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医妃凌暖夏》 第1章 成为笑柄 天雷响起,像自带节奏敲击的战鼓,紧凑地一声盖过一声,满天乌云层层叠叠,把周围的一切都笼在黑暗里。 黑压压的如同黑色丝滑的绸锻,让刚还是蓝天白云模样的天空,刹那变成像傍晚临近黑夜时分,像雨神的黑披风把周围层层包裹,变得紧迫压抑。 急速落下的雨来不及排到河道水渠中,让宽长平滑的青石板路上刹那落成了小溪,湿了鞋袜的行人纷纷抱头跑窜。 其中有不知谁家的几个年岁都差不多的小儿,打了赤脚欢快的跑跳着,不多时,自有来寻的人揪着耳朵边拖边责骂离开。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长长宽宽的玉带街街市上一辆马车仍悠悠缓缓而行,被风雨洗礼的马,一身黄鬃显得更加鲜艳明亮,身上的毛发因淋湿而紧贴在马的身上,随着马大口的呼吸而起伏。 一个带着络腮胡子的车夫一拉紧手指粗的棕色缰绳,配上他特有的喝停声,马才猝不及防停了下来,它的眼睛四周也皆是雨水,不停地砸下来。 马车停在了清风药铺的店门前。 这马车,长宽高都在中等。雕花镂空的木质,窗户精致光滑,抛光用心。两匹马拖拉着的车厢,显得毫不费力。 马车车厢内竹帘子随着打开的侧窗随风重重有节奏地飘着,那帘内一位翩翩佳公子,一身淡蓝素衣,披发下来到肩膀后,头顶中间挽起的发髻插着一根青玉籫子,显得他的皮肤白嫩。 一条淡青飘带顺着他的青丝落在他的脑后,显得干脆利落。 此时仍有豆大的雨飞进马车内,让他不时的蹙下那道浓密地剑眉。但他仍稳坐如石盤,纹丝不动。 越州书斋里有他早前一个月预订下的书籍,其中一部分已被他放到了这马车上,虽用油布盖着好几层,连着马车窗户上糊着的那一层,也被他一起用来盖在了书的身上,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它们是否会淋湿。 良久,雨势也未见有褪下去的意思,他便从长袖筒里随手取了一把油纸扇,不时的挡着窗户,另一只手紧拉着随风而飞的帘子。 一个十三岁上下书童打扮模样的小子已站在马车边,手里也强撑着一把油纸伞,没多时,那撑着的油纸伞因风飞向外侧,整个的翻转过来。要不是他死死的抓住那伞柄,那伞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隔着帘子沉着吩咐道,“你去看看,三小姐是否在店内?”但因着风雨大导致他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他见书童未动,未有责备,便又加大了声量又催促了一遍。 他口中的三小姐,姓凌名暖夏,是他的庶出妹妹,越州知县府里的正牌小姐,年方二八,去年刚过了及笄之岁。 她在家里虽排行老三,但却胆小怕事,事事谨慎细微,生怕得罪了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在很多时候,她连着伺候她的下人,几个三等婢女,她都对她们很好,按府里的下人对她的评价,就是一个好好女士。没有主子的威仪,私下里,府里的洗脚婢女都敢笑话她。 他是凌知县家的大公子,嫡出,下面有一个嫡出的同父同母的妹妹,另两个庶出妹妹,一个庶出弟弟。 他虽是嫡子,家中的事务他向来无暇顾及。 他的生母凌夫人虽是正室,但身体一向孱弱,他又未娶妻,这宅务便都由着凌家的二小姐,他的亲妹妹,凌知夏在处理。 但他又是一个答应了必须做到的性子。这才到这儿来寻他的三妹妹。 他是家中老大,又是嫡出,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从小又厚道不爱说笑,一心只埋头读书,不到十岁就长期在外求学,与家中的同父同母的姐弟也没什么话,何况还是这个在家里的庶出三妹妹。 他这次从省城书院休假回来,在越州城郊十里亭,远远的就看到了成舟在那儿眼巴巴地等着他。 成舟是他的同窗,两家是世交。 赶马车的车夫隔着帘子小心翼翼询问道,“公子。” 车夫从越州到杭州接他回来,从昨儿见到他到现在,公子可都是紧绷着脸,一副谁都欠着他百两银子的模样,这一路,他听到了公子与书童的交谈,口中时不时的骂成公子几句,这会儿,成公子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 车夫自然而然有些谨慎,碍着他们的身份,他两个人都不好得罪。 他回头看书童凌九,凌九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车窗。 他亦看到了车窗内的情景,看着公子摆了手,示意不要停下来。 车夫便会意的一直往前,只是此时的十里亭周围有不少从省城回来的同学,都在这块休息,路虽宽,但人多而无法让马车加快速度前行。 成舟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直接就拦到了马车的前面,拦着就是不让走,要走就要从他的身上撵过去的架势。 成舟的书童跟在他的后面,深怕他真的想不开,撞到马车上去,一脸紧张,又不敢伸手去拉他家公子的衣衫,硬行将他带走。 那成舟之母成夫人可是越州城中出了名的泼辣妇人,又有些娘家靠山的背景,知县看见她也要绕着走,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奴仆。 被他这样拦着,车夫也不敢往前赶马车了。只是试着驾马起步了几步又被强行逼停了下来。 马车才停下来,车夫无奈,只好隔着帘子对着马车里的公子,请示,“公子,成公子拦着马车,不让走。”他的语气中透着左右为难。 凌知元闻言才从帘子里探了脑袋出来,确认了成舟这家伙的确是拦着马车,随意瞥了两眼路两边情况,才摆了手,示意马车靠边停下。 马车一停下来,成舟就殷勤地凑到了马车旁,自知理亏的恭敬有加行礼,他刚从凌府来,凌府的门他都未能进去。 他将自己马车上的马凳子,搬将到这马车边来,伸出手去扶将凌知元下车。 从凌府门口打听到凌知元今天会回来,他便只好从他下手。 平时亦是盛气凌人的他,此时为了他心中所想得到的成全而无奈低头,虽不委屈,但却有些无可奈何。 凌知元有些不悦的看着他,示意他走远点,便跳下了马车。 成舟一身淡淡素白衣服,同色白玉籫子,挽于发间,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身量比凌知元稍清减几分。亦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外加青春洋溢,自透着一股蓬勃朝气。 成舟把凌知元引请到了十里亭内,这个十里亭,正值夏季与秋季交接时,周边遍植的花草皆盛开,特别是这月季开的正盛,粉,白,绯,玉,黄,皆五彩斑斓,让人顿时心情舒畅。 另有不少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连呼吸那一口山林间的空气都能闻到甜丝丝的气息。 成舟本就紧张的心情此时见到凌知元后便放松了几分。 这亭皆是用白石砌成,亭内同材质一圆桌,四圆凳子分在东西南北四角已被固定住,桌上已被成舟特意摆下了四碟果盘和糕点,釉面白底的碟子摆得满满当当,这些碟子里的果干都是凌知元从小喜欢吃的。 亭子里原有些同学在里面歇息,见他们二人过来,知趣的便起身告辞。 现亭子里只余下了,凌成二人。他们的书童并未跟着,都恭恭谨谨地站立在自家的马车旁边,随时等候着主家的吩咐。 成舟拿起釉面瓷茶壶倒了一杯水递放到凌知元的面前,言辞恳切,满脸堆笑,“知元兄,我知道这次暖夏因为我的缘故跳河自尽,病了快一个月,我有不可推卸之责,我与她的婚约,是父亲与凌家祖父订下的,虽如今他们皆不在了。但府衙有婚约书,信诺还在。亦是作数的。退婚都是母亲的执意,我从不更改初衷。还望知元兄,能帮我带我的意思给暖夏。我与她的婚约不会改变的。请她放宽心,还望知元兄在伯父那儿能好好的替愚弟说道说道。” 一个月前,成母大闹知县府,一心解除婚约,为了达到退婚的目的说话甚为难听,就是那种什么难听就说什么话,把本是出身书香门第又不与市井之妇置气的凌夫人给气得病了好几天,凌知县得知后,从那天起便吩咐门下,从此不许成家所有人上门,那自然就包括了成舟在内。 这次他到凌府门口吃了闭门羹也是这个原由。 成舟与凌知元是杭城万松书院的优等生,平时关系甚好。 又都是明年秋闱的同届考生。 越州城赌坊中早早拿着两人当赌注,都押着凌知元,成舟两人能中进士,那前途自是无量,每年越州城中的富户,名门,都按着赌坊中的押注来找女婿。 一次出游,越州知府的千金许小姐看中了成舟,便着人上门提亲,成母便上演了到凌府退亲的一出戏。 凌知元心下仍有几分生气,气他拜高踩低,背信弃义。 但面上仍平静自若,不接他的茶,一番苦口婆心,“你说你,等到明年秋后便可上京赴考,这才八月,这成伯母便那样沉不住气,攀高踩低,来我府上闹了那样一出。闹得满城皆知,既要解了这婚约,你又何必今番如此而为。” 说话间,又有些从省城回来的书生纷纷围绕在这亭旁,歇息调整。 成舟此时不反驳,只是一味的认错,俯低。不时把眼色递到亭子周围的同学身上,同学们向来以他和凌知元为马首是瞻,皆一心盼望着他俩能好,带头的几个同学便上前行礼,纷纷劝说,说的无非就是成舟并不是负心的人,皆是成母所为,成母出身名门,家道中落,心中有所不甘,便盼望着儿子能有所倚靠岳家,但是成舟心系三小姐,不会无辜弃之,莫为了此而弃了两家的百年之好等等。 众人劝说便渐渐离开。 此时,凌知元的气也随之少了七分,众人皆散,唯有凌知元和成舟在亭内。 此时的成舟亦是一副,你随便打,随便骂,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诚意十足的模样。 倒让凌知元无从责怪,便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明理,替他指了方向又有所顾忌,但就怕违了父母的心意又害苦了凌暖夏,道,“母亲来的书信里,我三妹妹都成了越州城里的笑话了,你母亲执意如此,依我的意思,婚退了更好。你可是会金榜提名的人,这我家小小知县府里的庶出小姐怎配得上你,知府大人府上的乖龙快婿才是你的归宿。” 暖夏虽是庶出,虽是知县妾氏所出。但名义上总是知县府里的小姐,他的亲妹妹,也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 这是母亲书信里的原话,他看到时已生了好大一通闷气。母亲的身体本不太好,能保着原来的样子便好,只是一心盼着他中举才苦苦撑着。当时看完信便把喝着的的茶碗都直接扔到了书童的脚边。现在原话还给这家伙。当时的他真是有气有急有恼有燥。 成舟面有难色,一再沉着低声,“知元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多年同窗,你知道我并非那样的人,我和暖夏从小青梅竹马,她也是我心中唯一认定的人。”说话间,语气带着坚定,不容质疑,“我母亲在我少时便受过刺激,说话行事,一向没有多少分寸,平里时,我成家要好的亲眷也不太愿意跟她往来,成家现在也都有我叔母杨氏当家做主,她的话算不做数的,我亦不认可。我父亲亡故后,我已成年,成家二房,我自己的婚事,亦可自行做主,无须她操心。” 成舟的祖父与祖母生有一女二子,长女少年早殇,未及成年,长子便是成舟的父亲,二子便是成舟的三叔父,成舟的父亲擅文,成舟的三叔父喜武。 三叔父早年参军后立了不少军功,在一次战役中丧生。便留下了才成亲一年的妻子杨氏,杨氏育有一女,未改嫁。平时府中的事务也都交由杨氏来处理。 成家的事情,凌知元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凌知元看着他目光坚毅,仍有所怀疑:“真的。” 成舟决绝回答:“真的。” 凌知元此时才接过了茶,心情顿时好了些许,看着飘在茶杯上的玫瑰花瓣,顿时此时的心情也像这玫瑰花瓣那般绽放。他低头,喝了几口,闻着这清香,沁人心脾,又轻轻放下杯子道,“这玫瑰花茶,味淡,但色香,颜浓却泡水后不褪其本色,是好茶”。 “此花虽是去年所得,但保存完好,全越州才得一斤,又挑了其中最优的几两。等下为弟一回府便着人送来孝敬知元兄。”成舟此时心下才略有宽怀,将精心寻觅,高价购得的花茶抛向凌知元。 此番谦称,让凌知元舒了眉,他和他同窗多年,未见他对谁如此上心,嘴角往下一弯,又喝了几口茶,示意成舟再往碗里添些茶水。 “过几天是我父亲的生辰,那天请了不少要好的往来亲朋,想要当面与你成家解除婚约,做个见证。刚好得知你舅舅姚大人也在越州,便下了贴请他过来也做个见证。” 成夫人姚氏虽有些糊涂,但这姚大人却是深受当今皇帝器重的大臣,为人又公正廉明,此时正职尚书台当值,为尚书令。 “你到时自己使把力,是否能挽回,看你自己了。” 姚大人虽是尚书令,但从小对这成舟多有照顾,不光是看在他是他外甥的份上,也器重他从小文采不俗。 尚书台目前是朝中所有官员除三公司空,司马,司徒,之下最为集权的地方,尚书台直接归皇帝掌控,尚书令又是尚书台中最高的官职,尚书令下有副尚书令,官名尚书仆射,又设左丞,右丞。尚书令下分六曹,每曹各设六尚书,归每曹的尚书掌控。 第2章 公子回府 成舟和颜悦色忙行了平礼。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外加上车舟劳顿,凌知元便起身告辞。 上了马车,隔着帘看着这成舟亦上了马远远的跟着他一块进了城。 再看马车帘内,那一并送上来的糕点和茶水全都放到了马车上,心下自是愉悦了几分。 成舟说话亦算数,他一回府上不到一刻钟,那玫瑰花茶已送到府上,指名给凌知元,看门的凌家仆人再通知了凌九后,才收下。 知县府衙有四个门,南门是衙门的府衙正门,是知县办公之所,西门是衙差们进出的侧门。 东门是知县家眷所住之所,北门是后宅中的后门, 两边虽相连着,外围也有两米来高的围墙围着,但在正正方方的屋宅间还是开了三扇朱漆木门挡在两处之间,除有特殊情况外,平时只开左侧的角门进去。 这角门也是历代知县在后宅时往前衙迅速到达的一条必进通道。 这衙门从前朝开始已建造一百来年,历史悠久不光显示在这斑驳的外墙上,连那屋梁间的燕子窝垒起来的泥土都显得更加的暗沉地深黄。 虽然新帝登基已有十来年,但是新朝刚立,百废待新,上面未考虑拔银两下来,下面也不敢上折子申请。 凌知元的马车刚到宅子东门,门口的家丁便急急送上来下马凳子,一脸欢喜的伸出手来恭敬地扶着凌知元下马车,笑脸盈盈地道,“大公子,您终于回来了,这夫人天天念唠你。都派了葛嬷嬷到门口看了多回了。” 凌知元仍一脸平静,不开口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这一路颠簸而来,身心俱疲,他瞥了一眼这家丁阿宽,这半年不见,这阿宽又长高了,这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阿宽是凌家家生奴仆,年纪虽小,人很伶俐,记性也好,平素日见过一次的来访人员,他都能一一记得,描述出来人的特征所长。 阿宽并不介意他的面无表情,在家丁的印象里,大公子从小如此,见怪不怪。 他从小便很崇拜自家的大公子,文采出众,又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大公子又从十岁上下外出求学,一年也往往只回来小住几天,平素也是很难见到大公子的,距离产生美,他对他有一种粉丝对偶像的情愫。 阿宽扶着他下了马车,等他站稳后,他已一路向府里高声嚷着,兴奋激动溢于言表,“夫人,夫人,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算着时辰等在荷花厅内的凌人夫人一脸欢喜带着一众人出来迎接,那厅内除了知县夫人和凌府大小姐凌知夏,还有凌府的四小姐,五公子。另外还有她们随身的一些侍婢。 凌府的人员并不复杂,凌知县和凌夫人生大公子凌知元,二小姐凌知夏,郑姨娘生四小姐凌迎夏,五公子凌知墨。三小姐,凌暖夏生母不详,对外通说,生母为凌府的妾侍,在生产时难产而亡。 因此凌暖夏从小就被人盖上了克母的言论,在下人们的眼里,这位虽有小姐名头的她,在众公子小姐中的排位是在最末的。 荷花厅里一向招待重要的来客,平日里,凌家人都在正院的东厅用餐聚会。 凌夫人由葛嬷嬷扶着,眼眶中盛着泪水未落,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一身杏红色外衫,在领口与袖口分别绣了些长寿花与仙草的图案,内罩月牙白里衣,腰束玉带,上面随意挂着两串玉饰与香囊袋。 凌知元瞧着这母亲在上次分别时和现在对比,明显又加了几分苍桑,瘦峭了几分。不免有些自觉身为人子,不能尽孝于前而感到愧意,此种感情浸染于中,说出来的声音也带着复杂之情,“母亲。”说话间,双手左手执于右手前,左手手掌对右手的手背,躬身施礼。 下一秒,他已被凌夫人急急扶起,眼眶的泪落下来,沿着她的脸颊顺着往下,葛嬷嬷眼疾手快的已替她擦拭掉,笑着劝慰,“夫人正病着,大夫说了不能大喜大悲,大公子回来是好事,夫人情绪还要克制些,以免加重了病情。” 葛嬷嬷是凌夫人娘家的随嫁奴婢,是凌夫人的奶母,在凌夫人的面前,说话有分寸,但很多奴婢们不敢说的没分寸地话,她也敢说。 “葛嬷嬷。知元不在家中的时候,有劳嬷嬷受累照顾。”大公子对着葛嬷嬷也是行了一个恭敬地礼,吓得葛嬷嬷受宠若惊,急急扶起,“大公子,照顾夫人是奴婢的本份。这不是折煞奴婢了。” 此时站在夫人身后的郑姨娘正抹着泪,看着这母子久别重逢的场面,正感动不已。拿在手里的帕子擦拭了泪,便微笑着上了前,双手往左侧至腰间左手放在右手上,微屈行了一礼,“大公子,回来就好。这次总能多待些日子了。” 大公子回了一礼,“姨娘。” 郑姨娘站到了凌夫人的身边,把身后有奴婢递上来的一件绯色披风披到了凌夫人的身上,又招呼了八岁的凌知寒与十七岁的凌迎夏,上来与大公子见礼。 凌知夏伫立在厅内一侧,身边有几个管事嬷嬷站着,其中一个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的脸色一怔,便轻声说了什么,打发着她们离开。 嬷嬷们一离开,她也到了厅外,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母亲,姨娘,长兄一路劳累,别站在厅外讲话了,还是进到厅内来好好歇歇。” 她已走到凌知元的两尺远的距离,“我可是准备了好些长兄喜欢吃的糕点果品。”说话间,她已挽上了凌知元的手臂,一脸的笑盈盈地看向凌知元。 凌知元也用兄长对妹妹特有的宠爱般的眼神看向凌知夏,凌知夏今天十八岁,五官清秀,明眸皓齿,如桃花般的脸上,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淡紫色与月白色相间的外衫衬得她本就白的皮肤,更加的粉嫩。 一行人到了正厅内,郑姨娘对于刚才问了他并没有回答的问题又再一次的提问,“大公子,这次能多呆几天吗?” 凌夫人又说起了为了他回来,家中准备了各种吃食菜单。 凌知元刚坐下,才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茶,未喝,看向郑姨娘,“我这次休假回来只呆五天。便要回去的。” 对着凌夫人一直说着为他回来准备的种种吃食菜单,换洗新衫,都准备到一个月左右了,他虽有些不忍但还是忍不住地打断了她。 知县夫人听到后一愣,一瞬后有些惊讶伤感地叹道,“才五天。这上一次走是去年了,你说要会考。不能多待几天。在家里温书也是一样,我说请着先生来家里教,可你爹却说那书院多好,有多少大官都从那书院出仕。可隔着这远。母亲想多看看你都不行。” 说话间又落了泪下来,一向要强,要面子的她,真情流露,不免让人动容。 凌知夏一直站在她的身边,虽浅浅笑着,眼中也有些湿润,仍用丝帕替她擦落下来的泪,“母亲,这长兄已然回来了。该高兴,别哭了,这是好事情。免得让郑姨娘又到父亲面前说三道四的。”最后一句,大小姐是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朵提醒的。 凌夫人一向看不起郑姨娘,亦最怕让她看笑话,一向在她的面前都是端着架子的,这样的模样,郑姨娘这些年又何曾见过。 以往虽想儿子,身体还算好些,又没有太多的事需要兼顾,不会当着众人落泪。 如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加上成母一闹,让她一个头两个大。见儿子回来,才动容落泪。 想着这般,她这才收住了泪,凌知元也受了弟弟妹妹和姨娘的问好,一派和谐模样。不多时,夫人便只留下了凌知元和二小姐说话,其他人都让他们散了去。 凌知元坐在那儿,耳朵里都是凌夫人的话,听了半天,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妹妹从旁送上些吃食与茶点,在这屋子里走进走出。 凌夫人唠叨了半天家里的琐事与后宅内的事情,不外乎亲戚家的往来,家里的烦心事,这些他虽不喜欢听,但也受着不能走,他也只是偶尔宽慰着她。说到成母大闹凌府时,尽替这成舟说了些好话,也把路上遇到成舟的事特意说了一番,好让父亲四十岁寿辰时,能让母亲放了这成舟入府。 古时婚约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往往无法自己做主。 订亲时两人都还在襁褓,凌暖夏和成舟自然是做不了主。 解除婚约的话,只要两家能做主的长辈出面,当着媒证写了解除婚约的契约,约定好便可。 自然也不需要成舟与凌暖夏的出面与同意了。 凌夫人也是从小看着这成舟长大,成父死时,家道中落,凌家也没少接济成家。 她也可怜这个孩子,心疼他从小也甚为懂事的模样,时常让暖夏往这成家送些额外的银子过去。此时又有儿子的开口,她便宽软了些心。 说了快半个时辰,凌知元才说话出来,往自个的书房去。 才迈了几步,他的书童凌九便从外间进来,拦在他的面前,有些勉强地向他一笑,“大公子,老爷让人传了口信。让你等下休息好后,下午从书斋回来的时候,去一趟清风药铺顺便接下三小姐回府。” 这他才回来,老爷便知道了他的下午行程,自然是这家伙给透露的,不便说破。不说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吩咐他半个时辰叫他起身,用了午膳后提醒他这件事。 刚才在荷花厅内,他作为长兄也提起了凌暖夏,凌夫人只道凌暖夏跳河被人救起来后,就经常往清风药铺跑,见她比之前开朗了许多,她也不拘束她的行动。 今天一大早的,凌暖夏就让婢女来告诉她,她往清风药铺去了。 这清风药铺是凌暖夏的表舅妈秦氏所开的,凌暖夏之前也时常去药铺帮助,大多在后院内替她晒晒药草,也不算抛头露面的。凌知县和凌夫人也是默许的。 她在药铺,他自然也不意外。府内总有三辆马车,一辆正在修车轮,一辆母亲外租到马车行,租期还未到。 此这辆从杭州接他回来的马车可用。这些都是马车夫见他时说的,因着这辆马车用的车帘子陈旧,还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苹果味,怕他不习惯才透露的。 这样顺路回来接妹妹回府之前在家时,也有过。外加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他不便推脱。且,还有成舟的话想告知妹妹,让她宽些心。 从书斋买了笔纸回程时还没有下雨,快到清风药铺前便下起了雨来。 书童已从药铺内出来,隔着帘子大声道:“公子,三小姐和秦掌柜去万草谷收药草去了,需要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回来。我已向铺子里的薄荷姐姐知会,等三小姐一回来。会派了药铺的马车送三小姐回府的。” 清风药铺自从秦含娘接手后,渐渐的兴旺起来,除药铺外,置办了不少的产业,光马车也有十来辆,比知县府更阔绰些。 凌知元想了想,那时差不多用晚饭时分,便道,“回府。” 一路回府,想着,等见到了暖夏,怎样替这成舟带话,想了半天,还是想着让成舟见着暖夏时自己说,一来,他没有真正答应他替他带话,二来,他一个当哥哥的,也不便插手妹妹的婚约,那可关系着她一生的幸福,于他而言,这样的决定权应该交给她自己。 这样一想,便把传话的这件事给抹过了。 回到凌府后,他亲自带着那花茶到父亲的书房中,见了凌知县,又替成舟说了半天好话,正碰到凌知夏到书房送帐册,她也替着成舟说了些好话。这凌知县才勉强同意解除婚约那天让成舟也一同在场。 一来,知府是他的顶头上司,已通知了他那天他也会到场,他一向看不惯这个靠后门上位的知府大人,想借着成舟挫挫他的锐气。 二来,借着寿诞,让在场的宾客替他一同做个证,灭了越州城中的流言,以免影响他今年的政绩考核,妨碍他的升迁。 第3章 一只信鸽 万草谷位于越州城郊玉秀集山脉处,这儿山清水秀,风光明媚,曾是禹帝治水之地。 谷不大,不过百来亩,都由清风药铺出资买下,算是清风药铺的产业。 谷内遍植药草,又多产野生名花奇草,引得越州乃至周边药材商都纷至踏来,在秦含娘接手经营的短短几年间,已闻名天下。 秦含娘是凌暖夏的表舅妈,出生医药世家,祖父母,父母,外祖父母原都是宫中的太医,医女官或内侍女官。 她从小过得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但在她十三岁上下,家中遭逢宫中的一场祸事牵连,让这秦家除了她之外的基本上直系亲人皆受祸事牵连,或斩,或流放,不到两年间,流放的人皆死于流放之处或因病亡故,无一幸免。 让这个还未及笄的孩子,在这场变故中,失去了所有亲人。 要不是湘蓝县主替她求情,她亦不能幸免。 那场祸事牵连了她,家中的祖产也皆被没收,还是湘蓝县主做主,从拍卖没收的秦家祖籍的产业中,赎回了这一间药铺让她营生,也让她重拾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当时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姑娘,坐诊于药铺大堂时,一天下来都没有什么病人,偶尔有一个,也是没银两诊治,来求药的女病人,她免费替她们看诊,赠以药草。 刚开一年皆是亏本状态,湘蓝郡主曾在信中笑她,“别人是开诊赚钱,你是开诊贴钱。” 第二年年初时,渐渐的,有些疑难杂症被她治好的病人替她口口相传,慢慢的,有些富家的女眷,婢女,来找她看诊,再后来,官员,家眷,各家的小姐,夫人们慢慢的来请她到府里看诊,慢慢的她的名气打开,十六岁那年,她已是名医榜上的前三名,慢慢的她出资购买下了清风谷,取名万草谷,种植各种药草,慢慢的打开了药草市场。 从她一个小姑娘到成为知名的医女,她这一路走来,只有她自己知道,一路的艰难困苦。 万草谷一座七进院落宅子内,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从其中一间药草仓库由内向外关上了木质门窗,边关边向身边比她差不多的小婢女问道,“你说长兄回来了?” 那小婢女叫阿阮,穿着淡青色的外衫,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家的小姐,仰头道,“小姐,我这可是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以前,你很重视大公子的,他虽然外出求学,每一学期休假回业,你都会去找他解决问题,你看,这去年,你因烧了五公子的布老虎,被老爷罚关了柴房,还是你让奴婢找了大公子,大公子向老爷求了情,才放你出来的。” 凌暖夏看着她一怔,“你也说是以前,我这不生病了,还生了一场大病,这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阿阮面色一紧,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总是忘记主子真的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不由地安慰道,“小姐,抱歉。奴婢,奴婢真的给忘记了。” 凌暖夏见她如此,叹口气道,“不怪你。你跟着我这个主子也是挺倒霉的。长兄既然回来了,他又是个有求必应的,我找个机会替你说说,把你调去别的主子身边,这样一来,府里侍女们该有的份例,郑姨娘也不会明着暗着的刻扣。” 凌府虽然表面上是凌知夏在打理着,但郑姨娘总是有办法扣下凌暖夏小角落里的份例,或少,或不给。 这一个多月,她在凌府里,见着阿阮被人欺负,自己病秧秧的,也没办法替她出头,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与憋屈。 这个凌府的大公子听说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长得好看,但却偏偏生就了一副公 平公正的性子,刚正不徇私。 阿阮一听,立马生气的跺了脚,“小姐,奴婢的主子,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奴婢从小跟您一起长大,奴婢这一辈子就跟定您了,奴婢不离不弃。” 见她鼓着的腮帮,一副认真倔强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凌暖夏不由的淡然一笑,“好了,我就跟你开个玩笑,这我也就一说。别当真了。” 一个月前,凌暖夏从河道里被人救上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连她都不认识。 凌暖夏,不,应该叫陆无双,她从现代掉到河里,被人救上来后,她躺在这古代的雕花木质床榻上,盖着粗布薄被,整个人都软绵绵毫无力气,这阿阮一直叫她三小姐,一会儿给她喂药,一会儿给她扇风,一会儿替她擦脸,一会儿给她讲府里的事情,又时不时会哭上一会儿,那哭声凄厉哀婉。 深夜里,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在看鬼片,被吓得差点过了去。 她又不敢随便开口,免得被人家发现,把她当成神经病,再关进这个时代的精神病院就惨了。 后来,她发现,这个侍女平时里很规矩,也相信这面前这个小姐是她家的小姐,小姐的变化一切归到了这成舟的身上,自然也没有往另外的方面去想。 毕竟古代的小姐姐,还是个侍女,那认知还是有所限制的。 她刚穿越过来时,好几天都没有什么力气,总是醒一会,再睡一会,吃不下东西,也睡得不是很踏实。 这一个月基本都在病床上缠绵。那要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这一个月期间,也有人来看她,但这小丫头,是她见得最多,也是真心精心照顾她的人。 她看着她圆圆的小脸蛋都累瘦的没有了双下巴。 这一个月,她慢慢接受了这三小姐的身份,时不时的问了一些阿阮关于三小姐的习性脾气。 病好些了,第一次迈出这个房间是在一个月之后了,她第一次看清,她这个房子是在凌家县衙后宅最偏的一处角落,这个角落也就三间一层房间,一间是她的卧室,一间是她婢女的居所,还有一间算是她的书桌,还有一些简单的书籍的书柜,还有堆放着不少的杂物。 她由着阿阮扶着到自家小角落的院落里走动走动,这小院落虽不大,但是这院落前的一块空地,很大,足足有两百多平方,虽都是竹子杂草,但踩在上面贴着泥土,又软又轻,像是春日里的郊外踏青,十分让人愉悦。 那时还是夏日,酷暑难当,她便弃了履,光脚丫子踩在那深黄泥土间,一脸重生欣喜的模样,看着她笑,阿阮看着她,看着看着便哭了,她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养病期间,秦含娘基本上是每隔两天便让人送来汤药,还会时常写些信,这个时代的字,陆无双真的不认识,都是繁体字,但由阿阮送了糖糕给五公子后,五公子做了翻译再带回来话,她才得知,那上面都是些宽慰她些话,又让她安心养病。 慢慢的,她听阿阮提起,她之前也总借着到清风药铺的名头,溜出去玩,也时常会闯些祸,但都打死不承认,这秦含娘也时常会替她遮掩。一路过来,她倒也是顺风顺水,并无差错。 她一病愈,便找了借口,又溜出去,但是到了清风药铺后,她能认出药铺里基本上所有的药草,让秦含娘大为吃惊,只道她是病好后,开了窍。便在新一批的收徒中,一并让她在一起学习。 她并不知道,陆无双前世可是现代的中药系的医女,虽未毕业,便落了河,但是还是有些她并不知道的本事与水平的。 在凌府,郑姨娘会借着凌夫人的名头,时不时的来管教她,她并不喜欢郑姨娘,为了避开她,她便时时偷偷跑到这清风药铺来,这儿不光有药草,还有一个大帅哥,秦眠。 秦眠长得玉树临风,清风朗月般的人物,自带不凡气质,又平和近人,谁问他问题,他都肯教。有点大学学生会主席的那味了。 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他,她的心里总是莫名的兴奋,有种想上前跟他聊天,攀谈,的冲动。 阿阮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见她如此,便会捂着嘴偷笑,在无人的时候告诉她,“小姐,你喜欢秦公子。他是京城秦太医家的嫡子,深信当今陛下的器重,你又是秦掌柜的外甥女,现在又是他的师妹,你加把劲,说不定,在他半年后学成归京时,你能与他成就一段佳话呢。” 凌暖夏深叹一气,这个时代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真的很无聊,她也不过把他当成了那电视剧里的偶像罢了,并没有真正想嫁给他的冲动,也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小阮,不是吧,我表现的如此明显吗?”凌暖夏问。 小阮思考了一会儿,又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由得让凌暖夏有些尴尬了。 凌暖夏已关好了这仓库里的四扇窗户,从屋子里出来,坐到了屋子外廊上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这天色将晚,若有所思,肚子饿得咕咕叫,“这说好的药材商,怎么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来,这儿虽有七进院落,虽有厨房,有柴薪,但却无食物,饿死了。” 一大早,她被秦眠和几个师姐妹带着上了这万草谷,目的是等一位新的药材商,这药材商,这药材商以百金购一种止血的药草,来自邻县慈县,秦含娘十分重视,几次接触下来,便确认了他的身份,谈好了价格,约定今日来取余下的那批药材。 约上了是正午前,可这会儿快到了傍晚时分,约好的人还没有来,可她们带来的食物已吃完了。 小阮也摸着肚子,“师兄秦眠说是午时前回来,这会儿都到了日落西山了。再这样下去,小姐,我们不会要在这儿过夜了吧。” 小阮一脸有些担忧地道。 凌暖夏和小阮来这谷里也有好多次,这儿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吃的,都是些药草,总不能吃药吧。 正谈话间,一只白鸽飞落到她的身旁,小鸽子发出咕咕的声音,灰白相间的羽毛,尖利的小四爪子,小腿坚实有力,小阮和暖夏互视,不由的同时想到了什么。 忽然小鸽子腿上绑着的一个卷管形的布,引起了暖夏的注意,她取了下来,又把鸽子给了小阮,“随你蒸,煮,炖,炒,炸。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快且熟。” 小阮此时同样很饿,并没有发现那布片有什么异常,便拿了鸽子,想着怎么褪毛,怎么烧着好吃了。 凌暖夏打开布片片,上面只是一块白布片片,什么都没有。 她便拿了这布片片,从小阮烧着的灶下,取了一根火,在布片片下离着稍远有些微热,慢慢的熏,顺着小阮睁着的眼睛渐渐瞪大,那布片上的字慢慢显现了出来,虽写着繁体字,但她回忆着五公子给凌暖夏翻译的书信中的字,在这些布片片上都有,她便念了出来, “主君和姚使已至越州,必保其安危。” 小阮歪着头问主子,“这是信鸽,不是普通人家养的普通鸽,那白布片也不是用来制作认识标记的,我们确定要吃了它吗?” 凌暖夏认真的看着已在大铁锅中的鸽子,虽然大铁锅里满满一锅水,沸腾着,那小鸽子此时已光突突的,她不由的抿了一下嘴唇,“木已成舟,吃。” 此处是万草谷,又下了雨,下雨后还会升起一些雾气来,这鸽子迷路也算是正常。至于对于现在的凌暖夏来说,这小鸽子最好的下场,就是落到她的肚子里去。 不多时,主仆两人,紧盯着这面前的这一盘清蒸鸽子,还有一大碗的鸽子汤。 小阮已快流下了口水了,还不忘礼貌的问一下主子,“小姐,这秦眠大师兄,带着师姐,师妹们说是去谷中采别的药草了,可去了好几个时辰了,也没有回来,我们是不是要给他们留些吃的。” 凌暖夏抬眸看她,一只手已重重拍到了她的额头上,“小傻瓜,这么小,我们俩分了吃就行,吃了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看着小阮一脸的疑惑,她解释道,“这信鸽被我们给吃了,万一这信是送给秦眠的呢。那信很隐秘,要不是我用了烤火这术,那字都不显示,现在显示了。就是说,我们知道了这其中的秘密,那万一秦眠,秦眠背后的人想杀我们灭口呢。我们总不能因为一只鸽子给丧了命吧。这养信鸽的人,一定很谨慎,不会只放了一只,或是一只放了没有消息,必会再放一只。那我们就当没有这件事。就专心等着药材商来,如果再等半个时辰,慈县的商家还没有来,哪怕秦眠不回来,我们也要先出谷了。” 小阮很认同的认真点了点头,这谷中虽美,但她们两个姑娘,不宜在外面过夜,特别是未出嫁的女子,如果在外面过夜,那郑姨娘一定会抓住不放,再到老爷面前告一状,那时如果夫人想维护都没有办法。 再说完了话,无聊的用山溪水煮了些茶,才喝了几口,那院落外便响起了一阵紧过一阵的拍门声。 那铜质拍环拍在这厚实木门上发出的沉闷地声音一阵紧过一阵,听着声音并不像是秦眠他们所拍出来的声音。 主仆二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院门。 第4章 知府衙差 主仆俩还未来得及去开门,那沉木重门早被人沉沉重重地砸开,砸开一条缝时,缝间瞧着,看到了一群官府衙差打扮模样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藕色锦服的人,侧腰间悬着一把青峰宝剑,犹为注目,那剑身上通体镶着各色珠宝玉石,二十岁上下,颇有气度,头发乌黑亮丽,高高挽于头顶,用一顶淡金紫玉冠罩着,五官清秀,特别是鼻梁高高挺立,双手背于身后,不慌不忙,目光坚定不移地看向门内的远处。 他的身侧站着二十来位衙差,个个都是壮年,其中八人手中环抱着一根粗大的木桩一直在往里撞,每撞击一次,便会发出沉闷而冗长的声音,听着让人紧迫和压迫感并存且十分十的足,在八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多次后,那门才被重重撞开,撞开的刹那,他的其中一只手往上轻轻一抬,八人才齐刷刷地停了下来,人人身上额头都冒了汗,手心都起了泡,外加身上那沉重的武将衙服,贴贴服服在他们的身上,后背,脖劲间因汗湿而粘粘糊糊,让人看着都深觉难受。 阿阮从小就跟着三小姐,并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早吓得躲到了三小姐的身后,目光紧紧的看向门外,如同受惊的小鹿,有些惊慌失措,躲在母鹿身后一般,她的手心触碰到凌暖夏手背时,凌暖夏明显感觉到了她手心里的汗,她的手掌在阿阮的手背上轻轻一拍,并把她又拉躲到她的身后一些。 那带头的男子,目光落到了这对主仆身上,目光只是一瞬,已足够上下打量了她们,前头的女子,清秀婉丽,肌肤胜雪,身量婀娜,圆圆的脸上,透着一种傲然独立,目光坚毅果敢,带着与她这种年纪并不相符的淡淡世故。 后头的女子胆子显然很小,犹如惊弓之鸟,一双惊魂未定的眸子时不时的看向门外的众人,在众人之间来回的察看,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瞧着这样的两人,与他所想的情景并不相同,不由的一怔,侧目开口转向身边紧跟着的衙差疑惑道,“确定人就在里面?”声音带着磁性,十分的好听,让人听着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身边一个比他稍年长的衙差,略有迟疑,又转身看向他身边的一个下属,从恭谨低眉顺眼变得对下恩威并施的眼神,那下属早已吓得赶紧对他行了礼,十分肯定道,“卑职肯定确定以及一定,就在里面,属下亲眼所见他跑进去了。他身上带着重伤,在左肩处中了箭,跑不远的,必定在此处。那箭上还染了毒,此时已应该陷入了昏迷。” 那淡金紫玉冠的男子在得到肯定后才看向凌暖夏和阿阮,正色道,“姑娘,我等是越州知府的衙差,奉命前来抓拿朝廷要犯,还望姑娘勿阻拦。” 阿阮抓着三小姐的外衫,攥得更紧,凌暖夏倒面色正常,毫无怯意,她把阿阮扶着坐到了她身边的几级木质台阶上,从容不迫,再大大方方看向这男子,向前移了些步子,与这男子隔着三米左右,双手向前,行了一个平礼,抬头认真而坚定地道,“敢问公子,是奉了谁得命?是否有示下的文书,诏令,这重犯又是具体犯了什么,是否可以一一说清呢? 那衙差有些奈不住性子,不爽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这可是知府家的公子,我们是衙差,执行公务都是保密的,干嘛跟你一个小丫头废什么话?” 说完就要带着人往里冲,那公子便将手一抬,那些衙差只好停退回原处。他才幽幽开口道,“容她说完。” 那衙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抬眼看了自家公子,那眼睛瞪的大大的,嘴巴也随之开的大大的。 “既是越州知府的大公子,那可是个懂理明是非的主了。”暖夏淡淡一笑,“我阻不阻拦的倒是不打紧,可是你既是越州知府的衙差,我倒有些不明白了,这儿是湘蓝县主出资,越州清风药铺的万草谷,你是知府的公子,头戴皇帝所赐的紫玉金冠,你也不能随便就闯了这地,且秦掌柜并未在此处,我虽是她的表外甥女,但我也是越州知县的女儿,你妹妹抢了我的夫婿这件事,在越州已成为一段‘佳话’。”她在佳话两字上稍做停顿。 “可以说与我结了夺夫之仇,这由我这位越州知县的三小姐见证下,你来搜清这万草谷,是不是不妥。”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作为知府的儿子来知县的亲戚家搜查,两家本就不太对付,又有最近的事情发生,如果你搜出来什么,那也有栽脏陷害之意,如果没有搜出什么,又会得罪了湘蓝郡主,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卖买是不是划算,可以自己惦量惦量。 那男子身边的衙差见自家的少主要被这三小姐三言两语说的犹豫不定,便焦急抱拳行礼道,“公子,人就在里面。我们搜到了交到王爷面前,哪怕湘蓝县主在,也不能说什么。” 那公子还在犹疑间,凌暖夏淡淡一冷笑,那男子转了头来看她,目光疑惑,她道,“公子既然敢只身前来,必已查清了此处的地形,这七进屋宇,不过前后两门而已,此时,你必已派了人守在后门,前面又有重兵,如果真如你所说,那犯人真是插翅难逃,又何必急于一时,公子可先派人前去通知我舅母,知会她一声,来日湘蓝县主面前,她自会替公子说话,这派人前去一个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运气好,还能碰到湘蓝县主,那不更是一举两者。” 那公子面上不露声色,又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她,心里思忖,往日如她这般年岁的小女子,见了他,不是为之倾倒,便是语无伦次,再则就是立马想嫁他为妻,或者都是满目皆他,对他崇拜异常。 可这面前的女子,见他却面不改色,神情自若,倒让他心中油然生出一丝佩服感来。 他淡淡为之一笑,直言不讳,“传言中凌知县家的三小姐,蛮横无能,目不识丁,又胆小怕事。如今我这面前所立之人,真是凌家三小姐吗?”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又打趣般的上下打量着凌暖夏,凌暖夏冷笑一声,“别人说这话,我只当他们开玩笑,可你不一样,你是我这变化元凶的亲大哥,你应该了解实情呀。” 对于许公子的三妹妹,许公子对她也真是毫无办法,从小娇生惯养,蛮横无礼,又爱哭闹,一想到她,他就头痛,他并不说话,心中叹气,只是淡淡地看着这面前的凌三小姐,很有兴趣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暖夏也那都要拜公子妹妹所赐,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落水被救后,我可是重新活了一回,如果还像以前那般天真无知,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那救我性命之人对我的救命之恩。” 说话间,她的眸子怔怔的盯着这许公子,又上前了几步,仔细打量了这许公子,见他未有分说,便笑道,“上次见时,你救了我性命。这次,你当不认识我了吗?” 那许大公子被人拆穿般的淡淡一笑,“那时你落水,我一心救人,救人后便离开,那时容貌还真的未能看清,事后听随从说,救的是凌知县家的三小姐。既然你已认出我来,不如让了路,让我搜查一番,我也好交差。” 暖夏此时淡淡的笑意泛上嘴角,此时如果在得知他是她的救命之人时还再阻拦他,好像有点不妥,他这兵力,明明可以硬闯,也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给唬住,便找了个可以算理由的理由。 “我秦眠师兄就在谷内采药,你派人去寻寻,他在万草谷中,这次入谷采药秦掌柜都让他做主,他在清风药铺也算是二当家了,你这样总肯派出个人去了吧。” 许大公子的衙差并不赞同,不悦道,“大公子,这,别让嫌犯寻了空隙,跑了。” 许大公子对凌暖夏行了礼道,“派人去寻他,那是自然,我也会派人到清风药铺通知秦掌柜,此时为贺凌知县五十寿辰,家父也在赶来越县的路上,不如我只带几个斯文的衙差进去,好好搜查一番,既不破坏了屋内的药草,也不损坏屋内的家居摆件。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既不伤和气,也不损大家的颜面,子昂可以向三小姐保证,无论是否查到嫌犯,都不罪连凌知县一家和秦掌柜的清风药铺。” 他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如果她再阻拦,反倒是她有意为之了。 她只好退身让到了一边,紧跟着这许大公子进去屋内,她同时吩咐阿阮和许大公子派去找寻秦眠的人一起去寻找秦眠他们。 第5章 凉亭对谈 进去的八个衙差并不是刚才举木撞门的那八个人,他们进去后,还真是做到了不碰任何一件摆件,但是很多地方看的仔细,也查的认真。 在其中一个衙差十分小心翼翼的情况下,也打碎了其中一个净瓷白玉瓶,那瓶身落地的刹那稀碎一地,那衙差不过十七八岁,看着那碎片,不由的面色一紧,看向许大公子,那许大公子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仿佛这家伙与他刚才说的执令着实的过意不去,特意而为似的。 许大公子低声喝道:“等搜查完毕,自到凌三小姐处询问了价格,同价赔偿,赔偿的银钱从你的月薪中扣除。” 那衙差听到如此,反倒露出一丝从容喜色来,颔首答道,“诺。” 因着此,其他衙差明显做事比先前更加的小心翼翼,稳稳妥妥起来。 凌暖夏看着他们,这放水的很刻意,她有些不解的望向这站在她身边的许公子,这许大公子面目如常,双手执在身后,自是望着衙差们的身影在这几进屋宇间进进出出,并不说话,像一尊雕像般笔直挺立着。 赔着站了些许时间,见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或者说是他们根本就不想查出什么来。 她便退到了三进屋宇处,此处不光有大大的花园,景致也很好,不光是原本在建造这宅子时刻意预留的玉石假山,还是围绕着这花园中心廊亭建造起来的流水行舟,每一处都是景致,风雅不失务实。 一侧附房中厨房,柴垛也一应俱全。 她取了阿阮之前烧好的茶水,放到了花园中,独立饮着,慢慢的,有些泛上困意,亭子外慢慢下起的雨来,自有一番情景,让人不由的放松了心情,都忘记了这身边一切的真实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对面正坐着那许大公子,他一脸正襟而坐,正慢悠悠的喝着茶,此时看他,不由的顺眼了些,他长得确实不错,五官清秀,下巴小小的,在整张脸上的比例也非常的好,眼前之景,仿佛有些迷离,不真实。 她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心中有所感触。眼睛一直怔怔的看着他。 直看到他已发觉了她的醒来且一直紧盯着他,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波澜不惊,才悠悠开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盯着一个男子一直看,这可于礼不合?”他的话间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语气平淡温温和和。 她这才躺靠着的廊亭一角坐直了身体,并不慌张,嘴角微微一动,泛着淡淡的自嘲,“于礼的很多东西,都是给外人看的,真正的礼,不应该屈从于内心所愿,才合乎于本心。这一点,许公子应该比任何人更明白吧。” 闻言,他一怔,这个传闻中的凌家三小姐和她本尊真的一点也不一样,他的嘴唇向上微微一挑,又恢复原样,“聪明的人,我一向认为,哪怕是看破也不说穿,这才是保命的首要。” 她也不慌不忙,淡定自若,大大方方,微微一笑,答道,“我一向不俱威胁,但是也会顾全大局。只是我并未邀请你同行,你这未问我,就坐在我的对面,喝着我泡着的茶,是不是真正的于礼不合,所畏男女授收不亲,我倒想问一下名满天下的学子榜上才华第一的许青阳公子。这礼合吗?” 许子昂只是淡淡的盯着这手中的茶盏,那越窑青瓷的淡淡纹路与手间触碰到的滑溜溜的感觉很好,一种细腻温和温于心间,不由的淡淡露出一抹喜色,转瞬即逝,举了杯举到唇前,抿了一口,“雨前龙井,清香纯香,喝一口,让人神清气爽。”便一饮而尽,又抬眼看了凌暖夏,“三小姐,倒是悠闲,就不怕真揪出罪犯来,陛下降诏,诛连凌家与秦家,连同你一起问斩吗?” 此时的他觉得面前的一个小女子,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之前,他三妹妹为了抢她的未婚夫婿,他还特意让人打探了关于凌暖夏的一切,在打听清楚她的为人后,他自觉,她的目不识丁不堪与才华横溢的成舟匹配,现在忽然发觉,他似乎是鲁莽下了决定了。 她在他的面前,反而让他有些无法看透。 凌暖夏并不立马回答,也不抬头看他,只是举了面前小方桌几上的雨过天青的圆嘴茶壶,一手扶着茶壶盖子,一手执着壶柄,替他边倒满了茶边道,“今天有公子在,哪怕真有诛连九族的罪犯,也必然会保我凌家与秦家无虞。我自然也会是无事的。” 此话一出,许大公子心下一惊,立马看向四周,确定四周无人后,才淡然自若,舒出一口气来,“你有这把握。” 凌暖夏淡淡地道:“百草谷翻过后山,再渡过一条约五十来米宽的河,便是越州地界外。那日我落水被救后,我听到了你与你的随从的对话,你让他去搬救兵,那时我并不解其中之意,今天想来,是为了今日准备。” 那时她意识虽不清,处于昏迷中,但是她的耳朵却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于她对声音的辨识处,这一点她自己都没有怀疑过。而且他的声音特别的有磁性,很难让人听过后会忘记。 许大公子黟然, 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他的眸间少了一份从容与淡定。此时的他正在判断,她是敌是友。 她接着道,“这儿也是从别城到此处的必经之路,当然大多数人在到此处后,便走了官道。官道好走也安全的多。从官道进城,在城门处会被收进城的税,少则两文一人,多则达百文。这也是好多并不宽裕的人经常往此走的原因,我父亲在这两天突然颁布了一条法令,莫名其妙的在这两天内可以往此处走,还延途设了指令,还下达了两天后此路不再对任何途经越县的人开放,无论富贵及人臣,还是普通百姓。我听说,这条指令是由越州知府通过越王府下达的指令给下达的。还是公子你的提议。理由是这条路上经过的人大多是为了避税,而湘蓝县主做为清风药谷的实控人未有阻拦,目无法度。这矛头直指向湘蓝县主。湘蓝县主是何人。” 她看着他的眸间微动,她仍接着往下说,“湘蓝县主是皇帝的表妹,一向有些特权,这样的指令下达,明着就是跟她过不去。但这些都只是表明,实际隐藏之下的内容,我不想说,也不想猜,更不想牵涉其中。必竟我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公子,你说是不是?” 许子昂,看着她,深深打量,心中五味杂陈,这活了二十岁的年纪,这是唯一一个让他无法看穿又伶牙俐齿的人,还是个姑娘家家。顿时一时语塞。 第6章 宽衣疗伤 与此同时,阿阮的声音已由远及近,听得出来,她的气喘是因着小跑而造成的,“小姐,大师兄回来了。”阿阮的声音里透着惊吓后的喜色,同样感染在她的脚步声。 暖夏闻声转头,她已远远瞧见秦眠一脸淡定地往里走,阿阮急急的跑在他的前头。秦眠的步子踱的比他之前平时走的步子稍大些,也稍急些。 不多时,阿阮已跑到了她的面前,因着这秦眠会替她撑腰,阿阮扶着已站起来的主子,上下左右打量,确定她没有她想像中的伤后,才喘匀了气道,“小姐,你没事就好。”语气带着哭声,不知道她的哭,是因着被吓哭还是被急哭,或者两者兼有。 秦眠站在一边,在与许公子对视后,目光一直落在凌暖夏身上,在确定凌暖夏没事后,才向许公子行了一个平礼,语气中透着七分平和,三分焦灼,“许公子,你的衙差都已经搜查好了,误会也便解除了。这雨也停了。是不是该去别处再搜搜。听说令尊已过了官道,进了越县城门。” 许公子眸间一闪,看向秦眠的目光一番打量后最后落到了他的那双沾满泥土的鞋子上,盘旋的目光又把他从头到鞋看了一遍,“这前山都是黑泥为主,后山才以黄泥为主,万草谷的药草都集中在前山这边,你的鞋上怎么都是黄泥?” 秦眠,眸间闪过一丝慌乱,一时紧张,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凌暖夏直接在他后背一推,他才站定,她已转到了他的面前,眸色深沉,目光直透他的心间,“大师兄,这我们前山谷间皆遍植药草,泥土黄泥黑泥的都有,这许公子已搜索完毕,正准备向我告辞呢。” 说毕,她已转了身看向许公子,笑意盈盈,“是吗?许公子。” 许公子嘴角往上一挑,笑意淡淡泛于嘴角,眼神一敛,淡淡地向凌暖夏行了一个礼,“三小姐,我告辞了,后会有期。” 凌暖夏只是站在原地,微微点头,并没有还礼,只是目送着他离开。 她把目光收回来后,她问阿阮,“其他的师姐,师妹们呢?” 阿阮眼珠一转,“她们被许公子带来的衙差拦在了外面。刚进来时,与他们有些冲突,其中有几个师姐妹还受了点伤。” 她沉着冷静道,“阿阮,你一进院落拿些拿悄的准的药材,替她们处理下伤口。都是些女孩子,如果处理不及时,免得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阿阮自觉自家小姐说的有理,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许公子走了,他们奔波了一天,也累了,你出去,跟她们说下,让她们务必都留在前六进屋内,不得进到七进宅子。我和师兄要统计下这七进屋里的最珍贵的药草是否有丢失,遗漏,等,慈县商家来时,你引进来便是。阿阮。。。”她在阿阮耳朵边又说了什么,阿阮才满眼疑惑,略有不解仍坚信她的话而离开,前往外面去传话。 她才进了几步,她又提高了声音道,“你把秦颜叫进来。” 秦颜是大师兄的随从,一直从京城跟着来越县,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又会武功,也是他的护卫。 她才走远些,秦眠的脸色一紧,整个人都快绷不住了,吃痛的神情,让她都感觉到看着都痛。 下一秒,他的的左肩已渗出血来,把他的素白外衫已染成鲜红一片,他在刹那已支撑不住,在他身体前倾时,凌暖夏一把扶住,“大师兄。” 他虽还能自己行走,但他这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她扶着他,他的大半的身体都基本靠在她的左侧,她只感觉左侧重重的被压迫着,像驮了一大袋大米的感觉,只是这一袋大米不是扛着的,而是拖着的。 她她不容易连拖带拉把他扶进了屋子内,秦颜才赶到,她瞧着他的面色,对于秦眠的伤,他一定知情。 她把一只药箱放到了这屋内的一张圆几上,“秦颜,你到门外守着。” 秦颜有些犹迟,看着这秦眠,不知是否听从。 她有些生气再次催促道,“你家主子中了毒,伤口又裂开了,还需要止血,如果你可以治,你留下,我去外面守着。” 秦颜在看了秦眠眼色和手势让他离开后,便只得听从,但脸上还是挂着忍不住的担心表情。 他退到门外,顺手关上了门,站在门前,双手交叉于胸前,一把剑别放在其中一只手前,在门前来回的踱步。 门内,凌暖夏,已上前褪了他的外衫到左肩伤口处,她的目光坚定,已把捣碎的止血和解毒的药草放到了伤口处,迅速处理包扎。那速度之快,就像在包扎一只受伤的小白兔般毫不费力。 秦眠只在她包扎时被药草刺激而吃痛了一下,其他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疼痛。 她抬眸看他的眸间沉黑如墨,隔着围在她口鼻间的面纱,勉强一笑,“我给你用了麻草,现在不痛,半个时辰后会很痛。刚才,你这箭伤附近的这些腐肉只有清理掉。不然影响伤口恢复。” 他尴尬一笑,长这样大,除了秦颜外,还真没有人替他这样贴身包扎过伤口。 他认可的眸间看向她,“我也是大夫,自然明白,只是,你这只在清风药铺这些日子,这包扎只是看了几遍,这上手如此熟练,我倒有些吃惊你的接受能力与领悟能力。” 她淡淡为之一笑,她总不能跟他解释,她在穿越前是医学院学生这件事吧。 她把一粒止痛的药丸塞进他的嘴巴,“这是止血的。内服外敷两管齐下,效果会更好些。” 他更加奇怪了,她这只是听他们在学习时提起过一些药方,这怎么连他中了什么毒都给一块解了。 连他都无法解毒的毒,他百思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秦含娘是她的表舅妈,一定是偷偷教了她一些独门秘方解毒方法什么的。 她扶着他躺于这屋内的榻上,替他盖上了薄被。 同时,屋外响起了秦颜与一个女子的声音,她便若有所思笃定的往外走,走到门外,她随手带上了门,见是秦含娘的一个新收的小徒弟,薄荷。 第7章 兵来将挡 凌暖夏神情自若,把薄荷上下打量了一番,薄荷是秦含娘给她起的名字,十六岁,是由慈县逃荒的孤女中救下来的人,当时秦含娘见她可怜异常,无父无母,对比她自己的身世,不免产生怜惜之情,并留下了她,收为徒弟。 薄荷长的灵动有活力,一双眼睛大大的,在她那张圆圆的脸上显得特别的灵秀,有种人见人爱的感染力,初次见她时,凌暖夏自觉有种亲切感,那种因为她的灵动的美而感染到她的不得不喜欢的主动被迫感。 特别是她的眼睛中带着不谙世故,善而美的漂浮。 清风药铺上下都对薄荷十分关照,凌暖夏让阿阮出去,散布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会吸引进来一个人,而此时来的人居然是薄荷,让她有些意外。 她表情淡定,心下还有疑惑,这薄荷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模样,难道她就是那个内奸,她内心有所起伏,面上波澜不惊,“薄荷,大师兄,正在里面盘点药材,我让阿阮去前面通知了,不要再往这边来。此时,应该避嫌。”她的眼神定定的看着这面前的小师妹。 小师妹身上的薄青碧绿锦门派服被山风吹的,有些飘缈起来,贴合她的身材,似有些飘飘仙气。 盘点药材时,只让参与的人在场,外人清场,一律不准靠近,这是清风药铺一直以来的规矩,一来,怕来人打扰,影响盘点。 二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盘点的相关流程,一旦人多,怕损坏了药材什么的。 三来,怕同行竞争,派了内奸在清风派中,让内奸了解了药草的材质与数量,以便引起同行的哄抬药价,影响民生。 这些在所有但凡是清风派门人入清风派时都会在第一天及时再三讲授,对于这一点,秦含娘也犹为看重。 这次入谷前秦含娘有特意交待秦眠和暖春,当时暖春面上答应,心里只觉得她想的太多。现在看来,她这是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薄荷已停止了和秦颜的吵嚷,向暖夏行了一平礼,眼神有些微闪,连带着她眸间的睫毛也一起微闪,面色有些微微的怯意,语气倒是平和,无有异样,“师姐,我没见过盘点,有些好奇。想来看看。既然大师兄确实在盘点,我不便打扰。” 说话间,暖夏已特意打开了一门的一角,从薄荷所站的这个角度,往里看,秦眠已站在那儿,身量笔直,坚挺如松,还特意回头看了她几眼,她见他面色如常,特意看了他的左肩,他的手臂行动自如的拿了一大捆的药材,放到了一边,再抬头看她时,他的眼神中似有不悦,但并不说话,她又目光流转,落到了他身旁的一堆人参上。 他瞧出了异样,微有怒意,轻使武功,秦家一指弹,人参旁的一块薄锦锻配合的飞盖于人参上。 刹那间门被他生气的重重关上,那门关上沉闷的声音让薄荷里里一怔,面色有些委屈想哭的模样又独自强忍。那门不自觉的又慢慢的移开,薄荷心里直喊,天助我也。 她再定晴细看时,他手里拿着一卷竹册子,上面已有所记录,另一只手拿了一只狼豪笔在那儿写写画画的,笔落之处,笔笔清楚。字字方正,字迹也十分清晰,不像受重伤的人能描写出来的字,因为重伤后的人手臂无力,何况他还中了毒。 那竹册子他是坚着拿的,让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有底。不由的心底抹上一阵喜色。 当然这些自然是做给她看的。 根据秦眠所说,他这伤是在与这些师姐妹分散采药后,在独处时所受,除了秦颜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当时他是换了黑衣,蒙了面的。如果有人想确定他的身份,对他又有所怀疑,必定还会来试探。 暖夏不由地提高了声音,语气肯定,“这次进谷,师父只是让我和大师兄一起盘点,你也知道规矩,这样,这次出谷后,我向师父提提,她如果同意,下次带你一起盘点,如何。”她表现的偌偌大方,表现出来大师姐的派头。 目光紧紧盯在她的面上,她面上的变化一丝一瞬都稳稳在她的眸间。 薄荷脸上爬上了喜悦,带着佯装的刻意,“多谢师姐。那,那,我先出去了。大师兄。”她临走还不忘往里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大师兄,只听到里面的人回了声,肯定地“嗯。”她才安心的离开。 离开时她的眼神带着疑惑与不解,这一切凌暖夏都看在眼里。 薄荷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她才看向里面,秦眠已无法支撑的倒在桌子边上,她与秦颜对视了一下,便一起同时进到里面,左右各一侧,扶着他到了榻上,他的呼吸急促,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努力活络起来,“秦颜,你家公子伤的很重,短期内不亦移动,这些天你们就只能待在谷里,我会派人送来相关的物资,我把阿阮留下照顾你们的起居。等下,我和师姐妹们先出谷,我会让师傅进谷一趟,确认师兄的伤势情况。你要做的就是,寸步都不要离开。保护他的安全。” 秦颜信任她的认真点了点头,也认同她的做法了,此时对她也十分感激,感激之情溢于眸间。 与此同时,秦眠虚弱的声音响起,微微强撑,反对道,“我不能留在谷里,会让人生疑的。我这毒已解大半,只是麻草的药性未过,等我稍作休息便好。师妹请放心,我的底子很好,我又懂医,不会有事。”见他一再强调他自己无事,暖夏也只好作罢,不由的无奈看向秦眠,“大师兄,那你先休息一下,等我们准备好了回程,我再让秦颜通知你。” 秦眠见她未作反对,心里漫上一丝感激之情,眸间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之后才认真的点了点头,明显的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虚弱尽显。 这是麻草的作用,此时的凌暖夏对秦眠已是十分的佩服,他能对抗麻草的意志力让她对他心生敬意。 如此这样,她只能让秦颜守着这秦眠,不让人靠近此处,又叫了阿阮去准备回程的相关事宜。 第8章 初见崔炎 入谷时马车一共是五辆,马车内运送的主要是清风派门人,还有一些随身而带的干粮,整体来说,十分轻便,马车也走的轻快些,来时的路也十分好走。 回去的路,因下过大雨,导致本来的黑泥路路面陷于泥泞,出谷时马车上加了药草,特别是慈县买家的药草一并放到了马车中,导致本来宽敞的马车变的拥挤起来,人员也都只好挤在一块,但秦眠做为大师兄,还是主事人,还是有特权,他独占了一辆,秦颜为他赶马车。 药草占了两辆马车,凌暖夏本有一辆独立的马车,但因着师姐妹众多,唯独余下的一辆马车装不下那么多师姐妹,她也只好把她的马车让出来,虽然是两辆马车,但除了赶马车的两位师姐妹外,其他人分布在马车内也是十分的拥挤,导致马车因承重加重而更加的前过缓慢,时有拖沓。 阿阮便和秦颜搭档,坐于马车外侧,秦颜的身左。 凌暖夏与前来接班万草谷的门人师姐妹交待了几句,便借了师姐妹们的一匹杂毛马,牵了马缰绳,才走了几步,才发现,她居然不会骑马,连怎么上马都有些束手无策,努力用她想象中的方法试上了两次,结果连马蹬子都没上去,连马都露着牙齿嘶嘶笑她,她郁闷异常,微微蹙眉,轻拍马拍,想让他安静一下,转了头四下查看,发现接班的同门已进了谷里,紧关了门,注意力也没在她这儿。 坐着马车的同门们在秦颜马车的带领下也已在远处。 她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自言自语道,“还好没有看见,不然让她们知道我不会骑马,不是要笑死我了。那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随之付之一笑。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身侧响起,冰冰冷冷,就像炎热夏季里,她吃上了一根冰榻般直透心间冰凉,“原来你不会骑马。”语气虽平淡无奇,但语中多有讥讽嘲笑之味。 她有些不服气气恼的转头看,一个牵着黑鬃大宛马的男人,二十岁上下,身量挺拔,她目测一米八不到点,也大概有一米七七上下,站在离她不远处,在一棵大松树旁站定,目光像把冷剑一般执在她的面前,一身外衫黑衣,黑靴,要不是黑衣上领口和袖头上绣着的金丝吉祥云纹,她都以为他和马一个色系,英俊倒是英俊,只是这脸上比一般正常人的脸色白。 他的周身像是裹了一层冰棱,透着寒意。此时节,他身上的衣服也比常人要多上一两件,但身量虽挺拔,显得有些瘦削单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多一件少一件,也衬得他的身材匀称。 她不由的冷笑一声,“你一个大男人,只是看着一个姑娘在那儿上马失败,也不说声帮忙,而如此说话,无法展现男子应有的风度吧。” 让她有些从心眼里瞧不上他,她不由没好气不甘示弱地道,“这是我清风派的地盘,你是谁?你在这儿干什么?”说实话,她莫名有些讨厌这个人,他的存在,除了和他的马,好像和外界的所有一切都格格不入,刻意疏离着周围的一切。 他面上冷冷清清,眉眼不动,薄唇微启,“带我去见秦含娘。”语气生硬,九分命令成分带一份请求。 她并不惧怕他,朝他的方向前进了几步,离着他不到一尺的距离,把她的两指搭在他的脉上,他并不反抗,眸间定定看着她,眸间一闪,深不见底,她的正脸五官端正,清秀脱俗,发髻间左右各插了一朵玉饰花,多余的青丝除了挽于头顶处外,其它的头发都往后背梳成了一条辫子,松松垮垮地在靠近快到腰间的地方用一条青色丝带系着,同色的青色外衫,在领口与袖间绣了些竹子文绣,淡淡的,里衣是素白,并没有过多的装饰。 肌肤胜雪,离着近,她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她切了脉,抬眸看他,与他眼神接触一刹那,她浑身一阵冷意,传遍全身,不由的一哆嗦,心中一怔,这他的脉象有些混乱,加上他脉象上传出来的一些症状,她凝眉,从她的袖袋中取了一瓶药丸递给他,“这是保命丹,清风派的独门秘方,你服用了它,每日一粒,连服七日,你的寒毒必会解了。” 他并没有接过药丸,不由地讪讪道,“这保命丹是极为名贵的药,用一百多种药草,需要一年时间每个步骤不出一点差错,才方能练成。服一粒,无论多大的毒,多大的病,都能保命之根本,你这样大方一下就给了七粒,又不问我索取一文钱币,这有些不合常理。” 自己明明是好心,不计前嫌的赠药,但他却并无感激之意,连说声谢谢都没有。 反倒让他生了不合常理的逻辑,她不由的觉得是自己多管了闲事,但想着他是个病人,又中了毒,想着秦眠毒发时的难受,他这毒现在未毒发还好,一旦毒发比秦眠中的毒要难受上三倍,她又极力压下不悦,按捺住要爆发的心情,用她此时最大的耐心解释道,“我先前落水,这是秦掌柜为了给我保命,看在亲戚师徒双层情份上才得到了这一瓶,我醒来后,也用不着,便没有用上。算你运气好。送了你,能保你一命,有何不好。不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她的理由,似乎已说服了他,她说话间语气诚恳,耐心至极。他在心里认可了两三分。 他已伸过手来接过药,拿开了药瓶上塞着的塞子,取了一粒吞下。药丸沿着他的食管过了他的喉结处滑落到他的肠道,他又把这小小的白瓷圆扁瓶揣进了他的腰间佩玉锦带腰围内置袋中,暖夏看到了他的腰间带了几块成色较好的玉牌,因是黑色镶了些金丝边,与他的衣服颜色差不多,才让她刚才没有注意到。 细看处,这黑色玉牌上浮刻着一条淡淡的青龙,在光线下浮着,活灵活现,徐徐如生。 他低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他摘下腰间其中一块玉牌,拉了她其中一只手,摊开她的手,把这玉牌放到了她的手上,淡淡地道,“送你,算当你的赠药之回礼。” 他的手碰触到她的指尖处,冰冰凉凉,她抬眸间,他的目光已避开,移向了不远处的那匹马,“你的马太瘦小了,这路又难行,来时已费了少力气,我要进越县,我带你一程如何?” 她犹豫片刻,把马又牵回到宅子前的拴马桩上,急急来到他的身边,怔怔的看着他,有些不意思,“我,我,没有骑过马。” 他本就站在他的大宛马旁,这大宛马与别的马不同,比她的小马高出了不少。又是名种,看着那马的肌肉,都鼓鼓结实异常。 他看向她,心下有些无奈,便伸出了双手,扶在她的腰两侧,从她的身后,托扶着让她上了马,他才上了马,牵紧了马缰绳,在马肚子上一蹬,那马像开了发动机踩足了油门的汽车,一个劲的往前冲,她只感觉到她耳朵呼呼而过的山风与疾疾倒退的树木花草,她与他本就离着近,又被他整个护在怀间,此时的她后背紧贴着他的正面,虽隔着他的外衫,她已被马颠的只听到一声一声的尖叫声,实在是控制不住呀。 行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快到城门口时,十里亭前,马才被喝停,他先下了马,她在没有他的帮助下,翻身下马,一手扶着一棵树,一直吐,一直吐,那黄胆水都快吐完了。 她侧目瞥见,这十里亭处,已有一队人马站着,也只有这一队人马在等他,在他下马时,那队人马目测十人,已向他下跪行军礼,齐口喊少主。 这阵仗,颇有点像黑社会老大的派头。这十人都穿着浅黑色的衣服,与刚才许公子的衙差服不同,这些衣服看起来,窄袖,外衫下罩着裤装,显得更加精神,黑靴也是军靴,与衙差的差靴看起来更加厚实。 她稍作歇息,本来还想大骂这个不知怜香惜玉的黑冰一顿,见这阵仗也便作罢。 他在见到他的手下后,他的威严更甚,面色更冷,语气带冰,“按原计划分布待命。” 众人听令后都纷纷退下,或用轻功飞走,或骑马离开,或坐马车离开。 余下一人,站在他的身侧,他才想起来她的存在。 便吩咐道,“把这位姑娘送回清风药铺。” 那随从才看向她这边一眼,应声,“属下遵少主令。” 第9章 崔家副将 进谷时凌暖夏所坐的马车是秦含娘平时用来远行的马车,马车内的铺饰,物资一应俱全。用料也比短途所行的马车来得更上心用心。 现在所坐的马车,内里与其他马车也是有所不同,装饰也相对精美些,靠枕上马车内都散发着淡淡的桂花清香,混着一些玫瑰香露的味道。 里面的靠枕,地毯,薄被,都是用的上好的织锦,织锦下还垂着流苏,串着香珠。有着淡淡的檀香味。 马车内几种味道倒都清淡,并不串味。让人闻着舒服放松。 此时,马车内坐着四位同门,薄荷,赤羽,月月,阿阮。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个个颜容靓丽,青春无敌,像一幅四美人图。 赤羽是越县守将赤焰的女儿,人如其名,平时也喜欢穿些以红色为主的衣衫,此时穿着清风派的淡青门服,也衬得她皮肤白暂光洁,吹弹可破,又因着从小习武,带着一种英姿疯爽。 她坐在马车中主位,头靠着这马车后挡板,一脸的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怀疑与担忧,时不时朝马车后头的小窗探看,见并没有凌暖夏骑着马跟上来,她忍不住地问阿阮,“阿阮,你家主子骑马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在我印象中她一直胆小,可不敢骑马,甚至连学都没学过,居然敢要了一匹马用来骑。” 她与暖夏从小相识,但是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主要的接触也是在清风派中,她入派时间不长,但是,暖夏给她的感觉就是胆小,谨慎,居她的了解,绝对不会骑马。 阿阮脸上略有尴尬,也有淡淡的担忧,想着那是一匹小马,倒也没有过分的担心,淡淡道,“奴婢家小姐,马也时常在骑的。只是赤小姐并没有看到过罢了。大可放心。” 赤羽才淡淡报之一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心,你们非要把我一个习武之人也弄到马车上,这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让她骑马。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会过意不去的。”说着便喝停马车。 随着马车的喝停,众人也随之一下颠跄,随之才坐稳,才一坐稳,赤羽已急急站了起来,并没有想着弯腰,头一下子撞到了马车的顶板,吃痛地叫了一声,‘哎哟。’ 众人的目光也齐刷刷的看向她。 赤羽感觉到有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她随之跨出的脚停留在原地,“回头一看,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月月师妹,“?” 月月沉稳思量道,“师妹机灵聪慧,必不会有事的。师姐请稍安勿躁,等我们先行回到了清风药铺,许师妹已到了派中。” 赤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想下车寻找暖夏的决心。 她掀帘而出,站于车夫身侧时,秦颜已站在马车前头,对她低头抱拳行礼,““赤小姐,我家公子说了,有颜府的暗卫一直会保护着三小姐,您放心坐于马车,安心回程。” 赤羽想着大师兄做事一向靠谱,点了头,才重新坐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很宽大,车头左右侧挂着清风药铺的竹子牌牌,下面垂着的流苏在马车前进的时候不由的摆动着,由着秦眠所坐的头车紧跟着一直向前前进。 秦颜换了位置,由原来的开路紧跟着了最后一辆马车的马后。 秦眠坐于马车上,闭目养神,现在他的状态并不佳,毒虽解了,也服了保命丸,伤口还是一直拉扯地痛,脸色越发的白,如同一张白纸,此时并不怕冷的他又外披了一件外衫。 他的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凌暖夏的模样,她替他包扎,替他去除腐肉时的神情,坚定异常,眸间闪着的悲悯之情如同身有同感,当她看到他的伤情严重时,她眸间闪着淡淡的泪,擎在眼眶中,并未落下来的泪,此时流进了他的心里,酸酸的,带着微微的甜,想到此处,他的嘴角不由向上一挑,露出淡淡的笑意,慢慢的晕开,爬上他的脸上,洋溢到他的全身,仿佛他的伤口不再那样的痛了。 此时,他也担心凌暖夏,但想到她替他包扎的那一幕,他对她是有一种信任的,认为她不会在这熟路上遇到危险,特别是由许大公子刚刚离开的路上,虽然他在一刻钟后还是不放心的让秦颜动了暗卫去寻找她的踪迹,以保她的安全。 凌暖夏坐于一辆马车上,这马车比秦含娘的马车来得更加高级些,一点五倍的宽大加高度, 由四匹马拉着,马也看起来是军中常用的马,比她的那匹小马高出一大截。 马车内,里面锦帐维绣,都是些早年竹子的纹样绣法式样。 马车内空空荡荡,除了一个与马车内窗户最低处相等高的一个梨花木四脚凳子外,就是一些帐帘,这马车除了前面是入马车的门外,左右后面都开了窗户,窗户内侧都有帐帘垂着。 黑色薄帐帘,隔着窗户随风飘扬,只是这马车内的帐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破了口子,随着侧窗吹进来的风时不时的吹贴到她的脸上,让她难受异常,她按了几次,也用本来帐帘上缝着的粗布条紧紧扎捆了住,但还是时不时的飘移旋转到她的身侧,这马车虽大,但只有一个凳子,她只能坐于上面,仍有些无奈地道, “你家少主看起来也不是没有钱的人,怎么马车怎么简陋? 马车由车夫赶着,这说是车夫,明显是他的一个随从,一脸坚毅,带着当兵多年后的一种英气。 他的随从骑着马,紧跟在马车右侧,比车夫显得年轻些,皮肤被晒黑了,只露出眼眶下一圈白白的眼周,刚看到他时,暖夏忍不住地笑了,那时她刚从他家少主的马背上下来,当时的气氛有些紧张,这些人正在对他行礼,他背对着她站着,微一侧目,停止了他的训话。 从那时看,他的身量挺拔,那些人都低着头抱拳行礼,都没有笑,只有站在马侧的随从捂了他的眼睛,一脸不服气地看向她,嘟着嘴,最后她还是止住了笑,替自己解围道,“下次你来清风药铺找我,我送你一瓶美白霜,让你整张脸都变白,至少跟眼周一圈的白一样白。” 随从的脸上满是淡淡的期待,“收钱不。” 她认真的忍着笑,“免费。” 那随从侧目瞥见少主正在往这边看,连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她上马车。 随从道随口道,“我家少主不看重这些,时不时出外行军打仗的,这样警醒些。” 又随意的与这随众聊了些话,打听了些她想打听的消息。 之后随着马车颠簸,她慢慢的犯了困意,渐渐的睡着了。 快到清风药铺门前,马车停止的刹那,她才被震醒。 越州城郊行宫,崔浩下了马,把马缰绳交给了站在行宫外的守卫,其中一个守卫对他低头抱拳行礼,“崔副将,少主在书房,让您回来后去找他下。” 崔浩一脸坚毅,点头认同,他到书房门口时,隔着门听到里面在议事,便站在门外静静等候,不多时,崔炎已隔着门,看到了崔浩的身影,他便很快结束了议事,做了一结尾,让在屋内的四位将军打扮的人,好生的按照他的布置要求下去招待。 四位将军从屋内走出,他才进到里面低头抱拳行礼,“少主。” 崔炎的目光从他面前的一个沙盘上收回来,看向他,淡淡地道,“送到了清风药铺。” 他答:“送到了。药铺内的大夫,药童,叫她暖夏师姐,还有一个侍婢在那儿等她,叫她。”他略一思衬,回忆后,坚定道,“叫她三小姐。那侍婢的服饰,像是越州凌知县家的。” 他的手往后移,藏到了身后,他已瞧见,眼神一挑,“什么东西,藏起来了。还不能让我看。” 他的语气平和,淡淡透着慵懒。 崔浩道:“三小姐,送了我一瓶美白霜,免费的。”说话间,他自认为藏不住便取出来,举到了他的眼前,夸赞道,“少主,这三小姐,不光人长得美,秀外慧中,说到做到,还替你补好了马车上的帐帘。” 说话间,面露一难色,“虽然这绣工有些让人不敢恭维,但据她所说,她是生平第一次替人缝补,这针脚虽然有些拙劣,但她心地善良,为人豁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不如,下次见到夫人,夫人再让您纳妾时,她可以算一个人选。” 崔炎淡淡一笑,一向谨慎的崔浩,就被一瓶美白霜给收买了,“我不愿娶妻,母亲才让我先纳妾,但我平生见惯了府里的妻妾争斗,无意纳妾,但凡有了纳妾的心思,必不是纳妾,一定是娶妻。你先下去吧,让崔显进来下。”见他一脸懵懂的感觉,他也不想跟他解释,便让他下去,叫崔显进来,吩咐事宜。 必竟这次从岭南来越,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耽误了正事。 第10章 婢女晚风 此时的暖夏有些郁闷,刚到清风药铺,与秦含娘才照了一面,交待了下她在万草谷遇到的事情,本来还想看下秦眠师兄的伤情,结果秦眠他们居然还没有回来,又见凌府的婢女晚风一直在等她,见到她到现在,不过一刻不到的时间又催促她了好几遍,以凌夫人的命令要求她,尽快回府,问她有什么急事,她也说不上来,只是重复的催促,‘夫人和郑姨娘的要求。’ 凌暖夏打量了晚风,十八岁上下的年纪,那眼眉瞧人总是一副怎么都瞧不上人家的模样,对她这个三小姐也是趾高气扬,整个一个年轻版的郑姨娘,不愧是郑姨娘的贴身女婢,学着郑姨娘的模样气质,说话拿捏的都有七八分。 听凌府里的下人们说,郑姨娘原先当婢女时为人和善,自从成了妾侍,便开始摆起了主子的架势,特别是在生下五公子以后,全府上下,只对凌老爷和凌夫人稍有尊敬,对其他人都是一副随便拿捏的状态。 导致凌府上下有好些个婢女,包括越州县府中很多富贵人家,世家弟子府里的婢女都以她为榜样,想成为第二个郑姨娘。 凌暖夏在穿越前,看了很多的小说,电视剧,里面古代的正室夫人对家里的,特别是能威胁到她们自身利益与得失的小妾们,都是特别的严厉,可真的穿越到了这大盛朝,发现,并不是那样一回事,至少,凌知县府里的大夫人并不是这样子的,她虽然不喜欢郑姨娘,但却也不怎样打压她,反而把府里的很多事情让她跟凌府二小姐凌知夏一起管着,看着。很多事情也都是吩咐她去做。 晚风站在那儿,见她并没有回府的意思,有些不耐烦地道,“三小姐,晚风只是奴婢,您就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在这儿等了您这样久,倒没什么,奴婢不过就是奴婢,但是您让郑姨娘,让夫人也等了您这样久,就不好了。传出去会被人说不孝顺,一旦传开,您以后嫁人就麻烦了。对您的名声不好。” 她的这句话,让凌暖夏十分的不爽,倒也不是一个奴婢对她如此说话,态度不好而导致她不爽,而是她以名声不好,狐假虎威,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吗? 从她落水被救成了凌暖夏后,晚风就时常的以各种借口欺负她们主仆,阿阮总是在一旁抹抹泪,那时她在病中,想反击也反击不成,就想着,早点病好,自己变强,才可以保护她身边的人。 一到自己能正常出府时,她便求了凌夫人,带了阿阮一起到秦含娘处学医,事情一忙,也便忘记了晚风的存在。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如此,并没有一丝丝的改变。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向秦含娘告辞,走到门口,她感觉到晚风并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看了她一眼,打趣道,“我这主子走了,你这婢女还在这儿,想在我舅母处吃了晚饭再走吗?”说完,便抬足离开了清风药铺,走到门口处,见凌家的马车已在不远处等着,马车旁还站着两名小婢女,年纪只有十四岁上下,她心中叹息,这不是雇用童工吗? 她才走近马车,两名小婢女便迎将了上来,向她低头屈膝行礼,语气带着欢喜,“三小姐,请上车。” 说话间,两名小婢女已拉过上马凳,扶着她上马车。 小马凳摆放在不平地势,她才一脚跺上去,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身体不稳,向后倾斜,被其中一名小婢女急急扶住,另一名稳稳托住了她的腰,她心中一怔,借着她们的力量才重新站稳,踩到了马车上,心里还突突地跳,她一边拍着心口安慰自己,一边看着两个小婢女吓得煞白的脸色,神情慌张,便安慰她们道,“多谢你们相扶,这一路回去路途有些远,上来马车同坐,一起回去吧。” 两个奴婢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其中一个奴婢语气有些慌张,“三小姐,奴婢们不敢的。” 另一个奴婢跪在地上,脸色虽有些恢复,但还是一脸的紧张。 凌暖夏自知有些吓到她们了,自己本倒是好意,并没有责怪她们的意思。自顾自坐到了马车内, 淡淡地道,“阿阮是我的婢女,也经常与我同车,无妨。如府中有人有异议,让她找我来说。” 她的语气肯定,漫不经心又十分有诚意。 两个婢女便上了马车,坐在凌暖夏的左侧与右侧。 车夫阿求乐见其成,坐在马车上一语不发,只是旁观,见她们都坐好了,便催促还在不远处慢慢移步的晚风,“我说晚风大姐,你这个走法,天黑了也回不到凌府。快点,马车里是没有位置了,我这身侧还有个位置,赶快来坐吧。”语中带着讽刺与嘲笑多于打趣。 她们才马车上坐定,就听见马车外晚风责骂两名小婢女的声音由远及近,用辞犀利,让人毫无招架之势,“你们两个没有眼力劲的婢子,没见我过来了,也不扶着点我上马车,把马凳子都撤了,我怎么上马车。误了姨娘和夫人的事,唯你们是问。不知轻重的贱胚子,居然敢坐主子的车架,脑子拎不清还是进府没说清。” 两个婢女闻言面面相觑,越发的害怕,其中一个婢子身体不由的哆哆嗦嗦起来,本就是一样的奴婢,她却高一等人,对她们这些小婢子,不是打就是骂,想到她对她们的打骂,她们便心生惧怕,不知所以。 凌暖夏见她们生了下马车的意思,难道还真的扶晚风上来与她同坐不成。她不要面子的呀。 她冷哼一声,淡淡地道,“这凌府还真是有规矩,一个奴婢教训我倒是头头是道了。我平时的脾气那真是太好了。晚风是不是?” 她的语气带着威严与凌厉,晚风这些年也是第一次见三小姐如此,心里一怔,但拿捏惯了三小姐,此时也不想在小婢子们面前失了颜面,不由的反唇相讥,“三小姐,府里谁不知道,您虽为三小姐,不过是个庶出,真实的身份连个府里的三等奴婢都不如,那一惯用处,郑姨娘给你的份例也是最少的,那少的来,可怜的很,只有四小姐的三成,你这一病,以为你快死了,把郑姨娘高兴的,都准备敲锣打鼓了。可惜,你还是不识相的活了过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行医,又被人退了婚,你如此的不堪,满城谁不知你目不识丁,又何必在此时在奴婢面前摆主子的臭架子,你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与地位。那才能安安稳稳。” 她这一番话说的痛快。 凌暖夏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知道了一个姨娘身边的婢女如此看她,她有吃惊罢了,她掀了帘看了晚风淡淡看了一眼,看向车夫,语气诚恳,“昨日,父亲和长兄问及我在凌府里的处境,我只是叹气,说了一句说来话长,便叫你今天来接我一趟,现在,你知道怎么如实的告诉我长兄了。” 车夫阿求看了晚风一眼,便认真会意的点了点头。 快马赶鞭,扬尘而去,留下晚风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一脸的怔愣。 第11章 一张状纸 阿求,果真不负所望,一回到府里,便带着两个婢女在凌知元面前把刚才在清风药铺前所见所听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 凌知元听完后,那样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地跳脚,又带着阿求到书房见了凌知县。 一见面,他就忍不住一脸怒意没好气地唾沫横飞喷向老爹,情绪异常激动,“父亲,你听听,你听听,这阿求是从小就跟着你的人,对你绝无二心,他亦不会被三妹妹收买,也不会被郑姨娘收买,这他的话必是可信的。一个小妾身边的婢女,对一位你的亲生骨肉如此这般,你,你,你说该怎么处置?” 凌知元从回府到现在,听到了不少关于郑姨娘虐待凌暖夏这些年的事件,不光是克扣每个月的零花,还有动不动就责骂,落井下石,挖坑让凌暖夏跳等等,他实在是对她的行为忍无可忍。对于她这样的行为,解释的背后所有茅头他都指向了自己的老爹。 凌知元站在书房一侧,愤愤替三妹妹打抱不平。气的把书案上的一个笔洗甩离到了离它原来二十厘米的位置,差点颠落到地上。 这是凌知县最喜欢的东西,他差点心痛的要死,幸好它最后安然无恙,便又放了心。正想着,下次要放到一个更加安全的位置才好。 不要说外边传凌暖夏被成家退婚,主要是成母嫌弃凌暖夏在自家府里连个婢女都瞧不上她,他本以为是成母为了退婚而对外虚传的,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自个的家里,顿觉无颜。 莫名一股子恼火窜到脑门,义愤填膺,“本来以为父亲能把越县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交口称赞,连陛下都颁了旨意来嘉奖,可如今自家宅子里的以奴欺主这样的小事情倒是无从下手,置之不管。” 凌知县本在书房里悠闲的喝着茶,那淡青色茶杯里漂浮着一朵白白的梨花,别有一番韵致,刚举到唇边,才闻到了茶香,这书房门就被气呼呼地重重推开,正欲发作,见是儿子,便又露出了他一张笑嘻嘻地脸,迎来儿子一脸的愁眉深锁,他的笑意立马缰在原地,听完了阿求的诉说,他心里也很生气,但也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来老娘在时,他还听听老太太的意见,如今老太太早不在世了,他这后宅的事,也都推给了凌夫人处理,凌夫人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便让未出阁的二女儿和郑姨娘帮衬着处理,但凡大事,还都是凌夫人来处理的。 他冷着脸,白了阿求一眼,这明明是他的人,怎么先去告诉了大公子,而不是来告诉他这个老子,让他现在有些束手无策。 那阿求会意,只是老爷没发话,他只好呆在原地,低头不语。 凌知县轻轻拍了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这阿求跟你是的,说话都不带绕弯的,这我当然相信他的话了,只是,这后宅的事情,一向是你母亲管着的,为父也是生手,不熟练呀!” 凌知元余怒未消,以为这老爹又要做和事佬,推托不管,便冷冷地道,“父亲,我母亲是管着后宅,但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后宅的事情不都是郑姨娘管着,她一向犯错,你都纵容地很,才让她越发的放肆,连着一个婢女都如此嚣张。无规无矩,不成方圆。” 凌知县讷讷地笑着,这个儿子的脾气他是最清楚明白的,从小到大,平时风平浪静,但凡有他认为不公平的事情,他便抓着理必定死磕。 一点也不像他的脾气,还能稍微圆滑些,倒是像他的祖父,族人们都恭维他称他有宰辅的气节,凌知元年少时的那段时光,他还真心高兴了好一阵,后来便渐渐的犯难,他这样的脾气犯拧起来,连他都有些怵,“那你说,该怎么办?”他服软般地平静协商道。 “府中规矩,拉下去打十杖,罚三月月银,降为三等粗使婢女。”凌知元毫不客气不留余地地答。一副面孔像极了处事公正的判官,下着判词。 凌知县并没有否决掉,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元儿,就按你说的办。”说话间,他看向阿求,“你去,告诉夫人,让她狠狠地打她十棍子,罚半年的月银,降为三等粗使婢女。” 阿求应‘诺’后离开。心里也称赞老爷为人处理还算公道。 晚风前脚刚到凌府,后脚就被阿求带着的人提到了凌夫人的院子里。 凌夫人的院落里芭蕉正盛,在漏窗前随风轻摆,颇有一番景致,慢慢的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颇有雨打芭蕉的意境。 凌府后宅院落并不多,但是凌夫人和凌老爷,凌知元,凌知夏,都有自己的院落,其他人都是依附着他们的屋子居住。 虽说是依附,但也都是独门独院的,各自比对着小些,互不打扰。 凌家老太太早年在皇宫里做过教习女官,出身世家,规矩上自有一套,虽离世,她对凌府后宅的管理也颇延着皇宫的教习,连着这宅子里的院落分配也是有几分神似皇宫的布局。 郑姨娘早期也是依附着凌夫人居住,生完儿子后,凌老爷特意为她在凌夫人的院落侧新建了一座院落。规格和夫人的院落差不多,还多布置了景观与鱼池,有时设宴也会在这新院落里摆。 下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在凌夫人面前自然恭维些,背地里不知道猜了多少次,郑姨娘最后会不会代替了凌夫人的位置,在凌夫人病死后扶了上位做填房。 嚼舌头的人终究是晚风。 晚风被强押着跪地行礼,一脸不服气抬头看时,厅堂内,凌夫人和郑姨娘都在,凌夫人一脸正经,但脸色苍白,似是强撑着。 那绯色的外衫照得她显得有些老气,和郑姨娘一比,郑姨娘越发容光焕发,气色极佳。 郑姨娘站在凌夫人的右侧,穿着粉色的外衫,满身珠光宝气,一副正房大太太的气派,郑姨娘总是一副不笑时,眼眉也会带点笑意的感觉,手里甩了一块帕子到晚风的面前,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看似教训她道,“你呀,说话太过耿直,才会让三小姐生气了。三小姐如今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可不似之前那般好欺负了,如今连我也要让着她三分,吃了这顿打,以后可要长点记性。”郑姨娘向晚风使了个眼色,“这帕子,你好好擦擦,看你的脸脏成那样,在夫人面前,真没规矩。” 此时,凌府的其他人也在厅内,凌二小姐凌知夏,凌三小姐凌暖夏,凌四小姐凌迎夏。还有些女婢,嬷嬷,粗使的妇人婆子。个个站在各自主子的身后,像木头般不说话,连眼眉都未曾动一下。 晚风带着三分不服气,七分求救的眼神看向郑姨娘,郑姨娘使了眼色,让她求凌夫人。她的语气变得怯弱了些许,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便先是认真的磕了三个头,向着凌夫人,语气满是委委屈屈,一副正经苦主的模样,泪落脸颊,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夫人,三小姐一向是奸诈耍滑的主,奴婢不过骂了几个小婢子,没有对她有什么不敬,她就让您来打奴婢。奴婢不服。” 她是一等婢女,长期在郑姨娘身边做管事婢女,身份地位,在这府里她都自认为高其他的婢女们一等,自是不把其他婢女放在眼里,平时也是骂惯了的,她不明白,怎么,现在骂不得了。 这三小姐,凌夫人一向不怎么关心她的事情,想着现在也未必会为了三小姐而打了她这个婢女,让郑姨娘下不来台,如果真打了她,到时老爷那儿不会少了对凌夫人的责备。 又说她善妒。凌夫人身体弱,又心气高,这是她最不喜欢的话语,还是从老爷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更不喜欢听了。 凌夫人看向凌暖夏,漫不经心,平平静静地道,“暖夏,你父亲虽说准了打这婢子的意思,但这婢子不服,我们家早前你祖父,父亲在京为官时,也是显赫门第,虽多为武将出身,但也多有文采出众的大儒,以理服人,哪怕只是个婢子。” 暖夏明白凌夫人的意思,凌夫人很聪明,她不想跟这个小妾还有这个婢女纠缠,虽说父亲让她打婢子,但她作为正牌大夫人,她想借她的手让她以理服人,最后才顺理成章的好好打她。让婢子说不了什么错处,让郑姨娘也说不了什么错处。 但这个理,要让她这个苦主自己来说服她,不然说不服,今天的顿打还真的打不成功了,打人也要打的让人心服口服,这样的大道理扔到了她这边来,这个球,她只能接,如今都到这一步了,总不能退缩,不然,以后在郑姨娘的手下,那日子就更加的不好过了。 暖夏看向站在凌夫人左侧的二小姐凌知夏,她很佩服这个二姐,一向都是大家闺秀,温温如玉的模样,哪怕是遇到了大事也是不温不火,冷静异常,看不出她多大的情绪波动。 此时的二姐面色一如往常的冷静,让她瞧着有种在高位与人疏离的淡淡影子,反观那四小姐凌迎夏,此时看她的目光里,夹枪带棒的,如果她的目光能杀人,她一定在下一秒被她杀死。 暖夏心中思忖,此时,只能靠自己了,不能指望任何人,只有让自己做自己的靠山,让自己变得更强,她才能在这凌府有立足之地,才能换到自由身。 她向前走到厅正中,晚风的身侧,低头拱手行礼,大大方方,毫无怯意,“母亲,晚风虽是郑姨娘的婢女,但女儿记得,是您花了五十两银子从罪奴所购买回来,那卖身契如今还在您的手上。虽然她这些年跟着郑姨娘,也有心立志成为像郑姨娘这样有身份的人,替父亲生儿育女的,多次在父亲面前卖弄风骚,可是,父亲本就是君子,不为所动。当然,那年郑姨娘在田间与父亲刻意相逢时,明着说请父亲去她家坐坐,顺便让父亲了解下民间疾苦,人间烟火,可是,一来二去,不过数月,让她身怀六甲,在老祖母去太后宫里请安的路上拦下了她的马车,哭哭哀求,才不得不以子嗣为重,委屈了母亲您,喝了那杯妾侍茶,点了头,迎了她进门为妾。既是妾,那凌府也有凌府的规矩,婢女只有三人,可是,她的院子里的婢女超过了母亲您院子里的人,已有逾距,这些不算,她以她凌家姨娘的身份,在外利放高利贷,她的亲弟弟在外以凌家的名声抢夺了不属于她郑家的田地,人家已经一纸状书,拦告到了行宫,太后那儿。”她瞧着凌夫人脸色微变,凌二小姐也眉心一挑,似有思量,接着道,“幸好,被与父亲在朝为官要好的人给拦了下来,送到了我这。”说话间,她已从袖间取了一张状纸,身边的婢女已送递到凌夫人的跟前,由着凌二小姐接过去,看了后,向着凌夫人点头。 凌夫人脸有怒意,“郑姨娘,你在外居然放高利贷,这样连累全家,违背圣意的错事,你居然也有胆敢犯。” 她厉声说着,说的急时,不由的咳嗽不止,咳嗽了好久,才稍好些,缓缓地缓了一口气,才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郑姨娘,“你一个本要被爹娘发卖换粮的人,我念你以前贫苦,对你同情怜悯,这些年容你在府里管帐理事,你能进了凌府成为妾,过的比其他府里的妾地位都高,一应用俱,比着知夏,连着你所生的女儿,迎夏,我都不让她受委屈,一应用俱与知夏无二,可你,怎么如此不知足,想陷全家于不义吗?这凌府的姨娘是不是当够了。” 郑姨娘这些年也未见凌夫人有过如此发威,被她说的话句句戳心,深觉有愧,也确实犯了她也知为大错的过,不由的心虚几分,但还想再搏一搏,“夫人,妾身有错,妾身认下放高利贷之事,但决没有让亲弟抢人田地的事情。亲弟如果确实有抢人田地之事,您可让老爷去查,是死是活,我一概不管,高利贷妾身只放了不到一个月,利银还未收,放出去的钱银都是妾身自已的贴已,这些贴已不多,可以尽数没收充公,或给流民,或进国库,妾身无异议,只是三小姐也该责罚。”说话间,她的眼眉瞄向三小姐,“妾身对你吃穿用度虽有些克扣,但也保你衣食无忧,长到这样大,出落的标致靓丽。没有功劳也算有一份苦劳,没有苦劳也算有一份辛劳不是。一个婢子对你无礼,妾身自会替你出气,或打或杀或卖或降,只要夫人一句话,妾身决无二意。可你不该乱攀咬。把凌府推到风口浪尖上。那样妾身真的承担不起。”说话间,她自觉委屈异常,哭哭泣泣起来,这是她惯用的伎俩。 凌迎夏见自己的生母被人诬陷,忙着帮腔。低头行礼,跪于地上,一本正经的替她辩解,“母亲,姨娘说的是,三姐姐该罚。还要重重的罚。” 凌迎夏模样七分像郑姨娘,三分像凌知县,模样倒也出落得大大方方,行为举止,一点也不像郑姨娘的那份架势,只是眼眉间有一二分她的柔媚。 只是此时,也不能分清黑白是非,由着亲疏关系急着站队。 第12章 落实府规 “重罚,罚谁,罚姨娘吗?”凌知元从外间进来,风尘仆仆,素白外衫下,内里一件淡淡泛蓝的里衣,深蓝靴子,踩的深深有力,一步步迈进厅内。让这厅内的众人都有一种压迫之感,随之逼近,一身的浩然正气袭在他的周身。 他这才出去了一趟,府里就颠倒黑白了吗?当他在府门口听到阿求跟他讲这厅内发生的事后,他心中十分地不悦,这他出去多少时辰了,这打个婢女还在牵扯其他。 他径直进来,向凌夫人行了礼,看向凌迎夏,目光有些微怒,“四妹妹,你十二岁上下养在母亲身边,多有管束,可如今怎么还是这般糊涂,替你生母郑姨娘藏偌了证据,要不是有心人送来帐册,为兄还真不知道姨娘,居然还有这般劣行。” 这次有人约他在茶楼相见,但未见到是谁,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将士打扮的人,送了他一本册子,对他倒是十分恭谨有礼,只是让他上了回程的马车再看那册子。 在马车上他看了册子,先是不确定真假,便转道去了前衙,找人验了真假。从笔墨,印章,字迹,出入账册的记录等等,一一验证,再绕了路到后宅来。 说话间,他已把一本约一厘米厚度的册子,从袖间取出,放到了手头上,郑姨娘的脸色变了又变,整个人往后一踉跄,已无法镇定,要不是她身后的一个嬷嬷给扶着,她一定倒向了身后的墙,那墙上斑驳的墙灰一定会让她给蹭下一大块来。 她身边的嬷嬷是她入府成了姨娘产了五公子后,从罚奴所里买来的,之前在别的官家做过管事嬷嬷,对于内宅的管理都有些经验与法子,跟了郑姨娘后,一直替郑姨娘出头策划,她虽是四十初头的年纪,也不糊涂,做事也有些章法,在郑姨娘身边,有时看不惯时,也多有提醒规劝,但她只是婢子,说多了,郑姨娘不旦不听,反而适得其反,之后,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再多话惹人嫌。 这会儿,她又开了声,她低头屈膝行礼,“大公子,奴婢早年呆于其他府宅时,也有见过册子有造假的,您 是否有验证过。以免冤枉了姨娘。” 凌知元眼神从嬷嬷的脸上瞥了一眼,定定地道,“从四妹妹的屋子里寻到,已请示了父亲,让前衙的验师验过,不会有错。你跟在郑姨娘身边多年,看她如今的脸色,便知道真假了,何必多此一问。” 嬷嬷又行了礼,跪于地上,磕头,“夫人,大公子,奴婢年老昏馈,不堪为用,虽在姨娘身边,未尽到规劝之责,实婢之过错,婢愿接受责罚。” 凌夫人淡淡一蹙眉,微微道,“告诉府里众人,郑姨娘阳奉阴违,苛刻子女,失责失德。禁于她自个的院子内,半年不得出。五公子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搬到长松院,由我和老爷看护。三小姐,四小姐,也到了适婚之年,日后便跟着二小姐学习府里的事务。其余跟着郑姨娘的婢子由我和老爷商量后,再做相应处理,以后还有胆敢不敬主子的奴才,一律发卖,决不容留。” 此时暖夏看向凌夫人,她的面容端正,派头十足,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此时她看着她,觉着她真正的扬眉吐气了一番。 那厅内的婢子嬷嬷们也都跪着行礼,认同凌夫人的做法。 凌暖夏看向凌知元时,凌知元也正往他这边看,她向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第13章 太后有旨 夏末秋初的雨透着寒凉,总是时不时的下一场,才五更天,又下起了雨,雨声打在屋檐处敲打着瓦片那特有的声音,一滴一滴地全都敲进了凌暖夏的心里。 她所住的小院落,不大,但年久失修,墙上墙皮都脱落了很多,露出里面的泥砖块来,屋子虽不大,也有好几根大圆木柱子支撑着,屋梁上时不时有一两只老鼠窜过。 这间屋子本是因她落水生病,被郑姨娘连夜赶来的住处,此时住了一段时间后,她倒生出感情来,有些舍不得搬走。 屋内简单的陈设,处处透着寒酸。阿阮时不时的向她抱怨,“三小姐,府里三等婢女的屋子都比我们这儿的主子屋子好多了。至少不潮不漏。朝南,阳光还通透。” 屋檐几个角落处,不时因雨势过大而漏下水来,屋子里能用的木桶,木盆,都已在接水。不时散发着淡淡的木材发霉的味道。 凌暖夏已没了睡意,便起了来,披了一件粉色外衫,坐到了屋子外面的延廊下,看着这雨从屋檐下落到地面泥土里,借着这五更天的天色,那泥间破土而出的植物,让她有些欣喜,她不由的抬眸看向廊下随风摇曳着的一盏宫灯,这蜡盏在薄纱灯笼中晃晃悠悠,随风有节奏的摆动,还时不时的旋转,颇有意境。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犯了困,慢慢的睡去,直到雨点随风飘打着她的脸,她顿时才醒了过来,稍有清醒,已见到阿阮已远远的向她走来,神色匆匆。 她正了正身,站了起来,披紧了外衫,但那外衫已被打湿,整个人都透着凉意,不由的蹙了眉又缓缓的舒展开来。 阿阮已走到近前,看着她的模样,面露担忧,“小姐,您大病初愈,不能再淋雨了。” 她潇洒一笑,“你这一大早,不在耳房睡觉,怎么早过来干什么?” 她平时起身都是比较晚的,阿阮也会随着她的时间过来,平时阿阮跟着其他婢女住在二等婢女房中。 阿阮才想起,忙向她低头行礼,“行宫里来人了,老爷让您去接旨。” “啊。”凌暖夏有些意外,这行宫里来人了,要她一起过去接旨,跟她有关。 阿阮叫的急,她来不及更换衣衫,便赶到了老爷所住的院落正厅接旨,赶到时,全家除了已回城读书的长兄凌知元,禁足的郑姨娘外,其他的人,凌夫人,凌知夏,凌迎夏,连八岁的凌知墨都已跪在地上,个个低头不语,神色紧张。连平日一本正经的凌老爷也紧张的不时蹙眉,担忧着这即将宣旨的内容。 她们的身后跪了满地的家丁婢女。 她赶紧在知夏的眼神招呼下,跪到了知夏的身边,头也不敢抬。见好长时间都未有宣旨的声音,她便壮了胆抬头,抬眸间,她看到了那个宣旨官。 一身墨色外衫,袖口和领口处都绣了吉祥云纹,在外衫的下摆处绣了一些回字纹,皆用的金线。 里衫是件黑青色的里衣,腰间系了几块青玉与白玉的玉佩,头顶一白玉冠,把头发都束在了一处,埋在冠内。左右耳上两鬓间各编了一条细小的麻发辫,这黑黑白白的,显得他的皮肤白暂,一双眼睛特别深沉,深不见底的。 整个人看起来身量挺拔,精神气十足,周身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目光与他一接触,她心下一怔,发现他就是那个黑冷脸,崔炎。 她看他时,发现他也在看她,她忙低下了头。 他的面上不露声色,目光却一直从她走进来到跪下,在暖夏身上,见她低头,他才稳稳宣了旨,“太后有旨,凌老夫人与吾乃是少时玩伴,多年知己,凌老夫人虽已离世多年,但吾每每念及,总时时伤怀,现吾时有缠绵病榻,念及少时情义,赐凌府上下珠宝玉器若干,黄金百两,锦绢数匹。钦此。” 凌老爷带头磕头谢恩,“臣,臣妇,臣女,谢太后深恩。望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14章 送礼目的 凌见知对崔炎行了一平礼道:“炎儿,你父亲母亲可好?” 崔炎淡淡然一笑,低头恭谨行了平礼,“多谢叔父惦记,父亲除了早年战场上留下的一些旧疾时有发作痛疼,其他倒也是衣食无忧,日日安乐,只是心里时常会惦记当年的一帮少年伙伴,也时常惦记着与您一起打球,练箭,习武的场景。” 说话间,他摆了手,副将从外间往里而入,身后又紧跟着两个随从,两个人抬了一架子的东西,一个大大的鎏金楠木箱,箱子的左右两侧挂了铜环,四周用粗麻绳裹了结成十字样式,打结后用一根粗壮的竹杆子担着,一人一头。 那竹杆子已褪了原来的本色绿,变成原木的米黄色,显得有些岁月沧桑的痕迹。 麻绳下箱子外盖上面铺了一块锦布,暖夏看了,心里想着,为什么不盖了四周,只是盖了这上面的一小块,起到什么的作用,防尘。 这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从外头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也不想费脑子去想,便也没再想是什么。 崔炎指了指这个箱子,肃然道:“这是家父替叔父准备的四十寿诞的礼物,都是些薄礼。不值什么钱,还望笑纳。” 凌见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些年与这岭南王为了避嫌疑,甚少往来,连书信都未及彼此写过一封,这四十岁寿诞却着儿子送来了贺礼,他倒有些惶恐。 当年虽封为列候,也有些家产祖业继承,当年的他,少年将军春风得意,驰马战场,也算有所成就,又娶了侯府的千金,官场也是顺风顺水,要不是当年的那件宫廷离奇案件,也不至与牵连着外放到越县只当了个小小的知县,但当时牵连的那些官员,比他官职大的都流放到苦寒之地,或杀,或灭全族,无一幸免。 唯有他能保了全家性命,实属不易。 这些年官场里也学会了,不随意站队,明哲保身为本。 权衡利弊,思前想后,他亦不敢当场拒收,崔炎是太后的亲外甥,他带了太后的礼物,用这样大的排场浩浩荡荡的敲锣打鼓欢天喜地送过来,虽只是五更天,街市上人流不多,但贩商走卒,外县市流入本县市的人员,还有早起的洒扫街道,巡街走户的衙差等等,各府采买的下人们,等等。哪一个知道了,还不满天下的给他宣传。 不出一刻钟,便会满城皆晓。 崔炎又顺带了他父亲的礼物一块送来,总不能拒了岭南王的礼物,他来宣旨为宣旨官,又有太后的宣旨太监们跟着,想必是得了太后的允许,他思忖后便道,“那我就收下了,夫人。” 他回头喊了凌夫人,认真地道,“你让人去库里挑件回礼,让崔大人带了回去给岭南王。要挑一件新奇的,他没有的,与众不同些的礼物,方可显出我的诚意,不失礼于王府。” 崔炎淡淡眸间扫过凌暖夏,他倒不在乎礼物不礼物的,站在原地,淡淡然地道,“我要赶回去给太后复命,这些天,我都住在行宫,至到护送太后回京为止。三小姐。” 他的眸间闪过一丝光辉,看向凌暖夏,此时初升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镂窗射进来,折射到凌暖夏的侧脸,她用手挡着,未想他会叫她,一怔,转头看他,放下了手,眸上眼间阳光淡淡扫过,他看了一怔,才道,“凌叔父,听闻三小姐颇懂医术,太后久居行宫,随行的女医因事离了行宫,如今行宫里没有女医,想让三小姐去行宫替太后诊治一下。不知可否?” 凌大人眸间闪过一丝紧张,下一秒立即拒绝,“炎儿,小女虽学过一些医术,但都是闹着玩,上不了台面的,不如请她表舅母,清风派的掌门清风药铺的掌柜,秦含娘,她可是名医榜上的人,替太后诊治,那才符合了太后的身份。” 他这样一番颇费心思的推荐,他倒并没有领情。 崔炎淡淡一笑,语气微有严厉肯定,“换了别人,得了太后的恩旨,能见太后一面都感恩戴德的,你倒好,只顾推托,当年要不是太后看在凌老夫人的面上,力保于凌家,你凌家如今怕也根基不稳,人皆凋零四散了。” 凌知县吓得立马跪到了地上,直呼不敢。身后的众人也随即跪到了地上。凌暖夏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才跪下去的。 崔炎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凌家全家,最后落到了凌暖夏的身上,不由的闪过一丝不忍,便扶起了凌大人,解释道,“太后有疾,本不想让外人得知,免得京城又大动干戈。太后既然指定了让三小姐入行宫诊治,如有什么意外,太后也一定不会怪罪。三小姐准备一番,即随我同行。” 皇帝一向孝顺太后,太后有什么事,皇帝一定会大动干戈,这是一定的。这一点,凌知县也心知肚明。 崔炎的语气肯定,说完便转了身离开了正厅,据跟着崔炎出去的家丁回来禀报,崔大人一直在门外马车上候着三小姐。 凌大人在正厅内来回踱步,此时已打发了下人们带着小儿子,四女儿凌迎春离开,只留下凌夫人,凌知夏和凌暖夏。 他的心里甚为不悦,嘴上骂骂咧咧道,浑身因激动而止不住的哆嗦,“这臭小子,和他爹一个德行,自以为是。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过分,过分得很。” 凌夫人一脸不淡定,想了几个不去的借口和法子,但都被一一否定掉。 凌知夏看了看暖夏,脸上虽有担忧,但还是分析着眼下的情形,“父亲,母亲,这崔炎是借着太后的旨意来,既不是口谕,也不是让宫监来宣旨,而是让太后的亲外甥来宣旨,赏了一大堆的礼物,这又借着由头说女医不在行宫,便让三妹妹前去诊脉,又不想让秦舅母去诊治,这女儿想着,只有一个理由,必是想相看三妹妹。” 闻言凌父凌母都看向凌知夏,非常有兴趣想听她再说下去,暖夏本坐在一侧,歪着个身子,拿了厅内的一块糕点才咬了一口,闻言也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二姐姐处,像听别人八卦一样焦急听下面的。 第15章 四位皇子 知夏看了左右,确定下人们都站在离着正厅足够远的地方,无法听到厅内的谈话内容,才放心地道,“朝中形势,颇为严峻,“成妃生泰王犹为得陛下的恩宠,陛下在诸多场合提过,泰王与他脾性少年时最为相似,碍着成妃出生无法立为后,但他应该想过立泰王为太子。另外,焦王也很受宠,这些年这两位都出自成妃的皇子,虽为亲兄弟,这些年拉党结派的,生出过不少事情来。” 知夏微蹙了眉头,眼神怔怔,似在回忆,顺手一指沾了桌上的一个小碟子里的茶水,在桌子上随意比划着,写着一些人物的名字,接着八卦,“郁王,原贵人之子,之前是嫡子,现虽不再为嫡子,一直在军中历练,文韬武略,大少战事,立了不少军功,在百姓中深受爱戴,军中也颇有威望,也最得太后喜爱,另有汉王,汉王忠厚良善,其母虽已逝,但被追封为思皇后,朝中也有一帮打天下时的旧臣主张立他为储君的意思。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立长,立贤,立嫡,这四位皇子平分秋色,可谓在朝中烩手可热,这四位中,太后最喜爱的是郁王,郁王虽在军中有立威立信,但在朝中却没有支持他的过多的朝臣,甚至不被新旧大臣们看好,太后已经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必想为他挑一门好的亲事,如果挑得太好,那必会引起其他几位皇子的猜忌,但如果挑一门不高不低的人为侧妃,那既可以拉拢像父亲您这样旧臣。慢慢得到支持。” 凌夫人忍不住地打断知夏,“你父虽为旧臣,但品阶低,再回京,虽依当年之诺,仍可得爵位,但官职未必升多高。”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与你父亲结为姻亲,似乎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暖夏抬眸看向凌夫人,想让她们快点讨论完,她好回房换身衣服,湿衣真的难受的很。 她忍不住地打断道,“当年宫廷一案中,唯有父亲是支持郁王而活着的,还能全身而退,当时太后的恩典,如今,太后借着送礼,想让父亲还这个恩典了。二姐姐,你说相看,我想是你想多了,太后病了,让我一个小医女去看下,也正常呀。对不对。不是说我长得很像已逝的祖母吗?她年纪大了,想念旧友,旧友已逝,见不到了,那就见见我。好像也说得过去呀。” 那旧友已入土,现在是一堆白骨了,总不能扒了坟,把白骨拉出来跟太后聊天吧。 知夏又来了精神,双眼发光,“那,三妹妹,郁王已到行宫,可能你也会见到。他是四位皇子中长得最帅气的,可是全天下女子的成婚对象呢。你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看看,万一他就看中了你,那成了侧妃,到时让成舟看下,气气成夫人也好。” 知夏的眸间闪着光彩。 暖夏眨了眨眼睛,心想,果然天下的女子都是好色之徒。这平时一本正经的二姐姐也不例外呀。到时一定要见下这个郁皇子到底有多帅。 她淡淡然地道:“二姐姐,为什么是侧妃,而不是正妃。” 凌夫人浅浅一笑,道,“皇室纳妃,大多是为了绵延子嗣,会先纳了侧妃或妾,正妃要空着位子慢慢挑,找一个既能帮衬皇子以后的功业,又要名门世家嫡女为主。还要有点学问。” 这个有点学问这几个字,凌夫人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噢。”原来二姐姐说侧妃,还抬举了她呢。以她目前的人设,能成妾好像就差不多了。必竟目不识丁。 她叹了一口气道,“父亲,母亲,时间不早了,别让崔大人等久了。我看他那面相,也不是好相与的主。我就同他去一趟,回来后,不就知道了,太后到底是什么意图。” 凌大人叹息一声,百肠柔转,妥协无奈道,“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三丫头,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她恭谨低头行礼,深深一拜,便离开了正厅,她才迈出几步,正准备往自个的小院落里去,想着换身衣服,下一秒自嘲的笑了笑,那个衣柜里还真挑不出一件有多像样的衣服,这身上的这件虽打湿了,但算是最像样的一件了。 