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摆烂后男主竟成恋爱脑》 1. 与男主的大婚之夜 “请新人叩首!” 中芸城中正在举行盛大的婚典仪式,新郎身姿挺拔如松如竹,一袭红袍衬得他俊逸出尘。 此刻他脸上正带着温和的笑意,姿态端重地与新娘对拜好像娶到了梦寐以求的心上人。 但那新娘既没有戴着盖头也没有着嫁衣,反而如新郎一般也穿了一身华美精致的红袍。若不是她脸上妆容艳丽,四周又满是红烛与双喜字,只怕不知情的人会以为这两人是在结拜。 “即将与男主成婚,请宿主尽快攻略男主,完成主线任务。” “请宿主尽快攻略男主,完成主线任务!” 就在快要和男主拜完堂的时候,武千凛脑袋里又响起了系统熟悉的催促声,但好在她已经习惯,毕竟从武千凛穿书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她神情自若地继续行礼,却不小心撞上了赵屿白的视线。 四目相对之时赵屿白朝着武千凛微微一笑,霎时万物失色,摇曳的烛火好像都因为他温柔的笑颜而心动不已。 可武千凛的内心不仅没有丝毫松动,反倒更加紧绷起来,因为她穿进的这本名为《千古一帝》的书中,赵屿白作为男主不仅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帝王还是导致“原主”身死的凶手。 虽然现在的赵屿白还只是一个不太受宠被祁南国派来联姻的皇子,看起来也温和文雅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武千凛知道他会随身携带着匕首与暗刃,最善于在谈笑间拨弄人心,引人堕落为他所用。 原著中赵屿白多疑残酷的形象被塑造得太过真实,以至于武千凛在穿来第一天接收到攻略赵屿白的系统任务时很想表示,还不如让我早点死。 但好在她忍住了,毕竟她前世猝死时也十分年轻,如今重活一世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大不了和男主大婚后再摸鱼摆烂,左右也不过是重新投胎的事。 而现在,就是武千凛和男主赵屿白的新婚之夜。 诸多繁琐的礼节完毕后,武千凛和赵屿白被仆从引进了婚房。 随后房门一关,偌大的红色婚房中便只剩赵屿白和武千凛两人。而武千凛依旧站在房门处,正看着赵屿白在倒交杯酒的手开始走神。 她记得原著中并未直接写明“武千凛”的死因,但是很多地方都在隐晦地暗示是赵屿白给她下了慢性毒药,才让“武千凛”毫无预兆的突然病重去世。 这实在很符合武千凛想要的死法,毫无痛苦,迅速又及时。就是武千凛有点担心这个慢性毒药喝多了会不会影响脑子,毕竟她觉得要是在死前被毒傻了那多少有些不雅。 但时不待我,思索间赵屿白已经将酒斟好正要把酒递来,武千凛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连忙上前。 “真是的,自个杀怎么还要劳烦别人呢?我自己来就好。” 内心羞愧难当的武千凛手疾眼快地接下了玉杯,迅速与男主碰杯后就利落地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喝前还不忘加一句。 “我先干为敬。” 看见武千凛干脆的举止,赵屿白却楞在原地。 他原本打算将下了毒的酒在交杯时喂给武千凛,可武千凛动作太过迅速,还没等赵屿白反应过来,就直接把没毒的那杯喝完,而现在赵屿白手上剩下的才是有毒的那杯。 “是巧合?还是对方已经知晓自己下了毒?” 赵屿白心中一下便有了许多猜想,但他神色不变,甚至十分自然地将手上那杯毒酒借着衣袖的遮挡假意喝下。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再试一试。” 赵屿白这样想着,便将自己杯里的酒水用袖中的手帕吸尽,随后又斟了一杯,打算借此去试探武千凛是否对自己有所防备。 而武千凛却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她喝完酒以后就直接坐在床沿上,开始吃婚床面上的干果,根本没有在意赵屿白的小心思。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早生贵子,啧啧祁南国的老四套,虽然不吉利,但好歹可以填肚子。” 武千凛看着面前的干果不由在心里默默吐槽,男主赵屿白是祁南国的九皇子,祁南国重男轻女的国风在婚礼中的各种细枝末节就可以感受出来,而她所在的朝宇国却一直尊崇女性,虽然她不至于有大女子主义,但也确实看不上祁南这种但求贵子的“祝福”。 她一边吃着干果,一边盘算着怎样可以让男主直接给自己下一计必死的猛药,免得天天被男主投喂慢性毒。思来想去武千凛最后便拿起一颗红枣,半真半假地感叹道: “哎,幼时我最是喜吃红枣的,自己宫中的吃完了就去大皇姐宫中找,只是后来查出大皇姐宫中的枣子竟然被人用银针注了毒,多亏那毒枣大多都是被我吃了,皇姐才能幸免于难,只是此事以后宫中就鲜少再见到枣子了。” 听到红枣被注毒那块,赵屿白不由一惊,他正打算端起酒杯的手也顿了顿,心中纳闷武千凛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 是想表明下毒之事她已经知晓莫要再做无畏的试探?还是仅仅对他有所怀疑,想借此诈他说出实情? 虽然心中有千百种对自己不利的猜想,但赵屿白深信对方绝对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否则也不会用如此晦暗的说法,于是赵屿白面带微笑神色如常的问道: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只是那毒枣尽被你吃了的话,皇女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武千凛见赵屿白发问立马来了精神,这正是她想要的回答,于是武千凛便装模做样地解释道: “那是因为我幼时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夭折,我母帝怜我特地求来灵药,我服下以后不仅身强体壮,面对毒性慢弱的药也有了些许抗体。” 武千凛很聪明,她知道原著中的赵屿白十分善于揣测人心,对于他人的谎言也十分敏锐,所以她说的事例都是真实的,毕竟在男主面前撒谎肯会适得其反。 而赵屿白果然在武千凛说话时神色柔和地看着她,似乎在认真倾听,其实是在暗暗观察武千凛的表情与小动作,仔细确认后,感觉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撒谎,赵屿白才慢慢平复了先前过分警觉的心。 见赵屿白似乎有些相信了,武千凛便一边嚼着桂圆肉一边继续为自己的话打补丁,她又道: “而且那些被注毒了的枣子其实毒量微小,毒性也不强主要靠日积月累,所以我吃了好几次都没有异样,最后都是我每次用红枣喂的鹦鹉突然暴毙,才发现枣子里有毒的。” 这话说完赵屿白便又消去了些许怀疑,毕竟可以百毒不侵的灵丹世间罕见,他觉得有那种灵药一个帝王不可能不留给自己,而是让给自己快要夭折的孩子,但假如只是强身健体对部分微弱的毒药有抗性的灵药,那就无所谓了,此物虽然也难得但在宫中却并不算少见。 “目前看来对方所说并非全然编造,提及旧事大概是偶然所致,并非对我有所怀疑。但她的体质若真如她所说的如此特殊,那么下毒或许还需再斟酌一下用料和用量。” 赵屿白在心中继续盘算着,而武千凛说完以后便感觉像是完成了终身大事,心情愉悦地斜靠在床沿,开始将桂圆红枣按两人的份额分堆摆放,看样子是打算和赵屿白平分“天下”,一边摆还一边叨唠着: “你我分别被各自的父皇和母帝选中,派来这中立边界联姻也算是难得的缘分,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墨守成规之人,此次大婚以后呢,我们俩在此地各自分权平权,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你觉得如何?” 武千凛语罢,她手下摆弄的两组干果也被堆好,此刻正满含笑意的抬眼看向眼前的赵屿白,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应。 若是赵屿白同意那是最好不过的,武千凛即刻便可以正大光明的与其划清界限,悠闲地度过剩下的美好人生。对系统就解释说她正对男主采用欲擒故纵的战术,先分化开边界让男主对自己产生好奇,之后循循善诱。 奈何男主始终是男主,永远不会按正常套路出牌。只见赵屿白听完武千凛所说后温和地笑着,有些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道: “皇女殿下说笑了,你我既然已经大婚那么此后便是夫妻,夫妻同为一体,何须分什么你我。” “嘚。” 武千凛听懂了男主心里的潜台词,那黑心家伙的意思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行吧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知道远离男主的计划没有那么好实现的武千凛直接开摆,她化悲愤为食欲,开始狂炫原本堆好的两组干果。而赵屿白看着她对食物毫无顾忌的模样,又对她先前所说的话信了几分。 毕竟现在两国局势依旧不够稳定,他们俩大婚时又人多眼杂,两国的使者与奴仆皆混杂一起,放在床上的干果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若是想下毒怕是有千百种方法。如果不是对毒物有所抵抗的能力,谁敢吃这样的食物? 只是赵屿白到现在还是有些拿不准武千凛此刻表现出来毫无防备的模样是不是用来迷惑自己的伪装。 但很快赵屿白就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武千凛吃东西的手缓慢落下,紧接着她整个人就直接倒了下去。 “什么情况?被毒死了?” 2. 被毒死了? “什么情况?被毒死了?” 赵屿白见此心中大惊,他确信武千凛喝的不是有毒的那杯酒,就算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毒发身亡。 因为那毒药十分特殊只有用特定的药物将毒素引出才会致人死亡,否则就算积年累月的服用也只是让身体每况愈下而已。 深知此事并非自己所为的赵屿白眉头紧锁,他一边思索着是何人在暗地下了黑手,一边缓步走到武千凛面前。 他先是站在床前观察了一会,奈何武千凛脸上的妆容太过厚重,别说查看死因,就算是容貌也被遮掩得十分彻底。这样看下去就算观察得再细致也根本看不出什么好歹,于是赵屿白索性抓起边上剩余的干果细看。 “没毒...” 赵屿白见此便慢慢伸出手指去探武千凛的鼻息。 “呼吸正常?但常人怎么可能入睡得这么快?难道是装睡?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可为何要用如此拙劣的手段?” 百思不得其解的赵屿白干脆直接伸手握住武千凛的手腕,呼吸可以伪装,但脉搏不能,反正他现在做好了充足的防备,也不怕武千凛突然暴起。 但结果却再一次让准备完善的赵屿白大失所望,武千凛...是真的睡着了。 因为刚刚系统一直在催促武千凛与男主进一步接触,但武千凛一点也不想和赵屿白发生点什么,所以她为了避免继续被系统骚扰,使出了穿书后练就的绝技---秒入睡。 睡着以后不仅没有可恶的系统监工,还可以不再和有八千个心眼子的男主为虚与蛇,睡梦对于武千凛来说,便是没有系统也没有男主的天堂。 而赵屿白面对熟睡的武千凛,却依旧在和自己斗智斗勇。心中还是存疑的赵屿白手中暗刃微闪,他装模作样的给武千凛盖被子,实则借此将附着在自己掌心的暗刃贴近武千凛的颈部。 看着眼前熟睡中的人,此刻赵屿白心中杀意翻涌,他确信这样近的距离即便是绝世高手也难以自救,只要他愿意,那么这位朝宇国尊贵的五皇女即刻便会命丧黄泉。 这种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让赵屿白很满足,因为这代表着他拥有绝对主动权,也代表着他自己正处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赵屿白喜欢一切能被他掌控的东西,于是连带着毫无戒心正呼呼大睡的武千凛也平白无故地得了一份微弱的好感。 赵屿白替武千凛盖好被子后便起身准备离去,他顺势收起手中的暗刃,毕竟两国停战不久,这次联姻便是想修养生息。 杀死联姻对象并不是他此番的目的,怎样压制武千凛,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才是他真正要做的。 赵屿白细心地将纱制帷幔全部放下后,又用瓷器将床帐的一角压住,这样只要武千凛醒来将帷帐掀开他便能听见动静,可以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待一切都整理妥当,赵屿白才在房中的软卧上躺下,他仰着头捏了捏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今日的大婚耗费了他太多心神,此刻赵屿白感觉身心俱疲,可他依旧不敢轻易入睡。 赵屿白与祁南国其他皇子不同,因为出生时天象异常,他一直被自己的父皇所不喜,母妃也因此对他分外冷淡。 赵屿白自小便知道只有分清局势认准自己的站位,小心谨慎地行事,他才得以不被随意欺辱,他才得以...继续活着。所以即便今日如此疲倦,他也不敢懈怠,强压着困意也要再度理清当下的时局。 赵屿白闭着眼,一边躺在软椅上细听着屋里和屋外的动静,一边用手指微敲着扶手思考着自己此刻的处境。 祁南国和朝宇国原本相距甚远,但随着朝宇和祁南不断向外扩张,它们逐渐打到了对方的边境。多次交战未果后,为了避免战争继续损耗国力,两国最终决定联姻。 它们都从两国相接的版图中各自划分出一个区域设立为中立边界,让出来联姻的皇女和皇子共同治理监守。 虽然两国几个月前才正式立下和约,但赵屿白认为现在的和平只是暂时的。 朝宇国崇尚女性,祁南国却以男子为尊,两国下至民俗上到政令几乎完全相左,若是像从前一般不临近也就罢了如今比邻而居,双方的差异迟早会相互影响两国的民众,导致国内政权不稳。 而中立边界作为双方停战的象征,不仅可以阻断两国民俗对彼此的影响,同时还是此后战乱的第一道防线。 所以赵屿白虽然还不能确定两国最后的结局,但他明白自己作为中立边界名义上的两位管理者之一,今后所要面对的危险绝对比在宫中的还要多得多。 当然赵屿白也清楚自己的父皇为何会派他来联姻。 一则祁乾皇知晓赵屿白谨慎多疑的性子,即便在中立边界占不到太大的优势,也不至于被完全压制。 二来祁乾皇一直认为赵屿白不详,他正好借此机会将赵屿白丢得远远的,免得影响祁南的国运,赵屿白甚至可以想象祁乾皇确定联姻人选时那干脆果断的模样。 思及此处,赵屿白不由自嘲地笑了笑,但很快他便止住了笑意扭头看向了床榻上的人影。他自己自然是有千百种原因被选来的,那么这位朝宇国的五皇女又是因为什么呢? 想了一夜的赵屿白就这样看了一夜。 第二天武千凛醒来便见到已经换好衣束但面容略显憔悴的男主,她刚想实施第二套作死计划上去“友善”的问候几句,奈何还没迈开腿就被门外吵闹的声音给打断了。 “皇女尚未醒来,尔等怎敢如此无礼?” 听声音,这句话好像是武千凛的近侍武一所说。似乎门外有人要进来但因为武千凛刚刚还没醒所以被武一给拦下了。 好奇心爆棚的武千凛下意识撇了一眼赵屿白,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出声让武一放人进来,她倒要看看这大清早的有什么幺蛾子。 于是一开门,她就看见一个喜婆模样的嬷嬷拿着手帕含笑着带着几位侍女走了进来,看穿衣打扮应该是祁南国那边的人。 武千凛见此,心里便有了些许猜测但却不吱声,只是看着那嬷嬷行完礼以后径直走向了床榻。 “哎哟,我的天呀!这白喜帕上怎么没有落红呀?” 果不其然,那嬷嬷一阵摸索后在床角拿出了被挤成一团的白布。这是祁南国的习俗,在新婚时用白喜帕检验女方是否为处/子。 如若有落红便皆大欢喜,如若没有,那新婚的男子便会颜面尽失,女子则在会被灌上不洁的名头要么被原路退回给娘家,要么以后只能在夫家做个妾室,从此生杀打骂任凭男方处置。 这在祁南国屡见不鲜,但武千凛和赵屿白是两国联姻,朝宇国尊崇女性绝无这种毁辱女子的习俗,这嬷嬷今日整这样一出,就是想给武千凛一个下马威。 喜帕上有落红就将武千凛带进祁南国男尊女卑的框架里,明褒暗贬地讽刺朝宇国的五皇女为祁南的皇子守身如玉。没有落红就借机好好折辱一番,怎么样都会让武千凛显得低人一等。 而昨夜武千凛和赵屿白什么都没有发生,白喜帕自然是干干净净的。可赵屿白并没有打算为武千凛出声辩护,反而饶有兴致地站在旁边围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个嬷嬷虽然不是赵屿白派出来的,但他也想看看武千凛会如何处理。 赵屿白相信只要多观察几次武千凛面对突发状况所用的手段,就可以大致明白她是个怎样的人。弄清楚了这一点,那么以后应对起来便简单多了。 而武千凛也没有让赵屿白失望,面对嬷嬷的质疑她即刻就给武一使了个眼色,随后来到嬷嬷的面前装模做样的拿起白喜帕问到: “落红?什么落红?” 那嬷嬷见状便趾高气扬地同武千凛讲解起来,奈何才说了一半就被武千凛出声打断。只见武千凛从武一手中接过长刀,随后拉着那嬷嬷便说: “我大概明白了,这似乎是你们祁南的特色风俗,既然我与你们九皇子成亲了,自然也不会让他少了这份待遇丢了脸面。该有的我都会给他,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嬷嬷了。” 武千凛这样说着,便强硬地拿着刀划破了那嬷嬷的手,将她手上的鲜血滴在了白喜帕上。 “你!你....你....” 武千凛的举动让在场的祁南人惊讶不已,连赵屿白也不禁挑了挑眉头。那嬷嬷挣脱了武千凛以后更是气急败坏,指着武千凛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那嬷嬷带来的侍女倒是有几分眼色和胆气,当即便要站出来想指责武千凛不懂礼数。 可武千凛更快,只见她大刀一挥,那个侍女头上疏好的发髻霎时便被砍去了一半。 “怎么?还不够?那看来需要开个更大的口子,之后就从脖子这里开始划,武一,武二你们觉得怎么样?” 武千凛满脸笑意地提着刀,也不看被吓得哆嗦的一众侍女而是转头神色轻松地问起了自己的两位女近侍。 武千凛想得很清楚,她过来联姻是来摆烂的,不是过来忍气吞声找罪受的,相反正她命不久矣只要不影响两国和约,武千凛还真不怕什么。 而武一和武二是武千凛的亲信,自然唯命是从双双附和道:“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随着两位近侍的回答,守候在屋外的朝宇国女卫也纷纷用兵器敲打地面,犹如击响战鼓,声音从屋外传到院外,当敲打声传遍整个府邸,所有朝宇国的女卫皆齐声喊道: “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那些女卫都是从军营里抽调出来的,所以个个纪律严明英武善战。她们的声音如若惊雷,震耳欲聋,不一会回声就传遍了整个宅院。 而武千凛所在的屋内,杀伐之气更是压得让人喘不过气,那嬷嬷和一众侍女哪里想过要面对这样的阵仗,早已吓得腿软跪地,最后被女卫连人带物全部拖了出去。 而赵屿白见此情形却不怒反笑,此等做派让他明白武千凛是个崇尚武力的人,而这样的人做事一般比较直接,很少会费心思用阴谋诡计。 因为她们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所以面对某些事情更容易疏忽大意,掉以轻心。 这就代表着赵屿白有很多下黑手的机会,毕竟皆是凡人之躯,谅你再怎么武力超群也双拳难敌四手,但很快赵屿白就笑不出来了。 3.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武一武二,都准备好了吗?” 收拾完祁南国的嬷嬷和一众侍女,武千凛心情大好,她洗漱完以后就兴致勃勃的招呼近侍。而武一和武二自然也明白武千凛的意思,对视一眼后便向着武千凛回道。 “属下已经准备妥当。” 得到回应的武千凛于是喜笑颜开,直冲冲地就往屋外跑去。而赵屿白也好奇她们准备的是什么东西,便也跟着走出了屋子。 而等赵屿白来到屋外的院内时却不由停住了脚步,原本宽广的庭院此刻被摆满了形状各异的兵器。 刀,剑,弓,斧头,铁锤,银鞭,长枪,方天画戟....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而这些武器都被一字排卡,用武器架架在了庭院的墙沿上,中间还专门留了一个宽敞的平地看起来是练武用的,不明白情况的人进来了以后怕是会以为误入了自带练武场的兵器库。 赵屿白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武千凛给自己的下马威,摆出这种仗势只是为了吓唬人。 可当他看着武千凛将摆放的每一个武器都耍得虎虎生风时赵屿白才明白,下马威的成分可能有,但人家确实有摆这种阵仗的实力。 而坚持“晨练”的武千凛今天却并没有多用心,她纯粹是靠着肌肉记忆舞动着双刀,这是穿越途中损失寿命后系统给她的补偿。 前世一直热爱武侠小说的武千凛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练武奇才”这个先天体质。 结果她自然十分满意,这不仅让她天生神力,学起各种武器来也是得心应手,所以穿来后她几乎把所有感兴趣的武器都试了一遍。 但系统却对此颇有微词,认为武千凛选择“温柔治愈”或者“魅惑万千”会比较好攻略男主,奈何武千凛就没想过要攻略男主。 甚至她此刻练武走神也是在想怎样可以不动神色的远离男主一些,毕竟她自己虽然不怕死,但武千凛怕赵屿白和她在一个宅院里呆太久会犯病连累到她朝宇国的女兵和近卫。 原著中有一个情节让武千凛到现在印象深刻,那是《千古一帝》大后期的剧情,赵屿白亲征大胜即将凯旋而归,却发现自己的守卫与当地的一位姑娘暗生情愫,于是赵屿白便怀疑那个姑娘是敌方余党,想用美人计诱导守卫暗杀自己。 虽然最后查明那女孩只是寻常百姓,但是赵屿白依旧不放心,随意扯了个理由调走了那个守卫。 害怕守卫因此心生不满被人利用故意报复,他还特地示意手下的杀手在合适的时机将守卫与那位姑娘全部杀死以绝后患。 可以说那个时候的赵屿白已经是被害妄想症晚期,任何风吹草动或者异于平常的事情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让他感到威胁,而为了平息内心的不安,赵屿白一般都会选择杀人这种一劳永逸的做法。 虽然现在的赵屿白看起来疑心病还不是那么严重,但武千凛也拿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开始犯病。 武千凛就是担心自己的手下会在不经意间被赵屿白怀疑,然后又被他悄无声息的解决,到最后武千凛身边的人一个个莫名消失或死亡,她自己也会按院剧情被毒死直接无人生还,沙雕文秒变惊悚文。 为了避免自己的猜想成为现实,武千凛一边舞动着兵刃一边冥思苦想,她得想个办法让男主自己主动远离她。 正苦恼之际武千凛又习惯性地将双刀交给武一,随后换上了长枪。看着闪着寒光的枪头武千凛豁然开朗。 “想活下来不容易,但是作死还能有多难?只要将男主的仇恨值全部转移到她一个人身上,让一直小心谨慎的男主不想和她接近就好了,反正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男主要是想下黑手也无所畏惧啊。” 这样想着武千凛随即开始了她的表演,她借着舞枪的动作慢慢向赵屿白的方向靠近。而赵屿白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一点,武千凛的异样让他心里的警钟骤然响起,但赵屿白还是克制住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稳稳地站在原地,双脚蓄力手腕处藏着的暗刃也做好随时出鞘的准备。赵屿白不认为武千凛会这么没脑子选择当场刺杀他,但他依旧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赵屿白就这样看着武千凛逐渐逼近,只见武千凛转身,长枪一挑,那锋利的枪头便朝着赵屿白直刺过来,就在枪尖离眉心只有三寸赵屿白准备用暗刃挡住长枪之时,武千凛又及时抓住了长枪的末端。 “啊,抱歉抱歉,刀剑不长眼,没伤着你吧?” 挑衅完男主以后的武千凛假兮兮地向受害者道歉,为了让自己身边的人不被牵连,武千凛只能选择让男主将仇全算在自己身上,反正她早晚要超生,债多不压身。 就在武千凛准备出声再多说几句话刺激赵屿白时却被赵屿白的随身太监拐弯抹角地讽刺问候了好一阵。最后都赵屿白出声阻拦,那太监才肯罢休。 其实赵屿白对武千凛此举倒是不太意外,他想武千凛应该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回敬刚刚的“白喜帕”事件。 这是他看见那个嬷嬷的举动以后便料到的结果,可赵屿白却不能出面阻止,因为那个嬷嬷是余贵妃知会了皇上以后派遣过来的,表面是为了压一压朝宇国的皇女,暗地里其实是摆赵屿白一道。 赵屿白若是阻止,那么就会有偏袒朝宇的嫌疑,若是不阻止,那么朝宇的皇女便很容易将这事的算在赵屿白头上,就算对方不认为他是主谋,那么对他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会因此敌意满满。 而且就算赵屿白已经知晓了此计,也根本无法作出什么有效的反击,只能打碎了牙齿往下咽。而将这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赵屿白自然明白,此刻隐忍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他温文尔雅的说道: “此事想必只是一个意外,五皇女也是无心之失,不必如此紧张。” 看着依旧愤愤不平的太监和面色平静,温和有礼的赵屿白,武千凛不由感叹这红脸和白脸唱得真好。当然她表面也是作出一副略有歉意的模样,毕竟要是表现得太明目张胆只怕赵屿白又要想多。 借着此事她正好也将手中的长枪交予近卫,随即又开口对赵屿白说: “方才实在时抱歉,正好马上要午膳了,为表歉意九皇子不若到我这用膳?” 赵屿白闻此自然是想办法推脱,他对入嘴的食物格外在意,在外能不吃便不吃,即便是在自己宫中也会差遣暗卫紧盯厨房。而武千凛刚刚的举动无疑让赵屿白更加不愿意去她那边。 “皇女不必在意方才之事,王公公早已准备好了膳食,就不叨扰皇女了。” 谁知刚说完,武千凛便紧接着回复道:“如此正好,那我就去你那里用膳就好,毕竟你我已经成婚,一起用膳才显得不分你我。” 说完武千凛也不问赵屿白同意不同意,抬腿便往靠近赵屿白那边的屋里走。那丝毫不避讳的模样引得赵屿白都不由侧目。 哪里有人刚刚得罪完人还跑到对方这里吃饭的?赵屿白到底是被武千凛这没脸没皮的操作给整懵了,只得吩咐仆从下去准备。 可到了饭桌上赵屿白更加迷茫了,他原以为武千凛来他这里用膳肯定是个幌子,她一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说不定想借吃饭的名义向自己套话。 为此赵屿白还特地准备了许多绕弯弯的话术,但武千凛那是一门心思的吃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讲。 吃完以后武千凛也不多呆,向赵屿白道完谢以后就继续带着近侍去练武了,看着桌子上的光盘子,准备充分的赵屿白莫名有些失落。 他现在就像备考三年,有实力有信心考满分却在考试前被通知考试被取消了的考生一样难受。 而看着赵屿白愣神的王公公见此也不由骂道:“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殿下,奴才这就让下面的人给您重新准备。” 赵屿白闻言却摆手称不用了,他向来不注重吃食,食物安全能够果腹即可,若是让下面的人重新准备,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有些事情,做多错多,所以赵屿白宁愿对着白米饭将就几口,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反正也不可能日日如此。 奈何他实在低估了武千凛的脸皮,自那天以后武千凛便时不时过来挑衅,还日日找借口蹭饭,每次来还吃得一点不剩。时间久了赵屿白都怀疑武千凛是不是想吃垮自己。 而武千凛也不好受,因为她这段时间的迷惑操作已经让系统开始对她念紧箍咒了。 “请宿主停止挑衅行为,认真完成主线任务。” “请宿主停止挑衅行为,认真完成主线任务。” “我很认真啊!” 武千凛默默在心里辩解道:“我没有挑衅男主,之前用长枪指他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顺便向他展示我精湛的武艺。” “今天说的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单纯夸他长得好看。” “总去他那里吃饭不就是为了增加接触的机会,促进感情吗?” “抢他菜那是为了给他试毒啊!我这样辛苦不就是为了让他安心,让他明白我的好吗?为什么要把一整盘的菜全吃了?这谁知道杀手会把毒下在哪片菜叶上?” “你知道吃完一整盘酱肘子有多难吗?差点把我撑死了,我还不认真?” 面对武千凛的狡辩系统无言以对,但它毕竟没有什么强制措施可以逼着武千凛去攻略,所以只能看着她态度恶劣的摆烂。 而另一边的赵屿白也还是未能猜透武千凛的心思,此刻他只是看着桌上还剩下的菜不由在心中感叹:“总归是有的吃了!” 就算对食物不讲究的他也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毕竟天天吃白米饭这谁受得了?一开始他还不屑于与武千凛抢菜,每次都是看着武千凛狂炫,后来实在忍不住想上手却发现。 根,本,抢,不,过。 赵屿白刚要夹个菜叶还没伸手呢,一整盘就被武千凛全部给消灭了。这几天为了能吃口菜,赵屿白已经吩咐厨房多准备一些食材了,奈何武千凛的食量也随着食材的增加而不断增长。 平时根本不吃餐外食的赵屿白最近看着白米饭都觉得倒胃口,他觉得武千凛吃垮自己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饿死自己或许只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真是人心不古,用心歹毒啊。” 赵屿白不禁感叹,而站在他身旁的贴身太监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屿白很快便反应过来,于是挥退众人单独询问起来。 “王公公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那太监见此情形也不推脱,对赵屿白微微躬身后不假思索的说到:“奴才觉得近日这朝宇国的五皇女行为着实有些怪异,前些日子奴才一直都在琢磨那位的用意,直到今日才稍稍有了些许猜测。” 赵屿白见此不由微微点头,他也对武千凛的所作所为百思不解,要说这几日是在挑衅试探,可她所做的事情其实都无关痛痒。 要说想交好,那更是离谱到没边的想法,所以他缓缓将茶杯端起示意那太监继续说下去。 “奴才觉得,那皇女怕是...怕是喜欢上您了。” 4. 她喜欢我? “奴才感觉,那皇女怕是...怕是喜欢上您了。” 赵屿白听完手微顿,幸好他还未喝这茶水,否则全得喷出来。 虽然觉得那太监所说的不可思议,但他是赵屿白的母妃差遣过来的亲信,也是赵屿白此时此刻少数可以略微相信的奴仆,所以赵屿白还是耐着性子打算听完。 那太监见赵屿白未加制止,便继续说到:“不知殿下有没有见过祁南国年轻的男子追求心仪之人?有些少年郎总是会莫名做些哗众取宠的事情,更有甚者故意寻衅滋事,其目的不就是为了吸引自己心上人多看自己一眼?” 赵屿白听完以后依旧端着茶杯沉思不语。他认为武千凛喜欢自己的可能性太小,毕竟他们两个从相见到现在也不过小个半月,这么短的时间都算不上相识相熟,又谈何喜欢? 而站在一旁的王公公也很快清楚了赵屿白的思虑,当下便讨笑着说:“奴才听闻那朝宇国的女子皆爱美男,殿下您玉树临风实乃绝世之姿,那朝宇国的皇女对您心动也很正常啊。” 闻言,赵屿白也突然想起曾经在宫中也有许多不熟的宫女频频对他示好,那时他还在奇怪,为何她们不去向别的皇子邀宠,反而总是在他这个最不受皇帝待见的面前晃悠。 赵屿白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心下便有了决断。 虽然这个猜测十分的牵强,但确实有那么一点可能。为了找出武千凛这段时间异常举动的用意,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如果武千凛没有此意,那么便要更加小心,如果有,那么事情便好办多了。 思索片刻的赵屿白随即招手,对着俯身过来的王公公耳语了几句,吩咐了之后的各项适宜。 次日,依旧坚持晨练的武千凛眼尖地发现赵屿白身着常服身后还带着许多奴仆,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不断作死的武千凛自然不打算放过这么好的烦人机会,于是她拿着大刀轻轻一跃,一下就跳到了赵屿白的面前,而武一武二自然也是紧跟其后,很快就追着站定在了武千凛的身后。 “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武千凛自认为十分友善地朝着赵屿白问道,孰不住她此刻拿刀的模样像极了山中拦路抢劫的悍匪。而赵屿白早已习惯武千凛的各种奇葩操作,也是见怪不怪地向武千凛回礼答道: “这几日一直呆在府里略感无趣,今日看着天气不错,打算去郊外狩猎,兴许能得些不错的皮毛,皇女若是有意也可一同前去。” 武千凛闻言便感觉有些奇怪,她记得男主是个大宅男呀,非必要不外出,一出去就感觉全世界都要谋杀他一样,又怎么可能主动外出打猎还邀请她一起去呢? 除非...除非对方是要朝自己下黑手了。 