符箭离弦干扰它冲刺,自己的身影隐去——第三重陷阱启动,是幻境迷阵。 妖蝎左钳、尾钩连击轻松击落符箭冲进迷阵,它眼睛冒蓝光,尾钩闪电伸长十丈刺向某个空处,呯的一声响一团碎影在尾钩处暴散开。 一晃,被击成碎影的于文在二十几丈外重新凝聚,脸色很难看:阵盘幻境竟然对它几乎不起作用。妖蝎得意地大叫冲刺,尾钩电射而出,隐去身影的于文再次被它准确找到。 他这次有所准备,阵法变出十几道风索缠住了妖蝎的钳、足和尾钩。妖蝎妖力大张,钳、足上奇阴寒毒物化成冰刀轻松地割开风索。见阵力对它的牵制作用有限,他只得催动战靴的身遁合一功能游走躲避。 妖蝎接连十几次尾钩攻击都被阵力束手束脚而落空,一时凶性大发,整条尾钩发出亮得刺眼蓝光抡圆了往外当空一划,汹涌的奇阴毒寒妖力在轨迹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弧形冰桥,周围十数丈内的空气刹那间被冻结出无数冰霜雪线。 于文的移动速度骤减,妖蝎猛扑过去尾钩一扫正中目标。金光闪过,几片金箔碎片飘落坠地,贴身的昆庐门替身金符让他再次逃过一劫。 妖蝎略微一呆,很快眼里蓝光暴闪再次确认目标位置后闪电扑击,蓝光绽放的尾钩虚空一刺又中目标。这一击象是砸进水里,他的影子扭曲摆动了几下,妖蝎击中的只是个幻像。它不禁一呆:什么幻像居然骗了它? 自然是昆庐门的阵法,依靠体系差异的突然性暂时骗过它。于文趁机近距离投出犰镖,它变成一团亮度比太阳更强几倍的刺眼光球,而且用他临时琢磨的仙法模拟出几分阳光的味道,专门针对常年生活在地下黑暗里的生物。 七级妖蝎中了招,眼睛在强光下短暂失明,神识因惊慌而分散。乘它注意力被犰镖吸引住,阵法释放出上百束风索牢牢地牵制住它。同时,于文诡异地出现在妖蝎的左侧软腹旁,双手握住三棱刺全力刺下。 妖蝎受犰镖和风索牵制而反应稍有迟缓,动作速度放缓,尤其尾钩和大钳不及回救,情急下左侧一脚踢出。 要躲避就要错过目标,再要觅到这样好的攻击机会基本上不可能,于文仗着有昆庐内甲,毅然不躲不避全力刺下。这枚最新改进的新三棱刺穿甲威力惊人,不负期望地扎破了妖蝎的腹部柔皮整柄刺进去,然后他被它一脚踹飞。 昆庐门贴身内甲化掉绝大部分力道,他在半空中发动五雷正法法诀,巷道里一下子大亮,一道三、四丈粗的巨大闪电从虚空里冒出来,从与地面平行的角度击中妖蝎的左侧软腹部。 曾经五雷正法没能劈死五级黑齿锯背鳄,现今于文的道行晋升两个境界,五雷正法的威力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此术恰恰是一切毒虫的克星。雷电循三棱刺打进妖蝎身体里,七级妖兽从里到外透亮一下后吭都没有吭一声的瘫软在地上,死翘翘。 叭,于文重重地摔在地上满嘴的鲜血。 卞染檀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兴奋地跑向他:“我们成功了!” 于文跳起来扯满弓对准他,警惕地道:“别过来,说好了它全是我的!” 卞染檀尴尬地站住:“你没事吧?” 于文冷冷地道:“一点小伤,比你的更轻。” 卞染檀沉下脸:“好吧,如果你真的不要紧请赶紧收拾好马上去血池殿。” “大门就在前面,你自己进去吧,反正里面的东西跟我无关。” “进门后还要穿过三里长的广场才到大殿正门,你答应我的条件是送我进殿的,你要毁约吗?” 于文松开弓,笑了:“既然如此,你也别硬撑着,你我休整疗好伤再进去。” 城墙般厚的巨门后面是什么?是弥漫的烟雾,它们吸收和反射来自远处的某个光源而显出非常暗弱的红光,在完全黑暗的地宫环境下很显眼。 于文进门后讶道:“好重的血腥气,好重的阴气。” “不然怎么叫做血池殿,不然奇阴虎身蝎干吗盘踞在这里。”卞染檀显得有此紧张,“小心些,这里我也是第一次进来,等下要是遇见什么危险或异常你我必须相互照应。” “我明白。”于文不放心地追问,“你应该不会对殿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我们可能碰到什么危险?” “倒没别的,主要怕奇阴虎身蝎不止一只,殿外的环境特别吸引这种妖蝎。当然,七级的妖蝎不喜欢群居,但很难保证这里没有它的后代,烟雾对我的神识削弱得非常厉害,所以要万分小心。” 走进烟雾区,烟雾对神识的压制作用比毒蛛巢的强几倍,于文最多能分辨到十丈距离,心里隐隐觉得情况不象同伴所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进去十几丈,卞染檀忽然指向前面某个位置:“那里!” 于文二话不讲立即一箭轰过去,符箭如泥牛入海,隔了一会儿才在那个位置后面很远的地方爆炸。 “空的,什么也没有。”于文小声地说。 “管它是实是虚,防微杜渐,总比真的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你身边冒出袭击来得好。” 于文一想也是,就没再做声。 一路小心翼翼、一步三顾地走过去,平均每隔十几丈卞染檀会误报一次,于文每次都毫不手软地发箭攻击,哪怕无一例外地落空也毫不吝惜,话说这种方式壮胆也挺不错的。 三里地总共浪费三十四枝符箭,两人平平安安地到达血池殿。 血池殿如预计般的高大,透过弥漫的红雾只能依稀看到它巨大的轮廓,和它高高的台阶、大门的下半截、两厢的廊柱,门上、柱上、廊间雕刻着无数凶兽、恶鬼、巨怪浮雕,散发出巨大的压迫感。 于文觉得撇开花哨的雕饰不论,建筑物的式样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正当他打算仔细分辨一下时,血池殿的表面骤然泛起诡异的黑色波纹。 不好,是魔气!他心里头一惊,愕然地看见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门上、柱上、廊间的浮雕扭曲着活转过来,表层的黑色波纹变化成黑烟并爆开,数不清的怪物亢奋地从黑烟里钻出来汇成洪流扑向他们。 撤退已经来不及,在他们身后无数类似的怪物从地里钻出来挡住去路。地行的、飞行的怪物们喷吐出妖气、魔气疯狂地冲上来撕咬他们。 “怎么回事?”于文大惊失色。 “我也不知道,难道我们触发了机关?”卞染檀此时也有些慌神了,他亮出自己圆珠和怪杖,“赶紧撤退,冲出去!” 于文放出几枝符箭,灵符发动构成五系攻击法术的密网罩向从血池殿方向来袭的怪物。卞染檀催动魔珠构成近身防御,大头怪杖掀起黑色魔气卷地而起扑向退路方向的怪物。 符箭的灵符在弓力、重力的加成作用下威力更加凶猛,冲得最猛的十几只魔物怪兽来势不减,它们或者用拳头,或者用身体上伸出来的触角之类的东西,在身前施放出无数漆黑的小气团雨点似地撞进符箭的法术攻击区。 四下里回响起噼哩叭啦的嘈杂响声,仿佛无数金铁交鸣,又好象石块撞击,还有让人牙酸的刮擦声,魔物怪兽反击的威力抵消掉大半的符箭法术攻击,它们中大多数成功地穿透了符箭的拦截。 卞染檀发动的魔气席卷而出,凡是沾到魔物怪兽马上包裹上去,一秒钟之内将其身体里的魔气吸干,丧失掉魔气的怪物们变回泥沙垮塌,没有哪只能够穿透这层魔气攻击区。 看上去卞染檀攻击的威力似乎比于文的胜出一筹,实际上被魔气弄垮的魔物怪兽沾地之后不多久能原地复原,而被于文攻灭的恢复速度要慢很多。 “你开道,我断后!”卞染檀眼观六路果断改变战术。 于文同他换个位置,符箭不要钱地狂发,每击三箭,势大、力沉、速度超快、火力凶猛威力比先前的翻了几倍不止,挡道的魔物极少有能突破火力网的,两人互相倚靠沿来时的路撤退。 退出半里时形势大变,怪物中体型超过三丈的巨怪增加到一半以上,体型大则力量大,皮糙肉厚、能打能撑,巨怪们翻涌的魔气能够挡下符箭的面打击,能够抗住卞染檀的魔气吸榨,甚至有时候反而能扯掉他的魔气让他吃个小亏。 它们砸来的拟化成巨石、巨剑、巨木之类的魔气滚滚的攻击法术让两人渐渐难以招架,两人没过多久被它们冲散陷入各自为战。 巨怪的数量越来越多,红色的雾气里只看见它们纷乱的身影。半个小时后,于文仗着火系飞剑和犰镖从一堆巨怪的合围里冲出来,又掉进另一群巨怪的包围中,身上几处流淌着鲜血——都是他自己的,巨怪没有血。 怪物已经进化到可以硬抗飞剑的强度,每当他好不容易击毁一只,过不多久泥沙般的废渣居然重新聚合恢复成原形,而且实力比之前更加强大。最要命的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别看它们体型庞大,动作一点不笨,而且懂得分进合击、协同配合的团队作战方式,他的小、快、灵的优势基本没有用武之地。 两只长角的陆行巨怪和一只飞行魔怪同时攻击封住了于文的退路,他以火系的飞剑抵挡两只长角巨怪的狼牙棒,用犰镖全力攻击威胁性更大的飞行魔怪。三只魔怪牵制住他大半的注意力,一不留神两只蠕虫模样的长足怪物从他肋部突破,两柄黑气缭绕的流星锤重重地砸中他。 还好护甲灵光卸掉大部分力道,人被撞得一个趔趄,犰镖本来十拿九稳的一击落空,飞剑被两只陆行巨怪乘机钳住,旁边另几只巨怪抓住机会攻过来。他只得弃剑以犰镖为引展开五行遁法,身形一个闪灭跳到陆行巨怪们的头顶上方躲开致命一击,身体翻滚之间远处血池殿的巨大轮廓阴影掠过视线。 忽然间一个念头似一道闪电划开他心头的迷雾,他失声道:“难道是这样!” 第177章 血池殿里面 难道是怎样? 于文在身体翻滚间忽然间意识到血池殿似曾相识的原因:扣除那些浮雕,它的轮廓、建筑物的样式及细节无一不与终阳宫城的一模一样! 重道教、终阳派固然同为上古时代的修仙门派,毕竟互相间毫无渊源,并且相距几亿里远,建筑物绝对不可能一模一样,所以只能有一个解释:幻境! 血池殿外的广场上必定有极端厉害的幻阵,幻阵最善于捕捉人的潜识意念和回忆构成幻景使人难以察觉和自拔。难怪七级奇阴虎身蝎丝毫不惧他所布置的迷阵,它长期生活在高级幻阵中当然不怕小迷阵。 于文转换仙力急沉落回地面,莲花迸现翻涌张开五丈护身空间,切进莲影区的怪物纷纷变成虚影消失。 安全了吗?没有!昆庐莲花法宝只将幻境的伤害摒除,而不能对幻境的迷幻力免疫,莲影区内只不再有怪物,其他一切原样不变,莲影区外怪物汹涌围攻,彻底阻断视线和神识。 别看怪物的攻击伤害不到他,实则每一击会产生撞击到他身体的冲击力。幻由心生,是幻境迷阵让他自己在攻击自己。护身莲影不会阻止他攻击自己,除非他能看破幻阵施加的幻象,当他不受迷惑时幻阵才无法让自己斗自己,才可以借莲花护身顺利逃脱。 他拈印诀往前一指,面前闪出个小指甲大的火星一晃没了,无效。改变法诀再次出手,面前镜面大的空间晃两晃后停了,无效。再次变换法术……接连五次用昆庐仙法破解幻境统统无效,法宝十五秒钟的使用时间剩下不足五秒钟。 于文急了,一旦法宝失效他势必被幻境活生生地磨死。只有一个办法了!他咬破舌尖将舌尖血气运化成精纯的仙力,心里头默念一句咒语,拿左手拇指猛按额间印堂,汉语大喝一声:“开!” 这是要强行打开九目狮鸱的左翅黄金瞳,也就是真实之眼。 青鸾给他安装黄金瞳的目的就是要他能够很快使用,故而用狮鸱真血为引化生出启动咒语,后来它被五色火龙收去炼化,不知为何变成用汉语念咒语就可以强行启动它,当然肯定要为此付出代价,并且使用受到诸多限制。 黄金瞳在他印堂上冲起来一寸多高,想要冲破额间眉心部位打开眼睛。眉心的皮肉出乎意料的坚韧,强行把它抵了回去。真实之眼冲不破束缚便在他眉间颅内燃烧试图烧开通道,接连几次都失败了,叫他痛得生不如死。 这时他左手掌心不知不觉间冒出一条清凉管道直通到额间,眉心处炙烈的左翅黄金瞳发现这条渲泻口不用他动念立即自行钻了过去。 一下,掌心连皮带肉跳起一寸多高,刹那皮开肉绽出现一只金灿灿的眼睛。 真实之眼睁开,掌心眼睛的视线里所有的虚幻景象褪尽,空中有无数个若隐若现的符文翻涌不绝,真实景象一点不落地落在眼中。 于文略一注视,被看到的景象惊得呆住,直到莲花法宝即将收敛威力的预兆惊醒他。没时间了,他赶紧向前掠出两丈。站定,莲影消失,真实之眼消失,周围幻相消失。 身后是一条通向高处的长长阶梯,前方是异常安静的黑暗,安静得仿佛一切的一切从不曾发生。 他暗自叹口气,转身缓缓拾阶而上——不消说,卞染檀肯定被困在黑暗中的某处,好歹仍旧是伙伴,既然无力救人,只好走开图个眼不见为净! 阶梯破损得非常严重,差不多每级台阶只维持表面的完整,稍微一碰立即垮成碎块,两旁神识尽头依稀能辨别出某些雕像的遗迹,显然易见这道阶梯上曾经禁制重重,后来被强横地摧毁成现在的模样。 于文渐渐紧张起来,阶梯本身是远古遗物没错,它们遭到破坏则绝对不是发生在远古时代,而是……他赶紧拿出一块中品灵石捏在手心,默运玄功补充力气和暗暗疗理伤势。 阶梯的终点是个边长至少数百丈的巨型平台,一层厚厚的、朦朦的煞厉血光死死地压在上面,空气里弥漫着中人欲呕的、刺鼻的、腐烂的血腥恶臭。让人怎么也猜不到的是血池殿居然如此的……矮小。 是的,就是矮小,位于平台中心位置的血池殿边长仅仅十丈,高度只有三丈多一点,“血池殿”的牌匾躺在门前地面上碎成十几块,从门或窗往里看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神识同样被屏蔽。 一路跌跌撞撞、无惊无险地走到血池殿,已不知花了多久,他手里的灵石绝大部分成了粉末,还好身上的力气和伤情多少恢复了点,按下心里头不解,打起十二分精神,迈步跨进殿门。 毫无窒滞地、安全地穿过大门,眼里头骤然明亮,血色的光线将他的眼睛刺得又痒又痛,殿里面的情景再次大出所料:里头除了四根撑起屋顶的柱子之外空无一物。 确切的说,四根柱子之间的没有地面,柱子与墙之间形成一个回廊,血池殿殿就象是一个盖在某口巨井井沿上的盖子一般,血色光芒正是从井下迸出来的。 于文眉头上挑,这血色光芒不但刺眼,更加对修仙者的神识有腐蚀甚至毒害作用,果然是魔道的东西,好在它只是被动性的,只需注意点用上小法门倒是能够摒除它的伤害,由此可见井下的东西应该暂时没有主动性的设置。 井下会是什么? 他不敢贸然靠近观察,拿出一枚围棋子状的小物件发诀点开。通体如琉璃的棋子内部开始五彩流动,在他的驱使下弹到半空并飞快地掠到井口上方落下去,井下景象展现于眼前。 下方是一个深达百丈的巨型空间,呈上小下大的梯形,大体上底部的面积应当比外面平台略大,四壁穿凿无数个龛洞,每个龛洞里有一个面目恐怖可憎的异形怪兽雕像,其中的大半被摧毁。 底部位置的四壁则各有一个或者数个大门,门页全都由外向内碎洒一地。正中间的东西最让人毛骨悚然:那是一个巨大的池子,足有两里长、一里宽,池子里全是如沸腾般翻滚不止的血液——难怪叫做血池殿! 于文的眼睛绷直,怒火喷出眼眶:血池里面浸泡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巨型骸骨,看情形骸骨仍旧活着! 浸泡在血池里的骸骨体表完全腐烂,四肢彻底呈白骨化,头部透过空洞的眼眶依稀看得到里面蠕动的白色的、密布血丝的脑子;躯干大半白骨化,只剩心脏和腹部没有烂透,在胸骨的间隙间里面的心脏在虚弱地跳动。 骸骨是某种兽类,它明显是被制住的,血池内壁有无数根锁链穿过它的骨头牢牢地固定住它,池里的沸腾状的血液具有极大的腐蚀性,不断地分解着它残躯上残存的血肉。 血池外壁遍布阵符,还有数以百计的阵法装置,这些多数被摧毁了,显而易见的是没被摧毁的部分恰恰是主要的控件,正是它们依旧牢牢地控制住池里的不知名兽类残躯。 尤其四面外壁总共十六个凸出的琉璃状容器接进内池,内池的血液会从装置里流过,过滤出一丝极小的血红色浓汁留在容器底部,容器的下端各一根专设管道或阵线连接到井底左手最大的一扇大门内。 驱动棋子飞进大门后,看到一个巨大的古怪祭坛,而祭坛的后面则是一个看上去类似于传送阵的巨大装置——它们的大部分已经被摧毁。 在仙缘体系的天道里,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虐杀、折磨的手段无论是对付怎样的凶物都是大伤天和的,况且以古巨魔宫的名头判断,那池子里的不知名巨兽未必是大凶大恶之物。 棋子在他的驱动下绽放出近一丈灵光模拟出一个人形,飞快地在血池上方及周围几个殿室转了一圈,没有触发任何反应,也就是说底下基本上可以排除有危险的攻击性禁制。 于文控制棋子在井底转了三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动,放心地催开昆庐仙法驭仙剑而起,直坠掠下井底。 离地二十丈左右改直坠为横掠,剑光大盛灵威汹涌,凌厉的剑光伸长十丈狠狠地刺向祭坛顶上一个仍在闪耀着血红光芒的石柱。 根据他的判断,石柱就是血池的总控所在,破坏它应当就可以摧毁血池里的一切禁制。 淡玉色的剑光轰到祭坛,在离它五丈处骤然停住,一面无形的屏障挡道,剑光激起的光波沿平面散开,他连人带剑被弹飞。他在半空中控制住,毫不停留再度催开剑光飞掠扑上,然后在原来的位置再度被弹飞。 连试三次,毫无寸进。 正当他发起第四次冲击,一个细如蚊蚋的女声幽幽地传进他脑海:“你这样是没用的。” “是你吗?”于文刹住身形,从剑光中显出身形对血池里的残骸问。 “难道还有别人?”声音反问,“你费这个力气做什么?” “这种魔阵大伤天和、毫无人性,活该被摧毁。” “你够胆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动手,且不说你有没有摧毁它的能耐,你就不怕放出我来会对你不利,会对这个世界的人不利?” “为什么?我这样做明明是救了你……”这下于文有点不解。 “哼,尽管不全是这个世界的人动的手,可是我生生被锁在这里遭受折磨将近一千三百年,难道我不该怨恨这个世界吗?” “可是……”于文犹豫了一下,肃然回答,“就算那样也是后话,眼前的情景由不得我袖手旁观!” “哈哈哈!”那个声音奋力大笑几声,语出惊人,“果然不愧是得到真灵凤凰亲赐宝物的幸运小子。” 于文骇然:“您怎么知道的?” “能够将九眼狮鸱的左翅黄金瞳那般处置的,天底下只有真灵凤凰做得到。” “您看到了?”于文更加惊讶,“您来自真仙界?到底怎么回事?” “这还用说吗!我人被困在池子里,神念却可以控制到大门之外,你们在外面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那个声音的语气先是骄傲,随后黯然,“可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呢?我还不是被弄到这一界被些蝼蚁炼化血肉和真元。” 于文心里头翻起巨浪:连真仙界的灵兽都是如此的下场,巨魔宫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时间不多了,既然真灵凤凰能够信任你并赐给你那么大的好处,我赌一把好了。你先以心魔为誓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于文犹豫了,道,“请问您的要求是什么?” “肯定不会伤天害理,不会危害你。”那灵兽显出有一点不耐烦,语气一变,“你对我近在咫尺,如果你不发誓,我立刻用神念击杀你!” 于文是个聪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以不伤天害理为前提指着心魔发下了毒誓。 那灵兽满意了:“很好!我不会让你白做事,先让你看到好处。” 话音落下,血池殿里景象一变,地面上显现出上百堆的人类骸骨,差不多每一堆骸骨旁边有散落的仙家宝物、储物袋之类的东西。 “这些是我当年击杀的魔道狗腿子,你协助我彻底捣烂化血魔池之后,地上的东西都归你,在祭坛后面的两间后殿有更有价值的东西,你全部拿走,我先让你拿足报酬后再告诉你要做什么事。” “晚辈唯前辈马首是瞻。”于文爽快地表态。 “好!准备好你的……是你的飞剑吧,好古怪的力量……呵呵,真是老天要让我如愿以偿,换作普通的飞剑,没有炼虚期的修为帮不上我。” 祭坛前方出现一个黑点,以它为中心迅速形成释放着闪电和狂风的黑色漩涡状光球,稍停一停,黑色光球悄无声息地猛砸向祭坛上的石柱。 第178章 空对空 祭坛前面的空间恰似某个东西落进表面张力强劲的水面般扭曲起来,黑色的漩涡高速旋转着下压,而祭坛魔气四溢,转化成无数青焰和暗金色电网袭向它,万蚁食虫般咬在上面吞噬它。 灵兽的攻击明显敌不过祭坛的防御,黑色光球漩涡速度骤降,蚁行般非常勉强地推进,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强行突进丈许时体积只剩一半,这时它的中心暴闪炸开,爆炸能量集中成一束强行刺向目标。 灵兽急令:“对准漩涡中心全力出击!” 蓄势待发的于文马上用仙剑狠狠一击。 整个血池殿立马变了颜色,仙剑的淡色玉光取代了所有的血光,在这一瞬间光线强烈得令人睁不开眼,轰击处的灵力波动狂暴得无以复加。 仅仅两秒,强光消散。 祭坛石柱上出现一个小小的白色斑点,以它为中心,无数裂纹出现并且飞快地延伸开去,不到十秒钟,石柱轰然倒塌,碎块溅了一地。 此刻,血池殿里只有血池处仍然蒙着层薄薄的血光,刻画其上的阵符、安装其上的阵器,还有四壁残余的龛洞一个接一个地迸裂、爆炸。 “给你五分钟时间将我许给你的好处拿走,建议你先去祭坛后左手的后殿,用你最快的速度不管是什么先收起来再说,能收多少是多少。” 于文飞撞进祭坛后的两间后殿,里面火光和爆炸声连绵不绝,原有的禁制在连锁反应和灵兽的神念扫荡下碎了一地。 五分钟时间太短,哪怕于文只管闷头展开昆庐门的收摄仙法,除开破砖烂瓦碎木头,不论何物先装进储物戒指再说,也只来得及收拾两间后殿和血池周围散落的小半物件。 灵兽把他摄回池边:“时间到了。” “请前辈尽管吩咐。” 灵兽腹部残留的血肉里迸现出血光,这血光同先前的血光完全不一样,于文倒是有些熟悉,它正类似于青鸾产卵时的模样。 果然,灵兽腹部破开大洞,一团近五丈大的碧绿色物体带着熠熠光华,带着血色光焰飞悬到半空,带得漫天血雾纷纷洒下。 于文脸色大变:“前辈,您……” “接住。”灵兽的声音很衰弱了,“我忍辱含垢地苟活就是为了平安生下我的儿子,我现在把他托付给你,你再立个毒誓,好好抚养他,保护他,让他平安长大,不能欺负他,虐待他,危害他,出卖他,遗弃他。发誓,快!” 于文觉得眼里发酸,郑重立誓。 灵兽的胎体在半空里不断缩小,最后缩到普通婴儿大小,离他双手一丈许时胎衣破开,一只湿哒哒的小兽轻轻地落进他双手。 “你得想办法藏起他,否则被人看见你们都会有危险。” 用什么藏才好呢?当着灵兽的面于文不忍用普通的灵兽环,一般的储物装备不能装活物,想了想干脆拿出弥狃兽雕像。 “呀,你有这种东西!”池中灵兽非常惊喜并且激动,“太好了,你将我儿子安置在它内部空间的阵眼旁边,保证让你有想象不到的绝大好处。” 与此同时,血池外壁上的十六个琉璃容器飞起来落到他手里。 灵兽悲戚地道:“这些是他们从我身上所榨取的精血精华,拜托你用它们哺乳我儿。如果你自己想拿些……那就拿吧,但得留一点给我儿子。” “前辈放心,我分毫不取。” “我现在油尽灯枯,也没了顾虑,乘还有口气,我要自爆残躯同这鬼地方同归于尽。接下来你不要开口只管听我讲。” 于文一边小心地安置幼兽和琉璃瓶,一边仔细听它说话。 “我只是真仙界一只毫不起眼的小灵兽,被真魔捕捉送到魔界,再被魔界的魔尊想法设法塞进这个小凡天,安置在这个化血魔池里,他们是要将我化成灵血供养他们的跨界空间通道。” 跨界通道?于文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哼哼,可惜主事的家伙也忒小瞧了我,怎么说我都是真仙界的灵兽,虽然在那一界我是最最弱小的生物,搁在这个小凡天么……我找准机会出手将那个魔尊在这一界的爪牙悉数杀灭,摧毁掉这里的大半禁制。 可惜因为怀着胎儿气血亏虚,最终功亏一篑,躯体和元神都没能挣脱出化血魔池。为了保护腹中胎儿不被血池所化,我不得不以消耗自己的生命作代价。 魔尊的势力没有死心,千余年来不时地派爪牙试图重返这里。于是我用神念俘获了一对奇阴虎身蝎,驱使它们改动广场的护门大阵并看守大门,连杀三十几批爪牙,杀得他们胆寒了才有两百多年来的清静。” 灵兽说到此语气一变:“好了,你走吧,能多快就多快,记住你发的毒誓!” 于文随后被一股巨力攫住扔出血池殿,半道上他用尽力气大声问道:“前辈,您给令郎取个什么名字?” “他叫赤血,拜托你了!”灵兽凄厉的声音传来,同时血池轰然爆炸。 爆炸的火焰和冲击波推着他撞出血池殿,一直把他摔到金属巨门外击杀奇阴虎身蝎的位置,巨门的内部化作彻底的火海。 于文摔得七荤八素,缓过劲爬起来意外的在角落里发现了卞染檀,此人浑身血糊血海不知是死是活。 一天后。 卞染檀悠悠醒转,一个激灵从地上弹起来,看到一旁打坐的于文后才松懈下来,闷声问:“你救了我?” “不是。”于文睁开眼,“我只比你早醒来一天,当时我们都在躺在巨门外,血池殿没了,门里全是火根本进不去。我怕附近的妖兽嗅到气味闯过来,就带你来这儿,我们曾经在此歇过脚的。” 卞染檀目光有些失神:“没了?烧了?我二十几年的苦心孤诣呀。” “这里距离血池殿不远,你可以去看看。” 卞染檀呆坐半晌后神情颓丧的猛地挥手:“算了,不去。没了好,断了我念想,省得牵肠挂肚、心神不宁、无心修炼,没有血池殿的东西我照样修成魔尊。” 于文点点头没说话。 “我不会谢你,你没丢下我只是因为需要我带路走出迷宫。” “你非要这样认为也不是不可以。”于文不同他争辩,虚虚实实地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护送你到血池殿我做到了,接下来该你执行承诺。” 卞染檀直起腰板盘坐好:“让我先休息两天养足精神,出去的路还很长。” 十数天后,一间漆黑的巨屋里火光现灭,两只冰毒豚鼹惨叫声中被击杀。卞、于两人一前一后窜出来,前者吸干猎物的精魄气血,后者取走毒腺和板齿。 收拾完战利品,两人穿过房间另一端的门洞,再走过几条长长的、弯折的甬道来到又一间巨大无比的地宫,远处另一端一个光点在黑暗里非常的显眼。 卞染檀指着那光点说:“看到了吧,那是外面的自然天光,我们已经走出了迷宫,穿过那扇大门就可以看见巨魔宫出口。” 于文微微激动:“总算可以重见天日,我们走吧。” “你一个人去。”卞染檀摇头,“我还是不甘心,我要返回血池殿,大火总归要熄灭,我要亲自在废墟里搜索过才死心。” 于文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意愿坚定便没有再劝,拱手一礼:“好吧,我们就此别过。” 卞染檀还礼:“保重。” 于文转身大踏步走向对面大门。 卞染檀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等他走出很远后忽然喊道:“吴道友!” 于文半转身疑惑地大声问:“什么事?” “卞某平生朋友寥寥,今后你算一个。” 太意外了,于文的心底涌起一阵温暖,扬起手臂挥动,道:“我也将你当朋友,后会有期!” 话音才落呢,他脚下毫无征兆地冲出几丈粗的火柱把他吞没,极度高温、不下数万斤冲击力,这一幕同他在毒蛛巢穴落进机关的遭遇几乎如出一辙。 看到他被火柱吞噬,卞染檀面目狰狞地狂喜大喊:“好,成了!” 话才出口一半,卞染檀身后闪出一道一丈多长的玉色剑光直刺其后心,剑光的另一端正是衣裳和发须微有点焦燎的于文。 卞染檀千算万算算不到于文始终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更算不到于文有可以瞬移的奇宝,结果攻守之势眨眼互易,让他自己落到绝对的被动里。 在剑光刺中他之前,冰冷的魔气从他背心喷出来试探反裹剑光,这种程度的防御只是护身魔甲自生的反应,威力比主动催使的差好大一截,反而于文昆庐仙法的攻击威力比他灵根体系的强得多。 此消彼涨,剑光将卞染檀轰成一团爆开的黑烟。剑光穿透黑烟,两团物什从里面飞跌出来,前者是七窍喷血的卞染檀,后者是一块被打回原形并碎作数块的护心镜,这一击一举击毁了他压箱底的护身魔宝。 还不算完,于文丝毫不给敌人喘气的机会,人剑合一追上半空中的卞染檀再一剑狠狠地刺下,看上去卞染檀避无可避了。 眼瞅第二击要得手,于文的神识蓦的一下刺痛,神识与脑海相连,这下刺痛等同于直接作用在脑上。 换成普通修士神识刺痛恐怕意识就会因此而短暂模糊了,战斗中就会致命,可于文不是普通辈,筑基时还有历次晋级渡劫时什么样的痛苦不曾经历过,这记刺痛固然强烈,却没有因此蒙蔽到他的意识和动作。 于是他清晰地看到剑光前的卞染檀诡异地一分为二,一虚一实,虚影吸引开剑光,实体隐掉身形并且不可思议地堪堪避开剑光,绕到他左侧,握着柄浓墨般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向他左肋心脏位置。 玩近身突袭!于文一记玄妙步法踏出,身形一晃再次出现到卞染檀身后,手握三棱刺蓝芒如电狠狠刺落——且看你还有什么宝物护身! 居然真有,卞染檀如前次般被刺成一篷黑烟,三棱刺落空穿过黑烟,刺尖穿进一枚黑中夹红的珠子约半分并将其定住,此珠是卞染檀的又一件至宝魔器。 卞染檀终于被他杀得寒了心,连自己十拿九稳的刺神魔针都失效,他彻底抛掉了同敌人对抗的念头一心只想逃出生天,丢下一切夺路而逃。 于文左手掐法诀迎风一指:“火起!”立即方圆三亩之内化成一片火海。 昆庐门的紫阳真火本身有袪邪除魔的特性,对付魔道功法在威力和效果上都有加成,卞染檀试图故计重施身躯化烟遁走,被紫阳真火一烧,黑烟差点被当成燃气点着,吃痛之下法术崩溃身躯复原。 这魔修也是有真本事,复原的瞬间闪电般放出那根奇形怪状的黑色大头短杖,短杖变成一股丈许的极度阴寒的风柱,一下压得火势减弱了三分,硬生生地挤开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 火光闪动间,半个身体被烧着的卞染檀逃出火海,不是从短杖挤开的通道,而是从反方向——他居然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在电光火石间,一眼瞧破紫阳真火火海的虚实,舍弃宝杖声东击西,金蝉脱壳。 卞染檀好不容易逃出火海,面前银光一闪,然后看到了银光里的自己,当即大叫一声双眼闭眼、牙关紧咬翻身栽倒。 银光变成巴掌大的银镜,正握在于文的掌心。他翻手在镜面盖上一道黄符,打个响指指尖冒起火焰,准备点燃纸符……犹豫了,他犹豫一阵最终散掉火焰,揭下纸符,拿银镜对瘫在地上的人一晃,顺手灭掉其身上的火。 卞染檀哆嗦一下醒来,面色灰败咳着血,目光里仇恨、畏惧等等十分复杂。 于文冷声问:“为什么暗算我?” “在爆炸前我就躺在大门外了,力竭虚脱,人醒着。” 原来如此,破绽在这里。 “为什么不杀我?”卞染檀反问。 第179章 送你一份功劳 于文轻蔑地回答:“不需要。” 卞染檀目光怨毒地低吼:“你会后悔的!” “凭你?”于文懒得理会转身欲走。 “等一下!”卞染檀叫住他,哆嗦着坐起拿出一枚玉瞳简贴在额前闭目一会,然后将它扔过来,“血池区迷宫地图,我不欠你的人情!” 于文接住咧嘴一笑:“谢了。” “还有。血池区迷宫的规律是有进无退,不论从哪个入口进来的都不可能从原路离开,回头路必定是死路,唯有向前才有一线机会找到生路,而所有的生路都要在一间名叫‘萃堙殿’的大殿交会,哈哈!。” 于文惑道:“你傻笑什么?” “大葑王朝境内最大的魔修势力讫封宫早在幂微古地宫被发现之初就在萃堙殿出现过,据我所知他们在殿里动过某种手脚。” “七大门派知不知道?” “七派几百年前好象与讫封宫达成了某种协议……你们这次的试练不是什么好事,萃堙殿这一关,你自求多福吧!” 这条信息非常之重要,于文抱拳正色道:“多谢,我们互不相欠了。” 卞染檀闭上眼一副不愿再说话的模样。 “血池殿里的事不是你认为的那样简单。”于文抛过去两物,“我刚才打坏你几件宝物,这是补偿。” 卞染檀任它们掉在地上,忍不住悄悄打量,是一只小丹药瓶和一只很有些年代的高级储物袋,诧异之下再抬头时周围早悄无声息。 于文开始骑着仙骡独闯地下迷宫,借助仙骡符可以将受到地宫压制的神识预警范围扩展到勉强与卞染檀相近的水平,要知道想要活着走出迷宫不是光有地图就足够的。 地图显示血池区的迷宫无比庞大且复杂,其实卞染檀所讲的迷宫规律并不适用于它的外缘地带,溪野派发的简易地图区域基本上在外缘地带,只要是在此地带活动的都可以原路返回。 而外缘地带相对于迷宫仅仅只是冰山的一角,真正的迷宫区遵循有去无回的规律,道路的回环曲复复杂程度无法想象,阵法禁制遍地存在,它就象一台精密的自动机器,自动移走或堵死经行者的后路。 迷宫里随处都有致命的陷阱区,譬如两人翻脸恶战的地宫就是个陷阱区,伪装的自然天光出口足以令大部分人丧失警惕性;还有妖兽的盘踞区、活动区,譬如毒珠巢穴、地宫妖鼠……可以想象没有地图活着出去的机率微乎其微。 地图上标注了禁制区、陷阱区、妖兽区、安全休息区等等信息,至关重要的出宫路径没有标注,需要自己从无比庞大和繁复的图纸里找出来;还有如何对应图纸定位、如何提前发现或规避禁制、陷阱、妖兽等等都需要靠自己。 他是个聪明人,昆庐仙法基础上的神识格外强大,是以看懂地图并分析找到出去的线路不算特别困难,难在如何应对适应地图指引、规避潜在的风险、同妖兽遭遇战后重新定位等状况。 二十几天后,渐渐接近选定的出口所在区域,距离卞染檀所说的萃堙殿只有大约两天的脚程。 嗯!骑在骡背上的于文突然生出警兆,神识发现两只妖兽突然从前方岔道杀出,从它们先一步发现自己判断至少都是五级。 他这一路殚精竭智经历百余战,应付危机已颇有心得,披甲护身、出剑近身防御两套动作一气呵成,头上的乌荆刺簪一晃而出分作七道,七道乌芒悄无息高低错落构成某种简易剑阵挡在身前两丈区域,再隐去形迹。 摆出防卫的同时他打出一道灵符,去势如电在十丈距离上爆成火球,释放出太阳般刺眼的光芒以及阳光的味道。 强光照亮的两只妖兽身高一丈多,体表覆盖反射出幽幽绿光的细鳞,后腿粗长足似熊、前肢短壮爪如鹰,蜥蜴脑袋上长着一对又长又尖的耳朵,这是迅电毒蜥,溪野宗的任务令牌里有它。 它们已经掠袭到二十丈距离并且发起攻击,暴闪的火球却让它们骤停,光芒之下它们退化得只剩拇指大的小眼睛产生出直刺脑髓的剧痛,它们的妖力禁锢和身上堪比极品灵器护甲的细鳞甲皮如同空气,热辐射直接将它们皮下的血肉炙烤焚烧,两下痛得它们瞬间失神。 这就是于文总结的经验,对付无数代生活在地下迷宫的妖兽,昆庐门金乌真火符效果奇佳。此符级别不算很高专用于驱鬼作法,鬼物不能曝晒在阳光下,此符的作用就是模拟出太阳的光亮和阳光的特性,在仙缘世界它克制鬼物有奇效,在这里对付地宫妖兽效力更甚。 迅电毒蜥停顿,它们的攻击没停,十几团金属状态的剧毒尖刺扑过来,所经过地方的地面、墙面染上浓浓黑气,散落地上的碎石等杂物化成黑色粉末并被劲风卷起形成剧毒尘幔。 毒刺撞进乌荆刺发簪防区,轨迹上显出透明绿色波纹,波纹随着毒刺速度放缓而由粗壮变得纤细,等它们快要穿透时七道乌芒冒出来一绞绞碎大部分毒刺。接着,淡玉色的仙剑剑光飞出来扫掉残余的部分和毒尘,从七道乌芒闪开的空隙穿过去直取迅电毒蜥。 金乌真火符的缺点是持续时间不长,在他粉碎掉两只毒蜥的攻击并展开反击的功夫火球已经衰弱。 两只迅电毒蜥趁机缓过了劲,不愧有迅电之名,在剑光及体的一瞬受攻击的那只竟然电闪避开,鳞皮上绿芒迸现与剑光边缘摩擦迸出火星,凶悍如斯双爪电闪出击顺着仙剑的去势拍在剑光侧后部。 仙剑差点被它拍得控制不住,于文诧异这只妖兽敢以肉掌格击仙剑,见一击不中没有任何犹豫,仙剑断后返身就跑——搁在野外他都不敢只身对抗两只五级妖兽,更何况在它们的主场,在这个禁制和陷阱密布的地方。 两只迅电毒蜥只有一只追了过去,用爪子拍仙剑的那只没追,它刚才的攻击令自己的前爪上出现伤口,吃过亏遂本能地退缩了。另一只看来巴不得同类退出,这样再没谁同它争食,于是追杀得更加卖力。 于文骑着仙骡狂奔,暗地里松口气:可以考虑觅地击杀这只蠢家伙了。逃跑中他一边催动断后的仙剑和乌荆刺发簪剑阵遮挡妖兽的突袭,一边观察周围环境挑选合适的战场。 迷宫区的路有进无退,约两百丈外不久前走过的地方变得大不一样,巷道的方向、岔道的数量和方位都不同,种种禁制、陷阱随之变化。此刻骑仙骡的好处体现出来,散行图上可以反映出这些变化,他一路上特意标记的重要参照物,如危险禁制、陷阱、妖兽巢穴、安全区都清晰的显示在新的位置上。 运气似乎没在他这一边,跑出两百多丈时,前边岔道口不知怎的被触发了一个未知的禁制,岔道巷口喷出来等粗的夹着无数磨盘大巨石的风柱,他没收刹得住半个身子撞了进去。 还好他身上内外护甲全开,卸去了数块巨石砸撞的伤害,但也因此失去了重心,被数万斤的巨力攫住。他全力试图挣脱,甚至将断后的乌荆刺发簪和飞剑都用上了,终究无济于事,坚持不到一秒钟即被彻底卷进风柱,连人带器被裹挟着砸进另一端巷壁上突然打开的黑洞——那是迷宫独有的转移通道,他将被转移到别的地域。 于文知道身处转移通道时越挣扎,越有可能被转移到危险地域,索性将外放的武器装备全数收起随波逐流。晕头转向,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一轻,他坠向地面,半空中确认不再被外力控制,砸地前稳住身体轻轻落地站住。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房间,高不足二十丈,宽不足三十丈,长度超出了他神识的辨识范围。他出飞剑带身体横移数丈,内外护甲显现,引符弓拉满弓搭三箭对准斜上方并没有关闭的通道口。 一秒钟后,通道口里尖啸的风声大紧,妖兽妖气喷出来,迅电毒蜥也从里面掉出来,这只妖兽恐怕是饿得太久,居然不甘心地跳进陷阱追杀了过来。 妖兽现,弓箭出。三道符箭都使用五十石弓力、凝炼合金箭簇,外加炙炎射流、爆炎、极速冰冻三种灵符攻击,这个组合对付普通四级妖兽防御力的地宫妖鼠全部是一箭毙命的。 迅电毒蜥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甫一出通道就遭到闪电攻击的情况下竟然躲开了附带炙炎射流和爆炎的两箭,只被附带极速冰冻符的一箭击在身外侧,顿时一个趔趄横摔出去。 于文第四箭刚搭上没来得及拉开弦,被冰冻住了一条腿的迅电蜥再次做出不可思议的动作,也不知它空中怎么借力、使力的,横摔出不到一丈就控制住了身体,并且全身绿芒隐现,腿上的大块冰块一下蒸发得没了。 妖兽摆脱累赘的同时,身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房顶一蹬,弹到侧壁上再一蹬,又弹回另一边房顶,这样眨眼之间在房顶与墙壁上连跳四次,令于文再也没法拿弓箭对准它,而它的身体已掠到他身前,张口喷出大团惨绿色毒液。 于文收弓挥剑,飞剑上喷射出四五丈长的火流,这火能克毒瘴,对付剧毒类妖兽的法术攻击时多有奇效。火流迎着五级妖兽的妖力搅进毒雾,将当面的惨绿色毒液烧得化掉近半。 电光火石间,毒气剧翻、火光一闪,强悍的毒蜥硬生生从里撞出来,两只爪上电舌缠绕,一爪抓得飞剑火流几近消散,另一爪电束外放劈上了猎物身体。于文的内层晶甲光、外层黑雾罩防御力也不差,妖兽的电束攻击没能突破进去,而那一爪实打实的砸在防御罡罩上面。 轰隆一声巨响,妖兽的蛮力将他劈得双足陷进坚硬的地面一寸多,妖兽自己也被他的飞剑劈得倒飞回去重重地砸到屋顶与墙角的夹角上。他被震得嗓中有点发麻,妖兽恍若没事——这下交手,他稍稍吃了点亏。 他没有半点沮丧或惊恐,反而嘿嘿冷笑,现在试出了妖兽的深浅动手更加有把握,犰镖出手放出近乎阳光般的强光,人藏在光芒下合剑一道主动扑向妖兽。一人一兽在此地尽展神通大打出手,房间里光芒闪动,滚雷之声不绝。 良久,迅电毒蜥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拖着一条重伤的腿夺路而逃,嘴角带血的于文驭剑紧追上去。人类修士对妖兽的优势在于有威力巨大的各种武器可用,以于文炼器师的身份和身家五级迅电毒蜥拼不过他的。 追逐战追出四、五里距离,其间逃命的毒蜥两次误触禁制后造成伤上加伤,最终被迫进一间安全休息区,就是类似于他击杀地宫妖鼠群的小房间。 于文堵在门口用引符弓一箭又一箭地轰击终于将这顽强的妖兽彻底解决。 妖兽毙命,身在安全休息区,他却没有放松,全身装备依旧张开,满弓,箭头对准左侧方向,冷声道:“出来吧,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黑暗里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别,别动手,我没有任何敌意。” “呆在那儿一动不要动,让我看看!”于文冷冷地命令,觉得对方的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放出犰镖催开明亮的光芒缓速飞近那个角落。 光线照亮了角落,是一名非常美丽的女子,半身血污的半躺在地上。 于文一愣:“怎么是你?你不是和……和尚草平在一起吗?他们呢?” 原来躺在那儿的受伤女子是齐安门弟子唐中敏。 “怎么是你,吴师兄!”唐中敏的脸色不知是因失血多还是恐惧的缘故寡白寡白的,慌张的答非所问地道,“别过来,别杀我,你帮过我的,我可以送给你一份天大的功劳!” 第180章 秘密任务的秘密 唐中敏不是应当被溪野派的金丹期长老芮独游带出迷宫了吗?她怎么受伤躺在这儿? 于文满脑门子的不解,装作凶狠的模样就势威胁道:“亏你记得我帮过你,同他们合伙暗算我时怎不见你的良心出现?我要杀你天经地义,动不动手先看你能拿出什么功劳打动我。” 唐中敏颤声道:“还记得芮长老说的寻找失踪的五人小队的任务吗,我知道其中一个人的下落。” “哦!”于文冒起个念头,暗中计较一番,收起弓温声说道,“傻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很幸运,也就是遇见我了,否则凭你刚才说出口的话不想杀你的都要杀你!” 唐中敏能修炼到筑基期自然不太蠢,表情僵住,半晌才讪讪地问:“吴师兄,你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唉!”于文带着沧桑重重地叹口气,“其实隗得羽倒真的看破了我的一点小小心思,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可尚草平……算了,现在不说这些个没用的,你伤重不重,先冶伤要紧。” 唐中敏面皮微微泛红,神态有点忸怩,心下反倒长长的松了口气。 在隐隐约约的尴尬氛围中,于文开始给唐中敏查伤,还好她的伤没在要害,也没在什么敏感部位,唯一的麻烦的是伤口始终不能完全止住血。 “这么说小队被妖兽冲散后,唐师妹一直孤身在地宫闯荡,三天前与妖兽恶战时巧遇一名溪野宗的师兄,是他出手并引开了妖兽。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失踪小队的成员呢?”于文在替她上药包扎时问。 “我因尚师兄的关系,听芮长老详细描述过他们的相貌特征和惯用武器,应该差不了。”唐中敏简单地解释,旋又赞叹,“吴师兄的药真灵呀,止住血了。” “我胆子小,所以救命的灵药上舍得花大钱。这是内服的灵丹,比你从我手上买走的高级得多。”于文给她一只装药的小瓷瓶。 “谢谢师兄,你,你人真好。”唐中敏接过丹药时面皮整个的红了。 于文装作顾左右而言他:“你现在别乱动,好生呆在这里运化药力疗伤,告诉我那名师兄和妖兽的去向,我出去探探。” 他出去一个时辰左右转回来,唐中敏立即关切地问:“怎么样,找到线索了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没有,好象不大对劲,我照你讲的方位搜索许久,那边巷道的方位、环境都与你描述的不太一样,我怕迷路不敢走太远。” 其实他并没有到唐中敏讲的方位寻找,而是在附近寻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借助仙骡符散行图和迷宫地图重新定位并计算新的出宫线路。 “怎么会这样?”唐中敏有点焦急。 “你别着急,找不到没关系,溪野派说过只要有线索或消息都算功劳。”于文安慰她,“你加紧疗伤,等好了我们一块儿去找线索。其实……我倒希望不那么快找到的。” 再次上路,唐中敏使用一件可以在地宫环境下显著扩大神识预警的小法器,并告诉他此器各派专供给参加幂微古地宫任务的弟子,按说蕲岭宗也应当配发给吴飞涯了,听得他腹中更加痛恨吴飞涯。 翌日,好运到。 “有状况!”负责预警的唐中敏发出信号,她这两天的表现有点出人意料,机警、果决、道法精深颇具能力,并不是个花瓶式的人物。 “发现什么了?”于文传音询问。 “前方岔道口有妖兽的气息,可能是六级的。你来看看。” 于文接过小法器,亲自操纵探测。相较起来,她的神识预警能力在距离、灵敏和精细度等方面略显不足,所以遇到重要的情况时必须换他试试。 看到他的表情逐渐凝重,唐中敏担心地问:“怎么样?” “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六级妖兽的妖气,距离这儿一到两里,我听见有轰鸣爆炸声,对面墙壁隐约有微弱的闪烁反光,应该是妖兽在同什么搏斗。” “有没有可能是溪野宗的师兄同它搏斗?”唐中敏显得有一点紧张。 “不排除可能性。” “我们怎么办,退回去还是藏起来?” “本地妖兽在地宫里妖识不大受环境影响,六级妖兽被我们接近到一两里距离而没有察觉,说明它的妖力正弱,可能搏斗中受伤或者体力消耗太多。” “你……你该不会想打它的主意吧?”唐中敏担忧地问。 “不行吗?你不是说有可能溪野宗的师兄在跟它搏斗吗,为了那件大功劳冒冒险未尝不可吧。” “它可是六级的!”唐中敏终于脸色大变,“就算真是也没必要冒险呀,我们才两个人,等事后过去收拾收拾不也可以么。” 于文鼓动道:“我已经将神识伸展到距它一里它才稍微有点感应,说明它确实衰弱了,照此看我们未必没有机会,就算失手应当也能够逃生。” “你有把握?”唐中敏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打算怎么做?” 不多久后,于文穿戴好全套装备,启动靴子里的身遁合一秘法钻出巷道,拐过三道拐角出现在一条笔直的巷道一端。 约半里外,一头两丈高的六足妖兽正猛攻巷道边的一个房间。房间里不知道有什么,六级妖兽的攻击在上面漾起暗弱的光芒,地宫巷道的墙壁上密布吸收声波和光线的禁制,所以声势再大这边反倒几乎听不见、看不清。 于文已经引起妖兽的警觉,他拿出引符弓用四十二石弓力、凝炼破甲箭头、三道十二级火球符组合符箭远远地射出一箭。 妖兽被他激怒,转过身喷出一股寒气吹散火球,破甲箭矢被瞬间冻成冰棍摔碎,接着它从火焰里冲了过来。 于文发出第二箭,弓力和箭簇不变,加五十斤重力符,换炙火射流符。 攻击再度被它轻松击溃。 第三箭提高到四十八石,点阵合金箭簇,外加六十斤重力符和爆炎灵符组。 暴怒的妖兽仍旧喷吐寒气,符箭爆炸,这一次产生的重力冲击和爆炎轰开寒流并将它撞得倒退出两步。 于文有点遗憾,点阵术的确能令武器威力提升一个级别,现在的瓶颈是掌握的符文威力不足,对付六级以上妖兽时就力不从心了。可惜他尚无力测绘出六级以上妖兽材料里的符文,采集不到威力更强的符文样本。 同样的配置又是两箭。妖兽有了经验不再蛮干,连打带避轻松对付,很快突破进他三十丈距离内。 于文收弓掉头狂奔,战靴、护具上的辅助加速全开,利用三个拐角堪堪抢在被它的妖法锁定前钻回设伏地点。 六级妖兽刚从丁字路口冒头,妖识瞬间充斥了狂暴的法力波动,身体已被一股淡金色风柱迎头笼罩。 这是唐中敏动的手,她藏身在由一套专门隐匿踪迹的旗阵里,利用巷道的拐角和妖兽过于专注于面前的敌人从而成功地瞒过它,按照约定一看到他出现立即发动符宝金研狂风果然将它兜个正着。 淡金色的风柱风力强劲并饱含碾压一切的力量,被它扫到的地面、墙体象被细细研磨般表面瞬间变成粉末,最厉害的是它狂暴地吸榨吹着物的一切水分,瞬间就可以将一头大象风化成枯骨。 六级妖兽还没有强到无视符宝的程度,还好它一直处在战斗状态妖力充分展开,天生的反应让它能及时挥舞双爪形成密不透风的金色爪墙,肋间、口、鼻中喷出浓墨般的阴冷魔气构成魔罡护罩挡住了金研狂风的侵入。 于文回身催开一件符宝变出布满尖刺的锁链从外部围住妖兽,链端试图钻进魔罡捆缠住妖兽,链身每个环孔喷射湛蓝色火焰汇成汹涌的蓝色火海,猛烈地吞噬外层魔气。他还觑隙催动飞剑中封存的大威力法术万剑诀,时不时发出几万道短剑扫荡妖兽。 妖兽吃亏在失去了先机,本就气力衰落之际被两件符宝锁定,一时之间很难以挣脱。于、唐两人紧密配合牢牢把住主动权,不露丝毫破绽,而六级妖兽凭借强悍的身体和天生的妖力防御强硬地抗住围攻。 战斗从一开始变成消耗战,两人一时拿不下妖兽,而妖兽也基本没有挣脱和还击的可能。两边僵持足足半个小时,平衡开始被打破。 于、唐二人在战前准备了加强版的五分丹含在嘴里,以逸待劳再有充足的灵力补充,妖兽耗不过他俩渐渐呈现不支。 终于,六级妖兽左侧的防御出现空当,于文催动锁链突破进去缠住它左侧中足,蓝火涌上封住它左肋上的两个魔气窍眼,妖兽的罡罩弱下去三成。唐中敏抓住机会不惜力地催开金研狂风,三两下把妖兽的魔气罡罩研磨得近乎崩溃。 胜利在望时,锁链陡然间通体狂闪,闪了几下,虚化,消失,没了,空中洒出一线飞灰——关键时刻这件符宝法力耗尽而销毁了。 六级妖兽从鬼门关前转了回来,奋起余力施展出几记拼命的妖法,抓住一线空当以舍弃左侧中足为代价夺路而逃。 忙活了半天,煮熟的鸭子飞了!唐中敏又气又失望,偏偏不好埋怨同伴,脸色实在难看得很。 于文满脸羞愤交加的表情,其实他打从开始就没有必杀六级妖兽的打算,锁链符宝是缴获物,因为使用寿命接近极限而没能卖掉,所以故意用它战斗。 来到直巷里六级妖兽攻击的房间门口,他们又遇到了麻烦。 房间的大门被阵法力量封住,两人想尽办法给里面控阵的人传讯,全都泥牛入海声息全无。阵门连六级妖兽都打不破,里面又不给回应,弄得他们对着大门一筹莫展。 还好他们没有放弃,经过一番商量讨论决定守在门前等等看。等了一个对时后,里面仍然没回应,大门口的阵法禁力却忽然间消失了。 于、唐两人小心翼翼地摸进去,房间不大,高、宽十丈、进深二十丈,他们很快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灵石灵力耗尽后停止运转的阵盘以及一名浑身是血重度昏迷的中年男子。 “我几天前碰见的人就是他。”唐中敏激动地确认男子的身份,“他的腰牌是溪野派核心弟子专有的。” “伤很重,失血太多,身上筋骨大半断了。”于文检查后说道。 “伤得这么厉害,恐怕救不活。”唐中敏有些泄气,略带期盼地问他,“你有没有办法让他清醒一下?” “试试看吧。”于文答应,想了想拿出一种蓝色小丹丸,放在玉盏里以混元葫芦贮水化开,将药水灌进男子口中。 药效上来得快,几分钟后男子喉咙里咕噜作响,渐渐发出呻吟声。 唐中敏露出喜色,男子开始说起什么,她赶忙靠近他嘴边听,于文也在旁支起耳朵。 “……池……池……殿……兽……封……图……”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只能含糊的听到这几个字。 难道是血池殿、圣兽、讫封宫、地图? 于文心里一动:凭这几个字和掌握的消息分析,此人就算不是溪野派五人小队成员,也多半是溪野派执行秘密任务的人员,任务应当与血池殿有关,看来当年讫封宫与七派达成的协议里隐瞒了血池殿的信息,七派或仅是溪野派听到什么消息,于是暗中派人秘密侦探。 唐中敏听得一头雾水,见男子重新陷入重度昏迷,便道:“他快死了,他身上的东西我们先搜集起来代为保管,出去后归还给溪野派吧。” 于文道:“救活他。” “还能救活吗?”唐中敏有些诧异,“救活恐怕也是废人。” “只要有一分的可能就尽百分的努力。”于文斩钉截铁地道,“对你我而言,他活着比他死掉更安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信心,至少我没有信心在溪野派的长老面前瞒过关。” 第181章 萃堙殿的杀机 幽深的巷道,于文、唐中敏和他俩救活的溪野派核心弟子咸松醪结伴而行。 “吴师弟,若非你的凉月丹咸某现在已经是一具枯骨,我平安回到山门后一定在本派老祖和长老面前给你请功。” “冷月丹而已,区区两千块灵石的事,咸师兄不用太客气。协助上宗的师兄是我应尽的本份。” “绝不是客套,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昏迷前压根没指望能够活下来。天幸碰到你们,不但命保住了,短短半个月养伤身体筋骨就恢复大半,上路这十来天功力恢复两成,简直恩同再造。”咸松醪是筑基后期修为,目前重伤未愈凡事要依靠于、唐二人,是故一路上奉承话、感恩的话没有间断过。 “哈哈,师兄若真有心就请替我和唐师妹在上派的长辈面前说说,以后类似于幂微古地宫的任务千万不要照顾我俩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咸松醪拍起胸脯,旋而正色对两人说,“我还有一件事请二位帮忙。” “什么事?” “直到离开幂微古地宫回到山门之前,请你们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泄露我的真实身份,对外只说我是你们同组的华青门弟子淳于奕。” 于、唐二人讶然对望一眼,问:“假如遇到贵派同门或长辈呢?” 咸松醪回答:“也一样。” 萃堙殿作为所有迷宫巷道的交汇地,其规模仅次于血池殿,全殿共六层,每层面积广大,各层以厚墙隔成几百个区块,每个区块尽头有一张大门连接一条迷宫巷道。 一行人终于进入萃堙殿,穿过巷道尽头的门走在又窄又高的窄道里,头顶稀稀拉拉的镶嵌了一些照明灵光石,室内光线很昏暗,比别处的亘古黑暗已有天地之别。如果侧耳倾听,隐约间似乎有在萃堙殿里回荡的人声。 走了许久并没有碰到任何人,当他们穿过窄道末端,一个巨大的殿堂出现在眼前。殿堂中间是巨大的圆形直井,边沿六个旋转楼梯贯通上下,合计上千张门高低错落地陈列于各层。 咸松醪变得活跃起来,主动提出由他带路。于是,在他带领下三人走旋梯从第二层下到第五层,从环廊的几百张大门里挑选了一个走进去。 又是一条长长的窄道,走到半道时情况有些不对,嗡嗡的声音从两端上方冒出来。声音越来越响,几秒钟后前后方空中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连接在一起好似两片即将遮顶的乌云。 “是黑铁巨蜂!”负责预警的唐中敏惊道,半回头疑虑地瞄一眼咸松醪,“这就是你说的安全捷径?” 黑铁巨蜂体大如核桃,外壳黑亮坚硬似铁,尾针锋利无比且专破修仙者的护身罡气,注射的蜂毒能使修仙者产生迷幻自殴至死,其生性凶残、悍不畏死,是非常难对付的凶虫之一。 咸松醪神色凝重地道:“地下宫殿里怎么会有黑铁巨蜂?” 的确,黑铁巨蜂是生活在阳光下的物种,没有理由出现在地下迷宫。 “快看地面!”于文发现新的异常。 只见从两边的墙、前后的地面快速地渗现一个又一个的黑点,黑点钻出地表就是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长条形黑色甲虫,它们的嘴钳、双螯泛出黑硬的油光,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眨眼之间黑点象是流沙般汹涌地冒出来,甲虫满墙、满地堆起老高,看得人头皮发麻、心惊肉跳。 三人顾不得埋怨什么,各自展开武器攻击空、地涌来的凶虫。 咸松醪最先动手,他的飞剑灵光幻化成一丈多长青色巨剑,以柄为轴心旋转着扫荡进最近的地面甲虫堆里。叮叮当当金鸣响声不绝,巨剑表面火星暴闪,甲虫堆被剜出个洞,被斩杀的甲虫却没有几只,它们只是被撞散。当飞剑钻进虫堆里扫荡几圈后,剑体表面已然附上了数以百计的甲虫。 “它们能啃噬飞剑灵光,是魔化异种,小心别被它们污染飞剑的灵性!”咸松醪脸色大变,忙不迭地催动飞剑震散附着的甲虫,同时提醒同伴。 唐中敏放出飞剑攻击空中的巨蜂时遇到同样的麻烦,还算她反应快,几乎在听见提醒的时候收回仙剑,翻手打出一物到空中放出锃亮的白光,半空中散成数百枚细如牛芒的金针织成密不透风的针网挡住蜂群,效果并不怎么好。 于文放出的飞剑喷射出三丈长宛如灵蛇飞舞的黄绿色火流,火流扫进地面和空中逼近的魔化异种虫类堆,这能够烧化钢铁的火焰却没能烧灭几只虫、蜂,也是仅能撞飞它们,还好飞剑的灵性没受它们的污染。 旁边的咸松醪换上一件木系的宝物,变化出无数翠绿色长藤扑击和缠绞甲虫,可惜杀伤力仍然显得不足,他功力未复,应付起潮水般涌来的甲虫显得非常吃力,需要旁边的唐中敏不时支援。 三个人杀灭的巨蜂或甲虫远远少于涌出来的量,窄道前后上方完全被它们黑压压的覆盖,局势非常不利。 于文腾出手丢出一枚拳头大的燃烧的石块悬在面前,并指发诀朝石块点出,石块上朝外的一面喷出无数的火星。火星多如雨点,快如飞弩,在空中化成磨盘大的黑色冰冷巨石砸向虫堆。 当巨石飞进甲虫或巨蜂群一尺范围时莫名其妙的缩小到只有小儿拳头大,碰到甲虫堆或者巨蜂发出串串爆鸣声,然后与被砸中的虫子们一并变成黑烟,一晃即逝。很明显,这件次符宝器飞蝗磨石的威力遭到某种力量的极大压制。 他果断收起飞蝗磨石,召回飞剑在外圈支起一道火墙防御,手里变出一枚三寸长的黑色玉制水滴状物件,握在手心念动咒语,水滴玉符在他掌里心绽放出夺目的蓝黑色光芒。 略微停了停,他手臂猛地向上挥动,蓝黑色的光芒消失,接着出现在以三人为中心半径一丈外的环状空间,将十丈内的巨蜂和甲虫镀上幽幽黑蓝色。 接着,他掌心的水滴玉符色彩变幻起来,符体上浮现出蓝黑色彩流动、旋转的模样。同步的,笼罩在巨峰和甲虫上的光芒由虚化变实体,化成了深灰色的水体,十丈区域内的巨蜂和甲虫便统统泡进水里。 随着玉符上色彩的转动水体也在窄道里旋转形成的漩涡,泡在里面的巨蜂或甲虫大半象黑泥般融化干净,剩下小半拼命挣扎顽强地穿透漩涡冲进内圈。 它们的身体彻底离开水体的一瞬,通体由外至内变成冰块,然后被内圈的火墙和金针打成飞灰粉末。 咸松醪面露喜色:“我们一鼓作气冲过去!” “不行,”唐中敏反对,“前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要是有更厉害的魔物,有更厉害的陷阱怎么办!” “死守在这儿终究会被耗死?”咸松醪辩道,“这些魔虫出现来得太蹊跷,我们绝对不能被缠住。” 于文道:“如果向前没有路呢?” 咸、唐一齐问:“什么意思?” “这些魔化凶虫根本不是地下物种,它们极可能是阵法攻杀的幻化物。” “阵法!”咸松醪脸色剧变,切齿大叫,“那群王八蛋竟敢违反……” 于文打断他的叫嚷,不容置疑地道:“退回去,前面肯定没有出路,是阵法必定有生门,找到生门才有生路。乘我的次符宝器天一重水符暂时有效,我们先跳出这条死路。” 咸、唐再只得紧跟着于文身边往原路撤退。退回去一截不行了,他们面前的路在来时是左拐的,现在回走仍然是左拐,这怎么可能? 一眨眼之间,天上、地下追杀不放的凶虫不知怎的变成了漫天黄沙,在狂风挟带下轻松地撞破重水漩涡,撞在他们三人共同结成的内圈的防御光罩上。光罩表层火花乱放,响起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恍如正被砂轮打磨一般。 他们脚下的地不知怎的变成气泡翻涌、臭气熏天的的泥沼,还好咸松醪的符宝没撤,细藤结成浮筏隔开满地沼泥载起他们。 不论防御光罩还是翠色藤筏,它们的表层迅速被染上层黑色,变色的部分灵光黯淡并且形质脆化,象被砸坏的鸡蛋壳般裂纹遍布并且松脱、掉落。 “糟糕,魔气污染太厉害了!”咸、唐二人惊呼起来。 对付魔物什么东西简单、直接、有效?于文首先想到了雷电,雷电是天威殛灭天魔时最常用的形式。他的祖叔当年擅使天界的某种劫雷,作为其门人后辈自然在雷法电术上能有点手段。 他掏出一只不起眼的玉质长颈小胆瓶,发诀摇晃瓶胆,瓶口窜出一束小指粗细的电柱,冲出来一尺高度立即裂变成数以千计的电舌。雷声暴起震荡之间,十丈之内密布闪电,空中的黄沙、地下的泥沼刹那冰消雪融。 长颈小胆瓶叫做贮雷瓶,炼制方法传自祖叔,杜希言改进以适应这个世界,于文晋入结丹期后从至灵心戒新开放的空间中得到,因材料珍稀只做了一个,这几年凡遇见自然界的大雷雨天气就会用它收取和贮存些雷电。 要知道大雷雨天气时降下的雷电性质纯净、威力巨大,有的时候它就是一种劫雷,殛杀妖、魔时是寻常由仙法道术或法宝、灵宝发动的雷电所望尘莫及的。 咸、唐二人被这些震颤他们元神的恐怖雷电吓得一时失神,心头响起于文的传音惊醒他们:“别傻愣着,听我号令全力攻击前面的墙。” 借着雷光电网逼开阵法攻击的机会,三人各催动一件符宝,在于文的指挥下联手打向某一处位置。 轰隆巨响,石屑飞溅,尘土飞扬,五丈多厚的坚硬高墙竟然真的被轰开一个大洞,三人鱼贯而入避到另外一条窄道。 危机并没有解除,他们在新窄道里往记忆中的出口方向遁出二十几丈,前后再度涌出来围堵的怪兽。他们当机立断,乘围困没有合龙再度合力轰开厚墙,逃进新的窄道里。 其实他们每次轰开厚墙并没能跳出阵法控制,仍在死门区域内,这么做的确令控阵者短时间里难以锁定他们,但对方可以用宏观调度的优势彻底封死他们,他们唯有在极短的时间里抢先跳出死门区域,那样对方就必须重新调整整个大阵,留给他们脱离魔阵的时间和机会将更多。 他们一连穿透七重厚墙后,运气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一个绿油油的火球从三人中间的地面忽然冲起并猛烈爆炸,威力不输于一只五级火系妖兽的火球妖法。他们身上的护甲只保护他们没被炸死炸伤,没能保护他们不被炸飞,三人组合就此散伙。 于文要多快跑多快,没有半点去寻找同伴的念头——被冲散了也好,反正合兵一块也挡住不住阵法围杀,抓住机会逃离死门区域最要紧。 单独行动顾忌就少,他展开先前不敢施展的手段,身上护具的隐遁匿行和加速功能全开,身形和气息淡去大半,身法和速度提高何止一倍,几闪几现之间在窄道里蹿得没影了。 几秒钟后他已逃出百丈,身形显现,左手持贮雷瓶备用,用右手的飞剑朝道侧墙壁一剜,也没见什么声响,厚墙上露出一人多高的口子,他合身钻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手段了。 萃堙殿属巨魔宫,各区块的墙、地、顶上遍布地宫通用的图案符文,讫封宫建的魔阵是后来物,魔阵运行时势必干扰原有图符的灵力特征。于文凭借初进地宫时推衍出的本地五行衍生变化规律和扎实的五行道法根基,可以迅速观测到图符灵力的微弱变化,哪里灵力强说明该处魔阵相对薄弱,再加上他从卞染檀处多少观摩到的一点知识和经验,让他在这个魔阵里多了几种趋吉避凶的手段。 第182章 全部捞出去 于文仗着自己的手段在魔阵里灵活穿梭,一次又一次的跳出围杀,终于找到魔阵死门区域的边界。 乘周围魔阵魔气尚未合围,他念咒摇晃贮雷瓶冲旁边墙壁一倒,电舌凝聚成一束打出去,变到五、六丈粗细落在墙上,雷声令一切都在簌簌发抖,电光着落点上产生的耀斑亮得能照瞎人双眼。 飞剑没闲着,雷电闪灭的同时,飞剑带着几丈长的火流刺进耀斑,切豆腐般轻松刺穿大洞,他人随剑走穿过去后,墙壁即自行愈合,一两秒间洞口就没了。 远没到松懈的时候,魔阵里其他区域里阵法的攻击频率和强度有所下降,他倚仗手段及时察觉阵法变化虚实,飞速遁行趋避,苦苦寻找逃生路。 奔逃十分钟仍没能找到新的边界,阵法攻击他的频率反而有所降低,这让他既意外又暗喜:看来控阵者尚未完成大阵转换,说明咸、唐两人尚未被杀。 在惴惴不安中,前方某处灵力和魔气的异常变化引起他的警觉,心头飞快转动:依靠现在的手段和方式这么久都没找到脱困的路,拖久了等对方腾出手就该自己倒霉,是不是应该换种思路,前方的异常会不会是个机会? 他决定去看看,小心翼翼地往摸了过去。约摸前进百余丈,前方十余丈处出现一道五尺宽的铁门,门里魔气汹涌、火光四射、响声如雷、威势惊人。那是阵枢,还是阵法的死地?他心里不安,停住脚:安全第一,不能接近危险。 然而没等他转身,哗啦一声响铁门忽然射过来一道强光,他反射似的闪开,孰料周围的墙面全都变成镜子,光线在里面折射、反射一下吞没掉他。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眼里光线骤暗,身上护甲的灵光遭到狂暴魔气的冲击。魔气的力量之强堪比崩塌的高山,温度低过亘古冰川,穿透力强胜金刚钻,疯狂地撕扯、腐蚀掉被它撞到的一切。 是魔阵里的死亡陷阱!根据所掌握的粗浅阵法知识判断,这里是大阵内专辟的死地,专门对付重点攻击目标。他此刻有些明悟:难怪先前自己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死里逃生,原来是魔阵的力量被此地分散的缘故。 可怜他身上的护甲防护力完全无力对抗如此暴虐的攻击,一两秒钟时间护甲灵光就被摧毁大半,护甲本体热得发烫。 他不是头一次陷进死地,头脑保持冷静,迅速捕捉到周围的一丝异常,疾向右前方五尺处撞过去,那个地方突然有一束红光排开滚滚魔气,打开一个口子放他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面翻卷不止的赤色大旗,旗帜的翻卷挡开魔气,支起一个一丈的安全区域,旗脚旁地上躺着两个人。 “是你!” “怎么是你,芮独游,你们怎么搅一块了?” 两个都是熟人,说话的是卞染檀,另一个生死不知的是溪野宗长老芮独游。 卞染檀黑着脸骂骂咧咧:“我可倒了血霉,本来预计你会被困在讫封宫的魔阵中,想顺手帮你一把,谁知道费尽心思钻进来一看,被困信的是这黑心黑肺黑肝肠的老杀才,被他制住扣在此处一个月了。” 于文乐了:“救我?谢了,看样子不需要。” “你打算袖手旁观看笑话?” “谁放我进来的?” “当然是我!老家伙没有我的指点岂能撑到现在,他为了自己能逃出去才不得不教给我一句最简单的宝旗咒诀,好让我能够接应他。”卞染檀嚷道,“老家伙在我来之前已经苦撑了两个多月,所以对我施加的禁制并不牢固,这几天我博得他的几分信任,他又将禁制松开大半,你别浪费时间了,宝旗没有他的催动很快要不行的,快给我解开禁制。” 待于恢复自由后,卞染檀不顾手足麻痹感跳起来过去狠踹芮独游解气。 于文叫住他:“好了,先不着急踢死他。他这怎么了?” “呸!”卞染檀吐口唾沫,抬头对他解释道,“几分钟前我用计诓他做了件蠢事呗,他被阵法反震震晕,加上严重脱力,估计至少昏死三、五天。” “哦,原来是被你给阴了。” “多谢夸奖,我先申明我不救他。” “好呀,我自有十足的手段从这儿出去,你恢复了自由,你我各走各的阳光道,告辞!”于文果断地一抱拳作势要走。 “停住!妈的,骗不过你。”卞染檀大有不甘地道,“我一个人逃不出去,你要带上他就带吧。” “这还差不多。”于文满意地问他,“怎样脱困?” “当然是直接逃出大阵。”卞染檀眯起眼,“老家伙的宝旗还能坚持五分钟,我有办法能攻击到大阵的总枢室……你有没有飞剑千里攻击的本事?” “需要先神识定位,千里做不到,十里之内没问题。” “足够了,现在你听我讲解,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卞染檀不讲废话,立即就地画起图并讲解计划。 听完之后,于文大为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的?” “我本来就略微知道点讫封宫魔阵的事,但最重要的是得感谢你。” “我?” “你给我的那只袋子。”卞染檀边解释边拿出一块黑色的一尺方板,在地上找到一个符文图案,将板子以特定的方位压到上面。 于文待他作法之后,放出一束神识由他催动着钻进方板上面,神识直接透过方板钻进地下,只觉得周围充斥着黑暗、寒冷、混乱和让人头痛欲裂的痛苦。 时间不长,神识蓦的一亮,看到一间灯火辉煌的房间。 屋子里总共有五个人,其中三人身穿黑色长袍盘坐于七尺祭坛上施法——很明显是控阵之人;另外两人远远的坐在祭坛下方的靠椅上。 于文的神识视线是从祭坛正上方出来的,当他看见左手靠椅上的人时心头一沉:是暗炎会的人。 那人的身上有暗炎会成员的标志,另外一人倒没有特别的标识物。 “涂长老,怎没还没杀死芮独游?”暗炎会的人问道。 祭坛上一名男子没好气地回答:“快了,着什么急!” 右手椅上的人道:“别激动,苗执事只是关心一下。那个小子怎样了?” “程先生,你们提供的情报不准确,他好象能发现阵里的虚实,行踪太过滑溜很难把握,刚才又失去了他的方位。” “没办法,此人行事异常谨慎、密不透风,行踪诡异莫测,我们同他接触的次数太少。他逃不出去吧?” 涂长老很不屑:“谅他没那本事,不管他在哪,肯定逃不出大阵。” 苗执事讽刺:“说不定人家就有本事呢,他的两个同伴不是仍然活着吗,还有芮独游,三个月了都没死。” 涂长老冷哼道:“哼,芮独游的法宝赤天宝旗赫赫有名,岂能轻易摧毁?至于那两个人,其中一人使用的是不动金刚阵盘,只能拼消耗。” “不动金刚阵盘!”苗执事一下子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得到的情报讲七派的秘密小队中有一个人拥有此物,难道就是这个人?” 程先生关切地道:“我们三家联手的事决不能泄漏,一定得留下他们。” 涂长老道:“还用得着你们提醒?君临计划是本门的头等大事,这次行动至关重要,我们比你们更重视。” 于文听到这里心里又惊又惑,耳边响起卞染檀的催促。 “好了没有?我快撑不住了!” “好了,看到祭坛了。”于文不得不转回注意力,作法用神识作出标记,然后退了回去。 卞染檀结出繁复的印诀,将法力源源不断地贯注进非金非石非木的方板上,方板迅速长大,由一尺扩张到三尺,一个绿豆大的白色光点出现在黑色方板的正中间位置。他喝了一声:“动手!” 于文借他的作法透过板上的光点直接将神识锁定到祭坛上的指定位置,手指一点一柄五寸长的飞剑脱手飞出直没进光点中。 五秒钟后,魔阵总枢房间内祭坛正上方的屋顶突然象被什么东西蚀穿了一般透出一个黑洞。 指挥控阵的涂长老大叫一声:“不好!” 一柄灵光凝结成两丈三尺长的碧绿色巨剑从祭坛正上方的黑洞里钻出来,黑洞里喷出来的黑气先一步落在祭坛正上方上空,空中立即现出七层色彩各异的淡淡光晕,这些是保护祭坛的防御禁制。 被黑气染出色彩的防御罩显得脆弱不堪,巨剑落下势如破竹,七层防御象七层豆腐一般被轻松突破,巨剑正刺中祭坛上的二十几件控阵阵器。一切快得在场的人都来不及阻止,然后巨剑猛烈爆炸。 这一剑是收不回去的弃剑,于文使用了一口缴获来的品级不错的飞剑,采取击中目标的同时即行自爆的方式,御剑飞击的强大攻击力、飞剑自爆的破坏力再加上正上方恰好是祭坛防御最薄弱和阵器本身最脆弱的方位,整个祭坛被它一下子轰掉了大半,首当其冲的二十几件阵器悉数被轰成碎片。 主控阵器被毁,整座魔阵就象断电了一般威力全失,围困于文他们的汹涌魔气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于文长出一口气。 卞染檀跳起来:“背上老家伙跟我走!” 魔阵不再束缚,熟悉本地地理的卞染檀带领于文飞快地穿梭在萃堙殿内部迷宫般的巷道间。 于文很快察觉不妥,质问卞染檀:“你在找什么,为什么不赶紧离开?” “怕什么,讫封宫的人此刻顾自己都顾不过来。” “不行,不讲清楚我们分道扬镳。” “去救你的两个同伴。”卞染檀只得解释,“你能看到听到的,我也能。” “你知道他们在哪?” “祭坛的阵图我看得懂,知道他们的大致位置。”卞染檀目光热切地道,“我带你找到他们,还带你们离开迷宫,你得给我点好处。” “什么好处?” “那种储物袋,你到底得到几个?” “不多,很少。” “再给我一只,必须是你没有动过的。” “凭什么?我并不是非要救他们。” “我花数年之功从地面挖出一条地道直达萃堙殿外不远的一个秘密地点,从那儿直接回到地面只需要二十分钟,但这样一来秘道必然暴露只能毁掉,我要的是对我这份心血的补偿。” “很合理,成交。” 在两个人说话之间,前面冒出一名衣衫褴褛、气色很差的陌生修士,双方照面没有停下或打招呼,那人自顾自地飞遁走了。 卞染檀说道:“别看刚进萃堙殿时什么人都看不见,实际上被讫封宫魔阵困在殿里的修士至少二、三十个,现在都被放出来,讫封宫和那两家的联合势力想要收拾局面封锁住消息,恐怕得大大的手忙脚乱一番不可。” 于文笑道:“难怪你敢留下来捞走我那两个同伴,原来是乘乱火中取栗。你把我们全部捞出去不全是为了帮我,应该那三方势力里也有你的对头喽。” “嘿嘿,彼此彼此吧。” 两个时辰后。 在萃堙殿之外五里处的迷宫巷道,七名黑袍修士和两名佩戴暗炎会标识的修士正各施武器猛攻道旁的一个房间,其中不乏金丹期高手。 大门被一层淡淡的不透明金色光膜覆盖,攻击落在上面只激得它急剧颤动,而伤不到分毫。 九人中有人招呼同伴:“不动金刚阵盘的防御力衰弱了,加把劲,绝对不能让里面的五个人活着离开。” 众人振奋精神全力猛攻,终于在十分钟后轰开大门口的禁制。 他们鱼贯而入,发现房间里除了一堆灵力耗尽后自毁的阵盘碎块外空空如也,对面高墙与天花顶的交角处尘土和碎石犹在簌簌落下,那里赫然是一个被彻底炸毁的秘洞,只是不知道它的另一头通向了何处。 第183章 结丹后期 七万山传送阵,从某个传送台上下来三个人。 守卫的护卫诧异地迎上前:“芮长老,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芮独游气色难看,脸色更加难看:“传送出问题了?我们一行四个人,还有一个送到哪里了?” 护卫赶紧道:“弟子马上去查。” “等等!”芮独游叫住他,吩咐道,“你马上安排传送,立即送我们回宗门本部。传我的指令封锁传送阵大厅,搜查名叫吴飞涯的筑基初期修士,找到后直接押送回宗门本部。松醪,辛苦你去一趟指导他们。” “遵命。”咸松醪领命离开。 芮独游语气冰冷地问唐中敏:“你跟吴飞涯怎么回事?” “我被他所救后才开始和他合作的,一切都清清白白。” “清白?清白他会在我问他要什么奖赏的时候,当面要求我将你许配给他?”芮独游根本不相信她,“我们被地宫鼠群冲散后你的经历,松醪关于你的言行的汇报,都不乏疑点,你自己最好想想清楚。” 唐中敏脸色惨白紧咬嘴唇不敢接话。 芮独游喃喃自语:“那个魔修早早溜走就算了,吴飞涯竟然也溜掉了,他怎么做到的,他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于文现在在距离七万山一千多里的地方。十天前他们从秘洞回到地面,卞染檀立即不辞而别早早脱身。在乘坐芮独游的飞舟返回的路上,于文以吴飞涯的名义正式求娶唐中敏,目的是报复阴了自己一把的吴飞涯;从光砑城传送回七万山,他悄悄用自制的传送阵器件干扰自己的传送座标从而成功逃脱控制。 半个月后,七万山传送阵主传送台诡异地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自行完成了一次极限距离传送,它为什么启动、传送什么、目的地座标等等成为不解之谜。 ****** 两年后,大羲国境内修仙城市虞泉城。 于文离开传送台,到旁边的城厅办理必要手续,了解本地基本情况后匆匆进入虞泉城。 他在城里的修仙物资集市和各坊市转了一圈,找当地一家信誉卓著的代购商行委托下一笔搜购任务,最后找到城里专门接待外来修仙者的集仙山,租下一间小修炼洞府。 洞府的位置接近集仙山的山脚,等级不高,处于筑基初期修士集中地带,洞内灵气相较同区平均水平偏弱,胜在位置稍偏、四周清静,既不会被关注,也不会受到打扰。 于文用令牌进入洞府,给室内的各种灵阵添满灵石并启动它们,稍微整理整理室内的布置,盘坐在了云床之上。 此地距离七万山两亿一千七百余万里,两年来他急匆匆地赶路,一座传送阵接一座传送阵接力,在标准传送阵的城市停留时间超过十五天,只在途经的六座千万里以上传送阵的大城里停留时间超过一个月,上批炼制的应急撤离传送阵全部用完,到了该好好休整的时候。 他拿出弥狃药圃,在它内部空间的阵眼旁边,幼兽赤血沉睡正酣。他取一滴那真仙界灵兽留下的精血送到眼睛睁不开的幼兽嘴边,它张开嫩嫩的嘴巴吃了,咋吧咋吧小嘴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赤血出生后一直在沉睡,他每隔十天喂饲一次。这幼兽的形貌除了嘴巴不是三瓣、尾巴长些、眼睛的颜色因为它尚未睁开眼而暂时不知道之外,与普通的白兔没啥区别。 两年前的幂微古地宫之行带给他巨大的收获。 首先当然是他如愿得到了奇阴虎身蝎尾上毒钩,七级的毒钩炼制的替劫灵器效果肯定比六级的好,现在他晋升金丹期渡劫所需替劫大阵的材料只缺一株幽泉紫菡萏活株,他在本城代购商行委托的就是此物。 他在地下迷宫猎取的众多妖兽总数将近两百,从二级到七级都有,不乏珍稀异种,处理之后得到材料总价值超过七百万块下品灵石。 血池殿里的收获物则让他比较郁闷。 在两间后殿他总共收取六十三件器物,它们可以分成三大类。 一类是五件魔器和十具魔偶,被专用匣器和灵符封存着,极有可能来自于魔界;二是效果不明的魔修丹药和炼制魔修物品的珍稀材料;三是玉瞳简、修炼经书、丹器典籍等,全都是修魔典籍或魔界游记、魔修丹器典籍。 从血池旁拾到的各种储物袋、储物戒指、手镯、腰带等物总共二十只,都是一千多年前被那灵兽击杀的当地魔修的遗物。 血池殿的所有收获物,除从储物装备里找出来的十几万块下品灵石外,全部是修魔类物品,他又不修魔,也非常难找到变卖途径,这些东西对他用处不大。 有点用处的东西是各种典籍,譬如魔界游记能够增广见闻,魔修丹器典籍有参考借鉴价值,尤其其中有一套玉瞳简记录了太古时代巨魔宫内宗功法典籍。 巨魔宫兼修仙魔两道,对于仙魔两途功法的交汇融合颇有研究。他从中找到了一项很感兴趣的内容,是一种修魔炼体方法,直觉告诉他它对于减少服用易天改灵丹的准备期时间可能很有借鉴作用。 若要他自己选出幂微古地宫之行最大的收获,并非任何实物收获品,而是在血池殿广场幻阵里的那一眼。当时他强行打开真实之眼,看到翻涌的阵符印迹时呆住了,这一眼让他打开了一扇紧闭的大门。 那个幻阵被赤血的母亲改动过,威力最强的部分使用了极高级的符文,这样的符文比之炽天焚炉大阵的阵符只高不低,当时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的。 以他的道行,当年在炽天焚炉他借混元葫芦贮水施展灵目再加上微密术,仅测绘玄度精石的一个符文就花了八个月时间,至于测绘炽天焚炉绝阵的阵符根本都不敢想,还有他现在对六级以上妖兽材料里的符文就无法提取。 症结在于高级符文的运动和变化速度异常快,他最多只能观察到大致的外观,细节部分完全一抹黑。而如果不能明了细节就不可能了解符文真意,拟真法对符文的使用要求是形意合一,唯其如此拟真制成的符文才能有效力。 妖兽材料里的符文或者仙阵的阵符在观测难度上类似,所以在真实之眼下他看清楚了高级阵符的细节,就有可能看到六级以上妖兽材料里符文的细节。 赶路的途中,他找机会做了次试验,再度强行施展真实之眼,并结合混元昆庐灵目术、微密术,目标物是在迷镜森林击杀的七级妖兽变色魔纹豹的材料,时间持续十秒钟。 实验中,以往完全看不清的七级妖兽符文一个个不但细节清晰无比,而且其内部灵力的变化细节、轨迹、规律也都一点不落地观测到,并且同步记录进一枚空白玉瞳简。 而且试验带给他另外一个意外之喜,当时他有一丝明悟:似乎找到了研习银蝌文的头绪。 他在焚仙谷曾得到一片银蝌文残笺,后来青鸾送给他一部银蝌文通译书典。十数年来他在银蝌文的研究上始终毫无头绪,原因其实不复杂。打个比方,银蝌文就象高等数学的公式,而他就是小学生,高数公式及其符号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摹画出来,可他根本弄不明白它们讲的是什么。 哪怕银蝌文通典在手,通典里解说的文字他都认识,至于文字所表述的内容他是九窍通了八窍只剩一窍不通,因为通典根本就是用与银蝌文相同层次的术语写成,就象用高数的术语对小学生解说高数公式,弄得懂才怪。 而通过两次使用真实之眼的经历和感受,他忽然之间对银蝌文有点了感觉,可以说他虽然没有看到银蝌文的大门,却看到找到大门的希望。 于文喂饲完小灵兽后开始了他的闭关。 八年后,一直关闭的小修炼洞府大门打开,于文走出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一名巡逻的筑基期城卫刚好经过看到,快速查阅记录玉牒后,过来道:“祝贺于道友晋入筑基中期。” 于文赶忙还礼:“多谢道友。” “这间洞府你要继续租下去吗?” “不用了。是到山下办事厅退租吧?请问到哪里可以租到炼器室?” “山下办事厅都可以办,祝道友办事顺利、道行精进。” 于文笑呵呵地辞别这名城卫下山办自己的事去了。 闭关八年,此刻在他的上、中、下三丹田处各有一颗已经实体化的淡玉色小圆丹快速地旋转,圆丹就是液化真元完全凝固后形成的内丹,他的修为晋升到结丹后期,只差一步就可将内丹蜕变成金丹。 昆庐仙法道行提升,灵根系下的修为出乎他意料的自行提升到筑基中期,全不象以前那样必须另花时间,由此看他师父所说的筑基期上限马上快到了。 一天后,他进入城东租下的炼器房,继续闭门不出。 八年闭关修炼,提升到结丹后期只用了五年,后面的三年时间全用在苦修师门炼石成金术上。秘术十层,他修到了第三层,可以将鹅卵石炼成普通黄铜,转化比例为千分之一左右。 炼石成金术上的进步让他的神识更加强大、心志更加坚定、周身经络窍穴更加广阔坚韧,由此带来的最直接的效果就是炼器、炼丹的精细觉察和控制力成倍提升。既然炼器术水平跨上新台阶,他忍不住要大展一番拳脚。 一晃又是四年过去。 虞泉城的密雪商行里走进一名客人。看店的伙计迎上前招呼:“尊客是要买东西还是要委托代购业务?” “十二年前我在贵行下了一份委托订单,这是信物金牒。”于文亮出信物。 伙计接过信物检验无误后热情地道:“请您移步隔壁茶厅稍候,我马上去给您查询结果。” 隔壁的茶厅比较幽静清雅,几名炼气期侍者随时奉上茶水和灵果糕点,四下散坐着七、八名修士,各自饮茶默不作声。 伙计没多久来回禀:“让您久等了,我去后台查询了,您委托鄙行收购幽泉紫菡萏活株,鄙行在本城各处以及周围十城的市集、交易所、拍卖会都没有发现活株的,在本城和十城发布悬赏任务至今没有结果。” “哦,可惜了。”于文有些失望,但也可以理解。 “焙制过的可以吗?” “不行,必须是活株的。” 幽泉菡萏是种异常珍稀的灵药,生长年份需要两千年以上才会长成紫色,它一旦离开生长地就会迅速地凋谢枯萎,所以就算有被采到也早早被焙制成熟药了,活株的市面上根本找不到。 “您上次的委托期是十二年,正好今天到期,您需不需要续约?” 于文摇头道:“不需要了,麻烦你给我结算一下。” “好的,请再稍待一会,我这就去柜上给您结帐。” 待伙计走开,于文身后七、八步外的茶座处传来蚊蚋般的细细声音:“道友求购活株的幽泉紫菡萏?” “不错,道友有此物?”于文不动声色,同样施术传音过去。 “我有消息,道友若感兴趣可以到城北金谷道七百零四号见面详谈。” 于文痛快地答复:“我出门后立即直接去那儿拜访。” “那好,我先走一步。”传音之人从他身后起身,一言不发、步履如常地走出了密雪商行。 于文结完帐,拿回剩余的预付金,出门往城北寻去。金谷道是城内的主要干道之一,那人说的地址很容易找到。 那里是一座大宅子,户内高阁楼亭高出院墙,这是城里的修仙门派中层吏员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传音之人立在台阶下等候,见他到来直接把他领进客厅。 客厅里有两个人坐在里面,其中年纪小一点的那人看见于文后诧异地站起来道:“这位道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面,觉得有点面熟。” 第184章 练摊 于文淡淡一笑,道:“我在虞泉城一住十几年,或许你我曾照过面吧。” “鄙人萧陂影,在城卫东局任点小职司。” “萧道友幸会了,在下于文。” “于文……我记起来了,两年前我在集仙山任职的时候见过于道友一面。”萧陂影正是于文闭关八年出关后见到的那名城卫。 “呵呵,是呀,真是凑巧呀。”于文客气地道。 萧陂影热情地介绍同来的年长者:“这位是耿潜身师兄。” “于道友,幸会。”耿潜身的神情、语气显得很老成持重。 相邀之人自我介绍:“鄙人高若愚,冒昧相邀,感谢道友赏光。” 于文仔细打量这三个人,其中以耿潜身的道行最高,为筑基后期顶峰,萧陂影、高若愚分别是筑基后期中、初阶,全是神采飞扬、精明干练的人物。 落坐之后,萧坡影直接切入正题:“高师弟匆忙跟我们提到,于道友想要得到活株的幽泉紫菡萏,冒昧问一句,急不急迫?” 于文稍微想想后回答:“我寻找了有二十多年,如果萧道友手上有活株不妨开个价格,只要我承受得起我们可以马上成交。” “幽泉紫菡萏何其珍贵,更何况乎活株,我一个小小城卫手头上怎么可能有呢。”萧陂坡直白地道。 “那是……有消息?”于文问。 “不错。”萧陂坡点头道,“具体由高师弟来说。” 高若愚先是问他:“于道友知道幽泉菡萏生长在什么地方吗?” “听说长在非常寒冷的地下九幽冷泉里面。” “我曾机缘巧合得到一份秘图,得知某个地方有口九幽冷泉,后来亲自前去查探,可以确认那里确实以及肯定存在九幽冷泉。” 于文眉梢轻轻一挑,问:“三位是要邀请我共同组队采宝?” 萧陂坡接过话:“天材地宝生长的地方必定有强大的生灵守卫,根据高师弟带回来的情报,耿师兄、高师弟和我加起来的实力仍稍显单薄,邀请金丹期的前辈吧怕做了嫁衣裳,所以……于道友可感兴趣?” “明白了,我很感兴趣。”于文道,“有话说在前头,此行危险系数很大,我一介孤身小散修,三位打算怎么样保障我的权益呢?” 萧陂坡看向耿潜身,见他点头认可后,对于文说道:“只要条件谈妥,我们歃血为盟签血契。” 签血契是用各人的心尖精血在契约书上盖印并以血印立毒誓,假如立契人违背契约书就会立即全身精血枯萎而死,效果比指心魔发誓更直接。 见他们主动愿意签血契,于文的顾虑去掉大半,马上同他们洽谈起组队的条件。条件谈妥,签好血契,四人约好十天后在指定地点集合出发。 还有十天的空闲,于文决定好好逛逛城里的散修坊市。 虞泉城是座标准传送阵城市,当地的散修坊市是相对于其他城市比较有特色之处,据说数万年前城市易主大战中,新势力得到几名高阶散修的协助而鼎定大局,作为回报遂在城里划出一座坊区专供散修修士交易用,一直沿传到现在。 于文带着捡漏的希望花三天时间将城南的散修坊市逛个遍,什么都没有买,因为实在是没东西入得了法眼的,根本激不起他任何购买的欲望。 剩下七天怎么打发?他念头一转,决定索性自己摆摆摊玩。戴上最新炼制的变容面具——新面具戴上后能改变相貌、气质、身材,还能调节道行特征轻松装扮成炼气期小修士,安全性上至少能瞒过九成的金丹期高手的神识辨识。 他以一名炼气十级中年散修的陌生形象到坊市的管理机构交笔费用,顺利租到两个散摊的面积。他将自己炼制的旧货、收获品中等级和质量较差的一些以及丹药、修炼经书等等,林林总总的摆满整个摊位。 摊上卖的首推灵符,大部分是缴获物里留下的,少部分是自制的。通常而言筑基期以后就不叫制符了,而是叫炼符,制符是用符笔、妖兽血在符纸上画就,威力与同级炼气期修士施展的法术相等,是一次性消耗品;炼符上升到炼制的层次,譬如符纸就需要用数种灵性材料炼制而成,炼制的符可以重复用数次,威力比同级筑基期修士施展的法术大一到两倍,所以又叫做宝符。 于文不炼符,嫌那样太麻烦,浪费材料、使用次数有限不说,威力远不如灵器来得大,以前他画的灵符威力就比普通的大四成,结丹期后画的十二级灵符威力完全等于宝符,凭他超高的制符成功率,画符的成本不到炼符的百分之一。 法器总共摆出十五件,十件是以往的缴获物或拾获物剩下的,它们的价值太低卖不出多少灵石,好在体积小不占空间所以留到现在;另五件是他早期炼器的作品,引符弓就有两把。 哪怕他的早期作品,威力和耐用度都要远强过普通的法器,摆上架的五件中最低的一件相当于极品法器,最高的接近于上品灵器。 丹药里的九成是缴获或者拾获物里的低档货,正适合本地散修的消费水准;另一成是他炼的丹,基本上是大众化的低级丹,只有怀春丹价值稍高点。 还有最最特别的一类——昆庐炼器法炼制的物品,它们对这个世界的修仙者而言就是凡物,哪怕于文激活它们后也是一样,所以只好当作凡物卖了。 他历年因替劫采购到那么多的灵性材料,炼器时为了保险至少是双份,有的甚至上十份,而替劫只消耗一套,渡劫后自然有剩余,加上练习时做的成品、半成品,数量真不少。 由于每个替劫期的替劫器不能用于下一个替劫期,所以前期的多余替劫器绝大多数失去了价值。这些东西留着吧太占地方,扔掉吧……可都是花了他巨额灵石的,他没他师父那样奢侈,只有卖掉,多少收回几两银子心里才舒坦点。 他摆出来的几件“凡物”每一件都十分精美,摊前架在支架上的一套皮甲,样式、做工、工艺之华美精致令人叹为观止,防护性能完全与普通钢甲相同。 其实这套皮甲的主材料用的是半张地宫妖鼠皮,去掉鼠毛并参杂进十几种灵性材料或妖兽材料,经昆庐炼器法炼制后原来的材质再也认不出来,如果让世上最优秀的修仙鉴定大师鉴定,绝对只会得出个野犀牛皮的结论。 还有皮甲后面衣架上的狐皮大衣,实际上它用的是另半张地宫妖鼠皮和整只妖鼠的鼠毛,以昆庐炼器术的另一种手法炼制成功,变得完全与普通狐皮一模一样,在没有激活的情况下也只比普通狐皮稍微坚韧一点点。 于文的杂货摊开张,生意很快上门。最先卖出去的居然是狐皮大衣,是一名凡人富商为自己的爱妾买下的,漂亮衣服对美女有着恐怖的杀伤力。这不奇怪,虞泉城九成以上的居民是凡人,散修坊市门槛低,对凡人开放。 然后皮甲、短剑、金镯、金钗、砚台、瓷碗、茶杯等二十余件昆庐“凡物”很快被一扫而空,所有这些卖得的银钱折算成下品灵石为七块半,想想当初收集替劫器材料花掉的巨额灵石和精力……他无语向苍天了。 “老板,可不可以以物易货?”一名在他摊上翻了半天的年青散修问。 “当然可以,不过一般的东西很难入我的眼睛。”于文提醒对方。 小散修点出了十张三级火系、五张四级水系灵符、一本《煌明照灵功》、一只低级储物袋。 于文报出价:“灵符总共四块下品灵石,经书三十,储物袋二十。” 小散修以为听错了:“没算错吧?” “没有啊。” “这么便宜?比正常市价低了三到四成。”小散修不敢置信。 “呵呵,新店开张的头单生意理当优惠。”于文笑着说。他是散修出身,了解刚入道的年青散修的艰难,不免存了份提携结善之心。 小散修不安地拿出一块拳头大的物件给他:“我的家乡有种特产的灵果酒液小有名气,这是我得到的一小块酒曲,您看能不能抵价?” 酿酒需要酒曲,于文手上有十几种酿制灵酒的技术和器具炼制秘籍,因为自己不喜饮酒也就一直没动过弄酒曲的心思。他接过来掰下一半,另一半还回去,道:“酿灵果酒液能够长久获利,我不能占你的便宜,这小块酒曲我算你一百块下品灵石。” “谢谢,谢谢!”小散修感觉自己象做梦一般。 于文找还灵石给对方,还从灵符堆里另外拿出十几张,其中一张是他画的十二级灵符。他特意交待:“这张符威力极大,关键时刻或许能救你一次,你要小心保管和使用。” 生意开了张,接下来就好做了,几天下来不说顾客盈门,摆出去的货物陆陆续续卖掉大半。他没再搞大优惠,毕竟本地摆摊的都是不富裕的散修,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兴致损害别人的利益。 在另一次以物易货的交易中他收获到意外之喜。 当时一名炼气低阶散修看中了他炼制的一件法器,交换物是其祖传的一本灵药图谱。他稍加检查,不但把那件法器给了对方,而且加上一柄弓力上限四十二石、附带风雷暴击强力法术的引符弓以及两百枚拟真符文箭簇、四百张自制中低阶灵符,总价值超过两千块下品灵石。 因为他接过图谱翻看时,神识偶然分辨出上面使用了一种少见的隐形墨水,能够将真正的文字隐藏在普通墨水的字迹里,调制出一瓶这种墨水需要一千灵石,图谱应该用了两瓶,他按照这个算的价。 当晚收摊回到行居,用相应的秘法看破隐形文字,那居然是一本制作飞舟的秘籍,虽说级别不高对他却十分珍贵。不得不说他运气好,图谱是那人的祖传之物从不轻易示人,否则这件好事哪轮得到他。 练摊的倒数第二天,一名年轻人来到他的摊前,拿出一根破粗木棒对他说:“道友,如果你意愿帮助我救出我的父亲,我教你制作这种东西的方法。” 这个年轻人于文几天前逛坊市的时候看见过,据说是个半疯子,拿根破木棒子专门找面生的修士说同样一番话。 这会儿货摊上好卖的货物基本售罄,于文有闲,就反问他:“年轻人,你手上的短木棒确实炼制过,炼制的手艺嘛非常一般,单独这么一件玩意儿看不出用途,你说你用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要别人帮你卖命,这样不好吧。” “你看不出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年轻人加重语气反问。 “可能是某个东西的部件之一吧,单独看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用。” “道友有眼光,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教给你的是制作整件的技术。”年轻人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那你得先告诉我所谓的整件的东西是什么。” 年轻人脑袋摇得象拔浪鼓:“请恕在下不能讲出来,除非你先答应我救人的条件,并且发誓做到。” “呵呵,”于文乐了,“道友这样做不合适吧,什么都不知道,多大危险也不知道,就让人往你的坑里跳呀。” “实不相瞒,我家在十七万里外的洛韦山,我父亲是当地一家小修仙世家的庶子,母亲是另一家,两家是世仇,所以……就这样,我母亲死了,父亲被家族囚禁,我逃出来发誓一定要救出父亲。”年轻人将自己的故事讲出来。 修仙世界恩仇如麻,类似的悲剧情仇每天每刻都有上演。 于文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咱们炼气期的修为肯定不行,我认识一位前辈,过几个月等他有空了我跟他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出手。你先留下凭信,到时他可能会找你直接谈。” 第185章 弱水天阳果 虞泉城东南一千七百余里外有一座丁蒄山,山川秀美、风景如画,山中自然灵气充沛,虞泉城的一座仙药灵圃建在里面。 八十里外,于文与耿潜身、萧陂影、高若愚会合在一起。 “什么,让我一个人去?”于文的声调很高。 萧陂影道:“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讲。九幽冷泉在一口寒湖的湖底,湖水水温远远低于冰点而不结冰,下水后必须用全部的法力相抗才不至于冻僵,那样一来我们碰到任何水下妖兽结果会非常不妙,所以必须得到弱水天阳果。此果的果核能够保护血液和经脉不被奇寒所侵,含在口里下寒湖才有活路。虞泉城在丁蒄山药圃里栽种了弱水天阳果果树,最近刚刚好结果成熟。” 高若愚接道:“我们三个都是虞泉城的人,所以不太方便出面,摘果子的重任唯有靠你。你放心,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最近城卫体系职务有些调动,这药圃里的防卫力量比正常弱了很多,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于文心里嘀咕:“什么狗屁的不方便,要我的投名状才是真吧!” 耿潜身直言不讳地说:“寒湖取宝危险万重,没有真本事就别去送死,如果你连眼前一点小事都做不来,咱们乘早协商取消血契,大家该干吗就干吗去。” 事和话到了这份上于文纵然不忿也没得选择,只得答应去偷灵果。耿、萧、高三人提供了一份地图,上面标记清楚了灵药园圃周围及内部的禁制、弱水天阳果的位置。 虞泉城药圃的外围警戒线设到四十多里外,固定的有醒目的碉堡,也有伪装成普通树木或者石块的装置;看不到的小型侦探、预警灵阵按一定的规律和方位设置了五重;还有一些移动的岗哨、地行或飞行的豢养的灵兽、灵禽,构成外松内紧的严密监控网,等闲外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接近那是千难万难。 于文启动身上护甲和灵靴的拟形伪装、隐匿气息等功能悄然进入警戒线,哪怕有图在手也很不容易,一个下午时间只悄然穿过最外围的一层,潜行至西距药圃三十里处停下来耐心等待天黑。 以药圃的严密警戒系统,唯一的机会就是晚上亥时初的岗哨换班,换班期间将出现十分钟左右各种警戒设施无人或者少人操纵、看管的情况。 亥时,于文发动灵诀打开护甲的新神通,原本半隐半现藏在树丛里的身影微微一晃完全融进周围的环境,仿佛彻底从人们的视线和神识里消失了一般,哪怕筑基期修士抵近神识探查也分辨不出来。 这个是他最新改进的护甲,几乎照搬了测绘自七级变色魔纹豹身上的符文组,再加上强悍的点阵技术,能够将妖兽强悍的天生隐匿、掩藏形迹和气息的神通学到四、五成。 七级妖兽相当于人类金丹期假婴境界至元婴初期,天生神通在威能上通常还有加成,所以他新护甲的隐匿神通相当了得。仗着护甲的新神通,他悄无声息地穿过面前的预警线,毫不停顿直扑下一道警戒线。 他的新战靴同样使用了七级妖豹的符文组,速度比以前翻两番,十里路程一晃而过,再度成功地穿透新警戒线。这样短短十分钟内,他成功地穿透三道警戒线,逼近到药圃外一里处再度潜伏下来。 新护甲、新战靴首次使用的效果非常好,下一步等他在高阶妖兽的符文研究方面取得新进展,装备的威力还能再上新台阶。 潜进到现在的位置,前面取行的路线偏离了三个同伙所设计的,他对他们抱有戒心,坚信危险的事情要靠自己。所以他在地图和情报基础上自行分析找出新线路,往北绕个大圈转到药圃西北方位,这里距离弱水天阳果树稍微远了点,直线距离上却没有其他重要的灵药,很可能存在防御松懈的地带。 稍事休息几分钟,正准备开始下一步的侦查行动,护臂上被动预警阵法传来危险的信息。他更加小心和严密地收敛形迹和气息,飞快地分析起护臂上法阵捕获的信息。 新炼制的护臂上的法阵取自七级变色魔纹豹,这种妖兽十分擅长被动感知空中传来的最微弱的气息和灵力波动,根据捕获的气息提前潜伏,待猎物靠近时暴起攻击,所以它的攻击往往极端隐秘和突然,一击致命。 不多会,于文露出笑意,天助我也!计划不如变化快,北边三到五里开外有一只至少是六级的妖兽正潜行接近药圃,看来是药圃里面某种灵药招引来了妖兽,而且恐怕是药圃的“熟客”,以前曾经来偷吃过灵药的。他将自己更深地隐藏起来,最好不要被六级妖兽发现,最低不要引起它的警觉和敌视。 药圃里面很快响起警报声,是护园的灵阵感应到妖兽气息后发出的。暴露出行迹的六级妖兽扔掉伪装和小心直接发动攻击,那个方位的黑暗中一团七丈多高的淡蓝色小冰山如流星般高砸向药圃外墙。 来袭的妖兽是六级中阶,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中期和后期之间,它发出的小冰山一路砸开药圃外面的禁制,最终在外墙边缘被护园法阵击散。攻击并不止这一下,接二连三的小冰山接踵而至,三、五轮冲击成功地轰破外墙防御将一段外墙变成冰块。 在妖法的光芒照亮下,一只三丈高的黑熊接近到外墙,这时一只五级妖狼和两只四级妖獾从它巨大的黑影下蹿出来,喷吐出妖法攻击被冰冻的围墙——原来六级妖熊带着马仔。 药圃内部飞出两柄一丈长的飞剑刺向一狼两獾,从飞剑的威力判断分驻本段的虞泉城守卫最多只是炼气期大圆满,他们催动飞剑已有些勉强,对付四级妖兽尚嫌不足,攻击五级妖兽更加没有威胁。 于文继续呆在原地看好戏。 轰轰几声,冰冻的外墙被妖兽轰碎,六级妖熊指挥三名手下闯进药圃,迎面飞过两柄三丈长的飞剑,看情形是护园的筑基期修士赶到了。 妖兽们分工合作,五级妖狼施展火球和风刃妖术挡住筑基期修士,两只四级妖獾奋勇攻击炼气期的守卫,六级妖熊用两团小冰山将两名筑基期修士催动符宝的动作打断并迫使他们狼狈退却。 六级妖兽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间就追上了退却中的敌人,两只熊掌拍出两道掌影,一晃变成两座十丈高的巨石,锁定住两名倒霉的筑基期修士。 眼看两人要遭殃,从他们身后冒出一道翠芒横击两块巨石,啪啪两下,翠芒和巨石一闪都没了,冲击波扫荡四下,一条七丈长的暗绿色长鞭横挡妖熊前面,长鞭另一端握在一名散发出强大灵压的修士手里。 护园的金丹期长老出现了。坐观好戏的于文决定再等等,药圃有两名金丹期长老,得等到两个全部出现后才好行动。 大战在药圃缺口附近展开,四只妖兽牢牢地占据主动。 金丹期修士只有金丹初期道行,尚不能充分施展手上低阶法宝绿芒鞭的全部威力,实力不如,武器也不给力,面对六级中阶妖熊完全落在下风。 药圃守卫陆续赶来参战,仍是以炼气期的为主,筑基期来援的只有四名,在打疯了的妖兽团队面前哪里够瞧呀。 上有六级妖熊老大压迫住金丹期和筑基期修士,下有两只四级小弟策应,五级上阶的妖狼成为战场主角,它以压倒性的实力优势扫荡那些炼气期守卫,几分钟之内造成了重大伤亡。 六级妖熊也是大发凶威,先用一连串冰、土两系大威力妖法逼退正面的金丹期修士,然后抓住机会腾出手解决六名筑基期修士,一击过后打伤一名、冲散五名,药圃守卫们的阻击线彻底崩散,妖兽们撇下他们扑进药圃深处。 于文终于放心了,看来同伙的情报没错,最近虞泉城城卫人事大调整,一名药圃金丹期长老被临时召回城述职此刻应当还没有回来。 他继续将护甲的隐匿、遁行威神通保持在最佳状态,身遁合一掠空飞进妖兽们撞开的围墙缺口,闯进药圃深处。 妖兽与守卫们的战斗没有停止,战斗在另一个方向打得十分热闹。于文趁此良机放手行动,驭飞剑一路闯到弱水天阳果树林附近,外放的神识先一步确认目标无误,飞剑抢出斩向一根结了十几个果实的枝条。 护臂的法阵猛然传出极度危险的信息,他的神识几乎同步捕捉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凌厉剑气,是飞剑,不知怎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了。要避开就得放弃取果了,他电闪之间评估形势做出决断。 只见他的身体猛然提速,同步飞剑速度也提高几分,飞剑蛮横地斩开果园外的薄弱禁制,切进树林扫过目标树枝,树枝不及坠落被他收进至灵心戒。身后的飞剑速度快过他加速后的身影,强大的剑气也是蛮横地破开他身上内、外数层护甲的全部防护刺进他身体。 光影乍闪,于文的身体化成无数碎片迸开,眨眼间在十丈开外重聚起来,他的脸上浮起一抹血红。 袭击者是名上点年纪的金丹期修士,于文若非新护甲的防力提升许多而能先消耗掉飞剑大半的杀伤力,这一下恐怕碎掉之后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卑鄙,背后偷袭!”于文大骂。 “不要脸,同妖兽沆瀣一气!”偷袭他的金丹期修士也大骂。 “你是守园的?”于文讶然。 “老夫隐忍到现在才动手,就是要一举击杀你这个背后主凶。”守园长老的心里郁闷且后悔着,他用秘术潜伏接敌,为了隐蔽性而没有用法宝,否则用法宝肯定能击杀敌人。 “你抓错对象了!”于文同样很郁闷地否认。 “你狡辩也没用,留下命吧!”话音未落守园长老就扑了上去。 打就打吧,谁怕!于文也为刚才吃的亏憋了口气,他结丹后期道行相当于灵根体系下的金丹初期,对方金丹中期,他完全可以与之正面大战。 抢攻的守园长老飞剑灵光凝成六丈长的长剑,气势浩荡如山崩海啸,杀气凌厉似刀山火海,剑体掠过处令空气滚滚扭曲。 于文的飞剑幻化成三十三根三丈长的比蛛丝更细的白色细线,横竖杂陈、时隐时现地结成一张立体密网兜住长剑。 长剑长长的剑体上被撞出无数小火团,它的去势一顿,在电光火石间十数次变换剑式竟全被对方抢先封堵住。 蛛丝般的飞剑可不止简单的拦截,三十三道细线在变化之间,细线空隙里发出人耳听不见的低沉音波,这改进之后的攻击音波极具穿透力,对方的护甲也没能完全挡开。 守园长老突然间胸口发闷、气短,心脏似乎要骤停,尽管他调动法力立即驱散不适,手头催动一件法宝的行动却被打断了。 于文的反击还不止这一剑。 守园长老血气未稳时,神识发现一件阴冷至极的东西飞到了胸口,速度快得不可想象,不及他作出反应那东西就刺进了护甲的光罩。 幸运的是他护甲强大、身手敏捷,也有可能是于文不愿下死手,这致命一击只从他的胸口扫过把衣服划开个大口子。 那东西闪电落回于文的手里,是一枚象毒蝎尾钩的圆钩,钩尖上还挂着一枚黄澄澄的储物戒指。圆钩是他以点阵术仿制七级奇阴虎身蝎毒钩而成的蝎灵钩,当年它那无可躲避的闪电一击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轰!又一个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火柱冲上天空近百丈,大地也在颤抖。 守园长老脸色顿时煞白:“仓库,被攻破了!” “我说过你找错了主凶,再不去支援仓库就全完蛋了!”于文说完驾起飞剑往药圃外腾空而去。 第186章 寒蛟湖 蓝天上,一艘若隐若现的飞舟正飞驰电掣。 华丽而舒适的飞舟内部,高若愚对于文说:“于老弟,打从你自丁蒄山药圃得手后,二十天了你每天都一个人傻笑,是什么好事说出来大家同乐呀。” “哈哈,我就是没事偷着乐一下而已。”于文打个哈哈敷衍道。 没事偷着乐是有理由滴!他那天用蝎灵钩无意间从守园长老胸口带出来一枚储物戒指,事后强行破开戒指封印,发现里面全是灵药和灵药的种子,尤其当中三种是九种秘法筑基丹中三种丹方的主药的种子。 秘法筑基丹九种的主药全部是非常稀罕的品种,他花了无数的时间、灵石才凑齐一点,炼药用完后能否再买到就得看机缘,现在有种子在手,理论上他炼制筑基丹可以无限多了,这可不止是闪闪发亮的灵石,更是一种战略性的资源。 “耿老大的飞舟日行一万里不说,隐匿的性能更是了得,路上十几次遇到五级甚至六级妖禽,愣是没被它们发现,当真了不起。”于文转移开话题。 “过奖了,很一般。”耿潜身谨慎地露出一丁点小得意。 “市面上起价起码三十万块下品灵石往上吧?”于文继续试探问。 “三十万?”旁边萧陂影嚷道,“给件法宝耿师兄都不换呀。” “难道要一百万起价?” 耿潜身没有回答,看表情是认可的意思。 “真贵呀!”于文又乐了,比之前更乐。没法不乐,他练摊得到的飞舟炼制经书已经全部破译,等一有空马上学会这门手艺,那以后灵石就哗哗地往他钱袋子里流,晋升渡劫的海量开销再多一重保障。 耿潜身这时郑重地道:“好了,全都打起精神,再飞一千里就到寒蛟湖。” 寒蛟湖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此湖深藏于东流支山脉深处,它所在的大羲国和周围邻国几乎没人知道它,也不知道高若愚是怎么找到的。 他做过不少功课,掌握的信息却有限,只知道湖底存在九幽冷泉,知道湖水水温常年低于冰点许多,拿手臂粗的铁木棒快速蘸水提出来,浸水的那段便彻底变成冰棒,用鹅毛都可以敲碎它。 还有湖名由来,很久以前它只是普通的湖泊,十万年前一条冰蛟在此湖中进化成灵成圣飞升上界,湖泊自此后就变得奇寒无比,名字由此而来。 飞舟开始降速,崇山峻岭之间一条倒映着天光的狭长湖泊出现在视线中。寒蛟湖在两座大山夹峙之间,东西长五百余里、南北最宽两百里、最窄处四十里,以水线为准两岸十丈高度区域内整齐的一线白色,全是湖水寒气凝结的冰花。 耿潜身操控飞舟幻化成天空的云朵快速地在湖泊上空飞个来回观察整个地形,确定九幽冷泉所在方位在湖泊东三分之一水面最宽处,据资料说明那里也是湖泊最深的地方。 飞舟再度幻化外相混进低空的云气间选择的着陆点上空及周围数十里区域观查良久,了解地形和各种风险因素,觉得有点把握了才缓缓降落。 哪知道才刚刚下降到两边山顶以下,平静的山谷里突然之间风起云涌、暴风如注、电闪雷鸣。飞舟差点被剧烈对流的风雨掀翻,下方喷涌上来的寒冷空气眨眼间将飞舟外层冻出厚冰让它几乎失控。 耿潜身赶紧将飞舟升到高空,下面的山谷里湖面上风云狂涌的景象在五分钟消失得干干净净,真是活见鬼了! 他们不敢再试图直接降落到湖边,而是选择在南侧高山的背面着陆,四人收拾东西下来,步行翻过山岭下谷。 说来奇怪,步行就屁事没有,山谷间空气澄净、一目千里,微风拂面、清爽怡然,还有山壁、山坡间无数野花的淡淡清香,谷底的湖泊明亮如镜、湖水清澈鉴人,好一幅人间画卷的美景。 四人不禁啧啧称奇,警惕性丝毫不敢放松,以耿潜身掌握一件扩张神识预警威力的灵器为核心,萧陂影突前,高若愚和于文分守侧后两翼,结成简单的圆阵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坡。 他们登上山顶的位置距离在飞舟上选定的湖边宿营地点直线有七里余,步行距离还得翻一番多,大约三十里,都是原始森林覆盖区。 本地的树种属于珍奇少见品种,树干圆直普遍高十几、二十丈,树围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树叶细细窄但枝叶繁多,枝干上垂下长长的细须一般的绿色植物。地面覆盖茂密的草丛,也不知道是什么草种,在上方几乎完全遮挡住阳光的情形下还能照样生长如此旺盛。 走到一半,于文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通过传音符问:“耿老大,没有发现异常吗?” “没有,难道你希望碰见异常?”耿潜身的语气其实也显得有些紧张。 “在天空侦察的时候湖两边两百里之内没有发现任何妖兽,连野兽、飞禽都没有半只,这不正常呀。”于文担忧地道,“我心里很不安。” “我用了最大的精力催动测灵罗盘,除了湖泊方向灵气稍微浓点外,半径二十里范围内没有任何灵力迹象,确实不正常,唯有小心些以静制动,希望只是我们过于敏感才产生的担忧。” “哗哗哗”五声响起,声音传进他们耳朵之前,周围几棵古树的树身诡异地晃动了一下,尖锐的巨力刺进四人满张的护甲防御罡罩,本来无影无形的罡罩上闪现出十几个焦褐色光点,光点下一道细愈毫芒的细线伸进内层,以它为中心猛然爆开,四人的防护罡罩不到半秒钟大半变成浅焦褐色一晃就没了。 遭到袭击了,连风都没摸到就被击溃了护甲防御圈,四个人的脸都绿了。 于文的反应最快,他的神识远超出寻常辈,实际道行相当于金丹初期,加上护臂上感应法阵的妙用,他在袭击者动手的一瞬间发现到不妥,几乎同步地发动一直紧扣在左手的蝎灵钩。 这件新炼制的宝物最大的长处是短距闪击速度惊人和穿刺能力异常强悍两项,在袭击者撕破他们的护甲防御罡罩时,蝎灵钩围绕四人转了一圈,恍忽间似乎有五团淡褐色的影子电闪退却一下后再扑上来。 蝎灵钩的妙用不止闪击,它划过的空气变成淡淡的黑色,这是钩芯的毒巢施放的毒气,以地宫毒蛛、毒蜥、沼泽妖兽等多种剧毒妖兽的毒液调制而成,毒气散播区域里空气变得厚重而粘稠,皮肤沾到也要中毒。 袭击者看来感应到了毒气区的危险,五道淡褐色影子在沾到前瞬间电闪退却,消失在周围草丛中。 从袭击发生到现在全部时间加起来只有半秒钟多一点点,耿、萧、高三人甚至都没能看到袭击者的影子,于文看到了却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危险才刚刚开始,尖厉的破空尖啸声从四面八方的树丛、草丛里响起,看不见的锋利无比的某种东西雨点般砸将过来。 又是于文率先做出反应,他在施放左手蝎灵钩后紧跟着发动了暗扣在右手的次符宝器天一重水,墨蓝色漩涡水柱形成半径三丈的防御圈。水至柔而至刚,这件符器在萃堙殿时经受住了魔阵攻击的考验,是比较好的防御宝物。 四面砸来的无形之物真的象暴雨雨点般砸进漩涡水柱里,砸上水面钻进去,从其带出的一线白色气泡轨迹看速度剧减,最多冲进七尺即消失在漩涡里,可是攻击太密集了,两三秒钟间漩涡便被削薄掉一寸多。 耿潜身、萧陂影、高若愚先后出手。耿潜身催开一件土系符宝,变出覆盖数十丈的沙暴主动挡在漩涡水柱的外面。萧陂影使用一件木系符宝,变出上百根一丈多粗的巨木在外圈结成刺猬状风车似地扫将起来。高若愚放出的金系符宝,变出一块钢铁立方体在漩涡水柱的内圈形成第二层坚固防御。 四名筑基期修士、四件符宝,看似攻防两端应当都非常强大了,实质上并不尽然。主攻的耿、萧两人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一切攻击都是盲目的,符宝的威力终究远不如正宗的法宝,力量分散自然威力减弱,攻击得热火朝天其实连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形攻击都没有破解掉。 防御端的情况也不理想,于文和高若愚的水、金两系符宝合作构筑的防御体在攻击下水柱会被削薄,钢铁立方体则象最初受袭时的护甲罡罩一般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淡褐色光点锈蚀,锈蚀剥落速度仅稍弱于墨蓝水柱。两人只好轮流主导,每十秒替换休息一次以恢复法术的威力。 全面被动的状态维持时间不长,因为打从他们使用符宝开始,山谷里就开始云翻雾涌风生雨起,两分钟后整个山谷里被墨汁似的乌云覆盖,乌云内部狂风大作、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其剧烈的程度呈直线式飙涨。 又过两分钟,狂风暴雨和雷击闪电将他们当成主要目标轰击,在恐怖的自然力量面前四人的符宝渐渐不支,沙暴被风、雨、雷电弄散了,巨木一根接一根消失,钢铁立方体和墨蓝水柱在两方面打击下以每秒钟一寸的速度消失。 这时候连地下也有动静起来,地动山摇的恐怖力量从地底传导上来,如几十万斤的重锤砸上他们的脚板,直接把猝不及防的四人砸到半空。他们的双脚甫一离地,气温立即变得冰冷透骨,打到他们身边的雨滴瞬间冻成冰棍。 要命的是这寒冷无论是尚未收起的符宝还是他们身上的护甲全都挡不住,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下糟了,体内的血液快速降温,气血运行速度急剧降低,法力顿时衰弱了许多,符宝变回原形,护甲的防护力进一步削弱。 乌云里冒出来无数的细藤条,看上去象是那些树枝上挂着的须状植物,一窝蜂地缠上他们,要将他们捆成粽子。 危急时刻耿潜身挺身而出,他咬破舌尖以血为引发动另一件火系高阶符宝。四人身周冒出来个大火球,无数的火舌往外翻卷,每一根翻卷出去后变成一丈多粗的火柱扫出去二、三十丈远。到底是高阶的符宝,威力堪比真正的低阶法宝,火球飞快地逼退开风雨雷电以及古怪的细藤和无孔不入的寒冷。 “快撤!”耿潜身果断地下令,他的法力并不能支持火球多久。 于、萧、高三人借外部奇寒暂时退却之机,催动法力驱散体内的寒冷,同时催开各自的飞剑、护甲,其中于文再度祭出天一重水次符宝器形成内圈的防御,四人驾起飞剑全力笔直地飞向天空。 飞出百丈,耿潜身无力继续维持火系高阶符宝,火球消失,于文的漩涡水柱替补上。然而又飞了两里的高度,风雨雷电甚至于那些细藤都没有减弱的迹象,漩涡水柱被消磨得只剩数尺,改由高若愚用钢铁立方体代替。 十分钟后情形依旧,四个人已经轮流催动符宝护身一次,周围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减弱,山谷的垂直深度实在不超过两里的呀,难道是被迷阵或幻术困住? 于文渐渐地发觉异常的原因,绝对不是迷阵或者幻术,而是他们的方向感被颠倒或挪转了,对付这样的情况他是有经历、有经验的。他大声喊道:“耿道友你让开,我来带路!” 耿潜身被他的气势镇住,不由自主地让开身让他突到最前。于文手掐某种灵诀,带着大家做出几个不合常理的折冲转向,一分钟后他们眼前一亮,蓝天白云在上,乌云翻滚的山谷已在脚下。 “别停下,跟我来!”于文招呼同伴。 四人驾着飞剑冲向更高空,折向南一口气飞出两百多里才降落。 第187章 无量土无量石 一圈极淡的灵力波扫开来尔后迅速消失,百丈范围的树丛间弥漫起浓雾,既看不透,也感应不到。 在阵盘覆盖区内,于文和耿潜身、萧陂影、高若愚正热烈讨论。 于文质问:“你们的情报里怎么没有袭击者的资料?” 高若愚没好气地回答:“整个大羲国关于东流支山脉的书我翻了不下十万本,提到寒蛟湖的只有两本,都很简略,我有什么办法?” 耿潜身问于文:“你为什么带我们跑这么远才停下?” 萧陂影也追问:“你为什么知道如何逃出峡谷?” 于文作手势示意他们不要打扰,皱眉陷入沉思。 耿潜身呆坐着想什么,萧、高二人小声地讨论不休。 过了一阵子,于文转回来非常突兀地问:“你们谁懂炼器?” 萧、高二人很莫名地摇头。 耿潜身说:“我曾经想兼修炼器,稍微知道一点点。” “知不知道十倍以上压缩空间的高级储物宝器如何炼制?” 耿潜身想了下毫无头绪,道:“你提醒下重点。” “无量土。” 耿潜身点头:“无量土是必须用到的关键材料。” 于文道:“寒蛟湖或者两旁的高山多半有无量土甚至其精华无量石的矿藏,分布范围大约两百里。” “你能确定吗?”高若愚热切地追问。 “你怎么能确定?”萧陂影有些不解。 于文问:“萧道友,你有没有注意到除了最初第一下袭击外,那些东西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的确是那样,怎么回事呢?” “因为我反击的时候在周围洒了点东西。” “我知道,是毒药。”高若愚同他合作防御因而清楚情况,“你洒的药毒性猛归猛,其实算不得顶级厉害。” “没错,那种毒药是从五级妖兽身上采取的,然而它们却不敢被沾到。”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不会超过五级。”耿潜身抓住了重点。 “怎么可能,它们的速度那么快!”萧陂影怀疑他的结论。 “因为它们是生活在无量土矿区的妖类,”于文回答,“富矿的无量土矿藏会对周围的空间属性产生干扰,造成某种程度的空间距离异变。” “所以不是那些东西太快了,而是那一带的空间距离异常了,它们适应和利用了异常变化,而我们根本不知道状况。”高若愚恍然大悟。 于文补充:“无量土矿区还会干扰大地元磁磁场变化使人迷失方向。” 耿潜身眉头拧起来:“麻烦了,下湖搜索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我们不解决掉那些袭击我们的东西就没办法设置营地。” 萧陂影道:“于道友,你能把我们带出来,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其实那里的异常并不严重,主要是大家初次遇到没有防备,我的确有点小窍门,稍微花点功夫练习就可以运用自如。我担忧的是湖泊上空那种骤然变化的气象攻击是怎么回事?” “先不管气象的事。”耿潜身立即说道,“应付空间距离异常的窍门你来教,我们学,如果有效果计你一件大功劳,如何?” “可以。”于文坦然应允。小窍门就是独家秘诀,教给别人当然应该收取报酬。其实他的话虚虚实实,譬如干扰元磁、矿藏分布区等就不尽实,两百里是他根据湖泊两边两百里范围没有任何妖兽而随口附会的,是为了消除他们的疑虑。 四人组在他的指点下学习那种小窍门,练习三两天觉得火候差不多,全组开动重返寒蛟湖。 直接飞降到湖边山顶,四人如前次般摆出警戒队形。每走一段距离于文会将一面巴掌大的、颜色各异的小旗施法固定到路边。 很快接近上次遇袭的地点,他们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接近,到达,经过。平安无事地走过去,四人的警惕性丝毫没有因此松懈,再走出百丈。 “嗯!”最先是于文,接着耿、萧、高依次察觉到了异常,不是灵力的波动,而是利用小窍门察觉到空间的微动。 同一时刻,周围就有六道与树干或草丛颜色、纹路完全一致的影子冲他们飞来,速度快得难以想象。 如果仍象上次一样没有任何经验,他们恐怕仍然看不到这些东西是如何以及从哪里启动的。现在不一样了,四人身外三尺处出现透明的波纹,就象清澈至极的纯净水里产生波纹一般,六道撞进波纹里的影子的速度没有任何改变,四个人的身体则突然间以比它们稍慢一点点的速度向后退。 两边的速度非常接近,六道影子的模样终于清楚地落在他们眼中。六只妖类委实丑陋无比,它们的身体就象一坨浓鼻涕,脑袋和身体长在一块,一张丑陋的大嘴巴占据正面三分之二,黄豆大的眼睛,看不见后肢,两只前肢从身体两侧伸长合并成一根浅焦褐色长针,粘乎乎的身体变化成周围环境的模样以及颜色。 它们究竟是什么怪物?四个人顾不得细究,各人按照训练的套路展开反击。毕竟他们的速度终究比它们慢一点,他们的后退以后方最近的小旗为终点,很容易被敌人判断出路线并截击。 符宝是不能用的,一是来不及用,二是用了有可能引发峡谷气象变化而给自己招来麻烦。高若愚向身前洒出淡黑色粉末,这种剧毒的粉末爆炸般在他们后退的轨迹上扩张成毒雾。耿潜身和萧陂影则全力催动两件极品火系防御灵器,在身前身侧结成浑厚的火色光芒。 噗噗几声响,是怪物们的手爪在触及毒雾之前紧急收回,橡皮筋般弹回身体时发出的闷响。它们黄豆大的眼睛里闪现诧异、意外、惊惧等情绪,身体电闪回退。这时可以看到,原来它们的后肢一直勾在潜伏的地方被拉得又长又细,这令它们回弹时速度更快几分。 于文出手,新版引符弓一次三箭分取三只怪物,五十八石弓力,二十斤重力符和禁空符,凝炼合金箭簇。五十八石弓力投射的箭矢速度超过了他自己后退加上怪物们退缩的速度之和,在它们退回藏身地之前击中他们。 两团黄黄绿绿的脓液般的汁液飙起来溅到树干上、草丛里,两只怪物毙命。另一箭稍微偏了点,只擦伤目标,强大的冲击力将它带起来撞进草丛深处。 三箭上的禁空符爆开,三十丈内的空间内如同先前他们急退之初那样似透明的水中荡起了透明的波纹,四个人还有在此区域里的怪物全都有一种空间异常不复存在的感觉。 这就对了,于文研究传送阵已经有几十年,自炽天焚炉开始结合研究空间秘法也有二三十年了,多少有些成果,禁空符就是其中之一,刚好能够对冲掉本地的空间异常状况。 三只逃过一劫的怪物弹回到树干上不见了,搞不清是利用伪装色隐藏于树干,或是直接与树干融为一体。三棵大树上无数的树叶无风自颤,尖啸之声漫天响起。由于禁空符的存在,叶片上显露出风刃攻击的起始点,还有枝桠上的无数细须状的细藤清晰可见地飞扬起来,正伺机卷向他们。 耿、萧、高三人心情大好,他们这回判断出来这些鼻涕般的怪物其实不强,六只中只有两只是四级的,已经被于文杀得一死一伤,剩下的只有三级或二级,对他们而言太弱了。于文收起弓和他们一道拔出飞剑,没有完全催动飞剑,只凝结出五尺长度比普通宝剑稍长点,避免灵力太强引发峡谷里异常气象出现。 无数风刃射到面前,耿潜身运剑挥出扇面,前次恐怖至极的风刃这回撞到上面一触即碎,造成的冲击力微不足道。其他三人情况一样,漫天的风刃愣是丝毫威胁不到他们,可见前次符宝实际上是被它们借用峡谷气象的力量打败的。 后面的战斗一边倒,这些怪物的防御力基本就是渣,它们操纵树木植物所发动的法术在没有峡谷气象力量可借用的情况下全是小儿科。唯有它们用前肢化成尖针进行突刺攻击的时候比较危险,能污染飞剑的灵性,高若愚一不小心中招,他的飞剑灵性损失掉小半。 战斗很快结束,躲进树干的三只怪物被杀死,受伤跌进草丛的反而逃脱了。 “我故意放它走的。”于文说,“它的伤口上有药粉,我们追踪杀到它们的老巢。这些怪物数量不明,非得将它们杀痛,杀怕,我们才能安心寻宝。” 他们稳扎稳打不因刚刚取得的胜利而放松警惕,每隔一定距离安放小旗,途中又经历了一次战斗,在十几里外接近山脚冰线的山洞里找到了怪物巢穴。 巢穴附近的怪物数量多出几倍,也不乏相当于四级妖兽的强者,它们为了保护老巢对四人小组展开围攻。只可惜在禁空符破除掉它们的优势之后,四级以上的被于文用强弓点名清除,剩下的渣滓们哪里禁得住四个“暴徒”的暴行,被他们几乎赶尽杀绝,只剩下三五只侥幸逃脱。 四人在巢穴洞口前催动一只阵盘,等了一会没有气象异常的迹象,松口气开始进入山洞搜查。山洞比他们想象的深得多,洞道稍微向下倾斜,进去近四里有了发现。 “看这儿,”于文指着洞角说,“这就是无量土矿石,而且是富矿矿脉。” 高若愚抢前凑近去看见是洞底部突出泥土的青石边角,道:“不就是普通的玄武石吗?” 于文敲开表层指点道:“仔细看看这里,用你平常使用储物袋的法诀用到上面感受一下。” 高若愚依言试验,很快露出喜色:“是有一丁点空间延伸的感觉,这块矿石我要了。” “我劝你别做傻事。”于文笑着说,“你知道无量土富矿石的含量吗?一万斤提炼出一钱,普通矿石只有半钱。” 这块矿石有上千斤,体积庞大,高若愚悻悻的收回手。 “再往里找找,”耿潜身抬步继续前进,“我记得于道友前面说过,不止是无量土矿藏,还有可能有无量石,那可是自然提炼的无量土精华。” 进去约一里,耿潜身猫下腰拔开脚旁浮土,敲掉露出来的石块的表层,指着石头里一颗淡蓝色砂粒问:“于道友,这是吗?” 于文点头道:“应该没有错。一条富矿矿脉只可能有一个部位能够凝聚出无量石,恭喜耿道友找到了凝聚部位。” 耿潜身起出无量石颗粒准备收进储物戒指。 于文道:“我要是你就不做蠢事。” “怎么?”耿潜身停住,他和萧、高全都露出怀疑和不快的神色。 于文镇定地说:“无量石是自然凝聚的无量土精华,天然具有很强的空间力量,而空间……是不能重叠的。” 三个人愣住:怎么忘了这碴呀!如果他们强行将无量石纳入储物戒指里,势必导致戒指里储物空间崩塌或者爆炸,戒指毁了不说连带里面装着的东西全部落进空间乱流里湮灭殆尽。 于文没闲着,边说边伸手从旁边挖出块矿石,同样从里面剔出无量石,而且一下子就剔出了三颗。他用一只小布袋装起,最后布袋用专门掩盖灵物灵性和灵力的灵符包裹严密系在衣服里面。 其他三个有样学样,众人一番忙碌直到在附近再也找不到无量石。 于文劝道:“我们总共挖出近百颗,这条富矿矿脉的凝聚部位被我们挖尽了。不如去扫荡周围五十里区域吧,看看有没有新的怪物和它们的巢穴存在。” 三人听他说得有理,关键事实确实如他所说,只得意犹未尽地收工。他们哪里知道于文的至灵心戒不受空间不得重叠的规则限制,而且他的神识强大,研究玄度精石多年有寻找空间类矿石的秘法,实际收获量近十倍于三人收获数之和。 第188章 胆大包天 寒蛟湖边,高若愚站在突出到湖面的石块上,“哗”的一声把一根硬木棒插进湖水后迅速提起,浸水的一端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块,轻挥木棒,冻住的一端掉在石板上碎成四散飞溅的冰屑。他回头冲正在石板后部的前沿营地里忙碌的于文嚷:“看,我搜集的资料没错吧。”。 四人扫荡完五十里区域,在湖边选定区域的冰线以上和以下各建一座营地。冰线以上的是大本营,供宿营休整;冰线之下湖边的是前沿营地,用于下湖探险时提供警戒和后援保障。 “那么水下的资料在哪里?”于文一边诘问对方,一边启动安装在前沿营地里的阵盘。 淡淡的灵力波动扫开,湖泊上空的纯净的空气里一瞬间冒出些许云气,又很快消散掉。四个人都吁了口气,阵盘在不受攻击的平静状况下不会引起湖泊上空的气象异动,为他们提供了最前沿的安全保障。 此外,他们扫荡怪物不光是采集无量石,实际上后来再也没能发现无量石,可能本地的天然无量石资源全被他们采光了。更重要的是用小灵旗布置出三条撤到山岭背后的线路,以备异常气象条件下撤退时不迷路。 高若愚洋洋自得地道:“水下有九幽冷泉准错不了,难道不是吗?” “我并不怀疑九幽冷泉的存在,不然不会来这儿。”于文回击,“问题是你口口声声说曾到实地考察过,实际呢,压根没有。” 萧陂影打断他们:“二位不要抬杠了,做正事要紧。” 耿潜身把人召集到前沿营地里,道:“我们没有湖面以下的资料,不知道九幽冷泉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湖水下面有怎样的危险,寻找到目标不是一天两天一蹴而就的事,所以要精诚合作、互相信任和依靠,这一点没疑问吧?” “同意。”于文爽快地表态。 “我现在详解计划。”耿潜身拿出图纸很郑重地解说起来。 为了九幽冷泉三人做过大量的准备工作,例如高若愚负责查找资料和寻找合适的合作伙伴,萧陂影负责后勤物资准备,耿潜身负责搜罗几件关键性用具,他找来的灵器嗅冷针可以感应九幽冷泉灵气方向,此针总共七枚每人拿一件。 他们的计划并不复杂,每两人一组,每组负责一片水域,每天轮流下水,下水的小组一人搜索时另一人警戒,绝对不能分开单独行动,岸上小组坚守营地随时提供后勤支援、报警或危险救援。 于文和萧陂影分到一组并且率先下水。两人穿戴好用五级妖豚皮制作的水靠,口含弱水天阳果果核,携带水下神识探测、水下通讯、水陆联络等一应必备器材,来到石块边缘,萧陂影先用脚试试水温。 这时,从湖泊深处毫无征兆地扫过来某种无形的东西,萧陂影和前沿营地外的耿潜身、高若愚身体一软不由自主地往后摔倒。 于文只觉得种种负面的感受狂风巨浪般冲击他从身体到神识的一切,他脚一软就地跌倒,心里头大骇:“神识冲击波,难道有圣兽?” 前沿营地的阵盘蓬的一下作出反应,白色浓雾一瞬间笼罩从岸边开始的二十丈区域,雾气飞快地由慢变快地翻涌起来,里面渐渐有风雷声响起。阵盘的激烈反应引起湖泊上空气象变化,乌云从空中冒出来,大风刮起,冷冽的寒气冲出湖面伴随风云快速地填塞两山夹峙间的空间。 “快撤回本营。”耿潜身大声招呼。他关掉阵盘,自己押后,四个人飞快地往冰线以上树林里的本营奔去。 身后的湖泊里一波接一波地扫来神念冲击波,不断地把四人扫翻在地。本营也有阵盘守护,同样被冲击波引发反应,这块阵盘的威力更大,等到四人跌跌撞撞地跑近营地时已经引得气象异变达到恐怖的程度。 “直接撤出山谷!”耿潜身不得不做出放弃本营的决定。 幸好有于文的小灵旗作指引,四个人被乌云、雷电和狂风、冰雨折腾得狼狈不堪地逃出山谷回到山的背面。可是危险仍然没有停止,来自湖泊的神念冲击波每隔几分钟出现一次,逼得他们不得不继续撤退,最终退到两百里外才脱离。 耿、萧、高三人脸色惨白全身簌簌发抖。 “那是传说中合体期以上灵兽才能发出的神念冲击啵么?”耿潜身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高若愚绿着脸:“寒蛟湖有合体期灵兽!” 萧陂影胆颤心惊地道:“难道当年飞升的寒蛟回来了?” “哈哈哈!”于文纵声大笑,笑得直喘气。 他的大笑声让风声鹤唳中的三人羞恼起来。 耿潜身不满地责问:“你笑什么,湖里有那种强大的存在难道很好笑?” “呵呵呵,”于文降低了笑声,笑眯眯地扫视三人,缓缓说道,“你们真以为寒蛟湖里有合体期灵兽?” “难道不是?” 于文伸出一根小指:“在那么近的距离内,合体期灵兽只要一记简单的神念冲击波就杀死我们四人了,甚至用不到它一根手指,难道它今天吃斋吗?” “好象有几分道理。”萧陂影冷静下来。 耿潜身也在思索一会后说道:“典籍里说合体期灵兽的神念冲击波可以达到一千里,两百里距离内可以击杀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如果它想杀我们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办到。” “所以湖里的存在是扯虎皮作大旗,它根本不可能是合体期的灵兽。”于文斩钉截铁地说,他见识过青鸾、九眼狮鸱以及血池殿中的灵兽,有底气这样讲。 高若愚道:“就算不是,肯定也是很厉害的灵兽。” “湖两边两百里内没有其它妖兽或野兽,却有鼻涕怪。我们在湖边剿了三窝鼻涕怪,还建起两座营地,前后五天时间。我们如此‘胆大妄为’,那湖里的存在哪怕有七级上阶以上早就跳出来把我们给剿了。”于文同化神期的婴宁、跌回元婴期的仇祖等下境界强者都打过交道,自然能大致判断出虚实。 耿潜身皱起眉头道:“七级的我们也对付不了,尤其在水下。” “七级的总比合体期的容易对付吧,”于文鼓动道,“况且未必有七级。” “好吧,就算没有七级的,就算湖里的妖兽吓唬我们表明它心虚,”萧陂影反问,“可它终归发出了神念冲击波,你怎么解释?” 于文眉毛一挑:“这正是我想知道的,难道你们不想知道?” 这句话可谓挠中了痒处,耿潜身精神一振:“好,既然你有信心,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我们回去,大不了一死也要知道究竟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湖畔的两座营地,冰线以上的本营因为阵盘被摧毁爆炸而全毁,冰线下的前沿营地被湖水淹没后变成一堆碎冰,这些总共让他们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物资。他们没费神收拾,各穿戴下水装备准备再次下水。 神念冲击波果然再度从湖泊里面传出来直接冲击他们的神识,四人当即手足酸软被放倒在地。他们没有催动任何威力大的宝物对抗,全凭自己的意志对抗,不一会个个大汗淋淋如同水洗过。 此时随便来只四级妖兽铁定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他们心中惴惴不安,坚持半个时辰没有妖兽出现,再坚持到一个时辰直到神念冲击波消失,也还是没有任何妖兽出现。 耿、萧、高三人终于放下心并大受鼓舞:假如真是妖兽自己发出的神念冲击波,它随时可以上岸杀死他们四个,又或者它派出同伙也足够让他们完蛋,由此可以判断湖里的怪物只有一只并且实力一般。 熬过神念冲击波折磨的四人稍事休息,由高若愚在岸上警戒和接应,其余三人下水探探。 于文跳下水,水里的温度果然低得发指,透骨冰寒直袭心脉,含在嘴里的弱水天阳果果核涌出暖流融进血液、经脉,寒意顿时散掉九成,虽然仍然觉得冷,体力法力运转却不受奇寒丝毫影响,只要法力在转动身体就不会冻僵。 水漫过口鼻,他由外呼吸转为胎息。转为胎息后依靠丹田灵力流转,通过体表从外界吸取灵力形成内循环,理论上只要灵力不绝就不虞窒息。 寒蛟湖是一个在两座巨型高山中间的堰塞湖,水深或许千丈以上,湖水再怎么清澈水下的视线严重受限。于、耿、萧三人都有水系灵根兼修水系仙法,比较容易适应水下环境,催动水系法术扩张神识一百多丈内的景象马上历历在目。 三人结成简单的阵型潜入水下,耿潜身稍靠后点掌握水下专用的预警罗盘,于文突前负责用嗅冷针搜索预定的区域,萧陂影守在侧后方掩护他俩。 刚开始的时候不敢探得太深,控制在水下两百丈深度,他们的各种探测法器全开时能够一次性覆盖直径百丈的区域,看似很大,搁在湖底巨大的面积下其实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点。 水下的世界别有一番美景,心里有事、紧张万分的三人哪有心思欣赏,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探测法器上,放在防备意外情况、防备偷袭上面。 心里有事时间就过得快,计划的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三人从下水点浮出水面。 上了岸,守在岸上的高若愚就大笑着说:“于道友,我真的服你了,你们在水下转了一个时辰,那水底下的东西愣是没敢骚扰你们,要不是你胆大包天,要不是你坚持,我们险些就被吓跑了。” “你少吹捧,我才是真胆小,关键是大家胆子大才敢回来。”于文边说边服下自己炼制的丹药补充体力。在远低于冰点的水中活动时体力消耗胜于平常数倍,这是他们不敢在水下多呆的原因之一。 耿潜身道:“刚才的行动可以证明于老弟的大胆推测正确,可是我们也不能因此真的轻视湖里妖兽的实力,它没出来并不证明它软弱,在水下时我始终有被什么东西盯住脊梁的感觉,我们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耿师兄说得对,寒蛟湖这么大,水下的地势、环境无比复杂和陌生,它生活在水下熟悉水下的一切,它在暗我们在明,它是主我们是客,它不动则已,一动必定是致命的。”萧陂影接道,“可能致命得我们来不及反应,就象首次遭遇那些鼻涕怪时的情景一样。” 高若愚满不在乎地说道:“鼻涕怪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干掉了三窝。于老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方法对头什么困难都不算回事。对付湖里的怪东西也是一样,只要我们找到正确的方法不愁斗不倒它,总之为了九幽冷泉水我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惧于未知是人类的天性,如果不再是未知,哪么再怎样危险、再怎样困难,人类总会有办法去面对,去解决,去克服。现在的于文和耿、萧、高三人就是这样,当他们剥开表象分析出湖中怪物的实力时就有了面对怪物的勇气,当他们通过实地试探不断试探怪物的底线之后,他们已经有了对抗它的念头。而当勇气与决心与他们对于幽泉紫菡萏、九幽冷泉的渴望结合在一起后,他们就有了克服一切打败怪物的决心。 于文笑了笑:“呵呵,不管怎么说,有了首次下水试探的成功,我的心里已经踏实不少,后面的事就看耿老大的英明指挥和诸位的同心协力。” “那是一定的。”耿、萧、高三人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各自笑起来。 接下来,四人遵照同样的配置行动,高若愚因水性差而守在岸上,其余三人每天三次下水,每次不超过两个时辰,逐步地搜索一百里距离、五百丈以上的水下南坡区域。 第189章 水怪 于文和耿潜身、萧陂影、高若愚在寒蛟湖忙碌一个月,仔细搜查完湖泊最宽阔地带两百里区域南北两岸水下五百丈的全部区域,一无所获,现在不得不往五百丈以下的水域进发。 其实他们的心里不希望潜得过深,水深五百丈下水压非常大,他们的行动能力、战斗力被压制得相当的严重。而且水下五百丈以下地势由峭壁悬崖过渡到相对平缓些的坡地,地理结构变得错综复杂,随处存在天然的水下陷阱,可谓步步危机,加上水下怪物的存在,致命的风险非常大。 假如不必同怪物接触就可以拿到宝物该多好,可惜这只能是他们一厢情愿,为了所追求的目标他们只得开始了更大的冒险。 于、耿、萧三人组合首次潜下五百丈以下水域,这里早就完全没有光线,巨大的水压被五级水系妖兽皮制作的水靠消解掉绝大部分,剩余的部分仍能压迫得身体骨骼、肌肉隐隐作痛,高压低温环境下气血的运转非常艰涩,身体从周围水中吸取灵力的速度减缓,他们的行动能力、反应和速度都大幅度下降。 神识和神识预警法盘也遭到一定程度削弱,他们必须靠近怪石嶙峋、淤泥堵塞的湖底,如果这时从石缝里或者淤泥下钻出个什么东西,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实在不多。 三人组首次仅巡弋到水下五百到六百丈区间,搜索到的区域比以前小很多而花费的时间更多,约一个时辰,当他们在最低点准备返回时,几根长长的东西出现在他们神识区域的最下端。 耿潜身通过传言石通知大家:“下方出现了水藻,小心别被缠到。” “它们是生长在附近的湖床上还是从更深处伸过来的?”于文觉得很怪异,“这里距湖心四百丈以上,淡水藻类能长那么长?水下的温度如此低又没有光线,它们怎么生长的?” 耿潜身被提醒,带小组稍稍接近一点用预警法盘侦查,骇然道:“这些水藻不是长在最近的底坡,真是从更深的湖底中心伸过来的。” 于文心脏狂跳,全身毛孔猛缩、汗毛倒竖,急吼:“危险!” 久未出现的神念冲击波突然间从湖底至深处扫到,三个人神识剧痛、浑身酸软不能行动,身体软嗒嗒地沉向湖底。这次神识冲击波的频率非常高,使得他们始终没有机会乘间隙调整身体止住下沉。 沉下去三十丈,十几根水藻伸过来缠住他们的手脚,缠缚力量起码几百斤,正被神念冲击波折磨的三人哪里有力气挣脱,被扯住往湖心处急沉,冲击波持续不断地冲击他们瓦解掉一切反抗企图。 没过多久水压增加到非常危险的程度,水温更低,他们很可能被扯到千丈以下的中心湖床附近了。 于文的神识在一次剧痛和麻木的极短暂间歇间发现下方出现无边无际的水藻丛,再一次间歇间他感知自己已经被拖进茂密的水藻丛三、四十丈深,周围水藻远没有到根部。无数根水藻蜂拥而上,缠手缠脚缠住一切可以缠住的地方。 能够生长在如此恶劣环境下的水藻必定有不凡之处,茎叶的坚韧程度丝毫不输于上等妖兽健筋,收紧时的力道不比寻常妖兽巨蟒勒缠的劲力差;它们表面带有倒刺,在收紧的过程中迅速从绵软状态变成坚硬而锋利,五级妖兽皮水靠服撑不多久被刺破,然后在水压和勒缠的综合作用下四分五裂。 水压加水藻勒缠总共上万斤的力量直接作用到身体,压得他差点背了气。还好水靠下面有内、外护甲,在压力下应激启动,金木水火土五重灵光贴着身体构筑起防护圈。可是在神念冲击波持续不断的干扰下,他没法调运法力使用护甲,只能维持着薄弱的被动防御硬挺水藻的攻击。 他的护甲经过最近一次改进,综合运用他在五行道法上的研究成果,巧妙地以五行相生相克原理使护甲内部自成体系,不完全靠外部灵力的注入也能维持起码的一定程度的坚固防御,竟然也能顽强地撑住苦捱时间。 神念冲击波持续一个时辰多后终于停歇,于文被勒得十分力气剩下两分,万幸的是人没怎么受伤。他第一时间调运真气紧急恢复体力,催动护甲法阵加强防护,同时展开神识搜索周围评估形势并附带寻找同伴的下落。 形势不容乐观,借助护臂法阵神识扩张到下方三十丈的湖底,密密麻麻的水藻根部的间隙里散落无数人类碎骨头碴,还有大堆的修仙者法器的残片。也就是说这些水藻能够抗击修士的仙法宝物的攻击,再往深一层考虑,尚未露面的水下怪物也有可能一直在示弱诱敌。 他考虑两秒钟,先激发护甲上的火系的法阵。护甲灵光闪亮,高温火球往外喷张出去,这是一记主动防御用的爆炎火盾,足够熔金化铁的火焰与高压超低温的湖水剧烈反应,呯的一下象颗水雷爆炸,水汽水泡高温水流形成冲击波,勒缠在他身上的数百根水藻被震得松动了一些。 这也就是他道法根基扎实、道法原理领悟深厚,将五行道法原理烂熟于心、五行道法妙技精熟于手,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了可行的办法,否则凭蛮力或别的武器对付水藻绝对没这般容易。 又是一记爆炎火盾发出,爆炸产生高温水流将缠绕着的水藻再震松一点,连续第三、第四记出手,效果渐次降低。水藻彼此纠缠得太紧太密,加上倒刺的勾连,它们被震松到一定程度就再也不松脱。 于文继续努力几次后见没有效果只好停下另想办法,好在已经震出了空隙手脚有了一点活动的余度。这时他的神识在左后方四十丈外发现了耿潜身同样还活着,也正在施展法术试图挣脱水藻束缚。 护臂上陡然传来警兆,右前方的湖水正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急剧运动,某个东西飞一般地窜过来,那些讨厌的水藻竟然顺着水流的运动方式而偏转,水藻丛里露出一条数丈粗的通道。 一只近十丈长的水中怪物循着水藻让出来的通道冲到他的下方,在他的神识的匆忙辨别里,水怪长身似蛇,鳞片粗大而坚硬,背脊和尾巴上披着无数硬刺,正要张开大嘴从脚下咬他的身体。 于文大骇,意念转动法力相随,蛛丝飞剑飞出身体要从内部破开结成了厚茧的水藻。飞剑化成三十三道细愈蛛丝的白线斩在近在咫尺的水藻上,哧溜几下竟然没能斩断水藻,最厉害的也只将水藻斩开一半。 结果没把水藻斩开一半还好,斩开反倒惨了,从断口里喷出来的浓汁极度粘稠和胶黏,反而把飞剑胶粘住,甚至把他的护甲灵光都粘住,让他更加无法躲避下方的水怪攻击。 啪的一下,水怪分开多余的水藻逆冲上来,一口拦腰咬中了他,锋利的牙齿轻松地切开可怕的水藻,连带飞剑和护甲灵光也被轻松咬破。 于文的身体在被咬中的刹那四分五裂,变成无数的碎影,一晃在距离六丈开外水怪弄出来的水道中重新凝聚。天幸碎影神通在水下也能奏效让他逃过一劫,不过水的密度千倍于空气,重聚消耗掉的灵力巨大,他的脸色比白纸更白,赶紧咬碎匆忙间拿出来的五分丹。 水怪诧异地掉过脑袋,一双泛着血光的灯笼般的眼睛狠狠地瞪向他,在这极寒的黑暗的千丈湖底分外的碜人,它的牙齿上留有数十道极细微的线形痕迹,是水藻胶汁粘着蛛丝飞剑的碎片沾在上面。 周围的水藻一窝蜂地伸过来缠于文。此时水怪留下的水道尚未消失,他有充足的空间施展拳脚。放出犰镖,经过回炉重炼的犰镖只剩一枚,发动后放射出比原先三枚加在一起更加明亮的光线,这光更加接近于阳光,照得水下一时透亮。 亘古黑暗的极深水底突然间冒出一团阳光,即便照不远,猛然间来一下足以照得水怪一个措手不及。骤然间的强光吓得它一个激灵,第一个反应是脑袋极快地往后摆,看情形竟然是掉头退却的意思,摆到一半回过神又重新转了回来。 借着亮光,于文在电光火石间看见水怪的全貌,它外形类似于巨蟒,漆黑的身体上还有深黄色的花纹,中腹以下靠后位置有一对稍微突起的肉包,颈部象眼镜蛇般撑开成扇翼并有惟妙惟肖的圆眼,嘴里吐出长长的红信,眉骨上各长一道横肉伸长出来在额顶处交叉。 是蛟?他的心里凉透了,蛟是水中龙种,是天生的水下王者,这仗没法打呀!水藻涌来将疑似蛟的水怪从他的视线里遮挡掉,也把他从失神中拉回来,犰镖带来的短暂逃跑机会在这一失神中失去了。 又必须面对这些讨厌的水藻。 他不愧道心坚定,转念间便有了新的对策。法诀变换,继续保持高光发亮的犰镖上面幻化出八团金色灵光,每一团的亮光都跟本体的一模一样,它们围绕着他的身体高速地转动,这样就有七个光团在运动,强光的掩饰下恐怕水怪一时难以分辨清他的真身。 又一柄飞剑放了出去,这是一柄泛出淡蓝色光芒的水系飞剑,出来后变化出十三股外形如宝剑的、三丈长的水流,围绕他的身体上下流转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剑阵。 水藻已经缠到近身位置,他不敢再让犰镖或者飞剑同它们接触,手上拿出次符宝器天一重水符晃一晃施展开来。 蓝黑色的光芒展开变作重水飞旋,他手腕转动十指灵诀如飞,这次天一重水符掀起的重水漩涡不象平常那样呆板地旋转,而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律和方位,被水压压缩得剩下两丈粗的漩涡水臂内部呈现出某种运动的韵律,这韵律仔细看似乎同水怪弄出来的水流方式相近。 四面八方缠到近前的水藻被吸进水臂中,没有杂乱无章地纠缠到一块,而是按次序和方向顺漩涡飘散、旋绕,被有秩序地捋在漩涡的表面,留出漩涡内部一条圆整的通道。 于文自己都不敢相信能够一举成功,得益于师父的谆谆教导,得益于数十年来坚持不懈地精研五行道法,他对五行道法精要的领悟和运用水平都达到极高的层次,才能在如此的短时间内,在观察到水怪对水流的控制方式的基础上,找到自己的方法控制水流从而控制水藻。 刚架好的水流漩涡通道马上被水怪猛烈攻击,水怪依靠天赋神通操纵水流冲击漩涡,轻松地操纵水流撞进去在里面造成无数紊流。 于文控水的节奏和韵律被打断,水道晃几晃面临崩溃。他咬着牙拼命催动天一重水符和控水灵诀,现在除了同水怪在控水上斗法硬碰硬外别无他法。 紊乱的水流试图恢复秩序和节奏,更大的力道制止这样的企图并力图造成更大的紊乱。只一秒的时间,他的脸色由惨白变成不正常的殷红,漩涡的范围缩小到一半大,水流终于恢复到基本受控的状态。外面水怪几番冲击,水道摇晃当中始终顽强的没有破碎,这番控水斗法是以他坚持住而告终。 噼叭一下,漩涡水道的内壁被破开,是水怪的尾巴强行撞进来。粗壮的尾部数百根马槊般的坚硬尖刺翕张如同刺猬,准确地砸向他,可见六道犰镖都没能迷惑住水怪。 十三道剑状水流凝固成实体迎上去同水怪的尾巴撞到一起,水里响起叮叮当当如炒豆般频密的爆鸣声,还有闪现的火花,锋利无比的飞剑只能在怪物尾巴上的硬刺上面留下一闪即逝的淡淡白痕。 于文连同他支起的漩涡水道被抽得如同炮弹般飞开去。 第190章 拨浪鼓上的弹丸 于文差点没被水怪尾巴抽得骨头散架,腾云驾雾般飞撞出去,发现恰巧落到了耿潜身的附近。他强行稳住身体压下发甜的嗓子,展动天一重水符和控水法诀控制未曾散架的漩涡水道将耿潜身囊括进去。 漩涡水流把重重叠叠包裹耿潜身的水藻茎条捋散大半,剩下不厚的一层混着藻胶黏住一时解不开,看上去象只人形藻蛹。藻蛹里面红光骤然剧亮,周围的水变得沸腾,蛹表层的水藻枯了。 于文刚刚停下护在他前方,这时暗道一声不好全力张开护甲往外遁开。 轰隆,巨大的爆炸以耿潜身为中心炸开。地面爆炸推动空气产生的冲击波都能震得山崩石裂,水的密度是空气的千倍,水下爆炸冲击波的威力大得可怕,水藻丛往爆炸点反方向倒伏,冲击波掀起淤泥搅得湖底变成混沌泥海。 于文再度被撞飞,而且被撞得远比水怪给的那一下子厉害得多,嗓子里好不容易压下的血终于被撞出来,连喷两口鲜血才重新压住。 不消说是耿潜身使用了高阶火系符宝,水克火,符宝威力再大在湖泊庞大的水体面前实在是相当渺小,他没有火系灵根,火系仙法非其所长,更没有于文那样的高超控火技巧,冒失使用的结果只能是这种伤人伤己的暴烈方式。 于文第一时间全速返回爆炸中心地,刚才真正被炸断的水藻很少,它们只是被冲击水流冲开,冲击波一消失立即重新飘荡回来。 耿潜身飘浮在混浊的泥水里人事不知,身上一块接一块地掉焦黑的东西,他的某种护身的异宝在爆炸中毁坏了。 相隔十余丈,蝎灵钩闪电般掠去勾住耿潜身的身体猛往回拉。蝎灵钩上多个累赘后速度不免慢了些,退回来五尺,水怪的长尾便扫过原来的位置,硬刺末端险之又险地划开昏迷者的衣襟。 逃过前一劫,于文控制蝎灵钩再次猛地往下一扯扯开七尺。水怪的脑袋刚好扑到耿潜身之前的位置,獠牙咬空呯呯作响。再次幸运逃过一劫。 事不过三,水怪的身体在黑暗和混浊中悄无声息地撞过来,这次将于文和他所执意营救的耿潜身全部囊括进来,速度和角度不容目标再度逃脱。 完全靠蝎灵钩救人将要赶不及,他主动迎上前快速拉近了距离,催动蝎灵钩三度猛收将耿潜身抢先半步抛回来接住,收钩的同时放出又一件次符宝器。 一道草绿色的光芒在他前面闪变成一面小木盾,这件木系的次符宝器爆炸似地涨大、长厚,刹那变成十丈大、一丈厚,灵光转成深绿,盾面上长出无数粗细不一的枝条绿叶和老藤,一时间灵光闪动、葳蕤生烟。 啪!水怪的身体毫不客气地撞在巨木盾上,它长长的身体就象长鞭,坚硬的躯壳更似钢槌,抽得木盾藤枝粉碎木屑纷飞,木盾主体散了架变回到五寸大小一块小木牌的本体。 巨木盾只消解掉水怪大半的撞击力,剩下的余力一点不落地落在天一重水符支起的蓝黑色漩涡水柱上,被这防御性次符宝器悄无痕迹地抵消掉。 于文则借水怪一撞之力顺势往后疾退,他操纵天一重水符加控水秘法能够将在水下行动的阻力降到极低,在加速之前目光复杂地瞥了侧前方某处一眼,然后次符宝器巨木盾二次启动紧急在身前集结起绿色灵光。 次符宝器天一重水符是以前炼制的作品,威力相当于下阶符宝的一半;巨木盾为最新炼制,拟真的样本取自七级奇阴虎身蝎的巨钳,炼制方法上作了许多重大改进,防御力完全超过普通的下阶符宝。 如此级别的防御性武器应付六级妖兽时尚可支撑,对付七级妖兽则远远不够。再综合几番交锋的结果判断,水怪的实力充其量在妖兽六级到七级之间,因为占着水下的地利优势它的攻击力可能达到七级中、上阶水平。 真是奇了怪了,水怪的形貌同传说中的幼蛟几乎没有区别,而典籍记载蛟一出蛋壳就是七级妖兽,它怎么看都不是刚出壳的,实力怎么会差这么多? 于文倒退出没十丈远心里突生警兆,小盾牌闪到左侧后方急剧变成巨木盾。那个方位水流激湍水怪鬼魅般地出现,它到底是水下的主宰,水中的速度和灵活性是人类无法比拟的。 啪啪啪,水怪尾抽,身撞,利齿撕咬,一个三连击,巨木盾又被打得溃散变回原形,余力撞得漩涡水柱有一些紊乱,冲击力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撞飞。没等他再度借势跑开太远,水怪幽灵般第三击从他身后袭到。巨木盾在前、重水漩涡在后化解掉它的三度攻击,人继续被撞飞。 水怪继续悄然出现在他侧后方,曲身蓄力又一轮攻击即将发动。 形势不太妙,于文在被困于水藻时就已消耗大半体力,后来摆脱水藻、承受爆炸、从水怪嘴下救人直到被水怪连砸三轮,他的体力、法力消耗甚巨,肌骨经络轻微震伤,禁不起被水怪继续这样高频率地攻击下去。 耿潜身忽然睁开眼传音道:“让我来!” 于文在抵挡前一波攻击时就知道耿潜身很可能醒了,此人毁在爆炸中的护身秘宝很有独到处,保护其挺过水藻丛的勒缠,爆炸也只将其暂时震晕。此人的体力和法力消耗都不大,没有立即苏醒身只是因为在暗估形势。 水怪的攻击到达之前,水中浊泥和湖床底的淤泥凝成固体状态,坚硬深厚如同石头砌就的大城墙,这正是耿潜身发动另一件土系符宝弄出来的。 于文暗叹一声可惜,迅速重新催动自己的水系飞剑。 淤泥凝结而成的厚墙在水怪的攻击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只在水怪第一击尾抽下就溃散了。耿潜身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心里郁闷至极,要是不在水里而在陆地,水怪就算累死也攻不破土系符宝重墙的防御。 数以万计的蓝色光点接替碎裂消失的泥块出现在水怪前方,每个光点闪动中化作一柄一尺长的蓝色灵剑,汇在一起宛如灵动的蓝色鱼群与水怪迎头相撞。 水怪身体一丈外有层妖力护体灵罩,小灵剑撞在上面有的结成坚冰,有的汇成水流,有的锋利如刀片,或阻截、或卸引、或切削,它们在妖力灵罩上蓝光迸裂散归虚无,竟然逼停了气势汹汹的水怪并将妖力灵罩削掉两尺多。水怪有些吃惊,果断退了回去。 十万剑海,这是他的水系飞剑里封存的大威力法术,威力大归大,每次使用的间隔长达六个时辰,不可能指望靠它逃脱追杀。 于文抓住间隙传音:“聚而不凝,随机而应,因势利导,溃而不崩。” 耿潜身眼睛一亮,心里琢磨他讲的四句口诀登时有了计较。 两人撤退百丈远,水怪催动起妖法扑了上来。湖底剧烈翻涌,山崩一般的暗流砸向他们,他们周围的水温骤降几十度,寒冷辐射透过障碍压迫进他们的防御圈,弱水天阳果的效果在这压迫下大打折扣。 耿潜身不得不一心两用,一边鼓荡法力驱散严寒避免两人都被冰僵,同时重新祭起土系符宝。在水怪的妖力禁锢和它掀起的水下暗流冲刷下,淤泥等物实在很难凝聚成形结出厚墙,他这次改以符宝调动土系灵力攻击水怪法术的薄弱环节,在某些关键的部位凝聚出大石块影响水流走向,避免符宝法力被直接击溃而白白消耗掉一次使用寿命。 双方的法术攻防速度非常快,黑暗而混浊的湖底偶尔闪出土褐色灵光,给狂涌的水下暗流流向造成障碍,从局部造成流向的细微偏差。 这就给了于文操纵的机会,他将天一重水符由水系防御之器变成控水利器,蓝黑色的漩涡水柱对暗流借力而行,尽力融入暗流又维持独立不致被吞没,其中的对水流变化的精细感知力和对水流操控的细微技巧令人叹为观止。 尽管如此,两人在水怪的攻击面前仍然狼狈异常。水怪不光使用水系法术,它的尾抽、身撞、嘴咬三连击没有停过,混在法术里发动起来更加隐秘而突然,而且借助水势力道更加凶猛。 耿潜身组织的土系防御只要角度稍有差池,立即被水怪的击溃,还好于文带着他以闪躲为主,大多数情况能够及时避开,也有时候不可能完全避开,那就只好以他为主作格挡,结果被抽、撞三五次后他被震得七窍流血。 水怪的攻击连绵不绝没有任何间断,两人象拨浪鼓上的小弹丸始终逃不脱,不断地被它撞飞,再撞飞。还好他们是两颗煮不烂、捶不扁的铜豌豆始终不曾被击破,一次次惊险地死里逃生。 双方攻防移动得很快,追逐间迅速离开原地向湖泊北岸移去。 等他们走远了,混浊的湖底水藻丛深处,一道昏暗的绿芒在某根水藻的根部亮起,暗弱的绿芒循着这根极长的水藻的长茎快速地流淌到叶尖,而水藻对此毫无反应,最后绿芒从叶尖射出一晃变成萧陂影,迅速遁向水面。 遁出二十几丈后,萧陂影停下,微微犹豫一下胸口部位绿芒再现,他的身体诡异地缩进绿芒,然后这团暗弱的绿芒折返水藻丛,从一根水藻尖进去下行几寸后一闪跳进旁边一根的茎叶,不断地跳跃,飞快地遁向水藻丛深处。 此刻,水怪追逐于、耿二人接近湖泊北岸的山底,在它连绵不绝的疯狂攻击下两人身上带伤,体力、法力近乎油尽灯枯。 将近绝望之际,于文在不远处的湖床底山脚处发现了什么,立即传音:“左前方有个山洞,进去避避。” 耿潜身精神一振,手上法诀一变,一直聚而不凝的符宝灵力这下子强硬地凝聚成实体,生生地将湖床抬起来数丈高正面构成一堵厚沉的石墙。 水怪过来一记狠击,石墙崩溃,它的妖识捕捉到两个人类正冲向五十丈外的一个水底山洞泂口,立即飞一般追上去。 山洞位置的很隐秘,洞口隐藏在巨岩下端,开口也斜向下,宽度大约两丈多。耿潜身率先冲进去并道:“你守住洞口,务必撑三分钟。” 于文没讲二话,在洞口转身,左手天一重水符,右手巨木盾,口里嚼碎一枚五分丹,调起汹涌而出的灵力催开了两件次符宝器对抗。 水怪兴奋异常,两只滑不溜的小杂鱼终于变成固定目标了,它施展天赋水系法术,施展三连撞击,掀起庞大的无匹的攻击潮吞没掉小小的山洞洞口。 现在是毫无花哨的正面对抗,水怪是天生的水下王者,湖底是它的主场,它的攻击力充分地展开后的威势和威能完全超过了普通的七级妖兽。 于文唯有硬抗,他一次又一次地催动巨木盾,巨木盾出现,扩张,长出枝桠藤蔓后被迅速地击碎,然后是天一重水符凝出的蓝黑色漩涡补上,这样的循环以很高的频率上演着。 水怪的每轮打击的绝大部分威力被两件次符宝器和他的护甲挡住,身体承受的残余威力依旧不小,巨大的撞击力不断地砸击他的身体,极度的寒冷一次次钻进他的经络使气血运行放缓,这些飞快地消耗掉他的体力。 “好了,进来!”耿潜身的声音终于传来。 洞里喷出浑重的水系灵力,洞外狂躁攻击的水流靠近后马上改变流向,变成对外冲击反过来将水怪的攻击冲散。 于文被一股灵力裹着缩进洞里。啪哒一下,他脱离冰冷至极的湖水身体落在潮湿的地面上,他什么都顾不上地立即盘坐起来服丹运功,三分钟的搏斗中他接连吞服三枚五分丹,从最初就一直累积的丹毒开始侵害到身体了。 第191章 神秘灵符 平毒散,火月丹,一去丹毒,一疗内伤,于文手里还抓着两块中品灵石,他用最快的速度运功治疗身体。 旁边,耿潜身控制着一块水系阵盘。 阵盘是耿潜身为本次行动花大价钱准备的,防御威力奇大,山洞里一丝震动都没有,如果不是十三个灵石槽里的中品灵石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消耗着,谁会知道外面的水怪正发动着可怕的攻击呢。 于文十五分钟后出定,他采用应急的方式将体力恢复到五成,累积的大小内外伤一概强行压制,手里的灵石消耗近四成,大半的灵力是白白浪费的。 “那畜牲仍在猛攻,你替我一会儿,”耿潜身指点着交待,“你只需要添加中品灵石进去,阵盘防御是自动的,别的不要碰,注意布放要均匀。” 于文接替同伴守阵盘,神识借助阵盘上的机关延伸到外面观察情况。水怪在外面一直没有消停,山呼海啸般的攻击一波波持续不断,阵盘形成的水流防御圈始终坚如磐石。 不久后攻击停了,水怪消失在阵盘的辩别区域外。攻击停止,灵石消耗急剧减少,于文仍不敢放松,依旧警惕地观察尽可能远的区域,小心地准备随时补充灵石进去。 提心吊胆地过了十几分钟,耿潜身也在紧急补充灵力和处理伤势后出定,问道:“它走了?” “已经停下十来分钟,不能确定它有没有离开。”于文担忧地说,“我觉得它不会死心。” “它会放弃的,我的逆坎金磐阵盘能轻松抵御假婴境界修士以法宝攻击,它拿我们没办法。”耿潜身自信地道,“我们不着急出去,轮流养足精神恢复身体,最好它来多试几次,等它撞得头破血流自然会知难而退。” “但愿如此吧。”于文还是有些担忧,“你掌盘吧,我休息好了换你。” 山洞里陷入寂静,直到半个时辰后。 耿潜身透过阵盘发现百丈开外有动静,水怪来了。他嘴角浮现一丝不屑:水下不是水面上,符宝或者阵盘全力开动不会激发任何意外反应,就算水怪使用法宝也构不成实质威胁。 不过水怪有点奇怪,它游水的速度慢了很多,灵力波动明显强大许多,隐隐同神念冲击波的灵力性质一致。在它的额顶部位好象有什么重物压在上面,压得它的脖子始终保持着僵硬的固定姿势。 于文感应到什么从定中醒来,开口就问:“水怪来了?” “别担心,尽管静心疗伤吧。” “不急,先看它要搞什么鬼。”于文将神识浸入阵盘机关扩张出去,仔细地观察外面水怪的情况。 水怪开始加速,身上妖力缭绕翻滚一路破开阵盘外围的防御,接近到三十丈距离时它猛地弓起身体蓄力后纵身急弹,把额顶上一粒绿豆大的东西抛向山洞。 阵盘在耿潜身控制下正处在全速运转中,磅礴的阵力构成的坚固防御本应当牢不可破,绿豆大的小颗粒应该连边都沾不到就被掀飞才对,实际情形是未知物小颗粒在阵盘掀起的强大乱流冲击下速度不减、方向不变地径直砸过来。 耿潜身一个激灵:“什么鬼东西!” 话音刚落,那枚小颗粒穿透阵盘的防御正落在山洞上方外壁上。山洞,或者说整个寒蛟湖都在剧烈地一抖,就好象是整座北岸的山峰倒塌砸落一般。 就这一下子,耿潜身面前的阵盘崩溃炸开,还好爆炸的威力不强,而且于文抢先半拍张开护甲灵光把同伴扯进去,两人没有因此受伤,但整个山洞塌了,无数石块、泥土把他们埋在里面。 啪的一下,水怪的长尾扫在山洞废墟上,抽得垮塌的石块和泥土四下飞散,它连续几下尾击抽击把山洞塌下的土方扫掉大半,露出两个泥糊糊的人影,其中于文大半个身子在外,耿潜身只有大半只肩膀露在外。 于文有些晕乎乎的,神识生出警兆,水怪带刺的尾巴扫到面前。他赶紧放出飞剑,十三道蓝色剑光围绕他出现变化成十三股水流,粉蝶纷飞般形成一个简单剑阵,然后被长尾狠狠地抽中。 剑阵被非常利落地击溃,十三股水流不知去向,水怪的脑袋伸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朝半个身子仍压在石块里的于文当头咬下。 于文突然仰头张嘴,一股蓝色的火流冲口而出喷进水怪的大嘴,正是他的保命绝招唾蓝神火。 水怪额头上忽然间出现晶莹的雪白色亮光,照得硕大的蛇头宛如冰雕般透明,汹涌的蓝色火舌被透过来的白光照到,一晃变成一张巴掌大的灵符,于文这张无往不利的底牌竟然落空了。 两下剧变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水怪固然一呆,于文也呆住。出自水怪额头的雪白之光让他有异样的感觉,同水怪的神念冲击波同源并且等级和质量更高,尤其是当它出现的时候周围甚至再也感应不到任何的水系灵力。 白光消失,水怪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身,本能地缩头后退,退回大半个身子后恼羞成怒地回身朝于文咬下。 于文没法躲避,他和耿潜身都被一块巨石压住,巨石上面很凑巧的压着水怪抛出的不明物小颗粒,重量大得让人绝望,连仙法遁术也被压迫得无效。 天一重水符或者巨木盾都全都来不及催动保命,于文抬手亮出一张半残不残的破纸符。纸符出现的一秒,湖底百余里区域内的水行元力统统汇聚过来,如此庞大的水元力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差的被纸符吞个精光,纸符泛起淡淡的蓝光。 水怪额头上的白光凑热闹地亮起来并且亮度更大,它闪动着似乎要同纸符争抢汇聚而来的水元力,没能抢得过,于是马上黯淡下去。 奇妙的一幕把水怪吓呆,它放弃目标掉头就跑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纸符上的蓝光很快黯淡消失,重新变成一张普通的纸片。 于文上半身子软绵绵地趴到身边的泥石堆上,是累的,纸符亮起的那一下把他身体里全部的灵力一下子抽了个精光。 没有灵力支持胎息就无法坚持,奇怪的是于文既没有被水呛到,更没有被水压压垮,因为他手里的纸符将庞大的水行元力稳定地灌进他身体经络,保护他抵御水压和酷冷,让他直接用口鼻呼吸也绝不会呛到。 过了两分钟,于文的身体充溢着满满的水系灵力,纸符自动切断了水元力的灌输,保持着随时可以向他补充水系灵力的状态。他坐起身,神色古怪地打量起手里半残不残的纸符。 纸符是他在炽天焚炉大成空间旁边捡到的那道灵符,多年来他始终没能参详出任何信息,用尽办法都不曾激活它,直到刚才水怪额头上白光照耀的时刻它居然在至灵心戒空间里蠢蠢欲动了。 他很清楚灵符绝对不是响应水怪额头上的白光,而是对白光产生时从数十里水域里瞬间吸来的水行元力感兴趣,那一刻他产生出一丝明悟:原来激活它的条件是需要汇聚起如此庞大的、至精至纯的水行元力。 “发生什么了?你把它打跑了?快帮我出来。”耿潜身在泥石下传音。 “马上就好。”于文回过神,开始想办法摆脱巨石的压制。办法其实很简单,有样学样就是了。水怪用额头顶着古怪小颗粒过来的,它的额头上可以收取水行元力,纸符这方面的能力更强,应该能有用。 于文将纸符对准小颗粒,心念转动,纸符里面的水行元力很听话地渡向小颗粒,超过两成时小颗粒奇大的重量神奇地变得轻如无物。 不奇怪,天底下什么东西的运载力最大?答案是水。 他顺利地将小颗粒连同包裹它的水行元力收进至灵心戒。 没有小颗粒的镇压,两人很快脱困出来。 耿潜身疑惑地问:“你是怎样赶走水怪的?刚才我体内的灵力突然之间被什么东西抽干净了,居然没被淹死,你知道究竟是怎么事?” 于文没有回答,咧嘴一笑:“走,我们现在就去端掉水怪的老巢,我敢肯定九幽冷泉就在那里面。” 耿潜身吓了一跳:“你发疯吗!” 于文没有发疯,他现在有奇妙的感觉,由灵符灌输给他的水系灵力让他可以轻松察觉到水怪留下的淡淡灵力轨迹,这一点是之前无法想象的。他更觉得自己可以轻松操控十里之内的一切水力,这个能力要压倒水怪。 剔去水的优势后,六级妖兽实力的水怪有啥可怕的? 水怪的巢穴在湖底靠西北方位的水藻丛里,于文领耿潜身循迹找来,在四里外停住。 “怎么,不发疯了?”耿潜身不解地问。 “水怪在攻击一个地洞。”于文表情古怪地回答。 “它自己的巢穴?” “应该是的,地洞里有阵盘阻挡它。” “难道是……高若愚下来了?”耿潜身马上否定这个判断,“不对,小高水性太差,而且他为人吹得多做得少,真正要命的风险绝对不会冒。” “萧陂影是不是也有一只水系为主的阵盘?” “他?”耿潜身的脸沉下来,“是他也不奇怪……我们马上去帮他。” “先等一等,”于文道,“他的阵盘威力有限,挡不住水怪多久的,水怪被人占了老巢肯定会不要命地抢回来,等阵盘崩溃后我们再过去帮忙。” “理当如此。”耿潜身大有深意地道,“等水怪进洞几分钟后再动手。” “哈哈,姜真是老的辣。”于文笑道,“耿老大要不要给高兄传个讯,我们几个时辰没有音讯传上去他很担心吧。” 耿潜身摇头:“讯是迟早要传,等除掉水怪清理巢穴的时候再说吧。” 两个人边聊边等,很快就连耿潜身也感应到了远处传来的激烈的水系灵力波动,看来那边的攻防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蓦地,水怪巢穴方向出现一股吸力,他们周围的水系灵力,确切的说是方圆几十里水域的水系灵力瞬间被抽了个干净,全数涌向吸力的方向。于文明白这是水怪再次动用了底牌。 果不其然,远处的灵力波动由急转缓,杀伐声由敞亮变得晦闷。 “水怪进它的巢穴了。”于文即时播报战况。 耿潜身闻言身体有些绷紧,很快放松下来,问:“我可以信任你吗?” 于文轻松地道:“你不是正在信任吗?” “我确实想不到在真正危险的时刻抛下我逃命的是他而不是你。” “你是老江湖了,何必做如此感慨,我也是要利用你对抗水怪才顺手救人,利益太大的时候除了自己谁都不应该相信。” “于兄弟心志坚定让耿某佩服。”耿潜身不着调地应了一句,很郑重地道,“我在这儿向你表个态,我只要九幽冷泉,一份就够了,别的都不放心上。” “哈哈,耿老大别一本正经的好不好,怎么说我们都是签过血契的合作伙伴吧。”于文打个哈哈,“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这么认为。”耿潜身直起身豪气万丈地道,“我们这就去杀死水怪,抢光它的财宝。” 水怪巢穴所在地的水藻丛被破坏得凋零稀疏,露出下面窄而深的水沟,水沟左侧内壁上有条两丈长、一丈高的裂缝,入口就在那儿。 于文一马当先闯进去,通过对水的操控,他现在能够清晰的感应到五里距离的细微变化,哪怕是水怪的举动也逃不过他的感知,自然不虞危险。耿潜身紧跟在他身后,左右手各执一件符宝随时准备接战。 水怪的巢穴进去先是条坡度极大的向下地道,道路曲折蜿蜒、幽深古拙,洞壁磨得非常光滑,距离长得有些出乎两个人的意料,下去一里多后他才感知到水尽处,也就是说洞深超过五里。 第192章 灵阵龙蛹龙还丹 地洞末端拐弯向上,连接一个不算太大的地下溶洞,洞内千针悬峙、怪石嶙峋,阴冷潮湿、臭气熏天。 于文和耿潜身顺畅地穿过地洞跃出水面,立即感受到了激烈碰撞的灵力波动,二十几丈开外的斜坡上端,水怪正在奋力仰攻,在它前面的斜坡顶端绿芒闪烁正欢,千百根合抱巨木结成刺猬似的战阵狂转不休。 脱离水体的水怪战斗力明显降低许多,恐怖的尾击、身撞、牙咬三连击只有尾击敢毫无顾忌地使用,用得更多的手段是妖法,无数冰刀、水箭、洪水、雷电疯狂地轰击目标。 巨木战阵在显得有些孱弱,合抱粗的巨木转起来看似威猛刚劲,水怪一记冰刀就能击碎一根甚至两根,表明催动符宝之人法力不足,巨木产生的数量远远低于被消灭的,情势危急。 水怪没有理会冒出来的两人,反而更加疯狂地攻击既有目标。 于文心里一动,大喊:“耿老大,绝不能让它攻上坡顶。” 耿潜身闷不作声地发动土系符宝变出数十丈沙暴主扫向发了疯的水怪。 于文先回身挥手,洞口的水位快速下降,一秒钟后连底都干了,溶洞里的水系灵力被他强行逼到一里开外。他回转身放出火系飞剑,飞剑灵光凝成三丈长的剑体,黄绿色火焰附在剑身熊熊燃烧。 耿潜身的符宝狂风沙暴在脱离水体环境后威力完全释放出来,它将沙暴挡在巨木战阵前面,水怪法术形成的漫天冰刀、水箭等物迅速消失在沙暴里面。 水怪恼羞成怒,猛转身就地盘起身体,脚颈部撑开成扇形,尾尖抬起快速地震动,口中长信也伸出来极快地颤动,看似杂乱实则非常有韵律,溶洞里的空气怪异地变得越来越酽稠,原先的恶臭气味也不复存在。 “小心,别动!”于文大声提醒耿潜身。 耿潜身已经扑出去几个身位距离,每前进一个身位身体上结出一层冰,几个身位的距离后凝结的冰块厚达一尺,冰块凝结得毫无征兆,他身上的护甲没有做出反应,幸亏他主动催发护甲变出石铠才没被冰块直接沾到身体。 坡顶上的巨木战阵跟着倒了霉,一根根巨木急速干枯萎缩,转动速度明显地下降,此时此刻倘若水怪全力一击肯定能把它一举击溃。 水怪或许明白这个机会,却只能干看着,一来它的天赋秘法必须在静止状态下才能施展,二来于文出手牵制住它。 于文挥出剑诀,火系飞剑电掣劈向水怪,半空中火焰喷薄而出化成为一条五丈长的巨大火舌把水怪吞没进去。 水怪的尾、舌振动得更快,它的身周出现半透明白色光波并凝成球状半透明冰罩,飞剑和火焰落在上面叮当作响而不能撼动它。 耿潜身发动灵诀用石铠撑破冰层脱身,心头恼恨几番令自己狼狈的水怪,恨恨地指挥狂风沙暴扫向水怪,他还腾出一只手催动另一件土系防御符宝在前面凝结出一堵五丈厚的石墙,攻防两端都不给水怪可乘之机。 于文指挥飞剑放开缺口由沙暴补上,飞剑重新凝回灵体灵体巨剑,将火力集结到刃、尖上,对准冰罩猛砍猛刺。 坡顶上响起萧陂影惊喜的声音:“是耿师兄和于道友吗,你们可算及时赶到了,这畜生的老窝已经被我占领,你们一定要杀死它,绝不能被它逃脱。” 于、耿两人都没回应他,只管狂攻水怪。 僵持三分钟,感觉到穷途末路的水怪伸颈狂啸喷出一朵黑云,黑云飞出冰罩后极快地在溶洞里扩张,火系飞剑、狂风沙暴被它沾到立即哧哧的冒起黑烟,灵光大黯灵性严重受损。 水怪喷出的是它毒腺里的天生剧毒,它们可以毒蚀掉各类仙法宝器的灵光和灵性,这样的剧毒厉害归厉害,水怪动用它的代价也蛮大的,喷出之后它马上变得委顿不堪。 第二批被黑云沾到的是厚石城墙和巨木战阵,两件符宝也挡不住剧毒,石墙和巨木一瞬间大被变成黑色,散发出腥臭并快速地软化和溃散。 面对扩张的毒云,于文冷静地腾出左手,掌心对准半残废了的飞剑,当空画个灵诀厉声叱咒:“火起!” 呼的一下,飞剑的火光颜色大变,由黄绿色变成炽白色,火势凶猛至极、火性霸道至极,飞剑本体眨眼烧化成铁水,周围的毒云直接被它烧了个干净。 这是他以飞剑为柴点燃炽天灵火,飞剑烧化而成的铁水落在水怪的冰罩上把它裹起来焚烧,烧得它在水汽蒸腾中迅速缩水。 于文右手驱动水系灵力在掌心变出一个小水球抛到空中,小水球滴溜溜旋转,溶洞里剩余的毒云统统受到吸引似箭一般飞投进小水球里面,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无踪迹。 小水球吸光剧毒后掉下来,于文喜滋滋地用一只炼制过的玉瓶装起来,瓶口贴符封存。合该水怪倒霉,他得神秘灵符之助能掌控五里区域内的水行元力,否则凭真实的道行绝对不可能使出这么高层次的收摄道术。 飞剑铁水即将烧尽,炽天灵火火势转小,水怪的冰罩被烧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现在随便一柄飞剑就能够劈碎它。 耿潜身心疼地收回两件灵性损失大半的符宝,愤怒极之下手指点出,灵光闪闪的飞剑幻化成五丈长的剑光狠狠地刺中水怪的冰罩。 哗啦,冰罩崩碎。 盘卷着身体的水怪猛地伸展开扑向剑光,它的额间再次光芒绽放,亮起一团纯净的雪白色光芒,光线无视任何仙法宝物的防御直接透进每个人的血管骨髓,瞬间极度寒冷。 于文立即被冻僵,连元神、神智全都被冰得麻木。眼中光线一暗,鼻中腥臭欲呕,前胸和后背同时刺痛,他被水怪咬中。 水怪恨透了这个屡次坏它好事的人类,它本能地明白及早消灭这个人类将是它扭转败局的唯一机会。这一次它差一点就成功了——人类的身体在它嘴里再次变成无数碎片,碎片间还落下两截断开的金色灵符。 于文在六丈开外凝聚回身体,七窍鲜血直淌,这下一次性用上镜兽碎影重聚神通和昆庐门替身符两种保命手段才死里逃生,这种经历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水怪咬空,眼里一花变得白茫茫一片,一张白色的大网网住它全身。它奋力地扭身挣扎,网绳却极具黏性,它越挣扎被粘得越紧,细细的网绳乘隙勒进鳞片之间,绳上的细刺直接刺进它的肌肉将某种东西注射进去,它的肌肉马上僵硬不听使唤,很快心脏也开始麻木,麻木得快要忘记跳动。 蛛丝毒网,以六级地宫毒蛛王的剧毒蛛丝和毒液炼制而成。正常情况下仅凭这张网恐怕困不住水怪,现在么……它花招使尽、气衰力竭离死不远了。 于文抹干净七窍淌出的鲜血,收回蛛丝毒网,挥手发动道术,一分钟后水怪被冻在一块巨大的冰块里。 耿潜身缓过劲后问他:“怎么不杀了它?” “等会再说吧。”于文嘴角朝坡顶撇撇,“我们应当同萧道友会合了。” 耿潜身朝坡顶喊道:“萧师弟,你还好吧?” 萧陂影虚弱的声音响起:“我中毒了,救我。” 耿潜身望向于文,于文点点头,两人快步跑上去。 坡顶的法术已经撤掉,显露出一个洞口,洞中洞的空间也不太大,高、宽、进深都在五到七丈之间,灵光石照亮下里面的景象让两人不禁有点失神。 洞中洞的壁、顶、地面上全是阵符,不是画的,也不是刻的,而是炼制的。 洞左侧有一口泉眼,两丈直径,七、八株如紫焰跳跃的菡萏漂浮在水面上,泉眼中间凸起一块半人高的黑黝黝的假山一样的东西。 洞右侧靠里位置有个井口,宽约一丈,凑近看下面很深、很宽,井下干燥,井底铺着厚厚的草垫,无数细碎的蛋壳散落在里面。 洞中央靠里的位置,也是阵符的阵眼上,有一堆半透明的白色东西。 萧陂影躺在泉眼和深井之间,全身发黑浮肿、口吐白沫,神智已经模糊。 耿潜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阵眼处的东西,喃喃道:“那是蛟蜕下的皮吗?” 于文道:“应该是的,应该是幼蛟进化成合体期灵蛟时蜕下的死皮,她竟然没有吃掉回补真元。” 耿潜身强行压制下自己蠢蠢欲动的念头,闭上眼念经似地反复念:“我只要九幽冷泉水,别的都不要。” 于文拍拍他的肩膀道:“先别说没用的,救人要紧。” “对,救人要紧。高师弟研究毒药很在行,我马上发信符让他下来。你有没有办法能够暂时稳住他的毒伤?” “我试试吧。”于文神情有点不快,想了想拿出大成真人炼制的解毒灵丹给萧陂影服下,是不是对症先不管,暂时保住性命延迟毒性发作应该没问题。 两人在洞里走走看看一圈,于文最后站到泉眼旁盯着里面的东西发呆。 耿潜身站到他身旁道:“我明白水怪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于文问:“什么?” 耿潜身目光转向坡上冻在冰块里的水怪:“那家伙根本就是一条冰系的剧毒妖蛇而已,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找到这个洞,吞了井里面的一枚蛟卵,结果变成半蛟不蛟的妖兽哑蛟。” “它吞的不是活卵。” 耿潜身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活卵?” “蛟飞升的事发生在十万年前,你看它的样子象活了上万年吗?” “确实不象,最多四、五百年。” “幼蛟晋升为炼虚期灵蛟时一窝产卵十五枚,晋升为合体期灵兽的是二十枚,一窝卵中每当有一枚开始发育,其它的便休眠,直到先出来的幼蛟最终要么进化飞升,要么寿终死亡后,才会有下一枚卵开始发育。” “我听说不能进化成灵兽的幼蛟最长活四千多年。” “加上在蛋壳里的孕育期平均差不多五千年,二十枚卵,十万年。所以这只水怪只可能吃到意外停止孕育的死卵,这种死蛟卵是种天然的逆天级灵丹,叫做龙还丹。人吃了后能够化形成龙;蛇吃了它立即化形成蛟,不过空有蛟的躯壳而没有蛟的神通,所以叫做龙蛹,它有一半的机会直接进化成圣兽蛟龙。”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耿潜身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杀这条龙蛹,是准备收伏做灵宠等它化龙吗?” “成为灵宠还有可能化龙么?” “那倒也是,最多到灵兽,圣兽基本无望。” “我的师父教导我生灵不易,这窝蛟卵到最后只有它有机会脱离妖兽之身,我有什么资格破坏上天给它的机会。”于文其实还有重要的一点没有讲出来,水怪额顶神奇的白光表明它将来肯定能长出一只犄角,那是未来化龙的标志。 “听你话里的意思前面的十九条幼蛟都没能进化吗?” “幼蛟一旦进化成灵蛟,第一件事就是吃光剩下的蛟卵,这样飞升之后才能在新的环境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耿潜身闻言呆住默然不语。 于文转换话题:“如果我猜得不错,外面的天象异常、湖水低温不结冰、神念冲击波全是这洞里的灵阵制造的,是灵蛟保护自己后代做的安排,可能她飞升的时间太紧迫,所以这个巢穴和这套灵阵才布置得如此简陋。” 耿潜身疑惑道:“我一点也看不出灵阵有能够使用的迹象。” “使用灵阵的关键是灵蛟的蜕皮,必须通过它才能催动灵兽设置的法阵。” “我明白了,还必须有灵蛟的血脉才能使用蜕皮。” 于文皱起眉头:“诶,信符发出去了,半天高道友怎么还没到?” 正说到此,坡下水道里飞出一道讯符,耿潜身读后喜道:“高师弟到了。” 第193章 九幽冷泉水 哗啦两声,从坡下的水道里飞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昏迷的高若愚,另一个是名虬髯陌生修士。 虬髯陌生人浑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压,赫然是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他扬手将高若愚扔向坡顶的洞室,肆无忌惮地散发出他金丹期特有的凌厉气势和磅礴灵威,把里面的人统统锁定。 于文惊讶地看到这一幕,耿潜身下意识地接住高若愚,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非常的难看。 虬髯修士神态倨傲然地道:“你们两个还不快带着同伙滚出来!” 于文道:“我们离开洞室前辈就会动手杀我们。” “哼,难道不离开就不会?”虬髯修士凶狠地道,“倘若你们老实听话,我或许大发慈悲。” 于文摇头道:“前辈何必讲大话,您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此地的宝物太惊人,您绝对不会让消息走漏一丝一毫。” 虬髯修士眼睛眯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于文。”于文不卑不亢地回答,反问,“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哼,将死之人有什么必要知道本座的名字!” “明天不到,一切皆有可能。”于文反唇相讥,“万一需要刻墓碑的人是前辈您呢?” “哈哈哈,本座头一次碰到如此狂妄的小辈。”虬髯修士没有被他激怒,阴沉地笑着,“你以为赖在里面不出来老夫就真的投鼠忌器了?” 于文石破天惊地说:“无非高若愚或者萧陂影跟你里应外合罢了。” “什么?”耿潜身一个哆嗦,立即将手里扶着的高若愚推了出去,同时手里亮出武器逼视住两个,喝问,“你们两个,谁是叛徒?” 于文冷冷地道:“别装了,你们三个跟前辈全是一伙的。” 虬髯修士讶异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看来真被我猜中。”于文悠闲地踏开两步拉开距离,“破绽太多,讲起来花的时间太多,想必前辈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昏迷”的高若愚果然站起来同耿潜身并肩站在一块,萧陂影是确确实实中了剧毒的,吊着口气离死不远,自然爬不起来。 “本座要杀你易如反掌,小耿和小高也能杀掉你。” “未见得。耿潜身向你透露我身怀某种秘术的消息,你们一时间弄不清我的底细所以不敢对我轻举妄动。” “既然你不识抬举,那么本座自然会让你尝尽各种酷刑后才死。”虬髯修士阴恻恻地道,“不要以为本座真的拿你那点秘术没办法。” “前辈,你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于文忽然问。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只顾设局杀我独占宝藏,却没防备你们自己也被人设局算计。”于文轻松地说着,轻松得连体内的灵力全都散去,“萧陂影的上面未必就只有你这一个主子。” “你什么意思?”虬髯修士和耿、高都不由自主地喝问。 “意思就是……你们自己看水道的出口吧。”于文抬起左手指向下方水面。 虬髯修士忍不住悄然将注意力转到下方的水道上。 “开!”这是汉语叱出来的。 蓦地,于文的左手掌心手皮开肉绽冒出来一只金光灿灿的眼睛,七彩光芒照亮了溶洞内部的全部空间。 虬髯修士只觉得身体从内到外,从元神、灵力直到每根毫毛全部麻痹了,意识一片空白,很快脖子一凉,眼中的景象开始翻滚,翻到一半时看到一具熟悉的身体——没有了头颅。 光芒敛去,脸色发黑、全身汗透的于文一脚把虬髯修士的尸体踢到岸上。他搜走有用的东西,发出火诀点燃尸体,恨声骂:“要你报出姓名你不肯,这下好了,无名之鬼!妈的,害得我白白地浪费两年时间无法动用真实之眼。” 他慢慢踱向坡顶洞室,经过冰块时停下对里面的龙蛹说:“我本就无意杀你,你最后那一击提醒了我真实之眼如何用于攻击,所以我更不会杀你。” 来到洞室,被他制住的耿、高二人同萧陂影躺在一块昏迷不醒,他拿出几件宝物给三人添加数重禁制。做完安排,他到泉眼旁边盘坐下五心向天运功入定。不久,坡下的火光熄灭,虬髯修士化成灰烬,溶洞里彻底平静下来。 六个时辰后于文醒来,经过休养他的身体基本恢复到正常,现在是时候清点和收获战利品了。 其实整个溶洞里有用的宝物数量不多,十万年前进化飞升的灵蛟可能太急于飞升,草草布置巢穴和灵阵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后来那十九条孵化的幼蛟可能知道进化无望,于是十级化形之后离开巢穴另觅机缘去了,同样也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洞里的宝物说穿了就五样:蜕蛟皮、灵阵、九幽冷泉水、幽泉紫菡萏和泉眼里的假山似的东西。 蜕蛟皮于文只割下一小部分,他已经决定放生龙蛹,就不会夺走它赖以保命的宝物,否则灵阵无法启动,寒蛟湖也就废了。收取的重点在额顶部位的裂成数块的厚茧皮上,这是蛟长角的部位,蛟操控水元力的关键就在犄角上,所以厚茧皮具有部分操控水元力的功用。 灵阵带不走,于文仔细测绘后整套的绘制下来,尽管此阵使用的门槛特殊,可多少总会有一点半点的借鉴价值吧,他打算自己有空时好好研究,也可以作为送给妹妹于雪的礼物。 取九幽灵泉水的时候遇到波折,他用特制的玉盏舀取时,伸手下去没有够到水面,手再伸长些还是没有够到,再三地尝试统统落空。泉水是肯定存在的,绝对不是幻象。他将目标转向幽泉紫菡萏,结果也是一样的,屡试屡空,任凭用手还是用法术、仙法宝器统统够不到目标。 于文乐了:“哈哈,差点看走眼,原来有第六种宝物!”腾出双手结出繁复的印诀,手上灵力鼓荡泛起灵光,灵光包裹到手肘处,再次将手伸向泉眼。 顺利地伸进去,顺利地伸进九幽冷泉水,手一沾到水,整条小臂马上冻成冰块。他赶紧缩回手看,手臂被冻得发紫发黑了,泉水根本就不能直接用手碰。他紧急服丹运功,好半天才将手上的寒冰和寒气驱除干净。 重新发动法诀和灵印结出灵光,解下腰间挂的混元葫芦,手握葫芦伸进泉眼池子,将葫芦口浸到水里,意念微动,泉眼池子里的泉水很快被吸得干干净净。 泉涸,露出池底假山旁边的两个水眼,仍在往外缓缓地冒水,整个池底铺着厚厚的一层黑油油的小石头。 “哈哈哈!”于文开怀大笑,笑声在溶洞里回响不绝,“玄度精石,这里面大半的石头是玄度精石!” 这是他自焚仙谷之后首度发现玄度精石。 他只拿走了一半的玄度精石,因为如果没有玄度精石垫底泉水会漫出池子,泉眼将干涸,蛟巢也就毁了,他的师父教导过他:不涸泽而渔,不焚林而猎。 活株幽泉紫菡萏,泉眼池子里总共十一株。 他先拿出炼器鼎架好,点燃紫阳真火暖好鼎,做足炼器的准备后亮出专门的法器,一只砚台模样的东西。发动灵诀,砚池里射出一束白光照在其中一株幽泉紫菡萏上,灵诀再动,白光收回,被照到的菡萏不见了,砚池底浮起一株幽泉紫菡萏的浮雕。 马上将砚台投进鼎中当场炼制,只有这样做才能够保持活株的全部效果。炼了半个时辰开鼎收器,砚台变成一个五寸高的活灵活现的幽泉紫菡萏塑像。总共收取了四株,足够他炼制出真正的主替劫阵器。 泉眼池子里的假山高约一尺五,黑黝黝毫不起眼,没有任何灵力迹象,也没有任何灵力反应,但是,龙蛹用来砸垮阵盘和山洞的小颗粒正是来自于它。 于文认出了它,这个世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认得此物,它不是这个小凡天的产物,也不是来自灵界,而是出自更高层的真仙界甚至更在其上的天界。 根据昆庐门典籍记载,此物叫做中微金,也叫做不周石,天下异常罕见的仙石,其特性只有一种:奇重无比。 它的密度惊人,绿豆大一点就重逾十万斤。它在灵根系下不通灵,在仙缘系下是炼制一件让人闻风丧胆的法宝“番天印”的唯一原材料,番天印是昆仑派玉虚宫的镇门法宝之一,昆庐门出自昆仑派,所以他才能认得中微金。 于文仔细观察假山,想找出小块些的。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重了,没有经过炼制的情况下至灵心戒无法收取它,整块弄走根本不现实,搞一小块或许有可能。翻来拣去,终于在假山脚旁的石块堆里找到比婴儿拳头稍小的一块。 他估算一番,毅然将半残不残的小灵符拿出来,剩余的水行元力全部过渡过去。算他走运,当最后一点水元力用完时,碎块的重量减轻到万斤上下,很勉强地被灵心戒空间收摄进去。 耿潜身悠悠睁开眼睛,身体麻痹不能动弹,视线里的景致已不是溶洞,而是在湖泊南边的山顶的风景,视线的正中间是于文冷峻地站在面前。 “你不杀我?” “我不象你们,我尊重签过的血契。”于文嘲讽地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刚才分别问过萧陂影和高若愚,只要你的答案跟他们的不一样,我也不杀你们,只废掉你们的丹田气海,砍掉你们一手一足,塞给你们一人一瓶九幽冷泉水,把你们扔到某个大城市的乞丐堆里。” 耿潜身脸色发白,嗓子发干地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们费尽心思弄到九幽冷泉水的真实目的,或者说它到底有什么妙用?” “原来你只是想知道这个。”耿潜身反倒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对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不感兴趣,说吧,说实话。” “我是水、土两系的真灵根,萧和高跟我的情况类似。” 灵根是以五行为本,五行相生亦相克,所以两系真灵根存在三种情况,分别是灵根相生、相克、无碍。灵根相生的情况最接近天灵根,灵根相克在某种时候甚至不如三系劣灵根。两行相克的灵根在修炼中会出现两行灵力互相攻杀损害身体的情况,所以修炼中必须严防灵力犯冲禁忌颇多,修炼速度自然慢,而且在冲击境界时很容易出差错而落下暗疾。 耿潜身继续说道:“我在修炼中谨小慎微,可惜早年筑基时还是出了小差错留下暗疾,导致现在筑基期顶峰时发现结丹遥遥无期,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我将终老于这一步了。我不甘心,所以用尽一切办法寻找补救的办法,后来结识了萧陂影和高若愚两名境况相似的伙伴。十年前,高若愚说他翻阅典籍找到了一种方法,我们都看过原本典籍,是一位元婴期的先人的笔记。其以亲身经历言之凿凿地指出,如果是因为灵根相克留下暗疾使境界卡在筑基期瓶颈的,可以考虑修炼《厉魄锁窍大法》前五层功法,有五成的概率消除暗疾冲破金丹期关口。” “那是魔修功法。” “只要有效修魔算得什么!”耿潜身兴奋地道,“况且有补救办法,笔记上注明只要在每次修炼魔功前喝下一口九幽冷泉水并服一种丹药就可以保住灵台清明不坠魔道,将来结丹后只需散掉魔功,什么隐患都不会留下。” 于文点点头:“嗯,你三个人交待的都一样。看在血契的份上我饶过你们的性命,你也将丹药的方子默写下来给我,如果三张方子一致我便不废掉你们的功力,还会按照血契约定给你们一人留一瓶九幽冷泉水。蛟巢我没破坏,龙蛹我也释放,寒蛟湖恢复了原状,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第194章 狮鬃金獒 风和日丽。 大山深处的大河河湾,一只两丈多高的狮鬃金獒来到河边喝水,它颈上油亮的狮鬃显得威风凛凛,肆意释放的妖气和威压让方圆五里内飞禽走兽绝迹,这是一只六级上阶的妖兽。 狮鬃金獒在河里喝了两口水,耳朵竖起,抬起脑袋狠狠地瞪向一里外河中的沙洲,伸脖子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吠叫,沙洲就象被十八级台风砸到,河沙和卵石被吹上天空。 十几个人被狼狈地掀出来,灵光闪闪,每个人催开一件灵器自保。狮鬃金獒加大声音一声狂吠,沙尘里凝结出几十块磨盘大的石块砸向他们,分配到每个人的至少三块。 对这些明显只是炼气期的小修士而言六级妖兽的打击太过强大,噼噼叭叭各种灵器灵甲灵光或暴闪、或涣散,除了三四人之外,其余的都被当空砸落,有三人跌到地上后吐血昏死。 哗!妖獒面前的河底冲起十几根十丈高的水柱,它们如有灵性般纠结成一片巨浪朝妖獒扑来。妖獒狮鬃翕张,半伏下身体挥动左前爪当空一划,爪影里飞出一道青光,见风就长变作二十丈宽的巨大半月形风刃迎头扫到巨浪。 轰隆巨响,风刃迎头击碎巨浪,还把它一滴不剩地全部倒卷回去,砸翻了后面三名驾驭飞剑的修士,把他们当头击落掉进河里。 森林里悉悉索索作响,树丛和灌木丛里钻出来几百根青藤,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青藤上冒出火焰跃到半空结成巨网合围妖獒。 狮鬃金獒轻蔑地看一眼火网后面的某处,身体突然启动,一溜快得不可思议的金光掠过火网尚未合龙的部位。又有两名筑基期修士跳出来试图阻击它,速度慢了何止一拍,飞剑只扑中残影,妖兽的本尊早跑出五六十丈远。 “没用的东西!”空中传来老羞成怒的呵斥,一道遁光从火网后方掠过两人的头顶流星般追向妖獒,这赫然是名金丹期修士。 一獒一人很快遁得不见踪影,甩下伏击圈里胆颤心惊的数十名修士,一个在地上跑,一个在天上飞,追逐了一刻多钟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如前。 深入大山百余里,狮鬃金獒突然间折身毫无停顿地跃起直扑半空中的追杀者,身体包裹在青、金两重护身灵光里,两只前爪上发射出两团的金光。 金丹期修士有点一刹不住,想躲开吧已被锁定,略显被动地展开一件灵体五丈许、剑光十几丈的金色飞剑正面对攻。 四周围的自然灵力洪水般狂涌向半空中的一獒一人,两边的金光狠狠地对撞,空中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团,金铁交鸣声宛如激烈杀伐的千军万马震得山中树木簌簌发抖,下方数十丈范围的巨树近半被激起的狂风吹折。 金丹修士被轰得向上撞出几十丈才稳住,清癯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六级上阶的妖兽相当于人类金丹后期,他才金丹中期,硬实力上差一截。 狮鬃金獒落回地面,示威性地冲躲在天空的敌人大吠一声,洋洋得意地几个綌跳跃上山梁往山后遁去。 当它遁过山梁后没多远,六十丈外毫无征兆地飞来一个黑点,速度太快以至于影子在空中连一条细细的黑线。 黑线在八丈外爆炸,释放出十几个辘轳般大小的石块彻底封死妖獒的退路,速度更进了一步。六级狮鬃金獒闪身侧跳避开绝大部分的飞石,青光、金光构成的复合护体灵光凝固得如同实体,爪上、口中放出十几道风刃。 空中飞石爆碎灰尘遮天,风刃、飞石同归于湮灭,一个黑点突破拦截射进妖獒的护体灵光,在撕破妖力灵光的摩擦中剧烈燃烧,体积缩小,速度下降。 飞石和黑点上附带着十几万斤的冲击力,巨大的力量压迫住狮鬃金獒的妖力以至于它的身体有点僵硬,直到在被击中的最后关头才扭身躲开,可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顺势撞得一个趔趄。 六十丈外的树梢上,身着浅蓝白色粗布衫子的于文冲上半空,手中引符弓连珠三箭射向妖獒,六十石弓力、五十斤重力符、凝炼合金破甲箭簇,分别加最新的金刚飞石雨、爆炎烈火弹、玄武寒冰雹灵符一道。 狮鬃金獒因为第一下的趔趄而没能躲开接下来的三箭打击,但它六级上阶妖兽的强悍实力爆发出来,爪上、口中释放的风刃和金光威力更猛,它的全身都调动起来,闪避之外更以主动扑击、撕咬强硬反击。 轰轰轰,三箭全被击灭,妖獒恢复了自信的嚣张。 于文居高临下的符箭组合,一箭击杀五级妖兽或击伤六级妖兽都没问题,问题是六级妖兽的遁速太快、反应更快、更加聪明,不会呆着不动挨箭,符箭攻击最大的效果反而体现在重力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上面。 这边的情景落在远处的金丹期修士眼里,心里各种羡慕,自己累死累活半天不如别人轻松几箭效果好。金丹期修士的眼里冒起凶光,一边接近一边亮出一把金光灿灿的法宝飞刀。 妖獒感应到不祥气息本能地不愿继续纠缠,它突然发力,数里内的灵力滚滚汇聚,狮鬃根根如刺竖起,金光大放的将身周十几丈空间染成金色。 于文立即驭剑飞高以摆脱金獒的气机锁定,继续不停地射箭攻击。妖獒身外金光灿灿的空间里飞出无数根丈许长的金色梭镖,恰似一个庞大的鸟群扑向他。 符箭和金梭镖群当空相撞,撞击面由持续的爆炸形成一个火云层面,暴虐凌厉的灵力冲击波让天空扭曲,让地面狼藉。发飙的六级妖兽占据上风,爆炸火云层稍一僵持马上快速地上卷直取于文。 于文选择驾飞剑飞得更高以避其锋芒。妖獒也没有追击的意思,金色梭镖群转向直奔杀到附近的金丹期修士。 金丹期修士的法宝完成了准备,飞刀吸来巨量的灵力后化成三十几丈长的庞然大物,天地间寒光凛冽。他手一挥,飞刀破开声障扫进梭镖群。 空中响起一记低闷的惊雷,梭镖群被一扫而光,飞刀的威势和速度不减,继续杀向目标,气机锁定很不友好地把避到高空的于文也捎带进去,。 金丹期修士花那么多心血,动用那么多人力、物力,不顾危险只身追出这么老远,就是对六级狮鬃金獒志在必得,在他看来于文的插手是威胁,是妄图抢夺自己战利品的敌人。 好在于文足够谨慎,而且他距离比较远,更不是飞刀的首要目标,他赶紧全力展开护甲的灵光,催动飞剑的秘法闪动几下飞出老远摆脱了锁定。 狮鬃金獒鬃毛戟张,伏低身体仰头狂啸,庞大的身躯体忽然间缩小一半,而护身金光反而扩张一倍有余,形成直径五十丈的不透明的金色封闭空间。 飞刀斩在金色空间上略微一顿便破竹而下,金色空间象泄气的皮球塌瘪下去,底部金光分成两股分别往两个方向疾速渲泻。 金丹期修士法诀变化,飞刀长度猛地扩张三、四倍,刀刃上闪闪的寒光令百丈内的空气突然粘稠得如浆糊。两股金光速度剧减,扩张的飞刀追上去刀身横转同时劈开它们。 金光里面空空如也,狮鬃金獒真身没在里面,不知什么时候那六级妖兽已然摆脱法宝的锁定悄然遁走了。 金丹期修士气得差点吐血,神识里、视线里、空中、地上怎么也找不到妖獒踪迹,就连于文也不见了。 几分钟后,六级妖獒从百里外的山坳里悄然显身。百丈外森林的树巅,于文骑在仙骡上正盯着它,在他的头顶上谛视塔滴溜溜地转动,野外两三百里范围内的异常灵力动静一览无遗。 妖獒继续放足狂奔,它施展天赋金蝉脱壳秘术后身体缩小一半,实力大有折损要数天后才能恢复,但它现在并不怕于文,而是忌惮被金丹期修士再度发现。所谓“乘你病要你命”,于文不会放过好机会,催动仙骡紧随在后。 又遁出百余里,妖獒觉得安全了,决定解决身后讨厌的“苍蝇”。它高速遁行中的身体象阳光照到镜子上般突然向后折射,烈烈妖气结合身体凝成一柄十几丈长的金色利剑飞斩五十丈外的于文。 于文的反应和身法可要比那金丹期修士强太多了,仙骡变成一团白烟托起他往反方向飞退,轻松地摆脱了攻击。 狮鬃金獒的轻敌将自己置于险境,它是地行妖兽还没进化到能飞的等级,够不着目标只能落地,而敌人已经在它的落点上布置好陷阱。 七道乌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它下方,错落有致地结成简单剑阵,摄人心魄的呜呜声鸣响不绝。妖獒不需借力身体在空中扭转,由直坠改斜飞甩开脚下的陷阱。乌荆刺发簪剑阵象爆炸般面积猛然扩张十倍,重又把它装进去。 狮鬃金獒这回没躲得开,它坠进乌芒剑阵的一瞬,七道乌芒消失,剑阵内的空间好似清澈至极的透明水体,妖兽掉进去激起的波纹清晰可见。 借着波纹可以看到剑阵空间骤然收缩,似乎有什么东西黏住妖獒不让它落地,无数道锋利的波纹从四面八方缠绕着攻击它。 一秒钟内叮叮当当响起上百声金铁交鸣声,妖獒所化的金刀在串串火花当中猛然分裂,分成上百道金光往四面八方斩出去,一下填满乌芒剑阵,缩小的剑阵被撑得膨胀开。 在几道金光突破出来,剑阵困住的其它的金光全数消失,突出来的金光落地变回狮鬃金獒,乌芒剑阵不等它遁开上前重新把它装进去接着猛攻。 于文心头很郁闷,要不是紫府里青鸾羽和黄金瞳占用了他近五成的真元,绝对不可能被妖獒突围小剑阵,现在它沾到地气后妖力大涨,速胜已无可能。 妖兽收起轻视之心全力展开神通死战,乌芒小剑阵渐渐难以困住它,于文放出自己的昆庐仙剑加入战阵。 同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修仙者不同,昆庐仙法将仙剑作为生命的一部分,仙剑是意念的延长,意念所指仙剑所至,道行越深剑与元神的关系越紧密,剑光出越锋利、威力越强大。 于文以紫府真元养剑多年,仙剑威力远超这个世界的飞剑,玉色剑光三丈有余,灵动随心,千变万化。仙剑加入战阵后,锋利的剑光开始频繁割破妖兽的护体罡气构成实质威胁,六级妖兽的凶焰被打了下去。 但战斗仍旧陷入拉锯,妖兽摆脱不了于文,于文也攻不破妖兽的最后防御。激战二十分钟后,于文悄悄地祭出又一件昆庐仙器。 蚋芒神针,原版的为一套三百六十枚,随物化形专破仙家罡气,于文道行和炼器术有限只能缩水炼成三十六枚,论单针威力倒是没有缩水。 三十六枚蚋芒神针变化成虚虚实实的三百六十枚,混进仙剑剑光悄然加入战局,它们从乌芒剑阵和仙剑攻击的空隙中刺向妖兽。 斗到现在,狮鬃金獒的体力消耗不小,毕竟是连番的恶战,它铜墙铁壁一般的妖罡开始分布不匀。蚋芒神针细逾蚊蚋尖刺,肉眼基本看不见,它是专破仙家罡气的利器,妖兽护体妖罡出现的弱点在它面前就变得致命了。 妖獒一个不小心被三枚神针刺到身上,其中一枚刺破皮肤进入皮下。这枚蚋芒神针立即化成异种真气钻进血管,一边释放出用七级蝎毒、六级蛛毒等十数种毒药混合调制的毒液,一边随着血流流向心脏。 于文得手后加紧猛攻,一是让妖獒无暇对付进入体内的异物,二是让它血流加快以加速毒液扩散。妖獒很快出现中毒症状,他收起武器躲到高空,改用引符弓紧一箭慢一箭地继续施加着压力。 第195章 人品好很重要 狮鬃金獒最终倒毙在自己的老窝。 于文从獒窝刮地三尺满载而归,其中一套两册的《羲和周数阵盘微义》最令他满意。这套书是大羲国以制做阵盘闻名的周数门秘藉,上册精述初、中级阵盘的阵理原理,下册记载七十一种初、中级阵盘的炼制方法。 翌日清晨,洛韦山怯露谷的修仙世家淳于家的二老祖收到一封飞符传信,他看过信后交待家里几句,出坞堡向东飞百里来到一座山峰。 于文端坐在峰顶悬崖边的巨石上,旁边侍立着那名在虞泉城散修坊市用破木棒做交易的奇怪年轻人。 “原来是你!”淳于家的二老祖看见于文后有些吃惊,注意到他身旁的年轻人后脸色更加阴沉。 年轻人有些激动,强压着没有出声或动弹。 于文起身相迎:“晚辈于文,见过淳于深老前辈。昨天匆匆一面之缘,不意今天有幸请得前辈台驾,不胜荣幸。” 淳于深就是昨天追杀狮鬃金獒的金丹期修士。他沉着脸说:“凭你的本事称一声道友不为过。请问于道友是要干涉我淳于家的家事吗?” 于文陪笑:“淳于家威名赫赫,晚辈怎么敢孟浪多管闲事呢?今天请您过来其实是想同您和您的家族做一笔交易。” “哼,那么在谈生意前老夫要带走叛逆不孝的子孙,于道友没有意见吧?” “您说的是淳于侵灯?”于文手指指向身边的年轻人道,“不巧他是这次交易的一部分。” 淳于深怒道:“你什么意思?” “请您先别发火,不妨先听晚辈说说交易的内容,反正淳于侵灯就在这儿哪儿也去不了,不争这几分钟时间,您看呢?” “嗯,也有道理,老夫就洗耳恭听了。”淳于深在他对面坐下。 于文好整以暇地说:“是这样的,昨天匆匆别后,晚辈侥幸捕捉到了那只狮鬃金獒的踪迹。” 淳于深神色不变:“哦,好呀,那孽障十分狡猾,你没吃亏吧?” 吃亏,老子差点吃了你的亏!于文腹诽,口中笑着说:“呵呵,晚辈没有您那样的大神通,也只敢飞在天上远远地跟着它,吃亏倒是不至于。” “你一直跟着它?” “如果一直跟着,现在就不能在这儿向您请益了。” “你是想用那孽障的下落做交易?” “可以这样子讲。”于文点头认可,“您看有没有交易的价值呢?” “如果只是这样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淳于深断然道,“凭这点就想干涉我淳于家的事,阁下好大的胆子。” “唉,晚辈哪里敢干涉您家族里的事务,可是这笔交易确实又涉及淳于家的子孙,真的是万般为难呀!”于文一副为难的表情,“要谈的是笔大生意,难道这事就真的没有办法两全吗?” “淳于家的威名不能用于做交易。”淳于深只差拍案而起了,可惜没有案可以拍,所以他没有起身,“如果于道友想要交流修炼心得老夫愿意切磋一二,若是别的事请恕事务繁忙不能奉陪。” “说到交流心得,晚辈曾经遇到……”于文就着话扯到别的事情上。 一扯就扯了半个多时辰的闲话,淳于深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于文将话题转回来:“晚辈对您昨天施展法宝的雄姿佩服得五体投地。” “道友过奖了,中阶法宝而已,老夫闲时拿着玩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淳于深的面皮很厚,好象忘了法宝打空的事。 “小玩意儿!”于文夸张地叫起来,“晚辈在虞泉城参加拍卖会,一件下阶法宝成交价一百多万块下品灵石呀,您的法宝是中阶的,更加是无价之宝。” “呵呵,道友谬赞了。”淳于深有点感慨地说,“法宝虽好也要能在关键时候运用自如才有价值,霜些场合下乘手而实用的武器不比法宝差,譬如你昨天对付那孽障的弓箭就很不错。” “您是前辈大行家,正好请您指点一二。”于文拿出引符弓递去。 淳于深很自然地接过来展开神识细细观赏,很快惊讶地猛抬头:“是顶阶法器?是你昨天使用的那把吗?” 于文拿出一枝符箭:“您亲自试箭就知道了。” 淳于深按照他的解说弯弓搭箭向对面山体射出一箭,符箭飞过数里距离在青石峭壁上轰出个大洞。他抓着弓目光异彩连连,心里飞快地盘算。 “前辈,这样的弓我只有一把,稍次一级的有三把,再次一级的五把。”于文再拿出一件次符宝器劈山斧,“请你再评鉴一下它。” 淳于深把弓放在身边,接过两寸大的小劈山斧按照于文的解说催发。劈山斧发动后变出一只七十余丈的巨型钢斧,一斧下去,下方的一座小山包遭殃,被劈开五、六丈深的大豁口。 “炼气期十级就可以使用,没有使用次数限制,威力有下品符宝的一半。”淳于深心动了,“这是什么宝物,你有多少?” “这样难得宝物晚辈机缘巧合下也只得到一件。” “弓和斧都是交易的内容?” “晚辈确有此意,就不知道能够替淳于侵灯小哥讨到一句怎样的话。” “将他逐出淳于家彻底除名,只要他不回来作死,家族就不再为难他。” “八把弓愿赠与淳于家以表谢意。” “劈山斧呢?” “劈山斧晚辈花了很大代价和心思才弄到,若您真想要,晚辈也不是不可以割爱,收回成本就行。” “你所谓的成本是多少?” “三万块下品灵石。” “唔,这个价格确实很公道。” “其实,如果……”于文绕个圈子说,“我同侵灯小哥接触的时间不长,他身上有一点非常感动我,所以我才决定收他做侍从。” “哪一点?” “我从小离开父母,直到四十年前父母去世,我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六年零两个月。”于文说起自己的身世时有点伤感。 “道友还不到一百岁?”淳于深很吃惊。 “惭愧,虚年九十。” “了不起。”淳于深由衷地称赞。九十岁修炼到筑基中期未必特别出色,但他没把于文当成筑基中期看待,而是当作隐藏了道行的同辈金丹期看待,九十岁修炼到金丹期,就算天灵根的天才当中也是寥若晨星。 “前辈过奖。”于文轻轻摆手道,“侵灯小哥在虞泉城的所作所为固然幼稚可笑,但他是出自一片至孝之心,晚辈对此特别感动。不怕前辈笑话,我认为至孝的人多半也能忠诚可靠,我立志游历天下,身边很缺可靠的侍从。如果前辈能够允许带走淳于容思,晚辈愿将劈山斧赠送给淳于家。” “容思是五系废灵根,侵灯也只有四系伪灵根,于道友为了他们父子舍得花这么大代价,是不是有别的企图?”淳于深问得很直接。 “呵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可靠的人在身边就是架在脖子上的利剑,如果用几件法器的代价就能够彻底收服人心甘为我所用,其实是赚大发了。” “嗯,似乎有点道理。”淳于深目光微沉,“容思的事是淳于家百十年来最大的耻辱,我还是那句话,事关淳于家脸面,区区三万块灵石么……淳于家并不缺这么点灵石。” “劈山斧的价值何止三万!”于文不卑不亢地顶了句,“晚辈也并不是为了三万而愿意转让它的。” “于道友这样子讲话就让老夫看不到你任何的诚意了。”淳于深沉下脸。 “那么这里面的东西算不算诚意呢?”于文递上储物戒指。 淳于深看过后差点跳起来:“六级狮鬃金獒!你杀的?” “嘿嘿,昨天追上它,侥幸用毒针刺中它一下,取巧而已啊。”于文笑眯眯地回答。他这话有宣扬实力的意味,一味靠放软、靠利诱是成不了事的。 “无偿的?”淳于深不再矫情。 “无偿的。”于文给出最终报价,“只要放出健康的淳于容思交给在下带走,并且以后不为难他们父子,包括劈山斧在内都是无偿的。” “好,老夫可以做这个主。不过必须答应一个条件,他们父子终生不得踏进洛韦山半步,也不能继续用淳于家子弟的身份,更不许说任何损害家族的话或做损害家族的事。” “晚辈做主答应了。”于文爽快地拍了板。 瑟瑟秋风今又是,坟前飞泪恸阴阳。 一座旧坟前,淳于容思哀悼妻子,淳于侵灯哀悼母亲,父子俩抱头痛哭久久不能平复。 于文牵着仙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许久后,淳于侵灯起身搀扶已显老态的父亲:“父亲,时间不早了,于前辈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让他们允许我们到母亲坟前扫墓,时间快到了。” 淳于容思目光呆滞地不肯起身:“灯儿,我当年同你母亲许下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的誓言,你随于前辈走吧,我留下来陪你母亲。他们活着拆散了我们,死我要他们没法拆散。” “爹,你不要寻短见呀,孩儿……”淳于侵灯着急得泣不成声。 “我们一家人欠于前辈太多太多,我与你母亲相会后投胎转世报答于前辈,灯儿,这一辈子只好要你做牛做马替我们报答了。” 于文一直没说话,这时发话:“我不是心疼我花的灵石,而是替里面躺着的女人不值。她用生命追求和你自由生活在一起的权力,很不幸,她的生命没了,现在你也要放弃生命,只是为了证明她的牺牲生命是多么不值。” 淳于容思辩道:“我正是要用生命来证明我对她的爱。”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她家和你家拆散你们并不曾改变这个事实,她用生命来证明对爱的忠贞,只要你不死或者变心,你们的爱就会一直存在,你如果也死了你们之间的爱就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让爱消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淳于容思呆住。 “我深爱的女人为了缥缈的血脉责任只能承诺八百五十年后同我在一起,八百五十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么久得到幸福。你很幸运了,已经活着享受过在一起的幸福,你可以用几十年,如果你勤奋甚至可以几百年、上千年来回味幸福。活着,让那些阻止你们的人看着你们无法改变的幸福吧。” 淳于思容痛哭起来,不过哭完之后死志也打消了,象他这种情深义重的情种在修仙者中算是奇葩,于文也唯有用煽情的话才有机会劝住他。 在回虞泉城的路上,淳于侵灯将许诺的报酬交给于文,是一套三册《千机仙儡秘卷》。这套秘籍是千余年前擅长仙傀儡术的隐士千机子的遗作,记载了最高相当于金丹期假婴境界傀儡的炼制方法。 傀儡炼制术,又是一项价值不可估量的重要技术。算一算,他因一时好心接受淳于侵灯的任务,完成任务过程中先后得到阵盘和飞舟两种炼制技术秘籍,俗话说好人有好报,人品好真的很重要啊! 回到虞泉城一刻不停,于文带上淳于父子经传送阵到达五百万里外的归表城,他安顿好他们后立即埋头炼制最后的几件替劫阵器。 期间,他抽空用昆庐门秘术复制一套《千机仙儡秘要》副本交给淳于父子,毕竟书是淳于思容和亡妻早年在探险活动中共同得获得的,是他们相识、相爱的红线,对父子二人意义重大。 次年初夏,替劫大阵的全部阵器炼制完毕。于文悄然只身走传送阵离去,临行前留给父子俩一封信和一批灵石、丹药、修炼经书、装备等等物资,供应他们修炼到筑基期绰绰有余。 于文下一站到达五百万里外的牟还城,他在城东十万里外某座深山找到合适地点,入冬之后在那里顺利地渡过天劫晋入金丹期。 第196章 金丹期好处 距晋入金丹期倏忽十年,而今于文正从曙天城炼器所走出来。 晋入金丹期,马上得为晋升元婴期准备替劫阵的材料。师父留下的清单上面总共记载了两千四百种各色材料,其中百分之一的材料非常罕见,搞到手将十分困难,其余的稀有材料也只是相对容易点。 他计算了一下,通过市场购买、竞拍等方式收集齐清单上的材料需要一笔天文数字的灵石,以前攒下的全部路费砸进去恐怕都不够,况且很多时候有灵石也买不到东西,需要看机缘。 找齐材料的困难还好,炼制替劫大阵阵器的难度也勉强还好,关键是炼器完之后有一道养器的程序真的让他相当的无语,还不如多挨几轮天雷劈呢。 他十年前晋入金丹期后立即踏上东行的旅途,因为大量的材料需要收集而放缓了旅行的脚步,每到一城停留的时间比以往稍长,两年前到达曙天城时行程才两亿三千余万里,比以往慢多了。 为了自由把握时间,更是为了节省出购置材料的灵石,传送基本上采取用应急撤离阵搭车的方式。一路走下来,在虞泉城时炼制的三十六套应急撤离阵全部消耗,于是在曙天城租下炼器室闭关至今。 炼器两年,炼制出一只新鼎,命名为“正”鼎。 晋入金丹期之后,他的修仙之路发生极大的变化,据师父留信里所讲的就是根本性的变化,这个根本性的变化来源于一件事,即金丹可与筑基之器五色火龙直接相勾通,如今他新生成的金丹正由五色火龙含在口中。 放在炼器、炼丹上,这种勾通并不是讲他可以使用到五色火了,而是他可以通过这种勾通,借助五色火龙得到更多、更稳定的的灵力来源,令他在炼器的鼎火威力、耐力、精细度操纵空间等关键指标上有质的提升。 直接体现在鼎火上的提升就是他拥有了丹火,来自金丹之火,用丹火炼制的宝物同自身元神的契合度更高,是炼制本命法宝不可或缺之火。还有,紫阳真火可以催动到最高级,更高一级的仙火“昆灵真火”可以发动初级。 昆灵真火是昆庐门祖师金庐真人所传,昆庐仙法体系下刚刚够到中级仙火的门槛边,可以炼制中品下阶以下的仙器,最高可以用于炼制下品法宝。 炽天灵火,随着他拥有金丹可以勾通五色火龙,悟火的能力产生质变,他可以有能力推衍领悟真正的炽天灵火控火法诀,甚至是避火诀,一旦控火诀大成其中的好处不可想象。 仙火掌握能力的升级自然要求新的鼎器相适应,正鼎是很重要的一只鼎。此鼎本身最高可以用于炼制法宝,中品中阶以下的仙器都没问题,它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是炼制下一级仙鼎的母鼎。 下一级鼎将是他的第一只通用鼎,适用的时期从元婴期开始,跨越出窍期、分神期、合体期、青灵期五个境界,而青灵期相当于灵根仙法体系下的大乘期,足见下一级鼎的厉害,当然了,下一级鼎必须等他结出元婴后才有能力炼制。 金丹与五色火龙勾通在功法进展上的意义同样是质的变化。 师父前几封的留信都相对简略,金丹期的这封信很长,信中反复、细致地对徒弟灌输这么一种理念:有金丹后你大不一样。 譬如,杜希言曾断言修炼灵根体系的仙法最多到筑基期顶峰。现在知道其中原因,因为两个体系仙法下结成的金丹虽然不同,但本源上是同一的,一个人体内可能存在两颗以上的同一体系的金丹,却绝对不可能拥有两种以上体系的金丹,否则体系差异就会直接导致爆体。 那么结成金丹后灵根体系的仙法自然不能继续修炼,不要紧,因为金丹直接与五色火龙勾通,而五色火龙是两个仙法体系的自动转换器,所以他可以直接用昆庐仙法操控灵根体系仙法物品。因为多一层转换,转换中将略有损耗,同一件灵根仙法物品在他使用时的威力将比别人略小一点点。 还有个大麻烦,他只能直接使用符宝级别以上的灵根仙法物品,否则必须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才能用。于是,他以前炼制的灵根系装备包括次符宝器全部被淘汰,总不可能削足适履的为了那些装备而压制自己修为吧。 以前他弄到的符宝基本上全卖掉换灵石了;手头上现成的法宝只有一件,就是从新开放的至灵心戒空间里拿到的,当年杜希言斩杀灵峰门老祖罗蕴后缴获的法宝烈火灵枭;他在血池殿里也得到了法宝级的宝物,可惜都是魔宝。 昆庐仙器里,并蒂三莲法宝仍然受使用时间限制,增加到一分钟,时间太短;仙骡符的瞬移次数增加到每天七次,每次两百里,其他遁行模式的速度和距离有很大提升,问题它毕竟是辅助性质的,总不能逢事就跑吧;至于三棱刺等东西最多是顶级灵器,都还不到仙器的级别,唯一的仙器乌荆刺发簪显得有点不够用。所以,他必需给自己准备新的武器和护甲了。 自己炼制昆庐门的仙器级武器、护甲还有一点点提炼好的材料,问题不大。炼制灵根仙法物品会比较麻烦,他已经驾轻就熟的那一套是炼制不出法宝的,要么按照灵根仙法的方法炼制法宝,要么在点阵拟真术上取得质的突破。 金丹期后还有两个好处。 一是五色火龙收去炼化的青鸾羽、黄金瞳的情况有所变化,两者占用他真元和神识的总比例下降到三成,青鸾羽仍旧不能用,黄金瞳可以每年使用一次。 另一个好处,他有了天然的掩饰术。一般隐藏道行必须用秘法控制修为,或者是借助专用的宝物,当遇到道行更高或者能够看破道行的宝物时就会穿帮。现在在于文身上,平常他只要不主动暴露,展现的就是筑基顶峰假丹境界,任别人道行再高或者有多么厉害的探查宝物,也都看不出他的真实境界。 于文走出炼器所后行色匆匆地离开,他在炼制正鼎时用旧鼎、丹炉同步炼制了一批丹药和一批拟真灵器、几件次符宝器,要用它们换回几样紧要东西。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又拾起金丹期之后产生的小小纠结:他九十一岁修炼到金丹期,在另一个世界,他师父杜希言的恩人、峨嵋派褚小蝶四十岁之前结成元婴,与杜希言有同门之谊的华元观炎道人也在百岁时结成元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自问资质应该不是特别差,关键是差了点气运,这东西太重要了。 一岔神,抬眼看见自己走到一间气派的大店铺门口,是壹茸堂的分店。他是旅行这么远之后才体会到壹茸堂的庞大,每一个经过的修仙城市都有它的分店,当年因为机缘遇见查大先生,以后每次到壹茸堂售丹都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他本打算到别的地方卖丹药,结果踏进了壹茸堂大门。一个时辰后满意地走出来,他炼制的中阶旧丹、新丹以及大成真人的遗丹总共十种二十一枚,卖得一百零一万七千块下品灵石,果然是很公道的价格。 接下来他马不停蹄地跑遍城里的主要修仙市集、店铺、拍卖所,花二十天时间将大批存丹、本次新炼制的丹药、拟真法器和灵器、次符宝器等分批分散出售,卖得灵石近两百万。 再用数天时间做好准备工作,他到另一个区的炼器所租下一间中级炼器室,一头扎在里面。 新一轮炼器的目标是一整套的装备,涵盖进攻武器、防御护甲、辅助装备,全部是昆庐仙器,真正的仙器级别的,如果炼制成功届时一身的仙器装备,简直是前所未有过的奢侈。 同以往炼器不同,以往通常是一心多用,几只鼎、炉一字排开同时开工,两种仙法体系的东西混合做。以前炼制的东西层次偏低,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现在不行了,他要炼制的全是正宗的昆庐仙器,炼制难度上升何止一个等级,他在炼制昆庐门物品时成功率上没有任何优势,所以这次必须一心一意。 昆庐仙剑要回炉提炼,旧内外甲护臂等护具都没有升级的可能性只能做新的,还有几种辅助类的必需品,应急撤离传送阵也需要添新的,工作量不小。其中重点是一件攻击性武器,炽阳刀。 备鼎,启阵,点火,开鼎,暖鼎……一步一步有条不紊地铺开,于文很快晋入到物我两忘的炼器状态中。 炽灵刀的原版来自于祖师金庐真人著作,原方案是将庚灵金与高级仙火真乌灵火结合炼制。真乌灵火不是天然仙火,需要采集和炼制,采集此火要先炼制专用法器,用配套小阵法安置法器于纯阳之地至少一甲子时间采集阳光,再用秘法从法器中提炼出来。 于文显然没时间和功夫去弄真乌灵火,他找到了替代火种,炽天灵火。就是他在焚仙谷里收集和炼化的第一股炽天灵火,因为这火本就是他用昆庐仙法,借五色火龙之力收取和炼化的,再经过数十年的蕴养,还有十年丹火的洗练,它已经被彻底同化。 火是天地间基本力量之一,炽天灵火是火,他的筑基之器五色火龙也是火,而且是极其特殊的五色火,故而才存在突破法则壁垒同化的可能性,换别的东西肯定不行。他当初收集到那么多炽天灵火火焰,成功同化的只有最初的第一股。 他经过仔细的和反复的论证,同化的炽天灵火达到了代替真乌灵火的标准,当然这样一来原来的炼制方法会有三处要做出些调整,他现在有炼石成金术第五层功力做底子,有信心取得成功。 一下子四年过去,于文第二次结束闭关出来。 四年日以继夜地炼器,反复经历许多次失败煎熬,磕磕碰碰中所有计划中的仙器全都完成,不过超出计划一倍多的材料损耗和多花了一年的时间,令他还是是有点小小的肉痛。 提炼后的昆庐仙剑共两柄,用一备一,等级提升到下品上阶,威力提升至少一倍,再碰到五级黑齿锯背鳄的情况绝不会出现仙剑刺不破硬皮的现象,哪怕是对上七级奇阴虚身蝎也足以在其最坚硬的双钳上刺出个洞。 护身的仙甲,内、外甲各一套,皆是下品中阶仙器的等级,恐怕七级奇阴虎身蝎的尾钩闪击在五击之内根本刺不破两甲的复合防护。其他的辅助仙器让他遁行、飞行、隐匿、探查等等全面能力得到质的提升。 炽灵刀炼制成功,等级是下品上阶,并且象乌荆刺发簪一样具有成长性。 此刀是一截一尺长的黑色扁棍,棍内部是用炽天灵火和庚灵金炼制成的灵阳火金。灵阳火兼具火焰与庚金两种特性,既可以是火焰的虚体形态,也可以是至强至坚的庚灵金固体形态,两者之间随意转换。所以它可以变化成任意形状后,于文预置了一百零八种刀形,足可以胜任许多种不同任务的需要。 灵阳刀两端皆可伸出刀刃,灵阳火金凝成的刀刃本体在一丈之内随意伸缩,如果放出仙光灵体最长可达三十丈。刀柄,也就是扁棍可分成两截,分开每截同样可以双面或单面出刃,灵活万变。刀的攻击威力大,穿透力强于仙剑,使用中能够释放仙火和雷电,可谓威力无穷。 第197章 鉴丹 曙天城传送阵,于文坐在等候厅里。 由于短时间内城里找到不合适的地点架设应急传送阵,他只得花灵石走传送阵。在等候传送时,他悄悄地将神识浸入弥狃药圃观察里面的情况。 赤血依旧在沉睡,它的身体已经长开,突出的鼻吻部渐渐收回,前臂变长并且双爪的掌部扩大,五指渐渐清晰,尾巴越长越长,尾尖上一团如兔子的短尾茸毛球,它现在模样使得它的身份呼之欲出——弥狃兽。 难怪赤血的母亲说能够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他在药圃里种植了大量灵药,自赤血入驻后,灵药的生长速度普遍有所增快,归初的时候比正常快百分之一,现在增长到百分之五,并且增速随着赤血的长大继续增长着。 果然不愧是有名的真仙界的灵兽,天生具有与灵药相感应的能力,目前看百分之一、百分之五的生长增速似乎不大,累积起来就明显了,能够入药的灵药年份起码都是以百年计算的。 正暗暗自喜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大声说话。是一名正在排除等候的人看见从传送阵区出来的一位熟人后兴奋地打招呼。 “瓮大管事,有些日子没见了。” “哦,英老板呀,久违。” “大管事这是从哪里来?有没有生意照顾小弟呀。” “从爪尾城过来的,到店里去一趟,就得立即往横羽城跑一趟。” “唉呀,您可真够辛苦的,这两年总是这样马不停蹄地在外面跑,估计坐传送阵都得犯恶心了。” “可不是吗,五年时间从来苍城、小谢城、香寮城、耸首城、顾纤山、板秋岛、元处城、觥槌城、崩腾洲、居厌河、马嵬城、扶业城这十几个地方间来回地跑,腿都跑细一圈,一上传送阵就想吐,歹命呀。” “哟,您可是壹茸堂的大管事,何等的身份,跑腿的小事随便安排个小厮不就行了,何必劳动您呢,莫非是有什么大生意?您可一定要照顾小弟。” “呃……其实也没什么。不说了,公务在身不能欠留,等我闲下来会登门拜访你,的确有笔小生意打算麻烦你。” 于文在听见他们的对话时候不禁想:瓮大管事真够忙的,那十二个地点自己一路东行途中都曾路过,跨度近一亿里,壹茸堂的资本雄厚才能支持成员如此跨度和次数的传送费用。 当天下午,于文从池星城传送阵走出来,在城里短租下一座小院。 池星城是座大城,传送阵最远传送距离一千三百余万里,物资集散吞吐能力比标准传送阵的城市高一个等级,某些稀有的材料很可能在各大小市集出现,他有必要多停留些时间。 他每天穿梭于池星城的大大小小的修仙市集、店铺、坊市,临时散摊街区也不放过,有委托代购商号,有参加拍卖会,各种方法齐上阵,尽可能多地收集替劫清单上的东西。 从一间拍卖所出来,手上有份拍卖预告,一个月后将有一场拍卖会,其中的一件拍品六级天香妖麝大角引起他的兴趣,是替劫清单上属于比较稀少的材料,天香妖麝数量稀少,它的大角既可入药也可炼器,用途广泛。 他估算了一下,稀有材料出现总会引起许多人的兴趣,大角是作为六级天香妖麝最有价值的麝囊的搭件拍卖的,也就是麝囊和大角捆绑拍卖,而麝囊是价值非常高的物品,如此一来他就得多准备些灵石才行。 壹茸堂分店,于文戴着昆庐变容面具变身为一名六旬老者,并且刻意释放金丹初期灵力气息踏进大门,立即有伙计热情地迎上来询问。 “老夫要做个鉴丹。”他如是回答。 鉴丹是种常规的业务,这个世界太大,灵丹的种类数不胜数,而通行的流通灵丹也那么几百种,更多的灵丹效力并不为人所知;还有有的灵丹在某个地域世人皆知,换到另一个地域就无人识津。方便灵丹交流、方便灵丹流通的现实需求使得鉴灵业务应运而生。 有资格鉴丹的要么是当地闻名的炼丹大师,要么是权威的机构,譬如拍卖所的鉴定机构,又譬如壹茸堂这种遍及大陆的专营灵丹的信誉卓著的大店铺。 伙计恭敬地把他请到里面,因他是金丹期身份,就请来对应的金丹期的鉴定师负责鉴定。 于文拿出瓷瓶和一份文件:“我在黑市上交换到一种名叫赤月丹的金丹期灵丹,这种丹药的名字我从来没听说过,当时转让的人提供了一份鉴定书,我心里总是不太踏实,请道友帮忙鉴定一二。” 鉴定师接过丹药和鉴定书,查对名字,吩咐侍候的伙计去内堂档案库提取相应的资料,然后现场摆出一些测量器具,等资料拿来后当场检测。 忙碌半个时辰,鉴定结果出来。 “恭喜道友买到的是真丹。赤月丹是古方灵丹,三千年前曾一度失传,几十年前于七万山的拍卖会上重新面世,之后陆续有各地的炼丹师炼制成功此丹,由于流传速度原因主要在以七万山为中心的四十余座修仙大城流传,暂时还没有传到本城,道友这三枚丹是头一次出现。” “是真丹,太好了。”于文假作高兴,又惴惴地问,“那么它价值多少?” “刚重现时价格甚高,三枚丹一组总价高达三十七万块下品灵石,后来价格有所下降,总体上在从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 “差距这么大?”于文有些吃惊。 “不同批次,不同丹师的作品价值就有差异,据本店所搜集到的信息,丹药成色最高、效力最好的是七万山首现时的那批,后来与此相同品质的极少出现,市面上流通的大多品质要差一筹。” “我的丹品质怎样?” “恭喜道友,鉴定书也是真实的,有七万山周详拍卖所的鉴定灵印,从刚才检测的结果看,的确是同七万山的批次相同品质,三枚丹的合理市价为三十万。”鉴定师给出很专业的答复,问他,“请问需不需要本店加盖鉴定灵印?” 鉴定书上的鉴定灵印极难被复制做假,复制一枚假灵印的成本极高,造假者没有赚头。 “当然需要,有了贵店的灵印,我手头紧的时候可以转手大赚一笔。”于文毫不掩饰地说。 “那么本次鉴定的全部费用是它市值估价的百分之三。”鉴定师报完价又说道,“道友假如想出售,本店有兴趣按照估价收购,鉴定费可以免除。” “暂时没到那步。”于文回绝,“如果到了那一步,鄙人肯定首先考虑贵店。” 交付灵石,鉴定书拿进去盖灵印,他顺便在壹茸堂的店铺货柜上走走看看。以壹茸堂的规模底蕴摆出来的货物无一不是精品,他看中一种治伤灵丹,到柜台前交付灵石,看见角落里摆着一块东西。 他问旁边的伙计:“咦,那是酒窖泥块吗,贵店连泥块也卖?” “回禀前辈,您真是好眼力,这块窖泥是熟客寄卖品,不是鄙店商品。” “什么价?” “两千块下品灵石。” “不便宜。” “它出自曙天城醑灵湾著名的梦千年仙酿酒坊的一口酒窖,那口酒窖的历史至少一万年,五年前因为地震进水被毁,只剩下这一块稍微完好些。” 他们正聊着,外面进来一人出示身份牌,店里掌柜出来将其迎进里面。 于文觉得此人有一点点眼熟,记起他是两个月前在曙天城传送阵等候厅看到的瓮大管事,心里冒起个好笑的念头:窖泥该不会是来自英老板那儿的吧,那位英老板一身的酒味,多半错不了。 钱货两讫,于文顺手将窖泥也买下来,正好他下一步准备验证一个新的炼器思路,打算以制酒的灵器作为实验品。 从壹茸堂出来,他直接出西城门,到城外十里的一座庄园,拍开大门,展示信物,由壮仆领进一间颇大的厢房。 厢房里有六十几名修士,大多是金丹期修为,十几人坐着,每人面前一张桌几,上面摆着几件物品,灵丹、灵药、符宝、护甲、妖兽材料,甚至有人摆出一件残破的下品法宝。 于文两个月来类似的活动没少参加过,他绕场走一圈,买到两种稀少的替劫清单上的材料,花掉二十万。之后找个空位摆出赤月丹,这场小型交流会他花不小的价钱才弄到入门券,自然不能只出不进。 “赤月丹?”一名戴面具的金丹中期修士驻足询问,“是新丹?效果怎么样?你有没有鉴定书?” 于文拿出鉴定书:“请道友自己看看。” 那修士一开始一目十行,看完后重头再看,看得很慢很仔细,尤其是鉴定书上的灵印,用了几种方法辨别真伪。末了,抬头问:“怎么卖?” “一组三枚,最新的估价是三十万块下品灵石,不过在整个池星城,甚至周围十几座修仙大城,道友绝对找不到第二家出售此丹,所以我要价四十万。” “是不是太贵了。” “鉴定书上写明了,赤月丹的效果是同类型名丹火树丹的五到七倍,可以永久增加火系灵气转化率累计百分之十。有永久提升效果的丹药都有抗药性,所以用七倍的火树丹也代替不了赤月丹的。提高百分之十的修炼速度呀,试问道友哪种金丹期的别的灵丹能够有这么大的效果?” 那修士被说动,为难地道:“我的灵石略有不够,道友让些利吧。” “行,结个善缘,三十八万。” “能不能再便宜些?” “道友,”于文语重心长地说,“我也很缺灵石呀!” “我用别的东西换呢?” “也可以,但灵石不能少于三十万,否则免谈。” 那修士拿出一些材料任他挑拣,最后他选了一件土系符宝和一种替劫清单上的材料以及一些低阶妖丹折抵八万块下品灵石。 其实那些低阶妖丹的成色并不太好,于文相对吃了点亏,那修士心里高兴拿出一个酒囊倒出灵酒当场同他庆祝。 “灵酒的香味很独特呀。”于文品出不同。 “当然了,”那修士得意地说,“我在奚堂川谷深处得到野生妖猴酿的的果儿酒,以此为原料自己酿制出来,天下别无二家。” “道友精擅酿酒术?”于文很感兴趣,“我最近正好在研究此道,不知能否请道友指点一二?” “好呀,好呀。”此人恐怕是个酒徒一说到酒兴致大好,“鄙人尉友琅,道友怎么称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边喝边聊。” 直到五天后于文才终于摆脱了尉友琅的热情挽留,重新穿梭于城市的各种材料交易现场。 有壹茸堂最新印证的鉴定书在手,一组接一组的赤月丹顺利地出手,在拍卖会开始前他在赤月丹上的收入高达一百八十万。 丹药不是唯一的挣钱途径。他前些年研究《羲和周数阵盘微义》,严格按照原本炼制成功几只初级上阶的新阵盘,可以抵御六级顶阶妖兽的攻击,他试验过几次,各项设计指标全部达标,如果改进炼制工艺应该还有提升的空间。 急于换灵石的他在散摊市场上将一只阵盘以十万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出售,买主是一名从小地方来的年青人,手头拮据又急于买到阵盘,也就是运气好碰见了于文,否则卖掉他都买不到。 拍卖会那天,于文力压众多竞争者以七十三万块下品灵石的高价将天香妖麝的香囊和大角收入囊中。幸好香囊里的麝香可以炼制珍贵的丹药,以他的炼丹成功率应该能赚一笔,否则为一副大角花七十多万,除非他疯了。 代购商行传来消息,他订购的一种珍稀替劫材料有了眉目,两到三个月后可以拿到货,本来准备启程东行的他只好临时改变计划。 第198章 冰蚕丝 池星城以北二十余万里外的奚堂川是一条水面极宽阔的大江,中段蜿蜒穿过隐针山脉末端。正午,一道肉眼难辨的淡影贴在水面上飞行,超高的速度却不激起一丝波澜,几分钟便掠进了隐针山脉的河谷。 两个时辰后,淡影沿河面深入山脉一千余里。接近一处悬崖耸峙的峡谷时,淡影上掠改沿垂直的青岩峭壁飞上数百丈高的崖顶,似有似无的淡影渐渐显现和凝固,露出骑着仙骡的于文。 这儿就是瓮友琅找到妖猴果儿酒的峡谷,于文因为计划有变,索性利用这段时间前来寻找果儿酒。 谛视塔悬在头顶,他将神识浸进去,半径两百里内的情形尽在脑中。相比以前,谛视塔的探测距离没有增加,探测精度则跃升一个数量级,一草一木的细节皆可纤毫毕现地映射在脑中,借用宝物掩藏起来的灵力绝大多数也逃不过。 不多会,于文确定目标的位置。他轻拍仙骡重新化成淡得几近透明的如烟气般的影子,沿着悬崖峭壁飞掠而去。 金丹期后,仙骡的五行遁法能力更加强劲,普通遁行模式一天一夜可行走一万二千里,比筑基期修士驾飞剑极速飞行的速度稍快,仙骡还会根据经行地的五行属性变化情况自动地切换遁法,在它的脚下几乎没有天堑存在。 百余里不过十分钟多点,一座雄伟的大山出现在前方。 这座大山高出水面一千多丈,就象一个巨人半蹲在三百余丈宽的奚堂川江正上方,数十里江段从大山下部的超大天然隧洞流过。隧洞的顶部距水面平均高度约两百丈,大山沿江两侧的山体有百十个大裂谷直通隧洞内部,自然光能够照进去照亮数十里长的隧洞。 于文提前收起仙骡,仙剑放出一丈长的玉色剑光驭剑掠了进去,他身上全套的仙器护甲统统打开,贴身笼罩着五色流转的灵光。 瓮龙琅所说的妖猴生活在隧洞内部,它们在隧洞顶部的山体里开凿出蚁巢般的洞网系统,群居生活,猴王目前是六级顶阶,它们依靠复杂的巢穴洞网和群体合作在这一带称王称霸无人敢惹。 于文将目标锁定在猴洞群外围的偏僻地带,他的目的只是弄到妖猴酿酒用的酵母,边缘地带的妖猴同样酿酒,自然会有酿酒酵母,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招惹住在核心地带并有众多手下拱卫的猴王。 隧洞内的妖猴群发现了入侵者,一道威严而强大的妖兽灵威从内部纵深处传出来,外围妖猴开始用密集的飞石雨迎接不速之客。它们的攻击很有章法,有急有缓、有密有疏,有前堵,有后截,有侧翼呼应,还有机动补漏机的。飞石大小多如西瓜,速度最高接近于五石强弓射出的箭。 于文没将这样的攻击放在眼里,他灵活地变换飞行速度,灵巧而轻松地从飞石雨间隙中穿过。金丹期的灵威释放开,并用昆庐灵器加以放大、渲染,使它显得更加可怕。威压扩散十里,来自近处的攻击立即减少大半,许多三级以下的妖兽被吓得躲回洞穴。 他在最外面几个山体裂谷间兜两个圈子,乘妖猴不备突然加速,以几乎接近音速的超高速飞向选定的目标,彻底甩开四周妖猴的攻击。 掠到侧面峭壁顶端的洞穴群附近,空气阻力提升十数倍,这是猴王指挥猴群弄出来的妖阵所制造的。猴类的灵智在妖兽中最接近人类,它们是唯一在六级时就能感悟自然法则悟到简单阵法的族类。 昆庐仙剑的玉色剑光被催动得异常明亮,表层呈现云气蒸腾的奇妙景象,妖阵制造的无形阻力被剑光轻松抵消。他闪开近处十几块飞石的拦截到达洞穴前,减速并放出三棱刺。 三棱刺一化二,二化四,几下变化变成二百五十六枚,三两成群地各自攻向十数个位置。此器被提炼到刚刚跨过仙器台阶,晋入最低的下品下阶初级仙器,形状比以前更粗硬,把手上多出细密的符篆阵纹,坚硬度、穿刺力、放血能力都提升了一个数量级。 一丛丛蓝光眼花缭乱地飞舞,附近区域里十几只仍在顽抗的妖猴被逼得手忙脚乱,这些头脑灵活的家伙见势不妙立即作鸟兽散,逃到三棱刺威胁范围之外停下,死死地盯着他。 于文微微一笑,放出十几枚灵针飞进面前峭壁上的十几个洞穴,附在上面的神识将内部的情况映射在脑中。其中一个洞穴里发现果儿酒,他抛出一只竹筒模样的灵器飞进去,不理会洞里瑟瑟发抖的低阶小妖猴,径直去将酿酒的窖窟整个刨出来装好,再飞回手上。 大功告成,没有伤到任何生灵,各项计划目标全部实现。 于文收好东西,收回三棱刺,驭剑提速飞进最近的山体裂谷。这个裂谷宽二十几丈,两壁挂满不知名青藤,上面结的果实正是妖猴酿制果儿酒的原料之一。 出谷在即,他的心头冒出来强烈的危机,毛发悚然根根竖立,赶紧一个紧急急刹车,身体就象撞在铜墙铁壁上似的完全停住。 额前一根头发因为惯性往前飘出去,飘过鼻尖一丁点后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护体灵光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好险,差一点就被切成碎块!他满额头的冷汗,天眼通、微密术展开,终于看到鼻尖前方横在剑光里面的一根绷紧的极细的半透明白色细丝。 哪怕此刻只是飞行状态的剑光,也应该锋利得削金断玉如切豆腐,居然对面前横亘进剑光里面的细丝没有任何作用,怎么回事? 扩展神识仔细搜索开,整个裂谷里纵横杂乱地布置了一百零五根细丝,最长的达到一里余,它们固定在两端石壁上构成看不见的杀人网。 他小心地找到细丝的两端用灵器将线头剜下,收集到一根七十余丈长的细丝。细丝柔软至极,入手冰寒彻骨,在他手的表面冻出一层霜花。 用火诀施放普通火焰,没等接触到细丝火急就被冻灭。用文武火,火焰被细丝一分为二不能靠近它五寸之内。换成紫阳真火,能够烧到细丝但火力虚弱如同风中残烛。一咬牙用上昆灵真火,烧了一阵它毫发不伤。 捡到宝了,剑光切不断的东西,如此之冷,不惧火烧,是冰蚕丝。 冰蚕丝,天地间奇宝之一。直接将冰蚕丝织成布做成衣服,可以抵御中品飞剑的全力劈刺;能够免疫中品仙火的焚烧;其他如助长修炼速度、延缓衰老、驱除邪魔等等好处多多。这还是未经炼制的情况,如果炼制过,更大的威力、更多的妙用简直难以想象。 于文回头将目光扫向远端偷窥的妖猴们,吓得它们纷纷缩进去。他敢肯定冰蚕丝是它们布置的,隧洞里的妖猴中隐藏着秘密。 在天黑前搜索附近的其他裂谷,总共五个裂谷中有两个布置了冰蚕丝陷阱,妖猴很精,知道虚虚实实的设置更加危险,想必那瓮友琅离开的裂谷里就没有陷阱,所以才没有对此作任何提醒。 他将找到的陷阱里的冰蚕丝全部取下,天黑之前改骑仙骡离开了妖猴隧洞。 十天,于文再没有出现过,隧洞里的妖猴们渐渐恢复到以前的正常生活。 第十天深夜,于文突然出现在隧洞最中间的河面上。他是用仙骡符的新功能从两百里外瞬移进来的,出现时身体借仙骡符之力变成近乎透明的水雾,借着黑暗和水面上蒸腾的水汽的掩护悄然遁到河边。 到河边,遁法转变成,身体变成同洞壁底色一致的半透明烟雾沿着石壁迅速上行,行动的踪迹十分小心,而且如蛇行般不断地绕来绕去,当他到达顶部的时候妖猴们布置的所有预警机关或者妖法禁制一个都没有被触发。 于文就好象熟悉猴王洞窟外的防御布置一般,事实上他的确是熟悉了。十天来他故意不靠近大山隧洞一百五十里范围,实则悄悄地用新式蚊足针将大量携带了蚊足针的河鱼、昆虫驱赶进隧洞深处,尤其是猴王居住地进行侦查。 纵然六级妖猴灵智半开后警觉远超其他妖兽,纵然历代妖猴对巢穴经营多年,它们对昆庐仙法这样的异常仙力感知力严重不足,何况蚊足针隐藏在普通昆虫的身体里面,所以对他的侦查一无所知。 顶壁上一个普通的洞穴就是猴王的王宫,狡猾的猴王将自己的洞窟入口装扮得同其他普通洞穴一样,而且位置也不是最显眼的、最险要的,要不是他耐心地观察了十天恐怕都发现不了。 于文停了一会,驱动一只这里常见的花足果虱飞进洞口。果虱飞进去三丈,拐进一个平台上,啪的一下被里面的某个禁制击中向河里掉下去。 这个只是确认,一天前他就驱动两只猴虱成功潜进猴王洞,将洞窟里面的情况基本搞清楚,甚至猴虱还一度接近到六级顶阶的猴王身旁。 五分钟后,突袭行动开始。 昆庐仙剑化成一丈多长的偏暗哑的光团以近乎音速的超高速度掠进猴王洞,在拐进平台的时候剑光猛然绽放耀眼光芒,凌厉的剑气顿时充斥整个洞道。火光、灵光、妖光暴闪不休,一秒之后爆鸣声中此处及附近的妖法禁制全部被剑光强行打破,裸露的石壁上留下千余道斫痕细缝,深达数寸。 于文迅速拍开一只阵盘嵌进地板青石中,人剑合一掠进更深处。从进洞到此刻全部过程还不到三秒钟。他掠进去后不是直取猴王的起居洞,而是掠到一个通向其他洞穴的通道口,如前法炮制破掉禁制安置阵盘。 三秒钟后,猴王洞最后一条通向别处的通道也被他用阵盘封闭,接下来就该瓮中捉鳖了。 猴王早被惊醒了,前后将近十秒钟的时间足够它做出反击。洞口和另外一个通道口的阵盘分别传来阵力激荡反应,它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巢穴召集手下,围殴闯进他寝宫的人类修士。当它接连在洞口遇阻,又感应到人类迅速接近,马上返回自己的寝宫严阵以待。 于文展开剑光追进猴王的起居洞窟,十数丈高的洞窟里末端,一只身高过丈的巨猴两只眼睛冒着金光对他龇出利齿发出威胁的吼叫。 六级妖兽的妖力将整座洞窟里的空气弄得粘稠无比,强悍的妖力禁锢试图剥夺他对金、木两系灵力的感应能力。于文的金丹初期境界相当于灵根系的金丹中期,六级妖兽相当于金丹后期,相差不多,妖力禁锢不太有用,更何况昆庐仙法运转的时候可以完全利用自身的力量催动五行仙法。 猴王见威胁无效,突然闪电猛扑过去,掠过二十余丈距离几乎没有时间差。于文的反应更快,玉色剑光抢先封住它的来路迎头痛击。它立即电闪退回原处,金色的眸子死盯着他,身上妖力越来越浓厚。 于文针锋相对地催动昆庐仙力释放出自己的灵威,飘浮在身前的玉色剑光凝缩到整一丈,玉色光芒内敛而厚重。 一声怒吼,猴王的身体猛地涨到三丈高,身上肌肉胀鼓鼓地凸起来,上面泛出黄黑色的油光,宛如一块块抹上了油膏的生铁,这是天生金刚妖体。它随手抓起水牛大一块石头,妖光拂过将石块变成生铁,举着硕大的铁块撞了过来,行动速度丝毫不比先前的试探慢,对着他当头砸下来,呜呜生风,如同鬼哭。 金刚妖体非常难对付,因为这种状态下它几乎对仙法免疫,火烧、水淹、冰冻、雷电、毒气、魔虫咬噬等等统统对它无效,除非用绝大威力的仙家法器,譬如针对目前这只猴王动用灵宝,否则无法直接攻破它的金刚防御。 这场仗,很不好打! 第199章 打劫冰蚕洞 于文不怕猴王的天生金刚妖体,无非就是仙器、法宝对它不起什么作用,那就近身肉搏战呗,论近战他会怵一只靠本能作战的野猴子? 同样是一声怒吼,于文身上的仙甲彩光缭绕,一晃变成薄薄的彩色劲装贴在体表;手、足上仙光闪动沁入肌肤,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昆庐仙剑由一丈再度凝缩,缩至五尺围绕周身飞转不停。 金刚妖猴挥动的巨铁砸到他头顶上方,昆庐仙剑先一步逆击而上正中巨石重心。当的一声如同晴空霹雳,巨铁被顶得偏离方向,剑光被撞得往旁边斜飞。巨铁偏离两尺砸在地上,火星四溅、石屑飙飞,青石地面落下一个大坑。于文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剑光提升数倍乘隙进击,剑光如茧围住它狂斩狂刺。 妖猴的两只眼睛全部被明亮的金光填塞,它挥动巨铁四下挥动,出手速度也是快得可怕,刹那间好似上百个举巨铁的猴影堆一起追逐着灵动的剑光。叮叮当当几百下格击,剑光凝回一体,妖猴也停下,在它的身上、手臂上、脑袋上、腿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白痕和白点。 于文悄然出现在妖猴的身后,他的身体里冲出个虚影,就象快速靠近烛光照出来的黑影般迅速涨大到三丈,挥右拳狠击巨猴气门。妖猴扔掉铁块回身一拳,两拳相撞,一道气浪从碰撞出迸出去,扫得洞窟里飞沙走石。 虚影消失,地上于文连退七步,整体手臂象被万口钢针扎刺,又麻又痛。妖猴也被震得连退了三步,手臂上鼓凸凸的肌肉快速地起伏,它恢复非常快,没有停顿地重新扑过来。 于文心里有数了:这野猴子还是级别太低了,要是七级妖兽变身自己唯有用尽一切办法逃生,而现在么……嘿嘿,它死定了! 金刚妖体在昆庐仙法中有对应的情况,类似于金钟罩,展开后全身如同整块的钢铁。金钟罩有罩门,破掉罩门就会让神功溃散。金刚妖体应该也有弱点,不一定是罩门的方式,可能有其它方式。 于文瞧出些端倪,猴王的级别太低,力量运用太过于依靠本能,对力量的驾驭自然缺乏理性,这就是弱点。他如前番变出神通,身体虚影放大迎击猴王。 昆庐仙法以体术锻炼辅助筑基,武术精妙无比,他出手如电虚晃一下叼住猴腕顺势一拉一引,脚下使绊扯得它重心不稳,再借力一卸,送力一崩。 妖猴被打得一个趔趄,匆忙稳住身体咆哮着重新攻过来。于文目光如炬,观察它关节的细微动作,鼓荡仙力催开昆庐精妙身法和拳术同它打作一团。 洞窟里劲风鼓吹,两团巨影激烈搏杀,五分钟内交手两百多个回合。妖猴毕竟全凭本能作战,比不得他拳法精妙,从开始大占上风迅速落到处处被动挨打。金刚妖体再怎样皮糙肉厚耐打击,终究架不住于文用巧劲,用分筋错骨手段。它的手足关节成为被打击重点,初时关节筋骨毫无感觉,受到几次攻击后略微发热,短时间积累几十次后发热最终演变成发软。 终于,嘎吧几声响,妖猴左肘、右腕关节被注满昆庐仙力的分筋错骨手法卸脱,它的战斗力丧失两成。一分钟后,它左脚脚踝又被卸掉,妖猴摔倒,金刚妖体支撑不住倏然褪尽。 毕竟对方是强大的金刚妖体,力量也不如对方,此刻于文也被反震得手足隐隐有些酸麻了,对抗当中难免被拳风爪角扫到,袍角袖梢等处留下几个划痕。合该妖猴倒霉,换成别的金丹期修士面对它的金刚妖体唯有落荒而逃。 接下来战斗呈现一边倒,于文用仙剑、乌荆刺发簪把它折磨得精疲力竭,再暗中用蚋芒神针乘虚而入瘫痪它的抵抗,最后用落魂灵镜镇住其元神。 外面的阵盘处早传来密集的灵力震荡波动,猴王来援的手下全被阵盘挡住。于文从容施展蚋芒神针禁制住猴王,释放出落魂灵镜里镇压的妖猴元神。 猴王身体哆嗦几下坐起来,目光浑浊充满恐惧。 于文道:“我知道你的灵智应当能够明白我的意思,让你的手下退走。” 猴王按照指示斥退外面的猴群,学人类的模样跪下磕头求饶。 “我不想杀你,只要你带我去看看冰蚕。”于文说得直截了当,怕太复杂的话这只野猴子听不明白。 猴王愣了半天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于文拿出冰蚕丝团:“我要看吐这种丝的冰蚕。” 猴王恍然大悟,跳起来双爪比划吱吱乱叫。 于文对它用传心术大致弄明白意思:需要用五大筒新鲜的果儿酒才能进入冰蚕居住的河底地穴。 冰蚕也好酒?难以置信! 天亮后,于文威逼猴王让其手下收拢来十大筒新酿果儿酒,由猴王独自带领他前往冰蚕洞。他们从猴王洞口正下方河面下水,顶着汹涌的水力笔直地沉到三十几丈深的河底。 河床上尽是布满孔洞的巨石,这些巨石令水流紊乱、水面湍流密布。在一堆的巨石缝隙里有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循暗道深入地下七里后从一条寒冷至极的地下暗河里冒出来。 猴王领于文向暗河上游游出两里后登岸,面前是一堵布满了孔隙的石壁,猴王指着中部偏上的一个隙洞对他示意。 于文下令:“你献上美酒,说要进去拜见它,讨些蚕丝。” 猴王爬到隙洞口对里面吱吱叫了一番,半晌,里面传来细微的鸣声。猴王将五只密封的大竹筒抛进去,里面闪过淡淡的蓝色光晕将酒筒收走。不久后有一团白色的东西由淡蓝色光晕抛出来,正是冰蚕丝。猴王无奈地下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于文,害怕地比划着乱叫,意思是冰蚕不肯让它进去。 于文道:“放开你的元神,我要看看你回忆里上次进去的情景。” 猴王恐惧得发抖,目光有些闪烁。 于文威胁:“我一个动念就可以杀死你,杀掉你再搜魂,或者你乖乖地配合我,自己选择吧。” 猴王犹豫一阵,最终被迫就范。 很快,于文从它的记忆里搜到冰蚕洞内的信息。很好,有几次猴王来换丝线的时候被允许进入冰蚕的居室外室,基本上他能确定冰蚕洞的坐标位置了。 “你再去对它说,蚕丝不够,还想换一点,把这筒酒掺在里面。”于文拿出一只掺进了蚊足针的酒筒。 猴王遵令行事,里面的淡蓝光晕如前番将酒筒收去再吐回一团蚕丝。 于文放出谛视塔,过了一会儿感应到蚊足针的淡淡信号。再经过一番计算,他最终确定了坐标,立即一个瞬移。 瞬移最重要的是保证着落点安全,至于中间的阻碍基本可以无视。他出现的位置在一个沾满天蚕丝的大冰洞里,很幸运没有天蚕丝横亘在着落位置上。 冰蚕是异种,能够吐丝的基本是成虫,在成虫面前哪怕十个猴王一齐上也只有送死的份,这就是为什么它可能感知到了于文的存在仍然大咧咧地同猴王做交易,它太强大、太自信了。 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于文一俟出现马上叱一声“开”,左手黄金瞳熠熠生辉,七彩光芒无视障碍地照透整个冰洞。其实黄金瞳能否制住强大的异种灵虫他心里也没底,不过他有瞬移的手段,打不过立即可以跑掉,最多浪费掉一次真实之眼的使用机会罢了。 冰蚕中招,仿佛凝固了一动不动。这条异种灵虫身长三尺,白白肥肥的,中招前正惬意地泡在一个满是美酒的池子里,冰洞里充斥着浓烈的酒香。 于文确认冰蚕暂时性失去知觉后立即行动,用仙剑将满洞子的现成的冰蚕丝统统剜出来。对冰蚕他不敢抱幻想,这是一只成虫,实力甩他十几条大街,根本没有被驯服的可能性;他手上也没有能够制住它的东西,总不能凶残到得不到它就杀死它吧,所以只能放过它。 由于不知道能够制住冰蚕多长时间,他用最快的速度干活。冰蚕在这个地下冰洞住了有些岁月,整个洞穴都铺上厚厚的蚕丝,他估算了一下,全部顺利收取的蚕丝量足够他做出好几十套全冰蚕丝的衣裳。 收完冰蚕丝,那条醉肥虫仍旧没有醒,他将目光投到酒池:酒池的酒液里泡着几十个蚕茧,等等,不是蚕茧,冰蚕要结茧那也是把自己包起来。 他凑近前仔细看,原来是蚕丝严密包裹着某种黑乎乎的小虫子,每个蚕丝包里装着一只。他好奇地轻轻扯起蚕丝把它提起来,里面的小虫子哆嗦一下吐出一小滴绿色汁液,顿时浓烈香醇的酒香直冲鼻端,他差点被熏得醉倒。 蚕茧里包着的是酒虫!另一种极其罕见的异种灵虫,个体不如冰蚕强大,喷出的酒气能让元婴期修士瞬间醉倒甚至醉死。真不知道两种异虫怎么搞到一块的。他将几十只酒虫挨个敲诈一遍,用混元葫芦收集了几十滴酒虫汁。 池子底部还有厚厚的苔藓似的东西,他也顺手刮下来一大块收好。 正忙活得不亦乐乎,背后冲起危险的信号,冰蚕马上要苏醒了。他毫不迟疑地瞬移回到外面,抓住猴王又一个瞬移,直接回到地面,在隧洞入口的外面。接着改骑仙骡带着猴王沿河遁回设在一百五十作里外的营地。 在营地里,他收回蚋芒神针解除对猴王的禁制,塞给它一枚丹药,再一脚把它踹出去,哈哈地大笑:“快滚吧,看在你乖乖听话的份上给你一枚怀春丹,让你明年抱上一窝的小猴崽子!” 半个月后,于文回到了池星城的临时住所。 他先到代购商行问讯,得到确切消息,他要的稀缺材料一个月后到货。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以一个月为限再下一张新订单,留下一大笔灵石,自己收拾收拾直奔城里的炼器所。 他要炼器,从在虞泉城得到酒曲开始就一直计划要炼制一种能够储存美酒的宝器,新酿的美酒装进去一天如同窖藏一年,清水倒进去一天一夜能变成美酒。 这种酒器是有原始设计方案的,源头来自另一个世界里峨嵋派的袁老祖。那只酷爱酿酒的老猿给自己酿制的“醉清风”炼制了专用的储酒器紫玉酒葫,就有上述的一切神效。后来陶勋在紫玉酒葫的基础上做些改动,炼制成自己的紫玉酒壶,炼制方法传给杜希言,于文晋入金丹期后得到了这种酒壶的炼制术。师门传的是昆庐门的宝器,他想炼制的是这个世界的仙修者也能正常使用的宝器。 原本的炼制方法必须做大改动,从何入手,如何改动?于文已经考虑了十年时间,并且也做了大量的前期验证思路、局部试验等工作。他的办法是使用原设计的思路,具体的材料、炼制方法几乎全盘改用灵根系的材料和炼器术。 酒的品质同许多因素有关。如酒曲、窖泥、酵母等等,他陆续找齐这些。酿酒的具体技术,通过向诸如瓮友琅之类的酿酒高手学习他也学到不少。酒之所以越陈越香同窖池里许多微小的菌类有关,在隔绝空气的情况下正是它们让酒味越来越醇厚,他天大的幸运弄到了酒虫吐出的酒汁,还有酒虫泡过的酒池里面的菌斑。在原材料准备上,他已经打下扎实的底子。 其余在酒器材料的选择、处理、炼制,内部阵法的设计、组合等方面,原本设计里面有明确而详细的说明,每一种材料、每一种阵法全都详细阐述原理,他完全可以根据原理自行寻找合适的替代办法。 一个月,他如期出关,这一轮并未正式炼制酒器,而是结合一部分实物进行几项验证性质的炼制,结果让他相当的振奋。 第200章 由阵盘而引起的 绝纤城,浮纤坊市内,于文正在摆摊卖东西。 他三个月前离开池星城到达这儿,通过代购商行再度幸运地订到几种稀缺的替劫清单材料,等待到货的时间里将城里的大小市集、坊市以及拍卖会、交易会一一光顾过,只待明天订购的材料到手就踏上东行路。 今天,他闲着无事,于是来这个城里最热闹的坊市摆摊。货品以自制灵符和普通灵丹为主,加上两只自制阵盘,以及一只两尺高的简易傀儡。 《千机仙儡秘要》他已经研习十年,仅限于基础原理部分。 昆庐门炼器术里无所不包,同样有仙儡炼制术,譬如他幼年在深山学艺,有几年时间每天都要同杜希言炼制的人偶傀儡对练武术格斗,神奇的仙儡给他留下太多的记忆。 以前因为他道基不够、炼石成金术的掌握层次不够,杜希言的留书里没有仙儡术的内容,并且严令禁止他过早地涉足。金丹期后,杜希言的留信里开禁,但严令要求只能学习基础原理并推荐几本基础性入门书籍。 于文严格遵行师父教诲,所以即便是属于灵根系仙法的《千机仙儡秘要》他也只研读基础原理,绝对不涉及到高深的部分以及实际应用层次,确保两个体系的学习同步,其中昆庐仙儡术为主、《千机仙儡秘要》为辅。 货摊上摆出来的两尺小人偶是他研习两系仙儡术基础原理,在互相印证推衍中有所构思,于是琢磨出方法做验证实验的产物。 这件实验产品几乎就是一段带枝桠的木桩子,装上灵石催动后能够自主活动,可以自行完成洒扫庭除的简单工作,能够接受几种简单的语音命令,功能非常简单。 修仙者自然看不上它,凡人中不乏感兴趣者。 凡人羡慕仙师的身份、地位和“幸福生活”,所以总有些富豪在修仙坊市买几件修仙器具摆在家里显摆。小人偶既是仙师炼制的器物,还有打扫卫生的实用功能,显摆价值更大。 一名胖胖的凡人富商看过现场实物表演后对它爱不释手,斗着胆子说:“仙师大人,您的仙儡神奇无比,一看就知道是天下无双的大师手笔,小人有一个小小的愚见不知能否说说?” “但讲无妨。”于文对顾客一向很热情和气。 “小人认为,如果外形方面能够再生动一些就更加完美了。” “呵呵,它确实太简陋。”于文笑了,“如果你真心买走,我现在就把它装饰起来,保证卖相十足。” 富商大喜:“太好了,一百两黄金,您要现金还是金票?” “要现金。”于文边说边拿出一些小零件,开始给小木偶雕刻头脸细节、穿戴衣裳等物,顺口问,“你要雕男形还是女形?” “女形,越美丽越好。” 于文会心一笑,下刀如飞干起活,此时神识发现有人朝自己跑过来。 两名修仙者一前一后地跑过来,跑在前面的年青修士激动地大喊:“是他,就是他卖给我假阵盘!” 嗯!于文抬起头。没错,面前激动得大叫大嚷的年青人正是在池星城里花十万块下品灵石从自己手上买走一只阵盘的人。 这里有热闹可瞧,旁边的人马上围过来。 于文停下手头的活,沉下脸站起来:“道友,饭不可以乱吃,话更加不可以乱讲,你来捣乱什么意思?” 年青人是筑基初期,跟在他身后的年纪长一些的只是炼气期大圆满,年长者拉住同伴扯到身后,上前抱拳道:“晚辈姒长桥拜见前辈。” 人家好好讲话了于文也不好继续摆谱,回礼道:“我姓于名文,请问贵同伴是你什么人,他要干什么?” “请于前辈见谅,他是晚辈的族侄姒风惆,很少离家行走,言语上可能有所冲撞。”姒长桥看出于文的道行比他们高很多所以不敢造次,不过语气上略有些生硬,“风惆前辈激动确实是有原因的,请问数月前您是否在池星城卖给他一只细雨双起中型阵盘?” “有这事,怎么啦,阵盘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您卖阵盘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能够排除任何六级妖兽的攻击,所以我们将阵盘安装在比较重要的部位,但是两个月前那个地方遭到了妖兽袭击,才两只五级中阶的妖兽就把阵盘防御冲垮了,给我们造成些损失。” 姒风惆激动地说:“哪里是一些损失,财物损失还是小事,城里死了二十六人、重伤七十一人,全都是你卖假阵盘害的,你得还我灵石,赔偿损失。” “等等,别激动。”于文冷静地问,“姒长桥,那两只妖兽具体是什么属性,还有你们当时操作阵盘的细节,都说出来,越详细越好。” 姒长桥道:“一只是风土两系的五级雷斑迅豹,一只是风水两系的五级蓝翅天鹰,至于操作么……就是按照你提供的操作说明弄的。” 于文脸色一沉:“这么说你并不清楚操作的细节喽,那么姒道友,你能不能详说操作的经过?”他问这话的时候目光严厉异常,极具压迫感。 姒风惆被他盯得心里头有点发怵,不确定的语气说:“我反正是按照操作说明让他们操作的,当时到处都在与妖兽厮杀,我重担在肩哪有闲功夫守阵盘。” 于文将目光盯回姒长桥:“当时你们没有专人守在阵盘旁边负责操作,对不对?说实话!”后面三个字是轻吼出来的,用上了昆庐门的狮子吼功力。 姒长桥被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地回答:“当时情势太紧张,我们人手不够,好象是把人都抽调开了……阵盘不是全自动运转的吗,我们将所有的灵石槽全都装满了中品灵石,足够用半个时辰……” “够了。”于文打断他,当场拿出纸笔记录下两人的陈述后让他们看。 “没错,就是这些。”两人确认无误。 于文从摊上拿出起一只阵盘:“这只同我卖给你们那只完全一样,城里最大的阵器店天星阁一楼的柜台上正在卖这种细雨双起中型阵盘,标价是三十万,你们中一个人拿我这只去天星阁做鉴定,鉴定费三千灵石由我来出,还有这张陈述记录也一块交给他们的阵器师做评断,我在这儿等待结果。” 两人跑到一旁埋头讨论好一阵,由姒风惆带着东西前往天星阁,旁边看热闹的人分出大半一窝蜂地跟着去了。 因为这个插曲他的生意差了一大截,许多看货的人心存疑惑,有的性急之人甚至就用阵盘的由头直接打压价格,还有心思活的人猫住另一只阵盘不松手,又绝口不说要买下。 于文干脆停止卖东西,自顾自地认真雕刻人偶。简陋至极的木桩很快在他手中变成美貌非凡、风姿绰约的仕女,他还给它穿上华美异常的服饰,将以前多余的替劫法器中的女性装饰品拿出几件装到上面。 这番处理后整只人偶宛如活了,看得那名凡人富商目眩神迷,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不少旁观的人忍不住大声喝彩。 一个时辰之后,一大群兴高采烈的人拥着垂头丧气的姒风惆回来。这群原先看热闹的人回来后马上扑进小摊里抢购东西。 通过他们迫不及待的、七嘴八舌的解说得知,天星阁鉴证了阵盘是真货,并且认定撤走守阵盘的人手是导致阵盘被攻破的根本原因,也就是说责任完全在姒家自己,解释原因就是:对付两只五级以上带有风系属性的妖兽时阵盘旁边必须留人随时保障灵石槽供应,反正不守人就是不对。 姒风惆交还阵盘和鉴定书的时候都快哭了,闹出这一出既失理又失礼,颜面扫地,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灰溜溜地离开而是拉上族叔一直等候在旁边。 小摊的生意暴好,货物很快被一扫而空,两只阵盘卖得四十万块下品灵石。 姒风惆见于文收好摊,上前来惭愧地道:“在下年轻鲁莽,无礼冲撞,请于道友原谅。” “没关系,如果没有这场风波,恐怕没人相信我摆出来的阵盘是真货,所以算起来是我承了你们的情。”于文乐呵呵地问,“二位留下来找我有事?” 姒风惆扑通跪下:“于道友,于前辈,求您大人大量救救我们姒家城吧。” 姒长桥也陪着跪下:“姒家城大难临头孤苦无助,救前辈慈悲施以援手。” 于文吓一跳,赶紧把他们扯起来:“有话好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吧,我请你们到醺仙居吃个便饭,感谢你们无意间送的人情,有事边吃边说。” 次日一清早,于文、姒氏叔侄一同到城外的飞舟驿站,搭乘一艘往西北方向的长途客运飞舟离城而去。 这趟远行是因为于文的心太软。 昨天姒氏叔侄偶然撞见他后气势汹汹地找他麻烦,以他表现出来的筑基期假丹境界完全可以以力压服他们。而他的处理呢,自始至终始终都是以理服人,哪怕后来完全占到理后也没有趾高气扬秋后算帐的意思。 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叔侄俩马上打蛇随棍上地求上他了。 他们求的事其实一点也不困难,上次阵盘被冲破后受损不能再启动,他俩受家里委托带着全城百姓砸锅卖铁凑到的灵石来绝纤城买新阵盘,结果很不如意,灵石严重不够买不到合乎要求的。 他们无意间看见于文后,也只是想多少追回点灵石,后来知道阵盘是真货,又见他人品好好说话,就转而哀求他帮助姒家城修复损坏的阵盘。 于文可以不理会的,禁不住他俩苦苦哀求,再加上他对阵盘的问题多少还是有一点内疚的,于是答应跑这一趟。 在路上,拟家叔侄向他详细解释了急需阵盘的原因:因为兽潮。 姒家城是姒家祖先在屏新山脉的深处所建,由于偏僻和交通不便相当贫穷落后,不幸的是城市处在妖兽活跃带,隔三差五地发生妖兽侵袭事件。为了生存,姒家着力培养有灵根的子弟和百姓修仙,可惜几百年来一直没有资质好的子弟,鲜有筑基期的仙师,城池因妖兽活动处长期处在近乎封闭的状况。 姒风惆小时候被测出为两系真灵根,姒家和众百姓欢欣鼓舞,倾尽全力资助培养,硬是让他在三十岁前筑基成功。成是成功了,妖兽对城市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五年前开始一年一次小兽潮,三年后变成半年一次,照此态势发展下去搞不好明年就变成三个月一次了。 如此频繁异常的小兽潮的冲击,资源贫瘠、筑基期修士都严重短缺的姒家城哪里撑得住,只有依靠防御面积覆盖大半个城池的中型阵盘保护才能挺住,哪怕是举城外迁也得有阵盘的沿途保护才不至于全城覆没。 于文打听明白后心里犯嘀咕,这种情形似乎很不正常。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姒长桥说自从几百年前姒家祖先建城之后,城里最多同时拥有三名筑基期的修士,姒风惆的出现首次将这个数字提升到四名。 时间巧得很,小兽潮的异常出现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还有一点他也弄不明白,既然姒家城的位置那么偏僻,修仙资源那么贫瘠,当初姒家的老祖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建城?姒家城的后人为什么不早早地整体搬迁到条件更好的地方? 带着诸多的疑问,于文随姒氏叔侄来到二十万里外的枚分镇下飞舟,然后转向西进入屏新山脉。山路艰难漫长,有的地段完全没有路,只能靠驭剑飞过去,沿途还时不时地遭遇野兽还有妖兽袭击。 艰辛行进三万里,快到姒家城的时候妖兽的袭击密度、威胁度突然间提升几个层级。就这样全程一个半月,历尽艰险到达深山中的小城。 第201章 姒家城 当于文看到姒家城的时候很难相信它会出现如此的破败相。 姒家城的位置在屏新山脉内部难得的平原上,北边一条大河奔涌流过,东南两面巍峨高嵯的群山连绵蜿蜒盘曲如龙,西面峻岭雄浑壮阔虎瞰大河,这样的地理当得上龙蟠虎踞四个字,应该人丁兴旺、百业繁荣才对。 现实是城外妖兽横行、野兽兴旺,城池隳败破弊,城内时见白骨敞露、野狗争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目光呆滞看不到希望。 于文就算不精通堪舆之学也暗暗吃惊选址建城的姒家老祖的眼光,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人懂得地理望气的本事? 姒风惆和姒长桥的归来让姒家城百姓欢腾起来,以破布烂裳裹体的老幼男女纷纷从倾倒的破屋子里钻出来欢呼着、雀跃着迎接三人到来。于文是筑基期假丹境界的消息被故意透露,欢迎的人群立即将他簇拥起来,那种看到救星、看到希望的目光让他心里阵阵发紧。 城主府是姒家大宅的前半部,当代城主和两名长老,也是城里另外三名筑基期修士的姒门立、姒形图、南寒新得讯之后全都迎出大门外,他们当中道行最高的姒形图也只刚晋入筑期后期。 看到这几名气色不佳、疲态尽显的修士,于文不禁感慨:世上怎么会有混得这么惨的修仙世家呀! 姒门立在听姒风惆汇报完实情后显得很失望,勉强堆起笑说道:“于道友莅临鄙城是全城百姓的无上荣幸,只要道友将细雨双起阵盘修复如初,风惆答应的条件本城一定如数奉上,哪怕万一修不好也一定不让道友白跑一趟的。” “不瞒姒城主,阵盘其实是我亲手炼制的,修好它不在话下。”于文先给他们吃颗定心丸,“我进城路上看见野兽活动到了城墙边,能不能给我介绍下城池现在的情况?” 姒门立答道:“本城周长二十里,想必你已看到,城墙绝大部分倒塌,都是毁在近几年的妖兽潮中,我们已经无力修补,只能集中资源依据尚且完好的城墙段建四个碉堡,兽潮时将百姓集中到碉堡里躲避,碉堡依靠中型阵盘保护。” “城里还有多少百姓生活?外面妖兽的出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活着的,包括各种伤残在内,总数大约一万一千多人。”姒门立说到这儿眼圈都红了,“以前全盛时期城内居民十万余。” 当当当,城东传来急促的钟鸣。 “有妖兽袭击。”姒风惆腾地站起来,“城主,我去处理。” 南寒新起身:“风惆才回来,先休息两天顺便陪同于道友熟悉本城。” 姒长桥主动请缨:“我随南长老去现场。” 姒门立道:“好吧,辛苦南长老和长桥跑一趟。要注意最近两天妖兽经常两只以上结伴袭击,有在明,也有藏匿在暗,你们一定要互照应。” “我也去。”于文站起身,“正好去看看本地妖兽的实力。” 姒门立当然巴不得有高手前去坐镇,当即满口答应,由南寒新、姒长桥领于文去东门支援,其余人居中镇守防备妖兽从别处来袭。 城门废墟附近四名炼气期中、低阶的修士正依托简单的防御工事同一只三级上阶灰土狼周旋。形势很不妙,四人根本不是妖狼的对手,妖狼存心戏耍。 驭飞剑赶来的三人中,姒长桥抢先一步用飞剑掠出攻击妖狼。 妖狼早注意到援兵,它将一名炼气期四级的小修士逼到死角,甩尾巴扫开另外三名修士,一记突击撕破面前的法器防御,血盆大嘴当头咬向小修士,它要在抢在援兵之前咬死一名敌人,这是赤裸裸的示威。 姒长桥暴喝一声,飞剑再提速,比正常炼气期大圆满的驱剑速度更快一倍,可能用了某种秘法,抢在自己人被咬实之前飞到妖狼的脖子附近,逼得它放弃击杀扭身躲避。 南寒新和于文随后飞到城门废墟上方,居高临下观察战斗情况。 姒长桥双脚着地,手中发诀将飞剑催动成一丈三尺的大剑横转直扫妖狼。 妖狼敏捷地前爪挥出,钢爪击打在飞剑侧面打得火星四溅,飞剑为之一缓,它乘机借力翻身,身后地上冒起一堵土墙挡住飞剑横扫。等到飞剑把土墙打成飞灰,它早跳出十几丈远扭头逃向远方的大山。 “三级妖狼真够机警,稍慢半拍就会被南道友留下。”于文在一旁说。 “可惜了,本来可以留下它的。”南寒新有些懊恼,他出于谨慎先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的妖兽后才准备动手,结果慢了半拍。 于文凌空抬手一抓,城门废墟上一块砖头飞上来落在他手里,他快速往砖身拍进去一个小铁钉式样的东西,扬手将砖头扔回废墟,拍拍手笑道解释:“预警用的,如果妖兽靠近我能马上知道。” 南寒新没说什么,落到地面去检查自己人的情况。 于文也落到地面上,问姒长桥:“那边正在修理的碉堡就是上次因为阵盘失效而受损的那个?” “正是。” “走,陪我去看看。”于文也不讲客气,直接发号施令。 姒长桥看了南长老一眼,得到肯定的表示后陪同于文飞向东城碉堡。 碉堡外面搭了脚手架,民伕在妖兽被赶走后重新回来上架施工,被轰垮的外角尚未封顶,在空中看得到里面的木质梁柱和为安放阵盘专门砌就的法坛。 于文在姒长桥的带领下从二层的大门直接飞进去,落在空空的法坛旁边。他四下打量了碉堡里面法坛周围的情况,拿出罗盘测量方位,检查法坛的质量,做完这些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只全新的细雨双起中型阵盘装到法坛上,填充好灵石把它启动。 嗡的一声轻响,庞沛的灵力轻柔地扫开,扩展到直径两里范围,将城门废墟都囊括进来。所谓中型不是指的阵盘防御力的强弱,而是作用区域的大小,两里直径是最低的标准。 正在劳作的民伕们都停下来,接着爆出热烈的欢呼,他们都曾经历过知道是阵盘恢复了作用。 姒长桥兴奋地看着他,眼中充满感激之情。 “先拿只新的给你们用着,回头把损坏的交给我修理,等修好后换回来。”于文淡然说道,“现在你们的人可以不受干扰地安心修理碉堡,阵盘里的灵石是我送的,算作对前面事情的补偿。” 姒长桥赶忙说:“那怎么行,天星阁已经证明了错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您的阵盘绝对没有问题。” “那是他们在唬人。”于文摇着头,“天星阁是卖阵盘营生的,怎么会说阵盘有问题呢。” 姒长桥异常惊讶:“您是说阵盘真的有问题?” “所有的细雨双起中型阵盘都有一个同样的毛病,当遭到两只以上带有风系属性的五级妖兽攻击时,内部一个加速灵阵容易遭到妖兽的风系妖力禁锢压制,阵法内部平衡法阵就会加大灵力输入以解除压制,这种情况下灵石的消耗量会骤然提高一百倍,如果没有人守在旁边……你明白了吧。” “竟然有这种事!”姒长桥不敢置信对方轻易透露这种阵法师的不传之密。 “我炼制的时候特意在提高炼器质量上动脑筋,结果对缺陷没有任何帮助,那么缺陷就是设计上的。我很困惑,明知有缺陷仍旧这样设计,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的。”于文好象是自言自语一般。 碉堡的动静引起城主府那边的注意,长老姒形图飞过来察看。 于文对他说:“你来了正好,请长老派一名低阶子弟看守阵盘即可,其余的子弟可以支援到其他的方向。我们回城主府,正好有事相询。” 城主府姒门立、姒风惆都一脸欣喜地迎接他们回来。 于文劈头就说:“我刚刚看过现场,碉堡损坏得并不严重。贵城将细雨双起阵盘安放在那里当作诱饵吸引兽潮主力,而将全部人手集中在别的更重要的地方,妖兽发现上当后移兵别处才没有完全摧毁碉堡和里面的百姓。” 姒门立等人显得有点尴尬。 “我无意知道你们的秘密。”于文语气一转,“阵盘虽有设计上的缺陷,但并不是致命不可解救,而是你们不按照使用说明操作才导致它失效和损坏,所以修理阵盘的三万块下品灵石费用我照收不误。” 姒门立连连称是。 于文继续说:“责任虽不在我,我仍然心有不安,风惆道友说上次贵城因阵盘失效死伤不少,请问最终的死亡人数是多少?” “三十七人。” “好,我就按照三十七人数免费赠送你们三十七件法器,其余重伤的百姓麻烦城主派人带我登门一一探视。” “啊,于道友盛义姒家城上下感激不尽。”姒门立微一吃惊马上称谢不已。 三十七件法器的总价值怎么也超过五千块下品灵石,人家跑这么远来帮忙,收取三万、退还五千,还送汤问药,不是仗义善良又是什么!如果他们现在就知道三十七件法器统统相当于灵器级的威力,恐怕会以为自己在梦中吧。 “不用客气。请城主拔个安全不受打扰的地方给我修理阵盘,等我安顿好后派子弟来找接收那批法器。”于文提出要求,接着问,“还有几个问题要请教,贵城修仙的子弟现在总共有多少人,修为如何?” “一百零三人,除了我们四人筑基成功外,其余全部是炼气期的,以炼气期中、下阶为主。” “贵城的修士全部是自己的子弟吗?是否稳定在这个数字上下略微浮动?” “正是,近几年损失了四十几名子弟,以前是一百五十人上下。”姒门立回答道,微露疑惑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吗。 “很好。”于文没多说什么,心里嘀咕:按照全盛期十万人计算,万分之一十五的灵根出现率是平均概率的一百五十倍,是普通修仙家族概率的三倍,如此之高的概率完全对得起本地龙蟠虎踞的风水。 “请问于道友修复阵盘大概需要多久?需要哪些材料?”姒形图问。 “时间要视情况而定,例如损坏程度、阵盘材料是否充足等等。”于文补充说,“如果材料贵城没有我会垫上,按市场价收成本费就行。” “应当的,应当的。” “还有一个问题,请问小兽潮的时候大概有多少妖兽?每次的数量有变化吗?它们是全面围攻还是有主攻方向?” “每次数量大约一千只左右,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进攻方式没有规律。” 最后一句话明显在说谎,于文心里有数,接着又问了一些有关妖兽、兽潮、城池防御方面的问题后起身告退,姒门立安排一名炼气期的亲信子弟带他去探视上次重伤未愈的百姓。 出城主府,他将仙骡放出来骑上,谛视塔变化道冠模样戴在发髻上面,边走边探察两百里区域里的虚实情况。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刚刚悄悄留在城主府的几枚蚊足针的信号遭到严重干扰几近被屏蔽,就算袭击冰蚕成虫时也没遇到此种情形,看来城主府里的确是有什么秘密,有可能吸引兽潮的正是这个秘密吧。 探视重伤未愈的百姓,于文尽可能地帮助他们,布施了不少的丹药符水,对于留下肢体残疾的人,他化开半枚断续丹稀释到凡人可以承受的比例给他们服用,过个两三年断肢基本都会重新长出来。 入夜前忙完,城主府派人接他直接住进新划出来的阵盘修理所,就在城主府的东厢房里,姒门立划出禁区禁止别人靠近,派三名修仙子弟负责警卫。损坏的阵盘已经送来,同来的还有依照安排前来领取法器的人员。 于文没有多话,交付完法器后封闭修理所,一个人在里面忙碌起来。 第202章 兽潮来袭 阵盘损坏得不轻,加速法阵、内部平衡法阵以及相邻法阵都严重受损。 于文着手修复之初苦思冥想试图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无奈力不从心,最后只能老实地按照原设计做事,白白地耽误几天时间。 十二天后,于文修好阵盘出关。姒门立厚礼卑辞地求上门,他们试验过新式法器的真实威力,迫不及待地向他提出要购买一批威力更大的武器。 其实只要向姒家城提供百件以上的法器级使用台阶的拟真灵器、次符宝器,就可以改变他们的弱势。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只卖给他们十件拟真灵器和四件次符宝器。武器只治标,姒家城的危机有更深层次的问题,唯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能真正让姒家城摆脱危机。 于文在姒家城总共呆了十五天,拿到灵石后飘然离去。说来真怪,除他刚到的那天有妖兽袭城外,直到他离开妖兽再没有出现过。 七天后,深夜子时,凄厉的警报声突然响彻姒家城的夜空,警报声的等级表明这是兽潮来袭! 姒家城立即灯火亮起、人声鼎沸。人们从破败的屋子里跑出来,按照平常演练熟练的套路紧张又不失秩序地涌进四面的碉堡。 兽潮最早由城外三十里的隐蔽预警法阵感应到,法阵将讯号传回城里的接收法器来激发警报装置,妖兽跑完三十里距离所花的时间足够全城百姓撤进碉堡,姒家为整套预警装置付给于文的大笔灵石绝对物有所值。 三分钟后,四面城外的十里处紧促地发生几十次法术爆炸,黑暗中暴闪的光芒映照出几十个被掀飞的黑影,外围法术陷阱的效果很不错,但是相对于潮水一般的兽潮仅是几朵毫不起眼的小浪花。 兽潮真的就象浪潮,在包括大河的四个方向各有一条快速推动的黑线,黑线里各种各样赤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凶神恶煞的妖兽不要命地狂奔,单只一个方向的妖兽就超过一千只,这次妖兽潮的规模远远超过以前。 三十几只飞行类妖兽先行飞临姒家城上空,城里百姓尚有小半没有撤进碉堡,妖禽们兴奋地俯冲对下方百姓喷射各种各样的妖法,火球、飞石、擂木、冰雹、铁钉、闪电,要将碉堡外面变成修罗场。 地面碉堡周围各向上飞起四道灵光,它们的飞行速度特别快,抢先在数十丈高空变出数十道火墙、铁壁、土盾、水帘、木板等仙法盾壁,妖禽的攻击大多数被拦截下,少数突破过去的先后被地面的城卫在低空打灭。 有七枝利箭突破了法术碰撞区射进反应不及的妖禽群。空中传来哀鸣,两只妖禽被利箭射中,它们被箭上附带的强大重力冲击抛起几丈再笔直地坠落。于文支援给姒家城的十二套三十六石弓力版引符弓以及配套灵符、箭头首获战果。 遭到迎头痛击的妖禽有些惊慌失措,大多数下意识地升高躲避,少数反应慢而且逃错方向的立即遭到第二波符箭打击,顿时又有几只被击落。这样一来飞到高空的妖禽更不敢落下,只能在高高的天上抛洒妖术,超出射程的妖术对地面的威胁几乎为零,城里百姓乘机全部安全地撤进碉堡。 地上的妖兽潮撞破一切陷阱、阻碍冲到距离城墙废墟数十丈处,进入攻击距离的妖兽立即发动妖术攻击,数千道同时冒出来的妖术灵光照亮了这片天地,一秒钟后狂暴的灵力冲击波随着妖术落在城墙废墟内外而猛烈地爆发。 大地在颤抖,空气极度扭曲,数千道法术几乎同时爆发的场景恍若炼狱,城墙的废墟被轰得更碎,碎砖、泥块被抛向高空形成一道黑压压的、灰土构成的巨浪重重地压向城内。 城里的反应出奇的平静,没有还击,也没任何反击的迹象。又一波的妖术打击铺天盖地地冲开尚未落地的土石巨浪砸进城内更深处,靠近城墙的民舍房屋统统彻底变成粉末。 三轮妖术集中覆盖过后,四面的妖兽浪朝冲过城墙,象黑色的洪水势不可挡地淹没进姒家城。四面的碉堡各有一种不同的阵法灵光扫荡开,形成四只倒扣的灵光巨碗,三轮妖术覆盖攻击中落在灵光护罩上的部分只在它上面激起连成一片的火光,阵法灵光护罩纹丝不动。 冲在最前面的妖兽潮撞在碉堡阵法的灵光罩上,飞驰的身体立即打住,接象砲弹般倒飞砸进后面的妖兽群,被疯狂的同伴踩成肉泥。四个碉堡如同四块巨浪中的礁石,强硬地把拍上来的浪潮撕得粉碎。 妖兽潮在最初的飞蛾扑火式的攻击潮后迅速转变方式,前面的妖兽减速分开,它们汇几股各自包围碉堡并开始轮番展开冲击;后面的妖兽潮有秩序地汇合成四股,速度不减地从前面让开的缺口中间冲过去直取城主府。 城主府的阵盘也早已启动,姒门立将修复后的细雨双起中型阵盘移到这儿护卫最重要的部位。阵盘启动之后,直径一里内笼罩在濛濛的细雨里,压缩防御范围可以增强防护力和减少灵石消耗量。 四面汇来的妖兽潮同时向城主府抛射妖术攻击,四条灵光暴闪不绝的洪流砸进濛濛细雨。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看似娇弱无力的细雨其实强大得狠,数千道妖术无论多么凶猛厉害,只要进入细雨区被雨滴沾到,立即凶焰收敛、灵光褪尽、速度剧减,进去不足一丈就变成细细的雨滴融进雨雾不知所踪。 四股妖术潮中的先头部队在十丈开外变身,体型猛烈涨大变成三丈左右的巨型妖体,一蹄踩在地上立即泥土四溅留下不小的蹄坑,它们的身体包裹在妖气灵光之中狠狠地撞进了细雨区。 雨点依旧不紧不慢地洒落,怪异的是它们好象吸水的海绵,妖兽身上的妖气灵光经雨点沾到马上被吸进细雨雨雾里。妖兽冲进去最多十丈远身上的妖气灵光尽被吸干,它们的身体马上虚影迸碎,从里面滚里普通体型的原身。 深处的雨雾里刮出来一股微风,被微风刮到的原身妖兽突然间被象弹丸般弹到高空,另外一个方向的雨雾深处劈过来一道无声闪电准确命中一个目标,被击中的妖兽哀鸣声戛然而止,变作一篷星光散落不见。 非常凶悍的防御和攻击力,细雨双起中型阵盘的强大威力是以巨量的灵力消耗换来的,消灭第一波撞进细雨区的一百多只妖兽就消耗掉五枚中品灵石,巨大的灵石消耗量是姒家城无法拿出足够的灵石购买中型阵盘的原因。 攻击城主府的四股妖兽潮在第一波冲击受挫后迅速作出了调整,前面的妖兽减速统一以逆时针方面围绕城主府边奔跑边攻击,后面汇过来的妖兽跟随着绕宅奔射。就这样,三千只以上的妖兽逆时针绕城主府跑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兽潮漩涡边转动边攻击,再也没有一只主动冲击细雨区。 城主府在阵盘的遮蔽下只显出极其模糊的轮廓黑影,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好象只是一座空宅似的。 差不多每一秒钟都有几百道的妖术攻击产生,灵光映得城主府通明透亮,庞大的攻击连绵不绝地砸落,阵盘里的灵石迅速地被消耗,难道它们打算用消耗战逼迫阵盘出问题? 这种局面保持了七、八分钟,狂热的妖兽潮速度丝毫不减,也看不出有任何减速或改变的迹象。城主府内,突然之间正南的方向传出恐怖的灵力躁动,灵光在那个方向照亮了天空。 近百道强弱不一的仙法灵光从正南方的细雨中飞出,烈火流星、飞石巨石、狂风暴雨、闪电飞雹、铁箭钢矛等等,各式各样的法术贴着地面的高度砸进绕圈的兽潮漩涡。 这些突袭的法术有近半达到普通下品灵器的威力,还有几种达到极品灵器的威力,外面的妖兽群中三级中阶以下的占六成以上,城主府仙法反击的杀伤力在它们当中充分地体现出现。 一百多只撞进仙法攻击扇区的妖兽全部被击倒,其中一半以上当场毙命,三成多重伤丧失战斗力,只有不到十只三级上阶以上的妖兽轻伤,倒地后飞快地爬起来夺路而逃。 将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大威力武器集中起来使用,是于文临走前给姒门立提的建议,实战的效果让人惊喜,一次就解决妖兽近百只,理想情况下三千多妖兽几十轮集中打击就可以基本解决。 实际战斗中不可能发生理想情况。妖兽潮明显的有组织,城主府的集中攻击完成三波消灭三百多只妖兽后,兽潮漩涡立即分散开,多数妖兽退到仙法攻击有效距离外,这样一来集中攻击每轮最多击倒十几只妖兽,而分散开的妖兽的妖术攻击总量依旧可观,继续快速地消耗着阵盘灵石槽里的灵石。 城主府的府宅高墙上,姒门立振奋异常地组织六十多名城卫子弟继续集中攻击妖兽,效果差些也不要紧,杀死一只算一只。他知道于文提供的武器几乎不存在使用次数限制,只要使用人的灵力不衰竭就可以持续不断地发动法术攻击,在他主持姒家城后的几十年来这是首次对妖兽潮占据了战术层面的主动权。 外面的妖兽散得更开,危险的气息从远端传过来。 “看,是那两只五级妖兽!”有人惊恐地喊道。 阵盘防御圈的视线对外单向透明,外面的情况站在府宅的高墙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远处的妖兽闪开一条通道,一头四丈多高的巨大妖豹如同闪电一般扑了过来,在天空上有一只双翅泛出淡淡蓝光的五级巨鹰正在俯冲攻击。 地面的五级雷斑迅豹抛出数十块水牛般大的巨石,刮动五股七、八丈粗的龙卷风;空中的五级蓝翅天鹰用西瓜大的冰雹雨和同样的五股七、八丈粗的龙卷风攻击阵盘守护区。 两只五级妖兽的法术落进细雨区,冰雹和巨石还好,两者突破进去的距离虽然比前面的妖术远些,最终被细雨化解于无形;总数十股的龙卷风极具威胁,它们把阵盘防御区完全吞没进去,强大的风力吹得雨雾变得凌乱起来。 阵盘上某个灵石槽的灵光急剧闪烁,装在里面的中品灵石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粉末化,负责看守阵盘的城卫赶紧将一颗接一颗的中品灵石补充进去。 两只五级妖兽肆意地倾泄着暴虐,城主府里曾经数次集中武器试图攻击它们,可它们的反应和速度实在太快,每次都轻松地提前避开,让人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在府宅高墙上,姒门立已经做好安排,他命令精心挑选来的两名箭法最好的城卫做好使用四十八石弓力版引符弓远程攻击的准备,他和三名筑基期长老分成两组各自使用次符宝器也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两只五级妖兽越来越肆无忌惮,不知不觉间接近到细雨区外二十丈距离,负责下达攻击指令的姒形图捕捉到它们的一丝松懈立即发出攻击命令。 两枝四十八石弓力射出的符箭带着爆炎、极速冰冻、五十斤重力冲击符和炼破甲符文合金箭簇飞向两只妖兽;紧随其后的还有四件次符宝器发动的四种符宝级威力的火、木、土、金四系仙法。 雷斑迅豹和蓝翅天鹰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沉重代价,它们虽然惊险地避开箭簇,却不能完全躲开符箭上的法术攻击,妖力防御和肉身防御被轰得近乎溃散,然后次符宝器的法术攻击锁定并且击中它们。 几秒钟后,两只五级妖兽当场毙命。人们还没来得及欢呼,天空和地面的远端传来了更加强大的妖兽气息——六级妖兽出现了! 第203章 灵阳刀展威 当姒家城鏖战刚启,于文悄无声息地在姒家城以南百余里外深山中显身。 他骑着仙骡,谛视塔变成长冠戴于发髻,身披一件怪模怪样的长袍。袍子上面绘满高山图形,仔细看图形的线条由无数符篆联结而成,长袍的前后左右总共镶嵌七十二块上品美炼制的仙符,整个人的身影和气息虚无飘渺、似有似无。 长袍上的符篆和玉符构成一套五嶽封垣禁阵,它能引山岳之气隐匿穿戴者的形迹和气息,在昆庐仙法诸禁阵中等级远远低于能够瞒住真灵青鸾的地煞垣光阵,胜在可以随人移动,对付化形的妖兽也有很大的成功概率。 于文仔细辨察谛视塔搜索到的信息,远处姒家城的战况清晰地落在他脑海,别的方向上深山里的灵气变化景象同样一点不落地投映在脑中,从战场到深山中的某个位置,一条淡而坚韧的灵力连接波逐渐浮出水面。 灵力连接波在姒家城的那一端,疯狂的妖兽们的妖力就是受到它的激发,它们的行动也是受到它的控制。灵力连接波的另一端有些奇怪,始终在宽二十里的区域里游移不定,似乎受到某种强大力量的屏蔽。 他一动不动地观察了二十几分钟,确定了两点:一是自己没有被未知的存在发现;二是那个未知存在实力并不是特别强。后一点的理由很充分,正在狂攻姒家城城主府的六级妖兽并不完全受控,假如操纵者自身的级别超过七级,再加上某种宝物的力量,没有理由发生这样的事。 一场五千只妖兽构成的妖兽潮由不超过七级妖兽的力量所控制……这里面有故事哪!他继续耐心地等待,一个时辰,再一个时辰。 次日凌晨丑时中,无论姒家城还是兽潮都呈现出疲惫的态势,于文出动了。他一拍仙骡脑袋,连人带骡消失在原地,一溜近乎隐形的淡淡黑烟紧贴地面飞掠向东边百里外的一座高山。 很快接近到距离高山二十里处,黑烟象是撞到了石块猛地迸散,他在灵光闪动中跳了出来,前面一路遁行不知顺利遁过多少石块,这下肯定不是撞石头了,而是被发现而遭到攻击。 果然,周围的密林中妖力澎湃,一团腥臭至极的火热黑烟当头喷到,靠近黑烟的树木草丛刹那间枯萎黑死,显然烟气剧毒无比。二十丈开外一对发光的碧绿眼珠犹如两只灯笼盯着他,眼睛的主人是一条十丈长的巨蛇。 “呔!”于文大喝一声,仙骡、外袍全部收起,身上仙甲仙光绽放,昆庐仙剑从指尖迸出变成两丈长的玉色剑光,迎着毒烟一搅,被扫到的毒烟腾地变成火团,剑光不停顿地掠过二十丈距离直取妖蛇。 这条妖蛇其实才四级初阶,搁在他刚出道那会儿是避之不及的庞然大物,现在对他而言却不堪一击。妖蛇感觉到危险,它的动作也很快,又一团毒烟喷向剑光,同时闪开身体要害用尾巴横击剑光。 仙剑剑光横转扫开毒烟,同时从巨蛇的尾巴上掠过去。嗷的一声凄厉惨叫,巨蛇引以骄傲的铁尾被轻松削断。 剑光速度丝毫不受影响,以剑柄为轴顺势递进扫去,巨蛇被剑光的光芒近距离照射到后便身体疲软、动作变缓,哪里还能躲得开?腥血迸现,硕大的蛇头飞上半空。 “咦,没有妖丹!”于文诧异地发现了古怪之处。没时间细究,他剑诀在手心念灵动仙剑随心,剑光刚好转到位向前飞出,飞出五丈,当当当一串巨响,将一篷的钢铁巨矛搅成粉末。 那个方向上一头身高两丈的巨型山猫悄无声息地摸到近前,看到妖法攻击受挫,这只同样为四级初阶的妖兽马上扭身纵跳往反方向逃跑。