阿阮站在厅外等她,见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忍不住提醒她,“小姐,崔大人的马车已在外面候着了。”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便往外走。 第16章 同乘马车 不多时,她远远的看见崔炎站在马车一侧,背对着她,他的身侧不远处站着一队护卫,那宣旨的太监已坐到了距马车不远处的另一辆马车上,宫监的马车略显寒微。 她走近时,阿阮在身后叫她,她才发现,阿阮被站在门口的崔浩给拦了下来,看着阿阮焦急的神情,看向崔浩时,他一副无辜善良的表情,目光向着崔炎侧了一侧,她顿下心里明白,没好气的道,“崔大人,什么个意思?” 崔炎此时已转了身,往门口瞥了一眼,温稳道,“行宫里有婢女,不用她跟着了。”他的语气冷淡,不想多作解释。 暖夏便驻在原地,有些不舍,对阿阮道,“你且留下,这些天就跟在二姐姐身边,听她吩咐吧。放心等我回来。” 随即便踩了马凳上了马车,马车内崔炎已稳坐其中,靠着后背的锦垫,闭目养神。 她便自行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左侧一角,才坐下,马车已稳稳起步。 马踩着地发出的嘚嘚声音在她的耳畔回荡,慢慢的她犯了困,靠着马车又打会儿盹。 但并没有深睡,她在脑中回忆崔炎的身份,他是岭南王与湘蓝郡主的儿子,太后的亲外甥,岭南王世子,下一任的岭南王。富贵至极,人中龙凤,长得还一表人才,这样好的组合在他的身上,换个人应该是乐呵呵的,可他怎么总是这样一副冷面模样,看起来城府极深的模样。 想得累了,也便不想了,她想着,以她的身份与他的身份,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隔着窗缝吹入车中,她冷的缩一缩身体,不由的蹙了眉,醒转了过来,抬眸间看到崔炎已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和太监吩咐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淡定自若,自有一种春风徐徐的感觉,在一众人中间显得鹤立鸡群。 她正看得出神,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 崔炎已打发了太监们离开,他一只手伸在她的面前,“下来。”语气十分的柔和,让她有种错觉。 她才出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睡得久了,刚躬着身体出马车,人还未站稳,脚下一阵麻,整个人都站不稳,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扑向前,她吓得闭上了眼睛,想着这马车很高,摔下去一定很惨,早知道应该上后边的宫监马车,下马轻巧,摔也摔不死。 没想到崔炎他没有躲开,反而向前了几步,让她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不由的蹙眉,他不要怀疑她是有意的才好。隔着外衫,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节奏的快速跳着。 下一秒,她感觉到有一双手环在她的腰间外侧,她未看他的脸也知道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不会太好看。 她发怵的立马弹开,低头行礼,“对不起,崔大人,我不是故意的。”语气透着害怕。 她的脑海里还想起,府里小婢女们的小八卦,崔炎大人,在去年因为有一个女子生扑了他一下,他手起刀落,砍了她的一缕头发,死倒没死,吓得神智不清呢。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第17章 越州行宫 崔炎见她如此,眸间一怔,脸上表情还是淡淡地,没有走心不由地打趣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吓成这样。”语气柔和,温温徐徐。 凌暖夏,表面波澜不惊,心内如惊弓之鸟,抬眸看他,他的眼眸如星,深不见底,一副温和之相,他此时看样子也没有想杀她的冲动,看来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提着的心才放下,便大大方方,掩饰地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抱歉,这我睡得有点蒙了。” 他眸间闪过一丝光芒,语气温和,“无妨。”下一秒,他蹙了一下眉,“我不是给你时间准备吗?这外衫怎么还是湿的。” 他在凌府门口的马车上等了不少时辰,这换件衣衫的时间算来是足够的,现在扶了她一把,她外衫上的湿,让他感到有些不合常理。 他从来没有等过人,等女孩子倒也是第一回。 她舒了一口气,随意道,“这不,太后召见,全家人都比较激动,聊了一会儿,见到太后时要注意的礼仪什么的,我又惦记着你在外等着,便着急着来见你,便忘记了这件事。” “快走吧,太后的情况怎么样?”剧情还是要推进的,总不能留在此地,光顾着聊天,要知道此来的目的,太后可是一尊得罪不起的佛。 崔炎望着她向前的潇洒背影,紧走几步才跟上,走到与她并肩时才幽幽开口,语中透着担忧道,“你认识路吗?就敢往里闯。” 她歪了头看他,定定地道,“不是有你吗?” 他浅浅一笑,“太后此时还在佛堂礼佛,不让人打扰。你随我来。” 不多时,他把她带到了一座宫殿的侧殿内,殿内布置温馨,古色古香,琉璃玉榻,紫檀家具,锦被悬帐床,梳妆台,里面的布设明显是个女孩子的房间。 他指了指屋子里的其中一个雕着花神的柜子,“这是我妹妹的房间,她每年会有一两个月来陪太后小住。里面都是她的衣衫,你皆挑件换上。我在外殿等你。” 她伸手打开这个四门柜子,里面颜色由深及浅放着一叠叠的衣衫,里衣,外衫,披风,一年四季的衣衫皆齐备,摸着材质有绫罗绸锻,厚的,薄的,坠珠子,绣着各种好看的图案等等,看的让她有些眼花缭乱,算着,崔炎的妹妹,想来是位郡主,要不就是公主,再不济也是一位县主。 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挑了一件最朴素的淡紫外衫换上,对着梳妆镜重新梳了发髻,本就插在头上的那只紫玉钗被她换了一个方向戴着。 梳妆台上也摆满了各色首饰,玉的,金的,银的,放了好几个梳妆盒,还有十来对各色镯子放在那儿。 她看了看,想着真的是饱的饱死,饿的饿死。 换好衣衫,她离开了这间屋子,就看见崔炎站在外殿一棵桂花树下,抬头望着那纷纷飘落的桂花,眼眸间流转,此时的他,静静的,周身有了些暖意,他的侧脸真的让暖夏不能把持,坚挺的鼻子,挺拔的身量,真是的偶像照进了现实。 她承认,有那么一刹那,她有点心动。但那只是对偶像的一种欣赏。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他的身边,那纷纷飘落的桂花树飘落到她的头上,肩膀上,她欢喜的用手去接,这穿越过来,还真没有像这样此刻静静的欣赏落花,一下子童心未泯。 他侧头看她,看到她眼波里流转的欢喜,像个孩童般,纯真良善,带着一种久违的美好。 他不由的浅浅一笑,心里触动到最柔软的部分。 他温和开口,“太后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经常在三更天左右醒来,醒来后便睡不着,过午后又开始犯困,最近一段时间又时有咳症,又不爱吃药。” 她一脸怔蒙的看着这崔炎,从欣赏美景的心情一下子切换到病症上,让她的心情一下子有些沉重,专业的道,“这症也不难呀,找个医女,让膳房做点老太太爱吃的,把安神静心的药汁放进去,多放点糖,让她吃不出药味就行了。” 崔炎有些为难无奈地道:“太后是当年宫廷案发后迁来长住在行宫的,她平时为人和善,跟来伺候地人多半都是自愿的,都是些不在宫中被看重,也不被重用的人,除了护卫队,大多都是些宫里的老嬷嬷,年纪大了,赖得动,便也没在这些方面花心思。” 暖夏一脸意外的看向他,叹道,“怎么被你一说,我觉得这太后也是蛮可怜的。” 崔炎反倒被她逗乐了,提醒道,“行宫里说话要有分寸,别犯了忌讳,不然脑袋随时会不保。” 这本是吓她的话,她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似有认同。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似有忧心。 这行宫在半山腰的一大块空地上,百来亩的占地,从山下往上看,只觉得隐于山间有座宅子,到了这半山腰宫殿处再看,十来幢大大的宫殿,巍峨壮观,镂窗雕花,形成回字形,每座宫殿都有它自己的景,亭台楼阁,假山石玉,花草树木,都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非常的美。像极了人间仙境。 因刚下过雨,还在早晨,这山间隐隐的雾水,像天宫里的仙云,让人心旷神怡,好不欢喜。到处都是的树木花草,皆染了雨露,像水晶珠子般,如梦似幻。 他们走到太后所住的春曦殿外,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嬷嬷,看起来十分精神,穿着也十分的干净利落,衣服倒只有七八成新,一双精神到位的眼睛大大的,五官还有年轻时的轮廓,想必年轻时一定是位标致的大美人。 见到他们便对他们低头恭谨的行了礼,语气平缓,“世子,凌三小姐。太后已经起身了,正在佛堂念经,还需要半个时辰。你们可先到偏殿歇息下,用些早膳。” , 第18章 太后有礼 早膳摆在东阁,东阁就是太后寝殿旁的其中一间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简单的四脚方矮桌子,桌子边上放了几个薄团,薄团倒是用的锦锻,里面塞满了厚实的棉絮,锦锻上的花纹样式都是十来年前的样式了。 她看见崔炎在桌子前跪坐了下去,抬眸看她,示意她坐下。 她便有样学样的跪坐了下去,坐到了他的身边。 待她坐下时,方瞧见这屋子四周都是些书架子,除了大门和侧门入口处,其他的地方基本已满满当当的都摆着书架子,错落有致,从高及矮,高处书架子前,还摆放了一架能供上下的梯子,折成两截,梯子上有一两节横档已不在了,用了几根较粗的铁丝拉直了代替横档,显得有些突兀。 面前的四脚矮方几,明显与殿内其他的家具颜色深浅不一,殿内有一把雕着凤凰牡丹的紫檀榻,位于屏风前,紫檀榻不远处放了一张与紫檀榻长宽差不多的桌子,上面摆放了不少的书籍与信件。 书籍与信件上面已落了些灰,四周入目可见的就是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籍,都是竹笺书,一卷一卷的。 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就知道纸很贵,只有部分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在使用纸,但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母亲太后娘娘也没用上纸。 桌子上已摆上了不少的吃食,碟碟看起来十分精致。 碗碟上有几只都有了些缺口,虽不大,但影响美观。 从自家出来,一路颠簸,又困又饿的,此会看着这些糕点,勾起了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拿着箸含在口中,目光在这些糕点上来回,眼中发着光,像看见金子般兴奋异常。 她看向崔炎,崔炎眸间一闪,微微点了点头。 她垂涎的夹了其中一块,下一秒蹙了眉喃喃道,“这宫廷的糕点看起来精美无比,怎么味道这样的淡,还硬,一点也不好吃。”顿时没了兴趣,放下了箸。 崔炎面前的东西和她面前的东西都一样,五六样的糕点,味道断然也是相同,她道,“早膳,要讲究清淡,营养,食材要讲究新鲜。太后平时也吃这些东西吗?” 此时屋内只有她与崔炎。 崔炎思虑回想了一下,“应该一样吧。”他说的也有些不太肯定。 同时,刘嬷嬷已带着两名四十出头的宫女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着他们深深行了一礼,“世子,凌三小姐,太后已从佛堂出来了,请世子和凌三小姐用完早膳便去谨见。” 不多时,刘嬷嬷已领着两人到了正殿,正殿内正端坐着一位老太太,头发发白,面容带着几分憔悴,除了眼尾有些纹路外,整个脸看起来还是比较显年轻的。 一身深黑泛微红的外衫,里面以黑紫为主,头饰也只是戴了一只凤钗,用来固定发髻。凤钗下的步摇流苏垂在脑后,显得张扬不失低调。 崔炎带头跪了下去,低头行礼,“甥儿拜见外祖母。” 他坚着耳朵一直听着声音,但一直没有暖夏的声音,便扯了扯她的外衫衣摆,眼神示意,她才回过神来,行了跪礼,“臣女拜见太后。” 太后抬了手,稳稳地道:“这是行宫,不用多礼。炎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救你性命的凌知县家的三小姐?” 太后已由嬷嬷扶着下了台阶,往她们这边来,说话间,已到了她们的身边,隔着崔炎,看着这凌暖夏。 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聊了几句后,她便开始像久别重逢的祖母摸着两三岁孩子的脸蛋,扶肩。弄得凌暖夏既不敢反抗,又有些尴尬。 她像一件摆件似的放到了太后的面前,太后又爱不释手的摆弄着,不由地道,“像,真像。暖夏,你祖母当年可是全京城出了名的美女,又是文武双全,你跟她长得有七八分像,真像。” 说话间,太后的眸间湿润,凝成了泪珠,顺着脸颊边上落下,太后回想起往昔与凌家老太太的情义,十分伤感,又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她的孙女,感到无比的激动与兴奋,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 嬷嬷递了帕子给太后擦拭眼泪,宽慰太后,“太后您要保重身体,这我们还在行宫,凌三小姐住在知县府衙,离着这儿也不远,如果您想见她了,随时派人请她来请安便是了。莫伤怀,损了凤体。” 太后看了看崔炎,又看了看暖夏,“当初你祖母在世时,我与她都是世家的小姐,都未成婚,当时还在闺中,就打趣过,以后成亲了,子女,孙子女都要结为亲家。如今一晃多年过去,她已不在世,我们两家一门亲事都没有结成。真是遗憾。” 这个话题对于暖夏来说,有点沉重,她忙行了跪礼,“太后对凌家已是恩深情重,凌家小门小户,不敢与皇家结亲,此次来,父亲再三叮嘱,臣女好生替太后把脉看诊。太后,现在可方便臣女为您诊脉吗?” 她可不想在这耗时间,她想早点完成任务,快点逃离。 第19章 打听郁王 幸好在穿越前,在医科大学也学了些医术与把脉的技巧,穿越过来后,秦含娘也是倾囊相授。 才有她这会儿像模像样的搭脉,她切了脉,抬眸看向太后,太后此时正坐在紫榻上,她被她拉着坐在她的身边榻上,一本正经念念有词地道,“太后,您的症状崔大人已经跟臣女讲过了,经过臣女切脉,这您主要的还是应该以养生为主,睡眠要足,吃上也要讲究些,食材要新鲜,味道也要加一些,清淡是好,但总不能太清淡了,营养也要跟上。。。” 太后一双丹凤眼看着这眼前的小姑娘,一副越看越喜欢的模样,时不时的笑眯眯的,又看向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崔炎,看着他的目光一直在暖夏的身上,她的嘴角不由的扯了一个弧度,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认真的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有度,“暖夏,吾年纪大了,你说的这些吾听过一遍,也记不住,这样吧,你把怎么做吃的,怎么挑食材,怎么养生的方法说出来,让炎儿代笔,你再教教刘嬷嬷,怎么操作。这样一来,你既是离开行宫后,吾还是能够按照你的方法养生。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老太太挺懂礼貌,又带着谦虚,她感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她无法抗拒地认真点了点头,“太后说的有理,臣女依太后所言。” 暖夏让刘嬷嬷把近身照顾太后的几个宫女都叫了过来,她把如何挑选食材,如何清理药材,食物的方法,还有怎么做药膳的一些方法都教给了她们,她认真的讲学,“比如这个粥,先用中火,再用小火。大概一刻种后再加些燕窝。” 她教得认真,她们学得也认真,她年纪虽小,却当了老师,她们年纪虽长她些,也谦虚好学。 这样的画面很融洽。但从午膳后,她就没有再见到崔炎。 午时,崔炎被副将叫走后,再回行宫已是黄昏。 他一回来,就先行向太后请了安。 太后与他聊了几句后,便叹了一口气道,“炎儿,这暖夏长得好,也能干,就是她与成家的那个婚约还没有解除,不然,吾真想立马赐婚,让她给郁王当个侧妃,也不辱没了吾与她祖母的当年之约,昔日的姐妹之情。” 崔炎真在喝茶,闻言一大口茶直接喷出来到地上,弄得衣服上都是茶水,太后与刘嬷嬷对视一眼,刘嬷嬷立即让人递了帕子给崔火擦拭。 太后有些疑虑地问:“她虽然不识字,但她胜在年轻不过才十七岁,派个好的先生好好教教,很快就会通文识字。你也不必夸张成如此,吾知道,你与郁王感情深,是从小在一处的情感,可,又不是正妃,不用太过于尊制。这半天,她已经向刘嬷嬷询问了两次郁王的消息,吾想着,她对郁王有心,等郁王见过她后,必也是喜欢的。” 崔炎把擦拭好的布递给身边的宫女,忙道:“外祖母,郁王是皇子,他的婚事可不能草率,这他连暖夏的一面都没有见过,至少也让他们见见面不是。皇家的婚姻大多是赐婚,少有两情两悦的,成婚后怨偶过多,大多过得不算幸福。外祖母,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太后又看了刘嬷嬷一眼,便有深意地笑道:“嗯,言之有礼。这会儿,吾的肚子也饿了,你去厨房瞧瞧,暖夏替吾准备的晚膳可好了。” 此时暖夏正在行宫厨房里忙碌,她站在厨房外间,就听到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其中一个宫女一直在夸她,“凌三小姐,真是个能人,居然能把桂花糕做的如此这般好吃,太后吃了都夸您有御厨的风范,不,比御厨的还好吃。软糯可口,甚合吾意。” 另一个宫女也一直笑着,“凌三小姐,不如,你留下来,别走了。我们行宫宫女的月银钱可是很高的,你来了,行宫里都有了生气。太后也开怀了许多,才一天,太后笑的次数比这十年来都多。” 接着那宫女模仿着太后的语气,十分中恳的惟妙惟肖的表演着,对暖夏的赞许。 暖夏被五六个宫女围在中间,她一副谦逊的模样,十分开怀,“都是些雕虫小技,不值一夸。姐姐们抬举了。” 与其同时,其中一个眼尖的宫女,瞥见崔炎,吓得脸色煞白,赶紧的低头行礼,“世子。” 毫无准备的其他人也慌成一团,赶紧的行礼。 众人齐刷刷的行礼后,就暖夏还站着,看怔怔的看着他,此时的他已换了一身墨色泛着深绿纹绣的外衫,腰间的玉佩也与之前的不一样,发冠还是早上的那顶。 崔炎肃然道:“太后的晚膳如果做好了,可以先上上去。” 众人应着,七手八脚的把饭菜都搬出去。 其中一个宫女用担忧的目光看了暖夏一眼,别有深意。 厨房里只余下暖夏和崔炎,崔炎也不介意她的不行礼,她用勺子在大铁锅里搅了搅,碗里飘出一阵香气来,崔炎已走到了她的身边,“听说你向刘嬷嬷打听了两次关于郁王的消息。”他的话带着些酸意。 暖夏不以为意的抬眸,大大方方的啊了一声,又搅动了汤,再回头看他,他一脸在等着答案亦很期待的模样,她随口道,“我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郁王,画一张画,到时给我二姐姐,她很崇拜他,说他很帅。听说他也到了行宫里。可不,我也没见着他,就是有些奇怪,随便问问。你可别多想,我可不是打听皇子的行踪,也没有打算绑架他来勒索钱财。” 听到这个答案,崔炎莫名有些欢喜。嘴角淡淡扯出一个弧度,泛上淡淡的甜,这甜慢慢流进心里,连着心里都带着甜意。 第20章 红纹碗勺 暖夏从大铁锅里舀了一小碗的汤汁递给他,又给了他一个勺子,看着这黑陶红纹的碗勺,都不是一对,颜色也是深浅不一,心下莫名觉得心酸,这行宫,太后所住的地方,居然连碗勺都这样简陋。 富贵荣华也不过是徒有其表,内里如何,必是各人各有其中滋味。 她把目光从碗勺上移到崔炎的身上,看着他温文有礼接过的模样,真无法联想到,他是传说中岭南军中的少将军,他也不过就比她大了那么几岁,“放凉了喝下,这汤我加了蘑菇,提鲜,也放了点盐,不知道咸淡如何?” 崔炎接过汤碗,看到她眼中的期待,心中一怔,便慢慢的轻尝喝了一口,尝完后认真回味,寻思了不少语句,最后悠悠道,“味道并不油腻,带着清香,淡淡的咸,还有些微微的甜。” 听他夸,暖夏淡淡的笑变成了咧嘴的笑,忍不住自夸,“我住在那个小院落里,一个月都是自谋其食,这厨艺也是那时学会的。想不到成了我骄傲的资本了。” 他浅浅一笑,看着她笑得灿烂,笑起来的样子,此时已慢慢刻入他的脑海,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人间烟火,岁月静好。 几口汤下肚,崔炎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从胃慢慢到全身,额头间慢慢渗出了几粒汗珠,他抬手抹了去,他缓缓地道,“现在已经入秋了,天色会晚的很快,晚膳后,你准备一下,我送你回府。” 她的脸上笑意渐浓,虽然那个家只是一个穿越后的临时住所,但在那个家里她感觉到了真真切切来自于凌家人对她的关爱,此时想想,还是十分想念的。 他见她欢喜,由内而外的欢喜,毫无隐藏,便打趣道,“才离开家不到一天,就想念家人了,这以后出嫁,如果夫家在很远的地方,那你还不天天垂泪。” 她洗了锅,隔水炖了些雪梨银耳,加了一根稍粗的柴火,一切妥当后,道,“你去找太后用膳罢,我也准备了你的晚膳。我去换回自己的衣服,你妹妹的衣服,等我回府后,让人清洗干净再送还。” 突然说可以离开,她倒有些不舍了。特别是太后书屋里那么多的书,虽说她并不认识这个朝代的字,但她对这些书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她替太后准备了好了夜宵。 想着等下找刘嬷嬷再交代下,这银耳不能炖的太过火,那便会盖了雪梨的味。 他淡淡地道:“她现在变胖了,衣服也穿不了。就送你了。你穿着比她更合身。” 暖夏抬头看他,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传闻中,岭南王府的郡主,身材婀娜,变胖了。但她也不想细究。想着,这皇家,一件衣服应该也是送的起的,何况是最普通的那件素衣。 乍一看,还以为是宫女的服饰,除了材质,颜色上都有七八分的相像。真不知道那郡主是怎么想的,如果以后有机会遇到她,她倒还真的想问问。 暖夏准备上马车,才掀帘一看,怔在那儿,马车里已经堆放了一个大箱笼,几个小箱笼,箱笼内堆放了好多衣衫,玉器,古玩,还有些金子,银子。被塞的满满的,连盖子都盖不上,里面的东西都向外露了出来,一看便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送她的队伍有宫监,刘嬷嬷,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四个宫女,四个太监。阵仗有些大。 崔炎则是站在马车一侧。 带头的宫监大人五十出头,见她如此意外,他掩着嘴笑的欢喜,阴阴阳阳的说着话,一边还不忘恭维她,“凌三小姐,您真是有福气,这太后赏的那多是她的私藏,连宫里的后妃们都没有这样的殊荣,有几件还是她当年成为皇后时的首饰,极其珍贵无比。” 她本来还有打算怎么用这些东西的想法,什么买个小屋子,自己从凌家搬出去住,还是买块地,还是买些什么,突然有一种中了彩票大奖的欢喜。 现在听他这样一说,她心下一惊,从马车上弹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到地上,忙向站着送她的刘嬷嬷,宫监深深行了一礼道,“宫监大人,女官嬷嬷,这东西太过贵重,臣女不能接受。早上,崔大人就带了许多太后的赏赐给我凌家,已是太后恩德仁施。臣女实在愧不敢再收。” 刘嬷嬷和宫监互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崔炎,崔火的目光一挑,刘嬷嬷和宫监相视后,刘嬷嬷只好派宫女去向太后请示,等宫女再回来时,等到的是太后的口谕,准了她的请求。 她才欢欢喜喜的上了车。 临上马车时,那宫监有些不解地问刘嬷嬷,“刘女官,你说这凌三小姐是不是傻,这样的恩赐,别人做梦都会笑醒,她怎么都不愿接受,太后接受了她的请求,她还比得到恩赐还开心的很。” 刘嬷嬷目光如炬,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嘴角微微向上一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马车上,崔炎坐于马车主位,暖夏坐于马车左侧。 这是她第二次坐崔炎的马车,马车还是原来的那辆马车,马车上的破帷帐还是她给缝补的那个帐帘子,马车上鲜见的铺上了软垫,比上次的舒服多了,地毯也换上了新上,上面绣了流云,乌兽,还有一些吉祥语,四周还特意缀了花朵的图案,别致用心,精致好看。 崔炎稳稳坐着,侧窗的山风吹入马车时,灌进他的脖间子,凉嗖嗖的,他同时收紧了他披风的系绳。 暖夏掀着侧面的车帘,时不时的往外看,直到外面的天色暗到无法看清外面的风景,她才放弃般的放下车帘,打量了崔炎。 此时崔炎看她,欲言又止。 她倒直爽,“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我们这一别,下一次,可不一定有见面的机会了。想问的话,早些问,免得憋的难受。” 第21章 两根银针 崔炎面上淡淡地,像微风刚吹过的青青草地,不见痕迹,“为什么不收下,早上赐的是则给是凌家合家的,你是庶女,平时又不被他们重视,得少的恐是少之又少。刚刚太后赐的是属于你本人的,可以由你自由支配。” 她嘟囔着,以解他的疑惑,“刚才我看见宫监的脸就是怪怪的,原本以为只有他八卦,原来你也信很八卦,现在满城都在传郁王会选侧妃,我以医女的身份见了太后,得了太后的私藏,还是当年封皇后时的首饰,这外界传说纷纷,到时京中,城中世家女子们都以我为眼中盯,我的日子必不会好过。珠宝首饰,银票金银,于我而言,也用不了许多。” 她瞥见帘外一只小鸟跑到侧帘处小憩了一会儿,又飞走了。 “太后宫中简单装饰,稍后众世家子女会来行宫拜见,少不得赏赐,太后从十年前就拒见外臣,行宫中的一切只少不多,好多东西她都留在京城,未曾外带。想来她的东西也不会太多。这次来求见的人,非富即贵,大多为皇亲,外戚,都想盼上太后这一层关系,成为郁王的侧妃,虽然会送礼,但按照皇家的传统,他们送三分,太后会送五分回礼,这些东西,还是留给太后她老人家自己,免得到时候尴尬。” 崔炎实在忍不住地笑,虽没有笑出声,但笑得比平时实在开怀,堂堂皇太后还需要她来替她担心,不够回礼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收住笑后,他讪讪道,“你这小小年纪,倒会替别人打算,你自己的外衫都没几件。倒也不贪。” 她白了他一眼,“你这马车上什么都好,可下次摆张方几,放些吃的,喝的。这一路一个时辰有余,我这饿的,渴的。很是难受。” 崔炎的马车除了他自己,还真没有别人坐过,真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他只是淡淡地道,“你饿了。渴了。刚才你晚膳只吃了那么一碟,我以为你没什么胃口。” 她悠悠地道:“太后面前,我要悠着点,怕出个什么差错,人都回不去。自然不敢多食,现在行了一个时辰,还真是饿了。等到府里再吃点。”说话间,她饿的歪靠在靠垫上,一副饿虚脱的模样。 崔炎微一蹙眉,“以后见着太后不用拘着,想吃就吃,她很慈祥,十分和善。” 暖夏看向他,他整个人在她的面前微微泛困。 崔炎一阵晕眩,一个不稳,眼看他快向她这边倒下来了,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一切脉,有些意外,语出关切道,“你毒已清了。又受了其他伤吗?” 他还能答话,人已经半靠到了暖夏肩膀上,语出微弱,“我没事,只是连着七八天,我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有些疲倦罢了。” 她舒出一口气,“都疲倦的虚脱了,你这当世子的,也真可怜,当世子,还用这样拼吗?” 他已昏睡过去,没有再发声。她替他把了脉,知道他只是疲倦了,只是塞了一颗安神丸塞到他的嘴里。 把车上的靠垫都堆放在一起,把他扶到马车正中躺下,这马车很宽敞。他躺在那儿,四周还有不少的空余地方。 她掀帘看了外面的天色,马车后面有崔炎的二十来个护卫骑马紧跟,前面有两副将开道前行,想着这条路应该是安全可靠的。 他醒来时,他的额头左右插了一根细细的银针,此时已躺在驿馆的床榻上,这是他熟悉的房间,如果有事到越县内,他便会在驿馆休息调整。 驿馆房间内,副将崔浩正抬头看他,见他醒来,对他摆出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少主,你醒了。” 他看向四周,回想昨天,明明在马车上的。 他不解地问:“凌三小姐呢?” 崔浩一抓脑袋,“凌三小姐已送回了凌府,凌三小姐她人真不错,听说我们驿馆里都是薄被,还特意命人送了几床厚被子过来。” 他才看向盖在他身上的那厚实被子,手触动到那银针处,拔了下来,看向崔浩。 崔浩木讷的笑笑,“少主昨日昏睡过去,睡着时做了恶梦,她叫不醒你,就对你施了针,很神奇,施了针后,您睡得很香,我们把你搬回驿站时,您都没有感觉。您这一觉睡到了天亮,这可是十年来都没有的睡眠效果了。”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一觉确实睡得十分的踏实。 他把针给了崔浩,一手扶了额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崔浩道:“算着时间,郁王这会儿应该快到渐醒楼了。” 崔炎微叹一口气,“更衣。” 第22章 我在楼上 暖夏托了皇太后的福,这被皇太后召见了一回后,回来的当晚,她在凌家的地位和待遇也有了质的飞升,她的房间被分到了一个独门小院,虽只有一进小院落,但却比那个‘一角’来的大了好几倍,看着院子里的花草都是连夜给栽种的,那泥土都是新翻的,散发着雨后阵阵的新泥气。 屋内的家具虽都是从库中搬出的旧家具,但比原来小院落里那些要好的太多。 七八层新的东西,往这屋子里一摆,像模像样的,知夏还用心的替她收拾出来一间书屋,把她自己用惯了的一张紫檀书桌都给她抬了来,上面精心的摆满了笔墨纸砚,还有镇纸用的几块镇石,都是玉质,材质明显不差。 床榻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棉絮,包棉絮用的都是锦锻,花纹样式也是今年流行的花草纹与鸟兽纹,摸起来软软的。 屋子里,梳妆台,加了一面大铜镜,还有不少惯用的家具与书架子。 她第一次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样貌,十七岁上下的年纪,未长得很开,但青春活泼,本来微胖的脸上瘦峭了不少,五官标致,眼眸透着如墨,深不见底,总体来说,是个漂亮标致还带着几分世家小姐气质的青春美少女。 替她梳妆的阿阮也替她扬眉吐气高兴,“三小姐,这间屋子才是适合您住的,比您之前住在四小姐的卧房侧室那里还要好很多呢。” 不远处的一排两个柜子里,放了属于她的四季衣衫,好多都是新的秋衣,她的身量与知夏差不多,知夏便挑了些没穿过今天样工新做的秋衣送过来,送来时,她特意道,“让裁缝上门替她量下尺寸,到时从太后赐的布料里给她做些新的冬装。” 暖夏从昨夜回到凌府后,到今天早上用早饭前为止,知夏来了四五趟,每趟都带了不少好东西来,不是布料就是首饰,还有书籍,古琴,还有吃食。 凌夫人罕见的也跑了两趟过来,一趟让奴婢端着一两箱首饰盒过来,虽是小盒子,但盒子里都是精美的首饰,以赤金,银质,玉质为主,有几只流苏步摇,还有些耳坠,手镯。 第二次送来了玉佩,玉带等配饰为主。凌夫人的精神看起来也十分的好。 阿阮忙的不亦乐乎,多多益善。 心里还想着郑姨娘,不由的说话也要踩她几脚,“三小姐,我们院真正的要翻身了。郑姨娘如果知道了,不知道要伤心难过到什么样子,想想就好笑。她现在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四小姐一定很不开心,她今天的秋衣,有那多挑好的布料,夫人都吩咐了,留给您做秋衣了。” 这些东西,暖夏倒还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一大早,知夏又来看她,带着早饭过来和她一起用。 那早饭不光精致,味香,食材还新鲜,藕片,秋葵,红薯,粥,一些蒸糕都是刚出锅的,热气一直往上冒。 她一来这边用早饭,管事的嬷嬷,婆子,婢女都往这屋子里挤。 个个来回话,请她定夺府里的差事等。她听了半天,也无非是些采买,分配差事,婢仆请假,午饭,晚饭厨房的安排,五公子读书缺少书童需要去罪奴所购买等等,一些她并不关心的事情罢了。 知夏虽只比她大了一岁,但她神情肃然,处理起家里的事务来像个老练的妇人,处理的件件妥帖,安排的人人满意。 想着,必是郑姨娘不在之原因,如果她在,她也会处处受到肘制。 用完早饭,知夏便跟着管事的嬷嬷去查看新采买的婢女,郑姨娘被削了权后,郑姨娘身边的人,大到管事嬷嬷,外面田庄,店铺里的亲戚,小到她身边小厨房里烧火的婢女,与她有关的一切人等,除了她的女儿,儿子,没办法换掉外,其他的统统都要换成新鲜血液。 知夏提议让她一块过去看,她苦笑道,“二姐,你知道我懒散惯了,不喜这些管家理事的事,我又目不识丁的。不如放我出去,好好逛次街。如何?” 知夏也没有硬要求她同去,便让阿阮到帐房支了十两银子,让她们自已出去玩耍,还特意从家卫中挑了两个会有功夫的跟着。 渐醒楼二楼,崔炎临廊而坐,他的对面坐着郁王,他们已谈了不下半个时辰,说的无非是朝廷的相关事宜,最让他头痛的是,郁王受了帝令,要去请几位前朝隐士,这些人,皇帝很重视,被皇帝认为既熟悉典章制度,又懂得如何治理国家,又情操高尚,不趋炎附势。 但这些人博学多才,自恃甚高,尚书令去了几次都没能请到。 崔炎喝了一杯清酒,举着酒杯,站在廊侧,往下一望,一位女子的身影进入他的眼帘。 凌暖夏。她今天穿了一身的新衣,渐变绿,淡淡的,白色泛着绿色过度的颜色,腰间系着他给她的玉佩,头上发髻间随意插了两只玉钗,上面有铃兰的花形。 她正在一个灯笼摊前,挑了一个灯笼,看样子在讨价还价,她身边的婢女手里已经提了不少的东西,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家丁,看起来总有些呆呆愣愣,目光却一直在自家小姐周围环视,算是尽职。 不一会儿,她已拿了灯笼,身后的阿阮正在付钱,付完钱后已跟了上去,她笑得灿烂,像捡了个宝贝似的,蹦蹦跳跳,若无旁人,自顾自的跳往下一个摊。 第23章 桔衫姑娘 郁王端坐于一侧,深暗紫色的外衫上绣了淡金色的纹路,在晨光下发着淡淡的光,他的神色凝重,五官齐整,面如冠玉,自带一种王者之气。 他面前小方桌上放了不少吃食,品类也很齐全,一把白瓷茶壶放在一个圆扁盘中,周围放了四个同色小茶杯。 他随机取了一只杯子,用茶水倒了些,清洗了杯子后倒到一侧地上,又倒满了一杯,才放到了崔炎的面前,正欲开口说话,抬头间,才发现这家伙并不坐在对面。 他侧目,这家伙,已站到了廊下,侧对着他,他叫了他一声,他居然没有反应。 不由的他也好奇异常,看向站在一侧的副将崔浩,崔浩一脸不解的看向他,他一怔,起身站到了崔炎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晨光之下的那凌暖夏,在他看惯后宫粉黛多年,他只是感觉到普通的很。没有什么雍容华贵,端庄大气,更没有什么灵气逼人,也没有什么绝代风华。 衣着打扮也很随意,妆容也没有特意装扮过。 他一转头,崔浩已站在他的身边,站在郁王的另一侧。 郁王看了一眼崔炎,又看向崔浩,转身回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郁闷的喝了一口茶,抬眸间,见崔炎还立于廊下,便饶有兴致对崔浩招手。 等崔浩到了他的身边,他才压低了声音,“什么情况?” 崔浩看了看崔炎,不知道能不能说,要不要说,自在为难之际。 郁王自倒了一杯茶水,递放到崔浩面前,微微一笑,“我都不能说?” 崔浩抓了抓头,见在郁王面前推脱不得,便鼓足了勇气道,“她是越州知县家的三小姐凌暖夏,就是那位在少主头上插针的女医。” 昨日郁王到驿站与崔炎会面,见崔炎鲜有的深度睡眠,又看到他头上插着的两根银针,便好奇地问了一嘴,得知是一个女医扎的。 不由来了兴致,特别想见见这个女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敢在太岁头上扎针。 今天见到了,他倒有些意外,居然是个小姑娘。 他还想再深问,见崔炎已坐回来,目光在他和崔浩身上来回,他便住了口,不再说话。 不多时,楼梯上响起了蹬蹬蹬的脚步声,伴着小二的热情似火略带歉意地声音,“三小姐,您看,真不好意思,楼下都满了,楼上包厢也都满了,只有这廊厅还有位置。” 凌暖夏的声音稳稳悠悠,“有位置便好。你们这生意是最好的。没位置也很正常。” 小二一怔,这家伙病后通情达理了许多,之前,可是瞧都不瞧他们这些小二一眼,深觉奇怪也不深究。 小二:“三小姐,您今天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暖夏略一思考,“阿阮你随他去挑些,再端上来。不用给你家小姐我省钱,想吃什么选什么。” 阿阮脸上乐开了花,“好咧。” 暖夏见已到了二楼,便让小二和阿阮去挑吃的,自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环视四周,这二楼的廊厅,除了她,就是另外有三个人,二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 三人分别为郁王,崔炎,崔炎的副将崔浩。 郁王她是初次见面,长得倒是英俊,面容严肃,怎么看怎么板着脸的模样,那浓眉大眼,大大方方的时不时的看她,她还以为是认识的,定晴看了几眼,也没想起来是那见过的。 自从穿越过来后,她有一个习惯,如果是第一次见面,她一定会让对方,先叫她,不然,她不认识对方,很尴尬的,如果是已见过面认识的,她一定会大大方方与对方打招呼。 她的目光移到了崔炎的身上,他的背影她很熟悉呀,看到崔浩就见在一边,目光未往这边她,从侧面,她就认出了是他。 想着,那个背影,崔炎。 一想到,她便起了身准备离开,才起身,阿阮已搬了五六碟子糕饼点心上来,身后跟着小二,提着一壶白瓷的茶,小小的茶壶嘴口上还不时冒着热气。 阿阮满脸欢喜地笑道:“小姐,让你等急了,你不用来看的,奴婢这,不,已经回了来。” 她总不能解释,她怕崔炎,正准备离开。 她浅浅一笑,微微点头,只能跟着她再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小二放下东西,便往崔炎那桌走,收拾了些已经吃完的碟子,又道,“两位公子,小的已经问过掌柜的,你们要去的地方最近的路,要往城郊十里亭再越过百里桥,再到慈县。进城一问便知。” 说话间,两位姑娘从楼下上了来,其中一位径直坐到了暖夏的对面。 嘴上轻漫的道,“果然是庶小姐,这婢子都可以与你同席而坐。” 暖夏抬眸看她们,一位桔色外衫,满头珠翠,素白里衣,圆脸大眼睛,薄唇,另一位看衣衫打扮是她的婢女,脸上带着惶恐。 第24章 为你受伤 暖夏看向那婢女,那婢女朝着她行一礼,恭谨道,“凌三小姐,奴婢家主子是越州知府家的小姐。奴婢阿彩,见过凌三小姐。” 暖夏微微点头,以示还礼,再看向许玉桥,不如这婢女有礼,不由的反唇相讥道,“许小姐,我是庶女,全城皆知,也不用你在这儿到处嚷嚷,我与我的婢女在这儿喝早茶,想怎么吃喝都行,又没在你的知府府里,你管得还真宽。” 她看着阿阮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慌,不由的用眼神示意她重新坐好。 阿阮才坐下,已夹了不少吃食到阿阮面前的碟子中,又清洗了杯碟,倒了一杯花茶递到阿阮的面前。 才瞧向这许玉桥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她抬眸瞧她,“这儿这样宽,不需要拼桌,我先坐下的。你到别桌。”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许玉桥并没有走的意思。 许玉桥一脸的不高兴摆在那儿,气呼呼的,暖夏自顾自的吃了些,饱了大概六七分,才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许玉桥,一副无可奈何地道,“我说,许大小姐,你意欲何为?” 那许玉桥,动了她面前的筷子,在没有动过的碗碟里夹了一块糕点,尝了一口,就迅速的吐了出来,嘴上还不忘记讥讽,“庶女,果然挑不到好吃的,这挑的居然是这儿最差的糕,瓜子糕。最难吃了。” 阿阮,见她如此,没有再吃东西,只是坐在那儿,一副坐着也不舒服,站着也不舒服的样子。 凌暖夏已被玉桥激怒了七分,她强忍着脾气,要不是答应了二姐姐不惹事,乖乖回家,她早就一拳打了她熊猫左右眼了。 “许玉桥,庶女,是,我是庶女,我可没否认,但你不也是庶女吗?你母亲是姨娘,全越州都知道,你姨娘死后,知府夫人把你寄到了她的名下,这名义上是嫡女,可还不是庶女出身吗?你明明自己也是庶女,偏见着是个庶女歹着就是一顿说。又何必呢,是想让大家都不记得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告诉大家,你也是庶女。” 许玉桥虽是庶女出身,但她最忌讳的事情,就是说她是庶女。 许玉桥迅速的站起来,一碟子糕点已扔向暖夏,暖夏来不及避让,糕点都扑腾到满地。 暖夏不想在此处与她纠缠,已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这个糕点,是你喜欢的成舟成公子最喜欢吃的。你不是喜欢他吗?在他的身上多花点时间,多了解了解他。别整天想着找我麻烦。我可不像你这样闲。阿阮,我们走。” 说话间,暖夏已转身,往楼梯口走,阿阮紧跟在侧。 才走了两步,她就听到身后阿彩的声音,紧张而惊吓,“小姐,不要。” 她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已有人整个扑挡在她的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她回头看时,正与崔炎的目光对接,他眸间墨黑如星,下一秒看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她才意识到出了事,转头看向后方,许玉桥双手紧拿着一把茶壶,壶口朝着她这个方向,那本来就满满一大壶的茶水已全部泼到了崔炎背上,那许玉桥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整张脸上还有余怒。 此时,暖夏并不想管许玉桥,注意力全在崔炎身上。 她立马扶住了崔炎,焦急的喊了崔浩,备马,去清风药铺。 清风药铺内,崔炎坐于其中一间独立的诊室内,崔炎坐于榻上,他光着上身,后背红了一大片,身边站着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已替他涂了药,“幸好已入秋,穿的外衫,里衣的,水也凉过了一二层,虽起了些水泡,但大多只是发红而已,按着我的要求,每日早晚各涂一次药膏,伤处不要碰水,再服用我开的药,每日早中晚各一次,不出七日,便可痊愈,保你豪无痕迹。” 站在一侧的暖夏看着他后背的伤,足足有十来处,什么箭伤,刀伤的。心下隐隐觉得不好意思,这处烫伤是因为她受伤,又多了一个伤。 她道:“俞大夫是我们这儿最好的治烫伤的大夫,经验老道。你放心。” 崔炎抬眸看见她眼中的抱歉与心痛。不由的宽慰她,“我没事,小伤而已。你没事就好。” 她一下子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与此同时,崔浩已急急地走进诊室,在崔炎的耳朵边上说了什么,崔炎立马起了身,披了衣衫就往外走。披衣上身时,他吃痛的皱了一下眉。暖夏都看在眼中。 第25章 兴师问罪 崔炎走的很急,也很匆忙,连和她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披衣即走,与她擦身而过。 她反应过来,小跑到清风药铺门口时,他已跨马疾驰,她最近虽在学着骑马,但还是没有学会,就像有了驾驶证,但只是刚通过,不熟练,不敢开车上门一样的感觉。 阿阮站在她的身侧,望着她望着的方向,“小姐,崔大人真是厉害,这烫伤虽被俞大夫说的好似不严重,但那泡都破了好些个,里面的肉都没了皮,红红的,与药粉接触的刹那,看他的表情,明显很痛,但他哼都没哼一声,他这英雄救美,真是帅。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 暖夏回头看了阿阮一眼,阿妩眼中的崇拜,让她觉得有些许夸张,两只手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推,“别多想了,他刚好在。我又救过他的命,只是凑巧罢了。” 阿阮轻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被许玉桥这样一闹,她也没有玩耍的心情,便取消了之后的行程,回到凌府时,阿宽便小跑上来,递了下马凳,扶了凌暖夏下马车,凌暖夏一只脚刚踩到地上,阿宽便轻声提醒她道,“三小姐,您还是去其他地方避一避,这许知府带了好多的府兵,这会儿正等在府里,准备抓您,许大小姐也来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可怕呀。跟个母夜叉似的。” 凌暖夏闻言,不由的冷哼道:“我这没找她,她倒恶人先告状,反过来来兴师问罪来了。” 刚才在茶楼,要不是崔炎,她这会儿后背留泡的就是她了。 她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阿宽,你替我跑一趟驿站,找一个崔显。”她又对阿阮道,“你跟着去,把崔大人受伤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一下。让他来一趟。” 崔显是崔炎的另一个副将。这次崔炎从岭南来,就带了崔显与崔浩。其他就是一些亲卫。 凌暖夏走到正厅时,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在厅内踱着步,许玉桥坐在厅内右侧,手里拿着一条帕子端端正正的坐着。 凌老爷和凌夫人有些面露难色尴尬的坐在左侧。 暖夏进去时,凌老爷一脸的意外,对她挤着眼色,让她快快出去。 那眼尖的许玉桥已看到,迅速进入状态,跑到老爹的身边抽泣起来,“爹,就是她,这个庶女,她欺负我。骂我,还骂你。爹,你要替女儿做主呀。” 凌老爷面露难色,只是看着凌暖夏,凌夫人有些无奈的看着这许玉桥,又看向凌暖夏。 凌暖夏稳稳的行了一礼,讪讪道,“许大人有礼。父亲,母亲。”回正后,她看向许玉桥,眸间似有深意,“许小姐,你在茶楼泼我开水,但误泼到了崔大人身上。这一点,你又跟许大人说明吗?” 按照以往,凌父对暖夏提过许大人的为人,升官情况等,他一向是怕权势的,他虽然是思皇后的表亲,但思皇后已逝多年,如果许玉桥对他提过,他泼崔炎开水,恐怕他早就去负荆请罪了,还会到凌府来兴师问罪。 “什么崔大人?”许大人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向许玉桥,看她面色有些奇怪,躲躲闪闪,更加觉得奇怪了。 暖夏道:“那崔大人,可是崔炎,岭南王府的世子,皇太后的外孙子。那个英勇无比,以一挡百,杀人不眨眼的崔炎崔大人。令嫒可是泼的他的整个后背都起了水泡,那涂药时,他痛得来,恨不得立马提刀来杀令爱,要不是他有紧急公务要立马处理,此时恐怕令爱要身首异处了。” 许大人看向许玉桥,看她的脸色,这凌暖夏说的并不假。不由的担忧无比,唉声叹气起来,又气又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要我怎么说你。” 凌父得知此事来龙去脉,便壮了胆,“许大人,你我同僚一场,我虽目前是你的下级,但情理在,法理亦在,你女儿如此对待我女儿,还误伤了崔大人,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定要拉你去皇太后面前呈情。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许大人便软了下来,一脸的嬉皮笑脸,赔笑道,“贤弟,贤弟。看在你我多年情义的份上,帮帮愚兄。” 与此同时,外间家丁已跑进来禀告,“老爷,崔副将大人闯进来了,说要带许小姐去问话。” 第26章 探得虚实 来人是崔显,崔显与崔浩虽都是崔家的同宗族兄弟,但两人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北极,一个南极。 无论从长相,身形,性格等等都有着明显的不一样,暖夏只见过他们一次,便能分得很清。 崔显是长脸,瘦瘦的,整个人的比例很修长,剑眉星目,朗月清风。自带一种久经战场的武士气与儒生的书卷气相结合。 崔浩呢,有一种稚童未脱的孩童气,有些显得不谙世事。 崔显此时虽穿着便装,但周身带着一种很强大的气场,一股阴冷的杀气布满在全身,有次见他笑,那笑都显得那样不入心,似笑非笑的,让人看着一阵惊悚。 他此时穿着的便装,外衫深黑,显得有些松垮。 崔显是崔炎的副将,但他是四品,而凌大人此时的品级是六品,而许大人是五品,按着官阶,他们都需向他行礼,他的突然造访,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在见到他本尊后,众人赶紧行了礼。 崔显目露寒光,像把利剑在这室内环绕,最后落到了许玉桥的身上。许玉桥与他目光对视的刹那,冷得打了一个哆嗦,迅速的躲避到了许知府的身后掩藏,像个受惊的小兽探出半个脑袋来探看。 崔显冷冷开口,“许知府,许小姐在茶楼用滚烫的开水泼我家少主,他在战场身经百战都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如今如此,我定要拿下了许小姐,抓到县衙中好好的审问审问,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卧底探子。想窥探我家少主的身体情况,以便伺机而动,图谋我大盛江山。” 许知府认为这本就是一件小事,被他这样一说,与家国情仇,民族大义结合在了一起,那可是灭族的大罪,许大人吓得已跪在地上,用袖子紧擦着额头的汗,那如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延着他的脸颊一侧顺势而落,平平滑滑。 他因着急辩解激动的有些颤抖,他是汉王的表舅,与思皇后沾亲带故,在大盛谁人不给他几分薄面,可这一个小小副将,态度对他如此傲慢,轻视,让他好不生气顾着女儿又不敢发怒,憋的又难受又无奈:“崔副将,这本就是小女儿之间的争风吃醋,误伤了崔大人,是下官教女无方,今后下官一定好好的管教,至于,审问,她一个小女子,还没看到那县衙的刑具,怕早就昏死了过去,就免了罢,下官一定带着小女到崔大人面前亲自负荆请罪。” 许玉桥是许大人唯一的女儿,年过四十,膝下就一子一女,这女儿从小娇生惯养,爱如珍宝。 崔显并不为他所说的这番话动容,语气肯定,表情肃然,反唇相讥,“她泼水时,怎么没想到自己是个小女子。要收敛着些。” 说话间,已摆了手,他身后紧跟着的两位将士已走到了许玉桥的身边,左右抓其一臂。将其紧紧捆束在其中,许玉桥又急又气又恼,拼命想挣脱,但那都是白费力气,她被抓得纹丝不动。 许知府脸上表情复杂,心痛的,就像抓了他一件百年难得可比自己生命的宝贝。 他们稍一用力,那宝贝便会消失于人前,从此再不见。 他赶紧求情,声音也变得温和些,带着认真恳求焦急万分,“崔副将,我儿是女子,你这一抓,这名声可就尽毁了,到时还怎么嫁为人妇。” 见他如此苦苦哀求,他都不为所动,便索性硬气了些,站了起来,搬出了最后一道保命本钱,“他崔炎是金贵,是世子,是皇家外甥,可我儿也是思皇后的外侄女,汉王待我亲如舅舅,崔副将,是否要考虑再三,给汉王一个面子。” 崔副将淡淡然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面容整肃:“汉王,汉王远在京都,许大人都恬不知耻的搬出来了。如何给他面子?” 被崔显一激将,许大人立马信誓旦旦表示道:“汉王已在途中,明后日必将到达越州,到时这个面子看你给还是不给。” 崔显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目光落在凌暖夏的身上求助,凌暖夏立马看了凌大人一眼,果然是父母有默契,凌大人会意,忙上了前,向崔显行了一礼,“崔副将,你看,这好歹也是我越县的地方,这既是在我越县犯了案了,无论大人,我这知县是否该管上一管,此事又涉及小女,这下官更义不容辞了。这许小姐年纪轻轻,难免冲动,此时她已知悔,且有许大人,汉王作保,以后,她必不敢再犯。此次事件,我一定重罚她,你看意下如何?” 崔显就坡下驴,看了他和许知府一眼,并不说话,转了身,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身后紧跟的卫队,就跟着走了,抓着许玉桥的那两个将士也放开了手,小跑着跟了上去。 凌暖夏自告奋勇的提议送送崔副将。 厅内许大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灾大难又死而复生,刚缓过来,两个手指头已挫着许玉桥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痛骂,“你这个臭丫头,不知死活。屡屡闯祸,有了这次的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犯。” 骂完他便转了头,看向凌大人,没了上司下司的自我良好感觉,行了平礼,忙赔笑道,“凌贤弟,你我同僚一场,这次你不计前嫌,如此相帮,愚兄真是感激不尽,你迁官的结案我回去立马批了。至于,我女儿的重罚,你看能不能。。。。”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他未说,凌知县心里已跟明镜似的,谦逊潇洒道,“说是重罚,那不过是跟崔副将说说的,难道还真的让许小姐去游街,给崔大人负荆请罪,那对于名声不好。但也真的不能敷衍了,这样,让许小姐去染布坊连着去个几日,点个矛,这样也算交待了。许大人看如何?” 他虽与他商量着,但心里早已有了底,这许小姐如此欺负他的女儿,他也不是吃素的,这染布坊里的活看着简单,但那里的人都是等着判而未判的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就算去一个时辰,对于这个大小姐,恐怕也是折磨。 许大人思量再三,也自有他的小算盘,这算着日子,汉王也快到越县了,如今汉王掌着军,这朝中,民间也对他多有巴结,到时在他面前讨一道口谕,必会安然无恙,再让女儿带着几个保镖去,那必是万无一失。 便连连点头,应了此事。 第27章 出城送药 崔显走路的速度很快,暖夏需要小跑才能追上他。 崔显在身后兵士的提醒下,才发觉暖夏跟在身边,便放慢了步子,直到凌暖夏追上了他。 他伫立于原地,向暖夏行了一礼,“凌三小姐,有事?” 凌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等喘匀了气,从窄袖间取出了几只小药瓶,一股脑地拿在手里道,“刚才崔炎似有急事离开,这治烫伤的药来不及带走,但他的伤说重不重,如果不及时用药,用很庠,很难受。这是俞师傅的独门密方,一涂便不庠。在越县,其他地方配不到这个药的。” 崔显,面露难色,并不接药瓶,她感觉到异样,但并不深究道,“你带给他,等他回来提醒他用便是。” 崔显犹豫不决,暖夏猜到了什么,想起在茶楼里小二的话,她前后串连,“崔炎去了慈县?” 见他不语,她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几分,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冷静,“这慈县最近正在闹灾,水灾兵灾,几个灾连在一起,别说医馆,连个吃饭的地都找不到,这崔炎要到那里去找药治伤。”不由地想到了什么,看向崔炎,“你家少主,平时应该会带些药在身上吧。” 崔显细细回想,“会带些,但一般是刀剑伤止血用的,止庠的还真没有带。” 凌暖夏无奈看了崔显一眼,便让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阿阮去马棚牵一匹马来。 她看向崔显,“我骑着马尽量追一追,如果能追上最好了,如果追不上,你以后给我做个证,我可是送了药,只是他没让我追上。” 崔显一怔,向她行了一礼,内心有所感激。 她这两天骑马的效果没有立竿见影,但至少能控制马缰绳,快骑时,她也并不是那样的害怕。 她上了马,一跨马肚子,如一阵风驰离。 直听到阿阮在身后扯着嗓子让她当心些,早些回来。 她这紧赶慢赶,到了城门口也未见崔炎的影子。 便下马,问了守城的士兵,她的马到城门口时,那守城的士兵已迎了上来,“三小姐。” 这样倒好,她都不用介绍自己,怕是上次落水后,她的画像被许大小姐贴满了越县,让她的知名度也水涨船高。 她喘匀了气,一只手扇着发烫的脸,另一手插在侧腰,“大哥,崔炎是不是出城了?” 兵士还在回忆,另一个兵士上前了一步,行了礼道,“三小姐,出城了的。” 她疑惑的看向他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那兵士道:“崔大人是名将榜上第三名,每年前十名都会有画像在民间流传,小的们看过崔大人的画像,他手持黑龙令牌,带着一名副将,四名副将一起离开的,同行的还有郁王殿王。小的妹子,最喜爱俊男,那郁王可是俊男榜上第一名。且他们离去不过一刻多钟。” 那将士一听凌暖夏质疑他的专业,便如数家珍的说出了俊男榜和名将榜,还提到了他的妹子,提到妹子里稍有些羞怯。 暖夏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并不像说假的,道,“名将榜上第一名,第二名是谁?” 那兵士一脸不解的看向她,“岭南王爷,凌大人。” “凌大人。”凌暖夏一怔,打趣道,“不会是我爹吧?”自从她穿越过来,她见过的凌大人,也只有她爹而已。 那俩兵士俩人都齐刷刷的认真的点了点头,却把凌暖夏逗的不可置信,想起凌大人的行为举止,根本不像一个武将呀,刚才对着许知府,也是彬彬有礼的。不由的疑惑道,“看来,这个名将榜也不是信得过的产物。” 她又上了马,直奔城外,听到后面的兵士大声喊道,“三小姐,记得在入夜时回城,最近流民众多,会提前闭城。” 第28章 无名暗箭 暖夏做事一向不喜欢半途而废,越往前走,越显得前路难行,追了不下半个时辰,路上无一行人,要不是只有一条大道可选,她都怀疑是自己走叉了路。 路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有大有小,与刚出城时,两边桂花树不一样,这些更像是野生的,松树,水杉,时不时会夹杂着一两株漂亮的野花,淡淡的香气不像家花那般浓香,淡淡的,清清飘着,这空旷的野外,空气格外的新鲜,夹着淡淡的凉意。 她骑着的马,速度不快,但很稳,一直在向前。 这清晨刚下过雨的路上,黄泥满地,时不时的出现几串脚印,却无行人。 说是官道,不过是几块新铺就的青石板,虽平坦,但两侧还有山泥落下,人过留痕,上面淡淡的黄泥在整条道上星星点点。 这段官道因着是京城显赫们即将来越县行宫向皇太后请安着急铺就的,只是铺了中间的道,两侧沿路还是黄泥,还时不时有些散落的工具。 她坐在马上,抬眸向前,再往前,便是慈县了,一段泥泞路与石板路分成两个不同的路段。她没有入慈县的令牌手信,到了城门口也会被拦下。 她喝停了马,跨在马背上,看着这一匹来自清风药铺的老马,拍了拍它的头,摸了摸它的鬃毛,浓黑密乌,柔柔软软,“老马,你是一匹老马,老马识途,你一直来往于慈县送货多年,我相信你。不追了。有些人再追也追不上。这刚下过雨,泥泞路上应该有印子,这马蹄脚印都没有,是不是很奇怪。” 她的目光落在前面一段泥泞路上。 这是说明,崔炎一行没有骑马去慈县,还是放出风声说去慈县,实则只是为了掩盖行踪,与崔炎同行的可是郁王,这一个王爷,长得又好看,必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才放出了假消息来弥盖欲章,自己却相信了,还傻乎乎的来送药,自己想想都有些好笑。 老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在她一拉马缰绳,仰起了前蹄回应般的长嘶了一声。 她的马才回身,官道两侧树林中一群麻雀被惊飞,冲向天空,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似有一股杀气从树林两侧飞出来,顿时几只错落有致的箭射向她,她一个低头,一只箭深深射进到身侧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上,箭羽新颜,随风摆动了几下。 耳边皆是‘嗖,嗖,嗖’的声音。 她一脸莫名,才反应过来,她整个人随马坠落到地上,马长嘶一声,马后腿部中了一箭,顿时鲜血直流,那血腥味飘于四周,她心痛的看向她的马,目光只是落了一瞬,她迅速的后退,躲避到了身后的树丛草堆里。 她看向箭射来的方向,都来自她的正面,此时她才发现,离着她五十来米处,有几个草垛子慢慢隐于树丛间在那儿移动,她不知道这是一股什么势力,官兵,民间组织,匪兵,还是猎户。 想着虽然离着远,对方不知道她是不是中箭,一定会派人来看,如此隐蔽,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她知道,一定会杀她灭口,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如何急着脱身保命。 她回身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树木,草,时不时有那么一两株的花,其它就是深不见底的一般树木,草,时不时的一两株花。 她的两只手伸向两侧太阳穴,口里念念有词,“冷静,冷静。” 她想过跑进身后的树林,可是,这儿既然设了埋伏,对方应该也观察过地形,不知道在某个出口,暗处,是否是同样设了伏兵,她犹豫间,想着待在原地怕是最好的对策。 与她所料想的一样,很快搜索她的人来了,来了两个人,此时却穿了越县兵士的甲胄服。 她不敢发出声音,躲到了半人高的草丛后面,一只手捂着嘴,只感觉到她自己的心跳得极快,额间,脖子间已有汗珠慢慢渗出来,整个人都发着燥热,伴着凉风,半热半凉。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马车前面开道的护卫兵士,厉声询问,“尔等是何人?” 那两个搜寻他的士兵才回身走离,离开她所躲的地方,去应付前来的马车。 第29章 首次紧张 那两名兵士谨慎地互看了一眼后,一齐动作迅速转身,目光也由凶狠转向温顺。 看向身后,入目所见,两名护卫在前,两名护卫在后,一辆马车上必有他们要真正除却的人。 马车,凌暖夏一眼就看出是崔炎的马车,早上时就停在茶楼外面,那马车上悬挂着的帐帘随着风吹出侧窗,帘后一个熟悉的人影端坐于内。 再看赶马车的位置上,坐的是崔浩,崔浩面色紧绷,五官透着平静的淡然。 “你们是什么人?”带头的其中一名护卫,穿着郁王府府兵盔甲,一脸严肃,中气十足,见这两人并不答话,又不疾不慢地问了一遍。 “在这儿干什么?”见他们两人不回答,立马抽出了侧腰上悬挂着的配剑,发出那特异的金属声音。 两名兵士见状不好,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位立马低头抱拳行礼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大人,小的们是越县知县凌见知的手下,凌大人吩咐小的们在此处等候,等候郁王殿下,护送郁王殿下去慈县。” 那问话的兵士一怔,“就你们俩人。”不由的淡淡一笑,似有打趣。 那兵士答,“我们已在此处等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其他的有三十人,正在,不远处稍做调整,大人们稍等,我先去把他们叫过来。如何?” 那兵士侧头看向马车,马车内伸出一个手来,摆了摆,算是答应了。 “行。你们去吧。我们在此处等你们。”那兵士轻快地道。 那兵士见他们上当,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得逞的互视一眼,默契的留下其中一人,另一个,急急跑开。 领会的兵士,仍站在原地。见那人跑远,便与刚才问话的兵士搭起话来,“大哥,你们不是应该一刻钟前赶到的,怎么来的这样晚?” 暖夏见那人在攀谈,便提拎起裙摆,慢慢的绕着马车,绕到马车后侧,她知道那后侧有个可以开启的门。 马车身后紧跟的护卫是崔府的府兵,之前一直跟着崔浩,护送暖夏回凌府过,认识她,见是她,便没有拦她,只是都替她有些担心,这马车内坐着的人, 此时会不会把她当成刺客给杀了。 她拉开马车的后门,因着马车门槛有些高,她用尽了全力,几乎是翻身进去的。 翻落马车内的刹那,落到了软毯子上,软软的,她一个感觉,挺舒服的。 她一抬眸,一个人正端坐于马车内,他的眸间微微一闪,似有惊讶与意外。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卷竹书在那儿看着,她在一落地的刹那,他的目光已移向她的身上。 马车内只有一人,崔炎。 她脸上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不少,立马道,“崔炎,那个兵士不是我父亲的人。有埋伏,箭,好多的箭。快走。” 崔炎脸上淡淡然,她立马反应过来,“你知道。你是引君入瓮。”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看向她, 一脸的后知后觉,他已淡淡然的笑意泛满全身,不由的脸上显现一丝担忧,转瞬即逝,又恢复如常,像起过风的湖面,风过无痕。 他扶了暖夏坐到马车侧座上,解下身上披着的一件披风,那质地划过暖夏的手背,柔柔的,薄薄的,还带着淡淡的桂花清香。 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柔和,她一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从袖间取了几个小瓶子,看着小瓶子不同的釉彩色光泽,目光镇定,“给你送药。” 他的嘴角泛起一阵淡淡笑意,扯动了一下,云淡风轻道,“你呆在马车上,不要离开。” 她看着他下了马车,他一挥手间,一个护卫扔了一把剑给他,他吩咐了几句,几位兵士就护在马车的四周。 一致向外,举刀剑而立,一副随时进入战斗模式的状态。 她莫名有些震撼。 那留下来的兵士已被崔浩捆的厚厚实实,还捂上了嘴。 良久,由一位将士打扮模样的人,领着三十来人兵士模样打扮的人来了。看起来整肃有些松散,但每个人都带着弓箭,刀,剑,身上还背了些干粮,装备齐全。 带头的见崔炎站于前头,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先是怯了三分,忙在马背上行了礼,“崔大人。你也在?” 崔炎见此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身量稍短,并不像是军中兵士,“凌大人就派你们来护送郁王殿王。” 那人稍有迟疑,“崔大人,既然您在,可以以一敌千兵,我等胆敢造次了。我等还是回去向凌大人复命得了。” 崔炎默许的点了点头。那人转拉了马缰绳转头,转头间看向刚才去通报的兵士,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我领会。 那兵士有些抱歉的低了头,一副委屈模样。 那伙人转身骑出十来步,被崔炎喊住,“那是回慈县的路,回越县的路应该往这走?” 那人怔愣着,又回身了马,往这边而行,在他们再往前不到百米处,一伙崔家府兵从四面八方的窜出来,顿时喊杀声四起,不多时,或杀,或降,三十余人,皆被制服。 坐在马车上,凌暖夏看着这崔炎一人敌百的气势,不由的感叹,自己身临其境的看了一部五d电影啊。 那震撼的画面在心底久久无法抹去。 她坐在马车,探出侧窗,看向崔炎所在打斗的地方,问站在窗外的崔浩,“崔副将,你不去帮下你家少主?” 崔浩轻松地答,“就这些小啰啰的,都不够他热身。” 她趁势问道:“你们是先探过路,知道这儿有埋伏。” 崔浩答:“探过的,那些人偷了凌知县放去衣馆修补的兵服,来此处埋伏,少主一早就有察觉。派人一直紧紧跟着的。就是凌三小姐,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刚才你的马被箭射中时,我家少主紧张的调整了事先制服这些人的方案,他急的样子,我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应该是他这二十年来唯一一次露出紧张的神情。” 崔浩说着,看似无心,确实按他的性子也是无心而吐露。 第30章 抓鱼神手 崔浩远远看见崔炎往马车这边来,手里提着的剑已入剑鞘,剑鞘上散落着不少的宝石,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显得耀眼夺目。 崔炎的脸上表情冷漠,淡淡然,就好像刚才没有经历过打斗,只是旁观了一场打斗而已。 他步子稳健,几步快走已到了马车边上。 一下子,隔着几步路就把剑扔给崔浩。 崔浩是他的副将,主要负责他的日常起居饮食,包括对他用剑后的清洗等。 崔浩聪慧的下意识的住了口,他家少主最讨厌说三道四的,他说的还是他的事情,他立马迎了上去。 崔炎已走到了马车边上,站在车窗外,看探头看出来的凌暖夏,她的眸子正怔怔的看着他,他下意识把目光移到了崔浩身上,语气温和平静,笃定有张力,对他吩咐道,“派人通知郁王,准时出发。派人延途前后继续查看,细心扫除一路的障碍。” 崔浩应了诺,便自行离开去做安排。 崔炎再次把目光落到了暖夏的身上,暖夏大半个身子已探出马车侧窗来,窗帘不时随风落在她的左侧。 她离着他很近,看着他的脸上坚毅果敢的那种倔强,剑眉星目周围还有些许的溅血,浑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不由的蹙了一下眉,看着他盯着她的眸子,如墨深渊,深不见底,她轻轻叹道,“之前百姓们传说你杀人不眨眼,是个魔头,我从心底里怕你,通过这些天的接触,又见了你杀人的场面,我怎么反倒有一种敬佩之意油然而生,豪无怯意。” 崔炎脸上淡然,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一个女子当着他的面如此夸他。 他的心里还是欣喜的。 想着前路迷茫,不知深浅,他敛起了脸上渐渐散开的淡淡笑意,“我派人送你回越县。” 她思忖了下道,“刚才那个兵冒充我爹的手下,陷我爹于不义,你会深查。应该不会连累我爹吧?” 这崔炎武力值虽强,但她想着还是有必要问清楚一下,以免崔炎为了帮郁王,做出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来,必竟当年父亲也是受了宫廷皇位之争之所累。不保会再有人为了皇位而再次起了他意。 崔炎以前一直避嫌,但这次他保护郁王前往慈县,她心里已有七分认定,崔炎和郁王是一伙的。 她目光烔烔看向崔炎。 崔炎淡定异常,反问:“你就这样相信你爹?” 她毫不思索地笃定道:“当然。刚才那人见到你自报家门,直唤我爹的名字,我爹为武将时,治兵严厉,又是十几年前了,他的兵最少也有二十几岁月了吧,可这个兵也就不到十七岁,总不能就七岁当兵跟着我爹吧。” 她道:“我爹这些年,安分守己,立场中规中矩,只想着保全全家,决不会做出自损的事情来。就算是,他也一定会做的细致,怎么,在兵服上就有了破绽,你等下审了那人便知道了真伪。再说,我爹升迁的调令就来了。他没这个必要。还有,你崔炎是谁,赫赫有名的战神,这,你在这,他还需要调兵来保护郁王吗?” 说的激动累时,她停顿了一下,以调整自己的情绪,“郁王的行踪又是保密的。他是知县,做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他如果要调兵,也要圣上下来的旨意,兵符吧。再说,衙门里的那些兵,也没几个能调的,个个在册,一查便知。身家性命全在越县,很多都是跟着我爹七八个年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爹是个顾家的,那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顾家的很,断不会做这样的累及全家,乃至全族性命悠关的事情的。” 她眸间闪着星光,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崔炎,崔炎怔怔的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分析的能力,逻辑思维也很强,见识也在一般人之上,他对她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他并不做解释,也不告诉她答案,这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我派人送你回去。” 见人转身叫人,她立马阻止道,“我想跟你去慈县。” 他有些意外,转头过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前路未知,危险重重。刀光剑影,你不会每次都像这一次这样好运,不一定有第二匹马替你挡箭。”他的语气略显焦灼,不愿跟她多说,很想快速结束与她的对话。 她也坚持她自己的心意,说出了非去不可的理由,“清风派的掌门人,我舅母和大师兄他们去了慈县送药,算着时辰也应该回来,可一直未有消息传回,我很担心,想去慈县找他们,我能跟着你一起去吗?” 他犹豫了片刻,稳稳地道,“你还是回去等消息,我会帮你寻找,有消息我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可好。” 她见他不同意,仍坚持已见,“那你借我一匹马,我自己骑马去。” 刚才她在箭阵里经历的一切,他还历历在目,当时,他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会儿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反对她前往,他心里莫名想要保护她,他只好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那你一切要听我的。” 她见他同意,立马的应承,“好。” 不多时,崔浩已回来,向崔炎禀报了些军务,“少主,领军的头子叫胡七,已被绞杀,其余皆已做处理。属下已派人将降兵带去军营。” 他一摆手,崔浩不再说话,见他看向马车一眼,便走到了稍远的地方,他便紧跟着他,在远处,压低了声音继续禀报。 她心里一怔,他这是在防着她,不过细想,这样也好,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机密,每一个机密都可能让她丧命,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她也本身就不想知道,她这会儿又累又疲倦,索性躺了下去,在马车一侧平躺着,闭目而歇息。 这马车一侧的侧座还真不错,有个四十厘米左右,她躺下去,就跟躺在穿越前卧铺的座位上似的。 她把崔炎之前给她的披风盖在身上,这墨黑绘金边的披风看起来薄薄的,盖着却暖暖的,让人好不舒服。 崔炎吩咐好手下,上马车时,她已睡着了好久,进入了深睡眠。 他这才跪坐下来细细查看,小心翼翼,深怕她一旦醒了,他显得尴尬。此时莫名,他的心跳明显有了加快的意思。 她的面容,白暂的皮肤,紧闭着的眼睛下眼珠子时不时的会有微微的转动,眼睫毛长长的,黑黑浓浓密密,发丝全都挽在脑后侧,垂至她的腰间,两只微胖的小手紧抓着侧座板的板延,面对着窗,背对着他。 她侧腰的黑龙玉佩格外的显眼,此时正垂在一侧。 不多时,他自我感觉到了有些不礼貌,便起身坐回了马车的主位,对着马车外的崔浩喊了‘启程。’ 崔浩坐在马车上赶马,一个喝令,马车重新启程。 随着马车的颠簸,凌暖夏还是睡得很香。 中途歇息的时候,凌暖夏已醒转过来,发现马车内没有人,便探出窗口看向外边,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河,河里站着几个将士,卷着裤腿,在那儿叉鱼,河水很浅,只是没过他们的小腿。水面上不时被将士们踩的晕起一圈圈的水圈,淡淡的一圈一圈向外散开。 看样子,已经是抓了一会儿了。 她便下了马车,来了兴致也想下河抓一回鱼。 她走近时,其中一个抓鱼的将士差一点抓到的鱼迅速溜走了,鱼从他手里滑落的一刹那,他痛失爱鱼,正在扼腕可惜间。引来围观的一群将士的倒喝彩声。 她已提了裙摆,试着深浅下水,笑道,“抓鱼我可是数一数二的,让我试试,保证让你们吃到鱼。”说话间,她已拿起岸边放着的一只鱼叉。 崔炎本靠坐在一棵树下,他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但从她下了马车后,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此时,他也站起来,慢慢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他已伫立在河边。 他的靠近,其他的将士乖乖的都退到了两侧,连在河里抓鱼的将士除了崔浩,其他人也顺利的上了岸。 都紧盯着凌暖夏和崔浩两人。 凌暖夏说自己抓鱼数一数二,还真不是盖的,她之前在大学时可是钓鱼比赛的冠军呢。 为了练手术刀,她独创的练灵活性,她可是在家里的池塘里叉过不知道多少鱼,最后才练了这一手一叉一个准的抓鱼技能。 她表情严肃的认真叉着鱼,很快一条,二条,三条,不到一刻钟已抓了好几桶的鱼,她的欢笑声很有感染力,崔炎站在岸上看着她,嘴角也不自觉的扯起一个弧度,浅浅一笑。 此时的他,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随着她的情绪而波动,心也被她的一举一动而牵扯。 她已穿好鞋袜,坐在岸边,手里拿了一条烤鱼吃。她的面前已支起了一个烤鱼架子,架子上架了五六条鱼,她一边吃鱼,一边不停的翻着这她精心特制的烤鱼架上的鱼,其中有一两条已烤了不少时间,散发着阵阵的鲜香。 那条已在她嘴边烤好的鱼,是一条鲫鱼,烤好后散发着特有的香味,在她精心的喷了些盐后,味道变得更加美味,崔炎就坐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烤鱼。 她又拿了一条烤鱼架上的烤鱼给崔炎,“你尝尝。” 他看着她期许的目光,他迟疑了一下,才接了过去。 一直拿在手里,良久,未下嘴。 崔浩从旁边过来,手里捧了一捧草料,正准备去喂马,看着他手里的烤鱼,他嘟着嘴囔囔,“三小姐,你不知道,我家少主从来不吃烤鱼的。”语毕,他一脸的愕然,惊讶的看着这崔炎,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吃烤鱼。 崔炎看着鱼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把它放回了烤鱼架,“这鱼刺太多,卡喉咙。” 才说完话,刚站了起来,一位骑兵飞驰而来,他快到他们跟前时,急拉了马缰绳,从马上跳下来,踉跄的奔到崔炎的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行礼,语中带着激动,“崔大人,慈县出现兵匪,郁王先生的车架陷于兵匪中,派属下前来求援。” 第31章 意乱情迷 崔炎闻言,面露焦急,不由盛怒下质问,声音也因质问而提高,“你们是怎么保护的郁王?” 这明明他与郁王合计好,又派了身边最得力的亲卫保护于他,算无遗漏,安全无虑。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郁王会陷于兵匪中。 且他们在暗,兵匪在明,无论怎么算,他们的胜算略高一筹。 那将士一脸紧张,郁郁而闷,因紧张而说话也显得结巴起来,“本。。。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属下等保护郁王也是多有算计,可。。。郁王殿下没有安照。。。与大人商量好的来,到了慈县后,不进驿站,不入县衙,一定要在百姓中救护百姓,才导致流民冲散,与兵匪相接,属下也是好不容易才闯出来,来请求救援的。还请大人,迅速前往,莫耽误了时辰,以致郁王有恐不保于性命。” 崔炎平静的脸上显起波澜,因烫伤而后背庠发的难受,不由的烦燥起来,“崔浩。列队前行。赶往慈县。” 他的话音刚落,崔浩就领命应‘诺。’ 未及崔浩转身,一直站在身边的暖夏便面色平静,语出试探,“这位将士,你是郁王身边的韩无亲卫吗?我们见过一面的,我记得你。” 那将士本跪在地上,此时已站了起来,肃然而立,暖夏在他站起来的刹那,瞧见了他脸上微露的得逞笑意与得逞后的紧张释然,突然被暖夏问起,不由的又神经紧崩了起来,强装镇定,似有回忆,“属下回凌三小姐,属下是郁王身边的亲卫韩无。” 说话间,崔炎已经反应过来,刹那一脚踢到了这位假韩无的身上,厉声喝斥道,“郁王身边亲卫并无韩无此人。你究竟是谁?意欲何为?从实招来?” 那将士吃痛的倒地,被崔浩又硬生生的扯起,两只手又被迅速捆索了起来,他看向暖夏,目露凶色,狠厉异常,“你诈我?我自问没有什么破绽。刚才连一向精明无敌的崔大人可都信了?” 暖夏此时并不害怕,反而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温和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凌三小姐?” 那假韩无,有些意外且显得有些小题大作不耐烦地道,“两县的事,几日就会传遍了,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与成舟公子的婚事,两县皆知,成公子祖上是我们慈县的名人,从小文采出众,是多少慈县少女的梦想郎君,他的小像在县内也有所流传,你的小像也时常在茶楼酒馆中流传,这,我混迹于江湖,这画像自然能见到。这有什么可认为奇怪的。这就是破绽?” 凌暖夏不由的蹙眉,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名人了,确实有些意想不到,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对于她的这个身份到现在都有些不适应,特别是突然出现的本人人设的设定与她之前的人物性格完全有所不同,她也不能解释,虽有些苦恼,也只能顺其自然,自我消化,她用一秒钟调节自我的情绪,下一秒,她浅浅而笑,“看在你老实的份上,我且问你,你虽穿着郁王亲卫的服饰,提起郁王时你也面有焦急,可你的话一直是引着崔炎往慈县去,郁王一向谨慎,虽爱戴百姓,也会思量而行,之前一直要求崔炎保重自身,并不想让他身涉险境,郁王带的人如此少,不会冒然行事,就算他真的陷于了匪患中。那慈县的匪,被守城的兵冲杀重创,早剩下不多。现崔大人又派人重兵前去围困,早已四面楚歌,如何突围出来。你一个武力值那么低的人,你冲出来,居然一点伤都没有伤,从慈县出来,骑马也要一个时辰,怎么你一点汗都没有出,刚才下马时,还特意拉了拉自己的衣衫,如此重视自己的打扮,衣着,不像将士。我料定你是冒充的,才诈你一诈。” 那假韩无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料到,自己在江湖闯荡也有些年头,居然被她这个黄毛丫头给拆穿,他居然败给了一个黄毛丫头,那他以后在江湖上如何立足。 崔浩气的又给他补了一脚,让他老实点,又让人把他看管起来,在他的嘴里还塞了两只袜子。 崔炎思量过后,还是按照原计划与郁王汇合。 此时他的身上已揣了一道密旨,是皇帝要求他一路秘密保护郁王,这道密旨,他早在一个月前身在岭南时就已经收到了的,他端坐于马车内主位,背靠着赶车的位置,整个人都神情严肃,淡淡忧容显于脸上。 暖夏为了缓和气氛,不显得那样尴尬,先开了口,“你不用太担心,至少现在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那至少说明郁王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安全的。” 他看向她,此时,她正怔怔的看向他。 她是他近几年来同处唯一 一个超过一刻钟的女子。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想起刚才他让崔浩在后背涂药,崔浩手势没个轻重,他吃痛皱眉,而崔浩立马求助她进来涂药,她在他背上下手,那柔软指点触碰到他后背时,他的面颊泛红,耳根子都泛了红,他的心便跳得更加的剧烈。 此时他的脸颊又烫了,他忙侧头,看向右侧,以便不让她看到他的模样。 还好她此时还在想着别的事情,他此时本应想着郁王安危的他,居然除了面前是她,闭目养神后想的也都是她。 不由的有些浮躁起来,他平时冷静异常,现如今她成了他的情绪波动,他也没有往男女方面的事情去想,虽然他也有想过,只是她现在与成舟还有婚约在身。 对于人妻有想法,是他的思想所受的教养所不容的。 他思忖再三,已想到了办法,等到慈县,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让她立即离开。他是一个武将,担负着振兴岭南军的使命,可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乱了方寸,更不能让她干扰到他。 虽然这份割舍心里有些不舍,想起这件事,便莫名痛苦。 他的面部表情因此而无比复杂起来,心像被剜了一块,少了什么。 暖夏在马车的颠簸下,渐渐欲睡,中途因马车停滞而醒过一回,醒转时,就看见崔炎闭目养神,他的一只手握拳撑在他的左额,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真的是细皮嫩肉,她看了,莫名有一种想冲上去咬他一口的冲动,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良久,她又再次进入了深睡眠,在车上消磨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睡觉。这是一项最适合的运动。特别是在这个朝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打发。 在现代时,她每次从家到学校,坐公交,从大巴,也是这样打发时间的。她有一个习惯,手机,电脑只有有需要时用,坐大巴,公交时只看风景或睡觉。 马车两侧的风景往两边后退,郁郁葱葱,繁盛而密。 她倒是进入了深睡眠,崔炎是越想越心血沸腾,一个喊停了马车,下了车来。 他稳稳敛着神情,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崔浩,你护送凌三小姐到慈县。不用与我汇合。跟着她找到派风派的人,确定她安全后再归队。我带人先行与郁王汇合。” 崔浩只道是他见郁王急切,毕竟目前少主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郁王。 第32章 烽火狼烟 崔炎先头带了十数人,前往慈县。他骑马奔驰,一路扬着崔字旗,好不威风。 十数人都是崔家岭南军中的佼佼者,个个威武强壮,训练有素,对崔炎也是令行即止,唯他是从。 他这一路骑行,一路清除路上的一切障碍,路上有落下的滚石,砍伐横拦的大树等等,都被他一一清除。 保的崔浩一行人一路行来,平稳如常,除了在路上偶遇到一些流民,受灾的百姓,偶有逃离出来的殷实富户,上前来询问崔浩一行人是否可以对她们进行保护外,还有一些灾民上前来讨要些吃的。 其他并无异常情况发生。 崔浩及四个护卫的护送,保着暖夏一路平安到达了慈县。 他们的后头大概五十来米,便是一部分的骑兵和五百来人的步兵,通过马车的后窗户,暖夏,看到的是衣甲整齐,行动一致,步子都统一的训练有速。 这些将士是在她们到达慈县大概一公里左右,他们才慢慢的跟上来的。 当时看到尘土飞扬画面,着实让她又意外又惊讶。 那接近时,黑压压的一片,像幅水墨山水画,很让人震撼。 越进到慈县,越触目惊心,那衣不蔽体的百姓,痛失亲人的伤痛哭声哀嚎接连起伏,此消彼长,扯着人衣衫乱喊爹娘的稚童,都让暖夏心中溅泪。 一片残相,惨象。 她从马车上下来,看到尸横遍野,眸间不忍,泪湿眼眸,动容不已。 那尸体到处都是,目及所见,离开本身的单独一只手,一只脚,就孤零零的离着原来的尸体好远,空气中夹杂着悲凉,哀凄,血腥。 时不时城内的屋宇瓦舍间火光四起,血腥味,烧焦味,让人胸口发闷,难受异常。 崔浩面色凝重,心下又急又乱,喃喃自语,“这少主不知道是不是进了城,这城想着乱,没想到乱成这样。” 暖夏心下有些哽咽,仍稳着心神,抬眸瞧见城头上的情景,稳稳道,“崔炎必是进城了,你瞧着那墙头上插着崔字旗,还有将士在那,穿的也是岭南军的服饰,只是他带的人少,现在必是去寻郁王了。崔浩你带着人快快去与他汇合。以助他一臂之力。” 崔浩有些犹豫道,“凌三小姐,那你呢?” 暖夏道:“我会先去清风派的分舵寻找我师傅。就此别过,保重。” 说话间,她下了马车,她身上还披着崔炎的一件披风。 她才下马车,就听到。远远的有十来人叫嚷着,往她们这边没命似地跑过来,速度不太快,但很急,似后面有猛兽穷追不舍,看样子也跑了很久。 她们跑近些,她才听清他们的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中,喊的是,匪徒来了,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怖与惊慌。 诸将士立马整肃而立,在崔浩的军令下布兵摆阵,崔浩喊道,“迅速摆阵,让百姓入阵中,全力保护百姓。” 崔浩带头极力喊道:“往这边跑,我们是岭南军,崔候的手下,我们会保护你们,往这边跑。” 这些百姓,一行十数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年长的六十岁上下,年纪小的不过三四岁,由着大人抱着,背着,用布捆在身上,后背,匆匆忙忙,着急忙慌的像见到亲人般,扑腾进岭南军的阵营中。 一行人中,为数年长的老者,已是六十岁上下,是位大娘,她满脸的疲倦,容颜比她实际的年纪还苍老,满头银发,脸上皱纹纵横,紧抓着暖夏像根救命稻草,“姑娘,救命,先救救我孙女。”说话间,暖夏的目光落到了老大娘后背上的一个大包袱,崔浩身边的两个将士上前左右一边一个,解开包袱,里面露出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的头来,脸上额头上有血已结痂。那小姑娘,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暖夏随即探了她的鼻息,立即让人,把小姑娘抱到一边,空旷的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替她把脉,查看她的瞳孔。全身检查后,她舒了一口气,看向大娘期待的目光,“大娘,是饿晕了,检查了,她额头有外伤需要敷点药外,其他并无大碍。你可放心。我车上有些干粮,你先将着水,慢慢喂她吃点。” 那大娘老泪纵横,对她十分感激。 在崔浩的指挥下,且战且进,他们已占据到城墙内,一面派人去寻找崔炎,一面派人前往越县送信。 城墙城门里,是十来米的高墙,围起的一座沿着护城河一大圈,入慈城城门口处,吊桥内,守城的城防处,暖夏已给十来个受伤的百姓做了伤情处理。 此时,暖夏把已煮好的粥分发给大家,这座城门内,除了留守城门原来的六个人,外加留了五十人外,其余四百多人,被崔浩派出去,寻找崔炎的下落。 那些前来追杀这些百姓的匪人不过二十余人,崔浩随即派了五十个将士,不到一刻钟都迅速的消灭掉了,杀的一个不留。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大家也都渐渐的困乏,除了将士们守在城头,不下三十人外,其他的都轮班休息,百姓们在城楼二楼的空楼里休息,都聚集在一处。 蜡烛光辉下,暖夏与崔浩站在一处,她们的面前桌几上放了一个大的沙盘,上面插了些小方旗,还有些代表各处情况的摆设物。 第33章 贤达卓茂 暖夏本坐于一侧,崔浩和四个二副将在那边研究着沙盘。 他们伫立于沙盘前,盯着沙盘,百思不得其解,其中一个副将实在憋不住,疑惑地道,“这伙匪已经进攻了我们三次,虽然每次都被我们逼退了。他们的人数也不算多,可他们的章法,布阵,十分有规则,不像是普通的匪类,反倒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营兵,步兵。” 另一个副将也直诉胸臆,“我看着也像,这我们这儿明明就是城门了,在我们还未到此处时,他们便可以逃出去,为什么只在城中四处追杀百姓,而不逃离,有些反常。” 按着他以往的作战经历,一般普通的匪类豪无章法,乱打乱来,只是彪悍些,一旦领头的被抓,或逃,他们也就做了鸟兽散了,可这伙人虽不多,只有三十多人,人数根本就不多,但在被他们重创后,还是越副越紧,一副誓于他们同归于尽的劲头,着实让他费解。 打仗布阵暖夏本就不懂,她只是带着几个妇人从城楼的小厨房里找了些幸存下来的谷子米,熬了些粥,因着人数众多,米少,只好多加了水,每人到手也就分到了一小碗的水,上面漂着几粒子米罢了。 另两个二副将,盯着舆图,上面的山山水水的形状,只是大概,没有更详细的也是头痛,他们一向听崔炎的指挥惯了的,现在他不在,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暖夏在分发粥后,也给几个副将和崔浩一人一碗,趁着他们喝粥的功夫,她看了下这舆图,不由的蹙了一下眉,缓缓道,“这个只能看出山和水,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地形要塞,重要的东西,这图谁制的,下次看见他,一定要问问他,如此敷衍,意欲何为?” 说话间,十来个百姓中,有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头子,坐在一侧,喝了几口粥,手还不时的哆嗦着,他让身边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孙子给扶了起来,扶到了他们的面前,从他的怀里掏出一张羊皮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脸上,“老者在这县里住了快十五年,对这儿的一草一木一土一山都了如指掌,也用图绘制了下来,甚为详细。” 说话间,已让孙子把图放到了桌几上,离着沙盘不远的地方。 这图果真是个宝贝,上面那儿是谁家,那儿是仓库,那儿是而如厕的地方,都十分的详细。 暖夏看到地形图上的一角,离着城楼推进城内大概百米,只是用墨汗描黑了,好奇地问,“老者,这是什么地方。” 老者认真回忆后道,“这个地方很神秘,去了多次,都无法靠近,有重兵把守,老百姓都靠近不了。甚为遗憾,无法一探究竟。” 暖夏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怔,看向崔浩急急道,“崔浩,我们派出去的一分队十余人,可否回来。” 崔浩看向二副将,四个二副将面面相觑,都不能给答应。 崔浩一脸不解的看向暖夏。 暖夏肃然道,“这个地方是个暗房,是仓库,是隐在明处实则在暗处的仓库,这儿平时用来囤粮草,兵器,放着重要的东西。实则虚之,虑则实之。里面必有人把守。他们一行人已探得我们的虚实,现在只是时不时的进攻,在三轮都无法拿下此处时,一定会派人去救援,之后一定会有比我们更多的人数到来。我们要想办法以策应对,不能坐以待弊。” 崔浩镇定自若,脸上微微显着紧张,“三小姐,这,你能确定。” 暖夏笃定道,“我曾听家父提过,慈县与越县的城楼设计师出自同一人,这个暗处对应着越县都是如出一辙。必不会错。” 四位副将又面面相觑,一齐看向凌暖夏。其中一个二副将有些不服气地道,“三小姐,我知道你是我家少主的救命恩人,他也把能号令三军的黑龙令给了你,但是,以你的年纪经历,你所做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他用双重否定质疑暖夏,崔浩一个眼神给到他,他还是不服就是不服的表情。 暖夏淡淡一笑,“我,凌暖夏,越县凌知县家的三小姐,你准备好,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让你惊掉下巴。” 说话间,她烔烔有神的眼眸看向老者,对他低头行礼,那老者一脸镇定,只有手还在哆哆嗦嗦着,正在众人疑惑时,她道,“您是前朝贤达,卓茂。亦是我的嫡母卓氏的父亲,外祖父,外甥女知道您心存天下,心藏百姓,还请您带我们离开险境。” 那老者变得从容许多,眉间带着淡淡笑意,但仍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凌暖夏一脸笃定带着三分倔强,抬头道,“必不会错。我嫡女的房中挂着您的画像,风姿神采,这图所绘之功力可见深厚,必是要对此处了如指掌之人才能画就,这县衙中细微处所植于十几年前的树都一清二楚,那此人非您莫属。”她心里嘀咕道,这老头子快点承认了,这可是等着救命的活。 那老者见实在逃不过,便应了,“起来吧。大家跟我来。” 众人看的傻眼,“在下就是卓茂,崔将军,此处不用留人,我们且做些陷阱机关就好。你去把先前派出去的人,都招回来,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退到一处去。我们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副将还是有个疑问,这前朝的名士怎么是这样的一个老头子。 暖夏瞧了他一眼,不想跟他废话,既然他提醒了她黑龙令能号令三军,他一个副将也一定是可以号令的。 她拿出黑龙令,“二副将。” 那二副将便低头行礼。 众人退到了城楼暗处,这儿是个地下室,隔着几块硬质的板材,能听到板外面的一些动静,崔浩派出去的十一人,倒是全都全身而退,其中有一个却退到了外面去,暖夏看在眼里,心下怀疑。 看了那个二副将一眼,她一使眼色,那二副不明所以的将到了她的身旁,她稳稳地道,“二副将,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那二副将仍是一脸的不解,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跟着他,不要打扰到他,看到异常,立马回来告诉崔浩。” 二副将道:“我派人跟着他。” 她道:“你跟着,你的武功只在崔浩之下,不易被察觉。那个的身形步子武功也不差。非你才能拿下。” 那二副将被她的彩虹马屁拍的心下一乐,应承着便紧紧跟了上去。 第34章 归还令牌 卓茂坐于一侧,粗布黑衣,头上挽着一根榆木细枝,作为头上固定发束的装饰。 那装饰钗虽是榆木的,但上面的雕花十分精致,细细小小的刻着乾坤八卦。 崔浩向他深深行了一礼,面色焦虑,“卓贤者,我家少主跟着郁王一前一后来寻您,这您是否有见着他们。” 卓茂是前前朝的官员,以丁忧为名,不仕前朝皇帝,后政局混乱,他便隐于山间,已有十数年,当年为官员时的政绩,为人学士都是天下皆知的,这也是皇帝苦寻于他的原因。 卓茂闻言一脸淡定,泰然自若,仍自顾自的喝了几口水,也不答话。只是瞅了这崔浩一眼,“你家少主是崔炎。”这有明知故问的嫌疑。 崔浩认真点头。 暖夏认真且笃定地道,“崔浩,你家少主必是见过他的。此时怕是陷在他的机关陷阱里了。性命必是无碍。”她最见不得这样的磨磨讥讥,索性拆穿了他。 卓茂看向暖夏一脸的意外与惊讶,嘿嘿笑道,“你这臭丫头,你怎么猜到的。”那笑声极有穿透力,在这暗室里回荡,久久有余音绕梁。 他自认为天衣无缝,居然被这一个黄毛小丫头给拆穿,不由的有些尴尬。只能用这笑声来掩盖下。 她看了一眼他的小孙子,拍了拍崔浩肩膀,让他淡定,边坐于一则,才接着道,“你家少主,与郁王一前一后到了此处,现是郁王,后是崔炎。郁王武功虽好,不及崔炎,又急着寻贤者,且带着的人不多,那些人怕是给郁王安排留下来照顾百姓了,他又急着寻贤者,必会独身犯险,贤者所住地在隐山中,他现在必是困在隐山中,不然,你以为一直隐于山间,又会机关陷阱的贤者,怎么会带着一行十来人出来此处。呆在那儿,有谁能耐他何。” 这也是对于她们在城内急寻,只是寻到了一些跟着崔炎来慈县的亲卫,却寻不到崔炎的原因。 崔炎与郁王的行踪自不会告诉他们,即便是寻到了这些个亲卫,他们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暖夏也观察了许久,这些百姓虽只有十来人,但个个对这位贤者礼貌有加,即使在这样乱烘烘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这样的礼貌,他们必是认识他还得到过他的恩惠。 他们一路逃亡,要不是熟悉路,不会一路能到暗楼处,而才被匪人发现。 当崔浩问及贤者,他少主几次时,众人的目光似有知而又不敢言,又都目光一致看向这贤者,必是知道他们的下落,又怕老者陷于囹圄。 崔浩看向老者。想深探他是不是如暖夏所猜测的一样。 他还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卓茂不由的摇了摇头,自觉失败,“你这丫头。。。”他不知道如何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但最后还是补了一句,“所谓关心则乱,你既是得了崔炎黑龙令的少夫人,怎么还能如此冷静,细致推敲。莫不是你对崔炎的感情是假的。” 被他一激,暖夏仍镇定自若,浅浅一笑,“外祖父,倒被你猜对了,我对崔炎并没有男女之情,但关心还是有的,他是大盛的将军,就凭着他为了郁王,不顾自身安危进入你的机关,这一点,就值得人敬佩。外祖父,都到了此时,不应该再说些什么吗?” 卓茂不由的心下有些烦躁起来,面上仍平静自若,下巴下的一把半黑半黄胡子被暖夏说的气的一动一动的。 见他仍死鸭子嘴硬,暖夏也不客气,接着拆穿他。 “崔炎,为救郁王便着急,也是陷在了外祖父的陷阱中,不然,你以为你家少主那样英武非凡的人,怎么就能莫名不见了呢,还毫无消息。” 崔浩才有些恍然大悟,心下顿时极力佩服暖夏。 暖夏看向卓茂,低头行礼,跪于地上,“外祖父,郁王是皇帝的儿子,对您崇仰已久,是得了皇命不顾危险来寻您的,崔炎是岭南王的世子,他的武功智谋都是一等一的,可是大盛的战神,如果没他,那虎视耽耽的邻国必来侵犯,这就违背了您一生为国之百姓谋福祉的初心。天下初定,这十几年皇帝如何对百姓的,您一定也是知道的。您难道想这百姓们再次陷于战乱中,必竟上一次战乱已在十几年前了。不如您告诉我,他们所在,我好去救他们出来。” 她这一说,把乾坤国之大义都搬出来了,直戳他的内心,卓茂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但一迟疑犹豫道,“我那个机关建了很多年,但是还没有设计破解的方法,我到现在还知道如何破解。你如果有把握,你去试一下。能不能救下来,看你的本事和他们的造化了。”最后一句话有些无奈与毅然放弃的决心。 暖夏一听,心下一沉,只能硬着头皮去试一试,她站了起来,怒瞪着老头,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你,不厚道。” 她看向卓茂的小孙子,那小孙子被她怒瞪的有些怯意,认真的点了点头,努力替他爷爷辩解道,“本来他们可以不进陷阱的,我都带着他们离山了,那个郁王硬是想再试一试祖父的机关,还跟祖父打赌破解了机关要求他出仕。这才又闯回了去,触碰到了机关暗门,那个崔将军为了救他也一起跟进了那暗门,接着那些跟着他们的人,都进了去。现在,他们被关了一天,里面没有吃的,也没有水,不知道怎么样了。”他面露担忧。 暖夏心里一怔,看向卓茂,卓茂嘟囔着,“你也听到了,是他们自己触碰到的机关。” 暖夏看向那卓家小孙子,“机关如何破解。” 那卓家小孙子答,“确实如我爷爷所说,无破解之法。” 暖夏叹出一口气来,“你带我去。”总要去试一下的吗?这郁王和崔炎的身份尊贵,他们都是皇亲,一旦出事,皇帝必会牵连到凌家,说他们个保护不周,遇事不备。那凌家必会遭祸,卓茂那怕是旷世奇才,皇帝知道他虽是无意,但也害了他的儿子,他哪怕是为了保住颜面,也必杀卓茂解他心头之恨。 那小孙子看向卓茂,卓茂认真的点了点头。示意她跟着她一起去,以助一臂之力。 卓茂道,“你们从暗门出去,往后山走,那条路更近些,也快些。” 凌暖夏带着卓小子往第二个暗门走,才开启,崔浩便紧跟了上来,凌暖夏一个回身,把黑龙令从她身上腰间扯了下来,递给他,认真道,“崔浩,你留下,派四个亲卫给我,跟着我一起去救你家少主。” 崔浩一脸的担忧,“三小姐,我一起去吧。” 她一再坚持,语气坚定:“你留下,这儿的百姓,特别是那个卓茂,你给我好好的看着。守好这儿,守好这暗处的刀剑,兵器,粮食。你少主那儿解开机关就行了,你这儿可是要拼了性命守护的。切不可怠慢了。你放心,我必全力救他出来,我如果回来,一定带着他。” 崔浩只能点了点头,听从她的安排。看着她脸上的坚毅,这样的坚毅果敢,他这些年也只在初入军营时崔炎的脸上见过。 暖夏见他未接黑龙令,又用眼神示意他快点拿着,别耽误了她出发救人。 崔浩不敢接这黑龙令。语气温缓,似有商量,“三小姐,这你自己还给少主吧。” 她道:“这黑龙令是号令三军的东西,万一被我弄丢了。被有心人捡去,可不得了。” 崔浩笃定道,“三小姐放心,这黑龙令有出处,除了崔家的少主,少夫人。”他在说到少夫人时,迟疑了一下,“别人得了也是没有用的。” 她疑惑的看着崔浩,认为是他记错了吧。又想起刚才卓茂误会她是少夫人的话词,两边一推敲,她便找了个自我能圆的理由搪塞他,“那时,你家少主病得糊涂,把它当成了向我买药的钱了,后来清醒了,也便不好向我讨还。我收下,也是不是其贵重程度,如今已然知道,我便还给他最信任的副将,他的族弟。这于情于理也说的过去,你快收下。不然,不明不白的,我就不去救你家少主了。” 崔浩为难了一番,才收下这黑龙令,又对她行了一礼,心下替自家少主可惜,这快二十年了,难得送出去的黑龙令,又再次被凌家三小姐硬生生的给送了回来,表情复杂,内心更是五味杂陈,又想着前头的百姓将士,更是担忧重重。便在目送着她离开后,关闭了库门,再次回到前面暗楼里去。 第35章 只身犯险 隐山在离着城楼三公里左右的路径,她们从城楼后门离开,沿着舆图上的最近的路前往,前面有卓家小孙子带路,后面有四个亲卫守护跟随,还有老卓头给的舆图。 除了黑夜中时不时的几声狼叫,时不时飞过的萤火虫,还有被厉草尖刺花木割到后疼痛的后怕外,在凌暖夏心里还算一路顺利。 一路上,不敢举灯笼,路上且窄,也不能骑马,只能步行,虽疾行,以最快的速度前行,也花了不下两刻钟左右。 隐山入口在暗处,用一块大的假山石掩在真山石之中,上面爬满了缠草。 卓小子,用了机关钥才打开,一进入隐山,那山石又缓缓关上。 不愧是卓茂,这机关设计的叹为观止。 其中一个亲卫道,“卓家小兄弟,这一路行来,都无山匪。他们会不会隐于暗处。” 卓家小兄弟十分肯定地道,“不会,这儿地处偏僻,又有多重机关,一般人绕不开的。能像崔大人进到谷内的,已是高手。再说这儿并没有他们要的金银粮草,兵器财帛。他们自然不会来。现在他们大多的在逃亡,另部分想夺下暗楼里的东西,其他的怕也只顾着逃命。也顾不上此处。” 又行了几分钟,前面开阔,才敢点了灯笼,卓小子提着,从一间小森屋子里出来,在照明下,暖夏才看清这谷中有三十余间屋子,皆是竹,木,制,别有一番景致,造就了亭台楼阁,台阶,盆景,一点也不比富户家的人工造景差。 还有池塘,温泉。不由心下赞叹,好一副人间仙景。是她,也不想当官,只想偏安一隅,了此残生。 她们跟着卓小子走进了其中一处如一人高的盆景后,他在上面的石雕花纹处按了一下,那盆景分成两边,露出里面一大块的石壁来,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那石壁才缓缓倒向后方一块草坪上,再移开时,露出一大排的楼梯下,这楼梯一直向下,在灯笼下才隐隐看清。 桌小子看向暖夏她们,认真道,“三小姐,这儿机关,只进不去。你们要想好了。我祖父这个机关内,除了崔将军郁王等人外,一共进去过五人,无一人能出来。” 暖夏一迟疑,看向亲卫,他们双手抱拳,齐刷刷道,”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入。“ 暖夏阻止道,”你们也都有父母儿女,亲人朋友的人,如果在必知前路是死路时,崔炎也不希望你们有事,也一定会阻止你们,他曾对我说过,你们都是他的兄弟。我这次进去也没什么把握,这样,你们一起到出口处等着我,备些吃食。以一柱香为时,如果一柱香燃尽,我还没有出来,必是遇到了危险,或困于其中。你们自去跟崔浩汇合,写信告知朝廷,让他们再派人来救我们,这朝廷人才济济的,总有谋略,也不至于都陷于其中,后路也总要留一条下。“ 她看向卓小子,他对四位亲卫一个行礼,“诸位请跟我来。”,行礼间,暖夏已进入其中,石门已缓缓关上。 第36章 元亨利贞 暖夏进入机关后,后面石门迅速移上。关上瞬间,让她更加的坚定决心,毫无退路。 她提着灯笼,沿着往下的石阶,一步步向下,越往下越往里,手里提着的灯笼火越微越暗,时不时从那儿来的微风吹的灯笼随风摇曳,油纸所糊的灯笼外层圈触碰到她的披风外摆,照的她披风上的金龙纹闪闪发亮,朦朦胧胧。 此时很静,静的她可以听到她自己的心跳,突突突的,节奏很快,快的都快跳到喉咙口了。 她一把用未提灯笼的手按住胸口,嘴里念念有词,“冷静,冷静。你是谁,你是谁,你是医学界百年难遇的奇才,医学院的学生,优点之一,就是胆大,胆大,冷静,冷静。” 越往里也越冷,一阵阵寒意袭来,明明是初秋,可此时的寒意像冬日的冷霜,早晨结冰后的寒凉,直穿透她的披风衣服,直入骨髓。 扑头盖面,她下意识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披风,那披风上还飘着淡淡的桂花香。但还是冷得直哆嗦。 她壮了胆,提着的灯笼也往上移了二三寸,照到了两边的石璧,那石壁上雕满了乾坤八卦图,每隔一两步,上面便刻着繁体字,元,亨,利,贞,她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字虽是繁体,但看着刻上去的人,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精力,可见功底之厉害。 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下,除了偶尔被灯笼光照着,飞出来的蝙蝠外,仿佛这个空间里只有她和这个生物存于这个空间了。 她两只手紧攥着灯笼杆子,步步向前,她的手心已冒了汗心里慌的差点想哭出来,但她最后还是终于忍住了。 这台阶大概是二十厘米一个台阶,随着她的下来,她的裙摆在上面也扫的十分干净。素白的裙摆上染上了不少的灰尘,还有开启机关后落下来的几片落叶。 她踩到台阶上,飞起的灰尘吸入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的咳嗽,一声声的咳嗽声回荡在这暗暗处又回声过来,绕在她的耳边,有种在深夜里看恐怖鬼片的氛围。 她承认她怕了,还是很怕的那种。 此时的她内心已承认,她是一时脑热,冲动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去越县找父亲,母亲商量下,这父亲好歹也是战将榜上有名的人物,他万一不行,那母亲可是卓茂的亲女儿,他应该会看在她的面上,跟着她一块来,解这机关。 这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是大意了。 这明明可以做一个摆烂的富二代,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奋斗创业,受这一份罪呢。这一腔热血的进来,这赔得血本无归不说,小命还不定能保不保得住。 不由的她深深叹了一息,“哎。” 再者,也可以往清风派去找人,那大师兄,也是很厉害的。可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想救她于水火,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呀。 她不由的喃喃自语,“你真是小说看多了,还以为拿了女主的剧本,有什么金手指的人设呢。看吧,就死在这儿了。还是饿死的。”对于死相,死因,在医学院时她归纳过很多种,对于饿死是非常痛苦的,慢慢折磨,心理和精神上的两重折磨,既死得不痛快,又死相难看,一定是她认为最惨的死法之一。 正想着,突然脚下鞋子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那东西停留在她的鞋面与裙摆的下方,硬硬的,像树枝又不像,她吓得大叫了一声,冷静后壮着胆子提着灯笼细看,发现是一具白骨,她才舒了一口气,她的脚刚好踢到了那骨架的肋骨处,其中有一处已断,不知是她踢断的,还是之前本来就是断的。 对于白骨,别的小姑娘看到,一定吓一跳,可她是谁,她是医学院的,她见的最多的就是白骨了。 她细看这白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白骨的手里紧抓着一块布,一把剑也放在她的边上。 那块布是羊皮材质,她用她的帕子给包好,塞进了她的腰间腰带处,那把剑,是把短柄剑,剑身上写了‘余愿唯尔’四字,剑柄上镶着几粒红宝石,红红碎碎的,还有龙凤图形的纹路,剑鞘上同样是红宝石,刻着如意纹路,用的材质都是上好的金银。 她把剑收好,佩于腰间。 她把白骨摆好,看着白骨的情况,她判断是一具男尸,她向他拜三拜,再起程离开。 她继续往前走,此时已没有台阶,平坦都是白石所砌,严密合缝的,路也变宽了很多,两边石壁上每隔五米左右,便有一个蜡烛铜台,托着一只蜡烛,蜡烛燃起的那一刻,照亮着这一条路亮亮的,显得她灯笼里的火光微微幽幽。 这条路石板很干净,居然没有灰尘。她的履踩到地上触感明显比在台阶上舒服很多,台阶上还时不时会有几块小石块格着鞋,这平地不会。 两边的墙间距大概有一个一米八左右宽,她便加快脚步,小跑起来,跑了大概三百米左右,前面一个八卦阵摆到了她的面前,她大为震撼,此处别有洞天,一百来米宽的一处山洞内,一个大大的八卦悬浮于一个池面上,八卦也都是石刻,说是悬浮,下面都是有石柱撑着,隐在湖蓝水面下,若隐若现。 东南西北四角分别一个大字,元,亨,利,贞。周围山洞又像是人工开采出来一个六边形,分别有六个柱子,时不时自己会变化着位置。 水池与山洞基本一样的大小。 水池上面还架上一座桥,这桥是浮桥,由在水面上时不时飘来的浮石组成。 暖夏看了半天,良久,才叹道,“这老头还真是有能耐,能设计出这样高深精妙的东西来,可是我不知道破解。看来,我要陪葬在此处了。她看向腰间的佩剑与那块羊皮,不由的叹息,倒是可惜了你们。” 她站在浮桥前,良久,身后出现了脚步声,节奏感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便转了身,看将过去,那为首的一个人,在她还没有看清楚时,那人已走向他,借着光,良久,她才看清楚那人是崔炎,他向她走来,步子稳健,微微加快了速度。 她抬眸看向他,在看清他的面容时,看清了他眸间的那闪闪光泽,她们就这样怔怔的互看,她对他劫后余生释然的浅浅一笑,他叹了一息,声音凌厉,“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此时才看清,他的身后有三四个将士,“我,我误碰到了机关。掉了下来。我也没有办法呀。”她可不想让他知道,她是为了救他才来的,现在救不了他,还落在机关里。如果被他知道,一定是被他一顿臭骂,可能还会被骂没有脑子。 