察觉阴谋气味的武千凛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这可真是不枉费她前几天的幸苦啊,天天“虎口夺食”的她也是废了些力气的。 但武千凛刚应下,武一便马上皱着眉头向武千凛说到:“皇女,狩猎用的护具和相应的人手我们都还没准备,不若改日再去。” 听到这句话的赵屿白正要开口,就看见武千凛大手一挥,将架在她旁边的弓箭给拿了过来。 “要什么护具呀,我拿着弓箭保准大杀四方,人手什么的随便来点,其他的就着九皇子这边的人用就行了,也别那么讲究。武一你留守宅院,处理好这边的事务,武二你随我出去狩猎。” 不一会,事情就这样被武千凛给拍板决定了。开玩笑,男主这么积极的要给她下套,她能不进去? 武千凛十分乐意赵屿白早点对自己下毒手,毕竟在她前世的家乡那边有传言说二十一岁是一个人命中的关卡。 如果在二十一岁时过得顺风顺水那么今后会少病无灾,如果在二十一岁的时候死掉神明便会为你感到惋惜,之后会想办法让你投个好胎来世少受苦。 当然,自己寻死的肯定不算。但武千凛觉得自己肯定是会死在赵屿白手上的呀,虽然她态度是积极了一点,但这怎么能算自杀呢? 而武千凛现在的这具身体正好二十一岁,虽说她也不是什么非常迷信的人,但是都穿越了,也就没必要那么讲究科学了不是吗? 反正死亡是迟早的事情,为什么不看开点自己选个好点的日子呢? 怀着这样想法的武千凛就兴冲冲地跟着赵屿白出了门,而她此时欢乐的样子看在赵屿白的眼里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但在自己出门时马上察觉,还毫无顾忌的减员少行同他一起去狩猎,此等举动在赵屿白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因为他一直都觉得狩猎是十分危险的活动,如果不准备齐全或许狩猎之人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转换成为那个待宰的“猎物”。 “到底是毫无城府过于自信还是当真对自己有着别样的心思呢?” 赵屿白没有因为这件事就马上给武千凛下定义,毕竟人心叵测,他向来慎重,这种事情当然要一遍一遍验过了,才能考虑可以信上几分。 而跟在赵屿白身旁的王公公见此却是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模样,谁让武千凛此刻太过积极了呢,像极了皇城那些在心上人面前跃跃欲试的少年郎。 等一众人到了郊外,还未开始狩猎赵屿白就随意扫了几眼,便摇了摇脑袋略显失望的说:“此地虽然人烟已少,但现在已经入秋,飞禽走兽多数都躲入了深山,只怕猎不到什么好物,不如再远点,到前面的山岭里去看看。” 若是武一在这里,听到这样的话是肯定不会答应的。毕竟皇家子弟狩猎前都会先确定好猎场,让人提前封锁,随后派人进去扫荡避免生人进入,也避免有过分凶狠的野兽在狩猎时伤人。 另外还要清除好之前猎人布下的陷阱或者利器,最大程度的保证狩猎者的安全。 这也是武千凛不让武一跟随的原因,她太严肃而且心细如发,武千凛觉得有武一在,自己的作死计划很难实现。 而现在跟着武千凛的只有心大的武二,那么武千凛自然就可以轻易赞同赵屿白的意见。 毕竟谁都知道,杀人行凶这种事情肯定要在人少的地方动手会比较好呀。 于是他们又骑着马往往人迹更加稀少的山岭里走去,路上武千凛也没有闲着,毕竟是出来狩猎的,她也不能一心想着作死,那太明显了。 所以看到什么野鸡野兔野鸭子她也会适时出手,打不打得到另说,主要是要有那么一个气氛。 打到猎物以后也不要浪费,虽然武千凛觉得自己可能吃不着了,但她可以用来恶心男主啊。于是武千凛便将自己猎到的野味全部丢到男主那边,一副这都是我看不上的东西全当赏你了的臭脸。 但武千凛却不知她的举动让一旁的王公公更加激动。 “瞧瞧,这不就和皇城里那些不知道怎么追人,只知道一个劲彰显自己实力的公子哥一模一样吗?” 当然心里激动的同时王公公也没有忘记正事,他收敛好脸上多余的表情,看着地上成堆的猎物不禁摇头道: “皇女着实厉害,不到半个时辰便有如此收获,只是这些猎物都太过寻常,顶多当个吃食,做不得什么好衣裳。奴才听闻这山林间偶有白狐出没,此等灵物才是做裘衣的上上之选。” 武千凛闻此不禁看向赵屿白,见赵屿白也是一脸认同的模样便懂了,饵在这里呢。果然在此之后她当真在林间见到了一只白狐,只是那白狐分外敏捷,还未靠近便朝着难行的山林深处躲去。 武千凛自然毫不顾忌地追了过去,赵屿白也骑着马紧跟其后,不一会两人便脱离了原本的捕猎队伍,进入了森林茂密之处。 追着追着发现自己迷路了的武千凛也根本不慌,不用想也知道那狐狸多半是赵屿白手下人调教的,目的就是为将她引去险地暗杀,而现在已经到了没人的地方,武千凛想着赵屿白应该快要下手了吧,便放缓速度等他。 奈何不等武千凛拉缰绳,她的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受惊嘶吼,随后竟倒地不起,好在武千凛异常敏锐,在即将摔倒时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还没等武千凛查看详情,紧跟着的赵屿白便骑马飞驰而来,随后他的马匹也栽了,但赵屿白似乎没有武千凛的好运气,直接摔在了一旁。 原本准备好被暗杀的武千凛看着好像是摔伤了的赵屿白不禁好奇的想。 “咋回事?自己设的陷阱自己栽进去了?不应该啊。” 但是事实如此武千凛也不好明明白白的问,只能假惺惺地上去查看赵屿白的伤势。 赵屿白也不遮掩直接显露出自己左腿上的伤,表示可能暂时走不了,他让武千凛先去找出路尽快与一众奴仆会合,然后再派人来救他。 武千凛看了看被捕兽器夹断腿的马匹,又看了看在坐在一旁面色苍白的赵屿白,心下便明白了。 “这是要让我先放松警惕,然后等自己走了以后再下手好撇清关系啊,懂了懂了。” 于是她也不推脱,给赵屿白留了把匕首防身,随后带上了弓和一些箭就随便找了个方向离开了。 而她身后,原本正靠着树木休息的赵屿白也逐渐收敛起脸上温和的笑容,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骤然被树荫遮挡,竟莫名显得有些冷漠阴沉。 “就让我看看,你能有几分真情。” 5. 狼来了 武千凛背着弓箭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几里路,一直在期待暗杀的她却没能如愿,这一路上别说暗杀了,就算望风踩点,过来试探的人都没有出现。 “难道是自己走得太快,暗杀的人还没有跟上?” 这个想法一浮现,武千凛便觉得有点道理,她这一世的身体素质好的确实有点过分,不知不觉把追踪的人给甩了几条街也是可能的。 原本武千凛还想换个方向去找找暗杀自己的人,但她又怕因此与对方错过。 没办法,毕竟被暗杀就像被爱上一样,都是一件需要耐心等待的事情。 于是武千凛为了不错过爱情,啊不对,不错过暗杀,她选择在原地找个视野开阔的草地上休息一下,等等自己的命中注定。 这一躺下,她便闭上了眼睛,开始享受秋日的暖阳,甚至竟然慢慢犯起了困意,武千凛也没有刻意让自己清醒,在她看来如果可以在睡梦中毫无痛苦的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因此,她真的就在在这山林之中打起了瞌睡。当武千凛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这天都快黑完了,自己还是整整齐齐的躺在原地,即没有被五马分尸也没有身首异处,这让她不禁有些气愤。 “这都是什么杀手呀,没有一点职业素养。” 还不等武千凛开骂,她便又停了下来,仔细想了想。 “按理说男主如果是雇了杀手来杀我,不可能我还没死啊。难道他没有雇人,这次是打算让我在山里迷路然后被活活饿死吗?” 武千凛这样想着,便又记起之前一直去赵屿白那里蹭饭抢菜的经历,按照原著中男主那记仇的小心眼子,用以牙还牙的方式来杀她还真是有可能,越是这样想武千凛就越是觉得赵屿白这样做的可能性很大。 于是原本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武千凛想到这里却突然开始慌张起来,重活一世的她确实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要被活活饿死,她还是觉得这对于自己属实是太过残忍了一些。 于是武千凛连忙起身,抓起放到一旁的弓箭就往赵屿白之前所在的方向回奔,速度快到甚至卷起了一地的残叶。 “天杀的,真的够恶毒啊,知道我会打猎但不会做饭是吧!你给我等着,老娘绝不饿死。” 而另一边,在原地枯坐苦等了一下午的赵屿白看着已经完全黯淡的天色和完全不见人影的山林,便不由露出讥笑。 “还以为有多少真情...” 不过赵屿白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对于他来说谎言和抛弃才是人生常态,真情与共反而是天方夜谭。 因为如果换做是他在狩猎时迷失方向,他自己也不愿意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形下再多带上一个伤了腿还不能走路的拖累。 正当赵屿白准备起身用火折子给自己安排在附近的人放信号时,便突然察觉武千凛离去的方向正由远至近的不断传来声响。 “是猎人?动物?还是她已经遇到侍从,回来救我了?不可能啊。” 听见动静的赵屿白立马停止了起身的动作,他又像之前一样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好似一直在等待武千凛的救援。 他很清楚武千凛在今天之内是不可能与侍从会合的,因为他在来之前就特地让人设好了各类陷阱,势必让所有侍从的马匹全部受伤,随后又安排王公公故意拖延。 他们此次出来带的随从本就不多,又没有马匹,想要在这样的山林里寻人困难重重,更何况还有王公公刻意阻拦求援。除非武千凛有天大的运气,否则她也只能困在此处。 而这么费尽心思坑武千凛一次,赵屿白也不单单为了检验武千凛是否对自己真的有别的心思,他同时还想通过这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发生的“突发事件”看看武千凛会下意识作出怎样的抉择。 这可以让赵屿白对武千凛有一个更深刻的认知,因为一个人如果愿意,在日常中是可以伪装得很彻底的,但是在这种不熟悉而且随时可能面临危险的情形之下,则很容易暴露出本来面目。 这也是赵屿白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等上那么久的原因,他要看看武千凛是选择直接丢下他跑路,还是选择在寻找无果的情况下回来与他共同熬过一段时间,最后又会在危难或者毫无希望时以什么样的方式将他抛弃。 原本等到天黑的赵屿白还以为武千凛是不会回来了,但是随着武千凛的脚步越来越近。 最后当武千凛披着最后的一点金色余晖,背对即将湮灭的夕阳踏着满地落叶逐渐向他走来时,赵屿白觉得自己先前确实是看低了她。 “我朝那边走了一段路,没有看见任何人,现下天也快黑了就回来找你了。你这边没什么事吧?” 看见还坐在原地的赵屿白,武千凛心下不由松了一口气,赵屿白还在就证明自己应该不会被饿死了,毕竟这件事不论是不是赵屿白设计的,他肯定都有能够出去的法子。 于是武千凛态度十分热烈地朝赵屿白打了个招呼,并且询问他的现状。而赵屿白见此自然适当地表现出失落的神情,随后牵强地笑了笑似乎有些苦恼道: “我这边没什么事,只是一直坐在原地有点无聊,奈何脚上的伤有些严重,到现在也还是动不了。” 武千凛闻此便也在赵屿白旁边不远的空地上坐了下来,随后便安慰道: “没事没事,现在星星已经出来了你无聊可以数星星,等月亮清晰了以后,还可以赏月。” 听到这句话的赵屿白不明白武千凛是当真如此无所畏惧,不把他们眼前的困境放在眼里,还是她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慰藉自己。 一直都猜不透武千凛心思的赵屿白最终选择放弃思考,他揉了揉了自己已经开始发昏的脑袋,感觉这样不断无端猜测下去,自己迟早会折在武千凛手上。 而就在他准备向武千凛讯问其他事项时,一声声狼嚎骤然响起。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赵屿白和武千凛便下意识对视一眼。赵屿白是想看看武千凛的反应,而武千凛则是差点忍不住要对着赵屿白破口大骂。 “先是白狐,然后是狼群,你开动物园的?有完没完?” 好在武千凛很快就从赵屿白的反应中明白,这次的狼嚎应该不是赵屿白安排的。 因为武千凛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出,坐在她身旁的赵屿白在听见狼嚎的瞬间,四肢下意识僵硬起来。这种被刺激到然后瞬间作出防备的模样,是怎么都伪装不出来的。 而赵屿白当时确实是有些紧张的,根据狼嚎的声音他可以确定,至少有七八匹已经成年的狼围聚到了一起,而且距离他们并不算远。 这种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危险,自然让赵屿白倍感压力。 但很快赵屿白便又放松了下来,虽然对他来说武千凛并不可信,但是他也不是真的受伤无法走动。他脚上的伤口全是提前用假皮伪装出来的,而且他的衣物中还有可以发信号的烟火。 再加上赵屿白常年带在身上的暗刃与匕首,他完全不用太过担心,大不了还可以跑路摇人。 在评估了自己此刻的安全状态以后,赵屿白发现这其实是个很好的机会,没有比真实的危难更能考验人心的。于是心中已有打算的赵屿白在等狼嚎平息以后,便神色决绝地对着武千凛说: “此地看来并不安全,狼群似乎准备出来猎食,听声音它们离我们不远保不齐已近嗅到了这边马匹的血腥味。我脚伤严重,现在依旧不能动弹只能在此地找个地方藏身,你现下并无伤势体力也还算充沛,还是快些下山逃命去吧。” 赵屿白说得情真意切,若是普通人见了怕都会忍不住感慨他胸襟宽广,认为他舍己为人。奈何听到这话的是武千凛,她可是吃过一次亏了,这次就算是老虎来了,她也要带着赵屿白一起走。 不然就武千凛这种路痴属性的人在这夜间的林中乱跑一通,迷失肯定只是时间问题,而迷失以后武千凛觉得自己怕是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因此,武千凛都没有出声回应赵屿白,她二话不说就将身上背着的弓箭全解了下来。就在赵屿白认为对方是将这些东西都留给自己防身时,武千凛又径直在赵屿白面前蹲下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弓箭都背好,我背你走。” 武千凛的声音依旧干净清脆,似乎没有任何顾虑与担忧,但赵屿白却像被弄迷糊了一样,他的脸上甚至罕见地出现了片刻惊愕,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随即垂下眼眸略显忧虑的摇头回道: “这不是好办法,背我走太费体力,不仅跑得慢,我们两个还可能因此被更快的锁定追踪。我是走不了的,你快逃吧,我留在此地也并非全无生机,你找到人烟以后再回来救我便是。” 赵屿白这话说得十分漂亮,不仅再次劝说武千凛快些逃离,还给了她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这样的话语就算是道德感强的人听了,只怕也会不禁动摇。 而武千凛听完以后,也不由沉默了。 6. 今天就先不死了 武千凛沉默以后,赵屿白便认为自己的话成功动摇了武千凛要带他一起逃离的心思。 赵屿白知道,有些人可能会在某些时候表现得异常无私,但那是因为他们好面子,不想承担骂名。 只要给他们台阶或者情况真的紧急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那么他们便会忍不住作出内心最真实最自私的选择。 眼下虽然听见狼嚎,却并未真的看见狼群,所以赵屿白认为武千凛可能只是在“客套”,并非真心愿意带自己一起逃离。 特别是在他说完之前那段话以后,武千凛也并未反驳,似乎已经准备默认赵屿白的说法。 随后赵屿白便果真看见武千凛缓缓起身,看样子是准备放弃了。 就在他即将给武千凛下定义时,却见武千凛起身后并未如他所料般直接离去,而是一脸不耐烦的将弓箭全部让赵屿白背上。 当赵屿白不明所以之时,武千凛抓住赵屿白的衣领就直接将人给抗了起来。 “磨磨唧唧的真麻烦,还想套路我?小样,这次直接带你一起走,要饿死就一起饿死。” 在心中不断腹诽的武千凛,一边扛着赵屿白飞速逃离原地,一边为自己的明智之举点赞,孰不知被她抗在肩上的赵屿白正十分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扛得太久,头一直朝下脑袋充血了,赵屿白感觉自己此刻心跳加快,头昏脸红。 他正要抬头与武千凛商议换个带他走的方式时,便看见武千凛身后几百米处的丛林中闪现出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放我下来,狼群已经追来了。” 赵屿白见此连忙出声提醒武千凛,一来他确实不想继续被武千凛扛着了,他感觉此刻自己的心完全不受控制,脸也莫名烧红似乎要着火了一样。 二则他说这样的话,也是想再一次试探武千凛的真心。 但武千凛根本就没听赵屿白在说什么,她扛着人就继续往前面的山坡上跑。 奈何他们身后的丛林不断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一匹匹灰色的恶狼便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武千凛听见狼群的低吼,便也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一看就见到了群狼正冲着他们狂奔而来。 武千凛见状便知现下轻易逃脱不了,于是只能将赵屿白放下。还不等赵屿白开口让她离开,武千凛就拿起了弓箭对准了后面的狼群。 只听数箭离弦,破风而出,如此接连几次武千凛便将奔跑在最前端的灰狼杀了大半。 看着同伴死去的群狼并未退却,它们虽然减缓了前进的速度,但是依旧不断向武千凛逼近,并且它们还转换了策略,学会分开站位,围绕着武千凛和赵屿白想要形成一个大的圆圈,然后缩拢围包。 赵屿白见此大感不妙,他明白此时不能再藏拙否则自己也会十分危险,可现在狼群已经围拢了过来,用烟花放信号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便缓缓起身站在了武千凛的身后。 赵屿白控制着衣袖中藏着的暗刃随时准备与武千凛相背而战,但是他表面依然装出一副勉强站立,被逼战斗的模样。 而狼群也异常聪明,它们没有直接发起攻击,而是围绕着两人不断徘徊,咬牙低吼,似乎在怨恨着二人杀死了它们的同伴,又似乎是在寻找他们两人的弱点。 与精神紧绷的赵屿白不同,此刻的武千凛看着围着自己的群狼却不由开始双眼冒光。 “这可都是上好的大灰狼!多好的皮啊,油光水滑的,一看就知道伙食很好。还这么热情的全族出动,简直是送上门的衣服!只是数量有点多,到时候打杀起来只怕很难留手,容易破坏皮毛的完整。” 武千凛看着灰狼不禁在心中盘算起回去以后该做个什么样式的裘衣,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此行是来寻死的。 “狼皮都要留完整一点做衣裳,狼爪狼肉可以打汤做菜,狼牙还可以做装饰品…” 其实这也不怪武千凛此刻如此激动,毕竟在她前世所看的武侠小说中,大多都有主角猎狼猎虎做成衣服彰显实力的片段。 而武千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习武以后,也一直想试一试,奈何她觉得这样做似乎不太文明,而且可能会有损阴德。 所以武千凛一直都很节制,她最多嘴馋的时候猎点吃食,作为食物链中的一环,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也不算太造杀孽。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是群狼主动围剿她的,她现在可是有生命危险啊!所以之后就算是杀了剥皮制衣也不能算她心狠吧,那必须叫节约资源,争取资源回收再利用。 这样想着武千凛的嘴角便止不住地上扬,她看着眼前那一只只凶恶的灰狼就好似在看已经成形的狼皮大衣。 那分外炽热的目光,让与她对视的恶狼都莫名开始畏缩起来。 兴许是看出武千凛不好对付,群狼便将目光调转,看向了似乎柔弱不能自理的赵屿白。 不一会儿,一条颜色略深的灰狼一个冲刺便朝着赵屿白扑袭而来。正要亮出暗刃的赵屿白却突然发现一条臂膀已经迅速挡在了自己面前。 是武千凛,她伸手拦截,那恶狼此刻正死死地咬在了武千凛金属制成的护腕上。 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伤不到皮肉,只是那恶狼死咬不放,让武千凛施展不开手脚,而围绕周身的狼群却乘机越靠越近。 看着咬住自己护腕,面目狰狞凶恶的灰狼,武千凛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断挥动着被咬住的手臂,想要将其甩下来。 奈何那灰狼着实是咬得紧,甚至它的牙齿隐隐要透过护腕刺入血肉中了。 “看清楚是谁了吗?你上来就咬!这是男主!男主!杀人不眨眼的男主啊!他身上有什么你不知道啊!毒药,匕首,暗刃,随随便便给你整几下你就尸骨无存了,这么好的皮毛到时候给我破两个大洞,我还怎么穿啊!没眼力见。” 武千凛在心中忍不住对着灰狼咆哮,好在她还是克制住了想用利刃一刀砍狼头的冲动。 毕竟那样一不小心就会破坏皮草的完整性,而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武千凛用自己的拳腿将这些恶狼都打死,那样得到的皮毛才是最好最完整的,只是这样的操作,难度属实是有点大了。 但武千凛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实力,于是有随身带刀的她反而不打算用刀,直接一拳头侧着打在了那灰狼的脑袋上。 那灰狼竟被武千凛一拳打飞了几米,倒在地上不断吐血挣扎,却怎么也起不来。 旁边的群狼见此便有了些许惧意,停在原地不敢随意上前,但到底还是还是贪婪战胜了恐惧,又有几条恶狼朝着二人飞扑过来。 只不过这次它们更加团结,所攻击的地方都略有不同,看来是想打武千凛一个措手不及。 奈何武千凛不同于常人,她找准时机,对着扑来的恶狼就一顿拳打脚踢,让它们还未张开血盆大口就已经被揍得头晕眼花了。 武千凛就这样三两下轻松写意地逼得这几条灰狼连连后退,只是还不等武千凛得意一会。 她便发现那几条灰狼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同族的血,许是被武千凛揍出血时这几条狼离得太近,便都沾上了。 这让追求完美的武千凛不由头皮发麻。 “怎么可以这样!我辛辛苦苦不肯弄坏的皮毛,你们给我染血!要是洗不干净,我不是白忙活了吗?。” 已经杀红眼的武千凛现下怒火中烧,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提着赵屿白边打边退,避免将那些狼血沾到地上已经死去的灰狼身上。 为了圆自己一个武功大侠的梦,为了得到一身自己亲手打下又不损阴德的狼皮大衣。 武千凛甚至愿意暂时放下自己制定好的作死计划,决定这段时间先不去招惹男主,尽量活到裘衣制成的那天。 毕竟这也算是她遗愿清单上未能完成的愿望之一,原本武千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没想到上天眷顾,将这么好的机会送到了眼前,她自然会好好珍惜。 “很好,今天就先不死了。” 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的武千凛斗志昂扬地与恶狼展开了殊死搏斗。 为了稍稍改善一点自己在男主心中的形象,武千凛还特地将赵屿白护得死死的,摆出一副誓死守卫的忠诚模样。 其实她就是害怕自己之前作死太过,赵屿白等下会忍不住捅她刀子,现下她想再多活几天,所以能补救一点是一点。 而赵屿白自然也将武千凛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此刻他手中紧握暗刃,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赵屿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可以确定这种感觉不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还不等赵屿白品出什么滋味,他便看见一头体型更大的灰狼不知何时绕到了武千凛的后侧方,似乎正在蓄力准备攻击。 “小心!” 赵屿白出声提醒,奈何那灰狼更快,赵屿白只得抓着武千凛的手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拉过来,免得武千凛被那灰狼直接扑倒。 正打得起劲的武千凛被赵屿白这样一拉扯,身体重心突然不稳,她下意识就用力与赵屿白对抗,随后稳在了原地。 赵屿白眼看着那灰狼就要扑来便使了暗劲,可他用力太迟,此刻武千凛只是稍稍倾倒,依旧会被那灰狼伤到,好在武千凛很快也发现了异常,主动卸力朝赵屿白的方向躲去。 奈何这样一拉扯,虽然躲过了灰狼的致命一击,却无法避免地被灰狼的躯体给撞到了。 而因为武千凛先前的边打边退战术,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个高坡之上,现在两人被撞到了一起,竟同时从坡上摔了下去。 7. 她对我情根深种 “赵屿白你不讲武德!” 摔下陡坡的武千凛十分自然地就将事故的原因算在了赵屿白头上,她滚下去的时候还惦记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狼皮。 奈何那山坡确实陡峭,武千凛实在找不到让自己停止坠落的着力点,只能看着群狼离自己越来越远。 拿不到狼皮的武千凛心下怨气十足,于是她奋力向前飞扑,猛地抓住赵屿白一起翻滚。既然狼皮大衣的梦已经破碎,那么就抓住男主一起受苦。 武千凛死死地抱住赵屿白,让赵屿白与她一起滚下坡底,其过程迅速但分外痛苦,他们一起被石子与枯木划伤,最终跌落在坡底的平地上。 而原本可以用暗刃稳住身形的赵屿白被武千凛这样一拖累,也只能被迫经历一场死亡翻滚。 但他却并未因此记恨武千凛,相反在赵屿白的视角里,武千凛是认为他伤了腿毫无自保的能力才过来紧抱住他,这是为了让他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 这样毫无顾及的以身相护,再加上武千凛在黄昏时的去而又返,在面对狼群时的不离不弃舍命相陪。 纵使是赵屿白这样敏感多疑的人,也不禁在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些许触动。 “难道她当真对我情根深种?” 滚下山坡后,却依旧被武千凛紧紧抱住的赵屿白默默在心中低语。 而完全不知道赵屿白心思的武千凛也因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消气了不少,她到底是活过了两世,马上又要赶着去第三世的人。 虽然会偶尔抽风,但却一直不太喜欢记仇,因为她有仇都是当场就报,报仇完以后便会将恩怨一笔勾销。 所以武千凛也没有打算继续为难赵屿白,毕竟之后如果可以顺利被赵屿白带出山林,那么到时候武千凛再派人过来找到那些灰狼的尸体,也是一样可以制成大衣穿的。 因此,依旧指望着赵屿白的武千凛,连忙松开了手,查看赵屿白的伤势。 “你没事吧?脑袋有没有被撞到?看得清这是几吗?” 担心赵屿白会被撞呆撞傻撞失忆的武千凛仔仔细细地询问起来,而她却不知道,她此行此举都让赵屿白更加确信自己内心的猜测。 “她果然很在意我。” 赵屿白面对武千凛的关心多少有些无所适从,虽然他也不是没有被人这样嘘寒问暖过,但那都是比他身份低很多的仆从和官员,都是有求于他,或者是怀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刻意接近他的。 像武千凛这样身份地位与他相差无几,性格又是那种不太会伪装的人对他过分关心,反倒让赵屿白感觉十分的不习惯。 特别是当赵屿白看见武千凛自己身上都灰尘扑扑格外狼狈,甚至露出的皮肤上还有多处擦伤之时,赵屿白竟然莫名的觉得很不自在。 赵屿白不太习惯别人毫无目的的对他好,他也不习惯被人放在第一位去考虑,因为在他过去的人生里,这些都是从未有过的。 摇头,无声的回答完武千凛以后,赵屿白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藏在身上用来发信号的烟火,却陡然发现那烟火已经不见了。 “是在翻下陡坡时不小心掉落出来了,还是....” 赵屿白神色有些漠然地看向了武千凛,他怀疑是武千凛在刚刚的混乱之际将那烟火拿走了。但当他对上了武千凛那双透露着清澈愚蠢的眼睛时,赵屿白紧绷着的心弦便又放松了下来。 首先武千凛不可能知晓自己身上有信号烟火,否则在遇到狼群时便早就出手抢夺了。 其次就算她知道,那么她此刻最该做的事情不是将烟火藏起来,而是拿出来应急。 简单理清一下逻辑,赵屿白便又解除了过分警觉的状态,逐渐恢复了正常。毕竟就算是赵屿白,面对现在的状况也是想着早点结束。 在打消对武千凛的怀疑后,赵屿白简单扫了扫周围,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景物,赵屿白便知道他自己眼下的处境并没有比武千凛好上多少了。 这个地方是赵屿白也未曾来过的山域,他和武千凛真的都可能会在此地彻底迷失。 天意弄人,一直冷眼旁观不断试探着武千凛的赵屿白,此刻他自己也被迫陷入了不可控制的情形里。 “看来我们是要过河了。” 突然出声的武千凛打断了赵屿白的思绪,原来武千凛在确认赵屿白没有伤到脑子以后,转头就研究起了周围的环境。 只见二人眼前横着一条数米宽的河流,她与赵屿白身后则是他们刚刚滚落的陡坡,看这个斜坡的陡峭程度便知到爬坡原路返回是不科学的。 这个陡坡上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山石与藤曼,光溜溜的全是湿滑的苔藓与碎石,完全无法下手攀爬,更别说那陡坡之上还可能有狼群在蹲守,就等着他俩爬上去自投罗网呢。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块被河水三面环绕的平地,面积倒是不算太小,但除了陡坡和眼前的河水,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我先下去试试河水的深度,要是没什么危险我再过背你去对岸。” 确定只有过河一条路可以走的武千凛便已经开始卷起裤腿准备下水了。 虽然她觉得赵屿白的腿伤多半是装的,但人家好歹是男主,她还要指望赵屿白带她出去,所以还是不要拆穿落他面子比较好。 做戏做足套,你好我也好。 秉承着这样原则的武千凛很快就下河了,赵屿白见此也没有出言阻止,他其实也很想看看武千凛到底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但是赵屿白还是向武千凛建议,如果行至看不清河底的流域面前,可以先扔一块石头下去,根据石头落水的声音判断深浅,随后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前行。 毕竟两人一起迷失,比一个人呆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还是要好一些的,赵屿白虽然存心试探,但他也不想让武千凛在这个地方就莫名奇妙的负伤或者死去,那样太不值当了。 见武千凛点头后,赵屿白便看着她一步一步迈向更远的水域,好在这河水看起来并不深才刚刚没到膝盖的位置,水流也不算过分湍急,这让武千凛走起来不算太过吃力。 但此刻月亮被云遮掩,四周一片漆黑,赵屿白明白在这样陌生的水域里,其实充斥着无数可以夺人性命的危险,武千凛走的每一步,都应该如履薄冰。 时刻关注武千凛现状的赵屿白渐渐发现这河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宽广,并且随着林间的雾气不断弥漫开来,赵屿白竟然有些看不清武千凛的身影了。 当武千凛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林雾之中时,赵屿白骤然开始莫名焦躁起来。 赵屿白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仔细想想这一路上他确实太过依仗武千凛了,他似乎一直都在用将生死交托给武千凛的方式,来测试武千凛对自己的在意程度。 而武千凛也一直都在突破赵屿白的预期,每次作出的选择都格外坚定。但这样的后果就是赵屿白在遇到意外情况时,下意识地就会先等武千凛的行动,全然忘记了他自己一个人其实就可以面对所有的风险。 “习惯性的依赖与信任吗?” 赵屿白摇了摇脑袋,逐渐将自己从先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不能让自己习惯依靠别人,更不能尝试着去相信武千凛,那对于赵屿白来说无异议将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即便武千凛现在对他有意,愿意为他做到这种程度,那么以后呢? 爱情,向来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赵屿白站在原地继续等待,他一直盯着武千凛消失的方向出神,奈何雾气阻挡,除了对岸隐隐绰绰的树影赵屿白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他便放弃用眼,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注意集中在耳朵上,他企图从河流声中分辨出武千凛所在的位置,可惜这依旧是徒劳。 这种耳不能听,眼不能见的感觉十分折磨人,在夜间山林迷雾萦绕的诡异情景下,更是容易催生出人心底的不安与恐惧。 