仙剑追过去,剑上光芒照射到妖猫令它一个踉跄,玉色剑芒紧跟着劈中猫身。 只见虚影晃动,居然刺偏了,妖猫的背部被削掉一块血肉,果然是猫有九条命被它躲过一劫。 剑光不离不弃如附骨之蛆继续攻击,妖猫由攻击者沦为彻底的逃命者,用尽一切办法一次次地在剑下逃生。 于文一边仙剑追斩妖猫,髻上乌荆刺发簪飞出来,七道呜呜低鸣的乌光形成小剑阵出现在他左侧,刚好接住五根黑暗中刺出来的泛着金属光芒的爪刺。 乌芒小剑阵死死地卡住爪刺突然翻转,黑暗中一个庞大的黑影显出形,被爪刺带得飞上半空跟着转动,同时又是五道根刺插进剑阵,两爪合力往两边掰,试图硬撕破小剑阵。 被乌荆刺簪小剑阵钳住的是一头四级上阶狼獾,它的劲力非常大,于文控诀的手上感应到巨力在撕扯。然而妖兽的力量压制不住乌芒剑阵,喀喇脆响声起,狼獾的身躯被远远扔开,它的十只爪刺留下旋即被绞成碎屑。 妖猫和狼獾尚未被斩杀,周围妖力频现,至少十七只三级以上的妖兽悍不畏死地冲来。喷吐妖术远程攻击的,倚仗强悍的妖躯近身攻击的,它们很有法度地互相配合着对他展开围攻。 于文加紧催剑,终于一剑斩杀猫妖,剑光飞舞攻击远处的妖兽,身边乌芒剑阵构成近身防御,自身也并不固定在一个位置上,展开遁术身法从容地从围攻的妖兽的空档间杀进杀出。 一盏热茶的功夫就有八只妖兽被他斩于剑下,这一片的山坡上血光狼藉,腥气冲天。然而血腥吓不住妖兽,更多的妖兽源源不断地朝他会聚,被他的神识感应到的数量就将近一百。 昆庐仙剑剑光提速横扫一圈,逼得周围的妖兽纷纷闪避让开空隙,剑光笔陡地上掠,他的身体随之冲天而起。他的目标是背后那个指使兽潮的未知东西,绝不能任由小妖兽们纠缠而被其从容逃走。 夜晚没有星空,厚厚的云层压得很低。云影间十几道黑影扑出来,将刚刚飞到天空的于文拦截并且包围,各式各样的妖术织成密网紧紧地裹住他。 剑光、乌芒小剑阵高速地飞旋将靠近的妖术磕飞、打灭。这群妖禽最强的只有四级上下,对他构不成重大威胁,但它们深晓空中搏击的特点,用暴雨一般的攻击将他的飞行不断地打断、打乱。 从云间不时有妖禽飞过来参与对他的围攻,级别都不高,三级的、两级的都有。蚂蚁多了咬死象,于文渐渐感觉到了巨大压力。 不能犹豫了!他把仙剑收回来参与近身防御,体内仙力流转发动法诀,一道火光从后背上冲起,冲高到三丈处“呯”的一下炸开变成一个三丈火团,火团继续上冲,天地之间的灵力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被它吸进去。 周围的妖禽感应到危险,更加疯狂地攻击他试图打断作法。仙剑和乌芒小剑阵构成两道乌白相间的铁桶防御线,高接低挡地将一阵妖术攻击挡下来。 十秒钟后,火团涨大到十丈然后开始扭动,一边扭动一边凝结,一只身高十丈的巨枭披着火焰灵甲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妖兽们面前。 这件法宝就是被杜希言当着幼年于文的面斩杀的灵峰门老祖罗蕴所使用的法宝烈火灵枭。 法宝开动,灵枭振翅长啸,身体化成一条光带划过三十几丈后重新出现,光带变成烈焰,它全身也喷出火焰,三十几丈长的火带和十丈大的灵枭在他的指挥下往周围空中的妖禽扫荡开。 逃避不及的妖禽被法宝锁定后怎么逃也逃不出百丈区域,更躲不开火带飞扫或者巨枭扑击,几秒钟内围攻他的妖禽绝大部分被杀死,仅有五只级别最高的妖禽带伤逃脱。 于文杀红了眼,见灵枭正好在身后,指挥它栽向地面贴地扫过,将团聚在他下方的妖兽群又杀死小半。扫荡清路之后,他人剑合一由烈火灵枭伴随流星一般冲向二十里外的高山之巅。 已经不必花心思寻找目标,山巅上一只五级妖兽黑纹猛虎领着一班的低阶妖兽对他发出空洞的威胁。山巅之后的山谷里,几百只妖兽聚焦在一起,空中还有三十几只妖禽,它们共同拱卫在一个彩光流溢的大池塘旁。 池塘中央部位被彩光将视线和神屏蔽,池塘的边缘有十几头野兽泡在水中,它们的身上黑气缭绕,天地间的灵力潮水一般朝它们汇聚,它们的身躯在视线中膨胀,它们的气势在视线中强大,它们正在从野兽进化成为妖兽。 于文看到这一切心中无比的震惊:将野兽用池塘泡泡就泡成妖兽了,这是什么古怪?难怪先前斩杀的妖兽极少有妖丹,原来是从池塘里面泡出来的临时妖兽,妖化得太快太匆忙才结不出妖丹。 不管那么多了,必须打断池塘里的妖化作法,揪出背后的东西,否则被个这掌握了疯狂力量的东西进化到更高级必将遗祸无穷。 他完全将身体同仙剑合二为一,这样的话仙剑变成护身仙器的一部分,乌芒小剑阵变换到旋转飞钻的方式,烈火灵枭在前冲向大池塘。 数百只妖兽一齐向他喷吐出妖术,它们中级别达到五级的有两只,大大小小的妖术汇聚在一起的威力同法宝几乎不相上下,而他施展法宝时天生威力略微显小,一进一出间烈火灵枭就不能占据到绝对优势。 两相碰撞,灵力冲击波狂扫山谷,不少的妖兽被冲击波扫飞,而巨大的灵枭和火带也被打得灵光一黯,气势委顿了不少,双方谁也没能把对方奈何。 空中三十几只妖禽避开灵力冲击波后第一时间扑到,扑天盖地的大威力妖术先被乌芒小剑阵绞散大半,剩余的轰在剑光合体的于文身上,虽然没有伤到他,但也把他撞得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玉色剑光中飞出来一道炽白的火光,空中一晃,一段扁圆的木棍从里面露出来,噗噗两下,棍两端各喷出一道炽白色的火流,迎风一晃各凝成一丈长的怪形刀刃,再一晃,刀刃伸长放大变成通体十丈长的炽白色双头怪刀。 于文精心炼制的昆庐仙器灵阳刀首次出战。他意念所指,灵阳刀高速旋转地扫向三只攻击得最凶的四级妖禽,飞行的速度在短途之内无可比拟。 那三只妖禽没有选择硬抗,紧急往三个不同的方位飞开,同时天赋的妖法、妖身、妖力禁锢都完全催动开了,或者反击灵阳刀,或者形成最强防御,或者干扰灵阳刀的飞行轨迹。 灵阳刀火从三只妖禽中间飞过去,错身的那一刻,其中一端的刀刃突然暴长一倍,由五丈伸长到十丈,切开妖法的反击切进一只反应不及的妖禽的护体妖光中,由灵阳火金凝成的刀刃灵体切豆腐一般切开妖禽的妖光,横切进身体,当空把它斩成四段。 另一端的刀刃也突然间暴长到十五丈,正中另一端的一只妖禽,把它的妖术、护体妖光和身统统刺出个透明大窟窿,伤口上旋即喷放出炽白色的火焰,这是点燃了炽天灵火,凶猛而凶残的高级仙火转眼之间将妖禽烧成一团飞灰。 第三只妖禽也没能逃脱,两端长短不一的灵刀刃尖上一边放出一道仙雷,正中不在两个刀刃方面上的妖禽,仙雷击溃了它的防御并且把它麻痹,接着刀光横转从它身体中间一扫而过,一刀两段。 被灵阳刀秒杀的三只是这群妖禽中的领导者,其余的妖禽吓破了胆子,就算被控制着继续攻击于文,以它们的合力却再也构不成威胁,只能算零星的骚扰。 于文又用法宝挡下妖兽群的一次合击,借此机会他冲到大池塘旁边,撞进了妖兽群,立即将法宝和灵阳刀调换,用法宝扫荡空中骚扰的妖禽,用灵阳刀那两道伸缩自如无坚不摧的灵刃扫荡蜂拥而来的妖兽。 第204章 如海 出乎于文预料的妖兽突然间聪明了,池塘边的、空中全都一哄而散,灵阳刀和烈火灵枭转一圈只杀死三五只,重拳打到空处。其实也只有处在灵阳刀和烈火灵枭运行方向上的妖兽才逃散,其余的隔着池塘继续用妖术攻击他。 乌芒小剑阵无法独力对抗数百只妖兽的齐攻,他被放弃彩光屏蔽处从池塘边缘擦过去。妖兽和妖禽们乘机重又围起来,齐攻的齐攻,逃散的逃散,牵制的牵制,从空中、地面四面八方地攻击他。 反复几个回合后他暗暗叫苦,使用灵根仙法下的法宝需要消耗自身的法力,他最多坚持五秒钟就必须收起法宝。难怪池塘里的未知东西不曾离开,显然是看破了他的虚实,看到了他的弱点。 于文果断挥手,烈火灵枭凝成一束光射回到他身上,他直接将法宝收回。没有法宝的负担行动反而灵活得多,剑光突然转向逼开外围挡道的妖禽,再一个折转一头扎进地面妖兽群。 剑光提速,轨迹灵动不可预判,速度或缓或疾变化不一,撞进妖兽群的他充分施展开身法和飞行技巧,指挥乌簪小剑阵、灵阳刀充分展开,三团光芒一会高一会低、一会天上一会地面,横扫池塘周围及其空中,当面无一合之敌。 这时,包括上面山巅的五级妖虎在内的三只五级妖兽加入战斗,它们围绕池塘分守三处,四级妖兽分成三堆团结在它们周围开成合力,三级及以下的妖兽继续分散一边奔逃一边攻击。 以五级妖兽为核心的小群妖兽至少在防御力上提升了档次,他如果继续奉行一击即走的策略绝对不可能攻破,而如果集中攻击一个小妖兽群,又势必遭到其实两个小群的攻击,时间拖越久情势对他越不利。 剑光一闪摆脱阻击,后退出一段距离,于文重新祭出法宝烈火灵枭。这次只变出十丈火枭,准备的时间缩短一半,周围的妖兽来不及阻止他。 他的人、剑、灵阳刀、乌荆小剑阵全部隐藏在火枭身体里,贴地面一丈高度以近乎声音的速度冲向最靠近的小妖兽堆。由于他的速度实在太快,目标的小妖兽群来不及散开就统统被法宝锁定住。 目标小妖兽群和其他的妖兽群同样锁定他集中火力攻击,试图击溃他的这一次攻击。火枭在阻击下猛烈地放出火焰并停住,火焰太烈屏蔽了视线,半秒种后火枭同那些攻击同时湮灭。 火焰停顿时,于文却几乎没有停,而是从火焰中间钻了出来,此刻距离目标十丈,就算没有法宝的锁定,目标小妖兽群也来不及散开逃跑。 剑光中之前是乌荆飞钻阵,七道乌芒结成圆锥形飞速旋转,钻开了剩余的妖兽阻击反撞力,速度不减、方向不变地撞进妖兽群。灵阳刀一分为二,各伸出十丈长的灵刃交叉如剪刀,紧跟在乌荆钻阵后面撞进去。 小妖兽群作垂死挣扎,各种妖法、妖力护体灵光等等提高一倍多。乌荆飞钻阵打进去,接触面电闪雷鸣灵光亮如太阳,接着惨叫声一片,包括核心处的五级妖兽在内的大半妖兽的上半截身躯飞上天空,抛洒下血雨一片。 那是乌荆飞钻阵的先钻出薄弱点,后面的灵阳飞剪由此破开防御,就象剪刀顺着缺口裁布一样,灵阳刀无坚不摧的优势放大了数倍,势如破竹地裁开一切阻碍,将目标小妖兽群整体裁成两段。 他得手后的速度和方位不变,掠进池塘直取池塘中央的彩光屏蔽区,周围有些零星的妖兽攻击到他,但被完全防御状态的仙剑和他身上内外护甲等防具的防御灵光弹开,并未形成有效干扰。 掠进池塘时,乌荆飞钻阵因为一击后消耗太大无力维持,他索性将其散作七道乌芒去扫荡池中的十几头妖化进程中的野兽。可怜水中的野兽正神志迷离,没有丝毫抵抗力,全被轻松秒杀。 喀喀喀,灵刃与彩光相撞,彩光着刃的两面往里陷进去,这下出人意料的卸字诀让灵阳刀象剪在棉花堆般无处着力。 灵阳刀很快被逼停,彩光陷下去的两面一个反弹将两道灵刃弹出去。于文的感觉双手被巨力撕扯,手腕差点扭到,差点没捏住控器法诀,还好他功底扎实明智地一引一转,变被反弹为主动借力弹开,连人带器撞向另一个方向。 他刻意飞得很低,借助于池塘中央的彩光区掩护,可以避免被所有的妖兽同时攻击,利用速度的缓急变化躲过一波妖兽的攻击,恰好即将从另外一个小妖兽堆旁边掠过去。 三颗亮晶晶的东西飞出来落向妖兽群的左右,由于看上去没有威胁,它们的注意力又放在拦截他上,也就没有拦截。东西掉地上,是纹有符篆的下品灵石,于文左手疾挥叱动真言口诀,地上的灵石轰地一声爆炸开。 地上生起三个硕大的火团,炽白色的火焰随着气浪扫开。是炽天灵火,灵石爆炸释放的灵气成为火源,它扫到哪里就烧到哪里,刹那之间小妖兽群陷入了炽天灵火的火海。 这是他研究炽天灵火控火诀的最新应用成果,利用左手掌心对炽天灵火怪异的越级操纵力,新的点火法诀能够将处理过的灵石直接作为火药点燃。 炽天灵火中的灵字,不仅是指它有灵性,更是实实在在地指它以天地间的灵气作为燃料,妖气也是灵力的一种,所以火焰眨眼间将包围的妖兽烧着。元婴期的修士加上法宝都挡不住炽天灵火的焚烧,这些最高五级的小妖兽更加无力抗拒,被烧着的妖兽最多跑出两三步就被烧毙,山谷里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他绕池塘飞行一圈三面放火,留下一面没放火,这是遵行了师门教导网开一面。池塘周围的妖兽和空中的妖禽要么逃避不及被烧死,要么就被烧得夺路而逃,池塘中央的未知东西也控制不住。 少了妖兽群的牵制,于文可以全力对付池塘中央的未知东西。他绕回来对准彩光区域加速冲刺,灵阳刀的刀刃变化成另一种模样,状如弯月并且带锯齿,两刀弧刃对内交叉,狠狠地裁进彩光区。 高速冲击时弧形刀刃不会因为承受冲击而反撞,而是顺势从目标身上划过,他用的交剪方式就算万一没成功也不至于被卡死。刀刃上的锯齿加大了破坏力,彩光区两侧被锯出串串火星。 灵阳飞剪收效极大,彩光屏蔽区被锯剪过一次薄了约五分之一。他再接再厉照准前次的位置再度攻过去,连续两次的对同一个位置下手,造成的破坏更加明显,采光屏蔽区剧烈晃动几下,没了。 里面是一只猕猴,全身焦黄色,三尺来高,正蹲在池塘中央突起的石头上,两只眼睛里喷出奇异的彩色光芒。 又是一只野猴子!于文厌恶地挥动灵阳刀顺势朝猕猴剪去。 猕猴没有闪躲的意思,突然一呲牙,身体射出一束彩色光柱,约十丈高,闪一下变成一只巨大的鸟类的法相虚影。这只巨鸟形状如鸤鸠,通体玄黑如墨,展开双翅,黄金瞳子死死地盯着他。 于文突然间身体麻痹,脑子里一阵恍惚,什么也不知道,浑然不知道身体已同仙剑剑光分离,垂手默立地暴露在猕猴身前。真是报应啊,他几番镇压别人的元神,今天自己也尝到元神被镇的滋味。 猕猴突然动起来,或者说是巨鸟动起来,鸟头猛向下啄,锋利的鸟喙正好同猴猴伸出来的手臂重合,虚影化成实体,喙尖上可怕的灵力爆发,隐隐似撕开了空间裂缝,当头刺向呆傻状态的于文。 “咄!”一声梵呗突然间刺进于文的耳朵。 于文的脑子猛地清醒过来,危险已近在咫尺,巨鸟法相虚影的力量紧紧吸住他无法摆脱,躲避是不可能的了。 生死一刻,他一声“开”字喝出,身体里迸现出三朵莲花,三三如九、九九八十一,转瞬之间化成万朵莲花影海团团周周地把自己保护起来。 猕猴结合巨鸟威能的一击刺进莲花影丛中立即停住,接着被扩张开的莲花影海硬生生地挤了出去。 束缚他的无形威压同样消失,他带着莲海变成连成线的虚影围绕猕猴转了九圈,然后朝火海网开的那一面飞去,似乎是撤退的意思。实际当然不是撤退,猕猴突然之间从头到脚断成十几截,巨鸟的法相虚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莲影闪电飞回,剑光先出击中正在坠落的猕猴额间的那一个残块,将其一分为二,剑光从里面带出两枚圆珠状的东西,一枚是妖丹,另一枚是颗彩光流溢的葡萄大小的珠子。 他紧跟上去将妖丹抄在手里,怪珠子直接收进至灵心戒,再回身一抖手,一根冰蚕丝缩进他的掌心。 猕猴被杀,在池塘周围、火海外面逗留不去的剩余妖兽顿时一哄而散,甚至远在一百多里外的姒家城,妖兽潮也一哄而散逃了个干净。 于文收起莲花影海立即开始在外围挖防火沟,他现在还无力直接扑灭仙火,唯有等火圈里的妖兽烧干净后,自然界的灵气浓度不能支持炽天灵火继续燃烧,火自然就熄灭了。做完之后,他飞上山巅。 山巅上立着一名模样约三十几岁的僧人,一身粗麻黑僧衣。 于文将妖丹抛过去:“这是你应得的。” “阿弥陀佛,六级顶阶妖丹,挺值钱的。”和尚接住打量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可惜比起道友拿走的好东西差得太多。” 于文严肃地说:“出家人要戒贪、戒嗔哪。” “贫僧只陈述了事实。” “那件东西是一百多里外姒家城危难的根源,出家人没必要强揽果报到身上,那对你的修行不利。” “贫僧刚才救了你的命,这也只是陈述事实。” “事实是那只野猴子唯有我有手段能杀掉,你不行,若今天被它走脱再也休想找到它。”于文辩解道,抱拳问,“在下于文,请教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如海,在南卢寺出家。” 南卢寺是本地修佛道的大势力,势力庞大,排名靠前。 “如海师傅不是一直躲起来看热闹吗,怎么突然出手救我?”于文是在最初与妖**手时发现如海的,此人隐藏得极深、极隐蔽。 “因为贫僧观道友有慧根,能成佛。” “怎么就有慧根,怎么就能成佛?” “你在池星城坊市雕刻傀儡,买主是一名凡人,你以平等心、平等言、平等行相待。许多修仙人视凡人如蝼蚁,还有矫情的自称看众生平等,而言行举止不经意间展现出高高在上的心态,这在你身上完全看不到。 买主让你雕刻美女,你毫无避讳地照做,雕刻出来的作品骨肉丰满、神采如生、美而不妖、艳而不冶,丝毫不带诲淫诲盗的烟火气,但又看得出你对人体构造的熟悉,说明在你心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姒家城求助于你,非亲非故,你又洗脱嫌疑在先,就他们给的那丁点灵石,换作和尚我都懒得伸手接这份功德的,而你不但接了,更是赔本帮助他们,这不正是我佛慈悲之心吗?其他还有刚才挖沟阻火之举等等,都是自然而然的举动,足见道友心存佛性跟我佛有缘。” 于文说:“我肯定不会转修佛门。我师父告诉我,每个人天生就有佛性,出世后经历种种苦难而被蒙蔽,只要一朝顿悟看透本心就可见性成佛。如海师傅如果有心,必然可以看到天下众生都同我一个样。” “令师尊的话似是而非。”如海的态度非常认真,“照此说法,假如一朝顿悟就可以见性成佛,是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哪天放下屠刀也可以成佛?” 第205章 舍利子 于文反问:“难道不好吗?” 如海答道:“贫僧并不否认也很鼓励放下屠刀改恶从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放下屠刀就可立地成佛,那些作恶的受难者又算作什么?得拯救的只有个别少数,伤害的却是大众,佛陀是宁可自己割肉饲鹰也要救人,怎么可能为了挽救一个两个而允许许多的人受苦受难呢?” “呃……”于文没想到对方较真,他不愿意同和尚谈佛学,转移话题道,“你来姒家城并且摸到这儿不是真的为了渡我吧?我再次郑重地强调,我绝对不会改入佛门。” “其实贫僧是为你好,”如海高深莫测地说,“你身上已经有了厉煞。” “厉煞,”于文吃惊地反问,“你看得出来?” 厉煞是由于杀戮太多而产生的,杀人、杀妖兽、杀普通野兽都会产生并积累起来,它无形无质的存在于人的气运中,厉煞的多寡直接影响到渡劫的变数,在昆庐仙法中这个东西也叫做恶业力。 在这个世界,一般人绝对看不出来厉煞,除非是即将渡天劫的超级高人由于感应到天地之力才能看得到它。如海和尚看上去也就是金丹期,按常理不可能看得到厉煞。 “本门的佛法神功中有种修炼秘法能够望气运,修行到了自然就能看出厉煞。”如海解释说,“本门的佛法神功里也有能够消解厉煞的秘法,所以贫僧是为你好,是来救你的。” 于文坚定地摇头:“感谢大师的好意,我不会为了消解厉煞改弦易辙。” 如海劝他:“看来道友清楚厉煞的存在和它的危害,那么也应当清楚厉煞是极端难消解的,你身上的厉煞尚在早期,现在正是消解它的最佳时期。” “厉煞的消解法因人而异并没有一定之规,我自然会找到适合自己的解法,这个不劳大师费心。”于文坚定地再三拒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海只好遗憾地宣佛号。 “等等,”于文想识到关键处,问他,“大师刚才说贵宗有秘法,修炼有成能望气运,难道姒家城建城的老祖宗就是从贵宗出身的?” 如海坦然道:“是的,这是个秘密。姒家的老祖曾经在鄙宗担任长老,因为误会被错误的逐出宗门,后来宗门察知真相,虽然不能召他回去,但历代都会暗中关照姒家城,贫僧此行也可以说是与宗门的任务有点关系。” 于文追问感兴趣的话题:“姒家老祖用秘术望气看中了姒家城的地理气运,大师你也能看气运,你觉得姒家城的地理是个什么格局?” 如海答道:“如果放到真正的平原上就是龙蹯虎踞帝王之居,搁在深山只是燕雀之巢,也有兴旺发达的潜质,但注定脆弱多难,姒家的老祖是在赌一把,赌后人中会有人一飞冲天并带动家族平步青云。” “原来如此!”于文笑眯眯的,心里更加乐开了花。他现在猜到从猕猴身上得到的珠子大致是什么。 如海对姒家城地理格局的讲法有误,不是燕雀之巢,而是玄鹊之巢。 玄鹊是神鸟的一种,玄鹊筑巢巧夺天工、易守难攻,姒家城的地理格局原本应当是兴旺发达,然而却遇到了天生的冤家对头。猕猴幻化的巨鸟叫做玄鸠,也是神鸟的一种,古云“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也就是鸠占鹊巢。 姒家城南边的高山中有玄鸠的遗宝,对姒家城的地理气运构成相冲相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六级妖猴得到玄鸠遗宝,它在继承了玄鸠能力的同时也继承了它的宿命——一定要想方设法占据姒家城。 究竟是神鸟玄鸠身上的哪种遗宝?回头得好好在昆庐书库里查查典籍。 如海见他笑得古怪,忍不住问:“你笑得很……怎么说呢,你明白的,你是想到什么好事情吗?” 于文敷衍:“我高兴,帮助姒家城彻底摆脱麻烦,有成就感,开心。” “你何不回到姒家城说一说,他们肯定会再送一份重礼作为酬谢。”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不爱显摆。”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和尚话中有话啊。我欠你很大一份人情,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贫僧还真的有件事需要请你帮忙。”如海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身上有几种本事正是我完成宗门任务所需要的。你的仙儡技秘术、仙火秘法、潜行秘术、莲花秘宝,还有杀死妖猴用的是冰蚕丝吧。” “说详细些。” “贫僧在南卢寺是一名小小的长老,按照宗门的规矩除担当轮换任务外,还须每十年至少完成一件宗门立功任务。关照姒家城是我去年开始担当的轮换任务。我听说了姒家城的困难,所以才会赶到这儿来。” 看来就算于文不出手,如海也会暗中出手帮助姒家城渡过难关。 “贫僧九年前领受的宗门立功任务非常棘手,一直没有完成,今年已经是最后一年,如果完不成,宗门分配资源时会被裁撤掉一大笔。” “什么立功任务?” “找回宗门五千年前一位化神老祖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 “哎呀,这件活可不好做,年代太久远,就算有线索也不好找。” “舍利子的位置我找着了。”如海得意地说,“我在历代祖师所留的线索的基础之上费十年之功确定了三个可能的地点,再花二十年之功排除掉其中两个,现在只剩下一个,百分之百错不了。” “等等,这么说寻找舍利了的任务根本就是你主动要求的喽?” “不错。完成这件任务的功劳很大,奖励品能够改变我的命运,晋入元婴期将不再是遥不可及。” “这件事够份量,我帮你。”于文当即拍板,问他,“去哪儿拿舍利子?” “西北距此七十万里之外霞明山的一座古墓。”如海高兴地道,“坐我的飞舟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来回不超过四个月。” 如海的飞舟属中级,每天可飞行三万里,七十万里二十几天就搞定,他最近几次长途旅行时遭遇过恶战,飞舟的防御部件受损厉害来不及修理,故而加上沿途遭遇野外高阶妖禽攻击的因素,实际单程走了一个多月。 霞明山在本地的高山中排名第三,主峰高度达两万三千多丈,山体庞大和广大得难以想象,因终年有云光笼罩山体,晴朗的天气时云光映照在阳光下通体霞光灿灿,故曰霞明山。 “如海,山这么大,你真的确定片云大师圆寂在山中某处?”于文在正式登山之前问道。 “于文你放心吧,错不了的。”如海同样直呼其名。 通过一个多月的结伴旅行,两人互相间熟悉了解后熟络很多,彼此直呼姓名不用讲客套。于文发现如海不是个简单人物,这个和尚真的很精通佛理,而且喜好辩法,就好象那天他戏谑地提及见性成佛立即引来其认真的反驳。 同时如海又是个非常入世、世俗化的和尚,他不禁嘴,更不禁言语粗俗、举止放浪,行事准则以利为先,讲求实际而不讲求禅理、戒律什么的。譬如在拉拢于文参加他的探险活动就是不断地用利益来胁迫、来引诱的。 还是以拉拢他入彀为例,和尚观看了于文冲向妖兽群的全过程,始终不出一声、不伸一指,直到生死关头才用佛门功法唤醒于文被玄鸠法相镇住的元神。他不费吹灰之力,不冒任何危险,也不冒任何风险就让于文欠下救命大恩,这份城府、这等精明、这般狡猾确实体现出极高深的造诣。 其他象花三十年之功找到和核实地点、谋定之后方始领取任务等等表现,无一不说明这个和尚不是个简单人物。 “片云大师是化神期的祖宗,要圆寂干吗不圆寂在寺里?” “你以后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片云祖师化神期后一直在寻找升入灵界的通道或者办法,象他这种情况的祖宗级前辈全都一个样,化神期之后跟宗门再没什么紧密的瓜葛,满世界地寻找飞升的途径,就算死也不会死在家里。” “这倒也是。”于文由此及彼想到了那只可恶的化形九尾狐,她同样也是为了飞升灵界而不择手段。 “他老人家可以淡薄心性、不拘泥门户,可做后辈的不能忘祖呀,所以寺里数千年来一直将迎回他老人家的舍利子作为头等大事。” 切,鬼的个不忘祖,恐怕是觊觎化神期修士的舍利子有大神通大威能,打算弄回家增强实力、臭显摆才是真!于文心里暗自鄙夷他们。他又问道:“好吧,假如确实如你所讲,片云大师肯定会对自己的埋骨之地做下重重的禁制,关于这些你有没有所了解的?” “这是必须的,否则我几十年的苦功岂不白做了。”如海道,“你跟着我,到时候有什么自然就会知道,有的地方正需要借重你的能力才能过关。” 如海带领于文飞进霞明山,两人飞到六千丈以上再飞不上去,只能改步行。山中迷雾笼罩,十步之外就辨不清人影,还好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遇见妖兽,小型的野兽倒是碰到过不少。 于文骑在仙骡背上,一边通过变成长冠的谛视塔进行预警,一边通过五行遁法继续爬山,还对如海说:“这些浓雾好象不完全是天然生成的。” 如海说:“霞明山在太古时代曾是散仙势力聚集地,整座山据说是纵横五千里,五千里对太古时代的大能来讲算不得太大,布置点仙阵禁制的很平常。可能其中有些是永固式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至今仍在发挥作用。” “我担心如此浓的迷雾,如此大的范围,很可能会迷失在里面永世都走不出去。”于文说出自己最大的担忧,实际上他暂时还不怕,散行图能够正常打开和显示,不管怎样他就有随时安全撤离的把握。 如海自信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花大价钱从宗门买来一枚定北珠,是一件专用指向的法宝,无论什么情况下哪怕真的陷进仙阵也能随时知道方位。” 两人边走边聊着,不论于文提出什么困难,如海都能马上给出解决的方案,足见其对此行的准备有多么的充分。 他们都用五行遁法遁行,爬山的速度飞快,十天之后深入大山。 山里的浓雾依旧,阳光照进来后将浓雾变作彤红的霞光,晃得人眼睛发花、不知所向。所幸的是仙骡符的散行图始终有效,而如海带路确实很有目的性表明绝对没有迷路。 “咦,前面三十里处灵力有些异常。”于文发出预警。 “哪个方位,指给我看。”如海立即接道。 于文的仙骡符加谛视塔的配置不受山中浓雾的任何影响,而如海的神识及其使用的神识探测、预警灵器全都受到很厉害的压制,这一点倒好象于文当年在幂微古地宫遇见的情景。 如海拿出一件专用探测灵器朝于文指出的方位看过去,很快面露笑容,放下灵器大声笑道:“干得好,我们马上要熬出头了,走,往那边去。” 他们来到三十里外灵力异常处,浓雾忽然间从视线里消失,前方是一个真正的一万丈以上深度的万丈悬崖,十余里外的悬崖对面是一座山峰,山峰的上半部诡异的看不见了,笔直的绝壁上影影绰绰有一个小黑点。 “看见没有对面就是古墓的入口。”如海指着小黑点说道。 “怎么过去?”于文的脸色垮下来,“这么高我们飞不起来,走两边绕吧根本看不到边,中间没有任何连接物可借用,难道我们先爬下去,再爬上去?” “一般人只能望而兴叹,有你在就能够解决问题。”如海笑嘻嘻的说,“你可以用冰蚕丝搭一座桥呀!” 第206章 到此一游 于文摇着头说:“太短。” 如海道:“不是经过祭炼的吗,应当可以伸缩。” “那也不够,总共才百十丈长,伸长最多两倍,而到对面的距离是十里。况且冰蚕丝你敢踩我可不敢,非被大切八块不可。” 如海的脸也苦了:“普通绳索肯定不行,十里长的粗绳光自重就会被拉断;细的也不行,山间罡风吹两吹就会吹断。” “要不从下面绕吧。” “你看脚下,千丈之下是云光霞海,天知道里面有什么玩意儿,弄个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能搭绳桥,必须是又细又轻又结实的灵性材料才堪用。” 于文脑中灵光一闪,道:“我有一些六级毒蜘蛛的丝,可就是丝上的小毒刺能破护身罡气。” 如海兴奋地道:“不怕,我修炼过魔门功法,毒蜘蛛的毒牙我都不怕。” 于文很吃惊:“你一个修佛功的和尚也去练魔功?” “你太拘泥了不是,魔功也是修炼功法,其中有很多独到之处值得借鉴,我是借鉴其法锻炼打熬身体和磨炼心性。”如海简单地解释了两句。 于文拿出引符弓,以六十四石弓力向对面抛射一箭,箭上附加一道二十斤重力符以免箭太轻半途被罡风吹跑。 符箭飞出抛物线落在十里外的悬崖峭壁上,凝炼穿甲符文合金箭头刺进岩石并张开倒钩卡死,着落点向左侧偏离了半里多。 第一箭做测试用的。第二箭系上蛛丝,调整弓力至七十二石。一箭射过去偏离十几丈钉进岩石,蛛丝在空中被罡风吹得往左侧偏离。 两人费老大力气尽量将蛛丝扯直,蛛丝桥仍然向左拉出很大的弧度,实际长度约十五里多。 蛛丝桥被劲风吹得上下左右前后乱摆,在这将近两万丈的高度上他们飞不起来,只能老实地踩着蛛丝渡过去,危险系数不小。 于文骑上仙骡踩上蛛丝桥,毒蛛丝是他亲自炼制过的有他的灵气在里面,仙骡符也与他的灵气相通,遁行时有所依凭。 仙骡驮着他一步步地向对面小跑,风吹得蛛丝上下左右乱舞,仙骡也驮着他跟着上下左右地乱舞,蹄子始终牢牢地粘在蛛丝桥上,他要做的就是调运玄功确保身体不被越来越强劲的罡风吹飞。 五分钟后来到桥的中段,蛛比桥的起伏幅度更大,一抛一落的落差多达近一里,此时意外出现了。 从上方数百丈处传下一个尖声长唳,一个小小的黑影投射到下方的云光霞海上,抬头看刺眼的天光里有一个黑影急剧放大露出身形。 是一只丹顶鹤,翼展目测至少二十丈,长长的锋利如矛的长喙也有五六丈,眼睛里凶光大放,显然它的胃对于文的身体非常感兴趣。 普通仙鹤飞不到现在这个高度,所以来的肯定是异种仙鹤,可能是快化形的妖鹤,也可能是灵禽、圣禽之类的品种。 于文看见仙鹤后有些紧张,能够对付它的手段并不多,这个高度上仙剑飞不了,使用引符弓需要自降修为很不安全,能够有用的只有两三件。 仙鹤又一声长唳对准他俯冲下来,距离百丈左右张嘴喷出一道青光,青光转眼变成几十块四、五丈大小的巨石将蛛丝桥摆动的区域都覆盖在内。 于文拔出灵阳刀,两端的刀刃都伸出来,一晃变成二十丈长的奇形灵光刃,他小心翼翼地挥刀斩向来石。必须小心,蛛丝桥起伏不定,万一自己的刀斩断了蛛丝乐子可就大了。 乒乒乓乓,空中石屑纷飞,灵阳刀将威胁到他和蛛丝桥的十几块飞石当空砍碎,巨大的冲撞力差一点把他撞得脱离五行遁法灵力区。 光线发黑,仙鹤紧跟在飞石后面飞过来,长喙对准他当头便啄。他马上分开灵阳刀变成两柄长刀,右手刀直刃如剑横格鹤嘴,左手刀弧刃如月斩击鹤翼,刀刃上火光燃起炽白得耀眼。 仙鹤一点也不花哨就是很简单的一啄加巨翅一扇。 当的一声响,灵阳刀斩在鹤喙上激起串串火星,鹤喙分毫未损,斩击的力量也没能令它的攻击方向产生任何偏差。它的巨翅扇起狂风,狂风中还有密集的闪电,全数击中弧形灵刃,冲击力大得令灵刃斩不下去,灵光所凝成的刃体在风雷的打击下似乎有点不太稳固了。 于文的冷汗瞬间湿透背心:这只巨鹤是什么品种的呀,连灵阳刀都伤不到它分毫!眼瞅着鹤喙荡开灵阳刀啄到跟前,他的身上冒出一团半黑半白的光球。 光球膨胀到三丈并且旋转起来,鹤喙啄在它上面,啄击点立即黑白两色混在一起变成深灰色,光球旋转,深灰色的啄击点跟着转开,鹤喙居然也随之转开。 这下仙鹤偏离了方向,它也收刹不住身体,庞大的身躯顺势被扯过来。 于文不敢被它靠太近否则蛛丝会被它挂断,体外的黑白双色光球再度膨胀,涨到十丈,一边旋转,一边硬生生地将巨鹤挤到危险距离外。巨鹤的庞大身躯擦着旋转的光球并被旋转之力引向另一个方向,一下子冲过了头。 黑白双色光球是他新炼制的仙器,以太极圆转不断、生生不息的原理,用一颗玄度精石和一颗无量石为主材料,加上自己对两极元磁光的研究成果,炼制成专主防御的仙器,功能是用空间和元磁之力将承受的攻击引导偏转向别处。 巨鹤的第一次攻击属于试探性质,它对情况了解不明、对他心存轻视,如果被它飞开再度来袭时将是致命的,蛛丝太长他不可能全面照顾到,以仙鹤的聪明马上就能弄明白致胜的关键。 于文的暗手已经使动,在巨鹤擦身而过时悄然催动冰蚕丝飞出去挂住它的一只翅膀,等它飞过身后立即运功回扯。 巨鹤长声悲鸣,它左半只翅膀被冰蚕丝深深地切进去三分之二,血淋淋的半挂在翼根上,左边的翅膀废了庞大的身躯飞不起来,挣扎着、扑腾着直往下掉。 于文一时来不及收回冰蚕丝,被巨鹤身上挂着丝扯住,巨大的拉扯的力量他扛不住,被扯得先往外再往下飞出去。 仙骡象根橡皮筋拉得又细又长,四蹄始终粘在蛛丝上面,扯到十几丈长,他终于收回冰蚕丝,仙骡带着他缩回蛛丝桥。 与此同时重伤的巨鹤连同飘洒的羽毛、血滴一同诡异的消失不见。 于文回到蛛丝桥上不敢再懈怠,拍动仙骡飞一般遁向对岸,一分钟后落在对面的岩壁。他的双脚没进岩石里一尺多深,手勾蛛丝向对面发出信号。等看见对岸的回应信号,他轻叱口诀将蛛丝从对岸收回来。 如海紧抓蛛丝另一端,身体轻若鸿毛借蛛丝飞回之力凌空飞渡。飞到一半,天空上钻出来一只白头鹫扑向他。他扬手催动一件宝物,凌空打出一面白森森的不规则圆形盾牌。白头鹫一抓一啄将巨盾弄得粉碎。然后他又放出一模一样的新盾牌迎上前。 白头鹫每靠近一丈就得破一道盾牌,连破十道之后势头衰竭,不得不振翅掉头重来。而如海以拙破巧,只管用他手里的法宝不断地放出圆盾逼住了它。 于文加快收回蛛丝,如海只被攻击两轮就已飞渡到距峭壁五十丈外,这时第三次俯冲下来的白头鹫在半路上诡异地消失不见。 如海到达峭壁后伸手从额头上抹了把汗,感叹道:“好险呀,你同巨鹤斗的时候我以为你很轻松,轮到我自己才晓得厉害。我每挡那白头鹫的一轮轰击就得消耗一成的法力……幸好老兄你手快把我拉了过来,否则累都被它累死。” “知足吧,它们肯定是这儿某种遗留禁制幻化的,当初设置禁制的前辈菩萨心肠,每次只变出一只巨鸟,如果是变出来一群轮番轰炸化神期的高人也受不了哇。”于文说道,接着问,“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法宝,看起来有些碜人。” “用厉狱狼魔的头盖骨炼制的法宝,使用了一点魔道的炼器手法。” “厉狱狼魔是魔界的妖兽吧,你怎么连武器都跟魔道有关系?” “呵呵,别紧张。它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法宝,本寺的重要收藏品之一,我花了很大的代价才从库房里借出来一用。”如海满不在乎地说,“我心中无魔,器只是一种工具,只要立心和行事都有佛心、有佛性,不做恶,不害人,用一用魔器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边峭壁上的山洞高五丈、宽十丈,好象半只嵌进山体的倒扣圆碗。洞里面空空旷旷,最里面一个门洞,门里是一条螺旋向下看不到尽头的旋转石梯。 两人面面相觑: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当初在对岸时就直接遁下去呢!他们郁闷的一前一后鱼贯而入。 旋转石梯很古怪,按说下楼梯应当很轻松,两人下楼梯却累得要死,脚伸出来根本落不下去,非要运用法力使出吃奶的劲往下踩才能踏到阶板,仿佛台阶上面垫了层看不见的铁板似的。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漫长的螺旋石梯终于到尽头,看见出口门洞的一刻已经累得站不稳的两人兴奋了,咬紧牙关走下最后几级台阶,一俟穿过门洞相继倒到地上张开大嘴喘粗气。 吭哧吭哧喘了半晌,身上的力气恢复一些,两人爬起身打量周围,然后如海和尚用尽全部力气仰天大吼:“你他妈的阿弥陀佛!” 他们所在的地方哪里有什么古墓,而是在峰顶,四面下方全是突出云端的峰峦,视线里面再没有比他们所站的更高的峰头了,这儿竟然是霞明山主峰的峰顶——两人累得要死下完楼梯竟然来到了山顶! 如海用脏话直抒胸臆,于文则用呆滞表达心情。 他呆呆地看着身后的门洞两边的石壁,左边刻着大大的金文汉字:“俯瞰层云天地小,山巅密语与仙闻。杜希言到此一游。某年某月某日。” 过了一会,等如海消停了,于文指着门洞顶上的一块倒扣的茶盅模样的石块对他说:“别说我不仗义,那是件宝物,你拿走吧。” 如海来到石前放出神识仔细打量,用各种法术测试,最后不满地说:“你还有力气开玩笑哪,明明就是块顽石,风化得都快碎了。” “嘁,不相信算了,是你自己不要的啊。”于文笑着说,他自己也没伸手去拿。其实他已经认出来压在门洞顶上的石块叫做犍行印,是颠倒乾坤阵的主阵器之一,他们飞渡时出现的巨鸟、下楼梯却爬上山顶的古怪都是此阵弄出来的。他不想破坏前人用心良苦留给后人的登山考验布置,所以也没有拿走犍行印。 他又指着门洞两边的文字和图案故意问如海和尚:“你觉得这些是画图还是文字?你认识吗?会不会有线索留在上面?” “不象图更象文字,我不认识。”如意很老实地说,站到旁边仔细地看这些文字和图案,很快他露出喜色大叫起来,“你猜得没有错,里面真的有线索。” “什么线索?”于文立即凑趣地凑上前。 “你看右边的图,这个是不是很象发出灵光的佛陀?”如海指点着说,“佛陀所处的图案的外形是不是有点眼熟?你从这里往那个方向看,下边那座山峰的轮廓是不是跟图上的一模一样?我推测画图的前辈肯定看到了那座山峰里有佛光,而那佛光应该是舍利子发出来的。” “对对对,有道理,很有可能。”于文频频点头。他从旁边的汉字里已经读到,师父杜希言明确指出那个方位的山中有一具和尚坐化后留下的不腐金身,和尚坐化前是化神中期境界,故而其金身里必定有舍利子。 如海的推测完全正确。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怎么过去呢? 第207章 走险道 怎么到相隔近百里的山峰?答案有且只有一个:走过去。 动身之前,在于文的提议下他们在峰顶做了番功课。于文将在峰顶上看到的景象绘制成地图,如海用定北珠测量出方向和距离等参数,这样他们手上就有了一张相对非常精确的地图。 他们从原路、原方法回到起始地重新扎进迷雾和霞光笼罩的高山。按照地图和定北珠指向,五天后到达到藏舍利子的山峰。 这座峰头在主峰顶上看时就觉得不小,到面前更发现它的庞大,加上迷雾霞光笼罩的因素,找到片云大师金身遗骨所在地并不容易。于文用种种方法不露声色地引导如海自主做出判断,慢慢的接近目标区域。 重新爬到一万五千丈高度以上,距离目标很近了。 “等等。”两个人几乎同时停步小声警报。 “你也感应到了?”于文略微有点意外,他骑仙骡用谛视塔也只到三十里范围内才发觉异常,而如海在预警能力上一直不如他的。 “是魔道中非常高深的隐藏秘术,我的佛功神识对此产生的隐秘灵力波动特别敏感。”如海和尚神情冷峻,“糟糕,难道被人捷足先登?” “捷足先登未必。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舍利子我势在必得。” “废话,我知道你志在必得,我是问具体怎么做。抢先一步进去取宝,还是等他们成功后半路劫夺,或者现在就赶跑他们?” “第一种吧,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万一抢不过他们买卖就会做亏。” 两个人统一了战略,商量一番具体战术后悄然朝前方摸去。于文披上五嶽封垣长袍。如海和尚披上七宝袈裟,身影仿佛同雾汽融为一体,气息哪怕近在咫尺也很难发现,他当时能接近池塘附近而不被那只猕猴发现足见此袈裟的厉害。 他们总共发现和绕开三个陷阱和预警禁制,悄然摸近到一里处。于文用谛视塔的被动侦知功能发现目标位置有两人和一个禁制阵法,如海和尚同样发现这些并且进一步确认禁制阵法的性质是某种魔阵。 可以确定的是一里之外有一道强大的阵法屏障,那两人一阵守住的就是唯一的缺口。他们通过用特制的传识臂镯交流确认:必须改变方案。 一个时辰后,缺口处两里外,如海和尚从袈裟下拿出一枚五级妖兽黑腹山羊的妖丹装进一只小布袋,点点指指施加法术后扔出去。布袋很有灵性地运动,真如一只黑腹山羊般行动敏捷地闯向缺口处,并释放妖兽的灵威。 缺口那边很快感应到异常,两道神识扫通过阵法伸出来扫到妖兽气息。 小布袋在距离缺口处一里多时速度锐减,表现得警觉犹豫,在迟疑一番后开始缓缓地后退。惟妙惟肖的表演迷惑住那里面的人,毕竟是五级妖兽的气息,而且是攻击弱爆了的黑腹山羊,只要是金丹期的追上山羊基本上就手到擒来,价值上十万灵石摆在面前不可能不动心。 魔阵里灵光晃过,一名金丹中期修士潜行出来,用五行遁术追向小布袋退却的方向。小布袋装作象是发现到危险后加速逃跑,但是它的速度要比追逐者的速度慢一点,渐渐的被追兵追近。 前方是山中常见的雾针松林,小布袋一头钻进去,三秒钟后追赶的金丹期修士也追了进去。又三秒钟,雾针松林里猛烈地暴发出妖力,看上去好象是妖兽催动天赋法术作垂死挣扎似的。 同一秒,追进松林不太远的金丹期修士连装备带身体诡异的变成几大截,妖力适时的释放得更大,掩盖这血腥一幕。如海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用一只炼制过的皮袋将尚未掉到地上的碎块和鲜血一点不落的装进去。 被杀的金丹中期修士至死都没反应过来,他哪知道于文在松林里悄然用昆庐阵旗布置出简易迷阵,用至宝冰蚕丝布置下杀人陷阱,在山中那能够吸收和扰乱神识的迷雾干扰下此人因为贪心而稀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 皮袋飞快地缩小,收缩到七、八寸大小,这个过程中大量黑气从里面渗出来被如海用一串骷髅头念珠吸走。十秒钟后如海从松林边缘走出来,手上的骷髅头念珠冒出黑气裹住他,将他的气息装扮得有七分象被杀之人。 再外面三里之外,于文故意暴露出气息,快速地往松林逼近。林中妖力涨到极盛时倏然消失,好似黑腹山羊已经被杀,如海快速地遁向缺口处的禁阵。于文也紧跟在后面奔向缺口处,看上去象为了争夺妖丹而紧紧追赶一般。 两人演戏般前后追逐着快速逼近缺口的禁阵,后面的于文故意用秘法将金丹期的灵威渲染得异常强大,充满了攻击性。如海左手抓骷髅头念珠,右手上多出一面小令牌,是从被杀者的身上找到的。 留守禁阵里的人被他们演的戏所迷惑,以为同伴擒杀妖兽时被高手发现,然后那高手追踪过来,他的注意力被后面故弄玄虚的于文吸引,而没有仔细辨别如海的情况,于是打开禁阵入口放“同伴”进来。 如海凭借手里的小令牌顺利闯进去直接遁入核心阵区。 守在禁阵里的人抬头看清了如海,惊讶地叫:“你不是……” 如海略感意外,守阵之人居然只是个筑基后期的修士,难怪这么轻易就上当了。他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左手顺手扔出骷髅头念珠砸向对方。 念珠出手后黑气蓬松散开,一十八粒骷髅头珠子变成一十八颗尖牙利齿的骷髅鬼头,带着碜人的、比哭更难听的笑声扑向对方。守阵之人道行差一个档次,又完全没有防备,被一十八只骷髅鬼头轻松扑上身体。几声惨叫过去,骷髅鬼头们将受害者吃得只剩下骨架和一些零散的碎肉和内脏残块。 于文进到禁阵内部的时候里面已经被收拾过,如海和尚正将变回的念珠供在小石几上面合掌作法祭炼它。骷髅头在血食之后正兴奋异常,和尚的佛法梵呗花了点时间才将它们镇住,重新变成死物的模样。 “如海你手上的魔器真不少啊,你真的是佛门南卢寺的弟子吗?” “如假包换,正宗得不能再正宗。”如海收起念珠,“你不要总认为我应当怎么怎么样行不?佛门也要伏魔,为自己除魔,为众生除魔,魔对我们来讲既是要斗争的对象,也是需要了解的对象,谨守佛性本份行事,就算用魔器也无妨。” “狡辩!” 如海说道:“不扯这些了。我知道还有只细雨双起阵盘,拆掉魔阵用你的阵盘顶上,切断他们的后路。” 在布置好阵盘后遇到新问题,阵盘需要人守卫,他们谁留下来? 如海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卖过傀儡吗,守阵盘不需要复杂的仙儡,你拿出一具守阵盘就行了。” “我只炼制过那一只。”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有问我呀。刚才拆除魔阵必然惊动他们的同伙,阵盘不用都不行了,只有守住了阵盘我们才有保命的本钱。” “用我的仙儡吧。”如海拿出一具半人高的傀儡熟练地作法催活。 “你也懂仙儡术?”换成于文诧异了。 “仙儡术是南卢寺的一门重要技艺,当年的片云祖师就是个中高手。”如海解释道,“这一具仙儡本来是我为了对付里面的机关准备的。” 进入阵法屏障区内,依旧浓雾弥漫,视线比外面稍微远一些。前方一座悬崖将去路分作两边,左边看不清状况,右边是条大路,进去十几丈外有两个新鲜炸出来的坑洞。 如海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会,神色凝重地道:“坏了,前面那拨人当中有懂得佛门阵法的高人,他们有备而来,很有可能清楚要找的是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冲舍利子而来的。我们追上去。” “不,我们走左边。”如海目光发亮地说,“他们选择走坦途安是安全但费时长,他们进去得早,我们唯有出奇制胜走险道抢回时间。” 走险道自然意味着更加危险。于文道:“你带路,抢在他们前面拿到片云大师的舍利子,不能让魔修士得到。” 险路进去之后通向一座山谷,一经进入马上险象环生。两边轰隆声巨响,山壁剧烈颤抖,地面剧烈颤抖,连浓雾也跟着颤抖,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前后左右。 “山崩,快走!”两人不约而同地大叫,疾速遁向山谷深处。 浓雾里看不清上方山崩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山崩涉及的范围有广,漫天石块飞砸,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于文使用三棱刺变化成三十六数,在极限的离体三丈距离内飞舞,当空构成水泼不进的蓝色密网,砸上来的巨石被不断粉碎,最终粉碎到弹丸大后崩飞。 如海亮出一顶黄盖伞,变到丈余大小顶在蓝网下面转个不停,弹开漏网的石子和从两旁飞溅过来的石块。 他们的五行遁法的遁速都很快,于文要略略快一些,但是山谷的长度出乎意料,遁行一分多钟仍看不到尽头。山崩的泥石主体终于覆盖下来,两人逃无可逃地被巨量的泥石方埋住。 山崩后飞扬的尘土渐渐散尽,山谷基本上被填平。 又过了几分钟,填平的泥石堆上某一处的泥土被从下方冲开,于文先从里面钻出来,回身从洞下拉出如海。 两人喘着粗气。如海道:“好险被压死,想不到你的土系遁法这么高深,否则只凭法器宝物肯定抵挡不住。” “五行道法是一切仙法的基础,我幸运基本功练得扎实一点。”于文心有余悸地说,“不过被活埋的滋味真不好受。”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剧烈的颤抖,头顶上轰隆之声震耳欲聋,脚下的泥石在颤抖中飞快地沉降下去,赫然又是一场山崩发生! 只有逃了,赶紧跑出山谷,管它多少次山崩呢,埋不到自己就成。 这一轮的山崩同前一次几乎没有差别,强度、烈度、泥石量,包括活埋他们的时间等等主要项目上完全一致。两人又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没被泥石砸死,第二次活着爬出泥石堆后累得气喘吁吁。 不等他们气喘匀点,第三轮的山崩接踵而来。 一轮接一轮,于文和如海和尚连续被山崩活埋七次。 第七次钻出泥石堆时,于文感叹道:“什么玩意,每次都用这一招,来招新鲜一点的行不行!” 如海和尚赶忙劝他:“阿弥陀佛,戒嗔,戒嗔,你千万别犯嗔怒。” 于文笑着说:“我没有啊,破阵而出需要耐心,我心里很明白。” 不管是不是真的明白,第九次被活埋后爬出来时山谷终于不再有山崩,象听明白于文的话换成了新的麻烦。 地面颤抖、泥石跳动,山谷的另一端隆隆巨响,浓雾被从那边驱赶着推向另一个方向,各种嘶鸣吼叫声迅速由轻变重变得震耳欲聋。 两人的脚底下不知什么时候产生吸力吸住他们迈不开步,泥土自动分开把他们陷进地下再填上,很快他们只有肩部以上露出地面。 山谷另一端一线黑影洪流飞快地淹过来。是兽潮,数不清的各种野兽疯狂地奔跑,所过之处连石块都被踩成齑粉。 于文念动咒语心诀,仙器阴阳鱼催开黑白双色光球贴地形成一丈直径的球罩将他自己和如海盖住。兽潮群涌来,阴阳鱼快速地交替转动,撞在上面的野兽稀里糊涂地被挤开,或者被牵引着从两旁及上方越过去,既没有一只踩到他们的脑袋,也没有一只被阴阳鱼所伤害。 捱过兽潮,埋他们的泥石自动沉降、消失,山谷里的浓雾快速地变淡,很快露出不远处的出口。 第208章 连闯两关 于文和如海和尚离开山谷,前面浓雾散尽,出现一片开阔的坡地。 坡地的坡度不大,上面左一丛、右一丛的长了一丈多高的奇怪植物,长长的弧形茎杆粗壮如树干,其余部分都象草株,一层层草叶包裹茎杆,长长的向外翻的草叶外形象剑,叶背和边缘布满细密的倒钩和锋利的锯齿。 当两人缓缓走进坡地,植物一瞬间活过来,草叶无风自动慢慢摇摆,仿佛正在窃窃私语。他们接近第一丛怪草树,怪草树向他们发起攻击。利剑般的长长草叶伸得老长,一株怪草树有上百根长叶,一丛怪草树有十余株不等,一下子就是上千的草叶攻击。 于文将三棱刺变化出极限的二百五十六数,分成两股,一股近身护体,另一股绞向伸得最靠近的草叶。如海抛起一块云板,升到三丈半空散作二十一朵小云团,每一朵呈现出一种不同的色彩,如穿花的蝴蝶般遮挡住全身。 三棱刺打上草叶,草叶朝相反的方向一沉,攻击力道被卸去大半,锋利无比的三棱刺居然没能刺破叶片。反而长叶顺势卷上来利用叶上的的细绒毛、倒钩、锯齿纠缠和攻击三棱刺。 于文有点估计不足,十几枚三棱刺被草叶卷住,长草叶乘机突破他的外层攻击圈。他变换法诀,三棱刺上蓝芒大放,刺身变化得光滑无比,喷薄的蓝芒如一层润滑油悄然将草叶的缠卷滑开,被缠住的挣脱出来。 如海用云板变化出来的二十一朵各色小云团一旦被长草叶沾到,立即反卷上去包住草叶,然后云团内部灵力翻腾几下从草叶上褪去,被那些被包住过的部分要么被烧成灰,要么被冰成冰,要么被磨成粉,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 于文将乌荆刺发簪的小剑阵应用到三棱刺上,每八枚一组组合成阵,每一枚刺自身如钻头飞转,每一组尖刃对外车轮飞转,几组之间互相配合。战局迅速翻转,伸过来的长草叶全被绞成碎片。 两人一边战斗,一边加速从怪草树丛旁边遁过去。将要过去时十几株怪草树的树干不可思议地弹来,速度和角度算计得刚好,不留半点空隙给他们。 于文指挥二百五十六枚三棱刺集结起来,蓝芒集中闪烁犹如灯笼,在十几株怪树干即将撞到的一刻蓝芒爆开四射,叮叮笃笃的打在树干上。 如海则将小云朵集中起来旋转,速率不变,任凭大树干砸进里面。 噗的几声闷响,怪树全被打成碎屑。于文砲弹般被从里面撞出来擦着地飞出几丈,身体在地上犁出条深沟。如海浑然无事,不过他挥动法诀从二十一朵小云朵里抖出来一些三棱刺,这些三棱刺的蓝芒微有点变黯了。 于文非常郁闷地爬起身,什么也没说地将三棱刺变回一枚后收回身体。 如海对他笑了笑,解释道:“你的宝器最后关头有部分刺向我了。” 于文道:“我不是有意的。”边说边拿出一件飞叶烈火刀符宝握在手心。 “我知道。”如海认真的说,“你要小心那些剑树草丛不怀好意。” 随着两人渐渐深入坡地,开始攻击他们的便不止单一的某丛,而是前后左右五、六丛同时伸长茎叶袭击他们。 如海依旧用他的云板,除了用它们阻挡和反击长草叶外,时不时的弹击某朵小云团发出清脆的云板响声,声波扫到处长草叶纷纷发着颤缩回去。 于文催开符宝飞叶烈火刀,变化出千枚外形象各种树叶的薄薄的飞刀,每柄飞刀上带着熊熊火焰,在他身周围组成密实的火刀网。四面八方密集伸过来的长草叶未曾靠近就不断地被斩断或被点燃,空气中充满烧焦的气味。 从两株剑树草丛中间穿过,两丛剑树草树干同时弹扫过来。于文更加小心谨慎地催动符宝,瞄准了树干攻击,或斩或烧。可不知怎的,那些树干被击破了,它们所含的抽击、撞击力道却没有消失,穿过符宝织成的密网抽到他身上。 于文再度被抽飞,被二十几道巨力连续抽中的时候,指挥符宝的法诀拿捏出现差错,又有一部分飞叶烈火刀杀向如海。 如海的云板攻守两端异常稳固,剑树草树干的抽击没一道落到他身上的,同样的那部分杀向他的飞叶烈火刀也如前番一般被他拦截住。符宝的攻击被打断,一次使用寿命也告完成,在于文的手中变回令符本体。 于文爬起来主动解释:“又是误击,我不是故意的。” 如海大度地道:“别费事解释,闯出去要紧。小心,你左边的伸过来了!” 两人不断地前进,不断地同剑树草丛作战,平均每五次树干的抽击有四次抽中于文、另一次落空。分析整个战斗,剑树草丛对于文的攻击特别凶猛、集中,对待如海温和得多,仿佛这里的禁阵对和尚特别手下留情似的。 每一次于文被抽中后,必定会造成对如海的误击,虽然都被如海挡住没有造成误伤,可是他使用的符宝也被和尚在无意中一次次的消耗掉使用寿命,到后来符宝飞叶烈火刀被耗尽使用寿命当空化作了灰尘。 这样跌跌撞撞地走完坡地,于文消耗掉两件半符宝,都是新买不久的。如海的云板也因为遭受的误击次数太多也有不小的损耗,二十一朵小云朵中只有三、四朵依旧完好,其余的或多或少显现出破败相。 下完坡前面是个百亩大小的池塘,长满了荷花,一座石头直桥横跨南北,桥身穿过三座建在水上的宫殿。 两人踏上石桥,水中荷花怒放,清香阵阵扑鼻,十分怡然惬意。在这份惬意之中夹杂着一股嗡嗡之声,他们走出几步之后,就看见两边的荷花深处卷出来密密的黑影,是毒蜂群。 毒蜂的个头比野外普通的黄蜂稍微大半个头,外壳油亮光锃,腭钳、六足更加粗壮有力,尾上的毒针清晰可见,泛出黑油油的碜人光芒。距离第一间水上宫殿有一百来步,两人抬脚狂奔,希望尽早进入宫殿躲开大半蜂群的攻击。 而毒蜂群的速度比他们预计的快得多,两人刚只跑到一半已被毒蜂群彻底包围起来,它们亮出碜人的毒针,振动有力的翅膀,瞪着闪着红光的大眼睛展开了狂轰滥炸。 于文重新用三棱刺,二百五十六道蓝芒分成三十二组,从三丈处开始构成四层复合飞轮钻阵。如海换上一只转经轮边念经文边摇转,转经轮发出一圈圈金光扩散飞开去,金光犹如实质的金铁所制,毒蜂撞在上面叮当作响。 毒蜂的个体相当强悍,不仅是体形上的强大,更加有身体上的强悍,一只只恍若一粒粒铜铸的豆子,三棱刺复合飞轮钻阵、转轮金光咒都很难一次性击碎它们,往往是要三击之后才能将毒蜂彻底打落。 不断有毒蜂被击落,毒蜂群聚焦的速度远远超过了被消灭的,很快他们就被毒蜂形成的乌去厚厚地包裹起来,每进一步都要趟开前面堆起的毒蜂尸体。 他们艰难地推进,好不容易闯过毒蜂群的封锁来到第一座宫殿,他们加大攻击力度奋力扫开厚厚的毒蜂群,抢进宫殿反手把殿门关上,终于清静了,毒蜂全部被关在殿外。 互相打量,于文的复合防御没给毒蜂任何可乘之机;如海不如他,锃亮的脑袋上肿起两个犄角般的大包,左脸腮上也被叮了一下,肿得象个大馒头。 “如海,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更厉害的虫毒我都中过,肿一会后自然会消退。”由于肿得实在太厉害如海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现在要头疼的是怎样对付这些仙儡。” 在宫殿里,通往另一边大门的通道两侧各站着六具一人高的仙儡,此刻已经迅速地活转过来,它们被炼制成极其美貌的少女模样,身上穿着很凉爽的劲装,神态、动作、肌肤、乌发皆栩栩如生,生动无比。 “大麻烦,”如海的脸苦下来,“都是筑基期假丹境界的仙儡。” “那又如何,不如我们,打烂它们。” “屋子这么小,又飞不起来,只能打成近战。” “那就别傻站着,乘它们还没拿出武器速战决,小心别被包围!”于文话音未落已经冲出去,身上仙甲彩光缭绕,体表仙光闪动沁入肌肤泛起金光。 仙儡的启动刚刚完成,十二具行动如电分散开,于文冲进它们当中直取最早完成启动的那具。目标仙儡的武器尚未完全启动到作战状态,它可能也兼具近战功能,但论拳脚功夫跟他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于文的拳头直接砸向仙儡左胸,仙儡展开身法试图躲开,而退路全数被这一拳封死哪能能躲得开,被一拳砸个正着。一般来讲,心腔多是中枢阵法或者灵力储备所在位置,击毁心腔多半就能瘫痪整具傀儡。 问题是所有的仙儡都是炼制成活色生香的极美少女,这具也不例外。他一拳砸下去,触手处绵软温暖,甚至鼻端闻到处子特有的幽香,当拳风着体时少女吃痛吐息吹气如兰,表情、声音惟妙惟肖令人没由来心里一软。 当然,换成别人多半会心一软怜香惜玉,于文对拳头接触到的温香软玉、白兔馒头、呵气如兰啥的视若不见,冷酷地将仙力透其体内,轰开仙儡表层防御阵法,将心腔里面轰得稀烂。 美人仙儡惨呼一声被砸飞,落到地上手足抽搐两下再不动弹。他拳脚不停,展开金烟玄雾身法斜步踏到另一只仙儡的身侧,以精妙的昆庐掌法第二招上一掌切进那“美人”的心脏。 另一边的如海和尚反应和速度不比于文慢,但是拳脚功夫就要差太多,他用了五招才击倒第一只仙儡,结果身陷身前身后四具仙儡的包围。四具仙儡都已催动了武器,有的用飞剑,有的用符宝,用刀光剑影、仙法灵光淹没了他。 如海催动身上七宝袈裟,七色宝光幻化出莲花座和护身金光罩,由于现在莲花座无法托他飞起来以致防御威力减半,守得有些吃力。 他同时拿出一根戒尺,抓在手里一会从一丈到三丈伸缩不定,戒尺有一半的概率击破仙儡的符宝威能。不过由于仙儡个体的战斗力强劲,而且又是围攻他,所以戒尺仅有一成的概率能够击中仙儡的心脏。 这边各种飞剑、符宝、法宝打得执火朝天对于文造成严重干扰,毕竟宫殿空间有限,很容易形成误击。于文在一分钟内徒手击倒四只仙儡,接着手持三棱刺平均用五招击倒两只,第七只时在严重的干扰下用了二十个回合才解决。 当他腾出手加入如海的战局后,如海身上压力减轻大半。不久后和尚用戒尺打翻了第三具仙儡,而于文将最后一具,也是第九具仙儡击毁。 “嘿嘿,如海呀如海,看不出你挺怜香惜玉的呀。”于文露出怪怪的笑容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和尚可不要忘啦。” 如海气恼地道:“你少讲风凉话,前面在剑树草丛的时候软不啦叽,只晓得对自己人下重手,这会对付仙儡你来劲,我怜香惜玉,你辣手摧花,行吧!” “哈哈,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你的拳脚功夫真是太弱了,以后万一碰见近战厉害的对手会非常危险。” “修炼到我们这份上,谁还会稀罕近战?你拳掌犀利用得过份,这一地的好东西全被你毁了,它们都是假丹境界的仙儡呀,是能够能有大用处的,你干吗非得破坏得那么严重呢!” “生死搏杀就应当心无旁鹜倾尽全力,想些没用的犹豫不决无异于自杀!”于文随意地说道,“依我看这些仙儡修修还能用,你要几具?” 第209章 金丹期仙儡 于文和如海平分十二具报废仙儡,略事休息离开第一间水上宫殿。 推开殿门出去,外面没有毒峰群,石桥两侧的荷花别样茂盛,长长的茎杆、大大的荷叶、粉红的莲花伸进来遮住大半桥面。 当他们背靠着背踏上石桥后,两侧荷花丛的荷叶上凝结出串串水珠、莲花心长出翠绿的莲蓬。似乎一阵风吹动的,荷叶上的水滴、莲蓬里的莲子和芬瓣上飘出来的粉红色淡烟铺天盖地般飞向石桥。 莲子在空中沾到水滴立即变成一朵莲花,刹那间几万朵莲花把石桥连同他们埋起来,每朵莲花的花瓣同样飘出粉色淡烟,清香袭人,闻之欲醉。 莲花一朵、两朵或者十几二十朵是清雅怡人,几万朵堆起来则让人碜得慌。尤其莲花强大的仙法防御力让两人吃足了苦头,武器很难直接击碎它们,也很难推开它们,挂碍粘连阻塞去路。两人手脚并用地尽量推开它们,对粉红色的淡烟绝对不敢沾到身体,封闭口鼻不闻附带的清香。 孰料每一朵莲花忽然之间由几钱重变成十几斤重,几万朵莲花加起来上百万斤,直接压上不死才怪,看似毫不激烈的攻击方式实则凶险万分。 莲子本是清心去火,两人却被它们折腾得邪火上升、烦躁透顶。他们吃力地扒拉开不断涌来的莲花避免没顶,奋力清理道路。好不容易推进几丈,脑袋渐渐有些发晕,手脚渐渐使不上力气,扒拉的速度慢于莲花堆砌起来的速度。 照此下去不出两分钟就会被活活压死,难道要动用法宝打开一条道路? 于文感应到如海和尚正在准备动用重宝抵御,忽然从红莲花上想到个念头,问道:“如海,你是和尚,怎么闯到现在从没听见你念过经,你会不会念经?有没有做过诵经渡法的法事?” 如海身子微微一震,催动重宝的动作停住,道:“阿弥陀佛,和尚当然会念经,这里是佛门高人布置的佛阵,我的确应该念念经。于文,我早说你有慧根、有佛心、有佛性,你不入佛门简直就是浪费。” “少废话。既然你会念经,那么我们一起念诵《大悲咒》,我想可以用大慈大悲之力应当可以消退如海的红莲。”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两人齐声梵唱,悠扬的梵呗声传进莲花海中。 于文用汉语梵唱,如海用当地语言梵唱,两者虽然略有差异,但是音韵节奏基本一致。他们念诵经咒中都将对经文的理解灌注于其中,否则哄鬼的、有口无心的念经当然不会有任何作用。 随着他们的梵呗越来越稳定和响亮,周围的红莲花海神奇地悄然变化,先是红莲花的重量回复到最初,接着粉红色烟气收回花瓣,再后来一朵朵莲花倏然收拢变回莲子模样飞回石桥两边的荷花丛中。 两人边诵经文边前进,将《大悲咒》念足九遍,刚好踏上第二间宫殿台阶。两人都累得坐倒,诵经作法对脑力和神念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刚刚喘匀口气站起身,宫殿大门整齐地自动打开,殿内靠里位置有九具仙儡连同它们的武器已经全部完成启动,它们呈扇形站位面对大门。 当年的片云大师一定懂得享受,这一批的仙儡依旧是美丽至极的女子,既有含苞待放的处子,也有国色天香的少妇,它们身上只有遮挡重点部位的窄窄抹胸和细细的三角裤是不透明材质,其余的都是透明轻纱。她们曼妙的身材、动人的韵致、脂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生动的妖娆神态以及宫殿里飘荡的迷人幽香,无一不在撩拨男人心底最脆弱、最冲动的地方。 “金丹期的仙儡。”如海脸色有变,“九对二,不死也要脱层皮。” “它们终究是傀儡而不是人。这回你千万别再三心二意,想活下去就必须彻底击毁它们。”于文半眯起眼睛声音冰冷地说道。 “红粉骷髅、倾城厉鬼……再好的东西也须有命消受。你有什么计划?” “我估计只要我们一进门或者现在催动宝器,它们就会抢先攻击,我记得你的厉狱狼魔骨盾几乎可以瞬发,你先用它掩护我,我准备好后马上替你,注意不要被包围,必须分而治之、各个击破。” 如海一只脚踏进大门的同时催开了厉狱狼魔骨盾。九具金丹期仙儡正如预料的那样在他亮出骨盾的同时向他们发起攻击,它们的武器最起码都是中阶符宝,最强的一具金丹后期仙儡用的是一件水系法宝。 厉狱狼魔骨盾放出十道盾影将九具仙儡的法宝、符宝攻击全数挡住,十道盾影在轰击中很快全被击碎。 如海没感应到身后于文有催动法宝的迹象,正待惊疑,忽然对面最强的仙儡的身体被一柄炽白色的怪刀从身后当胸斩断——竟不知于文何时以及怎样潜到仙儡后方用灵阳刀突袭。 于文自然是用的瞬移,灵阳刀也几乎可以瞬发,现身的同时即出刀。以他现在的金丹期修为瞬移到仙儡身后时,才不会被它的金丹后期的护身灵力罡气弹飞。可惜的是为了确保杀伤力只能使用灵阳火金刀刃本体,否则变化出三十丈长的巨型灵刃同时击斩九具仙儡要省事得多。 金丹期仙儡远比筑基期的强大得多,其余的八具全部及时反应过来,其中的六只掉转枪口对准威胁最大的人,另外两只也分出几成精力注意防范再遭突袭。 如海承受的压力减轻,赶紧撤掉骨盾换成一件上品符宝金钟,催开后幻化出一只金光灿灿的大钟虚影将他倒扣在里面。主攻武器使用一只敲木鱼的小槌,变化成三丈大小,灵动无比、气势惊人。 于文将灵阳刀刃只出一边,灵阳火金凝成一丈长略带弧度的厚背窄刃,他双手紧握木柄,外间用阴阴鱼变化出黑白双色光球护体,脚踏金烟玄雾身法速度如电,绝对不在一个地方停留,高速地游走攻击仙儡。 相对于总数十名金丹期高手的战斗,宫殿内部空间太狭窄,于文的身法在窄小空间里精妙灵动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主攻他的六具仙儡跟不上节奏,更别提用符宝锁定他,六对一反而尽处下风。 如海同样是灵活得比泥鳅更滑溜,令两具仙儡无法形成围攻。他常常突然抄到一具仙儡背后抓紧时间、集中力气一顿猛攻,当另一只来援立即脱身游走另觅良机,每次猛攻多少能给受打击的仙儡造成一点影响,几次、十几次的累积下来主攻他的两具仙儡多多少少挂上点彩。 于文抓住一次机会欺身撞进实力最弱的仙儡身边,利用身法和阴阴鱼的防御弹开它的阻击,用灵阳刀在它的高阶符宝法术里撕开条小缝隙。乌荆刺发簪破隙而入,七道乌芒凝成飞钻将仙儡左胸打个对穿。他一击得手立即鬼魅闪开,避开紧随而来的其余几具仙儡的攻击出现在另一个方位,顺手强攻另一具仙儡。 为了尽快摆脱劣势,他对目标咬死不放穷追猛打,拼着被两具仙儡的符宝同时扫到的风险硬是用灵阳刀捣碎目标的心脏,自己被打得摔出宫殿的前门,凭借阴阴鱼和内外护甲保护没有受致命伤,脏腑受震伤在所难免。 这时一直稳固的宫殿忽然炸开,就好象被符宝、法术的威力所摧毁似的,战场空间拓展到外面的水面,不过只限于第二间宫殿内到第一间宫殿外的区间里。尽管如此仙儡们能够散开到一定距离,相互间配合联击的威力渐渐显现。 如海的对手不再只限于两具,附近的仙儡也会在他接近时顺势掉转枪口对他急攻一阵,一件金钟符宝明显不够用,他将莲花座重新祭出来,莲花座可以带他在水面上任意移动,使得他身法的灵活性增强数倍,连带战斗力亦增强不少。 剩余的六具仙儡根据战场态势结成某种阵型,它们守则互相支援、攻则互相协同,留给两人,尤其是于文的腾挪空间明显减少,双方陷入苦战。 大战在总体上仍然略显狭窄的空间里如火如荼地进行,十几件各式符宝掀起的可怕威能恍若末世在前。僵持近十分钟,两人和六具仙儡身上各各带伤。局面对他们明显不利,因为仙儡不知疲惫,而他们的法力消耗已经不小了。 如海主动找个机会同于文快速商量几句。乘两人全部移动到同一个角落之机,如海再度祭出厉狱狼魔骨盾,用重重骨盾影封住六具仙儡的全部攻击角度,于文乘机在他身后催动起烈火灵枭法宝。 于文催动开火枭、火带,并且加上阴阴鱼和乌荆刺小剑阵,接替下如海抵挡住六具仙儡的集中攻击,如海也抓紧时间启动了一件法宝。 那也是一口金钟,模样同他之前使用过的符宝金钟几乎一样,法宝变成直径十丈的巨钟,钟口锁定一具仙儡。他屈指连续虚弹五下,五声巨响空气扭曲,被锁定的仙儡连同催动的符宝被扭曲的空气砸到全部燃起红色烈火,几秒钟后符宝当空化成飞灰,仙儡被烧得倒地不起。 如海拿出来的这件威力超极的重宝决定了战斗的走向,于文主守,他主攻,两人默契地配合逐一点名击杀仙儡,很快杀得只剩最后两具。 如海放缓攻击小声地问:“于文,你看我们想办法活捉它们可好?” 于文有点动心:“你是南卢寺的弟子,你有没有办法?” “金丹期的仙儡技术我还没学到,不过本寺流派的仙儡术都会将灵力供应源放在下丹田,只要切断灵力供应就可以让它们停下来。用魔气可以做得到,只要魔气侵入控制灵力源的灵阵,那个异常敏感的灵阵必定自动关闭自保,这样仙儡就完好地留给我们了。你身手好手段高,有没有办法做到?” “又是魔气,如海呀,我看你不做魔修才是真的浪费人才。”于文口里感叹心里被说动,道,“我没有魔气在手。” “我有呀!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牵制,你负责下手。” 于文接过如海递给他的小瓶,根据他交待的办法将瓶里装的魔气摄取出来用灵力安全地封住,将这些被封住的魔气藏进三十六口蚋芒神针中。 如海撤换下法宝金钟,改用别的符宝狂攻牵制两只仙儡。于文也收起法宝重新转为游击,利用身法和速度的优势同仙儡展开近战。 三分钟后,五枚蚋芒神针成功地刺进一具仙儡的下丹田,化成异种真气并携带封存的魔气游向灵力供应源。又过了五分钟,他再将七枚蚋芒神针刺进另一具仙儡的下丹田。 蚋芒神针在他的操纵下在接近灵气源时释放出封存的魔气,魔气逆着灵力流向侵入到控制灵阵里面。两分钟后,两具仙儡先后开始出现状况,它们身上的灵力不受控制地乱串,身体象内部有无数气泡翻腾的橡皮人,表层鼓起大大小小无数个包,他们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最终停地原地无法移动了。但是它们身上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危险气息,令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如意脸色大变:“失算了,它们有自毁阵法,马上要自爆!” 两个人赶紧躲到距离它们最远的角落,各自催动开强力防御宝器,合力构筑叠加防御圈。刚刚做完这一切,两具仙儡猛烈爆炸,超强的威能将第二宫殿到第一宫殿片区间里的一切摧毁殆尽。 爆炸的烟雾转淡,两人灰头土脸的从废墟下爬出来。如海的一件防御宝器严重受损;于文损失更大,除了外甲受损之外,还有十二枚蚋芒神针毁在了两具仙儡的自爆中。 第210章 大战元婴期仙儡 第三间宫殿是最小的一间。 于文和如海平静无扰地来到宫殿大门前,心里惴惴不安:第一间宫殿有筑基期仙儡,第二间是金丹期,第三间呢,会不会是元婴期? 打开宫殿大门,果真“天遂人愿”,六只元婴期仙儡并排站立在宫殿的最里面,它们面前摆开三溜长案桌,案桌上面金光灿灿、灵气迫人,琳琅满目地摆放着数百件各式宝器、极品灵丹、珍稀灵药、灵性材料。 六具元婴期仙儡延续片云禅师的一贯风格,全部是绝色女子,它们身上兼具处子的青春羞涩和成熟女人的韵致风情,穿着上比前一间殿里的完整得多,可也是宽紧得宜,该勾勒出迷人线条的地方恰到处好的鼓起来、凹下去,该隐约迷离勾人遐想处用半隐半现的材料宽松遮掩,浑身上下充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其中一具功力最强的元婴中期仙儡轻启朱唇,用天籁之声说道:“你们能够闯进这儿已是十分的难得,姑且不论你们抱有何种居心,主人怜惜人才愿意饶过你们这一遭。现在从桌案上任意挑选一件东西,拿上后速速原路返回吧。否则,阿鼻地狱、六道轮回就是你们的归宿。” 于文和如海互相交换眼神,由如海出面道:“前辈,我们能商量一下吗?” 仙儡道:“可以商量,可也别故意磨蹭。” 如海拉上于文退回到殿门,道:“这应该是最后一关,你怎么说?” 于文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说。” “好,够朋友!”如海大赞,“不过它们既然许给我们一件宝物也别浪费,你先挑还是我先挑?” “它说的是一件宝物,没说一人一件。”于文提醒道。 “它也没有明确说两个人总共一件吧。它们应许的东西没道理不拿,你如果不要你那份就归我,没意见吧?” “我提醒你,它们没说一人一件,你别节外生枝。”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如海转身回到仙儡面前。 “决定了吗?”仙儡问。 “我现在可以挑东西吗?” “挑吧,记住只能挑一件,拿上后立即原路返回,别再来了。” 如海大咧咧地开始挑选宝物。 于文走上前问道:“我有个问题,可不可以从你们当中挑选一个?” “不行,只限于桌案上的物品!”仙儡斩钉截铁地拒绝。 于文拿出一只灵石袋子掏出一颗灵石亮给仙儡看,并将灵石袋搁在桌子上,问:“我用灵石购买呢?” “上品灵石呀,好久没见到过了。”另五具仙儡本能的对此作出反应,毕竟它们的动力来源以灵石为主。 为首的仙儡语气不善地道:“不行。” 于文仍不死心:“那么我用这袋灵石购买一件桌案上的宝器总可以吧?” 仙儡冰冷地回答:“桌上的任何物品都不能交易,只有主人应许的赏赐才能带出这间宫殿。” 于文悻悻地准备拿回桌上的灵石和灵石袋,却被为首的仙儡出手拦住。 仙儡嘲笑地道:“不管它来自哪里,现在它是这桌上的东西,你若要拿走它你的同伴就必须放弃其它的宝物。” 我勒了个去,原来这班仙儡灵智过人呀!于文被它们的公然强盗之举气得面红耳赤,可是碍于实力相差悬殊不得不咽下恶气缩回手。 “放弃过的东西不得再挑选。”为首的仙儡做出更加无耻的事,坦然将灵石和灵石袋拿起来,当面清点后和同伴均分。 于文所得差点吐血,愤愤然转过身,蹭蹭蹭走过去抓住挑花了眼的如海,随意从桌上拿起一件,气冲冲地疾步走向殿外。 如海大叫:“你别乱来呀,后面有更好的呢!” 他们身后传来一具仙儡的声音:“咦,我这枚灵石上画着符篆,你们的呢?” 为首的仙儡大叫:“不好,快扔掉!” 晚了,于文的左手已经挥出了生火诀,那具仙儡手上的灵石被引爆。引爆的可是上品灵石,里面的灵力何其庞大,爆炸冲击波的速度何其快速,灵气瞬间被扩散到很远,炽天灵火也在瞬间燃烧了整间宫殿,六具仙儡全被炽天灵火吞没,三溜桌案及上面的数百件宝物也都遭了殃。 炽白色的火海中,三朵并蒂莲花变幻出万千的小莲花隔开熊熊火焰,于文扯着如海的胳膊站在莲花中间。 “你真是疯了,这么多好东西你一把火全烧掉。”如海喃喃地说道。 于文没有理会他,眉头皱起来:“出宫殿的路还没有打开……退回去,等火灭了再来。”说罢带上如海飞速往回跑,一直退回到岸上才脱离火海。 整个百亩池塘都成为火海,依照炽天灵火的特性至少要将百亩池塘全部烧光才有可能熄灭。 “只剩五秒钟法宝就会失效,准备作战吧。”在并蒂三莲法宝的重重莲影快要消失前于文对如海说,“为首的那具仙儡已经在坡上等着我们了。” 那具元婴中期的仙儡模样狼狈地站在岸边的坡地中间,身体没有着过火的痕迹,全身的衣裳被火烤得焦脆透了,微风一吹变成碎末纷纷飞洒,露出底下无限美妙和诱人的风光。 原来它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在被火烧到之前逃出来。它充满仇恨地看着从火海里逃出来的两人,身上残余的一对护臂、一对绣花软鞋、一条腰带和一条项链发出葳蕤灵光,形成强大的灵光护罩。 它从头上拔下一根发钗和一条发饰,随手启动扔出,发钗变化成一柄三股飞戟,发饰变化出三只凤鸟,一火、一冰、一雷,赫然全是法宝。 随着它将手一挥,三股飞戟迅雷般击出,变化到五十丈大小的器体根本就是一座小山,三股锋利的叉尖风雷激荡、寒光慑人隐隐似撕裂了空间。 如此恐怖的一击正常情况下恐怕能够将一座小山头轰平,然而砸在莲花影上却怎么也刺不进去。 于文大喝一声:“开!”万朵小莲花一时散开,推着、挤着三股飞戟把它抛出去有百丈距离。借并蒂三莲法宝的最后之力推开仙儡的第一波攻击后,于文和如海也将准备得差不多的法宝催动起来。 如海拿出一手九环锡杖,一手巨灵金钟,身上七宝袈裟,脚下莲花座台,一身的卖相十足吓人,就是不知道法力能够支持多久。 于文催动烈火灵枭,手执灵阳刀,阴阴鱼在内,乌荆刺小剑阵在外,差不多是他在屏新山同兽潮恶战时的全盛装备。 仙儡轻蔑的一笑,手一抬,三股飞戟重新飞过去直取如海和尚。它身旁的火凤鸟、冰凤鸟、雷凤鸟飞上半空,其中的冰凤鸟变成四、五十丈大小欢腾雀跃着直扑向烈火灵枭。 于文以昆庐仙力催动灵根法宝本就在威力上有细微的损失,而烈火灵枭只是下品法宝,品质上就比对方的低一等,因此刚一交锋,硕大的火鸟和火带就被冰凤吐出的寒冰瀑布打压得缩小到三分之一,被死死地压住不能动弹。 面对来势汹汹的三股飞戟,如海和尚这次是倒转金钟,钟口冲外迎向来物,看情形大有吞没对方强行镇压之势。仙儡怎会让他如意,指挥飞戟灵活地改变飞行轨迹,绕开钟口直取如海本身。 和尚摇动九环锡杖,锡杖上七宝之光喷薄而出同身上的七宝袈裟相呼应;九只金环无风自响,声波扫开令巨钟似隐隐响应;每只金环上射出一道金光飞上半空,晃一晃变成九尊怒目罗汉,脚踏纳芒鞋,手执金刚杵,一拥而上围攻飞戟。 原来如海身上的这几件法宝是一整套的套件,象这种成套的套件法宝,对法力的消耗量只有正常同数量法宝消耗量的一半,而威力却是全套法宝威威能之和的两倍以上。难怪之前敢下决心挑战六只元婴期仙儡,他是有所凭恃的。 于文被一只冰凤鸟逼得很苦,烈火灵枭被全面压制,他无法摆脱冰凤鸟的法力锁定也就无法冲破它的威能封锁,既然无法近战,只好收起灵阳刀,腾出力气专心指挥乌荆刺小剑阵参与攻击冰凤鸟。 冰凤鸟正威风八面,它不仅嘴里吐出寒冰瀑布,它身上每一片羽毛都能化成锋利的冰刀,漫天卷地的从任意一个角度狠命地攻击于文,这些冰刀的锋利还在其次,关键是它们散发和凝聚起来的极低的温度令人血液凝涩难以流动,是种极厉害的伤人于无形的攻击手段。 乌荆剑小剑阵运用灵活,形势窘迫时七道乌芒回防将漫天攻击来的冰刀绞碎,压力稍缓时则主动迎上前围殴冰凤鸟,对它各种掣肘牵制以纾缓烈火灵枭的压力。不过无论是小剑阵还是于文,都难以完全摒除低温的影响,很快他的动作上渐渐稍显得有些迟缓了。 仙儡站在半坡上冷眼看着两个战场上的战斗,它的关注重点渐渐从于文身上转移到如海的身上,因为和尚制住了它的一件法宝。 如海催动整套佛法装备,九尊怒目罗汉用金刚杵架住三股飞戟迫使它不能够动弹,巨钟乘机飞过来连飞戟和怒目罗汉一块罩了进去。 仙儡素手挥诀,三股飞戟猛烈地挣扎。它的道行比如海高太多,法宝威力上的不足亦因此有所抵消,飞戟的挣扎让金钟无法安稳,左摇右晃动个不停。它另一手挥动,身边火凤鸟振翅而起变身数十丈,喷吐出滚滚火瀑杀向如海。 如海立起单掌梵音诵动咒语,金钟表面金光大放,九尊怒目罗汉从钟壁透出来,各自舞开金刚杵,袈裟上、锡杖上、莲台上的七宝光华飞流直上裹住罗汉,罗汉的身躯变成十丈巨人,身上七宝光华护体,高举金刚杵围住了火凤鸟。 在冰凤的寒气持续侵袭中,于文的动作迟缓程度没有持续恶化下去,一直保持在很轻微的状态,这有些出乎仙儡的意料,它的注意力被拉过来一点点。稍一岔神的功夫,如海和尚那边吹动了反击的号角。 如海的梵音念咒没被打断顺利地完成,他猛地将九环锡杖抛起来,锡杖在空中变出一道三十丈高的巨大虚影,与此同时金钟的钟口又抬起来,对准了被九尊怒目罗汉缠住的火凤鸟。 仙儡预感到不妙,赶紧收回大半注意力集中到和尚这边,施放控器法诀催开两件法宝摆脱纠缠。 如海大吼一句短促的咒语,九环锡杖的虚影砸在金钟上面。 当的一声雄浑苍亮的钟声响起来,钟口喷出一团金光,三股飞戟被火团裹挟着超高速地喷向仙儡,钟声的声波搅得空气扭曲,以清晰可见的方式扫向火凤鸟和仙儡。 被九尊怒目罗汉缠住的火凤鸟没能躲得开,声波扫到它,它本就是火焰形成的躯体爆开散成火团,被无形的力量扫得向它的主人砸去。 在钟声的干扰下,全面压制于文的冰凤鸟全身冒起火苗,燎天的凶焰被打掉九成,它造成的寒气侵袭丧失殆尽。 于文乘机反击,烈火灵枭威力大涨变回三十丈巨身,乌荆刺小剑阵借机转换成乌荆飞钻阵直取冰凤鸟的心脏。 金钟的声波扫到了仙儡,在如海的佛法法宝套装倾力一击的锁定下仙儡似乎也无处,它身上同样是套件的四件护身法宝灵光氤氲,坦然承受了声波一击。 在声波的扫荡下,它的全身被从里面冒出来的火焰包裹,护身法宝套装的灵光快速消耗,被推动着反戈一击的飞戟和火凤鸟被它弹开,照消耗的速度下去,在声波消失之前,护身法宝套装肯定将先一步被摧毁。 然而,仙儡突然间身体灵光闪烁,护身法宝套装的灵光猛烈地释放,将音波推得稍退却了一点,它裹在闪闪灵光里冲天而起,向斜后方向掠出,冲破了音波的锁定和障碍,飞到了三十几丈的半空,成功摆脱如海的致命一击。 第211章 寒玉床 一击落空形势翻转。 如海凭借佛法法宝套装的优势压制元婴期仙儡,这套装他只能勉强催动一次,哪怕他此刻法力全满也使不动第二次,完全是因为道行境界不够。没有法宝上的优势,他们凭什么对抗灵智极高的元婴中期仙儡? 于文用乌荆飞钻阵把冰凤鸟打得灵性全失灵体消失,看见仙儡飞到半空,心中格登一下:糟了!它可以飞行,那么两人就成了砧上鱼肉。 在这个山体高度上,金丹期修为确实飞不起来,元婴期不成问题。空中对地面占据绝对优势,别的不说,居高临下的攻击力比起抬头仰攻的攻击力天然强上一个档次。特别速度上的优势注定让他们逃无可逃,只有死战和战死。 于文悄然传音:“它的护身法宝有些残破,你想办法把它们彻底弄残!” 如海点点头,将自己灵光黯淡的佛法法宝套装大部分收起来,只留下一件亦攻亦守的金钟,用金钟将自己罩起来。 于文也将太消耗法力的法宝烈火灵枭收起来,继续催动乌荆刺小剑阵,结合阴阴鱼形成复合防御圈。 仙儡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它身边的雷凤鸟一声长鸣冲天而起,冲上数百丈后掉身向下,身躯变化到了六十丈目标直取于文。它判断出来和尚是强弩之末已不足为虑,能发动仙火的人现在更加危险。 雷凤鸟居高临下锁定于文,它是三只凤鸟中战斗力最强的,百丈高度上它伸颈长鸣,嘴里、身上汇成一束七、八丈粗的闪电以万钧之势砸到。 另一边,仙儡放出一柄品质极高的飞剑,剑体只有一丈长短,裹在耀眼的血红色光芒里面挟着风雷之声贯通天地飞斩如海。 飞剑击在金钟上敲得钟声大响,如海催动金钟一边旋转,一边缩小钟体至一半来加强防御力,仙儡的天外飞剑毕竟击不破法宝防御只能收了回去。 于文撤回乌芒,抬手拿出聚雷瓶对准贯顶的巨雷摇晃瓶身。喀喇巨响声中,瓶口飞出一束雷电变作五丈粗细,针锋相对地轰了上去。 两束雷电半空相击汇成巨大的雷团,周围温度骤然超过燃点,附近地上能烧着的东西都冒出火苗,耀眼光芒瞬间可将人永久致盲,空气压力重逾千钧。 于文在晋升金丹期渡劫时用这只聚雷瓶收集到几束散落的劫雷,十几年的炼化后,劫雷将瓶里的贮雷都染上一丝淡淡的天劫气味。 劫雷是来自天地法则的毁灭力量,层次比法宝释放的雷电高级得多,所以聚雷瓶放出的雷电迅速取胜,耀眼的雷团几乎没有停顿逆击雷凤鸟,他再晃聚雷瓶悄然往里添加进一束真正的劫雷。 劫雷的气机牢牢锁定雷凤鸟庞大的身躯,劈散它发出的雷束打到它的身上。雷凤鸟通身亮透,身体变得耀眼无比。 霹雳之声令天地战栗,暴躁的能量对四周狂涛席卷,连仙儡的飞剑飞击和如海的金钟都被波及,前者象被火烫着的手猛地缩回去,后者将体积缩得更小心避免引起劫雷的注意。 巨光熄灭,雷凤鸟只剩下一丈大小灰溜溜地飞回主人手上,因为灵性被劫雷劈散,它变成原形陷入休眠。仙儡越发明白于文的危险性,将飞剑调过来以天外飞剑剑术重点攻击他。 聚雷瓶里过半的贮雷被消耗掉,于文收起小瓶重新指挥七道乌芒结成小剑阵全力防御。他远非当年的旋照期小修士,元婴期强者的天外飞剑对他再也不是那么可怕,乌荆刺小剑阵足以正面对战。 如海身上的压力顿消,他咬破于文炼制的加强版五分丹补充灵力,重新将巨钟变大,钟口对冲仙儡所在空域屈指连弹。 钟鸣声声,鉴于飞在空中的仙儡难以锁定,金钟采取面覆盖的攻击方式。仙儡要操纵飞剑攻击于文也不能飞得太远,考虑到金钟声波在攻击面扩大后攻击点上的威力对它构不成致命威胁,它催开身上的护身法宝套装灵光硬挡。 果然,声波在仙儡的灵光罩表层激起一圈又一圈火焰,都只在外层终烧不进去。尽管如此金钟多少对它形成牵制,减轻了于文承受的压力。 于文不惜仙力地催动进阶到下品中阶顶级的乌荆刺发簪,将昆庐仙剑剑法酣畅淋漓地施展开,七道乌芒以缚茧剑术在近身处死死缠住飞剑。 仙儡被他们联手弄得一时没有脾气,主要是它的攻击性法宝全部灵性受损退出战斗,在他们有法宝的情形下,光凭元婴期实力尚不足以夺得决定性优势。不过优势终归属于它,因为使用法宝相当消耗法力,金丹期修为不可能使用太长时间,当两个人类使不动法宝时,它只凭一口飞剑就足以斩杀他们。 击完五轮金钟,如海法力不支收起法宝,这五轮金钟声波攻击将仙儡身上受损的护身法宝的灵光削得更加薄弱。 仙儡久攻于文不下,瞧见如海力怯遂决定先解决他。它一边催动飞剑继续压制于文,一边动身飞向如海,半道中将手掌从腕部断开化成白骨嶙嶙的鬼爪,这件武器的攻击距离不远所以必须靠近一些。 如海巴不得它如此,主动迎上前全力催动符宝金钟做防御。 鬼爪一下又一下地抓在金钟上面,每一下都能将金钟的灵光打掉一半,十几爪下去消耗掉符宝六次使用寿命,照这样下去符宝很快会报废。 如海在被仙儡意气风发地摁住狂攻猛揍时,冷不防抛出一串骷髅头念珠。念珠散成一十八只恶鬼头满身魔气地扑向仙儡。这些魔化恶鬼对猎物的锁定特别稳固和执着,仙儡打飞其中大半,仍被五只扑到身上。 五只恶鬼头张开血盆大嘴对一通狂啃,仙儡激发护身法宝的灵光和自身的元婴期护身罡气试图弹开它们,可它们咬得分外紧,怎么也不松口。 魔气对法宝的灵力极富侵蚀力,五只恶鬼头啃咬的十几口弄穿了已不太厚实的灵光,魔气接触到法宝本体。 如海大喜过望,拼着受伤全力催动魔功将五只恶鬼头自爆。贴身的爆炸,而且是性质相冲的魔气近距离冲击,受损的护身法宝套装终于顶不住,在将绝大部分魔气挡灭之际自身也灵性耗尽陷入休眠。 仙儡被爆炸震得疾速飞高,赶紧运转法力消除附着在身上的残余魔气,等它清除完毕停在高空时愣住了,地面上少了一人,放火的人类哪儿去了? 哪儿去了?答案是在仙儡的身后。 于文见如海成功完成目标便立即行动,两次瞬移,第一次稍有偏离,第二次准确出现在仙儡身后。他左手抓着灵蛟蜕皮的头角处茧块,茧块发出雪白色亮光帮助他破开它的元婴期护身罡气,右手灵阳刀对准它后心分心刺下。 仙儡的反应要比金丹期的快得多,侧身闪避,灵阳刀只刺穿它的右肩从前面透出一截。于文立即变化刀刃形状变出倒钩死死地卡住它的身体,从身后手足交缠地死死锁住它的双手双脚,同时悄然出动冰蚕丝勒住它。 仙儡猛烈挣扎,被冰蚕丝借力破开它的元婴期护身罡气,破开表层皮肉,然后再也勒不进去。不知道它的内骨主架用了什么东西,能够抵御冰蚕丝的切割。 冰蚕丝不能切碎仙儡,仙儡也无法挣脱于文的锁抱和冰蚕丝的捆绑,它失去动能从天空坠到地上。于文不顾跌得七荤八素,死不松手,锁着、绑着仙儡同它在地上翻滚搏斗。 仙儡的身上彻底光溜溜的,双方的身体在搏斗中纠缠碰撞。说实话,那手感真是让男人筋酥骨软的感觉,还有它的丝发、体香和与真人一样的挣扎时的娇喘吁吁声,撩拨得人心底发燥发狂。 可惜于文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生或者死的抉择。他死缠住仙儡后冲如海大喊:“快动手捣毁它!” 如意忍住伤痛跑到前面,看见仙儡因为被于文锁缠而呈现出一种极其特殊的体态,各种女子的动人之处展现得怪异却又别具致命诱惑,特别当她挣扎摆动身体时……他数百年修来的佛心居然一阵动摇,眼睛看直了。 于文气得大叫:“你魔障了吗,快动手!” 总算如海有点慧根,迅速摆脱出来。想要动手吧又不敢,因为于文同它前胸贴后背贴得非常紧密,要击毁它必须捣毁心脏,动手的时候很难保证后面于文的安全。他焦急地道:“于文,会误伤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于文道:“把我们踢到火海里面。” 一人一儡纠缠的位置距离百亩池塘里的火海大约二十余丈,火海应该能烧毁仙儡,问题是于文怎么办?如海仍然犹豫不愿动手。 于文急了,大吼:“想死啊,快动手!相信我!” 如海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终于下定决心,身上护身宝器全开,助跑然后飞脚朝仙儡当胸踢过去。 仙儡挣扎闪躲,它的力气也非常大,于文一时没能完全卡住被它带着让开。如海洞察先机,一脚落空后顺势侧身横腿扫出,这回的攻击面更大,仙儡在于文的钳制下躲不开了。 如海一脚踢在仙儡的肚子上,把它连同于文朝火海方向踢飞起来,又紧赶几步中途追上去两次接力飞踢,最终将他们踹进池塘火海。 炽天灵火以灵性、灵力为燃料,对有灵性的东西特别敏感。火海里的炽天灵火成分马上卷到一人一儡,火力到处火焰腾地烧起来,于文和仙儡都被点着。 于文刻意忍着巨痛等仙儡多处被点燃才松开手和冰蚕丝,熟门熟路地运起控火诀控制火力对身体深处的蔓延,用最快的速度跳出火海。到岸上就地盘坐,以左手掌为灵引全面运转自悟得来的控火法诀,很快控制住身上的炽天灵火,一个时辰后将火焰收伏并收进身体里慢慢炼化。 “你不要紧吧?伤得重不重?我有治烧伤的上等灵药。”如海见他醒来后一连串关切的问候。 于文勉强挤出笑容道:“没关系,我自己有药。”边说边拿出自己特制的烧伤灵丹服下运化药力,烧烂的皮肉渐渐收拢。 如海由衷地慨叹:“你真他妈厉害,元婴期仙儡都十几二十秒钟就被彻底烧成灰,你却活下来。” “我曾经被这种火困在一个地方一十四年半。” 如海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你能脱困出来,这种火自然烧不死你。” “也不是烧不死,如果我在火里呆的时间太长仍然必死无疑。” “哈哈哈,我们俩干掉了元婴期仙儡,真不敢相信是真的。” “毕竟只是仙儡,只是战斗力相当于元婴期,而非真的结成元婴,如果是真人,哪怕再多一百个我们也都是个死字。” “话虽如此,我们仍然足可以骄傲。全亏你用灵石放火的那招,太绝了,六具元婴期仙儡一次被干掉五具,后面哪怕只要多出一具,现在变成尸体的就是你和我。”如海心有余悸地感叹,话锋一转,“可惜了桌案上几百件的宝物哪。” “对了,我拿了一件的,你看是什么?”于文取出当时从桌上拿的东西。 如海没有接,看一眼就认出来:“是寒玉床,用整块寒玉雕琢而成。寒玉通体奇寒,有增加真气运转效果、清除心魔邪念的功效。常年用此床打坐、睡觉,修炼速度会比正常的提高不少,而且功底更加扎实。” 于文淡然道:“哦,是珍宝级的值钱宝物,我拿它没用处,你拿走吧。” “这是你应得的,我不要。”如海拒绝,然后神秘地对他说,“寒玉床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用处,如果用它辅助修炼魔门功法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元神被魔性侵害,你可以考虑用它兼修魔功。” 第212章 玄风魔盟少主 于文显得有点讶异:“兼炼魔功?” “对,兼炼魔功。”如海娓娓而言,“我早说过的,魔道的功法有它独到的地方,有些地方、有些方法可以借鉴,兼修魔道功法有助于冲破修炼瓶颈,这些是无数修仙者心知肚明而不宣诸口的公开秘密。” 于文没有接茬,他早在耿潜身那里听到过同样的秘密,现在他还怀揣着那份用来兼修魔功的用九幽冷泉水送服的丹药丹方。 “总之寒玉床你自己收着,总有你用得着的时候。”如海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想法,转换话题道:“对了,你看大火烧多久才熄?” “烧完了能烧的才会熄灭,估摸至少四、五天。” “嗐,为了抢时间才抄的近路,被火一挡四、五天,前面的努力等于白干。”如海有些懊恼地说道,“还不如当时从桌上多抄走几件东西呢。” 于文微微一笑:“恶战之后需要休整,我最迟明天带你穿过火海。仙儡都被捣毁,那么下一关应当已经开启,就算没打开烧也被烧开了。你抓紧时间恢复法力,别在下一关变成软脚蟹。” 下一关真的已经打开,于文用并蒂三莲法宝带如海穿过火海登上对岸。对面上岸百丈后矗立一座高耸入云的石山,中间有一条窄窄的裂缝,里面凿着陡直的小台阶通向石山另一边。 拾阶而上,一路平安无阻,爬完三百阶后走出出口。视线里没有浓雾,他们来到的是一个人工削平的半山平台,前方和右侧向外挑出可以看见开阔的峰峦起伏的景观,左侧有竹篱围起来的两间木屋子,其中一间象座简易佛殿。 于文观察一下四周,道:“这儿很久没有人来过,看来我们先到一步。” 如海激动地说:“应该是片云禅师圆寂的地方没错,我能感应到里面传出来的浓烈佛法力量。” 于文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在周围看一看。” “你不进去?”如海很感意外。 “是你们南卢寺的家事,我去瞎掺乎什么。”于文笑着说,“如果六具元婴期仙儡都挡不住闯关者,难道能在居所设置出更厉害的禁制?放心吧,我觉得那里面应该没有任何的风险。万一有情况你叫我一声就成。” 如海一想确实有道理,“迎奉”片云祖师舍利子回家的事涉及到南卢寺的脸面以及片云祖师的遗宝,的确不方便被外人看到,于是道声谢独自进去。 于文在平台上到处走走看看,看得很仔细。平台北侧的悬崖边上有株虬龙盘折、枝叶茂盛的老山松,他来到悬崖边驻足欣赏下方景色时注意到老松最靠外面的树枝前端挂着一个风化严重的小物件。 仔细看去,辨别出那是一枚佛像吊坠,穿在一根寄生于老松上的老琥藤的下半部里,外面覆盖着一层层风化后的锈藓壳体。佛像面目长期风化后有些模糊,在背景反光下显得黑乎乎的。 于文一时间有点感慨,堂堂化神期大修士,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人物,无论生前怎样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终于敌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反而不如一件没有生命的吊坠存在得更长久。 他伸手用摄物术将吊坠摄来,擦干净表层的脆壳顺手揣进怀里,历尽凶险来了一趟,好歹留点纪念品吧。他可不想象师父那样找块显眼的石头大笔一挥,用汉字刻下诸如“世间风物何如者,遍阅沧桑自问君”之类的句子,再签上“于文到此一游,某年某月某日”的方式做留念。 右侧的山下传来几声轰鸣。于文踱过去,原来在悬崖边缘有一个稍突出去的小平台,一条曲折的石径从下方十数里外的山脊绕过来通向这里,传出声响的地点还在山脊的另一侧。 “于文,”如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来看一下。” 于文走到竹篱门前停下,对里面道:“有什么事?” “你进来,没事,我都收拾好了。”如海从佛殿里探出脑袋,“有个有趣的东西你也来看一看。” “那我进来了啊。”于文交待一声迈步走进竹篱门,走进佛殿。 佛殿内部不大,从灰尘显现的痕迹看,以前应该布置得非常精致,现在已经被如海整得非常的“干净”。和尚让他看的东西是北边墙壁上的一行字迹。 于文点点头:“嗯,这些图画和主峰顶上的那些似乎有点点相似。” 墙上又是杜希言的题字,用汉字写着:“君终归葬故土,此君所以胜余者也。然则若置宝如胸中所学于松间者,后必无刳腹之厄,君之不智者亦胜余也。” 如海在旁道:“我也觉得这些图画同那些文字有点类似。真是奇怪了,既然那人来过这儿,为什么不拿走舍利子呢?” “我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的修为高到看不上舍利子的境界。”于文随口说着,追问一句,“你对这些图画或者文字的东西有没有摸索出一点头绪?” “完全没有头绪,峰顶的图案还有这处的图案我都拓印下来,回寺里看看有没有能认识的长辈。诶,于文,你也可以拓印下来研究研究。” “真的假的?这样吧,你拓印的那份让我复制一份。”于文装作感兴趣的样子,顺口说,“对面的山下有响动,估计是那群人搞出来的。” 如海猛地转过身:“他们来了?” “估计不是在最后一关也是倒数第二关。他们走的虽是坦途,需要对付的仙儡的总数量和等级不一定比我们的少。”于文说出自己的分析,接着催促他,“拓印件呢,快出来给我复制。” “给,你先弄着,我去看看。”如海拿出拓印件给他,急匆匆出去。 于文做完复制走出小院来到正在悬崖边观察的如海身侧。 如海道:“他们刚刚突破倒数第二关,正挺进最后一关,响声是仙儡自爆弄出的动静。他们中间有高手,照这种进度最快明天可以登上这里。”如海道,“我们已经拿到东西没必要同他们照面,马上从原路返回你看怎样?” 于文问:“你的佛法法宝套装多久能够使用一次?” “一个月之内只能催动一次。难道你也……” “明天这个时候才能用。”于文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别傻等着,做些什么,准备好迎接那些还没有照面的朋友们。” 翌日清晨,三个人影出现从下方山脊后转出来,他们沿石径朝平台跑上来。中间相貌约二十许的金丹初期英俊修士,由两名金丹后期修士一前一后保护,看起来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少主,我看见草庐了,您一出马果然马到功成。”前面的修士奉上谀辞。 “嗯,张长老,我们要感谢武老祖,是他一个人力战拖住三具元婴期仙儡我们才能顺利闯过关口。”青年修士看来比较实事求是。 后面的修士哂道:“要不是武老祖坚持走所谓坦途,我们也不至于花十天闯二十一关,最后三关一关比一关变态,元婴期的仙儡一关比一关多,如果当时听我的意见走另一条道,或许早就拿到舍利子。” 那少主道:“衣长老别这样说,临行前大老祖反复交待我们一切行止听武老祖的安排,你私下嘀咕也就嘀咕了,回去之后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是,我记住了。”衣长老道,“我还是有点想不通,大前天出口那儿出事武老祖为什么不让我们回援,大老祖的嫡传徒孙可是守在阵里的,万一有什么意外怎生得了呀。” 少主道:“休得再提,武老祖是对的,抢先拿到舍利子比什么都重要,代师侄那儿有智长老护着,打不过避一避应该没有问题。” 主从三个跑得很快,不久后来到小平台的下面。这时,打头阵的张长老脸色有变,停下对后面说:“少主,情况不妙。” 后面两个警惕地站住,身上灵光闪闪地掣出了各自的兵器。少主问:“怎么啦?不是说后面没有关口了吗?” 张长老苦笑道:“不是关口问题,而是我感应不到佛门的灵力波动,有可能舍利子已经被人拿走了。” 少主脸色大变:“都是被那个固执的老家伙害的。张长老,你先上去看看,我们等你的信号。” 张长老张开全身的装备跳上大平台。 很快,少主和衣长老收到安全信号,匆匆地登上大平台。一上来,少主迫不及待地问站在竹篱外的张长老:“怎么样?” 张长老黑着脸,摇摇头:“被席卷一空,除了屋子和灰尘什么都没留下。” 少主带着衣长老一股风地冲进小院里,把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果真如同张长老所说的空无一物。 衣长老观察灰尘痕迹一阵,道:“少主,灰尘痕迹都是新的,绝对不超过两天,肯定是三天前袭击我们后营地的人捷足先登。” 同样在院里院外仔细搜查的张长老接道:“从痕迹上判断有两个人。” 少主气得咬牙大骂:“老顽固,近路不走走远路,被别人摘走了果子。张长老,你估计拿走东西的两个小贼什么修为,离开多久了?” “什么修为看不出来,离开最多半天功夫。” “少主,我们追上去把东西拿回来!”衣长老建议。 “不可,”张长老不同意,“两个小贼情况不明,他们能穿过险途抢先一步来这儿拿走东西,肯定不是普通辈,我们最好等武老祖赶过来后一起行动保险些。” “等到他赶来,黄花菜都凉了。”衣长老不屑地道,“哪怕抢回来,功劳也全都是武老祖的,少主能得到什么?” “少主,真的不要冒险呀!”张长老看出少主意动了苦口婆心地劝阻。 “我们先追上去看看,如果打不过可以撤退,还可以远远地吊着他们等待武老祖前来支援。”少主拿出自认为最稳妥的办法。 这位少主对行动有最终决定权,张长老无奈只得同意。三人找到石缝通道,依旧张长老打头阵探路,确认安全后少主在衣长老的保护下追踪下去。 三个人跑到出口外一看,前方是熊熊的烈火,衣长老上去试探了一下,一件符宝刹那间就被炽天灵火烧着,救都救不回。 衣长老大呼小叫:“完蛋了,这么厉害的火根本穿不过去。” 张长老则突然警惕地回转身:“谁,是谁在那?” 于文和如海见被发现只得在石缝出口旁现身,如海手拿一只佛力四溢的匣子冲他们摇晃,咧嘴一笑和于文一块反身钻进去飞快地奔回平台。 “追,堵住他们!”少主注意到于文只有筑基期假丹境界后底气大足,断然下令,“一定要把东西抢回来。” 这一回连谨慎的张长老也没有反对,三人真的急了,一窝蜂地钻进了石缝通道里,张、衣两位在前,少主在后。跑到三分之二时,毫无征兆的,张、衣两人的身体断成数截,少主也没刹得住被斩断双脚,腹部被切进去一半。 于文和如海从上面下来,走到奄奄一息的少主面前。 少主惊恐地呻吟:“你们不能杀我。” 于文奇道:“为什么不能杀?” “我是玄风魔盟的少主,星玄魔尊是我嫡亲的祖宗。” 如海闻言脸色一变,道:“玄风魔盟势力极其庞大,据说盟主星玄魔尊是元婴后期大圆满的魔修,也许已经跨进了化神期。” 于文撇嘴:“傻了是吧,莫非我们不杀你,你们就会放过我们?”一收冰蚕丝把少主的脑袋切下来。 与此同时,数亿里之外某座辉煌的宫殿深处,一盏小油灯扑的熄灭,不远处一名黑气笼罩看不清形貌的男子猛地睁开眼,他的眼睛里蓝光暴射,难听至极的声音嘶吼道:“是谁敢杀害我的嫡亲玄孙,我要把你锉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第213章 玄鸠重宝 一晃,霞明山事了后一年许,于文经行两次传送到达龙楼山。 龙楼山高万丈以上,据说有一名元婴期散修隐居在其中,他对于各种势力的争斗听之任之,除非闹得太厉害危及传送阵的安全时才会暗中出手制止,事后也绝对不会追究闹事者的责任。 其实龙楼山所在的大闻国境界修仙势力多如牛毛,各方势力间关系盘根错节、矛盾重重,没有任何一家能够占据主导地位,所以龙楼山里也是一派鱼龙混杂、秩序混乱的景象。 在这样的环境下于文反而活得更滋润些,他是以出售炼丹、炼器的产品为主赚灵石的,越混乱的地方对两者的需求越热切,他这个源头渠道越难以被发现,前提是他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于文在龙楼山通过交易结好一方小势力,在他们夺取的地盘上开鼎炼器,关于酒器的方案经过多轮验证和实验已经基本成熟,他这次要正式炼制出来。 闭关炼器时间易逝,出来时已是次年开春。 “恭贺于前辈出关!”三名在炼器房外侍候的炼气期修士恭敬地迎接他,他们三人都是名唤“正剑盟”的地方小势力的成员,根据协议被派来保护炼器房不受任何打扰。 “去将艾副堂主请来。”于文一边坐下一边吩咐。 不一会儿,正剑盟下属神剑堂的副堂主艾首峥闻讯赶到。 于文热情地招呼:“艾副堂主快来坐下,品品我这瓶陈酿的灵酒。”他拿起一只细颈长胆净瓶倒满一杯芳香四溢的美酒。 “哈哈,多谢于大师。”艾首峥脸上堆满了笑,也不矫情,坐下端起杯一饮而尽。饮毕大赞:“真是好酒,入口香软不失浓烈,细品醇厚更兼绵长,酒劲和缓亦其迅猛,灵力入体几无损失,上品,仙品。” “哈哈,喜欢就再来三杯。”于文得意地说道。 这只净瓶模样的酒瓶就是他新炼制成功的长岁瓶,清水贮一天可成美酒,美酒贮一天如窖藏一至十年不等,酿酒原料的灵果中的灵力完全溶入酒中没有损失,并且灵力在入腹后被人体吸收也非常平均匀几乎没有损失。 艾首峥有事而来,吃完酒立即道:“于大师这趟炼器大获成功吗?” “嗯,按照贵盟的要求,极品灵器十件全部完成,你来验收。”于文将东西递过去,这批完全是按照灵根系炼器术炼制的灵器。 艾首峥不客气地接过当场试验,效果相当让他满意。他收好东西后略带可惜地道:“果然是大师的手笔,全是品质上乘。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您上批卖给我们的好呀,那五件中品灵器只需要炼气中阶的就可以完全催动。” “你当我面说这些很伤我的面子哟。”于文故意板起面孔。 “不敢,不敢。是我胡发感慨,说疯话呢。”艾首峥赶忙解释。 于文呡一小口酒后道:“我认得卖给我上批灵器的前辈,明天起我去附近的市集转转,看能否再碰到他。” 三百多里外的参影山属于龙楼山的一部分,于文戴着变容面具变化形貌来到山里的参影坊市。 这座参影山已经由一家大型势力稳固地控制上百年,这家势力的实力强大,在各大势力的战争中基本上奉行中立政策,而在持续不断的战争使得各派势力的物资消耗量很大,迫切需要一个补偿物资的场所,所以参影坊市获得各方的默契成为少数中立交易坊市之一。 于文上次在这里一家店铺里买到几种稀有材料,聊天中打听到他们还能提供另外两种材料,于是他下了订单,今天来取货。 在坐等的时候,店家给他奉上一小壶灵酒。别的店一般提供灵果、灵茶,除非客人提出要求否则不会主动上酒。 于文品一口灵酒,立即赞了一声,味道真不错,哪怕他这个并不好酒的外行也辨别得出来,一时兴起地从桌上拿只空茶盅倒点自己的酒对比品尝。 外间门帘一挑,一名脸色红润的花白须发的老者走进来,鼻子嗅着,称赞:“好酒,好酒,比这间店的酒还要好。” 于文心里得意,看到对方大约筑基后期修为,起身道:“道友若不嫌弃,请来品鉴一二。” 老者正是奔着酒来的,过来就坐,先端饮了一杯细细回味,笑着道:“老朽午谷子,爱好杯中物,见笑,见笑。” “在下于文,幸会,幸会。看来午谷子道友是壶中雅客,这瓶新酒你只管尽兴致。”他见对方兴致好干脆把长岁瓶搁在桌子上任其自斟。 午谷子单手拿到瓶当即神情大动,双手捧到面前左看右看。 店里伙计把于文的货物拿进来,双方验看无误结清货款。 午谷子等他忙完后,道:“你这件宝贝老朽生平仅见。” “我喜欢搜罗些新奇的玩意儿,此器入得您的法眼说明小子眼光不错。” “老朽有一惑,看你似乎并不是好酒的人,搜集这件宝器做什么?” 于文沉吟一下回答:“一来觉得挺好玩,二来以后遇见值得结交的朋友好随时有好东西招待。” “依我看它多半是道友炼制的,才出鼎器还热乎着呢。”午谷子把玩中准确地猜中真相。 “道友法眼如矩,在下佩服。”于文并不太感意外,自己还没有用做旧之术后期处理,稍微懂得炼器的人都能分辨得出。 午谷子对长岁瓶爱不释手,道:“老朽有一不情之请,不知道友可否愿闻?” “呵呵,您若喜欢是在下的荣幸,请尽管拿去吧。”于文大度地说。他一听就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反正炼制成功证明方法正确,材料上他有很多富余量随时可以炼制新的。 “哈哈,感谢于道友舍得割爱。”午谷子开心地道,“这种类型的宝器市面上很少见,达到如此级别的更是凤毛麟角,我不好估价,请你开个价,不论如何最少你炼制此器的成本和花费的心血我是应当支付的。” “各种成本摊下来三千块下品灵石足矣。” “才三千!”午谷子吃惊,拿出一只灵石袋,“我给一万,不然太埋没它的价值,以后老朽都不好意思用它招待朋友。” “那就承您盛情了。”于文没有推辞,大笑着也不清点直接收起灵石袋,起身拱手,“我还有点事,先行告辞。” 午谷子忙道:“留个讯剑吧,倘若道友十天半月内不离开本地,请让老朽有幸做个东道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于文爽快地同对方交换了讯剑。 来到坊市的车摊集。控制坊市的势力制作了统一规格的四脚推车,规定摆摊的必须到他们的管理机构租用这种车才允许经营,所以又叫做车摊集。 于文租了个摊车,把货品摆出来,依旧以灵符为主,法器、灵器次之,还有疗伤为主的丹药,学习仙儡术和阵盘术时练手制作的初级简易仙儡和阵盘也都摆一些出来,林林总总数百件。 生意断断续续的。 空闲时他有时会暗暗将神识浸进弥狃药圃看看赤血。赤血的身体基本上停止明显的改变性变化,应该是身体完成定型,距离它睁开眼睛的日子不远了。 有时候会他看看至灵心戒一件新宝贝,就是他在姒家城事件中从猕猴身上抢到的彩色斑斓的玄鸠重宝,准确的讲是玄鸠心脏化石。 他基本上明白了玄鸠心脏化石的价值,绝对是逆天级的重宝,绝对值得起他当时厚起脸皮独吞它。 神鸟玄鸠最大的神通是什么?是啼血,鸣叫中会吐出血,不过它吐的可不是自己的血。据昆庐门的古老典籍记载,玄鸠有凝炼真元命血的逆天神通。 天地间的仙兽,譬如著名的神龙,能够同万类生灵交媾,与异类交媾诞下的后代带有一部分仙兽的真元命血,这些后代及其后代不断与同类或者异类交媾繁衍,血脉里的真元命血越来越淡,但不论怎样远支旁系、不论相隔多少世系,后代血液里的始祖真元命血无限接近于零而始终不归零。 一些强大的圣兽和某些特别强大的灵兽脉也具有这种强大至极的血脉特性。 玄鸠的最大神通就是能够从它们的血脉淡得近似于零的后代的血液里提炼出始祖的真元命血,完成这一逆天功能的主要部位就是玄鸠的心脏,提炼的难度和耗时同血系的远近成正比。 这是何等逆天的宝物,意味着只要得到足够量的神龙杂系后裔的血液,他就可以提炼出神龙的真元命血,其中的价值大得难以估量。所以现在他开始有意识地搜集一些确信是龙、凤等仙兽后裔的妖兽血液。 一名筑基期修士在他摊上买下一大堆东西后神神秘秘地问:“道友数月前也在这儿摆过摊吧?” “你认错人了。”于文断然否认。 “人可能认错,货不会错。”那人压低声音道,“在下每旬都要到此采买,上次之后数月来再没遇见过同样品质的,直到今天才在你这儿买到。” “哼,道友真是好耐性。”于文语气冰冷地说。 “道友千万别误会,在下绝对没有恶意,否则不会坦然相询。”那人赶紧解释道,“我是想同你做笔大买卖。你看,这里人多眼杂的……” “我倒觉得人多眼杂我才安全。” “看来道友对我误会难消。好吧,我没兴趣做个讨人嫌的小人,只是可惜了好几十万的大买卖和你擦肩而过。”那人长叹一声转身要走。 于文别过脑袋不看他。 那人转回身自己把话圆回来:“我看你觉得特别有缘,所以不所以不忍心让你白白错失赚大钱的机会。你要是不怕,我就在这儿说了。” 于文没理他。 那人凑近些说道:“我上次买到你的灵符回去,后来帮里的兄弟反映威力比寻常的大近一半,特别是灵器,简直绝了。” “那又怎样,买货的不止你一人。” “没错,所以你的灵器的美名已经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许多帮派都在打听进货渠道。” “我也要从别的地方进货。” “你从哪里进货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货并且掌握货源。” “怎么一说?” “与其按普通下阶灵器价出售,不如拿到能卖出大价钱的地方。”那人兴奋地道,“我带你去地下黑市,你的货有多少能卖多少,更加不必担心会被如我一样有心的人发现到你。” 于文乐了:“哈哈,现在不挺好的吗,你可以大赚差价。” “赚的小钱,货源不稳定还容易被人盯上,特别是依我看你不会在本地呆太久的。”那人谄笑道,“所以你若是能够准备好一大批货,我愿意帮你组织一次黑市竞售,赚到的钱我只抽五个点,怎么样?” 于文想了一会答应了这个名叫圭触藩的家伙。 七天后,参影山五十里外凡人大城的最大一家青楼里,于文在圭触藩,也就是那名要帮他组织黑市竞售的筑基中期修士的陪同下,正面对众多买家。 圭触藩的组织能力真不是盖的,于文同意同他合作后,他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七天之后就组织起一场竞售会。他将地下黑市竞售会放在青楼有点别出心裁,在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地方正是考虑了于文的警惕心。 青楼内最大的房间里坐了二十几个人,打扮成凡人模样,围坐成三桌,先开席吃花酒,圭触藩亲自负责在各桌之间来回传递和收集一些小册子和纸条。 三天前圭触藩根据于文提的条件列出小册子分发给参加的各种势力,上面注明哪些灵性材料可以优先换购定量的货物,桌上传递的纸条是各方此的答复。 第214章 赢得了友谊 于文为这场地下竞买会共准备一百八十件拟真灵器,也就是灵器级威力的法器,和十八件次符宝器。他按照商定装扮成竞购者,承担托的角色,装作看小册子、填单子,实则决定是否同意圭触藩拿来的交易单子。 一场花酒吃完,首批一百二十件炼气期一至八级使用等级的下、中品灵器决定了归属,接下来是现场的竞拍环节。 将所有的粉头都赶出去,正待开拍,外面进来个人,在场的人几乎全部起立迎接,由其中一人热情地将来人请到身边奉座。 于文看到此人很感意外:怎么又是壹茸堂的瓮大管事,从曙天城到池星城再到龙楼山,这位瓮大管事倒是见得勤了。只不过壹茸堂是做丹药相关买卖的,这儿专场的宝器买卖他来掺和什么? 瓮大管事和旁边的人低声聊着,从他们没加掩饰的谈话内容看,是那家势力代表请他来列席旁观的,可能牵涉到双方某笔生意的抵押问题。 竞拍开始。首先将六十件炼气期高阶使用等级的上品以上灵器,以一件攻击武器和一件防御护具为一组,一组一组竞价。 小册子里注明了每种材料折抵灵石的数额,并注明同等情况下材料优先原则,这样竞拍时既可以用灵石叫价,也可以用灵性材料,换算非常方便。 于文装模作样地参与竞价,悄悄地抬高价格,并且最终拍下一组作掩饰,这拍下的一组会由圭触藩代替其所在的帮派买单。 在场的这帮人绝大部分彼此三天一小战、十天一大战,战场上的狠劲也被带到竞拍中。现场气氛热烈、节奏飞快,不到一个时辰,三十组拍品各归其主。 一百八十件拟真灵器拍出的总价值折合下品灵石约三十九万,于文净入三十七万,比他通过摆摊出售多几倍,重要的是其中四分之一是灵性材料,节省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下一轮之前休息一会,粉头进来换茶换酒食。瓮大先生通过生意伙伴找圭触藩聊了几句,很快于文收到圭触藩的条子,说瓮大先生想请在坐的一些势力代表和拍品供货者吃饭,问他是否接受邀请。 于文当然不会接受邀请,除了简单的卖丹药外,他不愿意同壹茸堂这种触角几乎遍整个大陆的超大势力产生别的瓜葛。 次符宝器的拍卖环节更加扣人心弦,场面火爆到几乎当场干架,甚至都不用于文扮演好托这个角色,价格就蹭蹭的往上飙。最终一十八件次符宝器总共卖出两百一十七万块下品灵石,平均价格比不少正宗的符宝都要高。 圭触藩拿到将近一十三万块下品灵石的酬金乐呵呵地同受邀的势力代表参加瓮大先生的宴会去了。 于文收好灵石和灵性材料改换形貌,混进熙熙攘攘的人丛出城回龙楼山。 途经参影山脚时有人拦出去路,是一名紫脸膛的金丹中期中年汉子和一名金丹初期白脸瘦子。 于文高度戒备地叱问:“两位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紫脸膛亮出一面绿色令牌道:“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于文心里一阵厌恶,脸上不露声色地道:“不认识。” “我们是暗炎会的代表,想请足下坐下来谈笔交易,对你有无穷的好处。” 阴魂不散的暗炎会!于文对它厌恶到骨子里,要不是因为它残害乔静一家的事,幼妹于雪就不会被东珑青毓仙阁里的贱扫掳走。 他冷冷地道:“对不起,在下不感兴趣,请让开道。” 白脸膛道:“你还没听怎么就敢说不敢兴趣,难道是看不起暗炎会?” “我不知道什么暗炎会,所以看不起无从谈起,我现在对任何陌生人提出的交易都不感兴趣。” “通过熟人你就愿意了?”紫脸膛道,“简单,我们让圭触藩出面请你也没问题。” 妈的,圭触藩竟然是暗炎会的暗桩,难怪他敢公然摆开自己的帮派组织黑市交易会。于文恨恨地想着,嘴里不客气地道:“我不认识圭触藩、鸟触藩或者狗触藩,你们认错人了。” “不会错,圭触藩向我们指认的你。”紫脸膛威胁,“足下一再否认,看来真是不把暗炎会放在眼里咯!” “我憎恨任何对我发出威胁的人,更憎恨任何任意威胁无辜者的组织。”于文咬着牙说道,“乘我没有发火,你们,滚吧!” “小子找死!”暗炎会两人大怒,金丹期灵威呼地冒出来准备动手。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从远处滚来:“放肆!”这声音包含的灵威属于金丹后期,充满怒火和威慑力,三个人都被喝住。 一名体格魁梧、长着络腮胡子的五旬男子飞快地遁过来,怒目直指暗炎会两人:“你们暗炎会太过分了吧,敢在参影山下找事,信不信我去砸烂你们在龙楼山的分堂!” 紫脸膛很诧异:“宓长老,我们在执行本会绿色令牌任务,已经提前知会贵帮大长老,征得他的允许。”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可以发讯剑核实。” “不用麻烦,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们,哪怕你们现在执行的是最高的紫色令牌任务,也不许在本帮地盘上进行。你们可以走了。” 白脸膛阴沉下脸:“宓长老,你这样做可很不友好呀。” 宓长老身上杀气显现:“你是在威胁本座吗?” 紫脸膛不愿闹僵,道:“我们不敢威胁您,但是也请长老体谅我们正在执行黄色令牌任务。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应当向贵帮大长老核实一下。” “我说过不必了。我刚才说的话就代表本帮的最终态度。” 白脸膛气极:“你是要宣战是吧!” 紫脸膛制止住同伴,朝宓长老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只需要宓长老说一句话,我们立即就走。” “什么话?” “请明示是否贵帮正在招揽这位炼器的大师?” “不错。人在本帮的地盘上你们就来抢,贵会不要每每看到任何好东西就猴急地拿出令牌公开抢劫,要讲点道义,更要讲点厚道。” “好,有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回去交差。告辞!”紫脸膛非常果决,拉上同伴转身离开。 于文冷眼旁观,等暗炎会的人走后,道:“感谢宓长老替我赶跑他们,但如果你想招揽在下恐怕同样要失望。” 宓长老狠狠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鬼才有闲功夫管你呢,走吧走吧,再别到参影山来招惹暗炎会的鬼崽子了。”说完后迳自飞走了。 于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简直是场莫名其妙的经历。 回到龙楼山下正剑盟的住所,艾首峥很快跑来“嘘寒问暖”,于文拿出五件中、上品拟真灵器和一件极品灵器打发他。 总算落个清静,一溜灵光从天上飞下来直奔于文。是讯剑,接下一看,午谷子邀请他明天到两百里外乌林峰赴宴。 乌林峰的灵气条件在龙楼山地区的群峰中处于偏下水准,不过此峰的风景非常好,因山中遍长又高又粗又直的乌桐树而得名。 午谷子的居所在三千丈以上一个隐秘而幽静的小山涧附近,如果没有讯剑的指引很难发现,那里视野开阔,飞鸟翔集,周围绿树葱茏、山花烂漫,是个隐居的绝佳所在。 “于道友台驾莅临,老朽寒宅蓬荜生!”午谷子候在篱笆门外迎接他,“快快请进,我用长岁瓶装了新酿的碧龙液,到今天是八天,老朽等不及尝尝它陈酿后的滋味了。” 于文被让进屋看见案上的菜肴后很吃惊,都是很少见的妖兽珍肴和灵草、灵果之类的,他自己要搜集这些东西也得费上些时日。 午谷子很好客,不断地劝酒劝菜。席间用五具炼气期中阶的仙儡不断地上酒上菜,撤换杯碟等物,招呼得殷勤备至。此老很健谈,见多识广,席间时不时地说些逸闻趣事、古今笑谈。 于文走得也算是远、经历多,尤其看过的杂书多肚子里有货,经历的、听过的、书上看的信手拈来应对。 一老一少吃得尽兴,聊得开心。 午谷子渐渐向正题靠拢:“老朽好这一口,积年的习性改不了喽。我常自酿灵酒,自问水平也还凑合。酒要越陈才越香,不过我每回总是等不及就早早喝光,现在有长岁瓶在手足可将余生快意纵情于林间。” “听您这样夸奖小子备感欢欣鼓舞。” “老朽有几们同好至交,要是被他们知道长岁瓶肯定会想方设法弄走,这几天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挠心挠肺的烦恼。思来想去吧只有一个办法,厚起脸皮向于道友讨要炼制长岁瓶的方法,价钱方面只要你开口我决不还价。” “快不要提钱,您是酿酒的大师、品酒的翘楚,我正准备将炼制方法呈请您过目,请您给我提些意见和建议。”于文的回答很让人意外。 其实他炼制长岁瓶的主要目的是验证自己的一种炼器猜想,重点是如何将昆庐门的部分仙器的炼制方法置换成灵根系同功能宝器的的炼制技术,长岁瓶对他的意义不在具体的炼制方法上,而在它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上。对长岁瓶本身,他自己不怎么用,也不打算用它赚大钱。 午谷子很吃惊,道:“这怎么可以,是你的独创,炼制的成品能给你带去很大的财富。” 于文很自然地说:“呵呵,您也看出我不好酒,长岁瓶是给好酒的人准备的,如果能够人得其物、物得其所不正是炼器者最高兴、最欣慰的一件事吗?” “好!好!好!”午谷子连声赞好,非常高兴地说,“老朽生平阅人无数,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真诚的人。年青人,你现在赢得了老夫的友谊。” “这是我的荣幸,定将刻铭记一辈子。”于文乐呵呵地说。 “好吧,我不矫情了。你快把长岁瓶的炼制方法拿来给我参详参详,我自问在炼器上有点心得,提意见不敢说,查遗补缺或能勉强为之。” 于文将长岁瓶的炼制方案拿给午谷子参详,很快就发现此举绝对值了。午谷子在炼器的操作方面可能不如他,在两个方面给他极大的帮助。 首先是酿酒上,午谷子对如何酿制灵酒,以及如何酿制不同风味的灵酒了如指掌,他对原方案中的酒曲、酵母菌、窖泥,甚至是于文最得意的酒虫液,全都毫不留情地做出长篇批判,拿出更加合理、有效的新方案。 其次是在灵阵上,长岁瓶中应用了大量的小、微型灵阵。于文在阵法上的天赋弱于丹、器二道,方案中的灵阵是根据昆庐门紫玉酒壶方案里的灵阵说明,他根据功能要求从自己已知的灵根系灵阵里寻找能达到相似功能的灵阵替代,或者对某些灵根系灵阵进行微量修改。 以他的水准来讲,他自己觉得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达到尽可能好的效果。在午谷子看来,他的灵阵方案除了设计思路是天才的创造外,具体到各灵阵的采取和修改上错漏百出,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老一少探讨起来非常投入,不知不觉两天两夜,新的修改方案渐渐清晰地浮现在纸面。期间于文再三收到正剑盟发的讯剑,惹得午谷子不高兴了。 “正剑盟那群厌物,催你的命呀。” “怕我跑了呗,我同他们达成协议,按照他们的要求帮助他们炼制灵器,他们保证提供我使用传送阵的资格。” “使用传送阵这点小事我可以帮你办好,你别理会他们了。” “他们一直遵守协议,我也不好轻易毁约。” “嗯,也对。这样吧,你先回去应付下,过两天来我这儿最终敲定新方案。我起了争胜心,我将准备齐材料,到时候我们各自按照新方案炼制出来,比比谁炼制得更好。” “好,就这样定了。” 第215章 雷鸟 时隔一个半月,午谷子的草庐里,于文和主人举杯畅饮。 午谷子感慨:“你是我见过的最强的炼器师,宗师级也不为过,年纪轻轻如此成就让人无法想象。” “说实在的您炼制的新长岁酒瓶比我炼制的强。” “人可以谦虚但不可以说假话,毋庸置疑,我炼制的比你前面那只最多强两三倍,你新炼制的提高了一个数量级。” “您要再这么夸我马上告辞啊。” “想走可以,留下十只八只新长岁瓶后再走。”午谷子爽朗地大笑,“我就想不通了,酒虫液那么罕见的宝贝你好象用不完似的。” “运气好弄到一些。”于文轻描淡写地说。他用混元葫芦三十年以上的贮水试验,结果发现用它冲兑酒虫液原液并置于葫芦中贮存一年以上,兑制液神奇地变成原液,所以他可以得到无穷无尽的酒虫液原液。 “如果你有富余匀我一些,我打算炼制几只长岁瓶送人。” “没问题。”于文爽快地答应,又道,“我在阵法上还有些疑惑想向您求教,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指点一二?” “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午谷也很爽快地应允,“只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先帮我个忙。” “你请说。” “一个多月前暗炎会的人找你的麻烦是吧?” “不错,有两个人,拿着什么绿色令牌说是执行任务,非常蛮横无礼,幸亏参影山的宓长老路过叱退他们。” “宓长老不是路过,他是我的酒友之一,是我托他帮忙的。” “啊,我一直疑惑不解,原来是您帮的我。”于文道谢,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使用变容面具改变后的身份、怎么知道暗炎找自己的麻烦等等。 “我是举手之劳,宓上隐却担上了干系,大长老对他不满,暗炎会势力庞大行事阴毒,这阵子给参影山、宓上隐施加了很大的压力。” “事情同我有关系,我不会置身事外,我会处理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躲开。”午谷子拿出一枚玉佩,“这是参影山客卿长老的身份牌,你暂时客串一回,近期内现身帮他们做一两件小任务,这样暗炎会就没借口继续针对参影山和宓长老,你意下如何?” “义不容辞。” “太好了,感谢你帮我保全了这张老脸喽。”午谷子高兴地道,“参影山有使用传送阵的优先名额,届时你可以请宓长老帮忙免费拿一个。” 于文来到参影山顶的参影帮总坛,出示新得到的客卿长老玉佩。 宓上隐很快出来,按照约好的名字招呼他:“邓道友这么快就到了。午谷道友说你一定会来,果然是他看人看得准。” “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随我去见大长老,先将你的身份核定下来。”宓上隐带他走进参影宫。 作为一派势力的总坛,参影宫内部禁卫森严,出入成员起码筑基期以上,于文一路上看到二十几位金丹期的修士,心里对这派势力立即看高一眼。 参影山的大长老,实际核心决策圈的掌舵人,童暗尘是一名两次冲击元婴期失败的金丹期假婴境界高手,失败的经历在他的相貌上留下痕迹,他的左耳耳垂长到左肩以下,右手手掌如白玉般莹润生华。 “他就是邓星桥?”童暗尘打量了于文一下,对宓上隐道,“上隐,筑基期的修为怎么能担任长老之职?” “放心吧,邓道友是金丹中期的道行。”宓上隐回头冲于文使个眼色。 于文将金丹期的灵威主动释放出来。 童暗尘有些吃惊,赞道:“厉害呀,邓道友用什么办法隐瞒境界的,连我都被彻底瞒住了。”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于文不打算太多废话,直奔主题,“承蒙宓长老看得起盛情相邀前来挂职,在下不敢隐瞒大长老,我志在游历天下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太久,这个是前提。” “嗯,宓长老确实说了你的情况。本帮同暗炎会的关系素来谈不上好,可也谈不上交恶,上隐因为你而对暗炎会撂下狠话,以他们的势力本帮有些为难。”童暗尘先将关系讲清楚,总结道,“既然我们有共同解决这个麻烦的共识,有些事就需要做得圆满些。” “请大长老明示需要我做些什么?。” “按照本帮的制度,担任客卿长老无须长年驻守总坛,只需要帮中有事时奉召回来充充门面即可,想来这条邓道友是难以办到的。”童暗尘语调一转抛出第二种方案,“那么就换另一种很少用到的方式,只要替本帮做出两次贡献就可以在二十年内不必奉召回山,二十年后谁还记得你呢,对吧?” “行,就按照第二种方式办。” “听说你是炼器大师,第一桩从炼器着手。你在黑市上抛售的灵器我看过,非常了不起,你向本帮提供一批吧。” “要多少,怎么算?” “按照同等的规格和数量以三成价格收购。” 于文计算一番,道:“三成价格没问题,数量方面有困难。我虽然有进货渠道,但并非随便在哪里都能联系到他们,前几批进的货剩下的数量不足了。” “剩多少?” “先说说第二件任务是什么吧。” 童暗尘一愣,笑了,伸出大拇指:“够精明。” “哈,见笑了。” 童暗尘从身边拿起一本册子翻翻,道:“本帮一名叛徒藏匿在贤芾帮暗堡,你可愿意去将他的首级提来?” “杀人的事我不做。” 宓上隐劝道:“邓道友,这件任务真的是最简单的,没有之一。” “感谢好意,我真的不愿意接杀人的任务。” 童暗尘点点头,继续翻册子后道:“还有一件相对简单的,本帮分坛呈请总坛帮忙解决一只六级上阶暗斑雷鸟,地点在四万三千里外雷鸟崖。” “我接了。”于文马上应承,他不愿被人觉得自己是个太挑的人。 “好,就这桩吧。”童暗尘合上册子问他,“咱们回到第一件任务,邓道友能够提供多少规格和数量的武器?” “下品灵器五十一件、中品灵器四十三件、上品灵器二十六件、次符宝器九件。”于文在两人热切的注视下报出数字。 宓上隐击掌:“太好了。” 童暗尘则说:“如果上品的和次符宝器再多几件才好。” “极品灵品可以多提供五件,次符宝器是真没货了。”于文又让了点步。 童暗尘这回满意地说:“好了。祝喜邓长老荣任本帮客卿长老。” 为了做戏做足,两天后参影山总坛为此举办一场小型任职仪式,那两名暗炎会的代表被邀请来观礼。又过两天,于文带着经过鉴证的客卿长老身份牌和任务令牌,独自启程前往雷鸟镇。 参影帮的分坛设于雷鸟镇,占据整个镇子近四分之一。作为这座大镇控制势力的参影帮要负责保证镇上居民的安全,近来一只六级上阶暗斑雷鸟经常来骚扰,让参影帮分坛吃足了苦头。 分坛封坛主,修为金丹初期,在这儿算得上一方高手,单独对付六级上阶的妖禽则还差了一些。 于文交验手续已毕,开门见山地问:“封坛主,大长老委派在下前来,贵分坛的原信我已经认真看过,请问最近情况有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没有变化,请派一名分坛的弟兄带路。” 封坛主回答:“雷鸟的情况没有变化,它每隔十天来骚扰一次,每次掳走至少一名居民,没发现它有同伙。不过别的方面情况有变。” “什么状况?” “本帮夺取雷鸟镇控制权已五十余年,周围很多势力十分眼馋,多有暗中与镇上居民勾结的情形。最近镇上的愚民因为暗斑雷鸟的事,被人暗中蛊惑群起指责本帮应对不利,私下凑钱从外面请修士来杀雷鸟。” “唔,有别派势力递爪子过来了,是什么势力打听清楚没有?” “有三家,他们自己人没出动,从请来玄风魔盟的高手。不知道总坛将怎样处置与玄风魔盟的关系,我更担心他们丧心病狂地勾结起来突袭分坛。” 玄风魔盟!于文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少主,如海和尚事后对他介绍玄风魔盟,这个最近五百年来迅速崛起的势力在十亿里范围内确实非常强大。他说道:“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来的,先把他们打疼了再同他们讲道理。” “道理我懂,只是……”封坛主颇为顾忌地说,“只是玄风魔盟一次就来了一名金丹后期、一名金丹初期的高手。”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到镇上,昨天核实消息后立即向总坛传讯。兹事体大,需要总坛增派强将前来助阵,邓长老这几天就先住在这儿等待总坛的援兵吧。” “不能等,”于文断然道,“按照雷鸟的出没习惯,它三天后会来骚扰,总坛援兵到达最早也在十天后,如果被他们先解决掉妖禽,本帮处境将非常被动。” “难道邓长老有什么高招?” “抢先一步,打上门去。要么挑了玄风魔盟的人,要么杀到雷鸟崖解决那只扁毛畜生。” “恕我直言,两种方案都不妥。直接挑玄风魔盟的人打赢还好,输了局势必定崩坏,而我们实力略有不足。解决雷鸟同样如此,除非你我同去才有胜算,可那样一来分坛空虚更加危险。” “封坛主放心,雷鸟我一个人解决,这本就是我来的目的。你坐镇分坛防范敌人,只需派个弟兄带路就行了。”对于文来讲解决方案转一圈回到起点。 “太危险了,邓长老何必冒险呢!”封坛主劝道。 “没关系,我喜欢冒险。”于文倒不是真心急于替参影帮立功,而是想要早些完成任务恢复自由之身。 封坛主见他心意已决只得答应,指派一名干练的手下带路。 根据于文的要求当天今晚悄然出发,以免对方势力得到消息后横生枝节。次日清晨,乘坐从分坛借的陆地飞车连夜飞奔六百三十里后,他们远远地望见高耸入云的雷岛崖。 雷鸟崖因聚居大群暗斑雷鸟而得名,暗斑雷鸟是雷鸟的近裔分支,也是一种强大的天生妖禽,雷系妖术非常犀利。不过雷鸟崖一直遭到人类的袭扰捕猎,最近一千余年从未出现过六级以上的暗斑雷鸟,而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冒出一只六级上阶的。 于文让向导在远离雷鸟崖的地方等候,自己遁出一段距离后骑上仙骡、顶上谛视塔、披上五嶽封垣禁阵长袍,以土遁悄然隐行进入雷鸟崖,深入一半时搜索到六级暗斑雷鸟的位置。 六级暗斑雷鸟的妖力气息在普遍是四级以下的同类群里特别醒目,它的巢筑在接近乱星山区的两千多丈峭壁上。 分布三千里的乱星山区与雷岛崖北端相接,无数山高两千丈以上的陡直山峰毫无规律的散布其中,因而得名乱星山区,它是当地有名的灵气贫瘠地区。 于文隐行遁向雷鸟崖最北端,以他的神通和装备,四级以下的暗斑雷鸟根本发现不了他,而他对这些低阶妖禽、妖兽早失去了捕杀的兴趣。 潜至距离六级暗斑雷鸟鸟巢三十余里时,他通过谛视塔发现目标起飞进入乱星山区,速度很快,瞬息之间十数里,没过多久消失于预警距离外。 难道雷鸟是在乱星山区捕食的?临行前拿到的资料里没有提及这一点。它离开巢穴也好,按照六级妖禽的高傲特性,三十里内是不允许同类生活的,他正好借此机会安全地摸熟周围的地形环境,为战斗做准备。 于文熟悉完地形,精心挑选一个距离巢穴既不太近也不太远、足够隐秘也方便发动攻击的地方,将五嶽封垣禁阵完全催开后潜伏在里面,耐心等待目标回巢。 第216章 佛像吊坠 于文等到中午,六级暗斑雷鸟没有回来。等到晚上,它仍然没有回来。等到次日清晨,雷鸟没有回巢,倒是发现两名陌生修士摸到附近。两名新来者接近到十里范围时被他通过谛视塔察觉到,其中一人是金丹后期、另一人是金丹初期。 与分坛提供的情报里的玄风魔盟来人一致,莫非他们有类似的打算?于文决定耐心等待,且看看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 中午过后,六级暗斑雷鸟飞回巢穴。这只大鸟翼展十三丈,全身闪亮的蓝黑色羽毛,上面稀疏的地长了些西瓜大小的黑色斑点,它外形半似老鹰半似野雉,尾巴上长有四丈长的华丽尾羽。 于文通过谛视塔第一时间捕捉到它的气息,当时不由得一愣,等它飞得更近时越发疑惑不解,昨天它离开的时候身上的妖气还没有这么浓烈呀,它在一天时间里碰到了什么奇遇,竟然好似生长了一年似的。 难道它吃到了某种仙果,或是得到类似玄鸠心石的异宝?当初猕猴将玄鸠心石吞进身体,用它的异能激发普通野兽体内的妖兽血脉,从而批量制造出没有妖丹的低阶妖兽。类似玄鸠心石的异宝不可能满大街有,雷鸟应当别有际遇。 六级雷鸟归巢许久,疑似玄风魔盟成员的两名金丹期修士隐伏中没有露头,看样子没有动手打算。于文不禁猜想,难道两人是得到消息后冲自己而来,又或者专程前来搅局的? 他决定再等等,六级雷鸟飞去雷鸟镇最多半个时辰,只要在明天下午前解决它就行了。这场比较耐心的较量持续到第三天,正午过后,他感应到两名人类修士准备动手了。 六级暗斑雷鸟同样感应到灵力异常,它的巢穴里一阵晃动。 两道遁光从一侧五里外的半山里飞出来,冲在前面反而是金丹初期的修士,他使用了一件加速类的宝器,五里距离一分多钟掠过,出手用的两件符宝,一件四十几丈长的灵蛇长鞭、另一件是一套百余枚的火鸟飞剑。 落在后面金丹后期高手一边飞遁一边催动一件法宝,那是一张青光闪闪、长满翠枝绿叶的藤网,在巨量灵力的灌注下快速地一边旋转一边变大,强大的气机同步成型并直指刚刚从巢中飞出来的雷鸟。 六级雷鸟先发起攻击,它显然非常愤怒,它的双翅振开后全身每一根羽毛上都放出电束,无数的电束汇聚在尖喙和双翅部位,一声长唳后三道丈余粗的蓝色雷电击出,集中攻击冲在前面的金丹初期修士。 雷电是它的天赋妖术,是它最强大的攻击,六级上阶雷鸟在暴怒一击的时候天赋妖术的威力会比正常的翻番,哪怕元婴初期的修士也不敢漠视。 金丹初期修士原本是挥动长鞭和飞剑群,鞭影中带出丈余粗的熊熊烈火,飞剑群里也产生出熊熊烈火,两者的攻击结合在一起,火焰遮蔽视线和神识,鞭体和飞剑隐藏在里面令敌人无法判断攻击方向。 雷束轰进火焰里,亮蓝色的光芒将火焰染得浅蓝色,一晃之后气势磅礴的火焰一下子就没了,长鞭被电得飞速缩小,飞剑群十去其八,两件符宝的合力一击竟然只被雷鸟的一股雷电全部击散。 另外两股雷电越过前面的人击向后面将法宝催动开一半的金丹后期修士,此人纵然实力高强,纯靠身上的护甲护身是不可能强抗如此强大的攻击的,然而这人却诡异的一笑大有计谋得逞的味道。 只见法宝青藤网一卷迎上两道雷电,青光卷开将它们包了进去。雷电立即将整张青藤网染成亮蓝色,而青藤非但没因此溃散,反而象久旱后饮到甘露的嫩草一般生长得更快,两道雷电反将它催生到完全的状态。 于文看到这一幕也暗暗称奇,能够吸取雷电之力的法宝非常罕见,足见这两人来之前准备工作做得到家,从六级雷鸟首次出现到现在也只有几个月时间,短时间要找一拥有此种克制性法宝的人不是很容易,一般的势力办不到,由此判断两人是玄风魔盟成员的可能性非常大。 六级雷鸟一击未果立即机警地振翅高飞,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如果被它逃掉想要追上它的速度那是千难万难的。前面被一道雷电击溃两件符宝的修士,在吃瘪后反而加速,此刻冲到距离它一百丈的位置,扬手抛出一样东西。 于文一感应到这件东西的气息,立即判断出他们正是玄风魔盟的成员。 那人抛出的东西是一根长长的灵幡,魔气四溢、灵动如蛇,迎风长到三十几丈长,速度比他更要快出一倍,一下子就追上了雷鸟,末端上一个魔阵图案里冲出几道黑气,带着长长的黑迹缠向它的尾羽。 雷电同魔气天生相克,雷鸟身上的雷电自然而然地产生反应,羽毛上的电束自动反击缠过来的魔气,噼噼叭叭的将黑气带打得不断凌地空消散。因为身上的电束有动作,它的速度缓了下来。 金丹后期的修士挥动完全催动开的青藤网法宝气势汹汹了追上来,气机锁定来不及飞高的雷鸟,青藤网上青光闪闪,一张横亘两里长的半虚半实的光影巨网朝它罩过去。 雷鸟惊恐,身上电束一闪一亮在体表汇成一层电网光罩,尾羽摆动放出一束粗大的电束将魔器灵幡打得黯灭大半再无魔气放出,它才摆脱纠缠冲天而起。可惜稍迟了半步被青藤网网住下半身体。 金丹期修士紧张的控制法宝,雷鸟的挣扎力气太大。它身上的雷电损伤不到青藤,它的羽毛张开后根根锋利无比,在它体表雷电的配合之下能够割开青藤网影。他严守控器法诀,全力催动法宝弥补漏洞不被雷鸟找到突破口。 金丹初期的修士收回魔气受损的灵嶓,开始催动一件下品火系法宝,看样子是准备充当击斩雷鸟的行刑者了。 于文准备行动,他掏出一枚佛像吊坠挂在颈脖上。 这枚佛像吊坠就是在片云大师坐化地的松树上得到那枚,他得到师父在佛堂壁上留字的提醒,费番功夫发现了它的秘密。正如师父留言中所指的那样,佛像吊坠里储存了片云大师毕生所学的功法和各种秘籍,譬如其得意的元婴期及以仙儡术的炼制方法等等。 储存信息之外,这枚吊坠本身的材质特殊,据片云禅师自述是元婴期顶峰时路见流星坠进一个数十里宽的小湖泊,湖泊一昼夜间变成冰湖,他从湖底找到一小块陨石残片,想方设法才炼制成这枚吊坠。 陨石在被炼制之后奇寒之性怪异地消失,但是出现了能够强效平静人的心神、保持冷静镇定的能力,对于驱除外魔、镇压心魔有奇效。片云禅师说自己一直兼修魔功辅助冲破修炼瓶颈,元婴期前主要依赖寒玉床,而自此之后依赖佛像吊坠,直到坐化都不再遭受魔功魔化反噬或是外魔、心魔侵扰。 它还有第三个强大功效,战斗时佩戴它能够影响别人的想法,尽管只是影响而不是控制,在胜负只在一线之差的战斗里,凭这点足够令战局翻转。 长袍收起,仙剑出体,两丈长的玉色剑光将他的身体包在里面,人剑合一电射而出。他埋伏的位置在雷鸟巢另一侧三里处,靠得更近。他出击的时机和选择的角度把握得非常巧妙,金丹初期修士和雷鸟正在他攻击的同一条直线上。 他人未到而异常凌厉的剑意袭到金丹初期修士,剑意无形而能直透人识海,识海感应到威胁会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此人手催动法宝的动作不觉微微一缓,缓了这一点点,剑光已经切进此人的法力防御罩边缘。 金丹初期修士本能地感应到危险,来袭者的剑气实在太犀利,自己的护甲护罩在它面前脆弱得象纸扎的,剑气的搅动也令他对法宝催动的步调变乱,继续完成法宝催动不再可能,为了自保,他果断弃法宝,一件贴身的瞬发护身符宝金盾及时挡在身前。 当的一声巨响,刚冒出来的金盾被于文用仙剑劈得灵光涣散,剩下薄薄的一层没被劈开,反撞回去砸在金丹期修士身上,那人只觉得象被一座小山砸到,心头遭重击,嗓子发甜,身体控制不住往斜下方坠落数十丈才控制住。 剑光不停,玉芒更强,速度更快,于文在空中一个灵巧的变线轻松避开金丹后期修士临时发起的阻截攻击,灵阳刀出化成十丈,剑光加灵阳刀一块横切进青藤网的光影里。 他这一击的时机恰到好处,刚刚好雷鸟挣扎着切开一层青藤网、法宝生成新的光网,剑光加灵阳刀切开新网层,法宝对雷鸟的束缚断开,雷鸟抓住机会化道闪电冲出两百丈冲破法宝锁定,没命价地逃进乱星山区。 于文催动剑光再加速,灵阳刀两端出刃各长十丈,挥动得如密不透风的飞转车轮,切开其余的青藤网影,切开和干扰法宝的锁定气机,乘对方莫名其妙的一刹那间犹豫冲出法宝锁定区远远地追着雷鸟而去,身后洒出上百张纸片。 金丹后期修士气得要吐血,匆忙收起法宝准备追赶,前面抛洒的纸片轰然爆炸形成纵宽两里的巨大火带,也不知道是何种灵符,爆炸的破坏力不强,针对神识形成屏蔽或严重干扰,将他的神识冲断、冲乱无法继续追踪敌人踪迹。 于文人剑合一的飞行速度比之逃命的雷鸟也不差了。雷鸟先前被法宝缠住下半部身子,身体在挣扎之间有所受伤,最主要是它被吓破了胆,基本上他只需要追得上,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够将之击斩。 出乎意料的是受伤的雷鸟耐力十足,飞大个半时辰深入乱星山区深处,来到一个地形复杂、地势凶险速、环境恶劣的地方振翅朝下,一头钻进山谷的迷雾。 于文紧追不舍,他已经暗中在雷鸟受伤黯淡的尾羽上留下一根蚋芒神针,不怕它能逃得掉。闯进迷雾区,视线受阻,而神识……大受阻碍,让他恍若有重回幂微古地宫的错觉。 不对,有魔气!他法诀疾变剑光变幻,玉色光芒里透出一层空濛的淡淡青光,噼噼叭叭声连串响动,近身的迷雾被细小的电丝打得颤动不已,他的身周显得略略清晰了一点点。 蚋芒神针的信号飞快地在魔雾山谷里灵活地移动,看得出雷鸟对此地环境非常熟悉。他放缓一点速度,高度戒备,缀在后面两里开外。朝地形错乱的山谷深处进去有二十几里,蚋芒神针的信号消失,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屏蔽的。 追到这份上自然不可能放雷鸟逃脱,他将谛视塔的法力加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追向它的消失地点。周围的魔气越来越浓郁,恶劣的环境、浓烈的气味、压抑的光线还有冥冥中无形的力量,令他的心头阵阵烦恶。 颈脖上佛像吊坠通体清凉,清凉的气息通过膻中影响他的身体,周身的穴道都被清凉之意附着,头脑里涌过的躁热不安随之被清凉取代,神识接受到的诸般异常感受被清凉所过滤,只余下真实的信息反馈到脑中。 好厉害的魔气,好厉害的佛像吊坠! 渐渐接近到目标处,迷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偏偏又能漫射天光,周围呈现不正常的灰白色,魔气汹涌澎湃如海涛怒卷。要不是佛像吊坠镇着,他正常情况下绝对不敢靠近,更别说身处其中。 通过谛视塔辨清此地是某个谷底,地势平坦但比较狭窄,前方山脚底部一条二十几丈宽的裂缝。裂缝前面一口不大的深潭,雷鸟在裂缝口旁,伏在一块岩石下面,岩石上站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人。 第217章 大战百罗黄魔伞 站在岩石上的人阔口獠牙、塌鼻翻天,将两根白森森的不知名骨刺横插在后脑脑枕上形成半朝天的假角,赤着上半身用一件饰满怪异血色符文的黄底布幡样的东西从右肩裹到腰间,脚下踩一双用骨头和草叶组成的鞋子。 于文停下来,隔着深潭同其互相打量。 怪人发出难听的嘎嘎怪笑,低头对雷鸟说道:“不错,你总算开窍晓事,头一次带来真正适合炼伞的材料。” 于文喊话道:“你是什么人?这只暗斑雷鸟是你养的?” “嗯?你能看这么远!”怪人略感意外,双方相距五十丈,在迷雾和浓郁的魔气中能够看这么远可不容易。 “废话!”于文不客气地追诘,“它是你的灵宠?” “算是吧。”怪人重新打量起他。 “它突然进化到六级是你的手笔?” “你猜到的?”怪人有点得意,“用几种丹药激发它的血脉之力,本座需要它替我掳掠炼伞的材料,当然不能差使老弱残兵,免得堕了本座的威风。” “你自称本座是哪个门派的?藏头缩尾的家伙有哪门子的威风?你对它拔苗助长要利用它做诱饵才是真。” “有点见识!”怪人嘎嘎地怪笑道,“本座什么身份,等你变成百罗黄魔伞里的一只小魔头后自然就会知道了。” “好个大言不惭的家伙,你就那么自信能杀死我用来炼你的魔宝?你此经营多年了吧?被你诱来遇害的修士有不少了吧?你这些把戏能杀那些人却对我没用。我劝你乖乖将雷鸟交给我处置,拆掉你的鬼把戏从这儿滚走!” “好大的口气!”怪人不屑地说,“你以为本座吓大的吗?本座承认你是有点小门道,或许在外面你是威镇一方的人物,来到本座的地盘你只剩下一种用途,那就是肥料!” 怪人不再给于文说话的机会,双手手背上各伸出四根一尺多长的参差不齐的白骨利刃,凌空朝他挥动。迷雾随之剧烈翻涌,魔气如同闻到血腥的饿狼变得兴奋而充满攻击性,它们卷向他,包围他,肆意地攻击他。 魔气形成极高的压力试图浸润进他的灵力,魔气的性质如同墨汁,能够将接触到正常灵力染成同它相近的黑色,改变被污染的灵力性质,最终将之同化和吞没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于文发动灵诀,仙剑脱体飞出,剑光两丈温润如玉,身上穿戴起全套的内外护甲,手拈驱魔仙诀,护甲上的驱魔仙阵开启,身体上乙木青雷泛出犹如焰冕,细密如丝的小电舌噼噼叭叭地将侵袭过来的魔气烧得滋滋地冒出恶臭气味。 迷雾和魔气再度生成屏蔽效力,他的神识辨识距离被压制到二十丈内,看情形这个地方有隐藏起来的辅助性质的魔阵,也许还隐藏着更可怕的攻击魔阵。 于文手腕转动,两丈剑光在空中舞出漂亮的轨迹,剑上灵光绽放出耀眼的强光,它扫经的地方迷雾被驱散,魔气被照得如冰雪般消融。这一手昆庐驱魔仙剑术十分有针对性,顿时将周围的魔氛扫荡一空。 借着气势大涨的机会,他戟指点出,两溜细细的金光势如流星穿过剑光区外的迷雾和魔气中,然后他戟指微微转动两下,两溜金光先后变成火球,火球明亮耀眼如同两个小太阳,释放出的光和热也带着太阳的几分味道 昆庐门金乌真火符同样可用于驱魔作战,而且十分有效,它的效果曾在幂微古地宫实战中得到多次验证。两团金鸟真火照得迷雾退缩,烧得魔气消散,它们的强光随着它们的移动照亮了前方被遮蔽的深潭,照亮了岩石和裂缝。 怪人站在岩石上作法,他将裹在身上的黄底布幡取上来,用一根长长的白骨穿起来立在岩石上,两只眼眶里射出蓝汪汪的诡异光芒。他见两团金乌真火飞过来,双手挥动,手背上的骨刃划出八道暗蓝色光刃射进火球。 轰轰两下巨响,金鸟真火符被打得爆炸,爆炸的火光被在蓝色光刃的消耗和周围魔气的压制下只爆开丈许,迅速地湮灭不见。 于文重新捕捉到敌人的确切位置,两丈长的玉质剑光势如奔雷直射过去,汹涌剑气劈开涌回填补空隙的魔气,气机死死地锁定怪人。怪人腾出一只手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作法手印,另一只手朝下对着深潭几下挑动。 黑色气泡从潭底汩汩冒出,水面每爆开一个气泡就有一只面目狰狞、头生双角的魔化怪物从里面跳出来,它亮出黑气缭绕的锋利锯齿凄厉狂笑着扑向剑光,开大嘴猛啃狂噬,无数个气泡跳出来无数只魔物,数量多得犹如蝗虫。 于文指挥仙剑挽动剑花,剑气外放如实物,被斩到的小魔物爆开散作一小团黑气。一下子斩开数十百个就有数十百小团黑气,它们粘稠得如浆糊,剑光破开它们有些费力。 仙剑飞到深潭边时,小魔物和黑气完全将它逼停,并且形成即将合围之势。这样下去仙剑会被缠死的,于文不得不操纵剑光改直刺为纵横回旋扫荡。剑诀变化仙剑威力随之变化,凛冽的剑光扫过处小魔物、黑气统统消散。 形势仍未因此改变,深潭里冒出的气泡太多、太快,小魔物和爆裂后化成的黑气出现的速度超过被斩灭的速度,它们很快形成一堵黑色厚墙,于文的仙剑无法寸进,他的神识再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怪人完成作法,深潭上的魔物和黑气墙后面闪出一道蓝光,发出一声霹雳,整个山谷为之一变。 于文只觉得天地刹那间变得混沌不明,头上脚下、四面八方全部成为魔气的海洋,魔气的压力飙升十倍,压得他连仙剑都快控制不住。他赶紧发诀挥剑,剑光灵巧舞动,以剑招破强力扫开魔气压力束缚飞回到他身边。 前后方魔气一阵躁动,似有东西飞向他。他飞剑回旋,剑光附上一层青气朝侧前方空处猛斩。当的一下,火星四溢,障眼的魔气被气浪荡开,只见剑光劈中一只七尺高的骷髅头,劈得它凌空爆炸开。 同时,他另一只手看也不看朝后挥出去,掌上青光绽放,一记水桶粗的掌心雷劈进魔气深处。同样是轰隆一声,一团光亮在深处亮起,随后几百个嘈杂的难听至极的哭笑声嘈杂地响起,一哄而散。 正面爆炸开的骷髅头呼应另一个方向的声音,炸开的碎片变成黑气,每一缕黑气再变成一只小小的三只眼、四只鼻、一副钢牙的面目不清的魔物。它们也发出如另一个方向的似哭似笑的难听的声音,散开钻回到混沌般的魔气里。 随后四面八方数千、数万的尖厉的似哭似笑的声音一窝蜂地响起,光这声音就让人火性烦躁、恶心欲呕、情绪难以控制。在他胸口的佛像吊坠始终恒定地散发出清凉气息,保护他的周身窍穴、灵台心智不受侵扰迷惑。 于文暗自庆幸早早将吊坠佩戴在身,否则只凭自身恐怕难以在这种魔音中呆得如此轻松。他发动新剑诀,双手结出万千个繁复印诀,仙力运转万诀归一凝成一记手诀,意念所指剑光即至,仙剑围绕身体舞出目眩神迷的光影。 一个接一个的面目不清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扑进仙光中,它们似乎只是气态,实际上刚硬异常,以仙剑剑光切金断玉如斩豆腐的锐利也斩不破哪怕一只魔物,只能将它们撞飞,再撞飞。 每一次的攻防撞击,于文的身体也要受到一冲撞击,其力道有如千钧铁锤重砸,特别是每一次总有一股阴冷的寒意透进身体,这股寒意刺激他产生出暴躁失控、恶寒麻痹、恐惧畏怯等等强烈的情绪。 换成普通修仙者怕不早就在这样双重的打击下崩溃,于文不论身体还是心志都是千锤百炼打熬出来的,加上有佛像吊坠的护持,气势汹汹的魔阵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机械地攻击,再攻击。 不过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本地被怪人魔修经营既久必然有许多设置,魔气来源可以源源不断,比起他纯粹靠自身的仙力支撑肯定占压倒性优势,时间拖久吃亏的只能是他。 怪人魔修也从未遇见过如此棘手的猎物,恼怒之下控制法诀换成另一种。 魔气里的魔物两两合一数量减少一半,合一之后的魔物稍显清楚一点,是人的头颅,脑袋上伸出短角,围着脑袋等距三只眼睛、四只鼻,前后各一张大嘴,没有嘴唇,利齿直接露在外面,面目在两个人,或许是二十个,之间来回地幻化变形,它们发出的惨厉魔音无论数量还是音量不减反增。 变化后的魔物更加凶猛,冲击力量比之前翻三番,并且增加了魔焰的攻击,暗红色的火焰犹如火山底的熔岩降临,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于文承受的压力大增,见局势持续隳败,找不到任何机会在现有手段基础上扭转战局,于是拿出一件东西。 这是一件三寸高的紫玉小雕件,雕件是一双结出某种法印的手,看上去给人高妙深奥、灵动如生的感觉。事实上它真的宛如是活的一般,当他一边灌注昆庐仙力进去,一边念动冗长的汉语咒语时,玉雕的双手真的活过来。 他每吐出一个音节,雕件双手便结成一种法印,法印会吸取仙力凝结成光影灵印凝固不散,然后下一个音节又凝结出一枚光影灵印,一篇三十六字的咒语念出,结成三十六枚灵印,最后叱出启动真言。 三十六枚灵印合而为一化成一个蔚蓝色的耀眼光班,玉雕双手变出十丈高巨影浮在半空中,手指并拢、拇指张开、虎口相对如握圆月状,三十六枚灵印合一的蔚蓝色光斑正在圆心处,随后光斑绽放,蔚蓝色的光芒顿时照射四方。 蔚蓝色的光芒所到之处,魔气、魔焰哧哧的化成青烟彻底消散,没有魔气的遮掩,空中九十只后脑上伸出双角的骷髅头暴露在蔚蓝色光中。它们就象被沸水烫到的小老鼠,惨叫着飞向天空,一边飞着,一边身上冒火,体积不断缩小。 天空中一把巨型黄色罗伞浮在距离地面近两百丈,这个就是怪人的百罗黄魔伞了。它撑开后覆盖三里区域,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逃窜的魔物正是躲进它的伞骨里面寻求庇护。 百罗黄魔伞被蔚蓝色灵印光照到,通体由莹润如生迅速干枯萎缩,并且象一个有生命的人般痛苦地战栗起来,从面、骨、柄上面流出暗红色的腥臭血液。它的转速剧减、高度剧降、体积迅速地缩小,最终腾的窜起大火。躲进去的魔物呆不下去只能逃出来,暴露在蔚蓝色灵印光下纷纷惨叫着消亡。 一切发生得有种错觉,恍惚间漫长得足有几个时辰,实则只有一分钟,一分钟之内玉雕双手灵印就将恐怖的百罗黄魔伞摧毁。 怪人魔修被蔚蓝灵印光照得背转身不敢睁眼,脑后骨角、背部两排如眼眶般的孔洞里涌出滚滚魔气形成魔盾遮挡光线,他的魔气同样被分解、湮灭掉。 于文使用的玉雕双手是金丹期后从至灵心戒新拓展出来的空间里新得到的“天光褪魔灵印”。当年陶勋痛感于妻子和暗恋之人惨遭天魔王荼毒六年,后来想尽办法将天光退魔诀移植改造成法宝灵印,亲手炼制出来分发给门人弟子。杜希言分得一枚,于文拿到的就是这枚。 天光退魔诀是天界的除魔仙法,经过简化、改造之后炼制而成的灵印专门用于克制天魔。天魔都能驱逐,区区小凡天的魔道法术更加不在话下。他正是有这枚专克魔类的法宝灵印在身,才敢孤身闯进这个魔气聚集的谷地。 第218章 挑拨 相对于天光褪魔灵印法宝的巨大威能于文的道行相当微小,所以他持续催动灵印的时间也不长,同并蒂三莲法宝一样,一分钟就是上限。 收起灵印,乘褪魔天光余威犹在,他再度身剑合一,掠过五十丈距离,掣出灵阳刀放出三丈长的灵刃,狠狠地斩向魔修。 魔修的反应不慢,背上两排共十只眼眶状的孔洞里喷出魔气令魔盾壮大,反迎上灵阳刀,他脑袋、双手、双脚一百八十度转到后面,直接将后背当作前胸,双手手背上八根骨刃闪电刺出叉向灵阳刀。 刀盾相击,仿佛是烧红的烙铁砸在沤臭的兽皮上,灵阳刀将魔盾斩得滋滋作响,青烟冒起臭气熏天,斩进去一寸再不能深入。反而八柄骨刃交叉锁住灵阳刀刀刃,卡住了刀刃的槽口。 怪人魔修立即偏转骨刃试图锁死,宽阔的翻天鼻孔里有魔焰即将喷出的迹象,他的意图显然是要么烧到敌人,要么逼得对方弃刀而退。 于文心念一动,灵阳刀刀刃形状改变,灵光凝成的刃体消失,刀刃本体变成液体状飞缩回圆柄里面,对方的骨刃锁拿顿时落空。他不等魔修喷出魔焰,剑光脱离身体当头猛斩。 怪人魔修只能调动魔盾和骨刃格挡仙剑。这一下岔神攻防转换之际,于文不见了,当仙剑被魔盾和骨刃挡住的同时,他出现在岩石下方的六级暗斑雷鸟旁。 在魔修催动百罗黄魔伞的时候雷鸟昏死过去,或许它的元神早就被炼进魔器巨伞里面了,随着巨伞和里面的魔头被消灭,雷鸟只剩下没有元神的躯壳。 于文手执灵阳刀剁掉雷鸟脑袋,将它的尸首装进储物戒指。手一招,仙剑虚晃一下飞退回身边,他驭剑退至深潭外浮起到二十丈高的空中。 两道遁光从高空降下来,正是追杀雷鸟巢下的两人。他们看见空中烧得只剩一半的百罗黄魔伞后神情震怖,顾不上攻击于文,对怪人魔修大声喊话。 “溥处还,你疯啦,竟敢擅自使用尚未完成祭炼的百罗黄魔伞!”金丹后期修士的声音因为暴怒而微微颤抖。 “邢浦极,本座做什么用不着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教训!”怪人没好气地反唇相讥。 “溥长老,僪殿主命你在这儿看守放置在新发现的魔气泉眼中祭炼的百罗黄魔伞,严令禁止妄动走漏消息和私自使用这件魔宝,两条禁令你全部违犯!”金丹初期修士也寒着脸指责道。 “妈的,竺春寄你这条小杂鱼,十年前还在舔本座的脚趾头,现在就敢对本座吹胡子瞪眼,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刑浦极气得要命,大吼道:“你先在乱星山区以北的塔营府搅风搞雨,僪殿主派人斩杀你制造的妖兽警告你,你不记教训又在雷鸟镇故计重施,现在好了,百罗黄魔伞被毁,你死一百次都不能偿罪!” 溥处还道:“你懂个屁,如果不添把劲让百罗黄魔伞早日凑齐一百只阿罗魔首在里面,本座就得一直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如同被流放般地呆下去,我只不过为了自己打算一二,有错也不在我。” 刑浦极强迫自己冷静,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先杀掉这小贼再说。” 竺春寄也跟着说:“不错,先解决掉小贼,毁坏魔宝的元凶授首,溥长老的罪过或许可以轻一点。” “哈哈哈!”于文笑了,“溥处还长老是吧,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听他们的,现在的情形怎么看都对你不利。” 溥处还恚恨于色,狠狠地咒骂:“住嘴,小子,本座一定要碎剐了你,把你的魂魄拿去用魔火烧上三百年,再炼制成魔魄当器灵,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于文讽刺道:“你的方案很出色,只不过前提是你得活着才有可能实现。” 溥处还想要还嘴,不知如何反讥,一时沉默下来。 刑浦极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来这里毁坏百罗黄魔伞的?象你这样的人不应当默默无闻。” “问我是什么人?怎么,想秋后算帐呀!”于文讽刺道,对溥处还说,“自己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奉劝阁下还是仔细替自己打算打算,想想怎样才能脱身。” 溥处还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刑浦极大怒地咆哮:“小贼怎敢挑拨离间!” 于文大笑:“溥长老,且不说你们有没有本事留下我,就算真的做到了你自己的下场会怎样,能有改变吗?依我说如果找替死鬼,一个勉强,两个更好。” 刑浦极向同伴发出信号:“竺长老,动手,杀死小贼!” 两人默契一致向于文发起进攻。这回换成刑浦极打头阵缠住对手,由竺春寄催动法宝准备绝杀一击。 于文当然不可能让对方如愿,他将身剑合一并展开金烟玄雾身法,短距离内移动速度让人的视线都跟不上,移动轨迹更是神鬼莫测。不等刑浦极用龙卷风和藤鞭缠住自己,他已经冲到竺春寄附近,灵阳刀出当腰横扫。 竺春寄吃过一次亏,对自己的护身宝器威力和同伴的救援没有信心,中止催动法宝,匆忙放出符宝抵御。 呯的一声,于文用灵阳刀将竺春寄连人带符宝撞飞十数丈,剑光不可思议的一个反向折转避开刑浦极的攻击,身体和剑光分离,仙剑兜转从侧翼反袭,他自己手执灵阳刀从另一个侧翼攻击刑浦极。 刑浦极冷哼一声,双手各用一器,底口十数丈粗的龙卷风指向仙剑,七尺粗的老藤长鞭飞卷直取于文,风口里、藤鞭上电光闪闪,分别伸出来攻击一剑一刀。他的身周还有青气翻涌,里面涌出无数面青色小盾牌,面对道行境界上差了自己一筹的对手,他采取亦攻亦守的稳健策略。 仙剑上玉色剑光剑气蒸腾,剑招施展时灵动万千,将敌人的法术搅得缓急失调、节奏混乱,龙卷风吹不灭它,风口里的闪电也不能奈何它。灵阳刀同样在强敌的攻击下应付自如,刀锋过处老藤立断。对方毕竟道行更高功力非凡,运鞭变出无数鞭梢狂击他的空门,逼得他不能过于靠近。 竺春寄稳住身体,想要再次准备法宝,结果又被于文闪电般攻击打断。这样重复了两次,刑浦极令他放弃动用法宝,两个人全力围攻于文,渐渐地占据到上风,这个过程中溥处还始终旁观不参与。 于文以一敌二稍处下风,实质上那两人始终不能对他形成有效的包夹围攻,他随时可以突围离开。 如此一来溥处还的态度变得非常关键。 刑浦极抽空大喊:“溥长老,将功折罪就在当下,你快快出手拖住小贼,我好催动法宝一举击杀此贼!” 于文针锋相对地道:“溥长老可要想好了,他的法宝一出,攻击谁、放过谁只能由得他,谁能保证他想立的功劳只有一桩呢?” 竺春寄赶紧道:“我和刑长老缠住他,击杀小贼的功劳交给溥长老了!” 于文放声大笑:“问题是你们缠得住我吗!”说完身形诡异地从两人的包夹中闪出去,人剑合一朝上飞出百丈,将两名对手甩开六十余丈,同时又是纷飞的灵符飘洒在身后。灵符爆开连绵百丈,对众人的神识感应产生强烈干扰。 刑、竺两人冲开爆炸区,不见了于文的身影,再回头发现他居然重新回到山谷底下出现在他们身后。 于文传音对溥处还说:“看到吧,机会我只给一次,如果你再不下决心,我打不过就走了。” 刑、竺两人一边回身包抄,一边招呼:“溥长老,杀死他算你全功劳!” 溥处还终于下决心,大叫:“小贼,受死吧!”手上骨刃化成三丈长的巨刃朝于文交叉劈出,刃上白光闪动,八柄骨刃刀光飞出去劈到他身前。 于文哈哈一笑,身体一闪躲开攻击,转向竺春寄而去。 八道骨刃刀光加速笔直地飞去,直斩后面的刑浦极。 “浦处还,你疯啦!”刑浦极赶紧招架,语气严厉地大叫,“你敢背叛?” 溥处还已经飞起来,双手疯狂出击,大笑道:“只不过杀你替我担罪,本座从来没想运背叛宗门、背叛老祖!” 于文不理会打成一团的两个人,他自己盯紧竺春寄,催开最强的昆庐剑、灵阳刀,施展最强的剑术、刀法,利用身法、速度上的优势对其展开狂攻。 竺春寄道行境界比他低一筹,在他的贴近狂攻之下来不及催开最强的武器装备,胜算自然微乎其微。他只能转到魔功上,变出刀、戟两件魔修武器,披上魔甲奋起全力抵挡对方猛攻。 于文猛攻一阵优势反而不如先前,因为溥处还经营山谷多年,引导魔气泉眼释放魔气填满山谷底部,这种环境里竺春寄的魔道功法能得到地利,无论攻、防两端的威力都要比以前大许多。 浦、刑两人的战斗迅速呈白热化,两人都是金丹后期境界,刑浦极也将功法转到魔功上面,都能得到谷内魔气的补养,魔器、魔盾、魔音、魔焰等等,只要能对敌人有威胁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小小的山谷里有四名金丹期高手全力施展、生死搏斗,早就风云翻滚、霹雳震天,四周山峰落雨如雨,谷底被风雨雷电火石沙笼罩,好似随时会被毁灭。 于文久攻不克,收起仙剑放出三棱刺,他在改造三棱刺时考虑过与魔道斗法的因素,在刺身炼制进昆庐驱魔仙阵,现在的环境下三棱刺的攻击效果更好。两百五十六道蓝光上下翻飞,钻、搅、剔、刺、划、斩等等诸般法诀轮番上。 竺春寄感到承受的压力迅速增强,终于一不留神露出破绽没及时补上,被一道蓝光打破外层防御刺进内层。他赶忙用贴身的魔甲等截住,蓝光钉在魔气翻涌的甲身显现出三棱刺本体。 于文突然撤掉灵阳刀,往后上方疾飞,双手结出印诀挥诀大叱一声“疾”,哗喇巨响声,九天之上一道丈余粗的闪电劈下来,象长了眼睛般正中还没醒过味竺春寄。 五雷正法用作劫雷时威力显得不足,但它却是专门对付魔、妖两类的天谴之雷,毙妖殛魔正是它的本职能力,竺春寄倒霉被这种源自异界法则的仙雷劈中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尸体带着熊熊火焰摔在地上。 于文施符引来的天雷也震住另外两人,他们不约而同的停手关注这边。 刑浦极立即说道:“溥长老,你我继续内斗下去,迟早被这小贼全杀光。” 于文则蛊惑道:“杀了你们我需独自对面你们身后的势力,溥长老活着,自然会有人帮我掩饰一二,难道我会不明白此中的利害关系?” 溥处还显然更加相信于文的蛊惑,默不作声,对着刑浦极继续狂攻。 于文见火候差不多,大笑着说道:“溥长老,我已经帮你除掉一个替死鬼,余下的需要靠你自己努力,我还有事要忙,恕不奉陪,告辞!”说完后顺手发出一道掌心雷劈向刑浦极,然后冲天而起往南疾速遁飞而去。 山谷里只剩下两个同门的长老,溥处还抛掉最后一丝顾虑,毕竟他不必再分心防备可能的来自于文的袭击,乘他离开前用掌心雷打乱刑浦极攻防节奏的机会,掀起无边魔气、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压制住对方,誓将面前的人杀死。 于文彻底脱离了山谷里的战斗,他借用佛像吊坠影响人心的力量,因势利导挑动他们自己内斗,已经是做到了极致。 就象他所说的那样,留下溥处还,此人为了减轻罪责肯定会将责任推到刑、竺二人身上,自然而然地要替于文遮掩一二,所以此战之后玄风魔盟不一定知道他的存在,调集力量对付他的可能性极小。 第219章 驰救雷鸟镇 雷鸟崖生活的的雷鸟遭了殃。 雷鸟有青鸾的血统,于文原本瞄中六级雷鸟的血液,所以不顾危险深入魔谷追杀它。后来得知它是由溥处还以魔道手段催化跳级晋升,出于安全考虑它的血液自然不能使用。 回过头再想,既然随便一只雷鸟都能够被秘术激发血脉越级晋升,说明雷鸟身上的青鸾血脉仍然相对比较浓厚,而雷鸟崖生活着那么多雷鸟…… 所以他回程的时候一路扫荡,每活捉一只雷鸟便取一些鲜血后释放,扫荡完整个雷鸟崖,累计采取的雷鸟血量超过六级的那一只两倍,应该能够让玄鸠心石从中提炼青凤真元命血吧。 直到三天后,他终于离开雷鸟崖找到在外面等候他的向导,两人乘坐陆行飞舟返回雷鸟镇分坛。 行至距离雷鸟镇五十里外,在一座树林上方,贴着树梢飞行的陆行飞舟忽然遭到攻击。十三道巨大的冰、火、飞石等法术把握好机会突然间冒出来,准确地击中飞舟将它打得当空爆炸。 于文也是太大意,回程的时候走神想别的事情,等到突袭发生时他也来不及保全飞舟,只能顺手带上向导同伴先一步跳出飞舟躲过此劫。 来自树林里的攻击立即跟上来,十几道法术、极品灵器、符宝的攻击把他们笼罩在里面。 于文早掣出灵阳刀,灵刃二十丈,炽天灵火附着于刃身,双手握柄舞出漫天的刀影。法术也好、灵器也罢统统在他的反击下崩溃消散,哪怕符宝的攻击也经不住他灵阳刀的三连击,转眼之间攻击潮就被他一个人一柄刀打灭。 或许是他的凛凛威风震慑住埋伏的人,林子里十几个人作鸟兽散,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狂奔逃命。于文吩咐同伴去追杀实力较弱的一人,自己放出仙剑,人剑合一,以超出众人一大截的速度追击涣散的伏击者。 十分钟之内,十三名伏击者仅有一人逃脱,其余人众都被于文或者击杀,或者生擒。这也难怪,伏击者中最强的只不过筑基后期,哪里能够挡得住如狼似虎的于文呀。 他顾不上打扫战场,将俘虏集中在一起审问。原来这些人都是雷鸟镇周围三股敌对大势力的人,就在昨天晚上三股势力联合起来发动对雷鸟镇分坛的围攻,想要赶在参影帮的援兵到达之前夺占地盘,这些人是外围拦截援兵的斥堠。 既然遇见,自然不能不顾而去,这不是他做人的风格。于文将俘虏交给向导同伴看守,自己先一步飞向雷鸟镇。 他骑上仙骡、顶戴谛视塔,通过神识将雷鸟镇现在的情形大体观察一遍,胸中怒火腾腾地冒出来。雷鸟镇现在是一片火海,抢夺地盘的三派势力压根不顾镇上百姓的死活,直接围住参影帮的分坛进攻。而参影帮自然要反击,于是战火蔓延到全镇,镇上的百姓遭殃,死伤枕藉。 这一幕何其熟悉,于文每每噩梦时必有幼年家乡青叶镇被仙修者战火摧毁的凄惨景象,雷鸟镇的遭遇勾起他满腔的怒火。 通过神识审视完雷鸟镇的情况,他驭仙剑从镇东杀进去。这个方向上是镇上百姓遽遭大难后抛家弃业逃难的主要外逃通道,至今有大批百姓被困在镇东附近,而十数名修士在那一带正大打出手。 五名修士正在镇东外苦战,四对一,进攻的一方有一名筑基期的高手带领,三名炼气期高阶,防御的一方也是筑基期修为。防御方的实力同对手中的筑基期相差不大,对方多出三个人,前后掣肘,令他进退失据,处境颇为凶险。 突然一道凌厉的气机掠过来将五个人全部锁定,接着一团两丈多长的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近前。攻击方的筑基期修士首当其冲,剑光首先扫向他,此人感应到来袭者的强大的灵威,心里格登一下,情知不是对手,当机立断地催动符宝转而全力防御,试图躲开这一击觑机逃跑。 于文哪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仙剑猛劈一剑将此人打得重心不稳,然后剑光扫开攻击另外三名炼气期高阶,同时灵阳刀出,万千刀影裹住催动符宝的灵威区域一顿猛斫。 毕竟道行相差太大,兵器质量有所差距,前后不过五秒钟,筑基期修士的符宝被灵阳刀斩破,此人根本没有机会逃跑,被灵阳刀斩在身上。总算于文不愿意大造杀孽,收了锋刃变成钝刀,一下将其砸飞百丈。 仙剑扫过的其余三人更加不是对手,才不过炼气期高阶,催动灵器都有些勉强,如何抗得住金丹期修士的轰击,剑光把他们的灵器打得灵光涣散,顺势将三人砸飞。 对被围攻的筑基期修士激动地道:“邓长老,您真是邓长老。” 于文停住手:“你认识我?” “五天前曾有幸在客厅外看见封坛主同你商议要事。” “现在分坛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昨晚突然遭到袭击,封坛主组织大伙拼死抵抗,但是他们人太多,而且有威力强大的法宝参战,到辰时末刻分坛的护法灵阵不支被破,封坛主安排我们分头突围。” “封坛主呢,他往哪个方向撤退的?” “应该是向南,敌人中有三名实力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追杀他,邓长老,您一定要去救他呀。” “辰时末刻突围,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于文喃喃自语,抬头道,“封坛主那儿我自然会去救援,现在乘敌人不备救出失散的兄弟也很重要。我去镇上求弟兄们,你负责将百姓引导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等待后援。” “可是封坛主那儿很危险哪。” “少废话,往北五十里外的树林里比较安全,马上收拢百姓往那边暂避。”于文说完,驾起剑光飞进依旧激战当中的雷鸟镇。 镇子里的敌对帮派主力已经分割包围参影帮的部众,留下来主持大局的只有一名金丹初期修士,此人正在肆意攻击参影帮分坛余部中两名筑基后期修士。参影帮的两人有符宝御敌,而对方没有法宝助战,急切之间难以攻破防御。 于文先在镇子里转了大半圈,哪里有低烈度的战斗便飞到哪里,遇见敌对势力的人立即就是一剑一刀,除了尽量不杀人,下手也不轻。十分钟之内全镇的大半战斗被他迅速解决,总共救出二十几名自己人。 这终于引起对方留守金丹期修士的注意,他抛下岌岌可危的两名敌人,一溜遁光飞去堵截于文。 于文的神识感应能力和行动速度比对方快得太多,对方尚在百丈开外,他金烟玄雾身法加昆庐缩地成寸仙法,三步跨出出现在对方的身后。 急冲冲赶来的这人只觉得目标突然在自己的神识里飘忽不定,心中暗道要糟糕,赶紧将身上的护身宝甲法力催动到最大,手上的武器也狂舞开来,一件火系符宝被他瞬间激发起来。 这样的手段放在同境界的修士里面算得上乘,但在于文面前则稍显得慢了一点点。仙剑剑光舞出一个花式出人意料地击在对方的身侧,看似是失误落空了,实际上剑光到此位置后那人身体外围的灵力流转突然之间中断,护甲和武器的威能马上因此减弱。 于文手握灵阳刀乘虚而入,一秒之间连劈十刀,硬生生地把对方的防御圈劈得烟消云散,逼得对方只能匆匆将激发开的符宝威能置放于正面和两侧。他的仙剑则从后面强势突袭成功,斩破其人的近身内甲防护,一剑将其连人带符宝一块劈飞数十丈。 整个战斗前后不超过十秒钟,同境界之间的争斗原本不应该如此容易分出胜负,是他利用了佛像吊坠的隐秘能力影响敌方的判断,才如摧枯拉朽般得手。被仙剑劈飞的金丹初期修士吐出大口鲜血,他已经被杀得胆寒,根本不去评估自己如果认真打其实还是有一战之力的,用符宝护身没命地往西逃命去了。 于文没有追赶,找过去向两名筑基后期的帮众核实封坛主撤退的确切去向和方位,交待之后朝南追下去。 飞行半个时辰后,通过谛视塔观察到战斗迹象。靠近确认,十几里外的河边封坛主正遭三名金丹期修士围殴。 封坛主催动一件水系的防御性法宝,充分利用旁边河流优势调动四条十丈粗的巨大水龙盘旋飞舞死死地抵抗。攻击者全都催动开法宝,一件是化成六十余丈的火龙刀,另一件是两座三十丈宽的小山峰,还有一件是百余根电舌缠绕的十丈长巨木。周围十数里的天地灵气都被它们吸榨干净,赫赫的威势在十数里外都能感觉得到。 于文迅速评估形势,前方的战斗已经持续有段时间,封坛主虽然占据地利的优势能够节省些力气,无奈以一敌三消耗更巨,四条水龙的威势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衰弱下去。 反观围攻的三个人,他们明显采取了车轮战的策略,其中两人主攻,另一人以休息为主兼顾防堵漏洞,每隔一会轮换一人。看得出三人之间配合并不默契,甚至还有点互相提防的味道。 于文弄清楚形势,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件水系法宝,这件法宝是在霞明山与金丹期仙儡战斗中得到的,因为他对片云禅师的草庐片瓦不取,如海和尚过意不去,对他拿走的水系法宝提都不提。 法宝是中品,发动法诀、灌注法力,五寸实物飞在半空迅速膨胀到五丈。这是一团清若无物的水团,周围的天光照射进去在水团内部不断折射、反射,水团内部呈现出七彩光芒荡漾的美景。 天地间的灵气在法宝的作用下汹涌而来,不断地被法宝吸取,法宝因而不断地涨大,它对灵力的争夺马上干扰到十数里外的战场上,令那边酣战的四个人都感应到此地的异常。 距离如此远便催动法宝,有不受敌人打扰的好处,坏处是距离太远,法宝的攻击距离不可能达到河边战场,如果举着完全启动的中品法宝飞越十几里,到达战场后恐怕很快就得累得歇菜了。 偏偏于文就这么做的。他完全催开法宝,带着巨大的水团疾飞十里,距离战场尚有两三里时转个方向一头扎进旁边的河流,入水时法力已经消耗掉七成。 没关系,他手里还握着灵蛟蜕皮的独角处厚茧块,催开自己悟出来的控制法诀,一里之内河流的水元之力通过厚茧块被他吸来,瞬间补充进他的身体里,充沛纯粹的水元力对于正在使用的水系法宝更加相得益彰。 他带着全开状态的水团水遁移到战场旁边的河流中央,从河底下钻出来,调运起河里的庞沛水行灵气,脚踏水面凌波而立。控器灵诀第一时间发动,水团里面发射出七道七彩虹光攻击百丈开外岸上的三名敌方修士。 那三人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三人之间缺乏默契,所以也就没能及时协调做出合适的反应,一人继续攻击封坛主,一人犹豫不决是否应该攻击新出现的人,另一个则下意识地将法宝调转回来自保要紧。 敌人步调的混乱给他们自己带来噩运,七彩虹光先后击中目标。首当其冲的空中的两座小山峰各自被两道七彩虹光击中,虹光无视法宝灵威透进了进去。山体由内向外透出七彩色,透光部分立即变成瀑布当空倾泻一空。 火龙刀、巨木的情形差不多,它们的灵体小半被七彩虹光化成清水后流散一空。骤遇如此怪异可怕的攻击,三个修士不知道如何防御,更不知道如何阻止,完全呆滞了。又一轮七彩虹光击到,三名修士的法宝威能被削掉八成。 封坛主没有犯傻,抓住机会催动法宝,用四条水龙将那三人全数放倒。 第220章 寒竹公 一个月后,重新稳固了在雷鸟镇地盘的参影帮开始论功行赏,为了表彰于文的功劳,童暗尘赠送他一次免费使用传送阵的名额。于文没说什么,名额到手后第二天便走传送阵离开龙楼山。 午谷子得知参影帮的决定时批评童暗尘太小气,难怪帮派发展格局不大。他遗憾地告诉于文,临时有要事需要出远门,所以探讨阵法的约定难以履行。他交给于文一封亲笔信,推荐去东南六百余万里外苍壑山找一位名叫寒竹公的隐士,午谷子说此公的阵法之学胜于自己千倍。 苍壑山偏离东行方向不算特别远,于文决定绕道去一趟。他在研究近来得到的阵盘、仙儡、飞舟三门技术过程中,深深感自身的不足。 阵盘、仙儡、飞舟,只要材料充足他可以按照设计图纸炼制出来,他不是只满足于会制作的人,不断创新才是他的目标。创新必然建立在充分了解之上,面对三门技术涉及的大量深奥的阵法知识,他很需要得到专业方面高人的指导。 次年春天到达苍壑山。苍壑山的灵气分布情况一般,没有灵脉或灵石矿,山林间只有普通野兽飞禽出没,这种地方对修仙者缺乏吸引力,山川的秀美与他们的修仙大道之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于文按照午谷子给的地图深入群山千余里,在一个宛如仙境般的山涧谷地找到寒竹公的隐居竹舍。 寒竹公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修为大概是金丹后期顶峰。他仔细地看完午谷子的推荐信,收起信地问:“午谷子说你身怀酒器重宝,贮酒之美胜过我们以前喝过的万种名酒,你带来没有?” 于文取长岁瓶放在桌上:“午谷前辈临别前装进去三百斤新酿的碧龙液,算算日子将近两百天,正好请寒竹前辈品尝。” 寒竹公给自己和客人各倒一杯,先一口干掉,闭上眼睛韵了半天的味,摇头晃脑地道:“妙呀,午谷子酿的碧龙液是天下绝品之一,可惜那小子性子猴急,存不到几年就全部喝光。这是老夫头一次喝到它的陈酿酒液,真是人间极品。妈的,以前的碧龙液全被浪费了。” 老头酒兴上来什么事都不管,拉着于文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个不停。于文酒量浅了些,在长者面前也不便运功化解酒劲,于是喝下几斤后醉倒在桌下。 醒来时人躺客房床上,习习微风带着鸟语花香穿过竹帘栊送到屋里,室内淡雅的竹制家具散发出淡淡清新气息,恬静得使人不知不觉间忘却红尘纷扰。他忍不住赞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此中有真意呀。” 寒竹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得好。” 于文整理一下走出门。寒竹公坐在院子里两丛凤尾竹下的竹茶几旁,用长岁瓶自斟自饮,见他出来招呼过去坐。 两杯下肚,寒竹公说道:“你炼的酒器极好,你的酒量却小,酒道更浅,不过你的酒德好。酒德好也能看出人的品行,午谷子对你的人品赞赏有加,老夫现在有点相信。他在信中说你想讨教些阵法方面的门道?” “确实是来诚心求教的。” “长岁瓶虽小,对我们这帮子酒徒而言分量极重。所以老夫要郑重地问你一句,你是想针对解决具体的问题而学习阵法,还是要系统地学习它?” 于文思忖了一会,答道:“我的本意当然愿意系统地学习阵法之道,奈何此道博大浩瀚,想要登堂入室随便花上几十、上百年都不够,我两百年内必须到达东珑,所以……” “老夫明白了。”寒竹公捋须道,“正如你所讲的,阵法之道博大浩瀚,世人都说它易学难精,照老夫看既对又不对。说对,因为它的门槛确实很低,世上修仙的人个个都有涉猎,个个都能至少使用几种粗浅的阵法,但是能够学到精髓的一个万个人里面不见得挑出一个。” 于文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 “说不对,因为如果想要真正学习阵法,入门就很难。系统性的学习和靠几本阵法入门书自学的野路子,两者有如天地之别。系统性的学习涉猎广博,首先要熟练掌握上百种学问,才有可能对阵法原理的来龙去脉、规律法则做到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非如此阵法之道不可能真正入门。” 于文继续鸡啄米般地点头,在他所掌握的的阵法典籍、阵法技术里面,稍微严谨些的都会花大量笔墨阐述阵法原理,所涉及到的知识面十分广博。 “跨进阵法大道门槛,能够自如地运用阵法实现预定目标,既可以用固有阵法,也可能采纳诸多阵法所长自成一阵,能做到这一步的可以称为阵法师。但如果想更进一步,不拘泥于既有阵法而是依据阵法原理、规律,或者实际的天文地理条件,推陈出新创造出全新阵法,那就需要天赋了。在老夫看来,阵法之道上天赋比勤奋努力更加重要。” 于文不由得慨叹:“我的幼妹在阵法上应该有天赋,她十岁时我教授仙术和阵法,她第二天就将两者结合在一起。我远远比不上她。” “令妹现在学习阵法吗?师从何人?” “我去东珑就是要接她回家。”于文情绪有点低落地说。 “如果我教你阵法之道,实际上只教你到入门这一级,后面的深造需要靠你自己的天赋、自己的摸索在实践中不断地深化和升华。” 于文精神一振,问:“请问学到入门需要多长时间?” “需要看个人的天份,有的人学习能力强、悟性好,十五年就入门了,有的人天份不行花上五十多年也能勉强入门。午谷子说你在阵法上有一定基础,知识面也很广,看你能设计出长岁酒瓶,相信你的天份不至于差到哪里,二十年左右应当可以摸到阵法师的门槛。” 二十年左右?于文算了算,时间就象那啥挤一挤总是有的,便说道:“晚辈愿意跟随您系统地学习阵法大道。” “老夫只教你阵法入门,不能算师徒,你叫我老师,我唤你学生。我要申明这不是无偿的,一只长岁瓶当作入门礼。此外,老夫不擅炼器,午谷子炼器比我强很多,他信中夸你比他更强,所以往后我想到制器的点子就由你负责炼制出成品。或者我别的事需要你效劳你也必须完成。你可以接受吗?” “学生理当为老师效力。” “很好,明天开始正式教你,我有一套学习计划你先拿去熟悉一下。既然决定学习就必须安心,世上的繁华云烟都摆到脑后,务必做到心无旁鹜,哪怕老夫有时候出门,你也必须留在竹庐里闭门攻读。”寒竹公交待完后拿出一份厚厚的学习计划,打发他拿回屋做准备。 按照学习计划,于文首先要学习一百零八门学问,分成六个阶段递次完成。寒竹公每个月前十天集中讲课,要求他不论是否学过均必须重新学习,每月中旬反复地复习和考试,下旬他需为寒竹公做事或者完成交待的练习任务。 自此后于文便在成壑山从基础开始系统地学习阵法之道。 寒竹公每月上旬授课,从辰时至戍时每个时辰休息十五分钟;每月中旬留下温习和考试提纲给于文完成,自己则闭门不出或者出门;下旬必定准时出现在于文面前,有时拿出新的炼器设计方案交于文完成,有时设计题目进行考试。 于文通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渐渐知道以前自学阵法的野路子的不足,很多固有的对阵法的理解需要推倒重来。 寒竹公通过六个阶段的教学计划,授课时的言传身教,逐步培养于文形成严密的思维方式。就象炼丹里面讲究君、臣、主、辅辩证用药,一百零八门学问之间也要有主有从、有筋有络、辩证思考、反复论证、互相印证才行,学习中潜移默化地让他形成良好辩证思考的习惯。 六个阶段严格按照每两年一期的时间节奏进行,也就是每个阶段至少花两年时间,哪怕他提前完成该阶段的学习任务也要学足两年时间才能进入下一阶段,如果两年时间不够就续足四年。 以于文以前的基础,基本上一年左右就能完成阶段学习任务,剩余时间一半是在寒竹公的指导下不断地复习并温习前面阶段的功课;另一半时间由他自己进行总结梳理,结合以前所学重新思考,寒竹公随时给他答疑解问。 第二年秋季,午谷子和另外三名白首皓发的老者来到万壑山拜会寒竹公,于文陪同他们饮酒放歌,听他们讲新闻逸事,旁听他们印证仙法道术的讨论,因此结识了蔺韶颜、屠昏雨、蒙麾书三位博学的酒鬼隐士。 午谷子等四人总共呆了十天后告辞离去。于文发现他们每三年聚会一次,总共五名有好酒共同爱好的老隐士中,寒竹公隐隐为首,其余四人对寒竹公的态度多少都有一点恭敬的成分。 一晃十年过去。 在山花烂漫的季节,于文进入第六阶段基础学习,当他拿到最后一十八门课程的目录及书籍后马上跑去找寒竹公。 “老师,学生刚刚看到新的课程,里面有一半的课目下所列的书籍目录,请问它们是不是魔道的功法和炼器秘法?” 寒竹公拿着酒杯慢悠悠地回答:“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你没有看错。” “魔道功法流毒无穷,用来修炼则改变修炼者的心性,使人残忍好杀、阴狠毒辣、行事不会有任何底限、做人不会有任何原则;用来施法则毒害一切,使土地硗瘠荒漠、树木枯萎噬血、水流恶臭剧毒、生灵异变嗜杀,这样的东西似乎不太适合学习才对。” “你说的都对。”寒竹公不拿老师的身份压他,聊天似的说,“午谷子说你曾问他关于细雨双起阵盘的设计缺陷问题,是不是?” “的确曾经请教过他。” “你现在有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案?” “还没有。” “老夫有一个解决的方案,你先拿去看看,看完之后再来回答我的问题。”寒竹公给他一本小册子。 一看,确实是一份解决细雨双起中型阵盘设计缺陷的方案,他从头至尾反复地看过、推敲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案非常成功。合上小册子,他对老师说道:“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寒竹子道:“想必你看出来了,原设计缺陷的根源在于基础设计上有问题,老夫在修改方案中先从基础设计中引入魔道的一条功法原理,以此原理作为原则将两种小灵阵替换成小魔阵,并在引起故障的小灵阵中使用魔性材料,整个改动的规模很小。老夫可以提供材料让你照此炼制一只,原有的缺陷绝对完全解除,阵盘运转中绝对不会产生魔气或者任何别的危害生灵的东西。你信不信?” 于文道:“学生完全相信,只不过心里很难接受魔道的东西。” 寒竹子道:“你有这样的做人原则我很感欣慰,我们人类修仙,修的是天仙道,而不是放弃做人而去做魔。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魔是如此有危害的东西,为什么上天允许它存在,并且天地间存在小魔天、魔界呢?” “学生不明白。” “魔之视我们正如我们之视魔,魔是一种存在状态,有天地就有它。它危害我们并不代表它不应当存在于世;它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合理的地方;它既然能够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那么它肯定有我们能够合理利用的东西。”寒竹公严肃地总结,“阵法之道包罗万象,你可以坚守作为人的原则,但能够为我所用并且能够控制危害的魔道知识不应当被排斥在阵法大道之外。” 第221章 渠州府城窦如烟 于文最终在寒竹公的劝说下打消顾虑。第二天到竹舍上课发现屠昏雨来了,正在陪寒竹公喝酒说话。 “先过来见过昏雨先生。”寒竹公招呼他。 于文紧赶几步一揖:“屠先生安好,今天有空来看老师啊。” “于道友好。”屠昏雨放下酒杯正色道,“老夫这次是特意跑过来找你的。” “找我?”于文很不解地问。 “就是找你,征得你的老师的同意,想请你帮我私人一个忙。” “如果你觉得在能力范围内并且愿意帮忙,那就帮昏雨一次,算作替老夫做了一件事。”寒竹公在旁做背书。 “不知屠先生是什么事情需要在下效劳?” “老夫一位挚友在世俗的一名后人即将参加通幽山谷的试练,因为试练地点相对于他的后人来讲非常危险,所以委托老夫寻找实力高强的人随行保护,老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寒竹公道:“通幽山谷在东南一百七十万里的通幽山脉,山谷受到上古时代遗留禁阵的保护,只允许筑基期以下的修仙者进入。谷中出没普通妖兽之外还有魔化妖兽,有一处绝地存在魔类妖兽和魔类异宝,非常危险。” “不知屠先生为什么想到在下。实不相瞒,我的真实修为是金丹期,已经超过了禁阵的准入标准。” “这正是请你帮忙的原因。最近几次竹舍聚会,我们几个与你把酒言欢,暗底下相继用不少方法试探你的真实道行,结果都只能看到筑基期假丹境界。午谷子说以你在雷鸟崖独力击斩六级顶阶暗斑雷鸟、在雷鸟镇两战击溃四名金丹期高手的战绩,真实修为肯定在金丹期以上。依老夫看你的秘术也一定能够瞒过上古禁阵,由你去保护那个晚辈,我和我的位挚友才放心。” 寒竹公道:“通幽山谷核心处绝地魔性火山池有魔兽盘踞,池底生长火晶核,那种火晶核长期经魔火焠炼,用它制作的法器是最好的布阵工具之一,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用到它,正好乘这一趟自己取些回来。” 于文道:“既然如此,学生愿意走这一趟。关于屠先生请托的事,在下一定竭尽全力保护贵友后人安全,不过话也要说在前头,世上的事情从来没有绝对,在下不能做出绝对的保证。” “这是自然,只要你肯尽心帮忙,即便上天注定她没能渡过此关,老夫和挚友仍然会感激你。” 屠昏雨的事比较急,当天午后即带上于文上路。他所用的飞舟放开后最大可长百丈、乘坐上千人,飞行的高度在万丈以上,一昼夜直线飞行距离将近二十万里,八天后带于文来到东南一百五十万里外的渠州府城。 渠州府城是人类为主的大城市,渠州府的府治所在地,在当地修仙大门派若元派的地盘内。屠昏雨将于文安排住进位于城东的镇守将军府上,然后他自己匆匆告辞离开。 路上的八天里,屠昏雨将任务细节、相关人员情况都交待清楚。要保护的人名叫窦如烟,是镇守将军的千金、若元派的弟子、一名水系天灵根的修仙天才,去年二十三岁时晋入筑基初期。 渠州府城是人口过百万的超大型城市,城里有少量修仙者定居,过往散修有不少,若元派在城北兴办起一座小型修仙坊市。 正好下午有空余时间,于文找府内下人问清楚路径,骑上骡戴上变容面具独自前往坊市。 坊市入口牌楼上挂“聚霞”两字牌匾,进去后左手第一家是一座气势颇大的店铺,是于文比较熟悉的壹茸堂的分店。 他信步走进去,将几枚丹药出售,换了些中品灵石在手上备用。出门没走多远,他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拐角。 很快,一名形貌略有点尖酸的中年男子追了过来左瞧右探的,嘴里不知道念叨什么。 于文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此人身后,冷不丁地问:“道友在找在下吗?” 那人吓一大跳,回过身看清他,露出喜色:“没错,正要找道友做笔生意。” “恕我眼拙,好象从来没有见过足下。” “没见过不要紧,一回生,两回熟,况且我给你做的生意是你不用动半分力气白捡上万块灵石。” “是什么样的好生意?” “阁下刚刚在壹茸堂出售了一些丹药是吧?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做伙计,听他讲李掌柜收购你一枚坎炎丹就支付一百四十块中品灵石,所以我赶紧追过来。” “有什么问题吗?”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人压低声音,“坎炎丹的市场售价也才不过一万五千块下品灵石,壹茸堂对外的收购价一般是市价的五到六成。” 于文愣了,他每回到壹茸堂卖丹药都是卖店铺上没有出售的种类,而且行色匆匆从不多做停留,真不知道对方给出的收购价格这么高。 那人继续说:“我不打听阁下同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协议,我只想同阁下做笔交易,我的手头上有十枚坎炎丹,我按照一万二千五百块下品灵石的单价给你,你卖给壹茸堂,成交之后结算货款,有兴趣没有?” 有趣!于文沉思一下,抬头问:“你经常做这样的买卖?” “哪里呀,这是头一遭。我为了坎炎丹的价格已经同壹茸堂谈了三天,他们死咬住六折价格不松口。” “他们不给开高价,你可以找别的地方呀。” “不瞒道友,这批货,嘿嘿,那啥,你懂的。别家的收购价更黑,我急于出手变现,否则可以慢慢找买家按市价的八折出售。” “足下算得太精,你这单生意我不感兴趣。”于文一口回绝。 “你先别走,价格好商量。”那人拖住他,“要不我再让五百一枚。” “哈哈哈,”于文笑了,“你再让五千还差不多。” “阁下开玩笑吧,再让五千我卖给你做什么,直接卖给他们都要高两千。” “你不懂的,我的丹药同你的丹药不大一样。”于文准备抽手离开。 那人拉住他不肯放手:“你说清楚,都是坎炎丹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于文脸色一沉,冷声喝斥:“有什么不一样的你可以去问他们,问你的朋友打听,缠着我做什么!” 那人急了:“单价一万一千总行了吧,只要比他们开得高就行。” “一万,否则拉倒。”于文盘算,哪怕不走壹茸堂的渠道也有把握卖出高于一万块的价格,有一点赚头,最关键是省得此人回头继续找壹茸堂纠缠。 先找地方验过货,对方拿出来的丹药确实是真货,不过上面有特殊的灵纹印记,灵纹不影响丹药效果,也不会对服用者造成任何危害,如果强行抹掉灵纹印记将破坏丹药,这是某些大门派常用的防止假冒和偷窃的手段。 无端做了笔十万块下品灵石的丹药生意,于文对继续逛坊市兴趣缺缺,随便转一转离开坊市,在城里绕了大半圈变化几次形迹,施施然回到将军府。 回去后支开下人,在主人安排给他的独立小院房间里摆出贞鼎,一晚上将十枚坎炎丹回炉,轻松消除掉丹药上的灵纹印记,并将其中一枚做旧处理。 次日一大早,他换一副形貌再次走进壹茸堂,找他们出售昨天处理过的坎炎丹。壹茸堂经过鉴定,出到八千五百块下品灵石收购价后怎么也不肯再往上涨。 于文假作愤愤地收丹离开,又到坊市里另外两家店试探一番,最高只开到七千八。他自然不肯卖,出来后如昨天一般小心地变化形貌和形迹回到将军府。 将军府的下人正在大门外焦急地张望,看到他回来赶紧迎上前:“于仙师,将军大人正在找您,请您回来后直接到后堂客厅相见。” “是小姐回府了吗?” “半个时辰前到的,听说行程很紧急,只在家呆一会马上就要启程。” “啊呀,我差点耽误正事了。”于文一脸歉然地加快脚步。 “于仙师真是平易近人呀,”仆人感叹,“小人在府上服役几十年,接待过的仙师几百位,只有您才真正没有半点架子。” 后院的客堂,窦将军端坐在正位,一名斜背宝剑的少女坐在他身旁,还有两名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陪坐在左边客座,四个人言笑晏晏、相谈正欢。 “于仙师回来了。”窦将军起身相迎并且拉着女儿的手走上前,“烟儿,快来见过于仙师。” 这个女孩子恰如她的名字,烟视媚行、摇曳生姿,她肌肤胜雪、细腻如脂,身材婀娜、凹凸有致,相貌更是颠倒众生使人驻足留连。尤其她的美貌有九分是自然天成的,筑基成功时后天补益身体的改进最多只占一分。 于文头一眼看见窦如烟也惊叹于她的美丽,心中评价这个女子的美貌可以与婴宁相媲美了。他抱拳见礼:“在下于文,见过窦道友。” 窦如烟见他看见自己后没有任何异常,心里有些惊讶,能够不受美色影响的人应当不是普通辈。她敛衽微微一福:“窦如烟见过于道友。” 客座上的两位青年帅哥不用招呼早已起身,他们往窦如烟的左右一站,分别主动抱拳见礼:“若元派内门弟子丙恽汀、安仁能见过于道友,请问于道友在何处仙山修炼,是哪个宗派的高足?” 嚯,火药味呀!于文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怪物,不会同年青人一般见识,笑呵呵地回答:“无门无派,一名立志散行天下的小小散修。” “哦,原来是散修,散仙好呀,无拘无束的,运气好也能结成金丹。”个头稍高点、修为是筑基中期的丙恽汀马上来了一句。 筑基中期顶峰的安仁能马上接道:“丙师弟应该看仔细些,我应当唤一声于师兄才对,于师兄已经跨入筑基后期了,比我们都要强一点。” 于文笑呵呵地拱拱手:“呵呵,见笑,见笑。”再也不接茬。 “爹爹,您请于道友来这儿是……”窦如烟询问的目光投向父亲。 “于仙师是屠叔爷的亲戚,听说女儿你已经升任若元派的内堂执事,所以想通过你的关系参加这次通幽山谷试练。为父已经在屠叔爷面前拍胸脯答应了,你看这事……能否卖爹爹一分薄面呀?” 窦如烟柳眉微凝,语气有些严肃地道:“父亲大人,试练是公事,你这不是让女儿为难吗?女儿做不了主。” 窦将军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另两位:“二位仙师,你们看能否通融一二?” 安仁能反应快,立即满口答应:“窦伯父开了口,再困难我也会帮忙。” 丙恽汀道:“以往夹带外人的事每次试练都会有的,以我们的身份地位带于道友进去完全不是问题。窦师妹,你就不要让伯父为难了。” 于文心里一阵恶寒——论岁数,这两个人真实年龄恐怕比窦将军还要稍长一点,一口一声的伯父叫得那个欢呀。 窦将军大喜,回眼看女儿:“女儿呀,你看这事……下不为例好不好?” “唉,真的下不为例呀。”窦如烟气恼地说道,并对两位师兄道,“安师兄、丙师兄你们连累我违反了宗门的制度。”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这一回丙恽汀抢在前面,“只要伯父高兴,师兄我甘愿回山后自领惩罚,绝对不会连累师妹你。” 安仁能被同伴抢了先着大为沮丧,在旁笑着拆台:“师妹放心,这点小事根本不算违反制度,完全是公私两便的好事,用不着受罚的。” 两个活宝!于文暗暗好笑,先朝两位作揖:“多谢二位道友成全。”然后才向窦如烟道谢:“多谢窦姑娘成全,此行请窦姑娘多多关照。” 于是四个人并作一路,很快出门,乘上由安仁能提供的飞舟往二十万里外的通幽山谷飞去。 第222章 赤血的奇能 通幽山谷跟迷镜森林非常类似,它也是一个巨大而广袤的独立空间碎片,不同的是它只有一个出入口。每隔十年,山谷入口的峡谷变成双向传送门,为期一年,只有炼气、筑基两种道行境界的修士才能够通过。 峡谷口外现在人声鼎沸、人满为患,三十几个修仙门派建立了试练大本营。按照传统规矩,各大门派垄断进出谷的资格,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他们会分配一些资格给附属的小家族,或者高价卖给散修,所以谷外还有上万名修仙家族的成员和散修来凑热闹。 窦如烟和安、丙两人直接将于文带进若元派营地,安置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顶帐篷暂歇。 于文盘坐于帐篷中养气,谛视塔变作长冠戴到发髻上。半个时辰后,发现窦如烟和两名追随者走向他这儿,他起身相迎。 “于道友,你的事我已经向掌队的师叔汇报过,他同意放你进去。”窦如烟抛给他一块小牌子,“这是通行令牌,你收好了千万别遗失,因为进去和出来都要交验牌子,否则会有麻烦的。” 于文接住牌子连声道谢:“多谢窦姑娘,于某感激不尽。” 丙恽汀道:“于道友真是应当感激,师妹执意按照规矩办事,她私人替你垫了五千块下品灵石的资格费呢。” 于文笑了笑:“劳烦窦姑娘破费,待出来后此款一定如数奉还。” 窦如烟摆手道:“还什么呀,你是屠叔爷的亲戚,我们是世交,说不好论辈份你大过我,些许灵石当作小辈的贽敬好了。” 安仁能恭维:“师妹重情重义,让愚兄感佩之至。” “行,我在里面捕只四级妖兽送给你。”于文不愿意欠人情,他此行是来完成寒竹公的任务,等于是客串保镖的酬劳已经有人提前支付了。 通幽山谷开启的情况比终阳遗府的更加壮观。山谷是东西走向,峡谷入口正对东方,当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阳光投过峡谷照到聚焦在谷口的数万人。辰时一到整个峡谷口平面空气渐渐扭曲。十分钟后形成一个毛玻璃般的巨幕,阳光从后面照在巨幕上折射出七彩光芒。 再过十分钟,巨幕轰的一下收缩,收缩到百丈高,与峡谷等宽,变成一个散发出金色阳光的巨型光带,传送门就此打开了。峡谷口宽约三里,三十几个门派早已联合搭建了禁空灵阵,每个门派划分区域建一个通道,只有从通道才能安全进入传送门,否则将被禁空灵阵格杀。 散修第一批进谷,于文走在人群中向大门移动。在若元派的大门前效验资格牌由守门的人在牌上盖记灵纹印记,然后是搭建起来的百丈长的人工甬道,甬道内部布满阵符,随时可对任何心怀不轨之徒发动致命攻击。 走过甬道从另一边门出去,距离传送门有约三十丈距离,性急的人都驾起遁法、飞剑等等加速冲进去,每进去一个,传送光幕上就闪出一个亮点,成千上万的人同时投进去,将光幕激起一片片白花。 传送光幕上也有红光闪动,有三个人被红光弹出来,这三名试图进入者借助秘法或者宝器隐藏了境界,终究没能逃得过传送门的甄别被剔出去,他们直接被弹进禁空灵阵,立即被灵阵的各种攻击所覆盖。 于文考虑到自己实际修为是金丹期,所以没有运转仙力,不急不缓地稳步进向传送门。走进光幕的一刹那,感应到强大的类似于神识的力量扫透身体,身上携带的将境界显现为筑基后期初阶的宝器立即失效,不过这个力量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动作,接下来是轻微的头重脚轻感,久经传送的他明白传送成功了。 很快眼前一亮,汹涌的妖兽气息扑面而至,于文的神捕捉到一只六级的妖兽发现被传送进来的自己,抢先一步发动起攻击。通幽山谷的传送门同终阳遗府的一样,也是随机传送,而且更进一步会根据进入的具体境界分配到不同的区,他的假丹境界自然会传送到六级妖兽区的随机位置。 于文仙力流转,阴阳鱼黑白色球罩弹出来,身上的内外护甲构成中、内圈护身罡罩,同时金烟玄雾身法展开身体闪电般躲开。十几道锋利的白色刀光从旁边闪过,其中五道击在阴阳鱼的光罩外侧,被黑色光焰转动轻松弹开。 攻击他的是只跳起二十几丈高的六级中阶金土双系黑钻貂,它的体形连头带尾将近两丈,体表在天赋妖术保护下发出五光十色的光线,好似覆盖一层厚厚的最坚硬不过的金刚钻,光这层近身防御就要比七级妖兽的防御强。 于文连续几个闪动躲开以灵巧见长的妖貂的连续攻击,既然已经进来他就不再掩饰修为,六级中阶妖兽的境界同他的相同,接下来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他仙剑出体,两丈玉色剑光几个闪动全部准确击中妖貂。 六级妖貂被仙剑刺中,剑光能够轻松刺破它的妖力禁锢区直达身体,它体表的护体金刚钻挡住剑光进一步侵透,但是剑光带来的强大撞击力没法完全抵消,每被刺中一下力道、速度就要弱几分,几下之后它被撞得一个趔趄跌回地面。 于文飞在空中眯起眼盯着地面的六级妖兽,心里盘算开对付它的办法,这只妖兽落回地面后更占地利,妖气、妖力还在进一步上涨,对他散发出来的金丹期灵威丝毫不惧,挑衅地在地上冲他吼叫挥爪。 六级妖貂的确是仗着自己的防御力超强有些小看于文,通幽山谷每十年才开放一次,每十年它才有机会吃到最美味、最营养、最有补益妖丹效果的人类修仙者,现在它觉得如果能够吃掉面前这个同自己相差不大的人类修士,自己就一定能够晋升一阶到六级上阶,所以它现在最担心的是会飞的人类要逃跑。 于文同样想拿下它,它身上的妖兽符文具备跨级的防御力,如果能够提取测绘出来进行研究,找到威力跨级的原理,肯定可以对他升级拟真炼器理论的研究提供有益的帮助。 两边的目标相同,略微对峙之后立即重启大战。于文用仙剑、乌荆刺发簪两件武器对付妖貂,不时地落到在地上同它近身搏斗;妖貂也不客气地展开浑身解数,倚仗身体防御的超级强悍和强大的攻击以及身体灵活性的优势狂攻不止。 一场大战打得天昏地暗,打了足有半个时辰,落下几处伤痕的于文稳稳地占据到上风,而此时妖貂想要逃命也不可能,被乌荆刺小剑阵牢牢地牵制住。 最终,于文拿出灵阳刀用飞剪的模式破开六级妖貂硬皮,临到要将它一剪两段时改变主意,只剪得它皮开肉绽,然后将蚋芒神针打进去。连续六击,总共打进去十二口神针,然后飞到空中施展控制法术。 十分钟后,妖貂蜷缩在地上昏死过去,身上的金刚钻皮肤褪掉,显出黑油油如绸缎般的漂亮皮毛。于文拿出一只囚兽笼变到一丈大,发动法诀,笼中飞出一团青光罩住妖貂,青光缩回带走妖貂,它的身体被缩小到五尺长。 结束战斗的地点仍然在六级妖貂的地盘上,囚兽笼能够继续将它的妖兽灵威散发出去,所以不用担心低阶妖兽闯过来。他在附近找个隐秘所在布置出简单保护法阵,坐下服丹疗伤恢复体力。 黑钻貂醒过来发现被困,不甘心地竖起身上的黑毛,张牙舞爪地试图冲破樊笼。囚兽笼表层泛出丝丝电束,它的妖氛马上遭到严厉压制,根根笼栅变出一道道虚影,交替如灵鞭般抽击它。 每一鞭下去,妖貂积聚起来的妖力就被击散,虚影灵鞭抽在它的身上犹如火一般留下一条烧焦的深见血肉的伤痕,同时囚笼上的电丝也会跟上去击在伤口,电丝会在给它带去第二重刺骨剧痛的同时让伤口瞬间复原。 一轮栅栏灵鞭抽完,被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六级妖貂再次昏死过去。过了一阵当它醒来,仍是没有长记性,继续试图挣扎,继续被抽晕,周而复始。 于文治好伤恢复体力,起身观看在囚兽笼中徒劳挣扎的妖貂,目光冷冷的、神情冷冷的、心肠也是冷冷的。过了会,看看太阳已经升到正上方,拿出弥狃药圃,将赤血放出来。 赤血在六年前睁开眼睛,他牢记它的母亲的叮嘱严密地把它藏起来,绝对不让第二人看见它,包括寒竹公。还好它仍然嗜睡,活动得很少,主要仍以母亲的真元精血为食,今天还是头一遭出来看见天光。 小家伙非常兴奋,六年来它只能在药圃内的十层小空间里活动,可算是看见阳光了。它对他的气息非常熟悉,出来后先亲昵地在他腿边蹭蹭,然后就跑到阳光底下蹦跳嬉戏去了。 于文笑了笑没有管它,回过头继续观察妖貂的情况。过了一会儿,赤血跑过来拿狮尾碰他的腿,挥动近似于人手的小爪子指着另一边示意。它发现什么了?于文跟着小家伙走去。 妖貂的地盘在一个河边的山坡,赤血带他到山坡顶向阳的地方,它扑进一堆草丛里,搂过来一株兰草模样的植物吭哧吭哧地啃起来。 于文笑了,小家伙吃东西都要让自己旁观呀。很快他变得惊讶,赤血咬掉植株上半截,靠近地面的植株杆茎上飞快地长出新茎芽。茎芽飞速地长大,芳香四溢、灵气迫人,最终定格在凤尾灵芯草的模样。 凤尾灵芯草,是用来炼制固婴丹的主药,也可以用于炼制金丹期的多种贵重灵丹,还有秘法筑基丹九种里面效果最好的五倍丹效古方筑基丹,最佳的主药也是凤尾灵芯草。 赤血同于文有点意念相通知道他喜欢,小家伙伸出爪子在新植株上面拍一拍,整株草化成一道绿光缩进它手臂,然后它摊开爪,植株又在它的爪心颤巍巍地长了出来。 于文乐得合不拢嘴,这小家伙在灵药上的奇能实在是强大,以后寻找和收取灵药完全省心省力。赤血也很开心,炫耀地跑到另一堆草里吭哧吭哧咬出一株又一株凤尾灵芯草,总共得到了十三株。 满载而归回到囚兽笼旁,看见六级妖貂终于老实,在笼子里缩起身体,眼睛惊恐地四下张望。赤血扑到笼边好奇地观望,妖貂凶态毕现龇牙咧嘴地冲它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可赤血根本不怕它,乐呵呵地冲它笑。 于文喝斥:“还敢逞凶吗,想吃鞭子是不是?” 黑钻貂明白了他的意思,转成一番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大的眼睛泫然欲泣,水汪汪的十分凄切。 “少给我装可怜!什么时候觉得愿意臣服于我再让我知道。”于文对它的表演不屑一顾,扔进去一颗喂养灵兽的丹药后不再理它,暗中则催动蚋芒神针对它的神经、经脉发动攻击,总之是从外到里轮番折磨不让它有片刻安宁。 根据昨天的侦查了解得知,各个门派的弟子从第四天开始分批进谷,窦如烟排在在五天进来,他有四整天时间来收伏六级妖貂,如果收伏不了只好杀掉。 一时闲着无事,他拿出一只透明的玉胆瓶,透过瓶壁可以看见里面绝大部分是水,仅有鸽蛋大一块鲜红欲滴,玄鸠心石泡在里面。这是雷鸟血,十年多前采集了一大水缸的量,经过这么久的提炼只剩现在一点点。 雷鸟血脉现在的纯度比最初早跃升多个档次,玄鸠之心对它的提炼速度逐渐放缓,越往后越难是缓慢,血量总体减少同样影响到速度,如果想加快提炼速度采集更多的新鲜雷鸟血液也是办法之一。 除了重返雷鸟崖外,有没有别的途径达到目的呢?他的脑子里突然一亮。 第223章 送给你了 于文想到了自己勾兑酒虫原液的经验,混元葫芦三十年的贮水能不能用于勾兑雷鸟鲜血呢? 他拿出一只玉碗催动成五尺来高的水缸,从凝缩的雷鸟血团里取出一滴置进去,再取出葫芦往里面一边倾倒三十年期的贮水,一边搅拌均匀。从贮水倒进去开始,血水物混合物的颜色一直就是鲜红欲滴,水缸倒到九分满时颜色才开始略有点减淡。他停止倒水,收起葫芦静观其变。 水体接近于停止旋转时出现变化,水面升起鲜红的红色水雾,浅浅地浮在水体的表层,并且越来越红。天地灵气潮水一般涌来被红雾吸收,红雾开始不断地沉淀被混合液吸收,同时又不断的有红雾升腾出来,形成稳定的循环。 看样子这种变化还将持续一段时间。他由此及彼地想到,六级黑钻貂的血能不能也这样变化呢?拿出另一只玉碗变成水缸,取出刚才战斗中采到的貂血,用五年期的贮水做试验。 果不其然,几乎同样的变化在新水缸中产生,速度明显比前者要快。大约半个时辰后变化停止,一缸血水混合物和变成一缸灵气四溢的妖兽血。他检测了一下,基本上跟原血没有区别。 试验没有就此结束,他用灵石布置出一个小型灵力转换法阵,将玄鸠心石清洗之后取出来,另取一只玉质透明胆瓶放进法阵中心,倒进勾兑血浆,施法催动玄鸠心石后放进去。 只见玄鸠心石发出彩色光芒,左边心腔开始大量吸进粘稠的血浆,接着从右心腔里喷出颜色明显清淡许多的水体和颜色比原先略深的血浆,持续不断地吸取和排出。半个小时后,整瓶相当于九成水缸量的混合血浆产生明显变化,血浆只剩底层约三分之一,上面三分之二都变成普通的清水。 试验还有下一步,于文倒掉清水,将提炼后的血浆再度用五年期贮水勾兑。这次勾兑出所花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一半左右,更换小法阵的灵石,重复上次提炼的过程。三个时辰后提炼结束,这回只剩下四分之一的血浆。 雷鸟血浆的变化没有停止的迹象,他乘玄鸠心石仍然有余闲,不断地拿黑钻貂的血浆做试验,他要看看重复勾兑的方法究竟能够应用几次仍有效。 一直到第三天,黑钻貂的血浆被勾兑了六次后仍然非常顺利地被提炼。于文不得不暗自赞叹混元葫芦的强大,难怪当初祖叔说过如果被懂得它的人看见,有一万个他也早被杀掉夺宝,这玩意儿的神奇让人无法想象。 不过试验不得不结束了,因为雷鸟血浆的变化即将停止。此时经过六次提炼后的貂血剩下六分之一缸多一点,其血浆里散发出来的天然灵威远远超过七级妖兽的鲜血,可能已经达到八级的。 雷鸟血浆勾兑后留下七成,于文将原瓶里提炼后滤出的清水倒掉,将勾兑后的血浆兑进原瓶,放进清理干净之后的玄鸠之心继续慢慢提炼。收拾完东西略事休息,他来到囚兽笼边。 六级上阶的黑钻貂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来自肉体和神经、经脉的不间断的剧烈疼痛令它的精神面临崩溃边缘,但是它坚决没有吃三天前扔进笼里的灵兽丹药,倔强地硬挺着不肯低头。 于文左手拿新提炼出来的貂血,右手拿灵阳刀,借助传心术对妖貂说:“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要么你臣服于我,我将新鲜血浆置换进你的身体,要么我用刀砍下你的脑袋。” 妖貂闻到最熟悉不过的气味和感受到血浆里的灵威,眼睛里放出灼灼的热切光芒,内心在犹豫和挣扎,时限之内它选择了屈服。 于文放他出来,命令它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妖貂最后关头仍有稍许激烈思想斗争,也仅此而已。它遵令趴下,任凭他拈诀在它双睛之间额上重重点下。 六级中阶的妖貂接受了昆庐仙法的点化法诀,确认了对主人于文的臣服,尔后在于文的命令下肚皮朝上翻过来,于文扔了枚朱果给它吃下,然后是用仙葫贮水化开的丹药,最后才吞吃几种炼制过的妖兽内脏。 休息到傍晚,于文将妖貂唤过来开始给它换血。 先要喂服促进灵兽晋级的珍贵灵丹,这些丹药于文已经炼制储存有几十年,今天总算用上。将它引进布置好的法阵里面,待药效产生作用,通过主从之间的通灵诀指导它强化筋骨肌肉。 子夜后,在月光下,于文拿出貂血瓶子,踢罡踏斗施法,以仍然留在它体内的十二口蚋芒神针为媒介将新血注进去,等量的鲜血置换出来。一直持续到天明完成,它体内百分之六十左右的血得到置换。 妖貂的身体发生了明显变化,天地间灵气凶猛的扑向它的身体,被它吸收、炼化,它的身体里透出如钻石般璀璨的光芒……正如于文所料的那般,它马上开始了进化晋级的进程。 第六天清晨。 窦如烟驾着飞剑逃出树丛,身后一只五级初阶剑齿斑斓虎紧追不舍。 经过前面四天众多散修和修仙家族的铺垫,后面进来的修仙门派弟子遭遇的妖兽考验明显轻得多,象于文那种变态级的考验没有出现。她昨天清晨传送进来时遇到的只是一只四级上阶的地行妖兽,虽然论境界仍比她高一阶,但毕竟她有威力强大的武器,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搏杀她取得了胜利。 下午她在前往与同伴的预定集合地点的半道上猝遇这只五级初阶妖虎,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她不得不落荒而逃。不知道妖虎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对她锲而不舍,追逐了整整一个晚上。 窦如烟非常非常的郁闷,按道理驾飞剑飞一个晚上应当能飞出数千里,而她始终没有飞出所在的树林和旁边的湖泊,所以应该是误落进某种禁阵,难怪妖虎要对她如此执着地“追求”着。 驾飞剑飞逃一整夜,她的体力有些不支,相对而言五级妖虎的状态十分符合生龙活虎四个字。她知道这样下去最终只有被妖虎拖垮吃掉的下场,鼓足勇气找到湖边的开阔滩地降下来。 猛虎得意地张开木、水两系妖力禁锢,恰好克制了她的水系灵根,令她的灵力来源和法术威力都要打折扣。它开始发动狂攻,土、水两系的妖法铺天盖地砸向她,还有它的迅猛如电的扑击、侧掀、尾扫三大绝招。 窦如烟应付得非常吃力,交手一个回合即落进全面被动,依靠强大的顶级灵器防御宝甲、战靴、护臂等等,以及飞剑、极品灵器水晶瓶两件武器与之周旋。 缠斗到十五分钟,五级妖虎找到一次机会,首先用地石刺逼得她步法出错自己绊了一下,然后是强大的水龙击撞击她失去重心。它趁机强突她闪出的防御薄弱点,用利爪扑击和身体的侧撞打散她半边防御圈,钢鞭似的尾巴狠狠地扫在她的腰上,把她掀飞十丈砸到地上。 妖虎紧随而来,在她落地之际风一般追到,猛扑起来对准她脖子狠狠咬下。窦如烟被抽得胸闷气散,控制护甲和武器的灵诀全都散了,几乎没有防御之力。当然了,只是几乎,在最危急的时刻她摇晃起手腕。 她的手腕上的护腕刚才被撞飞,露出一只小小的紫金铃铛。手腕摇动,腕铃响起,妖虎凶恶的眼睛一阵迷惘,忘了咬她,只张开大嘴把她继续撞到半空,最后她落进湖水里。 铃声一停,妖虎回过味,恼羞成怒地掀起漫天的妖法继续狂攻。窦如烟赶紧继续摇铃,妖虎再度中招陷入迷惘一动不动,妖术全部停下。 窦如烟趁机催动飞剑朝它斩去,哪知道飞剑刚一出动,妖虎马上恢复正常,凶狠地展开反击和攻击把她压制。经过两轮交锋,她明白了在摇动紫金腕铃时自己不能有任何攻击动作,否则铃声会失效。 她不敢再攻击,边摇铃铛边撤退,当间距拉到百丈时妖虎就醒过来。这样她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脱,一人一虎就在湖边僵持住。 从清晨僵持到将近正午,窦如烟的胳膊都有些红肿了,长此下去绝对不行,她明白自己必须另想办法。 一道黑影如光线般从百丈外飞取妖虎。妖虎被惊醒,想要逃脱也不可能了,来袭物的速度太快,它赶紧用妖力禁锢、天生妖力防御、木盾、水盾等构筑起十层攻防坚盾格挡。 还是慢了半拍,来袭物突然间爆出一线亮得刺眼的火光,一下子连穿妖虎仓促构建的十重防御线。妖虎感到十几万斤的巨大冲撞力迎面砸在身上,然后下腭处有麻痒,这是它最后的感觉。 一篷血雨向后方高高抛洒出去,妖虎的脑袋从下腭部位被从脖子上撕开,稀烂的半边脑袋向后上方高高飞起数十丈,没头的尸体轰然倒下。见到这一幕,窦如烟脸色煞白,全力催开防御灵器做出戒备姿态。 “窦姑娘,是我,于文。”于文从百丈外走过来。 “于……于道友!”窦如烟认出他,紧张的心情稍微有点放松,不过戒备的状态仍然保持在最强。 于文暗暗点头,这个小丫头还不错,警惕性够高。他将手里的最新版引符弓收起来,从她身前经过,走过妖虎的尸体,一直走到数十丈开外的妖虎上半边脑袋,从里面取出五级妖丹,远远地扔向她,道:“我在外面说过进来后猎只四级妖兽还给你,你看这一件怎么样!” 窦如烟接住仍然有些热乎的五级妖丹,想了想,解除了大半戒备,脸上漾起笑容反手将妖丹扔回去:“这是你猎杀的,价值远远超过那些灵石,应当归你。” 于文隔空微一挥手,妖丹半道上重新飞回去。他边走近边道:“我只给了它最后一击,前面你同它消耗的功劳要占到九成。” 窦如烟接住妖丹没再扔,异常诧异地问:“你一直在附近?” “我上午路过发现这边异常,过来一看你正摇动紫玉定魂铃铛,然后被它撞进湖水里。我见你的宝器对它有效故而一直没出手,免得引起误会。后来发现宝器制不住它,所以才射它一箭。是你长时间用铃声镇压它元神使它反应变慢,我才有机会一箭成功。你收下妖丹吧,送给你了。” 窦如烟有些尴尬,对方是在她第一次用紫金铃铛时就在旁观了。她哪里知道屠昏雨通过她父亲将一件释放特定信号的法器让她带在身上,她昨天一进来,于文就知道,立即带上刚刚渡完劫进化到七级初阶的黑钻貂赶过来。 她更不会知道紫金铃铛出自十几年前于文卖给参影帮的次符宝器。他借鉴紫玉钵盂阵禁术的设计原理,用七级音攻类妖兽符文、符宝荡魂钟的灵阵作为拟真样本,结合灵阵替代手段炼制成功。他深知此器威能,才放心让她与妖虎对峙。 “嗯,多谢于师兄。”窦如烟不再推辞了,对他的称呼也悄然改变。 “妖虎的尸体你要用吗?”于文问。 “最值钱的妖丹我已经拿到,余下的理所当然全部归你。” “多谢!”于文道声谢,拿出一只灵兽环挥一挥,一只丈余长灵威吓人的黑色妖貂跳出来,不用他多说的蹿到妖虎尸体旁边张嘴大吃。 窦如烟被灵貂的灵威吓住,有些紧张地问:“是你的灵兽?几级的?” “还不算我的灵兽,没有认主呢。”于文避开后一个问题,对灵兽叱道,“凶什么凶,还不快给我夹起尾巴!” 饕餮中的灵貂低低的咕噜一声,身体缩小到连头带尾两尺长,灵威减弱到四级妖兽水平。 窦如烟看得啧啧称奇,耳中听见于文对她说:“如果你觉得它还行,就送给你做灵宠吧。” 第224章 从分阵到主阵 窦如烟忙不迭地推辞:“不行,它是你的灵宠,我怎么能夺人之美呢!” 于文道:“它不是我的灵宠,你看它根本没有做过认主仪式。” 窦如烟定睛仔细观察,果然没在灵貂身上找到妖兽认主变成灵宠后必定出现的独特标志。她仍然坚决推辞:“无功不受实禄,我不能平白收你的东西。” “我修炼的功法不适宜带灵宠,如果你不收它就只能杀掉它,总不能放掉它让他跑出去害人吧。”于文开始忽悠并且诱惑她,“而且我要告诉你,它的血统非常纯正,现在是七级,将来肯定化形成人。你想清楚哟,注定到化神期的灵宠,化神期之后会以你的保护人身份继续听从你的调遣。” 他说的是事实,黑钻貂本身的血统就不错,置换后的血浆经过混元宝葫贮水处理、玄鸠心石六轮提炼,隐藏的远古血脉成分提升许多倍,将来有一定的机率进化到灵兽级,十级化形的概率则达到百分之百。 窦如因的目光里透出迷离、热切的亮光,脑子总算有一丝清明,她强迫自己冷静,反问:“果真如此你更应当留给自己呀,为什么要送给我?” 于文两手一摊:“我说过,我的功法不适宜带它,或者说我看不上它。要么杀掉它,要么你收它做你的灵宠。我想,后者总比前者好吧?” 窦如烟想到什么,脸上涌起潮红,神态扭捏地问:“你非要把它送给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于文一开始没太明白,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打消她的错误念头道:“你千万别想歪。算了,我实话实说吧,它的处置方案是你的长辈们商量定下的,借我的手交给你。否则你想想,它是七级妖兽,我怎么可能控制得住,对不对?还有这是它的魂牌。”说着递给她一面小符牌。 魂牌是对妖兽的魂魄下咒制作而成的,可以随时让控制对象一命呜呼,制作魂牌需要高深的道行,筑基期的修为是不够的。 窦如烟检验魂牌是真货,而且她也多少知道点家里长辈的情况,基本相信他的说辞,仍然有些怀疑地问:“你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我当然有想法!”于文先说一句让她吓一跳的话,尔后道,“我的想法就是早早地完成任务落个一身轻松,然后该干嘛干嘛去,自由自在。” 他这句也不是假话,让七级灵貂代替自己当保镖,给自己腾出自由身去完成别的任务,这是他赠送灵貂的多重目的中的一个。 窦如烟绝美的脸庞一直到脖子都染上绯红,为了掩饰尴尬赶忙问:“这只灵貂比我强太多,我要怎样操作呢?” 于文传音道:“收灵宠之前有一点你必须牢记。” 窦如烟正色传音道:“如烟恭聆于兄指点。” 于文郑重地说:“我将先教会你将魂牌仙咒炼化进身体里。它现在比你强太多,以后会一直比你强大,仙咒是保障你的安全不被它反噬的最后手段。这是单控仙咒,你能活得和它一样久,它死了你不会死,也不会影响你收别的灵宠,但你死了它一定会死,哪怕将来你解除它的灵宠关系仍然不会有任何改变。” 窦如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她所知好象没有这样的魂牌仙咒。 于文没多做解释,背对灵貂冲她眨眼,不再用传音而是改用正常的声音说:“具体操作我教你,我也会从旁协助。我有一个忠告,如果不是必须的情况,建议你不要把灵貂放进灵宠环或类似的灵宠空间里,让它自由的呆在外面。” 窦如烟举起左手作发誓的姿势道:“我窦如烟谨此立誓,保证此生待灵貂如亲如友,绝对不以奴婢视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于文满意地点头,回头招呼:“你听见了吧?你是一只母貂,我带在身边很不方便,我给你找的新主人未来的发展不比你差,快过来认主吧!” 灵貂吃完妖虎的内脏,磨蹭半天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过来。于文又浪费许多口水劝说它,最后半哄半强迫地让它答应做窦如烟的灵宠。 一天后,仍在湖边,窦如烟在于文的指导下先将魂牌里的仙咒炼化成自己的身体,尔后在他的监控下完成灵宠收伏仪式。形成主奴关系之后,她和它之间能够意念相通,她对它的实力等情况有详细的了解,心头兴奋不已。 于文同样很兴奋:自己无意间的试验竟然能有如此强大的收获,应该好好地培养一只血统更好、更加强大的准灵兽将来送给幼妹于雪。 兴奋劲过完就该办正事。 窦如烟问:“于兄,你有没有发现本地有迷阵,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嗯,我知道。你在同妖虎僵持的时候我抽空观察了四周,确实发现迷阵的阵力起作用,走出迷阵对我不算难事。”于文可能兴奋劲没有完全过去,冒出一句,“你有没有兴趣看看迷阵压阵的阵器是什么宝物?” “压阵宝物?”窦如烟神情一振,脸上展现出颠倒众生的笑容,“好呀,如烟很好奇呢,怎么看,在哪里看?” 于文被她刹那间流露出的灿烂美丽冲得心头一跳,有些后悔了,可才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回,收摄心神道:“当然是找到阵眼位置,砸开防御直接看。” “你知道阵眼的位置?”窦如烟继续流露出小女儿态的真实一面,兴奋地追问他,“于兄是阵法师吗?” “正在学阵法。”于文开始拿出罗盘等一些的测量、测算法器,“本地的迷阵无非是借用了本地的地理特别,用青叶障目,用水声迷耳。” “依小妹看,还要加上水面反散天光迷乱心神。”窦如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啊呀,看不出你才是阵法师!”于文大感意外。 “呵,家传的。”窦如烟也开始拿出一些法器,“被选进若元派后主修的也是阵法。要不是被妖虎追得太紧,我或许已经找到出阵的方法了。” 一谈到阵法专业方面,于文不敢拿大继续装高人,摆低姿态与她讨论起阵法方面的问题。她确实是专业出身,在操作测量、测算的法器上比他熟练、严谨和灵巧得多。两人合作并互相检验成果,一个时辰后在树林里找到阵眼位置。 两个人都不敢相信,明显迷阵是以水系主导,木系为辅,怎么算阵眼都应当置于水中才对。测算结果摆在面前,而且也真实地触发了阵眼处防御灵阵的灵力屏障,不相信也不行。 必须打破防御灵阵的屏障,于文考虑用乌荆刺发簪还是灵阳刀。 窦如烟抢先道:“这次让小妹来吧。”说着伸手连鞘取下背上斜背的宝剑。 他也很好奇,一般武器都可以收进贴身的储物装备,如果不收,要么是主人故意显摆,要么就是有某种特殊功能的宝器。 窦如烟让他站退一段距离,念动咒语,片晌后剑鞘上泛起灵文光芒,随着她念咒的节奏快速地跳跃闪动,周围的灵力被吸了进去。咒语念毕,拔剑出鞘,宝剑剑身样式很花哨,剑身并非笔直,而略有弯曲,剑刃多弯钩倒刺,剑身两侧镂满阴符灵文,剑体发出明亮的白光。 她手握宝剑朝计算好的位置刺进去,好象刺进某个不透明的东西,剑身诡异地消失在空气里,截面平整如镜。她手腕用力翻转剑柄,剑身方向隐约地透出剑体的轮廓光线,面前的灵阵屏障迸现出裂纹般的强光。 三秒钟后,裂纹般的强光融汇成一片后一闪而没,面前的景象仍然如故,宝剑剑身完全清晰可见,前方十丈外的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树显现出真容。大树下半段被掏穿一半形成隧洞,中间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件灵气四溢的一尺高雕像。 “成功了!”窦如烟开心地收起宝剑,招呼他,“我们去看看是什么。” 两人分别从两边站到树洞石台旁。石台上的雕像是一条跃出水面的鲤鱼,它身上每一个鳞片上有一个灵阵符文,石台下面有灵气管道接过来。 “它竟然只是一个分阵。”于文很感意外。 “灵气管道是从湖泊方向接过来的,湖底下才可能是主阵。”窦如烟通过一番测量计算得出结论,“设计得这么复杂,湖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找到那里就会知道。”于文好奇心大起,“如果不对劲立即撤退。” 两个人拿掉阵眼处的鲤鱼雕像,树林里的阵法失效。于文用自制的阵旗重新做番布置,以便出现意外时能够迅速逃离。 重新返回湖泊边,窦如烟通过法器找到灵气管道的走向果然是延伸进湖底。于文有水下行动的灵器,借给她一套,两个人一前一后潜进水下。不是他们不够谨慎,而是此前她曾站在水中与妖虎对峙,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湖里确实没有异常,水下的鱼类都是很普通的品种,没有妖类存在。水很深而水质不是太清澈,天光照进水下不太深,游到距岸边二三十丈时,湖底已经深不可测了。两人借助法器发现了新的灵气管道,都是从湖中心延伸出来的。 循管道不断前进、下潜,潜到距岸二十几里、水深五百丈的位置到达湖底。他们在湖底找到了一个高、宽各三丈的正方形门洞,几十根灵气管道从门洞底下伸出去,通向湖泊的周围。 于文同窦如烟交换看法后决定进去一探究竟。两人游进门洞,进去左拐不太远处,一道亮晃晃的水门展现在面前。他抢在前面伸手探进水水门,缩回来,水洞后面是干的,神识扫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迹象。 两人前后穿过水门,视线里是一个独立小型空间,里面的光线明亮如昼,温度、湿度适中宜居,不远处一座数十间建筑的宫殿群隐现在氤氲霞光中,宫城门楼上的牌匾用上古时代文字写着四个字:钟离小筑。 窦如烟用手肘轻轻碰碰于文:“于兄,灵气管道都集中进里面去了,我们进去还是不进去?” “已经找到大门口,当然进去。”于文道,“你让灵貂出来。” 灵貂从灵宠环里跳出来,伸伸胳膊伸伸腰的活动一下。窦如烟对它道:“黑钻,你进里面去探一探,千万要注意安全。” 于文补充:“全力防备,小心陷阱,不对立即出来。” 灵貂接受命令,身上灵光闪闪变到一丈多长的巨型身体,体表的毛一根根的变成金刚钻石,然后往宫口跑去。两个人目送着它顺利地跑进大门,跑过前院,顶开主殿的大门,在里面搜索一番,尔后跑了回来。 “黑钻说前院和前殿里什么也没有。”窦如烟拍着变回小貂模样的黑钻貂的身体对他说,“但是它发现了主阵的位置在殿后,后门走不通。” “我们也进去看一看。”于文决定冒一冒险。他将阴阳鱼、内外护甲都准备好,做足充分的防备,带着她一步步走进钟离小筑的宫门。 平平安安并且畅通无阻地穿过宫门,前院里一道宽敞的石头大路直通主殿,路两边全是大片的绿色草地,一直延伸到两边高大的宫墙脚下,两边草地上各有三个花坛呈对称状分布,里面灵药盛开、花香扑鼻。 黑钻在前,两人在后,跨进了大殿。大殿里空荡荡,偌大的殿堂布置成巨大的客厅,一些常见的家具摆设还有植物盆景、挂帐、香炉等物;地板用纹路精美的大理石铺就,柱上华美的花鸟浮雕,梁、檩上有类似的彩色绘画,给人的感觉是华丽中不失高贵和雅致。 两人绕到后门,门页对外敞开,透过门可以看见中院里占地百亩的大型灵阵,所有的灵力管道都从里面接出去,那就是主阵。 第225章 诱惑加威胁 窦如烟用宝剑破开前殿后门的禁制,中院里活跃的灵力波动传过来。 灵貂变到七级妖体,披着浑身闪闪的金刚钻护甲走进大型灵阵内。窦如烟和于文守在前殿门边遥控指挥黑钻,并且通过它将灵阵内部情况反映到神识。 灵貂花半个小时走到主阵的核心阵眼外,大阵始终没有任何异动,仿佛内部不设防又或者感应不到妖兽的存在似的,核心阵眼外有坚固的纯防御性屏障,强大的阵力灵威压迫得灵貂无法靠近。 他们继续指挥黑钻转向别处,再用一个时辰将阵眼之外的全部地方走遍。于文边用神识接收信息,边用昆庐秘术直接在一枚空白玉瞳简里绘制出阵图。 黑钻游完一圈回到门口,于文让窦如烟守原地,自己跟在灵貂后迈进中院,由外圈开始逐一巡视大阵各个节点,最后来到核心阵眼的防御圈外。 窦如烟也从前殿直接走到主阵眼前,拔出宝剑道:“我来打开防御护罩。” 于文点头:“也好,小心点慢慢来。” “我劝你们俩不要冒险。”一个声音突兀发从他们身后传来。 灵貂身上灵光闪动,它变成一丈多长的真身带着钻石光芒闪电般扑出去。 于文和窦如烟浑身鸡皮疙瘩地急转身,看见十丈外一名宫装丽人用一只玉如意把黑钻打回到一尺长状态并重重地摔在地上。 灵貂凶悍地催动妖力试图重新变大并且发动妖术攻击。宫装丽人抛出玉如意,右手灵巧地幻变手印。附近两个节点阵眼各发出一道光束照射到黑钻,黑钻的妖体灵光立马凝固住,身体也遭到束缚。 玉如意砸在它背上,金光闪闪中变成三尺长将它从头到尾整个压住。它承受不住玉如意的重量,被死死地压住动弹不得。 “放开黑钻!”窦如烟怒叱一声,挥动宝剑斩向宫装丽人。宝剑上白光射出凝成二十丈长的巨型灵剑体。如此轻易快速的形成如此强大的攻击,宝剑果然不是简单的宝器,持剑的她随着灵剑体出现而变得没有半丝血色了。 宫装丽人疾抬手臂,左手前臂上透出耀眼的灵光,从肘部以下变幻出一柄曲刃灵刀,长十丈、宽五尺,恰好架住宝剑。 旁边炽白光芒闪现,于文双手握灵阳刀窜进宫装丽人身前三丈,三丈长的刀刃当胸横斩,刀刃上浮出一层耀眼的炽天灵火火焰。 “闪开!”宫装丽人轻叱一声,左手曲指弹出,一连串核桃大的彩色光球冒出来接连砸中灵阳刀。 于文明明看得清光球的轨迹,不知怎的就是转不动刀,一秒钟内被一百二十颗光球砸中刀身。光球上蕴含巨大的力量,不仅是力量上的,还有灵力上的。他的手臂经络、神识同时遭到撞击,撞得他手臂麻木、脑袋发晕,灵阳刀不知不觉被弹开,顿时中门大开。 阴阳鱼出现,金烟玄雾身法展开,他反应敏捷,啪啪接连弹开八只光球,身影闪到对方的侧翼,双手执刀滚滚刀影泼向她。 窦如烟只有一击之力,宝剑坚持一秒后灵体收回变成三尺本体,不论是剑光还是她的气色都十分的黯淡,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宫装丽人左手曲刃灵刀递进于文挥舞的刀影里,强势地递进去狠狠一搅,灵阳重重刀刀影都被搅散,他也被巨力撞得倒退开二十几丈。 他还要执刀冲过去,看见宫装丽人用手臂上的飘带将窦如烟捆得扎扎实实,有些投鼠忌器的站住没动。 “好了,先不要打,你随我来。”宫装丽人脸上看不出悲喜,语调和语气平淡地说完这句话,提起窦如烟袅袅娉娉地走向中殿。 于文悄悄地查看仙骡符散行图,很正常,也就跟了过去。 宫装丽人穿过中殿进后院。后院是个大花园,池塘、假山、水井、花圃、曲径、凉亭、水榭以及秋千等设施一应俱全。她在一口水井旁轻轻放下窦如烟,自己在圆石桌旁坐下,抬起眼看着他。 于文全力戒备地站到十丈外,远远地抱拳:“前辈,能否放开她?” “可以,只要她乖乖的不闹事。”宫装丽人将绸带收了。 “求前辈放开晚辈的灵宠。”窦如烟站起来头一件事是替灵宠求情。 “行,你带着你的灵宠乖乖地坐在那边吧。”宫装丽人抬臂向中院招手,一团白光带着玉如意和灵貂飞过来,她勾勾手指收起玉如意。 恢复自由的灵貂有些惧意,它跑到窦如烟身前在她的脚边蹲下,身体保持随时攻击的姿态,十分护主。 宫装丽人招呼于文:“你也过来坐在我对面,我有话问你们俩。” 于文犹豫一阵后隔着小小的圆石桌在她对面坐好。 “你们俩是情侣?”宫装丽人美丽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仿佛老朋友促膝谈心,似乎先前全然没有发生过大动干戈的事情。 “不是不是不是。”窦如烟羞怯的连声否认。 “不是,我和她连朋友都不是。”于文镇定地回答。 “那么你身负保护她的职责?” “我受她的长辈委托保证她在通幽山谷的安全。”于文不得不实话实说。 “那就行了。对奴婢,哦,不是,对我来讲都是一样。”宫装丽人说错话时神情丝毫没有异常,继续平静地说“你们为什么闯进来?” “前辈何必明知故问呢?”于文反问,接着也来了个一语惊人,“如果晚辈没有看错的话,您是一具相当于元婴后期的仙儡。” “呀!”窦如烟惊得嘴巴张开合不拢,赶紧用双手捂上。 宫装丽人点点头:“被你说中了,我确实是一具仙儡,是主人留下来看守钟离小筑的仙儡奴婢。这么多年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我觉得变化可以更进一步。” “您产生了灵智?”于文也吃惊得合不拢嘴。 “嗯,应该是有了灵智。”宫装丽人道,“我以前名叫玉奴,此间的主人是一名道行深不可测的仙子,她带女儿到凡间时偶尔会住在这儿几天。不过在这个空间发生巨变之前很久她们再没有来过。” 于文心道:晕,空间巨变之前,那是太古时代,难怪仙儡会产生灵智,年代实在太久远了。 “我现在觉得自己应当换个名字,你们俩有主意吗?” 于文和窦如烟面面相觑:大家不是很熟吧!最后在宫装丽人的逼视下,于文硬着头皮说:“姓江名月可好?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宫装丽人问窦如烟:“你觉得呢?” “用作人名略显俚俗,但寓意深远发人深思,符合您的经历。” “就是它了。”宫装丽人江月笑了,“没有灵智的时候我聪明伶俐,产生灵智后反而变得迟钝起来,连名字都取不好。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参观后殿。” 后殿大体上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主人的起居生活区,另一部分是宝物陈列室。两人一貂先被领进宝物陈列厅。陈列厅里的墙上、桌上总共有三十一件物品,包括十三件各式古宝、八幅古画挂轴、十只丹药玉瓶。 此外,在厅北类似神案的上方悬着五件闪闪发光的宝物,一件外形似飞轮、一件似古戈、一件是带曲线护手刃的月牙戟、一件是古钺、一件是霓裳羽衣。 江月一一指点介绍,古宝中九件攻击性武器、四件成套护具;古画挂轴是空间类古宝,能够拟形化物将画中的影像变成实物。 十瓶丹药的名字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筑基期吃了立即跳级到金丹期,金丹期吃了能增加三成结婴成功率,还有肉白骨重生、驯化灵兽、妖兽进化晋级、延长寿数等等,十种丹药十种不同的强大功能。 江月最后介绍神案上空悬浮的宝器:“它们都是主人炼制的灵宝。” 灵宝呀,而且是古灵宝,比普通灵宝更强大,也许达到通天灵宝级别了!两个人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 江月带他们转到起居区,在大、小主人的香闺还有七件辅助性为主的古宝和几十件极品古灵器。 她最后带他们来到一个大房间,中间地上有一口长两丈、宽一丈许的椭圆形小水池,池边摆着衣架、座椅等家具。 “这儿是主人的浴池,她们离开后我也每天在里面泡浴。” 鉴于她及她的主人都是女性,于文颇有些尴尬。他注意到池水的灵气很有些特殊,便问:“前辈,浴池的汤是不是很特别?” “你的眼光真不错呀!”江月赞赏地说,“主人每次来这儿都带来家里的焕香仙露,浴前滴几滴在浴汤里。” 窦如烟好奇地问:“焕香仙露是什么?” “当世最顶级的仙液之一,有伐毛洗髓使人脱胎换骨、延长寿数的神效。”江月指着水池道,“我从空间巨变后开始每天在池中泡一个时辰,不过我最近发觉焕香仙露的效力最长半年后将彻底耗尽。” “太可惜了!”于文和窦如烟异口同声的感叹。 “我可以将半年的时间让给你们俩。”江月突然抛出一个惊人的方案,招呼惊呆的两人,“旁边有椅子,在哪儿都是谈,不如就坐在这儿。” 两人惴惴不安地各自坐下。窦如烟将对浴池跃跃欲试的灵貂抱起来放在腿上,于文则目光闪烁地瞄着浴池暗自思忖着什么。 “好了,我现直说了。”江月主要盯着于文说,“只要你答应我做到一件事,我将水池最后的半年时间让给你们,允许你和如烟在主人的起居室里各自任意拿走三件东西,丹药、古宝、灵宝每人任意拿走一件。” 窦如烟听得傻了,抱灵貂的手忍不住抖个不停。 于文苦笑:“肯定不是容易办到的事。” “如烟肯定不行,你呢有三成希望。”江月毫不掩饰地说,“我一经产生灵智便想要完全变成人。经过无数年修炼,我的躯体已具备大部分条件,只待水火相济就能冲破玄关引动天劫,借劫雷之力完成化形改造。” 于文道:“且不说渡劫的九死一生,一旦成功化形为人就变得和人类一样有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你会有寿数的限制,何如现在的仙儡之躯只要灵气不绝就没有死亡的危险。” 窦如烟也意识到了,劝她:“前辈,许多人宁肯将躯体炼成宝器来博一个永生不死,您何必反其道而行呢。” “如果你们也孤独地生活在这个空间里不能出去,就会知道活着其实是受罪。”江月一句话令他们闭嘴,接着对他说,“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帮助我化形。” 于文苦着脸说:“貌似这将是几件事吧。” “随便你怎么算。”江月发出威胁,“如果你完不成就让如烟留在这里陪我,我会把她炼成和我一样的仙儡,永生不死地生活在这里。” 窦如烟被她的话吓得花容变色。 于文眉头皱起,问:“为什么选中我,难道以前没有人?” “为你是无数年来唯一瞒过主人的侦测灵阵成功进入小空间的金丹期修士。”江月解释道,“最危险的事是到魔火熔岩池里取来魔火晶核和火髓灵乳,那里有七级魔性妖兽盘踞。那些筑基期修士,哪怕是进来之后升到金丹期的修士去那儿也只有送死而已。” 于文心里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金丹期修为?” “你飞到湖边闯阵时。” 还好,使用混元仙葫的事她不知道!于文暗自吁口气,又问:“还需要我拿什么回来?” “我的身体里需要流动人血才能在劫雷改造中转变成人。你必须取来纯元阴或元阳的单一来源的人血,要一个活人的血量,否则我只能抽干如烟的血。” 一个活人的血量,还必须单一来源,实际上就是要他杀死一名元阴或元阳未破的修仙者并抽干其鲜血。 第226章 炮灰攻略 半年后,于文带着灵貂飞向通幽山谷核心地带的魔火山。 在过去的半年中,为了提高行动成功率,江月强迫他和窦如烟、灵貂每天在焕香仙露浴池里泡足一个时辰。要知道焕香仙露液只在每天亥时才生效,并且必须直接接触皮肤…… 尽管窦如烟以死相逼、于文赌咒发誓另有办法在半年内提升到金丹中期,可江月死咬一根筋的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她还强硬地禁止泡浴时在浴池中间悬挂布幔或使用任何遮蔽类法术,仙儡不讲人情的禀性暴露无遗。 如此香艳的生活让于文恨得牙咬咬,他很明白江月打的小九九是什么。偏偏躲都躲不掉,江月启动了中院的大阵,阵法加元婴后期实力,两人一只貂在她面前完全就是任凭摆布的木偶。 泡浴的效果当然非常显著,窦如烟的身体经脉、道法根基增强百分之五,距筑基中期只差一层窗户纸;灵貂彻底稳固了七级初阶境界,妖力同样提升百分之五,所以它被派来参加火山之行。 于文是真的不用泡药汤增进修为,他更需要的是控制道行提升速度而不是相反。不管怎样他在泡药汤中提升到金丹中期,相当于灵根系金丹后期,焕香仙露稀释液让他节省了一分力气并迅速稳固好新境界,总的来讲比没泡强点。 经过十天日夜兼程,途中打发掉十几批不长眼的妖禽,于文降落在距离魔火山三百里的森林里。 在被软禁并强迫提升修为的半年中,他每天实际运功修炼只有两个时辰,其余时间表面上入定修炼,实际在想别的事,例如怎样对付魔物妖兽和魔修。他让黑钻灵貂负责警戒,自己在林子里捣饬到深夜。 次日清早,他恢复体力后骑仙骡、头戴谛视塔奔向魔火山。金丹中期后,谛视塔的精细探测距离拓展到三百里,只要到山脚下就能将火山口囊括进来。 遁行半个时辰,越是靠近速度越慢,他在骡背上更加细心地观察魔火山上的情况。距离十余里时,从左右两侧后方各有一个人飞来,谛视塔侦测到是两名金丹初期修士。 许多势力和个人钻通幽山谷传送门甄别能力的空子,派筑基期顶峰大圆满的弟子进通幽山谷后冲击晋升金丹期,如果成功则可以形成对其他人的压倒性优势,有机会探索未知的或更危险的区域,从而攫取最大利益。 也不知道来的两人属于什么势力,看情形他们的目标也是魔火山。于文刚准备披上五嶽封垣袍隐藏起来,一道神识波动扫过身上并定住,左后方的修士发现他了;紧接着又一道神识波动扫到他并定住,另一人也发现他。 于文警觉起来,自己使用了隐匿仙法,虽说不是非常强的那种,但是也不可能在近三百里外就被普通金丹初期修士的神识发现,除非对方使用强大的探测法器或者修炼了某种特殊功法。如果是前者表明其身后的势力实力不凡,如果是后者则很有可能他们兼修了魔道功法。 两道锁定他的神识非常非常的不友好,充满挑衅和威胁的意念。他笼起手站在原地,一边继续观察魔火山一边静待他们到来。 不一会儿,两边遁光飞到近前,分别是一名胖高个和一名中年美妇,两人先在空中打起招呼。 胖子道:“谈笼鹦,不对,现在应当称呼谈长老,祝贺你晋升金丹期。” 中年美妇回应:“那么妾也应当称呼你戴许旌戴长老才对,同喜同贺呀。” “既然我们同在此地渡劫金丹期,你我之间就有一份特殊的情谊,等回到圣盟任职后我俩应当多多亲近、守望相助。” “哟,戴长老是有与妾结盟的意思吗?” “圣盟内长老多如牛毛,你我唯有联合起来才吃得开。谈长老意下如何?” “如果戴长老只是想与妾发生结盟的关系妾可兴趣不大哟,若能先发生填补妾空虚处的关系,结盟关系自然水到渠成,你说呢?” “谈娘子名声在外,许某人有些恋栈生命。反正今天话撂在这儿,结盟对你我都有好处,你再考虑考虑,回去之后随时可以谈具体条件。不瞒你说,鄙人身后还是有一班弟兄帮衬的。” “嘁,你个没卵子的胆小鬼,什么时候你的卵子对老娘感兴趣,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发生关系吧,老娘裙下之臣也不缺你一个。” “谈长老真风趣呀!”戴许旌见她讲不进油盐只好干笑,转移话题说,“我们担负任务进来,都成功走完第一步,接下来更当戮力同心夺取火髓灵乳,如果成功则对圣盟的降临大业起至关重要的贡献,回去后论功行赏你我在圣盟的地位远不是普通小长老可比,大家合作的基础更好。” 两人旁若无人的在半空上聊天,于文若无其事地仰望万余丈高的火山口,也当他们不存在。两人达成一致,放出金丹初期的威压朝他逼迫下来。 戴许旌发出威胁:“下面的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于文转过目光看向他,轻蔑地道:“想活、想死用不着你管,前辈!”他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哟,小哥哥真傲气呀,傲气也应当分场合,现在这种场合下傲气,老娘有一千办法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戴许旌恶狠狠地说:“本座数三下,如果你不向火山口跑,我和谈长老将你当场格杀。” 谈笼鹦娇笑:“直接杀了,老娘不喜欢傲气的男人,况且长得又不帅!” 于文叹了口气:“唉,谁的拳头大听谁的。要我当探路的炮灰,你们的强盗行径小心遭报应!” 戴许旌亮出飞剑呵斥:“少他妈废话,一、二、三!” 在他数完前前,于文驾起一柄飞剑腾空而起,直向魔火山口飞去。 魔火山口溢出来的魔气只流遍魔火山山体的每一寸土地,绝对不溢到山体外,以魔气为生的魔类妖兽都生活在魔气覆盖区里绝对不踏出去半步。当于文一飞进山体的空域,上千只魔类妖禽立即从山上飞下来扑击他。 于文是将修为控制在筑基后期,只能使用灵根系次符宝器以下的武器。他拉开引符弓,嗖嗖嗖几箭由下往上逆击冲得最近的一群魔禽,使用四十八石弓力、三十斤重力冲击符和烈火神雷复合灵符,外加凝炼符文箭头。 轰轰声接连响起,空中爆开六个大火团,覆盖了正面三十几只魔禽。俯冲下来的魔禽没进入自己的攻击距离反遭到敌人攻击,顿时六只魔禽被射成碎片,二十几只魔禽全被火团撞飞,其中的一半被点着或者被撞晕,只有少数几只躲开符箭攻击区分散飞开。 魔类妖兽之间以实力决定地位,地位越高住的地方越高,头一拨攻击的都是一、二级魔禽,在他的面打击配置的符箭面前不堪一击。 于文接连发出六十几枝同等配置符箭,一路击溃十几拨低阶魔禽空袭,顺利地冲上千丈高空。 数百只三级魔禽从更高空俯冲而至,它们借助高空优势在攻击距离外发动法术攻击,一时间各式各样的法术无缝隙覆盖住他的头顶天空。 他将弓力提升到五十六石,使用爆炎、极速冰冻两种复合加强灵符、三十斤重力冲击波复合加强灵符,连续五箭攻击同一个区域。 连续爆炸的符箭火团、冰团在厚厚的魔性妖法中轰开一个缺口。他提前一步突然加速,刚好从缺口中突破过去撞进魔禽群中。 戴、谈两人从两侧远远地跟在后面,各自展开金丹期威压吓跑或者用飞剑、极品灵器杀散逃避不及的低阶魔禽,看见他的凶悍表现后远远地评论起来。 “戴长老,那小子用的武器是最近一些年流行起来的引符弓吗,没想到用在现在的场合下功效挺大的。” “是引符弓没错,不过象他手上这把的威力之大是我第一次看见。我以前见过别人用的引符弓威力差很多,你注意他用的灵符和箭头,威力比普通的要大得多,市面上非常少见。” “说不好这小子能够冲到火山口附近,那样倒是给我俩节省不少的力气去刺探火山口里面的情况。” 于文在魔禽群里大展神威,仍旧用五十六石弓力,改用适定点打击的三十斤重力冲击符、炙炎射流符、凝炼破甲符文阵合金箭头配置,每发一箭必定击落一只魔禽。 他展开灵巧无比的身法,凭借超人一等的速度,令敌人绝大部分攻击落空,少数击中他的也被他身上用点阵术炼制的内外甲和专用防御护身灵器组成的复合防御罡罩轻松弹开,造不成威胁。 空中搏杀持续约十分钟,从一千丈杀到两千丈,一百多只三级魔禽被击落,还有一百多只受伤,三级魔禽群终于一哄而散。 于文一鼓作气继续上攻,一百多只四级魔禽已经从各处集结起来,它们各自为战的从四面八方包抄攻击过来,在两千至三千丈的空中将他包围。 “那小子竟然继续用引符弓!”谈笼鹦远远地向同伴道,“如果他这轮仍然能杀过去,他的弓我要了,戴长老别跟我抢呀。” “可以让给你,未来谈合作的时候谈长老不要忘记就行。” 于文现在将幽鹰翅打开。经过多次改进的幽鹰翅达到次符宝器水准,完全可以与五级顶阶甚至六级初阶的幽鹰的飞行能力媲美。他将幽鹰翅里的攻防法术催动开,继续用引符弓快速点射,以一己之力反将百余只四级魔禽压制住。 缠斗半个多小时,三分之一的四级魔禽被他杀死,剩下的全部受伤,它们被杀得胆寒,最终作鸟兽散。 于文在生死搏杀中身上留下一道皮外伤,他拿出江月给的灵药处理伤口,灵药到处伤口处遗留魔气造成的附加伤害马上被清除,伤口开始愈合了。 不停顿地继续向上飞,借助幽鹰翅他最高可以飞到七千丈高度,比后面跟着的两名金丹初期修士都要高一些。在四千到六千丈之间,五、六十只五级魔禽对他展开了全方位的围剿。 于文将引符弓的弓力调到六十四石,符箭配置基本不变,只改用了加强版的爆炎、极速冰冻两种复合灵符。 缠斗过程中他不但将幽鹰翅上的攻防两端法术全开、施放六级剧毒,另外还时不时吹动恐声虫灵哨、使用飞剑里封存的的大威力法术攻击。凡是他灵根系仙法能够使用的攻防手段除了符宝或次符宝器之外,能用的全都用上。 这波厮杀持续一个半小时,结束时过半的五级魔禽被击落,他身上添加了十七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最深处深可见骨。所幸的是受伤部位都不是要害,也没有伤到内脏或经脉,抹上江月所给的特效灵药后很快就没事了。 于文加了一把劲,振翅甩开后方的戴、谈两人直接飞向七千丈。沿途开始有六级魔禽拦截和攻击他了。他动用了引符弓可连续使用的最高弓力七十二石,五十斤复合重力冲击符、极速冰冻复合加强灵符、凝炼破甲符文阵合金箭头反击。 七十二石弓力能够保证他在攻击距离上取得一定的优势,符箭的配置也足以对六级魔禽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但实战中击伤它们非常的困难,它们的飞行速度和灵活度比五级的高出不止一个档次,远距离上基本射不中,偶尔射中了也因为距离太远而攻不破它们的强大近身魔气防御。 于文依旧坚持用引符弓,在中等距离上针对一只六级中阶的魔禽连珠五箭,其中最后一箭的灵符悄然加上一张类似于灵符的东西。前面四箭在落空或者被目标挡开的同时也限制住目标的闪躲空间,于是第五箭击在它的翅膀末端上。 第227章 杀上魔火山口 蓝色的极速冰冻符爆开后在超高的速度推动下侵彻性更强,还有重力产生的巨大冲击动能,多重凝炼符文阵合金箭头的惊人穿透力,威力超大。在蓝色冰冻符爆开之后又有一团浅蓝色的冰雾爆开,紧随在后面轰进魔禽的魔气防御圈。 六级魔禽的魔气防御圈也是强悍得可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黑色魔气迅速地消耗掉符箭前面三重的攻击力量,最终只有箭头打穿它的近身防御罡罩,在它的坚如钢铁的翼羽尖上打出一个拳头大的透明窟窿。 符箭上最后产生的浅蓝色冰雾团循着箭头破开的通道灌进去,突然之间将魔禽的魔气由若有若无的状态冻成了冰块,更让它恐惧的是冰雾团散发出令它害怕、胆战心惊、头晕目眩的无形力量,令它的反应变得迟钝了。 于文抓住机会在近距离上射中六级魔禽,符箭轻松轰碎被冰块化的魔气,轰破它的近身防御魔罡和身体的天然防御力,将它心脏部位轰成透明窟窿。 他冲上前将魔禽的尸体收进储物戒指,脸上露出喜色。这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东西就是他前晚在森林里制作的新武器,用九幽冷泉水制作的破魔冰冻符。 九幽冷泉水能够用来在修炼魔功中防止魔气侵蚀元神,因此它具有镇压邪魔、驱逐心魔的强大功效,用于对付同属外魔的魔物妖兽应当同样有效。他正是以此为基础琢磨出破魔冰冻符的制作方法,现在的实战检验中效果奇佳。 在寒蛟湖底用混元宝葫取到的上百万斤九幽冷泉水迄今已贮存将近三十年,普通清水在混元宝葫里贮存这么久都变得异常神奇,何况是功能强大的仙品灵水,它的特殊功效已经放大了数十倍,对付起魔类来效率惊人。 可惜因为尚属实验性质,他总共只制作十枚,要保证命中率就只能在中、近距离内战斗,而将自己置于六级魔禽的攻击力范围里。 幸好妖兽越是强大领地意识越强,在自己的领地、领空内强烈排斥同级的妖兽,魔类妖禽在这方面更加厉害。所以三十几只聚集在一起的六级魔禽,它们之间根本没有合作可言,反而因为一个小摩擦互相攻击很快打成一团。 它们的混战给了于文可乘之机,他机敏地利用它们之间的乱战,一面不断地挑拨和激怒它们,一面专挑外围落单的下手,抓住机会就下死手,用同样的套路接连杀死两只六级魔禽。 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他现在还将一部分精力挪到地面上,在战斗中必要的闪避逃躲的间隙觑机攻击地面的六级魔类妖兽,以减轻跟在后面的戴、谈二人的压力——他又何尝不是想利用他们来减轻自己承受的压力。 戴、谈二人在六千丈高度时已经改为步行,地面上四只六级魔妖兽马上围上前攻击他们。两人才刚刚晋入金丹初期,应付起来颇为手忙脚乱,这还幸亏有于文牵制住空中魔禽,让他们免遭空地两端的同时打击。 鏖战近一个时辰,于文将十枚破魔冰冻符用尽,总共击杀五只、击伤四只,空中的六级魔禽们意识到来袭的人类惹不起,便远远地飞开,专心地进行它们之间的生死恶斗。 空中威胁基本解除,地面的战斗也有了结果,戴、谈两人打跑四只六级魔妖兽并挺进到七千丈的高度。 他们远远的看见于文正快速地奔向山顶,略一讨论后认为:那筑基期的小子尚且敢于孤身挺进,金丹期的两个人没道理退却,先跟着,万一有危险也是前面的先遭殃,后面的完全来得及逃脱。 天色快近傍晚,于文连续作战三、四个时辰,推进到八千多丈高度,阻截他的魔妖兽实力越来越强,全是六级上阶的。他不再有空中优势,仅凭筑基期假丹境界的实力完全没办法应付,于是将七级灵貂放出来助战。 七级黑钻灵貂出来之后变成两丈长身躯,体表毛发变成金刚钻防御体,兴奋地朝前面的两只六级魔妖兽扑去。它的防御力能够跨级,六级时防御力相当于七级,现在更是相当于八级,加上受江月半年的对抗魔类训练,两只六级上阶魔妖兽的攻击对它没有任何威胁。 它的攻击力同样极其强大,爪上趾爪最长能够伸长到五丈,坚如法宝、伸缩自如、神鬼莫测,一爪下去就能撕破对方的多重魔气防御罡罩;还有它的远程妖术攻击,威力稳稳的胜过符宝,对敌方形成绝对压制。 灵活无比的动作,超出敌人一阶的境界优势,七级黑钻灵貂甚至都不必动用它天赋特长的灵貂毒瘴——灵貂毒瘴亦香亦臭,能迷幻敌人陷入幻觉,也能直接毒杀敌人——就在一分钟之内将面前的敌人击杀一只、赶跑一只。 魔火山上唯一的植被是某种魔性灌木,长得矮小稀疏一点都不遮挡视线,上方的情景全部落在后方的戴、谈两人眼里。他们的头皮发麻:别人的灵宠都是七级的,可笑自己居然将对方当炮灰使。 魔妖兽的天性是欺软怕硬,这一带的六级魔妖兽将注意力转到戴、谈二人身上,绕开凶神恶煞般的一人一貂转而围攻向他们。两个现在要撤退已经迟了,六级魔妖兽实力不比他们弱,下方还有四、五级的魔妖兽群、空中的魔妖禽群阻断归路,上山容易下山难,贪功冒进的他们发现自己陷入了绝境。 魔火山魔气浓厚,呆在这种环境里必须运转相应的仙法摒除伤害,如此一来增加了法力消耗。两人果断地转而催动魔道功法,将周围不利的魔气环境变为有利,各自使用魔性宝器与魔妖兽们斗作一团。 于文和黑钻灵貂迅速地推进到九千丈高度以上,在这儿遭遇到一只脑袋扁平并有凹槽的铁壳火山魔火蜥攻击。这只七级初阶魔妖兽身躯庞大,四肢粗长行动如风,爪似钢刀、长舌如电洞金穿石,能够喷吐品质不凡的魔性灵火,也能用瞳孔释放魔冻光线将目标物瞬间冻成冰块。 灵貂继续充当战斗主力,它超强的防御力能够无视魔火和魔冻光线攻击,灵活异常的身手总能轻易找出对手的薄弱点展开迅猛攻击。于文使用引符弓从后方实施突袭,灵貂被他用过点化诀,能够与他形成高度默契。他们配合得如同一个人,一个攻坚、一个袭扰稳占上风。 于文在战斗之初继续使用之前的符箭配置,尽管每一箭都能射中,始终没能轰开魔火蜥的魔气防御罡罩。第六箭,他悄然换上凝炼破甲点阵合金箭头,先让黑钻集中猛攻毒火蜥身上某一点,尔后近距离一箭射在攻击点上。 符箭一举射穿攻击点上已显薄弱的魔气罡罩,击中魔火蜥的左肩窝。箭头猛烈地撕开它的皮肤、肌肉、骨头将它左前肢齐肩切断,并顺势钻进它左侧腹肋撞断几根肋骨。魔火蜥遭此重创后战斗力几乎丧尽,被灵貂一口咬死。 一人一貂轻松取胜不由得精神大振,连续作战的疲劳感一扫而空,鼓起余力奋勇杀向万丈高度上喷吐着黑烟的魔火山口。他们一路战斗不断,击杀一只、击退三只七级初阶魔妖兽后,达到距火山口约一里的地方。 魔火山口外魔气浓郁得让于文感到窒息,空气中弥漫呛人的硫磺气味,地面的温度可以直接引燃树木,空气也热得能点着纸片,被高空罡风吹散的火山黑烟不时的飘下来笼罩地面,有毒的黑烟能够严重干扰神识、遮蔽视线。 当一股黑烟扫过地面后,一只三丈高的巨大魔怪从火山口里面跳出来。它的脑袋象吹鼓起来的扇贝,上面布满大小不一、方向不一的沟槽,四只眼睛横、三只鼻孔横竖不一的长在沟槽里面,只有一张大嘴的位置还算周正,血盆大嘴里利齿如剑如锯并有魔灵火焰附着燃烧。 它的后腿又粗又长肌肉虬张十分有力,前肢则更长、更粗,身后还托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尾尖是团有倒钩的黑色角质刺球,脑后伸出两只角质尖弯角,上面电舌缠绕黑气翻涌。 看到这种怪物魔妖兽,连灵貂也忍不住停步不再勇直前的主动攻击。于文根据江月提供的图谱判断,对面的是一只七级中阶顶峰的长臂地魔狒。 地魔狒突然启动,或许它的境界压过黑钻灵貂一筹,连速度和敏捷度也比灵貂略胜一筹,窜过百丈距离冲到面前长臂横扫击中刚刚反应过来的灵貂。在击中的同时,它的手臂上释放出魔性灵火和魔性电束将灵貂包裹进火球和电网里面,一把将灵貂打飞。 于文胸前的佛像吊坠透出清凉将他的心神唤醒,他及时反应过来,奈何现在正运行灵体系仙法只有假丹境界实力,法力远远跟不上反应,身体才闪开一半就被地魔狒的另一臂扫中。内外护甲防御灵光被轰碎,他的身体也碎成无数碎片,空中还飘下断成两截的金箔灵符。 很快,他在十丈之外重新凝聚出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刚才幸亏他的点阵术炼制的新式内外护甲威力全开抵消掉一部分攻击力,否则碎影重聚符文阵内甲和昆庐门替身金符未必来得及产生作用。 被打飞的灵貂没有受伤,它扭动躯体甩脱魔灵火和魔电网,飞快地刹住身体并用最快的速度窜回来,对地魔狒展开迅猛的攻击,速度快得犹如有上百个身体围着魔怪攻击似的。 于文缓过点劲,心中后怕,差点就被秒杀了。经此一劫,他反而变得心里有数,其实倒不是地魔狒真的有多快,而是在魔怪出现的那一刹那,他和灵貂的心神不知不觉地被它所发出的灵智冲击暗算了。 魔类最善长发动无形无迹的灵智攻击,加上本地的魔气环境掩护,这种攻击极难发现,况且他们因之前的战斗太过顺利而放松了警惕,所以不慎中招。 灵貂毕竟经受过半年的训练,得到他的提醒后立即做出有针对性的防御,同地魔狒的战斗中不再象最初时那般不堪。不过它的实力毕竟差了一筹,又是在敌方的主场环境中,它的反击被地魔狒轻松打破,随即它便尽落下风,连拖住对方的移动速度都办不到。 于文不管那么多了,靠近到二十丈距离,以七十二石弓力加一百斤强化重力冲击符、强化炙炎射流灵符、凝炼破甲点阵合金箭头的符箭配置连发十箭。前九箭落空,最后一箭迎头射中地魔狒正向前挥击的右前臂。 轰的一下,地魔狒挥击中的右前臂前方出现一个数丈直径的爆炸火球,于文和灵貂都借着冲击波倒退数十丈远。火球转瞬即灭,地魔狒被撞退十数丈远,它的右前臂被符箭射个对穿,臂上插着一枝已经没有了箭头的箭杆。 受伤的七级地魔狒一把扯掉箭杆,身上魔气翻涌,手臂的伤口飞快愈合。它目光恶毒地盯着两个敌人,周围的魔气潮水般涌向它,魔火和闪电在它的双角之间凝聚,恐怖的攻击性气机锁定住他们。 于文也停止了攻击,他收起引符弓并默默将功法转到昆庐仙法上。在魔怪的攻击气机达到顶点的一刻,他突然间手一挥,灵貂闪电般跳过来钻进灵兽环,尔后他的身体一闪消失。 七级地魔狒蓄势半天发动的惊天动地的一击全部落空,等它反应过来却哪里都找不到两个敌人的踪迹,只气得它对天发出阵阵怒吼咆哮。 此时于文瞬移直接回到了魔火山山脚下,紧接着再次瞬移回到昨天在森林中休整时所建的临时性隐蔽营地。今天已经很累,需要好好地休整,等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后他要杀回魔火山口。 第228章 熔岩湖洞 于文再次来到魔火山口,不是一路杀上去,而是遁到山脚下后直接借仙骡符瞬移上去,因为没必要在半路上浪费体力。 黑钻灵貂被放出来后第一时间张开金刚钻防御,灵活无比地在他身前身后纵来跳去,一股跃跃欲试的模样。 火山口里面传出慑人心魄的唳吼声,七级中阶顶峰的长臂地魔狒从底下跳出来,仍是七天前恶战的那只,它认出了面前的仇敌,兴奋地掀动滔天魔气居高临下地猛扑过去。 于文指拈仙诀转动手腕,玉色剑光脱体而出。剑光扫开火山口附近的浓烈魔气和黑烟,速度比之七十二石弓力发射的符箭毫不逊色,半路上轻巧的一个翻转恰到好处地堵住了半途变速、变向的地魔狒,刺在它的滚滚魔气罡罩上。 地魔狒感觉很难受,它半途突然加速和稍微变化方位的举动被敌人料中夺走先机,当它正在发动攻击妖术的时候被剑光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刺中,刺中部位是它吸取魔气的气眼,也是魔气防御罡罩的气眼,剑光上传递进来的凛凛剑气一举将它凝聚的魔气击散,让它的身体感应到了剑气的寒意。 于文巧妙的一剑阻挡住地魔狒的冲击并夺取了攻击先手,随后展开昆庐仙剑剑术,剑光幻化千道、万道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劈刺在它身上。每一剑无不精妙难测,或者直指对方的气眼或破绽处,或者粘、卸、带、崩、弹等等诸般剑诀调动和逼迫对方露出更多破绽,完全压制住地魔狒。 昆庐剑术精妙无双,当初他在结丹期时就能凭借剑法之妙与元婴期修士对抗数招,如今金丹中期道行施展的剑术威力比之当年强大许多倍,七级中阶顶峰的魔怪相当于人类元婴初期修士,境界的优势反被他剑术的优势所抵消。 地魔狒有点懵,它怎么也想不通才过去七天,怎么弱小的敌人就强大到打得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呢?在被刺中十几剑,身上留下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之后,地魔狒凶性大发,不顾剑光的威胁猛地张臂朝天怒吼。 周围的魔气汹涌扑进它的身体,它双角上一边魔灵火一边魔电束,两边在双角中间结合成火与电的魔灵光球,它的身体立即被屏蔽了光线和神识的滚滚魔气包裹起来,然后猛地膨胀开。 这个过程极度短暂,膨胀的魔气眨眼间化成火焰和闪电缠绕在变身到五丈高巨型身体的地魔狒的身体表面。之前仙剑在它身体上斩出来的伤口飞快地愈合消失,它得意地挥动火、电缠绕的前臂闪电般将剑光打飞。 变体了也不怕,于文改变剑术策略,身体游走避其锋芒,手中剑诀将四两拨千斤的法诀使得淋漓尽致。万千剑影重新贴过去,避免被它的双臂扫中,专找其下盘下手,绊得地魔狒跌跌撞撞的,令它想要利用速度冲击起来后形成连续性攻击优势的打算成不了气候。 七级灵貂这回作为辅助参与战斗,它主要负责帮助于文挡住地魔狒有威胁的法术攻击,给他争取到完成攻击的时间和空间,同时觑机从侧、后方包抄突袭打乱魔怪的行动节奏。 两边酣战十几分钟,表面上变体的地魔怪追着一人一貂猛攻,实际上是它不断地被仙剑和灵貂刺到或咬到,它仗着变体后的强悍防御力丝毫不加理会。地魔狒打不着对方,而于文和灵貂也伤不到地魔狒。 看看地魔狒变得越来越焦躁,于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同灵貂默契地配合,由它在后面使绊子激得地魔狒转身报复,他乘机突然启动欺身跳到半空,速度一点不比驭剑时慢。 乌荆刺发簪飞出来形成乌荆钻阵,狠狠的在钻在地魔狒的防御罡罩上,紧随其后三道柳叶飞刀打进钻点位置上。飞刀仅推进了几寸就被魔气罡罩所摧毁,但是飞刀上的破魔冰冻符已经爆出三团淡蓝色冰雾。 上次用的破魔冰冻符以爆炎或极速冰冻符爆发后产生的高温或低温激发启动,这次的直接以昆庐仙法遥控启动。所用的载体柳叶飞刀其实是他以前炼制蚋芒神针失败的产品,没炼成针却变成刀,而且只能有限控制飞行轨迹,属于品质不高的低阶灵器,现在正好废物利用。 三团九幽破魔冰气刹那间将地魔狒身体外的魔气和魔气罡罩冻成实体化的冰块,浓烈的冰气甚至将它所站的地面十丈内冻出三寸厚的冰兽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它的神智被九幽破魔冰气冻得迟钝,竟然呆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于文挥动剑诀,仙剑剑光暴涨到三丈朝地魔狒当胸横斩。地魔狒被他的剑气惊醒,匆忙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转过身,双臂并拢挡在胸前。剑光斩断了它的双臂,这时它的护身魔罡重新生成将剑光挡了出去。 地魔狒痛得大吼,不可思议的是掉在地上的断臂变成融化的铁水并快速消失,与此同时它的手肘断口处喷出铁水并凝固成骨骼肌肉,断臂快速地重新长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于文暗暗一惊:原来地魔狒已经修炼到了次真魔体。 次真魔体就是具有真魔某一方面物殊能力的魔体,譬如真魔有强大的愈合和再生能力,而魔化的妖兽没有这样的能力。地魔狒能够修炼到次真魔体,表明它的修炼已经脱离兽体,有一点类似于妖兽化形成人的情况。 用普通的手段肯定消灭不了次真魔体,于文倒不是没有可用的手段,只不过都是外物手段,如果修炼到元婴期就可以用三味真火附着于剑光中,三味真火能够摧毁次真魔体的再生功能。 他招呼灵貂配合,抢在地魔狒的双臂完成再生之前一阵疾攻,又一次成功用三枚破魔冰冻符将它冻僵。挥动剑光当胸斩到,刚好完成了双臂重生的地魔狒只好郁闷地再次用双臂格挡。 错身而过,双臂被斩断掉在地上时,地魔狒突然之间从腰部断作两截。原来于文还暗地里使用了冰蚕丝。冰蚕丝也是次真魔体的克星之一,它造成的切口及切口两端各一尺范围的血肉、脏腑、骨骼统统冻成黑冰并随即粉碎散落。 地魔狒仍然没有死,可惜断成两截的它哪还是两个敌人的对手,两分钟后就被他们彻底弄死了。于文第一时间挖出它的心脏,拥有次真魔体的魔妖兽最有价值的不是脑袋里的魔丹,而是宛如一团熔岩物质的心脏。 终于站到魔火山口上。魔火山口的直径有二十里,深度超过两千丈,内部并非漏斗状,斜坡只延伸下去三百多丈,之下就是一个直径五里的圆洞,洞下深一千丈,内壁中部最宽,上下两端收窄,恰如一只短颈长瓶。 火山熔岩洞底部是翻滚的熔岩湖,散发出超高温度的气浪、剧毒黑烟和滚滚魔气,受此影响他的神识很难探测到瓶胆形状的熔岩洞内部的细节,魔火晶核和火髓灵乳具体在哪个位置只能进去之后寻找才知道。 于文拿出两件飞翼宝器,熔岩洞的位置仍然超出他的飞行高度上限,所以寒竹公给了他一件可以在万丈高度飞起来的飞翼,江月也给了一件。他将江月给的飞翼自己用上,寒竹公的让给黑钻灵貂用。 下到熔岩洞口附近,他先运功催动一枚棋子飞下去,想要通过它了解到内部的情况,可没落下去多深讯号便中断。连试七、八次,最多探测到一百丈深度讯号就会中断,看来只能亲身下去了。 他和黑钻催动飞翼,背上各伸出五丈长的短翅,扑开翅膀借上升气流上升一段距离后掉头俯冲钻进熔岩洞中。两副飞翼都是符宝,展开后会近身形成一个护身罡罩,将熔岩洞里喷出来的魔气、高温气流、毒烟都挡在外面。 洞里黑烟弥漫视线严重受阻,可能唯一能够看得清楚的就是底部耀眼的熔岩湖了,怪异的是熔岩湖的湖心有一个固定的黑点,是什么东西处在熔岩湖中心位置而没被熔化呢? 于文心中疑惑,注意力不因此分散,尽力展开神识高度警惕地注意周围的动静。幸亏他足够谨慎,或者说他胸口的佛像吊坠反应灵敏,突然间感应到一团极其强大的魔气从他侧后方冲了过来。 剑光在第一时间扫向来袭的魔气团,几招剑式构成严密的防御网;灵貂得到他的通知在第一时间做出防御和反击动作,金刚钻防御体张开,尤其钢爪伸长,前肢连舞瞬间发出十几道爪影。 砰的一下,袭来的魔气刚硬和强大得超乎他们的预料,剑光、爪影在它面前都是浮云,巨大的撞击力蛮横地把剑式、爪影统统砸碎,把他和灵貂砸得炮弹般向斜下侧方向跌去。 还好于文使用了阴阳鱼防御仙器,灵貂的金刚钻防御体足够强大,一人一貂只被撞飞而没被有受伤。不等他们从天眩地转中缓过劲,两只魔灵火和魔电束缠绕的巨臂就砸中了他们,再次将他们砸飞,往斜上方砸向洞壁。 于文在天旋地转之中凭借佛像吊坠感应到第三次来袭的迹象,立即无差别地往四面洒出大把的柳叶飞刀并启动破魔冰冻符。 总共三十团九幽破魔冰气爆开,在他身周形成颇有空隙的寒气云层。即便是在熔岩洞这种高温的环境中,九幽破魔冰气仍旧强硬地发挥出它的强大效力,硬是将百丈直径内的魔气冻成冰块,令更大的区域内的温度降到冰点以下。 冰点温度区里的魔气和黑烟都被清除,及时躲开九幽破魔冰气的魔怪在里面清晰地显出身影。它赫然就是一只放大一倍并且多出一对肉翼的长臂地魔狒,从它刚才展现的实力判断是七级上阶顶峰,相当于人类修士元婴初期顶峰境界。 于文稳住身体,黑钻不知道被砸飞到哪里去了,相信以它的强悍防御力应当不至于有危险。飞翼地魔狒如熔岩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和仇恨的复杂意念,九幽破魔冰气能够对它造成伤害,使它此刻不能凭借地利优势突袭敌人。 冻成冰块的魔气诡异的飘浮在空中,在下方翻腾而上的高温气流冲击下快速地融化、消散,看样子保持不了多久。飞翼地魔狒冷酷地裂嘴一笑,扇动飞翼退进魔气和黑烟覆盖区里,它将寻觅合适的机会发动致命突袭。 于文催动法诀挟住尚未融化的冰块往左下侧飞去,下降百丈高度,找到在洞壁上弄出一个小洞穴的黑钻灵貂。灵貂见他过来,马上变小身体让出位置给他躲进去。冰块已经完全融化掉,外面魔气和黑烟重新遮蔽掉视线和神识。 小洞穴很不安全,飞翼地魔狒随便可以将整面洞壁弄塌让他们无处容身。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掌握魔怪踪迹和反击魔怪的办法。办法当然是有的,江月在两个月前就交给于文一件古宝并让他练熟,他现在需要时间催动开古宝。 他甩出一大把柳叶飞刀,爆开后的九幽破魔冰气恰好形成巨大的冰盖扣住洞口周围区域,灵貂飞到洞外负责防御内层。他拿出一只绣满祥云的针线囊往里注入灵力,囊中共有九团线、九口针,这是江月从小主人的闺房里拿出来的。 在灵力的催动下绣云针线囊开始长大,表层的绣金祥云由线条变作氤氲的实体云气,一朵、两朵很快全数变成云气将针线囊整个地裹在里面形成一个小小的金色云团。完成第一步,于文将金色云团抛到洞外浮在空中,一道接一接的灵诀打出,将一团又一团精纯的灵力打进云团里。云团好似是内部剧烈翻涌的金光所撑开似的,在空中迅速地长大,同时散发发骇人的强大灵威。 第229章 方尖锥 隐藏在魔气和黑烟里的飞翼地魔狒有种危险的预感,它顾不得畏惧九幽破魔冰气令它产生的恐惧,从高处俯冲中双角间电火狂闪地将洞内深厚的魔气吸去,凶狠地放出一个十丈之巨的满含电束的巨大火球砸向冰罩。 冰罩里包含的九幽破魔冰气只直接对妖魔产生威慑,应对法术攻击则有点力不从心,在火球轰击下仅坚持不到一秒即被轰碎。满身金刚钻的灵貂站了出来,它的虚影猛地从身体里面钻出来,带着绚丽的闪闪七彩光线扩展成十丈之巨的七彩钻石防御罡罩。 大火球猛烈地冲撞七彩钻罩,钻罩表面的无数个切面将火和电束大半反射或者偏转向别处,真正轰到它上面的威力仅有小半,这在它的强大防御力面前自然构不成威胁,所以光剩下表面的热闹,实际上反被它挡得倒退出数丈远。 这个就是江月训练的结果了,灵貂弄出来的七彩钻罩应用了灵兽法相的原理,以它的等级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是江月用了点特殊的丹药外加特殊的手段训练它掌握住,让它成功地越级施展出来,威力果然惊人。 这样一来,于文获得了足够多的时间催动开针线囊古宝,在灵貂支撑不住七彩钻罩之前,一片悄然涌动的金色云朵在洞外完全成形,它释放的灵力波动反而平静下来,仿佛它只是一件普通的灵器似的。 于文大喝一声将金色祥云推了出去,同时招呼灵貂收起过分消耗妖力的七彩钻石防御罡罩,一人一貂全都躲进金云中。 金色祥云看似飞得不快,实则只在一个眨眼之间就飞到熔岩洞内部巨大空间的正中间位置,此刻它的体积扩展到近百丈。随着云团的翻涌,闪闪的金光犹如一排排波浪扫荡四周,将半径两里区域内的有毒黑烟从视线里扫荡干净。 飞翼地魔狒在洞壁附近居高临下地看着金云,它这回更加真切的感应到危险的气味,振翅冲起飞进上空未被金光清理的魔气黑烟层中。 于文在金云内部催动灵诀,三道十丈长的银光从云朵里面飞出来,外形活脱脱就是绣花针,针眼上还穿着蓝、红、青三种颜色的线。 三根穿了线的针闪电一般飞进上方的魔气和黑烟层里,里面马上交替透出乙木神雷、炼魔真火、天一重水闪耀的灵光,以及夹杂着飞翼地魔狒独有的火、电之光,隆隆霹雳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连绵不绝。 过了约一分钟,金云里又飞出六枚绣花针外形的银针,各自穿着色彩不一的长线飞进上方的魔气和黑烟层里。于是那里面冷闪动的灵光和爆炸声更加激烈,九根颜色各异的丝线在空中飞快地移动、变幻。 终于,只见上方的魔气和黑烟层一下子被金光所染透,尔后金光在眨眼间将黑烟荡尽。在接近熔岩洞出口的位置,飞翼地魔狒的四肢、长尾、双翼、双角上各插着一根针。每根针上所带的丝线将所穿刺的部位紧紧缠住,在金云的控制下往九个不同的方位拉紧,要把魔怪当空扯成十段。 魔怪拼命地挣扎,它的次真魔体委实强悍异常,尽管被扯长了一倍,却死死地抗住没被扯碎。于文这会已经是满头大汗,古宝对灵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有把握在力竭之前完成将它九线分尸的致命一击。 眼见气力不继,他变动灵诀用银针和线扯着八字大开的飞翼地魔狒往下飞砸,他的仙剑再度出体化成三丈玉色剑光,由下往上迎斩而上。 飞翼地魔狒知道死亡迫在眉睫了,突然咬断自己的舌尖喷出一口知雾,不知道它怎样发动了妖魔咒,原本被金光镇压得不能动弹的魔气猛地挣脱掉束缚,同时周围的、下方的魔气猛烈地加入进来。 一秒钟后,空荡荡的熔岩洞内部空间冒出来数万只一丈高的飞翼计魔狒,它们猛扑向金色祥云,猛扑向九色丝线,猛扑向被九针九线束缚住的七级地魔狒。有的直接攻击金云,有的撕咬丝线,有的拉扯大魔怪不让它落下,有的用身体阻挡仙剑的上攻,一时之间竟使得针线囊法宝和仙剑都催不动了。 于文每天只有动用一次针线囊古宝的能力,这样拖下去他必定因力竭而不得不收回古宝放走飞翼地魔狒。能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吗?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玄功运转,祭出天光褪魔灵印,口中念动三十六字咒语,双手结出三十六个法印,叱动真言将玉雕双手巨影放了出去。 蔚蓝色的天光照透了从洞口开始的大部分熔岩洞内部空间,数万只小飞翼地魔狒几秒钟内在天光中全数湮灭,洞里的浓郁魔气凡被照到的统统化作青烟,被九针九线束缚住的飞翼地魔狒浑身冒火痛苦地惨叫。 不到三十秒钟,曾经打得于文和灵貂摸不着风的七级上阶顶峰飞翼地魔,就被彻底烧成青烟什么都没留下。 看到强敌被灭,于文先收起针线囊古宝节省体力。乘天光褪魔灵印使用时间未用完,他带着灵印疾速下落,到达到了熔岩洞底部的熔岩湖时刚好收起灵印。 褪魔天光这样一路落下去,将熔岩洞底部的魔气和黑烟清理一空,熔岩洞的底部收窄了些,魔气和黑烟基本上被清空后露出洞底的清明世界。 剩下做的就是拿到要拿的东西。 于文展开全部防御装备隔绝洞底足以熔化生铁的超高温气流,首先飞到熔岩湖中心的小岛礁,他从洞口附近看到的黑点就是它。岛礁突出熔岩湖三尺,仅一丈宽,中心部位是直径一尺的小洞,里面就是最主要的目标物火髓灵乳。 他用江月给的收取灵器取足满满一瓶,大约是存量的一成,然后用混元宝葫收取了六成,保留大约四成以免伤到火髓灵乳泉眼的灵根。 收完东西后赶紧飞起来,并用一道破魔冰冻符给周围降降温,熔岩湖面实在太热了,才一会的功夫身上的防护装备就被烤得烫人了。 略事休息继续拍动飞翼转向左侧熔岩湖的岸边,那里有个凹进去的洞窟,里面有反射的火光不时闪烁,应该就是魔火晶核生长的地方。 飞到洞前,洞窟的进深大约三丈、宽为五丈,里面的地上、壁上、顶上伸出一簇簇魔气汹涌的晶柱。这些晶体呈现出淡淡的黑色,但是里面不时的有流动的火焰闪现,正是魔火晶核。 好东西不放过,一口气挖下两百根晶柱将洞窟的存货扫掉一半。出来后将目光盯向熔岩湖岸边另一个方位。他发现洞底以岛礁为中心,岸边呈等边三角形分布有三个洞窟,乘还有时间他要一一搜遍,看看能够收获到什么好东西。 再度用破魔冰冻符将身边的温度降下来,喘口气,他按照顺时针方向飞到下一个洞窟前。视线和神识伸进去扫过,惊讶写满在他的脸庞,一闪身掠了进去。 洞窟的宽度同样是五丈,进深则要大得多,有三十丈,最里面是个宽度达到二十丈的巨大洞室,洞室的正中有一个巨大的残破阵法遗迹。 于文研究传送阵已近百年,对传送阵的细节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尽管遗迹里的东西已经完全毁坏,仅剩下些残破至极的地面痕迹,但是他仍然从痕迹的规制等方面一眼认出来,这是一个跨界传送阵的遗趾。 破魔冰冻符带来的清凉散失得很快,传送阵遗趾的洞窟里什么也没有,他查看之后便退了出去,飞向最后一个岸边洞窟。 降落到洞窟后再一次用破魔冰冻符弄出冰块降温,这个洞窟进深大约十丈,底端是一个五尺宽、三尺高的正方形平台。 平台已经残存,尚存完整的部分镂满了不知道是符文还是图画的东西,除此之外洞窟里面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居然又是什么都没有,于文有些失望地转身离开。 走出几丈刹住,退回到平台面前,伸手拂拭滚烫的平台上面,在平面正中间找到一个正方形的小线条,里面的东西是独立的。 他运转法力将方框提了起来。提出来的是一枚底部收尖的小方尖锥体,约五寸高,锥体表面或阴或阳的布满各种符文,看上去有点象复杂的浅浅的榫铆结构体,这玩意儿又让他感觉有一点点似曾相识。 正在端详搜索回忆时,胸前的佛像吊坠猛地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气,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闭锁起来,毫毛根根倒竖,极度的危险从身后袭来。 三朵半人高的莲花从他身体里冒出来,呈品字形围绕在周围,同时无数小莲花从三朵莲花里飞出来,重重叠叠的形成严密的防御罩。 于文在法宝并蒂三莲的保护下猛地回过身,看见一只四丈高的飞翼地魔狒正惊诧地盯着自己。 这只偷袭他的飞翼地魔狒体格更大强更大,脑袋泛出金属的光泽,双角间凝聚的电火球呈现晶体化的趋向,它张开双臂和双翼将他合抱,长尾巴绕到了小平台的方位,从气息判断它至少是八级上阶的魔妖兽,搞不好是九级的。 这一刹那两边都愣住。于文没想到它能够无声无息地发动如此致命的攻击,它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而它也想不通,十拿十稳的一击怎么会就被看似软弱的莲化挡住了呢?不管怎样,图穷匕现后双方都没有退路了。 飞翼地魔狒大吼一声,眼里、嘴里、双角间的晶化火电团、双臂、双翼、刺尾尖,凡是它能用到的部位全都魔气狂涌、火光耀眼、电舌刺目,洞窟里地动山摇犹如末日,它是竭尽全力地发动全部攻击力誓要将他弄死在面前。 于文抬起左手,黄金瞳从掌心睁开,七彩光芒充斥了整个洞窟以及熔岩湖底部空间。 只一秒钟的时间,飞翼地魔狒就晕厥过去。于文却不敢放松,咬着牙继续催动真实之眼的七彩光朝它身上凝聚。因为万一对方是九级的魔妖兽,而且是次真魔体,他没有别的武器能够在短时间内杀死它。 能够将真实之眼的七彩光芒部分地凝聚起来,这是他最新得到的能力。凝聚起来的七彩光有点象褪魔天光,快速地将地魔狒燃烧并熔化。不同的是地魔狒熔化后释放出海量的魔气灵力,全部被七彩光收取将传送回黄金瞳里。 并蒂莲花消失时地魔狒也被彻底熔化和吸收掉,他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半是累着的,另一半是后怕——幸亏佛像吊坠报警和心血来潮预兆,否则就要死在这只隐藏得极深的地飞翼地魔狒嘴里。 经此一劫后,他再也没有心思久呆下,直接瞬移离开了魔火山。 在他离开三天后,熔岩洞靠上的最宽敞处。 这个部位因为实在是太宽了,聚焦在靠近洞壁的魔气和黑烟在之前古宝金光和褪魔天光时都不曾被清除过。这时,在魔气和黑烟笼罩深处的洞壁上掉下许多石块露出一个小洞口,一个人影从里面挤出来。 如果于文留在这里看见此人肯定会很吃惊,此人是曾试图驱赶他当炮灰的谈笼鹦,她竟然在外面六级魔妖兽、魔禽的围攻中活下来。 她是被火山口的七级初阶长臂地魔狒从六级魔妖兽群中抢走当食物的,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被更强大的飞翼地魔狒抢走当干粮,而后者也没来得及吃掉她就被于文干掉,等于是他无意中救了她一命。 谈笼鹦浑身是伤,但是她毫不在意,只管兴奋地看着下面的熔岩糊中心的岛礁,口中喃喃自语:“真是瞎子眼睛天照应,滔天的大功劳竟然落到了我头上,拿到火髓灵乳回去老娘就发达了。那小子,老娘发达后一定要给你立个长生牌位天天上供,哈哈哈哈!” 第230章 先学做人后学为仙 当于文将火髓灵乳、魔火晶、人血摆在江月面前时,她并没有露出意想中的高兴,反而似乎略带一丝迷惘和挣扎。 “你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等我渡劫后自然会遵守承诺放你们走。”她不含任何感情的一句话将他打发回斗室。 接下来软禁的生活继续,不同的是不必再每天被迫经历香艳的泡澡,并且江月不再将他和窦如烟分别软禁,允许两人居室间互相往来。 窦如烟躲着于文,或许是因为长达半年的尴尬经历使她心里有了阴影。而于文无所谓,他巴不得没有人来打扰自己,每天除了打坐入定就是打坐入定,不是用来修炼功法、提升道行,而只是静下来思考。 思考阵法、思考仙儡术、思考飞舟制造术、思考传送阵技术、思考点阵术、思考昆庐炼器术、思考炼丹术、思考银蝌文、思考修魔的问题、思考替劫阵材料的搜集攻略……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 一个月后,江月出乎意料地将他和窦如烟叫过去,宣布了一件事。 “你们现在就去大小主人的房间和陈列室,灵器、古宝、灵丹、灵宝每个人各挑一件,这是我承诺你们的条件,选好之后指收魔发个毒誓绝不泄露钟离小筑的事情,然后就可以离开了。” 窦如烟忍不住惊喜地叫起来:“前辈,你真的放我们走啦?” 江月反问:“我说得不够明确吗?” 于文问:“你准备在钟离小筑渡劫吗?” 江月没有回答他,只催促:“快去东西吧。” 于文和窦如烟在她的催促下各自去挑选了自己看中的宝器和丹药,回来的时候江月略微改了主意,将释放他俩的时间推迟到第二天。 当晚,江月悄然将于文移到自己的房间。 “你白天说有重要的事需要避开江月同我谈,现在可以说了。” 于文问她:“敢问前辈,如果在钟离小筑渡劫,钟离小筑还能保得住吗?” “主人的护院阵法不是应付天劫用的,天劫之下安能完好。” “钟离小筑毁灭,通幽山谷对外的传送通道还能保留下来吗?” “你知道这儿是总控制枢阵?”江月有点惊讶,旋即释然,“也不奇怪,你这个人道行不高,身上的古怪挺多的,被你猜到也不奇怪。” “请前辈回答我,能保留下来还是不能?如果毁坏了你能不能修好?” “不能。建立传送通道和大型控制灵阵花费了大主人不小的心血,至少在这个小灵天没有谁有能力修复它,我也没能力修好。” “也就是说只要你启动了渡劫,通幽山谷空间必定永远与外界永远隔绝,是不是?那么你有没有能力离开这个空间呢?” “确实如此。我没有能力离开。” “那我就搞不懂了,既然如此你有何必要渡劫?因为即便你侥幸成功,也只不过从一个小的牢笼挪到一个大牢笼,你希望体验人的生活的理想仍然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 江月没有说话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生气,宛如此刻就是只完全的傀儡。 于文接着说道:“我白天所说的重要事情说白了很简单,就是想知道你对于变成人,经历人的生活,对这件事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有办法解决我的困局?”江月语气肃冷地问。 “首先,我有办法让你渡过化形劫。”于文侃侃而谈,“据我所知生命繁衍造化是上天的权力,你以一具没有生命的仙儡之躯妄图转变为生命,这是在抢夺上天的权力,所以这种化形之劫比起妖兽的化形劫更要酷烈十倍,可以说成功的可能性绝对不超过万分之一。而我,有办法让这个可能性增加到百分之十。” “你凭什么说你能办到?” “这是我的方案。”于文拿出一枚玉瞳简,“我曾经帮助一名同样遭受天忌的妖类渡过化形劫,这是我最近一个月来在当年她的方案基础上作改进制定的新方案,应当能够帮助到你。” 江月将信将疑地接过来阅读,过了半晌放下玉瞳简,道,“我不是很懂你的东西,感觉上似乎有点道理。