她还想再补充说几句话,她的手已感到被一只冰凉如水的大手紧紧拉住,她的步子也跟着一起往一旁走。 她极力的阻止,停在了原地道,“这儿是生门,我们要从这儿出去。” 他愕然的转头看她,在她的眼中发现了光,那种笃定之余且自信十足的光。 第37章 乾上乾下 崔炎和暖夏并肩站着,目光都紧盯着他俩眼前的第一块浮石,上面刻着八卦中的乾卦图案,元亨利贞,乾上,乾下。 暖夏站在第一块浮石前,上下左右的细看上面的这一个卦,六个长条组成一个方块,凸起部分的长条和凹进去的长条长短一致,间距也相同,一米左右的正方形,浮于水面,水面上不时漂起来的水气像雾及烟,绕绕袅袅。 她看着崔炎一本正经,专心研究的模样,她看向他的侧脸,线条分明,轮廓清晰,心中不由的一怔,心下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看美男了。 稳了稳心神,一脸不解地看向崔炎,语气温和带着淡淡倦意,““不明白,能说的更清楚些吗?” 他并不回头看她,只是目光定定看着这浮石,像射线似的想射穿这浮石,透过现象看到它的本质。 他缓缓答,“乾卦,象征天的纯阳至健的性质,特点为是元始,发展,成熟和收藏。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处。这六方石柱象征着乾卦里的六爻,就像六条龙一样,有其所处的位置不同,机遇不同,故应依时而动把握时机。我在此处来回了多次,也悟透了多时,可始终参不透其中的奥秘。” 她看向崔炎,一脸的崇拜,这种崇拜化淡了她心中想见无法离开的失落,不由的打击他,让他认清现实,“卓茂告诉我,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这个机关?” 崔炎倒是很有信心,一副淡定冷静,信念十足的模样。 “卓茂那样的奇才,必是知道的,只是,他在试,试探郁王是不是一条真龙。”他的话含着深意,她却参也不透,也不想参透。 她看向他,他接着道,“此石中元始,发展,成熟,分别由谷米,蕃薯,猎狩,几个图案的浮石来代表,当它们浮到相对应的点时,我按下这面前的这一块浮石上的按钮,点一下,浮石便不再动。” 此时,她的目光才移到他的面前,确实有一块浮石,就隐在那八卦图案中,上面若隐若现的水气,像雾一般时遮时现,如梦似幻的。 有好几处已被他按过按钮,移动石块,像迷宫游戏般的移动过些石格子。 他凝眉若有所思,语中透着微微激动,“收藏,我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合适的东西来代替。”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收藏的凹进去的地方,那个地方很奇怪,居然刻着四个字,因着字体,她是个文盲,并不认识。 她歪着头却不想露怯,看了半天还是妥协。 “写得是什么?” 他道:“今生今世。” 她喃喃重得了他的话,‘今生今世,余愿唯尔’。 他一听一怔,目光中带着怔愣,似有所想,又否定了他那所想之想法,再转头看她。 看着她从腰间取下了把佩剑,上面的红宝石在这洞中壁灯下带光闪着,红红一片。 她又重复了一遍,“余愿唯尔。”她那纤纤手指已指到了上面剑身上的四个字。 他才看清,心下不禁一个失笑,也念了一遍,‘余愿唯尔’。 她仔细看着这把剑,在上面扣了扣,稍一用力,那四字和剑身分离,刚好是一条长方形,她拿给崔炎,崔炎看着大小比了一比,把这长方形条稳稳的放到了那代表收藏的卦象中,放好后,她瞧见他一脸凝神镇定。 顿时,浮石移动,迅速排列,隐于水下的石柱也纷纷舞动,很快,一座连接稳妥的石桥浮于池上,两边刻着莲花的浮石列于两侧,暖夏看了一眼,“并蒂莲。” 崔炎只身前往,她紧跟其后,这桥不下五十米,桥的尽头,一块山石和进入时的机关所刻一样,她回忆崔小子开的手法和移位,她操作一番,虽费了差不多十分钟,但最后还是在她最后的一个石块移动就位时,那沉重厚实的石门向上打开。 她在见到光的刹那,下意识用手挡住,透过指缝,她看到日出东升,心下大喜。 转头看向崔炎,他此时已打量了前面的路,转头正看向她,她看到他眼眸间的欣喜与成功出来的激动,兴奋。只是被惯于隐藏情绪的他深深藏于内心,只是那一缕藏不出的才被挤了出来。 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喜色,那一刻,她与光同在。那稚嫩面容上现着坚持的力量,化成他内心的坚强。 等候在外面的卓小子,带着的四位亲卫,等了一夜,本都打着瞌睡,见门开处,暖夏与崔炎,他们是又激动又兴奋,又欣喜。 卓小子冲向暖夏,眼中带着崇拜,“三小姐。”他向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暖夏顿时自夸般的左眼一闭,右眼仍开着,使了个眨眼,以示回应他的夸奖。 崔炎也被四位亲卫又哭又激动的情绪所包围。 他还是镇定自若地看向他们,趁着空隙,目光大部分还是落在暖夏的身上。 他一面吩咐了原跟在身后的亲卫去洞里接郁王出来,一面让在洞外的亲卫准备吃食,好让大家恢复体力,准备出谷。 第38章 探其心意 红日东升,天空飘着云朵,像丝絮般看着离地很轻,很近,感觉像是触手可及。白白柔柔的延在四周,这谷中空灵轻美,像极了人间仙境。 暖夏坐靠于这正厅的延廊下,看着这天空中的云,喃喃自语,“这儿风景真美,连这儿的果子都味道更甜些。”说话间,手中的一个果子又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她的身侧一块丝帕上,别放着三四个果子,小巧玲珑,色泽红艳,像极了成熟的小苹果。 她坐于一片竹子前,泥土时不时冒出来的笋,带着泥土的气息,透着生机勃勃。其间有几片苦黄的竹子叶飘落下来,落到她的发髻间,她毫无察觉。 此处的空气更是天然氧吧,让人神旷心怡,精神放松。 此时的她,又困,又泛,又累,又饿。不想动弹,连卓小子让她烤番薯,她都偷懒的躲开,宁愿只吃些干粮,果子,充饥。 她的目光落在这面前的一大片竹子中间,看着竹子间破土而出的笋发呆,怔怔的放空着自己。 她的身后,正厅内,众将士,兵士,各自围坐于几个火堆前,或休息,或聊天,或在思考。 这正厅内的布置十分符合农耕人士的要求,在正厅内没有过多的华丽装饰,反而贴心的挖了好几个火堆,用土石垒起,支着铁架子或木架子,下挂着一只只的铁锅,圆型的铁锅用粗粗的铁丝穿了洞,既可以挂于支着的铁架子下,也可以取出来清洗,还贴心的配了锅盖与锅铲,锅盖与锅铲均为木制。 卓小子带着四个亲卫在那儿摆弄着,从隐山仓库里搬了些吃食出来,十分的丰富,有苞米,粗粮,新鲜的蔬菜,还有一些风干了的腊肉,有些已架到锅里煮,不多时,已在正厅内外飘着阵阵香气。 又有人架了铁架子,烤着蕃薯吃,那从地里刚刚挖起来的小蕃薯个个只有拇指大小,惹得卓小子连连心疼与可惜。 堂厅内虽升起了几个火堆,级别高些的几个将士坐在一块,另外兵士散落于另外几个火堆前, 唯崔炎独坐一个火堆前,他一向喜欢独处。 此时,他的手里握了那把剑,虽然那把剑上‘余愿唯尔’四个字不见了,但这把短剑,让他若有所思,他认为这是阵中之物,便有意把它归还给卓小子,但卓小子却告诉他自行处理便可,他只好留了下来。 刚才卓小子饶有兴致的听着暖夏眉飞色舞的说完了入机关破机关的事情,虽稍有夸张,也大多符合事实,他听着只是不由的微微一皱眉,并没有打断她的说话。 看着那卓小子和四位亲卫在那儿聚精会神的听着,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她只是吃了些干粮,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只是吃了些干粮,又看着她在外间的果树林子里爬上爬下,他的目光大多都聚集在她的身上。但他并没有上前帮忙。 难为她为了救他,一个晚上又冷又饿又困又倦,不免心中飘过淡淡的复杂情绪。 此时暖夏的披风落在他的身边,身边的将士离着近,人也多,但他只觉得他十分的孤单,落寞异常,这样的感觉以前也有,但并没有这样的强烈。 他再也坐不住了,从架子上取了两个已烤好的番薯,拿起了那件披风,径直往外,步子稳健。 他走到她的身侧不远处,就看见她闭着眼睛,嘴巴处还咬着一只苹果,未吞下去,手里的苹果已掉落到身侧,他心想,这是累得睡着了。 一阵风拂过,她打了一个寒颤,也把她吹醒了,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侧目看到崔炎就站在一侧,看着他正看着自己,嘴巴下意识的把那块嘴中咬着的苹果吃完。 边吃边道:“你是来问郁王的情况的吗?” 他未及回答。 她接着道:“郁王的头被落石打晕,我已经给他施了针,没这么快醒过来。需要再施两次针才会醒过来。你不用着急,他不会有事的。” 他嗯了一声,就当回答,他移步坐到了她的身侧,把番薯递给她,“你怎么看待你和成舟的婚事?” 她很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她但想着,这她刚施针救了郁王,又救了他和他的亲卫们。他一定是想报答她,解她的困惑,目前由他出手能解决的,必是她与成舟的婚事了。” 她接过番薯,剥了些皮,一阵香气落入她的鼻尖,咬了一口,下一秒,烫的用一只手快速的 扇着张开的嘴里的番薯。 良久,她看着他还在等她的回答,一脸的期待,不由的思忖道,“整个越州都在传,我为了他退婚而自寻短见,跳河自尽。你来越州日子也不短了,你的亲卫们消息灵通,怕也知道。为何还要问我这个问题?” 他面色平静,若有所思,语气柔和静谧,“我想听你亲口说。” 她又笃定吃了几口番薯,夸道,“味道不错。” 都快吃完了,他的目光还是落在她的脸上,在等她的回答,不疾不徐,温和如风。 她见逃不过,只好妥协地道,“我认为的婚姻,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需要我真心喜欢他,他也能真心喜欢我,彼此有共同的志向,互相尊重,携手一生,而成舟我与他虽是从小相识,也知根知底,但我觉得彼此之前少了一份默契,不是我想象中的最佳夫婿。” 她说的很认真,他听的也很认真。 就像旁观者在听另一个旁观者的故事,淡淡的,缓缓的,一片祥和。 他心内有所得失,心下淡淡欢喜,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做下准备,等下再歇息片刻,我们便要起程回慈县。” 说完,他已起身,暖夏目光转向他时,她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崔炎再回到正厅门外,就听到里面大家说说笑笑,众人都围着火堆谈笑,卓越和四个亲卫提起暖夏,一脸的佩服不已,“一个小女子,前往机关内,那决决然的勇气,让我佩服异常,明知是死局,还硬要去救人。这份坚毅着实让人佩服呀。” 他一顿,眉飞色舞,“没想到,大出意外,结果还真让她救了出来。” 其中一个亲卫哈哈笑道,不由的打趣,“我家少主容貌俊秀,可是我们岭南众适婚女子的最佳夫婿人选,这三小姐怕也是动了芳心,才有了那般的勇气。” 他又接着为难地道,“这个人情不知道我家少主如何还?这三小姐,是知县的女儿,凌家从祖上起便累积了不少的财富,应是不缺钱财。在行宫时,太后又赐了不少钱财与礼物给三小姐,怕也是些好东西。不如,让少主以身相许?” 另一个亲卫也默契的嘿嘿笑道,一点也不含蓄,调侃道,“少主不是没有少夫人吗?少夫人得过黑龙佩,可以娶为少夫人。那黑龙佩可是好东西,上面有岭南王府的印章,朝廷监制等字样,只有少主和少夫人才有。少主给三小姐黑龙佩,莫不是对三小姐有意,我们做为亲卫的要替主子分担才是,这少主从八岁起便在京中为质子,十三岁上下才回到岭南,之后也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这别给他憋坏了。” 坐在中一侧的一个亲卫,探头过来,一脸的认真,正视那说话的亲卫道,“凌三小姐是不错的人选,但是,她不是与成家有婚约在身吗?虽然许知府有汉王的撑腰,想着结成家的亲,但是她与成家的婚约,不光在衙门存档,更是天下皆知,当年可是由当今陛下称帝后下的第一道旨意,那解除怕不是那样简单。” 崔炎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听这群亲卫瞎操心出着主意,并没有打断的意思,当听到,让皇太后出面给他撑腰时,他怕再不进去,再说出什么乱七八槽的话来,再让有心人听了去。难免惹出祸事来。 必竟在场的除了他自己的亲卫,还有郁王的亲卫。 第39章 嘉县之行 回程的马车上,暖夏替郁王施了一次针,郁王虽未醒,但针刺到他的前额,头顶间左右侧时,崔炎坐在一旁,一脸凝重,闷闷地不由加了一句,“上次你替我扎针,也是这样扎的。” 他看着她在扎针时的动作,不太熟练,在郁王的前额上方拿着针试刺了好几次,又换了好几个位置,才最后扎进去,扎进去的刹那,针深入皮肉,他不由的蹙眉,仿佛扎入了他的额头。 他腹绯,他好歹也是皇帝的儿子,当今的郁王,一个王爷。你拿他试针,他微皱了眉。 她下一秒就飞针到郁王的头上,又拔了出来,换了一个位置。 一共扎了十来次针,最后固定好位置的就那么三根针,细如发丝长如手指的针明晃晃的赫然在郁王的头上。 望着被她扎过的郁王的前额处,几个微小的针孔,他有些无语。 她扎好针,把打开的一个银针布包收纳了起来,折叠着放到一个浅蓝小布袋里,舒出一口气,才随口答道,“我上次扎的不太熟练,在你那儿练手后,这儿就顺手多了。比上次快了差不多一刻钟呢。” 他一脸无语看向她,心里写满了问号,想到他自己上次比郁王还可怜,他却还在这儿可怜起郁王来,不由的郁闷异常。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便叫停了马车,下了马车改骑了马。马车上就余下郁王和暖夏两人。 因着他们出隐山,带了不少的物资出山,不便走小路,便走的大路,比走小路会花费多两刻钟,便叫先头部队从小路先去和崔浩汇合,另一亲卫护送着郁王和暖夏从另一侧绕远路,先行回越州行宫。 离开隐山前,暖夏和他一起,站在隐山山顶,望向山脚下的慈县,崔炎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隐山地处在慈县,嘉县,两处,一半在慈县,一半在嘉县。 通过隐山特有的暗道,可以由卓小子带着通过嘉县再绕路回越县,避开慈县的城门。 他与暖夏等人先商议好,暖夏带着郁王和郁王的亲卫,先行通过嘉县先行回越州行宫,他带着一部分的亲卫赶去和崔浩汇合,再击败兵匪再去越县汇合。 崔炎骑着马在前头开路,骑到分叉路口时,他不由的生出不舍,便喝令了马,回转过来骑着到了暖夏的马车旁,面上微露担忧之色,隔着湘妃竹的车帘,看到郁王仍平躺于这车内地毯上,仍昏睡着,头上的银针还是扎着,睡得很安稳。 目光移到暖夏身上,暖夏已探出头来,看他的神情,打趣着一本正经地道,“你放心去吧,你那么舍不得郁王,入机关都要生死一处,这次为什么不带上他。现在又搞得如此恋恋不舍,要不是你是男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他。”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看着她无语又无法在这个时刻作出合理的解释来,便道,“除了郁王的亲卫外,另四名亲卫也是我最得力的,让你一并带着,一路上他们会保你平安。到嘉县后,嘉县那儿,目前还是安全的,并没有匪賳作乱。” 暖夏看着他,看出他眸间的深不见底,心下荡起一波微动,一怔,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她认同,他便扯了马缰,吩咐了亲卫们,兵分两路,分开而行。 暖夏一路上还算很顺利,大概在两个时辰后便到达了嘉县,嘉县的县令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密报,已早早在城门口等着她们一行众人。县令虽然十分殷勤,想让她们住到县衙,但她想着崔炎的话,只许住在驿站,次日必须重新出发,回越县,不可多作停留。 到达慈县时,郁王还未醒来。按照与崔炎的约定她坚持住在驿站内。搞得知县夫人,扭着她那杨柳丝腰,在这驿站与县衙间来来回回不知道来了多少趟,每趟都搬了不少东西过来,一会儿热汤,一会儿麦饼,一会儿又是棉被,恨不得把个县衙里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搬到这驿站中来。 第40章 官眷白氏 虽是刚入秋,嘉县驿站地处在一片山林之中,到了夜间也是凉寒入户,借着屋内打开的窗子,直灌入内。 为了保持郁王所住房间的温度,暖夏特意让人从自带的物资中搬了一个暖炭炉子到房间。 但屋内为了保持通风还是没有关窗,倒灌进来的秋风凉意在屋子内徘徊,除了在暖炉四周是暖和的,其余的地方都是寒凉一片。 她替郁王第三次施了针后,她便吩咐亲卫们严守在门口,莫让无关人等进来打扰到他的歇息。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再一刻钟,才进入深睡眠,她的房间门就被郁王的亲卫拍的震天响,那声音夹着救命般的十万火急。 她被吵醒,一脸的无奈不情愿起来打开了门,整个人挂在门框上,没好气地道,“干什么,干什么,我这才睡下一会会,正睡得香。”她半开半合的眼睛半眯着,语气带着质问。 果然如她所料,不到一刻钟,郁王已缓缓醒来。 但出乎她所料,那知县夫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溜进了郁王的房间里。 郁王醒转后,扶着头一脸的茫然,看到在屋子里扭着腰乱走的一个女人,他发出灵魂三击问,“你是谁?我在哪?你在干什么?” 那女人,转身过来,放下手中的黑陶红釉的茶壶,满头珠翠,一身绮罗,涂脂抹粉,好不妖娆,要不是他看到了,房间中挂着‘嘉县驿站甲字号’这个字样的小木牌,他都怀疑是不是误入了青楼,缓缓的他已想起了很多事,想着,在去往隐山的路上被落石砸中,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女子不过二十出头,闻声大喜,扭着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扭到了他的跟前,对他深深行了一礼,笑语盈盈,语气柔软娇媚,“郁王殿下,臣妇是嘉县县令的夫人白氏。” 郁王才往她脸上一瞧,她的面若桃花,一双狐狸眼,双眼皮,下巴尖尖,十分出佻,算是个美人胚子。 可惜他从十一二岁左右开始,便对女子敬而远之,总觉得她们浮夸,心机颇深,在自己的父皇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他从小生长在宫中,这样的美人他见过的以百数千地计,她和那些美人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在他的眼里都是一样货色。 在他生母原贵人,从皇后之位降为贵人后,他便在宫中尝尽冷暖,宫监,宫女们对他前后的态度行为,都让他明白世事变幻,人间冷漠。 在十五六岁,他慢慢在军中挣下一些功劳后,他才慢慢又在宫中受到怠见,那拜高踩地,顶红跟白,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渐渐也变得性子冷淡,平静无风。 到如今已快到二十岁的年纪,连个侧妃,侍妾都没有。 他表情冷漠,已坐靠到床榻上,一脸的嫌弃表露无疑,“堂堂嘉县县衙,连个婢子奴才都没有,需要劳烦县令夫人亲自来照顾本王。” 他的语气一如他此时的表情,冷漠如霜,冰凉如寒。 白氏被他自带王者之气的威严,有些吓住,但仍想再试试,毕竟这郁王年轻气盛,又是病弱之态,她如果一使力,说不得,她就是下一个郁王妃。 嘉县一向出美女,当年成妃也是出自嘉县,如今在皇上面前宠冠后宫,生育的两位皇子,焦王,泰王,两人在皇子中的名声也是在众皇子之上。 如今后位悬空,都是庶子,最后如果两位皇子中其中一位上位,那成妃就是未来的皇太后。 这当年成为皇帝宠妾时,她也是二婚之身。 这样的美谈在青楼舞馆里广为流传,都成了众小姐妹的励志必修课了。白氏在嫁给县令之前,也在舞馆中占了一席之地,自然也是此必修课的忠实粉丝之一。 当白氏听到郁王来嘉县时,她便跃跃欲试,毛遂自荐。来照顾郁王。当时县令自然是反对,但拗不过她娇弱妩媚,能嗲嗲入骨的哄人技量。 第41章 梅氏母女 白氏在嘉县县令伍德将郁王迎入驿站前,便对郁王有过诸多的幻想,但决没有想过是这样的场景。 此时的郁王所做出来的行为,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截然相反,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是此刻的印证。 她花容失色,一脸的尴尬,僵住的面容。 让郁王抬眸间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她的容貌不要说是在嘉县,那怕是在大盛的美人榜上,她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只是自我认为委屈求全的嫁给了嘉县县令伍德,伍德虽是一县县令,但却已年过四十,容貌普通。 平时县务又十分的忙碌,能陪他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对她零花钱也诸多算计,要不是她在舞馆时积累下的一些财富供他挥霍,她早就少胭脂,缺头油,连身出门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上了。 她怯怯的行礼,自我解释,“郁王殿下,您现在病着,身边也都是亲卫,没有一个近侍随行,妾身知道后才来照顾郁王殿下,郁王殿下何必如此的疾颜令色。”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像以弱示人,才说着,默默的落下两行泪来,梨花带雨般,让人看着楚楚动人,可人的让人无法愠怒。 郁王却最不喜这套,看在他的眼里就是丑人多作怪,别扭,惺惺作态,假模假式的令人作呕。 他一手扶额,见着她,他就莫名的头痛,也不想再此与她纠缠,便强忍着怒意,叹息道,“出去,去把伍德叫来。” 她一副不甘心又不得不出去的脸孔,委屈巴巴的落满了泪,一手用丝帕默默的擦拭,一手提拎着刚才提拎过来的提篮,里面还盛放着她准备和郁王一起同吃的下酒菜。 她扭着她的细腰不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在到屋子门口时,她又柔柔娇弱的妩媚喊了声,‘郁王。’ 暖夏听了吓了一个机灵,直感到浑身的汗毛都打了冷颤。 正当她以为郁王会心软时,她的耳边就传来了郁王仰声狠厉的一个字,‘滚。’那声音像只猛兽般席卷,吓得白氏不敢再逗留,急急的羞怯着扭着小碎步离开。 暖夏被亲卫叫来,走到这屋子门口时,这美人正娇滴滴的叫着郁王,她是进也不敢,退也不能,就这样隔着一扇朱漆木门站在门口,好奇且被动的听着这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再后来,通过这打开的侧窗缝能看到屋子里的一切,她便索性大了胆子光明正大的偷看。再后来,站在门外的亲卫也好奇的趴到窗口上一起偷看。 美人提篮离开时,她有意避免她尴尬,便往侧面退到了隔壁的屋子,不然她趴在窗口上看了半天,硬生生的憋着笑的模样一定会让美人记恨她。 这好歹是在嘉县,她是客人,她要有些礼貌分寸才好。 美人离开,背影落寞,她才让亲卫通报了,才进了郁王的屋子。 郁王抬眸看她,她的脸上风平浪静,郁王不由的有些气恼,在榻上坐靠着软垫子,直了直脖子,满脸不悦,“我说,凌暖夏,你,就在门口趴望了半天,也没想过进来替我解下围。我好歹是你的病人。” 暖夏淡淡地道:“这白氏可是个标致美人,在大盛的美人榜上可是上了榜的。能得到她的青睐,可是无数公子哥心中的梦想。” 她抬眸间见郁王一脸的不爽,那脸上如结冰的冰块,冷到让人难受,她立马改了口,“当然,那是在她成婚前。” 说话间,她已坐于榻前的一张圆桌前,在锦布铺就的桌面上自倒了一杯水喝,喝完用另一个杯子倒了另一杯递给郁王。 一脸的正经模样,徐徐道来,“如今,虽说她已嫁为人妇,但未行婚礼,未过婚贴,她仍是乐籍,嫁与伍县令也不过一月有余。伍县令与县令夫人梅氏未正式和离,她现在最多也只能算是妾侍,但她如果能攀上王爷,嫁与王爷那怕是为妾,她至少衣食无忧,如果再生下一儿半女,那她抬举为侧夫人,也是指日可待,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且王爷年轻英勇擅战,文武全才,算是个好的归宿。” 暖夏在到达驿站后,出过一趟驿站,去了嘉县的清风分航,清风分舵也就是清风派在嘉县设的一个药铺,算是一个分店。 她一进到店内,就瞧见梅氏正坐在那儿,虽衣着简单,也没有太多的首饰穿戴,但她的脸上透着一股的倔强与无奈,她正接过店中伙计送上来的茶,语气平和缓缓问道,“你这样说,你家师傅秦娘子已经离开嘉县,前往慈县了。”说完后,她的脸上现出淡淡的遗憾与忧愁。 紧跟着她,站在她身侧的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也替她一脸的干着急,“伙计,你再好好仔细想想,秦掌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娘找她有急事。非常急的事情。请你行行好,再帮忙打听打听,她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 那小姑娘,一身夏季的薄衫,披了一件薄披风,一只叶脉含露的流苏步摇斜插于发髻间,瓜子脸,大眼睛,那小红唇不涂口脂也是红的如血一般艳丽。 那伙计二十初头,也是一脸的为难,蹙眉解释道,“县令夫人,这小的,还真不知道掌柜家的行踪,只是知道她往慈县去了。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这老板自然是不会告诉伙计的。您看,不如,您先走,等到她来时,小的再派人去给您送个信,您方便留下个地址,可好。”说话间,他已去柜台处取了笔墨。 把笔墨放到了梅夫人的面前时,他又转身来看正站在门口,怔怔瞧着里面一切的凌暖夏,他迎将了上去,点头道,“姑娘是看病还是抓药?” 凌暖夏从腰间扯了一个小锦袋子下来,解了系着的绳子,从里面取了一块青色的玉牌,抬手给伙计看,伙计一瞧,立马脸上显了笑意,对她点头哈腰,“原来是三小姐,秦掌柜离开时有吩咐,如果您来店中,让人派去送信,她得知您从越县离开,到了慈县,又会来嘉县,她也是十分的担心您,但您派来送信的亲卫告诉她,您安然无恙,她才宽了心,想着救人送药,便先行去慈县了。” 暖夏点了点头道,“秦眠大师兄和一众师姐妹们也是跟着去了。” 那伙计认真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都去了。慈县现在水深火热,之前,外城都围得紧,兵士也看得紧,没法突破,听闻崔将军,破了城,城内好多未能及时逃出来的百姓,好多都受了伤,她便从嘉县的仓库里急寻了一批药材,奔赴慈县去了。” 暖夏看向那梅氏与那姑娘,问伙计,这嘉县知县有几位夫人? 那伙计认真道:“这位梅夫人是嘉县县令的原配夫人,现娶的一位白氏是位青楼舞馆出身的女子。” 因伍县令有官职在身,皇帝有过诏令,官身之人不得配娶正室为此出身的女子。 因着这样的诏令,虽已一个月了,白氏虽被称为县令夫人,但是,没有法律与官方的保护。 她没有朝廷的诏令,无法让她脱乐籍,无法脱乐籍,她便无法正式与他成亲。 但妾是不用正式成婚,在县衙里通报一下,留一个可查的踪迹便可。 说话间,药铺有人进来,看病问诊,陆续而忙碌起来,他便引荐了暖和与梅夫人相识。 接下来,他未说全的话,都由梅夫人自己亲口告诉了暖夏。 这梅夫人身边的女子是她的义女,曼儿,曼儿从三岁上下就被她收养,如今十七八岁,出落的婷婷玉立,曼妙动人。 与她们一番聊天后,她知道了伍德自从一个月前遇到白氏后,便整天的神魂颠倒,要休了她娶白氏为妻,只是碍着白氏的乐籍身份,无法得偿所愿,但仍在一个月中紧紧相逼,她们一连搬住了十来处住所,搞得城中百姓都不愿意租房子给她们。 她们听闻秦含娘来了嘉县,但前来寻找,因住着远,又要避着县衙里寻找她们的人,她们才与秦含娘错过。 秦含娘家祖上与梅家有些渊原,但这些多年未被提及,彼此多年也未来往。自然而然店内的伙计并不知情,就只能等着秦含娘回来,再做打算。 暖夏是秦含娘的外甥女,这店内的伙计对她也客气三分,再加她有清风派的掌门令,见此令如见秦含娘本人一般。伙计自然不敢怠慢她的要求。 便按着她的要求,清风药铺中务色了两间上好的厢房给她们母女住,并告诉她,她就住在驿站中,这两天还会在,如果她们有什么事,也可以让清风药铺的伙计来找她。 第42章 县令伍德 暖夏抬眸间,瞧见郁王一脸的不耐烦,显然他不愿意继续也没心思听这些他自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 关于伍县令的相关艳事,她便直截了卖起了关子,“王爷,这一时的解围有何意思,总要解的彻底才好。”语气透着神秘。 还未等他细问,亲卫已隔着门禀报,一向平静自若的亲卫,语气稍有起伏,“王爷,伍县令求见。”语中还是带有担忧之声。 这家伙居然来的这样快,县衙离着这驿站少说也有些距离,郁王心下嘀咕。眸间不耐之色若隐若现。 郁王对着暖夏摆了摆手,示意她等下再说,他的语气变得缓和。 “让他进来,有些话也该让他听听。”语中似带着深意,亲卫打开的朱漆木门外,伍德站在那儿,身板挺直,怒气冲冲,一身知县的六品官服,穿戴的整整齐齐,一脸的浩然正气。 他也瞧见了暖夏在屋内,他反而有些踌躇。 刚刚来的路上,碰见白氏花容失色,衣衫还有些凌乱,他还未开口问,她已扑进他的怀里,哭诉着,直哭的他柔肠百结,肝肠寸断,就像他的一个极爱惜的宝贝,他还未来得拆,就被人强行的拆开,柔凌了一番。 白氏哭诉着,郁王对她动手动脚,而她为了保贞洁,誓死不从好不容易挣脱着出来的一番言语,他还在脑海里浮现。总觉得白氏受了莫大的委屈。自己的颜面也受损。 现见着暖夏在侧,暖夏的容貌虽青涩些,但更加的娇柔,还有一种白氏没有的轻浮之气。 他如果是郁王,他也应该会选择暖夏。他是好色,但却不糊涂。 从城门到驿站,暖夏十分照顾郁王,替他掖着被子,扎针,又是县令之女的身份,最近又传言太后有意替他选侍妾,侧妃的消息。还听到了太后特意召见过暖夏。 几者一联想,他便心里有几分认定,暖夏也是其中人选之一。 想着这些,伍县令的怒意渐渐消了几分,但对白氏的话还有七分的信任与三分的质疑。 又碍着王爷的尊贵身份,他还是克制了几分。 见他未有进来的意思,郁王顿时来了火气,怒瞪了他一眼,“还不进来。”凌厉之色未减半分。 在郁王发话后,伍县令才迅速的移进来。 暖夏看向门口,伍县令已踏了进来,保养还算相宜,整张脸上除了有些眼纹,其他的壮年之色未减半分。 想着,他年轻时必也是一个美男子,不然怕也娶不到像梅氏那样的标致美人。 梅氏与白氏的美并不相同,初见梅氏时,梅氏虽未多加打扮,但她的气若幽兰,宁静平和,语气也总是透着淡淡的慵懒,像极了落魄贵妇,仍不减一分与她身份相对应的气质,还带着落魄后的沮丧与不甘。 见伍县令已到近前,她便站到了一侧,静等着伍县令说话,心里直替他惋惜,有梅氏那样的妻子,却不爱惜,偏偏恋上白氏,不知道郁王这会儿会不会把对白氏的怒火撒到伍县令的身上,直替他捏一把汗。 伍德向郁王还是行了一礼,双手在前,低头一个行礼,抬头间哪还有初迎郁王入城的模样,郁王当时虽在马车内昏迷,但他行礼规规矩矩,一丝不苟,而如今一副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还十年有钱不还的样子。 暖夏对他福了一福,“伍县令。” 暖夏看他的样子,也知是白氏出去的行径,有些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怕还说了些火上浇油的话语,伍德还在气头上,怕他一激动,祸从口出。 她抬眸间,那伍德已一脸强硬,不吐不快,愤愤然道,“殿下行至嘉县,下官准备多时,又殷勤相待,极尽所有,没想到,殿下对下官的妻妾动手动脚 ,恐有失天家体统。” 郁王端坐于圆几前,一身的王者正气,一脸的平静淡定,良久也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 见伍德独自一人伫立于他的面前,仿佛就这样僵持着。 暖夏便提醒般的缓缓道,“郁王刚脱离生命危险,现在才缓过来一点,要不是白夫人在此处殷勤照顾,他的恢复可能还会快些,白夫人每次来时,我都在场,当然有时候会趴在窗口,以保有人对郁王有什么图谋不轨时,好及时救下。” 暖夏看向郁王,想着他是否需要补充些什么。郁王却是对伍德爱答不理的模样。 暖夏只好硬着头皮,向郁王行了一礼,认真且笃定地道,“王爷不想解释,可伍大人便会不依不饶,不如,让白夫人亲自来解释一下。如何?” 想着那也是最快最迅速最能让人看清事实真相的方法。 伍大人与郁王不由互视一眼。郁王瞧着伍大人一副你不敢对质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暖夏,“你安排。” 第43章 请君入瓮 暖夏向郁王行了一礼,便亲自前往门口,找了几个亲卫,从郁王随行的行李里挑了些能拿得出手的礼物,用马车拉着送往县衙。 马车一半都放了礼貌,极为隆重,别一半空出来的地方,暖夏席地而坐,这马车原是郁王的,郁王的马车与崔炎的那辆马车外表上看起来都差不多,里面却各不相同,郁王的马车来的更加精致些,里面除了一张小方几,几个小方凳子,便是锦帐彩绘纹的悬帐,车帘虽用的湘妃竹,却在湘妃竹丝上雕画了不少精致的将士官员的图案,还有四季花卉,风寸雷电的图案。 那小方凳子都被固定在马车左右与后面的车壁上,小方几被固定在后面车壁的前方一定的距离处,那小方凳和小方几都是用的上好的梨花木,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图案纹路,但是细细看,特别是借着照射进来的日光,能看到上面淡淡的腾龙隐于云中的图案纹路,借着光的不同照射角度,那图案纹路也会变得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那些礼物都挑了精美的锦盒装着,里面的内衬也都用了上好的彩霞丝锦,柔柔滑滑,如纸轻薄般的铺于盒底,上面无论放了什么样的礼物都显得大方得体,异常名贵,更衬得礼物包装得当,多了几分美衬。 快到县衙侧门时,坐在侧门一处的一个妇人,慵懒的坐在一条长木板凳上,倚靠着门楣,恰意的磕着瓜子,时不时咕着瓜子壳到她身前的围兜里。 目光时不时的飘向远方,此妇人不过三十出头,眼眉显得有些轻佻,时不时往外佻的那一瞥,还显得有些妩媚做作,殷勤刻意。 她身着一件桃红色外衫,薄薄的贴在她的身上,上面绣着回字吉祥纹路,用的都是上好的金丝线,发髻间绾着的一支桃花流苏垂到耳际,同款的耳坠多了几颗细小的红宝石,在日光头时不时的奕奕发着光,耀眼夺目。 马车慢慢的靠近,由一个车夫赶马车,另外四个亲卫紧跟着小跑在马车后边。 她远远瞧着一辆高大的马车过来,那马车的外在装饰都是低调奢华。 她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之前开着青楼舞馆,如今随身于白氏,是白氏的教养嬷嬷,白氏喊她秋姑姑,她未婚,银钱也不缺,想着年岁,渐长,想回苏州去养老,路过慈县时,遇到兵祸,随身财物都被洗劫一空,但想着来投靠白氏,这一住就住了十来天 她当年就是家里清贫,委身于舞馆,如今早与亲人断了联系,便没了其他的去处,便在白氏身边,一副县令家丈母娘的作派。 马车一边过来她便一边打量着,见是到自家屋口停下,还一箱箱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只只的锦盒,便迎将上来,一副热情洋溢,眉飞色舞地道,“哟,这是哪家送礼的,我家县令可是清廉之人,不兴送礼的。” 她只是嘴上絮叨,实则并不阻拦礼物的送入县衙。 反而脸上喜形于色,满面春风。 暖夏见她装束,便猜出此人便是白氏的秋姑姑,那梅氏母女有对她提起过。 她便上前福了一福,浅浅一笑,“秋姑姑好,我是奉了郁王殿下的令,前来送礼给白夫人的。她是否在府上,还烦请通禀一声。” 那秋姑姑瞧着这眼见的姑娘,端正有礼,为了细细打量她,眼眉都眯成了一条缝,一脸的不惧,这眼眸间闪过一些不可思议,这明明刚才前一刻白夫人还哭闹着回了府,哭得梨花带雨,因为郁王,此时郁王居然亲自派人送来了礼物。 她有些疑惑的与暖夏丙次确认,“凌三小姐,你确定是郁王送的礼吗?”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这白夫人容貌秀丽,正是青春年少,虽比郁王殿下长一两岁,但姿容出众,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为出色不过的。秋姑姑,这些礼物也是郁王殿下强撑着身体去挑的呢,件件都是珍宝。” 说话间,她让亲卫在她面前一一打开了锦盒,里面的东西,有首饰,布匹,钱银,件件都是这秋姑姑与白夫人喜欢的。 这些个东西,秋姑姑摸摸这个,看看那个,都是爱不释手,见着喜欢的还忍不住夸上一通,“郁王殿王虽久在军营,但收藏还是颇丰,你瞧瞧,这件,白玉瓷器的杯碟茶盏,晶莹剔透,轻薄,像水晶般的釉彩,着实让人喜爱,再看看这件。” 她的手碰触到一件浅碧色的步摇,叶脉纹路清晰可辨,金丝细绕,流苏垂铛,十分的漂亮。上面细细垂着一对赤金的金并蒂莲。 她不由的赞叹,“当年伍县令与梅氏订情时,自梅氏家祖传一对流苏金铛,就成了她们的订情信物。当时的梅夫人就有这样的一对叶脉步摇金并蒂莲首饰。这件与那件相比,不相上下。” 暖夏提醒,“这就是那一对,梅夫人如今落魄不堪,但拿它典当,换了米粮衣衫。” 闻言,那秋姑姑眼睛都放了光,举着那步摇直直插到了自己的头上,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或见外。 暖夏稳稳地道:“秋姑姑,白夫人可在府上,郁王殿下对她相思的紧,还望通禀一二,也好让我回去交差。” 秋姑姑此时正是心花怒放之时,便满口答应着,引着礼物往里抬,还让下人引着暖夏与四个亲卫自到花厅喝茶,而她让下人们把礼物都一一抬到白氏的房间中,与白氏密谈了不会时辰。 暖夏喝着茶,让府内的婢女去催促了不下三遍,那白氏在秋姑姑的劝说下才答应见去见郁王。 回程的马车上白氏已打扮的妥当,穿戴的像个新出嫁的新嫁娘,一身的桔粉外衫,胭脂也比平时涂得厚些,那脸上的妆容别提有多夸张。 首饰也比之前去见郁王戴的更花俏些,脖颈间也多带了一条赤金的项圈锁,下面坠着一块玉坠,她一眼便瞧出来那东西是她刚才送去的东西中的其中一份锦盒中的。 暖夏与她同车而坐,她自倒了一杯茶喝着,看着面前的白氏,不由的违心赞道,“白夫人本来姿色俱佳,不用如此妆扮也是十分美艳的。”她的语气平和,白氏以为是妆扮的时辰让暖夏久等了,她有些不满,想着她现在必竟是郁王的女医,还是皇太后看重的人,还是知县的千金,虽说是庶女,可看着她的派头,怎么比阿曼那个丫头还来得大大方方些。 自也是不敢得罪的,她面色淡淡,用右手拨了拨发髻一侧落下的一束细发,慢悠悠地道,“凌三小姐,你以后会一直跟着郁王吗?” 她抬头看她,笑得似笑非笑,暖夏明白她的用意,也知道她意指何处,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推到她的面前,淡淡地道,“我有婚约在身,不会轻易的退掉,与郁王相遇,又机缘巧合的救了他,都是缘份,缘来缘去,缘尽缘散,自有其缘法。等到慈县兵患解决,我会辞别了郁王,自回父亲母亲身边。说起来,我来嘉县,还是我这十多年来第一次出这样远的门,甚为惶恐。” 第44章 原形毕露 白氏眸间带着一丝得意,瞧着暖夏一脸的淡定自若,嘴角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马车上,虽只有她和暖夏,她却坐在主位,一副已然成妃的模样。 她接过暖夏替她倒的那杯茶,闻着茶叶上飘起了淡淡清香,沁人心脾,脸上越发的洋洋得意,两个刚涂了蔻丹的指甲翘在外面,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杯盏,一副嫌弃的模样,“这是雨后龙井的嫩芽尖,虽好,但现在是秋天,这个季节饮用此茶,没有边采摘边喝的清香新鲜,总有一股子淡淡的陈年味道,茶不比酒,越醇越香。” 暖夏已自喝了几口,因着有些烫,不时的吹茶盏上的气,吹了一会儿,再喝了一口,比刚才的好些,她才温和缓缓道,“白夫人真是会享受的人,这如今慈县兵荒马乱,要不是郁王,一般的素人,连能坐在马车上安安静静的喝杯茶的机会都是渺茫。” 言下之意,现在这个世道还有些乱,就不要多挑剔了,就这个茶叶,还是她从隐山卓小子那儿讨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喝,要不是今天要派上大用场,她才不会拿出来。 白氏放下茶盏,掩口轻笑,语调柔和无比,“三小姐,你从慈县一路跟着郁王到嘉县,一路辛苦。等他病体康复了,到时我会细心料的。” 这家伙倒是真以为自己稳当成了郁王妃了吗? 这还在从县衙往驿站去的路上,一切未知,主家态度如何也不清楚,便,想赶走郁王身边唯一的女性,她有些无语,凭着她的智商,这怎么能入那凶险无比的皇家。 穿越过来后,她一直喜欢听书,时不时爬了围墙出去听一些说书,那说书人说的最多的都是皇家的一些番外篇。 那皇家的凶险可是听书都听的十分的多。 她有些无语,但仍稳稳地顺着杆子爬着回击她,“夫人,说的有理,这我出来都好几天了,毕竟是未嫁之女,还有婚约在身呢,家中父母兄姐也多有担忧。是想着能早点回去才好。” 她的回答明显中了白氏的意,白氏脸上粉面桃花,笑意盈盈,“我说呀,这成舟虽是才子,他的才貌也是一等一的,只是他有那样一个母亲,那以后哪怕最后成婚,事也很多,好多还是她没事找事出来的,那受气的日子,总不会好过,不如,到时,让郁王给你找一个他的属下,副将什么的,好过当成家妇受气。” 这白氏没想到也十分的八卦,暖夏此时腹诽,马车你能不能快些,这氛围实在是不太和谐。此后,暖夏便又自顾自的喝了茶,任由着白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她只是嗯嗯嗯,是是是,好好好,对对对的回着话,实在敷衍,具体白氏夫人说了什么,她倒是一一的过耳一遍。挑着轻的答,重的避而不谈,或顾左右而言它。 最后快到驿站门口时,白氏居然自信满满来了一句,“以后本夫人荣登妃位,一定会记得三小姐今日的情义,必多多提携于你。” 暖夏无语,只以浅浅笑意以作回应。 车夫喝令马停下的那一刻,暖夏是急急的下了马车,心下才舒适了不少。 她又细细回想一遍,马车上的事,以免有什么行差踏错的。 她随口夸了白氏几句,白氏被她夸得越发的得意,得意的有些忘了形,在马车上不时的打听着郁王的喜好,平时起居情况等,暖夏一如实情相告,“这些等你进了王府便知,我只是医女,与他相处也不过几日,还只是给他施了针,他的起居一应都有他的亲卫随身照顾的。” 白氏摸清了底细,还顺便打听了伍大人是否在驿站内,她答,伍大人来时气呼呼,但被郁王一顿臭骂,便也没有法子,只好走了。 伍大人毕意与梅夫人有婚约在身,多年夫妻,情份还在。但仍对白夫人你有所不舍,但也自知配不上你,便在接受了一大堆金银后,放了手。连着您在县衙中的卖身契约都从县衙里拿了出来。 白氏当时脸上欣喜异常。 伍县令一直扣着她的卖身契,藏在县衙中,她并不知道的地方。她在县衙中搜寻了多遍都未果。 白氏身上的玫瑰香露味道极为浓郁,这马车上皆是此味。她掀帘下了马车,随着掀起的帘子,那香味有一阵飘到了车外,令暖夏一阵清酒,她不由屏住了会儿呼吸,在她下了马车离着她几步远后,她才正常吸气。 白氏的婢女在她下马车时,已上前来扶她,那稳稳当当扶着的白氏夫人,面容得风得意。 暖夏不知道她离开驿站后,伍德与郁王也争执了一番。 伍德对郁王的抱怨其轻薄其妾,而郁王被他烦得实在受不了,对他辟头盖脸一顿疾颜厉色,一丁点的薄面都不给他留,“本王已快二十,仍未有妻妾,是因为没有寻找到一个如意的女子,而如今心烦,皆为国事,本王身为皇子,理应替陛下分忧,而快二十,才建薄功,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都是本王所担忧的,而不是你想的那些男女之事,你好歹也读了多年的圣贤书,怎么就不明白,男女之事之上,还有国之大事,百姓生计等等。且,你的那个夫人,什么德性,出自烟花,弱柳扶风的模样,并不是本王所喜的样子。那怕美若天仙,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本王也不会稀罕。” 见他言之确确,伍德有些自知理亏,便只好等白氏过来,对质了才能方解心中疑惑。 白氏扭着她那弱柳扶风般的细腰,扭进了郁王的房间,此时的伍德已躲到了屏风架子后面。 郁王端坐于房间坐的榻上,榻上的小方几上放了两只酒杯,一壶酒,四样小菜,还放了一个锦盒,那锦盒上描着一只淡淡的凤凰。 白氏向她行了一礼,语带娇柔,“郁王殿下,白氏有礼。” 郁王抬眸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移向了白氏身后一侧的暖夏,暖夏大大方方迎了上去,认真的微微一点头。 暖夏便退到了门口,离开时掩上了房门,她瞄到了屏风后面的一双官靴。 郁王心领神会,脸上勉强露出淡淡笑意,“白氏,你是伍县令的妾,听闻你对伍县令的容貌,财力,都有所不满。本王呢,容貌,财力自然是不差,必竟好歹是个皇子。有自己的封地,卫队,只是,伍县令对你情真意切,一片真心,为了你不惜一定要休弃原配夫人,这样的深情厚意,你做为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理应回报。赎身的契约,我已经给还了伍县令。你今后还是好好跟着他一起过日子。让他好好的在嘉县,多做些利于民生的事情。像他原配夫人梅氏一般,爱护百姓。这样,到时你得个诰命夫人也是指日可待,那时,你的生活条件也不会差的。” 白氏的心里落差十分的明显,她又梨花带雨般的哭啼,表明的了忠心,“王爷,您是的风流倜傥是小女子所敬爱的,小女子以后只想跟着你,哪怕是个通房丫头,也比跟在伍县令身边强,他,对小女子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而王爷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小女子心里认定了是你,这一生便是你的。” 郁王有些失笑,语气委婉,“你倒是比伍德看得清,事实啊。只是本王是皇子,人品是我守的最后一道底线,人臣之妻,决不沾手。” 白氏有些着急了,“王爷,妾身跟定你了。” 郁王道:“你跟伍县令说本王轻薄你,可本王重伤才愈,对你真的一点轻薄之意都没有。你如此人品,胡说八道,实在不堪为王妃的人选。” 白氏想着见你一面让人替我送礼,要求我立即来见,我不就是来晚了点,你反倒闹起了脾气,不就是想让我哄哄你吗? 白氏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道,““王爷是人中龙凤,必是大人大量,宽厚的人,怎会与我计较,那伍县令都是他自己胡说八道,自己胡思乱想的,妾身可在他面前一字都没有说的呢。他不过就是争风吃醋,胡乱的猜测罢了。您是谁,怎么会轻薄妾身,妾身对您也是受慕的很呢。” 说话间,她便上了前,想去挽郁王的胳臂。 郁王嫌弃的一把转身,轻咳嗽了几声,见屏风后的人还没有动静,便不耐烦地道,“还不快出来,把你的心肝领走,免得她做出什么伤风损德的事情来。再到处去诬蔑本王的为人。” 下一秒,伍德从屏风后移步到屏风外,看着白氏,一脸像饿虎吃了小白兔子似的,气的胸口发闷,整个人一口鲜血就憋在胸口,欲吐未吐的模样。 那白氏才反应过来,见是他们用计,诈她。 便在伍德面前又哭哭啼啼起来,垂胸顿足,“老爷,老爷,你要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老爷。” 伍德气愤的离开了房间,白氏扭着腰紧紧跟着他离开,离开时怒瞪了郁王一眼,郁王自当瞧不见。不过心下确实舒服了不少。 也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暖夏见伍德和白氏离开,便进到屋内行了礼,“王爷,送给伍德的礼物,需要追回吗?” 郁王一脸坦然,“当然,那些都是卓茂送的赔礼,当然要要回,一件不能少,连一粒珠子都不能少。你去办吧。” 暖夏有些无奈,这家伙一个皇子,如此抠,怪不得到现在,快二十了,连个侧妃都没纳上。不由的心下有些无语。 第45章 十二生肖 暖夏只吩咐了亲卫去县衙取回了礼品,因着有礼品单子,去的又是郁王的亲卫,县衙里的人自然不敢阻拦,只是那秋姑姑可惜了那不少到手的礼品,只是待了那样一会儿,又从她的眼前溜走,心下不满,愤愤而骂,但也只能看着这些礼品再次离开县衙。 第二天,城门楼上就张贴了嘉县县令伍德,自我悔罪的告示,在告示中提及对于他纳白氏的前后原因,自称是被色所迷,对不起原配夫人,之后会真心悔过,不再与白氏及白氏相关的人和事纠缠,必会日后善待原配夫人。 而后隆重的派出了下人前往梅夫人所住的清风派分舵清风药铺中接回。引的街头巷尾百姓一片交口称赞。 这样的结局伤的最后还是女人,男人除了几句言语的浑说,便只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而已。 伍德照样做着县令,梅氏夫人和义女阿曼回到了县衙,重新归位。 伍德又投入到其他的公务中,化身了公务忙人,只是到前衙后,便带着衙差们出去查看城楼防务,以及沿岸的堤坝等等。 他虽在离开前,派人前去督促白氏整理行装,在明日之前离开嘉县。 但他一离开,白氏便不想灰溜溜的离开,她让秋姑姑去打听伍德的消息,她仍是想到办法挽回,毕竟他现在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怎么可以弃掉。 伍德到是对她避而不见上下了非常大的决心。 梅夫人才到县衙一个时辰,阿曼就跑来求见暖夏,亲卫来通报时,她正趴在窗户看那新开的秋桂,那桂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纷纷如雨般从树上落下,直落到地上,周围的屋景,错落有致,层层叠叠,古色古香。 她稍做收拾,离开自己的房间到楼下找她时,只看见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站在一楼的驿站前台方几前,静静的等着她。 今天的她,已换了一身淡淡薄纱的双层流苏精致外衫,发髻间绾着束着一只碧玉通透的钗,与外衫同色的流苏钗流苏垂到她的耳后。 其他多余的头发都被她绾到了脑后,其中一大部分,披于脑后,显得层次分明。 就小姑娘一打扮,更加的精致了,也多了几分灵动。 她见暖夏下楼,便微微福了一福,等暖夏走到她的近前,她便浅浅一笑,忍不住开口,似有焦急,“暖夏妹妹,母亲请你过府一趟。不知可否方便?” 她瞧着她眸间似有泪痕,未问及什么事,也未作拒绝,便一同与她上了马车。只是离开前,她告诉了店内的驿丞,以免郁王又有事找她而寻不得。 嘉县县衙的马车算不得十分精致,但也有它的别致,这阿曼所坐的这一辆马车,轻便,里面的布幔虽不是最名贵的,但颜色搭配,图案错落有致,用来系绳的流苏带子样式都是十分的好看。 那流苏带子上还绣了十二生肖,个个栩栩如生。 只是流苏显得有些凸,单调的悬空在帐幔车帘中。 坐于主位的阿曼见暖夏打量着流苏带,不由地面露尴尬,“本来下面坠着不少品相好的珠玉,不过,都在我和母亲落魄时,扯了去换了米粮,这些帐幔好看是好看,却不值钱,都是我母亲自己用细线织就的,也卖不了多少钱。便留下了。” 她想起,梅夫人与伍德闹翻后,被伍德从县衙赶了出来,梅夫人就分到了这一辆马车,和她自己的个人首饰与衣物,还是些被人挑了好的,余下的一些首饰与衣物。 她抬眸间,见暖夏似乎十分喜欢这些上面的图案,不由的淡淡地侧重于此,“这些都是普通的样式,只是母亲爱好绣绣补补的,便自已设计了些图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暖夏妹妹喜欢,到时让我母亲织些送你。” 暖夏才抬头看她,浅浅一笑,“不用,我只是看着这图案,有些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是哪儿见到过,既然是梅夫人自创的,那可能之前就在梅夫人那儿见过罢了。不必挂怀。对了,这次请我过府,梅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马车侧帘子那,清风徐徐灌入,透着微凉。 第46章 伏湛之女 说话间,已到了县衙,县衙门口站着两个家丁,见着自家的马车便迎接上来,拿了下马凳,放到马车一侧。 两个家丁年纪也不过二十岁上下,一个显得有些腼腆,另一个低眉顺眼,但却时不时拿眼偷看阿曼,这一切暖夏都看在眼中。 不由的多看了那个家丁几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个家丁衣服整洁,是县衙仆从的制服,灰色的家丁服,布质腰带上挂了两个荷包,其中一个荷包有些朴素,另一个荷包针脚很细,像是女孩子送的。 怕是定情信物,她又看向阿曼,阿曼腰上别了好几个玉佩与香囊,但没有一个与这个荷包的花色材质线图相同的。 那家丁偷看她,阿曼似有察觉,并没有责怪,反而大大方方将她的一只手递给他,搭在他伸过来的手背上,下了马车,边下下马边道,“白氏这会儿还在闹吗?” 那家丁认真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暖夏,又看了一眼阿曼,阿曼见暖夏也自行踩了下马凳下马车,已在她的身后,便大方介绍道,“这是越县县令家的三小姐,你且说无妨。” 那家丁才稳稳的道,“白氏闹了一番,夫人答应她带走原属于她的箱笼,可她来的时候是老爷替她赎的身,她的那些箱笼,也早就被秋姑姑和舞馆的那些姐妹们打了秋风了。入府时,也不过一两只箱笼,里面也就些衣衫,现在箱笼中的东西,都是她来了府里后,慢慢添置的,有好些还是城中富户官员们为了拍老爷的马屁才送的,好多老爷都不知情,想着要还回去的。如今她都想带走,夫人也不过是让她登记了,留本册子,好方便退还,或以后还人情时好做个对照。可她就是不依不饶,偏偏的与夫人对着干。可这个时候,老爷却偏偏不在府内。夫人又是那样好欺负的性子,软软的,谁都可以拿捏。” 说话间,他深深的舒出一口气来,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阿曼面上从容,嘴角因生气微微扯动了一下,攥着锦帕的手把锦帕攥的更紧了。 阿曼因着急,步子也加快了些许,暖夏在马车上已听她讲述了白氏在府里闹事的情况,当下也便跟着她往梅氏那儿去,一路上并不说话,只是觉得,一个闹事的小妾,让家丁,衙差拉了出去便是,何必与不讲理的人讲理,那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统统的白费力气。 阿曼与暖夏快到后宅梅氏所住地方时,阿曼放慢了脚步,暖夏加快了些步子,她们并肩而行,她们的后面跟着一个家丁,两个崔家的亲卫。 快到门口时,远远就从大大的朱漆木门那儿传来白氏的声音,连同那扭打的画面也都从那打开的门里直直的看到,那白氏正抓着梅氏的领口,不依不饶,嘴里也骂着实在难听的话,“你若同意和离了,你还能回来,我早就是县令夫人了,我比你年轻,比你美貌,大人本就会寻我为夫人的。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好色,贪年轻。你这与他结婚多年,一直未有儿女,认了一个义女,一个小乞丐,你以为靠的住了,等到另一个女人出现的时候,你会跟我一样还是逃不掉被抛弃的命运。” 她的语中带着不甘,又把即将离开嘉县的不愿意的气都撒在了梅夫人的身上,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些补偿。 眼见着梅夫人占了下风,白氏还如此咄咄逼人,阿曼一边喝令着,一边让家丁上前去相帮,屋内除了白氏和梅氏还有秋姑姑。 还未等家丁进屋,秋姑姑已自拉着白氏,劝着让她消消气。 阿曼扶着梅氏坐到一旁的四脚圆凳子上,见梅氏发髻散乱,衣衫被白氏扯的还有些不整齐,不由的又气又恼,又恨又急,“伍安,我不是让你看着些,你这是怎么保护的我母亲?” 那家丁亦是一脸的委屈,一字一顿道,“秋姑姑让我出去,说是男仆不入后宅,这是伍府的规矩。” 暖夏对梅夫人行了一礼,目光扫过秋姑姑和白氏,淡淡地道,“从伍安的话中,我倒觉得白夫人和秋姑姑倒是十分的懂礼还守礼。”这明着夸,暗着骂的话,秋姑姑和白氏自然是听得懂的,只是不敢发作。 暖夏的两个随身亲卫,便站到了屋子外。像两尊门神一样伫立在那儿,纹丝不动。 暖夏正色道:“白夫人此言差矣,梅夫人出身世家,名门之后,要不是战乱,她不至于嫁给伍县令,伍县令当年追她,可是花了三年,越难得到的东西,越会让人珍惜,相信他们还是有真情实感的,不然,他也不至于在城门上贴告示表示悔意,当然,伏湛大人刚升了官,从尚书升了大司徒,还封了阳都候。这女子自古以为,如果得到娘家的庇佑,那也会在夫家得到一定的尊重。这伍县令虽喜欢美色,但他更熟谙官场之道,他的岳父升了官,他不就此表表决心,你认为,极受陛后尊重的阳都候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吗?” 梅夫人闻言大喜,她与伏湛已失散十年。一直托人寻找,但未有结果。没想到,生父居然升了官了。还在寻找她。还知道了她的下落。不由的眸间湿润,心中又惊又喜,三分意外,七分悦然。 白氏看向秋姑姑,秋姑姑一脸的惊讶,“凌三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郁王去年才寻到的前朝旧臣,伏湛吗?” 暖夏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不会诓我们吧?”秋姑姑十分疑惑的道,“伏湛大人姓伏,梅夫人姓梅呀?” 言下之意,这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姓,怎么可能是父女。 暖夏从袖间取了一张薄锦图出来,卷落下时,那锦图中呈现一幅绣像,那绣像中有三人,一男两女,绣的栩栩如生,各自的旁边还绣着名字,“一为伏湛,一为梅婉,一为梅延儿。” 暖夏看向秋姑姑与白氏,“这梅延儿就是梅夫人本人,梅婉是她的生母,伏湛是她的生父,伏湛大人受前朝乱影响,一直不在家中,为了怕人以他之名报复她们母女,才让女儿姓了她母亲的姓,伏湛大人从去年就委托郁王替他寻找她的夫人和女儿,可惜的是,他的夫人在三年前已去世,甚为遗憾。” 暖夏又道:“既然缘分尽了,好聚好散,白夫人,你是聪明人,如果再不依不饶,你也得不到好处,伏大人一句话的事情,就能让伍县令丢官,也可以让你离开大盛。你不如在明天离开之前,收拾了些属于你的,梅夫人也允许让你带走的东西。这样一来,不是更加的实际。” 那白氏还似有不甘,撅着嘴似有不服。 暖夏又道:“伏湛大人是郁王五顾茅庐请来的高人,是陛下的左榜右壁,现在的很多法令,律令都是由他拟定颁发的。不然,你以为郁王本来只打算在嘉县留宿一晚的,怎么又会留了那么多天,还每天派着我到处去找梅夫人。你不会以为是他贪恋你的美色吧。” 白氏仍坚持已见道:“可,可,我怀了伍县令的的孩子。”说话间,她呜呜咽咽起来。 “怎么会,阿曼声音不由的提高了些许,你和父亲不过在一起一个月,怎么就能怀了孩子。”孩子都是四月才显怀,一个月,怕是吃不准,虽然阿曼是个未出嫁的女子,但这些她也懂些。 暖夏示意白氏坐到她的对面来,她道,“我是女医,我替你把个脉,确认下。如果真的怀孕了,那只能等程大人自己拿主意了。” 白氏便悻悻坐于她的面前,把手伸了出来。 暖夏把了脉,眉头不由的皱了一下,转头看向梅夫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47章 白氏有孕 梅夫人看向暖夏的眼神,心下已明白。本喜悦起来的心又被这个消息而打破,她明白,这白氏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给赶走了。 堂屋里打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微凉的秋风,吹拂起她的外衫裙角,露出她的里衣,旧旧的布料,显得有些灰白,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她心下烦恼莫名,眉头微蹙。 从小她的教育里,就被灌注了以大局为重这样的思想。如今,她还要端着正室的名份,替她的夫君着想。 知道她怀了孩子,她是昨天就知道了的,那时的她,心下一惊,不由的有些六神无主,又懊恼的气极,又无处可发泄,只能紧攥了自己的拳头,卷缩在自己的衣袖里,假装不知。 她所受的教养让她克制着她情绪与不安,她的内心起伏如波涛汹涌,她的面上也是淡淡的,平静的,像风拂过她的面容,毫无感觉。 阿曼可不像她那般教养,她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了一两步,在众人还未发觉时,她便一脚就踢到了白氏的肚子上,隔着她肚子外的锦衫,白氏还是痛得蹲下了身体,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阿曼早对白氏恨极,如今她对她所踢的一脚,不光是替她母亲报仇,也是替她自己报仇,看着她痛苦的面容,她只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与等她如何死下场的期待。 梅氏见阿曼如此,有些意外,心下不由的敞快了些,并没有责备于她,反倒觉得白氏是自作自受。 秋姑姑,急扶着白氏坐于一侧椅子上,见白氏如此沉不住气,只有叹息,没有安慰,又有些心痛。 再回头看向阿曼,阿曼一脸的倔强,不服气的脸。让她更加的不爽,她便迁怒于她,“你这孩子,我都派人去通知伍县令了,他必是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这一切只有他能决定孩子的去留,你平时看着文皱皱的,这会儿用的这样恨的劲,是打量着这孩子出生跟你抢财产。在他未出生前先除了她,好家伙,以后那家夫婿娶了你,那也是头痛的厉害。真是个厉害角色。” 暖夏看着伍安的脸上嘴唇动了一下,想替阿曼辩解,但最后还是未开口。 暖夏虽不喜欢白氏这样的人设,但是白氏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的。 秋姑姑一副十足把握的模样,“梅夫人,这伍大人年过四十,膝下并无一个亲生孩子,那总是遗憾的,如今有了这个孩子,他必是欢喜的,白氏如今这般,肯定是不能留在嘉县了,她还年轻,以后也不想跟着伍大人,只是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你必竟是嫡母,如果你好好养育孩子,那孩子对你自然是亲的。这阿曼必竟是你捡来的,与伍大人并无血缘关系,如果有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在你身边养着,那你和他不是多了一个牵绊,又有伏大人替你撑腰,你还怕伍大人以后对你不好吗?” 秋姑姑打量着梅夫人沉不住气,变了又变的脸色。试探道,“白氏从小被没入舞馆,也是苦命人,我们也只求一份安稳,不如,你给些安生立命的银两,我们自找一去处,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再交给你。写下契约,我们以后不认这个孩子。你看如何?” 这秋姑姑平时看起来虚荣心极强,脑子还不太灵光的样子,现在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精明强干的。 阿曼见梅氏犹豫,焦急道,“母亲,可别被她说的话语给忽悠了,她说的话能信,她们就不会来伍府了。” 秋姑姑语气加重,厉声道:“阿曼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虽是烟花女子,但也讲江湖义气的。如今郁王就在嘉县,可以让郁王做个见证,伍大人在场,郁王既是伏大人的伯乐,想必他也是愿意做这个见证的。” 阿曼还想说什么,梅夫人已点头了,认可了这件事情。 阿曼要不是伍安一直强行拉着,她怕是连这秋姑姑都要让她杀之而后快。 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既然她们自己达成了合解,她就没必要过多的干涉。不然,她这个冒牌的凌家三小姐,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之后她便回到了驿站,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房间。 这个驿站的房间算是这驿站中中等的一间房,里面摆设简单,一床榻,一圆几矮桌,几个蒲团权当了椅子的功用。 一个柜子,一个梳妆台都是半新不旧的。 幸好有一个已书架子上放了少的书,她无聊的时候就用书来打发时间,可惜她能认出的古文字来并不多,但这书上有些有图案,她也便乐意的瞧着。 她睡下后,到凌里三点,实在是睡不着了,才想起来,回来便进了房间,晚饭都没吃,现在肚子跟她打起了鼓,但起身披衣下楼。 这个时辰,驿站是不生火的,准备三餐的厨娘也是住在自己家里,天亮后才会来生火煮早餐的。 她便提起了灯笼,径直往厨房里去,厨房在一楼的主楼后院中,五间小矮房内。 身后的秋风习习,吹拂如常,透过衣衫,钻进她的外衫内,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发出了阿啾的声音,这个声音回荡在这凌晨,显得有些空洞与回音。 她延着这主楼与厨房连接的延廊,延廊上每隔几步便挂着的灯笼里的烛火,照的她的身影斜长,不多时,她推开了厨房的门,门未上锁,里面摆满了各种蔬菜瓜果,但都要用火煮了才能吃,她一直没有生吃蔬菜瓜果的习惯。 她环视了这厨房,瞄到了橱柜处,走到柜前,打开来看,里面空空如也,心下有些失落。又不想生火煮东西。 她便提着灯笼坐到了延廊的廊下,等着厨房五更天来生火做早餐。 说是五更天,厨娘一般四更天上下就会来的,来的时候也会带些已准备好的吃食,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她便信心满满的在此等候于她。 她才在廊下坐下一刻钟,耳边就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人的声音非常有磁性,淡淡的,悠悠的,语气柔和的时候,让人听着十分的舒服,“你打算就这样等着厨娘。” 她抬眸,看见郁王就在身边,此时的他,衣冠楚楚,像上朝一般的整齐,她皱了一下眉,也懒得起身行礼,“郁王也饿了,你先回去再睡会儿,等厨娘来了,我拿了食物给你送过去。” 郁王脸上平静自若,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道,“崔炎一直让我照顾你,如果你饿着了,那到时候他必会怪我,我屋子里有吃的点心,还是温的,我让亲卫给你送到你的房间,你自去吃。不要再在这儿吹冷风了。一个女孩子姑娘家家的,一点也没有女孩子家的模样,就不怕这三更半夜的遇到点,什么鬼怪,野兽的。” 他还想说的更加恐怖的,但话到嘴边便收了回去。 暖夏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种王者的孤独与落寞感,他的脚步放慢了些,暖夏便紧紧跟上,与他并肩走着。 他淡淡地道:“你对白氏怀孕一事有何看法?” 第48章 早点接我 暖夏手里的灯笼,已被郁王自如的提在了手中,那薄薄轻纱般纸糊的灯笼,里面的烛火放置的十分的到位,小小机关透着精妙。 无论灯笼随风左右,前后的转,那里面的烛台都是在正中不倒。 借着延廊下挂着灯笼中的朦胧烛光,暖夏对他瞥了一眼,他的目光一直正视着前方,见暖夏未做回答,灯笼尽量的往她这边挪了挪,她面前的路顿时亮堂了许多。 他便又开了口,语气难得的柔和,“伍德求本王留情,留下他一缕血脉,梅氏也有此意愿,想着留下此子,一来与伍德重修旧好,二来,也弥补她膝下多年无出的遗憾。他们的义女阿曼也单独请求了本王。” 提到阿曼时,他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快与意外,有些犹疑,停顿了一下,便接着道,“她要求处死白氏,去母去子,两个皆不留。还提到是梅氏的意愿,只是梅氏之前与本王提留下孩子时,伍德也在场。梅氏不方便透露其本来的意愿。”提到阿曼时,他的眸间,闪过复杂的情绪。 他从小就不愿猜女人的心思,小到三岁,长到八十岁。 暖夏侧头看他,稳稳地道:“殿下是想让我给你出个主意?” 郁王此时已转过头来看她,看到灯笼下烛光照在她的脸上,那种透彻闪着光,仿佛在他的心里也照的亮敞。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才道:“伍县令和梅夫人成婚十多年,一直没有子嗣,才收养了阿曼,阿曼一直寄在梅夫人的名下,没有行过正式的收养仪式,听说是伍县令一直坚信梅夫人能够自己生出他们的孩子来,才一加的阻止。他说的话应是真心,梅夫人也是聪明了,她虽不喜白氏,但是如果能得到一个孩子,想必她也是愿意的。这可以从她这些年对阿曼的悉心照顾和视如已出可以看出来。” 想到阿曼,她也有些犹疑,毕竟她亲眼目睹了阿曼脚踢白氏的当场,要不是当时的秋姑姑站在白氏的身边,顺势的挡了一下,又扯拉了白氏一下,此时白氏的孩子必是保不住的。 她看到郁王眼中的期许,她接着道,“阿曼从小是孤女,虽被梅夫人收养,但一直未给她正名,怕是心里对白氏的孩子有些排斥,不如王爷,去趟县衙,把伍德,梅夫人,阿曼,白氏都叫到当场,顺势众人在场,让她们自己来决断,这孩子的如何去留。不然,王爷无论是怎么处置,总有人会恨上你。也体现不了你的公平公正。一来,伍德虽人品不佳,但官声除了在白氏这件事情上,其他也是有所功绩的,现在,慈县正乱,嘉县不亦再乱,借着此事,王爷如果能处理得当,那凭着伍德和伏大人的关系,伍大人日后也是可为朝廷办事的。你虽处理的是家事,家事却连着国事。” 郁王不由的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她一个庶女的见识,居然与他对她所认为的还要开阔。令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外。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以示赞同。 说话间,暖夏的房间已到,那开着门的一条缝中透出来阵阵的香气,她顿时欢欣着小跑着进去,看到桌上满满的一桌子吃食,都是热腾腾的冒着热气,她感激的转头看郁王,满脸的欢喜,那真是由内而外的透着高兴,便自然而然地对他福了一福道,“王爷,多谢了。” 郁王微微一点头,便转身离开,未进她的房间。 想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他不由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微微的一蹙眉。 暖夏吃完夜宵,快到四更天,见着天色还早,便又睡下了,再醒来时,天色已放亮,看着日头,已是快用午膳的时候,或许是夜宵用的很多,让她并没有饿的感觉。 她起身梳洗了一番,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素衣,下到一楼时,就看到崔浩从外间进来,抬头与她的目光对上,崔浩一脸的欢喜,对着她行礼,“凌三小姐。” 她也是心下欢喜,开心的迎了上去,“崔浩,你怎么来了。慈县的匪祸已平了吗?崔炎让你来的吗?” 她一边抓着他的手臂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弄得崔浩一脸的思索,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最后他才捋一捋顺序,挑了重点的说,道,“少主他很好。匪祸虽平,但还需要几天料理,他怕你等急了,让我先来一步,跟你说一下。越县先不急着回去,等他来了,再接你一道回去。” 这嘉县和慈县两县间都有崔炎的手下,应该每天都有书信的往来,这崔炎又何必派崔浩亲自走一趟,多此一举。 她在郁王的房间里每天都能看到崔炎的书信,他的笔迹,很明显,在写落款崔字时会少一点,山下少一点,那字也显得十分的清秀,她当时,就忍不住问郁王,这崔炎这崔字为什么少一点。她记得郁王当时的回答是,“他从小就习惯这样写,我也提醒过他,他一直没有改过来。” 暖夏看向崔浩,他这满头大汗的,她便在驿站付了银钱,让人去后厨准备些丰盛的午餐招待崔浩。 见他吃的狼吞虎咽的道,“你用完午饭,是留下来,还是别有任务。” 她的语气柔,似有试探。 崔浩抬眸看她,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转了一圈,才道,“三小姐,这,这保密。”他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她就明白了他另有任务。 便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又接着他的胡吃海喝。 他吃到快一半时,郁王派人前来叫暖夏去一趟县衙用午饭,来接她的马车已停在门口。她看向来接她的亲卫,一脸的不情愿地问道,“可以不去吗?” 那亲卫认真的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答,“必须去。” 暖夏便只好站起来,看向崔浩道,“你执行任务前,记得给崔炎回个信,让他早点来接我。” 第49章 向你解释 崔浩看着暖夏上了马车,又回头自顾自的吃着他的午餐。面前的一大堆久违的肉食都是他所喜欢的,也对得起他这一路赶来,早饭都来不及吃的艰辛,一路跋涉。 那马车平时都是郁王自己乘坐的,布置陈设一如自带着低调的奢华,郁王和崔炎虽是表兄弟,但两人洁癖都如出一辙,他们的马车都不允许他们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无论男女乘坐,这会儿居然让凌暖夏乘坐,还派人文将军在那儿亲自等着。 崔浩有一次很奇怪,问崔显,“显兄,少主的马车居然让凌三小姐乘坐,好生奇怪呀。” 那崔显若有所思,在他的脑门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你小屁孩,这样明显也看不出来。”见崔浩一脸的茫然,他不想再卖关子,道,“少主到了该娶少夫人的年纪了。” 崔浩还是一脸的懵,看向崔显,“这跟娶少夫人有什么关系?” 崔显无奈又有些无语,但压低了声音点醒他道,“他对凌三小姐上了心,他喜欢凌三小姐,他想娶她当少夫人。这马车,他可是说过的。只有他和他的未来夫人才可以乘坐的。” 崔浩记得,有一次,崔炎,在岭南时,随京官来岭南宣旨的浣沙郡主想乘坐下崔炎的马车,当时他就板着铁青的脸,一本正经的说过,“此马车只有他和他未来的少夫人才可以乘坐。” 崔浩才恍然大悟,呵呵地笑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收住了笑,他叹道,“这下好了,这少主多年未近女色,目不斜视的,军中都怀疑他不喜欢女人,我都担心死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蜜汁大鸡腿,看着这暖夏上了马车,他想到这些,他手里的鸡腿顿时就不那么香了。 他有些郁闷起来,心里嘀咕,郁王也喜欢凌三小姐。这两个人,要么不喜欢人,喜欢都是同一个吗?天呐,他要赶快告诉少主,让他在郁王前面截胡。他可是皇子呀,如果到圣上面前求了一道圣旨,那,他家家少不是凉了。 不明所以的暖夏隔着马车帘远远的看见,这崔浩从驿站里出来,急急的上了马,上马时没踩稳马缰绳,顿时一个失足,又被他稳稳的看稳,他看向四周,确定没有看他,他才重新回到了马上,第二次,稳稳上了马,一拉缰绳,策马而行,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暖夏坐在马车上,不由的捂嘴一笑,这崔浩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 马车在平路上缓缓前行,算着时辰,眼下也过了用午饭的时辰,这莫不是请她吃下午茶,她最讨厌捉摸人心,此时也不想费心思去猜,到时临场发挥得了。 马车在车夫一阵喝令后,停了下来。 县衙前面的家丁也很快拿了下马凳过来,一副殷勤模样。 暖夏下了马车,郁王的亲卫跟在她的身后,她一个回头,询问道,“文将军,白氏的事情了结了吗?” 文将军是郁王的亲卫,侍卫长,四品将军。任务就是保护郁王的安危。 文将军面色平静,答:“这个我还真不清楚,王爷一大早就来了县衙,他命我一直留在驿站,等你起身后,带你去县衙用午饭。阿武一直跟着他,他应该清楚。” 暖夏一脸的疑惑,什么叫一直等在驿站门外,怕她跑了。还派一个亲卫将军亲自等着。 她莫名有些无语,两人说话间已进了县衙正门,往一侧的后宅而去。 后宅正厅内,伍县令,梅氏,白氏,阿曼都在厅内。 郁王却悠闲的坐在后宅外的延廊八角石亭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一手捧着一本书,那厚厚的竹片串起来的书中,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让他看得如此入迷,目不转睛。 另一只手上拿了一只茶盏,喝完后,又自倒了一杯,那茶盏拿在手中,再喝了一口,又放回到他面前的石桌上。他面朝外,正对着他面前的那条长长深深幽幽的延廊。 暖夏并不知道,郁王在此处坐了差不多一刻钟,目光也时不时会瞥向这延廊的方向,只是看到这廊延画面中没有他想等的那个人的身影而眸间闪过淡淡的失落。 暖夏和文将军进来时,他抬眸间就对上了暖夏的目光,面上表情未见波动,心下浮上一丝暖色,喜而不外露。 暖夏见他今天穿的还是昨天夜间的那套衣衫,只是外面加了一件稍厚的披风,轻轻的披在他的身上,一副儒雅王者风范。 走到近前时,文将军便退到了一旁,他一摆手,他便转身离开。 他目光一瞥,示意她坐在他面前的另一把石凳子上。 她才坐下,就取了桌上的糕点,虽已放凉了,但味道还是很新鲜。她叹道,“这新鲜的牛肉再配上薄薄的饼皮,再用小火油慢慢的煎烤。真是好味道。” 想着,这个时候,也只有郁王殿下才有这样的待遇。 她见他一直看着她,她一抬头,他的目光看向别处,他道,“本王一直不喜欢应酬,有时候就想一个人,不管这世间的凡尘,但一想到有人对本王的期待,我身为皇子,身上担着的责任。还有我的母妃,我便强撑。本王外表看起来一副严肃模样,但本王实则是为了更好的掩藏本心。” 郁王对暖夏说的话,暖夏有些云里雾里。只是低头顾着吃。腹诽,我这又不是心理医生,不用跟我讲这些。 而她并不知道,郁王的亲卫,阿武,前几天跟他的几个手下在驿站用餐时谈笑间,提及了暖夏曾对阿武吐槽郁王的话,‘你家王爷长得帅气英武不凡,就是总是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就怪吓人了,这说起选侧妃,那要找个不怕冷的,才好。’ 那只是一起用餐,说笑间的谈资。 没想到郁王听得一清二楚,见到他从二楼下来时,他们是立马收敛了,住了口,离开的离开,逃离的逃离,想着他后来没有惩罚,应该是没有听清。大家便放了心。 没想到他一 一记在心里。便有了后来,凌晨送夜宵。今日让马车等她的行为。 暖夏贪着这糕点好吃,又多吃了一块,看向郁王,想着这吃了这些,也好歹安慰几句,不然他心情不好,找她麻烦,她这背井离乡的,又斗不过他,又没有想帮的。 她指了指面前的几碟糕点,“王爷,你看,这桂花糕,抹茶糕,笋丝圆团,鲜肉薄皮饼,样样都是好吃的,可有人喜欢桂花的香味,被桂花糕吸引,有人喜欢抹花的绿色,总之各人各爱,可见人人喜欢的东西,随其心性,口味皆不相同。” 她顿了顿,“既然命运,让你成为皇子,那皇子本就是高高在上的,自然比普通人多些威严,不然怎么治军,怎么替陛下分担国事,那王爷如果说认可了自己的身份,那只能好好的成为王爷,然后才能成为自己,在王爷与自己两者间找到通点,也时尔放松下自己,比如,跟 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赏赏花什么的。公事分明,公事时,威严处理,私事时,问问自己的心,情理法外,只要事情是合情合理合法的,那让自己的心做回主,也是为人的本心。” 她心里思忖,这不能改变,只能慢慢接受,你比很多人好多了,衣食无忧,出入皆奴仆,有人为了舍生忘死,有人爱你不得而自缢而亡,这些都是你的魅力所在。你还在这儿顾影自怜。 这是那一出,是又找她帮忙还是。。。。 他嘴角含笑,“你是唯一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对我开解的人。”他的表情自若,看不出什么变化。 她尬笑,“王爷,其实你是皇子,大家对你有所期许也是正常,这也是你的存在价值不是。你瞧瞧我,一个庶女,从小生活郁闷,爹不疼娘不爱的,似有若无,我也很痛苦的。但是,我想通了,好好活着,过我自己想过,能过,真正能过的日子,就行。不强求,不抱怨。坦然一些。快乐一些。”她不由的一叹息,“你还有母妃,我亲娘我都没见过一面。” 郁王便引开了话题,“吃饱了吗?” 她喝了一口茶,盖上茶盏,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起身,“跟上。” 第50章 顾全大局 正厅内伍县令正端坐于方几前,一脸的无精打采的喝着茶,时不时目光落在梅夫人身上,那白氏,虽已怀了孩子,但他的目光并没有过多的在白氏的身上停留,只是偶尔去瞧那白氏的肚子,要不是从清风药铺请过来的大夫,说她是真的有了身孕,他还真的是不相信,她那纤细柔若无骨的腰,真怀着孩子。 这孩子可是他与梅氏一起努力了很多年都未能得偿所愿的事情。 他虽然对白氏喜爱,也想过好好待她,但是在驿站屏风后面听到了她与郁王的话后,他觉得是真心错付,对白氏毫无留恋,只是孩子,对于他来说,他想要,而且还是必须要的那种。 他私下里探过梅氏的意思,梅氏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必竟是他的骨血。对于她的通情达理,豁达大度,他心里十分感激。 此时,郁王让他们自己商讨好,把最后的结果告诉他,有一点,都要满意,才能结案。 他看向梅氏,梅氏正端坐着,她的面前方几上摆了不少的首饰与银两,还有些许的金子,这些都是她重新归位后能够分配做主的东西,她豪无例外的全部都拿了出来。 梅氏今天换了身淡咖啡色的外衫,在领口和袖间绣了淡淡的吉祥纹路,材质用的是上好的锦锻,虽半新不旧的,但衬得她今天的容光焕发,正室派头十足。发髻向头顶绾起,发髻间一只吉祥如意合欢花造型的首饰头面,上面镶嵌了不少的珠玉,绿宝石的耳坠,在室内的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满室生辉。 她站了起来,面向白氏,手里尽数捧了这些东西,用一个布包包着,神色镇定,缓缓 走向白氏,嘴上扯起一个弧度,强硬的笑着,“海棠,我有多少家底,你是知道的,这些天我也在外面流浪,身上也所剩无几,这些是早年间老太太在世时给留的一些家底,还有我出嫁时,亲族所送的一些,这些都是我的诚意。”说话间,她手往头上去取那头面。 白海棠的语气柔和带着微慵懒又字字犀利,她一抬手阻上了她,“夫人,不必了。那头面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最后想念。你就留着吧。在府里这些日子,是我对不住你,你若要怪,就怪你的夫君无情,孩子,我想过了,留下,这些银财呢,实在太少了。郁王不是在嘉县吗?让他拿些出来借给你,你见到你父亲后,再想办法慢慢还给他,想着郁王看在伏大人的面上必会相借的。” 白海棠看向屋子外站着的秋姑姑,在她使了眼色后镇定自若道,“我呢,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养胎,这嘉县,伍县令发了那样的告示,我自然是呆不住的,你再给我置一处宅子,不用太大。三进院落便行。” 白氏与伍县令和梅氏夫人最后商议,就是给白氏一幢三进的宅子,一千两银子。签字化押,伍德,梅氏,白氏都签字,化了押。又有郁王当场作了证。 回程的马车上,郁王和暖夏同车而坐,暖夏翻着白眼,想起阿曼看着白氏的眼睛,都想把白氏吃进肚子里去。 她一手撑着下巴,叹息道,“白氏也算是花容月貌,可惜就是对王爷你产生了投靠之意,便被伍县令给抛弃了,还如此决绝,从原来说好的一万两银子被谈到了一千两。连自己的孩子最后还不能跟着自己。” 外车帘边的秋风慢慢的灌进来,直灌进她的外衫里,她冷的真打了个哆嗦。 一切郁王都看在眼里,他淡淡地道:“这是她自取其辱,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歪心思,才造成的下场。孩子跟着她,以她的乐籍身份,没有脱籍前,她的孩子都没办法参加科举,只能是入乐籍或为奴。跟着伍德,孩子总算也有个好归宿,有梅氏那样的嫡母,他以后的前途自然是比跟着白氏要好的多。至于银子,伍德品行不佳,但也不是个大贪官,这一千两银子也是他好几年的俸?。” 他面上显出淡淡的情绪,一手扶住了他的额头,低头,闭了眼道,“这个阿曼倒是在场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是那天她来找本王,可是语气极坏,一副非要至白氏于死地的情景。今天倒是怂了。” 暖夏深叹一息,看向他,“王爷是聪明人,这阿曼她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现在这个结果,除了对她,可能对每个人都好。便就不要再过多的计较。” 郁王心下明白,阿曼身为义女的尴尬身份,她一面替梅氏不平,也看不惯白氏之前对她们母女所做的一切,眼看着白氏与伍德因为一个孩子又被牵扯在一块,自然是心有不甘。也是正常的人之性情,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未谙世事,性情中人难免性情行事。 第51章 重回越县 暖夏再回到驿站内时,崔炎便在驿站内的一楼正厅内坐着,只看到背影,暖夏心中一怔,甚为欢喜,便相熟悉的小跑坐到了他的对面,看到他自顾自的倒着茶,就这几天没见,他的身影明显消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清瘦了几分,倒显得更加的精神与更多几分俊朗。 她的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心下欢喜,便道,“崔浩午时来告诉我时,说你还要几天,没想到这会儿,我去了一趟县衙,你便坐在驿站里了。慈县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郁王与她同坐马车而回,但在马车行进到珠宝斋时,马车便他要求停了一下,他便下了车,也没有交待去向,只让文将军把暖夏先送回到驿站,才去接他。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暖夏也是聪明人,自然也不便多问。 崔炎抬眸间闪上淡淡欢喜,闻她说起慈县的事情,便眸间闪过一丝悲悯,眼前浮现那许多的悲凉画面来,他道,“本来是还需要几天,有清风派帮忙,事半功倍。我便能抽身出来。太后知郁王受伤,便急派人前来,下了口谕,让我送他回越州。” 她噢了一声,自倒了一杯茶喝,满脸堆笑,“那我大师兄也在慈县吗?” 说起这个大师兄,崔炎不免蹙了眉头,这个大师兄他在慈县见了,长得一表人材,时不时提起暖夏,这次他从慈县回来,他来提起,提起暖夏之时,那脸上的淡淡笑意,让他总是觉得他对于她过于关心,他甚为不悦,但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只是跟他说了,他这次会顺路送暖夏一起回越县,如果他想见她,等他自回到越县自去见便好,要带什么话,他也不好带,让他自己见到暖夏时再说。 他回神,见暖夏还在那儿等着,便道,“见到了。他一直跟着你表舅舅秦含娘一直在忙,见到了,没说上几句话。” 暖夏一脸失落的看着他,“那我们什么时候起程回去?” 崔炎道:“明天。” 他刚到驿站,驿站的县丞已跟他汇报了郁王的情况,这郁王在暖夏的精心照顾下,身体和精神明显好了,也添油加醋的加了不少他并喜欢也并不爱听的话,把白氏如何在驿站里对郁王,郁王如何待暖夏等等都统统讲了一边。 崔炎此时抬眸看暖夏,“你对大师兄很是关心?” 暖夏道:“我有五百两银票在他身上,上次慈县的客商来取药材,赚的分红,换成了银票,由他保管着。钱嘛,总是拿到手里才能真正的安心。” 她说话间脸上挂着笑意,微有尴尬。 崔炎此时脸上才露出轻轻的笑意,“五百两,就能让你开心成这样。”她想起,白氏和伍县衙都有了夫妻之实,成了他的小妾,怀了孩子,等到孩子生下才能得到一千两,她光用一份生意的提成就赚这样多,都可以买间大宅子了,这五百两当然多了。 但想到崔炎是岭南王的世子,从小自然也是金尊玉贵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自然也是九看法一毛。 她道:“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到时通知我一声,我现在到街上去逛一下,买点好东西。到时带回去给我爹。我爹不是快做寿了吗?” 崔炎,见她起身,但也站了起来,紧跟在她的身后,“我此时无事,我陪你一起去。” 她转头,看向他,心想也好。这等没钱了,让他付也是好的,最多问他借,到时再还。 她和他在街让溜了好久,回来时都是大包小包,崔炎替她提了,她想着,崔炎这样的将军,能替她提着这样多的东西,实在是有面子,又想着,这样的事情,不能传到喜欢崔炎的那个郡主那儿,不然,到时这个报复性极强的郡主,那就是一个麻烦。 她回到驿站时,望着她面前的一大堆的礼物,崔炎都为她付了钱,总共是一百两银子,她才赚了五百两,此时却花了一百两,不由的有些心疼。 但她挑好礼物,那包装盒都花了不少的心思与银两时,便又欢喜了,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的第一次挑选礼物,这礼物挑的也都是她所喜欢的。 有首饰,玉器,笔墨书砚,衣衫,绸缎。 这些东西里,最喜欢还是那件,紫玉百合花的流苏钗,不大,插到发髻间十分的惹眼,那与一身蜀绵的衣服穿戴起来十分的漂亮,这是她用来送给姐姐凌大小姐的,还是替姨娘,弟弟,妹妹们也都选了礼物。 她正欣赏着这些精心挑选的礼物,崔炎敲了门,进来时,他已换了一身便装,墨绿的外衫,金冠上未有玉饰纯金,眉间淡淡,玉带上有几两块比较素的宝石,整个人显得有些黑了。 暖夏正拆着包装,又重新分封放好,门未紧闭,她让他进来,见他进来坐下,她道,“身上还痒吗?” 他脸上显出放松的模样,“你的药膏还有的好,可以给我些,以备不时之需。” 她道:“所有清风派的清风药铺门店都是有的。这会儿没有,可配的药草。等到了越县,我替你配制些。让你备着。” 他自行坐到了她对面的方几上,望着她脸上的面容,一脸的喜悦,不由的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喜悦,“你这样喜欢拆礼物。看来,凌知县平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些东西都是普通的很。” 她抬眸道,“好东西是有,但我不是庶女吗?前头还有姐姐,哥哥,总要紧着她们。” 他又道:“郁王刚刚回来了,也已经准备妥当了。我们需要提前出发,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我们就出发。”这时间说少也少,说多也多。 她只是坐他们的顺风车,自然是早些回去也是好的。便也没有意见。 她整理好的东西差不多放了一辆马车,全都堆在了崔炎的马车上,郁王已坐在马车上,一脸的正襟危坐,一副王者气派,目不斜视。 崔炎站在马车一侧,看着他的两个亲卫都成了暖夏的人了,一趟趟替她搬东西。 搬到马车都塞满了,暖夏才从驿站里出来,看向郁王又看向他。 崔炎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外加她还欠了他的一百两银两,她便走到了他的马车边上,笑道,“这马车上都被我塞满了东西。还能坐下吗?”崔炎笑道,你的东西放的虽多,我这马车也是隔层存在一层,把东西往隔层里再放点,没事的。还是能坐下。说着,他伸出手来,暖夏便欢喜的上了马车,虽未搭他的手,但是她上去知趣的坐到了侧座上,那地方已给她打理出来,也用心的铺了锦垫,坐着也十分的舒服,她才坐好,崔炎已上了马车,上马车时,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郁王。 郁王此时仍表面平静,未有所动。 风吹帘动,湘妃竹的帘子被放下来后,崔炎看向她道,“这两年辛苦你了。这些礼物的钱算是你的辛苦钱,你不用还了。就当是我送你的礼貌。” 听到此话,她是一口否定,一秒都不想等。 “不用,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你有钱是你的事情,我不愿欠人情。我还是要还的。到时,一找到我大师兄,我就想办法还给你。”她心里嘀咕,他故意提起,莫不是怕她不还钱,但她为人的原则就是该还则还,决不欠人情。 崔炎有些不解,他妹妹听到他如此说,早就挽起他的手臂,只是道谢,可她不旦一口否决,还如此的行为,不让有些费解,她此时只想跟他没有关系吗? 不由的心下有些郁闷,脸上淡淡的表情,微有变化。 暖夏从袖间取了一包锦帕包着的东西放到俩人面前的方几上,道,“我在越州行宫时,见你喜欢吃的就只有这个糕点,这次在驿站里遇到一个厨师,他刚好会做这一款糕点,我便跟她学了。我学的很认真,我把方法都记了下来。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可好吃了。郁王可没有。你尝尝。” 说话间,她取了一块递到他的面前,他一怔,张开了嘴,示意她喂他,她怔了怔,想着是债主,喂一下,也没事。反正她没事的时候,也喂个鹦鹉什么的。 他咬到那块糕点的刹那,他的心里十分的欢喜,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浅浅一笑,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来,面上微微发光,眸间带着对暖夏的几分欣赏,“凌三小姐,你这次回去,把这糕点也做些给太后吃,她也很喜欢。这款糕点从小她就喜欢吃,后来逼着我们几个孙子,外甥吃。我们吃着吃着也便喜欢上了。这些都是童年时我们最喜欢吃的东西,也是我们记忆里最喜欢吃的东西。” 她点了点头,“要再去一趟的,太后的头痛,我只给扎了一次针,不够的。” 想到她的扎针,他不由的蹙眉,这郁王那儿,他这儿,她扎的针实在是让他胆战心惊的,不由的微微一笑,“除了扎针,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 她一怔,“吃药,吃药太慢了。扎针快,效果也更好。” 他温尔一笑道,“那就扎针吧,下手轻些。必竟是太后,出了事,没人能够保你。” 她翻了白眼看他,“我的医术是很好的。我在学医的时候,大家都夸我,我师父,我师兄弟都说我是学医的奇才。你没见我扎鱼,一扎一个稳。只是扎针这件事练过手了,自然也是稳稳的,不会没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崔炎,面上轻轻拂过春风,他们这边有说有笑,时不时传出来笑声,郁王的马车上顿时失落落的,空落落的坐着他一人,他一脸的淡淡不安与不悦,隔着湘妃竹的帘子,也盖不住这马车里的失落感。 他从袖间自取了一个小锦盒,他打开锦盒,锦盒里放着一对玉坠,玉坠上坠着一个半圆的太阳,下面是丝丝的流苏,上面有红宝石,刻了淡淡的柳枝芽,还有一些小的吉祥如意的花纹,刻的人十分的用心。 锦盒被他紧紧抓在手里,紧紧的,十分的紧,整个人都有些表情复杂,很快他平复了心绪。 在江山与美人面前,他的内心十分复杂,在马车到达了越县时,他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选江山。 有江山时,还怕没有有美人吗?他是皇子,他的婚姻都是被内定的,也要皇太后说了算,还有皇帝说了算,如今那怕他真的有心要立暖夏为侧妃,暖夏此时在马车选择上也给出了他答案。 她的性子活泼,不嘉拘束,崔炎怕是她更好的选择,而且她与成舟的婚约还未解除。他一个皇子如果为了一个庶女,与成舟与争长短,他不仅少了成舟这样的一个人才辅助。也怕失了不少臣民之心,他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而且对于暖夏,她似乎对他也并不上心,他只是一头热而已,想着也是没有必要的。 越县到时,已到凌晨,他们是先回的越州行宫。 暖夏还是被安排在她原来住过的房间里,那一室书香,她累得也不感兴趣的。 洗梳后,倒头就睡。 皇太后早就歇下了。 郁王与她又保持了距离,她也不便打扰他。 一清早的,她便让崔火的护卫送她回了凌家,连早餐都未来得及用。 她回到凌家时,凌家除了小少爷没来接她,其他所有人基本都在大门口迎接,连家里的两只狗都被牵出来在大门口迎接她。 她心下觉得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夸张了。但也觉得自己的地位似乎有提高,便心里也是喜洋洋的,她回到凌家的后院。她的那个新的小院子也被收拾了出来,布置的十分的用心。 她心下欢喜,把礼貌分成了所有人,连家里的仆人她都一人给了他们一枝玉制的钗,虽然材质有些普通,但下人们还是十分的开心,觉得这个少主人不错。 对她的照顾在以后也是有所体现的,算是人际关系搞好了不少。 第52章 务实而为 暖夏从嘉县回来后的第二天,便睡到了日上三竿。午时用饭前,凌夫人便着人来催促她一同用午饭,但来叫的葛嬷嬷被阿阮迎进暖夏的房间后,看到暖夏懒洋洋的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又倒头睡去,再叫就没有反应。 她便也只好作罢。 因着暖夏她去了一趟慈县,又在嘉县耽误了些日子,坊间的传言便纷纷四起,结合了太后对她的一些赏赐,坊间都对她能成为侧妃的热门人选而在财坊里下起了注。 葛嬷嬷也下了几注闹着玩。 婢女阿阮因着自己家主子的原因,这些天从本来在府上的一个小透明,也变成了人人相巴结的一个小红人,莫名的连葛嬷嬷对她也客气了几分。 一大早从厨房里取餐也是从之前的分配到可以自己随意挑选,衣衫也从原来府里的三等婢女,穿上了二等婢女的衣衫,薪水也从原来的翻了两倍,人一下子也变得自信阳光起来。 午间,她端了一碗甜汤,放入食盒,提着那个食盒往暖夏的住处去,经过延廊时,就听到几个三等婢女在那儿延廊亭间围着闲话,隔着一道围墙,顺着风吹到她的耳朵里。 她饶有兴致的在那儿站着听着,她面前的月季花丛上的花开的正娇艳,粉嫩欲滴,上面还有几朵上面带着露水,显得水灵灵的。 她身后的一棵月桂也飘着淡淡的桂花雨。 不知不觉她的肩膀上,也飘落了不少,她听得入神未有所察觉。 婢女一号磕着瓜子,闲聊,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知道吗?这郑姨娘自从失去了管家权,这些天本就睡不踏实,想着三小姐有可能选为侧妃,她更加的不踏实,又听闻三小姐这一趟出去,连着我们这些三等的婢女都有礼物,她就更加的不甘心了,但她还必竟是老姜,能沉得住气,可那四小姐就不同了,她一夜未眠,天一亮,鸡刚叫,就跑去郑姨娘的住处,闹了半天,咒骂数落了三小姐不少难听的话,郑姨娘最后被她闹的没有办法了,便跑到夫人面前去告了三小姐的状。” 她又磕起了瓜子,引的那几个伸长了脖子想继续听下去的婢女家丁们,一脸的期待。 她接着又道,“可我们的三小姐现在还闷头大睡,呼呼不管。这葛嬷嬷已经去叫了她一次,她怕是像之前一样躺着郑姨娘,怕了郑姨娘了。” 另一个婢女的声音,带着意外,“不会吧,三小姐,我可是在渐醒楼下了注了,把我全副的身家押给了三小姐了。” 风从东边吹来,惊起一树鸟雀。 阿阮看了眼食盒,便不再听下去,自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她进到暖夏的房间,见里面躺着睡的正香的暖夏,她便把食堂放到了她房间的梳妆台旁边的花盆架子上。 那花盆架子上的花早就被人搬走了,空留着一些已风干的了泥土。 阿阮知道暖夏并没有深睡,便语气柔柔温和地道,“小姐,后天便是老爷的寿辰了,这族中的亲朋们都已经陆续的而来,连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四小姐也知道去老爷和夫人面前凑个数,点个矛的。您也要去表现表现,不然又被郑姨娘找借口诟病了。” 暖夏从锦被子伸出头来,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语气懒洋洋地道,“为人处事,一两天的表现,还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那样虚伪多累,四小姐你又不是有知道,她看见我不是嘲讽我,就是找我碴,这又烦又累的,还不如我多睡一会儿,得个实在。” 主仆说话间,葛嬷嬷第二次又来,一脸的兴匆匆,挂着笑意,进来就对暖夏行了个礼,“三小姐,快起身,太后送了来请贴,要求您帮着一家家的分发,这越城中的女子请的共有十个,每一家都要亲自送去,有的忙了,还要求在晚饭前送达,好应付明天太后设在行宫的选妃晚宴。” 暖夏一脸的意外,叹了口气道,“这太后还真会派事,这行宫里虽多是老弱病残,可这些天诸皇子已经到了行宫,他们的手下那个人不比我来得得力,为什么非要我亲自送呢。我的妈呀。” 葛嬷嬷见她一副小女子的叹息,还叫了妈,便只顾着劝,中气十足的笑道,“三小姐,这是太后看重你呀,你想想,由你一家家送去各家眷中,那无论是哪个人成了侧妃,那还不对你感激,欠下你一份妥妥的人情呢。”也缓了一缓,“你母亲也是同意的。” 她抬头看向葛嬷嬷,眨了眨眼睛,只好点头,让阿阮替她更衣,绾发。 第53章 浣纱郡主 暖夏被阿阮和葛嬷嬷一起努力打扮,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搭配给她在短短的一刻钟内妆扮上,对着铜镜内自己的模样,她都怀疑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她看向葛嬷嬷,不由的夸赞,“嬷嬷,不愧是在皇宫里做过教习嬷嬷的,这打扮的清雅不失秀丽,荣重还有余地,妥妥的首席女教习。” 说话间,已向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葛嬷嬷冷不丁让她夸了几句,脸上也绽放着笑意,“三小姐谬赞了,这还要三小姐底子好,是个美胚子,才行。” 穿戴整齐,正准备用些午饭,那门房便来通传,说是崔炎崔世子已在门口等待她的出行。 凌暖夏看向嬷嬷,看着她的表情闪烁,她才坦白道,“太后的口谕中,提及让崔世子为正使,你为副使前去送请帖。”见暖夏满脸的疑问,葛嬷嬷才继续道,“他对越县并不熟悉,由三小姐带着去送请帖,一来,太后想必是想让他相相小姐们,看他是否有中意的,二来,由您引导着去各家,您是知县府的小姐,谁还不能给你面子,万一碰上一个难缠的小姐,崔世子还能帮护您不是。” 她看向嬷嬷,看她挤字艰难,一来不想耽误时间,二来也不想看她为难的模样,毕竟她刚刚替她绾了一个好看的发髻。 她用手拨了拨,发髻间的一只流苏钗,流苏不长,上面坠了些纯白色的小粒珍珠,围着一个金托,镶了几片金丝叶脉的树叶形状的微小花朵,细细看着像是蔷薇。 穿戴整齐,她才踏出去,没二步,就远远的就听到凌迎夏在小院外门廊处传来的声音,尖利而极富穿透力,“凌暖夏,凌暖夏,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暖夏看向嬷嬷,向她摊了双手,一副为难的无语无奈模样。这位千金大小姐,一不如意就找她的麻烦,不管是以前的凌暖夏还是如今的凌暖夏,都是她泄私愤的受害对象。 葛嬷嬷对她认真的点了点头,“三小姐,你往侧门去,四小姐奴婢替你应付。”她好歹也是夫人身边的人,迎夏总要给她几分薄面。 暖夏和阿阮互视了一眼,暖夏立即开溜,急急往侧门方向去。 她倒也不是说怕凌迎夏,就怕她纠缠,有理都说不清,那是种非常不好的体验。 她提拎着裙摆,才从后宅门房出来,就看见马车帘子动处,崔炎坐于马车内,虽隔着五六步路,她看得十分清楚,崔炎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她并没有在行宫见过。 她还未走近,站在马车一侧的崔浩便对她行礼,一脸的严谨,“凌三小姐。”说话间,崔浩已伸出手来,手背向上,示意她上马车。 暖夏并没有把手搭上去,而是招手,让他凑近,才一本正经的神秘低声问询,“这马车上的小姐是谁?”说话间,还忍不住看向马车内的两人。 崔浩倒也不隐瞒,“是浣纱郡主。皇后的侄女,对我家少主一直纠缠的紧,我家少主说了,如果凌三小姐能帮他解决这个麻烦,他对于你欠他的那一百两就不用还了,还再送五百两。” 她一脸惊讶的看向崔浩,这虽说是笔好买卖,但这浣沙郡主对你家少主的情义不止一千两吧。 她领会的点了点头,转头对府门口自家的小厮道,“阿宽。替我备一匹马。” 她的话音刚落,陈宽才应声,崔炎就探出头来,看着她一脸的不容商量,“到马车上来。” 她看了看马车内的美娇娘,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他肯定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我们已经等你好一会儿。难道你还要让我们等。” 她只好上了马车,一入马车,她看到她常坐的那地方,还是空着位置给她。 她才坐下,那一直绷着脸一脸不悦的浣纱郡主先悠悠开了口,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你就是凌知县家的三女儿。” 凌暖夏大大方方看向她,对她仔细打量,这模样标致的很,五官精致,每一官提拎着出来,也是美的冒泡泡,这崔炎还真是有福气。 她今天的打扮也是入时的很,她身上的外衫都是时下最新的款式,首饰衣衫,浅绿色上锦绣上绣了淡淡的金丝线,上面时不时有若隐若现孔雀的图案,还是开了屏的孙雀。 她看得入神,崔炎清了清嗓子道,“还不见过浣纱郡主。” 她坐在座位上,对她尽最大可能性的行了一礼。 那浣纱的脸上什么表情都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她看向凌暖夏,淡淡地道,“免了吧。” 她才坐下,马车便已启动。 她心下嘀咕,这美娇娘在侧,硬要给她安个副使的名头,拿她当枪使。此人够阴险狠辣的。 她看向崔炎的目光里,顿时多了些许复杂情绪。 崔炎,目光却一直向前,他与这浣纱郡主一直坐着,实在是有些别扭,也有些拘束。 从行宫到此,一路也无话,要不是太后放了话,让浣纱郡主上了马车,一路同行,他死都不会同意。 马车上三人无话,浣纱郡主道:“世子为何要让太后下了恩旨,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随着我们一起去走访几位入选侧妃人选的人家。” 暖夏抬头看向崔炎,崔炎扭头间看向暖夏,又看向浣纱,随意道,“与你无关。” 那浣纱一脸的不悦,看向暖夏,暖夏的目光里透着复杂的情绪,见她欲发作道,“崔大人,这郡主如此的花容月貌,不如你把名帖给我,你们自在茶楼里喝点茶,一个时辰后我来茶楼里找你们,一定把事情给你们办妥了。” 浣纱一脸不解的看向她,“这是太后的旨意。” 她道:“太后的旨意是要求送到,表达太后的盛情,这些,大家都是明白的,非一定要崔炎亲自去,这跟着你们马车后面有如此多的随侍公公,挑出来,往各家送去,同一时辰,也不需要等这样长的时辰,这样崔世子便可以好好的陪着郡主了。这些差事,让臣女自去料理,郡主,世子,你们看如何?” 郡主闻言,甚为欢喜,满面春风,连连点头,看向崔炎,崔炎,却一脸的不屑。 “太后的旨意是,你也在所选侧妃的名单内,让你去送请帖,只是想让你与这些姑娘们好好相处,到时郁王选中了,大家也可以好好的相处,但是,传言你是第一个人选,这姑娘们把你视为银中钉,你觉得你一个去行吗?” 他的声音带着平静,但透着威胁与提醒。 暖夏想起这越县中,不光是他爹凌知县一个独大,那许知府就有一个义女,打扮好了,想送给汉王为侧妃,可汉王却看不上她,随口说了一句,让她去当郁王的侧妃,汉王在太后面前一说,递了画像,那义女便是稳妥妥的成了候选人之一。 这样的人她可是得罪不起,她跟许知府本来就有仇,一旦他授意她胡言乱语说几句,栽赃陷害她,那还是很简单的。 她便浅浅一笑,“正使这个责任还是很重大的,还请崔大人一同前往。浣纱郡主,您到茶楼等我们的消息,如何?” 浣纱一脸的意外,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小些,她居然敢这样跟她说话。 她稳稳地道,“太后让我上的马车?” 她的言外之意,是她也要跟着一道去。 暖夏见崔炎一直在跟她使眼色,她便认真的当起了这个恶人,“浣纱郡主,你的容貌跟天仙似的,这越县的人好多的单身,一瞧见你,等下把那路都堵了,那我们今天的请贴还送不送了。” 浣纱虽年轻,但这样的话听过太多,虽受用,但并不实用,她道,“我就在马车上待着,你们爱坐马车坐马车,不爱坐马车就骑马。”反正她就是一副不下马车看你们能耐我何的模样。 第54章 侧妃人选 暖夏对着崔炎微微的摇了摇头,崔炎便不再说话,他亦没办法赶浣纱郡主下马车,只好作罢。 语气却显的有些冷淡,“郡主,爱跟便跟着,如果有任何的闪失,崔某不会担任何的责任。” 见他松口让她同坐马车,浣纱郡主欢喜都写到了脸上,语气平和,透着欣嘉,认真的拼命点头,连连保证,“我不会让你担责的,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写保证书的。” 暖夏上马车前,便看了她们的马车后面跟着一大群的人,有二十个侍卫,二十个宫女,二十个太监,外加赶马车的车夫,崔浩,连同她们三人,一共六十五人。 浩浩荡荡走在这大街上,整整齐齐,衣衫还都是各有各的统一。 侍卫的衣服以绿灰为主,宫女以素纱外衫为主,太监服以绛红为主。这一队伍像奥运会走的方阵,十分的养眼,个个精神气十足。 马车也行进了大概不到一刻钟,暖夏已在马车上用毛笔绘制了路线图,她与崔炎比对了这去的几户人家所在的地方,路线,都尽量把这些人家按到一条线上,这样一路行进,免得走回头的路,必竟这六十五人,浩浩荡荡的走着,十分的显眼,路程也会有所拖慢。 暖夏收起毛笔,随手从头上拔了一支玉钗下来,指在这面前的一张自制的地图上,并未抬头,“崔大人,你看,我们从第一户赵家开始往这钱家,再往孙家,再往李家,这样一路下去,刚好在一条直线上,你看这样路线是否妥当?” 他认真的凝视着面前马车内小方几上的这张自制图,薄薄的一张布,上面有越州城中各家所有的地方,在哪条街,哪条巷,连着那几户门前有口井都画到了里面,并用各种不用的颜色给标注出来。 他略微一侧头,看向暖夏,随意道,“你不是不通文墨,这图是你绘制的。”他的眼中有些疑惑,心下又不吐不快。 暖夏大大方方地道,“这图是我大师兄给我的,是他绘制的吧。改天碰到他,我问问他。”说起大师兄,暖夏的眼上泛上一层淡淡的光,脸上也多了几分舒展。 浣纱郡主一直坐在一旁,看她们,一副情投意合的模样,不由的故意道,“凌三小姐,听闻你的未婚夫成舟成公子由陛下亲颁了旨意,亲封为嘉县候,真是可喜可贺呀。” 这话中有话,充满着仇意,但浣纱郡主的脸上显出淡淡的不怀好意与看你笑话几种复杂的情绪在她那张美人脸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暖夏看向崔炎,此时马车侧帘子外一阵风穿进来,吹起他额边的一缕碎发,不多,飘在他的额前,她看着十分的难受,便用手替他拨了拨,“这碎发最是麻烦,想除了它,又怕少了它,此处空空的,不除它,它一随风就飘起来,不能绾入发髻中,也是着实的难受。” 崔炎并不抬头,在她的手触碰到他额前时,他一怔,抬起头来,心下随之起了波澜,待她的手撤回,又听她所说的话,他不由地道,“碎发的去留,由你决定。难受是难受,但等能绾进发髻间时,便不会难受。无妨。” 说完他又低下了头,看向那绘舆图,指着赵家,一本正经的道,“赵家是世家,因避前朝匪乱,才从京城迁来越县,自那时起弃文从商,如今他家子弟在本朝也出过几个将军,立了不少的战功,陛下有意拉拢赵家,想从赵家几个出色的女子中挑选出来,成为皇子妃。” 暖夏凝神细想,一脸的为难。 崔炎顺其自然的递了一杯茶给暖夏,他并没有看到浣纱刚给他倒了茶,殷勤的模样,此时的杯盏推到了暖夏的面前,她此时的心上正在滴血,把暖夏也当成了情敌。 “赵家的女儿有什么问题?”崔炎察觉到了什么,才问。 她抬眸看向他,接过茶喝了几口又放下,她并没有瞧见浣纱的表情,答,“赵家还在适婚的年纪女儿,一共有三人,赵婉玉,赵珠玉,赵美玉。赵婉玉十八,长得温婉可人,可是,她胆子非常的小,最怕打雷下雨,一打雷,她便会犯病,赵珠玉精明能干,在赵家几房子女中是拔尖的人物,可惜,她在去年遭了火灾,如今的脸毁的,一旦出门必会戴着面纱。还有一个赵美玉,庶出,从小养在庶夫人身边,庶夫人出生楚馆,她便也从小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会些绣花,吟诗,但其性情极其为他人左右,从小没有主见,但凡遇事不顺,便打骂仆从,对上是卑微没有底线。” 崔炎听后也忍不住的皱了一下眉头,打仗是他拿手的,最多不过一条命。 可这些却是头痛的,头痛起来想死都死不了。 他稳稳地道:“犯病是犯什么病?” 他说着话急急去翻那些世家女子的相关介绍的竹帛,那是用竹制成薄片,用麻绳相连,制成书简,上面画上该女子的容貌,家世,脾性等,在适婚年纪时送与需要相看的人家,以供对方来了解后再等一步沟通,提供方便。 按暖夏的理解,这些就像现代的相亲墙,每到双休,那公园里就是一处处的,都是这样的个人介绍,相亲角上到处坐着大爷大妈,给他们高学历,高能力,却十分忙碌没有男女朋友的儿女寻找他们的未来另一半。 “每到春暖花开,她便会控制不住自己,拿刀乱砍人,平时吃药控制着,便跟常人无二。” 他看了一遍,抬眸看她,一脸的疑惑,“这上面都没这些介绍?” 她舒出一口气道,“这世家能入选后妃,便是天恩,也是改变世家以后命途的其中一条捷径,谁家不愿。朝中有人好办事呗。这些都是我母亲为了替我长兄择妇才花重银探听来的。都是一手的密报,没想到让我在这会儿二次利用了。崔大人,这太后为了公平,为一户只送一张请帖,那是选谁呢?” 崔炎随口便道,“皇子最重子嗣,选宫女容貌也是排在首位的,这犯病的自然是不行,对子嗣也不好,选貌美,不犯病的那个。” 她便把一张请贴的竹简牌牌递放到了崔炎的面前,见他写下,赵美玉的名字。 她便去翻下一户钱家的相关女眷情况。 这太后给的差事是好,就是来得十分急,这相关资料有些是现在的,有些是后备的,还有一些是平时听来的,一起凑起来,现在还要挑挑选选。不由的感觉这活还是不简单的,干的好银子不会少,干不好,也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这孔夫人都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钱家,钱家在越县是富商,捐了不少的修桥铺路,每年大盛朝出现什么洪灾,匪灾等等,钱家都会第一线组织人力,物力,出钱又出力的帮扶着,钱家主要是经常珠宝首饰,布匹,马匹,等等,在众多领域都有涉猎。 在大盛朝也是十分有名望的,朝中大臣,皇亲国戚都愿意娶他家的女儿,或把女儿嫁于他们家中族中的子弟。 钱家与赵家不一样,他是越县本来的原住民,一直在越县做着贡献,在越县也是得人人敬仰的,人家。 暖夏抬头看向崔炎,侧目瞥见浣纱郡主已打起了瞌睡,一手托着下巴,侧倒在一边的侧窗上,半着眼睛的她,长长的眼睫毛,呼赤呼赤的,她的模样真是标致,就连她一个女孩子看了都十分的激动,她可以说的有些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皮肤白白嫩嫩的,真的像剥壳了的鸡壳。 她再回头,发现崔火的目光正在看她,手里提着的毛笔,举在半空,已沾了墨。 她道,“钱家族中的女儿一共在适婚年纪且报与太后名册内的一共是两人,钱家钱枫兰,是个出了名的美人,标致,性情温和,处理果决,另一位,钱宜兰,容貌也是十分的出众,喜欢骑马,不爱女工,为人豪爽。两人,一个是长房嫡女,一个是二房庶女,钱枫兰掌管着家中财产,时常跟随其母在各处分店走动,她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钱宜兰从小父母双亡,寄住于伯伯家,但钱家对她也十分的上心,去年还花了重钱请了我府上的葛嬷嬷教授她绾发髻,理家管理的本领。我家葛嬷嬷当年可是在皇宫里做过女官的。