就连赵屿白也有些受影响,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在此地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一直见不到武千凛归来的赵屿白又忍不住在心里开始无端猜测。 “她是不小心落入了深水之中被河流冲走了?还是被迷雾遮挡了视线找不到回来的路?亦或是认为河流危险不愿再回来?” 赵屿白在心中一遍一遍地猜想,他一直喜欢将人心往最阴暗的方向去靠。 迟迟等不到武千凛的赵屿白最终决定不再耗下去,他开始打量起自己面前的河流以及陡坡,似乎在衡量两者之间的利弊。 在他快要作出决定的时候,赵屿白又听见噗通一声,看不见的河水里似乎出现了什么异常的响动。 “是她吗?” 赵屿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继续回望着河水对岸,可等了好一会他都没有看见任何人影,正要放弃之时,赵屿白骤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好像从上流漂下来了。 “武千凛!” 8. 过河 “武千凛!” 赵屿白看着那顺着河流漂下来的影子,不禁出声喊到,可他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山林间徘徊着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回音。 赵屿白看着那漂浮的影子不断被河水冲下,逐渐向自己靠近,他的心也跟着慢慢沉了下来。就在赵屿白认为武千凛已经溺亡时,河流上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赵屿白,你在哪里?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很大的浮木漂下去?” “是武千凛!” 听到声音的赵屿白很快确定武千凛此刻还活着,这个消息让他先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又放了回去。 等赵屿白回过神来定睛再看,那逐渐漂到眼前的,其实是一块不小的浮木,想必是武千凛为了确认自己所在的方向而特地丢出的。 “我在你的下游,你所说的浮木刚刚从我这里漂走。” 确认武千凛无事之后,赵屿白也给出了回应。武千凛则根据赵屿白所说,大概确定了赵屿白的位置,很快便寻了过来。 “终于找到了,我刚走了一半就发现起了大雾,怕一时半会找不回你,就索性先去了对岸找了块大木桩,等过河回来的时候再丢到水里,这样就可以确定我有没有走错了。” 武千凛回到赵屿白面前以后如此说道。 其实不用武千凛特意解释,赵屿白在听见武千凛的声音以后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林中的迷雾遮掩性太强,如果两人隔岸对喊的话山间又会有回音,非常容易失真或者寻错方向,所以只有找到一个两人都可以看见的参照物,才可以确定双方的大概位置。 只是要寻来这样一个大的树桩还要带着它行过一半的河水,也难怪武千凛迟迟未归,好在两人到底是有惊无险的重新碰面了。 看着将裤腿全部卷起把鞋子束在腰前的武千凛,赵屿白忍不住出声说到:“现下我感觉脚伤好多了,既然这河水不深,我自己走过去便好。” 武千凛闻此却不太认同,当即便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你现在就算能走,这伤口沾了水只怕会更加难受,反正我已经打湿了脚,一路上也是我抗着你过来的,不差这么一小段路,如若你不愿意也等过了河再说。” 赵屿白听此也就没有再坚持,任由武千凛背着自己慢慢地向对岸走去。但当赵屿白靠在武千凛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武千凛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要瘦上一些。 天天看着对方胡吃海喝的赵屿白,感觉自己好像喂养了一个奇怪的物种,大鱼大肉一桌桌喂下去都快小半个月了完全不见长膘,简直闻所未闻。 可即便如此,武千凛也并不算瘦弱,她只是比赵屿白想象中要瘦些,但武千凛实际的体型也还是寻常女子要大些的,毕竟她可以背着赵屿白涉水,并且看起来毫不吃力。 “都说朝宇国的女子天生就是比祁南国的女子强壮有力些,看来所言非虚。” 赵屿白很难想象自己在祁南所见到的那些瘦弱女子可以这般轻易地背着他过河,当然那些女子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像武千凛这样随意到这山岭里纵马狩猎就是了。 埋头过河的武千凛并没有注意到赵屿白的心理活动,她坚持要背赵屿白过河也并非她所说的那般担心赵屿白的伤口沾水恶化。 武千凛是明白赵屿白的,她背着赵屿白过河最多是自己累一点,但要是真的让赵屿白同自己一样下水,那么以他疑神疑鬼,瞻前顾后的性子恐怕挨到天亮也很难走到对岸。 所以她索性态度坚决一点,反正让男主觉得自己在意他也没啥坏处。 以武千凛对赵屿白的了解,赵屿白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喜欢上她的,最多是认为她可以利用,必要时能保就保不能保再视情况弃掉。 和这种冷情冷性的人在一起,武千凛觉得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担心对方因为自己对他稍微好点就突然爱得死去活来,从此纠缠不休。 毕竟武千凛觉得像自己这种经常容易命不久矣的人,刻意去招惹别人对自己动真情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即便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因为武千凛觉得就算攻略成功,她也不能确保自己在之后的乱世中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回想《千古一帝》的大概剧情,里面多少明枪暗箭,阴谋诡计,赵屿白能够活下来成就传奇,其实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他几乎没有软肋。 除了自己,赵屿白什么都可以牺牲,只要利益足够,赵屿白什么都可以拿出去交换,不管是美人,奴仆还是宝物,亲属,他统统都不在乎。 而如果武千凛按照系统的要求,让赵屿白动心了,那么有了弱点的赵屿白,再去面对一众威胁,还会如书中所写的那般轻易便一统天下吗? 对书中很多情节都记不清的武千凛表示自己没有那个把握,更何况要攻略像赵屿白这样敏锐多疑的人,不用真感情是不行的。 武千凛觉得自己如果真的选择攻略,那么她很有可能在攻略的途中自己就莫名奇妙地沦陷了,到时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还是摆烂好啊!” 再一次感叹完自己明智选择的武千凛,终于将赵屿白背到了河对岸,而赵屿白落地后也开始环顾四周。 稍微看了一会后,赵屿白建议武千凛在山雾散去之前先找个地方休息为好,现下雾气萦绕要是贸然行走很容易迷失方向。 况且又是夜间,视线更是受阻,如果一不小心走入了山林更深处再遇到凶兽就麻烦了。 毫无求生经历的武千凛自然同意赵屿白的意见,苟就苟一会吧,男主一贯谨慎的作风武千凛还是知道的。 于是两人沿着河岸走了一小会,想要寻找视野开阔又能够躲避风寒的地方,没过多久,两人便看到离河边不远处有一个洞穴。 赵屿白先是站在洞口前观察了一会,没有发现凶兽的痕迹,随后又往洞穴里张望了一下。 奈何月光照不进洞穴,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于是赵屿白拿出了先前原本准备用来点信号烟花的火折子。 武千凛一点不奇怪赵屿白会随身携带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于是也就没有多嘴去询问。 她非常平静地以一种吃瓜群众的姿态,看着赵屿白用火折子点着一个枯树枝后丢进洞穴里。 一瞬间,原本漆黑的洞穴被照亮了大半,这洞穴不算太深大约可以容纳数人,被照亮后一眼就能望到底。 虽然还是有些地方略显昏暗看得不够真切,但到底可以确定里面是没有野兽的。 于是赵屿白和武千凛便决定在此地休整,他们在附近稍稍捡了一些木枝,准备等下用来烤火取暖。 原本赵屿白还打算做个火把,先仔细查看一下洞穴再进去,但他看见武千凛抱着柴火一马当先就直接进入了洞穴。 于是赵屿白最终也没有再坚持,毕竟他先前大致检查过,这个洞穴也不算太大,刚刚用火照亮后基本就一览无遗了,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简单的思索过后,赵屿白便也直接跟了进来,就在二人摆好柴火准备点燃的时候,武千凛却突然发现赵屿白身后的岩石似乎动了一下。 “什么鬼东西?” 好奇心爆棚的武千凛也没想太多随意抓了一支木棍就去拨弄,而恰好此时赵屿白已经将火点燃,这时武千凛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岩石,那分明是一条盘在洞穴里的棕蛇。 “小心!” 眼看着那棕蛇因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而受到惊吓,立起身子似乎准备朝赵屿白咬去,武千凛也顾不了其他急忙伸手抓住那棕蛇,怎料那蛇一个扭头就咬在了武千凛的手背上。 方才所发生的事情皆在刹那间,等赵屿白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见那棕蛇的两颗尖牙已经深深嵌入武千凛的手里。 赵屿白见此迅速拔出匕首,把那棕蛇的头给砍了下来。 看着武千凛冒着黑血的伤口,以及地上那棕蛇尸体上的花纹,赵屿白一下子便记起曾经在书籍上见过这种蛇类。 “云岩蛇,只在深山,久盘不动,花色如岩如石,混迹土壤与山岩中便难以分辨,有毒,但毒性未知。” 赵屿白说出了他对此蛇的了解,但不等赵屿白说完,武千凛便已经知晓这蛇大概率是有毒的,因为她刚被咬不久就有些头晕目眩了。 再一次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的武千凛直接躺平,她就这样平摊着去看洞穴的顶部,神色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她似乎,面对未知和死亡没有丝毫畏惧。 不过武千凛这个表现也不是完全没理由,毕竟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她就是打算在今天死去。 虽然被迫经过了一波三折,但面对与原定相差无几的结果,武千凛的心态还是可以稳住的。 就在武千凛准备闭眼,回顾这一世的人生时,她骤然瞥见赵屿白抓着她被毒蛇咬过的手慢慢抬起,似乎要将毒液吸出来。 “不是!有话好好说,咱们别上嘴!” 9. 抉择 “不是!有话好好说,咱们别上嘴!” 武千凛被赵屿白此举惊得一个哆嗦就坐了起来,随后更是迅速将手抽回,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狗咬了一样。 而赵屿白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也没有太过在意,他本来就只是打算看看武千凛伤口上的血迹,以此判断武千凛是否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所以赵屿白只是面色凝重地对武千凛说: “我想看看你的伤口,如果毒素蔓延得不快,你现在把毒吸出来,兴许还有救。” 没什么求生欲的武千凛听完以后还是乖乖地选择自己将毒血吸出来,倒也不是她突然想开,不想摆烂了。 而是武千凛害怕赵屿白会为了不让自己这么好的工具人死掉,而选择割她的大动脉放血治疗。 那可比中蛇毒死去还要难受,毕竟武千凛感觉被这种蛇咬了以后除了脑袋晕乎乎的,有点想睡觉以外没有其他难受的地方。 于是武千凛便在赵屿白的监督下,自己将毒血吸出,好在赵屿白也不是只当监工,他还抽空去砍了个竹子,做了许多竹筒给武千凛装来了漱口和冲洗伤口的清水。 待武千凛按照赵屿白的要求,将该做的措施都做了以后,武千凛便又躺尸回去了。 看着闭目养神的武千凛,赵屿白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 一个随时可能会死掉的年轻皇女,为何可以如此平静?赵屿白回想着武千凛被蛇咬过以后表现。 她似乎很快就接受了事实,既不担心这蛇毒的毒性,也不害怕自己是否能够活过今晚,她没有慌张,惊恐,甚至都没有出言哀求过什么。 就好像,武千凛已经接受自己随时会死去一样。 “苦肉计?” 心底的某个猜测在脑子里一闪,便被赵屿白彻底排除,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价值让武千凛不惜生命来对他用计。 更何况今日状况频发,究竟要怎样的谋士,才可以将这么多意外算得分毫不差?赵屿白自认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武千凛的状态又确实不合常理。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赵屿白竟然鬼使神差地唤了武千凛一声。 “武千凛。” 听到声音的武千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向了坐在火堆对面的赵屿白,似乎在疑惑对方为何会突然叫自己。 看着武千凛眼中映照出来的火光和自己的身影,赵屿白便感觉自己的脑袋顷刻间成了空白。武千凛的眼睛干净得好像明镜,在眼前的是什么,映照出来的便也是什么,清清楚楚不加任何格外的情绪。 于是连带着与其对视的赵屿白也骤然停息了活络的心思,脑袋放空了一会,直到武千凛觉得没意思又闭上眼睛调整好脑袋继续躺平,赵屿白才缓缓回过神来。 “哼,一副没心机没头脑的模样。” 赵屿白在心里如此腹议道,但奈何他却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似乎被刚刚自己和武千凛的傻样子给逗乐了。 等赵屿白稍稍平复了心情以后便发现先前打来的水已经全部用完了,于是想烧点水备用的赵屿白拿起竹筒便往洞穴外走去。 现下山间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所以赵屿白没有拿燃烧的木棍照明,他借着月光便直接来到了河边。 因为想将水烧开再食用,所以这次赵屿白拿的竹筒是没有开口的,仅仅是用匕首扎了一个小孔,这样等下隔着竹筒加热会方便许多,不用担心水沸腾后溢出来。 但这样打水赵屿白就要用手将竹筒按入水中,等河水慢慢将竹筒灌满,而只是入水泡了一会赵屿白便发现这河水比自己想象的要冷上许多。 若只是稍稍触碰一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要是把手完全浸泡到水里,时间久了便感觉河水里的寒气正不断往骨头缝里钻,等再将手拿出来时,整只手便已经冻得僵硬快要没了知觉。 赵屿白感受着手指间因为冰冷而传来的阵阵刺痛,他的身体似乎也因此萌生了退意,下意识就想将手收回。但赵屿白忍住了,他不但没有退,反而将手按得更深甚至让河水完全没过自己的手腕。 赵屿白看着河面上自己被冲刷得残缺不全的倒影,恍惚间好像再次看见了武千凛先行试水过河,复又从对岸涉水走回的身影,他骤然垂眸低声呢喃道: “原来,她先前要忍这样的痛。” 赵屿白就这样看着竹筒被河水灌满,渐渐也不再冒什么气泡了,但他却未将自己的手及时从河水里收回,似乎走神中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又似乎他在试着,更加深刻地去体验武千凛先前所承受的痛苦。 愣神了许久,当细雨不断落在赵屿白身上的时候,他似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有些心神不宁,感受着雨丝落在身上所带来的寒意,赵屿白神色慢慢恢复如常,他迅速将竹筒抓起随后按照原路返回。 当洞穴内的火光再次照在身上的时候,赵屿白才逐渐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稍稍给火堆里添了些新柴,看着逐渐恢复旺盛的火势赵屿白也慢慢感到了些许平静。他见柴火添得差不多了便着手准备烧水,在搭建支架的时候赵屿白来到了武千凛所在的一侧。 这一凑近,赵屿白便发现武千凛的脸似乎有些偏红,身上还冒着些许细汗。赵屿白见此连忙伸手去探武千凛的额头,但不知道是不是赵屿白的手在河水里受冷太久的原因,起初异常滚烫的额头被他的手贴了一会便不再温热。 赵屿白于是将自己的手拿起放至火边烘烤,等自己双手的体温都恢复正常了以后他再次去试,却发现武千凛的体温没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比之前更冷。 不敢置信的赵屿白又抓起了武千凛的手再次感受,这次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武千凛身上的温度在不断降低,赵屿白紧紧握住武千凛的手,他察觉到武千凛的生命似乎如同她的体温一样正慢慢从自己手中流逝。 “已经将毒血吸出来了,但还是没有用吗?” 赵屿白看着嘴唇逐渐泛白的武千凛不禁将眉头皱起,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出去寻找解毒的药草,另一个便是等武千凛自己熬过来。 第一个选择的困难性不用多说,虽然毒蛇常出没的地方必定伴随着生长相应的解毒药草,但在这陌生的山岭间去寻找不太熟悉的花草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或许一不小心还会迷失在路上,遭遇凶兽,亦或掉落陷阱等等。 而第二个选择就容易多了,虽然武千凛身份特殊且从她的态度来看似乎能利用的可能性非常大,但她真的值得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自己心底的质问让赵屿白不禁沉默了,他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一路过来赵屿白一直都在刻意促使武千凛不断做出选择,对方每次都十分坚定的选择了他,而现在则轮到了赵屿白自己。 赵屿白转头看了看洞穴外不断变大的雨势,那雨幕似乎逐渐遮掩了他向外探寻的目光,赵屿白只能看见已经被雨水扭曲了的夜景。 昏暗,模糊,充斥着未知的丛林世界。 摇了摇头正要起身的赵屿白在松手时突然感觉自己手上好像沾染了些许血迹,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沾到武千凛手上的。 这似乎是武千凛在滚落斜坡时被碎石子划出来的,赵屿白原以为都是些小伤并无大碍,但现下仔细看来才发现那些伤口密密麻麻层层叠加,血液到现在还在不断渗出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赵屿白看着那血迹面无表情地收手,他将自己手上沾染到的血全部擦干,随后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了武千凛身上,接着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似乎打算继续在这个洞穴里等待着。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武千凛对面,隔着忽明忽暗的火焰不知道在凝视些什么,过了一会赵屿白慢慢收回目光。 他沉默着起身,逐渐走向了雨里。 “检测到宿主身体里有毒素,是否选择用积分去除?” 在武千凛意识朦胧之际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她勉强打起一些精神用意念回复到:“什么积分?我没有啊?” 系统在听到武千凛的询问后向其大概介绍了一下积分规则。原来系统认为武千凛近期的摆烂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主线任务的进度,为了提高武千凛的工作积极性就开通了完成小任务可以获得积分的功能。 积分可以在系统商城里用于兑换自己想要的技能或者物品,而小任务则会根据事实情况不定时发送。 其实在这之前系统商城一直都是有的,不过那个时候只有完成主线任务才可以获得兑换的机会,而现在可以做小任务积少成多,无疑是人性化很多。 而且系统还特地注明,在宿主遇到危急情况的时候可以先借贷一些积分,等之后完成小任务再补回来就可以了。 这个积分功能似乎就是给武千凛救急续命用的,但是武千凛却并未理会,她照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原地,丝毫没有想要借贷积分的打算,直到系统又开始催促她。 “警告!请宿主尽快借贷积分,清除毒素。” “警告!请宿主尽快借贷积分,清除毒素。” 系统再次化身复读机不断在武千凛脑子里轰炸,而被吵得不耐烦的武千凛也没有继续装死,她突然睁开双眼看了看空荡的洞穴,随后便盯着眼前的火堆有些漠然地开口。 “前世我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 10. 掌控命运 “前世我的死,不是意外对不对?” 武千凛向系统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可自武千凛问完以后,一直在信息轰炸的系统却突然没了声响,武千凛也没打算听到系统的回应,她自顾自地说到: “前世我死的时候才二十来岁,会定期检查身体,也没有什么影响健康的恶习,为什么会突然猝死又被你绑定来到了这里?是因为意外?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操控我的命运,影响了我的生死?” 武千凛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她在许久之前就有了很多种猜测,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让她深感无力,武千凛明白人类在面对超出自己认知的非自然力量时,都会有这种无力感,可她还是不甘心于是武千凛继续说: “到了这里以后,你说穿越途中出了意外,我在这边的寿命可能会比原主的还要短上一两年于是你给了我补偿。根据你所提供补偿方案的丰厚程度来看,我损失的寿命肯定超过了一两年,可你为什么要给予超出原有价值的补偿呢?” 武千凛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早在几年前系统商城开通以后她就发现了,商城里可以兑换的天生体质类需要特别多的积分。 用兑换体质的同等积分去兑换五年的直接寿命或者延寿十年的丹药都是绰绰有余的,而系统给武千凛的补偿方案中不仅有许多天生体质可以选择,甚至还附带了一堆的技术专精。 武千凛一直都觉得等价交换其实是世间准则,玄学领域也一样适用,人们献祭牲口是想要换取来年丰收,有人不断祈祷想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亲人的康健,而自己从系统这里得来的过分丰厚的补偿,又是用什么换来的呢? 结果不言而喻。 “那些补偿其实是用来交换我前世还未用完的寿命吧。” 武千凛说完这句话以后又闭上了眼睛,系统的沉默让她明白自己猜的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虽然她还是不清楚为何被选中的会是自己,又为何系统执着于让她攻略赵屿白,但武千凛知道自己被愚弄了,她被无法理解的存在改写了原有的命运,她被迫割舍了寿命随后换来了对方认为价值同等的补偿。 “其实我不恨你,或者说我不恨让你这样做的存在。” 武千凛淡淡地对系统说到。 “来这里的几年我过得很开心,我完成了许多在前世根本无法触及的愿望,这几年我过得比前世要充实太多,所以我不仅不恨你,甚至还感谢你能够为我带来这样的机遇,只是这一世的生死与命运我总归还是想让自己来决定。” 语罢武千凛便不再说话,如果可以她自然也是想活着的,没有谁会愿意割舍足够幸福的生活,武千凛自认现在的自己过得还算开心,但她就是不愿意与系统妥协去做什么主线任务。 她前世的命运已经被更改,她无力挽回,但是这一世的系统似乎并没有强制让她执行任务的能力,所以武千凛不想妥协。 她明白自己只要有片刻的动摇,只要她退让了一步,那么以后她的人生就再也不能由自己做主。现在让她去攻略赵屿白,那么之后又会让她做什么呢?武千凛完全不能预料,因为她不清楚系统的目的。 或许系统只是想看她使劲浑身解数去引诱赵屿白看个热闹,也可能系统是想通过她在赵屿白这里得到些什么,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武千凛感觉自己如果什么都按照系统要求的去做,那么她就会变成被拨弄的傀儡,她不愿意做傀儡,她不愿意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主宰。 或许在日后的相处中她可能会喜欢上赵屿白,但那也是以后她自己愿意,而不是现在被一个不知所谓的东西命令着,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仅仅为了活下去,武千凛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虽然她无法左右命运与神明的意愿,但她至少要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而现在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姿态死去,其实也只是因为她想根据自己意愿作出人生最后的选择罢了。 武千凛觉得现在这样的死法也挺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欧亨利式的结尾,十分符合她这一世的人生。 奈何天意难违,今天一直在努力作死的武千凛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看见穿着白色里衣不断冒着水蒸气的赵屿白不由在心里感叹。 “救命,这系统也太执着了吧。为了让我完成任务把男主也给送下来了?” 而原本在专心烤火的赵屿白见到武千凛醒来也是满脸惊奇,看武千凛依旧是一副神游天际不在状态的模样,赵屿白便有些惊叹地出声解释道: “你竟然醒的这般快?我先前见你毒发,怕你熬不过今夜,便出去为你找来了治疗蛇毒的草药,这才刚给你用上也不过一个时辰你便已经醒来了,真是福缘深厚啊。” 武千凛闻此便也看到了被布条缠绕固定在自己伤口上的药草,这让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赵屿白救了自己还是系统进行了暗箱操作。 “或许,两者皆有吧。” 武千凛没有过分纠结这个问题,她不是喜欢死磕到底的人,既然今日没有如愿去世,那么之后总归还是有机会的,只是武千凛很快就注意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她逐渐坐起身来问向赵屿白。 “你说给我上药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可我记得我昏迷前便看到你已经离去,那时似乎还未到半夜可眼下马上就要破晓了?赵屿白,这药草...你到底寻了多久?” 赵屿白闻此也是一愣,他似乎没有想到武千凛会这样问,在赵屿白的设想里武千凛醒过来以后比起问这种问题,质疑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解毒草的可能性其实要更大些。 毕竟在武千凛毒发之前赵屿白一直都没有提及自己认识解毒药草的事情,更别说为她去外出寻找了。甚至赵屿白都已经为此提前想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准备应对武千凛的质问,可惜武千凛总是出乎他的预料。 “大概...三四个时辰吧,我去寻的时候外面下雨了看不见月亮,所以也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时辰。” 赵屿白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如此说道。他语气十分微妙,似乎那三四个时辰对于他来说过得并不艰难。 但武千凛看着赵屿白到现在还未干透的衣物以及被泥土沾染已经完全辨不清样式的鞋子便知道这一切并非如他所说的那般轻易。 其实赵屿白也不是不想邀功,他自然也想让武千凛明白自己寻药的艰难,然后以此换来更大的报酬,只是赵屿白明白像武千凛这类人,如果你表现得太过积极功利性太重反而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稍稍掠过。 从这段时间赵屿白对武千凛的观察来看,赵屿白觉得武千凛不会因为自己轻松的描述就真的减轻这件事在她心中的分量。 果然,武千凛听完沉默了片刻,随后她神情严肃的对赵屿白说: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在我有生之年里你可以向我提一个不违背我原则的要求,我会尽我所能的为你实现。” 武千凛的这个承诺其实是她下了很大决心的,没人比武千凛更清楚赵屿白的心思,他做事情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所以武千凛可以肯定赵屿白寻来药草救自己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但武千凛也同样清楚,赵屿白向来把自己的安危看得最重,就算是有所图谋,他愿意付出的代价肯定是与收获对等的,那么他是想从自己获得什么才愿意在山岭的雨夜中寻了三四个时辰? 懒得去探寻答案的武千凛觉得还是摆烂最舒服,所以她决定与其让赵屿白在后面各种算计自己怎样还人情,不如直接给对方一个有力的承诺。 反正她的寿命本来就所剩无几,赵屿白要是许愿不及时武千凛很有可能在他开口前就直接嘎了,而且就算赵屿白真的提了要求武千凛也不怕,反正她设定了先决条件“不违背原则”,大不了一条命直接给他。 综合考虑下,才让武千凛最终说出了先前那番话,而她的回应显然让赵屿白十分满意,才说完没多久赵屿白就向武千凛递来一个竹筒。 “蛇肉汤?” 武千凛接过竹筒后不禁感叹,男主还真是物尽其用啊。那条把她咬伤的蛇就这样被抽筋扒皮做成了食物,看起来味道似乎还不错? 赵屿白递来竹筒后又给武千凛拿了两只用竹削成的筷子。沿袭赵屿白一贯追求安全的原则,这筷子被他削得干干净净一点倒刺都没有。 武千凛拿到筷子以后一下就觉得这售后服务十分到位甚至产生了对赵屿白再许几个承诺的冲动。 好在那蛇汤的香味让武千凛没时间说出不过脑子的话,她一接过筷子就忍不住尝了一大口,味道好得让人咋舌。 蛇肉的鲜嫩加上竹子特有的清香混合到一起竟然意外的很适配,最让武千凛觉得难得的是,这山岭中是肯定没有盐的。 原以为做出来的食物肯定都是清汤寡水,但这蛇汤却是意外的什么滋味都不缺也不知道赵屿白是怎么做到的。 赵屿白似乎看出了武千凛的疑惑便笑了笑解释道: “我在寻药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可以调味的野果,便也一并带了回来,煮汤时放入便可以代替一些必要的调料。” 武千凛听完以后一边吃一边点头,止不住地想要对赵屿白的手艺表示赞赏,当她将最后一点汤汁喝完最终还是忍不住对赵屿白说: “这蛇汤味道好到没话说,我能不能再来一碗?” 赵屿白闻此不由愣神了片刻,他下意识地与武千凛对视,确认对方的态度十分认真以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还未吃几口的肉汤,似乎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 他的饭,好像又要被抢走了。 11. 俘获了胃,俘获了心 此情此景,怎么那么像武千凛先前来他那边蹭饭的场景? 被武千凛蹭饭蹭出阴影的赵屿白下意识就将竹筒握紧,往自己怀里挪了挪。好在他有先见之明,为饭量成迷的武千凛多准备了一份。 赵屿白以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在武千凛期待的眼神中又拿出一个竹筒,他小心翼翼地递给武千凛后又指了指自己身旁堆放在芭蕉叶上的野果。 “这是最后一份了,你如果还是没饱可以再吃些野果,这些都是我特地选出来的,味道还算可以。” 武千凛闻此便忍不住伸手抓了几个野果,红的黑的黄的,啥颜色的都有甚至长得也有些奇形怪状,但武千凛根本不在怕的直接一把入口。 味道竟然真的不赖,甚至武千凛认为这比某些进贡的水果还要甘甜。 舌尖上的美味让饿了一晚上的武千凛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她真的突然很想哭,她恨自己为什么先前要对男主有偏见。 赵屿白虽然心机深了一些,自私恶毒了一些,做人没有底线了一些,但是他对可以利用的人还是会下些功夫的,至少该有的诱饵和利益都会给啊,比某些只知道画饼的老板好多了。 武千凛小口地抿着汤,被美食收买的她十分庆幸自己昨天坚持与赵屿白“共患难”的原则,先不说能不能如愿回去,只要以后每天都有这样的吃食,武千凛觉得自己可以和赵屿白在这个山林里过个十天半个月的。 当然,其实武千凛可以呆得更久,只是她害怕以她的胃口,再多过几天这山岭的野兽就会被她吃空,为了资源可持续发展,还是克制点为好。 