你接着说,其次是什么?” “没有其次。”于文摇头道,“解开你困局的钥匙是渡劫成功率,你明白自己成功的机会几乎不存在,所以你其实是抱着与钟离小筑一同灭亡的心态来对待化形渡劫的,你心底里存在着报复主人遗弃的怨念,存在着不甘心产生灵智却不能真正活一回的怨念。” “你看得很明白。”江月的话多起来,“越是灵智成熟越是怨恨,我脑子里越是混乱和挣扎,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越来越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就这么简单。” “到外面渡劫吧,”于文抛出方案,“如果从陈列室里拿一件灵宝做替劫阵主阵器,我最长一年时间可以完成全部准备工作,以我的经验成功的机率很大。” 江月再次沉默,沉默了很长时间,幽幽地道:“在我完全脱离仙儡躯壳之前我的生命就同钟离小筑捆绑在一起,除非我断开灵气源,变成一具任何人都可以搬来搬去的傀儡……我凭什么信任你?” “所以我要你想清楚,你对于变成人,到外面的人间经历人的生活,你究竟有多大的决心。”于文如是说道。 出乎他意料的是江月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行,我赌一把,明天你们离开的时候你找个借口晚走一步,我变回傀儡由你带出去。” 于文松了口气,问道:“你离开后钟离小筑怎么办?” “主人留了一具备用仙儡,同我一样的能力,一旦我的气息从这儿消失三天它就会自动启动代替我。” 于文又问:“你的主人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禁制之类的东西,万一你离开就会伤害你之类的东西?” 江月很肯定地说:“主人仁慈,或者说她太过自信,不屑用宵小手段。” 第二天一大早,江月打开灵阵的禁制放开大门让于文和窦如烟自行离开,临走的时候于文借故有东西没有拿而折回去一趟。三分钟后出来,两人顺利地离开水底的宫殿回到湖边。 终于离开了被囚禁七个多月的水底宫殿,窦如烟显得非常兴奋,此时于文适时地提出自己有要事在身同她告别了。 窦如烟稍微一呆,笑着说:“也好,小妹的师门任务一件都没有开始,需要赶时间做完。那么就此别过了。” “后会有期。”于文一抱拳转身要走。 “诶!”窦如烟忽然又叫住他,“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于文想了想,看着蹲在她脚边依依不舍的黑钻灵貂说道:“通幽山谷的入门传送阵同样能够甄别进来的妖兽,黑钻魔火山行动中证明了它的实力,我相信有它的帮助你能够打败现在通幽山谷里面的任何一名人类修士,有它保护你应当能够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只有一句话,好好善待它吧。” “我知道。”窦如烟象是下了决心,正色说,“你不说那么我来说吧。我第一次看见你时觉得你平庸、畏缩,再次见到你才知道原来你是内敛藏拙的高人,但是你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怎么一说?”于文有些不解。 “因为你博学,你淡泊,你让我觉得我在你面前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地方,哪怕在……在……”说到这儿她的脸红到脖子上,“在浴池里你看我的目光就象是看一截没有生命的木头似的。” 于文一愣,道:“我们都是追求天道的人,身体对我们来讲只是一副皮囊,有时候更是一副桎梏,我就是这样看待躯体罢了。” “所以我与你不同,我看重自己的美丽,我喜欢有人奉承,喜欢有人曲意谀辞地讨我欢心,喜欢有人为了我明争暗斗。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和我有共……共浴的经历就觉得对我负有责任,或者心里对我产生想法。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可能性,况且你长得又不帅。” 于文那个郁闷哪……又被人嫌弃长得不帅了。 他清清嗓子很郑重地对她说:“我非常诚实地告诉你,你所担忧的都不存在,我只是一名你的长辈请来保护你安全的陌生过客。任务完成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你可以放一万个心。” 窦如烟真的松了口气,说:“好吧,希望你做到言行一致,以后我也不希望从家里长辈那里听到什么关于你的消息。” “我明白。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于文一口否认,觉得没什么可同她谈的了,“好了,就此告辞,保重!”说完转身离去。 一年之后,通幽峡谷以西百万里外的某个大湖泊上空劫去翻滚、雷电交加,这样的状况持续十天十夜,当一切结束恢复平静,湖泊里原本的一座小岛只剩下些许断石翘出水面。 过了十几天,苍壑山外的一座凡人大城市最好的酒楼,于文和江月坐在雅间里面对饮小酌。 “你这酒很不错,不能同主人的酒相比,不过我喝了觉得很好。”江月细细品着杯中琼浆,目光有些迷离。 “这叫做碧龙液,是我一位善酒、好酒的前辈的拿手绝技,在这个小凡天里恐怕很难有能够与之媲美的佳酿了。装酒的长岁瓶是我炼制的贮酒宝器,能够令酒味更加醇厚甘美,你以后弄到别的美酒可以用它试试。” “嗯,多谢,我确实挺喜欢这酒瓶的。”江月毫不客气地拿过长岁瓶,“我有个问题问你,你给我采来的人血是不是你自己的?” “是我的。依你对血的要求,无缘无故的我不能杀人采血,更做不了囚禁他人采血之举,所以只好从自己身上想办法。” “我明白了,我的身体里流动的是你的血。” “不对,不能这样子讲。”于文纠正道,“应该说你我的血脉是相同的。” “呵呵,咬文嚼字。”江月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一边续酒一边说,“既然你和我血脉相同,从今往后我姓于,于江月。” “好,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于文大笑着同她对饮一杯,放下杯问,“于前辈下一步怎样打算呢?” “吃完这顿告别酒,我打算先到凡人的城市里做一个凡人生活几十年。我变成人身、获得完全的人的灵智时间不长,活在凡人当中才更容易学会怎样做好一个人。渡劫最后一关你劝我将相貌改变得普通一些的时候不就这样说的吗,不然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是想变得同我的主人一样的。” “呵呵,如果变成令主人,生得太美太容易招惹事非,不是你招惹事非,而是事非找上你,人世间的常态就是枪打出头鸟,太美丽也会是种罪过。” “好象挺复杂似的。”于江月干掉杯中酒没再添,将长岁瓶收起来,道,“我准备走了,你人不错,希望我以后还能有机会遇见你。” “我也这样希望。”于文站起身,“我知道你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完成转变成完全的人的过程,所以关于怎样生活我不多讲,临别之前只有一句送给你。” “什么话你说吧。” “记住,在这个世界上象我这样的人只有一个。你或许能在凡人中遇见真心待你的人,可是这个概率不比你独自应对化形天劫的概率大;而在仙修者中,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哪怕是我。” 于江月皱皱眉头:“你的话很矛盾。” 于文耸耸肩膀:“等三十年后你就会明白,在你明白之前你只需要记住。” “好的,我会的。我不是已经听从你的劝诫,先学会做人,再去学为仙。”于江月对他微微一福,“我走了,你保重。” 第231章 银蝌文释文 于文回到万壑山寒竹公的竹庐继续学习阵法之道。 寒竹公没有问他通幽山谷之行的任何细节,更不问他之后近一年的经历,验看完他采回来的魔火晶后便开始教他第六阶段的课程。 第二年竹庐聚会时,屠昏雨向于文表达适度的感谢之情,特意单独敬他三杯美酒。席后,屠昏雨提及黑钻灵貂的事情,很隐晦地询问灵貂的来历。他用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搪塞过去,屠昏雨也就不再提此话题了。 在寒竹公指导下,于文正式兼修魔道功法。他选择了《五绝真圣功》,这部魔道功法推崇五行平衡原理,同他以前修炼的《五绝阴阳经》颇有互相印证处。其实此功法出自血池殿,是从祭坛后面宝库中得到收获品之一。 最初他非常担心自己的筑基之器五色火龙会,青鸾安置进他身体里的青鸾羽和真实之眼都被五色火龙抓去炼化,属于魔性的真实之眼更是被炼掉了魔气,所以不知道修炼魔功积攒出来的魔气会否遭到五色火龙的敌对。 他的顾忌有道理,第一次运行魔功得到的魔气直接被五色火龙弄没了,筑基之器根本不允许危害他身体的异种真气直接存在于丹田。 于是他采用变通办法,用真实之眼替代丹田容纳魔气。上次真实之眼在熔岩湖将飞翼地魔狒分解成魔气并吸收,吸收的魔气贮存在它体内,五色火龙只在剔除魔气中有直接危害的成分后就允许其存在了。 他的变通办法一试之下大获成功,练功得到的魔气可以贮存在真实之眼中,修炼魔功的道路就此打开。 后面的修炼经历让他体会到魔功的特别,这玩意儿对身体、元神、意志的打熬折磨简直变态,稍不留神就会被魔气浸染到身体窍穴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而好处也很多,身体、意志、元神的增强幅度比正常的修炼快很多。 此时在霞明山得到的片云大师的遗宝寒玉床派上大用场。他将寒玉床作为自己每天起居的卧榻和练功云床,寒玉床不但促使他的身体自动运行功法对抗它散发的奇寒之气使他的魔功修炼速度快于平常,更重要的是奇寒之气令他的灵智时刻保持清醒,帮助他克服魔功对心智、元神的诱惑和侵蚀保持身心清明。 寒竹公看见寒玉床后赞不绝口,将自己为于文准备的辅助修炼魔功的宝器悄悄收了起来,两者的效果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第六阶段的两年学习期一晃结束。 寒竹公将一百零八门功课逐一考试,其中包括许多包含阵法的小器件的炼制,既有单一学问的应用,也有多门学问的综合应用,十分全面细腻。考试结果让他非常满意,于是阵法基础学习期按照计划开始了。 光阴荏苒,三年的阵法基础学习期结束,经过考试,寒竹公高度认可于文的成绩,随即启动最后一个阶段的阵法应用三年期学习计划。 阵法应用的学习自然是以结合实际情况应用阵法为主要方式,前面的基础阵法原理学习就是结合经典案例阵法讲解的,所以这一阶段不再重复案例,通常是出题的方式。即寒竹公列出具体的天文地理条件、所面对的外因敌对条件、所需要达到的目的,由于文进行解答。 学习到这个阶段差距就显现出来了。通常拿到题目后会有几种情况出现,迅速拿出阵法方案并且实践证明方案完美、迅速拿出的方案有瑕疵、迅速拿出的方案失败、很长时间后拿出实践证明完美的方案、很长时间拿出有瑕疵的方案、很长时间拿出的方案失败。 于文的情况是,首先他没有阵法设计上的急智,必需用一段时间才能推衍出方案;其次他的方案通常介乎完美与有瑕疵之间,能够很好地解决问题,但就是阵法设计中有冗余或效率偏低的情况;第三大多数情况下循规蹈矩,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所以寒竹公对他的评价是做名扬当一世的阵法大师没有问题,做流芳百世的阵法宗师不必指望,这样的资质在他看来学到现在的阶段足矣,更进阶的阵法创造课程没有必要学习下去了。 于文有些遗憾,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全力投放到学习当中。在头一年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情况让他收获到一份惊喜。 当时是师生俩在讨论某种水系阵法的设计,在其中一个关键的灵力转换设计思路上两人产生分歧,争论中寒竹公为了驳倒学生而讲出一番原理。于文如闻天书不明所以,寒竹公不得不详细解说。 到晚上他盘坐在寒玉床上入定温习白天的功课,温习到这番原理时忽然之间脑子里一亮,寒竹公的解说的原理似乎能够解释什么事情,仔细回想很快就有了眉目,在银蝌文通译书典释文里对某个银蝌文的释义里有那么一句话,似乎能够与之一一对应起来。 于文之所以能很快想起来是因为那张半残不残的银蝌文符的缘故,寒蛟湖底灵符瞬间抽光百里内水元力的恐怖威力让他记忆深刻,事后对符上篆文的银蝌文文字自然特别关注,对其释文可以倒背如流。 最初他对释文完全不理解含义,这些年不断地测绘七级以上妖兽的符文中渐渐有了点模糊的感觉,今天与寒竹公提出的原理解说辞一对照,释文的含义、某几个七级以上妖兽的符文马上串连在一起。 从七级妖兽的符文开始越高级的符文局部的细节越复杂,他金丹期之后在测绘中将线条细节更进一步放大、运动景象放缓后,发现构成符文的线条并非平滑的线体,上面布满凹凸坑点和线条,这些印记的构成绝非随机无规律,而是遵循某种严密的规则,可以理解为阵法——这也是他下决心花十几二十年系统学习阵法之道的深层次原因之一。 他更进一步发现,七级妖兽的符文印记阵法是凝固不变的;八级的有一部分会随灵力的运动而转化成别的阵法;九级的印记阵法本身更加复杂,而且全部能产生阵法转化,并且九级符文本身呈现出点阵化的趋势。 于是他总结出一种可能性,高级妖兽符文点阵化,今天学到银蝌文释文的原理也必须在点阵技术的基础上才能理解,莫非级别比高级妖兽符文高得多的银蝌文也是建立在点阵结构基础之上的? 第二天继续讨论。于文找机会将灵符上几个银蝌文的释文拿出来向寒竹公请教。总共三十句释文中,寒竹公只能当场完整地解答出七句,它们分别涉及阵法、功法、魔功、丹道、炼器等等七个不同的领域。 寒竹公没有想到他提出如此前沿高深的东西,同一个原理可以指导用于不同的领域,这种思路他不是没有领悟到过,问题是用怎样的方式才能将这些不同领域的功能统合在一起? 于文在往后的阵法学习中不时的别的银蝌文释文拿出来请教老师。 寒竹公十之二三能够解释,他非常重视这些问题,当时解答不了的就记录下来,苦思整晚,第二天甚至几天、十几天后给出自己参悟到的答案,在这方面他不耻于放低身段与于文平等讨论。 就这样,于文一边继续学习阵法之道,一边在寒竹公的参与下参悟银蝌文释文。随着学习的不断深入,他逐渐惨悟到一丝脉络,在此基础上找到了提升点阵炼器术跨上新台阶的突破口。 限制点阵术发展的难点在于现有的技术用炽天灵火烘烤玄度精石的方法效率实在太低。还有在制作点阵样本模型时,必须保证所有符文间有足够的间距,导致拟真同化材料时只能获得数量稀少的点阵符文体,威力自然不够。 唯有缩小样本模型的体积,增加单位体积里的点阵符文体密度才能提高点阵拟真同化材料的炼制效率和产量,他现在找到了解决的思路。 他在金丹期后结合真实之眼、微密术、混元宝葫贮水等术测绘玄度精石点阵符文体时,早已在点核上发现了印记阵法,还进一步发现点阵体内的每个符文上都有一个印记能与点核上的某个印记榫铆相合,因此猜测这种双生印记是控制符文在点阵中的方位和收放顺序的关键。 现在,他结合寒竹公对银蝌文释文的释义,结合阵法之道,能够开始试着解读点核上的印记。他推测如果解读成功必将解开阵力产生之谜。解读的钥匙,是从点核上提取到产生阵力的印记阵法。 只要解决点核自身产生阵力的难题,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点核所产生阵力会通过双生印记将相应的符文按照正确的方位和顺序释放或者回收。那么他以后不需要制作实体样本模型,而只需要根据设计炼制所有的符文,直接与点核组装成收缩状态的点阵体,点阵术现阶段的瓶颈自然迎刃而解。 直到第三年阵法应用课程即将结束前不久,于文终于参悟解读出点核上面控制阵力产生的印记阵法。他抽出时间动手将提取出来的印记阵法单独炼制在一段蛛丝粗的灵性材料上,向其中注入灵力后果然有阵力产生。 这个实验成功的意义非同一般。由于玄度精石符文点核上的印记群中绝大多数是专供玄度精石的能力服务,不可能转嫁到别的符文上,所以他不可能不分子丑寅卯的直接完全地复制玄度精石点阵。 而现在他将最核心的主控印记阵法、双生印记从点核上分离出来,只需要接下来参悟出印记的组合原理、规则,就可以自由地将从不同妖兽身上提取的符文整合设计成全新的点阵符文体,这意味着点阵术将有质的提升。 根据学习计划和协议,最后三个月时间为考核期。寒竹公宣布考核内容的那天,蔺韶颜和蒙麾书联袂而来。 寒竹公说道:“老夫本意考试题目是设计并炼制出一只大型阵盘,无奈韶颜和麾书找来有急事请托,所以想同你商量一下。” 于文道:“老师不必客气,有事弟子服其劳。” “那好吧,老夫厚起脸皮布置出师考试的题目了。”寒竹公指着两人道,“他们最近在百万里外簌落盆地发现一个上古遗迹,那儿既有极厉害的妖兽看守,也有极厉害的魔怪出没,还有强大的禁阵。他们想请老夫出山帮忙,可老夫需要闭关数月参悟道法,你代我跑这一趟。具体的任务问他们。” “学生遵命。”于文躬身领命,然后问那两位,“请问二位道友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蔺韶颜道:“上古遗迹是首次被发现,可惜当时除了我和蒙道友之外还有几名玄风魔盟的人在场,大家斗了一场不分胜负,于是立血契约定十年之后再斗一回,在此之前彼此谁也不许再踏足遗迹。” 蒙麾书接道:“所以我们两人想请于道友帮忙先去探探路,最好能够摸清楚遗迹的禁制分布、进出道路、方法,如果能够进去那就再好不过。” “二位可以让小子跑这一趟,玄风魔盟岂不是同样可以。据我所知玄风魔盟人才济济,要是万一有元婴期老祖参与其中,小子岂不麻烦了。” 蔺韶颜道:“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有元婴期的老祖参与,也不会有元婴期的仙儡进入那个盆地,这是血契里特意约定的。” 蒙麾书道:“屠老兄极力夸奖你,称你是金丹期内罕有敌手,故而我们两个老头子第一个便想到请你帮这个忙。” “那是屠老爷子抬举小子,当不得真的。还有一个问题,请问二位委托的人只有我一个还是有其他的人,万一遇上要如何辨识?” 第232章 柴刀 西南一百余万里外的簌落盆地处簌落山脉深处,这个深谷盆地广袤万里,由于地势低洼气候常年要么湿闷沤热,要么冰雪重重覆盖,并不适合人类和普通动物生活繁衍,盆地里灵矿、灵药等灵性资源贫乏,连妖兽也很罕见,所以在修仙者的世界里名声不显,属于被遗忘的地带。 簌落山脉以东三十万里外的珞烟州某县境内的一座大山里,两股土匪三百多人正为了争夺山寨大打出手,于文藏在对面五里外山头的树林里,居高临下冷冷地注视着土匪大战的战场。 两股土匪的战斗非常热闹却并不太血腥,双方只有简单的指挥,武器简陋,铁器只占不到一半,其中大半是柴刀之类的凑数,能用上刀剑的人不多。 他是已经遁过去二十几里后折返回来的,在这儿旁观了半个多小时。看着看着感应到远处天空中有异常,过了一会抬头往东北方向看去,天空中一朵流云快速地在高空云层中穿行,是飞舟。 流云中的飞舟颇为宽大足够宽松地乘坐下两、三百人,此刻只有十几个人在里面,其中一名女的倚在舟艏一侧舷帮上往下看,一名二十岁出头、相貌和穿着颇似女子的妖冶男子背手立在舟首眺望远方。 “咦,是他!”女子忽然叫起来,“放慢速度。” 飞舟慢下来,如普通的云朵般缓缓地移动。 妖冶男子责问:“谈笼鹦,你搞什么鬼,任务紧急你竟有闲功夫停下来!” 女子正是在于文在魔火山打过交道的谈笼鹦,她指着藏在山林中抬头打量飞舟的于文说道:“你看见他了吗?” “怎么,假丹境界的家伙而已,你一个堂堂圣盟最有前途的新贵长老,有必要一惊一乍的吗?”男子责问的语气非常不友好 “他很厉害。”谈笼鹦被男子的无礼语气惹恼,将本来冲到嘴边的话咽下肚子,改为轻描淡写地道,“如果穆末帆穆长老日后碰见他,本座奉劝你一句,有多远你躲多远。” “凭他?”穆末帆谨慎地先通过飞舟的阵法肆无忌惮地放出神识扫视于文,反复扫视之后大怒地冲她吼,“谈笼鹦,我警告你,不要以为你替圣盟立了点小功劳就可以把尾巴翘上天,本座成为长老的时候你才不过是个筑基不久的小角色,你若再敢激怒我信不信我宰了你上面也不会说什么?” “老娘信,穆长老成名早做长老更早,阁下身为圣盟最杰出的年轻长老,上峰对你的重视自然要远超过我这个凭功绩升上来的新进长老,所以你飞扬跋扈些也是应该的,对不对?”谈笼鹦故意将“功绩”二字咬得很重。 “哈哈,”穆末巾帆忽然怒火全消,“等本座回去后,你常挂嘴边的‘功绩’两字在我面前就不值钱了。” “呵呵呵,你信不信,老娘咒你这趟任务遇到下面那小子。”谈笼鹦恶毒地一笑,“不扯皮了,老娘只负责送你们到那儿。任务紧着呢,恢复全速飞行!” 于文不明所以地看着飞舟在自己上方减速几分钟并很无礼地强行神识侦测自己一番后快速飞走,他低头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对面的战场。 土匪的战斗打到午后结束,疲饿交加的进攻方抛下几具尸体,带着二十几名伤员狼狈撤退。残兵败将们翻山越岭,一直走傍晚时分仍然没能回到自家山寨。 终于有小兵意识到不正常了,嚷嚷:“二当家,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二当家没好气地上去踹他一脚:“少他妈放屁,走了几十年的旧路闭着眼睛都能回寨。” “不是,二当家,搞不好今天犯太岁,撞霉星,被山里的孤魂野鬼盯上了。”一名上点年纪的瘸子说,“我们象是撞见鬼打围了。” “老跛,你别吓唬弟兄们。”二当家有点胆怯。 “这哪儿是吓唬,有可能是真的。”老跛强自镇定。 “那怎么办?”二当家有点慌张地问。 “咱们人多男人多,阳气壮,孤魂野鬼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再往前找找,天黑之前如果找不到人烟立即扎野营,派人轮流值夜。” “妈的,值夜被鬼抓去怎么办?”旁边有人质疑。 “那也只有一个两个,总比百多号人都完蛋的好吧。” 二当家拍板:“就按老跛说的做,前面的,不想露营被鬼抓去就他妈勤快点放亮招子,找找有没有人烟。” 天黑之际他们看见前面的荒坡上有火光,一窝蜂地跑过去看,原来是一座残破的野庙,里面有个年过半百、衣衫褴褛的老头生堆篝火在熬肉汤。这帮土匪立即冲上前将破庙占了,篝火和盛肉汤的破瓦盆也抢走。 有人将老头扯到二当家面前摁在地上,拿刀抵着脖子。二当家坐在火堆旁最舒服的位置,骄傲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本寨的地盘上过夜?” 老头哑着嗓子回答:“小老儿是采药的游方郎中,迷路了才误入此地,不知道是大王的地盘,请大王饶命呀。” “你是郎中?”二当家的精神一振,“本大王有二十几名弟兄受伤,快去给他们治伤!” 老头为难地道:“大王,我是一治内科的郎中呀。” “妈的,管你内科外科呢,限你今晚上治好他们,否则剁碎喂野狗。”二当家不耐烦地挥手,“把他带下去,派个弟兄看紧点,敢不老实立即宰掉。” 二十几名伤员都集中起来,多数是轻伤,断手断脚的只有一个,内伤的有三个。老头在一名土匪的看押下给他们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倒是非常麻利,背篓里的草药也挺足,忙到下半夜所有的伤员都包扎处理好。 看守的人犯困,用根草绳胡乱地把老头手捆上,自己猫到一边睡觉。老头等看守睡熟,爬起来走到靠外边的一名伤员身边准备跨过他逃出去。 伤员醒了,轻声叫住他:“大夫,你想逃?” 老头吓坏了,瘫坐在地上,压低声音哭丧着脸说:“大王开恩呀,我家还有八十岁的老母瘫痪在床,我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被掳到山寨里,我得回家。” “你别怕,你是好人,你给我接好了脚。”这个伤员正是断了手脚的人,左脚被砍断骨头只剩半边皮肉连着,老头给他处理好伤口熬上药,现在能感到断掉的那截脚又麻又痛,表明脚已经接好。 “救死扶伤是医者的良心。” “你手被捆着外面又黑灯瞎火野兽出没,这样逃出去肯定活不了,你凑近些让我给你解开绳。” 老头依言凑近,那伤员果真给他解开绳,他感动的千恩万谢。 伤员从身边摸出柴刀递给他:“拿着它,碰见野兽不至于等死。” “它看上去有些年代,是你家祖传的?”老头接过刀问,“你真的送给我?” “传了好几辈,到我手上……嗐,拿着它做了强盗,给祖宗丢脸。你拿去吧,我真的送给你,你用它砍柴、砍草、上山采草药比我用它杀人好。” “好吧,多谢你了。”老头将柴刀插在腰带,凑到他耳边说,“我在那边地下埋了一点东西,你等脚好了过来取走,最好想法逃出山寨,换个地方买些良田好好生活吧。” “唉,我这辈子不敢有那样的奢望了。”伤员感叹道,说到这里只觉得眼中一花,老头已经不见了。 于文遁出一里外遥相收起迷路法术。他看着手里的柴刀,喃喃自语道:“师父,徒儿是十足按照规矩将宝贝换到手的,如果他真的良心未泯,地里埋的二十斤黄金足够他后半辈子锦衣玉食。”说罢骑上仙骡向西而去。 按照昆庐门所在的世界的仙道界的规矩,落在凡人手里的宝物,修仙者可以买、可以换,但绝对不可以抢,并且买或换必须平等、自愿进行,交换物的价值必须足以改变对方的生活。 这把柴刀是师父杜希文炼制的昆庐法宝,级别可能跟法宝并蒂三莲差不多,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走过身后折回来,并且煞费苦心地照十足规矩弄到手。越厉害的昆庐法宝炼化需要的时间越长,柴刀法宝估计他要至少花七年才能用最难的绑定方式祭炼成功。 昼夜兼程紧赶十天进入簌落山脉深处,于文找个安全的地方布阵驻扎了十天。他制作了一批破魔冰冻符,并且运用在点阵术上琢磨出的最新理论成果做了一次试验性的炼制。 由于时间有限,他只简单地将破甲符文组转变成点阵符文体,经过同化、多重凝炼等程序炼制出近千斤凝炼点阵合金,将这些合金全部做成符箭箭头,总数近三千枚的样子。 两天后,簌落盆地边缘。于文骑仙骡从山顶飞快地向万丈之下的盆地遁落,蔺、蒙两人是给了他地图的,标识出了进出盆地的最线路,他没有照图走,而是往西多绕了两千多里后翻山进来的。 簌落盆地比周围的崇山峻岭平均低八千丈,比外面的平原低一千丈,普通飞鸟都飞不进来,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盆地内部植被茂盛,河川遍布,应该还有庞大的地下水系,否则依这里的低洼地势和雨量丰沛的气候,盆地怕不早变成万里的碧波世界。 于文在进入盆地后很快就体验到本地气候的滋味,现在才刚刚立夏,这儿已经燠热难当,伸手在空中挥动两下,手上就会有一层细细的小水珠,阳光照进来的热量被这些水汽吸收,空气流动又少,盆地里象个大蒸笼。 这样的环境下人类很难适应,不过对植物、野兽、虫蚁却是天堂了。 盆地里的树木长得又高又直,十丈粗、百丈高的巨型树木比比皆是,这些树的树叶大得象巨伞,树叶之间挤挤挨挨完全将阳光挡住。 树下却依然生机盎然,除了长在树身上的藤类、苔藓外,本地特产的剑叶草特别茂盛,这种草平均有两丈高,生长得又紧又密连绵成片犹如绿色海洋。 被草丛掩盖的地面,有可能是终年湿湿漉漉的泥土,更有可能是一踩就会陷下去直至没顶的泥沼。 在这个世界里虫蚁横行,走到哪里都有蚊虫、甲虫、蚂蚁、毒蜂等。 特别本地特产的剧毒灵虫黑斑魔蚊非常可怕,它们是魔虫类,身体五寸长,体壳坚硬如铁,蚊足都坚硬柔韧得象铁丝,针嘴能够刺破修仙者的护身罡气。被它叮上一口,血液里就会被注入剧毒,十秒钟内全身麻痹,一分钟内身体瘫痪,最终被它们吸干。 于文进入盆地百里后遇到一群黑斑魔蚊,它们是突然间从厚密的剑叶草底下冒出来的,事先谛视塔的神识预警中居然没有发现它们。面对至少上万只巨蚊形成的虫海,他不愿同他们纠缠,拍拍仙骡飞到树冠以下的高度朝空隙处突围。 来势汹汹的魔蚊却一丛接一丛地从草丛底下冒出来,很快将他的几次突围的方向全部堵死,仿佛它们之间有某种极高效快速的信息传递方式。 除非飞到高空上,相信这些魔蚊总不可能飞到几千丈的高度吧,不过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这样做,因为有可能暴露自己。天空中没有隐蔽物,容易发挥探测类宝器的功效,他不确定潜在的玄风魔盟的对手会不会有特殊的宝器监控到这片空域。 他给自己定下的最理想的行动目标是悄然来去完成任务,不被任何人发现。 看看去路被魔蚊堵住,他拿出引符弓,四十八石弓力、五十斤重力冲击符加极速冰冻灵符、暴雨神针符和普通箭头,他避免用火攻,以免引起烟雾。 连珠五箭分别向五个方面射出去,构成三个方向防御层,冰冻、飞针组成五面厚厚的法术墙,在高速重力冲击的动能带动下撞进魔蚊群中。 第233章 三十九箭 符箭形成的法术墙将当面的魔蚊扫落大半,坠落的魔蚊打得剑叶草丛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蚊群形成的闷雷般的巨响轻了大半。 于文从清出来的通道穿过去,遁出没太远,大部分被击落的魔蚊重新从草丛下飞出来凶悍地合围追击,这样一来他反而陷进了包围圈。 魔蚊是魔性灵虫,本身对法术有极强的免疫力,它们的魔气也对仙道法术有克制作用,两者相加导致符箭上的法术灵符基本上伤不到它们,相比之下重力动能冲击之类的物理性打击对付它们效果更佳。 见普通灵符攻击无效,他换上破魔冰冻符。发射之后九幽破魔冰气播散出一里多长的淡淡的浅蓝色冰气带,沾到的魔蚊掉下去后再没飞起来,嗅到气味的则恐惧得不敢靠近。打击效果很不错。 效果不错是不错,就是有点可惜,用能够对付七级魔妖兽的强大冰符攻击小小的魔蚊可不正是大炮打蚊子么。 于文用破魔冰冻符开道,摆脱黑斑魔蚊向西偏北遁出百余里。谛视塔反馈信息,两百里外有人类修士和魔蚊在他的行进方向上激烈战斗。他停下来在一株巨树主杈上布置简易隐匿旗阵,藏在里面全力催动谛视塔仔细解读获取的信息。 首先重点关注剑叶草丛下的异常灵力波动情况。他始终想不通,怎么就在谛视塔开启的情况下被黑斑魔蚊在眼皮子底下突然袭击了呢?难道魔蚊天生有隐蔽灵力和形迹的天赋神通? 静下来全力侦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包括刚刚一路扫落魔蚊的地方,草丛底下一片平静祥和,各种植物、小昆虫、小型兽类在草丛里活动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就是没有任何有灵性的东西存在。 用法术就近摄来一只飞蠓装进蚊足针,驱使它飞进树下的剑叶草丛。开始接收信号很正常,不知不觉间信号越来越弱,几分钟后信号完全消失。 这就吊诡了,黑斑魔蚊肯定存在,盆地里的灵虫也不止它们一种,不可能两三百里内的草丛下都找不到任何有灵性的生物。他冒出一个令自己都吓一跳的念头:莫非是阵法屏蔽? 赶紧用松氤脂粉末、魔火晶探阵法器、混元宝葫贮水配合微密术、天眼通等多种手段侦测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阵力活动痕迹。因此,阵法的因素可以排除。 那么就有可能是天然地理因素,譬如特殊的地理地势、特殊的灵性矿产、特殊的生物植物资源等等因素都有可能产生屏蔽灵力、神识的效果。 排除掉最担忧的因素,他将注意力投向远方的战斗。那边的战斗至少进行了一个时辰,其中的一个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穿上蔺韶颜借给他的外甲,据说它隐匿形迹和气息的效果特别强,可以潜行到金丹中期修士百丈距离而不被发现,向战场处悄然接近。 那是一支六人小队正在捕捉黑斑魔蚊。领队是名金丹初期修士,另有筑基期修士三名、炼气期大圆满修士两名,他们结成战阵使用特制法器、驱动驯化的魔蚊捕捉野生魔蚊,效率不低。 引起于文关注的是领队手里握着的一只棱面琉璃珠,此人可以凭借它准确发现约六十丈距离内隐藏在草丛里的黑斑魔蚊。当他赶到附近的时候,小队已经驱散那一带的魔蚊并开始就地休整,领队指挥手下高效地设置起临时营地。 他潜行到一里远处隐匿好,盘算着用怎样的方式与他们接触才好,谛视塔捕获到东北方向空中有两道遁光高速飞来,散逸的气息显得不太友好。 过了一会,六人小队的领队感应到不速之客接近,指挥队员集中力量先将营地的防御禁阵布置好,将将启动防御禁阵,两道遁光出现在视线中。 飞过来的两名修士都是金丹中期,他们在飞近营地上空时,神识先一步伸展过来用极不友好的方式锁定,一俟进入攻击距离,一言不发立即催动上品符宝发动猛击。 一人催动天火流星雨,无数块磨盘大的石头喷出烈火自高天砸落,覆盖面积四十亩以上;另一人催动雷电龙卷风,总共六股夹带雷电的巨大龙卷风,龙卷风的下端风口都粗达十丈,从外围将六人小队包围起来。 金丹初期的领队修士在对方接近时刚刚喊了句“素昧平生”的话就住了口,明白这两人来的目的根本就是速战速决杀人灭口,说什么话都是多余。他马上命令三名筑基期手下共同催动护营禁阵,变出巨木栅栏、青藤厚墙形成防御,他本人也催开一件木系符宝变出七面巨型木盾牌参与防御。 以金丹中期催动上品符宝基本可以做到瞬发,天空中的两人抢到先手,道行也高过小队修为最高的领队,他们催动的符宝品级明显强于木系符宝。 六人小队一方,除了领队的符宝不如对方外,本身营地的防御禁阵级别也不是很强,这套禁阵装置主要防范的目标是盆地里的灵虫、魔虫类,在两名金丹期修士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所以这场攻防战从一开始就对防御的一方不利,防御方的木栅、藤墙、木盾被大量的消耗,补充的速度慢于消耗速度,防御圈一点一点地被压缩。空中两名修士在确立绝对优势后,开始分兵两路,从两侧包夹防止有人突围。其中一名攻击者移到营地后方,背对于文隐藏的地点,直接距离约一百五十丈左右。 于文早就摸出引符弓,他要实战检验下最新的凝炼破甲点阵合金箭头的威力。他乘近处的攻击者没有防备之机暴起前冲,以最快速度每三箭一组连射六组符箭,每组的三枝符箭呈品字稍稍散开形成覆盖面,用六十四石弓力、四十斤重力冲击灵符、爆炎灵符、凝炼破甲点阵合金箭头的配置。 一百五十丈距离,六十四石弓力发射的箭矢只需要几分之一秒就能飞完。遭偷袭之人的注意力放在前方,正在全力催动上品符宝攻击,完全没防备身后,等神识发现异常时也来不及逃出符箭覆盖面。 此人果断抛弃飞火流星符宝,催动开贴身的防御符宝,匆忙间在身体外变出三道五尺厚的钢铁巨盾。 第一组和第二组符箭同时轰在钢铁巨盾上面,超高速推动的超高温火流、总量近百万斤的重力冲击动能在能量消耗干净的同时将五尺钢盾轰得粉碎,六枚箭头中有两枚的动能基本没受损失,它们穿过火团射在第二道钢盾上。 箭头上的破甲点阵在攻击第一道钢盾时已经启动,启动瞬间抽空了周围的灵气,甚至钢盾符宝的灵力供应都受到压制,两枚箭头的破甲威力在超高速动能的推送下打进钢盾两尺深,留下三个碗口粗的洞。 第三组和第四组符箭乘势轰中第二道钢盾,暴虐的能量沿两个洞口钻进去将钢盾轰碎,剩余小部分能量裹挟着三枚箭头轰到第三道钢盾上,这次三枚箭头将五尺钢盾打穿了四尺。 第五组符箭紧接着轰在最后一道钢盾上,只一组就将钢盾轰碎,还有两枚箭头突破防御,它们和后面第六组符箭一起形成攻击覆盖面笼罩了攻击目标。 被袭击的人已经拿出另一件符宝和飞剑展开新的防御,匆忙间催动的符宝和飞剑威力都来不及完全展开,只能很勉强撑住轰击、躲避箭头,总算争取到一丝撤退的时间和空间。 于文怎么会让他逃跑,他已经飞遁到七十丈距离内,又是同样配置的六组共一十八枝符箭轰了出去,封住目标的所有退路。 距离更近则留给对手反应的时间更短,并且攻击动能更大。被攻击者尽管躲开了绝大部分的符箭,最终还是没能逃得脱,被一枝符箭射中右肩。他的护甲和他金丹中期护身罡气组成复合防身罡罩挡住箭上灵符的法术轰击,却挡不住箭头的破袭。箭头射穿护甲打进他身体,在里面高速翻转造成更大的空腔伤害。 剧痛使此人注意力分散并且反应变迟钝。于是于文又一组三枚符箭击中他,他被当空轰成碎末并在超高温火团中被烧成灰烬。总共三十九箭,偷袭击杀金丹中期修士一名,总费时一十二秒。 于文飞到空中接住飘落的飞火流星符宝收起来,再看对面另一名金丹期修士。那人早吓得魂飞魄散,收起符宝掉转身体全力催动法力有多快飞多快,沿来的方向没命价的落荒而逃。 地面上的六人小队从地狱回到人间,形势的变化让他们没反应过来,大多数人有些发懵地杵在那儿,看向于文的目光里颇有恐惧之意。 领队没有放松警惕,保持护营禁阵和符宝全开,隔空喊话:“感谢道友施以援手,敢问阁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文在动手之前用变容面具改变了音容形貌,他飞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对小队的领队道:“你们放心,本座要是想对你们不利就不会出手救你们。放松些,咱们来谈笔交易。” 领队收起符宝,问:“阁下想谈什么交易?” 于文反问:“攻击你们的人是玄风魔盟的高手,你怎么看这件事?” “玄风魔盟?我们只是来盆地执行宗门试练任务捕捉黑斑魔蚊的,本宗同他们素无来往,也没有任何恩怨,他们凭什么……”领队说到这儿猛然一惊,“难道他们在盆地里有见不得光的重大秘密行动,所以决定杀人灭口?” “本座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但是你的猜测肯定不会错。两名来灭口的高手,杀掉一个逃掉一个,玄风魔盟回头肯定要报复,你们怎么办?” 领队决然道:“逃走一个是一个,只要我回到宗门,一定禀报老祖找他们玄风魔盟理论。” 其余五人明白自己将被放弃,痛苦、哀求、绝望、哭号者皆有之。 于文道:“本座可以交易给你们四件威力接近于符宝的极品灵器,攻击、防御、隐匿、加速四种专备性能各一件,只需炼气期十一级就可以完全催动,能让贵宗弟子们增加不少生还机率,你感不感兴趣?” “真的假的?”领队半信半疑。 于文扔下去一件攻击性的飞火连弩,道:“你让他们现场试用,如果满意咱们立即交易。本座用四件换你一件,就是那件能在草丛下发现魔蚊的宝器。” 五分钟后,于文和六人小队分道扬镳,怀揣着那件棱面珠继续往簌落盆地腹心处遁去。说话棱面珠小队成员人手一枚并且领队还带足了备份的,所以最后是以一比一的比例换到四件。 棱面珠说穿了没什么技术含量,因为魔蚊能在草丛下发现灵力波动,六人小队所在的宗门就用魔蚊的材料炼制成棱面珠,探测距离比单只魔蚊的更大,魔蚊有高效的信息传递方式,是依靠群体取得在预警距离上优势的。 于文并不后悔这笔交易,救人、借他们引开有关势力的注意并拖延尽可能长的时间,都是他进行交易的目的。最关键的是有棱面珠在手他可以直接潜进草丛下安全地遁行,不必穿着蔺韶颜的外甲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目标地域。 他以昆庐门木系遁行术将身体化成淡绿色烟雾在草丛下穿行,仅仅极轻微地扰动草茎,草叶摇摆的细微程度哪怕近在草丛上方一丈也看不出来。棱面珠的预警让他总能提前半步发现草丛里的灵虫,基本上都能及早规避,偶尔强闯过去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越接近目标地域,他越庆幸自己选择的正确性。五天后,他在目标区域外围陆续发现十批共四十七人或明或暗地在巡逻、警戒和隐秘埋伏。 第234章 绘图和设陷阱 蔺韶颜、蒙麾书发现的上古遗趾位于簌落盆地中部偏西北的地域。 于文发现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普通了,入目所见是高大树木构成的原始森林、剑叶草丛以及几条蜿蜒流经其间的中、小型河流,盆地里面到处是这样的景象,实在没有任何与众不同之处。 据两位老隐士介绍,该地域有纵横两百里的区域被严密的阵法隔离,无论从空中还是地面都看不出与周围的异常,唯有试图进入时会触发阵法,强闯的话会招致凶猛攻击,通常未被发现的上古遗迹都是这样的。 只要是守护阵法必要有供进出的路径,于文最低限度需要找到进入路径的入口位置,玄风魔盟也正在做这件事情。 于文在草丛里潜行搜索,前五天的经历证明这个方法非常有效,他发现第一批在天空巡逻的人时采取蛰伏不动的对策,而到了最后一次时,他大摇大摆地从埋伏在树桠上的三名金丹期修士所在大树下遁过去。 他还发现那些人都有专人执掌某种法器,用来警戒预警和内部联络,只可惜他们极少说话,联络时使用的暗语,故而无法从其谈话中获得信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确实是玄风魔盟派出来的。 来到一条河流附近,嗅阵器发出警报信息,以河岸为界有阵力反应。嗅阵器是寒竹公研究的专用于侦测各种阵法的法器,于文从魔火山中采到的魔火晶就是炼制这种法器的核心材料之一。 他原地停下,掏出一些昆庐灵符埋在周围地下,设置出两个简易小灵阵,一个用来隐藏形迹和气息,另一个用于过滤施展法术时产生的异常灵力波动。 催动两个小灵阵并稳定运转后,他盘坐下来手握着嗅阵盘,激发髻上的谛视塔小心地控制探测神识慢慢地伸向前方的阵法区域。 探测神识先笔直地伸进去,一路畅通无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干扰迹象。不过他距离阵法区域直线距离不到百丈,在这么近距离并且全神贯注的情况之下,透过谛视塔结合微密术能够感应到探测神识有非常细微的异常扭曲现象。 用混元宝葫贮水施法结合天眼通看过去,近距离内看得见稀疏的、模糊的阵符在水面上流动,或者从水下升腾到水面上来,一直往空中延伸。他只能看进去数丈距离,都有稀疏的符阵快速移动。 阵符稀疏分布密度小似乎威胁不大,实则大不然。他观测到的阵符全部是类似于点阵结构的,而且更复杂、更高级,让他第一时间联想到银蝌文。 通过近三年在寒竹公帮助下进行的研究,他对银蝌文形成了模糊的认知,特别是手头上既有银蝌文符篆实物,又有银蝌文通译书典,对此多少有点感觉。 他观察得入神,看得越细致越有感触,觉得观测到的某几个符文及其变化轨迹,隐隐能与通译书典里某几句银蝌文释文相印证。赶紧拿出空白玉瞳简用昆庐仙术将观测到的东西同步存录进去,回去后有时间再过细参研,相信能够对参悟银蝌文通译书典大有帮助。 接下来该做正事,他撤掉昆庐门的观测仙术,开始将谛视塔探测到的信息转到嗅阵器上面。嗅阵器属于辅助性法器,不在昆庐仙力直接使用的受限范围内,不需要他在两种仙法体系间切换。 嗅阵器对获得的信息作出不同的反应,他通过解读它们来判断阵力的强弱、五行属性、阵力运行的轨迹、周围地理因素与阵力的依存关系等等诸多信息,进而在此基础上推测阵法的奥秘。 当然,他眼下的工作是绘图,将阵力边界精确测绘后画成地图,并且同步记录嗅阵器获取的信息,地图和配套信息拿回去交给蔺、蒙二人就算完成基本任务,至于如何结合地图和信息推测出守护大阵的奥秘,那是蔺、蒙两人,甚至是寒竹公的事情了。 谛视塔能够精确探测阵力边界的最远距离是十里,只有最初预计的三分之一。他测绘出本段的地图,撤掉两个小灵阵按照顺时针方向转到下一段,一段接一段进行测绘。 进行到第七段的时候差点出意外。 当时他隐藏在草丛里,按照自己确定的步骤正在用昆庐仙术观察和同步录制阵力符文,两里外空中飞来两名金丹期修士,其中一个人用符宝攻击阵法,另一人在后面记录。玄风魔盟的人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确定阵力边界线。 守护阵法遭受攻击后立即反击,看似试探者的符宝法术砸进去很深后落在地上自然消失,实则在攻击点旁边一点的位置,同样的法术飞出来攻击试探者,法术的威力、攻击速度都要更胜一筹。 且不管那名试探者要怎样手忙脚乱地躲避和抵挡阵法的反击,阵力边界在这个过程中猛然扩张了数十丈,距离小灵阵的边缘仅差一丈多点。他一动没动恍若未觉察到眼皮子下的危险,反而兴奋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变化。 因为在阵力边界扩张时,里面的符文产生急剧变化。数量上它们以裂变方式瞬间增加千倍,每个旧的、新的符文都伸展成庞大复杂的陌生符文阵,这些陌生符文阵的灵力运动方式颠覆了他的许多认知。 并且阵法在整体联动,看上去只阵力只在受攻击点上作出反击,别的地方澄净透明毫无异样,仿佛守护阵法的作用只集中在这个很小的点,实则他看到守护阵法内满是飞速运动的灵力符文。 阵法的反击一道接一道地从攻击点周围发射出来反击始作俑者,那人不敢硬抗,想远远逃开吧后面有无形的屏障阻止他逃到安全距离外,他只得狼狈地左躲右闪,连带后方记录画图的人也不得不躲避起来。 于文只管兴奋地观测并记录阵法区域里的变化,心里头巴不得那两个家伙继续攻击阵法激发更大、更多的变化,他好观测得更加全面、丰富。 阵法的反击持续约五分钟后平息,两名试探者大喘粗气歇息了一阵后,向另一个方位转移。他们的试探间距大约五里,按照逆时针方向进行,这是以点画线迅速确定阵法守护区域的快捷方式。 于文对他们的方法嗤之以鼻,那是玩火,搞不好就会把自己搭进去。他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和方式,一站接一接地进行测绘。 到第十七站,他转到了遗迹区域的西边。刚到达选定位置,北边三里外的另一组玄风魔盟的探阵上组已经引得守护阵法作出反击,他来不及完成观测准备,只好做个旁观者看戏。 遗迹守护阵法每遭到一次攻击,就以同样的法术报复三十次,在此期间攻击者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只能在相对有限的空间里闪躲腾挪。 于文看着看着忽然冒出个念头:可以乘此机会偷袭那两个人,有一定的机会击杀他们。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当真。 不过他随即冒出另一个念头:沿遗迹守护阵法外沿设置一线迷阵如何?评估之后放弃了,他没有足够的阵器,而且有可能泄漏自己辛苦测绘出的精确边界,得不偿失。 此刻,那边的探阵行动发生了意外,动手试探的那人一个大意,或许是力不从心,被反击法术扫中。这下可点燃了导火索,本来即将平息的阵法反击骤然间攻击量暴涨,上百记同等威力的攻击法术钻出来将小组全部吞没。 结局没得说的,法术消失时空中什么都没剩下。目睹这一切,于文再次冒出前面的念头:给玄风魔盟设置迷阵陷阱是完全可行的! 玄风魔盟摆出独占遗迹的阵势,他们用最快速的方式找出阵法大致边界,下一步必定是在边界外安装自己的禁制阵法建立起预警、防御体系,然后在重兵的保护下慢慢做精确测绘。 快捷方式找出的边界必定存在误差,与实际边界线之间将有空隙,他可以利用起来在此地带设置九宫灵符迷阵。这种简单的昆庐门迷阵是将十几张特定的五行灵符埋进地下,另外稍许改变一下特定方位上的泥土、石块、草根、树枝等的方位或形状,极难被发现。 迷阵只依靠本地的灵气环境即可持续运转,威力方面并不很强,胜在无形无质无迹可寻,灵根体系的探阵手段侦测不到。当玄风魔盟的人进入迷阵区并专注于测绘阵法的工作时,极有可能不知不觉间中招。 一旦中招,就会在迷阵作用下产生方向感错觉,误闯进遗迹守护阵法区域的概率很大。只要误闯引发守护阵法反击,没有防御力的小迷阵也将在反击中烟消云散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迷阵陷阱不需设置多了,四个方向各有两、三处足矣,目的只是给玄风魔盟的探阵活动制造些麻烦迟滞进度。 他下定决心,悄然潜回遗迹区域南面,选择两个合适地点悄悄布置下九宫灵符迷阵,然后重然回西面继续自己的精确测绘行动。 花费一天一夜的功夫,遗迹西面的阵法边界绘制完毕。他在西北角发现前面被添加了禁阵,设置禁阵的人将碍事的剑叶草刈尽,用禁阵幻化出原先的模样。这种伎俩能够瞒住别人的眼睛和神识,但瞒不住棱面珠。 于文暗自好笑:看来玄风魔盟的人打起了跟自己一样的主意。 玄风魔盟只能怪自己行事太急躁、太霸道,为了抢占先机仓促出动,没有对簌落盆地及周围势力的情况做详细调查,漏过了剑叶草丛下的秘密、棱面珠等重要信息,以至于他们的行动在他面前变得单向透明。 于文紧挨着玄风魔盟的禁阵边缘布置一个昆庐九宫灵符迷阵,然后绕到另一边继续测绘工作。先抓紧时间做完遗迹外围阵法地图绘制工作要紧,因为不知道玄风魔盟的人会不会决定清除遗迹外围的剑叶草丛。 后来陆续发现更多的玄风魔盟安装的禁阵,看来他们已经界定完大致边界,留给他的时间和空间将越来越少。于是他加快了测绘的速度,每到一个地点直接进入测绘边界的步骤,不再花费时间观测阵力符文的变化情况。 这样他的绘图速度提高许多,只用两天时间完成全部的测绘工作,绘制出了遗迹外围阵法的精确地图。 他绘制的地图上既有静止状态的阵法边界,也有活动状态的边界变化位置,并且同步标注嗅阵器获得的阵法信息。以蔺、蒙两人,或者是寒竹公的本事,从中分析出遗迹守护阵法的入口位置不是难事,他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完成这么大的工作量至少需要三个月,而他总共才花五天时间。这是得益于昆庐仙法,依靠谛视塔的强大侦测能力和他超出常人数倍的强大神识,还有寒竹公嗅阵器的强大功能,多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 于文不急于就此回去交差,寒竹公在他出发前明确表示要闭关三个月,现在回去要等一个多月才可以当面交验成绩完成出师考试。既然有一个多月时间,他决定留下来进一步观测奇妙的阵符。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继续逗留在遗迹区域周围,主要潜伏于北、东两面近距离观测遗迹守护阵法里的符文变化,结合三年来学到的银蝌文释文理论,相互进行印证,以确定那些符文是否确实属于银蝌文的范畴。 新一轮的观测中,他布置在西面的一个九宫灵符迷阵被人触发,中招者触发遗迹守护阵法反击,结果一个玄风魔盟的禁阵和小迷阵都被阵法的反击消灭。他偷听到玄风魔盟成员的谈话得知,有三个人在“事故”当中丧生,其中包括一名颇有本事的阵法师。 第235章 阵门前 玄风魔盟精确测绘遗迹守护阵法边界的工作七天中发生三起事故,三名专门调来的阵法师丧生,阵法师主力损失三分之一,搞得人心惶惶。 始作俑者的于文正在遗迹东边某个地点,前一次遗迹守护阵法被触动时,他观测到三里外某处有些异常,那里的符文移动方式、走向、自身变化等情况与在别处观测到的大不一样。 他赶到现场就近观测。守了一天,不久前阵法再次被触动,里面的符文如滚滚洪流奔涌起来。通常阵法某个点被触动,符文会从别的地方往触动点汇聚,这是汇聚灵力的表现。 符文在通过这个区域时往里绕个大圈后从另一侧出来,幅度远远超出别处十倍以上;而且此区域的大部分符文没有参与阵法联动,那部分符文的构造迥异于别处的。他判断本区域很有可能就是阵法的生门,生门要允许特定人员进出,其设置不同于其他区域并且更复杂。 是生门或者是阵法的伪装陷阱?他不敢肯定,需要更多的观测得到更多的证据支持才能下结论。他继续守在这儿观测,暇时抓紧时间运转功法恢复体力,或者对比自己绘制的地图埋头研究。 没过两天玄风魔盟有十个人来到附近,其中一名阵法师,他们着手在生门以北两里外设置中型禁阵,看样子是要在那儿建立一座探阵营地。营地的禁阵搭建到一半,建阵的人收到警报信号,紧急程度非常高的那种。 于文悄悄将谛视塔的神识预警范围扩展到最大,发现不仅遗迹东面,连南北两面的不少玄风魔盟高手都在行动,统一朝东北方向移动。将注意力移过去,在东北方向两百多里外发现剧烈的灵力冲撞迹象。 是战斗,而且参与的人不少,玄风魔盟的人是去支援的。什么人敢有组织地攻击玄风魔盟?肯定是蔺韶颜、蒙麾书的后手行动正式开始了。他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将目光投向三里外的营地禁阵。 那边的十个人中四名修为较高的修士赶往战场,阵法师留下来继续主持建阵。随着东北方的战斗趋于白热化,陆续又有四个人被抽调走,只剩下阵法师和一名筑基期顶峰的修士在营地上。禁阵完成不到六成的工作量,主控阵器没有安装……绝佳的偷袭时机。 于文悄悄来到禁阵附近催动谛视塔抵近侦查,详细地了解禁阵及周围、对手的情况,先在原地埋下一道爆炎灵符,然后绕到禁阵另一边。就位后,再次侦查确认,发诀引爆了爆炎灵符。 突然的爆炸吸引住阵法师和守卫的注意力,两人跳起来朝爆炸位置观望。于文乘机暴起,两丈剑光破开茂密的剑叶草带着他半秒钟内杀到他们近前。 玉色剑光在空中划出美妙的轨迹将敌人的退路全部封死,仙剑释放的剑气凌厉而税利,瞬间上百剑斩在他们身上。狮子搏兔也用全力,他偷袭不说十分,用九分力总是有的。 对比他相当于灵根系金丹后期的修为,阵法师只有金丹初期,守卫仅仅筑基期顶峰,两边相差太过悬殊。守卫哼都没哼一声被绞成几段;阵法师身上的护甲等装备等级不凡,而且他的修为更高、反应更快,符宝级护体灵光罡罩冒出来,脚上战靴灵气暴溢试图催动某种秘术逃脱。 于文出剑的同时也催动开乌荆刺发簪结成小剑阵,先一步打在阵法师身上。七道乌芒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地切开敌人的护身罡罩,再散开十丈控制周围,仙剑紧随而入要斩中阵法师时此人忽然不见了。 乌荆刺小阵剑控制的内部区域里乌芒频闪嗤嗤有声,一团扭曲的空气在阵内乱窜,每每要从边缘窜出去时就被乌芒凝现的狠击给挡回去,一秒钟后乱窜的空气在靠边缘的位置上破开,阵法师从里面跌出来。 阵法师的护甲和战靴上闪动异样光芒,往四下流溢出冰冷的魔气,他脸上满是惊骇和不敢置信,身体在剑气逼迫下不能动弹。不等他开口求饶,仙剑和七道乌芒一拥而上将他绞成碎片,这回他的护甲和秘术也救不了他。 偷袭全过程不到三秒钟。于文收起仙剑和乌荆刺发簪,快速打扫完战场准备离开,目光扫到没有完工的禁阵上时心里头一动:玄风魔盟在建的是什么禁阵自己早已看出来,此阵学过但没动手做过,何不“帮”他们做完呢! 玄风魔盟的十个人忙活一天已将工作量最繁重的体力活部分做完,剩下的是阵器安放和启动,工作量虽然也不小,但对他而言算不得太繁钜,他很想试试能否在半个小时内做完。 他破开阵法师的储物戒指从里面翻出阵器,启动禁阵聚灵阵开启灵气供应,行动如风地一件件按照顺序安放阵器到各个节点,安装一件立即启动一件。他纵然动作飞快没有停顿,也花了近四十分钟才完成阵器安装。其中最主要的几件控制阵器,他在安装之前用魔火晶炼制的布阵器对它们进行了一些改动,使预先准备的进出禁阵的通阵符会失效,这样一来玄风魔盟的人就进不来了。 护营禁阵完全启动,阵法将灵力经过转变、扩张等一系列极其复杂的过程后形成阵力,散布于控制区域里,用于防御、攻击等功能的灵阵蓄满灵力随时可以发动,营地区域被一层看不见的力量保护起来。禁阵由聚灵阵供给灵力,聚灵阵装满灵石后能运转几个月,这口眼中钉注定要让玄风魔盟难受几个月时间。 于文满意地打量着周围。还不错,半个小时确实要求太高,正常应当是一个半小时,他的动作已经是飞快的了,并且质量也有保障,阵法一次性启动,阵力分布稳定,他给自己打了个比较高的评分。 略带得意地出了禁阵,远方的战斗没有停歇的迹象,他打算利用这点时间另外在禁阵附近设置几个小型灵阵,彻底将这口眼中钉打造得更加棘手些,然后就可以直接回山交差了。 在南侧忙碌的时候,于文忽然停下手长身直立,目光投向百丈开外,那里有一名妖冶的男子出现在树下。 “本座老早就推断有人在暗中捣鬼,果不其然!”妖冶男子傲然说道,看清他的面貌后神色间冒出凶气,“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于文有些莫名其妙。 “谈笼鹦那贱妇说你很厉害,今天赶巧了,让本座亲自验验你到底哪方面厉害!”妖冶男子语带双关地说道。他正是乘飞舟路过珞烟州境内某座山寨上空时由谈笼鹦指点看过于文一眼的玄风魔盟金丹后期长老穆末帆。 “谈笼鹦?不认识。”于文有些糊涂,一下子记不起来。他反问对方:“你是玄风魔盟的长老,怎么称呼?” “本座有必要向一个死人通名报姓吗?”穆末帆张狂地道,“有机会我也会送那个贱妇下去陪你,你直接向她打听好了。” “莫名其妙,你非要想做个无名鬼,本人成全你。”于文针锋相对地道。 这时,又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从旁边传过来:“他叫穆末帆,是玄风魔盟近两百年来最厉害的后起之秀,只用不到两百年时间从筑基后期修炼到金丹后期,是玄风魔盟众多元婴期老怪面前的红人。” 于文转过身,看见一名面掩轻纱的少女出现在穆末帆以南百丈处,他好奇地问:“请问姑娘又是何人?” “一个闲人,管闲事的人。”少女的目光放在穆末帆身上,“这个人仗着自己生就一副好皮囊、一身好本事到处沾花惹草,我的一名挚友不幸被他摘去元红后惨遭抛弃,我一直在找他讨公道。” “疯女人!”穆末帆低声吼道,“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于文乐了:“姑娘,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找他算帐,你先请吧。” 少女摇头道:“他先挑战你,先来后到,况且我不一定非要亲自动手,还是你先请吧,如果你被他杀了,我再动手杀他,也就顺带给你报仇了。” 呃……于文无语了,穆末帆讲得没错,这姑娘脑子可能真的有病。 穆末帆不耐烦他们啰里啰嗦的,身上魔气迸现汇成十数丈的黑云,一件白森森的骨爪在滚滚黑云里伸出锋利的指尖,转瞬袭到于文面前。 于文暗赞这人是真有些本事,快速调集起如此强大的法力并且攻击速度如此快都是他在同境界对手中生平仅见的。他心念微动,七道乌芒飞出去当空结成小剑阵,以华丽的花式形成防御阵式将袭来的魔气和骨爪撞得停住。 穆末帆没有占到半分便宜,这在他过去的战斗中极少遇到,他是从千百次战斗中走出来的人物,心中傲气立时收敛两分重视起对手。他魔道咒、诀迭出,身周百丈笼罩起越来越浓烈的滚滚魔气,攻击的魔气和骨爪威力提升几倍不止。 于文感受到对手攻击加强心中吃惊,对手魔气的威力要远胜于同境界的人,单纯从攻击造成的压力来看让他隐隐想起交过手的暗炎会假婴境界的卢曾敛,看来此人要么是天生有过人之处,要么修炼了某种秘术。 七道乌芒乌光大涨,在空中织出繁复的线路,犹如筑起一道乌堤任凭对方的魔气如何汹涌强大始终屹立不动地将滚滚魔气挡在外面。混在魔气里的骨爪不论怎样攻击每次都被乌芒当头阻挡,硬碰硬的对撞中丝毫讨不到便宜。 穆末帆将身体飞到空中,挥手打出又一道魔气。正面攻击于文的魔气一下膨胀开变成庞大的魔云将他和他的周围都包括进去,魔云之内气温骤降,衰败的气息如强酸般具有强大的腐蚀性,让沾到它们的一切东西腐朽和脆烂。 于文兼修魔道功法已有几年,对魔气的性质有所了解,道、魔相克,魔气对道气腐蚀,何尝道气不是对魔气也形成腐蚀,比拼的是谁的力量更大、法术更精妙谁就占据上风。他运起玄功经由七道乌芒放出自己强大的昆庐仙力,似清风扫荡魔氛不仅将魔气的腐蚀力扫尽,反而将黑色的魔气一寸接一寸地逼退。 现在轮到穆末帆吃惊,他的高傲自然源于超人数等的实力。他自从筑基后期某次奇遇后,突破身体先天诸多限制,不但修炼速度快出常人数倍,而且法力之坚固强大也超出同辈数倍,相同境界下没有谁能比他强,今天竟然落到下风。 魔云里氛围大变,其中有上百处魔云凝聚起来变成骷髅头。这些骷髅头空洞的眼眶亮起妖异的红光,从口鼻空腔里发出各式各样难听的声音,无论红光还是声波都具有强大的穿透力,使人头脑发昏、四肢发沉。它们似哭似笑地在魔云中诡异而快速地穿进穿出,寻找一切空当袭向于敌人。 于文将昆庐仙剑放出来,这一回的剑光变到三丈长,并且略带韧性可以灵活地稍许弯曲变化,这个是他多年来不断用丹火焠炼仙剑积累而生的变化,仙剑的品质提高、威力也有所提高。昆庐仙剑术施展开,万千剑影飞进魔云。 黑色的魔云里火光闪闪、雷声不绝,骨爪、骷髅头遭到仙剑的猛烈攻击。以昆庐门剑术的精妙,剑光似游龙入海千变万化、神出鬼没,攻击水银泻地,防御铜墙铁壁,不仅是对方一有破绽立即被剑光捕捉到,更加是引导、控制对方频频出错,再抓住机会猛攻扩大对方的破绽,不多久即形成全面压制之势。 穆末帆的傲气彻底被打掉,他暗中使用拿手的手段攻向敌人。于文的神识蓦地一阵刺痛,感觉是一万个人各用不同的残酷手段直接折磨他的脑神经细胞。 第236章 意外频生 穆末帆施展的是他独门的神识攻击秘术,比之于文曾在卞染檀手上领教过的刺神魔针高级得多,威力超出不止一个数量级。 然而于文的神识品质之高、神经坚韧之强远远超出对手的认知。他幼年筑基时的顽强、历次晋升渡劫中天劫的磨练,就象播下了的种子开出了丰硕的果实,刺神魔针只让他感受到刺痛,并不能让他失去对神智、对身体的掌控。 仿佛刺痛只发生在与他无关的躯壳上,他拈剑诀的手稳定地挥动着,乌荆刺发簪和仙剑按部就班地增加威力,乌光和玉色光芒冲破黑云绵延百丈,最远逼近到遗迹守护阵法边缘。 穆末帆以为绝招能扭转劣势,等来的满不是那么回事,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畏惧,哪怕在圣盟的元婴期老怪中,猝遇他的这招秘术时也有半数的会出现极短暂的失神。他在畏惧之下杀心更加强烈,咬牙祭出一件法宝。 于文催动乌荆刺发簪和仙剑势如破竹地扫荡魔气,对面魔气转眼间一扫颓势变得浓烈无比,与此同时一柄怪模怪样的巨斧斩到。巨斧长六十几丈,斧柄前端弯曲抬起斧头,斧刃不是通常的月芽形而是有棱有角象个边条带弧的四方形,斧尖是鹤嘴模样又长又尖,斧身雕满符篆线条,两面各镶嵌三枚圆珠,圆珠在魔气的催动下放射妖异的光芒冲击人的元神。 圆珠发出的魔光晃得于文眼睛发花、神识模糊。斧刃锋利的杀气破开乌荆刺发簪和仙剑共同凝成的灵光罡罩;斧身上黑气喷吐逼住七道乌芒,斧身则蛮横地撞开仙剑阻挡,斧刃劈近他脑袋。 怪斧是件魔性法宝,属于法宝级强大武器,按道理只有元婴期之后才有可能瞬间催发法宝,金丹期哪怕金丹后期顶峰都做不到,必须花一定时间才催得动。穆末帆能够有这样的本事算得上非常的不凡了,就连一直在旁观的蒙面少女目光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赞许。 于文一直紧密关注对手的动态,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催动法宝的迹象,这一下子猝然遭到对手用法宝攻击后身上被吓出一身冷汗,隐藏在心底的那一丝轻蔑顿时一扫而光。 两道十丈长的巨型怪刀交叉如剪的冒出来,斧刃劈在剪口上火光四射地往下猛沉,沉下去数尺被强力顶住速度大为减缓。于文放出灵阳刀架住巨斧,身体疾退跳出斧刃覆盖区域,仙诀疾挥从灵阳刀双刃上面喷出十二级紫阳真火包裹住斧头刃端焚烧,攻击的重点是两侧的妖异圆珠。 以往他用灵阳刀都是手握刀柄近身攻击,今天首次用离手刀诀和仙火诀,将这件仙器的最强威力催动开。可惜灵阳刀再强毕竟比法宝有所不如,何况怪斧是件品级颇高的魔性法宝,就杀伤力而言比普通同品级法宝更强几分。 只见魔斧上的符篆花纹里喷出更浓的魔气,冰冷的魔气压制住熊熊上扬攻击圆珠的紫阳真火,同时鹤嘴模样的斧尖亮起红光,斧刃的压力暴增数倍强行推着灵阳双刀剪追向他。 于文用一只手控诀,灵阳双刀剪努在激出的漫天火星中顽强地拖慢魔斧的推进速度;乌荆刺发簪和仙剑也没闲着,两件仙器前者由攻转守以小剑阵构筑起一道防线防止敌人乘隙突袭,后者从侧后两边攻击圆珠和斧尖部位进行牵制。 修仙者战斗中同时控器的数量由神识决定,神识强则同时操作的武器多,神识强而法力弱最多单件武器威力偏弱,反过来法力强而神识弱那么再多的法力也只能用在数量有限的武器上。于文单手催动三件仙器各自运转互不妨碍,反观穆末帆在使用魔性法宝后已经收起魔气骷髅头,两人的神识强弱高下立判。 刷刷的十几道光点从于文另一只手上打出去,散布在以正面为主的空间里,是柳叶飞刀带着破魔冰冻符飞出支,在他的神识控制下十几枚符同时爆开,浅蓝色的九幽破魔冰气冒出来形成近百丈的冰云,沾着的魔气马上凝固成脆冰块,巨大的魔斧也被冻得斧头表面结出层薄冰。 这一着妙手令形势翻转。若非巨斧不是久被魔气祭炼变成魔宝,这一点点数量的九幽破魔冰气未必能影响它,现在魔气被克制,巨斧的凶焰也被打灭大半。紫阳真火和仙剑乘机突破魔气的压制双双斩中各自的目标,叮当脆响声中打得圆珠和斧尖的魔光黯淡大半。 有一枚破魔冰冻符一直飞到距离空中的穆末帆较近的位置时才爆开,近距离爆开的九幽破魔冰气就象刺神魔针作用于于文一般作用于此人的神识,冻得此人一个哆嗦体内魔气运转差点走了岔道。 机会到了!于文仙诀变化,灵阳双刀剪痛打落水狗逼得魔斧不断倒退,七道乌芒四下撒开深入乌云深处,仙剑收敛剑光至一丈后骤然提升数倍速度悄无声息地刺向有些失神的穆末帆。 一切都朝着胜利的方向演变,除了一个因素。 于文忽然间心头狂跳、汗毛根根倒竖,暗道不好赶紧催开阴阳鱼放出黑白色的罡罩。这时他身周十丈外围绕着七颗外形各异的珠子,有方有圆、有红有紫、有大有小,它们共同焕发出烟霞般的彩色光焰,蒸腾翻卷十分美丽。 美丽底下是杀机,阴阳鱼的防御挡不住七枚彩珠的无形之力,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无形的压力压得死死的,神识控器被强烈干扰,十几丈外就难以控制仙器,不得不发令收回乌荆刺发簪和仙剑、灵阳刀。 “姑娘你什么意思!”于文脑袋还能动,扭头愤怒地诘问蒙面少女。 少女轻抬一只手控制七枚彩珠,隐含愤怒地道:“除了我,谁都不能杀这个负心汉,哪怕是威胁到他都不成!” “妈的,疯婆娘,一对狗男女!”于文醒过味,她口中的挚友根本就是她自己。蒙面少女催动的七彩珠威力亦是法宝级,看她悄无声息地发动出来,其手法跟穆末帆如出一辙,足见根本是对奸夫淫妇。 魔斧不受掣肘和压制后威力复原,那少女也催动又一件法宝杀到。那是一件飞燕绣花剪,正宗的飞剪法宝,别看模样小巧精美,威力绝对是正宗的法宝级。一斧一剪同时砸落在阴阳鱼上。 阴阳鱼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抵御两件法宝的全力攻击,它将魔斧的攻击偏转到一侧,没能挡得住飞燕剪。飞燕剪在黑白光球上剪开一道口子后顺势而下,剪口刺到于文三丈之内。 于文张口喷出蓝色火流,是符宝唾蓝神火。它的使用寿命将近,一直也没能找到复制的办法,他好多年不曾使用以便最关键时救命用。唾蓝神火在三丈之内的威力等同于法宝,蓝色火焰烧得没有防备的飞剪猛一个哆嗦飞退数丈。 借此之机,于文消失在原地并同时出现在十余丈开外七枚彩珠的后面。他使用了仙骡符的瞬移功能,仙骡符的瞬移能力进化到能够突破法宝锁定的封锁。 波谲云诡的战场变化令两名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七枚彩珠、飞燕绣花剪、魔斧依旧顺着既有的方向移动,等于是摆在他的面前。 于文催动仙力疾挥左手,炽天灵火从掌心喷吐而出,炽白色的耀眼火流吞没了面前的三件法宝。他需要摧毁它们来震慑敌人,摧毁它们必须持续将火焰喷射在目标物上达到一定时间,关键是持续的火流。 穆末帆和蒙面少女同他们的法宝之间的联系在被火流喷到的一瞬受到极大的干扰,他们赶紧用尽一切办法运转法力催动控器法诀全力操纵法宝摆脱,三件法宝开始分散突围。 于文加大仙力输出量,经由左手掌和喷出的火量增加一倍,火流死死地困住它们,只不过短短三秒钟时间,他的左手掌心就烧得皮开肉绽的。轰的一下,三件法宝终究没能及时摆脱,几乎同时被炽天灵火点燃。 在于文或是穆末帆、蒙面少女还没对此作出反应的时候,遗迹守护阵法生门里忽然亮起刺眼的白色强光,照得三个人全身明亮到刺眼的程度。紧接着强光熄灭三个人随之凭空消失,只剩三件法宝被炽天灵火烧着后徒劳地挣扎。 穆末帆和蒙面少女从满眼的白光和晕头转向中摆脱,发现自己置身在于个巨大的房间里。房屋是利用天然的高大树木的树干为柱,用石块、金属等复杂的材料砌在树荫底下,难怪从窜俯瞰一点也看不出来。 房屋里一盏盏的灵光石顶灯、壁灯亮起,柔和的灯光照得巨大的厅堂雪亮,厅中两侧各一排金属架,上面摆着丹药和灵力迫人的宝器。在厅北正位供桌上,由特制的支架盛放两只丹药瓶和三只盛宝器的匣子。 供桌和两侧架上的丹药、宝器下都有写字的纸条贴着,明确地标记出这些东西的名称和作用。每一样莫不是让人疯狂的东西,各种增进修为、突破瓶颈的丹药、法宝级以上的武器和防具、辅助性宝器,其中灵宝级以上的二十三件。 穆末帆眼里是各种贪婪,蒙面少女突然抽出一柄短匕首疯魔般扑向他,被他徒手捉住了手腕。她一边挣扎,一边用另一只手和脚攻击他。两个人都没有用法术,纯粹用肢体纠缠打斗。 “鄣圆媛,快住手!”穆末帆狼狈、兴奋并略带恼怒地吼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什么事以后再说。” 蒙面纱巾掉落,少女露出绝色的面容,粉面含怒地道:“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任何时候时候你这个负心汉都要付出代价。” “圆媛,还要我同你解释多少次呀,你是彩虹谷的嫡系传人,我是圣盟的长老,我们俩的事不是我不愿意,是两边的师长不同意。” “不同意,他们不同意你就可以抛弃我?你既然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当初你又何必招惹我?你花言巧语骗了我的身体、我的感情和我师门的绝技,要不是我费尽心思替你洗髓易经、教给你独门秘法你岂能有今天的成就!” “好啦,圆媛,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哪一件都记在心里。你嘴里说要杀我,实际上这么些年帮我杀了许多妨害我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的。现在就是个机会,你看见这些丹药、这些宝器没有?只要我们合力拿到其中一小部分,出去后我和你找地方藏起来修炼到元婴期、化神期都不成问题,到那个时候,我不必顾忌圣盟中玄、风两位太上老祖,你也不用顾忌你的太祖母,我们俩大可以悠然地做一对神仙美眷,难道你不想这样吗?” “你说的是你的真心话?”鄣圆媛终于停下手问。 “要不你将我的心剖开你自己看看!”穆末帆将胸口的衣服扯开亮出胸膛。 “剖就剖,怕我舍不得吗!”鄣圆媛扬手手中短刀威胁而没有实际动作,目光扫向四周顺势收起刀,语气一转道,“这是哪,会不会是遗迹里面?” “应该是在遗迹里面。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我们送进来,是上天在眷顾我们俩,上天也要成全我俩在一起的心愿呀。” “哼,谁要同你在一起啦?以后你再敢对我负心,我一定要挖出你的心脏看一看是红的还是黑的。”鄣圆媛上前替他拉好衣服,“小心着凉了。对了,那个人会不会也进来了,不知道落在哪个地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宝库?” 穆末帆享受着她的亲昵动作,鼻中冷哼:“嘁,那个人凭什么有我们的好运,他肯定掉在陷阱里,自然有老天替我们收拾他!” 于文的境遇还真被乌鸦嘴说中了,他正陷在妖兽、魔妖兽的重重包围当中。 第237章 重围 于文落到的位置在一条中型河流边。 河面宽两百余丈,岸边本地高大树林脚下还有一百多丈是泥沼区,之后才是干燥的实地,在两里外一座阵台的影子从树木间隙中透出。他面向阵台方向悬停在河面与泥沼的分界线上,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天空都有妖兽。 身后和两侧的河面、泥沼里有总数六十几只体形庞大的妖兽,它们散发的强大威压表明最低的都是六级中阶;天空上三十几只妖禽从高空到低空分布,气息和威压表明它们最低都有六级初阶;正前方通往法台的方向上妖兽的力量偏弱,总数二十只不到,最低只有五级中阶。 他的出现吸引住妖兽、妖禽们的注意,一百多道贪婪、凶狠的目光和妖识气息刹那间把他吞没了。必须迅速冲破重重包围,否则耗都要被它们耗死,问题是该往哪个方向? 冲进河岸树林是最优选择,高大坚固的树木会影响妖禽、妖兽们的行动,而且这个方向上妖兽力量最弱,他还发现以树林里的阵台有阵法的保护,周围的妖兽都无法靠近它。 于文迅速评估完形势后毅然做出决定。他手一晃,掌心多出一块三寸长晶莹如玉的椭圆形的珠子,这是从灵蛟蜕皮的独角处厚茧皮,经过多年持续用丹火祭炼已经凝缩成现成的模样,叫做蛟角珠。 他手握蛟角珠灌注灵力激活它,反身一个猛子扎进河水中。入水一刹那蛟角珠吸尽十里之内的水元元力,这还不够,以这十里水域的水元力为引激发银贴身的蝌文残符,于是百里之内水域的水元元力都被吸进符中——蛟角蛛目前最重要的用途就是作为激活银蝌文残符的工具。 落进水下后,有充足、庞大的水元力为底,于文灵活得象入海的蛟龙,借水下的掩护疾往对岸泅去。他刚才迅速评估形势后推断,密林里的法台怎么看都象个陷阱,所以他偏要反其道而行才有一线生机。 水里、泥沼里和天空的妖兽、妖禽都动起来,前堵后截、空中追击地朝已经潜入深水的于文拥过去。最先攻击到他的是一条似水蛇而有两只前足的七级初阶妖兽,它用一条黑色的冰线将他的去路和退路都封死了。 于文在成功催动银蝌文残符后立即催动了法宝彩虹水滴,以精纯、庞大的水元力瞬间催动这件中品法宝,法宝变成三丈水团围绕在他的周围。当七级初阶双足妖蛇的毒冰线攻过来,水团里射出一道三丈粗的彩虹光柱。 七彩光柱先绕身飞旋一周,七级初阶妖兽的黑色毒冰线在彩光中冰消瓦解,毕竟以它的妖力还远不能同中品法宝相对抗。击垮近前的攻击,彩虹光顺势击向七级初阶双足妖蛇。妖蛇试图灵活地闪避,没能躲得过被兜头射中,它的体表浮现出滚滚黑气,两只短小的前足也拼命地划拉释放出混浊的黑色水流。 浑浊而黑暗的水底淤泥一阵翻涌,是七级初阶妖蛇没能完全抵挡住彩虹光,被削去绝大部分的妖力防御后重重地砸进河底。它皮糙肉厚、骨骼强壮受伤不太严重,一翻身从淤泥里钻出来,吃过亏后变得谨慎和犹豫很多。 于文不跟妖兽纠缠,一边电闪般借水流方向往下游移动,一边催动彩虹光挡开连续不断的水下妖兽攻击,彩虹光高频率地闪动和出去,基本上对七级初阶以下水下妖兽能够做到一击必中,中必击飞。 如果遇到七级中阶以上的妖兽时就会比较麻烦一些,往往需要彩虹光连续数击才能击伤它们,它们高速的闪避以及反击往往逼得他的攻击难以持续发动。碰见八级妖兽更麻烦,它们以强横的身体和强大的妖术能够与法宝硬抗几下,遇到这种情况他只好凭借蛟角珠和银蝌文残符调集水元力采取直接冲击的办法开道,基本上都能成功,缺点是水元力消耗太快。 不久后,他往下游遁出了数十里,在他身后和天空中,六十只妖兽、妖禽锲而不舍地紧追着,其中八级的有三只。三只八级水下妖兽不停发动的强大攻击成为最大威胁,妖法攻击速度太快、范围太广而且一经锁定无法摆脱,只直接用法宝或水元力相抗,造成他法力和掌握的水元力的急速消耗。 这时于文感应到远处熟悉的遗迹守护阵法的边界,心中终于确定自己已经落进遗迹内部,原因是什么顾不上去想,如何摆脱围困逃出去才是当务之急。河流被阵力屏障分开,包括水下也一样。 闯还是不闯?这是一个问题。想一想在外面看见的阵力反击的可怕威力,强闯的风险实在太大。如果不闯关就必须回身同纠缠不休的数十只七级以上妖兽缠斗,结果是半点胜算都没有。既然左右都是死,他决定试一试。 此时距离阵力边界越来越近,刚好脱离前面的百里水域,他再度激发蛟角珠吸取周围水域水元力。结果很不理想,守护阵法的阵力边界阻断了同外界的联系,他仅收到约合前一次五分之一的水元力。 开弓没有回头箭,守护阵法边界近在一里外,追逐他的妖兽、妖禽绝大部分停下在三里外徘徊,看样子它们深悉阵法的厉害。 于文将手头的水元力中的八成集中起来,收起法宝彩虹水滴,换成昆庐仙法破禁诀,身体笼罩在闪亮的凝如织布梭的蓝色光团中箭一般砸进阵力边界中。 撞在上面的一刹那,他感觉就象全速飞奔中撞在铁板上,蓝色的光梭原地停止并一下变扁贴到边界的无形界面上,汹涌的水元力在破禁诀的转化下变成强大的破坏力扑进阵法里暴虐地撕扯一切阻拦的因素。 他被撞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神识里感应到前方水元力突进去约二十丈后被阵力吞没、分解,同时阵法里面剧烈的、恐怖的阵力反应已然生成,爆发只在一瞬间。他果断中断水元力输出,身体有多快飞多快地破开水面往后退却。 烈火、闪电从阵法边界内侧喷吐出来,犹如渡劫时天劫落下的场景,每一股烈火、每一道闪电都有数丈粗,蕴含的毁灭力量如海如岳,阵法在反击产生的同时生成无形的磁力紧紧地攫住飞退中的攻击者。 于文观测阵力反击有不少时间,明白一旦突破不了将会面对哪些反击,元磁力早在他的考虑当中。他就对元磁力多少算有点经验,飞退当中早催动自己琢磨出来的反磁仙诀,同时将剩余的水元力拍进水中。 他的身体外冒出来十丈余高的美仑美奂的彩色光焰,下方的河流仿佛水底有巨型炸弹爆炸,五里长的河流段河水化成无数股水箭冲天而起直达百丈高度。阵力反击的烈火与闪电也加入到其中,火、水、电搅和在一起将一部分反应不及的妖兽、妖禽都囊括在里面。 在一片混乱当中,于文用光了剩余的水元力来摆脱掉阵力的束缚,并且瞬移穿过妖兽和妖禽的包围圈出现下河的位置——由于遗迹守护阵法的存在散行图只能显示他在遗迹内部经行的区域,他不可能用瞬移直接彻底摆脱困境。 他的身影出现在河边泥沼上,没有看密林里的法台,目光投向对岸。现在周围水域和天空的高阶妖兽都被调开,视线里只剩下寥寥数只六级的,挡不住他。他放出仙剑,驭起剑光电掣飞了过去。 两百丈的河面一晃而越,途中一只潜伏在水下的妖兽和一只空中的妖禽试图拦截,被他用灵巧的身法和超快的速度避开。飞过河面,再直接掠过泥沼区,一个翻身落在密林覆盖下的土地上。 在他神识探察距离内,十里外的密林里有一座石料和金属等多种材料砌起的宽广的宫殿,看宫殿的外墙光鲜如新,它的外面和大门处隐约有守护阵法的阵力波动传出。 远处的河流下游传来强大的妖力波动,是那些追杀他的妖兽和妖禽们回过味来重新发现他的方位开始返身追来,他没什么可犹豫的,只能往宫殿方向闯去,且看宫殿能不能成为一个庇护所。 于文再度驭起剑光从粗壮的树干间飞向宫殿,前方和左右的树干上、地面上爆出二十几团剧烈的灵力波,灵光频频闪动,从爆开的每一团灵力波和灵光里蹦出来一只妖兽,从六级到八级的都有,以七级的为最多,八级下阶的有一只。转眼之间,他陷入到新的重围当中。 他气得腹中咒骂不止,手上动作加快,阴阴鱼出动护身,灵阳刀出手化成一对月刃飞绞剪的模式,飞遁间不可思议的一个折向躲开正面击来的一蓬七级风刃,掠进二十余丈外一只刚刚变出完整身体的六级上阶岩体妖狼。 岩体妖狼天生石肤防御力极强,妖术攻击相当犀利,迎面对他放出五、六丈高的密不透风的锋利石枪林,地下突出五、六丈长的石刺,从两个方向阻击他的靠近。以这样的攻防一体的妖术完全展开时当然是非常厉害,没能完全展开时石枪、石刺的间隙会比较多、比较大,眼下的情况属于后者。 于文用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剑光载着他和他的灵阳刀体积忽大忽小,灵活地避开地面和迎面的石枪、石刺突击,飞进迎面石枪林尚未完全合龙的间隙中,阴阴鱼黑白光球转动,让他顺利地穿过间隙出现在岩体妖狼面前。二话不讲,灵阳刀双刃上附上一层炽天灵火,双绞剪重重地卡在它身上。 岩体狼在防御石化状态下身体太过沉重,因而动作略有呆滞,没能躲得过迎头这一剪。它鼓起全部妖力凝聚在石质防御体壳上,原本是如青石的体表变得灰白而又发亮,仿佛是一堆百炼精钢。 喀喇一声巨响,灵阳刀刃滑动在岩体狼身上豁开一个小口子,随后刀刃停止滑动,剪口顺着破开的口子势如破竹地切了进去,半秒不到就将这只六级妖兽剪成两爿。他从旁边掠过,抬手将两爿尸体收起储戒指里。 收完之后检查戒指里的空间,岩体妖狼的尸体在里面没有变化,他心里算是松了口气。东西没有消失,说明击斩的是实物而不幻像。现在树林里到处是激荡不休的阵力,说明里面有禁阵存在,只要不是幻阵就稍微好应付点。 前后左右各有妖术袭来,于文不敢稍作停留,人剑合一高速度灵动地在树林间游动起来,对有机会下手的妖兽施展雷霆一击不论得手与否立即撤离,对最强大的两只八级妖兽敬而远之绝对不靠近它一里范围内,凭借绝妙无双的身法和阴阴鱼强大的圆转卸引之力倒也没有被众多妖兽堵截住或者锁定死。 二十几只大大小小的妖兽和一个滑溜无比的人类将树林里闹得一片鸡飞狗跳。奇妙的是,无论是哪一级的妖兽,无论它们所发出的妖术有多么强大,凡是沾到树木、地面的任何一个部分的统统被弹开,就算它们强横的身躯直接撞在上面也被悄无痕迹地移转到别的方向,伤不到这里一草一木的一丝一毫。 于文很快注意到这个细节,立即充分地利用起来,借树木掩护同二十几只妖兽大兜圈子,灵巧地在它们中闪转腾挪,同时速度不慢地向宫殿方向推进,渐渐地推进到距离宫殿大门不足百丈的位置。 威胁最大的八级下阶妖兽是一只木系巨熊,鉴于是在树林里捕猎,它变化缩小身躯至不足三丈长,这里树与树之间的间隙比较大,行动不太受影响,速度和灵活度都很大。而且它非常聪明似乎看透了他的目的,不论他如何流窜晃动,始终牢牢守住宫殿前面等着他撞上门来。 第238章 唯有死战求生 于文连续两次试图冲击殿门都因为八级下阶巨熊岿然不动而退缩,时间耽搁得久了,远处河流下游的妖兽、妖禽速度快的已经接近这片密林。 必须改变战法了!他在第三次接近殿门未果之后人剑合一折返扎进妖兽堆里,一面竭尽所能地躲闪,一面游击接近的妖兽。这一回,他用柳叶刀将一枚枚破魔冰冻符打出去,林间爆开一团团淡蓝色的冰气。 破魔冰冻符针对魔性妖兽有奇效,现在围攻他的妖兽都是正常的,似乎用此符有些不对路。 其实不然,此符用经过粗略炼制的九幽冷泉水制成,爆开后九幽冷泉水化成汽雾,在将周围气温降低到远超冰点以下之外,还具有凝聚起浓雾并且雾气凝而不散的特点。 转眼之间他打出二十几枚破魔冰冻符,驱动九幽破魔冰气在方圆三里内弄出来厚厚的超低温浓雾。 浓雾的低温对于林子里的六级以上妖兽基本没有威胁,有威胁是浓雾具有降低神识活跃度的能力,它使妖兽们的妖识感应能力有所下降。有的妖兽催动妖术试图驱散浓雾,如同扬汤止沸效果极微。 于文在浓雾里如鱼得水,因为造出浓雾的九幽冷泉水经过他的炼制,所以浓雾对他的神识的干扰近似于无,他的游动攻击更加灵活收发自如、灵活高效了。 浓雾里爆闪出几道火,一只七级中阶的妖兽遭到突袭后吃了点亏,被激得狂躁暴怒起来。或许因为太贪功而退得稍微慢了一点点,他的踪迹被妖兽捕捉并且锁定,暴怒的妖兽紧追在后面象牛皮糖一般怎么甩都甩不脱。 他一直作曲线运动以防遭到身后七级妖兽的直接攻击,借浓雾的掩护接连在树干之间穿过来穿过去,妖兽也跟着他弯过来转过去。终于,在绕了四、五下后身后追逐的妖兽忽然间无声无息地碎成七、八块。 是冰蚕丝!他用九幽破魔冰气弄出来的浓雾成为对冰蚕丝最好的掩护,在游走攻击过程中悄然使用冰蚕丝布置下几处陷阱,瞅准机会将陷阱处的冰蚕丝都拉直拉紧,浓雾笼罩的树林里接连爆出一团团血雾。 第一轮过后有两只妖兽被陷阱杀死、一只受重伤。于文收起冰蚕丝,继续在浓雾里游走并寻找新的地点布置新的陷阱。 不久后,第二轮陷阱被他拉起来,又有两只妖兽报销。 接着是第四轮、第五轮。 短短几分钟内就有九只妖兽被杀、五只被废,原本密林里的妖兽死伤大半。不过外面不断有从河流下游赶回来的妖兽加入进来,围剿他的妖兽总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 这些六级以上的妖兽,尤其是七级高阶以上的妖兽已经有了一定的灵智,它们从同伴的连续伤亡中嗅出味道而改变策略,各自据守一方,遇到袭击左右附近支援夹击,追击中不必紧追在后面,留给他的空间反而更加狭窄。 第六轮冰蚕丝陷阱迟迟没能开张,他并不着急,暗中施法将浓雾往宫殿门前延伸。守在宫殿门前的八级初阶巨熊对树林里发生的事情洞若观火,看见浓雾往这边延伸时伸颈吹出一大口气。 它吹出的这口气立即变成一股腥臭至极的狂风,风力之强足可以在三秒钟内吹垮一座普通的土房。狂风吹到浓雾,没有能驱散它,但是成功地阻止住它朝宫殿方向的扩展。 浓雾里冒出一条漩臂,犹如伸出一条雾气凝成的长臂伸向宫殿大门方向,雾气漩涡里面传出慑人心魄的低沉呜呜声。于文在里面催动乌荆刺发簪结成小剑阵,七道乌芒各自旋转整体如钻头飞旋着刺进腥风。 乌荆飞钻小剑阵穿透力惊人,迎头钻开八级妖兽发动的狂风,推进到距离它不足五十丈的位置。八级妖兽没有动作,继续吹着腥风并相当淡定地看着他从雾臂里显出身形,丝毫没有要扑过去的意思。 于文停在那儿一边用乌荆飞钻小剑阵挡开腥风,一边亮出聚雷瓶倾倒瓶口朝它摇一下,一道带着凛凛天威的闪电劈向挡道的八级妖兽。 八级妖兽没法继续淡定下去,它身上妖气暴溢,额头上面闪现出一个圆形光斑,同时双爪带着耀眼的青光往向挥动,顿时在它面前重重叠叠地冒出来十几道风墙和木盾。 闪电劈到上面,连续击破所有的风墙和木盾,最终剩下约十分之一的电光打在巨熊身上,因为威能消耗过多,只灼焦了它肩头一小撮毛发。 于文摇了第二下瓶口,又一束雷电劈过去。八级巨熊想躲都躲不开,赶紧手忙脚乱地使出浑身解数抵挡,雷电过后他另一边的肩头被灼到。 眼瞅着他又要第三次摇动聚雷瓶,巨熊终于在殿门前呆不下去,它的身影原地消失扑向他,在空中划过的残影快到人眼都看不见。 他的神识和反应都不比八级巨熊慢,在它发动的刹纵身飞退进浓雾中。 啪的一下,在巨熊的熊掌拍到他所站的地面之前,他搁在地上的一颗表面刻着符文的上品灵石爆炸开,灵气由冲击波推送向四周弥漫。 与此同时他在飞退途中发动炽天灵火引火诀,灵气变作刺眼的炽白色光芒,炽天灵火熊熊燃烧起来。 八级巨熊在灵石爆开的刹那本能地感应到危险,立即往后飞退,无奈它躲避的速度怎能比得上爆炸气浪的扩张速度,被灵气和火焰追上包围起来,不到一秒钟它半边身体就被炽天灵火点着。 它痛得惨叫,慌不择路地一头撞进宫殿大门区域。 大门上的某个浮雕射出一束强光击中它,撞得它飞起来远远地掉进浓雾弥漫的树林里。此刻弥漫的灵气和火焰也延展过去点燃浓雾,浓雾区被迅速扩张的炽天灵火所笼罩。 于文在火起的时候迅速绕到宫殿大门附近,他目睹了巨熊被击飞的一幕,并且注意到大门区域有极强的阵力反应,以炽天灵火的凶恶也不能靠近。 其实不光宫殿大门区域,树林里的所有树木都受到阵法的护持,炽天灵火能够烧得众多七级妖兽鬼哭狼嚎,却丝毫伤不到一草一木。 由于受到阻拦,灵石爆开后散布到宫殿大门前的灵气迅速被火焰耗尽,于文用粗浅的控火诀推开烧到自己面前的火焰,最快的速度冲进火焰熄灭的区域,站在紧挨阵力边缘距离大门约二十丈的位置上。 在这个位置上,加上树林里熊熊燃烧的烈火,妖兽早远远的躲开,他拿出嗅阵器、测阵盘等专业工具开始探测宫殿门前区域的阵法。 禁阵能够隔绝炽天灵火自然级别非常高,以他现在的道行和手段以及阵法知识恐怕摸不清门道,所以他心里没抱什么希望。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用嗅阵器和探阵器试探阵力反应,孰料很快发现大门前的阵力呈现出对人类非常亲和的性质,于是大着胆子伸进左手试探。 一层如水质般的无形力量包围住他的手,一番流动后,无形的力量快速地减弱直至消失,探阵法器显示阵法为他打开了一条通道。 没什么可犹豫的,身后树林里的炽天灵火因为燃料缺乏而渐渐熄灭中,刚才的大火只烧死四到五只妖兽,一俟火焰熄灭剩余的几十只妖兽必定会再度冲进来围攻他。特别是他目睹了林子里的妖兽是如何钻出来的,就算他想尽一切办法杀掉这一批妖兽,肯定树林里的禁阵又会释放出更多的妖兽,他耗不起。 他迈步走进禁阵打开的通道,二十丈距离几步跨过,到门前大门自动朝里打开,同时里面冒出来一股巨大的斥力阻止他进去,身后的通道则飞快地消失。 通道消失之后禁阵肯定会要攻击他,他赶紧运转仙力施展法术,顶着斥力强行一步步往前走,抢在通道消失前一秒成功跨进大门。 斥力依旧,而对内开的门页忽然关拢,看架势要把他拍出去。他大吼一声,全力催动金丹期的法力,掐着仙诀强顶住前面上十万斤的斥力两个大跨步,一下子冲出五、六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门页进入宫殿内。 啪,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起,殿内的光线骤然暗下,紧接着墙上、顶上、柱上的灵光石照明灯具一齐亮起,照得四下里雪亮雪亮。 放眼看去,宫殿中间是一个宽大的方形空场,四周有专用禁阵保护;两厢整齐地排列十几排架柜,有的陈列着武器,有的陈列着护具,有的陈列治伤丹药,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控制令符,每一件东西前面都贴着标签注明名称和用途。 在宫殿的另一头,正对面是一个不高的平台,上面有控制禁制的装置。平台左右两侧各有一扇大门,不知道通向何处。 于文认出来里面的布置很象是个室内演武场,他曾经在修仙大门派呆过,一般门派内部的小规模比斗都在类似这样场地里进行,他在玄阳宗刚到边沼分堂那阵子,经常被人约到这样的演武场里决斗。 身后的大门方向及两侧灵力激荡,总共有八团灵光闪亮,灵光黯淡后各显出一个身影,全部是傀儡,有兽形的,也有人形的;有仙道的,也有魔道的,刚好一半对一对。 与些同时,远处平台上的控制装置上彩光频闪,前面演武场的禁阵亮起来,朦朦白光形似一只倒扣的圆碗,在他前面打开一个入口。 这一切不可能是自动的,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控制。于文的心提起来,暗暗有点焦躁,自己躲来躲去最终还是被纳入某种神秘力量的控制轨道里。 八具傀儡的眼睛全部亮了,庞大的仙力或者魔气从它们身上释放出来,强大的气息显示它们全都是相当于元婴初期实力。 他没有别的路可走,只得掠进宫殿正中的大演武厅。穿过禁阵门口时,感应到了空间阵法的力量,进去后发现由禁阵保护起来的空间比外面看见的大得多、高得多,足够他在里面充分地施展开拳脚。 一只仙道人形傀儡和一只魔妖兽傀儡紧随他闯进演武空间,毫不迟疑地对他发动起攻击。 魔妖兽傀儡是一头黄金巨牛,遍体布满符文。它的部分身躯可以变形,嘴、鼻、眼、胸等部位可以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构件,当然还有恐怖的攻击法术或者法宝一类的武器。 人形傀儡同样是遍饰符篆,并且外形相当简约,没有五官、不着衣饰、分不清性别,只有手足做得精细,左手右手各执一件属性不同的法宝,胸、背部同样可以打开,还有双脚能够任意拉长、弯曲。 两具仙儡,它们基础的实力就相当于元婴初期,加上额外的配置,实际战斗力还要上一个台阶,相当于元婴中期,恐怖无比。 事关生死,再恐怖也得死战求生。于文毫无惧意地放出三丈剑光,披上护身仙甲,打开阴阴鱼,同它们战在一起。 实力悬殊,硬撼肯定不行。游击战术也困难,因为演武场内一片空旷,没有任何可供遮蔽的东西,论起身法速度、灵活程度任意一只元婴期实力的仙儡都超过他,更何况现在有两只。 没有有利于自己的条件只好自己制造出条件。他第一时间抛出二十枚破魔冰冻符,全部爆开后释放出的浓厚的九幽破魔冰气充斥大半演武空间,对魔金牛具有一定克制作用,而且弥漫的冰雾能够拉近双方在神识感应上的差距。 他挥舞剑诀将玉色剑光化成三十六道,每一道剑光柔软如丝线,一化三,三化九,九化万千,万千剑光经纬交叉,瞬间结成三丈宽的盾形剑光厚茧,光茧边缘再伸出一百零八道十数丈长的柔软如丝的剑光,这是升级后的昆庐门仙剑绝技缚茧剑术。 第239章 出乎意料的方式 魔金牛仙儡变化到六丈高,低头亮出锋利的双角,高速冲刺撞过来就象一座移动的小山丘。两只牛角尖上各顶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光点,左角里面喷涌出的魔气是超高温,右边是超低温;它冲刺起来形成的巨大冲击动能,仿佛将经过的空间也给撕裂开,几道黑色的电束诡异地缠绕于两旁。 人形仙儡从另一侧同时攻击,它只变到一丈高,除开左右手上威力强大的法宝外,额头正中陷下去一个黑乎乎小洞,然后里面放出让人目眩的彩光,能够看破幻术并且直接攻击敌人的元神,与于文的黄金瞳颇有两分相似。 于文施展缚茧剑术时整个人晋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强大的神识在仙力和剑术的牵引下凝成坚固屏障,人形仙儡额间神目的迷乱威能,或者魔金牛低吼声对魂魄的攻击,一时间都不能奈他如何。 呯呯两声,左右的夹击同时攻到,剑茧盾不可思议地变成两面,分别在两个方向上挡住两具仙儡加起来近十道的攻击。茧盾边缘一百零八道细丝般的剑光以超高速度摆动,从外侧、后侧牵制、纠缠两具仙儡的攻击武器。 他周围每一秒钟内都会冒出数以千记的火花,其亮度可与太阳相媲美,是仙剑精确地封住敌方每一道攻击线路,并且坚定地挡住任何一道攻击。 每一下攻防接触,触击点的亮光经由盾体转移到边缘丝状剑光上,这是以剑法搬运秘法将恐怖的攻击力中的大半导引开。亮光传导到丝状剑光,剑光运动速度骤提十倍,以弯曲抽击、纠缠捆绕等形式反击攻击物的空门、支撑点,借力打力地将敌人的攻击还击给敌方,破坏和遏止敌人的更进一步攻势。 余下的敌方攻击力道会转移到阴阴鱼上,这件护身仙器放出的黑白两色光罩高速旋转,上面闪现细密的撞击光斑,圆转不断的光圈化解掉其中的绝大部分,剩余的部分由他的护身仙甲处理掉。 因此尽管两具仙儡的攻击扑天盖地,各种法术、法宝、宝器制造出地狱般的恐怖景象,但都他以缚茧剑术和多重护身仙器一一化解。 以弱敌强正是缚茧剑术的长处。当年于文区区灵寂期修为、一柄祭炼不久的初级仙剑在手就凭此剑术守住元婴期高手十几招猛攻。而今修为已到金丹中期、仙剑祭炼多年级别提升,他有能力使用缚茧剑术里更高层的剑法仙诀,别说两具元婴期仙儡,就算两名元婴期修士一时间都拿他束手无策。 被动挨打终归不是办法,不能与仙儡拼仙力消耗,必须在力竭前找到破敌的办法。他的破敌战略是各个击破,魔金牛是突破口。 几年前的魔火山之战证明,九幽破魔冰气对八级的魔妖兽有一定威慑力,八级妖兽相当于元婴中期。面前的魔金牛不过如此,所以那二十枚破魔冰冻符弄出的冰雾对它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仙儡没有正常元神,不会惧怕九幽破魔冰气的无形威慑力,但是魔金牛身上的魔气受到克制。它的攻击、它的身体周围凡有魔气处总是不断地结冻成冰,使得它的行动磕磕碰碰,攻击的威力大打折扣。 于文一边施展缚茧剑术自保,一边抽空打出几道破魔冰冻符维持周围的冰雾浓度,仔细地观察两具仙儡的攻防特点,寻找制造空当的机会。 几分钟后,魔金牛新发动的一轮猛攻受到九幽破魔冰气的牵制威力减半,与此同时人形仙儡催动的两件法宝中有一件旧力用尽需要略微收回重新蓄力。 机会来了!他变化剑诀,调来七成丝状剑光集中缠向人形仙儡没有回撤的法宝本体,对方警觉地稍微回撤法宝避免被缠住,一个极短暂的空当露出来。他不思议地消失再出现,出现时手握灵蛟角珠恰好在魔金牛脑袋左侧。 此时此刻魔金牛的嘴部和胸口部位都是打开状态,看得见身腔里面黑气和红光混缠的构件。它从打开的胸腔里喷出黑色魔火清除九幽破魔冰气的影响,从打开的嘴部伸出五面团绕如环的黑色飞轮切割剑茧盾。 于文是蓄谋一击,一应动作都提前计算好,闪现的同时已将二十枚破魔冰冻符分别扔进魔金牛打开的嘴腔和胸腔。 冰冻符在它的身体内部爆开。气势汹汹的魔金牛身体僵住,内部传出连绵不断的爆炸声音,身体表面迅速结成厚冰。 因为靠得太近,魔金牛的反应并不慢,一记摆头用牛角扫中他。他被巨大的冲击动能撞飞,被撞到的一刻刚好用冰蚕丝缠住牛角,撞飞后借力加速以魔金牛为中心绕几个圈,将它的脑袋、四足都缠住。 从他突然反击到现在还不到一秒钟,人形仙儡已经回过味,急操纵两件法宝用几乎瞬移的速度准确击中半空中的目标。 于文在动手的时候已经将各种情况算计在内,现在身体在半空中无所依凭,不可能重新用缚茧剑术防御,于是念动咒语催动身上一件宝物。 人形仙儡的两件法宝先被阴阳鱼黑白光罩挡了下,圆转之力卸掉它两成多攻击力。法宝去速不减地破开光罩逼近他身体,这时从他衣下迸出雪白光芒,一件丝绸软甲的虚影向外疾速扩张迎面挡在两件法宝面前。 两件法宝同时猛击在丝绸软甲上,竟然仅砍得软甲略微凹陷而没能突破它。它们的去势被挡得微微停顿之际,软甲上的雪白光芒反裹上两件法宝的灵体一晃将它们冻成冰块。 这是冰蚕丝织就的宝甲,他历时十年制成,后以孕剑之法收纳进身体用丹火祭炼,至今天已初步堪用。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未它的威能远未能开发出来,抵御法宝仅仅是它的原始威能之一,冰冻住法宝看似强大,实际上徒有其表。 人形仙儡操纵自己的两件法宝微一挣扎即震碎厚冰摆脱出来,不过此时他早不在原先的位置上。 他又一次瞬移准确地出现在人形仙儡背后,左手握着灵蛟角珠,右手挥动另一件宝物横斩近在咫尺的目标。是他在来时路上得到的柴刀,这件昆庐法宝只经过不到一个月的祭炼,仅能现出初级法体,并且只有一击之力。 法宝在初级法体状态下,刀刃一线明亮如雪,刀身发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 人形仙儡感应到身后的危险试图躲开,如此近距离上以于文出手速度之快,加上灵蛟角珠和法宝钻石般光芒的吸引干扰,它哪能躲得开。 一线刺目的雪光在它的背上亮起,轰的一声巨响人形仙儡象弹球般劈飞,它上半身齐心脏正中位置被斩开一圈,仅剩脊柱和心脏没被斩断。 于文暗道可惜,柴刀祭炼的时间太短,威能尚不足千分之一。当他注意到人形仙儡的心脏时不禁“呀”的叫出声。 人形仙儡的心脏不是什么阵法构造体,赫然是一颗真正的心脏,是一颗次真魔体魔妖兽的熔岩心脏。他有点明白了:难怪它始终不肯靠近冰雾区。 他顾不上细想其中奥妙,发诀收紧冰蚕丝,魔金牛轰然倒地。冰蚕丝不断地收缩,切开魔金牛的外壳深入内部,直到触到主体筋骨时受阻停住,然后改切割为捆绑,将半残的魔金牛头颈部和四足缠死。 在对付魔金牛的同时,他也在乘胜追击人形仙儡。人形仙儡遭受重创后行动变得迟缓,暴露于空气中的心脏令它更加害怕冰雾,被他用更多的破魔冰冻符逼住围困在一个角落里。 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将两具仙儡各个击破,做起来颇不容易,即便它们都遭受重创,毕竟实力摆在那儿,而且是攻守易势,对他而言危险性更大。 演武空间内剑气纵横、灵力激荡、法宝、法术漫天乱飞。整整十分钟后,一身狼狈的于文才击碎两具仙儡的心脏将它们斩灭,其残骸全部收进储物空间。 演武空间的门闪一闪,这次绝了,外面剩余的六具仙儡一古脑地闯进来,分别是两具魔道和一具仙道人形仙儡、两具妖兽和一具魔妖兽仙儡。 要死了!他的心跌落谷底,铁青着脸奋起起余勇抢先动作。 轰的一下,一枚鸡蛋大的紫色圆珠抢在六具仙儡前来之初爆开,演武空间内顿时充斥着浓厚的紫色烟雾。这是临行前蔺韶颜给他的一件保命武器紫烟珠,它爆开后释放的烟雾能够屏蔽元婴期老怪的五感和神识,赢得逃命时间。 当时他拿到手时并不以为然,烟雾再怎么厉害总是有边界的,敌人只需绕开即可,当他需要用到紫烟珠的时候多半是元婴期的老怪,烟雾给他争取到的时间能有多少作用? 现在他庆幸有此物,演武空间是封闭的,烟雾的效果自然非常好,如果拉平双方在神识感应上的差距,凭借自己强大的近战能力他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幸福太短暂,他马上发现了紫烟珠的巨大缺陷,它释放的烟雾凝聚性能远不如九幽破魔冰气弄出的浓雾,仙儡们用法术和法宝可以消灭它们。 从希望跌落失望来得太快,还好他心志强大坚固马上做出战术调整,乘在烟雾中逼近一只人形仙儡附近而没被发现之机悄然扔出一枚红色圆珠,发诀引爆它的同时瞬移躲得远远的。 红色圆珠是蒙麾书给的保命之物云爆珠,据说它能够炸伤元婴期老怪。 云爆珠爆炸的那一下,稳固的演武空间的保护禁阵也剧烈颤抖地几下,爆炸中心的火球比太阳耀眼千倍,温度比融化钢铁所需的高出十倍,猛烈扩张的爆炸火球带着超高的温度和狂暴的冲击力一下子将目标仙儡吞没。 周围的另外五具仙儡也被冲击波撞得纷纷打开护身法宝自保,于文瞬移后的位置恰在一具妖兽仙儡后方,它替他挡下了云爆珠冲击波。 蒙麾书没有吹牛,中招的人形仙儡被炸碎。可是形势并不因此而改观,云爆珠也将紫烟珠烟雾、前一场滞留的冰雾彻底消灭。五具仙儡没有受伤,现在一个人和五具仙儡都毫无遮蔽地集中在一片不大的区域里。 于文不作任何犹豫,挥动左手发诀,乘烟雾时散布在仙儡中间的三枚用中品灵石制作的炽天灵火引爆符爆开,灵气吞没五具仙儡和他自己,炽天灵火点燃,他和它们陷入火海。 他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只能赌一下,他可以用法宝并蒂三莲自保一分钟,他赌在这一分钟里炽天灵火能够烧毁五具仙儡。 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他的预料,当他即将发动并蒂三莲法宝之际,紫府里钻出一道灼痛的热气直达左手掌心,他的身体和仙力在这时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的左手掌心上发出刺眼的白光,其强度令周围的炽天灵火火海显得黯淡无光,光芒强盛到极致的时候猛然黯淡下去并凝聚成一块圆形玉牌的灵体,正是他早年在疏雪森林大裂谷底下得到的神秘玉握。 玉握上代表五行的五色区域中火系区域亮起来,炽天灵火火海突然间收缩,十分之一秒后所有的火焰被它吸了个干净。又在十分之一秒后,五只火焰怪兽从里面蹦出来,它们马身、狮首、牛尾、羽翅、体如血、蹄生火、翅似雪,正是当年在谷底用混元葫芦贮水浇灭的火焰怪物。 五只火焰怪物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五具身上刚刚退去炽天灵火的仙儡看到它们后吓得浑身发颤不敢挪步。它们各自展翅嘶吼,飞过去张口吞下仙儡,五秒钟内将五具仙儡烧成灰烬。似乎是吃饱了的原因,它们得意洋洋飞回来钻进玉握里,紧接着玉握消失不见。 于文恢复了身体的自主,对这场出乎意料的方式获得的胜利目瞪口呆。 第240章 第二枚玉握 演武空间出口大门自动打开,于文赶紧飞遁出去来到演武大厅另一端,前方平台两侧的大门口各自出现一个流转的光幕,那是两扇传送门。 离开演武大厅只能走传送门了,选择哪边的,左边还是右边?那冥冥中控制一切的力量不给他考虑的时间,他身后两侧的柱、架旁边灵光不断地闪现,一个又一个的仙儡在灵光中显现出身影。 于文只能立即做出选择,他的左手掌心微微发热,有一股力量牵引他走左边的传送门。他的脑子里有点迷糊,不知不觉地遵从了牵引他的力量,飞遁进平台左侧的传送门里。 眼前一黑再一亮,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他浸泡在一个有如浓汤般的浓郁灵气环境里,入目所见的东西让他惊呆。 这是一个朦胧的封闭空间,除了地板是实物外,其余的似乎只是灵光和灵雾构成的虚无体,一排排、一列列的柜架在其中忽隐忽现。柜架上面的东西都有标标签注明名称和作用,它们要么是逆天级的灵丹,要么是威力强大的灵宝。 灵宝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器,它分为三等,最低的是普通灵宝,中等叫做通天灵宝,最高的叫做玄天灵宝。柜架上的宝器起码是普通灵宝,通天灵宝也能看见十件左右,就连玄天灵宝都有两件。 于文的目光被玄天灵宝所吸引,确切的讲不是玄天灵宝,而是它们旁边的东西。在地板的另一端有一个香案,上面用特制的宝架盛起三件物品,玄天灵宝分居两边,中间那件没有标签的宝器居然是……玉握。 没错,就是玉握,同刚才吸收炽天灵火、变出火焰怪物、烧灭五具仙儡的玉握一模一样。 他情不自禁地迈步走向香案,起码的警惕性还是有的。他拿出嗅阵器,全力张开神识,警惕地检查前面有没有禁制、仙法陷阱之类的东西。 反复检查下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仍然走得很慢,走一步停一会。这样一直走到距离香案十步的位置,香案上陈列的玉握诡异地消失,原来只是个幻像,他脚下地面毫无征兆地变成黑洞,数百万斤的巨大引力无可抗拒地将他扯下去。 其实于文不是轻率冒失,而是左手掌心始终微微发热,令他受到牵引而不自觉地一步步踩上这个陷阱。 坠落过程中他无可抗拒,无可自主,坠落的速度不是太快,而且只是单纯的坠落,没有别的东西冒出来威胁到他。这样历时半个小时,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引力消失,他爬起来,打量周围明亮的世界。 他身处于巨大的地洞里,不知哪里发出的光芒柔和地照亮里面的一切。洞里基本上空空如也,四面是刻满浮雕的石墙,唯一的东西是他正前方三十丈外一个高背宝座,上面端正地坐着一具人类骷髅。 正当他远远地打量骷髅时,地洞的空间颤了几颤,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凭空冒出来数以千计的仙儡,人形的、兽形的、仙道的、魔道的,凛冽的灵威压迫得人站都站不稳,每一具都不比在演武空间里的那些弱。 略微一顿,周围的数十具仙儡展开法力、法宝向他发动铺天盖地的攻击。 现在的处境下逃都没地方逃,于文也没有逃的打算,再次伸出左手手掌,这一回不是放火,而是将真实之眼放出来。真实之眼在左手掌心打开,七彩的光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亮,而且透着股妖异和邪恶的味道。 这是因为他修炼所得并储存在里面的魔气被它所消耗,用真实之眼代替魔气丹田的巨大缺陷就是这个,每次一动用它就会将储存在里面的辛苦炼化出来魔气消耗得一干二净。 在真实之眼的照耀之下,铺天盖地的攻击,还有洞里影影幢幢的数以千计的仙儡冰消雪融,转眼之间地洞里恢复了空寂的原貌。 果然全是幻影!他心里一阵冷笑。然而嘴角的冷笑才浮到一半,巨大的危机感再度攫住他,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真实之肯的光芒已经消失,在高背宝座的方向上,骷髅的右手里跳出一只由黑色火焰变成的怪兽,跟玉握变化出来的火焰怪物在外形上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形要庞大得多,是后者的十倍。 黑色火焰怪物甫一出现,立即用令他毛骨悚然的神念锁定他,强横的力量堪比那年遇见的青鸾,让他毫无躲避的余地。黑火怪物电射飞到他面前,张开巨口当头喷出黑色火流如决堤洪水淹没了他。 这种黑色的火焰性质古怪异常,既不似仙道的仙火,也不似魔道的魔火,而温度高得离奇,狂暴的焚烧一切的威能令炽天灵火在它面前都不值一提。 于文还好身体没受压制能够自由活动,立即放出法宝并蒂三莲,三朵莲花幻化万千杂莲影一层又一层地把他保护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吓得魂飞魄散,能够抵挡灵宝、即使在炽天焚炉中也能保护他安然无恙的并蒂三莲法宝,在黑色火焰的攻击下迅速败灭。幻化出的莲花被黑火一烧立即枯萎化成飞灰,万千莲花只不过两三秒钟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剩下法宝本体三朵莲花坚持得稍久点,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成飞灰。啪啪啪三声响,三朵莲花本体最终在黑色火焰中灰飞烟灭,这件原本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摧毁的昆庐门法宝就这样被黑色怪物轻松毁灭了。 黑色火流摧毁并蒂三莲法宝烧到他身体的瞬间,玉握从他左手掌心冒出来,五色区域一齐放光,五种颜色的光芒混合在一起竟然变成黑色,同黑色的火焰混为一体,接着黑色火流真的要烧到他身体。 完蛋了吗?绝不! 于文拿出混元葫芦一口气倾倒出数十万斤贮水。以火克火,就这么简单,他以前是这么干打败火焰怪物的,现在仍得这么干。 水火不相容,混元葫芦里贮水泼出来,浇进黑色的古怪火流后立即产生巨大的爆炸,高温蒸汽充斥整个地洞,剧烈的冲击波将他前方洞壁上冲开两个洞口。黑色火焰的怪物不见了,是被水浇灭了。 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黑色火焰消失处突然钻出来一道淡淡的黑影,一下扑进他的身体,直接钻进他的紫府。 妈的,又是异物夺舍!这是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在他紫府深处沉睡的五色火龙猛地睁开眼,盘曲的身体完全伸展开,而他的体表皮肤上显出细密的五色龙鳞,宛如五色巨龙躯体的一部分。 这一幕当年在冰原下大峡谷底的洞里曾经发生过,当时隐藏于玉握中试图对他夺舍的神秘存在在发现五色火龙后立即试图逃跑,而现在的这个却不然,象饿极的狼凶悍地、不顾一切地扑向五色火龙。 五色火龙挥开右爪闪电一扑将黑影抓在爪里,五指合拢抓住,黑影幻化成黑气从指缝间流出来反裹五色火龙,这些黑色又变成黑色的火焰同火龙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渐渐的,于文的身体变成一个安静的黑洞。 这场你死我活的争夺战持续了半个小时,黑洞破碎,五色火龙浮现在于文的身体外面,黑影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五色火龙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经此一遭后,之前面目混沌不清的五色火龙现在龙首、龙躯清晰了数倍,它的左前爪上依旧抓着那枚玉握,它的右爪里也抓着一枚玉握。 旧玉握是圆形玉璧,质地为白。新玉握是个圆球,上面有五条容纳五指的凹槽,让人可以舒服而牢固在将它握在手里,它的质是黑色,同样分成代表五行的五色区块,也有同样数目的不同符篆在上面。 取胜的五色火龙重新缩回于文的紫府,继续盘起身体陷入沉睡,它左右前爪上的一白一黑两枚玉握彼此呼应着交替闪亮,安静得宛如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于文从昏迷中苏醒,他知道自己再度莫名逃过一劫。一边拿出衣服穿上,一边细细回忆昏迷前的细节,思索良久毫无头绪,只得暂时放弃,抬头打量周围。 前方高背宝座和宝座上的骷髅已经变成满地的碎片和粉末,空旷的洞里高温蒸汽已经不知所踪,地面、洞壁上也没有任何水的痕迹,也就是说数十万斤水诡异地彻底湮灭了。 他驾起剑光飞到远处被轰开的两个洞口前,其实原本这里有两扇门,大门被蒸汽炸开,门页有自我修复功能,可以看得见破洞正在消失之中。 他先将视线投向左边,惊异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左边门后是个巨大无比的空间,空间里充满了极淡的红色的水体,里面有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巨型球体,球体表面是类似蜂巢的结构,不过是圆洞口。 大球体,每个蜂巢洞里面蜷曲着一只沉睡的妖兽,小球体的蜂巢里则是一具具没有启动的仙儡。粗略估算一下两只球体里总共数万只妖兽和仙儡,看形体和隐隐的威压它们中最低都相当于元婴期级别。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在河流、树林里遇见的妖兽、妖禽,在宫殿里遇见的仙儡都是来自于这里面。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遗迹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呀! 这边大门的自我修复速度比较快,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时,大门彻底修复封闭。他不禁后悔:傻了呀,刚才怎么不想法弄一具仙儡出来? 还好右边大门的修复速度慢许多,现在仍有两个人高的洞没有修复。他飞到右边大门往里看,里面的空间小得多,但也规整精致得多。洞里面的灵气浓得呛人,这是一条大型灵脉的聚集口,应当是遗迹的灵力供应源。 他的视线越过灵气源落在两侧的壁柜上,再次被震惊了。左边的壁柜里陈列着无数次真魔体魔妖兽的熔岩心脏、无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珍稀炼器材料;右边壁柜里则是各种灵药、种子、炼成的丹药。 发达了!他兴奋得要叫出来,立即驾起剑光往里闯,结果撞在软绵绵但又牢固无比的无形屏障上,根本就冲不进去。有禁阵保护!看着大门正在自我修复,根本没有时间去研究破阵。 于文极度不甘心,手上扣住隔空取物的仙诀,扬手朝左侧壁柜里抓去。没想到居然成功了,一颗熔岩心脏落到他手上,他赶紧左右手齐用,分别朝左右壁柜上抓取,不分什么东西只要抓到就上算。 可惜的是,隔空取物的距离有限,本身壁柜就离得比较远,他只能抓取到两边壁柜各十丈距离内的东西,每一抓只能抓取到一件。在大门完全修复之前,他总算是将摄取范围之内的东西全数拿到,总共有一千多件。 随着大门彻底修复,不等他有别的想法,他的身体忽然间放出传送光芒,然后就消失不见。 遗迹守护阵法的生门外,三道传送光芒亮而复灭,于文、穆末帆、鄣圆媛各自出现在他们离开时的位置上。 三个人都在发愣,还没从毫无征光的离开中回过神。于文手上空空,模样稍有点狼狈,头发蓬乱、脸上仍留有烧伤的痕迹;穆、鄣二人各自抓着一件法宝,显然他们在那间宝物仓库里收获不小。 很快,三个人都回过神来。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动手,谁也没有武器说话,互相间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走。 走远之后,鄣圆媛才问穆末帆:“怎么不杀了他,你不怕他泄露秘密?” 穆末帆答道:“你别忘了莫名其妙进去前是他差点打败我们。你别担心,我料定他比我们更加小心不敢泄露进入遗迹的秘密。现在大家各走各路,等以后再见面时再结清今天的帐也都来得及的。” 第241章 释文法宝 于文回到寒竹公处后只将阵图交出,对身入遗迹的经历一个字也没泄露。交验完阵图,他向寒竹公借用炼器竹庐在里面一直呆到次年开春。 出来时意外地发现寒竹公和午谷子、屠昏雨、蔺韶颜、蒙麾书都在,他也没多问,自顾自兴高采烈地向他们展示炼器成果:六具仙儡、一只中级阵盘、一艘初级飞舟。 仙儡自然是当年强闯霞明山遗阵后所分得的损坏的筑基期仙儡,他依照片云禅师的遗留秘籍悉数修复;阵盘是照《羲和周数阵盘微义》所炼制的中级复合阵盘,能够抵挡元婴初期老祖用法宝轰击;飞舟则是按照虞泉城练摊时得到的《袖中飞舟炼制秘要》所制造的初级飞舟,一昼夜可以直线飞行七至八千里,空中防御四级妖兽的探查和攻击。 五位老隐士为他办酒席庆贺,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话题从仙儡、阵盘、飞舟扯到阵法上,再由阵法扯到遗迹地图。 原来他们根据他提供的阵图和测算数据推算出遗迹守护阵法的生门位置,与他标注的基本相符,后来派人实地探查,证明了结果正确。 测绘阵图并找到生门不算太难,难的是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那样凶险的环境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一切。午谷子等四人连连称赞他是奇才,寒竹公乘酒酣耳热之际改口主动提出继续教他进阶的阵法之道。 于文婉言谢绝他的好意,委婉地表达自己已经完成结业考试,所以两天后就要启程继续东游之行。 五人轮番劝说他几句都被他坚定地婉拒,于是便不再挽留,将庆功酒会顺势变成送行酒宴。 这顿酒连喝两天,第三天清晨于文收拾好东西同寒竹公等人告别。 寒竹公临别前拿出一只储物袋给他:“仙儡、阵盘、飞舟最重要的部件是灵气源,想要炼制出惊世骇俗的作品使用灵石是远远不够的,这一小袋初级灵晶就作为你从老夫门下以优异成绩结业出师的奖励。” 灵晶也是储存灵气的特殊晶石,与灵石不同的是它的灵气储藏量更大,一般来讲极品灵石就是初级灵晶。灵晶不是一次性消耗材料,它可以反复充入和释放灵气,初级的可以重复充放一千次,释放储藏灵气的速度是灵石的十到一百倍,某种意义上来说一颗初级灵晶相当于一千枚上品灵石。 于文不敢接,连连推辞:“太贵重了,学生不敢收,请老师收回。” 寒竹公故意板起脸:“才区区十颗而已,你连未来极有希望化形的灵宠都可以送给别人,莫非老师给予学生奖品反倒不行吗?” 听到他这么一说,于文不好再推辞,只得收下灵晶。又与午谷子等四人交换过礼物之后,他即告辞飘然而去。 在于文走远之后,蔺韶颜开口问道:“老师,真的就白白放走他?他可是个罕见的人才呀,纵然不能为我所用也应该羁留在视线里,实在留不住宁可杀掉也不可放走。” 寒竹公沉下脸训斥:“荒唐!你被权力迷昏头了吧,不说别的,他白送我们一只未来有九成希望化形成人的妖兽,能保证你们和你们的后人在老夫死后一千年以上的平安和富贵,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 蔺韶颜吓得跪下来连声道:“学生不敢,学生绝对没有恩将仇报的本心。只不过担心他被我们的对头网罗去,妖兽他能送给我们未必不能送给别人,况且防微杜渐也是您曾经教导过学生的权术道理呀。” “糊涂!老夫难道没有教你权术里面更要讲权变吗?防微杜渐也应当视具体的人、具体的情况作定夺取舍。有的人,具体说象于文这种人,他同老夫、同你们相处二十年,早就猜到我们隐居的生活底下另有隐情,他可曾问过半句?他不动声色地赠予我们一份大得不得了的好处,可曾在我们面前炫耀过半句?” “确实不曾。” “老夫能将你们四个人的未来发展看得清清楚楚,但挠破脑袋也看不破他的。所以现在再教你一句,象于文这种人绝对不适用防微杜渐的权术,最好的办法就是象现在这样想尽办法同他结下香火人情,无论什么时候遇见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日后自然会有你的好处。你们四个,听清楚了没有?” 蔺韶颜等四人一齐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是!” “好了,不说这个。”寒竹公将话题扯开,冷哼道,“玄风魔盟的魔爪子越伸越长,看来得去趟彩虹谷拉上鄣仙子去找星玄和重风两个小朋友好好聊聊。你们商量拿出个方案,找个地点和时机狠狠敲掉他们一只魔爪。” 午谷子道:“老师,尺度定在什么标准?还有暗炎会怎样处置?玄风魔盟近来的扩张多是借用暗炎会的渠道展开的。” “古谓客不欺主,暗炎会在本地呆太久了恐怕产生出自己是主人的错觉,赏一记耳光让他们清醒清醒。”寒竹公定调子道,“就以打掉玄风魔盟一名元婴期大长老为目标制订计划,暗炎会比照这个级别一并做出方案。” “是!”四人齐声应喏。 五年后,万壑山以东五千万里外坞笛城。 于文在城外三千里外的一座荒山深处,两具筑基期仙儡在外围放哨,两具在附近潜伏,两具在周围警戒,他自己正在催动一件长五十余丈的巨型长钺。 巨型长钺是变化出来的灵体,它飞快地吸来方圆数里内的灵气,刃口扁长线条流畅,钺背上阴阳文符篆有规律地闪动。它动起来快逾闪电,又如山崩地裂般给人以压迫感。巨钺劈中对面的小山丘将石质山尖削掉三丈,切口平滑如镜。 于文发诀将巨钺变小收起,换上一件九环链锁,用瞬发方式将它催动到五十丈长。链上九只圆环每一只的边缘皆是锋利并有锯齿的刀刃,刃两面各有十三只可伸缩转动的锯齿轮。圆环转动,小锯齿轮也转动,用锁链缠住另一座小山丘,一分钟内将近二十丈宽的小山丘拦腰锯断。 长钺和锁链的威能、威力绝对达到普通法宝级别。 他接着实验另两件攻击性武器、一套防御护甲套装,无需冗长的准备过程,全都是瞬间完全催动开,各项测试指标均达到同类法宝的标准。 于文将东西都收起来,召回六具仙儡,撤掉临时禁制,带着满意的笑容乘上自己的飞舟飞返坞笛城。 五年仅走了五千万里,是因为后面的四年他都呆在坞笛城里,除了照例收购替劫所需的材料外,绝大部分时间就泡在炼器室里做实验,将研究银蝌文释文的成果应用到改进点阵炼器术中。 在簌落盆地遗迹时他将银蝌文释文研究成果初步实用化,实战中以三十九枚新箭簇击破一件符宝并击杀一名金丹中期修士,这个程度还远不够,他的目标是研制出法宝级别武器。 所以在坞笛城的四年他反复研究在遗迹边录制的守护阵法银蝌文阵符实战中的变化影像,结合起来反复推衍从银蝌文释文里研究出来的原理,将从八、九级妖兽材料里提取的符文进行分解和重组,经过无数次实验确定出四十一种全新的点阵符文结构,应用到炼器上制作出这批武器和护甲。 今天的实验结果令人满意,要说遗憾只有一点,新武器的使用台阶不是预定的炼气期高阶,而是筑基期。想想它们应用了接近于银蝌文的原理,且符文标本全是取自八级以上妖兽,心中也就释然。 应用新成果炼制的武器他命名为释文法宝。释文法宝的研制成功,总算让他手头缺乏足够乘手武器的窘迫大为缓解。他的下一个炼器目标,是用释文点阵材料取代阵盘、飞舟里的妖兽材料。 他舒服地躺在飞舟上,飞舟由一具仙儡操纵,另外五具已经收起。片云禅师制作的仙儡全部是绝色少女,他不喜欢招摇,所以平常不用的时候关闭它们身上的灵力源,收进储物空间。 在仙儡术上他也有自己的规划:第一阶段是掌握《千机仙儡秘卷》和片云禅师的仙儡制造术,能够熟练、高效地炼制出两种秘籍里记载的各级别仙儡。第二阶段是实现各级别仙儡的材料完全替代,即所有材料使用新的释文点阵材料。至于第三阶段,他从簌落盆地遗迹里的仙儡那里得到启发,正在研究新的仙儡制造方法,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 说到簌落盆地遗迹里的收获,当时从那个灵气源房室里总共摄取到一千零九十七件物品,其中有一百七十九颗次真魔体魔妖兽的熔岩心脏,最低的取自七级魔妖兽,最高的是九级顶阶。 各种珍稀材料六百七十一件,包括冰蚕丝切不断的特殊灵性金属。他根据种种迹象大胆推测,它们都是遗迹主人用于与熔岩心脏配套炼制仙儡的材料。 让他惊喜的是,其中两种恰好是他替劫所需材料里最重要的两种,他一直为难以找到它们而发愁。这个意外收获令他身上的压力减轻九成以上,也因为这个因素他才能安心地在坞笛城一呆四年。 收获物中成品灵丹共一十四瓶,全部堪称逆天。譬如其中的“霏微丹”,纯水系属性,金丹期至炼虚期修为服用,功效是将金丹期服用者的水系法力一次性提升五倍,元婴期的提升两倍,炼虚期的提升一倍。 霏微丹从金丹到炼虚期每个境界可服一枚,效果累加。服用者法力增长数倍的好处明显,譬如当遇到同境界的对手,凭借远超出对手的法力可以轻松地在施展水系法术、催动水系法宝时获得压倒性优势。 法力是感悟仙法的基础,法力越深厚感悟仙法越快,修炼速度自然越快,修炼瓶颈越容易突破,晋升境界的机率越高。所以霏微丹虽说并不直接作用于提升境界,其实际效果是非常有益于促进境界提升的。 霏微丹只是一十四瓶成品丹中档次最低的三种之一,另外两种分别是纯木系风青丹和纯火系冷烟丹。至于其余一十一种丹药,服用的最低台阶是炼虚期,也就是说它们不属于小凡界级别,而是灵界级别的丹药。 剩余的两百三十三件收获物全是灵药和种子,成丹都是逆天级别的,这批灵药和种子的级别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一半以上属于灵界级别。 球状新玉握是他遗迹之行的最大收获。经历那场收伏它的战斗之后,他可以随时内视观察到紫府里五色火龙前爪上抓着的两枚玉握,他根据它们的基调颜色称旧的为明玉握,新的为暗玉握。 当时暗玉握变出黑色怪物喷出的黑色火焰,他以为不是魔火,实际上那就是魔火,只不过级别非常高,他最高只接触过九目狮鸱黄金瞳里的魔气,而魔火的级别还要更高,难怪并蒂三莲法宝都被烧毁,一时没认出来也不奇怪。 既然暗玉握是魔道属性并且级别那么高,他理所当然地将其作为修炼魔功的丹田,这样可以腾出真实之眼另派大用。 这之后他修炼魔道功法的速度一日千里,特别是他施展魔功时,无论是施放魔道法术还是使用魔器,威力竟然是同级仙道法术或宝器威力的九倍。 随后他又发现明玉握在暗玉握带动下苏醒了,成为他体内灵根系法力的丹田。如此一来他的金丹通过五色火龙与两枚玉握勾通,使用灵根体系的宝器或者魔器时,他体内运行的是昆庐仙力,外放的则变成正宗的灵根系灵力或魔气,连原本法力转换中略有损耗的痼疾都消失了。 需要警惕的是,他每次使用魔道力量会对身体造成程度不一的伤害,故而魔功威力大则大矣,却须慎用。 第242章 惜珊城 于文回到坞笛城只呆了一天,去代购商行结算一次,又以两年为期下一笔新的订单,之后再次出城来到城西南二十万里外的深山中建府隐居。 其实就是建起三座茅草小屋,用柴木栅栏围出个院子,三间草屋底下搭起了中型昆庐聚灵阵,用自制的中级五系复合阵盘结合几种昆庐门护门仙阵防御,整个建府工程花了不到两天时间。 建临时仙府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炼器。释文法宝威力强大而使用台阶低,他除了自己用之外,更可以给六具仙儡装备上,它们都是筑基期级别刚好达到了使用释文法宝的台阶,装备之后在战斗中作为自己的助力,作用不可估量。 炼器之外还有一件紧要的事——勾兑血浆。如今玄鸠心石已经将雷鸟血浆提炼到灵兽血浆的层次,要进一步提炼下去就需要更多的血浆基数,而勾兑法获取血浆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对灵气的需求量越来越大,随时随地临时勾兑的做法不再适用,这也是他择地建临时仙府的原因之一。 除了灵兽级雷鸟血浆,他也同时勾兑弥狃兽的血浆。 赤血长大到以吃灵药为食的阶段,不过其母的真元精血仍是它最好的食物。当年的十六瓶弥狃灵兽真元精血现在所剩无几,他决定试验看看能否用混元葫芦贮水勾兑之法制取灵兽的血浆。 还有第三个目的——制作灵晶。 是寒竹翁的赠礼提醒他动起这个念头。这个世界的灵晶都是天然的,他的师父杜希言创造出制作人造灵晶的技术。人造灵晶炼制术的台阶是将昆庐门的炼石成金秘术修炼到四层以上,他不久前刚刚迈过这道门槛。 杜希言创造的灵晶炼制术完全是炼石成金术的另类实用化技巧,以炼石成金术化腐朽为神奇的逆天能力,炼制灵晶的原材料只需要普通中品灵石就行了,十枚中品灵石加几种普通灵性金属可以炼制出一块灵晶。 人造灵晶的灵气储藏量为同品级天然灵晶的七成,充放灵气速度为八成,重复充放灵气的次数为六成。因为他现在修为不足,等到他将炼石成金术修炼到七层时,炼制的灵晶就可以全面超越天然的。 两年时间一晃即逝,于文返回坞笛城继续踏上东行之旅。 这两年当中,共分三个批次炼制成三十件释文法宝,每个批次都在前一次的基础上有更强的改进,释文法宝的性能完全稳定下来。鉴于炼成的数量充裕,他给每具仙儡各装备一套护甲和两件攻击性武器,堪称豪华奢侈。 给仙儡装备的释文法宝采取了捆绑自毁的设置,以防武器被人抢走。释文法宝威力强大、使用门槛低,筑基期的修士就可以瞬发催动它,足以在战斗中越级击杀金丹期修士。这绝对是战略级的武器,能轻易地变修仙势力的力量对比,故而必须严格保密以防招惹麻烦上身。 雷鸟血浆、弥狃血浆如愿勾兑成功,前者的量足够供玄鸠心石提炼数十年之需,后者的量可以让赤血继续吃三十年有余。另外,他发现稀释的弥狃血浆用于培育灵药时效果奇佳,能够进一步缩短灵药的成熟时间。 炼制的灵晶他命名为昆灵晶,总共炼制成六十七块。他将六具仙儡的灵气源做相应改造并全部换装为昆灵晶,自用阵盘、飞舟都做同样的改造和换装。 又是两年过去,于文东行一亿一千万里来到惜珊城。 自绝纤城始他再没用过应急撤离阵传送,壹茸堂那们瓮管事的行踪同他的经行城市地点重合,还有在渠州府城壹茸堂分店的卖药经历都引他警觉:壹茸堂在追踪他的行踪。 壹茸堂追踪他行踪的方法肯定同他频繁使用应急撤离阵有关,每次使用此阵都会使所借力的古传送阵主阵自动启动,这必然引起传送阵控制势力注意,壹茸堂有心的话绝对能够通过汇集这方面的信息发现线索。 这个世界尊重强权,他相当于金丹后期的修为可以在付费使用传送阵时得到相当大的优先权,预约等待时间大大地缩短,无须用应急撤离阵来争取时间。 他计划在惜珊城一带停留一段时间。 八十多年前他受困于药王谷炽天焚炉,得到大成真人的遗物,其中一只玉匣当时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打开。直到金丹中期后,他安全地破开玉匣禁制从中得到一份藏宝图,地点在惜珊城以北一百四十一万里外的貅环山脉深处。 地图记载藏宝地点是十数万年前一对来自灵界的炼虚期夫妇的葬身地。从灵界来的,这则消息打动了于文,那里极有可能有来自灵界的材料,搞不好就有他替劫材料清单中最后一种极度稀缺的材料,所以他决定前去碰碰运气。 貅环山脉是内陆极为有名的少数几座巨型山脉之一,它的地域广阔,南北长近五百万里,东西宽近三百万里,山脉中妖兽横行,七、八级的多如牛毛,九级的也不算特别罕见,人类修士无法在山脉中立足,他要深入山脉探索藏宝地点必需做足准备才行。 惜珊城地理上算是最靠近貅环山脉的有古传送阵的大型人类修仙城市,山脉以南的十余座中、小型修仙城市从山脉中获取的修仙物资多数往此城集中流通,前往山脉探险的修士也会将这儿作为进山的第一站,所以此城的繁华程度可以在他东行以来路过的修仙大城中名列前茅。 一年半后,惜珊城最有名的惊晓拍卖所丹药专场拍卖会,紧张的竞拍正在进行中,于文变容易装混迹在普通席位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现场的竞价。 一件拍品以高价成交,又一件搬上展台,透过琉璃罩看到里面陈列三枚鸽蛋大的圆丹,通体乌黑发亮,不时有火焰从内部核心位置透出到表面,每当此时丹药表面会有美丽的金色鸟状纹饰淡然显现并消失。 拍卖师道:“第八十二件拍品是阳乌丹,火系高阶灵丹,金丹期至元婴期服用,适用于带火系灵根的双系以上灵根体质。每服一枚保证三十年之内修炼火系功法的速度接近于火系天灵根,此丹没有抗药性。拍品经本所鉴定为上品丹,三枚一组,起拍价五万块下品灵石。” “五万一千块。” “五万二。” 下面立即有人报价,报价的人不算特别多,大约十几二十位,但是彼此间竞争得很激烈,价格不断地攀升。 懂行的人都知道灵根多于两种以上,除相生关系的灵根外,修炼时不同灵根间会产生相克、妨害、干扰的危害,阳乌丹可以摒除火系灵根遭受的危害,这是保证修炼质量的关键。哪怕是高级炼丹师炼制阳乌丹的成功率也非常低,要出上品丹更加困难,所以灵根条件不是太好的金丹期修士自然不会轻易错过此丹。 于文心情愉悦地听着新报价不断叫出来,没错,三枚阳乌丹就是他提供的。他到惜珊城后大量搜购炼器材料,不光是替劫材料清单上的,还有炼制仙儡、飞舟、阵盘所需的,尤其是炼制仙儡的材料多多益善。搜购的东西多,支出自然猛增,他的手头重新变得窘迫。 其实他身上的好东西不少,譬如簌落盆地遗迹里得到的丹药,又比如通幽山谷内钟离小筑里得到的古宝、灵宝、丹药,还有他的释文法宝、昆灵晶等,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走拍卖会或地下黑市的渠道都能换到巨额灵石。 可惜它们又太特殊、太扎眼,在他有足够的自保力之前只能捂住藏好避免被人发现,那么赚灵石的主要途径只能落在常规项目上,具体讲就是灵根仙法体系的常规丹药、宝器两大类。 所谓常规指的是丹、器的种类和品质要同市面上常见的相同。譬如筑基丹,就不能用具有多倍丹效的秘法筑基丹,宝器不能用拟真法器、灵器、次符宝器,这是他吸取了在龙楼山时被暗炎会盯上的教训所总结的。 炼制常规丹、器他也非常赚钱,以他的灵根仙法下的炼器、炼丹成功率,超出这个世界的正常水平一个数量级还有多,所以他炼丹、炼器的成本极低,利润空间极大,比照市价打个八折平均也能赚取将近十倍的暴利。 他之前的一年多时间就是在埋头炼制丹、炼器中渡过的,三只鼎同时开工,把最近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多余的灵性材料、灵药基本上变成成品丹药和宝器,倒也置换出不小的储物空间,算是赚钱、减负同时兼顾。 “好极了,十万一千,还有没有出价的?一,二,三,成交!”拍卖师挥槌将阳乌丹的归属决定下来,紧接着介绍接下来的丹药道,“第八十三件拍品,净水丹,水系高阶灵丹,其适用范围、丹效、品级同前一件拍品阳乌丹一致,因此我就不再赘述。同样三枚一组,起拍价五万。” 早有准备的竞拍者开始报价,参与的人数比之前的略少几个,而竞拍的激烈程度丝毫不逊于前一轮,价格很快攀升到九万以上,最终以十万三千成交。 于文嘴角笑意更浓,净水丹自然又是他的杰作,接下来还有木系的乙木丹、金系的瑶金丹、土系的黄元丹,五行齐全。将五种丹分开来拍卖,获利自然更加丰厚。其实他每种丹成丹的数量是一十五枚,今天只是来试试水的。 最终五种丹总共拍出五十五万块下品灵石,拍卖所在手续费上给了他折扣,他实际可以拿到五十二万五千,每枚丹的实际成本平摊下去只有两千五百左右,差不多十三倍的暴利,乐得他眼睛眯成一条缝了都。 这并不是全部,倒数第二件的压箱底拍品也是他的杰作。 “松鹤遐龄丹两枚,经本所与壹茸堂的联席鉴定为真品,品级上品。每一枚增加寿元下限为一百一十年,上限为一百三十年。松鹤遐龄丹的丹效不能累加,一个人一生只能服一枚。两枚丹分成两个批次拍卖,每一枚起拍价六十块上品灵石。需要说明的是卖主只收上品灵石,不接受别的灵石或者交换物。” “我出一百块上品灵石!”一个苍老的声音立即叫道。 “一百五十块。”另一个同样显得苍老的女声毫不犹豫地抬价,并道,“朴老鬼,后面还有一枚呢,你就别同妾身抢了吧。” “哼,在现场的需要此丹延寿的元婴期修士可不止你我二人,朴某自然要先拿到手再说。两百块。” 又一个人报价:“两百五十块。朴道友、仆固道友,你们二位比老朽年轻得多,这个机会就让给我如何?” “凭什么?这种丹药可遇而不可求,你班老祖不是号称炼丹圣手么,需要的话自己回家炼就是了,好意思跑到这儿来跟妾身争吗!三百。” “三百五十。老朽自然是炼制过的,品级稍差了点,如果二位愿意相让,我以我炼制的丹相赠并补上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如何?” “品级差一等至少要短二十年寿元效果,朴某用三百五十块上品灵石换班道友放弃这二十年寿元可不可以?四百。” “朴道友和仆固道友说得对,班老兄你既然有自己的丹何必来抢我们的,我邢某人出五百。” 四名元婴期修士竟然顾不得拍卖场的规矩公然暴露身份,这既是为了互相间竞争方便,也有震慑其他人、其他势力的意图。果然,松鹤遐龄丹变成他们四个人之间的竞争,再没有人敢张嘴。 拍卖会结束后,于文怀揣着两千三百块上品灵石和五十二万五千块下品灵石混在人群里离开,颇用了些变换形貌、摆脱追踪的手段在城里绕圈,尽管如此一个时辰后仍被人堵住。 第243章 毫无操守底线 堵住于文的人是拍卖会上姓仆固的女性元婴期修士,地点是一条三十丈长的坊市街道,此人肆无忌惮地用法术将整条街道封闭,围困住四十多名修士。 惜珊城的官府机构很快作出反应。一名元婴期高手很快赶来交涉:“仆固道友,你这样做让本城很为难呀,城区里的行为规则是大家协商所定,你也在协议上签过字、画过押,这样公然违规不是白白的让晚辈们看了笑话吗?” “他们爱笑话就笑话吧,妾身到现在也没所谓顾忌的,死都不怕,还怕坏了规矩,怕被人笑话?徐老祖别来碍事,否则妾身跟你翻脸。” “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对了,有什么事应该和气商量,徐某的修为虽然稍微比你弱一点,但也不是可以任凭别人呼来喝去的人。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大动肝火的,某愿听上一听。” 女元婴修士用传音的方式解释了几句。 徐老祖讶然道:“真的?你听谁告诉你的?” “惊晓拍卖所李道友亲口告诉我的。妾身追踪了一个时辰,那小子又鬼又滑的不知道有什么秘术在身,始终不能确切定位。妾身只能大致确定在这半径三里之内,只好出此下策。” “道友的苦处徐某略有所闻,只不过你这种做法会让本城信誉扫地,事关本城立城的根本,你若是一意孤行的话,恐怕……何况你说的半径三里,这里才三十丈左右,就不怕别的地方跑了?” “跑了,妾身继续追踪,非把他揪出来不可。” “这样吧,最低限度道友不能扣人,这些被你围困的人任凭一一排查,如果不是你要找的人必须放走,这一条是最底线。” 女元婴期修士略一考虑只能接受,惜珊城的底蕴深厚、实力强大,她也不可能闹得太过分。她打开一条出口,让围困在里面的人一个个出来,她亲自搜查。 于文顺利地通过了排查,出来后迅速离开。他听到了两名元婴期修老怪的交谈,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与拍卖所接触时始终以金丹期修为示人,同时也在心中大骂拍卖所没有节操底线,竟然违反行规对外泄露客户的资料。 两个时辰后,于文改变形貌装扮成一名青衣老仆,跟随在一名身裹披风、头戴面纱的妙龄少女身后,敲开城南凡人生活区的一座大宅院的大门。 看门的是一名炼气期高阶的修士,他不解地问他:“准入帖上登记的是贾明一个人,怎么来了两个?” 于文答道:“鄙家小姐对这场私家交易会感兴趣,临时决定来见识一下。请通禀一声行个方便,我们愿再交一份入场费用。” 看门人道:“既然来了也不好赶人,补交一份入场费吧,我给你们新开一张准入帖就是。贵上怎么称呼?” “施云。”于文一边掏灵石一边报上姓名。 “哪个施家?城里姓施的大户有不少。”看门人看来对少女挺感兴致。 “呵呵,请问填好了可以给我吗?”于文没有接茬,伸手讨要准入帖。 看门人见他口风紧,没有追问,钱货两讫后带领两人走进内院客厅。 客厅里由四个大长条桌围成一圈,已经坐了二十几人,两边厢房的隔板全拆掉,厢房里布置二十几套小桌椅。两人在长桌旁入座,将准入帖有名字的一面冲外放在身前桌面上。不一会儿围桌旁都坐满,交易会正式开始。 主人家道:“欢迎各位参加本庄的私家聚会,来的都是朋友,不熟悉的可以互相看身前的名号牌,一回生二回熟。咱们今天不谈生意,纯粹是好朋友、新朋友的聚会,大家多亲近亲近。来呀,上酒。” 数十名美貌侍女鱼贯进来,有的摆上美酒、饮料、干鲜果品、点心等物,有的站到参会者的身后一对一的服务。于文和施云客气地拒绝侍女的服务,只在主人家敬酒时举杯示意,并不动任何酒食,安静地等待接下来的节目。 敬过三轮酒,主人家道:“本庄交游广泛朋友众多,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不过在座的朋友有的互相间可能是初步见面,所以我建议大家交换名帖。请各位从身后的侍女手上拿取空白的名帖,写下名字和兴趣、特长后交给她们。” 于文接过空白帖子,身边的施云拿到帖子后直接交给他。所谓的空白名帖,其实就是交易单,名字栏填写自己公示的名字,兴趣栏写下需要的东西,特长栏里填上要出售的东西。 填好之后,身后的侍女拿到厢房按照桌上的人数各抄写一份,回来的时候交还一撂其他人的帖子,这样各自看别人的帖,感兴趣的可以用结识、祝酒的名义直接找交易对象谈。 于文只填了施云的帖子,需求栏写上几种珍稀材料及数量,供应栏写的全是丹药,绝大多数是金坤丹一类的基础低阶灵丹,数目起码五千往上,最引人注目的是筑基丹,一次性出售五十枚。 很快,五个人找过来祝酒,都是对筑基丹感兴趣。施云非常冷淡,指着于文说:“有任何事直接同他说就行了,他全权负责。” 于文和五人起身到到身后厢房的小桌边验货和密谈,洽谈过程中有任何疑问,他起身回长桌旁向少女请示,少女让他附耳过去传音讲几句。来来回回跑十几趟,帖上出售的丹药被五家瓜分一空,换到下品灵石两百余万。 一拨走了,又有一拨坐在施云身旁等候,是向他们兜售材料、灵药或成品宝器、丹药的。他应付一番打发走,然后主动找感兴趣的交易对象购买材料。客厅及两边厢房人来人往穿梭不停,气氛相当热烈。 交易会历时一个时辰,天色向晚,主人家开始安排晚宴,这是结束交易的信号。愿意留下的留下套交情,象于文这样不愿留下的则按人头向主人家交纳一笔灵石的谢仪,就可以自由离开。 两人出了门,往人多的地方绕两圈,再到僻静的地方突然撒开临时性遮蔽禁制。于文抬手朝施云招一招,施云消失不见,他用最快的速度变换形貌、改换服饰后,施展隐遁秘术走得无影无踪。 其实施云是六具仙儡之一,为了便于分辨,他将它们分别取名诗云、书霏、易霖、礼霁、春雨、秋霜,必要时搬出来做幌子以迷惑潜在的不怀好意之徒。 第二天上午,于文换一身装束和形貌,扮作一名大腹便便的富人,用书霏和易霖扮作侍女,到城外百余里的一座庄园参加另一场私家交流活动。 庄园规模不小,有一个小型室内演武厅和一个大型室外演武场,正适合各类武器、护甲以及其他辅助类宝器的现场演示。 因为在城外的缘故,会场的氛围比昨天的松泛得多,一份请帖带几个人进来也没问题,现场自由交流不受拘束。于文在两名“侍女”的侍候下先在集中交易各种灵性材料的偏厅看了会儿,然后是小演武厅,最后移到外面的大演武场,在校阅台旁的宾客席上找位置坐下。 宾客席上坐了一百多号人,不断有人到校阅台递交演练的申请,经批准后拿到号牌回位置等候,轮到叫号时下场演示自己要出售的宝器。 于文让书霏和易霖各去领到号牌,等候的时候悠闲地拿出长岁壶,由书霏斟酒,令易霖捶肩,一边饮着碧龙液,一边看场上的武器演示,十足一副暴发户显摆享受的派头。 场上演示的宝器能够入他法眼的基本没有,为了不显得太与众不同,碰到稍有价值一点的,会叫书霏前去参与询价议价做做样子。一直等到午后,轮到叫他的号牌了。 易霖走下校阅场,拿出一只阵盘娴熟地操作,三分钟内即完全展开和催动。阵盘用一道透明的波纹扩展到直径一百丈,明确保护区域后,里面的人影很快溶化并消失,恍若空无一物。 “这是一只中级五行混气阵盘,五行属性俱全,纯防御性质,是将著名的固定地点防御禁阵五行混气阵作相应改造后移植成移动性阵盘。它的最大有效保护半径一里,最高可以防御一名元婴初期大修士以初级法宝的攻击,对灵石的消耗……”易霖如银铃般的声音一一介绍阵盘的功能、特点、各项指标数据。 能够防御元婴期大修士和法宝攻击,强大的功能立即吸引了多位宾客,感兴趣的人征得同意后下场试验,或者单独,或者联手,用最强大的武器对阵盘防御区展开猛攻,前后持续五分钟。停止实验后,易霖打开阵盘放他们到阵盘旁边观看各项关键处的情况。 演示结束,七名感兴趣的买家由易霖带领来找到于文谈交易条件。 书霏紧跟着下校阅场,念咒发诀抛出一艘飞舟。飞舟在百丈空中变成三十余丈长、八丈余宽,她飞上飞舟进行操作,飞舟喷出云雾裹住全身,很快云雾连同里面的飞舟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不光是视线里没有他,绝大多数人的神识也发现不到停在原处一动未动的飞舟了。 “这艘初级飞舟,乘员一百人以下时速度和隐身性能最佳;上限乘三百人,但是速度降低百分之二十、隐身性损失百分之十;最佳巡航高度两千丈,最高升限三千丈;最佳巡航速度一昼夜直线七千里,乘员十人以下时可以用极限速度,为一昼夜九千里。防御能力方面……”书霏麻利地做着介绍。 乘员高达三百人,巡航时都可载一百人,这个太吸引人了。譬如某个势力要远距离机动作战,一次可以拉去三百人,避免乘员在路上消耗体力,比起那种飞得又慢又低、防御性能基本没有的陆行飞舟强得太多了。 对飞舟感兴趣的人更多,也是由书霏带到于文那里详谈。 最终,阵盘和飞舟总共卖出两百余万块下品灵石。于文带仙儡转回偏厅,很快花一百五十余万购买下之前看中的二十几种珍贵材料,之后就迅速地离开了。 出来后往相反的方向绕道十余里,半路找机会收起仙儡,改变形貌衣着,恢复自己的本来相貌,骑上仙骡悠哉游哉地返回城里。 没想到还是在离城五十里的大道上被二十几名修士堵住。对方领头的是一名金丹期修士,其余的喽罗中还有五名筑基期修士,其余都是炼气期六级以上,各亮武器气势汹汹地包围住他。 为首的金丹期修士蛮横地喝道:“贾明小辈,乖乖地束手就擒,如果敢反抗,别怪安浮帮对你格杀勿论。”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贾明。” “错不了,我们拿到你昨天丹药会上和今天的签名帖子对比了笔迹。不怕告诉你,庄园里的朋友还帮了点小忙,让你的鞋底上沾上点粉末,所以你再怎样小心也逃不出本座的监控。” “无耻!他们竟然随便透露客户的秘密和算计客户。”于文出离的愤怒。看来昨天拍卖所也是暗中动了手脚,他才会被那名女元婴期修士堵住。他不禁暗自感慨:惜珊城的人怎么都这样呀,公开做生意的拍卖所没有节操,关门做秘密生意的也一样没有底线! “有什么好奇怪的,惜珊城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事先没打听清楚就冒失地出手。本座没功夫同你废话,乖乖受绑吧。” “要绑我不可能,你们为什么煞费苦心地找我的麻烦?” “你想做个明白鬼?行,成全你。”为首的金丹期修士道,“因为筑基丹,你一次性就能抛售五十枚筑基丹,要么是炼丹师,要么是有特殊货源,本帮很感兴趣。如果你不想死,必须乖乖地同本帮签一个无偿供应一千枚筑基丹的血契。” 于文用两个字回答他:“做梦!” 第244章 再战老熟人 说话的功夫里,安浮帮的人将周围清场。道上来往的人看来是习惯了类似的场景,没人强闯,也基本没人驻足逗留看热闹。 那金丹期的首领喝道:“动手,注意不要一下子弄死了。”他手下的五名筑基期修士闻令各自掣出武器杀向于文。 于文放出一柄自己炼制的上品飞剑,飞剑变化到五丈长,剑体精光四射,剑气凌厉如实质。他的昆庐仙力可以通过明玉握自行转化,因而少部分昆庐仙剑术剑招可以用于飞剑上,剑诀挥动之下,飞剑幻化成百余道剑影几乎同时攻到四而包围他的五名对手。 飞剑来得太快,五名筑基期修士纵然将武器完全催开,反应反而慢半拍。每个人平均遭到五道剑影围攻,剑影无一不直指他们灵力运行的空门软肋,逼得他们纷纷回撤武器由攻转守,真气转换得太快,一个个憋得脸色发红。 叮叮当当一串响,只一剑,于文就将五名筑基期对手的攻势击溃,把他们的武器挑飞。飞剑第二招紧跟着展开,剑影凝回成一道,剑身附上一层眩目的七彩光芒,横转一圈直取五人。 攻击来得太快,五人来不及催动符宝级的武器,只得各自放出飞剑、张开灵甲防御。七彩剑体扫到,首当其冲的修士用飞剑格档,在双剑交格一瞬间,那七彩的光芒从剑体上脱离出来,无视对方飞剑、灵甲的防御扫在目标身上,那人惨叫一声被打飞十数丈。 剑状的七彩光芒没有停下,继续超高的速度扫一圈,以同样的方式将余下四名筑基期修士打飞,尔后回到原处与飞剑合体。于文不愿妄造杀孽手下留情了,只将他们击伤暂时失去战斗力。 两剑击倒五人总共只花两秒钟,看得来安浮帮的人目瞪口呆,金丹期的首领傲慢的神情顿时收敛起来,一边吩咐一名手下发信号召唤援兵,一边放出飞剑攻向于文,同时催发一件上品符宝紧随而至。 此人的飞剑变化到十余丈长,摇动之际风雷相伴,狂躁的灵力在百丈范围内掀起狂风。他催动的符宝气势更加惊人,三十几个包裹在烈火里的铁流星锤汇成长达三十余丈的火龙,扫过之处地面被犁开浅沟、周围被烤得焦黑,很有几分下品法宝展开时的威能。 于文的护身宝甲张开,身体笼罩在白濛濛的光罩里,飞剑同样变化到十余丈长,七彩光芒与剑体时分时合,当空挥洒出漫天的剑影和彩光,无孔不入地泼向对方的剑影和符宝的灵光中。 他也同时催动开一件水系法宝。空中出现一道十丈宽、五丈高的蓝色裂缝,从里面飞出等粗的透明水流化成二十丈长的巨大水龙,水龙飞出来后顺势将蓝色裂缝化作水流纳进它的尾巴,哗哗巨响着迎向对方的符宝火龙。 双方的飞剑与符宝碰撞在一起,剧烈撞击释放出庞大威能,令四下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有如黑夜。 对方的符宝是火金双系的,火龙之中还有流星铁锤,于文只用纯水系的符宝就取得优势,水龙与火龙的碰撞每一下都会形成爆炸,扫荡百余丈的冲击波将火龙中的铁流星锤撞得频频退却,越退越后。 交手不到十招,无论飞剑或符宝金丹期修士都遭到全面压制。于文得势不饶人,又接连放出四件次符宝器游刃有余地展开狂攻,对方仅能勉强再催动两件符宝应对,双方神识的高下立判,法力的强弱立判,胜负不再有悬念。 不到五分钟,于文摧垮对手构筑的攻防体系,打得对方三件符宝变回符体、护身罡罩溃散。那人不得不舍弃飞剑断后,狼狈地夺路落荒而逃。其余的安浮帮帮众吓得狼奔豕突,丢弃自己的伤员一哄而散。 于文没追击,也没为难被抛弃的伤兵,略事收拾,特别是收拾好被沾上追踪粉末的鞋子,拍骡继续回城之路。 不过今天对他而言恐怕是撞了太岁,走出不到十里,被打跑的那名安浮帮金丹期修士回来了,而且带来一名帮手,这名帮手还是个“老熟人”,玄风魔盟的金丹期长老穆末帆。 穆末帆看上去有点蔫,远不如上次见面那种时意气风发、趾高气扬,似乎最近日子过得颇不顺心,整个人的气质有些萎靡的味道。他看见于文时,眼睛突然间大亮,仿佛饿了许久的窃贼看见敞开钱袋毫无防备的富翁似的,兴奋地大嚷:“是你!真是老天眷顾呀,竟然是你!” 于文一愣,似乎对方跟自己不算太熟吧,自己也没有欠对方的钱吧,用得着这样兴奋吗?他咳嗽一声道:“咳,穆大长老,堂堂玄风魔盟的骄子、两百余年来崛起最快的年青长老,怎么变成给街头小混混找场子的大混混了?” 穆末帆被他的话勾起火气,刚刚兴奋起来的脸色变回有些难看:“少废话,那天的帐今天正好算在一起。” 于文东张西望地问:“你的女人呢,不用躲躲藏藏的,同样的套路用一次是天才,用两次就是蠢材。” 穆末帆的脸色更黑,咆哮起来:“你他妈的闭嘴,你的脑袋今天我摘定了!”话音未落已经动起手。 比起上一次这次启动的速度明显更快。他放出的魔气瞬间席卷半径一里区域,阴森恐怖的魔威给身处其中的人造成千斤重压,带他来的那名安浮帮金丹期修士被压得从空中急坠数十丈才稳住,吓得赶紧掉头躲出魔气覆盖区域。 穆末帆魔功的威力明显比上次交手时高出一个档次,看来他在遗迹里际遇相当不错,使得其短短十年修为、法力都跃上新台阶。他用几近瞬发的速度放出一件被他用魔功祭炼成功的新法宝,变出一柄长达八十余丈的巨型青铜古戈,在乌云压城的魔气中斩向于文。 于文老早就严密监视其动静,对方出手时他也同时出手。仙剑出体化成三丈剑光破开压迫下来的魔气威压飞向敌人,五道破魔冰冻符紧随其后。同时阴阴鱼、乌荆刺发簪都催动出来构成中、近两层防御。基本上仍是上次交手的路数,没有使用新的手段。 巨大的古戈象一座山一样扫落下来,仙剑剑光在它面前十分渺小,似乎用压也能将敌人压扁。果然剑、戈交击,剑光被砸得倒弹,于文控制剑诀的手指隐隐发麻觉。他确认古戈是一件古宝,如果同古宝硬拼威力自己会很吃亏。 紧随在后面的冰冻符立即爆开,九幽破魔冰气联成一片,将古戈及其附着在周围的魔气冻成冰块。 不过它们挡不住古戈前进的步伐,穆末帆也早就预料到于文会有此招,倚仗古宝远超出法宝的强大威能,指挥古戈轻松震散冰块,强行破开浅蓝色的冰雾继续压下去。 于文改换剑诀,昆庐仙剑剑光伸长到五丈,在剑诀的催动下剑光在空中带起万千道剑影,犹如蜂群扑上古戈。每一道剑影的出击的线路莫不是诡异而出其不意,攻击的角度无不是精确而恰到好处,无数剑影的反击在古戈表而激起无数个火花,硬是将它逼得落不下来。 昆庐仙剑法里不仅只有缚茧剑术才能以弱敌强筑起铜墙铁壁,别的也行。其实昆庐门的剑法大部分为祖叔所传,多是脱胎于《天册》里面的剑招法诀,仙力搬运技巧无出其右,克制敌方力量优势方面尤其有效。 他深得本门剑法的精要,这一路剑术施展开所释放的威力丝毫不怵古宝的强势力道,至少在防御上形成僵持之势。 穆末帆接连几次催动古戈试图突破剑光的封锁都无功而返,内心不禁大受打击。自从遗迹之役回去后,他在事业上遭遇挫折,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何尝不是采取蛰伏的策略暗暗苦修魔功、祭炼成功得自遗迹的古宝,希望有天一鸣惊人地重新风光无限呢。 有时候他想象再遇于文的情景,自忖以自己突飞猛进扩充一倍有余的魔功,加上威力远超法宝数倍的古戈必能轻松取胜,杀死对方彻底消除隐患,孰料现在交手时沮丧地发现,对手继续沿用旧套路就令他无从下手,心里不禁暗暗揣测对方是不是在遗迹里得到了更大的奇遇。 于文沉稳地运剑防御,剑术越精妙自然对仙力的消耗越大,他不可能维持这种防守太久,也在仔细地观察对手寻找破击机会。他很快发现对方在催动古戈的时候没再运用别的武器,全不象上次那样同时使用两、三件法宝作战,说明古戈对神识、对灵力的占用量非常之大。 穆末帆此时有够郁闷的了,通常古宝对战法宝能够一击必破,却哪里知道对手运用的是不同法则的异世界仙法剑术,法则体系上的差异对冲了古宝大半的超额威能,搞得催动古戈的效果并不比用法宝好多少。为了破敌,他不得不提前倾尽全力展开攻击,古戈的攻击威力逐次增强,剑光的防御体呈现不支的态势。 于文立即将乌荆刺小剑阵调出去,加入到剑光网的防御中,剑光防御退却的速度迅速减缓和停止,战局重新回到僵持上。他的神识和仙力仍然大有富余,于是分出一部分神识和仙力,通过明玉握的转化催动开一件释文法宝。 飞出去的释文法宝是个薄薄的圆锯,詷旋转着变到五十丈,然后空中分解成十个五丈直径的飞转小圆锯,分作两组绕开古戈正面袭向穆末帆。飞出去的小圆锯每一个又再度分解,一只小锯化成三只,锯形变厚如象棋子,边缘伸出五排各自逆向旋转的锯齿,角度对外倾斜组成突尖的飞轮钻锯。 穆末帆看见时心里格登一下,对方展现出了瞬发法宝的能力,他愈发怀疑于文在遗迹里得到了比他和鄣圆媛更大的好处,心里杀死对手的念头更加强烈,可是潜意识里杀死对手的信心反而不知不自觉间降低了。 这自然影响到穆末帆的战斗意志和战术选择,他害怕于文的两批共十组飞轮能够突破古戈的法力封锁线,于是催动法诀从古戈的戈身上发出十道雪白的刃光去阻击它们,力量一分散想要突破正面的防御网就更加没有可能。 实际上以古宝的强大,同属一个仙法体系的释文法宝上不可能真正绕过古宝的。于文是何等老辣的人物,立即敏锐地把握住对手的微妙变化,立即催动第二件释文法宝摆出试图从另一侧绕过古戈直接攻击对手的架式。 穆末帆见他同时操纵四件法宝,在他眼里仙剑和乌荆刺发簪都是法宝,心头的震惊更加强烈,潜意识里的信心丧失进一步加剧,于是下意识地再度分出古戈的一部分威能去阻击第二件释文法宝的攻击。 于文紧接着放出一大把携带破魔冰冻符的柳叶飞刀,跟在两件释文法宝的后面参与突破攻击,不断爆开的九幽破魔冰气给对手施加了更大的心理压力。战斗的态势悄然改变,攻守之势不知不觉间逆转了。 一方面是穆末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被动,另一方面是于文水银泼地般的攻击不断地短暂突破古宝的攻击线,打了十分钟左右,终于有一组飞轮钻锯成功突破了古戈的防御线成功绕到后面。 柳叶飞刀紧随在后面钻进去,爆开后将九幽破魔冰气深深地播撒进后方的魔气中,将大片魔气冻结成脆弱的冰块。此举造成了穆末帆的恐慌,因为凝结的冰块能够干扰到他对古戈的控制。 穆末帆觉得对自己古宝的控制随时有被切断的危险,信心终于崩溃,突然间加大力气催动古戈猛攻两下逼退于文的攻击,尔后迅速收回古戈掉头撤出战斗,用最快的速度从原路飞走了。 第245章 对战元婴期修士 于文打的是有准备之战,取胜当然不需费太大周折。他手上也有古宝,早做过研究的,无意中发现自己昆庐仙剑针对古宝的特殊效能,从认出穆末帆伊始就预判对方必定用古宝,否则对不起到遗迹里走一遭的奇遇了。 穆末帆的逃离令安浮帮的金丹期长老以及跟随返回的几名小喽罗再度落荒而逃,于文没去追穆末帆,只是将落在最后面的一名筑基期修士拦住。 “贾前辈饶命!小人瞎了狗眼冒犯您,是安长老强迫我的……”被拦住的修士根本没有抵挡的念头,一个劲地求饶,谄媚之辞、痛骂帮会之语滚滚而出。 “住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于文不得不疾颜厉色地喝叱住他,尔后问,“玄风魔盟的长老穆末帆怎么跑到这儿来替你们出头了?” “回禀贾前辈,是因为安浮帮决定加入玄风圣盟,穆长老正好受委派前来主持收编事务,拦截您的行动得到他的批准,并由他亲自在后方坐镇指挥。” “你们安浮帮什么规模?多少人?帮主是什么人?什么修为……”于文问出一大堆有关安浮帮和玄风魔盟收编他们的问题,盘问了有七、八分钟。 筑基期修士竹筒倒豆子地全招出来,还生恐他不相信似的赌咒发誓。 于文问完后将人打发走,心里有些疑惑,从审问得到的信息判断安浮帮的规模小、实力弱、在本地的影响力简直可以忽略,收编这么个小芝麻粒的势力,玄风魔盟用得着派出穆末帆这种级别长老吗? 他迅速收拾好一切有可能再度被人追踪的东西,隐遁绕道,多走数百里从另一个城门回到城里。本来依照他谨慎的性格,屡次被人追踪到后应该立即远遁脱离任何潜在的危险区,不过此次有在惜珊城筹集大笔资金的计划,前面的一个月时间里将许多丹药、宝器铺到各个拍卖行、商行、交易会所,不能一走了之。 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于文对自己的行止更加注意,想尽办法避免暴露身份或被人追踪到,逐步将已经铺出去的货的货款收回来,只待全部收回时立即离开惜珊城前往貅环山脉深处的藏宝地。 这样还算平静地过去一个月时间,只剩最后寄放在某家大店铺的丹药款。他花钱雇一名低阶修士到店铺里看看,确认寄卖的东西不在了,再派出仙儡秋霜执信物前去取回货款。 很顺利地拿回货款,他控制秋霜在城里转来转去,自己远远地跟在后面,跟了一个多时辰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迹象,放心了,发出指令让它前往城外的预定地点会合。 刚刚将货款拿到手,将仙儡起起来,麻烦来了。 “站住别动!”突然出现恰到好处地堵住并用神识锁定他的又是那个姓仆固的女元婴修士。 于文站在原地不动,心里飞快地算计,口中问道:“前辈是在说我吗?” “废话,呆着别动,否则休怪老身手下无情。”仆固已经张开强大的元婴期灵威笼罩数里区域,同时也侧耳听着什么。 “不知前辈叫住在下有何贵干?”于文继续装傻。 “好了,他们说是你没错。”仆固的面孔渐渐显得有点狰狞,冷冷地道,“借你的人头去换点东西,不打借条,不会归还。” 于文大惊失色地质问:“在下与前辈素不相识,自问没有做任何妨害前辈的事情,前辈为什么要遽动杀心?是什么人想要在下的脑袋?” “这些你都不必知道,免得知道了更加死不瞑目。”仆固缓缓地催动开灵力,并道,“给你先动手的机会,数三声如果你不动手就当作你放弃了。” 于文可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哪用得着她数三声。他的昆庐仙力突然间暴发,三丈剑光、乌荆刺发簪、阴阴鱼一齐催动开,都是用作防御的,攻击端有机会更不会放弃,催动释文法宝飞轮钻锯杀向对方。 仆固悚然动容,她自恃自己元婴中期境界没把于文放在眼里,哪知道他一出手就瞬间催动了法宝,要不是她的强大神识确认他的法力气息的确只有金丹期,恐怕会误以为他是名隐匿了修为的元婴期同辈。 飞轮钻锯分作三路,中间四组突破,两侧各三组左右夹击,新式释文点阵运行开时吸取灵气的速度完全与正常的法宝一个速度,在转化灵气为灵力、通过器内的驱动阵法释放攻击力的速度、威力也都不输正常法宝。 仆固手指轻弹,两团灵光飞出去,立即将方圆十里范围内的灵气吸过去,抢夺灵气的力量压住飞轮钻锯一头。两团灵光在半秒钟内完成变成,都是接近六十丈长的庞然大物。 一件是口绣花短刀,刀身是刀柄的两倍,从柄至刃都蚀刻着不知名的美丽花朵,在催动的状态下,那些花朵的纹路里透出黄金色光芒,不断地移动、闪动,人眼如果金光扫到要么一阵晕眩,要么双目和神识感到灼烧般的疼痛。 另一件是一枚蛇形的臂镯,完全催开后在闪闪的耀眼银光中由死物变成活物,鳞甲、长信、眼睛等等一切依旧银光闪闪,动作迅猛有力,皮肤坚愈精钢,喷吐出剧毒黑光,尾巴摇摆轻易掀起十数丈粗的龙卷风。 三组飞轮钻锯飞到一半遭到银蛇阻击,左侧的三组被它的巨尾扫中,右侧的被龙卷风吸住,中间的四组被它喷出的剧毒黑光射到。 飞轮钻锯顽强地高速转动,在硬碰硬的撞击中锯出漫天火星,可惜不仅攻击的势头被遏止,并且它们全被银蛇缠住,飞转的钻锯明显锯不开银蛇的身体或者是它的法术。 于文控诀的手指都有些刺痛了,果然是元期修士而不是仙儡,法力的强大不是盖过后面一星半点,同一件法宝经由人施展出来的威力跃升了一个档次。他没时间多感慨,仙剑化作剑茧盾,缚茧剑术展开来迎接绣花短刀的攻击。 绣花刀法宝斩落下来,刀身、刀柄上的金光先一步到达,茧盾边缘一百零八道丝状剑光灵蛇飞舞地将它们尽数挡下。刀刃砍到之际,金光的数量和闪动频率暴增几个数量级,金光变成一片覆盖百丈的金色花海,扰乱人的视线,更加强烈地干扰到人的神识。 换作普通人、普通剑术基本上就被金色的花海所迷惑、所晕眩,哪里还能判断得出刀刃攻击的方位。于文一点不吃晃,施展剑术所运转的各种法诀、仙力的各种搬运法门、技巧令他晋入一种类似于空明的状态,对手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脑海里,他的意念所至,剑光必然到达。 绣花刀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出金光花海,横斩向于文的脖颈位置。茧盾准确地出现在前面挡住这一击,然后在另一个方位上相反的方位上又冒出一百茧盾恰逢其时地挡住第二柄刀影。接着第三柄刀身出现,第一面茧盾消失移过去挡住,而那一柄刀影果真在原位置上倏然消失。 绣花刀虚虚实实、千变万化的进攻无不一被茧盾识破和阻挡,缚茧剑术的强悍对付起元婴期修士来一样奏效,不过代价比前者也要大得多,对仙力的消耗翻了数番不止。 另一边法宝银蛇在仆固的催动下迅速地确立优势,顺利完全压制,进而限制住十组飞钻轮的行动空间。在这个方向上于文完全有心无力,根本招架不住对手变化莫测而又强悍无比的攻击,这跟对付元婴期仙儡完全不是一回事。 仙儡通过预设的阵法操纵法宝攻击,套路比较容易摸清,只要摸清规律哪怕力量有所不如也可能通过用巧劲加以化解;人的心思千变万化,攻击方法的组合变化可以层出不穷,套路无从预测,既然不能料敌于前,那么在实力本就远远不如对手的情况下只可能落在处处被动一筹莫展的境地。 仆固毫不意外地迅速取得压倒性优势,银蛇对付飞轮钻锯中挥洒自如,但她的绣花刀不能突破对方的防线令她很感意外,在她心里她对此宝更加自信些,不然也不会用它做主攻武器。不能取得预料中的秒杀或速胜击斩敌人的战果,让她觉得很没面子,投入攻击的力量、攻击都更加的凶猛。 于文在敌人的重压之下几乎快要放弃飞轮钻锯,他的神识比对方弱,在重压之下施展剑术所占用的神识之大远非与穆末帆斗法时堪比,不得不进行收缩,先保证一头的安稳再说。 这样一来,仆固的银蛇也追着回撤的飞轮钻锯攻到茧盾前面,她集中起两件法宝试图一举突破防御线,结果狂攻了五分钟,依旧没能如愿。 五分钟对于文来讲有点象五年般漫长,主要仙力消耗得太大太快,如果不想点别的办法或者改变战略战术,他最多还能维持缚茧剑术七、八分钟。 仆固是何等人物,自然也能判断出于文的状态,以她元婴期大修士的骄傲怎么可能接受用消耗战术才打败区区一句金丹后期后辈的结果,她丢不起那份脸。寒着一张老脸,她催开第三件法宝。 这是她从头发上取下的一只金钗,完全催动后变成一只巨大孔雀,飞在空中展开尾屏,屏上的每个花眼里有一只色彩各异的铃铛,尾屏摇动,一片铃声响了起来。空气在铃声的带动下显现出波纹,速度比普通的声音传播更快,而且看似透明的声波在碰到任何障碍物时变成实质化的水波,冲击力狂升百倍有余。 于文只感到迎面象是砸来一座接一座的铁质的钢铁大山,巨大的冲击力令他的仙力消耗加剧了一倍多,幸好剑术仍然没有被冲乱。 孔雀铃的攻击显然不止于简单的冲击波,听得见的声音有少部分穿透了茧盾和边缘剑光丝,以及他的阴阴鱼、内外护甲,传进他耳中。 于文立即觉得头皮发炸,神志有些恍惚。这种音波攻击并不是作用于神识,而是作用于元神魂魄,道行境界决定他的抵抗程度,不由意志力强弱决定。 铃铛响起三、四秒钟之后,于文感觉自己的神志已经到即将模糊的边缘,准备咬破舌尖发动昆庐门清醒神志的秘术,然后实施想好的突围逃生计划。 斜刺里一股强大的灵力飞过来,一团彩云速度快得惊人地钻进于文和仆固之间,彩焰腾腾将孔雀铃的冲击波和音波都吸收进去。 于文停止施展秘术,仆固减缓攻击将注意力转向彩云飞来的方向。 仆固看清了来人,恼怒地斥问:“蒙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文同样认出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帮手竟然是蒙麾书。他内心惊讶,表面丝毫不显露出来,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不动。。 蒙麾书笑呵呵地说道:“仆固道友,卖个人情给老夫怎样,这位小友是蒙某的酒友。” 仆固收起两件法宝,没好气地道:“卖给你人情,那么我的损失怎么办?” “有什么损失都由老夫赔偿给你。”蒙麾书毫不犹豫地回答。 仆固吃惊了:“你都不问具体是什么就拍胸脯?” “呵呵,还不是因为怕你不肯卖面子执意动手呗,真要杀了他,下回到寒竹公家里喝酒岂不要少个酒友了。” 仆固的表情凝固,愣了一会儿才道:“暗炎会答应一枚松鹤遐龄丹做报酬,想必这件东西对你,对寒竹前辈都不是问题吧。” “行,一个月之内会有人送到你的府上。”蒙麾书抱拳道,“多谢仆固道友赏这个面子。最近玄风魔盟在惜珊城一带大批集结,重风老魔也在附近,道友能够不遇见他是最好的,听说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哈哈哈。” “嗯,妾身知道了。多谢蒙道友的提醒,妾身回去闭府不出。告辞!” 第246章 突袭 蒙麾书很客气地送走仆固后,回身朝于文道:“于道友,别来无恙吧。” 于文行礼道:“多谢蒙前辈援手。” 蒙麾书不悦地道:“这才多久,你一见面连称呼都变了。” “不敢,规矩不可废。” “什么规矩不规矩,以前你心知肚明的,现在反而讲起规矩,是不是看不起老夫?” “那……多谢蒙道友援手之恩。”于文重新道谢,问道,“您是路过正好碰到的吗?” “当然不是。前些天寒竹公在附近游玩,由老夫作陪,三天前分别后老夫留在惜珊城的城主府作客。今天看到城主府里动用控城仙阵追踪一个人,好奇地旁观打听,发现被追踪的对象同你颇为相像,所以赶紧赶来。” 于文明白为什么自己处处小心仍然被追踪到,敢情仆固,或者说暗炎会,利用了惜珊城的资源。他拿出一只小盒子:“这是一枚仙鹤遐龄丹,我不能教您和老师破费了。” 蒙麾书道:“你又来了,难道你认为一点小东西能弄穷老师的身家?” 于文坚持:“我自己的事当然要自己处理好,怎么能无端让老师破费呢。” “呵呵,行吧。”蒙麾书接过小盒子,“正好遇见你,有件事要提醒你。” “请您赐教。” “老夫得到确切的消息,玄风魔盟最近在内部发出悬赏令要你的人头。” “啊,为什么?”于文大吃一惊,心思快速地活动起来。 “你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蒙麾书有些意外,“太具体的原因我们还没有打听出来。刚才说了的,玄风魔盟最近在惜珊城大量集结,你下一步怎样打算?不如回去找老师继续在他门下钻研阵法之道,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不了,我惹不起可以躲得起。我要继续东行,行事小心些应当不至于再被人盯上。” “也好吧。最近老夫会在惜珊城呆一段时间,有我在,你不用太过担心发生类似的事情。如果你打算启程了通知一声,老夫定然照应一二。” “多谢蒙道友了。”于文一个长揖,起身后拿出一只储物袋,“这里面是我新制炼制的两件小玩意儿,应用了一些不太成熟的阵法,请您帮忙转交给老师,请老师帮忙评点一二。” “看不出你小伙子原来这么无趣。行,我转交。”蒙麾书再次从他手上接过东西,忽然道,“暗炎会那边,你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如果条件适当的话……我最迟五天后动身。”于文心里气不顺正有此意。 “我作安排,你留个联系方法,我尽快将本地暗炎会的情报通知你。你若决定有动作,如果放心的话不妨将计划告诉老夫,到时候派人协助你。” 于文回到城里做启程的准备,还有一家代购商行需要去结算。他原本下的三年期的订单,现在提前一年半撤单,自然要承受一定损失,而且他订购的货物只买到十分之一,最重视的一个材料不在其中。 办理结算的是商行当时接单的老掌柜,他在交付货款的时候顺口说道:“请恕小老儿多嘴,客官你要的碧落银河树通过这种方式不可能买得到,还需找到地方自己去采才行。” 于文无奈地道:“要是知道在哪儿找得到就好了。” “听说貅环山脉深处的碧穷谷地曾经现过踪迹,可惜那儿太过深入山脉,八、九级妖兽横行,没有化神期的修为是不敢去的。” 碧穷谷!于文要去的地点就是那儿。他装作好奇地问:“既然是那样凶险的地方,怎么知道有碧落银河树?难道消息是化神期的前辈透露的?” “不是。是本商行长期雇佣的一名采药师有次聊天中提到,他说他无意间找到一条相对比较安全的小路进入了碧穷谷,亲眼看见一株碧落银河树。他有时候爱吹牛,也不知道他说的消息会有几分可信度。” “在下对这个消息非常感兴趣,您能否告知那名采药师的名字和在哪里能找到他,我打算去找他碰碰运气。” “呃,这个么……不合规矩呀。” 一番交涉后,于文花一笔灵石得到了相关情报。 蒙麾书的工作效率很高,两天后发出讯剑将于文叫去,交给他一份详细的惜珊城地区暗炎会分堂的详细资料,并且告诉他该分堂的元婴期掌堂长老正好这几天不在家。 于文自然不会放过好机会,哪怕明知道蒙麾书有利用自己的目的也不在乎,反正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花一天时间研究情报的基础上制订出行动方案,并且将部分计划通报给蒙麾书。 暗炎会在本地的分堂总部没有设在惜珊城,以他们的习惯分堂总部肯定要十分隐秘才行,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在城里开张,蒙麾书的情报确认城西五千里外西柳湖边的惜柳庄园才是其总部所在地。 西柳湖风景如画,被当地人称之为天堂,许多富人沿湖建墅建庄园,惜柳庄园只是其中规模相当普通的一座。沿湖的富人别墅庄园自然清静幽雅,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这样的环境正好适合于暗炎会的隐藏。 这一晚,驻守在庄园里的惜珊城地区总管、金丹期假婴境界修士麻虑石有点心神不宁。他在办公间里看一份关于五天前雇请仆固茵截杀于文失败的报告。 这件案子是他策划制定方案,元婴期的掌堂长老亲自出马说服仆固茵、说服惜珊城高层答应借用其城防仙阵监控系统,具体实施由分堂副总管亲自出马。 副总管的报告上讲初始一切顺利,确认目标的位置后由仆固茵出手,但在即将成功的时刻蒙麾书突然出现阻止并且成功劝说仆固茵放弃任务,至于原因暂时无法查明,当事人仆固茵直接返回修炼洞府闭不肯接见他。 麻虑石担忧的因素是蒙麾书,十年前蒙麾书所在的势力与彩虹谷联手突然对玄风魔盟发难,暗炎会因与玄风魔盟的合作也遭到打击,十年来战火播及两大阵营势力占据的数亿里区域。尽管两大阵营前几天刚刚达成停战协议,可谁又知道蒙麾书会不会玩阴招搞小动作呢。 他担忧的还有一点,本来以为目标人物于文只是一名流浪的金丹期散修,哪知道原来跟蒙麾书所在的势力有深厚的关系,暗炎会的行事宗旨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没有弄清楚目标的底细就贸然动手已经是冒失,再换个角度想想,难道目标人物的实力真的只有目前掌握的那些吗? 在麻虑石心神不宁的时候,于文悄然潜进了惜柳庄园。他从午后开始行动,蒙麾书不仅借给他一套效力强劲的隐形法器,而且安排他提前一天住进邻近的另一座庄园,他使用隐形法器迅速切入惜柳庄园的外围预警区,在天黑前潜伏在防御禁阵前。 蒙麾书提供的情报里还包括外围防御禁阵的名称,阵法细节不得而知,对他来讲有名称就省了大事,二十年专研阵法之道的苦功可不是白给的。 天黑后,他熟练地综合运用嗅阵器和探阵盘以及配套的测阵法器,在预知大致阵名情况下有针对性的探阵工作自然非常高效,很快确认侵入点的阵法具体是哪种。再根据自己学到的该种类型阵法的知识,有针对性地探测找到各个关键节点位置,按照预定计划将破阵装置锲进里面。 子夜时分,他成功地在不触动防御禁阵的情况下进入庄园内部,再往里就只有平面图的情报而没有禁阵的情报。他找个地方潜伏起来,放出在本地捕捉的、置入了蚊足针的五只小飞虫,驱动它们飞进庄园深处。 五只小飞虫飞出去没多远,有三只触到禁阵被击杀,另两只受到惊吓不受控制地乱飞一气,等了二十几分钟终于稳定下来,其中一只的信号被屏蔽,另一只飞到后园茂密树荫下一座假山旁,恰好假山整座移开现出下面的地道口。 于文控制飞虫落到旁边草叶上观察并偷听进出人员的交谈。 “你们总算来了。”从地道出来的人道。 “怎么,那老头又在闹腾了?” “可不是吗,上峰真是的,制住他的手脚,干吗不顺带堵住他的嘴巴。又不许对他动粗,每天被他念叨得都快发疯了。” “别抱怨了,他是元婴期的老怪,脾气怪很正常中。总会对此人很重视,掌堂长老亲自回总部就是为了从总会带人手回来好将他安全押回去。” “怕什么,停战协议已经生效,那边的人怎么着也要消停几个月吧。” “不同你多扯了,记得准时来接班啊。” “切,我了个去,还以为你不怵他的念叨呢。” 于文心中一动,看来地牢里被关着的那位有利用价值,让敌人难受的事就是让自己开心的事。 小飞虫乘假山没有完全移回原位的机会飞进地道,接班人员进去时地道里面的禁制依次打开,它紧跟在后面七拐八绕到达囚禁重犯的地方。因为深入内部,蚊足针的信号变得断断续续的,想要控制小飞虫先探明虚实不太现实。 于文将小飞虫在断续传回的座标记下并用散行图作测试,发现可以正常标定位置,表明他可以顺利地瞬移进去,无需为对付中途那些复杂的禁制而头疼。 时间已经过了子夜。 于文做足准备后一个瞬移钻进地牢内部,出现的位置是外间的值班房。两张方桌边或站或坐共有六名狱卒,另外有一支三人巡逻队正在牢房里面巡逻,在更深处的还有一间单独的大囚室,里面有三名看守值班。 外间值班房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冒出来一个外人,六名狱卒毫无准备,一时间全都呆住。于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现身之际一手发动飞轮钻锯分袭在场的所有人,另一手放出六具仙儡,它们一经放出立即各自催开释文法宝展开狂攻。 六名狱卒当中两名小头目是金丹期,其余四名是筑基期修为。于文在一出现即动手,不可能费事的先用神识和法宝锁定固定目标,因此采取了面打击方式,争取第一步打乱敌人的阵脚。 四名实力弱小的被秒杀。两名小头目到底不一样,反应很快,他们用尽办法躲开两组飞轮钻锯的直接轰击,用最快的速度掣出武器抵挡自保,因而躲过第一波死劫。不过没等喘口气,就被六具仙儡的六件释文法宝的攻击所淹没。 于文一击之后立即脱离战斗,用最快的速度冲进里面的牢狱区,前面以四组飞轮钻锯开道突破狱巷里的简单禁制,两侧各三组将囚笼一路锯过去。 因为没有任何预警警报,牢狱内部的防御禁阵多处于关闭状态,破坏起来相当容易。两排的普通牢笼上的防御禁制被钻锯轻松弄崩溃,炼制过的精钢栏杆在多组、多轮次的钻锯中化成铁水而断开,附带对内的禁制都被摧破。 正在牢狱区里面巡逻的小队倒是训练有素,发现异常立即各自祭出武器,可也仅止如此了。 于文奉行闪电攻击的策略,早催动第二件释文法宝杀了过去。那是新版的蝎灵钩,更加强调超快的闪电攻击的速度,以及披坚执锐的攻坚能力,发动后一化三、三化百,象百道黑色光柱轻松地射穿了阻挡在前面的三人巡逻小队。 在牢狱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催动法宝使得被攻击者没有躲避的空间,巡逻小队一名金丹初期、两名筑基期修士本身就准备不足,怎么可能在法宝的锁定攻击下逃命,因此眨眼之间被撕成碎片。 蝎灵钩没有停顿,顺势飞向最里面的单独囚室里,它们的闪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驻守在里面的三名看守在发现外面异常后立即启动内囚室的禁制,可惜终究慢了半拍。 第247章 突袭进行到底 飞进内囚室的蝎灵钩以超高的速度在里面飞盘旋飞舞,一边飞一边喷黑气。黑气的可怕之处在于极低的温度,播散之处空气都凝出结实的冰块,冰块周围的温度降低到连金丹期修士都必须全力运转法力抵抗的程度。 要知道黑气本身就是配制好的剧毒毒液,它凝结成的冰还能无毒吗?三名狱卒中一人被立即冻成冰雕,一人沾到剧毒冰块后翻身倒地痛苦挣扎,功力最高的那位一边运功抵御奇寒,一边催动武器扫开靠近自己的毒冰,哪里有功夫去继续催动保护大门的禁制。 于文用飞轮钻锯狂轰尚未完全展开禁制的内囚室大门,三秒钟锯碎大门,这时里面的狱卒都已被无差别乱攻一气的蝎灵钩击毙了。他自己也不敢随便闯进去,控制蝎灵钩捣碎里面的冰块再扔进去几道昆庐灵符,发动后点燃紫阳真火。 蝎灵钩里释放的黑色极寒气体是他前几年研究的成果,他在破魔冰冻符的基础上进一步炼化贮藏年份更久的九幽冷泉水,充分发挥其极寒特性,并掺进特别调制的奇寒属性的剧毒毒液,在密闭空间里杀伤效果尤其惊人,能够轻松杀死七级妖兽,金丹初期修士自然不在话下。 紫阳真火是自制毒液的克星,火焰爆开后受到极寒冰气的压制,但是并不影响解化毒的效果,迅速在内间清理出一条无毒通道。 于文闪身进去,就象他预想的那样,里面的囚笼外有禁阵,奇寒毒气被阻拦在囚笼外面。外面响起轰隆声,这是六具仙儡完成击杀目标的任务后,在他的指令下破除牢笼释放里面的囚犯。 内囚室牢笼里用四根锁链和一只头箍将一名须发皓白的矮小老头锁在半空,下方还有一个圆形的禁制闪闪发光地控制着囚犯。那老头瞪大眼珠子,骂骂咧咧地道:“你磨蹭什么,快解开锁链呀!” 于文问:“怎么解锁?” “蠢呀你!当然用钥匙,在最后被你杀死的那个人腰间。”老头吹胡子瞪眼地道,“你的上司怎么教你的,简直蠢到家了,白长了一双眼睛,长个脑子不知道使用,怎么会派你来救人呢……” 果然啰嗦!于文心中评价,他养气功夫好,对于对方的粗话、辱骂全当没听见,取钥匙在老头一连串的骂声里按照指点关闭牢笼上的禁制。打开囚门进去,看着老头身下的禁阵皱起眉头问:“它有没有控制机关?” “有,怎么会没有,在袭无色那个王八蛋手里呢,要不要我去把他从暗炎会总会叫过来将机关钥匙交给你解锁?”老头冷嘲热讽的说,尔后泼口大骂,“你是猪啊,用你的法宝砸烂它呗,这么简单的道理用得我教你吗……” 老疯子!于文不愿同这个人计较,从其脏话连天的话里把握住强破禁阵的关键点,运起飞轮钻锯强行破阵。 强行破阵需要按照一定的顺序,对力量的运用、尺度的把握十分高,老头很熟悉它,连骂带指挥地发号施令。就算是这样,每破开一个阵点位,都会有一束混着火的电束飞上去攻击老头,直电得老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不休。老头非常硬气,眉头都不皱一下,嘴里骂得更狠。 待下方的禁阵彻底熄灭,于文又停下来,看着老头。 “用聚寒精灵刀呀,锁链是用火庚铁打造,只有聚寒精灵刀能快速砍断。你的上司派你来救人,难道没有把刀交给你?” “我不是来救你的,当然不会有你所谓的聚寒精灵刀。对于你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没办法。”于文凑近点观察火庚铁打造的锁链,火庚铁可是好东西呀。 “你不是!”老头异常诧异,“那你杀进这儿做什么?” “我前几天被暗炎会暗算过,今天来这儿找回场子。”于文解释一句,然后指着锁链问,“是不是用奇寒属性的东西就能够弄断它们?” “原理差不多是这样,寻常的手段可不够。包括你在外面放出的剧毒冰气也不行,光冻是冻不坏,必须同时用极端锋利的东西切割。”老头解说道,又忍不住问他,“我刚才岂不是白骂你了?” “无所谓,反正我没压力。”于文边说边拿出东西。他直接滴一滴九幽冷泉水在锁链上,然后用冰蚕丝缠住冰住的部分,控制着法诀收紧冰蚕丝。嗤的一声轻响,锁链被切断。 “你用的是冰蚕丝?” “不错。” “给我一段吧,我开高价。” 于文没理他,抓紧时间将其余桎梏弄断。 老头掉到地上,得意地大笑:“哈哈,这么快就脱困了,星玄老魔你个老王八蛋,等老子晋升到化神期一定找你报仇。” 于文救完人没功夫听老头的牢骚废话,转身往门外跑去。 “喂,小子你站住。”老头在身后冲他喊,“老子被袭无色灌了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运功化解药性恢复功力,你现在走了,我怎么办?”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文都懒得回头,“从我进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分钟,地牢里的变化肯定地面上已经知道,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怎样活下来逃出去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六具仙儡已经打破所有囚笼后回到外间的狱卒值班房,于文迅速飞到值班房将它们收起来,尔后一个瞬移回到地面。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地牢内囚室的狱卒在启动禁制的时候启动了报警,庄园里现在全动起来,各种内外的防卫禁阵递次打开,有十余名金丹期修士出现在地牢门口将那里团团包围起来。 于文回到地面的第一件事是发动法诀启动他一路进来所安放的破阵装置,有他自制的爆炎弹、冰爆弹、破法弹,还包括一枚蒙麾书提供的云爆珠。 云爆珠的破坏力极为强势,那可是能够炸伤元婴期修士的武器,他将它安装在防御禁阵最关键的节点上,所以爆炸产生的冲击令这个方向上的防御禁阵从内部完全被摧毁,顺带将关联的几个院内禁制也扫荡得七零八落。 突然而起的连串爆炸吸引开所有暗炎会修士的注意力,此刻前面遭到屏蔽的另一只飞虫的信号突然之间清晰起来。 于文第一时间接收和分辨信号,位置在平面上标注的一个重点区域,传回来的信号显示那里是在某个公堂外的院子里,一名假婴境界修士带领另外四名金丹后期修士正看着爆炸的方向议论着什么。 好,就是那里,将突袭进行到底!他锁定座标一个瞬移出现在一座小四合院走廊的画梁上,向院子中心扔出另一枚云爆珠,他行动前总共向蒙麾书要了两枚。出手之后立即瞬移回到出发地,云爆珠在院子里已经炸开。 庄园的核心位置上冒起巨大的火球,火光照得天空发红,冲击波将大量的碎砖烂瓦抛过来,沉闷的冲击波的声音令人的心脏难受得要骤停才好。 于文掐好时间再度瞬移出现在四合院。 不愧是暗炎会分堂总部的公堂所在地,院内有强大的防御禁制保护,云爆珠只把内院以及边上的房子变成火海,外缘的房屋、院墙依然完好。那五个人,离得最近的一人被云爆珠当场炸死,三名金丹后期修士重伤昏迷,假婴境界的修士催开一件防御法宝咳着血在火海中苦撑。 假婴境界的修士自然正是地区总管麻虑石,他因为反应快且能瞬间催动法宝而躲过第一劫,只在爆炸中受伤。 于文如法炮制地放出六具仙儡,加上自己催动两件释文法宝,总共八件释文法宝集中轰击麻虑石。 麻虑石催动的法宝形如明光铠甲,十丈高的灵体虚影在他身前闪闪发光。他尚未完全从爆炸对他造成的震伤中缓过神,乍一看见突然出现的敌人时反应略微慢了一丁点,于是被八件释文法宝锁定攻击,丧失了第一时间逃命的机会。 八件释文法宝加起来的攻击威力比云爆珠的近距离爆炸轰击只有更强的,即使一下子轰不碎铠甲,也压迫得麻虑石不能动弹,更别说腾出手用新的武器。 于文和六具仙儡一道用猛烈的攻击狂轰滥炸绝不给对方喘息机会。别看六具仙儡的实力仅相当于筑基期,它们催动释文法宝的动力源是昆灵晶,灵力供应充足而稳定,足以将法宝本身的威力正常发挥出来。 麻虑石一步受制而步步受制,被他们摁住狂揍。战斗结果不会有悬念,他撑不到一分钟法宝铠甲就被攻破,本人被打成重伤昏死过去。 庄园里其它的暗炎会成员已经赶到救援了。于文让六具仙儡用释文法宝守在院内对外阻击,自己将麻虑石禁制住之后将弄醒他。 麻虑石睁开眼睛看清他后大吃一惊:“你是于文吧?你同北点行有勾结?” “我不认识什么北点行。”于文冷冷地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暗炎会为什么要杀我?”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你杀了我吧。”麻虑石闭上眼睛不肯回答。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星玄老魔头给你们下的单。” “你自己尽管猜,我什么都不会说。” “我只是好奇老魔头怎样盯上我的?”于文凑近道,“我兼修魔道功法,有无数种让你惨遭一个月折磨才能死去的手段,如果你透露点有用的信息,我给你一个痛快,并且外面的人我放过不杀。” 麻虑石身为高级成员基本的硬气还是有的,仍然闭口不说非常死硬。 于文突然说出三个字:“南卢寺!” 麻虑石身体一颤,道:“三年前星玄魔君从南卢寺回来后发出悬赏格杀令。” “果然是这样。”于文漠无表情地用昆庐仙剑砍下麻虑石的脑袋,顺手砍下另外四名金丹后期修士的脑袋。 南卢寺和如海和尚不可能为了一名不相干的外人而与化神期的强人硬抗,吐出他的名字、提供画像等等资料是迟早的事,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四合院外回援的暗炎会成员中不乏金丹期修士,周围的灵气变化表明他们陆续在催动法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冲进燃烧的房屋里,将没有烧着的大量档案卷宗、记录玉简一古脑地收集起来。等做完这些时,院外已有八件法宝催开来与释文法宝对攻起来。 他现在可以撤退了,不过地牢里被解救的人身体有伤又手无寸铁,肯定会被暗炎会的人杀死泄愤。他不是鲜克有终的人,命令六具仙儡坚守院内吸引住敌方火力,自己打开隐身法器瞬移到外面。 他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和定位外面的几个围攻者,乘他们没有防备身后,一口气同时催开三件释文法宝,偷袭并且揪住最近的一名金丹中期修士一通狂攻。 以他超人一等的仙力催动释文法宝,攻击威力有不小的加成效果,攻击力道、杀伤力等指标是仙儡操纵的数倍。对手的修为比他弱,又是遭到的突袭,而且其操纵的一件法宝正与仙儡操纵的释文法宝纠缠无法立即脱离调回来自保,所以只剩下丢弃法宝落荒而逃一条路可以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于文是一尊杀神,三件释文法宝同时施展开形成的无与伦比的攻击力让所有人胆寒,筑基期的躲得远远的,金丹期的没有谁敢同他正面更抗,包括两名明显是暗炎会高层人物的金丹后期高手。很快操纵法宝的八个人中有三个被他逼得弃宝而逃,那两名高层人物不得不调回法宝转而围攻他。 最终两件事摧垮了暗炎会百余名成员的抵抗意志,一件是仙儡将麻虑石和另外四个人的头颅扔了出来;另一件是地牢方向上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之后响起那个老头嚣张的狂吼声:“我北点行出来了!” 第248章 可以卖 暗炎会分堂总部被挑的消息在一定范围内传播,关于行凶者身份的猜测被另一个重大消息所淡化:元婴后期修士北点行突然出现在事发地点。 于文在暗炎会的抵抗瓦解之际第一时间瞬移离开了乱成一团的庄园,迅速到约定地点与蒙麾书碰面,归还借来的宝器并移交抢到的各种卷宗档案,之后连夜出发离开了惜珊城。 一个月后,貅环山脉边缘的小城飘瓦城,装扮成普通筑基期猎手的于文出现在城里的猎妖冒险者聚居区。 这座修仙者小城让他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貅环山脉同他的家乡落阳山脉有几分相似,沿山脉边缘有许多修仙者小城,无数中低阶修士生活在此,依靠进山猎取妖兽资源生活和修炼。 不一样的是落阳山脉根本没有边际,貅环山脉终究知道范围,而且前者的妖兽分布有规律性,低阶妖兽聚集区里极少出现高阶妖兽,而后者则不是,中低阶乃至高阶妖兽混合生活在一块。所以进山的猎妖队伍里最低限度必须有一名筑基期修士,否则纯粹炼气期的组合进山必死无疑。 一座小屋子里,三名炼气期的猎户烦躁不安地向门口张望,不一会一名炼气期十级的猎户走进来。他们站起身急切地问:“詹大哥,怎么样?” 进来的人丧气地摇头:“不行,城里相熟的筑基期前辈都不肯带我们。” 一名炼气期八级的猎人恨恨地咒骂:“狗日的猎火帮,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呀。” 旁边一名炼气期七级的猎人道:“景三哥,不是往绝路上逼,而是已经逼到绝路上。” 另一名炼气期九级的猎人道:“束四弟讲得不错,没有筑基期前辈带我们,我们进山猎妖肯定九死一生,城里的筑基期前辈被猎火帮买通,外来的总不会,我们找外来的。” 詹大摇头道:“龙二,你真敢这样做?找不知根底的筑基期带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个人坐困愁城一筹莫展。 “请问詹粟颗是住这儿吗?”于文在门外问话。 “我就是詹粟颗,”詹大到门口,察觉来人的道行气息后赶紧恭敬地问,“请问前辈找在下有什么事情吗?” “我姓卢,可以进去再说吗?”于文很客气地道。 “啊,对不起,卢前辈您快请进。”詹大赶紧将他请进屋,并且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三位兄弟。 于文拿出一只小盒子,翻开盖放在桌上,按下里面的一个小按钮,屋内立即被一层淡淡的禁制笼罩。他对有点紧张的四人道:“放心吧,隔阻窥视用的。我找詹大打听个人,听说这位前辈同你交情很不错。” 詹大立即接道:“前辈是打听叶好龙前辈吧?可不巧了,叶前辈一个多月前被仇家抓住带到合江堡关押去了。” “你们怎么知道是带去合江堡?” “我们当时在场,叶前辈带我们进山采药猎妖兽,半路上被三名金丹期的前辈包围,动手之前对方说叶前辈破坏了合江堡的好事,要拿他回去讯问,叶前辈寡不敌众被他们抓走。” “原来是这样。”于文面露失望,问道,“看四位不太如意的样子,是为什么事发愁呢?” 詹大答道:“不瞒前辈,叶前辈平常罩着我们兄弟四个,他老人家一个多月不现面,也同有任何消息,所以我们的仇家就开始对付我们了。” 束四帮腔道:“叶前辈余威犹在,他们暂时还不敢直接把我们怎么样,只是鼓动城里的筑基期前辈不得带我们进山捕猎。不能捕猎,我们兄弟的生计都成问题,修炼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龙二道:“不能捕猎是轻的,最怕他们知道叶前辈万一回不来,恐怕会对我们下毒手。” 于文道:“你们怎么不搬走,貅环山脉周围又不止一座小城。” 詹大尴尬地道:“只怪我们以前大手大脚惯了,仇家盯我们盯得太紧,如果没有灵石或妖丹上下打点,能否活着出城都是个问题。” 于文问道:“合江堡在哪里?没听说附近有这个名字的城堡。” 詹大回答:“本就不是城堡,只是个地名,在一千多里外的山中,万年以前曾经有个势力在山中建起前进基地,取名合江堡,没过多久被妖兽潮摧毁,基地不复存在,地名保留下来。” “既然那么危险,怎么抓走叶前辈的人会住进去?” “妖兽潮每隔三年发生一次,那里平常出没的妖兽不算太多,故而不时有金丹期的前辈选择那儿作为临时的落脚点,只要避开妖兽潮就没什么大碍。” “原来如此。”于文点点头,提出一个建议,“你们暂时在本城呆不下去,我雇佣你们带路领我去合江堡,你们可以机迁居他城重新讨生活,感不感兴趣?” 詹大立即婉谢:“您的主意固然很好,奈何那儿太危险,不是我们兄弟四个敢进去的。” 于文抛出折衷意见:“带我到附近就行了。” 詹大同三位兄弟以目示意,于文笑了笑,背过身去。四人凑到一块儿小声地商议着。最终由詹大出面道:“不怕前辈您生气,我们最担心的是同您素不相识的,一进深山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知道如何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 “嗯,你们的担心很正常。只要你们保证不对我起歹念,我自然保证你们的四个人的安全,立血契什么的都没有问题。” “我们最多带您到距离合江堡两百里的地方,然后我们就得出山了。合江堡所在的地方太过深入山脉,附近经常有六级妖兽出现,万一遇上,您或许可以逃脱,可是我等断断没有生路,所以距离两百里时我们必回,您不能阻拦。” “这一条可以签进血契里面。还有没有?” “还有就是报酬方面,我们要求一千块下品灵石。”詹大狡黠地说。 “总共还是每个人?”于文追问。 “每个人。”詹大有些忐忑地回答,又补一句,“这个还可以商量的。” “每个人一千不行,给你们总数一千。路上凡有斩获的妖兽,三级及以下的全部归你们,四级以上的归我。”于文拿出方案并说道,“这个方案不得商量,要么同意,要么拉倒,我相信并不只有你们才知道去合江堡的路。” “我们接受。”詹大说道,“我们只有一个附加条件,从签订血契之时起,我们兄弟如果遇到麻烦,您必须施以援手解决。” 双方在屋子里谈妥条件,于文拟出血契并由五个人共同滴血签署,詹大兄弟四个内心的欣喜终于是溢于言表了。 一个时辰后,简单收拾好行囊的四个人簇拥于文出北门快速向大山行进。看样子四个人以前惹下的麻烦不小,出城三十几里都走到山边了,仍被一支二十五人的队伍追上来包围起来。 追上来的队伍里共有五名筑基期的修士,为首者是筑基后期,其他二十人当中炼气期九级以上的炼气期高阶成员占了一大半,至少在明面上整体实力比五人小队的高出一大截。 为首者对于文喊话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道友来飘瓦城作客怎么着也应当先了解一下本城的情况吧,詹粟颗一伙是我猎火帮要对付的人,道友一声不吭就要把他们带走,分明是不把本帮放在眼里。” 于文道:“我当然打听过,猎火帮的口杯并不怎么样。詹大他们四人对我有用处,他们跟你们之间的仇恨说到底也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并没有深仇大恨。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一千块下品灵石,并保证他们以后不再出现在飘瓦城。” “不行,放他们走,以后我猎火帮还怎么在飘瓦城混!”领头者断然拒绝,“奉劝道友识相点站到一旁看着,等本帮办完事了再同你算强出头的细帐。” 于文笑了:“呵呵,果然是喜欢讹人的地头蛇,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打一场架吧,你们相信拳头胜过相信讲道理。” 为首者见他态度强硬,放软了语气说道:“讲道理自然要讲,那也要分清楚是什么样的道理,一千块灵石换他们四个的人头太轻了,你再想想报个新价。” “哦?你们想要什么价?”于文反问。 “四千块,加上……”为首者拖长声音抬手一指,“你的人头!” 他拖长声音时就是发信号,站在于文身后的两名筑基中期顶峰的修士立即放飞剑动手,他的话说完时其余的帮众成员全都发动了攻击。 卑鄙的偷袭!看起来猎火帮的人擅长此道,全队默契程度异常高,不仅动手速度快,而且分工合作明确,包括为首者在内的四名筑基期从四个方向攻击最有威胁的于文,另一名筑基期修士带领五名炼气高阶成员主攻詹大,其余人也各自分工主攻一个人,各种法术攻击发动起来颇有摧毁一切的气势。 于文神识始终严防着他们,在背后的人准备动手时他就知道了,故意等到他们动手的同时自己才放出飞剑迎敌。他刻意将飞剑的灵体压制在三丈以内,以免太骇人显露真实实力,运用起昆庐门仙剑剑法,幻化出四十几道剑影分别回击四面围敌的攻击。 他的飞剑速度极快,剑招精妙直指四名敌人的空门,一剑将他们的攻击或者荡开,或者击破,或者逼迫其回撤自保。同时分出的几道剑影还将攻击詹大的筑基期修士的飞剑剑势击破,逼得其回剑自保。 詹大兄弟四个都奋力展开了防御,这个是在按照血契里面的条款做的,血契里的条约明确规定遇到战斗时他们四个以自保为主。四个人跟随叶好龙有些时日,手上也有几件不错的武器,居然每人一件带灵石槽的灵器,攻防各半,灵甲和武器催动开后威力也算不太弱,对抗剩余的炼气期修士的围攻不落下风。 猎火帮成员里有人在大叫:“弟兄们使劲呀,他们的灵器谁抢到归谁!” 果然如此,寻仇是借口,抢劫四人的灵器才是真。于文改变了对敌策略,飞剑一荡撤去剑影,给出五名筑基期修士发动第二轮攻击的时间,自己一拍身体穿上一件拟真灵器护甲。 灵器护甲的法力催动开,一件淡黑色的铠甲虚影伸开成三丈直径,将五个人全都保护在里面,外面的攻击落在上面激起一个个小黑点或小火花,最多激起一道震荡波传递进来一尺,就是攻不透这层防御。 他催动的这件是综合参考黑齿锯背鳄、黑钻灵貂的防御符文炼制的护甲,是他在研究释文法宝过程中进行局部验证实验所做的东西,防御力相当于六级黑齿锯背鳄,也就是说实际防御力相当于七级妖兽,猎火帮众的攻击火力在它面前跟挠痒痒差不多,没有任何威胁。 先为己之不可胜,接下来自然就是为敌之可胜了。他拿出引符弓,四十二石弓力,符文合金箭头、一道三十斤重力冲击符、五道烈火灵符,五秒钟射出五组箭,每组三箭呈品字形攻击一名筑基期敌人。 战斗在这五组箭后基本结束,五名筑基期修士全部受伤。两名筑基初期修士的肩头被箭射出个透明窟窿;两名筑基中期的是手臂上各钉着一枝箭;为首的筑基后期修士最惨,因为于文攻击他时将符箭配置稍作调整,换上爆炎符和破甲点阵合金箭头,一箭就废掉他的整只膀子。 遭受重创的五名筑基期修士撇下同伴夺路而逃,余下的帮众自然作鸟兽散,猎火帮劫道的行动迅速以惨败收场。 在猎火帮的人逃散后,于文扬起手中的弓冲詹大兄弟四个说道:“这种武器我可以卖给你们每个人一件,你们几个好好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吧。” 第249章 合江堡 几天之后,在深入山脉五百余里的密林中的临时营地。 詹大对于文说:“卢前辈,昨晚意外遭遇狼群说明近来山中不太平,倘若您执意收回引符弓,我们兄弟四人恐怕很难活着走出去,请您大发慈悲。” 原来昨天晚上他们突然遭遇两个妖兽狼群围攻,妖狼的总数超过两百头,两只头狼分别为五级上阶和中阶,妖狼最弱的都有二级中阶,这样的妖狼群足以轻松猎杀几只六级妖兽。 当时詹大四兄弟以为自己死定了,是于文镇定地带领他们占据下一个三面悬空的断崖顶端,用一只小型阵盘稳固防御阵地,供应凝炼合金符箭,最终指挥他们击毙两只头狼、灭杀妖狼九十一头大获全胜且自身毫发无损。 于文道:“我做人言必信,行必果,说到的一定做到,没说的没义务做。借弓试用的时候讲得清清楚楚,你们要想想清楚用什么东西买我的引符弓。灵石、妖丹,你觉得我缺这些吗?” 詹大沉默一下,道:“我等明白实际上昨晚您一个人就可以打垮狼群,区区一点灵石或者妖丹您不会放在眼里,可是我们身上实在没有更值钱的东西。” “没关系,弓我卖给你们,用灵石或妖丹结算都可以,你们试用的版本单价一千块下品灵石,我射杀狼王用的弓要五千。” 詹大面露喜色地道:“杀败狼群的战术一环紧扣一环,引符弓、灵符、箭簇和阵盘都是战术实施的基础,缺一不可,其他几样能否也卖给我们一些?” “灵符、箭簇、阵盘对你们今后在山里讨生活非常有用,灵石、低阶妖丹对我没什么用,你们不可用对我没价值的东西来换走对你们有价值的东西。” 詹大无奈地说:“在下知道您想要什么,问题是那未必是有价值的信息。” 于文道:“说来听听,有没有价值我做判断。” “叶前辈之所以关照我们是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年青的时候同在下的祖辈是至交,所以算是提携世交后辈。” 于文不屑的笑了笑,对修仙者来讲人情只是块遮羞布,利益才决定一切。 “第二个原因,在下有种天赋的能力,能够在很远的距离上嗅到很隐秘位置的灵药的气味,叶前辈进山采药时需要用到我的能力。” “我不是为采药进山,你的能力对我没有用处。”于文挥手道,“没有利益的事我不会白做,你们可以走了。” “卢前辈,有件事或许您会感兴趣,可这只是一个消息……”詹大显得有些为难地说,“除此之外我们身上真没有对您有价值的的东西了。” “还是刚才那句话,你尽管说,有没有价值我做判断。” “五年前,叶前辈带我们进山夜宿在合江堡,下半夜我忽然间感应到附近某处山底下传出特殊气味,莫明心生恐惧。叶前辈推测是某种蛰伏的宝器所泄露,我们在那附近搜索好些天一无所获,后来那种气味我再也没有闻到过。” “嗯,有点意思。”于文沉吟道,“你确定当时不是因为疲劳或者别的原因产生的幻觉?” “肯定不是。我的嗅觉感应特别灵,以前有不下十次类似的经验,最终都在相应的地点找到了珍稀的灵药,所以绝对不会是幻觉。” 于文暗自思忖:“难道绑架叶好龙的人也冲这个来的?没道理呀,假如假设成立,那也应该早将詹大抓去或者将他们四个灭口。” 詹大和三位兄弟以为他不相信,一起赌咒发毒誓证明所言非虚。 于文在四人期待的目光中道:“好吧,你们四个人背靠背各自画一幅宝器气息泄露地点的地图并写下说明,如果四份核对无误我就相信你们。” 合江堡的地理位置同与狼群大战的地方有点类似,它在一座雄峻的大山南面的巨大的突出悬崖上,北面千丈高的笔直悬崖峭壁,悬崖下十数里开外有一条水面数十里宽的巨大河流,河流的另一面也是雄峻的高山,这里视野开阔、扼守咽喉要津,难怪万年前的修仙势力试图在此建设要塞基地。 而今在原址的地面上完全没有当年要塞的痕迹,后来的人类修士在悬崖顶端凿出洞窟作为临时歇息所,经过许多年累积修缮,多数洞窟连接起来构成一个不算太复杂的地下建筑群。 于文披着五嶽封垣长袍悄然接近合江堡,在十里外发现了警戒禁制。 合江堡原则上是公共性场地,总有些特别强大的势力或者强势的大修士,他们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于是在外围设置警戒禁制警告别人不得接近,谁不服气大可以打上门,大多数情形下没有特别强大的力量是不会去挑战的。 于文绕开发现的几处预警禁制,接近到悬崖顶三、四里许的位置潜伏下来,故伎重演地用蚊足针驱动五只小昆虫飞向合江堡的地堡。 五只飞虫全都顺利地飞进接近悬崖顶端的洞口,进去后分头行动,有的探测地堡的结构,有的试探何处有禁制,有的寻找人烟的位置。一刻钟后四只飞虫被临时设置在地堡里的禁制击杀,还好里面的情况大致摸清楚了。 整个地堡有三层,每一层是一个由原先数个洞窟贯通连成的大洞,以及周围用甬道连接起来的十数个小洞室组成,大洞室平均约十丈高、宽的样子,毕竟建造得太雄伟的话容易招致高阶妖兽的觊觎和攻击。 现在占据着地堡的人大约有五个人,主要居住在最上面的一层。五人都是金丹期修为,他们手上还有一名俘虏,俘虏也是金丹期修为。 俘虏披枷戴锁地被关在一只精钢打造的小囚笼里,五名金丹期修士围着囚笼坐成一圈,有的闭目养神或打坐,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在讯问俘虏。 一句络腮胡子的修士凶恶地喝斥:“叶好龙,把你抓到这儿来也将近两个月了,你应该交待秘道的事了,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于文听得心头一动:果然是叶好龙,是他够硬气还是这帮人够有耐心?人都抓来将近两个月了,仍然没有逼问出想要的信息。 叶好龙被折磨得萎靡不振的模样,有气无力地道:“你们逼问了无数次,我也回答了无数次,把你们的头儿叫过来我再考虑回不回答,不然我说完了,你们杀掉我去冒领功劳,我什么都没了。” “哼,你居然还痴心妄想的想活下去吗?秘道这么干系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你活着散布出去?早晚是个死,何必让自己多受苦呢?只要你肯痛快地交待,我们保证不将你的魂魄拿去做炼魔头用。” “叶某从落在你们手里就知道这次绝对没有活路,之所以想尽办法硬挺着,也就是为了能搏得个转世轮回的机会,你们几个人的保证我信不过,还是叫你们的头出面吧,我知道他在这儿,何必藏头缩尾的不敢现面。” 还有一个人在这儿?于文有些怀疑,透过蚊足针,结合谛视塔,他并没有在地堡里发现第七个人的痕迹。 “我说过,我就是本次抓捕行动的负责人,上峰给的命令就是确保秘道的事不会扩散,如果你肯交待那自然是好的,如果你不肯,那么杀掉你掐断线索也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旁边另外一人不耐烦地插话道:“也就是巩师兄性子好肯陪着你慢慢磨,但凡上面对任务逼得稍紧一点,老子早杀掉你回去交差了。你还真以为你脑子里那条秘道的秘密很值钱,能够换回你转世轮回的机会?” 叶好龙惨笑着道:“你们不急于弄死我,也不太上心对我动刑逼问口供,在我看来这必定有什么忌惮在里面,所以我必须得搏这一把。叫你们背后的老板出面吧,让他亲口告诉我秘道的秘密对你们究竟重要还是不重要。” “嚯,不知死活的家伙,等咱们任务一完成,非把你的魂魄炼进千魔塔里面不可。”插话的那位骂骂咧咧地不再理会。而巩师兄也没有继续逼问叶好龙,自顾自地与旁边的同伴聊起修炼魔功的心得来。 真是奇怪的场景。于文心里暗暗嘀咕,出于谨慎花时间驱动几只新飞虫再度将地堡仔细地搜索了一遍,的确没有发现叶好龙猜测中的第七个人,心里的担忧才放下,开始琢磨怎样将叶好龙弄出来。 从他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人基本上不可能,那五个人轮流看守在囚笼旁边,任何时间都至少同时有两人在场,轮到休息的人都在同层附近的小洞室里打打坐、炼炼气什么的,一刻也不离开。 他思来想去,最后无奈地发现只能用闯暗炎会地牢的那一招搞突然袭击了,尽管这五个人的实力比那一批的高出许多,未必没有机会。他的释文法宝武器占着能够瞬发的优势,六具仙儡同时催动开来必定能够压制住五人,然后他催开法宝逐一打击,应该有很大的机会将五人击溃赶跑,毕竟此时不同于上次,不需要将五名看守全部杀死。 天色向晚,合江堡周围的山野中妖兽活动的迹象明显地增多,必须行动了,否则容易被夜间活跃的妖兽发现。 通过蚊足针控制的飞虫获取到确切的座标,于文做好充足的准备后发动了瞬移,直接出现在地堡首层的大洞里面,出现的同时即放出六具仙儡,让它们各自催动开释文法宝对周围的看守发动攻击。 此刻有三名修士坐在囚笼周围,为首的那位巩师兄及另外一位正在附近的小洞室里打坐休息。于文的出现以及六具仙儡的攻击着实打了在场的人一个措手不及,守在囚笼边上的三人中有一人被仙儡和于文联手打成重伤,另外两人被仙儡完全压制住匆忙往最近的洞室里退避。 然而,情况有些不对劲,在旁边小洞室里休息的巩师兄居然没有出来救援,而是直接破开洞室的顶部穿过一条通道逃到地面上。另一名在洞室里休息的人展开反击,并且一动手也同样是将法宝瞬发的。 “穆末帆!”于文在将第二名敌人压迫得狼狈逃跑的同时认出用法宝反击之人,心里不禁格登一下:不会这么凑巧吧? “果然是你,你是于文!”褪去伪装的穆末帆得意地狂笑,“小子,每一次遇见你你都带给我一次惊喜,象你这样的人就应当及早铲除。” “凭你个废物?”于文口中不屑地讥讽,心里的弦完全绷紧起来,催动两件释文法宝调转枪口同两具仙儡一块攻向穆末帆。 穆末帆的古宝青铜古戈在被动形势下瞬发自然比不了上次主动攻击时瞬发的威力大,只催动开七成威力,他调动它一门心思地以防御为主。 于文在武器上有点吃亏,释文法宝的缺点是受制于所用的点阵符文阵的种类有限,功能上有点单一,不如古宝全面和深厚,因此一旦对方稳住阵脚并渐渐催动开古宝的威能,他想要攻破对方的防御就难于上青天。 还好穆末帆暂时无力救援另两名同伴,那两人要么是被仙儡利用先发和释文法宝的优势压制得腾不出手,要么就是手头上没有法宝,只能催动几件高阶符宝勉力地支撑着。 两边激烈地交锋搏杀,古宝、释文法宝展开威能高强度地对抗,它们释放出的强大威力迅速给地堡带来破坏。 地堡只是一个临时栖身所,并非有规划、成体系所建造,仅有对外的简陋防御工事,而没有对内的禁制法阵。总共一件古宝加上八件释文法宝同时展开的威力何其巨大,不多时沿着地堡顶部通往地面的逃生通道,洞顶被轰出一个洞,露出十丈之上的地面。 第250章 阵盘防御战术 战场逐渐由地下转移到地面,穆末帆带领两名同伙死死地纠缠住于文,而于文巴不得他们离开洞窟,正好留下两具仙儡用释文法宝轰击囚笼解救叶好龙。 合江堡悬崖顶上灵光闪动不绝,轰鸣声在夜空里尤其传播得远,几名金丹期修士的灵威、数件法宝的威能令附近的妖兽胆战心寒纷纷逃开。 随着战斗进入僵持,于文的脸色难看起来,并且是越来越难看,形势对他可不太妙。囚禁叶好龙的囚笼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两具仙儡用两件释文法宝的轰击居然只能一点一点地破坏它,速战速决的打算被迫落空。 穆末帆逐渐将自己的古戈的威能完全释放出来,奇怪的是一向嚣张的他始终老老实实的用古宝做防御,而没有倚仗武器上的优势狂攻敌人,这一点都不象他的风格,仿佛他的目的不是赶跑敌人,而只是拖住敌人。 于文很快意识到不妥,脸色阴沉似水,没再管地下的囚笼,将所有的仙儡都调到地面上在自己周围围成一圈,指挥它们全力掩护,自己则收起释文法宝拿出一副大阵盘就地迅速地铺设开。 穆末帆瞅见这一幕后态度大变,变动法诀令青铜古戈威势暴涨,八十几丈长的巨大灵体在滚滚魔气黑云里疯狂地轰击下来。六具仙儡集中起来招架古戈的轰击,古宝的威力完全展开所展现的景象恍然似有两几分天劫降临般的味道,释文法宝以六敌一完全落在下风。 这个丝毫不奇怪,使用法宝的人道行越高,法宝的威力自然越高,六具仙儡仅相当于筑基期修为,比之穆末帆金丹后期的修为差得太多,况且古宝本身的威力稳压法宝一头,六具仙儡在他的猛攻面前很快变得似风中残烛般。这会儿,另两名金丹期修士也缓过劲,其中一人开始催动起一件法宝。 好在于文并不需要六具仙儡替自己争取到胜利,只需要它们替自己争取到时间,这一点它们还是可以办得到的。不到一分钟,他就将一只中型阵盘铺设完毕,并且完全启动开。 嗡的一下低沉的响声,一道浅绿色的光芒从阵盘往外冲开去,刹那之间半径五十丈内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绿色雾气,然后以阵盘为中心剧烈地升腾、翻滚,将穆末帆的古戈以及另一人刚刚催动的法宝排挤得步步退却最终退出绿雾区。此外,一种看不见的波动往更广阔的空间迅速扩散。 阵盘的中心位置上腾起一个三丈高的怪物虚影,怪物的主体是一条寒蛟,另外至少有七种高阶妖兽的部分特征混合在它身上。虚影显现后,不但阵盘的防御力骤然之间强硬了数倍,并且它所扩散出去的无形灵威波动令躲藏在大山中、森林中、河流里的妖兽纷纷冒出头。它象磁石一般吸引住附近的妖兽,这种吸引力仿佛会传染似的,越来越广大区域里的妖兽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这一幕其实有些眼熟,回想一下,于文在玄阳宗的沼泽孤岛上渡劫前催动仇祖给的阵盘可不就是这一种。仇祖的遗物里有这种高阶阵盘的炼制方法,他近些年倾尽全力炼制出来。 当年的阵盘仇祖用自己的精元作为镇盘器魂,于文现在这只阵盘的镇器精元是从以灵蛟的褪皮上提取到灵蛟的残余精元元气为主,加上从十种高阶妖兽的材料里提取到的精元混合炼制而成。当时,仇祖的阵盘是催发了沼泽的兽潮妖夜,合江堡所在地本身也有兽潮的传统,所以阵盘的特殊能力也开始激发出这一带的妖兽的凶性,至于能否掀动起一场兽潮就不得而知。 穆末帆以及另外两名同伙的攻击在阵盘的强大防御能力面前有些不够看的,古戈的每一次攻击最多刺进去十丈许,然后必定被绿雾和仙儡催动的释文法宝共同赶出来,这个是唯一能够形成点实质威胁的攻击。 于文并未因此沾沾自喜,五个敌人中,重伤并击杀一人,逃走一人,逃走的那位巩师兄始终未曾出现,此人到哪里去了? 天空中从三个方向上传来令人心悸的灵威波动,天地间的灵气分别往远处的三个地点集中狂涌而去,三道灵光忽然之间将天空大半照亮,随即三个半径达到六十余丈的巨大光团流星一般从天际坠来。 三个光团里各有一件完全展开灵体的法宝,一条活灵活现的巨龙、一座可分可合的冰山、一条由上千颗喷火石块汇成的火带,带着凌厉无匹的威力和气势狠狠地砸进阵盘的绿雾守护区。 控制阵盘的于文感觉到身体好似遭受到千斤巨物的冲击,连带他身上的护甲应激反应地扩张数倍来抵消所受的冲击力,阵盘里灵石槽里的昆灵晶输出灵气的速度狂涨十几倍,可见这一波承受的攻击力道有多么可怕,由此判断催动和控制三件法宝的人肯定是元婴期的大修士。 绿雾在遭受到三件法宝轰击的时候猛烈地由淡转浓,它们由粘稠变得坚韧和强硬,猛烈地消耗掉来袭法宝的灵光和威能。三件法宝砸进去约十丈戛然而止,阵盘硬生生地将它们的攻势遏住,几具仙儡早催开释文法宝迎击上来,乒乒乓乓的几下将它们挡出绿雾区。 那三件法宝掠空收回去,分别落到三个方向上天空中出现的修士身旁。其中操纵火石法宝的是一名面孔精瘦如鬼的老者,此人看向于文的目光里喷出熊熊怒火,在数里之外大声喝问:“小穆,他就是于文吗?” 穆末帆道:“回禀武老祖,他就是于文,杀害少盟主的人就是那小子!” 武老祖狂笑:“好,好,好!霞明山上折了少主,害得老夫担上莫大的干系在圣盟中抬不起头,今天总算可以一雪前耻。周兄、雒兄,大家都在重风老祖师跟前办事,请二位卖武某个面子不要急着争功。” 另外两名元婴期的玄风魔盟修士不太情愿地道:“行吧,首功让给你,武兄别忘了这一茬就行。” 这边协调好立场,以武老祖为首,周、雒两名元婴期修士再加上穆末帆和另一名催动开法宝的金丹期修士以及杀回来的巩师兄,六件法宝集中轰向悬崖顶。 完全催动后的阵盘能够自行感应各个方向上的威胁程度,自动分配防御力量,不需要人照顾也可以正常运转,这样于文可以腾出手催动法宝烈火灵枭参与到防御中。 六件法宝轰到,六具仙儡在阵盘区内展开释文法宝依托阵盘的力量在绿雾区内侧抵挡攻击,以减轻阵盘的负担和增加防御的厚度。 法宝烈火灵枭化成十几丈高的巨大火枭,它喷出三十几丈长的烈火火带,与巨龙缠斗,同古戈追逐,向火石反击,对冰山进攻,瞅准空子还会凶猛而迅疾地攻击靠得太近的敌人,一系列的牵制性反攻迅速将防御态势稳定住。 十几件法宝围绕在阵盘的防御绿雾区内外激烈攻防交锋,空中风云变色、四下罡风劲扫、到处风雨雷电交加,整个悬崖的顶端被灵光照得五颜六色、璀璨夺目,远远望去犹如高悬在天空的彩色太阳。 这样惨烈而恐怖的灵威,非但没有使合江堡周围上百里地域内的妖兽感到恐惧,反而更加刺激它们的凶性,渐渐的大量的妖兽无论高阶低阶,都在向战场方向张望并且发出凄厉的嚎叫,大有奋不顾身参加血战的意思。 合江堡悬崖上的战斗渐呈白热化,玄风魔盟堂堂三名元婴期大修士联手,拿一名区区金丹期的敌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三人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们陆续催动开第二件、第三件法宝加入到战斗中,急于立功的武老祖更是以其元婴期的强大神识同时催动四件法宝展开疾攻。 于文所承受的压力大涨,他控制烈火灵枭从有防有攻彻底变成纯粹防御,而且只能紧靠在阵盘的绿雾区内侧活动,否则稍有露头就有被元婴期大修士的法宝分割包围的危险。这样看上去他显得彻底被动,实际上内收的防御力更强,他甚至可以调动仙儡加上自己分作两批轮流休息。 战局处在僵持的阶段,穆末帆悄然收起古戈撤离战场,一溜遁光飞过北面数十里外的高山山顶,飞进那里高空中的一片黑云中。他飞进黑云深处,对着中心处一团浓如墨汁的黑气恭恭敬敬地长揖道:“重风祖师,请问您突然召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黑气在翻涌中渐渐淡去,显现出里面一名八尺高的英俊少年,此人正是玄风魔盟两名化神期老魔之一的重风魔君。他端坐在一只浮在空中的骨床上森然道:“刚刚收到传讯,绥济谷那边出了岔子,有人强闯进去,小宋他们五个抵挡不住,本座必须马上亲自过去看看。” 穆末帆吃惊地道:“绥济谷是圣盟的囤积大量物资的重要据点,有以宋师叔为首的五名元婴期太上长老坐镇也出岔子,难道闯禁的人是化神期前辈?” “绥济谷事关大局本座不能不马上前去救援。”重风魔君目光灼灼地道,“小穆,机会摆在面前,你在惜珊城发现于文后报告本座,本座亲自设计布局引诱小贼来此自投罗网,知道本座为什么亲自坐镇指挥却一直没有亲自动手吗?” “弟子不知道。” “本座出手杀了那小贼易如反掌,只不过那样一来星玄师兄会将人情算在本座身上,再大的功劳摊到你头上也就薄了。星玄师兄因为彩虹谷同竺老鬼联手打压圣盟一事而厌恶你,你要是能在击杀于小贼一事上立大功,他势必改变对你的态度。所以我去援救绥济谷后,此间的后续行动由你来指挥。” 穆末帆面露狂喜之色,神情间又有些迟疑地道:“弟子位卑言微,武、周、雒三位太上长老未必肯听弟子的话呀。” “怎么,你真指望能指挥动他们三个人?”重风魔君有些不悦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怎么犯傻了,他们凭什么听你的指挥?本座刚才已经同他们打好招呼,事成之后你只需要挂一个指挥有力的名义就足够,余下的自有本座来运作,你必须要牢记小武他们三个今天卖给你的人情。” “是,是,是。弟子铭记不忘。”穆末帆恭顺地连连应诺,眼角眉梢不由自主地挂上欣喜,乘着重风魔君兴致不错的时机进一步道,“祖师,只是于小贼的阵盘太古怪,不但防御力太过强悍,而且有一种蛊惑心智的无形力量,我们有魔功在身自然不怕,山里的妖兽似乎颇受影响蠢蠢欲动,我担心武、周、雒三位师叔不一定能及时打破阵盘,万一妖兽被蛊惑成群跑来掺和局势将不太好把握。” “唔,本座一直在观察。好了,索性就在离开之前助你们一把。”重风魔君边说边从骨床上站起来。只见他先双手合什,指缝间黑气进出缭绕,庞大无匹的魔气被贯注进去。 当他分开双掌时,双掌之间悬停着一件蚀满灵文符篆的四叶飞旋镖。他快速地念动咒语和发动灵诀,四叶飞旋镖渐渐被催动着旋转起来,镖身上的灵文符篆此起彼伏地闪动令人心悸的诡异光芒,积蓄的强大魔气、散发出的灵威令侍立在旁的穆末帆脊梁上汗如泉涌、双股战栗几乎稳不住身体。 准备了足一分多钟,重风魔君双手一推,大叱一声:“去!” 四叶飞旋镖飞快地旋转着飞出去,似流星般砸向数十里外的悬崖顶。它在飞行过程中以超高的效率吸聚来海量灵气并转化成魔气利用起来,体积随之不断扩大直至两百丈之巨,几秒钟内飞过数十里距离准确击中阵盘防御区。 第251章 金身法相破重围 灵宝!于文早早地发现并分辨出远方天空的袭来之物,还好他一直在防备这个方向,尽管四叶飞旋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并未措手不及,还能够及时地将阵盘、六具仙儡以及自己的法宝威力集中在这个方向。 两百丈之巨的飞旋镖切在直径才百丈的阵盘绿雾防御区上,那情景看上去就好象菜刀切土豆似的,而实际上的效果也差不多如此。灵宝野蛮地切开阵盘的坚韧的防御圈,绿雾区雾在四叶飞旋镖的切割下冰消瓦解不能复原。 阵盘上的怪物虚影暴涨起来化成绿芒迎向灵宝,灵石槽里昆灵晶的灵气被抽掉两成,怪物的虚影变成耀眼的绿色实体挡在灵宝面前。然而转眼之间它就被势如破竹的飞旋刀叶切碎,阵盘的本体承受不住,里面的部件、构件以及阵法刹那间崩溃,整只阵盘轰然爆炸。 失去阵盘依靠的烈火灵枭和六件释文法宝,它们加在一块的抵抗力在灵宝面前只不过是小儿科,被正面切到的立即爆炸,被边缘扫到的碎裂后再爆炸,总之就是在化神期老怪以灵宝的倾力一击下统统被摧毁。 灵宝恐怖的威力教人心惊胆丧,还好于文早年间不但见识过,并且亲身抵挡过类似的恐怖攻击,因而心头一点也不发怵,只可惜昆仑法宝并蒂三莲没了,没有武器能够抵挡住灵宝的攻击。 四叶飞旋镖的大部分攻击威力在摧毁阵盘和法宝中被消耗,于文乘机带上六具仙儡躲开锁定逃到一旁。飞镖余势切进悬崖三十几丈,尔后没有乘胜追击,倒旋着脱离悬崖顺原路回去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正准备展开下一步动作的他不禁一呆,动作停下来,一直萦绕于心的强烈危机感在这一刻飞快地离开。 武、周、雒三名元婴期老怪在灵宝出现的时刻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围观,对于灵宝一击摧毁他们围攻都打不破的壁垒自然钦羡至极,更对敌人能够逃出死劫颇感意外,眼见重风老魔一击之后收手离开,他们重新合围上前。 武老祖得意地嘲笑:“小崽子,你的乌龟壳没了,接下来乖乖受死吧。” 雒老祖则关注六具仙儡:“那些仙儡很有意思,我要了。” 于文没理会三位元婴期老怪,对着另一个方向喊话:“穆末帆,你们好大的阵仗,啧啧啧,三位元婴期前辈不算,连化神期的前辈都出马,你们不觉得用来对付区区一名金丹期小卒有些在过分了吗?” 穆末帆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于文,快叫你的后台北点行现身吧。” 北点行?于文一时没想起来,随口说:“什么北点行,跟我有毛关系!” 穆末帆道:“叶好龙是北点行手下的秘密干将,祖师最初的定计是通过这条线索诱捕北点行,正好我们也得到情报称你正在秘密搜购碧落银河树,于是捎带将你诱到这儿一块儿围歼。哪知道倒有意外之喜,凭你今天的表现和手段,闯进暗炎会救出北点行的人肯定是你。” “碧落银河树的消息是假的?” 穆末帆没有问答他,自顾自地说:“真是没看出来呀,你一面做竺老鬼的走卒,一面同北点行勾勾搭搭,难道北点行已经投靠竺老鬼?” “我不认识北点行,更不认识姓竺的。”于文矢口否认,“你们无非就是要杀我,要动手趁早。” 武老祖嚷道:“穆小子闭嘴,同他废话什么,你滚一边呆着看戏就成。”他话音一落,同另外两人同时出手挥动法宝抢攻于文。 在三个人看来,没有阵盘的保护,法宝被摧毁,于文已经没有任何同他们对抗的本钱,现在就看谁下手快抢到最大的战果。 于文鼻中轻哼一声,六具仙儡一同出手各自瞬发一件释文法宝,以二敌一地架住三名元婴期老祖攻来的法宝。三人大吃一惊,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他给六具仙儡装备的是每具一件防御性释文法宝加两件攻击性释文法宝的超奢侈配置。 九件法宝在空中猛烈地撞击在一块,仙儡凭借数量上的优势暂时阻击住对方的法宝推进。于文没闲着,抛出二十几块破魔冰冻符爆开,在周围弄出大片的九幽破魔冰气雾区。三名元婴期老怪都是玄风魔盟的高层人物,法宝都用魔气祭炼过的,在九幽破魔冰气面前有点受制,气势不觉弱掉两分。 于文乘机展开繁复的法诀鼓荡昆庐仙力,身上彩光迸现冲起来十丈高,迎风一晃变成金光闪闪的巨人,赫然是他的金身法相一般。昆庐仙法的源头是一位极端了不得的人物,这种金身法相神通就属于那个人的源流。 同他多年前在溪堂川对付妖猴金刚妖体时施展的巨影神通不一样,金身法相神通不是以强化身体用于贴身肉搏战,而是强化了身体放大法力输出值,简单的讲就是让他能够超级催动一些威力强大的武器。 所以于文在金身法相凝成的同时,金色巨人手上一件宝物也瞬发催动开。这是一件古宝,是他完成于江月的任务后从钟离小筑得到的古宝。它被催开之后变成一柄长近百丈的宝剑,外表极为朴实,除了巨大的剑体上无数极有规律闪烁的灵文之外再无别的花哨之处。 古宝宝剑在手,方圆二十里内的水系灵气,特别是悬崖之下十数里外的河流里的水行元力竟然都被吸过来,因而剑体上面的灵文闪动和运行得特别快,剑身上浮现出一层寒冷彻骨的浓郁蓝光,宝剑挥动过的轨迹与外围的九幽破魔冰气相呼应,形成一种对魔气的绝对破坏力。 当年于文挑选这件古宝的原因就因为它是宝剑,昆庐仙法属以剑入道,一剑在手威力无穷,精妙剑法睥睨天下。他的金身法相挥动古宝巨剑从一直以来固守一地的被动防御转成主动出击,带着漫天的剑影冲向三名可怕的敌人。 突然间的变化教武、周、雒三人小吃一惊,感应到对手催动的是件古宝之后周姓的元婴期修士狂喜得大叫起来:“雒兄,你要了仙儡,那么这件古宝就归我了,不许同我抢!” 于文反击的首选目标正是雒姓元婴期修士,长近百丈的巨剑经他施展开一点也不显得笨拙,轻灵之势能将昆庐仙剑之术中的诸般精妙变化完美地做出来,快逾闪电、飘若惊鸿。 雒姓修士遭到古宝巨剑攻击时只觉得无比的难受,因为对方运剑在动静、疾徐、刺转之间的转换无迹可循,每一剑每一击莫不是直指自己的空门或者招式运转的凝滞之处,不得不防、不得不挡。 于是他从一开始就落在催动法宝左支右拙的全面被动境地,并且运器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对方,两招之后竟然催动第二件、第三件法宝才勉强弥补上防守上的漏洞。 于文施展金身法相神通就类似于打了兴奋剂,身体感官兴奋异常,各种感觉特别是作战中的神识放大一个数量级以上,他本身的神识强大就远超出常人,现在的状态下神识之强丝毫不弱于元婴期。 另一方面,古宝的威力要强于法宝数倍,加上特殊水系灵力环境和九幽破魔冰气的助力,他在武器的威力上也与元婴期的敌人扯平。神识和攻击威力上不输于对手,意味着他此时此刻的战斗力与敌人持平,接下来比较的自然是谁的招数更加精妙。 论起招数之精妙,于文自然占了上风,一波行云流水的抢攻杀得雒姓元婴期修士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甚至于压迫得此人心底生出一股想要暂避锋芒的畏缩感出来。 武、周两位要么被仙儡所牵制,要么距离稍远攻击需要一点时间才到达。两人也是身经百战反应够快,迅速达成了默契,武姓修士催开第二件法宝将六具仙儡的牵制性攻击全数接下去,周姓修士摆脱纠缠杀了过去,其催动开第二件法宝锁定住了于文即将有望突围的方位并迫使他撤剑回防。 这一片的天空被汹涌翻腾的云海雨雾笼罩,一件古宝、五件法宝激烈碰撞交锋搅得核心区域数里之内石屑纷飞、树木倒伏,外围数十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使劲地摧残地面的一切生物。 前面的灵宝惊天一击,加上现在的惨烈战斗景象,之前阵盘惹起的妖兽躁动早被打压得无影无踪,百里之内的莫说妖兽,连虫蚁都躲的躲、逃的逃,半只也不见踪迹。 从于文开始反击到周姓修士的救援迫使他不得不调转古宝宝剑作出应对,前后也就不到两秒钟时间,这期间他总共攻击了二十一剑,直杀得雒姓修士脊背上汗都浸到衣服外。 而当周姓元婴期修士刚刚杀到位,忽然间于文连人带剑诡异地消失了,消失的同时却又出现在此人身后方的武姓元婴期修士附近。 这是于文在战斗中发动了瞬移,带着金身法相神通和古宝发动瞬移,这一下相当于消耗掉仙骡符当天的三次瞬移能力。 武姓修士完全想不到会出现这一幕,他满以为前方隔着周姓同伴,敌人不可能越过来攻击自己,因此两件法宝都在离自己相对较远的位置与六件释文法宝纠缠在一块,根本回援不及。 于文蓄意一击以一秒钟十剑的攻击速度催动古宝巨剑斩向敌人。 武姓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已经被古宝锁定根本逃不掉,远水又解不了近渴,不得不当机立断地放弃对远端两件法宝的控制,调集全部的灵力催动开自己的第三件法宝。 此人不愧是元婴期的大修士,即便是在如此措手不及的逆境下,也还是及时地展开一件纯防御性法宝刀盾,而且催动到完全威力状态,在古宝宝剑的攻击线路前端形成一道厚达十数丈的坚固防御体。 古宝宝剑劈刺在上面,一击之下将刀盾削掉将近一丈厚,并将武姓修士撞得向后倒退一丈,再一击又是削弱一丈、击退一丈。于文一秒钟内攻击十剑,削掉对手八成的刀盾防御体。 一秒钟之内承受如此频密和如此剧烈的打击,武姓修士的老脸憋得通红,显然在仓促应战之下还是被古宝的冲击威力震伤了脏腑。 于文正要乘胜追击最好将武姓修士斩落剑下,神识里感应到斜刺里杀出来一道巨影,是距离这儿最近的穆末帆催动古戈来救援同伴。 穆末帆是个厉害角色,催动古戈的攻击时机和角度十分巧妙,迫使于文撤剑回击。于文甩手三剑反击过去,他在金身法相神通下催动古宝的威力比对手催动古宝的威力强大不知多少倍,只一击就将古戈打飞,震得穆末帆倒飞十数丈嘴角淌血。 可惜这一打岔,武姓修士已经调整好气息,同时周、雒两位元婴期修士也反应过来疾速回援。 于文知道机会已经错失,他并不强求,首要目标达不到,那么立即转到备用方案上,欺身上去抓紧时间对武姓修士又是一顿抢攻,半秒钟内攻出七剑。 武姓修士也只是刚刚喘口气,再度被强攻之下依旧全无还手之力,在第七剑上被古宝巨剑撞得吐血倒飞开去,完全让出自己防御的方位。 于文乘机掠过去跳出他们的包围圈。 周、雒两人又气又急,如果被他逃掉等于煮熟的鸭子飞掉,回头怎么对两位祖师交待?当他们要发疯般追杀围堵他的时候,一个让人心发寒的吼声传来。 “哈哈,于小子别怕,我北点行来了!” 周、雒、武以及穆末帆闻声都是身子一哆嗦,身形、动作都停顿下来。 于文乘机收起极度消耗仙力的金身法相恢复原身,出人意料地折返回去收起六具仙儡和释文法宝,施展瞬移从在场的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第252章 生魂草 北点行干瘦的身影显现在附近天空中,看见于文瞬移消失的一幕不禁气得胡子翘起来,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个猾头的小子,太他妈不讲道义!” 周、雒、武三人聚集起来,穆末帆和外围赶来的上十名金丹期修为的同伴聚集起来,紧张地逼视着貌不惊人的小老头。 北点行环扫嘿嘿一笑:“嘿嘿,老子要的不多,你们三个元婴期的道友里总得留下一个长眠在这儿,老子胸中一口恶气才能顺那么一点点!” 在合江堡悬崖顶上又一战惨烈的大战启动之际,于文早已连续施展五次瞬移逃到六百里外。他在连续的瞬移当中换上五嶽封垣道袍,结束连续瞬移之际立即施展遁法钻进地下,在地面以下十丈处屏息敛气深深地隐藏起来。 一藏就是四十天,一个晴朗的日子里于文从藏身处出来。话说施展金身法相神通的副作用实在太大了,他硬是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半自己的身体、精神、体力重新恢复到最佳状态。 略事整理一番,他披着五嶽封垣袍小心奕奕地遁向合江堡。 合江堡他必须再去走一趟。在上回激战之时有一个小细节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右手掌心处微微发凉,直指悬崖下河流对岸高山的某处,微微发凉的感觉竟然让他心头升起一股想要过去瞅瞅的念头,就好似那个地方有某个无形的声音引起右手掌心处暗玉握的兴趣一般。 悄无声息地迅速接近合江堡,那一带的森林被折腾得不成模样,悬崖顶端的石质地面上多出不少大坑,地面上还能看见发干发硬的血渍痕迹。好消息是那周围已经有妖兽出没,意味着已经没有人类修士驻守在那儿了。 于文依旧谨慎地潜行绕道从旁边穿过,渡过十数里宽的河流扎进对面的高山,翻过山脊到山的另一面,一直寻到山脚下密林深处的一口水潭边。 水潭面积不太大,水面约五亩多一点,上游两条小溪注水进来,下游一条小溪淌出去,保持着水潭里都是活水。水质清澈,除了近岸的部位能看见石板底,中心处深不见底,岸边的长长的青草叶垂到水中,而水下没长水草。 “竟然是这儿!”于文轻轻地喃喃自语,“真是巧了,詹大他们画的未知宝器气息泄露地点地图也是在这个位置。” 他站在岸边,平伸出右掌闭上眼睛凝神屏气地感应掌心的变化,果然没错,暗玉握指示的方位就在这儿,在水潭的底下。他收起手掌,通过谛视塔将神识浸进水中往深处延伸。 过了一会,他收回神识面带疑惑。真是奇了怪了,水底下没有发现异常的灵力波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水下没有任何生物,没有水草,也没有任何鱼虾水族。 真的没异常?他自然不相信,既然包括暗玉握在内多条线索指向水下,那么那儿肯定有古怪。他掏出蛟角珠握在手心,将一只手浸进水下,默运控器法诀催发蛟角珠借助它的力量再度将神识浸进水潭深处。 这一回的结果大不一样,渐渐的他的眼角眉梢挂上一丝喜色。他收了功法和蛟角珠,手中拈仙诀朝上游两条小溪一点一划,两条小溪的流水结成两束水柱腾空而起直接落到下游的出水口溪流里,这样切断了水潭的水源。 接着,他取下挂在腰间的混元宝葫,葫芦口朝下贴在水面上,暗运法诀,满水潭的水被混元葫芦吸进去。混元宝葫吸水的速度相当快,不到一分钟抽干了水潭里的不,现出湿漉漉的潭底。 水潭的确够深,最深处三十余丈,中心处的潭壁几乎笔直伸下去。整个潭底全部是坚硬的黑石石质,稍一分辨可以看出来,水潭是由三条不同的岩石带搭界互相挤压碰撞形成的断层空间构成,所以才那么的深。 潭底下另外有三个进水点,是地下水补充进来的泉眼。他如法炮制地将水流直接牵引到上面的出水口,做完这些目光落在潭底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上。 岩石长宽约五尺,呈不规则的椭圆状,很象是因为岩石层互相挤压而碎开的部分,甚至在其中一个岩石层的断面上能够找到对应的缺口。 他凝视岩石一会,拈出一柄柳叶飞刀甩手打过去。柳叶飞刀电闪地击打在石块上,叮的一下火星四溅,一小块石子被从上面崩出来,看上去很正常的模样。他轻勾手指,飞刀上的破魔冰气符啪的一下爆开。 大团九幽破魔冰气扩散开来,潭底温度骤降,所有的地方结出一层冰花。淡蓝色的九幽破魔冰气往外扩散之后猛地收缩,大半集中在那块岩石上面,岩石飞快地由外而内地变成晶莹剔透的冰块,哪里还是什么石质的! 柳叶飞刀在空中优雅地兜个小圈再次击中冰化的石块,哗啦声中整团冰块粉碎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坍塌掉下去,一个黑乎乎的地洞口出现在眼前。飞刀稍一停顿立即钻进洞口飞往深处。 于文用两具仙儡警戒,自己在潭边坐下,闭上眼睛专心通过谛视塔操控飞刀探查沿途的一切,足足有二十分钟才睁开眼睛。他坐在那儿思忖一会儿,站起来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化成淡淡的黑影砸向潭底,砸进地洞口。 地洞又长又黑,洞道空间忽宽忽狭、形状犬牙交错非常不规则,窄的地方只有不到五寸宽。碰到这样的狭窄地段,他会运转玄功将身体变成一股淡金和淡黑混杂的烟雾哧溜一下轻松钻过去。 高速地基本上垂直地向下飞行七、八分钟,他来到地洞的最底端。最底端也是三条岩石带交汇的地带,是地下部分剧烈挤压后产生的大空洞,最宽处约五十丈左右,最窄处也有二十几丈,地面倾斜向下并且铺满了碎石,洞顶垂下数千根大大小小的钟乳石悬针,空气阴冷而潮湿,不时听见水滴落地的嘀嗒声。 由于洞地的地面是倾斜的,所以地面没有与上方悬针相对应的针状石块,于文的注意力集中在坡底夹角的小块区域上,那里有一小丛黑乎乎的怪草。怪草清一色高七寸、长七叶,草叶又细又长。每株怪草的根部浸在浓浓的黑气里面,七根草叶的叶尖上面各凝聚着一个很小的墨汁般的水滴。 “生魂草!”于文喃喃地道。 生魂草能够将环境中有的灵之气提炼成元魂液。元魂,顾名思义就是元神和魂魄的意思,元魂液就是能够滋补、壮大元神和魂魄的灵液。 所以元魂液对任何有魂魄的生灵,不论是人是仙还是妖,都有延拓寿元的奇效,刚断气的人灌下一滴元魂液就能还魂复生再活上几年;对修仙的人而言,服食元魂液可以极大地、快速地增加元神。元神强自然修炼速度快,最直接的是神识变强,理论上服食无限量的元魂液就可以使神识无限的增强和扩大。 一株生魂草拿到拍卖会上可以拍到上百万……中品灵石,折成下品灵石那就上亿了,下面那一丛的生魂草数量恐怕有几百株,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大财富,财帛动人心,在如此的巨大财富面前他有点不太淡定了。 忽然间汗毛倒竖,强烈的危险感紧紧地攫住他。他猛地半侧身张开双臂,面前的空间仿佛是突然间打开一条小裂缝,一团黑气扫向他脖子,速度快得无以复加,在接近的时候又骤然降速并最终几乎是贴着他的脖子上的皮肤停下。 一柄白森森的骨刃就那么架在他脖子上,骨刃上喷涌出的黑气侵到他的皮肤上令着落点的那一小块刹那之间就变成了黑灰散落,是魔气,精纯、强大得难以想象的魔气。 架住骨刃的是冰蚕丝,于文在仓促之间实在没什么太好的武器自保,还好他选择了冰蚕丝,它的异乎寻常的坚韧以及天生对魔气的克制力恰好挡住突袭,如果换成别的武器在如此精纯的魔气面前恐怕不堪一击。 于文忍着巨痛双手推出弹开骨刃,周围空间里一下子冒出许多条裂缝,数十上百的攻击雨点般钻出来猛攻他。冰蚕丝太锋利,在猛烈的冲击下也有可能连带割伤自己,所以他一击之后拔出灵阳刀,左手灵阳刀为主,右手冰蚕丝为辅,同突袭来的攻击打成一团。 既然袭击者是魔功,他自然放出了破魔冰冻符。五块冰冻符爆开,将地洞里不算宽敞的空间填得满满的。破魔冰冻符一次不敢用太多,这玩意儿在克制魔气的同时也会制造出极低的温度,以地洞相对狭小的空间九幽破魔冰气太浓,别没把魔物冻毙反而将自己冻坏,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一回破魔冰冻符的效果不太理想,以往的对战中九幽破魔冰气能够将魔气冻成脆弱的冰块,冰块打碎则随之魔气消失,现在的情况是魔气在洞内九幽破魔冰气浓度并不算低的情况下有所冷涩凝滞而不凝固,仅能够起到迟滞、干扰和部分削弱魔气威力的作用。 那么于文作战就有些难度,袭击者始终不曾露过面,它在魔气的掩盖下神出鬼没、无处不在地发动袭击,他无法判断出对方的位置也就无法提前预判,唯有非常被动地格档防御。 对方的攻击在力量上强得犹如元婴期实力,更可怕的是每一击时所附带的魔气,这种魔气的性质赶得上九眼狮鸱黄金瞳里所含的魔气,九幽破魔冰气几乎对它不起任何作用,魔气的威力必须由他承受。 以灵阳刀上所附的炽天灵火之强,在骨刃附带的魔气打击之下,每触碰一次就会黯淡一下,本来好好的耀眼夺目的刀刃上不断地出现暗斑。战斗开始后的数分钟内,灵阳刀就被压制成一柄灰不溜秋的长刀模样,总算炽天灵火天生也有克制魔气的能力,否则它也早被魔气污染得报废。 让他更加难受的是在脖子上,头一下抵挡袭击时被魔气沾到皮肤,来不及专门作出处理,现在魔气对肌肤、肌体的腐蚀不断地发酵、扩大,原本只有一线扩展到一枚铜钱大,皮肤也好、肌肉也好都在魔气的腐蚀下变成黑色粉末。来自脖颈处的剧痛里并伴随着对元神、对神智的强烈蛊惑和干扰,完全是双重煎熬。 于文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可不行,无论灵阳刀还是冰蚕丝的威力都稍嫌小了,自己必须使用威力更大的武器来扳回劣势。于是展开灵阳刀几招无差别抢攻打出空间,右手乘势收起冰蚕丝并瞬发放出释文法宝蝎灵钩。 蝎灵钩出手后化成百道黑色光柱以超快的速度向四周无差别攻击,就象一只应激而动的海胆向周围伸出自己的毒刺。这里空间狭小不可能将法宝催动到数十丈的灵体状态,因此他改用了适合小空间里发挥威力的方式。 以法宝的强大威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展开,攻击面可以说是完全覆盖、毫无遗漏,因此在他身侧六丈处立即爆出上百团撞击产生的火花,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被集中显现出来的火花勾勒出来。 然而让他惊恐的一幕也随之出现了,那个影子猛地喷出大团浓度极度的精纯魔气,通过兵刃的接触直接扑到蝎灵钩上面,蝎灵钩被魔气染到的部位立即粉末化,并且粉末化以极快的速度扩散,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它大半的部分变成黑色粉末并在猛烈的撞击中灰飞湮灭。 于文的心凉透了,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魔气如此之强,魔化腐蚀法宝竟然如此高效?仿佛受到外面魔气的感染,他脖子上的魔气污染区突然间疯狂起来,冰凉的死亡气息冲进他的血管,冲向他的心脏和大脑。 第253章 水晶头骨 释文法宝蝎灵钩很快在魔气的攻击下彻底化成飞灰,于文的整个脖子和脑袋的嘴部以下、躯干的锁骨以上都被骤然扩张的魔气染成墨汁一般,生死的大门一下子距离他相当的近。 这会儿他反而露齿笑了:“玩魔道,我也会!”话音一落他的气息随之一变,紫府里五色火龙右掌里的暗玉握被激活,仙力输出管道转到暗玉握上,他修炼的《五绝真圣功》魔功滚滚而出。 暗玉握象一只效率超高的磁铁,侵入到身体里的魔气一下被它吸干,由伤害他的力量变成被他利用的力量。同时他的身体发生明显变化,一层黑色的魔气透出来粘在皮肤表面,使得他的躯体好似披上了一层诡异的甲质壳体。 他的脑袋上沿额头的平面一圈鼓起五个包,鼓包皮肉破开各伸出一只外形各异、或钝或尖的三寸长硬角;肩胛长出骨刺,骨刺上带膜如一对小肉翼雏形;眼睛扩大到拳头大,满布血丝的眼珠鼓出来,整个眼珠上发出蓝幽幽的光芒;其他耳尖变尖变长、犬齿突出等异相,共同将他变成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 这是他魔功施展开所形成的魔化体,同普通的魔化体不一样的是,他的右手掌心上黄金瞳睁开,真实之眼的七彩光芒照透整个地洞。 在真魔黄金瞳的视线之下,地洞里的魔气褪去它的神秘面纱,一直隐藏在魔气里攻击他的怪物显现在他面前。那的确是一只怪物,它好像是由地上的碎古块拼凑起来的外形类人的东西,四条腿脚、八条手臂。 怪物的脑袋里面,从核心处透出不太明亮的蓝幽幽的光芒,那高效地魔化腐蚀掉蝎灵钩的魔气正是从蓝光转变而成的,既使在真魔黄金瞳的照射之下,蓝幽幽的光芒也丝毫没有紊乱的迹象,魔气的转换丝毫不受影响。 在展开魔功魔化身体后,于文的思想多多少少也受到魔化影响,他努力压制下心头莫名生起的躁动、狂暴、噬血等负面情绪,感受紫府里暗玉握传递来的指向信息:没错,魔物脑袋里蓝幽幽的地方正是暗玉握非常感兴趣的所在。 怪物只被他身上突然冒出来的变化惊得稍微一呆,立即回过神来,它每一对手上挥舞一柄刃口长七尺的镰刀模样的骨刀,四柄骨刀如风车般转动起来,然后身影电闪带着骨刀重新扑过来。 于文左手上黑气一晃,一柄通体黑色、刃口雪亮的弯曲怪刀出现在手心,在魔功的催动之下怪刀怪异地变得柔软如飘带,舞动起来幻化出万千刀影,每一道刀影忽大忽小、忽虚忽实地变化不定,雪亮的刃口若有若无地出现在刀影里,经行的轨迹上撒布出同样精纯的魔气。 这柄怪刀叫做雪线魔刀,是他在血池殿后殿获得的高级魔宝里最弱的一件,按品级论相当于仙道宝器序列中的法宝,按理讲以他的魔功境界无力瞬发催动,不过由于他通过暗玉握的管道发力,在这种情况下他施展的魔功的威力是同等级仙法威力的九倍,因而刚好能够越级使动开这件魔宝。 双方一旦站到同样的平台上,于文马上扭转了自己所处的被动局面,对面的魔物其实灵智不是太高,也就是说多半是凭本能在战斗,而他是透过暗玉握转化仙力的,可以将昆庐仙法里的刀法轻松移植到雪线魔刀上面,他在身法、刀法上都要超出敌人一大截。 四柄骨镰刀与雪线魔刀激烈地碰撞在一起,每一下刀与刀的格击都会激起一小团的魔气爆开,魔气扫扫荡开将地上的的碎石掀起来,将洞顶的悬针摧断掉落并在半空中粉碎成碎石块,整个地洞里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于文一开始还是有些小小的吃亏,一来是之前他弄出来的九幽破魔冰气雾现在给他自己造成不适应,颇有点作茧自缚的笑料;另一方面,他的魔气在层级上弱于对方,因此每一次魔气撞击都有巨力冲击他的心脉,令他的气血难以顺畅运转起来,身法、功法威力都不能完全展开。还好他右掌心的真魔黄金瞳能够缓解魔气的冲击力,保护他的心脉不至于在持续的冲击下受伤。 双方飞快地交手上百招,于文方始渐渐适应环境和魔气的冲击,渐渐找到克服心脉受冲击影响的方法,气血的运转变得连贯起来,身法、刀法逐渐展现出应有的威力。 又是百招过去,他用一柄左手刀将魔物彻底压制住,最终抓住一个空当挑开四柄魔镰刀,雪线刀刃乘势杀进去将它斜着从肩部向下劈成两半。 轰的一下,魔物的下半身碎开,碎石撒了一地。不过它的上半身依旧完整,脑袋深处的蓝光暴亮一下,散落的碎石象铁屑被磁石吸引般飞快地飞回去,重新凝聚出同原来一模一样的身体。 于文倒不气馁,他猜测关键应该在魔物的脑袋上,只要劈开它的脑袋劈破那蓝光的光源,不怕杀不死它,于是挥动雪线魔刀再度抢攻上去。 魔物被打散一次后更加不是对手,它的攻击和防御的套路远不如敌人那般变化万端,一来二去早被他摸熟了。而且这一回敌人把它的脑袋当成攻击重点,刀刀不离它的脑袋,不出二十招它就落到招架不住的境地。 眼看魔物的四柄魔骨镰刀再度被荡开,中路空当大开,于文挥舞雪线魔刀就要劈到它的脑袋时,它的眼睛处突然之间迸射出耀眼的蓝光,这蓝光如无形的利刃无视任何障碍直接冲击到他的元神上。 蓝芒刺得他元神剧痛,比他以前经受过的刺神魔针一类的疼痛要强烈千倍,他坚韧的神智倒是没有因此丧失,不过元神受制身体完全不能动弹,这会魔物随便一下绝对可以把他撂倒。 然而魔物做不到,因为于文的反应够快的,在对方爆发蓝芒的同时自己的右手真魔黄金瞳里七彩光芒同步暴亮,这七彩光芒同样制住了它的元神,同样令魔物身体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弹。 两边就这样古怪的僵持起来,由此可见魔怪脑袋里的蓝光光源物肯定是个与黄金瞳同样级别的真魔级宝物,在等级上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就看谁的耐力更强一些,谁先力竭谁完蛋。 于文以为自己要吃亏些,因为他只是辅修魔功,哪比得魔物以魔为本质,比拼魔功底蕴不大可能拼得过对方的。哪知道情势的变化颇出乎他的意料,大约才僵持了几分钟,他体内的暗玉握不耐烦地主动发起威来。 有一股热流在暗玉握里躁动,他惊奇地发现可以调动这股热流,于是意念一动之下热流从右掌的掌心扑了出去。这是一道黑色的火焰,他在降伏暗玉握的时候见识过的,当时这种魔焰两、三秒钟之内将在炽天焚炉中也能保护他安然无恙的昆庐法宝并蒂三莲烧成了灰烬。 魔焰在他的意念指向之下轻松扑上魔物的脑袋,火焰晃一晃,魔物的脑袋连同身体都化作灰烬。魔物眼睛部位的蓝光被魔焰遮断,紧接黑色的火焰吞没了它脑袋深处的蓝光的源头。 于文身体恢复自由,第一个反应是运转魔功,试着施展五绝真圣功里的相应法诀炼化被魔焰焚烧的蓝色光源的物体。通过暗玉握的控制,恐怖的魔焰很听话地收敛起凶威,遵循炼化魔诀的指令当场炼化起里面的东西来。 以低级的法诀控制高级的力量,这离奇的一幕也就是能够发生在他身上了,他的筑基仙器控制了暗玉握,暗玉握控制了魔焰,再加上还有真魔级的黄金瞳这个经他祭炼多年的中转器,才可以制造出这样的奇迹。 炼化的过程持续十五分钟,最后一个炼化法诀顺利完成,他迅速收诀,魔焰退回来缩进黄金瞳,黄金瞳缩回手掌里直至退回到紫府里继续呆在五色火龙身边接受祭炼。 现在在于文的面前,一只泛着幽幽蓝光的水晶头骨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他朝水晶头骨招手,它乖乖地飞过来轻轻地落在他手上。 蓝色的水晶头骨只有他的拳头大小,明显是人类头骨模样,晶莹透明、纯净无瑕,它散发出幽幽蓝光的宁静模样很难让人将它同魔物两个字联系在一块。 因为被炼化成功,因此他获取了水晶头骨的大致信息。此物肯定来自于真仙界,级别、属性不太好归纳,应当是与黄金瞳同级的辅助类型宝物,主要功能可以简单地归纳成摄魂、炼魂、养魂、炼魔、控魔五个大方面。 对他来讲,因为并不打算走魔修道路,所以摄魂、炼魂、炼魔、控魔功能用处不大,唯有其中的养魂功能让他眼睛一亮。 水晶头骨能够将收摄进去的魂魄、元神甚至神识温养增生,假如置入进去的元神、魂魄是一滴水,经过一段时间的养魂后就变成两滴、四滴、八滴,理论上最高二百五十六滴,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与玄鸠心石类似的逆天级重宝。 于文满心欢喜地收起水晶头骨,再收起魔功恢复正常身体,接着将目光转向坡底的生魂草丛。战斗那么激烈草丛多少受到点影响,好在影响不算太大,约三分之一面积的边缘生魂草被压在碎石堆下,不知道受损的情况怎样。 收取生魂草是件技术活,他将赤血从弥狃药圃里放出来指指生魂草丛。赤血蹦两下跳到草丛边,伸出脑袋使劲地抽动鼻子,神情显得很兴奋。不过它嗅了几下后象被电到一般往回跳开一步,用两只小手爪对他起劲的比划着什么。 他马上明白了赤血传达的意念,原来赤血在草丛下嗅到了魔气,这魔气的气息令它感到害怕不敢接近。 不奇怪,生魂草是种非常特殊的灵草,它吸取一切有灵之气提炼出元魂液,这一切有灵之气里面就涵盖了魔气,不论灵气的来源是哪一种,提炼出来的元魂液都是同一品质的,没有道、魔的区别。 他让赤血躲到一旁,自己施展魔功显出魔化躯体,来到草丛旁伸出右掌摁在地上,五绝真圣魔功运转起来,以暗玉握为器开始吸取地下的魔气。他的方案非常简单,将魔气浓度削弱到一定程度,赤血就可以过来动手收草。 本想控制着以涓涓细流的方式收取地下的魔气,哪知道第一缕收取上来的魔气让他一哆嗦,魔气中约十分之一的部分纯度实在太高,同前面水晶头骨魔化腐蚀释文法宝的魔气完全一致。暗玉握因此兴奋起来,长鲸吸海般疯狂一吸榨起来,地下的魔气似泛滥的大江大河一古脑地涌进暗玉握里面,看来草丛下绝对有一条魔气源脉,而且是魔气等级非常高的那种。 他现在有点明白了,水晶头骨可能本来埋在草丛下,只是不太清楚是魔气源脉造就了水晶头骨,抑或是水晶头骨造就了魔气源脉。他在这儿通过暗玉握源源不断地吸取精纯的魔气,过去一天一夜后魔气的浓度总算是有点点减弱的意思。 与此同时,远在百万里之外貅环山脉深处碧穷谷下的某个极隐秘地点,有一个由十数个怪异祭坛围起来的百亩大小的石池,里面翻涌着精纯无比的魔气,突然间靠南边的一个祭坛无缘无故地塌陷,这个方位上的魔气颜色飞快地变浅。池子里翻涌的魔气中显出三只水缸大小的、射出恐怖蓝色幽光的眼睛,眼睛里暴射出愤怒至极的凶光,魔气剧烈翻涌,一个人耳听不见的声音在嘶吼着什么。 于文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他在坡底呆了三天三夜吸取魔气。暗玉握就是个无底洞,生生将魔气源脉吸得浓度降低九成才在他强制驱动下恋恋不舍的收功。 第254章 老熟人和秘辛 时延府地处惜珊城与貅环山脉之间的广阔平原上,附近的五条大江大河在这一带交汇贯通,凭借便利的水运交通,府治所在地时延府城遂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繁华商业都市。 于文骑着仙骡懒懒地行走于城里熙熙攘攘的主干道上,自获得水晶头骨已过去大半个月,他在城里住了十天。因为转换到魔功上时,魔气会对身体经络造成伤害,所以他这十天没干别的,就是安心躲在房间里疗伤,直到今天身体完全康复才启程返回惜珊城。 经过合江堡一役,貅环山脉碧穷谷对他失去了吸引力,摆明了是玄风魔盟给下的套,碧穷谷里有碧落银河树是个假消息。任何时候自身的安全都要摆在第一位,所以哪怕大成真人遗物地图里指示的碧穷谷里有再多的其它宝物,他也不会再作考虑,安全第一! 实际上合江堡之行为已经带给他水晶头骨、元魂草的超乎想象的收获,此外通过暗玉握几乎榨干一条魔气源脉的事情也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暗玉握不但象个超大号的蓄水池吸取了海量的魔气,而且不需要他操心即自行炼化这些外收的魔气供他随意直接使用。他在路上做过试验,可以通过暗玉握用外收的魔气毫无障碍地施展魔功和魔化身体。 不过,使用外收魔气时施展魔功的威力只相当于使用自身修炼魔功炼化的魔气时的四分之一,好处是没有了施展魔功时伤害自身经络的副作用,况且即便是四分之一的威力折换成相同等级的道法威力是两倍多一点,仍然很惊人。 时延府人口过百万,城里的主干道上每天行人如织、摩肩接踵,仙骡混迹在人群当中时快不起来。 接近南城门的时候,刚好有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进城来,在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马车停下,里面发出一股凌厉的神识锁住他。门帘挑开,一名年约五十的华服老者探出身子来对他说:“夏小哥请留步。” 于文只得停下:“先生是在召唤我吗?对不起,我不姓夏,您认错人了。” 老者抚须笑道:“不管是夏小哥或于小哥,见到老朋友真要装不认识吗?老夫姓查,七十余年前锃天坊的壹茸堂里你我曾经做过一笔生意呢。” 躲不开了!于文无奈地在骡背上抱拳:“我想起来了,查大先生,很多年不曾相见,您风采依旧呀。” 查大先生还礼道:“彼此彼此,你可不也一样吗。难得有缘,相请不如偶遇,请赏光到附近茶楼品茗畅谈一番如何?” 还能怎样,于文只得道:“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马车在前、骡马在后,就近找了一家茶楼,查大先生的一名随从操持着在茶楼里包下数间相连雅间,将中间的一间布置成会客厅。 查大先生的举动行止始终风轻云淡,相较而言于文显得戒意深深,两个人都没有真正交谈,直到查大先生的随从奉上新泡的香茗之后。 “这是我新得到的名品雾山针,你尝尝。”还是查大先生先打破僵局。 “多谢,多谢,在下不喜欢饮茶。”于文毫不犹豫地拒绝,拿出自己的长岁酒壶示意,“我有陈酿百岁的碧龙液,先生有没有兴致尝尝?” 查大先生欣然应允,待于文斟满两杯后接过去细细品尝赞不绝口,论起气度稳压一头。不过于文毫不在意,这个时候自身的安全尤其重要。 “我是该继续称呼你夏小哥,还是称呼于小哥呢?” “在下真名叫做于文。先生怎么来这儿,本城并没有壹茸堂的分店呀。” “我要去貅环山脉的碧穷谷。说起来这一趟多少跟你沾点关系。” “同我有关?”于文很无奈,话题总是被对方所主导。 “等会再详解缘由。”查大先生的思路很跳脱,“你似乎对老夫戒心很重,敢问为什么?” “不瞒先生讲,在下立志散行天下走遍大陆,行踪何驻、何往连我自己都不怎么在意的,没成想无意间察觉壹茸堂似乎对在下的行踪很感兴致。区区一介小散修,实在不敢当贵堂如此关注。” “哦,你察觉得没错,确有此事,是老夫特意安排下去的。没想到惊扰到于小哥,很抱歉。” “不敢当,只不过在下……” 查大先生打断他:“你知道大成真人吗?” 于文立即摇头否认:“不知道。” “你第一次卖给我的丹药,还有后来三十七批次卖给壹茸堂的丹药都有出自大成真人的手笔。要不要听我慢慢讲述原委?” 于文镇定地道:“愿闻其详。” “玄风魔盟你肯定知道。”查大先生再次表现出他思维的跳脱性,讲述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玄风魔盟兴起于三、四百年前,当时星玄、重风两人先后晋入化神期于是着手整合数亿里范围内的魔修力量。我们所在的小凡界不仅仅是仙与妖混生的世界,魔道势力的触手早在太古时代已经伸进来,那个时代天下修仙势力里多的是主修魔功的派别,兼修魔功的人更加数不胜数。” “太古时代似乎太遥远了吧。” “可距离你我并不遥远。以天地剧变为界线,之前本小凡界修炼魔功的势力各自为政,之后反而经历过无数次整合行动,总有人试图将所有修炼魔功的人整合成一个超级势力。何等痴心妄想呀,你别看本小凡界不算大,人口基数其实大得难以想象,各种惊才绝艳的人物层出不穷,但凡有点力量、有些势力的人谁也不会允许这种超级势力存在。” “听说星玄、重风连本地的竺老、彩虹谷都搞不定,依我看仅凭本小凡界的条件也不可能有人能凭一己之力压服天下英雄。” “所以整合魔修的伟业必须有来自魔界的强者坐镇才有可能办到。玄风魔盟走的仍是以前的魔修势力的旧路,星玄、重风数百年来一直在努力试图打通小凡界与魔界的通道,从魔界降临强者好倚为靠山。” “以前有成功先例吗?” “整合这件事上没有,魔界强者降临之事曾经有过。最近的一次在大约在两千多年前,玄风魔盟前身的魔修势力打通跨界通道,有一名魔界强者降临。可笑的是,降临中出岔子,那名魔界强者落进貅环山脉深处并且身受重伤,结果从降临之刻起就被困在山脉深处直到一千多年前心不甘情不愿地死了。” “死了?既是魔界强者就应当有悠长的寿命才对。” “在魔界,境界最强者相当于人类渡劫期被尊称为圣祖;大乘期为太尊;合体期为魔君;炼虚期为郡帅;象星玄、重风这种化神期不过是魔将,化神期之下都是不入流。郡帅以上强者的寿数在魔界自然很悠长,来到各方面条件都差太多的小凡界后如果不能及时建立稳固的两界通道从魔界持续获取补养,寿命就会被天地法则压缩到这一界所能承载的上限,也就是相当于化神期的寿命。” “难怪,郡帅以下降临毫无意义,有资格降临的强者在魔界早活过了化神期的寿数上限,来到小凡界骤然被压缩寿数……” “听说那次降临的是一名魔君,降临中出岔子实力严重受损,最终被貅环山脉深处的高阶妖兽困于碧穷谷。后来魔君弄出几具分身魔偶分道突围,只有一具魔偶成功出来同外面的魔修势力接上头,可惜当他们在魔偶的带领下付出惨重伤亡返回碧穷谷时,魔君已经死去一百多年。” “他们进入过碧穷谷?有没有一直驻守在里面?” “驻守谈何容易,当年总共四名化神期魔修进山迎奉魔君,最终只有一个人活着到达碧穷谷,匆忙拿了些宝物就出来了。星玄、重风都是这个人的弟子,玄风魔盟现在的两大圣物方尖碑和碧落银河魔魂树、还有星玄的得意魔器纳魔幡、重风的白骨钉都是那一批带出来的。” “魔魂树是什么?” “魔魂树是一种将灵气转化成魔气从而营造出类似魔界环境的重要魔宝,玄风魔盟的这一株听说是降临的魔君生前采碧穷谷的碧落银河树炼制而成。那个人出来后,结合魔偶的突围经历和自己的进出经历绘制成一张地图,标注了一条相对最安全的到达碧穷谷的路线,这条线路是他们用无数条生命堆出来的,只需元婴期的修为基本上能活着到达目的地。” “这么说他后来还曾进出过碧穷谷喽?” “恰恰相反。他绘出地图后不久因为一场意外天劫身亡,他是当时魔修势力硕果仅存的人,他一死魔修势力内部立即大乱并最终分崩离析,地图也在动乱中不知所踪。你知道的,本堂做灵药和灵丹的生意,所以很关注那份地图,一千多年前我们获得确切消息地图落在大成真人手中,原想同他接触重金收购,可惜他很快远走他乡并失踪了一千多年。”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怀疑地图在我手上?” “呵呵,你别担心,如今地图已经不重要了。”查大先生笑了,“换在十几年前老夫定会想方设法弄到它,好送给星玄和重风拉拢关系。早在十年前,星玄和重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已经找到另一条安全进入碧穷谷的通道,最近几年正不断地悄然调集玄风魔盟的精英分批前往碧穷谷集结。” “他们到碧穷谷集结干什么?”于文大吃一惊地追问。 “自然是重拾魔君降临计划。那名降临的魔君死前在碧穷谷做了不少事,听说留下了不错的重新打通两界通道的基础,星玄和重风有前人打下的良好基础,再次实现魔君降临伟业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他们通知说,魔君降临盛典定在两年后的七星环斗天象季节,老夫正是奉命前往现场观礼并顺便帮忙的。” “魔君降临,我得躲远点。”于文嘟哝着,站起身抱拳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多谢查大先生盛情款待,就此告辞。” “嗯,也好。你去忙吧,希望经过今天的长谈之后,你今后不要继续对壹茸堂心怀芥蒂,能够重新接续起我们的友谊老夫也就心满意足了。” “请先生放心,在下今后若得到好的灵药或丹药一定继续与贵堂做生意。” 于文走后,在旁伺候的一名的随从对查大先生说:“长老,真的放走他?就算他的本事能一个人挑翻暗炎分堂总部,可在您面前仍然不值一提。捉住他或者杀了他送给星玄老魔,玄风魔盟要欠下我们一份大大的人情。” “你呀目光太短浅,星玄他们正踌躇满志、春风得意时,老夫这个时候抓捕或者击杀于文送给他算什么?算投名状还是锦上添花?没地弱了壹茸堂的气势。壹茸堂是纵跨三层四界的超级势力,小小玄风魔盟算什么东西!” “就算不送给玄风魔盟,擒下他逼问他是如何绕开警卫悄悄使用各城传送阵主阵的不也很重要吗?” “拿到秘密又能怎样,学过来我们自己用?他只是一名独行散修,而我们是一个庞大的势力,假如我们绕开各城势力使用他们的传送阵,一旦走漏消息无异于把自己放到天下各大势力公敌的位置上,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长老高瞻远瞩,属下虑事不周,属下只是觉得轻易放走他有点可惜。” “这个于文必定会去碧穷谷,老夫自会通知星玄老魔的。呵呵,将他引进碧穷谷对星玄来讲是份大礼,烫不烫手、拿不拿得下就得看玄风魔盟的本事了。” “您认为星玄老祖拿不下他?” “谁知道呢!本堂同玄风魔盟只是因为利益而走近,他们的降临计划如果成功打破此世界的势力均衡,未必对我们是件好事。降临?哼,没那么容易!” 第255章 更有持弓人 一年半后,貅环山脉西南端人迹不至的枯红林海深处。 秋后,当地特有的树种枯榕的树叶因枯黄而泛红。这种树的木质坚硬胜钢,重量只有普遍树木的五分之一,枝上长出的根扎进地下支撑枝干,因此一棵五十丈高的枯榕树的树冠能达到两百余丈直径。树与树之间树冠犬牙交错,枝上根系互相纠缠支撑,枝叶挤在一起密不透风,绵延十数万里,恍如波澜微兴的红色海洋,平静、瑰丽、壮观。 倘若穿过树叶层到树冠下方,则会看到其实这底下深沟巨壑、悬崖峭壁密如蛛网。古时造山运动结束后,貅环山脉地壳各个断层的应力多半集中在此,将地表撕扯出无数道裂缝。这些裂谷浅的数百丈,深的超过万丈,间距倒是不大,宽的不过一两百丈,这点间距完全在枯榕树森林树冠覆盖之下。 林海下面终年不见阳光,裂谷底下更加黑暗阴冷,光线不到下面,声音也传不出树海,是一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此刻在林海北端某个深两千丈的裂谷底部,两名金丹期的魔修正恶战犹酣。其中一名催动九柄白骨飞刀和五枚绿色骷髅头的男子占据绝对主动,稳步地一点点压缩对手的防御空间,取胜只在数合之内。落在下风的魔修须发散乱,目光渐次黯淡,身上护甲破碎,仅剩一件形如蛇类脊椎的法宝苦苦支撑。 过了约十分钟,攻击方终告得手,用白骨飞刀钉住对手四肢后钉在谷底石壁上面,五只绿骷髅头怪笑着扑上前欢快地啃噬起受害者的血肉。 受害者厉声咒骂:“厉老鬼,你我系出同门,余某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暗算我,圣盟祖师知道必将你锉骨扬灰,魂魄炼成魔婴永不超生。” 厉老鬼得意洋洋地露出扭曲的面孔:“余师兄,祖师很忙,忙着降临大业,哪有闲功夫管底下小卒自相残杀的小事情?圣盟内最是重视强者不过,我能杀你说明我比你强,上面爱护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呢?” 余师兄抗不过痛苦,惨叫着求饶:“参加降临大典的资格由门主亲自颁定,你就算抢走我的牌牒也通不过检验关,进不去绥济谷一切都是白搭。不如你饶我一命,我送你进去,我下半生给你做牛做马永远听你的话。” “牛马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只有死人才最乖。”厉老鬼不为所动,反而加速催动骷髅头。 不到片刻,余师兄被骷髅头啃得连渣都不剩。 厉老鬼拿到抢来的储物袋,忙不迭地破开印记,从里面翻出一枚巴掌大的铜质牌牒。他脸上露出得色,喃喃道:“绥济谷只认牌牒不认人,有牒就能进去。像魔君降临这种大典我怎么能错过呢,万一魔君降临之际兴致大好赏赐下什么,终身受益无穷呐。” 这边正在得意洋洋中,冷不防斜刺里闪现一道诡异的暗红光斑,旋即绝大的热流汹涌地扑到,瞬间将这一片地区镀上一层暗红的、犹如夹杂着火山浓烟的熔岩般的光芒。 厉老鬼似踩到电门般弹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五只绿骷髅头喷出团团魔雾笼罩全身,连人带雾团闪向斜上方,在火山熔岩般的光影中拉出了一条笔直的黑线远远射开去。 可惜逃得快回来得也快,黑线好似光线射在镜子上一般又弹回原地。厉老鬼现出身形,笼罩身体的魔雾扩大了数倍,五只绿骷髅头在其中飞速地隐现不定。 魔雾的表面还多出数十个拳头大的火球,确切的讲火球更像是从火山里喷出来的熔岩块,以超高的速度狂暴地轰击着魔雾。 这赫然是一件上品法宝级别的魔宝,威力比五只绿骷髅头强太多。熔岩团的火光晦涩而狂暴,温度高得离离奇,沾到它的魔雾哧哧地被蒸发,绿骷髅头根本不敢同它们直接碰撞。 攻击者还不止一个。 在最初闪现暗红光的位置上,一条暗红如血的电舌杀到,当接近到十丈距离时分出上百道分支,织成一个电网包裹住厉老鬼,同那些熔岩块配合无间地轰击着目标,其威力看又是一件上品法宝级的魔宝。 四周空间同时掀起黑色灰尘,这灰尘又浓又厚且温度超高,它们仿佛是熔岩块和电舌的良导体,后两者在它笼罩区域内的移动速度一下子提到近乎瞬移,三者的结合营造出恍如火山口爆发的环境,封死了这片区域。 可怜厉老鬼刚刚经历一场苦战,不仅消耗掉大量体力,而且最趁手的魔宝受损严重,此刻哪还有还手的余地,遭到完全的压制,处境恰是刚刚被他杀死的余师兄的翻版。 死撑不到十分钟,厉老鬼勉强祭出的白骨飞刀被闪电和熔岩块全部砸碎,绿骨骼头五去其四,魔雾薄得近乎完全透明,七窍淌血、精神萎靡。在绝望之下,他憋口气大喊:“火湖,我知道是你,为什么?” 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为什么杀他,我就为什么杀你。” “你也要抢牌牒?开什么玩笑!据我所知,你的宗门颁给了你牌牒,你是被选定参加降临大典的精英高手呀!” “我还需要一块,懂了吗!” 厉老鬼愣一下后恍然大悟:“你是帮同伴抢的。我求饶,我的送给你们,看在你我多少有点交情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没见你放过他,这下却要我放过你?都这会儿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杀人灭口,难不成你们对降临大典另有图谋?” 一个黑影很突兀地出现在厉老鬼身前,熔岩块、电网为之让出一条通道。黑影伸出一只死灰死灰的、上面长着三寸多长绿毛的手臂,五根手指指甲又长又黑又尖,毫无滞碍地抓破仅剩的绿骷髅头后插进他的胸膛。 厉老鬼一声惨叫,身体飞速干瘪下去,不到五秒钟便变成了一具干尸。 光线照亮了黑影,这是一具全身长着绿毛的僵尸。它收回手臂,手上抓着一颗胀鼓鼓的心脏扔进嘴里一口吞下。 僵尸身后闪出一名面无表情的男子,用阴冷而尖刺的声音道:“你同他废什么话,瞎耽误时间,别又被那个人追上来。” “我这叫做得意,显摆显摆才爽。”火湖不以为意地道,又埋怨,“把你这玩意儿弄远点,碜得慌。” “嫌碜你干吗来的?要是到笼煙山把事办成了,还不把你碜得渣都不剩!” “好吧,说你不过。”火湖开始麻利地收拾战场。 男子收起僵尸后发现了什么,指着厉老鬼鞋底上的一个白色斑点问:“等一等,那是什么?” “定位符记,标明座标用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道。 三丈之外正对着两人处毫无征兆地闪现出一个人,没等他们做出有效反应,来人高高举起的左手掌心上放出夺目的七色彩光,照亮得这处亘古黑暗的谷底没有半点阴影处,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真真实实的呈现在视线中。 两人在被光线照到的一瞬间,元神剧烈刺痛,所有的感觉、意识即刻消失,身体和身体里的一切一动都不能动。在意识消失前,他们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头长五只短角的模糊影子。 是于文,他瞬移到来直接动用九目狮鸱黄金瞳,为了保证一击必杀,他在瞬移前运转魔功将身体魔化,因为在此状态下黄金瞳的威力可以倍增。 七彩光芒凝出两束照定两名魔修,飞快地将他们燃烧并熔化。黄金瞳威能全开时能将八级上阶妖兽化掉,区区金丹期魔修更不在话下,两个眨眼的工夫便化得干干净净。 于文先放出六具仙儡守在周围,尔后方收起黄金瞳和魔功,迅速地收好战利品,发动炽天灵火焚掉残留物。 他一边做事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算计了厉老鬼一年多,差点被人横插一杠子,活该他们倒霉找死,怨不得我滥杀无辜。不过这儿离我选的地方不算太远,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到什么吧。” 在他离开之后六个多时辰,一个全身上下鬼气森森的中年男子来到谷底。 现场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中年人搜索一阵全无所获,疑惑地道:“不对呀,明明他们俩的气息就是在这儿消失的。难道……被人杀掉灭口了?” 呆了一呆,他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水晶圆珠。圆珠内部有一团绿幽幽的鬼火不紧不慢地燃烧着,当他注入法力,鬼火跳跃几下后倒向一边,所指的方向正是于文离开的方位。 这人桀桀怪笑:“嘿嘿,人可以杀,东西不可以带走。不管你是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都得给我囫囵吐出来。”一顿脚化作遁光追踪而去。 此刻于文正乘坐一艘五丈长的飞舟飞向貅环山脉正南部的绥济谷,浑不知螳螂捕蝉,当了回持弓人的他,身后居然还有一个执弓的家伙。 这艘小型飞舟是他自用的,故而使用了最好的材料和最强的技术,乘员上限五人,满载时速度一昼夜两万里,载一人时提高到三万里,升限六千丈,隐匿能力能够躲避六级上阶妖兽侦测……从枯红林海到绥济谷直线距离三十余万里,如此长途飞行飞舟不用代步工具不行。 正如查大先生所料,于文必去碧穷谷。 玄风魔盟搞的魔君降临行动一旦成功势必打破这个小凡界的势力平衡,你请个合体期魔君下来,那叫诸如寒竹公、彩虹谷等势力怎么活? 所以各方势力必然全力阻止,降临大典所在地碧穷谷必定会成为各方势力大打出手的战场。 于文跟从寒竹公学习阵法之道二十余载,欠下一份大大的人情,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回报尚不够还清人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一趟碧穷谷助阵。 当然了,他没有失去理智,源自异界的昆庐仙法再如何神奇,金丹期的他在分神期老怪面前也还是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炼虚、合体期的。他可不会认为自己头上罩着某种光环,可以凭意志力加想象力加狂妄精神跑过去干翻化神期、合体期的强绝存在。 他的目标很现实,就是去现个面打酱油,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要动手也是元婴期、化神期的顶在前面。 抛开情理的层面,促使他下决心冒险前去碧穷谷的更深层次原因,那就是碧落银河树,晋升元婴期的替劫大阵所需的材料就只差一截碧落银河树的树枝了。 碧落银河树珍稀到何种程度?在他近数十年来经行的数亿里地区内,一千多年间唯独碧穷谷有活株碧落银河树生长的传言。 这是唯一的希望所在,事关能否按约在三百五十年之期内接回幼妹于雪,他不得不去碰碰运气。 他的碧穷谷行动方略是乘降临大典上乱战大起,诸多强人无暇分神别顾时,溜出去寻宝取宝。那么,如何混进大典,或者说如何进碧穷便最为关键。 按照大成真人遗留的地图所载,那条入谷线路的起点在枯红林海下某个谷底,问题是那里到碧穷谷的直线距离两百四十余万里,为了避免沿途的大量七级以上高阶妖兽活跃区还得绕远道,即便是元婴期的高手都要至少走上四年……至于乘飞舟飞过去想都不要想,碰到七级以上飞行类妖兽就是个死字。 当时距降临大典仅有两年,时间上怎么算都赶不及。 正当他一筹莫展,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获得了一个消息:原来玄风魔盟十年前在貅环山脉南端的绥济谷发现一处远古遗趾,里面有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古传送阵,传送阵的目标地在距离碧穷谷四万里的黑风岭。 得到并且确认这个消息真实可靠性之后,再结合自己手头已有的资源和信息,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水面。 第256章 在绥济谷的动作 绥济谷位于合江堡以北六千三百里处。 于文在飞过合江堡的时候停下来,收起飞舟进入发现水晶头骨的地下洞窟,在里面呆了半个时辰。他出来的时候带着一头全身雪白的大老虎,换乘一艘普通样式的小型飞舟继续朝北飞去。 这头白色大老虎是他近一年多来精心培养的护法妖兽。 当年在通幽山谷魔火山之战中,他得到七级妖兽灵貂的助力颇多,那会儿就动过培养一只高阶妖兽的念头,碧穷谷的凶险程度让这个需要更加迫切。 恰好一年多前他偷偷潜到绥济谷一带侦查时,在森林深处遭遇这头白虎,当时此虎只有五级中阶,他立时心头大喜,当即施展手段收伏了它,并且给它取了个挺威风的名字——“卫王”。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作为天地四象之一的白虎,那可是纯正的仙兽。卫王的毛色如此纯正,可见它身体里必定遗传了一丝远古仙兽先祖的血脉,并且纯度远超普通的虎类妖兽。 于文从卫王身上取出一些鲜血,结合混元葫芦的贮水,腾出玄鸠心石全力提炼,以尽可能快地提纯出尽可能接近仙兽白虎真元精血的血液。 提炼总共持续了一整年时间。于文分别在第一个月、第三个月和满一年的三个时间段,各取三分之一量的提纯血液置换给卫王。第一次置换将卫王从五级中阶晋阶到六级上阶,第二次提升到七级中阶,最后一次令它顺利晋阶八级初阶。每次置换血液晋级之后,他都会用特殊丹药调理、整固卫王的身体,又按照当年于江月所教的方法对之进行训练。 晋阶八级妖兽后,于文将卫王安排在合江堡下的地下洞窟潜修,借那里的魔气环境让它尽快熟悉魔气特性,以便将来在与玄风魔盟的战斗中不惧魔功。 八级初阶的妖兽,而且是兽中之王的种类,光凭身体和本能就可对元婴中期修士构成优势,于文更是给了它一套专用护甲法宝和一件金系中阶法宝,所以论起实际战斗力卫王可以全面压制住元婴中期修士。 下午申时左右,飞舟到达绥济谷区域。高耸入云的山体超过万丈,普通飞舟根本飞不上去,于文弃舟改步行,朝玄风魔盟设在山顶入谷口的隘口遁去。 绥济谷里如今汇聚着大量玄风魔盟的精英高手,八阶妖兽带进去不可能不被发现,卫王是于文为了大战所准备的秘招,自然不能提前暴露,所以不得不委屈它把它装进了灵宠袋。 玄风魔盟在隘口修建了一座小城堡,尽管是新建的城堡,城墙、城楼内外却有累累伤痕,记录下曾经遭受到怎样猛烈的攻击。 于文早将功力完全转成魔功上,连身体也呈现出半魔化状态:头上一圈五只鼓包,额头高耸,眼珠凸起,鼻孔翻天,瞳孔里隐隐闪现幽幽蓝光,皮肤隐隐泛蓝,全身上下有极淡的黑色魔气缭绕。 守城的士卒看见他这副形象时纷纷露出敬仰之色:没得说,这名前辈肯定是纯修魔功的,唯有纯修魔功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半魔化身躯。 这个世界是人与妖共处的世界,修炼魔功不被特别排斥,不说太古时代魔修曾如何风光,就算现在修魔也只是名声臭些,实际上兼修魔功的不知凡几,也只有似落阳山脉边缘那种远离大陆核心地带的偏远地区才会严禁修魔。 不过绝大多数人在入道之始选择的都是正统的仙道功法,之后才会为了克服资质缺陷或者提高修炼速度等等原因,开始兼修或者转修魔功,那种从入道之初就修炼魔功的纯修魔功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在检查过通关文牒后,关口守军的小队长恭恭敬敬地对于文说:“厉长老,虚燚门在谷中的驻地位于东街七十三号。” 厉菟生,也就是被火湖和同伴杀死的厉老鬼,于文冒充的正是这位小门派虚燚门的金丹期长老。 “知道了。”于文木无表情地应一声,问,“重风祖师仍在谷中吗?” “呃……这个不就太清楚了。重风祖师行踪飘忽,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哪里有资格知道。”小队长目光似乎有点警惕。 “倒也是的。降临大典日益临近,来捣乱的人越来越多,如果重风祖师没有亲自驻守在此,本座便略微有点不安心,早一点去碧穷谷安全些。”于文看似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打消对方的疑心,又问,“什么时候可以传送?听说两位祖师为了节省传送资源和保证安全,对传送的时间、人数都做出严格规定。” “确实是有规定。按照规定至少要集齐三十个人方可以开启传送阵,据小人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可以达到。” “嗯,好。这个赏给你们了。”于文随手抛过去一只小灵石袋,“听说谷中开设了市集,在哪个位置?” 小队长接过灵石袋神识一扫,五百枚下品灵石,登时眉开眼笑,热情地道:“我有一张谷中的普通地图,干脆您复制一份去。” 绥济谷的远古遗趾经过玄风魔盟十年经营基本修复大观,纵横三十里,相当于一座小型凡人城市规模。城里建筑布局、风格多为当下最新流行样式,基本保留旧貌风格的唯有传送阵所在的区域。 在复制来的地图上,传送阵及紧邻的东北区块标记成警告性的红色并注明“禁入”字样。不用多猜就可以想到这块禁入区肯定是物资仓库,绥济谷就是魔盟往返碧穷谷的前进基地,降临行动所需的物资都在此中转。 于文进城后自然不会去什么虚燚门的驻地会馆,而是直接来到传送阵附近的接引所,做完相应的登记之后,就在传送所旁的候行馆申请了一间客房住进去。 据说城里有三、四万驻守人,白天街上人来人往倒也不冷清,只不过修魔的人心性更加冷漠,习性更加孤僻,极少结伴而行,自人自顾自地行色匆匆,整座小城都充斥着压抑的氛围。 偌大的城市入夜之后更加冷清,各处殿阁、屋舍清一色黑灯瞎火悄无声息,要不是街上宵禁巡逻的队伍在走动,活脱脱就是个鬼城。 三更时分,于文从定中醒来。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洒出几张灵符在房间里布置出简单的隔绝禁阵,再用嗅阵盘仔细地检查房间内外及附近空间。片刻后确认周边有几个小小的预警性质的法阵存在,并不构成严重的威胁,于是取出一套小阵旗,布置更加高级的隔绝禁阵。 准备完毕,于文从至灵心戒空间里取出一个大物件。这是一个八角八边的阵盘,或者说是小阵台更加确切,它有一张八仙桌大小,高五尺,各个平面上刻满阵符或者有凹凸浮雕,核心部位的阵匣内装填十枚昆灵晶做灵力源。 他退去魔功转回昆庐仙法,通过明玉握输出法力,发诀启动小阵台。它开始温和地从侧壁的纹饰里产生一道又一道亮光,这些亮光在八个侧面之间飞快地游走几遭,最终汇聚到其中一面然后涌到平台表面,在上面凝聚成一座传送阵的立体图影。 于文仔细地查看图影,手上没停,不时变换法诀。随着他变换法诀,每一次都有一道或者几道亮光在先前的光影汇聚面产生,实际上就是绥济谷传送阵的方向,产生的亮光要么上行汇进图影,要么下行钻入地下,而平台上的图影会在他所指点的位置上产生某些变化。 这样观察一阵,他心内大定:果然是定向传送阵。定向传送阵因为功能和目的地单一,所以规制可以建得很大,单次传送的人员、物资量都远超过普通标准传送阵。 他表情愈发轻松,双手结出新的印诀,越来越多的亮光从汇聚面产生并涌上平台汇聚到左侧的一个小圆形区域内。从上往下看,这块区域底下的平台内部不断翻涌出灵光点。当灵光点聚焦到一定程度,他拿出一只小金属圆球在其上空轻轻晃动,灵光脱台而出如彩虹般飞投进金属球中。 接下来的活动静有点大,不能够在这儿做。他将阵台和小圆球收进至灵心戒空间,发髻上现出谛视塔,身影一晃不见。 连续三个瞬移,于文出现在绥济谷外近两百里处深山老林的某座山巅,这儿地势高峻且正对某个方向的视野开阔,是他一年前选定的地点。他瞬移到位马上抛出一只阵盘催开,山巅转眼间恢复到空无一物的状态,气息也没有一丝一毫泄漏,仿佛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十几分钟后,一些特殊的灵力波动泄漏出来,极其微弱,哪怕金丹期修士不抵近观察恐怕也察觉不到。又过了约五分钟,这特殊的灵力波动强度陡然暴涨百倍,甚至于特殊的光线也从表面上虚无一物的空间里古怪地透出来。这异象只持续不到30秒钟,然后就完全消失。 空气一阵扭曲后,于文现出身影,平静地收拾阵盘,清理现场痕迹。他一边动作飞快,一边通过谛视塔监视四周,将要收拾完时心中一动,暗道:绥济谷反应真快,就有人过来查看……奇怪了,未免太快吧,方向也不在绥济谷上。 时间紧迫不及思忖太多,他收拾完现场立即瞬移回到住处。 “啪”,在他回到房间之后不到一分钟,房门毫无征兆地被撞开,一名候行馆职吏和两名魔盟巡逻护卫闯进来。三人看到半魔化的于文盘腿悬浮离地五尺,身周黑色的魔气缭绕翻涌,正张嘴喷出一股股魔气到身前三尺处悬浮的一枚鸡蛋大的椭圆形石块上——看情形正在祭炼某件魔宝。 受到打扰的于文怒冲冲地中断祭炼收起魔宝,挥手打开旗阵的部分禁制,滔天的魔气直压向三人,严厉地斥责道:“搞什么鬼,谁给你们胆子乱闯进来,小心本座炼了你们!” 一名巡卫顶着他的魔气威压,艰难地发声说道:“厉长老息怒,是掌事堂的三位老祖联合突然发布命令,可能有外敌潜进来了,命令全城临时搜查。” 于文闻言收敛起外放的魔气,又将旗阵禁制完全打开放三人进来,道:“既然是上峰的命令,本座倒不好为难你们办公事。搜查搞得这么仓促,难道刚才的那个动静是异动吗?” “我们不太清楚,只知道留守的老祖都被惊动了。” “嗯,老祖的判断必然不会出错,倘若发现潜进来的敌人,一旦动起手本座出手擒下贼子义不容辞。”于文摆出一副慷慨激昂的高姿态。 整个候行馆被搜查的不止于文一个,所有的住所都有份。不光如此,整座遗迹小城都动起来,一队队巡逻士卒搜查起每一栋建筑、每一个角落。 在绥济谷折腾起来的同时,两百多里外那个山巅也迎来不速之客。一个黑影从森林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冒出来凝成人形,正是那名枯红林海谷底最后出现的鬼气森森的中年男子。 此人展开神识搜查山巅每一处一无所获,便再度催动起水晶球,死板的脸面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随着球里面的火焰指示出方向,他声音略有点诧异地自语道:“又回到绥济谷方向,怎么这么快?有元婴期的老怪朝这里飞来,难道是个局诱我上当?不可能,那件东西要是被他们发现,一准直接通过传送阵送走,又怎么舍得冒风险拿出来作饵呢。”言毕,他的身体重新化作黑影溶进周围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过了五、六分钟,一名老者出现在山巅上空,炯炯目光扫向黑影消失的方位,通过一件宝物展开神识四下扫视,神情凝重中又带几分疑惑。而在远处,绥济谷方向上还有十几道金丹期高手的遁光风驰电掣地朝这边飞来。 第257章 黑风岭 天亮后,折腾一整晚的绥济谷仍未平静。玄风魔盟镇守绥济谷的掌事堂连下五道临检命令,守城卫军将小城一遍又一遍地翻来覆去地搜查。诡异的是,这么大的阵仗,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搜查本身造成的动静之外再没有其他,没有敌人被查出来,更没有任何打斗发生。 传送终于在两天后进行。 眼中传送阵特有的白色光芒消失过后,一座座苍翠与枯黄色彩相杂的雄伟高山映入人们眼帘,空气中充满了迥异于尘世的清新气息,一股子无法捉摸到的气息毫无踪迹偏又无处不在地重压到心头,勾起人意识深处生出某种苍凉、磅礴、无所依靠的原始冲动,使人不知怎的想要放开一切意识的桎梏放声恸哭。 于文心志坚定,心境的波动微弱并且一闪即逝,他身旁同一批传送过来的其他魔盟金丹期长老们大多愣了愣神,而随后被传送过来的共计两百人就顶不住了,哀哭声响成一片。 难怪如此,那两百人都只有筑基期修为。他们是临时加塞进来的,据说是因为碧穷谷人手紧张,重风老祖下令紧急从绥济谷内额外征调两百名低阶弟子充作杂役,镇守掌事堂乘昨天大搜查的机会将事办了,就这一批一起送来。 “咣咣”的钟声响起来,闻者心头一凉,恸哭的人茫然止住哭声,留下心头阵阵惊惧。 守卫们指引他们穿过大门进入邻间大厅,厅中搭起小高台,下方划出三片区域。