连我母亲也十分的看重她。” 崔炎道,“钱枫兰,太后有提过,请帖给她。” 孙家,暖夏从侧面的位置上取了一条薄被,轻轻盖到了浣纱郡主的身上。 她道,“孙家虽非世家,但这陛下建新朝十几年前,他家已出过十来个文武举子,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为了平乱,也牺牲了五个将军,是户了不起的人家。他家的女儿,只有一个适合的,叫晚黛,孙晚黛,容貌平平,但对织布方面十分的懂行。年纪轻轻,自己经常了三家布庄。生意边布大盛。” 崔炎在竹牌上写下了孙晚黛三字。 李家,李家只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但李家向太后推选了李家的侄女,李梅,李梅原名杭梅,但她的生父,早年死于兵乱,她五岁时母亲便因父死而改嫁,她便只能来投靠为官的叔叔李远,李远,见她孤苦,但不顾其妻反对,硬是收留了她。 她便在李家做着下人的活,一面被人称为小姐。 自从李家主母病后,李远便把五岁的女儿也托给她照顾,让她帮忙着管家。 李家祖上出过太师,到他这一代已经没落,但是陛下为了拢络人心,在他儿子为救陛下的太傅牺牲时,封了一个候给李家。 李家虽没了男丁,但一直愁眉苦脸,想着女子没有个什么出头。 听闻太后替郁王等皇子欲在越县纳侧妃,但把主意打到了杭梅的头上,改其名为李梅。 李梅是跟着母亲嫁到李家,她父亲原姓杭,李远的夫人反对她入族谱,便没有改其姓,仍让她姓杭,在继父离世时,李夫人改嫁后,也没有办法让李远的夫人承认她的身份。 但为着这次太后替郁王选侧妃的事件后。 李远夫人便请了李家族老为李梅正名,让她入了族谱。 此四家,另外的几家也都一一选出了人选来。 这些人家都走访后,天色已渐晚,凌知县又派了人来请他们回家用晚饭。崔炎倒不推辞,浣纱也只能跟着他一块去。 凌家的家宴设在正厅,凌夫人和知夏也是准备了不少的各色美食。 凌夫人和凌知县坐于一席,占了主位。 另左右两侧,各有方几,蒲团设于方几旁。 一方几坐两人。 知夏与暖夏坐于一席,浣纱郡主与崔炎各自坐了一席。 她们的面前摆了六样小菜,有荤有素,还有酒。 凌知县一脸的笑意,举了杯盏,热情地道,“今日崔大人有幸来我府上用晚饭,真是让我府上庞壁生辉呀。” 这凌知县一向不擅拍马屁,这话说出来,显得有些生硬与不情愿。 看着他说话时时不时的看知夏,便知这话怕是知夏教他的。 崔炎举了杯,冷静道,“凌大人,客气了。是我叨扰了。今日出门匆忙,未备薄礼,改日我命人送来。” 凌大人一脸的淡然,“崔大人才客气,一顿薄饭,不足挂齿。崔大人,听闻太后她老人家对我家暖夏十分喜欢,这次还让她成了副使,这让凌某实在是有面子。也替我府争光,不知,太后的选妃宴,是否有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 崔炎思量,浅浅一笑,“太后有口谕,今天晚饭后接凌三小姐入行宫,准备晚宴的事宜,等到选妃宴结束,我会亲自送她回来。” 暖夏正吃着一只大鸡腿,这午饭就没吃,现在好不容易吃上了晚饭了。这才扒拉了几口,又给她派了新的差事,莫名的少了胃口,她怔愣了三秒,又在鸡腿上发泄般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看向崔炎,一脸的不悦,“浣纱郡主也在行宫,各皇子随行的正妃,随行的嬷嬷都在。选她们就好,她们哪一个都比我有资历。” 第55章 凌府晚宴 暖夏又咬了一大口鸡腿,眸间闪着光辉,如墨如星,看向崔炎,此时室内已点起了灯,铜灯坐架上一个个花树般的形状上,插了不少的蜡烛,室内明亮如白昼。 崔炎此时坐在她的对面,才递了酒盏送到了嘴唇边,只是轻轻的酌了一口,在喉间回味,这酒甘香醇厚,面上平静无波。 崔炎眸间一闪,眸间尽是暖夏的的脸,映入眸间,也映入心间。 此时凌知县和凌夫人,凌迎夏,都心下难免有些怯意,这冷面神在战场上可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人,这自家女儿如何能挑战他的威严,不怕他刀起刀落,白刀子进,黑刀子出。 听闻曾经在岭南时,崔炎便手起刀落过一个顶了嘴的婢女。那时他便不分青红皂白,杀了她,那个婢女才十六岁,正是二八年华,关于这件事情,在下午,暖夏传来崔炎和四个亲卫会入住在凌府县衙客房时,便提起来,当时,凌知县,凌夫人,凌知夏都生了怯意,就如那个冷面神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杀了那个婢女一般,而她们是见证人一样。 凌知县经过大起大落后,人平静了很多,对很多的事情也都有了别样的态度,但求平安。 凌夫人见过崔炎冷面门神版的画像,看着面相,恐怖异常,怕吓坏了小孩子,便通知了郑姨娘好生陪着五公子,不必出席家宴。 本生家宴上,嫡庶有别,这迎夏又总是胡说些什么话,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冷面神,到时影响了老爷的升迁。便一并通知了,不让她们出席。 崔炎却温和平静的心平气和地道缓缓道来,“宫中的嬷嬷们,也有越县人士,但都是久居宫中,都有各自的主子,难免受了女主人的影响,在挑选时,会有失公允。凌三小姐就不一样了,凌家从主上起出过不少的公平廉明的好官,这家风使然,太后在与凌三小姐深入交谈,观其行为后,对凌小三小姐的评价便是,有乃祖母的风范,凌家祖母,可是出身世家,文武双全的人,与太后亦是姐妹情深。多番考量,凌三小姐才是最佳适合的人选,切不可推辞了才好。” 他一番言辞恳切,语气平和,这完全与平时的为人处理截然不同,凌大人不由的一怔愣,看向凌夫人,这崔炎与传说的容貌不光不像,连这脾气也温和几许,并不像传说中那般,从不解释,无论对错,杀划果绝。” 他原本想好的说辞,此番不知从何说起。 挤眉弄眼一阵,凌夫人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表态。凌大人便看向凌暖夏,示意她少说话。 凌暖夏此时的目光却在崔炎身上,根本就没看凌知县,害得他一脸的焦急,上火,只好与知夏挤眉弄眼,让她提醒着她妹妹。 暖夏,看向崔炎,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一件事,本来就没经过她的同意,现在说的富丽堂皇,好像她必须接了这活,不然还是她的不对,硬塞给她的差事,还好像是抬举了她一般。 她无奈的浅浅一笑,举起杯盏,“崔大人。我敬你。”她此时并不想多说,知夏已在她的一侧扯了她的衣袖,她便不再多说。 崔炎举起杯盏,一饮而下。 浣纱郡主举起的酒杯停在半空,本想与崔炎碰杯,结果崔炎目之所及,皆是暖夏,她不免一阵不悦,都写于脸上,直举了酒盏,一盏盏的往自己的嘴里灌酒。 席间,诸人都有顾及她的面子,也与她举了酒盏,也说了些客套话,时有恭维于她。让她有些飘飘然,只是这崔炎和暖夏却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她此时虽坐在崔炎的身边,隔着不远。但是仿佛,她此时成了她们的阻碍,她内心极为不甘,又自觉失了面子,不受崔炎待见,又没办法甩脸子离开。 她此时也是待选的侧妃人选之一,只是,她只待选崔炎的夫人,而不是其他皇子的夫人。 她自我认为,都如此亲近于他,主动,可他仍不为所动,在她的面前还与凌暖夏这样低贱的庶女,眉来眼去,把她当成透明的空气,她实在是难已咽下这口气。脸上渐渐的五官有些失去了平衡。 但她又不想当着崔炎的面发脾气,以免影响他对她的看法。 她喝了好几杯,酒。盏内又自倒了一杯。 也听了些他们的对话,说的也都是这些入选的女子,明日到县衙集合,查看她们的女工,制绣,算帐,管帐理事,处理为人,品行操守等等的相关问题。 她好几次想着插嘴进去,但都没有成功,心下不免有些失落,又有很多的不甘。 她们聊了好久后,暖夏才看向浣纱郡主,真诚问道,“郡主,回行宫路途有些远,驿站那儿都住满了客,一下子没有好的房间多出来,不如,就留宿在县衙客房,我母亲替你安排了房间。不知你意下如何?” 驿站那儿住满了客是真话,这次与诸皇子随行而来的人,还在为选妃而来的各咱神仙,不在越县的官员,皇亲国戚的,都想来推荐下自己族中的女儿,侄女,哪怕硬塞一个远房侄女都行。 一时间,越县中高档点的客栈都入住的满满的,没有余房。连那柴房都住满了人。 浣纱郡主未及回答,崔炎便替她回道,“郡主我会让崔浩送她回行宫,保她一路平安,这郡主金尊玉贵的,怎么能住县衙这样的客房,她住不惯的。来人。”他才喊,崔浩便已进来,低头抱拳行礼。 崔炎淡淡地道:“把郡主送回行宫妥善安置,今晚你便住在行宫,明天一早,便护送行宫的女官们来此处,参加对越县众候选侧妃人员进行测评。” 崔浩答诺,中气十足,面无表情。 浣纱郡主望着面前的那些杯碟,好多都只是闻着香,没有吃上一口,又不好意思说,便悻悻的离开,心有不甘。又瞧了眼崔炎和暖夏,俩人此时一个正低头吃东西,另一个手上的绢帕,放在她面前的方几上,下巴托于绢帕上,看着面前的几样糕点,时不时的打起了瞌睡。 县衙中的客房,们于县衙捕快们休息的房间隔着一堵矮墙,朱漆木门,雕花醒窗,上面刻了仙鹤与花鸟,还有几颗寿桃模样的木刻。” 行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随着崔浩送郡主回去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去了。临走前,凌夫人还吩咐了府里的下人们好好招待了他们。 临走前,还人手送了一个礼盒,都是些不值钱的糕点,果品。 只有崔炎与崔炎随身的四个亲卫留宿在县衙。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他的对面的房间,这个小院落里一共有六间房间,两两相对,一面三间。 他们占了最大的几间,都分别收拾了出来。 崔炎的屋子点了灯,四个亲卫选择了一间四人床榻的房间。此时正齐刷刷,动作整齐。 趴在窗户口,看着那半打开的窗户里暖夏与崔炎的身影。 暖夏被凌夫人和知夏催促了要求着一直往这屋子里送东西,送了好多趟,最后一趟送了锦被,由侍女阿阮跟着送去。 进去时,崔炎正拿着那舆图在那儿研究,看得十分入神,她进去时,他都未有察觉。 她示意阿阮放下棉被,便蹑手蹑脚的抬脚离开,才走了两步,还在屋内。崔炎便瞧见了,头也不回,语气淡淡地,有些不悦,“我说,你这一趟趟殷勤的送东西,都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走。这是凌府的待客之道吗?” 阿阮很惧怕他,他的冷面,他自身周边所带的那种迫人的压迫感,让她看着就瑟瑟发抖,她跑的很快,已到了屋子外,而原本伫在门边的暖夏,还是止了步,无奈的转了身,一脸笑意相迎,镇定自若,“不是,这天色已晚,我很困极,也累了一天了,我想回去睡了。你这,应该不缺什么了,如果真的缺,我让婢女,家丁送来。还是说,你只是找借口,想让我爹安排一个美貌的婢女来照顾你。” 她想起,此时夜已深,而凌知县,凌夫人,连着二姐姐知夏也完全没有睡意,只是怕招待不周,一趟趟的让她往这屋子里送东西,甚至还提到了是不是应该安排了美貌婢女什么的。 崔炎吸了一口气,打趣道,“要真有,就送来。一个不够,要两个,一个站在门口,随时听我吩咐,一个在屋子好好伺候茶水。还有暖下被窝。” 她看向他,一脸意外加惊讶,叹了口气,语气温和,“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贵客,我爹娘怕照顾你不周,怕你因为照顾你不周,到时才发难,我与你相处下来这些日子,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她们也是一番好意,并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你这说笑的本事还是不用的好,你知道吗?你一撒谎,那眼睛在不停的眨,我已经发现好几次了。” 看着他不时的眨着的眼睛,此时已恢复了正常,脸上浅浅的一笑。 崔炎被她看穿般的在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自我释然,“你去告诉你父亲,母亲,我是武将,自小便在军营历练,不喜之套,如果我有什么少的,我自会着人去取。让他们安心入睡,明天选侧妃人员还需要他们帮忙招待。” 她看向门口,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脸上的疲倦之色,道,“在你歇息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不答。但不许生气。” 他看向她,眸间深意,沉吟一会儿道,“但说无妨?” 她话到嘴边有些后悔,但还是鼓足了勇气问道,“传言你杀过一个顶嘴的婢女,把她五马分尸,是真的吗?” 他眸间闪过杀意,又转瞬即逝,他不想骗她,也不想过多的解释,认真的点点头,面上似有痛苦之色,眉宇间淡淡闪过一丝悲悯,语中带着惋惜,“真的。” 她顿是无语,只想着逃离,这自己在他面前顶了那么多次嘴了,还欠了他四百两银子,这下,自己的死期是不是也快到了。 她面上表情十分凝重,缓缓地道,“那我也顶了嘴了,你会不会杀我。” 他一怔,缓缓思索,正色道,“她是通敌叛国之人,又在陛下的酒中下毒,她非死不可。”但最后他只是说了,“不会。”两个字,他一向不屑与人解释,此时也一样。 暖夏才舒出一口气来,一只手拍在胸脯前,自我安慰一番,“好好歇息,明天见。”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想着她对他说的话,是不是有些冲动了,他的表情凝重,面色不佳,明显他杀那姑娘是不得已而为之,又嫌她拔起他的伤心事,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她在她撤的快。 要不是他念在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怕真的会杀了她。她想着,等到选妃之事一旦结束,她要与他保持距离,不然,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光听闻他恐怖,那湘蓝郡主在坊间的传闻也甚为恐怖,听闻有一次,一个官家女子爱慕崔炎,打听好了他的行踪,打扮的花枝招展,在他必经之路上拦阻,结果被湘蓝郡主知道后,派人人到她家里当着她家里所有的亲朋的面,灌下了她一大壶的辣椒水,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吓得那小姐花容失色,之后但凡在她面前提起湘蓝郡主或崔炎,她便害怕的瑟瑟发抖,还做了一个月的恶梦,最后吃了很久的安神药才慢慢的变好起来。之后,远远看见崔家的马车便绕道走。 她不免替以后嫁与崔炎的人捏了一把汗,一个夫君是冷面神,婆婆还是辣手摧花,想想都害怕。 五更天时,阿阮就来叫她起了身,洗梳一应妆扮。 她梳洗好,自在房中用了早饭,才用罢早饭,就有人来催促她去前厅花园,各府的小姐们已陆陆续续报到,崔浩也接了行宫的女官们停到了门口。 她仍有睡意,妆扮好了,又趴在铜镜面前的梳妆台回笼了一觉,等到五更二刻才被阿阮一直推着走,才出的闺房门。 第56章 停尸房廊 阿阮紧跟着暖夏到了县衙前厅,此时的前厅内外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虽不是知县府里嫁娶,但皇家的事没有小事,凌夫人撑着病弱之体也忙里忙外,凌二小姐更是尽心尽责,样样事情亲力亲为。 连着府中的婢仆都个个面上容光焕发,享着主家的荣光。自己都好想被其他家府中的婢仆们能高看一眼,个个都勤快几分。 凌知县除了前衙忙公事外,其余时间也都出谋划策,尽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生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让人挑了毛病,用来随时拿捏他,影响他这次的升迁。 县衙前厅内,这儿平时是衙差们练耙的地方,虽收拾的十分完美,但还是有美中不足。 箭耙子固定的地方都是铜铸就的,太过于笨重而导致无法移位,只能在上面撤了放耙心的圆草盘,特意架起了,与其看起来还算匹配的纱笼灯,也特意换了最精致的宫灯纱,挂于两侧,以做掩盖,知夏特意让人在灯笼下垂了不少的流苏丝线编织起来的中国结,双喜节等等,以便有个好兆头。 原本的四周延廊下,都换成了新的灯笼,那灯笼上薄纱绢透出来的光,映在已落坐的各家千金小姐的脸上,映衬的柔美无比,个个温柔可人。 这些千金小姐们个个换了最时新样式的衣衫,脸上也都透着青春洋溢的光彩,容貌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出众,外加精通妆扮,都出落得落落大方,得体温婉。 练耙场四周的延廊正中心原本就有一个台子,知夏让人又搭高了几丈,在上面可以把下面看的一清二楚外,还能眺望原先查看不到的最后几排方几上的落座人。 虽是不到六更的时辰,各家的小姐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到来,按着她们的身份年纪落座到彼此已为她们安排好的座位上。 明显这些女子们有彼此相熟悉或有亲戚关系的,都三三两两结伴坐于一处,交头接耳,耳畔低语,说到入心处,拿着绢帕,或用手斯斯文文的掩嘴而笑,笑不出声,显得温婉可人。 但在暖夏的眼里,着实是一种强忍着的难受,显得有些做作。 她刚到前厅,知夏便向她招手,才走近,知夏便热络地扯了她胳膊到近前,开口道,“三妹妹,你今天可是副使,这样的差事,可是十分难得的荣耀,打起精神来,办好了,父亲可说了,到了京城新宅,给你单独立个院子,到时你也可以随时出府,这些都是你所期盼的。” 知夏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对她打了一剂强心针,许以重诺,以免她又一个逞能什么的,破坏了这场宴席,那影响的可是凌家全族,还有其父亲的官声与升迁的大事了。 暖夏见她一脸笑盈盈的看着她,知道她如果不答应她,她必有一连串重复或重复的理由与大道理等着她,她认真的点了点头,“二姐姐,我明白的。” 她再不表示什么,那二姐姐虽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但这话一再提醒跟那凌夫人身边的葛嬷嬷没什么二样,听着着实让人烦躁。 知夏见她比平时乖顺多了,也很欣慰,便催促她去后厨看下,替女官们和各家小姐所准备的早饭如何了。 本来算着时辰,她们应该是七更天左右到的,如今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总不能将人打了出去,只好让厨房些手忙脚乱了,幸好昨夜已提前准备,只差下个锅,用些时间蒸煮便好。 暖夏自从病愈后,知夏发现她对美食方面有所研究,还会加些药理进去,她便让她去厨房查看下,是不是有什么不足之处可以在她的观察下有所改进,以便做到尽善尽美。 她让阿阮留下帮忙,自己便往厨房里去,县衙的厨房是个大食堂,平时都煮些衙差们的饭菜,那本来烧大锅饭的大娘,只被派了打下手,凌夫人重金聘了渐醒楼的大厨来掌勺。 大娘倒乐呵呵的看着这大厨烧菜,以便偷师着学几手,以后好在衙差们面前吹吹牛。 她今天的穿着是知夏昨日替她备下的衣衫,一身浅素桔色便淡粉的外衫,素白里衣,脖子间精致的挂了一串珠链,上面有几粒深红色的宝石,显得有些耀眼,发髻间几只小珠花显得若有若无,只是用来固定发髻,右耳边上垂着一只短流苏钗,上面是上下排列的双花,双花内镶着一粒同衣衫颜色相当颜色的珠子,下面垂着的流苏上也在首尾穿了四粒上下排列的同色珠子,双花上边与右边有着花朵形不规矩的树叶花边。 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的白嫩。 一阵风轻轻吹来,秋风微凉,她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外衫,抬眸看向四周,廊前唯一的一盏亮灯被,吹灭了。 她正后悔为了抄近路,走了这条经常用来运尸的小路。这儿时常走的人少,灯笼也都是好几年未曾换过的,此处有假山,小溪流水,温度也明显比别处的冷,她脑子里又都是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莫名的心下有些害怕,心跳因害怕而加还,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又舒展开来。 这是快六更天的时辰,天还没有放亮。唯一的几盏灯笼也在一阵风后吹灭。 她下意识的,加快了步子,低头往前。嘴中念念有词,“各位,抱歉,抱歉,我这第一次来走这路,未带香烛,纸钞,等下次给补上,这次就别吓我了。我是个女孩子,胆子又小。”边说边觉得阴风阵阵,整个人汗毛都坚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颤抖起来,手哆嗦的双手合掌的姿势,双眼半开半闭,偷偷瞄向四周。 此时,一个人影闪过,她吓得紧闭了双眼,明显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离她很近,仅在几尺。 她吓得便豁出去,闭眼大声喊嚷,以便给自己壮胆,“你们吓我有什么意思,人鬼殊途,你们是鬼,我是人。你们应该去找害死你们的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我这一个小姑娘,还是误闯的。你们就放过我一马吧。” 说话间,越说后面的声音越轻。 忽然她听到耳边的一个声音,熟悉而带着磁性,温和带着几分打趣,“世上无鬼,不过是人吓人罢了。平时看你胆儿挺大的,这会儿倒是怕的更像一个女子。” 她瞬间睁开了眼,看见面前提着灯笼的崔炎,正定定的看着她,几分饶有意味,见她丑态的模样,不由的她强忍了怒火,压抑着心中不满,认真且定神缓缓道,“崔炎,你,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呀。吓死我了。”说话间,瞬间落了泪,哭得五官都变了形。 他最怕女人哭,这她一哭,他整个人的心都是乱的,语气变得放缓,柔和了几分,“从袖间取了一方锦绢递到他的面前,小心翼翼替她擦拭,落下来的泪,嘴角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知道怕了,以后就别贪路近,往这儿走了。这儿平时衙差们都是好几个人一起结伴才走的。还都是白天走。以后就算要走,也带些婢女家丁的。” 她心下定了许多,也自个接过帕子擦拭了泪,抹了几遍,把帕子攥在手里,抽泣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往停尸间走的路,她是抄近路被迎夏诓着走的这路,那他是有何企图。还是有病,天未亮黑漆漆的往这边来走。 他沉吟良久,缓缓地道,“我到前厅时,便看见你往这边来,我看过你给的舆图,知道这儿有这样一条路,我便跟来了。” 他见她往这儿走时,又是一个人,怕她出事情。 她陪着他并肩往厨房走,一路上,她因害怕紧攥着他的手臂。 他趁着机会提起上次在隐山机关内所得的一把匕首是吉祥辟邪之物,便转赠给了她,她这次并没有拒绝,当成了护身符般挂于腰间,与她的那些玉牌,玉佩,香囊在一起。 崔炎边走边道,时不时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眸间带着无限柔和,“女官们和各家入选的小姐都在前厅了,由凌夫人相陪,对于入选人选的最后定夺让刘嬷嬷做主,你不用插手。我有公务在身,等下便起程,这两天我不在越县,也不在行宫,如果你要找我的话,可以去驿站找崔浩。” 她转头仰脸看向他,大大方方,“我找你,你也不会马上在我身边。” 她调侃而道,在他在身边,安全感顿实十足。 他眸间闪过一丝不舍。 她见他如此,便笑盈盈地道,“我是知县之女,这是县衙,我有事会找我爹,我找你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呀,我找你也没什么事,我知道了。”她恍然大悟,“你是怕我欠你的四百两银子不还。”她拍了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这每天派人去清风派一趟,等他一回来,我拿到了银子,立马还你。” 他有些无语,又不敢表明心迹,此时他的身上还有公务在身,自己都没有把握是不是能够全身而退,且她身上还有婚约,都是些头痛的事情。 他浅浅一笑,面上冷静异常,只是与她一直向前走着,一路上时不时有几只小松鼠从树上跳下来,从她们的身边穿梭,速度极快。 还有时不时鸟叫声,叽叽喳喳的,十分悦耳,还有初秋微凉的风时不时穿过,掀起他们的外衫衣角。 他有意把灯笼举到了她的面前,她面前的路比他面前的路来得更加亮堂。 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厨房,暖夏嫌慢,崔炎嫌快。 远远的看见厨房里忙碌的场面,有些鸡飞狗跳的,时有婢仆在那儿的吆喝声,追鸡鸭的声,还有嬷嬷们吩咐着准备上菜时的催促声。 他便驻足停留,认真道:“告辞了。” 她的目光一直在厨房处,她并没有回头,只答着好,再回头时,只看见他的背影。 影子被拉得老长,背很挺,走路如风。 她想起了什么,便往厨房走去,领头的嬷嬷看见她进来,忙上前来低头行礼,语气殷勤。 “三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您让阿阮来说一声便好。” 她环视了厨房四周一眼,缓缓地道,“女官们和诸家小姐们都已经到了,给她们准备的早饭做好的可以端上去了,不用急,不用慌,二姐说了,等今天的宴席事皆,人人有赏。” 凌府里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婢仆们闻言,便都齐身欢喜,喊着诺。 暖夏离开厨房前,看着厨房里一个伶俐点的小丫头去前面告知知夏一声。 自己便往另一条路回去,这条路再往前有两个分叉口,一条是去大门口,一条是回前厅去的。 她便选了往前厅走的一条路。 才出厨房外不远处,她看见一盏灯笼突然的放在不远处,因着此灯笼是方形的,灯架也是带了木质底托的,这会儿放在那儿,倒也稳稳的牢固。 她才想起,这是刚才崔炎所提过的灯笼。 女官们一共来了五位,这五位,除了太后身边的嬷嬷刘嬷嬷是暖夏认识的人外,其他人都没见过。 刘嬷嬷穿着深暗红色的女官服,发髻间戴了一顶精致的小金冠,冠上设了几粒珠宝,皆为暗红色,走路端正方态,自带一种精神气,面上也表情平静。 她的身后跟着四位女官,年纪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上下,容貌清秀,打扮端庄,体态步履皆是一致,眼光一致正视前方,眸间平静,毫无波澜。 她们的暗红里衣,浅红外衫,袖间与领间镶了不少的小珠子,有珊瑚,东珠,等各种宝石,个头都不大,小的只比米粒大一些。 她们才从里厅到了外厅台子上落座,众起立的千金们都纷纷向她们行礼。 刘嬷嬷与凌夫人并座于高台上,四位女官各自分布于两侧的四张矮方几上。 底下便是十来位各家千金,各自坐于她们面前的小方几矮座上,她们的面前已摆上了各色糕点,麦饭香团,玫瑰米糕等等。 其中一位千金有些嫌弃的看着这些,自带优越感地道,“这些东西,在我家连个三等婢女都不吃。凌夫人还好意思拿来给我们吃。” 第57章 赵家美玉 暖夏与知夏站于凌夫人身后,突然听到如此尖锐的话语,那声音中透着的不屑顿时让她莫名有些反感,寻声望将过去,映入眼帘,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坐于末席,容貌出众,瓜子脸,细眉,大眼,鼻子高挺,妆容精致,只是戴的头饰都是黄金,金灿灿的戴了满头,乍一看,十分的晃眼,她强忍住笑,喃喃自语,“这是把族中所有的金饰都给戴身上了。” 知夏含笑,捂嘴偷笑,语气平和,未见起伏,“她从小就喜欢金子,那首饰都是金灿灿的,这顶满头黄金的倒是价值不菲,可是前朝皇后之牡丹冠。你看上面缀着的那些金叶牡丹花丛中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当年的工匠可是花费了百人之力用了三年之时才得已最后完成,可惜当年流落到她家,把这顶冠子给了她们家,并且允许她们的女儿们可以宴面上戴着它。如今陛下也不太在乎这些礼节上的东西,有一次有人状告到御前,陛下只是轻描淡写地饶过此事,只是让他们把凤凰稍作修改,仍保留其牡丹花形,把凤凰也隐于花间。” 知夏已止了笑,肃然道,“她就是赵美玉,是婉玉与珠玉的妹妹,真是可惜,赵家并称的双姝,一个得病怕雷,一个容貌尽毁,反而让各方面都不如她们的一个小族妹,成了赵家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联姻女子。不然,以她的德行,真是不配。” 知夏与婉玉珠玉都认识,她明着的不爽,也看不惯这美玉的一些行径。 说话间,那美玉还在那儿说着话,越说越难听,惹得席间其他的女眷们,纷纷各有各话说。 与她邻座的一位贵女子,起身从她面前的方几前靠近,坐于那方几一侧,稳稳道,“赵姐姐,这是小麦用了石磨磨出来粉制成的糕点,味道奇特,入口淳香,再加上这些配菜,甚为颇佳风味。这些东西,特别是这些配菜都来知行宫,是太后亲手所制作的东西,在昨日便拉到了县衙,糕点也是加了玫瑰花瓣,十分的美颜可口。” 闻言,赵美玉心下一惊,不由的疑惑地看向刘嬷嬷,刘嬷嬷认真的点了点头,以表肯定。 赵美玉忙从席间出来,跪于正中的空地处行礼,“刘女官,是美玉无知,不知这东西是太后亲自所制作的东西,还请刘女官原谅。” 那刘嬷嬷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又变,见她如此,便稳稳地道,“老妪倒想放过了去,可这是太后出的第一个试题,你便不合格,为了有失公允,你先自行回府去。闭门思过。” 赵美玉好不容易才来的宴席,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不免有些草率,她语气变得十分诚恳,认真磕了一个头,抬眸间仍是一副傲然之气,看向刘嬷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刘女官,我家族兄立下赫赫战功,我也是太后钦亲的候选人,就因为这糕点,就让我闭门思过,这未免有失公允。” 刘嬷嬷见她不服,脸上淡淡自若,举了面前方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后才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家三等婢女都不爱太后的东西,想来,你也是不稀罕当皇子的妃妾。如果让你留下,才有失公允。” 说话间,她一挥手,两位行宫的侍卫已上前,左右一个拉着这刘美玉往外拖,刘美玉的正脸一直朝着里面,嘴中还在骂骂有词。 刘嬷嬷从袖间取了一块太后给的金牌,才拿在手里,众人见人,便都下跪行了礼,连着知夏和暖夏也都一起行了礼,三呼太后千岁。 刘嬷嬷把金牌又重新归置于袖间,面上平静,语气平淡,“都起来吧。传令,赵家,训,此女浮躁轻狂,不宜入皇室为妃妾。让其另行嫁娶,到时出嫁时,再告诉太后一声,赐上一份贺礼。以表祝贺。再另行让其抄经百遍。静心静燥。” 这刘嬷嬷果然是老姜,真辣,让赵家没了名额,还借着太后的名义,恩威并施。不留人于话柄。 第58章 孙家晚黛 赵美玉被刘嬷嬷让人拖着走后,众人都有所威慑,连着平时嚣张跋扈的几位千金也都敛声静气,连坐姿都坐了正,生怕连着坐姿都是考题。 太后也真是高明,这样的考题无处不在,暖夏昨日与崔炎出的一些考题,不知道有没有用上,反正有刘嬷嬷在,她也省了不少心。 早饭后,依着刘嬷嬷等准备的诸多考题中,知夏和暖夏准备了,五谷杂粮,布匹粗绢,首饰材质,花树,管帐理财的相关一切材料。 刘嬷嬷带的几个女官,分别把出的题目写于竹简上,再用两块竹片盖起来,合成一个圆弧形的竹筒,上面合成处还特意用热蜡,在热蜡未干时盖上了四位女官的印信。 这题目是当场临时出的,只有四位女官自己清楚明白。 出题时,除了四位女官,连着刘嬷嬷都不在现场,只在前厅耙场内,主持着这场秋宴。 女官所在的房间外守着太后的亲卫,她们从出题开始就只能等在里面,所出之题也是由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直接拿到前厅来,中间不经任何人的手,以示公允。 宫女双手捧了这考题,稳稳送到了刘嬷嬷的面前,由刘嬷嬷身边的随侍宫女接过了竹筒,另两位紧跟着她的宫女才用细刀片割开,里面的题目竹片由刘嬷嬷本人亲自拿出来,她看了一眼,心下明了,又举着竹牌向外让在场的众人都看一眼。 那上面用墨绘制着一些图案,像是一些稻谷之类的东西,但有些不像。 刘嬷嬷收回竹简放回给身边的宫女,看向众人,环视一圈,才缓缓的道,“此乃五谷,在场的诸位小姐,谁能说出这五谷分别是哪几种,答对的便可入围。把答案写于白绢布上。” 语毕,她一抬手,身边的宫女们纷纷从她身后的侧屋出来,手里都捧了那绢布,端于薄扁端盘上,鱼贯而行,送于到各位小姐面前。 送完后,仍站于她们的身边一侧。 刘嬷嬷脸上现出浅浅的笑意,“写完了,在下面署上你们的闺名,不然老身并不知道谁是谁所答。” 不多时,各家千金已将答应落笔于白绢布上,由她们的随侍婢女放到身边宫女所执的木制扁盘上,放好后,宫女们又鱼贯而行至刘嬷嬷的身边,由刘嬷嬷身边的随侍宫女,一张张的举起来看,宣读着答案。 那宫女的妆梳与一般的普通宫女更庄重些,首饰也多些,衣衫也鲜艳些,这宫女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女使宫女,主要负责太后书室里的相关书籍,文墨,印章。 之前在行宫时听刘嬷嬷和太后都有提起过她,但却未曾见面,听闻她受太后之托,送了一批书籍到京城,现如今看此人,便是了。 那女官容貌只在一等中上,神情淡漠,薄唇微启,眼眸间带着坚毅,年纪在二十出头,她语音微亮,字正腔圆,“答案为稻谷、麦子、大豆、玉米、薯类。钱家小姐钱枫兰所答。“ 这个答案还算标准,答完她看向刘嬷嬷,微微颔首,以示肯定。 之后的诸位小姐,答案也都差不多。 只有孙晚黛小姐答了,白卷。 刚才刘嬷嬷就关注了她,她提笔凝眉想了很久,没想到她是一个字都未写,别人就算不知,也好歹写上个什么稻谷,豆类等等,能扯得上些边的东西。 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像她如此敷衍的。 刘嬷嬷面色沉稳,语气平淡,看着侍书宫女手中的那白素绢,看向那孙晚黛,容貌平平,但胜在穿着打扮,由着衣衫,几件想象的首饰也衬得有几分颜色。 “你是谁家的女儿?” 孙晚黛起身双手往左侧,左手手掌盖于右手手背,稳稳行了一个礼,毫无怯意,反倒显得落落大方,“民女,孙晚黛,是已故左羽卫将军的侄女。” 刘嬷嬷听闻是左羽卫将军,那个曾替皇帝挡了一箭而牺牲的将军,便心生崇敬,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她示意她免礼,像长辈问询晚辈般慈祥,“孙小姐,听闻你经营了三家布庄,每年都赚得不少银两,在越县也是小有名气,你所做的生意里,听闻还有米粮,既经营着米粮,五谷你应有所知,为何皆未答。” 晚黛立于当场,声音带着婉约,语气尤为坚定。 “太后降旨于孙家,孙家适婚之女皆只有我一个,可我心系越县,平时又散漫惯了,不喜拘束,为了凑数,民女才不得不来,如果是由题目来决定胜负,哪我也算是输了,民女输得心甘情愿。” 刘嬷嬷又道,“皇家是天家富贵,谁人不羡其所在,你倒是姿意潇洒,也算是女中英杰。老身会如实报知太后。” 晚黛浅笑,“民女多谢女官大人。” 第59章 一只湖笔 后面的几轮题目,诸人都一一应试。 最后分别留下了,李梅,钱枫兰,孙晚黛三人,这三个人无论从家世背景,容貌品行,个人能力,背后家庭等等都是在众人之上的。 暖夏和知夏在考试结束后,分别给落选的各家小姐们送了落试的礼物,算作是留做纪念的,这些礼物都是由太后亲自题笔落款的一些沉香扇,还有些简单的首饰,非金即玉,都是上品。 暖夏和知夏跟在凌夫人后头,恭谨而不失礼仪地送别了行宫里的刘嬷嬷和各位女官后,才舒了口气。 凌氏看向暖夏,目光柔和地如同温和如秋日的阳光,温暖中带着丝丝舒适的含蓄。让人顿觉舒服,心境安宁,“刚才刘女官把你叫到了一边,单独与你说了些什么。” 刚才刘嬷嬷把暖夏叫到一边时,知夏就跟凌氏说了不少话,都是些好奇她们的谈话,猜想是什么内容等等。 她们好不容易把人都送走了,这会儿压抑着的好奇心又从心底浮起。按捺不住地怂恿着凌氏,单刀直入主题。 暖夏便从袖间取了一个一块锦帕,里面鼓鼓囊囊的包着一个东西,暖夏当着她们的面打开,里面露出一个长长方方的小锦盒,她边打开边说,“刘嬷嬷神秘兮兮的让我等她走后再打开。” 说话间,已打开了盒盖,凌氏注意了那盒盖的锁,精致玲珑,暖夏借用了她头上的一根银钗才打了开来。 盒盖开处,里面内衬的锦布上躺着一只笔,一个湖州羊豪。弄得暖夏一脸雾水。 她想了半天,才叹息道,“太后是嫌我不会读书写字,又不好当面说我,才送了只笔来暗示。”她一手掌拍到她的整张脸上,同时她发出长长的叹息,“看来我是个睁眼瞎,连太后也嫌弃了我。二姐。”说话间,她已把手从脸上取下,直挽到了正在忍不住笑话她的知夏手臂处,“二姐,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着小五一起去学习书文,习字去,再不济,我总不能连小五都比不过。” 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婢女们都忍不住地捂嘴偷笑。 母女三人坐于后宅内凌夫人的卧房前室内。室内摆放了不少的花草。因着是晚间,有些花草隐于角落处,暖夏也瞧不真实。 只是看见了一些百合花与桂花。 她们才坐下一刻钟,婢女已送上来不少的,糕点吃食。一刻钟左右,凌夫人便让婢仆们都离开了内室,让她们等到了外室处。 彼此都自在些。 知夏,瞧见与宴会上同样的糕点,忍不住地道,“这太后送来的材料有很多,都是我亲自核算清点才入的库的,可我不知道这糕点也是太后制作的。 她记得明明是暖夏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才弄出来不少的这些糕饼。 味道也是挺好吃的。 她这会儿不明白,赵美玉为何会说不好吃,这样的糕点,模样,味道也是俱佳的,她亲尝过,十分的鲜美,因着薄薄一层薄皮内加了细细的鲜肉,加了一些新鲜的菜叶,又用暖夏特制的烤箱烘烤了很久才出炉成形的。 她一向吃遍美食的人,都觉得又新鲜又美味,第一次尝时,她可是一边吃了十个还嫌吃得少。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刘嬷嬷会说这些材料是由太后制作的。 暖夏看向平时精明能干的,二姐一脸的不解,她嘿嘿笑,“二姐,这有什么难解的。” 她见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期待的模样,她便不再卖关子,“这糕点是我制作的,但这花形有些是太后亲绘的,也算是太后制作的,只是个借口让刘美玉出局罢了。” 刘嬷嬷本不喜欢这赵美玉,她这故意做作,爱出风头的个性,实在是不适合皇家为妇,太后只给了她三个名额,其他的名额都要留在其他大盛的贵女们。 知夏才有所心领神会,看向暖夏,“你这丫头,合着平时是扮傻充愣,这聪明的程度不亚于你的二姐姐我。” 暖夏见知夏夸她,便只是傻傻的笑了,反夸道,“那怎么能跟二姐姐比。以后二姐姐还要多提点三妹妹我。” 凌夫人前两天收到的其父卓茂书信时,对暖夏也都是溢美之词,又因着暖夏解了郁王和崔世子之围,这替卓茂挡了灾祸,算是她卓家的恩人。她对她的看法也随之有所改变。 外加她落水前后性情有所改变,本就怜她孤弱,便也对她放下芥蒂,释怀接纳。 第60章 锦瑟华年 凌夫人脸色有些苍白,面容憔悴,精神强撑着,语气也变得有些微弱起来,“知夏,你去把我的那套石榴红的锦瑟华年拿来。” 室内因凌夫人久病,而时常关闭窗户,导致屋内空气不流通,一入屋就感觉进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的空气都被很快抽空了。 知夏应声从圆几旁站起,薄团上还留下她的印记,佩于她腰间的玉佩在屋子里借着晚间的烛火不时发着淡淡玉光。 知夏的容貌,与凌夫人有五分相似,上半脸像极了母亲,下半脸像极了父亲,那眉眼间透着端庄清秀,大家闺秀的气质,正值青春年华,她的服饰绾发皆中规中矩,但也挡不住她的青春,在沉闷的打扮中透着三分活泼与灵动。 暖夏瞧着这屋子里摆了不少的蜡烛架子,皆是铜质。 大大的架子落于室内,足足有五六个,与她屋子里的一个蜡烛台,还是木质的,小的跟一个台灯似的,真是相差甚远。 此时屋子里只余下母女三人,其他的婢仆都被凌氏打发到了屋外。 很快,暖夏便捧了一个锦盒回来,这锦盒上面已落满了灰尘,这样的贴已之物,凌夫人都是自己亲自珍藏,这放东西的位置也是在知夏过了十六岁后才告知她所在之处。 知夏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凌氏的面前,目光定定望向这个锦盒,她是一脸的期待。 凌氏面露为难,略为沉吟才道,“这是一个布藏机关的九翘盒,她在锦盒上方随意一抽,抽动了一块木片出来,举着小小扁扁它道,“此时里面的机关已经开启,需要在一刻钟内用这个木片解开这个机关,不然,这个机关就会自毁,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封锁一年,我这试了十年,这十年内我每取一片木片,它都会在这一年后自动跳出一块新的木片来。好生烦恼。” 本就病弱的凌夫人想起这件事情就头痛。 暖夏的目光落在锦盒上,细细查看,那锦盒上面正排列着许多木片,大小不一,长短也有所区别。借着烛光,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上面是不同的木片组合起来的。 但都是长方形状,细看起来,倒像是汽车出库的那个小游戏,只是这个游戏里,没有汽车,只是抽动木板。抽动后让它们再自动组合一遍,抽对了,解开机关。获得里面的宝物。抽错了,倒还再给一次机会,可以重新再抽。 再一细看,其中有一块颜色与其它几块的颜色略有不同,明显偏深。 暖夏一脸惊讶意外的看向凌氏,“母亲,这既然试了十年,方法自然也是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打开,不如请外祖父到时打开下,这机关他应是最熟悉的。” 卓茂本就是开机关的高手,还是大盛朝公认的大儒,只是隐山的机关他是有些漏算了。 这他女儿手里的机关盒,想必也是他老人家的作品。 凌氏默默摇了摇头,喉间一阵恶心感上涌,捂嘴掩面控制不住地咳嗽了两声,知夏面露担忧,在她的后背轻拍了几下,以缓解她的咳嗽,实际对她的咳嗽豪无帮助。 暖夏也递了她面前的一个茶盏给她,凌氏对那茶盏摆了摆手。强忍着难受感,用自个的锦帕擦拭了下嘴角,微微蹙眉又舒展开来,眸间闪着烦乱,语气倒还平和,在咳嗽平缓后她才道,“这个机关不是我父亲设下的,是我母亲。” 提起母亲时,她的眸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多有怀念,不甘,还兼带着惋惜。 “我母亲是天下第一机关大师,凌启航的独女,她深得他的真传,可惜我母亲在战祸中受了刺激,之后便是疯疯颠颠,我年少时未有所学,精髓皆不得,但也无从解开,曾听闻这个盒子中是件宝物,我母亲一直称她为锦瑟华年,我曾在一个宝物记上看到过,锦瑟华年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石榴红宝贝。” 她又一阵咳嗽,她抬手示意茶盏,因离着暖夏更近,暖夏便再次递给了她,她一把接过,喝了几口,自行放到了她自己的面前,看向暖夏的眸间多了慈祥平和,还带着一丝赞许,“我父亲的书信中也有提起,你解开了他都未能解开的机关。” 凌氏眼前一片黑暗,莫名一阵晕炫。 知夏一把扶住,又焦急又担心,“母亲。要不要叫医工?” 凌夫人整个身体有半个软绵绵的躺靠于知夏的身上,她的眸间闪着复杂的情绪,深恨自己的这个身体,越发的不济,感到不安与不甘。 暖夏一把切脉后,并未说什么,起身去打开了室内的窗户,看到窗户外院落内的月季花,在初入夜间的花姿,花香甚浓,闻着让人一阵鼻尖刺激。 她抬头看天,这外院上蒙了一层深厚的布,挂于外院窗台户边,整个遮的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这窗户位于室内后院,是主卧室内唯一的一扇窗户。 她微一皱眉,回到室内,借着烛火看清屋子里摆了好些景树,有好些是紫荆花。知 夏,认真且坚定地道,“二姐姐,这病人的屋前都是月季花,还用布遮的满天都是,这屋内又满满当当的紫荆花,这些都是极易引起咳嗽的东西。” 知夏闻言,想起这两天府内的花房送来的盆景与花木,她瞧着新鲜艳丽,便挑着这两样来种植与放入室内,没想到是凌氏咳嗽的元凶,她不由的一阵自责,又赶紧叫了婢仆来搬走室内的紫荆花,又命家丁掀拆了院外的厚布。 虽是晚间,室内也变得亮堂了几分。 在通风下的室内,凌氏也在服了暖夏给的丸药后,渐渐有所好转。 此时知夏的眸间多了对暖夏的感激与佩服。 暖夏想起身告辞,凌氏把她们姐妹都留下,缓缓带着柔弱,“把机关解了再走。” 暖夏真是对她佩服之至,这都病成这个样子了,她都忘记了这件事,她却记得明明白白。 她便只好留下来。 和知夏一同坐于圆几旁,四个眼睛紧盯着那个锦盒,看了半天,也无从下手。 凌氏道,“今天就让你试一试。如果你能解开,随缘便转赠了你,一来给你添嫁妆,二来,也算是我正式认了你,让你过继到我的名下,给你嫡女的名份。当然改日我必宴请四方,以正其名。” 暖夏看向知夏,知夏一脸的期待。 她期待的并不是里面的东西,而是如何能打开这个盒子。 暖夏盘算着,她真的能过到凌夫人的名下,那迎夏知道了,不哭个半死,想想她那哭像,她便心下有说不出来的欢喜。 又想着郑姨娘到时知道后必是青一块白一块脸色模样,那五味杂陈的模样,让她心下便顿生快感,莫名的兴奋。 但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面露难色,实言相告,“这上次在隐山打开机关,纯属机缘巧合。碰巧,运气。” 凌氏见这孩子实诚,不由心下甚慰,脸上挤出难得的笑意,慈祥满脸,连着眼角边上那条细而未见的眼纹都挤了出来,“你且一试,无妨。” 既然人家如此肯定她,她便只能硬着头皮一试。 她的目光聚集于锦盒之上,眸间坚定,看了半天,才最后下手,小心翼翼抽出了其中一片木片,知夏期待的心都提在嗓子口上,凌氏倒是心境平和,只是看着那盒子,接下去的变化。 很快,木片抽动后的地方,旋转前后,像个跳舞的八音盒上的小舞人,旋转了大概一瞬,盒子自动打开,所有的木片汇集到东南西北四方盒盖的内层,这个锦盒瞬间露出了内里。 借着烛光,瞬间满室光华,珠光宝气。 知夏迫不及待的探头进去,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边看盒内,边看向坐靠于卧榻上的凌氏。 忍不住惊叹出声,激动异常,“母亲,母亲,夜明珠,好大的一颗。” 刹那,知夏已拿在手里,对它辗转反复查看,那光亮得都可以照亮整间屋子。 夜明珠拿走的刹那,暖夏查看珠子的大小,盒子的高底,她伸手进去,一拨,里面又一层挡板打开,此时轮到她睁开眼睛了,她在里面拨了一下,一层珠宝随她的手进手出,满满的一套蓝宝石头面首饰,颗颗硕大,精细完美,美仑美奂。 她放于桌上,又探手进去,又拿出来一层绿宝石头面,比蓝宝石的多了一小串手链吊坠。 她比量着又抽出一层,红宝石的,她放到桌子上,知夏已扶着凌夫人到了圆几边,凌夫人激动的眼眶湿润,伸手摸了这套头面首饰,爱不释手,“原来我母亲说的不是疯话,也是疯话中唯一说的真话。那时我出嫁,她来送我,给了我这个锦盒,当时我见众人嘲笑,便充了它,后来我母亲又在临终前托人送人。现在想来。。。” 她的泪落下来,满是悔恨。 知夏与她母女连心,怕她病再加重,忙安慰道,“母亲节哀,这外祖母已与世长辞多年,这当时时常送些文不对题的东西来,母亲难免误会,自也是正常情理内,怪不得母亲,切勿再悲痛,等下病再加重了。” 暖夏也提醒她道,“母亲,我首饰我倒并不想要,这盒子能不能送了我,这机关精妙绝伦,真是个好东西。” 暖夏目光一直在盒子上。 凌氏已不再伤感,看向暖夏,温婉一笑,“你这孩子,这珠宝不比盒子值钱。这既然有三套头面,你们姐妹一人一套,还有一套留给你们长兄未来的新妇。你们觉得呢。” 暖夏和知夏都十分认可,暖夏道,“母亲,盒子。” 凌氏会心一笑,“这傻孩子,给你。” 暖夏笑得欢喜,抬眼看见他的病容,心下一阵心疼,语气变得柔和,正色道,“母亲,外祖父那边对你甚为挂念,要不是,被新帝急召,他也不会急着赶往京都。这些天又累着,我也没有深想,你的病居然严重到此,接下来的日子里,你都要听我这个医女的安排,我保你药到病除,变回当年那个越县第一美女。” 此番话惹得凌夫人一阵欢喜,去了三分病容,“你这能耐母亲是小瞧你了。” 看着面前知夏挑后余下的一套蓝宝石和绿宝石头面,暖夏忧心重重,“母亲,这盒子我留下了,这首饰我就不要了。家中还有小五是男丁,且我是庶女,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怕也是没有机会戴的。” 见暖夏拒绝,凌氏语重心长,紧拉了她的手道,“自古以来嫡女与庶女并没有过多的区分,只是嫡女的母亲大多出生名门,自带了背后的家族,可以为夫君交结人脉,自也带了丰厚的嫁妆,又多掌着家中钱财,自然会偏向嫡女多些,那求娶的人家也自然会求娶嫡女,不光因为她的身份,是她身后的那些丰厚的嫁妆与她背后的人脉关系,你既过到了我的名下,我的嫁妆自然也会分你一份,你外祖父十分喜爱于你,想传家中机关术给你,这以后就不要以这些作为借口,你母亲早逝,少年时也有一段时间养于母亲名下,只是我身体不太好,又被郑氏夺了管家理事的权,只待到知夏年长,想将你领回来,可你已被她耽误,母亲也有深责。” 说知间,喉间难受,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见她如此激动,知夏又再三催促其收下,暖夏便只好勉为其难收下。 一刻钟后,知夏和暖夏起身,准备离开室内时,葛嬷嬷已进来,低头向她们行了礼,再看向凌氏,一脸的谨慎,凌氏微微点头,“有什么事,说。” 那葛嬷嬷才抬头放心道:“许知府来了,带了几位年轻女子,说是要送给大人。” 凌氏一阵急燥,不免心火窜起,咳嗽的更加严重,知夏一面心疼,一面指责凌大人,“真是为老不尊,母亲这厢病的厉害,他倒是温柔乡里当状元。” 暖夏却安抚她们道,“母亲,二姐姐且宽心,父亲不会收下的。” 众人看向她,她接着道,认真且自信,“父亲升迁的文书虽未宣旨,但京中已传言出来,政绩考核也过了优,碍着外祖父的情面,陛下正在思量他的官位,只会多不会少。父亲又最看重官声考绩,不会在这个时候收下他一向看不顺眼的上司送来的美妾,因着郑姨娘与他当年相识的情况,已在越县被人传播,他深感懊悔,曾在一次喝醉酒后对长兄提起,不可因美色忘了根本。母亲且宽心。” 凌氏听闻也觉有理,她倒是沉不住气,不如一个小丫头,不由的含笑道,“知夏,以后你多学学你三妹妹的冷静处事。” 连着葛嬷嬷的眸间也爬上了对暖夏的佩服之极,对她分析的认可与赞许。 屋子角落里暗光处,还有一盆紫荆花,那花随风而吹,飘起一些花粉。凌夫人咳嗽又加重了起来。 暖夏在屋内寻找,让葛嬷嬷把花移到外院,她蹙眉道,“这花粉最能使人加重咳嗽。以后这屋内不要放这紫荆花。” 知夏认真的提问,“我们怎么都没事。” 暖夏道:“母亲的身体体质较弱,这两天又忙里忙外,操心异常,这紫荆花的花粉才会导致咳嗽加重,又放在母亲的房间中,空间封密,气流不流通。这母亲才是最容易中招的人。” 第61章 太后请帖 暖夏捧着凌夫人的那份厚礼,锦瑟华年中绿宝石头面首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落里。 小院落里开满了花卉,其中当属夜娇娇花开得正盛,阿阮一直嫌弃这花不上档次,显得庸俗,而这院落里另外的夹竹桃花和牵牛花,阿阮却很喜欢。 不多时,主仆两人围在那小方几上,看那首饰上的面底托上若有若无的花形图案,借着屋子里已燃起的烛火,上面显现的是夜娇娇的图形,阿阮看了本来欢喜雀跃的脸上现不一丝不悦来,“这夫人也是的,这三套首饰,怎么就送了这套绿宝石头面的给小姐你,这夜娇娇花,可不像牡丹那般娇贵华美。” 屋子里打开的窗户时不时送进来风,夹着微微细风,入秋后的越县总是时不时来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今日的雨明显比前几天的冷了许多。 阿阮脸上像这秋雨一般凉嗖嗖的,心下不甘,愤愤不平地娓娓道来,“小姐,这盒子好歹是你打开的,夫人原本说好的三套都送你,这你只要一套,那至少也要挑挑,那另两套上面是什么花形的?” 说起这个话题,她又兴奋了起来。 她们几个婢仆都在外屋,没听到里屋里的动静,但是往里面送过一趟茶的婢子送茶时正碰上母女三人在研究那三套珠宝的归属,她无心的听了一耳,等她出来时,整个府里差不多也便传开了。 暖夏浅浅一笑,“那好歹是人家的嫁妆,我又非她亲生,我上面还有她亲生的大哥哥,二姐姐,要不是她再三要求我收下,我还真的不能收。” 语毕,暖夏把首饰一捧放到自已屋内的小方几上,就倒扑着把所有的首饰倒出来,直拿着那盒子左右细瞧,细细打量,真到看到盒里底部中间那中间的一条细缝,她才从她的头上拔了簪子下来,去那缝里鼓捣,很快从盒子里扯出一条白织绸出来。 她打开来看,里面细细密密的写了不知道是什么,她有些失望的收起来,放回了自己的袖间,看向一脸好奇的阿阮,“我在行宫,听太后提过,这锦瑟华年里藏着一个药方,是世间罕见之物,能解百毒,慰万灵。我这么一条白织绸布上的字符,跟鬼画符似的,我也不认识,你看看,你认不认识?” 说话间,她已经把这个药方送到了阿阮的面前,阿阮也是一知半解的接过来,细细查看,看了半天,阿阮对她抱以歉意的一笑,“小姐,我也不认识。” 暖夏不由的叹息,耳边又听到她认真道,“小姐,你跟崔大人很熟,你找他去看看。这上面的字他或许认识。” 崔大人,崔炎,暖夏听到空上名字不由的一蹙眉,看向这阿阮,一脸的疑惑,“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他能认识?” 阿阮意外的眼神看向她的主子,想起她的失忆,不由的缓缓道,“我的小姐,崔大人可是精通十来国语言,他当年在京中当质子里,就翻译了不少外来的著作,也把我大盛才子们所著之学说都释出来,流传到了其它国中。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恐怕真是的没有人能帮你解开了。” 太后选妃宴很快便在行宫举行,早就落住于这越县中的各京城名门淑女,高门贵女,世家女子等等,但凡是符合太后要求的,她们便都随纷纷递了名牌,核准后进入行宫。 一大早,知夏便送来了不少时新的衣衫,兴冲冲的告诉暖夏,太后递了名帖,破例让凌夫人带着凌家三姐妹去行宫。 暖夏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哈欠连连,一面不爽地道,“二姐,这天才亮,鸡还未叫,你起那么早,还送衣服给我。你不能让我多睡会儿,我都困死了。” 知夏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一脸的兴奋,让婢女放下了那些衣衫,打发了她们出去,自个坐到了暖夏的榻边,激动的拉着她的手,神秘地道,“我的三妹妹,太后刚刚让人送来的请帖,请母亲带着我们三姐妹去行宫,这迎夏那丫头,这会儿都已经等在府外了,你,快些起来。” 暖夏一脸的怔愣,迷茫道,“今天?” 知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叹息了一声,“这今天是选妃日,这太后想必也是很忙的,请我们去行宫,去看热闹?” 知夏左右看了一眼,见侍女都在屋子外头,便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听闻不光是京城的名女们去选妃,连着那京城里风流倜傥的才子俊生都会有好些在场,我们去瞧一瞧也无妨,听闻太后还请了不少名人,连你师傅秦含娘也在内。” 暖夏一脸的惊讶和意外,这秦含娘虽说与湘蓝郡主是生意上的伙伴,但这秦含娘一向不参与朝廷上的事情,这她也去凑这个热闹。 知夏已招唤了阿阮和她的几个近身女婢,替暖夏装扮,不多时,一个出落的标致落落大方的暖夏已被装扮一新。 站在铜镜前看着里面一个袅袅少女,婷婷玉立,她真的有一刹那,没有认出是她自己。 很快凌府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到了行宫的门口,今日守行宫东门的是崔浩,他刚盘问了前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的人刚下车,由着指引的宫女带着入了东门。 崔浩远远看见凌府的马车过来,便上前了几步,伫在原地,马车靠近些时,他一抬手,那马车已被车夫喝吆住停下。 崔浩中气十足地喊道,“来者何人?” 马车两侧跟随的家丁,十二岁的阿宽上前端端正正行了礼,一脸的肃然自若,“小的回大人,马车上是越县的知县夫人,及随带女眷三位,分别为凌家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 崔浩对着马车行了一抱拳礼,“凌夫人,为了安全起见,需要掀帘检查,还望夫人体谅。” 在听到马车里传出来的,一声无妨后,崔浩才一抬手,他身后的两位亲卫才上了前。 马车帘子由马车内的凌知夏掀开,知夏偌偌大方,微微一笑,“大人,马车内只有臣女和舍妹,及母亲。” 崔浩往里瞧了一眼,凌夫人端坐于正位,一脸的平静,手中的锦帕在袖口处露出来一大截,今日的绯色蜜外衫十层新,只配戴了简单的头饰。 知夏坐在马车的外侧掀帘,另一侧的暖夏正坐在知夏的右边,打着瞌睡,闭着双眼,头歪到了一边,侧窗的窗灵上。 他不由的一蹙眉,这凌家的三小姐,这个时候还在打瞌睡,有些不靠谱了,他又纳闷这凌三小姐和凌二小姐比,这气质,知礼,端庄方法还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他抬手一挥,喊道,“放行。” 身后的亲卫才把木桩子的栏护向两边快速抬开。 第62章 情敌见面 马车径直往内里行进,才走出十来步,就被早就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许玉桥给双手拦了她来,马车一个紧急急停,把正打着瞌睡的暖夏撞醒。 暖夏睁开眼睛,看向知夏已掀开的帘外。许玉桥正站于马车外,一脸的不服气,双手打开着,眸间带着倔强,目光像把刀般射进马车内来。 暖夏也不示弱,直视而回,语气淡定,缓缓而道,“我说许小姐,你这知府小姐在这行宫内拦我越州知县的马车,无不无聊。” 暖夏看着许玉桥脸上的坚持,不由的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许玉桥身后站着一位中年女子,容貌温婉,一脸的和气,眉目平静,未有波澜,她此时正定定地看着许玉桥,并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她身后紧跟着两个婢女打扮的人,两人也并没有打算拦下这许玉桥,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接下去准备干什么。 知夏便看向凌夫人一眼,凌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她便下了马车,对那中年女子恭谨地行了一礼,面上盈盈一笑,“许夫人,前头大人放行,是有太后的口谕,因着我母亲身体稍未康复,行走多有不便,才许着我府中马车能进入宫。” 知夏看着这许玉桥,这许玉桥一向是不讲道理,跟她讲道理也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知夏是聪明人,她只喜欢跟听得懂,说得明白的人说话。 那许夫人便是一个这样的明白人。 那许夫人微微颔道,以示认同,便看了一眼身边的婢女,身边左侧的婢女才上了前,去拉自家的小姐,可许玉桥不愿意见坡下驴,硬生生的站在原地,一副死活都不愿走的模样。 后侧放入的马车往前行,到她们的近前,便停下来,看她们的热闹,也不愿前行。在她们前面的马车也停在原地,有人还派人自身随行的婢仆前来打探查看出了什么事。 一个个不嫌事大。 知夏看向许夫人,许夫人,看着人越来越多,也便提醒许玉桥道,“玉桥,莫要任性,这马车入行宫本是针对品级高的大人家眷,你父亲的品级不高,又没有特赦,自然不能马车入内。凌小姐已入你说清了这些,便莫要在此纠缠,丢了你父亲的颜面。” 许玉桥那肯罢休,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认输。 一下子马车就围堵起来,暖夏看向知夏道,“姐,你先带着母亲进去,我稍后便来。” 说完,知夏正准备拉她,她已跳下了马车,走到了许玉桥的身边,拉着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拦马车,无非就是为了成舟。处处想压我一头,上次你泼我开水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找你算帐呢,这次可是你自己撞到了我的枪口上,你跟我走。” 说话间,她已强行拉了这许玉桥,往边上走,又潇洒大方的向人群吆喝了一嗓子,“看什么,别看了,快走,再不走,宴会都结束了。” 随着她的喊嚷,众人都纷纷离去。 知夏看向暖夏,一副她也要留下帮她的表情,暖夏阻止,“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有些事情早解决,晚解决都要解决。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释。” 知夏看向凌夫人,凌夫人看了眼暖夏,点了点头,知夏便吩咐了车夫驾马车离开。 许夫人看向许玉桥,心下了然,并不相帮,也不再劝解,她明白,这孩子,是个认死理的,她本不喜欢这丫头,奈何这许知府爱如珍宝,又强行过继到了她的名下,她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便也就只好随了他。 她让其中一个婢女留下,不用相帮,在一旁观察便是。 那婢女听她之言,也是一脸的平静,应着喏,站到了一旁。 远远的,知夏打开马车的后帘,紧靠着凌夫人,看向那不远处的两人。 心下有些担心,“母亲,这许玉桥,可是出了名的撒泼耍赖的。三妹妹怕会吃亏。” 凌夫人倒是淡定自若,脸上微微一笑,“你三妹妹自病后,变得聪慧许多,应是能应付的。如果她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以后她哪怕是嫁为人妇,也总会遇上这样,男人们不便插手的后宅事,那她也会在那时吃亏,不如早些吃亏,还能学些经验,练些本事。你若担心,便家让自的亲卫在远处盯着,如果一旦她吃亏了,便让他们相帮,必竟是自家的女儿,也不好吃了那本不讲理人的亏。” 知夏忙掀帘叫马车后头跟着的婢女,去门口打自家的亲卫,去跟着她三妹妹。 最后她一脸仍有所担忧,时不时的看向马车的后头帘子。 凌暖夏把许玉桥拉到了一旁的假山后头,她自个先坐到了一旁的假山石头上,一脸的商量口吻,“许大小姐,你这人真不讲道理,你抢了成舟,现在又来拦我家的马车,真是无聊。” 假山石旁的美人焦花开的正盛,红,黄相间,甚为漂亮,芭蕉般的叶子。 她的目光看向这周边,比上次来时,多了不少的花,有些看起来是为了这次宴会新栽种下的,它们根部的泥土都还是新鲜的黄泥,透着黄泥的淡淡泥味。 她抬眸间,看向许玉桥,那许玉桥本一脸气呼呼的看着她,突然莫名的一语不发,嘤嘤哭了起来,暖夏最烦人哭,她皱了眉,一脸的妥协,“我说,大小姐,我说的话语气也不重呀,你都抢了我的未婚夫了,这我,也就说了你一句,你便这样。你把那抢我未婚夫的气势拿出来。” 第63章 撒泼耍赖 暖夏见她还是如何扭扭捏捏的,有些无语地道,“我的许大小姐,你把那天在渐醒楼视死如归泼开水的劲拿出来,明明是你先挑衅于我,拦了我入行宫的马车,现在倒好像是我欺负你似的。没趣。” 她抬眸间,许玉桥越发的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顿时没了耐心。 “如果你想接着哭,那我就先不奉陪了。”说完,她便转了身。 转身的刹那,她便撞到了什么,脸上感觉一阵柔软,有人一把扶住了她,她抬眸看见一些东西的皮毛,纯白如细绒,她抬头看,崔炎正低下头来,目光间一如既往的淡漠。 在她抬眸的瞬间,他的眸间闪上一丝光辉,他的眸子深黑如漆,暖夏才看清,便听到他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温和,透着一丝慌张,“你这走路总是这样鲁莽,别再碰到石头。” 暖夏已站稳,便像碰到了电似的一般弹开,在与他保持一尺距离时站定,崔炎的话听到她的耳朵里,似有责备亦有嘲讽,她一怔,便没有开口说话,她已看到了他的身侧,许大公子和成舟,她不免回头看向许玉桥,这她确实是鲁莽了,这许大小姐在看到了她的亲哥和成舟后,便扮起了人蓄无害的小免子,她不免从心底里高看她一眼,她对着她一翻白眼,以示警告她,她已看穿了她一切。 许大小姐,此时扮着弱弱不能自理,已扑向成舟和许大公子的方向,哭哭啼啼,娇声婉转,“成公子,成公子。” 暖夏以为她会扑进她亲哥的怀里,大哭一番,求他做主,处置于她。没想到她扑进了成舟的怀里,成舟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不敢抱,不敢推开,目光复杂,五味杂陈。 暖夏见她如此,她总不能落了下风,亦想着速战速决,她便从袖间抽了一块丝帕出来,也硬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站在崔炎的身边,哭哭啼啼起来,“崔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呀,她,她抢了我的未婚夫,还扮可怜来欺负我,真是欺人太甚,如今在行宫。”她说话间,目光狠辣看向成舟和许玉桥,一副正室被小妾欺负的派头。 崔炎见她眼中无泪,一副硬生生的扮演,亦不像她的人设,他低头,靠近她的耳畔,“别玩了。再玩太后都会知晓了。” 她一侧头,与他离着很近,她吐出的气都漫在他的脖颈间,她压低了声音道,“今天全宫上下都知道我被她拦了马,如果今天不给她个下马威,那日后怕是纠缠无度,不如今日快刀砍乱麻,一了百了。以报当日泼你开水之仇,你帮我一次,我便把你要的那个锦瑟华年的盒子给你。” 她曾在崔浩与太后的口中听闻,崔炎一直在寻找这个锦瑟华年的盒子,只知道在凌家,不知道在凌家何处,他曾派人到凌家暗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寻找过,未有收获。 当时,他只认识锦瑟华年是个檀香木的盒子,实际上那个盒子是多种材质,内有乾坤,梨花木,樟木等多做材质都已囊括于其中。 第64章 行宫晚宴 崔炎眸间一闪,看向暖夏脸上的目光柔和无比,语气平静,“成交。” 崔炎转头间,看向许玉桥,又侧目看了看许青阳,面上淡淡无波,冷漠疏离,一旁秋风微凉,掀起他的披风一角,不时随风摇摆,他立于风口上,任由冷风噬涅,豪无惧色,他才缓缓开口,“许小姐,上次你泼我开水,要不是凌三小姐替你求情,我才不予计较。如今,她在这行宫,是太后的贵客,你还如此行径,你这是想恩将仇报不成。” 他的语气平和,语调却特意加重,表情毫无起伏。 许玉桥被他的面上冷煞之气,吓得一怔,忙看向成舟求救。在未得到回应后,顿觉委屈异常。 此时成舟的目光皆在凌暖夏处,许玉桥也已被成舟推开数尺,他的眸间透着复杂。 成舟并不说话,他的眸间尽是崔炎与暖夏之间的彼此相熟程度超过于他而导致的微微心下不悦,随之升上来的嫉妒与淡淡醋意。 他一向处事冷静,此时却无法冷静,他语气颇为不悦,推开许玉娇拉扯上来的纤纤玉手,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沉沉正色道,“许小姐,今日当着你哥哥青阳公子的面,我还是要与你说了清楚,之前我与你之间的误会,已让我和我的未婚妻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痕。我本以为我对你不理睬,你便会放弃了之,为着你的名声着想,又加上我与你哥哥青阳公子是同窗好友,留有情面,才未及及时说清。” 他的目光淡淡,似有回想,回忆这些天来这件事对于他的折磨,暖夏对他的不回应,沉默,都让他整个人陷于难受,郁闷当中而无法释怀,“如今你还纠缠暖夏,我便说了清,道了明。我此生最重信守诺,我不可能另娶,也绝不娶你为妻。” 崔炎看向成舟的眸间多了一些复杂的意味,他低头看向暖夏,暖夏的眸间似有微动,他的心下随之一动,看向许青阳,“今日你们都是太后请来的贵客,既然事情都摆到了台面上来,许小姐,成舟的意思,你也已看清明白,既如何,不如收敛对他的心思,再另觅佳偶如何?我倒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许小姐一脸的委屈,看向许青阳,他的脸上平静自若,让她下不来台,她又抽泣起来,转为掩面而啼,“我非他不嫁。我只嫁给他。你们都欺负我,我去找父亲。” 许青阳面上才稍微动了动,这样的场面,他只觉得丢脸的很,他才缓缓开口,相劝,“行宫,不是你能胡闹的,于胡闹,你就不要在行宫了,我先让人送你回府去。” 他的语气平和,未有起伏,但许小姐已收住了伤心落下来的泪,变为低泣。锦帕在她手中被卷成一团,掩于面上。 许青阳走到她的身边,又低声安慰了她几句。 他们兄妹才往另一边离开。 成舟已缓缓靠近暖夏,多日不见,他对她是甚为想念,他这些天对凌府里传去的书信,都被一一退回,每回传回来的话是一句狠过一句,让他最近都是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之前倒也是每月一书信,诉说些彼此间发生的事情,父母家人也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加阻拦。想着总会成为一家人。 许小姐一事,让他看清了他自己的内心,反倒更加的对暖夏的感情坚定起来。 回到万松书院后,又因着此事,无心向学,便又向夫子告了假,急急回来,想通过汉王的关系,让太后赐个婚,心里有个着落。 他在暖夏面前立定,语气和缓,带着柔和,“暖夏,我和你的婚事,我是不会退婚的。你的心意应与我一样,是不是?”他在看到崔炎与暖夏的互动后,便有些担心起来,暖夏的心意。 暖夏抬眸间,看向他的脸上,带着坚定,她有刹那恍神,转瞬稳了稳心绪,看他表情,她拒绝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才中和了道,“成公子,今日是太后选婚宴,你我的事情自有我父母做主,可容日后再议,我找崔世子还有事,我先走了。” 话说间,她回身拉了崔炎离开,崔炎由着她拉着,也不挣脱。 秦眠远远站着,看着这一切,有些耐人寻味,这崔炎一向冷面,一向又不接近女色,但对于暖夏的事情又特别的上心。 刚崔浩派来的兵士为告诉了崔炎,暖夏在前头被许家小姐纠缠时,他便急急赶来,他与他认识快二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些许的慌乱无所适从。 他的如此行为,反倒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成舟看着暖夏拉着崔炎的手臂走了,他的心也像被挖空了一块,心下伤心,对着站于他一侧的秦眠抱怨道,“暖夏什么时候和崔炎走的这样近?” 秦眠眸间一闪,似有回忆,秦家与成舟也多有交集,祖上也多有交情,他也不便瞒他,便道,“也就这些天,崔炎接暖夏来行宫与太后相见,替太后诊病,太后下旨,让暖夏去各府里送请帖,这些都是大家所知道的。” 说话间,秦眠心下也泛起了细细的酸意。 行宫的宴席设在了行宫中最高一处的庆元台,庆元台是一处五层楼高的殿宇,殿宇洪伟高大,高耸入云,殿宇前后人员穿梭,各色服饰打扮的人,各种身份。 暖夏与崔炎庆元台外,才聊了几句,太后就派人来请暖夏过去前头,说是知夏在找她。 暖夏由着宫婢引着她到庆元殿时,知夏已站在殿外,远远看见她来,一脸紧张的脸上才泛起浅浅的笑意来,上前来迎,直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见丝豪未损,才舒出一口气道,“三妹妹,母亲在里面等着,我们快些进去。” 刚才许大小姐跟许青阳来时,许大小姐一副落败的模样,但仍带着骄傲表情,她就对暖夏有些担忧,现在见到她安然无恙,她才放了心。 庆元殿外的镇殿兽表情狰狞,她有些不明白,这太后那般慈祥和蔼的人,庆元殿的镇殿兽却如此看起来恐怖吓人。 殿内外都是已到访的客人,有穿着官服,诰命服的,大多为年轻女孩,青春无敌。 她随着知夏落坐到凌夫人的身边时,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已命人宣了口谕,让男女分席,男的去后殿随汉王,郁王同坐,女眷们便留于前殿,等候着太后前来。 前殿一共摆了八十八张方几,方几前的薄团都是锦绣百花图案,十分的精美。颜色用心的用淡黄绯红为主。 方几上也摆上来了些可口的点心与茶水,她自倒了面前方几上的青瓷盏,舌尖回味,雨前龙井,喝毕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前殿很大,在屋宇之内排了这样多的方几,也只占了屋宇内百分之三十的地方。 前侧的长门都打了开来,穿堂的风从左右两侧开着的窗户与侧门中徐徐来回。 有些为了好看,特意只穿戴了锦锻薄衫,未料到这山间行宫中如此冷冽,又埋怨自己为了贪图方便,落了披风,厚外衫于自家马车上。 马车能入行宫内的还可以让自家的婢仆去取了来,但马车无法进入宫的人来说,自家婢仆是只准进,不准出,这对无法拿到的披风外衫只能叹息摇头,无奈作罢。 暖夏早前来过行宫,对行中的天气有所了解,她们出门时特意带了厚外衫,因着她的身量娇俏,这穿得虽是厚外衫,但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她的腰枝纤细,盈盈一握。 她才喝了几杯茶,便有些犯困起来,这殿内夫人,小姐们都各自分堆,聊得无非是一些后宅妇人之间的争斗,怎么处理家务事,自家小妾庶女庶子所配门楣等等,她并关心也无心想听的话语。 本就犯困,在听了这些便打起了哈欠。 知夏和凌夫人在身侧时,她做着样子。见她们起身与自家相熟的人家夫人小姐打招呼时,她便趴在方几上,索性倒头大睡,把头埋在双手间,趴于方几上。 大概一刻钟左右,在大太监扬声高喊的迂回声音,“太后驾到。”时,她便如闹钟响铃般,顿时醒了过来,众人也都回到了自身的位置上。 她在知夏狠命的揪了她手臂一把后,完全清醒。 在太后进殿的那一刻,她已整了妆容,学着知夏和凌夫人恭恭敬敬行礼模样,跪拜于地上。 在太后坐于殿内最高处正们的一把九转凤呜椅上时,叫了平身时,她才缓缓起来,她才看清,这次除了太后进殿,那各位大人,含着崔炎,成舟,秦眠,郁王,汉王都进到了殿内。 殿内原本空着的许多席位顿时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坐正后,就抬头看太后,太后今天穿着十分华丽,整套的金凤冠,双凤钗,流苏垂到耳后,整个人在特意的妆容后容光焕发,气色也极佳。 她环视四周,如凤临天下,自带王者之气,霸气侧漏,她缓缓开口,目光烔烔,“今日吾有幸邀请到各位大人,夫人及其家眷前来行宫赴宴,这是吾从十年前自行进行宫后第一次对外开宴,这秋日宴,本应有陛下主持,但陛下国务繁忙,便托了吾这把老骨头来主持,吾年岁已暮,想着替吾孙觅一佳偶,常伴身侧,已结百年之好,成者是为缘份天定,不成者,亦不必气馁,也必有天定的良缘相等。一切皆为之随缘。” 众大臣,夫人,家眷又齐齐起身,对着太后齐齐行礼,“太后万安,臣,臣女,臣妇,皆遵太后口谕。” “太后万安,草民,民妇,民女。皆遵太后口谕。” 暖夏看着太后左右身侧坐着郁王和另一位皇子打扮的人,想着那便是汉王。 汉王与郁王不同,他的面上淡淡泛着浅浅笑意,目光直视,正义凛凛。 暖夏看着面前的糕点,夹了一箸,亲尝一口,味淡又冷,在这秋日里,不免有些倒胃,她微一蹙眉,心下飘着淡淡的遗憾。 知夏见她如此,面上浅浅一笑,“三妹妹,这是午宴,菜式自然没有晚宴般的丰富,但看这糕点样式皆来自宫廷,很是新鲜,你这早饭未用,午宴或多或少吃点,不然再等到晚宴时还有两三个时辰,会饿得难受。” 知夏与暖夏有说有笑,坐于她们身后一席方几的迎夏有些看不惯的故意扬声道,“三姐姐,你这是嫌弃太后的糕点了。” 这席间诸位皆有自己的心思,在太后面前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这迎夏突如其来的大声,引得众人目光齐刷刷的都往她们这边看将过来。 暖夏回头用目光注视瞪了她一眼,这家伙,刚才她与许小姐纠缠之时,迎夏虽坐于另一辆马车上,也未见她出声,如今在这样的场合下,想落井下石不成。 她又回转过头来,盯着自己面前的糕点,不免有些难以下咽。 太后的目光此时也被众人目光吸引,她缓缓开口,浅浅一笑,温和与三月的太阳光,“暖夏,这糕点不合你胃口?” 被太后亲自点名,她自不敢怠慢,只能无奈地起了身,行至宴席方几两侧的中间位置立定,稳稳低头行礼再回正,答,“臣女回太后娘娘,糕点已凉,虽是初秋,糕点应是美味可口,怎耐臣女大病方愈,身体本弱,非温不食,只得看着这糕点,兴叹。还望太后娘娘恕臣女斗胆不识礼之罪。” 太后仍保持着温和笑意,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坐回原位,才道,“这糕点确实已凉,吾忘了你大病初愈这件事,未让厨房准备,你且挑着温和的浅尝,想起吃什么了,你自与刘女官说,让她吩咐着厨房去做,不用拒礼。” 暖夏双起身道谢,再回头看向迎夏,向她做了一个鬼脸。 惹得迎夏一脸的不爽,在凌知县的目光紧盯后,迎夏才老实的不再挑事,只低头狠狠咬了一口糕点,她把暖夏当成了那块糕点。 第65章 食材有失 太后的脸上始终带着庄严肃穆,偶尔的那一浅浅笑意,也透着那淡淡神秘,这老太太目光烔烔,甚为威严。 暖夏坐于知夏的身边,挪动了身子,慢移到知夏的近旁,连着她跪坐着的薄团,离着知夏更加的近距离,她附耳道,“二姐姐,我去方便下。” 知夏眸间一怔,看向暖夏,她的表情认真不像有假,便微微点了点头,暖夏便又挪移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见四下无人注意,才慢慢起身,自出殿往侧门而出。 一离开那正殿,她顿时感觉到这空气中亦飘着甜丝丝的味道,不拘束,放松自由,那是多好的感觉,可以说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觉。 殿外两棵百年香樟树高高大大,拔地而地。 沿着外殿一大排每隔十米的一棵棵桂花树花开的正盛,纷纷落下的小桂花落成了那桂花雨。 景致甚美。 她对这行宫极为熟悉,知道这庆元殿虽是最高殿,但在侧门殿廊处有一处小池假山,多年荒芜,无人问津。 她到那小池假山处时,远远就瞧见一个女子的背影,虽隔着远,那女子一身浅黄外衫,发髻绾就斜插了两只玉钗,简单随意。 其它头发披于脑后,整个人向前倾斜,她的手里拿着一根长竿,那长竿头上套着一个像网兜般的东西,那兜里已落下了不少的野果子。 她只身一人,身旁无他人相陪。 她仿佛感觉到有人走近,便语带柔和,笑盈盈,并未回身,“让你去拿个小篮子,去了那样久,我都等你半天了。” 显然,她把暖夏当成了别人。 她正欲答,那女子已回转身过来,看见她,目光一怔,显然有些吃惊,脸上顿时表情有些僵硬,目光也随即变得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她身上的外衫,暖夏很熟悉,那外衫衣领与袖口间的小珠子,她在哪见过,但一下子想不起来。 她本是无意闯入,并不知此处有人在,她忙解释,“我是越县知县的女儿,凌暖夏。你不要怕,我无意打扰到你,我在前殿赴宴,只是出来透透气,我,现在就离开。” 暖夏见那女子十六七岁,额前绾起的发髻间密密麻麻插了不少的钗,脖子间也挂了不少的珠帘,她顿眉头一蹙,感觉到这个女子似乎有些不正常,至少这打扮有些过于夸张。 连着那手指间也戴满了不少的戒指。玉的,金的,银的。 暖夏见她只是怔怔的盯着她,目光似带有恨意,便迅速转身离开。 这样的一个女子,出现在行宫中,她并不知其身份。想着也是今天赴宴的谁家的女眷罢了。便也没有在意。 暖夏再往侧殿而出下了台阶,往正殿处,另一侧侧门离开,沿着山路往下一个殿宇而去,她不能离着太远,怕万一知夏他们找她。 她便找了一处两殿之间的亭子落座,她紧紧了身上的外衫披风,坐于这个石亭内,看着这石亭上木柱子上的斑驳痕迹。 一落座,她便有些后悔了,那屁股与石凳子接触的刹那,冰凉入心,虽然隔着她的秋衫披风,她便一下子弹站起来,坐到了这八角亭的四周相接的木要栏座上。 她一坐下,便被这眼前所见之景震撼到,远远的,屋宇瓦舍尽收眼底,那越县风光,迷人迷离。 在这云间山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人间仙境。 她感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山风习习,凉凉徐徐。 舒适度一到,渐渐放松入眠。 再醒转过来时,她一抬眼,发现身上已盖了一件厚实披风,毛绒绒的。 崔炎正坐在她的正面处,手里拿了一本竹简书,认真而仔细的看着。 她伸手打了一个哈欠,正神道,“崔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她的语气中还着一丝丝意外。 崔炎才抬眼看她,目光定定,随口而道,“不知道是谁诓我,说要告诉我一个我想知道的秘密,自己却又偏偏跑到此处,打起了盹。”说话间,他吹一阵秋风徐徐而吹,连打了三个阿啾。 暖夏起身,把披风盖还到他的身上,浅浅一笑,“那这样重要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随身带的。只能找个机会再拿给你看。” 崔炎的脸上一紧,那披风已盖在他的身上,他自己接过来,绑紧了披风的两个丝带,也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看向她,一脸的淡漠,“以后不要随便闯入不该去的地方。” 他的话中带有深意,暖夏一怔,会意想着怕是她刚才见到的那个少女是他熟识的,对他讲了什么。 她心下虽有所不悦,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见她今天却如此顺从,也不反驳,连一个字都不说,怕是自己是不是刚才的语气重了些,吓着她了,便又接着道,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许,眸间也染上了几分淡淡温和,“那侧殿中的少女是嘉善县主,是太后娘家的侄女,早年家中都死于战乱,或战死,或因战乱而死,唯她留存。从那开始,时而有所疯颠。” 说到此处时,崔炎不免有些伤感失落,郁郁闷闷。 暖夏看向他,不免有所同感,道,“挺可怜的。如此青春年少便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大起大落。” 见她面上显着淡淡哀愁,他便不再往下说,长吁一气,“快回宴席,这会儿,应该是最精彩的部分。” 说话间,他已拉起了她的手,她的手与他的手接触的刹那,冰冰凉凉,她不由的蹙了一下眉,想着是他把披风借给了她,而导致的吗?不免心下有丝丝的抱歉。 在山路往上时,她慢慢落了下风,他一直走在前头。 未回头看,但会不时放慢速度等她,等到她慢慢靠近他,他再慢慢向前。 快到外殿时,崔浩一脸紧张的急急跑来,向崔炎匆匆行礼,“少主,刘嬷嬷找凌三小姐有急事,御膳房那边出了些事情。好些准备好的食材都被老鼠给啃了。” 崔炎面上一紧,看向暖夏。道,“她能解决什么事。” 第66章 汉王后院 暖夏和崔炎赶到厨房时,刘嬷嬷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正站在门口,抬眸见他们过来,连忙疾走几步,到了暖夏的身边,急的额间出了汗,她仍保持着最后的一丝从容,向着崔炎行了礼,急急拉了暖夏的手,表情顿时有些慌乱,“暖夏,这食材都被鼠啃了,本想切掉已啃过的部分,没啃的部分直接入食,但一想慈县战疫,时有疫病相传播,心想着,老身害怕至极,前殿又等着入餐。前殿中人皆是朝中达官显贵,国之栋梁。” 暖夏看向厨房间,到处凌乱的食材,散的到处都是。 目至所及,皆是一片狼籍。 她稳稳地安慰刘嬷嬷道,“刘女官,莫急,这厨房间,本应有人守着,平时也挺注意鼠虫,怎么,会突然出现了鼠啃?” 她印象当中,行宫中太后的饮食一向保证有序,都有定时的消杀蛇虫鼠蚁,行宫位于山间,本就多鼠患,时不时还有小松鼠来厨房间偷个吃食,刘嬷嬷一向谨慎,厨房间的窗户也不打开,就算打开就会派人值守于窗户,或架个鹦鹉架子落在窗户旁。 刘女官看向她身后紧跟着的两名宫女,那两个宫女面容焦灼,眉清目秀,整个有些慌乱,其中一个手一直在抖着,抖的也极厉害的控制不住。 其中一个宫女上了前,低头恭敬行礼,“回姑娘,本是由奴婢值守,前殿值守的宫女姐姐叫了奴婢一块去上糕点,奴婢也就离开了不到一刻钟,再回来,厨房里便成了如此,奴婢未曾见过老鼠,但想着,这么大的阵仗,怕也只有硕鼠而为。” 她抬眸间,见暖夏看她的目光似有疑惑,便又坚定道,“奴婢入宫前,所在家乡受了灾患,田间时有硕鼠出没,往往一夜之间便会如此狼籍模样。” 暖夏看向崔炎,崔炎的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小宫女身上。 暖夏看向这个小宫女,认真地道,“今天是你们当值于厨房间,这前殿内每一位,都得罪不起。你且到前殿去,把原本是在厨房当值的宫女,太监们请回来,带着她们去。”她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她眸间闪烁,自有领会,便自行往前殿而去。 另一个宫女眸间一凛,忙紧着走,暖夏一把把她叫住,“这个宫女姐姐,你且留下,我还有话问你。” 那宫女有些慌乱,忙急急地道,“奴婢是汉王府里的宫婢,姑娘只是一个小品阶知县的庶女,你,你,你。。。”她已自乱阵脚,说话间,透露了自已的身份,不由的露了怯,忙住了口。 暖夏稳稳而言,这屋内并非是硕鼠作乱,只是人为的,而且那个人便是你。对不对?” 她语气柔和,看着宫女眼中的慌乱,她便已承认了八九。 “汉王妃怕太后这次替汉王选个侧妃,或纳个侍妾,影响她在汉王府的地位,她与汉王成亲有几年了,但一直无有所出,但心生惧意。” 那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凌三小姐,还望你救救奴婢,奴婢也只是听信了王妃之言,汉王妃出身贫苦,因着貌美擅舞,才登上妃位,成为王妃后一直揣揣不安,极为爱惜身材,一直服用香息丸,如今听闻太后有意替汉王择一侧妃,便让奴婢对厨房食材进行破坏,破坏这场行宫择妃宴。” 暖夏眸间闪着丝丝沉重,多了一丝沉着,刘嬷嬷的目光一直在宫女身上,眉峰时不时皱一下。 崔炎此时并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这宫女。 暖夏沉着冷静地道,“这破坏人便是你所为,倒也无妨,不过补充些食材便是,太后的行宫宴,自是充分准备,行宫位于山间,本就多备食材,在行宫每隔十里,都会有专属于太后的食材供给点,快马一匹,车架一乖,不用多少时辰便能来回。你这样的破坏力对汉王妃倒没什么,我到太后面前一说,汉王妃为了在汉王面前和脸,自然拉你出来垫背,你一个小宫女,死了也就死了,用些银两安置了你的父母兄弟,也便早早了事,之后也无人提及。你呢,白骨埋于慌坑堆,无人问津。如此青春年华,可惜了,可惜。” 那宫女明显被暖夏给唬住了,仍在那儿替自己求情。 暖夏换了语气,变得极为犀利,“你撒谎?指使你的人不是汉王妃,你如果想活命,一定要如实招来。” 那宫女停止了磕头,抬眸间有些惊讶,嘴上却仍肯定表示就是汉王妃。” 暖夏见她一再狡辩,便讪讪,呼出一口气,点破她,“我虽常住越州,但汉王妃的事迹也多有听闻,汉王妃虽出身贫寒,但她却贤惠有德,但早年间,她家府第也是富贵之足,官宦之家。后因前朝祸乱,才不得已委身于乐籍,为了谋生,仍保持清白之身,更是练就一身舞技,天下闻名,汉王府里也多有妃妾,这样蠢顿的事情她做了,那岂不是便宜了那帮妃妾。且汉王宠幸的妃妾中也有几个已有了身孕。她大可等她们降生后,过继几个到她的名下,汉王对她情深义重的,自当会答应。何必如此呢?” 那宫女心慌慌,脸煞白,似有所思。 暖夏道,“汉王府里有一个侧妃,两个妾,都刚怀上,不过月余,这喜信也不过几天前才到行宫,你虽是汉王府的婢女,可已于几周前,到达越县,你们所有跟随汉王到越县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名册送于越县县衙报备,有些会附上画像,画像下加上你的出生籍贯等,而你的画像刚好在越县的名册中,我刚好瞧了几眼,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虽是宫女,却也是汉王的小妾,云蕊的妹妹,云凝。” 云蕊是汉王最近一年最为得宠的妾侍,最近汉王已上报太后,想立元蕊为侧妃。但却在立侧妃的恩旨下达前,莫名难道而死。这让云凝生有怀疑。 暖夏道,“云蕊的死,已结案查明是她误服了相克之物,导致的腹疼,提前生产,最后虚脱挣扎而死。但那相克之物却至今未查明是谁所赠。主使人,告诉你,是汉王妃对她下了毒手。可你更应该好好想想,当局者迷,旁观侧清,这云蕊本是汉王妃的贴身侍女,早年在家乡也是有些感情的姐妹,虽无亲,但有情有义,如果云蕊产下一儿半女,更能巩固汉王妃的妃位,何必对云蕊赶尽杀绝。而这件事一旦东窗事发,最为得力的,云蕊死后,谁是最为得益的人。” 云凝目中闪过泪花,想起姐姐那样的无辜枉死,不免十分的感伤。 心下悲切,泪如雨下。 良久,她喊道,“丽夫人。丽夫人。” 丽夫人是汉王早期最为得宠的妃子之一。容貌甚美。又是长女之母。 第67章 两个武婢 刘嬷嬷站于厨房一侧,看着暖夏带着御膳房中的宫女太监忙前忙后,面上神情宽慰,看向站于她身侧的崔炎,脸上现出淡淡笑意,语气柔和,“这孩子平时看起来古灵精怪,有些不靠谱的模样,但真遇到事情,便如此冷静沉稳。” 她回忆着午宴时,她带着众宫女太监端上去那些菜式与新制的糕点饼饵时,丽夫人脸上的模样神情复杂的不可复加。 想想这一幕,她便心下畅快了许多。 之后她让人跟踪丽夫人,丽夫人果然来厨房找云凝,云凝也只是按照暖夏的吩咐,只告诉她,她还没来得及下手,太后就派刘女官来厨房看着,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时云姑娘脸上的神情似有闪烁,但丽夫人看样子是没有怀疑。 当时,丽夫人便舒了一口气,作罢,只道,让她找机会先回汉王府,不用待在行宫伺候。 后来刘女官才知道,与丽夫人一行而来的汉王妃,因身体水土不服,只在驿站中休息。 一旦下手,或者,云凝出手,那指证了汉王妃,而汉王妃有并未在场的证据和一直未与云凝见过面指使的可能性。 到时矛头直指丽夫人,而丽夫人最近与云凝是接触最为过多的人。 刘嬷嬷思忖,这皇家的皇子各个都跟人精似的,这明明妻妾都到了驿站,硬是不向行宫上报,行宫宴一开,倒一个个没有持着请帖,一一来求见。 太后亦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便一一放行了进来。 她回神,“这件事情奴已回了太后,太后的意思与暖夏的意思重合,太后也不预追究责任,一来,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不宜处置,一旦处置,云凝之命必不保,丽夫人自身的前途也是尽毁。二来,这午宴由暖夏亲自磨的粉,制成的糕点,汤饵,十分的鲜美,不处置云凝作为对暖夏的奖励。至于太后在等丽夫人诞下胎儿后,自会有其他的奖罚。一来也看在丽夫人父亲为国之栋梁,二来,也看在皇孙单薄的份上。奴有一事不解,这小丫头,这样好的机会,居然不向太后讨个恩赏。” 她脸上的笑意仍淡淡而存,眸间似有所思。 崔炎脸上始终平静自如,如无风的湖面淡淡无波。 见他无言,刘嬷嬷不由的提醒,“世子,如果你心仪暖夏,可早些让太后赐婚,太后在这件事情后,有想把暖夏赐于郁王的心思。” 崔炎眸间一怔,淡淡开口,“郁王。” 刘嬷嬷压低了声音谨慎道,“暖夏嫡母的父亲卓茂,是贤才,诸皇子渴求的门客,若能娶到凌家的女儿为妻,哪怕为侧妃,为妾,对其自身的势力增加皆是有所助益。无论他们心里是否真心喜欢暖夏或凌家的女儿,他们也都会在她们的身上使使力。世子,奴多言了。” 说话间,暖夏已朝她们这边走来,手里端了个瓷碟子,脸上自带着年轻人的朝气。 走到她们近前,她才开口,“这个糕点发面发的有些迟了,但味道却可以,我让人把它做成了这些糕点的叶子,尝着也行,又加了些蜂蜜,嬷嬷,崔大人,尝一下。” 崔炎用两个手指捏在其中,看着小巧玲珑的叶子形糕点,一口吞下,只觉得有些烫嘴,但已下咽,只得微微蹙眉,随即看向暖夏期待的目光,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甚好。” 刘嬷嬷见他如此,忍不住一笑,才取了糕点,浅咬了一口,手中还余下一大半,回味于舌尖,“味道淡甜,透着香,色泽也好,看着就有食欲,甚佳。” 三人才说着话,不远处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已稳稳靠近,对着他们行礼,“女官大人,各府的名帖,生辰八字皆已放于生辰姻缘殿内,太后让您前去打点一下。” 刘嬷嬷微微頷首,向崔炎行了礼,便跟着离开。 崔炎也被崔浩叫走。 崔炎怕有人捣乱,便让崔浩留下看着厨房,以保厨房之安全。 崔浩自带了十来个兵士站于厨房外侧,远远的看起来,怕也无人敢再捣乱。 崔浩坐于厨房一侧,不时的吃着东西,又打起了瞌睡,偶一抬眼,看见浣纱郡主已朝这边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那婢女一看就是武婢,一身健壮身材,榜大脖子粗的,一看就是一身的力气。 浣纱郡主则是一脸的气呼呼,不由的一个机灵,早清醒了一大半,他赶紧起身上前去拦,赔着笑脸,语气温和徐徐而道,“郡主,厨房重地,太后有口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崔浩想以太后的口谕来压她,而她却偏偏不吃这一套。 浣纱未开口,她身后的左侧一婢女已一把上前,一脸的严肃,“崔副将,莫要诓我家郡主,我家郡主才不喜欢来这厨房烟熏火绕之地,只是听闻世子来了这厨房间,郡主久坐前殿,甚为无聊,才来相寻。你莫要拦着,免得又被我家郡主责罚。” 暖夏远远就瞧见了几个兵士围在一处,看向不远处的几个人。 她探头一望,崔浩正拦着浣纱郡主久持不下。眼看着崔浩那个头在那两武婢之前落了下风,她便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围着一条围裙外衫。 她大大方方的上了前,手里还拿着个勺子。 走到近前,她在方打了招呼,不失热情亲切,“浣纱郡主这架势,是来找我的?” 她一脸的认真看向浣纱郡主,此时的浣纱郡主也是后一批入的行宫,在午宴前,前头才来报,添上了午宴和晚宴的名单上。 浣纱见她,脸鼓的更肿了,向着四周环视,环视后未见崔炎,便跺了脚,嚷道,“崔炎呢,他不是在厨房吗?” 暖夏淡淡地道,“噢,那是你倾慕的人,你都不知道他在哪,我怎么会知道?” 浣纱看向武婢,另一个武婢道,“丽夫人一向对郡主百依百顺的,这她应该不会诓郡主的。” 暖夏听她们主仆一来一去的聊天,才知道,是丽夫人递的口风,不知道是不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什么,这家伙平时还算文静,这会儿像个黑脸妒妇似的。 她倒也不是怕她,只是这厨房中的差事才是头等大事,一旦有失,那后果十分严重,不光自己的小命可能不保,连着老爹的乌纱帽也统统会丢掉。 她便浅浅一笑,“他是将军,管今天的安保防务,这厨房也是他安保的范围之一,他如果在此,也是正常。这会儿,他必是去别处查看了,你若不信,可留在此处。不过,你瞧瞧,那厨房灶下的姑娘们,个个都灰头土脸,我这脸上也皆是黑灰,如果等下崔炎见到你这张仙女般的美脸上落了灰,怕是跑还来不及。” 浣纱眸间带着不悦,看向暖夏脸上额头和下巴处落下的黑灰,才忍不住地捂嘴轻笑,手中的纱绢也在此时从袖间取出放到了她的其中一只手中,“行,你没撒谎就行。我自去别处寻找。” 她才转身,就听到暖夏的声音在身后急急传来,“等下。” 等郡主回了身,暖夏向她行了一礼,缓缓道,“郡主,你这两个武婢一看就是好把式,能不能留下来,帮着劈劈柴。” 她身后一大堆柴火,只有一个老宫女在那儿慢慢的劈着。 浣纱有些不情愿,“崔浩他们可以劈呀。” 暖夏缓缓解释,“这崔副将是行宫的将军,这四个兵士也是崔炎的亲卫,这样的粗活,怎么能有劳他们,这您的武婢,一年就是劈柴的好手,这行宴会结束后,到时崔炎将军到太后面前一说,您既在崔炎面前得了脸,又在太后面前得了脸,那时,你找他还不方便。” 浣纱被他一两句的说动,“可我的安全。” “安全,这行宫中自有崔家将和太后原来行宫的人护卫,这诸位亲贵都在此,他们的亲卫守在外围,行宫内也多是顶级的高手。怕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您的安全自然稳妥妥的。” 浣纱眸间一闪,认真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便吩咐了那两个武婢留下。那两个武婢本是她的人,自然是无所不听从的。 第68章 宫女婉舒 武婢们离了浣纱郡主,与其他人也不相熟,自在那劈柴,怎奈晚宴用度的柴火准备需要颇多,劈到最后,一群宫女太监就围着她俩在那儿鼓掌欢欣,这两武婢在这呐喊助威声中,越发的卖力,不到一个时辰,已劈的满满的一大堆柴火,垒起来堆的高高的。 午宴已毕,离着晚宴还有一两个时辰,材料也都备足,厨房内由从渐醒楼内请来的师傅,刀功皆为一流,那切的叫行云流水,豆腐也切的如发丝,丝丝不乱。 御厨房内的几个负责太后食膳的宫女太监看的叹为观止,连连赞叹,赞不绝口。 暖夏解下围裙,招呼了大家自用午宴,虽说是午宴时余下的盘碟材料所制成,但是,皆是全新未动过筷子的饭菜,又因着大家饿了,也累了,这饭菜便吃起来十分的香。 十来个人围坐在一张由四张桌子围拼起来的方桌上,其中一个宫女吃到一半,不由的抽泣起来,眼眶湿润,泪都落到了碗里。拿着手的右手因哭泣而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因着饭桌上都是吃饭的声音,偶有人说几句笑。 这哭在这行宫本是忌讳的事情,小则打一顿,大则可让其丢了性命。 众人都把目光寻着哭声,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宫女魏婉舒的身上,这宫女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在这深宫中已快二十年,时光如白日过驹,从未在她的身上有过怜惜。 暖夏开口询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魏婉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眸起来,用衣袖轻擦眼眶间的落泪,稳了稳心神,“这糖醋鱼的味道跟婢子的母亲所烧的味道一致,一时伤感,失了态,还望三小姐见谅。” 暖夏眸间一闪,“这糖醋鱼的做法,我是跟着家中原祖籍杭州的一位师傅所学的,只学了点皮毛,但精髓应学了七八分,这鱼是从太后山间的鱼池中钓起来的,材料也是仓库里现有的。如果你喜欢吃,以后,有机会我再烧给你吃。方法,我也可以交给你。” 魏婉舒抹了泪,强忍着伤心,认真的点了点头。 身边的一个宫女,推了魏婉舒一把,“你快告诉下三小姐,这次恩赦的名单本就有你的名字,却被刘女官。。。”她还想再说下去,却被魏婉舒一把捂住了嘴,用犀利的眼神警告她,不要多事,以免惹祸上身。 刘女官是她们的直属上级,平时她们对她颇为尊重,但涉及到自身利益时,她们多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如果想找她们的错处,随时可寻。 她们不说,她也不便不再询问,直到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太监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对着暖夏隔着两三个人的位置热络道,“魏姑姑,这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凌三小姐与我们的交情自也是不少的,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了。” 暖夏看向他,见他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一个月前,拟定的出宫名单中有魏姑姑,当时太后命人也赏了一大堆的恩赏,但临近昨日,名单居然改了,把只进宫不到三年的姚宫女给替换了魏姑姑。”他越说越气愤,这姚姑姑虽不是太后的近侍,但已满二十年,是宫中资历算最老的宫女了。她不就仗着她是汉王府管事嬷嬷的侄女。汉王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太后又跟刘女官说了什么。” 他满脸的不高兴,越说越气愤。幸好,那两武婢听闻柴够了后,飞也似的跑开,不然这事怕又会迅速传到了浣纱郡主的耳朵里去。 暖夏抬眸道,“我之前来过行宫,魏姑姑对我也是颇为照顾,既我知道这件事,无论我与刘女官交情如何,这魏姑姑的忙我一定会帮。只是魏姑姑,你要再说的详细些。包括这宫中的规矩,比如宫女进宫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可以出宫等等。但如果不再我能力范围内,我也是爱莫能助,必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客行行宫而已。” 魏姑姑见她愿意开口帮忙,虽不一定成功,面上也十分的感激。整个人充满感激之情,一边落泪,一边连连点头,认同她所说的话。 暖夏自是丑话说在前头,怕让她们事后失望。 第69章 许你正妃 半个时辰左右,暖夏坐于御膳房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内,这个地方百米开外,通向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夜间凉嗖嗖,阴冷至极。 越州行宫中太监宫女颇多年长,有自然老死,有生病而死,也有因其他原因而亡故的,比如意外,溺水等。 她们死后无一例外,遗体都会存放于此,民间有停尸至少三天的风俗。 但凡在行宫中死去的行宫中的人都会在此处停放三天。一来,怕有些还有生还的可能,二来,也是消化存世之人对于死者的思念,哀思,伤悲得以缓解与释然。 这会儿虽然没有存放遗体的太监宫女,但是屋宇内十多年间长期存放,导致阴气极重,每每走过此处,在十来米开外,隔着厚厚高高的围墙,也能感觉到此处与他处的不同之处。 此间的温度也比其他地方降上至少五度。 此间屋宇有八间,左右对等各四间,屋宇周围环绕着不和的石山和风水池。池间无有生物,只是偶尔长着的野草在那水池间随山风时而轻飘,更显格外的冷辟。 这个用于宴饮的御膳房比太后平时在用的御膳房要大上二十几倍,因离着庆元殿更近些,才临时腾出来用,听闻十年间也是有行宫出过人命案,当时涉连甚广。 暖夏坐于亭内,此处与她在前世落水的地方颇为相似,她特别想着能回去,那儿有她心心念念的电脑,手机,网购,各种奶茶,风味小吃,等等,还有她最要好的朋友,想要追还没有追到手的学长,不像此处,大盛朝,动不动就要跪,人人不平等。 她脸上有些气馁,看着这亭子间石壁上的图案,不过也就是一些八卦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她又不会什么咒语,魔法,更没有什么可能用以穿越的器物。 她只能坐在此处发呆,怔愣的灰头土脸。想起那个追也未追,问也未问的帅气学长。 深叹一气,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这样可怜,喜欢的人问都没问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就这样挂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崔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侧,语气有些失落又有些迫切想知道她的答案,又怕知道她答案而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而显得五味杂陈。 她一惊,抬眸间睁着呼赤呼赤的大眼睛,看向他,下一秒,他眨了眨眼睛,稳稳地大大方方承认,“我喜欢他,但我还没有问他是不是喜欢我。这个答案怕是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她的脸上显得十分落寞。 他鼓足了勇气,语气变得柔和,“你可以试着问他下。” 她看向他,怔怔的,不由的觉得自己的话题有些过了,浅浅一笑,这她一个现代人与一个古代人,有些说不清了,此时秋风吹的又有些头疼,回到现实中来,想到御膳房中差不多要准备晚宴了,便站了起了来,看向他,客套的关切,“你的公事办完了?” 他微微颔首,面无表情的提醒她道,“这儿离着停尸房不远,此处是行宫人人忌讳来的地方。”说话间,他微一皱眉,“庆元殿中殿中有很多雅间,离着此处也不远,不如,去那儿休息一下。” 她一听停尸房,就想起昨夜那夜风,不由的后怕,顿时惊恐的看向四周,确定无异样后,还是后怕的站到了崔炎的身后,下意识的挽起了他的胳臂,整个人显得小心翼翼,嘴上低声焦急地道,“崔炎,我们快走吧。我害怕。” 他不由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浅浅一笑,以示安慰,由任她挽着他的胳臂,并肩而行。 晚宴正式开始前,太后让大家随意参观,自己因着身体原因也去内殿歇息了。 明着是歇息,但却召见了凌知县,凌夫人,用意也十分的明确。 在与凌知县,凌夫人交谈后,很快派人来召见了凌家的三个女儿,凌知夏,凌暖夏,凌迎夏。 很快三个女儿都齐刷刷的跪在太后的跟前请安。 太后此时已换了一身明黄色的外衫薄袍,配了简单的凤钗,立于发髻上,为了晚宴,特意染黑的头发,也让她显得年轻了不少。 她的眼睛很明亮,透着精明。 她此时端坐于凤椅上,手里捧了一个小暖炉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这下面跪着的三个姑娘。 刘女官此时就站在她的身侧,谨慎严肃,表情镇定自若。 屋内除了凌知县凌夫人就是凌家的三个夏了。 其他的闲杂人等太后都给赶了出去。 太后并没有让她们起来,稳稳地道,“你们的父亲母亲刚才婉拒了吾,不想让你们当皇家的人。这次吾为孙儿们选心意符合可心的人,他们说了不算。你们都自己说说你们自己的心意。” 太后的目光落到了知夏的身上,知夏倒没有迎夏那般害怕,也比暖夏显得更沉稳得体些,她大方抬头,眸间沉着,“臣女回太后娘娘,臣女一切听从父母之安排。” 太后眸间一闪,仍严肃满面,看向暖夏,“你呢?” 暖夏思考了半天,缓缓而道,“太后应已打定了主意,何须再问臣女。” 太后眸间微动,含着笑,“你倒说说,此话何解?” 凌知县和凌夫人也替她捏了一把汗,面上显着紧张。心下有些慌张,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等着看女儿们的自我造化与太后的最后意思。 太后是这大盛国有权做主给任何人赐以姻缘的人。 “太后,您所定人选中的请帖,没有我们凌家女儿,之后的宴请名单添上去,也只是邀以赴宴,汉王有正妃,有侧妃,皇子虽为王爷,但我朝规定,正妃一名,侧妃一名,夫人一名,妾无定人数,汉王府只有妾的名额。我嫡母的父亲卓大人是陛下看重的贤才,将来必会委以重任,如果我凌家的女儿嫁与汉王为妾,那我父亲及外祖父日后必会在其他朝臣面前低人一等,特别是汉王的丽夫人,出身县尉家,她独得汉王宠爱,一个得了两个位份,一旦凌家女儿成为妾,那,我父亲,要向丽夫人的父亲,一个八品的县尉行礼,那岂不是委屈得很。太后是聪明人,断不会将我凌家女儿许配给汉王。” 太后看向刘女官,刘嬷嬷微微点头,赞许这姑娘通透明白。 “泰王,焦王人在京城,可以不做考虑。”她沉思了一会儿,良久再道,“那便只余下郁王,郁王大才,文武兼备,能与他匹配的人,正妃自然会在其他京中勋贵人家,世家大族中选择,如果以我凌家之女,入郁王府,最多也只有是侧妃,而我祖母弥留离世之际,曾有遗言,我凌家女儿不得为妾。那怕是皇家之妾。” 对于老太太的这个遗言,有必要解释一下,凌家老太太,早年与太后是闺中蜜友,出生大族,见惯了族中的妻妾之急,妾之下场。 又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她唯一的一个女儿,凌小姐,也就是凌暖夏的姑姑,也是入了皇家,成了欣妃,得宠时无风光,死时却只是白绫一条了了残生。 在得知女儿自缢身凌老太太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也因着这事,太后对凌老太太始终觉得有所愧疚。 太后,眉头微蹙,又顿时舒展开来,稳稳地道,“卓茂贤才大略,日后定是封候拜将,指日可待,你父亲这次因着立功而回京,必也加官晋爵,凌家的门第自然也是可配的。吾今日许你郁王正妃之位,可好?” 暖夏一惊,面上微微动容。看向太后,认真地道,“太后,你这是认真的还是开得玩笑?” 太后从凤椅上站了起来,抬手,让她们三个夏都起身,自己走到了凌暖夏旁边,拉了她的手,亲切,平易近人,“套用你的一句话,比珍珠还要真。” 暖夏眸间一闪,认真道,“太后,那暖夏就说实话了。” 太后点了点头,以示肯定,刘嬷嬷也从凤椅旁把太后落下的烘手的小暖炉拿了过来,递到太后的身边。太后没有接,却示意她先放回原处。 刘嬷嬷刚走开,暖夏便道,“郁王殿下,人中龙凤,高高在上,只能敬仰,远远的就感觉到了他的王者之气。” 太后道:“你对他的评价甚高。” 她婉转地道,“郁王只适合当王者,不适合当夫君。”她看到太后面上一紧,有三分犯难。 她挑了好听的话再婉转的说,一向说惯直白话的她,想着这几句话累得脑仁痛,“郁王作为夫君,这个臣女没有想过,但今天太后既然认真地问了,臣女便认真的答。他身为王爷,身担重任,泽批万民,要替陛下分忧,这心思都在百姓身上,百姓和陛下都对他寄于厚望。那一个人的心思如果重点放到了别处,对于他自家府宅中的后院自然分心不了。那府里的王妃,不过就是一个摆设,好听点,为他生儿育女,儿子以后继承王位,女儿再嫁以高门,王妃也便了此一生。甚为无趣。又顶着王妃的头衔,受着皇家的拘束,遵着法礼。只有在节假日才得出门一趟,放放风,那跟坐牢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不愿意。” 太后深有同感,含笑道,“那依暖夏之意,你想寻什么样的夫君。” 暖夏认真地道,“对我好,成亲后府里的事情有商有量,不一意孤行,不阻拦我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任我自由,对我喜欢做的事情支持,包容。对我不约束。我能处理的事情让我自己处理,我处理不了的事情,不用我说,他便替我料理了。” 太后直接略过了迎夏,在迎夏急切地叫了太后,用手指了指她时,太后才出于礼貌,问询,“你呢?” 迎夏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总结,就是愿意,愿意当郁王的正妃。哪怕侧妃,夫人,妾也愿意。愿意为了当郁王的妾,甚至愿意违背祖母临终遗言。 她这是在表忠心,可太后倒并不领情,只是浅浅一笑,并不做批评。 太后微叹一口气,看向刘嬷嬷,“去把给凌家的赏赐到前殿宣了吾的旨意。” 还是太后想的周到,这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了人进来,自有那多事的。这赏了这东西。自是不会有什么过分的是非议论。 太后坐回了凤椅,看向众人,“暖夏你留下,跟吾说说,晚宴的准备情况。其他人,你们先退下去,晚宴处准备了好看的歌舞助兴。也逛逛行宫的风景。” 暖夏被指名用意的留下,凌知县和凌夫人自也是舒了一口气,太后虽是铁腕手段,但也是说一不二,看她刚才的神情,这做妾自然是做罢了。 众人的背影刚消失在这寝殿的门外,太后又试探的再次问询,眉目慈祥,“暖和,吾再问你一次,你不用把吾当成太后,就当成是你的祖母一般,我们说说心里话。可好。” 暖夏才伸了个懒腰,在太后的招手下走到了她的凤椅旁,坐到一侧刘女官为她搬来的一张薄团上。 太后道,“吾问你,你必要实答,刚才碍着你父亲,嫡母,还有姐妹,如今,只余下吾,尔。你且认真回答,容你思考,你刚才说的可是真心话。” 暖夏认真点头。 太后道,“成为郁王妃后,有使唤不完的下人,成就凌家的族耀,还有吃不完的美食。郁王外表冷淡,但实则内心柔和,定会成为一个善解人意,符合你条件的夫君。他日他有了封地,到了封地,你作为女主人,还不任你为所欲为。” 暖夏看向太后,一脸的不解,这个老太太今天怎么了,一心想让她成为正妃。 她内心十分的抗拒,但碍于她的身份,她只好再次解释,“太后,或许对于别的女子来说,郁王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夫君人选,家世,品貌,富贵,权势都集于一身,可我的夫君,定是我自己所喜欢,一见倾心的人。看到他我便能心动的人。这样的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再说,太后,我这年纪,不过十六,这样小,让我再玩几年,再成亲也不迟。是不是,你怎么老劝我成亲,我还想着趁成亲前,好好的学些本领。女子这一生,本就能为自己打算的时间不多,我多学些本领,多成就自己,那活得更加自在些,也挺好的。” 太后只好放弃,看向凤椅背后不远处的屏风后的一个身影,微微动了动。 叹了一口气,“看来,吾今天是说服不了你了。如果吾下了旨意,让你成为郁王正妃。你会如何?” 暖夏一脸不服气地看向太后,“太后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真这样,就不会来询问暖夏的意思。如果真赐了婚,那也就那样可可怜怜的过一生了。”她的脸上失落表情顿时出现,整个人都变得像被五十度高温晒得快死的向日葵。耷拉着脑袋。 第70章 大事不妙 太后心内轻叹,着实已尽了余力,这孩子有自己的看法与想法。 她摆摆手,暖夏自行离开。 暖夏才走,从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影,落寞平静,脸上淡淡如起过风的湖面,已恢复到平静,如无风而至一般。 他一身浅黄皇子外衫服,向太后行了一礼,“皇祖母,孙儿明白你的用意,是孙儿为了儿女情长忘却了自己身份与身上的责任。既您已了却了孙儿的心愿,孙儿已会听从您的安排,从今天往后,以家国百姓为已任,不再念恋儿女情长。” 他的心内苦涩难耐,这样单相思的失恋滋味,平生也是第一尝,一向骄傲的他,此时的落败满怀。 太后摆了手,让他免礼,见他起身,她平静淡淡,眸间含着对孙儿的疼爱与心疼他的表情,“你是皇子,你明白便好,不贪恋温柔乡,美人怀,是好事。但儿女绕膝也是你作为皇子的一份责任,暖夏既然已拒绝,以后她嫁与任何人,你都不得相为难。便是放手。” 他痛苦点了点头,认真的思索。 “赴宴的官家,世家,皇亲国戚中可有相中的。”太后问道,总想让他找一两个可心的人,其他人她便是可以做主了的。 郁王心想,这既然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无论是谁还不都是一样的。 他认真的道,语气平静,“孙儿但凭皇祖母做主。” 暖夏才回到前殿回廊前,凌知县,凌夫人,凌知夏,都等在前廊上,不时望向太后寝殿的方向,见暖夏来,知夏面上露出喜色,已上了前,拉着她的手,紧张地问,“三妹妹,你可回来了。没什么事吧。” 暖夏见她眉目清朗,含笑道,“没事,太后只是又问了问刚才提过的问题,其他倒没有什么。” 知夏舒出一口气来,没事便好。 知夏道,“这儿行宫景虽美,但显得孤零零,冷,高处不胜寒。” 说话间,姐妹俩已来到了凌知县和凌夫人的面前,凌知县眉头微凝,见四下无人,再次吩咐道,“这次宴席一结束,便陪着你们的母亲,先行回府。不得停留。多留,免生事端。” 暖夏和知夏倒是并没有反对,坐于一角的迎夏,那面上红一阵,青一阵甚为不佳,又在刚才被几个不知是谁家官女眷的嘲笑了她今天的穿及风格有些艳俗,正生着闷气。 