而赵屿白看着细细品尝的武千凛也不禁察觉到了对方此刻愉悦的心情,他见此不由失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容易满足的人,一顿饭而已,就如此...兴奋。” 赵屿白在心中如此想到,可当他腹议完以后便又觉得此情此景竟然让他莫名地有些失落。 他突然想起,在他年少时也曾亲自用心地准备过一次餐食,只是那一次,他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称赞反而因此备受嘲笑与羞辱。 那时他还年少,听宫人闲谈时说起孩子在父母生辰时不必费心送什么贵礼,只需亲自下厨做一桌热菜再来上一碗长寿面便足以哄得父母喜笑颜开。 年幼的赵屿白听信了,他明白自己的父皇自小便不喜他,他也不会奢望用一桌饭菜去打动那个冰冷的,至高无上的君王。 赵屿白只是想亲自为自己的母妃庆生,他母妃虽然与他相见甚少可每次见面对他都是十分温柔的,这让赵屿白不禁牵挂,让他不禁觉得母亲是在意自己的,只是碍于父皇才不敢与自己有过多的接触。 他那时就想着,若是可以在母妃生庆之时亲自为母妃准备膳食,母妃一定会开心的,甚至可能会因此向父皇求旨,让自己重新回到母妃的身边。 于是赵屿白便着手准备了,他找来了食谱不顾仆从的反对,自己尝试着下厨摸索,即便被少傅骂作不务正业,即便因此受到责罚他也没有丝毫想要放弃的打算。 被打了手腕,被油水烫伤,一次一次,一遍一遍。 赵屿白耗费了许多心神,终于在自己母妃生辰时作出了庆生宴该有的菜品。而当他兴致勃勃地前去母妃宫殿,却被告知母妃记挂着生病的弟弟,庆生宴取消了,让他也免了礼不用面见,被劝着早些回宫。 回去的路上赵屿白想要说服自己,他想说皇弟一定病得很重,母妃才会如此忧虑,他想说母妃或许会晚些时候再来看自己。 于是他守着自己做的一桌庆生宴,等到了第二天。 他的母妃没有来,赵屿白还因此成为了兄弟们的笑柄,他们笑他不注重自己的身份,自甘沦为一个下贱的厨子,笑他准备多月却不得自己母妃垂怜一眼。 其他皇子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宫中之人便都知晓他做了一件蠢事。而赵屿白的母亲,他曾经喜爱的母妃得闻此事之后也只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屿白,莫要再做傻事。” 这一次赵屿白听出了母妃语气中的难为情,她似乎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丢了她的面子,赵屿白首次那么清晰地察觉到了母妃温柔笑容下掩盖的漫不经心。 “是了,不必再骗自己了,母妃也是不在意我的。” 一直都在否定自己的赵屿白终于正视了真相,他总是异常敏锐,也总是因此备受煎熬。 他早就明白自己学菜的那几个月母妃应该也是知晓的,他身旁的宫女太监都知晓,他的皇兄皇弟都知晓,他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只是不在意而已,不在意他受了多少冷眼,不在意他的心思白费,更不在意他。甚至母妃先前连一个提醒都不愿给,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懒得为他费心。 赵屿白因为学菜而受委屈时就会幻想着母妃十分欢喜的品尝自己所作的菜肴,他想象着母妃表现出惊叹而愉悦的神情,就如同此刻武千凛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然而他的母妃没有,只不过赵屿白自己也想不到,多年以后武千凛会完美地表现出他曾期望得到的回应。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但让赵屿白觉得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因为武千凛表现出对自己厨艺的赞赏而感觉到被取笑了,毕竟在赵屿白做完“蠢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其他皇子拿这件事情羞辱了他很久,久到让他听见类似的赞扬都总是十分的不爽。 “或许是因为知道她不明白内情吧,又或许...是因为她足够傻?” 赵屿白看着还舍不得将汤喝完的武千凛不由自主地这样想。 “傻得让人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话外音。” 思及此处,赵屿白却是微微一顿,他突然察觉自己在面对武千凛时太过放松了。从他记事到现在,赵屿白就从来没有对人有过这样松弛的状态。 赵屿白总是可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一个人的负面情绪,那种带着恶意的感觉让他习惯性地紧绷自己的神经。可现在的他为何会如此轻易的就给武千凛的行为定性?难道就不应该怀疑一下武千凛的其他用意? 赵屿白感觉身体一阵发寒,自己这种反常的状况让他高度警觉。他突然想,如果武千凛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全部都是伪装...那么她究竟是怎样恐怖的一个人啊。 内心在脑补阴谋论的赵屿白不禁心里发毛,他看着武千凛此时此刻让人可以一眼看穿的傻模样,不由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 “看来还是需要提高警惕,再观察一阵子。” 在心里默默低语的赵屿白简单地收拾完心情以后就对着武千凛说: “先前我探过了,我们沿着河流一直往下走应该可以找到有人烟的地方。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就出发吧,争取早日回城。” 武千凛此时正好将所有食物吃完,听到赵屿白如此说到后便直接起身说: “我已经好多了,现在就可以走。” 赵屿白原本打算劝武千凛再修养一段时间,他实在害怕武千凛走在路上会突然晕死过去,奈何武千凛吃完东西以后就感觉自己原地复活了,她兴致盎然地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准备沿着河边往下走。 赵屿白见此也是无奈只能将信将疑地跟上,只是他们还未行几里路武千凛便闹着说要下水抓鱼准备午膳。赵屿白看着还带着朝霞的天空,不禁想要问武千凛到底谁家午膳在早上吃。 奈何武千凛根本不在意赵屿白的看法,她卷起裤腿就下水去摸,只是那河鱼实在太过灵动武千凛怎么样都抓不到。 而赵屿白见此也没有任何想要下河帮忙的意思,他当然清楚如果武千凛抓鱼回来以后,烧鱼烤鱼的任务肯定会落在自己身上,刚吃完东西的赵屿白表示自己一点也不饿,一点也不想再做饭了。 原本想着武千凛抓鱼不成很快就会回到岸上的赵屿白就这样闲情逸致地站在岸边看了会,他看着武千凛抓鱼时笨拙的动作险些笑出声来,可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莫名僵住了。 赵屿白又想起了先前的阴谋论,他的笑意马上被强压了下去转而换上了充满质疑的严厉目光。可他看了许久,武千凛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朴实无华,一点心机和技巧的痕迹都没有,全是感情... “怎么可以有人这样...?” 赵屿白在心里抓狂,他也说不上来武千凛是怎样的,他完全不理解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就是觉得武千凛在他眼中非常的不真实,似乎与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陷入自我内耗的赵屿白没有发现空手抓鱼不成的武千凛直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刀当作暗器甩向河水里,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让她用这种方式捕了条大鱼。 “赵屿白,我抓到了!等下我们烤鱼好不好?” 赵屿白一下被呼喊声拉回了心神,他骤然抬首就看见赤足的武千凛就这样抱着鱼站在水中。 她身旁波光粼粼,河面映照着天上还未消逝的彩霞,此刻晨雾尽散清晨的第一束暖光就这样落在了少女的脸上,她正肆意地笑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此刻似乎比新日更加璀璨闪耀。 赵屿白没有听清武千凛说了什么,他只是像着了魔一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应下了。 “好。” 野外烧烤 应下武千凛的赵屿白很快就后悔了,他原以为武千凛只是弄来了一条大鱼而已,随便烤一下就完事了也费不了什么时间。 但是他没有想到武千凛在捡柴火的时候抓到了几只野兔,在外出寻找调味草的时候又“顺手”猎了一头野猪。 看着已经被堆积起来的各类食材,赵屿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厨子,他勒令武千凛不许再外出,生怕武千凛又“顺手”带回来一些野味。 现在的食物已经够多了,就算按照最简单的做法也得耗费很长时间,而按照武千凛的脾性不把这些全部吃完肯定是不愿意走的。 如果再让她这样猎下去,今天这一整天可能都得留在这里做饭吃东西了,指不定还得在此地过夜,如此往复赵屿白觉得自己或许会被武千凛拖着在这个地方定居一段时间。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赵屿白只能让武千凛在河边清理食材,他自己则拦下了捡柴火和寻找调味料的工作,简单嘱咐完注意事项以后赵屿白就走向了山林。 他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头,生怕自己不注意武千凛就一头扎进水里随后又捕了一箩筐的鱼要让他来烤。 好在武千凛好像对眼下的食物量已经很满意了,十分专注的给兔子和野猪抽筋扒皮,只是她的那个拆解手法凶残得让赵屿白都有些不忍。 在内心略微感叹后,赵屿白就进入了植被茂密的丛林,他手上拿着粗长的木棍每走一段路前都会用木棍先行试探,甚至还会抽空观察一下树木上方,确保不会有任何可以危急到他生命的生灵存在。 因此赵屿白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但他也不着急,对于赵屿白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安全来得重要。 他向来是最惜命的。 好在很快赵屿白就寻到了调味要用的植物,毕竟他读过许多闲书关于此类植被所喜爱的生长环境还算了解,照摸着去寻也不算是难事。 就当赵屿白收集好一切要用的东西准备返回时,却恍然发现了一些蓝色的植物,他稍稍停了脚步,霎时觉得眼前这些蓝色的花朵看上去有些熟悉。 思索一番赵屿白慢慢想起,这种花名叫幽魂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植物,赵屿白对它有些印象是因为人服用了它的汁液就会致幻,时间久了甚至能够让人上瘾。 几百年前有商人贩卖此物导致一干民众成瘾,几个村庄和城镇的人皆被弄得形容枯槁,宛若游魂。 他们自己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后来他们还去拦截官银,想枪些钱财换取幽魂,因此,事发不久这种花就尽数被官府烧尽,没想到此地还有残留。 略微有些意外的赵屿白看着那一朵朵幽蓝色的花,一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幽魂花已经绝迹很久知晓此花的人不多,明白其特性的人便更少,如若将此花的汁液混入食物中让武千凛服用,或许可以凭借其致幻和上瘾的特性操纵这位朝宇国皇女。 这个心思一起,赵屿白再看向那一片蓝色花丛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他久久地注视着幽魂似乎在思索之后的具体操作。就在赵屿白出神之际,一声声呼唤将他拉回了现实。 “赵屿白,赵屿白!你在哪里?我要被饿死了!赵屿白!” 是武千凛在喊他,赵屿白一下就从思绪中清醒了过来,他深深地撇了一眼地上的蓝色花丛,并没有伸手采摘只是带着原先收集好的东西直接走了回去。 “幽魂花确实少见,可人若是多次食用它的花汁后就会逐渐消瘦,如果直接使用此花的花汁,那么之后还是有被查出来的可能,所以不能不能急于一时,或许可以考虑用此花做主材制成新药....” 暗中记下此地的赵屿白慢慢回到了河边,他还没出丛林就看见武千凛已经拿着一条被烧焦的鱼向自己走来。 “你可算回来了,找个调味草还磨磨唧唧的。哎可不是我不干活啊,兔子野猪我都收拾干净了,鱼我也试着自己来烤,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可以吃一口试试味道。” 正说着,武千凛就将自己手上的烤鱼怼到了赵屿白的面前,看着那条明明已经被烧焦可有些地方依旧透着血丝的鱼,以及那只好像马上就要炸裂的鱼眼,赵屿白觉得自己吃一口这个东西可能真的会没命。 于是赵屿白强压住了武千凛递过来的鱼,他假笑着回复道: “是花了点时间,但是眼下还不算晚,我现在就去烤兔子。” 说完以后赵屿白便加快速度往河边走去,回到他们生火的地方赵屿白就看见了多出来的几条河鱼。 “啊,你走的时间太久,我就又下河抓了些,这不是被我烤糊了一条嘛。” 随后跟来的武千凛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如此说道。 赵屿白见此,也只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只能无奈的着手准备开始制作食物,他先前让武千凛生了两个火堆,一个用来烤鱼和兔子一个火堆用来煮汤。 两个火堆对火势的要求各不相同,他让武千凛负责煮汤的那个,毕竟煮汤只要按照他的话适时的去添柴火就可以了,而烘烤则总是需要及时的翻面,不然一不小心就会做出像武千凛手上的那种黑暗料理。 深知自己是料理白痴的武千凛很乖巧地听从了赵屿白的意见,她一向就没什么做饭的天赋,前世的时候也就勉强能煮个方便面。 毕竟前世武千凛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随后她的父母很快再婚生子,都拥有了新的家庭,而她则一直被丢在寄宿学校里。学校食堂有什么她就吃什么,就算放假回到了奶奶家也只是被糊弄着随便解决温饱罢了。 武千凛知道奶奶更喜欢后妈生的弟弟,就算他们根本不怎么回来看她,武千凛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吃什么的权利,也没人教她怎样做菜,反正如果奶奶打麻将回来得太晚,她就会早点去睡觉,睡着就不会饿了。 等到了大学以后武千凛便不再回家,她用打工挣来的钱租了个小房子,吃饭能在打工的地方蹭一点是一点,实在没有就买馒头啃或者回去煮泡面。 以至于武千凛一直以为自己对食物是没有追求的,她认为吃什么都可以接受,可到了这一世她才发现她是喜欢美食的。她喜欢甜品,喜欢瓜果,喜欢烧烤喜欢肉类,以前以为地对食物的无所谓,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她没得选。 武千凛看着被赵屿白烤得滋滋冒油的兔子,不由咽了咽口水。她真的很佩服赵屿白可以将食物做得这么色香味俱全,他撒的每次调料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让武千凛这个完全不懂料理的人都感觉不明觉厉。 似乎每一步都经过了精细的计算,似乎每一个食物都倾注了十分的专注。 “武千凛,该添火了。” 赵屿白扫了眼流口水的武千凛,出声提醒道。他其实一直都十分注意自己手上的动作,毕竟他对食物也有自己的要求,奈何武千凛的视线太过火热,赵屿白觉得如果不分散一下她的注意,武千凛等下很有可能会忍不住把自己正在烤兔子的手也一起啃掉。 武千凛听到赵屿白的提醒,很快就往自己的火堆里添了些新柴,随后又忍不住盯着赵屿白那边。 重新察觉武千凛视线的赵屿白并没有抬头,他依旧低垂着眼帘不愿和武千凛对视,他不想透过武千凛的眼睛看见满是心机的自己。 那双过分透亮的眼睛总是让赵屿白有些不自在,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惧怕与别人对视的。曾经在祁南的皇宫那么多老狐狸试图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出一些算计,他都可以很轻松地装出一副温润随和的模样,可如今只是在心里谋划着要用药物操纵武千凛,就变得如此窘迫。 赵屿白心事重重,武千凛又是个烹饪白痴,于是这顿从清晨就开始准备的“午膳”硬是挨到了下午才全部吃完。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赵屿白,毕竟他已经尽力地去做了,原本按正常人的饭量只要烤几条鱼再烤几只兔子就差不多了,可武千凛硬是要把那个半人大的野猪全部吃完。 于是赵屿白只能加班加点的烤,到最后熏得自己一身的烤肉味,才勉强让武千凛觉得八分饱。 “真是造孽...” 赵屿白看着武千凛意犹未尽的模样,不由感觉自己撒调料的手还在发酸,如果不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带幽魂花回来,他都会怀疑武千凛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阴谋,所以借此来折磨他。 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总算解决了这一顿,赵屿白和武千凛终于开始往山林外走,只是赵屿白看着一边走一边探头探脑的武千凛不由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不用想了,她肯定是在寻找晚膳的食材... “我们方才耽搁了太久了眼下太阳已经西斜,我们现下应该尽快赶路,争取今日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为了防止武千凛的后续操作,赵屿白提前给武千凛讲解了眼下的情况与目的。而武千凛闻此却不以为然,她施施然地继续前进着,只不过这次不再像先前那般明目张胆的寻找猎物而是偷偷摸摸的用余光去撇,奈何还是被赵屿白发现了。 “武千凛...” 赵屿白没有继续劝说,而是淡淡地喊了武千凛的名字。 奇怪的是武千凛一听赵屿白的语气,就像小学生遇到老师了一样重新摆正了自己的姿势不再有别的心思。武千凛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再继续下去自己可能会没有晚饭吃,于是她暂且安定了一小会。 还不等赵屿白欣慰多久,与他并肩前行的武千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就在赵屿白回过身正疑惑之际,武千凛竟然直接上前一步,猛地将赵屿白抱住了。 距离感 “武...武千凛...,你干什么?!!” 被抱住的赵屿白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双手抬起好像要将武千凛推开又好像是要拿出暗刃架在武千凛脖子上逼迫对方放手。 此刻赵屿白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被武千凛勒的还是因为恼羞成怒,总之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心脏也跳得快的有些不正常,甚至连带着他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武千凛你给我放手!” 武千凛看着赵屿白如此抗拒便也放开了手,松手后她满脸疑惑的看着赵屿白,好像刚刚强人所难的人不是她一样。 而突然被放开的赵屿白一时难以适应,他又气又急连连后退,脸上也是红白交替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一样。 武千凛见此便想要上去安抚,怎料刚走近几步就见赵屿白左手一挥直接用暗刃抵住了武千凛的喉咙。 赵屿白慢慢直起身子来,他眉目如画,微微上扬的眼角依旧有余红还未散去,乍一看好像是一个娇俏的情郎在含羞回望,可赵屿白手指间暗刃微现,他那阴沉的眼神就如同他手中冰冷的薄刃一般,足以令人消去心中所有涟漪,寒意顿生。 “你刚刚要干什么?” 赵屿白毫不遮掩地袒露着自己的杀意,他讨厌任何不合时宜的过界触碰,武千凛刚刚的举动太过突然太过亲密,自然令他警铃大作。那么近的距离那样紧的禁锢,赵屿白感觉刚刚武千凛的举动无异于拿刀在他脖子处比划。 而一向惜命的赵屿白对此自然反应强烈,他先前已经强行忍住了用暗刃割掉武千凛脑袋的冲动,眼下如果武千凛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他也不会再留手忍受,此地可是绝佳的抛尸地点,赵屿白甚至连后续回城的说辞和处理方案都已经想出来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赵屿白,武千凛就显得呆滞许多,她满脸无辜的回到: “我是想把你抱起来啊,你不是说最好要在落日前找到有人的地方吗?我抱着你跑肯定比你这样走快很多的。” 赵屿白听到武千凛的回复霎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他像看奇葩一样盯着武千凛,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丝毫的心虚。 在赵屿白的认知里,武千凛就算说是垂涎他的美貌想要一亲芳泽,也比这个回答靠谱得多,可武千凛确实没有别的心思,只见武千凛继续补充说道: “先前遇到狼群是我扛着你跑的,后来过河也是我背着你过的...我再抱着你出山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武千凛表情自然地如此说着,她的话让赵屿白不禁扶额。赵屿白算是明白了武千凛的脑回路总是异于常人的,她似乎是个没什么边界感的人,或者说因为前面的几次接触已经让武千凛认为可以随时和自己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 可赵屿白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他只有与别人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才会安心,与他人太过接近会让他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因为这种不安感所以赵屿白现在都没有和一个女人行过男女之事,当然,男人也没有。 武千凛的坦然让赵屿白不得不将暗刃收了回去,可他没有放下提防,他让武千凛走在自己前面,并与其相隔数米之远,总之不愿意再让武千凛离自己太近。 而武千凛对此也只是听之任之,她早就知道赵屿白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黑心男主作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觉得奇怪,只是武千凛不知道,其实她自己也算不上有多正常。 “赵屿白我能走快点吗?” 武千凛没有回头,她就这样背着身一边走一边向赵屿白发问。赵屿白闻此也是微微皱眉,颇有些不耐烦的回道: “你要走那么快干什么?” 刚刚经历一场乌龙的赵屿白现下心情并不美好,他察觉到自己好像总是会下意识地在武千凛面前放松警惕,如果换做是别人不要说强行抱住他,就算是想要接近他一尺都会被他及时避开。 如此可见武千凛果然不同与常人,赵屿白认为自己需要更加谨慎的对待,所以他对于武千凛的发问没有随随便便的应答,而是反问对方,想要知道武千凛如此发问的缘由。 武千凛自然没有赵屿白那么多小心思,在她看来刚刚只是发生了一个小误会,前世自小就没有父母教养的她总是会把更多的情感倾注到友情上,小时候和男生疯玩,导致她一直认为男生和女生除了外貌是没有差别的。 没有人告诉她到了一定的年纪就要和异性保持距离,也没有人告诉她成年后的人是要有分寸和距离感的。 武千凛十分懵懂的活到成年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男女之别,不过因为她大学上的是女子学校,学院里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男生,但终究还是太少。被女生环绕着的世界让武千凛习惯与自己身旁的人接触没有什么界限。 而赵屿白这段时间总是呆在武千凛身边,先前又是扛在肩上又是背着过河的,早就让武千凛带入了前世和女校同学一起的状态,她是真不觉得再将赵屿白抱着扛起来出山是有什么不好,于是武千凛老实的回答道: “我想走快点,赶紧找到有人烟的地方,然后马上打点野味让你来烤。我觉得如果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日落之前是肯定出不去的,不出去你就不愿意停,不停下来休息我就吃不到饭。” 赵屿白听到武千凛的回话不由感觉又好气又好笑,他认为武千凛的脑袋可能被她胡吃海喝给吃坏了,除了食物还是食物,做事也是一点逻辑都没有,真不知道朝宇国为什么要让她过来联姻,或许是想要废物再利用? 不过如果说武千凛是废物的话倒也有些过头了,至少她的武艺和体力绝对是赵屿白见过的人里数一数二的,命也格外的硬,被狼群追被毒蛇咬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赵屿白自己,明明是他提前设好的局搞到现在反倒是他更加狼狈。 “嗯?等等。” 赵屿白的思绪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武千凛气宇轩昂的背影,再想想自己。他昨天为了给武千凛找解毒的药草彻夜奔行,一晚上都没有睡觉,今天一大早就被迫成为了专职厨子忙活半天受苦受累,因此他状态不好所以走得也慢,反观武千凛则精神饱满,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如此对比下来,赵屿白心里不由有些吃惊,他想回去以后或许应该花时间好好查一下武千凛的八字,他怀疑武千凛是被朝宇国精心挑选,专门派来克死自己的。 内心戏十足的赵屿白将自己的想法深藏起来,他没有同意武千凛的提议,还是选择按照原来的速度前行,速度快起来的话无疑更加损耗体力,而他的状态本就不好,同时他也不想再与武千凛有任何肢体接触。 赵屿白不想被武千凛扛着也不想被背着,他只能尽量减少自己的疲倦感,争取保存体力的同时走到更外圈的山林。 于是两人便沉默着继续一前一后的行进着,如果将他们现在所处的背景换到现世的街道来看的话,其实他们俩很像吵架过后的情侣。只不过赵屿白才是那个闹脾气的女生,而武千凛则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正一头雾水的憨憨男友。 赵屿白和武千凛就这样从太阳微微开始西斜一直走到了黄昏,他们默契地维持着一种稍微有些尴尬的微妙平衡,赵屿白不会主动搭理武千凛,武千凛也不会上赶着去烦赵屿白。 直到在即将日落时,武千凛察觉自己与赵屿白的距离似乎在慢慢变远,可她明明一直都是按照原速前进的,当武千凛回头去看才发现赵屿白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你没事吧?” 武千凛见此想要上前,却被赵屿白出声制止。“你别过来,和我保持七尺以上的距离。” 看着冷汗直冒但态度依旧坚决的赵屿白,武千凛只能选择停在原地,她想赵屿白或许是着凉了,毕竟今日她醒来的时候赵屿白身上的衣物还是半干的状态,眼下又奔波一天会有些头晕乏力身体不适的状态还是很正常的。 可这都是小事,以武千凛现在的体力来看她其实可以很轻松地背着赵屿白走出山林,只是赵屿白似乎对此很抗拒。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太阳也完全落下,武千凛眼尖的发现前方似乎有许多移动的火光小点,似乎是远处的人举着火把在走动。 武千凛见此欣喜万分,连忙转告赵屿白,只是赵屿白的表情却冷淡许多,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随后说到: “看样子似乎是城中的人出来寻我们了,只是没有到眼前还是不能完全确定,若是这山中偶然经过的流匪就糟了,我们先躲起来。” 说着赵屿白就打算往身旁的丛林走去,只是他还没迈出几步就看见武千凛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正当赵屿白要开口之际武千凛便抢先说道。 “不用躲,前面那个骑马过来的人我好像认得。” 说完武千凛便往前方奔去,赵屿白见状也只好咬牙跟上,只不过他特地与武千凛隔开了一些距离还只愿意走在昏暗的树影里,一旦发现不对赵屿白马上就会借着树影躲入山林。 就在骑马之人与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武千凛忍不住对来人高呼一声,而赵屿白则侧身躲在了树后,只是令武千凛和赵屿白都没想到的是,骑马之人并没有停下而是像风一样直接掠过了二人所在之地,朝着前方继续奔驰。 赵屿白:? 武千凛:!!! 回城 “抱歉抱歉,小红它刚刚太兴奋了,没刹住。” 当赵屿白从树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就看着方才骑马的人已经下马正摸着马头对武千凛如此解释道。 那骑马之人是个年轻女子,她身着朝宇国的赤色官服,头发高高竖起,手中还拿着一把材质特殊的折扇,一副干练潇洒有公务在身的世家女模样。 只不过与那女子干练模样不符地是,她牵着的红色马匹身上有许多造型夸张的装饰品,特别是马头部分使用的颜色花俏鲜艳得令人过目难忘,也难怪武千凛老远就可以将她认出来,毕竟这样的马匹任谁都会记忆深刻。 而还不等武千凛回话,那女子便一把勾住了武千凛的脖子,一脸感叹地说道: “武千凛,还得是你啊。我之前追查的拐卖案追到朝宇的边境线索就断了,想着你联姻到了中立边界应该也没什么熟人作陪,便借此调职来到这边任职。还想着先压下消息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我一来就得知你在打猎的时候失踪了。这不,我今天上午才进的中芸城,还没歇下来喝口茶呢,就火急火燎地带人出来寻你了,你可真是给我能的啊。” 赵屿白看着被死死勾住脖子的武千凛不由默默地远离了她们,他突然发现武千凛没有边界感或许不全是她的错,这难道是朝宇国的风俗传统? “哎,好了好了,柳浅你先放手,你知道我是从来都不认路的。这位我的联姻对象,祁南国的九皇子。” 武千凛没有被柳浅的话语带偏她连忙向其介绍了赵屿白,希望柳浅可以暂时压制一下本性,不要太丢朝宇国的脸面。 柳浅闻此也是很快就收敛了自己过分“张扬”的表情,她迅速将自己的手臂从武千凛肩上收回,随后对着赵屿白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 但是赵屿白已经见识过了她的真面目,只能将方才的事情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平静地对其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随后柳浅让后面跟来的下属牵了两匹快马过来交给武千凛和赵屿白,并告诉二人,前方不远处有为他们准备的马车和医师,若如觉得疲乏或者身体不适可以让医师先行查看救治,再乘马车回城。 柳浅如此说完倒是稍稍改变了赵屿白对她的看法,这样相对周全的安排实在很合赵屿白的心意,于是赵屿白自然而然地就坐入了马车之中,而武千凛则是和柳浅策马同行,她们似乎有许多话要讲。 起初赵屿白还会侧耳留意二人所说的内容,但细听之下他发现全是废话。她们光是说朝宇国帝都的菜系和中芸城菜系的风味差异便说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武千凛和柳浅是怎么聊下来的,半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全是吃吃吃。 到最后赵屿白直接闭目养神不再去听马车外的动静,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已经不再刻意去听,但是武千凛和柳浅所说之话还是会时不时地钻到他耳边,说到欢喜之处二人还常常会忍不住轻笑。 平心而论那笑声倒也不算难听,甚至可以说略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肆意洒脱意气风发的感觉,只是赵屿白听久了便感觉莫名地烦心。 忍耐许久的赵屿白最终还是掀起了帘幕,柳浅与武千凛见他露面便不由自主地看了过来,只见赵屿白低头沉吟片刻随后说到: “柳姑娘,你方才似乎说过你是因为追查拐卖案来到中芸城的,昨日雨夜我在山林间为武千凛寻找草药时见到过一众行踪诡异之人,隐约听到他们谈论过转移,贩卖人口之类的黑话。或许你可以派人在这个中芸山脉中找找那群人的行踪,说不定可以得到些线索。” 赵屿白语罢,武千凛和柳浅不由对视了一眼,随后柳浅面色沉静有些认真地问道: “多谢皇子殿下提醒,只是请恕在下直言,殿下在雨夜的林间寻找草药时,是怎样无意间听清了那群人讲的黑话还不被他们发现的呢?” 赵屿白闻此,不慌不忙地回道: “起初我在林间寻药,隐约见到前方远处似乎有人在不断靠近,我希望是来寻我与五皇女的仆从或者官吏,可也害怕是山匪歹人,于是便刻意潜藏在了他们前方路段的附近。等他们走近了便见他们衣着不似官差与仆从,又听见他们讲黑话,我便不作声等他们路过以后就朝另一个方向继续去寻解毒草。” 