在绥济谷传送前每人领到一块标号码的号牌,这边大厅的执役按照号码将三十名长老和两百名杂役弟子分作三队引进不同区域。 两百三十人在既有兴奋又有不安,倒不是因为四面全副武装的百名护卫,护卫最差都是筑基期假丹修为,也不因为惹人恸哭的莫名气息,而是因为元婴期修士特有的强大灵力威压弥漫整个大厅,使人分毫不敢乱动。 不多会,五名元婴期修士从另一边大门进来飞上高台,其中两人于文认识,是在合江堡上参与过围杀他的武老祖和雒老祖。 灵力威压明显最强的秃顶老头是首脑,他发话道:“本座是黑风寨镇守堂掌事大总管郗权驿,左手边二位依次是赵仄觌总管、成必药总管,右手边二位依次是武余存总管和雒满盛总管。” 台下整齐划一地恭敬行礼,台上五人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地受之。 郗权驿扫视三十名金丹期长老,道:“你们是各自门派内的精英,也是圣盟未来的希望,才被挑选来参加圣君降临这样无上荣耀的大典。不过你们在自家的门派内是众星捧月的顶尖人物,来到这里嘛,不客气地讲来这儿的人都是精英,无论实力、心计无不是上上之选,你们在其中也不过尔尔。” 三十人中颇有不少心里不以为然。 “你们中服气的没几个。”郗权驿洞察人心,“不服气不行,举个小例子,刚刚新充杂役的人当中有几个没哭的?为什么会哭?” 众人纷纷露出疑惑。 “黑风岭深入貅环山脉百万余里,自洪荒时代就罕有人迹到达,没错,刚刚让你们不由自主痛哭失声的就是本地残留的一丝洪荒气息。”郗权驿笑看众人的各种表情问,“你们有没有意识到洪荒意味着什么?” 脑子快的人神情变得凝重甚至可以说是沉重。 “意味着本地的妖兽没有人类这种最可怕的天敌,所以很多能够顺利地进化到七级、八级、九级,甚至是化形期,换句话讲在周围的崇山峻岭间、莾莾森林里七级妖兽遍地都是,八级的十分常见,九级的数量众多,十级化形么……” 话说到这里,台下众人大多数脸色变得寡白寡白的。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郗权驿没有停止继续打击,“好消息是圣盟迄今尚未在貅环山脉遇到化形期妖兽。坏消息是本地的妖兽亘古不见人类,即使晋入化形期也不知道怎样化作人形。这意味着你们将来遇到的妖兽有可能只是高阶妖兽,也有可能是化形期的妖兽。” 台下终于有人承受不起心理压力腿脚发软瘫倒在地。 郗权驿语调一变,冷冷地道:“所以不管你们来之前有怎样的傲气,来了之后全都给我乖乖地夹起尾巴做人,在这貅环山脉的核心区你们金丹期、筑基期的小杂鱼们只有听话的人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众人见他说得严厉,无不心头一懔。 “黑风岭距离碧穷谷直线距离三万九千七百七十里,沿途不怎么太平。”郗权驿切入正题,“不过你们放心,圣盟招你们来不是送死的。成总管、武总管和雒总管将会亲自带你们抵达碧穷谷。你们三十位都是圣盟看重的长老,也应当承担起责任,不管你们之前来自盟下哪个门派,都必须听从领队总管的命令,保护身旁晚辈的安全,听清楚没有?” “弟子听清楚了。”三十人赶紧整齐划一地躬身回答。 “为了避免引起沿途妖兽的过分关注,你们将分作三支队伍间隔一天依次出发,在绥济谷的时候已经发给号牌将分好队,成总管带天字队、武总管带地字队,雒总管带人字队。今天休整准备,明日清晨天字队率先出发。” 于文被分在地字队,大厅的大会散后,武余存将地字队的十名金丹期长老和七十名筑基期杂役叫去开会。 其实郗权驿的话里水分不少,黑风岭确实有洪荒气息残留,但并非亘古没有人类到过,否则古定向传送阵从何而来?能够建起传送阵,说明当时的人类修士在本地的活动相当频繁。 黑风岭的太古遗址规模明显比绥济谷的小太多,两者所处环境不一样,一个在山脉核心,一个在山脉外围,核心区和外围区的妖兽等级天差地别。在强大的妖兽势力威逼下,玄风魔盟只能部分修葺遗址,勉强地建起小城寨,故而这里又被称为黑风寨。 黑风寨纵横不过两里,传送阵占据三分之一,全寨驻守武力三千人上下,划分成东、南、西、北、中五区。武余存负责守卫西区,地字队的小会也就放在西区的议事堂内。 “可能你们当中仍然有人以为郗师兄吓唬你们的成分居多,”武余存在小会上阴沉着脸说,“本座告诉你们,一点儿都没有。以星玄和重风两位化神期祖师的莫测修为,率领全盟半数元婴期、金丹期高手筚路蓝缕奋战十年也只能勉强打下碧穷谷和黑风岭两处据点,可见貅环山脉核心区的妖兽势力究竟多么强大。” 于文坐在前排平静地听着,他的魔功来源十分精纯,变化成半魔体后当面也不怕曾经交过手的武余存认出来。 “化形的妖兽究竟有没有?郗师兄说我们没有遇到过,这是事实。还有一个事实就是不但没遇到过,而且没发现过存在的迹象,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宽心,应该是没有的。”武余存终于送出了定心丸。 果真?于文心里头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大对头。 “本座再强调一遍,圣盟招你们来不是让你们送死,对你们的安全有安排。黑风岭到碧穷谷的三万九千七百七十里途中固然会遭到七级以上妖兽的频繁袭击,其实每一队出发时赵仄觌总管会随队护送出五千里,碧穷那边两位祖师会安排三名以上元婴期师兄接出一万五千里,也就是说真正危险的路途只有中间两万里不到,危险少了一半多。” 这番话并没能让他们的恐惧减少多少,毕竟中间两万里路途中只有一名元婴期老祖的保护,这在七级以上高阶妖兽的环伺之下未免太过单薄。 “应该没有人想打退堂鼓吧?你们都清楚圣盟的规矩向来是有进无退。”武余存直接打消他们的退路,“你们知道参加降临大典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底下众人面露疑惑。 武余存解开谜底:“大典的真实意义不在于圣君降临本界将如何改变天下格局,而在于此举将一举打通一条通往魔界的稳固双向通道。” 哗,底下众人莫不动容。 “魔界是什么地方?是与灵界相等甚至更强的地方。我们这一界为什么修炼困难?因为灵气环境差,不是差在量,而是差在质。这一界不乏灵气浓度高的地方,那又怎样,照样不足以支持修真者突破化神期晋入炼虚期以上,原因就是灵气的等级低。而在魔界,灵气的等级高,这一界进不了金丹期的人在魔界修炼到元婴期没有任何障碍。” 众人的情绪渐渐高涨。 “这一界从炼气期晋入筑基期的比例才有多少?五百分之一有没有?筑基期晋金丹期又多少?每升一级无不难如登天,想想吧你们中的绝大多数将止步于金丹期。”武余存继续鼓动,“生命对你们来讲还剩下多少年?与其绝望等死,不如抓信这次机会搏一把。只要成功到达碧穷谷,就可以先一步到魔界修炼,告诉我你们想不想去?” 大家情绪彻底被点燃,人人都振奋起来,浑然不觉间把畏惧扫到角落——当然,其中不包括于文以及另外几位金丹期长老,他们毕竟老辣得多。 武老祖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洒出数十只小布袋,刚好每人一只飞落到他们手里,说道:“毕竟路途险恶,我一个人未必能够保护得住你们所有人的安全,所以每人发一份地图,万一走散了你们可以照地图指引自行前往碧穷谷,或者返回黑风岭。” 接下去交待一番细节便散会了,不过武老祖宣布当天黑风寨正在戒严,严令所有人直接去安排的住所休息不得出门。 次日清晨,天字队由两名元婴期老祖带领意气风发地出发,地字队和人字队都被召集起来送行。 送行结束之后可以自由活动,于文独自到小城闲逛。这里无处不在的洪荒气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它无孔不入地压慑人的心神,稍不留神就会产生恐惧、迷惘的情绪而心神失控号啕大哭,严重时甚至使人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如同木偶。他一边摒除外来的影响,一边仔细观察黑风寨里明的、暗的防御布置。 可以说在玄风魔盟的改造下,整个黑风寨成为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一个由各种防御和攻击法阵为主所构成的复合体。他只凭目测和简单的神识分辨,就辨别出一个超大型防御阵法、五个大型、十五个中型、五十个小型攻、防阵法。 一边暗自留心观察着,他一边在琢磨别的。他总觉得有点不安,玄风魔盟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之久,表面看是松散的魔修联盟性质,但以星玄、重风两名化神期老怪物的雄才大略加上百多年经营整合,按说也应该建立起比较完备的组织架构和严密的运行体系。 所以他在策划碧穷谷行动之时做了无数次推演,对可能遇到的麻烦准备了许多预案,然而从入绥济谷之始一切都顺利极了,料想中的种种困难没有出现过。最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在黑风寨这个极其接近碧穷谷的核心据点里,没有谁来仔细核查过他身份的真伪。实在是不太正常,为什么呢? 于文思忖中,感觉到远处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悚然一惊抬眼看去。半里之外寨墙的一个碉堡内,有一个丑汉子正通过观察孔观察着他,此人无论面目,还是灵力气息波动都完全陌生,可偏偏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预感。 正待调集神识锁定那人仔细辨认,数十道强绝的气息猛地从寨墙外碾压而至,更多的强大的威压紧随其后滚滚冲到——是妖兽,七级以上的高阶妖兽。 他心头一跳:妖兽攻城! 第258章 妖兽重围 黑风寨警钟大起,空气和地皮阵阵发抖,也不知道是究竟是钟声震起的还是妖兽的脚步所造成。 驻守的魔盟高手忙而不乱地行动起来,大总管郗权驿通过传声法阵一条条命令发布出去,守卫人员有条不紊地出入各个攻防设施,一波波灵力波动扫开,一阵阵嗡嗡声响起,主阵、副阵开启,不到两分钟时间黑风寨已经准备就绪。 郗权驿发布的命令中有一条让尚未回到休息所的地字队、人字队人员就近登上外围城墙参与防御,如果城墙被突破方才允许就近进法阵或者堡垒躲避。 于文登上城墙后才发现登上城墙的人全部是地字队和人字队的成员,再回头扫视寨城,魔盟的两千名驻守军全部躲进了各个防御堡垒或阵法设施,几乎毫无保护的街道和城墙上面竟是半个都没有,他不由心头一沉。 妖兽从百丈开外冒出来。率先冲到这边西段城墙外的是一只八级中阶的鬼面妖狼,头上四耳、肋下六目,张嘴喷出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混合着肋下六目射出的火红光束砸上城墙外侧。 城墙外侧的防御阵法应激形成土黄色光幔,那攻击打在上面激起熊熊火焰,朝城墙方向倒伏蔓延,光幔如同火焰烧着的纸片般快速消融。 在一只妖兽的试探攻击下表现如此不堪,城墙外侧防御阵法莫非是纸扎的?接下来三、四十多只七、八级妖兽也进入攻击距离后展开攻击,在这联合打击之下城墙防外侧的阵法防护层瞬间崩溃。 不光西段城墙,另外三面的城墙情况同样如此,妖兽们用试探性攻击秒杀瓦解掉城墙外层防御后,庞大的高阶妖兽威压肆无忌惮地压迫进去覆盖全城。 城墙上、街道上这些缺乏防御阵法保护的地点,地字队、人字队中的杂役弟子近半瘫软在地,其中十数人更是被妖兽威压加上洪荒气息彻底瓦解掉心神,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于文狠狠地咒骂一声,果断地遁向最近的一座碉堡,大喝:“我是虚燚门长老厉菟生,打开通道放我进去!” 碉堡对着他的那面墙上闪出一层金光,凝作三丈高的拳头迎头砸到。他反应极快,身上魔气迸逸,身体虚化变成流光疾退,速度快过铁拳一点点,倒飞十余丈摆脱攻击锁定。 身形定住,他身影重现,体表的魔气就势凝成一套宛若熔岩流淌的铠甲,手握一根末端越来越大的石柱,怒目圆睁蓝光骇人,怒骂:“瞎了眼啦你们!” 碉堡内回应道:“郗大总管下令,不经他亲自认可不准放任何人进来,擅闯者杀无赦。我要是你就转身去战妖兽来搏一丝活的希望。” 操你妈的!于文爆句粗口后返身扑向妖兽群。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难怪绥济谷、黑风寨的安保措施漏洞百出,黑风寨根本就是一个大陷阱。 以魔盟的松散联盟性质,星玄、重风从没指望魔君降临的秘密不泄漏,敌对势力必定想方设法派高手混进来搞破坏,而且防不胜防,所以他们就势设局,把身份可疑的人送到黑风岭抛给妖兽,顺带将盟内的异己分子也同样处理。 这样既借妖兽之力削弱敌人,打击了异己,又能安抚妖兽减轻黑风寨承受的压力。因为人类修士之于妖兽是大滋补品,定期送“可口食物”给周围的妖兽,喂饱它们一次能够双方相安无事一段时间。真正被挑选、被信任的魔盟长老全安排在天字队,用地字队、人字队为饵吸引周围妖兽的注意力,能够减少天字队前往碧穷谷途中的危险,一举三得。 于文想通关节不抱任何幻想了,身后黑风寨的大小阵法不仅对付妖兽,也是对付他们的。刚才的碉堡就藏有攻防一体的中型固定式阵法,内驻十名筑基期以上修为的守卒,能在半径五十丈内发动相当于中品法宝最强的攻击——外围阵法如此凌厉,内城的阵法威力可想而知。 鬼面妖狼高高跃起到城墙上空向下扑来,像蜥蜴般吐出长长的暗红色舌头卷向他,带起尖啸的风声刺得人耳膜生痛。 于文手上的石柱变化到十丈长短,轻轻挥动,上面凛然魔气喷溥而出。石柱本体诡异地分散成十几根小柱,再一晃小柱散作百多根遍体伸出尖刺的熔岩石梭。数百根石梭宛若奋飞时的鸟群一般聚而不散,暴雨似地打向妖兽的长舌。 呯呯、哧哧声密集爆响。 鬼面妖狼的长舌撞开了大部分石刺梭,又电闪般缩回去。只这一下电光火石的接触,石刺梭在它长舌上留下数千个小孔,要知道它可是八级中阶妖兽,长舌上面附着它的绝大妖力,普通下品法宝无法伤其分毫。 于文用的自然不是普通品质的下品法宝,现在身上所穿、手中所持是一套上品法宝级别的魔器套装,当年在血池殿的收获品之一。法宝犀利之外,他的修为也提升了——他为了碧穷谷之行将道行修为提升到金丹后期中阶,相当于灵根体系的金丹期最巅峰的假婴境界。 假婴境界是元婴期不可逆地跌落到金丹期之后的状况,道基在破金丹凝元婴的临界点上,法力接近于元婴初期,相当于半个元婴期。他提升到这个境界主要是为解决使用法宝的难题,因为只有元婴期境界才能以近乎瞬发的速度完全催动开法宝,金丹期必须花一些时间才能做到,在战斗中极其吃亏。 释文法宝倒是可以降低境界门槛做到瞬发,不过在前次合江堡大战中,它已经暴露出在威力和功能上的严重短板,碧穷谷之行的危险达到极致,释文法宝显然不足以为依靠,还是得靠正宗的法宝。 鬼面妖狼吃痛之下移动速度也为之变缓。于文同样没讨到好,心头像是被重锤砸到一般憋痛得难受。 毕竟假婴比不上元婴,所以催动法宝所需的时间仍略长于后者,刚才他的魔器法宝只催动开一半上下的威力,幸亏他运转的是魔功,他用魔功时的威力比同等级仙法强数倍,不然非得吐口血不可。要知道八级中阶妖兽相当于元婴中期,其身体譬如齿、爪等最强的部位本身相当于法宝。 鬼面妖狼变得异常恼怒,在半空中的躯体上青光大放,好似披上青色的岩石外甲,两只前爪的爪刀伸出来化作十丈长白森森的锋利长刃,再度借下扑之势迎头劈下来。 于文不甘示弱的怒吼一声,魔宝重新变成石柱形态并且长长到十七、八丈,柱上表层由翻涌的魔气变成斑斑燃烧的熔岩团,以庞大的气势横扫妖狼。 半空中犹如焰火晚会,刹那间数十团璀璨的焰火爆开,声浪和气浪扫得下方的城墙簌簌发抖。出人意料的是,这一下竟然挡得妖兽生生地停住。此刻魔宝的威力被他提升到六成多,足以力抗八级妖兽的天生妖体攻击。 不过在妖狼发动第二击的同时,一只同样是八级的变异野猪从城墙下方发动发动了攻击,它用两颗獠牙化出三十丈利刃自下而上地拱到。石柱一个轻巧的翻转,恰到好处地挡住野猪利齿,对撞处同样爆出来焰火。两枚利齿刺进石柱中足有七、八丈方始力竭停住。 危机尚不止于此,两只七级妖兽分别从两侧钻出来,张开利嘴咬向他两肋。他催动魔功,身上的铠甲爆炸般膨胀开形成五丈厚的熔岩层厚墙。两只七级妖兽挟着狂暴的妖力各一口咬掉近四丈厚墙,不过这两记凶猛的闪击也就此打住了。 以一敌四全部挡下!想必躲在各种阵法或堡垒里的魔盟高手都看傻眼了吧。 其实于文可不好受,嗓子发腥,一口血几乎要喷出来。 四只妖兽同样没讨到好,魔道功法产生的魔气最危险之处在于它对仙法、妖法力量的无解的磨蚀。两只八级妖兽附着于利爪、利齿上的强大妖力刹那间被熔岩形态的魔气侵蚀干净,只差一西点就要伤到爪、齿本体。 两只七级妖兽干脆嘴巴和牙齿上瞬间炭化掉薄薄一层,炭化部分变成飞灰散到空中。挡住左侧的七级妖兽嘴巴里的创口不小,吃痛后下意识地身体往后缩,露出一片空当。 于文果断抓住机会将身一晃,石柱、甲胄乃至他的身体散作一篷黑烟,再瞬间收缩成三尺直径的黑色烟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空当,在空中飞行的轨迹近乎直线,而又在细部上变幻不定,令四只妖兽一时间无法锁定阻拦。 城墙上被妖兽攻击的不止于文一个人,他突围的方向二十丈开外,一名修士正被一只八级妖兽加四只七级妖兽围攻,此人所催动的一件上品符宝被击毁,一件催开三成威力的法宝被打得光芒黯淡并且被撞开完全让出了空门。 黑烟团里打出一枚黑色的珠子迎风长到三尺,狠狠地砸向最靠近的一只七级妖兽,妖兽感应到偷袭闪电转身用利爪扑击一击中的。哪知道圆珠先行喷出飞旋的黑色气流,一下把利爪上的妖气侵蚀得干干净净,并且有股强大的牵引力扯得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圆珠毫不恋战乘势突进去,抢在那人被妖兽分尸前飞到包围圈中心爆炸,庞大而强劲的魔性火球轻而易举地将妖兽们攻击的或护身的妖力、妖气炭化,飞灰化,逼得它们飞退躲避。 黑色烟球紧跟在圆珠后面飞进去的,借圆珠爆开赢得的时间、空间,它也膨胀开凝成完全魔化状态的于文——身体长到一丈二尺,头上五只或直、或卷的尖角,眼中的蓝光更加慑人心魄。他手中的石柱变到二十余丈长,身上熔岩魔甲反而缩小成三丈,这是催动至八成威力了。 圆珠爆开形成的火球维持不到两秒钟后没了,缩回成圆珠落进于文口里。这枚圆珠也就是他在绥济谷客房中为掩饰而祭炼的那枚,叫做玄伽珠,与因使用寿命耗尽而湮灭的唾蓝神火功能上相似。 曾经帮他阴人无数,多次助他死里逃生、反败为胜的唾蓝神火是符宝,三丈之内威力等同于法宝。玄伽珠是货真价实的法宝,只在六丈距离内使用时金丹期修为可瞬发,爆发威力丝毫不打折扣,它的魔器属性更添了附加伤害力。当然它唯一的缺憾也在此——因为是魔器,必须在魔化状态下才能用。 两股妖兽汇合一起,共三只八级、六只七级妖兽从三面合围。暴怒的它们默契地同时发动攻击,共二十几道各色妖法的或妖体的攻击如同密不透风的墙,饾向包围圈中的两个人。 于文夷然不惧,双眼的蓝光迸出眼眶外三尺有奇,身体上凸起的血管和筋线呈现出蓝色,整个人的气势瞬间飙升十倍不止,五官扭曲成一副恐怖而又诡异的笑容,怪叫着挥舞起巨大的石柱,一套昆庐武术中的棍法酣畅淋漓地使出来,泼天的柱影顿时强横地拦下所有的攻击。 没错,他在魔化状态下使的是正宗的昆庐棍法。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他紫府里五色火龙左爪执明玉握、右爪握暗玉握,有五色火龙的转换,他只管运转昆庐仙法,经五色火龙再从明玉握出来时是纯正的灵根系仙法,自暗玉握出来就是魔道功法,所以任何情形下都可自由地使用昆庐门的剑法和武术。 昆庐棍法何其精妙,石柱在他手上点扫缠拔、指东打西、打剪圈转、忽左实右、沾连粘随、上剃下滚,硬是撑开二十丈直径的棍影圈,妖兽攻击不是被弹开就是被打散,要不就像铁锤砸进棉花堆里徒劳无功。 交锋足足十息,棍影圈突然爆炸般膨胀开,围攻的妖兽被逼得后退十几丈。棍影收敛,中心处威风凛凛的于文豪气万丈地持柱仰天狂笑。 第259章 逃亡与追击 凭手上品套装法宝魔器、凭魔化状态下魔功威力高出同级仙法几倍,再倚仗昆庐棍法的精妙,于文逼退了三只八级和六只七级的妖兽的围攻。 这个奇迹恐怕不少注意这边战斗的人看得醉了。 在于文的身后,被救下的修士乘机将自己的法宝催动到七成,并同时催动开一件法宝甲胄,他的灵气波动完全属于仙道,必定是混进来的“奸细”,玄风魔盟阴他倒没阴错。 乘此极短暂的间隙,于文弹出三枚加强版五分丹给那人并传音:“再给你五秒钟,准备突围。” “兄台。不,前辈。在下有同伴……” 于文粗暴地打断:“我管他去死!这是陷阱,冲出去各安天命!” 那人不再多说,开始施展秘法加速催动两件法宝。 这会功夫附近一只八级妖豹、五只七级妖兽加入并且发起新一轮围攻,原先的九只妖兽怕被同类抢食而更加奋勇,新一波攻击无论数量或是威力都强过之前一倍以上。 于文双手高举石柱,铠甲魔光收缩到两丈并在表面冒起数百个气泡,气泡炸开留下的空洞要么变成一只蓝光四溢的眼珠,要么变成一张獠牙横突的血嘴,全身布满眼珠和血嘴的模样非常碜人。 他一声怒吼,所有眼珠所放的蓝光联成一片;血嘴里尖啸声连绵,好似利爪划过平滑而坚硬的物体表面。 蓝光透过妖兽们的攻击和护体妖光直接照射进它们的视线,刺得它们视觉模糊、头昏脑胀;尖啸声也一样能钻进它们的听觉器官直透大脑,吵得它们气血窒滞、心烦意乱,不知不觉间攻击力道弱掉不少。 于文挥舞石柱击出重重柱影,身上铠甲再变,所有的眼珠和血嘴同时虚化成黑烟并汇聚到他后背,然后忽地涨开凝成一对翅膀。接着在他的后背翅膀上、肋部、腹部各冒出六只眼珠和血嘴呈左右对称分布,好像是浮在铠甲本体之上又隐藏在铠甲魔影中。 石柱、铠甲、眼珠和血嘴、翅膀,共同组成这套魔器法宝套装。 此刻套装的威力开动到十成,威力是单件法宝之和的两倍以上。猛然爆发的威力打了众妖兽一个措手不及,在视线和神识被严重干扰之际,它们的攻击也被石柱打散,特别是在石柱的主攻方位上空门大开。 于文乘它们尚未回过神,瞄准两只最弱的八级妖兽间的结合部,这个部位还有两只七级妖兽挡道,棍法一变使出最强一击,扇动翅膀化冲了过去。 翅膀催动的速度快得可怕,飞行轨迹跳跃起伏捉摸不定,两只八级妖兽视线捕捉不清也无法锁定,两只七级妖兽眼前一花就看到急剧放大的柱影,吓得它们下意识地使出吃奶的劲闪躲。 呯的一声,两只七级妖兽躲得仍嫌稍慢被石柱边缘到被砸飞,十成威力的上品法宝不是这个级别所能正面硬抗的。 于文缺口一闪而出眨眼间飞出城墙外一百多丈,成功突破包围。 被救的那人机敏地紧随其后突围而出,只不过速度慢很多落后三十丈。 反应过来的妖兽忽拉返身追上去,那被救之人的速度既慢且实力又弱点,自然成为它们的主要目标,追于文的只剩一只八级妖豹。 被救那人算是明白了,敢情于文救他是利用他当饵吸引妖兽注意,不过他心中倒不怨恨,要是没有于文的援手他早就零散填进了妖兽们肚子,而且于文给他争取到完全催动开法宝的时间,正如所说的那样:各安天命吧! 城墙外面妖兽数量多了,威胁反而弱了。 西面除了一只速度慢的陆行八级妖兽外,剩下的都是七级,更外围更是只有六级。别处妖兽攻城都是高阶的驱逐低阶冲在前做炮灰,这里颠倒过来,足见黑风寨的确同妖兽有默契,八级妖兽才会迫不及待地冲到最前面抢食。 于文催动魔翅全速逃命,遇到阻拦闪避为主,实在不行才以打开缺口为目的出手一击,假如一击不中立即飞遁绝不恋战。 七级妖兽中能够接下他玩命一击而纹丝不动的基本没有,唯一有威胁的陆行八级妖兽速度又偏慢,以他诡异而又飘忽的身法,一百多只妖兽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突破重围扬长而去。 于文小心地压低高度贴在树梢上飞行,避免被高阶飞行妖禽注意,半个小时直线距离飞出三百余里,越过一座高山峰顶猛往下沉插进两千丈的山底,落进山底的树林中。 很快,他从林中飞起到半空,悬在那里看向山巅方向。这里两边高山夹峙,山体够高,树深林密,就算弄出些动静一时半会也不易被发现。十几秒钟后,山巅上闪出一道青光同样直坠山底,在他对面五十丈外停下显出身形,是对他穷追不舍的妖豹。 妖豹是八级中阶,身高两丈,皮肤泛出青黑色毫光,磅礴妖气在身周凝聚出实体般的汽雾,腰背部位肌肉虬突,额上双睛之间竖开一眼,竖眼里还是罕见的双瞳,双瞳急速地切换冷酷地看着他 于文戟指大骂:“上辈子有仇啊,至于不依不饶穷追不舍吗?既然你这畜生找死,老子就成全你,今天在儿这把你剥皮剔骨挖妖丹,剩下渣子一把火烧光。” 八级妖兽灵智不低,虽不能吐人言,他的话的意思完全听得懂。妖豹目光闪闪,鼻中粗气呼哧,显然被他骂得动了怒,高阶妖兽的尊严摆在那儿,岂容眼前的人类肆意辱骂。 于文抢先动手,催动石柱到三十余丈砸将过去。 妖豹早就蓄力而动,身影一下子消失不见摆脱掉法宝的锁定,石柱骤失目标攻击落空。 他背上黑烟滚滚的双翅急扇,身体似电光般投射向石柱,因为移动速度太快原地留下一道淡淡残影。 既使这一晃即逝的残影在消失前也被十几道十数丈长的青光利刃劈过,妖豹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攻到他原来的位置。 他电光般遁开的身影又电光般折射回来,手抓石柱末端挥柱猛砸妖豹。妖豹再度原地消失轻松摆脱攻击,转到另一个方位从背后袭到。 双方这样以快打快,从东边打到西边,你来我往攻击二十几个回合连一次碰撞都没发生。 也就是于文的道行浅了,八级妖豹短距移动速度太快,他神识锁定跟不上,累及受他驭使的上品法宝也锁不牢目标,假如是元婴期绝不能这样。 这种打法空耗力气没有实效,所以于文先变招。在又一次的攻防转换之际,他没再闪避,身上魔甲魔光猛然绽开凝成五丈厚的黑色石墙。 妖豹借冲击之势挥舞双爪切出十几道青刃,势如破竹地切进去四丈许;它的实质化如同利刃般坚硬、锋利的磅礴妖气好似滔天洪水冲刷过去,顺切开的豁口把被大半的黑色石墙撕成碎块,眼看就可以一击得手。 于文展开双翅,身上魔甲呼应,翅膀、肋部、腹部总共十八只眼珠和血嘴又闪现出来发出蓝光和尖啸声扰乱妖豹心智,接敌面的最后五尺魔甲护罩变作铜墙铁壁,他连人带器好似磐石顽强地挡住洪水的冲刷。 妖豹凶猛的攻击势头在距离他五尺处受阻,竖眼双瞳突然射出一束拇指粗的青光,如同烧红的铁棍捅进油脂块一般毫无窒滞地穿透防御正中目标脑袋。 还好于文一直防着它的竖眼,下意识地脑袋一低。叮当一声,青光打在头盔额沿上,打得整个魔甲的护罩魔光黯淡下去一半,额沿上留下个淡淡的凹痕,他的脑袋被撞得猛向后摆,身体也随之后仰。 妖豹妖气暴涨乘势发力将五尺护罩再削掉了三尺。 于文则在身体后仰中发动蓄势已久的魔诀,战斗中刻意散播在半径十丈之内的魔气腾地变成黑色浓烟反把妖豹包在里面。 妖豹发现这弄出来的魔气腐蚀力强得太离谱,腐蚀的同时还产生成粘附拉扯效果,令它犹如陷进泥淖无法在第一时间顺利摆脱。 呼!熔岩翻滚的石柱终于锁牢并且第一次砸到了目标。 妖豹身上迸出金光,一套不伦不类、半人形半妖形的铠甲跳了出来化成厚厚的金钟护罩挡在石柱前面,这是一件法宝护甲。 八级妖豹也用法宝?不奇怪,妖兽进化到八级后天生就能炼化和使用人类的法宝,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被这妖豹所杀,护身法宝便宜了这只畜生。 以八级妖兽催动的法宝护甲威力,挡住石柱的倾力一击不在话下。果然,石柱砸在上面火星四迸、光影耀眼,只砸进去一半即告力竭。 于文明白事不可为,立即放弃攻击,连人带器缩成一个长翅膀的黑烟团朝斜侧方向疾飞而走。 妖豹这会儿被打出火气,奋然纵身紧追而去:今天非吃掉这个人类不可! 微妙的是于文遁去的方向恰好是最初落脚的位置。暴怒中的妖豹哪里注意得到,等它一头冲过去,忽然看到前面的人类停转身挥了挥手。 周围五个方位上迸射出白、青、黑、赤、黄五色光芒,这片区域瞬间充斥五色浓雾,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以玄妙的运行方式产生出各种束缚之力缠上了妖豹。 这是于文预先埋伏的五行囚锁阵。此阵是他借鉴昆庐门的阵法原理自行推演创造,以六具仙儡布阵,仙儡装备的释文法宝护甲为阵器。 陷进阵法的妖豹先是暴怒,发疯般用尽一切手段四下攻击试图强行破阵。哪知道它所有的攻击像是打在棉花堆里,反而五行之力的束缚越来有力。攻了一阵后,它变得慌张,挣扎越发激烈,而动作却越来越艰难。 此阵的原理基于五行相生相克,本身不带攻击,只要被困者的攻击带有五行属性就会被阵力牵引再经转换、放大最终反作用于自身,所以越挣扎陷得越深,恶性循环之下被过快地消耗掉力气。 于文停在空中大口喘气,长时间运转魔功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从黑风寨启战到现在他已经很疲倦,魔功威力强是很强,但是不适合他长久使用。 过了十分钟,阵中因为过度消耗气力的妖豹露出了破绽。 机会来了! 阵法唯一的杀招,也就是一直隐形在阵中不动的第六具仙儡突然出现在妖豹的身体侧后方,释文法宝护甲防御力开到最强,拿着一根七尺长的三棱刺闪电扎向妖豹后腰。 妖豹在阵法的束缚下动作不免迟缓,奋力扭动身体闪避并且连发两记反击,一是长尾如弯刀般拦腰斩到,二是额间竖眼发出一道青光攻击仙儡。 两击全中,仙儡的释文法宝护甲灵光黯淡大半,不过本体安然无恙。 这具仙儡的护甲也是阵法的组成部分,自然受到阵法保护,防御力相当于集中起了六具仙儡的全部护甲,加上阵法给予的法力增益,八级妖豹的连环攻击并不能奈它如何。 妖豹没能击倒仙儡,仙儡的攻击却在阵力的助推下得手,妖豹让开了腰部没能让开后腿,而且极不走运的被三棱刺扎在护甲两块甲板的接缝部位。 这枚三棱刺也是件释文法宝,应用了从银蝌文释文里悟到的最强的穿甲点阵符文组合,穿甲能力超强,刺柄上所镶嵌的圆玉是他所能炼制的威力最大的五雷正法符。 噗!三棱刺扎穿护甲和厚皮刺进肌肉,扎进去一尺多深。 阵法外面,褪掉魔化转换到昆庐仙法的于文踢罡踏斗一气呵声,汉语大叱一声:“疾!” 九天之上一道粗大的闪电穿击而下正中避无可避的妖豹。 五雷正法引下的是一种天罚之雷,施术者道行越高,天雷的威力越大,玉质的符体更赋予额外的威力增幅。 就一下,妖豹后半身彻底焦炭化,前半身外焦里嫩彻底熟透,堂堂八级中阶妖兽死得不能再死。 第260章 更有狠的 干掉狠的,又来个更狠的。 一股更强大的妖兽气息出现在谛视塔的神识预警边缘,刚才的战斗终究引起了某个强大存在的注意。 于文囫囵收拾起战利品,催开仙骡符以隐遁模式向西北方向遁走。以他的道行用此模式能对过半种类的七级妖兽完全隐藏气息,遁速一天一万二千里,几乎不消耗他自身的法力。 遁出不到百里,谛视塔显示妖兽追近到三十里处。 他只得停下迅速就地铺设好眼下手头上威力最强的阵盘坎离钟。阵盘启动后产生浅红、淡蓝双色光芒混合流转的钟形罡罩,直径控制在三十丈左右,内部浓雾弥漫挡住一切视线和神识窥探。 一头一丈高的妖兽悄然出现在百丈开外,它眯起眼睛打量这边——这是柴骜,上古异兽的近支遗种,躯干像豺,头部像獒,足爪似熊,尾巴像牛,皮肤像犀牛,狡猾凶残十分难缠。 于文同样打量着柴骜。几乎令人绝望的是它肯定是九级,庆幸的是以跟婴宁打交道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只妖兽应该晋级九级不太久,绝不会超过初阶。 坎离钟阵盘属于攻防兼顾类型,单纯的防御力比起在合江堡之战中损毁的纯防御型阵盘差一筹,如果仅仅防御九级初阶妖兽的本体攻击问题不大,可一旦它使用中品以上攻击类法宝就危险了——九级妖兽缺法宝吗? 没见柴骜有啥动作,它身后刮起狂风。狂风卷下枝头和地面的无数树叶、落叶形成连绵里许的长带扑向罡罩,每片树叶经过它头顶位置时都闪动亮光变成边缘锋利的铁叶飞刀。 铁叶飞刀带扑近罡罩后先贴着外缘以顺时针方向绕飞,首尾相接后即刻轰地炸开,无数四散迸飞的铁叶飞刀飞出去数十丈再掉头以更快的速度和更猛的力道砸进罡罩,形成全方位无差别攻击。 阵盘罡罩的外层瞬间变出厚十丈、温度超低的冰水漩涡以顺时针方向高速流动,内层变出超高温赤色火海逆时针缓缓转动。 铁叶飞刀钻进冰水漩涡时马上被水流冲得失去速度,无奈地被涡流裹挟随波流转。流转过程中妖力被洗掉,铁叶飞刀统统还原成普通树叶,然后被送进内层烈火漩流里烧得一干二净。 只有十几片铁叶飞刀成功突破冰水漩涡钻进内层烈火漩流,火克金,无情的离火迅即将它们烧成青烟……九级初阶妖兽的攻击连朵浪花都没激起。 柴骜似乎全没放在心上,以不急不忙的节奏继续攻击,掀起一条条铁叶风带从不同角度,或者分散,或者集中,有时候甚至摄来巨石掺杂在法术中,轰砸阵盘防御罩。 于文沉着地控制阵盘专注防御一一化解,丝毫不露破绽。 双方热热闹闹地打了十几轮相持不下,天色渐渐向晚。 柴骜停下来眯起眼打个哈欠,掉转身踱进树林消失在黑暗里。 它走了吧?真的吗? 于文更加紧张,因为它在距离五里处从谛视塔的感应里完全消失,这意味着狡猾的柴骜正藏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不敢大意,继续催动阵盘全力戒备着。 平静地到子夜时分,柴骜没有出现。于文见距离、地点也都还合适,索性把在绥济谷用过的那个阵台拿出来,借着坎离钟阵盘的掩护又操作了一次。 从子夜到天明,再到正午、黄昏,时间在平静中过去。柴骜没有出现,他也始终保持阵盘防御全开不敢丝毫松懈。 一直到翌日清晨,谛视塔感应到三里外爆发出暴烈的灵力波动,旋即一道白光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射过来,白光中一柄遍布尖牙的流星锤急剧放大到六十丈大小,暴虐地砸进阵盘罡罩。 果然来了! 于文及时变化控阵灵诀,外层坎水、内层离火剧烈扩张几倍,聚焦在当面的方位反弹向流星锤。 两相相撞!流星锤的尖牙变长几丈,牙尖白色精光亮得刺眼,那是无坚不摧的庚金之气,毫不留情地刺进然后切割阵盘罡罩防御层,搅得坎水层支离破碎,打得离火圈昏然欲灭。 爆虐的冲击之下的阵盘防御罡罩急剧缩小,当面的防御厚度减小到不足一丈,挟着庚金之气的尖刺似乎半秒钟之后就可以刺穿目标。 于文沉着地催动控阵灵诀,坎水、离火的运动速度猛增到快得令罡罩的色彩都呈现出紫色。紫光中赤、蓝两色凶猛地冲刷流星锤和尖牙的庚金之气,不拘泥于水质或者火焰的单一形态,冰块、火盾、水流、火球狠命地分解威胁最烈的庚金之气,激起连片五颜六色的光斑。 流星锤终于戛然止步并被缓慢而坚定地推开,退回去十几丈。 柴骜悄然出现在百丈开外,眼珠里呈现噬血的色彩,身上斑纹飞快的、此起彼伏地闪亮,身体人立,前肢以及耳、鼻、眼、尾巴等凡是能动的地方都按照某种规律疾速联动,妖气磅礴地操纵法宝。 流星锤重新扑上,晃一晃分裂成九个一模一样的法宝灵体,分别从阵盘罡罩前、后、左、右、上方幻化成万千锤影狂暴地狂轰。 阵盘防御力被催动到极致,灵光罡罩以万千形态、无穷变化极力抵抗,在九级妖兽和它的法宝压倒性的法力压制下很快被挤压得仅剩三、四丈厚度。 似乎到临界点了。于文突然伸指一划,罡罩暴亮十倍,灵光一下子把九道流星锤灵体迫得合而为一褪回原态,再度把它撞开数十丈。 柴骜毫无沮丧,眼光隐现喜色,它感应到阵盘这次反击是以透支防御力为代价的,只要再这么来几下阵盘崩溃就是必然。 果然,爆开的灵光闪亮之后迅速黯淡,罡罩内本来遮掩视线和妖识探查的雾气几乎消失迨尽,显然是透支法力导致阵盘不稳的后果。 柴骜的面色陡然间变得难看。 借爆闪赢得的极短暂时间,于文放出六具仙儡,一具接替他控制阵盘,另五具呈五芒星站位分处阵盘区域里的五个方位,各自放出释文法宝护甲,将法宝的防御威能注进阵盘防御体系里融为一体……这套变化几乎瞬间完成,显然经过无数次演练驾轻就熟了。 在柴骜更加阴冷的目光下,流星锤继续狂攻上来。 阵盘罡罩内部重新充满浓雾屏蔽掉敌人窥视,五件释文护甲法宝依托阵盘罡罩形成合力正面拦截流星锤。哪怕释文法宝有短板,哪怕仙儡催动时灵动性或嫌不足,哪怕仙儡只相当于筑基期法力,毕竟威力和数量摆在那儿,特别是毕竟有阵盘作后盾,哪怕九级妖兽催动上品法宝也不可能快速攻破。 流星锤被挡下,甚至被它们缠住。乘此机会坎离钟阵盘第一次发动起攻击,分出一团三丈巨冰、一团三丈火球砸向九级妖兽。 柴骜轻蔑地弹弹爪子,数千道白色刀刃呼啸而出切进巨冰、火球里,每片刀刃附有它天生妖力凝成的庚金之气,轻松地打得目标四分五裂。 可是碎裂的冰块、火球没有如想像中的四散迸飞,反而收缩起来自相撞到一起,水火不相容,剧烈爆炸,笼盖直径四十丈内区域。 柴骜强大的妖力自动在身前形成护壁,爆炸当刻产生的火球及冲击波严重干扰它的妖识,然后冲击波砸到护壁时,火光里出现一个不正常的微小光斑。 一眨眼光斑放大到七尺,一道灵力刺破妖力护壁势如破竹地杀了进来。 于文身披护甲,双手紧握灵阳刀,刀体呈单刃形态,刀尖、刀刃上包裹炽天灵火火焰,借着爆炸冲击力又快又狠地切进妖力壁垒直逼到它本体近前。 柴骜是怎么也没料到他敢离开阵盘的保护主动出击,所以在错愕之余立生狂喜:正愁打不破乌龟壳呢,你居然敢跑出来,弄不死你!它不闪不躲,妖光闪动中身体上忽然冒出来一套法宝护甲。 九级妖兽催动法宝护甲的防御力何等强悍,于文感觉刺在了铁板上,不但刺不进去还被瞬间逆袭的妖力和法宝法力震得手脚发麻酸。刺击点上,一团炽白火光一闪而灭留下枣核大小的焦斑,显然灵阳刀伤到了法宝护甲的本体。 今时不同往日,经过这么多年了,于文参悟出来的炽天灵火火诀越来越高深玄奥,灵阳刀的威能是以炽天灵火作为根本,如果说他以前催动灵阳刀的威力只相当于一根点燃的小火柴,那么小火柴现在成长为烧红的铁棍,足以在任何法宝上面留下伤口。 柴骜吃了个暗亏,顾不上心疼护甲,急不可待地拍爪荡开灵阳刀。刀是被它荡开,刀身的炽天灵火也在它爪子上留下条烙痕,这也就是它爪上所带的天生妖力的等级太高,炽天灵火无力直接引燃,不然岂止区区烙痕。 由于灵阳刀没能刺穿防御,于文近身刺杀失败陷入被动,近距离内,九级妖兽的妖力力场强势地压迫他四肢百骸、经脉气血以及元神魂魄,使他的行动能力和反应速度不受意识控制地大幅下滑……金丹期后期攻击相当于元婴后期的九级妖兽必然是以卵击石,绝对不会有意外。 柴骜强行荡开碍事的灵阳刀,顺势张开血盆大口咬中他的脖子。 于文穿的护甲是正品法宝,行动前瞬发催动到七成威力,远不是九级初阶妖兽仅凭尖牙利齿能够一口咬穿的。 嘎嘣!柴骜没能如愿咬死敌人,反被崩得牙口有点发痛。它的猛咬的冲撞力非常大,撞得人飞出五丈在地上砸出个小坑。它兴奋地发出一声嚎叫,不迅即猛扑过去准备再接再厉再来一下。 侧方向却迸出一片闪烁的精白光芒横击刚好腾在半空中的柴骜,光芒里凌厉的庚金之气比之这九级妖兽的半点也不差,气势凶猛,力量横暴,速度如闪电,还有一道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周围形成难以名状的淡淡威压。 柴骜果然不愧是以狡猾小心出名的妖兽,攻击之时只用一半的力气,电光石火间果断放弃攻击于文转而迎击偷袭,半空中扭转身躯放出神通,用一片光刃和铁盾截击来袭的东西。 几千道金铁交鸣声集中在同一秒爆发,仅声音掀起的气流就形成了冲击波,扫荡得四下尘土飞场。柴骜向侧方飞出两、三丈稳稳落地,另一边一头通体雪白的三丈巨虎在地上犁出四条七、八长的深沟后稳了下来。 柴骜的眼睛半眯起来:八级初阶妖兽,而且是有一丝血脉神通觉醒味道的白虎!它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于文敢于犯险近身强攻九级妖兽又怎么会不给自己加道保险呢?他的护法妖兽白虎恰到时机的出击了。 白虎,四象之一,居西方,五行掌金,主肃杀征伐,举动有天地法则相随。也就是说纯正的仙兽白虎用天地法则之力做攻击手段,而且作为主宰肃杀征伐的仙兽在战斗能力、技巧上有无可比拟的天赋优势。 卫王这只八级初阶妖兽的血脉,固然距离仙兽白虎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它在经过于文用秘术提升血脉纯度之后觉醒了一丝血脉之力,因此它的攻击力中带有一丝丝极淡极淡的法则气息。 虽然仅仅只是法则之力的气息,而不是法则之力本身,也足以令它的攻击威能在质上面拥有先天优势,弥补了妖兽等级上的差距,迫使同为单金属性的九级妖兽柴骜产生危险感而放弃继续攻击于文。 柴骜将注意力转到卫王身上,心中既有凶性勃发,也有一丝畏惧隐然闪现,这是源自百兽之王的虎类对其他兽类的天生的威压,与妖兽等级无关。 卫王身形化作百道光影,它把精纯的庚金之气凝成实体利刃摆在身前,身如刀,刀合身,刀影连绵如海闪动如林,从不同方位狠狠地扑向柴骜。 第261章 不像是件好事 面对卫王水银泼地般的攻击,柴骜露出一丝不屑:才区区八级初阶罢了! 妖兽或者人类修士,每一个等级的提升都建立在由量的累积产生质的蜕变基础上,八级到九级在量的差距上要以数量级为单位来计算,哪怕相差百倍也都毫不奇怪。卫王也就是在妖力的等级上不输给九级初阶的柴骜,在妖力的积累量方面绝对望尘莫及,所以它的攻击在柴骜看来精妙固然是精妙的,但在绝对的力量悬殊面前却是漏洞百出。 柴骜的体形暴涨十倍变得像一座小山般大小,身披法宝护甲的身影同样在刹那间化身千数十倍于卫王,强大的庚金之气凝固成实体化的利刃身刃合一,以难以想象的超高速度极有章法地反轰向卫王。 同样的法术手段,在等级差面前就变成单方面的辗压,柴骜所化的身刃合一刀影迅速瓦解掉卫王的刀影,并且深深地从不同方位切进去,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当中上百道庚金刀影同时劈在卫王的身体上。 卫王身上灵光绽放,一套古朴的法宝铠甲浮现在它的体表。同时,作为有一丝血脉觉醒味道的妖兽,它天赋的神通在这一刻尽展无遗,体外护身妖力灵光以一种玄奥的的节奏极速闪动,每一个对应柴骜刀影的位置上空气诡异扭曲,竟然把刀影中浓郁的庚金之气化解掉大半。此外,还有它的身法也是神妙至极巅,竟然在电光石火间闪避掉近半的及体打击。 有这三项因素迭加,柴骜的攻击终究没能打破卫王的防御体系,只把它像皮球般狠狠地砸进地面砸出个大坑。 另一边的于文抢先再度突击到柴骜近前,灵阳刀变成两柄九环大刀的模式,刀体上炽天灵火火焰熊熊喷吐,滚滚刀影砍了下来。 柴骜有心不理会于文而解决卫王吧,无奈这个人类的攻击实在太犀利,一双火刀的攻击线路让它非常难受,还有炽烈的火焰能让它的妖力稍不留神就被点燃,令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冒出来,只得转身接招。 于文通过明玉牒转化法力,将一套昆庐门刀法酣畅淋漓地肆意挥洒出来,战斗力比之先前提升几倍。 柴骜也是战斗经验丰富之辈,直接凭借境界差距以不讲道理的方式辗压他。又一件攻击性的法宝被柴骜放出来,是一柄彻底炼化并融进身体的长刀,形状古里古怪,边缘布满锯齿,刀体掺进大量庚金之精,锋利以及坚硬程度超乎想像。一刀出,万千影,六十丈直径内全是怪刀,怕不有十几万道攻击同时劈出,攻击范围内不留空隙连一粒灰尘都不放过。 于文并不怕它这招攻击,论起刀法的精妙这妖兽拍马也赶不上他,可惧的是一则它的掺了大量庚金之精的法宝怪刀太过锋利,二则它的境界等级太高,只凭这两点就构成完全压制,迫使他把全部精力转为防守。 一攻一防,精光暴闪和金铁轰鸣,一秒钟后于文连人带刀被柴骜的重重刀影硬生生地拍飞。 卫王早从坑里跳出来,它也放出一件中品攻击法宝,一件铡刀片一般的厚背长钺,瞬发催动到五十余丈,横切柴骜。 柴骜不敢纯靠法宝护甲硬挨法宝攻击,只得回转长刀招架。 哪知道卫王这次学乖了,只是虚晃一招,然后凭着天赋攻击技巧同柴骜对抗了数招后才被这九级妖兽觅到机会荡开它的长钺而中门大开,好在于文再次补上来挡下柴骜的攻击,它乘机控制住长钺稳住防守。 一人一虎就这样交替攻击,互相掩护,让堂堂九级妖兽一时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几轮交手过后,柴骜才发现这一人一虎不知不觉间退到了阵盘防御区域边上,实在太狡猾了! 柴骜停下攻击。它身体绷紧,收回流星锤,护甲和长刀依旧威力全开状态,缓步后退,再后退,退出几百丈后驾起遁光一头扎进莽莽森林消失在里面。 九级妖兽就这么放弃了? 于文把目光投向另一个方位,沉默了一会儿朗声道:“不知道是哪位前辈到来,请现身一见。” “哈哈哈!”怪笑声中一个鬼气森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那里,“真是个机灵的小子,倒能察觉到老夫的行迹。”在枯红林海,在绥济谷,现在又在黑风岭,此人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于文了。 于文保持戒备状态,语气恭谨地道:“柴骜出了名的对猎物锲而不舍,能让它放弃猎物仓皇逃走,晚辈自问没这资格。不敢请教前辈的名讳?” 中年人道:“南行井!” 于文大吃一惊,问道:“是‘南北点,北南行’中的南行井前辈吗?” 南北点、北南行,是分别活动在貅环山脉以南、以北的两名著名散修。南北点就是他在暗炎会分堂总部地牢中顺手救出来的北点行。这两人性格怪异孤僻,行事只凭个好恶难辨正邪,习惯独行从不依附任何势力;道行高深,都是在一千岁之前修炼到元婴后期的天才人物。 又据说两人各有某种特殊能力才能纵横于世。譬如北点行有超强的恢复能力,不论受什么重伤只要当时不死透就能彻底恢复如初,恢复速度超出普通修士一个数量级以上。而南行井据说有身外化身神通,想要杀死此人除非把他的身外化身也全部干掉。 “小子倒有点见识,不错,正是我!”南行井的目光扫向阵盘,道“收了它吧,拿它应付柴骜都不够。收拾好了,我有话跟你讲。” 于文稍一犹豫后收起阵盘,对方是元婴后期只差半步就能够晋升化神期的大修士,坎离钟阵盘在他面前的确不够看的,万一对方有恶意自己要逃跑时铺开的阵盘带不走反倒浪费了。不过他只收起阵盘和六具仙儡,自己和卫王的攻、防法宝可没有收起来。 南行井只需要他表现出顺从的意思就行了,倒不介意别的。 于文收好阵盘,问道:“请问前辈有何指教?” “你是要去碧穷谷凑热闹的吗?” “是的。” “被玄风魔盟的人算计了?” “是的……您也知道?” “知道一点。”南行井语气一转,“你修为一般,能从算计里逃出来,还让九级初阶的妖兽啃你不动,手段真个不凡!” “前辈谬赞,晚辈惭愧。” “我要去个地方拿一件东西,你跟我跑一趟。以你的手段在外围做护法,我能多一道屏障,在时间上更加充裕。”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人物,于文甚至不清楚他是敌是友,哪敢答应,很为难地说:“请前辈见谅,碧穷谷的事对晚辈非常重要,此地距离那里几万里,路上危机重重,时间已经非常紧张,所以……” “我要去的地方不太远,大方向上一致。事成后我送你到碧穷谷附近。”南行井不容拒绝地道,“就这么定了!” 只能这么定了,于文用尽手段尚且只能在九级初阶妖兽手下勉强自保,南行井成名数百年一身道行距离化神期只有一步之遥,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弱者没有自主权。 南行井倒没说假话,前往的地方确实与碧穷谷的方位在大方向上相同。他带有一件宝物能掩盖自身气息避开大多数九级妖兽探查,此宝的缺点就是使用的时候持有者的运动速度不能太快。 当然了这个不能太快是相对于南行井而言,实际的速度控制范围恰好在于文的仙骡符隐遁模式上限内,所以于文多留个心眼骑上仙骡跟在南行井左右,不时暗中查看手头上的地图。 他查看的地图有三份,大成真人遗图、玄风魔盟所发地图和枯红林海下抢到的地图。其中枯红林海下得到的地图他后来曾仔细看过,发现它上面标注的目的地笼煙山恰好与大成真人遗留的地图上的某部分重合,位置在距碧穷谷一万七千多里处,也就是说一千多年前那名玄风魔盟化神期先辈历尽磨难、九死一生才找到的相对安全的进谷线路,恰好经过笼煙山的山脚。 参考玄风魔盟所发的地图,结合仙骡符的散行图,再比对另两幅地图,于文渐渐发现南行井似乎正带着自己奔向笼煙山方向。他不由得有点警觉:难道是个巧合吗? 在不歇气地连续遁行数天之后,两人的行踪被一只九级上阶妖兽看破了,并且将他们截停下来。 拦截他们的妖兽身体裹在青雾当中,于文看不出它的真形,只能感受到它肆意散布的凛冽可怕的强大妖力气息。九级上阶妖兽在貅环山脉中心地带几乎就是最顶级的武力,南行井元婴后期道行也不占任何优势,他或许可以一个人避走甩掉妖兽,但他并不想扔下于文遭殃,一场恶战似乎不可避免。 九级上阶妖兽也感应到南行井毫不掩饰释放出的元婴后期仙力气息,知道是个劲敌,行动也就谨慎起来,没有急于主动攻击。 一人一兽蓄势对峙,于文抓紧时间先把卫王放出来,借着南行井挡在前边掩护的机会他和卫王先各自将法宝护甲以及攻击法宝催动起来。 那妖兽对他们的动作浑没在意,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南行井身上。 南行井则在于文和卫王完成法宝催动之后开始有所行动,他拍拍挂在腰间的一只皮囊,从里面飞出两团金光落在身前十丈处,金光收敛显出两具骷髅。 两具骷髅全身每一块骨头都金光灿灿仿佛黄金打造,骨骼内部则有黑气翻滚不休,空洞的眼眶里面幽幽绿光闪烁不定。 于文在它们甫一出现的时候立刻产生出极不舒服、极度危险的感觉,心里不由自主的忌惮万分。 那妖兽仿佛也有类似的感觉,一对碧眼在黄金骷髅和南行井之间快速地来回切换,甚至捎带于文和卫王处也扫了两眼,然后它就退走了。 于文松了口气,顺势道:“前辈威武,把它吓走了!” 南行井道:“这家伙很快就会回来,它觉得自己单枪匹马没把握吃下我们,肯定是回去召集手下和裹挟炮灰后再来追杀我们。” 于文吓了一跳:“那可不妙,这里是它们的主场,要是被它们缠上恐怕一个不好就栽在这儿。晚辈小命不值钱,不敢拖累前辈。” 南行井似笑非笑地道:“看不出你小子挺重道义的,竟然替我着想。” 于文恭敬地道:“您刚才没有弃下晚辈离开,晚辈心中着实感激不尽。” 南行井拍拍皮囊把两具骷髅收起来,挥手道:“往东约一千里外有座山,这一带的妖兽都不敢靠近那座山,我带你去那里暂避一时。” 于文心里格登一下,东边千里之外正是笼煙山,南行井的目的地恐怕真的是笼煙山了,难道真的那么凑巧?看来他最初的直觉没有错,这不像是好事!他心里想着,口头恭顺的语气道:“全凭前辈作主。” 一千里的路程对他们来讲不算长。 南行井也不愿意被那九级妖兽缠上,就不再使用掩盖气息的宝物,直接拿出一件飞剑催开到十丈长跳上去,回头让于文和卫王都站上来,发动法诀,飞剑载起他们向东飞去。 飞剑载着他们用不到一刻钟飞越一千多里,沿途无数道妖识发现了他们,只不过他们的飞行速度实在太快,让那些强大的妖兽们徒呼奈何。 于文一直暗中结合地图盯着散行图,在飞进笼煙山范围的那一刻,又一种非常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冒出来,并且越来越强烈,他这才明白南行井所说的这一带的妖兽不敢靠近所谓何来。 南行井在飞进笼煙山后即控制飞剑开始减速,再飞出十余里越过面前的山峰后,一个巨大的环形山谷呈现在面前,他控制着飞剑朝谷底降落而去。 第262章 九阴凝煞铜甲尸 降落的地点比较低洼,荒草长得将近一人高。 于文在脚沾到地面的一刹那油然生出一股寒意,由骨骼往肌肤外面透。他不禁心中骇然有点走神,从两份地图,从之前在空中俯瞰山川地理走势,再加上此时此刻的感受,基本可以断定这里是块“九阴凝煞地”。 九阴凝煞地是最顶级的养尸地之一,将一具阴年阴月阴时生人的尸体埋在此地的阴眼,四十九天尸体化成僵尸,七年成白***,一甲子成绿***,五百年成铜甲尸,一千年成飞天夜叉,三千年成旱魃。旱魃堪比真灵,飞天夜叉堪比合体期,铜甲尸堪比元婴期。 南行井可没有走神,他不动声色地拍动腰间皮囊,一下子放出七具金骨骷髅围住于文和卫王。 于文脸色大变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南行井森然道:“小子,既然到了地头,先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吧。” 于文不解地问:“晚辈同您素昧平生头一次见面,哪里有拿您的东西?” “枯红林海底下,火湖和麻鬾两个笨蛋是你杀的,对吧?” 于文马上想起来,毕竟事情就发生在几天之前。他没有否认或多余辩解,把得自那两人的东西都拿出来:“我只拿走了灵石和地图,其它的原封不动。晚辈误拿前辈的东西,情愿奉上一笔灵石作赔偿,请您放我离开。” 南行井让一具金骨骷髅接过东西,神识点验后点点头道:“我的几件东西,包括绿***都在,算你小子识相。不过,你觉得我缺你那几块灵石吗?” 于文抗声道:“在下固然知道区区几块灵石不放在您眼里,那么一说也就是表个诚恳的态度。不怕您笑话,在下敢孤身深入貅环山脉自然有几样保命、逃命的秘法,倘若一心逃走,恐怕要占用您不少时间和精力捉迷藏。您不远万里带我来这儿想必是有安排,请不妨明言。” 南行井死人般的眼神盯他一阵才道:“火湖和麻鬾是我设计要带来这儿办大事用的,你杀了他们那就代替他们。乖乖地接受我的禁制,或许会饶你狗命。” 于文决绝地道:“在下绝对不做束手受制的蠢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僵了一会儿。 南行井松了口:“两百年来你是头一个敢跟我这种态度说话的人。我这次破个例,但接下来你必须听我指挥直到我做完要做的事。” 于文问:“请问您要办的是什么事?” 南行井脸色一寒:“你问得太多!” 于文神色纠结地迟疑了一下,道:“行。不过前提是您的命令不能危及我和我的灵宠的生命。” “可以。”南行井也很干脆,“时辰快到了。跟着我,别耍滑头!” 于文讶然:现在太阳落山,月亮的轮廓出现在天空……月光底下刨僵尸,他不怕尸变? 其实九阴凝煞地、火湖和麻鬾储物戒指里头的某几件东西,种种迹象都表明南行井就是奔着埋在此地阴眼里的僵尸而来。这老小子应当深谙控尸之道,怎么会犯月光底下收僵尸的大忌? 僵尸晒到月光必定尸变,九阴凝煞地里养了不知多少年的僵尸尸变……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难道这里头另有古怪? 南行井让七具金骷髅看押住于文和卫王,又拿出一只小罗盘比划测算确定方位,绕行百十余丈停在一面阴坡前,收起罗盘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黑旗。他变转功法到魔功上后催发小旗,小旗上顿时黑气缭绕魔气滚滚。 于文在麻鬾的遗物里看到过这种小黑旗,总共有一十九面。 南行井吩咐:“你杀那俩笨蛋时用的魔道功法,现在转行魔功跟我进阵。” 于文依言行事。他早察觉到阵法存在,初步判断其属于魔道类型,对仙道的法力极端排斥,南行井说的话倒不虚假。 南行井把催动开的小旗扔出去。小旗飞出一小段,像被磁铁吸住似的斜斜地落下插在地上,它的虚影脱体而出化成很长的黑色光带向一侧铺在地面,旋即地面上显现出十几团黑色影斑。 南行井道:“跟上,注意我出脚和进退的次序,踩着黑斑。” 于文让卫王变成家猫大小蹲到自己肩头盯住身后,运起魔气笼罩全身,跟在南行井之后踏进魔阵。七具金骨骷髅在他身后依次鱼贯而入。 走完一段路黑光将尽,南行井再拿出一面小黑旗如前法操作变出新的黑光带。不断重复,到最后一面小黑旗使出来后,黑光凝成一扇圆孔大门。 穿过圆门景象一变,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孤坟,周围七杆招魂幡呈勺状分布,幡杆有海碗粗,孤坟正处在勺腹中,鼻中能嗅到淡淡的尸臭气味。 果然有僵尸! “呆在这里别动。”南行井声音平静地吩咐,实际上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飞身掠向最近勺柄位置的招魂幡,摸出某种东西当空晃一晃,一道闪光之后人便落在招魂幡旁边。 在幡竿上摸索一番,找准位置,南行井刺破中指挤出一滴血抹到上面,招魂幡泛起极淡的红光,空气里多出一些压迫性的气机,直指孤坟位置。他变得有些兴奋,转身飞向另一杆招魂幡。 于文知道七根招魂幡就是此地魔阵阵眼法器,神识甚至识别出每根招魂幡的灵力源池使用的是灵晶,这个魔阵对外强力防御、对内镇压孤坟,能够运行千年以上非使用灵晶这种可以自行充放灵力的极品灵石不可,真个是大手笔!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抽冷子拿出一块风水罗盘迅速测定,很快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孤坟居然建在九阴凝煞地的假阴眼上! 阴眼有真假之分,阴气最旺盛、最集中的地方就是假阴眼,弱一级的才是真阴眼。因为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必须有遁去的一,万事万物才能开始生演变化,九阴凝煞地里阴气最强、最集中的地方就是此地遁去的一,这个也符合物极必反的原理,同时也符合天亦有缺的至理。 尸体埋在真阴眼里才会化成僵尸,埋在假眼里不管多久都只是一具尸体,唯一的好处是能够永久不腐。问题是他分明感受到孤坟的强大的恐怖气息,这正是有高等级僵尸存在的证明。 南行井处理完七根招魂幡后飞回来,带上于文走到坟前。他伸掌轻拍坟头的石碑,那上面显现出一篇文字。 碑文所述,埋尸、建坟、设阵的人是一千多年前前来碧穷谷奉迎降临魔君的化神期魔修中的一位,名叫稽万魉。当年队伍半路上被打散,稽万魉遭遇两只即将化形的九级顶阶妖兽被它们联手一路追杀,在最终的决战中,不愿葬身兽腹的他以大量消耗寿命为代价施展某种魔功秘术尽诛两妖兽。 战后稽万魉的寿数只剩两年,他万念俱灰绝了回家的念头,在寻找自己的葬身地时发现这块九阴凝煞地。他精通控尸术,就打造了这里的一切,并且燃烧最后的寿数施展另一种独门秘术把埋尸地以及进阵之法等信息制成玉简传送出貅环山脉,希望后人能寻来带自己的尸身离开这个伤心殒命之地。 于文一目十行读完碑文,更加不解:照稽万魑的说法其生辰八字恰好是阴年阴月阴时,既然此人精通控尸术就应当知道真、假阴眼的区别,难道埋在假眼真个是为了尸身不腐?还有得到遗物玉简的南行井似乎连僵尸不能晒到月光的基本原理都不知道似的,很不正常。 南行井发话了:“你把坟挖开。” “直接挖?”于文忍不住瞄一眼天上近六成圆的月亮后反问道。 南行井也看了一眼快要升到头顶方位的月亮,不容置疑地道:“直接挖!” 好吧,那就挖吧,弄出个尸变吓死你!于文心底暗自诅咒,飞快地刨开坟堆露出棺木,又在南行井的指挥下把坟坑挖开很大。 南行井跳到棺材旁边,令道:“开棺,时辰马上要到了。” 于文一咬牙掀开了棺材盖。 恶臭扑鼻!里面一具男性尸体,表面覆盖一层绿锈,没错,正是绿锈而不是绿毛。月光照在尸身上,绿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露出底下亮澄澄的紫铜颜色,尸体那本来还算丰满的肌体同步略微萎缩,口中牙、指上甲快速生长,正是尸变迹象。 于文倒抽一口凉气:铜甲尸! 南行井快速用七块不知什么材料炼制而成的小符牌封住尸身七窍,再取几块大几号的符牌分别镇住尸身的五脏部位,僵尸的尸变进程随即停下来。 于文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稽万魉恐怕不是阴年阴月阴日生人的,而只是很普通的生辰。 极品养尸地养出旱魃必须所有条件全部符合,如果尸体的条件不符,虽然养不成旱魃,却仍然可以养出等级不低的僵尸来。稽万魉生辰不符的缺陷恰好部分地弥补了那遁去的一的要求,所以埋在阴气最盛的假阴眼里反倒成全他进化到铜甲尸,当然了,其进化的顶峰多半到此为止了。 南行井的目光里渐渐升起贪婪,恶狠狠地对于文道:“割手腕放血,我要人血,大量的新鲜人血!” 于文吓了一大跳:晒月光不够,还让僵尸沾鲜血,这老小子整个一找死的节奏呀!他抗辩道:“危及性命,这不符合说好的条件。” “妈的,是你杀了那俩笨蛋!”南行井表情狰狞地吼叫,眼里凶光闪动,很快又压制下来,变缓语气道,“好吧,我只要三斤七两鲜血,别告诉我这点份量你都供不起,否则我宰了你直接取血!” 损失三斤七两血量对普通人致命,对金丹期修仙者最多伤一点点元气。 于文只得划开手腕放血,把血滴在南行井指定的位置。 南行井在他放完血后没再继续为难他,把他赶出坟坑回到地面继续由七具金骨骷髅看管,自己独守在棺材边取出一套共四十九枚七寸银钉开始作法。 于文远远地瞧见认出这些银钉也是麻鬾遗物里的东西,几天前在黑风岭过夜他无聊时曾经拿出来研究过一番的。 南行井作法的时候,七杆招魂幡同时发出红光集中照射到坟坑里,把他和铜甲尸都遮盖起来,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一直到月移中天月光最盛的时刻,笼罩的红光迸散,南行井狂笑声中跳出坟坑,同他一起跳上来的还有那具铜甲尸。他放出麻鬾的那具绿***,对铜甲尸道:“你刚苏醒,这份点心先给你垫垫肚子。” 绿***被放出来后感应到铜甲尸的存在,吓得浑身绿毛根根竖立,转身就欲逃跑。铜甲尸闪电般跳过去一把抓住它,把它塞进嘴里吭哧哧地大嚼起来。 相当于金丹期战力的绿***毫无抵抗力地被铜甲尸一口口吃掉,直看得于文心里发毛。他挤出笑容:“恭贺前辈如愿以偿。事已办完,晚辈这就告辞了。” 南行井开心异常地笑道:“你是可以走了。不过在走之前,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不想知道。”于文赶紧大摇脑袋。 南行井自顾自得意地说:“我刚才施行种灵大法,把第二元神种进这具铜甲尸躯壳里。哈哈哈,你知道吗它只差一步就能够进化到飞天夜叉,它是相当于炼虚期的皮囊呀。将来我万一冲不破化神期而衰老身殒,也可以把元神转移进这具第二分身继续活上几万年,这一界就是我的天下!” 妈的,原来打的这种好算盘!于文忍不住给他浇瓢凉水:“可是,好像稽万魉的元魂仍旧在那副躯壳里面呀。” “什么!”南行井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终止猖狂大笑。 于文轻抬下巴示意:“那铜甲尸的眼睛,有绿光。” 第263章 判若云泥 正如于文所说,已经吃完绿***的铜甲尸眼睛里绿、红两种颜色的幽光交替闪烁,其中绿光还占据了上风。 南行井明白糟糕了!倘若第二元神种灵大法完全成功,铜甲尸应当眼睛与常人无异,红色幽光是僵尸的本能意识在活动,闪烁绿光表明有异种元神在争夺躯壳的控制权。 僵尸的本质是天地孕育出来的一种灵物,尸体是原材料,天地之力要先彻底抹掉尸体的元神魂魄残留之后才能开启孕育过程;完全孕育所诞生的旱魃会生出灵智成为灵物;倘若孕育中途被打断,尸变后僵尸只有简单的本能意识。 本能意识原始而低级,容易遭抹杀或控制,所以才有诸般控制僵尸的法门,而这些法门无一例外地认为,尸体生前的元神魂魄跟僵尸的融合度最好,铜甲尸身上正在发生的事情表明,作祟的异种元神应当来自稽万魑。 不知道此人用的什么秘法保住元神不灭还潜伏至今,现在悄然发难进入铜甲尸体内抢夺控制权。显然其秘法有缺陷,或者其太性急动手过早,又或者别的未知原因,干扰到南行井的施法以至于铜甲尸的本能意识没被完全抹掉。 南行井破口大骂:“妈的,果然有鬼,想复活?我呸,作梦!老子早就防了一手!”话音未落已出手发出连串法诀。 七杆招魂幡红光大盛,大阵的力道集中起来压制住有点蠢蠢欲动的僵尸。南行井左手抓出一只短柄法铃,右手持铜镜,身体像海绵般把数里之内的天地灵气怒潮般吸进来,一眨眼工夫就吸纳到海量灵气。 他口中念咒,铜镜放出粗大的金色光柱照定铜甲尸,法铃现出三个变幻不定的震荡虚影,铃子摇得急反而不发出半点声响。 铜甲尸被大阵、铜镜、法铃以及南行井疾速的念咒所压制,它的身体随着法铃震动的频率小幅度抖动,眼里的红光和绿光不断的虚弱。 在一旁被七具金骨骷髅盯得死死的于文看得直摇头:纯粹找死的节奏! 这只铜甲尸是顶级货,相当于炼虚期,换算到仙缘体系是分神。昆庐门的藏书中有关控尸术的典籍明确指出:以元婴期炼化分神期铜甲尸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一旦失败唯有立即远遁。 因为别看铜甲尸初生的本能意识原始、低级而且脆弱,但只要经历过一次炼化而没有被抹杀掉或被控制,它从此就对合体期以下的元神攻击免疫。 南行井施法颇耗法力,细密的汗珠渐渐冒出额头。效果似乎不错,不多会儿后铜甲尸的眼里红光先渐渐熄灭,接着绿光也灭了。 成功了吗?南行井的神色显得不确定。 果然,血腥红光突然填满铜甲尸的眼眶,一圈紫铜色江芒在它身上闪过,空气中带上淡淡的尸臭味,然后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抬双臂转了大半个圈。 七处阵眼的招魂幡上爆出火光,粗大的幡柱一下崩溃大半,大阵被破了。 南行井距离铜甲尸稍近了点,猝不及防被它的利爪边缘尸气扫到,法铃、铜镜裹上大团火光并发出细密的雷鸣声,不知是否受损。他的护身罡气也轻而易举地划开,好在近身的护甲应激而发凝出厚厚的光盾挡在前面,又是一串细密的爆炸,冲击力把他磕飞十几丈。 于文的位置离得远一点,作反应的时间也就多一点。可巧的是铜甲尸转完身后恰好面对他,一个纵跳快逾闪电向他扑来。 七具骷髅这会倒是机灵,一哄而散地让开道。 于文在铜甲尸扑到三丈处时抬臂出开掌,汉语大叱一声:“敕!” 一道深金色光芒自他掌中亮起,铜甲尸身上凡被熠熠金光照射的地方立即冒出串串燎泡,它那满眼的血腥红光更被压得黯淡无光。铜甲尸居然吃不住痛,发出难听至极的吼叫,曲臂挡住眼睛,身体也原地停住。 这是一道昆庐门的金乌真火符,专门对付僵尸、鬼物的道家灵符。可惜此符等级不很高,铜甲尸等级太高,灵符只坚持三秒钟即告法力耗尽化成飞灰。金光消失,铜甲尸身上的燎泡马上消失皮肤恢复如初。 金乌真火符对付同一只僵尸的时候有威力递减的毛病,所以于文在发动第二道灵符逼得铜甲尸再次停住以臂遮眼的同时,扬手甩出一把江米兜头砸去。小小的米粒对僵尸来讲重逾千钧,一把米合起来的力道生生把它砸得一个趔趄。 可惜江米也只适合对付低级僵尸,无法对铜甲尸形成致命威胁。以铜甲尸的罕见程度搜遍这个小凡界都未必能找到第二只,于文以前从没觉得有朝一日要跟这种可怕的东西对上,自然不曾花功夫炼制专门的法器,现有的这些都是以前涉猎相关书籍时随手练习所制。 乘铜甲尸目不视物又重心不稳,于文掣出一柄剑主动攻上前刷刷两剑刺中它的脚腂。剑是桃木剑,拿在手里分量轻,砸中铜甲尸时重逾万钧,撞得它更加站不稳。剑身上画有符篆,刺中时即生出一道淡淡金光从钻进被刺的部位。 在金乌真火符的金光消失之前,于文在它的身上连刺了十几剑。 铜甲尸毕竟实力强横,金光尚未完全消失,它的鼻孔里已经喷出墨汁般的尸气作出反击,桃木剑被尸气喷到便冒出浅浅的火苗并被巨力弹开。 于文回退三步伸剑虚点,叱一声:“疾!” 铜甲尸身体刚才被刺中的地方应声由里到外窜出金光,它像被电到般猛一哆嗦,黑色尸气呼地一下尽数缩回它的鼻孔。 这记法术代价不小,桃木剑篷的一下彻底地猛烈燃烧起来,于文索性把它当暗器掷过去。 铜甲尸在金光牵制下身体有点发僵,只能伸爪把桃木剑打成一团火焰,却没成想这团火焰的火光竟然刺得他的感知力短暂丧失。 于文掠到铜甲尸身边抬手把一道专制僵尸的定尸符拍在它额头。灵符封在额头,铜甲尸原地僵住一动也不能动。他出手如电又连出九符,分别封住其七窍和肚脐、后窍,贴完后向后空翻三丈落回原处。 从动手到此刻前后不到十秒,占尽主动,干净利落。 另一边的南行井最初时已心生怯意准备收起金骨骷髅跑路的,待见到于文用符、米挡住铜甲尸后不觉停住,再看到铜甲尸被定住时他的目光一亮。 于文冲南行井露齿一笑:“前辈,您要继续炼化它吗?” 南行井心头贪婪之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毕竟为铜甲尸之事筹备几百年,其中利益大得不可想象,要一下子放弃谈何容易,目光落在一动不动的铜甲尸身上一时沉吟不决。 于文动作优雅地抓住脚边的卫王,发动瞬移,走了。 与此同时十道定尸符忽然间起火烧了个干净,南行井浑身一激灵生出大祸临头的感觉,只见铜甲尸转过脖子血腥的瞳孔毫无生气地盯住了他。 一口气连续十次瞬移到了两千多里外,一人一虎落回地面时刚好子时将过,新的一天到来又会有十次仙骡符瞬移的机会,于文先前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用好仙骡符每天十次瞬移的能力。 他让卫王警戒,自己迅速穿戴起五嶽封垣袍和谛视塔冠,打开大成真人的遗物地图,校准好方向,带卫王骑仙骡以隐遁模式朝北而去。既然机缘巧合被人带到遗图记载的入谷线路边上,他自然要顺势使用这条已知的最安全的线路。 当然安全是相对的,一千多年前地图上标记的七级、八级妖兽天知道现在是否进化到九级甚至化形。以他现有的能力竭尽手段也做不到行进中对九级妖兽的妖识感知免疫,唯有降低速度换取安全,这样一来每天只能行进三千多里。 到第三天,于文一大早就心绪不宁,午后干脆全身寒毛倒竖,很快谛视塔的感知里出现铜甲尸的气息飞快地追来。 它怎么追踪来的?怎就阴魂不散了!他无暇多想,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高速转动思考对策。 上次对阵铜甲尸之所以能够占据主动,是因为它刚刚尸变,而且有一系列外在因素限制它,现在易时易地纵有一百个他加卫王也万万不是对手。 “相当于炼虚期……不能力敌,那就借势。”一念及此赶忙切换到急遁模式不顾一切地奔向碧穷谷,现在用急遁模式一昼夜可行三万里,此地距碧穷谷直线七千多里,顺利的话小半天就能到。 典籍记载,顶级铜甲尸蹦一下可跨越百里,最高能到两万丈,速度奇快,所以……两分钟后,铜甲尸出现在视距内。 午后太阳高照,于文收起仙骡改成驭剑飞到半空,卫王留在树丛下策应。 铜甲尸几个呼吸的时间追上他。 于文计算好时间突然空中急转身抛出三十几枚寸许长的桃木小剑,每枚小剑上穿一道金乌真火符,它们在空中组成金乌降魔符阵,法诀发动,剑、符化成火球连绵一片形成火墙。 僵尸在分类上属于魔物,性属阴,阳光能削弱它的力量。而金乌降魔符阵在阳光下使用时威力能有所增益,此消彼涨应该能给铜甲尸带去点麻烦吧。 铜甲尸全身笼罩浓厚的紫铜色尸气一头撞进火墙,火墙马上变得灰暗无光,随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铜甲尸穿透过来速度几乎没有损失,伸着两只指甲又长又尖的利爪砸中飞退中的目标。 于文驾御的昆庐仙剑的剑光被打得剑光黯灭、剑体脱手。然后护身仙器阴阳鱼也被秒灭,高速转动的阴阳光团瞬间溃散。接着贴身的三尺玉色护身罡炁瞬间溃散,他的青蓝色外袍变成飞灰。 铜甲尸的冲击速度骤降掉一半,仍精准地插中于文的心口。 连续五道金光闪过,于文贴身保命的黄金替身符全部消耗,人却没能被正常传送出危险区域。毕竟两者道行悬殊过大,连替身符也不能发挥出完全的功效,好在给他争取到时间,让他能紧急催发一块护心镜垫在心口。 “当”的一声下品仙器护心镜被打碎,于文犹如出膛的炮弹般砸出去里许,砸断几十棵参天大树后在地上砸出个坑。 铜甲尸击飞目标后却停在那里没有动,身上紫铜色尸气似乎略有点变淡。 卫王几乎在于文被击中的同时出手,从斜下方跳出来扑向铜甲尸。它的护身铠甲、铡刀法宝都是威力全开状态,还有以血脉觉醒妖力为基础全力施展妖法所变出的上百根锋利的利刃。 铜甲尸一动不动任凭攻击砸在身上好一会,可是在激起的漫天火星里,所有的攻击连它的皮都没蹭破,反倒是它反手一掌就把白虎的铡刀、利刃以及法宝铠甲统统拍散,还把它拍到地上砸出个大坑。 装备法宝、妖力全盛状态的八级妖兽连一招都接不住,还好它两件法宝和妖力的损失基本把铜甲尸的攻击力道消耗干净,加上皮糙肉厚才侥幸没死也没受重伤,只不过一时间筋酥骨软无力站起来。 铜甲尸从空中落下来正落在坑边,卫王不知是吓着还是怎的身体直哆嗦。铜甲尸看都没有看白虎一眼,脚稍一沾地便蹦起来朝于文坠落的地方飞去……敢情它只是因为力竭才落地借力。 里许外,于文从砸出来的坑里跳出来,心口位置衣裳尽碎露出贴肉的冰蚕丝甲,幸亏此宝才逃过一劫。他在暗叹:吃过生人的铜甲尸果真强得变态! 从铜甲尸嘴角、胸口等处残留的干枯的血斑上能感到南行井的气息,显然南行井不幸成为它的腹中之食。如果说刚刚尸变的铜甲尸好比婴儿,那么吃过活人后的铜甲尸就已经成年,难怪它今天的表现同三天前相比完全判若云泥。 第264章 青乌 尸变后的僵尸能继续成长,它们本能地知道如何进化成旱魃,本能意识随着身体的进化而进化,从最初只会用躯体先天优势横冲直撞,到变得聪明、狡诈、知进退、极度凶残,这种僵尸绝对是修仙者的噩梦。 铜甲尸尸变之后吃的第一顿活人大餐是南行井,此人修为居于这个小凡界的顶峰,又练成第二元神奇术,吃掉他不啻于吃下一剂超级十全大补丹,或许它能开启进化之路与此有关。 于文飞到空中把先前被磕飞的昆庐仙剑从不太远处召回来,万幸剑体没有受损,注入昆庐仙力后立即放出两丈长的白色剑芒,发动剑诀展开缚茧剑术。 铜甲尸眨眼间跨越里许蹦到面前,面对突然出现挡道的剑光织成的茧盾它依旧伸直手臂蛮横地直接冲撞。撞上去,茧盾仅凹陷几尺就坚定地挡住它,缚茧剑术的超强防御能力没让他失望。 冲击面的剑光茧盾和其他方向的剑光茧盾边缘伸出无数如丝状的光线,大部分落向两侧及身后把树木斩得碎屑纷飞或在地面砸出许多尺许深的小坑,这是剑术的卸转之法;余下的小半光线绕到铜甲尸的两侧和身后做牵制攻击。 铜甲尸的身体强度不弱于普通的灵宝,而且它天生能感应和判断出接触到的物体是否对身体构成威胁,它感觉不到光线有威胁也就不理会,只管继续蛮横地撞击剑茧盾。 它不知道这些光线是借力打力的原理,实质上等于用它自己的部分力量打它自己,而且采取对它束手束脚、破坏身体重心的策略,弄得它很难使出全力。 这边激斗几合,那边卫王身体恢复些气力跑过来帮忙,于文先一步暗中发出新指令,它便脚步不停绕过战场独自向北跑远了。 缚茧剑术对仙力的消耗太大,拼力气消耗于文拍马也比不上铜甲尸,他抓住铜甲尸落地借力的时机拿出一把剪刀和一只圆肚罐,都是顶级昆庐灵器,灌注仙力完全催动开,在它再度杀来时一古脑砸去。 轰轰两下,两件灵器连灵光带本体全被轻松撞碎,铜甲尸去势未竭撞在剑茧盾上被挡住,然后它的身体停在那里不动好似被定住似的。 于文大喜,前次被击飞时他就注意到了,铜甲尸在击毁他的护甲衣袍和护心镜后就不能动弹,类似于他用三棱刺把灵根体系的灵器或法宝定住的情况,他还注意到缭绕铜甲尸身体上的紫铜色尸气似乎极薄的淡了一点点,兴许这是体系法则之力起作用的缘故。 由于没有在短时间内摧毁或者击伤铜甲尸的手段,他立即召出仙骡骑上去以最快的速度朝北遁去。 才过三分多钟,铜甲尸又追上来。他只好停下应战,如前法般炮制把它暂时定住,这次他准备的时间充分共催动四件,结果拖住它的时间相应延长,它过了四分钟才追上来。 他总结出来,只要是仙缘体系下的仙家法器,不论种类和级别每一件可以拖住铜甲尸将近一分钟。他以往炼制渡劫法器时一律一式三件,用到现在还剩近两百件,算来能拖延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远不够逃到碧穷谷的。 这样打打停停走走斗到申时中,耗费昆庐灵器一百来件。于文每次要用缚茧剑术、要催发灵器,力气用得七七八八。铜甲尸的紫铜色尸气比午后刚见到时减淡了将近四分之一,这尸气浓厚时鬼神辟易,能让诸如金乌降魔符阵之类专克僵尸鬼物的道法符术失效。 说来有趣,一路打了二十几次每次铜甲尸都上当被定住,偏偏它运用自身能力一次比一次熟练和合理。可见僵尸必须要身体进化才能灵智进化,它现阶段只能强化固有的本能,还没有逻辑思考、分析的能力。 正刚刚催动三件昆庐灵器准备应对铜甲尸追来时,他颈上的珠串项链忽然发光发热,他心里一惊:召唤项链启动了! 召唤项链记载于自通天塔内所存的传送阵典籍,是专用于两个人之间的简单微型传送阵,一套两付,可以把另一个佩戴者传送过来,也可以把自己过去,有效距离不超过五百里,此物是他为碧穷谷之行所准备的救命手段之一。他先前让卫王独自离开一方面是让它开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危急时刻多一次逃命的机会,谁知道他还没落到危险中,卫王却碰到大麻烦。 传送阵特有的光芒闪过,眼中景象一花,于文被传送到陌生的地方。他刚一出现就有七道闪电几乎要劈到眉毛,庞大的雷电独特的毁灭性力量让他心脏差点受不了而停止跳动。 还好他渡劫的经验丰富,有几种替劫的法诀锻炼得变成本能,所以一个动念间就用替劫法诀把手上已经催动开的三件灵器扔出去,三道雷电立即被引开。 余下的四道劈到他身上。他任何时候身上都蕴养着最少一件替劫法器,四道中的三道又被他用一件顶级替劫灵器接下。余下的一道经过他的阴阳鱼、冰蚕丝甲等数种护身仙器层层削弱后威力不足,被他不动声色地硬抗下来。 “咦,挺古怪的手段。”一个妇人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语气里有点意外,更多的是不屑和强烈的敌意。 于文通过头上的谛视塔冠迅速了解周围的状况:脚边的卫王几乎在他出现的同时昏迷过去,它的法宝护甲彻底被毁,身上伤痕累累;头顶上百丈高度一只青乌正在盘旋,刚刚说话的就是它,它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很接近当年渡化神劫之前的婴宁,也就是说它肯定是九级高阶的妖禽。 神识再往上穿过九级高阶青乌的妖气封锁,在三百丈高度的绝壁上有一个洞穴,里面搭成鸟巢,那里面的东西让于文瞬间明白了原因。 青乌是比较高级的妖禽,身上有凤凰的血脉,而且是血缘比较近的那种。它的躯干似乌鸦;有两根长长的、末端有雀眼的彩色尾羽;颈部略细且修长;身体通白而又散发浅浅的蓝光;红色尖喙,眼上有长眉,长眉有半个颈部长度,向上翘起如云卷。 空中的这只九级妖禽青乌身长三丈以上,身上雷电缠绕——从它使用雷电来看属于青鸾一系,青鸾一系的青乌喜水,擅发雷电;如果是火凤一系的则喜火,擅用天火。 没等于文开口,青乌的雷电攻击已经发动起来,这一波的雷电明显比之前的上了一个档次,而且数量多,几乎铺天盖地不留空隙。 于文咬碎口中含着的一枚高级五分丹补充灵力,催动仙剑以剑光织成防御网守住正面,乌荆刺发簪七道乌芒也放出来形成剑阵构成第二道防御线。雷网击到,电闪雷鸣、火光四溅,庞大的冲击波扫得四周乱石纷飞。 雷光电闪中,剑网和乌荆刺小剑阵被急剧压缩,九级妖兽天赋神通的雷电攻击虽没能突破这两层防御线,但是强大的力道裹住防御网在十秒种内硬生生地推出七、八十丈距离,于文的脚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两道一尺多深的沟。 好不容易挺过这一击的于文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中的卫王被青乌用妖法摄到空中抓在右爪里。 “这是你的同伙吧,既然来了就留下,你们俩的下场都一样。”青乌的声音透着不屑一顾的自负和决断。 于文高声喊道:“请前辈手下留情,我的同伴绝对是无意间闯到这里来的,我们没有任何的恶意,请你放一条生路,我们有多远走多远绝不回头。” “闭嘴,你个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对我指指点点?人类没有好东西,唯一的例外是死了的人。”青乌边说着边发动又一轮攻击。 这攻击来得太快,于文只能用尽手段高接低挡,辅以施展身法闪转腾挪,好不容易捱到对方攻击中露出一个空隙, 于文气急,那边铜甲尸铁定已经追过来,他没时间在这儿耗。于是他果断地发动瞬移,直接出现在峭壁上的鸟巢里。 鸟巢里有一枚西瓜大的卵,青色的外壳上隐隐透出神秘符文的光影,卵身散发出异常纯净的灵力。于文曾经抱过真灵青鸾的卵,这枚青乌卵比起来颇有两、三分青鸾卵的味道,这意味着所孵化出来的青乌的血脉超过妖禽的等级达到灵禽,如果机缘足够的话甚至有一丝机会进化到圣禽,也就真灵级别。 返祖进化是概率非常非常低的事件,这只妖禽级血脉的青乌产下返祖到灵禽级血脉的卵,难怪它如此凶狠地要杀死一切接近巢穴附近的人或妖兽。 九级青乌做梦也想不到于文有瞬移的手段,第一时间飞回巢穴,看见于文用剑芒吞吐不定的仙剑顶在卵壳上。 “废话不讲,我只有一个要求,”于文抢先说话,“把我的同伴交给我,放我们安全离开,不得追杀。” 青乌关心情切乱了心神,根本没注意听他说什么,只管焦急地威胁道:“你放开它,不然我杀了你。” “我时间很紧,再说一遍,放了我同伴,放我们安全离开,不得追杀。” 青乌眼睛盯着卵,没管他说的什么,只管自顾自地、重复空洞的威胁。一人一鸟鸡同鸭讲各说各话,耽误不少时间。 终于,于文用狮子吼功大叫一声:“听我说!” 青乌终于冷静了点,听完他的条件后没急于回答,一副左思右想的模样。 于文催促:“快做决断,别拖时间!” 青乌眼珠转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相信你,你收起剑离开它远远的再说。” “好,照你说的办。”于文果断收剑掠到巢穴洞口,“该你了。”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么蠢,”青乌没有放开卫王,反而一闪身抓着它掠到卵旁,开心地大声嘲笑,“我刚刚有答应你什么吗?没有!” 于文怒道:“你不讲信用没关系,耽误时间惹祸上身就是你自找的!” “你在威胁我吗?”青乌很不屑地说,突然一愣,“那是什么东西,好快的速度!” 于文没好气地道:“那是铜甲尸,相当于炼虚期,比你高整整两个等级。” 青乌九级妖禽的妖识自然十分强大,感应到铜甲尸的威压,于是脸色变了:“追杀你们的?” “是的。” “给你,马上滚!”青乌话音未落已把卫王甩出巢穴。 于文赶紧人剑合一追出去。卫王被扔出去的速度太快,他追出一里多地才追到,这时铜甲尸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当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昏迷的卫王收进灵宠袋时铜甲尸距离他已经不到一里。 奇怪的是,铜甲尸的扑击方向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突然改变,从他身旁掠过去直扑向青乌的鸟巢。 于文微微一怔便马上想到了原因:灵禽卵。 说起铜甲尸之所以追杀他,根子在那晚南行井用他的血作引一事上。 昆庐门的道法必须在修成元婴之前保持童子身才不会损坏道基,所以于文哪怕在终阳遗府与心上人晏影独处的几天里都把持住自己,至今元阳未破。 僵尸嗜血,只有一种血不敢沾,那就是童子血。因为它是至阴的体质而童子血至阳,天生相克。偏偏铜甲尸是被他的童子血唤醒的,因此它体内燥热不宁,如果不处理好终有一天会体内生出天火将它焚灭。 解决的办法有几种,最简单的一种是吃掉于文,所以铜甲尸本能地追杀他,而且因为鲜血的缘故哪怕远隔几万里也能追踪到他。 还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吃到类似灵禽卵这样的天地间异宝,因为灵禽卵的血脉潜力至少能到合体期,解除童子血造成的燥热之外,更对铜尸的进化有极大的好处,所以铜甲尸遵照本能放弃于文直奔青乌巢穴。 第265章 心头血 峭壁那边青乌飞出鸟巢主动出击,它伸展开翅膀美丽的羽毛上光华四射,整个身体绽放出灿烂的青紫色光芒,无数条电舌冒出来汇聚成上百束雷电把扑过来的铜甲尸吞没。 这些雷电明显比之前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看来青乌在拼命。 铜甲尸周身的紫铜色尸气色彩变得更加深暗,并且疾速翻涌着把轰击来的雷电全部挡开,同时它的身形慢慢停下。 雷电也是天生克制僵尸之物,青乌是天赋的雷电神通,一出一进之间接近了两边的差距,否则区区九级妖兽怎么可能阻挡铜甲尸的进攻。 于文发现尸气在雷电的轰击下有所减淡,不由心中一动。一里外是一条穿过山峦之间的奔涌大江,他瞬移到江面上催动蛟角珠疯狂地吸纳起水元之力。 峭壁旁的僵持很快被铜甲尸打破,它的紫铜尸气猛地扩张开把连绵不断的雷电冲得黯淡并消失,随后乘势撞向挡路的青乌。 青乌情急之下伸爪去抓铜甲尸,用喙去啄它脑袋。 这下啄得火星四射,铜甲尸毫发无损,青乌反被崩得脑袋猛向后扬。铜甲尸伸长双臂扫开青乌,把青乌身上裹着的细密电网全部打灭,还把它砸进悬崖的石壁上砸出个坑,空中一片羽毛飘飞。 眼看鸟巢洞口在望时,于文瞬移挡在铜甲尸面前,早已准备好的三件昆庐灵器迎头打下,同时一道三丈厚的水蓝色光芒护住全身。 铜甲尸撞破三件灵器后僵硬的身体余势不竭地撞上水蓝色光芒,又是一击而破,然后力尽停在那里。 青乌从石壁的坑里挣脱出来,看到这一幕不觉呆住。 于文道:“只是暂时定住它不超过三分钟。它追杀我来这里的,所以我出手挡它一次。你赶紧回去带上你的蛋逃命吧,我们分头走,我要往北。它要追我还是追你各安天意。” 青乌不笨,它舔舔呡嘴角的血丝道:“我不以速度见长,如果它追我我肯定逃不掉。你能定住它就一定有办法消灭它对不对?” “如果能够把它的紫铜尸气削弱至少一半,或许有办法制住它。” “怎么削弱?” “用雷电。”于文顿了顿,补充道,“太阳落山后尸气会自动补充。” “我们合作抢在天黑前制服它。” “我守住洞口的线路,你从旁用雷电轰它不要停下。” “动手吧。”青乌干脆地道,振翅飞到巢穴边占住攻击位置。 于文驭剑飞起,途中完成踢罡踏斗的动作发动一道五雷正法符,一道正法天雷平空钻出来正中一动不动的铜甲尸。 在仙缘世界里,五雷正法是诸般雷法中对僵尸伤害力度最大的雷法之一,这一记对紫铜尸气的削弱效果比得上十件昆庐灵气消耗量的总和。 青乌发出的雷电接踵而至,猛烈地轰击着铜甲尸。 于文只攻了一记,然后拿出几件昆庐灵器催动起来。 铜甲尸被雷电轰了两分多钟,时间一到恢复行动,顶着青乌的雷电继续扑向洞口,结果照旧被于文牺牲五件昆庐灵器定住。 青乌和于文乘机各展神通全力用各种雷法轰击铜甲尸,不断地、缓慢地消耗着紫铜尸气。 于文为了节省法力没用缚茧剑术,而是通过蛟角珠吸纳的水元之力催开的上品法宝水蓝光盾做近身的护甲,防护的效果差了许多。结果七轮之后,水盾法宝突然被打破,铜甲尸把他撞飞。 青乌立即补上挡到洞口。 于文有点准备不足,被撞得气血浮动、五脏生疼,竟尔短暂晕厥过去。等到醒转,看到青乌死死地顶在洞口前,铜甲尸连续数击终于把青乌打飞。 青乌直楞楞地从空中摔下,几乎感应不到它的生命气息,看来凶多吉少。 铜甲尸这波攻击也告力竭于是落地借力。 于文抢在它蹦起来之时出手拦截,匆忙间只来得及催动一件昆庐灵器,并用仙剑和乌荆刺发簪护在身前。铜甲尸被定住,他也再度被撞飞,昆庐仙剑、乌荆刺发簪轻度损伤,阴阳鱼几乎报废,最终靠冰蚕丝甲保住小命。 摔在附近一动不动的青乌突然跳起来,扑向铜甲尸用爪和双翼紧紧箍住它,身上迸发出超乎寻常耀眼的青紫光芒,如火焰,又如跳动的电舌,随之九天之上落下一道粗大的天雷把它们俩包在里面,恐怖的气息比得上渡劫时的劫雷。 挣扎着爬起来的于文看得呆住,青乌这是燃烧生命引来天劫劫雷灭敌,不自觉间他的眼角湿了。 一分钟将到,铜甲尸恢复行动能力要奋力挣脱青乌对它的束缚。青乌身体的每一根羽毛都在燃烧,熊熊烈火死死地缠住它不能挣脱,其火焰之烈、火性之猛让于文恍忽间记起当年青鸾涅槃前吐出凤凰真火的情景。 这一幕足足持续了五分钟,烈火和天雷一起消失,全身如焦炭青乌终于被铜甲尸挣脱并被打飞。 铜甲尸凶焰全无,那紫铜尸气弱得不足一成,只比刚尸变时稍好一点。 于文早做好了准备,先一步咬破无名指用沾血的手指当空画成一道符篆,眼疾手快朝它一指,大叱:“敕!” 铜甲尸的腹部透出天蓝色光芒,把它痛得身体弓起如同虾米。 于文继续用无名指凌空画出另一套复杂的符篆,画完后点指再叱:“疾!” 铜甲尸身上四十九个穴道处应声透出血色毫光,它的一切挣扎动作立时僵住,身体再也不能动弹。 枯红林海底下得到绿***后,他动过控制僵尸的念头,就把师父炼制的一枚天光炼魔玉符置进它体内,铜甲尸吞吃绿***时把玉符也吞进肚子里。还有南行井用四十九枚银针炼化铜甲尸时,每一枚都蘸上于文的鲜血作引,所以它的四十九个穴道里留下他的血渍。 不论杜希文亲手炼制的昆庐门玉符还是童子血,都不是铜甲尸在短短几天之时间里能够化解得了的。之前因为紫铜尸气太强盛隔断了道法感应,所以他一直没办法利用两个伏招克制它。 于文没有停手,祭出玉雕双手印玺,念动三十六字咒语结出三十六道灵印,最后叱动真言发动天光褪魔灵印。空中出现十丈高的双手巨影结成手印,中心处的耀眼光斑发出蔚蓝色光线在他的指引下集中成束照定铜甲尸。 天光褪魔灵印是祖叔陶勋亲手炼制的法宝灵印,源流出自天界的仙法,能够驱除天魔。铜甲尸身上的紫铜色尸气在天光下哧哧地化成青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消失。 炼了有十分钟,随着身上的最后一丝紫铜色尸气被炼化掉,铜甲尸身体僵硬的摔到地上。 于文收起灵印,通过右手暗玉握转到魔道功法,身体迅速完成魔化状态。然后伸左掌打开真实之眼用七色光芒照定铜甲尸直接炼化它的元神。 典籍上说铜甲尸经受过一次炼化失败后就对合体期以下的元神攻击免疫,那么合体期以上的呢?黄金瞳出自九目狮鸱身体,九目狮鸱是真灵,级别甩合体期几条大街,于文的筑基仙器五色火龙持续炼化黄金瞳七十几年,现在用它发出合体期之上的元神攻击不成问题。 真实之眼的元神攻击让铜甲尸瑟瑟发抖,效果很不错。魔道控制僵尸的法门汗牛充栋,于文一边用古怪的声音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一边全身舞蹈着配合结成种种稀奇古怪的印诀施加于铜甲尸。 他如今对真实之眼的使用增加到每年两次,前不久收伏水晶头骨时已经用过一次,剩下的一次原计划留待进碧穷谷后保命用的,现在看到炼化铜甲尸的机会时立马果断用出。 炼尸过程没持续太久,毕竟时间紧迫距太阳落山不远,又是没做准备的仓促上阵,于是他选择魔道法门中最简易一种。对铜甲尸的元神极尽折磨、恐吓之事摧毁其意志,再在其元神上种下生死符咒,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其体内添加几枚天光炼魔玉符。 忙碌完毕。于文褪去魔化状态,精疲力竭地拖着受伤的身体来到青乌身旁。从午后到现在不提多次被铜甲尸击飞的后果,就是高级五分丹他前后总共吃了七、八枚,累积的毒副伤害都伤人不轻。 青乌的身体居然生机尚未完全断绝,焦炭般的体表上不断有光斑闪亮,闪亮的时候光斑处的血肉和羽毛复原,旋即黯灭重成焦炭。它为了灭敌强行发动涅槃雷火,自身血脉能力却远远达不到要求,最终涅槃变成自焚,但凡这种情况下其身体会有一个回光返照的过程。 于文再咬破一枚普通的五分丹补充点灵力,对着青乌施展昆庐道法,很快它的魂魄从身体上浮现出来。他叹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呢?” 青乌魂魄却带着欣慰的笑意回答:“我誓死也不能让它伤害我的孩儿。” “那你就这么信任我?” “你在被它追杀的情况下都不肯放弃自己的同伴独自逃生,所以我相信你是是个好人。” “多谢你的信任。”于文郑重地说,“你的孩儿我会好好照顾,帮助它顺利出生、长大,平等待它视为亲人手足,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有你的承诺我就可以放心走了。”青乌魂魄的目光里颇有对生命的留恋,“可惜不能亲眼看见我孩儿出生、长大……” “人类都有名字,我给它取个名字叫做念慈,让它永远怀念伟大的母亲,你看怎么样?” “好啊,好啊。”青乌的魂魄欣喜地回答,然后道,“我的残躯应当可以提炼出几种勉强过得去的材料,你取了去炼丹或者炼器吧。” “我不需要。你过身之后,我会用炽天灵火给你火葬。”于文先是摇头,然后略一犹豫后有点尴尬地说,“不过有一物我需要,一滴心头血。” 心头血是血液中最精华的部分,是生命的源力所在,此血少而精,道行高深的修仙者也只有三、四滴心头血,损失一点都会大伤元气。取心头血必须活着时取,一旦死亡心头血也会同时消亡。 “我马上要彻底死亡,你若不取也是白白浪费了,不过我没有力气自己取出来送给你,你自己动手吧。” 于文抱拳深深一躬:“实在是我有大用,感念前辈的大德。冒犯了。” 深夜,空中一轮将满的明月高挂。 山顶上,铜甲尸呆在一个灵阵里面吸取太**华修复身体和尸气。卫王呆在另一座山顶的灵阵里,它已经服了灵丹正借月华辅助疗伤。 山脚下,炽天灵火熊熊燃烧把青乌的遗体化成灰烬,于文抱着青乌的卵在一旁观礼。火灭之后,他在它心脏位置的骨灰里发现一枚舍利子,郑重地收好,将来要传给它的孩子。 他的确要好好感谢青乌,不光是它舍死的攻击为他收伏铜甲尸起到关键作用,还有它的心头血也能解决一个大难题。 自从在雷鸟镇收集雷鸟血以玄鸠灵心开始提炼,迄今三十余载,提炼碰到极大的瓶颈。雷鸟有青鸾的血脉,他的目标是提炼出真灵级的青鸾血,然而雷鸟的血脉来源远不止青鸾一个,还有其它强大的种类。 玄鸠灵心固然能自动选择血脉能力最强的品种继续提炼下去,但需要时间,而且可能是极其漫长的时间才能甄别成功,在此之前玄鸠灵心只能增加提炼出来的真元血的浓度和数量。 要让提炼加速进行下去势必需要一个外来的催化因素,青乌也有青鸾的血脉,并且这只青乌能够以普通妖禽的血脉之身诞孕出进阶到灵禽级别血脉的卵,说明它的血脉中必有特殊的因子促成了进化,正是这个因素让于文厚着脸皮在青乌临终前讨要了一滴它的心头血。 休养四、五天之后,于文带着收获踏上了征程。 第266章 诛杀和地图 大成真人遗图的入谷地点偏西,叫做晚风洞;玄风魔盟的入谷地点偏东,叫做瞰微砦。 瞰微砦十分险要,位于高度一万五千丈以上的两峰夹峙之间,如此高度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大修士或者顶级妖禽可以飞行,两峰峰顶各有一座堡垒,城砦建在隘口内,居高临下严密地控制住入谷要道。 两峰顶上的堡垒除了有威力可怕的攻击和防守阵法之外,还有大型侦测、预警阵法,凭借高度的优势监测半径几百里内的任何微小灵力波动,正面的监测范围甚至可达千里以上。 一支九十三人的队伍在两座堡垒的监控下进入瞰微砦,交接队伍,验证身份牌牒,核对身份……一切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于文混在里面,用的外貌和身份是金光崖长老刘为装。两天前,铜甲尸在两千里外捕食到一只八级妖兽,搜索妖兽巢穴时发现此人的遗物,他当即决定改用此人的身份,而不再用厉菟生的。 非常凑巧,刘为装和他同一批到黑风寨且同分到地字队,两人曾经交谈过。妖兽攻寨的那天,刘为装因为请假呆在居所而躲过一劫,不过躲过初一没能躲过十五,终究没能活着到达碧穷谷。 “……谁料没过两天又碰到一只八级的白虎,足足追杀我两千里呀!”于文眉飞色舞地向审查人员讲述,“还好我走运遇到泰坊灵总管的护送队伍,白虎见到泰总管的英姿那是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呀……” 正声情并茂、谀词如潮时,忽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他很自然地瞟一眼来源方向看到一个身裹大袍、头戴面具的人,其面具和大袍都有强大的屏蔽效果,无法看穿。 面具人其实来了好一阵,一直站在门外朝里面逐一扫视正接受审查的人,目光似乎在于文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之后面具人转身离开,穿过几道门廊后加快步伐进入后面的内城衙署,径直到最偏的一个房间推门进去。 穆末帆坐在书案边头也不抬地道:“圆媛,你又不敲门。” 摘去面具,甩掉大衣,鄣圆媛露出绝世的面容和身材。她反手关上门,拿出一件宝物放出七彩虹光布满两丈区域。 穆末帆机敏地起身进入虹光内,问:“怎么啦?” 她兴奋地道:“我发现他了,他扮作刘为装现在正在前边接受审查。我彩虹谷的虹膜真视术独步天下,他那点伎俩我一眼就看穿了。” “太好了!”穆末帆眼珠一转道:“上次在合江堡那么好的机会,三名元婴期总管包围都被他突围跑掉,只怕凭现在砦里的人手也未必能绝对拿下他。况且就算把他拿下或者杀了,偌大的功劳里面我又能占几分,一分还是两分?” “你去奉圣城当面向星玄老家伙报告。到时候奉圣城、瞰微砦两头堵,老家伙亲自出马,他就死定了,而你立下一个稳稳的大功。星玄和重风不是亲口许诺我在碧穷谷的来去不受任何限制吗,我们马上就走。” 不多会,两人从西门出砦,鄣圆媛居然有一艘可以在这个高度飞行的微型飞舟,他们乘飞舟飞向五百多里外谷底的奉圣城。 从瞰微砦到奉圣城之间有三处山峰阻隔,山峰太高飞舟只能绕行。在绕第三座时,峰顶附近突然近距离射出一束金光准确地击中飞舟。 玄风魔盟已经控制了碧穷谷内城、砦之间的区域,穆、鄣两人曾多次往来从没碰到过麻烦,再说五百多里乘飞舟转眼可达,所以他们有些大意没把防御开到最大,这记袭击毫无征兆而且威力奇大,飞舟被秒灭击落。 穆、鄣两人在飞舟爆炸之前逃出来。 一朵一亩大小的金色云朵出现在上空,发出来的金光照得两人气血翻涌、经脉酸麻、思维迟缓;里面飞出九根银针,穿着九根色彩各异的丝线以超快速度和奇妙的轨迹把他俩包进去。 两人准备严重不足,防御法宝来不及完全催动,而突袭者的攻击强到变态,嗤嗤的轻响声中,银针洞穿包括鄣圆媛身上由化神期长辈亲赐的顶级防御法宝在内的一切防御,穿透他们的身体,用九色丝线把他们串起来并重重捆绑。 鄣圆媛忍着巨痛大声叫:“我是彩虹谷鄣轻罗的七世嫡孙女。” “我知道,她是化神期的老人了。”一个难以分辨男女的声音响起来,来自一个淡得看不清楚的影子,“我就是来杀你们俩的。” 穆末帆疯狂地咆哮:“我知道了,你是竺老鬼,藏头露尾的还不要脸了?” “我不是。”影子似乎开玩笑地说,“据我所知奉圣城里住了至少两名化形期妖兽,兴许我是第三名呢。” “为什么?”鄣圆媛问。 “怪你自己多事咯,在黑风寨就多事了,在瞰微砦又多事,还要去告密。” “是于文指使你的?他究竟什么身份竟能指挥动你?” “我是恰逢其会遇到顺手帮一把,他不知道的。好啦,如你所愿两边城、砦都发现了你们的情况,你们该上路了。”影子话音一落,九彩丝线猛地收缩把两人绞成碎末,然后丝线化成九彩神火把一切烧成飞灰。 于文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只知道城砦突然紧张起来,前往奉圣城的行程被推迟了半天。 奉圣城,玄风魔盟为迎奉魔界降临的魔君所兴建的小城。玄风魔盟进军碧穷谷真正站住脚是最近一两年的事,之前哪有精力用心建设城市?奉圣城规模只及凡人小城,城内建筑、设施都显得很简陋,到处看得到往年激战残留的痕迹。 于文随队到总执事厅登记备案,随即被分到南城防卫军任职。他领到任职文牒、身份号牌等物,问清楚位置,出来直奔驻地。 还没出门就察觉有人跟踪,跟踪者只是缀在后面没有表露出恶意。来到南城商业区,跟踪者突然加快脚步越过他,并在前面的丁字路口拐弯走了。 于文有点莫名,过了路口直走几十步,前边一家生药铺里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看到他后露出惊喜的表情,热情地迎上前:“这不是金光崖的刘师兄吗,你来奉圣城啦!还记得我老周吗?” “老周……”于文装作回忆的模样,心里在打鼓。 在黑风寨时听刘为装聊天提到过,金光崖最初只分配到三个入谷名额,结果三个人全部折在半路上,所以后来补给他一个名额。于文之所以扮成刘为装,正是因为谷中没有金光崖的人,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很低。 “你是新到的吧?”老周隐秘而迅速地做出个手势,“路上有没有得到好药材?你可得照顾我家的生意呀。” 于文心头一动,道:“侥幸摘到几种,有一种不认识,不知道值不值钱。” “我店里有老药师坐镇,让他帮忙看看。”老周拉着他进了药铺。 直接进到内院,被带到一间有双重禁制保护的房间。已经有个人在里面,他和于文互相一见同时很意外地说:“是你!” 屋里的人是蔺韶颜。 “蔺前辈别来无恙。” “分别这才几年你怎么就见外呢?我们有同师之谊,平辈论交。”蔺韶颜装作责备的样子,然后展颜笑道,“老师说你知道消息后肯定会来,他老人家识人的功夫果真利害。” “老师可安好?” “他好着呢。对了,你扮成刘为装,那他人呢?” “遇难了。我凑巧捡到他的东西。” “天妒英才,他是个很能干的人。”蔺韶颜感叹,又道,“老师交待过,遇到你后如果有可以帮到你的事情我们要不惜一切全力做到。” 于文也不矫情,道:“我混进来是想搞到谷内的地图。” 蔺韶颜二话没说地当场复制一块玉简给他:“他们的防控极严,我们费尽心思甚至牺牲几名同道才弄到一小部分,覆盖范围不大,最重要的布防信息也是支离破碎的。你且用着,如果有新的补充我随时通知你。” 于文连声道谢双手接下。 蔺韶颜又掏出只小玉胆瓶递来:“老师说松鹤遐龄丹材料难弄、丹药难炼,市面上非常紧俏,上次的事本不该你拿丹出来,叮嘱我们只要遇到你一定要把丹补给你,这里面是老师亲手炼制的,你不能推辞。” 于文接过后想了想递去一只小储物袋:“里面有两件法宝,跟上次委托蒙兄转交的是同一类。还有十一件次符宝器,希望能派上用场。” 出了药材铺大门,刚好路对面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路过。于文心里一咯噔。果然马车错身而过时窗帘快速地掀开一条缝又放下,其间闪过壹茸堂查大先生略带意外表情的脸。 半个时辰后,城内壹茸堂的密室里。 于文苦恼地说:“好像谁都可以看穿我的变容伪装,随便就被认出来。” “你无需妄自菲薄。其实你的变容术非常高明,若非有特殊法器或者特殊功法在身,普通元婴后期的也不能一眼看穿,谷内能做到的人不超过一手之数。外面用变容伪装术的人多了去,不是熟悉你的人就算看穿又能如何?” “呵呵,多谢指点。不知您相邀有何指教?” “你来是为了找碧落银河树吧,找到了吗?” “没有,暂时没有眉目。” “碧穷谷内风景优美,碧落银河树和它生长的地方更是人间难得的奇观,还有附近不远处的地热魔泉湖也是绝景,听说那里的魔气足够永久支撑跨界通道,建议你顺道去游玩一番。” “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敢乱跑。” “老夫送你一幅地图。”查大先生大袖一挥真的给出一块玉简。 于文接在手很诧异地问:“您这是?” 查大先生没回答,只说道:“此物敏感不方便被别人知道出处……你懂的。” 于文狐疑地问:“为什么?” 查大先生却道:“好了,敏感的时期各方面都很敏感,我就不久留你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请你来品茗。”竟然直接下逐客令了。 于文离开之后,查大先生的随从疑惑地问:“何不直接送图过去,不是有现成的渠道吗?” “以前玄风魔盟故意要我们传递些真假难辨的情报迷惑那边,他们双方内部各有对方的奸细,我们传递了些什么他们全都知道。这份地图是我们死了十几个人才秘密得到的详细布防图,不能被星玄老怪知道出自壹茸堂。” “为什么选择他?” “以前只知道他跟竺迎寒那边有些关系,今天要不是恰巧路过那里,老夫看到蔺韶颜亲自把他送到内院门口,呵呵,能让那只大乌龟把脑袋伸到龟壳边上,就可以知道于文在竺迎寒眼中分量不轻呀。” “属下有点明白了,由于文送过去的地图,首先竺迎寒那边会很重视,其次他们多半会因为出于对他的信任而省去许多繁琐的验证步骤,这样就节省下时间能让地图迅速发挥应有的作用。” “星玄、重风搞的魔君降临的时间很有可能就在这几天,竺迎寒他们却连确切的地址情报都没弄到,看得人好不心急,那我就帮他们一把好了。” “对,让他们互相残杀,最好杀到降临一事一拍两散。” 查大先生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来发号施令,现在这样势力均衡的情况下互相征战不休不是挺好的吗。” 于文很快把地图复制一份送给蔺韶颜,并同他商议良久。 当晚,南城外面发生几起袭击事件,闹的动静不小引起小小的骚动,坐镇城里的星玄、重风两人不知为何没有现面。 是夜,于文借骚动之机悄然离城,连续瞬移的方式跳出碧穷谷,他同铜甲尸和卫王在野外汇合后直奔西边的晚风洞而去。 第267章 地下间歇热泉 晚风洞是一系列地洞、地缝、山道、山缝、阴河的组合,构成一条穿过群山进入内谷的秘道。其中岔道纵横混乱如麻,稀奇古怪的妖兽、毒虫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当年探路的化神期魔修都在制图说明中说很危险。 有恐怖的铜甲尸扫荡开路一切都不成问题。但是走到一半时,它追食某种奇阴属性的妖虫时突然摆脱控制消失在感应之外……它跑了。 于文倒没特别意外,只不过苦笑:恐怕要脱几层皮才能走完后面的路。 他控制铜甲尸之初意气风发,一度动过倚仗它强闯碧穷谷搜走碧落银河树的念头,于是拿出几滴雷鸟真元血和百多斤九幽冷泉水。雷鸟血提炼三十余年后等级足可超越化形期,九幽冷泉水本是至阴仙品,再经混元葫芦贮藏四十多年后效力增幅很大,铜甲尸饮下二者兑制成的血浆后实力暴增。 然而定时炸弹也被引爆:只怪当时临时起意没有准备加上时间太紧,用简陋的炼尸术只能得到简陋的效果,铜甲尸随着实力跨上新台阶立即变得不听话,游走在失控边缘。 譬如离开青乌崖后它捕到一只九级妖兽,于文命令它分一点给卫王,非但连根毛都没得到,反而被它护食时要反噬主人的凶性吓出一身老汗。除了能让它跟在左右、能让它不攻击他和卫王这两点外,他对它几乎没有控制力。 走就走了吧!于文不是个纠结的人。从得到到失去、从峰顶到谷底的巨大落差也就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然后就心态恢复正常。时间不等人,他带领卫王继续开路,因为蔺韶颜从突然送上门的地图一事上推断魔君降临的时间很近了,他无论如何必须抢先一步找到碧落银河树。 根据大成真人遗图晚风洞秘道后半段的地势盘旋向下深入地底连通一条阴河,溯阴河而上出水眼就到了碧穷谷内。对照查大先生给的谷内地图,水眼处距离碧落银河树所在位置约四到六百里。 昆庐灵器在对抗和收伏铜甲的战斗中几乎消耗一空,昆庐仙器全都受损;灵根体系的灵器、符宝威力太小,释文法宝也偏弱了点,法宝无力瞬发,只剩下魔器能顶大用。 于文通过暗玉握转到魔功,穿戴起魔宝套装,熔岩铠甲喷出层层密实的黑烟把他的身子全包起来,在黑暗的环境下更加难以被发现。 卫王原先的两件法宝都已损毁,后来新获赐金系铠甲法宝和水系攻击法宝各一件,可惜祭炼的时间匆忙点,恶战玩命时未必能完全发挥出威力。 怕什么偏就来什么,一刻钟后他们遭到突袭。 旁边的石缝里飞出来一只细如蚕豆的甲虫,身体突然急变到三尺大,外形大半像蟑螂,十根长足犹如尖矛,猛扑向前边探路的卫王。 卫王一直以天生的妖气凝出十几层密密匝匝的锋利剑刃丛,缓慢转动如同轮锯,受地洞空间狭窄的限制法宝难以施展开,故而采取这种寓攻于守的模式,一发现异常剑刃丛轮锯马上飞快转起来。 甲虫不知道有什么古怪并不怕切割,它坚硬的身体把近身的剑刃压得爆成一团团小火花,十根尖矛还深深地插进去把剑刃丛剜掉一小块,最终被轮锯的巨力撞开时身体并没受损伤。 卫王用水系法宝发出一道水箭击中甲虫,碧黄色的水液极具腐蚀力,沾上去后滋滋地冒白烟。甲虫发出一声短促的怪异尖叫,掉下三条尖足,三尺的身体变回到原形飞回到黑暗里,只是受伤而没被杀死。 一只甲虫只是突袭浪潮的开始,前后左右上下各方的石缝、地缝里钻出一只又一只甲虫源源不断地扑上来。或许单个或少量的甲虫没有威胁,架不住它们数量巨多,转眼间把卫王淹没在里面。 于文也是同步遇袭。冷不丁身外的黑烟上闪出三个变成熔岩状态的黄豆大的小斑点,这是熔岩铠甲防御罡罩被刺破时的反应。仔细看,三根比头发丝更细的长刺洞穿罡罩差一点就要刺到铠甲的本体。 这里洞壁岩石上布满小孔,许多小孔里有一种细如头发丝的线形怪虫探出大半身体,每只线虫伸出三到五根这样的尖刺,无论线虫还是尖刺都完美地融在周围的环境中,不特别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熔岩铠甲恢复成燃烧翻腾的熔岩状态,只把细须针顶了出去。他脸色有变:魔宝的厉害在于魔气,魔气能够把任何以灵气作为力量基础的物质腐蚀成灰尘,怪虫的须针不但不受魔气腐蚀,而且对魔气隐隐有克制的威能。 洞壁上数不清的怪虫伸出几千、几万根须针攻击他,熔岩罡罩被一扎一个斑点,无数斑点联起来就是被削去薄薄的一层。 于文情知不能停留,忙瞬发催动魔宝雪线魔刀,在狭窄的空间里魔宝套装里的熔岩石柱施展不开,还不如这柄威力稍弱点的魔刀顶事。魔刀化出万千忽大忽小、忽虚忽实的刀影劈中须针、线虫,依靠刃口的锋利和物理撞击把它们弹开而荡开通道,他身体化成一团黑烟溜溜地突围出去。 卫王好歹是八级妖兽,身为金系妖兽能把金系法宝演绎出更强的威能。它把金系铠甲法宝的威能整合进庚金剑刃丛。这一下剑刃丛的刚硬程度、切割力明显大涨,极少量的甲虫被切开身体后死亡或重伤,更多的被它八级妖兽妖力的强大物理冲击力撞飞。 有的甲虫返过身去攻击于文,被他挥舞雪线魔刀直接劈回到原形状态。看来魔气能伤到它们,可伤害程度很有限。 一人一虎汇合,甲虫和线虫也汇合。 “突围!”于文发出命令,小心地控制魔气守住后方。 卫王催动水系法宝放出一股黄绿色的洪水冲刷前方的虫子们。 最开始时效果不错,大批甲虫和线虫被冲散。很快它们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应对——甲虫排成行列背过身用甲壳的一面挡水,线虫藏在后面联结成网兜住它们,这种组合一层又一层。 黄绿色洪水搁在外面能在十秒钟内把十几丈高的巨石冲碎并腐蚀成渣,此刻却最多只能冲破四层就宣告力竭,糟糕的是每波冲击杀死的虫子非常少。 一人一虎互相配合反复冲杀几十轮,仅仅推进百多丈,神识放眼望去秘道两头聚积起来的甲虫和线虫有几里长,照这样下去就算累死也冲不过去。 必须立即作出调整!于文恰好在前方几十步外发现道边有一个小洞,通向下面十几丈处一条横向的地洞,那里面没有甲虫或者线虫的踪影。 两柱香后,一人一虎终于奋力强行推进到小洞边上,他们同时发力用一波攻击把虫子们逼退。卫王缩小身子先跳进小洞,于文一边把一颗画着符文的上品灵石扔向虫群,一边跳进小洞。 进洞的一刹他发动法诀,那颗灵石砰地爆炸,炽天灵火轰地点燃,这一段秘道数里范围陷入火海,甲虫、线虫统统烧起来。 小洞也有外面的火焰冲卷进来,于文用自悟的避火诀封住洞道,炽天灵火以灵气为燃料,小洞里没有灵气,所以卷进来的火焰立即回卷出去。 落地之后,他抬头瞅着上方熊熊火焰封死的洞口微微发怔。他自悟的炽天灵火点火诀有缺陷,譬如瞬发点火的方式必须有极高浓度的灵气环境,只有用上品灵石才能制造出来,以上品灵石的庞大灵气加上秘道内原本存在的灵气,上面的大火至少要烧好几天。 炽天灵火能在几秒钟内把威力全开的法宝烧成灰,他的并蒂双莲法宝已毁,自悟的避火诀只有三秒左右的功效,他现在没有手段能冲过火海区,晚风洞秘道短时间内是走不成了。 挖条地道绕开火区,还是另外找路?于文心中思量着,同时观察身处的地洞。地洞里他得半弯着腰,洞两头黑漆漆的,神识探不到尽头,洞壁很光滑并且湿漉漉的。 负责警戒的卫王忽然冲他身后那端发出警告声,一股强风刮过来,风的温度很高并且带着水汽,随后才有隆隆的声音传来,犹如万马奔腾又似万雷轰鸣。 于文略一想后心道不好,急急地向卫王嘱咐几句,带它往热风吹去的方向移动几丈避开上方的小洞,并用一件灵器级的绳索系在双方腰间。 很快热风变成超高压力的蒸汽风暴吹得一人一虎几乎站立不住,然后洞道那一端有温度超高的水流以近乎音速的速度冲过来。 水流带着硫磺味,温度比普通沸水高出四、五倍,高温、高压、高速,毫无悬念地把他们冲走。在经过那个小洞时水流突然爆出海量的蒸汽,蒸汽裹着一股水流冲出去落进上面的火海里。 于文在被冲走时感应到这一幕暗自庆幸不已:还好没躲进小洞而是呆在地下间歇泉的水道里,宁可被水冲走,也不能被蒸汽弹出去。 昆庐书库里有地下间歇热泉的记载,这种热泉发源于地底深处的岩浆环境,加上地下的高压条件,水温高于干柴燃烧的温度,一遇到空气就会瞬间汽化形成高温高压蒸汽流,冲击力不下几十万斤,他和卫王是抗不住的。 高温高压高速的水流力道太大,于文想用蛟角珠吸取水元之力,无奈此珠来自寒蛟,对高温热泉水的效力大打折扣,仅够保护他们不被冲散。 不知道被冲出多远,一人一虎翻转得晕头转向,水流忽然间放缓并且退去。尽管有法宝护身他们还是相当狼狈,而且法力或妖力消耗都不小。 落身的位置两头不着,于文和卫王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并放开神识扫视水道下游。光滑水道似乎没有尽头、没有出口,同时也没有任何生物……至少不用担心怪异的妖兽、妖虫之类的东西袭击。 半个小时后间歇热泉再次喷涌,水流把他们带向黑暗深处。在无尽的剧烈翻滚中,他只感觉到方向是向下,天知道该死的热泉要把他们送到多深的地下。 经历五次的间歇喷涌,又一次热泉退去之后,于文发现前面有个出水口。 没有任何犹豫,一人一虎快速遁到小洞口钻出去,他们是再也不愿意像东西似的被热泉冲来冲去了。 上面是个很大的地洞。 卫王飞出来快要落地时,一张挂满利齿的血盆大口朝它当头咬下。它为了藏进热泉水道时把身体缩小到只有三尺高,而咬过来的血盆大口至少三丈,都不够塞牙缝的。 八级妖虎奋力放出妖力和法宝铠甲法力共同凝成庚金剑刃丛,同时它的身体膨胀到三丈长、一丈多高,恢复了常用的模样。 咬下来的血盆大口反应相当快,果断放弃攻击闪开去。 于文飞出来,凭借天眼通看到二十丈开外盘踞着一个怪异妖兽。 此物身长大概有三十几丈,高也有将近三丈;比身体略微大一点点的椭圆脑袋上没有眼睛、耳朵、鼻子,只有一张圆形大嘴巴,里面密密匝匝十几圈由锋利的锯齿组成的牙齿;它的身体有些像蜈蚣,是一节节的连接而成,没有脚足,没有甲壳,身上是弹性十足的韧皮。 于文和卫王老练地用神识和妖识扫过怪异妖兽,做出的判断很一致:这家伙空有庞大的体形,妖气等级最多六级顶阶,构不成威胁。 怪异妖兽实际上已经被卫王放出来的八级妖兽威压吓住,不断往角落里退缩,退到无处可退处盘起身体虚张声势地作出恫吓的姿态。 “算了,它捕食是本能,没真个伤到我们。在地底生长到这么大挺不容易,放过它吧。”于文发话制止了准备扑过去的卫王。 卫王发出低沉的嗷呜声提醒他,他定睛看去果然发现异常。 第268章 神秘液体 原来,怪异妖兽的身下有个蓝色光源,它的身体盖都盖不住。卫王去把它赶到洞穴另一端,于文用六具仙儡结阵看住它。 一人一虎来到光源边,这是地上一个不规则的小坑,最宽处两寸许、深只一寸多,里面积了小半坑蔚蓝色液体。液体发出的蔚蓝色光线凝聚成束伸出液面五尺,神奇的是液体和光束眼睛看得见,神识却感应不到。 卫王伸出爪子到坑口时也遮不住光束,光束透过虎掌依旧射高五尺,整只虎掌被点亮成蔚蓝色。爪尖触到液面时,一滴液体沾上来飞快地变成薄薄的一层蓝色光膜反包住硕大的虎掌。 周围冒出大量灵气涌进虎掌,光膜覆盖到的毛、皮、指甲生出明亮的蔚蓝色光芒,毛、皮、指甲先是像被强酸严重腐蚀似的发黑、脱落,一眨眼间又在更加明亮的光芒中恢复如初,而且更加充满生机和灵性。 于文看得心动,也伸出手去。先碰到光束,此刻他仍穿着魔宝套装,魔宝沾到光束的部位瞬间变得像烧红的烙铁,冷不丁烫得他触电般缩手。 这家伙克制魔气!他兴趣更浓,把魔气凝成一束去试探液体。 不等被碰到,液体抢先飞出一滴溅在魔气束上。被沾到的魔气立即发生剧烈反应,半秒钟不到变成了正常的天地灵气被液滴吸收,这样不断地转变、吸收,快速溯源而上滚雪球般凝聚出一个灵气团,很快就要碰到魔甲的本体。 于文怕魔宝套装出意外赶紧把它们收进至灵心戒,同时把功法转换到灵根体系仙法。可是没用,灵气团追踪魔气的轨迹朝他的身体飞来。 他发出灵力隔空阻挡灵气团,两相接触时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量灵气快速涌进接触区,他的灵力因此快速壮大。然而关键问题没解决,他的灵力控制不住灵气团。他闪身躲开,灵气团追着他来。 麻烦!他更加不敢被沾到,立即转换到昆庐仙法试着以昆庐仙力去控制它。这次成了,灵气团停信很听话地在约束下凝聚成团并回复成液滴,可能因为吸收转变了些许魔气的缘故,体积稍有一丝增加。 于文通过仙力感应发现它实质上即没有触感也没有重量,只是看上去像液体。他一时不知该怎样处置液滴,就把它放回小坑。 液滴落进去,液面上随即生出一条十分纤细的蔚蓝色细线,伸出坑外紧贴地面蛇行蚁步、曲曲折折伸进旁边的山体石壁,在石壁的夹角缝里有一个成人手臂粗的小洞,蓝线钻进去向深处继续延伸。 于文跟过去仔细察看,回头看向怪异妖兽,暗想:应该是它很早以前挖的旧洞,它体形变大为什么不挖个新洞,洞那头是什么? 他先让卫王去恐吓那妖兽老实点,然后拿出一道符折成纸鹤,把一根冰蚕丝一头系在上面,放飞符鹤进洞去追踪蓝线。 冰蚕丝放出去有三里多长后,另一头传来信息。他通过冰蚕丝把神识伸过去探查,看到另一头通向一个地下巨洞。巨洞宽两里多、高一里半,里面除了石头、钟乳石、少量地下水之外感应不到别的。 他带上卫王以符鹤为介瞬移到另一端的出口,出现在巨洞三分之一高度的洞壁突岩上。巨洞的上半部充斥着飘逸变幻的彩色极光,极光照亮洞穴,无数钟乳石辉映着变幻不定的光线不断变幻千奇百异的色彩。 他追踪的蓝线出了小洞后继续贴地延伸,出突岩,下洞壁,到洞底,像溪流般汇进洞底中央的一个半亩大的小池塘——实际上在四周有几百条这样的光线如溪流般汇进去。 卫王有点迫不及待地拿身体轻轻蹭于文,提醒他赶紧下去看看。 巨洞里的极光是元磁形成的,在元磁极光中飞行纯粹是找虐,所以一人一虎步行攀爬来到洞底。 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池塘边。透过射出水面五尺高的光束看下去,可以发现池塘是一个更大的空间的开口,下面空间远比池塘口大,深不见底,里面盛满了蔚蓝色的神秘液体,显得无比静谧和安宁。 卫王已经跃跃欲试了,于文让它先等一等。蔚蓝色的神秘液体肯定是好东西,然而直觉告诉他这东东也很危险,所以他决定取一些带走以后慢慢研究。 拿出混元葫芦隔空对准液面,发动昆庐仙力,葫芦口发出微弱的白光,池塘水面随即飞起一条水带钻入葫芦里——看来的确是液体,因为混元葫芦在他手里只能装进液体。 神秘液体平静地吸进葫芦,池塘始终静谧如初。很快水面下降七尺许,于文觉得差不多了便停下来。卫王早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见他停下以为自己可以行动了,于是不等发令就探出半个身子用双爪去兜神秘液体。 刹那间如同滚油时掉进水滴,池塘里突然间炸开锅,神秘液体四下爆溅。不但卫王被浇个满头,于文也猝不及防被浇到半身。与此同时,整个巨洞筛糠般震动犹如突发一场地震。 被神秘液体浇了一身会怎么样?一个字:惨! 神秘液体无视他们身上的任何以正常天地灵气为力量基础的物质,也就是说炼制过的衣服、各种灵器、法宝在它面前统统如同空气,液体直接透过它们落在他们的身体上。 它只对血肉之躯起作用,比强酸或强碱凶猛百倍、千倍。被它沾到的地方会发出刺目的蔚蓝色光芒,光芒中毛发、皮肤、肌肉、血液像火焰烧透的纸张似的迅速炭化,最后化成青烟彻底消失。 于文差点痛晕,还好历次渡劫经受的痛苦多有不下于此者,所以巨痛中保持住冷静,闪电般抓起痛得在地上打滚的卫王发动瞬移先回到突岩,再一个瞬移回到出发的洞穴。 回来后第一件事是向六具仙儡发出新指令,完了把卫王扔一边,盘腿坐下运转太元混一心法。因为沾在身上的神秘液体实在太多、浓度太高,他绝对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和清理干净,必须借助筑基仙器五色仙火龙才能保命。 或许因为神秘液体烧蚀造成的巨痛刺激到元神,紫府深处沉睡的五色仙火龙不等他把太元混一心法运转完就醒了,并且把身体舒展开。 五色火焰从他身每一个毛孔里喷出,瑰丽的火焰把浸进血肉、骨头的神秘液体卷出来,连带粘附在体表的部分也都裹在里面,没有把它们烧化,反而带着它们钻回了毛孔。 这个时候于文正在运转太元混一仙法,五色仙火带着神秘液体从毛孔进身体,这正是吸取天地灵气运行功法的经典方式,于是五色仙火和神秘液体就随着太元混一心法的运转走遍他全身。 于文无条件信任筑基仙器,所以没有停下,继续一个接一个周天地行功,三个周天下来五色仙火仍在,神秘液体则消失不见。 紫府里,五色仙火龙打完收功,收回五色仙火后继续盘起身睡大觉。 于文睁开眼睛,其实神秘液体没有百分之百被五色仙火清理掉而是有微量残余,现在这微量残余已经把身上烧蚀的地方修复如初。 卫王就惨了,最严重的头部和前肢只看得到骨头,甚至骨头上薄弱的地方也快要被蚀穿。 于文先用混元葫芦试试,作用近乎零,宝葫不收正在产生烧蚀作用的液体。备用方案是用昆庐门创始祖师金庐真人所传的“梵天封字术”,简单的讲就是把巨量的仙力封进某一个字里面。 可以用任意一个汉字,要点是施术人要将字形、笔画、字意结合自己对天道的体悟,以大洐之术推演生成造化道境,这样封进字里的巨量仙力根据造化道境的演绎就可释放出强大的仙法威力。这方面,师父杜希言对“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有着极其深入的研究和推衍,所以字与造化道境都是现成的。 现实的难度在于时间不够。 封字术共有“摄灵聚力”和“书字封灵”两步,要求在五秒钟之内全部完成,扣除书字的时间最要紧的摄来巨量灵力的时间就更短。神秘液体其实饱含过分强大的灵力,他哪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摄走足够的量?说不得只好多写几个字,但他的能力最多连续施展三次。 一定要比最快的速度还要更快!他如是对自己说。摒去杂念,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待意境通玄时运转梵天封字术法诀调动昆庐仙力猛地睁开眼睛。 睁开眼时意外地发现自己晋入一个异常奇妙的状态,好像时间变得异常缓慢,譬如卫王虚弱时的身体颤抖频率是一秒钟十次,现在放慢到十秒钟一次,换算过来倍率是一百。 时间会变慢吗?当然不可能,他明白是自己的视觉变快了。而且他发现在视觉变快的时候,自己的意识、动行都同倍率变快,代价是神念和仙力的消耗也同倍率放大。 他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古怪状态能持续多久,也没空去管,只管抓住机会施展摄灵诀尽可能多地摄取神秘液体。摄灵诀以小御大,只要在他神识控制范围内的灵力不论等级、数量都强行以巨鲸吸水方式摄来。 在摄灵诀的作用下,剧烈烧蚀卫王身体的神秘液体被汽化,以蒸汽形态飞到他右手指尖上还原成液体,摄取的速度可谓是快得惊人了。 持续摄取到第二百八十七秒,按倍率换算是正常的将近三秒钟,神秘液体减少到超过临界点,停止了对卫王身体的烧蚀并出现了促使血肉重生的迹象。 于文出于保险起见继续了四秒钟直到逆转的趋势完全稳定下来,这时他感觉到奇妙的时间状态变得不很稳定,忙停止摄取,以指当笔临空书写隶书“兵”字……选这个字是考虑它的血脉之祖白虎,在四相中居西方属金主兵。 最后一笔写完,指尖前凝成一个灵光四射的“兵”字,他迅即用封灵诀把它拍在卫王的后脑,脑骨上留下蔚蓝色字体……此时是第二百九十七秒。 第二百九十九秒,一股用脑过度的晕眩感觉先袭来,身体用力过度的脱力感也袭来,紧接着时间状态恢复到正常,他瘫软在地……毕竟在三秒钟内消耗掉三百秒钟的脑力和体力量,身体不堪重荷进入自我保护。 一人一虎原地休养大半天之后身体才算是完全恢复。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经此一劫后,于文发现自己获得了四种能力,分别是昆庐仙法时百倍倍率动态视觉、灵根仙法时变容伪装、魔功时元神震慑、三种状态时都有的百丈之内短距瞬移。 其中动态视觉用后有持续十分钟的虚脱症状;元神震慑、短距瞬移的使用间隔都是十分钟;变容伪装没有使用限制,只要他愿意可以永久保持新的形貌,而且因为这是像行走、蹦跳一样的身体能力,所以几乎不可能被识破。 卫王也获得三项能力:灵智提升——灵智水平进化到化形期,可以开口讲话;玄庚晶翼——肋下长出一对由玄庚金晶组成的翅膀,平时看不到,要用时一动念就会出现;王者威慑——能臣服和驱使同级及以下的妖兽,对高出一级的也有相当威慑力。 至于封进大量神秘液体的“兵”字,在法则体系差异下卫王不能使用。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封在它脑骨上的“兵”字就好比一颗手雷,只要拔掉引信就会自己爆炸,而这引信并不是灵力,而是元神意念,如果卫王能领悟透彻封在字里的造化道境就有可能让其自行释放出威能。 算来已经耽搁太多时间,略事休整,由卫王对那只被六具仙儡严密控制住的怪异妖兽一番威逼利诱,让它带路加开路把他们送到地面。 第269章 意外的重逢 回到地面的地点偏离晚风洞出口两千里,处在玄风魔盟势力最边缘,再往西十里就会离开查大先生所送地图的范围。 地图标记东边两百多里外有玄风魔盟的边境的前哨堡垒,再往东每隔两百里一道堡垒防线,严密防范西边的妖兽威胁,从这里到碧落银河树所在区域总共有五道防线。 于文没时间回到地下另寻暗道绕过去,决定采用比较激进的冒险方案,要等到深夜交子时分实施才最妥当。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把卫王身上的灵宠烙印清除掉还给它自由之身。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于文问。 “以前我是灵智未开的妖兽,懵懵懂懂的多半凭本能定行止,对过去的记忆朦朦胧胧没有印象,是你帮我提升到八级并开启灵智。” 于文摆手:“这些话不要讲,我是因为要闯碧穷谷需要强有力的帮手,所以抓到你给你提升血脉能力。仅此而已。” “经过你的异术提升后,我感觉将来渡过化形劫不成问题。你待我一直如同朋友,从不随意呵斥我,也不把我当炮灰。你自己被铜甲尸追杀、被青乌攻击的时候不放弃我。你从青乌嘴下救我,在我鲁莽地触动生命灵泉喷溅时不忘救我,给我清除生命灵泉的烧蚀又救我一命。”卫王继续说。 “呵,你别算帐呀,在解除烙印之前我就讲清楚了,你也已经立誓要助我拿到碧落银河树,很公平的交易。” “我是在告诉你,这两、三年我所经历的事情无比刺激,比独自懵懂地生活在大山深处有意思多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我打算在化形之前先跟着你学习,化形之后么……你有没有比较刺激的事情要做的?” “有啊,我要去大陆东端的东珑挑战一个传承几万年的强大修仙门派。” “吹牛吧!凭你这点可怜的道行去挑战一整个古老门派?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本王决定大发善心帮你一把。” “我当初发过誓的,最迟两百多年后就要去踹门,两百年后恐怕你都没化形呢,凭你八级,不,最多九级的道行也就给人添盘小菜,连累我还得分心照顾你。我看算了吧,老是救你都救得我不好意思了。”于文不甘示弱地打击它。 眼看天色将晚,不巧有一只九级中阶的熊魈从附近经过,因为距离太近发现到异常遂用试探性攻击侦查,这样一来隐匿禁制便暴露了。 卫王撇嘴:“牛皮吹破了吧,说能瞒过九级妖兽嘞,我切!” 于文有点懊恼地说:“距离太近,对方太强。你有时间讲废话不如赶紧出去拖住它,我把魔甲套装完全催动开至少需要一分钟。” 卫王跳出去,用金系法宝铠甲、护身庚金妖气结合在一起形成复合式剑刃轮锯甲护身,催动水系法宝强酸洪水抢攻西边林子里的熊魈。 熊魈的身体上半身似熊、下半身似狼,能够长时间半直立行动。它显然曾经杀过人类修士,催动一座五十余丈高的玄武石小山来迎击,摧枯拉朽地砸散带有强酸腐蚀性的黄绿色的洪流。 卫王机灵地发动新获得的能力,从肋下生出翼展八丈的白色玄庚晶翼,四脚一蹬险之又险地擦着巨石边缘蹿上天空。 玄庚晶翼的每一根羽毛就是一枚单晶颗粒的玄庚金晶,比起由无数小晶体颗粒组成的同体积的庚精来,重量要小一个数量级以上,而强度、韧度等指标反而要高出一个数量级以上。 卫王冲上天空一个翻转改作俯冲,双翅猛扇三下向熊魈发射出六团翅膀模样的虚影。这是玄庚晶翼的攻击手段,在妖力激发下发射玄庚晶气。每一团玄庚晶气保持着翅膀的模样在空中高速旋转,运行轨迹难以捉摸。 熊魈本能地感到威胁忙催动一套人类护甲,与护身妖罡里形成混合保护层,同时玄武巨石急速调头正面去砸俯冲下来的卫王。 卫王团起翅膀包住身体,加上妖罡轮锯、法宝铠甲总共三层防御,硬撞在巨石上面。而六团玄庚晶气灵巧地绕过巨石,从不同方位同时击中目标。 两边都在震天的巨响中爆出漫天火花,激起的狂风把无数断枝残叶卷起来抛向远处。空中,卫王如同皮球般被巨石撞飞,三层防御体皆尽散开,手忙脚乱一番才重新拍动翅膀稳住身体,袭来的巨石上留下百余条深达一丈多的切痕。 地面,六团玄庚晶气把熊魈的护身妖罡、法宝护甲切割得七零八落,甚至护甲本体上出现十几道浅浅的口子。玄庚单晶体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强硬锋利的灵性金属,光是其激发出来的晶气就让有法宝护身的九级妖兽都吃不消。 于文抓住时间完成了魔宝套装的催发,他的身体笼罩在浓厚的黑色魔气里,后背上展开一对魔气凝成的翅膀,全身加翅膀上一起总数近百的眼珠、血嘴里发出淡淡蓝光或者低低的尖啸声,手上岩浆滴落的石柱催动到十丈长并且随时可以扩张到五倍,透出股子诡异的味道。 熊魈停止了动作,它以为卫王能够不断发出危险的玄庚晶气攻击,现在又多出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的魔器威胁,因此显出颇为忌惮的模样,呆在那里目光不断地在一人一虎身上切换,既不攻击也不退却。 卫王飞在高空看得很远,向于文传音道:“他有帮手正向我们后面包抄,至少二十三只七、八级妖兽。” 于文暗骂一声,传音道:“提前行动,我们马上去闯前哨堡垒。” “引它们到堡垒下,你用秘术带我突然离开……妙计!” 于文振翅飞起并把熔岩石柱催动到五十丈之巨,对熊魈咆哮:“奉命来埋伏抓只八级妖兽回去炼药,没料到撞大运碰到个九级的。就你了,受死吧!” 话音未落他已将熔岩石柱恶狠狠地砸下去,同时身上近百数的眼珠和血嘴一齐发作放出耀眼的蓝光和巨大的尖啸声,魔宝套装的攻击火力一时全开。与此同时,空中的卫王发动起俯冲攻击。 看似热闹实则多是花招,唯有魔眼蓝光和魔音尖啸让熊魈高度紧张手忙脚乱,于文乘机收起魔器同卫王一道高高飞起跑了。 还没飞出十里,左侧一只八级初阶、右侧一只七级顶阶妖禽包抄到位夹击阻截。后面熊魈渐渐追近,他们哪敢被纠缠住,卫王马上发动新获得的能力王者威慑,额间虎斑闪动肉眼无法看见的玄异光芒。 两只妖禽当空一滞,身体瑟瑟发抖地掉头躲开,已经发动的攻击法术全部自行消散。于文和卫王乘势突围扬长而去,右侧的七级妖禽更是不要命地向后面追来的熊魈发起攻击。 震慑住两只妖禽并且促使其中一只反戈一击,这是卫王能做到的极限。他们抓住追兵遇阻的短暂机会有多快飞多快,绝不给它们合围的机会。所幸沿途遇到的妖兽很少,后面追杀的熊魈有点顾忌他们的怪异手段没有逼迫太甚。 当神识可以感应到魔盟堡垒时,于文和卫王都惊讶了,那边正战作一团。 堡垒所在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谷,南北两侧是雄峻的高山。玄风魔盟选最窄处于南、北大山下各依山建堡,内设大型防御和攻击法阵,扼住两堡中间三里左右的狭窄通道。 此刻,北堡变成废墟,几十道身影在上面打得热火朝天。南堡的防御和攻击法阵火力全开,攻击法阵发动的流星雨密如暴雨,砸下来的火陨石直径最小都超过十丈。这种攻击下哪怕是有法宝护身的九级妖兽也要被砸成肉饼,然而有一个身影在流星雨轰击中闲庭信步般逼近南堡垒。 于文和卫王看清后不约而同地对望一下讶道:铜甲尸! 几天不见的铜甲尸其紫铜尸气明显提高了档次,以前如云雾状,现在则是凝实的光幔,流星雨恐怖的巨大火陨石稍一接触到紫铜光幔就炸成无数细小碎块迸飞开,丝毫伤不到它。 几个呼吸间,铜甲尸闯过流星雨,轻松地撞破防御罩,进去后张嘴喷出十几团绿光。它攻击的目标都是里面的大大小小的法阵,不论其本身防御力如何只要被绿光沾到立即在几秒钟内朽化并且炸成碎块,堡垒的攻防体系彻底瓦解。 铜甲尸紧接着顶着十数道法宝攻击飞撞向主堡,一下把主堡撞碎,二十几道遁光从里面飞出四散逃逸。其中一道玄黄色遁光不论体量、威势还是速度都要远超出其他的,一看就知道是元婴期高手所驭。 熊魈发现这边的状况后变得兴奋不已,它同这里打交道多年一直颇为忌惮,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一声令下带领气势汹汹地加快速度扑过来,目标不仅是一人虎,更扩大到视线中所有的人类修士。 元婴期修士被铜甲尸锁定为目标,只见紫铜色光影划入长空准确地撞中玄黄色遁光。遁光中放出两件法宝来阻截,哪会有用,法宝加遁光一起瞬间破碎。一个人影从里面跌出来,立即灵巧地转向西逃命。 铜甲尸转过方向时认出了魔化状态下的于文,它眼中红光暴亮,发出一阵难听的叫声。它身周冒出一圈圈黑色波纹迅速放大覆盖整条峡谷,刮起飓风卷起一切无根的石块形成高达数百丈的遮天盖地的石块风暴带砸将过去。 比石块风暴带更快的是黑色的声波,声波扫来时把波及到的一切修士和妖兽震得心神尽丧跌落在地。于文炼化过铜甲尸,对它的举动有超常的感应力,他抢先一步带卫王落回地面避过声波攻击,随即被石块风暴吞没。 风暴里暗如黑夜,有种无形的力量使人丧失方向感,恶臭扑鼻中人欲呕,砸来的石块速度超过床弩射出的利箭,狂风能剥落分解生命物质,在这环境中没有法宝护身绝对是个死字,法宝如果等级、威力稍差点也挺不住几下也会破碎。 卫王还能自保。于文藏在百眼、百嘴的魔气黑烟里一边发出连绵不绝的蓝光和魔音尖啸,一边挥舞熔岩巨棒把近身的石块砸开,但在强大的攻击压力下也止不住不断后退,应付得非常吃力。 风暴无休无止仿佛永远不会结束。蓦地在石块和飓风里冒出来十七道人影,眼里绿光莹莹,各各催动法宝或者顶级灵器从四面八方围攻他们。这些是伥尸,先前在北堡废墟上追杀魔盟修士,这会被调来围攻他们。 伥尸是被铜甲尸所杀后受其控制的僵尸,魂魄被拘不得超生,除非拘其魂的铜甲尸被摧毁又或遵其指示杀死别人代替自己,魂魄才能获得自由进入轮回。 还好伥尸们生前只是金丹期修为,卫王一个人就可以敌住。于文在卫王保护下收摄心神专注感应铜甲尸的动向——他知道铜甲尸为了摆脱控制和解除童子血焚身的隐患肯定会来杀自己。 果不其然,一股巨大的危机感突然之间冒出来紧紧攫住他的心神。他毫不犹豫地发动新获得的能力“短距瞬间”向一侧闪开五丈,同时魔化的脑袋上本就蓝光四射的眼睛里光芒骤然暴亮,这是他发动了另一种能力“元神震慑”。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铜甲尸带着紫铜尸气以毫厘之差擦身而过之际正被元神震慑在最近距离上攻击到。他是以元神震慑发动专门的惩治法咒,铜甲尸中招一头栽倒在地抱着突然间黑气缭绕的脑袋嘶声大叫满地翻滚。 铜甲尸自恃尸气等级质变提升能够屏蔽掉主人对它的元神攻击,所以本能地反噬主人以期一劳永逸地解除威胁。殊不如于文有奇遇,元神震慑能越两级攻击,抵消它尸气质变的优势还有多,成功唤起炼化它时烙在它元神上的惩罚魔印。 第270章 大阴谋 在元神震慑辅助下惩罚魔印的威力被放大,铜甲尸毫无抵抗地被击倒。它栽倒时的嘶叫其实是垂死挣扎发动的元神灭杀攻击——它只是灵智低下,本身既是灵物自有元神。以它相当于炼虚后期的道行这波元神攻击覆盖半径五十余里,范围的元婴期修士、妖兽统统昏死,金丹期的变成白痴,余下的七窍流血横死。 于文身上浮出一个朦朦的光晕,把卫王也囊括在内,元神灭杀在光晕面前变成肉眼可见的淡黑波纹绕道而行——惩罚魔印既然能攻击它的元神,自然就能免疫它的元神反击。 铜甲尸的嘶叫仅坚持不到一秒钟即随着神智的涣散而终止,随即它彻底沦丧在元神的巨大痛苦里,满地翻滚痛苦吼叫跟垂死挣扎的普通野兽一般无二。 元神震慑只能维持短短几秒钟,所以于文用最快的速度一遍遍念咒。待时效过时,铜甲尸的抵抗意志被严重削弱,紫铜尸气减弱九成九,再无抵抗之力。他并不因此放过它,紧接着发动开次级惩诫魔诀。 铜甲尸先是从眼眶里跳出成千上万条蓝色电舌,跳出半尺高掉头回落直透大脑,每一下都电灼在元神上。尔后心脏、丹田这两处也能藏灵的位置上上演同样一幕,让它在地上惨叫翻滚并身体如筛糠般无意识抽搐。那些伥尸早也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消失得干干净净,四下里除了它的惨叫声之外一片阒寂。 等到十分钟后元神震慑恢复可用,于文按照前面的方式、节奏交替以惩罚法咒和惩诫法诀折磨铜甲尸,反复近一个时辰直到彻底打灭它的反抗意志,尔后借着元神震慑之力在它的元神上烙下另几种控制魔印。 深夜时分,一处禁制屏蔽的山脚下。 玄风魔盟驻守第五关南堡总管贯夷宫从昏迷中苏醒,首先看见的是懒懒躺在地上的白虎,目光稍移看见旁边端坐的于文,紧接着目露凶光盯着自己的恐怖尸魔占据他整个视线,他条件反射的想要跳起来逃命,无奈此时此刻身体软麻半点动弹不得。 “放心,我不发话它不会动手。”于文淡淡地道,“我知道你是谁,找你打听点五关七堡的情况。” “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贯夷宫能感应到于文的修为低于自己,但可以控制住恐怖尸魔的人足以让他仰视,他把姿态放得很低,不解地问:“五关七堡不是已全部被尸魔前辈夷平吗?” 于文不动声色:“你详细说来。” “从这里到地热魔泉湖圣盟总共建起五道关卡,两头都是一关双堡,中间为单堡,统称为五关七堡。为了控制这条至关重要的通道,各堡建有专门的大型传讯法阵,东西之间一刻钟之内可以互传讯息。 昨天凌晨星玄老祖下达弃关撤守令,我们正着手按照预案组织撤退时,这位尸魔前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自西向东攻击第一关南堡,当时北堡邓师兄传讯说南堡的大型阵法在它面前如同纸扎,只坚持不到五分钟就被攻破,尸魔前辈打破堡垒之后把所有人给活活吃掉。 很快北堡沦陷,天亮之前第二关也失去联络。此后不久,总部发来最新命令,严令余下的三关四堡固守待援,而这也是我们接到的最后一条命令,简单的讲我们被总部当作弃子用来拖延时间了。” “你们就坐以待毙,为什么不弃堡逃生?” 贯夷宫苦笑:“圣盟攻进碧穷谷十余年间,把整个貅环山脉至少六成以上的高阶妖兽吸引过来,其中尤以我们这边分布最多,只要我们敢脱离堡垒保护,不出半个时辰钟就会被至少十数以上的九级妖兽包围和吃掉。要么被妖兽吃掉,要么被尸魔前辈吃掉,前者死得更快。” “你刚才说到的弃关撤守令是什么?” 贯夷宫露出很意外的表情反问:“斗胆问一句,您不是正道盟的前辈吗?” “竺前辈和鄣仙子新近弄出来的那个正道盟吗?具体怎么回事,你且把你知道的详情说给我听。” “三天前,黑风寨被正道盟一位化神期前辈和一位化形期妖修前辈潜入占领,与此同时竺、鄣两位化神期前辈联手拿下绥济谷。正道盟用传送阵把大批人马送进黑风寨,化形妖修前辈也召集起大量七级以上妖兽,两方加在一起总数不下两千。” “看吧,狗屁奉圣大计连妖兽都忌恨。”于文振奋地道,“正道和妖兽联手进攻奉圣城,所以星玄、重风急调你们支援奉圣城?” “不是支援奉圣城,而是从瞰微砦到五关七堡的所有人员全部撤回圣盟真正总部所在地圣境台,坐等正道盟、妖修联军自投罗网。” 于文眉头一耸:“有阴谋!快说,奉圣大典到底是怎么回事?” 贯夷宫一改畏缩的神态直起腰来,顿时气质大变,本应有的元婴期风范一展无余,他平静地道:“我自然可以和盘托出,在此之前请前辈回答两个问题。” 于文道:“我的道行不如你,前辈两字休提。你想问我什么?” “第一个问题,请问道友是否愿意看到玄风魔盟奉圣大计成功?” “不愿意。” “好。”贯夷宫明显松了口气,“第二个问题,请问道友的真实名讳?” “我是于文,就是被星玄老祖悬赏的那个人。” 贯夷宫吃惊地上下打量他:“你似乎跟通缉令上的大不一样。” 于文别过头去撤掉新获得的变容伪装能力,转回来时已经恢复原貌。 “哈哈,好厉害的易容仙术,贯某佩服之至。”贯夷宫的神态、语气变得更为轻松,“星玄老鬼妄想杀你,有尸魔前辈做你的保镖,老鬼是自寻死路。” 于文不耐烦地催促道:“别尽说有的没的,说重点。” 贯夷宫的目光变得深邃:“奉圣大计根本就是一个大阴谋,发源于两千一百多年前。” “两千年前的那次魔君降临事件?” “不错。两千一百多年前,大批魔修高手聚集到合江堡,合力打通连接魔界的空间通道,目的是迎奉合体期魔君降临本界。正道修仙势力自然地全力地阻止和破坏,当时那场大战血流成河、惨烈无比。 战到最后,魔道联盟刚刚拼死成功打开一条跨界通道,马上正道势力三名化神期前辈以牺牲生命为代价合力摧毁了它。可惜稍微迟了一点,通道消失之际一名跨界而来的魔君正好赶到出口边,最终这魔君还是闯进了本界,身受重伤落进貅环山脉最中心的碧穷谷内不知所踪。” “这么说一千三百多年前星玄和重风的师门前辈闯进碧穷谷的确是找到了这个重伤的魔君,他到现在仍活着,藏在圣境台?” “是的,他活着,亚圣祖从那场大灾难中活到现在,我这几年每年都要跟随星玄老祖参拜他一次。” 于文想了想,道:“我的师门典籍记载,魔界、凡界份属两个层级,凡界的灵气环境根本无法供应炼虚期以上的道行境界。合体期魔怪,落在我们这个不同属性的仙妖混合凡界,他的法力会被本界的天地法则不断地、迅速地削弱,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活过三百年,更何况他本身有重伤。” “于道友真的是见识不凡呀,令师门定是传承悠久的大道门派。”贯夷宫适度地表达出惊讶,话锋一转,“敢问道友,尸魔前辈是何道行,它可曾被这个小凡界的法则力量所削弱?” “这……倒不曾。它的情况不可比较,它本身就是这个小凡界一块绝地的产物,短时间内不但不会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反而会不断成长变强,直到超过某一个临界点才会遭到天地所忌而降劫殛灭。” 贯夷宫眼睛一亮,说道:“没错,降临魔君确实被天地法则的力量严重压制,所以他能够活下来是付出了极大代价并且另有原因的。首先,他用秘法把自己的境界强行降到炼虚期以减轻天地法则的压制力。其次,他恰巧降落在地热魔泉湖附近,碧穷谷内的地热魔泉湖恐怕是这个大陆上,甚至这个凡界里最大、最纯正的天然魔气汇聚地,魔气环境能够媲美正宗的小魔凡界,极大地推迟了他的衰弱期。再次,也是最重要的是他跨境降临前做足了准备,随身携带魔魂树,在地热魔泉湖周围栽种成活。” “魔魂树?” “是的,魔魂树在魔界都算是罕见的异种魔树,是魔界入侵灵界和小凡界的必备之物,非常可怕的东西。它吸进天地灵气,吐出来的是纯净的魔气,一旦它的数量达到一定界限就会变得极具扩张性,会不断地把沾到它吐出来的魔气的一切东西,包括土壤都彻底魔化,如果任由它扩张,早晚有一天我们这个小凡界会彻底变成小魔凡界。” 于文反驳:“就算最纯正的小魔凡界照样容纳不下炼虚期以上的境界。” “如果我告诉你亚圣祖所带来的魔魂树种在魔界也是逆天异宝,呆在它的核心地带可以豁免大部分的天地法则压制力呢?既然尸魔前辈可以以炼虚期的修为安全存在于这个凡界,那么亚圣祖也可以,在前面所说的三个条件的共同作用下,他一直以炼虚期境界藏身在魔魂树林核心地带。” 于文脸色大变,心念默转失声惊道:“圣境台的魔魂树林已经具备扩张的条件,你们亚圣祖阴谋把所有的反对势力吸引到那里由他出手一次性解决!” “你只猜中了一部分。”贯夷宫语气沉重地道,“他要用所有的修士和妖兽当作血祭,召唤九极魔魂变启动魔魂树林的扩张能力,同时用血祭得到的力量在圣境台建立稳定的跨境通道迎接真正的合体期魔君圣祖降临。” “真正的魔君?” “亚圣祖只是魔君的一尊分身,他要将真身唤过来,要将在魔界的大批化神级、元婴级手下送过来,彻底改造和占领这个凡界作为私人领地。” 于文呆坐一阵,忽然露出冷笑:“你倒知道得不少。” “那当然,因为我曾经是星玄最器重的心腹之一。”贯夷宫平静地道,“最初我对降临计划无比向往,倾尽全力为之奔走,直到某一天我觉悟了……可惜不慎被星玄有所察觉,于是被发配来守边境。” “什么觉悟?” “你可知道在魔界元婴期修为就如同我们这里的筑基期一般常见,所以在亚圣祖面前你分明感到自己的渺小,那是种深彻入骨的蔑视。我一直在想假如血祭时人数不够,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先拿我们这些元婴期的蝼蚁投进血祭大阵,谁叫我们的道行高勉强能派上用场呢。” “你不想去魔界突破化神期活得更久吗?” “我想要的是有尊严地活着。以亚圣祖对待我们的态度看,我即便能活着到魔界也很难活得长久,尊严二字想都别想。一个被魔君呼来喝去、可以随意打杀的奴隶,搞不好还会变成他盘中美餐的食材,这些,可都不是我想要的。” 于文未予置评,追问重点,:“关于血祭你了解多少?” “这件事亚圣圣祖亲自策划主持,连星玄和重风都只是执行者,所以太详细的我也不清楚,只大略知道圣境台的核心就是主祭台,上面盖宫殿作掩饰,半径五里的环形地带为献祭区,布置高级魔阵,设六十个魔阵节点碉堡派人驻守,血祭开始后会魔阵会把献祭区内、节点碉堡外的所有生灵的精气和血液抽干。” 于文闻言神色微变:“这样大手笔的魔阵和血祭想必只能由他亲自主持,星玄和重风都插不上手。依你看有什么办法阻止血祭?” 贯夷宫答道:“办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第271章 各方方略 于文眉角轻挑:“你的意思是针对亚祖下手?” 贯夷宫点头:“只有他亲自动手才能进行血祭,干掉它固然是最终的解决办法,嗯……比较起来其实有更加稳妥和容易成功的办法。” “你不妨说具体些。” “尸魔前辈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贯夷宫的嘴角勾起笑意,“我建议首先摧毁主祭台,毁掉它血祭自然完蛋。况且亚祖必须身在主祭台才能主持血祭,他一旦离开魔魂树林,境界必定跌落一个档次,估计也就炼虚初期水准。这原本在本界依旧是无敌的,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尸魔前辈的存在,以尸魔前辈的本领击败只有炼虚初期的亚祖应该不很难。“ 于文插话:“你怎么知道不难?” “五关七堡七名元婴期,占魔盟在碧穷谷元婴期战力的五分之一强,被人杀个精光,亚祖屁都不敢放半个,这足够说明问题。”贯夷宫解释道,他越说越兴奋,“现在我们应当立刻去圣境台与的联军汇合,以尸魔前辈主攻摧毁主祭台,顺带杀光魔盟元婴期以上的成员,剩下亚祖孤家寡人又不敢离开魔魂树林,迟早被我们围攻至死。” 于文想一想,摇头:“这个办法行不通。” 贯夷宫很吃惊:“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于文不解释,催问他,“直接进魔泉湖拦截并且斩杀亚圣祖的可能性有多大?” 贯夷宫显得有点焦急,道:“不是我灭自家的威风,呆在魔魂树林区的亚祖至少是炼虚中期境界,尸魔前辈眼下恐怕略有不如,何况其在老巢经营日久,实际战斗力绝对更强。”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釜底抽薪毁掉魔魂树林和地热魔泉湖,不但让亚祖无处存身,而且根本上铲除掉本地架设魔、凡两界通道的根基。”贯夷宫边说边摇头,“问题是如果没有通天彻地的绝大神通绝无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摧毁最宽处三百里的魔泉湖,花上百甚至上千年的水磨功夫或许可以办到,问题是现在时间等不起呐。” 于文闻言陷入深思,想着想着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青鸾在这儿,搞定一切只需她随便挥一挥翅膀。 同样是在小凡界一呆上千年,魔界来的圣祖被本界的法则之力压制,真仙界来的青鸾浑然没事,很矛盾吗?其实一点都不矛盾。 青鸾是圣禽等级,更关键她有纯正的最顶级仙禽血脉,因而对力量的理解和运用已站在法则的层面,她可以将力量压制在适当的范围内绝对不被本界的法则之力所察觉,从而以白龙鱼服的方式自由地呆在这一界。 再看当年与圣禽同等级的九目狮鸱,它的血脉差一筹,只有半只脚踏进法则的层次,所以只敢卡着时间到最后关头穿越过来做短时间战斗。而圣祖才区区合体期,连法则的影子都没看到,当然逃不过法则之力的压制。 贯夷宫不知道于文在想什么,他在铜甲尸凶狠的目光下不敢随便出声只能干着急,他的内心无比期待能干掉亚祖,渐渐的各种念头不断地冒出来,目光也变得有些闪烁。 过了许久,外面从远处传来一阵阵连绵不断的妖力波动。 贯夷宫感应到,不禁将脑袋扭向外面的狭谷方向,心想:又是一批九级妖兽带领的高级妖兽群赶去圣境台,那边此时此刻会不会即将开战呢。 正如所料,魔泉湖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魔泉湖东岸近十里的区域被人工开辟成平地并且垒高三丈,这就是圣境台了。圣境台上面有六十座高十丈、周长四十丈的方形碉堡呈环状错落分布,众星捧月地拱卫着中央的主祭台。 主祭台为两层方台,底层高十丈、周长四里,上层高五丈、周长一里,顶部是一座巨型平顶宫殿,祭坛就在里面。 圣境台的北、东、南三面连接高山,山林中影影绰绰,那是隐藏在其中的人类修士和妖兽联军。 夜晚山顶风声如鬼神呜咽,烈烈罡风吹不动东面高山山顶处并排所站四个人的半片衣角。 寒竹公竺迎寒须发如雪,目光炯炯地观察下方良久,对左手边的人说:“这些碉堡的分布我一时看不出有什么规律,但总觉得很蹊跷,星玄决不会平白主动把最精锐的三千多人马撤到这里坚守。鄣仙子,你怎么看?” 彩虹谷鄣轻罗看上去年约二十许,容貌美艳非凡,一双妙目在眨眼时如有虹光闪烁,她优雅而又风情万千地半掩朱唇轻笑:“竺兄是阵法宗师,我怎敢在你面前乱讲。还是请于仙子说说吧。” “我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既不熟悉情况,阵法也非所长,我看金圣兄为碧穷谷的土著,必能有所高见。”于仙子站在最左边,一袭朴素的青衣恰到好处的衬出窈窕身材,脸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使人看不清她的相貌。 最右侧的金圣是貅环山脉里土生土长的化形期妖兽黄金圣纹虎,他声音洪亮地道:“肯定有古怪,他们最开始建这些鬼玩意儿的时候我来看过,可惜星玄那个讨厌鬼一直坐镇守着,使我不得深入一探究竟。” 鄣轻罗微侧着脸故作惊讶地说:“我没听错吧,听起来好像是化形千年的金兄忌惮一个化神才区区两、三百年的小家伙。” “忌惮他?我呸!论法力、论武器他哪样比得上我!我只是不喜欢魔泉湖的气味,每次靠得太近都被恶心得受不了。”金圣没好气地说,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平顶宫殿,“银狼那个家伙最终跟他们搞到一起,现在藏头缩尾地躲在那里面朝这边张望吧,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的。” 化形期妖兽幻月银狼的确正站在宫殿东侧的瞭望窗边眺望东山巅,他的脸略显狭长,瞳孔血红,额头正中间有一个淡淡的月亮印记不停地从月盈到月亏之间变化,此时此刻的表情显得很复杂。 重风老祖仍旧翩翩少年的模样,在一旁说道:“金圣就在那边张望,等会儿大战一起,血祭一开……可惜了!” 银狼猛地别过脑袋诘问:“若让他面见圣祖大人还怕他不肯投效?是你们拦着我、挡着我的,现在惺惺作态你不觉得虚伪吗?” “是亚祖做的决定。金圣的天生体质与魔气完全相排斥,所以他不可能修炼魔道功法,也不可能进魔界,他的利益天生与圣盟的相冲突。亚祖存世的消息必须绝对保密,既然他注定对圣盟是陌路人,那么让他见到亚祖后我们是杀了他好呢还是囚禁他好?你同他相交莫逆就忍心眼睁睁看着?” “哼,你们怕打草惊蛇引起正道盟的疑心才是真。”银狼毫不留情地揭穿其用心,“我跟他在山中争斗两千多年,以命相搏百多次打出来的莫逆交情。唉,不说这个了。大战一触即发,亚祖怎么还不来主祭台坐镇?” 如果于文在的话会发现这儿跟巨魔地宫里的血池殿有些相似,宫殿内部呈回形,中间一口巨大的深井,长宽比宫殿略小几丈,深九丈许,井壁上浮雕、蚀刻、镶嵌、涂抹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古怪符文和图案。 井底铺满人骨、兽骨、矿石、植物或别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正中央一如火山锥一般堆起一个环形池子,四面井壁与井底的夹角处各伸出两根上半截露出地面的大管子连接到池子底部。 池子里是满池翻滚的岩浆并且喷出浓黑的浓郁魔气,池口上方无数道像是熔岩的光团拖着长长的尾巴彼此相向交错缓缓转动形成杂乱涡流,带动井底的气流与井壁摩擦生出色彩丰富却又黯淡的光痕,映得井中无比诡异。 声名赫赫的玄风魔盟总盟主星玄老祖从井底飞出来,朗声回答了银狼的问题:“时机未到。” 星玄老祖相貌雄奇,颧骨高耸、浓眉贯顶,神态威严使人不觉心生敬畏,此人修仙资质奇佳,从小聪明绝顶,及长则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行事算无遗策,手段鬼神莫测。重风老祖也是一时人杰,甘居其下受其驱遣从不敢生争雄之心,可见星玄老祖的强大和可怕。 银狼回转身不满地问:“怎么就时机不到?” 星玄平静地说:“亚祖定计时你也在场。” “我知道,但这不影响亚祖大人早一点来祭坛。”银狼面露不快,“他们有四名化形期高手,只凭我们三个很难保证不出现意外。” “不会有意外。”星玄斩钉截铁地道,“这里紧邻地热魔泉湖,主祭台和子堡都通过阵法管道源源不断地从湖中获得海量高纯度的魔气补充。魔魂林距离这里不到两百里,亚祖须臾可到,纵然出现意外也都翻掌间就解决了。” “那么前晚五关七堡遇袭守军全军覆没,还有前晚那隐约的啸声和可怕的神识冲击波是什么情况?莫非那突然冒出来的劲敌让亚祖大人也忌惮不已?” “五关七堡距离魔泉湖几乎伸手可及,要真有你所担心的大变故怕不早就打到魔魂林甚至圣境台这儿来了。别担心,已经查清楚前晚有五个九级妖兽群聚集起来绕道偷袭五关七堡,是正道盟和金圣联络的人马,动用了某种秘法才搞出那个短暂的动静,亚祖认为最后关头不便提前暴露实力所以才没有去管。” “但愿真是这样。”银狼很不相信,但只嘟哝一声知机的没去刨根问底。 重风半是打圆场地提醒:“我们商量一下作战方略吧。” 同一时间,东山山巅上也在讨论作战方略。 “如果不清除外围的碉堡,不但大军在主城之下腹背受敌,而且我们带来的攻城器阵没有办法展开,肯定损失惨重。”寒竹公分析道。 鄣轻罗道:“魔盟一直宣称在七星环斗天象时节举大事,不管真假,今天恰是七星环斗天象季节的第一天,我们最好抢在天黑前攻破主城打垮他们。” 寒竹公接话道:“所以我们要把人马、器阵集中起来用,我建议主攻东面,南、北两面请金圣兄安排少量高阶妖兽在外围警戒。” 金圣不解地问:“西面不安排人手围堵吗?” 寒竹公解释道:“西面紧邻魔泉湖受到浓郁魔气的干扰,我们的成员绝大多数很不适应,没必要派过去送死。而且围三缺一,魔修们见有后路可逃时才不会负隅顽抗死战不退。” 鄣轻罗道:“为了迅速突破外围,我们四个也须出手。我建议我与金圣兄一组,竺老与于仙子一组,一组防备主城动静,另一组攻打碉堡,一个时辰轮换一次。” 金圣和于仙子都点头认可。 寒竹公接话道:“化神期的人数我们是四,他们是三,我们必须充分利用好人数优势。如果他们三个一齐出主城来挑战,由老夫对银狼,请鄣仙子对星玄,金圣兄对重风,于仙子优先与金圣兄联手解决重风,其次星玄,最后银狼。” 金圣问:“只出来两个或一个怎么分配?” 寒竹公道:“出来两个,那么于仙子不出战只防备主城方向。我们三个按刚才的分配择敌厮杀,轮空之人按照优先次序联手合击。” 鄣仙子抢过话道:“只出来一个更好办,于仙子的任务不变,我们三个围攻一个,相信能很快解决战斗。” 金圣道:“如果银狼出战了,我跟于仙子换一下任务。” 黎明前,战斗打响。 在金圣的指令下,一些高阶妖兽驱赶来数千只中、低级妖兽潮水般冲向东面碉堡群。这些炮灰妖兽已经被妖术刺激得彻底发狂,口鼻喷溅白沫、护身妖法全开,他们在指令下同时放出各自最强大的攻击法术,形成一道五颜六色的通天巨浪压向碉堡,在黑夜的背景下显得璀璨夺目。 第272章 器阵 圣境台外围的碉堡群早有所预警,四面的所有碉堡同一时间亮起来,在黑夜的背景下迸现出冲天的血色和浓如墨汁的混合光焰,如波纹般四散飘荡,随之每一座碉堡就被凭空涌出来的黑雾严严实实地包裹,各堡之间的黑雾又彼此分离绝不联结。 妖兽群的攻击穿过短短的距离砸进一座座碉堡外面的黑雾里,一下子穿进去,立即在里面透出一团火红的亮光并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几千道攻击的巨浪落进当面外围的十几团黑雾里也就是发出几千团不算耀眼的光斑和一阵低沉的轰鸣,仅此而已。 疯狂的兽群没有停顿,每只妖兽都全力张开自己的妖法护罩,一边发动又一波妖法,一边狠狠地撞进当面的碉堡黑雾。这一次,它们的攻击依旧如前番般透进黑雾内部激起光斑和闷响,而它们的身体没能撞进去,在被弹出来抛向天空的同时沾上了一团墨汁般的黑气。 沾到身上的黑气瞬间变成深紫色的火焰,有的妖兽的护罩立即被点燃,有的抵抗一小会儿后被点燃,很快紫火烧穿护罩烧到身体,它们变成一团团惨嚎不止的火球,徒劳地挣扎不长的时间后化成灰烬。 也有接近一半的妖兽尽出手段挡住了紫火的侵彻,尽管防身护罩损失程度不一,本体倒没有受到伤害。 不等它们有进一步动作,碉堡外的黑雾猛烈地扩张成一个个肉眼可见的黑色冲击波。冲击波所到之处,大多数妖兽的护罩纸扎般破碎,它们几乎是毫无抵抗地烧成火球,在简短的惨叫和简单的挣扎之后飞灰烟灭。 只有很少的妖兽在幸存下来,也元气大伤,顿时脑子清醒过来,乘着冲击波消失的瞬间全数掉头狂逃。 碉堡里各各喷出一团团水缸大小的、黑气缭绕的烟球追击逃跑的妖兽,有的击中目标,有的被躲开。 被击中的妖兽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像是沙子做的般散坠一地,在身体被分解散掉的瞬间一个扭曲着、挣扎着的淡淡影子被黑烟球从身体里扯出来,吞没掉。被躲开的黑烟球不依不饶,敏捷地略一折转当着联军众目睽睽下朝目标追击过来。 嚣张的一幕引起众怒,一名元婴期修士排众而出飞起来祭出一串佛珠,总共一百零八枚,迎风涨到数十丈在空中不疾不徐转动。珠串发出金、灵、佛光由弱变强直到灿烂夺目,在让过逃回来的妖兽后每一粒珠子上都发射出一道金光各自准确地击中黑烟球。 黑烟球立刻剧烈颤抖,发出几声极端刺耳的尖啸,再晃两下后纷纷凌空爆炸消散不见。 山巅上,金圣很不高兴地道:“哼,就是这些鬼把戏,几千儿郎一个照面只剩下不到三成逃回命来,这十几年来他们能在谷内占据偌大地盘并非侥幸。” 于仙子安慰他:“阵法之道以小驭大,威力远远超出个体能力的极限,而阵道之术又博大精深、深奥艰涩,智力、悟性稍有不及都难以学到皮毛,偏偏妖兽至少要九级才能产生可追人类的灵智,上天给了妖兽强大的身体,同时也给了人类强大的灵智,这就是上天的平衡之道。” 旁边的竺迎寒疑惑地对鄣轻罗说:“就这么点威力?星玄把人马全撤到这里负隅顽抗,所凭恃的难道就是区区威力的碉堡阵法工事?他玩的什么花样?” 鄣轻罗道:“管他呢,快速打破乌龟壳砍光这些魔爪子再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竺兄,该上器阵了吧,我的手下先来?” 竺迎寒颇自信地笑着手捋雪白的长须:“让老夫的人先来吧。” 鄣轻罗优雅地摆个手势:“请!” 竺迎寒对身侧后方侍立的午谷子说:“开始吧。” 午谷子弹出三团颜色不一的烟火到空中爆开。 山脚下,屠昏雨发出指令,三名金丹期、三名筑基期已准备妥当的修士出列。他们各自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长宽约一丈许而形状、厚度各异的阵盘,熟练地把六块阵盘拼成一个屋状的东西:屋脊低,底面空,人处其中。接下来又有五队同样配置的总共三十名修士出列拼出另外五间屋状装置。 随着屠昏雨一声令下,六个阵盘拼成的装置同时催动,灵气澎湃中各自发出眩目的白光快速地飞离地面,底部相接拼成一个竖立的六角形的巨大装置,乍看一眼恰似一朵中心通透的巨大雪花。又两名金丹期修士出列,他们各拿出一块很大的六边形阵盘飞进中心的通透处将这朵“雪花”中心两侧的空缺处补足。 拼接完整的雪花形器阵飘浮在离地五尺的位置,澎湃的灵力大为收敛,眩目的光芒转为柔和,但是散逸的灵力威压却变得凝重、厚实、如山如岳。 屠昏雨大手一挥号令道:“破城器阵进击,众人以雁行排列距离三丈缓缓跟进,注意保护两翼。” 雪花状器阵车轮般缓缓滚动着朝最近的一座碉堡逼过去。 那座碉堡一俟器阵进入区域马上抢先发动攻击,黑气从堡身汹涌喷出来飞快地形成一道上冲宵汉的巨大气柱,随后气柱垮塌,巨量的黑色魔气朝雪花形器柱倾泄而来,如滚滚洪水,内部透出火光,透出闪电,还挟着死亡的气息。 雪花状器阵毫不示弱地迎上前。它稍稍加快了一点滚动的速度,六瓣之上各有一个整面的光芒由柔和疾速变得刺目,随着整体的滚动,这六个整面的光芒像是被抛飞出去,依次形成六道巨大的白色盾墙反压向魔气洪流。 黑流、白墙猛烈相撞,接触面上剧烈爆炸,火光冲天照如白昼,气浪激射掀起狂风和飞石,爆炸声地动山摇能生生把人震死。一道撞击过后,白光盾墙强硬地把魔气洪流挡住,第二道碰撞把后者逼退半尺,第三道、第四道直到第六道足足把魔气洪流撞退三丈。器阵不间断地发射出盾墙,稳定地步步推进,渐渐逼近进了最近的碉堡。 这时碉堡改变了攻击方式,从魔气洪流里连珠喷出几十个直径三丈以上的魔气烟球,烟球内或者有闪电伸出表层,或者有血色火焰伸出,或者是绿色液体喷溅,它们在空中划出不同的轨迹从三面砸到。 器阵六瓣上的另一个整面亮起来,在器阵前面的空中出现色彩各异的光斑,短时间累加在一起层层叠叠的非常好看。待那些魔气烟球接近时,光斑内陷缩成一个小点再化成一束射线击出,接近到目标烟球时射线又突然变成实体的巨石,直径比烟球还要大上几分。 巨石砸中烟球的一瞬呈现出五彩颜色,一下子把烟球整个粘住,带着烟球飞出一段距离后便爆炸,有的巨石甚至飞到几乎挨着碉堡的位置才爆炸,炸得笼罩在碉堡外的浓郁魔气黑雾局部位置呈溃散之势。 这还不算,雪花的转动再次提速,六瓣上又有一个整面变得耀眼起来,这是器阵发动起反击,它每转一圈就掀起一团直径上十丈的巨大旋风,呈圆锥状刺进当面的魔气黑雾里,连绵不断。 面对气势如虹扫进来的旋风团,碉堡内紧急地频闪暗沉的光芒,它外面的魔气黑雾浓度飞快地增加。可惜的是旋风团的进逼并未因此放缓,它扫进雾气区之后与魔气的碰撞同样是火光四溅的火爆场景:火焰、爆炸、闪电、飞沙走石扑天盖地的越来越激烈。不论是魔气的攻击还是防御都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弱,碉堡的本体开始清晰地呈现在器阵面前。 态势似乎明朗起来,单一的碉堡看上去难以抵御器阵的攻击。于是圣境台东面的碉堡群开始作为一个整体发力,东面的碉堡总数达20个,远近不同的碉堡同时喷出更多的墨汁般的魔气浓雾并且从之前各自独立变成联结成一片,这自然把最前沿的碉堡也囊括在里面,从高空往下看,整个东侧的黑雾形成一个巨大的涡流由慢到快地转动开。 器阵发出的旋风在黑雾涡流的外沿要么被带得偏离方向,要么被源源不断的魔气流挤压破灭,视线中的碉堡重新变得模糊不清,甚至魔气区也反压回来攻击到器阵的边缘地带。 东山山巅上,鄣轻罗不露痕迹地轻瞥寒竹公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的浅笑。寒竹公不动声色恍若未见,淡定地看着下方被扳回局势的器阵显得信心十足。 面对碉堡群的合力反攻,器阵很快做出反应,它巨大的六瓣的各个平面通通亮起来,呈现出耀眼的白色光幔,中心部位的六角区域则呈现出更加耀眼的五彩色。然后它改变之前缓慢而流畅的滚动模式,节奏变得跳跃,随之它整个被包裹在一个中心五色流转、周边白光弥漫的巨大光球里。 这巨大的光球刹那间高速旋转,一团接一团同体积大小的光影从里面甩出砸进魔气涡流。砸进去,黑雾就消失一块,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似的,涡流的转动变得艰涩,在连续的冲击之下整个东侧的黑雾区被压缩得向内凹陷进去。 而器阵的发力攻击不止于此。巨大的光球中心一道五色光柱冲天而起,冲到半空掉头向下化成一颗宽成百丈以上的巨大五色流星,重重地砸穿魔气层砸在地面上。顿时真的地动山摇,撞击区及其周边的地面粉碎并且飞溅,地面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跳动颤抖起来,就连圣境台周边的山体也都在撞击中抖动不休。 冲击波中,地面呈扇形辐射状向碉堡方面崩塌延伸,地表数丈不等的土方被抛射到半空,这个过程中上方的魔气眨眼间清除一空,地下被掩藏的东西暴露在众人眼中:那是密如蛛网的管道、布阵导轨、诡异的符文,以及粘稠如蜜糖般的墨色物质。让人惊诧的是,大多数的管道、导轨、符文都被震得崩散、消失,仅有极少量的地底墨色物质被震坏,而且破损的地方被以同样快的速度自动修补。 圣境台这边打得惊天动地,其动静连三百余里外五关七堡的首关双堡也能清楚的感应到。 在首关北堡的废墟上,于文向东翘首感应着远方剧烈动荡的灵力波动,目光停留在东方天边露出的一线鱼肚白上。铜甲尸站在他身后,虽然一动不动实际暗暗躁动不安,既有噬血的渴望,也有对地热魔泉湖深处的忌惮。 贯夷宫一直目光闪烁,此刻忽然下定决心说道:“于道友,从这里直插魔泉湖核心的魔魂树林阻力最小,我所知道的地形图已经复制给你。按说我应当为君前驱开山劈道,无奈身小力微难当大任,与其将微薄的力量浪费在这里,还不如到圣境台作全力一搏,或许更能发挥作用。” 于文道:“嗯,的确,你并不赞同这个方略,我也无意勉强你同去。你去圣境台更好,建议你去找寒竹公将亚祖活着和血祭的消息告诉他,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我有件信物,你执它去找寒竹公会得到他的信任。” 贯夷宫接过信物,一抱拳:“贯某必不辱命,咱们稍后圣境台见。告辞!” 等贯夷宫走远,于文对卫王说道:“你怎么打算?这样直闯魔泉湖送死的概率更大,你可以不用跟着我的。” 卫王犹豫了一下,道:“我听你的安排。” 于文知道它有些退缩了,毕竟敌人是这一界最强大的存在,尤其是在其主场的魔魂林中这个最强大是没有之一的,此行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人也好动物也罢天性都是趋利避害,这本能的潜意识天然而自然的存在,无所谓好坏善恶。所以他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也去圣境台吧,正好与贯夷宫同路,路上更安全。” 第273章 于仙子的手段 卫王有那么一瞬间意志动摇,差点就答应了,或许是有所觉醒的血脉冥冥中使然,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不了,我还是跟着你,我发誓要帮你拿到碧落银河树来着,还没有实现呢,所以跟着你保住你的小命吧,哈哈哈!” 于文一愣,顿了几秒后说道:“其实你去圣境台更好,记得我最初的计划当中吗,你身处安全地带同样是我逃生的手段之一。” 卫王驳道:“你原先的计划里考虑到炼虚期的亚祖吗?我怕是你连发动逃生手段的机会都不会有就挂掉了。” 于文一想:也是呀。于是没有坚持,他豪爽地大手一挥:“好吧,我们出发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鬼门关,不成功……哈哈,也绝不会成仁!” 一人、一虎、一尸朝北飞驰而去。 不太远处,停下脚步的贯夷宫回头相望,喃喃自语:“他还真敢强闯,年轻人不知死活!可惜了好端端的尸魔本来是唯一翻盘的机会,浪费了。嗯,趁亚祖注意力被他们吸住腾不出手的机会,我尽早开溜吧,能逃一时是一时。” 主祭坛宫殿里,银狼正大吼:“亚祖为什么还不出现?地都被人掀开,下面布设的阵法暴露,他们略一运神肯定能意识到有圈套,如果他们撤退被他们跑掉的话我们的计划全都白费。” 星玄冷哼:“哼,沉住气,就算被他们跑掉两界通道仍旧能够打通,区别只是初始的稳固程度稍差,只要通道打开并且保持住,咱们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去补全它。而且我现在跟你打赌,他们再有疑心也绝不会撤退,赌注随便你开。” 东山山巅上,寒竹公忧心忡忡:“我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总不能就此罢手吧?”金圣道,“没人阻止他们顺利打开两界通道,不要说炼虚期以上的,魔界那边化形期的魔怪一抓一大把,随便来它几十几百个,我们这些老家伙和徒子徒孙们都不要活了。” 鄣轻罗抬手狠狠地一记虚劈:“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以快打慢,加快清除外围堡垒,尽早打破主城自然万事迎刃而解。” 山脚下,彩虹谷的修士已经组装起另一台器阵,其外形像一段彩虹桥,高二十余丈,一端立地,另一端前伸。接到信号后,虹桥器阵飞快地发动到全状态,缓缓地逼压向另一座碉堡。 接近攻击区域,虹桥放出七彩虹霞形成一个外径巨大的环形光幔,同魔气涡流剧烈摩擦、挤迫,生出无数剧烈爆炸,动静也是响天震地慑人心魄。 又一道强光自虹桥内部闪电而出,巨大的虹桥桥身浮现出密密麻麻无数个眼睛状光斑,无数个各色光球从里面鱼贯而出。光球速度飞快,拖着长长的光迹尾影遮天蔽日地、连绵不绝地、全方面地砸进魔气涡流立即爆炸。 差不多平均一秒钟内有上万数的光球砸进魔气涡流里面爆炸,海量的爆炸淹没掉当面的涡流,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很快进逼到距离碉堡不到十丈处。 寒竹公恭维:“彩虹谷的虹桥飞流器阵依然气势如虹不可阻拦。” “过奖,也就那样,比之以前并没有进步。倒是竺兄的器阵威力提升很大,看来找到炼器大家解决好关键阵器的炼制问题喽。” “呵呵,运气好碰到一位。”寒竹公满脸得色。 金圣鼻孔里轻嗤一声装作不屑的模样。 于仙子始终在仔细地观察战场态势,道:“两座器阵都威力奇大,而下方的碉堡群明显是个大型阵法体系,防御力度和韧度超乎寻常,仅凭两个器阵恐怕一时半会打不破。” 两个器阵的确对碉堡群的魔气涡流形成压制,偏偏最后一步攻不破,魔气黑雾的边缘最多被压制到堡身外一丈许,牢牢保护堡身不受直接攻击。 于仙子主动道:“我出手试试,你们留着力气对付星玄他们。” 寒竹公、鄣轻罗、金圣快速地对视一眼,一齐道:“好,就让我们见识于仙子的手段吧。” 于仙子轻盈地飞到空中取出一件灵气迫人的宝物。 主祭坛宫殿里,重风轻声道:“他们中有人要出手了。” 银狼恶狠狠地说:“不能坐视,得有人出手阻挡,你们上还是我先上?” 星玄道:“不着急。是他们当中那个藏头露尾的女人在动手,正好看看她的虚实。” 于仙子催动一件灵宝,催动过程中把广阔区域里的海量灵力吸过来,在她周围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漩,这是巨量灵力超高速运动所造成的现象。 灵宝由她双手合掌握着,随着灵力灌注和灵诀启动,两道颜色一致却偏偏绝不混合的红光透过手掌飘逸而出,不为灵力搅出的漩流所动缥缈缠绕直透云霄,映得东方天空通红透亮,光芒盖过跃出地平线的太阳。 气势不断攀升累积,灵宝发出来的磅礴灵威肆无忌惮压迫六合八荒,藏身于下方山林中的修士、妖兽在这空前的压力之下,道行稍弱点的甚至不由自主地身体颤抖、呼吸困难。 过了十息时间,灵宝威压冲破临界点,两道红光冲天而起高达两、三百丈,于仙子拈诀将灵宝挥向下方。 两道红光当空一晃变成两条火焰喷薄的巨大蛟龙,连头带尾将近一里,它们灵动轻巧地转身,交缠而行奋勇争先飞向碉堡,速度快得不可想象,温度也高得不可想象,刷的一下交叉切进魔气黑雾区。 圣境台的魔阵感应到威胁应激加速,在受攻击面凝聚出一道厚逾城墙的墨色厚壁,轻易先把两个器阵的攻击都挤退十数丈。 火焰双蛟在接敌之前变化到最终的形态,那是一把张开的烈焰喷薄的剪刀,从斜上朝下重重地剪上墨色厚壁。 接触面上爆出一团比正午的太阳更耀眼百倍的强光,让几乎所有观战的人都睁不开眼,令山坡上的树木腾的一下起火烧着。强光一闪而黯,眼睛恢复正常的人们随即看到墨色厚壁已被剪开,火蛟喷射的火焰点燃了被击散的浓墨般的魔气,碉堡周围区域沦为一片夹杂着血红和惨绿色的火海。 碉堡本体倒是出人意料地抗住了双蛟的惊天一剪,碉堡外墙在刃口接触线上爆出上百团火云,自斜上至下的两线墙体出现深深的裂缝,能隐约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但毫无疑问的是碉堡撑住了这一击。 于仙子似乎预料到如此,旋即发动另一道灵诀。两条火蛟由直变曲恢复蛟龙状态,各自展开巨大的身躯交叉缠绕地把碉堡整个的、密不透风的缠上一圈又一圈。它们一边发力绞缠碉堡,一边自身躯里喷射更加猛烈的烈火焚烧碉堡,外圈的火焰高温还形成一圈看无形盾墙挡住大阵在喘息之后疾调过来的疯狂反攻。 “这是件古灵宝!”金圣羡慕地说。 鄣轻罗道:“自太古巨变后,能够炼制灵宝的人早死绝了无数年,现今存世的灵宝哪件不是古物?” 主祭台宫殿里的议论侧重点不同。 银狼有些担忧:“那座子堡顶不顶得住?” 重风老祖看了星玄一下见其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和颜悦色地解说:“子堡是大阵的一部分,以整座阵法体系对抗单一灵宝的攻击,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灵宝我自然不担心,但是这个的威力很大,是上品。我看到子堡的防御阵法呈现出不支,大阵的支援明显跟不上。” “问题是灵宝的威力对于我们这个凡界而言过于巨大,化神期催动灵宝时真元会遭受极大的反震伤害,所以一次使用的持续时间不可能超过一分钟,再次使用的间隔时间至少一刻钟。”重风分析,“我们的大阵是一个整体运转的体系,只要子阵核心没被摧毁,主阵一两分钟内就能够将它修复如初。” 一分钟过去,火蛟剪的肆虐没有丝毫减弱迹象,碉堡表层在它的绞缠、剪切、焚烧之下爆豆般喷出一团又一团爆炸和火球,表层裂纹不断增加,一部分地方发生崩碎。 两分钟,火蛟剪气吞万里。 三分钟,火蛟剪精神百倍并且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 所有观战的化神期老怪们都变得很不淡定。 “那婆娘该不会是炼虚期的吧!”银狼呼吸粗重,“亚祖应该现身了。” 重风暗暗向星玄传音:“师兄,这个女人不简单,亚祖有没有话说?” 星玄略闭目后睁开眼睛,语气肯定地说:“亚祖说这个女人只有化神初期,叫我们不必担心,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 银狼翻了几下白眼,鼻孔里呼哧呼哧的,终究没敢说出声。 第七分钟,火较绞缠下的碉堡的深处传出一道闪光,紧接着一次爆炸,火浪自内掀开堡身。双蛟身体收缩把爆炸以及碉堡残体裹到里面,连绞带烧的把里面的东西和人变成碎屑或灰烬。 只有两个人第一时间逃出爆炸,一个马上被火蛟追上轻轻一下剪成两截,另一个凭借法宝多撑了一秒钟后照样被剪成两段。 于仙子威风凛凛地挥动灵诀,火蛟剪飞向旁边正被虹桥器阵攻击的碉堡,令在场的所有人下巴掉落一地。 如前一样,火蛟剪花七分钟顺利地摧毁第二座碉堡,这才退去灵体法相被收回,于仙子也降落回地面抓紧时间休息。 鄣轻罗忍不住问她:“还能战吗?” 于仙子回答道:“休息半个小时即可。” 宫殿里,重风微皱眉头道:“子堡的防御力由外至内递次增加,最内层是外层的两倍,照此计算都挡不住她攻击,他们最快中午前能打到主祭台。” 星玄也有一丝动容:“亚祖自有决断,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如果真被他们打到主祭台下,我们三个就先顶上去,记住亚祖就在我们身后。” 这一回银狼没有唠叨或牢骚,他额间的月轮变幻反而稍有放缓,变得更加稳重,这让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气质和气势都变得可怕起来。 两座器阵调动过来,一左一右分别保护住刚刚打开的缺口,大批修士和妖兽跟进而上,既在器阵的保护之下,也在保护器阵的侧翼,继续朝前推进。 鄣轻罗瞧了一会儿,说道:“打开的缺口太窄,兵力摆不开,束手束脚,效率有点低了。不如分兵从南、北两侧同时攻击。” 金圣不满地道:“前面说要集中力量进攻的人是你,你现在说要分兵,不担心拖慢推进速度啦?” “恰恰相反,现在分兵才有利于加快推进速度。于仙子的手段太惊人,清理主攻方向上的碉堡有她出手就足够了。我观察魔阵的体系严密,我们仅有一个攻击点的话反而方便魔阵集中起力量来作防御,所以我们要从另两个方向进攻以便牵制和分散它的力量,这对减轻于仙子进攻阻力更加有利。” “星玄他们三个肯定会趁机杀出来,他们不会不懂得围攻之道。” “正愁他们不肯出来,不是吗?反正我意已决。” 寒竹公出言打断两人的争执:“依我看分兵也不错,战场这丁点距离不论分散或者集中都很容易,金圣兄毋须过分担忧。” 鄣轻罗抢道:“我彩虹谷的人马多集中在南边,我就负责南面吧。” “我妖兽族从五关方向赶过来的援军都集中在南边,你指挥得动吗!” “我不用指挥它们,也不想指挥它们。它们怎样行动自有金圣兄安排,我不便多言喽。” 正在休息的于仙子看到寒竹公征询的目光看过来,她耸耸肩道:“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单枪匹马孤身一个。” 寒竹公转向金圣道:“彩虹谷有套备用器阵恰好在南侧,你看……” 金圣没好气地说:“她爱分兵她就去南边好了,我顾全大局不跟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第274章 果真是你 地热魔泉湖平均水深两丈多,起伏不平的湖床上面遍布数以千计大小不一的泉眼。泉眼经由长长的管道通往地底极深处,源源不断地送来高温高压地下水和浓郁、精纯的粘稠魔气。 湖水高温、剧毒且腐蚀力可怕,一块成人拳头大小的钢铁扔进去一刻钟之后就只剩下一团锈粉。来自地下的魔气纯度非常高,它们滤出水面混合高温蒸汽形成厚达数里的浓雾,阻挡住视线,遮断了神识,隐藏下一切。 于文在队伍里居中,默默地籍由暗玉握不断吸取魔气,身上的魔宝套装很轻松地保持在威力全开状态。卫王押后,它颈挂一条能够逼退魔气近身的金链,加上以前受过的训练倒不太怵这个环境。 居前的铜甲尸一蹦一跳,一下在水上一下在水底,湖水对它毫发无损,魔气对不但妨害不到它反而能够增强它的力量,因为本质上尸魔也是魔物类。只不过它属于喜爱血食的魔类,对于这种纯魔气的环境不太喜欢,再加上对隐藏在深处的亚祖的忌惮,它的抗拒情绪相当大,拖拖拉拉行进缓慢。 日上三竿,小队只推进五十几里,距离亚祖的老巢区尚有大半路程。 于文并不介意走得慢。昨晚交谈时,他装作无意间提到碧落银河树,贯夷宫便提及从星玄老祖处听到的秘闻:当年亚祖降临碧穷谷很快发现碧落银河树,立即动用大神通将它所在的地域封闭并且隐藏起来,仅留一条通道,通道的入口正在亚祖的居所附近。 所以他现在巴不得圣境台那边打得越热闹越好,最理想的状况是能够迫使亚祖离开老巢亲往祭坛,这样铜甲尸保护他攻进魔魂树林的把握最大,对他来讲找到通道并拿到碧落银河树的材料是第一优先的要务。 忽然间情况有变,铜甲尸从水底蹦出来时身体裹在浓厚的紫铜色尸气里向斜前上方飙射而去。在它启动的那一刹那,尸气毫不客气地猛烈扩张,在高温魔雾里硬挤出一个散发出尸体腐烂恶臭的空白区域。 它飞出去的速度实在太快,尸气拉扯魔气在外层形成一圈又一圈厚厚的淡紫色浓烟,而在白烟之后好似整个空间平面顺着它突击的方向上凹陷过去,在空中留下一条包裹在淡紫色浓烟里的、十数丈直径的透明通道。 “呯”的一下,透明通道的那一端爆出一团混杂着火焰、闪电的光团,可以看到巨大的透明冲击波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扫出去十数里,冲击波经过的地方厚厚的蒸汽魔雾一瞬间居然诡异地呈现出凝固起来如同金属般坚硬的状态,就好像拿棍子猛地刺进粘稠的蜂蜜时的反应一般。 在尸气挤出的透明通道内部,传递进来的冲击波急剧衰减,十丈之外几乎微不可见。然而即便是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冲击波也令于文和卫王身上的护甲应激之下威力全开,他们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直接砸中,一齐发出干呕声。 妈的,余波都这样厉害,要是直接落在身上岂不直接叫人灰飞烟灭!于文惊骇得几乎魂魄出窍,炼虚期级别的战斗真不是金丹期实力可以掺和的,他首次生出一丝后悔的念头,但马上掐灭掉: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 一波过去,又一波紧接着发生。 第二波的交手可以看到具体的影像虚影,透明通道里的尸气折射光线将尽头处的影像放大。可以看见铜甲尸撞碎一件奇形怪状的、有一点点像狼牙棒的兵器的巨大虚影的情景。棒影碎,爆炸现,冲击波横扫六合,之前的景象重现一遍。 于文提前尽力催动魔甲套装的防御罩,仍旧没能完全滤过冲击波的余波,主要是那种无视物理的、法力的防御直接作用在元神上的打击,心脏会剧烈紧缩甚至停顿,闷得想吐血、想发疯、想揪下自己的脑袋。 相较而言卫王的表现要强得多,它的玄庚晶翼开到最大,白虎的天赋神通激发毫毛绽出一层白色毫光,余波的冲击力被玄庚单晶干扰、缠绕后化成淡淡的黑烟自然消散,针对元神的冲击则被白色毫光完全拦截。 铜甲尸突破攻击继续前进,不出数丈再撞上一次攻击,攻击物的形状略有变化,而它一如之前般轻松撞碎通过。棒影不停地出现,每次的形状都略有变化,每一次变化都明显是变换方位、方式试探铜甲尸的虚实。而铜甲尸是不变应万变一根筋轴到底的方式,不断地野蛮撞碎迎头的攻击。 一次次的攻击和突破产生一次次的爆炸和冲击波,短短一分钟,铜甲尸飞出去十余里,突破攻击七十几次,把于文折磨得可谓是欲仙欲死。终于在一次规模超出之前一倍以上的大碰撞之后,铜甲尸力竭并顺原路回落下来。 通道尽头处蒸汽魔雾迅速回填,浓雾里忽然闪过三道蓝光,尔后三只巨大的眼睛被凝结出来,巨眼中蓝色光芒闪闪发亮,从未见识过的庞大魔识毫无顾忌地扫下来,暴虐、凶残、令人恐惧莫名。 于文努力镇定地一边用同样蓝光闪动的眼睛注视三只巨眼——它们毫无疑问是亚祖的神通显化,一边放出一个圆形飞盘给落下来的铜甲尸立足。面对显化出部分身影的亚祖,卫王终究还只是一只没有经历过化形劫的妖兽,天性本能令它在炼虚期强者的威压之下在不可遏止地微微颤抖。 三只巨眼围成的三角形的正中位置又浮出一张丑陋的三角形血盆大嘴,张开嘴时看到里面至少五层锋利的尖牙,除此之外亚祖再没显化出身体别的部分。巨嘴说出四个字:“果真是你!”话指对象显然是铜甲尸。 于文闻言心里一动:它们俩见过? 铜甲尸落下来立在飞盘上面,它一扫之前的畏缩和犹豫,变得兴奋、激动以及迫不及待,眼中的血光甚至把周围大片区域的魔雾染成火烧云一般。 其中一只巨眼快速扫了一下于文后,巨嘴又对铜甲尸说:“可笑哪,你是被这只小蝼蚁控制住了吗?看来你已经不是你。” 铜甲尸躁动不安,再度出现跃跃欲试摆脱控制的苗头。 于文能分辨出来它并非受到亚祖言语的刺激,而是急欲得到某些东西,就好似上次它急欲吃到青乌卵的情形一样。 “快过来吧!”在说出这句话后空中的巨眼消散在魔雾中。 铜甲尸侧过脑袋看向于文,向他传达出急躁和不耐烦的意念以及威胁:“我要追过去,你不答应我就吃掉你!” 于文打心底想要拒绝,这摆明了就是亚祖让他们自投陷阱,可是以铜甲尸的灵智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点,它在本能的驱使下甚至忘掉了对惩戒魔咒的恐惧。最让他郁闷的就是在强大到恐怖的亚祖的眼皮子底下,他还真不能用惩戒魔咒惩罚它,甚至不能撇开它独自撤退。 铜甲尸对他的霎时迟疑很不耐烦,不等他做出决定就转过头使劲一蹦,蹿向湖心位置,扩张的尸气拉开一条淡紫色的透明通道。 跟,还是不跟?于文没得选,招呼卫王一起全速紧追下去。 碧穷谷内人类与妖兽的临时结盟非常松散,双方中既不乏混水摸鱼暗中猎取妖兽的修仙者,也不乏瞒天过海悄悄猎食修仙者的妖兽,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发生得太多,双方各派高阶力量共同组成几支纠察队驱散和处置内斗事件。 负责圣境台以南地区纠察的贝浆澄和搭档九级妖獏尺蛩所率领的一支小队就正在处置这样一起争斗事件。贝浆澄出身彩虹谷,元婴中期修士,他率先发现了南方远处连续传出剧烈的灵气波动,还有高阶妖兽的吼叫,手中专门侦测灵力波动的宝物上显示那是属于元婴期级别的战斗。 贝浆澄驱动一件破空战梭冲在最前面,破空战梭以飞行速度见长,因此他一马当先飞过数十里距离接近到冲突现场。但是他的神识捕捉到现场突然出现怪异的灵力波动,具有明显的魔道功法特征,这个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非常强悍地冲破了数只高阶妖兽的合围以超出正常值一倍以上的速度朝他飞来。 “什么人?”贝浆澄不敢大意,就地刹住并将破空战梭催动成攻击的状态,身上的护身宝甲同样催动到全威力状态。 一道色泽灰败的玄黄色影子撞进他的法宝攻击区。 破空梭迸射出数十道形状各异的光影,光影出来变成各长二、三十丈长的锋利巨矛,有高有低、有先有后地从不同角度、方位刺进玄黄色光影里。 玄黄色光影及时爆裂开,化成直径四、五十丈的巨石灵影,把攻击进来的巨矛抵住,顿时火光四射、气浪横扫,地面树木、山石横飞,狂风扫荡四下,在地面上炸出一个大大的圆坑。 在被强行拦停之后,不等贝浆澄展开进一步反击,玄黄色光影就自行消散,露出中间一只两人多高的陀螺状兵器,从它后面掉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看样子是力竭昏迷。 贝浆澄匆匆扫过一眼,发诀催动破空梭由数十根巨矛变成九根,各长四十余丈,其中有两根逼住那个人,另七根凶猛地继续朝前面杀去。 那边六道遁光被逼停,遁光敛去显出六只妖兽。领头的是一头肩高两丈的巨型灰狼,头顶头盔、身披盔甲,外放的妖力气势表明这是一头九级中阶的妖兽。它身后跟随的五只妖兽也是狼妖,一只八级、四只七级。 灰狼怒叫一声,它的五名手下迅速散开,熟稔地或者夹击、或者包抄地向贝浆澄攻过来,它自己也催开一件长长的七刃爪刀法宝杀向贝浆澄。 贝浆澄脸上浮出一抹冷笑,右手五指怪异地同时朝不同方位扭转,七根巨矛中以三根对付八级妖狼、其他四根各对付一只七级妖狼迎杀而上。他的左手则发动另一道法诀点向正面的九级灰狼,指尖所向方位十丈方位平空冒出一道高达五、十丈的巨大光墙。 光墙正面浮出七个大小不一的凸起圆斑,它们同一时间各放出一道光线,每道光线一种色彩,正合彩虹七色,光线伸出去五十余丈犹如巨剑,扫到数丈高的巨石犹如切豆腐般一分为二,威力吓人。 九级妖狼的七刃爪刀与光剑交格,嗤嗤声不绝,锃亮的刀刃上的接触部位立刻被烧得发红,好在爪刃之间马上翻涌出滚滚青气托住光刃。七道光刃、七道爪刃眨眼之间交手上百次,杀得百丈之内一片狼藉,可见之物都被切成碎片。 两边交手持续不到十几秒钟时间,另一位纠察队长九级妖獏尺蛩赶到,它的到来让六只妖狼果断地停止攻击,退回去结成雁翅队形同他们对峙。 贝浆澄也不愿意浪费力气同这个小妖狼群斗下去,他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到地上仍在昏迷中的血人身上。 尺蛩对妖狼说:“你们是银帅的手下,难怪不遵金圣大人的命令。” 灰狼很不屑:“银帅健在,金圣大人管不到我们。” 贝浆澄嘲笑:“你的银帅被包围在里面,你干吗不去尽忠救主?当时不追随他,只会躲在外头叽叽呱呱不嫌丢人吗?” 尺蛩接道:“不错,要么你进去追随银帅,要么遵守金圣大人的命令,要么远远地滚开,等大事过后听候大人处分。” 灰狼呲牙咆哮:“我怕你们不成?” 尺蛩道:“或许你自认为有银帅当靠山,不过你得明白它正被鄣、竺、金、于四位化形期的大人们包围着,现在距离你最近的不是它而是鄣谷主。” 灰狼眼珠一阵乱转,开始为自己辩解:“这个人类身上没有你们正道盟的信物或者印记,在我之前还有至少三波妖兽群截他没截住。” 第275章 登岛后 贝浆澄抢过话头:“他当然没有印记,他是魔盟的长老,镇守第五关南堡的贯夷宫。奇怪,他怎么出现在这个位置?”他一边说一边祭出一根七彩捆仙索把昏迷中的贯夷宫五花大绑,又不放心地给加上一套颈枷、脚镣、手铐。 尺蛩对灰狼说:“他是重要的犯人,你不能吃他。你走吧,记住别违犯金圣大人的命令,至少暂时不能。” 灰狼知道争不过,不得不恨恨地离开。 尺蛩伸爪去抢贯夷宫:“我们妖类是东道主,俘虏理应交给金圣大人。” 贝浆澄挡开它:“你刚才说过的,鄣谷主离得最近。” 尺蛩不悦:“远不了几脚路。” 贝浆澄一笑:“我更怕半道中你忍不住口腹之欲,难得逮到高级俘虏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嗯,你看侦测宝器又有报警,西南方二十里外有七级妖兽对金丹期修士的战斗气息,我抽不出身,你先去看看,我送完犯人随后过来帮忙。” 尺蛩瞟一眼宝器忍不住吞咽口水,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吧,我先去处理,路上放飞讯通知我家大人同鄣谷主理论。”迫不及待地走了。 贝浆澄撇撇嘴:“蠢货!”立即带上俘虏驾破空梭全速离开。 尺蛩直到处理完争斗后打着饱嗝时才记起发飞讯的事。 金圣接到飞讯当场大怒,毫不犹豫动身飞向彩虹谷的营地,同时向寒竹公发讯通报情况,这之后再发讯痛骂尺蛩:“你个脑子塞满大粪的蠢货,你哪怕当场翻脸也应当把人扣在手里呀!” 寒竹公接到飞讯后同样心急火燎地放下一切赶往彩虹谷营地,同时向鄣轻罗传讯要求她要等候大家到齐后才能审问贯夷宫。 圣境台南部,彩虹谷的彩桥飞流器阵摧毁了一座子堡,逃出来的几十名守堡魔修被等候多时的彩虹谷修士和高阶妖兽追上包围剿杀,战场气氛相当热烈。急吼吼而来的金圣没心情理会,他瞧见被寒竹公挡在门外了。 “鄣仙子打开了营地的防御大阵,最高防御级别的。”寒竹公颇无奈地告诉它,“我正在等待通传。” 金圣发狠:“管她娘,砸烂她的破门把俘虏抢出来,否则人落在这个阴险狡诈的老虔婆手里我们休想得到半点真实情报。” “你别急躁,谅她不敢太过分。” 话音未落,营地里面发出地动山摇的爆炸,营地内部的防御大阵正开启在最强状态,爆炸产生的冲击破坏都被压制在很小的范围里。 寒竹公露出苦笑,金圣气得脸都变绿了。 “咳,谁那么大胆敢将二位道兄挡在外面?”鄣轻罗的声音传过来,“两位快快请进。” 寒竹公和金圣进入营地,鄣轻罗在一座化成火海的大帐旁迎候他俩。 金圣劈头问:“俘虏在哪?” 鄣轻罗示意火场:“在里面,他自爆弄出来的。” 金圣怒叫:“自爆,这么巧?” “可不就这么巧。”鄣轻罗很无辜的模样,“原来他是星玄和重风派来的死士刺客,我什么都没还没问呢他就自爆了。幸亏竺兄传讯要我先等你们到齐,所以我早半步离开了帐篷,否则也要遭殃。竺兄,多谢啊。” 寒竹公对她漏洞百出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偏不好发作,只道:“既然人没了也只好作罢,那边于仙子正在扫荡敌堡,算时间这一波攻击即将结束,我需尽快回去给她掠阵,别让星玄几个钻了空子。” 金圣没理会寒竹公的离开,追问她:“你到底问过没有,问到什么了?” 鄣轻罗俏脸色变:“你什么意思?我刚说过什么都没问。” 金圣欺身逼前:“你发誓?” “我发誓没有审问贯夷宫,如有违誓死在野兽口中。”鄣轻罗不犹豫地随口发完誓,面色难看地说,“金圣,你这样做很过分。” 金圣不愿真的弄翻脸,退两步抱拳:“得罪了,勿怪。”说完转身就走。 鄣轻罗背过身似乎不想看到他,闭目养神过了好一会,睁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笑:“我的确没有审问他,我直接用搜魂的。” 寒竹公回到东山迎上于仙子收功回来。她同他打声招呼,疑虑地说:“我刚摧毁的子堡距离主城只有百丈出头,原先判断越往里越难打,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们在搞什么鬼?” 圣境台外进展顺利,魔泉湖内险象环生。 魔泉湖中心有湖心岛,岛屿长宽三、四十里,上有巍峨高山,也有盆谷,终年魔雾笼罩,岛屿外围环形广大水域是小礁石区,大小不超过五丈、突出水面不超过一丈的大小礁石星罗棋布,如众星拱月般拱卫湖心大岛。 于文和卫王遁铜甲尸开辟留下的通道快速跟进,在突进到礁石区四分之三位置遭遇攻击。 一块黑黢黢的小礁石冷不丁变成一个三手三脚的怪物截击他俩。 于文魔功、魔甲状态在魔气环境下预警能力达到元婴期级别,周边略有动静都能掌握。他手中熔岩石柱率先一步迎头砸去正中目标,将礁石怪物砸得粉碎,柱上翻滚的岩浆还将碎块全都吸住熔化在里面。 然而怪物的实体被灭,仍留下黑色虚影,它毫滞碍地穿透熔岩石柱,还带出来一大片岩浆,再一晃将岩浆凝成它的新身躯继续杀向于文。 卫王的反应也不慢,肋上玄庚晶翼一振带它恰到好处地从侧面插进来,虎爪闪电连扑打出大片庚金锯齿剑刃丛斩中这个礁石怪物,在一片四溅的火星当中连刺带劈带拉锯地再度把它打成碎块。 礁石怪物出人意料的邪异,它的虚体依旧不灭,庚金锯刃丛的刀锯片切过虚体身体时既不能湮灭它,也不能打散它,甚至不能迟滞它的速度。它轻松穿过锯刃丛,速度提高一大截猛烈撞击到于文的魔甲防御层。 于文在它之前诡异而犀利地突破石柱时被吓一大跳,心念电转运诀催发魔甲套装切换到最高级别防御状态,他就像一个有魔气翅膀、蓝眼珠、血盆大嘴,身体裹在暗红色熊熊烈火下并且不断流淌、滴落岩浆的怪物。 当礁石怪物突破锯刃丛之际,他在正面弄出一道外层暗黑金属厚甲、内层熔岩浓浆的防御体。怪物虚影撞击到上面发出啪啪脆响,金属厚甲瓷片般粉碎,它撞进内层熔岩浓浆里面速度略减,不过撞击位置的熔岩转眼间冷却成石块,反过来变成它的新躯体,呼啦一下将底层的暗红色烈火吸过来。 烈火上身,怪物的岩石躯体软化再次化成岩浆,不过防御层底层的烈火也相应被消耗掉一块露出暗斑。 于文身上的魔翅、蓝眼、血嘴以及他魔化身体脑袋上的魔角一齐发威,蓝色光线、刺神声波共同组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并且聚焦在再度以虚影状态试图从烈火暗斑部位钻进来的怪物身上。 无形的冲击波非常有效,虚影的去势顿止,其虚化的身体在剧烈的振动中溃散一小半,余下部分被反弹开。于文的魔甲套装胸口部位留下的暗斑久久不能愈合,而且他胸口发闷、脑袋像被类似刺神针之类的法术狠狠扎过般疼痛。 一旁,卫王改用玄庚晶翼凝出单晶羽剑斩中被弹出来的怪物虚体,单晶羽剑上跳出丝丝白气伸进虚体内部,虚体触之即溃,终于碎成光点消散在空中。 什么怪物这么难搞?于文和卫王相顾骇然,才一只就这么厉害,要是上来一堆岂不分分钟把他们秒杀! 魔识中警讯爆发,身后经过的礁石区里大大小小的礁石都产生剧烈的魔气波动,一个个礁石怪变化成形跃出水面正待向他俩逼来。 “快走!”于文一声喊,连人带甲带兵器都虚化成黑烟,卫五扇动玄庚晶翅同他一起夺路狂逃,赶在前方礁石区的怪物成形前险险地冲上湖心岛。 在前方不远处,巨响惊天动地,法力的、神识的冲击波横扫四方,火光、闪电、巨石乱飞乱串,铜甲尸特有的紫铜色尸气张开到数十丈范围并且闪闪发亮,在浓郁得根本看不透、感应不透的高温魔气里面显得格外的耀眼。 于文和卫王登岸,身后大群礁石怪物蜂拥追杀来,他俩只能朝前闯以寻求铜甲尸的保护,快要到达紫铜尸气边缘之际,迎头一道巨大的魔念灭杀波自斜上方而来淹没了他们。 三只蓝色巨眼自空中浮现,冷酷、残忍、疯狂、恐怖。亚祖再度现身,一出手竟先灭杀这一人一虎,不过它仅仅是眼角的余光略扫了一下,注意力焦点落在铜甲尸身上。 铜甲尸上岸后似乎失去目标、迷失了方向,因此站在原地没再移动过。它始终在耐心捕捉、分辨目标的方位,三只巨眼刚一出现,它也动起来,双脚猛蹬势若闪电冲向空中三眼正下方的位置。 三只巨眼往后猛往后退,同时从其下方的蒸汽魔雾里透出暗红色火光由远及近迎向铜甲尸,那景象就好像是乌云深处放出来一道闪电。火光和紫铜尸气的亮光一起将那一片空中的魔雾照透,照现从魔雾深处杀出来的一套四根尖火锥。 每根尖火锥都是四面锥的样式,四个锥面上附着汹涌的灰红色魔焰,锥体粗长贪偏又灵巧。四根火锥分别从不同方位突刺铜甲尸,宛如四趾利爪抓取小动物似的,总共一十六个锥面的魔焰联成一体在外围形成正方体的火焰牢笼,断绝目标物的一切退路。此宝一看就知道是魔器灵宝,而且是等级相当的高,比起于仙子的火蛟剪或许还要略胜一点。 铜甲尸没太多花招,紫铜魔气前所未有地发出灿烂的光芒,它的双手指甲长出十几丈化成利剑,头上的毛发似被电过般根根炸起并且长长,瞬间结成发茧把身体包裹在里面。 亚祖的四趾火锥准确地夹中铜甲尸,铜甲尸长长的毛发居然不可思议的坚韧强大,四尖锥的锥面被发丝牢牢顶住,锥尖碰不到铜甲尸的身体。而铜甲尸抡圆双臂用指甲利剑横扫,十根指甲剑中八根对付火尖锥,两根一组,一根硬斩,另一指化成绕指柔缠绕尖锥体,多出来的两根指甲剑直取三只巨眼的中心部位。 这下交锋其实在瞬间完成,两边都是蓄力已久一朝爆发,魔气、尸气硬对硬的凶狠碰撞好似撕裂了空间,碰撞的核心区域仿佛空间扭曲变形,甚至依稀间似乎弄出几条细若蛛丝的黑色空间裂缝。然后耀眼的光团淹没一切,狂暴的灵力形成爆炸,湖心岛地动山摇整个地面都颤抖,天崩地裂的冲击波狂扫一切。 这一下可救了于文和卫王。 先前亚祖那一下魔念灭杀波来得毫无征兆,换作普通的元婴期级别修士或妖兽可能就元神崩溃不死也要深度昏迷,偏生这一人一虎都有些特殊。 卫王有四相之一的白虎血脉在身,玄庚单晶翼上附着凶兵杀气,对于针对元神的攻击有很强的抗性。于文早年在巨魔宫从卞染檀那里学到魔道秘术刺神针,完整的刺神针既有攻也有防。更有决定意义的是他俩前不久被神秘液体浇头淋脑的经历,卫王获得王者威慑能力,于文获得元神震慑能力,都是元神攻击的神通,使得他俩对元神攻击的抗性也提升了数个台阶。 所以炼虚期强者的元神攻击并没能杀死或者弄晕他俩,只不过令他俩感觉脑子刺痛,并且暂时性晕眩了两、三秒钟。不过这个晕眩几乎是致命的,众多的礁石怪物乘机追上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几只抢在最前面的礁石怪物突破外围防御层,几乎就要碰到他们的身体,这时亚祖与铜甲尸交手弄出来的冲击波扫到,如沙漠风暴吹沙子般把这些礁石怪物吹得星散横飞,只有一人一虎呆在原地安然无恙。 第276章 跨层传送 于文和卫王沾了铜甲尸的光。 铜甲尸在全力战斗的时候将紫铜尸气扩张得很开,好比扔一块铁锭进水里肯定沉底,把铁锭制作成铁盆就能浮在水上,通过扩张尸气范围可以将受到的攻击力破坏力传导、分散掉相当一部分。 当尸气扩张过来时,自动绕开了身带铜甲尸印记的于文和卫王,所传导的冲击破坏力集中落在礁石怪物身上,相当于它们替它接了一小部分攻击一样。 于文和卫王催动各自魔甲套装、法宝护甲的防御层,顶着空中再一波、又一波、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波靠近铜甲尸,以免再次落进礁石怪物的包围中。 空中铜甲尸久久落不下来,它的四根指甲死死地缠住四根四面火尖锥,另四根指甲剑一下又一下地劈斩火锥体,激起一波又一波狂暴的爆炸冲击波。反观四根火尖锥刺不破它的头发防御网,锥体不论如何变化都甩不开指甲的缠绕,攻不进、甩不脱、不断遭受打击,别提有多尴尬。 十根指甲剑中刺向亚祖本体的两根轻松穿透外面的正方体的魔焰牢笼,那些熊熊的魔焰附着在指甲上面猛烈燃烧,竟然连层皮屑都伤不到。 没两下指甲剑就刺到三只巨眼组成的三角形的中间部位面前,三只巨眼骤然放亮,眼中蓝光照透重重魔雾,亚祖的本体真貌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类人的怪物,全身皮肤靛蓝,毛发火红,双手双足,手足各四指,硕大的脑袋上尖下宽,头顶上一只朝前弯曲的宽角,角尖就是一只巨眼,另两只眼睛没长在脑袋上而是长在双肩。它的头上四个大洞分列两排,上排三个类似鼻孔,下排一个特别大、长满利齿显然是嘴巴,双耳似大象的耳朵。 铜甲尸攻击的犀利程度看来远超出它的预料,它竖起双手,掌心相对,双掌之间喷出大团黑色魔气,指甲剑刺进去后怪异地从侧方数十丈处伸出来。 落空了!铜甲尸一击不中毫不拖泥带水,双指甲缩回来围绕四根火尖锥的外围一顿猛斩猛劈,顿时驱散空中的魔雾露出亚祖高阶魔器灵宝的真面目:这是一只类似于鸡爪样的武器,只不过是四趾罢了。它似乎要跟这件魔宝灵器较劲,缩回来的两剑一指缠绕四趾结合部,另一指同样是猛劈猛斩结合部。 这时,亚祖的身体重新隐藏在魔雾里,连三只巨眼也渐渐隐没不见。 铜甲尸变得很暴躁,张口喷出大团黑色尸气到四根火尖锥的结合部。结合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原有的色彩,魔焰熄灭,其本体钙化犹如白骨。这样的变化迅速地朝四根火尖锥扩散,不到片刻整件魔器灵宝的表面都被白骨化,再经它指甲剑一缠、一绞,灵宝本体分崩离析散作漫天纷扬的碎片。 于文和卫王看得目瞪口呆,知道铜甲尸很强,可也没想到它强到这样变态,高阶灵宝都轻松弄成粉末。再转念一想,亚祖似乎太弱了一点吧,远不如贯夷宫所说的那样厉害。 铜甲尸摧毁掉魔器灵宝,自己力尽落向地面。当它落到一大半,三只巨眼突然再次在空中显现出来,并怪出一串繁缛的魔音咒语,这一片的天地之间顿时景象扭曲,浓郁的魔雾以难以理解的方式、难以置信的速度改变了结构。 于文眨一次眼后即发现周围变了,魔雾变成粘稠的清澈液体,他和卫王、铜甲尸都泡在水下。周围一里距离内的真实景象历历在目,乱石,丘陵、沟壑、远处山体的影子,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不远处的大片怪异植物。 虽然从来没有看见过,但是于文看到第一眼就知道那些植物多半就是贯夷宫所重点提到的魔界魔魂树。 魔魂树的树体并不高大,枝桠毫无规律地乱横乱长,枝上不长叶,主干、枝桠都黑如浓墨,枝体上这里一条、那里一条地张开无数细小的裂缝,从里面流淌出黑的、灰的、红的、黄的、白的等等各种颜色的黏稠汁液。 每一滴汁液遇到空气有的变成岩浆,有的变成别的植物,有的变成毒蛇,有的变成怪兽、有的变成鬼物,有的变成浓烟,有的变成**,凡是世上之物或是人心能想象之物,它们都能变出来。变化成形之后,很快又渐渐化成精纯的黑色魔气混进空气中。 水体的清澈仅存在不到三秒钟,然后变得昏黄浑浊,视线或者神识被压缩到身外三尺,铜甲尸同于文的神识联系也被完全切断。 糟糕,这下死定了!于文的心沉到谷底,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以前准备的几种逃命的手段也要被屏蔽禁锢。 正当他近乎绝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震动,混浊的水体瞬间归于清澈,可以看见原来是那边铜甲尸喷吐出尸气在攻击它前方的某个方位。 于文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贯夷宫说的不错,这里是亚祖的主场,还有成林的魔魂树,他们落进某种大魔阵中,铜甲尸的挣扎必然遭受更加严厉的攻击。 果然,魔魂树汁液变化出的怪物不再消失,而是吸附魔气和沙石等物凝成实体怪物,无数滴汁液变成无数个怪物,它们的活动丝毫不受水体的阻碍限制,敏捷而迅速地潮水般涌向铜甲尸,清澈的水体再度回归昏暗混浊。 于文知道必定有一部分攻击会冲自己过来,如果不采必要的取措施自救,不出一分钟他和卫王就会被活活弄死。 如果从高空俯瞰湖心岛,可以看到浓黑的魔雾里闪过一道又一道紫铜色光芒,诡异的是它所形成的冲击波被牢牢地限制在礁石区以内,两名炼虚期怪物的战斗、魔魂林阵法的运作、铜甲尸的挣扎,如此大的动静所造成的灵气波动也始终被牢牢地限制在同样的范围内,半点都泄漏不出去。 圣境台这边丝毫感应不到百多里之外的异常,大战正在向深入发展。 正道盟的攻击异常顺利,中午前于仙子带领联军兵锋来到主祭台下。 四大化神期主脑通过传讯法阵碰头商量再次改变进攻计划,因为突破的口子面太窄无法展开兵力,立即进攻主城会比较吃亏,所以他们决定调整力量扫荡子堡争取将东面和南面连成一片。 这么做自有道理,从巳时末开始魔阵的防御力急剧掉落,于仙子原先要花七分钟才能摧毁的子堡变成只需三分多钟,联军的器阵也变得能够直接摧毁子堡,就连金圣领导的高阶妖兽军团都能靠蛮力花些时间破堡。 寒竹公、鄣轻罗各只带来一套器阵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前者有四套、后者三套,总共七套器阵再加上强悍的于仙子,联军完全有可能在午时结束之前清理出足够大的战场空间。 鄣轻罗还建议派人清理子堡废墟,重点铲掉地基深处那些疑似魔阵法纹的花纹,寒竹公对那些魔纹也是一直不放心,对此提议自然双手赞成。 主祭台宫殿里,银狼终于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冲到星玄面前指着鼻子大吼:“要么你请亚祖立即过来,要么一拍两散,大不了老子不去魔界了!” 星玄闭眼不动任凭他大骂,重风相劝:“银兄,冷静。” “冷静不了,你吹嘘魔阵如何厉害,如何得到魔泉湖的魔气支持,如何用体系之力碾压他们的进攻。结果呢,一个上午时间魔气供应越来越少,魔阵防御越来越弱,所谓的体系甚至挡不住一群赤手空拳的妖兽。现在连献祭区地下的阵纹都被他们掘掉,还怎么献祭?亚祖来了也白搭,跨界传送通道见鬼去吧!” 星玄睁开眼:“亚祖传话来,允许我带你到井下祭台看看。” 银狼骂声戛然而止,隐隐兴奋地说:“那就去看吧,看那下面有什么。” 来到井底,银狼四下打量道:“就这些?不稀奇。” 星玄问:“银兄知道三层四界吗?” “我化形之后曾到人类城市游历,知道这个说法。” “三层中上层是真仙界,中层是魔界与灵界并立,下层是无数凡界林立。亚祖要建的空间通道是要连接中层与下层,是跨层传送通道而非同层跨界传送。” “有区别吗?” “同层跨界传送要克服的阻力不大,譬如大陆上的某些秘境其实可以看作同层的异界,你知道进出这类秘境是件多么简单的事情,说白了只需要一座稍高深一点的传送阵就完全可以让你来往于同层的不同世界。” “跨层通道有何不同?” “三层之间世界法则大有差异,譬如你要飞升到魔界正常途径必须先经历大型天劫的考验。跨层传送却可以绕开天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跨层传送是要穿过法则壁垒的,其中的困难和危险可想而知。所以跨层传送有三个必备条件,缺一不可。” “哪三个?”银狼来了兴趣。 “第一是高级传送阵,它比大陆上城市之间的标准传送阵高级许多倍,我们身处的主祭台就是跨界传送阵,所用的材料大部分是亚祖从魔界带来的。” “我有点不明白,如果它是传送阵,那么所谓献祭又是怎么回事?” “你先看这个。”星玄手指点向井底的池子,翻腾的岩浆里升出来一枚顶部收尖、高约五寸许的方尖锥,“这是定位信标,成对炼制,分别用在传送通道两端,用来给传送指向、定位。没有它,传送就会失去方向落进时空乱流。” “原来传说中你们魔盟圣物之一的方尖碑就是它,竟然是这个用途。” “现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星玄让方尖锥落回原处,再点指四面墙壁。 墙壁依次变成透明的水帘,现出后面宽阔的封闭空间,里面放置许多囚笼,每只笼子里面关三到五名人类或者妖兽,都处浑浑噩噩的状态。 银狼很吃惊:“怎么回事?” 星玄道:“第三个必备条件,生命力,只有温血生物的生命力才能给传送提供足以穿过法则壁垒的动力,献祭大阵本身就是传送阵的组成部分。” “所以这是真正的献祭区,外面那个是假的?” “不是,这是备用献祭区,外面的是主献祭区。祭品生物越强大所提供的动力越大,必须是修士或者妖兽才能用,凡人不行,论质量人类远高于兽类,但如果修炼过魔道功法那么效果会跌到百分之一。” “我看到祭品中有一些以前我抓给你们的妖兽,还有些似乎是派驻在外面守子堡的士卒,是你们魔盟的中、低阶弟子。” “你没看错,这些祭品里面大部分是魔盟属下的弟子,少量是你以前抓来的妖兽。大规模抓捕纯净修士或者妖兽很容易引起正道盟的警觉,况且突破妖兽重围把人运进碧穷谷非常困难,我只好采取折衷的办法准备后备祭品。” “我明白了,你们最近两年打着协助观礼大典的名义调集属下各势力派的中、低层弟子进谷,你把当中的一部分悄悄关在这里做备用祭品了。” “还有外面守子堡的士卒,一座子堡守卒百余人,破堡之后逃出去三、四成,余下的其实都被大阵直接拘魂传送进备祭区,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外面主祭区的子堡还有魔阵阵纹都是幌子,用来掩盖你悄悄把人弄进这里面的小动作。”银狼咧嘴大笑:“不愧是老奸巨滑、算无遗策的星玄老祖,这事你早告诉我呀,害我瞎担心。有备祭区存在,我们便立于不败之地。” 星玄正待进一步解说,连接到池子底部的大管子中左边那根毫无征兆地爆掉,里面没有一丝一毫魔气,来自魔泉湖的魔气供应量不知怎么的少了一半。 银狼被吓一跳,略一愣后急问:“这怎么啦?” 第277章 碧落银河树 时间拨回不久前。 湖心岛上,在发现陷落以魔魂树林为核心的大魔阵后,于文果断发动印法控制身上的魔甲套装发生自爆。 高阶法宝级别的法宝自爆威力非常可观,虽然不可能破坏这个魔阵,但是在阵法的压迫中短暂地挤出一个空间还是可以做到的。 水中闪过一个耀眼的火球,周围一块球形范围里的混浊水体化成蒸汽,冲击波通过水体传导开来,将围上来的几百只形态各异的怪物震碎、轰退。 在爆炸核心的于文和卫王都安然无恙,因为自爆是魔甲套装最后、最激烈的防御或攻击方式,可以精确操纵杀伤方向和范围。 于文借由机迅速切换到昆庐仙法下,手中昆庐剑,护甲阴阳鱼,头戴谛视塔,嘴里还塞了几颗疗伤丹和强化五分丹。后面的战斗或许更加惊心动魄,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卫王!”他大喝一声,这是一个信号。 卫王迅速到他右手侧,脑袋冲他手指的方向,摆正身体低头伏下。 “忍着点,伙计!”于文叮嘱道。他右手戟指如剑、手速飞快当空划出一道符印,汉语大叱:“疾!”往下点在卫王后脑门上。 卫王后脑门上这个位置有用梵天封字术所封存神秘液体,手指符印点上去,一个发出森森白光的汉文隶书的“兵”字立即亮起来。白光冷森、锐如刀剑,急剧放亮使得卫王先是硕大的脑袋,然后延及整个身体都透亮如白日。 他手指往上一挑,白光字跳起到半空急剧膨胀到两丈多高,一闪之后化作一头活灵活现的白虎。他指诀朝某个方位戳出去,口中汉语念动真言:“兵!”所指的方向正是他在水体第一次清澈时看到铜甲尸奋力攻击的位置。 就好像开了一炮,白虎炮弹般蹿出去,迎风就长成二十几丈高的庞然大物,以超出音速几倍的速度和锋利决绝的气势冲开水体,冲破面前的一切阻碍,远远地没进几里外的大山山体。 梵天封字术以造化意境所封存的神秘液体,被释放出来时遵照道境真意转化成空前强大的攻击。兵主凶、主战、主杀,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神秘液体本身所蕴含的威能就大得让人怀疑人生,而且那蔚蓝色的神秘液体有将魔性物质转化成精纯天地灵气的特性,两者相结合对魔阵的破坏效果超乎想象。 兵意白虎经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直径二、三十丈的通道,通道内所有的水体或者魔气都瞬间被转化成精纯、浓郁的天气灵气,外层接触面上还冒着无数蔚蓝色的小气泡,这些小气泡正是转化魔气的现象。 于文一指戳完,收回右手直接放嘴里咬破中指,左手上出现一面银镜,右指沾血在镜面画道符,左手举镜对此时此刻已经昏死过去的卫王一晃,银光迸现将它收进银镜,右手上变出一张灵符贴在镜面上,顺手把银镜塞进怀中。 卫王身上的灵宠烙印已经被解除,所以无法收进灵兽环,它高近两丈的庞大身躯不方便搬运,只好委曲它临时用压镇之术收摄起来带走。 完成这几步所用的时间非常短,此时兵意白虎还没有消失在山体中,他催动昆庐仙剑,剑光三丈,身剑合一,沿白虎冲开的通道疾速破阵而去。 飞出不远,看到围困他们的魔阵残破掉将近四分之一,可惜的是铜甲尸不在其内,幸运的同样是铜甲尸不在其内。再飞出半里看到魔魂树林,凡兵意白虎经过的地方所有的魔魂树贴齐地面被摧毁,布满蔚蓝色小气泡的断枝散落一地。 魔魂树林绵延三、四里一直延伸到一座刀削斧劈般的石质高山脚下,山体赫然一个二十几丈高、宽的巨洞,这是兵意白虎生生轰出来的,巨洞伸进去很远,依稀可以看到尽头处有一个小光点,兵意白虎竟然把整座山体打穿了。 于文毫不停留飞进洞口,很快穿过了这个新鲜出炉的、长达四里多的山底隧道。隧道入口宽二十几丈,接近出口时缩小到两丈多一点,可见兵意白虎在打穿石质山体过程中力量折损不少。 出口外面一片狼藉,兵意白虎打通山体时把巨量的山石土方也带了出去,这造成出口部位的山体小部分崩塌,出洞口反而扩大到十几丈。 出洞口的前方是一片开阔地,被清空魔气的区域里有七个大小不一的池潭,全部都是经过人工修砌的池子,里面精纯的魔气翻腾不休,每个池子周围有数量不等、大小不一、式样各异的祭坛。 从隧道里带出去的山石土方现在把近处的魔气池填掉一大半,一些祭坛被大石块砸得乱七八糟。稍远一些的魔气池子也遭到巨大的破坏,但不是土石造成的,而是兵意白虎在那里追逐某个目标时顺带造成的。 兵意白虎最终消失在这片魔气池上方,于文判断这里就是亚祖栖身的地方。他神识早已扫过兵意白虎消失前清空的区域,对照贯夷宫介绍的情况,迅速锁定靠北面一点的最大魔气池。 飞过去,飞越魔气池,北侧池边上有一个由三块巨石搭成的简陋的石门,他径直飞进去就象穿过一道水波,消失在里面。 过了十几秒钟后,东边紧邻的小一号的魔气池里升起一团黑气,很快凝成三只巨眼的亚祖。它右半边身体从髋骨到肩膀以下三分之二的躯干消失不见,创面上蔚蓝色小气泡翻涌不休,暗蓝色的魔血来不及滴落就被转化成了天地灵气。 亚祖气色灰败、精神委顿,三只巨眼里满是惊恐之色,完全就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它望着石门呐呐自语:“这个人类法力古怪是我生平从未见过,最恐怖的是他手上居然有生命灵泉原液,更加恐怖的是他居然有办法把生命灵泉原液演变成这么恐怖的法术。我从一开始就忽视了他,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自言自语几句后,它意识到严重的问题:“不能让他去那里,他有生命灵泉原液,我所有的辛苦都会被他毁掉的。” 然而它又犹豫了:“可是他有生命灵泉原液,还有怪异的法力施展那样要命的法术,我追过去也是白搭。” 犹豫之后又是不甘和狠厉:“难道我要苦心孤诣几千年,落难在此经营两千年所做的一切努力,我就这么坐视他毁掉我这一切吗?不,绝不!” 亚祖下定追杀于文的决心,冲到石门口时身后的大魔气池里冒起来一个全身沾满魔气的身影,身影绝大部分已经冲出池面,只剩下脚腂以下仍然跟池里的魔气连在一起。 它急停转身,愤怒地大骂:“妈的,该的人类小子把大阵的核心区轰烂一半,给了稽万魉冲破魔魂灭仙阵的机会。不行,不能被它现在跳出来,否则只怕我还没追上那小子就会先被它追上吃掉的。” 亚祖不得不飞到池东侧的祭坛上,几道魔印法诀打出来,魔气池里的魔气涌过去盖住急欲挣脱最后束缚的铜甲尸,硬生生地把它强摁到池面以下。 铜甲尸奋力挣扎,身影几度将要挣扎出来,都被亚祖奋力摁住。但是亚祖毕竟身受重伤,并且伤口不但无法愈合更在继续扩大,它的实力掉得厉害,只能强摁住铜甲尸而不能压服它,更加腾不出手去追杀于文。 在又一次强压住铜甲尸之后,亚祖咬破舌尖朝祭坛一侧吐出血雾。祭坛下沾血的地方钻出来两团内部闪动蓝色闪电的黑烟,它急对它们命令道:“快去,不惜一切代价杀掉那个人类!” 两团黑烟领命,哧溜一下飞进石门。 石门是一长长的隧道,隧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侦测禁制,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攻击禁制或者陷阱。 很奇怪,亚祖将通道门设在身边却不在通道里设置机关陷阱,难怪因为它自信自己的强大认为无需多此一举? 于文不知道自己弄出来的那一炮兵意白虎重创亚祖到何种程度,也不知道将魔阵破坏到何种地步。他进洞之后骑上仙骡,一边遁行一边催剑光破坏一切侦测禁制,紧张地通过谤谛视塔严密监控身后,同时悄悄地留下几手自己的布置。 当亚祖派出来的两团黑烟进隧道时,他马上就知道了,通过谛视塔和前面留下的布置侦测到它们的实力是化神期,再结合仙骡符的散行图实时捕捉追兵的位置和动态。 两个追兵的速度飞快,很快追到一半的位置,于文计算精确地发动炽天灵火的启动法诀,结合谛视塔、散行图将法诀指令隔空传到沿途悄悄撒下的、刻画了炽天灵火启动火诀的灵石上。 于是在追兵的前、后、中总共五个地方同时爆发变成火海,烈火迅速扩张蔓延连成一片,把猝不及防的两团黑影陷在火海里。炽天灵火以灵气作为燃料,魔气同样属于灵气的范畴,也是炽天灵火的燃料之一。两个追兵纵然有化神期的实力也无法隔绝炽天灵火,它们被被点燃,成为火海中两团耀眼的火球。 计谋顺利实现的于文顾不上兴奋,就地停步,乘火势还没蔓延太广先遥控靠近洞口的灵符炸塌那段隧道,再用剑仙光面前的隧道弄塌,两端都用碎石堵上防止火热过分蔓延,拨转仙骡迈着轻松的步伐继续前行。 亚祖几乎即时感应到派出去的追兵被灭,感应到隧道里连绵几里的炽天灵火火海,感应到火海中很快被烧死的两团黑烟,它一口老血喷出:“他竟然能够操纵炽天灵火,两只魔偶是我最后的机动兵力,如此宽长的火区我在全盛时期都需有万全的准备才能安全通过。完了,我必须当机立断了。” 魔气池里铜甲尸又挣扎出半个身体。 亚祖恨恨地把它摁下去,三只巨眼里眼珠子乱转,开始打别的主意。 再无追兵的后顾之忧,于文一路到隧道尽头都没碰到任何攻击性的禁制陷阱。他穿过隧道尽头的水帘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发出一声惊叹:“太美了!” 散行图上显示出的环境特征表明,这里应当是在山腹中,确切的说是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山腹,巨大的空间。底部中央位置有一团凸起地面的半球形物体,高约五丈,通体如同一颗有上万个切面的钻石,发出五颜六色的迷人光芒。 物体的根部从正五角形的方位上各伸出一根同样如钻石般的根茎,一直延伸到四面的洞壁,沿壁而上,根茎上分枝,分枝上再分枝,不断地分枝,直到枝蔓布满整个洞顶以及四壁的中、上部分。 枝上垂须,须上挂叶,枝如钻石,须若彩虹,叶形如桑,其色天蓝,枝、须、叶皆尽发出柔和、自然的光芒,将洞内装点得美不胜收。最叫人难忘的是密密的叶中点缀无数闪闪发亮的繁星,汇成一条数码跨穹顶的璀璨的星河。 于文发了阵呆后才狂喜得大叫:“碧落银河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一件事,从至灵心戒空间中拿出弥纽药圃把赤血放出来。 赤血现在是七级中阶,他前几年帮它提升过一次血脉,妖力提升的效果微小,因为它本就是纯血的真仙界灵兽后代,血脉非常纯正;灵智上的提升幅度则大得出乎意料,尽管仍无法开口吐人言,却已经能够通过传心术进行简单的交谈。 于文笑得合不拢嘴地对它说:“交给你了,最好能采到种子。” 赤血出来之后早就兴奋异常、跃跃欲试,得到允许马上转身几蹦几跳就爬到穹顶的繁星银河里。没过两秒钟,它惊惶失措从里面钻出来,直接垂直跳下,被于文接住后躲到他背后不肯出来。 “怎么了?”于文用传心术问它。 “有郡帅!”它回答道。 第278章 寄魂木 在中层世界,人们称呼炼虚期魔怪为郡帅。 顿时,于文身上毛发皆尽炸刺。他下意识地放出六具仙儡结成防御阵法保护自己,借助谛视塔仔细探进穹顶上的树冠丛,发现原来碧落银河树的枝叶有不错的屏蔽神识的效果,他刚进来时过于兴奋而大意了。 神识透进去,树冠丛只有最下层的一丈多显得正常,其余的十几丈全都魔气缭绕、枯萎焦干。更加怵目惊心的是,正中间靠上的位置,亚祖盘腿端坐在一个由无数根须结成的树巢中,身体散发出的威压强大而恐怖。 结巢的根须来自于顶端洞壁,从石头里长出来。这些仅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根须扎进碧落银河树的枝、干、叶、茎里面。它们魔气森森,还分泌出变幻万象的汁液,可不正是魔魂树的根须么! “该死!碧落银河树早被魔魂树寄生许多年。”于文快要气疯了,替劫阵器绝对不能使用被魔气污染的材料,他九死一生杀到这里最终面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提心吊胆地等了一阵,亚祖那边毫无动静。他的神识探查发现亚祖身上毫无生命迹象,究意它在沉睡或者是别的什么?他决定试探一下。 乌荆刺发簪的七道乌芒组成小剑阵先在树冠丛表层剜开豁口,亚祖暴露在视线下而毫无动静,倒是魔魂树根须有警觉纷纷竖立指向来袭物。 七道乌芒继续前进攻向亚祖,魔魂树根须快速伸长挡住去路,根须上分泌出来的汁液变出众多小怪物,有的变成厚墙,有的从侧面拉拽干扰,有的结成绳网缠绕,有的试图用魔气或淫物污染发簪本体。它们数量众多、密度太大,硬是把七道乌芒挡在外面。 于文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根须都是各自为战,没有任何有组织抵抗的迹象。他变化剑诀将乌荆刺发簪变化到旋叶飞钻阵模式,六道乌芒如同钻头旋转,一道乌芒藏在钻心,待钻头把根须和小怪物钻开或弹开后,中心的乌芒从钻头飞出去正中亚祖。 叮当有声、火星飞溅,乌芒像是在打在铁块上,亚祖的身体毫发无损,更重要的是亚祖依旧毫无反应。 于文这下放心了,这是个死物,或许是魔偶之类的东西,就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炼成的,坚硬得堪比法宝。 “老子灭了你,收一点利息先。”于文咬牙切齿地收回乌荆刺发簪,拿出葫芦从里面摄出一团鸭蛋大小的神秘液体,想想觉得多了,大半收回去,只留下蚕豆大一点。 这种液体所蕴含的能量实在太过巨大,他用梵天封字术封存在卫王后脑上的量大约有一个中号西瓜的体积大小,弄出那么大动静的兵意白虎仅仅消耗其中不到五分之一的量。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对付一个疑似魔偶的死物实在没必要过度反应,否则搞不好弄巧成拙反把自己坑在里面。 这时赤血在扯他的裤腿,一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 他心中一动,传心术问它:“怎么啦?” 赤血指着神秘液体:“生命灵泉原液。” 原来叫这个名字。于文暗自想,不动声色地回答:“是的。” 赤血带手势比划:“不够,这么多,要。”大约有一提桶大。 竟然要这么多!于文暗暗惊讶,摄出一提桶量的生命灵泉原液,问它:“怎么用?” “浇它!” 于文不禁莞尔:这种应用方式太原始了吧,浪费多大呀,不过无所谓了,葫芦里多的是,咱就穷奢极侈一回吧。他抬手准备把原液团打过去。 赤血赶紧阻止他,并紧捏核桃大小的小拳头比划:“郡帅,这么多。” 这下于文重视起来,看来剩余的部分另有用途呀。他索性驭剑带上赤血一起飞到穹顶,分出核桃大一团灵泉原液打向亚祖。 这一次魔魂根的根须纷纷躲避,就连缠结的树巢都散开了,亚祖失去依托掉下来卡在下方碧落银河树枯死的枝桠上。 于文控制原液分散开均匀地泼了亚祖一身,这下热闹了,亚祖的身躯上爆炸式地冒出无数大气泡瞬间把它吞没,反应的激烈程度比之当初卫王的遭遇强上一百倍不止。 透过气泡可以看见,亚祖的皮肤几乎在眨眼之间化成灰烬,皮肤下的肌肉、血管飞快地翻卷、干枯、分解,然后是骨骼、内脏,腐蚀的过程快得堪比剪熟一只鸡蛋。伴随整个过程的是腐蚀掉的毛发皮肉骨骼内脏统统被转化成天地灵气,这导致以它为中心刮起强劲的暴风,差点把他们吹跑。 于文看得满脑子的疑惑,原以为是一具魔偶傀儡之类的死物,没想到是具真尸身,如果这具尸身是亚祖,那么外面那个又是什么? 随着亚祖尸身的分解湮灭,穹顶石壁上的魔魂树根须感应到了死亡的气息,它们惊惶失措地从扎根的碧落银河树的身上退出来,扭曲着奋力试图缩回到岩石里面去。 赤血指挥着于文飞快地在树冠丛里飞行穿梭,一滴又一滴地把生命灵泉原液洒到由它所指定的位置上。他们的动作非常及时也非常快,被洒到原液的地方立即产生亚祖尸身那样的反应,而且顺根须飞快地蔓延。 于文的神识观测到滴液的地方都是根须的分枝结合部位,从源头处保证这里所有的根须都逃不掉覆灭的命运。 他在这边热火朝天地忙活,殊不知在生命灵泉原液洒到亚祖尸身上的同一时间,外面魔气池边祭坛上的那个亚祖跳了起来。 它面容扭曲地大叫:“完了,一切都要完蛋了,被他发现而且动手了。不行,不能等死,只能走那一步了。” 池子里铜甲尸的虚影又在挣扎欲出,亚祖恶狠狠地把它摁下去。然后,亚祖飞快地挥舞手臂和念动咒语,魔池区刮起一阵黑风把所有的祭坛都拆掉,再捎上不少石块泥土统统填到它面前的大池子里。 它还不解气地拆掉石头门,把组成石门的三块巨石板叠加压在池子上。他做完这些,变出一件连帽的黑袍穿上,一跺脚风驰电掣地飞向圣境台。 没有了亚祖的亲自镇压,被填掉的魔气池不停地跳动,连带这一片地区的地皮都跟着一下一下跳动,池子里填满的岩石、泥土一团一团地被颠出来。 半个小时后,压着池口的三块巨石板一齐被抛到半空中当空粉碎,裹在黑气里的铜甲尸终于跳出魔气池。它抖抖干净身上缠绕的魔气,鼻子使劲嗅嗅,找到亚祖离开的方向,蹬脚蹦起追踪而去。 于文在赤血的指挥下把所有的魔魂树根须洒上灵泉原液,摄出来的那点量刚好用完。他发现被污染过的碧落银河树的枝叶在魔魂树根须离开后迅速化成飞灰,不过仍有一个角落大约总量百分之一的枝叶没变化。 他问赤血怎么回事。 赤血比划其中约十分之一部分告诉他:“这边,好的。”再比划余下的部分:“那边,病的。” 于文心里希望重燃,追问:“好的就是没被污染的,病的就是轻度污染仍能救活的意思吗?” 赤血小脑袋猛点。 “太好了。”于文开心起来:天不绝我呐! 想一想,毕竟这棵碧落银河树被魔魂树寄生多年,哪怕赤血判定安全的部分他仍然不大放心,有什么解决办法没有呢?他眼睛一亮:生命灵泉原液呀! 想到就做,他摄出花生粒大的一团原液往安全的部分飞去。 赤血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阻止他:“直接浇,烧死。兑水。” 晕死,这么简单,怎么早没想到!他追问:“怎么兑?” 赤血伸连比划带说明:“一滴兑一千零五十滴。” 他回到地面,拿大水缸按比例冲兑了大半缸生命灵泉稀释液。他怕画蛇添足所以水是葫芦里贮存时间最短的普通泉水,原液在水中溶解得很快,水面上方浮起漂亮的蔚蓝色汽雾,天地灵气海水般涌进汽雾并最终融进稀释液里。 赤血告诉他:“这水,加三成。” 于文笑呵呵地又加进三成水,那边赤血已经按照吩咐取来了安全的碧落银河树的根、茎、叶、花、果实等材料,而且还弄到不少的的种子。 在浸泡清洗材料前,赤血抢先用手捧水喝了个饱,打起饱嗝十分惬意满足的样子。他告诉于文,这种水浇溉灵药能极大地提升植株的生命力,使药效大幅度提高,如果使用提炼妖兽真元精血后所滤出来的清水冲兑稀释液,还能有意想不到的神奇效果。 于文听后进一步想到:如果用生命灵泉的稀释液甚至原液勾兑血液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啊?看来得找时间好好地做试验深入研究才行。 赤血独自跑开,很快跑回来,献宝似地拿来一段被魔魂树根须深度污染而濒死的碧落银河树的树枝给于文看。它把枝上的死皮剥下来点燃,去烧炙没皮的枝干,枝干变成金黄色并散发淡淡的奇特清香。 于文脑子里轰的一下:这东西、这香味,我在开铜甲尸棺的时候在棺材里面看见过、闻到过! 赤血告诉他:“寄魂木。” 于文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一连串不解之惑顿时解开答案。 碧落银河树、魔魂树、寄魂木都是天地间十分罕见的奇物异种,凡界关于它们的资料极少,所以于文并不太清楚它们来历、性状、效用等等具体情况,但是关于寄魂木他知道最重要的一条:魂魄寄居在此木中以沉睡的方式可以存活一万年而不散。 天地法则威严浩荡、公正无私。凡是生命都有寿数,除修炼成玉清天的大罗金仙可与天地同寿之外,其他无论多强大的存在只要寿数一到必定身死、魂消、重入轮回。在自然寿数之前身体死亡的,其魂魄仍可以存在一段时间,这个时间不会超过剩余寿数的十分之一。 亚祖从灵界降临凡界,可以通过一些取巧的方法躲避天地法则对身体的伤害,但绝对逃不过寿数的法则限制,它的寿命会按照同比例折算为凡界的寿数,所以它绝对不可能从两千年前活到现在。 同样道理,铜甲尸的前生稽万魉在身体死亡后其魂魄也不可能存活一千年。由此可以断定,他们俩都是身体已死,魂魄寄居在寄魂木中沉睡而活下来的。 稽万魉在墓碑铭文里撒了谎,他肯定见过亚祖并且从它这里得到寄魂木,至于是亚祖主动给他的还是他偷窃的、发现九阴凝煞地在先还是见到亚祖在先,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炼虚期顶峰的亚祖是用尸身来镇压碧落银河树,使这种天地间的奇木被魔魂树迅速地寄生成功。它的尸身对于铜甲尸来说亚祖的肉身不啻于逆天级仙丹,所以铜甲尸才会那样狂热地急于追杀他,才会轻易地被引诱进魔阵陷阱。 再看战斗力,据称在魔魂树林的主场内是炼虚中期的境界,结果跟相当于炼虚初期的铜甲尸交手时反处于下风,必须依靠魔阵才能困住而非消灭铜甲尸,可想而知外面的亚祖那副身躯肯定不是原装货。 因为亚祖本就是一尊分身来到凡界的,分身不可重复,它不可能再弄出一副分身,那么它现在用的那具身体肯定是一具备用的炼制僵尸,用寄魂夺舍之法附身其上进行操控,相当于夺舍重生之体,这样的状况下它的实力大打折扣,吓唬吓唬化神期级别以下的还行,碰到同级别的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想通了诸多疑惑之后,于文的心情更好。他清洗完采摘的材料,索性让赤血指点自己用稀释液清洗全部碧落银河树残存的枝叶茎干,看看能不能保住和救活这株罕见的异木,同时也在暗自考虑调整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他现在对圣境台那边又有了新想法。 第279章 圣境台外的大战进展 早在于文用兵意白虎打残魔阵并重创亚祖的那一刻,便发生了主祭台深井中一根魔气管爆掉、魔气供应量再减一半的状况,星玄当机立断切断对所有子堡的魔气供应,全力供应主祭台。 断供魔气就是切断法力源,各子堡核心的子阵很快停转,防御力丧失,子堡在灵宝、器阵的攻击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于仙子攻克一座子堡的时间减少到一分钟,器阵和金圣指挥的高阶妖兽群分别提高到六分钟、十分钟。 尚未受到攻击的子堡陆续出现驻守的魔修主动弃堡逃向主祭台的现象。然而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主祭台开启了最强防御阵并拒绝放任何人进城,所有驻守子堡的魔盟弟子遭到无情的抛弃。 不管被抛弃的魔修作何感想或者做出什么反应,围城的妖兽们随之开启了一场饕餮盛宴。它们的数量占绝对优势,平均七、八只妖兽围攻一名魔修,哪怕是元婴期大总管也摊到两到只以上的九级妖兽的围杀和争抢。 战场上无数顶级灵器、法宝与妖气横飞,到处疯狂、血腥**象上演。主祭台宫殿里星玄、重风、银狼冷漠地无动于衷。 重风问银狼:“你现在怎么不要求出战了?” “金圣们巴不得我们出去呢。我很多年前做野兽当狼王,分割包围、各个击破这一类套路早玩烂了。” “哈哈,不愧幻月之名。”重风打着哈哈,别过头问星玄,“师兄,真的不打开阵门接几个进来吗?至少元婴期大总管值得一救。” “师弟,你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肠不够硬,总有妇人之仁在作祟。”星玄毫不客气地批评他,“区区十三名大总管而已,扔给妖兽们消耗些时间岂不正好,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是要套我吗?”银狼打趣地说,“正道盟,我呸!妖兽和人类能够合作愉快吗?放这些大总管、小总管们作饵,等着看自乱阵脚、自相残杀的好戏吧。话说,元婴期人类吃起来那个美味哟,我都流口水喽。” 野兽在抢食或者护食的时候六亲不认、攻击性十足,妖兽在这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僧多粥少,战场上每倒下一名魔修眨眼间就被吃得尸骨无存,抢食的和护食的妖兽凶残地互相攻击,在攻击中倒下者立即成为被抢食和护食的对象。 妖兽们疯了,残暴的本性在血腥的刺激下膨胀、爆发。更危险的是残暴的情绪极具传染性,一些抢食或护食失败的妖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人类盟友。先是偷袭,然后是公然攻击,于是妖兽大军之间的自相残杀演变成自相残杀的大混战。 其实早在东面子堡被全部清除的时候,寒竹公就认为总攻主城的时机已经成熟,要求鄣轻罗和金圣按照预定的计划集中到东面来发动总攻。 孰料一直很好说话的金圣激烈反对,理由是要先让千里迢迢赶来参战的儿郎们吃饱肚子,鄣轻罗打着清理残敌防止腹背受敌的愰子拖延搪塞,于仙子只对破堡和除魔感兴趣。正道盟四大巨头互相扯皮,久议不决。 直到局势朝失控的方向急剧滑落,四个人这才惊觉,暂时放下扯皮,着手进行弹压。于仙子杀掉两只闹得最凶的九级妖兽,寒竹公、鄣轻罗、金圣斩杀了一批六、七级的妖兽,总算暂时制止住内讧。 从正午时第一次打到主祭台城下到现在申时初,一个半时辰有多,正道盟联军没能对主祭台发动任何攻击,时间被白白耽误,更在自相残杀中折损掉不少战力,盟友之间的仇恨和不信任已经深深的扎根。 鉴于大半的妖兽只畏威而不听话,四大巨头经过简短的商量决定划出主祭台西面和西南角给那些不怎么可靠的妖兽,那里剩下八座子堡未被攻破。寒竹公、彩虹谷的人马以及金圣带领比较听话的妖兽大军都到城东集结。 西北角战场上,妖兽大军围攻第一座子堡的时候,那座子堡里迸出一道五彩霞光。霞光以子堡为中心形成三十多丈高的五彩光球,外放出一圈圈五色光环,每一圈光环长百丈以上,角度各异,不停地一伸一缩旋转,不停地变化角度。 被五色光环扫到的妖兽,有法宝护身者其法宝多被摧毁或者几近报废,没有法宝护身者非死即伤。这绝对是化神期的实力,绝对是灵宝级武器,什么时候战场上隐藏着这么一位强大的存在,它是何方神圣? 一个身影在五彩光球上升起,当空凝成巨大的投影,遥向东面拱手道:“老夫壹茸堂查大,受邀而来观礼,无意参与诸位的战争,请各位不要为强。” 寒、鄣、金、于四大巨头的投影相继升起,由寒竹公出面说:“壹茸堂历史悠久,名满天下,我与查大先生有过数面之缘,自然无意与贵号为敌。既然查大先生表态中立,我们自然不为已甚。那些妖兽野性难驯、不服号令,我们也有点头疼,查大先生给它们点教训也挺不错的。” 不开眼的妖兽毕竟是少数,妖兽们见识到查大先生的恐怖手段,纷纷选择远远绕开。 主祭台里,银狼相当不屑:“靠不住的家伙,滑不溜手的老狐狸。不过没想到竟然是一位隐世的化神期强者。星玄,你看他是中期还是后期?” “中期,非常非常接近后期。”星玄道,“打从开始他就小动作不断,这种人我压根没指望他能帮忙,比较起来暗炎会才是真够朋友。” 这说的是西面战场上靠南边的两座子堡,暗炎会近两百人的庞大观礼团队分别驻扎在其中。他们当中元婴期修士多达十一人,金期假婴境界九人,其余全都是金丹中、后期,方圆数亿里各分部的高层以及尖端战力近半调集来此了。 他们的兵器也十分精良,清一色的法宝,人手两件以上,还有大量高级阵盘,甚至有两套器阵。他们用阵盘防御,用器阵攻击,让妖兽大军碰了一鼻子灰。 主祭台以东,比较听话的金圣的嫡系妖兽大军集结到位,距离更近的彩虹谷大军则拖拖拉拉行动迟缓。他们金丹期修士所在的前锋队到达指定地点时,元婴期修士所在后卫队仍在南面没有起营。 鄣轻罗本人倒是来到东面与另三位会合,她用器阵拆卸困难、西行的妖兽骚扰等等理由搪塞寒竹公和金圣的问询,态度有些暧昧不明。 在先前的内讧中有三套器阵被损毁,进攻主城所需的器阵数量稍显不足,必须集中起来使用,寒竹公他们不得不耐心等待彩虹谷后卫队到位。 金圣注意到西面战场暗炎会的表现,非常不爽,嚷嚷要亲自过去作战。 寒竹公忍不住发怒:“适可而止吧,再过一个时辰就到酉时,你们是不是非要等到看得见天上的七星环斗之后才肯认真做正事?” 金圣略微收敛一点,道:“好吧,正鄣仙子的器阵还在路上,我乘这间隙用灵宝给他们远远一击,敲掉乌龟壳总可以吧?” 鄣轻罗道:“暗炎会的人像苍蝇,到哪里都能看见他们嗡嗡的烦人。金兄,我同你比赛看谁先打破乌龟壳。” 暗炎会所占的两座子堡在一条竖轴线上,距离主祭台约两里。吃瘪的妖兽大军没有知难而退,六个九级妖兽团队分别带队围攻,渐渐地把局面拉平。不过暗炎会防御所用的阵盘着实不错,在众多九级妖兽以及数千六级以上妖兽的攻击中始终岿然不动。 天空中先一步传来两种波动完全不同的灵力波动和威压,还有两种频率不同的轰鸣声。一道金光攻击靠北的暗炎会子堡,一道七色彩虹光攻击靠南的,它们的长度都超过两百丈,自九天垂直落下。 金圣的灵宝法相酷似一头金身大鹏鸟,传说中抟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强大存在,头朝下猛扑的姿态,法相上的灵纹有韵律地闪耀跳动,尖喙飞快地膨胀,最终整个身体都化成一只尖喙,耀眼的金光让敢于直视者变成瞎子。 鄣轻罗的灵宝是一道彻彻底底的彩虹,既像是虚无的光线,又像是硬质的实物,没有什么花哨,除了虹光色彩的美丽,其他的方面朴实得让人无法将其同灵宝联系在一起。 轰!没有任何间隔,两件灵宝同时准确地击中目标。 暗炎会的阵盘防御体和器阵针对灵宝的迎击都在不到一秒钟的短暂停顿之后冰消瓦解,子堡内部闪动阵阵火光,那是众多阵盘、器阵在不堪负荷之下爆炸的景象。 在这个下层世界小凡界,化神期加灵宝的组合的威力对阵盘是无解的,还没有哪种阵盘或者阵盘组合能够挡得住这样的攻击。 阵盘、器阵报废,暗炎会群修只能靠自己的防御类法宝组成最后一道防线。还算走运,也有可能是金圣和鄣轻罗都没有用全力,两件灵宝只将大多数法宝打成废品后就退了回去。 退回去没过十秒,两件灵宝又一次出现在天穹。暗炎会的人几乎陷入绝望,阵盘和器阵都损失殆尽,各人的防御法宝也损失很大,他们拿什么抵挡第二波的灵宝打击?要弃堡而逃吧,外面数千妖兽正张开血盆大口迎接他们,看来想要逃生唯有祈祷奇迹的出现。 奇迹真的出现。 一枚白骨锯齿三刃刀、一枚四叶飞旋镖陡然从主祭台里飞出来,魔气森森、灵力惊人,双双化成两百余丈的巨物将金圣和鄣轻罗的灵宝截住,这两件带魔气的灵宝正是星玄和重风的得意之物。 四件灵宝在空中激烈碰撞,激得空中爆炸冲击波横扫四下。主祭台有防御大阵保护,下方的妖兽就没那么好运,离得近受波及深的被扫得东倒西歪,离得稍远点的乱哄哄地争相躲避,空中的高阶妖禽最倒霉,无一例外地被扫落在地撞翻地上一大片妖兽。 继星玄和重风出手之后,一个巨大的晶月轮飞出来,从盈到昃,再从昃到盈快速地变化。这是银狼标志性的灵器,这里大多数妖兽认识此宝,千百年来积威之下吓得它们掉头就跑。也有少量从远方赶来的妖兽不知道厉害没有第一时间逃跑,结果落进晶月幻轮的影响范围,陷进幻境瘫在地上。 空中四件灵宝的交锋持续时间很短,一击之后各自退回去。 星玄的半身巨影出现在主祭台西侧的外立面上,向暗炎会的人道:“诸位远来助战,本座不能对不起真心朋友,外面太危险,请速来主城暂避。” 暗炎会的群修刚被灵宝攻击吓破胆,得到他的邀请哪有不同意的,一窝蜂地逃向主祭台,有多快飞多快,生怕又来一轮打击落到自己头上。 主祭台的防御大阵打开口子放这近两百号人进去,银狼用晶月幻轮断后,顺带把陷入幻境的妖兽带回来一部分。 星玄和重风亲自在阵门内迎接。 暗炎会群修中为首的大区大总管名叫丙素厘,是元婴后期大修士,他的脸上犹有惊惧之色:“多谢两位前辈出手,否则我们这些人不是死在竺迎寒、鄣轻罗手里,就是落进妖兽腹中为食。” 星玄和蔼而诚恳地说:“是本座考虑不周呀,邀请贵会前来观礼,反倒叫各位受到惊吓,这是做主人的失职。希望诸位回去之后替我在贵会的列总会长面前传达歉意,本座改天一定会登门赔罪。” 重风在一旁道:“诸位辛苦了,这里主城有高级魔阵保护固若金汤,请诸位先到偏殿略事休息,后面的大战一触即发,大家只管看好戏吧。” 偏殿在祭台第一层的西头,里面使用空间折叠阵,法容纳上千人绰绰有余。内部的陈设没有采用任何魔性材料,显然是专为接待正统道门修士准备的。 第280章 一个重伤一个丧命 等到暗炎会众人都进殿后,星玄说:“外面正道盟马上就要进攻,本座和重风师弟需要主持大局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等到入夜七星环斗星象出现,一起出来观看本盟打通跨界通道的旷世盛举。”匆匆和重风出殿而去。 负责偏殿勤务的魔盟低阶弟子鱼贯进来奉上茶水、点心、灵果等物,一名领头的筑基期弟子指着后面墙上挂的一面大银镜介绍:“这里有传影镜,可以观看外面的景象,各位前辈有兴趣可以用它打发时间。” 经过大起大落的变化后,暗炎会众人对外面的形势更加关心,丙素厘道:“快打开,快打开。” 魔盟弟子用一块银质令牌发动灵诀启动完银镜,行个礼退出殿外。影传镜上显现出活动的影像,画面正是东面正道盟大军云集的的场景。 这个画面稍微停留几秒钟,切换到室内。画面上星玄、重风、银狼三个都低头啥腰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地向前面一名身罩黑袍、头戴连衣风帽背对画面的人说着什么。 是谁让这三名化神期老魔如此恭顺敬畏?丙素厘不禁一声惊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大家心头好奇心大起:这个神秘的大人物长什么样啊? 仿佛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神秘人转过身,正是亚祖。亚祖转过身来,三只蓝色巨眼猝然发出深幽的蓝光,蓝光穿过银镜照遍偏殿每一个角落,一道道强横的神念冲击波伴随蓝光把所有人吞没在里面。 偏殿所有门、窗一齐封闭,殿内所有的照明物在同一时间转变成深幽的蓝光,隐藏在柱、梁、墙、地面上的灵纹一齐浮现、发光,至少五种各不相同的摄魂魔音全方位地响起。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神识攻击波、魔音反复地反射回荡,威力放大了一两倍。 暗炎会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曾彻底放下戒心,可那又能怎样,亚祖高出两、三个境界等级,动用高深的魔功秘术,还有殿内魔阵的配合,他们中纵然有人拥有保护元神的防身宝物这会也没开启在最强状态,微弱的抵抗全都是白搭。 三秒钟后所有人都昏死,而殿内的攻击持续三十秒钟才停下。 亚祖带星玄、重风和银狼从银镜里面走出来,他环顾四下满意地说道:“这批人的质量非常不错,等级都不算太低,修炼过魔功的只有七个,呆会开启跨界传送阵的效果更有保证。你们三个等到传送通道一打开,立即第一批去魔界,那边有本尊的人接应安排。” 三人喜不自禁、感恩戴德。 亚祖带他们穿过银镜回到主殿,站在深井旁说:“开血祭前得先把这些欺上门的恶客留住,不能让他们跑喽。”它的三只巨眼再度蓝光大盛,双臂快速舞动,恍忽间似乎变成六臂,结成一连串繁复的魔印打向井下,口中念出尖厉的魔音咒语,井下魔雾浓度迅速翻了十番。几秒钟后,它大叱一声:“开!” 从外面看,主祭台突然之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墨汁般的魔气笼罩,这魔气的颜色实在太黑,以至于把祭台上空广达二十几里的天空都染成黑色。 刚刚完成集结正准备进攻的正道盟四大巨头登时吓一大跳。 鄣轻罗反应最敏感:“不好,真的有高手。” 金圣惊疑地问:“什么鬼?” 主祭台从墨汁团迅速变到黑色钻石形态,一根等粗的黑色光柱射上天空,被染黑的二十几里天空边缘落下黑色光幕,把半径十里的区域完全封闭起来。 无数枝、茎、叶、垂须在光幕上凸起、伸长、垂落,繁密而茂盛,俨然就是魔魂树与碧落银河树的结合体。跟魔魂树一样,怪树除主干外的所有的部位都张开细长裂缝滴出墨汁般的汁液。 无数汁液掉下来,吸附一切有形有质之物化成千奇百怪的魔怪,几秒钟时间就产生几千只魔怪,怪叫着杀向主祭台外一切活着的生物。 寒竹公勃然变色:“有谁知道这是什么古怪吗?” 于仙子的声音都变调了:“血祭魔魂树,魔界跨层传送阵的吸灵魔宝,他们正式开启传送阵了。” 鄣轻罗脸色有点发白:“你怎么知道?” “相信我吧,那所谓的主城是跨层传送阵,要么我们在一刻钟之内打破它才有机会终止传送,要么我们马上冲破吸灵魔宝的封禁空间有多远逃多远。不过,在此之前,先在这些魔魂怪的口下保住性命再说。”于仙子说完率先催开火蛟剪掉头朝东奋力杀去。 血祭魔魂树最开始分泌汁液的速度很快,三十秒钟之内完成三批,凝出来超过万数的小魔怪。于文碰到的礁石怪就是这种东西,只不过眼下这批的实力比礁石怪要低两、三个档次。它们数量上有绝对优势,虚实相间的存在和战斗方式令联军很不适应,很快给联军造成重大损失。 宫殿里,亚祖满意地看着魔魂怪的表演,只一个地方除外。 银狼指点着那处问:“亚祖大人,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看样子一心要逃跑,封禁空间应该不会被她逃出去吧?” 亚祖乜它一眼,道:“你挺忌惮她的嘛。也罢,让你瞧瞧本尊的手段。” 战场上,于仙子用火蛟剪开道一门心思向东突围,她似乎知道怎样对付难缠的魔魂怪,每一记攻击都能直接把它们从实体到虚体彻底消灭,一路势如破竹地杀到封禁空间光幕附近。 亚祖从她前面的光幕里冒进来,它的身高变到二十余丈,手拿一件风格粗犷的灵宝对她迎头痛击。这件灵宝的确风格非常粗犷,不知是一根来自什么动物的肩胛骨,外形都没作任何改动,长二十几丈、最宽处约十丈,通体死灰,表层附着淡淡的暗金色光晕。 别看它风格粗犷,其所外放的灵压却异常惊人。全力开动的火蛟剪已经够惊人了吧,但是当这肩胛骨逼近的时候,剪上的烈火随之迅速收缩、黯淡,当它砸到两条火蛟,火蛟发出阵阵哀鸣而且灵光涣散,体型减小三分之一强。 于仙子被撞退十几丈,脸刷的一下白了。 亚祖那古怪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狞笑,三只巨眼里蓝光煜煜照定她,手举魔气汹涌的巨大肩胛骨第二记砸到。 于仙子被它的元神攻击锁定,身形移动受到强力禁锢无法有效避开,不得不硬着头皮举火蛟剪格挡。 再一下,火蛟剪上的烈火仅剩下薄薄的一层,两条火蛟身上显现几条深入内部的裂纹。于仙子的皮肤变得血一样鲜红,她站立不住不得不单膝跪倒并用一只手撑地才没倒下。 亚祖第三击砸到。 于仙子避无可避,也无法运用仙法神通躲避,只好继续用火蛟剪硬挡。 呯的一声巨响,剪上的火焰彻底熄灭,火蛟身体四分五裂,火蛟剪现出变成碎块的本体坠落尘埃。 与此同时,于仙子身体心脏的位置猛地爆出一个前后通透的窟窿,鲜血、碎肉、骨头横飞,好在窟窿里露出的心脏仍然完整并且在跳动。 亚祖砸毁火蛟剪,手上的肩胛骨尚未力竭,继续砸向重伤倒地的于仙子。 于仙子脑袋上始终笼罩的云雾随着她受伤而消失干净,看她的相貌只算中等稍微偏上一点点。她此刻面如金纸、气息紊乱,但是目光澄净、意态从容绝不慌乱,口中快速念了句咒语。 一朵九色云朵及时冒出来,从里面飞出九根穿着不同色彩丝线的银针,当空织成一张彩色丝网托住肩胛骨。这明明只是一件法宝级的宝物,居然把这古怪的肩胛骨成功挡住。 亚祖冒出一句:“你来自钟离山?” 于仙子傲然回答:“钟离天。” “没听说过。你这件九彩云织针锦挺不错,可惜救不了你的命。”亚祖狞笑着将肩胛骨再度举起来,正要砸下时悚然一惊,“妈的,稽万魉脱困出来了,怎么这么快。”它收起肩胛骨对她说:“算你走运。”迅即转身钻进身后的光幕。 宫殿里,星玄、重风、银狼迎上平空冒出来的亚祖。银狼好奇地问:“您怎么不杀了她?” “本尊需要向你做解释吗?”亚祖语气不善地反问。 “小人不敢。”银狼一瞬间吓得毛发竖立、汗出如浆。 还好亚祖不再追究,对他们说:“本尊马上发动血祭,开启传送通道。你们被本尊限令避战了大半天,应该早就憋坏了吧,现在出去尽情杀戮吧,以后到魔界修炼,面对的对手可就不是外面这些废物点心了。” “遵命。”三人躬身领命,转身退下。 “银狼留下。”亚祖突然叫住它,“你没正式修炼过魔功,外面开启血祭的时候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妨害,你留在这里给本尊护法。” “是。”银狼又转身回来。 亚祖走到深井上方悬空停住,转回身对银狼说:“本尊作法的时候不准任何人打扰,包括他们两个也不准接近井口三丈,这是命令,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嗯,不过他们俩个不一定听你的话。这样吧,你拿着这个信物,万一他们要强闯你就亮给他们看。”亚祖拿出一件东西扔给他。 银狼接在手一看,竟然是那件古怪的肩胛骨。诧异之际,猛见肩胛骨上的金色光晕暴闪,他感觉自己的魂魄仿佛要被吸进去了,心知大事不妙。然而没等它及时做出反应,心脏、额头、下腹同时一阵剧痛,依稀间看到身上这处分别被亚祖的独角和双手插进去。 可怜貅环山脉里的一代化形巨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陨命。 亚祖用计突袭杀死银狼后,从额上三只疑似鼻孔的孔洞里喷出三道黑烟笼罩尸体,一分钟后黑烟缩回鼻孔,尸体变成一堆毫无光泽的灰尘洒落。它把肩胛骨收起来,自言自语:“不错,很美味,灵力也很足,可惜时间太紧迫来不及好好地消化吸收,只用得上三分之一。” 西面传出一下剧烈的震动,魔泉湖方向上的光幕被破开一个口子,铜甲尸的身影撞进来,破开的口子很快自动愈合上。 亚祖远远瞧见,闪动三只巨眼向它发出威胁的蓝光。 铜甲尸本要立即杀过来的动作刹住,似乎略有犹豫,随即把目光投向战场上仍然活着的那些人类修士和妖兽,那些可都是高级货呀。 亚祖松了口气:“还好我够果断动作够快,暂时恐吓住它。希望外面的美食能够吸引它让它暂时不要找我捣乱。十分钟,给我十分钟就足够了。” 亚祖跳下深井,以盘腿的姿势悬浮在池底的岩浆池上方,三只巨眼蓝光闪动,丑陋的巨嘴嘴唇上下翻飞,两手手臂再度显现成六臂,大量繁复的魔音咒语响彻井中。 管道里的魔气加速喷出,在符、印、咒语的催动下转化成磅礴魔力,推动熔岩光团的涡流飞快地与井壁的摩擦,产生出海量的、色彩丰富却又黯淡的光痕,它们化成无数符文闪动跳跃。 四壁变得透明,里面封闭空间囚禁的囚犯们随着井壁上符文的闪动,他们的血肉丰满的身躯快速地衰老、干枯,不出两分钟都化成为一堆堆枯骨。 而环形岩浆池里的方尖锥不知何时已经伸出液面并且钻进亚祖的身体里,四面井壁上放出如白玉般温润的光芒落进它的身体,方尖锥很快钻出它的头顶,锥体上镌刻的符文大亮,照得四下光彩夺目。 中层世界的魔界,某座气势恢宏的巨堡里,一间戒备森严的宫殿中,一座同样的祭台传送阵,一枚同样的火尖锥此刻符文流转、光芒四射。 湖心岛上,于文其实是跟脱困而出的铜甲尸前后脚出现在祭台边,看着它追向圣境台但没有跟过去,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第281章 传送通道的两端 一起出来的还有苏醒不久的卫王,它的气色不是很好,毕竟兵意白虎就在他后脑门上产生,澎湃的灵力冲击大大地伤害了它的身体。 于文对它说:“抱歉不能让你好好休息,你必须立即追过去,看圣境台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尤其要盯住铜甲尸,用同步传音阵牌将即时情况告诉我。” 卫王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展开玄庚晶翼追下去。 于文不耽误时间,摄出一团蜜桔大的生命灵泉原液扔进脚旁的魔气池。 生命灵泉原液与池子里的魔气激烈反应,蔚蓝色的液团迅速散开扩大接触面,形成一层薄薄的液面平压整个池子,哧哧声不绝地把魔气转变成正常的天地灵气,并且凝成有同样转化能力的液体,使得自身的体积不断扩大。 这样不断地转化,不断地扩大,压迫池子里的魔气高度快速、持续、不可逆转地下降。 “哈哈,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于文高兴地摄出更多的生命灵泉原液,向周围所有的魔气池每一个扔进去一团。 这样一来,又一个惊喜带给了他。大量新转化凝结成的液滴开始向空气中弥漫的魔雾发起转化攻击,空中也出现了转化魔气的一幕。 于文脑中大亮,摄出一大水缸量的原液用播云化雨仙术化成雨、化成雾,均匀地播撒到方圆十里的空中。 效果也期待的那样好,天空中激烈的转化作用无比热烈地进行开,转化,凝液,扩张,再转化,再凝液,再扩张,这过程呈链式反应爆炸式扩散。 没错,这就是于文的大计划。当时贯夷宫提出的三策中,最下策是彻底改变魔泉湖的魔气环境。于文现在就是要试图做做这个最不可能做到的事,要彻底断绝这一带魔界传送通道的根源。 他不知道做到这一切需要多少生命灵泉原液,但事情总归要试试才知道成与不成。当时那个地底的池潭,半亩面积的潭面取水七尺,实际上半亩只是开口的面积,液面下的空间是急剧扩张的,所以他实际取水的容量应当差不多是一亩面积取水将近五尺。 参照生命灵泉原液对魔性物质的强悍表现,他打算用三尺的量洒遍湖心岛,洒进魔泉湖。他相信即便不能达到彻底断根的目标,也能大大地破坏当地的魔气环境,使其很长时间内恢复不了元气。 处理完魔气池区,穿过隧道来到外面的魔魂树林,他一路飞行播撒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的魔魂树林区浇了个遍。接下来是礁石区,再往后还有整个地热魔泉湖。 完成到礁石区的三分之一时,卫王传来信息:“你赶紧过来,情况很不妙。圣境台周边被类似魔魂树的东西所弄出来的阵法壁垒隔离,我进不去。不过铜甲尸已经进去,它正在里面大肆吃人。还有,主祭台上方天空有一个宽一里多的大黑洞,里面电光密布,泄漏的气息有点类似渡劫前的味道,但肯定不是劫云,会不会是传送通道已经打开了?” 主祭台上空中出现的黑洞确实是传送阵开启后传送通道慢慢形成的产物,身在深井祭坛中催动传送阵的亚祖内心无比紧张,恨不得传送通道下一秒钟完全成形打开。 魔界的魔堡里,传送阵的宫殿大门被撞开,一名裹在重重魔气里只露出三只蓝色巨眼的巨魔闯进来,看到传送阵启动的情景哈哈大笑:“好呀,好呀,两千多年,等了两千多年总算有成果啦,通天的大功劳呀。” 许多大大小小的魔怪闻听动静从外面涌过来,有十几名郡帅进殿,其他化神期的都只敢在门外围观。 “你们快去做准备,进占计划马上启动。” “君上,不少人马派出去执行任务,通知他们回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一名郡帅小心翼翼地报告。 “发紧急征召令,在堡里没派出去的先行一步,去开府库把东西都带齐。”魔君命令,他发现传送阵有点问题,“嗯?不是太稳固,有最高级别的危险信号传送来,看来那边遇到紧急情况,很紧迫,很危险。” “君上,大军召集和完成准备最快需要四十分钟。”另一名郡帅很有眼色地不等魔君发问就报告情况。 “废物!愣着干什么,快去集结人马,限定你们二十分钟内踏上传送阵。”魔君咆哮。 “得令!”大部分郡帅跑出去召集人马。 魔君盯住传送阵上某一个剧烈闪烁的符文,他突然暴怒:“什么意思,只能确保通道打开后一分钟的安全,这是什么狗屁话!” 一名留下来的郡帅道:“应该是那边遇到了可怕的敌人,如果真的只能撑一分钟,我们的人马绝对来不及赶上,属下请缨先过去探路。” 魔君摆手道:“如果他都只能撑一分钟,你过去也没用,而且对面传送阵的血能供量不足,郡帅级别以上一次只能传送一个。这条通道对本尊非常重要,好不容易看到成功的希望,绝不允许它出意外。所以本尊亲自过去解决问题,你在这边继续指挥调度,传送阵一旦稳定随时带人马过去支援。” “遵令!”那郡帅回答,“君上,跨层传送风险很大,既然传送阵本身不是特别稳固,您是不是带上真圣祭坛上供着的那件宝物?” “嗯,你去把它取来。算了,本尊亲自去拿。你盯在这里,传送阵还有五分钟就可以成形,时间上完全赶得及。”魔君吩咐完,立即离开了宫殿。 巨堡深处的一个大型祭坛,门口的禁制闪过微光,魔君飞进来,直接飞到祭坛上的供台前,朝台上的一尊神像拜三拜,起身小心地从神像手里取下某件晶光透亮的东西,转身赶回传送阵宫殿。 同一时刻,上层世界的真仙界某处,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在重重精纯、浓郁得不像话的魔气里,一个声音悠悠响起:“咦,可算有点小热闹可瞧了。” 魔君匆匆回到传送阵旁,传送通道接近完成,他焦急地等待,等待传送阵上那个竖立的黑色光镜传送门完全成形。 圣境台。 其实身在封禁空间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天空上传送阵的形成景象,况且他们也顾不上去猜测光幕外面会有什么,有的人类、妖兽,甚至包括魔魂怪物人人自危,都被凶残的铜甲尸吓破了胆。 铜甲尸恰如亚祖所期待的那样把注意力转向主祭台外的所有生灵,它在湖心岛冲破魔阵过程中的消耗太大,紫铜尸气黯淡大半,亚祖虚张声势的神识恫吓让它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把握,所以它本能地先挑弱的填饱肚子恢复实力。 壹茸堂查大先生所在的子堡最先落入它的视线,可惜那里弥漫着几股让它很不舒服的气味,就像猛兽喜欢吃新鲜的食物,如果不是快要饿毙的情况下绝不会吃腐烂的尸体一样,眼下这里遍地美食,它有更好的选择。 一只刚刚摆脱十几只魔魂怪纠缠的九级妖禽成为铜甲尸口中第一个牺牲品,尽管它奋力想要摆脱,倾尽全力施展法宝和妖术阻击,最终都是做的无用功,被铜甲尸穿体而过摘掉心脏,然后个被它张开到十几丈的巨嘴整个地吞进肚子。 铜甲尸空中吃掉九级妖禽后落到地下,张嘴吐出一大堆失去血液的碎肉块和骨骼,是刚吞下的妖禽的大部分尸体,食物太丰富、太多,它很挑嘴的只吃食物的血液、心脏、妖丹和价值最高的几个部位,其他的都反刍吐掉。 几十只魔魂怪不知死活地向它围攻上来。铜甲尸张嘴喷出大团黑色尸气把它们裹进去,魔魂怪的实体被还原成各种石块、泥土、碎木扔出去,它们的虚体被搅碎打散成为尸气的一部分。 铜甲尸把尸气吸回肚子里,然后放了个屁,它迅速得出结论:有点营养,味道太差,废气有点多,差评! 接下来是最近的一头九级妖兽,再然后是八级的……铜甲尸一路向东南方面吃过去,只挑八级以上的妖兽下嘴,碰到数量集中的魔魂怪群也不放过,所过之处各种妖魔鬼怪被它几乎扫荡一空。很快,它杀到南面彩虹谷的营地。 先前鄣轻罗刻意保存实力而以种种借口将手下十一名元婴期修士和百余名金丹期修士留在营地,约占她高阶兵力的一半。这可好,全便宜了铜甲尸。 护营的阵法、阵器,反抗的法宝攻击,统统被它轻松捣毁。它进入营区后立即送出一连串神念击杀波。 留守的修士全被放翻无一幸免,元婴期的被震晕,金丹期当中的绝大多数灵台崩溃变成白痴,余下的人生死不知。 铜甲尸兴奋地大吃特吃,奢侈浪费到只吃元婴期修士,而且只吃他们身上它最感兴趣、最有价值的部位,其余的稍次点的统统放弃,金丹期修士则被它吸掉金丹后批量转变成伥尸。 这场杀戮都落在东面奋战中的鄣轻罗眼里,她恐惧,她愤怒,她的心肝都在剧痛,她奋力扫开围攻自己的魔魂怪,飞到寒竹公面前声嘶力竭地冲他咆哮:“竺老鬼,你故意的是吗,是要消灭我的彩虹谷吗?快叫尸魔停下!” 寒竹公大奇:“你鬼叫什么,那个怪物我怎么指挥得动?” 鄣轻罗清醒了一点,叫嚷:“于文呢,你快叫于文出来命令它住手。” “于文,你怎么知道于文?于文跟它什么关系?” “你少装蒜,贯夷宫……” 寒竹公打断她:“贯夷宫?你果然拿到了他的口供!” “先别管那么多,快叫于文出来,他能控制住那只尸魔。” 寒竹公很无奈的说:“我确实认识于文,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也没办法联系到他。” 鄣轻罗快疯了:“你就扯谎吧,如果于文不在,尸魔吃完我的人接下来就是你的人。所有人,所有妖兽都逃不过它的牙齿,一起完蛋吧。” 寒竹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手忙脚乱地掏东西:“别着急,我找找他留给我的讯剑在不在。对了,蔺韶颜、蒙麾书,你们俩最后见到于文的时候他有没有留下联络的办法?” 两人先后答复:“有传音玉简,但不知道他在不在有效范围内。” 鄣轻罗抢话命令:“不管在不在,联系他,立即,马上。” 不用他俩联系,于文已经到了。寒竹公眼尖,看见他突然出现在铜甲尸的身边,马上招呼鄣轻罗一块飞过去。 于文在接到卫王的传音通报后,匆匆用法术把余下的原液用仙术分别远远地抛向四面八方,其实最好的方式是把原液团打进湖床上的魔泉喷口,可眼下事态严重情况紧急他只能粗线条对付了。 处理完毕,他以卫王为座标直接瞬移到圣境台。 卫王指给他看:“铜甲尸在那里吃人,上面就是黑洞。” 于文的心情跌到谷底:“传送通道马上就会完全成形,必须立即摧毁传送阵,刻不容缓。” 查看散行图,能看到标记在铜甲尸身上的信号标。能看到信号标就能够完成定位瞬移,他下一秒出现在铜甲尸附近。 铜甲尸发现他后先是一愣,马上摆出威胁的姿态同他对峙起来。当时贯素宫提出的上策没被他采纳,这就是原因,铜甲尸嗜血食人的本能会导致它很容易失控,这对圣境台云集的高阶修士和妖兽反而更加危险。 上午在魔泉湖时它也曾这样过,当时他不敢惩戒它,因为亚祖环伺在侧,惩戒它就是削弱自己。此时不同彼此,现在可不必顾忌了。 他还以颜色,用神识发出一句咒语。 铜甲尸眼眶里的凶猛红光登时几乎熄灭,身体痛得弓成虾米,看向他的目光里部分地恢复了畏惧之色。 于文指向主祭台:“去那里吃你最想吃的东西吧。” 第282章 灭阵与交易 铜甲尸心有不甘地冲他怒吼几声,磨蹭几秒后最终双脚一蹬蹦向主祭台。它的速度极快,途中试图拦截它的众多魔魂怪都似纸扎般一冲而破。 变成超大黑钻石形态的主祭台超乎意外的坚固,尽管被撞得有几丝些抖动,却成功地把它挡住,表层立面上只留下一个不太深的凹痕。 竺、鄣二人来到于文身旁。 鄣轻罗表情古怪没有说话。 寒竹公惊讶地说:“原来你真的能够控制它。” 于文顾不上给寒竹公行礼,焦急地说:“老师,亚祖已经打开传送通道,必须立即摧毁传送台,您帮我护法。”边说边拿出一块玉符。 玉符上面阳刻汉文隶书“兵”字,这是他在碧落银河树残树下赶制的,封存的生命灵泉原液量与制造前一个兵意白虎所消耗的量大致相等。 发动法诀,白光兵字浮出玉符跳到半空凝形成白虎,玉符的色泽飞快地变得黯淡。几秒钟过去,玉符本体崩碎,他朝主祭台一戳:“兵!” 白虎蹿出去长到将近三十丈高,用超出声音的速度撞上主祭台。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铜甲尸也被笼括在攻击范围里。 这一次可以直观地看到兵意白虎的恐怖威力,主祭台外的黑钻表层没有任何抵抗的崩碎,整个主祭台连同它上面的建筑物、驻守的魔修一起,如同狂风里的香灰般灰飞烟灭,几乎就是一下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兵意白虎抹掉主祭,它的体积仅减少不到四分之一,剩余部分惯性冲过去数百丈,把北面偏东区域里正在战斗中的妖兽、魔魂怪、魔盟魔修一扫而光。 寒竹公、鄣轻罗,以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类或者妖兽皆尽看呆,这是怎样恐怖的力量呀! 兵意白虎掉头回来杀向尚未消散的血祭魔魂树,不到三秒钟就绕战场一周把整棵血祭魔魂树从根茎到枝干叶,包括它弄出来的封禁空间的光幕消灭得一干二净。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自然是魔树生产出来的魔魂怪。 于文大叫一声:“不好!”兵意白虎的行动不受他的控制,战场上魔魂怪与人类、妖兽混杂在一起,这要被它一路杀过去且不知道将要造下多少杀孽。 所幸惨案没有发生。 在曾经的主祭台的位置,地面泥土被冲开,一个东西闪电般飞向天空的巨大黑洞。是亚祖,它只剩下一个脑袋,身体其余部分都没有了。 主祭台边缘的位置,又一个东西冲出地面追逐亚祖飞向黑洞。是铜甲尸,它只剩下一副骨架,仅在脸部残留了小半皮肉。 兵意白虎察觉到它俩的气息,马上改弦更张放弃扫荡魔魂怪,转身追杀这一魔一尸飞向黑洞。 亚祖和铜甲尸先后逃进闪电密布的黑洞,兵意白虎追杀进去。后者的强大毁灭力摧毁了黑洞的稳定结构。黑洞里面缠绕的闪电纠合起来演变成剧烈爆炸,黑洞扭曲、缩小、黯淡,不出十秒钟便隐没在云朵里面。 于文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传送阵和传送通道都被摧毁了,这一下应该安全了。 战场的混战因为兵意白虎弄出来的大动静暂停了那么几十秒钟,随着主祭台和黑洞的消失,没有了退路的魔魂怪,输掉了一切的玄风魔盟势力,有的吓破胆逃跑,有的纠集起来向联军的残余力量发起更为凶猛的进攻。 于文所在的区域没有谁敢靠近,至少暂时没有谁敢来挑衅他。 看完整个施法和攻击过程,寒竹公问他:“这法术还是灵宝?” 于文补施一礼,回答:“是法术,符术的一种。” 鄣轻罗看向于文的目光中隐隐带上敬畏,她没由来地不想同他说话,便问寒竹公:“星玄、重风正带领手下垂死挣扎,小魔怪在数量上仍然占优势。小妹的人马在尸魔手上折损大半,竺兄的人马相对算齐整,你打算在这里继续叙旧还是过去主持大局?” 寒竹公被提醒,面带歉意地道:“谷主说得对,正事要紧。于文,等打完这一战我们得好好聚聚叙一叙旧,眼下杀敌之事还需要你出一份力。” 于文婉言拒绝:“老师见谅,学生无意卷入本地的势力间冲突,况且我有个同伴受伤没来得及好好治疗,所以……” 鄣轻罗道:“你这个古怪的小子,明明破坏了魔盟的大好事,杀死无数魔盟弟子,好意思说无意卷入?你不想卷入,那么星玄的嫡孙被你所杀,他满世界通缉你追杀你,他就在那边,你能置身事外吗?” 于文施礼道:“晚辈见过鄣谷主。晚辈跟星玄之间有私仇,他要追杀我,我打不过会逃,会躲,他找不到我。等到我打得过他的时候,我会去找他算帐。至于现在,我在旁瞧着,或许不用我动手就可以解决这段夙仇。” 鄣轻罗被他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心里有火,碍于寒竹公在旁不好发作,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寒竹公问:“你做什么言语上顶她?” “看不顺眼。”于文回答。鄣圆媛给他的印象极坏,所以鄣轻罗在他眼中也不算什么好货色。 “好吧,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受伤的同伴在哪?我让午谷子在东山建营收治伤员,你可以带人去那里休息。” 于文仍旧婉拒:“谢老师关怀,学生自己能应付。” “咳,战况紧急,我不同你多说,先去对付星玄,你自己小心。”寒竹公不勉强他,匆匆交待两句便返回战场。 于文回去找到卫王,卫王有气无力地问他:“你的目的都达到了,现在是悄悄离开还是留下来观战?” “当然马上离开,不想浑水趟得太深。”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时一道传影讯剑飞过来,现出查大先生的身影:“请于小友移步一叙。” 于文有点犹豫,有心不理会吧,可是他在找到碧落银河树的事情上曾得到对方的不少指点和帮助,碍于情面还是决定去一趟。 查大先生将他迎进暂时栖身的子堡,一路赞叹不停:“于小友好大的手笔,看得老夫叹为观止。” 于文很谦虚:“您过奖,只是走运罢了。” 查大先生将左右人摒退,打开屋内的屏蔽禁制后问他:“如果没有猜错,碧落银河树你已经到手了吧?” 于文想了想,点头:“侥幸得到一点。” “不可思议,原以为异想天开、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竟然被你做到了。”查大先生掩饰不住的惊讶,“能否透露它的位置?” 于文很感意外地反问:“您不是见到过它吗?” “我什么时候见到过……哦,我明白了,看来上次聊天让你对我说的话有所误会。我只在典籍上见到过关于它的描述和插图,实物未曾见过。” 于文沉吟一下,道:“亚祖封禁了那里的空间,只留一道传送门,后来传送门又被它自己捣毁,所以具体位置在哪我不清楚。况且,就算知道也是枉然。” “为什么?” “它成功地把魔魂树寄生到碧落银河树上面,经历将近两千年之久,那棵树已经彻底死了。我搜查了一个上午,只侥幸拣出来少得可怜的几件陈旧的落叶和断枝,临走前为断魔魂树的根放一把火把它烧光了。” 查大先生的目光微不可察地一亮:“烧了?老夫仍然想去看看。” “我用炽天灵火放的火。” “你有炽天灵火?”查大先生毫不掩饰怀疑。 “您看。”于文不多解释,伸手打个响指,一团小指粗、五寸高的炽天灵火在距离指尖半寸的空中烧起来。他拿出一块灵气快要耗尽的下品灵石扔进去,腾的一下烧着,火势大涨数倍,火力逼得查大先后都略让了让身体。 “真是炽天灵火,真了不起呀!” “呵呵,运气稍好一点而已。”于文晃晃手指把火熄灭,漫不经心地说,“我放完火之后不久在树下捡了一根没烧尽的树枝。” 查大先生身体一僵,然后放松下来,笑了:“呵呵,原来小友知道老夫想要找什么,想要什么价只管开出来。” “这东西太难搞到,我只有一根,不打算卖掉。” “老夫听人说,这世上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也是因为开出的价钱不够。壹茸堂虽然店小利薄,然而在钱财上自问还算有点实力,应当能够拿出足够打动小友的东西,这一点老夫可以拍胸膛保证。” “既然您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好吧,我捡到的树枝长两尺五寸,听说这东西最多用到七寸长,再多也是多余……敢问您是自用还是为贵号收购?” 查大先生耷下眼皮想了想,回答:“公私兼顾。” “我让渡出一尺六寸也不是不可以,但价钱么……” “保证让你满意。” 于文摆手道:“我免费送八寸给贵号。但是过些年,或许是一百年之后,我将会需要一批材料,其中也许有些特别珍贵不亚于碧落银河树的,届时还请贵号帮忙收集一二,价钱照市场价计付就成。” “没问题,壹茸堂保证毫无保留地与小友交易。那么,另外八寸呢?” “小子斗胆向您讨个人情,未来要是小子遇到困难请您帮忙的时候,只要不触犯您和贵号的利益,不危及个人安危、道义,还请您慷慨出手一次。” 查大先生似乎松了一口气:“老夫活了大半辈子,算得上薄有积蓄,刚才也有点怕倾其所有都不够用,没想到小友高风亮节毫芥不取。老夫郑重承诺,在你所说的前提之下帮你出手三次。不过要申明的是,这是老夫的私事与鄙号无关,老夫若不在世,这个承诺也就不存在了。” 双方谈妥条件,完成交割,查大先生撤掉禁制,他的仆人迫不及待地、兴奋地进来向他汇报:“刚才正道盟再度内讧,这次是两名化神期前辈打起来啦。” “喔,这么热闹呀。走,于小友,随我上瞭望塔瞧热闹去。”心情非常愉快的查大先生邀请道,又问老仆,“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说来听听。” “最开始您看到的,亚祖出手三招打伤于仙子,吓得其他三位巨头各自分头突围,星玄和重风乘机联手追杀金圣。后来白虎冒出来摧毁主城,往回绕那一下的时候恰巧边缘扫到这三位恶战的地方,星玄逃得快,重风和圣纹虎受重伤。这时寒竹公和鄣谷主都在跟于先生叙话,于是星玄乘机斩杀了圣纹虎……”老仆伶牙俐齿很快将情况介绍出来。 鄣轻罗离开南面的营地废墟后,很快追上并且截住了放弃重伤的同伴单独跑路的星玄老祖。 星玄老祖阴沉着脸道:“鄣谷主何必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不更好吗?” 鄣轻罗说:“于公而论,方圆几亿里内不需要太多的化神期成员,尤其不需要组织起庞大势力的化神期成员。于私而论,圆媛不明不白地死在你的地盘里,你当时是怎样透过中间人暗底下向我保证她安全的?这笔帐不算不行。” 星玄道:“于公而论,你的手下折损大半,竺老鬼只折损不到三分之一,消灭我魔盟,他就要稳压你一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没有好处轮不到你操心。” “如果索性你和我联手做掉竺老鬼,本盟实力已经大减,以后你就是最强的势力,我愿奉你为尊,听从你的号令,这样的好处更加实在。” “哈哈,凭你的为人和你过去的壮举,哈哈。”鄣轻罗很不屑,但马上大有深意地说,“知道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击是谁弄出来的吗?是于文,就是杀掉你嫡孙的小子,他是竺老鬼的学生。我同你联手,你挡得住刚才那样的攻击吗?” 星玄非常吃惊地问:“是他!他才金丹期境界,怎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第283章 公与私 鄣轻罗告诉星玄:“他用的符术,一种不明来历的古怪的玉符令牌,一次消耗一枚。我旁观了全部施法过程,从开始到完成花费不到半分钟时间。” 星玄改用传音:“那就不给他施展的时间……竺老鬼杀掉重风过来了,谷主不妨三思,小弟相信你我总能有合作的机会。” 寒竹公飞过来,有点不满地问鄣轻罗:“谷主在跟星玄道友聊什么?” 鄣轻罗没好气地回答:“追问我的七世嫡孙女圆媛是怎么死的。” 星玄接话道:“对于圆媛的惨死我本人非常心痛,但是凶手身份很不一般,以大欺小不算,更加蓄意埋伏偷袭,手段卑劣残忍令人发指。” 寒竹公打断他:“你现在这样说有意义吗?你们魔盟为一己私欲不顾天下苍生搞出这么大的风雨,必须以死以谢天下。重风已经伏诛,现在轮到你了。” 星玄大笑:“哈哈哈,别着急呀,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在两位道友的围攻下还能跑到哪里去?我只是不想让圆媛的冤情被人刻意隐瞒。” 鄣轻罗立即接话:“你有凶手的线索?” 寒竹公不好强行动手,只能先等等看星玄怎么说、怎么做。 星玄阴阳怪气地说:“圆媛被杀害的地点附近有本盟设置的暗阵,恰巧记录下一段影像还有声音。两位正好都在,要不要看一看?” 寒竹公怒问:“你妄想挑拨离间吗?” 鄣轻罗道:“竺兄别着急,假的真不了。圆媛是我最疼爱的孙女,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枉死。星玄,你把影像放出来。” 星玄笑嘻嘻地拿出一件宝器,催动之后里面放出一片光线,当空凝成了立体的影像,将当时鄣圆媛和穆未帆被杀的经过完整地重现一番。 当看到凶手使用九彩云朵和针线的时候,鄣轻罗已经气得快要疯掉,寒竹公则脸色复杂不好作声。当鄣圆媛口中说出于文的名字和凶手所作的应答之后,鄣轻罗彻底爆发了。 她猛转身对寒竹公咆哮:“又是于文,又是跟你的好学生有关。我总算是明白了,那个贱人姓于,你的好学生也姓于,两个姓于的是一伙。前有那个贱人杀我爱孙,后有你的学生害死我一半的亲信门人,竺老鬼,你敢说这一切的背后没有你的指使授意吗?” 寒竹公马上赌咒发誓:“鄣谷主,如果真如同你说,我竺迎寒五雷轰顶、魂魄坠入魔狱受万年煎炼之苦。你要冷静,也许有人假冒,也许影像造假。” “你当我老糊涂吗,影像造没造假都分辨不清?还说假冒,举事之前那贱人不就是潜伏在那里吗?时间和地点都对,用的法宝也对,谁能假冒,你吗?” 寒竹公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星玄适时地提醒:“鄣仙子,好像那贱人身受重伤正在附近某处疗伤呢。” 鄣轻罗咬牙切齿:“我去杀了那个贱人,谁挡我,我杀谁!回过头再找你们师生俩算帐!”不等寒竹公阻止,她便朝东山的营地飞去。 寒竹公大惊:不好,于仙子被午谷子收治在东山的医疗营里,瞧这泼妇的意思恐怕要借此机会对我的人马下手了。 星玄恰到好处地闪身拦住他的归路,冷笑:“竺道友,竺道兄,后进小弟早就想领教你的本事,你不是说要杀我以谢天下人吗?现在动手呀!” 不说这边两位化神期巨头一场恶战,那边鄣轻罗果然杀到东山山腰,不打招呼不作警告,一上来直接用灵宝彩虹桥轰击医疗营地。 医疗营是在战前所设置的,有防御阵法,还安装了几套阵盘,在血祭开启的期间曾遭到大批量魔魂怪的冲击,防御力量被消耗得不小,这会儿哪里还能承受得住化神期高人加灵宝的全力轰击。没顶几下阵法和阵盘先后崩溃,营地被巨大的彩虹全面轰击,顿时惨不忍睹。 午谷子先几秒钟接到寒竹公的紧急传音通知,提前一步弃营躲开仅以身免,可是营中收治的大量伤员,基本上以寒竹林体系的人马为主,都惨死在鄣轻罗疯狂的无情攻击之下。 还有一个人没有被杀死,那就是于仙子。她受重伤后行动不便,寒竹公派午谷子把她接到营地疗伤,她也提前几秒钟接到寒竹公的传音,所以还来得及做一点准备。 外有一朵九色云彩撑开来,九根银针穿九色丝线进出穿梭织成一张大网;内有一方锦帕变成罗帐,金光四溢、彩霞缭绕地罩定全身。鄣轻罗的彩虹灵宝摧毁掉营地里别的一切,愣是摧毁不掉这两件法宝级的宝物。 不过毕竟两者不在同一个级别上,灵宝碾压式地摁着古宝狠揍,把九彩云针和锦罗帐打得奄奄一息。灵宝使用时间上限到了,鄣轻罗马上换成威力不输于对手的古宝,过了一会再换回灵宝,如此切换使用,暴风骤雨般攻击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于仙子身受重伤,仅能依靠两件古宝苦苦支撑,看那风雨飘摇的样子随时都可能撑不住被杀死。 于文陪同查大先生到子堡瞭望塔上看到的正是灵宝不断轰击的一幕。他第一眼看到九彩云针心里便咯噔一下,赶紧通过谛视塔详细观察,看到于仙子的面容,他大惊失色地叫出声:“是江月姐!” 正是于江月,钟离小筑里的元婴期仙儡却化形成人的那位。 查大先生惊叹:“你认识她?你认识的化神期前辈不少嘛。” 于文不知怎么的有些焦虑,道:“请查前辈出手救她。” “呵呵,这么快。早知道刚才直接答应你开的条件,马上就了结啦。”查大先生打趣道,“她也姓于,她是你什么人?” “江月姐是我的姐姐。” “噢,是你姐姐。”查大先生露出略微为难的表情,“你来得晚可能不知道,我在之前已经当所有人的面承诺严守中立,不插手外面各方势力的事。” 于文有点失望:“那算了,我自己去救她。” 查大先生拦住他:“别着急,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 “您想要什么?三次机会就换您这一次出手可好?” “你当老夫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吗?”查大先生不悦地道,“三次出手的承诺一次都不会少你的。不过,这第一次因为有点擦边,所以你要略作补偿。等过些年有件小事老夫不方便出面,届时请你帮个小忙。放心吧,绝不会让你有任何为难,也绝不会有任何危险,反倒可能对你有好处。” 于文很爽快地说:“成交。” 鄣轻罗正在狂风骤雨般地狠命攻击于江月,忽然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并且发出攻击的警告,她不得不收手转过身做出防备的姿态。看清楚来人,她恼怒地诘问:“查道友,你什么意思?” 查大先生悬空停在百丈之外,抱拳施礼:“鄣谷主请了,老夫先赔个罪,有人托我前来劝和。” “是谁,是竺老鬼还是于文?” “你自己看吧。”查大先生指指她身后。 山坡上,于文出现在于江月附近,关切地问:“江月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鄣轻罗看过一眼,紧咬银牙恶狠狠地责问查大先生:“你承诺严守中立,现在打算食言吗?” “老夫承诺的是不插手你们几方势力之间的事情,是站在公事的层面。现在来这儿是因为私人欠了于文小友的人情出手帮忙,是私事的层面。” “这贱人杀害了我嫡亲的孙女鄣圆媛,她明知道圆媛是我的嫡亲仍然下毒手,如果查道友执意阻拦我报仇那就是跟我彩虹谷结仇!” 于文听见后很吃惊地问于江月:“鄣圆媛被你杀了?为什么杀她?” 空中的查大先生也追问:“是呀,于道友为什么动手杀一个晚辈,而且是自己盟友的晚辈?”他的语气中隐隐露出不屑、不忿的意思。 于江月对于文说:“她在黑风寨看穿过你的伪装一次,后来在瞰微砦又再次认出你,便和她的姘头一块去奉圣城向星玄告密,我瞧见便把他俩都杀了。” “啊!”于文惊出一身冷汗,追问,“为什么帮我?” 于江月艰难地挤出笑容:“因为你和我的身体里所流淌的是同一个血脉呀,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于文感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不知不觉泪如泉涌。他飞到空中与鄣轻罗同样的高度,威风凛凛地对她说:“鄣谷主,鄣圆媛伙同穆未帆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谋害我,我顾虑她的背景始终容忍退让没下过狠手。我姐姐杀了她,为的是阻止她谋害我,你要给她报仇,有什么手段尽管来,我们姐弟俩都接下。但如果我侥幸不死,改天一定会上门找你清算鄣圆媛欠我的旧帐。” “算上我!”卫白扇着翅膀艰难地飞过来到他身边。 “会说人语的八级妖兽?”鄣轻罗的眼睛里浮现出贪婪,“值得抓回去好生研究。查道友,你打算站哪边?” “查某从来公私分明、一诺千金,如果谷主这一次执意动手,查某单枪匹马奉陪。如果卖老夫这一次面子,以后老夫保证绝不再插手。” “哼,好个公私分明的查大先生。”鄣圆媛露出阴险的笑容,“但是我不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个人的私仇就是整个彩虹谷的公仇。”她抬手打出信号,调集彩虹谷剩余的所有力量朝这边包围过来。 查大先生向他传音:“她人多势众,我拖住她,你想法子带上人先走吧。” 于文正有此意,刚要有所行动时,陡然一阵怪异的波动从天空传来。 传出动静的地方正是传送通道黑洞消失的位置,不知怎地黑洞重新冒出来,宽度、大小、规制、形貌跟之前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灵力波动令人胆战心惊,仿佛马上大祸就要临头。 由于动静太大,鄣轻罗和她的手下全都愣住,不由自主地看向黑洞。远处恶战中的寒竹公和星玄也都察觉到不妥,不约而同地停住手朝黑洞打量。 而战场上残留的魔魂怪却变得异常兴奋,争先恐后地上下跳跃,发出一串串令人作呕的怪异尖叫声。 “怎么又冒出来啦?”鄣轻罗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开,她对贯夷宫搜过魂,知道的内幕多一点,大战中亲历的事情验证了其中的某些内容,故而对任何有关的状况特别敏感。 传送通道不是被兵意白虎炸塌了吗,怎么会又冒出来?于文满脑门子不解,心头一动,悄悄弄出些葫芦贮水化成灵雾结合昆庐门天眼通看向四下,这才发现在主祭台废墟的地底下存在一个很难被人察觉的灵力场。 那个灵力场发出的符文形如方尖碑,碑尖所对应的位置恰恰是黑洞的中心。再看黑洞,也同样有某种灵力场遥指地面的碑尖,两者遥相呼应。在他的判断来看,更像是碑尖在指引方向,黑洞里的力量找着了目标。 不好!于文意识到自己前面太疏忽大意,以为摧毁主祭台就彻底摧毁了传送阵,孰不知传送阵的位置可能在地底下,亚祖的残体破地而出逃进黑洞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请查前辈先帮我撑一下。”于文匆忙招呼一声,一个瞬移来到亚祖破地而出的位置。他放出仙剑和乌荆刺发簪使劲地刨开地表,刨开三丈,果然看见了一个岩浆翻滚的浅坑以及魔气汹涌的管口。 “这东西怎么很眼熟?”