她站起来,立于凌知县身后,积极反对,“父亲,你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女儿要跟着你,跟你一块回去。” 凌知县瞪了她一眼,这明明都是自己生的女儿,连这暖夏都在生病后开了窍,这迎夏除了长得好看,还真的是一无是处。 必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宠爱了多年,便耐着性子解释,“我是知县,这行宫在越县境内,这满朝的文武有个半朝都在这儿了,他们又大多住于越县的驿站,临时的府宅中,他们每一个都身份尊贵,无论那一个出了事,你爹我还能顺利上京,连原职都未必保得住。你们是家眷,先回去,我便没有后顾之虑,安心守着我的职责。你跟着我,算怎么个回事,又不是三岁的奶娃娃,不是找娘就是找爹的。好好的一姑娘,以后跟你母亲,姐姐们好好学着。免得日后嫁为人妇,还怪家中没有给你好好的开蒙。” 迎夏被她亲爹又数落了一顿,本就心下不快,又撞到了凌知县的枪口上,脸上更是难看,憋着委屈,不敢哭出声。心下更加的闷闷不乐,自坐于一侧,一杯一杯的倒着那酒喝。 凌夫人,凌知县,凌知夏也各自去行宫看景。 前殿内仍有三三两两的家眷留下,人不多,但凌暖夏和凌迎夏都不认识。 暖夏自坐到了迎夏的身边,抓了她的酒壶,“这酒是葡萄所酿,多喝倒也不至于喝醉,但是却让人犯困。你这长得花容月貌的。好歹注意下身份,免得被父亲再数落一通。” 迎夏见她相劝,她并没有觉得她是好意,反而反唇相激,“你倒是会说风凉话,这不愁婚事,我就是想不通,同为庶女,你母早逝,我母得宠,可在父亲那儿如今还不如你一个死了娘的来的得脸,我在我姨娘那儿因着这事,被骂了好多次。现在,你倒来充胖子,当好人。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这话说的越来越难听了,暖夏直接从旁取了一杯水泼到她的脸上,她并没有防,整个一杯水就泼到了她的脸上,一阵冷一阵冰一阵寒,殿内本应她大声说话而引来的目光,顿时都有些惊呆了,有小声议论,有交头结耳,还有小声诋毁的。 暖夏吩咐了不远处的两个宫女,让她们陪着迎夏去内殿换身干净的衣服来,再让她醒醒酒。 这两宫女本也不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面上见到喝醉酒的人。 这酒本不醉人,只是人自醉罢了。 发也们才入内殿,外间有个太监急急跑进来,那头上的纱帽都戴歪了一大半,脸色苍白,“凌三小姐,太后何在?” 暖夏未及细问,见人神情慌张,但带着他往太后处。这太监她之前在行宫见过,是行宫外专门处理信鸽等与各处来往信件的处事太监掌事。 第71章 手执凤令 暖夏带着执事太监往太后寝殿去的时候,有一条三百来米的延廊,那连廊下纷纷站立着三三两两的官员和他们的官眷,在她们经过他们的身边时,他们的目光纷纷侧目,落在他们的身上。 眉目间皆似有打量,其中几个贵妇人打扮模样的人,顿时便交头接耳起来,面露忧色,说话在间不时望向太后暂时用来歇息的寝殿处。 执事太监从行宫入口的前殿跑到此处时,虽是初秋,但早因着疾疾奔走而汗流浃背,整个人额间,眉宇处皆是汗珠。 是个人也便是明白发生了大事。 官员们心下多有猜测,有几个经事多的老官员,面上带着镇定,心下已在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执事太监是跟了太后很多年的老人,在这样选妃宴的殿前失仪如此,少了往昔的平稳与冷静。 不多时,崔炎,郁王被急召到了太后的寝殿内。 太后稳坐于凤椅上,面上气的七窍生烟,右手重重的拍在纯金的凤椅上,整个人都气呼呼地,“这西千国真是不知死活,十年前已犯吾境内,国之民被吾国歼之十之七八,短短十年,又敢重犯吾境内。” 刘嬷嬷立于身侧不再说话,郁王向太后行礼跪于地上,面上平静,稳如泰山,“皇祖母,这西千国居然敢趁着我大盛百官集于行宫时,进犯行宫。现兵已驻扎于慈县处。不过半日的光景便可至。要不是西千国中我国的驻官,冒死传了消息出来,到现在,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如今之计,只有积极应敌,才是上策。” 崔炎,伫足一侧,也十分赞同郁王的主意。 太后看向郁王,心中甚慰,这诸皇孙中,这郁王是她最喜爱的,身上有他爷爷先帝的那番风骨。 太后道,“现,大盛朝中半朝大臣及家眷都在行宫之中,为今之计,让他们先行离开。” 崔炎行礼,一脸平静,“太后,这西千国突然来犯,并不知道兵力,相关布署,西千国与大盛虽相邻,又隔着不少的路,即使他们从海域中来,我军布防严谨,怎会不知。其中必有内外勾结,这兵营中要查通敌叛国者,这大臣不防也有里应外合之人。现在此时,如果将大臣们外放离开,保不齐就立马转身投奔了敌营,把行宫的布置给通知的一清不楚,既为大盛国之子民,国中祸事,必应同甘苦。太后既在行宫,大臣们也应在行宫,等到退敌后,再对他们的去留做出打算。” 太后认可他的观点,郁王并没想到这一层,不由的心中对他极为敬佩,多了几分油然而生的佩服。 崔炎和郁王从太后处出来时,就吩咐了行宫中关闭宫门,每隔百步立兵十人,皆处于高台上,太后也下了旨意,所有在行宫中的一干人等,上至大臣,家眷们,下至行宫中的任何一个宫女太监都必须在宫中,不得离开行宫,如若离开行宫十步,无论身份视为通敌叛国者,违者直接射杀。 上一秒还好好的,宴会上喜气洋洋,下一秒立即关闭了行宫,气氛紧张。 暖夏一直在太后寝殿外,听到了殿内的一切,表情一直凝重异常。 崔炎和郁王从里面出来时,郁王的目光未在她的身上停留,而崔炎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他还淡淡地问了一句,“去前殿,和你嫡母她们在一起。” 她当时心里想,这是把我也当成了通敌叛国的嫌疑人了。她抬眸间直视他,看到他眸间的复杂情绪,她未说话,只是看向他,见他脸上的坚毅,此时的他,面上表情与她一样凝重,她知道接下去,他又会像崔浩曾对她描述般的,生死不记,身负百姓。 便有些佩服他的身经百战将军之名。 刘嬷嬷急急从里面出来时,看向暖夏时,暖夏正目送着崔炎离开,她忙一喊,“暖夏,太后找你,快快进来。” 暖夏进到里面,她未行礼,太后就阻止她行礼,面上表情十分的凝重,“暖夏,这行宫中的人中,吾最为信任你,这件事,想着,也只有你能替吾办的好。你可愿意为之?” 暖夏不由的有些惶恐,“太后,臣女愿意一试?” 太后面上平静了许多,含笑道,“你都不问问吾指派给你什么事情,你便答应的如此爽快?” 暖夏坚毅抬头,看向太后,“身为大盛子民,在大盛有难之际,无论什么身份,都应为大盛尽一份绵薄之力。舍命亦可。不计自身后果。” 太后闻言,心下一怔,眸间带着感动,赞许道,“真不愧是你祖母的孙女,不但长相像,这心性果敢刚毅,不愧是她的血脉。”说话间,她看向刘嬷嬷,刘嬷嬷立即从身后的一张方几上,取了一块金牌令给她。 暖夏才接手中,太后便道,“这是行宫令,这宫令可号召行宫内的所有宫女,太监,包括刘嬷嬷也要听从你的安排。” 暖夏抬头,疑惑道,“太后,那个大臣家的下人,婢仆呢。” 太后认真思量道,“这虽是行宫令,实则是太后的凤令,这除了太后,满宫皆要听从你的安排。你行事需稳重,妥当。勿负吾之众望。” 暖夏行礼,磕头,“臣女遵太后口谕。” 暖夏才踏出殿宇,便举了令,对着殿外守值的太监宫女厉声稳稳地道,“尔等必保太后无虑,等兵祸一解,太后必对尔等封赏,反之,尔等之命亦与太后之命相连,不可怠懈,如有违者,必殊其九族,决不容情。” 她手持令牌,一脸沉稳,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模样,如此这般,太监宫女们自是不敢违拗。必个个听从,服其手中之凤令。 暖夏此时身后跟着四个宫女,皆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 半个时辰后,暖夏已命人抓了叛徒,那人居然是一个太监,这个太监她虽不认识,但是在太后身边也呆了十年。 是当初跟着太后一起从京城皇宫移至行宫中的。 他跪在太后面前,一脸自愿赴死的模样。 太后坐于凤椅上,看着这小太监,叹气道,“你西千国人?” 小太监道,“我是大盛国人。” 太后不由的有些气愤道,“既是大盛国人,为何替敌军送信,通敌。还十年之久?” 凌知县派人在行宫西门处拦下这个小太监时,在他的身上搜到了相关的通敌叛国的证据。在不远处的地方射杀了一只信鸽。信鸽的腿上还绑着一张布条,布条上有相关的行宫情况。” 一通审问下,小太监居然对外信了十年之久。 小太监道:“小的在年少时,曾随父亲前往西千旅居过一段时间,与西千结识了一帮朋友。后回大盛时,被人贩子抓获,净身送入了宫中,这些年,只有西千的朋友时常来关心于小的,小的也是一时糊涂,现才知犯下了大错。” 太后道:“人只是一时糊涂吗?你那个故友可是在京中为人质的西千国大王子,现他刚刚回国两年,便制造了这场进犯大盛的进攻之举。吾大盛刚开朝十数年,正是兵息民和,需要调整生息的时候,不易生了兵祸,刚刚慈县兵祸,相必也与这西千国大王子有关。” 小太监轻笑,“太后,您已皆知,何必多问。”说话间,他的嘴角流血。 殿内只有太后,刘嬷嬷,和暖夏,还有抓着此人的两个兵士。 兵士两个有些慌乱,刘嬷嬷惊的捂了下巴,眼睛瞪的大大的。 太后眉凝目亮,看向暖夏。 暖夏上前,探了他的鼻息与脉搏,向太后一行礼,“已死。” 太后便挥了手,让人把他拉了下去,吩咐刘嬷嬷,“送到停尸房,让人看守,不许人靠近。等到兵祸解除再做打算。” 第72章 大槐树神 太后在外殿内静坐,晚宴照常,行宫内外都有重兵把守,诸大臣来太后处的多为闲官,并没有六部要臣。 六部要臣很少愿意自己的女儿成为皇家的侧妃,一则,成为侧妃后,皇子的成败影响其家族兴衰,二来,自己为官的仕途也会随之被牵着鼻子走。 鼓乐响动,舞蹈翩翩起舞,灯火通明。 西千国一小分队大概十来人,早到了行宫外,本就来与那小太监接头,可久等那小太监没有飞鸽传出来,连着行宫外的补充驿站内固定的位置也没有他所放的信函,又见这行宫处灯火通明,一点也没有因来兵侵犯而害怕,匆忙逃走的迹象,不由的拿不定主意,想来行宫外碰碰运气。 暖夏早跟刘女官处早弄清了此小太监的姓名身份,姓陈名愚,年二十二岁,是在行宫太监中算年轻资历的人,长得有些粗笨,憨憨模样。 偏殿内,太后一脸慈祥的看着暖夏换了太监的衣服。 她本小巧,穿着绯色的绛纱服,显得肥大,与她的身量有些不符,太后便在她身量腰际处用针随即缝了几针,她的针脚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对于她的衣服显然有了些紧的作用,相对之前合身了不少。 偏殿内只有她和刘嬷嬷暖夏三人。 太后脸上,凝重而不舍,“暖夏,你这自告奋勇前往险地,如果没有八九成把握,不如作罢。”见着眼前的这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女子,太后动了不忍之心,这是故人之孙女,她亦视做她的孙女,这些天,她对她已渐渐喜欢。 夜色清朗,暖夏已支身一人,拿了一个包袱,从侧殿侧门出去,慢慢的向着行宫外走。 据宫内与陈愚走的相对近的几个太监宫女回忆,陈愚,会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离宫去采买,每每都会在那棵百年大槐树旁稍做停留,而那大槐树虽是行宫最近的一个驿站处不远的一个地方,那儿有一个很小的马场,用来过路行商调换马匹,顺便补充行路所需。 建设的有些粗糙,附近也没有什么景致,唯有这一棵大槐树下,夏日可乘凉。驿站的驿丞但在那大槐树下建了一个很大的屋宇,树遇雷会被击。 有一次某太监和陈愚去采买,回到那驿站稍作歇息,那次便是打雷,还击倒了一大片的枝桠,某太监吓得只得在驿站内,而陈愚却不顾他的阻拦,硬是只身一个跑去那雷雨天下的大槐树处。 在夜间与他一屋子内休息时,在熟睡之际,还梦呓,吐露了那大槐树内所藏之物未被雷击,幸好,无恙。 那时他并未在意,第二天天亮,他问及,陈愚表示只是做了一个随便的梦,不可当成也不能作数。 他便作罢。 那小太监给了她一张舆图,她提着个灯笼便在大概二刻钟后抄着小路到了这驿站大槐树下,她学着那陈愚的模样在树洞内掏,良久,见四下无人,放了一个东西进去,再退到一边。下一秒引起了未被牵走的十来匹马的嘶鸣,吓得她直拍了胸脯,不好虚惊一场。 她本站在大槐树下,此处除了灯笼能照着微光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她很害怕,心跳的很快,但一想起行宫中的太后,那对她认同期许的目光,她便又有了勇气。 这夜间,驿站内的驿丞听闻了西千来犯,早就带着驿站内的人手退到了行宫中,求太后的保护。驿站内虽有些灯火,但绝不会有人。 暖夏才从树荫处转身,那树边几个黑影把迅速从四周出来,围到了她的跟前。 她故作镇定,袖间藏着的一只信鸽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黑影们手里举了火把,皆身着黑衣,一个满脸胡子络腮的目光紧盯着这暖夏,面上豪无表情,良久,才淡淡开口问道,“你这一个小太监,来此处做什么?” 他的身后站了七八个人,衣服都是统一的衣服,除了没有蒙面,他们的衣服左臂上都绑了一条丝带,因着是红色,与这衣服的黑色明显不同,显得更加的突出,在夜风中徐徐飞扬。 暖夏一半装,一半真的害怕,止不住的脚也抖了起来,哭哭泣泣起来,边哭边道,“我害怕,大哥,我真的害怕,我哥哥陈愚摔伤了腿,出不了门,便让我出来给大槐树神祷导下,以求他的腿早日康复,我没钱,你们别抢我钱,我只有一块玉佩,给你们。。。” 说话间,她随即递到了那大胡子面前,大胡子一瞧,那玉佩通体晶莹,上面还有个西字,一看便猜到是西千大王子这物,这陈愚,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不由的有些无语。 他不由的安慰了暖夏几句,语气变得柔和,对她信任了三分,“小公公,现在行宫如何?不是说西千国来犯,这附近的驿丞都退到了行宫,外围也是重重兵力守护,这崔炎和郁王的军队也都赶去了慈县,怎么行宫还是如此灯火通明,不惧敌军来犯吗?” 暖夏已止住了哭,一手抹着眼泪,缓缓道,“行宫,行宫内现在大家都很紧张的,大家都躲起来了,都在密室里,里面空无一人的,这灯火通明只是空城计。”说话间,她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也快走吧。等下西千军来了,你们就没命了。那西千军可是很厉害的。十年前的宫廷血案就是西千军犯下的。至今大家都还未走出那场阴影。 暖夏见他接了玉佩,便道,“我要赶回行宫了,陈愚哥哥还等着我回去呢。” 说话间,很快便走往山路去。她边走,边在心里默念,别追我,别追我。 那大胡子看了玉佩,端详了半天,道,“空城计,有意思。” 他身边的一个随从道,“副将,我们怎么通知大王子。” 他道,“你派人跟着她。去看看行宫的情况。” 第73章 诱敌深入 暖夏沿着山路,一路心情坦坷,在半个时辰左右后才到了行宫,在侧门处进入,她小心翼翼才舒出一口气来,对着给她开门的太监抱怨着,“陈愚哥哥,求你以后不要让我做这样的事情了,我胆子本来就小,要不是你平时对我极好,我还真不愿意冒着这样被太后杀头的大罪,偷偷跑去替你祈导。你要知道,我还遇见了一个大胡子,那眼神凶得,都快把我吃掉了。真是吓死我了。” 只听到里面陈愚的声音,有些抱歉有些宽慰于她,声音带着沙哑,“多谢小老弟了,只这一次,下不为例,你快趁着无人发现,回前殿去,免得太后每隔半个时辰清查一次人数。” 暖夏闻言,声音变得怯弱起来,明显有些慌乱,“怎么办,怎么办?” 陈愚的声音含笑道,“不用急,你本就是行宫中的小透明,我扯了谎,说你守在停尸间处,那边的香火不能断。你快些去,还来得及,不用慌。冷静些。一切有我替你担着。” 紧接着,听到暖夏急急慌乱匆匆而行的脚步声。 隔着厚实的围墙,紧追着暖夏而来的人,踩到了墙落处的一处泥堆,发出吱吱的声音,陈愚的声音隔着围墙便传了过来,“跟过来是对的,行宫内现在唱了空城计,你还不赶快去给大王子传信,让他速速来攻,我会在此处替你们打开角门。郁王,崔炎的军队都去了慈县,现在行宫是最为空虚的地方。皇帝以孝治天下,太后在此处,以太后之名要挟,皇帝,必能协商从谈,到时大王子必能从二王子那儿得到太子的位子,大王已经垂危,如果不及时结束此处的战事,回去继位,那王位必落到二王子那儿了。” 那围墙外的人也听去了陈愚的声音,为了一探虚实,他已爬过墙头,看到了这行宫内一片火光通亮,但殿宇敞开的门中,并无任何一个他可以看见的人,除了陈愚。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面朝着他,却未看见他。 他的手里柱了一个类似拐杖的东西,抵在左手的胳肢安窝下。一只脚上缠了层层白纱布。 面色凝重,借着灯光他也看清了他的脸。 便又下了围墙,立于泥堆上,向着里面行了一个西千国的礼,“还望大人保重,小的这就回去,还望大人坚持,等大王子带兵来再会合。” 他又爬上了墙头,见里面的陈愚做出了一个西千国的行礼方式,他才完全放心的爬下了墙头,这次头也不回的又朝着原路返回。 确定那人离开,暖夏才从黑影处闪出来,对着打扮成陈愚的人双手一拱,低头行了一个大礼,“赵小姐,暖夏在此谢过你的帮忙。” 那人撕下一张面皮,露出一张极狰狞的脸,暖夏并未害怕,上前了几步。 这赵珠玉,因火被烧毁的脸,没有任何能看得出来的变化,她只是淡淡地道,“凌三小姐莫忘记了赵家的案子一事。” 暖夏面色凝重,答,“放心,记于心间,绝不敢忘。” 赵珠玉从身后取了面纱戴于头上,声音带着微哑,自从她烧毁于脸后,但自学了不少本事,能幻化任何人的声音,制作和模仿任何人的面容,除非近前仔细瞧,一般能模仿的十有八九成的像。 暖夏道,“现在行宫到越县的路上怕都不安全,赵小姐不如留在行宫,赵小姐微微点了点头,且这次赵婉玉还在行宫侧殿等她,这次行宫之行,没有发请帖给赵婉玉和赵珠玉。 因着暖夏之前去赵家替太后下过口谕,随行的人透露了,赵美玉有可能成为这次侧妃的人选时,赵婉玉和赵珠玉,私下里约见过暖夏,请求她帮忙处理她们姐妹,一个变疯,一个毁容的案子,她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暖夏不敢怠慢,当下与崔炎商量着,记了档,暗中调查。 这次因着西千国之案,也是赵婉玉和赵珠玉扮成了宫女混到行宫来请求太后,才让行宫做出了积极响应的安排。 暖夏看着赵珠玉离开的背影,落寞而凄凉,不免心生敬佩,感叹她如花似玉的脸,如今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当初,她在赵家第一次见到她的脸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暖夏才转了身,远远的就看见成舟的身影,慢慢向她靠近。 她此时穿了一套太监服,似有不妥。 她便从别一个方向迅速离开。 成舟对着这行宫的路本不熟悉,只是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向着另一端的侧门闪走。 他跟着大家入前殿密室时,凌家的人都在,除了暖夏,便询问了凌夫人,凌知夏,才知道她在太后处,他便有些担心她,从密室中出来,寻找。 差点翻遍了行宫,好不容易在行宫里瞧见了一个活人。 还未走近,那家伙像逃命似的跑开了。 他也未来得及追,只是喊了两声,“公公。公公。” 那家伙反而跑的更快了。 他不由的轻叹。 一刻钟后,暖夏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衫,浅蓝色的外衫,在领口与袖口间绣了些梅花的图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绾于头顶,随意戴了一两朵的珠花,简单而不失婉约。 她在侧殿的围廊上出现,从背后喊了成舟的名字,这家伙,居然还在原地,她都觉得他这才子的名号是谁刻意给他的,这脑子怎么也不转转,在这儿找了她半天,也不去别个地方寻寻。 她见他便道,“成舟,你怎么不去密室?这西千国的人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 成舟见到她,面露喜色,见她有些担忧他,他便心底抹起了一丝暖意,含笑道,“暖夏,我是来找你的。我怕你有危险。” 暖夏微一蹙眉,随即离开,“我没事,这行宫我熟悉。我还有未处理完的事情,你先回密室。免得让我挂怀。” 成舟有些不悦,他堂堂一个男子,怎么能让她的未婚妻替他挡在前面,他逞了英勇,“我自小也习过一些武,一旦遇险,我还是能保护你的。” 暖夏见他一脸的天真与执着,提醒道,“西千国的勇士,天下闻名,又以狠毒见长,杀人不眨眼,你还有许伯母需要照顾,听话,你先回密室,我替太后处理好一些事情的善后,便来寻你。” 成舟见她似有成竹在胸,想再多说什么,见她眼神肯定,便不再多话,此时他觉得她与之前他所认识的暖夏已有所不同,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的她不会对他如此疾言令色,他的心里一凉,眸色一怔,似有委屈。转有些负气的转身离开。 暖夏再查看四下无人,对着侧门处沉声道,“别看笑话了,好好守着那,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崔浩从侧门处转身出来,扯了扯他身上覆盖着的那一身装备,树叶遮身,按照约定的时辰,他到了这树底下来,随身跟着有两名兵士。 他们随身都背了箭羽。 暖夏便转身离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其中一个兵士淡淡地道,“这凌三小姐还在担心成公子,那我家少主怎么办?” 另一个兵士道,“这凌三小姐跟我家少主才是最配的,你以为凌三小姐拒绝了太后立她为妃,是为了成公子。自然是为了我家公子,只是她是女孩子,不好意思向我家少主表明心迹。上次,少主望了带药,她可是送了一个县才送来。之后又令人豁出了命去救少主,这她喜欢谁还不明显。” 崔浩轻咳,阻止了他们的谈话,沉声道:“莫说话,此处最为重要的关键处,仔细着点。一听到半山腰放的信箭,立马向各山头发响箭信号,汇合与行宫,一举歼灭西千人。” 两个兵士瞬间也变得严肃起来,齐声喊了,“诺。” 第74章 西千王子 暖夏恭谨行礼向太后请安,抬眸间,太后已端坐于凤椅,这众有些名号的官员也从密室移到前殿来,他们的官眷们由着暖夏帮着刘女官移到了侧殿内,各自用些压惊的粥饭。 大家的面上也都是转危为安后的欢喜。顿时个个又变得沉稳大气。 殿宇内的帘子随着秋风缓缓飘动,显得气氛有些凝重。 西千军一部分到达行宫前,在半山腰子上被崔炎和郁王设的陷阱诛杀,另大半的人都被崔炎和郁王的军队赶到了越县和慈县的路上,在路上阵阵设了埋伏,除了部分投降的,其他都皆已歼灭于途中。 西千的大王子被绑到行宫中,跪于这太后面前时,浑身是血,脸上和眸间却逞着恨意,抬眸间仍含着不解,他从小在京城为质,太后也认识他,看着他一脸的倔强,不由的沉声质问,“大王子,你在京为质时,吾对尔可是不薄,你的庶母是吾大盛的公主,为了两国的和平,吾当年劝嫁公主也是极为费其心力,把公主的幸福都押到了你西千王的身上,这西千王王位才稳坐十年,便如此放任你这个当儿子的胡作非为,他可知晓今天你所做下的一切事亦。” 西千大王子,听到其父时,眸间有些动容,“他如今已病膏慌,时日不多,我在西千又被二王子设计赶了出来,他如今已是太子之位,摄了国政,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如今也是明白,当初他对我讲起,大盛要趁我王病重时,报十年之前的深仇大恨,命我为先峰,先来大盛围了行宫,可他的后援却迟迟不到。我亦是无奈。背水一战。” “你无奈吗?”崔炎发问。 “你无奈,依着早前你与郁王在京中的交情,哪怕与我相识的这份友谊,你不可以派人前来通个信,我们亦会帮你。可你却自己胡为。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手。”崔炎眸间闪现淡淡恨意。 西千大王子抬眸间看向这殿内诸人,人人正襟立于殿下,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他的脸上,他冷哼,目光却落到了暖夏的身上,轻叹,“没想到我自许武功盖世,清高的很,没想到却折到了这个小丫头的身上。” 他刚上殿,便想知道那个小太监是谁?能诓得他前来。 没想到居然是个宫女。 暖夏看向他的脸上,这家伙都成了俘虏了,还这般傲气。 崔炎本站在这西千大王子的身边,身后两副将绑着这家伙。不由的挡到了他的前面,沉着应对,“我大盛朝中子民,无论男女,皆愿为国出一份力,与你西秦不同,皆以自身利益为先,不然也不会有你今天落到了我们的手里。太后年轻时便是运筹唯握的风云人物,岂会不能洞察你这小小西千军的反动意向。” 殿宇内灯火通明,忙了一个昼夜,此间已是四更天到五更天不到的时候。 郁王立于太后的身侧,看向那西千大王子,淡淡地道,“你这败都败了,还不服输。你带来的人才不下五千,便想与我们的人抵抗。” 那大王子仍倔强的抬眸,反问,满脸的不解,“我的人虽只有五千,可你们要不是用计,光你们才一千不到的人,居然灭了我五千大军。” 暖夏看向这大王子,仍不死心,不由的叹道,“你这五千也叫大军。这光我越县的驻边守军就比五千多了。大王子不知,我朝建新朝不过十余年,我民间皆是平时各行商也罢,读书也好,各行各业仍兴盛旺,一旦有战事,人人皆可为兵,十岁之上的小娃娃都开始习武,以保家卫国为已任,如此同心同德,你怎么就有这样一个自信来攻打我朝,还围的是行宫。这行宫离着西千更远,为什么不去围攻皇宫?” 暖夏实在忍不住,这灵魂一击的发问。虽说你是逼不得已,但围攻还是围攻了,只是败了。那万一胜了,现在的立场岂不反过个来。 大王子不由的轻叹,“皇宫中守卫更加森严,京城就有十万守军,我这人数不是以卵击石吗?” “那你就敢来围我行宫。”郁王道。明知他在行宫,还企图对他不利。 大王子不由的低下了头,道,“是我大意了,是杀是剐愁听尊便。” 郁王使了一个眼色,殿外进来一个兵士,手里拿了一个竹折子。 递到了他的手里,他一挥手,那兵士便退了下去。 他把这竹折子扔到了西千大王子的面前,喝道,“你看看,这折子上写的内容。” 他才由着身后两个兵士的解绑,拿了那竹折子来看,一看内容,他顿时心灰意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上面的内容是,居然把所有的罪推到我的身上。二王子已拟定了日子登基为王。满朝皆同意。” 他为了西千国可是身为王后的嫡子,愿意来京为质,十年后为京,居然得到这样的算计与阴谋。” 第75章 笔墨不回 西千国内现在的形势也算是复杂,这西千其他人都可杀得,这西千大王子却不可杀,一旦如果将他杀了,这西千二王子那儿的势力平衡就会失去重心。 崔炎与郁王在清除了这西千国所有的余孽后,已派兵护卫着各大臣们各自归家。天一亮,让各大臣们都启程回去。 因着太后身体出现病情反复,本来咳嗽的隐疾又复发,暖夏又被作为医女留于行宫。 这次留下来的不光是她,连着秦含娘也留于行宫中,照顾太后的身体。 太后这些天连着疲累,早早便歇息在这东暖阁内,直到第二天午饭前后才醒,醒来时见着一大碗的苦药,不禁的皱眉,看向刘女官,“这东西苦得很,天天的喂,吾这一陈年纪了,还要受这药的苦。” 刘女官也心疼太后,不由的强挤出一丝笑意来,“太后,这对您的身体好。这秦掌柜才让您服了一贴药,你的咳嗽就止住了,这药还是要喝的,必竟那咳嗽起来,也是极为难受,心肺都快咳嗽出来的感受,奴也懂。暖夏替你准备了些就着药吃的蜜糖方饼,吩咐了奴婢,等您乖乖喝完了药才允许您吃的。” 东暖阁里的火炉子燃着火,火烧得不太旺,但足够这个阁内暖和如春。 屋宇外侧两个值留的婢女,安静沉稳的站于两侧,面无表情。 太后浅浅一笑,“这丫头,都把吾拿捏了。”说话间已接起了刘女官递过来的药,慢慢的一饮而尽,嘴间回味的苦涩让她忍不住地皱了一下眉,才伸出手来,那刘女官已从旁方几上递了一块白色的桂花方糕给她。 她才接过来,闻到那香味,含笑道,“这孩子,平日里有些嬉闹,没想到,要紧关头,还是她最为靠谱些。吾有心将她留于身边,可又不想让她成为第二天欣妃。” 一阵秋风从东暖阁的帘子后头吹进来,一个宫女从外间入内,在阁外门廊上行了礼,温和地道,“太后,凌小姐带了您的午膳,在廊外求见。” 太后与刘女官对视了一眼,不由的脸上都挂了笑,太后直嚷道,“看来,背后还真不能说人是非,这说曹操曹操便到。” 又接过刘女官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让她进来。” 暖夏接过魏舒婉手里的三层食盒,示意她留在门廊下,自己提着食盒便进到了里面,未及近前,已放下食盒,向太后行了礼。 太后含笑道,“这行宫中,又无外人,以后就不必多礼了。这跪也跪去,吾也嫌烦。” 暖夏浅笑,“太后,这食盒内的菜式都是最为新鲜的食材。”说话间,她已经从食盒中取了几碟小菜出来。有白萝卜,拍黄瓜等等,都是些就地取材,清肠胃的小菜式。 刘女官看着她已经满满的放了五六碟于方几上,还有一碗清粥,碗不大,但颜色清亮,不稠。 暖夏从最后一层的食盒内又端了一碗肉丝炒面,上面还特意放了些青菜来点缀。 刘女官陪着太后一夜,也未好好歇息,肚子正饿得紧,突然看见这清亮的菜式中一碗油腻腻的炒面,不由的好奇心膨胀,发问,“暖夏,这炒面?” 暖夏放到了她的面前,递了一双箸给她,含笑道,“嬷嬷,这是给你的。昨夜,我听你聊起,你家乡的炒面,我就按照你所说的,拉了些面,又简单操作了下,不知道是否合你的胃口,你便尝尝。” 刘女官有些感动,看向太后,太后含着笑,端着粥,用勺子勺了往嘴里送,点了点头。 她才敢接过箸夹了一筷子。 才吃一口,她的内心便十分的温暖,她有些激动地道,“就是这个味道,我母亲曾经给奴尝过的就是这个味道。” 太后边吃边道,“瞧,把她能的。这些年,她跟了我快四十年了,何曾有过这样的失仪。趁着你在行宫,多给她煮些吃的。” 暖夏行礼,应了喏。 太后道,“有话说。”她看着暖夏似有想开口未开口的模样。 暖夏看着这个眼尖的老太太,叹道,“太后,您不是让我想想我这次立了功的奖赏吗?” 太后侧目看她,“想好了。”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抬了手,让暖夏替她夹了些菜放到到她的碗里,又吃了好几勺。 示意她说出来。 暖夏从容而谈,在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刹那,她又在自己的大脑中过滤了一遍,确定无误才最后输出来。 她明显放慢了语速,缓缓地道,“太后,我想请一个恩典,放一个宫女离宫。” 太后一怔,宫女,看向暖夏,“哪个宫女?”怎么不是替自己求恩典。 暖夏才道,“御膳房的宫女魏舒婉,她已过了二十五岁了,按照正常太后您赦她出宫的流程,她也都符合,但她曾在一个月前犯了错,被罚,导致这次出宫的名单上少了她的名字。这次御膳房中出现的问题,她也帮了很大的忙,暖夏想着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暖夏有太后庇护,不需要这个恩典,不如给了舒婉姐姐,她十分想念她的母亲,她已入宫十年了。当年她进宫时,她的母亲正生着病。十年来,没有往来书信,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还望太后能够往开一面,让其离宫。以尽孝道。” 太后看向刘女官,刘女官立马放下了箸,跪到了她的面前,“太后恕罪。” 太后厉声道,“这宫女出宫的名单,为何会更改?每一批都是吾亲自批示,每年都会放一批,这魏舒婉吾知道,吾早就批了她的名单,如有变动,需要吾亲自批示,可吾却没有受到批示的名单。你作何解释?” 刘嬷嬷看了暖夏一眼,只好硬着头皮不再隐瞒,“嘉善县主的侍女笔墨,入宫也有五年,她一直尽心照顾郡主,但她家中发了洪水,想着家中事由,又不得出宫,又无法好好的照顾县主。时有出错,她是奴的干女儿,奴便起了私心,换了魏舒婉的名字,放她私自出宫,想着,等她几日后回来,再让魏舒婉出宫,可她一去,失去了消息,想着也不知死活,奴自知此事无法相瞒,还请太后宽恕。” 这笔墨太后是知道的,虽是嘉善县主,的侍女,但有时娇气的很,是罪官之女,没入宫廷,时有摆出大小姐的作派,可这刘女官却因着与她与她是同乡,便对她格外的照顾,还认了她为干女儿。 太后摆了手道,看向刘女官,“你派人去把笔墨寻回来,下了吾的旨意,许了魏舒婉出宫,另外多赏她一百两银子,以未安慰。让她在离宫前前来拜见吾,领了银子。派了宫中马车送她回家。再另外赏她母亲一柄玉如意。” 刘女官点头应诺。 太后又道,“人难免会有私心,你在我身边多年,一向谨慎,可如今居然犯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你明白吾的,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你吃了这碗炒面。自去刑房领罚十杖。罚抄心经一百遍。” 暖夏跪下向太后磕了个头,抬眸间道,“太后,刘嬷嬷是您身边的老嬷嬷了,这些年,她也是尽心尽力,暖夏听其它宫女讲述,这笔墨长相极像刘嬷嬷的亲侄女,她才有所偏向,不如饶了她这一次,刑罚便免。她这个年纪,打得重些,小命都会没有的。” 太后看了刘嬷嬷,“你是怕她记仇于你,你放心,她没这个胆。” 暖夏释然道,“不是,刘嬷嬷这些天在宫中对暖夏也是时有照顾,这暖夏也想还她一个人情。” 太后肃然道,“恩典,你倒是能两用,趁着吾今天心情好。这饶了她这一回,下不为例。笔墨你等下告诉崔炎,让他派人去寻。刘嬷嬷这儿,看在你的面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她可是欠着你祖母的情,现在又欠了你的情。以后,你有事,尽管找她,让她也尝尝欠人情的滋味。” 暖夏曾听说,她的祖母替刘嬷嬷求过情,当时欠了祖母一个大的恩情。当时刚入宫的刘嬷嬷与侍卫有了感情,还怀了孩子,是祖母替她求情,把那孩子抱出宫去刘嬷嬷娘家养,后来那孩子又入了宫,就是笔墨。刘嬷嬷既是她的生母,对她有些偏爱也是难免。 太后又歇息下了,刘嬷嬷也退到了门口。 魏舒婉见着刘嬷嬷与暖夏有说有笑的出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便退到了一旁,刘嬷嬷却走近她的身侧,含笑道,“你可以出宫了,是我耽误了你出宫的日子,深为抱歉。太后已知此事,又降了旨意,特意多送了些银两安抚你。还会派马车送你回乡,你好好去准备准备。”说话间,刘嬷嬷向她行了一礼,算为赔罪。 魏舒婉又惊又疑惑地看向暖夏,暖夏含笑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你去准备吧,既是误会,说开便好。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魏舒婉顿时激动莫名,眼眶顿时就湿润了,本来以为只是试一试,没想到,还真的心想事成了。内心激动万分。 连着守在宫殿两侧的两个宫女也跟着替她高兴,眼眶中似有热泪。 魏舒婉坐着马车离开,由崔家的护卫送她回乡,暖夏十分的放心,还特意送了她一些布料作为礼物,送她上了马车。 暖夏送了魏舒婉回来,在一旁的路边看到了刘嬷嬷,她仿佛哭过,暖夏向她行了礼,道,“刘嬷嬷,笔墨的行踪,我会让崔炎帮忙寻找,太后也发了话,你不用太担心。” 刘嬷嬷看向她,心内感激多于她对她的揭发,“暖夏,你是个好孩子,其实这次,如果你不替她说出来,我还真没有勇气去太后那儿自我揭发,这样一来也好,我也轻松不少,这些天,我每每看见她,我都心里觉得对不起她,但笔墨那儿,我又。。。” 暖夏道,“你与她的关系,那自然是亲厚的。刘嬷嬷,你这个年纪,这样大了,不考虑离开行宫。养老。” 刘嬷嬷看向暖夏,她都自己认为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行宫了,也没有想过要离开。 不由的有人问她,她倒有些意外,“家族中早除了我的名,本想着以后跟着笔墨一起生活,可她原先的养母她倒是十分的上心,借着养母生病,迟迟不回,陷我于不义,这样的一个女,干女儿。”她赶紧改了口,“十分的靠不住。” 暖夏提议道,“越县的风景甚美,你此处也生活多年,以后如果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这世间,亲生儿女,非亲生儿女,各有各的难处,能靠上的本不多,靠不上也算是正常范围,不如放开了心胸。好好过好自己的当下。也是要紧。” 刘嬷嬷听了她的这一番见解,不由释了怀,含笑道,“你这丫头,怪不得太后如此喜欢你,你这性情有七分像你祖母,还有三分像太后,都是那般豁达。你前途一片光明,日后,刘妪还仰仗暖夏你看顾一二。” 这话恭维的,暖夏有些云里雾里的,她一把扶起已对她行礼的刘妪,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毕竟年纪可以当她祖母了,她急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刘女官。折煞暖夏了。” 第76章 拨动心弦 行宫侧殿内,崔炎端坐于方几旁,脱了外衫,里衫也只穿了一半,一只强壮有力,满是肌肉的肩膀露在外面 背上巴掌大的红印上皆是伤痕,痕迹上满是红肉,一半结痂,一半未愈,仍有血色无皮的肉,上面薄薄的覆着一层透明如纸的皮。 屋内只有主仆二人,崔浩跪坐于他的身侧,一小根的红木棍上,满是伤药,捏于他的大拇指与食指上,不时的在崔炎的红印处涂抹,涂到用力时,崔炎忍不住地皱眉,嘴上发出嘶嘶的声音,有些吃痛。 他忍不住地道,“你这是在涂药,你以为你在杀猪,如此用劲。” 崔浩没好气地看向他,又接着涂药,嘴上仍不服气,加重了语气,“少主,属下已经跟你讲了,这行宫中的所有官及官眷皆由郁王和我们崔家的军队分别送了他们回程,连越县的凌知县我们都送了他们回程。只有这成舟成公子,就一定要等在那行宫十里处的驿站,说是要等凌三小姐一道回去。这凌三小姐,就要被人抢走了。” 崔浩虽看起来有些单纯,却不傻,从小跟着他,对他也极为忠心,他有什么心思,他也能十分中猜出七八分来。 只这是事欲速则不达,不能硬来。 他看崔浩嘟着嘴,都可以挂饭篮子了,不禁想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淡淡地道,“我一直相信缘份,是你的总抢不走,不是你的亦强求不来。你做好你的份内事,去给我弄些夜宵来。我这忙了一天,着实有些饿了。” 这一整天里,他忙着送来迎往,吩咐手下的人与郁王的人手各府兵们护送各府人员离开行宫,又派人分派押送太后所赐的不同礼貌于各府人员,又负责延途的防御,又要派兵在慈县与越县处,行宫周围等等,所有可能有西千国漏网之鱼的地方进行布属,还要做些其他人没有想到的杂事等等,一应下来,忙到了现在,只是在午膳时吃了几口,晚膳未用。 崔浩又在他的背上举着药棍子看着发呆,喃喃自语,“少主,属下记得暖夏姑娘吩咐过,先给你涂白色的药,再给你浅黄色的药,再涂。。。我去问下她吧。免得涂错了。影响伤口发炎。” 他一边抓着他自己的脑袋,翻着白眼深思。 崔炎叹了一吁,有些无语,侧目看向窗外,已是子夜时分,“你去替我准备些吃的。等到明日再去问她便是。” 崔浩脸上有些抱歉的看了崔炎一眼,便替他披好了衣服,把药瓶稍做整理,才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他往御厨房去,远远的就看见厨房里烟囱仍冒着烟,他的心里一暖,欢喜不已,他虽平时准备惯了少主的饮食,可那都是有专人给烧煮,他只是去吩咐一声,便可以端碗端盆子的上桌。 这次到行宫,可用的人手都给派去了送各府官员。 眼下能用的人也不同,行宫中的宫女太监们他又不熟悉,崔炎又最怕麻烦别人,也最怕欠人情,他从崔炎的房间出来,在来的路上都想了不下十遍,想得都脑子疼的厉害,都不知道,找谁帮忙。没想到厨房里冒着烟,想着厨房里必有值班的人员。他的运气挺好的,便转忧喜。轻哼着小曲,往御厨房加快了步子,深怕着去晚了,少主的夜宵没了着落。 他刚踏进厨房外门边,一群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饿狼似虎的宫女太监,一下子冲到了他的前面,他深深的落了后,被他们推搡着在原地旋转。 等转完了圈,脚上也被踩了几脚,身上的衣服也被拉扯了有了个大洞,他耷拉着脑袋,一跛一脚的进到厨房时,那厨房里的太监宫女们都人手一碗,正吃的想。 暖夏的婢女阿阮也在其中,她正在厨房里烧着火,抬眸见他如此狼狈不堪,忍不住地捂着笑,“崔副将,你这是从哪儿来?怎么这身造型。” 他不想说,只是瞧着这围着坐的宫女太监,又看向正煮着的大铁锅,讪讪地道,“这锅里还余下什么,我家少主未用晚膳,正饿着。” 阿阮正从灶下准备撤火,听他这样一说,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都是帮着前殿官眷们离宫的人手,收拾了前殿后,才来厨下升个火,吃些东西垫垫东西,这些时日,各位大人,贵人们住了那些天,这能吃的东西基本又都造没了,他们临走前,还要走了不少路上的吃食,弄得厨房里现在没有什么,明晨的吃食,我家小姐还说要去行宫外的十里驿站里取些,崔世子,看样子只能再忍忍,等到明晨了。” 行宫到驿站的路目前来回也要一个时辰,且到时要有太后的手令才可取。 此时,太后早已歇息于自己的万寿殿前,宫女太监们也不敢去打扰。 暖夏从外间进来时,诸宫女太监们已用罢了吃食,各自回了各自的寝殿去就寝,准备明日的事务。 阿阮又把火放进了灶膛内,一个大大的铁锅内,只是有开火煮沸着。 崔浩望着锅里的水,发愁道,“这还真是干净,我去了两趟仓库,什么都没有了。连着陈年的毛豆都被人搬的空空如也。知道的都赐了官员,不知道的,以为是遭了洗劫一空。” 阿阮看向他,与他同感,“官员们走时,都提起太后行宫内的饭食实在是人间美味,想带给家中未到行宫的家人亲属们也尝尝鲜。硬是硬生生的要走了这仓库里余粮,太后亦不好拒绝。必竟大人们,贵人们来也是各自带了不少的珍宝异物的。总要给些回馈,才能彰显皇家威仪。” 暖夏看向这俩人,听他们聊了半天,才走近道,“崔浩,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崔炎那儿不用照顾。” 她听说崔炎的旧疾又复发了,人有些难受,背上被西千军的一个狼牙棒似的东西,在后背砸了一下,那厚实铠甲下顿时凹进去一块,伤势很严重。她虽未替他诊治,但从崔浩从她这儿要走的药来看,他应该是伤得不轻。 崔浩嘟着嘴,“少主午饭用的少,晚饭又没用,现在饿得睡不着,命我来厨房寻吃的,这厨房里都没有东西,我回去也交不了差,不回了。免得看到他饿得难受,我也不好受。” 崔浩看向暖夏的眼神里满是失落。 暖夏看向他,顿了顿,才道,闻闻他肚子发出的声音,“阿阮你看着火,不要让他灭了。崔浩,崔炎没吃晚饭,跟着他的亲卫们是不是也没有吃。”崔浩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认真点了点头。 暖夏抬眸认真道,“我记得崔炎的亲卫一共有十二人。” 崔浩立马否认,加了一句,“不,不,是十三人。”又用他的手指指了指他自己。 暖夏含笑,转了身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打开,才旋转了里面的一个开关,那柜子再往两侧拉开,露出一个小山洞来,山洞里还有些余下的蔬菜,还有几大袋,早前她替太后磨好的细麦粉。 阿阮和崔浩本就跟在她的后头,看到里面还有余粮,有些意外。 暖夏道,“崔浩,你去把亲卫兄弟们都叫来,本姑娘今天让他们好好吃上一顿。” 崔浩脸上露着笑意,有些喜出望外,展了允颜,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他的身影都透着喜庆。 阿阮忍不住地笑道,“小姐,这崔副将,杀敌时十分勇猛,这会儿跟个孩子似的,乐呵乐呵的。” 暖夏收住了笑,“参军前谁还不是个孩子。希望有一天,天下太平。不用再受战乱之苦。”说完,她便自拎了一袋十斤的面粉倒到了一边的一只已洗净的大面盆里,木质的面盆一下子承受了这重量,不由的轻微摇晃了几下,便立住不动了。 暖夏又喝了水进去,洗了手,卷了袖子,揉起面来。 很快面团揉好,阿阮也洗将了蔬菜,往大铁锅里放了进去。 不多时,已盛好了十三碗,面条。暖心的上面各有一个荷包蛋。 众亲卫到的时候,见到那热腾腾的面时,都眼睛放了光,这些天累得顾不上吃,有好的吃的也都紧着行宫里的人,忽然来了这样一出,跟吃惯了番薯,突然来了一大盘的炸鸡似的,狼吞虎咽起来,一碗接着一碗。 阿阮看着他们的样子,一来觉着自家小姐弄的膳食确实好吃,二来,他们是实在饿了。 她看着他们面前摆着的鸡蛋卷饼,上面还分了两份,有些有葱,有些没葱,有些加了一些肉丝,有些放了一些酱料,都冒着香气,让兵士们看了忍不住咽了口水,直言人间美味。 崔浩很聪明,各自都尝了些。吃到一半才想起自家少主,急急到厨房盛汤面。嘴里嚷着要只提篮。 阿阮才满面春风的提醒他,暖夏在听到他和兵士们聊起少主背上的伤忘记了涂哪种药时,暖夏已亲自送了些吃食过去。让他放心慢慢吃,吃好了才会去照顾崔炎。 他才舒出一口气来,跑回原来的位置,又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直夸东西好吃,“阿阮,你家小姐真是贴心,不如嫁给了我家少主,这样,以后你也可以给我们弄好吃的。” 阿阮对他翻了白眼,“崔副将,这样有关小姐名节的事情今天说了也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说。必竟我家小姐是在婚约在身的人。不能胡说,影响了她的名节。” 崔浩才住了口,不再说话,只低头顾着吃。 暖夏轻敲了朱漆木门上的铜质门环,崔炎以为是崔浩回来了,自己等的着急,不由的语气夹着火气,“你这去了半天,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暖夏知道并未说她,并不在意,见这门只是半开着,并未关紧,想着他此时本有伤在身,恐有所不便,两人又如此相熟,手里提着的竹篮又十分的沉重,一路走来,手臂十分吃力。她在路上也已歇息了好几次,虽然每次的时间不是很大。 便自己推门进去,边道,“这倒不能怪他,他到时,厨房时都没有能吃的东西了,要不是还有一些藏于密室的东西,恐怕你明天也吃不到东西,他又怕你骂,便不敢回来。” 说话间,他听到她的声音,有些意外,便下意识的调整了他的外衫,本披在他的身上,他紧了紧,随即便站起来穿好,迅速的系了腰带。 她把竹篮子放于他面前的方几上,把提篮里的东西一碟碟的放到了方几上空余的地方,清粥,小菜,又加了些酱牛肉。还有一碗牛肉面。放了两个鸡蛋。虽然东西看起来简单朴素,但这些是目前能寻到的最好也是她能给到他的东西。 她取了箸给他,他才接了箸,先吃了些粥。 两厢无话,只听到他吃面的吱吱声。 他吃过完了面,又吃了些蔬菜。 暖夏看到他在吃菠菜时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一大盘都吃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吸的净光。 她有些欣慰,道,“饿了也要慢慢吃,吃得这样快,伤胃。” 他顿时便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变得慢嚼细咽起来,不由的忍不住笑道,“你的后背上的药,先涂白,再涂黄,再涂浅黄,分别有止痒,消炎,伤口愈合的药,步骤错了也不打紧,但三种药都要及时涂。崔浩给你涂了那两种药,另外一种我替你涂吧。” 他也不知,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又道,“你脱了衣服,我看看,那药的颜色我一看便知了。” 他的耳朵不由的有些绯红,她看在眼里,含了笑,这家伙,一个身经百战的风云人物,居然会害羞,她有些忍住地打趣他道,“我上次也替你涂过药的,你放心,我会很轻的。很快就好。”这样的话,她在前世,在医学院时也对好些个男生,女生说过,只是医务室值班的医女不在时,她替她一下,但都是涂在他们的伤处,比如,脸上,手掌上,这后背还真是没有涂过。想到这,她亦脸上烫了起来,她认真的摇了摇头,稳了稳心神。 崔炎才脱了外衫,任由她涂药,她很快涂了药,替他披上了外衫,收拾了竹篮,便起身告辞。 崔炎见着她的身影退到了门外,心有不舍,但也明白,男女共处一室,会对她的名声有所影响,他也不再挽留。 他一想到,天一亮,他便要启程回岭南,此次回去,太后又要回京城,怕是以后再无相见可能。他便,心中有些伤感,渐渐失落。 虽已躺于榻上,但仍辗转反侧,无法安眠。本已泛困的身心,在想到她后,变得精神无比。十分的清醒。心中情弦也在此时被拔动。 第77章 各自珍重 天一亮,阿阮已把属于她们的行装搬到了马车上,说是行装,也就是两个简单的包袱。 车夫阿求看着阿阮也搬了来回不下三趟,因着他是从凌家赶来接他们回府的,未上报名入行宫,也不便惊动太后,只好在行宫外等。 他看着这阿阮从里面出出进进两三回,她的面上似有不舍,表情亦有些落寞,他不由的打趣道,“你这样不舍,不如让三小姐向太后求个恩典,让你在行宫当个宫女如何?这样便可天天住在这行宫里。” 秋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掀起阿阮的外衫衣裙,紧贴于她的身上,显得她的身材曼妙。 她本有些不舍,并不是离开行宫,而是对这些天相处下来的行宫宫女太监有了些不舍,这些人真心待她,把她当成朋友,在她临走前送了她不少的东西,有些还是些宝贝,也些还托她带些东西给他们的家人,她不知道,以她一个婢女的身份,是否能把事情替他们办得圆满了,心里有些起伏。 才在伤心处,这阿求没脸没皮的就这样调侃她,不免被她数落一顿,“你倒是轻巧,赶了个马车,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对酒倒是顿顿不落下。” 被他数落了,阿求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自觉没趣的,垂了头,坐于马车上,拉低了竹笠帽子,自我闭了眼睛,打起了盹。 阿阮自觉占了上风,也没有再说什么。没好气地,便也坐于马车内打着盹,往前面马车开门处进去的时候,还特意在阿求的屁股上重重踢了一脚才解气。 阿求也只是笑笑,任她踢一脚,并未放在心上。 秋风吹起马车的侧窗,她半眯着眼睛,半醒着脑袋,迷迷糊糊瞧着,崔浩从远及近,在马车的侧窗上重重敲了一下,并伴着他爽朗的愉悦声,“阿阮,你又偷懒,小心让你家小姐看见。” 阿阮随即便趴到了窗户口上,换上了久违的脸面迎向他。 看着他一人骑着一马,穿着铠甲,好不威风。在她的印象里,崔浩平时的出现,都是和崔炎一起的。 她看向他的身后,只是看到了两个兵士抬了一箱子东西,用粗粗的麻绳担着一根扁担,那样两个粗壮大汉,担的也有些吃力的模样。 好奇地问道,“你家少主呢?” 崔浩面色一紧,“我家少主四更天便起身回岭南了。他这次回岭南来行宫,本就是送纳妃之礼,这又着护卫行宫,花了不少时日,如果再耽误,就是冒犯了陛下的御旨,只好启程回岭南了。”说话间,面上似有不舍,指了指后面由两个兵士抬着的一架檀木大箱子,吩咐了那俩人,“把它搬到马车上。” 那两兵士才解了缰绳,打开了凌家的马车后方车门。 阿阮这才从马车上前端下来,“我家小姐去向太后请辞了,不在。我不能收礼,不然会被小姐责骂的,你可不要害我。” 崔浩只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如果她强烈阻拦,他这件差事也是办不成的,便耐着性子解释,大大方方地道,“这些都是些普通的东西,不过一些书简而已,是我家少主为了答谢你家小姐的赠药之情而已。不必挂于心中。你家小姐不会责骂你的。” 说话间,他已见兵士把东西抬放到了马车上,便掉转了马车头,脚下一蹬,马肚子被他一蹬,发出了长嘶,接下来便是向着他提示的方向,迅速奔驰。 马奔跑了,两个兵士也紧随其后离开。 阿阮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阿求又开口说了话,有意无意的提起,“崔世子对三小姐有意?” 阿阮知道他是老爷的人,怕他去老爷面前胡说八道,到时连累了小姐,她便极力否认,“你没听见吗?他都说了,是谢赠药之情,这也是知礼回礼而已,他们俩人没有什么的,都是止于情,发于礼,没有什么逾距的行为。” 她目光特意在他的脸上停留,特意再次强调,“三小姐自从落水后,便已开窍,聪明了许多,婚姻之事,皆是父母之命,她不会胡乱而为的。” 阿求见她如此,他便淡淡然道,“你去宫门处等等三小姐。别误了回去的时辰。” 阿阮点了头,从前头下了马车,自往宫门口走。 阿求自从一个月前,凌知县提起把阿阮许他为妾,他这几日便一逮到机会,便观察她,看她言行,举止。 他早年跟随凌知县在军中历练,官中副将,也是凌知县得力的左右手,在十年前中,他便成了孤身一人,一直觉得愧对妻儿,无法自拔,便辞了军务,跟着凌知县,宁愿当一个马车夫,也不愿再披铠甲。 凌知县在这十年里基乎,每隔一二月但会提起此事。 前两年一提到娶亲之事,他只是不说话,保持沉默,后来便也慢慢有此释怀。 直到前一个月凌夫人,瞧见了阿阮在厨房里替他煮姜汤,用她在清风派中所学的三脚猫功夫替他驱寒。 不久,凌知县就提起了阿阮。他当时没有拒绝,只是表示考虑一下。再给老爷答复。 他出身世家,一个婢女,有卖身契在凌家,哪怕给他当个下人使唤,也是使得的。但他有些迟疑,毕竟他的年纪比婢女大了整整十四岁,他已三十岁。 在古代这个年纪算是大龄青年,他又丧过妻,丧过子,按照迷信点,他可以算是克妻克子。 暖夏今日换了一身浅蓝外衫,领口和袖口间镶了花边,说是花边,不过是些看起来像刺绣的东西,细细的线缝制而成。制成细细花型,如意的回文。 她袅袅起身向太后请辞,抬眸间沉稳大方。 这些天在行宫中太后也在得空时让刘女官教授了她些,礼仪。她也算通透,一点拔便会。 为着此事,刘女官在她的面前也是夸了不下数次。 太后年长,本就睡一会儿醒,醒一会儿再睡,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在经过秦含娘给的安神汤后,她能睡的时辰便的长了,能一觉睡到四更天上下。 她宫里的掌灯也便在四更天上下,在刘女官的要求下前去点灯。 太后比她起的早,早早坐于凤仪殿内,已梳妆完毕,寝殿内已燃起了不少蜡烛,那铜柱子上凤凰于飞的架子,一树铜柱树上挂着不同造型的动物模样,唯有那凤凰架子的特别引人注目。它立于一人高的蜡烛台上,在最高处,摆着最为傲人的姿态,临风而立。灵动而不失高贵。 太后今日穿着一件正深蓝的外衫,上面在领口和袖间外衫裙摆处都绣了金丝,因着秋天,刘女官替她拿了一件薄棉夹祅,让她外穿着。那棉夹袄很薄,周边镶了狐狸毛,也缀挂满了小金片,金片的图案细看也都是凤凰的图案。 她虽年老,但那身姿保养还是不错的,这夹袄一穿,身材还是显得有些空泛。 她在暖夏来请安前,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头问刘女官,“崔炎已启程回岭南了吗?” 刘女官道,“世子回去了,临走前,也没有去见下暖夏。”刘女官跟着太后多年,是她最为得力的女官,她的心思她最为明白,她才一开口,她便能把她想知道的她未问出口的事情给整明白了。 太后微微点头,“这两天就准备各官行装整理,整顿完毕后,我们便启程回京。等着我离京,便着人把选妃入选的名单送去各府。” 刘女官行了礼,应了诺。 刘女官道,“太后,嘉善县主,是否一块入京。” 太后道,“ 京中御医替她诊诊脉,看看她的病是否能得到根治,吾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能看护她多久,这十年前的旧帐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你且吩咐下去。行宫中的箱笼除了带不走的,其他的能带都带上。她是见证者,这不能少了她的在场,申家的仇,也到了该报的时候了。” 刘女官面色严谨,认同的点了点头。 良久,才道,“太后,暖夏在寝宫外殿内等候辞行。” 太后沉吟良久道,“让她进来。” 暖夏大大方方行了礼,与太后说了辞别的一些话,便提到了跟着父亲回京后,是否可以去宫里看望太后,太后倒也爽朗,遂收回了她的凤令牌,但还是实话实说,“吾回到京城,还需安置,但纳妃之典仪,还需在宫中举行。这次入选的人中,便有越县的赵美玉,到时还要劳烦你协助刘女官办事。你到时不要推辞才好。” 暖夏从太后处出来,刚才她虽一直在外殿,但中途因知道这外殿与内殿的侧门,趁着守门的宫女打瞌睡,她偷偷进去看太后是否起身,也听到了她们主仆的谈话,心中大惊,心知这秘密,必须守口无瓶,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又退到外殿时,幸好那宫女还未醒转,她正在感到丝丝怕意时,刘女官就让内殿的宫女来请她前去。她的那颗心一直悬着,直到见她她们的面,一番交谈后才放下心来。 又得了太后的不放赏赐,她才退出内外殿。 直到上了马车,她也是心神有些不宁。 阿阮见两个跟着她的太监抬了不少东西放到了车上,面上露着喜色。 但见她脸色有些不佳,才担忧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她才回过神来,浅浅一笑,见太监向她行了礼,离开。 已走远了些路,她才让阿求赶走启程。 她稳稳地道,“没什么,这些年没有睡好,有些头晕。这些东西回到府里,交给大小姐,让她归入府中库房。” 阿阮有些不甘,愤愤提醒她道,“小姐,这些是太后送你的,属于你的个人。不用归于府库中。” 暖夏见她如此,忍不住地笑道,“府里这些天都在忙着整理行装,一路往京城,所需要花费一定很多,这些年,府里的收支本就被郑姨娘操作的私扣下不少,这些给府里添些用度,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们主仆两人用得着的也不多,且每月都有府里供给的月银,也够花了。” 阿阮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姐,留下来,以后可以添些嫁妆,也被夫家高看几眼。那大小姐出嫁会有夫人和老太太留下的嫁妆田产,四小姐出嫁也会有郑姨娘的贴体,而小姐你。”她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一出生就没了娘,可怜得紧,一路疯狂成长,没爹疼没娘爱的,这会儿,好不容易得了些赏赐,总要留着些替自己打算打算下。” 阿阮是她的婢女,对她一直很忠心,暖夏看向她一脸的认真模样,含笑道,“好,听你的。你挑了重要的值钱的,留些下来。其他的你看着办,归到府库也好,你帮着我藏着也好。一切听你的置。” 阿阮开眉开颜笑的,夸小姐精明了。 一路马车颠簸,在山路上行走。 很快已到了官道上。 行宫十里的驿站就在眼前。 成舟知道暖夏回程的马车必会路过此处,此时也早早起床梳洗着等着她的到来。 崔炎这天从四更天起便在这驿站附近的山腰子上等待,像幅画,静默着。也不说话。 只等到暖夏的马车入了眼中,在驿站停下,他远远的看着她下了马车,才安心的,拉转了马头,对着身后的属下们,大声喊道,“启程,回岭南。” 崔浩替他不值,想说什么,但他的少主一向说一不二的,他便不再开口,只是叹息了事。 第78章 阿阮婚事 暖夏的马车才停稳,成舟便从驿站中出来,紧绷的脸上露出喜色。 暖夏并不意外他在驿站中出现。 她下了马车,与他行了一个平礼。 他回了礼,看向暖夏,总觉得她们彼此有些生疏,便也只能怪到自己的头上,是自己之前对许小姐手下留情导致的,对于此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释然。 他语气柔和,带着久违的依恋,似有讨好,“暖夏,我在驿站中备了些早饭,不知道是否合你的口味。” 暖夏见他如此,她便生心不忍,但她在行宫中已用做早饭,不想再吃一次,便稳稳地道,语气也变得协商,但仍带着坚定,“成公子,我在行宫中用了早饭的,现在也没过多少时辰,实在不饿。多谢你在此处等候于我。” 她见到他的脸上略一沉,渐渐的神情有些复杂起来,但还强装的云淡风轻,但又心生出些不忍来。想起他还要参加秋违,他们的婚事必竟还未解除,便也不能说了重话。 便道,“成公子的心思应该从暖夏身上移到科考上去。那才是正道。” 成舟见她语气颇为关切,心里想着她还是关心她的,与之前对她一往情深的暖夏还是一样的,不由的心中重燃希望,脸上顿时释然,心下也颇为感动,“暖夏,我们的婚事?” 暖夏想着,一切只能等到他科考了之后再说,他可不像许大公子那般有紫金膝带护身。他还是要寒窗十年苦读,她自己参加过高考,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万般艰苦,千般苦楚,唯有自知,拼下来,那是前程似锦,拼不下来,可是一生算是错过了一个改变拿去的大好机会。 便软下了心肠,含笑道:“我们的婚事,等到明年秋试后再说。你且安心赴试。同是寒窗苦读,怎能甘拜下风,只有功名在身,你才能真正的风光一辈子。” 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暖夏,成舟颇为感动,当下表示立即赶往万松书院,认真积极的备考。 暖夏再回到马车上时,阿阮有些不满地道,“小姐,这成公子是好,那成夫人就是个泼妇,有这样的婆婆在,你以后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不如早早做了了断。上次,老爷寿宴,他舅父就表示赞成这门婚事,但老爷难得的说让你自己做主,现在,你这不是又上套了。” 暖夏含笑,见她着急上火的,淡淡地道,“你还是替你自己好好考虑下。父亲可跟我提过,要把你嫁给阿求当妾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一下子话题从成舟扯到了阿求的身上。 阿阮才安静了下来,翻了白眼瞧暖夏,“不嫁,阿阮要一辈子伺候小姐。以后我要跟着小姐当陪嫁的,我不嫁阿求。” 她知道以后的命运是跟着小姐走的。 她的卖身契现在还在凌府中,凌府是有权把她配给任何人的,她只是一个婢女,一个可以随意送人,随意许配人的婢女。她对自己的婚事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是唯一的要求,是跟着暖夏。 马车已启程,暖夏看向她的脸上,十六岁的少女,出落的婷婷玉立,要不是过的日子极苦,谁家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儿女卖给人家为奴为婢,而这阿阮本就容貌标致,清秀可人。眼眸间带上的那种灵动是在凌府其他婢女身上所不见得有的。 她一直觉得这个婢女跟着她有些埋没了,便离府去清风药铺,总是带着她。 别人家的婢女站在门外等自家的小姐,公子。 她的婢女却可以穿着和她一样的门派服,在里面跟她一起学习药理,还能学着一些别的婢女学不到的东西。 暖夏看向她,“你面前的东西,你喜欢,都可以送你。这阿求虽然年纪长些,年轻时也是世家子弟,他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上次帮着我们打了郑姨娘和四小姐的两个婢女。你那时崇拜的模样,我可到现在还记得。” 她这一打趣,阿阮面上才露出了浅浅的崇拜之意,转念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见她沉思,暖夏再趁热打铁,“你好好再考虑考虑,再回复我。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你家小姐一定拼了全力,帮你推了这一门婚事。如果你确实愿意,那我必会让你风光大嫁。让府里,甚至整个越县的婢女们羡慕似你。” 这必竟是婚事,阿阮脸上飘起绯红一片,随即认真的点了点头。 暖夏道,“时间也不能太久,我爹和凌夫人那边催得紧。他们给我的时间是在府中赴京前。你呢,也别考虑太久,也就这一两天,如何。” 她再次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79章 凤仪令冠 暖夏虽对凌府还没有太多的归属感,但是这凌府与行宫相比,这凌府安稳许多,至少不用再胆战心惊,日日难以安枕。 在行宫里太后对她再好,她也只是臣女,需要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不能越了礼制,否则会生死不论,总之,都是规矩。 而凌府不同,凌府里她虽是庶女,这凌知县对她最近越发的上心,让凌夫人也跟着时不时的送些东西过来,除了该她小姐的月银,份例,还会有额外的东西,比如,知夏最近一段时间,凌夫人在替知夏准备嫁妆,打制的首饰,绸缎,都让人给她也备上了一份。 让那迎夏气的牙痒痒,眼红的在郑姨娘面前哭诉了不下十次。 郑姨娘也腆着老脸,去凌老爷面前哭诉了不下三次。 凌老爷也只是告戒她,那是凌夫人的体已她自己准备的,迎夏年纪还小,如有了人家,到时再准备也来得及,到时,他这个父亲自然会替她张罗,这些年,郑姨娘从凌家做的手脚帐目,那可是个大数目,讽刺她,这个时候却想起了自己有儿有女,怎么那时不想想,自己是凌家的妾,而不是那郑家的妾。 郑姨娘眼见着他又翻起了旧帐,想着自己半年的禁足还未禁完,只好不与他正面起冲突。 她也明白,自从凌夫人的爹封了官的旨意到了凌府,凌大人对凌夫人的态度比之前都好,一连多日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凌夫人的房里过夜,搞得凌夫人面泛红光,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让她都产生了羡慕嫉妒恨。 暖夏坐在自己的小院房间里,看着这房间里堆放的东西,满满当当,看得都有些眼花,拉着阿阮的手提问,“这是我的房间吗?” 阿阮环视四周再次肯定道,“是呀,是我们的房间呀。你看,那墙上的风筝还挂着呢。”那是暖夏亲自做的风筝,这个时代叫纸鸢。她为了让阿阮改口,一再纠正了她好几次,最后她扭过她才改了口。 “怎么这么多的银子,礼物,是趁着我不在,把这儿当成库房了。但是忘了装把锁。”她发问,趴在一张大方几上,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东西,感觉自己犯了密集症,有些走不出来,看着这些东西,头反而有些疼。 阿阮认真仔细地道,“这些都是小姐你在行宫时,各府和越县各官家商家送来的礼物,夫人让拨给你自己处理。还有府里给小姐准备的东西,这两天不是要去京城吗?属于你的东西,也被归置到我们自个的院子里来,到时让装了马车,自己安置的。” 这些阿阮也是刚才入府后,在府里听几个院子里的小婢女说的。那时她以为只有一点点东西,没想到,东西多的,塞满了几乎是整个小院落。 暖夏有些蒙,直看到方几上有一张名单册子,写着各府送了什么等,她轻叹一口气,她最怕还人情了,这些东西都送到她这儿来,她这收了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既是凌夫人替她收下了, 她便让人重新核对,入了库,派了人自去太后行宫告知,把这些东西一并送到了太后行宫中,入了太后行宫的库房。 刘女官看到这些东西后,不由的有些吃惊,“这些人,也真是的,这暖夏才在宫里呆了这些天,但送了这些东西去,真是人心难测。” 太后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他们也不过是想谢谢暖夏在行宫时对她们的照顾。”她吩咐了刘女官,把这些东西都收到里,列了名册,等到暖夏大婚时,把这些东西再赐还给她。 她如此懂事,那太后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些东西她还能贪没了不成,自然是过个场才还给她。 暖夏不敢收,是怕有牵连,或日后有官员找她,而她没办法办到他们的要求而被他们要挟收了他们的礼貌,而送给了太后就是不一样,太后收着,她是女性中最高权力的统治者,可以号令天下,这区区的东西,送给了她,还能做一份人情。 以后凌家在京城里,顺势也好,逆势也罢,有了太后这一层关系。怎么都是双赢。 暖夏让人把东西都搬走,只留下了崔炎送的那一个檀木箱子。 此时她也没有时间打开,她累得整个人都趴到了榻上,看着这榻上锦锻的被子,整个个亲情的扑到被子上,嘴里嚷道,同“我的亲亲被子,久违了。” 她才趴上去,在棉被里滚了滚卷成了一团,知夏就从外面进来,嘴里甜甜的叫着三妹妹。 暖夏有些不情愿但很无奈的起了身,见她已坐到了她的榻上,她便起了身趴在她的肩膀上,一副亲昵状,看着知夏,眨了眨眼睛,“二姐姐。” 知夏一直是那样的美,这两天不见,又越发的美了,青春年少,灵气逼人,又有几分凌夫人的端庄,那可是凌府女眷中的王牌女神呀。 暖夏曾想过,如果自己是个男人,这非娶知夏不可。 一见到这样的美人,她便疲劳消了一半,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亲自来见她,必是有事。 她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二姐姐,直接有事说事,你妹妹我困的很,就想去找周公。” 知夏灵动的眼睛转了转,知趣地含笑道,“三妹妹,真是聪明。” 暖夏已坐直了身体,吩咐了阿阮带着知夏的婢女一块下去,泡壶好茶来。 眼见着屋子里只有姐妹俩,暖夏道,“说吧。” 知夏含着笑意的脸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三妹妹,这次你一定要帮姐姐的忙。” 暖和一惊,有些意外,这什么时候轮到了她帮这个完美无暇姐姐的忙,这姐姐管家理事,治婢有方,可是越县中人人想求娶的贤惠能干的媳妇人选。 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知夏,“姐姐,你尽管说。” 知夏才开了口道,“郑姨娘前些年掌着管家理事之权,名义上会找母亲签字画押,可实则都是由她操控,在她的操作下,她把祖母身前的一套红宝石凤仪令的首饰给典当了出去,作了一顶假的代替放于库内。昨日,我清点库房,才发现。本想告知父亲,但是这几个月都是我在处理府里的事务,郑姨娘一定会仗着父亲对她的宠爱,赖得一干二净。而那首饰密室只有母亲与父亲知道,母亲和父亲都表示未告知过郑姨娘那个存放东西的地方。” 暖夏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既然如此,姐姐怎么就认定是郑姨娘干的?” 知夏有些气愤,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她一向狡猾,想想她当年怎么勾引父亲让她入门就知道她不是善良之辈,这些年,她跟着父亲,生儿育女,父亲难不保就在酒后,或者什么时候,无意中透露了密室的地方,钥匙存放的地方。这府里的所有婢女,家丁都是托了熟人买来或是家生子几代的人,也都很守规矩,都不入密室所在的凌府禁地,而这个地方能进入的,除了父亲,母亲。而那密室便在父亲的卧室院内,平时近身,那身边的那几个护卫,个个精明似鬼精似的,只有她符合所有条件,能够近身拿到钥匙,进入密室。” 知夏说的有鼻子有眼,暖夏也渐渐信了几分,但仍有疑惑,“那去那房中搜搜?” 知夏道,“已经搜过,没有。” 暖夏道,“熟话说,抓奸捉双,抓賳抓脏。总要有证据。没搜到,也不能一口断定是她吧。”她虽然不喜欢郑姨娘,甚至有些恨郑姨娘,但是她也不能随口胡说,出于公平起见,她还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评论。 知夏道,“只是在她不在时,搜一下,不能有大的动静。且她的身份也是凌府的人,传出去,对凌府的名声不好。且,府里要去京城,此事如此闹起来,会被人诟病的。” 暖夏道,“姐姐是想让我想办法再去她那儿搜搜。” 知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认真地道,“这次父亲入京,因着她禁足半年,遵了祖宗规矩,要让她在府中禁足,不让她跟着我们一块上京,如果那东西还在她身边,除非让她一同上京,她才有可能拿出来。” “万一已出手了呢。”暖夏道。 “她如果已出手,这样贵重的东西,价值连城,又是皇家所赐,一般的商户自然不敢收,大的外县市的商户一旦入了越县,都会登了户籍册子,无论在客栈也好,走亲访友也罢,都会留下痕迹,而这越县的册子里,我查了不下三次,绝无遗漏,不会有失。这东西我可以断定,还在府里。”这样的贵重东西,按照平时她的性子,她一定不会交给她的娘家或其他人保管。 而且郑姨娘曾当着凌夫人和凌老爷的面见过这东西,还表示如果以后能让她的女儿出嫁时带着这套首饰,那必是富贵无极,人间最美满的姻缘了。 当时凌夫人曾提及,这是皇家所赐给凌老太太的东西,凌老太太虽不在了,但有遗言,可以给凌家的任何一个女儿,也不能给郑姨娘所生的迎夏。 因着郑姨娘当初以手段入了凌家,老太太心知肚明,向凌夫人作过保证,以后在郑姨娘的事情上她可以撒手不管。 当时她的提醒,郑姨娘并没有表示畏惧,反而脸上露出几丝得意。 暖夏道,“那这个东西既然是凌家的,在郑姨娘手里也算是凌家的,不如给了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知夏看向她,这个傻乎乎的妹子。 她在她的脑门上重重一拍,“你这傻丫头,这原来的冠子,我母亲送了一整套,你就是我母亲认定的女儿。这样贵重的东西,就算是赠给她,那也要名正言顺,她这样偷梁换柱,我们不查出来,一来,她必认定我们是傻,二来她还以为她的本事高强,我们都被蒙在鼓里,让一个小妾在那兴风作浪,还是一个人品不端的小妾。我母亲的威严,我凌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她又叹息道,“这是皇家所赐之物,到时一到京城,遇见太后也好,后妃也罢,那必是会有人要求母亲戴出来的。到时,如果拿不出这东西,那可是会被人取笑的。” 暖夏叹息,“这人情关系复杂的很,想想都累。二姐姐,你容我想想。” 第80章 顺藤摸瓜 翌日,才五更天,县衙后府宅内,便吵吵嚷嚷,一向能雷打不醒的暖夏也被这声音吵醒,她从棉被褥子里钻出头来,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便开口就是几句脏话,没好气地道,“是谁,天未亮就比鸡还起的早,自己不睡,老娘还要睡呢。” 她才嘀咕了几句,睡在外屋的阿阮已披衣起身,一手持着蜡烛,一手遮挡可能吹灭蜡烛的风,一脸的抱歉,边往内屋走边道,“郑姨娘那院子里四更天起便吵吵嚷嚷的,我已让小丫头们紧闭了窗户,没想到,还是把小姐给吵醒了。” 暖夏借着她手持的烛光,看向里屋寝室内的两扇朱漆木窗,果然是关得紧紧的。 便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又躺下,再蒙被子紧闭了双眼强迫自己去睡,但已没了睡意,心烦意乱起来,索性坐了起来,让阿阮拿了外衫披在身上,道,“你让外院的小丫头去她那边看看,她又发什么疯?” 这些天她不在府里,听说郑姨娘已经闹了好几次,但凌知县都不管她,她亦不想去管。这按资排辈,不是还有凌夫人这个嫡母,二姐姐知夏,再不济时再顶上去也行。 但她又生得一副爱管闲事的心,好奇心也驱使着她一探究竟。 阿阮已点起了屋子里几个铜烛台上的蜡烛,并不回头,喃喃道,“奴婢已派人去查看,只是葛嬷嬷守在郑姨娘的院子外,不让其他院子的人靠近,连二小姐的人,她也给挡了回来,小丫头们本就怯生,便自行回来了,三小姐如果想知道什么,怕是亲自去,才能问出些什么来。” 暖夏摇了摇头,“葛嬷嬷是夫人的人,她挡着二姐姐的人,必是不想让我们几位小姐知道的事情。既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当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我们四周住着的邻居都是八卦使者,明天,你随便问一个他府的婢女,她们便会告诉你,母亲对外的公开理由。” 阿阮认真的点了点头。 暖夏已起了身,便起来梳洗。 她心里想着,怕也是郑姨娘那帐目的事情,这凌府在越县十年,根基有些,这店铺田产亦有些,凌夫人虽对她有了改观,但这些必竟是以后要传给凌府的男丁,自从凌夫人身体好些,卓茂封侯后,她便也底气十足,自然心中有所忌掸郑姨娘,必竟人家也是有一个庶子的。 对于她,凌暖夏,她虽只是个女儿,但亲疏有别,在她的心里怕也是有所考量的。除了她以后出嫁时给她应得的那份嫁妆外,估计其他的她也是不想给的。 暖夏对于这些本就不大放在心上。 她很想知道凌知县这个时候是个什么态度。 这昨日,知夏才来透露给她那套凤仪令冠的事情,今天就上演了郑姨娘院子里的事情,想着也是有所关联。 凌夫人一向与凌大人相敬如宾,这凌夫人敢在凌大人在时如此对待郑姨娘,想着凌大人那样通透的人,必也是知道的。 这样一想,她便不想再费心想了。 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借着烛光,这样的一副好皮囊,不由的心情又变好了些。 想着这凌暖夏的生母必是一位绝色天仙,这凌知县虽已是四十岁的年纪,但那英俊轮廓中也能透出他当年的肆意潇洒,风度翩翩。 她随意披了一件浅嫩粉紫的外衫,系了一条玉带,腰间也是随意佩了一块玉佩和一个香曩,绾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普通发髻,发髻间也只是随间戴了些简单的珠花与发钗。 她这扮妆才好,外院的门就被人拍的如雷般响,只有铜环扣门的声音,也未有人出声,自报家门。 她才一侧头,阿阮已领会的自去了外院,这儿是知县的内衙,她们家主子的院落在县衙最里面,算是最为安全的,如果是外来人,必会被挡在外外院外,这会儿这个时辰,她也放心的让人打开了门,门开处,她有些意外,是这知夏领着迎夏前来,知夏一脸的凝重表情,迎夏却是低泣着,手中的帕子不时的往她自己的眼眶上一次又一次的不时的擦拭。 她忙向她们行了礼,“二小姐,四小姐。” 知夏微一含颔,对她道,“你家三小姐在里面?” 阿阮点了点头,知夏便领着迎夏直往里走。 不多时,暖夏已听了她们的来意,这迎夏听说这凌夫人把郑姨娘押在自个的小院里上刑,让其吐露帐目情部,和那顶消失的凤仪令冠,她便吓得魂不附体,去找亲爹,亲爹一脸冷漠,她便又去找了知夏,知夏虽说不喜欢她,但也念着她叫她一声二姐姐,也知道凌夫人这次是下了决心和,这次事情未解决的后果甚为严重,关系着凌家全族的身家性命,她也不敢贸然相帮,便提议一起来找找暖夏,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暖夏坐于自个小院的二进院落内,阿阮已奉了茶上来,又送了一些小点心上来,之后便知趣的带着几个婢女退到了二进院的外院落内,既能在里面有吩咐里及时出现,也能在距离之外,不探听到她们之间所谈论的秘密。 迎夏哭哭泣泣的,一向在暖夏面前高傲如公主般看人的她,这时为了她的生母不得不低声下气的求着暖夏,暖夏还真有些佩服于她,能屈能伸。 “三姐姐,二姐姐说你主意最多,你一定要帮帮四妹妹我,帮帮我姨娘,妹妹这前对姐姐多有得罪,还望姐姐不要计较,多多宽脩才好。”她已跪到了在地上,那面上表情楚楚可怜,真是我见犹怜。 暖夏本就是个心软无骨地人,见她如此,便也见不得,便当下就安慰了她,“你不用如此,起来说话。”便让阿阮把她扶了起来。 知夏便趁机道,“三妹妹,你可有主意?” 暖夏摇了摇头,看向迎夏,“这件事如果要有转还的余地,那只有在迎夏的身上?” 迎夏一脸蒙的看向暖夏,暖夏再次提醒她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郑姨娘一向在父亲那儿得脸,盛宠多年,这次如果不是嫡母出手,她必安然无恙。” 她顿了顿,认真看向迎夏,接着道,“可你要明白,父亲更看重的是全族的身家性命,凤仪令冠对凌家的生死存亡极为重要,这冠是一定要寻回的。无论是否是郑姨娘,也全都赖到了她的头上了,如果,在离越赴京前,这冠子能找到,那便无事,郑姨娘还会是凌府的姨娘,她本出身农家,算是良妾,父亲封了官,诰命之身母亲得之,给她求个侧夫人也无妨,这样一来,于五弟,四妹妹以后的联姻也有助 益,但她如果一定在这件事情上死磕到底,哪你们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内院内未并好的门窗,时有微风送进来,一阵秋雨一阵凉,此时的五更天,夹着阴云,瞬间的细雨降下,夹着阵阵草木的气息飘于院落中来,屋子里也是飘着淡淡的青草味。 迎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知夏。 知夏的目光却一直在暖夏的身上。 “四妹妹,母亲一向是个明理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容了郑姨娘这么多年。并不是她喜欢郑姨娘,而是她顾全大度。郑姨娘应是个聪明人,郑家娘家的那些烂摊子的事情,要不是母亲帮忙,你以为能保全了郑家的其他人吗?父亲一向重官声,好不容易能回京了,受了这郑家的连累,被许知府参了一本。你以为他的心里不记恨这件事吗?这郑家舅舅判了死刑,那是他罪有应得,其他人没有受到牵连,那是母亲想办法求了情的。四妹妹应该去劝劝郑姨娘,父亲能舍了郑舅舅,那也可以舍了郑姨娘,到时,你尚可自理,可那五弟弟,那样小的年纪。少了生母的屁护,那不要说有多可怜,能不能平安长大也未可知。” 迎夏被她这样一吓,有些六神无主了,想起她去求父亲时,父亲的铁青的脸如此冷漠,让她顿时觉得父亲已不再疼她了,当时便不知所措了。 “郑姨娘想着五弟弟在凌府往后的日子里多分一些财产,他既是男丁,父亲尚在,那他自然也有应得的那一份。可她如此把府里的财物搬去娘家,你问问她,娘家的祖坟里是否有给她留了一块风水宝地。她从禁足到现在,寄往郑家为她求情的信去了不下十封。怎么郑家没有一人来替她求情,偿还财物,反而是问她赔偿郑国舅性命的事情。这样的于情于理都不合,郑姨娘是不是还要和郑家再捆系在一起。” 暖夏一番话平平淡淡地说着,那迎夏听得云里雾里,但也都认真的往心里去了。 知夏求了情让迎夏见了郑姨娘一面,那果真是有效果,迎夏虽是被骂出来后,脸上还留下了郑姨娘赏的五指印,但是,郑姨娘便交待了这凤仪令冠已由她在上个月偷偷送去了郑家。 第81章 慈县郑家 凌家的早饭在荷花厅内用餐,凌知县,凌夫人,知夏,暖夏,迎夏,都坐于此间。 她们围坐于一张长长的方几边,薄团下,也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凌夫人凌老爷坐于上首,其他人分于两侧,知夏和暖夏坐于左侧,迎夏坐在了右侧。 她们的面前已排放了不少的吃食,自从暖夏回来后,她们的吃食有了不同,她弄的都是些宫廷样式的糕点,配以食疗。 不光形状好看,那味道也是极具风味。 婢女们进进出出,手里的扁方形端盘上,托放了不少的吃食,透着清香,鲜美与食材的新香。 把属于她们各自的吃食放到了她的面前,她们虽是一家人,但口味皆有不同。 凌夫人病体未痊愈,本弱,吃的以粥羹为主。 知夏喜欢吃些糕饼,以清淡的为主,不爱过甜,偏微咸为主。 迎夏却爱吃甜的,越甜越好。 凌知县对吃的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就是能够吃饱,但要以粟米为主,其他的随机几样蔬菜即可。 暖夏亲自下厨,给他们弄了些麻团,油条,小笼包,薄饼,一来他们之前没有见过,二来,图着新鲜,各自也都用了一些。 葛嬷嬷站于凌夫人身侧,在凌夫人提示下夹了一只小笼包,到凌夫人面前的碟子里,盛放着汤汁的碟子,顿时有一只玲珑剔透的小包子,她看着便有了食欲,她用箸夹起来,斯斯文文的浅尝一口,便忍不住地夸赞道,“汤汁鲜美,味道可口。甚佳。暖夏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了这样的手艺,我都不知道。” 她看向凌大人,眸间闪着一份平淡,黑瞳微微闪动,凌大人吃的也是满心欢喜,藕片夹于口中,花生来了几粒,“暖儿煮东西那是公认的好吃。”他眉峰一转,不由得提到正题上来,“只是,郑家在那儿慈县,那儿兵患才除,西千国人才走,这你一个小姑娘去那儿,不要说你母亲不同意,为父也反对。” 一早,暖夏便做了他们夫妇爱吃的早餐,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放她去慈县。去郑家,拿回凤仪令冠。 凌夫人也叹息道,“这冠子既然已有了着落,老爷,你派些衙差去郑家讨好。让郑家交出来,如果不交出来,那该法办法办。那御赐之物,可不能私自收藏,其他的买家也不敢接盘的。这许知府也算聪明,这冠子不是原封不同的退还给了郑家。” 知夏并不说话,目光一直在凌氏夫妇身上来回。 迎夏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是她生母所为。 也不知道发表什么意思的好,索性不说话。 暖夏从薄团上起了来,拿了一双一公箸替老爹,凌夫人各添了些她们爱吃的饭菜,含笑道,“父亲,母亲,这慈县女儿去过多次,甚为熟悉,其他人去,动静太大,这郑家怕闻风而逃,不如让我去,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阿求的武功很好,他一直以马车夫示人,让他随我一块,再带上阿阮,其他人就不用带了。郑家人也不会怀疑的。” 此时知夏才帮腔,“父亲,母亲,这次上京,我们家中账目有一半银两被存于慈县银号,虽有清风派的帮忙,但他们也不是官府,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县秦舅母现在还在慈县,她也帮暖夏的,女儿也愿一同前往。” 清风派一向在江湖上还算是有名号的。又加上秦含娘与暖夏的那层亲戚关系在,他反倒放心了些。 但仍有些担忧,两相权衡,无奈的点了点头,“再多带些人,你们同去要小心些。等你们从慈县回来,我们一同上京。” 第82章 慈县县令 午饭前,阿阮已坐到了一辆马车上,阿阮已经搬好了一些用得上的装备,阿求也已立于马车侧,等候暖夏上马车。 暖夏已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衫,浅紫偏灰黑的颜色与她此刻的心情倒有些相映衬。 她从府里向外走,在跨出府中大门门槛时,硬生生被知夏拉住了,看着知夏一脸的倔强,暖夏此时不得不跟她解释,肃然含笑道,“二姐姐,你这样聪明的人,妹妹以为不用解释,便可以理解父亲的意思。” 知夏一脸蒙,看向暖夏的眸间波光动了动。 暖夏沉吟半晌才道,“母亲的身体还在恢复中,时好时差,郑姨娘禁足中,不涉府事。府中的大小事务,一应都由母亲操持,你若在,能为她分担一二,你不在,不是要把她辛苦死。这帐目她久不碰,应付起来必是会有些困难。大哥哥还在杭城,求学。你是她身边唯一的依靠了。你放心,妹妹此去,必人回冠回,冠不回人不回。” 要不是葛嬷嬷在饭桌前一番话,暖夏还真没有悟到这一点。 现在劝说姐姐的话也都是借用了葛嬷嬷的那些话语。 知夏的眼神敛了敛,回头又看到站在一边的葛嬷嬷一脸的担忧,神情有些复杂,便不再坚持,只是道,“妹妹,一定要平安回来。”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一无反顾的上了马车,马车打开的侧窗,她看到凌夫人和知夏已站在大门正门处,凌夫人一脸的凝重,知夏眼中满是不舍。 她便挥了挥手,吩咐了阿求启程。 阿阮坐于马车内,正吃着一个果子,才咬了两口,感到十分的酸,酸的牙齿都有些浮起来了,不由的嗔怪道,“下次别让我见到那个卖酸果子的,泛着酸,难受之极。差点没把我的牙给酸下来。” 一脸凝重的暖夏见她如此,忍不住地含笑道,“以后买的时候先尝一下,如果酸,买下一个便是。这你面前的这一篮,怕是我们到了慈县也不一定能吃光。不如,弃了它。再在临出城时换些甜的果子。” 阿阮面露喜色,“谢谢我的三小姐。” 一只手已经向她伸了过来,暖夏不由的摇了摇头,从袖间取一个钱袋给她,道,“放你放吧,平时东西都是你买的。” 马车这次出行只是带了阿求和阿阮,马车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知县府里的马车。一路上也没有引来什么目光。 很快在傍晚时分顺利到了慈县。 慈县县衙外,暖夏的马车停于门外,她从包袱里拿出了拜贴,让阿阮递到门房处。 求见县太爷,这慈县的县太爷是新不任的,新听是从京中派来的京官,兼了文武两官,是这新朝开国十几年来唯一一个任了双职的地方官员,暖夏也是十分的好奇。 既然到了这慈县,来递了拜帖,以后办事起来也方便许多。 这慈县在短短时间里,已焕然一新,屋舍瓦宇皆是翻新,街市干净,店铺也是临立,商客来往也多于之前,一片繁荣的景象。 阿阮从门房处回来,脸上有些失落,手里的拜帖已经给了门房的守兵。 等阿阮走近,暖夏问道,“怎么了,不见吗?” 阿阮抬眸间大大方方向暖夏行了一个礼,“县令不在县衙,出去抓西千国的残匪,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奴婢把拜帖留下了。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暖夏淡淡地道,“我们先回清风药铺落脚。” 慈县的清风药铺开在离县衙不到一刻钟的路程,再来县衙也方便。 阿阮很聪明,临走时留了些碎银子给守门的兵士,让他等县令回来了一定要将拜帖递给他们县令。 见着银子后,那兵士认认点头,信誓旦旦一定将这事办妥,阿阮才放心的回到了马车上。 清风派都是前铺后门派,这慈县的分派内,只留了几个看店和照看派里的门人,其他人都派出去不在店或派里。 暖夏有清风派的掌门令,店内或派内的人虽不认识她,但她们认识门牌或令。 在问明她的来意后,在派里找了一个厢房收拾出来给她,还特意添置了一些摆件与家具。 一面又派了人去秦含处送信。 暖夏到慈县时已是傍晚时分,等到晚膳时分,秦含娘才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见她已坐于厅内,已准备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她脸上堆着笑,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洗手盆洗了手,又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毛巾擦干了手上的水分,眉飞色舞道,“你这丫头,上次在行宫匆匆一见,我还以为你去了京城,我们就不一定见到了,没想到,还在这儿能见上一面。这次来还是想见你秦师兄?” 暖夏见她开着玩笑,她却没有心思说笑,一脸的严肃。 秦含娘便吩咐了其他婢女们离开,自取了一箸,豪爽的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刚才阿阮在门前迎我,一路行来,已跟我说明了来意,你放心,舅妈会把你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郑家,在此处目前的境遇也是比之前降了不少风光,但百足这虫,死而不僵,他的根基还在,谈得上是富户,也总是挨着郑姨娘的这层关系,这郑家儿子一死,原来靠着他过日子的人也都背弃了,纷纷与郑家打上了官司,郑家基本上三天两天来县衙应诉。你不用亲自去找郑家的人,郑家的人自然会送上门来。” 俩人又详谈了不少事情。 暖夏在秦含娘提及这个县太爷公平廉明时,眸间闪过一丝好奇,意外带着疑惑,“真有这 样的官?不近人情。公私分明。人人称赞,这在官场行走了数十年的凌知县,他也做不到。这新来上任的新县令短短的日子里却都做到了。” 见她如此意外,秦含娘眼睛睁的比她还大,更加的意外,“你不知道他是谁?” 暖夏摇了摇头,这她才刚刚到了这儿,一到就来清风派了。怎么会知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吗? 秦含娘才道,“崔炎,崔世子。”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婢女已走到门口,向她们行了一礼,“掌门,县令崔大人来了。” 秦含娘有些意外,从坐着的薄团中弹了起来,“快请,快请进来。” 第83章 三观不和 暖夏有些意外,这慈县的县令居然是崔炎,崔炎不是回岭南了吗?心下顿时有些欢喜,毕竟是老熟人,自己还是他的恩人,在她这里可以算是至少普通朋友吧,她如果向他开口,那郑家的事情解决起来不是更加的快捷方便嘛。 想到这,心下不由的泛起了喜色,顿时心情也豁朗了许多。 来者是客,她便起身与秦含娘一起前去迎接,在正门往二进门院落的门口与他正面碰上,才几日未见,他风尘仆仆,胡子都长出来了一大截,虽然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此时的容貌仿佛可以看到三十岁,不免心下泛起一阵酸楚。 他的身边紧跟着崔浩,还有另外两名亲卫。崔浩见她,便心下泛起一阵喜悦,看向她身边的阿阮,不由的打了一个招呼,在崔炎侧目时,他才肃然收起了那只打招呼的手。 秦含娘向他低头行礼,虽然秦含娘是清风派的掌门人,但在职务上,她还是属于崔家的下属,此时见到自家的少主,自然而然要行礼。 此时清风派中人都被派出去,门派中只余下一个厨娘和几个守门的弟子,秦含娘荣重的在短短的时间内把这些人都叫拢来,除了跟着暖夏一同前来的车夫阿求外,其他在清风派中的人都悉数到场,向崔炎行礼。 崔炎见她如此阵仗,便随意道,“我是夜间到访,本无意打扰,以后不用如此见礼。”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同样见了礼的暖夏,目光全都落到了暖夏的身上,见她几日不风,脸上越发的消瘦,眸间波光动了动,心下一怔悸动,淡淡地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清风派本依山而建,虽在闹市区,但不远处有一片海岸,不大,海滩上的浪花时时的卷着,白花花的,在夜间反光中奔腾。 因离着近,又是秋天时节,这寒意冷风一阵接着一阵,让这清风派中的温度比其他地方更加的冷些。 暖夏看向他的目光,含着久别重逢般的喜悦,但那只限于老朋友之间的久别重逢。 秦含娘是个聪明人,早看出了崔炎对暖夏的与众不同。 在把崔炎引进内堂,与他讲述了近来清风派的事务还有暖夏来慈县的目的后,便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中途只让人送了些茶水和糕点。之后在他们交谈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中,都未曾出现。 崔炎与暖夏对坐于方几旁,崔炎见暖夏一直紧盯着自己,脸上一热,带着疲倦含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语气甚为柔和。 暖夏默默的摇了摇头,“只是没有见过你长胡子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英武。想着,你这趟未回岭南,把那岭南对你想念倾慕的女子们都害惨了。” 崔炎有些失笑,淡淡然地道,“从来没有人这样与我开过玩笑。你是第一个。” 暖夏见他严肃,周身泛着冷意,本想开个玩笑调整下气氛。见他仍是一脸的严肃,与他在一处,总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不禁是有些惧他,还有点怵他。 她便转了话题,单刀直入,想早点结束她的慈县之行,“郑家的事情,家中对我寄予厚望,我此行,只能稳中求胜,决不能给搞砸了。还望崔大人指点一二。” 崔炎微微含颔,直入正题,面色严谨,“郑家在慈县借着你父亲凌知县姨娘家的娘家名头,这十年间经商也罢,置田产也罢,在很多的时候都占尽了便宜,这郑家的关系实为复杂。这凤仪令冠的事情,我会修书一封,告知外祖母,她一定会不追究的。你明日便回越县,准备跟着你父亲一同进京。” 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这是对这件事最好也是最万无一失的办法。 暖夏此时便觉得这家伙有点霸道,也不让她多说什么,一开口便给她此行下了定论,她的为人处事仿佛在此刻都被他一一否认,她并不认输,也不想妥协,便稳稳地道,“太后年事已高,就算太后恕了此事,那其他人,必也会有所追究,到时再因着此事牵连到卓侯,那更加严重。这件事情,我也是深思熟虑而来,郑家的情况也我略知一二。此件事情我会自己处理的。不劳崔大人费心。” 崔炎看着她忽然之间的语气与态度的变化,觉得明明是件大事可化小事,小事可化无事的事情,她居然拒绝了他的帮忙,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自打包票,可从来没有人这样的拒绝过他,他也没有这样帮过任何一个女子,还是自己亲自开的口。 心中有些不悦,从小到大,也没有几个人敢违了他的心意,但见她面上坚定的表情,那一脸不服输的倔强,他又不忍心再说什么,只好起身告辞,“既然凌三小姐有了自己的主意,崔某便不再多事。”他本坐着的身体直了直,便站了起来,径直往门口走。 走到门口时,他又有些不放心的转过身来,眸间含着深意,眸子深邃如墨,见她目光盯在她面前的一盏小铜灯上,他的语气稍有缓和,才道,“如需帮忙,你派人到县衙来找崔浩便可。” 她刚才既说了不用他帮忙,现在他说的话,她也不想接上去,不知道怎么接上去,莫名的她现在还生着气,还是那种对她整个人否定的气。 按她的意思来说,必是三观不和,价值观不和是最大的阻碍,无论是夫妻也罢,同事也好,一起相处,必要三观皆和,方为人间正道。 第84章 银质流苏 崔炎离开后不久,秦含娘便来找暖夏,语气柔和,表情沉稳。 秦含娘今日的衣衫十分的素,纯天蓝的渐变色外衫,发髻上只插了一只发钗,连耳坠都未戴。 但她还是如此的美,凌老徐娘,风韵犹存。 “暖儿,你是怎么得罪他了,崔大人走时有些气乎乎的,我给他送别,他一路无话。”明显的生气谁都看得出来。 秦含娘与崔炎认识已久,这虽然他一直都是冷冷的,很严肃的状态,但却是不外露,看出来他的心情,总与人有一种距离感。 可此时的崔炎,神情虽淡漠,但却能让人一眼看穿其之不悦。 暖夏看向秦含娘,那娇柔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疏离,她缓缓道,“对于郑家的事情,他一力担下,想请太后给恕了罪责,这一点,我也考虑过,就怕有人拿捏着这个错处,牵连更多的人,仍至凌家全族。他不是凌家的人,考虑自不会那样周详,我和他的想法不一样,谈不到一块。我还没生气呢,他却生气了。” 秦含娘不由的脸上泛上了笑意,都是小孩子脾气,这崔炎为什么会生气她明白,她只是不点破,淡淡的劝她,“那你准备怎么办,郑家的事情。” 暖夏有些烦恼地道,“明天,我先去郑家一趟探探底。” 崔炎骑着马回到县衙后,崔炎已让人端上来一大盆热水,顺带着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 一脸的纳闷,忍不住地道,“我说少主,你这一天一夜未好好休息,都泡在那堤坝上,一回到县衙就听说凌三小姐来了,便马不停蹄的立即赶到了清风派,可怎么出来时,一脸的不高兴。” 他一直认为,崔炎见到凌三小姐是欢喜的,开心的。一直认为他对他很了解。可这次的前后行为神情,让他十分的不解,一路回来都在参,可怎么都参不透。 崔炎洗了把脸,拿那毛巾一把甩到了他的手上,语气犀利,“出去。” 崔浩本一脸期待他的答案,听到他如此说有些失望,才端了盆,退了下去。他一出来,身后站于门边的两个亲卫随即便关上了门,在关门的刹那,他瞧见崔炎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与疏离,仿佛他有些不太认识他。 下一秒,屋子里的灯熄灭,他便想着是他困了,累了。 他躺在床上,回忆与暖夏相识的点点滴滴,心下越来的烦燥,只是躺在床上,好久才慢慢的睡去。 这边暖夏也已洗漱完毕,上了床,见阿阮还在那儿收拾,她便提醒她道,“你也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跟着我一块去郑府,把该戴的都戴上,别遗忘了。” 阿阮认真的点了点头,稍作收拾,便退了下去。 退到门口,阿求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上次托我买的钗子,我忘记了拿给你。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式。” 阿阮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放到了一边,接过那个盒子,一个长方形,精致的檀香木盒子,拿在手里有些轻巧,还配了个铜锁扣,她坐于屋子的台阶上,阿求也便坐于她的身侧,随意而潇洒,看着她打开了那个盒子,借着月光,那盒子内一只银钗精致,镶了些简单的小红宝石,底托也是银质的,打磨的很光滑,拿在手里,细细冰冰凉凉,透于心肺。 阿阮仔细端详,看着这支别致的双股钗的一头垂下来的细小短流苏,不由的赞叹,“嗯,跟我给你的图上的样式是一样的,我养母收养我时,我的随身衣物里就有这样一只钗,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我找了好久也没找久,这可是我与我的生母能相认的一个凭证。” 阿求有些奇怪,这样的材质与造型通常出之宫廷,传说中,阿阮的生母是个宫女,指不定是哪个宫中的贵人赏赐的,但宫中的宫女大多在二十五六岁便会出宫自行嫁娶,按着阿阮的年纪,她的生母一定也不在宫中,且,宫女私生孩子,那是重罪,就算有,也不会有人承认。 在她出生才三天,便辗转抱给了她的第二任养母。对于她的这件寻找生母的事情,他认识犹如大海捞针,迷茫不可寻。但见她对于此事如此执着,他也不便拆穿,毕竟她的年纪,正是天真纯洁的时候,他不便伤她太深。 阿阮看了半天,没发现异样,含笑转头看阿求,“谢谢你,真的和原来那支一模一样。这个工匠手艺不错。” 阿求见她欢喜道,“你喜欢便好。听闻,四小姐的婢女在府里最近几天欺负过你。”阿求对于这件事情也只是听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个真切,如今刚好寻了个时机,他便开口想询问。 阿阮抬眸,这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与下人们的相处,哪怕是三小姐,她也不敢告诉她,怕她替她一个下人出头,影响了三小姐在府中的地位。 她顿了顿,目光大大方方迎向他,思考了良久,才把语言组织好,“早兰跟晚风的关系很好,晚风被发卖后,她一直想替她报仇,才来找我了的由头,但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只是占了嘴上的便宜,不打紧的。她如果再过份些,我也会告诉小姐,她一定会替我出头的。” 对于这点,阿阮一直很有信心。 阿求平时不冲动,但他的武力值很强,府里的人也都惧怕他,一旦如果他去替她出头,那府里的传言,她嫁他的事情,就不当真也会被下人们传的真真切切的,对于她的名声不好。 她可是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要跟着三小姐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嫁了人了。 阿求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她并不想多说,他也便不再多说,再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送她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暖夏已换了一身精致的外衫,浅绿渐白素,在袖口和领口处缀满了小粒珍珠,腰带上的玉石也是通体晶莹,显着宝贵。 头上的首饰也比平时戴得多,与外衫同款,她稳稳地踩着马蹬,上了马车。 阿阮在看了阿求一眼后,才上了马车。暖夏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瞧着她脸上有些绯红,瞧着这清晨的天气只有热呀,阿阮的身衫也穿的不多呀,她一阵冷意,便紧了紧身上的外衫,在她上马车后坐稳,马车启程后,她才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热吗?” 阿阮面色红润,跟她的面色自然有些不一样,道,“小姐你是什么身份,一早起来一直坐着,梳洗,也没走几步,阿阮可是前前后后的跑,一趟一趟的搬东西,这运动的步数比你多,自然热。” 暖夏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便噢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次她打到郑府,随身带了清风派会武功的四个武婢,四个家丁,个个魁梧,比上次那个浣纱郡主的两个武婢还要强壮,安全感十足。 第85章 吊晴猛虎 马车已到了郑家,郑家比暖夏想象中的样子更加的低调,她甚至有些怀疑,外界对他们的传言并不相符呀。 十来进的屋子,多栽种了松柏,花木也多以桃李树为居多。 这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家宅,倒颇有些书院的感觉氛围。 她来之前已派人送了拜帖往郑家来,此时郑家大门虽已开,但在门口迎接她的只有几个少妇,有一个还挺着个大肚子,眼看着她的衣衫都遮不住她的肚子,看样子是快临盆了。 见她马车已落停在这郑宅门口,三个少女便缓缓向前,与她见了平礼。 带头的妇人二十出头,眉目清朗,端庄大方,“凌三小姐。” 另两个都是化着淡妆,看得出来,眉不画而黑,唇不描而红,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都是美人胚子。 一个显得有些拘束,一个显得洒脱。 暖夏由着阿阮扶着下了马车,向她们行了平礼,那少女开淡淡开口,谨慎说话,“凌三小姐,妾身是罪人郑为富的妻李氏,揩侍妾张氏,颜氏问凌三小姐好。” 凌暖夏瞧着这些个少妇,个个年轻守寡,又看着这李氏的大肚子,她眸间波光动了动,不免有些动容,迅速扶起了李氏,语气柔和,“舅母,不用多礼。” 暖夏昨天在夜里想了无数次与郑为富的妻妾相见的场面,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暖夏道:“这次来郑府一来替姨娘看望郑老爷,郑夫人,二来看望李夫人。按照郑老爷写给郑姨娘的书信,来替他遣散府里的这些舅舅身前的侍妾。” 在越县时,郑姨娘在迎夏的劝说下,拿出了郑家写给她的书信,那信中的话,暖夏看了有些吓到,这郑为富身上有一妻六妾。其中一个妾还是抢去的,他一死,妾娘家便来要还这妾。慈县衙门中送信给了凌知县,让他帮着去一趟慈县,凌知县便一并派了暖夏前去。 他认为,这太后都能指派了暖夏当差,这女儿也不比男儿差到哪去,这只是家事,派着自家女儿去亦不会错,加上凤仪令冠的事,一并让她去一趟慈县办妥。 李氏眉眼微挑,“凌三小姐,里面请。” 她身后的那个侍妾一个面上有些不悦,一个倒满是担忧之色。 暖夏已回到郑家的正厅,郑家的摆设家具倒是低调内敛,金丝楠木的摆件,随处可见。 梨花木的方几,书案,放花盆的底座皆为此木。 她一入正厅,李氏便带着两个妾跪到了地上,其中一个妾已哭哭泣泣起来,另一个妾倒有些不屑,但还是被另一个妾带着一起跪到了地上。 暖夏吓了一大跳,赶紧来扶,语气有些无法平静,“你这好歹也算是迎夏的舅母,我怎么也可以喊你一声舅母了,你这跪着算什么呢。有什么事,你就说。但冠我还是一定要拿回去的,这件事,太后那儿也惊动了,必是一定要回的,不然,郑姨娘就是当了凌家的正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帮忙的。” 暖夏一直认为这李氏带着妾氏下跪,是因为冠子的事情。 李氏眼睛有些湿润,她带着沙哑开口,表情楚楚动人,“凌三小姐,妾求你的事情,还望你一定要帮忙。” 这人家刚来,她自己要办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这反其道而行之,让她反过来帮忙,要求不算过分吗? 暖夏见此情景,只能先问问清楚,“我这刚到,你家郑老爷,郑夫人都不在。你作为少夫人在我一个晚辈面前哭哭泣泣的,让人看见了,以为我怎么欺负你呢。你先起来,如果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帮不上的,我也想办法帮。你还大着肚子。别着凉了。” 李氏才起了来,身后的妾也跟着起来。其中一个妾忍不住地插嘴,一边却来扶着李氏,“姐姐,你也不用求她,她只是一个外人,她必不会帮我们,郑夫人都那样绝情,何况郑郎已死,谁都瞧不起郑家了。她帮着我们也没什么好处,自然也会避之不及,这一来,不过是想来见着我家落魄了,取回冠子。” 虽然是个小妾,但瞧着样子也有半个少夫人的模样。 见她说话,暖夏才看向她道,“颜氏,郑为富的第十个妾,郑为富在世时极为宠爱,颜氏却对李少夫人极为尊重,因着是李少夫人出了银两,把你从戏班子里花了重金买了回来。” 那颜氏瞧着暖夏,挑眉道,“看你年纪不大,这对我家的事情倒是极为清楚。” 暖夏道,“知已知彼才好。” 李少夫人瞪了颜氏一眼,那颜氏便不再多嘴,李少夫人才道,“公公,婆婆,一早便去庙里烧香了,因着先夫的事情,给他上个牌位。三小姐,求你的事情。”说话间,她吩咐了几个站在门外的婢女下去,把已准备好的茶点端上来。 她接着道,“这些先夫人妾,婆婆主张,殉葬,我才写了书信给姑母,想让她帮助处理,那妾们不想死,便纷纷写了信回娘家,有些都是孤儿,没有娘家,也逃的逃,散的散,但还请三小姐帮忙,不要再寻她们的麻烦,那都是我所允许的,我赚了她们银两。让她们离开的。这张氏和颜氏忠心于我,对我不愿离弃,便留在家中。这些妾侍都没有儿女,有的服侍了先夫十年之久,我想着,她们也是父母之子,我身怀孩子后,对她们更是怜悯,想着替孩子积点福。在婆婆要求他殉葬前,遣散了她们。” 暖夏举了茶杯,送到唇边,才喝了一口,直觉得这味道甚涩,慢慢的咽了下去。 她看向颜氏和张氏,一直沉浸在李氏的语句中。 对她们的身世也有所同情,便道,“我朝开国十来年,便早取消了殉葬制,这无论天家也不敢随便打骂宫女太监,殉葬更是前朝遗风,不可取。李做的极为仁善,并无问题。为何你开口说要我帮忙。你直管实话实讲。” 李氏说到伤心处,便低泣起来,“婆婆这次出门,表面上是烧香,实则是去请她当校尉的表弟,让他替她做主,等我临盆后,把我赶出郑家,再想办法追回那些小妾们,给先夫陪葬。” 暖夏听她的话,面上露出了疑惑,不由的有些意外。 李氏道,“郑夫人从小极宠郑为富,对于重男轻女这观念极重,她认为是妾们害死了她的儿子,从来不想是他儿子自己违了国法,失了良心才会判了死刑。”李氏说话间,肚子微微一怔,她有些吃痛,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如常。 暖夏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帮你?” 李氏道,“妾娘家无依仗,希望你能从婆婆手里要回颜氏和张氏的卖身契,让她答应妾们不用替先夫陪葬。除了我因着孩子,我必须留在郑家外,其他的妾侍都可以以自由身婚嫁,郑家不得干涉。” 暖夏看着这个懂事明理的李夫人,甚为佩服。 她此时才明白这崔炎昨天的话虽直白了些,但还真是用心良苦。 这样的事,还真的应该有一道旨意才好,这旨意让他去求了太后便是。也就太后一句话的事情,这郑氏自不敢违了太后的旨意。 郑家的钱财除了这座宅子,其他的都没到了国库中。 凌家原先由郑姨娘投过来的钱,怕也石沉大海,也无从追究。只是这凤仪令冠的事情,让她还是有些个头痛。 暖夏道,“郑老爷是什么意思?” 李氏眉间一闪,“公公倒是个明理的人,这几年从外间游历回来后,也一直劝先夫改了不良的一些违法事情,可是违法已久,无法从良。三小姐。那凤仪令冠我知道在哪儿?” 暖夏闻言眼睛一亮。 李氏道,“那冠子,在婆婆屋中的密室,由许知府处转回来,但那密室内有一只猛虎,吊睛白额,甚为恐怖,平时里婆婆一直把它关着,她一旦离开府里,她就会放了那砸门,让猛虚在密室外自由活动,等到她回来,她才用特制的香鸡投喂着骗猛虎入那门笼,再迅速关闭了那千斤砸门。” 暖夏心里直骂,“这个变态老太婆。才会想出这样变态的方法来守护本不属于她本人的东西。” 第86章 李氏诡计 李氏带着暖夏立于那密室外,那密室外的铁栅栏已打开,隔着精铜铸就的厚实门中,留了一个如小碗大小的洞口,从那洞中窥看,里面一只白虎,身形硕大,屁股对着她们,尾巴一直留在他的身后。 那浑身的绒毛上面还有些食物的碎渣子,这白虎像是睡着了,动也不动。 跟着李氏从外室到这密室间,暖夏观察到,这密室建造在这郑夫人的卧室后院中,与她的卧室隔着一堵厚墙,隔着墙相当于在两院之中,她这房间到那密室处有一个密门,大概走十来米,也便到了。 十来米却是从一道小的密室门的暗处进入,再从暗处出来,这进入到地道时,那暗处墙壁上悬挂着的铜烛台便自动移动,在人接近时蜡烛台上的蜡烛便会自动燃起。 在人离开三步远后,那蜡烛台便又会再次移动,自动熄灭。 暖夏只和李氏两人入了密室,本来阿阮在她与李氏进入密室前,一直紧跟在她的身边,在快到密室入口处时,她便被颜氏和张氏拦到了外面,在密室门自动移着关闭前,她听到了阿阮一声,‘小姐。’那声音透着哀鸣与凄厉。 那时,她再回身看李氏,借着烛光,她的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淡淡然。 她又疑心,自己进到此内,是否是产生了幻觉,但未动声色,只能紧跟着这李氏。 她闻到了蜡烛台燃烟发出的气味,淡淡的幽香,像是花香,又像是水果的香味。却没有蜡烛所燃起的蜡烛味。 在密道尽头,李氏动了其中一个铜烛台时,那烛台动处,一道厚实沉重的精铁门缓缓向上移动,随着门移动,那门内随着风还是空气都飘送进来极为难闻的刺鼻味道,像是虎粪臭,还夹着食物腐烂嗖臭的味道。 才闻着那味道,她下意识的用袖间捂了口鼻时,李氏回头,目光幽丝幽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但道,“三小姐,这儿便是了。” 她才看清另一道铁门在她的面前,那门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洞。 李氏见她看的入神,忍不住地提醒,“凌三小姐,这门口有几只婆婆临行前准备的鲜鸡。你看那虎头所指的前头处,那儿有一道密室的门,你如果能引开虎,关上铁栅栏,那密室的门便会自动移开。那顶凤仪令冠便在其中。” 她的语气坚定,似有十分把握。 一听这冠子在那其中,暖夏便来了兴致,只是这猛虎,光看他的屁股,他的体重便有个几百斤,她微一蹙眉,打起了退堂鼓,她是自认为能取到,可是,她必竟不是武松,没打过虎。这一试,必殒命于此。 她便转了身,看向李氏,目光坚定,“这冠子不取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她说完,才转身,地李氏的眸间一闪,那顾得那样多,一把扯住了暖夏的胳膊,眸间闪出一道凶光,语气变得不容商量,“都到此了,凌三小姐真的不打算取了。” 暖夏的胳臂被她扯的生疼,没想到她一个孕妇,力量这样大,她眸间一怔,不由的再次强调,“李氏,李还怀着孩子,一旦有闪失,一尸两命的,不划算。走吧。” 她试图挣脱她的拉扯,没想到,她一个飞石出去,直射中不远处的一个墙壁上的小铜人,那铜人一移动,她便往后退了两步,暖夏的头顶便降下来一张网,一张如蜘蛛般的大网,瞬间,暖夏整个人被网在网中,那网用的粗网绳,结实牢固,硬如钢丝。 刹那,暖夏便被网着直接挂于这密道的顶部,她的网一直在随着什么东西往前,只看着那李氏离她越来越远,她定晴细看,才发现,她的网上面有一条更粗的绳索,两股,像轴承的转输带,把她往里面传输。 而李氏又扭动了那什么机关,那最后一道关着老虎的铁门已徐徐打开。 她只看见那地上的老虎察觉到了什么,动了动。 她一颗心沉到了湖底,心里直喊嚷着,这会真是死定了。李氏,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欲哭无泪,不敢大声喊,怕惊醒了那白虎,真把当成了吃的,吃掉了她。她连到时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此时,她的脑海里,现出了崔炎的脸来,崔炎苦口婆心劝说她的话在她的耳边,她不免有些后悔起来,她心中嘀咕,“崔炎,如果被老虎吃了,你一定要把老虎杀了,替我报仇,把那虎皮放到我的坟头,给我挡风遮雨。” 下一秒,她不由摇了摇头,“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的。一定有办法。那李氏进来,面不改色,她能进出自如,此处必有破解之法。生门既是死门。” 她便闭起了眼睛,把她入郑府,初遇李氏等之后的所有画面都一一回想起来。串联起来。