柳浅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赵屿白所说的情形,随后她又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只是可惜当时下着雨赵屿白未曾看清那些人的面容,只隐隐听见他们说的一些话。 但即便是这样模糊的线索,柳浅看起来似乎也非常上心,她不再和武千凛说笑而是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吩咐起了几个下属。 赵屿白还特地提醒柳浅,他与武千凛失踪的这段时间中芸山脉中肯定有许多人来寻过他们,那些拐卖者如果在这些山中有据点也多半会转移或者隐藏得更深。 如此的话让官吏大规模搜索反倒效果不佳,不如先等事态平息让那些人放松警惕以后,再让官吏伪装成农夫或者猎人慢慢去寻。 柳浅谢过赵屿白以后便自顾自地忙碌起来,武千凛似乎对柳浅此刻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未表现出丝毫不满只是继续骑着马前行。 而赵屿白目的达到以后便放下了帷幕重新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回顾他方才说的话,其实是参了不少水份的。 赵屿白确实在寻药的途中见过一群行踪诡异之人,但他并未靠近而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察觉出异样,随后他选择直接绕路而行,所以赵屿白根本没就听见什么黑话。 但是为了让柳浅和武千凛暂时停止交谈,赵屿白便刻意在此时半真半假地提及了此事,毕竟如果只是一群行踪诡异之人也没办法完全引起柳浅的注意。 而赵屿白之所以可以笃定柳浅会对拐卖者的消息这么关注,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先前柳浅对武千凛所说,她是怕武千凛来联姻后无熟人作陪便借此调来中立边界任职。 可中立边界并不是什么好去处,这里时局不稳两国势力交错,暂无明显权利划分,过来任职不仅危险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从柳浅的行为举止不难看出她出身世家,若如她想去更好的地方想必非常容易,而且如果说她只是为了武千凛这个玩伴才过来的,赵屿白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赵屿白料定柳浅主动调职过来一定有其他原因,而那个被她提及,线索消失在朝宇国边界的拐卖案或许就是另一个原因。 看着柳浅之后的举动赵屿白明白自己猜对了。 至于柳浅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案子,赵屿白想或许是因为她在这个案上受了挫想挽回面子。也有可能是她与别人打的赌,胜负心促使着她不愿意输,毕竟这样的事情赵屿白在祁南皇城也见过不少。 而对于赵屿白来说,柳浅执着于此的原因其实并不重要,反正最后结果怎么样对他都没有坏处。 如果柳浅通过他所说的内容真的找到了拐卖案的线索,那么柳浅就算不愿欠他一个人情也会对赵屿白持有一个较好的态度,武千凛说不定也会连带着对他有更高的好感。 而如果最后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那么也不碍事,反正事情真假只有赵屿白自己知道,况且方才赵屿白已经提醒,人贩很有可能因为这几天寻人的动静而转移了据点,所以他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搜查出什么,只是“好意”提醒罢了。 确认完自己方才的言行没有漏洞以后,赵屿白又不由地掀起一小点窗帘,他借着缝隙看向了骑马行在马车左前方的武千凛。 他看着马车入了城,回到了自己和武千凛专属的府邸,随后看着武千凛被一众近侍包围,她们这一刻似乎不像近侍而更像武千凛的朋友和家人,她们说着包含担忧与关怀的话,更有甚者激动得喜极而泣。 赵屿白对情绪感知太过敏锐了,他知道那些人大部分是是真的在担忧武千凛本身,而他更加明白自己这边的仆从表现出来的激动多数都是在演戏,还有少部分是庆幸自己不用因为他的失踪而被牵连。 就连王公公也一样,甚至赵屿白还能从王公公的语气中品出一些对他的不满,兴许是认为他这次试探得太过了。 而这一切并没有让赵屿白感到任何悲伤,他太熟悉这种被虚假与恶意包围的世界了,反倒是先前与武千凛独处的那几天让他很不适应,那时候他都快怀疑自己情绪感知的能力是不是失效了。 思及此处赵屿白便透过人群看着一直赔笑道歉的武千凛,赵屿白就这样凝视着,他看着武千凛时而打趣微笑,时而被训得略带心虚的表情。 她似乎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不会埋怨,不会惊恐,不会悲伤。 赵屿白企图在武千凛身上看到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丑恶行为与想法,可他没有,他只能在武千凛身上看到越来越阴暗,越来越卑劣的自己。 武千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骤然回眸可赵屿白早就收回了自己越界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交错而过,随后两人就这样在庭院里被近侍与奴仆簇拥着,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柳浅的邀约 回到府邸后赵屿白大病了一场,他一连半月卧床不起,似乎是在山中感染了风寒。而作为名义上的夫妻,武千凛自然需要前去看望,她看着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赵屿白不由觉得有些心虚。 虽然武千凛并不惧死,在山洞里她也没有求着让赵屿白救自己,但武千凛并不是那种不识好歹之人,相反她十分珍惜旁人施惠给她的好。 因为在前世,连天生就该爱她的父母都不曾给予她多少关怀,所以每次被帮助,武千凛都会想着怎样数倍回报过去,即便对方是抱着目的刻意作为,她亦是如此。 于是武千凛每天都会探病,每次来还会带上许多珍稀草药和解闷的小玩意,就连她日日不曾间断的习武,也因此缩短了不少时间。 武千凛那副分外上心的模样在王公公看来就是情根深种,而这也是赵屿白乐于见成的。虽然赵屿白知道武千凛对他并没有像王公公所说的那般痴缠,但是这种程度的在意已是足够了,毕竟在他们日后的相处中还有许多机会。 这日武千凛照常跑到对面赵屿白所在的东屋里去探病,自大婚以后赵屿白和武千凛便很有默契地双双搬离了主屋。他们一个住东一个住西虽然打对门但其实相距也有数百米,中间还有武千凛摆放的各类武器所阻隔。 这次武千凛探病的时间比之前略久了一些,之前武千凛每次都是带着一堆东西过来,随后小坐一会儿就会回去。但今天她一直挨到了吃饭的点,随后轻车熟路地走向饭桌,坐在了赵屿白的对面,甚至就连赵屿白的奴仆也下意识就给武千凛乘好了饭。 没办法,这个场景实在是太眼熟了,在出去狩猎前的小半个月里,武千凛就是这样蹭饭的。回来以后武千凛倒是没有再这样做过,赵屿白还奇怪以为对方改性子了,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就又改回来了。 不过这也不怪武千凛反复无常,她最开始来蹭饭是为了吸引赵屿白的注意,之后呢因为赵屿白这边的伙食越来越好,她也就越来越上头。 刚回来的时候武千凛的近侍都担心她受了苦,于是也给她狠狠补了几天,那菜席好得不亚于逢年过节,而赵屿白正好又生病了武千凛才没有抢人家的吃食。 只是回来一段时间以后,武千凛的伙食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虽然也还不错但到底没有在赵屿白这里吃得肆无忌惮,毕竟她的近侍总是会让她稍微克制一下饮食。 于是武千凛看着赵屿白的气色已经恢复大半以后,便又开始了她的蹭饭操作,只不过这次她比先前要礼貌许多,在夹菜的时候没有先给自己满上,而是将夹到的菜放在赵屿白的碗里。 但武千凛没有想到,她的这个举动让赵屿白瞬间警惕起来。 要知道在武千凛先前的蹭饭历史中,就从来没有夹菜给别人的记录,她吃起东西来是真的有种猛虎护食的架势在身上,更何况武千凛夹给赵屿白的还都是她自己喜欢吃的。 看着武千凛对食物依依不舍的眼神,再想想她的反常举动,赵屿白的眼皮狠狠一跳。 “糟糕,她要毒杀我!” 赵屿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碗中已经堆积如山的食物,再看着了看武千凛,随后他很自然地将自己的碗与武千凛只装了白米饭的碗对调了一下,并微笑地说:“我记得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大病初愈吃太多会积食,你替我多吃些罢。” 说完以后赵屿白便带着笑,暗自观察着武千凛的反应。武千凛闻此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她眼睛竟然闪烁着泪光,武千凛只是想着赵屿白此刻还没好透和自己抢菜吃肯定是抢不过的,所以武千凛才会事先克制,先给赵屿白夹好菜,毕竟她吃起饭来她自己也害怕。 但是武千凛没有想到赵屿白竟然会这么做,她也不好推脱,低头就开始疯狂扒饭,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大喊:“赵屿白真是好人!我以后再也不说他是被害妄想症之王了。” 而被褫夺了“被害妄想症之王”封号的赵屿白看着风卷残云的武千凛,他心中的猜疑才稍稍减轻了些许。 “猜错了?她真的只是想给我夹菜?” 赵屿白开始在心里捉摸着武千凛的真实用途,他知道武千凛是那种将食物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人,于是对武千凛给自己夹菜的举动不断加戏。 “她这么在意我?比食物还要在意?” 这个想法一出来,赵屿白便不由朝武千凛那边看过去,但是看着依旧专心干饭的武千凛,赵屿白不禁又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 一番思索以后,赵屿白依旧摸不着头脑,他看着狂吃不止的武千凛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挑着武千凛吃得最多的那几份菜下筷,毕竟以武千凛吃的量如果菜里有毒的话肯定早就发作了。 于是一顿饭下来赵屿白也就吃了个三分饱,但他的病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之前都是为了让武千凛心生愧疚才故意伪装出来的,所以他觉得眼下少吃点也没事,就当是装病的报应了。 就在武千凛成功蹭到一顿饱饭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差点迎面撞到了一个人。那人身形魁梧却不觉粗蛮,小麦色的皮肤配着硬朗的五官显得英武非常。 武千凛和那人在门前相遇,眼看就要撞上,好在武千凛及时止住脚步,迅速侧身从旁边闪了过去。 而那人也因为武千凛动作停了下来,稍稍侧目。 “末将林奉,拜见九皇子。” 林奉进入屋内后向赵屿白行礼,他是祁南设在中芸城负责巡守的武将,今日是向赵屿白汇报近日中芸城以及中立边界其他四城的大概情况。 赵屿白端坐在上位,面色平和地听着林奉的汇报,对于中立边界五个城池的官员变动和政策改良赵屿白都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空架子完全没有实权,就算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下面的官员肯定也会阳奉阴违,倒不如直接当一个不管事的吉祥物,至少还可以得到些表面的尊重,虽然看起来也没有多尊重就是。 毕竟汇报政务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由祁南设在中芸城的主司来做,再不济来的也应该是副主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找了个负责巡守的武将。 只不过赵屿白明白,林奉只怕也是被迫接受的这个苦差,毕竟林奉要前来汇报政务但又不能让赵屿白过分插手,同时还要避免惹怒赵屿白。 这样一想林奉与其他官员的关系似乎略显微妙,赵屿白一边听着林奉说话,一边回想。 赵屿白记起林奉家世还算不错,他的父亲在朝中任职三品,他自己先前也有立过战功,按理说早该调回皇城,没想到依旧在中芸城当巡守似乎还被城中的官员排挤。 赵屿白敏锐地察觉出林奉身上的不正常,对方不应该处于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肯定有人在暗中打压,这让赵屿白来了些许兴致。 林奉虽然品阶不高但是他参过军立过功,手中必然也有自己权柄,甚至在军中可能还要许多死忠,赵屿白看出了林奉的价值,于是他表情又随和了许多,并暗自记下几个疑点准备事后让人去探查一番。 交谈一段时间以后,见赵屿白似乎对各类政务都兴致乏乏,林奉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正准备行礼告退,就听见屋外一阵喧闹。 “我的皇女殿下,您这院子真不错,很有您以往的风格啊!九皇子呢?这次我是专程来谢他的,上次他给的消息很有用,我的属下已经找到线索了....” 赵屿白坐在屋内就听见院子里柳浅对着武千凛如此惊呼道,随后武千凛和柳浅九这样咋咋呼呼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柳浅便注意到了画风与旁人不太相符的林奉,随后她脸上的笑意便稍稍冷了几分,赵屿白见此不由看向林奉,只见林奉也是略微沉脸随后低头行礼准备告退。 看着林奉的背影,武千凛也察觉到了柳浅与对方气场不和,但她并没有出声讯问,只是看着神情恢复如常的柳浅一本正经地对着赵屿白行礼。 只是众人皆没有想到,林奉走出门后刻意放缓了脚步,他听见柳浅似乎要请赵屿白和武千凛去玉春楼当作答谢。 至于为什么答谢,林奉并没有听清他也不敢在原地徘徊太久,得到几个关键字眼后就皱着眉头走出了庭院。 林奉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太妙,他知道自己获得的军衔和他的战功并不相符,但仅是知道而已,他并不能改变什么,可眼下林奉却十分迫切地想要立功得到一些奖赏,他想在母亲忌日之前赶回祁南祭拜自己的母亲。 身为中芸城的巡守林奉其实才任职没多久,但他在此地已经呆了快三年了,除了一年前母亲去世他日夜兼程赶赴祁南皇都以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 今年林奉原本打算奏请休沐回乡祭拜,但却被驳回了,这让林奉知道如果没有意外他这几年大概是回不去了,但今日与朝宇国皇女和女官走得颇近的赵屿白却让林奉看到了返乡的希望。 “或许...可以多留意一下。” 而不知道已经被林奉留意的赵屿白众人依旧在屋子里打趣,等柳浅终于把话说完和武千凛一起走出屋子以后,武千凛才好奇地问道:“你与方才那个祁南武将认识吗?看你一脸不爽的样子。” 武千凛这样一问就像是点燃了炸药线,柳浅听完直接暴跳如雷开始和武千凛狂吐酸水。 原来柳浅刚到中芸城就收到武千凛狩猎时走失的消息,于是她带着下属浩浩荡荡的要出城找人,结果那个离中芸山脉最近的城门正好归属祁南由林奉统管。 林奉认为柳浅一众人有些可疑,让柳浅出具在中芸城任职的证明,奈何柳浅是提前赶来的,她想给武千凛一个惊喜所以还未拿到任职的文书,于是双方掰扯了许久,最后还是柳浅掉头走了属于朝宇管辖的城门才出去的。 与武千凛吐槽完此事的柳浅表情舒畅许多,她散开了紧皱的眉头转而地对着武千凛真诚地微笑道:“不提那个烦人精了,明天记得带赵屿白一起过来哦,我给你们准备惊喜。” 看着柳浅的笑脸,武千凛总觉得这个“惊喜”可能会不太妙。 夫妻一起逛花楼 “哎呦喂,你们终于来了我在门口等半天了,快快快,我带你们进去,厢房都定好了。” 次日,当武千凛与赵屿白来到玉春楼以后,就看见站在玉春楼门口的柳浅正一脸兴奋地招呼他们进去。 这玉春楼设计得十分典雅,要迈入门槛后走过回廊和布好绿植与小池的天井才能看见一座模样精致的阁楼。 “千凛,这玉春楼看起来与朝宇的花楼是不是差别很大?我们在朝宇时逛过的那些花楼可没有这么别致的。” 柳浅话还没有说完,武千凛就感觉身旁的气温骤然降低,她稍稍侧头,便看见赵屿白正一脸假笑地看着自己。 “没想到皇女在朝宇国时还经常逛花楼啊?” 赵屿白就这样微笑着眯眼,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可不?还记得前几年我和武千凛常常溜出帝宫,几乎逛遍了帝都所有的花楼,千凛还特别....” 柳浅闻此,马上来了兴致,张口就要高谈阔论一番,只是她还没说多少,就被武千凛给捂住了嘴巴。 “哦?皇女她还特别什么?为何不继续说了?” 赵屿白假装没有看见武千凛的小动作装模做样地继续逼问,就连他脸上的笑容也比平日要灿烂百倍,但武千凛看着赵屿白此刻的模样心里却不由感觉有些发毛,于是赶紧出声解释:“我还特别喜欢帝都花楼里的特色菜,那百花宴和清秋食谱我到现在都特别喜欢,对吧?柳浅。” 柳浅被武千凛的一顿操作给整懵了,但是她明白眼下不是抬杠的时候,于是便连声附和,但是赵屿白依旧一副“笑容灿烂”的样子于是武千凛只得继续补充说道:“当时别提多开心了,我们可以从街头逛到街尾不花一文钱,那条街几乎所有花楼都是你干娘的产业。” 柳浅听到武千凛这样说以后,不由也感慨起来。 “是啊,只是干娘管得严,虽然吃喝不愁但到底不肯我们开荤,说我们还小,结果什么都还没干呢,一眨眼你就成婚了。” 柳浅说完这句以后,赵屿白的表情才稍稍正常了一些,武千凛见此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赵屿白刚刚那个状态,总让武千凛担心柳浅下一秒就会死于非命。 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自己有多么不容易的武千凛很快就发现领路的两个小厮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走。还不等武千凛出声讯问,柳浅便已经站定面露歉意地对着赵屿白和武千凛说道:“等下我们可能要暂时分开,我和千凛一个厢房,殿下您在另一个厢房。” 赵屿白闻此却也是十分淡然地点了点头,似乎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安排,而武千凛则依旧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赵屿白见武千凛如此,便不由出声解释道:“这是玉春楼的规矩,男女宾客不可同楼。” “这是什么奇葩规矩,搞性别歧视?” 武千凛闻此依旧懵懂,她神情疑惑的问道。赵屿白看着武千凛那副不明就里的呆傻模样,心情莫名好上几分,于是详细地给武千凛讲解了这个规矩设立的来龙去脉。 中芸城作为两国边境的最中心,在战争时期曾被朝宇国和祁南国轮番占领,两国风气完全不同,一个重男一个重女,朝宇的花楼里全是年轻貌美的少年,祁南则反之。 而被两国轮番统治过的中芸城便有服务女子的花楼,也有服务男子的,而这玉春楼则是第一家集两者为一体的,因为它即接男宾,亦待女客。 在设立之初,这玉春阁的老板并没有要将男女宾客分开的意思,于是出现了男宾女客为了抢夺一个花魁大打出手,女宾醉酒将男客认作这玉春楼的小馆直接强上,事后还撒了男客身上一堆银票进行行为侮辱等等一系列事故。 此后玉春楼便设了规矩,男女宾客在最开始入场时必须分楼而坐,若是男宾女客互相认识,也得等拍卖开始以后随着玉春楼的小厮或者女侍到一个厢房里相聚,避免再次闹出乌龙事故。 听完赵屿白的解释,武千凛感觉自己的脑袋依旧嗡嗡的,她看着眼前的玉春楼,一楼是大厅有雅致的舞台和四散开来的各种席位,大厅被阁楼完全包裹形成一个半圆,阁楼有一左一右两个入口,此刻他们就在两个入口的正中间。 “行了,那我带着千凛上去了,殿下您那个厢房是我早就定好的,有什么要求尽管向下人提,全记在我账上,一会我就带着千凛过来找您。” 柳浅低声与赵屿白说完话后,就拉着武千凛上了楼,而赵屿白看着柳浅轻车熟路的模样,他的眼神不禁冷了许多。 与柳浅来到二楼厢房的武千凛正扒在围栏上往大厅里看,她们所在厢房的布置十分奢华,看向大厅的视角也很好,武千凛坐在软椅上就可以将一楼的人与物尽收眼底。 “啧啧,柳浅你这个厢房选得不错,花了不少钱吧?这就是你的惊喜?” 正对着随行小厮低语的柳浅听到武千凛说话,便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小厮出去,然后她不紧不慢地在武千凛对面坐下,一边吃着桌上的蔬果点心,一边回复道: “还好吧,是动了一下我的小金库,九皇子那边的厢房比我们这个还要好,毕竟是答谢总归要像点样子的。不过这可不是什么惊喜,真正惊喜还在后头呢。” 说到最后,柳浅拿着她那个特殊的扇子挡嘴一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看得武千凛感觉自己的拳头莫名开始发痒。 似乎看出武千凛受不了卖关子,柳浅顿了顿,便叹息一声满脸无奈地对着武千凛耳语起来。 “什么?你要包五个花魁?” 武千凛听完柳浅的耳语,马上惊呼起来,而柳浅则被武千凛突然发声下了一跳,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武千凛小声一些,随后又慢悠悠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替你试探一下这个九皇子到底是什么货色?一次包五个花魁的整夜,我也很有压力好不好?” 武千凛见柳浅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不由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需要时间理清一下柳浅方才所说的内容。 “所以你是打算借着答谢的名义,试探一下赵屿白喜欢什么类型的?看看他是不是那种口味变态或者喜欢花天酒地的人?” 柳浅听到武千凛说完后,嚼着蜜饯打了一个响指。 “对对对,你说我是不是为了你煞费苦心?等我拍下那几个花魁,就带着那些美人一起去找九皇子,告诉他这就是谢礼看看他会不会把持不住,如若他真有别的想法,你正好也看开些和他各玩各的,早些说开来免得被联姻的名头捆住了手脚。” 武千凛闻此,不由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她明白柳浅是好意,在柳浅看来联姻以后自己的自由度肯定大打折扣了,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毕竟要顾及两国的影响。 柳浅也确实担心武千凛被赵屿白以联姻的名义裹挟着非要扮演恩爱夫妻的模样,毕竟柳浅了解到上次狩猎就是赵屿白提议的,虽然是武千凛主动要求一起,但这有可能是赵屿白刻意引导所致。 所以这一次柳浅就想让花魁试探一下赵屿白对这次联姻的态度,若是能达成一致各玩各的自然是最好了,若是赵屿白不上钩,柳浅就会让花魁正常展现才艺,把这事带过去。 但武千凛就担心柳浅的试探会不小心过界,踩到赵屿白的雷点上,但仔细回想一下还有印象的小说剧情,赵屿白似乎从来没有因为美人计或者各种试探的行为而动过杀心,他向来只在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有没有被威胁。 一直害怕柳浅在赵屿白面前舞过头的武千凛思及此处,不由稍稍放下心来,她想作为以后的千古一帝,赵屿白的心眼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吧,况且这次的试探确实没有恶意,完全不会危急性命。 “问题应该不大...应该吧。” 而另一边,进入特殊厢房的赵屿白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所在房间的与众不同。奢华柔软的地毯,各类珠宝雅饰,屏风上暧昧的画和早已点燃味道迷人的暖香,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点太过纸醉金迷的感觉了。 赵屿白神色从容地坐在围栏边上,他拿起桌上泡好的香茶,假装抿了一口却完全没有入嘴,随后他将一锭银子抛向随行的小厮然后问道:“方才我看见有人手上拿了一个檀木刻成的手牌,可是拍卖时需要用到的。” 那小厮接下银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切,他半弯着腰态度十分恭敬地回到: “贵客猜得没错,确实是拍卖时用的,檀木上有号码对应着在不同厢房的客人,如若有看中的花魁,便直接在檀木上写上出价交给楼中的小厮就好。对一位花魁只能出价一次价高者得。当然如若您不想参与竞拍,只在楼中观看表演也是可以的,就不需要领手牌了。” 赵屿白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似乎想起柳浅手上就有那种檀木制成的手牌,只是赵屿白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柳浅自己一个人有想拍下的花魁,还是武千凛也有这个想法? 正思索之际,赵屿白就透过纱帘看到了在对面楼里正将手牌递给玉春楼侍从的武千凛,看到这一幕赵屿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起来,他目光冰冷,像被吵醒的毒蛇,捏着茶杯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收紧,关节处都泛起了白。 “好得很...真有你的,武千凛。” 一起吃醋? “好得很...真有你的,武千凛” 赵屿白死死地盯着对面武千凛所在的方向,玉春楼的纱帘都是特制的,从楼内往外看去风景依旧宛若无物,但从外面看过来却只能看见一些迷迷糊糊的影子,有点像低配版的单向玻璃。 按理说楼上包厢内应该都设有这种防窥探的纱帘,赵屿白不可能看清武千凛在哪个厢房,更不可能看见武千凛将手牌递给侍从。 但武千凛先前向大厅看去的时候掀开了纱帘,直到现在还没有放下,而赵屿白又目力惊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阁楼的武千凛,还好死不死正好看见武千凛将手牌拿给侍从。 赵屿白看着武千凛那分外显眼的身影,他拿茶杯的手不禁再次收紧了些,但没过多久赵屿白就看见对面那边的纱帘不知被谁又放了下去。 这纱帘一放赵屿白就已经脑补出武千凛拍下小馆后与柳浅一起寻欢作乐的奢靡画面了,于是赵屿白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愚弄了。 借着给他道谢的名头,公然竞拍小馆?这算计可是没有谁了。 视线被阻断的赵屿白转而望向了楼下,此刻一个面容艳丽的男子正在台上唱着情曲,他那低沉的声音与鲜亮的容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婉转的曲调亦被他唱得柔情似水让人不禁痴迷。 赵屿白记得玉春楼的规矩,每一个客人只能对同一个小馆花魁出价一次,并且只有花魁在台上表演时才可以出价,所以赵屿白认定武千凛就是看中了台上那个容貌妖艳的男花魁。 “拿一个手牌给我。” 赵屿白面无表情地对着小厮说道。小厮闻此马上拿出手牌双手奉上,他在玉春楼也是有些年头的,这男客对男花魁出价亦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他反应得非常快。 但当小厮接过已经被写上价格的手牌时却不由愣了愣,那手牌上写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让人一眼就明白出价者的势在必得。好在小厮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脸色的表情,他对赵屿白态度恭敬地行礼,随后退出了厢房。 而此刻,武千凛却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甜点,她对花楼的表演其实都不太感兴趣,在武千凛看来这世上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比食物对她的吸引力大,如果有那可能就是武艺了,但很显然这花楼里并没有武艺表演。 可武千凛吃东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没几下桌上本来就量少的甜品就全部被她炫完,于是武千凛又将注意力转向正在琢磨出价的柳浅身上。 “哎呀,你可别乱动哦,这些都是我已经写好的,我贿赂了这里的主管,知道这些花魁每晚的大概价格,我现在要踩着最低的价格拿下来,不然真的会大出血了。” 柳浅看着逐渐走进的武千凛不禁警惕起来,她知道武千凛是那种安静不了的人,只要嘴巴停下武千凛就会忍不住乱走乱动东西,所以柳浅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已经写好价格的手牌收起。 武千凛见柳浅如此反应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她也控制不了自己这种静不下来的状态,只能站在原地委屈巴巴地对柳浅说: “刚刚我就向侍从问了个手牌拿来看了一会,还没有仔细琢磨呢,甜点就上来了,我也不好一直拿着光吃东西不写价格是吧?扫了两眼就给它还回去了,你就让我再看看呗,我感觉那手牌上的花纹设计得还蛮独特的。” 柳浅见武千凛如此也是没有方法,她只能摇了摇脑袋然后将一个空白的手牌丢给武千凛,随后用略带笑意地声音吐槽道: “你呀你呀,大皇女说得果然没错,你这种性格说好听点是活泼开朗,说得不好听,就是多手多脚了。” 接到手牌的武千凛闻此也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向来闲不住,幼时和诸位皇姐在学堂时经常东摸摸西看看,甚至几次不小心打翻了其他皇姐的砚台将墨汁弄得到处都是,大皇姐那样说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了好了,终于写完了,先前我已经拍下三个美人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赵屿白那边会合带着花魁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若如他有意向我就把已经准备好的手牌拿出去,用最值的价格把他中意的花魁都请过来,四五个美人一起我就不信了还拿不下他? 武千凛闻此也不由点了点头,她非常想早点和赵屿白会合,毕竟柳浅说过赵屿白所在的厢房要更好,那么里面的水果和点心说不定也会更多更好,面对食物的诱惑武千凛向来一马当先。 于是她看都没有看等候在门外的三位女花魁,紧跟着带路的小厮就往外冲,柳浅则拿着手牌和折扇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看看自己选中的三位花魁,不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赵屿白,我们来了!” 就当武千凛兴高采烈地打开赵屿白所在厢房大门的时候,她却楞在了原地。 只见厢房内赵屿白端坐在高位之上,他身前正跪着一位容貌艳丽的男子,看起来似乎是玉春楼的男花魁。两人之间其实隔了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这房间的陈设再加上赵屿白与那花魁的颜值和他们两人此刻的姿态,总是莫名的让人想入非非。 “打扰了!告辞!” 武千凛见到这一幕后脑袋空白了一阵,但她反应迅速,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将门重新关上,怎料此时赵屿白却直接喊住了准备开溜的武千凛。 “武千凛,你给我进来。” 武千凛闻此却依旧傻站在门口,她看着还跪在原地的花魁,神情不由有些不自然,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屿白竟然有这种癖好,小说里也没写啊! “这...这不太好吧。” 赵屿白看着武千凛此刻的表情,便猜到了武千凛脑补了什么,于是他笑容更甚,语气更加柔和。 “有什么不好的?你我是夫妻,有什么不可以一起分享的吗?” 武千凛还是想要拒绝,但她看见了自己身后马上就要带着三个花魁过来的柳浅,武千凛便只能迅速走入屋内随后关上房门,只伸出脑袋让柳浅带着人先去别的地方。 柳浅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听从了武千凛所说的指示,一头雾水地又带着三个美人往回走。 支走柳浅后,武千凛终于将视线移回到赵屿白这边,她扫了扫整个房间,便发觉自己好像误会赵屿白了,如若赵屿白真有断袖之癖又怎么会让这么娇媚的美人跪在地上?还跪那么远? 况且这房屋内除了赵屿白和地上的花魁外,还有几个存在感不强的侍从,但人家好歹也是人,一般有意与花魁亲热的都会事先支走旁人才对。 这样一想,武千凛便稍稍放下心来,她可以暂时确定赵屿白还是男频文男主,不是耽美向男主了。 思想已经放轻松的武千凛没有注意此刻诡异的气氛,她直接越过跪地的美男子,直奔赵屿白左手边的美食。 赵屿白就看着武千凛目光坚定地朝自己走来,他心下一动,认为武千凛肯定是心虚才不看跪地之人。 