他发现了通体符文流转不休的方尖锥,本能地意识到天上的黑洞与它有关,剑光下切猛斩上去。 火星四溅,剑光被方尖锥上放出来的符文挡住,犹如砍在钢铁上伤不到它分毫。紧接着岩浆池、魔气管道里喷出浓郁的魔气盖住了方尖锥。 第284章 反转 于文再一剑刺去,这次干脆被魔气托住连锥上符文都碰不到。不过这难不倒他,悄悄摄出一团葡萄大小的生命灵泉原液打进去。 魔气飞快地被转化,被压垮。方尖锥重新露出来,液团也落在上面。锥体上闪现的符文一碰到液团便纷纷消失,尔后方尖锥本体被液团包裹马上被剧烈地腐蚀掉表层,这时液团却放过它朝下面的岩浆池和魔气管道追杀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于文把方尖锥摄到手里,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天空中骤然爆发出一道恐怖的神念冲击波。 黑洞洞口密布的闪电在方尖锥被液团腐蚀的同时猛烈爆闪,爆闪过后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出现在其中,于文的注意力放在方尖锥上面,竟然没看到头顶上出现的新状况。 其实发现了又能怎样,传送已经完成,一个身躯接近一里宽的巨人从黑洞里挤出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浓郁得不像话的精纯魔气,以及他发出来的一道神念冲击波。 以圣境台为中心,直径五百里内都被冲击波压制,所有的人、妖兽,不论道行多高、等级如何统统筋酥骨软跌落在地无力挪动。 只有一个人除外,于文。他修炼的昆庐仙法到了金丹期就不大害怕这种依靠境界威压制造的神念冲击,除非遇到渡劫期级别的,换算到灵根世界就需要相当于真仙界的存在,天上钻出来的这个远远没到那个级别。 巨人的怀里有一个晶光闪闪的东西特别打眼,天空中的黑洞本来在方尖锥的表层被腐蚀掉后就开始缩小的,但是当这个晶光闪闪的东西出现后黑洞就恢复到原始的尺寸。 于文看到巨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三只巨眼、手脚四趾、头上两排四个洞的模样可不正是放大版的亚祖么,连气息都高度相似,照此看来这个钻出来的家伙只怕是亚祖的原身,也就是来自魔界的魔君。 合体期的存在,这个世界要翻天了! 当然,凡界的世界法则不是摆看的。魔君钻出来的同时,黑洞外面的天空中翻涌起带着浓烈天劫气息的滚滚乌云,一俟他的身体伸出洞口,劫云里面就打出密集的闪电覆盖他露出来的部分。噼哩叭啦爆竹般的隆隆串响,打得魔君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已。 魔君反应真够快,他马上缩小身体,同时收敛境界威压,削减神念冲击波的威力。外间的劫云和劫雷随着他身体的缩小同步缩减,等到实体身高到缩小到十丈以下后它们也就随之消失。 不管怎样,魔君成功来到这个小凡界,虽然模样有点惨:他身上五分之四的部位覆盖蓝色血液,血液底下的部位皮肉不存,露出淡金色的骨头以及黑的、紫的内脏;双手、双腿的外侧大半边连皮肉带骨头都没有了;躯干中轴线的部分相对完好,但是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大小不一的坑,这些坑就象是香头烧穿了白纸的样子,边缘带着火星,无法愈合,缓慢地扩张。 看到形势大翻转,星玄幸福得快要晕倒,他声嘶力竭地嚎哭高喊:“圣祖,君上,小人是星玄哪,是亚祖大人最信任的走卒呀,千盼万盼、望眼欲穿总算把您老人家给盼来了!” 魔君完全飞出黑洞,身体最终缩小到三丈多点,杀气腾腾地俯瞰地面一切,没好气地问星玄:“亚祖呢,他在哪?这里是怎么回事?传送阵怎么没有了?” 星玄感觉身体和元神上受到的压制都被放开,马上跳起来,趴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哭诉:“亚祖大人刚打开传送阵就被人打成重伤,不得不躲进传送通道。传送阵已经被毁了。” 魔君怒问:“是谁干的?他逃了吗?往哪里逃的?” “就是站着的那个小子干的。”星玄指向于文。 啪的一下,星玄被无形之力抽飞,魔君怒骂:“你敢耍本尊!敢说一个筑基期的小蚂蚁打伤了本尊的分身还捣毁了传送阵?” 星玄被抽得提不上气,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魔君的魔识迅速将广大区域扫过,获得的信息令他的心肝在发颤:魔魂树林马上将彻底消亡,魔气池里没有魔气,祭坛彻底毁坏,魔泉湖过半的面积被污染,最可恨的是造成这一切的都是生命灵泉原液,一种连他都畏惧得要死的东西。 真是倒霉透顶!他兴冲冲地穿越传送通道,走到一半的时候另一端传送阵突然出问题,通道几近崩溃,他大半的身子落进时空乱流,幸好出发之前带上的那件宝物发挥作用重新撑开传送通道,并捕捉到极其微弱的定位信标的坐标信号,慢慢地把他推送到这边出口。 当时他大半个身体落进时空乱流,时间总共不足一秒钟,身体就被伤成这个鬼样子,元气大伤。过来之后竟然发现分身以前一切努力所创造的成果绝大部分化为乌有。他暴怒,他郁闷,他想吃人,然而下面被他用元神攻击镇伏的人里面有营养价值的寥寥无几,一股邪火没地方可发。 他把目光投向下方,伸指虚弹把于文弹开,看到地下的传送阵残迹,没发现定位信标,只看到被生命灵泉原液污染的魔气管和冷却的岩浆池。他心里头登时发冷:没有定位信标的指向,回都回不去了。 星玄总算缓过气,指天对地地发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里许多人都是亲眼旁观的,圣祖一问便知。” 魔君有点相信了,当他弹飞于文的时候,于文因为施展昆庐仙法自保而展现出金丹期顶峰的境界。 星玄进一步说:“他身上有种不明来历的玉符令牌,可以释放出可怕的毁灭力量,亚祖就是伤在这种法术下,传送台也一样是毁在这种法术中,他发动玉符令牌的时间需要二、三十秒钟。” 魔君鼻子嗅了嗅:传送台的残迹上、空气中弥漫着生命灵泉原液的气味。 他开始相信星玄的话,但是这反而令他忌惮起来:如果真的是这个看起来很弱的人类小子弄出来的,那么他手上肯定有生命灵泉原液,而且知道某种将原液的威能充分释放出来的法术。 他进一步联想到:这小子隐藏成筑基期境界连自己都丝毫看不出破绽,虽然刚才弹飞他时显露出金丹期修为,但是安知他有没有隐藏更高深的境界,看他在自己的威压和神念冲击波下站立不倒且毫不吃力就足以说明问题。 星玄主动请缨:“小人同他有杀孙之仇,恳请圣祖允许小人为您杀了他!” “也好。”魔君满口答应,正好替他试探深浅。 星玄狞笑着飞向于文,特别警惕地观察他的手上是否扣有某种玉符令牌。 魔君从腰间摸出几颗丹药塞到嘴里,同时将目光投向地面上的四个化神期人类。掉进时空乱流的那极短暂时间里,他不光身体受伤,而且手、足、耳等部位所戴的储物装备统统被时空乱流湮灭,只剩腰带上的储物空间尚存,可惜这里面主要存放武器,没几粒疗伤药物。 初到下层世界,第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有命在才有无限的可能存在。药品既然不够,那么吃人就是最有效的途径。 魔君的移动速度比星玄快多了,眨眼间来到东山上空,喷出三道黑气落向被压制在地上的查大先生、鄣轻罗和于江月。 鄣轻罗面如白纸股栗如筛,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顾哀求:“魔君大人,奴婢情愿做你的奴隶,请饶过奴婢的狗命吧,奴婢肯定对您有用处的。” 查大先生则奋力发动了灵宝对抗魔君的神念冲击波,同时亮出一块令牌,上面有壹茸堂的标志和某种发亮的符文。 于江月现在的状态下没有任何主动反抗之力,但两件古宝仍在开动状态,自动抵抗卷过来的黑气。 三个人采取的方式决定了第一时间各人的命运。 黑气毫不费力地卷住鄣轻罗把她带到魔君面前。在黑气上身的一瞬间,鄣轻罗一身的灵力被彻底禁锢,元神魂魄也被拘禁,彻底没有了反抗的可能性。 魔君咧开血盆大嘴:“你当然有用,填饱我的肚子就是你眼下最大的用处。”说完把她放进嘴里仔细咀嚼起来。 同时他的目光看向作徒劳抵抗的另两人,看清楚查大先生的令牌和符文,目光登时一亮:“壹茸山!”便没有继续发力暂时放过。 当他看清楚于江月的古宝时,哼了一声:“钟离山!”目光里有点厌恶,黑气便猛一发力把两件古宝全部用魔气污染报废,本想下重手的,临时想到某种可能性,也没有进一步下重手。 这两个人类暂时不好吃掉,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远处的寒竹公,于是喷出又一道黑气卷了过去。 寒竹公同样不是甘愿束手就擒的人,他尽管在合体期强者的元神攻击之下无力起身逃跑,仍然奋力摧动一管寒玉斑竹灵宝对抗,哪怕这样的对抗如同饿了几天的重病之人对抗吃饱喝足的彪形大汉一样绝对不可能成功。 魔君舔着牙缝里沁出一丝血迹,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黑气突然变成一朵黑云,摧枯拉朽般打散寒玉斑竹的灵体显露出本体斑竹。这就是境界实力碾压的效果,这道黑气其实只是件高级灵宝,威力比寒玉斑竹稍强一点,但是他施展出来的威力完全高出几个等级,好比同使一把十斤重铁锤打铁,一个儿童抡锤的效果拍马也比不上一个壮年铁匠的效果。 寒竹公大口喷血,反抗力几乎丧失殆尽,最终被黑气卷起送向魔君。 距离传送台废墟半里处,于文静静地同星玄对峙。 星玄正在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之际,意态骄横无比,用猫戏老鼠的心态、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于文说:“杀我的爱孙之仇,差一点坏我的大事之恨,你说我该用什么方式杀掉你呢?把你收进我的纳魂幡吧,能折磨你几千年。” “三秒钟,”于文缓缓伸出三根手指,“三秒钟内我就杀死你。” 星玄狂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呢,没想到这么不要脸,吹牛吹成你这个样子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我话还没有说完,”于文将三根手指伸得更直,“三秒钟内杀死你和你的魔君主人。” 星玄马上反唇相讥,话没出口对面的人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背后二十余丈处传来熟悉的毁灭性气息,确实熟悉,不久之前那只恐怖的白虎边缘擦着他的衣角划过去的时候他就近距离感受到了这种气息。 实在太近、太快、太突然,他的反应算够快的,千钧一发之际尽全力向侧方移开一丈,却仍旧没能逃脱兵意白虎的攻击区间,刹那间被轰成飞灰,一代枭雄带着无数疑惑窝囊地死去。 于文是同时使用动态视觉和短距瞬移动两种能力开始动手的,动态视觉状态下他能在三秒钟内完成三百秒钟所能做完的事情,短距瞬移让他直接来到星玄身后二十余丈处,然后用动态时间的五秒钟完成一块简版兵意虎符的激发,向星玄打出一记三丈高的兵意白虎。 他这批兵意虎符是在使用动态视觉能力的状态下制作的,一强两简总共三枚,强版封存的生命灵泉原液较多,弱版的较少。因为量少,所以简版的发动时间相应缩短为五秒钟,但是其威力击杀单一目标强者仍绰绰有余。 兵意白虎的初始速度就非常快,越过二十余丈的距离只花掉正常时间约十分之一秒,换算到动态视觉时间也只有十秒。 于文在动态时间第十秒的时候已经完成了第二枚简版玉符的激发,凝成第二只三丈余高的兵虎白虎,此时前一只白虎尚在击向星玄的半道中。 第285章 事了拂衣去 魔君的魔识全程监控了于文与星玄之间的战斗,他虽然惊讶于白虎的可怕威力和于文突兀的表现,可也不觉得有很大威胁,白虎的速度在他眼中显得太慢,而且于文距他有七里多远。 于文凝成第二记兵意白虎后不是直接发射,而是带上它瞬移到魔君斜下方两百丈处才打出去,出手后再度瞬移到三十里外的空中拿出一把柴刀。 这把柴刀就是他十三年前受命前往簌落盆地测绘遗迹阵法途中,在珞烟州境内大山里从一名凡人山贼手里换来的那把。此刀才是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敢于强闯碧穷谷、魔泉湖的两张底牌之一的保命底牌。 柴刀的真名叫做斩魔刀,是他师父杜希言中后期的炼器作品,他以前那件并蒂三莲法宝是中品上阶昆庐法宝,而这把斩魔刀是上品初阶。 昆庐仙法中关于器有仙器、法宝两类,仙器需要使用者消耗仙力催动;法宝通过咒语口诀启动,自身就能调用天地之力释放威能,基本上不消耗使用者的仙力,但如果使用者主动输入仙力自然也能增加法宝的威力。 法宝有两种归属方式,一种是咒语,念动咒语就能够催动法宝,好处是马上能用,缺点十分明显,无论谁知道控制咒语,哪怕凡人念动正确的咒语都能够操纵法宝;另一种是绑定炼化,只有绑定者才能够使用咒语,好处是安全,缺点是炼化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例如他当年完全炼化并蒂三莲前后共花十六年。 于文采取绑定方式炼化斩魔刀,至今日才区区十三年时间,炼化仅仅完成三分之一。没完成炼化时提前动刀,只能像仙器那样使用,不可能瞬发催动,需要一点时间做准备。 兵意白虎的攻击就是用来争取时间的。 魔君面对这只白虎最初一点都不紧张,作为合体期强者他在战斗中的移动速度比它快太多。但他马上被吓一大跳,这只白虎要比前一只快一倍。 兵意白虎的攻击速度下限要比音速稍快,上不封顶,自动根据目标的速度调整,魔君外露的境界气息让白虎自动确定的初始速度。 魔君不敢大意,他放开被黑气卷来即将入手的寒竹公,身体高速后退,提速到比白虎快一些,护身魔罡、护身魔甲全部张开,试着阻挡白虎的脚步。 试探的结果很糟糕,白虎毫无阻力地冲破他的魔罡和护甲的防护罩,猛烈烧蚀掉触到的魔气并且往周围扩散。 更要命的是白虎也加速,速度变得超过他一大截。 魔君再度加速,白虎同样加速,他两次提速后达到自己的速度极致,结果非但没能甩掉它,反而被它杀到近身。紧急之际,他侧移闪躲,白虎擦着他身体掠过,把从他身上甩出去的几滴魔血化成青烟。 兵意白虎能自动追杀目标,它冲过头没多远立即转身继续杀向魔君。 魔君仗着身法灵活再度躲开。 白虎第三扑、第四扑,一扑又一扑,逼得魔君狼狈不堪。每扑一次后,它的身体都要缩小一尺,毕竟飞行、加速、追踪、转向对自身的消耗也很大。 魔君连躲五次,第六次时抽空瞬发催动开一柄魔灵宝火焰战刀,乘擦身而过之际从侧面击中白虎腰身。 白虎被战刀打得偏离开方向,体积一下缩小七尺,但是并没有溃散。反观火焰战刀在接触部位的火光黯欲灭,刀身本体四分之一的部位几乎被烧蚀穿,整刀灵性大大受损,这记反击的代价有点大。 魔君不得不继续出刀,白虎如附骨之蛆无法摆脱,他必须把它尽快消灭,因为魔识里捕捉到了远处的威胁。 动态时间第四十秒,于文完成斩魔刀的准备。 柴刀变成鬼头刀模样,刀身厚重、线条流畅,整条刀背浮雕一头威风凛凛的饕餮,刀柄雕恶鬼。展开灵体时刀光长七尺,色彩暗青、光华内敛;刀背的饕餮钻进刀身在里面反复来回奔走,一双金睛火眼发出明亮的金光;刀柄上的恶鬼化成鬼头形状的灵雾包住手,使得握刀人与宝刀互相感应如同融为一体。 于文瞬移回到魔君身侧百丈处,展开刀意,举刀在前切开魔君的护身魔罡,如热刀切黄油般斩开一切阻碍砍向目标。 这时魔君刚刚以火焰战刀报废为代价把白虎耗尽,他的护身魔罡、护甲的威力都开在最大。其实他这套复合防御体的威力放在魔界都是十分强大的,但却前挡不住兵意白虎,现在挡不住斩魔刀,别提心里有多郁闷。 于文突然看不见魔君的身影,前方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变得非常遥远,似乎这一刀要越过的不是一百丈,而是十万八千里。同时,感应到数以百计强大到恐怖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 斩魔刀刀柄的鬼头灵雾变得通红,一股清凉从刀柄经由手臂直透灵台,于文一下子清醒过来。红色的灵雾继续扩散直到笼罩全身,红雾表面上现出无数条黑色波纹,这是将针对元神的攻击都屏蔽在外面了。 于文默念一句咒语,斩魔刀的刀光由七尺变到三丈,饕餮的身影金光闪闪地冲出刀身进入刀光,又要试图冲破刀光的束缚,它的金睛火眼里金光四射照亮周围的广大区域,照出魔君隐藏的身体和朝于文攻击过来的上百道黑烟,这些黑烟正是魔君用来锁拿四大化神期修士的那件魔灵宝黑烟。 饕餮金影最终冲破刀光飞出来,幻化出上百个身影扑向四面八方,隔空十几丈把袭来的黑烟尽数击碎,连黑烟魔灵宝本体也被它当场震碎爆成火球。 斩魔刀完成对魔君的锁定,饕餮眼里的金光如同长满倒钩的锁链把魔君的魔魂元神死死地穿透、捆住,这种锁定会强力压制魔君体内的魔气调动、魔识的作用范围,限制他的动作和反应速度,一直到他被斩魔刀砍中。 魔君意识到这一点,他不愿束手就擒,奋力瞬发一件巨锤式样的高级魔灵宝从正面对攻斩魔刀。 刀光一闪,巨锤被斩魔刀干净利落地砍碎。 魔君惊呼:“通天灵宝!”他催动开压箱底的最强武器———根肩胛骨又一次反击。他的这根肩胛骨经过了精心炼制,外形修整得像是斧与刀的混合体,骨头上所附着的金光比亚祖击毁火蛟剪时用的那根要强烈和浓郁得多。 刀、骨相交,刀速略微一顿,骨碎。 魔君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不,玄天灵宝!”金骨是他某次奇遇中经历九死一生才得到的至宝,他的一位前辈鉴定称此宝达到了通天灵宝的级别,现在被敌人一刀轻松斩碎,难怪他直观地得出这个结论。 斩魔刀略微停顿一下后继续劈下,并且速度比之前更快。 魔君连王牌都已经用掉,再也没有抵抗之力,想要逃过一死唯有另想办法再加一些运气的因素了。 动态时间第一百五十七秒,斩魔刀砍中魔君,一刀把他砍成上百个碎块,四散飞溅的碎块没能飞出多远就被饕餮金影一一追上喷一团金光天火烧个精光。 但也有一个例外的,有一个碎块里面有一个晶光闪闪的东西,最后关头正是晶光弹开饕餮金影,还摆脱斩魔刀的锁定带着碎块飞向西北方向的群山。 不必猜就知道这是魔君的魔功秘法,逃出一个碎块,魔君就有可能某天卷土重来。于文瞬移超车到碎块前方阻截。碎块里面的晶光一闪,令他不知怎么的一愣神。等他回过神,晶光带碎块飞到离天空中的传送通道口比较近的地方。 于文又一次瞬移超车堵住去路,而且加强了元神防御以免再被晶光晃到。谁知道晶光带碎块异常灵活地飞出一个意想不到的轨迹,从他身边绕过去。等到他转过身用斩魔刀锁定它,它只差几尺就可以飞进黑洞口。 已经来不及阻止碎块逃进传送通道,下面的问题是追杀还是不追杀。 于文肯定不会蠢到亲身追进通道,传送通道的这一端被毁,他也没有另一端的传送信标或坐标,闯进去百分之百掉进时空乱流,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甩手刀,斩魔刀已经锁定碎块,甩刀扔出去肯定能追上去消灭碎块,但斩魔刀肯定也收不回来,必定掉进时空乱流彻底湮灭。 追还是不追?于文毫不犹豫地把斩魔刀甩出去。对付魔君必须斩草除根,同时也要彻底摧毁传送通道,可不能再次发生黑洞灭而复生的的乌龙事件。 魔君的碎块、斩魔刀先后飞进黑洞。于文在外面看见斩魔刀在闪电丛中追上碎块并且砍中了目标以及那个晶光闪闪的东西的一幕。可能是斩魔刀的巨大威能粉碎了空间通道的结构平衡,黑洞里的闪电连成一片演变成一道无比耀眼的闪光,里面传出爆炸声和强大到恐怖的爆炸冲击波。 爆炸和冲击波太猛烈,于文全速向后下方急退数里,险险地避开冲击波的有效杀伤区。飞退当中通过斩魔刀的元神联系,感应到黑洞里面空间坍塌的场景,这意味着空间通道是真的摧毁不可能再恢复了。 一个小东西夹在冲击波里面飞出来,从他右侧不远处划过去,他伸手一捞摄过来,也没细看直接收进至灵心戒。 此时是动态时间第两百零四秒,折算到正常时间两秒钟多一点点,他斩杀魔君顺带摧毁黑洞,比对星玄所说的用时更短、做成的事更多。接下来做什么呢?他把目光投向下方的战场, 于文现在所处的方位在圣境台西北角,圣境台的北面是妖兽大军负责的战场,地面上战殁的妖兽陈尸累累尚未打扫。 他全速由西向东飞过战场,把神识张到最大最强,凡神识感应得并且在作用范围内的战殁妖兽通通收进自己的空间储物装备,对战殁的人类只收取暴露在外的空间储物装备。 魔君一死,其元神冲击和魔功压制自然消失,少量实力强的妖兽或者修士恢复行动能力后开始逃跑,其中不乏同样顺手捞好处者。于文尤其盯紧这样的人或妖兽,他作为一个后来者充分相信先行者的目光,所以优先抢收他们目标物,在巨大的速度优势之下只要出手无一落空。 动态时间来到第二百七十秒,于文打扫了一大半的北面战场,手头空余的储物戒指都塞得满满当当,至灵心戒里也堆占掉大半剩余空间。 算算时间差不多,他瞬移到东山山腰医疗营地的废墟。于江月依然重伤不能动弹,卫王按照事前的预案已经守护在她身边。 于文来到他俩身旁,拿出一个八角八边的小阵台快速发诀催动,传送阵特有的灵光飞快地出现、增长直到完全充盈稳定,在这个过程中他将阵台上浮现的四个亮点中的三个点连成线。 传送准备全部完毕,传送灵光把三人都囊括在内。 这就是他的两张底牌中的第二张,逃命底牌——传送阵。 透过传送灵光看外面,劫后余生的寒竹公和查大先生,还有一直在附近的午谷子等等许多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都呼喊着什么朝这边飞来。 他们想做什么,留住我们吗?于文笑了笑,捏碎手里的传送玉牌。 动态时间第三百秒,动态视觉结束,虚脱袭来……没关系,传送开始了。 黑风寨外大战柴骜的山谷,绥济谷外高山之巅,貅环山脉西南端枯红林海深处某个深不可测的裂谷底下,传送阵的光芒先后在那里亮起再熄灭,熄灭之后用一通猛烈的爆炸把一切痕迹完全摧毁。 三次接力传送当中,尤其数最后一次传送的灵力波动最大,几乎达到了一座一千万里距离传送阵的标准。 于文带于江月、卫王离开貅环山脉从此不知去向。 第286章 闲极思动 西弧国风任府的府治递百城。 入秋的阳光仍有些火辣,一名四旬汉子从城东车水马龙的林苑街拐进知稀巷,走进去五十余步右拐进一个大门打开的小院。 小院不大,两进庭院,门外挂招旗“江文杂货铺”,宽不过三丈的前庭东侧搭瓦棚,下面摆放桌椅板凳、竹筐蔑箕、扫帚凉席等物;西侧四敞,晾晒干豆酸菜等农家土产。 汉子穿过庭院迈进改成店铺的堂屋,看到一名五旬老汉正趴在柜台上打呼噜,他轻手轻脚走上前在柜台上猛拍一掌。 老汉从睡梦中吓醒,直身睁开朦胧的眼睛看清汉子后用手抚心长呼一口气,略带不满地说:“小吴哥,老头子迟早哪一天被你吓出心疾。” “哈哈,曾老板,我叫醒你做生意呢,你把店子开到巷子里,也不知道勤快一点到外头揽生意进来,天天这样打瞌睡,难怪发不了财,讨不上媳妇。” “你别老寒碜我,我曾武靠街坊邻里照顾生意能混个温饱、养活孀居的老姐姐就满足啦,大伙的恩德我都记在心里呢。您这趟来要打几两酒?” “半斤,大舅子来串门,您知道的他好这一口。” “好嘞,我前几天刚下乡收了些胡豆,老姐姐用七香料煮熟了,这两天太阳好晒得差不多干透了,您拿半斤回去尝尝鲜。” “江婶子做的七香胡豆,我可得尝一尝。” “阿姐,你包半斤七香胡豆出来。”曾武朝后院喊。 “欸,马上拿出来。”里面传来老妇人的声音。 曾武接去小吴哥的酒壶,到屋角阴凉处的酒瓮装了半斤多酒回来。 小吴哥一手接酒壶一手指柜台后排架上说:“再给我扯七尺土布,大儿媳妇在庆春堂做庭扫仆妇,要做一件罩袍,你家的料子最结实耐磨。” 堂屋后门的门帘挑开,进来一个霜发老妇,她把手里提的纸包放到柜台,客气地同小吴哥打了个招呼,挑开门帘自回后院。 小吴哥透过门帘看到后院檐柱脚下趴着晒太阳的白皮虎斑花猫,对正在打包的曾武说:“你家这只老猫得有十五岁还是十六岁?怕是站都站不稳了。我过两天捉一只刚断奶的猫崽给你,店里没只猫镇着,东西都得叫耗子咬坏。” 曾武把包好的土布给他:“怎么好意思呢,叫您破费的。” 小吴哥边结帐边说:“大舅哥家的母猫生今年又生一窝,嫌多,要不送人,要不扔掉任凭自生自灭,你收养一只就算是积德做善事。” 后院里,老妇人悄声取笑白猫:“小卫子,你老实交待。那窝猫崽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们在这里一住三十年,按照猫龄算,你有两辈子时间,我就不信没有母猫入得你的法眼。” 白猫懒洋洋地回答:“我是老虎好不好,兽中之王,很高贵的血统,你却叫去上母猫?于前辈,您得有多闲、多无聊才会有聊这类话题。” “确实太闲、太无聊。我第一次入世生活,做过绣娘,一手刺绣绝活名动府城,挣过不少钱。后来嫁人,先是被舅姑和小姑子合伙欺负,后来丈夫又拿我的嫁妆钱给他收小妾。再后来小妾生个儿子,他要抬儿子的身份,便和舅姑合谋设计我,用我的嫁妆钱雇流氓入室强暴我,反诬我偷汉子,再次拿我的嫁妆钱买通族老,开祠堂把我浸猪笼。很精彩的经历吧?前后也才十年时间。 天哪,我竟然在这里平平淡淡地生活足足三十年。我住在钟离小筑的时候一个人不知道生活了多久,后来我有了灵智就暗暗发誓只要离开那儿一定不要再过沉闷乏味、千篇一律、周而复始的生活。哪知道……咳!” “您说得太对了。我上了于文小子的恶当,我老早告诉他我想要过丰富多彩的人生,他骗我说他要去东珑挑战一个古老的、庞大的修仙门派,我就想做这事肯定精彩刺激得不得了,结果……我不要天天呆在方寸之地看家长里短,不要天天听街坊邻里扯皮吵架,不想窝在小屋子里发霉发臭。我想要去游历,我要去捕猎,我要去搜罗奇珍异宝。” “我有个主意,你做我的跟班吧,我带你到外面游历见世面怎么样?” 不用多说,这一家子正是隐居的于文、于江月和卫王。 入夜,于文关门下板回后院吃晚饭。 饭桌上,于江月问他:“你前几天说身体恢复了一点,可以调运一点法力了,是不是真的?” “没错。”于文回答,“跟你们解释过很多次的,我修炼的功法有点特别。在碧穷谷大战之后,我带你们俩向东传送一千余万里到舍苔山中隐居四年,你和卫王一直在疗伤,我在炼器。 我因为修炼功法的需要,要做一件非常奇葩的事情,就是把炼制出来的六百余件法器全部收进身体,全身每一个穴道里面至少要放一件,按照功法的要求必须在穴道里连续滋养六十年整,不能掉出来,不然就要重新来过。 我的穴道里填满东西,只要稍微动一动法力,东西肯定掉出来,所以我不得不自我封闭法力成为凡人。我想反正要变个凡人,干脆过凡人的生活。出山之后花一年时间走传送阵东行三亿里来到这座城市隐居。 到前天正好满三十年,我收进身体穴道的法器滋养这么多年总算变得稳固,不那么容易掉出来。功法说明上讲,只要我不使用超过炼气期三级的力量就不会有事,以后每隔三年可以宽松一级。” “就是说你有了一点自保的力量,不跟修仙者动手就没事对不对?” “跟修士动手肯定不行,跟凡人打架我不怕。我的师门有传授武术技击,不是我吹牛,等闲二、三十个凡人近不得身。外面那些什么帮、什么派、什么黑道白道、什么武林高手,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的找不齐一手之数。” “阿弟,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现在说话变得越来越啰嗦?” “你们也发觉了吗?”于文很高兴地说,“我不能修炼,也不能剧烈运动,好在我的脑子仍跟以前一样灵敏,所以我找到了打发时间的好法子。你们别看我每天趴在柜台上睡觉,实际上那是在想事,推演修炼功法、炼器、炼丹、阵法、仙儡、飞舟、养药、制符、养兽、秘术、斗法、战术、传送…… 只要是想得到的就推演变化,穷究其理,所以每天日子都过得非常充实。这样既好也不好,一天到晚都是自个在想事难得说几句话,日子久了性格会孤僻,说话会不利索,跟别人打交道会出现障碍,久而久之会与社会格格不入……” “停,停,停!”于江月打紧打断他,“你看你吧,不用修炼可以思考事情,不觉得生活单调无聊。你再看我吧,隐居在大城市里不能修炼,不能管闲事,也没啥需要思考的事情,睁开眼睛就是旁观城里坊间凡人的种种悲欢离合。阿弟,我同跟你请个长假,我要带小卫子外出游历。” “呃……你们本事大得很,只有你们欺负别人的份,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征求我同意。三十年前我决定留在这里隐居的时候并没有要求你们留下陪我、保护我呀。我自己一个人生活一点问题都没有。真的,我小时候家里贫困,记忆里经常半夜里饿醒,便悄悄爬起床到厨房……” 卫王打断他:“这些你讲过,去年讲了一百遍,今年到现在已经讲了两百遍,我早已能倒背如流。” 于江月抢过话:“别扯远,我说过的话要算话,你同意不同意?” “你非要这样讲,我只好说你们想去就去吧。你们打算去哪里游历?” “往西行,作为于家的长女,我想去家乡去看一看。看看父母的坟头有没有人扫墓,看看弟弟妹妹们的后代生活得怎样。” “你去看看可以,但是只能采取彻底旁观的方式,千万不要同家里人的后代有任何方式的接触,哪怕祖坟被人刨了也绝对不能管。” “你担心那只妖狐……她叫什么来着?” “婴宁,她身上有很大的秘密同我有干系,甚至于她未来的生死都决定在我手里,所以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我的弱点要挟我、控制我,她本就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更可怕的是她做事做人没有底线。世上有两种人最可怕,一种是坚持的人,另一种是不要脸的人,那妖狐是个坚持不要脸的人。” 卫王说:“宰掉她不就结了。” “她是化形期,这个凡界里最顶端的战力,她是觉醒九尾天狐的血脉,血脉神通觉醒的情况没人知道,单对单杀她难如登天。她又极善于经营,那一带的修仙势力多被她渗透得厉害,她手上有人有资源,单枪匹马怎么跟她斗?” “阿弟,你好像很害怕她。” “不是害怕,而是忌惮。对付这种人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则必杀。如果出手却没成功,被她发起疯来报复的代价过于沉重。前面我说过,她未来的生死决定在我手里,我什么都不做,耗上九百年就能把她耗死,实际上是稳操胜券的。所以没必要冒失行动,否则被她揪住弱点穷追猛打,受损失的是自己。” “好吧,我听你的。小卫子也要听话,到那边不准惹事。” “我听于前辈的。对了,我有件事要宣布。” “是不是小吴大舅哥家那窝小猫真是你干的?”于江月表情夸张地问。 “呃……不是。卫王这个名字有点吓人,所以我决定改姓名叫做王卫。” “王卫,也不错。”于江月点头,“以后叫你小王子。” 安静…… “我还是叫卫王吧。” 于文笑着问:“打算哪天启程?我好安排一下。” “越快越好,最好明天能成行。” “三天之内吧,收拾首尾不能太着急。” “收拾首尾?你也打算动一动?” “我打算换个地方和身份继续隐居。” “原来你也闲极思动……还有件事同你商量。” “是不是缺盘缠?” “不愧是亲弟弟。我没啥积蓄,你是土财主,只能吃你的大户喽。呵呵,其实盘缠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缺趁手的灵宝。我原来用的火蛟剪是主人炼制仙儡的时候配套跟我的躯体一起炼制的,在我仙儡的身躯里面有双生灵晶转换阵,直接用灵晶催动。 后来我化形成人,转换阵竟然也转化成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用火蛟剪时能够一次持续用二十分钟而不伤身体。那年在钟离小筑,你完成任务后我让你挑一件灵宝,恰巧你挑走的是我的备用的配套灵宝。所以我想用别的灵宝同你换回来,你看好不好?” “尽管拿去,我另外给你两枚灵晶,十枚昆灵晶,要是不够我还有。” 卫王眼红:“我也要灵晶、昆灵晶,还要法宝、妖丹、灵丹……” 于文打断它:“你要这些做什么?论打架是我姐保护你,论打交道也是她出面,你只需要做好一只宠物猫的本职,作为宠物猫你只要会卖萌就足够啦,用不上这些。” 于江月补充:“阿弟说的没错,哪怕叫你跑个腿,晶石、法宝什么的也都用不上。” 卫王默默地转过身:“聊不下去了,你们姐弟俩太欺负人。” 两天后,江文杂货铺老板曾武孀居的姐姐去世,家里养的老猫也在次日死了。办完丧事后没几天,店主曾武因悲伤过度而病倒,缠绵病榻一个月后离世。 这姐弟俩早年逃难迁来,一个寡一个孤相依为命,没有任何亲人,留下的微薄遗产全部捐给坊间做孤老善堂。 出殡之后,曾家的老邻居以及多年来很照顾杂货铺生意的人家,起床时发现床头上多了一锭十两的黄金。这件怪事一时传为城里的奇谈。 第287章 救孤儿 二十年后。 自应城在递百城以东五万里,是楚色国境内众多凡人城市当中的一座,其所属的江带府一带水网密布、土地肥沃,是远近闻名的粮仓州府。 大清早,东城门前大街上一辆进城的牛车侧翻,车上载的果蔬散落一地,引起附近的闲汉和乞丐哄抢,一时把大路堵死,进出城的人马车辆都排起长龙。 于文骑着骡子领三辆牛车出城时恰好遇上堵车,招呼赶车的短工把车赶到路旁,自己去旁边的小铺子买了几斤大白面馒头,给三人每人分两斤。 三人对他千恩万谢。 于文问:“老西,我瞧见你们将烧饼馒头只吃了一半,不合口味吗?” 老西道:“哪能啊!我是要带回家孝敬娘老子,阿七和老佶给小儿女解馋。” 于文笑骂:“穷吧,吃不饱吧?说过无数次,让你们把家里小儿女送到我庄上办的义学私塾认字,一个个尽管敷衍我。自己没本事,儿孙辈也学不到本事,活该一辈子穷。” 老西、老佶憨笑:“家里吃饭的嘴多,做事的劳力太少,没法子呀。” 阿七突然捉住一个乞丐大骂:“小兔崽子,敢偷我的馒头!”拳头雨点般打下去。 被抓的小偷年约十五、六岁,骨架子不小,但是瘦骨嶙峋,衣不遮体,头发蓬乱,皮肤油黑沾满尘土。一边挨打,一边奋力把装馒头的荷叶扯破让馒头掉到地上。 老西和老佶见状都加入到揍人的行列,一边打一边骂:“偷东西就算,还敢糟蹋粮食,你个天打雷劈的小畜牲!” 于文在旁看着没有阻拦,直到看那少年有点撑不住时才说:“停下来,再打下去人要被打坏。阿七,我再补给你一份馒头,这些就算了。” 三个人收手,仍旧骂骂咧咧。少年乞丐挣扎爬起身,一声不吭地把地上沾满尘土的二斤馒头扒拉起来用破衣服兜着,一瘸一拐地钻进旁边的小巷。 少年乞丐穿街过巷跑出近两里,翻路边篱笆来到一个废弃的菜园。 园子里两个年纪约十一、二岁的瘦弱男童高兴地招呼:“丛哥回来啦。” 旁边的荆棘丛、灌木丛里从地下陆续钻出来十个年轻更小的孩童,四女六男,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约三岁出头,全部严重营养不良,有几个病得不轻。 “快过来,还是热的,趁热吃。”丛哥把馒头全部分给小伙伴。 “你自己不吃吗?”有个小女孩问。 “傻了吧,我带回来的我自己能不先吃?赶紧吃吧,马上居魔鬼就到,他一到你们都吃不成。” “小杂种,你说谁呢?”一个穿着干净布衣的凶恶男子突然从园子后冒出来,上来一脚把丛哥踹到地上猛踢,“老子收留你们养你们,敢背后骂我,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胆小的孩子被吓哭。 男子训斥:“大清早的号丧吗,再哭把你浸粪池!” 小孩子们被吓得噤若寒蝉。 男子踢累了才收脚,凶狠地对他们说:“你们这群赔钱货,再卖不动,便砍手砍脚、割掉舌头给我到街上讨钱去。” 篱笆被人踹破,于文从破洞走进来对男子说:“滚吧,看着厌眼!” 男子掏出一把匕首威胁他:“哪来的野汉子,敢管寒星帮的事。” 于文从旁边篱笆破洞上折下一小截枯枝,猛一甩手。 男子惨叫一声,右手掌被枯枝钉穿,匕首掉地,吓得腿脚发软瘫在地上。 于文慢慢走上前:“老爷我现在不想杀生,滚去告诉星见窗,人被常山蝎领走了,要是不服可以到城东五十里的落叶庄理论。” 男子连滚带爬地走了。 丛哥爬起身说:“老爷不该放他逃跑,他是个魔鬼,专门从人贩子手里买小孩,女孩稍微齐整点的转卖到不干净的地方,男孩转卖给黑帮,体弱的砍手砍脚割舌头买给丐子,病的扔进河里淹死。去年到今年,我亲眼看到他这么处理了十四个小伙伴。” 于文扫过他一眼,向孩子们说:“收拾一下,我送你们去城里抚孤堂。” 丛哥大急:“不能送那里,居魔鬼跟那里有勾结,转背就会领出来。求老爷不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于文反问:“照你看该怎么办?” 丛哥扑腾跪倒:“求老爷大发慈悲收留我们吧,只要给口饭吃,我们给您为奴为婢。” “我有家有业的,收留你们就要惹上麻烦,被人天天堵门叫骂找麻烦,凭什么?” 丛哥一咬牙:“我小时候测过有灵根,只要老爷收留我们,我当仙师之后继续奉您为主给您卖命。” “仙师?”于文笑了,从背后拿出一只布袋扔过去,“那些脏馒头吃下去会闹肚子,这些干净的分着吃,你们跟我走。” 回到停车处,三个汉子看到他怀里抱三个、后面领十个孩童过来便笑道:“于老爷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我们就知道您做善事去了,这么多全都带回庄子吗?” “不然呢,我好心掏钱办的义学私塾成天空空荡荡,既然你们都不肯送孩子上学,我只好自己找学生上课喽。”于文打趣,“前面道清开了,上路吧。” 一骡在前,三辆牛车载着孩童出东门沿泥路晃晃悠悠地回庄。走出十里,后面马蹄声疾,十几匹马追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领头一名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大汉跳下马,来到从骡背上下来的于文面前打量一阵,大笑着抱拳作揖:“二哥,真的是您呀,没想到您金盆洗手荣退之后隐居在这里。” “星见窗,十年不见都混到一方堂口的扛把子啦。” “要不是当年在您手下做跟班时您对我的栽培提携,小弟不会有现在的造化呀。”星见窗笑嘻嘻地说,扭头一摆手,“把人带上来。” 后边的打手从马背上抬下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在地上,正是姓居的男子。 星见窗道:“知道他得罪了二哥,特地绑过来赔罪。” 于文厌恶地别过头:“这家伙坏了规矩,按帮规处理掉吧。” 星见窗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二哥离开久了,新帮主对有些规矩有些改动,所以……” 于文从袖筒里摸出一锭银子抛过去:“明白,不是所有的规矩都有变吧,这个你拿去,车上的人我带走。” 星见窗接在手里掂掂,把银子抛回去:“何必您破费,小弟担得起。” 于文伸指一弹把银子原路弹回去:“不能坏了规矩。” 星见窗接住,抱拳道:“多谢二哥。” 于文示意地上的男子问:“星堂主,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光棍一条。” 于文又掏出两大锭银子扔过去:“埋了吧,瞧着厌眼。” 那男子大急,无奈被塞着嘴只能奋力扭动身体发出呜呜声,眼睛里全是求饶的意思。 星见窗接过银子,回头对手下点点头道:“没听见二哥发话吗?去四个人,马上办,给老子办利索点!” 出来四个打手抱拳领命,抬上男子先行离开了。 于文问:“你那对铁胆带在身上没有?拿给我看看。” 星见窗招招手,旁边的跟班把一对核桃大的铁球送上来。 于文抓在手里五指收拢,像捏面团似的把两只铁球揉成一团歪七扭八的铁块,双手扯成两截扔到地上,叮当有声。他笑着说:“给你打这对铁胆的铁匠偷工减料,我有一对全钢的铁胆收藏,你改天派人到落叶庄来取。” 这一手镇住在场的所有。星见窗脸色微变,道:“二哥风采不减当年,要是不执意荣退,恐怕帮主也做得成。” 于文示意把他拉到近前,搂着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我以前带你们的时候说过,咱们混黑帮的心肠不狠不行,但是不能黑得过分、毒得离谱,你自己掂着点,要给子孙积点阴德。” 星见窗颇无奈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于文见劝不动他,松开他肩膀,朗声道:“以后再有这样砸手里的孩子,都送到我的庄上,我照价付,不过不能把人弄残喽,否则我不给钱。” “好嘞,我会吩咐下去。二哥变得菩萨心肠,让小弟恍若隔世。” 于文笑着作势踢他:“没学问,有你这么用词的吗?” 天擦黑的时候,于文一行回到落叶庄。落叶庄他的是私产,占地过千亩,规模在当地算小的。 他安排长工将健康的孩子带下去安顿,年龄太小的和生病的五个孩子挑出来。他指挥仆妇烧水给五个孩子收拾干净,分开安排住到两间厢房,亲自给三个生病的孩子诊脉看病、开方煎药,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十几天,把他们一一治好。 回庄园半个月后,于文把十三个孩子叫到自己的院子里。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孩子们都精神多了,渐渐有了生气,面色红润起来,大家见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于文笑眯眯地自顾自看书,等他们安静一点,放下书说:“你们谁能记起自己的身世,父母,地址,告诉我,我派人送你们回家团聚。” 十三个孩子中有十一个摇头的,两个年龄十一、二岁的男孩记得身世。于文拿笔记下来,叫仆人带他们出去,安排人前往地址寻访。 丛哥走到他前跪倒磕头:“感谢于老爷的大恩大德,我丛汶焸说话算话,自今往后我的命就是您的,为您赴汤蹈火、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 “哟嗬,说话一套一套,念过几年书?” 丛汶煛身体一僵,勉强地大声回答:“小时候念过五年私塾。” 于文点点头没有追问,换个话题:“这么说灵根也是家里测出来的,刚才问谁记得身世,你为什么没有说?” “小的已经家破人亡。” 于文拿出一块水晶圆球示意:“这个认识吧?” “认识,测灵根用的。” “过来试试。” 丛汶焸听话地上来,握住晶球屏住呼吸注视圆球。圆球开始发光,但只发白光。他有点讶异:“老爷,这颗测灵球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的这颗只测有没有灵根,不测具体哪些灵根。”于文转向其他孩子,“一个一个排队来,都来测一测。” 他是临时起意试试看,哪知结果让他简直要怀疑人生:剩余的十个孩子个个有灵根。 其实测灵球是能够测出灵根情况的,只有他知道测出来的结果:其中一个男孩是四重灵根,其余四女五男都是五灵根。 于文悄悄打开屋里的隔绝禁阵,让孩子们在自己前边站成一排。他伸出右手轻轻一抖,手心上方腾的冲起三尺高的火焰。 孩子们一阵惊叹。 于文再抖抖手掌,火焰消失,手心上方变出一团蓝光冲起一丈多高,然后化成冰雪纷纷扬扬地落下。他连续变换,将五行法术都使过一遍。 孩子们已经看呆,丛汶焸更是兴奋得脸涨得通红,身体微微颤抖。 于文收回手,笑眯眯地说:“看到没有,这是仙术,有灵根的人都可以学会。刚才你们都测试过,都有灵根,所以也可以学会。想不想学?” 孩子们被深深地吸引哪有不愿意的,这些天他亲自照料的五个孩子更是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腿脚撒娇要学修仙。 世上每十万个人里头才有一个人有灵根,如果考虑贫困的因素,绝大多数贫苦人家的孩子没有机会测试灵根,那么最乐观的估计应该是一万分之一的概率。 他面前接受测试的十一个孩子百分之百有灵根,比例高得太离谱。他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上天把这些孩子聚齐送到我面前肯定有一番深意。 当天事后,他不但没有马上安排他们开始修仙,反而用法术将这段记忆从他们的脑中抹除。 他想到一个计划,需要一步完善,对这些孩子的安排不能够一时头脑发热就草率行事。简单讲,首先需要对孩子们作一番必要的考察。 第288章 替代训练计划 于文将十一个孩子都搬到自己的院子住,每天亲自照料起居饮食,白天再怎么忙碌也必定抽出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陪他们玩耍嬉戏。 按照计划,他对孩子们爱护而不宠溺。他安排孩子们参加劳作,让他们懂得劳动的辛苦;安排他们学做农活,让他们知道稼穑艰难;亲自给他们启蒙,教他们读书认字,观察他们的心智能力。 这些都是基本的,其他还有精心设计的种种考验。例如偏袒某些孩子来观察受偏袒者和受不公者的反应,用锦衣玉食或秕穅烂菜、用剧烈的心理落差变化等等来考验他们的心态,诸如此类。 他考察的重点是心性,按照计划的要求,凡禀性不良、偏激狭隘、过分自私的都不在最终的考虑范围内。 随后的两年当中,星见窗按照约定陆续送来四十四名被拐卖的病弱儿童。后面的这些当中再没发现过有灵根的孩子,可见十万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概率还是普遍存在的规律。两年之后,星见窗荣升调任,接位的堂把子不买前任的面子乱来,于文果断终止了这项交易。 后面送来的孩子中有七人记得家世,联系上家人后被接走。于文对余下的三十七人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分类,有的孩子培养读书走仕途,有的培养做工匠,有的培养学农学,有的培养学医,有的培养算账经营,有的培养练武习兵,都是因材施教做的安排。但是也有七个人禀性恶劣不堪造就,被送到城里的抚孤堂。 有一个孩子免去了考察期,甚至没有删除测试的记忆,那就是丛汶焸。 测试灵根的次日,于文单独将丛汶焸叫到书房。 于文问丛汶焸:“你以前在家里测过灵根,应当知道自己的灵根其实很差,五行齐全的废灵根,极难练出成就,这个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吧?” “知道,先父生前因此没有供养我修仙,他说与其浪费精力在注定一事无成的事情上,不如走正途当官发财做一个显赫一时的大人物。” “那么现在呢,你怎么想的?” “当然是希望做仙师,以后……以后……” “以后能否实现目标取决于你修仙的成就。如果我所猜不错,仇家的势力很大,你止步于底层的小散修根本没有报仇的机会,对不对?” “对。”丛汶焸黯然回答。 “我有个药方,可以让灵根资质很差的人也能够修炼的速度飞快,不比三灵根、双灵根差,甚至有机会比肩天灵根。” “我愿意试药。”丛汶焸眼睛一亮马上请缨。 “会非常危险的,这个方子只存在于纸面上,从来没有验证过,会不会变成毒药都不知道。不过如果成功,你将有很大的机会成为大修士,同样的方法也将帮助他们十个人有机会成为大修士。” “我的年龄最大,是他们的大哥哥,以前自身难保的时候尚且努力地保护他们,现在和以后也决不会有任何退缩。请老爷尽管拿我试药,如果不成功,只有我一个人倒霉,不必让他们吃苦头。” “此事就这么定了,正式试药之前需要做不少准备,大约一年之后才能开始,在此之前你按照我的安排好好调理身体,暂时不要考虑修仙的事,绝对不要自己私自偷学,否则影响效果。” “是。” “这件事不论现在还是将来,不准告诉任何人。不然我能捧你,也能杀你,记住了吗?”于文疾言厉色地说。 “明白,保证永远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一年的准备期都用来大兴土木搞基建。 于文花数倍的价钱买下周围的大片土地,将落叶庄的规模扩大几倍,在北面新买到的数十丈高的小山上以兴建避暑别院的名义新建庄院,作为给丛汶焸试验和将来十一个孩子修仙的练功区。 相对硬件建设而言,软件的准备反而没有。 培元丹能够起到易天改灵作用的关键在于昆庐仙力。培元丹入口即化,必须用昆庐仙力激发药力,药力才能针对灵根产生作用;必须用昆庐仙力混合药力行遍全身经络,才能完成改造灵根体质的过程。 不修炼昆庐仙法肯定没有昆庐仙力,而修炼昆庐仙法必须身具仙缘和拥有五色火,两个条件缺一不可,这个世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符合两个条件。 于文很早以前就开始思考破解的办法,早年完全束手无策,近些年来渐渐觉得可以借魔功试一试。他在反复回忆昆庐仙力激发、引导药力的一切细节基础之上,拼凑出一套简单的魔功修炼功法,看看能否起到同样的效果。 考虑到正在养器阶段和即将渡劫以及易天改灵的高度敏感性,他原计划不假手于别人,等到晋级元婴期以后亲身做试验,现在的情况不可能拖到十年以后,所以便选择丛汶焸做这只小白鼠了。 一年多后别院山庄完工。此时于文使用仙法的上限刚好又提升一级,只要不使用超过炼气期十级就没问题,这足够让他完成别院山庄的后期改造。 例如在预设的位置安装复合聚灵阵和锁灵阵;设置护院阵法,安装多套整体防御、攻击类阵盘;在局部,如法术练习区安装相应的子阵和小阵盘;还有应对危险情况的应急撤离传送阵、十来具以前炼制的炼气期战斗仙儡等等。 于文用任命别院管家的名义将丛汶焸调去,准备已久的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丛汶焸进入专用的练功房时好奇地四下打量,心情激动不已,前期他已经在于文的指导下学过一些基础知识,对练功房里的一应陈设、布置都大致了解。他的这个练功房又跟标准的略有不同,例如加强了内部的防御设置,添加了针对魔功的克制性禁制,最大的不同是灵气源之上有一套附加小装置。 这是一套魔气转化小阵法。 修炼魔功的准入条件很低,凡有灵根者都可以修炼,少数没有灵根的也能够,但其原理目前未知。运行魔功可以将吸取的正常天地灵气转化成魔气,这个转化率偏低,不过如果使用魔功配套的一些残暴手段,转化率能够成倍提高,并且魔气的吸收和利用效率比仙法高出几倍。 于文自然不会让丛汶焸使用魔功的那些残暴的配套手段,所以他发明这个小转化阵法,使用一小段魔魂树的根须作为转化器,将天地灵气转化成魔气。 看着丛汶焸跃跃欲试的模样,于文心里隐隐不安,毕竟是从一开始就修炼魔功,他心里没底会不会给这孩子的未来造成隐患。 传授和讲解完第一段功法,交待完注意事项和细节,他启动了灵气阵和转化阵。淡黑色的魔气缓缓流淌出来,充盈在练功云床区域,周围预设的小阵法运转开,将魔气限制在云床范围内,丛汶焸很快地顺利地吸收到第一缕魔气。 于文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一方面防备意外,另一方面也每每在行功的关键处出声提醒、指点。第一次修炼持续了一个时辰结束,丛汶焸意犹未竟的样子,于文态度非常坚决,预定的时间一到就出手终止了他的修炼。 效果略符合预期,丛汶焸的悟性只属于中人之资,如果真的以五灵根体质修炼仙法,未来成就不会超过炼气中阶顶峰也就是炼气期八级左右。 自此以后,丛汶焸每天固定的时间开始修炼,时间根据进展情况从最初一个时辰逐步累加,直到最高不超过四个时辰。初期时,于文每次都亲自守在场,后来见进展顺利符合预期也就没再旁观了。 临时魔功共分六段,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年时间可以修炼完成,然而在半年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意外。 当时于文正在别院里自己的房间研究两件从碧穷谷之战中得到的东西。 一件是从主祭台地下拿到的方尖锥,它的表层被生命灵泉原液烧蚀掉,露出里面极度复杂而精巧的构件。其实当年他保护窦如烟参加通幽山谷试炼,受于江月的逼迫独闯魔火山,从火山底下的熔岩湖中也得到过一枚同样的方尖锥。 前后两枚的方尖锥外形尺寸一模一样,但由于后一枚的锥体表层毁坏,无法对比细节,所以无从得知两枚是否完全一致。得到第一枚到现在已有很多年,他一直没能研究出什么成果,得到后一枚观察到内部的结构后给了他一个震惊。 留仙圃的钥匙!早年乔静委托他炼制留仙圃的钥匙,方尖锥内部有一小段结构与钥匙的构造相似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他已经初步断定方尖锥是跨界传送阵的组成部分,这么说留仙圃与某条传送通道有关系? 另一件是传送通道黑洞爆炸后从里面掉落的东西,也是一件熟悉的物品,一个水晶头骨。他前面在合江堡旁边的地下魔洞里得到过一只水晶头骨,后一只的大小比前一只略小一号,外形相似程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几,前一只头骨是泛着蓝光的纯净透明的水晶,后一只则是泛着白光,纯净度、透明度都要略差一筹。 前一只水晶头骨他机缘巧合之下完成过一次炼化,知道它的大部分用途信息,后一只他在隐居舍苔山炼器的时候试着通过暗玉握炼化,结果暗玉握并非他所能够指挥得动,炼化自然不了了之。 后来隐居养器,他更不敢轻易碰这个水晶头骨,因为这个东西总是让他觉得心里不安,他正在养器的过程中,必须严格防止发生意外。 两件似曾熟悉的陌生器物,前面几十年都没能研究出个子丑寅卯,现在同样也不可能有进展,反而搞得心里有点郁闷,便站到窗前推开窗朝对面看。 对面就是丛汶焸的练功房。突然炼功房一阵猛烈的抖动,朝向他这边的墙壁一下子砖屑横飞被撞出一个大洞,披头散发、双眼赤红、肤色呈青灰色的丛汶焸撞破墙壁冲出来。 不好,走火入魔了!于文心里一紧,练魔功走火入魔的后果很可怕,像丛汶焸此刻不但身体呈现轻微的魔化症状,而且气力大得惊人、没有任何理智,碰到任何活着的生物都会往死里攻击,别院里面住一些下人,必须立即制伏他。 于文顾不得收拾东西便直接飞出窗子,一个缩地成寸拦住丛汶焸的去路。丛汶焸果然毫无理智地向他攻击,力气大得吓人,好在其攻击毫无招式技巧可言,于文出手轻松把他打晕。 提起丛汶焸从破洞进入练功房,里面一团糟,云床上控制魔气范围的法阵都被打碎,泄漏出来的魔气几乎要填满屋子。于文赶紧把转化小阵关掉,把魔魂枝根须收起来,打开房间里预备的几个法阵收集和处理魔气。 从破洞出来,附近听到动静的下人正跑过来。于文严令他们退回去,暂时不得靠近练功房。 于文将昏迷的丛汶焸带回自己的房间,迅速打开屋里的几道禁制。他对这种走火入魔的状况有预案,有条不紊地取出准备好东西给丛汶焸治疗,包括用九幽冷泉水为主料配制的退魔剂、片云禅师的佛像吊坠等物。 诸般退魔方法的效果很好,丛汶焸身体的入魔症状迅速消退,呼吸恢复平稳。看到他进入熟睡中,于文这才起身将收拾房间,将摊在桌上的方尖锥和水晶头骨都收起来。 丛汶焸苏醒后看见守护在旁边的于文时惭愧说道:“老爷,对不起,我练功的时候不知怎么地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于文问他:“你入魔的时候没有完全失去神智?” “有一点点清醒,但是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 于文深思半晌后说道:“训练计划取消,它有危害。” 第289章 恶客打上门 于文第一时间否决了原来的替代方案,丛汶焸的这次走火入魔提醒他一个事实,连年纪最长、身世坎坷、心智经历过磨练的丛汶焸都控制不住魔功的负面影响,其他十名年龄四到八岁、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更加不可能。要是魔功计划没能成功,反倒留下身体、心智上的永久伤害,后果不堪设想。 丛汶焸一听大急:“试药怎么办?” “另外想办法,有更安全的方法,多耽误一两年时间。” 丛汶焸鼓起勇气说:“老爷,我想再试下去,什么结果都没得到就半途而废未免太可惜。” 于文犹豫起来,替代方案固然被他彻底否决,可是他也很想知道这个方案最终的结果是怎样,毕竟他想出这个方案花了十几年时间。犹豫再三,他终于点头道:“好吧,但如果再出现类似这次的情况,就坚决终止。” 后半年的魔功进入另一个阶段。如果说前半年的训练是在人间,那么后半年简直是到炼狱。在后半段的魔功修炼中,魔气作用于肉身和精神产生巨大的疼痛、各种折磨和幻境考验,这是模拟易天改灵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种种状况,提前让人适应,以便在无边的痛苦中保持灵台清醒,不至迷失自我。 倏忽间半年过去,丛汶焸的魔功修炼非常顺利,没再发生过走火入魔,并且修炼速度比预想的略微提前了十几天完成,于是终于迎来了试药的时刻。 试药的那一天,于文吸取次前的教训,给练功房增加了多重防护,特别是种种克服魔功、魔物的阵法、法器、药物,以及抢救、治伤的灵丹妙药,还将别院所有的凡人全都支走。 练功房里,丛汶焸在于文的监视下,运转魔功,服下一枚易天改灵丹。药力催开,他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滚滚而出,很快湿透衣裳。他体内和外放到体表的魔气流转都很正常,没有明显的波动。 一分钟后,他身体里猛地暴发出混乱的魔气波动,刺激得屋里的各种侦测和防护法阵都开始报警和作出反应。他身上的毛发飞快地掉光,身上经过炼制的特制衣裳枯朽、粉碎,他的皮肤由健康的肤色变成灰蓝色,他的肌肉一块块鼓起来如同吹足的气球,他的额头长高、长大了一圈,上面长出七只鼓包,五官都长大和变形、移位,皮肤里沁出黑色的魔气缭绕全身。 于文对此再熟悉不过,这是次真魔体,是魔功炼到很高的程度后才会出现的身体变化,而面前这个只修炼了简单魔功、时间不足一年的小子竟然就获得了次真魔体,没想到培元丹用这个世界的魔功催化时会是这么个效果。 魔功替代方案完全、彻底地失败! 于文顾不得沮丧,迅速地催动各个预设布置制住魔化状态的丛汶焸,中断灵气供应,使其次真魔体状消退陷入昏迷。腾出手来启动天光退魔灵印,用蔚蓝色的退魔天光照耀丛汶焸的全身。 丛汶焸的身体在退魔天光中剧烈颤抖,身体上升腾起一片片黑色魔气,这些魔气在蔚蓝色的光芒中哧哧地作响化成青烟。他的身体肌肤上也冒起许多燎泡,一个个冒起,爆开,有的燎泡爆开后露出底下的血肉、骨骼甚至内脏。 退魔天光将他的身体彻底照透,从肌肤毛发到内脏骨髓都不放过,消除魔气的过程带去无边痛苦,哪怕旁观的人也会惊恐战栗,意志力弱者甚至能疯掉,可想而知经受这一切的人是何等的痛苦难当。 于文硬着心肠用天光退魔灵印反复给丛汶焸施法三遍,直到确信这一年来修炼魔功的所有成果全部被抹灭,他回复到一年前的普通凡人状态后才收回灵印。接下来,又拿出一比一千零五标准比例的生命灵泉稀释液,一半喂丛汶焸内服,另一半倒进浴桶里提前准备好的灵药药汤中,将他放进浴桶泡浴治伤。 事后彻底检查发现,丛汶焸的身体受伤程度严重,更加严重是元神也遭受到重创。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在各种灵药的供养下他的身体完全恢复,然而元神受到的创伤始终无法根治,每隔三个月就会发疯一次,好在发疯的时候纯粹是精神失常,身体上并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经历过这次惨痛的教训,于文一朝被蛇咬再也不敢搞什么替代试验,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封存,老老实实地回到正规的道路上。 替代试验失败的时间,正好也是对其他十名孩子考察期结束的时间。十个孩子的表现都不错,他们在悟性、资质上有高有低,品性方面各有小缺陷,都无伤大雅,符合他计划中的要求。 于是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于文开香堂宴宾客,请四邻作见证,将除丛汶焸之外的十名孩童收为养子、养女,让他们跟自己姓于,为他们一一取正式名字,从长到幼依次为,儁相、小窗、岭明、轻佑、尘梦、舞裳、旧池、倾瑶、龙抩、灵菡,其中尘梦、舞裳、倾瑶、灵菡四人为女。 丛汶焸婉拒了拜于文为义父的建议,看来他有自己的心意,于文也不勉强,更不以为意,将他收为记名弟子,视同养子一般培养。 两年之后,于文为十一个孩子完成易天改灵,亲自教导他们正式修炼仙法。所用的功法可不一般,是他一百七十余年来反复推敲的成果。 他今年二百零一岁,一百七十五年前他陪晏影进入终阳宫城,在低阶弟子区的公共典籍馆得到全套的古终阳派低阶弟子的修炼教材,十二年后又在镜兽牧场的炼魂塔内得到另一套太古时代的修炼教材。 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在研究两套教材,通过互相对比印证,梳理其内在脉络,弄清楚其中的逻辑、原理、依存关系,从中逆向推理出太古时代名门大派系统性教育的原理、框架和精髓。 在全面掌握两套教材的基础上,他结合后来历年所得到的各种成系统的修炼典籍,例如灵泉门元婴期门主罗蕴的魂珠、夺舍人类的化形期妖物仇祖的魂珠、南卢寺片云禅师的遗物佛像吊坠,大成真人的遗简,以及他师父杜希言留在至灵心戒空间里的修炼典籍,编订出一套系统的修仙功法体系。 于文将其命名为镜阳功法,他自信镜阳功法体系博大精深、恢宏严谨,尤其是严谨二字体现得最为突出,他相信经由镜阳功法培养出来的弟子必定根基扎实、潜力无限,具有名门弟子的风范。 十一个孩子中,于文对丛汶焸最看重,替代训练的失败后果使得他抱有一份歉疚,再加上此子年纪最长又很懂事,故而隐隐有了将其培养成自己得力的助手和得意弟子的想法。 于文每天和孩子们呆在一起,指导他们修炼,为他们解析功法要点、答疑解惑,每天看到他们的一点进步,他很享受其中的乐趣。 一年后。 冬月里一个晴朗的下午,于文正在别院山庄指导弟子们练功,预警法阵报警有一百四十三人接近庄园大门,其中有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他开启别院的防御阵,吩咐弟子们呆在院里不得外出,自己通过法阵来到大门附近。 大门外传来叫骂声,那一百多人正要殴打守门人强闯进来。 于文快步跑到大门口大喝一声:“住手!”他用上狮子吼功,把现场震住。 “哟,于庄主,于前堂主,这么巧啊!”一个面相凶恶的大汉越众而出阴阳怪气地说。 “是你,寒星帮自应城分堂的匡荆枕匡大堂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心里难道不明白吗?” “我荣退之前,在帮里跟你师父有仇,你要替他出头报仇?” “老头子的事算一桩,但不是重点。” “仍是为了终止孩童交易的事?我跟星见窗订立的交易协议是只收卖不出去的儿童,不得故意弄断手脚。你接任之后故意把孩童的手脚砍断后送来,违反协议,我终止交易难道不妥?” “妥与不妥你或者我说的不算,总堂内务厅酅长老的判决才算,你无视判决还打伤信使,将帮主放在眼里吗?将寒星帮放在眼里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底下做了什么。我离开帮里太久,老兄弟们受到新帮主的排挤打压靠边站,上头没人帮我说话,你向帮主的亲信行贿,买通内务厅长老弄出的那份颠倒黑白的判决状,我已经递交了抗辩书,这事还不算完。” “很不好意思,新的判决书也下来了,维持原判,并且将你抗令和打伤信使的数罪并罚,决定押解你回总堂处罚,于大前堂主,三刀六洞在等着你哪!” “你倒是积极啊,别遮遮掩掩了,说说你针对我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吧。” “哈哈,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三年前听说你忽然花三千两黄金买买买,把落叶庄周围的大片农田、山地买下来,还大兴土木兴建别院山庄,我就知道原来你老小子在帮里时假公济私黑下不少的钱。不义之财,当然是有权者得之。” “果然如此,你就不想想我花掉那么多可能所剩无几了?” “你暗中贿赂府大尹和城主打压我的分堂,暗中资助照衅帮等七个与本帮有仇的帮派不断地找本分堂的麻烦,这两年多可是把我闹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我已经审问清楚了,你的贿金加起来两千两黄金,说明你的钱还剩很多。” “审问清楚的?”于文瞟向站在其身后的中年人,“看来你咸鱼翻身是找到强大的后盾咯?不知道你旁边这位仙师如何称呼?” 那名仙师微微一愣,道:“年轻人眼力不错,竟然能看出老夫是仙师。” 匡荆枕得意地介绍:“这是我的叔祖,匡弌铸大仙师。有我叔祖出手,府大尹和照衅帮的那帮龟孙谁敢不老老实实地交待。” 于文自度仍在养器时期,现在不能调动高于炼气期十一级的法力,也不能负荷高强度的战斗,此处超出别院山庄大阵的作用范围,如果动手自己很吃亏,所以换上笑脸道:“大仙师仙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移步到里面奉茶,在下愿意商讨如何解决与令侄孙的误会。” 匡荆枕抢话道:“是要进去,但不用你请。本堂主奉帮主的谕令而来,要求见面当场把你拿下递解总堂,敢有违抗就地格杀勿论。叔爷爷,这老小子非常能打,当年在帮里几乎没有敌手,侄孙见他执意顽抗,求您出手将他擒下。” 匡弌铸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边看着。”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筑基期的澎湃法力已经鼓动起来。 于文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半点客套都不讲地直接动手,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准备先遁回别院再说。 一个熟悉的清越女声传进来:“啊呀,打架呀!一大堆人堵到我家门大门口啦,想要干什么?” 这声音有种无形的力量,令匡弌铸以及寒星帮的一百四十几号人都停住,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一女一男带着一只虎斑白花猫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进来,一直走到大门旁边。 于文惊喜地道:“姐姐,你们怎么来啦?” 于江月笑呵呵地说:“意外吧?呵呵,我游历玩累了便找回家喽,顺路把你的好学生带回来了。” 于文早瞧见随行的这位面相沧桑的中年男子很眼熟,但一时记不起名字。 男子无限欢喜地向他拜倒,大礼参拜道:“学生淳于侵灯拜见老师,叩请老师金安!” 淳于侵灯!于文记起来了,一百余年前在虞泉城碰到的那个手执一根木棍到处求人助他救父的年轻人。 于江月在旁说:“你的这个学生现在可是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 第290章 姐弟之间的争论 筑基中期!匡弌铸听到这四个字心里有点打鼓: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可惹不起,奇怪,一个凡人怎么冒出来筑基中期的仙师学生? 于文双手把淳于侵灯扶起来,很是慰勉了几句。 “老师,请让学生替你打发这些人吧。”淳于侵灯主动请缨。 “也好,看看你这么多年进步得怎样。” 淳于侵灯转过身催动法力,发动灵器护甲和一件次符宝器,飞到半空威风凛凛地对匡弌铸说:“道友跑到我老师家闹事,就让鄙人来好好接待你吧。” 匡弌铸不再心存侥幸,像模像样地催开灵甲和兵器飞起来,说一句:“今天的事是一场误会,小弟有事先走,后会有期。”果断地扔下侄孙及其手下,驾飞剑仓皇而逃。 匡荆枕目瞪口呆地看到这一幕,然后目瞪口呆地看到后续一幕:匡弌铸像被绳子拴住般倒飞回来,身上的灵甲和兵器、飞剑半途上灵光收敛,随着他一块儿重重地摔在门前台阶上,脸正好对着正在像招财猫一样冲他招手的白花猫。 卫王用王者震慑把匡弌铸搞定摄回来,顺爪捋捋胡须,得意地朝于江月摆出卖萌的样子。 于江月表扬它:“有进步,有眼色。” 淳于侵灯在空中威胁寒星帮帮众:“原地蹲下不准动,谁动杀谁!” 于江月伸脚尖轻轻捅一捅匡弌铸,问于文:“弟弟,你看怎么处置他们?” 于文商量式的口吻问:“放了?” “不行,都杀到我家门口了,怎能轻轻放掉!” “全杀掉?” “好主意,很合我意。” 匡氏祖孙和寒星帮的成员基本上吓尿,仙师杀人官府压根不敢过问,顿时一片腥骚气味飘起来。 “多数人罪不至死,全杀掉会不会太残暴?”于文又问。 “好像是有点残暴……等等,我让你拿主意,怎么变成我残暴?” “呵呵,我看将主犯匡荆枕砍掉,帮凶匡弌铸念其还没来得及行凶伤人,封住功力留庄园做三年苦力,胁从者揪出身上有无辜命案者杀掉,剩下的放走。” 于江月眨着眼睛:“你动用私刑。” 于文撇嘴:“反正官府不敢管。” 庄主的姐姐回家是一件大喜事,合庄的仆人、庄户、长工、短工及其家属都非常开心,因为庄主大人宣布按照成年人每人发粮面五斤、兽肉一斤,未成年人减半发放福利。 于文收留的三十名凡人孩童也很高兴,他们从庄园私塾下学,都被召集到主院大厅同姑太太见面,虽然很奇怪这几年从来没听说过庄主有个姐姐,而且这位姑太太比庄主显得年轻很多,可是姑太太很和蔼,很大方地给他们每人发了一大堆零食和水果。 丛汶焸和于儁相等十一人在正常完成当天的修炼功课之后才被叫到主院与于江月一行人见面。 于江月喜欢得不得了,于尘梦、于灵菡等年纪小、嘴巴甜的女孩子丝毫不认生,围着她姑母长、姑母短地亲热地叫,哄得她开心得要命,当即决定考较他们的修仙功课好给予奖励。 于文阻止她:“姐姐,你刚一回家先不忙着拆屋吧。” “小气的土财主!”于江月瞪他一眼,换上笑脸对孩子们说,“走,带姑母去你们的练功房。”卫王机灵地跟上大队,她回身一脚给踢回来:“你留下给阿文讲讲这些年游历的故事。” 等人走远了,于文对卫王说:“她以前好像没这么……有人情味。” “咳,其实在递百城隐居的三十年,我就隐隐感觉江月前辈似乎心智上渐渐打开了一扇尘封很久的大门,有些什么东西回归她身上,近些年她的变化尤其明显,人性、人格越来越完整和丰满,给我的压迫感越加的恐怖。” “你也不差,晋阶了吧,八级中阶?” “中阶?哼哼哼,高阶!”卫王得意地说,“六十年间从八级初阶晋阶八级高阶,快得吓人吧!” “恭喜恭喜,怎么能这么快?” “要感谢你的指导,递百城隐居三十年让我的心境提升得飞快,补上这块短板后整体的境界提升自然水到渠成。” 原来他们在递百城隐居的三十年并非单纯的无所事事,于文要求于江月和卫王以完全旁观的方式全面地、细致入微地观察全城的凡人世界。 所以一人一虎每天都张开神识感应旁观城里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一切,完整的见识了一座城市里每天所发生的无数精彩的、温情的、丑恶的、凶险的、残忍的各种各样、丰富多彩的故事。 他们发现往往一件看似简单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的小事,却牵扯到许多人复杂的背景经历、情感经历,因而无法用简单的善与恶、好与坏去评判。他们看到了一些人从贫贱善良,到致富之后为富不仁;看到了底层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心酸、无奈;看到了高门大族人家里的勾心斗角与腌臜丑态;看到了官府里道貌岸然、口蜜腹剑、互相算计、残忍阴毒等种种现象。 越是旁观越是惊心,越是全面内心越是通明,世事洞明皆学问,一座城市里每天上演的无数故事看似平凡,实则将这个世上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复杂的东西都展现出来,这对于江月和卫王的心理是巨大的冲击。 冲击之后就是思考,思考之后再从新的高度俯视,然后是新的收获,带来新的冲击,站上新高度思考和审视。如此反复提升,他们的人性、人格日臻完善,他俩原本是异类,心境始终是短板,补齐短板后实力提升自然水到渠成。 唏嘘过后,卫王简单地讲述了二十五年来游历的经历。 他们踏上旅途后,按照于文提供的地图费时五年到达吉武国找到青叶镇。于江月严格遵守承诺,没有惊动任何人,不留痕迹地找到父母的坟墓遥相祭拜,顺便简单地打听了一下于家后人和玄阳宗的情况,然后就踏上返程。 于家在青叶镇是大户人家,于家的后人几十年前逐渐向外发展开枝散叶,不少人迁居到邻国生活。 玄阳宗的大老祖依旧是庆喜秋,于文离开后四十年间又有三名元婴期修士陆续加入,使得玄阳宗的实力迅速恢复到全盛期。晏影、曾武不久前顺利晋入金丹期成为宗门长老,晏飞困顿于筑基期算算寿命只剩下小半,师昌明也是停顿于金丹期剩余寿数不算多了,正在闭关努力冲击元婴期。 除此之外,卫王讲述的都是他俩回程路上的故事。于江月是化神期境界,在这个凡界能威胁到她的存在几乎没有,她游历的目的不在冒险而是更关心沿途的人情风物,所以他们的经历精彩归精彩,极少有惊险的故事发生。 他俩回程途经归表城地域时恰巧碰到淳于侵灯被仇家伏击,于江月听见围攻者叫他的名字,记起于文讲述过的故事,便让卫王出手救下他,经过核对后确认是淳于侵灯本人,正好他表示想要投奔老师于文,所以就带上他回来了。 淳于侵灯的经历更简单,他和父亲在归表城一带一起生活,父亲在被囚期间曾受过虐待被伤及心脉,加上苦思亡妻,二十年后心疾发作病故。 那之后,他独自在归表城一带散修,得于文所给的筑基丹之助晋级筑基期。他之后的发展中规中矩,始终没有大机缘,反而因为重情重义的性格惹下许多麻烦,结下不少仇家,最终被迫跟随于江月和卫王东行投奔老师。 于文同淳于侵灯聊了许久,发觉他经历风雨成熟许多,连面相都染上许多沧桑痕迹,难能可贵的是内心依旧坚守重情重义的性情。以前淳于侵灯尊称于文为老师,于文实际上并没松口答应,现在则正式承认这个学生,第二天通报全庄正式任命他为落叶庄总管。 于江月回家的次日提出要全盘接手十一名孩子的修炼。 于文不干,道:“我自己能教,我的学生,我的养子、养女当然由我教。” 于江月不屑的表情道:“你教,你能教什么?你自己就是个散修的野路数,能教出什么花朵来?难得这批孩子一个个都是天灵根,不能被你教上弯路。” “我怎么就会把他们教上弯路啦?我是散修没错,可你看看我五灵根体质,现在二百零二岁的年纪,不靠吃灵药来堆,只差一丁点就可以晋升元婴期,在这个天地之间还有谁能办得到?” 于江月一时语塞,马上想到理由反驳:“你就是个怪胎,孩子们都是正常的良才美玉,你的怪胎修炼方式难道能适合良才美玉?” 这次换成于文语塞。 于江月语重心长地说:“我要按照钟离天培养弟子的正规体系教导他们,你去打听打听,钟离天在上界是显赫的名门正派,培养弟子的传功体系博大精深、恢宏严谨,教出来弟子举手投足之间自有大家风范。” 嗯,这怎么听起来很耳熟?于文争辩:“我传给孩子们的镜阳功法也是名门正派的源流,法度恢宏,体系严谨。还有,你不是说过你是仙儡所化,对以前的事不大记得吗,怎么又是钟离天,又是整套培养传功体系都冒出来了?” 于江月眼睛里闪着狡黠,避重就轻地道:“是不记得啦,恰好传功的部分保存下来了呗。” 于文没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便道:“你说你的好,我说我的好,到底哪个好,都晒出来比一比就知道。” “很合理,看在我是你姐、你是我弟的份上,我就打破常规让你大开眼界见识一下钟离天的传功体系吧。” 两人交换了一套功法体系,约定五天后再辩论定夺。 于江月拿出来的功法体系略微有点删减,主要是涉及到的某几种具体的秘法秘技被删除,可能那些属于钟离天的不传之秘,其他的内容完整无缺。 于文花几天时间仔细研究和对比,不得不承认人家的功法体系的确比自己研究出来的镜阳功法强。因为所站的高度不一样,于文拿到古终阳派和镜兽牧场的整套图书资料,都属于基层的功法体系,他自己也只有金丹期境界,所掌握的最高的资料不超出化神期。 反观于江月,她透露的信息是钟离天在高于凡界的上界,意味着这方势力里的高层力量至少是中境界以上,站得高必看得远,越发知道在起步阶段需要关注什么、避免什么,这种高度的优势是于文现在所无法弥补差距的。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姐弟俩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辩论。 于江月承认镜阳功法确实不错,不过仍比不上钟离天的传功功法。于文虽然同意她的结论,却死活不答应她的要求。 两人激辩整个白天谁也不让步,最终于文在她的逼问下道出顾虑。 “姐姐,你记得我曾说小妹阿雪立志要将于家打造成修仙世家吗?” “记得啊。” “我收这些孩子为养子,让他们姓于,就是为此做准备。” “我猜到了啊,不然这些天我干吗对他们那么亲近。” “我是要给于家培养子弟!姐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江月沉默了。 “于家在这个凡界是独立的,不需要成为哪个势力的附庸。如果让孩子们学习钟离天的传功功法,某一天万一被上界的人知道,你说会发生什么事?” “那群老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要借机控制于家做跳板将势力发展进这个凡界,你不知道这里有多么……”于江月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我其实不关心上界的事情,只关心于家的独立性和自由意志。”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就按照镜阳功法教授孩子们。”于江月做出让步,“不过他们仍要归我全部负责,孩子们叫你父亲,可也叫我姑母!” 第291章 身世与惊变 于文争不过强势的于江月只得让步,不过他坚持将丛汶焸划归出来。于江月对此没有坚持,可能她对于不肯改姓拜入于家的外姓子弟不大感冒吧。 自此后于文每天花一点时间处理庄园庶务,余下时间重点指点两个学生的修炼。他对淳于侵灯很器重,后者的年龄和阅历摆在这儿,现阶段对他的帮助更大一些,所以送给他不少好东西,连符文法宝都送了一个套装。 出于平衡的考虑,于文将片云禅师遗物的佛像吊坠送给丛汶焸。吊坠里面的信息都已经复制出来,吊坠本身是一件厉害的宝器,有强效的驱逐心魔、守护灵台的作用,正适合治疗丛汶焸每三个月发一次疯病的情况。别说,自从丛汶焸戴上它,每次发病时的症状都大大的减轻。 寒星帮攻击落叶庄的事件后来有所发酵。江带府的府大尹、自应城的城主得知落叶庄有仙师驻跸后,纷纷遣人送来贺礼。寒星帮的帮主对分堂主被杀之事屁都不敢放半个,反而派人送来重金赔罪。 于文这回可不好说话了,他将重礼原物退回,派淳于侵灯带上丛汶焸找上寒星帮的总堂,硬是逼迫现任帮主下台,换上一名过去同自己有旧的人接任,很是重温了一把颐指气使、呼风唤雨的超爽感受。 于江月教弟子不光在练功房炼气打坐练习法术,每隔一段时间会和卫王一道带上他们远足,去远方有妖兽活动的地方实战锻炼。 时间飞逝,五年一晃而过。 于文的养器功德圆满,挑选好日子和地点准备正式渡劫。在临行之前两天,他将大家叫到一起交代一番,让丛汶焸带养子们先回别院山庄休息。 于江月问他:“你还有事?” 于文拿出方尖锥和白水晶头骨。 于江月厌恶地指着白水晶头骨说:“这是魔物。” “我也猜测它是魔物。这两件都是我在碧穷谷大战中所得,方尖锥得自传送阵地下,头骨是从传送通道里面掉出来的。” “方尖锥是传送阵的部件。”于江月说出这句后没作更多解释。 “我渡劫的时候,身上不方便携带未经自己炼化的魔物,所以想请姐姐暂时替我保管几天。” “不行,我天生讨厌魔物。况且你选择的渡劫地点远离人迹,是妖兽活动地区,我和卫王送你到达后都要留下,一方面观礼,另一方面替你护法。这两样东西你让侵灯替你保管吧。” “我也想去给老师护法。” “你不要去,我这次天劫的动静可能非同一般,你的道行太浅,太靠近搞不好受伤。你留下来守家,替我保管这两件东西,看护好众师弟师妹们。” “学生领命。”淳于侵灯无奈地答应。 过两天,于文和于江月、卫王清早乘飞舟出发了。淳于侵灯率领师弟、师妹们送行之后,打发他们回别院山庄闭门静修,自己留在主院处理庄园事务。 过了正午,丛汶焸找到他,一见他便哭拜在地使劲磕头,不断地哭求:“求师兄帮我报仇!” 淳于侵灯边拉他起来边说:“别哭,怎么回事好好告诉师兄。” 丛汶焸挣扎着不肯起身,哭道:“我其实不姓丛,我的真名是提焸丛,父亲曾经是楚色国的骠骑大将军。十五年前,现在的皇帝继位,因为在争位的时候先父没有站在他那边,所以他怀恨在心,派人诬陷先父谋反,将我全家诛九族。” 淳于侵灯大惊失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丛汶焸便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提家是楚色国的大族,丛汶焸的生母只是一名低贱的歌姬,以色事人者色衰则爱驰,失宠之后被大妇赶到柴房当做仆妇使唤。但丛汶焸毕竟是大将军的亲骨肉,而且大妇自己有三男两女都已成年,地位稳固,他对她的子女构不成威胁,所以大妇对他还算宽容,该给的供养一分不少,该受的教育一点不落,包括测试灵根也是在大妇的主持下进行的。 丛汶焸从小很懂事,知道母凭子贵的道理,所以在学习上非常发奋,期待未来有一天能够金榜题名风风光光地将生母接出去享福。 十五年前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后一个月对提家动手了,那时丛汶焸十岁。 当新帝所派的大军向提府进发时,丛汶焸正下学出来,看见生母从月亮门旁的假山后探出半个身子朝自己招手,于是走过去,生母不等他过来转身离开,不时回身示意他跟上,一直到母亲居住的柴房。 生母关上大门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丛儿,新帝已经绕过兵部从城外调兵来包围提府了,圣旨上讲就地格杀,鸡犬不留。” “姨娘,这种大事你……你怎么知道?” “为娘是新帝在潜藩所建的天风处的秘谍,十三年前奉命潜伏进提府。今早有相熟的姐妹暗中向我传信,让我早作准备。” 丛汶焸当时惊呆了,半天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你别傻站着,新帝为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是铁了心要将提家连根拔除,为娘自身尚且不保,你是大将军的骨血,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血肉,为娘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保你活下去。”生母哭泣着说,“孩儿,娘有好多年没有抱过你了,让娘再抱抱你好吗?” 丛汶焸鼻子发酸,顺从地伏到生母的怀抱,任凭她抱着自己用压抑的声音低低饮泣。他说道:“姨娘,我们赶紧通知爹,要他快逃。” “傻孩子,新帝必杀大将军才安心,你爹风光多年早不是能够吃苦耐劳耐得住寂寞的人,他肯定逃不掉。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你也必死无疑。” “那……那我们一起逃吧。” “为娘是新帝的秘谍,也是他必杀名单上的一员。孩儿,要逃只能你一个人逃,娘会在地下看着你、保佑你的。” “娘,不要抛下我。”丛汶焸哭起来。 生母狠下心给他一巴掌,捂住他的嘴低声骂:“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听娘的话逃出去好好活着,不要让娘白死了。”说完翻开床铺,从里面扯出一具尸体,看年龄、身高与他一样。 丛汶焸吓得腿发软。 生母拿出一套脏旧的布衣:“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这套。” 丛汶焸哆哆嗦嗦地把衣服脱下换上旧衣,生母拿出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给他戴上,再将他脱下的衣服换到尸体上,还将他身上的佩戴之物全部扒下来换到尸体身上。 做完这些,她扒开床底板,抽掉木板露出一个地道,道:“从这儿出去就是后院的一个狗洞,我计算过你的身材大小刚好可以钻出去。出去之后立即出城,为娘悄悄在城东十里外某处的土地庙某处埋了五千两银票。孩子,以后就全靠你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活着,不要想着报仇,改名换姓活着就好。” 就这样,丛汶焸在军队进城包围提府前乔装逃出城。后来听说提府一千余口加上鸡犬被杀得一个不留,至于他的生母据说是带着亲子举火自焚了。 丛汶焸逃离京城,一路漂泊,身上的钱很快被人抢光、骗光,自己也落到人贩子手里被逼迫做了胁从的爪牙,几经转手流落直到被于文所救。 淳于侵灯听完他的故事早感动得热泪盈眶,问他:“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老师是一个超然世外的人,他会冷眼旁观凡人世界的变迁,但绝不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干涉、去改变凡人世界,尤其是我的仇家是一国的皇帝之尊,所以我纵然跟他说,他只会劝我放弃仇恨安心修炼,绝对不会帮我去杀掉皇帝。” 淳于侵灯跟随于文这几年对此深有体会,叹道:“你说得不错,老师不但不把凡世放在心上,反而视之为不能沾染的负担,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老师那里说不通,你可以跟师伯或者卫师叔说呀。” 丛汶焸黯然:“师伯和卫师叔好像不喜欢我。” “好吧,你是我的师弟,我不帮你谁帮你,等到有机会我一定帮你杀掉那个狗皇帝。” “不能等,再等就晚了。”丛汶焸激动地说,“我得到消息狗皇帝病重,恐怕死期就在这几天,如果他先死了我还报什么仇,这辈子都会留下心结,永远不要想在修仙上有成就。” “你有什么计划?” “老师赐给了师兄一艘日行万里的飞舟,一套筑基期能够使用的法宝,七具配备次符宝器的炼器期仙儡,这样强大的战力足够我们将皇宫杀个鸡犬不留,哪怕皇室供奉的筑基期修士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我的计划很简单,今天出发,明天下午到京城,我去手刃皇帝,然后我们乘飞舟回来。” 淳于侵灯想了想,道:“不能滥杀无辜,你只需要手刃仇人就行了。如果皇室的供奉修士追杀我们,一个月之内我们不能回落叶庄,以免危及到儁相他们十个人的安全。” 丛汶焸大喜,猛点头:“我听师兄的,谢谢师兄!” 淳于侵灯安置好家里,嘱咐于儁相等师弟师妹紧守家门不得外出,随后带上丛汶焸乘飞舟飞向楚色国的国都。 这天是月圆日,天高气爽,圆月如玉高挂天空。 子时,丛汶焸忽然问淳于侵灯:“师兄,听说老师临走前交给你两件东西让你保管,你落在别院了吧?” “没有,老师交代的东西我肯定随身保管。对了,这事谁告诉你的?” “前天师伯和卫师叔聊天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的。师兄,能不能让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不行,老师对它们看得很紧。听说是魔物,非常危险。师伯很厌恶这种东西,所以才交给我保管。” “既然放心交给师兄保管,说明纵然有危险也在你的控制能力之内,拿出来看看能有什么危险?老师既然看得紧,那他以后只怕也不会给我们看,我好奇得要命,好师兄,就拿出来让我看一眼好不好。” “这……不大好吧。” “有啥不好的,难道师父代交过不准让自己的弟子们看到?” “那倒不曾。” “莫非你和我不是师兄弟?” “呃……好吧,只能看一眼啊。” “我保证,只看一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模样。” 淳于侵灯从贴身的储物吊坠里取出一只玉盒,玉盒上面还有符篆封条。他轻轻揭下封条,打开玉盒,露出两件魔器,上面都贴着另一种符篆封条。 丛汶焸道:“这上面怎么还贴着封条,挡住了大半看不清楚,我揭开看看。” 淳于侵灯赶紧阻止他:“这可不行。”边说边准备关玉盒。 “等等,这个东西我看着有点眼熟。”丛汶焸指着水晶头骨说。 淳于侵灯停住:“怎么回事,你见过?” “你看这个像不像?”丛汶焸从领口拿出佛像玉坠给他看。 “一点都不像。” 可是佛像玉坠隐隐有种诡异的深紫色光芒闪动,令他一时间移不开眼睛,全没注意到丛汶焸伸手将白水晶头骨上的封条揭掉了。 轰的一下,水晶头骨里爆出强烈的深紫色光芒,随后微微一闪连同飞舟一起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飞舟重新出现在天空。 飞舟里面,丛汶焸的眼睛里泛着红光,身体在上次魔化时的次真魔体与正常身体之间切换,淳于侵灯躺在他脚旁生死不知。 丛汶焸看着左手上的佛像玉坠桀桀怪笑:“谁做的这缺德事,明明是魔家重宝偏偏弄成佛像的样子,恶不恶心。” 然后右手拿白水晶头骨放在额头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光要杀掉皇帝,还要杀光皇宫所有的人。那里有八名筑基期和一名金丹期皇室供奉,虽然差劲点,但加上师兄应该勉强够用吧。一步一步来,我反正不着急。” 第292章 皇宫血案 一艘飞舟穿云破雾带着熠熠霞光降临落叶上空。于文与于江月、卫王有说有笑地飞出来,顺手收起飞舟降落在主院客厅门前。 附近几个被吓跑下人看到他们赶忙迎上前。 于文问:“淳于总管和丛管家在哪?怎么没看到他们?” “回禀老爷,大总管和丛管家出门还没回,近来一直是田老管家主事。” “去叫田管家过来。”于文吩咐道。 “儁相离开别院往这边跑来,我去接他。”于江月说。她一晃不见,几秒钟后带着于儁相出现在客厅。 于文问道:“儁相,什么事匆匆忙忙的?侵灯和汶焸什么时候出去的,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 “孩儿正为此事而来。”于儁相呈上一封信,“您离开的当天下午两位师兄也结伴出门,临行前大师兄交代我说,他们此去要么三天之内回庄,要么一个月之后。如果是后者,让孩儿将这封信交给您。” “他们出门二十一天了!”于文吃了一惊,打开信一眼看完,转手递给于江月,并对于儁相说,“没事了,你回去继续练功吧。” 于江月接信看完,信上简单几句,说丛汶焸诉说身世是十五年前被族灭的提大将军的庶子,现在皇帝重病将死,因此他要帮师弟去皇宫刺杀皇帝报仇。 田管家匆匆赶来。于文对他说:“老田,我马上要接着出门一趟,庄里的事请姑太太主持,你直接向她汇报。” 于江月道:“我也去,小卫子留下看家。” 姐弟俩重新登上飞舟疾飞都城。 在飞舟上,于江月沉着脸说:“我的感觉很不好。” 于文的脸色也很差:“是不对劲,我渡过劫后休养的两天始终心跳很重。现在看那不是气息未定而是心血来潮,我修炼的功法讲究心血来潮必有坏事。” “丛汶焸身世早不说晚不说,我们一走就找侵灯说,还蛊惑侵灯帮他刺杀皇帝,欺负人家重情重义的脾性,这是利用,好深的心机。你有没有调查过丛汶焸的底细?” “收留他的第二天就通过以前的关系网做过调查,能追溯到的线索最早到京城附近,当时他年约十岁,戴了非常值钱的人皮面具,怀揣几千两银票,花钱打听提府的情况,我猜测他可能跟提府有关。” “弟弟,可能让你不大高兴,我第一眼见到他就很厌恶的感觉。” “我知道……希望他俩都安全,回去后我会好好跟他谈谈。” 飞舟的速度很快,到京城近万里路程两个时辰飞完。进入京城的天空时有强大的神识扫过来,发出信号要求飞舟减速停住。 于文和于江月飞出来收起飞舟,神识扫向皇宫。 对面飞来三名金丹期修士,为首一名面相威严的老者报拳道:“此地的血案调查已由皇蓄门全面掌管,请问二位道友从何而来,如何称呼?” 皇蓄门是本地实力弱小的小修仙门派,创始人是该国的皇子,主要收录皇室子弟,也是该国的护国宗门。 接近京城时于文已在飞舟上用神识先一步搜查过,发现城内开启了限制和干扰神识的阵法,现在的距离下他的神识已能够突破阵法干扰进入皇宫,看到的情形加上老者的话,他惊呼一声顾不得同对方啰嗦飞掠过去直奔皇宫。 皇宫方向立即有几道灵光迎头攻击他。他手上瞬发一件法宝飞剑,挽出剑花略微一捣,数十丈的剑光将攻击灵光轻松地击溃,同时他元婴期的强大威压气息笼罩前方。 “是元婴期的前辈!”下面和后面都传出惊呼。 “闪开,我没有敌意!”于文发出雷霆怒吼,打断了下方数十名修仙者试图继续操作阵法反击的动作。 一股更加强大的威压笼罩整个皇宫,于江月的声音如雷声滚滚:“再敢乱动杀无赦!” “元婴后期的前辈!”又是一片惊呼声,所有的修士都老实了。 于文穿过一层禁锢阵法的屏障,差一点被扑天盖地的恶臭熏晕。皇宫大殿前的广场上堆满尸体,整个广场地面用鲜血画出复杂的阵符,正中间更是尸体垒起一座祭坛般的小山,小山周围一圈有十个处刑台,每个上面有一具尸体。 于文落在其中一座处刑台旁边,上面的尸体是淳于侵灯。 淳于侵灯的身体上没一寸好肌肤,脑袋上钉着十九根长铜钉,心腔爆开,心脏成为一堆散落的碎肉,怒目圆睁死不瞑目,明显死前遭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这是魔道的手法,用来刺激受刑人爆发出远超出正常值的生命力。 于文呆呆地看着淳于侵灯那张毫无生气、惨白得可怕的、扭曲变形的脸庞,眼泪模糊了视线、打湿了脸庞。 老者追下来不敢靠近,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问:“请教前辈,这位道友同您是什么关系?” “我的记名弟子。”于文擦干眼泪,脱下身上的外袍给尸身盖上。 “请前辈节哀,晚辈擐宅须,是皇蓄门的长老,暂时负责命案现场,这里其他九个处刑台上的罹难者都是本门的弟子。” “都是?”于文回转身眼睛里发出慑人的精光,“没有其他人了?” 擐宅须被他的目光一盯直觉得身上犹如万针穿刺痛得钻心,吓得声音略有点哆嗦:“没……没有了,凡是修仙者都被钉在处刑台上,用十九血魔钉魂针折磨至死,体内的鲜血基本上被抽干。” “谁干的,有没有线索?” “凶手故意留下活口,还留下姓名和留字。他自称名叫提丛焸,是十五年前被族诛的骠骑大将军的庶子。” “什么!”于文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于江月出现在他身边扶住他,轻声道:“弟弟,人死不能复生,搜查凶手的线索要紧。”在他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 于文定住神,道:“麻烦你带路去看看,我还要见见幸存者。” 于江月用命令的口吻说:“擐宅须,叫你们的人暂时停止查勘现场,我师侄的遗体和这里一切都暂时不要动,我要先仔细看看。” 擐宅须赶紧传令下去,亲自领于文进入皇宫主殿,一路上介绍:“三天前,大臣们上早朝发现禁城没开门,也看不到任何守卫,后来叫人爬上墙才看到里面的惨状……不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我姓于,她是我姐姐。”于文心烦意乱地回答。 “敢问于前辈罹难的弟子如何称呼?您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抓到皇宫里吗?” “他名叫淳于侵灯,我派他去南边办事,算日子几天前就应当回来。” “看来是恰巧路过不幸遇难,也有可能是外面被抓后带进来的。” 边说边走,很快进入大殿,在大殿上龙座后的屏风上有一行凝固的血字:杀人者故提骠骑大将军庶子提丛焸,狗皇帝杀我全家一千二百三十七口,我今天十倍报还给你。 于文看着这行字,神态恢复到平静状态。 两名低阶修仙者押扶着一名精神萎靡的中年人走进来。 擐宅须介绍:“他就是幸存者,宫廷御用画师。” 押解的修仙者拍拍他的脸:“醒醒,再说一遍你记得的事。” “魔鬼,是魔鬼杀光所有的人,让我给他画幅速写,余下的不记得了。”说到这里画师惨叫一声晕过去。 擐宅须抬手示意,旁边一名修仙者拿出一卷画轴展开给于文看。 于文一眼认出来是丛汶焸次真魔体状态下的模样。 于江月的声音传进来:“弟弟,你上来看。” 于文和擐宅须一起出来,飞到广场中央的尸堆祭坛的上空同她会合。 于江月指点着下方的皇宫说:“所有的尸体都集中于广场,外面的一圈是被抽干鲜血的尸体,他们的鲜血用于刻画阵图。阵图里边的尸体分两类,一类是分作四十九堆,每一堆里面有一个小阵图,用来将鲜血和怨恨转化成魔气;另一类是处刑台,总共十个,用魔界折磨人激发透支生命力的法门,用于供应传送阵。中央的主祭台是传送阵,阵图已经毁坏,无法知道传送目的地的坐标。” 于文喃喃道:“又是跨界传送阵吗?” 于江月道:“纠正你一个概念,三层四界,不同层之间的传送叫做跨层传送,同层之间的叫做越界传送,没有跨界传送一说,这里的是越界传送阵。” 擐宅须问:“您确定凶手逃进凡界的其他小世界吗?” “明摆的事。”于江月叹气,“他做得很干净,你们研究不出什么花样,赶紧收拾现场让死者入土为安,让怨魂……如果还有的话……早入轮回。” 擐宅须支支吾吾:“这个……鄙门主还没有……” 于文道:“我只带走我的弟子的遗体,其他的我不管。” 擐宅须松了口气:“这样没有问题。” 在回程的路上,于文铁青着脸问于江月:“姐姐确定那是越界传送阵?” “当然确定。你交侵灯保管的方尖锥的内部有一个构件就是一个完整的微缩越界传送阵,你已经打开外壳,很容易拆下里边的构件,不过这是种应急的用法,会令所有的构件自毁成灰。看得出来他忌惮你,不敢在落叶庄闹事。 你知道吗,所有的传送都需要牺牲生命力为代价,而且必须用修炼者的生命力,凡人的不行。所以,我判断他杀那么多凡人其实是愰子,用来掩盖他用血祭开启某一件威力强大的魔宝,应该就是那只白水晶头骨。 甚至在血洗皇宫之前,他已经在京城以外悄悄杀了不少人做血祭,否则凭他和侵灯加起来的力量肯定摆不平守卫皇宫的皇蓄门弟子。” “是我害的侵灯,不该交魔物让他保管,早一把火烧掉的话这个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弟弟毋须自责,恶魔凶残无孔不入,仙与魔的战争从天地诞生之初就开始,永远不会结束。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吃亏上当的人。” “我会找到他,杀掉他,为所有死难者报仇。” “我也会。”于江月忽然流下泪水,“我会杀掉看见的每一个恶魔。” “姐姐,等侵灯出殡之后我就出发去东珑接于雪,我一个人去。这是一场战争,我需要磨砺。” “也好,追查恶魔的去向远非短时之功,你先去接小雪以免误约期,我留下照看孩子们。他们的资质很好,或许又一个三百五十年之后能够出一到两名元婴期,万一你这趟不幸把自己陷在东珑,我届时亲率你的养子女去接你和小雪。” 于文笑了:“呵呵,你漏掉了卫王,三百五十年后他多半已经成功化形,届时两大化神期老怪物率领十名元婴期和金丹期的小怪物浩浩荡荡杀上青毓仙阁,不用打就把他们全都吓尿。”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百五十年后我带他们去接你。” “不用,”于文挺起胸膛无比骄傲地说,“我铁定能在期限内接回小雪。” “这么自信,没有万一?” “不会有万一。”于文想到另一件事,“楚色国的修仙资源很少,落叶庄不适合长远发展,孩子们到炼气期高阶的时候必须换个环境。姐姐三十年前带卫王向西游历,是不是有考虑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作为我们发展自己势力的根据地?” “不愧是我弟,跟姐心灵通神呀。” “看到你带侵灯回来我便知道你也有这样的想法。” “再猜猜我选择哪里?” “交扇山脉,那里离家乡不太远,山中曾有青鸾经行和产卵,还埋葬着一只真灵魔怪九目狮鸱。” “于文,我俩难道是一母同胞的孪生龙凤子?怎么我所想的你都知道!” “在我父母这头我百分之百肯定并且确定不是,就看你父母那头怎样。” 于江月露齿一笑:“我是仙儡所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第293章 九套聚灵阵的分配 三年行程十亿里,于文来到天麟城。 晋入元婴期给他的远行带来非常大的好处,只要到传送城的贵宾部证明元婴期境界,就可以在使用标准传送阵上对金丹期及以下者任意插队,费用上元婴初期者享受一折的优惠价,中期者是半折,后期者只收标准费用的百分之一。 他总算理解了为何当年逄尘香从东珑到落阳山脉仅花三年时间,那瘟女人肯定是平均每天一次标准传送的节奏赶路。他没那么急赶,每到一城都会停留三天左右,到修仙坊市或者参加拍卖会收购晋级出窍期的替劫大阵材料。 新的替劫大阵需要炼制一千零一件阵器,所需材料共三千六百种,其中三十种在这个小凡界已经绝迹,还有二百七十种的稀缺程度近似于碧落银河树。杜希言在新打开的至灵心戒空间里留下一封信和一枚空间戒指,信的结尾部分告诉徒弟,那枚空间戒指里面装着这三百种最难搞到的材料,每一种十个份量。 于文当时开心得恨不能跑到天界抱住师父亲一口,上次搜集替劫大阵材料的经历弄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这笔馈赠最少帮他省掉几百年时间,搜集完余下的三千三百种材料虽然仍存在难度,但是难度绝不会超过搞到碧落银河树。 三年来经行两百座修仙城市,他已搜集到两千四百种材料,照此进度下去搞不好能在到达东珑之前晋级出窍期,即相当于灵根体系的化神期……很爽,可惜只是一个很爽的梦,余下的九百种材料不是那么好弄到滴。 最现实的原因,他没灵石了。在离开落叶庄时,他将灵石、灵丹、妖丹、各种器、甲、阵盘、飞舟大部分留给了于江月和养子女们,自己三年来的路费、途中采购材料和拍卖会竞拍的支出将剩余的灵石和值钱的东西几乎消耗光。 已是入冬,小雪纷扬,主城中央矗立的百丈高的巨型麒麟雕塑隐约可见,空气中传来繁华城市特有的浑浊气息和嘈杂声音。 于文怀揣一份最新的天麟城地图和简介玉简从传送城出来,很快到内城坊市区找到壹茸堂分店。 验过他出示的信物后,分店的主管衣上尘热情地将他请到后堂保密等级最高的贵宾间,并打开一只即时通讯阵盘,这种阵盘每分钟消耗一块上品灵石,很快与查大先生联系上。 通讯银镜发光,镜中出现查大先生的面孔并传出声音:“上尘,有急事?” 衣上尘道:“大先生,于文先生正在旁边。” 查大先生精神一振,“快请他到近前一叙。” 于文到镜前长揖道:“查前辈,有阵子不见,听说您有急事找我?” “是很急的事,可惜这一趟已经迟了,下一趟须得等到三十八年后,就不知小友届时是否有空?” “请问地点在哪里?历时多久?” “地点在天麟城东北方向过去十亿里,事情对你而言几乎没有危险,正常情况最长两年能完成。” 于文心算一下回复道:“我应该没有问题。” “太好了,小友出手必定马到成功。”查大先生很开心,“小友来到鄙号,可是要履行那笔对公的交易?” “我有一份清单,共九百种材料和对应的份量,委托贵号能收集多少种就收集多少种,份量多出一、两倍都可以接受。以一甲子为时限,到期结算一次。” “上尘,这件事你先接下来,过后将清单传到总堂,我会亲自处理。” 衣上尘在旁恭声应喏:“是。” 于文将清单交给衣上尘,衣上尘告声罪将清单传给帐房立即计算。 “小友,你一晃销声匿迹六十九年,可是让许多人急得睡不着觉呀。” “查大先生风趣,小子哪有那么大的能量。” “那么多人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咳,你的老师满世界找你。” “找我?呵呵,查大先生不也满世界找我吗。” “那天你离开后不太久,北点行带着一大帮子人马杀到,要不是老夫恰好还没有走,他差一点就要找你老师打一架。” “呵呵,我与寒竹老师的确有师生之谊,可是我所回馈的应该足以偿付我所得到的,甚至略有盈余。您与寒竹老师结下善缘,想必壹茸堂在那边的生意更上台阶、风生水起吧。” “啊哈,哈哈哈。”查大先生打起哈哈,“托你的福喽,若非你石破天惊的一击,一切无从谈起。小友隐藏得太深,让人拍烂脑门也绝对想不到,不敢想。” “您说笑了,若果真如此我当时何必落荒而逃,留在那里所能获得的利益比之离开绝对相差如天地之别。” “对了,于仙子后来康复了吧?怎么没听上尘提起?” “家姐是闲云野鹤,满天下地游历寻找机缘,我们姐弟俩不常聚一块。” “你俩是族亲还是一母同胞?” “是亲姐弟。” “啊,想必令尊与令堂必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不知是哪两位呢?最近五千余年来天下间化神期以上的前辈老夫略知大半。” “家严、家慈都是普通凡人,已经去世多年。” “咳,咳,咳!”查大先生连声咳嗽好险没呛着,“小友真会说笑。” “呵呵,笑一笑十年少,比服延寿丹有效得多。”于文开始打哈哈。 一老一少互相打着机锋地聊天。十分钟后衣上尘报来大概的数字:“九百种材料暂时不知有无存货,只依各项名录的市场价,按每一种两个份量计算,大约需要中品灵石一亿块,于先生可以享受本店最高级别贵宾折扣,折后价七千五百万块中品灵石,订金百分之二十,合需即付中品灵石一千五百万块。” “这么多!”于文抓瞎,别说一千五百万块中品灵石,哪怕一百万块下品灵石的现金他现在都拿不出来。 “小友若是手头紧,可以用那种能变出白虎的灵符抵扣,本号高价收购,一枚十万块中品灵石你看怎么样?” “我不想骗人,那种玉符除我之外没人能用。” “是不是开价不够高?” “真用不了,价格翻十倍也用不了。我用我的寄魂木折算吧。” “哦……也行。上一根寄魂木的拍卖成交价为一千六百万块中品灵石,老夫做主就按这个价算,多出的部分在结算款中抵扣。” “成交。” 时麒山在天麟城以南一百九十万里处,于文乘坐飞舟进山两万里转悠半个多月,非常幸运地找到一条小型灵脉。他抓住占据此地的一只七级中阶妖兽,威逼利诱它充当看门护院,然后花两个多月时间精心建起一座修炼洞府。 洞府内围绕小型灵脉安设九套中型昆庐聚灵阵,洞府外安设一套小型的,大的当然自己用,小的用来安抚被强迫充当护院的妖兽。 没错,他准备大干一场。六十年养器期间冥思苦想的成果,晋升元婴期后功力上的巨变,他迫切地需要将两者结合转化出成果,简单讲就是炼器、炼丹。 不过他首先做的事情却是练功。晋升到元婴期就能够发动三昧真火,以此为基础可以修炼昆庐门独门的炼器仙火昆灵真火。 据《昆庐妙真诀》里的注解,昆灵真火是功法创建人专为炼器所发明,功效最强时能够用来炼制简单的初级天器。天器是适用于天界的宝器,简单的初级天器要比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玄天灵宝更强一些。 昆灵真火由高到低分宇、宙、洪、荒四级,宇级只有一阶,余下每级皆分上、中、下三阶。荒级最高能炼制上品昆庐仙器,相当于灵根体系的高级灵宝,他现有的正鼎不能长时间承受荒级昆灵真火,炼制新的鼎器势在必行。 于文先花费一年时间练成荒级下阶昆灵真火,发觉还有余力,顺势而下又花半年时间突破到荒级中阶,紧接着就是长达五年时间的新鼎的炼制。 新鼎的最重要的一道炼制工序是温养,鼎身铸成后留在正鼎中以顶级紫阳真火持续焠炼,另外每三天以三昧真火和荒级下阶昆灵真火各焠炼一次,每次各一个时辰,各完成五百次后方能做最后收尾的几道工序。 于文利用温养工序的空余时间苦练昆庐门炼石成金术,或许是他养器六十年期间在参悟此术上积累深厚的缘故,五年间他连续突破,炼成第六层。 洞府里的九套聚灵阵,炼制鼎器、练功各占一套,余下七套都各有安排。 他搭了个孵化巢,巢底垫一件东西,用一套聚灵阵专供青乌卵孵化,自从离开青乌崖后一直让这枚灵禽卵休眠着,现在终于有时间继续孵化。 弥狃药圃分到一套聚灵阵,它需要大量灵气来培育内部种植的灵药。赤血是七级中阶妖兽,于文让它到山里自由行动,但弥狃兽天性胆子小,它不敢跑远,近半的时间呆在聚灵阵里睡觉。 于文移出三十株生魂草置于一套聚灵阵内,让生魂草吸取灵气凝聚元魂液,为下一步的炼制元魂丹做准备。 勾兑青鸾精元血独占一套聚灵阵,自从加入青乌心头血的成分,青鸾精血的提炼速度曾一度井喷式爆发,随后很快放慢。 其他需要勾兑的灵物,例如酒虫原液、灵兽级弥狃兽精元血、青乌心头血、白虎精元血等等,甚至有他自己的一份血浆,它们的勾兑共用一套聚灵阵。 于文曾经试着勾兑生命灵泉原液,结果发现根本用不着,混元葫芦会自动补充消耗掉的份量,例如他在魔泉湖上用掉的三尺多的量,不到一年时间自动补充回来,所有装进混元葫芦里面的液体中只有生命灵泉原液能够自动补充,补充的量刚好是最初装进去的量,绝不会多一滴也不会少一滴。 能不能用勾兑的办法增加存量呢?答案是不能。不论他使用何种材料、何种年份的葫芦贮水都只能稀释生命灵泉原液,而不能勾兑出新的原液。 他拿生命灵泉原液做过各种试验。用原液勾兑血液,结果不论它掺进何种血液以及血液量多大,结果都跟它与魔气所产生的反应一模一样。 稀释液可以用来勾兑血液,一比一千零五十的标准比例通用一切品种,提高比例可以适用不同品级的血液,例如灵兽级别的精元血就比妖兽级别的比例更高,最高可以到一比五百。 不过这种勾兑既不能提高血浆的浓度、数量或者勾兑的速度,也不能提高用玄鸠灵心提炼时的速度和效果,它只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提升血浆的活力,能让血浆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其实用稀释液灌溉灵药也是一样,既不能催长、催熟,也不能增加药性、药效,唯独有增加灵药的生命力一项作用,让灵药能长得更结实。 如果将元魂液与生命灵泉原液放到一起会看到神奇的一幕,两者水乳交融,完美地成为一体,然后这种混合液迅速地湮灭,不是蒸发,也不是挥发,而是彻底消失的那种湮灭。换成稀释液的话则变成好像是同极的两块磁铁,完全互相排斥不能接近。 于文将蓝水晶头骨单独放了一套聚灵阵,这只水晶头骨已被他炼化成功,所以不怕生出什么妖蛾子。此宝有一项逆天的功能——养魂,就是将收摄进去的魂魄温养增生,假如置入进去的魂魄是一滴水,经过一段时间养魂后能变成两滴、四滴、八滴,理论上最高二百五十六滴。 进山后不久,他用此宝从一具刚被妖兽吃剩的低阶妖兽的残骸上收取到约四分之一份残魂,这是他某个计划的首次实验,如果成功必能带来极大的好处。 余下最后一套聚灵阵用来给昆灵晶充灵气,上一批炼制的昆灵晶广泛地用于仙儡、飞舟、阵盘、弥纽药圃等各方面,现在到了该充灵的时候。 第294章 释符法宝 新鼎器如期炼制成功。 这是一只成长类的鼎器,随着使用的增多而缓慢提升能力,能够从元婴期一直用到青灵期,即相当于灵根体系的大乘期,最高承受洪级上阶昆灵真火鼎火。因为它通用多个境界,所以于文命名它为通鼎。 稍事休息,他撤出昆灵晶,移蓝水晶头骨到自己练功的聚灵阵,腾出的两个位置分别放通鼎和端鼎,三只鼎同时开工,炼器、炼丹火力全开。 用通鼎第一批炼制的仙器总共三件。第一件是仙剑——不但剑的设计方案、材料配方、工序全都出自祖叔陶勋,而且原材料也全部是。那是在杜希言穿越到来之前,得到陶勋赐与玉玲珑七层宝盒,铸剑谱和相应的材料皆在盒中,材料到如今仍有剩余。 另两件分别是雷光镜和宝莲旗。雷光镜仿自峨嵋派至宝昊天镜,铸镜谱也是陶勋所传;宝莲旗仿自昆仑派至宝杏黄旗,铸器谱传自金庐真人,它和并蒂三莲法宝是同一个来源的不同分支。 雷光镜、宝莲旗用本界所产的材料炼制,杜希言在信中告诉徒弟,晋级元婴期之后用昆灵真火做鼎火炼器,材料的产地已无关紧要,让徒弟尽管放心。 正鼎炼制的则是释文法宝和次符宝器,端鼎炼制丹药,主要是古法筑基丹以及市场需求量巨大的炼气期灵丹。 十年之后,仙剑最先出鼎,于文命名为“溪山”。之后一个月内雷光镜、宝莲旗依次成功出鼎。三件仙器的品级略超预期,全都达到中品中阶,尤其溪山剑达到中品中阶顶峰,威力全开时堪比这个世界的古宝。 休息一个月后重新开工,通鼎用于对原有仙器改进升级,正鼎的任务不变,端鼎专攻筑基期的灵丹。 五年之后第二批共七件昆庐仙器问世。 他休整了半个月,再度开工时将正鼎改为炼制金丹期的丹药,端鼎专工炼制次符宝器和点阵符文灵器,最重要的通鼎开始炼制释符法宝。 释符法宝是他调整银蝌文释文的研究方向之后取得重大突破的基础上,所发明的新一级别的拟真法宝。 他有一次在研究蝌文残符的时候忽然想到,借助寒蛟角蛛激发此符,银蝌文可以瞬间吸取几十里区域内的水系元力,虽然凡界的灵气等级达不到启动银蝌文威力的要求,但是这种瞬间吸取、安全储存和瞬间释放海量灵力的方法可以应用于凡界的灵气。所以他调整研究方向,重点研究能够实现“瞬间吸取、安全储存、瞬间释放”三项指标的体系模型。 簌落盆地记录的影像就是个实例,遗迹大阵爆发时三项指标与残符高度相像,可惜影像中符文运动的速度超快很难看清。有动态视觉后,他能够清晰地观察影像中符文的轨迹以及符文在运动过程中自身变化的细节。 养器六十年期间,他每天不怕虚脱症状多次使用动态视觉反复地观察、揣摩影像,将其与银蝌文释文相印证,跳出对专业名词的纠结,直接推演原理和计算公式,慢慢地推衍出一套能够实现三项指标的模型。因其阵法设计理念、算法、结构等等基本取材于释文,故而称之为释符模型。 将动态视觉、真实之眼、微密术三者结合起来用,可以轻松地测绘到以前无法测绘的八级以上的妖兽材料或者灵性材料的符文阵,弄清这些符文阵的作用、效果以及对载体的要求等指标后,理论上就能将它们任意组合。 事先设定好威力、功能等各项指标,挑选能达成指标的符文和符文阵,将它们套用释符模型组合起来,应用到炼器的成果就是释符法宝,它的威力完全与标准法宝相同,在多功能的组合效率上更具优势,在炼制速度上快得惊人。 例如正常炼制法宝,用到某种九级妖兽的材料,往往要花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提炼,其实所提炼的部分只不过是很少一部分符文阵的载体。释符法宝直接使用需要的符文阵,直接,简单,高效,甚至外形、尺寸、功能、性能都能够做到完全一致。 于文最快做到三个月出鼎一批,每批八件。前面三年他按照这个节奏尽做试验了,毕竟释符法宝在此之前只存在于脑海中。不断经历失败,不断改进,逐步完善,才最终取得成功,成品拿到外面测试的结果全面达到设计指标。 接下来的两年,他总共炼制四十八件释符法宝,成功了三十二件。 算下来自开始炼制通鼎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年。他休息了一个月,开始最后一轮的炼器和炼丹计划,调整正鼎炼制中、高端的飞舟和阵盘以及传送阵器,端鼎炼制低端的。 通鼎开始炼制仙儡。他要炼制的是筑基级战斗仙儡,因为是战斗仙儡,所以外形可以做得简陋,省下许多材料和时间。他的仙儡方案也是多年来思考改进的成果,主要是大规模用释符模型材料替代妖兽或者灵性材料,其次就是应用仙儡合魂术提高仙儡的灵性。 仙儡合魂术记载于片云禅师遗留的仙儡炼制术典籍,此术能将人或妖兽的魂魄与仙儡融合,从而使仙儡具有灵性,例如于文在霞明山闯第三关遇到的那几具贪婪的元婴期仙儡就应用了此术。 蓝水晶头骨内养着的四分之一缕妖兽残魂如今扩大到三十二倍,换算过来相当于八份正常魂魄,能够炼制到八具仙儡。于文用一年半时间炼制出仙儡,再用半年时间完成仙儡合魂,最终成功了五具。 这之后通鼎的任务调整为炼制元魂丹。 三十株生魂草这些年总共凝结出三滴元魂液,这是九枚元魂丹所需的量。于文头一次炼这种丹自然要交不少学费,用时两年最终炼成功的只有三枚。 接下来马不停蹄,他腾出全部聚灵阵集中供应通鼎炼制昆灵晶,因为昆灵晶的炼制时就要完成充灵,必须确保海量的灵气供应。 他的炼石成金术练成第六层,所以炼制的昆灵晶品质在灵气储存量、灵气充放速度、重复使用次数三项指标上都达到标准初级灵晶的九成,他干脆称其为九分昆灵晶,前一批的为七分昆灵晶。 一年时间,九分昆灵晶炼制成功四十一枚。 至此,这一次的集中炼器、炼丹计划全部完成,成果丰富,硕果累累。 于文仍将九套聚灵阵的灵气集中在一起,在其中调整身体和精神到最佳,服下了一枚元魂丹。八个月后药力彻底炼化成功,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元神壮大了不少,最直观的一项指标就是神识作用距离扩大了四分之一。 魂魄壮大的好处难以尽数,如寿命增加、精力充沛、思维活跃度增长、元神力量增长、悟性增长、计算能力增长、反应力增长、修炼速度加快等等,都是无形并且恒久的好处,否则市面上元神液不会卖出上百万块中品灵石一滴的惊人价格,而药效更好的元魂丹价格必然更高。 于文用变容伪装能力改变形貌回到天麟城,穿梭于各个坊市、拍卖会、地下交易会倾销自己的炼丹、炼器成品,同时也购买新的灵材与灵药。 次年入秋,他带着丰厚的收获重新踏上旅程。 三年后,十亿里外的鼎顾城。 于文晃晃悠悠地骑着仙骡行走于城中最繁华的大街上,他左手拿一只长岁壶偶尔滋一口碧龙涎,右手不时变出干果零食扔嘴里,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刚参加完一场拍卖会,会上拍到一具完好的上古金丹期仙儡,居然没太多人跟他争,只花掉区区五百万块下品灵石。 别人肯定觉得贵了,可他不这样认为。待抽时间对这具仙儡彻底测绘,将结果与片云禅师所传的仙儡炼制技术印证,必能有新收获,对于自己设计炼制金丹期仙儡有莫大好处,这是花再多的灵石也值得的。 前边传来嘈杂的喧闹声,有人当街打架引起围观,道路被挡。于文心情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骑骡去做一名围观群众。 周边很快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骡马挡着不少人的路线和视线,有人不满地抱怨,于文嘿笑着下骡,蓦地感应到一道气息极其微弱的灵力朝自己袭来,目标直指腰间储物腰带。 有小偷!他鼓荡护身灵罡将灵力弹开,手上拈个诀朝灵力来源处一晃。十步之外传来一声低闷的惨叫,一名青衣男子鼻孔、耳朵出血一个踉跄栽向地面,被旁边瞧热闹的人挤住才没摔倒。 于文给过对方教训就不为已甚,他朝小偷轻蔑一笑,发出一道警告意味的眼神,回过头继续看热闹。小偷站稳脚跟,拔开人群匆匆离开。 没过几分钟城卫军赶到,驱开人群把斗殴的人抓走。于文回到住处启动屋里的禁制,想要拿出新拍得的仙儡研究,愕然发现储物腰带里面别的东西一件没有少,唯独仙儡不见了。 竟然被人从身上把东西偷走了!他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下手的人不止偷东西……一时大意了!回想起来那个小偷嫌疑最大,纵不是主犯也是从犯。 “偷我的东西?没那么容易!”于文冷笑。谛视塔化成道冠模样出现在他的发髻上,神识感应扫向四方。他有个好习惯,自己的东西入手之后都会留一个本门独有的神识标记。 晋入元婴初期后,他的神识感应距离扩展到八百里,加上服用元魂丹的增幅最远达到一千里,其中内圈的两百里可以做到极致的精细度,如果通过谛视塔则距离还能增加一倍。 十分钟后谛视塔捕捉到信号出现五十里外,他调出散行图查看位置,顿时垮下脸,那个地点在城卫军营区内的军官宿舍区。 鼎顾城是新鼎派的地盘,新鼎派不但以制做各类器鼎、丹炉闻名,其实力也非常可观,有元婴期宗门老祖二十二名、客卿老祖十七名,驻扎在鼎顾城的元婴期老祖始终保持在七名以上。 强大的实力确保新鼎派对此城的绝对控制权,城内极少发生严重违反禁令的事件,极少有人胆敢挑战由新鼎派内门弟子担任军官的城卫军。 于文混过帮派,熟悉这类官吏养贼自肥的把戏。他不希望惹麻烦,如果是一点灵石或者一般的东西也就算了,这具上古遗留下来的仙儡的参考、借鉴价值意义重大,不能放弃。 他迅速做好准备,锁定信号坐标启动仙骡符的瞬移功能。晋级元婴期后,仙骡符的瞬移距离增加到单次一千里,每天上限二十次,不消耗法力的普通遁行一昼夜三万里,消耗法力的急遁模式一昼夜十万里。 目标地点在一间不大的偏厅里,一名军官身着便服坐在正座上掏耳朵,小偷扶住仙儡向其汇报偷窃的过程。 于文在出现的同时挥手放出五具筑基期战斗仙儡,自己则扑向军官。 有三具仙儡呈三角形散开,一齐瞬发催动手上一枚方块状宝物,宝物喷射出淡黑色灵光连成一个禁锢空间,阻挡灵力波动或者声音、影像、气息泄漏。另两具仙儡前后合围小偷,一具拿刀从前方攻击,另一具在后方甩出一张渔网模样的次符宝器罩向目标。 军官的反应也还可以,至少他的护身灵罡瞬间变得硬如钢壁,身体浮现符宝护甲的灵光。 于文手执全新的昆庐三棱刺轻松地刺破对方的护体灵罡,钉在尚未完成灵体凝聚的宝甲上面。效果一如既往的好,护甲凝固在半打开的形态,同时把里面的人牢牢卡住。 军官正待挣扎,不防眼前出现一面银镜,他看见镜中自己的影像,大叫一声晕厥过去。于文收镜在镜面贴上一张灵符,又贴一张在军官额头。 第295章 幕后主使者 于文顺利制服了军官,另一边仙儡抓捕小偷却迭出意外。 小偷在第一时间把金丹期仙儡推向前边挡住正面的仙儡,身体变成一团青烟从网眼里穿过去。渔网上的灵光竟然毫无反应,反而差一点缠住对面的同伴。 小偷在穿过渔网后身体重新凝聚,并手执一把匕首顺势划过仙儡小腹,被它的释文法宝护甲灵光弹开。他的身体再次化成青烟从仙儡腋下钻过去,上半身凝聚成形之际,手上拈诀打向一丈开外墙上的某个图案。 于文用短距瞬移能力抢先一步挡在前面,他竖起的右掌微动放出雷光镜,面前冒出一块与身高相等、饰有漂亮的鸟兽、祥云符篆花纹的透明圆镜。 小偷拈诀打出的灵力在镜面上激起一个微小的黯弱光斑,与此同时镜上冷不丁射出一束手臂粗的闪电打中他,电得他不但上半身冒烟,而且下半身也从虚空中凝聚出来,非常痛快地眼睛翻白昏迷在地。 仙儡返身用渔网网住小偷,这一次渔网灵光闪闪终于把他缠实了。于文抓起小偷,收起所有仙儡发动瞬移胜利离开。从开始到结束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没有触动室内室外的任何警报禁制,干净利落。 于文直接瞬移到城外百里一座山丘的背面,他将小偷扔在地上,同时放出九具简易型的炼气期仙儡并激活它们。 九具仙儡各从身上取下一块方板,发诀催动扔到半空。九块方板快速变大,自动在空中拼成一个九宫方格的正方形,九个格子里向上和向下翻出无数个小正方体木块,在九具仙儡的各自指挥下搭积木般拼成一座精致的木屋。最后,九具仙儡钻进外墙、梁柱、屋顶等处预留的凹槽里与木屋融为一体。 片刻后,小偷在一个由光幕构成的囚笼里苏醒,他发觉自己的灵力和元神都被钳制,看到囚笼外边的于文时威胁道:“奉劝阁下最好赶紧把我放掉,不然很快你就要后悔的。” 于文正在凑近观察金丹期仙儡,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们这种把戏玩很多次了吧,告诉我记号是什么,在哪里?” 小偷身体一颤,气势弱掉大半:“既然阁下懂这个,就应该知道我只是一颗棋子,只能感应到记号,不可能知道核心的东西。” 于文语气不善地问:“我很好糊弄吗?” 小偷气势全无,苦起脸说:“我不敢说,否则会被他们杀死炼魂的。” 于文仍没有问头:“如果你不在十秒钟之内说出我感兴趣的事情,我就杀死你炼魂,现在计时开始!” “是代敨襄,幕后最大的受益人和保护人是新鼎派的宗门老祖代敨襄,”小偷出人意料地马上开始招供,“那名军官是他的徒弟腃含升。小人名叫咢呺冥,出身自空空派,本派独门的空空妙法能够从储物空间里面拿走东西,无影神遁术能够穿透障碍物和逃避法宝以下武器的侦测和锁定。” 于文回转身道:“记得空空派是一个早已没落的上古门派。” “前辈博闻强记,本派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勉强没有断掉传承罢了。小人二十年前因行窃失手被腃含升抓住,他知道我的本事后就想出这个点子,逼迫我替他做事。做过两单后就被发现,他求他师尊代敨襄出面摆平,自那之后代敨襄就一直充当幕后人、保护伞的角色,而且亲自施加多种秘术禁制进一步控制小人。 小人只有筑基期修为,实在无力反抗。他们留在赃物上的标记最初是腃含升动手脚,容易被人察觉,后来改成代敨襄亲自出手,所以小人的确只能感应到记号而不能确定它的具体位置和形态。” “看样子你很不甘心被他们控制?” “前辈明鉴,小人确实极度不甘心。” “我要空空妙手和无影神遁术。” “没问题,小人现在就可以奉上。”咢呺冥毫不犹豫地说。 “怎么这么爽快?” “修炼空空门的独门秘技必须有非常罕见的空间附属灵根,十万个水灵根里面未必有一个拥有它,空空门就因为这个先天的限制而逐渐没落,所以很早以前修改门规,门下弟子可以任意散播本派秘技以免最终失传。 一个时辰之后,从鼎顾城飞出来一道速度惊人的遁光,不多会来到山丘后停在空中。代敨襄从收敛的遁光里露出身影,他的相貌保留在约五十出头,看上去风度翩翩,一边用神识迅速扫检四下,一边喝叱:“屋里的人出来答话。” 于文从屋里跑出来,抬头看到他之后强作镇定地问:“请问你是代敨襄吗,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代敨襄用神识反复几次察探,确认下方的男子只有筑基期假丹境界,虽然仍心存疑惑,但是轻蔑之心大起,他厉声叱问:“你这小辈是什么人,敢对老夫如此无礼,谁借给你的胆子?” “咦,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都没有回答,怎么反过来问我。”于文的神情唯唯喏喏,讲出来的话毫不客气。 代敨襄气极了,意念微动瞬间催发一件法宝。 法宝是一把折扇,打开来一面画一只地狱火烈鸟,背面画一只沙漠黑风鸵。两种奇鸟都飞出画面化成活物,一只在天空放火,喷出五十余丈长的血红色火焰铺天盖地压下来;另一只在地上刮风,刮起混杂铁沙的沙尘风暴,气势汹汹笼罩正面数十丈宽的区域。 于文瞬发一件释符法宝回应,是一只浮雕多种异兽灵禽的圆环。圆环注进灵力后飞到半空旋转着长到三丈多宽,圈身灵光流转,圈内灵光如镜,其中一面中钻出一条几十丈长的水蟒,另一面跳出一只形如山羊而生虎爪的异兽。 水蟒展开庞大的身躯撞击火海,水凝成的身躯浇灭了近身的火焰,将火海的扩张逼停,又张巨嘴喷出淡黑色剧毒水柱攻击空中的地狱火烈鸟。 羊形异兽有节奏地用爪拍地,爪尖所指方向冒出一片木质坚硬、枝叶茂密的树林,树木枝叶之间还有古藤连接成网。沙尘暴吹进来,破坏力很快在重重枝叶间消耗殆尽,剩下沙土掉落树底后化成虚无。 代敨襄一开始被吓一跳,用神识反复确认对手仍是筑基期假丹境界,松了口气地道:“怪不得能制住含升,原来仗着有这种怪异的法宝!” 话音未落手上骤然发力,地狱火烈鸟的动作更加灵敏迅速,喷吐的火焰温度提高一个等级;沙尘暴的风力同样跃升台阶,沙石颗粒变成黄豆大棱角锋利的小石子;折扇的扇骨飞出来变成十八柄利剑,腾在半空放出一道道剑光,好似降下一场万剑大雨。 水蟒被突如其来的剑雨斩得碎块横飞,树林同样被斩得支离破碎,那些被斩落的部分马上被火焰烧光,不出十秒钟,水蟒、异兽连同变出的树林都缩水了一半。出乎意料的是,它们这时反而变得异常坚韧,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死死地撑住对手的狂攻,硬是将防御线稳固下来。 释符法宝首次实战,让筑基期在元婴期的狂攻下支撑五、六分钟,于文非常满意这个结果。见时机差不多,他不再隐藏实力,将元婴期的灵力注进圆环,水蟒和异兽的躯体吹气球般迅猛长大恢复旧观,将对方的攻击硬挤回去。 这边气势一变,那边代敨襄马上大声喊话:“道友,请停手!” “哈哈哈,动手是你决定,停手由我决定。敢设计阴我的灵石,看我不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于文哈哈大笑着展开了反击。 圆环对战场的天地灵气的吸取速度和效率猛增一大截,环身浮雕的异兽灵禽纷纷闪亮,每闪亮一下就有一只异兽或者灵禽的灵体飞出来,长到三、四十丈,张牙舞爪地扑向对手。 代敨襄急调扇骨剑雨阻击兽灵,一开始只分出一半根本挡不住,急调全部剑雨阻击才将兽灵近距离击灭。然而圆环里跳出来的兽灵太多太快,他感觉折扇法宝有些顶不住,便催动开第二件法宝御敌。 这是一只古朴的四足鼎,鼎身变到五十余丈,庞大、坚硬的鼎身硬砸兽灵,当当声中把它们砸飞。代敨襄朝古鼎喷出一口又一口精气,每喷一口鼎身上雕饰的奇兽便从嘴里喷出一团燎天火焰,火焰加入到地狱火烈鸟喷吐的火海中,烧得水蟒的身躯和异兽的树林再次不断缩小。 于文也催动第二件释符法宝,一柄五行旋叶飞刀,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占一叶,飞在空中后五叶分开化形成所对应的一种妖兽或妖禽。 他自小被培养精擅五行道法原理,深谙五行相生相克、相互转化、相互作用之道,在他的指挥之下五种妖兽、妖禽组成无数种攻防组合,形成灵活多变、极具针对性的战术,攻如水银泻地,守如铜墙铁壁,很快将古鼎的气焰打下去,进一步将代敨襄逼得手忙脚乱。 打得兴起时,他催动第三件释符法宝加入到战斗,又是一件五行俱全、攻防一体的强大武器。代敨襄抵挡不住,被迫催动第三件法宝应对。 释符法宝在吸取周围的天地灵气的速度和效率上占优,抢走大半的灵气供应,代敨襄被迫消耗更多法力方能维持三件法宝的威能,故而打着打着渐渐全面落到下风。 激战半个多小时,于文越打越精神,觉得自己的法力和神识都还有余裕,于是催动第四件法宝。 催动法宝要消耗非常庞大的法力和神识,对身体、元神造成负担,即使元婴期修仙者同时催动三件法宝也会感觉到吃力。代敨襄已经感觉到吃力了,看到对手催动第四件法宝时他内心几乎要崩溃。 四件释符法宝一齐展开,几乎垄断战场一带的天地灵气,代敨襄基本上吸取不到外界的天地灵气补充,三件法宝对法力的消耗令他变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撤掉两件法宝仅保留古鼎专用于防御。 激战到一个时辰后,于文确立了不可逆转的胜势,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又一道遁光从鼎顾城方向飞来,快到战场时散发出元婴中期的灵力气息,一名面相阴沉、鼻如鹰钩的老者飞临战场上空,声如滚滚响雷,喝问:“什么人敢挑战新鼎派,还不立即住手!” 于文反唇相讥:“孤身而来摆明是论私谊来帮手的,想必阁下没少掺和代敨襄的勾当,手下见真章,别拿门派的名头压人。” 代敨襄奋力高叫:“垆拔师兄,这人是个疯子,手底下很硬,咱们联力制服他再说吧。” “也好,很多年没见到过敢堵在新鼎派大门口嚣张的人,就让兴某人见识一下这位道友的通天本事!”兴垆拔说完祭出一件法宝,也是一只四足圆鼎,鼎身的纹饰比代敨襄那只更显古奥。他喷出精气,鼎身上的鸟兽花纹都变成活物一般在鼎上游走飞翔,嘴里喷出各色妖术攻向于文。 于文分出一件法宝抵御,显然元婴中期的攻击力更强,每一记打击势大力沉打得他有些难受,不得不分出第二件法宝招架,这样就落到下风。 打过十几分钟,兴垆拔渐渐摸清于文的攻防路数后开始逐步发力,招式也颇巧妙,加上力量上的优势,打得于文有些招架不住。 代敨襄趁势展开反击,他觑准机会喷出一口带血的精气到方鼎。方鼎通体发光,数秒后鼎口中喷出一束金光,如灵蛇般在空中扭转过身体照向圆环。 圆环冷不丁被金光照到,差点被强大的吸力吸走,连带水蟒和异兽的灵体晃几晃几乎要崩溃。于文心中一惊:这是专收灵物的摄灵金光! 兴垆拔几乎同步发动圆鼎的摄灵金光,吸力更强,立即令五行旋叶飞刀失去大半战斗力。 第296章 雷死人不偿命 两只古鼎的摄灵金光遥相呼应,强大到令战场的空间扭曲变形,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吸力将四件释符法宝的威能冲击得七零八落。 局势逆转,于文呈现败相。 代敨襄得意起来,叫嚣:“师兄,这小子身上肯定有许多好东西,你先挑一样,余下的咱俩平分。” 兴垆拔没直接回应,而是责备:“师弟,早跟你说过大事在即先暂停你那种小把戏,你为什么不听话?” 代敨襄尴尬地笑答:“嘿嘿,乖徒弟孝敬我零花钱,谁会嫌灵石多呢。” 终于,于文绷不住,五行旋叶飞刀被圆鼎摄取收进鼎身,圆环被方鼎摄走。两只鼎挟着战胜之威一边继续攻击另两件释符法宝,一边放出鼎身上的兽灵,左右夹击攻向他。他剩下的两件法宝无法回防,眼看着攻击将他吞没。 “咦,躲开了!”兴垆拔诧异地道,目光投向百丈开外。 代敨襄趁师兄注意力分散之机抢先将剩余的两件法宝摄走。 于文的战场短距瞬移能力现阶段能够摆脱普通灵宝级别武器的锁定,他成功逃到百丈开外转到昆庐仙法,左手溪山仙剑,剑光三丈;右手一把打铁大锤,锤长同样三丈;身上是升级炼制的阴阳鱼道袍,黑白光晕围绕全身缓缓转动,气质比之前大不一样。 兴垆拔和代敨襄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凝重地披戴起法宝护甲。 于文冷笑:“嘿嘿,现在教你们尝尝爷真正的厉害。” 语毕,他身剑合一以惊人的速度冲上前,凌厉的剑气摧枯拉朽般切开两只古鼎的灵力区场,震得摄灵金光剧烈抖动无法对准目标。他切进去后右手晃动,铁锤上迸出两道虚影分别击向圆、方两只古鼎。 兴、代二人赶紧运诀催动摄灵金光和鼎身兽灵上前阻击,铁锤虚影强硬地砸开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鼎身。 当、当两声巨响,摄灵金光被震散消失,两只古鼎猛退一丈多,鼎身上面都留下一道白色凹痕,虽然凹痕被迅速自动修补,但明显是吃了亏。 兴、代二人按捺住心惊,熟稔地互相配合用巨鼎夹攻敌人。 于文施展分心二用术,右手拈诀挥动三丈铁锤击向兴垆拔的圆鼎,一把巨锤加两道巨锤虚影,上下翻飞、分进合击,刹那间将对手的攻击和退防线路封死;左手挥动剑诀展开昆庐剑术,三丈剑光翻出无数剑影杀向代敨襄;同时还展开金烟玄雾身法神出鬼没地高速移动,让两个敌人无法锁定他的方位。 他用的是昆庐门本门祖师金庐真人所传的仙剑术,一套剑法同时兼具大开大合与诡谲毒辣两种迥异的风格,卸劲运劲、腾挪转换之处精妙高效,剑招往往出人意料难以防御。 代敨襄有点防不住这匪夷所思的出剑、攻击线路,只能倚仗巨大的鼎身被动遮挡身体,然而剑光每十击中必有一击在鼎身留下一条无法自动修补的剑痕。 于文对付兴垆拔的则是昆庐门秋风落叶锤法,锤法精妙不下于剑法。 兴垆拔使尽浑身解数,很难跟上一实两虚三个锤影虚实相间的节奏,圆鼎所能发动的各种法术勉强能挡住虚影重锤,怎么也挡不住实体重锤。鼎身被敲得当当作响,鼎身上也被砸出几道永久性的凹痕。 于文尽情施展昆庐门的剑法和锤法,心中感慨:还是用本门的仙法最舒畅、最痛快。心情畅快,下手越来越快,剑法、锤法的种种奥妙之处在尽情的施展中释放出更大的威力。 兴、代二人被他的攻击压得喘不过气来。兴垆拔相对好点,他技巧的不足可以凭借功力上的优势抵消。代敨襄是元婴初期顶峰境界,之前还被压着揍了一个时辰,很快后力不继、筋酥骨软、汗出如浆,渐渐呈现不支。 鏖战半个多小时,方鼎那五、六十丈的巨大灵体被剑光打碎,遍布剑痕的方鼎本体灵气衰弱地掉落在地。 于文趁势以剑光开道,一个短距瞬移突破到代敨襄的近身,用三棱刺扎破护甲的灵罡,刺尖触到护甲表面定住它,然后飞退发动雷诀。 九天上落下一道正五行天雷击中代敨襄,将他电得浑身炭黑晕死过去。这是于文手下留情,否则换成能劈死八级妖兽的高级版五雷正法符绝对一击毙命。 搞定完这一个,于文带上仙剑和铁锤用仙骡符瞬移,拦下见势不妙开溜的兴垆拔,笑嘻嘻地说:“道友留步。” 兴垆拔铁青着脸说:“你非要在新鼎派的家门口挑战新鼎派?” “我的确打算挑战一整个门派,不介意拿新鼎派试试手。” “真是个疯子!我师弟只不过骗你点灵石,并没有深仇大恨,阁下何必不依不饶,真要拼个鱼死网破的话你又能讨到多大好处?” “唔,这句话还算实在。如果能满足我几个条件,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什么条件?” “赎金,赔偿金,交出金丹期仙儡上的暗记秘术,解除咢呺冥身上的生死禁制并且交出这些禁制的秘术。” “我的师侄腃含升仍然昏迷不醒,怎么算?” “可以饶他不死,惩戒必不可免。” “好吧,咱们接下来谈谈细节。” 翌年春暖花开的季节。 于文北行一千万里来到含无城赴查大先生之约,事实上将来代购交易的交货地点也在这儿。 查大先生在壹茸堂含无城分店的雅间同他会晤,所谓雅间就是密室,设置了大量防止讯息泄漏的禁制和阵法。 于文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您需要晚辈做什么事情?” “老夫先申明一件事,原先要托你办的事确实是一件毫无危险的小事,可惜上次错过了时间点。这次的事有几分危险,老夫同总堂商量决定给付酬劳。” “愿闻其详。” “含无城以北两百余万里外有一片方圆百万里的区域,叫做高月迷宫,你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它是大陆排名第二十二位的奇境。迷宫以山脉为隔墙,遍布上古时代遗留的阵法,山川河流经常变化移位,因此迷宫总是不断变化。迷宫中常有海市蜃楼,有的是虚影,有的是实境。至于妖兽出没,反而不算什么。” “我本人和鄙号想委托你去一趟那里拿点东西回来。” “标的物是什么?” “在高月迷宫的中心地带有一块药园古迹,有一株藏月丹桂树侥幸遗留至今。此树一千年结果一次,挂果期两个月。半年之后就到挂果期,鄙号想委托你摘几枚藏月桂花果。” “贵号开出什么条件?” “你的九百种材料清单上有十种材料十分稀有,鄙号虽然没有库存,但知道其中七种在哪里、用什么代价能够交换到。你每拿回一枚藏月桂花果,鄙号就在折上再打六折卖给你一种。” “还有三种材料呢?” “暂时没有着落,鄙号一打听到消息马上通知你,消息是免费奉送的。” “您要委托什么事?” “迷宫的核心是一座庞大的宫城,宫城内靠近城墙的地方有一座残破的古传送阵,老夫想请你描下阵图,并且找找看能否找到这个东西。”查大先生说着递上一张图。 于文展开看,果不其然是一枚方尖锥的轮廓图。 查大先生道:“此物比阵图更重要,情况紧急可以破坏残阵强取此物。” “情况紧急?很危险吗?” “城墙外面有强大而恐怖的阵法保护,城墙里面还有大批高阶妖兽群活动,至少是八级妖兽。” “既然您这么清楚里面的情况,何不亲自去取?”于文有点不大高兴。 “老夫早年尝试过很多次,都被挡在阵法外面。化神之后又和几位老友试过几次,每次一靠近城墙我们几个就莫名其妙地被传送到迷宫外面。” “宫城排斥化神期以上的修仙者?” “应该没错。” “为什么挑中我?” “你师从寒竹公,精通阵法。碧穷谷大战中,你能穿过血祭时的封禁空间,或许也能穿透宫城外的守护阵。你有威力强大的虎形灵符,对付大群妖兽能多几分胜算。最重要你懂得传送阵术,能随时脱离险境。” “有报酬吗?” “如果能成功,老夫和五位老友都欠你一次人情。”查大先生说道。他的老友自然都是同级别的化神期老怪,能一次让六名化神期修士欠下人情,这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于文没大看在眼里:“不大划算。家姐就是化神期,我自己预计在九百岁之前能晋升化神期。” “呵呵,老夫绝对相信你能晋级化神期。化神之后就得考虑如何飞升灵界,这次的事跟去灵界有很大关系,如能成功地由此找到去灵界的办法,你居功至伟自然稳稳地占据一个名额,连于仙子也能分到一个名额,对你和你姐姐都是长远有利的事情。” 于文考虑许久,道:“我需要关于高月迷宫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小友答应了?” “是的,尽力一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好!”查大先生开心地说,“详细的资料后天交给你,都是老夫同五位老友多年搜集所得。对了,鄙号总堂派来一名特使协助你,他曾经五次深入迷宫比较熟悉里边的情况,我现在叫他进来同你见见面。” 壹荣堂总堂派来的特使面相约三十许,显得精明干练。 查大先生介绍:“这是鄙号的高级执事落寒汀,三百五十岁之前结婴的年青一代翘楚,你俩多多亲近。” 于文客气地揖礼:“在下于文见过落执事。” 落寒汀只抱个拳连腰都没弯:“于道友好,落某受总堂之托与道友联合行动,久闻大名,希望有机会切磋切磋。” 好个倨傲的家伙!于文心道:联合、配合一字之差,含义差别很大,当着查大先生面都这样,看来此人后台硬、很傲气、不好打交道。想想也是,一名少年成名、身居高位的青年俊彦被派出来给人做向导,能服气才怪。 查大先生也不喜,他是不赞成派落寒汀来的,无奈别人坚持。他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对了,于小友,三十八年前老夫通过传影镜与你谈生意的时候便觉得你当时的气质比碧穷谷时大不相同,可是境界有所提升?” “托您的福,当时晚辈结成元婴不到四年。” 查大先生马上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吃惊地问:“你曾说过和于仙子是同胞姐弟,父母都是凡人,如果一百余年前你是金丹期境界,那么令姐岂不……” 金丹期修士的自然寿命平均为八百岁,由此推算于江月晋升化神期时不会超过八百岁。 于文只回答说:“当年家姐化神刚刚十余载。” 落寒汀听出味道脸色数变,插话问:“请教于道友今年贵庚?” “虚年二百四十九岁。” 查大先生和落寒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落寒汀跳起来:“太搞笑了吧,照此计算你姐姐岂不是一百多岁不到两百岁就晋升化神期?” “寒汀,你太失礼了!”查大先生立即批评,“于文岂会弄错自己的年龄?他的姐姐是不是化神期难道老夫会弄错?” 落寒汀赶紧道歉。 于文继续雷死人不偿命:“家师的一位婶娘,她和她的师姐都是四十出头结成元婴。我蹉跎到两百零七岁才结婴,实在是有辱师门,无脸再见师父。” 呃,好吧,反正已经外焦里嫩,权当听笑话好了。查、落二人都没接话。 于文显摆得差不多,开始向落寒汀打听高月迷宫的情况。落寒汀的傲气略微收敛了一点,说到正事上还是非常认真专注的。 聊到结束的时候,于文说:“之前落执事提议切磋,在下非常愿意。不如这两天赌战一场,我用师门所赐的一滴元魂液作为彩头。” 第297章 缙雁山上老熟人 壹荣堂分店的谈话结束后,查大先生要出城一趟,叫上于文同行。在途中他说:“落寒汀有傲气,其实为人挺不错。你有必要拿元魂液做赌注刺激人吗?后天的赌斗万一没收住手,不论伤到谁都不好。” 于文道:“您放心,我碧穷谷时的几种手段一概不用。” “嗯,委屈你了。老夫到城外长亭湖见几位老友,你也同去见见吧。” “还没有正式开始任务就急吼吼地同各位前辈都见面,似有目的不纯之嫌,所以我就不去了吧。” “你这孩子……好吧,不愿去就不去。”查大先生不强求,“长亭湖背靠缙雁山,山中风景优美,还有个小坊市。你既已出城,不妨去山中游玩散心。” 于文与查大先生分别后按照指点向西北飞出百余里来到缙雁山。 缙雁山山势绵延起伏、峰峦峻拔奇秀,茂竹修林葳蕤生烟,四季繁花争奇斗艳,流泉清澈照鉴蓝天白云,飞瀑织锦挂落云雾彩虹,百鸟争鸣,奇兽隐现,还有亭台楼阁、栈道飞索、摩崖碑刻,自然与人文景观融为一体,风景美不胜收。 于文步行游山,一路赏景观花。从大道拐上一条幽径,他看见对面走来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赶紧侧身让道侍立道左。 文士走过去两步又退回来打招呼:“于小哥。” 于文长揖:“赵前辈安好。” 赵恒惕,不折不扣的“老”熟人。他好奇地问:“进步不错嘛,筑基期顶峰境界了。你怎么跑这么老远?路费可不便宜。” “晚辈应壹茸堂查大先生之邀来做事。” “查大和壹茸堂有什么事搞不定,至于大老远邀请筑基期的小家伙?可别是利用你做炮灰,那个老滑头的花花肠子多着呢,小心别上当。” 于文心头一暖,悄悄放出元婴期的灵力气息。 赵恒惕帮忙出手过两次,头一次在临山城帮忙弄翻逃跑的窦队长,于文才没有提前暴露,顺利带曾武和晏家兄妹逃往内地;第二次在云岚城出手缠住婴宁,于文才能从容布置传送阵,最终摆脱妖狐的控制脱身东行。两次都是至关重要、改变命运的大恩,于文不好对恩人刻意隐瞒。 “咦,元婴期了!这才多久你就到元婴期!”赵恒惕眼睛一亮,“我知道查大邀请你做什么了,要你闯高月迷宫吧?” “正是。” “跟我走。”赵恒惕拉上他往回走,“你穿过大半个大陆来到这儿,肯定举目无亲,行走在外最重要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带你去认识几位元婴期的朋友,他们也是要进迷宫的。” 于文不好拒绝盛情只好跟着走。 赵恒惕边走边问:“你上次给我的丹方自己炼成没有?” “炼成了。” “你不是擅长炼符吗,原来炼丹也不赖。” “呵呵呵,或许晚辈有一点点天赋吧。” “呦嗬,一点都不谦虚呀。我近些年缓缓东行,沿途几个地方看到有这个方子的古法筑基丹拍卖,你老实说那些是不是你的作品?” “呃……如果您没有将方子泄露给别人,应该那些是出自我手。” “我还发现别的古方丹,效果最好的达到四倍,也是你的作品?” “嘿嘿嘿,算是吧。” “我不问你要丹方,我对自己的炼丹术已经绝望了,与其瞎炼浪费珍稀的灵药,不如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你手上有没有炼好的成丹?最佳效果的是几倍?我要向你采购一些。” “最佳效果的可达六倍,但成品太少,晚辈也有亲人、朋友,所以……主要是几味主药太难弄到。” “你告诉我缺哪些,需要多少量?我给你办齐,你给我炼丹,成丹咱们对半分如何?” 于文稍微一想后干脆将九种秘法筑基丹的主药全报出来,份量是越多越好。末了说道:“晚辈很快要进山,短期内恐怕没时间。” “找齐所有灵药需要点时间,等你办完事回来应该差不多刚好。你进山后千万悠着点,不要勉强,更不要逞强,否则有个闪失把你折在里面事小,我的丹药买卖做不成事大。” 于文忍不住笑:“呵呵,您有很多后辈需要照顾?” “我没有,但是很多人有,譬如给晚辈赐礼物,同一种东西我给的价值高出别人的几倍,倍有面子。所以照我说你以前的丹都是糟蹋卖掉的,这种好东西必须走高端、精品路线才能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不凡出身。” 于文挑起大拇指:“姜是老的辣。”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登上山顶,绕到背面看见一座高大的牌坊矗立悬崖边。 于文很感意外:“短距传送门!” “好眼力,缙雁山在太古时是某个修仙门派的地盘,各个峰头都有这种短距传送门以通往来,到现在仍可用的剩下六座,其余五座在对面的天雁五峰上。” “对面云雾缭绕似乎是人工阵法弄出来的障眼法。” “没错,那里是天雁坊,属于私人领地,当然要用阵法保护起来。” 天雁峰比周围所有的山都要高出一大截,东、南、西、北、中五峰环峙,每座山峰的峰顶部分地面宽广,上面绿树蓊郁,山顶湖泊波光粼粼,还有彩虹飞渡、瀑布悬挂等美景,许多漂亮的亭台楼阁点缀其间。 两人首先到达天雁南峰,面前一座白玉雕就的牌楼,匾额上书“天雁坊”三个金字,一条整齐的青石铺就的宽阔大道从牌坊下通到峰顶深处,大道两边清一色精美的两层楼阁建筑,下层是店铺。 于文发现所有的店铺都是凡人在经营,便请教赵恒惕怎么回事。 赵恒惕道:“天雁坊的初代坊主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修士,曾经对本地的主人含无派有大恩,含无派将缙雁山整个送给他做私产。初代坊主定居在此,在天雁五峰上建天雁坊市抢了含无派不少生意。 后来老坊主辞世,继承人主动退还绝大部分缙雁山地盘,只保留五峰;主动关掉坊市,保留南峰的一半仅供凡人经营,余下一半再加东、西、北三峰改建成专供修仙者玩乐、聚会、讲经的会所,坊主自居的中峰不对外开放。” “有智慧的家伙,懂取舍、识进退、明哲保身,想必后面历代的坊主都能跟含无派保持良好的关系。” “那确实,传承十代都相安无事。” 两人穿过凡人商街,在整条大道的中间位置,这里又有一座牌坊,走进坊门的时候有三道灵力反复扫过身体,是用来防止凡人或者妖物、鬼怪混进来的。 从南峰以北的传送门来到东峰,这里的景色更加优美,自然景色、人文建筑和谐地融为一体,深合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意境。 赵恒惕领于文来到东峰东端的一座楼阁,门前两位聊天的修士同他打招呼:“赵兄这么快就回来了?” “带一个朋友过来见识下世面。” 进了楼里,室内的装潢布置富贵华丽但绝不媚俗,字画、挂饰、摆件与装潢风格完美相容,它们不仅仅是装饰品,而是小有实用功能的精美法器。 穿庭过院来到悬崖边的一座小花园,里面的花亭里坐着四男两女,只有一名最年轻的女子是金丹期,其余都是元婴期。 “赵兄回来得好快,这么快就办完事了?”一名年纪最大的男子打招呼。 “后面这位道友面生得很,是赵兄带来的朋友吗?”年纪大点的女子问。 赵恒惕爽朗地说:“我半路上碰到一位旧交好友,带上来介绍大家认识。他名叫于文,来自落阳山脉下的临山城。” “落阳山脉,那么远!”年纪最大的男子惊叹,主动自我介绍,“在下来自东珑,行云谷制笑卷见过于道友。” “差陵湖岑南雪有礼了。” “满少观怀多酬稽首。” “于道友请了,小弟见未功,来自白头城。” “衡门海上阔云岛,伏见烟波一孤帆,在下伏孤帆,她是我的师侄慈雨春。雨春,快与于前辈见礼。” 慈雨春,就是年纪最小的女子,长得很漂亮,肤色微深,长发及腰,睫毛长长,目光澄净活泼,整个人充满灵动朝气。她略有点怀疑地执晚辈礼道:“拜见于前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于文同大家一一见礼,赐给慈雨春一枚古方筑基丹做见面礼。 赵恒惕看到时眼睛放亮,道:“小丫头,这是古方筑基丹,药力一枚顶两枚普通筑基丹,吸收效率高两成,市面上单价六万块下品灵石有价无市。” “啊,这么贵重!”慈雨春轻轻掩嘴,站到一旁闭目翻自己的储物戒指。 伏孤帆在旁连声感谢不迭。 赵恒惕在大家寒喧过后便告辞:“你们多多亲近,我先去办事,大家千万别散,等我回来一起喝酒啊。” 等他走后,于文问:“诸位跟他认识很早吗?” 制笑卷答道:“是呀,我认识赵兄四百有年,那时他扮作筑基期的小贩卖矿石,我偶然才知道他也是元婴期。” 元婴期?于文暗想:能缠得婴宁没脾气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元婴期。 其他人也差不多,六人都来自大陆东部,可见赵恒惕应当也出身于东部。 “你自己呢?”见未功主动问。 “我认识赵前辈,习惯了叫他前辈,两百多年前初次见到赵兄的时候我还没有结婴,那时候他在临山城坊市摆摊卖符笔。” “什么样的符笔?”岑南雪问。 于文很快拿出当年第一只符笔。 岑南雪略一打量便笑说:“果然不错,这管笔是早年他从我手上收购的。” 大家哈哈大笑,距离一下子拉近许多。 怀多酬问:“于道友来自落阳山脉,那边我们只听闻其名未见其貌,不知可有奇闻轶事说来让我们增广见闻呢?” 于文就给他们讲起自己的家乡的人文风景、风俗习惯。说着说着,其他人也加入话题介绍起自己家乡的事情,大家聊得兴致盎然。 慈雨春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安静地坐在师叔下首倾听聊天,扑闪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时不时地偷瞧于文。 于文找个机会向制笑卷打听东珑的情况,将话题拉到青毓仙阁。制笑卷所在的行云谷距离青毓仙阁很远,打交道不多,所知比较有限,一时半会问不到太有价值的情报。 “你对青毓仙阁很感兴趣,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制笑卷反过来问他。 “两百多年前曾经在家乡一带见过一位名叫逄尘香的人。” “那个老虔婆……”制笑卷脱而出口,马上发觉不妥改口道,“对不起,是老资格的青毓仙阁的宗老。她为人很严厉,不像我们随和,呵呵,呵呵呵。” 那边聊到某个话题热火朝天地争论起来,于文没有参与坐在一旁听。 慈雨春瞅准机会走到他旁边,小声问:“于前辈,你真的是前辈吗?我总感觉你的年纪很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今年不到两百岁。” 于文笑眯眯地说:“不到两百岁修炼到金丹初期后阶初段,很了不起呀!照这个速度下去,五百岁之前有机会冲击元婴境。” 能一眼透道行境界而且看到这么细,肯定要元婴期前辈才能做到。慈雨春这才彻底恭敬起来,拿出一只玉盒双手捧着奉上:“前辈所赐之物太贵重,晚辈深感不安,这枚碧玉东珠是晚辈亲手采自两千丈深海之下,请您务必笑纳。” 碧玉东珠是衡门海的特产,入药能炼制元婴期灵丹,作为胚体能用于炼制法宝级武器,价值不比那枚筑基丹低。 于文没有推辞,高兴地接过来,随手回赠一枚碧玉凤头钗。 慈雨春以为是一件普通首饰,所以也没有推辞,她哪知道它其实是一件攻击类水系释文法宝。 其他人看到他俩交换宝物,纷纷放下争论拿出宝物互通有无,将聊天会变成一场内部交易会。 第298章 赌战与作伐 赌战的那天,于文和查大先生、落寒汀乘飞舟出城几千里,找到一个地势开阔、杳无人迹的开阔荒原作为战场。 见证人查大先生当场收验保管赌注,交待完注意细节,让他们站到相距两里的地方,发出开始的信号。 于文身穿阴阳鱼袍,脚上步云履,单手执灵阳刀,刀体三丈,展开金烟玄雾身法,化成一缕金烟几个闪现推进到对手原来所站的位置。 落寒汀已然不见,似乎消失了。 于文展开神识,快速分辨感应到的灵力波动,毫不费力地发觉某个方位的异常,闪身扑过去举刀劈下,灵阳刀上的炽天灵火窜出十几丈覆盖目标区域。 落寒汀的身影显现出来,他满脸的不可思议模样,慌里慌张地瞬发一套法宝捣药臼和金刚杵,臼口对外喷出一片寒冰冰山阻挡火舌,金刚杵竖立起来变到五十余丈砸向对手。 炽天灵火犀利非凡,那几座寒冰冰山毫无招架之力几乎被秒灭,火流穿过障碍先一步喷到对方身上就要将其烧着,战斗看起来很快可以结束。 于文突然将灵阳刀分成两段,单手刀变成双手刀,前刀不变,后刀伸长三丈三尺以左手刀挥刀斩向后上方,身体往一侧疾让。 当的一声响,灵阳刀恰到好处地扫在悄无声息从身后袭来的金刚杵上,借力打力地将它弹到一边。这时前边的炽天灵火穿过落寒汀的身体,对面的人影、捣药臼、金刚杵等等一切晃一晃悉数不见。 落寒汀在百丈外出现,仍是一手执臼、一手催动金刚杵的样子。 于文嘴角微挑,双手执刀收敛刀体,身化金烟灵巧地从再度扫过来的金刚杵边掠过去,两个闪现后出现在落寒汀附近再度出刀,刀长五丈当头劈落。 落寒汀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对手竟然能够擦着在战斗状态下的法宝的边毫无滞碍地通过,按说法宝在战斗状态的情况下,任何接近法宝巨大灵体的行为都等同主动凑上刀口,因为法宝的灵光会自动锁住对手并攻击的。 于文出刀到半路,连人带刀化成金烟不可思议地逆折向后退出二十丈,金刚杵几乎又是擦着他的身体砸到地面。 地面激起的灰尘被气浪播散弥漫在战场上。 落寒汀来不及收回金刚杵,发现正前方的灰尘里现出一个亮班,炽热的火力直透他的神识,他不禁吓了一跳:被他看穿了?他天生神识强大,从小修炼幻术神通,同级对手中从来没人这么快看穿他的幻像。 他在用幻像吸引住对手的注意力后,提前将两件法宝分别放在两侧,一侧金刚杵实施突袭,另一侧药臼设伏堵路,就等对手自动钻药臼被里面的摄魂神光弄晕,所以他此时正是中路大开露出致命破绽。 但是,于文看似十拿九稳的一刀没能刺中目标,最后时刻对手身上暴发元磁神光,周围重力场剧烈变化,来自侧上方的重力瞬间增加五十倍,猝不及防之下被带得手臂微晃,刀头自然失准刺歪。 落寒汀一身冷汗,这记元磁神光也是打小在天赋的基础上苦练而来的法术。他逃过一劫飞快地将药臼挪到身前喷一口精气,臼口打出上千枚带火焰的飞针。 于文对元磁类法术非常熟悉,略一动念,身上的阴阳鱼道袍上黑白双色光晕转动,元磁神光即被化于无形。他的双手刀变成厚背宽刃疾速挥舞,再配合上身法如电,将近在咫尺的上千道飞针全部磕飞。 此时落寒汀退到安全距离外,调回金刚杵从正面展开攻击。 于文再次变化刀刃,右手炽灵刀变成带回钩的刀身,刀长三十丈,迎上金刚杵闪电一下用回钩将杵身锁住,顺手往回一带。 落寒汀被扯得手往前方猛地伸长,差点被破掉手上的御器法诀。 于文在回拉的同时发动火诀,刀刃上的炽天灵火突闪出来,金刚杵巨大的灵体上出现一条焦痕,在即将点燃之际于文撤掉火诀,毕竟不是仇敌没必要损毁别人的武器。 落寒汀老脸一红,知道对方手下留情,默不作声挥动法诀,金刚杵几下闪动变化甩脱钩刃锁拿脱离出来继续攻击,这一次小心翼翼避免再被锁住。 于文有点可惜,若非答应了查大先生,刚才完全可以瞬移突破到对手身前展开近身快攻。他使出离手刀,双刀变到各三十余丈,飞起半空与金刚杵对攻。 这种双方保持一段距离,用巨大的法宝灵体交锋才是这个世界常规的、最常见的交战模式。 于文离手双刀刀法精妙远胜对手,滚滚刀影灵动无比、刀身形态变化万端,刀行线路诡异莫测,没过多久杀得对手手忙脚乱。 相持二十来分钟,落寒汀渐渐觉得气喘,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缓缓减慢,这样左支右绌之间露出来的空门也多起来。 于文耐心地捕捉对方露出来的每一个破绽,直到最好的机会出现,立即用一波连续的组合刀法将金刚杵挑飞,乘机分出一刀正面直取,另一刀缩短刀刃提在手上,身化金烟两个闪现冲到近距离分胸便刺。 落寒江的药臼被前一刀牵制住,此刻除了身上的护甲之外再无可格挡之物。他赶紧骤发元磁神光,被早有准备的对手用黑白光晕轻松破解,他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惊呼。 远处观战的查大先生眉头一耸皱起来。 只见落寒江的嘴里血光大盛,一道红光喷出来,腥气中人欲呕。红光尖啸声如鬼哭,就好像烧红的铁钎扎进竖起的薄纸上一样,一下子破开炽灵刀刀光,连阴阳鱼也没能弹开它。 于文反应极快,口中叱出一个“疾”字,雷光镜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冒出来,透明的圆镜上雷光电舌跳跃。 当的一下,红光砸在雷光镜镜面上,光芒被原路反射回去,留下一枚骨头磨制而成的通体碧绿的小剑被镜上雷光缠住脱不得身。 于文心念一动,雷光境上打出一束水桶粗的闪电,正中喷出红光之后便面色苍白、几乎战立不稳的落寒汀,将其电晕。 查大先生飞过来,一边说:“多谢小友手下留情。”一边给落寒汀紧急施治。 于文拿出某种药散,用一份生命灵泉稀释液冲开,递过去:“用我的试试,可能有奇效。” “谢谢。”查大先生毫不犹豫地接过药剂给他灌下去。 药水进肚,昏迷的落寒汀脸上冒出黑气,身体痛得像虾米般弓起来,剧烈颤抖不已,身上衣裳很快被汗透,不过黑气消散得飞快,脸色回复到苍白,尔后看得到血气慢慢出现。 “多谢赠药!”查大先生忍不住再道一声谢并问,“是什么药剂,怎么卖?” 于文笑着摇摇头,起身道:“不大方便出售。大先生有机会劝劝落执事,血炼邪剑吞噬生命力,最好弃掉。晚辈先走一步,免得他苏醒之后彼此尴尬。” “也好,我会转告的。彩头你拿去,再次多谢了!”查大先生将装着赌注的储物袋交给他。 落寒汀在回程的飞舟上苏醒,感应到身体情况不禁“咦”了一声。 查大先生道:“别惊奇,于文给的药。” 落寒汀沉默一下后诚恳地说:“大先生,我错了。” “做人要有傲骨,但不可过分傲气。老夫在总堂说的话,包括你师尊和你在内一个个都不相信,认为是夸大其辞给自己捞好处。这一战里你的秘术、秘法、秘器全部使用,底牌出尽,连人家半根毫毛都没伤到。反观他从始至终只用普通的手段,你应该感谢老夫。” “您前天散会后跟他说过什么?”落寒汀并不蠢。 “老夫拉下老脸暗示他,他才答应今天不使用秘术或者秘宝,否则但凡动用一项,你连骨头都剩不下。” “真这么厉害?”落寒汀仍不大相信的样子,“职下看过您关于碧穷谷之战的报告缩略本,关于他重伤并且追斩一名合体期魔君、两名炼虚期郡帅的事迹,师尊和我的确不大相信。师尊说,他果真这么厉害岂不就天下无敌了!” “天下无敌未见得。他动用的秘术、秘宝当中最少有一项会造成极大的后遗症,否则他不会立即用传送阵撤离现场,而且销声匿迹六十九年。” “此次完成任务回去之后,职下定向师尊如实地详尽汇报,力劝他老人家重视于文的问题。” “听到你这么说,老夫很欣慰。你是壹茸堂的接班候选人之一,正应该具备如天的格局、如海的气量。” 于文离开后乘飞舟直接飞到缙雁山,来到上次的花亭。 赵恒惕热情地打招呼:“看来你办事非常顺利,快拿碧龙涎出来庆祝。” 于文拿出长岁壶给他,问:“赵前辈,其他人呢?” “他们在论经堂交流修炼心得,我懒得去。”赵恒惕小心地将长岁壶里的碧龙涎转进自己准备好的酒瓶里,恋恋不舍地还壶给他,“你可以多酿碧龙涎,用这件宝贝加工成陈酒,我来贩卖生意肯定火。” 于文看到他坦然地把酒瓶收进储物戒指,无奈地问:“几百斤碧龙涎,您这是打算改行贩酒啦?” “别小气,我不白拿你的,有好事同你说。” “什么好事?” “你看慈雨春那个小丫头怎么样?” “挺不错,天资好,悟性也好,很勤奋用功,将来的成就不会低。” “就这些?” “不然呢?” “她长得漂亮不?” “很漂亮……您什么意思?” “不是我什么意思,是你对人家小丫头有没有意思,我来作伐,你要不要收她做道侣?” “我有道侣的。” “真的?在哪里?叫什么?什么模样?姿色比她如何?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比你年纪大还是小?是什么境界?”赵恒惕一口气问出一串问题。 “呵呵,不可说。”于文脑海里浮现出晏影的影子,脸上幸福洋溢。 “挺甜蜜呀,其实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我不必,有她一个此生足矣。” “慈雨春是公主的身份,娶她好处很多。” “什么公主?” “阔云岛的主岛加上周边群岛总面积不下于一个小国家,岛主和我同等境界,慈雨春是他的嫡亲八世孙女,她可不就是位公主么。” “难怪,我说怎么长辈赐给见面礼,她作为晚辈居然立即还一份价值相当的礼物回来,原来是身居高位久了更习惯于赐物予人。”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真的不必。” “可惜,太可惜了。我试探过小丫头的口气,她对你的印象挺不错。我说,你要是没想法做什么送她首饰呢?” “首饰?”于文一愣,马上解释,“那是一件水系进攻类法宝,金丹期可以瞬发使用。我是考虑此钗戴在头上不惹人怀疑,用时极具突然性才选择的。因为她还礼的碧玉东珠正好是我计划要收购的宝物,作为长辈刚赐出见面礼,反手就收晚辈的回礼那像什么话。” “原来如此,大家都有点误会了。幸好我做事谨慎,没有把这件事当她面挑出来,不然会很尴尬。”赵恒惕说到这儿急吼吼地问,“你说金丹期便可以瞬发使用的法宝?” “是的,最低筑基后期就能够瞬发,这是唯一的优点。缺点如其功能单一,两三种攻击方式很单调;威力低,只有普通下阶法宝的基本威力……” 赵恒惕打断他:“你还有多少?我要进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于文批发给他五件释文法宝、十五件次符宝器。 “要是这批卖得好的话,我再找你进些货。”意犹未尽的赵恒惕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十天之后动身。对了,晚辈想在出发前闭关一次,不想被人打扰到,能请您帮忙照看一二吗?” 赵恒惕胸膛拍得山响:“没问题!” 第299章 进迷宫 出发的那天没有办仪式,查大先生或者赵恒惕也没来送行,一大早于文和落寒汀走城里传送阵来到高月迷宫以南的重月镇。 小镇有一座单向接收传送阵。制笑卷、岑南雪、怀多酬、见未功、伏孤帆、慈雨春等六人前一天到达的,他们相约在这儿会合后一起进迷宫。 落寒汀对于文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彻底收起那份傲气,非常亲切热情而又不卑不亢,他对于多出六名同伴也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重月镇往北直线飞五百余里就是迷宫的一个入口,高月迷宫占地广阔,四面皆有入口,数量不下百个。落寒汀前五次都是走的这个入口,比较熟悉。 说是神秘的迷宫,其实乘飞舟从高空看过去,前方地面皆是连绵起伏的普通山脉,看上去跟普通的山脉没有任何不同。入口位置是一座半月环形山,当飞舟飞临上空的时候,舟上的防御体系好似感应到威胁自动激发张开。 落寒汀向于文解说:“迷宫上空有强大的阵法保护,对于飞行高度低于两万丈的任何飞行物体都会展开干扰或者攻击,但如果飞那么高朝下看,只能看到重重迷雾终年不散。” 飞舟降落在环形山口前,前面这片半月形的地带半径足有两百余里,中轴线的尽头可以看到一道狭窄的天然山隘。半月形地带里边几团亮光闪动,伴随激烈的灵力波动传出来。 落寒汀说:“对面的山隘才是入口,前面的区域遍布阵法,几乎每隔十步必有一阵,大小不一、威力不等,没有任何规律,所幸整体而言对金丹期以上者没太大威胁,大家稍微小心些别被缠住就行。” 慈雨春问制笑卷:“制前辈,听说从这里开始,腾空的高度不能高于半径五十里内的最低地点百丈,否则会遭到攻击,这是真的吗?” 制笑卷道:“当然是真的,大家如果谁第一次来,想试探一下的话不妨就在这里,否则进迷宫后再试探将会极端危险。” 于文、见未功、慈雨春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不免有点跃跃欲试。 伏孤帆伸手拦住准备飞起来的慈雨春微微摇头,见未功被怀多酬拉住。落寒汀也去拉于文,但慢了半拍没拉住。 于文冲天而起,身上阴阴鱼袍放出黑白双色光晕,一下子冲上百丈空中。在他眼中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天昏地暗,上下左右的虚空中冒出来黑风,风力之强劲生平仅见,刮过来的风里面夹着漫天黑沙,确切的说不是黑沙而是黑色的金刚砂,边锋棱角锋利异常,与风相刮擦后冒出火焰。 这漫天的黑风沙暴将他团团裹住,强劲的风力吹得他往前飞不动,黑色金刚砂在狂风的带动下像砂轮般疯狂地磨削他,火焰也附着到黑白光晕上熊熊燃烧,共同以几乎每秒钟百分之十的速度消磨掉防护罡罩。 于文吓得乍舌,这样强大的阵法攻击力恐怕是对付炼虚期级别的,他赶紧放弃硬抗强风改为借着风势往左侧后方飞去。 飞出去三十丈,光芒一闪,横飞的身体变成横着摔向地面……黑风沙暴里果然暗藏着元磁重力陷阱,向上或者向下突围都会陷得更深。他很快控制住身体,改为正常缓缓降落,降落途中将裹在光晕上不依不饶焚烧的火焰弄灭。 落寒汀迎上前赞道:“于兄真厉害,这么快便毫发无伤地摆脱出来。我第一次来时花了十分钟、被烧磨掉一层皮才侥幸脱困。” 制笑卷、岑南雪、怀多酬、伏孤帆这四名有同样经历的人都纷纷夸赞他,当年他们中最惨的付出了损失一件法宝护甲、养十天伤的代价。 慈雨春听师叔解说其中的凶险,看于文的目光里闪烁出许多小星星,她上前问道:“于前辈,晚辈特意出远门游历是为增长见识,还是很想上去亲身体验一下,您可以教我一点诀窍吗?” 于文对勤奋好学的人向来优容,随口指点几句:“阵法能自动侦测你的境界做出对应的调整,攻击力大约高出你两个境界级别之内,你无法硬抗,一旦发现不敌必须果断撤退,进去之初就必须仔细观察周围的细微重力变化,撤退时朝重力最弱的方向突围。” 慈雨春兴奋地记住,挣脱伏孤帆的阻拦,催动开一件法宝护甲冲上天空。 从地面看,她飞上百丈之后突然消失不见,神识遭到强力干扰被阻断,天空中没有任何动静,但传下隆隆的声音。 两分钟后,空中亮光一闪,狼狈不堪的慈雨春摔出来,掉到一半才稳住身体改成降落,身上的火苗她自己怎么也扑不灭,是伏孤帆出手帮她灭掉的。她顾不得整理妆容,先向于文道谢:“好厉害!多谢于前辈指点,不然我就惨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众人开始各展神通正式向远方的山隘进发。 落寒汀不愧是来过五次的人,非常有经验,熟稔地带大家迅速地绕开沿途的无数陷阱阵法,很快推进到距离山脚十余里的地方。 这时前方有一个大型的阵法被人触发引发连锁反应,从他们面前一直到隘口的阵法全都启动运作,绕都没法绕得过去,他们无奈只能等待。 怀多酬骂骂咧咧:“哪个蠢货害死自己不要紧连累耽误别人的时间,本事不够就不要来瞎闯嘛,进门前都弄成这鬼样,进去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慈雨春担心地问:“师叔,被陷在里边的人会怎样?” 伏孤帆答道:“陷进连锁阵法里面已经没有退路,要么死,要么闯过去,但依他触发这个连锁阵法的本事看,即便闯进山隘下场也不会太妙。” 岑南雪在旁补充道:“里边的阵法更玄妙、更复杂、更凶恶,不精通阵法或者没有精通阵法的同伴贸然闯进去跟送死无异。” 左右等得无聊,于文拿出嗅阵器现场观测起面前的连锁阵,慈雨春凑到旁边一声不吭地看他摆弄法器或者在地上写画计算公式。 十分钟后,于文对大家说:“跟上我。”迈步踏进阵法的边界。 慈雨春毫不犹豫地跟上,伏孤帆和落寒汀也赶紧追上去,余下四个人对望一眼后纷纷跟进。 于文左手拿嗅阵器,右手拿一把辟阵宝剑,就是类似窦如烟用的那种宝剑,带大家绕几个圈子,不时地用宝剑左画一下、右划一下,连锁阵区域里面的飞沙走石、风雨雷电神奇地自动分开留出一条窄道供他们穿行。 进阵一段距离,于文站住身拿宝插在脚边地面,一切阵法幻像、阵法攻击顿时统统消失,周围恢复到平静状态。他们身后不太远处有一支三人小队有气无力催动法宝、符宝、灵器自保,见阵法停住后精疲力竭地收了宝物瘫倒在地。 于文对三人小队说:“三分钟之后这个阵法就将重启,你们速速原路退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 那三人赶紧起身拜谢,匆匆顺原路返回。 见未功道:“于道友为几个不自量力的小蝼蚁出手,真是菩萨心肠。” 于文一笑:“呵呵,举手之劳,其实主要是为了节约时间。” 大家重新上路,在落寒汀的带领下顺利抵达山下,用缩地术迅速上山穿过隘口,面前是一座更高、更雄壮的高山,山顶云雾缭绕看不真切,山脚下一条大河波光粼粼,山腰、水面飞鸟翔集,画面平静安宁。 落寒汀感叹:“算上这次是第六次来,每一次看到的景象都不完全一样。各位来过的道友你们呢?” 制笑卷答道:“我从东面的笳月湖进来过三次,每次总是有点变化。” 岑南雪道:“我前两次从东南方向进来的,地点各不相同。” 怀多酬和伏孤帆都没有回答。 落寒汀道:“前面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变化层出不穷,我们尽量抱团闯关,万一被冲散也无需惊慌,虽然迷宫隔墙的山脉水流经常变化,但是迷宫核心的高月坮原始终不会移动,找准它的方向总归能够到达。落某再次提醒大家,迷宫里面尽可能不要双脚离地,因为你不知道周围五十里半径内哪里最低、低到哪个地步,一旦被禁空阵法困住可不像外边那样容易摆脱。” 慈雨春举手提问:“如果不能飞行,几十万、上百万里的路程靠步行那要走到何年何月?” “迷宫切分成无数个区,每一个区里面都有一座单向传送阵,必定是传进下一个靠里边的迷宫区,一般经过五次传送就到了高月坮原附近。传送阵在隘口与坮原的直线轴上,依我们的本事平均一个月找到一座并不太困难。” 一行人循道下山,山脚下的大河河面宽十里,水流湍急,不时有怪模怪样的小型鱼类跃出水面,当他们接近水边时水里大量鱼群都集中在近岸的水边。 落寒汀介绍:“水里的是食人飞鲳,洪荒异种的后代,没别的本事,一是鱼皮坚韧法宝难伤,二是牙齿锋利能咬破法宝灵光,三是能飞出水面超过百丈。” 未见功不由得笑道:“这么讲水里不能下、低空不能飞,飞高了会落进禁空阵法,逼着我们只有过桥一条道喽。” 附近有一座石桥通向对岸,桥面不宽最多容两人并行;桥面距水面仅七尺,也就是一个普通男子的身高高度。 慈雨春担心地问:“过桥时食人飞鲳会不会跳出来攻击人?” 落寒汀答道:“只要你不双脚同时离开桥面就不会。” 伏孤帆对她说:“这种桥有个古怪,过桥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境界越低阻力越大,等会儿你走在我前边,如果没劲了叫我一声,我推你过去。” 于文排在第六个,一只脚踏上桥面,立即感到周围涌上重重压力,好似掉进浆糊池子手脚移动都很困难,尤其河对面过来上万斤力量将自己往后推。这个力道对元婴期级别来讲算不了什么,能够很轻松地对付。 他走出十几丈,将法力转到灵根仙法,境界一下子掉到筑基期顶峰,这时逆向压力没有变化,但每向对岸迈出一步阻力就增加五千斤,一直增加到一百万万斤为止,这个力量天下间筑基期级别的没几个人能扛住。 于文也硬扛不住,他双手开始结出各种印诀不断切换,随之身上五行灵光不断地闪动、切换,渐渐地他的身体周围出现一个五行灵光的光晕。他不断艰难前行,五行光晕不断转换变化,从一开始迈不动脚,渐渐变得轻松,待到下桥的时候完全做到游刃有余。 怀多酬像见到鬼似地盯着他:“你搞什么鬼,怎么变成筑基期境界,这座考级桥竟然被你瞒过去,你怎么做到的?” 于文微笑而答:“山人自有妙法,不足与人道也。” 制笑卷问:“你用五行遁法越走越轻松,是看穿了桥上阵法的秘密吗?” “谈不上看穿,发觉是五行道法与元磁重力结合的阵法,只要熟谙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哪怕炼气期也有机会走过桥。” “于前辈真厉害!”慈雨春的眼睛里再次大冒小星星。她是靠自己的力量过的桥,代价是累得香汗淋淋。 “过奖了。请大家离岸边远一点,我要捞几条鱼。”于文招呼大家远离岸边后,脚下一点飞到河面上。 至少十几万条食人飞鲳飞出水面前堵后截,它们速度惊人,根本不可能凭速度甩下它们闯过去。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于文却已用短距瞬移能力回到岸边。他拿银镜朝最近处的上百条食人飞鲳一晃,用银光将它们晃晕摄进镜中,再贴上灵符封起来。 落寒汀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彻底相信了查大先生说的话,要是赌战那一场对方用上这个诡异的身法,自己铁定败得更快。 第300章 首座传送阵在望 过桥之后面对高山。山高过千丈,山壁陡峭如刀削斧劈,由于禁空阵法的存在不能飞过去,要么绕道要么徒手攀岩,攀还是不攀? 队伍里有经验的人给的答案是:准备攀岩吧。 攀岩有讲究,落寒汀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绳芯用多股普通山藤的筋揉搓而成,外面用炼制过的灵性金属丝网保护。绳子一端系他自己腰间,另一端系于文,他用土系遁法手脚并用快速贴绝壁上行,于文则用飞行。 其他六个人都是两人一组用这种方式攀岩。这是一种变通取巧的方式,因为绳芯使用普通植物材料,绳长不足十丈没有超过一棵树的高度,只要绳子不断则不会触动禁空阵法。 四组人快速沿绝壁爬到一半高度,空中钻出八只鹰隼,清一色六级妖禽,两只一组各喷妖法攻击四组攀岩者。飞行的于文、制笑卷、怀多酬、伏孤帆四人催动法宝防御,此时有个限制就是法宝不能离开手。 于文将阴阳鱼黑白双色光晕张开重点保护绳索,双手灵阳刀展开炽天灵火舞出漫天刀影和火海,轻松将妖法攻击挡开。 交手几个回合,他发现这些六级妖禽的妖法攻击力比正常的偏低一成多,他还发现落空的妖法或者被挡偏的妖法在触碰到绝壁的一刻会自动消失,不会破坏山体或者触发上边的阵法。 其他三组的表现都相当不错,第一波的妖禽攻击被他们很顺利地打散。第二波接踵而来,空中冒出来数以百计的妖禽,上方,下方、中间外侧全都有,以六级的为主,间杂几只七级的。 负责攀岩的四个人这时速度减慢下来,绝壁上的阵法变得密集,他们必须小心绕开。负责战斗的四个人鼓足力量各展神通,抵御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空中法术激烈碰撞的火光、灵光光芒耀眼,响声震得山谷的树林无风自动。 纠缠半个多小时,八个人冲破妖禽的重重阻击登上山顶,在他们踏上山顶的一刻,外头密集的妖禽群和攻击妖法齐刷刷地消失。 慈雨春有点气喘,她看向远方发出哀叹:“天哪,一座高过一座!” 在山顶上看过去,前方的高山一层层越往里越高,刚爬完一座最矮的山头都觉得艰难,后面几十万里距离的无数层高山可怎么办? 伏孤帆告诉她:“过了这座山,后边的山都不能攀爬,否则半空攻击的妖禽群会换成八、九级,绝壁上的阵法会被妖法攻击所触发。” “我们爬上这儿做什么?” “你闭上眼睛朝前方仔细感受,有什么感觉?” 慈雨春依言感受一下,睁开眼指着远方说:“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我甚至能分辨出它怪异的形状。” “没错,那里就是高月坮原,你将坮原标记跟你经过在隘口时留下的标记连成直线,传送阵必定在这条直线轴上。” “原来这么简单!” “简单?”怀多酬插话,“翻过这座山后连我的神识都被压制在三里内,隘口那么远你能感应得到吗?你现在必须分辨并且记住坮原标记的细微形态,记住轴线与标记的夹角位置,这样才能确保在迷宫里始终找得到正确的方向。” 岑南雪进一步解释:“后面的群山、山谷、河流等等一切地形地貌全都说变就变的,故而不能用作参照物。迷宫里唯一不变的是坮原灵力标记,不但它的形态、角度永远不变,而且在迷宫里任意位置都能感应到它。” “多谢二位前辈指点。”慈雨雪道过谢向伏孤帆说,“师叔,弟子分辨坮原标记的形态有点模糊不清,麻烦您用通灵术帮我一下。” 另一侧落寒汀在向于文介绍:“接下来只能沿山谷、河流走,在谷底时我们可以用缩地术贴地或贴水面掠行,看似弯弯绕绕包远路,其实速度反而比翻山更快一些,还更安全一些。” 于文问:“迷失方向的难题好解决,我感觉山谷、河流上也不会平静,阵法陷阱、妖兽伏击恐怕少不了的,这两样哪个更麻烦?” “是妖兽,迷宫内生成的妖兽不受禁空阵法的限制,它们可以飞到天上打我们,我们却不敢飞起来打它们。你还要记住在山谷底下只要双脚没有离地,就可以操纵法宝离手攻击,但是离手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丈,否则法宝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再也找不回。” 于文感叹:“真麻烦,束手束脚的。” 制笑卷在旁边说:“知足吧,只要乖乖地束手束脚,迷宫里的阵法陷阱、妖禽妖兽对元婴期境界者就不会致命,除非运气糟糕透顶,否则我们终归能够到达坮原,换作金丹期以下能活下来十分之一都算老天照应。” “什么是运气糟糕透顶?” “有千分之一的概率碰到超过我们一到两个境界的怪物。” 队伍重新出发顺利下到山脚。对面的高山在五、六里外,山谷下古树参天遮天蔽日,森林当中一条小河蜿蜒流淌,河面不宽,两侧的树冠刚好遮住它,水深深浅不一,水体呈现出浑浊的绿色,好像画完水彩画后洗笔的水一样。 七名元婴期的修士结成一个队型,让金丹期的慈雨春呆在中间。于文手拿嗅阵器和辟阵法宝在前面开道,岑南雪和怀多酬保护他的两翼,制笑卷在最后,经验最丰富的落寒汀居中指挥,队伍脚踏水面快速地顺流而下。 于文通过谛视塔神识感应距离能够达到五十几里,是其他人的近二十倍,这个情况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神识感应结合嗅阵器,他总能提前发现分布在水下和两岸的隐藏阵法陷阱,迅速分辨出虚实强弱,碰到弱的阵法强闯过去,强的则提前绕行。 这样他们行进速度比预计的快得多,没多久来到一个岔道,山谷、河流都在这里分成三支。队伍略作停留,八个人各自感应坮原标记,根据自己记住的夹角角度分辨方向,拿出来共同比对确定出正确的方位。 刚拐过岔道口不远,水下突然冒出几百条怪鱼攻击他们。这些怪鱼出现得太快,于文通过谛视塔发现它们完全是平空冒出来的,距离很近,来不及发出警报它们就已经冲到他们脚下。 其他六位元婴期大修士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在第一时间察觉并做出反应,在落寒汀的统一指挥下先整齐地移到右岸地面,同时按照事前的分工催动法宝展开防御和反击。 攻击它们的怪鱼级别不高,也没有食人飞鲳那样的好牙口,不到一分钟就被一帮元婴期大修士消灭得一干二净。然而这就是启了个头,森林里、天空中纷纷钻出来各种妖兽、妖禽,天空、地面加水面展开立体化攻击。 他们不敢飞行,武器不敢离手太远,为了保持队形也不能分散开,只好以防御为主、近距离反击。所幸来袭的妖类等级不高,最高的是少数几只七级的,它们的本体妖法攻击力比正常偏弱点,威胁程度不高。 队伍保持队形边打边朝既定的方向移动,妖兽们阻挡不住。这场围攻持续半个小时后终告结束,所有的妖类包括战死、重伤的在内消失一空。 大家对此都很满意,唯独慈雨春独自小声嘟哝:“大打一场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真不划算。” 队伍重回水面循河急遁,绕行一座座大山,沿途岔路不绝,妖兽袭击层出不穷,他们打打停停,停停走走,稳定地、不断地朝迷宫深处推进。 十五天后,他们进入一条水面宽五里的河流,前方突然出现强烈地震,脚下的水位迅速下降。 落寒汀招呼大家:“碰到迷宫改局,马上登右岸。” 队伍遁上陆地就地聚拢展开防御法宝静观其变。 只见前方的两侧高山一分为二,远处的两边轰然垮塌,连带他们所在位置的两侧高山也有巨石崩落砸过来。他们合作奋力将砸过来的巨石打砸或者推偏,地面震动得厉害,一道裂缝沿着干涸的河床延伸开。然后整个地面、旁边的高山往一侧平移,并且旋转方向。 旋转到角度接近直角时,他们背靠的山体与另一个山体的断面相对。地面和山体震动幅度加大,两座山迅速相向拼合,要把他们变成夹心饼干。落寒汀带领大家抢先一步逃出来,两座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拼合成一座山。 未见功回头骂了句:“他妈的!” 于文提醒:“准备好,左边十里外有洪水灌过来,这里要变成河道了。” 落寒汀等人惊讶道:“你能感应十里外?” 于文掩饰说:“你们仔细分辨地面的震动频率节奏,我曾经在碧穷谷的地下河道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果然,其他人很快感应到三里外奔涌过来的洪水,这时队伍已经站到安全的水线位置以上。 事情还没结束,大批妖兽、妖禽从周围冒出来疯狂地向他们发起攻击。 就这样,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里又碰到一次迷宫变局造成的地貌剧变,至于妖类袭击更加频繁,几乎三里一小打,十里一大打,作战频率之高也就这帮元婴期大修士扛得住,换成金丹期的恐怕早就被拖疲累垮。 到第二十二天,他们行进的河流汇进入一条干流。大河水面宽度十几里,水位淹到两侧高山的垂直峭壁,十足的峡谷形态。 他们沿大河遁行数百里,河道逐渐增加到二十几里宽,前方远处大河尽头被一座横亘水面的大山阻挡,可能山底下有暗河引水流向别处,这处就形成三面高山峭壁围成的大湖泊。 视线优良的情况下,他们远远地看见一座湖心岛,岛上有座传送阵。落寒汀招呼大家放慢速度注意观察周边,同时各自核对标记确定方位。很快八个人一致确定湖心岛正在轴线上,看来那是第一座传送阵不会错了。 有经验的人互相提醒做好战斗准备,每一座传送阵旁边必定有比较厉害的妖物守卫,一般是九级妖类。大家都打起十二分小心,神识张开到最大,使用各种各样最强大的侦测法器分辨水下、空中、山体的一切细微变化。 于文自从进入峡谷之后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重,呼吸略有点紧。这是心血来潮,他上一次碰到这种状况时恰是丛汶焸杀害淳于侵灯前后。他远是靠近峡谷尽头越是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偏偏谛视塔里无论水上、水下、近处、远方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结合嗅阵器也感应不到丝毫阵法存在的痕迹。 队伍缓缓接近湖泊,距离峡谷汇进湖泊的河口不到一里。 于文觉得心脏跳得要冲出嗓子,他猛然想到一种方法,手里暗扣蛟角珠激发银蝌文残符,将百里内河流的水元力收集贮存起来。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水下的异常。 在他们脚下的河流深处,一条巨大的蛇形怪兽正游过去探进湖泊中。巨怪的身躯宽达半里,长度二十里,庞大的身躯在水下灵活游动时竟然丝毫不引起水流的变化,他们的神识也丝毫感应不到。 这他妈到底是只什么怪物?为什么不攻击?对于后一个问题于文想到一种可能性,巨怪身躯太庞大,身长就二十里,在峡谷里转身什么的受限制,如果到前方的湖泊就宽裕得多。 他吸取水元力的行动惊动了巨怪,他感应到巨怪探进湖泊的前半身迅速往回绕,这是要发动雷霆一击的前兆。他大叫一声:“水下有巨怪!快跟我逃!”他率先掉头,飞起到离水一丈的高度拼命往回逃。 其他人反应不慢,都第一时间学他的样飞离水面一丈掉头逃命。 他们身后的水面爆开,一个庞大的身躯跃出来,巨大的阴影率先一步笼罩他们前边的河面。 第301章 错过就是永远 巨怪身长二十里,探进湖泊的只是一小部分,所以出现在众人逃跑路线上的巨大阴影其实是它的后半身。十几里河面水面爆开,巨怪如同蛇一样的后半段身体快逾闪电地甩出来,抽中没来得及分散逃命的八人小队。 八人其实都非常小心,包括最弱的慈雨春在内始终法宝级护甲不离身,在于文紧急提示后更是将护甲的威力张到全开。尽管如此,被怪物庞大的身躯抽中之后,七个人的法宝护甲灵光全部破碎人被抽飞 于文是个例外,他一开始逃离的方向就让开了中轴线,阴阴鱼黑色光晕在被巨怪身躯触碰到的一刻超高速度疯狂流转,以卸力之法带着他滑向一侧,像颗滚珠般从它的身体左侧溜过去弹向左岸峭壁。 借着这个时机,他看清了巨怪的模样,身体像蛇但是没有鳞片,而是黏乎乎的超厚软皮,全身呈五彩之色,脑袋居然像一只野鸡并且有尖喙和红色肉冠,上半身靠上的位置两侧各有一片扇贝一样的东西。 七个被撞飞的人当中有一个恰在前边,已经奋力控制住身体的于文立即用法术摄住拉过来。 被救的是落寒汀,他面如金纸、七窍流血,身体比正常的情况要扁平一些,恐怕身上骨头碎了大半,可见刚才这一撞之力有多么恐怖。还好他的意识清楚,大口咳出鲜血,焦急地说:“你快逃!” 落寒汀都如此,其他人的惨状可想而知。看他们抛飞出去的路线和动静就知道都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是要撞上两侧峭壁拍成肉饼的节奏。 巨怪显然不打算浪费粮食,张开巨大的鸟喙用力一吸,一道青光洒遍峡谷河流,包括于文在内的八个人都被无形之力吸住,改变方向飞向它的嘴巴。 于文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启动仙骡符的瞬移功能,连续六次瞬移竟然抢先将其余六名同伴从巨怪的嘴边抢下来。 落寒汀和其他尚未昏迷的元婴期同伴心中的惊骇不比对巨怪的来得小,巨怪的摄物青光之下他们的元神受到强大的压迫,法力遭到严重禁锢。落寒汀尤其明白,巨怪的元神冲击波甩他的师尊几条大街,应该是炼虚期级别,青光对法力的锁定禁锢的威力比师尊的最强灵宝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他们自然不知道,于文晋级元婴期后对元神类攻击的免疫力再上台阶,仙骡符也跟着进阶,可以帮他摆脱一切普通灵宝的锁定。 于文将七名同伴都捞到手后继续瞬移逃命,由于携带七个人,瞬移的距离缩短到一百二十五里,他连续用了四次,逃到五百里外,位于他们从支流进入主干大河的入河口不远的河滩上。 远处巨怪的妖识肆无忌惮地锁定他们,狂暴的妖力波动正以超高速接近,追到此处不会超过一分钟。 于文将七个人扔成一堆,拿出一座传送台启动开,塞一块玉牌给落寒汀,急道:“这是传送阵玉牌,捏碎它会将你们送回重月镇附近的安全地带。” 落寒汀道:“你呢?” “启动传送需要时间,我得挡住它一会!快捏碎,别耽误时间!” 落寒汀捏碎玉牌,传送台发出的光芒笼罩七个人。他大声道:“于兄,你自己要小心。” 制笑卷、岑南雪等尚未昏迷的人也纷纷大声道谢。” 于文退到安全距离外转过身,并指如戟画出符篆,口中快速念完咒语,手指展开再握紧,手上出现一柄杏黄色三角旗,旗面上有一朵五色莲花,这就是他新炼制的宝莲旗。 他将昆庐仙力疯狂催动起来灌进宝莲旗,宝旗发出明亮的杏黄色光芒,摇两下变成一杆大旗。他换成双手摇旗,旗上的宝莲光彩夺目飞出旗面,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数,层层叠叠地将当面的天空挡住。 时机掐得刚刚好。万朵宝莲形成时,刚好巨怪追到入河口后再次用尾巴抽过来。巨尾抽在万朵宝莲上停住,无论它怎么用劲就是下不去,一时僵持住。河滩上传送阵光芒达到启动程度,一闪之后七名重伤员被送走。 后顾之忧已去,于文没必要继续同巨怪死扛,毕竟宝莲旗威力大则大矣,但却相当消耗法力,而且它也跟当年的并蒂三莲法宝一样有使用上的限制,每次使用持续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每天只能用三次,否则会引起天劫惩罚。 哪知道巨怪倒是先收起尾巴,估计是觉得面前的骨头难啃,同时其他的美食已经消失,令它意兴阑珊。巨怪收起尾巴,于文反而不敢收起宝莲旗,生怕巨怪杀个回马枪。 恰如他所担心的那样,巨怪收回尾巴摆出一副掉头回去的姿态后,出其不意地猛回头喷出一片青气,连同它上半身上那对扇贝一样的东西里面也喷出青气,刹那间将这条支流入河口的滩涂笼罩得严严实实的。 于文摇动宝莲旗,万朵宝莲保护下那些青气都近不得身,不论它们有什么古怪都奈何不得他。 巨怪见他的警惕心太强,可能真的对他失去了兴趣,终于掉头潜进大河游走了。 于文一直等到使用时限的最后一秒才收掉宝莲旗,警惕地通过谛视塔侦测四周,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跳仍然很快,说明危险并没有解除。 但是谛视塔感应不到任何异常,四周平静得再正常不过。他更加警觉,蓦地使用短距瞬移能力退后百丈,几乎是擦着阴阴鱼黑白光晕的边缘出现巨怪的鸟喙,把地面啄出一个巨坑,然后鸟喙消失。 正常!无论视线还是谛视塔的神识感应里一切都正常,但是巨怪肯定就在这里。他瞬移到达的地点在支流河面,顺势再用蛟角蛛启动银蝌文残符汲取水元力,果然感应到巨怪的一小截身子弯曲着搭在河里。 他就势用水元力瞬发催动中品法宝彩虹水滴,在身周凝出三十丈厚的水体,同时几十道彩虹从水中射出去,绕一圈落回来,再射出去,绕落回来,瞬间形在外围开成几十道彩虹光环,将周围百丈区域都囊括进来。 河岸上峭壁附近出现密集的火光,那是彩虹光在那里击中了某种东西。巨怪的一段身体在那里显露出来,中品法宝的攻击落在它身上除了激起火光之外,连皮都没蹭破半点。 空中传来巨怪的吼叫。于文感应到巨怪的身体完全离开了河流,与此同时巨尾在支流上游方位出现并横扫过来,摧枯拉朽地将彩虹光、水体拍得粉碎。 于文提前一步让开,法宝彩虹水滴被摧毁。他以牺牲一件中品法宝为代价,大致摸清了巨怪的方位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掌叱一声“开”,掌心皮肉绽开,黄金瞳冒出来放出熠熠彩光。 九目狮鸱黄金瞳又名叫真实之眼,能看破人间一切虚幻。七彩光芒照透一切障碍物,半径十里之内的一切照亮。这才看清楚,原来巨怪的大半身体藏在干流大河里,尾巴的一段伸进支流,上半身则趴在旁边的高山上,巨大的脑袋正看准了他准备啄下。 在黄金瞳七彩光芒的照射下,这一片空域里显现出一片青茫茫的光气,这层青光附着在一切实物上面形成一层影像,就好像两张相同的图画重叠放在一起,而巨怪就藏在夹层之间,青色光气的拟形可称完美无缺。 于文的脑子里闪过一道光芒:“蜃气,这巨怪是蜃!” 蜃,洪荒之种,传说雉入海而化蜃,也有传说它是龙种下面的蛟属,还有种说法是大蛤。 在于文所掌握的资料里,雉可化成龙,由此可见蜃应当是龙种下面的分支。因为龙可淫万类而使有孕,照眼前的这只巨怪的外形看,倒极有可能是龙与大蛤交合后所生的异种,故而可以叫做扇蜃。 蜃的天赋能力就是从口中吐出的气变成任意幻影,这种幻影毫无破绽几乎不可能被看破,要是眼前这只扇蜃的等级达到真灵级,黄金瞳也可能看不破它弄出来的蜃影。 黄金瞳放出来的七彩光芒顺带将蜃影破除,被照透了身体的扇蜃很恐惧,闪电的速度缩回身体沉到大河里,逃了。 于文有点意动想要抓住这条扇蜃,至少弄到它一滴血液也好,它如此近似于龙,应该跟龙的血缘很接近,弄点血出来才好用玄鸠灵心提炼出真龙血。 自晋级元婴期后,黄金瞳的使用限制有所宽松,在每个自然年度之内可以使用十次,每次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凭这件利器,加上兵意虎符、动态视觉能力他是很有可能弄死这条扇蜃的。 然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之前因为恼恨多次被扇蜃袭击,以及出于对它的畏惧,他在使用黄金瞳的时候开启了神识攻击,是合体期级别的神识攻击波,这也就是扇蜃迅速退缩逃跑的原因。他却忽视了高月迷宫的宫城会排斥化神期级别的外来物这条重要讯息,他激发黄金瞳发出合体期的元神攻击,正被迷宫内的某种阵法法则捕捉到。 故而,他感觉到自己被无形的巨力攫住,眼前景象一闪,传送时特有的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景象再一闪,他从高空自由落体坠向地面。 他赶紧稳住身体飞在空中,打量四下,西侧的远处是上连天际的重重群山,下方是广阔的丘陵、湖泊、河流等等景象,东、北、南三面的极远处像是开阔的平原地貌。 现在飞得这么高,丝毫没有禁空阵法的影子,显然已经不在高月迷宫里边。他赶紧打开散行图,周围黑抹抹的一片,说明在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将散行图比例持续拉小,过一会儿终于在西南位置看到打开的地图区,仔细分辨那里正是重月镇方位的迷宫地形。 “妈的,被扔到迷宫外头东边了!”于文搞清楚状况忍不住骂了一句,心中极度遗憾:可惜了,哪怕马上回到原处,那里的地理地貌肯定已经改变,肯定不可能再看到扇蜃,有时候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于文仅仅懊恼了几秒钟,注意力转到继续完成查大先生的委托任务上。算一算距离藏月桂花树的挂果期尚有将近五个月时间,还有时间在挂果期结束之前到达高月坮原。 廊月镇是一个繁华的大镇,每天南来北往的客商多要在镇上打尖,酒楼、客栈、大小市集应运而生。 有人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上大声喊:“招募精通阵法的道友一名,共闯高月迷宫,待遇从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哪!”这几嗓子使用法术喊出来的,响彻整个镇子,压倒一切喧哗嘈杂。 附近一家酒楼的雅间里,有人在议论:“呼梁台又招募队伍进迷宫,道兄有没有意思去试试?” “算了,他肯定是自己组队做老大,金丹后期而已,哪个元婴老祖肯屈居于他之下呢?没有元婴老祖压阵,进迷宫跟送死差不多。” “你这次闭关有六年吧,消息落伍了。三年前呼梁台独自带一支五人小队在八个月之内进迷宫杀一个来回,从坮原采到几种价值非凡的灵药和矿石,活着出来的三个人都狠狠地发了笔大财。” “八个月杀个来回,岂不是进、出单边一趟不到四个月,比元婴老祖带队还要快得多。后来难道没有元婴期老祖找他带路?” “每年都有一拔元婴老祖找他带路,顺利倒是顺利,可就是时间上仍然单边路程要花五个多月。” “是不是他偷奸耍滑?” “怎么可能,元婴老祖盯着他,借他俩胆都不敢。” “这样啊,我有点兴趣去试试了。” 隔壁的雅间里,于文听到这边的谈话后心头一动,呼梁台的情况似乎正好可以印证心里头的一个猜测。他喃喃自语:“我也有兴趣去试试。” 第302章 重逢 呼梁台的探险队总共六名成员,原计划全部用金丹期,但临出发前原先邀请的阵法师被仇家打伤而退出,不得不临时招募。呼梁台首先排除金丹期,因为临时招募的人不知根底用起来风险很大,最好招募实力稍弱点的便于控制。 于文因为这个原因被选上,在入口的半月地带他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凭扎实的阵法功力赢得了同队五名“前辈”的尊重。 这边的隘口情形迥异,对面高山朝隘口方向伸出一道三里长的石梁,恰似一座天然石桥,隘口略下一点的位置有一座两里长的吊桥连接到石梁。于文过吊桥和石梁考级路上的表现中规中矩,与道行境界高度一致。 接下来的行程,呼梁台带队同样采取沿河谷贴水面遁行的套路。一路上于文只在阵法上表现优异,战斗等方面依旧是筑基期顶峰的水准。 经过一段时间行军,于文对比上次的经历总结出三大不同:一是绕行高山的距离近了许多,二是遇到的阵法陷阱难度小得多,三是前来袭击的妖兽降到五级左右,攻击频率明显少一些。 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多半有点道理,即迷宫的主控阵法规则会自动识别团队行动者的境界等级,按照最高境界等级分配难度。许多人觉得由元婴老祖带队最安全,实际上因此遭遇更大的危险,因为对元婴期不算危险的考验放到金丹期身上绝对要命。 他检讨上一次的经历,认为上次自己使用的神识辨别距离超出普通元婴期将近十倍,被迷宫的主控阵法发现并判定为高级别威胁,所以整支队伍被分配到超高难度的考验。 这一次进来的前后,他不但老老实实地始终运行灵根仙法,而且主动将神识感应距离压缩在五十丈以内,有意地降低侦测阵法陷阱的速度和灵敏度,为此还触发过几次阵法陷阱。 效果看得见,小队遭遇到的危险、推进的速度都远远优于他前一次的队伍。呼梁台带队在第十七天成功发现第一座传送阵,那是在一座突出的悬崖上边,守护的妖兽是一只七级顶阶的妖兽。 于文当时那个郁闷:一个是七级顶阶妖兽,另一个是炼虚期以上的扇蜃,这特么让不让人活了? 经过艰苦奋战,付出一名金丹期成员重伤、其他人个个带伤的代价,呼梁台小队击毙了战斗力比正常值偏低的守阵妖兽,全队顺利传送到一条裂谷底部。 第二层的迷宫更加复杂,死路、岔路明显增多,攻击的妖兽中六级所占比例有所增长,而且他们碰到了上一层时没碰到过的迷宫变局,这使得小队的受伤频率增加,不得不时常停下来休整。 十天后,在一次迷宫变局中有成员受伤,呼梁台带领大家找地方搭营休整。歇了一阵,河流上游有遁光快速下来,散发的灵力波动是金丹中期境界。 遁光在他们旁边停住,一名面相十四岁左右的女孩现出身。她的相貌只能说端正,跟漂亮不搭界,而且明显是用法术强行将相貌固定在十四岁左右,实际年纪远远不止。 女孩的眼睛灵动,她远远地冲这边施礼道:“江湖救急,如果有人问,拜托说我在前边岔道左转了。”说完也不管他们答不答应,跑到营地下手二十余丈处用一柄辟阵宝剑飞快地将那里一座阵法陷阱划开躲进去。 呼梁台感叹:“她好厉害的阵法功底。小于……咦,你死盯着她干吗?看不出你好这一口啊!” 于文的确从一开始就盯着少女看,看得入神,看得发呆。他听到呼梁台的打趣后辩解:“我瞧着她很眼熟,肯定在哪儿看见过。” 呼梁台一副“我很懂你”的表情说:“她可是你前辈,你要努把力才会有希望。话说,她在阵法上的能力比你强多了。” 于文道:“呼前辈说得对,她是前辈嘛,晚辈自愧不如。” 没过多久,又一道遁光循河而下,到他们前边停下,现出一名面相二十几岁的青年人,身材挺拔、相貌堂堂。他向大家抱拳问:“请问诸位道友刚刚有没有看到一名女孩经过?” 呼梁台用手一指:“看到了,十分钟前经过,在前边岔道左转了。” “多谢!”青年人彬彬有礼地道过谢后追了下去。 过了几分钟,女孩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拿辟阵宝剑在阵外一阵比划,就地摆出某种阵法。她速度很快,不到三分钟搞定。收起宝剑过来,道:“多谢道友帮忙。帮人帮到底,呆会他肯定会回来,能否让我到你们营地里躲一会?” 呼梁台有些犹豫,跟几名同伴小声商量。 女孩补充道:“如果帮我这个忙,我免费帮你们探阵送到坮原。” 这个条件让呼梁台很动心,于是拍板道:“好吧,不过丑话说头前,如果麻烦很大,就恕我们对不住了。” 女孩笑嘻嘻地跑过来:“那是当然的,放心吧,不会惹麻烦的。” 于文刚才一直低着头,在女孩经过身边时忽然伸手递上一块玄铜牌:“你带上这个,可能有点用。” 女孩看见他的模样时如遭电击,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左看右看。 于文催促:“赶紧藏起来吧,估计那位很快要回来了。” 女孩“哦”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跑进营地找地方藏好。 几分钟后,青年人手拿一块罗盘式样的法器遁回来,观察法器后直接找到女孩原先藏身的阵法前喊话:“师妹,你别闹了,师叔和我师尊叫我保护好你,你这样到处乱跑我很难办呀。” 原来的阵法外闪过一道光,青年似乎看到了什么,高兴地踏前几步,浑然不知身周围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淡绿色光芒。 营地里旁观的人看得真切,纷纷小声议论:“中套了,好厉害的阵法师,悄无声息就把一名金丹中期的高手困在里边。” 青年浑然不觉,一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没说两句话就变味:“我对你真心真意,此情天地可鉴。你的冰雪聪明、你的绝顶美貌随便哪一样都让我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肉麻。 营地里众人听着,有人小声道:“看上去人五人六,没想到这么虚伪!” 别的不说,至少在美貌这一项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滴。 于文忍不住用汉语说了一句:“巧言令色!” 四个字,却有两个声音同时说出的,而且同样都是汉语。 于文猛回头,看见女孩一脸见到鬼似地看着自己,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用汉语说出下半句:“鲜矣仁!” 呼梁台回头问:“小于,你刚才说什么?咦,你们俩个浑身抖什么?是发病还是怎么地?” 于文没理他,接着用汉语说:“君子喻于义。” 女孩用汉语接:“小人喻于利。” 于文用双手结出四个手印,女孩同步用汉语念出真言:“临,兵,斗,者。” 女孩接着结出五个手印,于文同步用汉语念:“皆,阵,列,前,行。” 再无疑问了。 于文大叫一声:“六妹!” “二哥!” 女孩一个纵跳扑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他接住她搂着她的头,兄妹俩抱头痛哭。于文、于雪这对失散两百多年的兄妹意外重逢,形音悲戚、声泪俱下,兄妹俩仿佛要将血肉分离两百余年的悲痛全部地、彻底地渲泄出来。 这一顿号哭差不多半个小时,两人才渐渐收声。 呼梁台插话进来问:“小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于文骄傲地揽着于雪的肩膀说:“呼前辈,这是我失散二百一十五年的同胞妹妹,名叫于雪。” “啊,恭喜恭喜!你们兄妹俩都是阵法奇才。” “我妹妹才是真正的阵法天才,打小就有天赋,比我强太多。队长您放心,余下路程破阵的事包在我们兄妹身上。” 于雪也道:“呼道友放心,我于雪说过的话绝对兑现。” 有人在旁边问:“于道友,你的同伴怎么办?” 被困在阵中的青年人依旧神采奕奕地对着虚空说个不停。 于文问:“小妹,他是谁?” “同门师兄奕秩侗,很讨厌的人。” 于文面色不善:“青毓仙阁的人?”边问边伸手到怀里摸东西。 于雪提醒他:“我现在也是青毓仙阁的人,你别乱来啊。” 呼梁台在旁边听见,道:“原来是仙阁的弟子,失敬失敬。” 于文从怀里摸出一颗红色药丸扔向奕秩侗那边,落在阵法前,跌碎后飘出淡淡的粉色烟雾,悄然渗进阵法里。 呼梁台吓一跳:“小于,你干什么?” 于雪担心地问:“那是什么?” 于文道:“一点迷烟,让他睡上一天一夜才能醒。不然任由他这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影响大家休息。” 奕秩侗很快打着哈欠就地倒下沉沉睡着,呼梁台检查没发现毛病才放心,可见青毓仙阁的影响力不小。 于文和妹妹到一旁说话。没见到时候有千言万语,见面时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相对无语重又啜泣起来。 于文先打破悲戚,说:“当年说好三百五十年来接你,到今年二百一十五年,哥说话算话吧。” 于雪眼泪狂涌:“两百多年来我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你活不到三百五十岁,生怕你就算真的活着来了也已经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行将就木。”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挺年轻的,没有老。” “显年轻有什么用,你才筑基期,今年两百四十九岁,还剩几年好活的。” “你还说我?你一个两百多岁的老妖婆装成十几岁小女孩,好意思吗?” “我怕你认不出我来才……辛苦保持这副模样我容易吗?你还笑!你自己不是也一样!说这些做什么。还好你现在只差一步到金丹期,我这些年攒下许多灵丹,用药堆都要把你堆进金丹期。” 于文心里感动,正待说点什么却听见于雪接下来的话。 “你现在老胳膊老腿的我下不去手,所以必须让你晋升到金丹期,我才好每天狠揍你一顿,连揍三年,以报我小时候被你虐待之仇。” 好强大的怨念!于文感觉后颈皮凉嗖嗖的。 于雪说着说着又哭了:“老哥,你要活下去啊,我在这世上活着的亲人只有你一个了。” 于文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放心,老哥我肯定能活很多年,咱们于家在家乡一带人丁众多蔚为大族,你的亲人有很多。” 于雪哭了一会渐渐收泪,问:“你成亲没有,嫂子是乔静姐姐吗?” “没有。”于文郑重地说:“小雪你记住,以后回到家乡碰到乔静,或者跟她长得相像并且自称是她的女人,不论她说什么,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她有问题?” “家乡有非常恐怖的敌人等着我们,她是帮凶。” “看你欲言又止的模样,咱家的敌人有多么可怕?我都已经金丹期,那肯定至少是元婴期以上。我得努力尽早到元婴期,不然家都回不去,要我说二哥你真是太能折腾。” 于文笑得眼睛眯成缝:“你这么啰嗦,确实像两百多岁的老太婆。” 兄妹俩开几句玩笑将悲戚的气氛扫尽。 于文问:“你被人下了追踪咒?” “刚到仙阁的那些年我抓到机会就逃跑,惹恼仙阁的高层,就在我身上种下追踪咒让所有人盯住我。他们说既然你哥哥夸口三百五十年之内来接你,这个印记就保留三百五十年。” 于文将奕秩侗身边掉落的追踪法器抓过来,放到她身边看,果然有个信号光指向她,光线很微弱,距离稍远点就没了。 “你刚给的玄铜牌有点效果,可没用的,这只追踪盘是很低级的法器,用上高级货就藏不住了。” “改明儿我找几个化神期的朋友看看能不能销掉咒印。” 第303章 心情很愉快 于雪很不屑:“吹牛!使劲吹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受朋友之托到坮原采一些藏月桂花果。” “你那是什么朋友,太黑了!连我师尊都没有把握采到!” “逄尘香也来了?”于文语气不善。 “哥,师父对我很好,对我超级护短,很用心教我,教给我很多本事。” “若非这个原因,我就不止直呼其名了。她带你来采藏月桂花果吗?” “采果是明面的任务,阁里派我师尊和五位师叔前来,因为我略懂一点阵法所以点名要我参加。奕秩侗也被派来,师父知道我不喜欢他,找借口让我溜出来躲开他。其实我觉得师父可能有事隐瞒着大家,她有自己的事进来办。” “奕秩侗呢?” “他是容嗥题师伯的亲传弟子,阁里有意让他做我的道侣,我不喜欢他,他纠缠我不放。” “我去宰了他。” “你别乱来,容师伯是元婴后期大修士,连我师尊都惹不起,你杀他的亲传弟子,他还不满天下追杀你。仙阁的人在这方面……呵呵,你懂的。” “如果区区容嗥题都害怕,我以后怎么光明正大地杀上青毓仙阁接你?怎么让他们乖乖地销掉你的追踪咒印?” “你不吹牛会死吗?你先提升到金丹期再讲大话吧!你都不知道仙阁的底蕴有多么的深厚。” “不试过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真固执。总之你不能动奕秩侗,也不要动仙阁其他人,他们太记仇了,没完没了的。” “我也很记仇,你这丫头更记仇。” “是呀,我就是记着小时候的仇,你咬我呀!我现在都不稀罕揍你,怕打坏你的老胳膊老腿对不住九泉之下的爹和娘。”说到这里于雪的眼圈又要红了。 于文赶紧拿出一只贴满符篆的玉匣给她:“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你先别打开看,至少在这里不能打开,等出去后再看。”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既然送给我又不让我看。” “反正是好东西。我还有一件很容易炼化上手的法宝,以后给你。其实吧,如果逄尘香没把你带走,凭我挣钱的本事供你修仙,你今天的成就只会更高。” “切!”这次不光于雪连旁边侧耳偷听的呼梁台等人都发出不屑之声。 呼梁台小队自此增加一名成员。于雪有过进高月迷宫的经验,她的阵法天赋、阵法功夫强得让人叹为观止。 迷宫对金丹期以下的探险者最危险处在于阵法陷阱,大部分陨命在迷宫里的人是直接倒在阵法陷阱中,剩下的当中又有大部分间接被阵法陷阱害死。 兄妹俩联手将阵法陷阱的伤害降到最低,呼梁台确实知道某种能够快速找到传送台的特殊方法,如此一来探索迷宫线路的效率大为提升。 小队没过几天找到第二座传送阵,守阵的是两只七级顶阶妖兽。兄妹俩联手用一串精彩的阵法将两只守护妖兽分割开后磨尽它们的力气,然后换呼梁台他们上前用不大的代价将它们杀死。 接下来第三层、第四层,六级妖兽的比例逐级增加,守护妖兽级别不变,数量增加。小队在兄妹俩精彩的阵法辅助下,皆以不大的代价顺利过关。 来到第五层,危险终于降临。小队碰到一场超大规模迷宫变局,并伴有大规模妖兽来袭,妖兽中以六级为主混杂几只七级顶阶的。 呼梁台小队手段尽出死战求生,最终五只阵盘被毁,四名金丹期成员重伤濒死,于家兄妹、呼梁台伤势不轻。 他们找地方休整养伤二十几天,受伤最重的四人仅勉强恢复一半,队伍仍无法踏上征程。于文和于雪伤好得最快,经常闲来无事在营地旁闲聊。 这天正在闲聊时,一道遁光从河的下游过来。遁光在旁边停住,出来一名小麦色皮肤、相貌平平的青年,他高兴地跑向于雪:“原来你在这里。” “呀!”于雪躲到哥哥身后小声说,“又来个讨厌鬼,你帮我挡着。” 于文踏前一步挡住他:“你谁啊?” 来人看见他俩比较亲昵的样子顿时脸色一沉,放出金丹期的气势凶狠地问于文:“我是蒿鹤随,你跟雪儿什么关系?” 于雪气得跑出来踹他一脚:“蒿鹤随,你乱说什么!” 于文笑了:“我是于雪的胞兄,名叫于文。” “真的?”蒿鹤随不大相信。 于雪郑重地点头:“真的!” 蒿鹤随顿时气势猛锉,换上笑脸点头哈腰地说:“原来您就是二哥,于雪每次都要说到您,一说至少一个时辰,原来她真的有个二哥。您是她的二哥就是我的二哥。二哥您好,我名叫蒿鹤随,跟她青梅竹马长大的,您一定要记住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于文别过脑袋看向于雪,目光里的意思是: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于雪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点点头。 呼梁台等人在营地里旁观到这一幕皆哄然大笑,有的人提到奕秩侗。 蒿鹤随一听见这个名字变得很紧张,凑到于雪面前说:“他也跟来,有没有烦你?他在哪里?我去揍他!” “我怕了你好不好,上一次你将奕秩侗揍成猪头,没过几天你师父就被容师伯揍得鼻青脸肿。”于雪叹气,“唉,你师父怎么找的你做徒弟呢?对了,你师父应该也在不远处吧?” “就在那边不太远,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和愚人哉前辈还有他的师侄孙商量要事,让我先到附近探路,真没想到能碰见你。” 于雪对呼梁台说,“队长,有个前辈在附近,我请假去拜见一下。” 呼梁台道:“一块儿去吧,我们也去拜见一下前辈。” 一行人跟着蒿鹤随循河遁向下游,路上通过于雪的介绍知道,蒿鹤随的师尊堂窜尧是青毓仙阁所控制的附庸势力东海须拂岛的岛主,须拂岛归逄尘香主管,蒿鹤随从小作为质子放在青毓仙阁培养,所以很早认识于雪。 绕过几座高山,渐渐听见巨大的轰鸣声,视线尽头的山谷下,六名元婴期修士正在大战,四打二。总共十几件法宝激烈交锋,打得飞沙走石激烈无比,其中中有眼熟的圆、方各一只大鼎正在摄取敌对的法宝。 “不好,我师尊吃亏了!”蒿鹤随大叫,抛下众人掏出一件法宝冲向战场。 前边忽然冒出一个人拦住他,带哭腔地说:“蒿前辈,你过去也白搭,快去找强援,不是说仙阁的老祖可能也在这一层吗,赶快传讯呀?” “有个鸟用,等讯传到人赶来尸骨都凉了,你躲开,我要去帮师父。” 于雪追上来:“蒿鹤随你站住!我去看看,我是仙阁的亲传弟子,谅他们不敢把我怎样!” 这时拉住蒿鹤随的人看见于文,连滚带爬地扑在他脚下使劲磕头:“于老祖,求求您救救我师叔祖,兴垆拔和代敨襄不要脸,勾结暗炎会的人以多打少,随便您开什么条件,我给您做牛做马。” 这个人正是空空派的小偷咢呺冥。 所有的人都愣住。于雪问:“你叫他什么?” 咢呺冥只顾哀求于文:“只有您能救他们,求您快出手,那四个王八蛋下手太毒,我师叔祖和堂岛主顶不住了。” “等着!”于文说完运行起昆庐仙法恢复元婴期实力杀向战场。 在迷宫规则的限制下,法宝如果威力全开催动到五、六十丈,稍不注意就会超过离手武器一百丈距离的上限,所以所有人的法宝都只敢催动到十丈左右,威力只及正常的五分之一。 于文切进战场,右手溪山剑三丈剑光先扫两只大鼎,毫不费力地打散它们的摄灵金光,剑光顺势进去左右各一击打到鼎身。噗噗两下沉闷的声音,两只宝鼎差一点失控被抽飞,鼎身上留下两道不能自动修复的深深剑痕。 兴垆拔、代敨襄的心头如遭重锤般一阵呕逆。他们第一时间看到于文时就已经心里有点发虚,再吃这一下后胆气泻泄,不约而同地将各自的法宝收拢起来,互相配合着全力做防御。 另两名暗炎会元婴老祖在第一时间各分出一件法宝夹击于文,上头煞气和血光逼人,都是邪炼的法宝,有强效污染法宝灵性的威力,堂窜尧和愚人哉就在这上头吃了大亏。 于文左手轻挥,雷光镜涨到三丈护在身前,镜面外圈的花纹里跳出细密的电舌集中到靠前的邪宝身上将其逼停,主镜面上打出一束粗大的电光正中靠后的邪宝。这是辟邪神雷,专克邪物,邪宝被劈得光焰顿消,闪电般原路退缩回去。 溪山剑的威力本就强过普通法宝,剑光三丈时就是威力全开,雷光镜同样也是张开三丈威力全开,此消彼涨之下绝对碾压这里所有的法宝。 于文出手逼住四名强敌,展开金烟玄雾身法,施展精妙剑法,利用武器的优势,如狮子冲进羊群,指东打西、剑挑雷劈,压制得对手难以还手。他尤其针对暗炎会的两个人下重手,大半攻击往他们身上招呼。 打了五分钟,那两人被逼得发急冒险将两件邪宝威力全开,这却正中于文下怀,被他瞅准机会以昆庐剑法借力打力地将邪宝都挑飞。两人控制不及,邪宝的末端到手心的距离超过百丈,空中闪过一道青光,邪宝不知去向。 兴垆拔和代敨襄看到这一幕后胆气丧尽,发一声喊抛下同伴落荒而逃。剩下两人也无心恋战,为了脱身不得不各牺牲一件法宝断后,这才狼狈逃脱。 于雪和其他人都在附近目睹了于文碾压式打跑四名元婴老祖的全过程,一个个惊得呆若木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咢呺冥在战斗刚一结束时立即跑到愚人哉面前问:“师叔祖,您不要紧吧,有没有伤到要害?” 愚人哉挡开他,对于文深深施礼感谢道:“空空派愚人哉感谢道友相救,请问道友如何称呼?” 咢呺冥介绍:“他就是救下我的于文老祖。” “你就是于道友?这么年轻!呺冥和我都承蒙道友出手搭救,这莫大的恩情空空派愿肝脑涂地以报。” 于文暗想,恐怕空空派就剩下这俩人吧。他口中说:“我跟暗炎会的有仇,帮二位只是顺手,道友的心意我心领就行。” 堂窜尧也施礼谢道:“鄙人须拂岛堂窜尧,感谢于道友搭救之恩。” “堂岛主言重,舍妹承蒙您长期以来照拂,您有恩于我在先呀。” “令妹是哪位?” 蒿鹤随在后边大声说:“他就是于雪的二哥。” 堂窜尧看见了于雪,向她求证:“于道友是你二哥?” 于雪已经傻了,被蒿鹤随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答道:“是的。” 堂窜尧爽朗地大笑:“可喜可贺!” 大家都很高兴,唯独于雪闷闷不乐地默默转身走开。 蒿鹤随追上去说:“原来二哥是前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二哥掩藏得太深不能怪我有眼无珠吧。” 于雪没好气地说:“别跟我说话。” “你怎么啦?” “我报不了仇了。” “你的仇人是谁?我帮你杀了他!”蒿鹤随义愤填膺地吼叫。 “好呀,是我二哥,你去杀他呀!” “呃……这个不好吧,我打不过他,就算打得过……他也是你亲哥,真的不大好办,要不再等等,等我过些年到元婴期再揍他帮你报仇。” 于雪直翻白眼,骂道:“滚一边呆着,别烦我!” “哦,我就在旁边,有事叫我。”蒿鹤随乖乖地站到一旁。 于雪就地蹲下,折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下于文的名字,狠狠地用树枝戳名字,一边戳一边念:“我现在就报仇,叫你虐待我,叫你欺负我,戳死你!” 连戳一千多下,更换了几十根树枝,在地上留下十几个小深坑,这才满意地拍拍手起身:“报完仇啦,心情很愉快!” 第304章 囚牢区 于文向堂窜尧、愚人哉问起这番冲突的原因。 原来愚人哉三年前曾为咢呺冥的事到鼎顾城找代敨襄交涉,但被代敨襄伙同兴垆拔仗势打伤赶跑。他养好伤后找到至交好友堂窜尧同往鼎顾城,路遇脱身而来的咢呺冥,遂取消计划返回东珑。 在回程路上,堂窜尧接到青毓仙阁的传讯指令要来参加高月迷宫的行动,愚人哉自然自告奋勇帮忙。今天他们在这里偶遇代敨襄和兴垆拔便算旧帐打起来,没想到代、兴二人同暗炎会有勾结,叫来附近的暗炎会同伙,将一场二对二的遭遇战变成四对二的围攻战。 众人盘桓大半天,于文和于雪退出呼梁台小队独立行动,他们将小队托付给堂、愚二人照顾,两拔人依依惜别后各自上路。 十几天后,兄妹俩找到第五层迷宫的一座传送阵,守阵的妖兽是一个小疾风狼群,狼王是八级上阶妖兽,余众从六级到七级不等,总数三十一只。 兄妹俩催动法宝逼向传送阵。 于雪披上释符法宝铠甲,手里催动一件五股宝杵。于文前些天送给她五件释符法宝,除这两件外还有一个三件套的套装。 五股宝杵是于文专为妹妹所设计的布阵法宝。宝杵上端的主股为方锥体,顶嵌一颗大圆珠,四分股分别雕成青龙、白虎、朱雀、龟蛇四象神兽,共同构成土、木、金、火、水五行;下端的四分股呈扁圆,分别蚀刻地、水、火、风四种云纹构成四相,主股为四棱锥,下端尖长锋利,是定阵神针。 宝杵经催动之后,五行、四相各幻化出一只一丈高的异兽灵体,在于雪的指挥下纵跳奔走于周围半径十丈内,几个闪跳之后一齐消失,留下宝杵本体悬在他们头顶缓慢旋转、熠熠生辉。 于文身披释文法宝铠甲,手拿引符弓。这把最新版引符弓的弓臂、弓弦都使用释符合金,弓力上限提升到一百二十八石,连射模式上限九十七石,使用台阶提升到筑基期。 狼王指挥手下包围住他们,三只六级妖狼从不同方位高速扑出,同时发射出青色风刃、雷鸣闪电和巨石雨点般打来。这些妖法攻击落进十丈阵法区,就如泥牛入海毫无踪影,然后从另一边飞出来反过头攻击三只妖狼。 妖狼的攻击姿态本就是佯攻诱敌,一遇反击立即闪电后退并闪躲开。于文在它们身体短暂腾空的瞬间射出符箭,七十八石弓力加三十斤重力冲击符、爆炎射流符、强化破甲点阵合金箭头配置,轻松地把它们轰成碎片。 狼王明白继续这种打法无异于添油送死,果断发出总攻令——作为守阵妖兽不可能坐视两个人类慢慢进占传送阵。 于雪用五股宝杵布阵相当于一个移动阵盘,狼群的各种进攻妖法都被稳稳挡在外边。于文不用考虑防御问题,只管专心射杀妖狼,几乎一箭一只的频率从后排往前排点名,先将六级妖狼射杀一空,再将外围的七级妖狼射杀殆尽。 有五只七级妖狼杀进阵法区,它们的妖术轰击、妖体攻击仅能在阵法表层激起几道波纹,它们强行冲进阵法区总是莫明其妙地从这边进去从那边出来。 狼王呆在百丈之外没动,它仍在等待机会。 冲到阵法区的五只七级妖狼使用天赋妖法疾风分影,不是幻术,而是用高速度形成的残影扰乱敌人的视线和神识。于文似乎是被近距离的妖狼残影晃得有点眼晕,连续几箭射空,连目光都变得有点迷离。 狼王瞅准机会发动攻击,几分之一秒间掠过百丈距离,身型长到十丈,妖力禁锢、庚金利齿、戍土重击等天赋神通齐发,重重地劈进五股宝杵阵法区。 阵法的外层区域如同玻璃碎裂般飞迸,十丈阵法区登时损失掉五丈,五股杵两端主股的圆珠和定阵神针同时发力迸放出耀眼金光及时稳住阵法。同时,于雪叱动控制咒语,外层看似碎裂的区域里变出来无数藤蔓荆条,内层五丈金光区域变成一个金钟罡罩。 妖狼和狼王都没能撞破罡罩,反而陷进藤蔓荆条区被藤蔓和荆条绞缠住身体,行动速度不同程度地受到影响。 于文这时候目光清澈哪有半点眼晕的迹象,他弃掉弓箭转成昆庐仙法,发髻上的乌荆刺发簪化成七道乌芒打向妖狼。 五只七级妖狼受到阵法的束缚影响较大躲不开乌芒,护体妖法、妖体防御也挡不住乌芒,被穿心、穿脑当场丧命。 狼王受到阵法的束缚影响比较小,躲开两道乌芒的绞杀逃出五十丈,但被另五道击杀目标后的乌芒抢到前边截住去路。七道乌芒联合绞杀,先后斩断其右后腿、左前腿。它凶悍异常,连遭重创下仍奋力逃到九十丈开外。 这个距离很危险,于文怕法宝被迷宫阵法摄走,只得暂缓攻击向前追击,于雪默契地带着五股宝杵阵法跟上,两人很快逼近狼王准备发力将其击毙。 这时一道黑影带着恐怖的妖力悄无声息地从后上方撞上五股宝杵阵法,阵法闪电崩溃,还好宝杵的本体未受损,五行、四相九种异兽重新从破碎的阵法空间里现身,它们联合化成一面三丈厚的亮灰色光盾挡在来袭物前边。 袭击者第二连击跟上来,外层的灰色光盾、内层的金钟罡罩接连闪破,于雪的法宝护甲护盾和于文阴阴鱼黑白光晕一同补上缺口挡住攻击,两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退,脚在地上犁出四条深沟。 偷袭者是一只九级妖禽变色隼。 这只妖隼的体形不算庞大,翼展不足二十丈,背上钢羽、斑纹和腹部软羽的颜色和图案可以任意变化成与周围的一致颜色和图案。它飞得很高,视力远,速度快,之前一直翱翔在五里外的高空躲在他们的神识作用距离外,瞅准机会高速飞击的过程中有天赋神通隐藏气息,于文、于雪都注意力放在狼群的身上,没能及时发现它,差点被它以凌空飞扑两连击得逞。 妖隼扑击不中,立即振翅飞起准备脱离百丈区域。 于文大喊:“束住它!” 于雪的眼眶里全部变成乌黑,细密的玄奥阵符在里面飞速流转,目光所及半径三十丈内变成阴暗的球体空间,一股股透明的无形绳索缠住九级妖隼,传递过去无数阵符将它全身裹住,束缚住它难以振动翅膀,难以移动分毫。 这是于雪新获得的阵法束缚能力。 十天前,于文仿照自己和卫王的经历用生命灵泉原给于雪灌洗,也给她开启了三项能力。 一是阵法束缚,就像这样形成一个阵法空间,能够束缚并且攻击超出自己一个境界的敌人,持续时间五分钟,用后有三十分钟身体虚脱期;二是万物生长,在五分钟内控制百丈半径内任意普通植物的生长速度,也可用于愈合伤口,间隔使用时间一个小时;三是藏形隐迹,藏匿形迹不被境界高出自己者发现,借助阵法时还能更上一级,使用时间不受限制。 这三项能力都来源于她长期的习惯,第一项跟她长期钻研阵法有关,第二项跟她擅长木系仙法有关,第三项跟她小时候经常逃跑和躲避同门有关。 于文被从阵法空间排斥出来,先追上去杀掉狼王,回来一看有点傻眼。 原来这只妖隼有罕见的金钢妖体,于雪用多种阵法和法宝都伤不了它,一时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由于阵法束缚空间不区分敌我,凡留在里面的统统要遭到束缚和攻击,而且它还排斥外来攻击,所以他既不能进空间,也不可能从外面攻击到空间里面。 守护妖兽不死传送阵就不能使用,肯定不能让它安然脱困。眼看时间所剩无几,于文拿出一块简版兵意虎符,向于雪招呼:“用上次演练的战法!” “知道!” 于文五秒钟内启动完毕,于雪那边默契地撤掉阵法束缚,他刚好叱动真言打出白虎。 失去束缚的妖隼冲向天空,没能逃出百丈即被兵意白虎追上。白虎轻松地将它轰灭,余势不竭冲上高空一路带出密密麻麻的火光,轰得天空风云变色。 守阵妖兽诛杀殆尽,战场上没啥可打扫的。迷宫的妖兽都不是完全的实体,而是阵法用动物或人的骨骼借物拟形幻化而成,被击杀之后就会消失。 传送阵的光芒闪过,于文和于雪头重脚轻地朝下急坠。 两人稳住身体停在空中,惊讶地看到脚下群山、河流、湖泊的景象。能停留在这么高而没被禁空阵法攻击,莫非又被扔出迷宫了? 于雪反应快,迅速检查一番:“能感应到坮原印记,我们仍在迷宫。按照隘口轴线的夹角计算,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坮原以西。你的呢?” “我的计算结果也是在西边。”于文进一步检看了散行图,“方位比较接近迷宫中心区域。” “在迷宫内而不受禁空阵法限制,并且没有到达坮原……二哥,我们走背字了,这是第六区,迷宫的囚牢区。” “唉,应该是囚牢区没错。”于文叹气道“不知道会被关多久。” 囚牢区是高月迷宫中很特殊的地方,不知其形成原因,也不其运作原理。它是一个封闭的循环空间,呆在这里面不受迷宫内的种种限制,但也逃不出去,不论是飞天还是遁地都出不去。 落进囚牢区的人在被囚禁一定时间后会被直接扔出迷宫,根据以前的记录看,囚禁期最短者六个月,最长者一百年,据说还有人曾经在里面碰见过被关了上千年的前辈。 “惨了,我不会被囚禁上百年吧?”于雪沮丧地自言自语。 “别瞎担心,既来之则安之,先四下探探再说。”于文说道。 两人就近降落到山顶,于文先用谛视塔展开神识扫视周围,神识区域没有发生交叉重叠,说明囚牢区的宽度在四千里以上。 他拿出传送阵台作法催动,上边的两个传送阵信号光标亮着。他看到这个松了一口气:能够完成传送,随时随地可以带妹妹脱困。 “这是什么?”于雪好奇地问。 “传送台,一种定向紧急撤离传送阵,这个光点是我留在迷宫以南重月镇附近的传送阵信号标,启动传送台捏碎玉牌就能随时传送过去,上限十个人。” “是不是只要能看到信号标就可以传送出去?” “是的。这只传送台配套三枚传送玉牌,已经用掉一枚,你现在拿一枚,传送台也暂时先由你保管。”于文将东西交给她,“现在距藏月桂花树挂果期开始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一旦传送出去就赶不及摘果了。” “有什么关系?” “我跟壹茸堂有协议,可以用果子换大钱。” “切,说得好像果子就在你口袋里似的。” “好吧,不提摘果的事,我连进两次迷宫,半点好处都没捞到就灰溜溜地离开,实在不甘心!” “想开点,坮原上值钱的不止藏月桂花果,还有遍地的珍稀灵药和灵矿,凭我们的本事再进迷宫上坮原拿些值钱的宝贝还不是小菜一碟。” “拉倒吧,这次都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关进这个鬼地方,如果下次又被关进来或者出别的妖蛾子,我没被累死也被气死。” “呵呵,我才倒霉呢,只怕是沾到你的霉运。”于雪笑嘻嘻地说,“老哥,原来你懂传送阵技术啊!我要学,快教我。” 于文想了想,严肃地拒绝她:“不行,中距传送阵技术太敏感,实力不够学会这个是取祸之道,等你到化神期再说。” “自私的家伙!”于雪满脸不高兴,但也没有纠缠这件事不放。 实际上于文顾虑中、远距离传送阵核心构件必须使用镜兽材料,这个凡界唯独镜兽牧场才有,而牧场的真相不能泄露。 第305章 望天山五道关 一艘飞舟在天空上飞行。 飞舟内,于雪惬意地躺在铺柔软丝绸的躺椅上,边吃灵果边同正在通过谛视塔侦测四下的于文聊天:“你怎么这么多好东西呢?感觉你的储物戒指里想要什么有什么,永远掏不空似的。你究竟多有钱?” “再多钱都不够,你知道从落阳山脉到东珑光路费就要花多少吗?你还记不记得,我修炼的仙法要不断消耗数量庞大的材料,非常非常耗钱。” “耗钱,但值得。只有两百多年,我天灵根体质修炼到金丹中期都算是鹤立鸡群的速度,而你五灵根体质竟然修炼到元婴期。跟你比起来……唉,我觉得我才是废灵根。” “哈哈,你就嫉妒吧!”于文哈哈大笑,“发现有人了,下去会会。” 他们收起飞舟飞向地面,地面有人飞迎上来。 来人是名相貌精奇的男子,尤其鼻梁高耸让人印象深刻。他是元婴中期高阶境界,肆无忌惮地用神识打探二人,语气生硬地问:“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刚进来不到一天。”于文问,“在下于文,舍妹于雪,请问道友如何称呼?” 对方傲慢地道:“留下你们的储物装备,滚吧!” 于文勃然色变:“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吗?乖乖照做,仍某人算是仁慈的,教你点规矩。” “要抢我的东西就用拳头来说话!”于文毫不示弱地回应,同时对身后侧的妹妹道,“小妹,准备打架。” “想死吗,仍爷爷成全你们!”高鼻之人恶态毕露。 于雪在于文的护卫下催动释符法宝铠甲披挂好,五股宝杵瞬发催动。 于文运转昆庐仙力经明玉握输出为灵根仙法,一口气催动开三件释符法宝,包括一件铠甲和圆环、五行旋叶飞刀。释符法宝经元婴期法力催动,赫赫灵威明显比用筑基期法力催动高一个档次。 他使用灵根仙法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运转灵根仙法,好处是境界只体现为筑基期顶峰,还能够使用变容伪装的能力,缺点是法力也被限制在筑基期顶峰;另一种就是像现在这样通过明玉握中转,能够完全发挥真实的境界力量,也能将大部分昆庐仙法的招式应用于灵根系的武器上,缺点是真实境界不能隐藏、变容伪装能力不能使用。 高鼻之人也完成了攻击准备,不过他的装备显得有点寒酸,护甲只是符宝级别的,手头上催动的两件法宝都只有下品法宝等级,依靠高出一大戴的境界法力加持后,两件下品法宝的灵威倒也可观。 双方在高空大打出手。 空中交战时身体移动速度快,战术更加灵活多变,更加考校人的全面实力。但是于雪的任务就是自保,她用五股宝杵布成专注防御的玄龟阵,阵法区半径达到标准的五十丈距离,移动速度不快,更像一个固定目标。 高鼻之人将于雪当作突破口,两件法宝的攻击大部分往她身上招呼,无奈玄龟阵的防御力超出预计,他连续多次重击始终没能击溃阵法区,反而在身形移动上因此变得自我拘束。 于文乘机充分利用了机动灵活的优势,他始终保持高速移动,用圆环变出水蟒和羊形异兽以及一大票各种妖禽灵体,从天地十方全方位对敌人围攻堵截、觅隙狂攻,用五行旋叶飞刀变化出五行异兽与敌人的两件法宝正面纠缠抗衡。 双方边打边走,交战经行数十里区域,各种落空或被磕飞的法术落到地面打一片狼藉、烟火四起。 高鼻之人很快回过味来,放弃主攻于雪,改为主攻于文,打算凭借身法和速度、力量优势尽快击败这个威胁最大的家伙。 于文求之不得,他又催动出一柄释符法宝的飞剑变出近六十丈的灵体,套用上一部分昆庐剑术剑影重重、上下翻飞杀向敌人。 高鼻之人渐渐左支右绌,他有点跟不上对手各种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攻击套路,武器也不趁手发挥不出元婴中期的全部法力,更郁闷的是法宝对战场灵气的吸取上全面落在下风,导致他自身的法力消耗太大、太快。 打了一个多小时,于文全面占据上风,几乎是摁着元婴中期的敌人狂揍,让只能在外线游击的于雪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毕竟上次他一人打跑四名元婴期高手时明显占着武器上的优势,而现在完全是凭真本事。 高鼻之人心生怯意,他不敢恋战,瞅准机会奋力隔开于文的一波攻击,抛弃一件法宝不要,高速摆脱纠缠朝空当处突围,这个方向上正好是于雪。 于雪毫不畏惧,悄悄发动一道法诀,启动镶嵌在五股宝杵上端主股顶上大圆珠里的灵晶转换法阵,将里面九分昆灵晶的灵力调出来注入到玄龟阵中。 果然,高鼻之人冲近时突然瞬发一件武器,变出来一把表层缠绕无数雷电与烈焰的庚灵金斧,劈进玄龟阵法区。 庚灵金本以坚硬锋利、无坚不摧著称,火与雷的破坏力同样恐怖可怕,三者叠加的破坏力和杀伤力比九级变色隼那凌空飞扑两连击有过之而无不及。 玄龟阵法区在火光、雷电的掩映之下被劈掉将近三分之二,然后庚灵金斧的来势就被它完全遏制住再也无法寸进。 高鼻之人显然没料到这个结果,震惊之余倒也反应不慢,一双眼睛突然闪射出两耀眼的光芒,这是一记隐秘的元神攻击秘术惊神刺。 好在于雪的释符法宝铠甲上,镶嵌于头盔前额的明珠迸出一层淡黑色光幕,惊神刺的光芒在光幕上边留下剧烈颤动的波纹,终究没能突破进去。尽管没遭到直接攻击,她仍然感到心脏停顿了一秒钟,脑门上边渗出一层冷汗来。 惊吓归惊吓,她的反应并不受此影响,蓄积已久的控阵法诀早闪电连出催动阵法作出反击。玄龟本是蛇身龟体,对外防御坚固,对内也有闪电攻击,几道玄黑光缠上庚灵金斧,还有几道黑光直接缠上试图逃跑的高鼻之人。 高鼻之人用完秘术后反应变得有点迟钝,奋力摆脱不能迅速挣脱阵法的纠缠。于文追过来,在于雪操纵玄龟阵的配合下没几个回合就将此人打晕俘虏。 不多久后,高鼻之人悠悠醒转发觉自己已经被制住。 于文道:“现在该你老实回答姓名来历。” 此人气息委顿地答道:“在下仍岩深,来自南石国。” “南石国,是南海边上的国家,跑这么远被关起来。”于雪吃惊地问,“进来多少年了?” “修炼遇到瓶颈,云游寻找突破机缘。听说过高月迷宫的大名就进来碰碰运气,没成想莫名其妙被关进这个鬼地方已经三年半。” 于文问道:“为什么一见面就抢劫?” “囚牢的规矩就是这样,新来的都要被老人抢劫。我刚进来的时候被人抢得连底裤都不剩,现在这身东西都是抢劫后来者的。” 于文接着问:“谁抢的你?” “东帮抢的。迷宫的囚牢区广阔十万里,被关在里边的修士或妖兽总数应该过千。势力最大的有两派,分别是大陆东部和东北部的人组成的东帮,内陆腹地的人组成的中帮,都纠合起三、四百人。” “你为什么不加入其中一方?” “两大帮势同水火,且都非常排外,外地人很难加入他们,即便加入也在帮内受到欺压,所以我宁可选择单干。”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于文暗暗感叹。他又问:“望天山在哪里?” 仍岩深露出一个不太看好他的表情,答道:“由此往东不到三百里。阁下想闯望天山恐怕不大容易,不如等上几年或许就被自行挪出去了。” “谁耐烦等上几年。”于文道,“不到三百里……我刚才在飞舟上没发觉那边有异常。” “没有人闯山的时候望天山就是普通山峦。我刚进来时也曾去闯过,止步于第一道关卡……希望阁下能够成为有记录以来第一个闯山成功的人。” 一个小时后,于文和于雪启程飞向望天山。 “二哥,你怎么知道仍岩深藏着好东西?” “他远从南海之滨深入内陆寻找机缘,焉得不随身携带最重要的宝物,他说到被东帮抢光的时候没几分心痛愤恨的表情,肯定有问题。” “何不严刑逼问?” “严刑逼问太耗时间,而且结下深仇大恨,我不想为一点钱财伤人性命。” “所以你先抢光他的东西给予小惩,然后主动提出出售法宝塞个甜枣,你就不怕他不上当或者让他心里看不起你?” “用事实说话,事实是他拿出了藏起来的好东西跟我交换法宝。卖给他的三件法宝都是我从围攻堂岛主、愚道友的那四个人身上得来的战利品,没花半毛钱成本,而换到手的几种南方特产灵药,稍微加工炼成丹起码有十倍纯利。” “可我觉得你搞这么复杂应该有别的目的。” “鬼丫头,你想多了!” “肯定有问题!” “你想多啦!” 兄妹俩斗着嘴很快来到望天山。 望天山有禁空阵法,两人降落地面找到入口,看见一条天然石径盘山而上通向山顶,沿途经过一条山脚峡谷和四个山中平台,这就是五关。入口旁边有一块碑,上边用太古文字写着:“由此径过五关登山顶,可经传送门离开囚牢。” 其实望天山山高仅千丈,是这一带最矮的山峦,之所以被取名为望天山,是因为有记载以来从来没有人闯关成功,故而取“望天兴叹”的意思。 驻立在入口石碑旁,于文对于雪说:“从来没有闯关成功的案例,你的道行浅了点就别试了,用传送台直接去重月镇等我,如果我一年之内没去那里跟你会合,你就先回东珑,我在期限之前肯定会去接你。” “既然来了哪有试都不试一下就走的道理?我也要闯关。” “好吧,谁都不知道五关里边会碰到什么危险,如果你我失散,你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弯曲的峡谷总长千丈,两人进去百丈时天地间勃然色变,乌云仿佛从峡谷两边山体的石头里钻出来,眨眼之间填满峡谷的上半部分,狂风从前头吹进来,卷起磨盘大的飞石如雨点般打来。 风力太强劲,于文首先被吹了一个趔趄,非常费力地稳住身体双脚站牢,手上挥舞释符法宝飞剑将打来的飞石挑开,费力地顶风前进。 于雪被第一波风吹迎面吹到卷起来扔石头般扔向入口,她身不由己空中翻滚之际鼓荡法力对抗力保不迷失方向,瞅准机会用法术变出藤蔓缠到地面和两侧山壁,像大蜘蛛网般借力地稳住身体,还要腾出藤蔓挡开飞石。 风力不断增强,吹起来的石块增加到水牛般大小。于文敏锐地注意到狂风本身所起的变化,它非常干燥、炎热,会带走一切水分,周围的一切含水分的东西迅速脱水,被风刮到的岩石温度迅速提高,大有变红燃烧的架势。 这个变化对于雪是致命的,她用法术变化出来的植物藤蔓飞快地变成枯藤,再被风吹两吹飞快地烧成灰。失去支撑和防御物后,她再度被狂风卷起,几块石头飞过来眼看要砸中她。 巨石最后关头被借风力返身杀回来的于文挑开,他抓着她的手臂飞退到峡谷入口外。他俩刚一退出峡谷,里边一切异象便全部消失。 于雪气喘吁吁道:“谢谢二哥。好厉害的狂风,它就那样简简单单吹过来,我一切的法力、法术都顶不住。” “大巧若拙,不需要太花哨的方式。我觉得此关以风为载体将五行轮转出无穷变化,需要五行功法的平衡技巧才有机会闯过去。你用五股宝杵跟在我身后,注意听我的指令,咱们再去闯闯。” 第306章 连过三关 兄妹俩休息一会,主要是于雪在刚才很短的时间里消耗了很大的体力,这会抓紧时间用灵石补充灵力。 再进峡谷,于雪依言换成五股宝杵,重点使用它的五行调转能力;于文左手五行旋叶飞刀、右手执释符法宝五角宝塔鞭走在前边。 来到前一次的位置,峡谷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跟前一番一样的渐次递增的风力以及漫天飞砸而来的大石块。 于文通过神识和身上的五行感知类法器感应风力中五行力量的细微变化,立即演算出应对方案,手上不停顿地催动法力施展五行法术,同步出声指点妹妹,这个过程中他的元神魂魄在以最快的速度满负荷运转。 他运用的是以巧力破蛮力的策略,用五行法术组合应对狂风形成的庞大阻力、飞石阻击、炽热火力。利益于在师父不断教导下打好的扎实功底,他的策略只在刚开始因为生疏而吃了点亏,后面越来越纯熟,反应和应对变得举重若。 于雪明显地感觉到前后的变化,前一次进峡谷被大风吹到,她下意识地用金丹期的法力直接抗衡狂风巨力,结果如螳臂挡车。这一次在哥哥的指点下调动五股宝杵的五行异兽组合出各种法术变化,最起码在风力一项上她可以做到奋力站稳,其他如飞石、炽风也都能够勉强应付。 她修仙入门是由于文亲自指导的,打小也深受他的影响重视五行原理,自身的修炼因为灵根体质的缘故严重偏科,但是阵法之道却讲究五行原理,所以这么多年来在这方面积累甚多,才能勉强能跟得上兄长指点的步伐。 随着两人奋力推进,风力不断改变,从干燥炽热变得寒冷湿润,天上降下暴雨、冰雹,一会儿后暴雪覆盖,接下来还有山崩滑坡、泥石流、地震地裂,这之后乙木神雷劈头盖脸,金钢砂粒随风研磨,凡此种种都只是五行单一的变化。 于文带领妹妹顶风前进,不断变化五行法术卸掉绝大部分阻力,在地震地裂的环节上于雪一招不慎被埋进地缝里,幸亏他反应快及时救出。 峡谷走完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更加艰难,风力夹带的五行攻击不再以单一的方式出现,而是多种组合、无穷变化,对于五行道法能力的考验难度跃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迷宫阵法力量层次极高,远超出法宝负荷上限,法宝级的武器在它面前显得太弱,就算灵宝也够呛,纯靠蛮力不可能闯关成功。 于文五行道法功底不是一般的扎实,面对难度跃升的新考验,他种种的应对策略纵然不是效率最高,也必定是有效果的。于雪克服前边失误造成的心理慌乱和阴影,沉下心摒除一切杂念紧跟兄长的节奏,渐渐变得似模似样。 兄妹俩奋战一天一夜,终于闯出峡谷。 在峡谷的最后一百丈距离于雪精疲力竭虚脱瘫倒,于文单手抓住妹妹,还要单手指挥催动两件法宝变化五行道法,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出来之后也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气不止。 “谢谢二哥!”于雪稍好一点能够喘气时得意地道,“无数元婴期都闯不过的第一关竟然被我这个小小的金丹中期修士闯过,我想立块碑得瑟一下。” “好主意,气喘匀了准备下一关,我手头上没有任何关于第二关的资料,青毓仙阁的典籍里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有一位前十几代的元婴老祖留下记载,他曾经结识一名闯到第二关的异人,据说第二关是阵法,那位异人不擅阵道所以闯关失败。” “原来是阵法,看来强行把你拉过峡谷的买卖没做亏本。” “什么话,你把本姑娘当累赘是吧!” 兄妹俩说说话歇一阵,恢复力气后循径而上直奔下一关。 山径弯曲,拐过一道弯,眼尖的于雪指着路边数十丈外兴奋地说:“快看,那是不是九层松肉芝?” 于文定睛看了一下,道:“没错,至少一千多年份,再往上百丈外还有五株一千年以上的铜芯兰芝草。” “哇啊,都是拍卖会上能卖出超过一百万下品灵石的东西,我去采来。” “慢点!”于文赶紧拉住她,“离开石径有没有危险都不知道呢,你瞎跑什么呀,先拿嗅阵器出来测定是不是安全。” 两人很快测定石径两侧一百丈是安全区域,不过于文仍不放心,坚持让妹妹呆在石径上,自己亲自去采灵药。于雪在石径上不断发现两旁山坡上的灵药,大呼小叫地指挥于文两头跑来跑去。 十几圈下来,二人渐渐接近第二关,路两边百丈区域不再安全,发现的灵药看得见却采不着了。 平分灵药时,于雪埋怨:“有几种灵药明明不止一株,你怎么不多采点。” 于文正色道:“你小时我教过你‘不涸泽而渔,不焚而猎’的道理,灵物生长不易,要体恤生命艰难,我采摘灵药向来只取所需的数量和部位,遵循不断根本、不伤植株元气的原则。” 于雪吐吐舌头:“你别较真,我只是嘴上发牢骚。” 石径通到山腰上一片开阔的草地,草深没膝,千姿百态的、大大小小的野花点缀其中,蝴蝶翩跹飞舞,蜜蜂流连其间,一派祥和宁静、心旷神怡的美景。 兄妹俩拿出嗅阵器开始干活,嗅阵、定位、描图,全套探阵的流程一丝不苟地做下来,没多久即找到阵法的边界。 于文用微密术加葫芦贮水结合天眼术观测,观测结果喜忧参半,喜的是阵符不是银蝌文,忧的是阵符接近于银蝌文,这表明草地上的挡路阵法等级非常高,探阵、破阵之中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引发不测的后果。 兄妹俩联手密切配合,这个过程中逐渐体现出两人的差异。 于雪阵道功底扎实、知识广博,尤其天赋极高往往举一反三率先悟到关键,不足之处在于道法境界层次低了一点,在解阵所需的大衍算法计算上太慢。 于文师从寒竹公潜心研习阵法二十年,尤其在后期与老师一起探讨、研究银蝌文释文,其中绝大部分属于阵道范畴,因此他所掌握和涉猎的阵道原理层面更高、算法公式更高级;而且元婴期境界、经过元魂丹加强的元神魂魄,使他的计算速度极快。他只在创造力上有不足,而这个不足恰好被于雪所补足。 兄妹俩优势互补,配合默契,探阵、破阵的进展倒是出乎意料的快。花了十天时间,两百丈进深、宽一百五十丈的草地阵法区被他俩顺利通过。 说起来这又靠了于文有一项特长:炼器。 探明阵法、描完阵图,在破阵的阶段需要大量的法器控制住各个节点,以这套阵法的庞大、复杂、危险程度,所需的法器超过千数,一般的阵法师谁都不会随身携带这么多数量。 而且过千数的法器当中,有的可以用通用辟阵法器,超过半数必须根据阵法特点临时设计和炼制。好的阵法师未必懂得炼器,相信以前闯到第二关的阵法师都被闷杀在炼器的难题上吧。 于文最擅炼器,囊中各种灵性材料存量充足,每每设计出一批就能很快炼制出来,故而能轻松应付这个场面。 第二关当中,于文又是探阵、又是计算、又是炼器,他的体力、脑力透支得厉害,闯过关后休整了三天才缓过劲。 通往第三关的沿途,兄妹俩陆续采到十几种灵药,跟前面一样都是一千多年年份的。 “二哥,看来在一千多年前曾经有人顺利闯过第二关,路两边安全区的灵药都是这个年份,区域外的灵药我都看到十几株超过一万年年份的了。不知道前面那位闯关的前辈有没有最终成功?” “也许成功了,文献的记载未必都是正确的,尽信书不如无书。”于文说到这里问她,“你有没有想过安全区域外的灵药为什么都只有一万年左右年份?” “想过,没有头绪。按说那边去不了人,没有人采摘,也许是灵药产生灵性化成灵物遁走了。但是也不对,如果上万年都没能化成灵物,就有可能死于各种天劫当中。还是不对,山上遍地上万年的的灵药,如果有天劫早该弄得山上狼藉不堪,牵连之下没多少灵药能存活这么久。你是怎么认为的?” “据我掌握的资料记载,每一年都有一些人在坮原上找到万年灵药,坮原上只有宫城区域有迷宫阵法,其他的地方人们可以任意施展法术,无数年无数人持续不断地在坮原搜索,哪有那么多万年灵药幸存下来?”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药园,长到万年之后被移到坮原?” “我就是这样猜测的。不说这个了,关于第三关你有没有线索?” “没有,完全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于雪无所谓地道,“反正跟着老哥走,我都不用想事。” 第三关是一片广千丈左右的石林,千奇百怪的巨石突出地面,有红、有黑、有白、有黄、有青、有褐,五颜六色晃得人眼晕。 “难道又是阵法?”于雪利索地摸出嗅阵器一番检测,“阵法的确有,是触发式的阵法,不进阵就不显现。二哥,麻烦你进去试阵,我留在外边观测。” “也好,你留在外边观测,小心一点啊。”于文拿出一套两副项链,“这是召唤项链,简单近距离传送阵法的一种。你拿着,如果十分钟之后我没出来,你就用它把我弄出来。如果十分钟后我顺利过关,就把你直接弄过去。” 于文迈步踏进石林区。嗡的一下,头重脚轻,晕眩感袭来,元磁神光特有的光芒出现在视线中。元磁来源数量之多、力度之大、变化之快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弄得石林的景象在眼中变成混乱无序的光线。好在元磁方面他也算是个行家里手,他稳住心神,调聚仙力,开始与混乱的元磁变化作战。 五分钟后他摸到规律,一分钟之后找到应对的技巧,眼中混乱的景象马上稳定下来,石林恢复到清晰的状态。回头看,妹妹正焦急地看着他,似乎在对他喊话,但是听不到。 他冲她做出一个不必担心的手势,回过身迈步朝石林深处走去。一路上元磁变化更加剧烈,他一一想到应对办法加以克服,渐渐走完了一半的路。这时颈上的召唤项链光芒亮起,他被传送回石林外。 于雪问他:“你怎么进去之后前五分钟都在原地绕圈?叫你也没反应。” “没关系,我大致找到了办法。你等着,我肯定能直接拉你过去。”于文自信满满地重新踏进石林区。 二次进阵有了经验,他很快稳住身心朝石林深处探索进发,前半段经行的地区推进得很快,到后半段时速度降下来,元磁的变化规律跟前边大相径庭,晃得他又摸不着头绪。很勉强地推进一段距离之后,传送光亮起,他再次被传送到石林区外。当看到于雪时,他身体一呆,陷入到深思模样。 于雪问他:“二哥,你进去走到一半就往回绕圈了,到底行不行啊?” 于文猛拍脑袋一巴掌,骂道:“笨,这是元磁大阵加循环幻阵!”说完伸出左手掌叱一声“开”,黄金瞳睁开眼放射出七彩光线。 七彩光线照透一切障碍物,石林踪迹全无,石径从阵外的于雪脚下通向阵的另一头,于雪站在十步之外担忧地看着里面。他哈哈大笑着跑到石林另一头出了幻阵,在阵外留下一个坐标,重新穿过石林回到于雪身边。 于雪看到他时松口气:“你刚一进去就不见踪影,这下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阵法非常稀有独特,值得你进去体验。”于文这么说着,用巧劲将她推进石林。 第307章 第四关 传送光芒闪过,于雪头重脚轻摔倒在地,犹自不忘满怀警惕地看着迎上前来的于文问:“你真是二哥?” “哈哈,你看样子吃亏不小。总共在里边转了多少趟?” “一百二十七次……我在里边呆了多久?” “五分钟。”于文对她说,“你就地入定,回忆并且记住刚才的经历,看看能否参悟出点什么。” 于雪果真就地盘腿坐下入定参悟。一悟两天,她出定后提出一大堆问题,于文尽其所知地解答,两人从如何应付元磁变化,到如何分辨幻境,最后深入到如何解构这个幻境以及如何搭建一个更加完美的幻阵,热烈研讨、印证。 一晃又是六天,期间于雪又进入过一次石林幻阵,在里边呆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被于文拉出来。 “好了,算算日子坮原上的藏月桂花树三、五天后进入挂果期,我们得抓紧时间闯下一关。”于文打断意犹未尽的妹妹。 “经过这一次幻境考验,我看到了修炼瓶颈松动的希望,果然到实战中寻找机缘才是王道。”于雪感慨道。 兄妹俩继续上行,沿途采摘灵药时仍我只有一千余年年份的。 第四关是一个山顶湖泊,水面宽一里多、长约三里,石径通向湖底,然后从三里外的对岸出来翻过一道坡坎,坡坎后方有一块悬在半空的巨大石块。 这一关是什么?两人毫无头绪,继续拿出嗅阵器检测。不出意外地发现紧贴水面有厉害的攻击阵法禁制,难道要走水下泅渡过去? 湖水清澈而深不见底。于文暗扣银蝌文灵符用蛟角珠启动吸纳湖泊中的水元之力,结果只有水面以下五十丈水体的水元力被吸取来,五十余丈之下有强大的排斥力阻止灵符的力量侵入。 这个发现让他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带妹妹退出一段距离。想了一阵后,他就地用一只防御阵盘建立保护区,拿出引符弓张弓搭箭向对岸射出一箭。 箭进入湖面三丈时被突然冒出来的水焰刹那间烧成飞灰,一条粗大的火舌循飞箭的轨迹反卷过来,好在只伸出湖面一百丈便消失,并未够到他们。 他一箭接一箭,用不同的箭头、箭杆、灵符或者搭载不同的材料,搭配不同的弓力不断试探反应,默默观察记录湖面阵法反击的方式、变化和威力。 于雪兴致勃勃地旁观,出主意道:“你用过都是炼制过的、有灵力的箭枝,怎么不用凡物的试试?” “弓力太大,凡物木质箭杆还没离弓就被震碎。” “你没有全铁或者全钢的箭杆吗?” “有一些普通钢材粗坯,试试看。”于文拿出一大块全钢粗胚,临时用飞剑切削加工出一枝箭。 用七十石弓力射出钢质箭,箭入湖面十丈、一百丈……居然没有引发任何阵法反应,一直到快出湖面时撞上一层无形之墙后变成一个火团。 “凡物不会引起阵法反应!”于雪兴奋地道,“你连续射击同一个位置,看看能否突破最后的障碍。” 于文临时赶制几百支普通钢质箭,以九十石弓力连珠箭发射,速率极高没有间断,打击点始终在同一个位置上,前一箭在无形壁垒上撞成火球,后一箭接上后往往能稍微前进一点。 第一百零六箭的箭头损毁,后半截箭杆穿透壁垒翻滚着飞出湖面,最后深深地扎进岸边的石径,只留一小截尾巴露出地面。 “耶,成功了!”于雪高兴得蹦起来,又惋惜地说,“可惜水面的阵法攻击一切有灵力波动的物体,水下不知道藏有什么怪物,不然做条小船渡过去。” 于文在散行图上清晰地看见对岸钢箭的信号,不由得大笑:“哈哈哈,没关系,我这就带你过去。” 于文用仙骡符瞬移功能带妹妹到达对岸的石径,两人翻过坡坎后停下。 前边二十余丈处一块直径六、七十丈的嶙峋怪石悬空浮在六丈高处,石径从下方穿过,在悬石正下方的石径中间位置,一个男子面冲前方、自脖子以下被埋在地下,只有脑袋露出地面。 男子听到背后有声音将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看清他俩后激动地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着什么。 于文和于雪相视一眼,对他说:“你说什么?太模糊,听不懂。” 过了好一会,男子的吐词终于能模模糊糊分辨出来:“他妈的,一千多年没说过话,都快不知道怎么说话。” 于文和于雪惊愕地道:“你就是前边成功闯过四关的前辈?” “惭愧,我这不正被镇压在第四关吗?”男子问道,“你俩怎么闯过前半关的?我几乎没听见有动静。” 于文没有回答,反而问:“您是化形的异类吧?在下于文,舍妹于雪,见过前辈。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老子名叫寻迂殿。” 于雪脸色不大好看地问:“你是东海海妖王族?” “小丫头来自青毓仙阁吗?隔老远就能嗅到那股气味。现在的大阁老仍是崆灰池吗?” “崆祖师的身体非常健旺,继续镇守海阁几千年都没问题。” “哼,也得那条老狗能活那么久才行。” “住嘴,不准你出言不逊。” “怎么着,杀了我啊,拎我的脑袋回去送给崆老狗,包管你升官发财。” “我正有此意!”于雪拔出一口宝剑。此剑剑身是木质,呈深紫色,剑上无数亮斑流转,七道刺目的雷电缠绕,充满危险的气息。 于文把她拦住:“寻前辈是青毓仙阁的死敌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别忘了你终究要脱离青毓仙阁,干什么替他们做善事?” 于雪呆住,身体颤抖、目光有点茫然地收起剑。 “小子,你跟青毓仙阁有仇,你妹妹却是青毓仙阁的弟子?” “请恕私事不便多说。我听说迷宫排斥化神期级别,您怎么被困在这里?” “倒霉呗,当时打架的四个人就我一个人被扔进囚牢,进来后没几年居然晋级化形了。” “化形之前变成人类深入内陆十几亿里……难道没人识破?” 于雪道:“寻氏是东海海妖的王族姓氏,有王族血统的海妖能在九级后期顶峰时变化成人形,只会在战斗状态下显出妖身,平时与人类无异。” “老子化形后精心准备十年才来闯山。闯到第四关,下水后与水下三只化形期级别的巨戊鳠大战,凭借水族王族的血脉优势苦战过关。当时太天真,以为穿过湖泊就算过关,不知道真正的杀招是上面这块悬石。这块大石头有灵性,能发出元神攻击,老子冷不防被它弄晕,醒来时就被镇压成这个鬼样子。” “怎样才能救您脱困?” 寻迂殿放声狂笑,眼泪水都笑出来:“石灵的元神是炼虚期级别,老子化形期都被压得死死的不能翻身,你小小元婴初期就不要想多了。” “您是元神被镇压,只要震慑住石灵的元神,您便可以自行脱困。我就问您是不是这样?” “是的。”寻迂殿换上狐疑的神色,“难道你是隐藏境界的炼虚期高人?不可能的,炼虚期不容于这个凡界的世界法则,注定不能满世界乱跑……你为什么要救我,仅仅因为我是青毓仙阁的敌人?” “我试一试,您做好准备。”于文懒得跟他啰嗦,“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某种保证,来保证我们兄妹的安全。” 寻迂殿重视起来,想了想便以能够顺利脱困为前提发下重誓。 于文用询问的目光看于雪。 于雪点点头:“海妖王族是自视高贵的物种,但凡发誓从没有违背过。” 于文向他问清楚悬石石灵元神镇压的特点。完成准备后,他通过暗玉握转换到魔功,身体变成完全魔化状态。比起金丹期时的半魔化,最大的变化是头上一圈的五只鼓包都长出短角,以后随着魔功功力增强短角会长成弯曲的长角。 于雪被吓一大跳,身体在魔气威逼下轻微发抖。 寻迂殿赞道:“好精纯的魔功,能修到这份境界绝不简单。” 于文问:“准备好了吗?我要发动了。” 寻迂殿迫不及待地道:“开始吧!” 于文仰头用元神震慑能力向悬石发出一记魔道秘术刺神针,这个秘术能在猝不及防状态下实现越一级攻击,配合上元神震慑能力应该能有效……如果无效,他尚有黄金瞳可用。 一击之下,悬石内部闪现一道青光,极像是一个人打个寒噤。与此同时,寻迂殿浑身闪过一道水蓝色光芒,光溜溜的身体哧溜一下从地下钻出来。 于文在刺神针生效的同时用短距瞬移的能力穿过悬石区,迅即回转身用摄物术将于雪和寻迂殿拉过来。两人刚一脱离悬石区,悬石底部放出一道青光卷向他们,于文带他们疾退百余丈,青光追出百丈处后便自行缩了回去。 “哈哈哈,我竟然脱困了!”寻迂殿开心地大笑。 于雪羞红脸啐骂:“老大个人,不知道该穿上衣服吗?” “妈的,被埋了一千多年,身体僵硬动不了,等我缓几分钟再说。” 于文对于雪道:“阵台!” 于雪明显早有准备,他这边话音未落,她那边已经阵台落地。于文转换到昆庐仙法迅速启动阵台,捏碎一块玉牌扔到暂时不能动弹的寻迂殿身上。 寻迂殿挣脱出地面的那一下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此时此刻毫无抵抗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一分钟后被传送走。 于雪笑嘻嘻地问:“还好我机灵地提前做好准备,你干吗不提前通知我?” “怕被他察觉呗。等他恢复体力,虽然碍于誓言不能伤害我们,但是以他的强势我们只能乖乖地听他使唤。他被困在第四关,那么第四关到第五关之间的肯定有超过万年年份的灵药,这下全都是咱俩的啦!” “嘻嘻,想到一块啦!”于雪笑嘻嘻地问,“为什么救他?” “他挣脱出困时不光吸引石灵的注意力,而且造成悬石下方的空间剧烈震荡,我才能觅到缝隙钻过来,顺手捞他出来算是投桃报李咯。” “唉,你不知道东海海妖有多么的讨厌,沿海的百姓深受其苦。” “我的确不知道,我有切身感受的是青毓仙阁有多么的讨厌。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两人继续赶路,没走多远便看到路边不远处生长的万年年份的灵药,数量和种类堪称丰富。 “啊哈,这次由我来采药,不许跟我抢!”于雪开心地大叫着跑下石径。 于文一把将她拉回来,问:“那些灵药你认得全吗?” “一半一半吧。” “你知道怎样采摘才不损灵性和药性吗?” “呃……难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有办法。” 于文将赤血从弥狃药圃里放出来。小家伙嗅到灵药的气味一个激灵从睡梦中跳起来,但发现于雪在旁时立即藏到他的身后。 “别怕,她是我的妹妹,赤血去跟姐姐打个招呼。”于文和声细语地哄它。 赤血在他的再三哄劝下探出半个脑袋,伸爪子朝她挥挥算是打过招呼。 于文道:“好了,要注意不要越过石径两边一百丈距离,去采药吧。” 赤血哧溜一下蹿出去欢快地忙开了。 于雪问:“哥哥,是灵宠吗?它是什么妖兽?” “不是灵宠,算是个小老弟,她妈妈临终之前将它托付给我照料。它是一只弥狃兽,关于它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的,我发誓保密。弥狃兽……”于雪记起这个物种的来历惊讶万分,“不是只在灵界才有吗!” “说起来是个悲惨的故事。”于文便将赤血的来历告诉她。 慢慢走到第五关,赤血采集到了三十五个品种共一百零二株万年灵药,还有不少种子。灵药交给于文,它自己带着种子心满意足地回到药圃。 第308章 该选哪个好 沿石径登上一个人工开凿的平台。 平台位于山顶传送门的下方十几丈,削平了山体并打磨而成,进深一百五十丈,地面平滑如镜、光可鉴人。 于文、于雪小心翼翼地探测前进,直到一百丈处都没有遇到任何异常,再往前踏一步,面前突兀地变出一堵横断平台、直入云霄的玄色墙壁,触手处坚硬冰凉,赫然是一整块的玄铁。 两人先退出平台。于文拿引符弓用普通钢质箭、符箭反复测试,没多久得出结论:“这一关应该是考验闯关者的攻击力,所以特意留出平台的前半部分以及左、右、后、上四个方向的一百五十丈空间供闯关者施展拳脚。” “我来轰碎它!”于雪跳上平台。她的手上变出一根深褐色木杖,杖头雕成某种神鸟,杖身略有几道弯曲,表面凹凸不平还长出几根青枝绿叶。 她双手持杖用杖尾绕身画个圆圈,圈内绿芒耀眼并流水般扩散成直径五十余丈的圆圈,里边长出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藤蔓。挥杖点出,植被瞬间扩散到玄铁壁,生长到它的表面,由荣到枯、由枯返荣地循环反复。 玄铁壁的表面闪出无数道细线样的白光,化作锋利的巨锯刀或圆刃,白光乱闪中将生长到上面的植被斩成碎屑,然后铁壁表面冒出红光,红光化作火焰将碎屑烧得干干净净。 于文忍不住说:“临战之际追求的是用最简洁的方式最快速地击倒敌人,你将阵法结合到攻击当中固然是好的,但却过分追求阵法本身,反而削弱攻击的力量和速度,属于主次颠倒。” 于雪不服气:“用阵法削弱敌人后,击倒对方哪用花多大力气?” “你有没有与真正的强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地拼过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缺乏力量和速度的技巧只是花架子。”于文边说边催动一件释符法宝。 这是一座假山,催开到将近六十丈大小砸向玄铁壁,速度太快,启动那一下在周围掀起的狂风吹得于雪的植被圈东倒西歪。假山砸上玄铁壁,巨响、火团、气流冲击波、碎石四下横扫,一下将玄铁壁砸崩差不多一尺厚。 于雪暗暗心惊,自忖易身而处绝对无力扛住这一击。 一击力尽,假山先退回去再来第二击,在一去一来的短暂间隙里玄铁壁上白光闪闪,崩碎的部位自动修补好差不多九寸,恢复力惊人。 “我也有厉害的法宝!”于雪收起木杖,换上那把雷电缠绕的木剑,准备一阵之后催动它。 剑上的电舌以爆炸的方式增长,最后凝成五十余丈的雷电巨剑,闪电弹出去暴雨般打上玄铁壁,粗的直径十几丈,细的也有水桶粗。一道道雷电一层接一层地剥掉玄铁壁的表层,电丝还纠缠在创口上不散以阻止它自动修补。 “好精纯的乙木神雷!”于文赞叹。 于雪得意地说:“那当然,这是用雷殛桑木炼制的法宝。师父费了老大的力气替我抢到桑木,又花老大的价钱央求阁里的炼器宗师精心制成。”说到这儿发现哥哥的面色不善,赶紧住口吐吐小舌尖。 兄妹俩各施法宝攻击玄铁壁。于文打得兴起时同时催动三件释符法宝,但很快发现动用的法宝数量越多,玄铁壁的自动修补速度就会对应地增长,等于是做了无用功,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只用一件法宝 从午后打到太阳落山,削掉玄铁壁近十丈。 当太阳完全落山的那一秒,玄铁壁内部迸出耀眼的精光,白天被他们破坏的部分瞬间复原。 “赖皮!”于雪气喘吁吁地骂,“它……它耍流氓!” 于文道:“看来只能在白天攻击,我们明天再试。” 于雪恨恨地提议:“明天用兵意虎符。” 于文认真考虑后道:“不妥。那玩意儿出手之后不受控制,一个不小心恐怕连后边的山顶传送门都会毁掉。” “怎么办?按照下午的进度我们明天不可能在天黑前打穿它的。” “先好生休息恢复体力,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翌日清早。 太阳出来后,于文让于雪远远离开平台,自己留在平台边缘催开全套护甲做准备。等她退到三里之外,他拿出一枚桔子大小、乌溜溜却泛着湛蓝色光芒的圆珠驱动法诀打向玄铁壁,在即将撞击之际汉语叱一声:“爆!” 圆珠爆炸化作一个亮度足以让人眼睛致盲的火球,随后火球内部中心位置一团湛蓝色的东西发生更加猛烈的爆炸迸发出巨大的火球,其亮度、温度、烈度都超过前一个上千倍。 爆炸震得山顶如筛糠般剧颤,冲击波扫荡冲击平台四面的禁制阵法,整个山顶上空显现出极光般的光影,即使在白天阳光之下也分外清晰而绚丽。爆炸火球经久不散,翻卷的火焰中密密麻麻的蓝色、紫色、赤色的闪电持续闪动。 于文在爆炸时用瞬移先一步躲到于雪的藏身处,爆炸冲击波接踵而至,超高温度的强气流差点将他们的防御阵法掀掉。 “二哥,你扔的什么恐怖东西?”于雪的声音都带点儿颤音了。 “九幽灵雷珠,一里半径以内能炸死化神期的老怪物。”于文得意地说。这种雷珠的主材料是生命灵泉原液与九幽冷泉水的低倍比例稀释液,炼制方法来自某本昆庐门藏书中所记载的壬阳灭仙雷珠。 “太厉害了,再扔几颗。”于雪兴奋地叫。 “这是我为到青毓仙阁闯山所准备的,总共才炼成功五颗,一颗雷珠仅仅辅料就价值三十万块下品灵石,你以为是路边捡来的石头呀!” “这么贵!哥,给我几颗防身好不好?” “这种独门暗器暂时只有我能用。”于文用手指弹她的脑门说,“鲁莽树敌、胡乱拉仇恨、滥杀无辜这些绝不是我的风格,所以你放心,我是用它保命而不是炸平青毓仙阁。” “唉哟!”于雪捂着脑门有点心虚地辩解,“我的确没有这类保命宝物嘛。” “等高月迷宫的事忙完后我再另想办法,上边的火雷开始收缩,我们快过去趁热打铁。” 平台上,地面烧成光滑的琉璃,上面裂痕纵横交错;玄铁壁被炸掉三十余丈进深,余下的部分有几十道很深的裂缝,残余的烈火和雷电附着在上面,看不到有自动修补的迹象。 在两人的合力攻击之下,丧失自动修补能力的玄铁壁迅速崩塌,没过多久就彻底轰塌。他俩终于踏足石梯,与此同时平台上绽放出白光,残留的火焰和雷电以及琉璃化的地面被它一扫而空,不到一刻功夫平台恢复到最初的状态。 在传送门前,于雪道:“你觉得门后边会是什么?” “寻迂殿的教训不远,这传送门之后很有可能是另一个陷阱,又或许真的会送我们离开,不管怎样我们一切小心吧。”于文答道。 两人携手跨进传送阵,这一刻望天山上空即将消散的极光忽然变成传送特有的白光,即使现在是白天依然照得天空透亮,一时间囚牢区内的所有囚徒都被惊动,他们看向望天山方向,有震惊,有惊疑,还有各种羡慕嫉妒恨。 传送持续的时间非常短,兄妹俩并没有如预想般被分开,而是握着手出现在同一个地点。 神识扫开确认周围的环境:这是在一棵巨大的树木底下,巨树的树冠覆盖地域直径足有一里,在巨树旁边有一座与巨树等宽、等高的巨大宫殿,巨树和宫殿之外都有浓雾弥漫阻断神识,显然那充满了危险气味的浓雾区就是一个无法闯过的阵法禁制区。 空气中浓郁的芳香沁入心脾,让人怡然欲醉。 于雪抬头看向头上的树丛讶然道:“藏月桂花果!” 上方树丛枝叶间挂着数不数的果实,果实呈圆形,约成人拳头大小,色泽黄褐,表面的花纹形状与明月的纹路相似,这正是高月坮原的特产藏月桂花果。 于雪道:“坮原的药园废墟上唯一的藏月桂花树远没有这么大,一次挂果总数不超过一百枚,这棵树上挂的果怕不有几十万吧……摘不摘?” “树下既没有落果也没有落叶,这里不像是无主之地。”于文打量四周,“我们不能孟浪,先去宫殿看看能否拜访到主人。” 兄妹俩规规矩矩地步行来到宫殿,爬上长而高的台阶,宫殿的巨大身影呈现于眼前,匾额上用太古文字写着“绳愆殿”。宫殿的巨门敞开,里面静悄悄毫无声息,神识也无法感应到有人的迹象。 难道这里没有人?两人仍旧不敢造次妄为,小心地翻过近两人高的巨大门槛踏上殿门后的长廊,殿内地面清一色铺设光滑如镜的金砖,沿长廊走进去看到两侧对称分布数十间紧闭房门的耳房。 长廊约五十丈进深,尽头处一一扇三十丈高的巨门,当他们接近时门页自动消失,眼前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个宽五十丈的方形巨型深井式殿堂,内空高近一里,由数十根巨大的雕饰龙凤、祥云、雷电的巨柱支撑起建筑物;四面墙体雕饰奇异纹路,墙上都只开一个门洞,都是高三十丈,另三张大门正竖;殿堂的正中则是一座宽三十丈的方形丹陛,上面空无一物。 于文一边用神识查探巨殿,一边恭敬有礼地大声道:“在下于文和舍妹于雪冒昧登门,不知主人可在?” 声音在空旷的巨殿时反复回荡,可惜没有任何回应。连问多遍都没有得到回应,加上神识查探的结果可以确定宫殿里空无一人。 这时丹陛上方浮现出白光,并且很快凝结成一面连顶接地的光幕,上面出现几个巨大的字迹:近前来。 两人狐疑地对望一眼,快速地小声商议几句,最终并肩走向丹陛。 当他们接近后,光幕上的影像切换,浮显出两人的全身影像,旁边还各有一些注解文字。 于文的影像旁写着:使用违禁力量,判驱逐,已执行毕;损毁后台机关五座,主犯,囚禁一百年,服刑中。 于雪的影像旁写着:损毁后台机关五座,从犯,囚禁三十年,服刑中。 于文对照文字细一回想,猜测所谓使用违禁力量应该是指对付扇蜃时动用黄金瞳那次,损坏机关很可能是第五层迷宫闯关时动用兵意虎符所造成的。 图影再次变化,切换成半放倒的四向箭头,指向前的箭头上标记“闯擂”,左侧箭头是“劳役”,右侧是“赎买”,后方是“坐监”,还各有注释文字。 闯擂的注释是:闯过九擂立即出狱; 劳役的注释是:劳役可将刑期减半; 赎买的注释是:赎买刑期立即出狱; 坐监的注释是:任选一间耳房入内服完刑期。 “果然另有难关。”于雪道,“闯擂和赎买该选哪个好?” 于文想都不想地回答:“赎买。” 来到殿右,不待他俩伸手推,两扇门页自动消失,后面是一条三十丈进深的甬道,通向另一个房间。在两人进来之前,甬道里边由远及近每隔十丈依次出现一道紧闭的大门,看来赎买之道也有三关。 第一道门前出现一张供桌,桌上有一只黄金供盘,盘前的桌面上还有一行文字:“可去绳愆殿外摘来藏月桂花果一千枚置入盘中”。 这是几个意思?兄妹俩有点茫然。 不管怎样他俩要得到藏月桂花果就只能返回宫殿外摘果,两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原路返回到殿外。 绳愆殿外的藏月桂花树没有变化,巨大的树冠亭亭如盖,枝叶间数不尽的果实飘散出清香。出于谨慎考虑,兄妹俩做出分工,于文负责摘果,于雪在树下警戒防备突发意外。 摘果过程非常顺利,直到第十分钟时突然一下树上所有的挂果都消失,原本满枝满树的果子就那么凭空不见了。 第309章 前无古人的奇迹 兄妹俩被吓一跳,不过除了果实消失之外再没有任何异常。狐疑不定的两人最后清点果实,数量整好一千一百。 于雪道:“多出一百枚,难道是法外开恩奖赏我们的?” “很有可能是的,就好似望天山闯五关,每过一关后可以采到灵药。” “才一百枚,真够小气的,要是我们进宫殿前就动手可以摘得更多。” “话不能这么讲,换个角度想,或许一百枚是允许我们得到的定数,要是那时摘果摘到一百枚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子余下的满树的果实没了,我们上哪儿凑齐一千枚呢?” “也对啊,搞不好真的是个坑。” 两人一路小声讨论回到第一道门前。 小心地将一枚藏月桂花果放进供盘,果实先浮在供盘上空一尺,盘中喷出一道青光包裹住它并且飞快地流转数圈,青光再一闪,拳头大的果实缩小到米粒大小落到盘底。接下来每放一枚果实都是如此,直到一千枚果实全部放进去,刚好填平供盘。 随着最后一枚果实落地,黄金供盘连带果实以及供桌倏然消失,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兄妹俩穿过第一道门,第二道大门前冒出来同样的供桌和一只供盘,桌面上文字写着:金丹期级别丹药一百种各三枚。 于雪不满地说:“这个要价明显是故意刁难。师父赐给我的灵丹算不少的,各种级别加起来算都不到四十种,而这里居然要一百种。” “我是倒觉得这个要价低了,低得不正常。”于文边说边掏丹药。 他每掏出一种丹药按要求数量扔进盘里,同样有青光出现包裹丹药,有几次他故意将等级低的灵丹扔进去,青光立即将它们扔出来,可见青光有鉴别交易物的功能。他的速度不慢,不多会就扔进去一百种共三百枚灵丹。 于雪在旁看得发怔。 于文注意到她的目光后摸摸鼻子解释:“我为了凑足去东珑的路费,经常做丹药生意,所以有不少存货。” 供盘里面三百枚丹药消失,供盘并没有消失,盘前的桌面浮出又一行文字:元婴期级别灵丹二十种各两枚。 于雪气呼呼地骂道:“又在耍流氓,怕吓跑我们所以故意不将条件一次性列出来,用这方式骗我们不断添加筹码,直到把我们榨干。” 于文也很不忿,好在他身家丰厚很快凑齐丹药放进去。 于雪暗忖:“要一次拿出这么多种类的高级灵丹,恐怕阁里的那几位长辈也很难做到吧!糟了,照这种节奏下一批要价肯定从化神期起步。” 果不其然,第三批的要求:化神期级别以上灵丹一枚。 “老哥,这一次你没辄了吧?”于雪有些不太确定的表情,“化神期级别的灵丹我们阁里或许有收藏……可惜了前边放进去的那么多丹药。” 于文没接话,犹豫一阵后拿出一枚灵药放进供盘。 青光包裹住丹药流转不停,鉴别的时间要比之前的久些。 于雪好奇地问:“是什么丹药?” “元魂丹。” “元魂丹!”于雪跳起来,“那么偏门、逆天、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珍稀灵丹你都能弄到?哦,我明白了,你吃过元魂丹所以修炼速度才这么变态对吧?” “我是吃过。”于文语焉不详,“不知道此丹能否通过认定。” “肯定没问题,据典籍记载这个丹药对大乘期的修士都很有效果。” 两人说话的工夫,包裹在元魂丹上的青光敛去,丹药顺利通过了鉴别。随后没有新的要价,第二道大门顺利打开。 走过第二道大门时,于雪很惋惜地说:“咱们前边所有的收获加起来价值都比不上一枚元魂丹……藏月桂花果已经到手,其实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继续闯关,用传送台直接出去就可以,我觉得很不值。” “许多时候过程比结果更有价值。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继续吧。” 第三道大门前同样的供桌、供盘,桌上的文字是:十种化形期妖兽或妖禽的精血各十滴。 于雪黑着脸说:“完啦,直接从化形期起步,而且一次要十种。天哪,我长这么大看到的化形期妖兽哪怕是按次数计算都没这么多。” 于文反而松口气,这些年来他搜集并且用玄鸠灵心提炼到化形期级别的妖兽或妖禽精血不下几十种,这个要价不算个事。 于雪看着哥哥淡定地拿各种出灵气迫人的妖兽精血,而且这些精血全部通过了供盘青光的鉴定,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桌面上出现第二批要价:成年灵兽或灵禽精血一滴。 于雪没再出声,她的心灵已经麻木。 于文取出一滴赤血的母亲的精血放进供盘,青光很快鉴别认可了它,第三道大门随即打开。 大门后边是一个大房间,屋里正对门的另一头有一道传送门,左右两侧各有一列货架。此时传送门没有启动,货架上空空如也。 当两人踏进房间时,传送门开始自行启动。 “哥,该不会再把我们送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吧?” “应该不会,这一次是我们付出真金白银换来的,跟前边那些不一样。”于文安慰她,其实自己心里也在忐忑。 兄妹俩在传送门前面两丈处被无形的障碍挡住。 “不是吧,还要摆我们一道?”于雪哀叹。 这时,左侧货架上闪过一道白光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上边。于文隔空将东西摄来:是两枚一寸三分高的金质小令牌和一张纸笺。 令牌的正反两面蚀刻复杂的花纹,正面中央有“通行令”三个字。纸笺上记载短短数十个文字,是一篇将通行令收摄进身体的法诀。 于文道:“这应该是放行的令牌,我们在高月迷宫用过的传送阵、传送门有不少,第一次碰到需要通行令的……话说,有必要搞这么复杂吗!” “唉,只求这次别再耍花样就谢天谢地。” 法诀非常简单,两人没花几分钟顺利地将令牌收进身体,各自在左耳的耳后出现一个钮扣大小的圆月纹身。 再次走过去时无形障碍不复存在,两人顺利进入传送门。 某个青山翠谷,虫鸣,鸟啼,流水淙淙,清风阵阵,空气中带着香甜,一派平静气象。半空中突兀地冒出一条细如丝线的光线,于文和于雪从里边掉出来,他们稳住身体浮在半空,神识迅速扫识四下。 “这里是高月坮原,终于从该死的囚牢区出来啦!”于雪率先兴奋地大叫,“二哥,我们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奇迹,传出去能震动天下!” “好了,都两百多岁的人,不要像个小女孩一样乍乍乎乎的,要淑女,淑女知道吗?”于文打趣道。 于雪扮个鬼脸:“我就爱这样,你能把我怎么地!” “不羞,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哟!好了,一百余里外有一个凡人村庄,我们过去问个路。” 处在迷宫环抱之中的高月坮原在地理上与外界隔绝,并不意味它是没有人烟的死地,坮原纵横各几万里的广大的地域里生息繁衍的人口至少十几亿,绝大多数是本地土著凡人,也有很小一部分是外来修仙者留下的后裔。 说起来高月坮原最有名之处不是分布于其中心山脉内的几个太古遗迹,也不是其出产的珍稀灵矿和灵药,而是它一个令修仙者绝望的特点,那就是无论修仙者灵根多么好、资质多么佳、准备多么充分,呆在坮原时其道行境界必定原地停滞不前,绝对不会有任何增进。 其实坮原的灵气环境与外界没有差别,否则也不可能出产灵矿、灵药,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支持修仙。由于这个缘故坮原不出产妖兽,修仙者也不会过多停留,只有极少的寿数将尽、心灰意懒的垂老修士到坮原隐居终老。 于文和于雪驾遁光飞近村庄,神识察觉到村里有点不大对劲,村里的人要么慌里慌张,要么失魂落魄,似乎碰到麻烦不知所措的状况。 村里有人看到天空中飞来遁光赶紧大声呼喊,村民们纷纷涌向村头打扫得很干净的大坪,齐刷刷地跪伏在地迎接仙师——外来修仙者在坮原活动常年不断,凡人有固定的接待规矩 当两人降落在坪上搭建的迎仙彩台时,近千名村民在一名白发老者带领下齐齐叩首山呼:“夏里村村民恭迎仙师大人,叩请仙师大人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于文手腕转发出柔和的力量扶起所有人,他问领头的老者,“请问贵村隶属哪一国、哪一府、哪一县?” “回禀仙师,本村属于某国某府某县治下。” “在这里,坮原西北偏中的位置。”于雪手拿地图迅速找到位置。 于文在地图上比划:“距离中央山脉的废药园和中央宫城超过万里。” 被晾在一旁的众村人没得到仙师的发话不敢擅自离开,老者哆哆嗦嗦地问:“敢问仙师是来征集供奉吗?鄙村略有些……” “不必了,我们来只是问路,很快就离开。”于文打断他的话并和颜悦色地说,“叨扰到大家,各位都散了回家吧。” 人们没有散,带着某种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老者又说:“鄙村有一名五龄女童前不久测出灵根,斗胆乞求二位仙师收录到门下,为奴为婢任凭安排。” 有庞大的人口基数自然存在身具灵根的人,坮原上不能修仙,所以这里的人们会主动将有灵根的子弟送给外来的仙师做奴仆或弟子,好让仙师带他们到迷宫外的世界发展。 “有要事在身,不方便收录仆役弟子,还请见谅。”于文直截了当地拒绝,又主动问,“我发现乡亲们焦虑不安,有难事吗?” 大约夏里村的人从来没见过如此和蔼平易近人的仙师,所有人都跪下山呼海啸般呼告:“求二位仙师大发慈悲救命啊。” 于文奇道:“怎么啦?” 老者答道:“今天晚上是本地十年一次的阴兵过境夜,鄙村原本重金奉请到一位仙师驻留,谁知道今天午后仙师不知何故突然说有另有要事去办,甩手飞走了。事起太仓促,我们就算逃往别处避险时间上也都来不及。” 于雪忍不住骂:“怎么会有这样臭不要脸的败类,拿到钱不办事,抵御阴兵过境毫无危险,至于逃之夭夭吗!” 阴兵过境是坮原特有的事件之一:某一片地区每十年中固定的某天夜里,区域内所有的阴魂鬼物和尸骨会从地下爬出来汇聚成大军浩浩荡荡地奔向某个未知地点,沿途会杀死碰到的任何活人并转化成其中一员。通常每十年坮原上所有的地方都会轮流发生一次。 听起来很恐怖,其实阴兵对人类聚居区的攻击性意志非常薄弱,只需要使用一个简单的隔绝气味的法术或者阵法,再加上一个障碍类防御法术或阵法,就可以令它们乖乖地绕道而行。 炼气期中阶的修士足以施展和维持这两种法术或阵法,能够到达坮原的修仙者起步都是筑基期高阶以上,所以防御过境阴兵没有半点难度,没有任何危险。 于文问:“你们想聘请我们抵御阴兵过境?” “是的,求两位仙师大慈大悲出手相救,本村上下千余人口定当为二位建立生祠,世代供奉不绝。” “二哥,我们留下来帮忙吧。” “阴兵过境也就一夜的事情,我们倒不赶时间。”于文问,“贵村能供奉怎样的报酬?” 老者呐呐地道:“前面那位仙师索要得有点多,村里所剩有点拮据……” 于雪没好气地推了于文一把:“多大个事,举手之劳好意思开口要钱,你怎么这么财迷!” 于文笑着说:“世间自有规矩,出手必收酬劳才不会沾染莫名其妙的因果。多少要拿点报酬,哪怕每个人交一个铜板都可以。” 第310章 阴兵里的异类 入夜,没有星月,只有乌云,黑暗完全笼罩大地,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 野外平原、山陵间,树林、荒草中,数以千计、万计的鬼火陆续从地下钻出来晃悠悠地飘到空中,地上厚厚堆积的腐败落叶下晃悠悠地爬起一具具动物的白骨或者腐烂的、半腐烂的尸体,还有钻出泥土或坟堆的人类骷髅或者腐烂发黑流着脓水的残尸。 从高空往下看,直径数百里范围内的荒郊野外间,源源不断钻出来的鬼火、骷髅、尸骸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召唤、指引下自发地奔向某个地点,三三两两汇成小队,小队汇成大队,最后汇聚成滚滚洪流的阴兵大军。 在打开了天眼通的修仙者眼里,天空的乌云实际上散发出五彩缤纷的色彩,每一团鬼火的内部、每一具尸骸的脑袋深处有一颗犹如星光的光点闪亮,阴兵大军就像无数颗星辰奔向某个聚集地。 “没想到黑夜下的阴兵集合倒也诡异壮观!”高坐在村前大坪高台上的于文如此感叹道。 “我头一次亲眼目睹,书上所写的只能描述出盛况的十分之一二。”于雪边看顾两只阵盘边说,“高月迷宫和坮原的背后,究竟是怎样一种强大的存在操纵着一切?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存在?” “我不知道,造物的神奇不是我可以随意揣测的……你认为修仙追求的什么?依我看长生、力量、无所不能、大自在,归根到底就是造物一般的存在。” 于雪听罢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目光落向又一个路过的阴兵小队。 阴兵行进时看似慢悠悠,实际上速度非常快,堪比冲刺的战马,越陵坎、沟渠、池塘、河流时如履平地,带着一往无前摧毁挡道的一切的骇人气势。 这队阴兵总数约百余,当接近夏里村时,它们在村外二十几丈处猛地停住,迷失方向一般在原地转圈。 于雪目光炯炯地站起来:“你有没有发现那里不对劲?” “看到了,的确不对劲。” 空中的鬼火和地上的行尸哪怕生前来自同一具身体,死亡之后也应当各行其道、了无牵绊才对,偏偏里面有一团鬼火和一具行尸行相互间始终保持在三丈距离内。看那团鬼火异常凝实明亮,再看那具行尸的状态栩栩如生,别说腐坏,连块尸斑都没有,像是前一秒刚咽气下一秒立即化成阴兵。 有古怪哪! 阴兵们懵圈了不到两分钟,之后自动从村子两侧绕行。 于文道:“你先守这儿,我去看看。” “我也去。子时三刻已过,这应当是最后一批经过夏里村的阴兵,危险警报基本解除,继续守下去没太大必要。” “毕竟收过人家的钱,半道溜走不太合适。况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打别处再冒出来一支阴兵队伍的话村子会倒大霉的。” “大不了现在拿来挡阴兵的两只小阵盘我不要了,反正是我一百多年前练手做成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嗯,留下阵盘应当可保万无一失。”