寻求破解之法,看是否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那李氏又从指尖飞出一石,直弹到那老虎的屁股上,那老虎虎躯一震,弓身起来,猛的转头过来,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啸,暖夏离着它越来越近,已看到了他的血盆大口,她的心已悬 到了喉尖,吓得她紧闭起双眼,拼命大声喊叫起来,“救命呀,崔炎。” 第87章 用你为饵 老天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求救,崔炎从天而降,身背箭兜,威武神勇。他的眸间看向暖夏,满脸的担忧之色,显而易见。 在她的瞳孔放大之际,一支木质金属头长箭射向她的头顶,她只听到嗖嗖嗖的一声,她整个人便下坠,猝不及防。 即将,重重掉落到地上时,崔炎一个神步跪滑于地面上,在地面上发出嘶嘶的摩擦声,他穿得金属铠甲护膝在地面摩擦速度之快,火花四溅。 她的目光中皆是那如四d电影般的震撼,如此真实。 她整个人面向他掉入他的怀中,他双手刹那环顾着她的后背,连网带人一把旋转。 四目相接时,他的眸间皆是她的身影,她有些做梦般幻想,她以为她此时是死了,或晕了,正在做梦中,不然,这个崔炎怎么会突然出现,还如此的及时。 此时,她只觉得他就是那个神,天神。满满的安全感爆棚的那种。 他的到来,那虎也是吓怔在原地,怔怔于原地,观察,崔炎,动物的本能,虎瞳内才看清崔炎,它便发起了进攻,虎背一躬,一跃而起。 崔炎把暖夏迅速挡于身后,立马拉弓搭箭,在老虎生扑过来于半空中时,他的箭已先发制虎,那虎虽已中箭,还是扑将过来。 崔炎一把腰间揽起暖夏,轻松跃起,迅速移了位置,再移换了两三个位置后,那老虎终于不行了,倒于地上。 暖夏站在老虎的不远处,一脸疑惑的看向崔炎,“被箭射死了。” 崔炎默默的摇了摇头,“那箭头上有十倍的麻药,它是被麻晕了。” 暖夏才用一只手拍了心口,呈出一口气来,惊魂未定,看向身披战甲的崔炎,看着他,眸间闪出泪花,激动无比,劫后余生,真心感谢于他,“谢谢你,崔炎,你真是我的神。我的黑甲战神。” 语毕,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个拥抱也不过是出于礼貌性的,感动相谢的拥抱。 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崔炎本想说什么,心下一怔,面上露出浅浅笑意,双手却悬在半空,不敢有所冒犯。 在接过阿求的求救时,他迅速的赶来,撇下了崔浩他们,骑了快马一路奔驰而来,在门口又遇到了那张氏和颜氏的阻拦,在密室门口又见到了被绑的阿阮,他的心立马有些慌了,无法冷静。 生怕她出事,在用剑逼问了张氏颜氏密室入口开关后,只身前往密室,义无反顾,不顾忌性命。 在密室内见到暖夏被猛虎生扑,他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口上。幸好她无事。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办。 放开崔炎后,暖夏便蹲到了老虎前,仔细端详,用脚生踢了好几脚老虎的屁股,才踢到第三脚时,老虎身躯微动了一下,她吓得立马原地跳到了崔炎的身上,像只长臂猴子挂于崔炎的身上,崔炎面风平浪静,嘴唇微微动了动,看向她害怕的神情,有些失笑,忙安慰道,“没事的,应该是正常的动弹,那麻药后劲很大,上次我用这麻药的量药晕了比他还大的几只熊瞎子。” 暖夏不由的心生佩服,这家伙还没晕过去。抱着他的脖子,看向身后的那只老虎,眼睛一闭一开,感觉到腰间两只有力的手托抱着她,她不由的一阵心跳。 她发觉了自己的失仪,便跳了下来。面上绯红一片,有些尴尬的特意避开他的目光。只顾着低头。 不再踢老虎,一直躲藏在崔炎身后,直到崔炎查看了老虎情况,确定的确不会醒来时,她才舒出一口气来,挽着崔炎的手臂,她的心里安全感十足,他的手臂就像盲人的手杖。离开了密室,密室里的蜡烛还是在她们走近时亮起,在她们离开三步左右熄灭。 李氏,颜氏,张氏已被崔浩拿下,她们在正厅内,都是一副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郑夫人和郑老爷也在正厅内。 郑老爷坐于厅内,不时发出叹气声。而郑夫人铁青着脸,一直在张氏颜氏身上踢打,嘴上也不饶人的骂着难听的话,“你们这一群娼妇,在我儿子在世时,就不教他好,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你们唬弄的如此丢了性命,要不是你们挥霍无度,他怎么会挺而走险。” 说话间,骂几句,哭几声,声声哀泣,句句惹人泪下。远远的看着,这郑夫人像一个疯女人般发着狂。 暖夏和崔炎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进来。 郑老爷和郑夫人起身行礼,十分的恭维。 郑老爷目光烔烔,行礼规矩,“崔大人,都怪老夫无法约束儿媳妇,才导致如此,差点害了凌三小姐的性命,还望崔大人看在我郑家与凌家的姻亲份上,饶了老夫一家的过罪。” 郑夫人一脸的不悦,“饶什么饶,就该给为富陪葬。”她回身一手指直接指到了李氏的脑门上,这个臭不要脸的,仗着会些武功,把你我绑在柱子上,都快一个时辰,差点丢了半条命。 要不是崔大人的手下,我们老两口还能活着。你这娼妇,我要一封休书休了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行,太轻,凌迟处死。一刀一刀切割你身上的肉,让你疼,不让你死,直到一千万时才让你死去。” 李氏面上一副早就料到了此种下场,闭口不说,沉默不语,目光也是晦暗无比。 张氏低泣,泪如雨下,颜氏一脸的不甘,目光中皆是恨意。 崔炎命人取了她们嘴中的那块被塞着的白布,厉声道,“我已经命人找到了那十几小妾的身契,会让人一一退还给她们,以后她们无论善恶,皆是自由身。不能殉葬。”提到殉葬时,他的语气犹为提高了些许,雷厉风行,“张氏,颜氏你们的身契如今便在我处。如果你们如实告知,我便作主恕了你们的罪。不再追究。” 张氏和颜氏互看,张氏见颜氏不说话,看向李氏,不由的又落了泪。 颜氏一脸倔意看向崔炎,语气坚定,“大人,我们可以说实话,李少夫人虽然对凌三小姐不敬,但她也是被副无奈。是,是郑夫人一定要她杀了凌三小姐,再把你引了来,一同灭了。” 崔炎面上云淡风轻,一股子怒意从心间生起,随之目光中眸间微微动了动,看向郑夫人的脸上,眼神变得极为犀利。 颜氏还未说完,那郑氏已一踢到了颜氏的后背,并伴着骂声,“你说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活,胡说八道。” 崔炎一挥手,崔浩已命人进来,左右一个,拉着郑夫人就往外走,郑夫人嘴里仍紧张激动的手舞足蹈,骂骂咧咧,崔浩直接一掌打在她的后脑,她顿时晕了过去,才安静些。 崔炎已稳坐到厅内,兵士们已送上茶,他饮了一口,看向颜氏,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他一副会替他做主的王者模样。 颜氏看向李氏,在李氏微微点头后,她才继续说下去,目光在暖夏身上停留了几秒,移开后似有回忆接着道,“郑为富死前,去过凌府,姑妈见了他,向他提起了暖夏这个庶女,凌三小姐告诉了凌夫人,不能保他,让他去自首。之后,崔大人便帮着凌三小姐,找到了帐本,那份属于给郑为富定论罪的帐目,又收集这些年间郑为富,为富不仁的罪证据,最后郑为富被判了死罪,立即执行。杀人的罪,郑夫人便记帐在崔大人和凌三小姐的身上。郑老爷失踪十年,郑夫人已与西千国一位富商有着往来,并答应着近期举家迁往西千国,前些日子西千国来人,入住在郑府。向她提起了,崔大人在行宫为了凌三小姐,做了许多事。坚定表示崔大人倾慕凌三小姐。只是碍于凌三小姐与成舟公子的婚事,才没有表明心迹。郑夫人才心生一计,借着凤仪令冠假借送于许知府把凌三小姐引到慈县来。一并除了你们两人。崔大人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暖夏听到这儿,有些意外,看向崔炎,崔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颜氏的身上。他的表情无风无浪,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不解释也不否认。 颜氏又接着道,“我在郑夫人门外听到了这些后,告诉了李少夫人,李少夫人一直善待我们这些妾,从来都把我们当人来看,我们对她也是忠心耿耿,她便想出了把会阻止我们计划的郑老爷和郑夫人给绑了。等,暖夏出事后,嫁祸于郑夫人。这样,我们便可以接手郑家的一切,但我们不想迁去西千。” 暖夏看向颜氏,提醒道,“西千,没有郑夫人的搭线,你们就是想去也是没有办法通关吧。” 颜氏不屑的看向暖夏,“西千国国王最看重奇珍异兽,特别是鸟类,只要有人进献,便可以无条件进入西千国,成为西千国的子民。” 颜氏道,“妾,只知死罪。崔大人,妾既然道出实情,还请大人饶了李少夫人肚中孩子一命。这快出生的孩子,是郑家唯一的后人。” 崔炎一挥手,把颜氏,崔氏,李氏也都押了下去。 厅内只余郑老爷,崔炎和暖夏。 崔炎道,“郑老爷,你没有话说。” 郑老爷,目光有些惶恐,坐于厅内,一副坦然,大家长的模样,“我与夫人早在十几年前就无了感情,碍于年少时她家接济于我家,不得不为了两家面子维系婚姻关系,十年前我与她大吵一架后便离家出走,前段时间才回来,没过多久,儿子便死了,这儿媳妇如今又犯这样的错。崔大人。” 他的目光有些泪,噙在眼眶中未落下来,“我愿交出凤仪令冠,但求保我未出世的孙子一命,儿媳妇李氏自入门来,也是贤良,也望饶了她一命。我愿替她抵命。以求我这十年间未对儿子负责的抵债。” 崔炎面上平静,轻叹道,“郑先生曾在京中教书,连郁王殿下也是听过你讲的课,到现在还不忘当初听讲的那些场景,时常有所提起。上次慈县到访,未见到先生,实为遗憾。念着这一点,必保李氏母子之命,颜氏,张氏,忠心,亦可饶恕。” 他的心里本不想饶恕,但想到了离开密室里,他目光含着凶意,举剑要去杀李氏,颜氏,张氏,被暖夏阻止,只劝他,她没有事,凤仪令冠,还有其他的事情更为重要。这李氏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且郑家与凌家的关系,她也希望她们无事,她们也是可怜之人。 他便心下有所释然。 “郑夫人这些年荒唐行事,那猛虎便是用来献给西千国国王的一个证据,在她的书房中搜出了来往的书信,通敌叛国这是重罪,无可饶恕。”崔炎道,“郑先生,我怎么判案,你意下如何?” 郑先生立马从椅子上跪了下来,对着他行礼,眼中含泪,“多谢崔大人,手下留情。郑某感激不尽。” 阿阮从外间进来,看到暖夏从正厅里出来,一脸的疲倦,跑到她的身边,关切道,“小姐,怎么,脸色这样苍白。” 暖夏看着她天真的脸上,漫上关切,顿时心下一暖,与她有种久别重逢后的感动,缓缓道,“被老虎吓到了。没什么事。” 听到阿阮的话,崔炎本跟在她的身后,快走了几步,走在她的身侧,望向她毫无血色的脸,见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她扶头倒下去感觉到晕的时候,阿阮不及崔炎,一把把她抱于怀中,着急万分,直呼她的名字,“暖夏,暖夏。”大吼道,让闻声赶来的崔浩,快去请秦含娘。 第88章 酒入愁肠 暖夏仰面躺于床上,面色苍白,双唇发紫。她的双手伸在棉被之外,中毒后症状,浑身起了疹子,虽不痒,却奇热难耐,又不能见风。 难受的湿了好几件衣衫,阿阮替她换洗的衣衫放于木盆之中,阿阮看着自家小姐难受,忍不住抹泪,又不敢大声的哭泣。 秦含娘替她把了脉,看向一脸焦急的崔炎道,“暖夏是中了一剪烛香。” “一剪烛香?”崔炎发问,他知道她看起来的样子是中了毒,但是中了什么毒他猜不出来,这个秦含娘说出的一剪烛香,他更是摸不着头脑。 “一剪烛香中毒者,浑身发热,一直不断的通过汗水蒸发人身体中的水份,如无解药便会高热而死。浑身极为难受,却又不能见风。一见风便会加速毒发的时间,长则日,短日几个时辰,便可一命乌乎。” “可有办法医治?”他挑着重点问最关心的问题,他的心里顿时被绞成一团,皆为乱麻。 秦含娘默默的点了点头,表面沉着,“对于一般人倒是无解,但她曾服用过清风派中的独门丸药,挡走了十之八九的毒,余下的毒毒性虽强,只要按时服用我配制的解药,不出三日便可恢复如初。” 说话间,她已走到了床边不远处的方几上,从她随身带着的那箱瓶瓶罐罐的药中,取了一粒保命丸药,再次走到床边,亲喂了暖夏。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不由的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从小就命苦。 她吩咐了阿阮,等暖夏醒来,不要让她吹风,这些天的饮食也必须都是以清冷热食为主,不可食冷,不然会留下顽疾,多年都无法去除,每到秋节便会犯了咳嗽。 阿阮细心的小心翼翼全都记了下来,认真的又重复的记了好多遍,生怕一个疏忽给遗忘了。 众人都退到了门外,窗户也被遮的严实。 阿阮自带着阿求去替暖夏熬药,这慈县县衙内的厨房与越县的也差不多方向,她们很快便找到,生了炉子自熬上了药。 阿阮一脸的担忧,阿求不由的宽慰了她几句,让她放心,自有天下第一医女秦大家在,还有崔炎也会替她想办法,让她且放宽了心。 秦含娘配制了好了药,便往暖夏的住所来,远远就看见,崔炎一直守在暖夏的门外。 暖夏所在的客房门外,有一株很大的桂花树,看样子也有百年之久。树杆子粗的几个人围抱着都合不起来。 此时飘着香气浓郁,沁人心脾的花香。 桂花树上的桂花纷纷落下来,落满了他的肩头,身上。 他坐于石凳子上,石凳子面前的石桌子上,已放置一壶酒,他虽背对着秦含娘,远远的她便猜着他在喝酒,而且还喝了不少于一壶。 看着他的背影,孤独,那种属于王者的孤独。 她走到暖夏所在的屋外,问了守在门外的两个清风派小徒弟,暖夏的情况。 俩小姑娘异口同声地道,“师傅,师姐还没有醒转过来。” 其中一个小姑娘离着秦含娘比较近,接了她手中所配制好的药丸小瓶子。 秦含娘极为认真地吩咐道,“记得,在暖夏醒的第一时间替她喂下。” 俩徒弟认真点头,又退回到了门边,继续坚守,屋子里发出一阵咳嗽声,伴着难受。 其中一个徒弟掀了帘门进去,在二门帘子处,隔着帘子问守在床边的另一个师妹,在得到暖夏未醒后,有些失落的从里面离开,又心翼翼地退到门外来。 秦含娘算着时间,凌暖夏,差不多时辰便会醒来,便不再离开。 她走下了台阶,走近崔炎,向他行了一礼,崔炎侧目并不回头道,“秦掌门,我是不是很没用,让她中了毒。” 他此时把她的中毒这件事都怪到了他自己的头上,认为这些都是因为他去的晚而导致的,他恨不得替她承受了这一切,他也难受,难受的那中毒的不是他,而是他在乎的她。还是最在乎的那种。 崔炎一向以冷著称,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这样的话,秦含娘站于他的身侧,觉得他这是酒后吐真言。 用长辈和下属的两重身份的口吻劝他,“少主,郡主对您寄予了厚望,从小对你的要求也是高于崔家族中任何一个孩子, 您将来是要继承崔家的族长和岭南王的身份的。那要匹配的有缘人亦是人中龙凤,家世优渥的女子。而。。。”她停顿了一下,“夏儿,看着大大咧咧,但聪慧良善,心性又单纯。病 愈后虽豁达了些,但并不适合成为崔家妾侍的人选。” 她见崔炎似有所思,她说话时,他也认真的的听着,她便接下去道,“她亦心气高,自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凌老太太留有遗言,凌家女儿决不嫁为妾侍。这也是凌家择婿时的一个必要标准。你们俩人实非最好的姻缘。”她心中叹息,“现在连西千国都知道了这一点,她成了您的软肋,还望世子能重新思量你俩之间的关系。用对她最好的方法。不要让她受到伤害的唯一办法,就是远离她。让她原本属于她的宁静生活,她将来可以嫁给成舟,成为诰命夫人,相夫教子,平淡一生,也可成为清风派的继掌门人,逍遥游于江湖,悬壶济世。” 崔炎眸间闪过一丝痛苦,湘蓝郡主,对他的要求从小严苛,从小就对他灌输了,非贵女不可匹配这样的思想,他在遇见暖夏之前,觉得与谁匹配,都是一样,遇见她之后,他心为之一动,产生了非她不可的心思。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这个心思变成了信念,已植入了他的骨髓。 他的嘴唇动了动,仿佛秦含娘说的话也有她的道理,是他想的不周到了。 他又仰头喝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酒入愁肠愁更愁。 第89章 身份有别 百年桂花树上飘落下来的桂花落在了秦含娘的肩膀上,发髻间,在她一身素朴的简单装束中,凭添了几分点缀的美。 崔炎不想也不屑跟她提起他没有把握的事情,不由得又多了几分烦闷。 始终他最后没有说出口。 暖夏屋外的两个小师妹其中一个急匆匆的过来向着秦含娘行礼,语气微有波动,带着激动,“师父,师父,父,师姐醒了。” 秦含娘脸上也是一阵欢喜,看向崔炎,崔炎面上泛着激动,他才起了身,秦含娘便向他行礼带着敬意的提醒,““世子,暖夏醒了后,需要更换衣衫,您不方便在场,等她所有的毒解了后,属下让自来寻你。” 崔炎脸上略显不爽,这他长这样大,拘束的时候也不过是在京城当质子时,如今新朝都已存在十几年了,皇帝都放开了对岭南王府的质疑,怎么他反倒无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 他的眸间微微动了动,想起她刚才提醒的话,不由得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只是站在原地微微点了点头,秦含娘告诉过他,她如果能醒,毒便能解了一半,再几天,便可全愈。 他又回到了自己原先坐过的位置上,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眉宇间闪过细细苦闷,顿时攥紧了那酒杯的手,把力都使到了那酒杯上,一聚力,那酒杯在他的手里瞬间碎烈,有几块碎瓷器便嵌进了他的掌心内,顿时鲜血便顺着那瓷片落到这石桌子上,一阵钻心的痛漫边全身,他却感觉到他的心比这痛还来的痛苦百倍。 崔浩已从外间过来,看到崔炎如此神情落寞,又想到刚才那两个清风派小师妹间的谈话,她们的内容无非是崔炎不像传说的那样冷血无情,对暖夏有情有义,让她们十分的崇拜,但是师父却反对他们之间产生联系,必竟门第有别。 见他过来,但已不再说话,往他身边掠过,只是向他略略行了礼。 崔浩听到这些也有些不高兴了,这少主这些年来对哪个女的动过情,动过心,这受了寒毒多年的痛苦,也只有他一个人体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解他毒,懂他心意,如此聪慧。最主要的,是崔炎喜欢。 那便够了,还需要什么其他的,那些俗的,崔炎自己本身就有,还需要对另一方有所什么要求吗?他有些想不明白。 崔浩看向崔炎的手,眉头一皱,未提。 他向他行了礼,见四下无人,便道,“少主,这些天,属下都看在眼里,您无论多累多无奈,只要看到凌三小姐替您缝过的马车帘子,还有她替你包扎用过的一块丝帕,你都会心情变好。又有了能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听到她出事,便豁出了性命,既已如此,你们俩人无论不被谁看好,被谁看好,哪跟谁都没有关系,只要你俩信心坚定,天可怜见,有情人必会终成眷属。您可不能放弃,想想,您在为质子时,陪同郁王从庶人又挣扎着到了如今这样的场面,您都眉头都没皱一下。有什么事情您是过不去的。且,还有属下等陪着您。” 这崔浩平日大大咧咧的,这讲出这样一番话,崔炎倒有些意外,他抬眸间看向他,觉的他这些天跟着他,瘦了些。连双下巴都不见了。 他淡淡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少主很没用?” 崔浩一愣,既道,“少主是大盛的战神,也是属下们的战神,更是英雄,这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皆是,过得了,还叫英雄。凌三小姐可说过,您是他心中的天神。少主,您坚强点,不过。。。。”他面上凝重的犹豫了一下。 崔炎淡淡地道:“不过什么。。。” 崔浩凝神道:“这凌三小姐毕竟年纪小,这似乎没有开窍,你应该先问问她,是不是喜欢你。我怎么总觉得是你一头热。” 他还没有说完,崔炎已拿了一未碎的酒杯扔向他,他立马嬉皮笑脸的接到那只杯子,杯子中的酒还在,他一饮了一口,喊着好酒,便跑着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崔炎有些失笑。 好久没有喝酒了,这一喝,形象都没了。 暖夏的屋子里发出阵阵咳嗽的声音,她已披衣起来,被层层衣服裹着,实在难受。 她背靠着床头柜子上,无奈又无力的看向立于一侧的阿阮,哭哭泣泣的,她的头更加的晕了。 秦含娘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柔和,喂了她又吃了一碗药,几粒药丸,丸的苦涩让她顿时浑身一震,不由的皱眉,“我说舅妈,我都生病了,你这药能不能给我拌点蜜饯吃,太苦了。” 她的声音虚弱,阿阮立即从一侧的方几上送了一碟蜜饯到她的面前,喂了一颗到她的嘴里,暖夏顿时觉得这阿阮十分的贴心,不枉平时那样疼她,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赞许,“嗯嗯,这是这个蜜饯。甜。师父,我怎么觉得浑身无力呀。” 秦含娘用长辈看向晚辈的怜惜,心疼地道,“再过一个时辰,你再吃点药,慢慢的也就好了。只是以后,长个心眼,这李氏如此诓你,连阿阮都知道有诈,你还不顾她的阻拦,非要进去。” 暖夏此时也有些后悔,不过,那还真是刺激。 便有些后怕的含笑正色道,“师父,我不是没事了吗?李氏怎么样了。” 秦含娘道,“她会用飞石,会用一剪毒香,一查,她还真是匪徒之后,为了隐藏身份,藏于郑家,她又如此阴毒,这样的人不能留,等她生下孩子,便交于郑老爷,至于颜氏,张氏,虽不是主谋,亦是同犯,必要发配苦寒之地,至与其他的小妾,他们也确是李氏放了她们,还了她们身契,还她们自由。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别人的事情,想当年暖夏生母就是因为多管闲事惹了祸,最后惧惊,在生产时而死。 她叹了一口气,不由的提醒她道,“夏儿,舅母知道你热心肠,但你很聪慧,有些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还是让其他去管。不要豁出性命,免得连累了凌家整族。” 她说的如此严重,暖夏只得不懂装懂的认真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她一定会没完没了的说下去,直到她认同为止。 她现在可还是一个病人,中了毒未恢复的病人。 第90章 一连三天 一连三天,暖夏在阿阮的帮扶下,不是晒太阳,就是窝在屋内。 眼巴巴的看着那桂花雨落在院中,看着小师妹在那儿玩耍,也无法一起参与。 最为可怜的还要紧裹着外衫,戴着围帽,像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被阿阮和两个小师妹像犯人般看得死死的,硬生生不让一丝风吹着。 好不容易熬过三天,暖夏终于清完了余毒,在秦含娘替她把完脉,看向她时面露喜色时,她才终于解放。立马让阿阮放了水,沐浴更衣,重获新生。 这三天内,她未见过崔炎,只见崔浩送过来一些吃的,用的。 她向崔浩问起过几次,崔浩都是支支吾吾,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她想着,怕是在心公务,还是机密的那种,之后便不再问及。 这儿毕竟是县衙,住着自没有清风派中来得习惯。 于是在午饭后,秦含娘提议在一个时辰后回清风派,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三天里,她时常听到从后衙狱中传来凄惨叫声,还有一些听着就有些恐怖的杂音。不知道是随着风送到了这儿,那后衙离着她住的地方还是有段很长的距离的。 她跟着秦含娘坐到了马车上,阿阮和两个师妹坐了另一辆马车,欣喜重生后,看向这慈县的街景都是别有一番滋味,这景致无论好坏在她的眼里,皆是老天爷赏饭吃后的奖赏。 秦含娘与她坐在一辆马内,这秦含娘今日里倒是换了一件颜色稍深的粉紫色外衫,看起来很是精神,淡妆下,不到三十的年纪,略有疲倦,绾起的发髻间一支流苏双彩金鸳鸯镶花的钗犹为亮眼,耳附的样式也比往常的要多了些复杂的工序。 暖夏见她的手腕间还戴了一只素银镯子,在凌夫人给她的她生母遗物中,也有这样的一只银镯,上面浮印着十二生肖,缠丝而绕的大小可调的两层银镯是民间最从普通样式的一种。 想着,这是周家给她的订亲之物吧。 她看向秦含娘时,正迎上了秦含娘的目光,她的淡淡目光间浮上的一抹暖色,脸上挂着浅浅笑意,“你个小财迷,从小就喜欢这些东西,其他的首饰随你挑,这些都是在我与你舅舅成亲时的聘礼,你舅舅去往京城贩货,已有多日,算着日子也该回来。慈县的事情也算有了个了断。本来,我想带着你一块回越县。但,这些天中清风派中事务众多,我还要往嘉县处理些事务,还好,你舅舅给我来了书信,他在嘉县那儿与我汇合。你呢,我让阿阮收拾了细软,你明天一早便会越县。免得在这儿再遇到什么危险。让我挂心。” 暖夏没有反对,这出来了这些天,这凤仪令冠也到手了。好像没有不回去的理由了。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只是有些遗憾,不知道那舅舅长什么样,能让这样一个女强人为他悉心打扮,牵肠挂肚。 秦含娘看向暖夏的脸上泛起一丝灵动,对比她前几天初见她的面庞,明显清瘦了不少,心疼道,“从小,你舅舅最疼你,等他回来看到你如此清瘦,必比我更加心疼。” 舅舅,暖夏穿越过来后,并没有见过那位表舅舅。 她不敢问,怕一开口说错什么话,就会被人怀疑她的身份。 暖夏看向秦含娘,她的眉宇间多了一丝女儿家的羞怯,不由的含笑道,“我这上次病后便忘记很多事情,这舅舅的长相什么的,我再见到怕也不认识了。舅母,我想跟你去嘉县见舅舅,到时再一起回越县。”她试探地问。 毕竟难得出来,又病了些天,这爱玩的心思还是有的。 马车的颠簸间,秦含娘仍能稳坐其中,而暖夏随着马车的摇晃而身体摇摆,她要扶着那马车侧窗的扶手才能稳坐马车中,她紧了紧自己的外衫。 马车车窗外街市两边的各色店铺林列,暖夏看着那店铺,恨不得下了马车,每家都逛过去。 秦含娘此时却大煞风景的正色道,“不行。你是越县知县之女,凌知县既将赴京上任,这两天已收拾了细软,怕是不日既将动身,你这一中毒已耽误了好几天,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吩咐了阿阮收拾细软。你想要什么,舅母到时让人给你买了带去。” 暖夏也只好妥协,又只好趴在马车侧窗窗口看风景。 第91章 金龙锦鲤 清风派后花园内,几个少女坐于园中,百花簇拥间,一张少女的脸格外的显眼。 暖夏的容貌在这以颜值著称的清风派中,也是属于上等偏上的。虽不是格外的惊艳,却是让人为之侧目的那种。 秋季的花园中,丹桂飘香,满园芬芳。 暖夏坐在花园中的九曲延廊间的八角木亭内,双手托着下巴,远远的隔着一池残荷,看着阿阮和二个小师妹在那儿利索的搬搬抬抬。 她记得来慈县时也没几个箱子,可这会儿,她们仨人已搬抬了许多的东西进进出出好几趟。 陪着她坐着的两个小师妹,一个已经打起了瞌睡,一个自顾自的磕着瓜子,时不时的看她两眼。 师傅给她的任务,就是看着暖夏,不让暖夏出门。 池边假山石旁一株临池而立的金桂飘香,那桂花雨纷纷落下来,把这一条平坦的石板树上落的皆是桂花,那小小的桂花,渐渐飘满了满池。远远望着,像极了一幅锦纱,缥缥渺渺,似有若幻。 顺着池内的曲源流殇流向其他地方。 池内的锦鲤,时不时的翻起身子来,摇着尾巴,时不时的向水面吐露着泡泡,鱼儿摆动尾巴引起的那一阵阵圈晕,慢慢的浸泛开来,鱼儿们时尔嬉戏而闹。 像穿梭于这幅锦纱中的点缀,颇有生趣。 暖夏百般无聊的从位置上站起,自抓了面前石桌上一个小碟子内的鱼食,随手就扔到了鱼池里,引得鱼池内的鱼争相露头。 其中一条鱼中之王,浑身金黄,游着过来,顿时小鱼群四下散开,那鱼饵,顿时大半都落进了它的嘴里,其他的小鱼在它吃饱后才分散着随意吃了些。 等那金龙鱼吃了几口,看样子吃饱了,它才意兴澜散的游开。它游开了老远,那吃瓜子的小师妹才眼尖的看见,一手拿着瓜子,一手指着那条金龙鱼,大声嚷,激动万分,“师姐,师姐,那条鱼,那条大金鱼。” 暖夏早就看见了,看着她一脸的如此激动,有些不解的随口道,“一条鱼,大金鱼,我看到了。” 那小师妹才道,“那条鱼在前年,在师父投喂时,掉落了一条手绳,那手绳上有一颗金珠,极为值钱的,师傅为了找它,把这一池活水都围成了死水,基乎是日日歹它,可它死活不出现,没想到,它,它出现了。” 她着急地跳着脚,才想起来喊人,可那鱼儿已没了影。 暖夏,看向她,摊了双手,只觉得她有些大惊小怪了,这秦含娘可是越县的富户,还是极富的那种,一粒金珠,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活池变成死池,只为歹一条鱼。 那师妹看着她满眼的疑惑,“师姐,你别不信呀,这鱼很聪明的,你再想想办法,我们把它抓起来,把珠子给师傅弄出来。” 暖夏有些为难的看向她那张天真纯洁的脸,这跟赤羽,薄荷,月月比,好像这样的资质总是差点什么。 她点破道,“我说,小师妹,这还是吃瓜子吧,管够。你瞧那鱼大的跟猪似的,这就算把它抓起,估计那珠子在这两年前也早就不见了。我的意思是,它吞到肚子里,又被它给拉了出来。拉在了有可能是任何一个池中的角落,你看看,我们的池子,大的很,隔着山,那边就是海,这它那天到海里去玩了一趟,那珠子不珠沉大海了。那还有什么可寻的。师傅首饰很多,一粒珠子再金贵,那再寻一粒差不多的便是,不用如此大费周章,那鱼也是一条命,抓了,如果杀了,亦得不偿失。没多大意思。” 那小师妹一脸的不高兴,也不陪她了,也不吃瓜子了,甩了个脸子,拉的跟茄子似的,嘟着嘴就自顾自的去寻那条鱼了。 暖夏悠闲的看着她在偌大的池子里到处撒吃食,等鱼出现。可整整半个时辰,那鱼还是没有露出头来。 那小师妹也终于放弃了,重新落座到她的身边来。看向她,“或许你说的对。” 暖夏随口说了一句,或许是时辰不对。那小师妹又来了兴致,眼中满是期待。 那打瞌睡的小师妹也醒了过来,看着她们俩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又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暖夏道,“你明天这个时辰再试下,这个方位,这个位置,喂这种夹着虾米的食料,它如果爱吃的话,明天应该会来。” 那小师妹挠了挠脑袋,整个人又来了精神,对她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多谢师姐提点。” 暖夏不解地道,“行了,行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了,就不帮你抓鱼了。你明天多叫点人,当心点。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冲动,注意安全。” 那小师妹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厢研究着明天抓鱼的方案,那厢阿阮和两个小师妹搬好了回程的行李,又去街上采买了些回程路上用得着的东西或一些当地的特产。 在采买好回来清风派的路上,她们的马车迎面碰上了崔浩,崔浩骑着马,看到她们,互相打了招呼,崔浩看着阿阮,道,“阿阮姑娘,这凌三小姐最爱热闹,怎么逛街却见不到她的身影。” 阿阮,面上一紧,随口道,“掌门为了她的安全,不准她出门,直到明晨回去。崔副将,我们不能跟你聊天了,再聊下去,小姐让我采买的东西就给漏下了。”说话间,她已转身带着两个小师妹继续采办去了。 崔浩的身后马车上, 崔炎坐于其中。 崔浩隔着帘子,询问,“少主,还回县衙吗?” 崔炎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帘子里传了出来,“回县衙。” 崔浩有些埋怨的说了几句,声音很轻。 此时崔炎的面上淡淡无风,心下有些不舍。 暖夏晚饭后便睡下了,等着阿阮也去隔壁的屋子里睡下,她才偷偷起来穿了一套夜行的黑衣,蒙了面,翻了清风派的围墙出来,那围墙她在下午观察了一个下午了,从假山处爬上那延廊,通过那棵延廊边上的最粗壮的那棵树便可轻尔易举的出去,而清风派中的人守的地方都在正门,侧门,后门。 此处便也无人看守。 她爬到围墙后,翻越了过去,那围墙外边就是马房,自家的马车就停在围墙下面。 她肚子抵在围墙上,脚往下踢,一只脚已勾到了那马车的顶上,那顶虽不平,但对于她的体量还是可以当下垫脚石的。 那马车的顶四就是四四方方的,她才好不容易的到了马车顶上,那马车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的货物放的本就不平衡,因着她的落下来的体重失去了平衡。 马车直接架马车的地方翘了起来,她整个人从马车顶棚上滑落了下来。 此时的马车没有套马,马都在马厩里嚼着草料。 她因着失衡而发出的,“嗳嗳嗳,喂喂喂。”地声音引起了马的嘶笑声,她闭了眼睛,皱了眉头。 想着,这次死定了,连马都笑她。 再睁眼时,有一只浑厚有力的手正托在她的腰一侧,好熟悉的感觉,她才睁开了眼睛,定晴细看,惊呼道,“崔炎。你怎么来了。”她的唇边泛起淡淡笑意。 他被她的笑意感染,也浅浅一笑,扶着让她站好,上下打量了她才道,“你这夜间不睡,穿着夜行衣,是想去打家劫舍。” 她双手摇着否定,连说三声,“没没没,我只是想去逛逛,我明晨便要回越县了,之后跟着父亲举家搬去京城,那以后再想来慈县逛逛,必是没有机会了。这慈县我可是第二趟来了,第一趟太匆忙,又有匪乱,现在,趁着还有些时间,我便想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说话间,她已抬头,看向,天空,满天繁星。 她才看向崔炎,双手作出请求状,“别告诉我师父。她知道了,又把我关回院子里了。我多可怜。” 崔炎,看向她的表情,一脸的镇定自若,大大方方道,“我这夜间巡逻,也是无聊,我对这慈县十分熟悉,我替你做向导吧。” 暖夏看向他,他身侧的不远处跟着一郡衙差,那样的服饰,她曾在初见许大公子时也有见过。 她未回应,见崔炎一挥手,那兵士自去别处巡察。 那隔着不远,看着怎么也有十来人。 第92章 茶楼相约 月朗星稀,已过中秋的夜间,白日与晚上比起来,晚上要冷许多,无风就冷,有风时还让人感觉到了初冬的光景,白日里穿在身上的秋衣,到这个时候直感觉到没穿对此时当下的季节的衣衫,一个字,冷,两个字,嗖嗖。 他们在街市上才逛一会儿,崔炎身上的一件披风已披到了暖夏的身上。刚披上时,一阵暖意袭上心头,她摸着那厚实的布,比绸缎稍硬,软和,丝滑。 暖夏有些不好意思,这披风不知道是第几件了,上次,在行宫,她记得他也有两件披风在她那儿,还未来得及归还,有的呢,是归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相遇,那披风又到了她这儿。 这件披在身上的披风跟其他的披风也不一样,秋季的披风偏薄,薄中夹了一层细软的棉花,制作的人手艺不错,薄薄的铺了一层,看起来很薄,但披在身上却很暖和,细细摸着,感觉到那棉花倒是如丝絮般轻柔。 深红且透黑的披风与他的铠甲看起来有些不是很搭。 但与她这一身夜行衣倒是挺配的。她虽换了男子的发髻,把所有头发绾到头顶用一股钗插于其中一个银质束发冠中。 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一边紧了紧已穿在她身上的这件外衫,眸间闪过一丝感动,看向崔炎,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线条柔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自找了话题与他聊着,“我这很早就吃了晚饭,才出来,没想到这么早店铺都关了门了,早知道这样,下午就不喂鱼了,怎么也要想办法出来,用飞的也行。” 看着她面上遗憾的表情,崔炎只是淡淡地道,“这儿不比越县,临着海,时常有海寇与匪乱,这两年间更甚,又加之前的兵匪之祸,个个都像惊弓之鸟,满城百姓,失之七八。有经济实力与能力的,早早的便离开了此处,自投亲靠友,另寻出路而去。余下的多在建设与维持生计中。购买能力下降了,那开了铺子的自然销量也降,晚间出来的人本不多,便也早早的结束了营生。” 崔炎说话间,眉宇带着淡淡的一抹愁,暖夏最见不得人发愁,那眉宇间的一抹愁绪,她特别想帮着他化解。 说话间,她已自然的伸手到他的眉宇间,食指在他的额间轻推,她明显感觉到他怔了一下,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僵化了,动也没动,只是眼睛倒条件反射般的眨了一眨。 她不以为然,大大方方一本正经含笑道:“你是县衙中最大的那个官,是那坐镇的人,怎么能发愁呢,我父亲当年如此落魄,如今也算是翻了身了,风风光光的能回京城,你各方面条件都比他好。应该不成问题。我对你有信心。” 她的手已抽离开了他的眉宇之间,他眸间一动,才温和无比地道,“你对我有信心。”他心内波澜起伏。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用做为朋友间的鼓励。 见她笑,他也随之一笑,浅浅温和。 暖夏与他走在这最繁华的一条街市主街中,这街市上都是店铺,大多闭了门,无灯。有些闭着门有灯,有些有灯开着门,但这样的有灯开着门的相对少些。 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家还打着门有灯的店铺,也不管是什么店铺,暖夏激动的拉着崔炎便往里进。 那店内的伙计见来人,有些欢喜,但也带着无精打采,自顾自的在那儿擦拭着一些瓷器与玉器,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探寻的意味,他的眼里,是两个男人,一起手拉手来逛街。 在崔炎的要求下,他又点起了两盏灯来,这屋子里一下子五六盏灯,顿时明亮如白昼。 那伙计才看清了崔炎的脸,便认出了他来,忙行礼,“崔大人,小的有眼不识大泰山,原来是您大驾光临。您今天想选些什么?” 崔炎看向暖夏,那伙计伶俐的忙站于暖夏身侧,为暖夏热心的引导到各个柜面前,把店内的稀世珍宝都给搬了出来。 暖夏看着这些店内的东西,瓷器,玉器,都不算上等的东西,但看在他如此殷勤的份上,她也选了一套瓷器与几件玉器。 才出来,她才听到店内有人对话,其中一个人在催促着伙计别偷懒,好生盘点器具,好早点脱了手,离开这慈县。 她转头看向替她拎着东西的崔炎,他正抬头看天上,那星光灿烂,时有闪烁。 她认真的看向他,正色道,“崔炎,你应该有什么对策出来,不然,这些商贩都离开了慈县,人心慌慌,这里的经济就盘不活了。” 崔炎回头看她,见她一脸的认真,有些失笑,指了指门口的那块匾,‘凌氏货店。’ 她怎么觉着那样熟悉,眨了眨眼,有些尴尬,这也是她凌家在慈县开的其中一家店铺。 崔炎送她回到清风派侧门外的马厩处,四周都静悄悄的,清内并未发现她的离开。 她又回到了马厩旁,想踩着马车再顺爬过围墙。 见她试了两次,都在半途失败,他失笑着,一手扶托了她的侧腰上,轻轻松松一跃而起,飞到了围墙内的一棵大桂花树上,在确定了院内无异样,才飞落到了地面上来。 在她与她挥手,蹑手蹑脚小跑回到了她的房间,直看到她掩上了房门,他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崔浩在慈县城门口奉了崔炎的命令等暖夏,便送她回越县。 可等了好久,过了相约的半个时辰后,他便派人去清风派探查,回来的兵士告诉他,暖夏今晨开始犯了咳疾,身体虚弱,要再过几天才能回越县,秦含娘也派人送信去了越县说明情况,让凌知县宽心。 而秦含娘再给暖夏开了几个方子,吩咐了阿阮和几个小徒弟后,便带着派中余下的徒弟们前往嘉县去了。 等着秦含娘一走,暖夏已起了来,自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吃好喝好后,又带着阿阮出来闲逛。 半个时辰后,暖夏已会于这慈县最好的茶楼上喝茶,用点心。还顺便听了一出戏。 那点心,味道不佳,茶水也显得苦涩。 虽是正午时分,这茶楼里来的人也是三三两两,街市上比昨夜是热闹了些,但看着感觉饱和率却不高。 她坐在二楼最好的雅座上,这说是雅座,倒像是一个大露台,一面是从一楼上来的一面墙,除了一扇可以出来的门外,其他都是厚实的墙,其他三面都是打了低矮的围栏。 自打量着,见刚接待他的伙计上了来,她正想与他说这茶水和糕点根本味都不对。 还未开口,那伙计一脸的谄媚之像,对他恭敬有礼,“凌三小姐,小的不知道是您大驾光临,我家女公子已到了楼下,还请您见谅,与您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第93章 双赢最好 伙计这边语音刚落,那边楼梯间便响起了小跑上楼的蹬蹬声音,一个浅紫色外衫的女子,带着爽朗的笑声已经登步上楼,手中提拎着裙摆,边快步上楼边含笑道,“让凌三小姐你久等了。” 她一向是十分守时的人,这会儿,已与相约的时间过了一刻钟,她有些抱歉,她发髻间一紫色的钗下垂着短的紫流苏,上面缀了些紫宝石,钗为二股,通体紫玉,是紫玉中的极品。 暖夏身边的阿阮已向钱宜兰行了礼,暖夏瞧着她满面红光,气色甚佳,薄施的粉黛下掩着一张极美的脸庞,带着几分英气与潇洒。 暖夏稳坐于薄团上,自倒了一杯水,放到对面的位置上,示意她坐下。 她也自是不客气,吩咐了伙计下去带着阿阮多置办些拿得出手的菜式与美酒来。 伙计自然是应声离开,阿阮知道她们有要事要谈,便也不在此处停留。 二楼空荡荡的,客人皆坐于楼下,此时只有她们两人。 宜兰便开门见山地道,““凌三小姐,你这书信来的如此匆忙,让我出钱做笔大生意,你口气如此之大,要分我七成,我倒认为,我出了本钱,出五五分成才好。这厢,你倒是说说。是什么样的生意,让你一个未涉商的人能有如此自信。” 在商在商,自然有陈握才会往里面投了银子进去,钱宜兰在钱家的身份决定了她每次与人做生意,必要十分的谨慎。 暖夏与她耳语了一番,宜兰微蹙的眉头,收敛着又慢慢的打开,打开又微微蹙起,一来二去几个会回。 她还是有些意外的看向这暖夏,眸间带着十分的意思,“栗米在我们大盛是主食,今年丰收,境内各郡自有余粮,收粮自不是问题,只是这粮一向是三个铜钱一斤,这除了慈县外,基本上家家都不余粮,这你让我六个铜钱一斤去收来,这我要卖多少钱一斤合适,再者再卖给谁去?” 她语气中满是不解,直抒胸臆。 暖夏见她未动她面前的那杯茶,脸上风淡云轻极为认真地道,“我既敢押了这慈县内全副凌家身家,亦是凌家的三层家底,你钱家越县数一数二的富户,这不足百分之一的身有,不过九牛一毛的银两,需要如此谨慎。” 她自饮了一杯玫瑰花瓣的花茶,冲了新开水下去,自闻到那玫瑰花特有的香气,在她们之前围绕。 钱宜兰瞧着她的那份自信,又筹谋划策起来,“你说的倒是轻巧,这粮食运输过程中的折损,运输,储存粮食的地方,还有防潮等等,每一个都是要把关的,这看守的人身等等,还有。。。” 她欲再说下去,地被暖夏自然打断,“你呀,就是想的太多,我想着你会犹豫,这你姐姐枫兰在准备进京候选,需要筹措办理的事情很多,我便也约了赵家婉玉珠玉,算着时辰,她们也亦快到慈县了。” 钱宜兰临行前,钱枫兰有提醒过她,无论成败,皆要玉成之事,这暖夏是太后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外加她外祖父刚封了侯,她父亲也要进京为官,她如果能成功选上郁王府里的人,哪怕只是个妾夫人,那,对于钱家在京城等地的生意和名誉都是助缢颇多,这银两必是要投的。 这些银两并不多,钱宜兰完全是可以做主的。 想着这钱枫兰的话,又听到楼下马车停止的声音,伙计在楼下喊嚷着,“女公子,是越县赵家的两位小姐来了。要找凌三小姐。” 她立马心里有了底,坚定了语气,不再迟疑,“好,成交。七三就七三。” 后续的一切问题也都由暖夏解决掉。 钱家只需出了银两,其他的他们都不插手,说着不插手是好听,相当于甩手掌柜,其他的收粮,运输,储存等等都由暖夏来进行处理,负责。 钱宜兰与暖帮谈妥了生意,才下了楼,正面迎上这赵家二姐妹,两姐妹与之间相比,赵婉玉脸上多了几分自信,显得落落大方,而赵珠玉仍一如既往的在脸上蒙了面巾,透明的纱巾之下,若隐若现的火烧过的几道疤显得十分的明显。 钱宜兰目光在她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但也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与她们互相行了平礼,互道安好。 钱宜兰看向她们,有些自呜得意,知道赵美玉也是这次入选纳妃候选人之一,她们的目的与她也应相同,只是她明白,这赵美玉那德形,和她家姐姐钱枫兰比起来,一个是天一个是地。这她们这次如果也费了银两,那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说,她这不是捷足先登了,但她不宜挑破说明。自称着有事便先行离开,但出于客套,仍让伙计准备了些越县的名点,端到楼上给她们品尝。 赵家两家各种各的生意,虽同在越县,并不是竞争对手,也不是什么合作伙伴。 赵婉玉看着这钱宜兰有些洋洋得意的神情,总觉得哪里不对,看了赵珠玉,赵珠玉见她有些犹疑,便道,“既来之,则安之。上去再说。” 俩人才上了楼,暖夏便起身行了一个平礼,她们回了礼,但都落了座。 赵婉玉有些不悦的看向暖夏,“暖夏,我们在楼下碰到了钱宜兰,她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你既约了我们,怎么也要公平些,就算我们晚些到,但也要听听我们的意见,怎么就同她做了生意,既然与她谈妥了,我们就不必客套了,还有什么好聊的,枉我们把你当成朋友,不顾慈县匪乱,在路上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到了城中才换了马车。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赵婉玉一顿数落,暖夏只是认真的静静听着,也不反驳。 听她讲完,她才有所解释,“生意嘛,讲究双赢,她钱宜兰负责出银两,赵家负责出车马,我负责余下的人手,储存的地方。” 赵珠玉隔着纱巾,自喝了她面前早为她准备她的那盏水,一饮而尽。 暖夏又替她倒了一杯茶,“书信中无法讲清很多事情,钱家在慈县开的大多是钱庄,我们既不与她合作,那收购粮食的银子,数量太大,总要通过她的钱庄来存储,必要知会她家一声,倒不如,拉她入伙,这样一来,钱在她家钱庄里除了相应的利钱,还能得到更加安全的保护。钱家向来有一个不成文规矩,与她之用合作的商户,那银两的利息钱要高出不少。你赵家在慈县乃至各郡都有自家的运输车队,也有不少自家的镖局,那从各郡收粮,岂不更加的方便。” 赵珠玉淡淡地道,“好是好,想的也周到,可这你确定能赚到银子。” 商人无利不往,这最后如果亏本了,她们倒也只是赔些力气,那钱家可损失几成家底。她反倒有些替她们担心。 暖夏心里也没些最后的兜底,这把握虽有,但这儿必竟是古代,很多东西元素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但此时她的心若不稳,必起波澜,自喝了花茶,替她们都各倒了一杯。 抬眸间瞬间淡定自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钱宜兰和赵婉玉,赵珠玉为了后续进行方便,便都入住到钱家在慈县的客栈之中。 与她们分别后,暖夏到了县衙找崔炎,去的时候,崔炎外出公干,并没有回来。 崔炎几个亲卫兵士与暖夏早就相熟,便自带了她去往崔炎的书房让她等他。 阿阮则和学着暖夏的样子替他们烧制了些好吃的东西,这些天他们跟着崔炎在这县衙里吃的大多是冷食,那厨间连个生火的气象都没有,连连在阿阮面前报怨了不少。 暖夏从午饭前左右一直等了快一个时辰,崔炎才从外间回来,风尘仆仆。 书房的门一直打开着,那午后的阳光直射入这书房内,打开的镂空雕花的木窗上刻着栩栩如生的鸟兽虫鱼。 他才入内,未及开口,便一眼瞧见她,已趴在方几案上,闭着眼睛睡的正香,那一缕阳光折射到她的脸上,她整个脸都发着光,他的唇边泛起一抹浅浅笑意。 他自脱了满是泥土灰尘的外衫挂于离书案不远的一个衣架子上,一回头,见暖夏已双手托举着下巴,正眯着眼睛看他,一脸的睡眼朦胧。 他才开口道,“你这不是说病了,这病好的这样快,又是在茶楼与人相会,又逛了整个慈县的街市,硬生生把那些商户的所有经营范围都给摸了个清。” 她看向他,胡子都长出来了,一副明明是美男,却不自个珍惜自个的模样,她道,“我这不是在下一盘大棋,作为朋友,我可是想帮着你盘活这慈县这盘经济大棋。我来慈县后,我父亲送给我的信,其中就有太后的吩咐,让我想办法帮你盘活了慈县这盘大棋,你便可举家迁回京城。” 他这看着她,明明是想着赚大钱,可却都借着替他她的借口,他倒没有拆穿她,有那么几秒相信她说的话有几成的可信性。 他道,“你来找我,不是光想跟我说这些的吧?” 她从薄团上站了起来,正视道,“我要问你借慈县的空粮仓一用,再让你写些布告出去。再派些崔家军人手给我。” 她见他有些犹豫,便道,“你放心,不用太多。就把你能借给我的,亲卫借我几人,清风派中我用清风令,都可以让她们替我办事。还有赵家的帮忙。再不够我会雇人替我干活。” 崔炎看她时,脸上绽放的自信从容。他也早打听清了这茶楼里她们的对话,以及她所谓生意的最后亏本损失,他自有能力替她兜底,自是不怕。 第94章 黄石小印 钱氏茶楼内,本来空空荡荡的地方,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里外做了翻新,新漆味道未褪下去,里里外外的窗户都大开着,通着风。 来人大多不是慈县本地的,各郡各县在接到朝廷发出的慈县迁户经商一系列优惠政策后,大盛国五十六郡内各县市基本都派了人来探看慈县内政策落地情况。 茶楼是消息的来源与传散地,顿时又热闹了起来,慈县除了皇家驿站外皆是满满当当的人。 顿时这整个慈县,各行各业亦被带动起来。 很多外迁的慈县原住户也在短短一个月内,陆续搬回来大半。 暖夏虽住在清风派中,但每天都会和钱宜兰和赵家姐妹相聚开会,商量相关的事宜。 很多事情她也是亲力亲为。 九月底,朝廷便下了旨意,西千国那儿蝗虫成灾,国内百姓缺粮严重,西千国现任王妃本是大盛国公主,她写信向大盛皇帝求助,便因为上次西千国大王子的鲁莽行为道歉,并且搜罗了西千国中厅奇珍异国进献大盛,且愿意以九钱一斤的粮价购买大盛国内的粮食。 大盛皇帝接到此信时,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西千国因着蝗虫之事,国内元气大伤,短期内必不会再来挑衅战事。 忧的是,今年虽是丰收之年,但各郡都有各郡的难处,那能纳缴的粮都早给缴纳了国库中,现在国库中也只够给各郡有些灾涝的郡内给些补给,这西千国所求一百万斤的粮食,虽然以高价来购,但所要数量众多,没有办法应承下来。 但下了旨意,要求大盛国内粮商们,谁如果能够完成西千国的这个大订单,除了那西千国给的九钱一斤的高价银两皆归粮商,且不用缴纳税金,还可以再额外得到一笔颇丰的奖励。 暖夏从粮仓巡视回来,她的身后跟着阿求与阿阮,四个清风派弟子。她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走在街市上,没入人群中。 钱宜兰和赵家两姐妹在得到消息后也陆续到了清风派中与暖夏会面。 几个落座于这清风派的正厅中,脸上皆是欢喜。 阿阮已让婢女们送了茶点和糕点进来,等婢女们都下去,她自站到了暖夏的身边,随时待命。 钱宜兰才喝了一口茶,便拍了面前的方几,眉飞色舞的大喊,“天呐,这样的好事,居然我们只囤了这点粮,太少了。不然这个大单子就是我们的了,咱们几个分分钱,那一层都能发达几辈子。”语中透着满满的遗憾。 赵婉玉倒是平和,面上眸间微微波动,“不知道是谁能接了这个单子,我们的粮食可以用六钱一斤相卖于他,那样我们还是赚了一倍。也不少了。谁知这西千国上个月还能来犯我境内,如今,真是十年河北,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打开的正厅门窗外,多株丹桂飘香,桂花树纷纷落起了那花来,随着风送进来阵阵的清香,加之愉悦的心情,这厅内皆是欢声笑语。 赵珠玉的面纱也随风轻飘,她眸间闪过笃定,看向暖夏,“这笔订单,非暖夏莫属了吧。”闻言赵婉玉和钱宜兰两人面面相觑,看向暖夏,又看向赵珠玉。 不知道她怎么如此说。 暖夏面上浅浅一笑,“在越县时,就听闻珠玉姐姐是女诸葛,果然聪慧过人。”两人对视而笑。 赵婉玉与钱宜兰有些莫不着头脑。 钱宜兰是个直爽的人,便先开了口,一探虚实,“你们俩人打着哑谜,能不能说清楚,都快急死我了。”她的表情确实如她所说一般,很着急。 暖夏便也不卖什么关子了道,“除了慈县粮仓内的粮食,我也与各郡在慈县中的粮商们协商好,便签下了协议,让他们以五钱一斤的价格出粮,现在算来,有十万斤之数,还多了几各斤下来。用做运输途中的折损补给。这些粮现在算着我们签好的协议,会在明天从各地陆续出发,运至慈县。再由慈县用水路,运至西千国中。” 赵珠玉面有忧色,“这沿途海匪,如果劫粮,还有船只。”忽然想起,暖夏前些日让她把赵家的船只修补等,她便心里有了个底,赵家的押镖是大盛国中都有名声在外的。 她才展了眉舒了颜道,“暖夏,这我还是有些担心。” 暖夏正色道,“我已让崔大人在述职时与陛下言明,这次会让西千国的兵士自己来接走这批粮食,一旦脱手,出事皆与我们大盛无关,但为了安全起见,陛下会派了国中最为精锐的水军,一同护着前往西千。” 那陛下自是会同意的,一来可以窥探西千国的事务,二来,给其他邻国知道,我们与西千国除了是姻亲,还是朋友。上次的战役只是闹了些小矛盾而已。 暖夏看向她们道,“接下来,我们会非常的忙碌,还请三位姐姐多多鼎力相助。” 众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还了暖夏一礼,都表情认真,笃定而立。 晚间,崔炎骑着马就来了,停在清风派门前时,清风派的守门人也不拦他,恭敬的跑到马车边上向他行了礼,便自牵过了他的马拉去后院马厩处喂食,还主动告知了暖夏此时正在用晚膳。 崔炎才走到侧厅的门口,就听到了厅内的一阵欢笑声,清风派的几个小弟子,与暖夏围坐在一张大的方几上,正各自用着晚饭,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笑声就四下而起,轻松活泼的气氛。 他走到外厅外侧,面对门坐着的一个小师妹已眼尖的看见了他,他支身一人,连崔浩都没带。 便主动起身行了礼,“崔大人。” 众人也便行了礼,暖夏却稳坐于蒲团上,抬眸看他。 他正让他们不用多礼,跨着步子就进了厅内。 边走边道,“我这有些关于西千国订单的事情与你商议,想着便过来了,也不曾用过晚饭。” 阿阮本坐于暖夏的身侧,听他如此说,便机灵的起身吩咐了身边的婢仆去取一副碗筷来。 主动让了暖夏身边的位置给崔炎,崔炎一落座,大家都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吃了饭,离开。 很快屋子里就余下了崔炎与暖夏两人。 暖夏有些疑惑的看向这崔炎,这午间时可是都说了清清楚楚,在茶楼里与各郡商户都是签了协议,按了手印的。当时他就在场呀。 这会儿还能有什么问题。 看着他吃着一些简单的蔬菜也十分的香,她离着他坐的很近,他的胡子像是新刮的,有几根没有刮干净,短短的留在原地。 他的面容有些憔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疲倦,她在午间时听崔浩提起过,崔炎最近为了海务之事,已经连续有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了。一睡还是有一点点声音便能醒的那种。 她抬眸看向他,他也正转过头来看她,见她盯着他的脸看,他淡淡地道,“怎么,我的脸有什么问题,我出门前特意整理了过来的。” 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不修边幅冷面的人,此时他跟普通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不,还比普通人更加的可怜,年纪轻轻的睡眠还不足。 她含笑道:“崔炎,我知道你明晨便要提前运粮去西千国。此处来回至少也要十来天。一切注意安全。” 她的面上有些担忧,他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倒有些不适应道,“怎么,担心你的这次订单赔钱。” 她认真地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担心你的安危。” 他的眸间微微动了动,但移开了她的目光,心下一怔,颇为感动。 她又接,“更担心我的银子。” 他顿时有些无语,顿时觉得这饭菜在他面前不香了,他也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交待了些关于他不在县中,于是让她去找崔浩等等。 阿求应着暖夏的要求,晚间便去崔炎处报到,算是此次商户的代表,与崔炎一同前往。 天亮时分,阿阮已进来催促了暖夏两遍起床,暖夏还是泛着困,不愿意起床。 阿阮顿时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小姐,不是你吩咐我叫你起床的吗?这你再不起床,崔大人的船可就开走了。” 闻言,她才一跃而起,简单梳洗着便出了门。 崔炎的船支,已离岸十来米。船体在海面上,海水渐渐没到了船身上浮线上,船员们已准备着起了帆。 海面上海鸥正飞着,在上空盘旋,发出悦耳的叫声。海边送别的,看热闹的人也三三两两早已散去。 阿求穿着铠甲,紧跟在崔炎的身边,西千国来使也是一身正装,一副尘埃落定的样子。这西千国来使的船只在西千王妃向大盛写信求助时,已一同前来。 崔炎立于船身边上,看向不远处的岸边,很快,两匹快马飞奔而来,立于码头之上,他已看清了暖夏,还有阿阮。 阿求挥手向阿阮告别,大声嚷道,“阿阮,你等我回来,你可要告诉我,到底嫁不嫁给我。” 崔炎却隔着岸,不说话,只是定晴的看着这暖夏。 暖夏看着阿阮在那儿认真点头,与阿求挥手。 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双手变成个小喇叭,向着船上的崔炎道,“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 崔炎听了心下十分的宽慰,但从侧取了箭筒,从怀间取了一个布袋子,系于箭身,飞射于到岸边的一棵木桩上。 暖夏接过,打开看,慈县县令的一枚黄田石小印章。 第95章 轻绢情思 暖夏和阿阮一前一后骑着马,暖夏与阿阮的心情截然不同。 粮船一走,她便如释重负,只要安心在清风派中等着朝廷的银两拔下来,到时再按着各人的比例,分派了银两便是。 有诸多的商户都是用银票存到了钱家的银号中,钱家的银号分布在各郡,到时凭着这银票任何一个有钱家银号的地方都是可以兑换的,一来,银子太过于重,拿着不方便,还怕遇到抢劫的。 银票就不一样了,方便携带,丢了,捡的人也不能立即兑现。 银票一般需要提前一天通知当地银号,由银号中的掌柜与银票所存人所对应或相对应的商号人核对无误后再能下发。 取银也需要第二天来兑现。 此时她已周算着银两到后,属于她的那部分银两,她可以为填补凌家这些年被郑姨娘亏空的银两。 沿途的风景很美,回去的官道上,两边的枫叶皆是红色,红枫很美,时不时飘落于地。 但她却无心情看。 阿阮此时想着那阿求的话,她到现在还在犹豫间,本来说好的,暖夏让她两天内答复,可后来她跟着她家小姐来了这慈县,小姐没提起,她倒反而也不提起。就这样拖着。 暖夏的脸上泛起阵阵欢喜,喜悦之色皆落于眉间,整个人都轻松欢喜,由此推定,她认为暖夏要么是没开窍,要么是根本就对崔炎不上心。 这与她还未定亲的阿求,才出了海,她都有些不舍。 何况这崔炎,与这暖夏都经历了好几次生死,而她家小姐此时的表情,根本就没有任何思念,她不由的觉得自家小姐有些无情。 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这崔大人,把县令的那枚黄田石印章都给你了。你是怎么想你与他之间的事情的。” 暖夏转头看她,见她一脸的严肃凝重,本不想回答,见她认真,她便思量了下,才道,“等他回来,把欠他的那四百两银子还给他。这样就两不相欠了。多好。” 阿阮有些无语,不由的摇了摇头,“小姐,崔大人为你好几次舍了生死,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暖夏有些意外的凝视她,认真的道,“你家小姐我可想得透彻,这一个人单身才是最为快乐的,多赚些钱傍身,有了钱,有了依靠,便可万事无虑。这嫁人有什么好的。成舟,有个成夫人。”说话间,叹了气,无奈摇了头,“那崔炎,有个理不清纠缠乱的浣纱郡主,还有个传说中无比严厉的母亲,倒是那许大公子长得一表人才,听闻在自家中是说一不二。不说这些无聊的了,我在凌家可是排行第三,这上面的哥哥,姐姐,都没婚嫁,我不可以再玩几年,婚事,以后再说。怎么也要与成家的婚事解除了再说。” 想想这些,就莫名的头痛。 这阿阮与她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一直把她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也彼此有些默契。 暖夏看向她一脸的肃然,她打趣道,“你这丫头,好好想想阿求说的话,如果你愿意,我自会给你备一份厚实的嫁妆。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想办法。这我自己的婚姻没办法做主,你的,我想应该是可以的。”她想着,这婢女的卖身契可在她的手里,在凌夫人那儿她替她讨要了过来。 这说话说话,又扯回了自己的身上,阿阮便不想再说下去。但随意找了个借口,自去街市上买胭脂水粉去了。 暖夏也不太喜有人跟着,便与她在街市上分别,自往县衙而去。 县衙内,粮仓处,清风派的人正在那儿打扫,见暖夏过来,几个小师妹起哄般的放了扫帚,聚到她的面前来,个个眉开眼笑,“师姐,我们想吃个大餐。” “师姐,这些天我们很辛苦,想买个东西。” 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的小姑娘,虽有些小师弟,但他们毕竟不像小师妹般会撒娇。 她确实有提过这些事情,便拍了手掌,对着那些还在干手头工作的所有人士,包括崔炎的一些亲卫手下。 她站到了此处最高的一个台子上,用在场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喊道,“各位师妹,师姐,师弟,师兄,崔家军,县衙捕快们,银子虽已落袋,但我们还是要各伺其职,必竟此时崔县令不在衙中,各处还须多要防备,大餐的话,这样,大家想吃什么,都报到阿阮处,由她汇总了,我们再给大家添置,钱家茶楼那儿的早点,下午茶点,一连三十天内供应必足,你们和你们的家眷凭票去那儿用。过时不候。每个人可以许一个一两银子以内的愿望清单,到时由我统一让人采买,再每人额外多发一个月的薪水,外加十两银子。第一次,很多地方需要打点,能力有限,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她这样的条件,这样的清单,让众人欢呼,每个人都十分的开心。 众人散开,又各干各的。 其中几个小师妹已搬来了一把太师椅让她坐下,还准备了些茶水糕点让她享用,她倒是十分的受用,直夸人家有前途。 她才落座下不到一刻钟,那崔浩便带了两个崔家的亲卫过来,崔浩的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看起来有些重要。 他把金丝楠木的小盒子放到了她身侧的方几上,对着她抱拳,认真地道,“凌三小姐,这是我家少主送你的东西,你记得一定要打开,一定要看,千万别弄丢了。” 她眸间一闪,想到了是什么宝贝。 又想到那个黄田玉石印章,又再看向那个印章,不由的一脸的犹豫,那上面分明有一把小金锁给锁着。 这既然是送人的东西,怎么还给锁着了。 她指了那把锁道,“崔浩,你少主的东西,我是他的副将,你替他保管便好。这别诓我,这既是送我的东西,为什么还上了个锁,这不符合逻辑呀。” 崔浩认真地道,“凌三小姐,你看了便知,那钥匙一直在你那儿。” 听他如此说,她一脸的意外,一直在她这儿。 她顿时有些不解,想再问清楚,崔浩已转了身离开,她一连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转身回来的意思。 瞬间她有些恼火,这个本想还给崔浩崔炎的玉石,结果没还成功,还多了一个盒子。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下属。 说实话,她倒也是有些好奇,这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盒子有个二十厘米宽,三十厘米见方。光这金做这个楠木的材质那也价值连城呀。 午饭她在茶楼和钱宜兰还有赵家两姐妹一起用的,午饭后,她与她们分别,她把她们送到了慈县的城门楼子。在城楼上望着她们的马车离开,为了她们的安全,她还特意让跟着她的那四个武婢,外加找崔浩借了四个崔家亲卫护送着她们离开。 下午,她带着小师妹们逛了各处的商铺店子,连摆摊的那些人都没有错过。 并通过聊天,把她们的所有信息一一记录。 晚饭她在清风派中所用,随便吃了些,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闭着门,拿出了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来,想了半天,拔了自己头上那只崔炎所送的钗,用着那花形居然让她打开了那锁。 那个盒子里打开来,只有一些丝绢,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丝绢上密密麻麻的却写满了字。 她来的这几个月虽识了不少字,可真的,这古文她真的有些难解,这绢上的字十有八九认识,又想着这绢上的字不会是什么机密,又不敢问第二个人,便又把它放回了箱子中,重要锁好。 第96章 药堂女尸 第二天,更夫才敲了五下更锣,鸡才鸣叫了几声,那秋日里的薄被把暖夏直接冷醒。 一阵寒意通过薄被吹入她的帐幔,淅淅沥沥的雨飘零打着那木窗,雕花镂空的木窗上糊着的窗纸上面飘着几个小洞,洞虽小,那吹进来的风却很冷。 冷风吹得她一阵清醒,没了睡意。 她喊了几声阿阮,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她便起了身,披了外衫,穿了履,寻摸着蜡烛台的方向,自燃起一支蜡烛,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手背朝外,防止它被风吹灭。 阿阮的房间就在她的房间外的侧门另一间房间内,那侧门只是安装了个厚帘子,平时,无论多早多晚,她一叫,阿阮都会第一时间反应起身,应声。 她掀了厚实的浅蓝色帘子,借着手中的烛光。瞧那棉被掀起,枕头斜歪于一侧。 床铺上显得有些凌乱,但阿阮却不在床上。 平时里阿阮虽然比她起的早,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亦不会起的这样早,她有些担心,开了房间门自往外间寻找。 外间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她在鱼池内亭子中看见了一些火光,一个身影极像阿阮。 她便向亭子中走去,那雨丝纷纷落于她的脸庞上,发髻间,所披的外衫上。 一股秋雨特有的寒凉顿时袭遍全身。 走到近前,已看见阿阮在鱼池内虔诚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老天爷一定要保佑阿求平平安安的回来,他想知道的问题。我想亲口告诉她。” 她的前面摆了一张方几,方几上已摆了四色果品,四只杯盏,杯中皆已盛了淡红的酒水。 一对红烛,一个插着三柱清香的鼎。 暖夏走的步子轻,而阿阮又十分的聚精会神,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 她看了也一会儿,又听了一会儿。找不到好的措辞,便不想打扰到她,才转身,离着她好几步。 阿阮已眼尖的瞧见了她,忙喊道,“小姐。” 暖夏,只好转了身过来,解释,“我只是路过。” 阿阮倒是大大方方地道,“小姐。你既然来了,也一起来拜拜。” 暖夏便随口问道,“你这是在拜什么神?” 阿阮一脸淡定,“金龙鱼神,我见清风派中其他的小师妹都在拜,它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珠子是最好的。我已扔了一粒浮玉珠子,可它没有出现。听说,它一旦出现,最为灵验。只是它不出现,我只好多拜拜。” 暖夏心里嘀咕,这样也行。 金龙鱼神,那条庞大如猪的鱼。它是神。她瞬间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倒也不是她迷信,那天它就在那儿,还游了好一会儿,早知道,她也拜拜,说不定也实现了什么愿望。 细雨蒙蒙,纷纷落于湖中,池中波光粼粼。 暖夏摆了摆手,“你拜吧,我还有些困,我再去补个觉。” 她才转了身,才迈出了两步,阿阮便又叫住了她,语气瞬间有了变化,“小姐,老爷的书信基本上是一天一封,这赵家小姐和钱家小姐也都回了越县,既然这儿的订单之事已毕,我们要不要也早些回去。” 暖夏对于于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那样认真的想过。 她既然问了,她便认真的想上一回。 她转了身,坐到了方几对面的石凳子上,道,“信上的意思我是明白了,这我们不是三个人一起出来的吗?这阿求不是还没有回来。等他回程,我们再回去也不迟。” 她叹了一声,缓缓道,“现在回去越县,父亲他们也举家去了京城。我们还不如到时候直接前往京城。那便更好。” 阿阮面上表情淡然,“小姐,这十几天,你给我分配些工作,不然,我无聊死的。” 暖夏浅浅一笑,“你呀,不是无聊,是想阿求了。你放心,这十几天我会让人布置下新房,父亲信中的意思我也明白,让你们早点成亲。等他一回来,我就让他跟你成亲。嫁妆我会替你多备些。这些天,你想想,有什么要买的,我让人去采买。” 阿阮毕竟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说的又是她的事,不由的害羞起来,娇柔道,“小姐,我去准备给你洗刷。”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匆匆,抬头正眼看到了那案台,燃烧着的蜡烛上飘起的阵阵黑烟,她顿时觉得,这金龙鱼神灵不灵倒不好说,反正她倒是替她算是实现了这个愿望吧。希望阿求能早些回来与阿阮完婚。 忽然,她的脑海里飘过崔炎的一张脸。 她顿时摇了摇头,把他的那张脸给挥了去。 她才安稳的坐于这方几上,怔怔看着那蜡烛发呆,那水面上波光琳琳,并无异样。 匆匆一阵尖锐叫声迅速的传入她的耳中,“啊,啊,啊。” 这声音明显是受到了惊吓后发出的应急反应的声音,她立马弹起来,迅速的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跑过去。 一个二十来平方大小的房间内,朱漆木门对外敞开着,屋子里蜡烛已被同门点起。 暖夏赶到时,清风派中的弟子也三三两两赶到。 蜡烛光下,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躺于血泊中,那女子她并不认识,衣衫不整,发髻凌乱。面容苍白,看得出来,她原本的那张脸还是青春靓丽的。 她趴于地上,面仰于侧,一手撑地状,一手中拿着一把短剑。 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种死不瞑目的状态。 她身上的外衫,她认得出来是在行宫岭南郡主的房间中见过。 她走向那女子,用手探了其鼻息,看了她的曈孔也已放大,便转头安抚了派中的师姐妹,让阿阮前去县衙报案。 在县衙仵作到来之前,她让人封锁了现场。 派了两个门派师弟守于门外。 她们是医药门派,这平时见的最多的就是病人,那死人见的也有,但不多,这新入门派或入门派不久的弟子,特别是女弟子,自然见了是害怕。 这间屋子是集药堂,里面放的也都是些常用于开方的药。一入夜,便会落了锁,此处,在东面离着前堂的药铺子更近,一到晚间,众人都归入到后院中来,这前堂的药铺子在落锁后,便无人看守。 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女子,还是个不认识的女子,会躺于血泊之中,看着血凝固的程度,断定她刚死不久。 一连串的问题便扑面而来,她的身份,她是谁,她怎么进的集药堂,来集药堂干什么。是她死后被人移至此处,还是生前到来,那是谁对她下了黑手。让她陈尸集药堂。 每个问题都是那样的棘手。 很快崔浩接到了案情,迅速骑着快马,带着四名亲卫捕快赶到。 他看到那女尸面容时又惊又吓,看他面容大惊失色,便一直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暖夏忙询问他身边的亲卫,“认识?” 那亲卫便举了双手抱拳向暖夏行礼,“此人是岭南王府的女官,也是崔显副官的亲妹妹,王妃的义女,寒蝶小姐。” 崔显与崔浩关系甚好,自然与这寒蝶关系也相熟,一见多日不见的故人,居然陈尸于清风派中,还有集药堂这样的地方。 崔浩顿时悲伤不已,直哭得像个泪人。 第97章 帏幔渐开 寒蝶死的蹊跷,崔显很快从慈县赶来,看着停尸于清风派内的寒蝶,整个人脑袋都是放空的,他的眸间泪花闪烁,像断了线的水珠子一直往下落。 从来,崔显都是一副硬汉的模样,也不擅言笑。 崔显父母虽是崔家族人,但都死的很早,他和妹妹寒蝶被湘蓝郡主收养在她名下时,他们也刚记事。 他从小和妹妹基本上是相依为命。 他小时候愚钝,妹妹却机灵懂事,时常在在岭南王妃处得了赏,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会拿来与他分享。 有时得的少了,可以都留给他,自己都不舍得吃一块。 他从小也不是练武的材料,寒蝶便时时请教调皮捣乱但在武功上一点就透的崔浩,从他那儿学练会了再来教他,极具耐心。 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的哥哥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并不笨,只是还没有开智,而这个开智的人,就是她。她一直把这个开智的责任作为自己的义务,时时对其进行监督。 之后在崔炎从京中为质回来,选亲卫时,她也力推荐崔显,崔显却仍让人大失所望,还是她请了湘蓝郡主,一起让哥哥去学堂上跟着崔浩他们一起上学开智。 最后在崔炎及崔显自己的努力下,一步步从一个下阶士兵,靠着军功升级到了崔炎的副将的职位。一路前行,他都十分感激老天能让他当寒蝶的哥哥。 崔显跪在寒蝶女尸边上,一直只是落泪,无声而低泣。 看着他的背影,暖夏都觉得他就像失去了他的全世界,也忍不住地落了泪。 暖夏坐于正厅内,替寒蝶在清风派中升起了灵堂,那白绫帐幔,棺材都用的上好的。 慈县清风派中的人虽都听命于她,可仍有不服气的,马不停蹄让人送出了书信,不光送往了嘉县秦含娘那儿,连着那薄荷那儿也送了一封书信。 清风派内的一切运行正常,药铺那边前堂还是正常的运行,该看病就看病,该诊治就诊治。 县衙那边崔浩还是帮着处理一应公务,外事有捕头,捕快,崔家的一行亲卫兵士,内事,暖夏让越县内原有的掌事们前来帮忙,越县新任的知县还未到任,那县内一应有掌事管着。 她既是原越县知县的女儿,她的这一点薄面还是给的。当然她明白,他们给她面子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她身后的凌家,还有嫡母娘家卓家的份上。 暖夏在县衙迎接了从越县而来的仵作,在对停于灵堂的寒蝶进行了验伤后,关了门在清风派中商议了许久,灵堂内只有暖夏,崔浩,仵作三人。 看着仵作面色凝重,身穿法医服,手执一册子,一边看册子上的记录,一边不时的与女尸核对。 一副似有隐情的样子,暖夏急问,“陈叔,你只管说,有什么事情我会担着。崔浩是岭南崔家的人,死者又是他的亲人,他自会掌握分寸。” 那陈叔任仵作多年,眼看着快退休的年纪,不想涉进任何对他不利的圈子,听了她的这番话,他才不再迟疑,“三小姐,这死者并非像慈县仵作所记录的那样,死于剑伤。” 崔浩也是一脸的意外,满脸疑惑。 “她是死于伤寒之症,又服了那相克之服,加之症伤之重,用错了药而死。这样显而易见的死亡原因,这慈县仵作却如此写,这,是有蹊跷,内必有玄机。三小姐,这淌水有些深,还请极早抽身,免得迁连到凌大人。” 暖夏眸间似有所想,仵作的提醒,她明明,他一直跟着凌大人,多年谨慎,要不是退休,家眷又都在越县,他必也跟着一同前往。 可此时,她心中早打定了主意,这无论连不连累的,既然她死在清风派中,幕后的黑手必是针对清风派,或是针对岭南崔家。 就凭清风派和岭南崔家的关系,她涉不涉其中,也已经在其中了,退而避之,不如迎难而上,方可有解。 她一面让阿阮送陈仵作离开,一面对外仍宣传原因的结案之情。 崔浩眸间闪着泪,看向暖夏,似有不甘,“三小姐,你如果不想涉其中,我这就把寒蝶的尸身搬去县衙,我一定要替他讨要个公道,一定要找出害她的人,那人如此阴险,用计之狠。我就算豁出了性命,必要还她一个公道。” 屋子间灵堂内,一阵从窗户里吹进来的,吹起了帐幔,半开的棺材内,寒蝶的棺材上,盘旋起了一堆蝴蝶,色彩斑斓,像旋风般,在棺材上方。 暖夏和崔浩都看得有些呆了,瞬间那蝴蝶又都落到了尸体上,刹那都一动不动了。 暖夏安抚崔浩,“你放心,崔浩,就凭着我与崔炎过命般的交情,我必会如你一般,替寒蝶找出幕后黑手,必让她替她偿命。此人用心之狠毒。我们不去找他,他自然会来主动找我们。此事发现在清风派中,清风派自也脱不了干系。” 见她如此笃定,崔浩似信非信,但想着目前,送去岭南的书信来回也要些日子,目前能相信的人也只有暖夏了。 而她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意外的事,最后还能让大家化险为夷。 他的内心也坚定的相信,她是能查清寒蝶命案的最后一张王牌。随即各种情绪汇合在一处,跪下来,对着灵堂内的棺材拜了一拜,请求寒蝶要保佑他们查出真凶。 暖夏也跪到了蒲团上,对着棺材拜了一拜。 那灵堂前方的方几上,那白蜡烛上青烟袅袅而起,直升于屋顶。 崔显虽未知其事,但因着过于悲伤,在清风派中养了两天伤,仍未见好转,不吃不喝,已吐出来大大的两个鲜血,崔浩这两天一直在清风派和县衙内奔走。 第三天时刚入夜,崔显所在养伤的屋外,一个黑衣人的人影打晕了守在外间的武婢,翻窗而入,借着夜间的月光,直刺棉被内的崔显。 当他举剑刺入棉袄时,才发觉那棉被内空无一人,只是个枕头埋于棉被间。 他才一蹙眉,自知上当。 才转了身欲开离,烛光亮起,顿时钱宜兰带着钱家的亲卫奔入,一把点了那人的穴,掀开了他的蒙面。 钱宜兰叹出一气来,“果然是你,慈县的仵作杨崇。” 第98章 韩氏杨柳 钱宜兰自从和凌暖夏分别后,回到越县没多久,她便来信,让她回来帮助抓刺客。 她本觉得她是小题大作,才赚了第一笔钱,就小家子气的以为自己成了大富翁,人人都想来绑架她。 没成想,居然是让她守着崔显的房间门。 崔显与她的初次见面,是在越县。那是他与崔炎刚到越州行宫,暂住在越县官驿中。 她家有一个亲戚也落住于官驿站。 她当时骑着的马惊着了,是崔显出手,方救下了她。 当时她对他的印象便是,长得周正,面无表情,总是让人觉得长脸的有些过于冷淡。 她的容貌好歹在越县美女榜上也是有名的,怎耐他对她正眼都不瞧一眼,让她顿时有些无语,又觉得他与别的男人不同。 其他人对她总是客客气气,有觊觎之心的也是恭维之极。 而崔显总是一事唯崔炎之命是从,从无傍兀的模样。 寒蝶的死,让她有些意外,这样的崔显居然还有一个妹妹,还是岭南王府里的女官,还是岭南王妃的义女。 崔显从越县往慈县而来,她受了暖夏之托,一路跟随,在快到慈县时才快马追上了他。 那时他因着心急,从马上差点坠落下来,一路无休,她看得出来,那时他已然很伤心。 到了慈县,清风派中的集药堂时,她不忍见他如此伤心,便站在门外。 他再出来时,已有崔家的两个亲卫扶着他,当时他便已然晕了过去,她第一次如此着急地看向还在灵堂内的暖夏,因着急语气也变得一起着急起来,“暖夏,暖夏,你快看看,崔显他怎么样了,快点。” 当时清风派中医最好的大夫替他把了脉,告诉她是心郁气结,伤及元气。必要好生歇息,不可再大悲。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一连几日,她都守在他的身边,照顾他,伺候他的汤药,日夜未眠。 如暖夏所料,这刺客还是来了,被她歹个正着。 她此时用一柄青峰长剑抵在那慈县仵作的脖间,眸间闪着恨意,“你这是替谁卖的命,要杀了崔显?” 那仵作杨崇看向钱宜兰时,他也有些意外,一脸的不解,他与钱宜兰之前见过一两面。 但并熟悉,他反问道,“钱小姐认识我。” 钱宜兰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女儿杨柳是我钱家在慈县商铺里唯一的女掌柜,你夫人韩氏在慈县县衙是唯一荣休的前女捕快。这样的家庭,我自然要了解通透。之前你来钱家商铺里接过几次杨柳,我见过你。我自问记忆很好,便记住了你。你倒说说,这今天的行为,让你夫人韩氏和女儿杨柳知道了。对她们是怎么样的影响?” 杨崇原本淡定的脸上,一脸的惊慌,想起女儿和夫人,他的面上不再平静,眼中泛上了不少回忆,看向钱宜兰的脸上多了几缕为难与不得不为之的表情。 钱宜兰看向他,向从他的嘴里掏出些话来,“既然我能在此处歹着你,说明我们是有备而为。自然也知道些你幕后的事情,以你一人之力无法布这样一个大的局。说吧,寒蝶之死是不是也是你所为?” 杨崇想都不想便认了下来,“是,是我所为。还望钱小姐,不要连累了杨柳才好。” 钱宜兰此时对他是又恨,又替杨柳不替。 不知道说他什么。 只是气的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他也不反抗,直踢的在往前一扑。 刚好撞到了门槛边缘,额头顿时见了血,伤痕虽不明显,但血却瞬间流下来,直顺着他的鼻梁,往下顺着流落。 门槛外一双女子的绣花鞋,上面绣着精致的花朵,别致而新颖。 他抬头瞬间,暖夏已掠过他,直进到屋子里来,阿阮已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她周身都散着一种自信,方才坐定。她便开口道,中“杨崇,我知道你在赌坊欠了三百两银子,不敢告诉杨柳和韩氏。你既在公门当差,必知道,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天,你的夫人和女儿都是会知道的,而且会影响你以后的考核,钱家一直不让有赌徒劣习人的子女,或当事人,进入钱家当差,杨柳你不想连累,也连累了。再者,你夫人已怀了孩子,如果是个儿子,他以后读书,哪怕有两榜之才,也无法再当官。杨柳本来与钱家族中子弟订了亲的,怕也要退了。 那儿家是越县名门,世代以贤,富著称,这杨柳有你这样一个爹,还真是倒霉。” 杨崇顿时失了心理防线,哭得伤心,一直喊嚷着是他对不起杨柳和韩氏。 钱宜兰看向暖夏,暖夏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她道,“杨崇,我族弟与杨柳已是两情相悦,我也是赞同他们的婚姻的,但你如果能够坦白相告,我必请命,保你不死。” 杨崇自知罪过,累及子女。仍有所顾忌。 暖夏才挥了手,阿阮在门外见着,便微微点了头,领命而去。 再回来时,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妇人一个年轻女子。 这韩氏夫人和杨柳也是暖夏早早命人请了过来的。 第99章 分清形势 韩氏夫人年岁刚过四十岁,面容半老徐娘,轮廓坚毅,眉宇间自带英气,眸间带着一股子刚毅果敢。 杨柳的容貌像极了杨崇,五官清秀,气质更像韩氏,从小也习过些武。 阿阮指引着她入了堂内,自己退到了门外。 杨崇一见是她们,他悲喜交加,眸间带着意外,“你们,你们不是被抓了吗?” 韩氏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用双手直垂他的前胸,一边咒骂道,“你个天杀的,为了些银两,至于让我们母女陷于险地吗?我怀了孩子了,都已有四个月余,这一胎胎十分明显,跟我怀柳儿时不一样,一定是个男孩。你这是干什么?以后他还能考试为官,有什么前途可言。” 杨柳站在一边,看着母亲与他父亲相拥,那眸间带泪,哭啼了好一会儿,杨柳蹲到母亲边上,看向父亲,又安慰韩氏,“母亲,父亲只要交待了该交待的,那我家的前途自有前途。如果他一再坚持保护那个人,我们和他断了关系,在衙门内报备,自也是能保着前途。” 她不明白,什么时候前曾任捕快的母亲变得如此柔弱没了主见。 暖夏本以为那捕快都跟江湖女剑客似的,一言不合便可举剑架于其脖子上,没想到,这韩氏更是偏向于女儿家本色。 杨崇见女儿如此说,眸间多了几分意外,这他都没有想过与她们断了关系,被人威胁着前来杀崔显,这女儿年纪小小,却想过了与他断了关系也不影响她们自身的前途。 不由的觉得,女儿自是靠不住,不枉他心心念念想要一个儿子。这韩氏又怀上了,那他,如此这样下场。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扶正了韩氏,抬头看向暖夏,他看出来了,这暖夏在这块是个做主的。 与她谈判,他应拿出谈判的气魄来。 他豁出去了,认真思索而道,“我口渴了。” 暖夏对着外喊了一声,“上茶。” 他又道,“我饿了。” 暖夏又对外喊道,“备餐。” 杨崇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房间,这儿是原清风派收拾着放药草的仓库,临时改了关押他的房间。 房间内墙厚实,无窗,只有一扇小的通风口,只够一只小猫随时进入,一般人是出不去的。 一张长方几上,已摆满了整整十来个菜碟,上面都是海鲜,鸡鸭鱼肉,应季蔬菜,一应俱全。 连着暖夏珍藏的菊花酒都搬了出来。 杨崇一家三口跪坐于方几旁的蒲团上。 韩氏看向一直在吃的杨崇,不时的替他擦拭着嘴巴,忍不住地埋怨道,“崇哥,我这前几年荣休前,便被人废了武功,我这中间吃了多少的苦,就是任人摆布的后果,我们好不容易熬了些年头,柳子也眼看要与钱家结亲,你,你却如此而为。是不是又是那人拿我们的性命来威胁你。” 她们遇到了绑架她们的人,要不是钱宜兰派来的人救了她们,她们此时还被关押在一间海边的房子里,她们只记得那绑她的人身上的香味,一种檀香,她们被绑着眼睛,堵了嘴巴。 杨崇见四下无人,只有他一家,此时说话也不必那样拘束。 认真点了点头,“泰王。派人来,把我引到赌坊,引着我又赌了不少,让我来杀崔显,如果杀了,得手了,他会放了你们,反之,会把你们杀了,连我也只能死。” 韩氏又怕又急,“泰王,皇子如此了不得,无法无为,随意杀人,害人。我们要告到御前,让陛下处置他。” 杨崇深深叹息,“我们又不是没有试过,上一次,你这还没有到陛下面前,成妃便派人了来,废了你的武功,你现在一年四季都不能停药,一停药,那浑身酸痛的毛病还是犯起来,生不如死。” 韩氏一想起来,整个人都气得浑身发抖,“那我们就这样过一生了吗?你这现在伸一下头也是要死,缩一下头也是要死,不如我们一家人,顺势而为。崔显是岭南王府中的副将,是崔炎的人,那崔炎应是站于郁王一侧的,我们何不向郁王投诚,这样一来,既能保命,还能好好生活。” 杨柳,不说话,只是看着父母在那儿商议。 杨崇还有犹豫,杨柳才开口道,“父亲,泰王与郁王不同,泰王勇谋虽过人,但杀掳过甚,恶行过多,郁王却不同,这些年在军中历练,对百姓甚为上民,这慈县内让崔大人为县令就是他向陛下的提议,这崔大人来了慈县不久,我们既分了地,重修了屋舍,连税也免缴了不少,钱家枫兰小姐已入选了郁王府侍妃的名单,我既在钱家任职,钱小姐必会帮衬着我们,郁王自然也会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父亲,不如,你招了。我们才会有更好的日子过。好不好。” 妻女相劝了大概一顿饭的时间,杨崇便打开了心理防线,最后招供出来。 供词内,提到他只是来杀崔显,是泰王府里的管家直接给他的指令。而寒蝶之死与他无关,他既没有见过寒蝶,也没有杀过她。 另一个房间内,崔显已醒过来,他强撑着身体,坐靠于床榻上,看向床榻边上一直照顾他,不眠不休的钱宜兰,心中一怔,他的嘴唇干的已烈开了,还渗出血缝来。 他浑身有些无力,但他的一只手掌伸到了她的发髻上,一触碰到。 钱宜兰迅速的抬头,看向他的眸光动了动,下一秒,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扑进他的怀里,带着低泣,“崔显,我守在你床边这些天了。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是不是。” 崔显眸间冷淡,没有一丝温度。 钱宜兰有些心痛他,她推开他,心下更是有些触动,“崔显,我知道你听得到了,你没有回应我,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虽然第一面见你时,就对你心动了,之后,你也没有回应我。寒蝶的死,你固然可以伤心,可是,她被害,害她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你这样子。她一定会失望,你应该振作起来,才不会让她失望。我如果是她,也希望你能亲自替她抓到真凶。” 崔显悲恸不已,脑海里又浮现了她死时的那张面容,心中就像万箭穿心,痛得无法呼吸,他自责,愧疚,悔恨,都把这一切,寒蝶的死的责任都怪到了他的身上,这样的自责让他不想面对任何人。 钱宜兰双手扶住崔显,看到他如此痛苦,她也深有体会,眸间闪了泪,她坚强,也想让他坚强,“崔显,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会替寒蝶好好守护他的哥哥,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还有我。” 崔显哭着被钱宜兰环于臂间,他的泪渗到她的外衫上,他的侧脸躺于她的外衫上,她能感觉到他的无助,伤心,悲伤。 第100章 心的苦涩 一大清早的,钱宜兰已熬制好了一大碗药,看着药炉上的火候,又在上面添了些小炭。 她此次前来,一个婢女都未带。件件事情都亲力亲为。 她用一块厚布裹着那带柄的药炉,倒了那药汤出来,直倒到那秘色瓷碗间,看着那发着苦涩难闻的药味,碗上飘起的那一阵阵白气直扑她的额间,鼻翼。 那碗上浮起一两片药渣,她又用过滤丝布给它去了渣。 这两天一连照顾崔显,她都没有好好的休息,整个人显得疲倦不堪,面色也显得憔悴,暖夏让阿阮带了几个派中信得过的小师妹来替换她,她都婉绝。 不多时,她的手中端着一碗清瓷汤药,那药味上面轻轻飘着那淡淡药香,双手捧着。她一向注重颜色,她觉得此时的药颜色与青瓷汤碗更加的相配。 沿着一条不足十米的延廊,她走向那崔显的房间。 这儿是暖夏为了她方便熬药和照顾崔显,特意打扫出来的房间。 房间的隔壁有一间隔房,用来给她休息,而她一连几天都没有碰到那张床了。 不多时,她已经推开门,走进了崔显的房间。本来打算今日与他告别。在告别前再与他见一面。 没想到,她才推门进去,就见他整个人连着棉被都掉落到了床铺下床踏板上。 她不由的一阵心疼。 崔显此时见到她,他也有些意外,昨日她与他表明心迹,他是狠心拒绝了他,那话要说的有多狠就有多狠。 他也后悔了整整一夜,知道自己是心情不好,伤心而至,说了那许多不该说的话,这话伤了她很深,她应该永远都不想见到他了,没想到,她今天还会来替他送药。 他因着多日未进食,身体极为虚弱,这会儿又是硬行的下床,力不从心,整个人落到了床铺下床踏板上,他又不敢喊人,要面子。 见钱宜兰进来,他有些尴尬,想了很多的话,最后只是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来一句道,“我真是没用。” 钱宜兰把药碗匆匆放到了他面前不远的方几上,勉强挂了浅浅的笑意,当着昨日的事情没有发生,“你只是病了,很快会好的。但一定要按时吃药。” 说话间,她已上前扶他,一下子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右肩膀上,她一个吃力,他蹙眉,直觉自己很是对不起她。 她并不放弃,重复试了三次才扶了他起了身,使尽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扶到了床榻上。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虽然这些天瘦削了不少,但还是有些重量,她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虽然习些武,也会骑马,但必竟力气没有男子的大,而崔显此时身体极为虚弱,自己又使不上力。自然让她多些了力。 等他坐好,她把药递到他面前,用勺子喂他。 他的表情一脸的淡漠,并没有张嘴的意愿。 宜兰眸间已闪上了泪花,想起昨夜的事情,直觉得自己此时真是不要脸,人家都说的这样清楚了,你还这样,真是让他看不起你。 她强忍着伤心,把药放到了方几上,看向他,骄傲而自信,大大方方地道,“我知道你跟我生分,你昨日已开了口赶我走。我原以为你只是一时的心情不好。并不是有意针对我。我想着,等你好了,我再走。看来,你是真的厌恶我,我也不会强行留下让你讨厌。” 说话间,她已转过脸侧向另一边,偷偷抹了泪,抹完了又转过头来看向他,心中一酸,“我要让你明白,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我是谁,越县钱家的小姐,我长得不丑,又不缺钱,和你错过有些遗憾,但我明白,我以后也会遇到真心喜欢我的人。现在,我就把你当成朋友。你就让我照顾你。你挽留了我,我会留下,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我留下照顾你,我会让凌三小姐派了别人来照顾你。” 他眸间神情复杂,良久,他始终未曾开口。 她的面上明显有了失落,好像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还是稳稳开了口,“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你以后可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喜欢的人,不然,换作是我,无论我对那人有多喜欢,如果他对我如此态度,我宁可终老一身,也觉不嫁他为妻。” 他望向她的眸间多了细细的打量,今天她是特意绾了一个发髻,青春灵动,那流苏钗上凤凰花上镶着的粉紫宝石借着清晨的晨光发出属于它特有的光泽,她的外衫领口上也缀了些细小的米珠,她的耳饰与钗是一套的。 她的眸间的泪珠已夺眶而出,她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失落,渐渐变成失望。 她仍保留着最后的一丝骄傲,她潇洒地站了起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把背影留给了他,不再停留,稳稳的离开,不留一丝遗憾。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与他划清了界线。 也做了此生与他永不相见的准备与打算。 她离开后,还是特意去找了暖夏,交待了他的一些事情。 暖夏对她有所挽留,而她摇了摇头,“喜欢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当事人自己明白,无论别人如何说道,他也会无动于衷。” 暖夏见她的马车远走,莫明有些遗憾,她接她时,她是那样青春潇洒模样,如今这样伤心离开,实在是让人唏嘘。 她的离开,不光暖夏觉得遗憾,那崔显心里也是空空的,此时他的失妹之痛,悲伤没有走出来。 跟在暖夏身后的阿阮站在原地,面上表情沉稳,向暖夏请示道,“小姐,崔副将那儿的药?” 暖夏眉宇间淡淡一怔,“算着时辰连着药渣都端到他的面前,他爱喝不喝。”她要让他明白,除了钱宜兰,似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为他那样细心的剔了药渣渣,而他却并不下个珍惜。 一辆马车到了她的面前,家丁们搬来了那上马车的台阶架子,她提着裙摆便上了马车,踏到马车正门口处,一手已搭在马车门上,转过了身来,看着站在马车下的阿阮,她吩咐道,“我去县衙见下许大人,看看案情有没有进展,你让人好生照顾崔显,在他的面前不要提钱小姐,就算跟钱字有关的都不要再提。让崔浩去他面前多提寒蝶小姐的死因。” 这样一来,让他振作,想着替他妹妹报仇。二来,刺激他一下,有些时候,药不光是实物的,也有来自周边的一切可以利用上的东西。 药定着时辰,照常由清风派的弟子送到他的面前,只是放到了他面前的方几上,不像钱宜兰那样送到他的面前来。 他艰难的自取,微张了嘴,一勺入口,那药苦涩难耐,入到舌尖时,他蹙了眉,想起了那钱宜兰替她准备的蜜饯子。 此时,他不光嘴上苦,心中也是满是苦涩。 第101章 青苔小筑 暖夏的马车落停在慈县县衙门口时,新接任慈县县令的许公子正从县衙内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不少的衙差,眼尖的暖夏坐在马车上,掀帘而瞧,那些衙差都是他的亲随,并没有崔浩他们一行人。 衙差们所穿的衣服也皆是许知府中的府服,与慈县的衙差衣服颜色也不相同,颜色便深紫色,与许青阳的墨绿不同。 寒蝶之案一发生,许青阳就被皇帝派了来接手慈县,还让他查破寒蝶之案。 他是清晨才到,便分派了自己的手下四散到慈县各处,连着清风派中的任何一个见过尸体的人都没有放过,而她也是其中一个人证。 他派来的人来时,她正外出,刚回来,就被他传唤了过来。 此次见他,他的身着也显得更加成熟了些,那深青色的外衫长服,系了一条和田玉饰的腰带,腰间自系了几个玉佩和香囊,还有了把青峰宝剑,上面随意的镶钳了不少的宝石,各种颜色,显得有些散落无章,但别在他的腰间,在他那身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突兀。 她知道他会些武功,这佩剑与上次见他佩戴时的有些不同。 暖夏下了马车,许公子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多日未见,她倒是显得比原来更加的长大了些,与她的实际年纪十六上又多了些许的经历,表情也有些让人瞧着,看着就有些城府。 那青春灵动的面容还是如此。 忽然心下有些恍惚,一别多日,再面见时,有些生疏。 他站于县衙门口,已分派了手下散往各处。 自己只留下了身后的两名随从,便上了前来,暖夏也下了马车。 与他见了礼,他先开口,声音那是那样的温文尔雅,翩翩公子道,“凌三小姐,崔浩在衙内。” 暖夏漫不经心地道,“许知县这是要出去。” 许青阳面上淡淡,有种疏离,“岭南王府刚送来的书信,提起了塞蝶此次来京的目的,是替岭南王妃送贺礼,送给郁王纳侧妃的贺礼,她也是郁王侧妃的人选之一,此次来京,并非她一人,随行的还有两名婢女,一名车夫,四名亲卫。” 说到此处,他面露难色,带着淡淡的一抹悲伤,“他们到了慈县城郊十里处,便失踪了。之后一连数天,都未见到她们的身影。” 这个消息暖夏并不是刚知道,她在昨日深夜便知道了。 她昨日深夜便派人去各处打探,现在也是带着打探回来的消息而来。 她稳稳地道,“许大人,我这次来,正是带着他们的消息。” 许青阳有些意外,眸间带着小小激动。 不多时,她们已到了县衙内,县衙的一间办差的屋子里,暖夏,崔浩,许青阳三人围着一张长偏的方几而立。 方几的高度刚到暖夏的腰际上方不到半寸左右。 方几上摆了不少的沙子,还有些用来作标记的小旗子,它们用小细木棍插入沙土中。 沙土被垒成了一些小山,还特意拦出些代表河流与树木的景致。 暖夏指着一处小山头,手中的一面小旗子插到了那处,认真地道,“此处便是她们进城的地方,离着慈县十里的城郊驿馆,城郊驿馆的县丞口供中提到寒蝶在到达驿馆时,明确有提到,要在第二天进慈县。并且从驿丞那儿取了笔墨,修书给崔炎。” 暖夏的眉头有些深锁,想起那寒蝶在驿馆中落下的画像与当时的尸体模样,不由地有些感伤。 “入夜后,驿丞已经锁了门户,当时他也看到了与她同行的所有人都进入了各自的房间内歇息。直到第二天,七更天,有官府的人入住,他才被敲门声敲醒。而当时他的房间中还有淡淡的迷香味。他迎接了那入住的差役,妥置了差役押送的犯人,才往各处查看,但寒蝶所住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她的画像,当时画像在梳妆台的椅子下,像是收拾的急,落下的。她的两个婢女,四个亲卫,一个车夫的房间也是一样,收拾的十分干净,就像没有入住过一样。驿丞有些蒙,又特意去翻查了当时入住的登记册子。那入住册子上也被人特意抹去了痕迹,幸好,他用的是金丝墨,这墨一落笔,就算被擦拭掉,只要用水一涂,那原来的笔迹亦会显现无疑。” 崔浩一拳打在方几的边缘上,方几的沙土微微动了动,其中一个小旗子离着他的拳风最近,刹那掉到沙土上。 许青阳眉峰紧蹙,又微微张开,眸间含着深意,“如此而为。下的棋盘够大。这能下这样大的棋的人,在这世间也没有几个。” 暖夏又道,“房间中有一枚汉王府的腰牌。” 许青阳立马用眼神阻止了她道,“凌三小姐,切不可胡加猜测。汉王虽掌了南军。但他这些年,并没有做出其他过份的举动,一直都想着自保。他如今被推上风口浪尖上。”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门口跟着他的亲卫,那亲卫表面上是他的,实则是汉王家的亲眷,一直安插在他的身边。 他怕此时暖夏说的话,一下子便就传到汉王那边,不管是不是汉王,她这样非议皇子,也是重罪。这样的把柄不能让人抓了,到时谁都可以拿捏她。而她又是那样不服管教于人,自有自的脾性的。 暖夏有些会意,便也住了口,看向许公子道,“现在我们要查的是那所带的贺礼,一粒通体晶莹,东海珍珠。” 这东海珍珠一共有两粒,都是极品,这样顶尖的珍珠是极品,一般不多见。存世的也有那样几例。这次纳的侧妃,最多也就两位,准备两粒倒也是想的周到。但是,这样的妾妃,虽不是真正的妃,只算妾,这岭南王妃这样尊贵的身份,自然不屑给妾送礼。 大盛的妾,一般一辈子就那样的名份了。除了特殊情况外,这个名份便会跟着她们一辈子。 许青阳查案破案能力是一流的,他从十四岁便开始破案,堪称天才破案能手。屡破奇案。这寒蝶的案子牵涉多方,暖夏把她知道的,能帮着的,都和盘托出。 县衙里住宿条件并不是很好,许青阳倒是随身带了不少布置的东西,她瞧着,直夸他是个讲究人。 寒蝶在清风派设灵本身就是为抓凶手,杨崇既然已经落网,寒蝶的尸身便被移至了慈县县衙内的停尸房中。 杨崇一家也被许青阳安排了人手保护了起来。 暖夏从县衙出来,走到门口时抬头看那牌慈县县衙的匾,长长正正的,四周涂了金漆,那金漆黑色的模样,看着字迹,倒是崔炎所题。想着此刻,崔炎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由的心情有些失落。 她看向远处所停的马车,便吩咐着马车夫先自行回清风派,她想一个人走走。 县衙离着清风派本就不远,一刻钟的路程。 县衙的街市上,虽是半上午,但铺子十之八九都已开了门做生意,不断有认识她的人商户与她打招呼,她也报之以浅笑。 走过繁华的街市,她穿进了一条小巷子。 那小巷子很窄,只可一人通行,如果胖些,还真的挤不进去了。 青石板上布满了青苔,上面有一串脚印。 她便好奇的沿着脚印往里走,走在青苔上,滑滑的,她便小心翼翼的往前。 第102章 许氏夫人 忽然前面出现一个人影,她下意识追赶,一跑,才跑出三米开外,便顺着青苔滑倒在地上,整个人向后仰面而倒,一阵疼痛,她喊嚷着,“妈呀,我的屁股。” 抬眸间,那人影已跑的无影无踪。 她顺势扶着窄路两边的其中一边墙,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 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屁股,一步一步,向前走,走了大概三分钟上下,面前豁然开朗,一座四门开阔,五进院落的宅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宅前一对镇宅石兽看起来不像狮子,不像老虎,倒像是野生动物园里的狮虎兽,一只张开着口,一只紧闭着嘴,张开口中的那只,嘴中的石球周身空隙上被塞了不少不同颜色的石块。 表情也看起来和善些,另一只表情明显严肃得很。 小院门前明显有一条宽阔的路,开间十来米宽的大青石板路。此宅子在另一条街市的尽头,她记得慈县的舆图中没有这个地方,那舆图上只是写着静心小筑。 刚瞧见时她自认为是谁家的一所宅子。 现在瞧着这正门面如此开间,高度宽度,在慈县中也是少见的。 她扶着墙,好不容易走出青苔路,才迈上这宽阔大路不到一分钟,才打量了这宅子,一辆马车便从远及近,很快落停在她的侧面,马车上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窗户上探头出来,眉宇间带着不解,下一秒,他便起身从车上跳将下来,打量了她。 见她满身青苔,实在有些忍不住地笑了,她这样的狼狈模样,他何曾见过。 “凌三小姐,你这是掉进青苔巷了。”他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了她身后两米开外的青苔巷口。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便转移了话题,“你猜对了,许大人。这宅子是你的。”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她的身上,她额头上一缕青苔,挂着痕迹。 他眸间一敛, 一只手伸到她的额间,用从袖间取出来的帕子替她擦拭,再下意识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将她的手掌向上,看到手掌内划破的口子,渗出来的血混着青苔,眸间闪过一丝心疼,叹了口气,“这宅子不是我的,跟我进去,清洗下伤口。” 暖夏想着刚才那个身影怕也是进了这个宅子,这个青苔路明显只通到这个宅子的地方。 既然他有把握进去,她进去一下一探究竟也是有必要的,她并没有拒绝。 这宅子很奇,宅子外面的牌匾上,连个姓氏什么字都没写,只写了小筑两字,走到近前才能借着反光看清青苔两字,小筑前面写了两个很小的青苔两字,另有静心两个比青苔两字还小的字。 她的手已从许青阳的手里抽了回来,仍跟在他的身侧。她因摔着了腿,走路明显一跛一跛的。 许青阳让车夫在外面等他,便只带着她一人前往。见她走的慢了,他会伸出手来时不时的扶她一把,很是绅士。 那朱漆朱门厚实而重,许青阳扣拍铜环,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不多时便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前来开门,这小男孩还没这门栓高,门开处,他是站在一张凳子上。 那小男孩看到许青阳,眉眼都堆着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亲昵的靠在他的肩膀上,也不说话。 暖夏看着那小男孩眉眼与这许青阳十分的相似,他可对外宣称是单身的。 她有些意外,看向许青阳,许青阳此时心思全在这小男孩上,望向小男孩的身后,他的眸间敛了敛,莫名的有些失落。 他有些预感到了不好,语气变得有些担忧,“妈妈呢?” 提起妈妈,小男孩面上露出担忧,有些不开心,“妈妈病了,一直在睡,睡了很久了。” 暖夏和许青阳对视了一眼,暖夏亦感到了不妙,道,“妈妈在哪,带我们去。” 那小男孩手往里一指,由许青阳抱着,往里侧院走了一进院落,便到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很亮当,一个面色苍白的面容的女子,在病榻上奄奄一息。 她头上带着抹额,发髻间戴着一朵白花,像是戴着孝。她的面容憔悴,但看得出来,她在病前姿色中等偏上,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在许青阳喊了她几声后,才见她慢慢醒转,才道,“我接到你的信,我便赶来了。这位是暖夏姑娘,她懂医术,刚好在门口碰上了,让她替你瞧瞧可好。” 那许夫人眸间有些暗淡,像是生无可恋。勉强的伸出一只手来,想知道她还有多久可活,感觉她就像一个活死人。 暖夏跪坐到到她的矮床边,拉出了她盖在棉被下的一只手,两颗手指已按到了上面,显得十分专业。 为了确认,她又重新按了第二遍,再次确认后,认真地道,“许夫人,你有喜了。脉像有些弱,你切勿悲伤过度,影响了宝宝的长大。”回头,她看向站在一侧,抱着孩子的许青阳,此时她就觉得他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许夫人的眸光敛了敛,她才弱弱的再问了一句,“有喜了。”明显十分的意外。 看得出来,她并无一丝欢喜,反而更加的悲伤。这和一般妇人遇喜时的情绪完全是两个极端。 暖夏便不分青红皂白,把这一切都归罪到了许青阳身上,“许大人,许夫人身体如此虚弱,你不能只顾着你的名声,也要顾顾她肚子里的孩子。恭喜你,又当爹了。”语气中带着对他明显的不满。 许青阳,未作分辩,只是淡淡地道,“几个月了?” 暖夏道,“快三个月了。” 许青阳眸间闪过一丝悲伤,并没有一丁点的喜色,但还是很负责任的告诉病榻上的女子,“从现在开始,你要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你还有我。我会成为你依靠。” 那女子眸间闪上了泪,瞬间落下。情绪在此时顿时崩溃,但她还是那样的收敛,只是在低泣。 语毕,他抱着小男孩,关切地问道,“你这几天,都是谁在照顾你们?”从他进府到现在过付出了大概两刻钟,可没有一个仆人,连个看大门的人都没有。 如他所说,许夫人在床榻上躺了几天,这孩子的吃喝都是谁给他解决的。 那小孩子奶声奶气地道,“我会生火,自己烧水。我还会开门到慈善院内去找人要吃的。” 慈善院是慈县孤儿院和养老院类型的地方,专门收容孤儿寡弱的老人。 许青阳此时有些负罪感,他把孩子的头埋在他的肩窝,那小孩子十分享受这样的拥抱,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 许青阳出门后,到门口,吩咐了车夫前去前面大街买些吃食,再采购些这宅子里需要用到的东西。 再回来时,暖夏正蹲坐在厨下,见着小男孩在那儿熟练的升火,煮水。 她有些欣赏般的坐在一侧。 抬眼间,见许青阳已坐到了她的身边的另一把矮椅上,便歪着头对他道,“没想到,你儿子都这样大了。真是有些遗憾。” 许青阳的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玉质瓶子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我替你上下药。” 顿时就来拉她的手掌,她的手往后一缩,十分的抗拒,她看到了他眸间的失落,还带着意外,她认真道,“你夫人还躺在床上,替你都怀了二胎了,你应该多照顾她,我坐会就回去了,清风派中有的是药,别让她看见了,再吃个醋。她的身体真的很虚弱。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暖夏自认为,这许夫人是受了感情的打击。 这许青阳是何等的人物,一表人材,风流潇洒,谁嫁给了这样的夫婿,那心也是总提吊着的。 许青阳此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严重性,才解释道,“她不是我的夫人,她是我的姐姐,许玉容。” “姐姐。”这回轮到了暖夏意外了。 他嗯了一声,接着说下去,一边说,一边替她上了药,包扎了手,“她在七年前与家里决裂,嫁给了一个寒门弟子,一直与家里没有联系,我也是一天前接到了她的书信,想着她是知道我来这慈县当差,才写信给我。她以为她将不久于人世,让我好生照顾任飞。” 任飞就是那个小男孩,被暖夏,错认为他儿子的那个小孩。 “姐姐从小知书达理,母亲对她倾注了不少心血,一直希望她能嫁于高门大户,可她偏偏看中了借租于府里的任知,他屡次不第,终在两年前中了进士,被分派到慈县为任职。在两个月前死于匪祸之中。” 暖夏正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水,又喝了一口,她想到了什么,忙看向他,“他死于两个月前,而她怀了孩子三个月了。” 许青阳也点了点头,他相信她的医术。 他接着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暖夏认真思索道,“她的身体虚弱,如果保胎倒方可母子平安,如果强行流胎,一来孩子已过三个月,已成型,对她的身体必造成严重的后果,轻则,以后不再育,重则,危殒生命。这一胎,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留下的好。” 许青阳眸间闪过复杂的情绪,“可,寡妇产下遗腹子,那月份对不上,对她的名声有损。” 暖夏自觉得他迂腐,“玉容姐姐还很年轻,他既是你的姐姐,当初能与家中决裂,自己做了婚姻的主,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一次,留不留下孩子,应该让她自己决定。”她看向许青阳,他的表情抹上一缕浅浅的无奈。 “任飞不小,如果强行流胎,万一出了事,那他多可怜。我从小没了娘,明白没娘的可怜。母亲的爱,是所有人都无法替代的。” 暖夏想到了一个办法,能两全了他的想法,既能保住许家的名声,又能留下她的胎儿。 她先是端了些吃食,到了许玉容的床榻前。试探她的意思。 第103章 俞灿俞灿 暖夏一手牵着任飞,一手提着一只提篮,提篮分三层,每层都能容纳三四个小碟子,每个小碟子都盛放了不同的吃食。 隔着提篮,那里面已飘出来香气。 她们一起延着长廊慢慢走进了这许玉容的房间,许青阳几个随侍的婢女还是十分给力的,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把这屋子打扫窗明几净,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趁着她们收拾,饭菜汤药未能用时,暖夏已煮了热水替这任飞洗澡,那大大的木桶子里,这个说是八岁,实际才六周岁多点的小男孩,有些抗拒她是个女子。 她在前世穿越过来前,她有一个弟弟,她经常替他洗澡,当然,她的弟弟才两岁多,没有男女之别的区分,任由她摆布。 她便嫌她多事的翻了他一个白眼,从沐浴室内出来,把一块用来替他擦拭的麻布巾扔到了门口站着的许青阳,漫不经心地道,“你去替他洗吧。这家伙,嫌我是个女的。” 许青阳虽站在门口,已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他含笑的看着暖夏有些生气地模样,接过麻布巾,眸间带着感激,“看来,到时要替他务色个书童才好。辛苦凌三小姐了。你且到一边休息一下,你的手本受了伤,不能沾水。”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自顾自的坐到了一边。 她让婢女替这任非找一身合身的衣衫,重新换上。 这洗干净的小子,比之前看起来更加精神了些,眸间多了此灵动气息。站到她的跟前,喊她,“凌姐姐。” 她听着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气都气不起来,他的眸间闪着小朋友特有的纯真与稚嫩。 她顿时不生这小子的气了,脸上挂上了对他的喜爱,含笑道,“小飞,你希望你母亲能好起来,能陪着你,一起玩耍吗?” 那小子懂事的认真点了点头,她才道,“你母亲病了,是心病,而你就是她的心药。等下。。。”她在他的耳边喃喃而语。。。 许青阳看着暖夏与任飞和谐的画面,他顿时觉得人间岁月静好。心下恬然而静。 暖夏牵着任飞的小手,踏进许玉容的房间时,她对他使了一眼色,他顿时领会,举着手中的一个风车,小跑着向许玉容的床边,一脸欢喜地对许玉容道,“母亲,你要乖乖吃药,吃完药便能陪着飞儿一起玩耍了。我们要坚强,我们还要等父亲回来呢。” 闻言,许玉容眸间刹那盈满了泪,瞬间就沿着眼眶,流落下来。