于是赵屿白便也没有开口,他想等着武千凛主动问起跪在地上的男花魁,但怎料武千凛坐过来后就是一顿狂炫,她拿着筷子不停地夹着凉菜,甚至还伸长手臂要蘸赵屿白手边的调料,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笑话,男主做什么自然有他的打算,地上那个说不定就是什么身份特殊的间谍,武千凛根本不打算过问,她只想在有生之年多吃几口饭而已,她总结了一个真理就是男主的事不要管,少管少看对谁都好。 可一心只想干饭的武千凛却又被赵屿白单独点名了。 “武千凛。” 赵屿白面色温和地看向武千凛,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笑得十分真诚,可武千凛却从中品出了不易察觉的杀意。 “啊,叫我?你也要吃醋吗?” 武千凛愣了愣,她偷偷伸向赵屿白那边的手也停在了原地。赵屿白看着武千凛手上端着想要偷走的醋蝶,不由又烦躁了几分,他直视武千凛的双眼,语气有些怪异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武千凛原本想说没有的,但当她看着赵屿白愈发完美的笑脸,不由又止住了话头,她顿了顿随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屋里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 武千凛语罢后众人望向赵屿白,见赵屿白点头后才全部行礼退了出去。等整个厢房只剩下武千凛和赵屿白两个人的时候,武千凛才对着赵屿白正色道:“别笑了,整天带着假笑面具不累吗?” 赵屿白闻言没有说话,但他正在微笑的嘴角却慢慢停止了上扬的幅度,武千凛就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赵屿白周身原本温和的气场也开始变得尖锐阴沉。 最终赵屿白面无表情的坐在武千凛旁边,两人都侧着身隔着一张桌子对峙,不微笑的赵屿白眼神冷漠,那原本如一汪春水的眸子此刻就像一下过渡到了深冬,眼中自带的柔情也已经尽数冻结成冰刃,叫人生寒生畏。 赵屿白的转变太大,他不笑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但武千凛明白,先前温润如玉的赵屿白都只是对方故意伪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现在这个冷漠阴沉的赵屿白,才是真正的赵屿白。 赵屿白的处境 “哎,这样才对嘛,一直假笑不累吗?” 武千凛见赵屿白终于不再伪装,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怕说开以后赵屿白还是一个劲地笑,心里明明有事却非要说没有。 而赵屿白闻此,望向武千凛的目光也不禁微沉。 “看来我到底还是小瞧你了,朝宇国的五皇女亦不似看上去的这般简单。只是不知,你是怎么确定先前的我尽是伪装呢?” 赵屿白不认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他在祁南皇宫中多年,接触过他的大部分人皆认为他性格随和,不争世事。赵屿白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与他相处不过几个月的女子就可以如此轻易地看穿他的本相。 武千凛听完不由笑了笑,她在心里大喊: “因为我看过你的人设啊,我能不知道?假笑大师,被害妄想症之王。” 虽然已经在心底里对着赵屿白疯狂吐槽,但是武千凛表面上态度依旧十分正经,只见她故作神秘地微笑着抿了一口茶,随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因为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赵屿白你或许不知道在联姻前我就打听过你的消息,你出生时天有异象,祁南国中皆传言是吉兆可祁南国的男皇对你却态度不明,你自小也遇到过不少事故,多次险些丧命这可不像是吉星降世的征兆啊。” 赵屿白面无表情地听着武千凛细说着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的往事,不由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朝宇国对祁南皇城内的消息已经掌握到这个地步了。 武千凛所说让赵屿白明白祁南皇宫中肯定有朝宇国的奸细,而且地位不低。但即便知道了此事,以赵屿白现在情况肯定也是没有心思管什么奸细的,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赵屿白想这也是武千凛会毫无顾忌的将那些往事说出来的原因之一吧,对方对他现在的处境肯定也是十分清楚的。 待武千凛搜肠刮肚,终于将她还记得的赵屿白一些年幼往事说完以后,赵屿白才接过话头。 “皇女知晓了我这么多消息,从中推断出我的本性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我却对皇女你没什么了解,但眼下两国已经联姻,皇女也知晓我的处境,又为何要做毁辱我的事?皇女是故意想要我难堪?还是想要我的性命?” 武千凛听赵屿白说完,人都懵了,只能在心里狂吼。 “我去,我做什么了?毁辱你?让你难堪?要你性命?我怎么敢的啊?” 好在赵屿白并没有等武千凛回话,他自顾自的继续往下面说: “虽然两国现在休战并且联姻,可矛盾依旧明显尖锐,祁南国中有不少势力还在躁动,希望可以一举拿下朝宇。我猜想朝宇国内恐怕也是如此,我生的不是时候正好碰上异象,父皇因此对我不喜,此番联姻选我出来也是想将我做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说到此处,赵屿白停顿了片刻,他说话的声音其实很稳,可莫名地就让人感觉他在一边说一边哽咽,武千凛明白这是男主在装可怜博同情了,可她却还是忍不住被带入那种低落的情绪里。 “皇女你向来被女帝宠爱,怕是不明白我此番被派来联姻的危险。两国争战多年都需要休养生息,但两国的国风就注定不可能一直和平下去。一旦有一国先缓过来,那么签订的和约就会马上被撕毁。而撕毁的方式,就是作为联姻者的你我,其中一方死去。” 听到这里武千凛便忍不住点了点头,她其实知道这一层关系,在小说原剧情中,祁南国的男皇就是想在五年内争取恢复国力,然后让杀手暗杀赵屿白嫁祸给朝宇,重新开始战争。 只是赵屿白早就看穿了男皇的意图,提前开始布局,在男皇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下毒让原来的“武千凛”意外去世,导致两国重新陷入混乱争斗的场面,而他自己则窝在中立边界培养自己的势力。 只不过赵屿白在中立边界卧薪尝胆的片段太过憋屈,武千凛并没有看全,她直接跳过了好多章节,等重新接上剧情的时候赵屿白已经锋芒显露,展现出大帝之姿了,所以先前的武千凛并不能深刻地体会此刻赵屿白的艰难。 但现在听着赵屿白的剖析,武千凛大概明白了,眼前这个日后成就传奇的千古帝王现在是多么无力。 他手中没有任何权势,被自己的父亲随手拨弄丢到了中立边界,这里驻守的祁南官员都知道他并不受宠,是个只有名头的空架子,朝宇国的人对他更是带着天然的仇视。 现在的赵屿白,真的只是一个不知何时会被杀掉的弃子。所以他彷徨,他畏惧,他隐藏真正的自己,用尽卑劣肮脏的手段只是想要...谋求一线生机。 “若如我们相处融洽,两国的主和派会竭力延长和平的期限,但若是你我之间表现不和或者其中一方做出太过火的举动,主战派就会抓住间隙,创造重燃战火机会。皇女你手上有实权,又有超高的武艺在身自然不怕。可我与你不同,我只能竭力维持你我之间的关系才可以苟活,我...没有选择。” 赵屿白没有停下,他近乎坦诚地向武千凛揭露自己此刻的困境,真诚得让武千凛都有点怀疑此刻的赵屿白是不是被掉包了。 可转念一想此刻的赵屿白还未成长起来,他现在能在完全弱势的时候,仅靠言语就打动了武千凛这其实已经十分难得了。 于是武千凛也十分正经地回道: “你所说的我已经知晓,我也无意挑起战乱,我也想两国安宁。现在我们的相处不就很好吗?并没有不和,我也没有做什么过界的事情。” 赵屿白闻此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不知道此刻的武千凛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有其他想法,但赵屿白不打算继续和武千凛打哑谜,直截了当地说: “我看见你将手牌给玉春楼的侍从要拍下刚刚跪地的那个男花魁,其实如果你私下想玩我不会干涉,但今天柳浅借着答谢我的名义却让你拍下小馆,这已经与羞辱无异。我自知身份地位比不上皇女你,不敢有所异议,但今日林奉也此地,他若是将此事传向祁南...” 赵屿白没有说下去,但武千凛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祁南国的男子十分看中女子的名节,就算是势均力敌的联姻亦是如此,男子在外花天酒地是理所当然,女子若是不守节就是对其丈夫的侮辱。 祁南的那些男人一个个面对绿帽子是真的义愤填膺,好像绿帽可以共享一样,听到哪家妇人红杏出墙就会气急败坏,却不想自己左一个小妾右一个美娇娘更是对妻子的不忠与背叛。 如果武千凛真的当着赵屿白的面找男宠,招花魁,指不定得被祁南的所有民众给骂死,认为她是故意羞辱祁南国,毕竟赵屿白是代表祁南出来联姻的。 那个时候就不是武千凛和赵屿白之间的事情了,而是涉及到两国颜面问题了,那些主战派也会借此挑弄风波。 祁南国的男皇或者其他有心人说不定就会因此提前对赵屿白下黑手,也难怪赵屿白反应这么强烈。 但问题是,武千凛压根就没有要拍花魁啊!她对之前跪在地上的男花魁根本就没有印象,又怎么会为了那个男人一掷千金呢? 况且那男的好像还没有赵屿白长得好,武千凛觉得自己就算是被抽傻了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不过脑子的事情,所以她急忙否认道: “什么手牌?我就是看那牌子的花纹独特,才问侍从拿过来看看,什么都没干就还回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差人去问。我以我的性命发誓,我绝对没有拍小馆,我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想过。” 武千凛拍着胸脯,表情分外认真。赵屿白见对方表现得如此严肃真诚,于是半信半疑地唤来了侍从,对侍从耳语几句后便将其挥退。 看样子是叫人去调查武千凛所说内容的真实性了,武千凛见此也没有任何异议,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赵屿白就是查翻了天,也只能查出她武千凛。 没,有,拍,小,馆! 而这时武千凛又想起赵屿白先前所说的林奉,武千凛勉强在心里将这个名字和昨天在赵屿白房门前差点撞上的那个男人对上号。 “你说林奉也在场?他在哪里啊?我怎么没有看到?柳浅也请了他吗?不科学啊。” 赵屿白看着到处张望的武千凛,不由扶额。方才武千凛一脸正经的时候赵屿白绝得对方气势不俗,可怎么现在一下又变得这般痴傻? 暂时压制下心中的吐槽欲,赵屿白耐着性子回答道: “我先前在大厅时瞥见过他,随后特地花钱问了这里的侍从,侍从说林奉今日很早就过来了这边,他一个人在大厅中坐了很久,在表演快开始也就是我们快到了之后,他才订了厢房,还正好订在离我们两个厢房最近的地方。” 武千凛闻此便忍不住接话道: “所以他是昨天听到了柳浅和我们的对话,今天特地来此处监视我们,可是他为了什么啊?” 赵屿白听完以后不禁点头,智商回归正常的武千凛让赵屿白感觉与其对话轻松了许多,可正当他要开口回复武千凛时,厢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 一开门就看见柳浅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她将三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带入房中,随后对着武千凛说道: “我忍不了了,千凛这三个花魁交给你,我现在就要宰了那个姓林的。” 与男主的约定 “我忍不了了,千凛这三个花魁交给你,我现在就要宰了那个姓林的。” 柳浅话还没说完,就急冲冲地往门外走去。武千凛见状急忙站起身来想要追上问个究竟,但下一刻就被赵屿白给拦了下来。 “不必着急,柳浅大概是遇到林奉了,他们先前有过节再次遇到发生口角争执实属正常,但好歹他们也是两国官员,最多互骂几句不会闹出大事的。” 武千凛闻此还是不放心,因为赵屿白的话语她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却依旧忍不住朝柳浅离开的方向张望。 “柳浅肯定是有分寸的,但她向来不喜欢动粗,今天竟然说出要宰了谁这种话,看起来是真的被气得够呛,也不知道林奉到底说了什么?” 赵屿白见武千凛暂时没有要追出去的打算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表露了本性为的就是能够争取武千凛这个盟友,看武千凛方才的神情,分明已经被他说动,只要再稍加暗示,赵屿白有信心能够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但看着武千凛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赵屿白便明白她肯定还记挂着柳浅和林奉的事情,于是赵屿白只能接着话头回道: “还能说什么?定然是林奉见到你与柳浅一起来寻我,认为我们可能在密谋什么,于是林奉也出了厢房想过来一探究竟,却正好遇见被你支走正要折回的柳浅。柳浅见他肯定要嘲讽几句的,林奉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定然会反驳,两人这一来一回,不就互相挤兑起来了吗?” 武千凛听着赵屿白的猜测,不禁点了点脑袋,凭她对柳浅的了解,武千凛觉得这确实是柳浅会做的事情,但是武千凛听完以后却没有选择重新坐下,反而准备抬腿往屋外走。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现在更应该赶过去了,我不能让我的姐妹被欺负啊。林奉还是个武将,这要是他骂不赢柳浅气急败坏想要动手,我不得好好教他做人?” 赵屿白眼见着武千凛就要跨越门槛,心下一急。 他方才已经做了足够的铺垫,马上就要向武千凛提出暂时结盟的条约,眼下正是成热打铁的时候,若如过了现在,只怕等武千凛过了这个劲头,再提要求就没有此刻的效果了。 于是赵屿白急忙起身,他迅速伸手拉住了武千凛的手臂,将其重新带回了房门内。 “嗯?” 被一下拉回的武千凛满脸疑惑地看着赵屿白。 可赵屿白此刻却是脑袋一空,他方才的动作太过急促没有掌握好手上的力度,一下就将武千凛拉扯到了自己身前。 恰好此时武千凛也骤然回首,她被拉扯时的后坐力带着又往赵屿白这边靠了靠,两人此刻相隔不过一指又正好四目相对。 武千凛正抬着脑袋一脸茫然地看着赵屿白,似乎她还没有发觉此刻自己与赵屿白贴得太近,就连呼吸都缠绕在了一起。 赵屿白看着武千凛明亮柔和的眼,感受着手中隔着衣物就能触碰到的有力脉搏,独属武千凛的气息萦绕在周身,赵屿白不禁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不太真切的梦里,这一瞬间他的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想将眼前所见...占为己有。 好在赵屿白及时止住了自己肆意妄为的想法,他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武千凛拉扯开距离以后又忍不住地侧头轻咳起来。 武千凛被赵屿白的动作给整懵了,她看着赵屿白侧着脑袋,将手握成半拳挡在嘴前不断咳嗽。 那仅仅露出的上半张侧脸正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变红,这让武千凛认为赵屿白肯定是咳嗽到难以呼吸了,于是她有些担忧地准备上前安抚。 但武千凛刚往前走半步,赵屿白就连连后退,他边退还边摆手示意武千凛不要靠近。武千凛见此只好止步,可赵屿白的情况却并没有好转,反倒他脸上的潮红迅速蔓延到了脖颈处。 于是武千凛只得端来茶水,又随手拿了个端茶的茶盘给赵屿白扇风,等了好一会赵屿白才恢复正常。 待赵屿白将茶杯递回给武千凛后,他才逐渐想起自己方才拉住武千凛的目的。可经过这样一阵折腾赵屿白明白,自己其实已经错过了提结盟的最佳时期,于是他也不再执着于此,十分巧妙地换了一套对武千凛解释用的说辞。 “我已经打点过玉春楼的小厮让他们留意林奉的动向,一旦出事会有人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你现在要是急着过去只怕事态会愈发难以控制。况且我方才叫他们去查验你先前所说,眼下应该也快有结果了,如果我当真冤枉了你,自然要向你赔礼的。” 武千凛接茶杯后随手将其放在桌上,她另一只手上还拿着木制的茶盘对着赵屿白扇风,似乎还在担忧赵屿白的状态。 此刻赵屿白脸上余红并未全然消退,方才的咳嗽使他双眼泛着水光,皮肤本就异常白皙的赵屿白配上泛红的眼角,硬生生把他先前展现出来的阴郁转换成了别样的艳景。 就连当下进门准备回话的小厮,见了此景也是忍不住在门口发起楞来。好在赵屿白已经好转很多,他尽可能的迅速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而后小厮在赵屿白的示意下,直接说出了查验结果,小厮说先前服侍过武千凛那个厢房的侍从可以证明,武千凛确实没有参与任何竞拍。 确认完消息的赵屿白正要向武千凛赔礼道歉,武千凛却转而向小厮讯问起了柳浅和林奉的情况。 赵屿白见此便让小厮如实回答,最后林奉与柳浅相遇互怼的过程果然和赵屿白之前所猜测的基本相符。 但令武千凛意外的是,柳浅出了这个厢房以后并没有直接去找林奉算账,她似乎在去的路上遇见了自己的下属。 眼前的小厮只道自己就看见一个女子对柳浅喊了一声“大人”,随后两人结伴去了一个房间,似乎那女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予柳浅,以至于原本对林奉喊打喊杀的柳浅全然忘却了先前准备宰人的计划。 知晓柳浅并没有去找林奉互撕的时候,武千凛终于松了一口气,于是在赵屿白挥退小厮以后,武千凛便对着赵屿白说: “我们立个约定吧?” “嗯?” 面对武千凛没头没脑的一句,赵屿白有些疑惑,他似乎意识到武千凛要说什么,但他不能完全确定,于是他只有等武千凛继续往下讲。 武千凛也没有卖关子,她踱步走到了赵屿白面前,与其正面相对。 “我说我们立个约吧,你先前如此紧张,不就是害怕我们俩联姻的状态会影响到两国国势,进而害你被暗杀死于非命吗?不如我们立个约,让我负责保护你的生命不受威胁。” 赵屿白闻此微楞,武千凛所说与他先前所想的结盟或者合约内容相差太多,但不是差太多,而是好上太多。 赵屿白眼下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他有预感他的父皇会在近几年有所行动,如果不能在这段时间里有所积累,拉拢到足够庇护他的势力,那么身死是必然的。 如果武千凛是真心愿意保他,那么赵屿白生还的几率肯定会大幅度上升,因为武千凛和赵屿白不一样,她是朝宇受宠的皇女,她手握实权,她可以代表朝宇。 但问题是,赵屿白找不到自己被武千凛庇护的价值。 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 “你要保我?你的亲信,你的皇姐母帝,你手下的官员,她们不会同意的。” 赵屿白有些漠然地摇了摇头,他看得很清楚,武千凛被派来联姻不是像自己一样被当作弃子来用的。对方手上的兵权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她那出众得精才绝艳的武艺也必定承载了朝宇对她的厚望。 朝宇是肯定不会遗弃这样一位皇女的,所以想要撕毁和约,死的只能是赵屿白自己。 “为什么要其他人同意,现在是我向你约定,约定的内容只有你和我,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活下去的。” 武千凛的回答让赵屿白有些意外,但这样的话却不能打动他,赵屿白明白如果武千凛只是作为个体向他许诺和约定的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一人之力能做些什么?她的武艺根本无法抗衡那些没有实质的明枪暗箭,于是赵屿白有些心灰意冷地笑了笑,他一边自嘲一边问道: “那皇女的尽你所能,是准备尽多少心力在我身上?” “说了尽我所能,就是我死了都不会让你死的。别那么悲观啦,我武艺很高的,那些杀手刺客我都给你挡回去。菜里有毒我也给你先试毒,你放心就好了。” 武千凛察觉出了赵屿白有些低落,于是忍不住安慰起来。 她知道赵屿白其实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这种安全感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情感上的缺失,还因为他是真的时刻都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他在四面楚歌,难分敌友的环境下成长,无数次被背刺,无数次死里逃生,这造就了他多疑的性格。 先前武千凛不想和赵屿白扯上关系,就是怕他的被害妄想症祸害到身边的人,但眼下看来想和赵屿白保持距离是有点困难的,不如试着给予他一些安全感,减轻他被害妄想症的症状。 而赵屿白却觉得武千凛说得有些夸张了,作为皇女的她为何要舍命相护?只怕不是在拿他打趣罢了,于是赵屿白也半开玩笑地问道: “那么皇女殿下,我该怎么相信你?” 林奉的刁难 “那么皇女殿下,我该怎么相信你?” 面对赵屿白的质问,武千凛随意地笑了笑,她语气很欢脱可眼神又分外坚定,她说:“你不必信我。” 武千凛的话让赵屿白不禁失笑,他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心想对方肯定是逗弄自己,否则怎么连虚情假意的承诺都不愿意给? 就在赵屿白忍不住后悔自己先前的坦诚,并在心里自嘲之时,武千凛继续说道: “你不必信我,你可以对我保护你的程度抱着时刻怀疑的态度。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所言非虚。” 闻言,赵屿白沉默了,他确实不相信武千凛能做到她先前所说的程度。 “以命相护,呵...” 赵屿白忍不住在心底冷哼,可他转念一想便又记起与武千凛迷失在山林的时候,那时的武千凛确实不计代价地将他护在了身后,她的无畏让赵屿白数次动容。 可武千凛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赵屿白至今都不得其解。 或许先前他还会认为武千凛是被他的皮相,被他刻意伪装的温和给迷惑了,喜欢上了那个虚假但美好的“赵屿白”。 但眼下赵屿白已经展露了真实的自己,武千凛也了解他的过往,这样一个晦气,阴暗,敏感又惧死的人,还值得被爱吗? 赵屿白从来都知道,真实的自己并不讨喜,所以此刻他怀疑的其实并不是武千凛,而是他自己。 武千凛见赵屿白的样子便知晓对方并不相信自己所言,正当武千凛要继续开口补充时,柳浅却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千凛,我属下在中芸山脉找到了那群人贩的窝点,但那群人近期的举动很异常,怕是已经被这几次的搜索给惊扰到准备撤离转移了,所以我准备今天就带人过去围剿,今日我就先走一步,下次再聚的时候再向你们赔礼!” 柳浅说完以后就带着她的下属出了房门,结果她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挡在前方的林奉。 “柳大人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此时林奉正不紧不慢地向武千凛所在的厢房走来,他在先前遇到柳浅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用再刻意躲在暗处观察了,无论他和柳浅有没有闹出大的动静。 事后柳浅肯定会将他在此地的消息告知武千凛和赵屿白,所以见到柳浅似乎遇到急事准备先行离去,林奉索性直接现身将人堵住,想借此看看武千凛和赵屿白的态度,企图从那二人的神情中探出一些不寻常的信息。 柳浅闻言没有理会林奉,她冷着脸准备径直从林奉面前绕过,林奉也没有刻意阻拦,他只是在柳浅经过他身旁的时候语气平淡地说: “柳大人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想柳大人或许是准备去中芸山脉。眼下是亥时,四大城门皆已关闭,柳大人要是走朝宇的西北两个城门出去,就得绕路浪费不少时间,而离中芸山脉最近的南城门却正好归在下统管。” 林奉话还没说完,柳浅就停住了脚步,她蓦然回首盯着林奉语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敢私查我朝宇的官事?” 林奉闻此也稍稍侧身,毫不客气地与柳浅对视。 “在下不敢,只是近日朝宇的官吏走南门的频率有些太高了,在下只是合理猜测而已。如若柳大人现在就要去中芸山脉,不如直接和我说,我知会一声下面的人,南门即可便可为柳大人您大开。” 柳浅听完以后面色依旧不善,但她没有急着回应林奉而是低头对着身后的下属嘱咐了几句,等下属急速从此地离开以后,柳浅才阴阳怪气的回道: “林将军何时变得如此热心?一点也不像我初次来中芸城时,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林奉见柳浅如此也不生气,他乐呵呵地回答道: “柳大人说笑了,在下向来喜欢助人为乐,只是此时开南门确实有些不妥,但柳大人若是能答应在下两个要求的话,在下马上就让人将南门打开。” “什么要求?” 柳浅闻此急忙追问,她大概明白林奉肯定会刻意刁难,但从南门去中芸山脉确实要近很多。 如果能争取走南门,柳浅也不愿意让下属绕远路,毕竟到了中芸山脉以后还要进行围剿,体力能保留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此时情况紧急,那群人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跑路了,现在可以说是分秒必争,所以柳浅才会让下属先去组织人手,免得一起在这里被林奉给绊住。 而林奉见柳浅追问却笑而不语,他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这是第一个要求,柳浅等着林奉说话,但是林奉只开口不出音,他用嘴型无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求,我。” 柳浅看懂了林奉的唇语,被戏弄的感觉让柳浅的眼神愈加冷厉,好在这时武千凛和赵屿白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们一起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林奉见到两人便收起了先前那副欠揍的笑脸,神色正经地朝着赵屿白和武千凛行礼问好。 “见过两位殿下。皇女,林将军着实是个助人为乐之人,他方才见我着急去中芸山脉,便说要打开南城门助我朝宇官吏出城办案,如此通情达理的人已经甚少见到了。” 柳浅一见到武千凛二人出来,便也行礼随后迅速向武千凛如此说道。 她想将林奉架到高台上,让他迫于压力打开南城门,如果林奉反悔怎么也不愿意开城门,那么他就要在两位殿下面前背一个食言的标签,这事情要是讲出去了也可以让祁南国一起跟着丢脸。 “哦?想不到林将军竟然如此地高风亮节,我先替朝宇谢过林将军了。” 武千凛听柳浅说完以后,便明白对方的意思,她迅速接过话头,对着林奉浅浅行了一礼,彻底将对方的后路给堵死。 林奉见此便知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只好装作诚惶诚恐地回礼,随后略带迟疑的回道: “皇女殿下不必如此,如今两国已经联姻,在这中立边界之中有两位殿下坐镇,又怎么要讲这些虚礼呢?开城门在下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上头有规定,过了亥时以后要开城门必须要有主司的手令,如遇急事也可以在事后补上事例缘由,只是在下并不清楚柳大人此时带人出城究竟所谓何事?” 林奉回完以后就瞅了瞅赵屿白,见赵屿白并没有开口帮腔任何一边,林奉不由有些失望。 他先前还以为这九皇子与朝宇的皇女和官员走得如此近,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但眼下看来,双方涉及的情感也并不算深厚,但林奉又觉得他们也可能是在刻意在自己面前避嫌。 就在林奉不动声色地探查赵屿白对此事的态度时,武千凛便已然接话,她笑意盈盈地对着林奉说: “那林将军不妨带人与柳大人一起出城,了解完此事的头尾,回去也好写事例缘由呈给祁南的主司。届时如果需要,我亦会为林将军证明,确实是事出有因才开的南城门。” 林奉闻此稍稍楞了楞,他起先是想借着写事例缘由的由头让柳浅自动放弃开南城门的打算,顺便打探柳浅此次出城的目的。 在林奉原本的设想中,柳浅和武千凛对此次出城的原因只会大概描述一下,而他就可以借故仔细讯问各种细节,消耗对方的耐心。 看柳浅方才的模样林奉就知道这事情肯定是有点急的,他只要刻意拖延一段时间,对方说不定就会不再纠缠让他开城门了,那样的话也不算他食言,只是没想到武千凛直接让他一同随行。 “看来此次朝宇确实没有异动的想法,否则又怎么会愿意带祁南的人一同前去呢?” 林奉在心里这样想着,他一开始是打算回绝武千凛的,林奉可不想真的为了朝宇国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他转念一想此次城门必定是要开的,如果出事他肯定要担一些责任的,还是谨慎些去看看比较好,况且此事还是柳浅主管,就算没有别的事情刻意跟着去看柳浅的热闹也不错。 打定主意后的林奉很快就应下了,武千凛见此十分高兴,连连称赞对方: “林将军当真英武果断,乃当世豪杰。那这事就这么说好了,等下柳浅就带人走南门,我也会与你们一起,林将军等下就,拜,托,你,了。” 武千凛一边与林奉说笑一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一副十分欣赏对方样子,只是她拍的力度离谱到让林奉差点以为武千凛要打死自己。 柳浅见到武千凛的举动,便忍不住偷笑起来,她心中先前积攒的不悦也在此刻消散了大半。 而一旁原本准备直接回府的赵屿白,却盯着武千凛此刻拍在林奉身上的手皱了皱眉头。 “太近了...” “啊?你刚刚说什么?” 嬉笑间武千凛似乎听见赵屿白低语了一句什么,但是她方才的注意力一直在林奉身上,她在提防林奉借故闪躲,因此并没有听清赵屿白所说。 赵屿白看了看已经转身准备出城的林奉和柳浅,又对上了武千凛不明所以的目光,不由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我说,若是你们皆要出城的话,那我便先行回府了。” 攻打山寨 “好呀,那你就先回去吧。” 武千凛闻言也没有意外,欣然应允了赵屿白所说。在武千凛的印象里赵屿白本就是不愿在外多走动的人,他现在提出先行离去实属正常,于是武千凛随意说了些道别的话,便直冲冲地往外走,准备追上林奉和柳浅。 “柳浅,林将军,等等我...” 只是赵屿白见武千凛如此,笑容却更甚。 “林将军,林将军...” 赵屿白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仿佛要将其嚼碎了吞入腹中。赵屿白看着武千凛下了楼追上了林奉和柳浅,随后三人相伴,愈行愈远。 赵屿白注视着武千凛的背影,他静默良久随后也下了楼。此时已经有侍从驱来了马车停在玉春楼外等候,赵屿白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他要来一匹马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就在武千凛等柳浅聚集完人手,与一众人马一起前往南城门时,却在南城门的门口见到了本该回府的赵屿白。 “欸?你不是说要回去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武千凛表情有些吃惊,她略带好奇地向赵屿白问道。这原本是极其平常的问话,但却偏偏让赵屿白品出了另一种意思。 “原本是要回去的,但一人独行实在无聊,所以想来送送你们。怎么?皇女不愿意我过来?” 武千凛先前的表现让赵屿白有些不爽,他还记得在山林时武千凛各种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今日又见武千凛拍打林奉的后背。 虽然知道对方大抵是为了给柳浅出气,可眼下武千凛就要和林奉一起出城,这样的夜里与别的男人同行,赵屿白真不知道武千凛又会无意间对林奉作出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 于是赵屿白索性来到城门口堵人,打算好好叮嘱武千凛一番,但武千凛的表情和言语,却让赵屿白疑心骤起。 “哈哈,没有不愿意,只是眼下夜已深天气转凉,你在此地呆太久容易受风寒,不若早点回府休息,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武千凛也不太明白赵屿白的语气为何如此奇怪,但她此刻觉得先安抚好对方的情绪会比较好,于是她除了回话,还连带着多了几句关心。 奈何这几句话不仅没有安抚到赵屿白,反倒让他更加坚定的自己的怀疑。 “看吧看吧,果然有问题,否则她怎么会这么着急地劝我回去?怕我受风寒?呵...这样的话她先前可从没说过。” 