于文略一想补充说,“我用障眼符变出幻像,免得村民害怕。” 兄妹俩施展隐身术悄然飞出村庄追向刚才的阴兵小队。他们的头上、身上各贴有几张昆庐仙符,作用是封闭七窍阻止气息泄漏、屏蔽身体温度、心跳声等等,防止被阴兵察觉。 出村十余里撵上了那只阴兵小队。他们小心翼翼地吊在后头一点点拉近,一百丈,五十丈,十丈,没有被发现。拉近到五丈,阴兵队伍猛地一个急刹,鬼火、行尸齐刷刷地就地转身,眼眶里绿的或红的光芒熠熠闪烁,冷逾寒冰的气息扑天盖地笼罩并且牢牢地锁定他俩。 糟糕,被发现了!于文有点吃惊:阴兵的等级不高,没有理由识破昆庐门的灵符。 有典籍记载,阴兵的单体战斗力不高,胜在数量庞大动辄以百万计;而且它们打不死,哪怕鬼火湮灭、尸骸成灰,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所以野外被阴兵发现后务必立即高速撤离,绝对不能被包围,否则哪怕只被一支小队阴兵包围都会被缠住,然后四周的阴兵源源不断地涌来围攻,用数量堆都能把化神期的超绝强者堆死。 两人正待撤退,愕然发现身后、身侧变戏法般冒出来无数阴兵,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团团包围……这是要往死里整的节奏呀! 于文伸手抓住妹妹准备发动瞬移跳出包围圈,这时左耳后边隐隐发热,眼角余光看见妹妹也是在左耳后出现湛蓝色的萤光,定睛看发热发光的竟是通行令所化的圆月纹身。他心头一动,动作停下。 周围的阴兵眼眶里的光芒齐刷刷地消失,冰冷的锁定气息顷刻间消散干净,阴兵们齐刷刷地转过身,放过他俩继续奔跑行进。 于雪传音:“怎么突然就散了,难道是通行令印记在起作用?” 于文道:“如果没有别的明显的原因,应该就是它。” “哈哈,真想不到有这种好处,看来通行令并非一无是处的。” “确实,毕竟花掉我那么大的代价,总该对得起它的身价。” 有了圆月纹身的护身,稍微试探验证过后,两人放心大胆地接近阴兵,甚至凑到有古怪的阴兵跟前近距离观察。 此时聚拢来的阴兵数量庞大,很多尸骨挨挨蹭蹭,但它们都会自动避开两人留出一小块空白,被他俩围观的阴兵浑然不觉被人近距离窥视,被它所牵绊的鬼火同样如此。 于文点指着阴兵的腰带说:“这种纹饰是种某标志,我以前在不少修仙宗门的高级成员身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于雪随口道:“这是宇凉门的徽记,徽记上所标识的阶级是门中的元老级别,它生前是元婴期的前辈。” “宇凉门?” “宇凉门地理位置在东珑地区的最西端,阁里的情报记载它规模偏下,有元婴期宗师七人,不知道这位是排名第几的……别用这样眼神看我,我被安排参加高月迷宫行动自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于文没说什么,心里在暗自佩服古老大宗派的法度严谨,培养出来的弟子博闻强记、见识不凡,这一点上散修们望尘莫及。 “我看到了暗炎会的暗记。” “搜身。”于文果断地说。 两人一动手立马有重大发现:在阴兵的皮肤上画满了神秘符文,心脏部位贴有一片薄薄的符器,符文、符器都散发幽光,符器的幽光很有韵律地强弱变化,与此对应的是半空中羁绊的鬼火同步发生着变化。 “我觉得它多半是刻意假死状态混进阴兵,甘冒奇险所图必大。”于雪道,“如果我们破坏这些符文,摧毁符器,应该能把它弄醒吧。” “也有可能直接弄死变成真正的阴兵,先盯紧了看它究竟要干什么。” 两人将它身上的东西复原,一路紧跟。 约一个时辰后,周围出现的阴兵越来越多,应该是目的地到了,神识感应到漫山遍野的全是阴兵。阴兵队伍停下,开始自动排队往前挪。 于文用神识发现前边一里外有一个直径超过一百丈的巨坑,四面八方汇集来的数以百万计的阴兵排队来到天坑边纵身跳进去。 于雪观察到之后有点犹豫地问:“要是它跳进去,我们跟不跟?” “当然跟。” “不怕有危险?”于雪有点小纠结。 “我观察到下边有传送阵的波动,应当是某种传送装置。” “那还好点。嗯,我们有通行令在身,应该不会太危险。对了,你快在它的身上留个神识记号,免得传送之后失落了踪迹。” 两人到天坑边缘时先从容停步观察一阵坑下的情况,确认下边看不透的黑暗的确是某个传送装置之后方始控制着飞落下去。 几分钟后他们出现在一个大型传送台上,传送台呈圆型,高五丈,四周有阶梯,源源不断的被传送来的阴兵拾级而下离开传送台。 传送台的后方一里外有一道宏伟的长城,城墙高一百二十丈,两头看不到尽头,从城墙和附近一座城门楼的建筑规制判断,传送台建在城墙以内。而在传送台前方的四里外还有一道长城,从建筑物规制判断传送台是在它的外边。 两道长城之间的正中位置,与传送阵在一条轴线上的地方有一座大型圆形明堂式建筑,它的台基高十丈,明堂的直径三十丈,所有的大门都对外敞开,里边烈焰腾腾并且不时有明亮的火舌卷出门外。 于文通过神识发现在这样的传送阵、明堂每隔十里有一套,目前只有身处的和左右各两套处在运转状态。下了传送阵台的阴兵都自动就近走向明堂,它们井然有序地登上台阶,跨进明堂的大门,最终消失在火焰中。 身带神识标记的宇凉门阴兵已经走到明堂的台阶前,但它并没有像其他阴兵那样登上台阶,而是在身上隐隐泛光的符文作用下牵引着那团鬼火绕过台阶,径直穿过阴兵群走向对面的城墙前。 一直走到城墙前五十丈,阴兵撞到一面突然出现的淡红色光镜,于是停住并且退几步转身就地以打坐的姿势端坐不动。 于文追上来先快速观察周围,发现不远的城门楼上镌刻着“内城”二字。 于雪打量一动不动的阴兵:“它为什么坐这里不动?” “兴许在等天亮。它假死状态混进来肯定要复活的,长夜未竟时它不敢立即还魂。你注意观察附近,还有其他人也像它这样。” “是呀,我视线加神识总共发现了二十七个。面前的这道城墙上有隔绝神识的禁制,我只能看清楚十里,你呢?” “我能看得远一些。我们在某座巨城的内城和外城之间,巨城的边长超过五百里。我们面前的是内城,那边的应当是外城,沿这段内城城墙一线三十里内总共坐着六十七个。” “好大的手笔!” “去搜查其他人,你认为怎么样?”于文故意问。 “不怎么样!搜查其他人顶多知道他们的来历,如果确认都是暗炎会的成员你是全部杀掉呢还是全部抓起来?” “你认为该怎么做?”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他们的目标不会在这两道城墙之间,而应该在内城里边。我们有通行令,或许能够凭它进入内城,应该利用这个优势,再把这个阴兵带进去在里边审问,如果发现暗炎会的阴谋正好抢先一步破坏。” 于文点头:“照你的意见办。” 说做就做,于文用昆庐法器将鬼火压镇、将阴兵的肉身封印后都收摄起来。两人经过一番试探,发现空中的禁空阵和城墙的防御阵都不放行通行令,只有城门才放行。 两人刚一进城门洞,马上被十几道凌厉的攻击气机锁定,好在通行令庇护之下毁灭性的攻击没有打过来。这些气机由不同种类的大型攻击阵法所发出,每一道都产生不啻于化神期级别的攻击性境界威压持续不断地压迫着他们。 气机锁定之下,动用任何武器或护甲都将触发阵法攻击,故而两人只能全凭自身的法力相抗。于文修炼的昆庐仙法最不怕这类攻击所以浑若无事,于雪就惨了,脚一软差点没站住,衣服瞬间汗透。 于文赶紧张开法力护住她。 于雪倔强地说:“我想自己闯。” 于文撤掉防护法力在旁轻声指导她如何抗击压力。 受到阵法的强力压制视线和神识都不能及远,不知道城门洞到底多长,只知道越往里走出现的阵法锁定气机越多、威力也越大,数量最多的时候超过四十。一路走得分外艰难,于雪汗如泉涌几次差点彻底瘫倒,终究咬牙强挺下来。 磨磨蹭蹭地花掉一个时辰,足足三里长,两人终于走完全程。 第311章 内城内 走出城门那一秒,于雪软软地瘫到地上,她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极点、虚弱到极点。于文就近把她抱到在城门边上,布下禁制,喂她服下一支药剂。 这药剂是从炼制元魂丹时的废丹中提取有效成分后用生命原液稀释液调开,加入多种珍稀灵药所制成,修补精气神卓有奇效,于雪很快能坐起来运功炼化药力恢复身体。 于文边给她护法,边用神识打量周围。 前方是空旷平整的平地,神识在十里处遭到强大力量的屏蔽,黑夜下也看不清远处有什么;两侧方向上神识能看到几百里远,景象千篇一律是空旷的平地;向后的方向上神识竟然畅通无阻,内城、外城之间的景象历历在目。 之前他和于雪就发现,城门洞里的阵法攻击只针对进城的方向,对出城的方向毫不设防,可见内城的阵法设计原则是防进不防出、防外不防内。 他还看到,其实内城的城墙最宽处只有二十余丈,城门洞之所以那么长是因为一道纵向城墙在城门位置上连接内城城墙,覆盖三里形成了城门隧道,这样的城门隧道每隔十里就有一座。 每两座城门隧道之间,大半的区域上安装了大型阵法,它们向城墙和隧道提供防御和攻击力量;余下的区域是军营和一些辅助建筑物。 过了小半个时辰,于雪收功站起来,看见天空已然泛起的微亮天光,便道:“现在是寅时二刻,天快亮了,放那个人出来还魂吧。” 于文在城门出口右前方一百余丈处用几套阵旗迅速布置出几种法阵,于雪则抓紧时间继续休息进一步恢复身体,同时她也在观察周围。 东方泛起鱼肚白,于文把宇凉门元老的肉身和鬼火放到旗阵里。 在东方地平线上一点红光即将跳出来的前一分钟,宇凉门元老身体上银色的符文突然大亮,化成银色光雾从衣服下冲出来,呈漩涡状围绕肉身旋转。悬停在头上的鬼火猛烈地燃烧,惨绿色的火团冲起来一丈多高,火团的底部飞快地渗出约一尺高的白色雾状体眨眼间凝成模糊的人形,肉身的心脏部位射出一束金光照定了人形雾气。 此时一点红光终于冒出地平线,惨绿色的鬼火再度猛烈放大,由丈余放大到十丈,光影刚好遮住照过来的第一束阳光。在鬼火的掩护下,人形雾气被金光拉进肉身,盘绕在外的银光漩涡也猛烈地绽放开,一眨眼后和鬼火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这时,肉身的心脏开始沉稳有力地跳动,鼻翼翕张开始呼吸。 还魂已完成,那人依旧紧闭双眼不动不挪好似意识并未恢复。 等过了十几分钟,于文出声道:“想必道友已经检查过身体明白此时此刻的处境,或者更进一步说是在魂魄出窍的期间一直了解周围所发生的事。道友既然明了我在你的元神魂魄、肉身上都种下禁制,何不自觉醒来?” 那人脸皮跳了跳,睁开眼睛长叹一口气:“唉!道友好高明的手段,不过乘人毫无抵抗力的时候下毒手不免有失元婴期宗师身份,不够光明磊落。” “呵呵,说得好。”于文拊掌大笑。 那人身体里猛地窜出暗蓝色火焰,脑袋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黑焰,这一下痛得他摔到地上,身体弓起如虾快速抽搐,毫无形象地口角流涎……于文所种的禁制能瞬间放倒铜甲尸,对付区区元婴中期更加不在话下。 于文停下拊掌,手指轻勾隔空将其身体扳回坐姿,风清云淡地道:“凭你也配说宗师身份、光明磊落?再有下次,我烧掉你一半的元婴炼做魔婴药引。” 那人气色灰败、目光惊恐地道:“阁下想要什么?” “你先介绍下自己吧。” “在下是宇凉门的宗内三祖鲁载泫,年寿一千三百岁,五百多年前金丹期时接受暗炎会的招募暗中加入,一百年后在它的资助下晋入元婴期,现在担任暗炎会总部直属的殿奉仙殿银袍长老。” 暗炎会成员的来源有两种:一部分来自于自己体系的培养,就像普通修仙宗门培养宗门弟子那样,一般编入含仙殿序列;另一部分是暗中招募各个宗门的高级成员、天才弟子或者散修中的人才,编进奉仙殿序列。 “接下来说说你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和来龙去脉,你可以试一下我所种下的禁制能不能鉴别你的话的真伪。” “不敢,不敢,在下一定老老实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鲁载泫忙不迭地表态,细细说起了前后秘辛。 四十年前,一名隶属暗炎会奉仙殿的元婴期鬼门魔修在坮原阴兵过境夜时被阴兵大军包围,最后被迫施展秘术爆掉半个身体,元神魂魄附着到一滴鲜血上试图控制余下的半个身体逃生,却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控制送来到这里。 魔修在被送进明堂之前,很凑巧的成功发动了某种独门秘术,结果有七成的魂魄挣脱控制,仓皇从外城的城门逃生,出去后赫然发现逃出来的地方是坮原中央山脉里的中央宫城。 后面几年魔修夺舍重生,由于魂魄受损和夺舍的肉身资质平凡的缘故,恢复实力遥遥无期,他万般无奈下用这段经历向暗炎会总部换取资助。暗炎会派遣死士验证这段经历的可能性后如获至宝,要知道亘古以来从没有人进入过高月坮原的中央宫城,传说中那里有难以想象的宝物和机缘。 接下来的三十几年,暗炎会暗中制定并且实施“揽胜计划”,陆续组织不下十次的探索行动,取得一项项重大成果,譬如解决了借阴兵过境夜混进外城过程中的一切技术难题,对内、外城墙之间的地带完成搜索测绘等等。 本次行动是揽胜计划中重要的一次前进行动,暗炎会从各地调集近百名元婴期强者,目标是尝试突破内城城门进入内城。 于文又询问关于暗炎会的事情,可惜鲁载泫毕竟只是奉仙殿的成员,真正的核心机密触碰不到,所知也是有限。 审问持续了一个小时多一点,于文感兴趣的内容打听得差不多,便撤掉旗阵挥手道:“可以了,你请自便吧。顺便恭喜你,你已经进入内城。还有,你从那边的城门可以畅通无阻地安全出城。” 鲁载泫一愣,脸上露出意外、惊喜等神色,期期艾艾地问:“那在下身上的禁制?” “留着呗。你有意见?” 鲁载泫的脸色瞬间黑了,强行压抑愤怒克服恐惧问:“可否赐告原因?” “昨天下午,我们在坮原的某个村子得知,村里重金聘请的仙师中午时分突然不告而别,将千余口无辜人命留给即将夜间过境的阴兵。虽然那人未必是你,但你敢说自己昨天中午不曾在某处这样做过?” 鲁载泫激动地抗辩:“我不服。凡人罢了,蝼蚁般的存在,自古……” 于文打断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灵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你仗着自己强大漠视凡人的生命,我仗着比你强大漠视你的生命,你凭什么不服气?”说完一甩袖和妹妹一起飘然离开。 鲁载泫呆立原地哑然不语,表情变得扭曲难看。 在飞向内城深处的路上,于雪问:“他好歹是元婴中期宗师,既然不控制他为我所用,又何苦结怨留下隐患?” “留作一着闲棋,说不准哪一天对阵暗炎会时能用上。” “你能保证你的禁制不被暗炎会的高手破解?我必须提醒你暗炎会底蕴深厚超乎你的想象。” “呵呵,实话告诉你,那几个元神禁制炼虚期以下无解。” 于雪翻个白眼:“吹牛!” 两人来到城门外十里处屏蔽神识的地方,眼前突然变化的景象让他们呆住:面前是一道与城墙平行的巨大深渊,跨度三十里,对面是一座雄峻的巨型大山。 深渊下两里处才见白的、黑的、五彩的云雾缭绕、流动,云雾底下有什么无法感知。深渊的两边都是垂直的峭壁,峭壁表面光滑如镜、寸草不生。 对面巨山的峭壁基线比这边平均高五百丈,基线之上植被蓊郁,层峦叠嶂的大小山峰一层比一层高,主峰隐藏在高空的云层里看不清,山中祥云缭绕,彩虹飞架,还依稀可见几座亭台楼阁的影子。 在两人右侧几里外有一座飞桥,确切说那不是桥而是台阶,一块块条形青石没有任何依托的浮在空中,从这边峭壁边一级级搭成阶梯接到对面峭壁基线之上的山中。 于雪不敢置信:“怎么会是这样?我上次来坮原曾随师父到中央宫城外,飞在高空远远朝里边眺望,只看见无数的宫室楼台,压根不是这个样子。” “应该是宫城内外都有大型幻阵,用幻像掩盖里边的真实景象,我们不也是来到跟前才看到这些吗?”于文揣摩,“我推测中央宫城就是中心一座大山,山下一圈壕沟,外边再用两圈城墙围起来的格局。” “能不能直接飞过去,我觉得走那座石梯长桥可能非常危险。” 于文拿出引符弓,先抛射出一枝用灵性材料炼制的符箭。符箭刚进入深渊上空就化成一个火球,飞进去不到三尺就彻底烧成青烟。他再换上普通凡铁做的箭枝,射进去之后铁箭立即疾速坠落,一边坠落一边粉碎性解体,两秒之后彻底成为被罡风吹散的灰尘。 “看来只能爬长梯。”于雪有点犹豫地说,“现在去还是过会儿?” “我来之前曾受人委托,要尝试闯进中央宫城的外城办点小事,我想先去做完这个委托。” 这时,背后传来巨大的灵力波动和巨响。两人连忙回头,神识远远捕捉到一幕:鲁载泫狼狈地从城门不远处一座大房子里逃出来,身后和两侧满是追兵。 那些追兵中有人类、妖兽和妖禽,一个个身材高大、骨肉丰满,浑身上下散发淡淡的红光。他们出现的方式是从地下钻出来,而且出现的速度极快,因为数量极其庞大,犹如地面上掀起来一线海潮碾压过来。 鲁载泫在逃跑当中挥动法宝反击追兵,每一击都能劈碎数百个追兵,然而被劈碎的追兵眨眼之间就会在原地复原重新加入到追击,他的反击在这庞大、诡异的追兵浪潮线面前只能激起几朵小水花,随即就被巨浪般的追兵所淹没。 于雪看傻了:“这,这分明是白昼版的阴兵大军!我懂了,阴兵大军收进明堂火炉锻炼之后就升级成这种白昼也能出现的怪物。” “是呀,它们的身体得到修补和加强,注意看它们的眼神很灵动,应该是将魂灵鬼火与身体重新融合,这应当可以称为阳兵吧。” 鲁载泫本打算就近逃进城门,可是阳兵的浪潮线先一步囊括城门前,浪潮线两侧的扩展速度更快,呈半月形包抄过来,并且快速往圆形包围圈发展。所以他明智地全速朝于氏兄妹飞去,一边飞一边大喊救命。 阳兵出现的速度显然更快,在兄妹俩前方已经钻出来数以万计的阳兵,它们和追兵一起对鲁载泫完成了合围。 “他要完了。”于雪有一点物伤其类的感觉,忍不住道,“救不救?” “看我的。”于文运起法诀伸出右臂,手臂灵光爆闪地没进虚空中。 包围圈里绝望的鲁载泫正拼命地挣扎反击,陡然看见空中伸下一只灵光闪耀的巨手抓向自己,他福至心灵的没有反抗仍由巨手抓住自己,随着白光闪过,突破防御的阳兵大军扑了个空。 包围圈外,鲁载泫出现在于文右手边,脖子还被拎在于文的手里。 阳兵大军的反应非常快,立即转向包围深渊边的三人,转眼间推进到二十丈开外,无数阴冷的气息盯着他们。 第312章 残阵和救仇人 于雪紧张得手心里攥把汗,好在这时候她和于文左耳后的通行令印记发热,两圈蓝光扩展出去挡在阳兵大军的前面。 蠢蠢欲动的大军停止一切动作,隔空狠狠地瞪着兄妹俩。而兄妹俩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对峙几秒钟,阳兵大军的身体化成一蓬蓬黑烟飞快地消散不见。 危机解除,鲁载泫机灵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举在手里喊叫:“我进去刚拿了这块东西,它们就冒出来攻击我。” 于文看过去,那是一枚军伍令牌,上面密密麻麻镌刻着某篇功法和符咒。他放开他,说道:“我能理解你的行为,可厌恶你造成的麻烦。你自便吧,再惹麻烦自己解决。”说完不再理会他,自顾自拿出一张地图和妹妹讨论起来。 鲁载泫讪讪地收起令牌,转过身,然后震惊了。他呆呆地看着深渊、巨山和台阶长梯,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说来可巧,查大先生的地图上所标注的地点恰在同一侧,具体位置在一百三十多里外,兄妹俩决定取道内城过去。 鲁载泫看到他俩动身,赶紧追上去讨好地说:“二位要登梯进山吗?载泫不才,愿为前驱。” 于雪道:“我们要先去外城办事,鲁前辈自己去登梯吧。” 鲁载泫哪肯相信,嬉皮笑脸地跟在他们身旁。然而兄妹俩到长梯前时没有停留继续前行,之后分别在五十里、一百里外再遇到长梯飞桥,也都没有停留。他心里不禁犯嘀咕:难道他们是说真的? 再前行二十几里,兄妹俩折向城墙直奔附近的城门。 “你们真的不去登梯?”鲁载泫大声问。 他俩理都没理他。 鲁载泫停下脚步心里天人交战,看见他俩走得远了,他猛一跺脚追下去,一路高喊:“等等,我也要出城!”他想通了,毕竟自己还有四、五百年可活,他实在是被阳兵大军杀破了胆。 正如所料,出城门时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到达地图所标注的地点一看,于文傻眼了:哪有什么疑似跨层传送阵,只有一座半残破的接收阴兵传送台。 于雪不解地问:“大老远跑来就为看这个?” 于文略带失望地说:“看来是个误会,宫城幻阵造成的误会。” 鲁载泫在一旁说:“阁下是不是以为这里有个超大型的传送阵?揽胜计划已经探明内外城之间只有这种接收阴兵的传送台,这是其中唯一残破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城外往里边看时这个残台会显得特别巨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妹,你测绘传送台记录下阵图,我去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特别的东西。” 一阵忙碌,于文很快搜查完毕一无所获,他开始和于雪一起记录阵图。鲁载泫不敢乱插手,默默在旁观看。 从他们来的方向忽然传来灵力震动,神识扫过去,是他们进内城的城门附近发生了战斗。于文问鲁载泫:“他们怎么这么久才有行动?” “其实魂魄离窍对元神和肉身都有很大的伤害,所以回魂复活完成后应该至少静养一个时辰才不会留下暗疾,算时间他们刚刚恢复醒来不久。” “狗咬狗,一嘴毛!”于文嘲笑地道,“这么说来我耽误了你恢复身体?” “没关系,出去之后闭关休养三、五个月就能够完全恢复。” “忙完之后我们兄妹要返回内城,你肯定进不去的,不如就此出城回家休养。”于文说到这里时看向于雪,“小妹,你慌里慌张的怎么回事?” 于雪目光闪烁地回避他的视线:“没,没什么。” 呯!远处出现一道闪光,是一团烟火被禁空阵法压制在低空爆炸的情景。 鲁载泫道:“好像是青毓仙阁的求救烟讯。” 于雪瞬间脸色煞白,惊惶失措地抓住于文胳膊说:“是我师尊,她在那边,她有危险。” 于文脸色难看地问:“你早就发现逄尘香了是吧?” “在城门附近你让我注意看两边的时候我就发现师父也改装混在里边。”于雪可怜兮兮地求他,“你去救她出来好不好?哥,我求你了!” “原来二位是青毓仙阁的弟子。”鲁载泫刚说完就看见于文用凶狠的目光瞪自己,吓得他赶紧说:“这里的事我不敢再参与,我先出城,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奔向最近的外城城门。 于雪继续摇晃于文的胳膊:“求你了,你去救她出来。” 于文咬牙切齿地说:“说得真轻松,那边是七十一个对五个,超过十四比一的悬殊,青毓仙阁这次算踢到铁板上。” 于雪更着急:“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于文抓住她:“算我怕了你!” 在那边,逄尘香和四名同门被暗炎会的高手分割包围,五个战圈均匀地分布在将近五里的战线上。她的战圈位置处在第二个,包围她的十五个人清一色元婴中期,她的同伴的敌人当中不乏元婴后期者。 逄尘香催动护身法宝张开二十丈灵光构成内层防御,她的红、绿两口飞剑交相飞舞发出万千剑影在外层亦攻亦守,另外还有一件缠绕无数闪电的带状法宝在剑影空隙中出没不定。看她的攻防招式法度严谨、气势宏大,不愧是名门大宗出身的顶级人物。只可惜她的修为不比围攻她的任何一个人高,在三十余件法宝的迅猛攻击之下她毫无还手之力。 此刻她已经明白上当了,花那么大代价打探到所谓的中央宫城探索计划,或许是暗炎会针对她设的局,不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暗炎会高手比情报所载人数多出三、四倍?为什么还魂复活恢复身体刚一结束,她和她重金邀请来的四名同门师兄弟就被对方精确的分割包围进行围剿? 交战中法宝的撞击会形成庞大的反震力,其中绝大部分被各自的法宝和护甲层层化解掉,只有少量传递进来被身体仙罡所化解。三十几件法宝集中攻击所形成的反震力远远超出她所催动的装备和护身仙罡的化解上限,她的身上不断爆闪出火光和电舌,护甲本体上出现裂纹,身上出现皮破血流的伤口,更加严重的是她的内脏、经脉及至元神都开始受到严重的震荡冲击。 大家实力都相当的情况下,十五个人围殴一个的结局是注定的。逄尘香内心绝望,自从前亲传弟子惨死在卢曾敛手上后,两百多年来她锲而不舍地找暗炎会的麻烦,杀死对方的成员无数,暗谈会设这个局就是要她死。 斗了一阵,她的外层防御圈被攻破,近二十件法宝直接轰击到内层防御圈,将之打得濒临破碎的同时还震得她心脉巨痛、气息散乱、大口吐血,神志渐有昏乱迹象。她红着眼睛准备咬破含在嘴里的几枚灵药,以身体和元神受重创为代价做出最后的垂死挣扎。 于文带着于雪突然出现在战圈边缘。于文瞬移出现之际,手上准备妥当的武器同时出手,溪山剑三丈剑光威力全开化出万千剑影刺向最近的围攻者,剑光过处令空气和空间扭曲。雷光镜同样化成三丈,镜中射出等粗的电束,飞出来后迅速扩张十倍,再分成十束雷电分别攻向距离最近的人。 于雪大叫一声:“师父,我来帮你!”手上的五股宝杵放出五灵四相,一方面形成玄龟阵自保,同时还在周围布置迷阵幻象用以扰乱敌方的视线和神识。 他俩出现得太突然,以有备攻无备又是从身后袭击,攻击方向上的七、八名暗炎会修士被打个措手不及,机灵点、反应快的一触即走避开他们的锋芒,反应稍慢一点的要么被打散了护身法宝的防御层,要么被迷阵幻象所乘出现一丝心神失守继而被打飞。 包围圈出现缺口,于文和于雪趁机突破进去。 逄尘香突然看见宝贝徒弟出现并且闯过来,便放开通道让两人进来汇合。她诧异并且急怒交加地吼于雪:“你怎样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闯进来?想找死吗?马上逃出去,我来掩护你!” 可是被冲散的暗炎会高手反应迅速重新完成合围。 于雪左手催动五股宝杵维持玄龟阵,右手抓着逄尘香的衣袖喊道:“师父,我们走。” 旁边的于文迅速收起武器,一手抓住妹妹,另一手扔出一颗九幽灵雷珠,发动瞬移的同时叱一声:“爆!” 瞬移回到一百三十多里外的残破传送台附近,即便隔这么远仍能感应到远方恐怖爆炸造成的灵力震动,内外两道城墙上更是一齐亮起各种的阵法光芒,大有如临大敌即将实施反击的架式。 逄尘香顾不上兄妹俩,踮起脚眺望远方,眼里满是焦虑地喃喃低语:“他们还在那,我要回去救他们。” 于雪求助地看向哥哥。 于文没好气地再次瞬移走了。 逄尘香回过神,回身问于雪:“你怎么进来的?他又是谁?” 于雪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白,口中呐呐不肯回答。 一分多钟后,于文瞬移回来甩手将四个惨不忍睹的人扔在地上,道:“算他们走运,还有救。”这时远方又传来两阵恐怖的爆炸波动。 于雪赶紧和师父一起去查看四人的伤情并进行急救。 忙过一会,逄尘香能腾出手了,她来到于文面前深施一礼:“青毓仙阁逄尘香谢过道友援救之恩,请道友得暇前往鄙阁做客,鄙阁上下必当厚报。” “哈哈哈,青毓仙阁我当然要去,二百一十五前我就说过一定会登门。逄尘香你难道记心不好已经忘掉了吗?” 逄尘香大吃一惊,退后几步上下打量他半晌,脸色数变,沉声道:“是你,你没死?” “当然没死,承蒙你飞剑之恩侥幸活下来。”于文不论说话的语气还是目光都凌厉得可以杀人,滔天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哼,倒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造化,”逄尘香有古老高门大宗的傲气,证据强硬地道,“可惜终归要来仙阁送死,时间早晚而已。不过看在你今天立功的表现上,届时我保你不死。” “是不是需要我感激涕零、五本投地?”于文嘲讽地说,“看到那边的爆炸吗,那是我炼制的小珠子弄出来的。小珠子我要多少有多少,足够把你们的青毓仙阁炸成废墟瓦砾。” 于雪抬起头眼中含泪地说:“二哥,你别说了。” 于文别过头去不理她们。 逄尘香沉默了一下对她说:“雪儿,恭喜你。” “师父,弟子……我哥只是吓唬人,他没有那么多九幽灵雷珠。” “傻孩子……”逄尘香轻抚她的头发,“你不用回仙阁了,和你哥哥一起回家乡吧,你的本命元灯为师帮你转圜。” 于雪的身份是亲传弟子,属核心成员之列,任何一个宗门对核心成员都必然会有约束手段,本命元灯就是这种手段。 这是从人的魂魄中抽取一丝制成的宝器,与本尊同生共死,正所谓“人在灯明,人死灯灭”,即使远隔亿万里也能让宗门随时掌握弟子的生死状态。它的另一项用途则很阴暗,宗门可以对本命元灯作法来对付本尊,譬如施加咒法将本尊弄成白痴或弄死等等。 这也正是于文一定要登门青毓仙阁接回妹妹的原因——他必须拿回于雪的本命元灯并且销毁掉,否则将永远留下受制于人的隐患。 “小雪离开家的时候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回家的时候也应该一样。”于文坚定地说,“所以无论她现在跟不跟我回家乡,我都一定会去青毓仙阁登门接人,而且她一身的法力修为必须完整的保留。” 通常当核心弟子要带走自己的本命元灯脱离宗门时,宗门会毁掉其道基、散尽其法力、抹去其功法记忆,将其变成一个废人——他当然不允许这些发生在于雪的身上。 第313章 轰破天空 逄尘香道:“让雪儿保留仙阁弟子的身份有什么不好?以她的资质,用仙阁独步天下的传承和资源加以悉心培养,前途不可限量。” “太搞笑了!两百一十五年前我和妹妹同为炼气期,我五灵根的资质现在是元婴期,她天灵根的资质现在却只到金丹中期,你好意思夸口你们的培养体系独步天下?” 逄尘香被噎得哑口无言。 于文有点小得意,用这一招怼人真是无往不利。他接着说:“三百五十年之约仍然有效,届时我必定登门,小雪这段时间由我这个兄长亲自指导。” 逄尘香一甩袖转身走开,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于雪默默地帮师父将四名重伤员抬上一艘微型飞舟。 逄尘香带着飞舟出城之前对她说:“你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仙阁的反应,为师等着你回来相见。” 于雪送走师父之后情绪很低落。 于文转移话题道:“暗炎会那边被两颗九幽灵雷珠起码炸死二十个人,重伤三、四十个,已经仓皇撤退。这个战果放在咱们家乡,相当于灭亡宗门上十个、打残几十个。” “我那四位师叔的重伤也是被雷珠威力所波及的,对不对?” “在我出手之前他们都已经受伤,何况要从四个分散的地点、从那么多人的围攻下把他们抢出来,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做到?” “你真的打算造很多雷珠去炸平青毓仙阁?” “吓唬人的,免得有人头脑发昏对你不利。”于文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说,“二哥知道你对宗门有感情,二哥保证不会乱来。” 于雪悬着的心放下来,低落的情绪有所缓解,注意力转到暗炎会上:“暗炎会偷鸡不成遭到重创肯定震怒暴走,现在看来我们真不该放走鲁载泫,那个人肯定会招供出我俩能随意进出内城,我们这辈子都不要想安宁了。” “依我看暗炎会的秘密会先一步曝光,也更容易被人所相信。至于我们可能面临的麻烦么……”于文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快快成长起来,只有我们足够强大时才能无惧威胁。”他还有一句话没讲出来:在自己的元神禁制手段下,鲁载泫不敢,也不可能供出他俩的秘密。 “我会努力的。对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有某种力量在召唤我进内城,再进去可能有不一样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看来在进去之前我们必须仔细谋划。” 再次进城就像出城一样顺利,过城门隧道的时候连阵法气机锁定都没再经历。进去后,兄妹俩低空飞往就近的梯桥,飞到一半看见前方地上掀起一线阳兵浪潮朝他们压来。 兄妹俩第一反应是:难道有别人混进来了?便停住身形搜索四周。 而阳兵浪潮线推进极快,转眼之间将他们包围,这一次他们的通行令印记根本没反应。前排的阳兵线杀近到十丈距离内,后排的阳兵纷纷跳到空中,高度远远超出一百二十丈。一秒之间数以万计的阳兵从天空到地面、遮天蔽日、全方位无空隙地扑向他们。 两人基本没考虑过通行令会失效,才猝不及防被它们杀到近身。还好于文反应快,雷光镜透体而出化成厚五尺、宽五丈的巨镜将两人都护在里边,巨镜的两面和边缘则汹涌喷出万千道雷电打向阳兵。 或许是雷电威力太强大,阳兵触之即溃。奈何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庞大,顷刻间就让雷光镜达到超负荷的状态,仙力的过快消耗使他心口发闷后力难继。 在这极短暂的时间里,于文发现散行图和神识以内城的城墙为界限遭到屏蔽,这意味他无法瞬移跳出内城。还好城墙到前方深渊之间的地带没被屏蔽,他毫不犹豫带上于雪瞬移,回到首次进内城的地点。 此刻这边四周空无一物,于文却大叫一声:“布阵!” 于雪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忙地拿出五股宝杵放出五行四相,习惯性地采用防御最强的玄龟阵加幻阵的组合。 于文冲她大吼:“抓时时间专注防御,别浪费力气!” 于雪脸一红,赶紧放弃幻阵而全力布设玄龟阵。 一秒钟的工夫,就见周围地下钻出阳兵,几秒钟之后的数量超过十几万,并且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中,泛着淡红色光芒的阳兵宛如淡红的大海把两人团团包围,海量阳兵跳到空中猛扑下来试图从空中到地面将他们淹没。 所幸这一次勉强算有一点准备,玄龟阵压制住在半径三十丈内的地面没有阳兵钻出来,占住防御缓冲区。于文用雷光镜依旧做近身防御,外围用溪山剑剑光化成千数扫向阳兵大军。 剑光过去,数百具阳兵粉碎。然而更多的阳兵补上缺口,被击碎的阳兵则转眼之间在原地复原。于文暗暗叫苦,每一具阳兵坚硬程度与同体积的青石相当,其身体上所泛的红光还额外增加一倍的防御力,他每一剑劈碎几百具阳兵时所消耗的仙力不是小数目。 在海量的阳兵攻击面前,溪山剑的攻击那么的徒劳无力,几轮剑光扫过非但没将自己的防御圈扩大一丁点,反而被阳兵压迫冲进玄龟阵的阵区。它们身上的红光透着古怪,一爪划拉下来就剜掉一团玄龟力的阵力,凭数量上的优势迅速地挤压和侵占玄龟阵的防御空间。 它们能撕碎阵法自然也能撕碎法宝以及他们的身体,所以绝对不能被它们扑到身上。于雪催动玄龟阵的反击手段攻击它们,被它们凭借数量以不讲道理的方式硬生生挡住并且反推进来。 远远看去,阳兵堆起了一座高达两百余丈的山陵,山陵底下是玄龟阵撑起的不足二十丈并且正在快速缩小的半球形空间。 必须变招了!于文祭出一件释符法宝。 瞬间催发的法宝变成一个直径十几丈的环状光带,呈红、青双色,在他的指挥下先往外喷火,火焰略呈苍白,温度足以一秒钟内熔化金铁;其次是喷出强劲罡风,风色呈暗青,风力能轻松吹飞成年大象那样大的巨石。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风火呈爆炸状扩张冲击出去,将无数阳兵化为灰烬。然而仍是老问题,它消灭阳兵的速度远远低于阳兵增加的速度,所以它的攻击尚未完全展开就被彻底压制并且不断地遭到压缩。 于文知道挡不住了,无奈地跟于雪打个招呼,发诀将风火光环自爆,趁机各自收起溪山剑和五股宝杵,然后再度瞬移逃生。 二次瞬移回到了前次瞬移逃离的地方,这边的阳兵大军已经不见,不过当他们再度回来时它们也迅速从地下钻出来。 于文挥手朝四面撒出一把刻画了符文的中品灵石,在阳兵大军即将成形并且包围自己之前发动起火诀,灵石爆开散布灵气,同时炽天灵火点燃,在周围半径百丈范围内形成一个环形火带。 炽天灵火以灵气为燃料,落进火区的阳兵立马被点燃,由于它们数量多且挨挨挤挤的,火焰迅速传播并扩散,不但将源源不断涌过来的阳兵引燃,而且将正从地下钻出来的阳兵也点燃。 于雪松了口气道:“这个办法好,应该能挡一阵子吧。” “你盯着,我准备用一道兵意虎符轰击城墙,看看能否打开一道缺口。”说到这时他脸色剧变,“该死的,来不及了,撤!” 原来从城墙方向刮过来一股强风,将漫天的炽天灵火火焰卷向他们。 无奈之下第三度瞬移逃生,选择的地点还是回到之前自爆风火环的地方。刚才的法宝自爆加上两人离开的缘故,这一块的阳兵已经消失。随着两人回归,海量的阳兵重新飞快地从地下钻出来。 于文没再叫于雪布阵,而是一边催动雷光镜,一边对她说:“我记得第一次攻击时用雷电对付它们的效果最好,我先撑一会儿,你尽快催动你的雷殛桑木剑看看能否接替我。” “你有什么计划?” “这里太危险呆不下去,必须果断启动传送阵撤离。只要你能撑住一分钟,我就能发动传送台完成传送。” “好!”于雪答应一声,拿出雷殛桑木剑作起法来。 于文则将雷光镜的威力催开到最大,将无数道雷电轰向地面和空中扑过来的阳兵大潮。与前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是有备而发,而不是仓促应战之下,不会用力过猛导致后力不继,因此他的雷电攻击气息绵长、连绵不断。 攻击效果如前一次一样好,凡进入雷电区的阳兵尽数粉碎,在雷电持续轰击之下被击碎的阳兵也不能原地复原,必须放到攻击区外复原,这样等于是减缓了阳兵瞬间投入攻击的数量,迟缓了其推进的速度。 一分多种后,于雪完成催动雷殛桑木剑,用乙木神雷凝成的长达五十丈的雷电巨剑接替了战斗。雷电巨剑几圈扫下来,实战效果丝毫不比雷光镜差,同样也能轻松击碎阳兵并且阻挠它们在雷电区内复原。 “看来雷电能克制它们!”于文收起雷光镜时把握到这个变化,于是对于雪说,“既然如此倒不着急立即走人了,索性换种雷法试探一下它们的弱点。” “你计算好时间,桑木剑太耗法力我可能撑不太久。”于雪叮嘱道。 于文点点头,手上变出一枚玉质令牌。这是他最近一批炼成的昆庐仙器中的一件,叫做五雷正法令,能发动目前为止他所能发动的最强的五雷正法,如果消耗真元精血的话还能越阶发动更高等级的正法五雷。 他将仙力用到最大,打散发髻披披散头发,快速叩齿念咒,踏罡踢斗,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到令牌。一系列动作做完花费将近一分钟,他的双眼瞳仁充斥雷光电束,手举令朝天一指,汉语大叱一声:“敕!” 九天之上一道亮瞎人眼的雷电刺破苍穹劈落而下,临近战场上空时直径达到三十三丈之巨,散发出的赫赫凶威足以令这个小凡界的天劫相形见绌。 于文脸色苍白,抓令牌的右手显得略有点干枯,犹如入秋后出现枯萎痕迹的的树叶一般。他见正法雷光降下,立即奋力挥动令牌朝外画个圈。 落雷的末端随即一分为五,颜色各不相同,落进阳兵大潮中,并且以主雷为轴交向、交替画着图往外围扫荡。五道雷束扫到之处阳兵既不是粉碎,也不是蒸发,而是瞬间湮灭,再也不能复原的那种湮灭。 五雷总共扫过五圈,周围半径一里内的阳兵被清除一空。于文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他有点撑不住不得不停下令牌,恐怖的巨雷随之消失。 于雪此前震惊得有点小呆滞,哪怕她观礼师门前辈渡天劫时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天雷。五雷肆虐时她被迫收起法宝,雷电消失后她眼尖看见异常,指着天空说:“那有个黑洞,难道轰破了天空?” 有禁空阵法保护的天空上,五雷钻出来的方位留下一个数十丈直径的黑洞,极像一张纸被烧出个破洞,强烈的违和感透出强烈的古怪。 “破洞后面有东西。”于文说道。 其实仔细看去那并不是黑洞,而的确像个破洞,肉眼可以隐约看见洞后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而于文的神识能够穿透洞口扫进后面的地方。 “阳兵消失了。”于雪又发现阳兵正在迅速消失,与此同时他们俩耳后的通行令印记重新发出蓝色光晕,“通行令又起作用了。” 于文的注意力仍放在天空中正在缓缓收拢的黑洞,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洞后边是另一个地方,我们快趁洞口还没有封闭飞进去。” 于雪来不及表态就被哥哥拉住飞上天空,十几秒后在天空中的破洞收拢到不到两丈时穿过了洞口。 第314章 雷海阁 于文和于雪顺利地穿过洞口,眼中的景象先是一黑,什么都看不到,然后明明往上飞的状态变成往下横摔。待要稳住身体变摔为飞时,发现飞不起来,这个地方根本不能飞行,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自由落体的摔下去。 在空中时于文奋力将妹妹扳到上方而让自己垫底,催动贴身的冰蚕丝内甲构出一道灵力缓冲层,所幸这里并不禁止护甲的灵力外放。过了七、八秒钟,两人狠狠地摔到坚硬的地面,在缓冲层的保护下都没受伤。 于雪的眼睛很快适应新的环境,视力恢复后第一眼看见自己手里抱着的哥哥的右胳膊就像是一根枯朽得快成碎沫的枯木,吓得大叫:“你的手怎么啦?” “没事,刚才作法消耗了精血。”于文坐起身,拿出一支生命灵泉配制的药剂服下去。效果立竿见影,枯萎得可怕的手臂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恢复起来。 于雪这才放下心,开始打量新的环境。 这是一个直径八十一丈的球状空间内部,两人落在球形底部的一个直径一丈的削平的平台上。平台的正中有一个五尺圆口,里面有旋转楼梯通向下层。抬头看正上方,最顶端是一个同样大小的平面,正中也有个圆口,可惜没有楼梯或别的东西通上去,不知道那个圆口通向何处。 上下两极的平台之下各占三分之一的两个环形内壁上,用微雕法刻满了肉眼难辨的符文,于雪直觉判断应该是阵符,就不知道如此海量的阵符所构成的阵法会是一种怎样庞大、复杂而且恐怖的存在。 于文则从阵符中感应到某种冥冥中的力量,或许神秘的阵法中藏有天地法则的力量,至不济也是世界规则的力量。 两个阵符区之间间的环形内壁是一幅巨型浮雕画卷,画面上的山川河流、平原溪谷历历在目,农田村落、城市乡镇依稀可辨。 “好大的壁画呀!”于雪疑惑地说,“会不会是我眼花,仿佛觉得画面上无数细微得几乎无法分辨的变动,无处不在,数量多得数不清。” 于文满脸极度震惊的表情,道:“你不是眼花,这幅长卷是个阵图。” “阵图?阵法设计图?” “不是阵法设计图,而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宝物,纳一方天地而成画,或者说画中有一方独立空间。要是被摄进画中,任你法力通天也会被永生永世困在画中不得逃脱,又或者须臾之间被持图人轻松灭杀在画中。” “你怎么知道?” “我师父的笔记里记载并且描述了阵图,当年他的一位长辈在一张纸上画出图画,将一名合体期的强者收进去,然后卷起画一把火烧掉,那人灰都没剩下。我师父曾得那位长辈赐下几张纸阵图,后来都陆续用掉。那还只是普通纸质的,如果换成高级材料炼制成的阵图,灭杀真仙、圣兽都只在翻掌之间。” “太神奇了!”于雪张开的小嘴差点合不拢,俄而联想到一件事,便问,“你说会不会长卷画的就是整个高月迷宫?” “我猜应当是的,”于文指点向画中某处道,“用你的神识仔细分辨那个位置吧,会不会觉得眼熟?” 于雪努力看了半天,沮丧地道:“我道行不够,看不清楚。” 于文用法术伸手按住她的双眼外侧穴道渡过去法力。 那块图画在她眼中迅速放大,地形轮廓变得清晰。她稍加辨识,兴奋地大声喊道:“那里是囚牢区!” 于文一边自己仔细辨识画卷,一边将辨识的成果指点给她:“靠近上端的那一圈如果往内拼合起来像不像坮原?” “没错,是坮原的地形图。”于雪兴奋得蹦跳,“最上端那两圈比蛛丝还细的细线可不就是中央宫城的内外城城墙么!” “我在空中落下来翻转的过程中特别留意我们掉过来的那个黑洞,正是那两条细线之间的一个很小的孔眼。” “我明白了,你是从孔洞推测出阵图的存在。天呐,原来我们一直在这卷画里边活动,一进高月迷宫实际上就是进了这画,方圆百万里的广大地域呀,怎么就变成一幅画了?” “方圆百万里的地域是真实存在的,绝对不是一幅画。”于文耸起眉头道。他试图走出平台,在边缘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于雪在旁出主意:“你再用那种雷法轰一下试试。” 于文摇头:“算了,别再弄出什么西西。走吧,我们下楼看看。” 从旋转楼梯下楼,下一层是个纵横不超过三丈的方形空间,转梯通过地面正中间的方孔通向更下一层,四面的墙体呈半透明白色,是可以穿透的禁制隔膜。 两人不敢冒失尝试,继续下楼。下一层是最底层,呈九边形,非常宽敞、明亮。室内没有柱、梁、檩等物,九个边各有一个门洞,各有不透明的禁制隔膜封住门洞,室内中间位置呈三角形摆放一道屏风、一张传送门和一只刚刚启动的计时沙漏。 屏风上面用太古文字写了篇题记,于文随口念出来: “雷海乃世界形成之初,天地间一缕雷霆法则积无量雷霆而成海,广一百一十余万里,中有百丈独岛号为悟道岩。雷霆暴虐多伤生灵,有仙人自天而降,割裂空间禁锢之,复于悟道岩上建雷海阁,炼阵图镇诸雷海原址。阵图与山川地理相合,人入雷海即入阵图。 天地有道,不可私藏。故于画中藏经洞、绳愆殿赎买道中各置机缘,从二处得通行令者可进内城,登观雷山,自山中悟道殿进雷海阁。自抵达之日起可停留此地六十年,到期则自动移出雷海,通行令收回。 雷海阁共三层。顶层放置阵图;二层藏附属空间,内多妖魔鬼怪,供来者入内历练;首层放置题记屏风、传送门、计时沙漏各一座。沙漏自来者抵达之时起计时;传送门供随时离开之用,离开时通行令亦收回。 阁外悟道台凡九座,来者可于台上参悟雷霆道意,亦可焠炼道躯、法宝等,妙用无穷。天机缈缈,机缘难觅。来者宜其珍重,要之,切之!” 听他读完文字,于雪急吼吼地拉他出门看雷海。穿过门洞的禁制隔膜,两人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几乎耳聋。 放眼所见全是红的、蓝的、紫的、粗的、细的、无比巨大的雷光电束所汇成的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连嗅到的空气中都带有丝丝电力,吸一口气进来从鼻端到肺腑都轻微发麻,雷海形成的气息威压更加令人心悸难安、腿脚发软。 悟道岩整体呈正九边形,每个角上伸出一条三十丈的长梁探进雷海,长梁末端有稍大一号的三角形平台,那就是悟道台。 雷海的平面其实比悟道岩的平面要高一些,不过冲刷而来的雷电波涛终冲不上悟道岩,也碰不着九个悟道台。 于文看见于雪兴奋地对自己大声说什么,雷声轰鸣中他根本听不见,就拉她返回雷海阁里。 于雪脸蛋红扑扑的,兴奋地嚷嚷:“二哥,我们发达啦。如果我们有幸参悟到雷霆道意,晋升道行境界就会跟玩儿似的。就算运气不够没能悟得道意,也能用无尽的雷霆焠炼身躯,冼炼道基,凝炼道力,突破身体和道法瓶颈,提升至少一个境界等级。至不济借雷海无量雷霆焠炼雷系法宝,积六十年之功或许可机会将法宝提升成灵宝。” “呵呵,瞧你这兴奋劲。先要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参悟雷霆道意的效果才能最好。” “我知道,我这就去调理身体。”她说完就要走开。 “欸,等一等!”于文把她拉回来,“着什么急,我还有话要说。” “怎么能不着急,那是天地法则衍生出来的道意呀,别说六十年,六百年都不一定能参悟成功。你赶紧长话短说,漏刻在计时,我要争分夺秒。” “两件事。”于文拿出一枚丹药递去,“第一件是这个。” 她惊喜地接过:“元魂丹。” “我总共有三枚,这最后一枚给你服用。我炼化药力花了八个月,估计你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磨刀不误砍柴工,花掉的时间在后边很快能抢回来。因为我服丹后元神魂魄增长了三分之一,你如果也能达到这个效果,那么参悟道意的速度和效果将会增加三分之一。” “谢谢哥。”于雪开心地接过丹药并且扑上去在他左颊上亲了一口,“快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于文好一阵感慨:两百多年了,上一次得她亲脸颊还是在她十岁生日那天。他笑得像朵花似的说:“迷宫重逢那天我送你的礼物你先拿出来。” 于雪翻手拿出那只盒子:“当时送给我又不许我打开看,现在怎么啦?” “你打开看。” 于雪撕开盒上的符箓封条打开盒盖,里边一枚鸟蛋放在简易鸟巢里,蛋壳上灵光流转,散发出迫人的灵气,还有股淡淡的威压。她不禁问:“这是什么?” “灵禽级别的青乌卵。” “灵禽卵!你怎么搞到……额,算了,我见怪不怪吧。” 于文给她讲完青乌的故事后又说道:“青乌是雷系妖禽,灵禽级别的青乌卵需要吸收海量雷电才能孵化,雷海正好符合要求。你参悟道意时放它在一旁自然孵化,它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你,就会天然亲近你、做你的伙伴。” “哥,你对我太好啦!”于雪再次扑上去换到他的右颊吧唧亲一口,开心地说,“等它出世后我收它做灵宠,等它长大后看谁敢惹我!” 于文纠正她:“不是灵宠,灵宠是奴仆身份。我对青乌说过要拿念慈当亲人平等相待,所以不能对它用灵宠印记,你要跟它做伙伴。” 于雪想了想道:“别人看到它身上没有灵宠印记,会不会抢走它做灵宠?” “我有法门可以做出假的印记到它身上,别人看不出来。” “要是它不听我的话怎么办?” “你看卵下垫着的是什么?” “是鸟巢,还有……一小缕头发,这些头发是我的?” “当年你被逄尘香带走,割下一绺头发留给我。我用你的头发垫在卵下,让它还未出生就天天熟悉你的气味。现在你人在这里就更好了,你刺破左手无名指挤出指血涂遍卵壳,我再传你个法诀,你依法祭炼它几次,等它出世后就会特别亲近你,只要你多哄哄它,它就会对你死心塌地。” “嗯,我听你的。”于雪点头答应。 一番准备之后,兄妹二人各自在阁内静修调养。 于文出定时看看沙漏,时间过去了十五天,于雪那边服下元魂丹后正在按照他传授的方法炼化药力。他的枯萎的手臂已经恢复如初,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调养到最佳状态,适合开始参悟雷霆道意了。 他用卜术选择一道门,出门登上长梁,在天上、脚下、左右的无数雷电包围之下来到长梁末端的三角形平台悟道台。 悟道台的边长一丈,正中间有一个石质蒲团,旁边地上有一篇简短说明和一个机关;三个角一前两后面排列,每个角上有一个石头雕就的供盘。 于文读完说明文字,先拿出来一只胆瓶,里边装着提炼到半成品的青鸾精血。他从中分出三分之一的量,用一只新胆瓶装好放进前方的供盘。 这三个供盘就是用来焠炼宝物的专门祭炼台,位置上来讲前方的这个最好。随后他将雷光镜放在后排的左侧供盘上,在右边供盘上放进去另外三种提炼到半成品的雷系妖兽的精血。 做完这些安排,他面朝雷海在蒲团上盘腿坐下,调整好呼吸和心境,按照说明单手结成一个灵印,打出一道灵力到地上的开关上。 开关开启,悟道台外的保护层消失,四周的雷电浪潮随即汹涌而至。 第315章 悟道 汹涌的雷电浪潮一旦进入悟道台三丈区域立即变得井然有序,自动凝成一大、三小总共四股雷柱。三股小雷柱分别灌进三个祭炼台,激发了台上宝物的宝光,两者汇合形成三个耀眼的雷电光团,海量的雷电被它们贪婪地吸收。 最大的雷柱落在于文身上,自他的头顶灌进身体,湛蓝色的雷电把他的身体由内至外点亮,同样形成一个大大的耀眼雷团。 雷电入体并不暴虐,因为悟道台是仙人所制,会自动预处理放进来的雷电使其不能伤人,否则悟道者光是对抗雷电、修补身体都自顾不暇,还悟个屁的道。 于文历次渡晋级天劫,哪一次不曾遭受过劫雷洗礼,对灵根世界雷电的破坏性力量和特性有深刻入骨的感受和了解。他这次略感意外之余,依旧自然地运转昆庐心法引导雷电之力焠炼身体和法力。 焠炼身体和法力只是领悟雷霆道意过程中的附加收益。领悟雷霆道意必先引雷入体,用元魂之力对其进行解构、分析和计算,弄清楚其起源、特性、规律及其力量变化中遵循的各种公式等等,得到雷电规律,这是初始的悟道起步。 再进一步就需应用得到的规律将元神意志伸进雷海不断往深处延伸,收集更多的雷电样本做解构分析从而得到的更多的雷电规律,这是第二步量变积累。 当量变累积到足够的程度产生质变,就可以破开迷雾触碰到雷霆道意本身,并开始解构分析道意并从中悟得运用之法,这是第三步。做到第三步基本上就算领悟到道意,至于掌握道意举重若轻地催动天地之威,那是更高层次的事,不是他们目前的道法境界所能做到的。 于文几乎是转眼之间进入悟道的状态,此后不久他前方祭炼台上的胆瓶在雷光中迸碎湮灭,灵气迫人的半成品青鸾血浆没有泼洒或蒸发,而是凝成一团,更加欢快地吞噬雷电,甚至主动产生吸力吸来数倍于前的雷海电潮加以吞噬。 奇妙之处是这团血浆边疯狂吞噬雷电,边以奇异的韵律节奏伸缩跳动,带动周围的雷海浪潮随之律动,并且迅速往雷海深处传播。这是青鸾精血在雷海的特殊环境中被激发出血脉中深藏的雷道意境,主动去亲和雷霆道意。 于文自然感应到这个奇妙的变化,青鸾精血释放出的雷道意境可以直接照见无数雷电样本,帮他将采集样本的效率提高许多倍,同时它的雷道意境也是很好的参照物,帮他更容易领悟到样本中的雷电规律。 其实在领悟雷电规律上他另有大杀器,那就是昆庐门的雷道道法。昆庐门对雷道法则有极为深入和成熟的研究成果,层次上还要更高一些,尽管分属不同的法则体系,但其原理多数相通,拿来做借鉴参照是最好不过。 所以他在悟道中他总是本能地引用昆庐门的类似知识做参照对比,换个视角时往往能跳出思维定式束缚,找到解决问题的切入点,这种方式领悟得到雷电规律时往往速度更快,理解也更加深入和全面。 时间荏苒。有一天于文感应到附近出现了一道的元神意志,非常亲切亲近有血脉相连的感觉,他便知道于雪来了。他还察觉在于雪旁边有另一道微弱但强大的元神意志,也有少量青鸾精血的能力,他知道这是青乌卵开始了孵化发育。 于雪炼化完元魂丹后,她的元神魂魄增长了四分之一,沙漏计时显示已经过去了一年零十一个月。她稍事休整几天,依法祭炼完青乌卵,就出阁找到于文所在,到相邻的悟道台开始悟道。 她身周的三个祭炼台上,前排放青乌卵,后排左侧是雷殛桑木剑,右侧放另一件雷系法宝。 于雪修道偏科于阵道,只因为法宝雷殛桑木的缘故曾在乙木神雷上做过功课,那也是停留在雷法应用层面,对雷道原理涉猎较浅。所以当她领悟雷霆道意之初根本是两眼一抹黑,第一步都完全摸不到风。 好在过一些时日,青乌卵吸收到大量的雷海电潮后开始继续孵化发育,胚胎受雷海环境的刺激也像半成品青鸾精血那样产生变化。于雪得到了它的助力,才开始相当艰难的悟道起步,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的元神意志被于文发现。 于文稍一接触就完全明了她的窘境,自然要帮忙,便通过元神意志的触碰试着将自己悟道的成果直接灌输给过去。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知道竟然一试成功,他灌输过去的道法顺利地被她的元神所接收。 这个情况跟道统传承中的灌顶有点相似,就是前人将道法知识、领悟直接灌进后人的脑海中,后人只需加以消化、吸收即可转化为自己的道法。不过灌顶传承有实质上的道法转移,会令前人失去道法变成废人,而于文的这个属于昆庐门一指渡法的范畴,只将道法复印过去,不会发生道法转移而损害自身。 见灌输渡法意外成功,于文干脆将自己在灵根体系雷法上的全部知识也灌过去,并留下一个持续将悟道成果同步传给她的指令。做完这些,他重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悟道当中,再也顾不上管她。 于雪第一时间知道是哥哥在帮助自己,知道到他塞过来的道法有多么珍贵,她本能地加以吸收转化。此时服元魂丹的好处体现出来,她能够快速地将灌输来的道法转化成自己的,她的雷法知识从贫瘠飞快地变得丰富,道法的积累呈几何方式加速增长,不但轻松完成悟道第一步,第二步悟道中也渐渐能追上他的身影,跟上他的步伐。 时间静静飞逝,一晃进入第二十三年。 这一天,悟道岩相邻两个悟道台连接雷海的雷柱出现剧变,被雷柱吸纳而来的雷电量暴增一个数量级,而且八根雷柱的颜色由湛蓝变成了蓝紫色。 这是于文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和第二步的悟道,终于接触到雷霆道意本体。他当时仿佛眼前大亮,看到一团无比耀眼、无比威严、无比恐怖、无比庞大、无比暴虐、兼具毁灭和生机两种极端属性的光团,这就是雷海中的雷霆道意,也是那一缕雷霆法则在这个世界的具象投影。 此时此刻他无喜无悲,他的全部身心早已沉浸在悟道当中,看到雷霆道意时很自然地接近并且触碰上去,依照既往的节奏和程序开始读取、解构、分析、计算雷霆道意的本体。 雷霆道意本体的复杂和庞大远超外围的雷电规律千万倍,他在第三阶段悟道中继续用昆庐门雷道道法做参照,不知不觉间带来了深刻的变化。 昆庐门的雷道道法来自杜希言,杜希言的雷道造诣传自陶勋,陶勋则主要学自天界中三天的功法《天册》,追根溯源于文所学的昆庐门雷道道法源自天界。天界是掌握了某种天地法则的天仙所呆的地方,《天册》所传的雷道道法直接来自雷霆本源法则,所以于文所学的雷法等级更高,他参照昆庐雷法来参悟雷海雷霆道意时自然能有高屋建瓴的效果。 当进入到直接领悟雷霆道意本体时,冒出来的诸多的难题倒逼着他更多、更深层次的参照昆庐雷法,在客观上这是在不断地强化复习昆庐雷法知识,复习得多就产生了惯性,渐渐的他的主要精力开始往领悟昆庐雷道道法的方向转移。 十年之后,他完全沉浸在对纯粹的昆庐雷道道法的悟道中,这个转变已经提升到雷道法则的层面,由此带来两个后果。 首先是雷光镜发生了变化。因为它是他悟道期间身边唯一的雷系昆庐仙器,他的悟道会通过元神感应对它施加影响,它所吸收的雷电中开始混进一丝丝暗灰色彩,这些是雷道法则的气息,既有昆庐雷道的,也有雷海法则的。 另一个后果是对于雪的影响。她的道法完全属于灵根体系,彻底搞不懂昆庐雷法,所以这时灌输来的领悟成果她压根无法理解,于是她果断中断元神意志的接触,专心致志地开始完全自主独立地领悟雷霆道意本体。 前二十年中于文的灌输给她打下深厚扎实的雷法功底,后十年间也传给她不少关键性的雷霆道意本体的领悟成果,有这样上好的功底基础,加上她本身天资聪颖,走上自己的悟道之路后依然进展顺利。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于文感应到陌生的元神脉动冲击。虽然冲击很温和,没有丝毫的威胁或危险,他还是结束了悟道从定中醒来。 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情景让他小吃一惊:雷光镜正泛出五色彩光从雷海中攫取海量的雷电加以吞噬,它的五彩之色和它所散发出的骇人气息,与他在内城用五雷正法令牌召唤而来的雷电何其相似。反观青鸾精血和几种雷系妖兽精血,都有不同程度的质变,相较而言它们的变化尚属正常。 回到雷海阁一看计时沙漏,刚进入第五十九年,唤醒他的元神冲击源头正是计时沙漏,显然出自雷海阁的某项特殊设置。 阁内还有三道留音笺。最早的一道是于雪在第四十四年所留,内容是:“二哥,念慈今天出世了,是小妹妹。我刚好在她破壳出世前结束悟道醒来的,你仍然在悟道,我只好一个人带她喽。” 第二道是她在第四十六年所留,内容是:“念慈喜欢飞进雷海玩。我用你给我的灵兽丹药喂她,她不喜欢,她喜欢吃妖丹,我带的不够,怎么办啊?” 第三道是她在第四十七年年初所留,内容是:“念慈昨天第一次褪羽,她变得好厉害。她老是想吃你身边祭炼的东西,我说过她几次她都不听,还生我的气。雷海阁一点点大,我和她呆久了很没意思,所以我们商量好明天进第二层的附属空间历练,那里应该很好玩,也免得她老惦记你的东西。进去后不知道能不能随意出来,不过没关系,反正六十年时限一到总能出来。” 于文看完信时不禁莞尔,心里有一丝为她们的安全担忧。发了一阵呆,他开始想:还剩两年做点什么好呢?想着想着便想到银蝌文。 银蝌文中有雷部文字。他这次悟道的成果丰富,不但基本完成了对雷海雷霆道意的领悟,而且后期领悟昆庐雷法更加成绩斐然,毫不客气的讲他在雷道上的成就就算放到灵界也算顶尖,他甚至可以触及到雷霆道意背后的那一缕雷霆法则,凭这样的成就,借助雷海特殊环境,他完全可以试着参悟雷部的银蝌文。 说干就干,他起身返回悟道台,开始专注参悟起雷部的银蝌文。 两年后,距离六十年期限只剩下最后一天。 于文大笑着起身,他站到悟道台边缘,以指为笔当空画出一个银光闪闪的符文。符文一成,雷海中几十里范围、百丈深度内的雷电瞬间被它吸收一空,符文随之变得银光刺眼,散发出恐怖的威压和锋利的气息。 他猛一挥手,口中喝动古怪的音节,符文化成一道银色闪电打进雷海,马上掀起一场涉及范围几百里、深度几百丈的小型雷电潮汐,潮汐中的雷电异常暴虐凶狠,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换到陆地上不啻于一场天劫降临。 于文面露喜色,低低自语:“看来没有错,我算是真的初步掌握雷部的银蝌文。一法通百法通,以后有时间可以由雷部而悟出其他各部银蝌文,直到全部。可惜雷海的灵力等级被压制,银蝌文的真正威力没能展现出来。” 这时雷海阁朝向这边的大门口有影子晃动,那是于雪和她肩头站立的念慈,正在兴奋地使劲朝他招手。 第316章 灵爆珠 北风凛冽,大雪纷飞,含无城银妆素裹,过完年不久,到处仍留有过节的痕迹。大街上于雪骑骡,于文牵骡,念慈站在骡脑袋上,有说笑地走向壹茸堂。 离开雷海阁的时候,于文已是元婴中期后阶道行,于雪是金丹后期大圆满,经历过一次换羽的念慈是妖禽六级,模样是刚刚离巢的小乌鸦。 在雷海阁二层附属空间里历练十几年,经历无数次生死搏杀,于雪尽管外貌没有变化,气质有了很大变化,看上去成熟睿智、稳重平和,偶尔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让人心悸的凌厉。 “壹茸堂到了。”于雪跳下骡背。念慈扑棱着小翅膀飞上她的右肩,顺便拿小脑袋在她的耳边蹭蹭。 “我们进去吧。”于文收好仙骡说道。 亲自出来接待他们的是于文的半个熟人,壹茸堂天麟城分店的衣上尘。 于文问:“衣大掌柜,你从天麟城调来的?” “于前辈的单子是我接的,查大先生说我最熟悉情况,特意调我来这儿。”衣上尘恭敬地答道,“请问您身旁的道友如何称呼?” “我的同胞幼妹,于雪。” “于雪道友,幸会,幸会。二位快请里边用茶。”衣上尘客气地招呼。他听查大先生提到过于文的情报,心头暗自惊叹:于家这是要逆天呀,一母同胞,大姐化神期,二弟元婴期,幼妹金丹期,还让不让人活了! 进贵宾厅寒暄几句之后,于文问:“我来是为当年的单子,不知道贵堂进展如何,可以交易结算吗?” “您列单的九百种材料,除去最珍稀的十种材料外,其余的全部按照下单的数量采购到位,并且存进了本分店的宝库,随时可以交易。另十种材料,查大先生吩咐过由他亲自经手办理。” “太好了!现在就交易吧,烦请衣掌柜算一算价值几何。” “早已经准备好,这是帐目,请您过目。”衣上尘取出一个帐本奉上。 于文看帐目,核对品种、数量都无误,最后看总价:八百九十种材料总价格为五千四百万块中品灵石,已支付的定金中可以拿出一半作抵扣,最终需支付中品灵石四千六百万块。 于雪在旁边看到这个数字时暗自心惊,脸上没有表露出来,也没有出声。 于文放下帐本道:“我带的灵石略有不足,等我筹足款再来完成交易吧。” 他在去高月迷宫之前做过安排,将他在时麟山中炼丹炼器三十年的大部分成品分散放在含元城以及周边几个大城市里的信誉卓著的大拍卖行、大商行寄拍或寄卖。从雷海阁出来后,他先去这些地方结算货款,所有的货品全部卖完,扣除手续费后实收货款共计三千一百万块中品灵石。 原计划如果购货款不足,就用余下的灵丹、法宝、仙儡、阵盘、飞舟等存货折抵,原本完全可以弥补,但是在绳愆殿赎买道时用掉很多高级丹药,尤其那枚元魂丹,如果拍卖的话绝对能够卖到一千万块中品灵石以上。 衣上尘问:“请问您的缺口多少呢?” 于文算一算,答道:“尚差六百万左右。”他其实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譬如在囚牢区得到的万年灵药、藏月桂花果等物,不过以他的炼丹术将灵药炼成灵丹出售翻手就是十几、二十倍的利润,他当然不会傻到用灵药来折抵。 “我得到查大先生的授权,您在五百万以内的赊帐我可以做主接受,超过的一百万我向上头申请试一下,您意下如何?” “是向查大先生申请吗?正好我也想同他说说话。” “十年得到消息说大先生正在闭关,预计还要过一两年才能出关。” 于文想:东西拿到手,心里才踏实,赊帐就赊帐吧。便说道:“那就有劳衣掌柜了。” 于雪很安静、很淑女地品着香茗,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启动通讯银镜,对面的图像和声音传过来,可巧了又是熟人,壹茸堂总部的高级执事落寒汀。他听衣上尘汇报完毕,立即道:“此事我可以做主批准,请衣掌柜速度办妥。” 于文上前致谢:“感谢落执事帮忙。” 落寒汀开心地道:“于兄对我有救命之恩,赊帐这个是小事,不值一谢。” “毕竟要担风险,如果因为人情,会不会让你为难?” “哈哈,于兄过虑啦,我对你的人品绝对信任,落某这点担当还是有的。不说此事了,一别六十年,我时常盼望与兄重聚把酒言欢,如果你能在含无城驻留两年,我这个心愿就能实现。” “怎么呢?” “查大先生明年上半年出关,他出关后将我要陪他前往含无城一带公干,路上行程半年多一点。” “好的,你我两年后在此再聚。” 从壹茸堂出来,于雪问他:“这两年你怎么安排?” 于文道:“我现在身背几个亿的巨债,当然要赶紧挣钱还债,先找个地方闭关炼丹,你是陪我闭关还是游历寻找突破机缘?” “我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就能破丹渡劫凝结元婴,冲破瓶颈需要找到合适的机缘,所以我要去游历。” “你别尽想着找机缘,渡劫也很关键,历来渡劫晋入元婴期的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五,你要多琢磨平安渡劫、成功渡劫的细节。” “知道啦,你教我的那些诀窍、法门我都能倒背如流,你给我的法宝、灵器和灵丹的数量多得足够正常情况渡劫三、四次,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打算去哪里游历?” “过两年我也想会会查大先生、落执事,好同他们混个脸熟,所以我不会跑远,以含无城为圆心半径一千万里之内吧。” 两人聊着天出城而去。 过了十来天,于文在含无城以西五十余万里外找到合适的地点之后,于雪带上念慈同他作别踏上游历的旅途。 于文这次的计划只有两项,主攻项是炼制元魂丹,次要项是试制于雪也能使用的九幽灵雷珠。 关于改版九幽灵雷珠的问题他以前始终卡在几个关键处,就是这关键部位的昆庐仙符、小灵阵找不到合适的替代物,如今他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使用银蝌文雷部符文。 他做过计算,有几个银蝌文雷部符文在主要指标上基本能满足要求,小灵阵他也可以试着用雷部银蝌符文全新设计出替代品,另外还需调整材料配比等,必须做大量试验来验证 寒来暑往,一年过去。 一元复始时节,在闭关洞府百余里外的湖泊上发生了一次大爆炸。在最宽处约十里的湖泊的中心,爆炸产生直径一百丈的火球,超高的温度将下方的冰层及湖水瞬间蒸发,冲击波把半径两里内的冰面以及大半的湖水掀到空中,其余的湖面冰层也全部碎裂、融化,湖水掀起的浪潮将湖边的树木都冲倒一片。 于文在爆炸中心四、五里外的空中观察现场,自言自语:“爆炸核心区比昆庐版的小四成,威力要弱三成,恐怕不能绝对炸死穿戴护甲的化神期强者,银蝌文的转化效果差强人意。或许应该调高配方中生命灵泉原液的浓度、用量还有密度,爆炸的范围可以比指标略低,但威力绝对不能降低。” 他还想到一个问题:“要考虑使用者自身的安全,小雪不能瞬移,雷珠扔近了会伤到自己,扔远点容易被人提前躲开。怎么解决这个矛盾呢?” 又过去十一个月,元魂丹炼成出炉。比起上次来,他这次的用时减少一个多月,成丹率将近翻倍,总共获得成丹五枚,品质都还不错。 改版的九幽灵雷珠已经定型,炼制成功八枚,他将其命名为灵爆珠。灵爆珠的爆炸核心区增加到一百三十丈,爆炸威力达到原版的九成,足够杀死穿戴法宝护甲的化神期强者。如何确保使用者自身安全的难题仍没找到圆满的解决方案,所以他暂时不打算将灵爆珠给于雪。 两个目标都已完成,时间也差不多,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加含元城。就在他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安置在洞府的传送台接收到一片玉简。 为了方便与游历中的于雪保持联系,他将原来的传送台加以改动,暗中利用含无城的主传送阵做中转站,于雪持有末端传送令,只能向传送台传送纸笺、玉瞳简之类的小物,最远距离一千万里以内;传送台这头则只能传送周边十丈范围以内的人,最远距离一百五十万里。 玉简里有于雪焦急的声音:“二哥快来救我,我被暗炎会埋伏包围,二十九个人,其中十一个元婴期。”里面记录了一个坐标位置,在含无城东南六十万里处,距离此地约一百一十余万里。 于文启动传送台传送到坐标地点附近。这里是一片小丘陵,寒冬腊月时节厚厚的积雪反射出雪霁后的阳光,晃得人有些眼花。他将神识扫开,找到战场在十里外,翻过几座小山岗就到。 他放出溪山剑,人剑合一飞临战场上空,看见于雪和念慈已经被分隔包围在一个三面环山的山坳里。 念慈被三张火焰大网同时网住,仍在发出雷电奋力挣扎,貌似三名操纵火焰网的金丹期修士并不着急捉住它。 于雪被包围在半里外,她穿戴释符法宝护甲,手持五股宝杵布成玄龟阵全力防守。在她周围一圈是五具筑基期战斗仙儡,它们身披释文法宝护甲、手舞释文法宝武器与包围他们的三名元婴期、九名金丹修士恶战。 五具战斗仙儡是使用仙儡合魂术炼制的那一批,它们融合了妖兽的魂魄,灵性极高,智慧也高,作战中机动灵活透着狡猾,受训练懂得战阵合击法,战斗力是普通的同级别仙儡的几倍。 山岗树林中飞出两道遁光拦截于文。为首的是个黑紫脸膛的壮汉,另一人是个又黄又瘦满脸病容的中年人,都是元婴中期道行。 壮汉大喝:“暗炎会办事,来者什么人?” “闪开!”于文懒得同他啰嗦,溪山剑光芒暴亮,闪电般横击他们。 壮汉和中年人都是催动法宝有备而来的,立即用法宝还击。双方重重碰撞,溪山剑将他们的法宝灵光打灭掉将近十分之一,顺势强行撞开去路。 “呀!”地上的山林中有人轻声惊叹。马上飞起三道遁光堵住于文,同被撞开的两人一起对他形成合围。 为首之人明显身份更高,约五十出头,相貌威严,有久居上位的气质,元婴后期大圆满道行。此人看清楚于文后说道:“原来是你,真是意外之喜。” 于文听不由一愣,问:“阁下是什么人,我们见过?” “本座乃暗炎会护法殿次座覆盂安。我们没见过,但本座知道你,你姓于,六十二年前高月迷宫的惨案中你就是元恶凶手,这些年来我们找不到你的踪迹,没想到今天你自投罗网。” “不错,我就是于文。你们想报仇冲直接我来好了,十几个元婴期前辈围攻一个晚辈也不怕臊得慌?” “本座今天的目标原是诱杀正在暄翠府一带活动的那两个青毓仙阁宗老,结果倒先把你诱来。看来情报很准确,于雪同你的关系果真非常亲密,难怪她不施放青毓仙阁的求救烟讯而是把你召来了,你们俩是兄妹?” “要你管!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覆盂安大声道:“听我号令,这人是天字号重犯,红字方案!” 号令一出,他和四名同伙以及所有的暗炎会成员齐刷刷地飞速撤退,退到距离于雪直线不到一里的位置。可见当年的两颗九幽灵雷珠给暗炎会的幸存者带去的噩梦过于惨烈,暗炎会十分忌惮雷珠,已经研究透并制定了预案。 于文暗自惋惜:刚一照面就该用雷珠,现在好了,投鼠忌器! 第317章 排队渡天劫 九幽灵雷珠的核心爆炸半径是半里,这个半径内护甲法宝威力全开的化神期强者必死,半里至一里半径内的元婴期修士必死。于雪只有金丹期道行,九幽灵雷珠放到三里外爆炸都很容易伤到她,何况实力更弱的念慈也被围困在附近,就算灵爆珠于文都不敢冒险使用啊。 覆盂安奸计得逞哈哈大笑,下令道:“曲护法、新护法、慈护法,你们三个带人去那边增援拿下于雪,下重手没关系,只要不弄死。” 那三人领命带七名金丹期手下加入到对于雪的围攻。本来于雪和五具战斗仙儡就很吃力被动,现在敌人的数量和战力增加一倍,局势自然更加岌岌可危。 那三人中有一人祭出法宝魔幡,放出炼养千年的魔头恶鬼,其中实力最强的达到元婴期境界。另一人祭出的法宝血光冲天、恶臭扑鼻,一个照面就将一具战斗仙儡使用的释文法宝污染,使之近乎报废。第三人施放剧毒毒瘴,轻松地将一具战斗仙儡的释文法宝腐蚀得千疮百孔、灵光黯淡。 于文试图冲过去,覆盂生率领三名元婴期护法拦住他。 这四人的战术纪律严格,以覆盂生为主互相配合,防御滴水不漏,不论什么情况绝对不追击,目的就是要缠死、拖住、激怒于文,最终让他失掉方寸。 于文不傻,他看出来于雪被围困地点的周围有预设的法阵以及蓄势待发的大型阵盘,正等着他一头钻进去,覆盂生拦截他其实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覆盂生设计的这场围点打援埋伏战考虑十分老辣,围困于雪的埋伏圈周围预设了一批高级法阵还有阵盘,不仅确保她绝对无法突围,而且阻断和干扰神识,随时可以将前来增援的敌人围困在里边灭杀。 不一会儿,五具仙儡的释文法宝全部被摧毁,很快它们的释文法宝护甲也被摧毁,没有法宝在手的仙儡在围攻者面前不堪一击,旋即被砸得稀巴烂。于雪的外围防御圈告破,玄龟阵直接暴露在围攻者的攻击下。 围攻者当中的金丹期修士分出一部分人,三三两两分成两组,每组催动开一只攻击阵盘,发动天火流星、万毒洪水猛烈轰击玄龟阵。两只阵盘攻击,加上六名元婴期修士开动法宝轰击,玄龟阵防御力再强也要顶不住。 于文忽然停止攻击飞退数十丈,覆盂生他们依旧没有追出来,只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于文咬牙切齿地骂:“妈的,你们自找的,逼我放大招!” “有什么大招尽管用呀!”覆盂生口里这么说,却立即带领三名手下又往于雪所在的方位后退二、三十丈。 于文收起溪山剑,右手戟指一晃,雷光镜飞出来迎风变到六丈大小把他装到镜中。他疯狂催动昆庐仙力,念动咒语,雷光镜呈现半透明的白色,镜面、背面上的符篆灵文熠熠发光,并高速转动起来。 覆盂生突然间感到巨大的危机,对方法宝里边、后边甚至天空中传来让他坐卧不安的压迫感,仿佛是被某个巨大无比的凶兽盯住一样。 于文念完咒双手各结一种灵印朝天比划一下,他的眼、耳、口、鼻七窍被耀眼的电光填满,电光太亮,令他的面孔的其他部位显得黑暗和模糊,看上去非常冷漠、恐怖。然后雷光镜动了,突然间放出一束与镜面等粗的雷电。 雷电呈现青、红、蓝、紫、黄五种色彩,打出来突然近乎直角地折向天空,曲折飞高百丈后猛然拐头朝折出锐角向下落。这落下来的雷束一分为五,每束一种颜色,每束增加到九丈粗细,五束雷电以锐角角尖为轴,交向、交替画着圈地轰向覆盂生一伙。 覆盂生刚才感到危机的时候就心生退意,但慢了半拍,五色雷束打出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被牢牢锁定无法逃脱。他很疑惑:这是劫雷吗,怎么事先没有任何天劫气息,也没有任何征兆? 五色天雷击下,覆盂生奋力催动手中的法宝飞上去抵挡。砰的一下,他的法宝毫无抵抗力的被轰碎。他的第二件法宝催动开接上,砰,又被一击而碎。他拿出第三件、第四件,直到第十一件,无一例外的全被一击而碎。 当被五色天雷轰破法宝护甲时,覆盂生仿佛看见死神的手,已经来不及催动更多的法宝挡雷,他绝望地看着天雷轰上自己的顶门,在临死之前他仍在困惑:就算天劫的劫雷也不能这么快轰碎十一件法宝呀! 覆盂生在五色天雷轰击下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几秒种后他身边的三名手下也被五色天雷殛灭。 死不瞑目的覆盂生哪里知道,雷光镜在雷海中产生过异变,打出来的五色天雷包含雷海的雷霆道意、昆庐雷法道意以及源自《天册》的五正天雷道意,其中后两者来自异世界法则,这个世界法则下的法宝对此没有半点抵抗力。 于文成功得手,一鼓作气驾驭雷光镜飞到于雪包围圈的上空,指挥雷光镜打出一束又一束五色天雷精确轰杀下方的一切敌人。 五色雷光连绵不断,轰鸣声掩盖住无数绝望的临死前惨叫。 两分钟之后,雷光渐息,地面一片狼藉,除了于雪和念慈之外,其他人、所有的法阵、阵盘、法宝、灵器以及所有的地面积雪、植物全部消失。 于文收起雷光镜飞落地面,不等面如土色的于雪和气息不稳的念慈迎上前,他就对她们急匆匆地说了一句:“我要渡天劫,你们俩躲远点看着!” 于雪和念慈就这么一个字都来不及说的被赶开,在她退开的路上,浓烈的天劫气息高速从虚空中钻出来,快速朝于文所在的位置聚集,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一场规模宏大的天劫即将在几分钟后开启。 于文用最快的速度就地画出替劫阵阵图,他手速如电、行动如飞,拿出一件昆庐灵器催动开安放进替劫点位,再一件,又一件,到最后阶段拿出来的都是昆庐仙器,五分钟后完成并且启动了有七十二个穴点的替劫阵。 天空中的劫云连绵三十里,蓄势不久即启动天劫。这个天劫并不是雷电,而是吹起寒风、飘落雪花。风不大,最多吹起衣角;雪很小,又稀疏。 以于文为中心半径三里的渡劫道场上,地面、空气都凝结出白霜,它们飞快与稀疏的雪花融合,飞快地增加、累积,很快变成覆盖地面的一层坚冰。 砰的一声响,替劫阵远端的一件昆庐灵器连灵光带本体一起崩碎,再崩碎,直到变成一堆细沙般的小冰晶。与此同时,于文的身体上出现第一层薄薄的、闪着淡淡蓝色的寒冰。 覆盖渡劫道场的冰层厚度持续增加,天劫开始后半个小时,冰层达到三丈。于文被封冻在坚冰里,替劫阵里一半的灵器都化成一堆堆冰晶粉末。 在这之后,冰层不再增加,开始在无数细密的炸裂声中,一层层地化为冰晶粉末。又半个小时过去,除于文身上的冰块之外,地上的冰层变成冰晶粉末,之后所有积累下来的冰晶粉末迅速的升华、消失。 但是冰晶粉末化的进程没有停止,冰层没有了,土壤、岩石、植物根茎等等递补接上,不管是什么物质统统变成为冰晶粉末,然后升华、消失。 已经有六十四件替劫灵器完成使命后化为虚无,于文被封在一块五丈厚的冰块里,呼吸衰弱,心跳衰弱,生命体征持续消失。 于雪在远处看得心中揪痛,几次冲向渡劫道场都在边缘地带被冻出来,天劫下的寒冷无视法力,无视法宝,直透人的元神魂魄。 最后的八件替劫器物都是昆庐仙器级别,可也没令天劫的过程有任何变化,直到六个时辰结束时第七十一件替劫仙器被毁掉后,冰晶粉末化进程才停止,这时地面被整体削掉足足三丈。 也就是在此刻,被封在冰中的于文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没有任何生机。随后他的身体逐渐发黑并且缓慢肿胀,肿胀到一定程度后因为体内水分被冻成冰晶析出体外,他的身体又逐渐萎缩,最终变成一具发黑的干尸。 道场外,于雪疯狂而徒劳地用尽一切办法探查他的生命迹象,徒劳她无数试图冲进渡劫道场,从心怀侥幸到最终绝望的伏地号啕痛哭。 两天后,连绵三十里的劫云和空中弥漫的天劫气息突然间在三秒钟内收缩凝成一个直径一百丈的黑炭圆球,再化成一道闪电劈中最后的冰块。 闪电先将冰块化成虚无,接着一分为二,一束九十九丈粗,另一束仅一丈。粗的那一束拐个弯劈中替劫阵里最后一件昆庐仙器,把它烧成青烟;细的那束劈中于文,把他化成火人。 于雪终于能冲进渡劫道场,她泪流满面的扑向于文,半路上看见他身上的火自动熄灭了,神识中感应到他的心脏开始跳动、血液开始流动、呼吸恢复,虽然很微弱,但他确凿无疑的恢复了生机。 “明明生命已经消亡,为什么一道雷劈后会活过来?莫非雷电带给他生命?雷电不是夺去生命么?”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她脑海,她不知不觉停下,呆站着陷入深思。 于文挺过天劫元气大伤,人虚弱到极点,超阶使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其代价过于沉重。他勉力调动身体里微弱的法力,运转太元混一心法,努力地修补和恢复身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感应到周围的情况不正常,天劫气息竟然又冒出来了。这时有人轻轻地推他,他努力地睁开一条眼缝,看见于雪半蹲在他面前。 于雪的脸上泪痕未干,带着一抹微笑对他说:“又是借你的光,我刚刚打破瓶颈,我也要渡天劫了。” 这是排队渡天劫的节奏呐!于文没力气说话,只能吃力地露出一个笑容来鼓励她,心里感叹:“雷海悟道,实在牛逼!” 在这场大战当中,于雪没有展现出丝毫王霸之气,别说碾压式灭杀全部敌人了,哪怕越级击败任何一个元婴期强者都没能做到,似乎她在雷海参悟雷霆道意都做的无用功。 其实帐不能这么算。道意是法则的具象投影,法则要到真仙、真灵那个级别才有能力接触,能参悟到道意本体,那么在道法领悟上距离参悟法则也就很近,打个不完全贴切的比方,就好像以婴儿的身体拥有成年人的思维一般。一法通,万法通,站得高,看得远,从高境界的雷霆道意向下推演低境界的其他道法原理,要比困于局中单调地向上推演轻松千倍万倍。 于雪在雷海参悟到雷霆道意本体,参悟的成果将她的道法的境界提升到很高的层次,以前修炼中遇到的种种困惑和不解现在全都能轻松解决,别说修炼到元婴期,就算修炼到中境界的诸级别都不会碰到太多道法瓶颈。 再看粹炼身体,实际上全程都是雷霆道意在主导和控制,那是将她的身体和法力向无限接近于与道意完美匹配的状态改造,这类似于于文通过勾兑血浆、提炼和置换真元血的方法批量制造潜在的化形期妖兽。 她经过焠炼的身体和法力,与道意有着极高的契合度,在修炼中不会走弯路,几乎不会发生灵力浪费的情况,修炼的效率和速度都高得惊人,所以在未来很长的阶段内她的身体和法力修炼都不会碰到太多瓶颈。 正是因为从雷海悟道中获得这些好处,于雪才能在区区六十年间从刚刚晋入金丹中期,突飞猛进到渡劫升元婴,未来晋入化神期也不比元婴期困难多少,而且化神期绝对不会是她修炼的终点。 第318章 结算订单 外面夏日炎炎,室内凉风习习。壹茸堂含无城分店的贵宾堂里笑语欢声,于文与查大先生、落寒汀正谈笑风生、相谈甚欢。 于雪坐在哥哥身旁,她如今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窈窕,相貌虽仅是稍微高于中人之姿,但气质出尘、充满灵气。她已晋入元婴初期,在天劫最后阶段可以修整身体外貌的时刻,她选择了任凭自然生长变化不加丝毫干预。 查大先生递来一张价目单:“百多年来尽力搜购,有的是直接购得,有的委托他人代购,十种材料当中有七种已经买来,这是价目表。余下的当中有两种打听清楚并且核实下落,最后一种只打听到较为含糊的消息。” 价目表上的材料总价打完七五折后高达两千八百万块中品灵石,比当初的预估价高出很多。于文看完后道:“那年约定晚辈每拿来一枚藏月桂花果,就能在一种材料之上折上再打六折。” 查大先生点头,问“那么你能拿出几枚呢?” 于文在桌上排出七只玉匣:“请查验。” 落寒汀上前查验完毕转身汇报:“一共七枚,全部是足年份的珍品。” 查大先生命令在旁边陪坐的衣上尘:“你亲自去将它们收进内院宝库,回来守在门外,禁止任何人接近这里。” 等衣上尘出去后,落寒汀大有深意地说:“那年的藏月桂花果争夺大战事后统计,九十八枚果实被七十九个宗门或势力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所得,仅有两枚下落不明。于兄一下子拿出七枚,是不是中央宫城里边也有藏月桂花树?” 于文神色一肃:“落执事话中有话。可是听到什么传闻?” “鄙号自有一点消息渠道。听说那年在坮原的中央宫城发生过大事,暗炎会找到进入中央宫城的办法,被东珑青毓仙阁打听到并且派人混进来,暗炎会将计就计调派人手围杀,又被人插手将人救走,还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此事过后暗炎会与青毓仙阁撕破脸,迄今仍处在战争状态。 据幸存者描述,还有青毓仙阁流出来的消息,救人者为一男一女,女子是青毓仙阁宗老逄尘香的徒弟,真凑巧,名字也叫做于雪。男子同样姓于,也是很凑巧,幸存者当中有一人和新鼎派的一名宗老此都同该男子打过几次交道,不但绘出男子的画像,而且指认男子的名字叫做于文。” 于文“哦”了一声,坦然道:“没错,就是舍妹和我。” 落寒汀说:“其实在看到画像复本之初我并不大相信,后来同大先生反复讨论,大先生说这世上恐怕只有于兄的白虎神符能一次性杀死、杀伤五十几名元婴期修士。现在得听到兄亲口确认,我仍难以置信。” 于文纠正道:“我没用白虎玉符,当时几堆人各自为战,用它很容易造成误伤。所以我用灵爆珠,放在两个人堆之间起爆,总共用了三颗才达成目标。” 查大先生闻之动容:“灵爆珠的威力有多大?” “核心爆炸区直径一百三十丈,”于文比划着说,“说句不敬的话,如果您只用最顶级的法宝护身,呆在核心爆炸区里边也断无活命的可能。” 查大先生身体前倾追问他:“除你之外别人能用吗?” “能用。灵爆珠用咒语启爆,咒语总共五个音节,其中后两个音节由使用者自己设定。念动咒语需要金丹期以上道行,元婴期道行还可以用默念。缺点是咒语作用距离不超过三十丈,使用者如果遁法不够快的话很难逃过一死。” 于雪在旁边装作不以为然的说:“派遣死士或者使用金丹期仙儡怀揣此珠接近目标,砰的一声全部解决。” 查大先生继续问:“卖不卖?” “这种东西过于危险,不方便出售。” “不卖那你在我面前故意显摆什么?报个价吧。” “数量十分有限,用一枚少一枚,我只能出售一枚。承蒙您和贵号帮我许多忙,为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您随便给个价,我一概应允。” “小滑头!”查大先生笑骂一声,“老夫偏要让你继续欠着人情,鄙号出价一百万块中品灵石买一枚。” “噢,这么高!” “小雪道友说得对,再有譬如玄风魔盟、星玄和重风那种惹人厌恶的家伙,只需派遣一名死士怀揣它过去砰的一下便轻松解决,算起成本十分廉价。” “晚辈多谢厚赐喽。”于文笑嘻嘻的扬着价目表说,“结算一下:七种材料按照约定再打六折,计一千六百八十万,扣除八百万的定金和这一百万后仍需支付七百八十万,加上赊账六百万和利息六十万,我合计应该支付一千四百四十万块中品灵石。” 落寒汀接过话说:“如果于兄肯讲述中央宫城的秘密、藏月桂花果的来源和令兄妹最近六十年的经历,这笔款子可以一笔勾销。” 于文道:“我若胡编乱造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和盘托出又不值这个价钱,所以我还是花钱付帐吧。我不是不懂感恩的人,作为投桃报李我会回答落执事所关心的问题,免费的。” 查大先生点点头:“按你的意思办。” 于文拿不出多少灵石,遂用一枚元魂丹加三枚藏月桂花果共作价一千四百万,再加一批别的灵丹和宝物折算,将帐全部结清。 趁落寒汀出屋办理结帐手续的机会,于文让于雪拿出一份阵图给查大先生,道:“正好壹茸堂有消息来源,您所委托的那个传送阵完全不是预想的东西,这是我和小雪描下的阵图,您可以通过关系向暗炎会核实。” 查大先生接过阵图时神情有点落寞:“老夫已经知道并且核实过。不管怎样辛苦小友了,关于那件大事老夫和几个好友尚有好几个疑似目标需要探索,届时还将有需要小友出力的地方。” “小子敢不尽力!” 等落寒汀回来落座,于文开始说起对方打听的事情。他先假托在迷宫区里俘虏暗炎会的高级成员,逼问而得到暗炎会的秘密行动的情报,然后将从鲁载泫口中打听到的情报讲述一遍,并说:“我和小雪混进去,看到中央宫城有内、外两道城墙,暗炎会的办法只能进到外城,内城有异常强大的阵法守护,还能够阻断神识的探查,我们进不去也探查不到内城的情况。 后来天亮之后一个时辰,他们打了起来,逄尘香一行五个人被七十一个元婴境敌人分割围攻,小雪急于营救师父,我才不得不出手。等青毓仙阁和暗炎会都撤出中央宫城,我们又多次尝试闯内城未果只好退出去。” 落寒汀问:“藏月桂花果呢?” “我在中央宫城重创暗炎会,没有心思继续在坮原逗留,出宫城之后匆匆进迷宫区准备出来,谁知道刚进去就莫名其妙的被移送到囚牢区。” “从没听说囚牢区里面有藏月桂花树呀。”落寒汀忍不住说。 “那是因为囚牢区有个地方从来没有人能到达过。” 查大先生眼中精光一闪,道:“望天山!” “我和小雪第一时间去闯望天山,运气还好,连过五关闯到山顶,成功进入山顶的传送阵。” 落寒汀腾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说:“原来闯过五关的人是你们俩?近几十年间有人闯过五关的消息传疯了,没想到竟然是你们俩!” “外面也知道这个事?也对,我们在闯第五关时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 查大先生目光灼灼地问:“能否说说五关的详情?” “抱歉,”于文耸耸肩膀,“这是我打算作为家族机密传承下去的秘密,实在不方便透露。” 查大先生见他态度坚决也便没有追问。 落寒汀问:“你们是在望天山得到的藏月桂花果吗?” “不是的。我们被传送阵送到一个叫做绳愆殿的地方,殿外有一棵藏月桂花树,有挂果,我们摘了些。”于文接着开始描述绳愆殿,提到定罪光屏,但将四个选择项隐掉了赎买道和劳役道。 他说道:“我们通过定罪光屏才知道被关进囚牢区的原因,也得知刑期是六十年。当时给我们两个选择,要么闯九擂,要么呆在绳愆殿服满刑期。我们闯五关的时候物资消耗太大,五关都那么难,九关搞不好会死人的,实在没有信心也没有底气再去闯关,只好选择服完刑期。 好在绳愆殿的灵气环境不输大型灵脉,环境幽静没有任何外物干扰,我略有些还不错的灵丹储备,六十年间一边指导小雪修炼,一边苦修提升,两个人的道行都有不错的提升,这个算是意外之喜吧。” 这番半真半假半省略的经历故事,听上去合情合理没毛病,且有实物佐证,查、落二人也只能姑且听之姑信之。 唯一的破绽是时间上闯过五关要比中央宫城之战早一天,但这又不算问题,囚牢区的纪年纪日素以混乱著称,盖因被关进去的人有先有后,所呆时间有长有短,地域来源五湖四海,在派别对立和混战的大环境下各种因素互相干扰碰撞,导致纪年纪日各自为政混乱如麻,跟外边的时间相差十几天也毫不稀奇。 接下来兄妹俩进缙雁山一呆大半年。于雪是觅地静修以稳固元婴期道法境界,于文则是需要完成当年与赵恒惕的约定,因为赵恒惕在云游远行之前留下委托人和一大批九种古方筑基丹的灵药,让他尽快统统炼成丹。 过完新年,于文和于雪离开含无城启程前往东珑。兄妹已经重逢,去东珑和青毓仙阁再也不必紧赶时间,于文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一路上给于雪补功课。 于雪的修仙偏科严重,五行中她单偏木系,术法中她单偏阵道,其他金、水、火、土四系以及炼丹、炼器等等极少涉及,这还是在她启蒙时期曾受到于文的深刻影响而对五行平衡很重视的情况下。 偏科是这个世界的一致做法。五行平衡只有达到化神期后才变得重要,天地剧变以后这个小凡界飞升灵界的道路彻底断绝,化神期成为修炼的绝对终点,世上能够修炼到这一步的仅有亿万分之一,因此非常拖累修炼速度的五行平衡修炼理论没有生存的土壤。 再看天灵根对应单系道法修炼,在化神期之前的速度快得惊人,晋入元婴期的成功率高得吓人,高阶修为就是高阶战力,高阶战力意味着更多、更好的修仙资源占有权,在利益和现实的面前所有人都明智的采取务实的做法。 于文很清楚五行平衡修炼理论被淘汰是这个小凡界自然选择的结果,不过他对自己、对妹妹的定位不是化神期,而是天地本源直接演化所生的的天界,五行失衡绝对不去不成天界,故而五行平衡的重要性无论怎样强调都不为过。 于雪在三百岁之前结成元婴,经历雷海悟道打下坚实的基础,她只要不是彻底中断修炼,再如何懒散都能在千年之内晋入化神期,她可以腾出大把时间和主要精力弥补短板,牢固道法基础。 于文打算以镜阳功法为蓝本,用钟离天的传功功法做补强,借鉴昆庐仙法的五行道法理论原理指导她,这套东西的效果肯定杠杠的,麻烦的是相当的艰涩难懂,非常考验传授者和学习者双方的悟性——要是可以像在雷海悟道岩那样通过元神意志灌输就好了,如果一指渡法就更完美。 离开雷海悟道台时那些特殊环境和条件,不可能再用灌输,而一指渡法于文压根没这能力,故而只能言传身教。教授枯燥的理论最好能够结合大量的实践练习,为了方便途中能够随时展开实战历练,于文没有选择走传送阵接力,而是乘坐飞舟远距离飞行。 第319章 收服新灵宠 十一年后。 青乌念慈在天空拍翅发出七、八道闪电,轰击地面上正与于雪恶战的八级中阶妖兽赤丘灵狐。她一年前已经晋升为七级初阶妖禽,以天赋神通发出的雷电威力足以令妖狐忌惮。 赤丘灵狐是天赋很高的火系妖兽,它摆动长尾在身体上方凝出五面火焰盾牌,雷电劈击穿其中三面后势竭,半空中电舌和火光四散蔚为壮观。 于雪趁对方分神防御念慈的机会,发动灵诀控制空中五十余丈长的玄黄色巨剑转变成玄霜巨剑,指挥它刺进妖狐露出的破绽处。 妖狐只得放弃对空中反击的打算,扭转身挥爪发出十道三十丈、缠绕赤色烈火的爪刀接下巨剑,连续的巨响声中劈得巨剑连连后退。 它在挥爪的同时突然欺身前冲,身躯变到三十余丈长,满身长毛全都变成赤色火舌,使得整个身体成为一团烈火,仅有脸部有所保留,温度也是高得吓人,轻松把远隔一百多丈的树木引燃。 它前冲时吹出一口气,喷出滔天的赤色火焰,同时吹出来的气流化成飓风,风火相成拉出一条高近百丈、长两百丈的火龙。 玄霜巨剑被火龙烧得招架不连连后退,于雪及时变化灵诀勉强稳防线,尽力展开剑招与火流中的十道爪刀相抗,但片刻之后火龙冲破阻挡凶狠地扑向她。 她赶紧挥动左手的灵诀,一直在内层护身的镜盾分化成二十几块,每一块约十五丈大小,层层叠叠的堆在身前和身侧,盾上喷射出水蓝光芒在前面凝成成十丈水层和冰层。盾牌镜面上发出五颜六色的强光,经过水层或冰层的折射、散射后变得更加令人眼花缭乱。 天空中,念慈配合她的防御,发动数十束雷电攻击妖狐化身的火龙。 可惜这些都挡不住赤丘灵狐。妖狐攻击得异常坚决,它任凭雷电轰在身上,数十束雷电只能劈散火龙最外层的几尺厚的火焰,并不能阻挡或迟缓它,看情形妖狐是要不顾一切集中力量先解决掉当面之敌。 于雪很理解妖狐的愤怒和决心,她和念慈跟对方从巳时初打到现在酉时初,从五百多里外一直打到这里,双方都身心俱疲,或许是到了决一生死的时刻。 巨响震得大地颤抖,狂暴的气浪形成狂风挟带火焰将方圆数里化成火海。镜盾硬扛几十秒钟终究不敌而崩溃,不过火龙也因为消耗而缩小到二分之一。 妖狐突破两道防线后突然提升速度,妖识牢牢锁定她,妖力禁锢也牢牢锁定她,只剩下最后一击就可以杀死她。 于雪念出一句咒语,面前地上突兀地钻出一道几丈厚的石墙。虽然石墙被火龙一下撞得粉碎,却也帮她挣脱掉锁定带着召回来的巨剑和镜盾飞上天空。 地行妖兽不到九级一般不善飞行,所以高空是相当安全的地方,这也是她能够同相当于元婴中期的八级中阶妖兽缠斗几乎整个白天的重要原因。 然而这次赤丘灵狐是破釜沉舟了,它扑空后划出一个急险的角度后冲天而起,火焰在身体两侧凝成翅膀,扇动翅膀势追上天空,速度一点不比她慢,而且嘴里喷出一道火箭迅速追上她。 念慈“呱”的大叫一声,变成翼展十丈的大乌鸦,身上、爪上、嘴上、眼里都有雷电伸出纠结缠绕。它猛扑下去,身体里跳出一道蓝紫色的闪电从侧上方命中火箭,把火箭打得烟消云散——她是天空妖禽,她天生懂得怎样利用天空的优势放大自己攻击的威力。 于雪同念慈错身而过,飞上去两百丈后猛然转身,手中已经结成几个灵印,口中也念完简短的咒语,她的右手长剑、左手镜盾、身上明光铠甲一齐化成耀眼的金光合并成一体,变成一只五十丈宽的巨大眼睛。 金色巨眼对刚刚将念慈挡开的妖狐火龙眨一眨眼,一团金光击中对方。光团把赤色火龙被打得当空解体,火焰眨眼间消散一空,然后被打回五丈原形的妖狐也被光团砸中,惨叫一声翻滚着坠落地面,空中撒下一线飞扬的血雾。 一击成功,黄金巨眼消散,剑、盾、甲分解开重回她的手上和身上。这个三件套就是于文送给她的释符法宝套装,合起来的这记攻击是“死亡眨眼”。 妖狐直挺挺地砸进地下一动不动。 死了吗?于雪小心地降低高度飞到附近观察。 妖狐躺在坠落砸出来的土坑里,七窍流血,气息全无,不知道是被死亡眨眼直接一击毙命,还是高空坠落摔死的。它身上没有伤口,完整的皮毛赤红如火、晶光莹润,看上去异常妖艳美丽使人不忍破坏。 于雪动了剥取完整狐皮的念头,便放弃砍掉它脑袋的打算降落到它旁边。冷不防妖狐打出一个响屁,一亩之地顿时笼罩在一层黄黑色的烟雾中。强刺激性的恶臭气味熏得她不光剧烈咳嗽、睁不开眼睛,而且意识恍惚就要晕倒。 妖狐放出保命绝招之一的毒屁,它的身体电闪般扭动,前爪后爪并用,发出二十道缠绕火焰的锋利爪刃分别从前后夹击斩向她。 一道如婴儿手臂粗的电弧突然出现,一头在毒烟里,另一头在两里外的天空中。妖狐的十道爪刃切过电弧落了个空,于雪出现在二里外电弧的另一端。 “好险呀!幸亏我学会了电弧神遁术,否则刚才就要挂掉。”于雪心脏狂跳,受毒气的影响有轻微的头晕、恶心、呼吸困难症状。 妖狐见这记绝杀落空,翻身而起毫不犹豫地发动遁光要逃跑。 可惜晚了,天空中的念慈已经飞扑到它面前。她的十丈翼展之间充满蓝黑色的电束,双爪上凝成两个雷团,整个身体都由一束巨大的闪电包裹。 妖狐毕竟是八级妖兽,紧急时刻前爪就地一蹬,后腿向上闪电弹出,发出十道火焰爪刃砍在念慈所化的雷束上。它这也是玩命一击,凭借级别上的优势硬生生的用爪刃将念慈的扑击打破,还把她蹬得倒飞出去。 逃过一劫的妖狐重新发动遁术,一溜火光朝反方向遁出。但飞出去半里,正前方再次出现黄金巨眼对它发出死亡眨眼。它的妖识一直是张开的,根本没有发现于雪何时竟然已经跑到它的前方,所以毫无防备的被打晕打飞。 念慈在空中灵巧的一个翻身,正好抓住横飞过来的妖狐。她拿尖喙往妖狐的脑袋上一啄,尖喙上缠绕着的雷电隐隐带着一丝极淡的雷霆道意的气息,轻松地啄穿它的脑袋叼住妖丹,妖狐四肢抽搐这回是真死了。 于雪对念慈喊:“你别吃妖丹。” 念慈顾不上掏出妖丹,抓着猎物有多快飞多快地往远处逃。 “小馋鬼!别弄破皮毛!”这是于文的声音。 念慈的飞行速度明显放慢一些,但仍坚定地往远处飞去。 “你怎么不拦住她!”于雪向于文抱怨,“我不是惋惜八级妖丹,而是怕她又像上次那样吃坏肚子。” “她想吃就吃吧,多拉几回肚子,要么拉呀拉的就习惯了,要么吃亏记打长记心不再贪吃。” “怎么我小的时候你不这样惯着我?” “好啦,你跟她生什么闲气。”于文明智地转移话题,“你最后那一下,活用自己的藏形隐迹能力,准确预判出它的逃跑路线,非常不错。只不过你太不小心中了它的魅惑术,差点小命玩完。” “是个深刻的教训,狐类的天赋魅惑能力使出来无形无迹,应该关键还是在我的内心有破绽才会被外物所乘。不过幸好电弧神遁术厉害,可惜遁行的距离太短,用一次要歇几分钟,你能不能改进成可以长途飞遁的那种。” “这个遁术是我为了让你能够安全使用灵爆珠才创造出来的,遁术的道法灵感来自于大自然中雷电的传播速度快过爆炸的速度,你什么时候看见过自然界中一道雷电持续很长时间不灭的?你想要改进就自己来呗。” “切,你领悟的雷霆道意比我多,你花九年时间才从雷霆道意中推衍成功的东西,换作我恐怕要十倍时间才能推衍出来,我有自知之明。” 兄妹俩斗过几句嘴,很快开始对当天的战斗作回顾、分析和总结,这是他们每次战斗后必做的功课。 讨论渐入佳境,于文突然停住,望向远方道:“咦,有只六级妖禽居然敢到念慈的嘴下抢食,有点意思。” 于雪也发现三十余里外发生的事情,道:“是只六级上阶的金羽云雕,可能欺负念慈看上去是只小乌鸦吧。” 两人暂停探讨,饶有兴趣地观察远处的争斗。 过一会儿,于雪嗤笑:“嘁,对念慈使用雕类的天赋神通,念慈可是灵禽胚体,雷海焠炼过四十几年,现在的天生灵威发出来能吓晕一切七级妖禽。” “看,念慈发威了!”于文说到一半,转成诧异地道,“那只云雕居然没有昏死,而且还敢反击……我去捉住它。” 于文说完后一个瞬移出现在念慈附近的空中,刚好挡在虚晃一枪后夺路逃跑的金羽云雕前面。他的法力转换到魔功上,显现出真魔体,冲还没回过神的云雕发出一记元神震慑,干净利落地把它弄晕俘虏。 次日清早,野外的临时营地里,做功课修炼一晚的于雪没有按时出定。于文在旁观察一阵确定她没有危险,就忙自己的去了。 于雪第三天午后才出定,醒来后对他说:“我要闭关,这十一年来收获很多,积累也很多,需要整理消化一下。” “怎么打算的?多长时间?” “疏理这些年的经验,应该可以参悟成功你所传授的《五行道法经注》到第二层,还要同步凝炼其他四系法力。时间上可能需要三到五年时间。” “凝炼法力需要充足的灵气供应。”于文道,“我记得赤丘灵狐的巢穴就占据了一条不错的灵脉,我们去那里。” 五天之后,五百余里外原赤丘灵狐的巢穴被改造成适合闭关修炼的洞府。 洞府被分成独立的两半,两半都被于文安装好中型昆庐聚灵阵、终阳门聚门灵和锁定阵,他还给于雪留下十万块中品灵石供她凝炼四系法力之用。 于雪闭关开始之后,于文也忙碌起来。 他在自己的洞府内布置出六套聚灵阵和锁灵阵:一套传专供勾兑青鸾血浆,一套专供勾兑和提炼金羽云雕的精血,一套用来供应三百株生魂草凝结元魂液,一套供水晶头骨养魂,最后一套暂时先用来给昆灵晶充灵。 按照惯例,于文使用自然收服点化的办法收服为伙伴,而非强加灵宠印记收为奴隶。金羽云雕是种非常骄傲的禽类,要驯服它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大量时间。他前后花掉八个多月熬鹰才最终将金羽云雕彻底收服归心。 在同期的勾兑提炼云雕精血过程中,他发现它的血脉中有两种强大来源,其中所占份量小的那个来自大鹏金翅鸟。大鹏金翅鸟是可以比肩青鸾的洪荒仙禽,血脉之强大在青乌之上,难怪金羽云雕在念慈的灵威下能够抗住。 只可惜它的这份血脉实在太淡太淡,要想还原出纯正的大鹏金翅鸟精元血需要几百上千年时间,这次是赶不上趟了。一年后,于文分三次给云雕完成精血置换,将它提升到八级初阶,并且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金朋”。原因是经过玄鸠灵心提炼还原,它的精血中大鹏金翅鸟的血脉占据到上风,所以升级到八级之后它的体型正在往大鹏金翅鸟的方向改变。 在熬鹰阶段完成的时候,正好昆灵晶充灵也完成。于文腾出聚灵阵安放通鼎,开始用存货炼制起元魂丹。在炼丹的间暇时间里,他将主要精力放到最后完善金丹期仙儡的炼制方案上。 第320章 途中杂事 于雪比预期晚一年出关,出来时对面于文的闭关室紧闭着。 她来到洞府外,发现三十里外有剧烈的灵力波动,其中有念慈的。赶紧赶去一看,原来是念慈正与金翅云雕在高空恶战。 两只妖禽打得相当惨烈,漫天飞舞的妖术当中偶尔有零碎的羽毛掉落。于雪认出云鹏,注意到它们恶战中都默契的没有真正下死手也就加干预,心里却在纳闷:云雕不是六级高阶吗,怎么变成八级初阶的? “它们俩每天都这样打一场。”于文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金朋现在的等级比念慈高,念慈的血脉比金朋更纯正,双方基本打成平手,金朋略微占上风。” “你出关啦。”于雪转身,“是我吵到你吧。” “我在里边炼器,你到门口我就知道了。” “你出来,炼器可怎么办?” “温养阶段不用守人。你闭关足足六年,收获如何?” “好极了。”她兴高采烈地说,“我用你所传授的五行投影筑基术将丹田扩展成五区,除开木系,其它四系都顺利完成筑基。闭关之前四系道基都只是普通气旋,现在正在凝液成丹,或许下一次闭关突破就能将它们提升到金丹。” “唔,《五行道法经注》修炼到第三层了。法力凝炼呢?” “法力凝炼要领先一步,四系法力突破到第四层刚刚达到金丹期的程度。就是忒烧钱,十万块中品灵石一颗没剩。” “由法力推进道基提升,这种厚积薄发的节奏最妙。”于文很高兴,拿出一只玉胆瓶给她,“给你的礼物,祝贺你成功出关。” “两枚元魂丹!”于雪很惊喜。 “本要在你闭关前给你,担心你因此而分心,所以推迟到现在。” “你自己吃过没有?” “去年冬月我抽空吃过一枚。” “你手上还有多的对不对?”于雪目光狡黠地问。 于文警惕地反问:“你想干什么?” “老哥,二哥,二哥哥,再给我一颗好不好啦!” “打住,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先说清楚你要那么多做什么?” 于雪犹豫一下,道:“送人。” 于文语气不善:“别是要孝敬某人吧?” 于雪赶紧表态:“我发誓绝对不是送给我师尊。” “是给谁?” “送给朋友……喂,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一句话,给不给?” “朋友,”于文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那个脑子里少根筋的傻子?” “我在仙阁里一直被别人欺负,唯一我能欺负的人就是他。他被我欺负一百几十年,我补偿他一颗元魂丹很过分吗?” “给你。”于文把丹给她并说,“你补偿别人居然要我掏腰包。那个傻小子我怎么瞧怎么不顺眼,这会儿弄走我的灵丹,以后保不齐骗走我的小妹妹。” 于雪安静地接过灵丹收好,然后像头小老虎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你敢取笑我,我踢死你!” 于文一边笑着闪躲,一边说:“你是元婴期宗师咧,注意风度。” 于雪闻言突然变得情绪低落,停住呆呆地说:“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怎么样了……我们十七年来总行程不到五千万里,距离进入东珑地区尚有三亿三千万里,再过去十五亿里方到仙阁,我们不会误期吧。” “再过五十四年才到三百五年之期,走传送阵到达青毓仙阁最多一两年吧,富余五十余年,不着急。你安心随我历练五十年,或者你的五行道法基础完成第四层我们才能去青毓仙阁。” “二哥,我要马上吃一枚元魂丹。” “也好,正好我的炼器需要一年左右时间收尾。” 于雪这次花掉一年零四个月完成药力的炼化,元神魂魄增长三成。 她二次出关,到洞府外看见于文正指挥十四具仙儡与念慈和云朋练习战阵合击术,看了一阵后惊讶地说:“金丹期仙儡,这是你炼器的成果?” 于文停下试验过来说:“总共炼制成十具筑基期、四具金丹期仙儡,照老规矩分给你一半。” “谢谢。”于雪又问,“还有别的没有?” “还有配套的释文和释符法宝。”于文递去一只盒子,“这个也给你。” “灵爆珠,十八枚。”于雪打开看后表情有点怪,“这样我手上总共有二十四枚,足够轰平一个宗门的。” “嫌多?” “嫌少!”于雪将盒子收起来,“九幽灵雷珠炼成几颗?” “比你的多。” 于雪听罢表情有点小纠结。 “别愁眉苦脸给我看。你既已出关,我们就该上路。下个阶段你要分配精力到炼丹和炼器上。” 兄妹俩重新踏上旅途。 路上没过几天,于雪找于文说:“近来高阶的妖类很少碰见,缺少练习的对手,不如你跟我对练。” 于文摇头:“不行,下不去死手,缩手缩脚的打没意思。” “你是怕被我虐吧。” “呵呵,想激我?也罢,就让你继续品尝被虐的滋味。” 兄妹俩找块场地摆开架式。于雪还没穿戴好装备,于文已经一个瞬移突破到她身边,把溪山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赖皮,还没说开始你就动手。”于雪不服气。 “实战中谁跟你说开始!”于文得意洋洋地说,“你输了就是输了,要服气。” “我不服,再打过。”于雪叫嚣。 她心底里确实不太服气,毕竟在雷海阁二层历练过十几年,也是九死一生从血腥里爬出来的,不信找不到取胜机会。 “既然你找虐,那就如你所愿。以后有条件每天打一次,没条件改成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 果然,自此之后于雪仿佛回到童年的凄惨岁月,被于文各种虐。最初阶段她从没撑过十分钟,绝大多数时候不到一分钟就被打败。偏偏她还不服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其结果就是被虐,持续的被虐。 于文心情好的时候快速虐,心情不好慢慢虐,心情不好不坏时变着花样虐。有时用灵根仙法,有时昆庐仙法,有时用魔功,有时交替切换着跟她打。各种脑洞大开的稀奇作战方式和手段层出不穷,令她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于雪最怵他运转魔功魔化的状态。她以前看到过两次他魔化,交手时方知有多可怕,他的攻击力量、速度是正常状态时的几倍。而且魔化状态下的于文冷酷无情,作战手段上没有任何底线,残忍、恶毒、卑劣、不择手段、不是人!并且唯独在魔化状态对战之后她必定受伤,伤势轻重不一。 在诸种法宝当中,于雪最害怕水晶头骨。每当于文在魔功下拿水晶头骨用于作战,噩梦就开始了。迷阵、幻阵信手而成,让她不知不觉、身不由己地中招并且深陷其中很难摆脱,当年赤丘灵狐的魅惑比起这个连提鞋都不配。 但迷阵、幻阵只算小儿科,真正可怕的是水晶头骨能引动心魔,在心魔之下她内心最深处的阴暗面、丑陋面,她的各种秘密,她所热爱的、憎恨的、怀恨的事物和人,她的欲望,凡是存在于心的都会被利用起来攻击她。 在频繁的对练中,于雪迅速成长,于文也同样在成长。 每天要想出不同的花样作战是件非常烧脑子的事情,制定新颖的战术的过程未尝不是反复无数次地复习所学,迫使他不拘泥成法的将不同的战斗因素组合、优化,再组合、再优化,将手中各种武器的性能用到极致。 在魔功上,自从淳于侵灯被害之后他就厌恶魔功荒废了好久,而今重新拾起,他发觉自己在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反省后对魔功的理解和认知都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促进魔功突飞猛进。 此外,熔岩套装在碧穷谷之战中被毁,所以他从当年血池殿内得到的魔器中挑选新的装备,顺手将那批收获当中的七具魔偶炼化,结果意外地发现有两具竟是元婴期级别的。哪怕是魔偶也极具参考价值,下一步炼制元婴级别仙儡可算是有实物可供参照。 一晃二十年。 榷璐镇距离含无城四亿里,是东珑地区最西端的积宇山区中常见的山中小镇。它在周边地带小有名气,因为镇上有一个当地散修自发形成的微型修仙者交易市集。 于文惬意地躺在软椅上闭眼晒太阳。他用变容伪装能力变化过形貌,道行显示在筑基初期,这在当地散修当中算中高端战力。 于雪戴着于文炼制的千罗面具,形貌变化很大,道行显示在炼气期十一级。千罗面具的效果极佳,想要看破她至少要高出她两等,也就是元婴后期才行。她守在不大的摊位上,卖力地吆喝招揽生意。 一名炼气期三级的男子装作无意间踱过来,手里翻拣灵符,眼睛不时往挂在架子上的引符弓瞄。 于雪记得此人前天来过,昨天来过,两个时辰之前来过,看样子是看中了引符弓,可能又囊中羞涩。 她对他说:“那把弓的确不错,可论到实用性还得数你左手边的那些法器。它们是元婴老祖亲手炼制,威力比你腰间别着的强十倍,最重要它们价格便宜,跟普通的法器一个价,建议你认真考虑。” 那人道:“元婴老祖能把法器炼成这个鬼样子?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于雪老脸一红,辩道:“真没见识,法器是用来战斗的,要看威力,谁会在意卖相?” “前天有朋友做过对比测试,你的摊子上左边的东西都不如右边的好,不论灵符或是法器莫不如此。” “左边的便宜,右边的贵。” “右边的好。” 于雪怒了:“你来抬杠的是吧?” 那人惹不起她,赶紧转身跑开。 于文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道:“别挣扎哒,炼器上输给我不丢人。” “得意你个头!”于雪没好气地说,眼珠转动几圈故意问,“说好的所有的货都由我卖,你不插手的对不对?” 于文半睁眼瞄她:“想到什么鬼点子啦?” 于雪得意地哼了一声,远远地对刚刚那个人喊:“道友请留步,回来看看,有特大优惠哦。” 那人不知怎的真就乖乖地回转,问:“有什么优惠?” “买一送一。”于雪手往左边一划拉,“买这边任意一件,免费送右边同类型的一件;如果一次性买这边十件以上的,改免费送一把弓。”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要十张灵符,可不可以送一把弓?” 于雪从左边随便扯出十张灵符,再从架子上拿下一把弓塞进他手里:“承惠总共十块灵石。你愣着做什么,赶紧给灵石呀。” 那人摸出十块灵石丢在摊子上,灵符都不要,抱起引符弓飞也似地跑了。 于雪不得不再度把他召回来,将十张灵符塞进他的兜里:“我这里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绝对不让顾客吃亏,你回去后记得帮我做做宣传。” “好嘞,一定大肆宣传。”那人兴奋得脸红脖子粗,拿着东西赶紧跑掉。还边跑边嘀咕,“肯定犯失心疯了,我跑远些藏起来,免得被她醒过神后把神弓抢回去。” 于文不满地发声:“那把弓至少能卖五百块下品灵石,你十块就处理掉,你跟灵石有仇是吧?” “嘿嘿嘿,反正刚才我做的东西卖掉十件,你做的只卖掉一件。市价五百块灵石是吧,我赔给你,从我的零花钱里边扣好了。” “无耻。”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至少要把成本收回来吧。”于文妥协。 “只要你管住念慈和云朋一个少贪吃一枚妖丹,瞬间赚回几百个这样的摊子,比起你来我这点能算浪费吗?况且我这样能帮助许多人,比你伟大。” “明明是要不择手段赢下赌约,却装得跟圣人似的,你的节操在哪呢?” “懒得跟你说。快点再取点货出来,摊上剩下这些可能不够。” 第321章 于雪的越阶单挑 于文和于雪的摊子生意很快好起来,不到傍晚收市,架上的五把引符弓都被卖掉,顺带处理掉一批低级的符箓和法器。 大优惠的风声传播开,于雪当晚调整货品把于文制作的符箓、法器、丹药撤下大半,货架上的引符弓一口气摆上十把,统统换成她亲手制作的同类产品。 第二天生意果然不错,第三天更好,许多得到消息赶来的散修满载而归。 其实于雪炼制的灵符、法器、引符弓的品相并不算差,比这边市面上出售的要好很多,问题出在她打的元婴老祖亲手炼制的幌子,让人的心理期待很高、落差很大,再加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于文炼制的东西摆在旁边做对比,才会遭到一众穷山沟里的小散修集体歧视。 近二十年间,于文指导她炼符、炼丹、炼器,只让她反复地制作炼气期层面的东西,结果在她超大空间的储物戒指里低端的符、器、丹堆积如山。 于文认为低端灵符、法器、丹药的工艺不太复杂,炼制过程中容易集中注意力放在如何精细观察和精细控制细微的变化,如何稳定保持和精确控制灵力的输入输出以及收放,如何确保其中的五行搭配组合及实现动态平衡等等方面,诸如此类正是修道中最基础、平时又最容易忽视的细节。把这些细节抓好,反复练习形成身体和法力的自然记忆,对于道法修炼有潜移默化的莫大好处。 出摊六天,卖掉近千件货物,总成本近一万块下品灵石,收回货款六百余块灵石以及一大堆近乎垃圾的最低端的矿石和生药。于文瞅得心里揪痛揪痛的,时不时埋怨她:“爹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败家的女儿呢?” 出摊第七天上午,从市集外传来纷乱,所有散修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离开,有几个好心的顾客经过招呼他们:“花花太岁下山了,快跑!” 花花太岁是本地最有名的恶霸,没有之一。他仗着亲生父亲是半隐居在本的一名元婴中期大修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本地的散修深受其苦,自发地轮流盯住他的山门,看见他出门马上传警通知大家赶紧逃远躲开。 于文和于雪慢吞吞地收拾,等到收拾完,榷璐镇已被人封锁。 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人在三名保镖的护卫下出现,他只有筑基期道行,三个保镖却都是金丹期,还有三十几个筑基期、炼气期的随从。 七、八名的恶仆冲上前围住于文和于雪不准他俩离开。 “你们要干什么?”于雪故作惊慌地问。 “别挡道,放我们兄妹走,不然你会后悔的。”于文的警告显得很空洞。 “老实别乱动,我们家少主特地来看你们。”为首的恶仆说。 花花太岁来到面前,贪婪地盯住于雪:“前几天听说镇上新来一位小美人,我早就心痒难熬,今天特地赶来相会,果然不错,非常新鲜。” 于雪用千罗面具变化而成的样貌不是以漂亮取胜,而是带着英气,简单讲就是一个女汉子的模样,花花太岁显然对这类型的女人有特别的兴趣。 “花道友这是何意?请闪开,我和妹妹要离开了。”于文在旁边叫喊。 “闭嘴!”花花太岁霸气地说,“你妹妹把本少主侍候舒服了你俩才能走。” “花前辈打算用强吗?”于雪嫌恶地反问。 “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好意,我不介意用强。”花花太岁色迷迷地回答。 “强扭的瓜不甜。” “强上更别有一番滋味。” “你凭什么上我?你有一亿灵石以上的现金吗?” “我爹有。” “你有十五件以上的法宝吗?” “我爹有。” “你有元婴期以上的道行吗?” “我爹有。” “又是你爹有,你自己有什么?” “我有爹。” 额……好有道理的样子!于雪竟不知何以辩驳。 于文道:“很好,就按照这个价算赎金,等你爹将赎金送到,你才能回家。” 于雪默契地同步动手,彻底放开自己的元婴期气息,瞬发挂在腰带上的、毫不起眼的、玉佩模样的元神攻击类释文法宝。 护卫和恶仆统统被放倒,脑袋里刺痛犹如万锯切割,在地上扭曲挣扎。 花花太岁没遭受元神攻击,只是突然间肌肉僵硬、法力凝固身体不能动弹,脖子上还被于文戴上一个驯兽用的项圈。他很熟悉元婴期修士的灵力气机,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尽力大叫:“我爹是元婴中期,你们有话好好说。” “刚刚好好说过的,不记得吗?”于文提起他讥讽地道。 于雪对地上的修士说:“叫花目鸢两个时辰之内到五十里外的借枝峰赎人,记得照刚才说的价钱带足赎金。” 两个时辰不到,二十三道遁光飞上借枝峰,当先的两人都是元婴中期修士。 花目鸢看上去约五十出头,面相很阴沉,此刻铁青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愤怒。因为他看见爱子被关在一个专门用来驯服妖兽的兽笼里,被兽笼所发出的火鞭一鞭接一鞭的狠抽。 同行的另一人兄妹俩认识,是宇凉门的鲁载泫,他正巧碰上就跟来帮忙。 花目鸢强压愤怒、强颜欢笑地向牢笼旁的两人深施一礼,陪着笑脸说:“听说逆子不慎冲撞二位道友,花某管教不严,特地前来赔罪,还望道友看在花某的薄面上放过他,花某定会送上厚礼答谢。” 于雪冷笑:“哼哼,殊不知多少人被他害得家破人亡,一句轻描淡写的管教不严就打算揭过?” 鲁载泫说道:“本座是宇凉门宗门三祖,花师弟乃本门外门五祖,这里是宇凉门的地盘,奉劝二位别盲目自信。” “好吧,在宇凉门的地盘上多少要给主人家几份面子。”于雪道,“我最看不得恶霸仗势欺人、为非作歹,谁惯出来这个败类就要承担他所有的罪责。你们可以不花钱赎人,只要花道友能在单挑中战胜我。” “单挑?”花目鸢愣住,这是几个意思? “是单挑,你和我单独放对打一场。不过你可要用点心,因为如果你输了,你的儿子就要死。”于雪说完率先飞上高空。 于文笑嘻嘻地说:“花道友,别动歪脑筋,周边有许多布置,你们绝对没机会把他活着抢出去。去单挑吧,你赢了,放他走,你输了,他就死。” 鲁载泫出面道:“还没请教道友如何称呼?些须小事何必打打杀杀,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于文拿出一只沙漏放倒计时:“十秒钟倒计时开始,再不开始单挑,花大少就要死了。” 花目鸢慌了,一跺脚腾空飞起。 鲁载泫气得五官狰狞地道:“你们两个都很好,今天的事若不能善了,你们就得承受宇凉门无穷无尽的怒火。” “他们已经开打,鲁长老也别闲着,给你安排两个对手,你自求多福吧。”于文说罢一挥手。 念慈和云朋从山顶背后隐藏的法阵里冲天而起,披戴法宝盔甲,挥舞法宝武器,尽情释放妖气威压,欢乐地猛扑鲁载泫。 鲁载泫吓得转身就逃,但他遁法再妙又如何跑得过天空的飞禽,很快被追上陷入恶战。随行的当中倒是有七、八名宇凉门的弟子追过去帮忙,其他人见势不妙顿作鸟兽散。 高空中,于雪跟花目鸢打成一团。她身披木系法宝护甲,一口气催动开金系飞剑、水系镜盾、火系火鸦轮、土系金刚沙暴四件法宝狂攻对手。 花目鸢一进入战斗状态立即变得很冷静,心下暗暗吃惊:她区区元婴初期中阶的道行怎么能一次性使动五件法宝?他不敢轻视对手,启动护甲并且催动两件中阶法宝首先做好防防御。 于雪的速度很快,不止四系法宝的攻击速度快,更是身法快。她的木系宝甲上生出一对淡淡的风翼给她加速,身法又玄妙,宛如暴雨天气乌云中的闪电,迅如奔雷又不可捉摸其轨迹。 她的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围着对手转,四件法宝一下在她身前,一下在她身后,一下把她保护在内部,一下又远离开她本尊,它们的攻击力道迅疾凶猛,招式阴狠毒辣,完美地同她的身法配合在一起。 花目鸢并非泛泛之辈,在她的快速狂攻下他一点也不着急,沉着冷静地催动法宝相抗,凭借法力的品质和强度高于对方守得滴水不漏。他迅速观察和分析对方的破绽,有几次认为逮到机会时突然发力迅猛反击,不过都被她用一连串精妙的攻防组合拳挡回,并没能打乱她的攻击节奏。 激烈交战十来分钟,花目鸢发现对手的攻击套路算计很精、很准而且很远,有很多次他的攻防动作刚做出来,对方的应对动作就抢先快半拍完成了,就像是他的每一记招式都是被她带动着用出来的。 这个就吓人了,岂不是说她在临场交战中主导了双方的招数变化,牢牢的掌握了战斗主动权,只是因为她的法力强度不如他,不能轻易突破他的防御才会一直打到现在? 花目鸢心往下沉,找准机会突然变招强行由守转攻,开始充分利用自己法力强度大的优势抢占战斗主导权。然而十分钟后,他无奈地发现哪怕是自己抢攻的路数、反应也都被对方提前算计到并且遭到对方的引导。 二十几分钟的战斗中两人从高空打到低空,又从低空到高空,从这座山峰打到十几里外的山峰,在一个范围数十里、高度上千丈的立体空间里来回拉锯。 于雪的身法、五件法宝的运行轨迹看似杂乱无序,实际上不经意之间就完成了某种准备。当四件法宝加上护甲第四次各自处在某一个位置时,她激发了木系护甲上的某一道灵印,于是护甲和四件法宝同时发出极亮的灵光,这一片三维空间顿时被五色光芒所充斥。 这竟是一个暗藏的五行攻击阵法! 花目鸢不知不觉中套,如此新颖的打法他闻所未闻,超乎经验和认知。他那两件法宝遭到远超其承受上限的力量冲击,他控器的手印被弹散,失控的法宝灵体溃散变回本体退出了战斗。 五色的云雾乘机突破进去强力压制住他的身体,强力干扰他身体经络里的法力运行,压迫他难以及时催动新的法宝出来抵抗。 于雪双手结出灵印叱喝一声:“收!” 五色云雾凝聚成五条颜色各异的绳索,一端各在五件法宝上,另一端集中在花目鸢身上将其五花大绑。 于雪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刚才说过,你败了,他死!” 花目鸢一声怒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化成大团黑汽。黑汽腥臭冲鼻,令被沾染到的绳索灵光由光鲜变成死灰色,五条绳索随之寸寸碎裂。他挣脱出来,将身体隐藏在黑汽里合成一团,以超高速度撞向于雪。 于雪一边尽力闪避,一边催动四件法宝加以阻截干扰。但这次对方的身法异出寻常的快速和灵活,令她所有的法宝始终锁定不住他的位置,反倒是她自己被黑汽中邪异阴冷的气机牢牢锁定。 她冷静地迅速指挥四件法宝各放出一道灵光,连同护甲的灵光一起,抢先在身前合成一面五彩流转的光盾。黑汽砸上去,五色彩光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回旋变化,黑汽竟然不能将光盾污染破毁。 黑汽中伸出一只白骨利爪探进光盾,几乎毫无阻碍地穿透它,闪电般刺到于雪的额头前。 于雪在疾退三丈避开锋芒的同时张嘴喷出一道雷电。雷电呈深青紫色,带着一丝极淡的雷霆道意气息,打上白骨利爪,白骨利爪变成一蓬黑烟迅速消散。 雷电去势不竭地打进黑汽,黑汽也同样一晃之间彻底消散,里边的花目鸢皮肤焦黑、毛发竖立、身体僵硬、冒着青烟坠向地面。 第322章 月轮丹和更换目标 于雪回到借枝峰顶,将昏迷的花目鸢扔在兽笼边。 于文表扬她:“进步很大。” “总算说了句人话。” “就是费时太久,十分钟内没有解决问题。失败!”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的变态吗?”于雪的注意力转到远处,“念慈和云朋那边的进展真不错。” “那当然,我给它们量身打造的盔甲和武器,有没有行头天差地远。” 这是基本常识,譬如念慈和云朋分别相当于人类的元婴初期和中期境界,当它们与同境界的修士战斗,仅凭妖类身体和天赋很难打得过用法宝的人类,十有八九会输,但如果它们也有法宝可用则情况完全反转。 过十来分钟,念慈抓着鲁载泫、云朋抓着七名宇凉门弟子得胜而归,把人扔到于文的脚旁——人是活的没有弄死。 花目鸢苏醒过来看见爱子在兽笼里受苦,老泪纵横地向于雪苦苦哀求:“我儿所犯的错都是我造成的,老朽愿替他去死。你们杀掉我,放走他,我死了,他便再也没有作恶的底气。” 于雪解开他的禁制,撇嘴道:“你还真以为我们是来声张正义的?一大把年纪的别太幼稚好不好。限你天黑之前拿来赎金赎人,来晚了或者赎金的总价值低于五十万块中品灵石,你就给他收尸好了。” 另一头,于文对宇凉门的人说:“你们除了内裤之外脱下身上所有的东西,敢有不从者拿去喂鸟。” 宇凉门的众人面面相觑。鲁载泫颜欢笑地说:“二位道友有如此厉害的灵宠,肯定是出身高贵很了不起的人物,圣人说朋友有通财之义,我等愿意倾其所有奉献给二位略助盘川,还请二位给我们留一点体面。” “你的意思是我仗着灵宠厉害欺负你?信不信我随便拍拍巴掌也能叫你生不如死?”于文摆出拊掌的样子。 鲁载泫的脸瞬间苍白,跳起来手脚麻利地当场开脱,看得手下众弟子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他语气凶恶喝斥他们:“愣着干什么,快脱,保命要紧!”在他的“提醒”之下七名弟子都开始宽衣解带,这让他心里舒坦很多。 “够了,留下身上一半值钱的东西就行,脱什么脱!”于雪看不下去。 “不用脱了。”于文笑着说,“我们兄妹打劫中恪守只拿一半的原则,每个人交出一半的财物赎身就可以离开。你们最好自觉老实点,别逼我动粗。” 花目鸢在入夜之前拿来赎金将儿子赎回去,于文回赠他一个小纪念品:那只兽笼。花花太岁是被装在笼子里带回家的,什么时候他爹能解开兽笼上的禁制,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否则呆在笼中每天一顿火鞭必不可少。 三天后的深夜,几千里外归河镇上一间客栈的上等房间里。 鲁载泫坐在客椅上,表情谄媚得如同哈巴狗,使劲地拍于雪的马屁,把她夸成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第一的天才。 “叫你来不是听你拍马屁。”于文打断他,“你从内城拿走的令箭上学到了什么,前几天没见你使出来?” “那是一枚驭鬼令,配合驭鬼术能够指挥五千只恶鬼和僵尸作战,那天同云哥儿和慈姐儿切磋时是在高空,驭鬼令使不上劲。” “切,云哥儿、慈姐儿,叫得有够亲热的啊。”于雪语带嘲讽。 鲁载泫春风满面装作没有听见。 于文问他:“中央宫城事后你有什么遭遇?” “暗炎会总部执法殿叫我去追问当天的行踪,我说我进入假死状态失败,整夜都在躲避阴兵,天亮后便匆匆离开坮原。” “他们相信你说的?” “当然不相信,但我死咬不松口。拘押我大半年,没少酷刑逼供,我每当吃不住想要招供时就头痛,痛得我又改回主意死咬原供不松口。最后他们逼迫我放开元神任由搜魂,暗炎会两名化神期祖师中的一位亲自动手也没能读到当天的事。呵呵,于道友天人下凡,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于雪面露诧异的看向哥哥,于文很得瑟的表情,那意思是:崇拜我吧,哥欣然接受。 鲁载泫谄媚地说:“审问期间听他们透露,那天七十一个人当中只有八个人毫发无损的走出外城。于道友真个手段通天。” “还好吧,四十九年前的冬月我们在含无城东南又跟暗炎会干过一架,领头的人自称护法殿次座覆盂安。”于文说得风轻云淡。 鲁载泫从椅子上弹起来:“原来这桩无头案也是二位干的!十一名元婴期、十八名金丹期成员都是含仙殿出身,全体神秘消失不知所踪,在他们最后出现的地区搜查不到任何线索。” 于雪心说:现场所有残留物、所有的痕迹都在随后的天劫下化成冰晶粉末后升华消失,要是能找到线索那才有鬼了。 “不说这些。”于文换个话题问,“我记得一百年前你是一千三百余岁?” “您的记心真好,在下今年一千四百三十七岁。” “再过三百年如果你不能晋入化神期就会寿终正寝了?” 鲁载泫满脸的笑意顿时垮掉,失落地道:“不怕二位笑话,在下正在满世界寻找延寿的灵丹,活得越久越发贪生怕死。” “我给你一枚松鹤遐龄丹,最上品的。” 鲁载泫激动得手脚发颤,问道:“在下相信您绝对不是消遣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于文露出神秘的微笑道:“我刚才那句话只说完一半呢。” “下半句是什么?” “如果你表现得好,两百年后可以找到我,我免费给你一枚月轮丹。”于文补充道,“我们可都进过内城看见那座山的。” 鲁载泫感觉脚发软站不稳,赶紧扶住桌沿。 月轮丹是用藏月桂花果炼制而成的。 将藏月桂花果焙制之后研磨成粉,炼制凝婴丹的时候加进去一丁点,这种凝婴丹能将破丹凝婴的成功率提升到五成,一半的机会晋升元婴期。元婴期灵丹里加进一丁点这种粉末,药效普遍增加一到两倍。据说冲击化神期时服用含有这种粉末的丹药,成功率也能显著提升。 一丁点的分量是千分之一枚藏月桂花果。如果用一整枚藏月桂花果炼丹,可以炼出一枚月轮丹,当然成丹率有些低仅为百分三到四,换句话讲坮原废药园每一千年所结的一百枚藏月桂花果只够炼成功三到四枚月轮丹。 月轮丹有什么作用?答案是延寿。一枚月轮丹能延寿三百到三百六十年,而且它是唯一的只有同种抗药性的延寿灵丹。 所有的延寿灵丹都有抗药性,即药效不能叠加。举例说,吃两枚鹤龄丹的最终结果是延寿三十年而不是叠加的六十年,这是同种抗药性;如果先吃鹤龄丹,再吃龟龄丹,结果仍是延寿三十年而不是叠加的九十年,这是异种抗药性。 月轮丹有同种抗药性而没有异种抗药性,吃一枚月轮丹后再吃其它种类的延寿灵丹延寿效果可以叠加。当然,必须是先服月轮丹后服其他丹才可以,次序绝对不能错,否则前一枚丹的异种抗药性会令月轮丹失效。 想一想每一千年最多只能产出三到四枚月轮丹,而渴望延寿的修士又何其多,特别是化神期老怪对这种丹会有多么的渴望,就知道于文的许诺对鲁载泫而言是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一枚松鹤遐龄丹你收着。”于文先塞给他一颗甜枣。 鲁载泫当面用几种方法验证,结果令他异常振奋:这的确是一枚上品松鹤遐龄丹,岂不是说月轮丹也是真实不虚的!再回想到在内城亲眼看见的雄伟巨山,他对于文的话再无任何怀疑。 于文道:“我需要暗炎会在东珑地区所有的分会和堂口的情报。” 鲁载泫翻储物装备找出一片玉简,道:“我喜欢记笔记,几百年来每得知一个分会或堂口的消息都会随手记在里边。不过暗炎会的分布非常隐秘,我能获知的消息仍然非常有限。” “没关系,你有两百年的时间继续搜集情报,不仅东珑地区,全大陆的分布情报能搞多少搞多少,能不能得到月轮丹要看你的成果喽。” “没问题,”鲁载泫将胸脯拍得山响,“您就看我的吧!” 于文很满意,来到积宇山区的预定目标全部实现,接下去他们的目标就是通过挑翻东珑地区暗炎会分会或堂口继续历练自身。 五年前,兄妹俩之间已经很少对练,因为这种点到即止的对练暗藏隐忧。譬如溪山剑架到于雪的脖子上后于文肯定会停手,一旦次数太多形成习惯,换到实战中,尤其是与顶尖高手你死我活的生死战斗中,就可能出现刹那间的松懈导致严重后果。 他们猎杀七级以上高阶妖兽的行为同样大大减少。按照之前的历练节奏,差不多平均三天杀一只,一年下来一百二十几只,十几年累计两千多只,虽说其中的绝大部分是为了喂鉰念慈和云朋,但是于文认为杀戮过甚有伤天和,所以坚决缩减这类猎杀行为。 为了保证历练效果,他们将视线转向名声不佳有劣迹的元婴期修士,打听到这样的人就跑过去隐藏身份设计碰瓷,抓住对方的痛脚逼迫对方与于雪单挑死战,就像对花目鸢这种套路。 于雪打赢了会狠狠地敲诈对方一笔钱财,若打输了于文便出手找回场子,然后敲诈更多的钱财。一般情况下两人图财而不害命,偶尔失手杀掉目标也没有内疚不安,毕竟对方是劣迹斑斑、死不足惜的恶棍。 只不过两人不是老天爷,更没打算替天行道,与对方没有直接仇恨,这种事干多了仍会产生一丝心理负担,所以他俩商量后决定将目标换成既有旧恨也有新仇、彼此死结无解的暗炎会。 两人选择的第一个暗炎会目标不在宇凉门的势力范围内,而在十几万里外的乙坛国的都城附近。 于雪用千罗面具改变形貌回到十三、四岁时的模样,显示金丹后期高阶的道行,独自出现在乙坛国都城,用她的青毓仙阁亲传弟子的印记留下联络同门的记号,果然很快引起当地暗炎会隐秘堂口的注意。接下来七、八天,她采取多个诱敌行动成功地诱使这个暗堂口来围捕她。 围捕在深夜展开,暗堂口集中起在当地的二十几名人手,其中包括一名元婴期大修士。战斗刚一开始,于文带着念慈、云朋通过瞬移突然加入战场,对暗堂的成员展开反围杀。 经历半个小时恶战,暗堂的队伍被全歼,元婴期堂主被于雪单挑斩杀。两人根据缴获的情报,随即连夜突袭暗堂在城外二十余里的隐秘堂口歼灭留守成员,搜走大堆资料,最后于文用一枚九幽灵雷珠将堂口夷为平地。 天亮前,兄妹俩和两只妖禽通过预先设置的传送台回到宇凉门的地盘。当于雪在乙坛国都城诱敌的那些天,于文已经将暗炎会设在宇凉门地盘附近的隐秘堂口的情况摸清。他们一俟传送过来,马不停蹄地对这个暗堂口展开突袭。 鲁载泫就是当地暗堂的最高战力,他提前十几天找个借口外出云游,现在堂口只有金丹期以下的成员留守。所以两人加两只妖禽轻松将堂口总部摧毁,拿走档案资料,抢光库存财宝,放一把火将堂口烧个精光。 接下来就是两人本次系列行动真正的目标,三十余万里外的深角郡。那里暗炎会的暗堂口正在人事更替,离任堂主是奉仙殿铜袍长老,元婴初期道行,接任堂主是含仙殿银袍长老,元婴中期道行,他们很适合给于雪当历练对手。 两人当天下午通过传送台到达深角郡,潜伏在郡城外的猿鸣驿附近,这里是当地迎送亲友或宾客的必经之地。 第323章 万鬼令 猿鸣驿在凌露古渡口边,因渡口而建驿站,又因渡口的繁忙而渐渐发展成几千人口的古镇。 于文和于雪上午在镇上官道旁的酒楼里吃饭。云朋和念慈分别站在他俩肩上,足上各戴一只相当常见的宠物鸟足圈,凭借此足圈两只妖禽都缩小身体、收敛气息,看上去与普通鸟类没有区别。 大街上过来六个骑马的人,前后四骑青衣仆人,中间的一人穿绸缎,另一人披着远行披风。 于文传音:“等了一天终于来了。穿披风的是离任的亥长迷,旁边是到任的蛮埙歌,前后四骑和外围四名暗卫都是筑基期,马是寻常的妖血马。” “等他们到渡口下马我就动手。”于雪她放下碗筷,让念慈跳到于文肩上,自己悄然离开酒楼,出门拐进墙角使用藏形隐迹能力消失无踪。 暗炎会设在深角郡的是一个秘密堂口,要求成员平常装扮成普通人,禁止轻易暴露修仙者的身份,所以两位堂主出行都按普通人的规矩来。 亥长迷和蛮埙歌到渡头前下马,前后的四名仆人从马上卸下行囊,两人就站在一旁街边说话。 一个毫不干起眼的人混在行人中接近,经过他们身边时借身体掩护似乎有个隐秘的动作。 蛮埙歌和亥长迷突然同时闪电伸手,各抓住一只伸到他们齐腰位置的手,还没来得及冷笑着说点什么,发觉掌中一空,对方的前臂忽然化成尘雾状顺利地逃脱两人的锁拿。 于雪不但挣脱锁拿,手臂在缩回的过程中从两人的怀里、腰间各飞出一只精美的储物袋和腰带钩落进她的掌中。 蛮埙歌和亥长迷都呆住,以他们的道行抓住小偷不但被其挣脱而且被最终偷走东西,简直难以置信。 于雪趁机掠到十丈之外的江边,其间身体继续虚化如尘雾,到江边才恢复原状驾起遁光掠向对岸,引来渡口和岸边凡人的围观惊叹。 整个过程十分之一秒都不到,等蛮、亥二人反应过来已失去最佳出手时机,两人碍于人多不好暴露身份马上去追,只得装作无事般坐视她逃上对岸。 “是个金丹期的女贼。” “她不是突破护身罡气,而用秘术将东西身上牵引出去的,这个手段和挣脱锁拿的身法,都像是传说中空空门的秘术。” “是很像。你丢的东西要不要紧?” “两件寻常的物品……我送你过江,拿回东西后我派人送还给你。” “还是我拿回东西到时安排人给你送来吧。” “一起去。”蛮埙歌笑着说,“想必你我都有点私人物品在里边吧。” 他们的仆人迅速到渡口雇到一艘快舟,一行连人带马渡过大江,蛮、亥二人下岸之后立即骑马先走一步。 于雪能够得手并且成功逃脱,奥妙在于手腕上的皮护腕。这两只护腕用水系九级妖兽皮为底,炼制进去的法阵之中包括一套特殊的符箓阵法。 符箓阵法是根据两个空间部银蝌文的释文原理全新设计而成,能够模拟出附属空间属性,它与水系妖兽皮相结合,能让穿戴者施展出变异的空空妙手和无影神遁术。不过符箓阵法还有缺陷,运行不是太稳定,使用三次就会报废。 蛮、亥二人在一百七、八十里外追上于雪,一前一后围住她。蛮埙歌堵在前边说道:“你乖乖地交出东西,再自断双臂,便饶你不死!” 于雪不说话直接动手,身体再度虚化,以极高速度直取后面的亥长迷,半道中完全放开元婴期法力瞬发催动金系法宝飞剑到三丈猛刺过去。 亥长迷是有防备她突袭的,但没防备她是元婴期的道行,所以准备得略显不足,瞬发一件钢铁盾牌没来得及彻底展开就被飞剑击碎了灵体。飞剑的力道未尽继续压着盾牌的本体撞上他的身体,撞在他的贴身内甲上顺势把他撞飞。 于雪的身体恢复到正常,心里暗叹可惜。她的释符法宝飞剑有特殊设计,只需催动灵体到三丈就是攻击力全开,却没能击杀或重伤准备不足的敌人。 蛮埙歌用一件灵刀法宝杀到,封住了她的追击线路,逼她必须撤剑接招。 于雪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施展出无影神遁术,身体虚化令她摆脱掉蛮埙歌的法宝锁定,高速移位让她抢占到蛮埙歌的侧上方位置。 她迅即催动三件套释符法宝组合成黄金巨眼,锁定蛮埙歌眨眼,再眨眼,死亡眨眼连发七记,将他击飞、再击飞。 这时,喘过气来的亥长迷从侧后方杀到,他使用的两件法宝威力不小。于雪不敢大意,散掉黄金巨眼,又将火系火鸦轮、土系金刚沙暴拿出来,展开玄妙身法,挥动五件法宝回身应战。亥长迷抢占了先手倾力狂攻,用一连串凶狠凌厉的攻击短暂压制住于雪。 很快,蛮埙歌顽强挺过七连击后加入战斗。他被打出鼻血,灵刀法宝和一件法宝护甲都被打得报废,这让他怒火中烧,出手比平常更重更很,催动三件新法宝对她穷追猛打。 于雪的战斗方式要依靠速度和身法抢占主动,而蛮埙歌的身法、速度丝毫不弱于她,追得上她的节奏,堵得住她的去路,用十几个回合逼得她落进两人的包围中只能被动防御。 还好释符法宝吸收灵气的速度和效率高出对手的很多,帮她节省不少力气,也加快了敌人的法力消耗。她一边继续展开身法努力保持移动和寻找机会,一边做好防守将战斗拉进相持阶段。 相持近二十分钟,于雪通过一系列精妙的招式变化终于悄然将四件法宝移动到特定位置完成五行攻击阵法的准备,旋即激发启动灵印。不过由于此前一直是被压制的状态,五件法宝没能充分拉开间距,因此五行攻击阵的覆盖距离不够,两个敌人当中只能对付一个。她选择的是亥长迷,五彩光芒主要散布在他周围。 在阵法的作用下,五色光芒产生出几倍于五件法宝攻击力之和的冲击力,亥长迷所操纵的法宝在冲击下不支,他控器的手印被弹散,身体经脉内的法力受到强效干扰而运行不畅,战斗力掉落不止一半。 亥长迷情知不妙,正要拼着经络受伤强行驱动法力施展保命秘术时,一点强烈的白光飞过来,速度快得眼睛都跟不上,轻易地打穿他剩余的法宝防御圈、内甲和护身罡气,正中左胸,将他的上半段身体全部搅碎。 巨大的冲击力还将他的上、下两部分残躯往不同方向打着旋的甩出去,他的元婴从脑袋里钻出来惊惶失措地向远方逃命。 白光收回来散掉灵光,本体是一枚白色圆钻,表面蚀刻满满的细密符文。这是透心钻,是用来验证某种理论的实验品,设计不完善,用一次要歇三天。 于雪集中力量解决亥长迷时,蛮埙歌乘虚而入连续催动法宝突破她身后的防御突进到近身。好在她击杀目标太迅速,赶得及紧急调回五色光雾做防御,最后只被撞得飞退开百余丈。 蛮埙歌眼见同伴肉身被毁、元婴逃命的一幕,胆气尽丧不敢追击,闪电般收起法宝展开一对法宝所化的翅膀转身落荒而逃,翅膀扇两下便飞出一里多。 于雪果断丢弃四件释符法宝,施展电弧神遁术抢先拦住逃敌的去路,手里换成雷殛桑木剑,挥剑虚劈放出一张电网迎头兜住对方。 蛮埙歌没防备她这种速度近乎瞬移的变态遁术,一时刹不住撞进电网。电网的雷光电束都带有一丝雷霆道意,稍一接触便将法宝翅膀连灵体带本体皆尽化作飞灰尘,进而又将他的法宝护甲和贴身内甲也化成飞灰。 电网消失,蛮埙歌居然只是被电得皮开肉绽,受伤并不太严重。他立即全速飞退,后退当中祭出一柄红罗伞变到两丈大小,喷一口舌尖血上去。 红罗伞悬在空中滴溜溜旋转,伞下黑气喷涌而出。黑气在半秒种之内笼罩直径一百丈的空间,阴冷透骨,里面响起令人元神刺痛的鬼哭声。 于雪冷哼一声,于文在魔化状态施展的魔道功法、魔道法宝、魔道阵法那才真正叫做恐怖,她面前的这点魔气鬼物只能算小儿科。 她先咬破增强五分丹补充法力——三天之内接连三场大战,此战中又连续放大招克敌,她的法力消耗得太厉害,就连将雷殛桑木剑催动到五十余丈的状态都做不到,要是蛮埙歌刚才不是后退而是向前突围,她就只能放他过去。 补充到大量的灵力后,她先拿出并且催动五股宝杵,放出五行四相迅速在高空布设出一套围困类阵法,先从外面包围住魔气区。然后她才将桑木剑变到五十余丈,释放一道又一道乙木神雷轰击魔气区。 雷殛桑木剑在雷海焠炼四十几年,沾到不少雷霆道意气息,它威力全开时发出的乙木神雷威力堪比天劫的劫雷。一道乙木神雷打进去,黑气区就被削掉五、六丈,近二十道乙木神雷过后,黑气区被清理一空,红罗伞燃起火苗。 蛮埙歌被乙木神雷击晕,自由落体摔落地面,被茂密的树丛和灌木丛所挡加上肉身坚固,竟然没死。他被疼醒来,刚好看见于雪追下来要砍他脑袋,吓得他大叫:“道友且慢,我有话说。” 于雪也有疑惑要问他,便停住飞剑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强突逃命?你明知道红罗伞被乙木神雷所克,为什么仍然要用它?” “我害怕你击毁亥师弟肉身的法宝,而红罗魔伞的魔气能掩藏我的位置。” 于雪点点头,问:“你有什么遗言?” “我有一枚万鬼令,愿拿它交换我的性命。” 于雪不动声色地道:“杀掉你,我照样可以拿到。” “我的储物戒指上有本命元魂咒,我一死,戒指也会自毁。” “好笑。万鬼令你说有就有?先亮出来给我看看。” 蛮埙歌犹豫一下,艰难地抬手探进怀里,摸出一片黑色的鬼面令牌。 于雪隔空将它摄到身前五丈外细看,一时有点拿不准真假,注意力这么一分散,没留神蛮埙歌又将手探进怀中。 蛮埙歌将手从怀里抽出来,手上放出一团淡灰色光幕,变成一个六边形透明罡罩护住自己,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下方出现了一层黑色阴影。 于雪反应过来立即飞剑斩下,巨剑在六边形罡罩上砍出无数火星,却没能打碎它。她立即换成雷殛桑木剑,雷电交缠的巨剑和连续三道乙木神雷劈上去,都没被罡罩挡下。 于文的溪山剑剑光从远处飞来猛刺罡罩,还是没能打破它。 蛮埙歌身体下的黑色阴影扩大到一人多宽,象个黑洞的洞口,他随即掉了进去,黑色阴影随之消失,留下来的六边形罡罩不久之后自行消失。 “什么鬼,那是传送门吗?”于雪大惑不解地问出现在身旁的于文。 “极像是湮影传送门,一种存在于太古时代的邪法空间传送术,传说是用神兽湮的指甲炼制而成,它的准备时间短,启动后不受任何干扰或限制,但是使用代价很大,使用者要付出自己剩余生命的四分之一,付出越多,传送越远。” “此人的机缘真不错,竟能弄到这种宝物。” “别说他了。你怎么回事,本命元魂咒这种鬼话也相信?” “怕有万一呗,得到万鬼令你就可以去万鬼洞天寻找万载阴焰木。”于雪略显尴尬地解释。万载阴焰木是于文材料清单上尚未搞到的三种材料之一。 “落寒汀答应帮我弄到一枚万鬼令,这枚你先收着,若他那边成了,届时我们一起进万鬼洞天取宝。” “好嘞。”于雪将令牌收好,问他,“亥长迷的元婴逃掉没有?” “等过些天他的魂魄就能重入轮回了。” 第324章 高技术含量的大洗劫 六年后,积宇山区以东四亿里外的千河原。 千河原地区有六百多座大小不一的石基坮原,各个坮原的高度错落不一,高的千丈、矮的百余丈;面积有大有小,大的两、三百里、小的几十里。各座坮原之间是奔涌的河流,水面窄的一、两里,宽的十几里,无数铁索桥或者石质虹桥将所有的坮原连接起来。 千河原城建在有古传送阵的最高、最大的坮原上,不过受地理条件的限制,控城势力无法通过主城实现对整个千河原的绝对控制,外围的各个坮原实际上被各种小势力所瓜分和占据。 于文和于雪在来到千河原之前的四年间,按照平均每年三到四个的节奏摧毁暗炎会小区级分会一个、明暗堂口一十四个,斩杀元婴期成员九名。每攻克一个据点,重点收缴档案资料;每斩杀一名元婴期成员,于会文用混元葫芦收取其元婴凝出魂珠。 通过对魂珠记忆和档案资料的综合分析,他们判断暗炎会在千河原外围的掷苍、苔业、延诵三座坮原的交汇部有一个中区级别的秘密物资中转站。他们来此证实之后决定干一票大的:完整地洗劫中转站的全部物资。 作为担负整个东珑地区西部物资调度和暂存、转运任务的中转站,无论人员配备还是守护大阵自然非常强大。兄妹俩握有兵意虎符、九幽灵雷珠、灵爆珠这些大杀器,粗暴地攻克、摧毁它或许不算太难,完整地洗劫它才是真难。 他俩的策略是用阵法。 中转站在三座坮原的临江一面绝壁山腹中各有一个基地,加上三处临江悬崖上的预警区、安全区、阵法区,纵横近一百里。用阵法控制这样广大的区域,对目前的两个人来说是一个大工程,但脑洞大开且又能力非凡的两个人只花两年时间就完成了这个大工程。 一轮满月出现在天空,月光洒在三座坮原之间大江交汇的广阔水面上。 掷苍原居东最高,延诵原最矮居西北,苔业原居西南。中转站主基地建在苔业原的山腹里。在掷苍原临江悬崖边,有一座瞭望堡,它的位置高、视线好,俯瞰江面和对面绝壁上的基地大门。 于文和于雪此刻已经悄无声息地完全控制住瞭望堡,念慈、云朋以及十四具仙儡接过了堡垒的防卫和警戒。两人用准备好的阵器飞快地拼装,到满月挂到中天前,他们在堡垒的阵法主控节点上拼装出一套阵法控制中枢。 最后一个阵器安装完毕,于雪启动了总控法器。 “外围迷阵和幻阵顺利启动,一百二十里区域内空间封锁启动,六十里内空间传送启动,对核心区和外围所有防御大阵、警戒阵法的反控制完成,对地面所有建筑物完成封印和镇压……”于雪飞快地报出进展。 “魔气供应源、水元力供应源、灵力供应源呢?” “完美运转无间。水下的封印和镇压完成,等到江面空间的封印完成,哪怕化神期老怪物也进不来、出不去……糟糕,延诵原基地大门附近有个元婴期修士察觉异常要逃跑……你的所谓的仙阵没问题吧?” “你看。”于文指向窗外。 对面延诵原基地的大门中飞出一道遁光,里面的人催动了三件法宝护身。这时,一道五雷正法发动的五色天雷从瞭望塔顶打下去,准确地击中此人。他被击法宝后坠落水中,立即被冻进大块寒冰中,随后连续两道五色天雷劈下来,将冰块和他都化成汽态。 “好了,江面的空间封印已经完成。掷苍原、延诵原两个基地的阵法总控中枢已经被完全控制,我们的魔魂化尘阵、迷阵、幻阵、五行镇压阵、元神杀阵、心魔杀阵六大阵法都接进去了,里边的人一个都别想逃出来。” “苔业原呢?” “完成度八成,有几个厉害的家伙正守在旁边竭力阻止。” 于文拿出雷光镜对总控法器中的某个部位晃一晃,镜中出现一幅影像:总共十五个人正在催动控阵法器抵抗侵入,坐在主控和次控位置上的三个人都是元婴期修士。 “必须尽快解决他们,否则六大阵法迟迟接不进去,我担心出意外。” “看我的。”于文抛出雷光镜,宝镜变化到一丈高贴地悬立。 他一头钻进去,半秒钟后出现在镜中的画面里。他出现的同时已转到魔功变成真魔体,抢先用元神震慑能力对室内所有人发出元神刺。 这是能将炼虚期铜甲尸和石灵瞬间放倒的元神攻击,三名元婴期修士当即眼睛翻白翻倒在地,辅助控阵的十二名金丹期高阶修士通通七窍流血毙命。 于文摄起三个昏迷的人,后退一步消失在空气中。一秒钟后,他带着人从雷光镜走出来,回到瞭望塔内。 “厉害!”于雪大赞一声,“好了,反控大阵全部完成,六大阵法全都接进去了。我们只需要坐等,等一个小时后进去捡战利品就行了。” “一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你别闲着,从基地里边挑两个元婴中期的修士传送到江面上,你下去同他们打一场。” “再加一个元婴初期的,我要一挑三。” “玩脱了别指望我救你。” 于雪挑出目标,用控阵灵牌发出将他们传送到江面上的指令。她发完指令,先一步飞到预定的战场上做准备。 “记住要快、要狠、要毒辣、要无耻。”于文追着叮嘱她。 几秒钟后,三名修士被移到江面上空,尚未完全摆脱幻阵或者心魔杀阵的影响而有点恍惚。于雪竟然没动手,静等他们恢复神智清明。 “不叫人省心的丫头。”于文恨铁不成钢地嘟噜。 大战开启,江面上空五颜六色的灵光闪耀不绝。于文一边握紧控阵灵牌观战,一边通过控阵中枢紧盯三个基地里的变化。 一挑三有一点超出于雪的控制力,她在战斗中多次出现险情。站在窗台上观战的念慈很担心,几次要飞下去帮她打架。 于文劝阻她:“你别担心,小雪有好多手段和法宝没拿出来用。你看看云朋多么淡定,你应该学它要沉得住气。” 九分钟时,于雪击杀最弱的元婴初期修士;二十分钟时,她重伤一名元婴中期修士,自己损坏一件释符法宝;三十七分钟时,她击杀重伤的修士并将最后一名修士击伤,自己受轻伤并损毁法宝一件;四十三分钟时,击杀最后一人,自己再次受轻伤。 于雪回到瞭望堡得意洋洋地炫耀:“我厉害吧,你有没有惊掉下巴?” 于文批评她:“若非我暗中出手,你第二次肯定重伤!一场战斗损失两件法宝,你能修能补还是能造?” “我的缴获超过损失。” “别不服气!我用声影石记录下全过程,以后给你仔细分析。赶紧去休息,半个小时后进基地里面捡钱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控制大阵将基地里剩余的六名元婴期修士移出来,加上于文抓的三个俘虏一起全部斩杀,用混元葫芦收掉元婴。他们留下两只妖禽和十四具仙儡镇守瞭望堡后,来到主基地。 用控阵灵牌打开主基地大门,于文放出六具筑基期仙儡负责前驱和警戒。进入山腹,里边所有的阵法、禁制都对他们放行,一路上全是倒毙或昏迷的人。 反控大阵的思路最初由于文提出来,他是得到师父的一则笔记启发,笔记记载了祖叔潜入并解构一个大修仙门派的护山大阵,暗中反控制护山大阵的经过。于雪则进一步提出了高技术含量的反控大阵的方案。 兄妹俩最终搞成的反控大阵完全达到预定目标,这个成功绝非偶然。论阵道造诣,兄妹俩合作能够闯过望天山五关中的两道阵法关,对付起中转站的守护大阵自然会有信心。 论知识储备,手头有成例供参考,有灵根仙法、魔道功法、昆庐仙法可以综合运用,有已经很成熟的银蝌文通典释文原理可运用,于文更是初步掌握了银蝌文,部分位置直接使用了银蝌文——尽管银蝌文发挥不出真实威力,但在灵力应用上具有辗压性优势。 论材料供应,魔魂树根须、碧落银河树枝之类罕见的材料,灵兽精血、化形期以上级别的妖兽精血都应用到反控大阵中。 论法宝应用,有灵宝,还有银蝌文残符、水晶头骨、五雷正法令之类的异宝,此外使用了普通法宝、释文法宝、释符法宝一百余件,次符宝器、符宝、高级灵器五百余件,阵容可谓空前强大。 两人顺利找到仓库。里边进深、宽度都有一里,高度三十丈,上百排超大货架基本是满的,各各材料无论敞放,还是装在专用容器里,或者装在储物袋里,都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于雪找到库房帐册,简单看几眼后大笑道:“发财了。他们要么是在准备一场大战,要么是在为大肆招募新会员做储备。” 接下来就是愉快的洗劫。两个人加六具仙儡忙碌一个多时辰,不但将库房洗劫一空,而且将主基地内所有房间、所有人员身上搜括得一干二净。最后,他们控制大阵将主基地内没死的人都扔进空荡荡的库房,用心魔杀阵将他们都引出心魔,关上库房大门任凭自生自灭。 主基地之后紧跟着洗劫掷苍原基地,最后是延诵原基地。延诵原基地是牢狱区,两人此前只往里边放进迷阵和幻阵弄晕囚徒。细心的于雪找到了一个暗牢,暗牢的禁制没有接进基地的阵法系统,所以没有被反控大阵侵入和控制。 他俩破解阵法和禁制打开牢门,里面空间不大,没有狱卒,集中关押着十七名囚犯,都是清醒状态。 于雪刚进去,就听见有人喊:“你是于雪?” “舒师伯!”于雪这一声无疑承认了身份。 其他人纷纷打招呼,师侄、师妹、师姐都有人叫,显得很嘈杂。 “都闭嘴。”于文一声大喝让修为遭受禁制的囚徒们统统收声。 于雪向他介绍:“认出我的是舒紫文师伯,他对我算是很和善的,那边的羽紫金师叔和莫近棋师叔我极少打交道,其他都是普通同门。” “请问舒道友是如何认出我六妹的?” “我对于雪身上的追踪咒很熟悉。你就是她的亲兄长于文?” “正是。” “久仰大名,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旁边羽紫金冷笑:“你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于文鼻中冷哼压根不鸟他。 莫近棋问:“如果我没看错,于雪应该改称于师妹了吧?” 于雪答道:“四十六年前侥幸结婴成功的。” “哗”的一下轰动了。舒、羽、莫三人且不说,其余十四个人都曾是少年天才,不少人比于雪入门早、道行高,没想到昔日平视甚至俯视的人现在自己需要仰视了,各种复杂的小情绪在他们心头生起。 “恭喜于师妹,仙阁又壮大了一分。”舒、羽、莫三人一齐道贺。 于文道:“六妹是在我的指导下短短一百零八年便从金丹中期初阶飙升到元婴初期中阶,我可不是替你们青毓仙阁培养人才,等过几年我接走她更加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二哥,你不说风凉话会死啊?”于雪没好气地让他收声,回过头问,“舒师……兄,大家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都是最近十几年来在外历练途中陆续被暗炎会暗算俘虏的。仙阁与暗炎会最近都有结束战争的意向,听说已在暗中开启谈判。我们被押送到此地集中关押,大约等到谈判成功后交换俘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二哥已经攻克这座基地,整座中转站全在我们控制下。”于雪骄傲地说,“我马上释放大家,但不护送你们回仙阁了。” 第325章 闭关二十一年 于雪说是不护送解救出来的十七名同门,实际上她强拉于文护送他们以传送阵接力方式二十天急行两亿里到达香甲城。香甲城是青毓仙阁的铁杆盟友葳庭宗的地盘,两人目送他们被葳庭宗迎进山门方才放心离开。 在路上于文抱怨:“让我免费护送他们也就罢了,路费都要我垫付,临别的时候你也不跟他们说清楚啥时候还钱呢。” 于雪怼他:“仙阁里得罪你的人只有我师尊一个吧,你至于把所有人都恨上吗?阁里的人虽然冷漠,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坏心。仙阁守护东部海岸无数年,抵抗海族侵掠陆地,不知道保全下多少万亿生命,无数的弟子为此捐躯,你凭什么老是针对青毓仙阁?” “我记仇,恨乌及屋!”于文理直气壮地说,“对了,打击暗炎会据点的计划恐怕要暂时搁置。” “怎么呢?” “其一,这一次你意外被人认出来,我们暴露在幕前。其二,这一票干得太大,暗炎会必有激烈反应,会针对我们作布局,在风口上冒险十分不智。第三,你的十七名同门都是历练途中被暗算俘虏,可见青毓仙阁的篱笆不太牢固,你身上追踪咒的隐患只怕会被放大,攻击暗炎会据点时很可能被对方提前侦测到。” “其实这个历练我不大想继续做下去。”于雪认真的说,“我们摧毁据点杀死暗炎会那么多人,当中有几个和我们有直接仇恨的?没有,一个都没有。以前我可以拿青毓仙阁与暗炎会在交战中做理由说服自己,停战以后我怎样说服自己继续杀戮那些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呢?” 于文愣住,思考良久后说:“你说得很对。我憎恨暗炎会,摧毁其总部、消灭首恶之徒、瓦解其组织才是正确做法,将怒火施加于胁从者大加杀戮,确实做得太过分。我的师门长辈告诫说‘生灵不易,宜加爱护’,几十年来我渐渐淡忘这句话,是我的心境发生问题,以至于戾气横生,我必须深刻反省。六妹,二哥谢谢你提醒。”说完,他郑重地深施一礼。 于雪慌忙地搀住他:“二哥,我们兄妹共勉吧。我觉得这些年历练的收获很大,尤其做成反控大阵这件事就像是成功通过一次大考,我看到了五行道法上突破的大门,我需要闭关来消化所得。” 三个月后,他们在深山找到合适的地点并完成洞府布置,开始闭关。 于文照惯例分配好闭关室内的聚灵阵、锁灵阵,先服一枚元魂丹花半年时间炼化完药力,随后进行计划的第二项:整理六年间打劫暗炎会据点的收获。 这些收获包括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各种功法、秘术、修炼心得和一些宗门、大人物、某些秘境的秘闻,它们来自于六年间两人所斩杀的二十四名元婴期会员当中的十七人的魂珠,缴获的近两千名金丹期以下修士的收藏品,以及各个据点收集的资料秘典等。另一部分是各种灵性材料、灵丹、灵药等等。 以他现在的元神之强大,也花去将近半年时间才将这些收获一一整理完毕,逐一分门别类、转录复刻、题疏备注。 之后休息两天时,他观察玄鸠灵心提炼青鸾血的过程,闲着没事拿混元葫芦去收纳它们,以前他曾经这么试过,全部以失败告终,但这次竟然成功了。 他接着做试验,发现唯有当玄鸠灵石放在青鸾精血中提炼的时候混元葫芦才一起收纳它们,分开来两者都不能被葫芦收纳,换成别的妖兽精血更加不行。他想了半天,猜测变化可能跟青鸾精血的进阶有关。 雷海悟道的时候,他取出三分之一的青鸾精血在雷海中焠炼六十年,焠炼后的精血与原血混合勾兑,使得玄鸠灵心的提炼速度出现一个百倍以上的增速期,虽然后来增速很快减缓、消失,却也令青鸾精血进阶,这应该是关键原因。 闭关计划的第三项是参悟昆庐道法。雷海六十年,他悟的是雷道,有一点偏科,所以要将别的道法补一补做下平衡。入定开始仅仅一年,他就结束参悟,不是他悟不成,而是不敢悟下去。 他在雷海被雷霆焠炼肉身六十年,不但吸收和炼化海量的雷霆滋补、壮大元婴,而且将肉身和法力炼得根基稳固、精纯凝实、深合大道,只要道法有进步,道行提升就会水到渠成自然实现。 现阶段他最怕的恰恰是道行提升,他是元婴后期,提升道行万一控制不住冲破天花板到出窍期乐子就大了,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找齐替劫大阵所需的全部材料,天劫之下他百分之两百要完蛋大吉。 闭关计划的第四项,也是他的主要目标之一:提升炼石成金术和昆灵真火。这两者是昆庐炼器术、炼丹术的基础功法,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自然是提升得越高越好。 然而刚刚进行一年时间,他就被闭关室里的传讯法器叫醒,是于雪找他。过去一问,原来她在这三年闭关中回顾检讨前面二十六年历练的经验教训、参悟五行道法的过程中产生不少疑惑,因此要向他请教。 接下来的整整一年时间就是在兄妹之间日以继夜的探讨交流、答疑解惑中渡过。于雪的疑惑一一得到解决,她满意的再次闭关参悟道法。于文的节奏却被打乱了,原定的计划不得不做大调整。 持续一年的论道,于雪所提的问题全部属于灵根仙法,于文作解答或做探讨也只能在灵根仙法范畴内,偏偏她所提的问题极有深度、极有想法、极为刁钻,迫使他投入全部精力研究推衍、使出浑身解数做出解答,其中很多答案或思路来自于他对银蝌文通典释文的研究成果。 重回自己的闭关室后,他满脑子仍是银蝌文的东西,还有很多新冒出来的思路和灵感,之前被打断的修炼计划自然很难接续进行。他顺势改变原计划,开始专攻参悟银蝌文。 与上次参悟雷部银蝌文有所不同,这次的参悟不限类别,也不仅是针对银蝌文本身,而是要结合通典释文理论进行,简单讲就是不但重视参悟银蝌文,也重视银蝌文在这个小凡界的实践应用。 不知不觉之间十年过去,他被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惊醒。他仔细分辨,感应到灵力波动源是于雪的闭关室,是她在道法上有重大突破所产生的异相。这种情况很少见,看来她在参悟过程中触发了某种机缘。 于文为此欢欣鼓舞,一念波动则灵感消散,参悟银蝌文便继续不下去了,他又得改变后面的计划。好在十年的努力小有成果,他初步参悟成功的银蝌文数量增加五倍,炼制银蝌文灵符构思稍有眉目,更直接的成果是对释符炼器法有所突破,自信可以在炼制释符材料时少量部位直接使用银蝌文。 新的理论成果需要用实践加以验证,他的新计划就是炼器,附加炼丹。 炼器的主要标的是仙儡,还有配套的释文法宝和释符法宝;炼丹的目标物只有一种,元魂丹。十二年前将青鸾精血和玄鸠灵心收纳进混元葫芦后,腾出来的聚锁灵阵转接到生魂草的聚锁灵阵中,使得生魂草凝结元魂液的速度提升将近一倍,迄今凝结出四滴,足够他炼制出一批新丹。 六年时间在紧张忙碌的炼器、炼丹生活中飞逝,于文炼制成功金丹期战斗仙儡七具,筑基期战斗仙儡十五具,释文法宝五十三件、释符法宝三十四件,元魂丹收获八枚。 经改进技术炼制出来的释符法宝威力有所提升,材料用量减少近两成,法宝本体的体积因而缩小一些,坚韧度反而大有增长,在灵力的运用效率、整体性能的稳定度等指标上都有明显提升,进步确实挺明显的。 算时间,闭关已经十九年,于雪那边尚没有结束迹象。于文转而炼制九分昆灵晶,这东西炼制起来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照看,总费时也不长,最适合他打发时间等待随时可能出关的妹妹。 一年时间,共炼成四十枚九分昆灵晶,而于雪那边还是没有出关。于文闲不住,收起鼎器换上专用器皿酿制起灵果饮料。 他很早之前就将生命灵泉稀释液应用于酿酒中,成果自是惊喜连连,酿成的碧龙涎用长岁壶贮存之后,喝起来不止是口感上的爆炸性提升,对于饮用者的法力、修为、身体的巨大好处比得上一些珍贵的灵丹妙药。 不过他不善饮酒,也不好酒,碧龙涎虽好,其实并不合他的口味。后来他对配方作一些改变,酿制成功低烈度的果酒,仍然不太合意,而且于雪也不喜欢含酒的饮品。最后兄妹俩一起研究出不含酒的灵果饮料,用长岁壶贮存之后,口感和效果都十分令人满意。 兄妹俩日常就是喝这种饮料,长年累月、日积月累之中,神奇的生命灵泉润物细无声地持续改善着他们的体质,这也是两人,尤其是于雪的道行能够起飞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年之后,于雪终于顺利出关。 出关的那天,洞府内外灵力澎湃,洞府上方的天空彩云堆积,令于文颇感意外加惊喜。他将自己闭关室里的东西都收起来,来到对面的闭关室门口等待。 于雪很快打开门出来。她的形貌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实际却又有所不同,譬如她以前身上光华外放容易引人注目,现在光华收敛更显平实,又例如她以前气质出尘、灵气迫人,现在的气质显得温和圆润、平易近人,凡此种种都是道法达到一定阶段之后的自然变化。 于文上下打量她好一阵,连连点头:“和光同尘自然外现,非常好,好极了,道法意境练到这个层次,以后的发展更加顺风顺水,不枉我倾力培养你一场,二哥我老怀甚慰,老怀大慰呀!” 于雪本是微笑的表情变成暴笑:“哈哈哈!你做什么搞怪,还老怀甚慰呢,说得自己七老八十似的,你是堂堂元婴后期,今年三百七十八岁的年龄只相当于凡人二十岁出头的年龄状态,扮个嫩都绰绰有余,偏要装老。” “呵呵,赶紧汇报你闭关的成果。” “《五行道法经注》修炼到第四层,四系道法内丹都进阶成金丹层级,四系法力到达第五层金丹期假婴的层级,四系不论道基还是法力都很均匀。还有,我的道行境界也被推动着提升,步入到元婴初期大圆满阶段。” “恭喜,恭喜,不愧是我老妹,三百五十六岁就只差一步跨进元婴中期,传出去足以令无数天才羞愤自杀。” “好吧,我是天才,你是变态。要不是你渡法、授功、传道给我,要不是你生拉硬拽我拿到雷海悟道的天大机缘,要不是你用最顶级的灵丹供我,要不是你拼命想办法历练我,要不是这些因素的话,我现在按照最最乐观的情况估计应该也只是徘徊在金丹后期吧。” 于文拍拍她的脑袋:“别妄自菲薄,其实你才是于家真正的修仙天才。” “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是个变态?”于雪开起玩笑,伸出手,“快拿来,礼物,祝贺我成功出关。” 于文一巴掌拍开她的手:“你闭关之前我就付过了,那十七个人的路费!” “小气鬼!”于雪笑嘻嘻地问,“不知道念慈和云朋现在怎么样了?” “好着呢。这个洞府是它俩抢来的,二十一年间它俩在这一带称王称霸,心玩得越来越野,念慈现在八级中阶,云朋距离晋级九级只差一点点。” “六年之后就到三百五十年之期,我们该启程回仙阁了吧?” 于文大手一挥:“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第326章 在东洲海 东洲海位处东珑地区中心,其实不是海,而是巨大的淡水湖,纵横各五千余里,最深处超过四千丈,绝大部分水域的平均深度为二、三十丈。 水中岛屿林立,总数超过三千,大的岛屿连绵如山脉,小的只在退潮时小荷露角。当地日照充足、降雨丰沛、气候宜人,几乎所有的岛屿都植被茂密,大量凡人生活在此,一派生机勃勃、宁静祥和的水乡美景。 于文和于雪乘坐一艘画舫与壹茸堂的落寒汀一边赏景,一边饮酒聊天。 “这里的自然与人文景观确实不错,每一座稍大点的山峰都被雕刻成神人、仙兽、鬼怪的巨型雕像,从太古时代遗留至今仍大半保存完好,感觉不完全是天然奇迹。” “于兄目光如炬。的确有一种推测,东洲海地区可能存在隐秘的太古时代遗存阵法,能保持地理地质、气候水文等等因素平静稳定,使自然风化作用降至最低,还能自动维护大型雕塑,你对此怎么看?” “我相信确有可能。” “小雪姑娘呢?” “别说五千多里,就算覆盖上百万里的阵法不也存在吗?” “在哪里?” “高月迷宫的迷宫区难道不就是?” “哈哈哈,的确是的。”落寒汀哈哈大笑。 “落兄,你赠给我的这枚万鬼令花了多少灵石?”于文瞅机会问他。 “你问这话是何意,是嫌弃我这个老朋友吗?”落寒汀板起脸孔反问。 “岂敢呀!我听到前不久某场拍卖会上一枚万鬼令被拍出五十万块中品灵石的传闻,所以有点好奇。” “呵呵,这种传闻虚虚实实难免有夸大的成分,不足取信。”落寒汀不动声色地转换话题,“你有没有听说千河原的传闻?” “事是我和小雪做的,事后我们一直闭关,出关之后这一年都在闷头赶路,消息有些闭塞。” “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整的洗劫暗炎会一个中区级别的中转站,全歼守军六百多人,救走青毓仙阁的人质,好个惊天大手笔。据说暗炎会总会的几大巨头气得快疯掉,头几年疯狂地发动一切力量缉捕你们,为此事还将与青毓仙阁的和平条约拖延五年才签。” “跟青毓仙阁有什么关系?”于文觉得奇怪。 “青毓仙阁在和平条约谈判中提出战争期间的一切互相攻击行为不得追究行为人罪责的条款,你俩的行为被明确列入其中。条约已经生效十七年,至少在明面上只要你们不攻击暗炎会在东珑各地的组织和成员,他们就不得对你们做出任何敌对、威胁或危害行为。” 傍晚,临别之际,于文拿出一玉胆酒瓶递到落寒汀面前,里边是两百斤用生命灵泉稀释液酿造的低烈度灵果酒。 落寒汀没有接,问他:“这是什么?” “我酿的果酒,你坚持每天喝二两,喝完这一瓶,血炼邪剑给身体留下的暗疾应该可以完全去根。” 落寒汀很感动,收好玉瓶向他长揖道:“多劳于兄挂念,在下铭记于心。” 于文笑着说:“可别这么煽情,我是向你推销生意呢,你喝完要是觉得确实不错,我可以优惠价向你供一批货。” 话别之后,兄妹俩乘上飞舟飞向东洲海东端。 东洲海因特殊的位置而遭四方势力大肆插足,本地的修仙势力只占据不到十分之一的岛屿,全部集中在古传送阵所在的东岸一带,其他的岛屿则被外来势力所瓜分,例如壹茸堂就在中部占据一座不错的岛屿。 于文和于雪来到东洲海,选择在本地势力边缘某座岛屿上的贫苦农家借住。两人回到住处,商量一下次日的行程后就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清晨,距离他俩借住农家两里外的一座富室大宅子里走出来一名乌髯男子,他看上去像是保养得很好的富家翁,来到码头乘上一艘快舟驶向东洲城。船行到十几里外,富家翁驾起遁光向东飞去。 半个小时之后,富家翁出现在距东洲城不远的一座大岛上的大宅院里,向一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做汇报。 “此事你确定无疑吗?”中年男子问。 “属下连续三天确认无误,虽然他们都使用了改变相貌的手段,但是法器从女人身上侦测到明确无误的信号,绝对不会错。” “很好,记上你一功。你马上回去继续盯紧,切记不可惊动他们。” “晚了!”于文的声音如炸雷般突然在附近响起。 “是谁?”中年男子喝问的同时瞬发催动法宝护甲和一件火系法宝。 溪山剑一丈剑光飞进来,一剑同时击中在场的两个人。富家翁只是筑基期修为,身上刚刚放出的顶阶灵甲尚未完全成形就被一剑劈碎,人被砸出去几丈撞塌墙壁后吐血昏迷在砖屑中。 中年人的两件法宝也是还没完全成形就被溪山剑一剑劈得灵光涣散重回本体模样。此人修为不凡,乘势施展身法闪电般撞开屋顶冲向外面的飞空。 然而刚出屋顶就发现头顶上七道乌芒带着令人心悸的气势迎头斩落,骇得他再次急折转身向一侧偏移尽力避开其锋芒,这样一来刚刚重新瞬发的两件法宝被乌芒打得再次灵光涣散回复本体。 危机还没有结束,溪山剑追出来恰到好处地封住此人的身形方位,锋利的剑芒隔老远就割开他的护身仙罡在其贴身内甲上留下一条浅浅的口子。他吓得寒毛倒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沫发动保命的秘术,身体化道血光眨眼间突破溪山剑和七道乌芒的合围飞出百余丈。 让他亡魂大冒的是,一道身影追上他所化的血光并且抢到他正前方,然后伸出一只如美玉雕成的手掌拍向他。他赶紧催动秘法,血光一化成三,紧急向三个不同方向变向。袭来的玉掌放过两个假目标,准确地找到他的真身不疾不徐地击落,而他偏偏无法躲开被一掌拍实,不但血遁秘法被破,而且刚刚瞬发催动的两件法宝又一次被打散灵体。 溪山剑没再主动进攻,只是放出三丈剑光守住一个方位,乌荆刺发簪所化的七道乌芒结成小剑阵刚好接住被打落回来的中年人。它们发出扰乱人神智的呜呜声,向他展开密不透风的狂攻,力度、角度、时机皆妙至毫巅,既不击伤他,又一次接一次地将他瞬发的法宝击散在萌芽状态。 这样打了五分多钟,中年人不但飞天遁地无门,而且愣是连催动法宝都做不到,堂堂元婴期宗师憋屈郁闷得想死的心都有。 于文终于停下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放对方跳出乌荆刺小剑阵的包围。 中年人催开两件法宝后也没有试图逃走,他躲到安全距离外叱问于文:“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无故攻击我们?” “明知故问。”于文背负双手悬停空中森然道,“交出来吧。” 中年人沉默一下,道:“阁下这样做是违反和约的。” “你们意图跟踪监视,违约在先。” “阁下未免太霸道吧!” “我不这么认为,你可以向上面传话,如果再被我发现你们有类似的行为,我不介意将千河原的事多做几次。” 中年人脸色铁青地说:“好吧,东西我交出来,话我也会向上边汇报。” 十分钟后,于文回到借住的农家破屋。他将一只罗盘式样的黄金法器扔给于雪:“你看这个。” 于雪仔细看过罗盘,脸色不大好看地说:“这一种是宗老用的追踪法器,不是仿制品,而是按照炼制方法做出来的,仙阁里高层仍有暗炎会的奸细。” “追踪咒的问题必须尽早解决。” “当年阁里对我施加追踪咒是指着三百五十年之约确定的期限,等再过几年自然就解了。我都不烦,你有什么好烦的?” “不说这个了。差不多该启程去东洲城的拍卖会。食宿费你结清没有?” “我照你说的将屋顶修一修,再多付给一倍铜钱,他们千恩万谢的。” “升米恩,斗米仇,普通凡人多是如此……出发吧。” 两人在中午前进入东洲城,参加城内一场规模不大的拍卖会。 整场拍卖会历时两个时辰,拍品中有两人合作制作的一只阵盘,还有一件次符宝器。于雪为一件辅助类的顶级灵器出价两次,见价格过高便没有继续出价,其他的拍品都没引起他们的兴趣。 散场之后结算拿到货款,两人离开拍卖所混进大街的人群中。没走多远,于文一扬手,将十步外的一名少年抓住拖过来。少年目光惊骇奋力挣扎,好几次身体化如尘雾试图摆脱锁拿,终究没能逃脱被抓的命运。 “空空派的弟子?不知死活的小子,本事没学到两分就敢随便对人下手。”于文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师尊叫什么名字?” 少年梗着脖子道:“学艺不精栽在前辈手下,您要打要罚我认了,自古我们这行失手不累及师门,您何必追问我的师尊呢。” “哟嗬,敢犟嘴?”于文捏开少年的嘴巴塞进去一粒丹药迫其吞下去后放掉他,“限你的师尊五天内到我面前亲自负荆请罪,否则等着给你收尸吧。” 等他将少年赶走之后,于雪问:“你真喂的毒药?炼气期三级的小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那是乾坤合髓丹当中的坤丹,他如果五天之内不能吃下乾丹,会拉稀拉得一个月走不了路。” “什么古怪的丹?没听说过。” “我研制的新丹,适用于炼气期。药效是洗髓丹的五倍。” 冷不防旁边钻出来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笑呵呵地对他说:“于小哥又有好东西啦,有多少货,我要进一批。” 于文恭敬地施礼:“拜见赵前辈。” 于雪赶紧跟着施礼:“于雪拜见赵前辈。” 赵恒惕欠身还礼,打量着她说:“你就是于雪呀,很不错,你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几?” “行六。” “我和于文是忘年之交,干脆以后叫你小六你看怎么样?” 于雪莞尔:“您随意就好。” 赵恒惕对于文说:“看见拍品中的次符宝器我便知道是你。” 于文笑着回道:“我看见两倍丹效的古方筑基丹也猜测是您在此呀。” 赵恒惕带兄妹俩来到城里修士坊的酒楼。他点上一桌珍馐唯独不点酒水,菜上齐后嚷嚷:“饭归我请,酒须你出,快拿碧龙涎出来。” 于文拿出一只长岁壶:“酒您拿去,壶得留下。” 赵恒惕掏出一只空长岁壶换给他,迫不及待地满上一杯一口干掉,神情陶醉地说:“你酿的碧龙涎比原装货强太多,秘诀是什么?” 于文反问:“您见过午谷子?” “不止见过午谷子,还见到寒竹道友。”赵恒惕拿出一只小储物袋,“这是他们托我转交你的。” 于文接过,袋口寒竹公独特的神识封印完好无损,里边有寒竹公、午谷子等五人的信和五件珍贵的礼物。 寒竹公在信中表达了想念之情,对他晋升元婴期表达祝贺,最后提到自己正在整理研究阵道的毕生心得,想要将之传给他,希望他得空回苍壑山一叙等等。午谷子等四人的信件都只限于叙旧和祝贺,没有涉及任何功利的东西。 于文放下信问:“您是特地去吗?” “查大力主把寒竹道友拉进来,因为他的阵道造诣极高,而且碧穷谷目前被他掌控,最关键是他亲眼见证过跨界通道。” “您到碧过穷谷看过?” “寒竹道友亲自陪同我去看圣境台的那个地坑……话说你当年下手忒狠了点,阵符什么的半点没留下,大家很头疼呀。” “通魔界的东西,留着是祸害。” 赵恒惕沉默一阵,道:“原本打算将信件托付落寒汀转交给你,因为我马上要再去碧穷谷走一趟……你有没有东西要捎给他们?” 第327章 空空派之变 于文和于雪在东洲城呆到第十天,空空派的少年被咢呺冥背着找上门。 咢呺冥已晋入金丹期,当看见他俩时惊喜非常,放下少年就地磕头:“拜见于前辈和小于前辈,求求二位前辈出手救我愚师叔吧。” 于文哭笑不得:“为什么每次相见你都要求我帮你救人,不是救你自己就是你师叔?还有这个小孩,他是你徒弟?” “他是项桂杉,继承本门某位已故先辈遗留的传承而入门。听说他得罪您,求您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开恩饶他这遭。” 于文拿乾丹给他:“得罪倒不至于,而是觉得他本事没学好,也不弄清楚目标的状况就下手,太轻浮孟浪。你们空空派找个传人不容易,给他点教训希望他能长点记心,逼他叫长辈来也是想当面告诫几句。” 咢呺冥接丹道谢,在给少年喂药时教训道:“听见了吗?不止我批评你心浮气躁、做事莽撞吧,你这毛病必须改掉。” 少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咢呺冥喂完药继续哀求:“求于老祖施以援手,不然愚师叔在劫难逃。”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空空派的弟子总人数六十出头,全靠唯一的元婴期长老师愚人哉师叔撑起门面、凝聚人心,才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去年,失踪两百多年的相矶籉突然回到山门,他已经晋入元婴期,还带回来本派失落近千年的掌门信物,凭借此信物,半年之内寻找到三十四名继承本派故去先辈传承的隔代弟子,项师侄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这两件功劳,当他提出重整门派选任掌门的时候,愚师叔毫不犹豫地推举他做掌门。他任命愚师叔为宗门长老兼掌传功堂,任命亲信执掌其他六堂。没过几个月,他先后招揽到两名元婴期散修加入本派担任客卿长老。 两个多月前,他召开全派大会,提出将本派并入百鬼宗。愚师叔竭力反对,因祖师门规中有一条铁律,本派必须独立自主,绝对不能被兼并或者成为附庸,后代弟子敢有议此者立即革除一切职务驱逐出门。 两人当场激烈争吵,愚师叔盛怒之下要按照铁律革掉他的掌门职务,他乘机发难诬称愚师叔发动叛乱,招呼两名客卿长老一起平叛。愚师叔奋力拖住他们三个,并且招呼弟子们分散逃生。哪知道山门被两名元婴期前辈带领二十名金丹期高手堵住,他们自称是百鬼门长老,受相掌门邀请前来平叛。最终愚师叔被擒,我们全都没能逃脱。 相掌门镇压所有人,强行决定将空空派并入百鬼门,于三个月后举行大典。他们给所有不服他的弟子种下禁制,控制我们送帖邀请周边两百个大小势力前往观礼,他要在典礼上斩杀愚师叔祭祖。” 于雪静静地听完之后说:“愚道友在招揽第二名客卿长老时就应该警觉,历来招募客卿长老的人数必须少于宗门长老,他的做法有悖于常理。” “愚师叔曾说当时不知道怎的头脑一热就答应了,等冷静下来木已成舟。他猜测相掌门或许太急于掌控全派所以失了章法,担心将来出现内乱,让我暗中告诉师兄弟和弟子们多留个心眼。” 于文道:“愚道友吃亏在心境太淡、不争功利才会被人算计,他们应该策划准备了很长时间才动手。小妹,百鬼门是什么来历?” “百鬼门属于东珑北部边域的中等偏下门派,功法主修鬼道,兼修魔功,门中有元婴期宗老十一人,客卿长老五人。” “呺冥,关于他们算计空空派的理由你能想到什么?” “本派小猫三两只,山门是借用愚师叔的私人洞府,核心功法依赖附属空间属性的水系灵根,真心想不到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苦心谋算。” “抓住当事人刑讯之下自然问得清楚。” “二哥,你决定插手别人门户内事务?百鬼门有相矶籉做背书,而你没有,贸然插手别人门户内事务传出去名声不好。” “拨乱反正,何必瞻前顾后。只冲愚道友与堂岛主相交莫逆该救他。” “我没说不救。”于雪白他一眼,“百鬼门插足本地必犯众怒,有人出头,我们附骥,安全又省力。” “旁人太多的场合有些手段不方便动用,束手束脚。”于文对此兴趣不大,他对咢呺冥说,“放开你的身体和元神,我先检查你身上的禁制。” 咢呺冥二话没说地照做。于文扣住他的脉门,小心地渡进去一丝仙力检查经脉,之后又伸指点住他的眉心检查紫府识海。 于雪注意到于文的神情出现出一丝波动,便问:“怎么啦?” “有趣,竟然再次见到这种禁制。”于文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待我多检查两遍确认一下。” 半个小时后,于文收功。 咢呺冥惴惴不安地问:“很危险吗?” 于文道:“在你的经脉、下丹田、中丹田共发现四种身体禁制,在你的识海发现一种元神禁制……你说一下被种下禁制的经过。” “事变那天我被百鬼门的布前辈抓住,被他种下控制经脉和丹田的禁制。当晚,相掌门带一名客卿长老和百鬼门的玖前辈进牢房逼我宣誓效忠他。他和客卿长老动手的过程让人痛不欲生,玖前辈只点在我眉心一下,没什么感觉。” “应该就是这个玖前辈。你有没有察觉他身上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他身上的鬼气比同伴略淡一点,而我感觉他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强大的那个。” “这个元神禁制很麻烦吗?”于雪问 “曾经非常棘手,但是我现在有把握解决它。”于文不太愿意详细说。接下来他检查项桂杉的情况,只发现一种对丹田的禁制,没有针对元神的禁制。 于雪问:“你想到计划没有?” “我有办法将这些禁制全部转移出来放到替代人偶上,需要置办些东西。”于文说完写出一张单子,打发咢呺冥立即去坊市采购。 等他走后,于文将项桂杉拍晕后移开。 于雪问他:“那个元神禁制究竟怎么回事?” 于文用传声术告诉她自己的发现和推断。 于雪神色凝肃地道:“果真这样的话,事情就要比想象的复杂。” “是更复杂,所以更要弄清楚缘由。空空派的合并大典二十天后举行,我们没有时间准备万全之策,事起仓促,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五天后,东洲城以南两千万里之外的闲行城,于文、于雪和咢呺冥带着昏迷不醒的项桂杉走下传送阵。 项桂杉的状态不是很好,当时于文用魔功转移禁制的过程中顺手加一记魔道禁制到他身上,将他的神智弄到深度昏迷状态。咢呺冥背着他,有些担忧地说:“项师弟的身体烫得厉害。” “在城里找间客栈休息一晚,今天连续两次传送对他的身体消耗很大,歇一天能补回来。” 五天当中,咢呺冥用空空派的独门秘术偷偷修改传送阵管理司的排队序号牌,享受元婴期的优惠折扣和排队优先特权,这样兄妹俩都不用暴露身份。 咢呺冥很熟悉闲行城,空空派的最新山门就在本地,具体位置是南方三万里外的临闲山中。他熟门熟路地带两人来到城南一家规模挺大的客栈投宿。 于文和咢呺冥去柜台办手续,于雪坐到靠窗的酒桌旁等待。她的视线投向窗外,看见街对面有一个女子正隐秘地在小巷口的墙脚做暗记。她站起身,快步出门来到对方身旁。 那女子是金丹期修为,经过修饰的样貌看上去二十几岁模样,很漂亮。她怀里某件小法器突然发热令她产生警觉,猛回头看见于雪站在三尺外打量自己。她从怀里拿出一只银质小罗盘定睛看一眼,不禁冲口而出:“于……师叔?” 于雪暗中激发耳坠上的阵法临时形成一层屏障,问:“你是玉墀阁的弟子,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同时画求救记号和集结记号?” “玉墀阁重妍雪拜见师叔。弟子画两种记号是在执行孙师叔的命令。” “哪个孙师叔?” “高泉峰的孙吟冷师叔。” “是他。”于雪努力思索才找到一点印象。她一百多年前离开的时候,青毓仙阁有元婴期长老一百四十七名,孙吟冷只是其中之一,她以前只在门派庆典上看见过一两次,几乎没有直接打过交道。 重妍雪继续道:“我半个月前游历到香甲城时看见仙阁的这两种记号,找到孙师叔。他领有枢机阁的令牌出任务,有权临时征召游历中的弟子便宜行事,一路西来已经召集不少人。” “有多少人?” “金丹期的弟子十一人、筑基期的二十七人、炼气期的五十五人。” “有没有说什么任务?” “应须拂岛堂窜尧岛主之请营救空空派愚人哉。” “须拂岛归朱蘅阁管,为什么让孙师叔出这个任务?” “今年恰逢海潮年,想必是逄师伯离不开吧。” “今年!提前了?”于雪流露出不安之色,“带我去孙师兄那里。” 客栈里。于文通过于雪听完这番对话,他转头对咢呺冥说:“我有件事一直忘记问你来着……” 孙吟冷带领青毓仙阁弟子住在修士区的贵宾馆。于雪到达的时候,提前得到报讯的九十几名弟子都跑出来争先一睹她的风采。 于雪以前在青毓仙阁就小有名气,不光因为她屡次偷逃受罚而出名,更加因为她不论在门内的各种会考,还是在门外的交流比武中,从未掉落同境界组前八名之外。 随着千河原获救的舒紫文等十七人回归带去于雪以二百八十九岁之龄晋级元婴期的消息,青毓仙阁举派震动,这个速度在宗门历史上排进前五!她由此成为全阁年轻人心中的偶像。 孙吟冷看上去三十出头,相貌端正,衣着朴素,他在宗门内属于存在感很弱的一类,外出做任务时却威严果决、精明干练。 他一丝不苟地验看完信物名牌,说:“果真是于师妹,听舒师兄说你和令兄一起游历,不知令兄在哪,方便邀来见个面吗?” “家兄在东洲海一带闭关。”于雪随口掩饰,问他,“听闻师兄领枢机阁的令牌做宗门任务,可否出示一下令牌和任务玉简?” 孙吟冷拿出一枚紫金令牌和一枚七棱柱形状的玉简给她看。于雪接在手用宗门秘术查验,都没有问题,于是翻手收进自己的储物戒指。孙吟冷先是一愣,尔后极度不悦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须拂岛归朱蘅阁管辖,堂岛主提交的任务理当优先本阁弟子做,师兄将它让给我吧。” “我领受任务在枢机阁留有登记,你要接过去必须先向枢机阁提交申请,私自交换违反门规,请师妹交还令牌和玉简。” 于雪只好拿出两件东西还给他:“朱蘅阁如果没人参加这件任务未免面子太难看,我责无旁贷愿留下来相助师兄。” 孙吟冷有点为难:“我领受的令牌只能征召金丹期以下弟子,而你……” “我只从旁协助,不参与指挥安排。” 客栈里。咢呺冥安顿好项桂杉后跑来找于文打听:“小于前辈怎么突然走了?” 于文说:“她遇见熟人临时有事。” 咢呺冥担心地问:“很紧急吗,不会耽误大事吧?” “你放心,她肯定会赶到的。你今天晚上辛苦点,回忆一遍山门内的地图细节有没有遗失缺漏,地图要越详细越好。” “我离开山门时看见相掌门和百鬼门的人在调整山门内外的布局和阵法,这个地图恐怕已经过时。” “所以我打算对原计划做个调整。我有一个想法……” 第328章 本地势力的态度 临闲山不大,方圆两百里,主峰赋闲峰有条不错的灵脉,愚人哉当年抢占此山做洞府,后来拿它充当空空派的临时山门,百余年来始终没做过修葺扩建。 今天,山门显眼的位置上有几座颇具气势的新建大殿,殿前扩建的大型广场上搭起华丽的彩棚,摆上祭告天地的礼器,两班鼓吹乐手卖力地奏乐助兴。 空空派的新掌门相矶籉穿吉服道袍端坐在主位上接待由礼傧带来的宾客,他看上去十足像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目光既不精明也不呆滞,搁在大街上真的很难让人多看第二眼。 一名五十出头的筑基期修士干巴巴地说:“车矢门艾矩原受本门大老祖委托前来观礼,因为路途遥远来不及置办贺礼,请相老祖见谅。”既然接受邀请来祝贺,不带贺礼还要当面讲出来,这有点打脸的意思。 相矶籉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有份心意就足够。我给贵使介绍下,在我右手边的是本派客卿长老风长淮和楚夜歌,在我左手边的依次是百鬼门长老玖落秋、布水寒。” 风长淮看上去是个约六十岁出头的老汉,楚夜歌则是四十挂零的精壮汉子。玖落秋不到三十、表情僵硬,布水寒五十上下、满脸虬须,两人穿着吉服道袍,可惜袍上绣着百种恶鬼图像与周围的喜庆气氛格格不入。 艾矩原很快被礼傧领到宾客区。宾客区准备了五百个座位,现在只寥寥坐着二十几人。 “艾师兄,这边坐!”一名瘦高个男子打招呼。 艾矩原过去见礼,问:“林夕卧师弟到多久了?條一门挺积极的呀。” 林夕卧轻蔑地说:“积极个鬼!我大前天到的,大老祖派我来责问百鬼门插手闲行地区意欲何为,于是我立马被扣下,说是观礼之后才放归。哼哼,你们是什么态度?” “本门苏老祖说闲行的池子太小容不下太多鱼,尤其是外来的鬼鱼。旁边这位师弟有些眼生,请问如何称呼?”艾矩原问的是旁边一个胖子。 “在下晨势门晋胶行。” “晨势门不是向来隐世吗?” 晋胶行尴尬地道:“我不小心得罪三老祖,刚好这档事上门,就被派来警告百鬼门中止合并立即撤出闲行。” 旁边另一名男子接话:“我跟晋师弟同病相怜,都被打发来送死。我到得最早,传达最后通牒,本以为话一说完多半被拖出去杀掉,结果遭到软禁,说是老实观礼的话便可放归。” 林夕卧介绍:“他是分望门的空天迅师兄,这几天不屈不挠地多次组织大伙脱逃,当着那边五位老祖的面都敢义正辞严地呵斥,令人敬佩。” 四个人的谈话将其余人都吸引进来,先来的这二十几人同是遭软禁,最近六天有多次相助逃跑的共同经历,聊天中对空空派和百鬼门很多讥讽嘲笑。只要他们不大声喧哗,一旁的身穿百鬼门服装的金丹期守卫并不过来干预。 到中午之前陆续又有十余家小修仙宗门的代表抵达,全部是只身而来没有贺礼,本地势力的态度可见一斑。 快近中午时,山门牌楼外忽然热闹起来,很快飞上来一名守卫报讯:“山下一下子来了闲行城为首的九十一家宗门共计七百四十九人,还有青毓仙阁的代表九十五人,全都没有出示请柬,要求上山。” 闭目养神的玖落秋微睁眼睛道:“元婴期的一十七个,金丹期的三百七十个,这哪是来观礼,分明是来灭门。” 相矶籉道:“来的都是客,请他们都上来。” 最终上来的都是高端战力,十一名元婴期、两百六十名金丹期修士,为首者是闲行城的元婴中期长老方衾远,青毓仙阁孙吟冷落后半步跟在后边。 于雪在留在山下牌楼外的有五百七十三人之列,她组织起本门弟子带头设置营阵,架设布阵法器。 重妍雪不解地问:“师叔,上去的人足够辗压百鬼门和空空派,我们防堵漏网之鱼用不着摆开这么大的阵势吧?” 于雪道:“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在敌人被彻底打倒前,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你们赶快按照我的安排布阵,我先去周围观察地形。” 上山的不速之客们不理会礼傧的引导聚集在广场前侧与彩台对峙,气氛骤然紧张,鼓吹乐手们识趣地停止奏乐远远地跑开了。 相矶籉彩起身干笑道:“各位道友莅临庆典,空空派蓬荜生辉,本掌门相矶籉谨代表全派上下热烈欢迎。” 方衾远笑吟吟地说:“你就是所谓的相掌门呀,面生得很。不知道我们的老朋友愚人哉道友何在,这么大的排场搞庆典怎能少了临闲山真正的主人愚道友呢,快请他出来相见。” 相矶籉的脸刷一下黑了,道:“临闲山去年正式成为空空派的山门,愚人哉叛变宗门、谋害掌门、残杀弟子犯下弥天大罪已被拘押,稍后祭礼时会带出来按门规斩首祭天地。” “两百年来愚人哉就是空空派,现在冒出来个不知所谓的掌门要杀掉他,鸠占鹊巢、杀人夺产,什么时候闲行地区变得这样没规矩的?” “鄙人去年担任掌门时派使者周告本地各宗门,并无人提出异议,何来的不知所谓?愚人哉触犯门规论罪当斩,这是空空派的内部事务,怎么没有规矩?” 方衾远不理他的话茬:“愚道友跟本地许多宗门的老祖是朋友,他百余年前夺取临闲山说好是用做个人的潜修洞府,大家基于私谊才答应。改做空空派的山门违反当初的协议,你赶紧交出他,我们要问问谁给他的权力私相授受。” “是呀,愚道友百余年来与大家相安无事,偏你一来就乱搞,谁知道他是不是被逼的,叫他出来亲口说清楚。”其他元婴期修士纷纷鼓噪。 “交出愚前辈!”一众金丹期修士们积极响应喊口号。他们嗓门洪亮,又肆意释放金丹期气势,声势颇为浩大。 在场空空派加百鬼门的弟子人数加起来比对方略少,整体道行远远不如,气势顿时被压制。道行浅的吓得身体轻微哆嗦,金丹期以上的脸色微微发白,五名元婴期老祖脸色都难看得很。 相矶籉做出妥协,令人将愚人哉带到彩台上。 愚人哉被三条锁链穿刺琵琶骨捆绑,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血迹斑斑,头发蓬散满是杂草、泥土、跳虱,身上包括头脸在内没有一寸好肌肤,哪还有半点元婴期宗师的风采。 这样犯了众怒,众人在方衾远的带领下对着相矶籉、空空派和百鬼门破口大骂,各种威胁的话语肆无忌惮地飙出来,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开打的架势。 相矶籉无法维持风度,运法力一声怒吼压住所有人的声音:“愚人哉叛变宗门罪大恶极,怎么处置是本派内部事务,你们无权干涉。” 方衾远大骂:“当初的协议临闲山不能用作空空派山门,你们没有山门那还有个屁的掌门,有个屁的门派内部事务?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再敢啰嗦一句,分分钟将你们灭门!” 相矶籉奋力叫嚣:“你们欺上门来辱我宗门,空空派虽然小,并不缺乏拼死捍卫尊严的勇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孙吟冷忽然大声说:“我是青毓仙阁长老孙吟冷,受东海须拂岛堂岛主之请前来带走愚人哉。青毓仙阁无意插足本地事务,相信相掌门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当他说话的时候本地势力都暂时停止了谩骂。 相矶籉道:“孙道友口口声声说不插足本地事务,那么干涉本派内部事务又怎么算?愚人哉犯下大罪,你轻轻一句话就要带人走,又怎么算?” “别说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人我肯定要安全、活着带走,至于怎么办你不妨划下道。” “按照修仙界通行的规矩比斗一场,本派由风长淮长老陪你玩玩。你赢了带走愚人哉,输了请你走人。” 孙吟冷点头:“就这么办!” 很快,两个人飞到几百丈高空拉开一里多的距离。 风长淮身披一件水系法宝护甲,催动一件水系法宝变化出一只三头巨蛇,再催动另一件水系法宝变出七只冰枭。他摆开阵势道:“你是客,让你先手。” 孙吟冷一套火系护甲,还有一套火焰刀和一套火轮盾。他说了声:“请!”然后催动火焰刀五十丈灵体挟带漫天火焰劈过去。 风长淮挥动手印,三头巨蛇的左右两只蛇头伸长张口喷出大片惨绿色水流,速度很快、力道很猛地将正面的火焰浇灭大半,中间的蛇头乘机伸颈喷出一股更强的水柱从正面轻松突破残余的火焰淋到火焰刀的灵体上。 火焰刀的灵体上哧哧冒出大片惨绿色蒸汽,朦胧中似乎灵体表面翻卷出更大的火焰隔阻开毒水。同时火焰爆涨烧化所有毒水柱,反卷向三头蛇灵体。 风长淮控制三头蛇喷出更多惨绿色水流,挡住卷来的火海,绵柔而不失刚硬地托住火焰刀使其无法落下。 火焰刀强突不过去,便以一化九分成三堆,从不同方位斩向三头蛇的脖颈结合部位。三头蛇的脖颈可长可短地灵活变化,蛇头迅电闪击,或叼咬、或硬撞火焰刀,一点不落下风。 风长淮并不被动防御,他同时催动七只冰枭分散开,喷吐出暴雨般的冰刃从不同方位攻向孙吟冷。 等候多时的火轮盾迎上前,如风车般旋转的盾面弯曲起来形如半球,移动灵活又速度奇快地封住冰枭的所有攻击线路。盾面火焰由血红渐次转成炽白,将袭来的冰刃统统烧成蒸汽,七只冰枭灵体轮番的攻击也不能撼动它分毫。 双方的斗法很快进入到相持阶段,这种常规打法考验双方的法力、法宝、战术运用等综合因素,往往要相持较长一段时间后才能渐渐分出胜负,碰到各方面相当的情况打上几天几夜不分胜负都很常见。 宾客区的三十几个小宗门的代表仰起脖子看得如痴如醉,晨势门的晋胶行冒出来一句:“上面一时分不出胜负,我们赶紧去广场那边与大队伍汇合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十几个集结起来离开宾客区,在旁边百鬼门守卫的目送下穿过大半个广场汇进联军队伍。他们因为道行太浅,被赶到队伍的最后面。 相持四十分钟后,孙吟冷突然抽出火轮盾上的十二根辐条化成十二柄火焰飞剑,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穿过七只冰枭之间的空隙,接着十二柄当中的三柄又成功突破了三头蛇的拦截,直面对手本尊。 风长淮发动法宝护甲放出极寒冰风阻击,三柄火焰飞剑却停止突进,转而喷射出海量火焰形成阻断视线和神识的火海。等到冰风吹散火焰,在这短短几秒钟内,火轮盾化成火焰网将七只冰枭网起、困死,三头蛇也被火焰刀团团围住无法突围,十二柄辐条飞剑乘机突破到他面前。 同样是元婴初期顶峰境界,水系法宝有克制火系的威力加成,结果是遭到压制,风长淮虽然老脸挂不住,但他没有死战的决心,于是很干脆地认输:“孙道友手段高超,这场你赢了!” 孙吟冷落回地面,冷峻地对相矶籉说:“将人交给我吧。” “慢!”百鬼门长老布水寒大吼一声。他傲慢地道:“不斩愚人哉祭天地,合并大典不能成礼,孙道友要想把人领走光相掌门答应可不行,还须问问布某人的意思。” 孙吟冷抬手示意阻住身后方衾远等人的喝骂,冷冷地道:“无非是多打一架,你想自取其辱,那我就成全你。不过,玖道友又怎么说?想打车轮战吗?” 玖落秋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你若再赢,我不阻挡。” 第329章 暴露真实面目 第二场比斗让人大跌眼镜。 布水寒使用一杆招魂鬼幡,变出百丈鬼云和无数恶鬼。他忘了青毓仙阁最强的是木系仙法,能够驱鬼、克鬼的树木种类可不少。 孙吟冷有一件杨柳枝法宝,柳枝能驱鬼,先天上就克死招魂鬼幡。他催动杨柳枝法宝变出万千根数百丈长的柳枝条,很快反包住对方的鬼云。在柳枝的缠绑之下,恶鬼们既逃不掉也摆不脱,被迅速一扫而光。接下来,柳枝上释放出万千道乙木青雷噼哩叭啦的将恶鬼和鬼云击散。 布水寒最终以招魂鬼幡本体损失四分之一为代价摆脱锁定突出重围,恰好逃出来的方位下方是空空派新建的正殿,他一头扎进殿里说什么都不肯露面。 地面上欢声雷动。在联军队伍最后面,林夕卧手舞足蹈地说:“难怪孙老祖战前说布水寒是自取其辱,厉害,实在太厉害!” 晋胶行的眉目间有一丝忧虑:“布水寒再怎样不堪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吧,会不会哪里不对劲?” 艾矩原道:“你过虑啦,瞧好吧,接下来就是辗压他们。” 空天迅道:“我赞成晋师弟的看法,而且他躲进大殿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艾矩原打趣道:“前面牛皮吹太足,现在没脸见人呗。” 旁边众人闻听后哄堂大笑。 相矶籉这次痛快地交出愚人哉。青毓仙阁的弟子过去将人接回来,就地处理伤口进行救治。 方衾远踏前几步喊话:“事还没完。愚人哉违反协议私自将临闲山改成空空派山门,本地各宗门公议决定褫夺他的所有权,从他违反协议之日起生效。所以你们现在立即,马上,滚蛋!” 玖落秋出面说道:“有事好商量,你们这样做未免太不讲道理。” “道理?本地宗门的公议决定就是最大的道理!我们才懒得管你百鬼门吞并空空派的破事,但是别在闲行的地盘上做这个,以后也不准在闲行的地盘上私自驻留。快滚吧,别逼我们动粗!” 玖落秋哈哈大笑:“动粗多不文明,咱们也来斗一场吧。” 方衾远嘲讽道:“我们人多,凭什么跟你讲文明?” 玖落秋意味深长地说:“不打一场的话我没法对人交待。我吃点亏,你们有多少人尽管一起上,我一个人接着。” “狂妄!”方衾远和其他元婴期修士纷纷怒斥。 “我狂妄又怎么啦,谁让我有狂妄的本钱呢!”玖落秋发出一阵难听至极的怪笑冲天而起,“别说我欺负你们,你们有十秒钟的准备时间。” 联军众人正准备讥讽他,蓦地发现他在飞上天的过程中正在发生剧变。 玖落秋的体形和相貌变成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他的法力气息两个呼吸之间由元婴初期一直提升超过元婴后期,最终展现出妥妥的化神期气息。 同时,他的左手并起食指、中指向上,指尖射出一道蓝色的细若丝线的光束直入天空深处,本地几十里范围内的灵力疯狂地涌进蓝线光束,磅礴的灵力运动甚至卷起一场十级狂风吹得广场上的人站立不稳。 联军中有人大叫:“那是灵宝,快用法宝联合防御!” 不用提醒,方衾远等元婴期老祖们已经情知不妙,在蓝线光束出现的一刻,他们就发觉自己被灵宝的气机锁定,逃是来不及的。 方衾远一边催动自己最强的两件防御法宝,一边大声吼:“所有人用最强的武器联合防御,先要挡住第一击,如果侥幸活着立即分散突围,各安天命吧!” 每个人在他的指挥下都催动自己最强的防御武器,半空中很快布满各色法宝、符宝和顶阶灵器。 说是十秒,实际上玖落秋用掉二十秒种才完成灵宝的准备。他左手挥落,蓝线光束斩劈下来,在距离地面两百多丈时由一束变成一百束,呈扇形分布将大广场上所有的联军成员囊括在内。 每一道光束在落下过程中都拖出一道光幕,看上去就象是一百柄锋利的刀片从虚空中同时钻出来、落下去。 刀片斩到,它的攻击并非一次性,而是每秒钟斩切一次的频率,持续时间长达十秒钟,按照攻击频率计算落刀整整一千次。 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体量最大的上百件法宝最先崩溃炸毁,接着是符宝、极品灵器,尽数化为灰烬。 不过联军方面居然没死一个人,最惨的只不过是十几名筑基期修士被震得昏迷,方衾远等十一名元婴期修士仅是留下几道轻微伤。 挺过一击之后,所有人不用提醒轰然四散,玩命般逃跑。 玖落秋冷笑:“逃得了么?尝一尝百鬼夜行阵吧!” 空空派新建的正殿里发一道透明冲击波,这是一个信号,从临闲山主峰到山下牌楼之外几十里的广大区域里,另有四十八个地点同时爆出透明冲击波,总共四十九道冲击波连成一片覆盖直径一百多里,它们扫过的地方立即被鬼云覆盖,内部陷入无边的黑暗。 方衾远在撑过灵宝的攻击之后立即驭起一件专用飞行法宝银梭往天上飞,此宝速度奇快而且附带强大的防御力,确保飞行中不会被轻易拦截。 大阵启动的速度更快,他飞出去不到十丈被鬼云追上,视线、神识立即被彻底隔绝,银梭失去动力停住不动。 他发现自己莫明其妙地回到了地面,并且感应到黑暗里元磁混乱,上下左右方位颠倒,再也无法分辨清方向,有无形而强大的力量束缚住他令他不能离开地面。他心里一凉,暗道:被阵法困住了! 四面八方传来叽叽嘎嘎的尖厉鬼哭声、鬼笑声,声音飘忽不定不辨方位,直入元神让他心烦意乱乃至心胆俱丧。 他运转法力将鬼叫音攻驱逐开,并且果断地就地展开法宝防御,在强大的阵法力量的压迫下,法宝只能展开五丈灵体。 这时,前后左右、上方下文冷不丁地钻出来各种各样的恶鬼,手上挥舞着威力不一的阴兵鬼器疯狂地攻击过来,都被他的防御法宝弹开。 大阵里,其他被分割围困的元婴期修士的反应跟方衾远大同小异。作为世上的尖端存在,他们催动法宝时的战斗力极其强悍,恶鬼很难突破其防御圈。 百鬼夜行阵显然也不是吃干饭的,阵法的力量渐次加强,鬼云如砂轮、磨盘般缓慢但不可抗拒地一层层削磨掉他们支起的法宝防御圈,恶鬼们则追随削磨的进程不断地层层推进。 元婴期修士陷入苦战,金丹期修士的处境更加困难,他们无论法力还是武器都远逊于前者,孤立无援的状况下防御力相对大阵显得十分薄弱。 不少金丹期中阶以下的修士勉强支起的防御圈很快被攻破,大量恶鬼争先恐后地趁虚而入,通常不到一分钟就会恶鬼上身将人弄晕在地。 最初,大阵之内反抗者支起的防御圈数量很多,仅过去三分钟数量就减少一多半。不过,山下的牌楼外面,有一个大型阵法防御圈却与在百鬼夜行阵内部撑开一片相对安全的空间。 那是青毓仙阁临时营阵所在地,之前在于雪的坚持和督促下,训练有素的仙阁弟子们花半个钟头布置成一套经典的营地防御阵法乌巢赤日阵。 当冲击波扫来时,乌巢赤阳阵应激发动,营阵外围的乌木栅栏变成密集的参天大树,树上生火,火焰冲天而起在中央天空结成一个大火球,犹如一轮红日,红日里飞出无数喷吐烈火的黑色火鸦,遮天蔽日地缭绕营地翔集。 乌林、火鸦、红日、烈火共同构成防御罡罩,外面无论音攻还是恶鬼急切间都攻不进去。 但是百鬼夜行阵的威力远比乌巢赤日阵强大,营阵周围最近的七个大阵节点持续发力,调集鬼云剧烈地侵蚀和一层层地削磨后者的防御罡罩。 于雪亲自守在阵中,一边指挥众人维持乌巢赤日阵,一边紧盯手上的一只小沙漏看——里边的细沙只剩下一丁点。 几秒钟后,细沙落尽。 营阵周围七个大阵节点当中有六个同时发生爆炸,并且是两到三次的连续爆炸,威力相当于法宝自爆级别。爆炸轻松地摧毁掉节点的附属防御阵,再进一步摧毁安置在里边的阵器。 阵器被毁,节点立即失效,百鬼夜行阵在这一块区域内的威力损失掉大半,鬼云不能继续完全遮断视线和神识,对被围困者的攻击力也同比例衰减下来。 这一片区域里被大阵折磨得即将崩溃的修士总算能喘一口气。留守在牌楼外另外五名元婴期修士乘机摆脱恶鬼纠缠,自发地向营阵靠拢寻求庇护。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山上,主峰下方有四个大阵节点被炸毁,导致大阵在广场边缘及其下方五里区域内难以完全压制元婴期和金丹期高阶修士的防御。这一部分被围困者可以感应到彼此的位置,便自发地靠近好抱团取暖。 广场最的边缘,那三十几名小宗门代表所呆的地方竟然也趁机冒出来一块阵盘防御区。 这是三套阵盘联合使用,内层金刚铁壁、中间雷光电网、外层烈火炽墙,构成复合防御罡罩,产生类似于器阵的强大防御效果,也像乌巢赤日阵一样在百鬼夜行阵的核心内撑开一小块安全区。 这一切都落在玖落秋眼里,他在正殿上方的高空中俯瞰大阵。 其实于雪在牌楼外观察地形过程中发现六个节点并且留下暗手的过程他都感应到了,只不过他极端自信并没放在眼里。 主峰下的四个节点也被动手脚他则完全不知道,被敌人成功地隐藏在眼皮子底下,这感觉如芒在背。 玖落秋的目光在牌楼外和广场边来回切换了一阵,最终选定近处的目标。他举起左手,蓝线光束从指头射向天空,灵宝开始吸取灵力做攻击准备。 乌巢赤日阵中,于雪发觉颈上的召唤项链在发热,立即大声对身旁的重妍雪说:“我要去山上,这里你来指挥!我不回来,你们不准离开。” 三重阵盘防御圈内,已经有方衾远、孙吟冷以及十几名青毓仙阁和本地小宗门的弟子躲进来,于雪的突然出现吓了他们一跳。 于雪顾不上打招呼,催动开三件套的释符法宝套装迳自冲出防御圈,冲着前方天空大声道:“寻迂殿,你敢违背誓言吗?” 玖落秋,确切的说应该是寻迂殿,看见她,认出她,手上刚刚好完成准备的灵宝也就挥不下去——他在望天山第四关石灵之下获救前发过毒誓不能伤害兄妹俩。 鬼云中露出一个空洞,寻迂殿显出身影。他一脸意外地说:“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在?你哥哥也在这里?你脸上的面具怎么回事,竟然让我没能早一步认出你来。” 于雪傲然道:“你问得太多,我没必要回答。这里是陆地,不是你海族应该呆的地方,你给我立即住手,滚回你的东海去!” 寻迂殿冷笑:“我策划十年,你说停就停?我只答应过不伤害你们,可没答应要听你们的命令或者躲着你们走。” 于雪斩钉截铁地道:“你想伤害这里的人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寻迂殿道:“我不跟你打,我找个人跟你打。臭娘们,去死吧!” 与此同时,于雪诡异地转身,三件套法宝构成混合防御挡住了悄无声息的致命一击。她轻蔑地挑起嘴角,道:“你果然就是内鬼!” 被她挡住的偷袭者是孙吟冷,他讶然道:“你早就知道?怎么知道的?” 于雪道:“愚人哉三个月前才被抓,他委托亲信的求救信件一个多月前才发出去,而你在五个月前就拿着堂岛主的委托任务西行,沿途征召仙阁弟子,驻留闲行城大肆联络本地宗门共商对付百鬼门,你的破绽实在太刺眼!” 第330章 达成交易 孙吟冷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无所谓,反正你今天死定了。” 阵盘防御圈内,青毓仙阁的弟子不敢相信看到和听到的一幕而怔忡发呆。方衾远暴怒地冲上前破口大骂:“孙老贼,我今天就算死也誓要拉你垫背!”他虽没有冲出阵盘防御圈,但逼住对方不能继续攻击于雪。 于雪转回身向寻迂殿道:“你不肯住手,那就打得你住手。” “哈哈哈,小丫头够狂妄。”寻迂殿大笑,“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兄妹俩合作闯到第四关,而我是独自一个人,论起阵道能力你俩加起来都不如我。你以为炸掉十个大阵节点就能破阵而出吗,痴心妄想!” “炸掉节点没用,那就炸掉主阵。”于雪平静地说。 “百鬼夜行阵的主阵器是我特意从百鬼门弄出来的灵宝百鬼夜行幡,控阵之人布水寒是王宫派遣潜伏在百鬼门数百年的元婴后期大修士,以你的道行连接近主阵都做不到,你怎么炸?” “这个问题你要问他!”于雪半侧身指向阵盘圈内。 在说话的这会功夫,阵盘圈里已悄然发生变化。 三只阵盘本是晨势门晋胶行拿出来并且催动开的,也是他在控制。当孙吟冷冲出去偷袭于雪失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晋胶行悄然离开控阵位置,背转身去拿出一片简版的兵意虎符,随后他的身体形貌转眼间变化成于文。 简版兵意虎符催发的时间只需五到六秒钟,于雪很好地吸引住寻迂殿的注意力,于文得以顺利地完成催动。此时他正好挑起白光虎字,手指戳向正殿方位,汉语大叱一声:“兵!” 白光字飞出去化成白虎并且迎风涨到三丈多高,以音速飞向正殿,那里就是百鬼夜行阵的主阵所在地。兵意白虎进入阵法区,大阵立即调集鬼云和恶鬼攻击它,却没有任何用处,它们在白虎面前触之立溃如同空气。 寻迂殿本能地感觉很不好,看见它超快的速度和对大阵攻击的强势碾压,便意识到事情要糟糕。百鬼夜行阵是计划成功的关键,绝不容有失,他本能地将左手引而未发的灵宝蓝线光束斩向白虎。 蓝线光束化成百柄刀片准确地迎头斩中白虎。白光一闪,白虎继续前进,速度没有任何减缓,只是体型缩小七尺。这缩小的七尺并非消失,而是转移到百柄刀片里头,将它们由蓝色变成白色。 “啊!”寻迂殿惨叫一声甩手将灵宝远远地扔开。灵宝刚一离手就化成粉末当空飘散,算他见机快、反应快、速度快,若是稍慢一点他的左手手臂也会落个与灵宝同样的下场。 白虎继续前进,在主殿外时光芒一闪轻松突破主阵的防御阵,它的速度提升一倍撞破大门冲进去。接下来的一秒多钟,整座大殿在爆鸣声中轰然坍塌。 布水寒从扬起的灰尘里飞出来,体型缩小一圈的白虎紧跟在后且速度更快,转瞬间追上去轻松摧毁他的护身法宝,再把他轰得渣都不剩。 又缩小了一点的白虎仍没有停下脚步,掉头飞向某个方位,那里有一个大阵节点。几秒钟后,那个节点被摧毁。接下来一座接一座,两倍音速的白虎在很短的时间内扫荡剩余的大阵节点,在自身耗尽消失之前,摧毁掉剩余的三十八座大阵节点中的三十一座,百鬼夜行阵彻底完蛋。 寻迂殿被迫弃灵宝又亲眼目睹主阵被毁和布水寒被杀,心里阵阵发冷。 当主阵被摧毁时,百鬼夜行阵其实就破掉,阵中被困的人都恢复自由。于文转到魔功变出魔体,身穿魔宝铠甲、手舞魔器法宝,背生双翼拔地而起,扑向高空中的寻迂殿,身后还有两具元婴级别的魔偶跟随。 寻迂殿毫不犹豫地瞬发一件古宝三叉戟,展开六十余丈长的灵体迎头扫去。 于文的魔器法宝也变化到六十余丈长,这是一件由十三块巨石简单叠在一起而成的石节柱,巨石黑气缭绕并有数不清的、混乱无序的裂缝,从里面淌出刺鼻难闻、形如脓血的粘稠液体。 三叉戟砸上石节柱,碰撞处出现一道强烈的闪电,石节柱被劈飞炮弹般弹向一侧。脓血沾到三叉戟上化成魔气附着在上面污染其灵体,眨眼的工夫将灵体腐蚀掉薄薄的一层。 被劈飞的石节柱在空中解体,于文的身体化成黑烟同巨石们混到一起,巨石的速度骤减,被弹开不到百丈就彻底刹住。 寻迂殿劈飞石节柱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好大的力气!”反震之力再加上魔气污染令三叉戟的后续攻击被干扰,居然被紧跟在于文身后的两具元婴魔偶用魔器法宝联手挡住。他马上继教续发力弹飞脓血,并且轻松扫飞两具魔偶。 这时十三块巨石和黑烟的混合体又迅电般扑来,黑烟深处有深蓝色光芒闪动游走,巨石的位置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始终灵活地移形换位,它们之间隐约组合成某种玄异的变化阵型,不但飞行的速度更快,而且难以捉摸。 寻迂殿顺势挥动三叉戟扫向石节柱,发现明明那些乱飞的巨头明明占据六十余丈空间,而他无论神识还是古宝的气机都无法锁定住它们。 锁定攻击就好像磁石对铁器那样,不但限制目标的行动能力,而且能百之分之百击中目标。不能锁定就不能精确攻击,需要靠招数的精妙和控制力的精确才能保证每一记攻击不落空。 寻迂殿的控制力、速度还有眼光都是顶尖的,三叉戟骤然加速随意做出几个动作就封死了对方所有的攻击和撤退线路。 巨石和黑烟的混合体连续做出不可思议的闪转动作,飞出一种怪异得能让对手憋出内伤的线路,在三叉戟密不透风的攻击中游刃有余的闪转腾挪,几进几退之间竟然在没有发生碰撞的情况下穿越封锁线突进到三叉戟背后。 寻迂殿很诧异,每一次对手擦着三叉戟灵体的边缘飞过时,他仍然无法锁定住近在咫尺的、体积庞大的目标。他很纳闷:莫非这是魔道功法的特殊威力? 又一件古宝被瞬发出来,是一件扇贝模样的剐刀从正面拦截,同时三叉戟也折向杀来内外夹击。这样一来,于文那诡异的身法就不能完全躲避开攻击了。于是在巨石和黑烟混合体上出现无数个蓝色泡泡,从内往外不停地冒涌出来,既能折射光线和神识,又能变化成假目标惑敌。 扇贝剐刀和三叉戟有几次斩中了目标,可是刺进蓝色泡泡里就象用力把勺子捅进蜂蜜那样,明明柔软的东西突然间变得不可思议的坚韧,根本无法快速地破坏蓝色泡沫的防御,而且破碎的泡泡里会喷出那种脓血粘汁沾上灵体,形成魔气污染腐蚀。 外面那两具元婴魔偶也没有闲着,它们拼命地合力攻击三叉戟,拼命地扯后腿,使得两件古宝并不能实现完美的合围。 没过多久,于文再次成功绕开剐刀的防线,突破到距离寻迂殿不到百丈的位置。这个位置上对使用古宝的修士来讲比较难受,因为古宝的体积比普通法宝更大一些,蓄力、发力、攻防腾挪都需要一定的空间才能实现。 寻迂殿始终没能锁定住于文,更加忌惮被他太靠近自己,因此不得不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又发动第三件古宝进行拦截。 于文将速度和身法再提升一级,在两具魔偶的配合下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几件古宝的围攻中,并不时突破一点拉近与对手的距离。每当这样时,寻迂殿都会后退一些,看上去有点像是被逼得不断后退的样子。 这个局面令整个战局产生重大变化。 白虎出现和出击时吸引了孙吟冷的注意力,他目睹了灵宝被毁、主阵被毁的全过程。他的脑子极灵活,马上想到一件关键事,一回身看见于雪已经回到阵盘区内控制住三套阵盘,不禁暗自懊恼慢了一步。 方衾远看见外面百鬼夜行阵告破,招呼都不打一声,麻利地驭起银梭法宝逃走了,其他几名避难的小宗门金丹期修士紧随其后分散逃跑。 其实山上只要此时仍然清醒并且能动的人第一反应都是逃跑,并且会带动留守在牌楼外的同伴逃跑,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化神期老怪物。 孙吟冷没有浪费力气试图攻击阵盘区,他只是守在外面,这样一来躲在里面的青毓仙阁的弟子都不敢出来。 相矶籉,还有客卿长老风长淮、楚夜歌以及三十几名百鬼门的金丹期修士围过来。楚夜歌打量着复合防御圈说道:“诸位,这个乌龟壳看上去挺硬的,怕是不太好打破,可能要等寻前辈亲自动手才行。” 孙吟冷道:“请楚兄和风兄留在这里看着他们,相兄带人装作追杀我,我们去山下的牌楼外,那里还有一座仙阁的营阵,我负责去赚开大门。” 相矶籉笑道:“好计策,寻前辈最重视活捉青毓仙阁弟子,我们动手时注意不把人弄死就成。” 于雪叹口气:明知道是陷阱也只能跳进去。她将阵盘控制权交给信得过的弟子,然后飞出阵盘区。孙、相、风、楚四人得意洋洋地把她包围起来,场面话什么的都不用讲,直接开打。 相同的道行境界四个打一个,于雪从一开始就全面被动挨打,看上去岌岌可危。如果局势一直这样持续,她只怕在劫难逃。 不过,高空中于文步步逼退寻迂殿的惊艳表现让局势剧变。 “于道友,我来助你!”方衾冷的声音传过来,他居然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一名本地宗门的元婴老祖。原来他并没有跑远,而是在十几里外首鼠两端观察形势,看见局势并不是想像中那样糟糕时,决定拉上熟识的朋友回来搏一把。 如此一来,战局变成三对四。很快,随着两声尖啸声响起,念慈和云朋从高空飞下来,前者参与于雪所在战局,后者扑向了百鬼门的修士。 两只九级妖禽的参战令战局翻转,这些变化都落在寻迂殿眼中。 寻迂殿这一战打得郁闷到极点,他当年发过不得伤害于家兄妹的毒誓,所以于文敢于全力攻击他,而他却不能真的对于文下重手,再加上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忌惮作祟,才会以化神期修为被元婴期修士逼得步步后退。 “别打了,咱们聊一聊。”寻迂殿喊话,而且主动停止攻击行为。 于文后退一段距离恢复真身,问:“你想聊什么?” “山上四个大阵节点是你动的手脚?” “其实我并不知道你设的什么阵,我只是发现和确认那四个位置上有某种大阵的节点存在,恰好前不久收到一位好朋友寄来的云爆珠,就顺手埋进去了。” “不愧是闯到第四关的人,我小瞧了你和你妹妹的阵道能力。但更惊讶的是你不但完美伪装骗过我的眼睛,而且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些。” “我还能从石灵底下把你救出来,你不会忘记吧?” 寻迂殿的脸色顿时黑得像锅底,那段被镇压千年的回忆一点都不美好,而且于文的话挑破他心底里一个深深的忌惮。他阴森森地问:“你和空空门有什么关系?别跟我说类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鬼话,说真话!” “没有关系,但他们对我有用。” “我对所有的空空派弟子种下元神禁制,现在只需动动念,他们全得死。所以我提议做个交易,我放过空空派弟子,下面的人当中我只带走孙吟冷。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发誓不论什么情况都永远不向我使用你攻击石灵的神通和刚才破坏大阵的法术。” 于文想了想,说:“虽然这个交易对我不公平,不过我接受。” 寻迂殿松了口气:“你发誓吧。” 第331章 合作与典礼 寻迂殿遵守承诺只带走了孙吟冷,但把包括相矶籉在内的所有手下人全部杀死,是形神俱灭的那种杀死以免留下活口,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宣布停战后,方衾远和同伴立即把所有昏迷在大阵中的人集中起来,他亲自一一将人救醒,还带领许多人围观寻迂殿处死手下人的现场。这些动作给他带来巨大的个人声望,许多人都要欠他的恩情,而且他还结好到青毓仙阁和于文,人脉关系同样赚得盆满钵满,可谓是此战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方衾远明白这些好处的源头来自于谁,所以当于文向他提出要将临闲山归还愚人哉和空空派时,他拍胸脯一口答应。 入夜,于文来探视愚人哉。愚人哉的身体和精神略微恢复一点,正由战后回到临闲山的咢呺冥照料。两人将咢呺冥遣到外面守门,关起门来密谈。 “于道友,我回顾白天的经过,发现似乎你早就考虑到有化神期前辈参与的因素,能为我解惑么?” “我检查呺冥身上的元神禁制,很凑巧在三百多年前我就遭受过这种禁制。后来掌握到施加者的资料,知道对方来自衡门海,曾经是化形海妖。衡门海是东海的近海,这种元神禁制是他与东海海妖的王族交流时学到的。” “原来是这样。”愚人哉郑重地问,“承蒙道友费心费力相救并帮忙夺回掌门信物,大恩大德,不知道鄙派有何事可以为您效劳?” “当年咢呺冥在鼎顾城被代敨襄所控制,不久前项桂杉在东洲城被我所制,两人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联系到千万里之外的同门求救,请问贵派是不是有可以远距离传递消息的秘术?” “是有的,是依存于附属空间属性水灵根的一种秘术。练成秘术,只要身在有传送阵的大城市,消耗自己的十几滴普通鲜血,可以将消息传给一亿里之内任意一座有传送阵的城市里的同门。” “我一向独来独往,获得消息的渠道闭塞,又或者打听到的消息无法辨别真伪,所以希望借助贵派的力量解决这两大难题。” “无论我个人还是空空派全体都愿意在此事上为您效劳。”愚人哉马上表态答应,又略带不安地说,“不过鄙派的弟子人数太少,能覆盖的地区有限,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届时需请您原谅一二。” “我晓得,不会苛求。说到这个话题,我对贵派有个建议。你们不妨打开大门广收弟子,无论哪种灵根的都收录门墙,扩大门派的基础和影响力,这样获得有特殊水灵根弟子的概率要大得多。以后将有特殊水灵根的作为核心弟子传授宗门秘法,没有的也要用心培养成材,让他们成为门派的羽翼,有足够多的人数基础才能形成势力,根基才能稳固。” “你说得很对。类似的意见本派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可惜历代祖师在某些方面有点偏执。经历这次差点被灭门的教训,再听到你的建议,我觉得鼎故革新刻不容缓,打破藩篱开创新的生存之道就自我开始吧。” “祝福空空派早日壮大起来。对了,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替我办事,有一样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于文当场向他演示出空空妙手和无影神遁两种秘术。 愚人哉挣扎着坐起,惊喜地问:“于道友也有特殊水灵根?” “我没有,我用的这个。”于文从手腕上取下皮护腕给他看,“这是我炼制的东西,它可以模拟出六成的附属空间属性能力,支持施展空空妙手和无影神遁。你们的传讯秘术不知道能不能用,找时间做做试验。” 愚人哉眼睛放光地抚摸着皮护腕就像抚摸爱人一样:“真是好宝贝,模拟出六成能力,难怪觉得你刚才用的两种秘术有一些变形。” 于文拿出一只金属护腕递过去:“这是用特殊合金炼制的,能够模拟出九成能力。皮质的在使用上有限制,连续用三次之后需间隔六个时辰才能再用,合金的没有这个限制。” 愚人哉兴奋地接过合金护腕不断摩挲,眼中隐隐泛起泪花:“有这个神器在手,空空派复兴有望。不知道您能提供多少?” “我会在临闲山住半年,一是等待你康复一些有自保的能力,二是赶工炼制出一批这种护腕,估计能做出合金的一百套、皮质的十套,这些作为六十年期的传讯服务报酬,你看怎样?” “太好了,空空派感谢您的再造之恩!”愚人哉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有点不解,“从功能上看皮质的更简单,理应炼制难度更低、出货更多,何不多炼成一些呢?皮质的对低阶普通弟子而言就够用了。” “皮料不好找,所以数量有限、成本更高。” “古人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您能否把护腕的炼制术交换给鄙派?” “贵派可以用传讯秘术交换。皮质的、合金的都是用同一套炼制术,只不过材料有所不同。目前天底下只有我才有能力炼制成特殊合金,炼制工艺暂时还没办法改进到人人皆可用的程度,所以特殊合金的炼制术恕不能传授。” “能得到皮质的我就很满足了。可是传讯秘术是本派不传之秘,创派祖师有遗训,宁可失传也不可外传。所以我想请于道友屈尊担任本派的客卿元老,这样就不会受祖师遗训的限制了。” “我常年在外游历,一旦有事也不可能赶得回来,恐怕……” “没关系,您只需挂个名,不需要做任何事,哪怕本派再次面临灭顶之灾也不强求您相救,我主要是想借您的虎皮吓住周围几个心怀不轨的小宗门。” “好吧,成交。” 翌日大清早,尚未离开临闲山的方衾远以及一大批获救的小宗门修士听到消息后前来祝贺,都说要举办一个正式的典礼。 这些获救的修士昨天没看见于文摧毁大阵、恶战寻迂殿的一幕,但是看见他以平等姿态同寻迂殿打交道的情景,加上方衾远和另一名返回战场的元婴期老祖的吹捧,都知道他是可以抗衡化神期老怪物的牛人。这个世界崇拜强者,所以于文的声誉和威望在本地已经初步建立起来。 鉴于愚人哉重伤未愈,经过商量后决定将就任典礼放到半年后,闲行城出头邀请本地众多小宗门的代表同来祝贺。商妥之后,方衾远以及各个小宗门的修士陆续告辞回山。 青毓仙阁的弟子全都留下来,出了孙吟冷这档事,按照宗门制度被其征召的九十几名弟子个个都不能排除同党的嫌疑,自然不能放走。于雪在临闲山借一座小山峰安置他们集中居住,向仙阁发出急讯,等待仙阁派人来接手。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临闲山大兴土木,由咢呺冥主持,先将相矶籉时期新建的几间大殿全部拆除,然后在原址建新的。 于文平时要么炼制两种护腕,要么与愚人哉商讨门派改革的详细计划,要么动手参与新殿宇的修建,因为新殿宇的设计图纸是他提供的。 于雪每天会到工地帮帮忙,但更多的时间是与同门弟子呆在一起,一方面是监管和前期甄别审查,另一方面是指点他们的道法修炼。 半年时间,临闲山修葺一新,愚人哉伤势恢复八成,于文如期如数地交付两种护腕,预订的就任典礼日期也来临。 典礼那天,闲行地区两百家大小宗门来了一百五十几家的代表,人数超过一千,带来的贺礼堆积如山。空空派上千年没有过这样的盛事,而整个门派的弟子不足百人,好在方衾远提前从闲行城调来大批人手帮忙才没有出岔子。 正礼时间放在正午,巳时末刻于文来到正殿与众多宾客见面寒暄。 最前排的宾客中一名美须长髯的中年汉子忽然运起法力用很无礼的语气说:“你就是于文?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一语出,满殿寂然。方衾远也没做声,一副看戏的模样做旁观。 于文早注意到此人始终冷冰冰地耷拉着一副脸,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客气地拱手回应:“于某起自微末,从来不求闻达于人前,所以相貌平凡不显眼。请教道友如何称呼?” “老夫是故雄宗的复泯庭,闲行城的方兄到处宣扬说你越阶挑战化神期前辈不落下风,你自己说是不是真的?” 故雄宗在本地区势力排名第二,仅次于闲行城,复泯庭在宗门老祖当中排名第二,元婴后期修为。 于文意味深长地瞟过方衾远一眼,然后回答:“记得半年前的大战中故雄宗也有代表在场,复道友不妨向他们问清楚,得到的结果肯定比由我说出来的准确和可信得多。” “荒谬,我要听你自己说,你攀扯别人做什么,莫非心虚?” 于文顿时脸色一跌,语气大变:“荒唐,我要你找自己人打听,你还要继续罗唣,莫非故意寻衅滋事?” 针锋相对,火药味一下上来。 “大胆,你们就是这样无礼待客的吗?” “好笑,上门作客言语无礼难道还想得到有礼相待?在我的家乡,朋友来了有好酒,恶客上门有拳头,是友是敌全在你一念之间。” “本座好心上门道贺,只不过问你一点小事,却遭你无礼对待,既然你想动武,本座乐意奉陪,这就到外头打一场吧。” “我吉服在身不便动武,况且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你非要跟我过招,先打赢我的灵宠才有资格。”于文说罢大喝一声,“云朋在哪?” 呆在大殿后侧鸟架上的云朋立即振翅变身,由普通云鹰变到一丈高大雕,并且引颈尖啸,八级顶阶妖禽的威压显露无遗。还好它只是显露而非用威压攻击,宾客中那些道行低的人没有被吓得失态。 复泯庭知道对方有八级妖禽灵宠的情报,脸色有点难看:“你竟然敢打发一只扁毛畜生应付我……” 于文打断他的话:“你也可以派遣你的灵宠接战,或者打发你的鹰犬下场。” 复泯庭语塞,不是谁都能有八级顶阶妖兽做灵宠,至少他就没有,而且以他的能力也驯服不了、控制不住如此高等级的妖兽,从这一点上看他是遭到于文的打脸和碾压。 方衾远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说:“复兄怎么不说话,难道害怕会输?” “笑话,区区一只八级妖禽还没放在我眼里。我只不过是想与于道友切磋几招,于道友即使怯战也不应该打发一只扁毛畜生来搪塞我,来侮辱于我,我想于道友欠我一个道歉。”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你说到道歉,呵呵,云朋完全听得懂人语,而且它很记仇,你一口一声扁毛畜生的骂它,它听在耳里记在心上,劝你赶紧向它道个歉,否则小心回家路上遭它报复。” 云朋很配合地支起颈毛凶神恶煞般做出威胁的动作。 复泯庭城府很深,竟然忍住没有掀桌子,只是放话恫吓:“很好,你敢当众威胁本座,这事不会完,空空派等着以后有好日子过吧。” “如果空空派有好日子过,故雄宗的日子会更好过,而且是好过十倍。”于文加重语气,“你可以把这当成威胁,也可以当作祝福,是非全在一念之间。” 两个元婴后期大修士的对峙令殿内气氛紧张,愚人哉打算出面来缓和一下,这时外面传来礼傧的唱礼声:“青毓仙阁泷蕤烟长老、穰昰闲长老、舒紫文长老、扬鬐逐长老率弟子六十人来贺!” 大殿里轰动了:青毓仙阁派出两名长老带队观礼代表团的情况极其罕见,现在竟然是四名! 愚人哉激动地起身迎出殿门,几乎所有殿内来宾都跟上去,只有于文不情不愿的被于雪强拉着往大门处走。 第332章 突然离别 青毓仙阁的来宾进来得太快,于文才走到大门附近,四个身穿统一样式道袍的人在愚人哉的陪同下跨进大门。 一个很漂亮的元婴后期女修走在最前头,模样约三十出头;舒紫文和一名短须男子落后半步分列在她左右,都是元婴中期;落后一步与愚人哉并肩而行的壮年男子是元婴初期道行。 舒紫文带头,短须男子跟上,两人抢前几步来到于文面前长揖到地。舒紫文说:“见过于恩公,上次离别得太匆忙,这次你可不能说走就走了。” “穰昰闲见过恩公,得恩公救命之恩竟然从未当面见过,今天终于能得偿夙愿,实在是万千之喜。” 于文记得这个穰昰闲,是在高月坮原中央宫城所救的五名修士之一。他懒洋洋地还半礼:“舒道友和穰道友好。穰道友要感谢就感谢我妹妹,她当时非要去救你们,我怕她出事才不得不出手。” 于雪一把推开他,上前见礼:“见过泷师姐和三位师兄。我二哥这副臭嘴脸是因为刚跟本地的道友吵架还没缓过劲,请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女修向于文深揖:“青毓仙阁泷蕤烟见过于道友,久仰大名,幸会了。” 壮年男子也紧随其后深施礼:“见过于道友,扬髫逐有礼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得礼数周到,于文也不好继续摆臭脸,肃容敛衽郑重地向四人回礼。 围观的宾客更加诧异,他们都曾见识过青毓仙阁长老们的做派,几曾如此平易近人、谦恭有礼?而且舒、穰二人都称于文为恩人,这是几个意思? 愚人哉知道一点于文与青毓仙阁恩怨由来的,总算松了一口气,热情地招呼大家到大殿落座。 “听说于道友就任空空派元老,我和三位师弟谨代表青毓仙阁前来祝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泷蕤烟一挥手,一名弟子递上礼单。 赞礼人接过去大声唱单,殿内众人越听越惊讶:这么多贵重的礼物,远远超出贺礼的需要! 于文听出味道:这岂止是贺礼,分明是谢礼,肯定是舒、穰两人打着贺礼的名义把报答救命之恩的礼物加塞在里边。 于雪觉得倍有面子,很难说几位师兄这么做是仙阁授意还是个人行为,至少此时此刻是给兄妹二人长脸的,又或许其中透露出仙阁对两人态度的风向。 复泯庭一俟唱单完毕马上跳出来向于文作揖:“在下误信小人谗言,之前言语无状冒犯于道友,现在翻然悔悟、深刻反省,请您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原谅我,故雄宗愿世代与空空派做好邻居、好朋友。” 这是个人才呀!于文暗自赞叹复泯庭的厚黑,口中说:“复兄太客气,过去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我们都要着眼于未来。空空派愿意与故雄宗互助互济、互利互惠,永为友邻。” 复泯庭一脸深情地说:“一定会的,这也是本宗长久以来的心愿。” 于文觉得有一点小恶心,赶紧说:“提醒一下,你别忘记要向云朋道歉,不然它真的会半路上拦截你。” 在一片祥和当中,典礼仪式顺利走完。各宗门代表纷纷发言向空空派示好,并借机向青毓仙阁套近乎——青毓仙阁在东珑中东部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典礼结束后,青毓仙阁四名代表带领六十名弟子前往旁边的小山峰,其实这才是他们要办的正事——审查甄别被孙吟冷征召的九十几名弟子。 于雪也是被审查的对象,而且是首要对象。她向四人详细陈述事件的详细经过,并且呈上决定性的物证——孙吟冷所持的令牌和任务玉简。 她那次故意将令牌和任务玉简收进自己的储物戒指,借机暗中使用学自新鼎派代敨襄的暗号秘术在上面留下记号,后来在与孙吟冷的战斗中她通过合金护腕施展空空妙手将它们拿回来。 深夜,于雪结束审查出来立即找到于文。 “二哥,真就像我推测的那样,枢机阁有令牌和任务玉简的存根,但是戒律阁向堂岛主核实过,他根本没有收到过愚人哉的求救信。这表明仙阁里仍有潜伏的奸细,并且是东海海妖的奸细,这个最要命。” “既然暗炎会能潜伏进奸细,那么海妖同样做到并不稀奇,你为什么说海妖的奸细最要命?” “你常说堡垒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万一仙阁因此遭到破坏,大陆东海岸就失去了抵抗海妖侵掠的中坚力量和核心屏障,几亿里内变成汪洋,无数生灵葬身鱼腹。” “我们住在大陆最西端的群山边缘,哪怕东珑全淹到水下也不关我的事。” “是谁跟我说‘生灵不易,务加爱惜’这种话的?” “额,好吧,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四位师兄今天为什么送这么重的礼吗?” “因为舒、穰二位加塞的缘故。” “不止他们,泷师姐和扬师弟也有加塞。” “啊?为什么?” “我们在千河原以及半年前你在寻迂殿眼皮子所救的人当中,分别有一人是泷师姐和杨师弟的亲传弟子。算起来,你一百多年来所救的仙阁弟子人数超过一百,包括八名元婴期、二十五名金丹期。所以你跟仙阁牵扯已经很深,在仙阁当中积攒下不少人脉。” “打住!你究竟想说什么?” “孙吟冷有一件事没有撒谎,大海潮提前了。大海潮是东海海妖为侵掠陆地所发动的战争,我到仙阁后没几年就参加过一次,那次去高月迷宫之前二十年参加了第二次,每一次历时十年。以往大海潮的间隔期从来没有少于一百五十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提前二十年发生。” “你想要我参加这一次的大海潮之战?” “是的,而且将我破门离山取回本命元灯的事放到平息大海潮后再办。” “不行。”于文态度坚决地说,“三百五十年之约对于我的修道是一道劫数,应劫可以提前但绝对不能推后,否则留下心魔纠缠终生。” 于雪神情矛盾地说:“大海潮一起,仙阁的主要精力全部放在抗击海妖上,你此举无异于趁火打劫。在仙阁的历史上,弟子收回本命元灯还能保留修为的事情从没发生过,所以仙阁肯定会从前线抽调力量回来捍卫宗门的传统和尊严。海妖狡诈残忍,有潜伏的奸细做内应,非常有可能被它们趁机攻破防线,使大局遭到破坏。” “破坏大局的帽子别往我头上扣,面子重要还是顾全大局重要,青毓仙阁身为古老大宗门应当有担当,而不是一味地将过错推给别人,更何况追根究底这件事的因果本就是他们自己在三百五十年之前所种下。” “二哥,我很矛盾。身为仙阁弟子我深深地为宗门的历史、传统和荣耀而骄傲,作为同胞亲妹妹我不惜为你的安危去赴死,作为一个人类我深深牵挂沿海无数同类的安危,难道你不挂念众生的安危吗?” “我修的道法与你们所有人都不同。我师父的行事最怕与这个世界纠缠过深,换作他在我的境地,他应该也会不管不……”说到这里时他停住,忽然想起镜兽牧场,想到在通天塔的问题上杜希言并非袖手旁观,反而干预得极深。 “怎么了?”于雪见他突然陷入深思忍不住问。 “没事。总之这件事上我不会松动。人都是自私的,我不会因为所谓的大局而放弃自己的未来,青毓仙阁也休想绑架沿海生灵的命运来逼迫我放弃。如果为了可笑的宗门面子而置无数生灵于脑后,那么面临道德危机的人绝不是我,而是青毓仙阁。”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仙阁那头……唉,奈苍生何?” 于文见她太为难有些不忍心,说:“三百五十年之期还有几年,我们先到东海岸一线为抗击海妖之战贡献绵薄之力,让仙阁高层多深思熟虑几年。” “好吧。因为本次大海潮提前得太多、来得太突然,沿海的许多地方准备不足而沦为泽国,阁里忙着四处灭火因而人手紧张。泷师姐一行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审查甄别任务,率领这批弟子直接分赴抗击前线,她有意请你帮忙,让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我就说嘛,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已经收下他们的重礼,想要我怎样帮忙不妨先摆我看看。” “我去问清楚有哪些任务可供选择。这趟你一个人去,大海潮既起我必须立即回仙阁,你来闯山的时候我肯定会在山门。” “什么意思,算人质吗?”于文勃然变色。 于雪着急道:“你瞎说什么!山门有很重要的任务必须由我做。” “什么任务?” “不方便说,等你到来的时候自然会看见。放心,任务非常安全。” 于雪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居中斡旋很快把于文的任务细节和路线什么的都确定下来,第三天一清早她就踏上返回青毓仙阁的旅程。 于文一直把她送到闲无城,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和念慈一起被传送阵送走,发了好一呆,才独自回到临闲山。 这时已是傍晚,云朋得意洋洋地从外面飞回来,羽毛秃掉几大块、被烧焦几块,身上大小五十七道血口子、左足骨折、右眼睛血肿几近失明。 于文没好气地骂它:“小雪和念慈已经走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却不在。前天晚上就鬼头鬼脑地偷跑出去,非要去打这一架才过瘾对吗?” 云朋被他训得缩起身子、垂下脑袋弱有气无力地哀鸣装可怜。 于文检查完它的伤情,问:“看样子打赢了,战果怎样?” 云朋兴奋得昂首挺胸连带翅膀、爪子比划个不停,最后吐出一堆零碎,包括五枚储物戒指、三件高阶法宝、一套高阶法宝护甲、整套衣裤等等。 于文笑骂:“你这鸟厮不学好,当年打劫学到的坏习惯至今改不掉,你把衣裤抢来有什么用,你能穿吗?” 云朋得意地鸣叫,意思是:他敢骂我扁毛畜生,我就叫他变成光猪。 于文将云朋缴获的东西包括衣裤在内打包封好,叫咢呺冥安排信使将包裹送到故雄宗交给复泯庭。过几天信使回来报告说,复泯庭一回山就直接闭关,估计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出关。 对于云朋的伤势,于文没给它用药,而是用生命灵泉原液给它洗礼。这么多年一直让它和念慈自然成长以便觉醒天赋能力,而这次分别得突然,为策安全他昨晚给念慈完成洗礼,今天就要给云朋洗礼以保证公平。 念慈洗礼后获得三项能力:一是提升灵智到化形期,能够开口说话;二是短距离空间穿梭,能随时打开私属空间通道,在里面躲藏一分钟并在二十里范围内的任意一点钻出来;三是大吞噬能力,张嘴一吸放出一道青光直接把一里范围内的弱小生灵吸进嘴里吃掉,这是太古凶禽才有的凶残能力。 云朋洗礼后伤势尽愈,同样获得三项能力,其中灵智提升和大吞噬能力与念慈的完全相同,另一项能力是空间飞越:扇翅一次飞越三十里,当它使用这个能力飞行时身体会自动转化为金刚妖体。 传说中大鹏展翅九万里,扇一次翅膀飞越九万里,实际上是一种空间能力,譬如缩地成寸,将九万里缩小成扇一次翅膀所飞越的空间。云朋目前展翅一次三十里,看起来远不如于文的瞬移,但它能连续这样飞一万二千里,在这个小凡界里恐怕没有任何生物飞得比它更快。 过了几天,泷蕤烟等人的审查甄别工作告一段落,九十几名弟子当中没有查出孙吟冷的同党。于是按照既定计划,两名仙阁弟子分配到于文手下组成一队,其余弟子分到泷蕤烟等四人手下各组一队,启程奔赴各自的任务区。 第333章 特训和反伏击战 在一片开阔地带,于文大声吆喝指点两名金丹期修士。 “重妍雪,再向左移动两步,你才是小两仪剑阵的核心,它以你为标尺,你不走到位它肯定也走不到位。喂喂,扶奚桓,是不是非要我骂人你才记得住?你的法宝是瞬发催动的,必须突然发动,不要习惯性提前蓄力暴露自身目的,如果对方抢先攻击你,你这个小三才剑阵永远慢半拍,关键时刻会死人的!” 重妍雪和扶奚桓就是被分配到他手下的两名金丹期弟子。 因为于文终究是一个外地人,所领的任务区是青毓仙阁附庸势力的地盘,这样就需要有仙阁弟子做联系人,以便协调地方势力协同行动。重妍雪因为机灵、善交际、有组织和调度能力、熟悉任务区所以被派来,扶奚桓则是其师尊扬鬐逐强行争取而来。 既然组成临时团队,于文对成员自然有所要求。重、扶二人都很强,都是天灵根,都是金丹期中期道行,都是仙阁核心弟子,都是成功完成许多次外勤任务锻炼出来的精英分子,随便搁在哪个小宗门都是未来的顶梁柱。但在他眼里两人太弱,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无法形成有效配合,所以必须改造他们,以确保有事时两人不成为累赘。 首先换装备。他根据两人的灵根、道法特点各提供一套释符法宝套装,包括护甲和攻击法宝各一件。套装不免费,按普通中阶法宝市价卖给他们。其次传授五行生息衍化之术,尽可能多的纠正他们的道法偏科缺陷,提升战斗效能,为第三项打好基础。第三项是一人传授一套小剑阵,他临时调配一具筑基期战斗仙儡给重妍雪,传授小两仪剑阵;调配两具仙儡给扶奚桓,传授小三才剑阵;两个小剑阵又可以完美地合璧成威力更大的小五行剑阵。 只要三项改造达到预期目标,两人加三具仙儡在一起的战斗力,完全能够在五名元婴中期以下修士的全力狂攻下撑半个小时。 于文坚持每天花半天时间赶路,另半天时间特训。每天的特训从讲解开始,接下来分组练习,然后实战对抗,战后做总结。实战训练通常由云朋出手,关键项目时他亲自动手,偶尔也会和云朋联手。 云朋对这种特训生活十分熟悉,而且灵智大开的它乐此不疲,有时候玩得太嗨会失手。碰到它失手,重、扶二人就要倒大霉,这样倒逼他们放下抗拒心态自发主动地疯狂钻研他传授的道法和小剑阵。 这一天的训练结束,伤痕累累的重、扶二人纠缠于文要酒喝。 “云前辈今天玩得这么开心,我和妍雪师妹既有功劳更有苦劳,您瞅我伤口上翻起来的肉片,一两碧龙涎怎么够,至少三两才能补回来呀!” “我只要果酒。”重妍雪举手申明。 于文秉承师门传统对凡人都以平等心相待,对他们更不会端架子,两人的年龄只比他略小几岁,作为同龄人很容易放下拘谨,路上这三个多月大家混得很熟像朋友一样了。 “你们好意思开口要三两?一个走位不准,一个恶习不改,小五行剑阵被你们练得荒形走样,但凡将剑阵威力发挥出五成,云朋也拿你们没辄。活该受伤,想要三两没门。” “好前辈,你要怎样才给三两嘛?”重妍雪开始故意腻味他。 “你这招用到扶奚桓身上去。”于文没好气地说,“我出三道五行生息衍化应用题,你们能够解答并且熟练演示成功,我就给三两。” 直到上半夜,两人如愿拿到美酒。于文每天通过这种方法给两人吃用生命灵泉稀释液酿造的碧龙液或果酒,既加快治愈他们白天训练中受的伤,又持续改善体质,更加深对五行道法的理解和应用能力。 下半夜。 扶奚桓悄悄地向重妍雪传音:“你下午故意走位不准的吧。” “彼此彼此。为了多拿二两,你也是拼啦。” 于文的声音插进来:“从明天开始不受伤固定给三两,受伤则视程度减量,完成五行道法应用题另加一两。” 两人眼睛发亮的对视一眼,默默地入定休息了。 离开临闲山七个月后,他们抵达任务地区。 “现在进入归店国境内,翻过五千里外的截断山脉就是鸣雨平原。”重妍雪说,“今天距离鸣雨宗向仙阁求援已有一年,虽然我们没有误期,可是毕竟时隔很久,不知道灾情恶化到何种程度。” “资料上讲鸣雨宗在截断山脉内侧有后备基地?”于文问,“妍雪知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知道,我曾经去过一次。距离这里三个小时行程,要直飞那里吗?” “是的,你来控制飞舟,奚桓调试远距离联络法阵主动联系他们了解最新情况。你们抽空检查身上装备以及仙儡的状态,务必保证能随时作战。” “您是不是发觉有异常?”扶奚桓问。 “远方空气中的水元力气味太浓,我怀疑鸣雨平原已经沦为泽国。但愿鸣雨宗及时将黎民搬迁到了截断山区安置。” 重妍雪说:“鸣雨平原广阔近万里,人口几亿,鸣雨宗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么多的分散的人口迁到远方的山区,通常做法是帮助凡人官府将人口遵照就近原则集中到五十座有离火息壤阵保护的大城。” “于前辈,联系到备用基地了。”扶奚桓报告,“鸣雨平原在十个月前完全被淹没,五十座避难大城暂时安全,鸣雨宗山门遭围困,有大批海妖在奸细的引导下翻过截断山脉到内地掳掠,备用基地正遭到它们围攻。” “尚未化形的海妖能长时间脱离海水在陆地上活动吗?” “有一部分可以,譬如蛇、蟹、龟等等普通海妖,还有一些有太古海怪血脉的特殊海妖大海潮期间能两栖生活。”重妍雪说。 扶奚桓说:“海族的繁殖力太强,化妖比例比陆地生物的高一倍,怎么杀都杀不尽。” 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于文在地图上点指:“这里有海妖埋伏。” “围城打援,它们学聪明了。”扶奚桓讶然。 “大约十分钟后飞抵此处。”重妍雪快速计算道。 “我布置一下战术。”于文在地图上比划起来。 在一片大山的山脊,一艘飞舟因为超过飞行升限而着陆,下来一男一女两名人类,男修将飞舟收起来,两人一起徒步往山顶飞掠而来。 接近山顶的一片树林里,一大群妖物藏身于某种隐蔽阵法中等待两个人类进入伏击圈,一串串含糊的低语在模样千奇百怪、五颜六色的妖类当中传递。 两名修士快到达伏击圈前,女修突然止步,男修停下来同她说着什么。两人开始争吵,女修愤然甩手往回走,男修气得丢下她独自前行,很快就要踏进伏击圈阵法区。埋伏圈里的妖类紧张起来。 当男修差十几米踏进阵法伏击圈时,他突然回转身跑开,在一里多外追上女修拉住她的手温言软语地相劝。好不容易男修连哄带骗地带她来到伏击圈前不远,男修说错一句话,女修爆发怒骂,挣脱他的手又跑开了,男修再度追上去。伏击圈里的妖类们再次白紧张一回。 男修在一里外追上女修,捉住她的手蛮横地将她抱在怀里,任凭她挣扎捶打死不松手,磨蹭半个小时后两人相拥一起坐在旁边的石块上看风景。 等啊等,那对狗男女腻着就是不动窝,看样子不惜相拥而坐海枯石烂化成石头。可那些妖类的耐心已被磨光,它们发一声喊冲出阵法圈杀向两人。 “海妖放弃阵法冲出来了。”重妍雪说,“手感好摸上瘾了是吧?松手!” “我是忠实执行于前辈务必逼真的命令好不好?喂,差不多就得了啊!啊,你轻点!它们打进来啦,动手!” 一百多只海妖中六级的占大半、七级的小半,领头的两只是八级初阶。海妖在山地的行动速度一点都不慢,只一两秒钟便杀到妖法攻击距离内,上百道妖识锁定两人,上百道妖法倾泄过去覆盖那一片。 重妍雪瞬发披上金系释符法宝护甲,手中一件水系释符法宝武器;扶奚桓则是身披水系护甲,手执木系武器。在招架攻击之前,两人先结合身上的装备施展出某种五行道法规避法术。 海妖们突然发现目标从自己的妖识锁定中消失,仅两只八级初阶海妖没有丢失目标,但它们的妖术在攻击到目标之前莫名其妙的被同伴们的妖法挡住,最终一起偏离目标把那周围轰得七零八落。 “哇哦,于前辈所传的五行规避术原来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用在云朋前辈面前形同虚设?”扶奚桓惊叹并且不解。 “因为云朋前辈太强,海妖在陆地上比同级妖兽弱一多半,我们对五行道法理解掌握得不够。”重妍雪说,“别浪费时间,快出仙儡,我向左,你向右,注意保持好距离,如果有大怪出现马上合璧成小五行剑阵。” 海妖群挥动武器包围他们猛攻。与陆地妖类不同,海妖会使用以贝壳、珊瑚、海带、火山石等为原材料炼制的武器,级别相当于灵器到符宝之间,能够同它们的身体特点相结合,威力不小。 重妍雪的小两仪剑阵呈现黑白两团光芒,黑白之间一刻不停地高速流转,产生出变化不定的引力或斥力,使得海妖的攻击极少能打实。扶奚桓的小三才剑阵像高速移动、不断冒出各种锋利尖刺的刺猬,以灵活机动的变化回应攻击。 海妖们的数量多、力气大,弥补了装备上的劣势,但不知为什么打了一阵就是攻不破两个人类的防御。好在它们挑选的地点海拔太高,金丹期修士飞不起来只能步战,陷在重围中拼消耗肯定拼不过它们。 伏击圈阵法里边,一只八级顶阶的海妖稳坐钓鱼台观战。它外形是鱼头虾身海蛇尾巴,胸腹部六只手,头顶有两只长长的触须,须顶有眼监视四周。 它旁边盘腿坐着一个人类修士,他的脑袋上插着几十根粗细不一的金针,虽然不说话,但明显看得出他跟海妖之间正在交流着什么。 突然,海妖的两只触须毫无征兆地被同时被斩断,蓝色的血滴喷洒一地。它后背的硬甲片应激变成金属盾牌,六只钳形手爪上变出法宝级别武器,包括一杆三叉戟、两面盾牌、一对宝刀,身体由一丈长到十丈。 人类修士催动手中的控阵法器,发现大阵不知何时已彻底瘫痪,便机灵地借海妖变身做掩护从自认为最安全的角度蹿出去逃之夭夭。 于文手执灵阳刀在一旁现身,耐心地等海妖完成变身,这才舞动两柄样式各异的喷火战刀对它近身狂攻。 近身快攻显然不是海妖熟悉和擅长的作战方式,它的武器威力释放不开,变得庞大的身躯目标太大,从第一秒开始就处于被吊打的境地。 说真的,海怪法力高、力气大、动作速度快,几种武器的威力略强于普通低阶法宝。可它的法宝、法术、身体、力气都撼不动强大的灵阳刀,粗糙的招数纯粹是浪费它速度快的特点,最要命的是炽天灵火的火力太强,仅火焰的辐射就令它迎火面的身体出现泛红迹象。 开打一分钟,于文觉得索然无味,用刀身发动炽天灵火点燃海妖的三叉戟,趁它手忙脚乱丢弃兵器露出破绽时,砍伤它几刀,一脚把它踹到一里外的战场。 重妍雪和扶奚桓马上双剑合璧结成小五行剑阵,将这只受伤的海妖当作主要作战目标。 扑腾!那个逃跑的男子从天空摔落在于文脚边,身体被几十道青色风索捆得像粽子似的。于文抬头喊:“云朋,帮忙看顾着他俩!” 第334章 千里大追袭 于文随意坐到一块石头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地上的男子。此人肤色黝黑、皮肤粗糙,道行为金丹初期,眼睛里满是惊恐。于文问:“你是散修,还是哪个宗门的?为什么跟海妖混在一起?这场围点打援是你设计和指挥的吧?” 男子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表情相当纠结复杂。 “大胆!”于文大喝一声准备出手。 晚了一步,男子的脑袋爆开,血和脑浆喷一地,彻底魂飞魄散,插满他脑袋的大小金针正是爆头的罪魁祸首。 “我早该意识到他是被海妖控制的人儡。”于文自言自语,“下次再抓到决不失手,金针控神妖术并非不可破解。” 三只八级、近百只六、七级海妖的攻击力接近小五行剑阵的承受上限,如果重、扶二人的五行道法基础能够再强几分、掌握小剑阵的熟练程度再提高几分,应该挡下来完全没问题,但眼下…… 于文向天空传音:“云朋,用你的大吞噬妖术吧。” 云朋不满地传音下来:“之前不让我动手,现在我要等他俩受伤才出手。” “不行,快动手。那边全是海鲜,有没有吃过?” 云朋是谁?是当年因为贪吃敢向灵禽血脉苏醒的念慈递爪子的要吃不要命的大吃货!它收敛气息悄无声息从高空俯冲下来,进入攻击距离后猛地张嘴喷出一道青气。 青气借它高空俯冲的加速度以接近两倍声音的速度把地面上三分之一的海妖笼罩在内,它掠过地面冲向天空时青气被它吸回嘴里。青气里的七级以下妖兽随着青气的收缩而不断缩小,最终混在青气里被它吞进肚子里。 一击成功的云朋紧接着展开第二轮、第三轮大吞噬术,一百多只海妖最后只剩下三只八级的它吞噬不了。 于文冲它大喊:“留下妖丹!” 云朋在高空盘旋不肯下来:“吃下去的怎么能吐出来呢!” “我要一些海妖的妖丹做研究!至少留一半。” 云朋磨蹭一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吐出一批妖丹,约总数的四分之一:“只有这么多,其它的已经开始消化。” “不行,一半是底限!”于文态度坚决地说。 云朋认真想了想,觉得打不过也跑不赢他,愤愤然地吐出又一个四分之一的妖丹,并故意沾上大量胃液和口水恶心人。 于文不嫌弃,用法术洗干净妖丹收好。他招呼它落下,问:“海鲜好吃吗?” “鲜美无比,以前江河湖泊的水鲜都白吃了。”云朋说,“可惜念慈不在,没人能跟我探讨这种乐趣。” “她早到达青毓仙阁,住在海边海鲜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猜她吃得好却消化不好。”云朋贼贼地笑,“我的血脉适应吃海鲜,她则未必行,她每次吃新品种食物的时候必定拉肚子。” “因为她年幼,肠胃发育尚不完全。” “趁能吃就要多吃!最后的三只海妖我能吃几个?” “小的两个当中任你挑一个。” “最大的那个不行吗?” “它可能有上古海妖血脉,我要留下做研究。跟海妖的战斗刚开始,除了一些文字资料外我对它们一无所知,打仗最要紧是知己知彼。” “好吧,我吃中号的那只。”云朋确定好吞吃目标,“如果海妖的数量真像扶小子所说的那样庞大,我多吃些你不会念叨我杀生太重吧?” “交战中的和在陆地范围上作恶的你尽管敞开肚皮吃,我不介意。” “说定了啊!我觉得如果我能吃饱的话就可以晋升到九级。” 半个小时一到,于文和云朋一齐出手将三只八级海妖全部斩杀。现场分配战利品,重、扶二人每人分到一枚被胃液略微腐蚀到外皮的七级海妖丹。云朋对此表示鄙视,不明真相的两人表示非常满意,毕竟他俩大战半个小时基本上全程尽在挨揍,没有击杀记录。 于文几句话总结完战斗的经验得失,问两人:“四百里外还有一个海妖埋伏圈,云朋已经确定了位置和情况,你们能不能连续作战?” 扶奚桓刚准备表态时被眼疾手快的重妍雪捂住嘴巴,只见她羞羞答答、情真意切地对于文说:“有心杀妖,奈何大战之后体虚力乏,但如果来上二两果酒,一切都没问题啦。” 第二轮反伏击战的战术套路依旧,由于云朋当天不能再施展大吞噬术,所以后面于文用溪山剑、雷光镜、乌荆刺发簪三大仙器齐上阵,云朋充分利用高空优势虐海妖如虐菜。 全歼敌人,己方没有任何伤亡,收获丰富,唯一的遗憾是于文没能成功阻止第二个人儡俘虏爆头。 战后做总结,他们从两轮战斗的过程判断两个海妖群之间没有通讯手段,它们跟后方主力之间也没有联络手段,所以可以放心地用相同套路逐一消灭其他小海妖群。 第三个海妖群埋伏在鸣雨宗后备基地西南一千里处,规模比前两个大一点。重妍雪和扶奚桓如前两次一样诱敌,这批海妖有耐心得多,就是不肯出窝。 按照战术布置只要海妖群不出窝,两人就不能动。他们只得搂在一起赏晚霞看夕阳,天黑之后数星星,数完星星看月亮,看完月亮看日出,看到日上三竿依旧没把海妖们等出来。 “抱这么久有没有抱出感情?要不要回山后结成道侣?”于文戏谑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啊!”扶奚桓惨叫一声,“我手断了!” “对我又抱又摸七个多时辰,只断你一只手算是便宜你!”重妍雪美丽的脸庞上漾起妩媚到骨头里的娇羞笑容,“再有下一次,直接打折你的第三条腿。” “啊呀!真的手腕骨折。”于文责备她,“身处战区随时要投入战斗,最忌负伤,你下手这么狠是在帮敌人的忙,过分了啊!” “晚辈知错。我赔偿给他治骨折的灵丹。”重妍雪乖巧地低头认错。 “我自己有灵丹,一天一夜就能将骨折完全康复。”扶奚桓哪里敢要她的伤药,主动转移话题问,“前辈,海妖怎样了?” “它们不肯出来,那就让它们再也出不来。我悄悄在它们周围布设成幻阵让它们自相残杀,场面很血腥。等幻境结束,我们再去收拾残局。奚桓受伤,分配战利品时要多分一点,从妍雪的份额中扣。” 重妍雪没说话,脸上微露悔意。 于文对扶奚桓说:“做事、处世都要掌握好分寸,你做过分所以有断手之灾,她做过分所以损失钱财,希望你和她都吸取教训。在道法修炼上同样要注意分寸把握的问题,有时候过犹不及,有时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门学问很精深,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哩。” 因为扶奚桓的意外受伤,于文不得不将后续行动推迟一天,以等待他的手腕康复。当天晚上,围困鸣雨宗后备基地的海妖大军突然撤围,看样子是要携带掳获的大量人口和物资翻过截断山脉返回海潮泛滥区。 于文通过谛视塔发现这个异动,随即用远距离联络法阵与后备基地联系,那边经过核实之后到后半夜才反馈情报过来。 重妍雪看过后真正后悔了:“我不该任性妄为耽误时间,否则下午就能与后备基地的守军里应外合突击海妖大军。” “师妹太苛责自己,过错全在我,是我自以为是的过分举动惹怒你在先。” “够了,与其懊恼自责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于文说,“它们撤退时携带掳掠的人口速度快不起来,我们全速追击可以追上。” 重妍雪脸色苍白:“已经晚了。海妖爱吃人,它们掳掠人口当作粮食,每逢撤退先吃掉一半人口,余下的在路上分批吃掉,最终仅有极微量的人能活下来被它们带回大海。” 于文把目光投向扶奚桓,看见他正羞愧得不敢抬头。“啪”的一声,旁边一块巨石被于文一巴掌拍成粉末。 重、扶二人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有点被吓着。 还好于文很快控制住情绪,思考几分钟后说:“撤退时吃掉一半,也就是说现在仍然有一半人活着,我们去把他们救回来。” “这里距离后备基地一千里,撤退的海妖大军此刻已经走出五百里,这个海拔高度上我和奚桓师兄以及后备基地的守军都飞不起来。拼脚程我们能更快一点,但在它们吃光剩余的人口之前追不上,顶多在海潮泛滥区的边缘堵住它们。届时它们背靠泛滥区很容易获得增援,而我们长途奔袭腹背受敌没有援军,处境十分不利。”重妍雪迅速分析局势。 “就我们四个去截住他们,自己犯的错误自己弥补回来。”于文说。 “是!要怎样做,请您示下。”重妍雪昂首应道。 于文摊开地图快速介绍完计划,拿出需用到的装备分配给两人并说:“你们要在十五分钟内学会快速启动这些东西。” 十分钟一到,于文让他俩收拾好。他催动雷光镜将两人晃晕后摄进镜中,自己也藏身镜中。云朋抓起雷光镜,用空间飞越能力展翅朝东北方向飞去。 一分多钟后,云朋降落在一千五百余里外。于文从雷光镜中出来,将重、扶两人放出来催醒。 周围有许多散落的人骨、内脏、衣物等,骨头上鲜血淋淋,有的残肢能分辨出是身体的哪一部分,有的头骨咬掉一半留下另一半绝望的人脸,惨不忍睹。 “它们已经开始分批吃剩余的人口了。”扶奚桓心情沉重地说,“要是我没肆意胡闹,或许能改变这些惨状的出现。” “呆会儿在作战中拼命弥补吧,给你俩两分钟时间服丹恢复精力。”于文说,“云朋按计划追上海妖大军,找到俘虏所在的位置后留下坐标,然后攻击中军拖住它们的主力。大吞噬术什么的尽管用吧,注意安全。” 云朋领命而去,一分多钟后于文在散行图上看见了一百多里外新增的坐标。耐心等到两分钟结束,于文抓住重、扶二人发动瞬移。 出现的地点在某座巨大山峰的山梁位置,侧方长约十里的山路上,几万名凡人百姓被分装在一百多台大囚车中,由近三百只海妖押运。囚车里哭声震天,尚可看见海妖随意从囚车里抓出凡人当场啃食的一幕。 不过囚车队伍有些混乱,这是之前云朋突然袭击之后留下的后果,所以于文带着两个人出现时并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于文留下重妍雪,接着第二次瞬移来到囚车队伍的另一侧留下扶奚桓,自己第三次瞬移堵到囚车队伍的前头。到达之际,他马上放出五具金丹期战斗仙儡,再快速启动一只大型阵盘。重妍雪、扶奚桓在另两个地点同步也是这么干的,两人共放出十二具筑基期战斗仙儡并且启动两只大型阵盘。 三个点形成三角形包围住整支囚车队伍,三只大型阵盘互相呼应将整片三角区域彻底封锁。接着,除留下守护阵盘的仙儡外,三个人和余下的战斗仙儡催动开法宝杀向慌乱的海妖押囚军。 万幸押囚军中最强的海妖仅是一条八级初阶的海蛇,另有三只七级海妖,余者都在六级以下,整体实力弱小。 于文神识锁定八级海蛇妖,发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这个能力能够让他摆脱灵宝的锁定,用来突破八级妖类的妖力防御罡罩亦是绰绰有余。顺利切到它身旁用溪山剑砍掉它的脑袋,鉴于蛇类生命力顽强,他还将蛇头和蛇身都斩成几块。接着,他挥剑杀向七级海妖。 重妍雪和扶奚桓只需对付六级以下的海妖,他俩无论法力还是武器都占有压倒性优势,杀进押囚军中犹如两头疯虎,当者披靡、触之立溃,但也很小心地控制好法宝威力以免误伤囚车里的凡人。 第335章 战后处置 突袭行动持续三分多钟,在三个大型阵盘的辅助下,两百多只押囚的海妖被杀得干干净净,仅有十几台囚车不幸在战斗中遭波及,造成几百人的伤亡。 囚车队处在海妖大军中间偏后一些的位置,前方的中军此刻有些混乱顾不上这边,后方正在作交替掩护的三支殿后部队的反应要快一些,最近的一支海妖部队在首领指挥下开始围杀而来。 这时突袭战斗快近尾声,于文脱离战场,他计算好距离瞬移到最外围一支海妖殿后部队里,扔出一枚灵雷珠引爆,就势瞬移到下一个位置再扔一枚,按照由外向内的顺序连续对三支海妖殿后部队共用掉五枚灵雷珠。 灵雷珠恐怖的爆炸威能摧枯拉朽地扫开,形成合力后杀伤力被放大,冲击波余威刚好与三大阵盘保护区无缝对接。三支海妖殿后部队全军覆没,没死的仅寥寥几只,对囚车队构不成任何威胁。 于文快速检视完战果,放心地瞬移到云朋的附近,看见一道二十丈宽的金色闪电贴地面来回反复地扫过海妖的主力中军队伍。 这是云朋显出妖禽真身,使用空间飞越能力,身体进化为金刚妖体,以身体为镰刀利用空中优势和超高速度发动的攻击。 海妖中军里有一只九级高阶海玄龟,它那二十丈高的妖体真身同样也有金刚妖体护身。它催动两件法宝试图拦截云朋,但云朋的速度实在太快,令它无法锁定目标,攻击全部落空。 这里的山梁地势起伏,海妖在海玄龟指挥下纷纷伏低身体依托山体、巨石、洞穴等躲避或防御,云朋的攻击效果已经很不明显了。 于文招呼云朋赶紧飞远些,掐好时间和距离瞬移越过海玄龟出现在其百丈外,扔出一枚九幽灵雷珠发令引爆。 总共用掉三枚九幽灵雷珠,爆炸过后九级海玄龟连同它的两千海妖大军灰飞烟灭,山梁被炸塌三里多长的一段。 云朋在空中传语:“太凶残!太浪费!咦,龟壳竟然有三小块没炸坏。” “前面还有一千前军,你先去截住,今天一个都不许它们逃掉。”于文下令道。他飞到炸出来的巨坑底部,在那里找到三块盾牌大的龟甲残片。它们晶莹如玉、光泽圆润,不知道本身就是这样还是在爆炸的超高温下产生变化而成的。 于文收好龟甲残片,施展身剑合一追到海妖前军处。 海妖的前军此刻正被云朋用低空收割战术来回冲杀而冲得七零八乱,它们的主将是一只九级中阶蟹形海妖,两只威力堪比古宝的大螯变到六十余丈大,试图拦截捕捉超高速度飞来飞去的云朋。 于文不想浪费时间和力气,便叫云朋闪开些。 云朋抗议:“前面的玄龟就算了,这只妖蟹你又要炸,难道不能留个囫囵点给我解馋吗?我想晋级咧。” 于文想到它在此役中的作用关键、功劳极大就答应了。他转成魔功变成真魔体,展开魔翼飞掠过海妖队伍,左手心上黄金瞳打开绽放七彩光芒照透每一只海妖。一圈绕下来,九级海妖蟹元神溃散变成白痴,其余的海妖尽数毙命。 云朋第一时间飞过来抓住九级大蟹:“这个归我!” “它还活着,你杀得死它吗?” “我自有办法。回见!”云朋说完抓起它的庞大身躯飞走了。 于文收魔功,留下六具“六雨”仙儡看守现场,自己返回囚车队。 囚车队处,重、扶二人到周围捕杀漏网海妖,囚车里的难民依旧阵阵啜泣。他传讯让二人尽速回来,用强大的神识扫过所有难民,粗略检查他们的状况,迅速判断出重伤、重病者皆留下神识标记。 没过两分钟,重、扶都回到阵盘区,他们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敬畏。扶奚桓主动报告:“鸣雨宗后备基地派出的援兵已在路上。” “你们先跟我去前边领奖赏。”于文带上两人和六具战斗仙儡,瞬移到海妖前军战场上。 “这……这是您杀掉的?”重妍雪有些结巴地问。 “你们表现得不错,理当得到奖赏。这里的海妖尸体八级和八级以下的每人任意各挑一具。动作快点,囚车处有一大堆事等着做呢。”于文说。 在两人挑选奖赏品的时候,于文用战斗仙儡替换“六雨”仙儡。“六雨”仙儡外形与真人毫无差别,功能偏于生活类,更适合做与凡人打交道的工作。 重、扶二人不敢墨迹很快挑完。前军共七只八级海妖,剩下的五只当中于文又拿走三只,再从七级的当中挑走几只最好的,才带上两人和“六雨”仙儡瞬移回囚车队。 鸣雨宗后备基地的援军有一百多人,包括两名金丹期、十二名筑基期、百余名炼气期修士,他们分乘三十几辆高原妖羊拉的山地飞橇赶来。 此时天色曚曚亮,于文正带领重、扶二人给留下神识标记的重症凡人治疗伤病。不必于文示意,重妍雪放下手中的活迎出阵盘保护区。 鸣雨宗带队的老者认出她,远远地打招呼:“前面可是重上使当面?老夫瓮惟竹有礼啦。” “瓮长老好,十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哪。”重妍雪春风满面地说,“旁边应该是弭侑第长老吧,七年前你晋升金丹期长老的典礼,我因为闭关没能亲来道贺,一直引为遗憾。” “多谢重上使挂念。上使大人越发的美貌动人,必是道法更上层楼。” 重妍雪等两人来到近前才原地行个礼,笑着说:“有件事要麻烦你们。今晚救回来的凡人太多,他们大多感染风寒,我们总共三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请通知基地加派两百个人来帮忙。” 瓮惟竹问:“救下多少人?” “刚点完数,两万七千一百六十四个人。” “这么多!”弭侑第忍不住惊叹,“海妖大军呢?” “杀光了!不然哪有空来管凡人的事?” 瓮、弭两人下巴掉地上。瓮惟竹半信半疑地说:“那是六千多只海妖呀。” “你们路上没看见五个巨坑,之前没听见八声雷响吗?于前辈用的手段稍微暴烈点,六千多海妖大部分粉身碎骨,留下全尸的不足一千,集中在前面一百里处,于前辈让你们直接前去打扫战场。” “请问是哪位于前辈?”瓮惟竹问。 “于文前辈是朱蘅阁新晋的于雪师叔的亲哥哥。戒律阁泷阁主特地请他出山为客卿,委托他主持对归店国地区的支援事务,安排我和扶奚桓师兄当助手。此战就是于前辈指挥我们俩以及他的灵宠八级顶阶金羽云雕云朋前辈打下的。不多说了,我先告个罪,于前辈叫我进去帮忙。” 弭侑第小声问同伴:“怎么办?” “你发传讯飞剑吧,我带人绕到前边看看……或许要请程师叔亲自来。” 太阳出来后久,鸣雨宗驻守后备基地的元婴老祖程九陌在重妍雪的引导下进入阵盘保护区。 阵盘保护区里场面井然有序。漫山遍野的人分成六个整齐的方阵席地而坐,六个美女外形的仙儡各管理一个方阵,几百名青壮年难民在仙儡的指挥和监视下穿梭其间,分发食物和水,维持秩序。 重妍雪对正蹲着给难民治病的于文说:“于前辈,鸣雨宗五祖程九陌前辈来拜访您。” 于文站起身客气地作揖:“程道友好,于某怠慢了。这里海拔高,山顶风大、夜晚寒冷,已经有太多的难民感染风寒,所以要暂时保留阵盘区挡风寒。” “应该的。除了两百人手之外您还有别的需要吗?”程九陌的姿态很低。他是先绕一个大圈看过前面的战场后才回转这里。他被吓到了,被近千具没有任何伤口的海妖尸体、被沿途的八个巨坑、被两万七千多名活着的难民吓到的。 “我打算改装囚车,需要牲畜牵引,原先拉车的海妖兽因为吃人都被我们杀掉了,麻烦道友通知基地送些高原妖羊来代替。” “我马上照办。” 天空中一声长啸,一只体长二十丈的金色巨雕穿过阵法屏障,进来后身体急剧缩小到三尺高,轻巧地落在附近的巨石顶部,打着饱嗝注视下方。 八级顶阶妖禽!程九陌眉毛跳两跳,更加热情地说:“我年轻时学过木匠手艺,囚车如何改装您只管吩咐,我保证做得又快又好。” 事后鸣雨宗统计,这次海妖大军突进截断山脉以西的内陆,共掳走十三万余人口,押运过程中因虐待、伤病死掉近一半,余下的被它们在行军以及撤退时吃掉大半,能救回两万七千多人简直是一个奇迹。 要把两万七千多难民平安地送回家并不容易,重妍雪接手这项艰巨任务,或许她以前做过这种工作,或许她天份高,仅用二十余天圆满完成。 她制订计划将难民的运输、沿途补给、过渡安置、分运、返乡后的生活保障,食物、饮水保障,伤病员、孤儿、孤老安排等等问题考虑得面面俱到。她长袖善舞,例如向于文借走三艘大型飞舟、充分利用鸣雨宗及控制的世俗势力、地方官府的力量和资源迅速达成目标。整个过程当中,她设置机构、调派人手、分配任务、居中调度、沟通协调等做得井井有条,一派大将风范。 扶奚桓没有参加难民工作,他在后备基地打出青毓仙阁的旗帜召集志愿者。截断山脉的这一段属于鸣雨宗的势力范围,之前其他小宗门、散修不便进来,才被登陆的海妖从这段乘虚而入突破进内陆。 驻守鸣雨宗后备基地的元婴期修士除程九陌之外另有三人,于文首次进基地的时候同他们见过一面聊上几句,之后没有更多交流。 他住进一个独立的院落闭门不出,在里边日以继夜地解剖海妖尸体,用海妖材料、妖丹做稀奇古怪的试验。有几次他借阅后备基地保存的与海妖有关的档案资料,还有两次邀请程九陌谈话咨询海妖有关的事情。 一个月后,于文结束闭门研究。他编写了一本小册子,内容是常见海妖的共同弱点及原理分析、一百种高危险度异种海妖的弱点及对付方法。 别人表面上对小册子大加赞赏,背地里则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这种东西前人总结得够多,他只不过拾人牙慧,纯粹浪费时间。 过两天于文叫重妍雪和扶奚桓来开会。 重妍雪开会前委婉地将别人的真实态度告诉他。 于文说:“他们说得没错,海妖被无数前人研究无数年,我的研究没有任何开创性的突破。不过我是第一次跟海妖打交道,研究、了解敌人的特点对我以后跟它们作战至关重要。” 扶奚桓说:“我昨晚通宵研读您的小册子,觉得您侧重于从原理层层分解找出规律,掌握之后在实战中遇到陌生海妖也能迅速找出其弱点。” 重妍雪说:“我读完小册子有种话犹未尽的感觉。” “聪明,那是上册。这是下册,你俩拿去抄一份,不经我许可不得外传。”于文拿出一本新册子给她,“讲的是怎样发现海妖材料的炼丹、炼器的价值。” “谢前辈传授!”重、扶二人郑重拜谢。 于文转到正式议题:“云朋每天巡视这段五千里范围的截断山脉,只发现零星的斥候小队,可见我们一个月前消灭的是本地区两栖海妖的主力。” “我和基地的几位老祖讨论,他们判断最短一年时间内,本地区的海妖无力组织起同等规模的登陆大军。”扶奚桓说,“反观我们的力量正在壮大。自从我们亮出青毓仙阁的旗帜,不断有志愿修士来基地集中备战,截止昨天共计元婴期两人、金丹期五十五人、筑基期一百二十一人。” 于文问:“按现在的局面,以往你们是怎么做的?” 第336章 出海战 扶奚桓说:“以往遇到外线失守,如果仙阁领队的是元婴期,就会带领人马驻守在外线小宗门的山门牵制海妖大军;如果是金丹期,便在截断山脉树旗号聚集援军建立封锁线,阻挡海妖两栖大军翻过山脉。” 重妍雪说:“以往在大海潮之前我们做好充足准备,纵使外线失守也是层层退却,其实损失很小。这次大海潮提前得太多,鸣雨宗处境被动、损失惨重,丧失了牵制的力量,所以才发生近七千海妖闯进内陆肆虐的状况。” 于文问她:“你怎么想的呢?” “海妖在海中的战斗力是在陆地上的三、四倍,水栖类海妖的数量是两栖类的十倍,在缺少鸣雨宗山门接应的情况下,小股援军上去等于给海妖添油加菜,我做过筹算,最少要一次投入一百名元婴期修士才有可能闯过海妖封锁线。” 于文问扶奚桓:“你认为呢?” “妍雪师妹分析得很对。我们不妨分两步,第一步聚集人手建立截断山脉中部防线,锁住海妖侵掠内陆的大门;第二步聚集到足够多的人手后,增援或是夺回鸣雨宗山门,将中部防线推进到山脉东部。” 于文说:“奚桓的方案不错,你拿出详细的执行计划并且由你全权负责。我要去鸣雨宗的山门鸣雨山看一看。” “这太冒险了,您应当留下来主持大局。”扶奚桓和重妍雪异口同声劝阻。 “海妖短期内无力登陆,建立防线有我不多、无我不少,我留下来才是真正浪费时间。既然我能一个人解决掉四、五千两栖海妖,那么到海上至不济总能安全回来,你们无需担心。” 两个人都想不出该如何反驳,见他的态度坚决只好不再相劝。 “有云朋帮我,突破海妖封锁线不在话下,我唯一忧虑的是鸣雨山的山门大阵肯定开启在封死状态下,我们有可能进不去。” “我跟鸣雨宗的大老祖等人都很熟,我陪您去。”重妍雪请缨。 “有胆色!你准备一下,明天清晨出发。这件事只通知程九陌一个人,让他和山门那边联系说一声好有个准备。” 清晨,一艘小型特制飞舟飞在一万五千丈高空。于文靠在舟舷上,注视下方的群山沉默不语。 重妍雪觉得气氛太闷,便说:“截断山脉南北走向贯穿整个东海岸,它的平均高度一万丈、平均宽度三千余里。您来自落阳山脉,截断山脉可能相比?” “不能比,落阳山脉同样南北走向贯穿整个大陆,不同的是没有人知道它有多宽。我小的时候跟随师父住在落阳山脉两、三万里内的深山中十二年,师父说那里仍只是山脉的边缘,他也不知道山脉的尽头在哪里。呵呵,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更没人能知道。” 重妍雪见他面上有缅怀之色赶紧换话题:“一般的飞舟升限是四千丈,最好的飞舟升限在八千丈至一万丈之间,这一艘竟然飞这么高,真神奇呀。” “高性能要付出高代价,它满载四个人用巡航速度飞一天,要消耗五块中品灵石。” “这么多!”重妍雪吓一跳,“别飞了,下地面用掠地飞行术速度也不慢。” “必须飞,我并非显摆,而是战术需要。”于文递过去一片黄金炼制的金页灵符,“这是碎影重聚符,贴肉粘在身上,当遭到古宝级别以下的致命打击,它会救你一命并且把你送回到这里。不过最好不要到这一步,能保命,但会受伤,可能是重伤。” 飞舟来到截断山脉的东侧,从高空可以看见东面一望无际的大海,澎湃的水元力气息显得有点暴虐不安。于文留下四具金丹期仙儡控制和守卫飞舟,然后提着重妍雪跳出飞舟,降落到山脉边缘一块突出的飞崖上。 山脉边缘的地势高度递次下降,这块飞崖的高度约在五千丈上下,前方十几里外就是汪洋大海,大海潮淹没到四千丈高度,将山脉东侧这一片进深四万七千余里的广大平原化为泽国。 重妍雪在前带路,于文紧跟在后飞到海上。 海面上从沿水线开始是一层垃圾漂浮带,有冲毁的树木,也有无数人类房屋或家俱的残片等等,延伸进海中两百余里。越过垃圾后带再飞进去几百里,海水仍然混浊不堪。四周的景色极其单调,海面波浪不大,水下只有普通鱼类活动,没有发现特别的灵力迹象,仿佛海妖根本不存在似的。 深入大海一千多里,天空风云变色,一线乌云压着水平面快速迎头撞来。只几秒钟时间,两人脚下方的波浪就涌起来上百丈高,狂风混乱地刮起,水下很深处依稀有巨大的黑影快速移动。 两人很快撞进乌云,频密的闪电几乎贴着身体划过去,狂风变成风暴,风力起码十几级,大量海水混合进乌云和暴雨中迎头打来,除了闪电时有亮光外,世界变得漆黑如夜。 于文用释符法宝护身、一柄火系飞剑开路,风雨不得近身。重妍雪催动金系释符法宝护甲,变出十块银光明亮的镜盾分列十方,手上一套九柄圆月弯刀随时待命击发状态。 几道闪电划过,风暴推动下方的海面上涌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巨浪,高度比两人飞行的高度还要高出几百丈,这朵巨浪这并非唯一的,四周涌动的巨浪雏形表明会有更多、更高的惊涛骇浪拍来。伴随这些巨浪而出现的是,周围的元磁重力也开始剧烈地起伏变化,使人丧失平衡感和方向感。 闪电即将闪灭的一瞬,可以发现众多黑影藏在浪花中居高临下地冲向他们。 重妍雪将三柄圆月弯刀各变到十丈大,交替旋转划出漂亮的弧线斩向迎头的巨浪,法宝散发蓝光照亮这片黑暗并且逼得水面凹陷,露出水下刺来的巨矛。 砰砰砰的三声巨响,巨矛将三柄圆月弯刀撞开,矛身上层层叠叠如藤壶般的附着物只被斩掉薄薄的一层,巨矛来势不减继续刺向她。 她不慌不忙地指挥另三柄圆月弯刀出击,它们在半路上三合为一,圆刀灵体直径三十丈,被磕飞的三柄也同样合成一柄大圆刀,分别从两个方向绞上巨矛,噼叭两声将它绞成三截。 确切的说巨矛没有断成三截,而是附着在它上边的外壳断成三截,露出本体的巨矛通体漆黑如墨,质地坚硬,外缘有细小锯齿。它猛地发力往回拉,锯齿切割弯刀擦出耀眼的火星,并带得弯刀往外疾冲差点失去重心,接着再往前猛突,又带得弯刀往内疾冲再也锁不住它的突刺。 重妍雪指挥两柄弯刀由外弯突反扣变成内弯,蓝光熠熠的双刀反将巨矛锁在两个圆月环内彻底卡死。她猛发力,两刀就地翻转一百二十度,以一个过肩摔的姿势把巨矛及其巨矛后面的怪物从巨浪里甩出来。 这是一条鼻端为巨矛的怪鱼,身躯长六丈,妖力威压六级高阶。鼻尖矛枪是它的天生灵物,能够显化灵体才变到四十丈,其威力已超过顶阶符宝。 重妍雪从尚未动用的三柄弯刀中分出一柄,闪电般划过巨枪鱼的肚皮,这一刀准确找中它身体最柔弱的部位,轻松地将它开膛破肚。 巨浪这时方才涌到她身前,她催动九面银光镜盾,共同发力放出一道三十余丈宽的的银光逼开海水,在巨浪当中切开一道豁口。豁口两侧,更多的巨矛从水中刺出来,叮叮当当的在镜盾上砸出大团火花。她手腕抖动,两柄大圆刀分散成六柄,钻进海浪中杀向藏在里面的怪枪鱼。 于文遇到的攻击有点类似,藏在海浪里杀向他的是用尖角顶他的怪鱼。 这些怪鱼在发动攻击之前体长不过三丈,眨眼之间就变到三十丈长,其整个背部向上耸起来如尖刀,达五十丈之巨,边缘锋利且有锯齿,借海浪上涌之力发力上顶,纯物理攻击力量恐怕就有几十万斤,能轻易将一艘巨船戳得稀巴烂。 于文将火系飞剑展开五十几丈灵体,带着熊熊烈火斩向巨角,使用粘字诀加引字诀,借力打力地把十几条背角怪鱼挑得飞出水面,然后变引为刺,巨剑不可思议的在半秒之内连刺十几下,无一落空。 巨角在空中杂乱地相撞,怪角鱼身体上被刺中的位置先后变成耀眼的光斑,火焰从里边喷出来。它们在落回水面之前肚皮爆开,着火的内脏喷溅四散,当它们落到水中时已是十几具三丈长的空壳死鱼。 “六级顶阶的海妖就有如此强大的灵体显化神通,果然海妖在海中的战斗力非同一般。”于文小声嘀咕,“派这些小卒来送死试探我们,海妖的灵智不低。也对啊,寻迂殿那种人物不正是海妖王族出身么。” 重妍雪在交战最初的惊艳表现之后迅速跌落进险境。六级海妖在海中的战斗力不比她低,她之前能三击斩杀第一只怪枪鱼,一是靠法宝威力,二是海妖不熟悉她的战斗力,当怪枪鱼们开始知道她的特点时她的风光随之不再。 几十条怪枪鱼借助此起彼伏的巨浪包围住她,有正面强攻,有侧面牵制,有后面偷袭,有虚晃一枪,有封堵退路,有等待时机,默契地互相配合着剿杀她。她在对付它们的同时还要克服巨浪、风暴、引力剧烈变化等等因素的影响,所耗的脑力和体力是陆地上的十倍以上,打到十几分钟后防线开始出现破绽。 于文在首波攻击当中展示出强大的力量后,欺软怕硬的海妖不再攻击他,而是纷纷聚集到重妍雪周围,耐心等待她露出致命破绽的一刻。于文坐视她渐渐陷入被动,没有援手的意思。 重妍雪苦战到二十几分钟,力气有一些接不上,动作略变迟缓,九柄圆月弯刀和银光镜盾的排列出现散乱迹象。又一波巨浪涌起,巨浪后的乌云深处打出几道闪电击穿浪头打向她,圆刀和镜盾挡上去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几乎失控。 几十条怪枪鱼乘机一齐发难,三两条为一组对付一柄弯刀或镜盾,共同用巨枪上的锯齿卡死目标物。紧接着浪头里一齐钻出几百条一丈多长、背鳍如刀的怪鱼,从四面八方同时扑向她。 她回撤法宝已来不及,便左手挥出一记印诀,身体爆出一道青光,化生出无数虬蔓枯藤布满身外十丈空间。 几百条刀鳍怪鱼不减速,一头扎进藤蔓陷了进去,它们奋力扭动身体,身上飞洒出来的粘液见风就爆炸式膨胀,最终变成鱼胶反将藤蔓粘成藤球,它们扭动躯体形成的巨大合力死死地压制住她的挣扎令她无法摆脱。 这时,她的侧面的巨浪里,一道黑影急剧放大然后冲出来,一个直径近百丈的扁形黑洞罩向她,黑洞边缘无数锋利的锯齿表明它是某只巨怪张开的巨嘴,来自巨嘴后方的强大妖识直透她的元神牢牢锁定住她。 眼看藤球进入黑洞内,藤球内部闪出一道比蛛丝更细十倍的白色光线,硬是从鱼胶粘合的藤蔓间找到空隙射出来,在巨嘴之外三十丈的地方凝聚成光球,随后重妍雪从光球里跳出来。 她一出来立即连发印诀,被怪枪鱼钳制住的弯刀、镜盾同时消失,然后再度出现在她的身周,银光镜盾重组防御线,九柄圆月弯刀结合成一柄五十余丈的巨大圆环怪刀,由下往上刺向巨嘴的下颌部位。 巨嘴往一侧闪电偏避,巨型圆刀擦着它的皮肤击空。她这一刀出手太匆忙,没来得及锁定住目标就发出。不过,谁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一条火线天外飞仙般划破黑暗来到面前,速度快不是重点,重点是巨嘴无法逃脱,被一柄冒着熊熊烈火的五十余丈巨剑刺进下颌。 第337章 战斗在封锁线 火焰巨剑从巨嘴的下颌刺进去,将半张巨嘴劈开,剑上的的烈火先一步汇成洪流灌进巨嘴中央的黑洞。 黑暗中,海浪里闪出一道上百丈长的火光,照现出一条巨型胖鱼的半透明身体。胖鱼体长百丈,嘴巴就占据一半,此时它的内脏正在熊熊燃烧。巨胖鱼奋力潜进水下,身躯随即缩小到二十几丈长,它张嘴吞水试图浇灭体内的烈火,但烈火不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由内至外将它的身体全部点燃。 “八级顶阶海妖显化出接近灵宝规模的灵体,可惜虚有其表一戳即破。”于文面无表情地评论道。他没有停下,一柄火焰剑在他的指挥下以精妙的线路、诡异的变化、强横的力量带着凶猛的火焰出没于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之中。 那些隐藏在海浪里的怪枪鱼、刀鳍鱼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海妖使出浑身解数对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的。它们身上的天生灵物显化之器根本挡不住火焰剑的劈刺,也挡不住剑上不怕水的火焰传播到自己身上。 不到片刻功夫,这一片惊涛骇浪的水域不再黑暗如永夜,几百只海妖被点燃化成火球,它们在水面上、水面下乱蹿,将水面、水下都照亮,这个景色看上去很美,可惜太惨烈。 几分钟后,于文招呼重妍雪顶着风暴和惊涛骇浪继续前行。 “谢谢您!”重妍雪说,“谢谢您编写的小册子,谢谢您半年来在五行道法理念上对我们的指导和实战训练。” “不必客气,身为长辈理所应当多多携晚辈。” “您的剑上用的什么火种?它真厉害!” “灵科火。”于文简单地回答。 灵科火的原理是用银蝌文火部符文吸取灵气,用他自悟的炽天灵火火诀点火。实际做成后,所点燃的炽天灵火发生变异,火力凶猛依旧,但只能烧掉直接点燃的物体,也就是说用它点燃一根木柴后,这根木柴点不燃别的任何东西。 海上风暴越来越越大,巨浪不断涌起,不断落下,每一次落下的位置都要比涌起之前高十丈,水位不断抬高,迫使两人被动地提高飞行高度。 金丹期修为的飞行高度上限是六千丈左右,海面抬升超过这个位置并且继续上涨。