她此时正背靠着床头,身后的一个抱枕支撑着她整个后背,她整个人如柔若无骨般深陷其中。 黄瘦的脸上,轮廓分明,自带一种人比黄花瘦,让人看着自然就生出心疼的想法来。 她使劲浑身力气,伸出一只手来,慢慢落在任飞的脸上,不出声音落着泪的模样,暖夏不由的同悲,她稳了稳心神,收敛了这样的画面。 她对着门外喊嚷来了一个婢女,让她带着任飞,自去用午膳,让她再转告许青阳,在厨下炖了一盅枇杷汤。 在她进此宅前,就听到他时不时的那几声咳嗽,她便替他做主炖了这个。 婢女自带着任飞离开,那任飞离开时边走边回头看许玉容时那眸间的光泽,闪着不舍与依恋。无不让人生怜。 婢女离开时,暖心的带上了房间。 暖夏把提篮放到了一边,自坐到了她的榻边,看向许玉容,认真地道,“玉容姐,无论我以医女的身份还是许公子的朋友的身份,我都想跟你说说心里话。我相信,你也听说过我的事情,我是越县知县之庶女,凌暖夏。传闻中的我,因为被令妹抢了夫婿而投河自尽。当时,是许公子救了我,从那时起,我便焕然一新,自问行身正,不管他人议论,人生短短数十年,几度春凉,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眼光,那,活的既不自在,又十分难受。了解你的人,自能明白你是什么人,不用过多解释。不了解你的人,你跟他解释个什么,多费唇舌。” 许玉容的眸间微微动了一下。 暖夏认真地道,“萍水相逢,也算有缘。如今,我去一趟行宫,我看身边那些原来抵毁过我的人,顿时怎么看也觉得顺眼起来,周边对我的身亦是多有讨好。可我不是我,不曾改变自身。如此而看,周边人对我态度都是我自身的经历变化,与他们无关。任大人既然已离世,无论怎样,他已作故,活着的人才是最为重要,任飞已过六周岁,也到了开蒙的日子。你把身体养好了,好好待在他的身边,让自己有些事做,忙碌些,日子过的很快。到时,任飞成了两榜进士,到时,你看看,还有谁对你指手划脚,说三道四。寡妇怎么了,寡妇又不是我们愿意当的,你才二十二岁,后面有把的美好岁月,任大人或许就是你生命里的其中一个过客而已,人,除了情,还有别的,比如说责任和道义,这些也是很重要的。有些责任和道义守住了,那情,自然也是会随缘而至。” 许玉容的眸间多了几分气象,她此时才强打了精神看向暖夏,她十六七岁的模样,眸间灵动,透着纯真与单纯,长长的睫毛,唇红齿白。 她默默的想起,她也曾是那般年纪,那般模样,当时,一无反顾的嫁与任知。 她的眼睛中又有眼泪在打转了。 暖夏从袖间取了一块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含笑道,“这块帕子还是第一次与许公子见面时,他所赠的。物随缘至,当初它自也不知它还能见到许夫人。可见,这世间,缘份,机缘,很多东西自有他的缘法。虽然有些与世俗的观念中并不一致。如果两者有了冲突,我们当遵于已心,方可稳妥。” 暖夏的衣衫被青苔弄脏,在许玉容的同意下,让小飞带着她去取了一身衣衫,一件浅粉的外衫,上面缀了些米珠在袖口与领口处,袖口与领口的花纹用的是灵动俏皮的小兔子,绣的精致小巧。特别眼睛都绣了淡淡的桔色。 此件衣衫是她当时离开奔去任知身边所穿的衣服。 那时身量娇俏,没想到穿在她的身上,却无比合身。 她看到她,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她苦涩一笑,强忍着泪,噙在眼眶中,“暖夏妹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暖夏从她的身上又看到了活人的气息,病人只要她有活的意志,那自认为枯木亦能逢春,世间还是会有奇迹的。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有些意外与欢喜,“当然。怎么不行,非常可以。” 任知死后,她病后,任家的亲戚见着她,不是嫌她命格不佳,害了任知,就是想夺了这宅子,占为已有,亦或者就是怪她种种,让她病后离开宅子,别再影响任飞以后的前途。 被她们说着说着,念着念着,她都自认为她就是她们所说的不祥之人。又无脸向许家求助。最后,连着婢女,家丁都纷纷离她而去。 她病重后,又硬着头皮写信给了许青阳。 他是当时唯一帮着她离开,又送她银两,支持她奔赴任知身边的人。她与任知的婚礼,他也是唯一送来贺礼的人。 这暖夏是她病后如此落魄时除了儿子外见过的唯一一个女子,如此耐心劝解于她,对她交浅言深,开解于怀。替她着想。 她慢慢的解开了心结,道,“暖夏妹妹,我知道你和青阳都有疑惑,这个孩子的生父。。。” 她意欲说下去,暖夏阻止了她,她可不想听到秘密,这个时代,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认真地道,“只要这个孩子的父亲身份是能见光的,他是正派人士。便不用太过担忧。目前,孩子与你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你想留命必只能留他。” 许玉容认真的点了点头。 “玉容姐,今天我进到青苔巷是见有人跟踪我,而这个人是引着我到此处,那人我猜对这儿也应该很熟悉,那个人既然能与你亲近,必是与你相熟的人了。他应是孩子的父亲是不是?” 许玉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只要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你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怀上的吗?” 她面容有些痛苦,“当时我们都喝了些酒。” “他引我来,是想让你流掉孩子?”暖夏问。 “他想留下。” “他是俞灿。”暖夏试探地问。 她的眸间忽然闪过意外与惊讶。 暖夏慢慢地道,“俞灿,这些天一直在跟许青阳提亲,向娶你为妻。他又从前三个半月左右从任职的许青阳身边离开,这些于才回来,他回来时,还带了你的手书,一提起你时,他的表情带着复杂情绪。他从年少时便对你一往情深,如今已过二十六岁的年纪,不曾娶亲。对你一往情深。他这些年在许青阳身边不断的建功破案,从一个末等小吏升到了许青阳身边的副使,比常人快了好几倍,这样的努力劲,倒是个实在踏实的人。他随身佩戴着的玉佩缨络用的打结方法,是你特有的打结方式。他像宝贝似的天天戴着。” 暖夏向许青阳提起她的肚子孩子怀孕时间对不上时,许青阳怀疑那人便是俞灿,又说出了俞灿的前前后后的不同情况。 暖夏一把抓住这许玉容的手,只感觉到一股子冰凉直入心间,“玉容姐,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好事成双,你便与他成亲,你们都是单身,无人敢拦。如果你不喜欢他,那孩子便生下来,你养亦可,如若不想,便送给了他,也慰他平生,他跟许青阳许了诺言,无论与你是否成亲,他这一生,只娶你为妻,你若不嫁她,他便终身不娶。” 许玉容的面容眸间闪了闪,这样的问题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暖夏便打开了提篮,打开了盒盖,把这些碟子放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方几上,那方几不大,亦轻,她便搬到了她的床榻上,放在她的面前。 她道,“你病未愈,只能吃清淡些,随便用些,你可以挑着吃,想吃什么,不吃什么,都有你为决定。无人干涉。吃时,问问自己的心。不要管其他的太多。” 她的眼神坚定的看向她,亦见到许玉容眸间的漆黑,深不见底。 第104章 为你挡鱼 俞灿算是个聪明人,能引着暖夏往青苔巷前去,知道许青阳与暖夏的关系,看在许青阳的关系上,不会把许玉容怀了孩子的事情往外说。 暖夏前往县衙的时间,许青阳从从大街往青苔小筑的时间,他都算得极准。 暖夏从腰间取了一块清风派的令牌,递给许青阳的婢女,吩咐她去清风派中取此东西,那婢女接过暖夏的手写竹牌,上面只是画了一些鬼画符。她实在是看不懂。 忙问道,“凌三小姐,这交给阿阮的话,她如果问婢子,这些是什么。婢子该如何作答。” 暖夏思考了三秒,笃定地道,“这是我跟她的暗号,她自会懂。” 那婢子半信半疑的离开,前往清风派。 半个时辰后,阿阮和她带来了一整整一车的东西,有些东西在清风派中也没有,都是现置现办的。 她才离开,暖夏已坐到了这院子里的小花园亭廊中,在三进屋宇处,静谧安好。 那鱼池里的水泛着泡泡,水有些浑,但隐隐约约感觉水下有什么东西,在那儿游动。 看着这池水不是很深,她有些好奇,站了起来,从亭廊处走到了离着池子更近的地方,那处,只有池子没有人工大石块的阻挡,半个高的美人焦已开了各色的花,红的,粉的,嫩黄的,都极为好看,新鲜欲滴。 她好奇的打开那花,想看得更加清楚。 那物体在那水下游动,借着阳光,时不时发出了亮光,从水中闪现,时隐时现。 那物体像是有灵性,已游到了这美人焦花丛的旁边,离着她很近,触手可及。 池边的水因它的游动,泛到了她的鞋面上,她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那大块的人工大石上,在一块平坦如一个宽大石头上,趴在那儿,面向池子,看向那池子中的大物。 那物体游的更近时,那亮光借着阳光的光直射她的眼睛,她下意识用手阻挡。 那大物见她有些莫名的兴奋,顿时从池中跃起,她感觉到异样,挡着手才移动,还未看清是什么,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整个围在一处,她的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大物便又坠落入池中,引起一池涟漪。暖夏才看清,挡在她前面的是许青阳,他奋不顾身整个把她抱在怀中,后背向后,把她整个保护起来,她有些意外与感动。 那大物在落入池中时,她亦看清,那个大物就是那条金龙鱼,在清风派中那条鱼,那条被小师妹当成神鱼的鱼。 她莫名有些兴奋,总觉得是什么跟什么连在一块。 许青阳的脸上有鱼落入莲池中溅起的水珠,她从袖间取了帕子,替他擦拭。 他的面颊泛上红光,并未躲避,眸光一敛,心中一阵悸动。 暖夏一下子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不自觉得往旁边挪了几步,帕子也在离他几步前递给了他,让他自行擦拭,她面上有些烫,故作淡定,“这鱼就是清风派中的那条鱼。许公子,你有慈县的舆图吗?”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再看向他时,他才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我让人去县衙中取。” 第105章 两池相连 慈县的舆图放在一张长扁的方几上,暖夏延着方几正看,侧看这舆图。 青阳公子站于她的身侧,看着她在那儿看着舆图,她的表情严肃,认真且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一怔,眉眼泛上了笑意,心里思忖,“你原来还有认真的一面。” 他并不知道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种淡淡欢喜,被他的外甥看在眼里,那小外甥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歪着头,在那儿一张矮方几上做着画。 他有一个习惯,会把平时看到的东西作于画间,他虽小,读书上未有开蒙,但在作画上却无师自通。 许玉容在成婚前可是有名的才女,容貌俱佳,当年求婚者可是络绎不绝。 到她这些年的失踪后,还在很多公子那儿留在美名。 她的儿子自然也是有些她的遗传,无法从容貌上还是神态上都与许玉容相似。 未婚时的许玉容,画技更是技惊四座,就差名扬天下了。 任知在世时,她闲来无事也爱摆弄画画,任飞就学着她的模样,有模有样的胡乱画画,后来渐渐画的有些形状,带着儿童特有的天真的单纯。 她凝神看了一会儿,一回头,眸间与他的眸间相接触,她的心里一怔,这青阳公子的美名,果然名不虚传,这表情轮廓都像是那个最闪亮的明星,还是当红流量的那种。 她下意识的移开,用一手指着那舆图上的内容正色道,“许公子,你看,这儿,到这儿清风派这儿的池,两端是连接的。两处宅子虽看起来一个在街头,另一座宅子在街尾,实则,两座宅前后院有所连接,中间隔了一座山,这山不高,两座宅子便在此小山的两侧。 许青阳看着暖夏此时的表情凝重,他漫不经心的道,“暖夏,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她此时就像认证她的想法,看向他的目光多了探究,“许公子,你帮我在县衙找两个水鬼?” 许公子更加的一脸疑惑,“水鬼?”重复了她的话。 她缓缓地道,“噢,就是,水性很好,能够在水里憋气很久的人。” 不多时,两个年轻男子已整装待发,高高绾起了发髻全都束在冠中,一身夜行黑衣。脚踝处与手肘处皆有束住衣衫的环袖套紧贴于他们的身体肌肤。以防在水中时,衣衫随水而飘动,影响在水中的活动。 他俩都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自带一种亲在军营的气质,一脸的硬汉模样,轮廓分明。 他们站到她们面前的时候,许公子向她介绍了他们的水性,他们跟着他很多年,之前便是渔民之后,对水性从小就会,比很多人的水性都好,在水里能像鱼一样游,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她在他们的身边转了两圈,认真地道,“你们身上的玉器,金银,都要拿下来,束发的也不行。” 那两个面面相嘘,虽有不解,但亦按照她的意思做了。 下水前,她特意吩咐他们,等着一条大鱼过来,跟着大鱼游到清风派,看看这两端的尽头出路在那儿。 听起来十分有趣的事情,实际中途也会存在危险,那危险还是未知数。 她让他们下水前,在身上撒了驱散蛇虫鼠蚁的药粉,以保他们的安全多一层保障。 他们在许青阳点头示意后才下了水。其中一个亲卫并不信邪,在下水前把那装着粉末的香囊嫌麻烦扔到了地上。 等到暖夏发现时,他已对着水一跃而入。 暖夏立于亭内,从她的腰间取了一颗亮珠,珍珠,见水面没有反应,她便站到了大石头上,借着阳光,把那珠子照的更加亮,更加耀眼。 她摆着各种姿势,一刻钟后,她都有些想放弃了,那水面上泛起了水花,那大鱼已缓缓游了过来,还发出了它特有的专属声音,吱吱吱。 当鱼跃出水面时,她手里的珍珠一下子抛到了水中。 那鱼见珠子落水,便也落到了水里。他跃于水面跳跃时,她见着了,好大一条,端详之下,那鱼通体金色,看起来十分有灵性的模样,好像在对着她笑,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感觉到它的萌态。 等鱼又落于水间时,许青阳本站于她的身侧,见鱼跃起时,他已侧挡在了她的面前。 那两个隐于暗处水域的亲卫已跟随其后,她和许公子在注视下,他们俩便慢慢游远。 暖夏和青阳公子坐于亭间,暖夏的目光不时望向水域中。 青阳公子倒是比她更加的淡定,整个人像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暖夏看着她如此镇定,良久她,实在,忍不住地道,“许公子,这么久了,他们没有上来,会不会遇到了危险?”她的面上凝重,甚为担忧。这两个人必竟是他的下属。 许青阳自倒了一杯茶给她,她勉强喝了一口,他又自倒了一杯,才道,“我对他们有信心。你亦不用担心。”他的眸间透着无比自信亦让人看了也有同感。 俩人说话间,水面溅起水花,一阵阵晕开。 两个人的身影从水里钻了出来,扑腾出水面的那个声音,像一块心间的沉石浮于水面上来,让暖夏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早已站于岸边等待他们回来的四个亲卫,脸上也齐刷刷舒展了眼眉,挂上等待后的欢喜。 立即上前相扶,有一个没带香囊包的亲卫明显失了体力,浮出水面后,浮在水中,往岸边游时,明显变得缓慢迟钝。 两个亲卫立即毫不犹豫地跳到了池子里,不多时已把人架起来,拖扶到了岸边。 见他们都上来,几名婢女上前,替他们递了暖炉,披了厚实的外衫披风。 暖夏也立即从石凳子上站起来,奔将过去。 许青阳虽站起来,但那步子还是平稳,以正常的速度过去。暖夏跑了几步,感觉到他未跟在她的身边,她下意识的回头,见他如此镇定,已往这边过来。心里惦念着那两个亲卫。便继续往亲卫那边加快了步子跑过去。 那两个亲卫明显疲倦,浑身发着抖。 他们身上已披了厚实的棉衫,秋末入冬季节的水自然是冷的,他们此时已失了温。 嘴唇,发着白,连面色也苍白。 两人还不望向许青阳行礼,许青阳抬手示意免礼,其中一个亲卫才道,“水下直通到那集药堂外的水域,水下有一道暗门,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份,门上有明显的青苔,看起来是最近才被移动过,那门上的铁锈很厚,有很新的撬过痕迹。” 另一个忍不住地打着哆嗦,瞬间一阵冷意袭满全身,一个大大的阿啾打响于此间。 暖夏微一蹙眉看向那打断了说话亲卫的那另一个亲卫,已看到了他不停的在他自己的身上,腿上招痒痒,有些地方已经泛起了红肿。 她才摆了手道,“你们先去洗个热水中泡泡,温度正常后,好好休息。辛苦了。”她双手抱拳,向他们行了一个正常客气礼节,她既然知道了她想知道的答案,便不再追问。 亲卫们架扶着他们走,婢女们也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第106章 案件真相 从两个亲卫口中得知了这个情况,她便笃定的认为,那水池间相连的这条通道。 那杀寒蝶的凶手亦是通过了这条通道进到了清风派中。 秦含娘离开时,在清风派中布了阵法,离近清风派围墙几米开外,便会触动阵法,闯入的人如非清风派中的必会在机关下,现出原形。她曾试过,她就是她下的网中一条鱼。那绳索捆于她身上时,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解开,最后她赖皮向秦含娘求了情,才被解了捆绑。 而那人居然能够在清风派中来去自如,还能在集药堂中杀人于无形。当时她就怀疑这个人出自清风派中,但清风派中的人都是建档查过底的,一一排除后。 她便想着是跟随着寒蝶来慈爱县的婢女与亲卫,还有一起失踪了的那个车夫。都有嫌疑。 现在知道了这一点,又有了新线索,她便有了新的方向,心里亦有了些底气。 她坐于县衙的书房内,让阿阮准备好的点心与糕点茶水都已经摆了上来,许青阳坐于她的对面,崔浩亦坐于她们的另一侧,目光不时在她们的脸上来回,听着她们说着话,分析着案情,抽丝剥茧。 暖夏认真地看着这桌面上不少的证据,都是一些查来的数据,案卷内容,还有些相关的证物等等。 她凝神而思认真地道:“这座宅子是任知在生前购入,当时只用了市场的一半的价钱购下了这个宅子,前任宅子的主子,沈丛,当时放到市场上销售的原因,说是见到了鬼影,吓到了他即将生产的夫人,便把这座住了几代的宅子低于市场价格卖掉。这儿只是沈家藏沈家多余财产的其中一处宅子,当时搬离的十分的匆忙。这长子已造了百年,与沈家几代交往密切的人,沈家的亲戚,沈家的夫人家的亲戚,都有可能知道这条通道。沈家的下人,仆从,婢女一切有关的人等,我们都查了一个遍。剔除了相关的人等,只有三个人。符合这个条件。” 书房内,帘子被风微微吹动,迎风而扬起,似乎也在赞同她的意见。 她接着道,“沈良,沈家的亲卫队长,水性极好,在沈家也被极为看重,经常押送沈家的货品到这宅子中,长年住于这宅子中。此间一切他必是十分的熟悉的。还有一点,武功很好,在江湖上称为长剑神侠。疑点,他明明可以靠着武功称侠,却要来沈家当亲卫队长,赚那么一点点的银两,极不符合他的人设。” 崔浩低吟,“人设?” 暖夏勉强造词凑圆道,“以他平时的为人推算出来的他的行为动态,这是我爹那儿学来的。”她这胡扯一通,倒是没有人能拆穿她。 她接着直入正题道,“第二人,沈夫人的贴身婢女彩菱,武功很好,武婢出身,曾在军营服役,她是官家之女,家中出了事才发配为奴,由沈夫人采买回来,当年她家出事,查抄她家的那个带头的人便是崔寒蝶。” 崔寒蝶虽是崔家族人,但她一直跟在岭南王妃身边,从小也学了些武,后来在崔南王妃任管事,也替着崔家出面抓些犯人什么的。 岭南,远离京城,无论是京官,普通的官员,一旦犯了重罪,十有八九如果不死都是会被发配到岭南,而那彩菱的父亲就是在岭南受不了苦役而死,当时看管那苦役的人就是崔家的人,而那个崔家人便是崔寒蝶。 “第三人,言云,她的未婚夫,与她从小订亲,在她发卖后,积极寻找,可谓历经了艰难险阻,用了不下三年,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在三个月前找到了她,在他与沈家协商赎她时,沈家一再改变主意,让他多出了十倍的银两,才赎走了她。听沈家的下人们说,当时沈丛与言云就吵的不可开交。当时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言语十分的偏激。” 她喝了一口茶,接着道,“而她当时就在青苔小筑当管事婢女,这青苔小筑中所藏的一应珍贵物品都是经过她的手的。对于管着的亲卫换班时间她了如指掌,碍着她的身份,她有可能知道这此处的暗道。当时,我们这样假设,当时,她与言云,一起,来此处偷藏于此处的珍宝,但发现此入已住了别的人,想走,却被寒蝶发现,寒蝶当时与她们有了打斗,碍着宅中人多。她们便灰溜溜走了。后来越想越不对。想起了这宅子中的暗格内的珍宝,想看看有没有遗落下来的。” “彩菱便去清风派的集药堂内偷了蒙汗药,在她们饮用的水里下了药。但那天,寒蝶外出办事。再回来时,发现了,宅子中的所有婢女车夫,亲卫都出了事。便查线索,而她发现了,池间山石后面的水池的异样,她便进了那条在水池边上的秘道,可被她们发现,趁着寒蝶不注意或没有警惕时,杀了寒蝶,而把她抛于集药堂内。” 清风派中的蒙汗药在那个时间段少了不少,在清风派中查了半天也查不出原因来,对帐也未有发现。 暖夏在这青苔小筑内其中一间屋子里发现了一块玉佩,玉佩上明显有些细小的水草,而那水草与两个亲卫下水后回来身上所挂的水草明显是同个品种。 种种迹象推断,彩菱与言云的嫌疑最大。 慈县发出去的海捕文书,很快得到回应。 彩菱和言云在大概五天后在慈县城郊落网。 彩菱和言云被分别关在两间县衙内的审讯房内。 彩菱坐于一张审问桌前,暖夏坐于她的对面,她们的面前摆了不少饭菜。摆了两副箸碗。 暖夏把饭菜分成了两份,分别放置于她们俩的面前,她自夹了些菜到碗内,大大方方的自然而然地吃着,旁若无人。 吃了几口,才想起来有她,抬眸间看向她眸间的那股子不甘与不服气,她又吃了几口,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了她右手间的一个竹简书上,满眼崇拜赞叹,“这个寒岁三友真是厉害,这本“苍生”已被诸多夫子点名,成为范本,在诸学子中间传开,京中最高书院已向这个写者发出了邀请,听闻他只有二十岁,他便能成为国子监中最年轻有为的夫子,还有官职在身。真是所有读书人的典范。” 彩菱蹙了眉,看向暖夏,“凌三小姐,这些与我又有何干,你不用问了。我是不会说的。寒蝶的死与我无关,那杀人的人是言云。” 暖夏抬眸看看她,她已吃完了饭菜,认真的道,“这个岁寒三友就是言云,镇国将军家虽有免死金牌,但那免死金牌是前朝的皇帝所赐,这前朝的金牌用于本朝的免死,怕是行不通。你这是量着他家的免死金牌替他挡死,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他身上了。这样倒也行,这没了免死金牌,他必死无疑。” 她说的漫不经心,彩菱眸间有些被吓到,有些惊讶与意外,又故作坚定,“你别在这吓唬我,言将军是国之栋梁,陛下对他十分器重。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定会饶了言云的。”她重复了两遍,试着再说服自己。 暖夏缓缓地提醒她,“我们来分析一下,如果免死金牌有用,他能免死,但对于他来说前途尽毁,成为庶民,三代都无法考科举。从一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成为一个庶人,以后,每日里远离人群,隐于山间,从此不为世人所知。言家亦全族受到牵累,动一发而迁动全身。当年,你家就是因了你叔父的连累,同为坐罪。才发配的发配,流放的流放。如果金牌无用,那罪可大可小,小者举族所有为官者夺职流放,女眷充为奴,三代为奴为婢。不得翻身。你好好想想,他为你认下了所有的罪,为你如此,深情,而你却如此辜负于他,你的内心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当他是你的未婚夫。” 彩菱眸间一敛,明显她是不知道这样的严重。 暖夏把替她准备的饭菜推到了她的面前一些,“这些饭菜都是他替你准备的。我尝了尝味道清淡,并没有特别。但细看这些菜,此间季节没有,他必是在应季时准备下,才能在你面前呈上来。他如此待你。连我看了都十分感动。”暖夏叹息,“崔家是皇亲,岭南王坐震岭南,才防止了虎视耽耽邻国的侵犯,保家卫国的岭南王,与前朝余臣,孰轻孰重,你好好惦量下。我要感谢你,要不是有你,我还真不能在这个季节吃到非这个季节的食物。” 她见她没有想交待的意思,只能与她打起了心理站,她便站了起来,“我既然能查到这样多,必是有备而来。如果你交待了,青阳公子必会想办法保住了言云的功名,他俩必竟是好友。至于你,我们也会想办法保了你的命。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弟弟?” 果然,当暖夏提到她的弟弟时,她眸间噙了泪,似落未落。 暖夏自自然然的离开了这房间,只留下了两名武婢留在房间中,以防她自杀。 暖夏在走到门口时,又回了头,看向她,一脸的认真,“你弟弟左手掌心有一块胎记,似五指掌印。当年事发因他只有五岁,留在宫廷中,御膳房中当小帮厨。如今已有八岁。大盛朝有法,男童八岁便要净身。我记得他是你家中唯一的男丁。” 这些话都是许青阳说的,她只是照搬着到她面前复读一遍。 才说完,彩菱果然动容,她才转身迈了两步,在心里喊了一二,已被她叫住,她闭了眼,落下泪来,瞬间站了起来,走到暖夏的面前,跪在她的面前,哀戚不已,“凌三小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他现在泰王府里。。。” 她知道的都一一交代,彩菱承认是受了人指使,她曾在汉王府里当过婢女,是汉王的侍妾。还与汉王生了一子,泰王答应她,如果她替她办成了此事,顺利挑拔了岭南崔家与汉王之间的关系,但想办法,让她的儿子成为汉王的世子,还可以给她一大笔钱。而她并未答应,泰王便从宫中抓了她的弟弟,以他为要挟。还派人去岭南杀了她的父亲。她父亲死的消息传来,同时传来了一封他父亲的遗书,书中让她一定要保住她家唯一的血脉。她才答应与泰王的交易。 在寒蝶前往京城送礼时,泰王便买通了他安插在崔家的暗卫,一路给寒蝶下毒,骗着她先到慈县,入住到这青苔小筑中,再由泰王的人给她了蒙汗药,让她下在她们的水里,在他们都在蒙汗药的作用下,她捆绑了他们,之后便是泰王的人来处理,她被赶出去了。她为了保下他们的命,告诉他们在这宅子里藏着宝物,在珍宝阁那间屋子里,还有没有搬完的,可她还是晚了,他们还是被他们杀害,带走。在他们要杀她灭口时,她便跳到湖中,延着湖底的密道到了清风派,她跳下去时,寒蝶刚好回来,之后,她就听到了寒蝶死的消息。其他的她真的不知道。 听她如此说,好像她有些无辜,还被人要挟。 她从袖间取出一张银票来佐证,“这张银票是泰王府的管家以汉王府的名义存入钱家钱庄,再由我用了汉王府的印信去取的,一千两。我一直不敢花。还望凌三小姐,一定要救救我弟弟,我不怕死的。言云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我不想牵涉他到其中,他都不知道这一切。还望转告青阳公子,公平审理。还他一个公道。” 暖夏打开了这屋子的门,门外许青阳,言云早在那儿听着,言云嘴里堵了一块布,他的眼中都是泪,手脚也被捆绑着。整个人表情痛苦。 许表阳倒是一副潇洒,无风无浪的公子形象。 第107章 明白心意 梳妆铜镜前,暖夏帮着许玉容打扮了许久,许玉容从房间里踏出来时,整个人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许玉容因在热孝内,不能穿得太艳,便只是穿了一件浅黄素衣,领间与袖口也没有过多的装饰。 简单的绾着发髻,上面也只是一些素银钗,连流苏都未有多加装饰。 简单的妆容,也能把她衬的十分灵动。她的美,有一种大气灵动。不自带着因书卷气的文气。 她踏出屋子门槛时,那任飞飞奔着跑向她,边跑边喊,“母亲。”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玉容的身体已渐渐恢复,心态与心情也慢慢变好。 任飞也在她的要求下,慢慢习字,练字帖,还识些能听懂的小故事。 许青阳处理了衙中事务,许青阳基本上每天都到青苔小筑,让任飞练些基本功。 有时,会约上暖夏一同,暖夏与任飞非常的投缘,许玉容也十分的喜爱她。 她便会带着一些她们爱吃的果子,糕点,有时也会带些常备的药材送给她们。 当时的许青阳,看着姐姐又再次变成从前模样,那般的灵动。 不由的从心底里真心感谢暖夏。 她就像他生命里射进来的一道光,这光暖和,能帮着他解决他不能解决的事情,让他身边的一切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回程的马车上,她与他同坐。 他看着她,认真地道,“谢谢你。这段时间为我姐姐和任飞所做的。” 她倒真不必他道谢,本身她也很喜欢小孩子,那许玉容虽说是她的姐姐,可她与她也十分的投缘。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深意,“寒蝶之案所破,你替我守着秘密,不告诉崔显真相,不然崔显一定会上京杀了泰王。那样一来,必连累崔炎。他可能还未到京便一命呜呼。我应该感谢你。” 许青阳眸间一敛,她坐在他的对面,今日的衣衫亦是素素的浅紫色与白色之间过渡的颜色,同色的发饰,只是固定了发髻,可他觉得她的面容十分清雅,心中一怔。眸间微动,“你很在乎崔炎?” 她漫不经心,“他临走前扔了慈县县令的印给我,要不是你来了,给了你。我都不能安心睡眠。在乎他干嘛,不过你提起来,他算着日子,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他一回来,你是回京,还是留在慈县?” 她知道崔炎也好,许青阳也好,他们都是在慈县暂留,不会久居于此。 许青阳倒有些后悔自己提起崔炎,风从马车帘边吹入,冷的很,初冬的微寒,在这海边城市间更凭添了几分寒意。 暖夏紧最紧自己的外衫,虽是初冬的棉夹衫,但那薄棉似乎很难挡那寒冷。 因冷,忍不住地一阵咳嗽,许青阳便随身的马车内取了一件女式的厚棉披风给她,她一怔,有些意外,他却认真地替她披上,“我听阿阮提起,你们到此处,只随意带了几间冬衣,最近一直忙,也未添置,我替姐姐让人赶制了些新衣,顺便替你也赶制了一些。感谢你对姐姐和小飞这些天的照顾。” 既是这样,她倒也是受之无愧。 她接过来,披在身上。一阵暖意袭满全身,她含笑,“那便受之不恭了。” 马车在清风派门前停下,暖夏下了马车,望着许公子的马车离开,暖夏才发现清风派门前的家丁一直看着她笑,但不说话。 她有些觉得奇怪,从袖间取了铜镜,脸上没脏呀。 她便自行往里面而去。 正厅内,一个人的身影已坐于此间,崔炎,她的目光看向里面,心里有些欢喜。 她慢慢走向他,他也看到了她,起身过来,在两人保持三十厘米的位置停下来。 她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一把就被他揽入怀中。 他从码头回来,撇下了与他同去的人,一路骑着马狂奔,直到清风派,到了派内,才知道她和许青阳去了青苔小筑,便只好在此间等。 他知道都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他一直想见她,一向重视公务的人,按他的人设,他应该先回县衙,结果他还是先来见她。 第108章 直面现实 暖夏被崔炎一把揽入怀中时,她猝不及防,但她并未推开他,她感觉有些不太真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两手悬空在他的后背,显得有些突然,之后便慢慢的收拢,轻拍在他的背上。 触手之间,他的外衫上是湿的,带着冰凉冷意,她才站定慢慢推开了他,目光所及之处,他的外衫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海水,一股子淡淡的咸味,扑鼻而来,她有些嫌弃他但亦十分的敬佩他,以他的身份,一个皇太后的外甥,也算是权势滔天的官二代,岭南王世子,还要兼着这个差事,可谓是出生入死。 他的额头,鼻尖两翼上冒着汗,还未被拭去。刚才的一时激动心情此时已有所平复,他亦感觉到他有些唐突,暖夏看他的眼神中泛上了被冒犯的意味。 此时他的双手扶在她的双臂外侧的外衫袖间,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深意,深不见底,让人感到一股子淡淡的柔和,直达心底,一抹柔意。 他想解释,可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解释。 她亦感觉到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了。她便打趣道,“你这是掉到海里了?” 他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声音变得柔和,带着久别重逢后的惊喜还有再次见到她的欣喜与激动,“回程的路上,遇到有人袭击,船被击穿了一个洞,在一个岛上休息调整了几天,才回来,我也不知道,我直奔这儿来了。” 他想着见她,而她想着,这县衙那儿许公子在,已取代了他的知县职务,而他现在落脚点,最好的地方便是清风派,清风派是由湘蓝郡主所投资,他的母亲是清风派的最大股东,他也算是少东家,落脚来清风派也合乎常理,没有什么可以觉得奇怪的。 想起寒蝶的案子,看他的样子,怕是还不知道。不由的心底生出几分心疼他来,他与寒蝶也算是族兄妹,虽非他的亲妹妹,等下崔显一来,自然也是瞒不住地。 一阵初冬的风吹来,掀起她的外衫,看着他一脸的风尘仆仆,满脸疲倦,连那胡子都长出来了好长,这一路上应该比她想象中要艰难,不免生了同情来。 她看着他,他的手触碰到她的外衫间,她直感到他手掌间的力量,但也同时感到了那冰凉之意。 她一面让人准备了大木桶热水,让他驱驱寒意,在他沐浴更衣的同时,她一面让人前去县衙通知崔浩过来。 崔炎沐浴更衣出来,换了一身浅紫色外衫,在袖口领口有些吉祥如意的纹路,玉带一系,玉冠束发,所有的头发都束在冠中。 他一直穿的衣服的颜色都是以黑色,深黑,墨青为主,穿这颜色的外衫还是头一次,暖夏见他如此穿着亦是第一次,她乍一看,有些道风仙骨的模样。 刮了胡子后的他依然是个在她审美点上的翩翩佳公子。与刚才那模样判若两人。 许青阳听闻崔炎一回来就去了清风派,便下了拜帖,前来见面。 他沐浴后出来,正看见许青阳和暖夏围着一张方几面对面坐着,暖夏已倒了沏好的一壶茶水到一个杯子里,递到了许青阳的面前,她与他谈笑风生,时不时讲到任飞时,脸上总是能挂上一些笑意。 许青阳则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他的眼里都是她,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那眸间的深意,虽是淡淡的,但崔炎的脸上明显有些不悦。 他出来时的模样,让暖夏一怔,许青阳倒是翩翩有礼,对着他行了礼,“世子。” 古代对会见的对方,如果有好几个头衔的名谓,官职,总是称那个最大的,最显身份的。 崔炎此时身上最大的那个称呼,便是世子。 崔炎的目光在暖夏和许青阳的身上来回,许青阳与他见礼后,他便落座到了方几空出来的一侧,他占了上位,暖夏和许青阳侧在他的左侧和右侧两边。 阿阮已让人送上来了姜汤和暖胃的饭菜。 许青阳在他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提起了寒蝶的案子,以及此次案件中累及的相关人和事。 正如暖夏所料,等许青阳起身告辞时,崔炎已是一脸无法淡定,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噩耗,对于这件事,他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一个慢慢让他自我恢复的时间。 此时,她想着,不与他见面,让他自己消化便好。 半个时辰左右,崔显和崔浩也都来他这儿报到,与他在书房里聊了许久。 暖夏见天色已晚,只让清风派的几个婢女守在门口,听从崔炎的吩咐,便离开了清风派的大门,这会儿夜色虽晚,但与她平时入睡的时间还稍早,她正的是无心入眠,便出来随意逛逛。 第109章 心中落寞 入夜后的慈县人流虽没有白天的多,但亦有白天的三分之二的人流。 崔炎回到慈县后的消息不胫而走,慈县中本不太出门的一些人便也出门了。好多富人都是马车,保镖,奴仆一丛丛的。 宽敞的街道上明显,拥挤了不少。 暖夏穿入人群中,不时能听到关于崔炎的消息。 他们在人流中,时不时聊起有关崔炎的相关消息。 此时刚入夜不久,除了少数几家铺子闭了店,其他的几家都开着,灯火通明,时不时有人流穿进各家店铺中,各色人群,脸上带着笑意,一路说说笑笑,手里也提拎着不少已打包好的东西。 随着人流川息,暖夏很快便没入了人流中。人多的时候,她被人挤兑到了一边,她看清了方向,如果并不是她想去的,她便退出来,自往另一边而走,如果是她要去的方向,她无论如何,就算是要再等等,哪怕绕过去,她也是要过去的。 想着最后定下的日子在明天返越回京城。 不知不觉已在慈县呆了不少日子,想着慈县的风土人情,与慈县的不解之缘,莫名心中有些不舍。 凌知县的信基本是隔三差五就来一封,催促着她快些上京,信中有些是二姐姐知夏给她写的,多描述了京中的人文风光,哪家卖的东西好吃,哪家店内的首饰精美等等。 说起来,她倒是也有些想他们了。 需要准备回程的一应用物皆有阿阮会准备,她亦无须操这个心。 她便随意的逛着,漫无目的。只是想在离开前的一夜好好再走走每个角落,或许,她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再到此处了。 古代不像现代,车马慢,亦没有高铁,飞机,那行程又折磨人,如果有机会,按着她的懒人性子,也不会再走第二遍。 逛着逛着,天空已飘起了漫天细雨,绵绵柔柔的飘下来,落在发髻间,脸颊处,整个人都感到一丝凉意,漫遍全身。 出门时未多穿衣衫,此时阵阵凉意直穿透衣衫,整个人不禁一阵冷意,瑟瑟发抖,她找到了最近的一处屋宇躲雨,屋宇处檐下雨滴已慢慢落下,她下意识伸手出来接,一下子水掌中已接了满手,她的眼中却盛满了欢喜,像个幼童般,满目纯真。 一阵风吹起她的外衫,吹进她的脖子间,顿觉寒意入骨。 此时想着雨还小,离着清风派中也不是很远,早些个回去。自从她到到了慈县,这儿的雨基本下起来,都是好久才能停下。 眼看着行人纷纷,渐渐越来越少。 她便冒着雨往外走,没走两步,这雨已不知不觉下大了,她便小跑了起来,这雨天路滑的,没跑出几步,迎面而来的一个小孩子挣脱了父母的手掌,在雨中欢快奔跑,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她为了避开他,往旁侧一闪,旁边路边谁家的晒衣竹竿子倒卧在侧,把她一脚绊倒,刹那雨落得更欢了。 她有些自暴自弃,嘴中喃喃,“我说老天爷,我这都摔成这样了,你还雨下大了来淋我。真不怕我再大病一场。” 突然头顶上不下雨了,可她周围的雨并没停下来。她有些意外,抬眸间,正看到许青阳举着雨伞站在他的身侧,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眸间满是关切。 她未及说话,他的一只手已伸出来,她亦伸手,他一把将她扶起,那把油纸伞一直遮挡在她的这边,许青阳在上马车前,已淋湿了大半身。 她已坐到了马车上,身上披了一件许青阳的披风,很厚实,披上时,一阵暖意,顿时浑身一阵暖和,许青阳从马车一侧取了一条棉布巾给她,暖夏擦拭了头发和脸颊,道,“我这运气真好,这大晚上的,还能让我碰见你。两次了,上次在青苔小筑门口也是,我俩真是有缘份呀。” 许青阳嘴角扯起一个浅浅笑意,“此时还能开着玩笑,看来,并无大碍。明天都要回去京城了,今天还关不住你。不如,再推迟几天回京,好好的再游玩游玩。免得遗憾。” 暖夏抬眸见他,一脸认真。 她良久再道,“遗憾倒没有,倒是真有些不舍。我都没有好好跟任飞,玉容姐,告个别。我以后还能见到她们吗?” 她的眸底升起一丝感伤。 许青阳,漫不经心地目光仍落在她的身上,稳稳地道,“会的,我处理完慈县的事务,我会带着她们母子上京,到时俞灿事也需要尘埃落定。”一提起许玉容与俞灿的事情,他的心底便升起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似有难言之隐,莫名平添了几分愁绪。 就在刚刚,他扶着暖夏上了马车,远远看见,崔炎站于不远处的街市上,手里举了一把伞,另一只手里还拿了一把伞,当他看着他们上了马车,他的表情十分的凝重。 拿着雨伞的那只手攥的更紧了。 他本想邀请他一同上马车,但这个念头一产生时,他便打消了。 之前无论是京中还是行宫中都有传说,暖夏是皇太后看中的人,她要指婚的人,便会在皇太后喜爱的那几个人,郁王,崔炎等几个人中产生。 而以他的聪明劲,郁王于她,不过是想利用她身后的卓茂的关系,崔炎,他却不确定,他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生人勿近,他们俩的磁场又是不一样的。 他想到此,眸间染上了一层不确定因素,抬眸间,看向暖夏,“下次如果一个人出门,记得告诉奴婢去向,好让她们来寻找送伞。” 她突然一笑,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模样,心还挺细。连这点都想到了。 她含笑道:“我也没想到会下雨,刚才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她用棉布巾擦拭了头发,那发髻本就松,她一用力一擦,那发髻瞬间散落了下来,她又重新绾了起来,用玉及给固定住。 她并没有看见崔炎,而崔炎看见她了,从她躲在屋宇下时,他便看见了。 他在清风派中找她时,发现她不在房间中,等了良久,也未见她回来,回了门口的弟子,知道她出了门,便出门来寻找。 找了半天,找到她时,还未走近,就被许青阳给截了个胡。心中一阵落寞。 暖夏的体质一直是很虚弱的,多年被郑姨娘等怠慢,恢复的一直迟慢。这些是崔炎从阿求处听到了。当然还有阿阮无意中提起的一些关于暖夏的话。 这次回来,他对暖夏更加的上心。外加上寒蝶事件上,暖夏所出的力,他更觉得心中有了底,在喜欢她这件事情上,他不想再迟疑。 本来以为只有成舟一个是阻挡,没想到凭空还冒出来一个许青阳。 马车内,许青阳抬手间,瞧着暖夏明眸,心中一怔,眸间染上了浅浅的笑意,“暖夏。” 似有话说,未及开口,马车夫隔着帘子无意打断了他,“大人,清风派到了。” 他便住了口,不再说话,自行掀帘先下了马车,马车两侧的几个亲卫已经替他打了伞,他从马车上下来,立于马车一侧,等暖夏出个帘子,他已伸出了手,手背朝上,她下马车时,在他的手背上扶了一把。 眼尖的身边亲卫已举了伞给许青阳,许青阳撑着伞将暖夏送到了门口,一副俨然亲密无间的模样。 暖夏在清风派大门口停住,伸手去解披风,许青阳一急,一只手阻止,触碰到了她的手背,他一阵脸红心跳,仍故作镇定,语气柔和,“以后有机会再还我也不迟。被脱了,免得着凉。” 她见他脸红的模样,不由的有些觉得好笑,但始终未表现出来,只是向他道了谢。便跨进了清风派的门槛。 许青阳却在门口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被关起来的门中。 她的一颦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暖夏才回房间,阿阮已从房间外面端了一只大碗进来,她一脸的愣怔,看她一脸的紧张,含笑道,“这么晚了,你不睡,煮了什么东西给我。” 见她笑,阿阮白了她一眼,明显对她极为不满,她把那只大碗放到了她一侧的方几上,“我说小姐,您也是的,这出个门也不跟奴婢说一声,要不是崔世子回来,跟我提起。我都不知道。奴婢甚为自责。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暖夏有些惊讶,眸间有些意外,这崔炎是怎么知道的,她这出门,谁都没有告诉呀。 她看到不远处,已准备好的木桶,还有换洗的衣衫,她随口打趣道,“崔炎这眼神,连我淋湿了都能算出来。还让你给我煮了姜汤。” 阿阮回忆崔炎回来时的场景,一脸的严肃,冷冰冰的,有些她们初见他时的模样,“崔世子回来时,好生奇怪,明明打了伞,手里还有一把伞。可他身上的衣衫却是全湿的。他出去时,有问过奴婢您的去向的,我还以为您在屋子里,特意来瞧,结果,发现不在。我很尴尬的,我一个你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你的去向。真是丢脸。他便自己出了门,奴婢想着,她是去找您了。他回来的时候,他有些落寞,看起来,有些可怕。我都不敢去问他。可他让崔浩来告诉,你湿了雨,让奴婢准备准备。” 暖夏莫名有些心虚,喝了姜汤后,自行沐浴换了衣衫。 她见时辰还早,便端了一碗姜汤,站到了崔炎的书房门口,见屋子里的烛光还亮着,便敲了敲门,就是有些奇怪,这门外没有人值守。 第110章 亲自保护 随着里面一声,“进来”,暖夏已推了门进去,门推开处,崔炎坐于书案前,一手执一支毛笔,一手按在一卷被打开的竹简上,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竹简上的字。 她远远的看着,他这副样子还有些学霸在图书馆认真看书的模样,不由的有些想家了。 想回现代了,那儿多好,不用动不动就跪着行礼,也不用如此拘束,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时代她真的不适应。 他抬眸看她,表情严肃,此时暖夏已换了一身淡紫外衫,头上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两侧头发都束在发髻间,用玉钗固定住,此时她的模样清新优雅。 不禁让他动心,此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许青阳替他撑伞,扶着她上马车的画面,他微一蹙眉,语气变得疏离带着不悦,“我这些天不在慈县,听闻你跟许青阳走的挺近。” 她一思忖,知道这许青阳明着并不是郁王一派的,他是汉王的亲戚,外人都把他归到了汉王的名下,她是清风派的,自然跟汉王的人走得近,这崔炎作为与郁王一派的人,必要询问下,免得她将清风派中重要的消息什么的传递给了许青阳。 他这一问,无疑是把她当成了细作了,她不免有些不悦。 那放到方几上的姜汤顿时重重放落到,碗落时,溅起来的姜汤落到碗外不少,她仍强压着心中的不悦,认真地道,“许青阳,为人方正,不会利用我来得到清风派内的消息,他是陛下派来的,是来查寒蝶案的,没他,这案子也破不了。”说完,她看也不看他,便转了身,想着反正明天便回京去了,之后,他便也会回他的岭南了,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拿起了那碗姜汤,自己一口饮尽,拿了碗,便自行往外走,也不与他告别。 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都透着杀气。 他有些意外,这不是应该他生气,可他还没有问两句,这她的反应也太大了点。 思前想后,想着,怕是他误会了她,而她更在乎许青阳,以致于他才问两句,她便要如此维护于他。 他越想越生气,便也一个人更加的生气,坐在那儿气乎乎的,崔浩推门进来,见他一脸冷意,但知趣的退了出去,连要禀告的事也立马吞回了肚子里。 暖夏气乎乎的回到了房间里,一个人也生了闷气,直到阿阮进来,看到她一脸气乎乎的,有些不解的看她,把手里端着的一盆水放到了一个木质脸盆架子上,“小姐,是谁惹你生气了?” 暖夏一般不会生气,生气了也会自我调节,很快便好。这样大的生气,表情都写在脸上了。 还是头一遭。 暖夏并不解释,只是看向阿阮的目光仍带着余怒,“以后,你要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靠近崔炎。离他远点。” 阿阮一头雾水,阿求这次跟着崔炎回来,把这一路上的风险危急都跟她讲了,她听得是提心吊胆,阿阮故作镇定地把洗脸的面巾递给暖夏,旁敲侧击,“小姐,这崔大人,一路上,那般凶险,有一次,他掉到了海里,差点没命了,一连昏迷了三天三夜,昏迷时,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暖夏一脸的惊愕,这小妞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胡说八道,她眸间带着疑惑,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他此次出使西千国送粮是陛下给他的旨意,你这说的好像是我故意害他掉海里似的。” 阿阮有些委屈地替崔炎打抱不平,“这次他们到了西千国,西千国王妃想把原跟着她到西千国的一位大盛朝的郡主配于他为妻,可他一口拒绝,理由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按他当时跟王妃描述时的情况下看,那人便是小姐你无疑。” 暖夏一脸不信,在阿阮的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别胡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听了去,崔家那是怎么样的门户,不是我可以高攀的。那崔家的关系说多复杂有多复杂,我希望的婚姻,是平平安安,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你想想,我们跟他认识这些日子,他有多少次被人暗杀,多少次出生入死的。这样的郎君,实在不敢攀附。” 阿阮深深叹了一口气,“小姐,算奴婢多嘴了。奴婢已整理好了回去的行李。你早些歇息,明天早饭后,我们便启程。”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想到改了好几次的行程,终于能回去了,便也有些激动与兴奋。想到阿阮与阿求,没有办法想之前设想的为她们早些成婚,有些抱歉,“阿阮。”说话间,她想起了什么,从身后床上一个枕头内中取了一块布出来。 打开来给她看,“这是份慈县的宅子契约,宅子不大,只有三进屋子。你家小姐银子有限,只能替你购置着允许范围内的大小,我想着,你与阿求成亲后,在慈县总要有个落脚点。那儿我亲自去查看过了,后面厨房处有块菜地,旁侧还有一个小花园,你平时喜欢种种菜,养养花,再合适不过了。那儿离着青苔小筑也不远,到时跟着玉容姐,她们也有个互相照顾。” 在马车上,许青阳有向她透露,之后俞灿会被陛下降旨在慈县任县令,而阿求跟着崔炎出使有功,会被复职为参军,而阿阮也会被赐旨给阿求为妻。 想着阿阮这段时间的陪伴,她对她有些不舍。 她又从枕头后面的一个樟木箱子里取了一个盒子出来道,“你知道,你家小姐我这些年也没攒下些什么,要不是这次这笔生意,连这盒首饰都拿不出来给你凑嫁妆。这些算是我尽尽心意。好歹你跟着我一场。我想着,你成为参军夫人后,参军的薪水银俩,送礼的也不会少。你过得一定比跟在我身边更好。” 阿阮红了眼眶,想起如夏二小姐,四小姐迎夏身边的婢女跟她一样都是下了死契的,终身跟着主人,主人不死,她们不能离开。 而她却幸运的很,能碰到这样的一个主子。 “小姐,我想跟着你。参军夫人,我,我不稀罕。”阿阮落了泪。 暖夏替她擦拭了眼泪,含笑鼓励她道,“我看得出来,你对阿求是真心的,阿求除了年纪比你大些,其他的,也算是为人正直,你跟着他,他必不会亏待你的。他跟我父亲早年出生入死,称兄道弟的,你与他成亲后,我都比你低了一辈了。有什么不好的。到时,你想想,凌府里那些常常欺负你的婢女,家丁们以后哪个都羡慕你,嫉妒的要死的模样,你也应该开心。说不定,小姐我以后还要靠你的帮衬呢。” 阿阮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毕竟是少女,顿时羞怯起来。 阿阮高高兴兴把给她的地契和一盒珠宝首饰在再三推辞下拿走了。 暖夏躺于暖锦被中,想着阿阮说的话,细细思忖,想想就有些后怕。 第二天一早,五更天,她已梳妆停当,坐于马车之上。此时的她,恨不得自己长得一对翅膀出来,迅速的飞回京城去。 凌家派来接暖夏的车夫和亲卫早在慈县等了她几天。 她坐在自家的马车上,隔着马车帘子与阿阮告别。 阿阮不时的抹着泪,很是不舍。 暖夏劝慰了她几句,无非就是,即将为人妇,需要稳重些才好。 许青阳一人骑着一马,站定于她的马车一侧,她重新下了马车,与他见了一礼,送还了他的披风,又向他道了谢,许青阳是专程赶来送她的,向她转达了许玉容与任飞的感谢,送了她任飞画的一幅画,画上面有一只青鸟,一只蝴蝶,足见有些画功的功底,画在一块越葛布上。摸在手里虽有些微微粗糙,但那画透过布帛上的染色,十分的符合画内动物本身的融合,足见作画人十分的用心。 那画中尽显儿童的天真与纯洁。 许青阳眸间闪着不舍,“暖夏,我的几个亲卫都是从小伴在我身侧的,这次上京,让他们送你可好。” 暖夏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不用,多谢许公子,我父亲派来的亲卫也是当年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个个武艺高强,我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的亲卫要保护你的安全,怎么可以跟着我,没那个道理不是。” 她一转头,看见崔炎已站在门口,整装待发的模样,不由的一怔,心里思忖着,幸好,没答应,不然,他真的误会,她与许青阳有勾结的嫌疑了。 她看向许青阳,向他行了一个礼,“许公子,天色不早了,我要赶路了。后面有期。” 说话间,她已转了身。 崔炎却朝她们这边过来,他伸出手去相扶,暖夏已站在马车第一节上去的木梯台阶上,见到了他的手,她眸间一敛,迅速把手伸到了自己的裙摆上,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没想到,崔炎眸间闪着失落,他落寞的伸回手来,不远处,崔浩已牵过来一匹马,崔炎腾空上了马背上。 看向许青是的眸间多了一丝不屑,“许大人,陛下旨意,让我上京赴命,在下先行一步。待你处置好县衙中的交接。再到京城复命。” 听到他的话,暖夏从马车侧帘子里探头出来,看向许公子,与他的目光一对接,眸间竟是意外,用眼睛询问,“怎么,崔炎也上京,许公子,你真不够意思,你知道也不早点通知我。” 许公子只是淡淡一笑,用眼睛回答,“一副之前他并不知道的意思。” 只是陛下来旨意,要求对于寒蝶一案让人上京回复,这去的人是不是崔炎或他并没有指定。 他本想着让崔浩上京一趟,没想到被崔炎抢了这份差事,当时他有些纳闷,此时心下有些明白,他对暖夏有意思,他这些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上过心,此时对暖夏如此上心,算着时间,昨日才从西千国回来,尚未恢复元气,便又马不停蹄的赶着上京。 如果说他崔炎对暖夏无意,打死他,他也不信。但看着暖夏对他有些怵,他倒在暖夏那儿自觉得更加有把握。 便对他行了一个平礼,“一路顺风。” 崔炎嘴角扯起一个洋洋得意的浅笑,“我自问我崔家的亲卫胜过你许家的亲卫。你的亲卫留在你的身边好好的保护你才好。凌三小姐自有我亲自保护,你就不必挂心了。” 第111章 我在你在 暖夏的马车在前面行,紧随的是凌府派来接她的两个婢女,四个亲卫,还有原先她带在身边的四个武婢,外加车夫一人,加她一共十二人,浩浩荡荡的。 她一人坐于马车内,马车内被阿阮布置的挺好,软榻软垫子,软靠枕,整个看起来,温暖舒适,阿阮还特意在马车内点了安神的香,闻着让人安静,心平气和。 行了一刻钟左右,原本紧跟在她们身后的崔炎骑了马上了前,到了马车一侧,马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骑着马也跟着走,速度倒是差不多。 他抿了抿唇,思路组织了千百遍,“暖夏,昨晚我语气不好,想你道歉,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表达词不达意,你不要生气,可好。” 暖夏隔着车窗帘子,在他骑马到来时,已放了下来。 听他如此说,这马车前后都有奴婢,亲卫在,不知道到时会被怎样传,她本来与他并不想有什么瓜葛,见他如此诚恳,不由的自忖是不是自己误会他的意思了,再一想,如果不误会,他又为什么来道歉,便仍端着架子,语气稍缓和,掀了帘子看向他,但在见到他一脸疲倦时,话又憋了回去,只是淡淡地道,“崔大人,你身在要职,有些想法也符合你的身份,你不必介怀。一路回京,还要仰仗你一路照拂。” 她这一举双拳,满满的江湖气息。 他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她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反而与他越发的客气生份了。 便不再说什么,牵了马,掉转了马头,往回走。 暖夏见他一副怪怪的样子,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话语,自觉都妥当的呀。便不再想他。 自顾自的掀了马车欣赏马车外的风景,初冬的风景有些萧瑟,并没有秋天的风景来的花红柳绿,但也别有一秋萧瑟之美。 枝桠杆子上开始有些光突突的,显得干净利索。 时不时有几只鸟飞落到树桠枝上,叫着几声鸟鸣,打破这除了马车行进的车轱辘声和马蹄踏于地面发出的特有声音。 崔炎骑在马上,一副无清打采又强打精神的状态。 在亲卫眼里便是冷若冰霜,却没有艳若桃李。 亲卫们都骑马随行于后,崔家的亲卫八名,加他一共九名,此次崔浩和崔显并未随行。 紧随在马车一侧的婢女上前,一脸的小心翼翼,面上有些紧张模样,“三小姐,这崔大人你可不能得罪了,他可是个杀人都不带眨眼的,恐怖的很。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了,举刀便杀。”这婢女看起来是真的害怕,刚才崔炎骑马靠近时,她便有些瑟瑟发抖,此时说话又有些结结巴巴的。 暖夏此时有些哭笑不得,便安慰了她几句,也替崔炎辩解了几句,“崔大人没什么好怕的,他保家卫国,是个英雄,杀人也只会杀那些对家国不利的人,不会无缘无辜杀人的。” 婢女认真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头看向崔炎,又吓得赶紧追上了有些落下的路程,紧紧小跑到了马车车侧,低头不语。 见她如此,暖夏特意掀了马车后侧的车帘,顺着车窗看向崔炎所在的马上。 那家伙一脸严肃,面无表情,又恢复了那谁都欠他几万两银子的模样。 当他的目光又瞧见她时,眸间闪过一丝波澜,似乎有了些光。 她又迅速放下了帘子,自顾自坐于马车上,狠狠咬了一口放在她面前方几上的一些糕点。 行止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停下来调整歇息,暖夏也被婢女扶着下了马车,她坐在一个火堆边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那火焰时猛时弱,那暖暖的火苗窜上窜上,离着近时,那暖暖的感觉真好。 婢女们和亲卫们亦围着另一个火堆时不时的说着话,有说有笑的,拿来的吃食亦分了各人。 还有些多下来的吃食,其中一个婢女拿着过来,走到暖夏面前,向暖夏行了一礼,恭谨有加,“小姐,阿阮姐姐替我们准备的回程吃食多准备了几日的,奴婢刚才见崔大人和亲卫们都吃着冷食,奴婢想请示小姐,是否可以把我们的吃食分点给他们。” 暖夏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崔炎一行,个个坐于地上,有靠着石头树木闭目养神的,有自啃着冷石馒头的,她并不说话,又抬头看向这婢女,与惧怕那崔炎的那个婢女不一样,这个婢女无论容貌与谈吐都是大大方方的,十分得体。 那婢女见她未应允,便解释道,“崔大人与我们一路同行,虽说是接了旨意,顺路送钱小姐上京,可以他的身份,他随便派了几个亲卫送上京城便是,如今既然一路上京,那便是一路同行的盟友,上京之路艰险,未知甚多。有战神一路护送,那便安全无虑。小姐,奴婢看的出来,崔大人对您十分上心。您亦与他相交甚密。” 一个婢女说话议论主子的事情,大胆直言,倒觉得她有些显得小家子气了。 暖夏浅浅一笑,微微点头,“你自去安排。” 这两个从凌家派来的婢女,一个是从知夏房里拔出来的芍药,一个叫碧杏,都是知夏用不到的婢女,本欲留在越县凌家老宅内看家,看着像鸡肋,对于知夏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那种。 便都打发着给了她。两个人的性格倒十分的鲜明。 暖夏自取了面前已烤熟了的一些吃食,大大方方走到了崔炎的面前,一侧从旁坐下。 看着闭目养神的崔炎,这小子,长得倒真是英俊,无法抗拒的那种,那眼睫毛上挂着的几粒小小露珠,衬得他越发的自带韵味,她咳了几声,崔炎已睁开了眼睛,眸间带着意外。 暖夏把吃食包在手绢中,递给他道,“用些。” 他接过来,看着这细细软软的糕点,随意的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微咸。 他又咬了一口,抬眸看她,眸间一敛,与他同坐着的两个亲卫知趣的早往其他亲卫堆里一起去挤了。 还时不时的看向这边,崔炎抿了抿唇,“暖夏,你不生气了。” 暖夏见他语气柔和,怕他语气柔和,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她吧。 她的眸间多了几分打探与疑惑,“不是,一路同行,都是朋友,看你吃的如此简单,心生不忍。” 见她如此说,崔炎才放下心来,嘴角显出浅浅一抹笑意,“好,好吃。” 他吃的快时,糕点软糯,他吃的又快又急,一下子有些咽着了,说不出话来,暖夏吓得立马,递了水给他,站起来帮他顺了气,等他无恙,才嗔怪他道,“你吃的慢些。你虽是战神,也是普通人,吃东西也会咽着的。” 见她一脸的着急,他的心里顿觉一阵暖意涌遍全身。 崔炎已顺了气,拉了暖夏的手坐到了他的身侧,放开了手,认真地道,“暖夏,这次陛下旨意让我护送的赵美玉和钱枫兰上京,我已通知她们在越县城门那儿等,接到了,我们便一块上京。我又接到一些信息,寒蝶案,牵涉甚众,不免有人会在路上对你下手,我既要护着她们,又要护着你,我怕分身无术,你要保护好自己。”免得我分神,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我们之间生死都经历了好几回,就不要闹别扭了。” 暖夏看向他,一脸的正义,既有正事在身,她怎么样也不分跟他无理取闹的,这点分寸她总是有的。 她道:“我以为你刚从西千国回来,一路多辛苦,这样的旨意,能推便推了,你居然还接下来,且我记得那旨意只是让你或许青阳随意一个人派出些手下送她们上京。且送出杭城,自有郁王的亲随和陛下派来的亲卫下相接她们。” 暖夏把他回来一些反常举动,归于到这件事情上,他身体未恢复,调整,而又有新的任务让他辛苦劳累而不爽。所心想避着他,离得远远的,以免他发个脾气,爆个雷,误伤到她。 崔炎从小受过训练,不能说的事情那怕是亲爹亲妈那也是闭口不谈的。那可是个有纪律有组织的好孩子。 他只道:“人多,行途长,便更加的引人注目。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便更好的动手。一切勿必小心。我不可能时时在你的身边,你在更多的时候需要好好保护自己。等到了京城,我教你一套防身术,如何?” 暖夏对他瞅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到了京城再说。你这样子说,我都感觉到处处是危险了。能不能有命回到京城都不好说。” 崔炎闻言一脸严肃,目光坚定,“我在你在。我定护你周全。” 第112章 反击一步 暖夏见他如此,两人之间的气氛刹那有些暧昧起来,她想起了凌知县曾提醒过她的话,不要卷入皇家的争斗,特别是岭南的崔家,人家现在可跟郁王是一伙的。 她拎得清,他待她如此的话,怕也是想让卓茂跟着郁王一块,这拉队去死的危险,她可不能趟过去,没有意思的。 她的身后可是整个凌氏家族,经过十年前的变故,重创下再也经不起打击了。 她要看得清,想得明白。 她眸间一敛,看向崔炎,轻轻咳嗽了几声,眼波流转,“崔大人。仗义。” 她对他双手抱拳作揖,这个行礼是清风派内的行礼方式,极具江湖气息。 崔炎心下嘀咕,这家伙,是真的不明白,还是他做的说的不够明显。心下想起了成舟来,不由的有些想说的话只能再次憋回了肚子里去。 崔炎吃了一口糕点,软糯香甜,还带着温度和烤炙过的特有香气。 他开口道,“我之后会留任在京中任职。”他抬眸看她,心中很期待她的想法。 她漫不经心地道,“噢。”便没有再说别的。 他的心下莫名的爬上一丝丝失落起来,慢慢遍布他的全身。 不远处一名崔家亲卫,由远及近,走到近前,向崔炎行礼,一脸的肃然,“少主,许大人传来急信。” 他接过他递过来的书信,看了几眼内容,面色一紧,正色道,“你们按照行程前往越县与钱小姐汇合。” 那兵士肃色应了诺,抬头间看向暖夏欲语又止,暖夏看出深意,忙问道,“有话就说,不用藏着。” 那亲卫看向崔炎,在崔炎微微点头认可后,他才开口道,“清风派中突然遭遇了袭击,上午本就是病人最多的时候,一伙蒙面的歹人闯入清风派中,导致清风派中许多弟子受伤,其中还有两名弟子失踪,许大人带着人搜寻了很久都未果。” 崔炎轻咳,那亲卫才住了嘴。 暖夏立马转头找了一匹马,一骑轻尘绝尘而去。 崔炎吩咐了几个亲卫,让他们跟上暖夏,自己又吩咐了余下的亲卫,让他们先行一步,去越县告知钱枫兰一行,并让余下的几个亲卫送凌家的婢仆一众人与钱枫兰在越县汇合后,一起前往京城,他会处理好慈县的事务后,护送凌三小姐一并去往京城。 一应吩咐妥当,他才骑了马前去追赶暖夏。 一个时辰的路辰,快马加鞭,在半个时辰后便已到了清风派门前。 清风派内药堂里已被人整理出来,好多人受伤人士,有些已被包扎好了,有些还在那儿因疼痛忍不住地叫嚷。 许青阳派来的亲卫和崔家的亲卫们也都在帮忙。 清风派内众弟子群龙无首,见暖夏回来,便又聚到一处来,几个小师弟小师妹见到她,哭得更加伤心了,不光是为了失踪的两个弟子,还有一起失踪的几本药经。 暖夏看着同门如此,心下无比难受,自己又无从着手,找谁报仇。 下午时分,清风派内已清点了药物,财物,发现少了很多止血的膏药,财物盘点,少的都是些人参,灵芝等补品类的物品。 暖夏看着已清点的账本,召集了清风派内的所有弟子,她坐于正厅内,看了一眼账本,抬头,环视众人,“这财物清点还好,少的都是些普通的药物类,幸好顶级好的参,灵芝,等重要的药品,都被师傅藏于密室内。” 她的眸光看向众人,见众人面色微动,有的欣嘉,有的有些意外,有的眼中满是惊讶。 “接下来,这两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守住密室。我已经通知了钱家的押镖队伍,让他们秘密运送这些珍稀类药品,实则让他们帮忙押送,虚则,我与许大人商量,由许家即将上京的亲卫带着一块,帮忙护送上京。这两天,我们清风派内所有弟子,包括我在内,非必要不得出,出去都要登记,去哪,也要有衙差跟着。我怀疑我们之中有弟子与外人结,盗取了派中药物。” 其中一个弟子不满她这样的安排,心生不满,“师姐,师傅虽在嘉县,走时也给了你掌门令牌,可你毕竟不是掌门,是不是做什么事情还需要向掌门请示一下,等她回示后我们再按掌门令行事。”语气中充满了挑衅与不服。 暖夏浅浅一笑,看向那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师弟,长得清秀,一副未长开却高大的小男孩模样,眉目清秀,肤白,看着想让人掐一下的那种,“骆师弟。掌门令既然在我的手里,自然是要听我的。你有什么不服气,等师傅回来你再跟他告状。现在,这两天你们也准备准备,我接到了师傅的密令,要我们离慈县,送药物上京,以后我们的总门派会从越县迁移到京城,越县那边的清风药铺中的相关药品都分批上京,如今也搬的七七八八了。” 越县那边的动静,派中似有耳闻,但以为都是传闻,没想到还真是已落实中。 暖夏看向众人,“没什么意思,就下去准备。” “那两个失踪的弟子呢?”一个尖锐刻薄的声音由外及内由远及近响起,随着门被打开时,薄荷带着四个清风派弟子打扮的人进来,挑眉带着讥笑,“师姐,好大的派头。” 暖夏才正视的看她,“薄荷。你这来了这么多天,却才现身。还真耐得住。” 她的脸上显出一丝意外,却似乎又在料想之中。 薄荷轻笑,“师姐,别以为你有掌门令便可以为所欲为,门口的亲卫,我都处理了。现在,你就在我的手里,你若识相点,我且可以饶你一命,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忌。” 她的语中带着把握,显得得意洋洋,让人看着就像打她一顿,看不惯她,又耐她不何的可恶模样。 不多时,已见诸多刘府薄荷打扮的人进来,一人一把剑架在清风派门人的脖子上。 暖夏目光坚定,看她所作所为。 “师姐,其实你走也就走了,为什么要再回来。知道这次回来后,再也走不脱了?”薄荷嘴角扯起丝丝笑意,那两颗虎牙显得她有些俏皮,让人有种狠却无法深狠。 暖夏仍镇定自若,“既然我回来,我就没想过要离开,死就死吧。反正人总有一死,生老病死,早死晚死而已。我倒是想当个明白鬼,这清风派中的内应是谁?” 她的问题十分尖锐,薄荷一怔,想着她即将要死,便也放松了,自坐到了她的对面方几一侧,举了方几上的茶杯接水,“我奉了泰王的令,来购买清风派中一批止血的药丸,可是,秦含娘不愿意,有银子也不收,非逼得我出手,我自带人来了打砸了清风派中。抢走了那批药材,可惜,你们留有后手,说吧。密室在哪?” 打开的门缝里传进来几声猫的叫声,嘤嘤的像初生的婴儿般,声音很柔带着怯意。 屋宇上,一个蒙面黑衣人已蹲于屋顶上,盘踞良久。一手提剑,一手掀开了瓦片,看向里面。 暖夏道:“密室在书房中。有启动的开关,我想知道,为什么清风派的机关明明你都不知道怎么布置的,却悄无声息的都给破坏了。”清风派中的机关,非清风派中入门多年的弟子才能参透。一般人破解不了。 薄荷冷笑:“师姐,我刘家祖上也是机关师出身,与你外祖父卓茂,出自同门,你外祖父会的,我们自然也是会的。师傅秦含娘当年就是请了卓茂徒弟来布置下的机关,卓茂早年拜在我曾祖父的门下。” 她这样一说,倒让暖夏自我破解了几个谜团。 暖夏道:“陛下求贤若渴,刘家如此能耐,为什么要投靠于泰王手下,不如投到陛下门下,陛下青年少壮,必会重用。那富贵无极不就唾手可得,何必为泰王做些不符合规矩礼仪的事,再把自己的全族身家都给搭了进去。” 想着她当初扮成卖身葬父说是孤儿的模样,让秦含娘收留了她,还收她为徒,她如此处心积虑,而后又如此狼心狗肺,想想,实在替秦含娘不值。 她的话薄荷并未有所动弹,她的目的很直接,“带我去密室。”说话间,她有些不耐烦的,手里举着的一把短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间,剑之峰利已让她破了皮,渗出了血来。 一阵疼痛让她不由的蹙眉,暖夏亦有些怒了,“我还是不明白,这我刚开上会,你就知道了,还带了人前来。如此畅通无阻。你这些天都在哪儿躲着。” 薄荷见她如此,心下有些得意,便随口道,“内应嘛,总是有的,抢回去的东西,我一清点,便看清了好与差的区别,按理慈县备的珍稀药品会更多,我就想着你们留了后手。我便抓了两个年资稍深的师姐,真没用,我还没有上刑,俩人都招了。” 暖夏愠怒,提高了声音,“她们人呢?” 薄荷见她发怒,她越发的得意,举了面前杯子喝了一口,“雨前龙井,微甜,清新扑鼻。好茶。” “她们人呢?”暖夏很想知道她们是死是活。 薄荷才幽幽开口:“没死,被我关起来了。这样的叛徒,清风派的门规可是有规定,不处死也要驱出门派的。” 暖夏真不想再跟她多说废话,这薄荷之前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与现在的一副女罗刹的模样,真是人的同体变异,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地道,“把剑拿开,疼,我带你去密室。” 薄荷有些意外,暖夏主动带她去,思量着是她的短剑起了作用,毕竟谁都怕死,暖夏毕竟是位知县千金,之前胆子就小,如今这阵仗怕也惧了几分。 暖夏走在前面,薄荷跟在她的后面,仍用剑抵在她的腰间。 第113章 置身事内 暖夏的腰间被薄荷的一把短剑抵着,那短剑又细又钝,抵在她的腰间,隐隐难受。时不时隔着外衫抵到她的皮肉上,像刀割了一般,钻心的痛。 这样的难受,十分的难受,走的慢时,薄荷会用剑无情的抵过去,甚为用力。 虽隔着外衫,那初冬的薄袄夹层都被她的短剑抵出了一个窟窿来,这件外衫还是许青阳特意定制来送给她的,她一想到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心下不由的生出对这件衣衫的抱歉来。 这好好的一件衣服,愣是给这个二百五给糟蹋了。 正厅到书房有一段路的距离,这一段路不是很长,大概百来米。但如果从鱼池那边绕过去,可以少走三十来米的路。 沿着绕池的延廊,风一阵紧过一阵的吹着。绕过暖夏的脖劲,袖间,让她一阵紧过一阵的清醒。 延廊上悬挂着的帘子都被一一卷起来,随风微微飘动着,每隔几步挂在廊顶正中央的灯笼也随风飘动着,里面还有点着未熄的蜡烛,在这青天白日里,亮亮堂堂的点着。 暖夏被她这样抵着,她这走的慢些快些都十分的不适应。 目光一直向前,未关注脚下,不知是什么东西,踩在脚底硬硬的搁的生疼,她微一皱眉,低头一看,一块玉佩,通心草的双鱼玉佩,不大,玉质也不是很好,但看起来像是新的,那底下的打结缨络流苏暂新的很。 她弯下了腰,拾了起来,看向薄荷道,“这玉佩是前些日阿阮掉了的,一直在找,未想到在此处寻到。” 薄荷瞧那玉佩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不耐烦的让她往前走,免得耽误她拉走药材的时辰,泰王派了人来接应,但都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她也只是他的一个棋子,这一点她十分的明白。 暖夏直了身子,继续往前走,这次她走的稍微有些慢,薄荷的剑却有意的抵到,暖夏皱眉一阵疼痛,她不顾一切地厉声骂道,“薄荷,太过分了,我好歹是你师姐。你把待秦师兄的那份劲拿出来,待我好点。别给我留疤了。”最后收尾处,见薄荷对她眼中的不耐烦,她便收了声,渐渐的小了下去。 薄荷反觉她十分矫情,记得上次是她看到暖夏与秦眠在集药堂中整理人参等贵重药物,都不让她进那门去,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搬走了这整房子里的药物,暖夏也对她无可奈何。还要亲自带她去藏着珍贵药材的地方去,想想也很得意。 她已失去了七八成的耐心,冷笑道,“走快点。别磨蹭。” 暖夏一脸气乎乎,未回头也能猜到薄荷此时一脸的洋洋自鸣得意。 怕薄荷做梦也没有想到,她这次离开慈县是假意离开,在离开前,她已经交待了那两个弟子,与她里应外合,故意在阿阮带着她们外出采购时透露她离开的行踪。 这块玉佩便是阿阮放着,告知她,书房内都一切安排妥当。 只是她猜不到的是,这次清风派中的叛徒居然是薄荷。本来她还以为是那个喂鱼小师妹呢。 书房门被暖夏推开,暖夏回头看了她一眼,眸间一敛,语气沉着,用一手指着那边的梨花木柜子,“书柜那边上面摆着个香炉架子,向左转一下,再向右转一下,机关会开。” 那边架子上放了十来个香炉,各色,薄荷看的眼都快花了。 薄荷仍用剑抵在她的腰间,刹那移到了她的脖子间来,那凉嗖嗖的剑峰让她一阵钻心凉,忍不住一阵哆嗦,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好。 耳边又响起了薄荷尖锐的声音,“你去开。”见暖夏未动,又特意加了一句催促,“快点。” 暖夏才慢悠悠地踏进了书房,走到了那个景泰蓝色的香炉前,左右一只手,捧了那香炉,在那个机关处转动,向右转一下后,机关应声而开,一大排大木书柜子向两侧移开,沉沉重重的模样,又同时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开的虽不慢,把薄荷等的有些着急。 忍不住地道了一句,“你别给我耍花样,不然,死的更快。” 暖夏浅笑,回头认真伏小,“不敢,不敢。” 柜子打开后,里面黑乎乎一片。定晴细看时,什么药材都没有,只有一张空荡荡的方几,方几上方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张画了一半的山水画。 墙上亦悬挂了几幅山水画,还有几个花盆架子。上面摆着的花已枯萎好久,叶子都是枯黄了。耷拉着花骨朵,已成了干花。 看到此番景象,薄荷顿时怒从心头起,短剑在暖夏的脖子上又往皮肤里扎了一下,痛得暖夏直皱眉,下一秒,忍不住低声嚷道,“薄荷,一个不小心杀了我,这里面的东西你还要不要了。” 薄荷以为她耍她,有些急躁起来,“你瞧瞧,什么都没有。你用你的眼睛看看,有个鬼东西。” 暖夏深吸一口气,看在她的短剑份上,硬生生忍着怒意,耐心而道,“师父在时,时常夸你聪明,就是太过急躁,这密室,进去总要有个门,没事,也不能总点着灯不是,那不是瞎子点灯费蜡吗?好东西都是藏在极深之处,那画像后面,有一个暗龛,上面的一只老虎的眼睛就是机关,你让人上去动一下。” 薄荷使了眼色,一个紧跟着她的女亲卫已上前,掀开了画,果然,下面如暖夏所描述一般,她回头看了薄荷,在薄荷的肯定下,她按了一下那老虎的眼珠子,那红色的眼珠子一转动,正对着她们的那堵墙入后移,移开后是一排楼梯。 楼梯一直往下,两侧都是石壁,一阵冷意从里飘出来,凉寒入骨。下面还有水声飘了来,还杂着各种像海里贝壳的听风声音。 暖夏转头看向薄荷,笃定地道,“这回信了你姐我了吧。” 薄荷还有些怔愣,她虽是机关师的后代,可她不懂机关呀。这一看,下面必有机关。 她的目光迎向暖夏,有些疑惑地道,“这地下水声这样响,这药材储存都是需要干燥的地方,这怎么可能放在下面,你别诓我。” 暖夏立马用手挡住了她抵在她脖子间的短剑,再往里往深处抵,她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她含笑,又转为严肃且认真地道,“有没有,你让人进去看下便是了。我这在你手里,插翅也难飞,骗你我又没有好处。” 说完,她一挑眉,见她仍在思考,看向她身后,紧跟着的四个亲卫,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们去取点蜡烛或灯笼来。这间密室好久没有进入,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可以确定药草皆在里面。快快,去把清风派的弟子都叫过来,我们争取一性次把东西从里面搬出来,不然,机关打开的时间一触动,再关上。东西出不来,人也关在里面,生死有恙就不好了。” 她们看了薄荷眼色,薄荷点了头,她们便转了身,转身间,薄荷叫住了她们,又吩咐她们,给清风派每人喂一粒止蓝丸。 止蓝丸是个什么东西,吃了能让人失去武功一个时辰,对身体倒无恙。 暖夏不会武功,自然没给她吃。 她们回来的很快,从她们的对话中,暖夏了解到,她们一共有三十人,除了八个陈家的亲卫外,其他的二十二人都是泰山府里的手下,个个武功极高。在江湖上也是有一些名号的。 而清风派弟子虽习武,但武功都不是很高,仅能防身的多。 暖夏被押着往里走,那楼梯间内,她举着灯笼,走在前面,脸上蒙了一块纱绢,每走一步,那楼梯间飘起来的灰尘直扑脸上来,鼻翼间,两侧脸颊,都十分的难受,空气也一下子觉得稀薄了,整个人头脑也有些昏昏起来。 这里面比她们想象的要复杂,楼梯下,一条很长没有尽头的青石板路,路的两侧都是暗室,暗室内门上编着编号,都是些药材的图案。 看起来,有像花类,草类,有动物等形象不一。 暖夏指了指一个有草类的图案的暗室门,“这里面都是灵芝,去搬吧。” 薄荷看着门外一点可以打开的锁都没有,怎么打开,一脸的不爽,冷声道,“打开。” 暖夏应了声,“好咧。” 很快,她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两只手在那门上图案上左右上下移动那些图案,那些图案在她的手下,很快组合排列,分开,重组。 不一会儿,几块图案拼成另一幅图,一幅与进来时挂于墙上那幅相同的山水画,门应声而开。 门向后移动,门下面有一条轨道向后一直退。 暖夏先被押了进去,看到的情景她都有些看呆了。 几个亲卫进到里面,其他的清风派弟子们都在后面由亲卫们押着待着。 轨道两侧,各有暗室,有的暗室门都已打开,里面有许多的架子,架子皆为木制或铁制,好多层,各层都按着颜色放着各种瓶子,还有盒子。 被亲卫们打开来看,里面都满满当当或浅浅而安的放着各色珍贵稀有的药材或丸药。 薄荷眸间一喜,“快搬。把她们叫进来。搬。” 紧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亲卫,应声而出。押着清风派的弟子进来,一一搬着出去。一连搬了十数趟。 暖夏被押着坐于这密室里,看着这些她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东西被薄荷一 一搬空,心里确实有些不舍。 薄荷看向她,冷声道,“不用担心,等药材搬空了,我不会让你活着,你也不用向秦含娘交代,她的身后本就是岭南崔家,而岭南崔家表面上与郁王没有什么交集,其中暗中早已勾结,皇帝的身体表面上看起来无恙,可时犯头疾,早就无心朝政,成妃也早默许泰王,焦王,各集蓄力量,暗中使力。朝野上下,已有多数官员站了队。” 暖夏叹气,“薄荷,我们好歹是师姐妹一场,原先师父放你一马,也早怀疑你是细作,但想着你年纪还小,你以后可否放了师傅一马。她肚子里好歹怀了个宝宝。”她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已站起来,慢慢移动了位置,稍作移动。 薄荷思忖而道,“我也是听命行事。无法保证。” 她说着话,暖夏已转动了,一个身后地上的机关,那机关一动,薄荷面前从地上拔地而出一块巨石,很快就挡在了暖夏和她的面前。 她眼睁睁看着暖夏向后跑,隐入了一块巨石后面的一扇移门中。那移门中珠光宝气,里面尽显七彩斑斓。 她是泰王的人,泰王让她接近秦含娘,就是让她查清岭南王府藏于秦含娘处的一批宝藏,财富。 她的心里暗爽,嘴上喃喃,“真是踏破铁鞋无密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114章 机关师到 暖夏移进密室内,密室石门慢慢关上的刹那,她看到薄荷脸上那神色对她是又恨又急又无奈的模样,她还忍不住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瞬间把她气得像快喷发的火山。 密室门才关上,她转身往里走,裙裾外衫皆随她身动而动,如一阵风,为了今天,瓮中抓鳖,这条路的撤退路线,她练了不下十几次。 就像高考前的刷题,枯燥而无聊,但却不得不为,为了日后成功敲开大学的门,作为敲门砖也只能一块一块的累积着。 当初她从一个学渣逆袭成为学霸,考到了理想的大学,就是为了追上她一个喜欢的学霸的脚步,可到了大学后,她发现她并不是特别喜欢那个学霸了,那个学霸有好多的习惯,行为并不符合她的理想型。 后来直遇到了学生会主席,又让她动了心,她正准备表明着,莫名的就被人挤到了水里,一下子穿越到了这儿来。 很快,到了另一端,石门移开处,青苔小筑处,阿阮和阿求正在那儿等着她。阿求淡定许多,阿阮却一脸的紧张。他们都换上了轻便的衣衫,整装待发,就差她一个的模样。 除了她俩,连许玉容和任飞也在那儿等着她,见她出来,她们母子便围了上来,脸上堆着欣喜。有人等的感觉真好,她们为了等她随时有可能有危险,比如,她的身后如果有追兵呢。 对于她们的行为,她甚为感动。 站在不远处的俞灿,见她出来,已焦急地上了前,隔着她们四人对着暖夏急切道,“凌小姐,快些,等薄荷她们的人醒过来,往这儿赶到,我们就不好脱身了。” 薄荷是入清风派中秦含娘替她取的名字,她的本名叫刘止息,她是机关师刘家的女儿,虽说是机关师家的女儿,却不懂机关,她出生时,家里已败落,又逢战乱,全家后来族中有人投靠皇家,慢慢的,她也豪无选择的成了泰王的人,多年来,对泰王死心塌地,从未怀疑她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进入清风派中后,她对自己所谓的信仰也未曾有过动摇。 许青阳早就与他们商量好,让俞灿在此处接应,本是想着先把许玉容和任飞她们先接走,为了不打草惊蛇且许玉容的一再坚持,她们便在此处等着她,为了转变她的想法,亦不想让她们有危险,暖夏与她们约好以一柱香的时间为分界线,如果一柱香后,不管暖夏出不出来,都要求她们迅速的离开,不能久待。 但和她们约定的时间,暖夏晚了一刻钟,急得俞灿像热锅上的蚂蚁。 马车上,薄荷,许玉容,任飞,马车外阿求和俞灿,一辆低调豪无奢华装饰的马车,疾疾奔驰在街道上,按着她们早先选好的路址,一路向隐山。早就被收卖的城门守兵处,见他们来,迅速开了城门,等他们离开后一刻钟后,再派人去找薄荷报信。 等薄荷反应过来,暖夏她们早就到了隐山。 暖夏她们到达隐山时,许青阳已带了人,到达了隐山,他带的人中有他自己的亲卫,还有清风派的人。 虽个个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但却没少胳膊缺腿的,算是幸事。 马车一到隐山,一停稳,阿阮先从马车上下来,阿求一把扶住,许玉容下来时,俞灿一把扶住,任飞下来时,由许青阳抱了下来,听到他奶声奶气的喊舅舅,许青阳亲昵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见着众人一个一个下马车却没有暖夏的身影时,许青阳已朝马车边过来,直到暖夏的身影从马车内出来,他的心里才踏实了许多,他伸出去的手,暖夏一把扶住,轻巧的下了马车。 此处,她认识,就是当初她来隐山救郁王和崔炎时进入的石头门。 这次跟上次不同,这次她们要引薄荷她们来此,此处已布下了许多机关。 她们要跟崔炎里外包抄,一举歼灭薄荷她们的人。 很快,众人隐入隐山中,特意留了个记号给薄荷她们。 一个带着玫瑰香味的香囊,原先带在等暖夏的身上,此时被她扔到了地上草丛处。 薄荷她们发现了这些药材是以假乱真,并非真的,只有少数放在最上层的是稀有药材,其他大多是假的。 又有城门守卫来报,有一辆马车闯了关卡,往隐山方向奔。 没有多余的人,只有一辆马车的人。 她便联想到了凌暖夏,此时对凌暖夏极恨,她要杀了她泄愤,她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举着短剑的手颤抖不已,恨得牙痒痒,一刀就劈在,她身侧的一张方几上,顿时切成两半。 把身侧的几个亲卫吓得往身后退了数米。 隐山正厅内,已架起了暖炉,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顿时让屋内暖和起来。屋内的人顿时也有了干劲。迅速的处理着各种需要处理的事情。 许请阳和暖夏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能自己解决消化掉的,都一并处理了,如果处理不了的,再次来请示他们。 他们分散各处,防守的防守。搭建机关的搭建,做最后检查的做检查。 亲卫们正在忙碌着搭建机关,许青阳立于厅内,今日他一身轻便外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显精神,眸间看向暖夏时却多了一丝柔和。 他的目光转向方几上时,又多了肃然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自若。 瞧着那张方几上的机关布置图,时不时指挥着亲卫们按要求操作,又命人去外间重新核查一遍机关,务求万无一失。 他收到消息,薄荷她们虽表面上只有三十几人,但实际上她们的人以海匪的名义,隐藏于慈县各处,达三百人之多,还个个武艺不凡,此时,他们得到泰王的消息,全都聚集在一处,要得到这批清风派中的药材撤退,这批药材不光能用作军资,还能充当他们重要的物资。他们这次是志在必得。 而他的亲卫加上崔炎的亲卫,慈县中的衙差。连他本人加在里面。 拢共不过一百人,以少敌众,不是以一敌三。有些胜算不稳,但退到了隐山,想借此处的天险地利优势处理了这些匪类。 屋子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不时去处理各自的一应事务。 暖夏抬手,在方几内动了一面小旗子,这沙土垒起来,山丘,假山甚为逼真。 她一副若有所思,让人看起来十分严肃,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许青阳此时才注意到她脖子间的伤,不由的一皱眉,虽已结痂,但血痕犹在。 他语气微有起伏,“暖夏,你受伤了。我替你上点药。”他说话间,手已伸到了她的脖颈间,还未到,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便尴尬的悬在半空。不知道是不是要上前。 暖夏才想起自己有伤在身,她一把回绝,认真地道,“不用了,小伤。许公子,你看这次,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加装一个木箭。等来人,我们引发机关,一举发力,以弓箭占据高处射向他们。一齐发力。。。这个点上,这个点上,这个点上。。。” 他也看着她指的地方,思索着,认真的回答她提出来的问题,与她探讨。 很快天黑前,薄荷已和众人汇合,三百多人,浩浩荡荡,匆匆忙忙,往隐山来,隐山内,也是严阵以待。 很快隐山的第一层机关被打开,触动机关时,箭射出来,让薄荷的人死伤了不少,薄荷她们稍作休整,又一举进攻,进攻了三次都被许青阳所安排的人让她们退下,她们是久攻不下。 正在她们着急上火时,一个亲卫领着一个男子往隐山来。 薄荷见那人,不由的自以为胜算在稳,“师关机刘远。” 刘远是机关世家刘家中优秀的一员,机关术在刘家他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二。 第115章 凤凰浴火 机关师刘远年二十三岁,刘家分支族人,从祖上算是刘止息的叔父,实则早出了五服,算是远亲,早年投靠刘家时,刘止息的祖父对他,用刘止息祖父的话来说,用她祖父的脚指头瞧也瞧不上,这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的人家出来的破落户,根本就不配是刘家人,更不能记上他刘家祖谱上。 后来在刘远十六七岁成名时,刘止息的祖父便派人请刘远入到祖谱,一直对外称其为刘家的姣姣者,并允诺,在他百年后,刘家家主的位置归他继承。当日迎他归刘家时,可谓风光无限,当时请他回刘家时的延宴都摆了三天,可谓天下皆知。 刘止息的祖父刘拨虽生了三子,除了刘止息的父亲成年外,其他两人都在他们幼年时早早离世,一个生病,一个死于战乱,刘止息的父亲又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又不是特别的出挑,刘拔在年事已高后,便把刘远作为可以托付刘家全族的人选,加以培养。寄予厚望。 且认为义子,继成其衣钵。 是把刘家机关术中的几本著作心血书籍一并给了刘远。 刘远从小志向是发扬刘家机关术,成为一代机关师。醒心多年,亦算小有成就,在机关师这一行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刘远长得少年老成,虽眉目清秀,脸上总是显现出与他实际年纪所没有的老成持重。身高在一米八三上下,他站在几个亲卫间,也显得他鹤立鸡群般的卓卓不凡。 他面目沉稳,稳稳地道:“止息,父亲派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是到了何处境地?” 刘止息一面见他来,心下十分的高兴,这正在她愁眉不展之际,她带的三百人中有一大半折于机关中,这刘远是师关机,如果他解开了机关,那她的人手可以保持住实力,人数也远远在对手之上,如果他解不开机关,那她一向不喜这个刘远,他有个什么闪失,她亦无须向祖父交代,必竟,他也是自已学艺不精,与她何干。 她看向他的眸间多了一丝算计与笃定,她向他双拳一举,行了一礼,“叔父,侄女与他们正在胶着中,人数我们是有胜算的,可这机关术上他们下了血本,侄女无法破解,还请叔父助侄女一臂之力。” 刘远表情自若,站于这机关石臂上,稍做查看,便能猜出机关所在的七八分。 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已破解了机关,闯入到了第二层机关内。眼看着只余下最后一层机关了,许青阳,暖夏她们都有些着急起来。 隐山中人员也有所损伤,主要的几个人都围在正厅内,俞灿一拍桌子,“这刘远真不愧是机关师中的姣姣者,这些年他破解的机关可谓是顶级的难解的那种,我倒挺佩服他的,可是,这家伙却是刘家的人,刘家又是泰王的人,真是气愤之极,本来我们胜算在望的,一下子便成了,眼看成了下家。”他越说越气,恨不得飞越到了那刘远的身边,好好的打他一顿,出出气。 许玉容看向俞灿的眸间多了一丝温柔,她又看向身边已甜甜入睡的,任飞,看着儿子小小的脸,小小的身体,不由地有些担忧起来,她的手又摸向了她自己的腹部,刚刚她感受到了那腹中小生命的跳动。 陈阮站在一边,守在任飞的身边,正替他掖了掖小被子,又拔了拔旁边的小火盆。 阿求站在请青阳的身边,眸间凝视于他们面前的方几,那上面的布置,打仗他会,之前也是跟着凌知县打过不少,有胜有输,可这机关术他的确是一愁莫展。 许青阳站于暖夏的身边,另一边站了他的一亲卫副将。 暖夏认真道,“大家看,我们这样行不行。我们兵分两路,俞灿人带着玉容姐,任飞从此次处离开,阿阮一起。”说话间,她看向阿阮。 阿阮有些激动的站起来,到了暖夏的身侧,眸间含泪,“小姐,奴婢不想跟您分开。奴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暖夏忍不住地含笑打趣道,“你这样说,阿求不是要伤心了。大家都要好好活着,一个都不许有事。” 阿阮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的温暖,很暖和。 暖夏又转头看向大家,接着认真边思索边道,“另一路,由许公子和阿求带领,在这第三道机关处等候他们,此处用火攻,此处用水攻,此处用箭术。。。” 许青阳和阿求也十分的赞成。 接下来,各自分头行事。余下的十人武婢,由暖夏带领着,前往自家机关前烧毁那些已经被破解的机关。 眼看着机关前火火而生起,薄荷站在高处,不由的真心嘲笑,冷言冷语道,“不是什么卓茂的外孙女吗?也不过如此,什么得到卓茂的真传,那都是屁话。不过是个粗鄙不堪,不学无术,自暴自充的混帐罢了。” 刘拔曾多次在她的面前提过凌暖夏,还用她跟凌暖夏做比较,认为有她这个孙女,还不如人家一个还不是亲的亲外孙女来的划算,把她说的如何不堪。 如今,她倒真想让她的祖父亲眼来看看,面前的场景。 暖夏却认真的手里拿了一本竹简书,认真的吩咐着武婢们在各处布置,有模有样的,很快在薄荷的嘲笑中,已有些初见端倪。 薄荷越发的看不懂,不由的有些惊讶道,“这她是想干什么,我在这处高地上看的一清二楚。” 刘远双手背于后边,看向下面,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凤凰浴火阵。失传已久的阵法,阵中各种机关,都为二连机关,等人到了阵中,必会被迷乱心智,失去对自己的信心,火中,亦看不清前面的路,阵法却在其中暗合八卦之阵重新移动变幻。等到最后所有的敌人皆死于阵中,此阳才会熄了火焰,又重新摆出一个新阵,此乃为凤凰九天重生之阵。”解说后,不由的有些激动起来,忙道,“快,通知下去,让他们停止进攻,撤退出来。” 可那还来得及,余下的一百多人,除了刘家的几个亲卫外,所有人都在入阵中,随着许表阳和阿求的越战越退,把他们引到阵中后,这些入阵之人,无一幸免。 薄荷与刘远只得退出隐山来,而狼狈而撤离。 他们外围本来说好的援军,也没有来。 崔炎,崔浩,崔显得了半天也未见到说好援军,本想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他接到告密者的信,说泰王有一支六百来人的部队,前来助薄荷。这支部队,就是说好的援军。 见隐山火焰四起,便焦急万分,又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便留下其他人,他一人只身前往隐山探查查看。 一骑红鬃毛马,牵于手中,很快被他弃在隐山外,看着这隐山从进入口开始,一路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的剑眉不时的皱起,心下有一阵不好的预感,他从来不信神佛,可他此时就想让神佛都能保佑暖夏无恙。 他的目光落在每一具女尸上,认真仔细查找。 在第三层机关上有烧过的灰烬前,看到了只耳坠,银质下面坠着玉质镶金,上面还有一些用金丝缠绕的花纹与几粒细小的红绿蓝翠的宝石。 他记得,这是在越州行宫时,皇太后送于暖夏的其中一件物品。 他蹲下来,拾起来,放入自己的玉质腰带内侧,这腰带是特制的,里面有一些小的暗袋,放于里面,一来保证不会再丢失,带在东西在。二来,这也是他身上唯一可以放东西的地方。 他拾起了耳坠,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身见,他的眸间一亮,不远处,暖夏立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他,并不说话的暖夏笑着的模样,让他为之一惊,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此时的暖夏好像周身都发着光,让他有一种生死离别后再重逢的惊喜。 第116章 终于入京 崔炎从腰间迅速的摸出了耳坠,攥紧了耳坠,放在手掌心里,眸间微微一敛。 坚定了步子走向她的时候,许青阳却只走了三两步,就到了暖夏的身边,他们之间离的很近,那近的距离就像一把剑抵在他的胸口,让他深觉闷得慌,心中一堵。 多想了会儿,他一怔,忽然停止了向前的脚步。 眼睁睁看着许青阳把一件披风披到了暖夏的身上。 暖夏本能地转了头,看到这件她自己放在正厅内的锦衣披风,虽用薄棉夹制而成,却是她最喜欢的一件,从越县往慈县而来时,她特意带着,是二姐姐知道她要去慈县,连夜替她缝制的,上面还特意缝了平安符。 她穿的披风中,这件是基本上穿得最多的,就像她的一件战袍,无往而不胜,但那摸起来柔若无骨的外层锦锻也是二姐姐所珍藏的一块布料,本来用来制作她本人的嫁妆时才用,却被她硬生生的要了来,二姐姐虽有不舍,但却也忍疼割爱。 崔炎看向许青阳的方向,许青阳眸间的深意含着对暖夏的喜爱染上的温和,虽然暖夏不曾觉得,可同为男人的崔炎,却看得十分鲜明。 崔炎的步子虽有了迟疑,但最终还是迈出了步子,再次坚定的走向暖夏。 暖夏亦转过头来,看向他。目光中多了意外与惊喜。 崔炎的嘴角扯起重逢后的喜悦,还有几步就快到了暖夏的身边,耳边突然传来崔浩的声音,“少主。”那声音里夹杂着着急与迫切感,不由的让他眸间闪过一丝不安与焦灼,停止了前进的步子。 暖夏的许青阳的目光也落到了崔炎与崔浩的身上。 崔浩已走到了崔炎的身边,向他躬身行了一礼,“少主,陛下急诏。宣您奉旨进京。” 既是皇帝的急诏,自然着急,他眸间一敛,神情变得肃然,“你自去整理队伍,一个时辰后出发。” 崔浩应声离开,离开时稍有深意的看了暖夏和许青阳一眼。 暖夏已撇下许青阳大大方方的上了前,许青阳也随即来到崔炎的身边,关切道:“崔炎,陛下急诏,你准备进京吧,不能再耽搁了,好几道旨意来了,再抗旨,免得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跟着寒蝶的车夫,亲卫,婢女皆已找到,火化后的骨灰,我会命人送去岭南,放还给岭南王。” 暖夏听许青阳的话,才明白,当时崔炎看了信就急急回来慈县,原来是塞蝶案中这些尸体被找到了。 崔炎本想与暖夏再说些什么,但碍着许青阳在,他便没有说出口,向许青阳抱拳行了一礼,便转了身,自去做安排赴京的准备。 暖夏看了几眼,也没有留恋崔炎的背影,只是心里有丝丝失落,觉着她跟崔炎不是朋友吗?这家伙一会儿对她极为冷淡,一会儿对她又极为关心,都感觉他是两个人格。 她自回了正厅,替那些受伤的兵士准备些伤药什么的,不光崔炎要离开,她处理好这儿的事情,她也要离开的。 在她们离开前,陛下的诏书也到了,任命俞灿为慈县县令。 回程的马车上,阿阮仍是一副婢女妆扮,坐在马车一侧,替暖夏倒了一杯玫瑰花露茶到水杯中,方几上除了一套杯具,还有一些早已备下的糕点与几册书籍。 阿阮自从和阿求谈起了恋爱后,这脸上总是挂着笑意,时不时的还发着呆,让暖夏看了时不时的打趣她一番。 这次回程阿求仍架了马车,本来许青阳带着亲卫与暖夏一同回京,但临时出现了些公务上的变故,还要与俞灿做些交接,便未能与她同行。 崔炎离开时,留了崔显和崔家的四个护卫给她,这一路上倒也平安太平,未出什么叉子。 在离开越县,快到杭州时,赶上了护送钱枫兰,赵美玉一行人进京的浩荡队伍。 钱宜兰这次带着钱家的护卫跟着钱枫兰一起入京,当她看到凌暖夏一行人中有崔显时,她的心情极为复杂,这家伙,是她最不想见到,又最想见到的。 钱枫兰拉着暖夏说话时,崔显总跟在身边,而钱宜兰却时时刻意避着他,钱枫兰本就聪明,看出了点端倪,但却不点破。 一路上,赵美玉总会时不时摆点谱,搞点事情,但钱枫兰总能随便几句话,就让她安静的闭了嘴,不再开口,哪怕再作妖,她也变得老实起来。 很快,京城已到。 赵美玉,钱枫兰被安排到了皇城驿站中,崔显把暖夏送到了凌府后,便回京城崔府向崔炎报道。 其他的各路亲卫,郁王的和陛下的亲卫也只余下部分,安保工作必要的人员外,其他人也皆回了皇城皇宫中或自家王爷的府邸复命。 阿阮跟暖夏立于这凌宅门口,顿时眼睛睁的像铜铃,阿阮忍不住地尖叫道,“哇,三小姐,这儿这样气派,与知县府要气派十倍,不,十倍都不止。你瞧瞧,这牌匾,这镇宅兽,这门槛,都是又大,又重,又沉,又高呀。” 暖夏配合她,嗯了一声。 就瞧见府里的管家,葛嬷嬷,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她的身后紧跟着两个统一服饰的婢女,低着头,一副恭顺模样。 葛嬷嬷倒是一身深灰蓝色相加的外衫,浅蓝里衣,发髻公正的绾着,上面戴了一支鸟首骨笄,皆为金玉所制,一副大家妇人的模样,暖夏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归属感,看着她,拉着她的双袖在原地转了一圈,喃喃欢喜道,“这现在我家是真的富贵了,连嬷嬷打扮模样,我都差点认作我是嫡母的模样了。” 葛嬷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老爷如今升了官,夫人也受了诰命,这通家富贵,不比之前在越县,您又托人送回来那么几箱银子,奴婢们也都托了您的福,二小姐便给奴婢们每人几身像样的衣衫,说,这府里不比之前,需要个个体面。” 暖夏见她还是如从前般严肃,便有意逗她,挑着眉一本正经的道,“葛嬷嬷,我今天见你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像一朵花一样,看着让人动心,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我就纳了你。”说话间,她的一个手指头,已触碰到了葛嬷嬷的下巴下,似有挑逗。“不如,等会我见了爹娘,跟她们说声,给你挑个如意郎君如何?” 把葛嬷嬷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暖夏是在开玩笑,隧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来,看着暖夏那张粉嬾嬾的脸,崩不住严肃,含笑,仍对她行了一主仆礼,才道,“三小姐,还是这样爱开玩笑。您这回来也不传个信回来,老爷夫人一直念叨着您回来,也没给奴婢一个准信,您的房间是到了京城夫人就吩咐收拾出来的,只是老爷上朝未回,夫人去卓家赴宴了,二小姐也跟着夫人一同去了。现在府里只有郑姨娘和四小姐在。您要不先回房间歇息,奴婢这就通知老爷和夫人,给他们报个信。” 暖夏收敛了些,认真的点了点头。 葛嬷嬷让身后的一个婢女带着暖夏和阿阮去暖夏的房间,自己一边吩咐着下人们兵分几路,去通知老爷夫人。 第117章 听了墙角 引路的婢女在前,暖夏和阿阮在后。 初冬的时节,京城的天气更加的干燥,凌宅内的花草树木却多有盛开,这一路行进,十来进的屋子,一进有一进的景观,亭台楼阁,雕梁花棟,像博物馆似的,让暖夏看的眼花瞭乱,叹为观止。 在越县县衙时,曾不止一次听到葛嬷嬷提起京城凌宅的旧时风光,本以为是她吹牛,现在看来,她还保守谦虚了。 原凌家祖先在京都为官,此处便是凌家的祖宅,凌家祖上从姜子牙的齐国开始算起,出过不少的一品大员,可谓世家。 这祖宅内,是前朝已过百年的老宅,明显有过修缮的痕迹,凌老太太出嫁前,当时凌老太太的父亲老侯爷又让人在凌家地基上扩建了不少屋宇,当时为了购买凌家附近的地基,让五六家大宅子的人搬迁,当时出了比市面上好几倍的大价钱,地基购买后又让人推倒重建,找了好大一批当时有名的工匠,花了好几年才建成如今的宅子规模。 在越州行宫时,曾听皇太后提起当年凌老太太在世时,那容貌都是一等的,又文武俱备,比那最优秀的男儿还要优秀上几分。 听闻当时向凌老太太提亲的人多的可以排成一个排,可凌老太太却看中了家世平平的暖夏的爷爷,爷爷本人除了家世自然也不差,那帅气逼人的模样,又才华出众,文是状元之才,武是能跟凌老太太的父亲打个平手,当时凌老太太除了有祖上的侯爵身份,还是武力值超群的将军,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力值高手,武力值排行榜上前三。 暖夏爷爷帅气逼人,凌老太太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嫁。老侯爷最后还是同意了她们的婚事。 陪嫁了大批的嫁妆,件件嫁妆价值连城,当时把侯爷的半副身价都给搬空了。 进了大概五进的样子,她的房间还没有到,她便问引路的婢女,“你叫什么名字?”那婢女大大方方在原地站住,下一秒回身,双手向侧微蹲行了一礼,却始终低着头,暖夏一直看不清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却很好听,柔柔的脆脆的,像百灵鸟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感觉到欢快,喜庆,“奴婢回三小姐,奴婢名唤蔓草。” 暖夏随口道:“起来,在我这儿,不用动不动就下跪行礼的。我的房间怎么还不到?” 蔓草起了身,微有思考,“奴婢回三小姐,您的房间夫人安排在后花园前面,离着二小姐的很近,就在隔壁,往这儿筵廊一直走,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暖夏噢了一声,以作为回应,她饶有兴致地道,“那四妹妹的院子在哪?” 蔓草又道,不疾不徐,不紧不慢,“四小姐和郑姨娘的院子在一处,在老爷和夫人所住的院子往前隔了少爷们的院子,都围在后花园四周,各院有通往后花园的小径,三小姐要先去四小姐那儿吗?” 暖夏抬眸间,看清那婢女的神情模样,她必是等急了,未见她作出回应,她长得眉清目秀,两脸蛋间一对酒窝,圆圆的脸蛋,浑身上下倒只有那脸蛋上有双下巴,其他处似乎还未长开,她看她的模样不过十四岁上下。 她才答:“去,先去她那儿,好久不见了。甚为想念。” 她知道她与凌四小姐这个四妹妹的交情并不好,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这个时候,她回来了,她特别想看看她的处境,或许她也一样,想看她的处境模样。 很快到了花园,由婢女引着到了四小姐的院落处,进门时,暖夏看见吟风居刻在院落门口的石壁门上,那字体强劲有力,书法也正整笔挺,不由的多看了几秒。 她们才到门口处,门口的院落门虽敞开着,里面的眼尖的一个扫地婢女已瞧见了她们,便笑吟吟地出来,十四五岁的模样,脆生生向暖夏行了礼,暖夏记得迎夏的婢女叫早兰,而这个婢女并不认识。 “三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听香。”她又似乎感觉到了暖夏带着疑惑的眼神,自报家门。 暖夏不由的道,“听香?” 听香自己接了话,“奴婢回三小姐,奴婢是二小姐到京城后采买来的婢女,被分到了四小姐这儿听差。二小姐房里有一幅您的画像,奴婢见过。” 暖夏才噢了一声,这她的画像,在知夏的房间里,怪不得,她从未见过她,而她却认识她,还能叫出她的名字来。 可这她的画像,她怎么没有在知夏的房间里见过。 听香客气道:“三小姐,您在此处等等,奴婢进去回一声四小姐,让她来迎您。” 暖夏摆手,阻止她,也客气地回道,“我自己进去就行。” 她本是过来瞧瞧这个四妹妹有没有出什么幺蛾子,这让人通报了,她怎么能瞧见她没有准备时的真性情模样。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总喜欢时不时的逗逗四妹妹玩玩她。 话毕,她已径直往里走,那听香也不跟着,只是仍站在院落里,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扫帚,重新扫起了落叶,那刷刷的扫落叶的声音让她十分平静,这种天然的音籁让她心境宁静平和。 那满树的红枫树叶飘落,满满的铺满了院子。红彤彤的,别有一番景致。 她才走到正厅门口,微开的门中就传出来郑姨娘声音尖锐不失清晰,还夹杂着丝丝咬牙切齿的恨意,“那个凌暖夏怎么就不死在隐山,还要回来京城,这样一门好的婚事,偏偏还是落在她的头上。真是可惜。” 跟在身边的阿阮一脸怒意,一步上前,准备推门,却被暖夏一个眼神阻止。 里面又传来迎夏的声音,带着低泣与不甘,“姨娘,姨娘,你求求父亲,就让我嫁给成舟吧。我从小都是那样的喜欢他,成夫人也应允了我与成舟的婚事。” 暖夏心下一沉,原来她们以为她死在了隐山了。一点悲痛之情,姐妹之义都没有,就想到继成她的遗产,连她的未婚夫都想好了嫁。 不由的轻叹,不想再去她瞧的真性情了。 本来回来时,高高兴兴,还想到郑家出事后,她们母女会收敛了性情,结果还是如此,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由的有些败兴,莫名失落,有些后悔往这院子里来。 便转了身往回走,当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她回身出来时,听香拿着扫帚又迎了上来,一脸疑惑,“三小姐,四小姐在里面的。她不在吗?” 暖夏并不说话,只往外走,表情淡定,从容。 跟在她身后的阿阮一脸气愤,白了她一眼,恨恨道,故意提高了声音,“她人在,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狗叼走了。郑家那遗腹子要不是我们家小姐力保,如今早来不到世面,那郑老爷能一力抚养,连那郑老爷都怕连累了下狱。真不识好歹。”她冷哼着往外走,小跑着紧跟上了暖夏。 那引路的婢女在替她们引完路到迎夏的院子门口时已离开,再见到她时,是她往暖夏的晚风居,送一些器具,她带着几个婢女进进出出,不时已堆了满满一屋。 本来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下子堆山码海的,暖夏不由的蹙眉,在她去内房中洗了个澡出来,这屋子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暖夏看向蔓草和那几个还在往屋里摆放新的物品的婢女,道,“蔓草,这东西太多了,瓷器虽好,容易碰撞,摔碎了太可惜,先去收到库里去,要用时再拿出来。” 蔓草向她行了礼,一副为难的样子,“三小姐,这些都是二小姐让奴婢搬来的。您要不跟二小姐亲自说下。这会儿,她从卓家也快饮宴回来了。” 暖夏心下已明白,这个家当家的还是如夏,这蔓草也是如夏的人。 她摆摆手,让她们下去,等二小姐回来了,派人来通知她一下。 等蔓草她们下去,这偌大的院落里,只有阿阮和暖夏两人。阿阮看了这屋内的东西,看向暖夏无奈的表情,含笑道,“小姐,这二小姐倒是待您极好,不像四小姐,这嫡出与庶出的小姐,格局,眼界真是不一样。” 暖夏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提醒她,认真且严肃,“阿阮,刚才我们必然是闯了人家的院子,听了些背后的话,不用当真,也不必告诉其他人。你知,我知便好。” 阿阮替暖夏不值,“小姐,这太软弱了,任由她欺负。” 暖夏见她忠心,含笑道,“我又没有少一块肉,只是听了几句话罢了。至少,我知道了,她也喜欢成舟,这不是挺好的,我又不喜欢成舟。让她好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回来的路上,她越想越开心,用她的逆向思维,认为这是一个退婚的好理由,可是要顺理成章,还需要再好好捉摸。 第118章 成母作妖 暖夏坐于梳妆台前,瞧见铜镜中自己的身影,我见犹怜,这凌暖夏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浑身上下透着自信大方,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透着一种知性的美,还有几分不谙于世的叛逆。 阿阮替她精心梳一了个发髻,两侧各梳了两条细小的发辫,绾于两耳之侧,压着耳坠处,多余的头发一半绾到了头顶,用一只玉簪簪着,那玉簪通体晶莹,上面浮雕着一座宫殿,与她的八宝耳坠是同一套首饰,另别了几粒小的珠花在发髻间作为点晴之笔。 阿阮在替她梳好发髻后,又替她挑了一身合身的中衣,外衫,中衣以素淡绿色为主,外衫淡粉色为主,外衫领口处有一圈细小的米珠镶缝于其上。 衬得她面若桃花,唇红齿白,清纯灵动。 她看着这偌大的梳妆台占了这个房间比较大的比例空间,看向阿阮那目瞪口呆看向镜子中的模样,她忍不住地笑道,“你去库里瞧瞧,有没有把原先用过的那张梳妆台带到京城来,这太大了。放着占地,碍事。” 阿阮却一脸不解地看向自家小姐,满脸的疑惑,配上了夸张的表情,仍想极力说服自家小姐,便道,“小姐,这张梳妆台一看就是精工细雕,材料俱佳,这漆都是色泽通透,虽是淡淡的深暗红黑色,但却是用的顶好的漆,那透亮的能倒映出人来,原先那张又小又旧,几面上还搁不了几个梳妆盒子。这您又是何苦呢?” 暖夏不想跟她多作解释,有时解释她也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外加一路舟车劳顿,甚为疲累,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犯着困。 她勉强挤出一个坚定的笑容,配上坚定不疑的语气, “去吧,去库里找找。” 那张梳妆台虽旧,却是凌老太太留下来的,是凌家落魄时,凌老太太在购置的东西,凌老爷十分的珍惜,当年从京城降官到越县时,旧家具中只带了凌老太太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其中就有这一件梳妆台,知夏嫌小气,迎夏嫌旧,死人的东西,晦气。 便扔给了暖夏,当时的暖夏哭了好久,让迎夏笑话了好几天。 如今从投河重生后的暖夏却对它另眼相看。让阿阮有些不解,毕竟她不知道自家小姐是个现代人。 暖夏与她们的想法自然不一样。 这看起来越古老的东西,她倒是认为最具价值的,曾用来顺手,也习惯了,它的小巧,虽小巧的梳妆台下方几中有很多格子,有大有小,整理起来也方便,每个格子也按照梳妆的步骤放置了各种首饰,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功用,她从越县去慈县时,曾让二姐姐在整理上京物件时,特意告知过她,让其一定要带上这个梳妆台,当时知夏虽眸间带着意外,但还是不问缘由,答应着让她身边的婢女记下这件事。 那个梳妆台的每个格子中,还有些表面上看不出来的暗格,用得都是机关术,十分的让人有着意外与惊喜。 阿阮才踏出小院正厅两三步,就远远看见知夏带着几个婢女往这边来,她身后跟着的那些婢女个个手里捧了东西,或用布遮着,或用精美的盒子装着。 她便迎上了前,恭谨行了礼,语气带着欢喜,“二小姐。” 知夏目光在她身上只是一瞥,便瞧向屋内,含笑道,“三妹妹在打盹?” 阿阮答:“奴婢回二小姐,三小姐在屋子里。三小姐吩咐了奴婢去库里找她曾经用过的那张梳妆台,她嫌现在这张太大,用起来不是十分的得心应手。” 