赵屿白在心底如此想着,他偏执地认为武千凛的话语是在催促他回去,原本并不愿意出城的赵屿白听武千凛这样说,不由又心生逆反。 他瞅了瞅后面正带着数百官吏准备出城的柳浅,又瞧见了临时召集了数十位亲兵的林奉,随即在心里细数了此次出城的风险。 片刻后,赵屿白便笑吟吟地对武千凛说:“我突然觉得不太困,不若与你们一起去。” 正准备和赵屿白再次道别的武千凛闻此楞了楞,她盯着赵屿白的笑脸,仿佛眼前的赵屿白是被人冒充的一样。 “这...这还是那个前期畏首畏尾的男主吗?不会是被人调包了吧?难道他被别的穿越者给顶替了?系统这怎么回事啊?” 顿时武千凛的脑子里涌现出了无数疑问,好在她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应下赵屿白后,武千凛也只敢在心里对着已经许久不曾出现的系统问到。 “检测到现在的赵屿白并无异常,是本尊,请宿主放心攻略。” 很快系统久给出了正面回复,顺便还提醒了一下武千凛有个攻略任务。 武千凛也懒得再次向系统表示自己不想攻略赵屿白的决心,反正她时刻摆烂的行为已经很有说服力了。 毕竟要是准备认真完成任务,她怎么会逼迫被攻略对象在山林里做一上午的饭?又怎么会带被攻略对象一起去花楼?还刻意揭穿了他的假笑面具,说了那么多对方的黑历史。 在武千凛看来赵屿白现在对她肯定是恨极了,毕竟她先前一直在各种作死挑衅,后面还威逼利诱,简直就是在赵屿白的雷点上反复横跳啊。 武千凛觉得赵屿白现在之所表现得那么友善,全是因为她现在有很高的利用价值,并且此时的赵屿白还未成长起来,手上没有多少能用的人和权柄。 至于今天赵屿白的各种反常举动,武千凛最后把原因归结给了林奉的出现。 在原著中林奉似乎是赵屿白在前期成功策反的一个重要角色,对方让赵屿白在中立边界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棋子。 不过赵屿白具体是怎么将林奉收服的,武千凛就不太清楚了,她压根就没怎么看赵屿白在中立边界的剧情,所以对这个阶段赵屿白的心理和行为都不是很了解。 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赵屿白态度反常就反常,武千凛认为只要赵屿白不是因为她而反常就好了。 毕竟原著里那么多为男主前仆后继主动赴死的女配和忠犬,也没见着男主真的对谁特别过,一视同仁地都当作工具人来用。原著中赵屿白冷血无情的模样让武千凛不由放下心来。 于是武千凛看着在前面骑马却骤然回头的赵屿白不禁对其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果然,不久后武千凛就见赵屿白的视线直接越过了她飘向了队伍的最尾端,大概扫了几眼后,赵屿白就若无其事地扭头不再回望。 “嗯,不是因为我,他都不看我。” 武千凛在心中如此想着,却不知道赵屿白回过头以后就一直盯着前方林奉的背影在心底纠结。 “她到底在对着我笑,还是林奉?该死...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不对,我在意也情有可原,这次林奉会一起出城是武千凛主动邀请的,她为什么要喊祁南之人参与朝宇的官事呢?明明有其他办法让林奉打开南城门...要是她与林奉经过这件事相识相知,要是她与林奉....” 赵屿白一下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如果武千凛和林奉因为这次的交际相知相爱了,那么作为武千凛联姻对象的他就十分危险了。 届时身为敌国皇女的武千凛肯定十分乐意见到赵屿白死去,而林奉也说不定会为了心上人叛国,主动担任刺杀赵屿白的黑手。 这样的猜测让赵屿白心中寒意顿生,他不自觉收紧了手上的缰绳,霎时万般情绪杂糅到了一起。 “不如设法将林奉给杀了,反正他在中芸城是被打压的对象,若是能引着他再去得罪一些祁南的权贵,或者让他无意间被朝宇的官员记恨,那么林奉被人悄无声息地坑害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赵屿白忽尔间杀心骤起,被他惦记的林奉甚至在此时也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好在很快赵屿白就打消了心中的这个念头,毕竟现在的武千凛和林奉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发展,这一切都只是赵屿白在心中的设想。 但是倘若事情真的朝着他想象的发展,那么林奉确实不宜久留。 不知道自己被赵屿白无端视为威胁的林奉还在暗地里观察朝宇的官吏,只是他总觉得身上时不时就突然冒冷汗,还一阵一阵的。这让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最近太疲惫拖垮了身体,还是附近真的有什么难以察觉的危险。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此行的终点,那是一个藏在深林中分外隐秘的山寨。 武千凛和赵屿白就远远地在山寨数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虽说武千凛一直喜欢舞刀弄枪,但围剿山寨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让她一个皇女打头阵,所以这次是柳浅带人负责攻打。 而与武千凛并排的赵屿白看着杵在自己和武千凛身旁的林奉,不由笑着开口道:“这个山寨同属中立边界管辖,林将军既然带亲兵一起过来了,不如也去帮帮忙。” 陡然被点名的林奉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还是下意识听从了赵屿白的命令。毕竟此时有朝宇国的人在此,不能让代表祁南的皇子太掉面子。 于是林奉便留下一半侍卫保护赵屿白的安全,带着另一半人马往山寨的方向赶去。 “赵屿白,你有没有发觉...这山寨有点不对劲?” 先前一直坐在马上观望的武千凛突然对赵屿白说道。 刚刚目送走林奉,心情稍稍好上几分的赵屿白闻此,才得空看向了前方已经被包围了的小山寨。 此刻山寨的大门已经被破开,朝宇的士兵举着火把将山寨照得透亮。在赵屿白所在的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山寨设在外面的关卡已经全被攻下,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进去收尾了。 “确实不对劲,这个山寨占有地利,易守难攻。如果没有提前找好内应的话,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拿下来,除非....” “除非里面的人没有全力死守。” 武千凛顺着赵屿白的话说了下去,她盯着远方的寨头,一种没来由的直觉让她感到此行并不简单。 “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了,我过去看看吧。” 武千凛见山寨那边的攻打已经接近尾声,便调整好马头准备前去查看战况。赵屿白见此,自然也带人跟了过去。毕竟已经围剿完的山寨可比这荒草丛生的山路上要安全多了。 而当赵屿白和武千凛一起进入寨中的时候,便更觉得奇怪。 这个寨子里的人...太少了,地上的尸体都没看见几具,可见守寨的人原本就没有多少。但是看这个山寨的规模,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人巡逻和防守。 为此武千凛还特地问了朝宇的官吏收容了多少俘虏,但得到的回复是:没有活的俘虏,山寨的人要么反抗强烈直接被杀,要么在被擒住的时候迅速自尽。 所有人一开始以为这个寨子里的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山贼,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都不畏死,所以就没有特别注意,以至于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就在武千凛见此情景低头沉吟之际,武千凛突然听见柳浅在唤她。 “千凛,快过来...” 地窖 武千凛闻声便向柳浅所在的地方赶去,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从外观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柳浅就站在木屋的门口等武千凛走来。 “怎么了?” 武千凛面带疑惑地向柳浅问道。 柳浅扫了扫跟在武千凛身后的赵屿白,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她将武千凛拉近,随后低声说:“你跟我来。” 武千凛对柳浅的行为有些纳闷,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看赵屿白,随后就跟着柳浅进了木屋,而赵屿白也十分识趣的止住脚步,停在了门外。 “这个木屋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进了门,武千凛也没有察觉出这个木屋有什么奇特的地方,除了面积比从外面看上去稍微大一点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 “我的下属刚刚在这个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地窖。” 柳浅一边带着武千凛走到屋子的最深处,一边向其说到。 “所以被拐卖的人口,可能都被藏在地窖里了吗?你下去看了没有?” 武千凛闻此便兴奋了很多,因为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任何囚禁被拐卖人口的地方,她还担心这个山寨并不是柳浅所追查的人贩落脚地呢。 但如果有这样一个隐秘的地窖,那么被拐的人十有八九就被藏在这里了。 武千凛随着柳浅下了地窖,到了下面以后她才发现这个地窖并不简单,它还有向别处延申的地下通道。武千凛料想再走一段路或许就能解救被拐之人了,刚想说点祝贺柳浅的话,却见柳浅面色依旧沉重,便想起了什么又及时换了说辞。 “没关系,小卓就算不在这里也没事,毕竟她被拐已经有半年了,我们现在找到了一个据点,只要顺藤摸瓜迟早能找......” 武千凛随着柳浅走到一半就停下了,她看着前面左右两边的昏暗地牢,嘴中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血,到处都是鲜血。 那一具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将所有牢房都占满了。那些断肢残骸,那些从猩从地牢里渗出的猩红血液,无一不在刺激着武千凛。 看着柳浅的背影呆楞着,她眼睛扫过地面,那一个个巨大的血泊之中有男有女,有孩童也有少年,他们每一个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年轻,武千凛甚至可以想象他们生前朝气蓬勃的样子。 可此刻,他们死前脸上惊惧的表情让武千凛不敢再看,她抬首盯着停在前方的柳浅。 “千凛,我...错了吗?” 柳浅没有回头,她就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脚上沾染的血迹,柳浅感觉自己似乎是踩着那些少年人的尸体走过来的。 她摊开自己的双手,死死地盯着,好像是这双手推动了眼前的惨剧发生。 “如果不是我急着带人过来围剿,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他们说不定会被转手卖个好人家...如果不是我,那些人贩就不会杀他们...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 柳浅说着便忍不住地哽咽起来,武千凛见状急忙跑到柳浅的面前,她将双手搭在柳浅的肩头,大声道: “柳浅!你清醒点!”那群畜生做的恶你要揽到自己身上?卖个好人家?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被做成兽人的孩子,要有这种好事还用得着拐嘛?” 柳浅闻此没有说话,她呆站在原地双目紧闭,但泪水却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滑落。 “哟,柳大人和皇女就在这下面?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上来啊?里面是有金子吗?” 这时,林奉的声音从外面远远地传了进来,听动静他似乎准备下来。武千凛闻此便抱了抱柳浅,她一边安抚柳浅一边在其耳边说: “别担心,我去把他支开。” 语罢柳浅无声地点了点头,武千凛便松开了手,转身准备去外面堵住林奉,但刚转身走了没几步,武千凛就突然发现旁边的地牢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老鼠?不...不对,是人!” 武千凛停住了,她急忙上前将旁边的牢门打开,好在那些人贩可能以为人已经死光了也就没有再上锁。 她很快就从尸体中翻出了一个瘦弱的女孩,那女孩一身衣物已经被血液尽数染红,腹部似乎还有几处贯穿伤。 “柳浅!这里还有活人!快!快去叫医师!” 武千凛探完女孩的鼻息后激动地对着柳浅如此说道。她不敢随意移动女孩的位置害怕会造成二次伤害,武千凛只能尽可能的清理一下女孩周边,腾出一个足够大的区域等待医师过来。 柳浅被武千凛一喊便也回过神来,这次围剿她念及手下的人可能会受伤所以特地带几位医师过来。 现在那些医师就在这寨子里,说不定这女孩还有救。柳浅念此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往外奔去,却正好遇到已经下了地窖的林奉。 “医师!快叫医师过来!” 柳浅略过林奉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地窖上的近卫喊着。 “为什么要喊医师?不是只有你和皇女下来了吗?是皇女受伤了?” 林奉见柳浅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由也皱起了眉头,他连忙回身追问,但柳浅却并未理他。 而在木屋外观察着山寨布局的赵屿白并没有听见柳浅的声音,但他看见有朝宇的侍从从房子里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似乎是接到了什么紧急的命令。 赵屿白见此思索了一番却并不太在意,这个山寨已经被围剿得很彻底,基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山寨余党反扑这种突发情况的可能性很低。 赵屿白没有将此事太放在心上,直到他见到那跑出去的侍从带着医师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为什么要喊医师?是谁受伤了?是武千凛吗?” 赵屿白急忙讯问起了那个朝宇的侍从,但那侍从也是一头雾水,只说是柳浅在地窖里下达的命令,让人急速将医师喊过来。 回答赵屿白的空隙那侍卫脚下也不敢耽误,一边回着赵屿白一边就带着医师进了木屋,赵屿白见此便也跟了进去,但当他看见那个黑漆漆地地窖时却停住了。 他实在害怕进入那种未知且狭小的空间,幼时嬉闹时赵屿白曾被其他皇子锁在一个密道里。 他们诱骗赵屿白说要与他玩游戏,最后却将赵屿白引到了那个荒废的密道中,那地方阴森狭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没有皇子透露他被锁的消息,他们对外都宣说赵屿白玩游戏输了以后就赌气自己走了,于是十岁的赵屿白就这样在阴暗的密道被关了两天。 好在那地方有些通气的小孔让赵屿白没有被憋死,但饥饿和口渴就已经够难受的,更别提还有夜里的寒冷以及被困死在原地的不安与恐惧。 最后是一个对宫廷十分熟悉的老太监找到了赵屿白,将蜷缩成一小团的他抱了出来。 回想此事的赵屿白到现在都有些佩服他的那些兄弟,他们平时个个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谁,每次都是斗个你死我活,但在面对赵屿白的时候却显得意外的团结。 或许是因为欺负他的代价太小,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当成一回事? 可能这件事情在赵屿白的几位兄弟眼中都算不上合作谋害,只是看见一只可怜的虫子好玩,谁都想过来踩两脚逗弄一下罢了。 毕竟直接参与此事的皇子,也只是被男皇不轻不重地罚了几个月禁闭罢了。 再次回想往事,赵屿白认为自己其实已经从童年阴影中走出来了,但当他看着眼前的黑窟窿却依旧止步不前。 根据赵屿白的分析,武千凛不太可能会出事,但眼下什么情况都不算明朗,保不齐会出现些什么意外的状况。 正在赵屿白犹豫之际,在地窖口等医师下来的柳浅也看见了赵屿白,她对着上方的赵屿白说: “是九皇子吗?不用担心,皇女没有出事。只是下面有被拐的女孩受伤了。” 赵屿白听柳浅说完以后便放下心来,他随意回了柳浅几句便又自顾自地走出去了,他怕盯久了那个地窖入口会忍不住晕过去。 而地牢里守着女孩的武千凛在柳浅走后,就一直试图唤醒女孩的意识,她一遍一遍在女孩身旁喊着,柔声讯问着女孩一些问题,希望可以让其保持清醒。 而那女孩意识已经十分模糊,她只是偶尔手指会不受控制的动弹一下,并不能真正回复武千凛什么。 但过了一会武千凛就见到那女孩发白起皮的嘴唇微启好像在说些什么,于是武千凛凑过头去。 “冷...冷...好冷...” 武千凛先前在清理女孩周边的时候见女孩衣着单薄,就已经将自己的披风裹在了女孩的身上,现在仔细一看那并不轻薄的披风竟然被女孩的鲜血浸湿了,眼下又是深秋的冷夜也难怪女孩会觉得冷。 武千凛见状便又脱下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抱起,她跪坐在满地污秽与鲜血的地牢里,将外衣打开随后把女孩轻轻地搂入怀中。 武千凛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她只能用手紧贴着女孩消瘦的脸颊,希望可以将自己的温度均给对方。 好在很快林奉就率先赶了过来,他见到此地的情形也是愣了楞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这场面可比他在战场上见到的要好上太多了。 不过林奉也十分有眼力见,并没有将此地与他在战场上见到的场景相提并论,甚至在见到武千凛褪去了披风和外衣环抱住女孩的时候,他还主动也将自己披风取下交给武千凛让其给女孩盖上。 林奉看着一直低头照看女孩的武千凛一时间也不好如何开口,他就这样站在原地沉默着。 武千凛此刻的模样让林奉也说不出什么风凉话,他只好安静地听着武千凛对着女孩低语,这些细碎的低语却让林奉莫名想起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每每在他生病时都会坐在他床边为他念佛经祈福,林奉不太记得母亲念了多久,他只记得生病后的每天都是在母亲低柔的声音中入眠。 在那沉浸在模糊意识中并不清晰的唇齿,每一字每一句似乎都带着无尽的怜爱与祈求。 祁南女 就在林奉陷入回忆时,柳浅已经带着医师重新返回,武千凛见医师到来本想抽身离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角不知何时被怀中的女孩给抓住了。 她试着将衣角从女孩手中抽离,却发现女孩抓得很紧,就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于是武千凛只好作罢。 武千凛就这样抱着女孩让医师检查一番后,医师说女孩现在情况依旧很危险要尽快包扎,但地牢的环境太差阴森潮湿还很昏暗并不利于处理伤口,最好将带女孩到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去再进行包扎。 柳浅闻此便想起她在来时看见山寨中有一些环境还算不错的房间,于是她便叫侍从赶快先带人去清扫一下。 武千凛见状便也不作它想,她谨慎地将女孩抱起,步伐缓慢但沉稳的随着柳浅出了地牢。 而林奉在方才医师到来的时候就很识趣的主动走出了地窖,毕竟是给女孩检查身体,他一个男人还是要懂得避嫌的。 但怎知林奉刚出地窖就被守在木屋外被赵屿白堵了个正着,赵屿白不敢下地窖但依旧好奇下面的情况,于是就抓着林奉套话,没一会林奉便将自己在地窖中所见之事尽数告知了对方。 赵屿白还在讯问林奉一些地牢里的细节,忽而间又听见木屋中一阵声响,不一会就有侍从从里面飞奔出来。 赵屿白和林奉正想进去探个究竟,却见到柳浅已经领着武千凛从中走了出来。 赵屿白远远看见已经褪去外衣的武千凛浑身是血,他正要皱眉却又瞥见了武千凛怀中抱着的女孩,随即明白了过来。 赵屿白没有再言语,只是静默地跟在武千凛身后,随即又悄悄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握在手中。 好不容易抱着女孩走到了已经整理好的房间,武千凛却因为衣角被抓住依旧脱不了身。 就在武千凛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准备将女孩放下时,赵屿白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也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就是三两下便轻松将武千凛的衣角抽了出来。 武千凛刚要回头道谢,一件披风就盖在了她的肩头。 “我已经叫人将火盆搬来,你就在此地缓缓,衣物也马上就会送来。” 赵屿白说完以后不等武千凛回话就直接扭头走出去了,武千凛看着一旁正在准备包扎工具的医师也明白赵屿白不宜在此地久留,于是只好后知后觉地点点脑袋。 她其实还有些奇怪赵屿白到底是何时下了的命令派人去做的那些事情。 虽然武千凛一直喜欢在心里吐槽赵屿白作为男主的各种小心谨慎,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赵屿白那种敏感的性格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优点,就比如此刻他事无巨细的体贴安排。 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关心和帮助人的尺度拿捏得刚刚好,赵屿白天生对他人情绪的敏锐感知再加上他本就格外出众的容貌,也难怪那些原本居心不良的女间谍最后全部被他策反。 毕竟这换谁来,都很难顶得住啊! 武千凛也不可否认地被赵屿白的举动给短暂迷惑了,于是换好干净衣物后的武千凛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她决定暂时不理会自己分外嘈杂的情绪。 “我还能活几天?享受一下男主的好怎么了?我还怕折寿吗?。” 武千凛如此唏嘘地想着,她看着医师还在处理女孩的伤口,似乎一时半会都没有空闲,于是武千凛便拿着赵屿白给她的披风打开房门走出去了。 来到外面以后武千凛顺手将门给带上,随后就瞥见了伫立在不远处的赵屿白、 武千凛见状便拿着披风准备还回去,但赵屿白看到武千凛过来便扫了扫武千凛手上搭着的披风随后就对着武千凛淡笑着摇了摇头。 赵屿白什么也没有说,但武千凛知道对方是告诉她披风不用还了。可武千凛没有停下脚步,她自顾自地走上前去也不开口,只见她手上一抖很快就将披风给赵屿白披上了。 赵屿白见状原本是要避开的,但想了想他还是选择站在原地任由武千凛给他系上披风的绸带,毕竟避开以后场面难免尴尬,不如顺其自然。 武千凛给赵屿白系好披风后,赵屿白依旧没有动弹,他好像僵在了原地,就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了。 武千凛见此不由觉得好笑,每当赵屿白露出了不太符合他精明人设的表情时武千凛总是觉得很有意思。 她一边憋着笑意,一边拉起赵屿白的手将一个小巧的捧炉交给赵屿白。 武千凛记得原著中的赵屿白其实一直都是个怕冷的人,只是他会刻意隐藏忍耐不会轻易表现出来,所以没有人知道罢了。 他总是害怕自己的弱点会被敌人利用,所以习惯性的将真实的自己全部隐藏,没人知道他真正想要什么,或者说...那时的赵屿白已经不再奢求有人会真心给予他想要的。 在接触赵屿白皮肤的时候,那冰冷僵硬得宛如尸体的触感让武千凛不由感叹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她在方才那个房间里翻出了一个空的手炉又将其装好了炭饼。 此刻捧炉散发着微热,武千凛便将它交给赵屿白暖手,算是对赵屿白的回报了。 看着赵屿白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武千凛不自觉地带上些许沾沾自喜的笑意,那简单到纯粹的微笑与周围柔和的火光一起印入赵屿白的眼里。 眼前的画面和手上传来微热的触感就像一颗细石不知从哪里飞来投入到赵屿白心里的湖泊中,那石头十分微小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可一整个湖面都为此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澜许久不能平息。 赵屿白踉踉跄跄地退了半步,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很不妙,武千凛的靠近没有让赵屿白感到威胁,甚至还让他有种分外安定的感觉,但如果武千凛有太过直接的触碰,却会让赵屿白觉得自己脑子好像要炸了一样。 对赵屿白来说武千凛有点像烈火,而他自己则像快要被冻死的可怜人。 他分外享受火焰的温暖,甚至忍不住将已经被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直接贴近火焰的中心,=。 他知道烈焰会灼伤自己,知道火焰有可能会迅速蔓延甚至直接将自己烧成灰烬,但赵屿白还是会被那炽热的光亮吸引。 他想要远离,但不想离得太远,他想靠近,可又不能靠得太近。 赵屿白就这样在心里和自己僵持着,而武千凛却发现另一边的柳浅和林奉不知何时又开始吵了起来。 “我刚刚仔细看过了,地牢里有很多穿着祁南服饰的尸体,那个正在被救治的女孩应该也是祁南人,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事关你朝宇了,我祁南一样有理由立案调查。” “你调查就调查,但这个女孩必须放在我朝宇管辖的区域内!” “凭什么?那女孩一看就知道是我祁南的女子。” “你说是祁南女就是祁南女?你怎么不等她醒了让她来自己来说自己是哪国人?” 武千凛赶过去的路上就隐约听到了林奉和柳浅的对话、 原来武千凛将女孩从地牢里抱出来以后,林奉便感觉女孩身上的一些服饰特征很像祁南一带的风格,心生疑虑的他就带着几个亲兵拿了许多火把回到地牢里重新查看。 这一探查便发现那地牢里除了朝宇国人外,还有许多祁南之人的尸体。 虽然朝宇和祁南两国之人看起来并没有很大的差异,但是两国的文化和习俗都略有不同,除了服饰类型可以直接分辨外,他们的长相在细细辨别之下亦是能看出些许区别的。 只不过地牢太过昏暗而且满地鲜血,那些尸体的容貌和衣物尽数被血液沾染,所以林奉先前下去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不对。 直到那个还有气息的女孩被带出了地牢被外面的火光全然照亮以后,林奉才后知后觉起来。 而此时林奉和柳浅便为那女孩的归属起了争执,因为方才医师已经出来汇报过女孩的情况说女孩如果好好修养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面对这个案子中唯一的幸存者,林奉和柳浅自然都想将其带回属于自己管辖的区域,除了想尽快了解案件的情报外,他们对彼此给女孩的安排不放心。 因为这个案子牵扯祁南,所以柳浅担心这个女孩可能会被祁南当作利用工具对朝宇不利。 而林奉虽然十分确定那个幸存的少女肯定是祁南人,但他也还是担心女孩会被朝宇国的人给策反,到时候反咬一口。 毕竟林奉在以前见过类似的事例,曾经与他一起入伍的世家子弟被分派到与朝宇作战的另一支军队里。 一场战役中那支军队被朝宇偷袭,随后主将率领一众士兵从营地仓皇逃离,怎想那被抛下的歌妓竟然直接投敌,引着朝宇将逃离的祁南人全部歼灭。 林奉不知那些歌妓为何在面对家国大事时也可以如此轻易地倒戈,难道是那些女子太过低贱不懂礼义廉耻? 但林奉后来才渐渐明白朝宇对祁南女子的吸引力是多么大,驻守边境的时候他就见过许多祁南女子冒着身死之险都想越过边境远赴朝宇。 那些女子有的是被逼婚的少女,有的被丈夫殴打的农妇,她们大部分还没越过边界就被捉了回去,还有些跑得太远直接被利箭射穿身亡死在了半路上,真正能到达朝宇境内的寥寥无几。 而其中最令林奉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小有才名的世家女。 世家女 在遇到那名世家女子之前,林奉一直对逃往朝宇的祁南女有着自己的解读。 他认为被逼婚的少女是年纪太小被朝宇蛊惑了,毕竟谁家女子的婚事不是由父母做主? 他认为被丈夫殴打的农妇是见识太少,所以愚昧无知,毕竟那农妇曾经去县衙闹过,她丈夫也已经被勒令给予赔偿,只是因为她合离不了便要直接叛国这在林奉看来实在有些偏激。 但当他看着那位文质彬彬的世家女拖着残躯也要爬向朝宇时,林奉才真正迷茫了。 于是他朝着爬进朝宇国界但已经命如残烛的世家女问道:“你家世不错,明明一辈子皆可衣食无忧,为何不惜性命也要叛逃至朝宇?” 那世家女身上有几只被斩断的箭羽,她倒在地上与林奉只有一线之隔,对面朝宇的医师正赶过来为她医治,而另一边祁南的一众士兵则看着她愤恨不已,大声咒骂着她吃里爬外大逆不道。 只有林奉皱着眉头沉默地盯着她,看着她在死前露出肆意满足的笑容,她什么也没有回答,但她却让林奉不得不推翻自己此前对那些叛逃女子的所谓猜想。 “这样一个聪慧果敢的女子,何必沦落至此?” 当时的林奉其实也只是在心中如此感叹一番罢了,后来他见到了那个帮助世家女携逃的贴身丫鬟。 那也是一个外表十分乖巧的女子,任凭谁也想不到她竟然有如此胆量,可她偏偏就是做了那会掉脑袋的事情。 林奉到现在都记得那丫鬟被抓时的样子,她没有惊慌反倒十分坦然,甚至还有闲情从旁人口中探出话来。 在得知世家女已经进入朝宇国界内但还是身死的消息后,那丫鬟也没有表现得过于悲哀,反倒流露出一种林奉难以理解的释然。 那丫鬟说:“你们这些男人是不会明白的,你们从出生起就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考取功名,可以上阵杀敌,可以经商,而我们呢?嫁什么人,过什么日子从来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只有到了朝宇我们才有选择。” 丫鬟说完有士兵怒骂道:“你这贱人,若不是我们男儿守卫边境,若不是我们男儿治理国家,哪里轮得到你们这样悠闲度日?竟然还敢私逃叛国?简直是不知廉耻!” “女子不许参军,女子不许参加科考,女子不许插手国事!你们给过我们选择的机会吗?说什么女子见识浅短不明事理,不明大义,那为何你们与朝宇的女官女将交手快三五年了,怎么还不见得你们将朝宇攻下?” “你!” 有人被那丫鬟的言语激怒,气急了甚至想直接动手,好在被林奉拦了下来,那丫鬟见此也毫不畏惧,继续说道: “你们从来就没有将女子当作人来看待过。父亲将我们像物品一样借着婚嫁的名头卖出去,夫家将我们像牛羊一样圈养在宅院里。” “女子中明明也有那么多惊才绝艳之人,可你们却要打压,却要摧毁,当她们的光芒太过耀眼你们掩盖不住的时候就直接将她们的成果盗取。” “一年前那场时疫明明是我家小姐研究出了药方,可你们却都不愿意承认,非要宣扬成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三公子捣鼓出来的!” 语罢众人沉默了片刻,在场有知道内情的便不由叹息道:“要怪...就怪你家小姐投错了胎,是个女儿身。” “为什么要怪我家小姐?明明就是你们这些男子自以为是,你们自私虚伪,你们享受着我家小姐的恩惠,却因为她的性别不愿承认她的功绩,你们男人才是最可恨的。等着吧,我家小姐已经成功了,她以后不会被冠以某某夫人的名号默默死去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保留,她将在朝宇名扬天下,流传千古。” 丫鬟说完以后就一头撞死在石柱上,血溅五步,林奉见此心中也是百味杂成,在场之人亦是唏嘘不已,但他们都没有将丫鬟说的话太当真,毕竟那个世家女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要怎么扬名天下? 可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那世家女在逃往朝宇的时候携带了自己研究卷写的药方,为了防止中途被祁南人抓回夺走药方,她使用了自己琢磨出来的密语,随后将破解密语的方法用与衣袍颜色相近的丝线绣在了自己衣袍的内侧。 她在死前将此事告知了救治她的朝宇医师,随后按照她的意愿,药方被翻找还原了出来,=。 数百种疑难杂症的破解之法就这样从祁南国溜走,落入朝宇国的手中,而那世家女也被厚礼相待,葬在了朝宇境内。 朝宇将那些药方汇总编制成了医书,通称其为《百病医方》。 那些药方中有治疗当下各种时疫的,还有用材分外简单但可以迅速止血的。 朝宇凭借着那两位女子拼死带来的医书在流疫肆虐和战火纷飞的当下,稳稳压了祁南一头。 不仅将原本被祁南占据的中芸城夺了下来,还趁着祁南被瘟疫所困,无力反抗之时又攻下了几座重要的城池,直逼祁南腹地。 自此《百病医方》被奉为医中的圣典,那位世家女的名字与事迹也被朝宇宣扬得天下皆知。 