好在重妍雪有准备,背上放出两道青光幻化成一对青色光翼带她飞到更高的位置。 在这之后水位开始回落,最终回落到四千丈。风暴渐渐平息,乌云消散,阳光洒下来,空气的能见度很大,能看得很远。大规模的攻击没再发生,三五只小群海妖发起的游击式袭扰一路不停。 快近傍晚时,两人深入大海一万里。在落日的照耀下,海平面尽头现出一个黑影,那是鸣雨山的主峰。 鸣雨山是截断山脉无数余麓中的一条,它方圆近千里,平均高度不超过五千丈,但主峰鹤立鸡群高达万丈。 大海潮在此处淹到五千丈以上,除主峰之外,鸣雨山仅有二十二座山峰露出水面成为小岛,上面都有海妖在驻守。 当两人看见主峰身影的时候,一场超大规模的风暴突然在他们周围爆发。狂风的风力高达二十几级,重妍雪顶风时几乎飞不动。风暴的温度很低,夹在风里的砸过来的全部是海碗粗细的冰雹,力道能砸开石头。 乌云覆盖千里,提前将黑夜带给他们。巨浪涌起不断抬升海平面,短短几分钟从五千余丈抬升到接近八千丈。这个高度是普通飞行法器的极限高度,也是大海潮的极限高度,否则要是可以无限抬升海平面,这个世界早就全是汪洋。 巨浪涌起来时借助惯性能将浪头推升到八千一、二百丈高度,比重妍雪用青色光翼能飞到的极限高度还要高百余丈。 “跟紧我。”于文嘱咐一句,拿出一座假山和一枚圆环催开。假山催动后变成一只浑身鳞片、头尖尾长、四肢粗长、足有利趾的异兽。圆环催发后化成一个荆棘圆环悬在天空,枝叶间有许多模糊的身影跳跃游走。 荆棘圆环上吹出来一些淡青色的风束,顶住迎面的二十几级风暴,顽强地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环形风幕,冰冷的风暴、冰雹经过它的过滤后速度不减弱,但力道减少大半,构不成太大的麻烦。 一线巨浪打过来,上百道妖识从浪头里、海水下透出来指他们。闪电划过天空,照见水下钻出来的尖角、鳍刀、巨矛、锯齿、真珠等等类型各异的东西,林林总总超过百数。 于文将手一挥,鳞甲异兽团起身体变成一个鳞甲圆球往下坠落。一道土黄色光芒迸开来形成直径五十余丈的镜面,跟随它的下坠而下砸,并在下砸过程中变成一整块厚厚的玄黄色巨石板。 玄黄巨石板只对海水产生作用,它将海浪、海水硬生生地压下去几十丈,过滤掉混在水里的海妖以及它们发动的攻击,让它们都暴露在空气中。 天空中的荆棘圆环吹出许多道青色风卷沿风幕外围绕圈,它们吸收或牵引外面的风暴力量为自己所用,眨眼间汇成一道龙卷风,风旋将两人周围的海浪及海浪里实力不济的海妖和大部分妖法攻击远远地扔开。 那些被玄黄巨石板分离到空气中的海妖,骤觉身体发重,像是背负上十几万斤重物,实力稍弱一点的立即连同它们的妖法攻击一起坠落水中沉向海底,能挺住不坠落的海妖的速度大受影响急剧放缓。 于文挥动灵科火焰剑,剑身灵体只打开五丈长,挽起剑光疾刺被两件法宝剥离出来的总共七只海妖。轻松命中,它们变成了七个惨叫的火球。 这时,下方的海水里一个超过两百丈的庞大黑影猛地冲出水面,表层覆盖厚厚的半凝固的岩浆。它托住玄黄巨石板猛往上抬,岩浆烧得石板鼓起许多泡泡。一对血红色大灯笼出现在前方海浪里,灯笼中间一张巨嘴正向他咬过来。 荆棘圆环的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三条粘糊糊、布满大吸盘的触手缠上来,吸盘里喷射出墨汁般的黑气罩住圆环,把圆环释放出来的龙卷风等法术弄得变形走样、不成气候。 又一道危险的气息在另一侧出现,黑暗中只看见两排锋利的锯齿,简单而不可抗拒地狠咬重妍雪。 三只九级海妖! 于文调转灵科火焰剑化到五十余丈完全灵体刺向灯笼正中间位置,同时指挥鳞甲异兽伸展开身体钻进石板下面的岩浆并往更深处钻去;荆棘圆环上众多跳跃、游走的阴影汇到一起变成一条背生六翼的巨大青蛇,它缠绕在荆棘上张开血盆大口喷出闪电轰向触手。 重妍雪毕竟有两件法宝在身,她用九刀合一的圆月弯刀逆击巨齿上颚,九面银光镜盾构身护身防御层,扇动青色光翼高速移动试图躲开锯齿的撕咬。然而金丹期对九级海妖的差距太悬殊,她的努力没能让她摆脱掉攻击。圆月弯刀被强推下来,连同银光镜盾一起被上下两排锯齿狠狠地咬实。火焰腾腾,两件法宝的灵体损失掉一半。还好锯齿力尽松口,这一击被她挡住了。 于文的火焰剑刺到巨嘴前面刚释放出火焰,巨嘴里喷出一股水柱。速度超快的水流能切割钢铁,这道水柱远超切割钢铁的速度,而且水中蕴含庞大的土系灵力。灵科火没被水浇灭,但被水柱顶住不能前进。 荆棘圆环上的青蛇是一种电系妖兽的幻相。他在雷海悟道的时候,除雷光镜和青鸾血之外,还有几种雷系妖兽精血放在祭台上焠炼将近六十年,青蛇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它发出的闪电带有一丝雷霆道意的气息。 闪电轻松轰破吸盘里喷出的黑气,轰进吸盘并传导到触手。三根触手一下子变硬、颜色变深并散发出烤肉香味——被瞬间烧熟了。 重妍雪尚未喘过气,巨大锯齿的闪电第二击就再度咬到,圆月弯刀、银光镜盾的灵体被咬得只剩十余丈。第三击眨眼之间形成落下,照之前两击的情形看恐怕她是撑不过去的。 于文眼观六路。他突然弃剑并身化虹光落到重妍雪附近打出透心钻,从指尖飞出一点耀眼白光打向锯齿的上颚部位。白光照现锯齿主人的真身是一条巨型大白鲨,锯齿是它的天生灵物,难怪三击之下就能攻破她所催动的两件释符法宝。 透心钻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并且无坚不摧。它轻易地打穿大白鲨的上颌并留下五丈宽的对穿血洞,大白鲨被带得倒飞出去摔进海浪里生死不知。 “小心!”重妍雪大声提醒他,自己却先被一片墨汁般的浓雾裹进去。 “开!”于文疾挥手朝她的方向点出。 荆棘圆环的内环里生出一道龙卷风吹散这片墨汁浓雾,重妍雪已被一只巨大的触手连法宝带人卷起来挪到百丈开外,她看上去神智模糊,控制法宝的印诀快要捏不住,两件法宝的灵光松松垮垮随时要溃散的样子,青色光翼也不见踪影。 于文也被墨汁浓雾包围。浓雾不透光、隔绝一切声音、神识,而且肯定混有某种无色无臭的毒气强烈腐蚀法宝灵光和他的护体仙罡,最危险的是两团蓝光突然出现并发出元神攻击,让人昏昏欲睡丧失反抗的欲望。 四条巨大的布满吸盘的触手神不知鬼不觉地缠住他,那些吸盘发出巨大吸力,能够穿透护甲和护身罡气强烈干扰经脉里的气血流转,让人失去反抗力。 于文使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从触手里跳出来,并且突破触手怪的护身妖罡出现在它的身旁,这个位置在水下十丈,两团蓝光正是一只大章鱼的双眼。他的手心上出现一个耀眼的符文,正在与水流对抗的灵科火焰剑原处消失,然后从这个符文里冒出来,顺势插进章鱼海妖嘴里将火焰倾泄进去点燃它的内脏。 这记神奇一击过后,灵科火焰剑灵光黯淡微不可见,短时间内不能再用。 于文冲出水面,看见一条背生双翼、五色圆环斑纹的九级海妖蛇飞出水面一口咬住半昏迷的重妍雪向相反的方向飞开。他立即施展电弧神遁术抢先堵住海蛇妖,匆匆打出一道带有一丝极微弱雷霆道意气息的掌心雷。 九级海蛇妖闪避不及被电得浑身一哆嗦,身体微微麻痹,但它背上的双翼业已扇动,带动它以九十度折角向左侧飞出百丈,刚好钻进一道巨浪的浪头。 眼看九级海蛇妖即将消失在水中,一道金色闪电用眼睛跟不上的速度自天而降,穿过浪头一把抓住它,划出一道弧线飞上高空。 于文看见金朋出手抓走九级海蛇妖,心里松口气,目光转回去,看见释文法宝所幻化的鳞甲异兽正被一张巨嘴咬住扯到半空。 这只身躯庞大的九级海妖已经显出真容,是一只火玄龟。它看到三个同伴的遭遇,恨恨地狠咬鳞甲异兽,口中还喷出蓝色火流烧上去。火玄龟的咬合力不比大白鲨低,蓝色火焰的威力也极高,两者合力将缺乏控制的鳞甲异兽咬碎,变回金属的碎片被它吞下肚。 金朋使用空间飞越能力抓住九级海妖蛇后,连扇五下翅膀蹿上三万丈高空。向上的速度实在太快,产生出巨大的过载,海蛇妖本就身体有点麻痹,现在被压得更加动弹不得。 被海蛇妖叼在嘴里的重妍雪彻底昏迷过去,失去控制的圆月弯刀半路失落,银光镜盾因为卡在蛇齿间所以仍旧是打开状态保护着她。 云朋一个急刹车,巨大的惯性将海蛇妖的身体朝上弯曲,重妍雪在惯性的作用下摆脱蛇嘴甩出去。云朋顺势将海蛇妖甩向另一个方向,振翅追上重妍雪抓住,转身将她送往下方停在一万五千丈高度的飞舟。 第338章 海底的大城 海面上,火玄龟在摧毁于文的释符法宝之后不再恋战,缩回龟壳就势沉下水。于文追杀不及,只得咽下这口气,回头催动荆棘圆环对付起剩余的海妖。 三万丈高度远远超出背生双翼的九级海蛇妖的飞行上限,它在高空无助的划出一道抛物线后开始坠落。但金朋在将重妍雪扔给看守飞舟的仙儡之后,迫不及待地再次使用空间飞越能力从斜下方向上准确地撞中它。 海妖蛇既不在飞行升限内,又不在海水中,在高空无处借力,怎么都避不开金朋的撞击。它虽然依靠妖力防御和身体的强横抗住金刚妖体的撞击,但被撞得气血翻涌、眼冒金星,并且被撞得飞向更高的高度。 云朋一次次的用空间飞越能力撞击九级海妖蛇,将其从两万多丈一直顶到五万多丈高空,然后保持在这个高度上来回切割。 海蛇妖最终精疲力竭晕厥过去,金朋志得意满地用大吞噬能力顺利将这顿海妖大餐吃下肚。 “别得瑟了,下来帮忙!”于文的声音传上来。 云朋锐利的目光投下去,透过乌云风暴看见海面上的厮杀仍如火如荼,九级海妖或死或伤或退的情况并没有打消其他海妖的攻击欲望,海量的八级以下海妖前赴后继的疯狂地围攻于文。 于文换成灵阳刀,双刀飞舞的轨迹犹如两个巨大的光茧,锋利的刀锋之下只有八级海妖天生灵物所显化的武器能抵抗几下,其它弱点的海妖均非一合之敌。他犹如砍瓜切菜般收割海妖的性命,可惜灵阳刀引燃炽天灵火的效力比灵科火焰刀弱了不止一个档次,否则将海妖们都点燃,必定是一幅壮观的图画。 云朋瞅准机会先跟于文打个招呼再飞扑而下,临近海面时发出大吞噬术青光。青光笼罩宽度一里,它借助下冲之势掠过水面,青光将一条一里宽、十几里长区域里的七级以下海妖一扫而空。 于文很配合地让出另一侧,云朋再次飞掠而下用大吞噬术扫荡清空另一片水域。可是接下来再也没见它出现,他抽空传音问:“你怎么不来帮忙?” “吃撑了。”云朋打着饱嗝弱弱的说。 这一场恶持续到入夜方才结束,海妖一方浮尸无数,于文累得精疲力竭,最后阶段他被那只火玄龟以及另一只突然冒出来的九级海妖联手偷袭吃了亏,又损失掉一件释符法宝。 风暴消失得飞快,水位也飞快地下降到五千余丈,水面上漂浮的海妖尸体被于文挑拣着收掉一部分,余下的很快被水族拖下水当作美餐分食。 于文飞到一万丈高空与鸣雨峰平齐的位置。峰顶的悬崖边挤满修士,全程观看了这场惨烈的鏖战,看到他飞上来时纷纷恭敬地遥相施礼。 峰顶上空出现一个三十丈高的老者投影,恭谨地对他说:“鸣雨宗首座王入回见过于道友,道友法力通天,鸣雨峰上五百余同仁无限敬服。” “王道友谬赞。”于文说,“山上现在怎么样?” “托您的洪福,在大海潮突破外线涌来时,鄙宗及时将山门大阵内锁封闭,海妖再厉害也冲不上来。在峰顶避难的人都非常安全,可也一个都出不去,必须先将下面二十二座山峰上的阵法机关都打开,然后才能打开峰顶的阵法机关。所以刚才我们都无法下去支援您,请见谅。” “我听程道友介绍过这个情况。我特地来一是探望诸位道友,二是通报给各位,一个多月前青毓仙阁和贵宗后备基地合作全歼海妖的七千登陆大军,现在正在恢复山脉中部防线,等到聚集起足够的人手就会将防线推进到山脉东线,并且相机夺回鸣雨山控制权,届时诸位就可以下山参战了。” 他讲的情况程九陌都已通过远距离传讯法阵通报给这边,但战争期间虚夸战果的情况多了去,这边的人半信半疑。此时此刻情形下他亲口说出来,可信度当然非同一般。 双方聊了一小会儿,于文结束谈话飞回飞舟上休息。 云朋缩小身体躲在飞舟上熟睡,它四仰八叉躺倒的形象实在少见,惹得于文忍不住哈哈大笑。 飞舟缓缓地朝东飞行一整晚。太阳出来,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一团淡淡的红光自海底冲出来,海水被红光挤开形成一个直径两百里、直通海底的超级大洞,洞底是一座大城。 云朋仍在沉睡中,一时半会铁定醒不过来。重妍雪半夜时分苏醒的,她的身体并没有受伤,休息半晚即精神复如初。 “下面是鸣雨平原上五十座大城之一的簿首城,城市的地下深处有天然的离火息壤阵,每逢大海潮期间它就这样保护城市不被淹没。”重妍雪介绍。 “真是人间奇观,我要下去近距离感受一番。” “您下去看过之后恐怕不会有现在的好心情。” 海水在百丈以下便不透光,四千丈的深井除非阳光直接照到的时候,多数时间天光略显昏暗,还好有离火息壤阵透出的红光能增加一部分亮光,所以海底的城市比想象的要稍亮堂一点。 两人飞到一千丈,一股暖烘烘的气流冲上来,空气中弥漫着谈不上恶臭但绝对让人恶心的气味。 看见他微微皱眉,重妍雪解释说:“下面空气不流通,城市被围困一年多,几百万人口产生的垃圾、污水、排泄物的处理难免不太及时,所以才会……” 于文问:“这么大的城市每天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死去的人怎么处置?” “扔到城外的缓冲区,任凭海里的生物取食。刚才说的垃圾、污水、排泄物都是同样的处置方法。离火息壤大阵的边缘略有伸缩,有的区域会间歇性的淹进海底,那就是缓冲区。” “你说得对。”于文感叹,“壮观背后不太美好。” “把垃圾、污水和排泄物扔到缓冲区是件非常危险的工作,因为大阵外壁只隔离海水,并不隔绝海妖,它们会埋伏在缓冲区边缘觑机捕食靠近的人类。” “也有人类埋伏在内侧反过来捕捉海妖吧?”于文指向下方城墙外某处灵光闪动的地点说,“簿首城有修仙者驻守。” “以往大海潮来临之前,都有大量修仙者主动驻守五十座大城,很多人通过这种办法捕猎海妖获利。这一次大海潮提前得太突然,进驻的修仙者太少,城市的损失恐怕要比以往惨重十倍。” “为什么?” “城墙是在天然土围的基础上所建,土围能像息壤那样自行生长,所以海妖再怎么用力也打不破城墙。但城墙只阻挡不能飞的低阶海妖,每天都会有……快看,就像这样!” 只见海水井壁上冒出大片水花,数以千计的海妖从里面冲出来凌空跃向城市。没有飞行能力的低阶海妖在城墙基线的位置撞上无形屏障垂直滑向地面,十几只背上生长着翼状大鳍的海妖扑腾大鳍并借助妖力飞起来。 只要海妖能够紧贴城墙基线向上飞至少一百丈高度,它们就能穿过无形屏障,飞越城墙基线扑向城内,这样的海妖通常都是七级以上。 簿首城内有修士飞起来迎战,人数甚至不如侵入者多,整体道行也要逊于海妖,看情形战斗结果将会够呛。 “出手吧。”于文打声招呼,身化虹光杀向海妖。 重妍雪催开圆月弯刀到五十几丈横击最靠近的一只七级海妖,圆月弯刀是昨晚于文作法找回来的。 于文飞到一只七级中阶海妖附近。海妖扇动如同翅膀般的大鳍转身,先喷出一块寒气逼人的石头砸他,身体几处鱼鳍里伸出几十根尖刺,变成几十丈长的软枪从不同角度和方位刺向他。 这只海妖的攻击刚开个头便戛然而止。于文拔出灵阳刀,闪电出刀,收刀。它的长刺和身体全部整齐地断成两截,剩下石头静静的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纯水栖的海妖在水中的战斗力往往是同阶陆地妖兽的一到两倍,它们一旦脱离海水来到陆地上妖力便狂掉到只剩两、三成,如果是滞留在空中时还要再打个五折,它们身体上天生灵物显化而成的武器的威能普遍要降一等,譬如在水中相当于法宝级的离水之后降到符宝级。 于文用灵阳刀对付水中的七级海妖都如砍瓜切菜一般,此时更加轻松。他高速飞来飞去,十几只侵入城市上空的七级海妖转眼间被他干掉一大半。不过他很快发现情况并不如他预料般的危急,便停下来改成观战。 重妍雪很有经验,她充分借地利之便发挥武器上和飞行上的优势,先将七级海妖驱赶到远离海水井壁的位置,然后绕到下方采用仰攻方式,加上不时施展风系法术用狂风将海妖吹向天空,迫使七级海妖落不了地。从城里飞起来迎击海妖的修士采取的是跟她一样的战术。 脱离海水的时间一久,海妖的身体机能就出现问题,战斗力进一步狂掉,十分钟之后变得虚弱不堪的七级海妖陆续被当空斩杀——每斩掉一只海妖,城市里都会响起一波震耳的欢呼声。 重妍雪主动抢先对那些迎上来的修士做介绍:“我是青毓仙阁玉墀阁的重妍雪,这位是来自落阳山脉的于文前辈,他是朱蘅阁于雪师叔的亲哥哥。” “青毓仙阁的援军已经到了!”众人欣喜地大声欢呼,声音传下去,地面上响起更加热烈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本城没有元婴期修士驻守吗?”于文问。 “只有一位凌前辈,他在十天前抗击海怪大规模入侵的战斗中受了点伤,正在城里静修养伤。”有人回答。 重妍雪吃惊地问:“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那天共有两百三十二只七级海妖同时闯进来,凌前辈在护城司衙门里拼命催动法阵阻止它们落地,用力过度伤到经脉,还好伤情很轻微。” 下方传来洪钟般的声音:“贫道凌作纯,请二位道友来护城司衙门一叙!” 凌作纯一身道袍,面相四十几岁,元婴初期修为,脸色仍有点苍白。本城官府的留守将军也在堂下侍奉。 于文同凌作纯寒暄,问他的伤情,也问那天大战的情形。 凌作纯简单地介绍之后感慨:“幸好八级以上海妖只要一越过城墙基线就会被离火烧毁内脏,否则那天但凡多一只八级海妖,结局都很难说。城里包括炼气期的在内,总共一百零二名修士,不及以往同期的十分之一。” 重妍雪道:“凌前辈是被累伤的呀。” 于文说:“我有些药散汤剂效果不错,留下些请道友用。除此之外,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当然是需要更多同道志士前来增援守城,海妖的数量实在太多,贫道能力有限,生怕哪天有所疏漏造成不测后果。青毓仙阁已经来援,四方能人志士云集的时刻想必能很快到来。” “已经在做这个事情。”重妍雪接着将情况通报一遍。 于文问那留守将军:“城里收容了多少人?” “正常能容纳四百五十万人,最高记录是五百一十万,这一次因为事发太仓促……一年多前共三百二十六万人,现在仍有超过三百万人。” “损失这么大!”于文很吃惊,又问,“粮食够不够?” “存粮倒还充足,但缺乏药品。” “我会通知鸣雨宗后备基地那边派人补充一批过来。”重妍雪说。 于文接着问:“不缺柴薪吗?” “城里有五千口离火井,逢大海潮时期喷吐小火,能保障基本生活所需。” “饮水怎么解决?” “离火息壤阵每天要蒸发那么多海水,所以这里每天都会下一两场大雨,足够所有人生活所需。” 于文不断地问些常识性问题。 留守将军战战兢兢地一一解答。 第339章 传道授业收学生 下午,于文由重妍雪陪同悄然在城里走访。既看到很多鼓舞人心的事,也看到诸如有权有势有钱者变本加厉疯狂敛财、对平民百姓敲骨吸髓,底层平民自私自利、挖墙脚,还有内斗、出卖、陷害等等丑恶事情。 重妍雪说:“我第一次参加大海潮之战中看到凡人中的这些腌臜,心里气得不行,质问自己难道出生入死就为了保护这些人、这些事?” “后来怎么想通的呢?” “我学习阵法,发现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整个阵法就会失效,设计上先天不足,阵法终究会要崩溃。于是我想,凡人世界的这些人、这些现象已经存在无数年,既然没有崩溃,说明它有自己的存在之道,必然存在自我纠正的力量,有时候推倒重来,有时候推动变革。这种道,是凡人世界的道,而我修的是长生道,既然那不是我的目标,我自然无须为之烦恼。” “悟性不错呀!”于文不掩饰自己的欣赏,“每一万个到十万个人里面才有一个人可以修仙,也就是说必须要有庞大的人口基础,人类的道统才有可能传承永续。不同的道统之间激烈争夺天地间的修仙资源,个人想要占据足够的资源,本质上必须依托自己所在的道统的力量。保护人类社会永续繁华,就是在保护我们的道统,保护自己的长生道。” “您的见解让我更加明悟。” “呵呵,你无需吹捧我。”于文说,“换个话题。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天灵根在人类当中极为罕见,在妖兽当中则完全相反,然而世上化形的妖兽的数量并不比人类化神的多,你知道为什么吗?” 重妍雪困惑的摇头。 “在从元婴跨过化神的门槛之时,可以在法力上偏科五行当中某一系,但在道法基础上绝对不能出现太严重的五行失衡。”于文说,“妖兽的身体天生不适合五行道法平衡,所以它们成功化形的比例只有人类的万分之一,一进一出之间妖兽和人类的化神期境界人数基本相当。” “等一等,您认为五行失衡是不能晋级化神期的最关键原因?” “在太古时代这是个常识。你看现实中,元婴期强者基本上被天灵根的修士所垄断,在化神期强者当中天灵根不占压倒性多数。” “天灵根配合单系道法修炼能够快速将单系道法修炼到元婴期境界,反观五行平衡修炼的速度实在太慢,修炼中遇到的困难和瓶颈实在太多。倘若连元婴期甚至金丹期都达不到,何必侈谈化神期?” “你说的也很对。就像于雪,我指导她转到五行平衡修炼之道上就耽误她不少时间。否则如果仍然按照以前的方式修炼,以她这些年所获得的奇遇机缘、灵药供给、道法指导,她完全可以晋入元婴中期高阶,甚至更高。” 两人边聊边行,最后回到护城司衙门。于文进去道别,留下一些药材、灵丹,带重妍雪回到飞舟,继续缓慢飞往下一个大城。 入夜后,重妍雪心事重重的来找于文请教。 她问:“您下午所说的五行失衡的问题,如果晋入元婴期之后立即开始补救来不来得及?” “所谓五行道法基础,包括五行道法领悟和五行法力积累两个部分。起步的时候基础不牢,到后面想要弥补回来,除非有特别罕见的机缘和严谨的指导,还要有超非凡的悟性和毅力才有可能。” “就像于雪师叔那样吗?” “呵呵,是的。” “假如我从现在开始修补五行道法基础,您觉得我有机会冲击元婴期吗?” “以我对你的资质、悟性和才能的判断,即使排除机缘、丹药等因素,你仍然有机会在七百岁之前冲击元婴期门槛。” “您能教我吗?” “你自有师承,我越俎代庖不太合适。” “先师五十多年前战殁于与暗炎会的战争中,我因此被划转到玉墀阁,所谓师承早已经变成依靠自己了。”她苦笑,“如果您传授我道法,我愿用我的一切报答您,只要是我有的都无条件奉献给您。” “呵呵,我不需要。”于文笑了笑,“我有一位老师,他传授我阵道的时候不问我的师承,也不向我讨要任何报答或者条件,我一直感恩于心。好吧,我可以教你,同样不需要你任何报答或者条件。” 重妍雪立即说:“我愿奉您为老师,永远铭记您的传道授业之恩,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报答于您或者您的弟子、后人。如违此言,天降神雷将我殛灭。” “你不必用发誓这么正式的方式。老师、学生的称谓不必宣诸于口,前两个得到我允许这么称呼我的学生……唉,总之你继续叫我前辈就行。” “是,晚辈遵命。”重妍雪乖巧地答应。 “道法与法力同修,虽然基础会打得更加牢固,但绝对大大拖累修炼速度,面对巨大的落差、世态炎凉,你挺得住吗?” “晚辈道心如铁,决无动摇。” “我传给你一部《五行道法经注》,于雪也是练这个。此道法首先需要模拟出五行灵根,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涉及我的道统只能教给至亲之人,我要教你的是第二种方法,化神期后普遍采用的做法,用五行灵物替代五行灵根。” “先师生前曾提到过这个秘闻。” “你刚才主动发重誓,那么我也不能小气。”于文拿出一只盒子说,“这里面是我炼制的五行灵珠,一套五枚。它只能用来辅助修炼,你将自己缺失的四行灵珠炼化进身体,用它们替代四系灵根聚集、吸纳和凝炼法力。” “谢谢前辈!”重妍雪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 “此宝是我用灵符和阵法后天设计制造的,远不能替代天材地宝的灵物,只能用到你冲击化神期,你化神期后必须自己另行搜集天地五行灵物取代它们。” 重妍雪用跪拜大礼接下灵珠一部《五行道法经注》玉瞳简,自此以后就是他的学生,算做他的半个门人子弟。 飞舟继续按照每一两天到访一座城市的节奏飞行于鸣雨平原的大城之间。 云朋沉睡半个月后醒来,它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地告诉于文:再这样饱餐两三顿就能够进化到九级了。 半个月间他们走访的十座大城的情况非常糟糕,不仅收容的人口远低于以往,而且过半的大城里没有元婴期修士坐镇。 这样的大城无力抵抗大批七级海妖飞跃进城,人们只能挤到城市中心或者紧贴在离火井旁躲避,城市的外围几乎变成无人区,人口损失超过千万。于文一行对此颇感无奈,除了杀几只海妖泄愤之外,只能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 出海后第二十天,飞舟来到原本的滨海地区附近。 正在高空侦察飞行的云朋传音过来:“我看见前面一百里外正在涨潮、起风暴!里边大量海妖正开始围攻十一个人类。” “你马上过去帮忙,我随后就到。”于文下令道。 风暴的地点距离飞舟有三百余里,于文借助云朋身上的标记带上重妍雪瞬移过去。重妍雪没有催动青色光翼直接参战,而是被安排操纵一艘飞行上限八千丈、最高容纳三十个人的重装中型飞舟。 在收她做学生后,于文对她的防备有所放松,有些好东西可以拿出来用。譬如这艘重装飞舟,设计定位是身陷重围无法逃脱时固守待援,设计指标是能够在五只以内的九级妖兽攻击下抵抗六到十二个时辰。 飞舟牺牲掉速度来强化防御,除了舟体固有的防御大阵之外,还整合进一套专用阵盘阵列,包括一个高阶主防御阵盘、八个中阶子防御阵盘、三个中阶子攻击阵盘,每种阵盘都按照用一备二的标准配备。 云朋已经动用过一次大吞噬能力,飞舟落在它清理出来的区域中。风暴笼罩区的水位被抬高到八千丈,滔天巨浪令飞舟浮在水上几乎变成海舟。 飞舟的阵法、阵盘复合防御打开,形成厚达五十丈的复合防御层,先将海水隔开使舟体浮在空中,攻击阵盘全都开启由重妍雪和两具仙儡操作,向围拢过来的海妖发动土、火两系为主的法术攻击。 那些被海妖围攻的人,两名元婴期修士被四只九级海妖和一些八级海妖合力分割包围,余下的九名金丹期修士被大量七级以下海妖围杀。 于文手执灵阳双刀,同时将灵科火焰剑以飞剑状态催动到三丈长。他从飞舟出来先冲向海面上七级以下的海妖群,凌厉的刀法滚滚展开,灵科火焰剑时不时地飞刺,犹如猛虎冲进羊群一般迅速杀开一条血路。 云朋掩护他的行动,凭借高空俯冲和速度优势扑击试图接近他的八级海妖。它打得特别卖力,因为于文答应帮它搞定至少一只九级海妖。 一人一雕异常凶猛,而且配合默契,八级海妖被阻击,七级以下的海妖根本挡不住他们,包围圈被飞快地清理出一条通道。飞舟紧跟而上冲进来,九名金丹期修士在他的接应下迅速撤进飞舟。 九个人刚进飞舟,大批七、八级海妖开始从水面下攻击它。飞舟用异常强悍的复合防御层,在巨量的妖法和妖器攻击下岿然不动。 于文向云朋示意一下,转向飞往三、四里外的另两个战场。 云朋飞到空中盘旋,催动开一件飞火流星法宝。法宝的灵体是一座五十余丈的冒火的石头小山,大量石块滚变成直径五、六丈的带火流星,雨点般砸进飞舟周围的海面,将大量海妖从浅水层中驱离,帮助减轻飞舟所承受的压力。 于文脚踩灵科火焰飞剑,手挥灵阳双刀,路上有几只八级海妖冒出浪头阻击他,他展开玄妙身法,加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刀法变化,平均三两招击退甚至击伤一只,势如破竹般杀到最近的一个战场。 被两只九级海妖、五只八级海妖围攻的是一名元婴初期修士,看上去四十出头模样。他被优势海妖压制得死死的想逃逃不掉,在依靠两件法宝全力防御的同时,不时地尝试突围飞上高空。 于文强势杀近,三下五除二轻松击退返身攻过来的两只八级海妖,抽空瞬发催动荆棘圆环,放出龙卷风和青蛇雷电去攻击两只九级海妖,然后脚踩灵科火焰飞剑用鬼出神没的身法出没于众多海妖之间,但出手力量有所保留。 妖兽们的包围圈很快被他的袭扰弄出漏洞,那名修士趁机突围飞上高空。 “麻烦道友去保护那边的飞舟。”于文传话道。 “好的,交给我吧。”那人应一声立即飞向飞舟。 两只九级海妖以及数量增加到十几只的八级海妖将于文包围起来,它们混在浪涛里,充分施展开天生灵物显化之宝,枪刺飞戟、钢牙利齿、寒冰水柱、毒气魔音、飞石长鞭等等,总数不下二十件法宝级的武器和攻击把他淹没。 于文鼓动法力和元神催动护甲,轻松摆脱众多妖识的锁定,用身法和速度的优势闪避开海妖们的攻击,从间隙中穿透包围圈飞到空中,发诀突然催动圆环上的青蛇喷吐出一片带有一丝丝雷霆道意气息雷光电网。 这些雷电笼罩近百丈区域,众多海妖没能摆脱法宝的锁定,纷纷用催动灵物显化之宝抵御雷击。一轮雷电轰击下来,有五只八级海妖的显化灵物被击残,其它的八级海妖身上出现深浅不一的伤口,两只九级海妖被击退。 青蛇接着连喷两片同样的雷光电网出来,这也是此法宝当天的极限,毕竟雷霆道意气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发动的。三轮结束时,有三只八级海妖被殛毙,五只被击成重伤,包括两只九级海妖在内也被击成轻伤。 第340章 锁钥 于文迅速转换成魔功,变成真魔体形态,突然一个战场短距瞬移出现在两只九级海妖附近,用元神震慑能力对它们发出元神刺攻击,当即将它们击倒晕厥。他扇动翅膀闪电飞越周围,元神刺继续不停发出,将那些被雷电击伤的八级妖兽刺破元神陷入深度昏迷,然后收功就势飞离这一片战场。 云朋接踵而至,高空俯冲加速并且喷吐出大吞噬青光掠过海面,将昏迷中的两只九级海妖和十几只八级海妖吃进肚子里。 当于文接近另一处战场的时候,围攻另一名元婴期修士的九级海妖带头,八级海妖跟上,纷纷沉进水下逃之夭夭。 “没卵子的家伙!”于文小声嘀咕,悻悻地停住身形。 被海妖们围攻得有一点狼狈的元婴期修士兴奋地对他大喊:“于兄弟,你还记得我吗?” 于文褪去魔功,笑着抱拳见礼:“白头城的见未功道友,高月迷宫一别,你别来无恙乎!” 战事平息,风暴随之结束,水位下降。 重装飞舟里,见未功引见了被救回来的十名同伴。 首先得救的元婴初期修士名叫贺莫漆,来自彧祈国。他打量着飞舟的内部结构,感叹:“这艘飞舟真心不错,用它运送金丹期以下战力,只需要一到两名元婴期修士护送,就可令海妖无可奈何。” 见未功也说:“是呀,于兄一定要帮我们完成从伏波城向羁路城运送援军的任务,这里正好在两座大城中间位置,剩下路程只有不到两千里。” “羁路城很缺人手吗?”于文问。 见未功道:“非常缺,那里没有元婴期修士驻守。伏波城算上贺道友和我总共有四名元婴期,但伏波城临海,抗击海妖攻击的最前线,我们四个人在它们日以继夜的攻击下疲于应付,无法分兵。” 贺莫漆接过话:“所以我们只能征调金丹期修士增援他们,他们九位都是主动报名请缨,见道友和我承担下护送重任。” 于文道:“我出海二十天路过十一座大城,其中六座没有元婴期宗师坐镇。伏波城竟然有四位。” 见未功道:“伏波城滨海,便于出海猎杀海妖,平常就汇聚很多修士。大海潮来临时,我刚准备经此城出海,后来便留下做帮手。” 贺莫漆道:“其实海潮登陆的时候,有一部分道友便撤往内陆大城镇守,否则平常内陆的大城是没有元婴期修士驻留的。” 于文道:“到处都缺人手,伏波城还能不能抽调出更多人手?我可以负责负责护送到其他急需的大城。” 贺莫漆摇头:“如果人手调走太多,伏波城也会出问题。” 于文道:“看来只能回去从鸣雨宗后备基地调派人手。” 重妍雪委婉地道:“历史经验证明,每当平原被淹没之后,在截断山脉建立稳固防线更容易得到志愿者们的认可。” 于文默然,道:“难道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见未功眼中一亮,他问重妍雪:“你是青毓仙阁的核心弟子,肯定通过了青毓仙树下悟道的考验对不对?” “对啊。” “你可以去锁钥岛重启离火息壤大阵,并且激发附属小阵。这样一来,鸣雨平原海潮区就与大海以及相邻海潮区隔离开,本区的海妖不能再掀风鼓浪,海水将退出平原,海妖却逃不掉,搁浅的海妖几乎没有反抗能力,将会吸引很多人前来捕捞?” “见道友说得对。”贺莫漆也说,“锁钥岛大阵再启,至少能将大海潮阻挡一年时间,平原上的海水退干净只需要两个月,有十个月的时间留给我们,这能吸引来大量的人,事后再分配他们驻守各个大城会变得容易得多。” 整个东部沿海只有东珑这一段发生大海潮,在东珑的海岸沿线每隔一段距离有一座锁钥岛,岛上有天然离火息壤阵,每当大海潮来临时,它能够封锁上十万里甚至几十万里的海岸线将海水拒之门外,故而被称为锁钥岛。 锁钥岛正常阻挡大海潮的时间通常只有两个多月,不过在天然大阵内有一个附属小阵,有特殊法力的人可以打开小阵,能够刺激大阵将阻挡海潮的时间再延长一年。只有在青毓仙树下悟道获得法力的人才能够开启小阵,基本上就是青毓仙阁的弟子。 重妍雪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一试。” “哈哈哈,我说说而已的,你怎么能当真呢!”见未功大笑,“鸣雨锁钥岛正被淹没在起码四千丈深的水下,有海妖的重兵把守,连化神期前辈都不敢到水下挑战大群高阶海妖,你去只是给它们添道菜。” 贺莫漆赞道:“小姑娘不计安危慨然应喏的豪气令人敬佩。” 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飞舟调转方向飞往羁路城。 次日到达,未、贺二人立即匆匆告辞返回伏波城。于文只在城里多呆一天,帮助修复一个防御阵法后便启程离开。 在小飞舟上,重妍雪问:“您是不是想冒险尝试闯锁钥岛?” 于文点头:“是有考虑。” “请带上我,我要去重启离火息壤阵。” 于文摇头:“你法力不济会拖累我。” 重妍雪平静地说:“我只恨自己道行太浅,实在是羞愧。” “没什么好羞愧的,好好修炼,快快变强吧。”于文漫不经心地说,“要是我能混进锁钥岛,最终仍是需要你的。别打扰我,我要好好想想。” “晚辈擅长筹算,或许能够为您拾遗补缺。”她鼓起勇气不退缩地说道。 “嗯,”于文略感意外地瞟她一眼,“也好,一起筹划吧。” 随后几天,小飞舟飞到锁钥岛位置上空一次,看见那处的海面上有一个直径一百多丈的漩涡,这是因为岛上的离火息壤阵并未完全停止工作,仍在水下极小的范围里排水所造成的。然后飞舟折返,继续不紧不慢地穿梭于各个大城。 出海之后的第四十五天,飞舟在走访相千城之后,改为沿旧海岸线平行的方向缓缓飞行。 飞舟上,于文已经整装待发,他将云朋、重妍雪叫到一起将计划过完最后一遍,说了句:“开始吧。”说完后,人已消失不见。 连续两个瞬移,于文来到三千多里外的锁钥岛上空,他身穿一套模样特殊的法宝护甲,化成一道虹光落向漩涡,在入水之前瞬发催动一件法宝。 法宝像半截黑梭,从尾部向头部收尖细,颈部三道椭圆形的小凸包,顶部呈小圆碟形,中间是空的。催动之后变成近两丈长,刚好可以容纳下一个人。 于文藏身法宝中从漩涡的水眼下水,进去后法宝的外壳与内壳分离出间隙,外壳顺着漩涡的方向和速度旋转,迅速钻向水下。 下水之后,上下左右立刻有几十道妖识扫来,很快更加强大的妖识从海底扫上来,死死地锁定住半梭法宝,强烈的攻击气机形成实质性的法力攻击,重重地撞击在法宝外壳上,内壳中响起刺耳的令人心悸的敲击声。 于文法力充盈不为所动,控制好方向紧贴水眼中心,控制好外壳转动的速度要比水眼里的水流速度稍快一点点,下沉的速度如同飞箭。 海妖的攻击马上到来,四、五十道各式各样的高阶海妖的灵物显化法宝从不同方位、角度、高度同时杀到,将半梭法宝的路径完全封死。 在水下不比在空中,于文的动作和身法速度都要降低很多,反而海妖在自己的主场时各方面都要占据上风,所以他拼命利用速度和节奏的变化躲避攻击,最终只躲开不到十分之一,余下的四十几道攻击先后准确命中。 半梭法宝上绽放出恍如极光般的元磁神光,形成一个直径八丈多的光罩,元磁神光罩用超高的速度旋转。许多海妖的灵物法宝击到上面,被强大的元磁力捕获并且牵引,顺着光罩旋转的方向偏离目标落到空处。 也有屈指可数的几件法宝极少或者根本不受元磁干扰刺破光罩。元磁神光罩上被刺破的地方冒出耀眼的火焰,发出流星爆燃时相等的光亮,将深水以下漆黑如墨的世界照亮一小块。 几件海妖灵物法宝最多只破开三丈深度的光罩,就被内层凝炼得如同钻石般坚硬的强磁防御层挡住并且牵引偏方向,最终落空并弹出光罩区,被破开的光罩区域上火焰明灭闪动,很快将破损部位修补如初。 第一波攻击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数以百计的海妖灵物法宝从黑暗中击到。 此时已经到达水下一千丈处,水压比之初入水时有如天地之别,巨大的水压对元磁神光罩的旋转造成极大的阻力,使得它的转速明显放缓,降低了梭形法宝的速度和防御力。 能够出现在这个深度的海妖都不简单,它们很适应这种压力环境,它们的妖力、妖法、灵物显化的法宝都是为这种压力环境而生的,不但不受巨大水压的干扰,反而准确度、速度、力度都要大幅增加。 于是数百件海妖灵物法宝或者妖术雨点般击中元磁神光罩。藏身内壳中的于文感觉到有几百座大山压到身上,任凭他元婴后期的法力再如何强大,也有些受不住,气血在身体经脉里的运行出现些微凌乱。 元磁神光罩在狂暴的攻击下化成一个大火球,它所遭受的攻击远远超出它的承受上限,元磁神光外层被摧毁,内层也在持续的打击中崩溃,连梭形法宝本体的外壳也被近百件海妖灵物法宝几乎同时击中。 轰的一下,于文提前一拍发动法诀主动让外壳爆炸。这一招跟他当年在碧穷谷地热魔泉湖心岛的魔阵中自爆魔甲套装如出一辙,是控制方向的爆破方式,爆炸的绝大部分威能都往外扩散。 海水的密度是空气密度的千倍左右,由水传导爆炸威能时其杀伤力是在空气中的将近六倍多。外壳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气泡、混乱的水流将上百件海妖的灵物法宝弹开,并且扫荡开去将一些冲得太靠近的海妖炸伤。 爆炸造成的影响迅速被数量众多的海妖化解掉,它们发现梭形法宝已不在漩涡水眼里,不过它们的妖识马上重新捕获目标已经趁乱扎进旁边的水域。 只剩内壳的梭形法宝外形没有变化,不同的是它不再旋转,从顶部圆碟中心的孔眼里喷出大量气泡,它的周身也冒出气泡,两者混合形成一个无数大小气泡构成的外壳。多出气泡外壳的半梭形法宝在水中的潜行速度顿时飙升,即使不依靠漩涡水眼也能取得同样甚至更快的速度,而且在灵活性上更加没得比。 于文终于能够控制法宝自由行动,他充分利用线路、节奏、速度的变化在深海划出神出鬼没的线路,经过之处留下的气泡尾迹诡异而复杂,巧妙而精确的一次次避开数量庞大的攻击,从各种攻击的间隙当中不断地突围,再突围,继续坚定地向更深处潜下去。 下潜到两千余丈深度,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海妖数量超过千数,并且九级海妖的妖识和攻击在下方和侧面出现,一个超级大包围圈形成,任凭气泡状态的梭形法宝再怎么灵活、再怎么快也逃不脱。 有几头异乎寻常强大的妖识引起于文的警觉,他暗道:不好,被九级顶阶海妖锁定了!更加令人胆寒的是,他发现海妖之间有某种比在空气中更快速高效的传讯方式,所有的攻击都在九级顶阶海妖的引导下精确地找到他。 在气泡模式下,半梭法宝一旦启动任何防御法术,气泡就会消失,就会损失速度和灵活度,重新沦为半固定的标靶,在这个深度、这么多海妖重重包围下,下场肯定极端不妙。 怎么办,故伎重演再引爆内壳吗? 第341章 杀到四千丈 可控式主动自爆类法宝,源自于文以前的熔岩套装魔宝,虽然自爆的威能释放方向可控,但是总有一点需要自己承受和消化,在碧穷谷魔阵中的那一次,四件套的魔宝套装中实际爆炸的只有两件,最终四件全部报销。 刚才的半梭法宝自爆中,真正爆炸的也只有外壳上顶部那三圈小凸包。此刻再要自爆仅剩的内壳,于文身上的法宝护甲肯定要被摧毁,甚至要伤及身体,后果非常不妙。 他仍将内壳自爆,却是先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跳出来后才引爆。他同时也摆脱掉九级顶阶海妖的妖识锁定,从而跳出海妖们的攻击焦点区。 受到水的密度和水深的影响,水下瞬移的距离只及陆地上的六分之一至八分之一。十几丈外仍是杀伤区,他身上的特殊法宝护甲爆出深蓝色光芒形成一层护体光罩,有效地挡住爆炸威能,而且光罩表面上也产生一层气泡外壳,使他能继续自由和快速的移动。 上千道突然失去目标的攻击来不及转向,先后落进内壳自爆的爆炸区,有的被震开、震散,有的因为落空而撞在一起形成一轮紧促的小爆炸。 于文不管背后的事,一门心思用极速移动,趁混乱从海妖们攻击的间隙间钻出来,蓝黑色光罩巧妙地借爆炸冲击波之力加速,冲破两道海妖的拦截线潜下去近两百丈。 海底深处出现一连串巨大的幽光,白色、红色、绿色、蓝色都有,加起来几十只,这些是藏在水下指挥海妖拦截他的那些九级海妖的眼睛,庞大的妖识气机再一次锁定他,攻击一触即发。 于文抢先行动,用提前扣在手心的蛟角珠将三十里区域的水元力收来。 所谓水元力不但包括水中的水系灵力,而且包括水的重力、浮力、阻力、张力以及溶解、腐蚀、蒸发、冰冻等等一切与水的变化有关的力量,失去水元力的水不支持任何依附于它们所产生的法术。水元力另一大特点是始保持动态平衡,即一块水体失去水元力,周围就会自动补充过来直到平衡。 水元力的骤然消失令海妖们攻击准备突然间失去依托,好似一脚踏空。随后水元力从周围自动补充过来,好似又让踏空的脚突然踩到实地。一进一出间让它们有种心脏突然停跳两秒钟的难受感觉,攻击的节奏被打乱了。 于文通过蛟角珠将收来的水元力转化为灵力,发动右手手心所扣的银蝌文残符,同步口中念出古怪的音节——跟以前不同,他参悟银蝌文通典已初步掌握大量银蝌文符文,既知道残符上的符文是什么,也知道怎样使用它。 银蝌文残符被激发,尽管凡界的灵力等级太低不足以发动它真正的威力,可它该有的变化反应都完整地产生,无非就是威力太低,就好像点火引爆的不是上百斤密封紧固包装的炸药,而是几两分撒在地上的火药粉。 一道银光自银蝌文上发出,银光呈球面扩散,海水随着球面退却,只用不到半秒钟时间,就在两千几百丈的深海下制造出一个直径两里的球形无水空间。此符是控水符,因为残破的缘故只剩下分水等少量功能完整可用。 许多海妖因为突然间脱离水体而纷纷往下掉,在下方有至少五只九级海妖的半截或者小半截身体暴露在水面以外,场面有些混乱。 于文闪电扔出三枚九幽灵雷珠,下二上一分布,催动灵符变分水为聚水,本来被快速排出去的水又被快速地吸回来。一来一去的力量巨大,拉扯得无数海妖身形不稳,甚至包括下方的一些九级海妖也是如此。 在三枚九幽灵雷珠即将被海水吞没的瞬间,于文发出引爆指令并同步瞬移,穿透水体回到海面上三百丈的高空。 从空中往下看,只见先是海面下出现一个蓝点,很快扩张成一大块蓝斑,几秒钟后放大到直径近七里的巨大浅蓝色区域,随即变成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白色水柱最高处超过他所在的位置,场面无比壮观。 海水翻涌,无数水族的的尸体被翻上来,既有普通的鱼虾,也有大量海妖,沸腾的海水释放出大量蒸汽,空气中满是血腥气。 于文静静地等待一分钟后瞬移返回水下,爆炸核心区的水温仍高得离谱,水流极度紊乱,他张开神识和护甲灵巧而快速地潜向海底。 大爆炸的威力深入到深海,三千四、五百丈的时候周围的海水仍然滚烫,他的神识所扫到的范围内遍布被震死或者震晕的深海水族和海妖,一路下来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袭击或者威胁。 神识已经可以触到海底,受到爆炸等因素的影响他已偏离航道,在十三、四里外才发现离火息壤阵微弱的红光和特有的灵力波动。 他调整方向朝向锁钥岛方向潜去,一路上打十万分的精神高度警惕戒备四周,因为他在所探测到的海床上,总共只发现六具庞大的海妖尸体,这个数目连爆炸前所发现的海妖的数量的一半都不到。 潜行一里多,几十道庞大的妖识突然在周围冒出来,他感应到正钻进某个巨大黑洞里,里面有一道暗红色的幽光喷出来笼罩住他,起码几千万斤的庞大力量压在护甲的蓝色光罩上,并通过光罩的传递将他的身体压得丝毫不能动弹,强烈的晕眩感袭上大脑。 毫无征兆地遇袭了!于文不禁暗暗自责:前头进展得太顺利以致轻敌,九级海妖在海底时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大。 还好这种程度的元神攻击尚不能令他昏迷。他默发咒语,钻心钉带着耀眼的白光从指尖打出去钻进暗红色幽光深处,留下一条高温气泡组成的水迹。 不远处马上传出一道刺耳的声波,几千万斤的力道骤然消失,于文顺着钻心钉留下的水迹全速逃脱,从一个刚刚打出来的血洞中突围而出。 钻心钉发出的强烈白光已经熄灭,黑暗中起码有六十几只大小、颜色、形状各异的巨眼分布在周围。 他刚一冒头,三十几道九级妖兽的元神攻击一齐撞进他的脑袋,他还感应到将近四十道恐怖的海妖灵物显化的法宝攻击锁定并且杀到近前。 冷不丁同时遭受三十几道九级海妖的元神攻击,以他元神的强大也在短暂的时间里有点发懵,身体动作略微有一点迟缓。就这点点一迟缓,近四十道法宝的攻击就砸中他。 法宝护甲的蓝色光罩连半秒钟都没能撑住便轰然迸碎,近四十道狂暴的力量从不同方位突破进来落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上冒出十几团火光,身体像块抹布似的扭曲变形得不像样子,最后像玻璃般碎掉一地。 锁钥岛附近上空一万五千丈高度的小飞舟内,几十道碎影突然出现并且凝聚成人形后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于文一连串大咳大口吐血,血糊血海的身体上遍布深可入骨的可怕伤口,贴身的冰蚕丝编织的软甲都被撕得稀烂。 重妍雪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搀扶,但被他一把推开。 “回头再说!”于文一边咳血一边说。他直接往身上套上备用的冰蚕丝软甲和水下法宝护甲,金页替身符、碎影重聚金页符都顾不上更换就瞬移回水下。 两秒钟后他再次回到小飞舟上,这次才拿出治伤灵丹用生命灵泉稀释液送服,又用外敷灵药草草止血和处理身体上的伤口。 重妍雪一声不吭地麻利地在旁帮忙。 “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头一次看见你受伤,你不受伤则已,一受伤就这么吓人。”云朋感叹道,“下方水底爆炸掀起的水柱已经冲破海面。” “三十七只九级海妖,过半数的九级顶阶,我只伤成这样子算顶不错的。”于文说,“我该下去了,这一波应该已经扫清登岛前的最大障碍。你们俩做好准备随时出击。” 回到海底,核心爆炸区中心地带的海床上被炸出五里宽的深坑,他用神识在深坑外侧的地带共发现十三具九级海妖的相对完整的尸体,上方还有海妖的尸体或者碎块不断沉落。他顾不得打扫战场,用最快的速度直奔锁钥岛。 锁钥岛毫发无伤,倘若它可以被摧毁,那么以前无数次的大海潮中早就被海妖摧毁得渣都不剩,三枚九幽灵雷珠在十余里外的大爆炸同样毁不掉它。 他顺利地登岛,在方圆不过五里的小岛的顶部中央位置找到了离火息壤阵。那里有从岩石地面透出来的离火红光照亮周围,离火红光的直径三十丈、高二十丈左右,笼罩区内干燥无水。 锁钥岛上的离火息壤阵,其本体同样是隐藏在不知多深的地下,岛上只是一个出口。中心位置上有一块颜色更深、更红的圆斑,宽一丈,上面有无数明亮的光斑高速流动,非常醒目,那就是附属小阵的位置。 于文掠进红光区,刚站进去马上感应到外海方向有大量妖气迅速接近。 这些冒出来的海妖当中,有一小部分原本守在海岛另一侧,所以躲过大爆炸的冲击,更多的是从外海赶来增援的,八级以上的超过一百多。于文不敢硬撑,马上瞬移回到飞舟上将云朋带下来。 云朋脚刚落地,马上按照预案催动开一件木系和一件土系防御法宝,又附加上自己的天赋妖法构成第三层防御圈,将整个离火红光区都保护起来。 第一波的十一种九级海妖的灵物显化法宝和更多的八级海妖的灵物法宝,一齐重重地砸在这三重防御圈上。 云朋险些被这些攻击合力砸得脚下趔趄,海妖们的攻击力道实在太强大,并且攻击中还包括一些元神攻击,好在它的血脉强大才勉强没被震垮、震晕。 于文大吼一声:“撑住!”手上也在快速催动一块简版兵意虎符。 云朋尖啸一声,身上的羽毛一根根都闪耀金光,金光在它的身外凝成一个非常模糊的大鹏金翅鸟虚影。它的气势顿时暴增上百倍,将被海妖灵物法宝打得有些黯淡的三重防御圈恢复如初,抵挡住后续一波攻击。 但海妖的数量和力量增加得飞快,一眨眼的工夫九级海妖的数量又增加九只,总共二十道九级海妖加上一百几十道八级海妖的灵物法宝齐轰上来。 土系法宝的防御圈没能绷住秒破崩溃,木系的防御圈被压制得只剩五分之一,不少海妖灵物法宝不顾离火的焚烧伸进红光区几乎碰到正在作法的于文。 云朋目眦欲裂,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笼罩在它的身上的模糊的大鹏金翅鸟法相变成一条同样模糊不清但气息极度恐怖的大鱼。 这是鲲的法相。鹏的前身就是鲲,一种不知其几万里的、巨大无比的大鱼,海中的巨无霸。 只见鲲身微扭一尾扫出,立即在周围的海水中掀起一道强横无匹的湍急暗流,一举将周围这些海妖连同其灵物法宝一起卷起来冲出去一里多远。 完成这记摆尾扫击,鲲的法相烟消云散,云朋瘫软在地、气息委顿、一动也不能动了。 还好它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于文完成简版兵意虎符的激发,一头三丈多高的白虎冲出来。 白虎在水中的速度和灵活度丝毫不受影响,它以声音的速度撞在最快挣脱水流重新杀回来的一只九级海妖身上,毫无滞碍地穿体而过。海妖庞大的身躯在它穿透之后才迸碎,化成无数细小的碎沫混合着血水洒进水中。 在用这种恐怖的方式杀掉一只九级海妖后,白虎的身躯仅略微缩小一点点。紧接着,它自动转向下一只九级海妖,又是一击而灭。第三只、第四只……它每击杀完一只就会自动寻找和攻击周围威胁最大的下一个目标,直到因自身威能耗尽而消失。 第342章 鸣雨事毕 白虎凭借极快的速度,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将海岛周围的八、九级海妖消灭干净,接着攻击七级以下的海妖,再将锁钥岛周围三里内海妖清除一空。 于文乘机放出五具战斗仙儡,让它们各自催动释文法宝结成一个小型五行防御阵法,进一步稳固好离火阵区的防御。 面对恐怖的白虎死神,海妖们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多的海妖赶来疯狂地杀向锁钥岛,大有一副凭数量堆都要把入侵者堆死的架势。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兵意白虎消耗得飞快,有些挡不住了。于文赶紧再连续激发两枚简版兵意虎符,效果自然极棒,两大一小共三只白虎在海妖群中横冲直撞,追着已经增援而来的九级海妖以及其它海妖,展开快速而高效的杀戮。 于文判断局势基本可控,这才去将重妍雪接来。 重妍雪进来后直奔附属小阵,盘腿坐在圆斑里运转起青毓仙阁独有的功法。她行功进入状态很快,十秒钟内在身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青光。青光的外形宛如一株大树的枝叶,鲜活生动地迎风招展。 附属小阵透出的红光变成亮黄色,好像是火焰点燃了枝叶一样。这样持续不到一分钟,整个离火息壤阵区的红光都变成这种亮黄色,再下一秒时整座锁钥岛都笼罩在亮黄色的火焰光芒里。 于文感到一股热浪猛冲出地下,冲得衣服、头发往上飘起。眨眼间,以锁钥岛的横轴为界出现一条沿海岸线走向的细线,从海底到海面,海水被分隔到细线的两边并且不断退却。 一分钟不到,分水隔离线扩张到与锁钥岛等宽,岛两边正在舍命冲杀的海妖被水墙强推着不断退却。第一只白虎已经消耗殆尽后消失,后两只白虎正好一边一只继续在水下追杀着海妖。 分水隔离线不断扩张,一直到锁钥岛东西两面各十几里的距离才停止,也就是陆地一侧的水线退到海岸线位置,岛两侧裸露的海床上遍布着海妖的尸体。 每隔十里,就有一条直径一里的水柱连接两边的水墙,陆地上的海水通过这些水柱回流大海。许多水族,包括海妖都试图闯进水柱中逃回大海,然而它们任何冲破水墙界线的努力都以失败而告终。 重妍雪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景象,不禁兴奋得跳起来:“成功了!” 云朋有气无力地说:“我只吃活物不吃死的,那些海妖尸体折算成妖丹分配给我没问题吧?” 于文就地坐下,笑呵呵地回答:“只能折算成七级以下的海妖丹。” 云朋翻个白眼:“小气鬼!当我没说吧。” 于文道:“陆地水域里的海妖还有很多,等一个多月后陆地上的水位降得很低,高阶海妖藏不住的时候,咱们一块去愉快的捕捞,我保证帮你吃个饱。” “还要等一个多月,真漫长!”云朋突然眼睛一亮,“既然这里能成功,那么别处肯定也能成功,我们去隔壁的锁钥岛再干一票怎么样?干完那边,回来时刚好这边的水退得差不多,等捞完这边的又可以再去那边捞。” 于文算了算,道:“我的伤起码要养半个月,我手头的雷珠和虎符的存货也够再完成一次这样的行动,问题是我下水的法宝只剩下身上的这一套。” 云朋道:“你可以在改进战术方案上动脑筋呀。” 重妍雪也道:“您今天受伤不轻,说明战术还是有问题,我们应该可以找到更好、更安全的战术方案。” 于文点点头:“好吧,在去隔壁锁钥岛的路上一边养伤一边重新设计吧。” 二十二天后。 于文一行乘飞舟抵达相邻的锁钥岛,按照新的方案展开攻击。 先由重妍雪操纵重装飞舟诱敌,海妖们果然掀风暴、涨海潮浮海围攻。云朋突然以大吞噬能力掠海杀出,于文出击配合,联手消灭包括一只九级海妖在内的大量海妖,然后收起重装飞舟躲上高空小飞舟。休息好了,他们故伎重演下海诱敌,再次狠狠地消灭一批海妖。 这般一天三扰,连续三天,周围的海妖吃够苦头不堪其扰,不再掀风鼓浪主动出击,只紧守漩涡水眼附近的水域防止他们下水。 于文觑机发动一枚标准版兵意虎符,打出一只三十丈高的兵意白虎进入水下攻击海妖。白虎不负所望的在水下大杀四方,直到它因威能耗尽而消失时,几乎将从海面到海底的八、九级海妖清理一空。 兵意白虎在前开道,于文催动银蝌文残符分开海水跟进下潜。很长一段距离内,水下只剩余被白虎忽略放过的七级以下海妖,它们在被分水符排空海水形成的真空区域内更加对他构不成威胁。 于文顺利地突进到距离海底不到一千丈的位置,这时周围驰援而来的海妖数量剧增,也有不少八、九级海妖出现,将他团团包围并发起攻击。他果断使用九幽灵雷珠战术,瞬移回到海面上。 之后他返回水下后连续使用九幽灵雷珠战术,总共消耗掉六枚,毫发无伤地登上当地锁钥岛。登岛时他发现小岛应该是被兵意白虎扫到过,边缘略有缺角,而离火息壤阵正在自动修补缺角。 接下来的战斗很顺利,两人一雕联手成功重启本地锁钥岛上的离火息壤大阵,将这里的海岸线与大海分隔开。 果不出所料,鸣雨平原与相邻地域锁钥岛离火息壤阵重启的消息飞快地传遍周围地区,无数修仙者一下子冒出来,纷纷涌进这两个地区争相捕杀水退之后被困于河流、湖泊里的数量庞大的各种海妖。 出海之后半年多,于文一行人回到截断山脉的鸣雨宗后备基地。基地里的人其本上都跑到平原上参与捕捞海妖的盛宴,仅剩程九陌带少量低阶弟子留守。 于文和重妍雪什么都没说,向程九陌要到闭关所开始闭关。 云朋在邻区捕捞海妖的过程中吃得太撑,回程的半途上已开始沉睡,当它醒来时就将迎来晋级九级妖禽的小劫。 重妍雪闭关是要消化半年来连续作战的心得和收获。她在两场夺岛作战和两场捕捞作战中分配到巨量战利品,其中九级海妖丹二十六枚,八级的近两百枚、七级以下的两千余枚,另有珍稀海妖材料无数。 于文闭关主要是处理收获的海妖材料。 不过两人闭关三个月就被鸣雨宗的首座长老王入回亲自请到鸣雨宗的山门所在地鸣雨峰,共量第二阶段抗击大海潮的大计。 鸣雨锁钥岛离火息壤阵将在三个月后再度熄火,届时大海潮将再次淹没鸣雨平原。经过七个月的捕捞盛宴,平原上遗留的海妖基本上被捕杀干净,收获丰厚的修士当中有超过一万名修仙者自愿留下来守城。各个大城的布防、布置截断山东岸脉防线、分配人手等等都需要尽早确定。 关于锁钥岛上大阵突然重启的原因众说纷纭,真实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于文和重妍雪两场夺岛大战的事守口如瓶。见未功和贺莫漆有所怀疑,曾私下找到两人旁敲侧击地询问,都被他们语焉不详地敷衍过去。 不管怎样,重启大阵必须有青毓仙阁弟子出手,因此扶奚桓、重妍雪作为本地唯一的两名仙阁弟子一时间威望攀上高峰,有两人出面主持倒也获得认可,在最重要的人员分配的事项上几乎没有遇到阻力。 当然,也有两三个元婴期的桀骜不驯之辈唱反调,这时候就由于文出面找其单独“谈心”。他先打服对方,再拿出几种海妖材料加以利诱,让他们转变态度热情地听从两名金丹期小辈的调遣。 三个月后,大海潮如预料般卷土重来再次淹没鸣雨平原,这一次人类联军准备充分,尤其平原上五十座大城再无兵力严重不足的危机。 又过去三个月,云朋从沉睡中苏醒,它在于文的护法下在截断山脉深处荒僻之地成功渡劫,晋级为九级妖禽。 鉴于此时本地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于文决定启程前往青毓仙阁。 扶奚桓很享受主持本地大局时受人追捧、发号施令的感觉,表示不愿提前离开,所以只有重妍雪陪同于文返山。 花了四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于文和重妍雪、云朋以走传送阵接力的方式急行七亿余里,到达襟袖城停下来。 襟袖城再向北传送一站就是举第城。举第城是青毓仙阁直接控制的修仙城市,东距青毓仙阁的山门五十余万里,城内有小型定向传送阵连接到山门。 早在上路之初,于文就用千罗面具变化形貌,还让重妍雪也用千罗面具变化形貌,这样做自然是不想让青毓仙阁掌握行踪。 重妍雪对此心知肚明,所以没有任何多余的话,默默地遵照吩咐到城里专门接待修仙者的修炼区租下两间闭关室。 于文将她叫到自己的闭关室,开启禁制后对她说:“我来青毓仙阁的目的不受你们仙阁弟子待见,所以一旦进入你们的地盘恐怕有些事会变得不方便做,有些话不方便说。” 重妍雪目光闪亮地道:“您现在有任何话只管吩咐,晚辈无不答应。” 于文递过去一只小盒子:“你跟随我学习两年多时间,我传你的五行道法有点耽误天灵根的修炼速度,所以我决定推你一把。” 重妍雪接去打开看,里面有一枚丹药和一小片玉简。她读完玉简,双手发抖地将丹药推回去,道:“这一枚元魂丹太贵重,晚辈万万不敢要。” “拿着吧,如果你道行精进太慢未免将来让你的师门小瞧了我,这个面子我丢不起。” “可是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我承蒙您传道授业已经欠您太多太多,而您又不肯要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实在不敢再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莫非你害怕我用这个收买你,让你背叛师门不成?” “晚辈不敢,晚辈绝无此念。” “我此行肯定要带走于雪一起回家乡,她在青毓仙阁做弟子这么多年,因为种种原因竟然没能交到几个朋友,人脉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实不相瞒,我们有想法回家乡后建立于家的修仙家族,或者干脆建立个修仙宗门。” “您若要建立修仙势力,肯定马到成功并且能永远传承兴盛下去。” “呵呵,承你吉言。作为修仙势力自然人脉关系越广越好,我熟悉你,也非常欣赏你,所以才愿意下大本钱投资在你身上,希望你能够早早地成长起来达到我所期许的高度,这样的话未来我和家人建立的修仙势力及其后代,可以通过你传承的一脉与青毓仙阁保持良好的关系。你现在明白我意思了吧?” “但是此丹实在太贵重……” 于文打断她,语气有点不耐烦了:“叫你收下就收下,什么是机缘,这就是机缘!难道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胆敢随意放弃机缘?” 重妍雪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收起来郑重地大礼拜谢:“谢前辈厚赐。” “你马上回闭关室按照玉简里的说明服丹。”于文说,“预计你需要一年半到一年零十个月时间才能炼化完药力,快去吧,别误了时间。” 送她进去服丹后,于文却退掉闭关所出城与云朋会合,到城外两万里外简单找个僻静的地方开始闭关开炉,主要是补充鸣雨平原之行消耗很大的九幽灵雷珠、灵爆珠、兵意虎符、丹药等作战物资以及酿造碧龙涎等灵饮。 一年后出关,他带云朋到达举第城,在城中休整几天联系上空空派,了解两年多来东珑地区发生的新闻。他已经练成愚人哉所传授的远距离通讯秘术,而且经过实验验证合金护腕支持他施展这门秘术。 半个月后,于文乘飞舟抵达青毓仙阁的山门。 第343章 登山门 截断山脉分成南北两段,两段在东珑地区东海岸的中间位置合龙,并且伸进大海三百里,这一段纵向五万一千余里、横向八万三千余里的广大山区就是青毓仙阁的宗门所在地,生活在其中的弟子总数超过二十万。 青毓仙阁的山门牌楼建在截断山脉的一条山麓下,牌楼之外十里是人口超过三百万的凡人城市山门市。山门市最初是荒野,后来有凡人逃难来到附近定居,仙阁没有驱赶,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迁来渐渐发展到现在。 山门市没有城墙。它不受仙阁的管理,别的修仙势力也不敢来插手,凡人官府更加不敢,一切政务都由全体市民推选代表来管理,代表每隔几年重新推选一次。它的这两大特点在整个大陆堪称独一无二。 于文在山门市游玩一整天体验风土人情,次日清晨骑仙骡穿城而过,跨过城外的界河。清澈见底的界河是分割城市和仙阁地界的天然河流,宽约三百丈,仙阁不允许在河上架桥,也不允许凡人过河居住。 牌楼建在界河东岸的森林里,规模不大,通体用仙法炼制得如金似玉、精美异常,牌匾上“青毓仙阁”四个字发出闪闪金光。门后是一条宽二十丈的大道,通向一千里外的正式山门,铺地的大条石全部用仙法炼制而成,道路两侧是绵延无尽的原始森林。 早上淡淡的雾霭中,大道上有三三两两的炼气期低阶修士在行走,他们有的推车,有的提篮,有的挑担,前往山门市。青毓仙阁将杂役、记名弟子安置在西侧最外围的山麓区,他们产生了庞大的生活物资方面的需求。 于文骑骡循大道走出三十里,地势抬升到三百余丈高度。前面一座式样古朴的大石亭拦住整条路,匾额上写着“迎客亭”。迎客亭后百步之外,大道两侧成片的房屋楼舍形成一个小镇。 “二哥前辈,总算把您盼来啦!”一个雄厚的声音高亢地响起。 于文看见从迎客亭一侧跳出来的男子时,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顿时变得一点都不美丽。他故意问:“你是谁呀?叫的什么乱七八糟?” “我是蒿鹤随啊,是和小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在高月迷宫我们见过面。”蒿鹤随跑上前殷勤地牵骡坠蹬扶他下来,“小雪让我叫你二哥,可是我想二哥终究是前辈,所以我就叫二哥前辈。” “乱弹琴!难道你叫小雪做小雪前辈?” “私底下叫小雪,正式场合才叫前辈。” “规矩不可废,你得叫我做前辈。”于文板起脸孔。 “我决定听小雪的话叫二哥。”蒿鹤随想了想后说道。 于文看着对方那张相貌平平的脸觉得脑仁抽疼,问他:“大家都在抗击大海潮,你不在须拂岛留守,怎么有闲呆在这里?” “我是想在岛上抗击海潮,可师父说仙阁这边更危险也更重要,俗话说好钢要用刀刃上,非让我来仙阁听从赤蘅阁的调遣。结果我一回来,小雪先安排我闭关服丹将近两年,出关后逄阁主命令我长驻迎客亭迎接二哥。” 于文为自己的元魂丹一阵心痛,心情更加郁闷。他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用神识仔细地将对方打量一番,总算找到一个亮点,道:“金丹后期中阶的修为,看来你这一百几十年来没少用功。” “那是,我答应小雪要帮她忙报仇的,她已经元婴期,我必须跟上。” 等等!报仇?报什么仇?于文秒懂,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忍不住一抬脚将他踹成滚地葫芦。 蒿鹤随一骨碌爬起来,怒问:“干吗踹我?” 于文说:“反正你要报仇,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蒿鹤随气得脖子上青筋暴露,但下一秒反而笑了,点头哈腰笑嘻嘻地说:“谢谢二哥接纳我。” 妈的,这小子是装傻的!于文的郁闷程度顿时由深深变成了深深深。他收起仙骡问:“小雪还好吗?” “她非常好,大海潮一到她就成为全仙阁最受保护的宝贝疙瘩。” “什么意思,是被软禁吗?” “不是,没有被软禁。小雪不准我说,等到见面她会亲自向你解说。” “念慈呢,她好不好?” “她天天到海里捕食海妖,我出关的时候,她已经晋升成九级。” 云朋本来站在于文的肩头开心地看戏,这时有点发蔫,暗地里传音:“这鸟厮实在太招人厌,要不我帮你啄死他?” 于文传音道:“他和于雪有一点点熟,所以先要她同意,我是不反对的。” “好的,我见到她就问她。” 于文看到它很认真、很憧憬的模样,心情莫名地感觉好起来,所以很亲切地拍着蒿鹤随的肩膀说:“鹤随呀。” 蒿鹤随觉得仿佛骨头都轻了二两,受宠若惊地说:“二哥叫我小鹤吧。” 小鹤……于文决定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继续很亲切地说:“我家的小雪看上去才二十岁出头,你看上去一张中年大叔的脸,啧啧啧……” “额……”蒿鹤随因兴奋而发红的脸色突然间红得有点不太正常,转眼间垂头丧气不吱声。 于文心情大好,继续拍着他的肩头:“前边带路吧。” 蒿鹤随领于文在镇子另一头换乘一辆飞车。这种飞车仿古式马车,由三只体型硕大的狮身鹫首的妖禽拉车,飞行高度不超过一千丈,又快又稳。 飞行将近一个小时,直线距离九百多里,下方的地势仅抬高到四百丈。接下来的三十几里距离,地势却从四百余丈急剧提升到一千丈,截断山脉边缘的断崖线出现在眼前。 断崖线是截断山脉边缘与山麓的天然分界线,山脉主体边缘在这条分布线上以垂直的断崖绝壁方式从一千丈高度直接跳到三千丈。 飞车平平地落在石径尽头的大广场边缘。大广场的宽度、进深足有五里,尽头处有一座宽两里多的阶梯,连接到十里之外、高度三千丈的山脉上。 于文听于雪介绍过,在青毓仙阁境内唯独这里有一道天然山梁连接山脉断崖线上下,所以仙阁依山梁开凿改建成通天梯。 大广场正中有一根宽三十丈、高一百五十丈的方形金属图腾柱,柱身浮雕树木枝叶和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通天梯前面有四只巨型青铜方鼎一字排开,它们高十丈,通体浮雕神秘符文。 几名仙阁的低阶弟子早在广场边缘等候多时,有人接他们下车并将飞车、妖禽送往广场两侧的屋舍,有人向蒿鹤随查验号牌信物、登记进山手续。 在横穿广场时,于文多看了大金柱和青铜方鼎几眼,问蒿鹤随:“这些应该是某种阵法的组成部分,做什么用的?” “它们是通天梯阵法的组成部分。仙阁每十年一次公开招收弟子,初选考试第一关是爬通天梯,往往要刷落一半左右的应试者。” “是不是必须步行登梯?” “没有修仙的或者刚起步的菜鸟才需要步行,二哥可以用掠地飞行方式,离地高度不超过一丈就行。” 于文用缩地成寸术跨出一步,下一秒身形来到一里外的阶梯上。 不过,站在他肩头的云朋身上漾起一圈圈黑烟,有一点要恢复妖禽真身躯型的势头。它轻轻地将翅膀半展,让羽毛绽放出金光冲散黑色烟圈,收拢起翅膀若无其事地继续站在他的肩上。 登上阶梯的顶端,眼前又是一个平台,规模比山下的略小一号。平台的前部分是个大广场,上面对称分布两座喷泉和十二座异兽雕像;后半是高墙和大门,大门的宽一里、高六十丈,恢宏的气势中散发出使人心生敬畏的威压。 蒿鹤随追上来,道:“对面是青毓仙阁的正式山门前门。广场上的喷泉和雕塑是初选考试的第二关,参选者在喷泉旁或者座雕像下悟道,能够得到它们响应的才算通过,这里的淘汰率是三分之二。” “什么样的响应?” “喷泉会放射出彩虹,雕像处是五行灵光,落到过关的人身上。” “两关加起来六分之五的淘汰率似乎有点偏高。” “被淘汰的人可以选择留下来从记名、杂役弟子做起,先住在山下修炼,如果能通过下一次选拔考试或者碰到其他机缘仍有机会被提拔上山。” “小雪当年也经历过这两关吗?” “那怎么可能?她是逄阁主直接领回来做亲传弟子的人选,只要通过青毓仙树下悟道的考验就成为亲传弟子。” “如果没能通过树下悟道考验会怎样?” “当然是做不成亲传弟子,只能做内门弟子,首先辈分上就会吃亏。” 内门弟子按照自身道行等级定辈分,亲传弟子在元婴期前随师父的辈分,譬如师尊同样是元婴期修士,炼气期的内门弟子称呼金丹期的同门为师叔祖,而亲传弟子只需称呼师兄。 两人边聊边穿过广场。云朋悄悄传音:“我觉得正被人偷窥,还有这些水池和雕像里面感觉被封印着兽灵,你认为呢?” 于文传音答道:“我也这样觉得,或许那里面的阵法需要用兽灵做动力源或媒质以实现某些法术功能。” “残忍的人类!” “你这是按照人类的思维和道德标准才得出的结论。” 云朋沉默几秒钟,道:“是的。” 登上台阶,蒿鹤随脸色不大好看,他早就发传讯符通知上面,按预定程序应当有值班弟子出来迎接,现实情况是此刻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于文微笑着像是安慰他:“听说青毓仙阁是上古传承下来的古老高门大派,今天算是见识到她的气量。” 话音落下,巨大的朱红色门页吱呀呀地打开一条缝,一名金丹期的青年男子走出来,怒火冲天地大吼:“谁敢辱我仙阁?” 于文反问:“难道你们的宗门没教你要懂礼数吗?” 青年人气焰大消,强压怒火施礼道:“青毓仙阁安耜舫,见过前辈。” “吉武国于文前来拜山,这是我的拜帖。”于文递过去准备好的拜帖。 安耜舫单手接去后瞟都不瞟一眼,目光只往后面张望,语调高亢地问:“扶师兄传回来的消息是重师姐护送你前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在哪里?” “她半途闭关悟道,我先来一步。”于文的语气很平静。 “哼,一面之词,谁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你暗害了?” “小辈,”于文眼睛一瞪警告道,“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有错吗?你要是不心虚何必紧张?” “没有任何凭据,仅凭妄测就指控别人是非常无理的行为,尤其在以下犯上的情况下简直是在作死。”于文警告意味很浓地说,“云朋,你说对不对?” 云朋很配合地张起颈毛做出警告状。 安耜舫嘲笑:“哈哈,你心虚了,竟然拉上一只扁毛畜牲壮胆气。” 这边话音未落,云朋突然展右翅带着一道金光扇过去。 安耜舫泉毫无反抗余地的被扇得在地上滚出七、八丈远,停住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全身骨头快要散架,脸上遍布羽毛形状的血痕火辣辣疼得钻心。 大门里闪出来一名元婴初期修士,面相快四十岁,留短胡须,挡在安耜身前指着于文的鼻子怒斥:“你胆敢在仙阁门前纵容灵宠行凶伤害本阁弟子!” 于文嘲讽式的语调反问:“难道要我自降身份亲自动手教训小辈懂规矩?还是说你们仙阁的弟子可以公然践踏世上公认的基本礼貌规矩?” 对方强硬地道:“他失礼与否自然由仙阁做评判和处置,外人没有资格教训,你指使扁毛畜牲动手伤人是对仙阁的严重挑衅!” “如果他是对别人失礼我才懒得管!”于文话锋一转,“我还要警告你,我的灵宠灵智极高,最恨别人骂它扁毛畜牲。” 第344章 大门风波及后续 那人没把于文的警告放在心上,继续恶声道:“好笑,它本就是一只扁毛畜牲,难道不准说?仙阁门前不容外人撒野,何况乎扁毛畜牲!” 云朋突然化道金光划过短短的距离用尖喙猛啄那人的脑袋。 那人其实高度防备着,可当他被它的金色眸子盯住时莫名地心里发毛,微一心虚的工夫就慢了半拍而闪避不及,护体仙罡似纸扎般被啄破,只赶得及瞬发催动脖子上一件护身法宝来抵挡。 尖喙是金雕身体上天生威力可比法宝的部位之一,在妖力加持下只一击,啄得对方的法宝尚未完全展开威力便灵光涣散回成本体,不过这一啄之力也告用尽。那人待要趁机疾退时身体一紧,已被它牢牢抓在双爪里。 双爪是金雕身上另一个威力赛法宝的部位,形成强有力的妖法禁锢封住此人的周身窍穴,切断他的灵力、神识与其身上其他法宝之间的联系。 虚掩的大门里抢出一道身影欲来救援那人,可云朋选占的位置极佳,爪中之人刚好挡在中间让来援者投鼠忌器没法使力。 眼见云朋二次下,爪中之人亡魂大冒,不要命地使出保命绝技。其脑袋陡然光芒耀眼,光芒中央端坐着其元婴,元婴的身上有一件法宝铠甲,这件铠甲飞起来拦住尖喙。 尖喙啄在铠甲上迸发出让人无法睁眼的强光,强光之中一道黯淡的人影挣脱双爪飞退回大门前,从门里抢出来的人也立即改变方向护住人影。 刺眼的光芒眨眼间散尽,云朋向对面的人投去轻蔑的目光,将嘴里叼着的铠甲、爪上抓着的衣裤扔到地上,潇洒地飞回于文的肩头。 虚掩的大门前,那人显出身形,他的身上除兜裆布之外再无寸缕,脸皮和身上因为羞愤而红得发紫,恨不得地上马上出现条地缝好钻进去。 护住那人的是一名面相六十多岁的老者,元婴后期修为。老者神情冷峻,微一招手将云朋扔掉的铠甲、衣物隔空抓回来,反手递给身后的同伴。 那人接过去抱在怀里,一声不吭地钻进门缝走了。 老者发话:“阁下真正好胆!”话气森森显然强自压抑着愤怒。 于文嘴角微挑:“道友一直藏在门后,坐视门下弟子肆行无礼而不予阻止,难道不是期待看到刚才的一幕?” 老者脸皮轻跳压下怒火,抱拳道:“老夫是青毓仙阁容嗥题。” 于文马上记起这个人的亲传弟子奕秩侗曾追求于雪的旧梗,抱拳还礼:“久仰大名,鄙人是落阳山麓吉武国人于文。” 容嗥题乜一眼云朋:“九级妖禽,郝师弟败得不算冤。刚才的事老夫会向上面如实陈述,本派不会放过欺上门的恶客。” “我此来注定不会平和,贵阁还有什么招数只管用。” 蒿鹤随故意大声打岔:“容峰主,上头委派郝式铤峰主叔接待于文前辈,您能不能去问问他会不会回来继续主持?要是他不回来,接下去怎么办呀?” 容嗥题道:“老夫只是奉命回阁述职时顺便来瞧热闹,不好插手,否则……哼!蒿鹤随,老夫素知你惯会装傻充愣,这件事你也担着职责,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提起安耜舫拂袖而去。 “二哥,我只是仙阁附庸的子弟,做不了主。”蒿鹤随尴尬地说,“你委曲一下先按照普通访客招待流程暂住在迎客谷迎宾馆,我催上头速拿章程。” 跨进青毓仙阁的大门,门后面一条宽阔的青石大路穿行在层峦叠嶂的大山中通向山脉深处。沿大路行进三十里拐上左侧一条支道,进去数里翻过一道山梁来到一片广阔的谷地。 谷地方圆几十里,从四周大山里流出来的清溪汇聚到中间的大堰湖,湖泊周围广建楼台馆舍,栽种珍稀花草树木。这里就是迎宾谷,一般未获邀请、未曾预约的临时访客都安排住到此处,以等候仙阁的接待安排。 眼下因为正值大海潮,仙阁关闭山门不接待临时访客,所以偌大的宾馆区连仆役人员都没有,空空荡荡十分冷清。 于文随意选择一个馆舍住下。 翌日一大早,一个男子怒火冲天的几声吼叫如惊雷般彻山谷:“于文,滚出来!”水上宿鸟、林间飞禽被吓得乱糟糟地亡命飞开。 很快,蒿鹤随跑进来说:“隐修曹央诟洞主来外面骂阵。” 青毓仙阁的体制,凡晋入元婴期的弟子都可以在宗门范围内任意挑选一座有灵脉的无主山峰做领地,其中担任宗门职司者每年领取一大笔修仙资源补贴,男性称为峰主、女性称为阁主;拒绝担任职司、专注于修炼的是为隐修,他们没有补贴,被称为洞主。 一百四、五十名峰主和阁主构成了青毓仙阁明面上的全部元婴期战力,实际上隐修的洞主的人数并不比明面上的少,真实战斗力可能更强。 于文听说过这些事,不解地问:“我跟他素昧平生,他为什么一大早跑来向我骂阵?” “曹洞主在没有修道之前家中赤贫食不果腹,幸亏得到郝式铤峰主的家族接济才没有全家被饿死,所以他发誓誓死维护郝峰主。他别理他,仙阁的规矩弟子不得逼迫住在迎宾谷的客人比武斗法,半个时辰后他必须离开。” “避战岂不弱了气势。”一起去会会那位元婴后期道行的曹道友吧。”于文迈步跨出大门 曹央诟生得仪表堂堂,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可惜此刻的表情有一些暴戾,看见于文之后立即恶声恶气地道:“你就是于文?你昨天指使妖禽羞辱郝式铤,对不对?” “呵,他不自量力,又不听警告,自取其辱,一场闹剧罢了。” “不知悔改的东西!明说吧,我曹央诟今天是来替他找回公道。灵宠犯错,其主人必须一力承担后果,这个你认不认?” “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你和我到外边打一场。你输了,就在大海潮结束后的东珑地区庆功大典的主会场上,脱得只留一条兜裆布示众一天一夜。我要是输了,这件事就算了结,以后不再找你的麻烦。” “哈哈,你在搞笑吗?”于文嘲笑,“譬如赌博,第一把是我赢,现在开第二把,你必须拿出新的赌注。赌注对等,谁输谁在庆功大会上裸站示众。” 曹央诟略一沉吟后说:“可以!” 两人当即击掌为誓,然后由曹央诟带路一起向东飞进深山中,蒿鹤随作为见证人同去。 飞出两百多里,来到一片石峡区,这里的山体上遍布斗法留下的各种创痕。曹央诟停住道:“就这里。” “不错,荒无人烟,适合斗法。”于文打量四下满意地点头,“胜负怎么算,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你觉得合适吗?”曹央诟反问,“放开手脚生死不论,直到一方死亡或者彻底丧失反抗力或者认输为止。” 蒿鹤随吓得跳出来:“曹峰主,这样不行吧,于前辈是客人……” “小屁孩滚一边去!”曹英诟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云朋在于文的示意下飞出去把蒿鹤随架到一边。 曹央诟道:“你是客人,你选择是在天空还是进山峡开战。” 于文道:“不用挑,此时此地开始就行。”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身形化道残影消失原处。 几乎是同时一道灰不溜秋、与周围环境背景融为一体的暗影穿过他留下的残影并且瞬间膨胀放大到五十余丈,赫然是一柄飞刀形的法宝。 “嘿嘿,不虚伪,有点意思!”于文在上方天空中发出长笑。他的身形在天空的背景下继续留下一道又一道残影,快速移动着轻松避开飞刀法宝的追击,并且移动的线路立即变得玄妙起来。 曹央诟抢攻未能得手,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管专注地催动法宝追击目标。他很快发现对方的移动速度太快、线路太难捉摸,飞刀法宝恐怕很快要丧失抢攻带来的先手优势。 于文并不急于催动法宝,只展开身法和速度,在摆脱飞刀攻击的同时不断飞高,对手不知不觉跟着他的节奏追上来。短短几秒钟之后,飞到距离地面千丈的高空,他的身法忽然一变,速度翻倍不说,还飞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彻底摆脱掉飞刀的威力覆盖范围。 曹央诟见状果断收刀,腾出手瞬发催动一套护体仙甲,又悄悄在左手暗扣一枚金色小弹丸,右手则印诀变化,飞刀法宝由灰不溜秋变得白光璀璨,飞舞过程中喷出大片云雾快速弥漫两、三百丈空间。 于文身上也穿戴上一套明光铠甲式样的释符法宝,一手瞬发催动开灵科火焰剑,另一手催动开荆棘圆环。荆棘圆环中吹出青气风卷,变成狂暴不歇的巨大龙卷风冲进云雾中。 云雾、龙卷风激烈地互相撕扯,短短几秒钟之内产生出数以千计的电蛇在云雾中、在龙卷风中猛烈游窜,散逸出来的灵力飞快地化成乌云,将数里之内变成风雨雷电交加的风暴之地。 僵持不到十秒,龙卷风和云雾区一同迸碎,白光耀眼的飞刀从里头钻出来,迎头撞上荆棘圆环上那条背生六翼的巨大青蛇所喷吐的闪电。飞刀的白光与闪电交汇成一体释放强烈十倍、百倍的强光,光芒照耀到的地方原本的乌云、风雨竟然变成腾腾火焰,这片高空至少两里空间成为一片火海。 此时于文已不在原处,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火海之下曹央诟的身后方位,灵科火焰剑变到十丈大小,带着苍白的火焰掠过不长的距离刺向曹央诟的后心。飞剑刚一接触到对方护身仙甲的防御灵光,他立即意识到不妥,对方法宝护甲的防御力弱得不正常。 不等他刹住撤回剑势,曹央诟的身体猛地迸开成一片金光,海量的天地灵力涌来,金光变成一个遮天断地的巨大房屋将于文装在里边,房屋里面四面八方伸出几百根木桶粗细的金色锁链缠绑过来。曹央诟的身形在屋外三十丈处出现,扬手打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团。 光团约七尺大小,飞出来时,上下左右平空冒出来上百个同样的光团,它们兵分八路稍一绕圈拉开距离将金色巨屋团团围住,然后每一个光团一化十、十化百,转眼间变成上万个。 “杀!”曹央诟发出命令。 上万个光团一晃之下全数变成七尺长的异形圆刀,赫然是玄庚精金所造。无数异形圆刀先是一齐振动,音波成为音攻率先冲进金色巨屋,尔后上万柄玄庚精金圆刀铺天盖地杀过去。 音攻散逸的余波和无数圆刀发出的肃杀气机,让远处观战的蒿鹤随胸中恶闷、嗓中发腥几欲吐血,还好云朋放出妖罡护住他。 金屋中,锁链在音攻的助力之下最终突破明光铠护甲构成的护罩,于文在被锁链绑住之前笑了笑:“还不错,现在轮到我。”接着他就不见了。 与此同时,曹央诟突然看见于文出现在十丈外,这个位置已经切进他的护体仙罡和护身仙甲的防护圈范围,他有点发懵:“他怎么做到的?” 于文是用战场百丈短距瞬移能力直接杀过来的,使用这个能力时连灵宝都不能锁定他,摆脱对方的两件高阶法宝自然也不在话下。他手上的符文闪现,灵科火焰剑被从金色巨屋里召出来,顺势闪电刺出将曹央诟的护身仙甲点燃。 接下来的战斗就完全变成一边倒。于文换上灵阳双刀,以身法之妙、速度之快、刀法之绝展开近身作战。曹央诟使尽浑身解数,哪怕拼命动用几种消耗精血的秘术都无法改变近身作战的状态,逃也逃不掉,落入完全被动挨打的境地。 最终,曹央诟被打晕,整场战斗的用时没有超过半个小时。 第345章 悟道的机会 在返回迎宾谷的路上,蒿鹤随透露青毓仙阁有个内部战力排行榜——青榜,此榜每一甲子更新一次,曹央诟在最新一期青榜上排名前三十。 之后的日子里蒿鹤随每天向上阁发送飞笺,有时候一天达三、四封,每封飞笺的反馈感应都显示已收阅,可回音始终半点也无。 几天后,曹央诟带着一个同伴又找上门,这个名叫盍璃濒的隐修要单挑于文替曹央诟找回场子。蒿鹤随悄悄告诉于文,盍璃濒排在青榜的前二十名。 于文慨然应战。双方再立赌约,于文若输就在庆典上祼站示众,曹央诟则不必如此了,反之则是盍璃濒和曹央诟一块在庆典上裸站示众一天一夜。 第二场赌战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是于文获胜。 接下来的近四个月里,迎宾谷仿佛被彻底遗忘,而曹央诟倒是短则三五天、长则旬日就会带人上门找于文赌战。 青毓山靠近青毓仙阁地盘的中央,山体跨度近千里,山顶由双峰构成,一名青峰、一名毓峰,高度均超过三万丈,上阁就在青峰峰顶的巨型宫殿群中。 严格来讲上阁是对青峰峰顶宫殿群的统称,是青毓仙阁的核心决策机构——宗老评议团和掌事阁的驻地。所有的峰主、阁主自动成为评议团的长老,由他们推选出十二名成员组成掌事阁,每两百年换届一次。 仙阁体量庞大、事务繁钜,掌事阁只主持制定大政方针,即便如此任事之人仍会牵扯太多精力而影响修仙大道,故而掌事阁的长老多由年纪偏大、晋级无望的人出任。 闾瑁明是本届掌事阁的首席长老,元婴后期初阶修为,一副老态龙钟模样。一道传讯飞笺飞进大殿,他接过拆开看,手指在腿上轻叩着沉思不语。 容嗥题正坐在下首位置,看到便问:“首座,又是蒿鹤随发来的?” 闾瑁明轻轻摇头:“是锐流冲洞主的信,申请使用龙沙谷试练场。” “用来对付于文?” “不错。” “当我听说郝师弟负责接待任务时就知道有猫腻,他的背后站着曹央诟,青榜前二十名里洞主占据十二席,全都与曹洞主相交莫逆。你们用顶尖的隐修对付于文,我不能说不对,但方式方法不够光明正大。” “容师兄看看这个。”闾瑁明挑起两个卷宗传过去。 容嗥题打开看两眼就放下,道:“这两件事我在回山后读过简报,鸣雨和相邻地区的锁钥岛的大阵重启之事未必跟于文有关系。” “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于文出海的时间段和地域内发生,说他与此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信的。可惜同行的重妍雪被他藏起来不知所踪,我们无法通过她弄清楚真相。 如果两起事件同他有关,那么他的修为和手段之强悍,仙阁内除两位太尊之外恐无人是其对手,一旦举行宗老评议会公开处理他的挑战之时压制不住他,仙阁的脸面何存?。” “其实他上门找碴,我们毋须讲客气,有足够的手段消灭他!” “一百多年来,他救下的仙阁弟子从元婴期到筑基期总人数过百。还有这次大海潮,他一个外乡人欣然接受救援鸣雨地区的任务,那里的局势扭转他出力很大。他有这么多、这么大的功劳在前,仙阁不好做得过于决绝呀。” “道理我明白,我是不甘心仙阁被一个外乡人逼得畏首畏尾。” “仙阁并非怕他,更非对付不了他,而是念在他有大功劳的份上希望尽可能平和地处理好问题。现在我们几乎所有的峰主、阁主都派在沿海救火,正好以不公开的方式调动留守山门的隐修去试探他的深浅,胜了可以令他知难而退放弃挑战,不胜也能做到知己知彼。” “这四个月曹洞主共鼓动七名隐修出战,其中包括青榜第二、三位的邗曜隔和邛悟藏。十场生死赌战,我方单挑、二打一、三打一通通落败,难不成要急调青榜榜首的玺不归峰主回山接着打?” 闾瑁明扬起手上的飞笺:“龙沙谷是仙阁内难度第一的试练场,玺师兄五次闯关无一成功,我们让于文进去闯关比从前线召回玺师兄来得更周全。” 龙沙谷是山脉腹地中一条天然的大裂谷,长两千多里,谷内、谷外全程覆盖上古时代遗留的阵法禁制。作为试练场它从不对外开放,只供青毓仙阁内部元婴期的弟子悟道或者考核之用。 按照赌战约定,曹央诟和另外七位隐修先一步进谷充任守关角色,于文稍后只身入谷,整个龙沙谷随即被超巨大的阵法之光封闭,阵法禁制运转所造成的灵光和大小疏密不等的轰鸣声开始每天每时每刻在龙沙谷上空激荡回响。 一个月后,于文闯到距离出口十里的地方,陷在风暴卷起的漫天黄沙的重围里。黄沙凝聚成无数沙人,它们坚逾岩石,能撕碎法宝的灵光,身体被打散之后能飞快地原地复原,像是高月坮原中央宫城里阳兵大军的翻版。 沙暴中还有数量不详的身高超过一百丈的金属巨人挥舞巨大的兵器攻击他,它们的身体能硬抗法术和法宝的打击,它们的动作一点都不笨拙或迟缓,譬如迈出一步所花的时间与正常人相同,而跨过的距离几百倍于人,可想而知其动作速度多么快、攻击力量多么恐怖。 困扰更大的是有无数股五彩光焰从周围的沙尘暴里伸出来集中到他身上,形成朝不同方向拉扯手脚的巨力使他每移动一寸都艰难无比,还伴有强大的迷魂魔音直接攻击元神。 好在于文在陷入杀局之前一直用三具筑基期和两具金丹期仙儡结成防御阵法充当护卫,它们第一时间抵挡住首波突袭,尽管很快在沙人和巨人的攻击下连同各自的法宝套装一起被碾成碎片,却给他挣足了反应时间。 他迅即判断形势处境,祭动宝莲旗护身,先用万朵宝莲隔断所有的攻击,再腾出另一只手拿起五雷正法令作法催动开。 五行正法天雷降下九天,雷束一分为五,五道颜色不一的雷束依照令牌所指令的方向螺旋扫荡开去。天雷所过之处,沙人、巨人、五彩光焰统统湮灭,电光最远扫到了十里外的出口前。 仅此一击,于文执令牌的手臂连带小半边身体萎缩成骷髅状。他不敢耽搁立即瞬移到出口前,用溪山仙剑斩碎残余的几个沙人,一口气冲进出口。 龙沙谷出口外,顺利冲出来的于文就地坐下开始服丹疗伤——一个月的连续作战,身体积累下不轻的内、外伤势,体力和精力严重损耗临近崩溃边缘。 曹央诟等八名隐修联袂自出口出谷,他们的状态要稍好一些。实力最强的邗曜隔顾不上休息把人聚拢,布下隔绝禁制,众人在里边开始激烈的争论。 于文没敢花太多时间疗伤,一俟枯萎的小半边身体基本恢复便出定醒来。 八名隐修围过来,邗曜隔出面说:“于道友,这一场赌战你又赢了。关于赌约我们想到一个新方案需要你首肯,大家一致决定带你去青毓仙树下悟道一次,用来取代旧的赌注。” “你们要反悔?”于文勃然色变。他所有的筑基期、三具金丹期仙儡连同它们所装备的释文、释符法宝套装消失在谷中,其他法宝、符宝、灵器、灵丹等消耗甚多,而战利品是个零,已经亏大发了。 邗曜隔态度决绝地说:“请见谅,不论于公还是于私,我们宁可死也不愿在庆典上裸身示众。如果你不肯通融,我们愿意承受背誓天罚的考验。” 于文气结,他们连食言反悔都讲得如此理直气壮、慷慨悲壮,简直是八朵不一般的奇葩。 曹央诟缓颊道:“青毓仙树下悟道是非常宝贵的修炼机会,只对仙阁的正式弟子开放,我们带你去其实背着天大的罪责,你差不多就得啊。” 于文想想总不能枉做小人真的将八人往死路上逼吧,况且他心底对仙树下悟道确实有点好奇,遂在额外索要一笔灵材、灵药、灵石后松口答应了。 八人担心事情节外生枝横生变故,不旋踵拉他直奔悟道山。 悟道山也在青毓仙阁的腹地,距离龙沙谷不到两千里。从外边看它只是山脉中毫不起眼的一部分,边缘由一条怪异树种、藤斛、荆棘丛共同构成的防护林带围起来,内部纵横三千里,青毓仙树就生长在正中央位置。 进出悟道山的唯一通道是一座巨型石堡,平时至少有三名峰主或阁主驻守,因为大海潮的缘故原驻守人被抽调去别处公干,现在由隐修临时接管,邗曜隔正是主要负责人。 无论防护林带还是石堡,于文的神识从它们的内部感应到极端危险的气息,给他的感觉很接近当年在簌落盆地测绘过的神秘遗迹的外围阵法。 穿过石堡,仿佛掉进木系灵气的海洋里,木系灵气不但浓郁,而且极其精纯。而见到的景象更令人惊叹,这简直是珍稀植物的天堂:到处是稀奇的树木花草,许多种类只存在于传说中或者秘闻典籍里,没想到在悟道山里有活株生存,而且不是单株孤本,而是小种群。 他发现有的珍稀仙木花草分类集中在某一块区域里,有的则依据天然的共生关系几种、几十种成体系地生长在同一区域,里面还放养不少植株生长和繁殖所必需的昆虫、禽鸟,每一块区域内有阵法保护,不同的区域间有阵法隔开,或许悟道山原本就是一座巨大的、规划完美的仙木苗圃。 生长在悟道山中央山顶的青毓仙树是个奇妙的存在,你无法准确形容出它的模样,或许只有两点可以做描述:一是高大,它的高度达到两里、树冠覆盖直径五里;二是它有发达的须根,凭借庞大的须根系统才能支撑起庞大的树冠,吸取到足够的养分和灵气。 于文远远看见它的影子时脑子里闪过许多种亲眼见过的仙木的影子,例如镜兽牧场的炼魂塔、碧穷谷的魔魂树和碧落银河树、绳愆殿外的藏月桂花树等等,它恍若无数种树木的糅合体,但又朴实得宛如路边的普通大树。 八人在树冠区边缘停下。邗曜隔对于文说:“你进去随便找个地方,贴着树干或者倚着须根都一样,去吧。正常悟道考验时间是十天,可是你进来的事肯定瞒不过上阁,我最多能拖延三天时间,所以你只有三天时间。” “哦。”于文点点头,问,“怎样悟道?” “有一篇专门的悟道心法,只能传授给仙阁的正式弟子,你不是,不能传授给你,你须自己想办法。”邗曜隔说这话时似乎有种奸谋得售的小得意。 “你们耍我?”于文勃然大怒。 天性沉默寡言的邛悟藏或许是看不下去,又或者是怕他翻脸,难得地开口说道:“心法确实不能传授给你,但我可以提示你,青毓仙树是木系灵物,能勾通五行中的木行道意,所以悟道心法本质是一篇上古大能领悟木行道意的心得片断,如果你手头也有解构、解析木行道意的经文不妨替代试试。” “多谢提示。”于文说罢拂袖转身走进树冠下,不想再跟这班人废话。他拿出一只铜罗盘,迅速选择一处上佳位置,是在一根普通的根须旁边。 锐流冲道:“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的算计很可能落空。” 邗曜隔不在乎地说:“那又如何?我们是隐修,不是任事者,更不是随便拿人当枪使的当权派,用不着为此头疼。” 树冠底下,木系灵气纯净到纯粹的地步,有木系灵根的修士吸一口空气都足以幸福的醉倒。于文背靠根须盘腿坐下,很快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第346章 悟道和镇妖石 于文手上有不止一种解构解析木行道意的经文。五行之中木属东方,四相之中青龙主东方。陶勋的妻子丁柔早年得到一滴神龙的真元命血续命,依靠它获得重生复活的机会,陶勋整理她从神龙血中获得的体悟,参照《天册》深入解构研究,编订成解析木行道法原理的心经,于文选定的就是这部心经。 他默念心经,背心上与根须接触的部位决堤般涌进来海量的木系灵力,由无形力量牵引遵循某种规则演生出生动的变化。 五行皆生雷,雷霆衔接五行,他在雷海阁参悟雷霆道意有成,已经打下领悟同一等级五行道意的深厚基础,这牵引的力量正源自他领悟的雷霆道意。 在雷霆道意的牵引下,从仙树传进来的木系灵力被解算,被推演,遵循心经所解析的规则实体演示出来,这是将心经化难为易、化繁为简,生动、鲜明、清晰、直观的呈现在面前。 青毓仙树同步飞快地吸聚天地灵气,巨大树冠上的每一叶、每一茎、每一枝条上凝聚成肉眼可见的青色灵气,循枝茎根须流进他的身体。 于文的身上散逸出青气并慢慢地扩张,青气的表层快速起伏变化,细一看是种类数不清的的植物发芽、破土、生长、开花、结果的幻像。 青毓仙树和于文身上的青气引起了周围天地灵力呼应律动,满溢着生机盎然的微风轻轻刮起,以仙树为中心吹拂越来越广大的区域。 曹央诟满脸惊异的道:“怎么搞的,他竟然能开始悟道?” 盍璃濒半闭着眼睑一边感受变化一边说:“他悟的道很不一样。” 邛悟藏接道:“我身体的伤势在微风的吹拂下开始自动修补,你们呢?” 八人充当守关人角色一月之间与于文交手无数次,多多少少都有受伤,战斗紧迫也就一直没有正经治疗过,没想到此刻因为于文的悟道而被外力治疗。 锐流冲道:“我们都曾在树下悟道成功,当初到得仙树赐予一丝仙力在身体里,一直对修道有巨大帮助。我现在感应到体内的那丝仙力重新焕发起活力,而且隐隐传递来新的东西。” 邗曜隔兴奋地说:“那是仙树泄露的悟道气息,机会难得,快去树下修炼,或许能有大收获。” 一语点醒众人,大家赶紧钻进树冠下。 第一天里,于文身上的青气不断扩大,最终与树冠融为一体。 进入第二天,青气开始往外辐射仙力波,涟漪般不停地扩散,一直到防护林带。悟道山内所有的植物都沐浴在勃勃生机里,枯萎濒死的枝叶枯木逢春,朽落埋到地下的枯枝、种子都活转过来、生长出来。 这个是于文体内被五色仙火龙拿着慢慢炼化有三百年之久的青鸾羽和青鸾血在发力了。 青鸾是凤凰的一种,仙禽级的凤凰超脱五行,仙禽以下的凤凰中火凤偏重于火,青鸾偏重于木。赠给于文褪羽和精血的那只青鸾当时从雷霆中涅槃,涅槃是重生,其羽毛和精血里附有未及消散的重生的法则力量。于文此刻所参悟的心经的源头,那滴神龙血所包含的法则也是重生,于是便激活了青鸾羽和青鸾血。 心经是仙缘体系下的道法,青鸾是这个世界的灵物,两个世界体系的木行道意勾通交融,又将五色仙火龙左右前爪所抓的明、暗玉握上的属于木行的区块也激活。神龙勾通青鸾,青鸾勾通玉握,共同促成他的悟道产生出神奇的变化。 进入第三天,仙力波辐射忽然中止,树冠下八名蹭好处的隐修都被移出。 极短暂的平静过后,两道青色光焰从于文的百会穴中冲出来钻进仙树。紧接着仙树整树喷出两道十几里宽的巨大青光冲上几万丈高空,一道青光凝成巨龙,另一道凝成青鸾,在高空翩翩起舞、唱和呼应,持续了十几分钟。 邗曜隔咋舌:“他悟道成功了,天降异相,这种异相、这样的规模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哈哈,青峰上的那帮家伙要头疼了。” 曹央诟道:“何止青峰,毓峰也是。” 邛悟藏道:“我们现在都欠他的人情。” 龙凤齐舞的异相引起更加宏大的天象变化,它们的光影投射到更高的高空,扩散出覆盖千余里的极光奇景,在远隔两、三千里外的青、毓二峰上也能看到。上阁的宫殿群内外,众多修士都驻足远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某座楼阁观景台的栏杆旁,容嗥题看着悟道山上空的奇景埋怨闾瑁明:“那是悟道成功后上天降下异象以证其功的景象。邗曜隔带头胡闹,你不及时加以制止,如果真的是于文悟道成功,且看你怎么收拾。” 闾瑁明目光盯着远方道:“那确实是证道天象没错,难道邛悟藏他们或者于雪敢触犯门规私自将悟道心法传授给他?可又不对呀,我们正常的天象都是某一种仙木的投影,从来没有鸟兽虫鱼,更不要提龙凤齐翔。” “你的意思是他并非使用我们的悟道心法?不可能,无数年的事实证明过,天底下只有仙阁独门的悟道心法能在青毓仙树下悟道,别的心法甚至都不能进入悟道的状态。他有何德何能能够制造例外?” “应该很快就会收到他们的报告,究竟怎么回事到时自然揭晓。” “闾首座,如果真的是新的心法,仙阁务必不能让其外流。” 闾瑁明将视线投向毓峰:“两位太尊会有决断。” 于文悟道成功后,他的紫府元婴的右手中出现一枚青色的灵珠——木灵珠。这是他悟得木行道意的成果,此珠虽然是后天凝结之物,但可以起到与先天木灵珠一模一样的作用,是将来参悟五行法则的必备基础之一。 回到迎宾谷的第二天,蒿鹤随兴高采烈地跑来报讯:“二哥,上阁正式行文下来,定于三个月后在观海阁举行临时评议会,同你讨论你提的要求。哈哈,小雪驻守在那里,我们可以同她相聚了!” 于文很高兴:“还等什么,快去收拾,我们马上动身。” 蒿鹤随尴尬地亮出手中公函:“上阁重新派专人负责接引,还定好行程,每天到哪里、呆多久都明确规定,按照这个行程走会绕很远,仙阁境内绝大部分的名胜仙境要走到。你别介意,这种安排是贵宾才有的礼遇。” “噢……客随主便。以后可能不会再来青毓仙阁,这趟好好玩遍也不错。” 观海阁位于青毓仙阁最东端突进大海三百里的半岛的最东端的悬崖边上,名为阁,实际是一座防御型堡垒,里面的建筑物风格和新旧程度仔细看会看出略显参差,这是不断损坏不断修葺的结果。 它的建筑制式也很特别,东西朝向,建筑物的数量、大小、形状都沿南北中轴线对称分布,唯一不对称的是外广场,东边的比西边的大一倍。东边的外广场呈长方形,东西长两里、南北一里,广场之外两里就是临海的悬崖边。 东广场靠东的一半,正中间是一块高六丈的巨石,广场四角、四边各建有一座阵法碉堡,构成对中央巨石的拱卫态势。 于雪独坐在巨石下,忽然看见于文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堡门外,她高兴得跳起来准备迎上前,但忍住没有动,只在原地雀跃挥手。等到他来到面前,她握住他的手猛晃,开心地说:“我每天数日子,终于把你盼到了。” “呵呵,不错,你的状态非常好。”于文高兴地说,“念慈呢?” “出海捕食,她知道你今天到,说好要提前回来的。” 站在于文肩头的云朋忽然振翅飞起,当空现出妖禽真身,使出空间飞越能力飞向南方,很快三十余里外传来九级妖禽激斗的灵力波动。 “你怎么还不教好云朋,每次跟念慈见面就要挑事打架。” “打就打呗,它俩从小打到大的。”于文笑着说,然后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巨石,“这就是你急于返回宗门的原因?是你所说的我一看就明白的事情?” 于雪俏皮地眨眼笑着问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在巨石的一面上镌刻着一个五丈高的行草体汉字“阵”,下边还有几百个小汉字,落款署名是杜希言。 于文收回目光道:“快说说有什么故事。” “师尊带我来到仙阁没几年,我顺利通过仙树下悟道的考验,那一年也是大海潮发生年。师尊奉令驻守观海阁,因为我一门心思要逃跑,所以她把我带在身边来到这里。我看到这块石头和这个字,那个时候这里没有改建成广场,它只是这边山头众多石头中的一块。我每天都要跑到石头下呆坐整天,想家乡,想爹娘,想三姐,想四哥,想五哥。” “没有想二哥?” “切,你把亲妹妹抛弃给陌生人,哪值得我想念?好吧,其实也有想念你,思念到深处总要哭得昏天黑地。师尊发现我不再试图逃跑,所以任由我每天到这里傻坐,只叮嘱我一旦悬崖警卫线有报警要赶紧逃回观海阁。 有一天,一只化形期海妖带领三百五十二只八、九级的海妖悄悄摸上悬崖发动突然袭击,悬崖警卫线反应不及就被消灭,海妖杀过来,我哪里来得及逃跑,师尊那边也来不及救援呀。” “这么凶险!”于文忍不住惊叹。 “眼看小命不保,我豁出去做出这样的事。”于雪说着双手结成“阵”字手印摁在巨石上的阵字镌刻的最下沿,同时汉语叱动真言:“阵!” 巨石上的阵字镌刻立即迸发出白光,瞬间笼罩从堡垒边缘到三面悬崖边缘的整个东面突出部。这下动静不小,观海阁里的人跑出来如临大敌地朝这边观望,广场周边阵法碉堡里的人则悉数被定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她收回手撤掉手印,白光跟着消失。她接着说:“当时我发现,只要我意念集中在白光区里的任何一只海妖身上,白光就会把它扔回到海里,哪怕那只化形期海妖也毫无抵抗力的像块石块般被我扔进海里。而且,海妖在外面无论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法宝都打不破这层白光。” “所以上次大海潮和这一次,你都是镇守在此地。” “自从我守在这儿,大海潮时再没有任何一只海妖能够从这里登陆成功,仙阁少牺牲许多长辈和师兄弟。” “我敢说,你被种下追踪咒的原因就是这个。” “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于雪边说边使了个眼色。 于文挥手布下一个屏蔽禁制,还拿出一枚昆庐灵器布置第二重屏蔽禁制。 于雪传音问:“我小时候缠着你教我九字真言的时候,你说我学会也没用,这个世界只有你能用九字真言,可现在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大‘阵’字是用一件非常高级的法宝变化而成的,俗称镇妖石,专门用于镇压妖类的气运。它有一项附加威能叫做阵力驱逐,专门设计可以让凡人使用,凡人只要用正确的启动方法就能启动并操纵阵力驱逐。 所谓正确的方法是真言咒、手印、涵意缺一不可。你很小的时缠着我教你九字真言,我详细给你解释过每字真言的涵意,你应该是不但记住,而且真正理解了,所以你能启动它。” “难怪我教别人总是没人学得会,是不是因为我所理解的涵意很浅,我自己能理解,但无法教会让别人也理解?” “其实吧,你教凡人反而能教得会。” “我明白了,修仙者会受制于既有的道法理念和修炼体验,无法真正理解真言的涵意,凡人反倒不会。” “正解。” “阵字下面的文字写的什么内容?” “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于文说完撤掉了禁制。 第347章 竞生棋 阳光从观海阁正殿的东门照进来,穿过长长的距离落在西门前沿,光线将大殿分成两北两半。 南半部只有于文和云朋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于雪和念慈沿中线坐在东门的内侧,一转头就能看见远处广场上的巨石。北半部端坐着二十二名青毓仙阁的元婴期修士,闾瑁明和另六名掌事阁长老在前排,包括逄尘香、容嗥题在内的普通评议团长老呈半月形在后。 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 “于雪是仙阁的亲传弟子,晋入元婴期后自动成为宗门长老,是核心成员,”闾瑁明严肃地说,“她要不要脱离仙阁不容外人置喙!” 于文道:“贵宗选择性忘掉一个事实,我妹妹当年是被逄尘香从我身边强掳走的,我来接她回家是了结三百五十年的因果。逄尘香在掳走于雪的当晚用两口飞剑千里取首来杀我,斩我两剑,这两剑也要同样奉还。” 逄尘香眼珠一翻:“你尽管来斩呀!” 于文道:“当年你白天毫不加掩饰地用神念标记我,晚上放剑斩我,我会一模一样地照做。” 容嗥题怒叱:“你找死,胆敢在仙阁的评议会上公然威胁评议团长老!别以为仙阁今天平和待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于文怼他:“我上次就对你说过,我此行来注定不会平和,不管明的还是暗的手段你们尽管用。” “够了,慎言吧!”闾瑁明一声断喝打断他们争吵的趋势,对于文说,“青毓仙阁自上古至今传承不绝,依靠的是制度森严。你提出的因果说于法无据、于理不合,不能采用。泷阁主,急召你回来是因为你在掌事阁中执掌律法,你来告诉他仙阁制度对于脱离宗门是怎样规定的。” 泷蕤烟道:“仙阁的制度规定,凡宗门长老以上欲脱离宗门者,破丹田、散元婴,本命元灯不得发还。在不取回本命元灯的前提下,允许自赎道行,但必须发下几种重誓,重誓的具体内容有一本细则做详述。 自赎道行的代价,首先必须累计成功完成十件天字级任务;其次须归还所有仙阁赐予的宝物,已经损毁、遗失或者消耗掉的要以双倍价值赔偿;再次是五倍的价格偿还仙阁历年培养所花费的灵石和丹药。” 于文追问:“我要求取走本命元灯并且保留道行,怎么说?” 泷蕤烟道:“仙阁的制度不允许这种情况。” 闾瑁明道:“于道友听明白了吗,仙阁的制度不允许。依老夫看,你不妨做一个变通,不取走本命元灯,于师妹由宗门长老改任客卿长老,自赎道行的代价可以适度削减。” 于文断然道:“不行,必须彻底脱离。” 逄尘香道:“仙阁制度传承无数年,绝对不会为谁而破例,闾首座的提议是最大的让步,对小雪最有利,你别一意孤行害人害己。” 于文不理她,对闾瑁明说:“种因必得果。逄尘香用暴力胁迫抢走于雪所种的因,你们拒绝用平和的方式结成善果,那就只能换成用暴力结出恶果,你们拿门规制度来拒绝善果,未来必定以宗门来承担恶果。” “狂妄!找死!”一众仙阁长老们闻言大怒,纷纷跳起来对他指鼻怒骂。 一名面相不怒自威的中年人怒极而笑:“哈哈哈,可笑呀,这是我玺不归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来之前难道不打听一下我青毓仙阁的底细?竟敢登门恫吓仙阁,谁给的你勇气?谁给的你自信?谁给的你底气?” 于文强硬地回应:“青毓仙阁的底蕴,无外乎上古传承的古老秘术、庞大的人脉力量和修仙资源。太古的天地巨变改变了凡界的世界规则,本界的天地灵气不支撑超过规则允许的力量。 请问,你们传承自上古的秘术现在能够正常用吗?就算能够用,你们有几个人有能力催动和驾驭?就算有人能够催动和驾驭,又能够持续多久,能够用几次,威力剩下几成?动用过后它们还能够继续存在于世吗?没有它们的威慑,青毓仙阁还能够在东珑继续呼风唤雨、超然凌驾于群雄之上吗?” 容嗥题嘲笑道:“反正对你用不着,因为你不配!” 于文自顾自地继续道:“玺峰主责怪我没有打听仙阁的底细,我不禁要反问一句:难道一百多年来你们都不曾打听清楚我的底细?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我可以不谦虚地略提几句,你们去打听打听两百多年前在貅环山脉碧穷谷里发生的事,那个时候我尚在金丹期道行。 顺便提一句,于家不止有我,更有长姐于江月,她化神已有几百年。我的老师寒竹公化神千年以上,掌控几亿里范围内的修仙势力。我花了三百五十年时间来接于雪,不介意再花一个三百五十年,当我再来时必定带来恶果。” 一席话激得仙阁修士的情绪更加激烈,他们的叱骂声震得大殿的梁柱簌簌颤抖,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这些。 因为优越感和傲慢,青毓仙阁在中央宫城事件后对于文并未提起重视,到千河原事件后才对他稍加关注一点,在鸣雨锁钥岛的消息传回来后才变得重视。而于文的风格一贯行事谨慎、行踪隐秘,于雪也拒绝透露兄长的消息,仙阁短时间里搜集到的情报非常有限,且都集中在东珑地区。 碧穷谷事件当年闹得太大,暗炎会、壹茸堂这样的横跨大陆的势力都卷在里面,两百余年间消息渐渐传到东珑,青毓仙阁的高层多知此事,但没有人将事件中以一己之力翻转局面的神秘青年同于文联系起来。 闾瑁明身为掌事阁首座考虑问题的角度跟普通长老不一样,于江月、寒竹公两个名字立即引起他的警觉,这两个人都是情报证实的化神期前辈,要是于文没说谎,于雪的问题上处理不当,将给仙阁树立两名化神期的敌人。 与暗炎会的百年战争,青毓仙阁明里、暗里都占据明显优势,最终也没能打垮对方在东珑的势力,假若于、竺与暗炎会联手,战略态势对仙阁非常不利。 闾瑁明抬手示意众人收声,问于文:“竺迎寒前辈的大名我如雷贯耳,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他的学生?” 于文想了想,从与寒竹公往来的信件当中拿出一封给他。 闾瑁明收起来道:“我要呈交阁中长辈亲阅。于道友很年轻,年轻人容易急性子,泷阁主刚才话都还没有讲完。我记得仙阁是有特事条款可以适用于雪这种情况的,泷阁主你说对不对?” “确实有,但权限在毓峰。” “兹事体大,散会后请几位掌事阁长老一起上毓峰当面请示。”闾瑁明说,“请于道友不要抱过于不切实际的期望,毕竟仙阁的制度不因人设事,太尊也发誓要维护制度的神圣,他们做的任何决断肯定须遵守制度。” “我等着最新消息过来。大海潮期间太尊们应当不会闭关,对不对?” “呵呵,你放心,应该过不多久就会有消息。”闾瑁明说,“刚才的一场小误会弄得气氛稍有点紧张,害得我有件事来不及同你讲。” “什么事?” “三个多月前你在青毓仙树下悟道成功并从树上得到好处,你不否认吧?” “我承认。” “我们想请你下一盘竞生棋,以便测试和记录仙树赐予你的仙力的特征。” 泷蕤烟在旁解释说:“仙树所赐的仙力是独有的,我们记录每一名悟道成功者所获仙力的特征,用来必要时查证身份,免得仙阁弟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或者别人冒充仙阁弟子做不该做的事,你应该懂的。” 在闾瑁明的示意下,旁边另一名掌事阁的长老祭出一根方形木条,落到地上变成一只边长六丈的正方形棋盘,棋盘里每一寸见方是一个格子,两端各九行的格子里各有一枚木质弹珠。 长老解说道:“双方各选一边,棋子只有用仙树所赐的仙力才能激活,在神念的控制下变化成树、草、菌等任意一种你所知道的植物,生长繁衍争夺尽可能大的生存空间,限时三个时辰,盘中完全侵夺对方的地盘或者终盘占据地盘大的一方获胜。” “理由似乎讲得通。”于文边说边看于雪,见她微微点头,便道,“好吧,我只下一局。” 闾瑁明道:“由玺不归师兄同你下一局。” “等一等。”容嗥题忽然插话,“于道友有没有兴趣用棋局赌一盘?你输,须放弃用飞剑刺杀逄师妹。你若再赢,我陪她一起接你的飞剑。” 于文爽快地道:“行,我赌了。” 容嗥题又道:“下竞生棋时双方其实可以不限人数,现在在场的仙阁长老可以随时加入到棋局,你不反对吧?” 玺不归不满地问:“容师弟怕我赢不了他吗?” “于道友自进山以来未尝一败,玺师兄单打独斗只怕真还赢不下。如果师兄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就换我上,小弟已经把自己赌上,宁要里子不要面子,请各位师兄弟们不吝援手。” “胡闹!”闾瑁明喝斥,“我做主赌约不算,仍由玺师兄单独对局于道友。” “没关系,赌局不变,我接受以一对众。”于文说道。他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并不是真的非斩逄尘香两剑不可,打算借这个坡来下台阶。 可是落在仙阁修士们的眼里他这是狂妄到没边、轻视在场的所有人,加上之前争吵时怄的气合并发酵,众人同仇敌忾地打定主意要联手教训他。 仙阁方面先由玺不归单独出场。他伸右掌按在棋盘边沿上,调动体内的仙树仙力注进棋盘激活外层的棋子。激活的棋子变成一团团绿色光球,在他神念的操纵下化成草木,快速地向棋盘中间区域生长蔓延。 于文有样学样地注进仙树仙力激活棋子,用神念操纵它们幻化成植物。他按照植物相生相克的特性,有针对性地布局植被的种类、数量和分布层次,在稳固地盘的基础上快速地抢夺棋盘上的空白空间。 两边几分钟后在棋盘中部接战。有的草生长的地方树木绝迹,有的树荫之下寸草不长,有的寄生藤槲吸干宿主,有的菌类让树木草本腐烂。幻像植物生长、争夺的速度是真实生长周期的千倍以上,故其竞争相杀的激烈和残酷景象可比人类的战场。 棋盘上,争斗的幻像投射到半空放大呈现在巨大的宫殿内部。棋盘边,那名掌事阁的长老仔细地用某件宝器从棋局里记录着什么。 竞生棋激活每一枚棋子所消耗的仙力恒定相同,棋子幻化成植物所消耗的神念则多寡不一,灵种植物消耗的量相对凡种植物动辄以百倍计,一开始双方都只用凡种植物试探交锋。 青毓仙阁以木系为宗,玺不归在植物知识的积累方面明显强过于文,开局伊始牢牢占据上风。于文率先改用灵种植物以期扳回劣势,因为在灵气充足的环境下,绝大多数灵种植物的生存竞争优势都碾压凡种的。 玺不归立即跟进。双方你来我往迅速加码,棋盘上的凡种植物逐渐全部替换成各种珍稀奇异的灵种植物,自此后胜负的天平快速向于文倾斜。 竞生棋决定胜负的有两大要素:一个是元神,神念由元神产生,玺不归的元神强大远超普通修士,可比起于文来仍有所不如;另一个更具决定性的要素是仙树仙力的品质,因为仙力的特性会体现在所幻化的灵种植物上。 于文获得的仙树仙力显化成龙凤之相,因其源头是重生、生长的法则,故而幻化而生的灵种植物的生命力异常强盛,生长速度超快、数量超多,而且能快速地不断重生,堆积出山崩海啸般的恐怖效果。 第348章 大袭 玺不归是仙阁内最顶尖的竞生棋高手,却在棋盘上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心里别提有多郁闷,毕竟下棋时他的本事绝大部分用不上,否则身为青榜第一的超级高手他有足够的自信在正常的生死搏杀中击败于文。 容嗥题见势头不妙率先加入棋局,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又有十七名仙阁陆续进棋局。 如果是面对十九名挥舞法宝的元婴中、后期修士,于文唯有及早暂避锋芒,现在斗的是竞生棋,他在仙力品质上有巨大的优势,尚能全力一战。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优势不足以抵消元神上以一敌十九的劣势,棋局上慢慢陷入被动。 到两个多时辰时,他占据的棋盘区域只剩下约十分之一,照这个趋势输棋不可避免。容嗥题喜形于色,不时地提醒同门不要松懈。 激烈的争斗使于文的神念消耗尤其巨大,他有点犯困,不禁暗忖能否坚持到棋局终了。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他决定试一试,集中神念向本方腹地内的一枚棋子发去新的指令。 干如钻石,叶若繁星,一株碧落银河树出现在棋盘上。 “呀!”青毓仙阁的修士们齐刷刷地发出惊叹。泷蕤烟忍不住道:“这是碧落银河树吧,他见过活株的?” 棋盘上幻化出植物幻影,下棋者必须清楚目标植物的性状,用神念模拟出形态传给棋子,棋子从棋盘里调取储存的数据幻化成形,像碧落银河树这种顶级灵植仅靠书籍文字或图形记载远远不够,必须至少亲眼目睹过才能幻化成功。 一株魔魂树紧跟着长出来寄生在碧落银河树上,飞快地繁衍扩张。这个组合简直无解,魔魂树由此得以迅速地繁衍成树林,它一旦成林所释放的魔气让周围的灵种植物统统死亡或者转变成它的附庸植物,并且这个过程不可逆,也即被魔气污染的区域不可能被灵种植物重新夺回占领。 于文的元神状态倾尽全力仅能维持住两枚棋子所幻化的碧落银河树和魔魂树,他干脆弃掉其余棋子,全心全力维持住魔魂树林的扩张。 十九名仙阁修士倾尽全力、千方百计阻止魔化的扩散,由于元神运转过速,一个个面色赤红,头上腾起蒸汽。 闾瑁明略有点失神地盯着棋盘上的变化,评价道:“所有的抵抗都是徒劳,我们输棋只是时间问题。” 魔魂树林区域稳定地扩张,距离占领过半的区域近在咫尺。这时于文突然心跳加快一倍,脑门冒出细汗,呼吸困难。他心中一惊:“不好,心血来潮!”他果断地中断与棋局的联系,急运起昆庐仙力。 一道一寸宽、五尺长的黑影在他身后冒出来狠狠地扎向他的后心,速度比他的法宝钻心钉差不多少,居然丝毫不带灵力波动,简直无迹可循。 于文瞬间包裹在一面雕饰古朴花纹的半透明的圆镜里,他的反应够快、够果断,及时唤出来雷光镜护体。密集的雷电在黑影的尖锋上形成一个雷球,亮得仿佛照透了大殿里所有的柱子和墙体。但黑影刺破了雷球,造成猛烈爆炸,庞大的冲击波四下扫荡。 竞生棋的棋盘被冲击波掀翻,棋盘另一边的仙阁修士们身上灵光闪动,紧急披戴起法宝护甲挡开冲击波。殿里的柱、梁、墙,甚至地面都有灵光泛起,它们阻挡、化解、吸收冲击波,最终将它们化解于无形。 于雪和哥哥在同一时间遇刺,她完全没有防备。幸好念慈的妖身天赋里有与空间相关的部分,对空间类法术异常敏感,它及时察觉到危险并迅即发动雷电截击,但是也没能阻断刺杀,黑影穿过雷电层重重地刺上于雪的后心。 在于文那边,“当”的一声响雷光镜挡下黑影,镜子里面射出白光反照过去照现一名皮肤上画满符咒、身上插着上百枚金针的男人明灭不定的身影。 这名刺客刺杀未果还被暴露行藏,更发现身体不能动弹了,立即绝望地念动一句咒语,他身上的符咒和金针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释放出极度暴虐、极度不稳定的元婴期灵力波动,大有极短时间内自爆的趋势。 于文手上结成一个法印,口中叱一声:“列!” 雷光镜由半透明变成不透明,因此镜面变成正常镜子那样照见影像。镜子里照见的是东门,刺客就在原地消失并同时出现在东门外的天空中,三秒钟后在主殿外一里处的天空上炸成火球。 于文驱逐掉第一名刺客,手中顺势闪电结出另一个法印在镜面内侧一叩,叱一声:“斗!”镜面放光照亮了东门及其周边。 黑影刺中于雪的后心,将她身上的被动反应式法宝护甲的灵体和本体击碎,好在她贴身的冰蚕丝软甲及时外放出一面冰蓝光盾。黑影刺碎冰蓝光盾时力竭,本体被弹开,但有一缕暗灰色灵光穿过了软甲,于雪口喷鲜血晕厥过去。 雷光镜的光芒照亮东门,藏在门口的刺客被照出身形,他被照到后产生的影子悄无声息地从地上跳起来,变成与真身一模一样的黑影人,用同样的武器、同样的身法速度、同样的刺杀术刺向他。 念慈的第二动作极快,抓住身体软软即将瘫倒的于雪,一起消失不见。这时云朋使用空间飞越能力杀到,以金刚妖体状态下的尖喙猛啄刺客脑袋。 刺客刚觉察到身后自己的影子的刺杀行为,因而有所分心,对云朋的突袭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上装备的法宝护甲被瞬间打碎了防御灵光和本体,他的动作节奏因此被打断。电光火石的顿挫之际,他手中的黑影武器不知什么时候刺穿了他自己的心脏,带着鲜血从前胸透出来老长一截。 云朋再次用空间飞越能力折返回去,抓住雷光镜的边缘,向大殿的南端后退二十余丈,与平空钻出来的念慈和于雪会合。两只妖禽都展开妖身,身上的法宝套装催动开构成严密的防御体系护住兄妹俩,警惕地防备所有其他人。 从刺杀发生到此时,总共不到三秒钟,被驱逐到大殿外天空上的第一名刺客尚未爆炸,死掉的第二名刺客尚未倒地,一人两禽的精彩表现让大殿里其他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轰!第一名刺客在空中爆炸,背景的图画是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云层从东外广场上空堆积到两万多丈的高空并一直向东绵延到大海深处。 观海阁内外都被爆炸所惊动,敌袭的警报声大作。 按照应变条例,堡垒西边的一道城墙、东边的两道城墙上,总共二十七座城防阵法应当点亮防御灵光罩启动到应战状态。但是,东面外城墙上有两座城防阵法没有启动,安置阵法的城楼里传出来猛烈的爆炸声和冲天妖气。 东外广场上,巨石周围的八个防御阵法碉堡中有一半没有启动,另一半在内部突发的爆炸中被炸上天。一名保留着少量妖类体征的老年男子出现在巨石以西,释放出凛冽庞大、令人窒息的化形期妖力威压。 三面悬崖外的大海上浪潮汹涌,巨大的浪头居然攀到一万丈高度几乎贴到悬崖边缘,数以百计的九级海妖从东、北、南三个乘着浪头飞上悬崖,兴奋地怪叫着冲进东外广场,把巨石层层包围。 “海妖大袭!”玺不归怒目圆睁,“海岸警戒哨为什么没有任何预警警报?” “里应外合有内奸。”闾瑁明冷静地说,“传令东外城的城防阵法扩大防御区域先补上缺口,泷长老和我留下,其余人去整固东内城防线。注意海妖出动了化形期大妖,优先保住东内城,别再出岔子!” 从天空俯瞰,观海阁外城以东是一个长五里、宽三里的狭长突出部,海潮唯有在这里才能够涨到一万丈高度,五级以上的海妖才能够安然登陆。 如此狭窄的面积放上几百名人类士兵都会略显局促摆不开兵力,何况乎体型普遍不小的海妖?所以海妖必须攻破观海阁才能进入平均宽度两、三百里的半岛,进而铺开兵力向更内陆的山脉地区拓展。 东外城墙全长五里,完全封死突出部与半岛的连续,城墙上总共八座安装城防大阵的城楼,出问题的是中轴线北侧相连的两座。 左侧的城楼内部一片狼籍,安装阵器、阵纹的地方变成一个个大坑。一只九级海妖盘踞在一角,它的头似牛而无角、嘴似鳄而颌有须、身似蛇而肚腹圆肥、上腹生双爪而三趾、背有长鬃硬如钢针、尾如虾而竖立,这是血脉较淡的螭的遗种后代,东海海妖中的王族寻氏。 这只寻氏海妖的身体上有几十道新创的血口子,它用尾巴卷起七名昏迷的金丹期修士,得意洋洋地向右邻的城楼喊话:“我活捉了七个,你呢?” 那边回答:“妈的,这里有个高手提前看穿我的变身,害我没能控制好力量,活捉的只有四个。” “启矽殿马上就会发动灵宝,记得往边上躲开,优先将俘虏带回去。” 东海海妖的规矩,凡化形期的海妖都在名字后加一个殿字,像寻迂殿原本的名字是寻迂,化形之后才叫寻迂殿。 启矽殿,也就是东外广场上的化形期老年男子,正将右手食指指天,一道蛛丝般的白色光线射进天空上的云层里,十几秒后云层下沿出现一块耀斑。 “杀!”启矽殿手臂下劈,手指点向那两座被占领的城楼中间部位。 耀斑里飞出一件精光四射、灵威恐怖、长度两百丈的庞然大物,形状是一枚放大版的穿甲箭箭簇。三角锥的狭长簇身,在最锋利的锋芒和棱边部位使用了以密度大和硬度高著称的庚金精金,三个锥面上雕刻的花纹绽放出灵光,外化成超高速旋转的庚金光刃丛。 城防大阵是一个体系,设计时就考虑到部分子阵被毁的情况。城墙上另外六座城楼的防御灵光罩扩大范围将失守的城楼的防区补上,还主动向从高空杀来的箭簇灵宝发起高阶法宝级别的法术攻击。 箭簇灵宝外层的庚金光刃丛轻松地将这些反击法术撞飞、撞偏,飞行轨迹丝毫没受到影响,借助高空下坠之势不断加速增加动能。 这时在观光阁堡垒以西二十里外的一座峰顶后部传出强烈的灵力波动,一道淡金色光芒从那里似闪电划破长空,以更高的速度截击箭簇。光芒里是一件形状如古式战矛的灵宝,它的速度和角度取得极其精妙,不出意外的话恰好能在箭簇击中城墙之前击中簇身。 云层里灵光再现,又一件灵宝从里面杀出来,此宝前端占总长的三分之二,分成一大一小两股略呈弧线各向中间收尖,后端酷似鹰首侧影。 轰的一声响,鹰首剪灵宝凭借距离近的优势先一步拦截住战矛灵宝,用前端的分叉口锁住战矛,两件灵宝纠缠在一起飞上天空。 箭簇灵宝毫不留情地扎进城墙前的阵法灵光罩,尖端碰撞点上亮起堪比上百个太阳亮度的强光,簇身上庚金光刃旋转得更快。城防大阵的防御灵光罩上,灵光超高速往撞击部位汇聚,将那里变成一个巨大的超亮火球。 火球释放的冲击波震得城墙前的岩石地面碎掉一层,火球核心处刮出来的狂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四下抛射,在海妖们张开的妖力护罩上砸出无数个火球。 观海阁以西的山峰后又一道灵光冲天而起,一件五刃橄榄刀灵宝冲天而起,两秒之内穿越二十里距离,杀向藏在云层里操纵鹰首剪灵宝的化形期海妖。 一件六边形雪晶形灵宝飞出云层挡住五刃橄榄刀灵宝,它喷射的淡蓝色冰气瞬间使刀身覆盖上十丈厚的冰雪之后速度猛降,然后两件灵宝撞在了一起。 第349章 城墙争夺战 箭簇灵宝的攻击持续了几十秒钟终究没能刺破城墙防御,启矽殿只好暂时回撤灵宝。古矛与鹰首剪、雪晶与橄榄刀也都在灵宝的安全使用时限前脱离接触各自撤回去。 “蔚轻觞、守奉薇两位太尊来得可真快。崆灰池老鬼呢?”云层上出现一名窄脸蓝发男子的投影,“他还能动弹吗?他身上天人五衰已经臭得不敢出来见人了吧!” 观海阁以西的山峰上空出现出一男一女的巨大投影,男的五绺长髯、俊朗飘逸,女的金冠垂发、美丽端庄。女修竖眉喝斥:“寻旗殿,你竟敢再来!” 寻旗殿皮笑肉不笑地道:“当然要再来,睡了几百年刚养好伤,马上就来找守妹妹你亲热一番,好偿我几百年前未了的心愿。” 一个苍老但洪大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看来海族今天志在必得,还有几位老朋友和陌生朋友也到了,都出来见见面吧。” 云层里出来一位头戴梁冠的化形期海妖,拱手道:“听见崆老哥的声音中气十足,我寻駸殿就放心啦。” 接着又有三名化形期大妖露面,分别名叫台岘殿、寻绕殿、历池殿。 寻旗殿得意忘形地大笑:“哈哈哈,不好意思,一不留神我们六个,你们三个,不对,崆老头只能算半个,人多欺负人少呀。” “你说错了,我们是四个人。”一名威严的老者在蔚、守二人旁边出现。 寻旗殿大骂:“慈旌旗,你不在阔云岛呆着,跑这里多管闲事!” 慈旌旗道:“唇亡齿寒,如果青毓仙阁被你们攻破,衡门海上的众多海岛都将变成砧板上的鱼肉,所以老夫不得不管管闲事。” 寻駸殿道:“崆老哥,我们已经登上你们的地盘,你不出来迎接,我们可就进门来找你理论喽。” “尽管来三贤峰,里面宽敞,打架更过瘾。” “你唬不住我们,半岛上那几个上古禁制早在那次的大事件中被耗尽,你们自己新建的东西不大顶用。”寻駸殿大声说,“请启矽殿留下继续攻打观海阁,其余兄弟随我一块过去舒展舒展筋骨。” 五名化形期大妖一起冲出云层杀向三贤峰。 三贤峰上的辅助阵法灵光大亮,磅礴的灵气向呈品字形分布的三座山峰集中,蔚、守、慈三人各自借助阵法的力祭起灵宝迎头攻击五名大妖。五名大妖同样操纵开灵宝针锋相对地还击,八件灵宝在空中激烈交锋。 灵宝碰撞激起的冲击波把三贤峰与观海阁之间二十里区域的地表变成火海炼狱,天空上火烧云剧烈翻腾,云里头闪电密如暴雨,半空中爆炸、火焰、冰霜、狂风、音爆、飞沙走石构成密不透风、裂石穿金的恐怖杀伤区。 在五名大名杀向三贤峰之前,观海阁大殿里,泷蕤烟满不高兴地说:“太尊们决定放弃观海阁了。” “弃又如何?历史上观海阁失守过很多次。”闾瑁明道,“此地的防御大阵先天威力有限,太尊来此亲自操纵也不能增强丝毫,反而陷进海妖依仗人多优势的包围圈。三贤峰的阵法利用了一部分上古禁制的残基,威力大很多,可攻可守也可从容掩护观海阁的守军撤退。” “我明白,只是心里有点不大舒服。”泷蕤烟道,“大妖这趟一次来六个,恐怕是连守老巢的都没有留下。” “是呀。元婴后期的空影死士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今天一下来俩,海妖拿出压箱底的本钱,足见其决心之大前所未有。三百年来我们太依赖于雪师妹的特殊本事,以致思想松懈应变不足,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呐。” “不知道于师妹的伤情如何?” “你看于文自己已在入定疗伤,必是她妹妹的伤势可控。” 大殿南角,于文已经检查过于雪的伤势,发现她是心脉被震伤,但没有生命危险,给她做完紧急医治后,他自己也开始服药疗伤。 之前他以雷光镜为媒连施两记高深法术,超负荷使用了元神和身体,加上之前两个多时辰下棋时神念消耗很大,导致自己也受了伤。 观海阁东外城前,无人干扰的启矽殿放手催动箭簇灵宝肆意猛轰城墙。 几千只海妖聚集在观海阁以东的整个突出部上,其中九级的不下两百只,还有更多的海妖因为挤不下才没能登陆。古怪的是这些水栖类海妖离水后的战斗力竟然依旧保留了九成,它们不接近城墙,隔着老远施放妖法远程攻击,一半专门干扰阻挡城防大阵的反击,另一半追随箭簇灵宝集中攻击城墙的防御薄弱区。 城防大阵出乎意料的坚韧,防御灵光罩始终顽强的坚挺不破。碧穷谷圣境台之战中,阵法碉堡在器阵加众多修士的齐轰下看似风中残烛随时可灭但就是不灭,直到于江月出手一口气将灵宝持续催动七分钟才攻破。 观海阁外城墙的城防大阵至不济抵挡灵宝持续不足一分钟的攻击没有任何问题,至于几千海妖的攻击也就相当于隔靴搔痒罢了。 启矽殿攻击过几次过后意识到症结所在,仰天大叫:“萧吒殿、宰因殿,该你们出力了!” “来了!”两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传下云层。先是一件海蟹大螯模样的灵宝自天而降,接替箭簇灵宝轰在同一个位置。一分钟左右,换成一件火流星形态的灵宝接替保持对同一个位置的持续不断的轰击。 闾、泷二人在大殿上见此情形不免相顾失色。闾瑁明道:“外城必然被破,你马上去做开启内殿大阵的准备,一旦内城告破立即启动撤退程序,有三贤峰那边掩护,本城两千弟子顺利撤走绝大部分应该问题不大。” “为什么不马上撤退?” “这么好的机会,还是应当充分用好的。” 泷蕤烟飞掠到大殿北端,运功拈诀对墙壁发动咒语。墙壁上凸起一副硕大的浮雕森林壁画,她运指如飞不断变化法诀点击浮雕上的不同树木。 三件灵宝接力轰击持续两轮,终于打穿东外城墙的防御灵光罩,把两座城楼之间的城墙段砸碎、砸飞。城墙被破,城防大阵被分割成两半各自为战,防御能力大打折扣。 东面突出部的三面各有一股粗约一里的水柱飞上悬崖,汇成洪流冲进外城墙缺口,强大的冲击力和搬运力将缺口撕扯得更大。 内外城之间约一里宽的外城区短短十几秒钟内被淹到五、六十丈深水下,登陆外广场的许多海妖就近钻进水柱顺流游进去。 观海阁城堡建筑呈三级阶梯状,外城墙高一百丈,内城墙高一百五十丈,主殿建在内城区中心高两百丈的大平台上,在大殿里能清楚地观察到外面。 海水灌城令泷蕤烟不觉停下动作道:“这用的是阵法,它们有阵道高手。糟糕,驻守在外城墙和外城区的弟子撤不回来了。” 观海阁建在海平面一万丈以上的山脉悬崖边,金丹期修士在这个高度都飞不起来,仙阁在外城区设置二十个阵法据点用于接应撤下城墙的弟子步行退进内城,现在海妖弄来海水灌城,千只以上海妖游进来将外城区变成它们的主场,截断了撤退之路。 闾瑁明紧张地盯着外面,安慰道:“只要他们依阵固守应当可以坚持一会。你别停下,我们有机会救他们脱险。” 东内城墙上共十一座城楼,大阵全开所形成的整体防御灵光罩比外城墙的更加坚固和坚韧,在它的压制下灌进外城区的海水被限制在一百丈高度以下。 一百丈深度堪堪够让部分海妖施展拳脚,它们分成几十股,有的向被淹在水底阵法据点疯狂进攻,有的疯狂地刨外城墙墙脚扩大缺口宽度。 有的海怪,例如酸奫虫在水中时身体硬壳连法宝都难打破,能喷吐酸液在几秒钟内把花岗石变成煤渣,还有十一对刀铲般的足爪很善于挖掘,城防大阵没有有高效的办法对付它们。 观海阁作为前线堡垒,内城区过千数的建筑物中近半数是阵法建筑,防御大阵的范围分别与东西两边城墙的防御区域交叉重叠,构成主殿的防御力最强,两侧城墙次之,东外城墙最弱的格局,攻城只能由外向内逐次进行。 启矽殿和另两位大妖放过剩余的外城墙,剑指正对着缺口位置的一座内城墙城楼,继续采用接力方式集中猛轰它。 自天地巨变后,这个小凡界的世界法则发生变化,许多高阶阵法材料灭绝,许多阵道原理失效或者无法实现,以致后来几乎所有的人工防御阵法都抵挡不住化神期强者使用灵宝持续轰击。观海阁也不能免除例外,假如三名化形大妖一直这样干下去,东内城墙被攻破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泷蕤烟完成了作法,浮雕壁画从墙上倒下来缩小成一个圆形法台。她坐上法台的枢机位置,无数符文从法台下窜上来覆盖在她身上让她全身熠熠发光,好似有一棵树的虚影同她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给我一个灵纹阵。”闾瑁明站到东门门槛前对她喊道。 泷蕤烟手指轻弹,一团灵光从法台上流淌到地上,在地面上铺出一条阵纹通到他身前,变形成一个圆形小灵纹阵法区。 闾瑁明抛出一粒种子,念动咒语,快速结出印诀放出灵光托住种子落到地上灵纹阵阵眼。他咬破舌尖朝里面喷一舌尖血,种子应声长成为一尺高松树幼苗;再喷一口,幼苗长成两尺高成年松树;连喷第三口,树上结出七十二枚松榛果。 “去吧!”他戟指如剑对树上一枚松榛果一点再一划。 松榛果飞出去在空中变大五十丈长,外层的果皮变成庚金质地,速度提高到音速以上,最后准确地砸在正在攻击城楼的巨螯灵宝上。 “当”一声巨响,巨螯灵宝竟然被松榛果砸得偏离轨道。可灵宝就是灵宝,巨螯立即凶猛反击照准松榛果狠狠一夹,在爆炸火光中轻松将它夹碎。 松榛果的外壳被毁,里面的松子提前飞出去变成一株五十丈高的大松树,它的根扎在城墙上,可以分享城墙大阵的力量,树身挡住城楼形成一道新屏障。 萧吒殿的攻击节奏被打乱,气急败坏地操纵巨螯灵宝狂剪松树,连续十剪摧毁了碍事的松树,前后被耽误掉近二十秒钟。 闾瑁明面挂笑容,他的目的就是打乱对方的节奏、打断其持续攻击行为,为内城墙的城防大阵赢得喘息和自我修补的时间,只要在每一位大妖轮换攻击时这样干扰一下,松榛果用完之前对方休想打破城墙。 于是三名大妖变得有点郁闷,每全力催动灵宝一分钟必须至少休息两分钟,三人接力是保持灵宝持续攻击的最低限度,难道再调来一名大妖专门驱逐捣乱的松榛果?又或者还有别的办法? 被攻击的城楼里安装了一套由十五个人操纵的大型阵法,容嗥题坐在主控法台上,十四名金丹期修士各负责一个子控台,大妖的连续攻击给他们以极大的压力,一个个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松懈。 容嗥题的亲传弟子奕秩侗是操控子阵的后备成员之一,他趁人没注意悄悄地跑到更衣间,打开其中一个衣柜,拈诀划开柜壁的后板。从里面飘出一团黑烟,变成一个连头到脚都罩在黑袍里的人。 “准备好了,请随我来。”奕秩侗恭谨地道。 黑袍人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奕秩侗几步回到门前猛力推开更衣间大门,运足法力大吼一句:“师尊,有贵客到访。”他的声音有种魔力,将正聚精会神操纵阵法的所有修士者惊动。 众人情不自禁地顺声音看过来,容嗥题疑惑地问他:“哪个贵客?” “是我!”黑袍人越过奕秩侗站到前面并且扯掉袍子。 第350章 变故和出手条件 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你是孙吟冷!” “正是我,诸位,受死吧!”孙吟冷瞬发两件法宝杀向操纵台上的修士。 “快挡住他,我腾不出手!”容嗥题焦急地大叫,身为阵法主控人的确不能随便中断操控离开法台。 子控法台短暂中断任务问题不大,而且阵法区的内部防御网是由他们操作的。十四名金丹修士立即将操作转到对内部的防御,可是当法诀打出去,他们发现身下法台的灵力供应突然衰减到一成,与主控法台的联系也被中断。 孙吟冷的两件法宝劈在他们匆忙建立的防御层上,将它们劈得颤巍巍几近溃散。与此同时更加恐怖的法宝威能从主控法台方面传来,容嗥题正在向他们露出狰狞的笑脸。 十几秒过后,这座城楼里响起剧烈的爆炸声,它所负担的这一段城防灵光罩随即熄灭,还好两边的灵光罩立即补充进来,但大阵的薄弱点已就此形成。 大殿里,泷蕤烟咬牙切齿地大骂:“王八蛋,容嗥题竟然替海妖做奸细,勾结叛徒孙吟冷破坏大阵!内城很快守要不住,闾首座,你要再等下去吗?” 闾瑁明果决地道:“已经够了。立即启动撤退计划,你开启大阵吧。” 泷蕤烟翻手变出六块令牌依次催动开,拍进法台上的六个位置,念动咒语大喝一声:“启!” 她的身体上的树影生动地产生变化,从春天刚发芽的模样快速地向夏季繁茂的状态发展。同时,法台基座下分出两股明亮的主干阵纹,贴地延伸出去,一路不断地分支,点亮了主殿及周围一个又一个阵法建筑物。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主殿西侧台基下一间点亮的偏殿突然间熄灭,里面传出高阶法宝肆意破坏内部阵法装置的强烈的灵力波动。它的熄火导致其所在的主干灵纹黯淡无光,扩张变化完全停止。 泷蕤烟差点喷血:“是冉条胜!他也是海妖的奸细。” 闾瑁明有点发懵,这名奸细是掌事阁的成员,了解大阵的秘密,破坏行动正打在要害上,导致大阵启动被瘫痪。他放下别的一切,匆忙发出一道命令急调镇守在东面基座偏殿的玺不归前去夺回西侧偏殿。 泷蕤烟几近泣血:“若不能立即夺回并且修复西位干阵,主阵无法开启,两千弟子不能突围必丢性命。冉条胜,我要将尔锉骨扬灰!” 闾瑁明从松树上划出三枚松榛果,觉得不够又再划九枚,总共出出十二枚从大殿西门飞出去。松榛果在空中解体,外壳变成几百道庚金飞剑,松果变成无数根松针,蝗灾般铺天盖地地杀向西偏殿。 东内墙掣肘的力量干扰,三名大妖意外地静默下来。十几秒过后,整个突出部的地面微微颤抖,三面悬崖下另外冲起三道水柱,在高空汇聚成一股直径百丈的漩涡水柱,朝已遭到破坏的城楼冲去。 漩涡水柱在途中快速变成一条四足螭的形态,飞经之处压迫得地上的海妖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启矽殿等三名大妖同时祭出灵宝,跟水螭合并在一起集中轰击失效的城楼。 内城墙的防御大阵在这种级别的轰击下坚持了半分多钟终告不支,灵光罩被拦腰轰断,目标城楼连同周边百余丈城墙墙体被彻底轰碎。水螭和三件灵宝余势不竭地冲进内城区摧毁了就近的十几座阵法建筑,海水接踵而至灌进去,水位迅速地抬升,大量高阶海妖兴奋地顺流冲进缺口。 闾瑁明骇然,转身跳进灵纹阵坐下,再次喷一大口舌尖血,用手摇动松树将上面剩下的五十枚松榛果全部摇落并打出去。 松榛果在空中解体,果皮变成几千把庚金飞剑反攻三件灵宝和水螭,勉强地把它们挡住;松子变成百丈巨树,在城墙缺口内侧形成一个马蹄形的松树林墙,围堵住冲进来的海水。 时间一到,三件灵宝暂时撤走,水螭留下来继续冲击松树林墙。闾瑁明随之不停地身体发抖、咳嗽,一口口咳血,他玩命地抵挡以争取时间。 泷蕤烟完成一套控阵法诀,发动令牌。松树林墙周围的阵法建筑搭成灵力桥梁,将两头内城墙的灵光罩接引过来与林墙混成一体,这才稳定地挡住水螭。但这终究只是暂时的,两分钟后三名大妖将携灵宝卷土重来。 发生在西侧偏殿的战斗结束得很快。玺不归满身伤口和鲜血、手提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进大殿。他把人头往地上一掼,嘶哑的声音道:“虽然斩了他,可是那里的阵法装置破坏严重,修补的难度不啻于新建。” 不论三人的心里如何瓦凉瓦凉,三件灵宝巨大的灵体依旧冷酷地出现在视线里,它们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杀向松树林墙。 大殿中部突然冒出来一个绿色光晕,从里面飞出一名须发皆白、老朽得不像样子的老者。他一言不发地扬手扔出一截树枝,树枝飞出门在空中变成一条身躯两百余丈的蓝紫色电蛟迎向那三件灵宝。 三人兴奋地欢呼:“大阁老!” 电蛟在外城墙前与三件灵宝激烈交锋,虽然被打得步步后退,但绝不放弃,奋力阻挠住它们杀向松树林墙的努力。纠缠约一分钟,双方各自收回灵宝。 老者这才问身旁的闾、玺二人:“怎么回事?” “西位干阵被冉条胜彻底破坏了。”闾瑁明答道。 “我的这具分身是用青毓仙树的一小截树根炼成,能够临时性替代干阵。我去填上空眼,你们务必掩护尽可能多的弟子撤走。” “以身填阵会毁掉您的分身,这是您最后一具分身了。” “我崆灰池生命将尽,空留分身又有什么用?”说完他化身青光飞出西门。几秒钟后,西侧殿青光大亮,停滞的灵纹恢复活力。 泷蕤烟不敢怠慢,疾速完成大阵启动的最后程序。与她身体合一的树木虚影变成一株夏季繁茂到极致的大树,然后燃烧起来,金黄色火焰通过法台传递开。 大殿整个地腾起火焰,大殿台基及附建筑、内城区所有阵法建筑、西城墙的所有阵法建筑,还有东内城、外城区、东外城墙上没有被攻破的阵法建筑全都腾起同样的火焰。呆在火焰里面的人其实毫发无伤,如同呆在阳光里一样。 某一瞬间,所有这些火焰一齐向大殿狂涌而去,场景蔚为壮观。大殿几秒钟内变得好像发出一个白色光芒的太阳,光芒向东面平行地超高速地倾泻而去,看起来像被大风吹伏的火焰。它的外缘急剧扩散到城堡的南北两端,大殿以东全部笼罩在超高速度飞泄而出的火焰模样的白色光线里,没有死角,没有阴暗。 狂风模样的白光只对两种东西起作用,一是海水,二是海妖。海水像是真的被狂风吹到似的一边快速退却,一边急速蒸发。水里退却不及的海妖在白光中身体迅速脱水然后起火燃烧,连酸奫虫这种硬壳海怪也被烧得只剩空壳。 肆虐的水螭连同灌进城的海水一起消失一空,九级海妖却存活下来并且几乎没有受到伤害,只是行动能力暂时性被削弱而已。 三贤山前的战斗也突生发化。 在此之前青毓仙阁一方依仗三贤山的阵法设置,以人少战人多牢牢地挡住五名大妖攻击。看似打得很热闹,实际上五名大妖压根不肯接近三贤山,他们的目标简单而明确,那就是阻断三贤山与观海阁之间的联系。 此刻,三贤山的阵法紧随观海阁大殿之后突然发力,三峰各起一道青色光柱变成几十束青藤模样的光束闪电出击,分别缠住十余里外的五名大妖。被缠住的大妖们就像被绳子拴住的五条狗,行动和使用妖法、灵宝、法宝都不受影响,但只能在青藤光束的长度范围内自由活动。 大殿上,崆灰池留下的光晕扩展成一个大光环,青阁弟子冲进光环就能短暂获得飞行能力飞到三贤山,飞行的速度要超过高阶法宝的攻击速度,被青藤光束束手束脚的五名大妖也很难拦截。 形势大好,闾瑁明却愁眉不展。首先大阵是靠削弱和透支城内所有阵法的力量来维持,不能长久;其次崆灰池牺牲掉的分身不能完美替代被损毁的部位,否则大阵正常的威力足以杀灭九级海妖并像青藤光束那样缠住化形期大妖。 眼下,海水退走留下近百只九级海妖,主要集中在东内城墙的缺口一带,城墙、城区的阵法威力衰减无力克制它们,撤回来的弟子们不得不面对它们的拦截。更要命的是还有三名化形期大妖在外面,一旦他们醒悟,后果不堪设想。 坚守外城墙、外城区阵法建筑的青毓仙阁弟子开始陆续弃阵撤出。主要镇守在内城墙和内城区的各位峰主、阁主们纷纷离开阵地,有的受命围歼容嗥题、孙吟冷那样的叛徒、奸细,有的飞出内城去接应撤退的弟子。嗅到气味的九级海妖兴奋起来,催开妖力和灵物显化法宝扑向那些只能贴地遁行的弟子们。 形势严峻。闾瑁明将玺不归等能调动的高阶战力全部派出去,可是不够,很不够。他飞到仍在大殿南端疗伤的于文面前:“于道友,快醒来!” 于文张开眼睛似笑非笑地问:“有事吗?” “我以掌事阁首座身份承诺,只要你出手帮助掩护仙阁弟子撤退,我算你完成一件,不,三件天字级任务。” 于文很不厚道地说:“九件。外面可是有九名化形期海妖呀。” 九名大妖?闾瑁明脸色发白,咬牙应道:“三件保底,你每击杀一名化形大妖便加一件。” “成交!”于文满意地跳起来,“看护好我妹妹。”声音未落人已用电光神遁术飞了出去。电光落在内城墙缺口前,电光敛去时,他变身魔体,手舞魔宝,身旁有两具元婴级魔偶助战,足见他准备得有多么的充分。 聚集在这个缺口内外的九级海妖数量占城内总数的一半以上。他魔气翻滚的高速从这些海妖间隙中穿过,用元神震慑能力连续发动惊神刺,将两侧百丈之内的九级海妖刺伤元神击成昏厥,元婴魔偶跟在后边收割它们的性命。 穿过缺口后,他转向那些在外城区追杀仙阁弟子的海妖。元神震慑能力只能持续五秒钟,他力求用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多地扫荡城内的海妖。 在第四秒钟时,寻迂殿突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先用三叉戟和扇贝剐刀两件古宝把他逼停,再喊话道:“你与青毓仙阁有仇,何必管他们死活?只要你不插手,我可以保证饶你和你的妹妹不死。” 于文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是人类。” “不知死活,可别怪我下毒手了。” “你以为束缚住我的两种神通后自己就安全了?我不杀你是因为不想让救你的事情变成我自己的笑话。你走吧,你有毒誓在身杀不成我的。” 寻迂殿狞笑:“我杀不成你,但是别人可以。” 危机袭到,于文提前有所预警,先一步将身体散作黑烟,手中魔宝石节柱散成十几块飞石,混在一起猛地急折向侧后方迸出去近两百丈,靠这种方式摆脱掉寻迂殿的神识气机锁定,不过躲过这边就躲不过宰因殿所祭出的火流星灵宝。 幸好两具元婴魔偶提前到达那个方向奋力用魔宝从旁干扰灵宝,帮他赢得极短暂、极微小的闪避空间。他发力避开灵宝的正面,被边角蹭到,化身的黑烟与巨石块的混合体差一点被打散架,最后冒着火焰落向外城墙方向。 寻迂殿算准了于文的轨迹再次精确截在前面,用两件古宝进行围堵。他所发的毒誓只规定不能伤害于文,但没规定不能帮别人杀于文。 第351章 全灭、镇压和邀请 于文将身法用到极致,仅用一个折转再度摆脱掉寻迂殿的纠缠。而火流星灵宝又追上他,他在被打中之前张口喷出玄伽珠。 中阶魔宝玄伽珠在六丈之内威力有加成,因此它的阻击居然令灵宝的巨大灵体停顿了半秒种。于文得以再度以毫末之差避开灵宝正面,又被其边角蹭到后二度被砸飞,这一次的抛落地点在东外广场上空。 启矽殿一直镇守在东外广场没挪窝,见状祭出两件古宝到空中截击于文,广场上其他的海妖也都纷纷用妖法和法宝协助他截杀。 于文现在的道行功力仅凭这身魔功和装备就能摆脱掉法宝的气机锁定,他控制住身体,迅速用妙到毫巅的身法避开两件古宝及众多海妖的围攻。 寻迂殿追来大声提醒启矽殿:“千万别被他接近到身外一百丈距离,也别让他接触到怪石头,更别给他三秒钟以上的自由活动时间。” 宰因殿打垮掉两具魔偶后才追来,笑道:“哈哈!迂殿小弟,你谨慎过头了吧,咱们三名化神期老仙的围攻下还能让他翻了天去不成?” 于文脱离攻击后立即褪掉魔功转换到昆庐仙法,以溪山仙剑施展缚茧剑术,安然挡住火流星灵宝的重击以及众多海妖的后续合击。 “咦,这是什么鬼?”宰因殿头一次看见和经历用法宝正面硬接灵宝而不落下风的事情。 寻迂殿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谨慎的原因吧?两位老哥千万不能大意,用灵宝对付他,不能给他喘息之机。” 这边三名大妖在围杀于文,另一边大妖萧吒殿催动蟹螯灵宝直奔大殿杀去,他知道只要砸烂这里,满城的人类修士将尽成瓮中之鳖。 闾瑁明见状心头一阵无力,他底牌出尽,甚至老迈将死的崆灰池都牺牲掉了最后一具分身,大阵剩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挡住灵宝。他尽人事般的招呼泷蕤烟,一起调集大殿剩余的防御力量去招架巨螯。 大殿吹出的白焰全部集中吹向巨螯灵宝,托住它在空中落下不来。没有白焰的阻拦,城外的海水又从缺口灌进来,只不过毕竟没有寻迂殿在后面操纵,进水速度比前次慢得很多。 几十秒钟后,巨螯灵宝砸开白焰顺势一下将大殿砸垮半边。在坠落的砖石土木和飞扬的尘土里,一个由金刚铁壁、雷光电网、烈火炽墙共同构成的复合防御光罩冒出来托住巨螯,这是刚刚苏醒的于雪紧急催动三套阵盘弄出来的。 萧吒殿冷笑:区区阵盘就想阻挡灵宝吗?做梦! 果不其然,三重阵盘的防御力支撑到十来秒钟时崩溃之势已不可挽回。 这时,玺不归掩护第一批弟子突破内城墙缺口回到大殿台基前,眼见情势危急,一口气催动五件高阶法宝直接去攻击萧吒殿。 萧吒殿没有托大,刚好灵宝打碎阵盘的防御罩时使用时间将尽,他便顺势掉转枪口回撤灵宝,狠狠一击打飞五件法宝并把玺不归打伤。正当他收起灵宝准备去大殿控制局面时,冷不丁瞧见身侧二十丈处冒出一个黑洞。 念慈带于雪从黑洞里边钻出来。它是血脉觉醒的灵禽雏体,本身也达到妖禽九级,所以能够越级突破化形期大妖的护体罡气加护身法宝构成的防御圈,接近到如此近的距离。 于雪眼眶里尽是乌黑颜色,里面飞速流转玄奥的阵符符文,半径三十丈之内顿成阴暗的球形空间将念慈排斥出去,这是她使用了阵法束缚能力。 萧吒殿被囊括在这个阵法束缚空间里,全身被无形的绳索绑得死死的,连体内的法力也被束缚,被冻结,一动也不能动。 于雪拿出雷殛桑木剑,剑上缠绕的雷电散发出雷霆道意气息,她飞出一剑刺进萧吒殿心脏,再往上挑起切开大妖的脖颈和脑袋。散发着雷霆道意气息的雷电将大妖的身体连同元婴一起轰成飞灰。 阵法束缚空间散掉,身体虚脱的于雪软软地将要坠落,准备多时的云朋使用空间飞越能力过来抓起她,连续振翅向西消失在所有人的感应外。 东外广场上的三名大妖看到和神识捕捉到了同伴被杀的经历,惊诧之间不禁有点走神。于文抓住难得的机会撤掉剑术,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摆脱所有的神识锁定,冲到距离巨石百丈出头的位置。 启矽殿马上调动古宝拦截防止他进一步接近巨石。 然而于文并没有那样做,而是手结灵印遥相朝巨石点出,口叱:“阵!” 巨石上的阵字迸出白光笼罩东外城墙以东的整个突出部,三名大妖和将近三千只中、高阶海妖全部被原地定住一动也不能动了。 于文喘口气,用神识从至灵心戒空间里取出一物悬在面前。此物高五寸,是一只五层六角三十个窗户的青铜宝塔。他念动咒语对宝塔吹一口气,青铜宝塔变成黄金宝塔在他面前滴溜溜的转动。 再吹一口气,黄金宝塔落到下面广场的巨石顶上,由五寸长到五尺,金光洒落在阵字镌刻上,笼罩整个突出部的阵法白光一下子被染成淡金色。 于文这才撤掉手印飞到寻迂殿身前,道:“我妹妹要接触到石头才能唤动阵法,我不用接触。我妹妹刚刚斩杀一名化形期大妖,接下来我给你展示怎样不动用那两种手段照样击杀化形大妖。” 寻迂殿说不出话,眼里满是恐惧、愤怒和乞求的情绪。 于文将雷光镜变大到十丈高悬到空中,巨大的宝镜从背面看是接近透明,从正面看却是高清晰的镜面,里面照见十几里外五名大妖的影像。 他伸手一拂,镜面上浮出一层纤细的、散发浓浓雷霆道意气息的电丝,它们分别聚集在五名大妖影像周围并且自动锁定跟踪他们。 接着,他向位置最北端的大妖历池殿的附近瞬移,通过雷光镜与雷霆道意气息结合的法术,这次瞬移准确定位并且成功突破化形期大妖的妖力和法宝构成的外层防御圈,出现在大妖身侧一百丈处。 他打出一枚九幽灵雷珠,在引爆的同时瞬移到十几里外最南端的寻旗殿附近,打出并且引爆第二枚灵雷珠,然后是对余下的三名大妖如法炮制。 五场恐怖的爆炸在由北到南的十几里宽的范围里几乎同时发生。雷光镜前面,于文狼狈地从里面跌出来,外袍被炸碎了,头发也乱了。 他决意全歼五名大妖,所以布雷的次序很冒险,但又没动用动态视觉能力,引爆最后一枚雷珠时候自己也被两边的爆炸扫到,幸好提前做好了用雷光镜远端防御加接引的准备,这才险之又险的逃回来。 雷光镜里清楚地照见远处大爆炸的景象,那五名大妖无一逃脱,被炸得连渣都不剩。看到这一切的寻迂殿恐惧得连瞳孔都有些涣散。 于文收起宝镜,指点巨石上的黄金宝塔对寻迂殿说:“那个是我在高月迷宫囚牢区时,用法宝从一个名叫仍岩深的人手里换来的。其实它是我师父炼制的法宝镇妖塔,我给你演示怎样用它镇压妖类。” 他打出一记灵印,叱一声:“收!”宝塔的三十个窗户里泛起强光,突出部上的阵法光芒中的金色的部分潮水般向宝塔汇聚,裹带两名化形期大妖和所有的近三千只海妖一起,全部从窗口钻进塔里。 “它们将被镇压在里面直到寿命终结。”于文对寻迂殿说,“我不杀你。我曾将你从镇压下解救出来,现在要把你镇压回去,时间为一百年。希望你能够记住教训,记住要敬畏天道,要敬畏生命,要敬畏人类。” 他拿出一方砚台扔到镇妖塔的塔尖上并打出法诀,石头上生出一点白光,穿过砚台后照住寻迂殿全身,白光缩回去在砚额部位留下一只半螭妖兽的浮雕。 收起宝塔,笼罩在突出部的阵法白光随之消失。他叫来念慈把砚台交给她,道:“云朋没在,只好麻烦你跑一趟,把这个扔进海里,尽可能远一些,免得被人找到。” 一场海妖大袭以突然的方式发生,以出人意料的结果结束。 观海阁在清理残敌,于文没去参与,留在巨石上独自打坐,仙阁方面没人敢来打扰他。过两天云朋、于雪和念慈都回来了,闾瑁明和泷蕤烟也联袂找来,向他送交大阁老崆灰池和两位太尊邀请他立即前往毓峰会面的帖子。 于文稍微感觉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这么快,本以为还要过一些天才会有这个会见的。请帖上只写了他的名字,于雪和念慈、云朋都留在观海阁等他。 泷蕤烟陪同他先到三贤峰,从那里乘飞车到达半岛区与山脉主体交汇处的大要塞,在要塞里登上传送阵直接到达毓峰的接引阁。 接引阁在毓峰两万五千丈高度的位置,步行登山路,穿过三道依天险地势建造的巨型城墙及关卡,这才进入峰顶的宫殿群。 毓峰宫殿群的建筑物风格一个字形容就是“大”,随随便便一间房就是百丈高度,主体大建筑物的高度将近千丈。还有就是建筑物上的彩绘或雕刻充满浓烈的远古气息,主题是只存在于远古典籍上的花鸟虫鱼或者传说故事,还有一些古奥不明的纹路根本无法找到出处、辨明涵义。 走在宫殿群中,他仿佛看到了终阳宫城和绳愆殿等建筑风格的综合体。一想到终阳宫城,他心里便思念起晏影——三百多年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毓峰阁主殿也是大得不像样子,门槛比凡人城市的城门楼都要高,他们在门槛两侧修建台阶方便服役的弟子进出。殿内的装饰和陈设金碧辉煌、美仑美奂,更且灵气浓郁让人如醉如痴。 青毓仙阁的两位化神期存在一齐主动迎上前:“于小哥大驾光临,我仙阁蓬荜增辉。贫道蔚轻觞、贫道守奉薇稽首稽首!” 于文端端正正地行礼:“晚辈吉武国散修于文见过蔚前辈,见过守前辈。” 蔚轻觞道:“下面人的报告里对你的评语因年少得志遂狷介轻狂,常狂言,举止无礼。今天见面才知道他们错得离谱。” 于文道:“狷介我认,轻狂也有点,狂言与无礼偶尔有之,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无礼于我,我亦无礼于人。” 守奉薇道:“说得有道理,修仙的人久居人上颐指气使惯了,早已经忘记一些基本的东西,习惯于指责别人而不看看自己,所以对你故意扭曲污蔑、以讹传讹,我和蔚师兄一起代仙阁对你无礼过的弟子向你道个歉。” 说罢,蔚、守二人一起对他深揖赔礼。 于文赶紧深揖还礼:“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在此赔罪了。” 经过这么一出,先缓和双方旧怨,融洽了关系,再说起正事来就不至于轻易出现气氛紧张的状况。 蔚轻觞对泷蕤烟道:“你的事多,自去忙吧。观海阁的后续事务按照前天敲定的方案办,海妖这次固然全军覆没、损失惨重,尔等仍不可掉以轻心,海岸的防务必须尽快恢复。” 泷蕤烟领命退下。 守奉薇对于文说:“今天请你莅临毓峰阁不是谈你的事,而是敝阁的大阁老崆灰池师兄想要见见你,同你聊聊天,希望你不要推辞。” “能够到崆前辈面前得耳提面命是晚辈万千之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蔚轻觞道:“有个不情之请,聊天的事情请勿对外泄露半个字。” 于文点头:“可以,我明白。” 蔚、守二人亲自领他在毓峰阁内飞行,穿过正殿和后面的两进殿宇,进入巨大的后花园。 后花园像个微小版的悟道谷,里面种满珍奇花草树木,有溪流、池塘、湖泊,甚至有瀑布,正常规格的亭台楼榭依山水而建与风景和花草完美融成一体。 第352章 大海潮的秘密 崆灰池隐居的院子在花园深处林花溪谷里,月形院门大开,花径清扫得纤尘不染,一条石径通向一座普通的茅草屋。茅草屋前一棵七、八丈高的大树,树是从青毓仙树上截取一段树枝插活的,没有生根因而也长不大。 树下一张石桌、三张藤椅,还有一位躺在摇椅上老得不像样子的老人家。于文看见老人时不禁回忆起玄阳宗边沼分堂时的授课老师吕斌,吕斌在老死前的几天也是这副生机已绝的衰朽模样,只不过没有现在这一股无法掩盖的气味。 一踏进院子就能闻到一股恶臭气味,只有修仙的人才能闻到,这是道行极高深者临死前才有的现象,后人将其附会成天人五衰的征兆之一。 老人衰弱的在椅上用苍老的声音道:“于文来了呀,我们前两天在观海阁匆忙见过一次。请原谅老头子已经老得连站起来相迎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辈岂敢,能够来拜见您是小子的荣幸。”于文赶紧上前施礼。。 崆灰池招呼他们坐下后,对他说:“老夫这副模样本不想再见人,可是对你是不可不见的,不胜歉意,万望见谅。” “您的话让小子惭愧无地。” “人老了就怕死,月轮丹我都想方设法搞到一枚服用过,可终究敌不过岁月法则,一天天感受着生命弃自己而去,心态害怕到极致时转而变得豁达,许多死也不肯放弃的东西忽然觉得其实放弃也没关系,反正死的时候都带不走。” 蔚轻觞道:“师兄可别这样说,您不能放弃仙阁吧。” “哈哈,人老到快死的时候爱絮叨,爱胡思乱想,说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崆灰池笑呵呵地说,“于小哥,听说你是在两百岁出头时结成元婴的?” “时年两百零七岁。” “真是个杰出的年青人。在我五千五百岁的漫长生命里,早年曾经见到过修炼速度能和你比肩的人物。” 守奉薇刚才见于文亲口承认的时候内心其实已经很吃惊,现在是震惊,问道:“那个人是谁?” “老夫早年私人经历的事和见闻一直敝帚自珍没有汇报给宗门,今天回忆起来想讲一讲,正好师弟和师妹也都在场,一块儿听听。” “我来记录。”蔚轻觞马上拿出纸和笔。 崆灰池的目光变得深远,缓缓道:“那一年我是元婴期修士,那一年大海潮,那一天是观海阁在历史上第一次失守。” “第一次失守?”于文好奇地问。 “是第一次。观海阁的旧址本在三贤山,那里有上古禁阵,因为它的存在,不论大海潮和海妖来势多么凶猛始终不能越过观海阁一线。在那一天,一名空前绝后、惊才绝艳的大妖摧毁了禁阵和观海阁。” “师兄说的大妖是不是阁里档案所记录的一条称为虬祖的毒虬?” “守师妹好记心,就是他。关于他的情报很少,只知道他出自衡门海,入侵观海阁的那年是九百多岁,已经修炼到这个世界绝对的天花板境界化神期大圆满。没奈何在这一界不得飞升,他的愤懑无处发泄,便打服衡门海、力压东海寻氏王族,乘大海潮的时候统帅十一名大妖和无数高阶海妖攻打仙阁。 那一天我是守军中的一员。亲眼看见禁阵被毁灭,看见虬祖威风凛凛、摧枯拉朽地打破所有防御大阵,发水淹城,像杀小鸡一样屠杀守城的仙阁弟子,闻讯来援的齐太尊在他手下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被阵斩。 幸亏齐太尊的舍死相搏,我和一部分师兄弟保护残余的弟子撤退到半岛中部的第二处上古禁阵防线。虬祖追上来再将中部上古禁阵摧毁。我们再逃,可是半岛连接主体山脉的第三处上古禁阵防线同样被虬祖追来摧毁。仙阁弟子死伤惨重,残余的人逃进主体山脉被海妖漫山遍野的追杀。我和两位师兄被三名化形大妖盯上,两位师兄先后罹难,我也命在旦夕。 这时,忽然有个神秘人闯进来,仅用一口飞剑阵斩三名大妖救了我。然后我看着他专挑大妖动手,再连斩七名。这时候虬祖闻讯赶来与神秘人好一场大战。你们可能想不到,不到一个时辰虬祖就被神秘人杀得退回毒虬原形,最后不惜承受巨大的代价施展某种血脉秘术,才侥幸突破逃生。神秘人最后一下提防不够,也受了些伤,追着虬祖的踪迹走了。” 守奉薇道:“阁里记载的是,祖虬率海妖登陆破城,杀进主体山脉千余里,仙阁精英尽出战殁近半,终全歼来敌,虬祖仅以身免后不知所踪。” “唯一被仙阁杀死大妖是先被神秘人打成重伤昏迷,我过去补刀斩杀的。后来由于仙阁损失重大,为了震慑宵小遂将战果算到何太尊头上。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一是因从头到尾只有我亲眼看见,二是要维护仙阁体面。 今天我的时日不多,心里顾忌尽去,觉得应当留下真相。你们信与不信都不打紧,但希望你们记录在案务必放进仙阁档案库,作为正史也好、逸史也罢总要留传下去,让后人知道当年事可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师兄请放心,我定照做不误。”蔚轻觞放下笔郑重说道。 “师兄,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寻找过神秘人的消息或者线索?” “完全打听不到。”崆灰池道,“不过线索确实有一个,神秘人的飞剑和他使用的剑法格外的与从不同,令人记忆深刻入骨,前天远远看见于小哥舞剑的风采时,老夫的回忆一下子浮现出来,于小哥所用的与神秘人用的何其相似,虽不是百分之百相同,但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一脉相承系出同源。” 蔚、守二人惊讶地看向于文。 于文笑了笑,道:“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呵呵,老夫不敢勉强。可是有一个问题,请小哥务必告诉我答案,就当是体谅一个看不到明天太阳的将死的老头子吧。” “您先说说是什么问题吧。” “广场巨石上的那篇文字,你看得懂,对不对?” 于文沉默一阵,答道:“对。” “能告诉我们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吗?” 于文反问:“那我妹妹的事呢?” “我可以同意你提的要求,但我只有一票,还须看师弟和师妹的意见。” 蔚、守两人都缄默不语不愿表态。 于文明白,相对年青的两位太尊所关注的焦点跟老朽的崆灰池不一样,先拿到崆灰池这一票再说吧。他说道:“我不逐字翻译原文了,讲述大意吧。东珑七仙辩道盛会后九年七月十一日,留字之人于观海阁以西三千里外山中撞见海妖剿杀人类修士,他看见一条化形的毒虬,正好他迫切需要的某种材可以从此妖身上采到,所以出手追杀毒虬。” “真的是他!”崆灰池兴奋地微微抬起脑袋。 “毒虬不敌西逃,他一路追杀到落阳山脉附近,在那里因为别的意外受伤,伤愈出关已找不到毒虬踪影,遂作罢。两千年后,他再次云游观海阁旧地,忽心生好奇想弄明白大海潮定期产生的原因,于是出海五亿里,在衡门海与东海的边域附近找到了答案。” 蔚、守二人直起身,忍住没有打断他的话。 “他发现和推断,衡门海在天地巨变前是某些大能争斗的战场,截断山脉是陆方的阵地,东海边有海方的阵地,都是超级巨阵。如锁钥岛、离火息壤阵、青毓仙树等等都是陆方阵地的组成部分。 天地巨变,空间碎裂,我们这一块脱离出来跌落成凡界,古战场废弃。本来应当各自沉寂相安无事,可不巧不知道谁在海方阵地的阵眼位置搞出个东西,那个东西受到某种力量的影响每隔一百五十年左右发作一次,每次发作刺激阵眼造成海方阵地自动攻击陆方阵地,从而产生大海潮。 那个人推断,陆方阵地在废弃之前遭到过重创,用不太牢靠的临时方法凑合修补,也就是半岛区的三座上古禁阵。因为其不牢靠,经不住时间侵蚀和无数次大海潮冲击,终于在那一年老化、衰弱得被虬祖所摧毁。 那个人犹豫要不要毁掉肇事的根源,彻底解决大海潮危害。不巧的是他发现另外一件好玩的事,并且因此离开了大海再也没有回去过。又过一千年,那个人第三次云游东珑,目睹那一年大海潮时观海阁的失守,于是在退潮之后留下悬崖边的大石头。 大石头连接海底阵眼,镇压住海妖的气运,部分地填补了陆方阵地的阵法缺口,只要海底阵眼不破,石头就不会破,石头不破,海妖永远最多只能在半岛区肆虐,无法闯进主体山脉。嗯,全文讲的就是这些。” 崆灰池兴奋地连连大叫:“对对对,两头的时间和发生的事件都对,照此看关于大海潮原因的部分也是真实的。” 蔚轻觞却说:“如果原因是真的,那位前辈倒是个怪人,相信以他的神通摧毁大海潮的肇事根源只是举手之劳,明明就在眼前反而犹豫不决,第三次来海边仍然不愿意出海解决问题根源,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于文忍不住辩护道:“每个人所追求的都有不一样,或许那位前辈所追求的是更高层次的事情。譬如世人都以为三层四界就是天地间的全部,真仙界是修仙的终点。实际上真仙界之上还有天界,天界共计三十六重,我们的世界只是某重天界的附属世界之一。” “你这些是哪里听来的?能说得更详细些吗?”崆灰池追问。 蔚、守二人也露出好奇向往的神态。 于文便将自己所知道的天界的知识挑几样讲述出来,让三位化神期的老仙听得如痴如醉、惊喜连连。 听他说完后,崆灰池感慨:“朝闻道夕死可也,能在临死前听到这样的知识,便觉得此生也很满足了。” 于文安慰道:“有种看法,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他挑出昆庐门典籍里关于轮回之道的常识聊了起来。 蔚、守二人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凑一块悄声讨论别的事。等到一老一少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守奉薇出面对于文说:“我们讨论了你的要求,毓阁成员的确可以启动特事条款,前提是当事者必须为仙阁立下前所未有之功。” “什么叫做前所未有之功?”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本来你和于雪合力消灭八名化形期大妖可以算,可是听完崆师兄讲述的往事,那位前辈所杀的比你们更多,所以……” 于文好不郁闷:师父您老人家四千几百年前就给徒弟挖好坑了!他追问:“难道因此就不作数吗?” “当然不会,你们的战绩世所罕见,拯救仙阁近两千弟子,如此大功不可能泯没。我们想到变通办法,既然你从巨石上的文字中找到大海潮的原因,只要你出海解决那个肇事根源,我们就同意你的特事条款。” “这个有点强人所难。” 蔚轻觞接过话:“也可以换成另两件事,一是将出海的目标改为核实大海潮根源的记载,记录影像和地点带回来;二是将你在青毓仙树下悟道所用的悟道经文留个抄本给仙阁。” “经文抄本没问题,你们需自行解经领悟,我保证经文是真本和全本,至于你们能不能修炼我不能保证。” 蔚轻觞点头答应:“可以。” 守奉薇接道:“因为有那位神秘前辈的珠玉在前,你仍当不得‘前所未有’四字,所以赎身费就不能给你们免掉,除去需照付常规项目中的培养费外,你们另外需缴纳一件仙阁所没有并且让我们三个人都没办法拒绝的珍稀宝物。” 于文想了半天后,问:“一段八寸长的寄魂木,行不行?” 第353章 阔云岛 于文从毓峰回到观海阁将好消息告诉于雪,但隐瞒出海的事,只说要在毓峰住两年讲授悟道心经,让她和念慈、云朋住在观海阁帮助防备海妖卷土重来,等大海潮结束一起回吉武国。 三天之后,守护青毓仙阁四千年的大阁老崆灰池安详离世,消息对外对内均严格封锁保密,要等到大海潮结后才举丧。 又过了七天,慈旌旗告辞回岛,于文乔装改扮和他同行出海。 阔云岛与青毓仙阁的纬度相近,直线距离四百多万里,乘坐慈旌旗的高空飞舟路上需要十天时间。 最初的两天慈旌旗板着面孔一言不发,于文也不说话。 第三天,慈旌旗打破沉默,突然说:“他们的目标是你妹妹。” 于文一愣,道:“多谢前辈提醒。” “我从很年青的时候开始一直得到崆老师的提携、指导和保护,他于我如良师如慈父,他临终前委托我秘密送你出海,我当然要照办。但是我从蔚轻觞和守奉薇那里嗅到了算计的味道。修仙界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他俩一开始根本听不进老师的意见,观海阁之战过后马上对你们换了一副嘴脸。” “这种世态常情晚辈见得多,经历得也多。” “你妹妹斩大妖完全是实打实真本事,他俩舍不得放走她,故意找由头支走你,好发动人脉和资源说动她留下。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小雪不是孤家寡人、无根的飘萍,她有亲人、有家乡,我家的长姐已经回到家乡布局经营,青毓仙阁绝不可能改变小雪的心意。” “要是动用强迫手段呢?” “观海阁城外的殷鉴在目,做敌人还是做朋友他们能够分清好歹。” “哈哈哈,真是个厉害的小子。你应该猜得到我为什么对你交浅言深吧,本来一百三十六年前在含无城长亭湖我们就可以见面的。那次查大说要带你来见见,隔天聚会时又说你不愿意来,我当时想这小家伙好大的架子。那天老赵来得晚,一进门就得意地嘲笑查大,细分说才知道你们算是老熟人。查大夸你的时候我很不以为然,听老赵说起你的往事,我是相当的震惊。” “惭愧。”于文作额头抹汗状。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们兄妹的事,我后来没关心过你的消息。几个月前接到老师的召唤秘密去仙阁助战,看见关于你登门挑战的简报,我就想难道是同一个人?于是悄悄向查大发飞柬确认是你,我马上向老师通报你的情况。” 于文恍然大悟:“难怪将临时评议会放在观海阁举行,并不是为了便利小雪镇守镇妖石,而是算计我……也不对,整个过程中他们明显对局势失控。” “他俩算计的主要目标真还不是你。他俩太功利、太贪心,在布局设计和执行中一心想一口吃成胖子;更要命情报还不准,对外不知道海妖集中起了九名大妖,对内不知道内奸身居哪个层级;盲目自信,连应变预案都没认真做。老师故意要让他俩长长记性便没干预,也没告诉他俩关于你的情报。幸亏你的表现远超所有人的预想,否则那两千人能逃出来百分之一、二都该烧高香。” “呵呵,我都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利用做棋子。” “小于呀,一百多年来我始终有件事情耿耿于怀。我就不懂了,我家的雨丫头要相貌有相貌,要天分有天分,要财产有财产,并且是你撩她在先的,你凭什么不肯和她做道侣?所谓家乡有未婚妻的鬼话我可不相信。” 于文很尴尬:“承蒙前辈错爱,实在是晚辈莫大的荣幸。不过晚辈对赵前辈所述的事字字是实,确实家乡有未婚妻,我和她有五百年的约定,我为了接妹妹回家而孤身东行,前途凶险生死未卜,她在家乡苦苦等我,我不能辜负她。” 慈旌旗轻摇脑袋感叹:“我家丫头福薄呀!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彦在她面前晃悠全部被她视而不见,我责备她心气太高,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对比的标杆太高,算是被你害惨了。” 于文赶紧岔开话题问起那次长条湖聚会中另外三位的来历,慈旌旗邀他参加下次的聚会并让他届时自己去问。他又问起碧穷谷的线索进展,得知传送阵已被确认彻底没有修复的可能性,现在查大先生和赵恒惕又开始满天下的跑线索。 几天后,飞舟接近阔云岛。 于文先感应到数量庞大的妖禽气息,接着瞧见无数海鸟在近海和海滩飞翔。它们的个头不太大,妖气不算十分强大,活动范围到离岸一千多里。飞舟放慢速度,几千只海鸟围上来释放妖力探查,绕几圈后掉头离开。 慈旌旗告诉他,沿总长五十几万里的阔云岛海岸线整体向陆地推进一千里的范围,是一千三百一十六种妖禽海鸟的栖息区,它们的天生妖力专门克制海妖,这道天然屏障连化形的海妖都不敢挑战。” 于文惊叹之余请教道:“我发觉出海五万里之后一直到这里都没有看见过大海潮涨水的现象,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慈旌旗道:“离岸五万里是海潮分界线,涨潮只在线内才能产生。像阔云岛这样线外的岛屿没有被涨潮淹没的危险,危险仅在于在此期间海妖数量暴增,对陆地的袭扰也会剧增。” 飞舟飞进陆地,不多久看见地面上的城市。 城市周长约两百里,相对完好的城墙高度一百丈,瞭望塔更高。城内的地面建筑物以凡人民居为主,从地势起伏轮廓可以辨认出民居的底下是许多巨型建筑物的废墟。飞行中连续看到的多座城市其形制、模样大同小异,全都是远远地看去好像是长了一层民居“苔藓”的堡垒废墟。 于文问:“您治下的城市好像都是直接覆盖在上古城市的遗迹上。” “是的,遗迹与青毓仙阁的堡垒要塞应该是同一时期的建筑。岛上总共一千零五十座城市,只有城墙保存完好,仍然能够防御妖类。” “我听说阔云岛上的妖兽和妖禽实力有限,阔云宫何不彻底剿灭它们呢?” “那样做岂不是自断了妖兽资源并且让凡人政权坐大?” “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出海肩负怎样的秘密任务,希望你只要是在本岛,就须遵守这里的规矩,不要辜负老师临终前给我的一再保证和承诺。” “请您放心,晚辈保证会在阔云宫和阔云岛的规矩范围内行事。”于文再次做出保证,“晚辈此行秘密,既然已经登岛,请允许就此辞行。” 慈旌旗一愣:“这么急干嘛?去阔云宫坐坐吧。” “任务紧急,请恕晚辈身不由己。如果您没有别的嘱咐,晚辈就此告辞。” “嗯,去吧去吧。”慈旌旗只好挥手。 “晚辈告退!”于文深施一礼后消失不见。 慈旌旗眉头微蹙:“这小子如此迫不及待,究竟仙阁分派给他什么任务?是准备在阔云岛搞事,还是真的如老师所保证的那样仅仅过渡一下?” 于文瞬移回到近两千里外的地面,用一系列手段彻底消除掉行踪痕迹,从至灵心戒空间里拿出弥狃药圃将赤血移出来。 赤血正睡得鼻孔里吹泡泡,陡然被置于野外自然环境中,本能的一激灵翻个身就往地下钻。 于文手拈灵印比划一下,那块地面变得硬如钢铁让它钻不下去。他没好气地数落:“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堂堂八级妖兽怎么能这样胆小呢?” 赤血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说:“你知道我的天性胆小,我睡得好好的你干吗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把我弄出来?快让我回去睡觉。” “睡睡睡!再这样下去你连只家养的母鸡都打不过。这里是离开大陆几百万里的海岛,叫你出来长长见识,甭想回去药圃死宅睡觉。” “我睡觉的时候才会长身体。” “嚯,还强词夺理!念慈年纪比你小多了,她现在九级中阶,你仍然在八级打转,你告诉我你的身体长到哪里去了?” “我跟她明明品种不一样好不好!”赤血在他身上衣袍里翻找,“你把药圃藏哪儿啦?快拿出来放我进去。” 于文使个法术抬脚把踹出去两百丈,道:“你身后不远藏着一只五级妖獾,你去干掉它。” 赤血毛发倒立,身体急扭,诡异地消失在原地。这是它在经过生命灵泉原液洗沐后得到的天赋能力“藏匿”,使用后于文也找不到它藏在哪里。 于文威胁它:“我数十下,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当他数到九,赤血从远处的树下钻出来,展开八级妖兽的威压,催动释符法宝护甲和武器扑向不远处的土堆。 土堆迸开,一只土系五级顶阶妖獾夺路狂奔。 赤血慢腾腾地追出几十丈后返身往回跑:“我把它打跑啦!” 于文大骂:“你这货越长大越怂包,我说的是干掉它!”他拈灵诀施展法术,让那只妖獾迷失方向绕了回来。 “我恨你!”赤血哭丧着脸不得不迎上去展开厮杀。 八级妖兽对五级妖兽,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居然打了一个时辰,可怜的妖獾的死因一大半是活活被累死的。 于文看得要吐血,丢下一句:“丢脸啊!懒货、怂货、胆小鬼,离岛之前不许你回药圃。”用变容伪装能力变成中年男子模样骑上仙骡向东而行。 赤血抄起妖獾的尸体追上去,絮絮叨叨地说:“哎,我拿这个换十天时间在药圃睡觉好不好?九天……八天……一天呢?要不我帮你采药来换,这里的灵药数量还凑合,质量很一般,我不出力你采不到好的。” 阔云岛最长处十万余里、平均宽度四万余里,虽名以岛,实是广阔的陆地。岛上地理构造变化不很大,气候整体温暖湿润,土地肥沃、物产丰饶,民族众多,风俗与大陆有许多差异。 于文带赤血步行穿越全岛,既是要锻炼它的胆量免得过分宅废,也是为了游山玩水、饱览民俗风情。 在旅行中每当经过人烟聚落,他必被当地人接力尾随和盘问,有时连官府或阔云宫的人都出面。 了解得知,阔云宫在每一座城市建道宫,派至少二十名弟子驻守,在每一个乡村建香火观,派至少一名弟子驻守,规定他们绝不允许干涉凡人官府事务。 所有的道宫、香火观只做三件事:一是驱逐威胁城市和农田的妖类;二是传道,例如治病和施药对贫困人口免费,保持人口对阔云宫的信仰;第三件事最重要,凡诞生新生儿就必须上门首次测灵根,到五岁时测第二次,只要发现有灵根,通通送到阔云宫养育并收录为弟子。 阔云宫这种做法将势力建立到乡村,完全垄断本土的人力资源,将阔云岛经营得铁桶一样。 于文一路游山玩水,从夏初走到秋天,全程经历了岛上的秋收。 秋收是岛上的人类、野兽、妖兽最活跃的时候,农民要保护收成,野兽和妖兽要捕食,阔云宫会提前增派弟子增援地方,带领人们与它们斗争。 需要保护的地方太多,而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人数有限,大多数地方只有筑基期以下的修士保护,对阵妖兽很吃亏,每年秋收中都要死伤许多修士。 在于文看来,阔云宫通过秋收每年淘汰掉大批前途渺茫的弟子,节省下不少修仙资源,借他们的鲜血和生命巩固了宗门在人们心中的信仰,用妖兽的血锻炼了前途远大的弟子,还收割到丰富的妖兽资源,可谓一举多得。 路上许多次遇见血腥厮杀场面,他每每让赤血出面救人,可惜小瞧了它的胆量,不论他如何驱赶、诱骗和威胁,这怂货宁死不肯与五级以上的妖兽战斗。 第354章 东海可采珠 秋收即将收尾,中部脉深山中的硄石山村遭到一个十六匹狼的妖狼群围攻。头狼是一匹八级初阶土系青岩狼,它的智商非常高,用低阶妖狼把上千名村民和驻守修士赶进山脚悬崖下的避妖洞,中、高阶成员在附近伏击前来增援的阔云宫修士,用这个方法已经吃掉十七名修士以及一百多个村民。 于文在三百多里外的山城听到的这个消息,骑上仙骡,戴上谛视塔,匆匆用神识远距离观察那里的情况并定位,带上赤血直接瞬移到战场。 狼群正向避妖洞发起终结攻击。洞口内,一名金丹后期修士催动一件水系法宝变出一只冰凤、一件水系符宝变出五条水蟒,依托洞口残存的防御阵法拼命地阻挡它们。 八级青岩狼有一件土系法宝,用八级妖力催动起来发出形如山崩景象的巨石瀑布,威力要强大得多,打得冰凤和水蟒的体型持续地缩小。 于文刚一露面就后悔了。这里的山脉富含矿藏,山体对神识有很强的干扰作用,所以他神识观察中没能发现堵在洞门口奋战的人竟是慈雨春。当年在高月迷宫他骑仙骡、戴谛视塔与小队相处差不多一个月,她多半能够认得出。 果然,慈雨春看到先一愣,紧接着惊喜,兴奋地大叫:“您是于文前辈吗?请您帮帮我!” 妈的,这么快被认出来!于文传音给赤血:“必须全歼狼群以绝后患,你在外围盯住,要是走脱一匹看我怎么收拾你。” 赤血藏起来道:“我用蜃气总可以吧。”它的“藏匿”能力包括两个层次,一是普通藏匿,二是蜃气藏匿,它居然可以如蜃龙般吐出蜃气变成完美无缺的幻像来强化隐藏效果。 头狼发现陌生敌人突然出现,指挥六头中、低阶妖狼转身围过来。 于文瞬发荆棘圆环,用龙卷风束加青蛇电网先将狼群全部围困起来。同时瞬发灵科火焰剑,直接一记空间转移闪击剑术过去将青岩狼的土系法宝点燃。 青岩狼被他上来一招就废掉法宝,吓得立即下令群狼突围。 于文收起暂时歇火的灵科火焰剑,换上灵阳刀,以离手刀抢先一步截住头狼,围住它以精妙刀法一通狂攻。 慈雨春精神振奋地催动法宝和符宝配合展开反攻。 仅花一刻多钟便全歼狼群,避兽洞里的人们兴奋地大声欢呼。 慈雨春开心地飞到他面前施礼:“多谢于前辈再次救了我,感谢您仗义出手斩掉狡猾的妖狼为本地除掉大害。” 于文抬手虚扶:“你怎么不带护卫,伏孤帆道友呢?” 慈春雨直起身答道:“秋收抗妖到处需要支援,我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安全而浪费高阶战力,伏师叔他们都驰援别处去了。” “你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搞不好把自己搭进来。” “这个狼群狡猾异常,时聚时散行踪难觅,最近六年屡屡作案,残忍吞食本宫弟子加百姓一起总共七千余人。我想拖住它们等待援军过来彻底消灭它们,只要我在这里,援军来得总是会更快、更坚决些。” 于文有点感动,用手比划周围道:“我很欣赏你的表现,这些妖狼都送给你做奖励。你慢慢收拾,我有事先走一步。” “哎,等等。”慈雨春拦住他:“刚见面您就急着走,是要去哪里啊?我是东道主,给您做向导吧。” 于文为难地说:“我受人委托有秘密任务在身,此事慈岛主也知道的。” “家祖什么时候出关的?噢,他知道你来了……”慈春雨目光狡黠地说,“家祖表面大气,实际上有一点点小心眼,放任您独自在岛上乱逛,他指不定心里多不舒服。我给您做向导他知道后才会放心。” 好强大的理由!于文想想反正行藏已露,便道:“那就麻烦慈姑娘委屈当一回向导吧。” “太好啦!请您稍等一下。”慈春雨回身拿出一道留音符对着说,“请伏师叔转告岛主,我要给一位贵客做向导,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这里的事让村民严格保密。还有,地上的狼尸按规矩上缴公库,整理出来的妖兽材料取一部分折算成钱粮布帛发给村民赈灾。” 于文趁此空当悄悄让赤血回到弥狃药圃。 上路后,他给她一只千罗面具,她开始翻储物戒指找东西交换。他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还来这一套,这是长辈给晚辈的礼物,你换什么换!” 慈雨春在他的指导下戴上面具变成另一副模样。她得意地转几个圈自我欣赏一番,想到一个问题,问:“刚才见您杀八级妖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您的道法大有精进,对吧?” “我现在是元婴后期境界。” 她的身体僵住,失落地说:“我百余年来潜心苦修才到金丹后期,和您之间的差距却变得越落越大。” “敢跟我比修炼速度的人都被郁闷死了,你趁早打消念头吧。好了,别垂头丧气。上次你送给我的碧玉东珠质地极佳,我想去采一点。” “那要去东海岸,我知道一个地方的碧玉东珠质地特别好。” 戴上千罗面具的慈雨春从她的护卫视线里彻底消失了,护卫们惊慌失措搜寻未果,由伏孤帆去向慈旌旗汇报此事。 慈旌旗听完报告,特别是听完留音符,表情显得很古怪。 伏孤帆深深自责:“属下失职,以致雨殿下被陌生男人拐走,他们应该仍在岛内,属下请求岛主发布谕令全岛搜查线索。” 慈旌旗摆手道:“算了,别大惊小怪弄得全岛不安宁。” 伏孤帆大惊:“那怎么能行,要是他对殿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属下万死莫能赎罪呀!” 慈旌旗意味深长地说:“真要是做了才是好事呢。” 伏孤帆不解:“岛主将殿下视若掌上明珠,今天怎么这么说话?莫非您知道是谁拐走了她?” 慈旌旗道:“我知道,我巴不得他拐跑雨丫头,可惜……此事就此打止,你们别瞎忙,更别担心,她没事,过不多久就会回来,一回来叫她立即来见我。” 由于带上慈雨春同行,于文调整线路改成专走城市。 阔云岛上随便一座城市都是人口两百万以上,城市集中大量的人口和物资,不同民族的人在此共存共生、互相影响,衍生出璀璨的文化,城市文化是岛上文明的主体部分。 于文不赶行程,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体验各地不同的城市文明之际也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岛上的传送阵系统。 阔云岛上五分之一的城市有传送阵,按照每四座没有传送阵的城市围绕一座有传送阵城市的规律分布。于文认出来这是一套太古时代是常见的军用内网传送阵系统,只能在岛内传送,与岛外的传送阵是断绝的。 作为军事设施,内网传送阵的特点是传送距离短、准备和启动时间短、传送货物量大,尤其是特别皮实耐用、易于修理和维护;缺点是费效比低,每次传送消耗的灵石比普通值多至少两、三倍。 慈雨春在路上不停地向于文请教修炼上的问题,于文有问必答很耐心地替她分析解说。到秋末之际,他们抵达阔云岛东端的某个巨长的临海悬崖。 这里向海面的绝壁上遍布洞穴,都是海鸟的巢穴。岛上的海鸟妖禽基本不主动攻击人,除非遭到攻击或者巢穴受到威胁,所以当两人接近悬崖边时大量海鸟飞出来驱逐他们。 慈雨春吹动一只骨笛,乐曲声悠远清越、空灵委婉,海鸟群渐渐平静,放过他俩飞回巢穴。她放下骨笛示意他不要出声,默默地带路翻出悬崖飞进绝壁上的一个看似废弃的鸟巢洞穴。 里面有一条仅能容纳婴儿体型的隧洞。两人施展法术变化身体大小钻进去,经历两个多时辰倾斜向下穿过一个庞大复杂的地下洞网系统,来到海平面以下三千丈深度,到达一条隧道的尽头。 慈雨春用一件法器作法,带他穿过隧道尽头的石壁以及一条布满禁制陷阱的过道,进入一个石窟。进去后,她将法器摇两摇,顶上和四壁依次亮起,镶嵌在上面的二十枚明光珠照得里面通明透亮。 洞窟里面布置得非常精致,有一整套精美的家具和生活设施,空气里飘着股淡淡的幽香。她带着一点小得意和腼腆介绍道:“这是家祖年青时找到的地方,他改建成采珠后勤营地,而我将它布置成起居间,请您不要介意。那边的侧门后面有一个下沉式地井,里面通地下河连接到海底。” 等于是被她带进自己的闺房!于文四下打量几眼,评价道:“装修得挺不错,但防御阵法的配备设置尚需加强,尤其应该准备一条紧急逃生通道,否则万一被两头堵住就插翅也难飞了。” 慈雨春口中连连说是,暗地里翻了个小白眼。 一天后,两人从两百里外的地下河出口进入三千丈深的海底。 于文穿戴的仍是在鸣雨锁钥岛之战中的那套深水法宝护甲。慈雨春穿戴的是一件紧身甲衣,凸显出曲线玲珑的姣好身材,甲衣在水下将她自腰部以下变成鱼身,上半身也可以根据需要在鱼身与人身之间切换。 大海潮期间水下活动的海妖数量暴增,两人游出几里就碰到一小群海妖,其中一只六级高阶海妖游到近前用妖识探查他们。 两人拍动身上的一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海鸟妖禽的内丹立即释放出妖气波动把海妖吓跑。海鸟妖禽天生克制海妖,如同五行之中水克火那种类型的天生克制,故而能够越级吓退绝大部分的海妖。 海底水压大、温度低、密度大、漆黑无光,水体对神识的天然限制非常强,两人必须贴着海底潜游并且每隔一段距离留下标记物才不会迷失方向。 两人往东偏南方向潜游将近六个时辰,距离海岸线约两千里,水深超过五千丈,沿路碰到的大大小小的海妖总数超过两百只。 目的地已在不远处。慈雨春近距离通过特制的法器传音道:“左前方三十里处有一条海底深沟,它是深渊火棘蚌的栖息地之一。现在是秋末季节,前来捕食的海怪比平时多,我们务必小心。” 接近海沟,热浪扑面。海沟底是条海底熔岩河,高水压、高温度造成被加热的海水温度远超正常沸点,超高温蒸汽又推动高温海水扩散,翻出海沟播及几十里。 越接近海沟水温越高、水流越紊乱、环境变化越剧烈,慈雨春的深潜衣在到达海沟边缘时无法维持人鱼状态,还原成一件紧致厚密的衣物紧贴在身上。 她率先冲过进海沟,顿时身体在水中像纸片般乱飞。她奋力稳住身形,脸色变得酡红,内息略促,身体协调性、动作灵敏度、速率都有所下降。 于文飞进海沟感受到奇高的高温、高压紊流和庞大的挤压力、撕扯力,不禁暗自称赞慈雨春的表现。 海沟宽上百里,底部仅一里多宽,落差近千丈,两壁的坡度较为均匀。沟底熔岩河的表层被海水冷却结成硬壳,又在无数个局部重新熔烧穿洞,在沟底制造出此起彼伏犹如繁星闪烁的奇妙景象。 每一次短暂出现孔洞必定制造出一连串气泡,气泡里边的温度与熔岩表面几乎一致,还引起水体紊流,在这个环境下杀伤力格外大,被气泡撞到一次,对抗所消耗的法力和给身体的负担不啻于与海妖交手三个回合。 于文游到慈雨春身边,问她:“你最长能够坚持多久?” 她回答:“以前的极限是半个时辰。” “就以半个小时为限,时间一到不论找到深渊火棘蚌与否都必须立即撤出海沟,返回最近的临时休整点再做定夺,绝对不能勉强。” “明白!” 第355章 采珠 海底光线照不到的深度以下就不长植物,所以景色基本都是岩石和泥沙,而海沟由于熔岩河释放热能,沟坡上竟然长出多种多样的植物。 这些耐受高温高压海水的植物类似于菌类,没有很长的茎叶,短短的、浅浅的、一丛丛的附着在裸露的岩石上面,极像一块块斑痕。柔软的泥沙不能生根因而不长植物,泥沙底下则躲藏着无数细小的生命体。 两人为了节省法力和体力都没再说话,慈雨春专心致志地搜索坡面,于文全神贯注地警戒周边。 一刻钟后,慈雨春传话:“左侧四十度、五十丈外发现火棘蚌!” 游出十丈,于文突然加速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紧急传音:“有海妖,藏起来!”边说边把她摁在斜坡的泥沙上。 两人都迅速地变化深潜装备幻化成环境色彩贴地藏好。 侧前方十里外,一只散发出七级高阶气息的海妖高速扑来。它的外形轮廓类似鳄鱼,身躯更细长,皮肤非常光滑,四肢和长尾都长成鳍状。它似乎对两人气息的突然消失感到困惑,不过注意力马上放在真正感兴趣的东西上。 那是斜坡上一块略微突起、布满斑痕的岩石。这就是慈雨春发现的深渊火棘蚌——外壳的形态和保护色是这种生物的保命绝技之一,当它完全静止时与真正的石头没有区别,当它进食时才会泄漏出非常微弱的气息。 海妖杀到近前并在十几丈开外急刹住,长尾甩出来,尾尖上伸出两根黝黑的长刺悄无声息地悬在左侧,它的两只前鳍上放出两道白光,急剧放大变成五趾爪刀斩向火棘蚌,其威力堪比品法宝。 深渊火棘蚌那毫不起眼的壳体透出五色光彩一下把两柄爪刀磕开。 于文见到不禁暗自震惊:这壳体的变化其产生毫无预兆,其过程不着丝毫痕迹,变化前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物质,怎么弄的? 鳄形海妖很有耐心地催用柄爪刀变换角度反复攻击。火棘蚌的外壳变成五色透光壳体,一次次地磕开爪刀而自身毫无损伤。 它们的争斗令周围的高温水流、气泡带起泥沙更加剧烈、更加紊乱地乱飞乱窜。慈雨春的法力消耗加快,于文不得不悄悄给她渡去法力帮她撑住。 海妖连攻三十几记全被挡开后,收起爪刀慢慢靠近火棘蚌,改用四肢鱼鳍掀起地上的泥沙和在水流里打过去。 火棘蚌被泥沙冲击,奇怪的是它壳体的五色光彩能够挡住法宝却不能挡沙粒,每一粒沙子砸在外壳上都能让五色彩光漾起一圈振动涟漪,由于砸到的太多,涟漪振动超出临界值,突然一下它的外壳在左侧打开一条细缝。 海妖久候多时的尾针闪电刺向壳缝,缝隙处没有五色彩光的保护,尾针顺利刺了进去。 一旦有外物进壳,火棘蚌的反应动作就异常灵敏,壳缝瞬间合拢夹住细针,同时里面泌出青色胶液粘住伸进来的部分。 海妖十几次奋力甩动尾巴试图将火棘蚌拉离地面,而火棘蚌纹丝不动;它试图使动尾针的妖法在壳内造成伤害,但被青色胶液粘得牢牢的动弹不得。它一筹莫展,又不愿被火棘蚌夹住尾巴不能脱身,情急下身体凑上前,伸出两只前鳍里的利爪要从尾针旁边强插进壳缝好用力掰蚌壳。 壳缝里冷不丁喷出一大团青胶液粘住海妖的爪尖。海妖大惊,用力扭动身体和鳍、尾挣扎,甚至不知不觉连两只后鳍和锯齿长嘴也都用上,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到蚌壳上。 慈雨春传音道:“海妖要惨了!” 话音未落,就见火棘蚌的硬壳上钻出上百道火束狠狠地扎上海妖的身体。确切的说是壳体上突然长出上百根锋利的硬刺,它们包裹在金黄色的火焰里,形成最致命的攻击手段火棘刺。 海妖的皮肤应激式的变成一块块硬甲片,呈现出金属的色泽和质地,防御力不弱于下品法宝级别的护甲。 然而火克金,火棘刺几秒钟内连烧带刺的穿透硬甲刺进它的身体,火焰在里面烧起来。 海妖大声惨叫挣扎,十几秒钟后大半个身体被烧成焦炭就此一命呜呼。 火棘蚌用火棘刺快速将海妖的残余尸体割成碎块,双壳张开一条小缝隙从里面喷出青色胶液,粘住碎块拖进壳内。 “机会来了,快上!”慈雨冲了出去。 火棘蚌感应到危险,顾不上剩余的食物,跳离地面,蚌壳张开一道大缝正对她来的方向喷出一股水流,掀起一道冲击力高达几十万斤的海底暗流波,并借反冲之力飞向海沟深处。 慈雨春被暗流波冲得停住,她顾不上隐藏气息全力催动深潜服冲破暗流波,紧缀火棘蚌留下的水迹追过去。 于文追上来道:“下面太危险,别追了。” 慈雨春一边加速一边解释:“这是一只高级蚌,它体内肯定有极品的青玉东珠,而且数量不止一颗,采它一只的收获抵我过去五十年采珠所得而有余。” 于文不无担忧地说:“看它反杀七级高阶海妖的手段,你能奈它何?” “采珠的诀窍前两步跟海妖干的一模一样,先用攻击迫使火棘蚌变成五彩壳体,再用沙子迫使五彩蚌壳打开缝隙,第三步是抓住机会往蚌壳里灌进去冰水,它就会自己往外吐青玉东珠,灌越多它吐的珠子越多。” “就这么简单?”于文不敢相信。 “可不吗!采珠的危险在于深海环境和周围海妖的威胁,火棘蚌只要你不冲着它的性命去就不算危险。” 火棘蚌下潜了几百丈,到这里能看得清海沟底熔岩河上闪烁的熔岩孔洞。此处的水温和压力提升一个数量级,它的行动能力大受影响,最终带着五色彩光的壳体落在接近熔岩河的斜坡上。 慈雨春承受不住水温和水压环境,不得不在距离它的着地点三百丈的地方停住,道:“我功力不够,拜托您去把它的珠子采来。” 于文展开的神识没在附近发现异常,叮嘱道:“我很快回来,在此之前你呆在这里不要动,自己小心点。”他催动深潜护甲喷出气泡将潜游的速度提升几倍,在水中划出一条白色的水迹直扑向那只火棘蚌。 慈雨春一边调整气息运转法力对抗水压水温环境,一边看着他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有点走神。 于文刚潜下去一百来丈,猛地察觉到慈雨春正下方的泥沙底下出现庞大的妖力波动,神识观测到一大团黑色的物体连着一条黝黑的丝带模样的东西冲出泥沙,以连眼睛都跟不上的速度砸向她。 慈雨春被黑色物体撞个正着。她身上的深潜服本是一件防御力强大的法宝,来袭物竟然轻松穿透防御层撞在她身上裹住她左半边身体猛往回拉。 于文用瞬移抢在她被拉进泥沙下之前截住,左手抓住她的右臂,右手指头上飞出溪山仙剑猛斩丝带。孰料丝带本体不但没有断,反而将仙剑弹开。 正当他因此微一愣神的功夫,泥沙下射出四团黑色的物体,同样无视他的护身仙罡和护甲的防御罡罩地粘住他。 这些东西的黏性强得离谱,被粘到后极难摆脱掉,而且温度跟火山熔岩一样高,能瞬间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和意识。 还好于文仙法独特且功力极高,虽被粘住手脚,但行动能力未失,并且溪山剑的剑光不受黏粘。他一边发力隔阻高温烧蚀的伤害,一边运剑诀将放出十丈剑光搅住五根丝带翻几圈把它们缠住往回拉。 局面演变成一场拔河比赛,就看两边谁的力气更大。 很快,泥沙高高地喷起,一个十丈多长的庞然大物被他从地下拉出来,其身体下的坑洞里随之喷射出岩浆——这海怪竟然是直接趴卧在岩浆上的。 怪物的外形略扁,肚皮部分呈火红色,背部是泥沙保护色,有五个孔洞分布在背部。粘住他俩的东西正是从那五个孔洞里出来的,或许是它的舌头又或许是它的别的什么器官。 慈雨春陷入半昏迷,无力自主地对抗海沟下的环境。于文分出法力护住她,用足法力奋力拽着海怪向上方游,力图尽快离开海沟。 海怪的腹部伸出五只长长的触手死死地钩住地坑边缘,借力同他对抗。同时还在背部中央位置打开一张有十圈锋利锯齿的巨大嘴巴,喷出七、八丈粗的岩浆洪流扑向两人。 于文无法躲避,只能催动穿在深潜护甲下的阴阳鱼道袍。幸好黑白两团灵光成功地透出黏粘物的包裹层,在外面构成阴阳鱼护罩。 海怪的等级足有九级高阶,其岩浆流的攻击威力与高阶法宝相等。岩浆猛烈地冲击阴阳鱼护罩,绝大部分被弹开,仍有极少部分渗进护罩表层里激起无数火星,在深暗的背景下极为明丽壮观。 局势再次陷入僵持,于文不敢松开慈雨春,也就腾不出手和精力另启手段攻击海怪,而海怪同样如此。不过身在海底,拖越久应该对海怪越有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远处熔岩河面破开一个大洞,一只九级海妖火玄龟冲出来,身躯幻化到将近一里长,划动四只巨鳍只几秒钟时间就游过三、四里距离冲到面前,伸长龟颈,张开火焰四溢的巨嘴咬向海怪的身躯。 海怪的行动正受到极大的牵制,迫不得已赶紧停止喷射岩浆流,松开腹部五只触手,划动腹鳍、尾鳍就着于文的拉扯之力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向上弹,一下子冲起来一里多高。 火玄龟的巨嘴擦着海怪的肚皮扑空,但它立即脑袋反向朝上电射探出,伸长脖子二连击咬过去。 海怪终究受到于文拉扯的制约而行动能力大受影响,纵然奋力扭转身体依然没能完全摆脱二连击,身体靠下的部分被火玄龟咬个正着。好在它的皮肤应激变成厚厚的岩石层,才没有落到被一口咬断的厄运。 火玄龟咬死海怪不松口,脖子发力收缩,身体借力完成转向,伸长两只前鳍去扒海怪的侧边身体,打算借力来撕扯猎物。 海怪的五只长长的触手先一步卷上来,一根缠住火玄龟的脖子死命地收紧,另外四根分别缠住其一只足鳍,上半身奋力地偏转角度,将大半张巨嘴朝向火玄龟喷射出岩浆洪流。 火玄龟的脑袋和身体迎风面的部分主动变成岩浆横溢的岩石状态,海怪的岩浆洪流喷在上边激起直径五、六十丈的火团,却烧不穿它这层外壳。由于四鳍被缠不能发力,火玄龟只能同样以喷火的方式做还击,喉咙里喷出蓝色的高速火流直接烧炙海怪的身体。 海怪体表的岩石外壳在超高温、超高速的蓝色火流喷击中迅速发软、发红,大有被快速融化的势头。它被迫主动松开五根黏带中的三根,试图抽回去对付火玄龟——即使到这个时刻仍不肯放弃两名人类,贪婪可见一斑。 于文没有阻止海怪抽走黏带,毕竟这样一来他承受的压力要减轻许多。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它们近距离争斗释放的威能更多地落到两人身上,迫使他加大法力催动阴阴鱼护罩超高速转动来做防御。 海怪用收回来的三根黏带中的两根取代一只触手缠住火玄龟的脖子,另一根绕过去粘住其尾巴扯出来朝相反的方向猛拽,腾出来的那只长触手变成一根喷火的岩石巨枪刺向火玄龟的眼睛。 火玄龟的脖子被缠喉咙缩小,喷出的蓝色火流的流速和流量掉落几个台阶,烧蚀海怪岩石表皮的速度明显地降下来。 对海怪的反击,火玄龟的应对办法非常简单直接,那就是回缩脖子、四鳍和尾巴,龟壳往外延伸出老大一截,不但覆盖住自己脑袋和鳍、尾,而且将口里咬住的海怪的部分身躯也包夹在里面。 第356章 地髓精乳结晶 九级妖兽火玄龟龟甲的防御力恐怕连灵宝都很难打破,所以海怪明智地停止喷射岩浆流,还将触手变回原样钻进龟甲缝隙去勒火玄龟的脖子。这样做反而彻底锁死它的喉咙让它喷不出蓝色火流。 火玄龟依然死咬不松口,看这架式非要咬掉海怪的半边身体不可。两只大海妖纠缠一起玩命厮杀谁都顾不上游水,于是抱成一团往下掉。于文实在腾不出手作别的尝试,无奈地被它们一块拖向海沟底。 坠落几十丈,斜上方出现一道新的妖识波动。他的神识发现一只躯体庞大的九级顶阶海妖正高速游来,不禁暗叹:天哪,这是要把大家都玩死的节奏呀! 火玄龟和海怪都感应到新的威胁,问题是谁也不肯先松手,都是宁可继续纠缠不能动弹让新来者捡便宜,也绝不让眼前的敌人好过的狠劲。 很快,一只大王乌贼杀到附近,先喷出大股墨汁笼罩他们。 于文的神识触碰到墨汁的时候便觉得脑仁剧痛,意识差点崩溃,还好他意志坚韧保持住清醒,疾调昆庐仙力使动仙法小术坚固神识防御力,又及时调整阴阴鱼防御护罩的仙法模式,终于把墨汁挡在护罩外面。 黑暗中乌贼的触手缠上来,吸盘吸住阴阴鱼护罩,触手收紧使劲绞缠。护罩扛不住,被急剧压缩退到黏带团的下层,变成薄薄的一层勉强护住两人身体。 火玄龟和海怪竟然仍没放弃厮杀,依旧纠缠在一起任凭被触手吸牢缠死。 大王乌贼抓住他们后高速移动起来。墨汁像胶体一样凝固不散地裹住他们,干扰和阻隔五识以及神识,让里面的人感知不到方向、距离和经过的线路。意外的是墨汁也有强效的腐蚀力,令黏带团的粘性大幅降低。 于文乘机尝试挣脱黏带团的粘结,默默地积蓄力量为脱困做准备。 过了半个多小时,周围的水温变冷、水压增高,大王乌贼停下来。于文听见它发出某种一般人听不到的超高声波以及四面的回波,随即感应到周围冒出来几千个体型不大的生物争先恐后地扑进墨汁团。 火玄龟和海怪感应到生命危险迫在眉睫,终于彻底松开对彼此的束缚合作奋起反抗,喷出大片岩浆流和蓝色火流去烧灼触手、墨汁团。毕竟同为九级海妖,它们以二对一,猛烈的火势加上它们奋力的挣扎,令触手松动不少,墨汁团被驱散一部分,未知的生物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开。 大王乌贼触手上面蓝光闪闪形成保护层排开岩浆流和火流,继续收紧勒绞,还喷吐出带剧毒的墨汁团以瓦解两大海妖的反抗。它的注意力集中在它们身上,便忽略了反抗一直不那么激烈的人类。 于文挣脱出右手,蛟角珠拿在手心,瞬间收尽三十里区域的水元力。 没有水元力的水体就不再支持一切与水有关的力量。海怪、火玄龟、大王乌贼以及几千只未知生物猝不及防下顿觉身体发沉、体内妖力运转突然中断,一个个齐刷刷地向下掉落,妖法也随之突然间停止,,就连令于文苦恼无比的黏带团的粘力、乌贼触手吸盘的吸力也都一齐消失了。 于文的指尖上出现银蝌文残符,他将收来的水元力灌进其中,念动银蝌文咒语。残符上一团银光爆炸开,不到半秒钟制造出一个直径两里的球形无水空间。 三只海妖和未知生物顿时完全脱离水体,这个变化打断了它们重新恢复妖力运转的进程,令它们继续短暂地丧失了主动攻击的能力。 于文在分水的同时还祭出一团冰蚕丝。这团冰蚕丝他收进身体祭炼两百多年已进化成半成品的如意法宝,在一定范围内长短伸缩、移动变化随意念所至而随心所欲地实现,杀伤力也提高了几个等级。 如意冰蚕丝悄无声息地瞬间形成大网兜住三只九级海妖再猛地收紧。锋利的丝线网格势如破竹地将海怪和大王乌贼切成几百个碎块,火玄龟的龟壳太硬只切进去一半,他迅即用灵科火焰剑补刀,一记空间转移闪击剑术将它点燃。 海怪和大王乌贼的尸体碎块、燃烧的火玄龟无声地摔在下方某些东西堆上。那几千只未知生物也摔落下去,它们慌张地四散逃开躲藏起来。 于文出手快、准、狠,一举彻底翻转局面杀死强敌,自己也累得够呛。危机解除,他顾不上别的事,急吼吼地第一时间查看慈雨春的状况。 慈雨春的身体状态实在很糟糕。她左半侧身体长时间被黏带团粘住烧炙,这半边深潜服全毁、身体被严重烧伤,由于超长时间处在高温、高水压环境中,她的内脏五腑、经络骨骼遭受很大的伤害。 于文给她灌下昆庐门的离殒丹,双手抓住她的脉门将昆庐仙力灌到她体内化开丹药,引导药力发散修复身体伤势。 离殒丹不愧是疗伤圣药,效果立竿见影,二十分钟后慈雨春悠悠苏醒。 于文通过传讯法器问:“你现在感觉怎样,能动吗?” 她气息虚弱地回答:“还好,能动。谢谢辈救命之恩!”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差一点就没办法对慈岛主交待了。”于文给她一只小瓷瓶,“这一瓶复肤膏,你回去后外敷,皮肤不会留下疤痕。” “多谢赐药。”慈雨春感激地接去小心收好。 “这个分水法术最多只能维持半个小时,还剩十分钟,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于文指着下方,“下面遍地是青玉东珠。” 两人脚下百丈处,燃烧的火玄龟的火焰让无边的黑暗中染上一丝微弱的光明,通过神识放大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是堆积如山的、死掉的深渊火棘蚌,许多没有朽坏的青玉东珠裸露在外面,在微弱的火光下熠熠生辉。 慈雨春在看到满目的珍珠的同时也看见那些钻在蚌壳堆里的未知生物,不禁皱起眉头:“是酸奫虫!” “脱离水的酸奫虫用火一点就着,随便丢团火焰就吓跑它们了。”于文说,“我们尽可能多地收取珠子,也别忘记观察这里有没有别的隐藏的宝物。” 这个地方是某个巨大的海底地洞的底部,或许也是深渊火棘蚌的坟场,堆积如山的蚌壳尸体是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物,有够恶心人,幸亏分水空间里没有空气不能传播气味,否则绝对熏死人。还好青玉东珠在自然状态下只能保持两千年不腐,所以他也不必恶心地翻挖太深。 于文用法术摄起慈雨春带在身边,飞降到蚌堆上方展开神识搜索和标记东珠,用法术隔空摄取。祼露的珠子好收取,蚌壳没坏的必须先砸开壳,他意外地发现这里的蚌壳非常脆,普通凡人都能用铁锤轻松砸碎。 慈雨春看出他的疑惑,主动解说:“深渊火棘蚌的五色外壳必须是活体状态才有,死掉后它们的外壳就跟普通的海蚌壳没有分别了。” 忙活了七、八分钟,收取到五千余枚大小不一的青玉东珠,于文顺手将海怪和大王乌贼尸体中有用的部分也收取好。火玄龟尸体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他从灰烬中找到四块盾牌大小、晶莹如玉的龟甲残片,这种龟甲残片上次在鸣雨之行的追击战中也曾得到过。 这时慈雨春说道:“上面顶部可能别有洞天。” “你怎么知道?” “晚辈注意到壳堆里面还有被火烧成空壳的酸奫虫壳,分布得比较集中,必定是正上方掉下来的。酸奫虫在水中烧不燃,这说明上面的地方没有水,或许我们可以到那里做做休整。” 飞起一千丈,果然在正上方的穹顶上看见一个五尺宽的洞口。由于分水空间的缘故洞口下的海水被排开,所以洞里面往下吹出强风,尖啸声分外刺耳。 两人快速钻进洞里穿过一条近乎垂直的百丈长的洞道来到一个稍大两号的石洞,地面和四壁很潮湿,都是水汽所凝结,表明这里不曾进过海水。 于文主动撤掉银蝌文控水残符,下面洞道里传出轰鸣声,海水涨到洞道的四分之一左右后停下。 慈雨春转换胎息为正常呼吸,马上皱眉轻呼:“好臭,又酸又臭!” 于文说道:“这里有酸奫虫出没,还有被烧死的酸奫虫尸体落下来,当然又酸又臭。不过你再仔细闻一闻,有没有发现什么?” 慈雨春使劲嗅气仔细分辨一番,眉头舒展开,说:“是有股很奇特的香味,非常非常淡,你不提醒我还真注意不到。” 这个石洞上圆下尖,他们进来地洞口在最低的位置,洞的上部侧面还有一个一丈多高的洞口,里面是一个坡度很大的隧洞,洞道底部密布刮擦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被烧死的酸奫虫就是从那里滑下来的。 两人遁隧洞向上飞出半里左右穿过了出口来到一个巨大洞窟的底部,这个巨型洞窟高三百多丈,上宽下窄,正经是个漏斗形状,进来的洞口就在最底部。 洞的顶部石乳垂针、地面石笋林立皆密如森林一般,里面居然不是完全漆黑的,在顶部正中最高的位置有一个明亮的五彩光斑,散发的光线足够让修仙者看清洞内的景象。 慈雨春仰头看着那个光斑道:“香气好像来自于那里!” “我们上去看个究竟。”于文说着带上她避开石笋、石钟接近光斑。 突然一个火团在光斑下方冒出来,接着伴随着刺耳的鸣叫声坠落下来。于文侧身让开,看到火团原来是一只燃烧的酸奫虫。 快到顶部,光斑的五彩光芒照亮了周围,可以看见围绕在光斑之外二十丈的岩石穹顶上挂着三十几只酸奫虫,逡巡着想要靠近又不想靠近的模样。当两人靠近时,这酸奫虫一哄而散远远地逃开。 于文他们在垂直距离二十丈处撞到一层看不见也感应不到的墙,触碰到的那一下在他的身上出现五行的五彩光芒,金、木、水、火、土五系各有一种杀伤性法术同时打在他身上,但都被他的护体仙罡很轻松地挡住了。 慈雨春疑惑不解地道:“这是禁制吗,会不会太弱?真奇怪,这么弱的禁制是怎么挡得住酸奫虫的?” “这是一种天然禁制,五行齐出先试探确定接近者的五行属性和弱点,如果来犯者不停下,它就会有针对性地发出攻击或者进行防御,非常高效。看我演示正确的破解方法。”他双手如电结出一套繁复的灵印,同步念动咒语,手心上渐渐凝出一朵五色莲花。 莲花成形后被他推进无形墙里,马上有一个绚丽的五色光圈出现在上面。他带上她从光圈中间穿过去,畅通无阻地飞到洞顶那个光斑面前。 到近前,看清光斑里面是一截很小的石乳钟,高八寸、上部宽五寸,下部比较平,看样子像曾经被人切割过,通体五彩绚丽、异香扑鼻。 慈雨春问他:“您认识它吗?” “应该是大地灵力凝结的精华实物地髓精乳结晶,它虽是大地所生,却是五行齐全的罕见天生灵物。” “它有什么用?闻起来好香,很想吃掉它。” “没错,就是用来吃的。以你现在的道行,只需要吃绿豆大一点,一年之内必定结成元婴。” “啊!”慈雨春的目光非常热切。 “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以你的资质一百年之内必定可以冲击元婴期,两百年内结成元婴的可能性非常大,为了节省一两百年时间就浪费一粒地髓精乳结晶简直是暴殄天物。” “您认为该怎样做最好?” “你用它加上半枚藏月桂花果做主药炼制成山海丹,到元婴期服用,能够调理五行、整固道基,将来有八成概率冲击化神期。当然了,至于能不能冲击成功要看另外的机缘。” 第357章 关于镇妖石碑记片段 慈雨春目光略显狂热地盯着地髓精乳结晶说:“您能不能分给我一点点?只要绿豆大一点就足够了,价格随便您开。” 于文不置可否地笑笑,去将地髓精乳结晶切下四寸。 慈雨春问他:“怎么不全取了?” “不竭泽而渔,不焚林而猎,前人尚且留下根让它继续生长,我们也应该给后人留点机缘。” 她小脸一红:“是晚辈贪心了。” 于文将采下的结晶剖下一半:“见面分一半,你拿去。” 慈雨春不敢置信,结结巴巴地说:“晚辈什么力气都没出,反倒一直是累赘,怎么敢拿这么多!” “是你细心观察还有及时提醒我才没有错过这里,你理应拿一半。山海丹的成丹率只有百分之一,这一截结晶差不多可以分解成一百零几份,刚好够炼成一枚的量。” 慈雨春千恩万谢地收下结晶,又期期艾艾地问:“我没听说过山海丹,您可不可以给我描述一下?” 于文干脆拿一枚空白玉瞳简贴额复制丹方给她,打趣道:“你让慈岛主请个炼丹圣手做这件事,或许能节省出一两粒结晶,这样你就两全其美、妥妥的心满意足啦。” 一天之后,阔云岛东部邻近海鸟妖禽栖息带的某座人类城镇的香火观外,于文带慈雨春瞬移出现在那里。 “怎么这么快?”慈雨春惊呼,“刚冲出海面,眼中连续切换几次画面,总共连一秒钟都不到就回到阔云岛。” “山人自有妙术。”于文不无得意地说,“好啦,是时候分别了。你赶紧联系家里,让人接你回家养伤吧。” “您……您……您的秘密任务做完了吗?” “既然是秘密任务,做没做完都不可说。” “那您完成任务之后回来阔云岛正式做客吧。” “一俟事毕,我直接启程返乡,在老家有自己的事,应该不会再来东珑。” 慈雨春面露失望,顺口问:“怎么这么急?” “我要回家乡与未婚妻完婚,她已经等了我三百多年。嗯,这趟采到的三千颗青玉东珠和地髓精乳结晶正好放进聘礼中。” 慈雨春身躯一震,很不自然地挤出个笑脸,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 于文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笑着对她说:“你回去见到慈岛主,麻烦帮我传一句话,就说‘岛主现在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好了,就此别过吧。”他一说完就瞬移走了。 慈雨春像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心头五味杂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什么。直到香火观里的驻守弟子出门时看到她,认出她,兴高采烈地向她行礼参拜、谀词奉承,方才让她醒过神。 于文瞬移回到海上之前的位置,停在空中用一只罗盘测量方位。 关于此地,观海阁东外广场上的镇妖石碑记中是这么记载的:“依虬忆东出阔云岛三千里到火河海沟,北端珠蚌葬洞多遗珠,顶有洞天产地髓晶,虬幼年食之遂得妖身大成。去洞东南七度一十二分又七秒位一万二千二百里见太古海族前哨营盘旧址,觅传送阵废墟修复之,启以青玉东珠三百,直达五亿一千万里外之海族主营外哨台故址。” 于文测好方位,拿出一枚一寸长的青铜海豚挂饰。此物从仍岩深手中换来之时是用细链吊在镇妖塔的塔尖上,被认为是宝塔的挂钩,实际上它是件独立的昆庐法宝,与镇妖塔同一批炼成,都是杜希言中后期的作品。 此宝叫做海豚鱼服,使用后变身成海豚,在凡界绝对没人能够看破。与白龙鱼服的典故不同,穿着者变身海豚之后保留了九成的道行,在深潜极限八万丈深度时仍保有正常值五成的战斗力,绝对不会沦为任人欺凌的弱鸡。 衡门海与东海的天然分界线源于海床,在离岸五亿一千余万里的地方,海床以垂直断崖的方式从一万一千丈直接降到三万三千丈,巨大落差变化体现在海面上会产生差异性,譬如深水区的水体更庞大、蕴含更大的能量,因而浪高和破坏力远超浅水区。 太古海族营阵遗址在水下断崖线以东十万余里外,那里的海底水系灵力浓厚,海床上遍布巨大的沟壑和天坑,随处是裸露地表发出冷光的水晶矿石,遍地长满依靠冷光和水系灵力生长的、千奇百怪的奇异海底植物。 在某条海沟底部,一个竖立的断壁面泛起白色强光,没过多久一只身长三丈的海豚妖从里面跌出来,随后断壁恢复如常。 化身为海豚妖的于文释放神识快速观察四周,看见周围地上、岩石上到处是泛光的水晶矿石后不禁暗想:难怪传说中海底龙王住的地方叫做水晶宫,敢情这种极深的海底到处是天然析出的水晶矿石。 镇妖石碑记中记载:“虬忆谓哨台正南三十万里有群岛,总广三万一千里,海妖历年所掳之人类有灵根者皆置此,教以仙法,养为人儡、空影死士、祭品之属,予未之验。趣正东一百万里前营故址修复传送阵,启以百四十珠,抵三亿里外主营,即海族之阵眼所在也。” 于文用法器测定好方位,朝正南方向看了看,叹口气,转向正东游去。南边那个群岛他没打算去,往大了说,解决掉大海潮的根源才是真正治本;往小了说,既然他师父都不去那里,他又何必去浪费力气? 碑记透露,关于群岛的信息来自杜希言对虬祖搜魂所得。说到虬祖,碑记原文是:“秘游青毓山脉,于观海阁西三千里见化形毒虬率众食人。予欲取虬胆、髓制药,遂击之,计斩大妖十、重伤二。虬负伤西逃,予逐两年,至落阳山脉前大毒泽得之,刳腹摘胆、剖脊抽髓、拘婴搜魂毕乃弃诸泽。” 可知当年仇祖最终落在杜希言手中,且下场非常凄惨。不过显然它命大没死,再结合于文所掌握的情况推测,它藏身吉南大沼泽苟延残喘,捱到自然寿命终结前终于积累到足够的力量实现夺舍重生。 因前生遭强行搜魂和夺舍转世两个因素,仇祖几乎失去全部前世生活记忆,所以它瞄上于文时丝毫不涉前世的仇恨。但它在试图控制他的过程中一直不敢下毒手,可见这段因果在它潜意识里烙下了对昆庐仙法的本能恐惧。 杜希言对虬祖搜魂掌握到东海的许多事情,从中找到大海潮成因的线索,不知何故似乎没有录诸纸牍,至少在至灵心戒空间内已公开的藏书和笔记里,于文从未见过只言片语的相关记载。 于文早在积雨平原、观海阁之战当中,曾悄悄地将所斩杀的几只灵智极高的九级海妖的魂魄制成魂珠,从中获得不少情报。 魂珠的情报说,东海海妖参加大海潮分为被动和主动两种方式。被动指的是每当大海潮发生,海底断崖线以西三亿里、以东七亿里范围内的许多海妖会莫名其妙地被移到近海从而参与到袭陆行动;主动指的是参加由东海海妖王族寻氏所组织的大海潮侵陆行动。 海妖王族寻氏能预知大海潮的产生,提前三年发出召集令,在寻氏盘踞的地盘里分布无数个传送通道直达近海。尝到过甜头的海妖之后多会接受召集令,并且在行动中听从寻氏的调遣。 参加大海潮征战的海妖无须向寻氏缴纳任何赋税,寻氏对它们唯一的要求就是禁止吃掉有灵根的人类,而必须移交给寻氏处理,如果捕获青毓仙阁的弟子,寻氏还会给予巨额的妖修资源奖励。 所有的海妖魂珠记忆都曾经记录,寻氏表示只要它们遵守禁令和缴纳数量足够的符合条件的人类俘虏,当它们化形之后就可以去寻氏的圣地修炼十年,有机会领悟到在化形期之上更进一步的秘诀。 化形期之上更进一步是啥意思?寻氏的圣地这么牛,那么它到底在哪里?传说寻氏起源于一个叫做“圣域渊”的地方,故而寻氏奉其为圣地。 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其实它位于海底断崖线以东三亿零一百一十余万里,算算距离和方位可不正是杜希言所指的太古海族营阵的阵眼所在地。 半年之后。 寻氏所谓的圣域渊是一个巨大的海底盆地,纵横超过一百万里,平均水深五万余丈。而太古海族营阵主阵就在核心正中区域海床的地下,是一个纵横将近十万里的、巨大的地下深渊,水深超过八万丈。 在这个奇妙的地下深渊的内部一点也不黑暗,里面有无数根粗则数里、细则上十丈的水晶石柱支撑起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它们发出明亮的浅蓝色光芒,将这里照亮成一个晶莹剔透、明亮梦幻的世界。 深渊的入口仅有两个,分别在正北、正南位置,北入口宽度三十里,南入口宽度一百里。寻氏在两个入口驻扎重兵,并且在深渊内部也派遣上百支巡逻队昼夜不歇地反复巡逻,巡逻队由寻氏的九级海妖领队,成员不低于八级,数量不少于三百只,战力之强、防卫之严可谓针插不进、固若金汤。 在接近深渊中心底部八万丈水深的某处,一支由四百只海妖组成的巡逻队快速地下潜,到达附近停住。为首是一只九级高阶寻氏海妖,它喷出一只造型奇特的水晶球停在眼前,疑惑地向四周和下方扫视。 等了几秒钟,旁边另一只寻氏海妖问:“队长,有没有异常?” “没有。奇怪了,刚刚明明水晶球里有异常的灵力波动闪过。” “咱们哪次出任务没碰到过这种灵力异常闪现的情况?圣域渊内本就是水系灵力极度浓郁、水系阵法密如海沙的所在,这种现象再正常不过。” “小心无大错,下来查查总归不会错。” “查完赶紧上去吧,这个深度下你我都非常难受,其余的弟兄们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可别什么异常都没发现却无端折损人马。” “这样吧,你带着弟兄们上去一千丈在次级安全水深区域候着,我要下去一千丈到万晶林附近瞅瞅。” “嗐,你嫌命长是不是?那里是万晶林,接近者十个中有九个被吸进去。诸位殿下说过在万晶林里有洞通向十万丈深水眼,不到化形不能下去。往年被吸进去的弟兄都死在里边,这其中修为比你高深的不在少数。” “嗯,你说得有道理。我远远瞧一眼就上来。” 深渊内的水晶柱有些是两头粗、中间细的圆柱形,有些是六角、八角的棱柱体,别处的水晶柱都是垂直的,唯独万晶林的是斜的占绝大多数,好似别处的水晶柱集中落脚在这儿一样。 那队长独自下潜到万晶林上方,隔老远匆匆打量几眼后迅速离开,与巡逻队会合后游向别的地方。 巡逻队离开后不久,万晶林内一个上百根水晶柱汇集的水晶簇的中央,一根浅红色水晶柱里面析出于文所化身的海豚妖。 “果真直接传送到水眼上方,”于文自言自语地道,“师父当年这种安排怕不是有心将大海潮问题留给徒弟解决吧。” 实际上,杜希言一千多年前第三次到东珑时不但出海,而且重回太古海族巨阵的阵眼,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动手,转而详细测绘巨阵据以设计出镇妖石方案;另外就是修复两座海底太古海族传送阵,将第二座传送阵的目的地坐标修改成阵眼入口旁。 于文深谙师父的顾虑,推测彼时杜希言已在考虑未来道统继承人的因素,决意把摧毁大海潮产生根源的重任留给后人解决,遂留下诸多布局安排护送未来的徒弟安全直达阵眼。 如果视其为一次重大考验,显然于文在机缘的推动下比预计的提前很多介入进来,至于能否这一次就解决问题得试过才能知道。 第358章 太玄灵物和水眼 水晶林里面光芒璀璨,光线在水晶丛里经过无数次的折射后分解成五颜六色,景象十分壮观。可惜这些光线具有恐怖的引力,能够轻松地吸牢九级顶阶海妖后拖进水晶林深处。 于文呆在传送阵所在的水晶簇中没敢乱动,手拈一道昆庐灵印展开神识仔细搜索,在水晶林中心方向五里开外的某个水晶柱上找到昆庐门的印记,心里松了口气——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水深刚好八万丈,是海豚鱼服的潜深极限,幸好目标位置的水深也是八万丈。 他用神识遥控激活远处的标记,那根水晶柱上立即折射出一束浅红色的光柱落在他面前的水晶簇上。他小心翼翼地游进浅红色光柱里,游向另一端,光柱保护着他不受周围的折射光线引力的影响。 游到那根水晶柱旁,他如法炮制找到下一个带有标记的水晶柱——在同一个平面更接近水晶林中央的位置,就这样经历六十次接力到达终点。 终点是一个倒扣的、巨大的水晶簇丛。他叩开上面的昆庐印记进入到一个很大的空间,里面只有一件东西——一个直径一里的黑色圆球。 巨大的黑球似固体又似液体;它的表面仿佛泛着光泽,而球体的黑色又深邃得让人的意识不知不觉沉迷其中不能摆脱;它散发出的磅礴而澎湃的水系灵力,浓郁、纯粹而汹涌,呛得他好险没喘过气。 “这就是玄武天珠吗?”于文注视着黑球轻轻地自语,“如此纯粹的灵力属性,果然是与青毓仙树同一等级的太玄灵物。” 杜希言在镇妖石碑记里指出:“夫太古时陆海相争,陆据青毓仙树,海据玄武天珠,皆太玄之灵物、悟道之灵引也。” 昆庐门的典籍记载,在天地法则下产生一个新世界的过程中,从天地法则中新诞生的某一类世界法则会吸引一丝新世界的精华凝结成实物,这种实物就是太玄灵物。找到玄武天珠领悟水行道意也正是于文东海之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镇妖石的碑记原文共约六百余字,其中有六个是用昆庐门仙符写成的注解符,每一个注解符里暗藏一段长篇文字,详细解说相关的事项。第一个注解符讲述地髓精乳结晶和山海丹丹方,第二个详解两座海底传送阵,第三个是关于水晶林,第四个就是关于玄武天珠的。 注解里说杜希言在本地总共找到四枚玄武天珠,将其中一枚移到水晶林建造封印空间封印起来。封印空间有两重用途,一是作为镇妖石体系的组成部分,二是构成一个安全的悟道空间供未来的徒弟安全地在这里参悟水行道意。 参悟水行道意同时也是下一步行动的必备要素,水晶林下的水眼是太古海族巨阵的阵眼核心所在地,只有领悟到玄武天珠里的水行道意的人才能够在里面安全活动。 三天后,准备充分的于文坐到玄武天珠上面开启了悟道进程,他所选择的悟道心经依旧是祖叔陶勋所传,杜希言在注解里也是推荐的这个。昆庐仙法强调五行平衡,所以陶勋创制的悟道心经虽是源自神龙血中的木行法则,但并不止于木系,而是以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将五行悟道心经全部推衍出来,构成一套五行齐备的、严密的悟道引领体系。 当于文进入悟道状态时,观海阁东外广场上的镇妖石上同步生起白光,宛如袅袅烟霞缓缓而起,写意舒展似飞天起舞,五天之间长到十里高,风吹不散,雨打不灭,蔚为奇观。 青毓仙阁为之震动,高层成员纷纷前来观看。毓峰阁的守奉薇太尊来到现场一言不发地观察许久,之后将于雪叫去说了半天话,然后自回毓峰。 半年后的一天深夜,镇妖石上的白光变得明亮耀眼,很快化成一道五里粗的光柱冲上千里高空,强烈的光线照亮周围千里犹如白昼,高空之上出现一尊龟蛇合体的玄武投影,持续十来分钟后缓缓消失。 天降异象发生后不久,蔚、守两位太尊齐临观海阁将于雪带回毓峰阁。 此时此刻,于文在封印空间里收功醒来,他的元婴的右手掌心上多出一枚玄黑色水灵珠,与青色的木灵珠一起相映生辉。由于封印空间的关系,他的人在这里悟道成功,天象出现在几亿里之外,本地海域内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几天后,在水晶林的中心地带。 这是一个被水晶柱丛围起来的不规则空间,地面有一个十里宽的洞口,那就是水眼的入口。与深渊整体呈现浅蓝色不同,水眼下的光线色彩要丰富得多,但是整体的明亮度反而黯淡很多。 于文所化身的海豚出现在水眼入口旁,身上覆盖一层很薄的淡黑色光晕,光晕就是他悟道之际从玄武天珠里获得的天珠仙力所化,能够化解大半的水压力,让他潜得更深、在水下的活动更加轻松自由。 水晶林里那种能够吸走活物的折射光线的源头就出自水眼下,其本来的色泽是白色。现在白色的摄物光线落在于文身上会被淡黑色光晕完全反射开,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这也就是为什么必须先参悟玄武天珠中水系道意的原因。 于文在水眼旁小心地观察许久,最终摆尾游了下去。 刚一进入水眼正上方顿觉身体一紧,比周围高出一个等级的水压压力死死地攫住他,压制得他几乎动弹不得,视线里的世界景物连成一线超高速旋转起来,叫人犯晕恶心浑身无力。 原来水眼里的水体看似完全静止,实际上是在作高速的顺时针流动,形成一个高度危险的暗流漩涡。 还好他事先有准备,并不强行与水流对抗,而是利用玄武天珠的仙力小心地控制住身体重心,因势利导地借水流之力加速下潜。 下潜将近一万丈,他感应到出口,按照预定方案催动天珠仙力控制近身水流的流速和方向,算好提前量猛然发力借力加速。 他的速度骤然提高到远超过漩涡流速,于是从靠近内圈的位置甩到最外圈,进而切着漩涡的边缘摆脱漩涡吸力恰在出口洞口位置上脱离漩涡冲出去,在水中划出一条气泡形成的近乎平行的直线轨迹,一直延伸到八里外。 气泡轨迹的末端,于文显现出海豚化身开始打量四周。上方一百多丈是水晶顶壁,四周和脚下都是黯淡但光线色泽丰富的水体,看不到尽头。 无论在水晶的顶部还是在水体的深处,都有密若繁星的光斑明灭闪烁,若用混元葫芦贮水加微密术来观察,就可以发现闪亮的光斑每一个都由复杂的阵符所组成。注解里说在水眼里水体就是阵符的载体,这里面每一次阵符的大量集中闪烁就意味着在海岸线上正在产生一次巨大的涨潮。 水眼下的空间非常大,注解里说水眼之下纵横三万里。注解里还指出,海中无穷无尽的水元力是巨阵的动力源,所以巨阵被废置后依旧能够稳定地自行运转,作为阵眼所在地的水眼内有无数的防御禁制,仅在水眼出口周围十里、深一里的区域是安全的,安全区域之外步步杀机、处处致命。 于文不敢盲动,就地用法器测量好方位,计算出线路,然后鼓荡起天珠仙力催动注解里教授的法诀,将身外的淡黑色光晕扩大到三丈大小,开始小心翼翼地保持高度游向西北方位。 脱离安全水域,他就像块磁石般一下子把五颜六色的光线吸引到身上,每一道光线就是一道凌厉的锁定攻击气机,集中在他身上的光线多得数也数不清。尽管天珠仙力反射开光线使得光线背后的禁制没对他发动攻击,但锁定攻击气机产生的无形压迫仍会实质性地着落在他的身体和神识上构成恐怖的压力,需要他消耗仙力才能抗得住,他的速度被迫放得很慢。 足足花掉十天时间才游出七千余里到达测算出来的方位,然后开始下潜,一直下潜到看见水底那层色彩缤纷的光幔为止。光幔是巨阵阵区的防护罩,从这里到水底之间,纵横三万里、落差五千丈的巨大的水域里,矗立着数不尽的阵法建筑、阵纹装置以及阵器灵物、宝物。 于文居高临下看得眼花缭乱、惊叹不已。这里用三万里阵区控制东海七亿里区段的手笔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过细一想想,若论仙法手段其实远不如雷海阁那幅纳百万里雷海于一长轴画卷的精妙,毕竟创制雷海阁的是从天而降的仙人,而这个巨阵的创建者据杜希言推断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他小心地与光幔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倾尽全力放开神识在光幔的干扰中分辨着目标。两个时辰后,终于捕捉到昆庐门的灵印信号,他游到信号源正上方,透过光幔和清澈的海水可以看见五千丈下的海底上有一间用七彩水晶做成的人类风格的巨大宫殿。 海底的阵法建筑物全部由水晶、玉石、宝石构成,建筑物风格以海族那种贴近自然的礁石、孔穴为主,线条粗犷、规模宏大,人类风格的建筑物极度罕见,所以下方的这一座格外地显眼。 他悬停在宫殿上方,海豚鱼服脱离身体变形成圆球,他在球体中双手扣着一块玉牌结出灵印,口中念诵咒语,身体发出白光。下方的宫殿旋即放出一道白色的摄物灵光卷出光幔照定他,一闪后把他拖进光幔。 五千丈一闪而过,眼中光影变化,他已置身于宫殿内部。未及看清楚周围的景象,耳中就听见一个炸雷般的声音:“你是人类,你怎么没被关起来?” 他循声音看去,看见百丈外一根水晶檩条里的一只外形类似螭的海妖。他反问道:“你是寻氏的化形前辈吧?” “人类小辈的眼力不错,快回答我的问题。” 他亮出掌心的玉牌,笑答:“一千多年前我师父对这间宫殿动过手脚,阵中套阵,我有阵牌在手,当然安然无事。” “啊!啊!啊!”寻氏海妖狂躁地扭动身体,扭曲的嘴脸更加丑陋,发疯地嘶吼道,“难怪一千多年前圣域的摄物灵光突发变异,连我寻氏一族也遭镇压囚禁,原来是外人闯进来搞的鬼。快说,你们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够自由进出圣域?是怎样躲过我族重重关卡的?” 于文踱近檩条,道:“我在上方一路游过来,发现海底一部分阵法建筑物和阵纹的分布形态构成一条蜿蜒一千多里的螭的轮廓,我猜那是守阵圣兽螭所化,寻氏是它的后代,所以寻氏海妖当中的一部分以前能够进出这里。” 寻氏化形海妖一下子变得安静,目光森森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护阵圣兽必定是双数,与螭同级别的种类不多,我猜另一条护阵神兽是虬,所以海底对称的位置上应当有一条同样大小的虬的轮廓遗迹。天地巨变,巨阵废弃,螭与虬为了挣脱巨阵束缚而自相残杀,结果螭获胜,虬被杀。而获胜的代价分外沉重,螭重伤难愈没能活太久便死了,留下的血脉受到本世界法则的衰落性演变影响而变得十分稀薄。 虬虽然被杀,却有残血逃到外面。我猜它通过精血附身的方式顽强地转世重生,后代悄悄地繁衍不息。大约在五千多年前,它的后裔当中出现一个高度返祖的灵种,血脉觉醒进化成毒虬,后来杀回这里,这条毒虬名叫虬祖,对不对?” “你……你连它都知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怎样知道这些的?”那只寻氏海妖惊恐地喊道。 “哈哈哈,果真是这样的,线索都连上了。”于文拊掌大笑,“仇祖被我师父捕获,最终死在我手里。” 第359章 大海潮的根源 寻氏海妖如遭雷击般安静下来,失神地小声说:“仇祖真的死了,那个可怕的家伙竟然死在人类的手上。” 于文道:“巨阵的内部防御机制只在大海潮期间生效,我师父动的手脚也是一样,让我先数数一千多年间究竟镇压囚禁了多少只海妖。”他说着扣住阵牌发动灵诀。 宫殿的每一根柱、檩、梁、椽上,每一块地砖上,纷纷发出闪光,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海妖,既有寻氏海妖,也有其他类型的海妖,出现在里面。奇怪的是,其他的被镇压囚禁的海妖要么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要么已经死亡。 于文点过数,道:“活着的总共三千七百多只,其中化形期的三只。非寻氏的海妖占总数的八成多,看来寻氏没少利用这个异变来谋害东海的水族。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把自己陷在里边,而且你怎么能保持清醒的?” 寻氏海妖道:“我在异变之后第一批被关进来,我也不知道为何能保持清醒。话说既然这个陷阱是你师父设计的,你肯定有办法释放我对不对?” “办法是有办法,问题是我为什么要释放你?”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释放我,我给你一笔你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 “居然说出这样空泛的话,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要不这样,你和你师父悄悄进出圣域必定有所图而来,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能直接给出你答案。” “哈哈哈,你这是套我的话呀,身处困境仍然动这样的心思,前辈在寻氏一族中肯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于文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说,“告诉你也无妨,我其实想弄几颗玄武天珠回去耍耍。” 寻氏海妖堆起笑脸说:“这个容易,我知道玄武天珠在哪里,你释放我出去,我帮你拿到它。” 于文眼睛一亮,问:“你能帮我拿到它?” 寻氏海妖小鸡啄米般点头:“当然能,百分之百能。” 于文嘴角上扬,道:“你直接交出玄武天珠岂不是更加简单?” 海妖愕然:“你什么意思?” 于文笑眯眯地道:“我纳闷你怎么可能在镇压状态下保持清醒的,刚才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你身上有一枚玄武天珠。我师父说海族巨阵用玄武天珠作为核心,采取双子阵的结构,每阵的核心是用一备一的配置,所以总共有四枚玄武天珠。他上次来时撬下那两枚备用珠,后来仅使用一枚,就把另一枚还了回去,你拿走的应该就是那一枚。” 寻氏海妖矢口否认:“你别乱讲,我哪有那个本事。” “你尽管否认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于文耸耸肩转身向宫殿大门方向游去。 “咳,你要去哪里?交易你还做不做?” “来一趟不容易,先到外面瞅瞅风景喽。” 这间宫殿的规模比毓峰阁的主殿大一半,大殿之外的前坪巨大,高出海底三百多丈。于文小心地来到前坪边缘的栏杆边放眼看去,下方是一个宽二十里的平整的大广场,宫殿居于东侧,南北两侧各有一座高一千余丈的由水晶、玉石、宝石共同堆砌成的大山,这两座大山就是双子阵的两个阵眼。 大广场平整的地面上遍布玄奥的阵纹,中心位置矗立一座四面方尖碑,高三百丈、底宽十五丈,通体黝黑的碑体上面密集的符文此起彼落地闪烁,它们的闪烁引发两边主阵的阵眼大山同步闪耀阵法灵光,每一道阵法灵光都溶解后汇进上方的水眼里的水体中。 方尖碑引发海族巨阵活跃,巨阵活跃产生大海潮,所以方尖碑就是引发定期大海潮的罪魁祸首。 于文愣愣地盯着方尖碑低语道:“这是跨层传送阵还是越界传送阵呢?不管了,先测绘出阵图再说。” 镇妖石的碑记里写道:“见方尖碑,乃跨界传送通道之门也。虬忆谓此碑间百五十年而复苏,凡十年而止,止则可开传送通道往别界一次。启通道必牺牲祭品。祭品以人类修士为佳,妖类次之,一人当百妖。人以青毓仙树下悟道成功者最上品,一人当百人。” 他不敢离开宫殿范围,就在栏杆旁边放出仙骡骑上去,戴上谛视塔,放出神识和昆庐仙力伸进出去试探。他发现外面存在着超乎想象、异乎强大的防御阵力,奇妙的是昆庐仙力在里面只要不触碰到除海水之外的任何实物就畅通无阻丝毫不受限制,反倒是神识恍如掉在泥淖里寸步难行,探察范围被压缩到仅剩百分之一、二。 他头戴谛视塔骑上仙骡背时的神识探察范围远达两千里,百分之一、二仍有三、四十里,刚好将广场范围全覆盖,于是他开始通过神识来详细测绘广场阵图和方尖碑,一边测绘一边记录进空白的玉瞳简中。 寻氏海妖观察他两天后居然猜出他的意图,扯开嗓门大叫:“你是在描画阵图吗?快放了我,我绝对可以帮到你们。” 这厮的嗓门太大,话声传进耳朵时仍然如炸雷般响亮。于文被吵得没法凝神静气专注做事,不耐烦地暂停手头的工作回头诘问:“我师父没来,我把你放出来然后我自己还要不要做事?” “我可以发毒誓,我……” “聊到现在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曾问过,咱们又不熟,你发的毒誓鬼才信。玄武天珠是你挣脱镇压唯一的机会,问题是凭你现在这点道行根本不可能成功炼化它,所以你将被镇压在里面一直到死。等你一死,玄武天珠就会回到它原本该呆着的地方,到头来你的一切努力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文嘲讽完用阵牌调动阵法将它的声音锁在檩条内。 寻氏海妖神情激动地指天画地独自说了半天后方才察觉到异常,终于闭上嘴,将脸贴在水晶壁内侧上死死地盯住他的一举一动。 于文继续安静地测绘描摹阵图。这个环境下用这种方式测绘复杂的传送阵特别耗费脑力,做一阵就必须休息一阵缓缓劲,干活速度快不起来,日以继夜、一刻不停地忙活三个多月才总算绘成完整的阵图。 至此,他出海之行的基本目标全部顺利完成。接下来,他准备尝试一下摧毁方尖碑的可能性。 杜希言在注解里分析,方尖碑的建造者跟巨阵的创建者不是同一个人,建造的年代在天地巨变之后最初的一百年内,使用的材料非常特殊,还巧妙地挪用巨阵的阵力,所以摧毁方尖碑的难度并不比摧毁巨阵容易太多,必须找准它的薄弱点入手用巧劲才能成功,具体的方法有点复杂,文字篇幅太长,已经记述成册放在昆访门的藏书里,未来的徒弟可以自行找出来做参考。 这本小册子于文到目前为止没看见过,他师父肯定不会讲空话,由此可知杜希言认为未来的徒弟起码要超过元婴期道基以上才有资格接手这桩任务。不过眼下方尖碑伸手可及,试都不试一下就离开不是于文的行事风格。 于文回到宫殿休整两天调整好状态,再次站到前坪的栏杆前。他放出神识锁定方尖碑基座上的某个位置,拿出一块简版兵意虎符,作法催动生成三丈高白虎挥指打出去。 兵意白虎用两倍音速杀入广场上空,阵眼的内部防御阵法即刻产生反应,广场上方的海水骤变成实体水晶,白虎被夹在里边就地爆成火球。 正当他有点点小失望之际神奇的一幕出现了。火球后面,白虎化整为零分解成上百道白光透进水晶体在里面自由穿行,以更快的速度杀向方尖碑。他的神识已被实体水晶化的海水彻底阻断,而白光依旧全部击在既定的位置上。 击中部位发出妖异的紫光,明亮得让远在栏杆旁的于文下意识地闭眼。就这一瞬,宫殿内部卷出一束摄物灵光闪电般把他拖回进殿内。 与此同时大殿外面、护阵光幔以内所有的海水变成不透明的玄黑色,海水疯狂地、毫无规律地、高速地搅动起来,里面有无数条泛出白色泡沫的轨迹混乱地搅在一起,向外面释放出凌厉的毁灭气息,像是有无数道足以毁灭一切的利刃在海水里面翻搅、碰撞、摩擦,然后造出无数道闪电在水体里迸现、划越、传播、肆虐,宫殿外面的水世界犹如末日降临的一个恐怖片段。 于文在殿内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时,仿佛看见一个由无数柄利剑汇成的海洋正在风暴中爆发,不禁心头阵阵发麻,暗忖假若此刻身处在那里边,无论有怎样强大的宝物护身也绝对撑不过三秒钟内就被碾碎,被湮灭。 恐怖的情景也令檩条里的寻氏海妖看得傻掉,它不是没有见识过巨阵的内部防御阵法发威,但这种程度的爆发真是头一次看见,远远超出想象力。 殿外的阵法肆虐持续近一个时辰后渐渐归于平静,海水重新变成清澈透明,各种彩色的光线再次在水底闪现,一切都回复到攻击发生前的样子。 广场中央的方尖碑基座上,被兵意白虎击中的部位留下一个宽三尺多、深两尺许的洞,破口上燃烧着火星。被火星燃烧的碑体物质大部分彻底湮灭,有一小部分变成蔚蓝色小气泡转化成精纯的灵气。 方尖碑自身的阵法正在运转自动修复功能,碑体的阵符密集闪烁从周围海水中吸来许多彩色光束汇聚在创口上试图修复缺口,但是这些光束根本不能熄灭燃烧的火星,自动修补的速度也要比火星燃烧扩张的速度慢一点点,照此下去迟早一天整座方尖碑将会被彻底蚕食湮灭殆尽。 于文看到这一幕很眼熟,碧穷谷大战中兵意白虎摧毁魔魂树林和跨层魔界传送阵所留下的残迹上就是同样的景象。他的面色沉下来:方尖碑是魔宝材料做成的,今天一定要毁掉它! 檩条里的寻氏海妖同样看到这些,错愕得完全呆住。 于文掠出宫殿,这一次就在离殿门口不太远的地方,作法击出一块标版兵意虎符后撤回宫殿。 过程跟上一次的一样,三十丈高的巨大白虎遭到拦截后化整为零穿透广场上方防御阵法击中方尖碑,殿外再次上演那恐怖的场景。 檩条里的寻氏海妖在他作法催动兵意虎符的时候急了,贴在水晶壁的内侧使劲地手脚并用地猛砸猛敲,声嘶力竭地大叫:“你疯了吗?你弄坏传送门还怎么去别界?呆在这个凡界永远不可能飞升,最终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去别界才有生路。快停下,你住手!” 于文的注意力全部在外面根本没注意它,更听不见它的吼叫。 寻氏海妖砸着砸着突然愣住,眼前的水晶内壁上出现一丝极细极细的白线。它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凑近去仔细看:没错,这是一条裂纹!镇压宝物居然出现裂纹!它同步感应到了镇压住它的元神和妖力的力量出现了一丝丝微弱得可以不忽略不计的松动。 它心头涌起一阵狂喜,旋即被纠结所代替。裂纹肯定不是它用拳头砸出来的,要是能砸出裂纹,过去一千多年早该被它砸破禁制逃出生天。今天与过去唯一的不同就是……它的目光投向方尖碑的位置,内心陷入无尽的纠结。 于文目光紧张地盯着外面,实则神识在暗中反复地检视测绘出来的图纸,心里在高速地运算、分析方尖碑力图找准它的脆弱点,脑子里冒出几套攻击方案反复做推演和比较。 一个半小时后,宫殿外面恢复平静——这次居然比上次的时间短。 他迫不及待地游出宫殿远远地观测攻击效果,看见方尖碑的基座上留下一个宽三丈、深两丈多的大豁口,破损部位依旧覆盖火星持续地分解、湮灭碑体。 第360章 毕其功于一役 在碧穷谷之战中,一枚标版兵意虎符就摧毁掉整座圣境台和传送阵,在这里只能对方尖碑造成不算十分严重的毁伤效果。于文评估得出结论:兵意虎符的破坏性威能其实被海底巨阵阵眼区的内部防御力完全拦截住了,方尖碑的受损是因为它用魔宝材料做成,所以虎符中的生命灵泉原液在某种规则力量的作用下穿透阵眼防御区拦截落到碑体上烧蚀和转化魔性物质。 方尖碑的基座宽十五丈,照此计算消耗五枚标版兵意虎符才能击穿它,彻底摧毁方尖碑需要七百多枚,他手头的存货数量远没这么多,怎么办? 于文胸有成竹。他有经验,知道并不需要摧毁整座碑体,只需要摧毁给传送通道标识时空坐标的核心部物,一只小小的方尖锥,就可以了。在碧穷谷的那次,跨层传送阵的小方尖锥藏在地底,眼前的这一座八九不离十也该藏在基座地下,甚至连方位都应该相同。 他拿出第二枚标版兵意虎符,神识锁定位置,作法催动打出去,兵意白虎的白光钻进前一个造成的大洞里。 巨阵阵眼的内部防御阵法启动,这次持续的时间更短,一个小时后结束。 他再接再厉,一枚接一枚地用标版兵意虎符轰击方尖碑。每一轮过后,巨阵阵眼的防御阵法持续启动时间都要缩短一些,最终缩短到一刻钟便稳定在这个时间上。连续七轮过后,他在基座上掏出大洞并且挖到基座的地下十几丈。 第九枚标版兵意虎符掀掉了方尖碑基座下的地宫的顶盖,摧毁掉地宫里核心阵眼区的绝大部分防御阵法装置,一枚小巧玲珑的黑色方尖锥暴露在他的神识观察中。 他这时略微犹豫了一下:是取走信标方尖碑还是摧毁它?他马上做出决断,拿出第十枚标版兵意虎符开始作法催动。 催动到一大半之际,寻氏海妖那声炸雷般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住手呀!” 水晶檩条轰地炸开,寻氏海妖的大半截身体从里面探出来,仅剩尾部仍然卡在檩条的残段里面。同时,整座宫殿也猛地剧烈摇晃起来,裂纹出现在地砖、柱、梁、墙等等水晶体的表面并且快速四面延伸。 早在第九枚兵意虎符过后,檩条内壁就已密布裂缝,而且镇压住化形期寻氏海妖的元神和法力的力量衰弱到压制不住它的程度。不过它毕竟被镇压千年,元神和身体麻痹得厉害,暂时无力打破囚禁,只能慢慢地积攒力气。 现在它恢复了一部分妖力,身体大部分可以活动,便急吼吼地冲破禁制探出身体。它的第一动作就是挥动利爪,利爪瞬变成六十余丈长的五道巨大尖刀,这是古宝级别的武器,闪电一般斩向大殿外面的于文。 利爪在殿门口撞到无形的屏障,“啪”一下从大门到于文身后的海水变成实体水晶。火光和看得见的冲击波在碰撞点爆发出来,外侧的海水化成蒸汽,看上去气势惊人,实际上没能刺进这层临时冒出来的水晶里哪怕一丝一毫。 它挥爪连击,几秒钟之内攻击上百下,把宫殿大门的立面变成火光和冲击波的世界,这要搁在别处是劈山赶海的恐怖威能,然而搁在这里却并没有什么卵用,连水晶粉都未曾刮下一星半点的。 它的尾巴仍然卡在檩条里一时半会挣不脱,拖累它无法欺近或者绕道攻击,于是张开大嘴喷出一片惨绿色的剧毒冰锥,形成六十几丈宽的冰锥雨加入到轰击行列。可惜统统在水晶护壁的面前化为乌有,丝毫干扰不到正在作法的于文。 眼看距离他完成作法只剩七、八秒钟,寻氏海妖急了,下定决心,上半身略向后仰,昂首对天张嘴大吼。 从它的腹部深处透出一团黑色的光芒,黑光一边向它的喉咙移动一边跟随着它的上半身一块迅速长大。一秒钟后,它的上半身长大到三十丈并向前猛甩,一团十丈宽的黑光从它的巨嘴里喷出来,精纯至极的水系灵力顿时充斥整座巨大的宫殿。 果然是玄武天珠,飞出来后继续变大眨眼间恢复成直径一里的巨球。寻氏海妖的大半段身体竖趴在巨球一侧,四爪环抱住它,脑袋耷在巨球顶端,大嘴猛吸一口气。玄武天珠表层出现一片黑气涌进它的嘴里。 寻氏海妖尽力立起外形狰狞的巨大脑袋对着于文一声咆哮。一道道黑色的声波从它喉咙里飞出来,声波在海水里的速度是在空气中的四到五倍,几乎是立即就撞击到宫殿大门的水晶壁上面。 这黑色的声波里饱含巨量的天珠仙力,这只寻氏海妖虽然没能炼化成玄武天珠,但是有过成功悟道的经历,所以这一记音波攻击成功地调用了天珠的威能。 水晶护壁是巨阵阵眼的防御阵法所产生,而阵眼的动力源是玄武天珠,所以一俟被黑色的音波接触到时,殿门前的水晶壁顿时冰消瓦解恢复成海水。于是黑色的音波击打在即将完成兵意虎符催发的于文身上。 于文同样是成功悟拥有天珠仙力的人,进入水眼后始终不曾撤下过附着在海豚鱼服上的天珠仙力,在被音波撞到的时候,他的元婴左手上的水灵珠大亮,他背心部位的天珠仙力立即形成一层薄膜。 黑色音波撞上来,炸成一片黑光吞没他所在的位置区域,水晶质地的前坪地面上爆出放射性的同心圆形裂纹快速向周围扩散。 黑光区里冲出一只三十丈高的白虎一往无前地杀向方尖碑,紧接其后的是于文的身体。他已经昏迷过去,尽管后背被炸得有些儿狼狈,但海豚鱼服尚未被穿孔,天珠仙力形成的薄膜保护层也没有完全消散。 巨大的冲力把他抛出栏杆外死死地压在在实体水晶化的海水水晶壁上,身体与水晶壁的摩擦、挤压激起狂暴的灵力波动,他的阴阴鱼护甲和贴身的冰蚕丝内甲都及时释放出保护灵光来化解这些破坏性的力道。 寻氏海妖的倾力一击也几乎耗掉它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妖力,它脑袋耷在巨球上,绝望的目光看着白虎化成的白光穿越广场和塔座上的大洞,轰进地宫里。 妖异的紫光从地宫里钻出来,地基以上的方尖碑整体被紫光由里至外地照透,然后方尖碑开始崩塌,光线的颜色由紫色变成蔚蓝色,碑体在蔚蓝色光线中分解成颗粒、尘埃或者气泡,一边往下垮一边四面飘散或者挥发。 方尖碑周围的广场上,平整的地面连同地面的阵纹一起龟裂,碎裂,变成无数碎块崩起来或者塌下去。 这一次,阵眼区域的防御阵法的反应动作跟以前的不一样,本来实体水晶化的海水恢复到透明和透光的液态,然后再没有别的变化。 于文刷地一下被仍未完全衰竭的巨力推进广场上方的水体里,在水中留下一条由细密的气泡组成的白线。 水晶宫殿剧烈摇晃起来,仿佛是前坪地面上的放射性裂纹传播开一样,无数条裂纹在宫殿的一切建筑物的表面冒出来并且飞速扩散开。 正有点发愣的寻氏海妖本能地感应到危险,又完全没有头绪。 方尖碑崩溃的碑体突然间剧烈爆炸,产生的不是火球或者别的什么,而一个跟它等高、等宽的黑洞。黑洞一经出现,里面产生巨大的引力,疯狂地把周围的海水以及广场碎裂的碎块吸进去。 “不好!”寻氏海妖回过神来骇得亡魂出窍,不要命地扭动身体试图将尾巴从檩条里面彻底挣脱出来,然而刚才那一击消耗掉它太多好不容易积攒的妖力,急切之间力有未逮,情急下它挥出利爪变成巨刃奋力斩向自己的尾巴。 壮士断腕……晚了! 整座水晶宫殿暴亮,一道虚影脱离寻氏海妖的身体从尾巴上被扯进檩条。它的身体僵住,声音停止,眼睛里失去光彩,身体在海水浮力的作用下缓慢地、自由地向下掉落,它的皮肤、肉体在掉落过程中飞快地干枯、收缩,然后腐烂、溃散。宫殿里的柱、梁、地砖、墙壁等等上面浮出一个个被囚海妖的身影,或者清醒,或者半清醒,或者依旧昏迷,所有活着的海妖身上都被宫殿吸走一道虚影后变成毫无生命的尸体。 黑洞的吸力暴增,海水加速形成漩涡涌进去,失去知觉的于文随着水流被卷向黑洞。遍布裂纹的水晶宫殿瞬间解体,先是几千道形似极光的白色光雾被从里面抽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吸进黑洞里,接着崩解坠落的宫殿碎块也被吸走。 那枚失去控制的玄武天珠散发出浑厚的玄黑光芒,呆在废墟和水流里岿然不动,黑洞的吸力根本撼不动它。但不知为何它忽然主动飞向黑洞,体积不断缩小,追上被吸到洞口前的于文,变成普通大小的真珠没进他的身体。 于文被吸进黑洞。黑洞随即往中间收缩,一眨眼就没了,彻底消失。 巨阵两座阵眼之间的广场只剩下一个大坑,还有东侧的水晶宫殿也基本上消失,仅剩下地基的残迹。南北两座安放阵眼的大山立刻完全沉寂不再发光,它们的沉寂使得纵横三万里水眼底下的巨阵阵区全部归于沉寂,水眼下水体内活跃的彩色光线消失,仅剩下水晶体自身的冷光照亮水下世界。 海底巨阵归于沉寂,东珑亿万里海岸线上正在无数个区段暴发涨潮、掀起狂风巨浪,这时一齐烟消云散。淹没陆地沿线的大海潮几乎在顷刻间消失,海水不见了,水里的海妖都搁浅在湿漉漉的陆地上沦为人类修士的饕餮大宴。 大海潮提前几年突然间消失,这个剧变颠覆了东珑所有人的知识,引起天下间震动必不可免。 观海阁的东外广场上,镇妖石上那篇六百余字的碑记镌刻化成粉尘随着山顶的风飘散一空。大大的“阵”字失去光华,任何修仙者们都能一眼看出来整块大石头都已经变成一块真正的凡物石头。 青毓仙阁的青峰上阁内,接到消息的首座闾瑁明差一点从座椅上摔倒,愣在那里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毓峰阁大殿里,蔚、守两位太尊瞠目结舌,彼此对视呆若木鸡。憋了半晌,蔚轻觞幽幽地对守奉薇说:“这下师妹该死心了吧,于雪绝对留不住,趁香火情尚未被消磨淡薄,赶紧转变策略结好她,放她走。” 守奉薇略微倔强地说:“凭什么断定就是那个小子所为?就算真是他做出这样逆天的事情,其代价也必定无比巨大沉重,他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清,一个死掉的小家伙更加不值得放在心上。” “咳,师妹怎么就看不清呢?过世的崆师兄说得很对,他在于文身上看到的是势,是旷世的大运道,运势在彼,逆之不祥。所以不论于文此刻是生是死,我们青毓仙阁都不能继续一叶障目地试图逆转运势。” 守奉薇呆呆地深思半天,说:“那就依师兄的意见办好了。” 毓峰阁一间华丽的宫殿里,正在打坐练功的于雪猛地睁开眼睛,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的龙、凤正簌簌地变成粉末掉落,露出底下的古篆体汉字:“行”。 旁边护持着她的念慈和云朋凑过来,问她:“怎么啦?” “二哥他成功了,我们可以争取先行返回家乡。”于雪脸上既有惊喜又有满满的担忧,“可是我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好,有没有危险。念慈,云朋,我的感觉很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他。” 阔云岛上阔云宫内,慈旌旗听到手下的报告后从座椅上猛地跳起来,大惊失色地轻声自语:“难道他的秘密任务就是这个?消灭大海潮!” 第361章 飞火蚁 烫!烫!烫! 于文被烫醒,看见自己漂在一条奔流湍急岩浆河上,护身的法宝护甲仍在启动状态但受损挺严重的。他“哇哇”连吐两大口发黑的、结块的淤血后,飞到空中展开神识观察周围。 一看吓一跳,神识能够到达的地方全部是猛烈喷发的火山、翻腾奔流的岩浆河、浓烟和灰尘笼盖的天空、云层里暴虐的闪电、正在冷却或熔化的岩石,天地间充斥着魔气,魔气的质地、浓度跟碧穷谷地热魔泉湖不分轩轾。 随身带的计时小灵器显示从昏迷到现在仅三个时辰,昏迷前在海底,三个时辰后出现在这么一个魔性十足的火山群,什么鬼? 半个时辰后,他穿戴魔甲套装出现在几十里外规模最大的一座火山前,从岩浆河的方向、流速推算他是从此火山下的岩浆湖漂出去的。 这座火山横跨三百多里,山体自两百丈高度以上都笼罩在浓烟、火山灰、闪电、火焰和魔气构成的黑云里,而黑云完全把他的神识排斥在外面。 于文刚一飞进山脚范围,突然间额头似被压上了几十万斤重物,体内气息顿时凝固,身体僵硬像只称砣般砸向地面——元神被压制了! 直到距地面一丈高度时压制元神的力量没了,他几乎是贴着地面的位置上刹住车,改成轻飘飘地落在堆满碎石子的地面上。抹掉额上的冷汗,他边暗自庆幸着打量四周,看见不远处有一条滚落的痕迹一端连进岩浆湖另一端伸进黑云,不禁心头一震:我是从山上面翻滚下来的!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他心悸地看向黑云区,那是刚才压制住他元神的力量的源头,坠落的过程中压制的力量无情地碾碎他的一切挣扎,简直强大得令人绝望。 犹豫过一阵还是决定试试看。 山坡很陡,火山灰堆积的地面又松又软很不好走,最麻烦的是当高度超过一丈时压制元神的力量冒了出来。 跟前次的不同,这次压制的力度轻许多,他调动魔功和魔甲套装集中于保护元神,不至于像前次那样毫无抵抗力。陡峭的山道上松软的火山灰很容易滑坡,额头顶着上万斤的重压根本站不住,他只得趴到地上爬行,即使这样也爬得艰难无比。 压制元神的力量随着高度增加而增大,当他花将近一个时辰爬行两里攀上一百丈高度之际,压制力增长到十倍。他眼睛发黑、头痛欲裂、手脚转筋快要招架不住,忽然间感觉指尖一凉,似乎手掌穿透进某个无形屏障。 在轰鸣嘈杂的环境噪音中传来清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上方黑云边缘的斜坡下钻出来三只蚕豆大的火红色蚂蚁。它们扑扇开背上的红色翅膀飞到半空,六只复眼闪现六点精光死盯住他。 于文只觉得滔天的凶意席卷而至,不由得打个寒噤:被锁定了!果断后翻奋力顺坡下滚,三只飞蚁也迅即猛扑向他。 他只花十秒钟滚回到出发的位置脱离开元神压制区。而飞蚁速度更快,从刚开始距离一里多追近到只剩三、四丈远,他的护身魔罡和魔甲套装防御层构成的防御层在它们面前形同虚设。 他赶紧飞起来退出火山脚,一口气飞出去十几里,飞蚁紧追不舍丝毫没被他拉开距离。 什么品种的飞蚁,居然飞得比绝大多数妖禽更快! 他手指轻弹,一柄狼牙棒冒出来放出血腥色凶光凝成三丈灵体,周围的汹涌魔气在凶光的照射下变成强腐蚀性的狂风,推动它加速迎头砸中三只飞蚁。 一抹火红光迸现,烈风没了,狼牙棒的灵体连同本体变成一团烧熔的铁水爆溅四散,飞蚁丝毫不受影响地穿透过来。 狼牙棒是件顶级魔灵器,对付六级妖兽时都可以派得上用场,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他顾不上细想,瞬发低阶魔宝雪魔刀出击再次砍中它们。 刀势顿挫,刀影原地向上弹跳,巨大的反弹力冲得他拈刀诀的手微微发麻。飞蚁连根毫毛都没伤到,身体裹在一层火红色微光里轻松地撞碎魔刀灵体,扑上魔刀本体张开钳嘴吭哧吭哧地咬碎刀身吞下肚,三五下就把刀体咬断报废。 于文抓住机会拉开近二十丈距离,将魔宝套装合体,身器合一化成黑烟,黑烟的两侧各伸出一束烟柱变成腥血横飞的大锤,照准飞蚁就是一记夹心锤。 一击命中。锤心爆出的冲击波把下方岩浆河面压塌一丈多深,周围掀起的岩浆飞出去上百丈远。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声,却见两只大锤的灵体崩碎开,三只飞蚁有一点点原地懵圈,除此之外依旧毫发无损。 于文看得心头发毛,忙将崩碎的铁锤灵体变回黑烟收回来。 三只飞蚁眨眼之间恢复了活力,凶性被彻底激发,身上泛起明亮的火光,速度突然提高一倍一下子冲到他一丈开外,复眼里闪耀的精光晃得他头壳生疼。 他条件反射般地用元神冲击能力发出刺神针。飞蚁中招,眼中精光消失、身体僵硬地划过一道弧线高高地坠落。黑烟凝成他心有余悸的魔化面孔,旁边分出一束黑烟凝成大手掌去捞坠落的飞蚁。 捞到之际,三只飞蚁的钳嘴突然猛咬手掌。他闪电缩手险之又险地避开,心下骇然:居然没死!他刚才下的死手,能够放倒炼虚期铜甲尸的魔道元神法术攻击居然杀不死三只小小的飞蚂蚁! 又有危险的气息远远袭来,神识扫向来源方向,发现从那座火山的黑云里钻出一朵由几万只飞蚁汇成的火云正朝这边移动,速度远比面前这三只快得多。 他毫不迟疑地掉头就跑。 飞不到百里,飞蚁群的前锋追到五十丈外,它们的眼中同时暴闪精光,蚁身上的火红色亮光同步地物化成火焰,精光挟起火焰凝成一条火舌冲出去拍中他所化身的黑烟。 黑烟靠后的三分之一被拍得烟消云散,前面的三分之二被砸得前冲,不断消散缩小,最终剩一小半凝聚回人形。他的口鼻流血,飞行速度放缓不少。 飞蚁群把距离缩小到三十丈,第二束攻击火舌即将成形。 于文抢先扔出一枚灵爆珠,控制在极限距离上引爆,同步发动战场短距瞬移跳出一百丈。这个位置在核心爆炸区的外边一点,他将魔甲套装变成风帆形大盾挡住后背,拼命地加速飞离。 爆炸火球和冲击波追上来,风帆大盾被摧枯拉朽地冲碎掉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顽强地挺下来,他得以借力加速与飞蚁群拉开十几里的距离。 灵爆珠让十只飞蚁彻底消失、三十几只生死不明,另有同样数量的飞蚁不同程度受伤,战果很小。飞蚁群绕开核心爆炸区,继续气势汹汹地追来。 于文转到昆庐仙法,满嘴、满鼻都是血,眼、耳也在流血,面如银纸、气息紊乱,发髻歪斜头发散乱。从海底到此地连遭重击都没有正式疗伤,现在也只能匆忙往嘴里塞一枚治伤灵丹应急,然后变出仙骡骑着以急遁模式跑路。仙骡符的急遁模式下还不如魔化状态飞得快,胜在不消耗自身法力,他能够腾出手来简单处理下内伤。 没多久,飞蚁群追近。 于文抢先发动一枚简版兵意虎符打出去。白虎将飞蚁群的前锋扫落一小块,彻底消灭五十几只飞蚁,击晕和击伤三百多只,这个战果相对于正有增援部队赶来的蚁群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见此情景他终于死心了,通过神识远距离简单定位,发动仙骡符瞬移到五百余里外的高空中。 五百里外依旧是千篇一律的火山群、岩浆河的环境,在神识能够到达的范围内也都是这种景象,天地间充斥的烈性魔气极大地干扰到他的神识、压缩探查距离,还侵蚀他的身体。 “得赶紧找个干净的地方疗伤才行!”于文戴上谛视塔展开神识仔细搜索。失望很快涌上脸庞:神识能够达到的一千余里范围内都是魔气充盈的世界,飞蚁群并没有丢失目标仍在飞速追杀而来。 他不想再看见飞蚁,马上连续两次极限距离瞬移跳到两千余里外。在新的空域展开神识再探查,结果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搞不好火山群有几万里甚至几十万里广!”他得出结论,“瞬移得省着点用才行,改乘飞舟得了。” 火山群喷出的浓烟、火山灰、魔气飘浮在八千丈上下的高空之上,构成遮天蔽日、无边无际的云海。飞舟的巡航高度是八千丈,穿行于云海下沿相对稀薄的云层中时防护灵光罩损耗得特别快。他往灵石槽里添加七分昆灵晶,既保障防护所需,同时还向内舱注进充盈的精纯灵气供自己服药行功疗伤。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操纵飞舟的金丹期仙儡唤醒他。他暂停疗伤出来看,原来飞舟幸运地飞进一个巨大的云眼里,终于能看得见天空了。 云眼的边缘显示云海的厚度高达十万丈,天空不是蔚蓝色而是青中带红,太阳看上去比正常情况的大一倍而亮度反而黯淡了一半。此时是午时末,月亮就已经挂在天上,而且不是一个月亮而是三个,分布在不同方位,大的如脚盆、小的如茶盘,色泽如血。 他心里咯噔一下,盯着仨血月怔怔出神。仙儡发出警报,赫然是飞蚁群追来了。“阴魂不散!”他小声地咒骂。重新测算飞蚁群的速度,收起飞舟,连用四次极限距离瞬移跳到四千多里外,继续乘飞舟飞遁。 三个时辰后,飞蚁群再度追近。他只得再次中断疗伤出来,看看已是交子时分,干脆一口气将当天剩余的瞬移机会用尽,瞬移到一万多里外。 七个多时辰后,飞蚁群追到二十几里外。 飞舟的巡航速度是一个时辰两千里,加上瞬移累积的距离,飞蚁群追杀他四万里——它们怎么做到不跟丢目标的?连续飞这么远难道不休息吗?最蹊跷的是一路上到现在除了飞蚁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生物。 不对劲,很不对劲! 第二天,第三天……于文每天瞬移加上乘飞舟的行程有四万五千余里,飞蚁群一次次被他甩开又一次次地追近,始终吊在后面死追不放。沿途单调的景象没有变化,也没有任何别的生物出现过,仿佛这片天地间除了他们之外就再没有别的生命存在。 到第九天傍晚,于文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经过这几天在飞舟上持续治疗他的伤势好了大半,敏锐度完全恢复的神识的捕捉到侧前方一千里处有剧烈的魔气波动迹象,似乎有人在那里大打出手。 飞舟调整航向笔直飞向那里,没过多久飞蚁群追进一千里内。 半个多小时后,于文在飞舟上通过谛视塔确认目标地点确实正发生争斗,参与者全部是元婴期以上的魔道高手。他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接近,毕竟飞蚁群取直线已经追近了,很可能让那边的人被殃及。 当他正自犹豫之际,远处的争斗应该是决出了胜负,七道遁光脱离战场夺路狂奔,后面十五道遁光紧追出来,所取的方向恰好是他的方位。 “这就怪不得我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吧!”于文跳出去收起飞舟,转到魔功穿戴上有点破损的魔甲套装,化成黑烟迎头飞去。 十几分钟后,七名逃亡者率先进入视线。仔细看去,一水的魔怪,不是人类修炼魔功到高深程度后魔化的状况,而是彻底、完全不是人类。再看后面的十五名追兵,也全都是彻底的魔类怪物。 逃亡的魔怪看见他时脸色剧变,操着陌生的语言鬼哭狼嚎地就地急掉头迎向追兵夺路狂奔。那些追兵先一愣,随即也惊恐万状地加入到逃亡者行列。 飞蚁群追到三十里外了! 第362章 永久灵化能力 于文加速飞到魔怪队伍的侧前方,保持着一段距离仔细地观察他们。他们的形体类似人类,长得怪异狰狞、丑陋凶残,说的话他一字都听不懂,气息跟本地环境高度契合,绝对是土生土长的物种。 一名飞在前边的魔怪突然用魔宝偷袭身后的同伴,其他的魔怪几乎在同一时刻也动手这么干,前边的攻击后边的,后边的攻击前边的,敌我不分对自己人照样下死手,有三名魔怪倒霉地成为集火攻击的对象被打得掉队落到后面。 魔怪们拼命地互扯后腿,但却一致默契地不向战场那边发出任何报警。而留下来打扫战场的二十几名魔怪仍然提前察觉到异常,立即扔下几十名俘虏和伤员疯狂逃命去了。 飞蚁群飞来淹没了战场,又追上落在后边的魔怪吞没了他们,速度丝毫不见放缓,明显也将所有的魔怪纳入追击的目标。 情势已显危急,于文电速换到昆庐仙法瞬移一千余里,在那里朝向魔怪逃命的方向又连续三次极限距离瞬移,尔后乘上飞舟继续飞遁。 当晚亥时末刻,十天来第一次没见飞蚁群追上来,于文长吁一口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现象,他注意到沿途的地理环境正在出现变化,火山群、岩浆河的数量和规模呈逐渐缩减的趋势,冷却后的岩石地貌比例正在提高。 为保险起见,他在子时前将当天剩余的五次瞬移全部用掉。五千多里外的地貌环境变化得更加明显:火山和岩浆河大幅度地减少,岩石地貌占到多数,局部地区有降雨和积水,天空的云海变得稀薄很多。 黎明时分,远方地平线上看得到植被了,前方阳光穿透云层落下来形成光柱,地面上难觅火山和岩浆河的踪迹,一个色彩丰富的世界终于出现在眼前。令人沮丧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灵气,天地之间只有魔气,这是一个魔气充盈的世界! 非常要命! 于文主修的是仙道,魔气对他是毒素,每次使用魔功事后必须专门花时间和精力治疗肌体损伤。修仙道必须吸收、炼化天地灵气,否则道法境界会退化,修道者就会死。如果一直找不到有灵气的环境,一旦储物装备里携带的灵石耗尽,他只剩死亡或者专修魔道两个选择,这两个选项均非他所愿。 飞舟渐渐地把云海远远地抛到后头,防护灵光罩在魔气侵蚀下不断滋滋地化成青烟,在天空留下一条清晰的轨迹。远方地面上一片长满怪异树木的林子里飞起两只魔禽迎向飞舟。 魔禽大体上类似隼,翼展十几丈;羽毛似如精钢铁铸,色彩能随着背景光线的变而变化,很难在远距离上目视发现它们;翅膀关节的背面长有细而尖利的小爪子,飞行时蜷缩起来;脑袋上前后各长一对眼睛,全方位视线无死角;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相当于九级高阶妖禽。 两只魔隼中途分开,一只继续正面阻截,另一只往侧方包抄。正面的那只进入攻击距离后掀起一股庞大的妖风,挟带无数柄羽毛形状的锋利飞刀,构成一条覆盖一里的攻击风刃带杀向飞舟。侧面包抄的则将飞舟周围空间的魔气变成笼罩数里的乌云,云中释放出闪电和强烈腐蚀性的大雨夹冰雹砸向飞舟。 于文飞出飞舟迎战。他掣出灵阳刀用双刀模式,每刀长达二十丈,以离手刀术围绕身周穿梭翻飞,构筑成如林如墙的刀影丛。刀刃上吐出紫阳真火和炽天灵火火焰,刀影移动卷起的气流在外围掀起一场烈火旋风。 飞刀带、雨雹群砸得火焰刀丛猛地下陷。“好大的力道!”于文惊叹,想想这里是魔类的主场其魔功威力有所加成也很正常。他不慌不忙,施展起昆庐门的刀法。论招式的精妙,两只魔禽加起来也远不是对手,不出五分钟火焰刀丛已是由守转攻,飞出刀丛的刀影频频切进对手的攻击中打乱它们的节奏,并且攻击到离魔隼比较近的位置。 魔隼利用速度冲起来在这片空域里上下翻飞,将十数里空间里的魔气变成强腐蚀性的黑雾,隐身其中发起更厉害的攻击。正面攻击的魔隼弄出两朵巨大的漩涡魔云,上下对扣、对向旋转如同磨盘研磨火焰刀丛。包抄的那只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召唤出无数烧红的剧毒钢棘藜集中轰向火焰刀丛。它们的攻击还附带有无形的精神攻击,能穿透过火焰刀丛阻隔让人产生烦恶、焦虑、恐惧等等负面情绪,使人精力分散而丧失反抗能力。 于文不惧精神攻击,倒是火焰刀丛措手不及被打得一下子缩减一多半,他急忙调整刀法稳住局势并催动发髻上的乌荆刺发簪。 乌荆刺发簪飞出来化作七道乌芒,其中的五道结成小剑阵围他缭绕翻飞,另两道乌芒看似漫不经心,一会儿在里面,一会儿飞出去转个圈回来。经过几番试探,两道乌芒变到三丈多长,交缠飞绕形成一个飞转的钻头,一头钻进外面的魔云巨磨和钢棘藜攻击群中。 剧烈的冲撞激起火星如雨、电丝如茧,钻头显然击中了薄弱部位,眨眼间钻破魔隼的魔宝攻击圈飞到外面,然后兵分两路、左右出击,当当两声几乎同时击中各自的目标。左侧的乌芒尖前的空气中凝出一只将近六十丈高的沙漏形状魔宝灵体,而右侧则显现的是一件黑棘藜形状的魔宝。 结成小剑阵的那五道乌芒形成一个更大的飞钻,将前面钻出的缺口拓得更大,于文手执灵阳双刀从中跳出攻击圈,展开的精妙身法神出鬼没地猛击两只魔隼。两只魔隼突然间发现自己跟不上他的移位速度,捕捉不了他的运动轨迹,立即落入被动当中,于是它们催动更多的天赋的神通进行攻击或者防御,其攻防两端的力度、强度、范围不断扩大。 一人两禽在这片数十里范围的高空上下翻飞打得火星四射、火爆激烈。鏖战半个小时,于文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手里。他瞅准一个机会用小剑阵挑开一只魔隼的侧翼防御圈,乘隙突破到它身后举刀便刺。 魔隼后脑上的那对眼睛精光大亮,它的翅膀瞬间反曲过去,翅膀关节背面上蜷缩的细长的尖爪变成了厚而坚实的钢爪,身体后背就这么变成前胸,翼爪显化成魔宝级别的钢钩一把架住灵阳刀。 卧槽,还有这种战法!于文大开眼界。一念微动,灵阳刀的刀身突然向前长长十丈,刀尖破开一切阻碍刺进魔隼身体。 魔隼散成一篷黑烟,黑烟如一道闪电向后退出去一百丈,然后就地重新凝聚回原形,愤怒地催动魔气和魔宝向他发起反攻。 散体成烟的保命魔功秘法于文也会,使完后就必须速度退出战斗,因为代价极大、严重损伤身体。看魔隼此刻轻松写意的模样哪像身体有损伤的样子?他很纳闷:难不成这是变形版的碎影重聚神通? 必须另有手段抑制这样的神通! 他加快速度和身法继续同它们周旋一阵,冷不丁打出大把九幽破魔冰冻符,弄出一片覆盖数里的破魔冰雾区。 两只魔隼打从娘胎算起从没遇过到这类玩意儿,落在冰雾里极度不适应,速度、身法、魔功等等的效能短时间内全方位狂降。 于文趁机用乌荆刺发簪开道强突一只魔隼的防御罩,吸引住它的注意力,突然用战场短距离瞬移出现在它的背后,手指点出喝一声:“中!” 灵科火焰剑飞出来以空间转移闪击剑术刺中目标,魔隼在九幽破魔冰雾中来不及将身体散成黑烟就被灵科火烧成个大火球。 另一只魔隼见势不妙转身强行穿透破魔冰气圈化作一道黑光快速逃离。 于文用电弧神遁术两个跳闪后抢到魔隼前头,迎头一记掌心雷。这是运用雷霆道意激发出来的,魔隼的防御罡罩在它面前形同空气,还好只是雷法中威力很弱的掌心雷,它被电得身体完全麻痹倒也没丧命。于文紧接着将一团苹果大小的生命灵泉原液弹到魔隼身上。 原液团接触到魔气后在空中留下一条由细密的蓝色气泡组成的轨迹,轨迹上的气泡破开释放出精纯的灵气,灵气接触到旁边的魔气后又产生蓝色泡沫,如此循环往复地向周围扩散,将越来越多的魔气转化成天地灵气。 魔隼被生命灵泉原液淋到,如同在酒精里浸泡多时后被点了一把火,全身腾地蹿起蓝焰,从羽毛到内脏、骨骼由外向内飞速地冒起蓝色气泡,再变成天地灵气。它惨叫着坠落,一路被消蚀、分解、转化成灵气并且扩散开。 “灵气!”于文眼睛一亮,脑子里冒出一套用生命灵泉原液多重过滤魔气制成天地灵气的构想。 魔隼在半个小时内便被完全分解转化成天地灵气。这些灵气连同空中的蓝色气泡轨迹一起持续地转化邻近空气中的魔气,灵气的覆盖空间持续扩大。 第一天和第二天,灵气转化和扩张一直稳定而持续地进行,一直到第三天扩张才停止边界完全稳定下来,最终形成一个长、宽、高各十里的巨型灵气空间,外面的魔气流进来会被转化成灵气,里边的灵气流出去会被魔化成魔气。 永久灵化能力!于文知道魔魂树能将灵气世界永久魔化,知道生命灵泉原液能彻底摧毁魔魂树,能将魔气转化成灵气,现在知道了原来它还有将魔气世界永久灵气化的强大功效。 从第一天起于文就开始用这些灵气做各种各样的测试和试验,灵气的性状、安全性,还有它们对道法修炼,对炼丹、炼器、养殖等等有没有潜在的影响,都需要时间加以验证。 灵性物种在魔气世界里要么魔化,要么死亡,反过来魔物生活在灵气世界里却不会这样,反而可以将灵气转化成自身修炼和成长所需的魔气养分,所以灵气的世界对魔物来讲某种意义上是特殊风味的蛋糕。 新转化产生的灵气覆盖空间大得无法隐藏,这引起了周边魔物的强烈关注。原本两只魔隼是本地霸主,别的魔物不敢接近这块地盘,当它们挂掉后威慑力亦告烟消云散,从第二天起就陆续有魔兽和魔禽闯进来,造成不少麻烦。 于文暗悔下手太狠,两只魔隼一只被灵科火烧得只剩飞灰,另一只干脆连灰都不剩,假若当时能取下它们身上的关键材料,就有办法布置阵法吓阻这些不速之客,现在他只得不时停下手头的事去对付前来吵事的魔类。 几天下来,七、八级魔兽和魔禽被他斩掉十几只。他发现这些魔物的心脏里边都长有一枚结晶体,相当于妖兽脑中长的妖丹,他称之为魔核。他不修魔道也不炼魔器,魔核暂时用不上,只能先收藏着。 第七天,布置的预警阵法传出魔类接近的警报。 于文停下手头做的实验,用谛视塔探过去,惊喜地发现了两个相当于人类元婴期境界的类人魔。这些天他杀的魔物都是禽兽类,它们灵智太低不能提供关于本地的情报,现在发现类人的魔物自然不能放过。 两名类人魔进入五十里范围后察觉到被人暗中观察,马上转身退却。 于文一个瞬移抢到他们前头挡住去路,看见两个类人魔怪的模样后不由得暗暗撇嘴:“怎么这么一副惨相!” 两个类人魔不但瘦骨嶙峋、气血衰败,而且肢体残缺,飞行过程中颤颤巍巍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似随时要坠落,如果不算上胸腹部生长的几丛斑驳的鬃毛,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遮羞的东西——堂堂元婴级别的魔怪,话说这得混多惨才能沦落成这副又穷又衰的鬼样子啊! 第363章 震惊的消息 两个类人魔看见于文,像见到鬼似的惊恐万状的大喊大叫,分头朝相反的方向抱头鼠窜。 画风不对呀!于文为了不吓跑他们特意用灵根仙法的状态现身,气息只有筑基期顶峰的水平,两个元婴期级别的魔怪再怎样落魄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 于文选择其中一个类人魔追过去,瞬发释符法宝荆棘圆环放出几道巨大的龙卷风把对方包围。 类人魔神情绝望地催动魔功进行防御,用只有元婴级平均水准百分之五威力的魔气卷起地上几块大石头,没有看错,确实就是慌里慌张就地卷起来的普通石头,拿它们去抗击法宝掀起的龙卷风。 这家伙是来搞笑的吧?于文看得愣住了,结果这一愣神坏事了。拿普通石头对抗法宝,用脚指甲都猜得到结局。龙卷风过去把类人魔吞没,等他醒过神控制住法宝,类人魔本就残缺的身体更加残缺,离死亡的差距只剩下半口气。 他哭笑不得,忙又去追另一个类人魔。有前一个的经验教训,他再动手时很小心,将其清醒、完整地活捉,用宝物和禁术控制起来。类人魔被捆成粽子,哭天喊地、涕泗横流、声震原野……可惜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你用大陆通用语好好说话。”于文大喝道。 类人魔听得呆住,眨巴眼睛疑惑不解的安静一秒钟,接着用更加激动热切的表情配合更加高亢激昂的嚎叫,叽哩嘟噜地讲出一大堆听不懂的话。 于文用自己所知道的语言重复同一句话,结果是不出意料的没有用,完全无法沟通。他还惦记着自己被打断的实验,匆忙用法术封住类人魔的嗓子,摄起他和另一个昏迷的类人魔飞了回去。 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一只相当于八级中阶的魔禽闯进实验场,正打算破坏做实验用的阵法。他扔下两个俘虏,拔刀冲过去用十分钟不到将魔禽当空斩杀。 魔禽尸体坠落在两个俘虏附近。清醒的那个类人魔目光炽烈地盯着尸体,口水淌得跟泉水有得一拼。 于文心头一动,将俘虏都隔空摄过来,解除他们手脚的禁制和少量经络上的禁制,用手势比划说:“这个赏给你俩。”说完转身回去继续去做实验。 做完实验出来,看见类人魔那边的场景很恶心。清醒的类人魔兴致高昂地生嚼大啖魔禽尸体,魔核、内脏等价值最高的部位率先吃尽。昏迷的类人魔胸膛洞开,心脏没有了,脑袋被劈开,里面脑髓只剩很少一点。 “你做什么……”于文怒吼一句却又哑住,忽然发觉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叱责这家伙,搞不好任何责骂的词语都会被魔物视为夸奖。 类人魔吓得浑身直哆嗦,一边喋喋不休、念念有词,一边手伸进同伴尸体的颅腔抠出剩余的脑浆,另一只手快速挥动印诀比划,再手指虚勾向上一提,一团缥缈的黑影从脑浆子里飘出来凝成圆珠——一枚残缺魂魄制成的魂魄珠。 很明显类人魔短时间里就弄清了状况,他杀掉同伴吞噬掉心脏和脑髓使其魂飞魄散,这就淘汰掉唯一的竞争对手使自己变成唯一选择,还主动制作魂魄珠来讨好于文,其心思之快、行动之速、手段之毒足可证明是高智慧生物。 事到如今于文只能接受现实,将魂魄珠摄来暂时存进一枚空白玉瞳简,拂袖而去继续做别的实验。类人魔等半晌没见他来惩罚自己,露出喜悦的神情安心地继续去吃剩下的残宴。 接下来的日子于文忙着做实验,当有魔物闯来时会出手驱赶或者击杀,尸体扔给类人魔做食物。 类人魔表现得非常上道,安静的呆在一个既保证在于文的视线内,又很不起眼的位置。对于赐给他的食物,头几天吃得连毛都不剩,吃完后安静地运功消化食物和疗伤;后面几天身体稍有恢复,就将魔核和高价值的材料剔出来清理得干干净净,整齐地码在显眼位置,然后去吃掉剩余的部分。 过了大半个月,灵气计划的验证实验基本完成,于文开始读取魂魄珠。果然不出他所料,魂魄珠被处理特别“干净”,除了语言文字的内容之外再没有别的任何成分。 两天后,于文把类人魔叫到跟前。 类人魔五体投地趴在地上扯开喉咙大叫:“伟大的主人,我,卑微的卡伽里乞求得到您的慷慨和仁慈,赐予卑下做您最忠诚的奴隶的资格,卑微如我,誓言将生命奉献在您足下,做您的踏脚石,做您的声音,做您的目光,做您的武器,做您想让我做的所有一切,死亦心甘情愿。” “卡伽里是你的本名还是真名?”于文问。 天生的类人魔物有本名和真名两个名字,真名的重要性等同于本命元灯,一旦被别人知道就等于半条命被人捏在手心。 类人魔毫不犹豫地说:“卑下的真名是尔西加武达。” 于文用这个真名默念一段诅咒。卡伽里惨叫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神智不清。于文停止诅咒道:“你以后要一直这样老实。” 卡伽里感激涕零地猛点头:“感谢伟大而仁慈的主人赐予我的信任,这比赐予我新的生命更加宝贵,卑微如我何其有幸能够……” “打住。”于文赶紧制止他的谀辞废话倾向,“那天看见我为什么逃跑?” “伟大的主人是从圣域里出来的异世界强者,是引领圣蚁军团并让它们无可奈何的伟大存在,卑下有幸在圣域边缘亲眼看见您戏耍它们的雄姿,出于对您无限的敬仰不敢让自己腌脏的气息出现在您神圣的视线里,所以第一时间以最最敬畏的心自觉地离开。” 妈蛋,居然说得这么堂皇文艺!于文被恶心到,同时也敏锐地捕捉到“异世界”三个字,心里不觉一黯:我没猜错,真是到异界了,一个魔域世界。 卡伽里见他沉默不语,丑陋的眼睛里灰绿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两下,脸上堆满恶心的笑容说:“伟大的主人能否赐告您光辉的名字,这样卑下可以在别人面前自豪地夸耀身为您最忠诚的奴隶的无上荣耀。” 于文不在意地说:“我名叫于文。” 卡伽里表情无比欢悦和陶醉地说:“多么优美的名字呀,充满了异世界的迷人气息,比起您的名字来,卑下的前一位主人,震古烁今的盖世统帅丛汶焸大王的名字简直不堪入耳,您的名字注定典范长昭……” 什么?丛汶焸!于文听到这三个字时身子一颤,打断道:“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丛汶焸。”卡伽里小心地回答,咬字带有本地语言的口音,但是读音绝对跟于文家乡世界的读音相同。 于文抬起手当空一抹,空中出现十个栩栩如生的半身画像幻影,问道:“你看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啊,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丛汶焸大王,他刚到焸镇山的时候以及每逢心情好的时候就是这幅画像里的样貌,平常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那幅画像里的模样。”卡伽里指着其中两张画像说。 “好,好得很!”于文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 原来,卡伽里指点的两张画像画的是同一个人,正是于文曾经的记名弟子、骗走白水晶头骨并且残杀淳于侵灯后逃往异界的丛汶焸,两张画像一张画的是他在正常状态的模样,另一张是魔化后的模样。 “主人认识丛大王?” “认识,太认识了,我跟他很熟,非常熟,有一百多年没见,每天都在想念他。他在哪里,你马上带我去见他!”于文语气阴森地说。 “您来迟了,他已经飞升去了圣界。” “那带我去圣界找他!”于文想都没想地道,旋即惊讶得跳起来,“你说他飞升魔界?是什么飞升?什么样的魔界?” “就是魔功大成,自然飞升到更高级的世界,三层四界里的中层世界当中的魔界,我们这里叫做圣界。” 于文一把揪住他的颈皮提到眼前,恶狠狠地问:“你说他是飞升去的,这个世界可以飞升到中层世界吗?” “一直都可以飞升呀!当然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或者随便在任意的地点都可以飞升,必须要修炼到魔将顶峰境界,还必须到圣域火山附近,才能够浴火飞升,这事您随便到哪个镇山任意抓个魔族一问便知。” 于文把卡伽里扔到地上,让自己冷静下来,又问:“他哪一年飞升的?” “十年前,我们这些丛大王的亲信魔头在圣域火山旁目送他飞升成功。丛大王真是绝世天才,一百四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伽镇山,我那时已经是魔头境界,而他连银魔都不到,一晃一百年他便晋级魔将。他在挑战中杀死了我的上上任主人伽镇山的大王取而代之,伽镇山改名为焸镇山。他的境界提升的速度永远那么惊人,区区三十几年时间就飞升成功,震古烁今的奇迹。” 修炼晋级得这么快!于文不敢置信,如果卡伽里没说谎或夸大,那么自己引以为骄傲的境界提升速度在丛汶焸面前简直成了笑话。他想到一个关键点:“飞蚁不是住在火山上吗,你们在附近折腾难道它们不管?” “丛大王二十年前去极南的圣火渊采到了圣火方晶,它能够安抚圣蚁,让它们返回巢穴休眠十五年,或者有来自异界的强者从圣火山上面下来,它们才会醒来再次巡弋整个圣域。圣蚁军团在活跃期间会吃掉圣域里的一切生物,它们没有天敌,飞得超快并且几乎杀不死。我们不知道您提前到来,不知道它们已经苏醒巡弋圣域,所以您当天在那里看到的魔头到现在只剩卑下侥幸没死。” “你是怎么逃脱的?” “丛大王采到圣火方晶剥掉粘在上面的岩浆时,卑下收集起碎屑。石屑沾到一点点圣火方晶的气息,关键时刻撒出去能降低圣蚁的攻击欲望和速度,加上连续使用逃生秘术,抛掉一切外物,卑下终于幸运逃脱。” “极南圣火渊和圣火方晶是怎么回事?” “说到它们又要提起丛大王创造的另一个奇迹。极南圣火渊在圣域以南二十亿里处,通道每间隔一百五十年才会开启一次,期限十年。丛大王提前几十年强行冲开通道,又创造了一个历史。” “丛汶焸飞升后你们不赶紧回家,逗留在圣域是在干什么?” “圣域里火山群的内部、岩浆河底有无穷无尽的火晶石,还有几百种珍稀矿晶,都是硬通货,是财富。圣域每一百六十年里只有不到十五年的安全期,机会难得自然要捞足好处才能走。” “只有这个?”于文表示怀疑。 “每次当有魔将飞升,过后十四、五年就会有来自异界的强者从圣域火山上下来,他们历来全是海中妖族出身,魔将等级的占绝大多数。我们这里是魔域世界,他们极度不适应本地环境,身体衰弱得非常快。当他们精疲力竭的到达圣域边缘,即便是魔将境界的,那也只是一个或几个衰弱得不像话的魔将,十几个魔头联手就可以围猎捕杀他们,吃掉他们可是大补的圣药呀,对于提升魔功突破到魔将境界有至关重要的功效。” “你不是说异界的人下火山后飞蚁就会醒来吗,怎会轮得到你们围猎?” “不是立即苏醒,一般要过一个月才醒,除非异界来的人下了火山之后又回过头再闯圣火山打扰圣蚁休眠。” 于文恍然大悟,又问:“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各大镇山都有这方面的知识传承,只要晋级成魔头就能够学到。” “好吧。我初来乍到,你来给我介绍这个世界,越详细越好。” 第364章 涟漪 魔域世界的风景其实相当优美。 于文在卡伽里的带路下南行,所见所闻颠覆了他的刻板印象。这里的山川平原、江河湖海一应俱全,地形地貌的层次和变化更加丰富。地表植被覆盖率远高于家乡世界,色彩不是单一的绿色主调而是五颜六色丰富多彩,植物种类的多样性、植株型体的多样性超出家乡世界的许多倍。 不过,这美得让人窒息、令人震撼的风景细思之下会发现恐怖的现实。 魔域界的太阳比正常大一倍,月亮有三个,所以它的地质结构极不稳定,地层的隆起、塌陷、断裂等变化剧烈而频繁,水中潮汐、海啸的规模浩大、莫可预测,气象变化极端凶猛剧烈,各种地质、气象灾害是家常便饭。 恶劣的环境造成植物往往一、两天时间就能从种子长大到成年体植株,一个月内就能繁衍七、八代,生长、扩张没有节制,凡有空间必有生长。而且植物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植株的坚韧度能够对抗一定级别和规模的地质、气象灾害,在土埋、水浸、火烧、冰冻、风吹雨打之下也能够存活很久。 要做到这个必然需要吸收很大能量,可这里的太阳光照只有正常值一半,于是植物在进化中演变出许多对策,例如叶片的色彩更加丰富,根和茎的体系和构造更加庞大和复杂,以便最大程度地吸收光谱上的各种光线和更多的魔气,因此所有的植物都有剧毒,而且极富攻击性,能够捕食动物、昆虫。 植物尚且如此,动物更加厉害。在这个魔域界里,动物进化成魔兽的比例达到百分之百,也就是说在这里遇见的任何一个动物都是魔兽。魔兽相对于文家乡世界的妖兽来说先天身体条件、法力潜质更加强大,它们恐怖的数量造就竞争空前激烈残酷,催生出恐怖的战斗能力和战斗力。 类人魔是魔域界所有生物当中综合实力最强大的物种,没有之一。