叶墨辞,当这个名字再一次被提及时不会再有人称其为哪个世家的女子,谁谁的女儿,或者某人的未婚妻,她用自己的能力和血泪在史书上刻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姓。 经此之后林奉还特地打听过叶墨辞曾经的事情,他实在很好奇这样一位奇女子的过往。 后来他得知叶墨辞的母亲身体本就不好,生下叶墨辞以后更是元气大伤,但还是被婆婆逼迫着继续生养,要早些诞下嫡子,于是叶墨辞的母亲难产身亡。 而叶墨辞的父亲很快就多添了几位美妾,还把其中一位有子嗣的妾室抬为了平妻,全然忘记了叶墨辞母亲在其家道中落时不离不弃的恩情以及这些年操持家业的辛劳。 此后叶墨辞在家中也备受欺凌,当研究出时疫药方以后她不仅没有被重视,反而被她父亲当作了与其他高官交易的筹码,盘算着怎么要更多聘礼。 也怪不得叶墨辞敢做这种会牵连家族的事情,她怕是巴不得自己家里人全部都因她被尽数牵连全部处死。 随着叶墨辞的事迹被宣传,越来越多的祁南女开始反叛,虽然祁南已经竭力压低此事的影响,甚至宣称此事是朝宇故意捏造,为了引起国内女子反叛的计谋。 但祁南国内女子受到的压迫本就存在,其实原本她们中的许多人都没有违逆世俗的勇气,偶尔有那么几个奋起反抗的也很快就会被打压下去,她们活得麻木却不自知,直到朝宇临近。 为什么朝宇国的女子可以为官做相?为什么朝宇国的女子可以血战沙场?为什么朝宇国的女子可以经商,可以像男人一样三妻四妾?一个又一个带着怨气的疑问占满了祁南女子的心头。 她们有的天生貌美却要被嫁给丑陋的瘸腿残废,她们有的被丈夫辱骂殴打逃离不了最后被杀害分尸,她们有的天资卓越却被囚于深院。 当原本已经习惯没有选择的祁南女在未被完全驯服时,看见或者听闻了朝宇女子的种种,她们的心里定然会浮现出自己也未察觉的野心与不甘。 这也是林奉想在那个幸存的女孩醒来前敲定女孩归属的原因,他真的怕女孩醒来看清形势后张口就说自己是朝宇国人,到时候祁南再想深入插手这个案子就不太容易了。 而柳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即便她也看出女孩是祁南人,她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反而积极争取。 看着林奉和柳浅两人一直为此事争执不休,武千凛不禁开口道: “不若将那女孩放到我和赵屿白的府上?我们府上既归属祁南,亦归属朝宇,又有我和九皇子互相监督,林奉柳浅你们也方便随时派人查看。” “这...这似乎不太合规矩?” 林奉还是有些不愿意,在他看来还是将那女孩带到祁南管辖的属地最为保险,于是他就扯起了规矩的名头,奈何柳浅直接怼了回去。 “不合什么规矩?此事由五皇女和九皇子两位做见证,不正显得祁南和朝宇两国相处和睦,平等共处?” 林奉闻言哑然,他看向赵屿白,希望这位祁南的皇子殿下可以站在自己那边,怎想赵屿白胳膊肘往外拐,只见赵屿白微笑着点头应道: “林将军莫要担心,那女孩无论是祁南人还是朝宇人,放在我和五皇女的府上都是最合适的,将军若是不放心,每日都来府中走动观望或者派人驻守就是。” “末将不敢...” 林奉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去赵屿白和武千凛的府邸,更不想和赵屿白以及武千凛扯上多余的关系,他不知道赵屿白本就希望将水搅浑。 林奉只是想赶紧攒点功绩好提请回家祭拜母亲,但赵屿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便由不得林奉再提别的意见。 于是此事便如此定下了,那女孩需要等明日状态稳定以后才能派遣马车过来接应。 于是柳浅和林奉选择带人留守山寨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遗留的线索,而赵屿白和武千凛则被劝着赶快回府休息。 “就这样走了,真的不要紧吗?” 出了山寨以后赵屿白冷不丁地问道,武千凛闻此便知晓赵屿白已经看出了柳浅状况不对,他总是能轻易察觉出最细微的情感变化。 武千凛也明白柳浅先前在地牢里奔溃的情绪没有那么快就能完全修复,但她还是没有刻意留宿山寨,选择继续安抚自己的挚友。 武千凛与赵屿白并驾齐驱,她没有转头去看赵屿白,而是昂首挺胸地直视前方被侍从拿火把照亮的山路,她说: “柳浅我朝宇的命官,她或许会流血会流泪,但绝对不会畏惧退缩,我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可以独当一面。” “赵屿白,柳浅不是你印象中那种需要依附他人的女子。” “我也不是。” 红杏出墙 武千凛语罢赵屿白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询问竟然无意识地流露出轻视女子之意。 虽然他从未那样想过,但倘若将柳浅换成林奉呢?他还会出言让武千凛去担忧吗? 不会,因为他相信林奉可以处理好。先前看到柳浅那明显哭过双眼,赵屿白就下意识带入了祁南的固有思维认为女子皆容易感情用事,过多的情绪总会影响她们对事情进行正确的判断。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赵屿白可是见识过祁南宫中女人的手段,有些心狠的连自己亲骨肉也下得了毒手。更别提朝宇那些将同伴尸首绑在腰间,含着血泪也还在冲锋陷阵的女将了。 想到这,赵屿白不由在心底警醒自己莫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同时开口向武千凛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抱歉,是我失言了。” 武千凛闻此也没有过多追究,她也知道赵屿白并非有意,只是赵屿白生在祁南,那边风气如此所以可能会不自觉将女性放在弱势的那一方去思考。 但仔细想想原著中的赵屿白其实应该算祁南人中极少数能将男子与女子平等对待的了,他平等地对待,平等地利用,平等地诛杀,就连对女子的防患也与男子相同甚至高于男子。 只要有才忠诚就是好手下,只要阻碍了他那就是该杀。原著中的赵屿白就一直都秉承着这个原则,对男女一视同仁。 武千凛默默注视着此刻的赵屿白,现在的赵屿白让她不太能将其与书中那个冷血的帝王划上等号,这段时间的接触让武千凛觉得赵屿白比她想象的要单纯许多。 不,不能说是单纯,应该说赵屿白比她原来想的要弱。这种弱并非指相貌或者举止流露出柔弱,而是对方给武千凛带来的压力太弱了,弱到几乎没有。 武千凛来联姻前便一直觉得自己和男主一相遇肯定就会被拿捏得死死地,对方会用各种阴谋诡计,威逼利诱让她不得不屈服,任由摆布,但来了以后武千凛才发现事情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 赵屿白不仅没能拿捏自己,反而开始示弱示好,虽然知道这大概也是对方的万全之策,但武千凛却意外地十分受用,没办法,她是真的吃软不吃硬。就像系统强硬地要求她进行攻略,欸...她就是不愿意。 “我武千凛就是死,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和赵屿白产生一点感情戏!” 武千凛在心底对着系统狂吼道,可惜系统一点动静也没有,可能已经在想着怎样换一个新宿主了吧,武千凛见此也不慌,她相信没有哪个人可以和赵屿白联姻后能活着挨到大结局。 毕竟原著大结局的时候起初陪着赵屿白建国的人在半路上就死得差不多了,累死的,病死的,被刺杀死的,战死的,处死的,老死的,花样多着呢。 像她这样能和赵屿白相处好几个月还生龙活虎的,都是天赋异禀了。 武千凛脑子里胡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回到了府上。 赵屿白和武千凛道别后就准备休息了,但他刚进自己的房门就从窗户这隐隐看见武千凛换了一身与平日风格截然不同的素静白衣,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翻墙出去了。 “她这么晚还换特意换了衣服是要去干什么?!她这是要红杏出墙?!会见情郎?!” 赵屿白心中又惊又气,他顿时困意全消,带着几个影卫就跟了上去。 其实不带人跟踪效果会更好,但赵屿白怕武千凛被揭穿后恼羞成怒要大打出手,所以还是谨慎些为好。 但跟着跟着,赵屿白就发现不对劲了,武千凛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直接出府去花街柳巷,而是在偌大的府邸里绕了几圈,最后悄然进入了一个十分偏僻的宅院里。 “好啊!直接将那姘头养在府里面,真有你的武千凛…怪不得对玉春楼的小倌不屑一顾,原来早就将相中的给带回来了。” 赵屿白心里如此想着,他脸上的笑容也被月光照得有些阴森可怖,连在暗处跟着他的影卫见此都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只见赵屿白一个眼神示意,暗处的影卫便迅速翻上了那宅院的围墙,随后几个跳跃就融入了夜色中,但没过多久那影卫就又原路返回了。 “嗯?被发现了?被武千凛打了?还是姘头不止一个?” 赵屿白越想脸色越苍白,他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耐心地在原地等待影卫的汇报。 “殿下,属下已经查验过了,那宅院中只有皇女殿下一人。” “一人?那她在干什么?” 赵屿白闻此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即使他还在奇怪武千凛半夜独身来到这个宅院的目的,但他现下的神情已经正常许多。 赵屿白随意挥退了影卫,示意其在暗中待命,而他自己则装作无意地走进了眼前的院子。 将院门推开,赵屿白就看着武千凛正在月下舞剑,她踩着院中的厚厚积叶,脚下却只发出如轻风吹过般的细响。 武千凛背对着赵屿白起舞,她手中的素剑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锋芒但庭院中长明的灯火映照在其周身,那柔和的暖光又消去了几分武千凛身上的危险气息,让她的凌厉迅捷的动作都多了些柔美之感。 “你舞的可是千蝶梦?” 赵屿白静静地看了武千凛一阵后突然出声问道。 “欸?是你?我还以为是武一武二过来抓我回去呢。确实是千蝶梦,这个天下人皆知的最基础的剑法,我练到现在却感觉越来越不得要领了,刚刚回来以后我一直没有睡意,就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练练。” 武千凛闻声便停了下来,她看着手中的素剑有些苦恼地如此道。 在赵屿白进入宅院时,武千凛便已经发现有人进来了,但对方气息平和即没有杀意,也没有阻断她舞剑,于是武千凛便没有特意转身去看。 当赵屿白出声,武千凛才明白来者是谁,但她也并不惊讶,毕竟男主这个疑心鬼做什么都不奇怪。 可下一刻,赵屿白的话就让武千凛打了脸,他说:“不若将剑给我,让我也试试?” “试什么?舞剑吗?那个能不碰刀剑就不碰刀剑,手里藏着的暗刃都要用好几层护甲隔开,深怕划破自己一点皮的男主说要舞剑?他要干什么?要借着舞剑的名头杀我吗?还是想报复我以前用长枪挑衅过他?” 赵屿白话一说完,武千凛就惊讶得在心里对此展开了头脑风暴,可想着想着武千凛就又淡定了下来。 “我怎么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他要舞剑就给他剑,拿这个破剑他也打不赢我呀。我肯定是被赵屿白传染了,竟然也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这可不是好习惯,要改,要改。” 内心戏变多了的武千凛极力压制住自己逐渐失控的表情,她尽可能自然地将手中的剑反转,把剑柄的那头朝着赵屿白递了过去。 拿到剑以后,赵屿白先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刚入手的陌生兵器不可以即刻就用,必须先熟悉其长度和重量,这样才可以避免在使用的过程中伤到自己。 待赵屿白心中有了几分把握以后,他才开始起式。 武千凛站在院中的枫树下,静静地望着赵屿白,最开始武千凛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毕竟她知道男主并不醉心武艺,赵屿白身上的那些功夫全是自保用的,鲜少有让人惊艳的杀招,所以她也不怎么期待。 可随着赵屿白手上的剑被他舞得如蝴蝶一般轻盈,那闪烁的剑光也不断从武千凛眼前划过时,武千凛的神情才逐渐认真起来。 “对,没错这个地方出剑要快,然后收剑回首,慢下来...” 武千凛被赵屿白舞剑地姿态所吸引,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屿白,生怕漏看了什么细节。 赵屿白舞剑的习惯与武千凛不同,武千凛舞剑的速度很快快,她动作沉稳有力却总是显得很激进。就像是真的在与人厮杀一般,周身都充斥着紧张感与杀伐之气。 而赵屿白则更加闲适,他一开始只是随意挥了挥剑刃,那动作缓慢得就好像老爷爷在练太极,可慢慢的他动作越来越连贯,速度看起来依旧不快,可那剑身划破空气后留下的残影,却在证明他出剑的速度只是看起来慢罢了。 看着看着武千凛就开始反思顿悟,她从赵屿白的动作中领会到了对剑术的新理解。 而赵屿白舞着剑也难得地沉浸在这月色下,此时他好像渐渐抛下了心中千百种算计,放下了每日每夜对自己性命地担忧,只是纯粹地享受着这着片刻间精神上的平静。 他衣决飞舞,发丝开始有些凌乱,手上还拿着他一直都不喜爱的剑刃。 可赵屿白并不想停下,他在舞剑的空隙,透过剑锋看到了正痴痴望着自己的武千凛,这个向来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女子正心无旁骛地凝视着他。 那道赤诚又炙热的目光让赵屿白头一次希望,自己拿剑的时间可以再久一点。 他甚至陡然生出一种妄想,他想在这目光中永远舞下去。 死亡问答 “我好像懂了。” 在赵屿白舞毕收剑后,武千凛已经跃跃欲试,她带着笑意径直走向了赵屿白,不等对方将剑递来,武千凛便已经把那素剑从赵屿白手中拿下。 两人手指交错触碰之时,武千凛神色如常,赵屿白却好像略显局促,连姿态都有些不太自然。 武千凛拿起剑后就自顾自地舞了起来,她动作比赵屿白的更加凌厉干脆,剑式衔接得也流畅无比,仿佛如秋叶落地一般飘逸自然。 她没有在意赵屿白不同寻常的目光,只是痴迷地沦陷在独属自己的世界里。 武千凛舞了一遍又一遍,从树上不断飘落的枫叶被她舞剑时的劲风所带动,那破碎的叶面如蝴蝶一般在她身旁飞舞。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发梢和剑上,远远地看过去武千凛似乎被月光所包裹。此刻她纯粹至极,她出剑不为伤人,她舞剑亦不为他人助兴,现下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能让她自己欢喜,武千凛在取悦自己的心。 武千凛的武艺赵屿白早已见识过,那得天独厚地天赋只怕会令世间所有习武之人汗颜。所以这一次赵屿白却并不惊讶于武千凛的武艺,他惊讶于自己竟然从武千凛那危险的剑光中品出几分他自己也难以理解的美。 月下的武千凛极具吸引力,她一举一动皆如流水般顺畅,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挥剑都将她对力量与速度的控制展现到了极致,这套剑法被武千凛舞得接近完美,那对自己肢体与手中长剑的掌握令人惊艳不已。 赵屿白也因此愣神了片刻,随后他迅速收回思绪,挥手唤来了自己的暗卫。关于影卫的存在赵屿白并不打算隐瞒武千凛。 毕竟皇家子弟身边都会有这样的存在,如果没有那或许才叫奇怪。况且以武千凛此时的状态,就算让暗卫将真容显现出来,赵屿白猜她肯定也没有心思看。 果不其然,当赵屿白吩咐暗卫叫侍从带来酒水和甜点时,武千凛也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一边的情况。 待武千凛终于尽兴,把剑收回鞘中的时候,她就看着赵屿白已经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他旁边还摆满了各式吃食。 “好家伙。” 武千凛直呼好家伙,她停下来的原因其实有两个,一来她确实已经尽兴并且有点累了,二则是舞得太嗨已经开始有饥饿的感觉。 而赵屿白就像是一个先知一般,提前就叫侍从收拾好了这院中许久不曾动用的石桌石凳不说,还把那一众吃食和酒水都摆了上来,也难怪武千凛在心中不断咋舌。 看着那一桌的美食,武千凛还是毫不顾及,只要不是饿死其他死法她大抵都能接受,所以武千凛并不怕赵屿白在这些吃食里下毒,毕竟她都已经去赵屿白那边蹭了那么多顿,还怕吃这一餐吗? 但令武千凛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吃食里赵屿白确实加了些“佐料”,但却不是毒,而是一种特殊的迷药。 这种迷药名“游魂”,是赵屿白用他先前在中芸山脉中见到的那种名为幽魂的蓝色小花制成的。 当时赵屿白正在丛林中寻找烹饪用的调味草料,他无意间看到了本该早已绝迹的幽魂花,原本想利用其让人上瘾且致幻的特性操纵武千凛,却因为其特征太过明显而放弃。 但回来后的赵屿白并没有将幽魂花抛掷脑后,他反而特地叮嘱了自己的亲信,将那片的幽魂全部秘密移植到了别处。 随后利用幽魂花制作出了许多用处特殊的药品,有可以致人成迷上瘾的,也有可以让人短时间产生幻觉,令其内唯命是从,无话不说的,这次给武千凛下的,就是第二种。 赵屿白看着武千凛将一个个模样精致的小点心送入口中,又看着武千凛把那不太烈的酒当水一样往嘴里灌,不由松了口气。 他最开始还有点担心,怕对方会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带回自己的院子里进食,毕竟武千凛的心思总是让人难以琢磨,但好在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向去发展了。 这“游魂”自从做出了以后,赵屿白便派人试验了许多次,只要将“游魂”撒入酒水或食物里,那淡蓝色的药粉便会迅速溶解,与酒水和食物本身的味道和颜色融为一体,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 将被洒了“游魂”的东西吃下去以后,大约一刻钟药效便会显现出来,食用者会像喝醉酒一样,处于一种醺醺然地状态。 随后无论问他什么都一定会回答,并且说的都是下意识的真心话。 等药效过去,食用者也会像喝断片一样,完全不记得双方谈话的内容,并且也不会对食用者产生什么副作用。 可以说“游魂”真的很适当做审讯工具去探查隐秘,也很适合用来测验身边之人的真心。 在得到“游魂”以后,赵屿白就一直想给武千凛用,可武千凛虽然时常来蹭饭并且对食物毫无芥蒂,可两人的宅院中人员太过嘈杂,赵屿白也不好在武千凛与自己用膳时故意挥退众人,那样太可疑了。 所以今日,武千凛独自来到这个偏僻的宅院舞剑,就让赵屿白看见使用“游魂”的可能。 赵屿白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武千凛的眼睛已经开始迷离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睡着一般。赵屿白见此微微勾了勾嘴角,随后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问道: “你是谁?” “嗯?我是武千凛啊。” 武千凛回答得十分简短,她两世都叫这个名字,所以无论身份样貌怎么变化,她都可以确定自己是谁。 “那我又是谁?” 赵屿白见武千凛没有像正常状态下反驳他先前的废话问题,便已经确定药效已经发作了,但本着谨慎的原则,他还是又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再次检验。 武千凛听完问话后,就眯着眼睛注视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赵屿白许久,久到赵屿白都有些心虚,并且开始猜“游魂”的作用是不是失效了。 但凝视片刻后,武千凛又瘫回了桌上,她懒洋洋地回道: “你是赵屿白,祁南国的九皇子,性格阴险狡诈,心机深,心思重,天天想东想西总怕别人要谋害自己,你七岁那年...” 不同于说自己,提起赵屿白后,武千凛就开始对赵屿白这三个字进行详细的解析说明。但因为先前两人在玉春楼也有过交底,所以赵屿白并不奇怪武千凛对自己这么了解,只是武千凛这次的用词比在玉春楼时说的要犀利得多。 于是不等武千凛讲完,赵屿白就直接出声打断,开始问下一个问题。 毕竟武千凛形容他的可不能算什么好词,但又皆是真心诚意的实话,连赵屿白自己都不太能反驳的那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了解?” “因为我从很早就知道你了,觉得你很帅。” 武千凛痴笑着如此回答道。她说的确实是真心话,《千古一帝》这个小说她从小学就开始追起,那个时候她也觉得身为男主的赵屿白可以将整个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帅爆了。 “果然还是这张脸吗?欸不对啊,她说很早就知道我了,那是多早?那个时候我长开了吗?” 就在赵屿白听完回答后怅然若失之时,他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还不等赵屿白追问,武千凛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觉得你很帅,一个人再艰难也还是在皇宫里生存了下来,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逼入绝境也不放弃,觉得草木皆兵咋咋呼呼的时候也很可爱。其实,只要你不伤害我身边的人,就算知道你敏感多疑,我也还是觉得你很帅的。” 武千凛一下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曾经她读看《千古一帝》之时就感觉赵屿白和自己还挺像的。 她和赵屿白都不被自己的父母所喜爱,从小时候开始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书中赵屿白不愿被当作弃子,竭尽全力活下去,努力夺得高位的形象曾经深深打动过同样被父母厌弃的武千凛。 她甚至照着赵屿白的方式,死皮赖脸地活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只是再像的两个也还是会有区别的,更何况她和赵屿白本来就不是从同一个世界里长大的。在现代化的社会中安全成长的武千凛就是比活在阴谋诡计中赵屿白要开朗得多。 赵屿白因为武千凛的说法而略微恍了心神,良久后他低声笑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又问: “那你先前在玉春楼所说,尽你所能也要护我周全可是真心的。” “自然是真心的。” 武千凛毫不犹豫地回答,赵屿白见此再问: “即便因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赵屿白闻言又笑了起来,可他眼神却逐渐变冷,只见赵屿白拿出一把匕首丢到了武千凛的面前,他带着恶意地继续问道: “那么我想请皇女殿下现在为我去死,你可愿意?” 看着桌上的匕首武千凛呆愣片刻,她实在理解赵屿白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这家伙,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将匕首从鞘中拔了出来。 武千凛靠着肌肉记忆将匕首拿在手上把玩了片刻,随后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了赵屿白的面前。 只见她将匕首的把柄塞入了赵屿白手中,随后武千凛突然俯身用额头撞向了赵屿白,同时她也将自己的胸口对准了刀尖。 武千凛就这样弯腰垂首与赵屿白额头相贴,她将自己抵在对方手中的刀口上,与赵屿白对视后笑道: “这条命早就在这摆着了,什么时候想拿…都随你。” (小剧场:武千凛:“我这咸鱼就在这里摆烂,你想咋样就咋样吧。” 赵屿白内心触动不已:“她连命都给我,肯定爱惨我了。”) 她爱惨我了 “这条命早就在这摆着了,什么时候想拿…都随你。” 武千凛的话不断在赵屿白脑海里回荡,他盯着武千凛那双并不清明的双眼,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霎时间赵屿白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武千凛给撞坏了,不然为何他现在会感觉如此难受,仿佛被尖刀对准胸膛的人是他自己? “啊,不行不能对准这里。” 就在赵屿白愣神之际,武千凛稍稍退了半步,她不再与赵屿白额头相贴而是与对方隔出了一段距离,那原本抵在她胸前的刀尖也因此逐渐远离。 “哦?你要后悔了?” 赵屿白看着武千凛的动作却并不阻止,而是坐在原地略带戏谑地问。还不等他开始自嘲,武千凛便又抓着他的手,将匕首重新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对准心脏容易出差错,没杀死的话我又要挨一刀,不划算的。对准脖子就好多了,你看准一点来啊,最好用千蝶梦的第九式,那一招你舞得很好,速度快姿势美肯定不怎么痛。” 武千凛松手后对着赵屿白如此叮嘱道,她带着笑意,语气亦是像醉酒之人一般有些含糊模糊。可赵屿白却将她所说听得清清楚楚,他被武千凛逗笑了,拿着利器的手都因此开始颤抖。 “诶诶...你别笑啊,你一笑手都不稳了,到时候削在我身上,刀口肯定很难看。” 武千凛见赵屿白不断发笑,忍不住担忧起来,于是便吐槽了几句。赵屿白闻此也慢慢收敛了笑容,随后他道: “那行,我就用千蝶梦的第九式,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武千凛十分有气势地回应完以后赵屿白就握着匕首抬手,他将那刀刃对准了武千凛的脖子,随后匕首在空气中划过一束寒芒。 刀刃擦着武千凛的颈喉被甩飞出去,只要抛匕首的人手臂微斜,或者武千凛在匕首刺过来的时候突然移动,那刀尖便会直接刺破武千凛的脖子让她命丧当场。 看着武千凛依旧呆滞的神情,赵屿白警觉的心也不由松懈了些许,武千凛先前的回答实在是超出了他的预期,甚至让赵屿白产生了一种武千凛其实还清醒的错觉。 所以他又试了一遍,这一次赵屿白其实是有动杀心的,因为如果此时的武千凛并没有受药物影响,那么就意味这他所作的一切都已经暴露。 移植幽魂花,制作各类特质的药品,想要操纵朝宇国皇女的心思,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被揭露开以后,赵屿白的下场不必多说。 所以他分外谨慎,只要武千凛表现出丝毫异样,赵屿白都会想办法让其毫无痕迹地消失在这世上。但测验结果再一次证明武千凛确实陷入了幻境,她先前回答的也都是出自真心。 “最后一个问题。” 赵屿白缓缓站起身来,他逐渐向武千凛靠近,而武千凛依旧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望着对方。赵屿白比武千凛高了小半个脑袋,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武千凛,随后伸出双手捧起武千凛的脸,与其四目相对。 这是赵屿白第一次主动与人这么贴近,他向来最注重与人接触时要保持距离的,可此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想去摸摸武千凛的脸。 “你可是心悦于...” 那个“我”字还没说出来,武千凛的脸就突然向一侧倾斜,她把自己的脑袋完全搁置在赵屿白手上,整个头的重量全压了下来,似乎是因为犯懒,又似乎是因为她完全信任捧着她的人。 赵屿白看着将脸完全贴靠在自己手心的武千凛瞬间卡壳了。他张着嘴,脖子都开始涨红,却怎么也说不出最后一个字。 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以后,赵屿白想要重新问,可他感受着手上武千凛脑袋的重量,抚摸着武千凛脸颊的皮肤,不知不觉间就又开始脸红走神。 “你先站好,别靠在我手上了。” 无奈,赵屿白只得收手,他将武千凛的脸从自己手中移开,随后让对方站直,他自己则装模做样地轻咳一声后,又默默退了半步。 待赵屿白深呼吸几次,感受着自己的内心逐渐归于平静以后,他才继续问道: “你可是心...啊,武千凛,你别靠过来啊....” 话还没问完,武千凛就一个箭步迈出,重新贴在了赵屿白的面前,她将脸凑得很近,赵屿白甚至可以看清对方瞳孔周围的纹路。 “可是不靠近点我就看不清你,也听不清你在讲什么。” 武千凛依旧有些呆愣愣地回答着,她说话的语速很慢,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赵屿白见此便知晓药效很快就要过去,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于是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狂跳不止的心脏,赵屿白直接红着脸皮继续发问。 “你可是...心...心悦于我?” “皇女殿下,原来你在这里!” 赵屿白说话之时另一个声音在院门处同时响起,原来是武一和武二已经寻来了。待她们赶到赵屿白面前时,武千凛已经一头栽到了赵屿白的怀里。 “多谢九皇子的照料,我们该带皇女回去休息了,先行告退。” 武一帮扶着让武二将武千凛背上以后,又转身对赵屿白如此说道。她态度礼貌客气,对赵屿白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当然也没有多少好感就是。 看着武千凛被带走后,赵屿白在原地站了一会,没过多久他的侍从也从外面赶了过来。 “将这些东西都收拾了,别留下什么痕迹。” 赵屿白语气平淡地吩咐道,虽然没有得到最后一问的回答,但赵屿白心里其实多少已经有了些底气。 “连性命都可以随意交托,她肯定爱惨了我。” 这样想着,赵屿白便心情大好,他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随后开始忍不住回想今夜与武千凛相处的点点滴滴。 越想,赵屿白就越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可越是肯定武千凛喜欢自己,赵屿白就越是觉得这事很虚幻,他就愈加想要找出武千凛喜欢自己的证据,于是他就开始回顾两人的相遇。 “大婚当天我和她对视,她却把目光移开了,嗯,可能是害羞了。” “大婚当晚,她毫无顾忌地在我面睡着了,这表示她很信任我。” “大婚第二天,她在庭院里练武,却故意用长□□向我,她想吸引我的注意。” “然后她借此事要邀请我吃饭,向我赔罪,我不去,她就过来蹭饭,她这是想接近我!” “我邀请她狩猎,她没有准备就直接随我出门,后面我伤了退又遇到狼群她都没有将我放弃。” ............. 赵屿白就这样将过去一件一件事掰开来,细想着,他逐渐沉浸在与武千凛的回忆里。在他曾经的人生中,他也有想过能交点知心朋友,或者得到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同伙。 为了不被伤害,赵屿白在心中设下许多关卡,他要一遍一遍地试探,一次一次地探寻,从没人能冲破他所有怀疑,让他感受到真心,直到武千凛的出现。 赵屿白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第一个想尝试着去相信的人,竟然是敌国的皇女。两国恶劣的形势夹在赵屿白和武千凛中间,形成一个绕不开的巨大裂缝。 赵屿白知道武千凛肯定十分在乎朝宇的,她绝不是为了爱情会背弃国家的人,她在朝宇有亲人,有朋友,有关心她的下属和亲卫,那些对她好的人她都十分在意。 如果武千凛向赵屿白表明,可以为了他而放弃朝宇甚至背叛朝宇,赵屿白或许反倒会警惕起来。 一个人如果不顾大义,连对自己好的亲人朋友都能背叛,那么她的爱又能坚固到哪里去? 赵屿白继续思索着,他一会怀疑武千凛的真心,一会又忧心自己的性命,他甚至还想到了日后朝宇和祁南要是重新开战了,他和武千凛该如何自处的问题。 一个又一个的忧虑不断从脑子里冒出来,赵屿白就这样想了许久,他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当武千凛准时准点地准备去找赵屿白蹭饭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的房门紧闭,似乎从昨天关上以后就没有打开过。 “嗯?难道是我昨天晚上吃太多,把赵屿白吃穷吃怕了?不应该啊,虽然赵屿白不受宠,但是祁南该给他的俸利还是有的,他自己也在暗地里开了一些店,是有小金库的。” 武千凛奇怪赵屿白的反常,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她想对方可能又在捣鼓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不要探究为好。 正当武千凛转身要走时,她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了。看着赵屿白那面色明显不太好的脸,武千凛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又对什么人起了杀心。 “啊,你在呀,我刚想来告诉你,那个从地牢里救出的女孩已经送到我们府上了。” 不想暴露自己只有蹭饭这一个目的的武千凛于是向赵屿白提及另一件事情。 “嗯,这件事之后再说,先进行吃饭吧。” 谁知赵屿白似乎并没有在意武千凛所说,他将门打开后就重新走回了屋内,然后仆从开始布菜。 武千凛闻此,心中猛然震惊:“男主竟然主动邀请我吃饭?这不会是我的断头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