他们的先天身体条件就很强大,少数类人魔种族仅凭身体就能跟大型魔兽对抗;他们的智慧极高,对魔兽绝对是碾压性的优势,创出能将魔功威力放大无数倍的法术,制作出威力超凡的魔器,所以尽管类人魔整体种群数量在全部生物群体当中所占的比例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占据了几乎全部的镇山地盘。 所谓镇山地盘,在魔域世界里有一些区域的地质构造坚固稳定,从来不发生地质变化和气象灾害,这种区域被称为镇山。魔域界平均两千万里之内存在一个镇山,于文初临此界所到的圣域火山群就是最有名的镇山,也是唯一没被类人魔占据的一座。 此时距于文来到魔域界已有四个月。 在火山圣域以南几百万里外的某个地点,一场大风暴刚刚结束。风暴产生得突然,过程剧烈,狂风和降水造成几座高山大面积崩塌,许多溪流河谷改道或者堰塞,大量植物被被泥石流掩埋或被山洪冲走,残枝败叶和一些倒霉的小魔兽、魔虫的尸体在乱石堆中不时可见。 乌云消散,黯弱的红色阳光洒落地面,挺过风暴的植被从休眠中苏醒,蜷曲和倒伏的根、茎、叶迅速舒展开向新形成的空地生长蔓延,新的泥石堆上颜色各异的嫩芽钻出来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残枝败叶、动物尸体被新、老植物所覆盖、包裹后快速腐败、分解,变成养分被吸收掉。 在一座坚实的石崖前,相隔不远的石堆翻开,于文和卡伽里各自出来,旁边的模样怪异的植物触电般快速收缩自己的根、茎、叶,紧紧贴伏地面,近处的小魔兽和魔虫拼命四散奔逃。 于文手一招,地下飞起一个蜂窝状金色容器。这就是他新制作的便携灵气舱,使用时变大到外径三丈、内径两丈,自动吸来魔气,通过九层过滤最终转化成纯净的灵气供应给内舱。 卡伽里的身体已完全康复,在逃脱火蚁追杀过程中损失的肢体、气血全都长了回来——魔类生物的生命力强大,身体只有心脏和脑浆不能重生。 “到触镇山还要走几天?”于文问卡伽里。 “照今天的速度后天准能进入触镇山外面的过渡带。伟大英明的主人,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吗?” “我们在圣域火山边沿找到传送阵,模糊传送到触镇山附近的荒野,到今天两个月时间只走了区区九十几万里,路上每天要碰到四、五次大风暴,无论飞多高都绕不开,还有成群结队的魔禽来劫道骚扰;走地面,魔兽更多更讨嫌,连植物都是吃人的。焸镇山尚在一亿里外,继续这样的方式太耽误时间,所以必须通过各镇山的核心传送阵点对点接力的方式赶路。” “伟大英明的主人,伢俚触大王出名的贪婪和记仇,恐怕我们付不起他的要价。十年多前丛大王路过时就为他收过路费的事超争执把他揍得很惨,卑下当时在旁边喝彩,要是他看见卑下肯定要迁怒于您。英明神武如您当然不怕他,但毕竟他是老资格的魔将,最好能避开就避开。” “先看他怎么开价再说。至于你……你跟他没有直接仇恨,他堂堂的镇山之主不至于气量狭小到为难你。”于文不耐烦地说,“我意已决,你别再啰嗦。” 荒野与镇山之间通常都有一片纵深十万里的地理缓冲带,地质结构、气象环境从极不稳定逐次过渡到极端稳定,这就是过渡带。 据卡伽里介绍,类人魔繁殖的速度不输于魔兽,各镇山为避免人口密度过高定期举办挑战赛,失败的幸存者被赶出镇山,过渡带成为他们落脚的首选。在过渡带同样奉行拳头为王,强者居内,弱者居外,越靠外围人口最多。 他们进入过渡带的当天有一些走背运,整个白天撞到了七场大风暴,行程被打断得断断续续。 卡伽里在一场风暴散去后抱怨道:“今天碰到的风暴比昨天多一次,比前天多两次,明天会不会比今天多一次?离开圣域的这四个月,碰到的降水性风暴次数超过我之前三十年遇到的总和。伟大的主人,按照习俗碰到这种情况应当找一堆漂亮妞乐呵乐呵平衡阴阳,咱们今天现在就办吧。” “想找妞你自己去,找母兽也没人拦你,别绕上我,就你们魔族魔女的尊容和身材,老爷我实在下不去手。” “卑下明白您喜欢哪种类型的妞,在过渡带最外围能有一些,卑下这就去给您抓来,一百个够不够?” “滚!”于文怒冲冲一脚踹翻他,“不赶路了,就地扎营。老爷我要休整,老规矩你来护法,不准任何生物包括你在内来打扰我,。” 卡伽里猥琐地道:“主人,卑下先去附近给你抓些妞来吧。” 于文脸色一跌,阴森森地道:“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卡伽里赶紧趴在地上身体哆嗦地磕头:“卑下该死,卑下知错,卑下再也不敢妄自揣度了!” 深夜。于文盘腿坐在便携灵气舱里,元神内视中丹田。中丹田内有一枚乌黑的珠子正飞速旋转,他的三昧真火快要压制不住此珠——正是玄武天珠! 于文来到魔域界不久即发现它老老实实的呆在他的紫府里,五色火龙居然对它不理不睬,它想凑近五色火龙却被排斥。明、暗两枚玉握对此珠很感兴趣,跃跃欲试地试图吸收掉它,但被五色火龙抓着动弹不得而不能得逞。 他怕好好的太玄灵物被来历不明的玉握弄没了,就将它移到中丹田,每天用三昧真火祭炼试图收伏它。可惜他看高了自己、小瞧了太玄灵物,他的三昧真火在玄武天珠面前太过孱弱完全不是对手,他只好每半个月运转太元混一心法刺激一下五色火龙,借它的气息安抚住它。 顺利地做完功课,玄武天珠的转速降低到一分钟一圈。他细观察会发现珠子表层正在泛起层层涟漪,涟漪的中心并不随着珠子的自转而动,而像指南针一样固定指向某个方位。 于文借以悟得水系道意的另一枚玄武天珠上面没有这种涟漪,这枚上的也不像是天生就有。他还发现涟漪的振动频率四个月来一直在增大,最近三天增加的幅度尤其明显,跟三天来风暴增加的频率相契合。 翌日清晨上路之前,于文指着另一个方向说:“今天走这边。” 卡伽里很不解:“这个方向与荒野交界线平行,进不了镇山。” 于文道:“你照做就行了。” 这一天,他们总共遇到九场降雨性风暴,比昨天多两场。次日是十场。再往后每一天增加一场。八天后增加到十六场,几乎从早到晚大风暴没间断过。 第九天,一场超级强烈的风暴从凌晨开始一直不停,风暴的强度大到即使元婴级的魔头也无法在风雨中站住。 正午后,卡伽里艰难地顶着风暴爬到一座石崖的背风面,石崖的夹角划开一条裂缝,他扛住风力使劲地钻进裂缝。 里面平和无风,于文坐在正中位置上睁开眼看过来。 卡伽里趴在地上汇报:“伟大的主人,卑下在您指示的埋伏地点果然抓到舌头,用搜魂获得了完全的口供。” “讲重点。” “十年前这里发生造山运动,一夜之间形成脚下这座和一百里外的另一座大山,两山之间塌陷形成七十里宽的天坑,自那天起这一带的风暴和大雨始终不曾停歇,加上周边改道的河流汇集,把天坑填满变成大湖泊。 因为经常有人在湖泊中捞到火岩晶石,名气传出去引起触镇山的注意,伢里触前年派手下来霸占此湖,沿湖四面各设一座银魔级兵站守卫。四个多月前镇山总部发来新命令,说是在湖泊上空出现宝光魔影,预示一年之内有宝物出世,所以将兵站的镇守级别提升到魔头把这一带封锁起来。” “造山运动和宝光出现的具体日期是哪一天?” 卡伽里回想一下后报出两个日期,并道:“真巧,造山运动开始的那天恰好是丛大王飞升成功的日期。” 于文没做声,心中更加震惊:宝气泄露的那天正是他来到魔域界的当天。 “伟大的主人,是不是要把这个宝物弄到手?”卡伽里问。 “不然呢?” “还剩大半年,我们就一直在这里潜伏等待吗?” “等待,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吗?”于文挥拳道,“马上就动手。” 卡伽里一愣:“难道您知道宝物现在潜藏的位置?” 于文翻手用法术凝出一大团清水,向里面注进一丝天珠仙力将水团变成墨色,然后控制水团变成一丈多高的黑色汽雾,高速旋转犹如纺锤。不过几秒钟,纺锤体汽雾迅速从外向内凝结出山川、湖泊的形状,核心部分是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下端连接湖泊,上端连入高空云层,中间的风柱占据三分之一个湖面大小。 卡伽里跳起来:“伟大的主人,您真是无所不能。这么大的风暴之下,您是怎么做到纳本地山川显形于方寸之间的?” “仔细听好,我现在布置任务。”于文指点着山峰外侧的一个微小光点说,“每一个光点就是一个魔头,这个是你。” “伟大的主人,您真是个通天彻地的圣人!”卡伽里手舞足蹈,“我数数……原来这一圈总共驻守着三十七个魔头。” “我们的目标是闯进龙卷风的风眼。大风暴中神识预警距离被大大压缩,守卫圈在某些部位会变得薄弱,翻过我们所在的山头到上风位七里处有两个魔头驻守,干掉他们就能打开近二十里宽的缺口。”于文画线道,“你这样摸上去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绕到后边突袭。” 第365章 融合 卡伽里叫苦连天:“圣明的主人,他们二对一,我还是逆风,而且武器又不趁手,会不会太危险,能不能换个方案?”他现在用的武器来自于文在碧穷谷之战打扫战场收获的战利品,虽说也是法宝级别,但是材质不是先天的魔性物质,而是灵性材料魔化所成,所以在类人魔手里用着总不太顺手,使得战斗力要打不小的折扣。 于文道:“你是正面吸引注意力的,武器弱一点正好让敌人轻敌,得手之后我会让你优先从缴获物中挑两件。” 卡伽里换成笑脸:“卑下领命,保证让那俩魔头上当!” 十五分钟后,于文隐匿气息悄然潜伏到山峰另一边的某个隐蔽位置,手心里的一只袖珍计时沙漏正好漏尽。下风位一里处驻守的两名魔头从隐藏所探出身,更远一些的位置有微弱的魔气波动出现,那是卡伽里按时发起攻击,一名驻守魔头留在原地没动,另一名催开魔宝占据顺风与来袭者战成一团。 于文朝计算好的方位扔出一大把九幽破魔冰冻符,灵符在风中炸开,爆开的破魔冰气被狂风裹起吹到下风位,恰到好处的扩散覆盖住那边的隐藏所和战场。 风速实在是太快、太猛,观战的那名魔头反应不及,隐藏所的简单魔阵的防御魔罩和他的护身魔气罡罩统统变成冰块,他头一次碰到这种克制魔气的东西,身体、魔识、经脉都被冻得短暂麻木。 于文藏身冰雾的后端随风杀到,溪山剑剑光三丈,他还用雷霆道意在剑光上附着一层电束,电光火石间剑光刺穿层层魔气防御罡罩将魔头一剑穿心。 下风位上正在交手的另一名魔头和卡伽里也都被破魔冰雾罩住,他们同样极不适应做不出有效反应。于文借风势加速袭杀过去将另一名魔头一剑击灭。 卡伽里不知道是在短暂战斗中吃了亏,还是被冻得麻木,又或是被吓到了,脸色发青的原地发呆。 “别发呆,接住!”于文用法术摄住两名被击杀的魔头尸体扔过去,“给你五秒钟时间处理好。” 卡伽里被叫醒,一仰头自肩膀以上的脖子和脑袋长到三丈,张开血盆大嘴把两具尸体吃进去。 “快跟上!”于文招呼一声转身向风暴中心飞去。 靠近风暴中心,风速急剧地上升,这种裹夹巨量雨水的超高速大风能轻易砸碎巨石,于文和卡伽里心管全力施为相抗,照样被吹得不断偏离方向,好容易到达风柱近旁时已是偏离原先的线路近十里远。风雨实在太大、杀伤力太强,他们都无法张嘴说话,用神识传音也必须凑得很近才能听清楚。 于文把卡伽里召到跟前,左手揪住他的后颈皮推到自己身前,然后加往风暴柱逼近。风柱边缘的风雨扫到他们身上,力道大得几乎把他们掀飞。于文用右手猛地捶自己的心口,一束如墨的黑光从里面飞出来落进风柱。 超高速运动的风柱表面出现一块停滞不动的黑斑,眨眼之间扩大到七、八丈高,里面有巨大的引力冒出来,攫住他们扯进黑斑里面,随后风柱恢复如初。 强大的旋转力量让他们丧失掉方向感,眼中唯有漆黑一片,神识遭到屏蔽无法窥测到任何信息。天旋地转终于停住,眼睛被骤然的光明刺得睁不开,卡伽里第一个反应是弓起身子一阵干呕。 于文忍住胃部的强烈不适,第一时间展开神识四下探测。他发现这是个奇妙的地方,四面八方全是既不柔和也不强烈的白光,找不到光源所以没有阴影,除卡伽里之外视线看不到任何有形之物,除了魔气之外神识感应不到任何别的物质,也探不到边界、感应不到重力、找不到方向,仿佛他们漂浮在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魔气空间。 卡伽里止住干呕直起身体:“伟大的主人,刚才的战利品……” “这事押后再说。”于文打断他,“打起精神高度戒备,这里并不安全。” 卡伽里将魔宝护甲威力开到最大,手里紧握魔宝开山斧,警惕地观察周围。过了片刻,他道:“这个奇怪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宝物能藏到哪里?卑下完全寻不到任何眉目。” 于文内视中丹田观察玄武天珠上的涟漪形状找准方向,左手揪住卡伽里的后颈皮把他扳到一个方向,道:“朝这个方向飞,慢一点,要特别小心。” 卡伽里被推在前头充当开道先锋,慢慢朝前飞行。周围寂静得让人发疯,没有参照物看不出距离,他越飞越是心头发毛,尽管什么都没有看到或者感应到,却有越来越强烈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忍不住将开山斧变到四、五十丈大小,催动它围绕周围上下翻飞,借此壮胆。 终于,没有任何征兆的,挥舞的开山斧眨眼间崩碎成亿万火星粉末,卡伽里的魔宝护甲的罡罩几乎在同一时间步开山斧的后尘化为粉末。他下意识地要闪避,却发觉自己从身体到元神都被某种强大得无法抗拒的力量牢牢锁定,压根无法逃跑。 “完蛋,”卡伽里绝望地想,“这下死了!”突然间颈皮一紧,眼前的景象一变,鼻子猛撞在某个近乎透明的庞大的物体上,加上侧方扫过来巨大的冲击波,他差点痛晕过去。 这是在关键时刻于文抓起他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跳到五十丈外,刚好避开未知物的攻击,不过也撞在攻击者的身体上。有卡伽里做肉垫和挡板,于文毫发无损地抓住他用电光神遁术狂退出两里远。 卡伽里鼻血长流,大喊大叫:“看到它了,好大的虫子!” 攻击产生的魔气回波勾勒出未知的偷袭者的形体轮廓,外形倒有七、八分像孑孓,体长一百丈,能发现到的数量超过十只,正包围上来。 于文把他扔到一旁,用最快的速度掣出宝莲旗双手摇起来,杏黄色大旗上绣的五色莲花飞出来化作万数,形成层层叠叠的莲海把他们护在里边。 莲海外层立即闪现出上百团火光,灵力波震荡开去,反射出四面八方有上百只巨型孑孓怪疯狂撕咬的情景。 卡伽里在旁看得冷汗直流,心道:“单个怪物攻击的威力就远比丛大王用灵宝发出的最强攻击强大得多,护宝灵兽尚且如此变态,足见宝物必定……” 宝莲旗在众多孑孓怪的围攻下岿然不动,攻防持续一分多钟后,于文渐渐对这些护宝灵兽的斤两有了大致的判断:攻击力绝对是炼虚级,至于本身的等级绝对在炼虚级之下,毕竟这里仍属于下层世界,世界规则牢不可破。 两分钟时攻击莲海的孑孓数量不再增加,三分钟时孑孓的数量仍没增加,照这样看本地所有的孑孓应该都在此了。 于文猛提一口气,将宝莲旗交到右手改成单手舞旗,腾出左手伸出去大喝一声:“开!”掌心皮开肉裂,黄金瞳睁开眼放出耀眼的七彩光芒。 真实之眼照亮、照透周围的一切,那上百只孑孓怪的身体在七彩光线中毫无阴影的显现得真真切切,再迅即地从透明状态变成七彩色彩,最终在七彩光线之中灰飞烟灭。 奇特的是真实之眼的七彩光芒照耀范围之内向来不会出现任何阴影,而这一次是原本没有阴影的世界却在七彩光芒下出现一个阴影。在他们侧下方位置,出现一块很大的凸起状的阴影,像是某个球状物体的一小部分。 于文用左手手掌对准那个物体,大喝一声:“破!”黄金瞳里射出的七彩光芒呈放射状爆开,随着七彩光芒放射出去周围的真实景象同步地显现出来。 他的神识能够看到一个五十里直径的巨型空间,尽头处是阴冷潮湿的岩石,判断应该是在地下极深的位置。在空间的正中心,被真实之眼照出阴影的物体是一个直径一里的圆球,色泽近乎透明,辐射出混合着水系道意气息的魔气,球体的表层上也有层层涟漪激烈荡漾,涟漪的中心正对着他的心口位置。 “那也是玄武天珠!”于文惊呼。透明圆球的外形、尺寸规格、水系道意气息跟玄黑色的玄武天珠都是一模一样。 这时,在他的中丹里的玄武天珠不受控制地冲破三昧真火的约束,他怕自己的身体被失控的天珠撑破,不得不抢先主动把它移出体外。 玄黑色玄武天珠飞出去变成直径一里的原形,自行飞到透明圆球正上方,表层的涟漪的中心也移到正下方。透明圆球上的涟漪中心则移到正上方。两个涟漪更加剧烈地振荡,各自的中心形成水柱一样的东西伸出来,在空中碰到一起立即融成一体,然后玄黑色玄武天珠落下去与圆球紧密接触在一起。 两个巨大的物体并不就此止步,玄黑色玄武天珠向透明圆球坐了进去,一部分珠体进入球体,然后重叠的部分融合成一体,同步释放出璀璨眩目的光芒,辐射出庞大的灵气和魔气混合体,以及水系道意的气息。 “是水系道意气息!”于文感觉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兴奋得大叫,“玄武是龟蛇合体,所以水系道意应当也是两位一体,玄黑色的天珠只是灵性的部分,难怪上次我领悟水系道意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是太过兴奋的缘故,他一瞬间心跳加重,口舌发干,心头生出不可遏止的强烈欲望,要将这两枚大珠子永远牢牢地抓在手心里绝不松手。不好!他猛然清醒,一个电弧神遁术向左侧移开一里,卡伽里魔化后的十丈的身躯挥舞利爪穿过他留下的残影后扑了个空。 “你疯了吗?”于文怒叱。 卡伽里的确是疯了,他脑袋上的三只巨眼里遍布蓝色的血丝,散乱的目光闪耀着狂热、贪婪、凶残和不顾一切的决心。于文冲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卡伽里默念出惩戒魔咒。他就地刹住,躯体缩回到正常,肢体扭曲成麻花,全身剧颤、汗出如浆,发出震天的痛苦嘶吼,向着与天珠垂直相反的方向坠落。 于文扔出一枚用玄度精石炼成的方形印章,印章飞去变到三尺见方,准确地压在卡伽里的心口上,堆着他加速坠落砸在空间尽头的石壁上。卡伽里像被心口钉在那里,肢体以印章为中心扭曲变形,而声音已经沉寂。 “好好享受惩戒时光吧,醒醒脑子先!”于文冲被镇压的卡伽里说,回过头看着正在融合的两枚玄武天珠,皱眉道,“黑珠三分灵气,白珠七分魔气,两珠融合却尽变成魔气。融合尚未完成就这么魔性的蛊惑人心,等到融合完成那还得了?出世之后迟早变成天下祸乱的根源。不行,我得毁掉它!” 于文下定决心迅速开始行动,先飞到空间尽头在石壁上用阵盘、重型飞舟、雷光镜、阵旗等等一切用得上的宝物布置起一个临时性防御堡垒。 毁掉融合魔化的玄武天珠自然是用生命灵泉原液,天珠是太玄灵物,生命灵泉原液蕴含庞大的能量,天知道两者产生什么反应,要是反应太激烈,在这个封闭空间里他在劫难逃,所以必须先做好防护准备。 再回到两枚天珠近旁,它们的融合已经完成四分之三,融合的部分呈现出深灰色,体量变大所以它所辐射出来的魔气、魔性水系道意和蛊惑人心的力量都有质的跃迁。 于文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中被蛊惑产生的心魔,用天珠仙力加昆庐仙力裹住一丈见方的生命灵泉原液,这是防止原液提前转化魔气而导致意外,瞄准玄黑色玄武灵珠尚未融合的部分投送过去。 他的算计很准确,附着在最外面的天珠仙力骗过两枚玄武天珠的甄别,顺利地落到玄黑色天珠上。 第366章 乞诱族婴孩 生命灵泉原液毫无滞碍地浸进玄黑色的珠体,瞬间形成一个极薄的蓝色切面,快速地以切面的形态往下沉落向已经融合的深灰色部分。 于文屏住呼吸紧张地观望,随时做好被雷光镜摄回临时避难堡垒的准备。 蓝色的切面与深灰色部位接触,切面变成密集的蓝色气泡,强烈的灵气波动冒出来,往外辐射的东西里出现了灵气和灵性水系道意,蛊惑人心的力量衰弱一丝,玄黑色天珠仍继续往下坐,而深灰色部分的扩张速度出现衰减。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变化,更没有什么破坏性、杀伤性的剧烈反应。 于文悬起的心大半落下。他意识到生命灵泉原液的用量太少,故伎重演推送出又一团生命灵泉原液加注进去。仍然不够,再加注,还不够,再添加…… 不断地加注,将混元葫芦里的生命灵泉原液贮藏量用掉七成,两枚玄武灵珠的融合终于从魔化彻底转向灵化,蓝色气泡的部分向两头扩展,不但将深灰色部分而且将尚未融合的玄黑色部分都纳入进去。 于文停下手,仔细地在旁观察新的融合进程。当看到玄黑色玄武天珠的最后一部分即将进入蓝色气泡层时,他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麻烦:新的玄武天珠必定更强大,怎么控制它?要是自己花大代价促成完整版的新玄武天珠诞生,然后它却破空飞走了…… 凭他现在的道行肯定降不住新玄武天珠,难道要借五色天龙之手?想一想青鸾精血和羽毛吧,自从落在五色火龙手里后就再没他什么事,他可不愿意新玄武天珠也变成看得到拿不着。 他的脑子里忽然一亮:有主意了!混元葫芦里有他的精血,一直放在里边勾兑和用玄鸠灵心提炼。他用昆庐仙力裹出一个正常人血量的鲜血,投到最后剩余的玄黑色玄武天珠表面。 血液浮在天珠表面浸不进去。他猛一拍额头,刺破左手无名指挤出一滴指血加进血团,鲜血终于成功地浸进天珠。很快,两枚天完全合二为一,整体变成蓝色气泡的融合转化状态。 他心中生出一股血脉交融感,庞大的水系道意信息灌进脑中,这意味着鲜血没有被霸道的生命灵泉原液烧蚀掉,而是顺利地融进融合层参与到融合进程。 成了!他悬空盘腿打坐晋入悟道状态,不但要悟得完整的水系道意,还试图通过这个渠道在融合阶段就开始炼化新玄武天珠。 在很远很远的地表上,大风暴持续升级并且持续不断,笼罩范围不断扩张,最终形成一个笼罩三千里的超级风暴。扩张的风暴一天之内便将两座大山削成平地,触镇山派来的几十名魔头被撤离这一带。 一个月后,风暴中心里出现密集的闪光,十万丈以上的高天之上出现一只横亘三千里的巨型玄武投影,持续十来分钟,幻影消失,风暴亦告消失。 早已亲自守在附近的触镇山大王伢里触冲进风暴中心旧址,发现山没有了,湖泊不见了,留下的是一个石质地面的大平原。他大索三天三夜掘地千丈,最终一无所获,只得暴跳如雷的离开,回去后以搜捕“叛徒”、“奸细”及其同党为名抓捕和处死了几千人。 十几天后,风声渐渐平息,触镇山地盘上各个类人魔聚落和城市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中心城市最高级的妓馆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宴。类人魔的宴会可没人类那般精致、讲究,他们毫不节制自己的欲望和行为,在宴会上肆意放纵,现场疯狂争吵、拔刀对砍,血腥残暴、混乱无序,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于文以半魔化次真魔体形态独自坐在宴会的高级宾客区里。在他右手边,卡伽里单手摁住一个浓眉大眼、膀大腰圆、皮糙肉厚的雌性类人魔,做着不堪入目的行为举止,另一只手抄起滴血的美食、醇香的美酒狂吃海塞,不时还和着乐师们奏出的难听至极的乐曲嚎几嗓子。 一个龟奴领着十来名女妓来到于文面前,没好气的说:“大爷,又给您换来一批姑娘,都是我们楼里镇楼的红牌,挑一挑吧。” 于文眼皮都不眨地叱道:“不要,滚开!” 龟奴脸色变难看:“你什么都不点来这里做什么,诚心让本店为难吗?” 卡伽里一脚踹开手中的女妓,探过脑袋怒叱龟奴:“你嚷什么!老子们就特么不点又怎样?来这里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否则拆掉这座破楼。” 龟奴强硬地回应:“你试试看,还没听说哪个魔头敢拆触大王的产业。” “妈的,要不是看在这是触大王产业的份上老子们才不会光顾。”卡伽里语气变软,“我的这位兄弟这几天身体不适做不了活儿,你别再给他塞姑娘,换点美食送上来,贵不要紧,关键要值得。” 龟奴头一甩:“早说嘛,害我浪费时间。”说罢挥手将姑娘们遣走,自己跑出去向堂下的奴才耳语吩咐几句。 不出片刻,龟奴带着一名厨师打扮的奴隶过来,奴隶手里牵一名用铁镣锁铐的大肚子的雌性类人魔。这名身怀六甲的类人魔的体型、外貌几乎跟普通人类一模一样,差别在于她的耳朵大而尖长、头发和眼睛是彩色的、身后拖着一根又细又长的尾巴。 乞诱族!卡伽里曾经介绍给他过这个类人魔种族,他们是类人魔当中最孱弱的种族,没有之一。乞诱族不但在外貌而且身体素质跟普通人类高度相似,甚至连血液的颜色都不是魔类普遍的蓝色,而是朱紫色。 其孱弱的体质在魔类世界自然要被踩在最低层,之所以没被淘汰灭绝,一是他们繁殖快、生长快,二是肉身没有营养,三是天生能够诱惑目标对自己产生怜悯之心。他们的精神诱惑能力对实力强的类人魔不起作用,对低层的类人魔的效果也还凑合,这令乞诱族能够艰难的在底层世界繁衍延续。 龟奴朝奴隶使个眼色,那奴隶抽出刀来一刀剖开乞诱族女魔人的肚子,从里面掏出两个完全成形的胎儿用盘子盛着放到于文桌上。做完这些,奴隶现场将濒死的女魔人切成几块,另外用盘子盛起分到其他桌上。 于文好容易才忍住恶心,目光漠然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龟奴得意地说:“乞诱族即将出生的胎儿肉质细嫩是顶级的美食,这是一对龙凤胎,趁他们没有初啼之时嚼食口感更美妙,客人请赶紧享用吧。” 于文眼中蓝光暴闪,那两个胎儿齐齐吐出两口水扯开喉咙大哭。 “你什么意思!”龟奴大怒准备开骂。 “我正在突破瓶颈期间不能食荤,留着过些天再吃。”于文说,“这两个照价结算,你滚一边去别再来烦我。” 卡伽里赶紧起身,像亲密的朋友一样搂住龟奴的肩膀硬推着走开,拿乞诱族魔人的肉身没有营养为由讨价还价,最终用魔核、火晶当场付钱。龟奴见目的已经达到,骂骂咧咧地带奴隶走了。 于文满脸厌烦的冲返回来的卡伽里挥手说:“不吃宴席了。你去把这俩个弄干净,弄点吃的塞住他们的嘴,哭个不停烦死人!” 入夜,城里一座高级宾客馆里。卡伽里推开房门低头啥腰地进来,双手呈上两只大水囊:“主人,这是最高级的魔兽奶水,特别新鲜。” 于文朝旁边的一个大篮子呶嘴:“放那旁边。” 卡伽里放好水囊,瞟一眼在篮子里熟睡的两个婴孩,回身问:“主人,要不要卑下把他们带走免得哭闹吵扰您休息练功?” “不必。退下吧。” “主人,恕卑下多嘴,您打算拿这俩小孩怎么办?按照魔域界的风俗,留下他们会给自己惹麻烦的。” “嗯,我知道了。”于文淡然道,“我刚才冒出个想法以后要用他俩做验证,至于谁敢来找麻烦……灭掉便是。” “卑下懂了。卑下告退。”卡伽里弯着腰倒退出房间并将门关上。 篮子里的两个婴孩谈不上好看,乞诱魔人的相貌按照人类标准可谓惨不忍睹,因为他们的精神诱惑能力需要与外貌相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功效,而本地类人魔的长相……没有好的参照物,他们能长得好看那才是有鬼了。 于文重新闭目入定内视中丹田,新玄武天珠在里面缓慢地旋转,三昧真火附在上面熊熊燃烧。 这枚掺进大量生命灵泉原液后融合新生成的玄武天珠完全是灵性属性,色泽仍是玄黑,比融合之前不同的是有莹光外泛显得温润如玉。当日新玄武天珠诞生之时,正是他完成悟道之际,玄武天珠缩小到黄豆大小再度飞进他的中丹田,但这只是因他用了精血祭炼之故,距离祭炼成功仍差十万八千里,所以他立即运起三昧真火开始炼它,没想到这下出大事了。 玄武天珠竟然主动吸住三昧真火寻求被炼化,不但把中丹田里的三昧真火全部吸住,还将他身体里剩余的三昧真火一古脑全部吸去,吸得牢牢的死不松开。接着它通过三昧真火渠道又将他体内的一半仙力源吸过去,由于用三昧真火炼化宝物必然要用元神来控制,于是他的一半元神之力也被吸在上边,并且他自然新增的仙力也被他全部攫去。所以,玄武天珠一举占用掉他一半的仙力和元神,他的战斗力相应的狂掉一半。 上一次五色火龙曾这么干过时占用比例都没这么大,于文被搞得好不郁闷。短暂郁闷过后,他变成了狂喜,因为他发现玄武天珠的霸道行径反倒帮他缓解了自己最致命的危机。 自雷海悟道和炼体之后至今,又经历青毓仙树下悟道、玄武天珠悟道,尽管他努力地压制修为,道基依旧不可遏制的到了突破临界点附近,替劫大阵的材料尚未收集齐一旦突破就是必死之局,他为此忧心忡忡。玄武天珠的动作客观上彻底打断了道基自然提升的进程,等于是只要玄武天珠一天不炼化成功,他的道基就一天不会有任何提升。 哇哇!两个婴孩的啼哭声把他从入定中吵醒。他起身到篮子旁,从水囊里取些奶水送到他们嘴边,他们张开已经长出两枚锋利奶牙的小嘴大口吸吮,吃饱后沉沉睡去。他顺手清理干净他们的排泄物,看着他们有点走神。 对两个魔人婴孩他确实有个计划。他最初动过收养的念头,马上就否决掉,收养丛汶焸的经历让他有心理阴影,同时他的脑子里又蹦出一个计划。 丛汶焸事件的起因就在于他实验用魔功和培元丹改变丛汶焸的体质,结果站在仙道的立场看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站在魔道立场上看则是个奇迹般的成功。那么反过来,用仙道功法和培元丹给这两个类人魔改变体质,结果会怎样? 于文看着他俩自言自语道:“照卡伽里的描述来计算,乞诱族婴儿的生长速度是普通人类的十倍,那么要半年后才能开始做实验。” 天刚蒙蒙亮,城市上空响起极其难听的歌曲,内容是为伢里触大王歌功颂德的,在魔域界各个镇山都搞这一套,每天清晨用这种歌颂本镇现任大王的魔音洗脑歌曲代替公鸡打鸣。 房门打开,于文拎着背篓走出来。背篓里装着两个裹成粽子一般的婴孩,还有装奶水的大水囊,接一根软管到他俩的嘴边。他将背篓递给早早守候在门口的卡伽里:“你背着。” 卡伽里接过,谄媚地说:“主人真是大圣人,两个小鬼有福气。” “半年后我要用到他们,如果提前挂掉……后果你懂的。” 卡伽里想到被惩戒一个月的不堪回首经历,猛一个哆嗦差点摔倒,忙指天画地地保证:“就算要死也是卑下死在前头。” 第367章 传送议价 类人魔的城市用两个字形容是“极端”,用一个字形容就是“乱”! 说极端是因为城市的建筑物要么美到极致,要么简陋成原始野生风格,分作两种极端。主它乱是因为城市完全没有规划,两种极端的建筑物混乱地杂处,让人看着非常难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类人魔的世界是彻底的领地制,城市的居民通过每年的挑战比武随机获得一块领地,对领地有绝对的支配权,自然可以决定自己领地内建筑物的形制,有的类人魔品味很高,有的则呵呵,于是造成混乱的状况。 幸好,触镇山的主宫城属于品味高的一类,建筑物美仑美奂……当然这是按照类人魔的审美观而言。在于文眼里,因为有品味呵呵的一类在视线里作强烈对比,所以也就马马虎虎能看得下去。 他和卡伽里的目的地是主宫城附属的传送阵分城。这里对传送阵控制得极严,要先递交申请表,审核通过后再当面议价。他们十天前来递交的申请,今天是来面议价格的。 议价衙门在分城的西侧,由一些魔头带领大批金魔、银魔守卫。于文和卡伽里到门前递上审核批准状,办事的金魔接过看一眼后道:“怎么才来?” 于文微一愣,道:“我已经比规定的时间提前一刻钟到了。” 那金魔扔给他们四块号牌,很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大门口排队。” 他们来到大门口,已经有十来个类人魔在等候。于文亮出号牌,主持秩序的魔头把他单独推进前边等候的队伍里,大喊:“这一队齐了,进去吧。” 于文道:“我还有同伴。” “这里的规矩每十五个人一支队伍,你刚好是第十五个。你的同伴等下一支队伍再进去。” “那我也等下一支队伍。”于文缩脚准备退出来。 魔头眼睛一瞪:“怎么着,你想让触镇山为你改变规矩?” 卡伽里小声劝他:“身在矮檐下,忍一忍吧。” 于文只得道:“好吧,到里边会合。” 议价衙门的大堂是一个巨大的帐篷式建筑物,中间用一排窗口、门和长柜分隔开,里边还有一个华丽的高台,上面摆着精美的王座。 触镇山的传统向来贪婪,对使用核心传送阵的收取高额的费用,而这一任的大王伢里触更加贪婪,经常会亲自来到议价厅勒索——他堂堂一镇山之王、老牌化神期魔将开口报出的价格,试问有几个敢不答应的? 大厅里已经排了不少长队,很幸运伢里触大王没有来,触镇山的另外两名魔将副王也没有来。于文所在的小队被带到一个新打开的窗口,他排在队伍最后面听前边议价,暗暗感叹这里确实是黑,报的价至少是正常价格的三倍。 这个窗口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于文前边只剩下三个魔头。这里猛然间大厅里响起一声断喝:“伢里触大王驾到,所有人肃立迎驾。” 妈蛋!于文暗骂一声。 伢里触春风满面的从后门进来,一屁股坐到宝座上。他是类人魔当中体格最强壮的罡傩族,体形硕大,肌肉虬鼓,皮肤像是钢铁质地,长满锋利的倒刺,三只颜色各异的巨眼占据脑袋的一小半,头顶微秃,黄毛卷曲,一脸凶相。 一名侍者双手呈上签桶:“请大王抽号。” 伢里触随便点出一根号签。侍者接去大声报号:“戊辰字第七十五号。” 于文呆住:“咋这么倒霉,第一个就抽中我!” 窗口里的金魔打开旁边的小门催促他:“你有福啦,大王亲自同你议价。快进去吧,别耽误时间。” 于文不甘不愿地进小门来到王座下。 侍者早呈上于文的申报表。伢里触扫过一眼,问:“你名叫于文?” “是的。”于文不卑不亢地回答。 “古怪的名字,这里极少见这样简陋的名字。” “名字只是个符号而已。” “嗯,貌似有点道理。你是高级魔头境界,还有次真魔体。本王一辈子都没修炼成次真魔体,到现在仍是普通魔身,你的运气挺不错,前途无量。” “大王过奖。” “你要去触镇山?” “是的。” “那里已经改名了,前任大王丛汶焸飞升,去年补选大比当中斯啤穰最终获胜接任大王,所以改名穰镇山。” “多谢大王相告。” “顶级魔头的修为,次真魔体前途无量,仍用穰镇山原来的名字,这么说你是要回去抢夺镇山大王大位喽。” 于文断然否认:“不是。” 伢里触堆在脸上的春风突然消失,换成严霜凶貌,凶狠地反问:“你说不是就不是?” “不敢,但在下确实不是去抢镇山大位的。” “你不承认也没用。抢大位的必定要有与身份相匹配的报价,你就按照天字套餐价的两倍计价吧。” 天字套餐价本就是正常价格的五倍,再翻一倍就是十倍,高得简直没道理。于文心头暴怒,不无恶意地想:难怪丛汶焸要把这丑八怪揍成猪头,确实太会拉仇恨值。他抗声道:“大王,这个价不太合理吧。” “在触镇山,我说的每句话就是真理。”伢里触傲慢地道。 “在下钱不够,这次只能作罢,回去凑够路费再来。”于文压住怒火,“在下告退!” “且慢!”伢里触叫住他,“钱不够就别用点对点精确传送阵,可以换成模糊传送阵,看在你有次真魔体的份上算你便宜点,用黄字套餐。” 模糊传送就是向目标坐标附近的随机位置传送,这种传送的误差极大,从几十万里到几百万里不等,他们从火山圣域到触镇山就是采取的这种传送方式。 于文想想黄字套餐是正常价的两倍,误差再大总比完全徒步来得快,只好捏着鼻子认下:“在下愿意接受。” “哼,是个识相的家伙!去那边缴款。”伢里触鼻子里哼一声,扬手将号牌扔到收款台,“下一个。” 于文到柜台缴清款项,发现卡伽里仍然没有进来便打算就地等等他。 柜台里的魔头喝叱:“快走开,这里是议价厅,你要等人去等候厅。” 于文被旁边的侍卫半驱赶着走向大厅的一道侧门。这道侧门,居然是一扇简易传送门,穿过之后就来到一个大一号的大厅。 大厅里已经有不少类人魔,几乎全是魔头级别,唯二的不是魔头的两个类人魔是化神级的魔将。 不好,有诈!于文立即向后退。身后的大门、脚下的地面、周围的空间里钻出来几张魔焰腾腾的巨网,把他的退路、去路统统封死。大厅里各处的地面、墙面、屋顶、柱面泛起细密的魔文符篆,总共有三百九十个位置释放出强大的魔宝气息,这一刻有不下九个复合型魔阵同时启动,攻击的焦点正是他。 于文瞬发催开魔甲套装,倾尽全力展开身法闪转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前面几道重击,抢占到大厅中部的某一个点位,用魔甲套装挡住了后续的攻击。 类人魔的世界崇尚个人力量强大,因此在合击战法、大型阵法上比较落后,于文好歹在阵道上颇有功底,第一时间便看破大厅里诸多魔阵布置混乱,彼此之间互有干碍、彼此削弱,造就出一个相对薄弱的点位来。 “咦,有两把刷子,不愧是偷到太玄灵物的贼儿!”伢里触的身影在复合大阵外面出现,他的身旁还有背着背篓的卡伽里。 “卡伽里,你竟敢出卖我!”于文目眦欲裂大声喝斥。 卡伽里缩到伢里触的身后,扯开嗓子哭喊:“伟大的伢大王,我的新主人,您一定要保护我,我被他下过魔咒语随时会被他咒死。我向您指证,他不但偷走您的太玄灵物玄武天珠,而且他是个纯正的人类,丛大王飞升之后正是他从圣域火山上下来。他还惊扰到圣蚁军团,引导它们攻击我们和您派出来截杀我们的大军,所有人都被圣蚁军团吃掉了,好惨呀!” 伢里触眼睛放光仰天大笑:“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找不到偷走我定下的宝物的蝥贼,蟊贼倒主动送上门,并且是异世界来的纯正人类,真是天魔王开恩照顾我,这是要保送我飞升圣界的节奏呀。” 另两名化神期魔将恭维道:“祝贺大王终于能得偿宿愿。”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在场参与包围的魔头都纷纷附和,一时间谀词如潮。 于文冷不丁地道:“伢大王,你就如此笃定吃定我了吗?” 伢里触拿目光盯住他:“你的顶级魔头境界能做什么?给你介绍一下在你周围的两位触镇山的副王,这边是茄兀蛤,那边是内迷旭,周围还有一百三十名高级魔头,你有生路吗?识相点乖乖束手就擒,本王会让你少受点痛苦。” 于文摸出一片小玉佩,道:“恰恰相反,你们全都死定了。”说罢捏碎玉佩,全身笼罩在一团传送之光中,身影一闪不见。 这是召唤项链,他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做任何危险的事之前都会预留后手,项链就他是这次的后手之一。召唤项链成对存在,另一枚藏在两个魔人婴孩的襁褓内,大厅里的复合魔阵阻隔不了传送的力量,于文在卡伽里身后出现。 伢里触不愧是老牌的化神期魔将,第一时间发现到他出现的位置,立即反手横扫过来。大厅另两边的两位副王也同时出手,用强大的魔识灭杀术攻向他。 于文使用元神震慑能力施展出刺神魔针,并且是将威力用到极致的大,不惜将自己能够调用的元神力量的九成一古脑地用上,这样一来覆盖的范围几乎将整个大厅囊括在内,他重点照顾的对象是在场的三名化神期魔将。 以元神震慑能力施展的刺神魔针可以轻松地撂倒炼虚期的铜甲尸,区区化神期魔将自然不在话下。三位正、副大王的额头上都爆现透明波纹,他们不同程度的元神剧痛,闷哼一声陷入神智混乱状态,其他的一百三十名魔头中靠得近的那一半纷纷意识模糊几欲昏倒。 于文的脑袋上同样爆出两道黑色的光波,发际线上的头箍爆碎,这是化神期魔将的魔识灭杀攻击击碎了他佩戴的元神防御法宝。他同样也是脑袋里剧痛,不过远在他的承受极限之下,不影响他的神智以及行动能力。 他抓住机会转回昆庐道法上,伸手捉住即将瘫软栽倒的卡伽里一个瞬移,再三瞬移,总共瞬移了三次,以三名魔将为中心的三个方位各扔一枚九幽灵雷珠并引爆,第四次瞬移躲到了二十里之外的高空中。 高空寒风凛冽,大风将浑浑噩噩的卡伽里吹醒,让他看到了远处宫城那场恐怖的爆炸场景,他感到裆中温热,已是屎尿齐出。 这场大爆炸惊动全城,许多高阶类人魔飞过来驰援,但也本能的不敢闯进爆炸场,只敢远远地在外面观望。 于文等到爆炸的威通散掉大半,拎着卡伽里飞回到爆炸场核心。原来的建筑物早荡然无存,直径两里范围内的地面留下三个连成一体的巨大深坑,坑里和周围半径十里之内是烈火熊熊。 触镇山主宫城近十分之一被大爆炸摧毁,在场的所有类人魔无一幸存。 于文运功逼开火焰,把瘫软的卡伽里扔到地上,从他背上取下背篓。 “饶命呀。我拼命护住了俩婴孩,求您别杀我。”卡伽里声泪俱下地哀求。 于文说:“在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如果再有下次的话你不会有机会说出饶命两个字的。” 卡伽里大感意外,精神一振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知道为什么吗?很简单,仅仅因为我懒,用得熟了懒得换一个重新驯服调教,至于你或是这俩婴孩,我随时可以找到替换者。” 第368章 魔类改造试验 五个多月后,两千万里外惁镇山外的过渡带与荒野交界处。 一场因地震造成的野火烧毁了一片食人花树林,于文、卡伽里牵着两名孩童落在遍布灰烬的地面。魔人婴孩现在长到四、五岁的模样,于文给他俩定排序、取名字,男孩湫梵尘是哥哥,女孩湫梵衣是妹妹。 说来够倒霉,触镇山的那场大爆炸地点邻近核心传送阵,造成远距离传送主阵、近距离点对点传送分阵严重受损,要花几十年时间才可能修复,他们不得不使用近距离模糊传送阵,结果传送误差倒霉的高达一百五十几万里。 携带两名婴孩在荒野里行军一百五十万里,面对无尽的地质、气象灾难,无数的魔兽围追堵截,无边的杀人植物袭击,困难可想而知。五个月走过来,即便两个幼童的身上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与年龄很不相称的成熟沧桑感。 “父亲,这里刚刚地震过,一两天内会很安全,我们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好不好?”两个孩子一起扯于文的袍角说。 “说过无数次不准叫我父亲,要叫大人!”于文纠正道。 “是的,父亲大人!我们现在扎营休息好不好?”俩孩子执着地说。 算了,爱咋咋吧。于文露出无奈的表情道:“好吧,扎营。” “扎营喽!”俩孩子欢乐地跳起来,争先恐后地向笑眯眯的卡伽里要到一些药粉,你争我抢地撒在灰烬场地上。药粉是他们在荒野旅行中发明的,能在一个对时里抑制魔性植物生长,从而确保营地过夜的安全。 现在俩孩子按照人类主流标准看都是顶级帅哥、美女的胚子。乞诱族的种族天赋首先会准确分辨谁对自己最有利,再分析出其相貌特征和审美倾向,然后模仿生长,先在形体、相貌上取悦目标以便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生存机会。 四个当中于文毫无疑问是主导者,而他基本上是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俩孩子就模仿他的种族特征生长。于文其实相貌平平,但是他俩居然天才地悟到人类的主流审美标准并参照自我修正,这个情况也让于文啧啧称奇。 于文布置好主营帐和护营阵法,湫梵尘、湫梵衣不待他发话就迫不及待地冲进来,熟稔地打开便携灵气舱钻进去。 魔域界的类人魔一出生就会自动吸收魔气,不需要通过修炼,不需要掌握功法,完全是自然天赋,俩孩子也不例外。于文发现之后便每天把他俩放进便携灵气舱里呆一段时间看看结果如何,结果是他俩也能够自然吸收灵气。 他通过长期观察总结出:魔气和灵气对他俩就像正餐和零食,都是可以直接吸收的、供应身体生长的营养成分。拿卡伽里做对比会发现,卡伽里对灵气必须通过魔功功法做转换,而在魔气吸收速度和效率上则要高出多个档次。他由此推断,乞诱族魔、灵通吃的特殊体质或许就是他们在类人魔当中最孱弱的源头。 没过多久营地响起警报,俩孩子兴奋的一阵风地冲出灵气舱。于文赶紧跟出来,看到他俩跑到营地边缘的安全线以内朝外观望。 有两只八级魔兽来进犯,卡伽里正同它们打得热火朝天。他现在身上、手上用的全是高阶魔宝,这些都是于文从触镇山的秘藏宝库里抢来的。 那天随着伢里触等三名魔将和绝大部分精英魔头被炸死,触镇山群龙无首,主城很快陷入全面的暴动。于文乘乱抢先找到触镇山的秘藏宝库,炸开大门闯进去将里面洗劫一空。他发了笔横财,顺手也将卡伽里武装起来。 没过太久,两只魔兽先后被卡伽里斩杀。湫梵尘、湫梵衣欢呼雀跃,争抢着跑出营地来到魔兽的尸体上,拿出家伙什熟练地忙活起来。 于文通过神识确认周围暂时安全,便回灵气舱继续休息。过一阵子,听见俩孩子在外面大呼:“父亲,父亲,您快出来!” 出来看,只见梵尘和梵衣各自捧着一只大铜盆,分别盛着脑浆子和心脏,献宝似的对他说:“父亲,这是那只魔兽身上最好的东西,您快趁热吃吧。” 他耸起眉头温言说:“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吃这种东西的。你们俩自己拿去吃掉吧,快快长身体。” 俩孩子没像往常一样带东西退下,他们对看一眼后,湫梵尘很严肃地说:“父亲,我们觉得你这样不对。” 于文感到意外:“为什么呢?” 湫梵衣抢话道:“您连魔兽身上最美味、最有养分的部分都不敢吃,是懦弱的表现,懦弱者没有生存的权力。” 湫梵尘接过话说:“我们都要通过吞食有营养的食物才能快快成长,您却因为嫌弃而不肯吃,拒绝上天赐予的食物就是违背上天的意旨。” “谁教你们的这些话?是卡伽里吗?” “不是,是我和哥哥一块儿想出来的。”湫梵衣骄傲地说。 “卡伽里叔叔才不敢说你的坏话呢,我们知道他害怕你。”湫梵尘道。 于文闻言更加诧异。毕竟他俩真实年龄才五个多月大,就算按照身体生长程度算也只相当于四到五岁的儿童,可刚才说的话有条有理逻辑分明,哪像是不到五岁的孩子能讲出的话?看来五个月来的经历中,有些因素促成他们的智力发育大大超过身体的发育。 是什么因素呢?是每天食用高阶魔兽的脑浆和心脏,是每天经历频繁的战斗,是每天聆听他的耳提面命教诲,是每天吸收灵气,是无意中吃到过特别的药材,抑或是各种因素的综合? “父亲,你没事吧?”俩孩子见他突然神游物外便担心地问。 “哦,我没事。”于文醒过神,“你们自己想到这个道理很了不起,我现在很认真地回答你们。我是人类,修的仙道,你们是魔类,修的魔道,道统体系不同,这里的食物对你们有益,却对我有害,所以我不能吃。” “仙道,魔道,有差别吗?”湫梵尘不解地问。 “仙道敬畏生命,追求自然、平衡、秩序;魔道只敬畏自己的生命,用一切手段来壮大自己,所以混乱、自私、极端。”于文稍微解释两句,“算了,这个话题太大,几句话讲不清楚,等以后你们阅历多了自己去领会吧。” 俩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湫梵衣又说:“父亲修仙道,我们也要修道。” 于文道:“你们是魔类,先天体质决定了必然要修魔道,不过我可以教你们修仙道,以后你们主修魔道,兼修仙道,你们看这样子好不好?” “好呀,好呀!”他俩欢呼雀跃的响应。 “好啦,现在先去吃完这些食物,打扫干净后到灵气舱来,我今天就开始教你们修仙道的基础知识。”于文微笑着说。 基础知识是什么?经络、气脉!魔类的身体构造跟人类大不相同,但这难不倒于文。他本身就兼修魔功能够魔化变成真魔体,对魔类的身体构造自有深刻了解,况且到魔域界后可以研究卡伽里,还亲手解剖过无数魔兽,再加上参考各种来源的文献资料,他已经制定出一套转换方案。 既然提前启动魔类改造试验,那么原定的行程自然要做改变,他决定先在地质结构和气象条件相对稳定些的过渡带内圈里居留一段时间。 从过渡带外围到内圈的路上,在他的用心教授下,兄妹俩花半个月时间基本掌握了人、魔两个版本的经脉知识。 到达内圈地带的次日,于文正式向湫梵兄妹传授替代功法,也就是当年替代训练方案中教给丛汶焸的那套功法,除将魔气改成灵气外其余一字不改。他倒要看看这套功法曾将丛汶焸从人训练成魔,现在会将魔类训练成什么。 修炼替代功法会经历无边的痛苦,湫梵兄妹没能躲过这个劫数。专门布置的练功房的隔音效果还算不错,仍然能隐隐听见里面的惨叫。卡伽里有一次忧心忡忡地专门私下找他替兄妹俩求情,他一边暗骂老狐狸,一边讲大道给搪塞过去,训练计划继续按部就班推进。 湫梵兄妹的天赋真的不错,身体素质也比人类超出太多,仅用两个月时间将全部的六段功法修炼成功。当年丛汶焸半途时走火入魔意外魔化,现在湫梵兄妹从始至终都没发生任何意外,一切顺顺利利的。 接下来的是重头戏——服下培元丹。丛汶焸的前鉴是彻底魔化变成次真魔体,那么湫梵兄妹身上将会发生什么呢?于文很期待。 试药的那天,于文亲自在旁边监视,卡伽里也进到练功房内护法。 湫梵尘、湫梵衣各自服下一粒培元丹,运转起替代功法。一分钟后,他俩开始身体魔化进程。于文见状颇有些意兴阑珊:原来还是丛汶焸的结果。 不过,这兄妹俩的魔化过程很缓慢,丛汶焸那是很短的时间内魔化成次真魔体,他俩则是缓慢、稳定,并且更加彻底,三天三夜的魔化进程结束后,他俩获得了高级次真魔体——一种真魔体的孕育阶段状态。 湫梵兄妹还没意识到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意味着什么,结束之后褪去魔体变回原身疲劳的沉沉睡去。卡伽里在旁从最开始就看呆住,最后一天更是抓耳挠腮、坐卧不安的样子。 待兄妹俩睡着之后,他扑倒在于文面前,疯狂地抱着他的脚亲吻鞋子,热泪盈眶地哀求:“伟大的主人,您给小尘和小衣施展了什么圣法,让他们可以获得高级次真魔体,未来他俩铁定会进化成真魔体,这可是我们全体魔类穷尽一生苦苦追求都难于上青天不能够实现的结果呀。求求您看在我尔西加武达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也将这个圣法赐予我吧。伟大的主人呀,求求您啦!” “忠心耿耿?你?”于文很不屑,“你已经做出的表现配不上这个评价。你不必急于辩解,你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也摸清了我的脾气,那么就该知道相比于过去你干过什么,我更重视将来你怎么干。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卡伽里鸡啄米般点头:“尔西加武达明白,尔西加武达一定会做出让伟大的主人满意的功绩,求求您现在能不能给我句话呀?” “我不说谎话,我要先告诉你,给小尘和小衣吃的圣药必须在年纪很小的时候服用才会产生效果,你的年纪已经很大,就算吃了也未必生效。” “尔西加武达愿意尝试,哪怕不完全生效,只要生效一点点,哪怕只变成最低级的次真魔体也要比我现在这么大的年纪却丝毫看不到希望来得强呀。” “好吧,我会考察你的表现。当你初步赢得我的满意时,我先传授给你服药的功法,等到你能够最终赢得我的完全满意,就会赐给你一粒圣药。” 卡伽里闻言反而像滩软泥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兴奋过度了。 两天后,他们重启行程前往惁镇山主城。 湫梵兄妹已经开始正式修炼仙、魔两道的功法,于文重点教仙道功法,魔道功法主要由卡伽里负责。 魔域界的魔道功法很简单粗暴,吞食或者血祭是摄取魔气的基础,前者因其简单容易实施而成为主流,后者因其太过复杂精细、太难实施而只在极少数高层类人魔当中偶尔采用。 很不幸,乞诱族的体质在吞食转化上的效率太低,幸运的是湫梵兄妹有高级次真魔体,在次真魔体状态下吞食的效率稳定地达到应有水平。 仙道功法修炼上,兄妹俩的表现相当于真灵根水准。于文向开始给他俩提供人类世界的妖兽食材、妖丹、灵丹,结果发现他们服用之后用于修炼仙道功法时仅仅是中规中矩,但如果用于魔功则会让魔功的修炼效果翻到三倍。 第369章 荣誉决斗 焸镇山,现在叫做穰镇山,主城的决斗场内正在上演一场荣誉决斗。 挑战者是卡伽里。他昨天回到渝镇山,发现自己的领地一年前被现任大王斯啤穰的亲信、高级魔头哈录喜霸占了,当即暴跳如雷当众发起荣誉决斗。 这种理由正当的荣誉决斗不能拒绝,否则哈录喜将被剥夺一切财产和身份驱逐出境。以两人的身份、地位,这场决斗是渝镇山的一件大事,渝大王和一位副王亲临现场主持和观战。 决斗场纵横上百里,场地够大,两位魔头放开手脚打得昏天黑地。 哈录喜也是高阶魔头境界,身体魔化后变到五十丈高,披戴精致的半身魔宝铠甲,双手挥舞一把五十几丈长的高阶魔宝,身边还有一头七十几丈高的巨熊模样的魔兽助战。他手中的高阶魔宝外形酷似狼牙棒,不但势大力沉,而且上面的狼齿不时的飞出来一化万数,变作魔钉暴雨轰击敌人。 卡伽里魔化后的身躯同样是五十几丈高,身上披戴一套全身魔宝铠甲,明显要比对手高一个档次,右手挥舞一柄三十丈长的曲身魔宝长斧,左手执一面钩齿魔宝风火盾牌,身旁有一只三十几丈高的地狱三头犬助战。 实际上,地狱三头犬跟巨魔熊一样都是高阶魔宝所变化出来的。三头犬三只脑袋分别喷吐毒火、毒烟、毒沙,动作灵活;巨魔熊能制造地震、地刺和发射巨石,身形看似笨重实则机敏灵活不输给三头犬。 两大魔头已经打了将近两时辰。卡伽里一直采取守势,哪怕明明对手有不下十几次露出破绽,他都视若不见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稳守不出。相较而言哈录喜显得有点毛躁,见着机会就不顾防守地全力攻击,是个以命换命的打法。 卡伽里当然不会认为对手真毛躁,他俩是多年的宿敌,明里暗里彼此交手、暗算过不知多少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在等,等对手露出真正的破绽。 哈录喜不怕卡伽里拉他下决斗场,甚至期待决斗,正好将恩怨彻底了结。在丛汶焸时代,卡伽里仗着得宠对他百般打压迫害,好不容易等到风水轮流转了,抢走领地只是他报复的开始。只是打到现在他的心里惊疑不定,根据以往经验对手绝对没有这样的沉稳和耐心,怎么画风变了? 又激战半小时,高强度搏杀令体力消耗得很快,他们不约而同出现动作的速率、力度、反应速度降低的迹象,这最早体现在两只助战的魔兽身上。 三头犬趁巨魔熊一次攻击未遂的回撤中动作减慢一丁点的机会,喷火的那只犬头在其侧腹软肋上咬了一口,撕开一个洞灌进去大团烈火。巨魔熊的肚皮上涌出汹涌的魔气迅速浇灭烈火,但其动作的连贯性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迟滞。 在这种级别的生死搏战当中一步慢就会步步慢。卡伽里揪住这个破绽不放,用一系列精妙的攻防组合拳持续打压巨魔熊,渐渐的打得巨魔熊的动作由慢半拍扩大到慢一拍,哈录喜的整体攻防节奏因此被打乱。 卡伽里得益于最近的几次荒野跋涉经历,其中于文曾给予一些指点,他现在的战略战术眼光和定力进步了很多。占到优势后依旧不急于抢攻,继续按照节奏打,迟早对手会率先体力不支,到时才是发动致命打击的时刻。 哈录里也意识到了危机,于是抢先变招,找到机会奋力用狼牙棒正面砸向对手的脑袋。卡伽里一边拿盾牌用卸字诀来格挡,一边闪电出斧去斩敌人慢半拍没能收回去的左脚掌。 狼牙棒即将砸中盾牌的时刻突然变成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里面哗啦啦的倾倒出海量巨石,仿佛是一座高山崩塌下来一般,数量和重量太过巨大,卡伽里猝不及防的被压得半跪在地上。另一边,巨魔熊主动把后腿伸到三头犬的嘴前,熊头和前肢伸到哈录喜的左脚前边挡住曲身长斧的砍剁。 哈录喜抓住牺牲魔宝和魔兽换到的机会,将血盆大嘴张开到二十丈高,喉咙里射出一股蓝色光流,犹如瀑布般把石堆和石堆下的卡伽里、巨魔熊和咬住巨魔熊的三头犬淹没在里边。 光流将照射到的一切瞬间冻成冰块,在他面前形成一座小冰山,冰山里隐隐约约显出卡伽里僵硬的身影。他继续发力,蓝色光线的亮度暴增一倍,在光线的之冲击下,小冰山连同被冻在里边的物体分解成无数小冰晶碎块分崩离析。当他发动这一击后,身躯缩小了近十丈,代价可谓不小。 卡伽里的身躯和身上的铠甲随着冰山一块儿崩碎坍塌,不过却有一团红光从垮塌掉落的碎块里飞出去,慌里慌张地向外逃窜。哈录里转头跟上,嘴里喷出的蓝光追上去将红光冻成冰坨。 这时,冷不丁在啥录喜的身后背心位置平空冒出一个黑烟团,约十丈高,里边飞出一把表面蚀刻着细密黑色花纹的长匕首,疾刺向他的后心。他的气息已有些衰减,精力又主要集中在追击逃窜的红光上,反应不及,只能靠半身魔宝铠甲的自主防御能力来挡刀。 长匕首上的黑色花纹抢先一步射出黑光落在半身铠甲的防御体上形成一块黑斑,匕首顺势刺进黑斑,仿佛扎进豆腐块似的毫无阻力的一刀到底,轻松刺穿防御体扎进哈录喜的身体。 哈录喜的动作、神情一齐僵住,嘴里喷吐的蓝色光流戛然而止。紧接着他的上半个脑袋变成一团蓝光飞进匕首里,然后是左边的胳膊,右腿……一秒多钟时间整个身体分解成十三块被匕首吞噬,只剩下身上的装备掉落一地。 匕首的把柄后,黑烟团一晃变成卡伽里。他的气色略有些灰败,急不可待地一手抓匕首,一手伸去把哈录喜的遗物抓到手,特别是从当中拿到一枚蓝色棱晶柱后,喜滋滋地自言自语:“有此物,刚才损失的一套铠甲、两件魔宝和一枚替身图腾柱就回本喽。” 决斗场旁边有一座高山,决斗场的观战台设在山头绝顶上。 主礼台上的斯啤穰大王面色如霜,整个高山顶上的气温突然间降到冰点下,空中飘起雪花。副礼台距离主礼台稍有点远,穰镇山的副王砀嘝锣在上边幸灾乐祸地说:“大王的爱宠死了另外再找一个便是,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我看卡伽里带回来的乞诱族小铜魔细皮嫩肉、肤白貌美,你不如问他要过来做补偿。” 所谓的小铜魔就是呆在挑战者休息台上观战的于文。他仅轻微魔化,身体仿照出乞诱族类人魔的特征,外貌仍是自己的本相,按照类人魔的审美观是巨丑无比的丑鬼,砀嘝锣副王摆明是在拿他取笑斯啤穰大王。 斯啤穰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原来副王的口味竟是这般独特,我这就发布一道谕令,命令本镇山境内的每个部落向副王进贡十名乞诱族最丑的女人为你祝寿,你看数量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我向其他镇山的大王发出协助笺,请他们帮忙多搜罗一些送来给你享用。” 卡伽里回到观战台到主礼台前行礼,道:“斯大王,我赢了,领地重归我的名下,请大王即刻签发授地令状。” 斯啤穰没有回答,而是目光炯炯地盯住他反问:“你刺杀哈录喜用的匕首是哪来的?我怎么瞧着好像是触镇山伢大王的早期成名武器吞噬圣匕首?” 卡伽里笑嘻嘻地回答:“您没有看错,就是吞噬圣匕首,我从触镇山的秘藏宝库里抢来的。” 斯啤穰直起身前倾逼视他,追问:“早听说触镇山出了大乱,你也在场?你还抢到什么宝物?” “大王若想知道,我改日专程进宫当年详细汇报。现在么,请大王履行王权快快签署授地令状,整个镇山的目光现在都在看着您哪。” 斯啤穰恨得牙痒痒的。丛汶焸在位的时候,他被打压得甚至不如街上一条流浪狗有尊严,所以他仇恨丛汶焸宠幸的臣子,这个可恨的卡伽里现在还敢当众当面逼迫他,言行举止对他殊无敬意,简直是反了天。 砀嘝锣远远地帮腔:“卡伽里追随前任丛大王去圣域观礼,按制度享受二十年豁免期,豁免期内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动他的领地,哈录喜违反制度,大王不闻不问,现在哈录里已死,大王该英明决断拨乱反正了。” “本王自会按制度办,不劳副王费心。”斯啤穰说,“卡伽里,你要拿回领地,我同意,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归还本王的东西。” “我不明白大王说的是什么?” “你是第一天才认识蓝棱冰晶石吗?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它是本王惯用的兵器之一吗?哈录里临时从我这里借走的,你马上交出来。” “不对吧,”卡伽里嚷起来,“我是堂堂正正荣誉决斗中缴获的战利品,按照习俗不论它们的来源是什么,此刻都归我所有。” “那么按照习俗,本王有权为此向你发起荣誉决斗,你要不要试试?” “按照习俗,你是一镇大王、堂堂魔将,你对身为魔头的臣下发起荣誉决斗臣下有权拒绝。” “按照习俗,你可以拒绝,但要拿出有足够价值的赔偿金。我看吞噬圣匕首就不错,献出来吧。” 卡伽里脸上蓝一阵、白一阵,气呼呼地拿出蓝棱冰晶石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斯啤穰抬手将冰晶石摄回手中,面色不善地说:“授地令状我会签,不过你刚才当众顶撞本王,本王要罚你,决定从今天起暂时冻结你的领地使用权,期限至你的豁免期结束为止。” “大王这是欲加之罪。” “你若质疑本王的决定,可以挑战本王呀,敢不敢来?” 卡伽里憋得脸色蓝得发黑,问:“我可以赎买吗?” “用吞噬圣匕首可不够。” “我有一件丛大王遗留的稀罕宝物。” 斯啤穰眼睛一亮:“是什么?” 卡伽里从储物腰带里拿出一具仙儡放在地上,按下它身上的某个机关后它活过来,站起身灵动地东张西望,散发出金丹期的灵力威压。他解说:“这是仙儡,也是从触镇山秘藏宝库里抢来的。” “你不是说它是丛汶焸的东西吗?” “没错。”卡伽里不慌不忙地解释,“那年去圣域途经触镇山,伢里触接待丛大王,说以丛大王的地位使用传送阵应当付出与身份相称的路费,丛大王认为有道理就拿出一批财物给他,仙儡是其中之一。不过伢里触贪得无厌继续索要,惹得丛大王大怒当场把他摁住狠揍一顿。后来丛大王急着去圣域,就没有拿回已经支付的路费。我抢劫秘藏宝库的时候看到仙儡就顺手拿了来。我知道大王有收藏丛大王亲手制作的宝物的爱好,我用它应当可以换回领地吧?” “伢大王挨揍的事我也听说过。这个仙儡相当于金魔,它身上的独特气息也只有丛汶焸做出的东西才会有。”斯啤穰满意地点头,“它要怎么控制?你先把全套东西完整地献出来。” 卡伽里交出一本小册子。斯啤穰拿去照着小册子当场试验控制仙儡,他的亲信们纷纷围拢过来瞧热闹。卡伽里被晾在一边,忿忿地说:“大王先验收吧,我回休息台歇歇,等大王验收满意,恳请签署令状,我过来拿。” 斯啤穰正控制仙儡走到自己面前,闻言挥挥手:“你去吧,等我的谕令。” 卡伽里飞回休息台到于文面前谄媚地说:“这是送给您降临魔域界两周年纪念日的礼物。”于文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他一个瞬移不见了。 紧接着,正在斯啤穰面前的金丹期战斗仙儡默念咒语引爆了体内的灵爆珠。 第370章 血祭的关键 随着斯啤穰连同亲信一块儿被炸死,焸镇山两年内再次易主,副王砀嘝锣当时没凑过去看热闹而躲过一劫,顺理成章地接任大王之位。 他对卡伽里是又恨又怕,派遣亲信前去谈判,双方达成三项协议:第一,卡伽里半年之后自我放逐,在砀嘝锣在位期间绝不返回焸镇山;第二,给卡伽里三个接受镇山传承的名额;第三,向卡伽里开放档案库,并将所有丛汶焸的手稿、档案资料借给他复制一份,期限半年。 第三条就是于文的主要目的。来到魔域界的两年时间,他深刻地体会到师父杜希言的心情,思乡之念无时无刻不在抓心挠肺。他知道丛汶焸有写日记的习惯,希望从其中找到返回家乡世界的线索。 整理、研究丛汶焸的手稿会发现,三分之二的手稿用本地文字书写,内容庞杂涉及方方面面,堪称一部在魔域界生活的百科全书;另外三分之一用家乡世界文字,记载私人和隐秘的事情。 翻遍手稿,于文最后只找到一条或许是线索的线索。那是一篇家乡文字的日记,时间是从极南圣火渊返回焸镇山途中,原文是:“今天再将采集的全过程回顾一遍,还是觉得在那里刻下的短文很不妥,我当时怎么就头脑发热呢?不过算了,懒得回去销毁,反正这里谁也看不懂我这种文字。既然圣方火晶拿到手便快去圣域飞升吧,离开这卑贱的底层世界更要紧,我一天都不愿在这里多呆。” 是什么短文让丛汶焸不安和后悔?于文决定去极南圣火渊瞧瞧短文的内容,顺便采集至少一枚圣方火晶。 半年时间一晃即逝。 放逐日之前的第三天是湫梵尘、湫梵衣两周岁生日,这是一个大日子,乞诱族类人魔两周岁就成年了。 兄妹俩现在十七、八岁的外貌,身体基本上已经长开,依照人类的审美标准一个是俊朗帅气、雄姿英发,另一个娉婷明媚、倾国倾城。他俩非常勤奋刻苦地修炼到了顶阶铜魔,相当于灵根系炼气期十二级大圆满的境界。 于文给兄妹俩举办一场庆祝仪式,结束后将他们叫到跟前郑重交待:“你们过完生日就已经成年,身体发育自今天起会恢复到正常速度,修炼的速度也是一样,你们要调整好心态正确对待,切不可急躁,更不能因此颓废。” “请父亲放心,我们明白。” 卡伽里在一旁说:“请主人放心,奴才近些天每天教他们如何渡过适应期,我们类人魔有传统和传承,他俩稍加点拨自然就懂了,您无须担忧。” “嗯,你有心了。”于文点点头,“小尘和小衣已经成年,你们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雄鹰总会离开父母单飞才能雄霸蓝天,你们现在的境界具备基本的自保能力,应该独立出去闯荡。大后天我和卡伽里就动身去极南圣火渊,你们是留下来还是去别处发展,自己想清楚,先拿个计划,在我走之前给我过目。” 湫梵尘道:“父亲,我和妹妹早就商量好了,您去哪我们就跟着去哪。” 卡伽里板起脸孔说:“你们是大人了怎么还是不懂事呢?极南圣火渊是你们现在能去的地方吗?至少要魔头才可以。主人在替你们着想呀,你们迟早要离开他各自单飞,别老想着做温室的花朵。” 湫梵尘反驳:“我们才没有这种想法。父亲总说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迟早会回到自己的家乡,但又不允许我们追随他一起回去,我和妹妹只是想珍惜父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湫梵衣楚楚可怜地说:“是呀,父亲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妈蛋,这俩小魔头!明明是舍不得免费的好处和资源好不好,偏要说得这样煽情。于文暗自想:算了,至少他俩的外貌,还有这番话采用的伦理、逻辑都是家乡世界的,就借他俩来缓解我的思乡之愁吧。他故作一番长考,长叹道:“诗曰‘靡不有初’……好吧,先带上你们,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极南圣火渊远在焸镇山以南约十九亿里外,所有镇山的核心传送阵最大传送距离只有四亿里,所以总共要接力传送五次。 于文调整行程计划,每次极限传送后紧接着做一次近距离模糊传送,重温荒野之路。这样做虽然要多耽误三、四年时间,但是荒野生存最锻炼能力,他希望就算他俩进不了圣火渊,也能有机会独立的在外面生存下去。另外,选择在荒野生存他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方便做血祭的试验。 血祭是最快速、最高效提升魔功的方法,魔域界的血祭方法太过精细复杂,要求条件太过繁琐苛刻,就算各镇山的大王也只能平均一百年举行一场。而据卡伽里回忆,丛汶焸想举行血祭就随时举行,最高记录一天举行了五场,没人知道秘诀是什么。 这半年,于文在研究丛汶焸的家乡世界文字的日记中发现,丛汶焸时不时的会在血祭后写篇日记炫耀一番,每次都提及头骨如何如何、圣像又如何如何。他敏锐地想到,两物会不会就是落到丛汶焸手上的水晶头骨和佛像吊坠?当年皇城惨案后,于江月在分析中就重点怀疑这两件宝物有重大嫌疑。 假如这个推测成立,那么两件宝物应当同丛汶焸的血祭秘诀有重要关联,甚至可能是关键。他按照这个思路展开推演,弄出来一个血祭实验方案。 方案的基础是血祭阵图。皇城血祭现场被自毁设计所破坏,而于江月仅看一眼残迹就能认出来说明她很熟悉,所以事后于文请她画了皇城和皇城周围所发生的几场血祭的现场还原阵图。于江月画的图轮廓描述精确,细节模糊不清,只能用来做主体框架,细节方面他必须另外想办法。 他想到的办法有三个:一是他在巨魔宫血池殿的祭坛后拿到的物品当中,有一份血池的局部图纸,既然都是跟血有关,拿来做参照应该不会有大错;二是东海水眼里的越界传送阵阵图,越界传送必须用生命做祭品,这岂不是跟血祭差不多的性质,所以也可以做参照物;三是魔域界的血祭阵图,他在镇山档案库里复制到全套的详细阵图。 实验要验证的标的,就是丛汶焸的血祭的秘诀关键是不是水晶头骨、佛像吊坠这种级别的宝物?于文仍有一只水晶头骨,但他决不会犯险拿来做实验,他计划采用的替代物分别是碧落银河树树枝和魔魂树根须。 因为实验目的是验证原理,而非完全复制出血祭,这样就无需在细节上抠太死,实现起来相对简单容易得多,在南下行程的第一次荒野之行中,他的设计方案就开始付诸现场实验。 “主人,您确定你做的这个血祭魔坛能动起来?”卡伽里不无担忧地看着在一块临时场地上快速建成的血祭坛,“请恕奴才多嘴,这看起来同我见过的血祭坛完全不一样。” 于文道:“当然不一样,否则就不必做实验了。别担心,我没打算要你坐进去,这是第一次实验,用魔兽替代。” 湫梵衣吃吃地笑道:“卡伽里叔叔是心疼他亲手捉来的二十只魔兽呢,都是五、六级的,捉的时候可把他累坏了,自己却吃不到,心理不平衡。” “尖酸的尘小鬼,你怎么忍心在主人面前诬蔑我呢?枉我对你那么好。”卡伽里愤愤地说。 实验开始。 于文面前的地上插着一只用枯草扎成的淋了魔兽血的草偶,在心脏、脑袋部位插着银针,远处主祭台上固定着一只小魔兽,身上同样插着银针。他施展法术通过银针术操纵小魔兽释放魔气激发主祭台上的令牌启动血祭。 血祭阵区地面上的阵纹开始发蓝光,二十个献祭台逐一亮起。激发第二道令牌,主祭台上射出二十束蓝光依次射在各个献祭台上捆绑祭品魔兽的处刑柱上。处刑柱上的一部分阵纹变得更加明亮,纷纷射出一道道光束钻进魔兽身体,魔兽开始痛苦地惨叫起来。 实验到这一步为止很顺利,随后画风就变了,一个处刑柱突然爆炸,然后引起链锁反应,其他献祭台纷纷爆炸。在第一场爆炸后,于文面前的草偶化成火球烧起来,主祭台上也被熊熊烈火吞没。 于文跳起来抄住小尘和小衣疾速飞退,卡伽里赶紧跟上。十多秒后,整个血祭坛发生大爆炸,相当于二十只五、六级魔兽自爆加在一起的威力不算小了,杀伤力和破坏力着实有点吓人。 卡伽里忍不住开起玩笑说:“伟大的主人,奴才现在懂了,您一定是在发明新的爆炸类魔宝,对不对?” 于文不满地乜他一眼。 湫梵衣安慰道:“父亲常说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次失败,下次再来。我坚信父亲一定能够成功的。” 于文会心地笑了:“不错,今天失败没关系,我分析一下试验数据,修改之后明天再试。卡伽里,你胆子越来越大,敢当面对我冷嘲热讽,罚你今晚守夜并且再去抓二十只五级以上的魔兽,我明天做试验要用。” “遵命,我的主人。”卡伽里愁眉苦脸地答应。 “卡伽里叔叔别担心,我的妹妹帮忙给你打下手。”湫梵尘安慰他,“父亲的实验是大事,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奉献力量。” 第二天利用安全空档时间再做试验,失败。第三天的实验,失败。每天都做实验,遇到地质、气象情况好的时候一天做几次试验。不断试验,不断失败,不断分析总结,不断修改,荒野旅程的每一天就是在重复中渡过。 两年之后,在南下行程中的第三次荒野之行结束前,于文的血祭实验取得重大突破,血祭阵终于不再爆炸了。 第四次荒野之行开启。血祭试验来到更艰难的阶段,整体复杂性的成倍提升使得他们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成倍增加,他们足足花一年才到达镇山外过渡带。 来到这里,于文让卡伽里带湫梵兄妹到过渡带生活历练一段时间,要知道荒野再凶险对付始终是灵智低下的魔兽,而人心远比野兽更复杂可怕。他跟他们约定以半年为期,届时在该座镇山的主城某地会合。 支走他们是因为他的实验已经走到最后阶段,此前都属于基础阶段,做实验时没有使用碧落银河树枝和魔魂树根须。接下来最后的总装阶段,涉及到两种天材地宝以及血祭方案的真正秘密,不方便让他们三个知道。 四个月后,在过渡带外围某个地质临时稳定带上,于文利用气象安全窗口期的机会用半个时辰布置出一个占地十亩的血祭坛。做好一切准备,他用草偶银针术遥控主祭台上的一只三级小魔兽启动血祭。 阵纹亮起,献祭台亮起,处刑柱亮起,折磨祭品……一个步骤接一个步骤地走下来,全都十分顺畅地走完,同步收集到的反馈数据都符合他的预想。过了半个小时,处刑台放射出蓝色血光,整个血祭阵区被血光充盈,不但阵区内的地面和地下残留的植物,连同阵区外周围三十丈范围内所有的地面、地下植物统统快速枯萎,并且化成血光融入进整体血光里。 一分钟后,所有的血光涌向主祭台钻进小魔兽的身体。小魔兽的身体快速膨胀,它的魔功气息快速提升。十分钟后它晋升到四级,随后爆体而亡,二十只五级魔兽的血气、魔功转到它的身上,尽管只是一小部分也足够把它撑得爆体。 成功了!于文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江月姐判断得没错,祸根真的是水晶头骨或者佛像吊坠,具体是哪一个呢,或者两者都是? 第371章 进入圣火渊世界 在于文来到魔域界进入第九个年头之际,一行四人到达极南。 极南并不是地理上的最南之极,是地名叫做这个。极南的地质构造稳定,但因为气象条件极不稳定,地域纵横仅一千余里,所以不被列入镇山之列。 “这场暴风雪真可怕!”湫梵衣从几十丈厚的雪层下冲出来,“周围的荒野都是盛夏季节,一进极南偏是冰天雪地,真是没谱了。” 卡伽里说:“极南亘古极寒,这场暴风雪的规模只能算小儿科,如果不赶紧去圣火渊的入口躲避,碰到白毛大暴雪起来,连我也会在十分钟内被冻死,所以说这里真不是你们俩该来的地方。” 湫梵尘道:“来都来了。这两年父亲给我们搞了一百场血祭,我和梵衣的功力进步飞快,我们有信心追随父亲的脚步绝不后退。” “拉倒吧,再怎样飞快你们现在也只是小小的银魔,刚才的暴雪里要不是我护着,你俩早就被冻死了。” 湫梵衣咯咯笑:“父亲只给我和哥哥举行血祭,从来没你的份,你羡慕嫉妒恨,想把我们赶跑后吃下我们的份额。” “鬼丫头别胡说,想我卡伽里对主人忠心耿耿,无论主人做什么决定我都坚决执行,从无半句怨言,也无半丝怨心,主人只是在考验奴才,等到时机一到自然会轮到奴才的,伟大英明的主人您说是不是?” 于文目光投向远方,随口道:“你们三个甭串联演戏,血祭太伤天和,与我所修的道根本冲突,所以血祭的秘诀我绝对不会传授给你们。你们赶紧做好准备吧,下一场暴雪马上就会出现。” 卡伽里和湫梵兄妹面面相觑,脸上掩饰不住失望。 于文一手揪住卡伽里的后颈皮,另一手抓住湫梵兄妹的两只手,连续两个瞬移直接到达位于极南中心的大冰缝前。 大冰缝长百余里、宽十里,底下逐渐收窄,底部至深处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于文在前,湫梵兄妹用仙道功法穿戴次符宝器装备紧随他后飞下冰缝,卡伽里激发魔甲套装、背上长出一对大翼翅飞在队伍最后。 往下垂直飞到二十里深度时,周围完全漆黑一片,气温有所回升,下方有暖气流升上来,到这个位置时与上方的冷气团中和达到平衡。 “冰炎飞兽群来了,”于文发出警报,“卡伽里保护好梵尘和梵衣!” 下方的黑暗里现出一只只幽暗的蓝色光点,足有上千只全身漆黑、体形不大的小型飞行魔兽混在黑暗里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 于文不等它们进入攻击范围便抢先出手。他瞬发一件释符法宝,法宝变成三只翼展二十丈的大鸟,身体发出耀眼白光犹如三个太阳照亮周围黑暗世界,在攻击距离里飞行的速度超过声波。 它们两只朝左右、一只朝上方扑出去,把大批漆黑的飞翼魔物囊括在白光范围内,白光照到魔物身上时变成散发庚金之气的极薄刀片,切得魔物身上的魔气纷纷爆裂,有的魔物被切破皮肤,稍弱一点的被当空切断撒下蓝色血雾。 于文瞬发第二件释符法宝,变出一柄寒冰宝剑,剑身上吹出一条由庚金飞刀构成的龙卷风带。风带粗五十余丈、长达一里,向下前冲开路,他还往里面撒进一些九幽破魔冰气符。下方黑暗中迎上来的冰炎飞兽遭到迎头痛击,尤其是九幽破魔冰雾放大了杀伤力,迎面的小魔兽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纷纷被击落。 冰炎飞兽不是实力强大的魔兽品种,主要是靠数量取胜,它们的分布区高差二十里,数量上亿只,一旦被它们纠缠住会很危险,许多没经验的顶级魔头都曾因为轻视而在这里吃了大亏,死在它们嘴里的不在少数。在丛汶焸的日记里指出它们天生被金系法术所克,于文有针对性的战法自然效果相当不错,快速在飞兽群当中杀出一条通道。 穿过冰炎飞兽的分布带,下方可以看见一条细如蛛丝的红线,那就是圣火渊世界的入口了。从底下升上来的气流已经很烫,这个高度没有冰雪,两边都是岩石,宽度平均一百多丈,岩石壁上面遍布各种刮擦痕迹,一看便知其中绝大部分是魔宝留下的,但痕迹并不很深,可见岩石有多硬。 石壁的缝隙里早钻出来无数甲壳油亮的飞虫等着他们。这些飞虫的外形像臭虫,实际上也真是从尾尖喷出巨臭的黄色毒气,并且发出尖锐刺耳直透脑髓的攻击性魔音,所有魔音汇在一起使得空气都严重扭曲变形。 卡伽里加速飞到湫梵兄妹身旁,翅膀环抱把他俩保护起来,身上的魔气和魔宝护甲魔罡外放形成厚厚的球形护罩,把魔音和毒气都挡在外面。 此处狭窄的空间和坚硬的岩石限制了魔宝级武器的施展空间,而灵器级别的武器又杀不死这种臭虫,历来也是一道小难关。 于文收起两件释符法宝,放出乌荆刺发簪化成七道一丈长的乌芒,一边发出呜呜声冲散魔音,一边各自以超高速度闪击一切靠近的臭虫。乌荆刺发簪的威力是法宝级的,对臭虫基本上是一击必杀,几秒钟时间扫落一大片。 但是下方出现的臭虫实在太多,挤在一起形成密不透风的虫堆。于文唤出雷光镜变大到三丈挡在身前,伸指在镜背上一弹,轰隆一声巨响,镜面打出一道带有雷霆道意气息的电束,出来后分成几百束分枝,狠狠地劈在臭虫堆上。 臭虫堆里每一个被电束击中的部位出现一道贯穿上下的朱紫色光斑,光斑区里的臭虫化成灰烬形成一个穿透虫堆的洞,虫堆坚持不住一哄而散。于文继续催动雷光镜发出普通的闪电轰击臭虫阻止它们重新集结,同时放出溪山仙剑,以十丈剑光搅过去将试图顽抗的臭虫击成齑粉,眨眼间清理出一条通道。 于文在前开道,卡伽里抱起湫梵兄妹紧随在后,迅速穿过二十里臭虫区。下方的细线扩大成平均十几丈宽,里面火焰翻腾,高温气流、辐射的温度足以慢慢熔化钢铁。他们加强护身法宝、魔宝的防护强度加速冲进去。 火焰裹住他们猛烈焚烧,于文的法宝护甲的防护罡罩被烧得快速消蚀变薄,卡伽里的情况也差不多,所幸火焰层并不太厚,十几秒钟后他们冲破出火焰区,一个无比广阔的地下世界出现在眼前,圣火渊世界到了。 圣火渊所在的是一个地下深渊世界,里面山川、河流、湖泊等等一应俱全,除了处在地下深处之外,地貌与地面的世界几乎差不多。他们刚刚穿过的火焰层覆盖整个深渊世界的顶部代替了阳光,这里面的云和雾也都是火焰所构成,半空中更是有数不尽的火球毫无秩序地乱飞乱串,地面的生长着冒火的火系魔植,河流、湖泊里流淌、积蓄的不是水而是火焰,简而言之它一个火焰主导的世界。 他们继续下降了有二十几里,瞅准一块山顶的平坦地面正准备降落。冷不妨从山后飞出来一只全身喷火、头上长角、背上长翼、身后长尾、手执火焰长鞭的魔怪冲他们杀来。 炎魔,而且是九级的!炎魔是本地特有的魔兽物种,以火为食,依火而生,力量、火系魔功威力都要比同级别的普通魔兽强一些,尤其它们所用的火焰长鞭有一定概率打出暗炙魔火,这种臭名昭著的魔火能瞬间点燃魔宝直到烧成灰,是非常难缠的家伙。 “妈蛋,真倒霉,头一次来就碰到炎魔。”于文没好气地说,“卡伽里,我去拖住它,你先保护他俩着陆,瞅准机会……靠,又冒出来一只!” 山后又钻出来一只炎魔。没有完,第三只在另一个方位蹦出来,第四只,第五只……三秒钟内山前、山后、山下总共飞出来四十七只九级炎魔,形成一个环形圈把他们包围在里边。 卡伽里大惊失色:“他妈蛋,什么时候炎魔变成群居性魔兽的?” 于文二话不说高速原路飞退,卡伽里机灵地学他转身就逃,下方的四十七只炎魔一窝蜂地衔尾急追上来。卡伽里毕竟要用翅膀护着湫梵兄妹,只能凭自身的魔功遁术飞行,速度怎么快得起来,于文不得不放慢速度跟他旁边。 炎魔的飞行速度在深渊世界排名前列,追逐不到十里,炎魔群迫近到可以用火焰长鞭够着他们的距离,冲在最前边的七只炎魔毫不犹豫地这么干了,长鞭甩出去飞快地追上去,眼看就要击中两个目标。 于文伸出手抓起卡伽里用一个战场短距瞬间跳出十几丈,七根火焰长鞭在他们脚下近距离划过,落了空。他紧接着一个仙骡符的瞬间,这次是瞬移到了之前准备降落的山顶平地上。 众多炎魔突然间丢失目标都有一点懵圈,但又很快发现他们的新位置,纷纷原路折返朝他们飞扑过去。 于文把卡伽里扔到地上道:“让他俩出来,保护他们催动阵盘。”边说边拿出一枚简版兵意虎符。 这是他们事先演练过的战术套路,所以湫梵尘、湫梵衣出来之前已经把一只阵盘拿在手里做好激活准备,出来后熟练地互相配合快速地就地安放好阵盘,并且激发预设的符篆组,符篆组在两秒钟之内完成阵盘启动,阵盘在他们周围制造出直径三十丈的水墙防御体。 炎魔群杀到近前,冲在前面的十几只炎魔急不可待地甩出火焰鞭狠抽水墙防御体,鞭子抽在上边打得火焰和水花爆闪齐飞,场景倒是挺好看的。它们的运气好得近乎作弊,有五根长鞭点燃了暗炙魔火,水墙体内部闪过黯淡的红色火光,两秒种后水墙体消失得一干二净,阵盘“啪”的一下断成两半。 幸好在这时于文完成了简版兵意虎符的催发,手指点出,三丈高的兵意白虎以音速扑进炎魔群。 首当其冲的炎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兵意白虎穿透身体,立即当空化成灰烬。然后旁边几只炎魔几乎同时被击成灰烬,其它的炎魔赶紧调转火焰鞭攻击白虎,结果然并卵,不但长鞭化成灰烬,并且没有及时撒手扔掉火焰鞭的炎魔也被白虎身上分出来的白光溯鞭而上钻进身体后刹那间化作灰烬。 于文紧张地观察白虎的衰减情况,计算着它的消耗程度,做好了随时带上同伴瞬移逃跑的准备。 兵意白虎一秒多种歼灭过半的炎魔,余下的炎魔作鸟兽散。白虎加速移动自动搜索追击,速度最高时达到四、五倍音速,很快追上去将它们一一击杀。消灭光之后,白虎的身躯仍剩下一多半。 这一次,运气站在于文这边,兵意白虎在击灭最后一只炎魔后没有掉头,继续沿那个方向飞向远方,眨眼间消失在视线外。 卡伽里和湫梵兄妹是头一次见识到他这种恐怖至极的武器,看得脸色发白,腿股轻微打摆。 于文轻咳一声,问道:“小尘、小衣,你们受得住这里的温度吗?越往里温度会更高,强撑是会送命的。” 湫梵尘道:“父亲所赐的宝甲很厉害,我现在甚至感觉有点冷。” 湫梵衣道:“我也是。” “感觉不行务必说出来,绝不可硬撑。”于文叮嘱道。兄妹俩穿戴的次符宝器护甲经过他改造,往里面加注进九幽冷泉水来降温,保护他俩能在圣火渊世界里的高温环境中生存。 卡伽里忧心忡忡地说:“这个世界发疯了吗?炎魔怎么可能成群生活?除了发情期,圣火渊世界理应看不到两只炎魔呆在一起的场景。” 于文道:“它们是被驱赶到一起的,我推测很可能有化神期魔将在这一带活动,而且他一定擅长控驭魔兽之术。” 第372章 甩掉未知强敌 圣火渊是定时才开启,圣火渊所在的深渊世界则完全开放,不少类人魔强者活动在圣火渊世界。 卡伽里道:“应该是某个镇山大王或者隐世的魔将大人来采圣方火晶。三十年前丛大王说过,他提前强行打开圣火渊,下次的开启时间要到一百五十年后,按照常规时间前来的大人们都将碰壁。魔将大人兴冲冲而来,结果发现圣火渊不开启了,心情肯定不会好。我们要特别小心,如果路上相遇要尽力同他和他的追随者搞好关系,免得他拿我们撒气。” 于文道:“搞好关系?呵呵,你以为那只白虎飞到哪里去了?” 卡伽里脸色大变:“惨了,希望白虎能把他们全部干掉。” “不能寄希望于此。照方位看他们挡在我们计划的路线上,可惜了,我们只能改道去找别的入口。” “主人圣明。希望别的路线能够顺利。” 他们不敢飞很高,只能采取离地三尺低空飞掠的方式赶路。这一是飞高了太显眼,二是高空有太多的火焰云、雾和飘浮的火球,高空飞行很不安全。 翻过山头下到山谷,陆续有火系魔兽跑出来主动攻击他们。敢于主动冒头攻击类人魔强者的魔兽自然都是强悍异常,解决起来很棘手。于文和卡伽里轮流出手应对,一行人艰难地走在崇山峻岭之间。 到第三天,一个预计中的麻烦提前爆发,湫梵尘、湫梵衣兄妹穿戴的次符宝器护甲被这里所充斥的烈性魔气侵蚀得不敷使用了。 于文只得地对他俩说:“你们用回魔体和魔功吧,牢记我身周十丈范围是安全区。另外,备用的次符宝器护甲要时刻准备好,遇到不得不离开安全区的情况时赶紧转换功法穿戴上。” 卡伽里在旁道:“请主人放心,奴才一定会看顾好他们,紧急情况下优先保护他俩换上备用护甲。” 于文原地站立闭上眼睛运功激发中丹田内的玄武天珠。此宝祭炼七年有余,距离成功仍非常遥远,但也并非完全不能够用,让它在自己身外制造出十丈的水系屏蔽场,将温度降到兄妹俩的承受范围内还是做得到的。 湫梵兄妹兴高采烈地脱掉次符宝器护甲,恢复成魔体吞吐开魔气。于文暗自叹口气,激发玄武天珠的情况下他就不能使用魔功,而且水系屏蔽场在周围的环境里比较显眼不利于隐蔽。 由于这个变故,接下来的行程中与本地魔兽作战的任务都由卡伽里出面,于文只在旁边用远程方式协助,两天走下来把卡伽里累得够呛。 这天遭到两只九级火系魔兽围攻。卡伽里顶在前边,于文催动阵盘构筑起防御阵地,再用一口飞剑和荆棘圆环远距离支援他。恶斗一个多时辰,两只魔兽一只当场被杀,另一只负伤逃遁。 卡伽里疲惫得在处理魔兽尸体过程中直犯困,于文带湫梵兄妹上去帮忙。忙到差不多的时候,于文说:“今天不赶路了,你们吃完这一餐便原地扎营,大家休息十二个时辰后上路。” 湫梵兄妹主动道:“卡伽里叔叔太辛苦,整只魔兽都给他,我们不要。” “咦,这么好,不争食?”于文点头,“那好吧,赶紧换上那套快要报废的护甲,我们开始布置营地。” 卡伽里吃完独食洗漱干净,看见简易营地营帐已经完成,于文正在布置护营阵法。仙道的阵法卡伽里帮不上忙,就打声招呼钻进他的营帐睡觉去了。 于文弄完启动护营阵法,周围变出幻象将营地藏了起来,他和湫梵兄妹随便聊几句后也都各自回营帐休息。 圣火渊世界的天空由永不熄灭的火焰构成,这里看不到昼夜更替,营地里设置一只公共沙漏,一个对时过去沙漏漏尽,隐藏住营地的幻象没有消失,里面的四个营帐也没有动静。 又过去一个时辰,营地安静如旧。 一百里外,某个天然石洞里,一套隐匿行迹的魔道阵器完美地隐藏起洞里的气息,于文和三个同伴盘坐在洞内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半晌,于文脸色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湫梵衣准备出声发问,被他用严厉的眼神阻止。又过了一会儿,洞里内壁上的魔道阵器亮起彩光,由暗到明再由明到暗的循环往复。 再过好一阵,阵器的彩光开始持续发亮,持续增亮。卡伽里表情凝重,兄妹俩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阵器光线的变化。光线达到最亮,堪比正午的太阳,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恐怖的气息来到五里外某处,稍微停留一下便急匆匆地向他们故意布置指引的方向飞去。 于文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大家不要出声,他拿出四个用木头雕成的木偶放到地上,启动木偶上面贴的灵符。再变出仙骡,戴上谛视塔,让他们三个围拢过来,伸手抓住他们发动一次极限距离瞬移。 瞬移到达的位置是五百里外他们昨天经过的某个地点。他不歇气地再次发动极限瞬移,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一口气移到两千里外的一个隐蔽的地点,这里也是他们前两天经过的地方。 于文收起仙骡,先启动一只小型屏蔽类的阵盘,再拿出一套释文材料的简易传送阵阵台,闭起眼睛在脑海中调出仙骡符散行图并快速计算新坐标参数。卡伽里和湫梵兄妹都不敢说话,保持静默看着他。他完成计算启动阵台输进坐标,传送光亮起,大家赶紧都站进去。当传送即将开始,他朝外面扔出一枚用灵符包裹着的刻有炽天灵火引火符的中品灵石。 传送光大亮,三秒钟后他们被传送出去,传送光芒又持续了十秒后消失。五秒后,扔到外面的灵石上的延时灵符启动,灵石受激爆开,炽天灵火引火符也被激发启动,苍白色的炽天灵火把留下来的阵盘、简易传送台吞没进去。 十万里外的高空闪过一道传送光芒,于文和三个类人魔从里面跌出来马上被火焰云层包围。他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张开释符法宝护甲护罩,激活玄武天珠生出水系屏蔽场护住湫梵兄妹。卡伽里反应不慢,及时催动魔宝护甲。他们迅速向下冲破火焰云层,避开飘荡的火球,很快落到地面。 “暂时安全了。”于文说。 湫梵衣急不可待地问:“父亲,他就是那个能控驭魔兽的魔将大人吗?” “应该错不了。”于文边回答连开始快速计算坐标,确定传送误差和现在所处的方位。 “那气息真恐怖,”湫梵尘一脸的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他的境界。” 卡伽里道:“那是随时可以开启飞升的顶级魔将境界,你想修到这种程度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湫梵衣不服气地说:“有父亲照顾我们,我和哥哥用不了太久就能追上,父亲我说得对不对?” “不对,我不会一直照顾你们,你们自己的路最终要靠自己走下去。”于文说道,“好了,传送误差不大也不小,向外偏离了五千七百多里,也就是距离我们原计划要去的入口尚有七千里左右,大约两天的路程。” “伟大的主人无所不能。”卡伽里先拍个马屁然后不解地问,“既然您有此利器何不一开始就用上?” “你以为这种模糊传送阵很容易制造吗?不要钱啊?关键时候用来救命的宝物怎么能为了偷懒轻易消耗掉?”于文用一连串反问回答。 “父亲干掉过触镇山的三位正、副大王,还有穰镇山的大王,干脆把这个魔将大人也干掉好了。”湫梵衣说。 “这个魔将太强大、太狡猾,根本就不露面,不同我们接触,每天暗中在周围观察我们。当一个顶级魔将放下身段和尊严,很用心地准备暗算几个弱小的对手时,这个敌人绝对最可怕、最危险、最致命。如果我只有一个人,或许会想法主动找上他面对面决斗,可惜我不是一个。又或者我可以不管你们的生死,我也会那么干,可惜做不到。” 湫梵尘道:“父亲对我们的关爱很让我感动,可是男子汉要想做大英雄就不应该有妇人之仁,必要时候为了成全自我,可以,也必须将自我之外的一切牺牲掉,才能有机会一步步登上人生巅峰,掌握天下,得到大自在。” 于文诧异地看着他,道:“你不向我掩饰你真实的想法,这很好。我记得早年同你们说过我修的道跟你们的不一样,我养大你们,培养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有自由的意志并且实践之。你的这个想法同我修的道对立,希望我们能够相安无事不要走到终有一天对立的局面。” “哥哥是在胡说八道,父亲不要信以为真。我们是你的儿女,永远都遵从您的意愿,永远不可能走向您的对立面。” “是吗?”于文露齿一笑,“尔等好自为之。” “主人请放心,梵尘是少年心性,他一直在您的羽翼下成长,还不晓得这个世道、人心有多可怕,以后历练得多了磨掉些棱角自然就会懂事成熟的。”卡伽里出来打圆场,“还是说回对付魔将大人的事吧,如果不能当面挑战,可以设计圈套搞他一下子,只要能困住他一会儿,主人有的是手段送他去死。” “我设了圈套啊,没有成功。营地里用了高级迷阵,还埋藏炽天灵火机关,他的反应非常快,迷阵没能拖住他被他及时跳出去,他应该有重要的宝物损失在营地大火里。还有,在藏身洞里面我也布置了机关。” “他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的。”卡伽里说。 “我倒是有预感他会上这第二次当,”于文很自信地说,“我担心的是最后结果仍然杀不死他。” “主人为何如此肯定?” “能在高速冲起来的白虎攻击下逃生的,我看到过,境界级别已经不是底层世界所能容下的。这个魔将却也做到了,他肯定有非凡之处。当然了,他付出的代价必定巨大,大得让他对我们既想杀之而后快,又万分忌惮不肯轻易动手。” “父亲,他会不会再找上我们?”湫梵尘若无其事的问。 “理论上有可能性,可能性很低,也不能够完全排除,希望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吧。”于文说完指赂一个方位说,“入口在那个方向,我们出发。” 再踏征途向目的地进发,一路上魔兽攻击的频率逐渐增多,圣火渊向来是外来者必去的地方,这也吸引魔兽偏好埋伏在它的各个入口的沿途。受此影响,他们花了四天才走完原本两天的路。 经过连番苦战,他们杀破魔兽的重重伏击,闯进目标入口外的三十里区域,这个区域不知为何任何魔兽都进不来,是圣火渊世界里难得的安全区。 圣火渊入口所在的山脉已经在望。那是一片分布万里的群山山脉,山脉边缘的某些大山的外侧山体下沿会有一条深入山体的大裂缝,通常裂缝的外面宽三十几丈,往山体内部曲折进深十几里,最里边的宽度缩小到一丈左右,尽头是一条绵延五十几里的火焰长廊。 长廊里终年充满威力巨大的火焰,它能烧伤神识,能在三秒钟内将威力全开的灵宝烧成灰烬,它就是圣火渊入口的天然禁制。这火焰每隔一百五十年熄灭一次,每次持续十年,然后再燃烧一百五十年,照此规律循环反复,火焰熄灭的时候就是俗称的圣火渊大门开启。 “主人,您有把握像丛大王一样提前让长廊里的火焰熄灭吗?”卡伽里患得患失地说,“丛大王当时说他的成功前无古人,将来也必定后无来者。” “试试看再说。”于文说完这句话突然脸色大变,“糟糕!” 第373章 犬牙、白光 于文在他们紧张的目光中急切地说:“快去山缝入口,快!” 狂飞奔向山脚,卡伽里路上问:“是他吗?” “是的。真奇怪他怎么找到我们的?”于文很不解。十万里距离远超出魔将的感知极限,传送阵台被付之一炬根本不可能泄漏地点信息,圣火渊世界这么大怎地他偏就追上来的? “父亲说他能控驭魔兽,这几天我们一路战魔兽,会不会是它们传递的情报?”湫梵衣猜测。 “它们不像受人控制的样子。”湫梵尘首,“照我猜或许他不是追上我们,而是他恰好路过,他本来就要朝这个方向走的。” “很有可能,他一开始确实就拦在这个方向上。”于文眼睛一亮,“卡伽里,你来保护小尘和小衣,到山缝入口内侧找个小洞呆在里边别出来。” 来以山脚下,卡伽里保护湫梵兄妹匆忙在入山缝内侧找个石洞钻进去。于文转换到魔功,拿出一些魔器在外面快速布置出魔阵封住洞口。 魔阵在山缝入口前弄出一片浓厚的黑烟。于文变身成次真魔体,穿戴魔甲套装背靠着黑烟边缘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安静,只有大自然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起。 这场景持续一个多时辰,五里外的半空中渐渐显露出一个身影。那是一名有次真魔体的类人魔,高耸的额头上长出七个鼓包,身上肌肉、青筋虬起,肤色靛蓝,三只圆形大眼睛呈倒“品”字形分布,战斗状态下的身材仅保持约三丈,气息内敛得你几乎可以把他当作路边的石头。 于文飞起到半空遥遥相对,道:“不才等被您一路关注着,委实寝食难安,现在总算有幸见到大人的风采。” 魔将道:“原来你也有次真魔体?你是乞诱族的?”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于文语焉不详地回答,“还没请教大人的尊讳?” “你叫什么名字?”魔将不回答,反过来问他。 “我是一介小卒,名字不敢说出来污您聪耳。一直被您暗中关注,我等实在太害怕才采取一点点自保的小措施,假如冲撞到您还请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我保证今后再也不出现在您的视线里,过节就此揭过您看如何?” “哈哈哈!”魔将大笑起来,声音让人听得心脏和脑袋要炸开,周围狂风大作、地上飞沙走石,原本清净的空气刹那变得黑雾霾重重。 于文的身表,特别是额头上一圈圈地漾起细密的波纹,心脏要停跳,刺痛的感觉在脑髓里生起,心下不由得又惊又怒:“这厮果然好强大的神识!好强大的魔功,好霸道的作为,突然就用神识攻击。” 魔将大笑一阵发现没有起到任何预想中的成果,遂停下来道:“谁给的你胆子敢这样对本王说话?” “求生的本能支配下呗。本来大家素昧平生无怨无仇,我们进圣火渊世界更加没惹到您、碍着您,可您控制炎魔群攻击我们,难道我们应该坐以待毙?” “本王谋划多年,圣火渊却不按时打开,一气难平故而让炎魔守在入口下方击杀一切后来者,要怪怪你们命不好喽。” “命是自己的,而且只有一条,要别人的命总好过要自己的命,奋起反击天经地义,至于有所误伤……性命不保的时候谁还顾得上出手的轻重。” “本王所有的亲信、追随者和好不容易收伏的深渊魔兽都惨死在你的攻击下,你设的陷阱让本王损失不少宝物,这些帐累加起来可不便宜,你先还清债,再跟我说别的事吧。” “您想要什么?” “你心口里面有个不错的宝物,献出来,本王算你前帐一笔勾销。” 于文冷笑:“呵,换做是您会相信您说的话吗?” 魔将很诚实地回答:“不会。” 于文傲然道:“大人想拿走我的宝物,就从我的尸体上来拿吧。” “我观察你很久,我承认你有的手段的确是不错,可那又如何,我确定并且肯定地告诉你,你死定了。” “总要试过才知道。”于文说罢身体一晃化成黑烟猛扑过去。 魔将的身体消失不见,雾霾里飞出两件六十几丈长的魔宝,一柄异形魔刀、一根巨怪骨棒。两件魔宝的速度奇快,抢先掠过四分之三的距离击中于文。 于文所化的黑烟中飞出十五块滴粘稠腥血的巨石,组成某种阵型,疾速翻飞迎击两件魔宝,结果异形魔刀抢先半拍斩在上面,爆豆般的连串震天巨响声中巨石被砸得石屑纷飞,去势顿挫。而巨怪骨棒不理会于文从旁边掠过去径直砸向山缝入口,目标精确地锁定住隐藏在黑烟里的由小魔阵保护的小洞穴。 面对异形魔刀的强大冲击,十五块滴血巨石并没有散乱,其中的六块巨石甚至主动粘附在刀身上,另外九块巨石构成的阵型喷射出血光吸住它们,一起死死地拖住异形魔刀。混在巨石间的黑烟居然乘机觅到间隙划出奇妙的轨迹从中钻透过去一下闪到魔刀后面。 巨怪骨棒没有丝毫要回撤追击于文的意思,继续向前,加速砸进山缝前的黑烟。里面响起急密的金铁交鸣声,里面飞出两具残存的元婴期魔偶,每只的手里拖一根带倒钩的巨粗铁链,末端缠住骨棒合力硬生生地把它大半拽出黑烟区。 两具魔偶在观海阁大战中被宰因殿和灵宝打得躯体差点散架,于文不会修理魔器,因而它们一直残破着,现在在剧烈翻滚的魔气中,在骨棒的巨大拉扯力的抗衡下,它们残破的躯体剧烈抖动着随时将会崩溃,而于文是铁了心不惜彻底报废也要它们用锁灵链将巨怪骨棒缠住,拖死。 于文化身的黑烟突破到异形魔刀后面重新凝结成人形,形体发生极大变化。他将次真魔体身躯长到十丈,身体的前后左右共长出几千根长约三十几、又扁又薄的如蜻蜓翅膀模样的薄翼,每根薄翼上有眼珠纹路。 这是一件从触镇山秘藏宝库里抢到的顶级魔宝。他振动几千根薄翼,飞行速度爆增到到两倍音速,几千根薄翼的振动制造出杂乱、庞大、尖锐的高频声波,每一片薄翼上的眼珠纹路还发出五颜六色的半透明光波,声波、光波混合在一起扫遍直径十里空间。 声波和光波的回波在两里外的天空中勾勒出一团不透明阴影,魔将被他这古怪的一招看破了行藏。于文微调方向,照准魔将飞撞而去。 魔将索性显出真身,向于文迎头打出一片覆盖五十几丈空间的火雨流星。于文眼中蓝色精光闪动,身上的这套千翅薄翼魔宝脱离他的身体冲出去,狠狠地跟火雨流星相撞,在空中爆出巨型烟花般的美景。 于文的身形落后一丁点,身体再化黑烟以不可思议的身法空过前方两件魔宝激烈碰撞的空隙,出现在距离魔将一里的位置。他紧接着一记战场短距瞬移越过出现在魔将的近身护身魔罡层的中间。魔将身上穿戴的魔甲只是低阶魔宝,防御强度不够,阻止不了被于文突破到距本尊仅六十几丈的地方。 魔将立即飞退迅速拉开一点距离,可于文已用元神震慑能力发出了刺神针。随即魔将的身躯一震,速度狂跌一半不止,脸部表情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目光有些浑浊但神智未失。 于文猜测或许是距离稍远了点,况且对方本就元神非常强大,于是乘对方减速之机加速,一秒钟内拉近到二十丈再次发出刺神针。 魔将的眼神忽然间不但不显浑浊反而放出精光来。 怎么回事?于文惊呆了,能够轻松放倒炼虚期铜甲尸的元神攻击招数怎么在这个化神期的魔将身上失灵了?他震惊得有点走神,魔将则发出了蓄谋已久的致命一击,扬手向他打出一团黑光。 黑光离手之后变到十丈长短,形如一枚某种魔兽的长犬齿,它所爆发出来的魔气的体量规模磅礴,散发出来的毁灭一切的威能要比高级魔宝高出几十倍,赫然竟是一件魔灵宝,以超高的速度飞过去准确打在于文的心脏上。 于文身上的魔甲套装护甲的罡罩秒溃,护甲灵体秒崩,护甲本体秒碎,瞬间就彻底报废。好在这时魔甲底底下他的心脏部位前迸出一团盾形白光,亮度要比他家乡世界的太阳强十倍,完整地覆盖他身体的整个正面。 白光竟然没被犬牙魔灵宝刺破。虽然如此,可庞大攻击力道无法消化,犬牙顶住白光和于文狠狠地砸向山缝方位,沿途将火雨流星和千翅薄翼、异形魔刀和滴血巨石、巨怪骨棒和倒钩锁链以及两具残破的魔偶通通轰成了渣子。 于文被顶着狠狠地砸进山体,撞击前他后背上迸出另一道盾形白光,随后在岩石山体上砸出七、八丈进深的大洞,此时距魔灵宝的突现仅一秒多钟。 至此,魔灵宝宣告力竭,变回成一枚锋利的野兽犬牙照原路飞闪而去。毕竟化神期既不能瞬发灵宝,也不能长时间催动灵宝,魔将这记瞬发魔灵宝的招数必然是牺牲了使用时长所换取的。 远处的魔将诧异得一塌糊涂,正如于文想不到他能抵挡住刺神针一样,他也绝对没有做好蓄谋一击不能击杀于文的心理准备。在漫长生命中积累的经验让他心生惧意,他连尚在回收半路上的魔灵宝都不要了转身就跑。 这个反应很正确,可惜晚了!转到昆庐仙法的于文一个瞬移出现在他前面,伸出左手,掌心上黄金瞳睁开,七彩光芒绽放照射在魔将的身上。这一回,魔将没能顶住七彩光芒里对他的元神灭杀攻击,脑子里一阵混沌,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意念都没有,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一动不动的停在空中。 一点耀眼的白光从于文的右手指尖飞出来,这是钻心钉,它以快得不可想象的速度打进魔将的心脏,绞碎之后带着某个东西从背后穿出去,在其身体上留下对穿大洞,随后魔将的尸体坠落地面。 于文收起真实之眼,张嘴狂喷十几口鲜血。钻心钉绕一圈后飞回来落在他手上,他看清上面带回来的东西后不禁一呆:“是熔岩心脏!”这枚保持完整的熔岩心脏体积很小,只有麻雀的心脏大小,边流淌熔岩边有力地跳动着。他翻掌先将它收起来,驾遁光落到魔将的尸体旁。 化神期的类人魔身体强悍,这么高摔到地上也没怎么摔坏。不过在心脏部位的穿孔旁另有一个小一号的穿孔,这个穿孔的边缘有一层稀薄的蓝色气泡在生成、冒起、爆裂。 他有点想明白了:“这种兵意白虎造成的伤口在魔类身上是不可能愈合的,他以为我有治伤的灵药所以紧追不放,忌惮我的兵意虎符又一直不敢动手,今天终于现身是因为伤口在扩大,他怕我们又一次莫名其妙溜掉再也找不着。” 他用一枚空闲的储物戒指将魔将的尸首和失去控制的犬齿魔灵宝装起来,连同从魔将身上捋下来的空间装备一起放进至灵心戒空间。 就近找个角落,拿出便携灵气舱钻进去服药疗伤,但只是草草处理两下就出来。返回山缝入口清理掉地上的魔偶、魔宝的主要残件,方才去撤掉魔阵。 卡伽里脸色有点灰败,魔阵的内部、藏身洞里一片狼藉,梵尘、梵衣兄妹昏迷不醒。卡伽里心有余悸地说:“魔将大人在大笑的时候,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所以当机立断打晕他俩,然后拼命地想破坏魔阵杀出去。” “我判断他的魔识强大,布阵时专门做出防御设计,没想到仍然差点坏事,还好你机灵。”于文挥挥手,“你去把外面打扫干净,然后我们去火焰走廊。” 第374章 火系悟道,圣火渊 火焰走廊的入口呈“人”字形,门洞进深十丈,构成大门的岩石坚硬无比,灵宝都休想在上面留下痕迹,门外两侧的山壁上各被人工挖出一个十几丈宽的小厅供临时歇脚用。门洞尽头处火焰熊熊,热能辐射只到门洞口打止没透出来,所以小厅里反而温度比山外还要低一些。 于文远远看见火光时脸上微露讶色,到近前后来到门洞前将手伸进去,手掌外的护体罡气上腾起明亮的火焰。 卡伽里没料到他这么做,吓一大跳,大喊:“快退出来,会被烧伤的。” “哪里烧伤了?”于文笑着反问。果然,火焰腾腾看似凶猛实际上被他的护体罡气顶住无法向内扩展。 “伟大的主人太厉害啦,魔将像你这么干都会被烧掉手掌,而您却毫发无伤。”卡伽里说,“丛大王最开始也不敢这么做,后来才可以的。” “丛汶焸能做到不奇怪。”于文说,“将来小尘和小衣也有可能做到。” “我们也可以?”湫梵兄妹惊讶地问。 “火焰走廊里面燃烧的是纯正的南明离火,属于仙道体系的仙火之一。等你们将仙道功法练到元婴期就能用避火诀挡开它的热辐射,当然如果掉进火里就另当别论了。” 卡伽里道:“魔道的世界里竟然存在一个仙道的绝地,真是太神奇。嗯,我都有些嫉妒小尘、小衣了。” “不用暗示我,进圣火渊后我让他俩传给你服食圣药前的准备功法。”于文给他画个大饼,“现在分配一下,左边的石厅归我,你们呆在右边石厅。” 左边小石厅的最里面还有一个拐向圣火渊方向的一丈见方的方形小洞室,此洞室的开凿人是丛汶焸。丛汶焸在日记里露骨地暗示,圣火渊里的南明离火是太玄灵物,太古时代的大能在此地建造圣火渊,就地取材用它充做守门禁制,只要悟得它的火系道意就能够控制南明离火暂时熄灭半个小时。 于文用几套阵器在外间石厅里布置好复合防护阵,来到小悟道室,在门旁的边角放上一只小香炉。此物是他在来在之前精心准备好的东西,用法术启动之后在香炉上端的烟孔里冒出蓝色气泡,迅速将室内的魔气转化成灵气。 参悟本地南明离火的火系道意必须在仙道功法之下,当年丛汶焸特别为此炼制出某种神秘宝物,而于文则是做了这个简单的灵气转化装置。小香炉里边装的是低倍生命灵泉稀释液,采用不接触固态魔性材料的模式,所以只将空气中的魔气转化成灵气而不产生永久灵化的效果。 在小洞室和外间石厅都完成灵气转化后,他调节控制机关停止灵化扩张,保持室内的灵气深度稳定平衡状态。 半个月后,经过服丹疗伤静养,他将身体状态调整到合适状态,正式开始悟道进程。他调动灵力搬运法诀戟指朝悟道室的地面虚点一下,地面上渐次亮起一个圆形阵图,阵纹呈现火红色并隐隐似有火光在里面流动。这是参悟法阵,是太古大能建造时留下的,三十年前丛汶焸把它挖出来重见天日。 于文在法阵的中心盘腿坐下,很自然地闭目入定。法阵下腾起朱赤色火焰把他包在里边,火焰打着旋冲到室顶再倒卷下来,形成一个与法阵同样形状、大小的火柱,遮盖住里边的一切影像和气息,而且火气绝不外泄,咫尺之隔的灵化香炉安然无恙。 时日播迁,两个月过去。 这天正午,圣火渊所在山脉的上空冒出一道朱赤色火光一闪而灭,随即以此为中心的十万里圣火渊世界空间笼罩上一层光华流动的朱赤色光晕,持续十来分钟后消失。如果能从千里高空俯看到深藏地下的圣火渊世界,就会发现这赤色光晕原来是一只朱雀在翩翩起舞。 悟道室里,于文的元婴的左手上多出一枚朱赤色的火系灵珠,他的身体里也增加了一缕离火仙力。 卡伽里和湫梵尘、湫梵衣被惊动,跑到左侧石厅门前紧张地等候。 于文精神抖擞地走出来,迎着他们热切的目光说:“成功了,抓紧时间准备一下,我们进圣火渊。” 圣火渊世界很大,长期滞留其中的魔将、魔头很多,当朱雀幻像甫一出现,他们中三十年前有过同样经验,或者后来听说过类似经验者又惊又喜,纷纷全速奔向最近的山缝,恰好在某个入口山缝附近的幸运者还赶得及在火焰重燃之前安全穿过走廊。 于文一行穿过火焰走廊,出门是一块不大空坪,尽头处是一口宽三十丈的方形竖井,下面深不见底。 卡伽里建议大家先在此休息两个时辰。他解释说:“每当走廊的火焰熄灭的时候,圣火渊里就会平空钻出许多可怕的火焰魔怪,当火焰燃烧时它们就不见踪影。刚才已经惊动它们,我们等它们消失后再下去。” 湫梵尘道:“照这样说生活在圣火渊岂不是很安全?” 卡伽里道:“没错,所以总会有魔将或者魔头留在里边生活一百五十年,到下次大门开启前回到走廊门后等待离开。” 湫梵衣掩嘴偷笑:“上次是丛大王,今天是父亲,不按正常时间突然熄灭火焰,生活在里边的大人们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火焰魔怪不晓得是什么表情。” 竖井深一百里,直达圣火渊下。于文和卡伽里分别抱起梵尘和梵衣飞下井,井壁上的符文跟随他们的位置同步亮起再熄灭,显得很奇妙。于文注意到井壁上每隔三十丈左右会有宽三尺、长七尺的条石凸出来,分布得很没规律。 卡伽里告诉他,井口以下向下飞没问题,向上飞只能以固定物落脚点为基准飞起不超过五十丈,这些条石就是供上去的踏脚石。 竖井里最后十里弥漫呛人的浓烟,气温降低得很多,湫梵兄妹穿戴魔灵器护甲后就能轻松承受,这也是圣火渊的一大古怪处。 穿过竖井,落脚处在极陡的斜坡上,浓烟笼罩一切伸手不见五指。卡伽里带路小心地下行五里穿过浓烟层,广阔的地下深渊世界展现在他们眼前。 浓烟线以下不远是垂直的悬崖,往两边看不到尽头,放眼往前望去,悬崖下面是无数座喷发的火山,目测视线里最高的那座火山高度超过一万丈,而其山顶还要比悬崖矮一千余丈。 资料上记载,圣火渊广三万里,火山、岩浆河流、湖泊、瀑布多不胜数。于文实地看见后忍不住吐槽:“看上去像一个浓缩地下版的圣域火山群。” “伟大的主人圣眼如炬!”卡伽里大拍马屁,“确实很像,就连圣火渊的中心地带也是一座广袤千里的岩浆湖泊,里面有许多小岛,岩浆会向上释放一层百余丈高的魔火焰,厉害程度不亚于走廊里的南明离火。我们要去那里,因为圣方火晶产自湖中。” 十天后,接近圣火渊中心湖泊的一座火山外。 火山正在爆发,流淌出来的岩浆布满山坡找不到落脚点,火山口喷到高空的岩浆落下来形成流星火雨覆盖很广,无论是地面还是空中落下的岩浆上都带有长长的暗色火焰,这种本地特产的魔火能烧穿全威力状态下的魔法宝。 “真倒霉,又碰到火山爆发。”湫梵衣抱怨,“又得绕道了。” “你别抱怨,”卡伽里道,“我们幸运的有伟大的主人施展神威临时开启的大门,要是搁在正常开启的时期,前有这种火山喷发挡道,后面会有火焰魔怪追杀和围攻,那种情况才是真正想死的节奏。” 湫梵衣翻个白眼:“马屁精!我连抱怨一句都不行。” “注意,有大队人马从后方接近。”于文发出警报,“不知道哪路的魔将,带领四十几名魔头,展开包抄队形围上来的,看来不怀好意。” 卡伽里不安地说:“他们欺我们人少、实力弱肯定要下毒手。前有火山挡道,我们要绕道,也飞不快,会被堵住。” “先就地设阵严阵以待!”于文果断地道。 一支近五十名类人魔组成的队伍围上来,面对的是一座已经启动的、笼盖百丈区域的防御魔阵。他们不得不在一里外停住,队伍中走出一名高阶魔头,大声问:“你们是滞留者还是哪一镇大王的手下?” 卡伽里出面道:“我们来自锣镇山,前几天不巧与锣大王失散,正准备去火晶湖边的预定地点会合。请问阁下是哪一镇大王麾下?” “我是伟大的佰大王麾下,佰大王命令你们献出两个乞诱族小孩。” 卡伽里为难地说:“请恕在下万难从命。这俩小孩是锣大王交给我们专职看管的,若有闪失我们会被他吃掉。” “你们要么以后死,要么现在死。” “敢问佰大王为什么非要这俩小孩?” “大王刚注意到他俩有次真魔体的骨像,头次看到乞诱族魔人有次真魔体,大王要带回去做研究,死活不论。” “请容我和同伴商量一二。” “可以,给你们十秒钟。” 卡伽里去和于文交头结耳地说了几句,发生过几句激烈争吵。在期限前,他回身上前道:“我们同意献出这对乞诱族小孩,但有一个条件,请佰大王现身当面答应放我俩一条生路。” 高阶魔头喝叱:“大胆,无比尊重的佰大王是卑微的你们敢指使的吗?” 卡伽里抗辩:“如果不能得到锣大王的亲口保证,我和同伴宁可杀掉他们毁尸灭迹,再拼个鱼死网破。” 旁边,于文手上变出两团黑色的水团悬在湫梵兄妹头上,悲愤地大喊:“这是锣大王亲手调制的剧毒药水,只要十秒钟就能将他俩连骨头都化成脓水,我们的防御魔阵撑十秒钟应该没问题吧。” 过几秒,对面说:“你们撤掉药水,佰大王就会出面。” 卡伽里回身同于文争执,逼他收起药水并把他推到湫梵兄妹的身后。 包围圈后边有一名身躯高大、青面獠牙的类人魔越众而出。 卡伽里抢先大喊:“你不是佰大王本人!” 高阶魔头代答:“这位是佰大王的一尊分身,与大王本尊无异。” 卡伽里道:“好吧,反正从效果上来讲也是一样。” 佰大王的分身警觉地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卡伽里狰狞地大叫:“意思就是你们都去死吧!”说罢挥动手中控阵法器。 魔阵里飞出上万点黑光,统统变成燃烧的石块铺天盖地砸向正面之敌,气势堪比身后火山制造的流星火雨。 “哼,自寻死路。”佰大王的分身冷笑一声抬手瞬发三件魔宝迎击上去,他手下的魔头们纷纷催动得意的魔宝轰向防御魔阵。 魔阵攻击和三件魔宝的碰撞,众多魔头们的魔宝与魔阵罡罩的碰撞,围绕魔阵制造出密集的爆炸火光和剧烈的魔气波动。 几秒钟后,一头三丈高的白虎冲出魔阵毫无滞碍地连续击碎前进线路上和试图阻击它的十几魔宝,直扑佰大王的分身。目标见势不妙转身飞逃,白虎速度提高一倍追上去将他击成飞灰,然后脚步不停地杀向包围圈后方。 魔阵里,于文早拎起卡伽里和湫梵兄妹发动极限距离瞬移躲到五百里外。 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又回到这处战场。在于文的指挥下,他们愉快地收捡散落在三十几里区域内的无主魔宝、储物装备等物。忙到尾声时,湫梵衣汇报:“父亲,佰大王和分身的残肢都被发现,但是清点的结果魔头的数量少了一个,难道有漏网之鱼?” 于文也很困惑,一枚简版兵意虎符足够将佰大王和他的队伍消灭两、三遍,不可能留下幸存者。他无意间目光扫到喷发的火山,诧异地道:“他死在山脚下,那下边有东西!” 第375章 黄泉和笔谈 于文发现的地点远在十里外,是火山喷发降下的流星火雨带的边缘。“你们稍待片刻,我过去看一下。”他交待一句驾起剑光飞过去。 那是在一道沟坎下面,所以视线里没看着,是兵意白虎击到魔物后留下的蓝色气泡所释放的灵气暴露出它的位置。白虎在沟底砸出一个直径两丈多的坑,深入地下近两里,坑洞以一里半深度为界线,上部的坑壁上面有蓝色气泡,下部分的没有,但坑壁上结出了晶莹的霜花冰晶。 于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抬头看一眼上方猛烈喷发的火山口,心中疑窦丛生:火山脚下的地底下冷得能结冰?还有,兵意白虎会自动寻找附近最有威胁的目标主动攻击,它往地下砸这么深个坑做什么? 在他的中丹田里玄武天珠这时释放出一丝感应波动,类似于每次降雨大风暴产生前它提前产生感应的情况。 天空有一丛流星火雨落向这个位置。他赶紧飞退到安全距离,瞅见其中有颗直径五尺的火流星恰好砸进深坑,在进坑口的刹那它外面魔火焰熄灭了,整个变成冰坨,撞到坑壁上碎成冰屑很快蒸发消失。 他决定探个究竟。先回到旧战场吩咐卡伽里:“那边地底下有古怪。你立即带小尘和小衣退到五十里外的隐蔽所,注意藏好别泄漏气息。” “是,交给奴才吧!”卡伽里应喏,拉起兄妹俩全速飞走。 “请父亲千万小心些!”空中传来湫梵衣的叮嘱声。 于文返回巨坑旁边仔细观察,估摸他们已经在隐蔽所藏起来,便起飞五十丈悬停在大坑正上方,自空中催发一枚简版兵意兵虎符,将白虎笔直地打进坑,并做好势头不妙便随时瞬移的准备。 白虎将坑口拓大成三丈,几秒钟之后消耗殆尽消失在五里许的深度下。于文又催发一枚简版兵意虎符打下去,坑洞深度打到九里多,打穿了地层露出穿透性的洞口,即将耗尽的白虎冲进去消失在里边。 于文放出神识探下去,一旦超过分界线以下就被冰得引起元神刺痛,到了洞底附近神识干脆探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等了一阵,没发现有异常或者妖魔鬼怪之类的迹象从洞下冒出来,便飞下坑洞。 越过分界线,强大的寒气扑上身。他发动仙甲撑开护体罡罩隔绝寒气,殊料寒气无视它们直透进他的身体里,他运转昆庐仙力去驱散寒气,结果反而是经络里流转的仙力被冻住,他的身体顿时结成冰块,脑子更是一阵发晕,真切地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危急时刻,紫府里的五色火龙略微摆动一下模糊不清的尾巴,他的身体经络生出热流,仙力流转恢复正常、身体冰冻解除、脑子恢复清醒。不过寒气仍在体内肆虐,死亡般的阴寒让他依旧肢体麻木,这种感觉有点接近很多年前他在含无城境内渡过的那场极寒冰冻天劫,但两者的性质又不完全相同。 他控制住身体,找出一枚弱水天阳果果核塞进嘴巴,产生的暖意对冲掉一大半的寒意,又能自如地活动了。 洞口下是一个地下空间,通过天眼通视物,里边的景象令人吃惊:此处说白了是一条地下岩浆涌流的天然管道,此刻管道上面四分之三是真空,底部四分之一是凝固的岩石,一看岩石的形态、纹理就知道是岩浆在高速流动时突然急速冷却凝固所成。 这里的阴寒程度又翻了一倍。他咬牙顶住寒意用神识捕捉到兵意白虎留下的轨迹,发现一条贴近凝固岩浆平面的细线,所有的极至阴寒都来源于它。 小心翼翼地接近细线,寒气没有随距离缩短而增加,貌似还可以接受。然而当他接近到某个距离时,寒气突然放大十倍,他猝不及防的再次被冻成冰棍。又是紫府内的五色火龙无精打采地摆尾巴,来回摆动十下,于是他又回暖过来。 向嘴里添进两枚弱水天阳果,叠加的暖阳之气抵消掉大部分寒意,他轻微地打着摆子站到细线旁边,瞪大眼睛仔细看去,讶道:“是液态水!”细线呈泥浆水的那种黄色,是液体凝缩拉成丝线的状态。 体内的玄武天珠开始向外辐射出灵力波动,水线上出现细微感应波纹,藉此波纹他发现这水线处在流动状态,而且是往上流的。自古水往低处流,这巨冷无比的黄色水往高处流是几个意思?他决定顺水线找过去。 水线沿着凝固的岩浆平面逐渐向上延伸,十几里后变成陡坡角度向下,下去十几里又改平伸进一个很大的竖洞。 “按照角度和距离计算,应该来到爆发的火山底下,这个竖洞通向山顶的方向,很像是地下岩浆所走的支流管道。”他暗自琢磨,“可这里阴寒至极,也看不到岩浆,岩浆去哪儿啦?全部从火山口喷掉了?” 水线拐向下五里左右后横向拐进旁边一条支管道,这条支管长两里,连接到一个进深两里的大洞窟。 洞窟另一头的地上有一口七丈宽小洼坑,水线伸进洼坑,洼坑深七尺,积满了黄色水。洼坑的正上方有一团与坑口同等大小的绿色火焰熊熊燃烧,火焰向下喷吐,辐射出来的温度仅仅比黄色水略微高点。 绿色火焰还不算重点,重点是火焰中心是一棵不大一小的树,这棵树从洞顶倒着向下生长,如果视线翻转一百八十度它跟地面正常生长的树毫无差别,绿色的火焰正是从它的树冠上喷出来的。 于文一怔之后仰天狂笑:“哈哈哈!阴焰木,这是阴焰木!长这么大的个头,一百万年都不止吧。万载阴焰木,竟然被我在这里找到了。” 接下来难题来了,水线尚且冷到那种恐怖程度,一口小池塘的黄水那会要冷出怎样的高度来?要是阴寒程度跃升一百倍,稍一靠近岂不要立马被冻死?略一思忖他便想到对策,从腰间取下混元葫芦,葫芦嘴贴住水线叱一声:“收!” 葫芦嘴中冒出一团白光切进水线,洞窟另一端洼坑里的黄水凝聚成柱飞起来顺着水线溯流而来钻进葫芦中。神奇的是混元葫芦不但收取黄色水,连所散发的极至阴寒也都全部收走,仅仅三分钟将一洼黄水被收得一滴不剩。 黄水被吸走,阴焰木上的绿焰快速黯淡,整棵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于文抱起葫芦飞到阴焰木前,按照典籍所载的方法用炼制多年的专用法器斩下一整根主要分枝,装进专用的储物玉匣里再贴上灵符。 做完这些,他将混元葫芦口向下对准洼坑叱一声:“放!”黄水飞出来注进洼坑。洼中有黄水,阴焰木停止枯萎,还随水位的恢复而恢复活力。当水位恢复到四分之一时,它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水位恢复到一半,于文停止回注,喃喃自语:“看这水色泽如黄泥汤,其性阴寒至极,不觉联想到本门典籍所记载的冥界黄泉,干脆就叫它黄泉吧。嗯,按照老规矩‘不竭泽而渔,不焚林而猎’,好东西我只拿走一半。” 他抱住混元葫芦步步后退,退回洞窟入口旁收起葫芦转身准备离开。脚步迈出出一步又缩回来,再退回去三步,脑袋偏向左侧,那边洞窟石壁的线条似乎不太自然。到近前一看,石壁原来是一面挡墙,在它后边另有一口小洼坑,里边是玄黑如墨汗的液体。 他小心地靠近小洼坑,体内中丹田里的玄武天珠突然亢奋异常,像是久渴之人看到泉水一般。不等他想明白,玄武天珠射出一道黑光从心口部位飞出去照进洼坑将黑水尽数吸尽。 事情还没完,黑光消失后,空得见底的洼坑里神奇地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水注满,水质清澈见底。水面上方还出现一滴黄泉水、一片阴焰木树叶,它们一齐落进清水并且溶解其中,洼中的水马上沸腾释放出蒸汽。 蒸汽凝聚不散形成一人高的蒸汽墙,墙面显出影像,恍如打开一扇落地窗看到窗外的景象:远景阴暗无光、模糊不清,近景清晰异常——之所以分辨得出远景、近景是因为画面的最右侧近处显露出半个人类的肩头。 人类!于文激动得呼吸都快要停止。画面里的人察觉到异常,转过身移动到画面中间来,这个人竟然是……于雪! “小雪!”于文激动得跳起来,“妹妹,是你吗?”边说边伸过手去,蒸汽被扰动画画就散了。他赶紧缩回手,蒸汽恢复平静画面也恢复完整。 画面里的于雪同样惊喜万分,也是缩回手的样子。她激动地说着什么,可惜这边只有影像没有声音。这难不倒她,她拿出纸和笔写下字亮给他看:“二哥,是你吗?” 于文也用纸笔写字,写的是汉字:“君子喻于义?” 于雪露出灿烂的笑容,回道:“小人喻于利!临,斗,皆,列,行?” 于文写出缺失的四字:“兵,者,阵,前。” 画面里,于雪双手结出这四字真言的手印,于文将那五字真言的手印依次做出来,至此双方对身份再无疑问。 于文写道:“六妹,此术不能持久,我们先拣要事说,大海潮应当已经提前平息了吧?青毓仙阁遵守承诺没有?” 于雪回复:“大海潮确实提前平息,我已经正式脱离仙阁,本命元灯也已经取回并且销毁了。你在哪里,为什么全无音讯?” “我被困在某个地方,暂时回不来。” “位置?我来救你。” “我也不知道具体方位。但你不要担心,既然现在能够联系就知道肯定能回来。你现在是在哪里?” “我在万鬼洞天,要替你拿到万载阴焰木,已经找到它的位置,距离它非常近了,念慈和云朋正过去侦查。” “我在本地已经得到万载阴焰木。你不用去拿,太危险,你别去。” “都近在咫尺了岂可临阵而弃,去看一眼总行吧。你放心吧,既然得到你的消息我就不会再去冒险。你什么时候可以脱困回来?” “不确定,已经找到确定的线索,或许要几年,或许要上百年。万鬼洞天之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回家乡或者按照你的建议先去碧穷谷向寒竹前辈学习阵道。” “先去学阵道,你持有我的信物,竺师肯定倾囊相授,你也需要给自己积攒些人脉。学成后别直接回家乡,先到离家乡不太远的交扇山脉找大姐于江月和我的十个养子女会合,我一旦脱困便去那里找你们。” “我听你的。还有个消息,我和重妍雪深谈过几次,也和师尊谈过,她们接受了我的建议,重妍雪过继给师尊做亲传弟子。” “很好。我跟阔云岛结下很大善缘,你万一遇到难事可去求援。” “慈雨春的关系?” “是慈旌旗!其次是慈雨春,再次还有伏孤帆。另外,你回程的时候去见见愚人哉,空空派其实很有用处,你要维护好关系。” 于雪点点头,然后低头写回复的字条,这时画面突然没了。 原来是洼坑里的水已经蒸发干净,蒸汽墙消失自然这场越界的影像交流随之终止。于文不甘心地打算用别的水来重现越界笔谈,正要动手,察觉到黄泉水线正在缩小,随之明显可以感到环境温度快速上升。他暗道一声可惜,转身以最快地速度原路返回。 回到地面,看到前面的火山停止大爆发恢复到普通活跃的状态,流星火雨没有了,山坡和地表上的熔岩正在冷却,魔火焰正在衰弱、熄灭中。接着,坑洞下传出尖啸声,超高温的气流从下面喷出来,随即底下涌出岩浆迅速溢出坑口填满沟坎,然后随着地面岩浆的冷却所有的痕迹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376章 确凿的回家方法 “看,下面就是火晶湖!”这是卡伽里在湖边一座山顶上大呼小叫,“很壮观有没有?湖面的绿色火焰就是本地特产的魔焰,平均高度一百丈,谁要是掉进去必死无疑,有灵宝护身都白搭。快看,出火晶了。” 只见离岸五里之外,也不知是湖底火山喷发了还是怎地,岩浆喷起来几十丈高,搅动周围的魔火焰朝中心集中聚拢并且打起旋朝上冲,随后这条火焰旋脱离火焰层冲到三、四百丈高空,向下落时凝结成一枚一尺见方的立方体绿色晶体,掉回火焰层后重新化成火焰散入其中。 湫梵尘道:“原来火晶是这么来的,采火晶应该很容易,法力高强者用隔空摄物术就能轻松采到。” 卡伽里嗤之以鼻:“切,真要容易历年采集圣方火晶就不会有伤亡了。这火晶必须用手直接接触才能拿到,用法术它就会散成魔焰,烧不死你!” 湫梵衣问:“圣渊内只能离地飞高五十丈,湖面的魔火焰层高一百丈,那要怎样才可以用手接到火晶?” “要借助栈桥。”卡伽里手指向右侧,“上次丛大王经过的栈桥就在那边,翻过对面的山梁就可以看到。” 所谓栈桥是一道天然的石梁,外形像倾斜竖立的彩虹,一端连接岸边,另一端高高的斜伸进湖面,末端的高度有两百丈。在栈桥所指方向的正对面,十里之外湖中有一座小岛,朝岸的一面是一道矮一号的栈桥,末端高一百五十丈,朝湖中心的是一道跟岸边同型号、同大小的栈道。再往湖心方向十里外,又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小小岛。这样很规律的每十里一座同样的小岛,直到湖心深处。 在栈桥边,卡伽里滔滔不绝地介绍:“采集圣方火晶,首先要等栈桥正前方产生火晶,计算好它降落的速度、距离,然后高速地从栈桥顶端跳出去在空中接住它,再顺势落到对面接力岛上的矮栈桥上。” 湫梵衣问:“为什么要等正前方出的火晶?” “一旦跳离栈桥在空中只能依靠惯性抛物线移动,绝对不能改变方向,否则就会坠落,掉进火焰层里蓬的一下烧成灰。” 湫梵尘撇嘴:“就算如此也不难嘛,把握住时间、角度都很容易能办到。” “不难?正好,你看那边。”卡伽里指向另一个方向。 那边产生的一枚圣方火晶正开始坠落,下方的岩浆湖面破开,一条滴着岩浆的大鱼形怪物闪电跃出来两百多丈高一口将火晶吞掉后掉回湖中。 “这是吞晶鱼怪,本地唯一不休眠的魔怪,它的出现毫无规律、毫无预兆,可能你正拿到火晶就被它吞进肚子。所以魔将大人都会带大批手下同来,由手下空中接火晶,魔将在栈桥上警戒,发现鱼怪便扔出魔宝拦击,只要争取到一点点时间差就可以了,但扔出去的魔宝不论击没击中目标都会掉进魔焰层烧毁。” 于文发话:“好了,别吹了。我们上栈桥。” 栈桥的宽度是三十丈,在这个宽度范围内落下圣方火晶的概率比较小,所以采集火晶也是件要碰运气的事,曾经有魔将守了几百年才采集到。 一行人登上栈桥顶端,于文站在末端观察对面接力岛的矮栈桥一阵,转身吩咐道:“准备跳过去,卡伽里有经验带梵衣先来。” “父亲,前面没有产生圣方火晶呀。”湫梵衣不解地说。 “我们按照丛汶焸采火晶的办法,不需要空中冒险。”于文答道。 卡伽里计算好距离和角度,退出足够的距离,让湫梵衣趴在他背上抱紧,展开魔功全速冲起来,在栈桥末端用力一踩借力飞起,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很快就稳稳的落在对面岛上的矮栈桥上。两边的栈桥各伸进湖面一百丈,因此实际间距八里多,有五十丈落差,对魔头来说带个人凭惯性飞越过去并不难。 于文看到他们安全落地,抓起湫梵尘一个瞬移出现在湫梵衣身边。 卡伽里一愣,叫道:“伟大的主人,原来您可以用这个神功,空中到底存在风险,何必让小衣冒风险呢?” 湫梵衣抢着说:“父亲早说过,救命的机会要省着用,不能因为偷懒而白白浪费掉。父亲,我说得对不对?” “很正确,我只是验证一下能用,后面若无特殊情况不会再用的。”于文微笑着拍拍她的头。真实的原因他当然不会讲出来,火晶湖上方的神识干扰非常强烈,很难通过散行图准确定位,不过湫梵兄妹所穿戴的装备上都有他暗留的标记,近距离内受到的干扰影响比较小,能够用来准确定位。另外,他突然这么做还隐含一层警告的意味,告诫卡伽里别打小算盘生出不该有的念想。 “奴才懂了。”卡伽里态度恭驯地说。 从湖岸到中心岛总共有三十座接力岛。他们的运气着实很不错,一座接一座地安全飞越,更没有碰到先行者队伍,顺利地到达第二十四座接力岛,也就是丛汶焸上次顺利采集到火晶并且留下短文的接力岛。 一踏足短栈桥,于文就吩咐:“卡伽里,你守在这里,假如后面有队伍过来你负责挡住。” “是,有奴才镇守在此,魔将也过不来!”卡伽里将胸膛拍得山响。 于文带湫梵兄妹迅速来到中间石屋,径直跑进左边的耳房,用运转灵力发动灵诀在角落的地面上激活一个小法阵。“小尘,你坐上去运转仙道功法,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叫你才能离开。”他吩咐道。随后穿过大厅到右边耳房,激活那里面的小法阵让湫梵衣坐在上面。 他自己回到中间大厅,分别在六个角落找出并且激活六个小法阵,拿出筑基期的六具“五经”仙儡分别安排坐进去。然后从后门出去,来到高栈桥旁,在其脚下的左侧找出第九个小法阵,拿出他手头剩下的最后一具仙儡——一具筑基期战斗仙儡安排坐进去。 最后,他自己绕到高栈桥的右侧,找到第十个小法阵激活后亲自坐进去。最后的小法阵也是主控法阵,他在里头拿出十滴自己的血滴在阵中十个位置,然后运转灵力双手结成手印,念起咒语发动法诀。 身周的阵符全都亮起来,整个小法阵形成一个耀眼的白色光斑,另一侧以及下方石屋里的八个小法阵也依次亮起光斑。随着他的控制,十个法阵各射出一束白光在小岛中心正止方会合,接着一道半透明的白色球形光罩从会合点冒出来,迅速落下将整座岛罩起来。 在丛汶焸的日记里有这么一句:“岛上竟然有一个猴版的十方界阵,可惜我找不齐十个有灵力的人,否则启动它,生生把后边走这条岛线的通通憋死,那样会好玩得很。”于文学过十方界阵,当时就放在心中,也把它做进自己的行动计划里,这也是他坚持带湫梵兄妹来的因素之一。 猴版十方界阵启动完毕无须有人继续坐在阵中,他离开主控阵,收回七具仙儡并将湫梵兄妹和卡伽里都召进石屋大厅。 “伟大的主人,奴才太崇拜您啦,你怎么弄出来这个强大的防御阵法的?”卡伽里兴奋之余很不解,“莫非您曾经来过这里?” “我从丛汶焸的日记里读到的。” “父亲,这个是仙道的阵法,能使用多久?” “这里没有灵气,阵法只能依靠自身积蓄的灵力运转,估计能保持一个月。一个月时间足够我们拿到圣方火晶的了。”于文心情不错,“走,带你们去采集圣方火晶。” “奴才带路!”卡伽里屁颠屁颠地跑到前头。 他们来到高栈桥的顶端,卡伽里熟门熟路地从前边攀着边沿爬下去,爬到朝下的底面,倒吊着运起魔功在几个位置上拍下。 栈桥顶桥面有一块地面突然变成岩浆咕嘟咕嘟地冒气泡,于文转到魔功,发动一道魔诀在岩浆坑上画个圈,手往上抬喝一声:“起!” 岩浆冒出地面不断凝固,很快搭成一个圆锥体的微缩火山。 卡伽里从下面爬上来,表功式地炫耀:“伟大的主人,奴才干得还不错吧?上次也是我下去打开开关的。” “很不错,值得奖励。只要采到圣方火晶,我就传授给你圣药准备功法,让小尘和小衣指导你练习。” “伟大的主人啊,奴才幸福得不能呼吸了,赞美您,一千遍,一万遍!”卡伽里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做出各种陶醉的动作。 于文没理睬他的表演,来到微缩火山前站定,换回仙道功法运功调动离火仙力在火山口上一点,火山口上腾地串起一束豆芽粗的南明离火,冲起来一尺高,在风中飘飘摇摇的摆动。 卡伽里手舞足蹈地嚷嚷:“没错,跟丛大王的做法一模一样,此火一现半径十里之内新产生的圣方火晶就就会自动坠落到这束火苗上,伸手轻松可取。” 湫梵尘看得发呆,喃喃道:“别的魔将、魔头拼死拼活都很难采到的东西我们就这么轻易可以拿到,这一切的基础是仙道功法。” 湫梵衣开心地说:“我要第一个守火苗,请父亲放心回石屋休息。” “还是让奴才守第一位吧,小衣毕竟没经验。”卡伽里转着眼珠说。 “我也要守第一位。”湫梵尘不甘落后。 于文道:“你们三个一起守,吸来圣方火晶后卡伽里负责指导,小尘和小衣负责合作采下,功劳算三个平分,要是圣方火晶采集得多,每个分一枚。” “啊,不行啦,奴才幸福得要晕倒啦!”卡伽里开始他的夸张表演。 “马屁精,演戏精!”湫梵兄妹一起表示不屑。 于文返回到石屋,到屋里一侧的石壁上细细寻找。石壁上画满或者刻满了各种涂鸦,新的覆盖旧的,长年累月不知道有多少层了,内容则是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丛汶焸用家乡文字刻的一篇短文: “会不会太轻松?看到他们发自内心无比惊讶的表情后,我忽然间没有半点成就感。实在太没有挑战性,纯粹走过场而已。话说,挑战性,要不要登上主岛石塔拿到方尖锥?这样到圣域火山的时候能多出一个选择,登上山顶乘越界传送阵回家乡世界,找到我的好义父把他干掉!他现在应该远不如我,杀他轻而易举的吧!呃,也不一定,他身上古怪的地方太多。嗯,想想好了,我现在这么穷、资源这么少,没法做到将神识密度提升一个数量级,连石塔都登不上去。” 于文心头一阵狂喜,假如丛汶焸此刻在面前他不介意搂过来亲一口,终于得到了确凿的返回家乡世界的方法!他花好一阵才渐渐平复下心情,将整篇短文仔细地、反复地读几遍,背得烂熟于心,留下拓印本后将石刻字迹彻底抹掉,连底层都刮掉三层,再用水系法术连同周边一起腐蚀掉,又火系法术将整面墙烧软再抹平整,最后在上面刻下一幅倦鸟归林图大浮雕。 回到大厅主位盘腿坐下,他梳理获得的信息整理出一条清晰的逻辑线,所有要点的基础在于登上中心岛上的石塔。在他从焸镇山获得的镇山传承、调阅的档案资料里都有关于此塔的记载,石塔高八十一丈,从来没谁能够接近到它十丈范围内,更别提登塔了。 所有的记载都不清楚原因是什么,而丛汶焸给出答案:神识密度不够!在短文中他明确讲自己要将神识密度提升一个数量级才能够登石塔。化神期巅峰渡劫前的境界,这种境界的神识密度再提高十倍,那是个什么情况,炼虚期吗?无论怎样他首先还得弄明白什么是神识密度以及怎样才能提高它? 第377章 锻神篇 不得不说于文近来的运气好到爆棚。 “父亲,父亲,我采到圣方火晶啦!”湫梵衣手里捧着一枚绿色立方体一路欢叫着冲进石屋。 此时距离他点燃栈桥顶的离火苗不到一个时辰。圣方火晶明明火焰体凝结而成的,却呈现出像水晶体一样坚硬的质地,表面有相当漂亮的花纹,拿在手里清凉干爽,看上去跟火焰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于文正在琢磨神识密度的事,心不在焉地打量几眼便收起来:“很不错,你回去继续守着吧。” “哦。”湫梵衣有摸点不着头脑的走了。 一个时辰后,湫梵尘抱着第二枚圣方火晶跑进来报喜。 “这么快又一枚!”于文终于提起兴致,接到手里端详一阵,挥手打发他回栈桥继续守着。 再隔半个时辰,卡伽里抱着第三枚圣方火晶跑进来,呈上之后察言观色,小心地说道:“伟大的主人采圣方火晶像路边捡石头,证明您有大运气在身,相信一切横亘在您面前的困难很快就会被您踩在脚下。” 于文笑了,拿出一封皮稿给他:“这是服圣药前的预备功法。我知道这些年你暗中用各种手段从小尘、小衣那里骗到功法的经络基础知识。不过我仍然会找时间详细给你解说一遍,之后再有不懂的你去求他俩辅导你。” 卡伽里感激涕零,用大串谄媚谀词把于文夸上天,其中有几句说到:“在山缝外的大战中,即使那位魔将的魔识攻击比丛大王的强大得多,奴才在痛不欲生之际仍然坚信伟大的主人必定会杀死那个小丑!” “嗯?”于文打断他,“他的魔识攻击要比丛汶焸更强,你怎么知道的?具体强多少?” “丛大王心情不好时喜欢用魔识攻击惩罚亲信手下做消遣,奴才吃过许多苦头所以能比较出强弱,那个魔将的魔识强度要比丛大王强至少一倍。” “好!我忽然想到点事,你先回栈桥守着,等我有空再给你解说功法。”于文挥挥手把变成苦瓜脸的卡伽里打发走。 屋里只剩他,他开始在至灵心戒空间里翻找,把从那位魔将身上捋下来的东西一一搜检,终于在一枚伪装成脐环的储物环中发现一块水晶骨头残片和一本古今魔文通译字典,细加检查发现残片内部刻满了极微小的太古时代魔文。 通过查找字典解读出水晶内部微刻文字的标题是《锻神篇》,他精神大振,抛开一切事情拿起水晶骨头残片和字典忙碌起来。 栈桥上连续三天时间每天收获六枚圣方火晶,老少三名类人魔从一开始兴奋,后来变麻木,到最后甚至有点害怕。 “父亲!您怎么突然来啦?”湫梵衣忽然看见父亲出现在自己面前,高兴地站起来报喜,“这三天算上送去给您的四枚,总共收获十八枚圣方火晶。” “足够了,再多也是浪费。”于文心情很不错地说着,到微缩火山前把离火苗熄掉。 “伟大的主人,我们是要离开了吗?”卡伽里问 “恰恰相反,我们要在这里长驻一段时间。”于文对他说,“你先去下边关掉机关,然后回石屋见我。” 卡伽里关掉栈桥底部的开关后回到石屋,看到大厅里摆着山缝前被杀的魔将的尸体,旁边站着口水横流的湫梵兄妹。 于文对他说:“自进圣火渊世界以来你的功劳第一、辛苦第一,所以你优先挑三个份量,部位任意,你挑完之后他们各挑一份,剩下的我另有安排。” 卡伽里嘴里说着“奴才不敢恃功邀赏”,身体很诚实地把头和肝拿走,其中头要算两个份量。兄妹俩看他的眼神里要冒出火来,气冲冲地各自挑走一份。卡伽里马上用半个脑袋同他俩做交换,安抚下他俩的不满情绪。 于文等他们收拾干净,让他们去左侧的耳房,便携灵气舱打开放在里面,安排他们呆进去没有命令任何情况都不准出来。检查确认一切准备妥当,他向一部分尸体残块浇下一小团生命灵泉原液,开启了本地永久灵化的进程。 三天后,永久灵化完成。 他计算和控制得相当精准,灵化区域控制在十方界阵的保护空间内,这座接力岛变成灵气充盈的世界。他再给十方界阵的每个节点法阵配备一个简单的聚灵阵专供灵气,如此一来本岛防御便固若金汤、持久不衰。 当卡伽里和湫梵兄妹十天之后被放出来时不禁惊叹已经换了人间,不止灵气环境的转变,并且石屋内部被改造分隔成几间,其中主厅成了炼丹房。 于文宣布将要在本岛闭着一段时间,宣布石屋是禁区,将他们赶出去并且禁止靠近。在外面的三个分散的地点已经建好三个独立的石室练功房,安排他们呆在里边安心修炼。他还在在闭关前花一整天时间给卡伽里详细讲授经络基础和替代功法,履行了自己的许诺。 次日开始,闭关正式开始。 石屋内部的布置仍沿用以前的习惯配置,九套聚灵阵各有分工。同以往不一样的是炼器所占的份额大幅裁减,裁减出来的部分用在种植生魂草上。 先花三天时间将身体和心境调整到最佳状态,他服下一枚元魂丹。半年后药力炼化和消化完成,他紧接着服下第二枚。又过去半年,他服下第三枚元魂丹,再花半年时间将药力炼化和消化完毕。 连服三枚已是极限,必须花同等的时间来消化、适应新增长的元神。他利用这段时间在炼丹房炼制元魂丹,一年之后成丹三枚。 当晚,他悄悄地先后到湫梵尘、湫梵衣的练功房。他在闭关前曾偷偷地传授给他俩一段《锻神篇》的功法,要他俩立即修炼。现在找他俩了解修炼进展,并检查他俩的身体和元神状况,发现各项指标都符合预期没有任何异常。 回到石屋他便开始修炼《锻神篇》,历时半年后停止修炼,开始第二轮的服食元魂丹和炼化药力。 《锻神篇》不知道来源,应该是某部功法的组成部分之一,整篇文字基本完整,只有最后一章因水晶骨头残破而缺失十几个字。它是专门修炼元神的秘法,能增加元神的密实度和韧度从而极大地增强元神的力量。 神识依附于元神而存在,所以元神强大,神识必然强大,修炼《锻神篇》或许就是提高所谓的神识密度的途径。不过他也没有将所有的希望放在这上面,他的计划是以大量服用元魂丹突击增长元神为主,辅以修炼《锻神篇》,双管齐下的方式,如果质上面达不到要求那就用量来堆。 自此后他按照固定节奏循环地服丹、炼丹、修炼《锻神篇》,每一个循环周期加起来刚好是整三年时间。 《锻神篇》的进阶境界总共四层,在他看来第一层的修炼台阶不高、难度不大,而效果却出乎他意料的好。修炼《锻神篇》后不久,他就明显地感觉到服用元魂丹所增长的元神在经过修炼秘法的锻炼之后变得更加充实凝固,与原有元神的融合度、契合度都有明显的提升,令服丹的效果增强一倍以上,仿佛此秘法与元魂丹是天生绝配。 当然,所谓的效果增加不是指数量或者神识探测距离等硬指标,而是体现在精细度、灵敏度、坚固度、抗性等等软指标上,尤其有一项指标带来的效果最直接显著,那就是计算能力,修炼《锻神篇》后服丹增长的元神的计算能力比以前提高了一半。 日益强大和高效的元神能力,让他在炼丹时更加游刃有余。在每一个循环周期中炼丹所占时间居次席,他炼制元魂丹已经很熟练,不需要时时刻刻盯住丹炉,只要不离开丹炉太远、太久就行,随着元神的飞速提升他越发有空闲的时间和精力,于就是用来思考、研究别的东西,例如玄龟甲片、火棘蚌壳和熔岩心脏。 山缝外之战中挡住犬牙魔灵宝攻击的就是玄龟甲片。他多次在九幽灵雷珠炸死九级海妖玄龟的核心爆炸区捡到此物,换作普通方式斩杀的九级玄龟身上就找不到,可见它是九级玄龟龟甲在九幽灵雷珠爆炸中发生质变所产生的新材料。 他曾经多次尝试测绘玄龟甲片上的符文,结果即便使用动态视觉能力也仍然一看不清符文,二跟不上符文变化的速度。他愈加重视此物,现在元神能力有长足进步,他又开始尝试测绘。 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当然很骨感。打个比方,以前观测到的是直线,现在是线段,貌似进步大,实则然并卵。 与此类似的还有火棘蚌壳。活着的火棘蚌的蚌壳才能异常坚固,它的生命属性和坚固属性的完美结合是怎样实现的呢?这正是它最有价值的地方。他有种预感,破解其中的秘密将会给他在炼器术上带来方向性的突破。 那年在与慈雨春道别后,他潜回海沟用镇妖塔捕捉了十几只活火棘蚌,后来曾两次找到闲暇时间拿出来做研究,观测符文的结果也是看不清、跟不上,现在拿出来再度研究的结果么……依然如故, 尽管不断失败着,他仍然在每个循环期的炼丹闲暇时间里不断尝试测绘两物的符文,只要方向找对了总会有到达的希望,况且他测绘的过程本身也是对元神的一种锻炼,把这个当作磨练元神能力方法也挺不错。 熔岩心脏是他另一个重点研究的项目。他最开始的研究方向是测绘符文,很快就明智地放弃了,因为这东西上边没有符文,或者说即便有符文他也彻底分辨不出来,反正每次观测看到的都是一片致密无孔的、亮瞎人眼睛的火光。 于是他将研究方向从原理调整到应用,具体项目是仙儡炼制术。现阶段炼制仙儡应用了合魂术,将人或者妖兽的魂魄与仙儡的躯体相融合,此术固然大大增加了仙儡的灵性,但在实战中也暴露出重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仙儡躯体受损,融合在受损部位的魂魄就会随之损失,仙儡的灵性亦随之损失。 魔类的心脏既是它们的魂魄的两个居所之一,也是它们的魔功的源泉。熔岩心脏要在次真魔体以上的魔体中才存在,它不排斥人类的魂魄和灵力,如果给仙儡安装一颗熔岩心脏会发生什么?搞不好仙儡也可以像人类或者妖兽一样吐纳灵气自主修炼,结成金丹产生元婴……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 这个设想注定是无比庞大的体系,涉及的绝不止炼器和阵法两个门类,必然是数量庞大的知识门类的综合应用,或许他穷其一生也无法办到,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有时间、有精力的时候推演一下并不妨事。 第十个循环周期结束后,于文决定结束闭关前往中心岛闯石塔。原因有二。首先是《锻神篇》第一层已经修炼成功,他不打算继续下去,来历不明的秘法神功哪怕效果再好,他也会抱有警惕和警觉,浅尝辄止吧。其次是玄武天珠出了状况,它自动休眠了。 玄武天珠主动寻求被炼化,占用他一半的法力和元神以及所有增长的法力和元神。近三十年间他只修元神不修法力,两者迅速严重失衡,早在第一个循环周期他服用第二枚元魂丹后,玄武天珠就停止占用他所增长的元神,到第十个循环周期服完第三十枚元魂丹后,它自动休眠并解除了对所有法力和元神的占用。 后果很严重,于文的法力不但完全恢复,而且有增长,并且由于元神过强,法力的增长速度不受控制地提升,晋升渡劫的危机加速临近。所以他不能再等下去,他已经做好最好的打算,就算死也要死在家乡世界。 第378章 眉心开竖眼 “去中心岛?太好了,一呆三十年,确实该走了。”湫梵尘听到于文宣布决定之后很平静地说。他现在无论相貌、气质都更加成熟稳重,魔功境界提升到银魔顶阶,仙道功法晋入筑基期。 湫梵衣的道行进展与她的哥哥一样,她的相貌、气质搁在人类世界绝对是颠倒众生、迷晕天下的惊人美丽的程度,没错,是美丽而不是美艳,受到于文的影响她不自觉地偏向于内敛的风格。 卡伽里三十年来每天都温习经络基础,并且勤练预备功法,倒是把神经锻炼得无比坚韧,对痛苦的承受力有本质性的提升。这也意外地帮助他的魔功接连获得突破,练成上十种以往始终不得要领的魔道秘术,他现在的魔功境界距离突破进化神期魔将已经很近了。 岩浆湖的中心岛呈二十七角形,每个角上有一座矮栈桥,栈桥后面不远处有一个传送血池,没能采到圣方火晶的队伍可以传送回到岩浆湖边对应的栈桥附近重新再来。往岛内走,中间带一圈上共分布九座传送阵,它们各对应一个方向,会将使用者随机传送回所在方向的圣火渊边缘悬崖上的某个位置。 岛的最中心就是八十一丈高的神秘石塔。它九层九面,塔基是两层高台,底层高台宽一百丈,二层高台宽六十九丈,石塔的首层宽四十九丈,也就是说从来没有谁登上过二层高台,底层高台也必须是魔将境界才能够登上去。 于文一行到达中心岛时岛上已有先来者。 那是一支魔将带领的队伍,魔将一名、魔头三十二名,比通常的队伍规模要小一些,看他们灰头土脸、情绪不高的样子,多半是在圣火渊内诸事不顺,损失了一些魔头成员。 中心岛的总面积不算很大,这支魔将队伍恰好走的与他们相邻的岛线,所以马上发现他们四个,魔将的强大魔识远距离锁定他们,手下的魔头大呼小叫地向他们包抄上来。 卡伽里皱起眉头说:“麻烦,人多欺负人少,肯定要对我们不利。伟大的主人,我们暂时避避吧,先从血池传送阵回岸上去。” 于文有一点点烦躁,道:“回岸上再过来又得经历接力传递,太耽误时间,再说他们要是追着不放或者赖在岛上不走怎么办,终究是要面对。” “父亲的意思是跟他们干一仗吗?”湫梵尘有些担忧地说,“毕竟他们人数多并且有魔将大人坐镇稳占上风,遭遇战对我们很不利呀。” 湫梵衣则说:“父亲可以带我回到最近的接力岛上,他们过不来只能干着急,我们摸清楚他们的虚实后仔细策划战术,肯定能打败他们。” 于文道:“不用那么麻烦。卡伽里主动出击拖延一下他们,你们俩迅速布置出阵盘做好防御并且接应卡伽里撤回来,要顶住喽啰们的几波围攻,我去找魔将大人练练手,三十年没打架,也不知道手脚生疏没有。” 他们的执行力很强。卡伽里一跃而出,身体变到五十丈的魔体,身上一套崭新的高阶全身魔甲,双手挥舞一根粗头大棍魔宝,紧赶几步冲向前抡起大棍隔空横扫出去,在他面前掀起一圈五十几丈高、十几丈厚的巨大火墙,里面夹有无数锋利的尖刀、毒刺,翻滚着势如雷霆地扫向快杀到近前的三十几名魔头。 他这一记魔宝攻击势大力沉威力惊人,最重要是充满无比的自信,要比他四十年前在荣誉决斗中所展现出的战斗力高出两倍不止,足见这些年进步巨大,初步有了更进一步的基质。 那些魔头们纷纷舞动魔宝还击,但是第一波攻击中谁都没能打破巨火墙,被卡伽里一打三十几的暂时挡住了前进的脚步。 后边湫梵兄妹使用仙道功法,手脚麻利、不慌不忙地合作准备好一只高级防御阵盘,迅速完成催动,建起一个覆盖一百丈的阵法防御区。他们一个给卡伽里发出信号,另一个控制阵盘发出主动攻击掩护卡伽里撤退。两人一套流程走下来动作行云流水,配合熟练无间,满满的全是自信。 于文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他强大的神识已经克服各种强烈干扰因素,精准定位到远处魔将身后一里外某个位置,随即一个瞬移出现在那里。 这名魔将有一半的注意力被卡伽里和湫梵兄妹的表现所吸引,另一半盯住于文,对他的莫名消失并且同时出现在身后完全估计不足,下意识地转过身看见他在对面变出了次真魔体形态,心里又是一惊,紧急催动魔功晋入全力防御状态,同时向后飞掠退避。 于文转到魔功,一声不吭的一个战场短距瞬移越过一百丈,突进到距离魔将六十余丈的位置用元神震慑能力发出刺神针攻击。三十年提升元神的成果,加上现在没有玄武天珠占用过半元神的因素,这记刺神针比三十年前要厉害几倍。 魔将头上戴的魔冠爆炸,仍然挡不住脑子晨突然的剧痛,痛得他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意识离开躯壳不知去向一般。他显然没有元神方面的秘法,元神也没有特别之处,在这记刺神针的攻击之下痛快地昏迷过去。 于文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犀利和顺利,抑住心头的喜悦,迅速遁向那三十几名魔头,借身法之妙拉近到元神攻击的距离内,连续发出刺神针,三秒钟之内放倒其中二十名魔头。 其下的魔头见势不妙作鸟兽散,分头亡命逃窜,机灵一点的就近钻进传送血池,笨一点的绕个大圈逃到别的传送血池钻进去。 于文小试牛刀就兵不血刃地轻松拿下一支魔将队伍主力,如此佳绩实在始料未及,他对自己的元神战力不禁多出几分信心:或许足以闯进石塔吧。 “战场归你们来打扫,所有的缴获物归我,所有的俘虏归你们。我今天心情不错,俘虏都活着,你们想吃就吃,想做血祭我也破例给你们做最后一次血祭。到底怎么做,你们快做决定。”于文春风满面地对他们说。 答案不言自明,肯定是做血祭,尤其还有一名高阶魔将大人,卡伽里和湫梵兄妹简直幸福得要死,欢呼雀跃地跑去忙开了。 血祭场选择在就近的中部传送阵的附近。于文建起三个血祭台,卡伽里独享包括魔将在内的十一名血祭品,湫梵兄妹平分剩余的十名魔头,毕竟兄妹俩境界太低,魔将大人他俩是无福消受的。 花一天时间完成血祭,于文让他们立即乘中部传送阵返回圣火渊边缘悬崖,约定时间在他们进来的那条火焰走廊里侧的平台会合,那里最安全,他们可以在在那里安心修炼将血祭的收获彻底消化吸收。 送走三个同伴,于文独自前往石塔。 石塔远远看去平淡无奇,近看还是平淡无奇,连同它的两层高台也是土里土气土得掉渣的样子,实在是与圣火渊的江湖地位严重不匹配。 于文来到底层高台的台阶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马上感到有某种无级的力量扫过自己的身体,接着一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斥力把他往下推开。咦,不让进?他有点冒火。看来这一层是考校的境界基础,起步要求是化神期,差一星半点都不让进。 怎么办,难道要用强?灵雷珠还是兵意虎符?于文有点恼怒,脾气上来就会不计后果。好在他迅速冷静下来,凝神思考片刻有了主意。转到昆庐仙法,施展一套繁复的法诀后轻叱一声,身上迸起十丈彩光迎风一晃变成金光闪闪的巨人,这是他动用了金身法相神通。带着金身法相再登台阶,顺利地通过。 三步并两步迅速登上底层高台,收起金身法相,没有任何不适或反制,看来考验就在台阶线上。 怀着忐忑不安走到第二层高台的台阶前站定,再深吸一口气,举步踏上去,立即额头上一重仿佛被压上一万斤的重荷。他心中暗惊:这跟圣域火山简直一个模板,看来有门,如果我能登上台阶,想必也能够登上火山顶。有了这个判断,更加激起他的决心,坚定地举步朝上走去。 他发现每登一阶台阶,额上的重量就会增加一倍,增长幅度可比火山那里大多了,元神压制的力量不是真实的重量,而是对受压者元神的施压程度。他数了一下这里的台阶级数不多,总共十级,那么最后一级台阶施加的元神压制将是第一级的一千零二十四倍。 他给自己计算了一下,绝对达不到。但要放弃吗?绝不!他继续迈步登梯,第二、三、四、五、六、七、八级台阶都走完,他也被压得趴在台阶上一动都不能动,这已经是他真实的极限。换算过来他的元神密度只达到要求的四分之一,对比当时的丛汶焸则是其两倍半。 怎么办?他决定豁出去,在心中默念一句咒语。他的印堂上连皮带骨跳了起来,额间眉心处火烧火燎,这是自早年间在血池殿之后,第二次试图将黄金瞳放到眉心部位打开。上次就没能打开,反被真实之眼在脑间燃烧烧得他生不如死,最后妥协为真实之眼转到左手掌手打开。这一次疼痛依旧产生,并且道行越高疼痛同比例的越强,当年没忍住,这次不知道能否忍住。 真实之眼在掌心和在眉头打开的效果有着天壤之别,掌心打开属于外力,眉心打开就会真正变成自身的一部分,至少在打开的时间内是如此,属于外力的方式肯定通不过考验,所以在眉心打开是他现在唯一的机会。 转眼间于文的脑袋整个变得通红、头顶青烟缭绕,有火光自额间眉心处冲起来,皮骨急跳起来数寸但就是不破,很快整个脑袋跟着起火燃烧,痛得他意识渐渐模糊。“真想有个清凉的东西来降降温呀。”他本能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一念及此,他想到一个东西,遂咬牙发狠道:“死就死吧!”正好左手也放在腰间的混元葫芦旁边,咬牙挪动手指按在上边。 混元葫芦嘴里飞出一滴仅有一粒细沙千分之一大的黄泉。黄泉一出,周围温度骤降,周围百丈区域甚至包括石塔的外墙都覆盖上一层霜花,他的身体被冰僵,好在身体温度,尤其是脑袋的温度降下来,脑子恢复到清明。 骤热骤冷的感觉也是真够酸爽的!他自嘲地想。在强大的元神压制之下他其实无力控制这一丝丝阴寒威力奇大的黄泉,混元葫芦的力量推送着黄泉飞起来准确地落在他的眉心上。他的脑袋眨眼间变成一坨大冰块,着水处的眉心上的皮骨更是又硬又脆,黄金瞳从里边冲起来一举冲破了障碍,他的眉心打开一只竖瞳,滴在眉心的黄泉也落进竖瞳里。 水融交乳,于文的脑中冒出这个词语。 真实之眼睁开,眼中放出黑、白两种光芒,比例上是白的占绝对统治地位,黑的太少、太微弱,所以视线里只能看清近景,稍远一点就模糊不清,这样也造成竖眼忽大忽小始终不能稳定形状。 他下意识的念头一动,手按混元葫芦再次发令放出一滴黄泉,有一粒绿豆大小,飞进竖瞳里融进去。于是黑色光芒比例迅速上升变得非常接近白光,竖眼的形状随之完全稳定下来,至此竖瞳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 黄泉入眼,竖眼定形,周围的寒冷消失无踪,视线里一切的虚幻和障碍都被照透。最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的元神得到延伸,额头上压制元神的力量没有变化,但是他的承载能力今非昔比,身体不再受制不能动弹,他微一用力就从地上站起身,抬脚迈上第九级台阶。 第379章 离开 成了!于文再接再厉抬步迈向第十级台阶,元神重压翻倍,脚步沉重但顶得住,艰难地登上台阶。 十丈外就是石塔大门,元神压制力尚未消失。他借着势头朝前冲,额上一重腿弯一软差点跪下,在半跪之际发狠用力稳住身体,紧咬牙关抗住元神压制力,额间竖目黑白之光切换的频率比最后两级台阶时翻了几番。 噗的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朝前一滚,滚进十丈之内,元神压制力道倏忽干净的消失,身体不再受到任何拘束,那口落在地上的鲜血转眼间沁进地下,地面上已是毫无痕迹。 “哈哈哈!我成功了!”于文利索地爬起来,乘眉心竖眼尚在开启一口气冲进石塔大门。 石塔里的景象让他忍不住又想吐槽:这又是一个微缩版的火山群嘛! 塔周九张大门,每一张大门连接一条悬空的石梁集中到塔中间的一个九边形平台,平台上有一道小小的旋转楼梯通到上一层;地下是空的,低于石梁九丈,底下清一色的微缩火山,火山喷发此起彼伏。 他迅速扫视上下左右借眉心真实之眼观察玄虚,一圈看完没发现任何被幻影掩藏的东西,没有感应到任何危险预兆,倒是不必用真实之眼也能看见地下的一部分没有喷发的火山口里有东西。细看那些是熔岩心脏,一只占一个火山口,最大的仅婴儿拳头大小,小的只有麻雀心脏大。 眉心一凉,黄金瞳缩进身体,额间皮肉恢复如初不见任何痕迹,他的感知能力恢复到正常水平。还好,没有发生元神压制的情况,看来石塔内的就算有禁制也没有打开,他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出于谨慎起见他不敢飞行,小心地踏上石梁,没有发生也没有感应到塔内哪里出现异常。他一步步前行,安全地走过石梁到达中间的转梯旁,顺利地步行登梯上到二层。 二层里有各种各样的架子,人形衣架、货架、挂架、壁架等等数量很多,绝大部分架子乱七八糟的倒在地上,大部分散架或严重破损。极少数完整的架子上放着、摆着或者支着武器、护甲和辅助类型的器物,有魔类的也有灵类的。展开神识扫过去清点一遍,总计五十七件,全部是最顶阶灵宝或者魔灵宝,严格意义上说可以归类到准通天灵宝的级别。 他决定暂不节外生枝,没去拿宝物而是直接登旋转楼上到三层。 三层里面更加狼藉,一地的柜架和水晶、玉石、瓷器的碎片,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不禁傻眼了:这里遭强盗洗劫过还是怎么地?登上四、五层看到情形更加不堪,连碎片都越来越少。到第六、七、八层再看,里面跟水洗过一样连颗灰尘都见不到。 他惴惴不安地登上九层,环顾一眼后长长地吁了口气。空荡荡的九层塔内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张小木几,几上放着一枚方尖锥。 跑过去拿起方尖锥端详,要比他在通幽山谷火山口下得到的要小两号,表面光滑致密不见缝隙。小木几上面刻有一行小字,居然家乡世界的上古文字:“天涯沦落非独予,遗惠莫若一生机,此双向标锥亦可致魔类侵吾家乡界,后来者宜慎取,慎用,切切要之。”落款是“疯道人”。 于文伸手欲将字迹抹掉,结果木头太硬他伤不到分毫,索性将木几连同方尖锥一并收进至灵心戒空间。下楼路过二层时他将所有的魔灵宝和灵宝一扫而空,到一层时将全部共计六十七枚熔岩带走。 一年后,极南以西十亿里外某个镇山过渡带的一个乞诱族聚落,某间简陋的窝棚里,于文正向湫梵兄妹做道别前的交待。 “八个月前我赶走卡伽里,带你们辗转来此地隐居,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你们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融入到这个族群,这很好。戴着我给的万罗面具,继续小心地、低调地生活。卡伽里服下圣药获得低级次真魔体,晋级魔将势不可挡,你们绝对不要被他找到,他最危险。我即将返回我的家乡世界,再也保护不了你们,你们必须靠自己。” 湫梵衣说:“我们懂的。卡伽里真的很坏吗?他平常对我们挺好的呀。” 湫梵尘道:“他是害怕父亲,对我们好是要讨好父亲,绝对不是因为他想对我们好。父亲不在,他分分钟都会把我们抓去用尽一切手段打探父亲留给我们的财产和秘密,我从来都不信任他。” “唉,我也知道,只是总抱着一丝侥幸的幻想罢了。”湫梵衣叹气道,“既然他那么危险,父亲真该诛杀他以绝后患。” 于文道:“当初救下你们俩的过程中,他出力很大。” 湫梵衣赶紧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父亲已经告诉我们卡伽里的真名,也传授我们对他的惩罚禁制的咒语,他敢对我们不利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要幻想可以凭借我传给你们的禁制咒语控制他,不可能的,安全的控制的基础是起码实力上接近,你们刚刚晋入金魔境界同他的实力相差如天地。以他的头脑有的是办法绕开禁制咒语,例如他本人不出面而指使手下动手,你们到死都不会知道有他在背后捣鬼。” 湫梵尘道:“我明白,实力不够之前我们全力躲开他。万一被他找到,我们用禁制手段争取到机会就立即逃跑,绝对不恋战。” 于文欣慰地说:“梵尘的说法就对头了。我再强调一遍,你们绝对不要心存幻想,哪怕只是听到他的消息也必须立即远遁。他晋级魔将指日可待,依他的性格做了魔将必定要想方设法占据一座镇山做大王,到时也就顾不上你们了。我预计这个时间是三十年,所以你们只要成功地躲藏三十年,就基本上渡过危险期,但在晋级魔将之前绝对不要接近他所在的镇山。记住没有?” “记住了。”湫梵衣道,“您可不可以多逗留几年指导哥哥和我?” 于文摸摸她的头:“我再不返回家乡世界很快就会死在这里。好了,你们以不到四十岁之龄修炼成金魔,仙道功法晋入筑基期,如此成就随便放在哪里都是顶级天才,今后靠自己照样成长得飞快,必能成就大事业,我看好你们。” 湫梵尘眼睛放亮地道:“谢谢父亲鼓励!我们肯定能成功,早晚打倒卡伽里取代他做镇山大王。” 于文拍拍他的肩膀大笑说:“哈哈哈,有志气,努力吧。我不多说了,该给你们的宝物我都给了你们,该教的也都教了,以后你们做自己的主。我走了,你们保重。”说罢瞬移消失了。 湫梵兄妹俩默默地呆坐着,湫梵衣忽然趴到哥哥的肩膀上号啕大哭,湫梵尘也是双泪长流久久不能自己。 过了许久,他俩渐渐止住哭泣。湫梵尘说:“父亲教导说你我兄妹存活在这个世界的诀窍在于必须团结一心。我一直在想,光我俩团结还不够,我们要将乞诱族的族人也团结起来,以后不再任人欺负。” 湫梵衣道:“我同意,我们一起做出大事业给父亲瞧瞧。” 圣域火山。 于文乘坐的飞舟飞进圣域火山群的本境,神识里马上感应到前方有一个千只数量的飞火蚁群冒出来杀到附近。他拿出一枚圣方火晶,飞火蚁群马上诡异地消失了,圣方火晶跟着一起消失。 “原来真是这么简单。亏得我四十年前被他们杀得丢盔卸甲、狼狈逃窜。”于文叹息,“再有半个月就是我来到魔域世界的四十周年的日子。嗯,丛汶焸说得对,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呆,我才不会呆满四十年。” 十天后,中央火山。 于文在山脚扫视一眼久违的地方,抬步走上山。到十丈高度,来自上方的元神压制冒出来。他如今元神强大早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上次爬着上山,这次走着登山,硬顶住来自黑烟层的元神压制力步步登高。 又来到那道无形的屏障前。迈步跨过去,黑烟层分界线下的火山灰里钻出三只飞火蚁,它们张开翅膀摆出即将攻击的姿态。于文被吓一跳:“怎么醒了?结束休眠了吗?”他立即拿出一枚圣方火晶,三只飞火蚁收起翅膀钻回地下,他手上的圣方火晶同时消失不见。 “还好我保留了几枚没有全部浪费掉。”于文暗自庆幸。他在圣火渊总共采集到十八枚圣方火晶,给卡伽里和湫梵兄妹一人分两枚,后来为了尽快赶回圣域火山,途中有几次用圣方火晶换取到优先使用点对点远距传送阵的权利。截止此刻他手上仍剩六枚,希望能够够用吧。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担忧很多余,一直到他顶着越来越强大的元神压制力走到黑烟层分界线面前,飞火蚁都没有再出现。再走两步就可进入黑烟层,此地的元神压制力量达到古塔前最后两级台阶的级别。 他默念咒语眉间开竖眼,真实之眼的黑白之光照射四下,前方黑烟如故,但在竖瞳的视线里世界有另一番模样:前方没有黑烟,分界线位置的地面上有一条耀眼的线条,线条之上一直到山顶都是坚硬的岩石,岩石上面满是闪闪发光的阵纹,不同部分的阵纹群之间有间隙,沿间隙开凿的台阶应该是供人行走的。 于文咬牙发力跨过最后两步,身体穿过地上的分界线,就如在石塔外一样所有的元神压制力不复存在。他小心地绕到最近的一条台阶拾阶而上,眉心竖眼的时间耗尽关闭,黑烟重现但变得很淡,他可以看得清脚下的台阶,行走在台阶上就像走在普通的山径一样没有任何压力。 就这样顺利地爬到一万丈高度,眼前一亮,他穿过了黑烟层,火山口内的火光照射在空中的烟雾上所产生的反光令山顶通明透亮。他沿台阶走到山顶的环形山下,这个位置沿着山顶的外侧下方有一个人工修建的大平台,宽五里许,传送阵就建在这上边。 他先花整整三天时间来了解这个越界传送阵,对比自己在东海水眼下描摹的传送阵的阵图,两者基本上一致,所以无需花时间另行描画阵图了;关键的定位信标物方尖锥方面,这个传送阵所用的要比他在石塔里拿到的那枚小一号,推测应该是属于单向接收标锥,只能接收而不能对外传送的种类。 取下单向接收标锥收起来,拿出双向标锥换上去,接着要解决另一个问题:跨层越界必须牺牲生命,也就是需要有活祭品。对此他早有腹案,拿出镇妖塔把关在里边的东海海妖转进献祭区。 对于镇妖塔中的海妖他最初的设想是镇压到它们自然寿数终结,个别的可以视具体情况提前释放或者收为己用,然而如今考虑到拿魔类献祭用于传送阵时效果特别差,所以只能改变初衷拿这批海妖做祭品。 转移海妖的时候,一开始他不想用掉三名大妖,孰料近三千只的中、高阶海妖全部放进献祭区后这一区的阵符亮度明显不够,或许是海妖被镇压四十年后生命力有所衰减的缘故吧,他只得将三名大妖全部放进去,这才满足了要求。 一切准备就绪,在启动传送之前他还做了一件事,将五枚刻有炽天灵火引火符的上品灵石用延时启动灵符包好,分别放到传送阵的四个主要阵纹密度区,以及安装方尖锥的位置旁。 启动传送阵,上方的天空中出现黑洞,很快传送光裹住他送进黑洞中。十分钟后,黑洞消失。一个时辰后,五枚引火灵石同时爆炸,灵气散布,炽天灵火被预置的引火符点燃,熊熊火焰将整座传送阵化为一片死亡火海。 第380章 又一座越界传送阵 于文第一次清醒状态下进行越界传送。 越界时空通道里的景象跟外面看进来的有一些不同,外面看里边就是一个黑乎乎的大洞,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亮光;身在通道里看周围也确实是一片黑暗,但黑暗里面有数不清的光点或者发光的线条,它们数量、形状和位置一刻不停地发生变化。因为有它们做参照物,可以清晰地看出正前方的黑暗中有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迅速放大的明亮的光点。 每一个光点是一座越界传送阵的方尖锥所指引的位置,每一条发光的线条是一道空间裂缝,于文从来没想过世界会有这么多活跃的越界传送阵,时空会有如此多的裂缝,这次的经验让他印象分外深刻。 进入空间通道的时候,在他的紫府内呆在五色火龙旁边的青鸾血、青鸾羽毛一下子从沉寂变得格外的活跃,而五色火龙对此不闻不问不干涉。 “凤凰可以穿越空间,空间通道的环境令青鸾血、青鸾羽毛有所感应了。”于文暗自憧憬,“等到我能够炼化它们后,会不会也拥有穿越空间的能力?” 空间通道尽头光点一下子放大到占据了全部的视线,强烈落差造成的眼睛不适应让于文暂时性失明,接着是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全身的血液都往上飘而身体在往下沉,身体因而发麻发酥非常的难受。 到了!他运转昆庐仙力驱散传送造成的不适,周围的景象从模糊变得清晰,入眼看到的首先是蓝天白云,下面是翠绿的青山和茂盛的参天大树环绕四周,视线拉到近前看到的是一座大型的妖兽骨头建造的传送阵建筑,建筑周围有几十只高阶妖兽正错愕地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空气熟悉而又陌生,灵气熟悉而更加浓郁,嗯,鼻端还嗅到森林里特有的清新味道以及妖兽集中地带特有的异味。他的神识已经展开,方圆几百里的情景历历在目。 “妈蛋,一百二十二名化形期的妖兽,我掉进化形妖兽窝了吗?”于文差点被自己的发现噎住,忍不住几声咳嗽,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起突围、跑路的方案。 兽骨传送阵周围的高阶妖兽已经反应过来,它们清一色的九级妖兽,有几只看上去最威猛的猛兽类妖兽亮出利爪或者尖牙或者别的类型的身体上的天生灵物体,向他发动上品法宝级别的攻击。 于文掣出溪山剑,身披阴阳鱼道袍,发髻上换成谛视塔,乌荆刺发簪则飞出来化成七道乌芒结成小剑阵,噼哩叭啦地先将几只九级妖兽的攻击挡住。 更多的九级妖兽守卫参与到攻击,几十种天生灵物体所显化的神通攻击把他彻底包围起来。他无心恋战,在用乌荆刺小剑阵挡开第一轮的攻击后,立即施展电弧神遁术,连人带仙器一起化成电光推行一步穿过攻击的间隙,跳出包围圈遁到两里之外的空中。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各有一件妖兽的显化神通攻击围攻上来,势大力沉、速度奇快、覆盖范围特广,尤其是四道攻击者的妖识锁定格外强大锐利,这是四只化形期妖兽的出手。在更远一些的位置,妖力波动更加强烈,那是灵宝正在催动的迹象。 “它们这是要往死是揍的节奏啊!我只是传了个送不巧来到贵宝地,大家一点都不熟好不好,至于这么大仇恨吗?”于文恨恨的想,立即用战场短距瞬移摆脱掉所有的锁定,手里拿出两枚灵爆珠准备反击。 空中传出两个晴天霹雳般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个用人类语言,另一个明显是妖兽语言。人类语言说的是:“通通都住手,不准攻击!”妖兽语言喊的话应该也是同样的意思,因为所有的妖兽都停止了攻击。 于文乐得暂时休战,停止行动停在高中,趁机通过谛视塔用神识在极限距离上确定坐标做好随时瞬移的准备。 一团妖气腾空而起飞到附近停住,是一头背生双翼的化形期黑纹白虎,它用金色的眸子打量于文,问:“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叫杜希言的人类老神仙?” 于文好险没摔下去,咳嗽几声后反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这么说我没有看错,你跟杜老神仙很熟对不对?” “他是我的师父。”于文坦然承认。 “你真是他的徒弟?你姓于对不对?叫什么名?快说,如果说得对,我们就相信你是他的徒弟。” 晕,连我姓于都知道,那么应该确实是跟师父有关。于文轻咳一声,空中整袍肃容一揖:“晚辈于文,家师杜希言。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没错,是名叫于文,太好啦。你可以叫老夫的名讳庚七十三。” 额……好一个精确的名字!于文道:“庚前辈,请问您怎么认识家师的?”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给盼来,下去说话跟大家伙见见面。”庚七十三不待他同意迳自带路飞向地面。 于文已经完成远距离瞬移的坐标定位,后路准备妥当胆子自然就大,收起武器跟随它降落到兽骨传送阵以南的一座圆形公共议事场。 庚七十三先在前排坐下,示意于文坐到它的对面,并道:“你稍待片刻,总共是一百二十二名同伴,他们马上到,到齐了再说。” 一分钟之内另外一百二十一名化形期妖兽到齐,全部是完全的妖兽身体,没有一个化形成人身的。 “都齐了。我和于文刚才的对话大家都听见了吧,杜老神仙的徒弟比预期的提前起码五百年到来,性急的弟兄该安心了。”庚七十三开心地说,“今天大家先同他见个面,让他休息一晚后明天出发。” “如此甚好!”众多化形期妖兽一致同意轰然叫好,这场面,这声音,令周围的地皮都在簌簌发抖。 于文忍不住打断它们的自嗨,问:“各位前辈能否解开晚辈的困惑,到底怎么回事?我自认为同诸位一点也不熟呀。” “我来说,”一只火狐抢着说,“老夫胡八道,是杜老神仙给取的名字。” 于文一脑门子的黑线:原来师父也会搞怪。 胡八道说:“这里是落阳山脉深处十亿里。” “落阳山脉十亿里!”于文好险没从台座摔下去,“我在落阳山脉住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两、三万里而已。” “我们知道,那是杜老神仙的居所草庐,它挡在落阳山脉太古结界唯一缺口的前面。”胡八道说,“亘古以来落阳山脉东界三万里有一道结界,人类修士可以自由进出,我们结界以西的妖兽却过不去,若非如此落阳山脉深处的妖兽早就杀进中土内陆快意横行了。” 于文听到后恍然大悟,心中一个长期的不解算是解开了。 胡八道接着说:“一千年前结界出现了缺口,我们兴高采烈地联合起来,集结上千万妖兽大军冲向缺口。杜老神仙已经守在缺口前,以一人之力轻松辗压千万大军。不怕坦白告诉你,化形期大妖都被他杀一千多名,只留下我们这一百二十二个肯听话的没杀,大战之后他主动同我们订立誓约。” “确实,一千多只化形期大妖很多吗?对师父而言是毛毛雨啦。”于文暗自想,“师父老说不愿干预这个世界的事,结果呢?镜兽牧场、东珑、东海,现在是落阳山脉深处十亿里,都有他的大手笔,无数的世人受他的恩惠但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事迹。” “誓约的内容是我们永远不入侵中土人类世界,交换条件是他帮我们修好去古兽界的越界传送阵。其实他后来已经把结界的缺口修补好,完全可以不履行誓约,但是他依然履行了,这正是我们心悦诚服之处。” “抱歉打断一下,”于文举手问,“什么是古兽界?” “一个全部是妖兽的下层世界,在那里我们可以飞升到灵界。” “又是可以飞升到中层世界的地方!”于文惊讶地说。 “怎么,你到过其它可以飞升到灵界的世界?” “我来的那个世界就可以飞升,但不是灵界,而是魔界。” 有一只化形期妖兽大声道:“好像全天下就我们这里不能够飞升。” “没错,我们想去中土世界不正是因为不能飞升看不到前途,所以想要及时行乐吗。”一些化形期妖兽纷纷嚷道。 “好了,听我一个人说,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胡八道不满地吼道,“顺便说一句,到古兽界飞升有一个条件,就是仅限于纯粹的妖兽可以飞升,化形成人身的妖兽和曾经化形成人身的妖兽都不行,所以我们一直保持妖兽身体,就是苦等前往古兽界飞升的机会呀。”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于文问到重点。 “杜老神仙给我们修好了越界传送阵,亲自去那边给我们铺路,他的计划是建立一条永久的稳定通道,这样不但我们,我们之后的后代大妖也可以过去。但不巧的是有几种珍稀材料没找齐,等到找齐的时候他自己又将飞升,他飞升之前亲自来告诉我们他的徒弟于文将会前来替他完成全部计划。” 于文问:“前辈们说了这么多,可有信物为凭?” “有杜老神仙留给你的信。”庚七十三挥爪弹出一物飞过去。 于文接在手里一看是一只镇纸,看上去是普通石头磨制而成的,用昆庐仙力加以炼化就会恢复昆庐灵器的原状。 庚七十三道:“杜老神仙总共留下两件,我们不小心弄坏了一件,还好他说过两件原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坏掉一件也不打紧。” 于文腹中对它们表示鄙夷,手里将镇纸抛起来,张口喷出三昧真火包住它停在空中快速炼化。其实炼化这件简单的灵器哪用得着三昧真火这种高级手段,他有心显摆快速炼化以安众妖兽之心。须臾之间炼化完成,普通的石镇纸变成金镶玉的宝匣,散发出迷人的光泽和独特的灵力波动。 在场的众妖兽们纷纷颔首赞赏,一副心里石头落地的表情。 于文打开宝匣,里面有一封信,封皮上用汉字写着:“于文启。”笔迹熟悉确实是师父的手迹。抽出信纸打开看,上面写道: “徒儿,见字如面。为师算不出你何时能来落阳山脉十亿里深处,希望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五百多年前,草庐以西五千里外的山隘大战中,我斩杀来自落阳山脉深处的化形期妖兽一千五百四十四只,未化形者无数,独留下年岁最轻、从未化形成人身者一百二十二只。 为师并非杀得手软才饶过它们,而是我辈做好一件事要讲治本,我能杀它们一时不能杀它们一世,永久解除妖兽入侵中土人类世界的意愿方是治本之道。古谓‘堵不如疏’,我决意给它们打通与古兽界的传送通道,落阳山脉深处的妖兽强者能够去那里渡劫飞升灵界也就不会惦记着中土人类世界。 我多次去古兽界探路并且在那边做好一切安排,当所有事做完只需要启动机关之际,我再次退缩了,通道一旦启用带来的因果实在太大,我担心连累飞升天界。徒儿,请原谅师父的自私,最后一步你代替我完成吧。你去古兽界,两边我都做好一切安排,你只需要启动两端的机关即可。又须拖累你替我扫尾,为师心中有愧,所以在两边都留了点东西给你,如果你来得太早它们会对你有用。 前几天我感应到了飞升的预兆,所以遣你回家探亲,然后赶到山脉十亿里深处与它们做好交待,并留下此信。信匣是一件应咒法宝,倘若它们敢对你不利,你念动咒语用此宝将它们通通炼成药材。” 最后一段写着信匣的真正炼化方法和启动咒语。 第381章 师父留下的报酬 于文马上按照方法喷出三昧真火再次将信匣炼制一遍,信匣变形成一只玉石小胆瓶。 一众妖兽傻傻地看着他将“石块”变来变去,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问起他信里写了什么,他随口敷衍几句糊弄过去。 胡八道等他忙完后道:“说实话我们枯等四百多年已有些心焦。你刚从别处传送而来,旅途劳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出发先去藏宝谷拿到传送必需之物,然后我和庚兄陪你去古兽界打前站做准备,那边我们也还熟悉。” “你们去过古兽界?” “老神仙带我们去过三、四次,我们当中至少有两成的同伴去过,若不是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我们岂会如此笃信老神仙的安排呢,你说是吧?” 翌日清早,庚七十三和胡八道早早地把他接到兽骨传送城。 越界传送阵按照妖兽文化的风格建造,加上配套建筑物一起被称为兽骨传送城。城宽有十里,外面的群山多被掏空山腹改建成防御工事,构成以城为核心的绵延几百里的大型堡垒群,这在落阳山脉的莽莽群山中特别显眼。据两名化形期妖兽介绍,设计者是杜希言,它们施工花了四百多年时间才全部完工。 于文近距离观察越界传送阵时发现,里面的部件都是以镜兽材料为底掺上别的材料加固做成的混合材料所炼制。这种设计可让越界传送所需的活祭品的用量减少一半以上,他在献祭区看到的活祭品全部是中、低阶妖兽,总数不足两千只,如果换成人类修士可能只需一百余名足矣。 “师父懂得跨层越界的传送技术。”他得出结论的同时也在困惑,“为什么在镜兽牧场的通天塔里只有界内传送阵的技术资料呢?” 十只化形期妖兽带他到兽骨传送城内的一座附属建筑,在那里登上一座普通传送阵来到一千万里之外山脉更深处的藏宝谷附近。 出传送阵再西行一万里,来到一座山谷外。这个山谷的规模放在落阳山脉里来讲中等偏下,与别处不一样的是整座山谷有结界笼罩,靠近它会迷路自己原路转回去,如果强闯会遭到威力恐怖的阵法反击。 庚七十三等妖兽在十里外停住,对他说:“再往前我们接近不了,只能你一个人去,我们在这里等着。可别让我们等太久呀。” 于文向它们略一抱拳,回身走向山谷入口方向。前进十来步,在一株参天大树前停下,先计算出高度和位置,再手按在树干上往里灌进去昆庐仙力,大树无风情况下大幅度摇动起来,然后起了一阵风,他的身影就不见了。 一只化形期妖兽道:“是那老儿的徒弟确凿无疑,你们说他们师徒弄得神神秘秘的会不会在玩套路算计我们?” 有几只妖兽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 庚七十三听他们说得太歪,打断道:“一千年前老头杀其他大妖的威风你们又不是没亲眼看见,是他懒得动手杀我们而不是我们有任何地方可以迫使他不杀我们,你说他算计我们,谁来说清楚我们有任何地方值得他算计的?” “或许他算计的是无形的东西。” 庚七十三鄙夷地嗤笑:“切,无形的东西,说了等于没说。好吧,就算有,你们都随老头去过古兽界,亲眼看过一次那边的大妖成功渡劫飞升灵界,只要能够飞升灵界,你们有啥有形的或者无形的东西是不能放弃的,谁来告诉我?”一番话问得众大妖哑口无言,于是大家识趣地把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 于文从大树旁到山谷入口之前还要穿过三座乌荆刺树林,这种昆庐门的护山阵法他熟悉无比,想当年初入门砍乌荆刺树砍了六年,说出来都是泪。他的本门仙法功底扎实,只花半个小时就通过考验进入山谷。 山谷里面经过改建,布局风格倚天然山石流水依形而建古朴的茅屋庐舍,与自然山水融为一体,而这些建筑物都是山谷结界大阵和护山大阵的主要阵法节点的一部分。在山谷中心附近的清溪旁有一座小庭院,小桥流水、老树枯藤、青青篱笆、缤纷花蹊分绕周围,显得一派世外田园的美好景象。 这确实是杜希言偏爱的风格,于文在这种风格的地方生活了入道之初的十二年,所以看到这些时特别有感,心中莫名激动之中又有些惆怅。 “嗯,有人?”于文忽然发现庭院的侧房走出一名老者,当时心下一惊,“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忙停下脚步,展开神识探查过去。 老者头发花白,相貌忠厚,身上穿戴的服饰是仙缘世界也就是杜希言家乡世界的风格,于文认出来这样的服饰通常是大户人家的高级仆人的穿着打扮。老者出屋,轻轻地搬开篱笆门,站到门外一丝不苟地按照仙缘世界的礼节远远朝他深揖,一动不动。 于文已经瞧出端倪,老者不是人类而是仙儡。早年在草庐学艺的初期,他每天在砍树之后要与仙儡对打练习武术,对本门的仙儡也很熟悉。 果然,当他走到近前的时候,老者大声说:“老仆于忠沉睡四百余年,半个小时前刚刚苏醒,未及远迎小主人回家,死罪死罪。主人在屋里正堂神龛上留下了老仆的操纵之法,请小主人确认接收。” 按照汉语的读音,于忠,愚忠?于文不禁哑然失笑,暗笑师父的恶趣味。他客气地说:“我以后叫你忠叔。师父以前从没对我提起过这里,我头一次来,你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吧。” “请小主人先入堂确认接收之后,老仆自当奉告一切。”于忠固执地说。 额……好吧,大概仙儡都这样刻板吧。于文只得跟他进院跨进正屋大堂。屋内果然别有天地,仅中堂大厅就进深一百丈,中堂神龛供奉的画像分别是祖师金庐真人杜志金、祖叔陶勋及其妻子丁柔,旁边还有一幅小画像是师伯欧焕。 他照礼仪规矩上香行礼参拜,然后顺利从神龛里拿到一封信笺,上面只有关于如何取得于忠的操纵权限的方法。他按照笺上的办法完成关键操控仙器的祭炼,安装到仙儡的身体中再重新启动。于忠重新苏醒之后气质大变,散发出来的是元婴期顶阶的境界气息,无论目光还是言行举止的细微不经意处都变得与正常的人类毫无二致。 “今后老仆当尊您为主人,依照规矩称呼您为老爷可好?” “也好,不用太拘礼,我不太习惯。” “是的,老爷。”于忠恭恭敬敬地道,“老仆斗胆请教老爷一句,敢问您现在到了何种道基境界?” “元婴后期顶阶,很快可以渡劫晋升出窍期。” “老仆感应到老爷身上即将有应劫的征兆,是否境界已经压制不住?” “是呀,但是替劫大阵的材料尚未搜集齐全,正为此事发愁呢。” “无妨,这座山谷里的布置就是一座尚未炼化的替劫大阵,是老主人亲自炼制准备的,老爷只需花一到两年时间就可以完成炼化随时使用。” “什么?”于文差点跳起来,“师父给我准备好了替劫大阵!”他感觉自己幸福得想要晕过去……嗯,怎么用上了卡伽里常用的句式。 “老主人说他算不出您何时会来,所以按照分神期的标准准备的。您晋级出窍期用起来完全没有问题,请问老爷何时开始?” “分神期级别的替劫大阵!用在出窍期上会不会有点浪费。”于文幸福得过头出现选择障碍症,将此地留待晋级分神期时用岂不更好。 “不会浪费,老主人说害你帮他担上了因果,自然要给足酬劳,所以他在古兽界准备了同样级别的一座替劫洞府。” 这一回于文真的幸福得晕……头转向了,难怪师父在留信中说“如果你来得太早它们会对你有用”,那么师父认为不早不晚是什么情况,合体期吗?他想了想,问道:“忠叔,谷外的那十位化形期妖兽你见过吗?” “我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我。” “那好,你出去同他们说,我临时需要闭关两到三年,最长不超过五年。请他们先回去,我闭关结束就会去兽骨传送阵履行师父的承诺。” “遵命。”于文躬身应喏并主动说,“他们已经等了一千年,也不争这三、五年,其实老主人的积威犹在,老爷无须对他们这么客气。” “呵呵,风格不同,以后你会习惯的。”于文笑着说。 因为临时出现的新情况于文改变计划留在山谷为渡劫做准备,杜忠熟悉山谷里的情况,也熟悉杜希言在古兽界永久通道一事上的设想安排,一边帮助他准备渡劫的诸事,一边详细给他介绍通道计划细节。 严格来讲替劫大阵的全部替劫仙器、灵器必须由替劫者亲手炼制,如果用别人炼制的现成品,替劫大阵必须高出所需的一个等级才能够保证渡劫的安全,所以山谷替劫洞府实际是晋升合体期的级别。高两级的高配低用,太奢侈吧?换个角度看,它相对于杜希言当时的道法境界和身家又太寒酸,拿不出手呀。 两年后,一场由覆盖八千里范围的劫云所形成的天劫在山谷上空落下,电闪雷鸣、天崩地裂、地火喷发,一场复合型天劫持续时间长达三个月。 于文在渡劫过程中前面都很顺利,到最后时刻出了意外,当时一道聚合上千里范围雷电而生成的劫雷击落之际,他突然脑袋剧痛,这痛感他从未经历过,痛得他想晕偏不晕,清醒吧又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脑子里除剧痛外一片空白。 突发的剧痛造成他手拈的替劫法诀不知不觉松开,劫雷下来变成他和应劫的替劫仙器平均分配,也即他需承受一半,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生还机会。幸亏替劫洞府是杜希言亲手做的,关键时刻替劫大阵自行启动四十八件备用阵器应劫,他仅承受超出标准一倍的劫雷。 固然他被劫雷殛得外焦里嫩,更严重的是节奏被打乱了,最后三道劫雷打下来殛灭了山谷内外所有的阵法装置,结界和山谷也都被击毁了。 于文异常懊恼,如果能够正常渡完天劫,本可以保留下近一半的替劫阵器,那些可都是师父在后期亲手炼制的昆庐门仙器呀!在懊恼之余他亦非常不安,头痛来得毫无征兆,他对此毫无抵抗力,太诡异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却又实在想不出哪里不对头。 渡过天劫晋入出窍期,他也晋身为化神期的大宗师,喜悦是有的,他更看重晋级所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最实用的仙骡符,正常每次瞬移的距离上限增加至两千里,每天瞬移次数的上限四十次,普通遁行模式下一昼夜十万里,急遁是一昼夜三十万里,与谛视塔结合使用的情况下瞬移的极限距离还可以翻一倍。 他的元神的感应距离扩大到三千里,精细感应距离是六百里,借助谛视塔时则可以翻一倍,并且可摆脱一切普通级灵宝的锁定。 在其他方面,黄金瞳每年可用五十次,每次二十分钟;师门的昆灵真火自动晋级到荒级上阶,能够炼制上品昆庐仙器;三昧真火有增长,并且恢复炼化玄武天珠,占用的法力和神识可以自由调节;他的炼石成金术也自动晋级到七层,可以炼制出性能与标准灵晶一致的昆灵晶了。 此外,溪山仙剑、雷光镜、乌荆刺发簪、阴阳鱼道袍这四大最常用的仙器都随着他的晋级而威力相应大大提升;不有他的超限法宝的天罚上限相应提高,譬如五雷正法令和雷光镜的五色天雷术就可以用的次数更多、时间更长。 第382章 古兽界 在回到家乡世界后的第五年,于文乘兽骨越界传送阵到达古兽界。 古兽界的气候有些干燥,有不同的地理地貌。例如家乡界的山脉,哪怕是岩石山体也会被茂密、高大的树木覆盖,凡山脉处基本都是广袤的原始森林;古兽界则不然,植被稀稀拉拉,山脉里六成的山体裸露,树木普遍不太高大,与灌木混合生长,东一丛西一丛分散分布,看不到大规模森林。 雨水少、干燥、植被稀疏,古兽界大风沙尘暴最为常见。于文到达古兽界的时迎头就是一口风沙灌进嘴巴里,风暴大得将神识感应距离压制在五百里以下,他和同行的妖兽一起张开护体罡罩隔开风沙就地躲避。 沙尘暴渐渐平息。于文发现这里是平整的旷野,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便问:“忠叔,越界传送阵可以模糊传送吗?为什么看不到传送阵的影子?” 于忠答道:“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落阳城的传送阵,落阳城已经完成建设,只需要启动机关让所有的阵法运作起来,这里便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于文没弄明白,为避免露怯便转移话题抱怨:“这里什么鬼天气,师父怎么将传送阵选在旷野里?” 庚七十三听到后说:“老神仙说这里环境差,价值低,本地的化形期妖兽不重视,在这里建落阳城的阻力比较小一些。” 胡八道也说:“我跟随老神仙参与过几场与本地势力的谈判,别的地方要价吓死人不说,给的地方狭小,并且种种限制,只有这儿容易拿到手。” 于忠道:“没错,老主人不想多杀生,免得多沾因果。” 这还真是师父的风格!于文道:“有妖兽围过来了。” 一个妖兽群出现并且包围了他们,为首者是一只化形期蜥蜴,其余的八十几只妖兽都是九级,长得奇形怪状,与家乡界的兽类风格迥异。 庚七十三迎上前叽哩嘟噜地说了一大串,蜥蜴大妖出面同它交谈起来。 于忠在一旁小声地给于文作同声翻译,大致意思是庚七十三报出身份、拿出信物证明自己来历和权利,蜥蜴大妖装糊涂试图耍赖要逮捕他们。 “不讲道理呀,不能惯着它们!忠叔,在这里动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 “庚兄,你替我对它说我要挑战它,它赢了我按它说的做,我赢了叫它滚蛋。如果它不敢应战,那也请他自动滚蛋。” 庚七十三转述他的要求,交谈几句后向他转述:“它说接受你的挑战,但是现在我们人多他们人少,他的同伙正在赶过来,等到双方人数相等的情况下才能开始决斗。” “切,它是想拖延时间等到人多欺负人少的时刻到来吧。”于文不屑地表示,“告诉它我答应了。” 庚七十三将话传过去,然后和胡八道以及同行的另一名大妖凑在一起交头结耳的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过不多久对方的援军赶到,一下子来了五名大妖,带来九级妖兽总共六百多只,同前队会合在一起把他们团团包围。 “化形期在古兽界是顶尖的存在,怎么会一个地方集中了这么多?”于文不解地问同伴, 胡八道答道:“我随老神仙第一次来时不是这样,老神仙以办贸易商栈的名义同各方交涉拿下这片地域,前后开过五次榷场,它们是被吸引而来的。” “既然如此它们为什么敌视的态度对待我们?” “如果可以不花钱,那干嘛要花钱呢?”庚七十三道,“它们每次都这样试探你,如果不展示强硬的一面他们就会得寸进尺,所以你挑战它们时我们没有劝止,能不能顺利打开局面先看你的第一场。” 蜥蜴大妖准备好出战,颐指气使地呜哩哇啦说一堆。庚七十三翻译道:“它说它是被挑战者,有权决定决斗的方式。他不擅长飞行,所以要打步战,要求你飞行的高度不能超过一百丈,否则算你输。” 旷野上双方摆开阵势。 蜥蜴大妖的身躯变大到三、四十丈高,身长超过一里,身上细密的鳞片变成金闪闪的鳞甲,背上竖刺变成枪林,两只眼睛中喷射出火焰,长舌呈黑色伸缩之际掀起狂风飞沙走石并伴随扑鼻的腥气;本体之外,它还催动开七件外形简陋的顶级法宝围绕身体周围上下转动。 于文一袭阴阴鱼道袍,左手执雷光镜,右手执溪山剑,乌荆刺发簪飞出来化成七道乌芒围绕身周有序地飞舞。 充当临时裁判的庚七十三和对方一只獒犬大妖一齐发令开始。 蜥蜴大妖抢先催动五件法宝杀过来,它们都展开五十几丈的灵体,叠加在一起构成一堵巨墙横推过去。 于文左手扬起,雷光镜飞起来变成三丈高挡在身前,镜身变得近乎透明,正反两面上都有漂亮的白花纹异向转动。一道闪电自镜中打出去,出去之后分出分枝,分枝上再分枝,变成覆盖两百丈区域的雷网与对方的法宝墙轰在一起,像一张巨网兜住了它们。 不过对方的数量上占优,而于文仅动用了雷光镜的低级模式,雷电网的威力比不起五件法宝的合力,被它们顶着向他回压过来,速度有所下降。 他心中有点感慨:终于站到同一级舞台上作战了。以往他与化形期强者的交手属于越级挑战,在法力、武器的威力上先天落在下风,就好比对方拿铁棒砸过来,他手里拿的纸棒,不具备同人家正面对抗的条件,只能用身法变化闪躲,再配合使用瞬移、灵爆珠、元神震慑能力、兵意虎符等特殊能力或者武器用突袭方式争取胜机,现在,他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正面对抗一切敌人。 说到正面对抗,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右手递出,溪山剑放出三丈剑光脱手而出。三丈剑光刺进雷网与五件法宝的交锋面,几道耀眼的闪光亮起,五件法宝构成的墙体分崩离析。毫不起眼的三丈剑光击破五件法宝的联组,在庞大的灵体之间灵活闪动,打得它们无法重新构成整体。 雷网乘机由分而合凝聚成一股,轰中其中一件法宝,轰得其灵光黯淡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摔开。尔后雷束对准下一件法宝依法炮制,两件昆庐仙器密切配合,三下五除二地荡开五件法宝打得对方中路大开 蜥蜴大妖只觉得溪山剑的力量确实稍强一点,但也没强到哪里去,不知咋的五件法宝被撞得怎么都控制不住。它一边试图恢复对它们的控制,更多精力用来指挥剩余两件法宝在近身摆开防御架式。 于文用雷光镜轰击拖住五件法宝,用溪山剑直取大蜥蜴的中路。三丈剑光宛如闪电精灵在对手余下的两件法宝面前跳跃,迅速用一串精妙剑式招法正面荡开它们的防御,正面突破进去刺向大蜥蜴眉心。 蜥蜴大妖的尾巴发出庚金的光泽闪电般扫到,溪山剑用速度节奏让过正面顺势点在尾巴后端,借力打力带得它整个身子微微往一旁晃动,剑光趁势再次闪电向大蜥蜴的眉心。大妖的两只眼睛一只朝前死盯远处的对手,另一只转向后面朝溪山剑喷出迅猛的苍白色火焰。 溪山剑被火焰扫中,于文拈剑诀的手指像是被烫到般剧痛,心中暗暗称奇,手中控制仙剑挣脱火焰回撤,顺势避开反击而至的庚金巨尾。他正待继续狂攻,猛见大蜥蜴朝前冲出,快得几乎赶得上瞬移的速度。 蜥蜴大妖迅猛疾冲从正面撞到雷光镜的电束,它身体的鳞甲上浮起一层青气隔开电束,冲击速度因而丝毫不减,进入攻击距离后吐出长舌以更快的速度刺向于文,长舌化成庚金之体借超高速度之利一举刺破阴阳鱼光晕的外层防御刺。 于文常常以瞬移的方式利用速度突袭别人,今天头一次被别人以几乎同样的方式突袭。还好雷光镜一直在身前,黑色的蜥蜴长舌刺到镜面,刺击点爆出耀眼雷光,长舌的庚金之体由固态退化成气态并且差点溃散,有一部分雷电钻进去落在长舌上,电弧传递进去将长舌电得发出刺眼的白光。 与此同时,乌荆刺发簪小剑阵七点同时开花击中突击到近前的大蜥蜴,刺破它的近身护体罡罩,把它的鳞甲刺得青光迸散、碎片横飞。大蜥蜴被撞得飞退回去,身上留下七道淌血的伤口。 于文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越过两百丈距离出现在大蜥蜴身侧,反手打出三棱刺钉进它的上侧后背,接着用电孤神遁术避开庚金巨尾的扫击,空中发动正法五雷符。一道五色雷电飞出虚空经三棱刺钻进它的身体,蜥蜴大妖当即失去行动能力,瘫在地上身体随着电弧游走的节奏阵阵抽搐。 这……这也太快了吧!观战的所有妖兽都看得有些发懵,什么时候化形期级别的战斗变得不到三分钟就以分出胜负而结束了? “我赢了!”于文威风凛凛地宣布,心中暗自骄傲:师父说得得,昆庐仙法在对阵灵根系仙法时同境界下占有绝对优势。 獒犬裁判激动地咆哮,庚七十三满脸门黑线地翻译:“他说这不公平,大蜥还没有使用灵宝,你是挑战者不该提前使用灵宝,必须等它先出招。” “灵宝,我哪里用灵宝了?”于文一脸的不解。 “它说你用的镜盾,还有打雷的短刺都是灵宝。” 于文怒了:“告诉它输就是输,别不要脸强词夺理。倘若它认为用灵宝就能够赢我,那么好,请它下场同我再战一场,双方直接用灵宝,我让它先用,它用完了我再用,问它敢不敢?” 獒犬裁判听完翻译之后毫不犹豫地答应。让同伴迅速清空战场,它跳到对面十里之外,发动妖诀放出一道灵光飞起在半空,周围海量灵气涌进灵光中,灵光变成一根不知何种动物的大腿骨,长到两百余丈,在空中竖起来,骨身上电束缠绕、两端火焰熊熊,赫赫气势凌厉得令下方的地面迸现裂纹。 于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放出溪山仙剑,剑光十丈,悬在头顶空中缓缓地转动,身上的阴阴鱼道袍放出黑白光晕绕身旋转,静待对手攻击。 獒犬大妖将腿骨灵宝催动到威力最强状态,狂吠一声发动攻击,腿骨灵宝以远超声音的速飞越十里距离,挟着如万仞高山瞬间崩塌般的威能和气势狠狠地砸向身形渺小的对手。 于文催动溪山剑,出手正是缚茧剑术,万千剑光织成仿佛是蚕茧模样的防御圈,不避不让任凭腿骨灵宝砸在上面。 灵光、火光、巨响之中,腿骨灵宝被剑光蚕茧挡住落不下去,骨上火焰、雷束被屏蔽在外,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远不足以破开他的防御。攻击持续了十来秒钟后,獒犬大妖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灵宝。 “轮到我了。”于文看着它有点慌乱目光说,“我给你用灵宝防御的机会。” 獒犬大妖听到翻译后闭目调息,过一小会儿睁眼重新祭起腿骨灵宝。于文等到它的灵宝完全催动开时,拿出正法五雷令踢罡踏斗发出咒语朝它一指。五道颜色各异的闪电落下九天,纠缠汇成一道三十三丈粗的五色雷电击中目标。 于文不想弄得太难看,控制力度使五色天雷仅持续一秒钟,而腿骨灵宝仍被劈得灵体消散、本体坠地,最后有约一丈粗的五色雷电击中獒犬大妖,轰破它的法宝护甲灵光钻进它的身体,把它电得分毛发竖立、全身麻痹的摔倒。 两战都以压倒性优势快速取胜,其它的大妖面面相觑再没话讲,只得乖乖按照赌约撤走兵马。它们在临走前提出重开榷场举办一次交易大会的要求,对此于文在征询过于忠的意见后满口答应下来。 第383章 完成委托 大家在于忠的带领下来到旷野的某个地点。 于忠找到某个点位,面朝西北站好,手捶额头,后脑上头皮打开露出一面黄金磨制的镜子,恭声道:“请老爷施法。” 于文站到他身后,双手结出宝印对镜子推出,口中汉语念动真言:“临!” 大家眼中闪过一道金光,眼前的景象变得完全不一样:前方百丈外是一座人类风格的小城堡,周围全是莽莽森林,如果展开神识看到远处的话会发现以小城堡为中心周围散布着兽骨城风格的建筑物,其中之前斗法的地方就有一座兽骨越界传送阵。 于文算是明白此前于忠所说的话中含义,马上有新疑问冒出来,问道:“忠叔,这是镜像世界还是阵图世界?” “老爷,是镜像世界,跨度有三万里呢。” 所谓镜像世界就是镜子里外的世界,譬如镜兽牧场就是个镜像世界,镜内是镜兽牧场,镜外是疏雪森林。而阵图世界就是雷海那样的地方,用阵图覆盖百万里雷海,外人只能进阵图。两种世界的区别如果用最浅显、直白的话来说明,就是镜像世界可以在任意地点穿越镜面到另一面的同一个地点,而阵图世界只有一个通道进入真实世界。 前方的城堡大门打开,一名穿戴仙缘世界官府的从四品文官官服的中年人迎出来,对于文长揖道:“落阳府知府景阳迎接少主来迟,还请恕罪。” 于文不禁暗笑师父的恶趣味。他从师十二年,从不知道过师父有这么有趣的一面。“好啦,景大人不必多礼,在下可是一介草民。”他还揖道。 于忠在旁边说:“景大人是落阳城的器灵。” 器灵!于文明白了,落阳城是镜像世界的核心,也是一套体系庞大、威力巨大的仙器或者法宝,级别必是极品仙器以上。 景阳直起身对庚七十三等大妖说:“你们可以退下了,去兽骨传送阵静候佳音或者自觅居所都随意。” 庚七十三等大妖居然不敢多话,一起应喏退走。 “请少主随我进衙门,正式启动落阳城。”景阳侧身摆出请的姿势。 一人一儡一灵步入城门。循宽敞的主干道走向五里外的知府衙门,道路两边屋合整齐,各街区按照不同的功能划分区,俨然一副通忂大城的气派。知府衙门也是严格按照人间的样式和布局建造。 进大堂的时候,于文问:“景大人,我一路上发现所有的屋舍里都有一具休眠状态的仙儡,衙门里怎么反倒没有?” “衙门外面的是主人修建落阳城镜像世界时使用的五千工役仙儡,城建好之后投闲置散放在城内房中,有需要时会启动复苏出来做些修补工作。衙门里有五百具差役兵儡,平常收在差房,定时启动巡逻镜像世界维护秩序。后面的营卫军营的武库里有三千战斗兵儡,遇到攻击时才会启动应战。” “数量这么多,它们是什么级别的?” “金丹期级别。” “怎么这么低?”于文很吃惊。 “落阳城的威力在于城池,它们主要是摆个样子,免得城里显得太冷清。”景阳回答道,“等到机关打开,落阳城正式启动,所有的仙儡都会各安其位,这座城就有人气了。” 进大堂在公案前停下,景阳请于文站到公案后,他自己在旁边举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公案生起金色光焰并且开始变形,桌面翻开一个方形的洞,从里面顶出来一只装官府大印的盒子。他示意道:“请少主人用印,开启落阳城。” 于忠在旁边从怀里摸出一只印泥盒子,双手奉上:“请老爷滴血三滴,化开印泥,即可用印。” 于文依言刺破食指挤出三滴鲜血滴进印泥盒,鲜血将油泥化开。景阳在旁边打开大印盒子,于文伸手拿起大印在印泥盒里沾上印油。桌面上浮出一张玉石制成的文告,大意是宣布落阳城自此正式开启。他举印在落款位置盖下,双手摁住用力压了压。 景阳走到公案前跪下,双手举过顶,道:“请少主人颁赐大印。” 于文将知府大印放回匣子,亲手捧起印匣下来放到景阳手上。 “谢少主人赐印,下官履行职责去也。”景阳说完连人带印消失不见。 于文问于忠:“这样就可以了?” 于忠答道:“是的,落阳城已经正式启动了。您看,衙役们都出来了。” 果然,两班衙役从两侧门洞鱼贯而出,正儿八经地撑着棍子分列两班。再回头看,景阳端端正正地坐在公案后的官椅上说:“有一事需关照少主人。” “什么事?”于文问。 “主人应该交给您一只玉石胆瓶,此宝是知府衙门刑房的重要一环,如果您打算离开古兽界,请在临行前将此宝留下,以保持落阳城防御系统的完整。” 还没捂热就得交出去。于文暗自腹诽,点点头:“我知道啦。” 景阳又道:“少主人请随意,下官公务在身就不陪您了。城里有您的府邸,整个镜像世界您也可以任意走动,唯有两条禁令须守,一是不准许带走城里的任何物品,包括仙儡;二是不准许私下带任何外人或妖兽进城。” “唔,我明白。”于文又问,“师父留给我的替劫洞府是那座府邸吗?” “不是,替劫洞府没有建在镜像世界,以免天劫误伤城内的设置。具体地点于忠知道,他随时可以带您去。” “我要回家乡界也是走城外的兽骨传送阵吗?” “当然不是,城外的传送阵是定点单向接收阵,落阳山脉的大妖来到这里后便不能放它们回去。您可去营卫军营,那里有一座定点单向发送阵,只传送出去而不能接收,传送所需的活祭品需您自行准备,建议您用玉石胆瓶到外面捕来,但进城前须先交出来验看之后方能带进城。” “我明白,保证安全嘛。还有件事,我进来之前答应本地妖兽举办一场交易大会,此事怎样操作?” “请您先填个单子,下官用印后,镜像之外的世界会投射下一座交易展馆,交易在那里举办,您的人和货在里面有绝对的安全。” “单子在哪?我马上填写。” 没过多久,镜像外的旷野上突然出现一座占地十里的巨大的展馆建筑,展馆正上方祥云聚焦,云中现出两个巨大的彩色标志,一个是代表开办贸易,另一个代表两年后的某一天开馆。附近的本地妖兽看见后,立即通过各种渠道将消息发散出去,近的、远的各地的妖兽闻讯之后纷纷行动起来为参加会展做准备。 落阳城外的兽骨传送阵,接收光芒隔一天亮一次,每天只能来一批,每批上限是五只大妖或者一百只九级妖兽。不出一个月,一百二十二只大妖全部来到落阳镜像世界,之后陆续还会有它们的亲信九级妖兽过来。 传送阵开放六十天之后将关闭,下一次开启要等到一百年后,这是当初杜希言与本地化形大妖们集体订立的协议所规定的。 镜像世界变得热闹起来,作为中转站最高峰时将居住总数近三千七百多只九级妖兽和化形期大妖,它们又将陆续离开前去镜像外面的世界生活,在外面开拓自己的势力和领地,或者寻找自己飞升的渡劫道场。 于文没闲着,发布完交易大会的消息之后,又列出一份材料清单并附上图影发布到展馆门口。清单上所列的是晋升分神期的替劫大阵所需要的材料,虽说师父已经给他准备好替劫洞府,但他的处世信条是求人不如求己,不能将性命攸关的事情完全寄托在别人或别物之上。 随后他出城住到兽骨越界传送阵旁的客馆,与传送过来的落阳山脉深处的大妖们每天饮宴联络感情,这也是亲自将师父委托的事务画上完美句号。 传送阵开放时间一结束,一百二十二只大妖便各自带领手下亲信陆续离开,也有的暂时仍借居在镜像世界一段时间,但到下一个传送期后就必须离开。 于文也离开了镜像世界,由于忠带路前往替劫洞府。 替劫洞府远在五百万里之外,城里或者镜像世界里都没有传送阵,所以他必须自己想办法前往。他想到的办法是乘飞舟去,一昼夜三万里,虽然慢是慢点,但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到一个新的世界总要考察下地理风貌、风土人情。 不到一个月,他就后悔这个决定。 “又来,真不让人消停!”于文看着船舷外远处天空包围上来的妖鸟群有点烦躁地说,“这些扁毛的家伙比地上的妖兽理多,还不如走地面呢。” “老爷,需要老仆出手吗?” “不用了,那群妖鸟里面九级的有三只,你出面打不过。给我操纵好飞舟,我这趟非要出去挖几颗九级妖禽内丹不可,镶在外边辟邪。”于文嘟囔着,披上释符法宝护甲,手持灵阳刀飞出船舱。 空中发生一场大战,于文威风凛凛地同两百只高阶妖禽群战成一团。他凭身法、速度优势游刃有余地出没于它们攻击间隙,以刀法之利打得三只九级妖禽狼狈不堪,同时把握好尺度不造成伤亡,尽情地戏耍它们。妖禽们也不傻,渐渐知道碰到硬钉子,不敢恋战,开始分散撤退。 这回改成于文不愿干了:“想打就打,想走可不能随便就走,正好我回家缺路费,你们多少贡献一点吧。”一边说一边拿出玉石胆瓶,瓶口对准三只九级妖禽的方向念动咒语。 自瓶内喷出一团青色光球顶在瓶口,光球发出强光,远看上去像一个小号的太阳一般,光线照到的地方二十里内所有的妖禽都被吸住不能动弹。于文轻晃瓶口念动另一句咒语,每一只被照定的妖禽都化成一道光线射进瓶口的青光球里。收取完毕,青色光球缩回瓶内,天空风清云淡仿佛刚才从来没有那么多高阶妖禽在这里存在过一样。 “真是好东西呀。”于文手拿玉石胆瓶万般喜爱地摩挲着,“可惜不能带走,真是郁闷。” 远远的有个声音传过来:“兀那人类,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文这些天从于忠那里学了些本地的妖语,已能独立对话。他收起玉石胆瓶,招手道:“你已经看了好一阵子大戏,总算肯露面,那就过来吧,到我的飞舟上喝个小酒聊聊天。” 远处一道黑影掠过来,是一只幽鹰,散发出化形期的气息,道:“不敢打扰,刚才我的子弟对阁下多有冒犯,希望阁下高抬贵手饶过他们这一遭,在下暗空天将欠阁下一个人情。” “人情你肯定要欠,我请你喝杯酒这个面子你总要给吧?”于文似笑非笑地说,“我要是有恶意不必浪费时间同你啰嗦,早直接开打了。看见你的模样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位同伴,所以才会邀你。” “那……我就喝一杯,不擅杯中之物。叨扰啦。” 半个小时后,飞舟里。 连羽毛都似乎变成红色的暗空天打着酒嗝用翅膀搂着于文的肩膀大着舌头说:“于兄弟,你是个爽快的人类,以后就是我暗空天的兄弟。有好处,我分给你一半怎么样,不过你这陈酿的碧龙涎也得分给我一半。是兄弟就不能说不,不然我跟你喝三千斤绝交酒,全用碧龙涎。” “呵呵,别打歪主意啦,想交易就按时去沙尘旷野的会展馆。碧龙涎酿造不易,我还打算拿它换我需要的天材地宝,白给你可不行。” 暗空天急了:“我没说白要呀,刚说了拿好东西同你交换。” “什么好东西?你先说来听听。” “我知道金沙岩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我带你去,你说这个值多少酒?” 于文转头问于忠:“金沙岩是什么地方?” 第384章 金沙岩悟道 于忠回答:“金沙岩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种金系的太玄灵物,在这个世界里随机现世,现世之前会有预兆,可以预测得到。” 于文的心思活络起来:自己已经接触过木、水、火三系的太玄灵物并从中悟得三系的道意,金沙岩将会是一个悟得第四系金系道意的机会。便说道:“你也只是有可能知道时间地点,就算是真的,后面缘法还需靠我自己,所以你这个消息值不了几斤酒。” 暗空天着急道:“到底能换多少,总有个数吧?” 于文笑问:“你一个不愿变成人身的妖兽,怎么这么好酒?” “这个世界的生活太枯燥,还是你们人类懂得生活之乐,创造出无数享乐之道,这其中我只接受美酒,有饮酒之乐在漫长的岁月里才不太乏味。”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良心价,一百斤碧龙涎。” “这么多。”暗空天有点意外,“够意思。对了,我有你发布在会展馆清单的抄本,有几种材料我手头正好有点,你现在换不换?” “当然换。” 双方在飞舟上完成交易。于文从暗空天身上发现古兽界的妖兽不大擅长做交易,开价要价、讨价还价方面远不如人类精明,再就是一些偏重于娱乐享受的东西往往很受欢迎,所以他实际交易收获丰厚付出的代价并不怎么多。 也是巧了,暗空天给的金沙岩本次出现的地点和替劫洞府大致在同一个方向上,但要向西偏离五十万里,出现的时间整好半年,他决定直接过去。这样大家同路,于文将暗空天的手下放出来,有它们护航后沿途的骚扰基本绝迹。 他们提前半个月到达西堂荒漠,也就是金沙岩即将出现的地点。到了那儿才发现知道消息的并不只有他们,已经聚集了三位化形期大妖。不巧的是,暗空天跟那三位大妖相熟并且关系不怎么融洽,连累于文也遭到它们的敌视。 于文对此毫不在意,更不惧怕,真要动起手拿出玉石胆瓶晃几晃就把它们轻松装进去,可谓“一瓶在手,天下我有呀”!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认为过分倚仗自己弄不懂的外物会养成惰性、依赖性,久了还会消磨斗志、助长暴虐乖戾的脾气,所以离开时要交还此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西堂荒漠是风化地貌,长年大风沙尘暴盛行,山峦丘陵饱经风蚀许多倒塌,留下的也是千疮百孔。本地尤其缺水,空气干燥得一股大风刮过去后就能将一整棵参天大树变成彻底脱水的枯木,所以一般的生物根本无法生存,就连高阶妖兽没有特殊的事情也不会到这里逗留。 时日临近,五位化神期的存在倒也相安无事。在预计时间的前一天晚上,一场特大型沙尘暴袭击西堂荒漠,遮天蔽日的风沙将天地间变成永夜,狂风扫过犹如刀子般将岩石刮成细沙一点点地消磨,水气在这里更加无法存在,就连五位化神期的存在也感到身体水分开始流失。 于文率先觉察到不到劲,他跑出藏身的石窟朝风来的方向放出神识,百里之外的地平线上出现一点凌厉而刚硬的白光,那好像是沙尘暴的源头似的。狂风卷来的风沙变成晶亮的白色,你是被镀上一层庚金的外膜变得坚硬、锋利无比,借着高速大风的力道打在他的护体罡罩上轻松就能剜出一个小坑,无数风沙冲击之下他的护体罡罩快速地衰减。 暗空天等另外四只化形期妖兽也都跑出藏身所,发现了百里之外的异常。它们远远地互相打量几眼,不约而同地朝白光所在位置飞去。 于文却没去凑热闹,定神细思一阵返身回到藏身所,在西北角摆上两只玉碗,一只碗里倒进一滴生命灵泉原液,另一只碗里放进一滴芝麻大的黄泉。洞窟内的温度立即骤降到连他自己也难以忍受的程度,奇妙的是马上生命灵泉原液的碗里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将散发出死亡气息的阴寒驱散掉大半。 他发动昆庐仙力尽可能地激活体内的玄武天珠,天珠散发出纯净的水系灵力,由他引导分别注入两只玉碗里。生命灵泉原液发出更加鲜艳亮丽的蓝光,黄泉同样变得更加鲜活璀璨。很快,两只玉碗本是洁白的玉石,渐渐转变成金属光泽的银光,十分钟后它们完全变成金属质地散发出浓烈的庚金之气,洞窟的内壁仿佛被镀上一层庚金,放射出坚硬寒冷、凌厉肃杀的特殊光泽。 成了,将纯粹的庚金之气接引进来了!于文心中窃喜,一阵风地跑到外边拿出几套阵盘布置成一套复合防御灵阵,将玉石胆瓶暂时交付于忠掌控,嘱咐他替自己守好门户当好护法。回到洞窟,他以两只变成庚金质地的玉碗和两滴水为媒介,开启了金系道意的悟道进程。 他在这边用取巧的方式接触金系太系灵物金沙岩从而悟道,另一边暗空天等四只大妖为了金沙岩大打出手,斗得昏天黑地,打了七天七夜将近百里的地表变成另一副模样。打到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时,终于达成妥协携手去取金沙岩。黑空天还不错,记得有好处带上于文,发出讯剑邀他同往,后来见没有回音便也顾不上他就自己去了。 于文提炼过白虎的精血,又曾研究过卫生的玄庚单晶体,对金系的道意算是有过一定程度的预研,加上还有雷海悟道的底子在,参悟起金沙岩的金系道意来不算太困难,进入状态快,悟道的过程也还顺利。 西堂荒漠的这场超级沙尘暴持续整整两个月后,某一天风暴沙尘忽然凝聚成一头猛虎形状并且放出闪闪白光,极高天空之上也出现一头横跨万里的白虎扑食幻影,持续十几分钟后超级沙尘暴和高空幻影倏忽间消失,只留下一个更加沟壑纵横、残破荒凉、极度干燥的荒漠。 于文收功醒来,面前的两只玉碗彻底变成别的物质——玄庚单晶体,而且碗中所盛的生命灵泉原液和黄泉由原本的极小的一滴增加到满满一碗,这令他啧啧称奇。除此两个收获外,他成功悟得金系太玄灵物道意,紫府元婴手心上多出一枚银光闪闪的金灵珠,体内多出一丝庚金仙力。 暗空天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跑来找到他,见面就说:“我发讯剑给你,你怎么看都不看?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呀。” “怎么呢?” “我和他们三个达成协议联手闯进金沙岩的藏身空间,从里面剜出一块纯粹的玄庚金精,有龙眼那么大。灵宝里只需掺进绿豆大一粒可令威力增强一倍,怎么样,你要不要换一点去?” “你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依我现在的境界迟早要去尝试飞升,如果成功在本界所有的东西都带不走,如果不成功便成了仁所有的东西也再与我无关,身外之物也就那么回事,还不如分出一些同你换些好酒喝。” “好,冲你这番话,我按照一两玄庚金精兑换一百斤一千年碧龙涎陈酿的价格同你换,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你岂不要倾家荡产,一半的玄庚金精重一百斤。” “我有多少酒换多少货呗。”于文爽朗地说,“不够的部分我还有别的东西交换,譬如我给你展示过的次符宝器、释文法宝,还有丹药等物。” 暗空天和于文做完交易便告辞而去,它已经在交易大会之前就完成了交易,心满意足地带领手下返回自己的领地消化此行的收获。 于文则在于忠带路下找到替劫洞府所在地。 杜希言送给他的替劫洞府名叫高堂谷,位于一座大山脉深处,占据了风景和风水最佳的一片山谷,谷内树木丰茂、温暖湿润、风景宜人,是古兽界罕见的佳处。谷内布置与落阳山脉的山谷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看守洞府的仙儡叫做于诚。 于文激活高堂谷洞府但没有炼化,距离晋升渡劫早得很尚不知道期间发生,炼化的事情不着急。他喜欢这里的风景和环境,看重山谷防御强大而又没有落阳城镜像世界里的种种行动上的限制,决定将在古兽界的栖身地放在这里。 来此地之前他做过功课,用一套全新的传送台记录过沙尘旷野那边的坐标,到这边后他花半年多的时间在山谷外建立起一座单控传送阵,这是一种封闭类型的传送阵,它以传送阵覆盖五百万里范围,用配套的传送台为媒介,实现在传送阵控制之下在覆盖范围之内任意两点之间的传送往来。 在他决定在高堂谷栖身之后,便将赤血从弥狃药圃里强行移出来,让它在谷内自行开辟一块药田,给它一些灵药种子和大量勾兑血浆后滤出来的清水,这些水本身是用生命灵泉稀释液勾兑过的,用于浇灌灵药的效果特别不错。 怡然自得地在堂溪谷生活一段时间,算算交易大会的日期临近,他留下赤血,带于忠出谷经单控传送阵回到沙尘旷野。在城内的府邸将自己准备的交易品分门别类地清点整理好,贴上标签做好交易目标的备注。 他所准备的交易品主要是历年收集的各种灵药、灵性材料、炼制的仙道成品为主,还包括部分在魔域界打劫来的物品。他为了准备晋升出窍期的替劫大阵,历年花费巨大的心血和财宝交易到许多珍稀材料,到现在大多已无用。他仍打算将全套的出窍期级别替劫大阵完整地炼制一遍,但不需按照用一备二数量做,所以会有大半的剩余,它们都成为交易物的一部分。 交易大会开幕的那天,落阳城知府景阳大人派出三千工役仙儡充任侍应,两百差役仙儡充任傧相,五百战兵仙儡维持秩序。交易会的展馆是落阳城所投射的镜像建筑,仙儡在展馆内如同在落阳城内,敢在展馆里动粗者等于在落阳城动粗,景阳大人自然会加以严惩,至少在古兽界还没有谁有能力对抗落阳城,所以景阳大人才会那么自信地说保证人和货物的绝对安全。 对于古兽界的妖兽们来讲,这场几百年未有之盛会令它们激动不已。古兽界是纯妖兽的世界,妖兽基数巨大,成长速度很快,化形期的妖兽不像于文的家乡界那般罕见,它们因争夺利益、资源的需要而形成不同的妖兽群体,各群体各占地盘在利益、天性的驱使下彼此冲突不断,基本上产生不出大规模的、像样的交易行为,所以沙尘旷野里由第三方举办的贸易大会就显得尤其珍贵。 交易大会一开,于文马上赚得盆满钵满。他发现古兽界的物产其实与家乡世界有非常强的互补性,家乡世界所稀缺的天材地宝在这边不算罕见,反之亦然。这样一来,他拿出来的交易物品在这边非常值钱,而本地的妖兽们并不知道这一点,这种信息的不对称带来的利润比抢劫还要来钱来得快。 不到一个月时间,他的清单上原预计最难搞到的材料有九成九交易到手,只有像碧落银河树、万载阴焰木这种级别的材料才暂时没有消息。 三个月后,于文打算结束交易大会。殊料遭到与会的妖兽们的强烈反对,许多妖兽联合起来激烈陈情,表示自己尚有亲友携大批材料在赶来的途中,就算会展主人没有交易品,它们之间仍然可以交易,请求延长会展的时间。 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光抽取交易税都是一笔巨大收入,而且将抽税改成实物可以为落阳城储备一批物资,以备将来维修、维护城区和镜像世界之需。他同景知府商量后,一致决定同意妖兽们的请求,将本次会展延长十年。 第385章 闭关十年 于文不准备继续参与后续的交易展会,留下于忠在展馆替自己处理稀缺材料的后续收集工作,自己独身传送回高堂谷,开始新一轮的闭关。 这一轮的闭关没有急迫的需求,也没有内在或外在的压力,比较轻松自由。他的目标不是提高修为,修为的事顺其自然增长足矣,无须刻意提高。也不是炼化太玄灵物玄武天珠,他现在完全停止了炼化此宝,这样可以在极端情形时重启炼化以便用此来控制自己修为的提升速度。 他此轮闭关一主一辅两个大方向。主要方向是研究,首要是继续研究玄龟甲片和火棘蚌壳的符文秘密,其次是研究黄泉的秘密。 首要研究任务上,他沮丧地发现仍然不可能有任何进展,现有的最强手段,包括综合使用眉心开竖眼、动态视觉能力等等仍然无法看清玄龟甲片、火棘蚌壳上的符文的情况,对此只得暂时放在一边等待以后实力增强后再努力。 次要研究任务上,他有个极大的收获。先看黄泉的性状,它不仅仅是极至的阴寒,更重要的这种阴寒是强烈死亡气息的阴寒,它跟生命灵泉原液是两个相反的极端,在原液状态时两者同样毁灭一切的生命体,生命灵泉原液是能量过于庞大而产生烧蚀,黄泉则是死亡的毁灭,这就是它最基本的属性。 于文尝试用混元葫芦贮水勾兑黄泉,结果与生命灵泉原液的表现一样,黄泉可以稀释,但不可勾兑。稀释的黄泉水依旧阴寒至极,并且展现出强大的毒性,浇什么什么死,喂什么什么亡,想拿它配制毒药水吧它的阴寒属性又会暴露出它的可怕,所以黄泉稀释液看不出有啥大用。 他又想到,既然黄泉与生命灵泉原液如此极端对立,那么将两者混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呢?试验的结果给了他第一个惊喜。两者按照相同比例混在一起,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状况,而是简单地互相熔解并融合在一起,体积和重量都是两者之和的一半,颜色变成深灰色,温度略有升高但仍然极度冰寒。 合成之后,他在测试性状时不小心用神识触碰到它,瞬间被冰冷得全身从肉身到元神都发麻发痛。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发现计时装置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他马上检查自身,检查周围的一切试验辅助设备,得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自己被冻结了一个时辰,在此期间身体和元神都处于绝对静止状态。 念头刚一冒出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马上用小动物做试验,试验结果证明了他的猜测。然后他不淡定了一整天才平静下来,这个合成液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合成液就可以让一个人永远地冻结在某一时刻的状态下,这等于是将天地间的自然寿数法则强行中断。 研究到这一步,他不敢继续下去,自然寿数法则是基本的天地法则,是上天的权力,胆敢夺天之权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必遭天谴。所以他不再合成这种混合液,已经合成的剩余部分小心地封存起来并加上重重封印。 既然不敢继续沿这个方向研究下去,他调整到新的方向,目标对准与黄泉有关的万载阴焰木,于是收获到第二个大惊喜。 阴焰是阴焰木吸收黄泉后所的极阴火焰,这种火焰能将一座沸腾的火山烧得变成冰冷的岩石,所以它肯定不可能用来烧水做饭煮茶之类的;用它烧灼动、植物,直接将目标物烧成冰块后蒸发消失;用它烧灼有灵之物,能将灵魂烧没了,这种烧灼几乎没什么东西能挡住。所以结论是用阴焰做武器威力肯定巨大。 但这些算不得惊喜,真正的惊喜的是他用阴焰用于炼器的试验,发现以黄泉滋养的阴焰木所产生阴焰具有完全的材料同化能力。 于文的次符宝器、释文法宝、释符法宝这个系列的炼器术是建立在材料同化的基础上,他使用松烟脂、混元葫芦贮水通过昆庐仙法使普通金石材料获得指定标本的一部分性能,标本可以是现成的灵性材料,也可以是他自行设计制作的符文、符文阵,材料的同化率达不到百分之百的程度。 同化技术最大的问题是必须使用昆庐仙法,因而只有他能够使用,对灵根世界的修仙者不可复制、不可传承。对这个硬伤他在苦思解决之道很多年,始终看不到解决的希望,没想到现在找到了。阴焰木是逆世界生长,阴焰逆世界燃烧,或许它因此能够将逆向将标本物的性状转移到被同化的承载物上。 经过一系列的试验,阴焰的同化能力十分彻底。他设计一个符文阵,将其与普通金银铜铁四类金属一同用阴焰冶炼,符文阵会完全进入金属,金属的材质构成会自动根据符文阵的性状转变成相适应的新材质,从而获得符文阵的完全威能。阴焰同化的整个过程简单、干脆、高效、彻底,比起他以往所用的复杂繁缛的工序流程完全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彻底的同化也带来一个不利的后果,那就是会提高使用台阶,用这种同化材料炼制的法宝跟正常法宝的使用台阶完全一致,不可能制造出释文法宝那种连筑基期都可以瞬发使用的武器。 于文对此不太在乎,阴焰同化术的优势太明显,首先是解决了技术传承的问题,其次是保留了可以自由设计的优势,再次是威力上更加强大和完善,第四是成本上依然是做到了低得令人发指,至于使用台阶低的优势没了就没了吧。 在这之后他再次调整研究方向:研究阴焰本身。目标是让对阴焰的使用脱离阴焰木和黄泉,将阴焰变成像炽天紫阳真火那样可以自由产生、控制的火种。 他十年闭关的次要方向是炼物:一是炼丹,二是炼器。 他已经好长一阵子没有认真炼过丹,最近的几十年身处异界没有需要,也没有时间炼丹,现在有时间、有闲暇自然需要补一补欠帐。他计划要炼的灵丹主要是两种,一是月轮丹,二是山海丹。前者他曾对宇凉门的鲁载泫许过诺,后者是他给至亲之人准备的。 这两种丹药都是极罕见的顶级灵丹,炼制的难度非常高,他几十年没碰丹炉技艺不免有些生疏,所以没有直接开始炼这两种丹,而是先做好前期准备工作。他分解两丹的炼制工序,其中最难、最关键的部分找到有类似工序的其他丹药,先炼制这些丹药来替代练手,也在过程中揣摩炼制的要点。 这是需要勤加练习直到水到渠成的水磨工夫,如果准备工夫达不到要求,他宁可暂时不炼制两丹,反正时间并不是非常紧迫,可以等有把握了再做。 炼器的目标,重点是炼制仙儡。从奔赴青毓仙阁开始,到离开魔域界为止,他所有的元婴期魔偶、金丹期仙儡和绝大部分的筑基期战斗仙儡损毁殆尽,目前手上的仙儡只剩下一具自己炼制的筑基期战斗仙儡和六具得自片云禅师遗物的筑基期“五经”仙儡。 仙儡很有用,可以辅助战斗、辅助修炼、辅助生活,他在魔域界焸镇山将当初六妹于雪提出来的灵爆珠刺杀战术首次应用于实战,用一具金丹期仙儡携带灵爆珠将化神期魔将斯啤穰大王及其亲信魔头一锅端,这次成功的刺杀成本极低、危险极小、收效极大。 这一轮闭关期间炼制仙儡,既有按照旧法炼制战斗仙儡,也有试验性地试制新式仙儡。新式仙儡的起因还是他在圣火渊闭关三十年期间的研究成果,他花了相当的精力研究怎样将熔岩心脏用到仙儡身上,多多少少有点收获。他决定先从简单的办法开始,先实现熔岩心脏装进仙儡身体里,至于两者如何完美结合,如何实现以心脏作为元神与丹婴居所的设想,那是以后的事情。 要将熔岩心脏装进仙儡身体并且能够起到作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原先的战斗仙儡的设计方案几乎都要推倒重来。原本他制订出几套方案,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成功晋升出窍期后新打开的至灵心戒空间里有一套昆庐门的仙儡炼制术入门书籍,然后到古兽界后在落阳城的府邸里得到一套昆庐门仙儡炼制术的中阶应用工具书。他如饥似渴地学习本门的仙儡术,结果发现其中的一些原理和方法竟然跟他设计的方案有相似之处。 这样一来他的设计方案就有了新的成熟理论的支持和指导,经过最近两年闲暇时的专心推衍,他将原来的方案进行大修改,直接拿出一套以熔岩心脏为核心炼制元婴期仙儡的方案。 十年时间一晃而逝。 高堂谷内,紧闭十年的庭院正屋大门打开,满脸疲态的于文走出屋门,出了篱笆门,来到谷中的专用试验场。 他首先拿出六具金丹期、二十四具筑基期的战斗仙儡,这些仙儡身上装备了新炼制的释文符宝或者释符法宝。他启动这批仙儡,让它们完成一系列的测试程序,过程很顺利,结果很完美。 收起这些战斗仙儡,他拿出一具新型仙儡。这具仙儡启动之后发出元婴期的境界气息,它先催动身上护甲,护甲瞬发形成六十丈的防御罡罩,这是古宝级别的威力。接下来试验攻击性法宝武器,又是六十丈的灵体,威能也是古宝级别。 护甲和武器是用新型材料炼制而成的,有两个大的改进:一是所有的材料都是用阴焰同化术炼制而成;二是他对释符模型做出了很大的改进,参照银蝌文本身的构成重新设计了新的基础模型,他称之为银文模型。 应用银文模型和阴焰同化术炼制出来的新型材料,他命名为银文材料,元婴期仙儡所装备的法宝武器和护甲就是用银文材料炼制而成。仙儡身体也大量使用的银文材料,特别是安装熔岩心脏的胸腔部分是全部特制的银文材料,因为释符材料无法长期承受熔岩心脏的烧灼和腐蚀,银文材料才可以较长时间内承受。 元婴期仙儡的测试一步步展开,进展基本都符合预期。这具新仙儡的灵性比较战斗仙儡大有提升,一方面是试验性地在应用仙儡合魂术同时,还在熔岩心脏内安置了一份魂魄;另一方面是使用的魂魄质量有提高,采用了新的标本,他大海潮期间收集到的灵智极高的九级海妖的魂魄标本,经过水晶头骨养魂后生成的魂魄,这比以前的魂魄标本高级得多。 经过全套测试,元婴期仙儡的大部分指标合格,小部分低于预期,整体上算勉强可用,反正是试验性产品,以后慢慢改进就是。仙儡装备的银文法宝则是各项指标完全达到设计要求,本次他在设计中为防范意外故意压低了性能指标,下次炼制时调整恢复,预计法宝性能、威力将更进一步提升。 完成所有测试,他返回草庐休息恢复精力。这十年,他最终没能动手炼制月轮丹和山海丹,主要是炼制仙儡和研究阴焰占用太多精力。 五天后,于文带上赤血离开高堂谷,离开前重新封闭了山谷。 回到沙尘旷野,交易会展也是最后一天,大多数妖兽已经离开展馆。于忠向他汇报了十年来交易的成果,材料清单上最难搞的材料又交易到两种,这样的话仅剩下最后两种材料没有到手,或许回到家乡界后能够找到呢。 交易大会结束,展馆被落阳城收回,沙尘旷野恢复荒凉和冷清。于文在落阳城的府邸里休息了三天,然后到知府衙门找到景阳表示要返回家乡界。 第386章 历险还生游旧地 景阳先让于文交出玉石胆瓶,检查过之后对他说:“少主人,这里面你只抓到一百零一只妖兽,用来做传送所需的活祭品远远不够呀。交易会期间,有一位大妖所带的交易物不够,便将下属的五百只妖兽折价卖给了落阳城,我将它们调拨给您,只是数量上仍然有所不足,恐怕您得再去抓些回来才行。” “差很多吗?”于文问。 “因为现有的活祭品的等级普遍是中阶以上,所以要求的数量可以少一点,但是仍然比安全传送的最低线差五只六级以上妖兽。” “安全传送线是什么概念?” “低于这个数值就不能保证传送的安全,极有可能传送半途会掉进空间乱流里丧命。为了您的安全,低于此线时下官决不会开启越界传送。” “我有一个设想,活祭是为了获取生命力,而生命力藏于血液中,我用等量的妖兽血来代替你看怎样?” “从未之有,恐怕不行。” “师门祖训要弟子敬畏生命,因为一己之私而故意夺取他人的生命有违训条,以血替代的设想我早已有之,迟早要做实验,不如这次就做。我问你,越界传送阵的能自行测量祭品数量是否满足传送之需对不对?” “对的。” “我用替代方案装进鲜血实测,如果确实不够,你马上中止传送便是,大不了我在这里再等几年。” “可以一试,下官会严格操纵传送阵,倘若达不到安全传送线必定终止传送,决不放任您冒险。” 碰到一位刻板的器灵也是没辙,谁让越界传送阵由它所控制呢。于文无奈地返回城内的府邸,动手勾兑妖兽鲜血。他选用七级妖兽血做样本,用生命灵泉稀释液勾兑,这种妖血生命力格外强大。 花三天准备好十只七级妖兽的标准血量放进活祭区,启动越界传送阵,活祭区里的妖兽很快化成干枯的躯壳,妖兽血变成一滩清水,控制传送阵的景阳大人对于文说:“刚好达到安全传送线,可以传送。祝小主人一路平安。” 于文第二次清醒状态下进入空间通道后,青鸾精血的青鸾羽又在他的身体里活跃起来,似乎在呼应他的好心情。他一直诟病凡传送必牺牲生命的法则,血液替代法取得成功将是一大无量功德,怎不叫人心情愉悦呢。 在通道里可以看到旁边无数的光点、发光线条落到身后,通道尽头处的光点迅速在视线里放大,距离家乡界越来越近了。通道尽头的光点放大到三尺高,只要达到一丈高就穿过了通道,估计一秒钟后就回到家乡世界。 突然前方的通道变得模糊不清,像滴进激流中的一滴墨水般溃散了,于文一下掉进空间乱流中。越界传送的时候,在空间通道中时可以有限度地活动手脚,但是不能自主控制方向,掉进空间乱流后彻底不能行动,因为惯性的缘故目标光区偏离了正前方的视线。 但是这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威胁是空间乱流。 于文在空间通道溃散时下意识地激发了身上的释符法宝护甲,形成一个厚实的罡罩,但在进入空间乱流之际,如果空间乱流是一条线,那么凡是越过这条线的东西都分解再分解直到分解成无法看见的细到极点的颗粒然后成为空间乱流的一部分,毫无抵抗力。 释符法宝罡罩也不例外,如同掉进水下,四面八方的空间乱流压下来,罡罩毫无抵抗力地消失于其中,整个过程不到十分之一秒。此刻他不是吓出一身冷汗的概念,而是看见了死亡。 这时,他紫府内的青鸾精血突然发出强烈的血光,照亮了全副的青鸾羽毛。五色火龙昂起脑袋很警觉的样子,但对青鸾精血和青鸾羽的异动并不制止。 紧接着全副青鸾羽毛化成青光照射出紫府,照射出他的躯体,在他的躯体外形成一只三丈高的青鸾幻影,美丽至极的青色光芒带着丝丝电束照亮一方极狭小的空间。 已经淹到他体表的空间乱流被青鸾幻影撑开,于文感到身体又可以动弹,甚至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转动身体。他心中惊喜且惊叹:不愧是圣灵凤凰,可以穿越空间的强大存在。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放松,他有种直觉这副青鸾幻影的保护绝对不可能持久,就好像石块扔进水里,刚开始可以排开水,马上就会被水所吞没,这个时间必定非常短暂,他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脱离空间乱流。 在青鸾幻影出现的同时,上层世界真仙界里某座华丽至极的巨大宫殿群中,一间寝殿的窗台旁,一位美丽不可方物的宫装女子忽然起抬起头,略带讶异地轻声自语:“咦,这么早就在用了,希望小家伙命大,别浪费我一番心血。” 空间乱流中,于文已经偏转开原先的方面,恰好正前方有一条发光线条,是一条空间裂缝,电光火石间他做出决断去那里。 青鸾幻影是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他对操控完全陌生,想要调整方向转回去势必耽误时间,他不确定青鸾幻影能否坚持到那一刻,而空间裂缝距离原先坐标看上去很近,应该也在在家乡世界内。 他奋起仅有的一点行动力撞向那条空间裂缝,青鸾的幻影同步扇动翅膀发力,带起他重新获得速度冲了去。一秒钟后视线里充斥耀眼的白光,他身体一重狠狠地砸在地上。 又一阵危机感袭来。他疾速半转身体激发胸前的玄龟甲片,白光自胸前射出去,恰好架住一把锋利的长矛。矛尖用庚金炼制,矛长虽然仅三丈,但力量、威能完全是古宝级别。一把、两把、三把……转眼间一百几十把古宝长矛戳到,矛尖附着冰、火、毒、雷电等附加攻击把他往死里整。 他催动身前身后两块玄龟甲片、阴阴鱼道袍,放出乌荆刺发簪七道乌芒结成小剑阵拼命招架。狼狈不堪地像皮球般被它们砸来刺去,挺过一阵子终于神识捕捉到一线空隙,马上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跳出包围圈到达两百丈开外。在新地点周围有新的攻击触发产生,不过这次他已经有所准备,身化一道电弧突然折向遁到另外一个位置,在这处周围终于短暂地消停下来。 禁制陷阱,他掉进了专门对付入侵者的夺命阵法。新的位置只是一个缓冲位置,阵法很快将转换过来继续绞杀,他仍在高度危险中。乘短暂的转换间歇,他拿出嗅阵器快速侦测阵法虚实,并用微密术观测阵中阵法符文走向,双管齐下寻找脱困办法。 用微密术看到的阵符让他一惊:这么古老的符文!他看见的是一种外形近似于银蝌文的古老符文,其威力也很接近于银蝌文,在太古时代非常流行。看来到达的是一个年代异常久远的太古遗址。 凭借着强大的元神的解算能力和扎实的阵法功底,他快速在阵法中游走,一次接一次地先一步避开阵法攻击。缠斗近两个时辰终于觅到生门,神识冲破阵法的屏蔽延伸到生门方位,他用战场短距瞬移能力强行摆脱阵法的锁定出现在生门位置。 他再接再厉花十分钟解算出生门路径顺利地走出禁制陷阱。眼前景象一变,面前是高大的太古时代建筑,远处亭台楼阁在青云之间若隐若现,身后是一条在两道宫墙之间的夹巷。 周围的天地灵气十分浓郁,比得上他用聚灵阵和锁灵阵构筑起的灵气环境,空气清新带着自然的清香。随着神识展开,他看到了设计高档的药园,里面却没有任何植物,他看到了精美的建筑,里面也没有任何生命,这里一片死寂,生命完全绝迹。 灵气浓郁却生命绝迹,什么情况?他确认身处的地方在某一座高山的顶端,沿山体向下还有更多的人工建筑群,数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总共七层依山体按梯级分布,两层之间有一道高大的城墙分隔开。 七层七进,还有神识探查到的景物……于文激动地在神识中调出散行图,看见周围的地图是打开的,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他狂喜,像个孩子一样蹦起来:终阳宫城,这里是终阳宫城,影儿,我回来了! 没错,他穿过的空间裂缝是通向终阳宫城的,并且是当年他和晏影一起所仰望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最高的第七层。难怪一出来就被那么强大的禁制陷阱攻击,幸亏他今非昔比,幸亏终阳宫城所在的空间碎片遭过浩劫巨变,幸亏世界法则将太古禁阵的威力压制到很低,否则刚才能不能活着出来很难说。 他的原计划就是悄然返回家乡,去玄阳宗或者终阳宫城找到晏影,带她一起去交扇山脉找姐姐、妹妹和养子养女们会合。没想到传送意外倒直接将他送到终阳宫城,省掉他十亿里以上的路程,挺不错的。 于文平复心情让自己冷静下来,两百年前于江月和卫王西行后带回的消息是晏影晋级金丹期成为玄阳宗的宗门长老,他知道终阳遗府的入口禁制自动排除金丹期以上修为者进去,所以晏影极有可能在玄阳宗。 他现在仍然不安全,就神识的观测结果确认这里遍地机关禁制,一不小心就可能陷入到新的陷阱。终阳宫城在他早期的修道生涯里影响深远,以前望洋兴叹,今天幸运地直接来到最神秘、最有价值的第七层,他不想空手而归,更重要是为了晏影,测绘出第七层的虚实后带她来这里,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定下神来,于文骑上仙骡、戴上谛视塔放开神识远程仔细检查下面的六层宫城。花掉两个时辰将下面的情况大致弄清楚:他曾经到过的一层,他没有到过的二层、三层都住进了修士,总人数四百一十四人,修为最高者是金丹后期,主体部分是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小修士。 在检查到三层宫城,他找到一片闭关静修的建筑,其中一座启用中的闭关洞府门前挂了块名牌,上面写着“晏影”二字,他脑子轰的一下发热、发晕,心潮澎湃难以自己:影儿在终阳宫城里,她正在闭关中。 过一会儿恢复冷静,他认真地检查完剩余的部位后,开始制订一个更加详细的计划,为迎接晏影出关做准备。 用神识检查终阳宫城时他秉持一贯的行事风格做得极小心,宫城里现有的修士中可能只有最顶尖的一两位能够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感应,别的人根本发现不了。他掉出空间裂缝后落入禁制陷阱引发的动静也没引起人们的太多关注,或许是习以为常,可见第七层的阵法禁阵不太稳固经常性误启动。 他花一个月时间将第七层测绘完毕,按照阵法禁制的稳定程度将里面分为完全安全区、半安全区、不安全区绘制出地图。又花一个月时间关闭掉近一半的不稳定阵法禁制,再花一个月时间将一部分半稳定阵法禁制调整到稳定状态,让安全区域的面积比例超过一半。 在这三个月中,他踏遍整个第七层,看到的是一座彻底的空城,当年终阳派撤离时搬家特别干净,除了宫殿建筑物不能搬走,凡是可以拆卸的东西都拆走,所以他当年所憧憬的药园、丹房、藏经楼等处完全、彻底空无一物。 唯一的收获的是主殿的机关总枢室外有一座超大型传送阵,虽经无数岁月仍然阵纹清晰可见、部件大部分老而弥坚。他修补好传送阵,测试中发现它覆盖的范围之广令人瞠目结舌,从落阳山脉的三万里结界以东到东海海滨以西,整个大陆都囊括在内,这是他调出自己的散行图拿来与之对比所确认的结果。 第387章 逼迫 闭关洞府的大门打开,晏影从里面走出来,她看上去仍是当年的少女模样,若过细看也能在不经意的细微角落找到岁月痕迹。 提前在门前等候的两名女弟子迎上前,一齐施礼道:“弟子等恭迎晏师叔出关,恭贺师叔道法精进。” 晏影摇摇手:“心绪始终不宁,闭关一年毫无进展,休提了。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出关?你们一直守在门口?” 一名女弟子答道:“我们奉掌门的命令一直在您的洞府外侍奉,见您的名牌亮起后便飞讯通知掌门殿。刚刚传下了掌门令,请您出关后直接去掌门厅参加全派大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决议。”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我刚出关一刻不歇就开会,你们知道吗?” “我们一直侍奉在此不知道外面的事。”两名女弟子一起摇头。 掌门厅设在二层,终阳宫城的格局是越往上灵气程度越高,道行境界高的自然要占据上层,低阶的弟子只能居住在一层,中间的第二层便成为主要处理事务的公共场所集中地。 四百多人会聚一堂,掌门厅里很久没有这样显得热闹。当晏影进来的时候,近四百余人转过身齐刷刷地向她深揖到地:“恭迎晏长老。”他们都是筑基期以下境界的弟子。 主席台上有十名金丹期修为的宗门长老也起身抱拳略欠身体道:“见过晏师姐,祝贺师姐顺利出关。” 正位端坐着一名三十许的男子,他没起身满面春风地抬手指向身旁位置说:“晏师妹快过来坐在我身边。” 晏影到近前施礼:“见过掌门,闭关期间不通消息,不知道今天有全派大会,到会来迟,请多多见谅。”说罢转身朝旁边和身后的师弟妹和弟子们作个团揖:“诸位师弟、大家好,许久不见。”然后径直走到左手边与掌门间隔了一个座位的座椅上坐下来。 掌门的表情有点僵,笑容有点勉强,咳嗽一声站起身说:“人都已经到齐,那么全派大会就开始了。今天的大会议程将事关终阳派的前途发展,事关重大因而不得不请大家都聚到此厅共同拿出决议。” 一名金丹期长老问:“请问掌门是什么重要议程?” “林长老别着急。在宣布议程之前,本掌门要宣布一个好消息。我李嵊谰八个月前苦练后出关,蒙列代先祖的荫庇有幸突破到金丹后期顶阶,冲击元婴期已没有任何障碍,只等良辰吉日就可去渡劫道场破丹结婴了。”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包括晏影也站起来纷纷向他道贺,低阶弟子发出震天般的欢呼,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李嵊谰翻手下压示意大家静声,大声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日前我得到两枚上品凝婴丹,晋级元婴期更加有把握。” 台上台下又是一片欢呼雀跃,晏影笑容里带有忧虑显得与气氛格格不入。 林长老兴奋地道:“掌门若成功晋入元婴期,终阳派就真正有了擎天柱,可以出山拓展而不必乌龟一样终日缩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度日如年。” 另一位长老接道:“终阳派要恢复往日的荣耀势必先要发展壮大,首先必须扩大弟子基数,唯有山外才有足够的人口。对于掌门的主张、林师兄的意见,我张肄蛉向来鼎力支持。只待掌门晋级元婴期,终阳派定能统一声音,迈上迅猛发展的康庄大道。”他说完的时候特意鄙夷地拿眼角瞟向晏影一眼。 台上那十位长老有八位纷纷附和,只有一位女性长老没有出声,担忧地瞟着面色变得阴沉、一声不吭的晏影。台下,绝大多数弟子明显支持掌门,仅有极少数人没有表态。 李嵊谰和支持者们热烈互动之后让大家静下来,道:“可能大家觉得奇怪,终阳宫城向来缺少炼丹圣手,凝婴丹这种罕见的丹药是从何而来?” 是呀,怎么得到的?终阳遗府二十四区里或许能凑得齐此丹所需的灵药,却没有可以到二十四区里采集齐灵药的人,更加缺乏炼丹师,由于一直封闭自锁所以也交易不到所需的灵药或者成品丹。 “所以接下来就是今天议程的第一项动议,欢迎新的长老加入终阳派。”李嵊谰说着侧身挥手示意。 主席台后面一扇小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须发雪白的男子和一名四十几岁的壮年汉子,两人都散发出金丹后期气息。 李嵊谰道:“鹤发童颜的是来自阊国的炼丹大师危靗属师弟,另一位是来自乾国的炼丹圣手刘佃岂师弟。他俩也是终阳遗脉后人,前不久顺利通过宫门甄别进入宫城。两位师弟决意回归祖地加入终阳派,对此大家的意见如何?” 林长老高喊:“能够通过宫门甄别,能够以金丹期修为进入终阳遗府,就必定有本派血脉无疑。两位师兄肯纡尊降贵回归宗门,这是本派之福,我们欢迎都还来不及呢,大家说是不是?” 其他长老纷纷表态:“没错,我们赞成。” 台下的弟子里有人高喊:“新来的长老都是炼丹大师,大家伙都有福了,我们强烈请求掌门和长老会接纳危师叔、刘师叔加入本派。”这番话得到热烈响应,鼓掌、跺脚声震天响。 李嵊谰问晏影:“师妹的意见呢?” 晏影道:“大家都同意,我能有什么意见?” “晏师妹是终阳派恢复第一人,是宗门恢复的首功长老,我们全部的金丹期长老、七成的门下弟子都是你亲自接引进终阳宫城的,所以你一个人的意见往往能顶得过所有人的意见,你不明确表态,大家内心不安。” 晏影道:“既然大家的意见如此一致,我自然不能反对。欢迎两位师兄回归终阳派,我建议仍按旧例先设十年考察期,期满合格再晋为宗门长老。” 林长老蹦出来道:“我反对。两位师兄不但道行出类拔萃,而且未入门之前本就地位尊崇、广有人脉,恰好是终阳派急需的大才。而今掌门渡劫在即,一场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摆在我们面前,这种时刻更加需要他们这样的大才加入。晏师姐的做法看似稳妥,实则让人寒心,不符合宗门发展需要,不符合宗门利益。我建议接纳两位师兄担任宗门长老。” “我附议,非常时期应当有非常措施,否则总是束手束脚小家子气的话,终阳派怎么能有大发展,何年何月才能恢复祖先的荣耀?”张肄蛉道。 另外七位长老表态支持林长老的提议,仅有一位仍在犹豫中。 李嵊谰说:“付诸全派大会表决吧。这个制度也是终阳派恢复之初由晏师姐提议,所有人同意制订的制度。凡有重大事务决议,须召开全派大会以七成比例赞成者即获通过,所有人遵照执行。大家表态吧,支持晏长老意见的请举手。” 台上没有人,台下稀稀拉拉十几个人举手。 “赞成林长老提议的人请举手。” 台上八名长老再加上李嵊谰都举了手,台下近三百八十人举手。 李嵊谰宣布:“林长老的提议获得通过,形成决议。本掌门在此宣布,准许危靗属和刘佃岂加入终阳派并担任宗门长老,即时生效。” 台上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晏影强颜欢笑地拍了几下巴掌。 接下来的大会议程是两名新晋宗门长老的就任仪式。晏影和那位始终不肯表态的女性宗门长老趁此间隙到台下,将支持自己的十几名弟子召拢过来,同他们说了会儿话。 仪式结束后,李嵊谰没有宣布大会结束,而是抛出新议程。他说:“本掌门还要提出一项动议。我本次渡劫晋级元婴期的把握非常大,回来后必然要带领宗门开创新局面,此刻有一件事对本派至关重要,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林长老带头喊:“请掌门示下。” “是团结!终阳派自恢复以来历经四百年,到此时此刻也只仅四百一十六名成员,甚至要比某些修仙家族弱小,那么我们怎样才能生存壮大?答案就是团结,唯有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才能对抗强敌环伺、挺立风雨不倒。” “掌门所言字字如金,我们全力赞成,全力支持。”众人高喊。 “大家都知道,晏长老四百年来为门派发展宵衣旰食、鞠躬尽瘁,她秉持老成持重之心常与大家的意见不尽一致。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引路人,德高望重,我们纵有疑议也多会听取遵行。但是为宗门发展大计以后我们必须做出改变,为了实现全派上下的团结一致,我提议由我迎娶晏影长老为妻,今后我们夫妻一体以一个声音说话,再不会内生龃龉。大家看此议可好?” “李嵊谰,你住嘴!两百年前我拒绝你,两百年来我一直在拒绝你,这是私人之事,你竟然拿到大会上当作公事,你是想要挟众人来逼迫我就范吗?” “晏师妹此言差矣,我是一片公心。事关宗门团结、前途发展大计,自然就是宗门大事,已经不是私事。诸位长老你们看呢?” 新晋长老危靗属和刘佃岂率先表态:“确实事关重大,理当付诸表决。” 林长老更不必说了,上窜下跳地疯狂鼓动支持掌门动议。其他有八位长老全力赞同,晏影和她的支持者的声音被完全淹没。 李嵊谰大声道:“长老团十一人赞同提交动议,两人反对,赞同比例超过八成,按照当时通过的制度晏长老的反对不再具有否决动议的权力,所以我的动议立即交付全派大会表决。现在,同意我迎娶晏影长老的请举手。” 毫无疑问,将近四百人举手赞成。 李嵊谰得意洋洋地说:“那么我宣布……” “等一等,难道不问一问有没有反对的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谁,谁在说话?站出来!”李嵊谰脸色可怕地对台下大喊。 台上被气得脸色发紫快要站立不稳的晏影听到这个声音时腿一软终于坐在椅上,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是我。”一个对所有人都陌生的二十、八九岁相貌的男子从人群里站出来,“我刚才问,为什么不问一问有没有人反对。难道连有没有反对的声音都不需要问了吗,掌门大人?” “你是谁,你不是本门的弟子,你怎么进来的,谁私带你进来的?”林长老跳出来指着男子的鼻子大吼。 “我怎么进来的?呵呵,我恐怕比你们都进来早,四百年前在宫门前,我背向大门力抗百万阴兵,晏师姐在我身后解开宫门密码打开大门,她第一个进终阳宫城,我是第二个。” 一句“晏师姐”,晏影腾地站起来,泪水像不要钱似地喷涌而出。 “胡说八道,你区区筑基期顶峰的修为怎么可能活过四百年?”危靗属出面斥道,“就算你吃了顶级延寿圣药龟鹤遐龄丹,到今天也早就老态龙钟走不动路了。你究竟是谁?是晏影私自带你进来的对不对?” 李嵊谰回头逼视晏影:“怎么回事,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晏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看着男子的目光十分复杂但定定出神,对周围的一切压根没听到、看到、注意到。 男子没有理会周围众人的敌视,抬起自己的左手举过头顶,当空轻轻地晃动手腕,其实他手腕上什么也没有,晃动起来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幕看得在场的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晏影不一样,心中响起了清脆悦耳至极的铃声,眼中忽然看见了自己,同时脑中响起久违的熟悉声音:“影儿,你不认识我了吗?亏得我一直努力保持着这副模样,生怕见面时你认不出我来呢。” “阿文!”晏影大哭着像只轻盈的燕子掠下高台扑进于文怀里失声痛哭。 第388章 强势夺回来 于文抱住晏影,脸庞贴着她的头发,喃喃低语:“影儿,我的影儿,四百一十六年啦,我回来了。”他已是澘然泪下。 “放肆!”林长老不待李嵊谰暗示,亮出符宝准备动手。 “原地呆着别动!”冷不丁一个声音响彻大厅,两道强大得可怕威压一前一后冒出来笼罩全场。仙儡于忠出现在于文身后,另一具新炼制的元婴期仙儡容甲壹出现在主席台后方,掌门厅的屋外出现六道金丹期威压气息,以及二十四道筑基期气息,一起团团将屋子包围起来。 林长老在于忠的逼视之下身体僵住,哪敢继续动手,慢慢地收回手乖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台上其他十二名金丹期修士也都不敢乱动,台下的三百多名炼气期弟子被威压压得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六十多名筑基期弟子虽然没有趴下但也如负重压举步维艰同样不敢乱动。 两个元婴期宗师突然降临,这是来灭门的吗?所有人感到大祸临头。 “闭嘴,不准出声!”于忠突发话提前制止了李嵊谰说话的意图。 于是在现场四百一十五人的注视之下,于文和晏影安静的抱着一起,彼此静静地感受对方的体温、心跳,嗅着熟悉但已久远的气息,浑然忘我。 总算晏影察觉到异常,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到周围的状况,尤其是看到两具元婴期仙儡之后身体因警觉而紧绷起来,体内灵力激烈涌动,下意识地要催动武器自保。 于文搂住她的肩膀轻轻说了句:“别怕,是我带来的。” 晏影结结巴巴地反问:“他们是元婴期前辈?” 于文露出微笑:“是两具元婴期仙儡,改天我让它们也听你的命令。” 一语既出,台上的终阳派长老们都不淡定了,已经有人在打摆子,李嵊谰、危靗属、刘佃岂等人眼珠子乱转开始动起心思。 “阿文,你……你是什么境界了?”晏影问出关键问题。 “反正能控制元婴期仙儡,肯定不会比它们低就是。”于文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回怀里,在她的头发上深深地嗅了一口气,然后松开换成左手牵住她的右手,“我在东珑游历的时候听当地人有句谚语叫做‘秀恩爱,死得快’,咱们就不当场秀给他们看了,先办正事。” 李嵊谰察颜观色立即大声高喊:“前辈,这是一场误会。” 于文平静地说:“不是误会,我来这里已经半年,最近三个月每天听到你们商议演今天这出戏。” 晏影讶道:“你来半年了?” 李嵊谰也惊问:“前辈来了半年?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作为掌门掌控了终阳宫城里的机关阵法,不可能一点异常都不知道。 于文答道:“我一直住在第七层宫城里,你够不着,当然不可能知道。后来我暗中在你的阵牌上动了点手脚,你更不可能知道。” “你……你跑到第七层,这不可能!”李嵊谰下意识地说。 晏影同样不相信:“第七层的阵法机关在你走之后我再一次回来时不知何故坏掉了,一直胡乱启动个不停,那一层的城门也是一样,谁都进不去。” “我不是从城门进去的,故事太长以后慢慢讲给你听。”于文道,然后环顾四周说道:“对了,那什么,忘了介绍下我自己,我名叫于文,是晏影的未婚夫。初次见面,惊扰到各位哈,大家忍着吧。” “你就是……”李嵊谰下意识地说到一半时脸色大变赶紧住口。 “你认识我?”于文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是你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影儿告诉你的,而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对不对?” “动手!”新晋的长老刘佃岂突然暴喝一声,身上衣裳身出九彩光芒,九彩光芒又产生大团烟雾,烟雾有剧毒,而且能够屏蔽神识,并且扩散速度奇快。危靗属、李嵊谰身上也同样爆出烟雾。借烟雾的掩护,这三人身上的九彩光芒往中心收缩,这是有传送法术启动的情况。 “留下吧!”于文说。手中出现镇妖塔,塔上绽放出白光照透整座大厅,九彩光芒停止变化,烟雾也消失。拿它晃一晃,三团九彩光芒乖乖地飞过来钻进底层塔的窗户,那三人都从九彩光芒里掉出来落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知。 于忠和容甲壹一起动手,在镇妖塔的威能笼罩下将所有的金丹期高层,包括一直站在晏影一边的女性长老,其余人用释文法宝的枷锁锁住,还有台下的弟子包括那十几名晏影的亲信在内统统用次符宝器锁链一体锁拿。 屋外,六具金丹期和二十四具筑基期仙儡先于屋内动手,以身体和法宝为阵器布置成一个围困结界阵法封锁住整座建筑物。 “阿文,你要干什么?”晏影大惊失色地追问。 “放心吧,最近三个月我空闲着时间太多,所以暗中甄别过每个一人,不会滥杀无辜。”于文安慰她之后对于忠说,“忠叔,按图抓人,图上的人关进笼子,稍后你送上第七层细细审,其余人暂时划定区域限制居住等候发落。” 晏影被于文用瞬移带回到第七层宫城,位置在主殿附近的一个庭院,是安全区里最安全的地方。她甩开于文的手,面若寒霜地说:“我还是叫您于前辈吧。” “这是怎么啦?怎么不高兴了?”于文软语说着,凑过去又拉住她的手。 “你四百年不见人影,一出现就要毁掉终阳派吗?”晏影眼泪又流出来。 “我知道终阳派是你的心血,可你早已经控制不住终阳派。你和他们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不是我毁灭她,就是她毁灭你,我不能让她毁灭你。” “阿文,当年你说你希望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我想要做的事。” “当年我错了,错得非常严重。今天我不犯同样的错误。” “可是……” “没有可是!”于文坚定地打断她,“四百年了,看看你自己做出什么成绩?变成什么样子?今天若是我不出面,一旦决议通过你内心是不是打算遵守?”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会。”晏影决绝地说,“我会去死。” “所以我说的没错,你亲手建立的一切会毁灭你自己。影儿,终阳派已经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永远地过去了,你所背负的血脉使命天生加强于你,不给你自由选择的机会,这是不公平的。” “可这是我自从血脉觉醒之后一直魂牵梦萦的事情,哪怕不公平,我也愿意承担起责任,不惜牺牲性命。” “你心中只有使命,那么我呢?我在哪里?你宁可为她去死,也轮不到选择和我在一起这个选项对不对?”于文愤怒地质问。 “你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重要。阿文,不要逼我做选择好不好?” “你不必做选择,你这辈子都不曾真正遵从自由意志做过真正自主的选择,所以我已经替你做出选择。终阳派从今天起解散,终阳宫城永久关闭,你跟我回家好好地做我的妻子。” “你不能……” “我能!”于文暴怒地咆哮,“去他妈的血脉使命,明明就是灵魂枷锁,还从太古时代末期传承延续到现在,我操他祖宗十八代,制造出这个缺德玩意儿的家伙以后最好别被我碰见,见一回打一回,打到他妈都认不出他!” 晏影被他的突然失控暴怒吓着,目瞪口呆地看着面目略显狰狞的他,一时间竟忘了出言反驳。 于文意识到自己失态,稳住情绪,柔声说:“是时候结束了,我很快会想办法斩掉你血脉中的灵魂印记,你会恢复正常的人生。” 晏影“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情绪低落地坐在他身旁一动不动宛若雕塑。于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哄她,便伸开手臂搂住她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晏影伏下身子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脑袋深深埋进他怀里,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说:“真好,可以清晰地听见你的心跳声。” 于文听见鼻头一酸眼角也已湿润,抚着她的头发说:“影儿,我告诉你。” “嗯?” “我是化神期的境界。” “嗯。真好,以后我使劲地欺负你,我就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 “呵呵,”于文低下头用鼻子拱开她的头发,嘴唇轻轻地咬一口她柔软的耳垂,在她耳边轻轻说,“你敢欺负我,我就欺负回你,使劲地欺负。” “哎呀!”晏影突然用力地直起身体推开他,“惨了!糟了!” “怎么啦?”于文很莫名其妙。 “我四百四十二岁,可还只有金丹中期顶阶的境界,我已经很老了,虽然我一直很用力地维持住分别那一年时的容颜,可是你明明可以看得出来我实际的年龄相貌,我配不上你了。” 金丹期境界的自然寿命是八百岁,按照凡人的年龄换算她现在相当于四、五十岁,道行高的人能看出她的实际年龄相貌。 于文满不在乎地说:“四百四十二岁咋啦,我还比你大月份呢。” “我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说的这句话。”晏影的目光中闪闪发光,“可是没用呀,道行高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底细,他们会误会你有什么特殊嗜好的。” “额……赶明儿我想法让你晋升元婴期,寿数一千八百岁,换算过来你变成二十几岁出头,跟我的样貌刚好般配。我手上还有师门所传的驻颜丹的配方,等找齐药材后炼制成丹给你吃,让你永远都保持在二十几岁的相貌,永远和我般配。”于文说着伸手去将她重新抱进怀里。 晏影却推开他,狡黠地吃吃笑着说:“那就等到我能够与你般配的时候才许你碰我,我才不愿意你抱着个老太婆秀恩爱呢。” 审问李嵊谰、危靗属、刘佃岂等人在第七层的房子里进行,于文用了房屋原有的阵法禁制来屏蔽潜在的泄密风险,审问的结果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李嵊谰是于文的“老朋友”妖狐婴宁派来的,两百年前奉命混进终阳宫城,当时已是金丹期的晏影已经完全搬进终阳宫城居住。他初期接到的指令只是监视晏影,看于文会不会来找她;中期接到的指令变成全力协助晏影壮大终阳派,在这个过程中大量安插进自己人,并且笼络其他弟子架空晏影;最近的指令是彻底接掌终阳派控制权,强娶晏影造成即成事实。 尤其最近的指令语气严厉,限期急迫,所以李嵊谰才会筹划这次全派大会来逼迫晏影就范,否则完全可以等到他渡劫晋级元婴期后再动手。于文从中判断,看来妖狐有可能嗅到什么异常气味,或是她已经预感到危机。 危靗属、刘佃岂是婴宁派来协助和监视李嵊谰的,他们还有另一重身份,本地域暗炎会的高级成员。暗炎会与妖狐勾结在一起,这个情况于文早就知道。 那名一直支持晏影的女长老,还有中、低阶弟子当中支持晏影的那十几人全部是妖狐搜罗到的终阳遗脉后人,控制、训练之后混进来取得晏影的信任。反而林长老、张肄蛉这种铁杆掌门支持者来历清白,他们真的只是因为反对晏影的理念,为了扩大自身的利益而支持李嵊谰。 审问的过程晏影全程旁观,到最后神情落寞、失魂落魄,所有来历清白的人都反对她,所有神秘敌人派来的奸细都成为她的亲信,做人做到这个份上要多失败有多失败,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合从事领导者之类的工作。 对于李嵊谰等妖狐所派的奸细的处置,于文早就有定案:用他们做试验,做斩除血脉印记的试验!拿他们当试验品于文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用他的话来讲就是“你敢抢我老婆,我杀你全家”! 第389章 给空空门提建议 斩除晏影身上的血脉印记是于文首要的任务,这事不容易。 镜兽牧场的镜兽身体里遗传的传送阵符就是一种血脉印记,妖狐婴宁再厉害、再聪明照样被血脉印记终身控制、毫无办法。像师父杜希言那种超级强者也只是加固封锁镜兽牧场的阵法,而没有解除镜兽身上的印记。可见斩除血脉印记是一件非常困难、复杂的技术活,不可能大规模应用。 这个超高难度技术有两个关键:一是看得见,二是斩得掉。 “看得见”对他不成问题,用微密术看符文的办法就能看见。难度在于血脉印记同时存在于血脉和魂魄,它们的运行、变化非常快,和火棘蚌壳上的符文速度有得一拼。不过这个难题很快被解决,他拿出了生命灵泉原液和黄泉的混合液“绝对冰封”,被冻住的人的躯体、魂魄都变成绝对静止状态,他可以从容甄别挑出血脉印记一一加以消灭。 “斩得掉”的难度更大,也是最难的地方。如果于文没有到魔域界的经历搞不好也会终生坐困愁城、束手无策,现在么倒也简单,用阴焰就是,阴焰能烧化灵魂、逆向同化符文,自然能从魂魄上、血脉中抹掉血脉印记。难度在于阴焰不好控制,以他现在的能力常规手段无法控制阴焰,只能用非常规的特殊手段。 非常规特殊手段就是他的动态视觉能力,出窍期之后这项能力有所提高,倍率增加到一百二十,持续时间延长到五秒钟,身体虚脱的时间仍是十分钟不变。他发现在动态视觉状态下,他能够控制阴焰的大小、长短、方向、强弱、持续时间等最简单的项目,足够他完成手术。 将石子扔进一丈外的水盆很容易做得到,要百分之百命中就需要技巧,尤其是大量的练习的累积。同样的道理,具备看得见、斩得掉的条件,也需要足够的练习积累经验才能保证为晏影动手术时万无一失。 李嵊谰等婴宁派来的奸细就成为第一批练习的实验品,结局自然很惨,毫无经验的于文动手后发现各种各样始料未及的问题纷至沓来,实验品不是魂魄被阴焰烧干净,就是身体被冻成冰块后升华消失。一次接一次的失败,带来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很快所有的妖孤奸细都彻底消失于世。 接下来的实验品就是林长老等铁杆掌门党成员。他们确实来历清白,并不因此让于文对于他们为虎作伥逼迫晏影的客观行为有所释怀。幸运的是于文在前面的二十二次失败中渐渐积累起了经验,自林长老始有了成功的开始。 所谓成功的开始是首次有实验品存活下来,仅限于人没死,变成白痴加残疾的事实暂时忽略。等到九十七名铁杆掌门党成员以此类存活的方式被斩除掉血脉印记后,于文的经验上升到真正成功的程度,后续的二百九十六名终阳派弟子在被斩除血脉印记过程中都完好地活下来。 当所有四百一十五名终阳派弟子都被斩除掉血脉印记之后,已经将技术练到纯熟无比的于文这才轻松地、成功地、安全地斩除掉晏影身上的血脉印记。 将所有终阳派弟子斩除掉血脉印记,也就落实了他解散终阳派的决定。终阳宫城的禁制阵法需要血脉印记才能免疫和控制,失这些人去印记就变成外人,连各层的城墙宫门都出不去。 于文将变成白痴的九十七人扔到第二层任凭自生自灭,将二百九十六名完好的人扔在第三层不理不睬,自己和晏影住在第七层。终阳宫城里的灵气环境非常好,他要在这里开始做下一件急迫的事情:帮助晏影提升道法境界。 帮她提升道法境界首先从调理她的身体开始。他发现她修炼到现在将身体基础弄得很差,这是她修炼进境远落后于预期的第一大原因。解决办法是每天让她喝生命灵泉稀释液配制的碧龙涎和灵饮,配合服用一些药性温和的调理类灵丹,慢慢地改进体质。 在调理她的身体的同时,第二步也在进行当中。 晏影的修道经历,少年师从散修,青年拜入玄阳宗,后来躲进终阳宫城自学终阳派的功法。落阳山脉附近诸国修仙界的水平整体远远落后于内地和东部,根本原因在于理论和实践都全方位落后。终阳派功法固然好,问题是同一本书不同人解读会有不同的理解,以晏影的经验、底子仍跳不出旧有的思想窠臼,所以基础理念上的落后是她的修为进境远远落后于预期的第二大原因。 于文拿出的解决办法是洗脑。他以自己所研创、于江月帮助改进的《镜阳功法》为底本,遵循纲举目张、循序渐进的原则,每天念经一般反复不断地给灌输、讲解同一套基础理念,逼迫她大声跟着自己背诵,给她讲故事,让她自己谈感想,诸如此类,每天重复不断。 到后来她睡觉做梦讲的梦话都是他讲授的基础理念知识。到这个程度时,便将知识等级提升一级,讲解更高一层的东西,仍旧是反复洗脑的方式灌输。这样一层层地递进着。在洗脑的过程中,他自然也用上了一些小手段,否则以她金丹中期顶阶的修为可不是那么容易洗脑滴。 调理身体和洗脑一年半时间,他觉得火候差不多,开始进入下一阶段,给她一枚元魂丹,并且传给她《锻神篇》里最简单、基础的提高元神效率的法门,让她闭关服丹炼化药力,增加元神的厚度和强度。 晏影闭关,于文也没闲着,他开始闭门炼丹,炼制月轮丹和山海丹,其中山海丹是他准备的备用手段,如果他给晏影制订的境界提升计划效果不佳,就只好用山海丹帮她强行晋级元婴期,当然了,这个是最后时刻的手段。 第一枚元魂丹,晏影花一年零十个月才炼化成功。于文让她休息两个月,给她第二枚继续闭关炼化。第二枚缩短了一些,一年零八个月。出关之后不久,晏影就突破瓶颈晋入金丹后期。 在回到终阳宫城的六年后,于文决定带晏影离开。 他先将关在第三层的二百九十六人带到第七层,打乱次序编排成三十个组,用主殿旁的超级传送阵随机送到东珑东部靠近青毓仙阁的三十座不同城市。他们都是晏影亲自接引进终阳宫城的,却在利益驱使下附从掌门逼迫晏影,他不杀光他们已是极大的仁;杀不得,也放不得,否则万一落到婴宁手里终归麻烦;终生关在终阳宫城吧晏影又强烈反对,所以只有将他们发配到四十几亿里外。 ※※※※※※ 东珑地区中部东洲海,一艘画舫在水面悠然飘荡,画舫上面丝竹悦耳、歌舞悦目,与美丽的湖光山水倒也相映成趣。 愚人哉坐在酒桌旁,看了一眼不远处半躺在绣椅上欣赏歌舞的晏影,小声地问于文:“于兄,我们这样说话真的没有方便之处?” “当然没有。跟你说了那一位是我于家的人外出游历,家里让我顺路照顾一程,我可以知道的事情她都可以知道。” “噢,我再次确认一下就放心了。”愚人哉道,“感谢于兄又卖给我空空派一大批合金护腕,解了鄙派的燃眉之急。大恩不言谢,在下愿代表空空派与于兄订立终生盟约,终生为您提供传讯服务。” “呵呵,这批合金护腕都是我最近几年隐居时做出来的,以后有机会再多做些给你们。终生盟约的建议我很赞赏,就按照愚兄的意见办吧。” “太好了,为了以示郑重,在下邀请于长老再莅临闲山,在山门举行盛大的正式歃盟典礼。” “得了吧,别绕弯子,直说吧,是不是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嘿嘿,于兄慧眼如炬。你将近七十年未曾露面,闲行城的各方势力对空空派越来越排挤,本派的日子的确是很难过。” “我能去一次,不可能去一世。”于文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灵饮,“空空派一旦打破天资限制广收门徒就是在动本地势力的奶酪,换作我也要排挤你们。” “于兄这话不厚道,广收门徒的建议你也有份。” “哈哈,别赖我。终究是因为你们实力不济,实力不济又源于人手少,是一个很难解开的死循环,除非‘穷则变,变则通’才能跳出死循环。” “于兄的意思是?” “迁出东珑吧,趁早离开闲行城地区,还能同他们保留一点交情。空空派的初始山门本就不在东珑,既然后来可以放在临闲山,自然也可以放到别处。” “唉,多年经营,生于兹长于兹,一旦别离着实不落忍。” “那就没办法,对于别人的欺凌你们只能忍着喽。” “你别说风凉话吧,如果迁离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去大陆西部,落阳山脉附近。那边在太古时代是偏远蛮荒之地,所以修仙世界的整体水平一直大大落后于文明璀璨的大陆中部和东部。空空派现在的实力放在西部大有可为,那边的人口基数渐渐赶上中部,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于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那边是你的故乡。” “哈哈哈,没错,方便你我两家勤来走访。” “兹事体大,请容我再斟酌再三。” “嗯,愚兄随意就好,我只是一个建议而已。”于文笑着说完,转头对侍立在愚人哉身后的咢呺冥说,“呺冥,你的道行又有精行,每次见面都发现你有进步,很不错呀。” 咢呺冥笑呵呵地弯腰作揖道:“全亏了于前辈的关照,晚辈才有今天。” “好好修炼,快快进步。愚师兄已经略显老态,你们这批中生代必须得有人挺身而出能够接好班,否则空空派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恐怕又会再陷沉沦。” “您教训得是,晚辈铭记在心,必须发奋努力,不负所望。” “很好,今天在这儿给你撂句话,等你准备冲击元婴期的时候,你自己想办法找到我,我给你两枚凝婴丹,是掺进了藏月桂花果粉的那种哟。” 愚人哉马上在旁边喝叱道:“呺冥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于前辈跪下磕头感谢赐丹之恩。” 咢呺冥激动地于文拜倒千恩万谢。 于文劝勉完几句,又转向旁边另一名青年,道:“项桂杉,长大了呀,你以为变了模样我就认不出你是不是?” 当年的少年略带惊惶地道:“于前辈,于老祖,大人不记小人过,过去是晚辈不懂事,您就别念念不忘好不好?” “呵呵,我问你,当年的胆大、冒失、脾气倔强的小鬼现在有没有长大变得成熟一些?” “长没长大,成没成熟,我自己说的也不算呀。” 咢呺冥在旁道:“项师侄幸亏得到您出手教训一顿,病好之后终于开始长记性,近些年的行事倒是变得成熟稳重许多,不过未来进步的空间仍很大。” 于文笑着点头道:“长大了就好。愚兄应我之约前来相会,带的是你和呺冥两人,说明他特别看重你俩,呺冥是中生代,你项桂杉就是新生代当中的领军人物,千万要庄敬自强、戒骄戒躁地成长,将来要为空空派顶起一片天空。” 项桂杉拜倒在地叩首道:“晚辈谨记于前辈、于长老的教诲。” “当年我为了磨你的性子故意让你吃了些苦头,算上利息今天略做一些补偿。”于文拿出一套筑基期的灵丹给他,“拿着吧,虽然没有掺藏月桂花果粉,效力仍算是出类拔萃,应当可以帮助你冲破现在的修炼瓶颈再进一步。” 项桂杉惊喜地接过丹药,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于文回过身又对愚人哉说:“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帮我秘密传个信。” 第390章 收买布局 次日送走空空派一行三人,于文坐到正在凭栏远望湖中岛屿的晏影身旁,问她:“怎么样,风景怡人吧?” “真美。我从来没想过山与水能够像这样和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还有那些山顶上巨大的上古雕像,也与湖光山色完全融为一体,那一块地方必须就那样一座雕像,换了别的就会看着别扭。” “你能看出这一步,已经不是眼光的进步,而是道法上有进步了。”于文开心地说,“我没说错吧,藏在山中闭门造车是不行的,必须到外面的广阔天地来开拓眼界,眼界开阔视野才开阔,心胸开阔道法之路也会开阔。” “嗯,我越来越后悔当年不应该拒绝你的邀请固执地留在终阳宫,要是早随你走遍大陆、看遍山川、历遍艰险或许我也早就是元婴期宗师了呢。” “呵呵,现在也不晚呀。这才离开终阳宫不到半年你就有如此的进步,照这样再过几年你就不必再背《镜阳功法》大纲,我传授你《五行道法经注》大纲。” “换了一种书让我背,仍然是背书。”晏影变得无精打采,“欸,你说带我从大陆东端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回家乡,下一站去哪里?” “千河原,带你去见见九十年前我和于雪打劫暗炎会的地方,那个地方本身的风景就很奇特值得一看。或许当年我们留下的阵法基础仍在,若还在,我带你一起试试能不能恢复,要是成功恢复就再打劫他们一次,弄点小钱花花。” 一年后,东珑东部隐隐有小道消息流传,暗炎会位于千河原的中区级别秘密物资中转站再次遭到打劫,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发生伤亡,被劫走的物资也没有上次那样多,打劫者只拿走了一半。 半年之后,积宇山区榷璐镇。 “花少,花少,我在镇外看到新鲜货了,孤身只影的在山下休息。”一名筑基期的奴仆兴冲冲地跑进镇上的酒楼。 本地元婴宗师花目鸢的儿子花花大少直起腰眼睛放光地问:“什么情况?”时隔近百年,当年的花花大少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人模样。 “看上去是二十几岁,细看是四、五十岁,相貌乍一看并不艳丽,仔细看是越看越耐看,瞧上几年、十几年也不会厌倦。” “妈呀,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花花大少情不自禁地淌下口水,“她是什么境界?” “就是境界有点高了,金丹后期,是窙大师说的。”那奴仆挤眉弄眼地说,“大师还说一看就知道她还是个处的。” “金丹期的处女,我好多年没玩过金丹期的老处女。”花花大少兴奋得觉得裆下已经在发胀,“快去告诉窙大师,那个女人我要搞到手,只要成功,我把我爹的碧灵丹偷出来赏给他。” “花少,窙大师是金丹后期,但光他一个人很难避免不伤到人。” “那就叫上郅大师、皂大师、鄴大师、亚大师他们四个一块儿去,条件开一样的,记住最好不要伤,绝对不能重伤,不然玩不成我可不认帐。” “好嘞,花少请等好消息吧。”奴仆一溜烟地跑出去传讯。 没过十分钟,山下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庞大巨大的法术、武器乒乒乓乓地开打,有的法术余威冲到半山在榷璐镇上也能看得见。 花花大少禁不住心痒难熬,在十几名手下的保护下跑下酒楼,跑到最近的山顶悬崖边远远地朝下观战。 下面的战场打得正十分热闹。最初是窙大师和郅大师联手偷袭女修士,本以为十拿九稳,殊料女修士一出手就是可以瞬发的法宝,两位大师用的是符宝,威力上要差一筹,所以反被打个措手不及。幸运是女修的作战经验略显不足,没能充分利用好武器上的优势迅速确立不可动摇的优势,他俩合作多年配合默契,于是渐渐稳住阵脚拖住女修。 之后,皂大师、鄴大师、亚大师先后参战,四人轮流掩护另一人催动法宝的战术轮流换成全威力状态的法宝,五个打一个,武器也相当,这场战斗自然很快形成牢牢的压制,若不是严令不准弄伤的话早就把人拿下了。 花花大少在山顶看得紧张刺激,跟着比画、叫好或者斥骂,非常投入。忽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打断他的兴致:“你知道被围攻的是什么人吗?”他猛回头看见一个陌生人站在身后,自己的手下居然都倒在地上熟睡不醒。他下意识地知道不妙,问:“她是谁?” “她是我于家的人。”于文伸手扯下脸上的千罗面具恢复原貌,“我怎么说你好呢?快一百年了你仍然死性不改,上次想强上我妹妹,这次又想强上我于家的女人,你贱就一个字。” 花花大少认出他,腿一软跪下来猛磕头:“我叫您祖宗好不好,于祖宗,这次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您的家人呀,求求您了,别把我关笼子里,我让我爹付赎金好不好?” “赎金肯定逃不掉,但你一再冒犯我的家人绝对不能轻饶。你的寿数已经到暮年了吧,仍然热衷此道,还是把你去势算了,免得你继续残害女人。” 花花大少战战兢兢地问:“什么是去势?” “呵呵,不学无术的家伙。”于文被他气乐了,“去势就是把你脐下三寸的是非根切掉,一了百了,保证你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要啊,我还没有给我爹留下孙子,不能切掉呀。求求于祖宗饶过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花花大少号哭道。 “不要啊!”于文学着他的声调说,“被你残害的女人也是这样对你哀求吧,你可曾放过她们?凭什么我就要放过你?” 又一个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于兄且慢动手,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再饶过他一次?” 于文抬起头,道:“又是你,你是叫鲁什么来着。上次你也帮他出头,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今天又来?” “于兄好记心,在下正是鲁载泫。没法子呀,这些天刚好在花兄家做客,花兄是因为要招待我才放松了看管,结果被这憨货跑出来惹事,在下难辞其咎,就算搭进自己也义不容辞。” “嚯,说得道貌岸然。”于文撇撇嘴,“看在你没有开溜而是站出来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人赶紧领回去,赎金按照上次的标准天黑之前给我送来。” “多谢于兄。”鲁载泫躹躬作揖地道谢,下来将花花大少揪住带走。 山下的战斗仍然未停,晏影在五个人的围攻下已力不能支。 于文恨铁不成钢地说:“打不过不会逃吗?亏我给她那么多宝物,竟傻到死战不退,早年在落阳山脉一起打猎时候的机灵劲荡然无存。”他放出两具元婴期仙儡命令道:“忠叔、甲壹下去帮忙看着,她不受伤不许出手。把五个人渣打成残废,剥光后倒吊在最近的修仙城市城门口示众。” 十天后,又是在几千里外双河镇当年的客栈里。 变容伪装的鲁载泫带着一名青年推开豪华上房的房门,看见于文坐在椅上,晏影站在椅子后面使劲地用拳头捶于文的后背。于文不但任凭她捶,而且咧着嘴装出很吃痛的表情。鲁载泫看到这一幕立即往后退并将随行的青年挡在门外。 “进来吧。”于文的声音响起。 鲁载泫带着青年再次走进房门,让青年关好门守在门内侧,自己热情地向于文行大礼,奉上一片恭维话,也忍不住眼瞟坐到床沿背对外头的晏影。 于文道:“你看什么呢?罢了,要看就看仔细一点,等你下次再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元婴期了。” 鲁载泫躬身道:“那可要提前贺喜啦。得到于兄托人捎秘信召见,小弟不敢怠慢,找好借口星夜兼程就到花目鸢那里等着啦。” “呵呵,抱歉让你久等。我们临时改变计划在千河原多呆了点时间。” “啊,又是您!”鲁载泫夸张的表情,“我以为是哪路神圣,原来还是您。” “不说这个了,说正事。”于文拉回主题,“距离你我第一次见面已经有两百年,你比当年可要显老得很多。” 鲁载泫被戳中心事,表情垮下来:“小弟已经一千五百多岁,距离寿终正寝不足三百年,晋级延寿毫无希望,这辈子就快要走到尽头。” “宇凉门有什么表示?” “说是全力帮助搜罗延寿圣丹,实际上找来的远不如您上次所赐的丹药好。宗门新晋两位年青的师弟,似我这种垂暮等死的老家伙只配靠边站。” “暗炎会呢,他们什么态度?” “暗炎会最擅长压榨光所有的价值,不到我死的那一刻他们不会放过我。” “你有没有向宗门和暗炎会抱怨过,发过牢骚之类的?” “惭愧啊,以前不敢,最近几年开始有些。” “你借抱怨的机会调动一下地方吧。” “您需要我去哪里?” “落阳山脉以东一千八百万里处的交扇山脉一带。我姐姐于江月已在那里经营两百多年,我妹妹于雪应该正在去那里的路上,你想办法调任那附近的暗炎会分部,那边的修仙势力弱小,你的身份地位必能掌控一方。你到那里与于雪联络,以后听她和我姐姐的吩咐配合行事。” “具体的任务是什么呢?” “在大致以辰影城、东陌城为中心的地带里有一个隐藏势力,为首者是一名化形的妖狐,名叫婴宁,现在叫什么名字我不太清楚,她的势力与当地暗炎会有很密切的往来。她是我的仇家,不清除掉她和她的势力我就回不了家乡。” “啊,化神期的前辈。”鲁载泫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你还记得两百年前初次见面的时候我是什么道行境界吗?” “记得,当时您尚在元婴初期。” “上一次在这里见面呢?” “好像是元婴后期。” “那么现在见面时你认为我还是停留在元婴后期吗?” 鲁载泫身子一僵,扑腾跪倒磕头:“拜见于前辈,小人不知您已经晋升大宗师,之前礼数不周多有冒犯。” “知道这个消息的你是第二个人,连我姐姐和妹妹都不知道。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不希望你关键的时候犯傻。” “您请放心,小人……” “别着急表态,婴宁是九尾天狐的后裔化形而来,这个物种的天赋最擅长迷惑人心,我担心的是你容易着她的道。”于文逼视着他说,“你知道我的姐姐于江月也是化神期大宗师,我家两位大宗师,哪怕她和你们暗炎会勾结在一起我照样可以灭掉,所以你记住了别在关键时候犯傻。” 鲁载泫不知不觉间大汗淋漓,趴在地上说:“请于前辈放心,小人绝对忠诚于您,小人这条命就卖给于家了。” “你肯卖,我自然不吝高价。”于文递过去一只储物袋,“这里面是上次答应给你的的东西,虽然还没有到上次所约定的两百年期限,我仍然提前给你,好好地替我于家卖命,你后面的命本就是我给你的。” “小人懂的。”鲁载泫将头埋得更低,“为了了无负担的更好地为于家卖命,小人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带来的青年是我选定的继承衣钵的亲传弟子,按暗炎会惯常手段很快就会控制他为其所用,我沉沦在暗炎会的泥淖里不得解脱,不希望他步我的后尘,求于前辈施以援手拯救于他。” “我最晚八十年后会回到交扇山脉,那时将与婴宁的势力开战,所以我的时间、精力上都安排不过来。这样吧,貅环山脉的碧穷谷、东珑青毓仙阁、东海阔云岛这三个地方你挑选一个,我安排他去那里栖身。早晚一天我会去挑了暗炎会总坛,届时他就可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