知夏淡然一笑,她的布置还是错付了,这刚刚就有婢女回了三小姐不喜欢闺中布置太过奢华,要求撤了屋中的那些多余摆件,她呢是个好面子的,既然都送来了,也不打算给收到库里。 为了这些摆件,郑姨娘和迎夏在她面前,不知道哭闹了几回,每回都被她拿话怼了回去。 她婉尔一笑释然道,“去吧,找葛嬷嬷,领了库房的令牌,去库房找人领。那梳妆台放在杂件房中。” 暖夏亦听到了知夏的声音,从里面出来,刚看到阿阮离开走到院门处。 知夏亦看见了她,笑盈盈的上了前,一副姐姐宠溺妹妹的模样眼神,挑眉道,“三妹妹,我一听到你回来的消息,那宴席我可就吃了一半,便赶回来,这临走前,外祖父硬生生的塞了许多的东西给你,我都替你带来了。你瞧瞧。” 说话间,回手一挥,那些捧着端盒的婢女已一一掀了那盖着的布,还有那关着的盒子。 这些东西不是书籍就是一些机关制好了未解开的东西,知夏的笑顿时就僵在半空,她有些尴尬的解释,“这外祖父也是的,送书籍倒还过得去,怎么送些木头,我赶着回来见你,都没细瞧是什么,看着盒子精美,以为都是些珠宝首饰,玉器呢。” 暖夏走向这些东西,她拿了竹简书,又盒了那些木制品,得意的向二姐姐展示,“姐姐,这些可都是天下人求之不得的宝物,比那些珠宝首饰,玉器值钱多了。你瞧,这竹简书,是绝版,是天下唯一份的,外祖父倒是个讲信的人,当初在慈县时,他就提过,赠我这些,我倒都忘了,他倒还记得。” 她拿起了一个木质品,几把钥匙在一起,都缠在一块,需要用智慧与巧力,最后到达一个很小,看起来不起眼的凹凸面口中再能出来。 知夏被她说的也觉得那些是宝贝了,不过她还是持些怀疑态度,不由的心下想,这三妹妹虽与她是同胞,但却不是一母,却比她更像是卓家的后人,都爱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由的微微蹙眉,“妹妹喜欢便好。那些屋内的东西,按照母亲吩咐,都是你自己可以处理的,你自己收到自已的小库里也好,或卖或当或送人皆可。你的屋子你爱怎么摆,摆哪些,你自己作主便好。” 暖夏欢喜的挽起了知夏的手臂,一副亲昵状,撒娇道,“二姐姐,去看看,我从慈县回来,给你带了不少东西。你一定喜欢。” 知夏有些意外,这暖夏确实从病好后,变得不大一样了,反正往好的方向再走。 她也很想了解妹妹在慈县所说的一切,这慈县的一切被传到京城,那说书人说的紧张刺激,她作为大家闺秀不好出门听书,但让身边的婢女去听着来,再来说给她听。每天一章,总不落下,这回亲历者回来了,她便可以听到更加刺激的了,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暖夏与知夏聊了一番,关于慈县的事,知夏也认真的听着,说到紧张处,知夏整个人都像身临其境,时时心提吊一下。 两姐妹有说有笑了一会儿,知夏想起了今天宴席间的成夫人,那般胸有成竹与暖夏的退婚之意,不由的叹气不悦,替三妹妹打抱不平,“三妹妹,今天虽是卓家的宴席,可也请了成夫人来,那成夫人今天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我恨不得上去抽她几个嘴巴子,要不是母亲拉着。”她的眸间透着生气,“她在宴上受着众世家小姐们的恭维,搞得跟状元妈似的,瞧她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愣是像太后般在那儿挑儿媳,这我们凌成两家的婚约还未退,就算退了,也不用那样的张扬。” 暖夏倒不以为意,她事副认真听着,像听别人家事一样的八卦的听着。 知夏看着她一副不急不燥的模样,她真替她着急,“年后正月十五后,应试的学子们都会纷纷入京,在京中国子殿中学习一段时间,再一起参加殿试,成舟也会一块进京。到时,你把握机会,好好与他谈谈,他是个有主见的,又有她婶娘杨氏替他做主,必能成了你们的婚姻,到时,我再求着母亲替你在外面置一处宅子,远远的与她分开住着,再派些得力的奴仆给你,她必不敢对你怎么样。” 暖夏看着知夏,听着她说的这些话,甚为感动,这姐姐也没比她长几岁,却替她操着当娘的心。 暖夏认真地看着知夏,一副认真肃然的模样,“二姐姐,我其实并不喜欢成舟。也不想与他成婚。有什么法子可以既不伤了两家的脸面,又能如我所愿退了这一门婚事。” 和平解决是最好的办法,两不相伤,还能彼此保留着两家的情面,毕竟成舟也是无辜的,摊上这样的一个娘,也不是他想的。 知夏有些意外,惊讶的眸子看着暖夏,当初为了成舟毁婚的事,虽说是传言,暖夏可是寻死觅活的,在迎夏的几句话刺激下,直接跳了河的,如今却不想嫁了,这样的话,从暖夏的嘴里说出来,要不是她亲耳听到,她一定是不信是凌暖夏亲口所说。 不由的知夏倒有些不知所措,疑惑满目,为了确定她说的话的真实性,她又再一次与她确认,“你真的不想嫁给她。” 毕竟成舟除了有一个‘这样’不明事理的娘外,别的还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要样貌有样貌,有才学有才学。还有他舅舅的倚靠在,也是很多人眼里的香包饽饽。 阿阮才离开,在院中就碰到了知夏,知夏带了好多的礼物,都说是卓茂送的,还说了成夫人随其兄到京,到处给成舟务色,说你与她的婚约已解了,很多世家愿意与成舟结亲,她自从到了京城后,每天都很忙呢。 还挑拔着迎夏,让迎夏跟你闹,你这刚回来,没想别去惹那小妮子。累。 暖夏问婢女,父亲如今官居几品。 那小婢女应声回道,“老爷现在是官拜车骑将军,在武官中官职只在大将军,与骠骑将军之下。”这样一来,算是武官稍微低阶的武官了了。 她往里走,府里的仓库里堆的礼物都快放不下了。 迎夏在屋子里正骂暖夏死在外头,不要回来,暖夏的东西便给了她了。她正欢愉着,暖夏便到了她的面前,笑道中,“让妹妹你失望了。我就喜欢这种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模样。 迎夏气的,快晕倒了。 凌知县和夫人回来时,凌迎夏告状,说是凌暖夏将她打成这样,她自打成那样。 第119章 实在冤枉 凌老爷和凌夫人在宴席结束才回来凌府,下马车时,凌老爷是让人半扶着的。凌夫人也是满面春风。 他们是卓茂的女儿,女婿。 卓茂的儿子死的早,一个孙子还小,这卓家设宴,这自然需要他们夫妇俩的帮衬,迎来送往皆由她们以主人家的身份在那儿招呼。 卓家的这次设宴,主要是因为卓茂封了官后,众世家各官员家属都有来礼物,送的礼又都不轻,而卓著茂却未收礼后入自家的库房,而是皆造了册,亲自送到宫中。 这满满当当装了三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的行在入宫的长街上,很快他才入到宫里,那早有知情的人传的消息满天飞。 害得那些送礼的人,个个心惊胆颤的。 金鸾殿内,只有皇帝与卓茂两人。 皇帝当时便打趣他道,“你这家伙,送你的,你收下便是,怎么还送到朕的面前来。还闹的街头巷尾皆知。这是唱哪一处呀。” 卓茂一本正经,跪下行礼,一脸的无奈,“臣自觉有愧,送礼的,如臣在家中时,当场便会拒收,之后,他们又趁着臣不在,又偷偷送来。想退还,这每家每户的,也是颇费时辰。不如,一并上缴了国库,一旦他们日后有个求事,让臣做些违法乱纪的事,臣亦可有词可辩,这满大街的街邻四方皆是臣的证人。免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帝,当场便安抚了他一番,还把礼物如数还他,再另外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只求个清静。 还好意提醒他,自当设了宴,安抚那些送礼的官员。官场中混乱,总要混个脸熟,卓茂才到京城,总要有个人情来回。也方便他日后在朝中当职。 作为皇帝,当然,他希望群臣和睦,天下太平。他明白,送礼单子上都是些八九不靠,没有党争的大臣,郁王,汉王,泰王,焦王几位皇子得力的几个,都没有一个在送礼名单上。 卓茂才在皇帝的要求下不情不愿的设了宴席。 凌老爷和夫人的马车停在凌宅门口镇石兽门前时。 葛嬷嬷已带着府中的婢女们恭恭敬敬出来相迎接,才行了礼,刚起,那郑姨娘不知从哪儿突然就窜出来,直往前扑,葛嬷嬷使了眼神焦急地让跟在身后的婢女们相拦,她快的如风,在她们眼前一阵飘过,连她自己也亲自出马,却没能拦下她。 下一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郑姨娘如一只花蝴蝶般硬生生扑进刚下马车的老爷怀里,不分情由的低泣起来,惹得凌夫人一脸嫌弃,凌老爷借着酒意,眯了眼睛半天,才吐出一句带着酒气的话来,“光天化日之下,如何行径,不嫌丢脸。” 她才不管不顾,一块丝绢已轻柔的甩到了凌老爷的脸上,精准无比。 她又哭得梨花带雨,这半老徐娘,刚韵犹存,她比凌夫人年轻了几岁,精心妆招人,还懂得保养,这些年,凌老爷基本就在她的房里过夜,把她滋润的如沐春风。 从情感的依赖来说,她之前假装与凌老爷相遇,珠胎暗结,再入凌府时,或许不喜欢凌老爷,只盼着他,能让她脱离原来的苦闷生活,有银子花。 后来,这凌老爷对她是真的好,便渐渐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凌老爷的身上,她在凌夫人面前顺从无比,直到生了儿子,管家权又在她的手心里攥着时,她才慢慢的飘了。 郑姨娘的这番精致妆容下,婀娜的身段,看着也让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她用绢帕掩在面上,低低泣泣,断断续续地道,“老爷,您要替妾身做主呀,这暖夏才回来,就与迎夏过不去,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妾身都来不及阻拦,迎夏,迎夏的脸都被暖夏打肿了,跟个猪头似的。” 凌见知最烦这些后宅内的弯弯绕绕,总盼着一家人和睦,这刚回来,酒都未醒,就有这出,让他整个人燥烦起来,不问情由,怒意四起,不分情由,让人把暖夏带到前厅内。 葛嬷嬷来通知让她到正厅来时,她便在来的路上一路想着对策,这葛嬷嬷走的急又快,又不逼催着她紧跟着,她便带着阿阮慢慢放慢了步子,闲庭信步而来。 她带着阿阮在入正厅时,阿阮便被守在厅外的两个亲卫给了拦了下来,她便用眼神示意,她不便跟着,呆在厅外即可。 阿阮才不甘心又无奈的留在厅外,眼睁睁看着暖夏一人进到了厅内。 正厅内,凌见知正接过葛嬷嬷递过来的一只碗,一脸痛苦的拧着眉,一股脑的勉强喝了那碗中之物。 那味飘到她的鼻翼间,她一蹙眉,醒酒汤。 凌见知喝过了药,递了碗给葛嬷嬷,葛嬷嬷刚接到手,他便已坐正了身体,挺了挺背,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友善。 看得出来,他仍带着三分醉意,眸间带着怒其不争气的表情,一副又替他惹了麻烦,需要他来替她擦屁股的表情。 惹得凌暖夏一脸的意外与震惊。 她思量,这家伙好歹也是个做过大官,现在又做了大官的人,怎么问案不用问清便对她下了定论。 凌夫人坐于他的右侧,一脸的端正大方,她的目光在看到暖夏时便染上了一丝柔和,带着几分复杂的担忧,下一秒她偷偷摆摆手,示意她先请安。 郑姨娘跪在厅内,一副不给她一个交代,誓不罢休的模样。这郑姨娘换衣服倒是勤快,与她站在屋外听她们母女聊天时,她明明隔着敞开的门,看到的是,她穿了一件梅红的较素外衫,里衣也是粉嫩为主,这会儿换了一身桃红的绣花外衫,整个人显得白暂,轻佻。加上她满头的珠翠,跟怡红院头牌似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轻浮。 她向凌大人和凌夫人端端正正行了礼,“父亲,母亲。” 凌见知一脸怒意,未曾开口,凌夫人肃然道,“暖夏,你先起来,我与你父亲刚回来,郑姨娘便来告知,你把迎夏打的很厉害。” 暖夏一脸的意外,不知情的表情,她看向凌见知,仍赌气的跪在地上,替自己争辩,“父亲,既然四妹妹,说我打了她,你受理了这个案情,这原告,被告双方总要一起到场,这被告有申述的权利,原告也应来当场对质一番。都是你的亲生女儿,总要一碗水端平。” 凌见知本以为她要作番辩解,没想到她倒是理直气壮,巧舌如簧。 没开声,凌夫人忙温和地道,“老爷,暖儿说的有理,以前在越县偏心倒也罢了,如今都到了京城还这样偏心,就不怕京中四邻,同袍们替你到处说嘴,传你偏私坦护。” 凌见知看向凌夫人,这凌夫人今日在宴席上都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这会儿,替暖夏倒是帮衬着,他表情放松了下来几分,酒也醒了几分,便道,“把四小姐叫来。” 门外的婢女行礼应声而去,很快凌迎夏就来了,她的脸上,左右两颊确实肿了起来,她一直用手护着她的脸,一副不敢见人也无脸见人的模样。 她的到来,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凌见知从太师椅上起身,差点跌倒,他站到迎夏的面前来,仔细端详了她的脸,一脸的意外惊讶。 忙扶起了跪在地上,已落了泪的迎夏,心疼的像在他的心中插了几把剑,他一脸的复杂神情,那娇滴滴的俏女儿,变成了如今‘猪头’模样,不由的看向一侧仍跪着的暖夏身边,眸间多了心底的拔凉,高声斥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这打人不打脸。你自己瞧瞧,这猪头的模样。他爹都认不出她来。” 说话间,凌见知已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看着迎夏的模样,想起她平时里的骄横跋扈,他的心里顿时有些忍不住地想笑,但却可忍着,不让笑出来。 暖夏却忍不住地大声笑出声来,在凌见知的眸光定在她的脸上时,她才忍住了笑,辩道,“父亲,这我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刚回来,才回了府,就想着四妹妹,去见见她。可我站在门外,就听到了,她们母女在商量着要如何想办法嫁给成舟,盼着我不能回来。我这,站在门外,十分的尴尬,便未入门,就自行离开了。她们院子里扫落叶的婢女可以作证的。再后来,我跟阿阮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院子里那堆着的东西,又忙了一阵,二姐姐回府来找我,我们姐妹又聊了大半个时辰,二姐姐才起身,刚到院子里,婢女们就来告知,您和母亲回来了。我这还在整理我送你们的礼物,想带着来见你们。你就派人来找我了,我以为你想我了,想见见这个久别重逢的女儿。没想到。唉。父亲,你真是伤女儿的心呐。”她边说也边委屈的哭起来,想着,这迎夏你也真是对自己下了狠手,为了冤枉我,怕我去父亲那儿告你的状,便恶人先告状,那姐就来陪你玩玩,演一演。你以为就你会哭,姐也会。 凌见知,一脸的不悦与不爽,沉声道,“你看看,她脸上的伤,不是被你打的,难道是她自己打的?” 第120章 事件反转 暖夏顿时一脸无语,她仍跪在地上,一脸的大大方方,毫无惧意。 郑姨娘离她很近,她身上的香粉味都直扑到她的四周,很浓,有点呛喉。她不由的看向郑姨娘的妆容,忍不住地心里吐槽,‘这妆容去卖艺都显得有些夸张了。’ 她转了头想呼吸下新鲜空气,又怼上了迎夏的那张脸。有点呆萌,有点傻愣,还有点肿起来的后遗症,脸肿的把她本来的那对大眼睛都给遮了起来,挤成了一对细小的缝,像过针的细线,忽然就让她想起了她曾经养过的一对仓鼠。 暖夏瞧着她那‘猪头’模样,稳稳地道,“这脸红肿明显是刚刚肿起来没多久,这后面还会更肿,红中带着紫,还有些伤,看起来像是被揍的,实则明显是撞的呀。四妹妹,这撞的和揍的用的药可不尽相同,一个需要散淤,一个需要消肿,两则用量与用法不同,用的时辰与喝的汤药也不同,如果一个没用好,会造成你脸上恢复的状况。”在看到迎夏的复杂神色时,她接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吓唬着她玩,“一个弄不好,毁容,永远都恢复不到从前那般美貌。” 迎夏对脸一向看重,听她这样一说,心下一阵慌乱,一脸的担忧,忙身体往后一倾,略过暖夏,看向一侧的郑姨娘。 郑姨娘并不看迎夏,怕这小丫头再诡辩了,她的计谋就无法得逞了。 本来知夏掌了家中事务,又有葛嬷嬷这个管家帮着忙,府中的婢女仆人们都转了风向,对她的态度都不像从前那般讨好卖乖,听从遵顺了。 她被禁足了一段时间,根本就插不上家中事务这一块,油水也没有得捞了。如今郑家一出事,她连个娘家也不得依靠,只能在凌府中翻身。 一段时间下来,使了不少计策,个个无效无用,人都消瘦了不少。 在郑家事件中,只留了她的小侄子和她的父亲,她一直认为这件事是暖夏搞得鬼,不然全都可以保命的。 把这件事情完全记恨到了暖夏的身上,从小就不喜欢暖夏,这会儿,两人的对话又被她听了去,她们母女在凌见知这儿已经失了宠了,再被她去告上一状,那她们真的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当暖夏带着阿阮从她们院子里出去时,阿阮扬声的话,她们早听见了,当时就慌乱成一片,只是故作镇定,又有婢女告知,她们主仆来过的情况,她便大觉不好。 只好先走一步,拦在暖夏的前头告状,占个优势。 她又柔声细语,扭捏造作,“老爷,这三小姐胡说八道,这撞伤和揍伤明显看起来都一样,用药自然也是相同,妾身已命人去请郎中来给迎夏诊治,这别听她一番狡辩就放过了她。”她不是不依不饶,不达目的不罢休。 以前的凌老爷,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郑姨娘在他面前说了暖夏的不是,凌老爷立即便发落了,也不管凌暖夏如何分辩,现在如此严重的状况,凌老爷却犹豫不决,让郑姨娘有些不好拿捏,心下便慌了几分,想着速战速决。 凌见知看向郑姨娘面上的几分慌意,冷哼一声,目光在迎夏和暖夏的脸上环视了一圈,又把目光落到了暖夏的面上来,语气我了几分商榷,“为父给你个机会,好好自证清白。” 暖夏沉着冷静,脸上从容不迫,道,“她脸上的香粉是玫瑰撒金粉的,如果我打过她直接贴到了她的脸,那我的手上也会有金粉留下。”说话时,她已让人去取了一盆清水来。 她白暂的手在清水里一浸,水面上毫无变化。 “可以洗掉的呀。”迎夏随即出口道,在凌老爷的眸光看向迎夏时,她才声音渐小,低下了头。 暖夏看向迎夏的目光像剑一样射了出去,有去无回。她认真且沉着地道,“这金粉与别的粉不同,这是一款含着金薄荷材质的纯植物香粉。植物的叶子通过十几道工序后,成品便是金粉末,这金粉末与香粉溶在一起,扑于腮边,红晕有光泽,精神焕发,看着与普通的金粉无二,但实际上,如果用手接触过此款香粉,哪,手上便会留下。这就是它的特性容易上妆且不容易脱妆。也是京中贵妇人们争相追捧的一款最流行的妆品。” 她记得知夏给她的信中有提到过这款妆品,且凌家到京后,有官员送过礼的名单中就有这款妆品,当时迎夏便要了去。 “除非用特制的卸妆水卸下,但那款特制的卸妆水,价比黄金。比香粉更贵,按照郑姨娘这些日子的表现,那月银怕是不够采购的,母亲又不喜奢华,不会帮着购买这种香粉,四妹妹又得知我近几日回京,平时日,她样样跟我争锋相对,这样在我面前显摆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必是用了这款香粉,精心妆容,等我上钩。” 迎夏又吞吞吐吐的道,“让你失望了,我没用这款香粉。” 暖夏又接着道,“这款香粉是有清新香柚玫瑰等相应成份相加,味道特别,一闻便知。你的手放进去,清水里试下,一试便知,你有没有用过。” 在凌见知的眸光下,郑姨娘母女不得不顺从,凌迎夏把手伸进去的刹那,那水面上飘起一丝丝的粉,像碎金子的颜色,漂浮于水上。” 她顿时便慌乱成了一片,急急的争辩,“父亲,父亲。” 凌见知看向迎夏,深叹一气,“你怎么不洗掉了。”他扬声斥责,“这聪明劲用在对付自家姐姐身上,倒是门儿清。” 郑姨娘比迎夏来得沉稳,她虽有些惊慌,但仍能镇定,“老爷,三小姐在慈县也好,曾在越州行宫时也好,太后那什么好东西没有,她有这卸妆水也不一定。她打了迎夏后,卸洗了手便是,她既是这妆品的情况,必是先卸了。对。”她最后加了一字,对,用来坚定她内心的想法。 暖夏更加无语地看向这对母女,今天看来,她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她道,“这妆品特性,哪怕有卸妆水,也需要两个时辰后才能洗掉,不然,也卸不掉。你们不信,可以请研制这款妆品的制妆师来佐作。”她看向郑姨娘,长吁一口气,“这我入府多长时间,可没两个时辰。这入府时前门有家丁看见,有葛嬷嬷迎接,还有蔓草一直随着我,再有,你院子里的那个扫地的婢女,她们都可以作证的。你们就别挣扎了,越解释越掩饰。” 郑姨娘还想狡辩,已被凌见知那狠中带疾的眼神制止,厉声斥责道,“你这禁足看来是禁的不够,往日里见你操持着全家的事务,容你一分,宽你一分,纵你一分,谅你一分,可如今闲来无事,便随意挑拔女儿们之间的关系,如此行径,仍是村妇一枚,有空,多学学夫人的大家闺秀,开阔心境,被连累了女儿也学了你这副作派,将来连个落地秀才都不敢娶,不害了她的前程才好。” 郑姨娘不说话,一副仍有委屈却无人替他撑腰的模样。 凌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刚听老爷夸她,她心里倒是有几分欢喜,但她明白,就算如此,老爷还是纵着这个小蹄子,她面上风平浪静,道,“郑姨娘,不守本分,挑拢府中小姐们间的关系,造成不和,即日起,禁足西院,每日吃斋念佛,静心平气。”语毕,她不望看向凌老爷,见凌老爷似有偏坦之意,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认真且从替他分担家事的事件上考虑,诉说了凌老爷这些年对郑姨娘太过纵容,导致的种种事件。 把矛头指到了凌老爷的对待态度上,最后陈案结词,“看在郑姨娘替凌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的份上,拉出去,杖责十下。” 凌见知听到郑姨娘那娇柔柔,滴滴到心的声音,又想起她平日里的甜情蜜意,心下一软,不由的开口着急阻止,“夫人。” 凌夫人却不卖他这个面子,在得知暖夏无辜后,替暖夏多了几分不平与撑腰心态,气场十足的扬声而坚定道,“再加十杖。” 凌见知立马住了嘴。 在郑姨娘被拉到外面,杖责的声音那叫一个凄惨,凌见知暗暗替郑姨娘叫屈,却又不敢声张,但柔情归柔情,他亦是个明理的,不然也不会这了官声,仍要求重罚郑家,保留自家。 看着凌见知的模样,第一次见凌见知失了在凌家的威风,暖夏看向母亲,凌夫人稳稳地道,“暖儿,你且起来吧。” 凌暖夏却嘟着嘴,自知有理的不愿起来,看向父亲,一脸的委屈,理直气壮道,“父亲,这郑姨娘发落了,这自毁容貌害其姐姐的这个四妹妹,如何处置呀?” 她像一把剑又刺在了凌见知的心上一下,凌见知,看向凌夫人,“这夫人处置吧。家中有家规。后宅的事,让夫人来处理。” 凌夫人看向迎夏,“你自去厅外跪上两个时辰。无论谁求情,厅前谁路过,都不须起来。葛嬷嬷。” 她回头看了葛嬷嬷一眼,葛嬷嬷应了诺。 一挥手,两个厅外两个武婢进了来,左右各一个,顺势拉着迎夏的手臂便往外拉,拉的过于用力,凌迎夏的一只鞋也在拉扯中掉落,都来不及捡。 凌夫人含笑道,“三丫头,起来吧。” 暖夏却一脸坚定,看向凌见知,柔声温和,“父亲,迎夏是你的女儿,我暖夏也是你的女儿,你既然冤枉了女儿,不应该过来扶女儿一把,我不要面子的。”最后的一句,不容质疑。 凌见知转头看向暖夏的一脸倔强,那模样像极了他的模子,不由的有些为难,他看向凌夫人,凌夫人侧了头,当作没看见。 凌见知才含笑的上前去扶了暖夏一把,扶起来后,不由的用手指着女儿,“嗯,你这个样子,倒像极了父亲,嗯,不错。”他又上下打量了暖夏,“嗯,不愧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你母亲教得好。都能跟父亲抬杠。还能自证清白。今天,着实是委屈了你,你想要什么,买什么,尽管跟你母亲,你二姐姐开口。父亲必一 一应允。” 他倒也是个见好就收,自个给自个找台阶下的主。 暖夏道:“父亲,道歉?” 凌见知看向凌夫人求助,凌夫人目光只是看向凌暖夏,不说话,凌见知便硬着头皮,一字一顿的有些为难地道,“为父亲今天太过高兴,喝的有点多,做事易鲁莽,确实委屈了你。暖儿,为父确实错了。” 暖夏见他如此,必竟是个爹,她淡淡一笑,“父亲,就件事就这样揭过了,这次我从慈县回来,原越县您的下属官员,衙差们都让我给你带了土特产,还有一些手工制品,我都按照平时母亲和二姐姐教的方法,一一回了礼,决不让他们吃亏。我都登记造册了。有空,你看下。” 凌知县对越县有很深的感情,且也喜欢那处的人文风情,不由的面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这女儿虽没有精心细养,却更加的为人处事上像极了他,不由的自觉还是自己的基因好,忍不住锦上添画的夸了她几句。 凌夫人也是精神好,又让凌老爷喝了一副解酒药,在正厅内拉着暖夏说了些家常,还提起了凌大公子回程的相关事宜等,三人倒像是真正的一家子,连听闻暖夏被叫到正厅,借着送茶来准备替暖夏解围的知夏看了都有些嫉妒,但她比暖夏大几岁,从小有当姐姐的风范,也心疼这个妹妹,便不再此事上纠结。 看着跪在厅外的迎夏,她心里忍不住地笑,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在父亲解酒后自去书房处理公务时,她便让人在迎夏的头上加了一盆水,让她举着,掉了重新让她举起,也算是替暖夏打抱不平,狠狠责罚了迎夏。 第121章 接她入宫 翌日,更夫穿街走巷,手里稳拿着的铜锣才敲了三下,巡城的守备军在正街上穿行,八人一队,外加一个领队,穿着整齐的军服,好不威武,个个面容严肃,精神振奋。 他们从更夫身侧穿过,更夫又敲了两下。 巷中谁家的鸡刚啼叫了一阵,一辆马车已停靠在凌府门前,马车前后的亲卫,皆是皇家侍卫打扮。 凌宅的门被拍响,门开处,门童见着来人,便立马行了礼,急急小跑着进去禀告。 不多时,凌宅凌老爷凌夫人所住的院子里已亮起了灯,葛嬷嬷一脸兴奋激动的吩咐下人们一面摆起了香案准备接旨,一面派人通知府内其他人等,一同来接旨。 暖夏小院落的门被人拍响,急急的声音从院落外的围墙处向内传送进来,声音带着激动,一声催促急过一声,“三小姐,三小姐。太后的凤旨到了,请您到前厅接旨。” 阿阮已听出来了是蔓草的声音,接旨可是大事,便已起身急急来开了门,门开后,才穿好还有一半未穿在身上的外衫的一只袖子,她的发髻有些零乱,一只珠簪有些斜插于发髻间。 院落里点起的灯笼,延路小径两侧的院灯,随风摇摆。 阿阮引着蔓草进了内院,在暖夏屋子里一边掌灯,一边催促主子起身,语气带着着急,“小姐,快起身,太后的凤旨到了。” 暖夏被吵嚷的声音叫醒,她才慵懒的从棉被里钻出来,探出一颗脑袋来,半睡半醒,“天都没亮,就传旨意,还让不让人活了,京城这般艰难,连个整觉都睡不好,还真不如在越州,自由自在。” 她未说第二句话,已被阿阮强行拉扯了坐了起身,她了解自家的主子,对她心软得很,她就算对她不敬,她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便强按着她坐在铜镜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替她梳妆。 还让蔓草留下帮忙,两人一边替暖夏选衣,一边替她梳妆。 接旨意是个力气活,衣衫要整,妆容要美,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一个对皇家不敬的罪,少则杖罚,重则诛杀。 暖夏歪斜坐于蒲团上,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任由她们摆布,她头稍摆正,一支簪已插入她的发髻。 今天的妆容倒是简洁大方,不失大家闺秀的模样。 头上的首饰偏粉色,与她的外衫,很相配,耳坠也与首饰为同套。 暖春赶到正厅来接旨时,婢女们自在厅外下跪,那阵仗,要不是旨意来传,她都不知道她凌府里的婢女,家丁,护院,满满的跪了整整一院,少说也有一百来人。 她跪到知夏身侧时,厅内的凌老爷和凌夫人已跪在地上,都认真的低着头,准备听旨。郑姨娘怕是杖者后起不了身,此时并不在厅内,那迎夏倒是也在,见她进来,抬眸间且是憋着坏主意。 整个不安好心的模样。 才跪下,就听到宣旨官的声音很熟悉,悄悄抬头,正与他看向她的眼神对上,她的眸间闪过一丝意外,崔炎。 崔炎倒仍平静自如的宣着旨,目光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两秒。 她犯着困,没听见宣旨宣了什么,但看见宣完旨后,那些皇家侍卫抬进来的赏赐,她便猜着是太后又赏了凌家不少的东西。 在宣旨时,她打了个哈欠,低着头,用手捂着,想着崔炎应该是没有看见。 宣旨完毕,她起身时,她的外衫被跟跪在她身后的迎夏一脚故意踩住,她整个重心失衡,往后倾倒,在她倒下去的刹那,感觉到一只手已稳稳托住她的腰身,她紧闭的眼睛才睁开,看见崔炎正看着她,把她扶正后,狠狠看向凌迎夏,“脸都毁容了,还如此不堪。”目光又转向凌见知,“凌大人,原来在越县在下就听闻你偏心私坦郑氏的女儿,如今在这样接旨的场合,此女如此行径,故意而为,实在少礼教。此事如若传了出去,今后,看谁家还愿意娶她为妻。” 这些话是够狠的,古代的女子,最好的归宿,便是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 凌大人刚刚爬起来,又只能跪下,行礼,语气诚恳,“崔大人教训的是,下官必严加管教,决不再偏坦私护。还请大人看在先母与太后的情份上,不与计较。” 凌夫人和知夏也都二次跪到了地上。 暖夏听他厉声说话,也有些吓到了,脚一软,还未跪到地上,被崔炎一把扶起,声音变得柔和,“都起来吧。” 崔炎等他们起来,仍表情严肃冷声道,“旨意已经宣读完毕,我便带着凌三小姐入宫,之后我会派人送他回府。” 短短几句话已交代了,凌暖夏的来去行踪。 崔炎已往外走,他的身后紧跟着那些原本站在厅外的亲卫。 知夏见暖夏还愣在原地,推了推她的手臂,目光看向崔炎已走远的背影,“三妹妹,快去呀。” 暖夏才清醒了几分,知道不想去也只能去。刚才的旨意她虽没听清,但依稀听到了几个字,有她的名字,入宫等字,应该也不会错了。” 看了迎夏一眼,唉声叹了一气,向凌老爷凌夫人行了一礼,便往外走,厅外的阿阮紧跟到暖夏的身边,暖夏见她亦是未睡醒的模样,看向她道,“你留下来,再去补个觉。等我回来。” 阿阮便应声留下,不再跟随。 暖夏掀了车帘,进马车时,崔炎已在马车内,坐了主位,她便坐到了主位的左侧,靠着那软枕,抱紧在怀间,随着马车的颠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马车一个急刹停下时,她连人带枕,整个人都向后躺靠到了崔炎的一侧,崔炎微一蹙眉,一把伸手护住了她的脑袋,她倒是睡的香甜,一点也不带防备他的。 睡的也死,这样的颠簸,都没把她颠醒。 还像在做梦般抿了抿嘴唇,说着好吃。 崔炎隔着车帘,声音不高不低道,“为何停下?” 马车夫隔着帘子道:“大人,有出早摊的小贩间发生碰撞,打翻了挑担,一会便可整理好,还请大人稍待。” 很快马车又重新启程,恢复了速度。 他的手里还环抱着暖夏,他的外衫已披在她的身上,他侧目,看到她今日的妆容倒是精心妆扮过,发髻也绾的端正大方,首饰也是极为灵动飘逸。 眸间闪过一丝触动,他瞧见了她脖子间那条被抵过的伤痕,虽不长,但才结的痂,不由的想起,在慈县时,她与许青阳站在一处时的光景,便心下又隐隐不安起来。 第122章 京城晚风轩 一股鲜美的肉香夹着葱香飘进马车内,马车内的装饰软榻软枕用的都是上好的锦锻布匹,软枕上还特意加坠了不少的珠子,玉器。 显得有些奢华,要不是她曾经补过的那块车帘子,她都怀疑这不是崔炎的马车了。 暖夏的身上披盖了崔炎的披风,薄而柔,却又暖和。她平躺于马车的主位上,这主位的位置上,很宽,她这一米六五的身高躺在那儿,迅速让位置变成了一张榻榻米,抱着软枕,随着马车的前行,让她睡得十分的舒适。 不多时,暖夏已惺忪着眼睛,揉了揉,马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她坐正了身体,背靠在软枕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肚子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 昨天夜里,她本来想去偷吃些夜宵,还未起身,就被阿阮阻止,怕她多食胃难受,不好消化,这她的身体最近可是有些反复咳嗽,每当夜间就咳,白天还是安然无恙。 她的一只手搭在肚子上,自言自语,“饿死了。别再叫了,咕咕咕咕的,不叫,我也知道饿。” 才说着,帘子被人一掀,崔炎进来,他抬眸间,见到她醒来,眸间染上一层柔意,温和且暖,“我记得你喜欢吃,肉包,我下去买了。一大清早的叫你入宫,先让你先惦惦肚子。” 说话间他已稳稳坐到了马车左侧,把一包东西递到了她的面前,闻着就香。 暖夏见他脸颊处染上了一片红晕,她打开马车侧帘,一股子冷风钻进马车内来,冻的她完全清醒,她立马放下帘子,喃喃自语,“也不热呀。” 马车帘子被崔浩一把掀开,他脸上含着笑,“这天是不热,可我家公子心里热呀,为了给您买这一口吃的,一个人跑了好几条街。” 他还想再说,崔炎的眼神看向他时,他立马住了口,嬉笑着,放下了帘子,自回到了马车外的车夫侧座上,不再说话。 他会轻功,这些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自然不在话下。 他的脸红崔浩也不知情,是因为刚才暖夏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他那时的心跳得很快,他此时想起了那一幕,才红了脸。 暖夏抬眸迎向他的目光,他似有刻意躲避,她便接过了那包东西,用油纸包的好好的,下面还特意放了一块葛布,以防烫手。 她拿在手里,见这一个个,小巧玲珑的,样子也十分的精美,上面肉汁出来在肉包子染上的一层油,香香溢溢,顿时就有想吃的冲动,便一只手托着,放到了她面前的一张小方几上,用两个手指捏取了一个,咬了一口,试探着小笼包的温度,发现不烫嘴后,再一口吞了下去。 吃了两三个时,她再抬眸看他,他已坐到了马车一侧,暖夏坐于马车主位处,侧脸看他,“崔炎。这是晚风轩的包子。” 崔炎不防她叫他,只是嗯了一声。 晚风轩在京城是最近刚开的一家肉包子店,味道很好,才短短一个月,就被京城权贵们追捧着,从凌晨四更起售卖,一般到六更天便会卖完,一天只售一万个包子,哪怕有人出最多的银子,也决不多卖一只。 他并不知道这晚风轩是暖夏与钱宜兰合开的包子铺,这家包子铺前身是一家糕点铺子,生意清淡,店主又年老,没有子嗣,想转身卖了店,往老家置些宅子田地,安度余生。 暖夏在知夏给她书信中得知此事,便托了钱家在京城,让钱家店铺的掌柜处理了这件事。 暖夏却只想提供配方,教他们制作方法,钱家出员工,暖夏出店面,最后得到了银子,由两家分摊。 钱宜兰呢,觉得此店铺不一定赚钱,且上次的赚了不少,这次未必也赚,即使赚也不会赚很我,便想卖还一个人情给暖夏,便出资买下了这个店铺,银两由暖夏向她借也好,半送她也好。 店员也由暖夏在慈县清风派中几个淘汰下来的学徒中挑选了教了她们制作方法,送到京城来。 这件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对崔炎说。 暖夏见他一脸的严肃,感觉他周身都透着一股冷意,随口道,“上次慈县一别,我怎么感觉你有话没对我说完?!” 崔炎心下一怔,抬眸间与她的眸子相接触,他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道,“走的匆忙,已忘却了。” 暖夏已吃完了东西,这味道与她送去的配方内的制作内容倒是不差,味道也还可以。 崔炎下意识的从自个的袖间取了一块帕子替她擦嘴,暖夏一怔,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己接过那个帕子,尴尬地道,“我自己来,谢谢。” 崔炎便把帕子给了她。 他想起宫中的复杂情况,本不想把她也拉入其中,但是,她的父亲,她的外祖父现在都在朝为官,不卷入也只能卷入。 他稳稳地道:“原贵人听闻你在慈县赚了一笔大买卖,在太后那儿讨了恩典,想让你帮着操持着郁王的选妃宴,一来,钱枫兰,赵美玉两位入选人选,是越县来的,你与她们相熟悉些,二来,太后看重你,信任你,三来。”他没有再说下去,三来,他在宫中任侍卫总长,守于太后的寝殿内,如果他在宫里,那他便可以天天见到她。 暖夏见他未往下说,便道,“你如果公务忙,不用亲自来接我。我没有那样娇弱的,骑马去也可。” 她这一说,把崔炎本酝酿起来的,情绪又给按了下去。 崔炎浅笑,“我在宫中,目前在太后宫里当值。恐怕你这几天都要住在太后的寝殿了。你有事可以来找我。”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她一向不喜欢拘束的皇家礼仪,但既然现在自己是新的人设,也只能做些符合这个人设的事情,才能与这个地方相融合。 她在越县和慈县都试了很多的方法,仍没有办法再回到现代,想着,现代的那个她,怕也已经死了。 还不如好好在这儿经营,重新替这暖夏活一回,也算对得起她这具肉身。 第123章 原贵人十公主 暖夏眸间染上了复杂的情绪,崔炎颇有深意的看向她,明白她的担心,细语柔声宽慰,“赵美玉此次能进京,是看在赵家全族的份上,郁王已明了她的行径,只是目前还不是算帐的时候,再等等。” 她抬眸间,他对她的理解,了解比她自己都能明白些,忽然间觉得多了一个知已,心下坦坦荡荡,认真的点了点头。 良久两人无话,马车行在官道上,很快上了皇宫内宫道上,太后宫里的刘嬷嬷亲自带了四个婢女在宫道上迎接。 刘嬷嬷服饰服饰偏暗色,外衫上用金银丝线所绣的如意纹清晰可见。发髻间的妆扮也比在越州行宫时更加的精致与华丽。 身后的四个宫女也是同一服饰。 暖夏看向崔炎,“你不送我进去吗?” 崔炎认真且严肃地道,“郁王约了我谈事。刘嬷嬷会照顾你的。” 她莫名有些失落,但亦不多留恋,崔浩掀了马车帘子,她探出身子来,在两侧随行的宫监抬上来的下马车的木质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去。 她才下了马车,刘嬷嬷已走到近前,对她行了一个平礼,“凌三小姐。” 暖夏也回了一礼,“刘女官。” 刘嬷嬷见她面上欢喜道,“太后已起身,在宫中用早膳,命奴婢前来迎接凌三小姐,凌三小姐请。” 她退身让到了一边。 暖夏便跟她着离开,走了几步,她回头看了崔炎一眼,崔炎未下马车,那马车已启动了车轮,行径在这宫道上,不疾不徐的往着,与她相反的方向前进。 走了不下一刻钟,太后的凤栖殿已在眼前,比那行宫气派好几倍,大,宽,高,巍峨,都是人间仙境般的装潢。 暖夏跟着刘嬷嬷,越往里走,宫殿里的各处的宫女,太监越来越多,各自散落在各处,做着自己的份内事,洒水的洒水,扫地的扫地,各伺其职,无不懈怠。 她进到了正殿内,殿宇内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在洒扫擦洗。 暖夏跟着刘嬷嬷穿过正殿的延廊,往了侧殿东暖阁,太后已坐于其中,半眯着眼睛,半躺靠一张凤榻上。 见她进来已立到不远处,严肃的脸上染上了笑意,挪了挪身体,坐正了。对着她招手,“不用行礼了,过来,让哀家看看,这些时日不见,是不是瘦了些。” 此时太后头上发髻处戴了不少的珠玉,有几只凤钗插于发髻的两侧,看起来就很沉重。 真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暖夏才坐到她的身侧,太后便仔细的瞧她,一副慈祥面容,目光烔烔,“暖夏,又长高些,瘦了些,出落的更标致了。” 暖夏看向太后,老太太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觉得她比之前更加有威严了,有种自带的王者之气。 这次进宫前,家中父母一再咐嘱,要谨慎小心,处理稳妥。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暖夏便慢慢放开,随意聊着一些家常话题,直到外间一个宫女进到侧殿在刘嬷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葛嬷嬷眸色一敛,便向太后行了礼,恭谨地道,“太后,原贵人带着十公主来了。” 太后眸间染上一层平静,认真地道,“宣她们进来。” 第124章 密探来信 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妇人带着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在宫女的引路下,到了太后的侧殿内,对太后恭恭敬敬的行礼,太后肃然道,“平身。” 暖夏已退到了一侧,仔细瞧那妇人,瓜子脸,眼眉透着温和,眸间淡淡的染上坚定,肃然的发髻上随意的插了两只钗,上面是凤凰牡丹的造型,一身正红的外衫,里衣都是比较素的颜色,淡淡的。 她是郁王的生母,按她十七岁年嫁于皇帝,十八岁生下郁王,郁王二十岁,那她应该是三十八岁上下。 她的模样比实际的年纪看上去差个一两岁,打扮不算精致,但大方端正,中规中矩。 那小姑娘便是十公主,十公主前面有过一个公主,才出生三天便夭折了。按皇家不足月不记皇家谱系的规则,她就成了九公主。 小时候有段时间,九公主时常生病,想了各种理由与原因,最后给她改到了十公主,她的病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她便在宫里一直被喊阿九,算是十公主,九公主的,都是她,都可以叫。她也无所谓,反正就她一位公主,阿九,阿十的也不计较。 那小女孩一身淡黄外衫,上面绣了些孔雀,头发向左右两侧各绾了一个小圆发髻,上面各戴了一朵蝴蝶喜鹊的造型珠钗,下面各垂着短流苏。 那眼眉处与太后有几分相像。白白嬾嬾的,粉扑扑的脸上透着一股子精灵般的活泼,却又像是被刻意给压制着,又压制不住咕咕往外冒似的。 活脱脱一个小大人的模样。 才平身,原贵人大大方方打量了暖夏,眼眉含笑,看似十分满意,“太后,这位想必就是凌三小姐了。” 太后点头,暖夏立即向原贵人行礼,“臣女见过原贵人。” 原贵人微微点了点头,含笑摆了手,“免礼,暖夏,吾听闻你已进宫,便带了小膳房内,自制的玫瑰花饼来,让你尝尝,吾听郁王提起,你不光医术精通,对厨艺亦了得。吾想听听你对吾制糕点的手艺的评价。” 暖夏看向太后,太后微微点头,道,“原贵人,是郁王的生母,平素和善,不用太过拘礼,她既然送上门来让你尝,你实话实说,不用太过顾虑。” 暖夏才走向原贵人,原贵人一个眼神示意,原站在侧殿外间的一个宫女捧了一个扁方端盒进来,另一个一起跟进来的宫女,掀了盖在上面的一块素纱白绢,两个碟子露了出来,一个一看就是玫瑰花糕,上面玫瑰花碎花瓣依稀可见,圆圆的,小巧玲珑。另一碟子里,放着的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味,方形的,细细的散了些桂花小花。 两种香气飘于上面,淡淡幽幽,甚是好闻。 她先尝了桂花味的,又尝了玫瑰花香味的。 她又走回到了原贵人的身侧,向她行了礼认真地道,“原贵人,臣女已尝,玫瑰花糕点太过于甜,虽有玫瑰花的清香,但入口却甜腻,桂花味的也有玫瑰花研磨成粉后入的材料,但却偏咸,咸香过于厚重,又遮盖了原有的花香味。” 原贵人表面平静,眼神对她有着淡淡赞许,毫无怪罪之意。 原贵人看向暖夏,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虽不足十六岁,但有着自己的主见。她虽曾亲口跟太后拒婚,不喜郁王,让郁王有段时间很消沉,但却不影响她对她的喜爱。 原贵人眼中带着淡淡喜色,“没错,吾是故意加了盐和糖,特意为试探于你,你能如实而说,不加掩饰遮盖。甚慰吾心,这次郁王侧妃礼上,免不了会有各家官员送礼来往。你来主持,吾甚为放心。” 暖夏一怔,相信还未试探,真是深宫妇人,心思深沉呀。 太后放声大笑道,“原贵人做事极为谨慎,处理也是公正严明,不用与她计较。暖夏,见过你妹妹,小九。” 那小姑娘一脸的倔强,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说话,太后一提到她,她便冷哼了一声,看向太后,眸中带着不悦,小跑到了太后身侧,一屁股坐于太后的凤榻上,摇了太后的手臂,一再重申,撒娇道,“皇祖母,我是阿十,小十,不是阿九。这上头明明有个妹妹的,她才是阿九,我是小十。” 见她认真的模样,太后忍不住地笑着安慰她道,“好,哀家既命人传了旨意,以后都不许任何人叫你九公主,都称你为十公主。”见太后也认真了起来,她欢喜的拼命点了头,仿佛这一件多年未平反的冤案今天由太后帮着她给平反了,她喜上眉梢。 她才扬起头来,看暖夏对着她笑盈盈的模样,嘟了嘴认真地打量着暖夏,“皇祖母,说你是我的姐姐,是我外祖母家的表姐姐,母妃也说你是我舅舅家里的姐姐。可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暖夏看着这小姑娘,一脸的天真纯洁,与刚才那副小大人模样又不一样,只好认真以待,“臣女回十公主,臣女一直与父亲在外为官,昨日才入的京,臣女亦是第一次见公主。” 那十公主一脸的纯洁无暇,眸子深黑不见底,眉毛一挑,“噢,原来是这样。” 她便也向着暖夏行了一礼,软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姐姐。 才叫完,原贵人就让刘嬷嬷带着十公主下去玩了。 刘嬷嬷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应宫女侍婢,只留下了皇太后,原贵人,暖夏三人。 原贵人脸上立马现出肃然的神情,指了指暖夏身侧的锦绣椅,示意她坐。 暖夏看着她,立马的神情转变,像极了那战争片中的地下党,神神秘秘的。 立马也进入了角色。 她才坐下,太后便肃然道,“暖夏,居炎儿布置在京城中的密探来信,说这次郁王的选侧妃宴上,有人会混入其中,这些人目前在京城,又不好大肆搜查,炎儿这些天已经和郁王再想办法了,但眼看距选妃宴越来越近,各入选的人都到了京中,迫在眉捷,你是否有何妙计?” 这才是重点,什么糕点,帮着主持选妃宴。 暖夏凝眉深思,向两位行礼,认真地道,“来人既是想混进宴席,必是想破坏此次宴席。我们一定要对入宴席上的人员,她们的随从,一一核对。派人到她们各家,画下她们入宫人员的画像,让他们府里的人都签字画押,三个以上做保,一旦画像上的人出事,三人必牵连。以各家官员为首的人再一一审核,由此官员签字画押,以担连保责任,这样一来,人员进出,这一关上,安保会好些。” 原贵人认真听着,太后也认真的听着。 第125章 成妃娘娘 三人虽只聊了不下半个时辰,但亦商量了不少事情,暖夏与原贵人脾气相投,渐渐的熟络起来,对于原贵人提出来的一些问题,她都用她自己独特的见解一一解答。 原贵人眉眼间一直带着她专属的淡然笑意,认真地倾听,等到暖夏说完,她才把她的意见进行交换。 太后必竟上了年纪,这老腰靠着的抱枕叠了好几层,人也渐渐有些斜歪。她与原贵人交谈时, 太后有时会忽然就睡着了,一会儿又忽然就醒了。 问她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她还不承认。 内殿紧闭的门,微微推开一条缝,刘嬷嬷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了进来,“太后,成妃娘娘来请安了。” 太后半眯着的眼睛,嗖一下子睁开,面上表情变得沉稳无比,与原贵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透着深意,然后才淡淡地道,“让她在正殿候着。” 刘嬷嬷心领神会的离开,才离开,太后便把目光收回,冷笑一声,“这会子她的病倒好了,之前倒未见她来请安,这一听说暖夏进了宫,跟她儿子的利益相关了,倒来的比谁都勤快。” 原贵人不知道如何接口,必竟暖夏还在,她好歹是个贵人,不好说些对外道的话,但见暖和夏只是专注的纸上提笔画着一些她自己的见解,并不理会她们的无关于对她相关事情的对话。她倒也不避讳,脸上随即淡淡一笑,“她是戏子出身,那戏台都搭好了。粉墨登场也是符合她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笑,全然不把暖夏当了外人。暖夏皆已听到了耳朵里,但全然当听不见。 太后起身,由原贵人扶着,走向外殿,暖夏也紧跟在她们的身后,走到外殿时,站候在外殿的四个宫女,也紧跟到了暖夏的身后。 四个宫女,个个面容严肃,目视前方。像受过军训的女兵一般,行动整齐划一。 正殿内,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已候在殿内,一人稳坐于凤鸾殿中左侧的一把矮低椅子上,这个朝代坐都是跪坐于蒲团上。 也有椅子,但都是些矮椅子,椅脚很短,坐着让人也不舒服,椅面上虽铺排了些锦垫,但是坐着时,人的脚也是要屈着,非常的不舒服,不如跪坐着来的舒服,就是直接坐在蒲团上那种。 暖夏在越州行宫时,便对太后的椅子做了些改变,像现代的正常椅子的高度,坐起来非常的舒适,因着这件事,太后还赏赐了她不少的东西。 殿外宫监喊了太后到时,成妃娘娘已紧了神情,敛了眸色,起立肃然恭敬行礼,她起身时,暖夏瞧见她的满头凤钗,锦裳华服,活脱脱像极了一位正牌皇后的模样。 太后让她平身时,原贵人也向成妃行了礼。要不是听到了刚才她们婆媳的谈话,她都以为她们一团和气,如今看来不过是表面现象。 成妃一脸笑嘻嘻的看向原贵人,面上带着深意,“原贵人,免礼。” 太后上了正殿内的凤椅,让原贵人坐于右侧的位置,与成妃对面对。 暖夏则站在殿外,未进殿内,她站在殿外,殿内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三人落坐后,刘嬷嬷迅速派人送上了茶水和糕点,送完后便立即退了出来。 刘嬷嬷就站在暖夏的身侧,低着头,伫立于殿外,一副随时等候主子吩咐伺候的模样,时刻待命。 殿内三人太后先开了口,沉声缓缓而道,“成妃,早间听闻你病了,还是心疼病,哀家这回宫多日,都不曾见你,今日如此难得,这心疼病好了。” 太后面上虽淡淡挂着笑意,那话里透着深意。 成妃眸色一敛,猛起了身,以为这老太后在越州行宫多年,不问世事,早已枯木无法逢春,从她回宫后,皇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来向太后请安,太后还时不时让皇帝忙于公务,不用向她请安时,她便觉得,这太后年老昏花,很好唬弄,可刚才的话语,让她顿时明白,这太后还是你太后呀,年老却不失手腕,精明之余透着世事洞明,她便心下一怔,肃然上心起来, “太后回宫,臣妾也是日日惦念,只是身体一好些,那后宫里一大堆的宫务,都等着臣妾处理,臣妾也分身无术,这会儿,才得空些,便强撑着病体,来向太后请安,太后一向体恤陛下,臣妾与陛下是夫妻一体,太后必也是体恤臣妾的。臣妾听闻太后身边的凌三小姐,精通医术,便想着,什么时候,让她过来臣妾的宫中,替臣妾也把把脉,沾沾太后的福气也好。” 这张巧嘴,说的懂理识理,倒是显得太后有些小气,不够大度了。 太后心下明白,嘴角扯起了个弧度,稳稳地道,“你不来,哀家也要派人去请你过来了。你有专用的御医,免得让人家心生寒意。这泰王,焦王,虽说有些不记在皇谱里的妾妃,可子嗣仍少得天可怜见,泰王只有一个女儿,焦王连个怀孕的妾都没有。这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从第一个妾入王府,少说也有四五年了,你这母妃当的,不要尽管些后宫的事务,那王府里没有王妃时,你也应当上些心,皇家子嗣甚为重要,要盯紧些。” 太后说的这个问题,也是成妃关心的问题,皇帝一直说,谁先生了皇长孙,便有可能当皇太子,如今汉王府里得了一个皇长孙,那汉王府里的正妃,侧妃都是由她一手提拔出来的,她一向认为对汉王府控制的很好,没想到,居然有个皇长孙的事情,她却是最后才得知的。为着此事,气得胸闷了好一阵。 她心下一阵难受,心口闷闷的,随既调整了情绪,认真地道,“臣妾听从太后教诲,日后必着人多看顾王府事务。太后,臣妾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请太后做主。” 太后心里早就看透,仍道,“你也看中了这批进京的女子。”太后语气淡然,似有提点。 成妃认真的点了点头,“除了郁王已钦点的那些女子,其他的女子,臣妾知道,有些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虽说配以其它官家,世家的都是最好不过的,但泰王,焦王也是太后的亲孙子,臣妾想着,到时让他们自己挑挑,能看中的也是缘份,太后必不会拂了臣妾的面子。”成妃说话间,声音柔柔的,却带着层层递进。 太后淡淡然含笑看向原贵人,“到时,让人递帖子到泰王和焦王府中,忽漏了。提前把郁王选中人的名单剔掉,其他的看其缘份。” 这话看似随意,实者带着深意,太后的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原贵人和成妃,太后已给郁王定好的妃妾人选,不能给泰王和焦王,他们想挑,也只能挑些郁王选下后的人选,且需要对方女子也看得上泰王和焦王,不然,就算成妃去求了皇帝,她这个皇帝亲娘也不会同意。 原贵人起身,行礼,“诺。”想着明着太后替她撑着腰,自从太后从越州行宫回来京城皇宫后,原贵人也抖擞了起来,很多时候也会明着暗着做些对郁王好的事情。这选侧妃就是其中一件为上上之重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做退让的。 成妃似有深意的看了原贵人一眼,额间眼眉处皆染上一层洋洋得意。 原贵人淡然,起身告辞,语气不紧不慢,稳稳妥妥,“太后,如无事情交待臣妾,臣妾便告退了。” 太后摆了手道,“都退下吧。哀家必竟是上了年纪,才聊了这几句,整个人又开始犯了困。刘妪,送原贵人,成妃出凤鸾宫。” 凤鸾宫是凤栖殿内的正殿。也是凤栖殿中最为华丽适合招待来宾的地方。 刘女官才应声诺,自站在殿外,等两位贵人到了殿外,便紧跟在她们的身侧,送她们出宫,成妃与原贵人两人,面上看着很和,内里各有各的心思,这些年非必要的交集,一向不同时出现在同个场合,上一次同时出现的场合,还是在中秋时,皇帝设宴,宴请群臣,她们出席必须同时出席时。 整个后宫,乃至整个天下皆知她俩的关系。 十公主本在外间玩耍,在原贵人离开凤栖殿时,派了婢女寻了她一块回去,她站到原贵人身边时,又变得十分的乖巧懂事。那离开时转身看向暖夏时的眸间目光,乌黑深亮,透着深不见底的天真与纯洁。 太后坐于内殿内,刘妪正在给她敲着背,一面听着太后的唠叨,刘妪只是时不时的插一两句,安慰她,都是什么身在高位,身不由已,您是天下第一贵重的女子,谁不羡慕你的地位等等,都是些彩虹屁。 此时暖夏已端了一盆子竹罐子进来,放到了一个火盆边上。 太后和刘妪的目光都看向她,两人互视一眼,太后含笑道,“这是要做什么?” 暖夏道,“太后的这腰时有犯酸疼,我这拔火罐的方法,想让您试试,试得好,必腰不酸了。” 曾在越州行宫时,暖夏曾有提及,太后当时就觉得十分的好奇,现在眼见为实,仍有些意外。 很快,在太后的同意下,刘妪的惊掉下巴下,试了这个方法,起先太后还有些害怕,后来慢慢的觉得适合,暖暖的,渐渐的觉得舒服,不再抗拒,之后,便也慢慢接受下来。拔罐后,还含笑夸奖了暖夏,甚为激动的感谢她,替她解决了多年的老寒腰。 弄得刘妪也想跃跃欲试,只得预约在再一次。 太后的早膳吃的不多,暖夏也未能赶上,午膳时,太后命人弄了十分的丰富,还十分怀念暖夏之前替她弄过的腌黄瓜与腌萝卜,暖夏,又像变魔法似的变了些出来,让太后一解馋瘾。 她自己倒没有什么胃口,随意用了些。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早间,崔炎送她来时,在马车上递给她的肉包,那味道虽不是最鲜美的,却是让她最想念的,虽然那是她自己的店里晚风轩的东西。 正想着,崔炎便从外间回来,他在向太后行礼时,目光却不紧不慢的落到了她的身上,眸间一敛,“外祖母,孙儿回来了。向您复命。” 第126章 蔓草阿阮入宫 暖夏双手托着下巴,坐于侧殿西暖阁的书屋内,太后倒是个实在人,喜欢看书。 从越州行宫到京,带了满满当当十来车的书籍,满满当当,为了防蛀,还特意着人花了大把银子,这才能让这些书完好无损的入驻于此处。 暖夏抬头环视四周,这儿布置与原越州行宫内书房的书屋内的布置虽有些不同,但那书摆的位置还是一样,连那云梯都给运了来,她对她实在是佩服。 她平身除了对帅哥有兴趣外,就是书了,也着实佩服那些满腹诗书,谈吐文雅的人,更是喜欢那些家中藏着许多书的人,说是喜欢,着实是羡慕。 坐于对面一直在竹简上提笔写着什么,画着什么的崔炎,不经意间瞧着暖夏看向那些书时的眸光,那种发着光的模样,他不禁淡淡为之一笑,“太后的这些书,好多还是她年少时收集起来的,她甚为爱惜,她对你也是着实喜爱,如果你有看中的,让她送了你,必也不会拒绝。” 暖夏回头,深深叹息,不禁的摇了摇头,自嘲道,“可我十足是一个目不识丁的人,连成夫人也是以这个理由,向陛下请旨,要退了我与成舟的婚事,她连等他儿子秋试后都等不及都要和我退婚,着实是辛苦她了。” 崔炎眉心一蹙,心下一怔,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那是她不知道你的优点,才那样的下了定论,你很在意吗?” 废话,在这古代,一个女子的名节可是十分重要的,不然,前身也不用投河来表明心意了。 她看向他,眸间认真的劲,她都不好意思不回答他,便默默的摇了摇头,“本来,这些我认为我可以自己做主的事情,后来,慢慢发现,是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无从适从。” 崔炎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发现她那阳光,坚定的一面,这样淡淡挂着愁伤的模样,倒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从身后取了一套笔墨字砚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目光定定的在她的面前方几上,看着那套笔墨字砚,“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这宫里有的是教习的师傅,十公主也有自己的师傅,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是国学殿殿士的女儿,从小酷爱书,立志一身不嫁,也爱教习,原贵人知道后,便着人请进宫内,从十公主五岁上下便教她。” 国学殿,是大盛朝最大的学堂,在所有能考殿试的学子到京中学习大概半年上下,在年后上下入京,在中秋前后考试,这半年用来考察学子们的人品,以便用做栋梁。 国学殿殿士便是国学殿中学问最大的人,一般由太子太傅,或太师担任。 暖夏想着,还有如此这等的才女,她倒要好好到时见一见。 她歪着头看向崔炎,她可不能跑题了,这宫中,她还能待一辈子,皇宫愿意,她也不愿意呀。 这凌府虽有郑姨娘和迎夏在,她也很讨厌她们,可是那还是她的家,知夏姐姐,凌夫人待她都不差,凌老爹虽说偏心,但对她也算有点父女之情,犯个错,最多罚一下,好歹能保命,这皇宫就一样了,一旦行差踏错,小命可就不保了,还动不动会连累到整个凌家。 她抬眸看他,直入正题,“太后,让你去各府找了画师去画画像,这件事进行的如此顺利。”她看到崔炎身后已被崔炎分好的一叠叠的画像,大多用纸画了,画工的笔力迥劲,画工底子很厚,画的也是栩栩如生。 崔炎对于她的问题,十分的认真的回答,眸间似有回忆,虽有些枝梢末节的麻烦,但在他的眼里,都觉得不值得一提,他淡淡道,“顺利。没什么障碍。” 想起前天十公主吃枣子卡喉,是秦眠当值,救护了十公主,原贵人和陛下一直都十分宠爱十公主,陛下一时高兴,许了秦眠一个承诺,许他求一道旨意,而他求的就是娶暖夏为妻。当时,皇帝就有些后悔了,便只是答应着与太后商量下,再给他答复。 秦眠当时求旨意时,他便在侧,当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复杂难受,一向冷静的他,当时就想一拳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当时皇帝也问了他的意见,他便以成舟之婚约,成家与凌家先人所订之婚约等等为理由,打发了皇帝赐婚的意愿。 之后他回到太后宫里,便向太后提起了这件事,太后便当时就道,“炎儿,你放心,外祖母立即下了旨意,让她进宫,你便多多与她接触,让她感觉到你的好,等到成家的婚事一撤,外祖母自有主意,你且好好的在宫中当值。” 当时他便拜谢了外祖母,只是心下实在没有底。还是刘妪在侧,鼓励了他不少好话,还提到暖夏在她眼里,十分看重崔炎,对崔炎的表现行为,关心程度,热心之程度皆为不同。让他也十分受用的自认为,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一定的份量的,只是她不敢表达,是因为成舟与她的婚约,现在,他要等,等一个时机,等他们退婚。 而他们的婚约,却关联着几家之间的利益纠葛,他还需要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退婚,还不失两家的体面。而退了婚后,能够让他顺利的嫁给她,他能娶她,而不是她退了成家婚后,她又落到了另一家。 这秦眠向皇帝求娶暖夏,他实在没有料到,本来宽宽的心,已着急起来,还是很急的那种。 等他回神,暖夏一只手在他面前摆了摆,“怎么了,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他淡淡地道,“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来。当时在画画像时,有几个可疑的人。你如无事,我送你回府去。” 暖夏眸间染上欢喜,但又瞬间暗淡了下去,一本正经地道,“我答应了太后和原贵人,这些天住在太后这儿。选妃宴也没几天了。还有好多需要准备的。我留下,不一定能帮上多少忙,但可以出出主意。” 崔炎看向她一脸的失落却又故作坚强,宽慰道,“等我回宫来,我带你最喜欢吃的东西。” 她并不知道,他曾问过阿阮,她最喜欢吃的东西,他还特意列了一张名单,怕记不住,随身带在身上。看了一遍,虽已记住。但还是会时不时拿出来看看,那张名单下方,他画了她的小像。总是贴身带着。” 崔炎说话倒是算数,等他再回宫来,已是深夜,他的那些护卫因着宫中有禁宵之规,进不入皇宫,而他却过了侧门入了皇宫,只身一人。 他回来的时候,经过暖夏的房间,她的房间里还点着灯,他心里一暖,敲了几下门,喊了几下她的名字,未见她有所回应,他便推了门进去,她却已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整衣而眠,他走近她,把一包东西放到了她趴着的方几上。 蹑手蹑脚,把她抱着送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的床榻上,替她盖上了被子。 再回到方几前头来,看到那方几上写了几个字,虽写的不多,但却能成篇,还语句通顺,字还写得公整。 他有些意外,他当然意外了,她穿越过来前,可是医学院的,那狂草都写得,当初为了考一所跟她喜欢的学霸男神一样的学校,可是花了她整整高中三年的努力光阴,她穿越过来后,只是那字体不一样,但仔细看,有些能认得,为了维持那暖夏本尊的人设,她便装着,揣着。 这会儿,她随意练就的几个字,让他看着意外,而他只会认为,暖夏本人的人设与外间传的不一样,认为她聪慧,一点就透。 这篇文章,他只在下午讲过一次文章的意思,而她却能照着临摹下来,不光意外,还十分的惊讶。 他蹲在她的床榻边,看了她一会儿,心下情绪复杂,想着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该久待,影响她的名节,便退出了她的房间,想着这卧房外连个伺候的婢女都没有,便在第二天,等自己的亲卫能进宫后,派人去凌府一趟,把阿阮接过了宫中,连着知夏推荐的蔓草也一块入了宫中。 她们入宫后,便到了暖夏的房间外等候。 暖夏一起床,看到她们在侧,先是惊讶,后是欢喜。后来,知道是崔炎派人去接了她们,但对崔炎心生感激。 第127章 冤家路窄 暖夏带着阿阮和蔓草在宫里忙前忙后,很快便到了选妃宴当天。 入选的女子,什么赵美玉呀,钱枫兰呀,都是在选妃宴提前一天从皇城驿站中接出,送入宫中的。 提前一天,郁王的亲卫卫队带着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的队伍,从京城四大街市浩浩荡荡的游街,再入宫,一来,召示天下,皇子选妃,二来,有普天同庆之意,往往在皇子选妃后,皇帝都会对百姓们放送一些福利,比如,减免赋税,发放一些节日的福利,比如,元宵灯夜猜灯谜,宫中各妃,皇子,皇子妃们会从自己的体已里取出一些东西来,用于作为参与者得胜的奖品。 入宫后,她们分居于体仁殿中,第二天鸡一啼,她们便要起来梳妆打扮,参加选妃宴。 赵美玉和钱枫兰一同来自越州,但钱枫兰一向瞧不起赵美玉平日里的为人,扭捏造作, 虽两人入住在隔壁两间屋子中,但却没怎么说过话。 但两人却同时入选为郁王的妃妾,只是待其名份未定罢了。 其他的一些女子,无论出身是官家,世家,贵家,基本上属于陪跑,本来都不太愿意来参加,这次的选妃宴,但听闻成妃在太后面前求了恩典,但都跃跃欲试,这泰王和焦王虽有妾多人,但侧夫人,正妃都未选定人选,且这两个皇子,一个无子无女,一个只有一个女儿。 如果谁能嫁给了他们两人中的一个,成了皇子正妃,将来诞下其长子,那身份必是荣华富贵皆享之不尽的。 选妃前一天,太后受了风寒,有些咳嗽,便一直嗜睡,时醒时睡的。选妃的事情便都交给了原贵人。 原贵人仍按着礼仪,一早来向太后请安,得了些太后的指令,便带着刘嬷嬷,暖夏等一应女官,宫女,太监自往设宴的,佳人台来。佳人台位于体仁殿中的正殿内。 原贵人今天穿戴整齐,庄重不失优雅,化了淡淡的妆,与她这身以素黄色的衣衫十分的相衬,上面绣满了芍药花,淡淡的隐于衣衫间,借着阳光显得格外的精美。 暖夏也换上了一身淡绿的外衫,在领口和袖口处绣了些细小的菊花,领口处又缀了些米珠,发髻上也插了些精美的花卉造型,一只玉簪通透插于左侧,绾于发间。 腰间系了几块上好的玉佩,还挂一个香囊。 暖夏跟着原贵人踏进佳人台时,世家,官家的贵妇人,千金小姐们都已经到了,或扎堆聊天,或自顾自喝茶,吃糕点,或在宫殿中游览,或坐,或倚。 在太监一声吆喝,原贵人到时,那尾音还未喊完,众人都纷纷齐刷刷的跪于地上,行礼,恭谨谦卑。 只见原贵人面带笑容,大大方方让她们平身,她们才都从地上起来。 原贵人坐到殿内主位时,众夫人小姐们都各自按着自家丈夫父亲的官位坐于殿内两侧,小姐们皆坐于她们自家母亲或嫡母的身后。 原贵人环视一圈,语气温和,大大方方,“今日是郁王的选妃宴,诸位夫人,小姐今日可放心畅饮,,尝些糕饼,各家的大人会在下朝后随着陛下一同前来赴宴,诸位皇亲,世家们的女眷也都在此,大家可以互相结识,结交一下。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各家公子,小姐,都有到了适婚的年纪,彼此可以互相了解一下人品,学识,认知等,彼此心里也有个数。” 原贵人语气缓缓,不疾不慢,“如果今日有一见如故的,再见倾心的,都可以向太后讨个恩典,只要是两家互相看对了眼,彼此有缘分的,必可赐了婚,得了这份殊荣。” 这不就是一场大型高端的相亲宴。 殿中的皇亲们自在一处,皇帝在成为皇帝前,也只是一个落魄世家弟子,他成为皇帝后,那些同族的有沾亲带故的便成为了皇亲,自然会自觉自份高贵些,但也仍保持着一些原来的属性。 世家们很多都是百年大族,族中人才,遍布全大盛。多年战乱也是族人优秀人才多有凋零,青黄不接的。便也想着与些配得上自己家族中的人来配姻亲,实现双赢。世子子弟从小读书,养成一份光耀门楣,为之上进奋斗的傲气,傲骨铮铮,也是很多高门大户愿意与之结亲的香饽饽。 官家,很多是皇帝开国后的大臣,有些无依傍,有些想振兴家族,都有着各自的想法。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想法,彼此之间,还是想得到太后或皇帝的赐婚。有的世代有交情的,可以联姻稳族,有些相结交的,便也可巴结一回,就算不成,亦无妨,也已试过,只是不成罢了,亦无憾。 这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太后赐婚可是一份殊荣,这样的殊荣无论到了谁家都是独一份。皇帝从开朝十来来,并未对谁赐过婚。 暖夏一直站于原贵人的左侧,刘女官站于右侧,而原贵人身边原只有一些小宫女,本来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官,因前几天犯了事,被成妃一直关着,还未放出来。 至于犯了什么事,成妃一直不提起。原贵人也不向陛下讨恩典,不向太后求情。 两侧妇人中,一个坐于中间位置右侧的一位中年妇人,四十岁上下,圆脸,下巴却些微尖,目光炯炯有神,透着精明,却时不时的打量站在原贵人身边的暖夏,在与暖夏目光接触的刹那,她嘴角扯起一个笑意。 暖夏不知道这个妇人是不是她们凌家的亲戚,之前的暖夏是不是认识,反正她是不认识,为了避免尴尬,她及时的避开了其目光。 可那妇人身边同席的小姑娘,十五岁上下,看起来,比她也小不了多少,却一直在那儿对她挥手,时不时的打个招呼,她确实认不出来了。 还好,她投河自尽被救后,失忆前程往事这件事,在京城也怕是人人皆知,现在不知道一些以前的人,好像也是顺理成章,但心下释然。 那浣纱郡主,坐于一众贵女中,也拿眼不时的看她,似有对她挑衅,亦自沾沾自喜,还在她看向她时,举杯看向暖夏,自饮一杯。 她是郡主,坐于一侧,而她一个庶女,立于贵人之侧,女官不是女官,宫女不是宫女。 暖夏却不以为意,自听着原贵人与众贵妇人们聊着家常,时不时听些各家的密闻,家中的趣事。倒也是有趣的很。 算着时辰,后厨内的制作好的点心快出炉了,她便向原贵人行了礼离开。 在她往后厨的延廊上,浣纱郡主一把拦下了她,面带得意。 浣纱郡主回身跟着两个她自家的婢女,她冷声道,“凌暖夏,见了本郡主,连个礼都不行。 妃宴上怎么你也在?你莫不是指着太后把你嫁给崔炎哥哥?” 暖夏知道浣纱郡主喜欢崔炎,但可不想陪她在这儿磨蹭,她自有她自己的差事要做。 她心平气和对浣纱郡主行了一礼,不甘示弱,“郡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脑子里都是男男女女的,你喜欢崔世子,全天下皆知,这会儿,崔世子自在金鸾殿中,你且可去那儿等着他。何必在这儿为难于我。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你一样,如此钟情与崔世子。” 浣纱郡主眸间带着淡淡的不悦,宫廊上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不时把目光飘到她们这处来。 暖夏又向她行了一礼,掠过她,往侧面而过,自带着四个宫女去后厨查看。 浣纱身边的宫女面上一紧,扯了扯自家主子的外衫衣袖,提醒道,“郡主,成妃娘娘快来了,我们且等着成妃娘娘,让她替您做主。这自古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子再不喜您,也不会拂了成妃娘娘的面子。” 成妃,泰王焦王之母,在朝中也好,后宫也好,人人都给她三分薄面,这如果她开口,婢女想着自然是会水到渠成。 浣纱郡主本想给凌暖夏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还倒被她将了一军。 自讨没趣的,一脸气鼓鼓。 她们的一幕,被汉王府的丽夫人看在眼里,她的眸间带着盘算,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一手招呼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婢女,等那婢女靠近她后,她便在她的耳畔说了什么,只见那婢女不时蹙眉,抬眸间似有计较,而在丽夫人一个伶俐的目光制止后,便自带了她身后另外两个婢女,离开了丽夫人的身边,自往另一侧而去。 第128章 大胆魏王妃 皇宫中什么都显得大,宽,高。 那支撑着各宫殿房梁的大柱子,大理石铺就的路面,沿着宫殿四周的避雨廊,都显得格外的气势磅礴,一群宫女行走在这宫殿内两处连接的廊桥上。 行止有速,最前面的便是成妃,气势上今天是做足了准备,准备碾压原贵人。 她今天的妆扮精致而刻意,还特意的找宫中司坊内制作了一套九凤累丝的冠饰,华丽无比,这顶冠费了不少的金,玉,红宝石,大盛建朝不过十几年,这皇家私库中也有很多奇珍异宝,这红宝石也是这样奇珍异宝中首屈一指的,她酷爱打扮,特别上了年纪后,便在妆容,首饰,衣衫上更加花费心思,功夫。 皇帝对她也是极为宠爱,但凡各州郡新献上来什么值钱的东西,什么奇珍异宝的,他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她来,这套红宝石一共是二十粒,粒粒都是精品,皇帝赏了原贵人两粒后,其他的十八粒都让成妃制成了首饰,一粒不少的用掉。 今日里她的正红衣衫,锦服华裳的,显得大方,红衣衫外整朵整朵的牡丹凤凰图像,衬得像不要说是位妃子,说是皇后也有人信呀。 她在后宫虽一直是妃,可却在原贵人从皇后位上降下来后,她便一直代替了她的位置,连着原贵人原来居住的皇后寝殿,她都搬了进去,刚搬进去那会,她以为当定了这个皇后,可没成想,因为她的出生,朝中上下一直垢病,哪怕是她在生了两个皇子,两个皇子还一直是皇帝所宠爱的,也没有在朝中上一本,让她成为皇后的意思。 前几日,太后说的话,她倒听了进去,从太后宫里出来后,特意到了泰王和焦王的王府里,对他的那些姬妾们训斥了一番,又鼓励了一番,意思,便是她们谁能得到王爷的欢心,先生下长子,但会由她做主,让她们从一个妾,成为能入皇谱,能成为侧夫人,侧妃的荣耀。 搞得那些妃子们个个跃跃欲试,又自以为能重生般的,又再次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成妃用了差不多皇后的半副凤驾仪仗,徐徐的到了这设宴的宫殿内来。 刚到殿门前,殿前的太监便对着里面扯着嗓子,扬声道,“成妃娘娘驾到。” 殿内众夫人,命妇,千金小姐们又都纷纷的从各自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跪下行礼,等到成妃入坐到原贵人左侧的一把凤椅上时,才道了平身。 原贵人对她也是行了礼,一向恭谨,这是她最为得意的。 她一向自与原贵人比,比皇帝的宠爱,比皇子们的优秀,比自身的条件,家世等等。 成妃入座后,暖夏已从外殿入内,她的身后紧跟着一排排的宫女,她们的手里都端着木质涂黑纹红底漆的扁方,扁方内都盛着各自糕点,色泽不一,还有些端着些酒,那酒壶也是颜色不一,天青色在等烟雨色,还有黑底红纹的陶瓷罐盛着,还有些别的颜色。 这次原贵人主持宴会,向成妃借宫内库中的漆器,陶器,还有瓷器,可这成妃偏偏找了各种理由推拒,明着借口各种理由,暗里却是各种使绊子。 暖夏便和原贵人商量,从钱家库存中取来,或租或买或借,余下的,少的不多,她便想着办法自制,前面失败了好几次,后来却是越来越顺手,顺便制作了特别多的瓷器,还特意为崔炎也制了一套青花瓷透明如玉的瓷器,在杯里设了一个小机关,当倒水入内时,杯底会开出一种花来,杯底无水时,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成妃今日来宫宴,本来还有意来看笑话,可没想到,她倒是都一一想了办法解决。 她面上淡淡,目光扫过这些器具,心下虽有些不悦,但仍有些不甘,道,“妹妹真是聪慧,这皇家库中的器具都不用,只是用了些寻常的器具来招待各位亲眷,这就怠慢了,这皇亲国戚,世家,各尚书府,可都是陛下看重的人,这是要寒了诸位的心呀。被陛下知道了,陛下必会不高兴的。” 她这话一出,诸位都纷纷低头去看自己面前方几上的器具,不时交头接耳,似有意见。 有一个成王爷是早年成妃投身的王府,这老头子的正妃推举着成妃嫁与未称帝时的皇帝,之后,一路高升,成了未入宗谱,却有王爷之名,还有几块封地的闲散王爷,连着她这个王妃也跟着风光无限。 这王妃今年六十出头,在朝里仗着成妃一直横行霸道,要不是老王爷死得早,她不擅经营,府中很多的财产已败的七七八八,这些年便靠着成妃时不时对她的赏赐来维持生计。 成妃今日之行为,她当然是心知肚明的。她自然是要站在成妃这一边了。 她便先开了腔,帮衬着成妃,挑事道,“是呀,成妃娘娘说的有理,这我们好歹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怎么能用这样的器具呢。俗不可耐。” 说话间,她首先偏抛摔了这她面前方几上的那一套器具,一套仙女散花,白中透着绿紫的器具。 这样的场面并不在原贵人的受理范围内,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暖夏此时正站在她的身侧,她怕再这样任由事态度发展下去,场面必会混乱,其他人现在没有跟风,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她扬声道,“魏王妃,你该当何罪?” 魏王妃一脸的怔愣,目光看向成妃时变的有些,意外。 想问,成妃,这一出是不是也是她安排的,可没对过,接下来不知道怎么演了呀。 第129章 金丝琉璃盏 宫宴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众人大多是带着观望的态度,不想惹事,不想沾事,也不想 落入事件中,明哲保身为主,观望查看为辅。 魏王妃眸间带着意外,看向暖夏的目光变了又变,见她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且浣纱郡主在她面前多有诋毁于她,她对她的印象根本就不好,她父亲又只是一个新入京的官员,被皇帝一冷就是十年的冷板凳,要不是他岳父卓茂的原因,他此生都无望进京。 一回京,皇帝赐还了凌家当年的祖宅,还特意多体恤,赏了不少的金银财帛,但在魏王妃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贬官,不是借着老婆家的光才能回来的主,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还是他的女儿,还是个庶女,一个连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庶女,可见,没有什么教养。 凌见知回来,到现在还没有领到实职,她就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瞧着那些去巴结凌家的人,她都觉得她们脑子不聪明。 魏王妃稳了稳心神,眼中带着不屑,冷哼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在这里唬人,莫说是本王妃特意打碎了几只杯盏,就算是打了这整个宫宴的杯盏,以我魏王府里的势力,赔不起吗?” 她刻意在‘特意’还有‘赔不起’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显得趾高气扬,盛气凌人,还带着咄咄逼人。 暖夏,面色沉着,冷静异常,眸间淡淡,染上一层笃定,下一秒,似有深意的眸间一敛,道,“这些杯盏都是太后珍藏,从越州运来,配着您的身份给您摆上的,那瓷色釉彩皆是上品,就算您用千金,也难买到,您这摔了,还是特意的,您看,太后那儿是先去领个罪,免得太后到时都不记得这是谁打摔的了。到时,总不能让原贵人领了这责罚,就如您所说的,您可是这大盛朝中唯一一个不是皇上亲婶娘,却认做了亲婶娘的王妃。” 这句话,是魏王妃的口头禅,总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炫耀下。暖夏也曾在刚刚的宴席上,听到魏王妃向其他巴结她的官眷夫人们炫耀。 这话虽是简简单单,平平静静,但暖夏目光中的那种不经意的沉稳,让魏王妃眸间一冷,顿时有些像是五雷轰顶,往后一踉跄,要不是身后的婢女一把扶住,她很难站稳。 这太后素来不喜魏王妃,当年成王病危时,她便让皇帝收了成王的封地,改封为魏王,那封地是直接少了十分之八还要多,只是让她挂了一个虚名而已,要是不是魏王妃的女儿成氏曾在太后宫中当值任女官,太后怕是最后一两分的封地也一并没入了国库。 魏王妃为了此事,在太后面前没少闹,最后太后实在没忍住,就给了她一顿板子,当时太后就说过,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她都不会给她那个求情的面子,最后实实在在的结结实实的打了魏王妃一顿三十板子,她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好。 至今多年,她都未见过太后的面,每每太后会出现的场合,她都会刻意避之。想来是当年的那顿板子留下的阴影。 成妃但心下早已思量,这个暖夏虽说是个庶女,但为人处事,比她身边的第一女官还要来的强势,这太后老婆婆,她倒是不喜欢,脾性也不投,但她选的人,她不得不心生佩服几分,这泰王利用汉王府的彩菱杀害岭南崔家寒蝶的事情,要不是她想办法压了下来,这泰王这会儿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这件事情也有凌暖夏的功劳,她眸间生出几分恨意,瞬间既逝,温温和和开口道,“太后的杯盏,本宫自会去求情。太后必也会给本宫几分薄面。就不劳凌三小姐操心了。” 成妃眸间一敛,微微一变,语气和神情都有变化,“你倒是自己想想,自己该去太后那儿领什么罪?” 暖夏面色沉稳,反问道:“臣女不知,还请成妃提点一二?!” 成妃表情得意,自以为拿捏住了暖夏的把柄,就是拿捏住了原贵人的把柄,“你用民间瓷物混在皇家宴席之间,以帮衬太后布设宴席为由,利用太后对你的信任,实则中饱私囊,有不少银子落入了你的口袋吧。想来庶女没有什么可用的银两,才如此苦哈哈,冒着砍头的风险,在这样的皇家宴席上搜刮银子。” 暖夏敛了锋芒,柔和无比地道:“本来呢,确实如您所说,用的都是钱家,等借,租,购买回来的东西,但当时臣女与太后,原贵人商量时,便被太后一口给否决了。根本就没用在这宴席上,让您失望了,成妃,这些宴席上所用的,都是太后让原贵人去库中领太后珍藏的东西,都来自太后的私库中。太后早年出身豪门,是侯门之女,颇有珍藏,太后一直说不能寒了诸位亲戚世家官眷们的心,但忍痛割爱,这些器具中,好多还是太后出嫁前的珍藏,有部分是她的赔嫁。”说话间,她看向在场的所有女眷,“大家放心,这些都是全新,今天都是第一次用,安全无毒。” 成妃气不过,本来算计好的,一下子变成了失策了,不由的着了急,嚷道,“笑话,你说是太后的就是太后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暖夏见成妃不依不饶,仍稳稳地道,“太后私库里的东西,皆是上品,既是上品,便有上品所特有的标致,那杯盏间上的金丝琉璃就是证据,当年,陛下为了表孝心,知道太后酷爱金丝梳璃,便在太后所用的器具上都让工匠加了金丝梳璃的工艺,平时杯盏看不出来,但在暗夜间,那杯中会透出浓浓的萤光,像夜明珠般光泽。这种手艺早就失传多年,当年替太后制作此种工艺的工匠也早已帮去多年,这样,您看看,是不是能当了证据。” 席间有识货的,有知道当年事件事情原由的,也有知道那工匠的,统统都站到了暖夏这边,来替她分辩,作为佐证。 一来,此事是正义而为,二来,官员家眷中有郁王一派的,自然要站在原贵人这一边,现在暖夏就代表着原贵人。 等她们都安静下来,成妃又气得说不出话来,强忍着在席上,未发作。 暖夏又稳稳地道:“只是臣女有一疑问,这些器具商量的对策,只有臣女与原贵人,太后三人商量着,未曾向外界透露半字,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这一反问,让成妃有些尴尬,不是摆明了她有人安插在太后的宫里。 可这些消息,明明是汉王府里的丽夫人给她的,她心里狠狠地骂了丽夫人,蠢货。 成妃心下一惊,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便道,“这些便魏王妃信口开河,说她自认识这珍品不珍品的,还特意告知了本宫这些杯盏的来历,信誓旦旦的,本宫大意了。”她把这一切罪责都推到魏王妃的身上,见魏王妃一脸的怔愣,还想辩驳,便赶在她前面一步,嚷道, “来人,把魏王妃拘着送到太后那儿请罪。” 很快,站在殿外的亲卫已进来拘着魏王妃去,魏王妃一脸的坚定,一副鱼死网破的决绝,边被强行拖着,边嚷道,“成妃娘娘,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呀,不是您让我这样做的吗?” 成妃越听心里越不舒服,看向原贵人的脸上阴晴不定,刻意躲闪,忙嚷道,“这魏王妃年老昏花,时有行为怪张,等本宫禀明了陛上,让她在府中禁足,不要出来胡说八道,刻意污蔑她人。” 她这儿倒是切割的十分干净,生怕说的晚了,让她身陷其中。 这明眼人都瞧出端倪了。 原贵人脸上淡淡一笑,稳稳地看向暖夏,“让人上些歌舞助兴。” 成妃有深意的看向了丽夫人一眼,这丽夫人说的什么消息,乱七八糟,差点把她去给折了进去。 丽夫人与她眸光相接触的刹那,低下了头,心下早就慌乱成一片。 想着等宴会散后,成妃必会好好的发落她。 第130章 当年惨案真相 太后坐于自己宫殿内,侧身歪靠于软枕上,所有头发都绾在头上,一侧左边发髻上斜插了一只累丝金凤,垂着流苏,流苏不是很长,在金凤的比例差不多二比一。 另一侧两支和田玉钗簪着,一身绛红色外衫薄袍子披在身上,殿内已有几个盛炭的铜盆放于此间。 空气中弥漫着暖暖的气息,丝丝温暖,散漫于宫宇中。 满殿内,正门开了扇,上面的挡风的帘子垂了下来,不时随着冬风有些不甘心的微微摆动,帘下挂了一些丝小的铜铃,风一吹或有人进出掀了帘子时,会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刘女官已端了一个杯盏到太后的跟前,面色从容,太后眸光一敛,接过那杯盏,自濑了口,濑完口又递上来一杯茶,太后望着那杯盏中的茶水,飘浮起来的一朵金丝菊,看着冒着的热气,抿了嘴唇呼呼吹了一吹,放到唇边喝了一口,便把茶杯递还给了刘女官,目光看向殿中跪着的魏王妃,刘女官给了她一个眼神提示,太后闭了闭眼,心中有数的微微点头。 刘女官退到一侧,摆了手,示意她身后紧跟着的四个宫女,那四个宫女皆跟在她的身后,面向太后,双手向前,微弯腰,往后退了几步,再慢慢转了身,自跟着刘女官退到了殿外,且关上了那宫殿门,关门时那沉重冗长地声音在宫殿中划破寂静。 太后再仔细瞧她,上下打量,还是老模样,俏丽的,比同年纪段的老太太要清亮些,只是这服饰与首饰明亮亮的,与她的年纪有些不搭。倒像极了市井中卖首饰的老女,插满了头,满满当当的,都不让人瞧见她的头发了。 太后不由的想起往事,一皱眉,面色紧了紧,恨铁不成钢般斥责道,“当年要不是你的女儿为了救你,舍弃了她自己的夫家一家,才有你今天还好好的活着,享着荣华富贵,你如今十年过去,怎么还是这样糊涂,一直让人当枪使,人家指哪,你打哪,十年前如是,十年后亦 魏王妃看向太后的目光有些畏惧,浑身还有些发抖,当年成蓉蓉夫家一家死时,一百多口人被砍斩于集市,那血淋淋的场面,她记忆犹新,这十年过去了,仍会时不时的做恶梦。 “太后,您还能看在当年蓉蓉的面上,放了老身一马不?”当年成蓉蓉一家以叛国罪轮论处,在皇帝到外面打仗时,皇帝的亲弟弟,护国王爷代职,急匆匆就杀叛了成蓉蓉一家,连着成王府都给算了进去,要不是当年成蓉蓉认下了所有的罪责,求太后保下其子,其母,才让成王府得已幸免。 此时,她讨价还价的口吻,把女儿再次抬出来,物尽其用,“您不会再打我三十板子吧。这老身的身子骨可不如十年前了,总是浑身的疼,如果想再打我三十板子,不如,直接将我打死才好。” 太后指了指她身边的那个蒲团,示意她坐下回话。 魏王妃本唯唯诺诺,立马变得惊讶莫名,迅速的起身,坐到了蒲团上,深怕慢了一秒,太后会改变了主意,再给她来那么三十板子。 太后认真地道:“板子哀家先给你留着,如果接下来的时间里,你能够安安稳稳,不替成妃当狗腿子,哀家保你一生荣华。” 护国王爷原是成妃的恋人,成妃在遇到皇帝时,借着成王府的名头,嫁给了陛下,护国王爷与成妃的恋人关系也只有成王府的人知晓。 且当初成妃与护国王爷有染,产下一子,但当时才生下了几天,因病离世。 之后,护国王爷与成妃失散,成妃便投到成王府,以成王府义女的名义与陛下成亲。 虽然当时皇帝还未称帝,但到处打仗,已有不少自己的地盘,各路英雄也竞相来投,当时汉王的生母还在,她见皇帝对汉王的生母,极为恩宠。便有意接近皇帝,还替他接连生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在皇帝称帝后成了成妃。 魏王妃有些不解,阴阳怪气地道,“太后,这老身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王妃,这成妃娘娘权力多大呀,还有两位皇子替她撑腰,皇上又宠爱她,这后宫里她跟皇后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呀。这她如果派人来请,让我进宫与她聊天,再施压给我,我能不就范。当年就是她替护国王爷做证,灭了蓉蓉夫家一家,当时连您不都拦都拦不住吗?” 当年的案子亦是一件事,是太后心中的一根刺,不能拔,轻轻触碰,痛不欲生,在那次事件中,受牵连之人,多达千人,秦含娘的父母全族,原贵人娘家,还有很多汲其其中,要不是她当年果决,一剑刺死了庶子护国王爷,她又自请到越州行宫修行,替亡死的人念佛,这件事到如今还是怨声载道。 太后眸间一敛,淡淡含笑,“那你说,怎么办?” 魏王妃见太后似有退让之意,便顺着竿子往上爬,“太后,您给我降个旨意,找个由头,能够不替她办事就行。” 想着刚才成妃把脏水都泼到了她的身上,她成妃倒是什么事都没有,明明她才是主使,想想就来气,恨不得让太后立马就处罚了她。 太后最后倒还是给她拟了道旨意,又赏了她些东西,恩威并施下,魏王妃高高兴兴的回了自自个的王府里去了。 这魏王府除了魏王妃外,便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子,是魏王妃女儿蓉蓉的儿子,他一见魏王妃回来,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反倒是浑身上下散发着得意洋洋,便双手向前一合,向她道喜。 “外祖母。” 魏王妃一见他,欢喜的笑道,“我的乖孙子,这你真聪明,外祖母按照你说的要求在宴席上,闹了一下,成妃果然把我撇干净,不想和我有瓜葛,那太后并不怪罪,还送了一大堆东西给我。”又从袖间取了旨意,“这旨意我也请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替你娘报仇。” 这番话,她们祖孙俩人是关了房门在自家书房里偷偷说的。 别人或许认为当年的惨案制造者是护国王爷,可她知道,护国王爷为了成妃做了许多错事,这也是其中最大的一件,连着自个的性命都给折了进去。 十年过去了,再不下手,她那皇妃这位不倒,子孙枝繁叶茂起来,根基再一深,或,泰王也好,焦王也好,让他们无论谁成了太子,将来的皇帝,那这蓉蓉夫家一家的性命之仇,怎么来报。 她三十岁才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爱如珍宝,悉心栽培,还特意送到宫中,成为人人羡慕的女官,光宗耀祖,又嫁了一个如意郎君,可怜她,当时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就被成妃一剑刺破了肚子。 那已成形的一个男婴从肚子中血淋淋的出来,蓉蓉还有口气尚存,爬着去看那连着脐带的孩子,那落着泪的痛苦模样,让她每每午夜梦回,都大汗泠泠,深恨自己无能为力。 每每梦见蓉蓉哭着求着成妃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命,成妃冷血冷心地只扔下一句,“怪你运气不好。” 当时太后在佛寺中静,并未在宫中,看着蓉蓉肚子大了,又嫁为人夫,并没有让她以女官的身份入宫照顾她,也没让她跟着去佛寺,而是让她到自家的府里好生的安胎。 那次进宫,也只是为了找秦太医拿个安胎的方子,顺便替成王妃来送些首饰给成妃。没想到就这样一去不回。一尸两命,还搭上了夫家全族。 魏王妃只能怪自己这些年收留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还助她成了皇妃。 当时成妃刺成蓉蓉时,她就躲在花园的假山石后面,捂着两岁外孙的嘴,外孙那瞪大的眼睛,手里还捧了一块糕点,那是特意为成蓉蓉的生辰准备的礼物。 那时宫门快落锁了,为了方便,走了侧门,没有登记。 等她们从宫里出来,瞧着四下无人,才从侧门跑出来时,那侧门守门侍卫也被成妃杀死,而侍卫并没有供出她们有进过宫才逃过一难。临终前,还让她帮忙照顾下家中的妻女,老母。她落泪点头,帮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还在这些年暗中偷偷照顾了这侍卫的一家,妻儿老小,连着他老家的沾亲带故的都一并捎上给照顾了。 当时成妃怀孕了,怀了护国王爷的孩子,而她们正在宫殿内说的话,与西千国相约,攻入皇城,让护国王爷当皇帝,而她可以名正言顺当皇后。 这当皇后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夙愿。 但这些却被进宫的成蓉蓉无意听到,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灭了她的口。把她和她夫君一家都算到了里面。 当年成蓉蓉死之前,留下遗书,内容描述是夫家有罪的血诏,且畏罪自杀。 当然,这是成妃让人模仿了她的笔记,可太后一直认为成蓉蓉是为了保了成王府。才舍了夫家全族。 魏王妃每每从太后那儿听到女儿的名字,心都在滴血,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说破,她知道她说出来,没有意义,太后也会看在谁亲谁疏的情份上,保成妃一命,成妃就算死了,那泰王,焦王,必会报仇,那她的孙儿就凶多吉少了。 她要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各的时机。 第131章 她就是他的一片光亮 宫宴结束前,太后传了懿旨,安抚了大家的情绪,并且做了个顺水人情,把大家宴席上各自用过的餐具作为回礼让各府带回去,还按着官位,地位,在朝中的排序,送了各家不少的礼物,这些礼物中有太后的赏赐,还有皇帝赏赐。 赵美玉和钱枫兰的名份也有太后和原贵人亲自订下,赵美玉得了一个夫人,而钱枫兰直接封为侧妃,两人在一众女子中不算是最出挑的,但郁王却只定下了两人。 其他的女子,他根本无意,成妃怕郁王联姻世家大族,对他日后的前途有所帮忙,多有阻挠,只是他只挑了这两位,倒是十分合她的心意。 在宴席上,丽夫人给她的消息让她丢了好大的脸面,盖过了她本想出的风头。 她硬是强忍着宴席结束,就让人把丽夫人宣到了她所住的两仪殿来内,丽夫人向成妃才请了安,成妃便斥责她,语气颇狠,“你居然敢给本宫下套子。让本宫今日如此丢了偌大的脸面。你可真行?!” 丽夫人闻言立马跪到地上,态度积极,不卑不亢,一再强调是凌暖夏设的计,她也中了她的计,凌暖夏是想由原贵人和太后为后台,想挑拔她与成妃的关系,又表了一番忠心,一一悉数这些年为成妃做过的件件桩桩算得上忠心的事,而她丽夫人与成妃已是一条船上的,她没有任何理由去不忠心。 她这样表态后,成妃已消了大半气,又向丽夫人问了汉王府里的一些情况,但放了丽夫人出宫,丽夫人走出成妃的殿宇时,那猛烈跳着的心再安安稳稳的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她眉目间飘过一种落井下石的得意,丽夫人对成妃只是一颗棋子,丽夫人心里十分的明白,她为了成妃做过许多错事,那些,件件桩桩,都可以让她灭族,这些,每一件事情拿出来都可以让汉王让她死个千百回,又成了成妃拿捏她的把柄。 她坐上了离宫的马车,一路直到汉王府。 汉王府里,她一向不与其他的妃嫔们相往来,自回了自个的院落。王府里,汉王妃亲自照顾着汉王府里唯一的皇长孙。 云凝被汉王妃招进府里照顾着皇长孙的起居。 把汉王的长子交与任何人照顾,汉王妃都有些不放心。 但把皇长孙交与云凝照顾,她是最放心的,云凝是云蕊的亲妹妹,又是她的同乡,知根知底的,交给她比交给她自己都来的放心。 云凝所住的小院是从汉王妃的院落里拔出来的,中间只一道暗门隔开,汉王妃如果想孩子了,可以随时去看,云凝她们也可以随时过来向汉王妃请安。 汉王妃因自己无法生育,把这孩子也是看成亲生孩子对待,甚为上心。 赵美玉和钱枫兰在宫宴开始前穿了嫁衣抬了软轿送到了郁王在宫中的殿宇内,自盖着盖头等待郁王的到来,掀盖头,喝交杯酒。 赵美玉想的甚美,对郁王也是有诸多幻想。 钱枫兰谈不上对郁王有诸多喜爱,只是认为这她与郁王的联姻,能给钱家带来诸多的好处,反正嫁谁都是嫁,嫁一个最划算的,那是双赢。 郁王虽不喜两人,但成亲后也便按着礼数,先后去了两人的洞房中。 他先去了赵美玉的房间,在如意娘的要求下,掀了盖头,与她喝了交杯酒,趁着她不注意,在她的酒杯内撒了点药粉,赵美玉便饮下酒后,瞬间晕倒在方几上。 他又去了钱枫兰的房间,与钱枫兰喝了几杯后,郁王面有憔悴之色,钱枫兰便善解人意的道,“郁王今日多有疲累,如果想一个人歇息,她不会打扰,让他放心。她亦不会吵闹。” 郁王才抬眸看她,这钱枫兰果然貌美,那双眼睛倒是能洞察人性,便浅浅一笑,“以后府里的事你多操心。” 钱枫兰应着,让人伺候着郁王更衣,郁王与她都躺到了床榻上时,下人们才都退了下去,下下去前,钱枫兰各赏了她们不少的银子。 郁王与她都躺在一张床上,钱枫兰倒没有过多的紧张,良久,见他未有动静,便闭了眼睛,入睡。 良久,郁王转了身,看向她时,她已睡着,郁王才舒出一口气来,自侧过身来,安然入睡。 崔炎监督着宫门落锁后,快到子时才回到太后所住的殿宇里来,太后早就睡下了。 他自往自个的房间走,在走过暖夏的房间时,见她的房间灯还亮着,想着上次她趴在方几上睡着,他自抱着她,把她送到了她的床上时,他对她有想亲她的冲动,不由的蹙眉,耳根子一红,停下的步子,迅速加快了步子,往自个的房间而去。 听到房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虽轻,但暖夏听的真真切切。 崔炎的屋子里点起了蜡烛,亮堂堂的,被纱灯罩罩着。随着打开的侧窗时不时飘进来的风吹着,火苗子乱舞着。 良久,他已换了一身衣衫,洗漱完毕,自个坐到了书案边,用笔在桌子上铺摆开来的纸上画画写写,头发都披下来,披到自己的脑后。 脑海里闪现出今日宫宴上,郁王曾私下里对他说的一番话,让他抛下儿女情长,他既然和他已经绑定在一起,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很危险,会随时把身边的人都圈入权力争斗的大旋涡中,让他对自己的感情选择时,做出最为理智的选择,对谁都好。 他蹙眉,握笔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那竹制的笔身被他捏的变了形,深深的往里陷进去一块,手被竹片子割伤,鲜血渗出,他也不觉得痛。 他此时的心里无比的挣扎,又十分的难受,难受的几乎要窒息,他这么多年在战场上都没有那样的痛苦过,可以说,比让他死都来得难受。 崔浩和崔显是外臣未入宫,此时他的房间门外没有守卫,他抬眸间,房间外他已感觉到有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出轮廓,暖夏,他心里喊出了她的名字,眸间染上一层痛苦。 接着便听到是暖夏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刻意的低沉与关切,“崔炎,你回来了吗?你睡了吗?”在没有得到回应,又能推开门的时候,暖夏已进了房间来,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端盘,那里面盛放了一些酒菜与糕点,上面还冒着热气。 这些事,白天时,她答应崔炎替他准备着的,可是一整天她都没有遇到他,宫宴男女又是分席,他就算入席,也中途时不时会因为有事外出。她亦忙着,但没有机会遇上。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散后,回到自个房间,还是等了他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盼着他回来。 崔炎已睡在床上,两只手露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一本未来得及放下的书籍。 暖夏放下东西放到了屋内的方几上,准备离开时,看到了一侧书案上纸绢上的血,还有那只扭曲变了形的笔,不由的看向那崔炎,他的右手正向外露在棉被外面,仔细看,才能看到那手指上未干涸的血,一个划破的伤口,极为锋利。 这个时代的床很低,她需要跪蹲下来,才能与躺在床上的崔炎的位置齐平。 她仔细拿起了他的手指头,看了看。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了一些药来,替他洗清了伤口,涂上了药,又替他包扎,一切,她做的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把他给吵醒了。 起身前,她看到他蹙起的眉头,她忍不住替他抚平,她并不知道他是装睡。 那手指触碰到他眉心的瞬间,他眼睛在眼皮内微微动了一动,此时的他,内心情绪复杂无比。很贪恋这种感觉,又无可奈何,又心有不甘,又无法改变现状。 直到他听到了暖夏离开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屋子内,一片漆黑。 她离开时替他吹熄了蜡烛,她就像那片烛光,等她一离开,那屋子都没有光亮了,连着他心里的那片光亮也一并去除。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等他醒来时,隔壁的房间内的人,已经人去屋空。 崔浩已入了宫,向他汇报着今天他应该做的事项。 第132章 京城府尹杭大人 凌府的马车离开了皇宫,马车内暖夏坐于其间,阿阮和蔓草行走于马车两侧的道上,与马车并行。 马车车后紧跟了凌府的四个亲卫。 四个亲卫统一服饰,与赶马车的马车是不同的颜色材质的衣衫,阿阮和蔓草衣衫也是相同,阿阮比蔓草在头上多了一根簪子,那银质簪子代表着凌府的一等婢女的身份,而蔓草头上的那一根铜簪,代表着她是凌府三等的婢女。 暖夏坐于马车上,脸上透着淡淡的欢喜,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了。 这皇宫虽富丽堂皇,却让人有些难受,里面的人,像极了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鸟。 在宫中要处处小心,处处谨慎,处处受着拘束。 她歪靠在软枕上,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总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出宫时,她向太后告辞,太后又赏赐了她不少的财物。 马车行止在大街上,一路向前,那马车车轮滚过青石板路一路向前的感觉很好,一直未停,缓缓的,慢慢的。 她一离开皇宫,一下子放松了些,便打起盹,这些天在皇宫里亦是睡睡醒醒,只有一丁点动静,她便能醒过来,醒过来时,看向屋内一片漆黑,深为害怕,便又点了起蜡烛,躺到棉被里,才能安安静静放心的睡一会儿。 暖夏的耳边一直是马车前进的声音,还有时不时从早街街市上传来的买卖的吆喝声,像极人人间烟火,她就是一个俗不可奈的小市民,她喜欢这个称呼,一度认为这是一个褒义词。也很享受这样的身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还是那种紧急的制动,猝不及防。 她一阵恼火,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打扰到醒的痛苦顿时让她爆发,她怒而坐马车位置上站了起来,直的猛,头一下子撞到马车顶子上,痛得蹙眉,又顾不得痛,怒掀了马车,边掀边喊,“小求,你不是说是老马车夫了,怎么赶的马车?” 那车夫一脸的委屈巴巴的目光看向前面,用手一指,“三小姐,你看,那是崔家人跟人打起来了。场面十分混乱。官府的人站在一边,不敢阻拦,我们行的路也是临时给封的,都不给我们调转马车头的机会。三小姐,真不能怪奴才。” 暖夏也认同他的解释,崔家人,这满大盛,不就岭南崔家姓崔吗?又有谁家的崔家官府都不敢出手阻拦的。 她倒来了兴趣,很想上前查看,又怕婢女车夫多嘴,回家告状,便摆了手,对他们道,“小求,你跟阿阮和蔓草往另一侧路先回府,告诉父亲,母亲一声。” 阿阮看向暖夏,急问,“小姐,您呢?” 她被看穿似的,仍淡定道,“我这刚从宫里出来,松松筋骨,去买点东西吃吃,垫垫肚子。吃完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看着她们三人离开,她才穿进人群,挤了进去。 她的嘴里,喃喃自语,“我去。”这场面打的有些大了,混乱是混乱,但也能大致分辨,两方,一方是崔家的人,穿着崔家的衣衫,一方没有穿相对应的府服,她并不认识。 官府的那个官,她倒认识,京城府尹,杭大人,新晋京官,这次凌家一路上京,跟他一路,也算相识,在后来,凌见知在朝中推举了他,让他捡了个府尹的宫职。 杭大人却不认识暖夏。 他年轻有为,是一个明明可以靠家世背景混混度日的人,却偏要一展抱负,按他的话说,他要为家国做些贡献,绵力亦可。 暖夏见他一个坐于茶馆内,这个打仗的现场,他自喝着清茶,面前已摆了几碟子糕点,自由轻松,仿佛这茶馆外打架与他无关。 暖夏坐到他对面时,一句话扔过去,像一颗炸弹,让他顿时从无可奈何变成打了鸡血般想建功立业。 暖夏才坐下,看向杭大人,认真地道,“杭大人,小女子听闻,岭南崔家的武功路数很有套路,这些穿着崔家人的衣服的人,怎么一路套路都没有,像极了路过的小混混,豪无章法。这次跟着崔家世子入京的人,可是个个精挑细选,又在慈县亲历战事,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且这打架,明明会让皇帝知道的事,怎么还穿着自家的府服,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他们打架了。而在京中打架,可是会累及他们的主子,轻则罢官,重则罚银,流放。这样的重罪,哪怕是武将出身的稍有一点官职的人,都会在入京前细细背熟。” 暖夏刚坐下时,杭大人身边跟着的师爷想提醒她,离开,那是杭大人的位置。 后来见杭大人未有阻止,且见是一位小女子,想着,杭大人容貌俊俏,怕是哪家爱慕自家主子的小女子罢了,便作了罢,后来听小女子大谈道理,让他豁然开朗,便有此佩服起来,想起想留下小女子的府址时,以便日后请教。 见那小女子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空留那空椅在茶楼内,甚为遗憾。 不由的叹息道,“大人,她说的甚有道理。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杭大人认真点头,“甚合吾意。让人动起来。” 第133章 拭目以待 京城府尹杭大人,年二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在长相和才华上,他一向自鸣得意。 如今坐于执法办案的公堂之上,穿着那一身官服,让人自觉青年才俊,登科榜样。 公堂方几的左侧坐了崔显,崔显一身便服,一脸的疲倦,一副强打着精神,无精打采,生无可恋的模样。 另一侧,国学殿中一些学生刚好休假在外,在茶楼里遇到了这案子,便组团到了这公堂上,想听听怎么办案,但凡进了国学殿的学子,都是秋后要考进士的人,新朝开国十余年,十分需要人才,就算是一个末等的学子,到最后都是能派些差事,他们与每届的或高或低的学子皆为同窗,或提拔,或帮扶,最后基本上每个人都是算得上少年得志。 对于这样的身份来旁听杭大人办案,那杭大人自然不能也不想亦不便拒绝。 他按照暖夏名示暗喻告诉他的方法,对打架的两伙人都进行了抓捕,抓捕时两方人员,被官兵冲散的冲散,逃窜的逃窜,最后倒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落网。 为了公平起见和好交待,杭大人向尚书令请了搜查令,前往官驿中抓捕了崔显和崔家的几个亲卫,自到了府尹府。 杭大人一向认为这崔家的人彪悍,没想到一脸面无表情的崔显居然这样轻易的就让他给拘捕了来,还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让人心生意外,不由的感叹,崔家行事光明磊落,豪无遮掩,亦是明事理的人,本来想着崔显会派人去宫中请示崔炎,没想到,他倒是乖乖就范,没有一丝惧意。 趁着崔炎还在宫里,他在正堂上提审了崔显,一来,他刚到京城,想立立官威,二来,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在他与崔显的对话后,也判定了,那些打架的人不是崔家的亲卫,排队了误会,按着官阶,他先兵后理的给人按了一把椅子,美其名曰让其帮着一起审理。 他坐于堂上,一拍惊堂木,见堂下跪着的那三个穿着崔家统一服装的人,道,“你们好生大胆,胆敢偷窃了崔家的亲兵服,又在茶楼外面与人打架,意欲何为?” 那三个人一脸的不屑,他身边的师爷精明的在耳边提醒他,大人这些人是惯犯,在府里册籍中都有登记,他们的画像也一一比对,是核对的上的,那个大胡子,就是前天刚刚给放出来的。” 这个师爷虽年长,但却是杭大人家中十分靠谱的管家,一向很多事情都想在了杭大人的前面,事无俱细,这会儿也早早去后院在籍犯罪册子上查找了这些人历年的犯罪记录,以备堂讯时用上。 杭大人一听,更有了底气,猛地一拍惊堂木,一脸肃然,官气十足道,“何洋,你这刚刚放出来,又惹事生非。平时你偷鸡摸狗,关几天,也就完事,这回儿偷了这崔家的亲卫服,这可是重罪,关起来,非三年五载放不出去。” 那何洋一听,准是吓唬人的,歪着脑袋一摇,假装配合,那夸张的表情让人好生厌恶,真想上去直接扯他几个大嘴巴子,他假装用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胸脯上,配上相得益彰的语言,“好怕呀,大人。真是怕怕吆。” 说完,仰天长笑,这每次犯事,不是进去关几天,这打个架,又没打死人,最多配点银子了事,还能把他怎么样,他十分好笑的看着这个从外地新进京的官员,心里不时的嘲讽,一个七品芝麻官在那儿耀舞扬威的,像个跳梁小丑。 杭大人瞧他一副得形,仍表情镇定,讪讪地道,“来人,将何洋拉下去,重打二十板子。” 何洋一脸的怔愣,看他来真的,那来拉他出去打的两个衙捕也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左右各一。他立即抛出了他的身份,想震慑出他,忙摆了手,仍一副傲骄模样,“杭大人,可是皇宫里面,成妃娘娘家的亲戚,她可喊我娘叫姨呢?” 杭大人一听,便有些犹豫,这成妃如今在后宫的势力,一天比一天盛,那泰王和焦王也是一天比一天得势。 他仍笃定地道,“成妃娘娘是成王府义女,成王的亲戚,她曾在十几年前封妃时就曾诏告天下,她除了成王府外,没有一门亲戚与她有关。你这,在这儿冒弃皇亲,那可是罪加一等。来人。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那三十个板子打下去,每打一下,他的叫声哀惨,整个衙门内上空回荡着他的惨叫声,打到第十三下的时候,他表示要招,打板子的人便停了手,派了其中一人前来请示。 之后,杭大人被让人抬了他上来,他被抬在担架子上,脸色苍白,声音威威颤颤,他的屁股上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肉,血淋淋的。 何洋被杭大人强喂了几根老参须后,精神稍恢复了些,才道,“我前两天刚放出去的时候,才回到家,真捉摸着去谁家借点,突然自家门前就出现了一大袋的银子,和袋子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的意思就是让我带几个兄弟,穿着已经备好的衣服,前往茶楼前打架,一拳一两,而打的对方的人,只告诉我穿的黑绿色的亲卫服,说好,当时的时辰经过那条路的亲卫就汉王府的人一家。 只是汉王府的丽夫人。 当时还要求,说是自己崔家的人。 那些崔家的衣服也是按着纸条要求去一个当铺里拿的,那当铺就是刚刚转让的那一家,现在老的老板已走,新的老板还未来,这当铺内是空荡荡,人人可去的。” 他说的有些累了,停顿了一下,“我本来就以为,我只是带了兄弟们赚些银子,又没想真打伤他们,只是交交差,这银子便落到了我的口袋里。没想到,打着上打着,他们来真的,我们才真的打起了架来。” 杭大人稳稳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也要合情合理的赚钱,方是人间正道。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的看管,找个大夫替他瞧伤。” 这带头的问了,其他向个无关紧要的就不要问了。 至于汉王府中的那几个亲卫,在打架上也没有吃亏,汉王府的管家已拿了汉王的手令,前来提了回去。 还警告了杭大人,好好办案,要他抓紧时间抓出那个主使何洋的人,否则,一定在皇帝面前参他一本,畏惧成妃,不敢好好办案。 何洋倒是老实,该交待的,不该交待的,倒是都给交待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杭大人还有些疑惑未解,趁着国学殿的学子们都在,便一起拿出来参考,他认真地道,“那主使的人,让他们打完就跑,说明不想扯出这个主使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拿了银子去雇何洋一伙人去打汉王的亲卫。” 其中一个学子道,“汉王府本来说好是丽夫人一队,一行六人,这个消息能得知的人,必是汉王府里的人,不然一个妾出行,汉王府也不会也不便通知其他人。此人必是汉王府能得到汉王府里消息的人,最大可能便是汉王府里的人。比如,丽夫人身边的婢女,丽夫人身边的亲卫等等。” 另一个学子道,“后来,流王妃的亲卫也来了,冲散了这些人,却被他们拦下来,真的打了起来,一下子三十四人,与他们这十二人,明显的势单力薄。这才败下阵来。又想逃,却被杭大人的捕快们在外围收紧了网,一下子拉拢,顺利的抓捕,虽有大多数人逃离,冲散,但却能抓到主案,甚幸,甚幸。” 这大家你一句,我一语的,最后定论,要想办法找到这个给银子的人,这个人才是破案的关键。 崔显回到驿站时,崔炎已得到消息,也赶到了驿站,一进门,便见崔炎在他的房间等他。 冷静沉稳,手里还拿着一册子,目光一直在册子上。表面平静无波。 听到往房间来的脚步声,才把目光从书上移到了崔显的身上,上下打量,眸间一敛, 见崔显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虽有些担心,但语气仍平和道,“杭远,可有为难于你?” 崔显面色一紧,向他双手抱拳,微躬身行礼,“无。” 崔炎道:“既无为难,为何脸色苍白,一脸的病容。” 崔显略一思量道,“属下听到消息,本来打算与杭大人对抗下,想着他不分清红皂白,乱来抓捕,根本就与他的府尹身份不符。未出门前,凌三小姐让人送了信来,让属下不必担心,只要示弱装病,陪着杭大人演一场戏,自然会得到清白,还能。。。”他犹疑了一下,仍接着道,“还能帮着抓出杀害寒蝶的凶手。” 崔炎心下了怔,暖夏的名字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她的面容,带着盈盈笑意。 他稳了稳心神,眸间一敛道,“她有如此把握。” 崔显面上也有些不信任,但想着之前在慈县,凌三小姐做出了许多与她身份不符的作为,崔显对她甚为信任,便坚定道,“她让属下拭目以待。” 第134章 不请自来 凌迎夏在婢女的恭维下,已换好了一身华丽的衣衫,满头珠翠,打扮的跟吉祥娘娘似的,身后紧跟着两个婢女,听香,早兰。 她才跨出凌府大门,家丁便向她行了礼,她便瞧见凌暖夏从马车上下来,那马车一看便不是凌家的马车,上面没有凌家的府宅标志。 她一想起,她要出门,连个马车都不给她配备,而凌暖夏出入皆有马车,还时不时的换着不同的马车,便来了气。 她提拎着自个的裙摆,上了前,看着暖夏手里提拎着的东西,看着包装,有些是吃食,有些是布料,还有些便是衣样,但心生羡慕,本来想发火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忘记了,上次她陷害暖夏,郑姨娘被打了一顿,她自己一脸肿了好几天的事情了。 “三姐姐,三姐姐。”听着耳熟的声音,迎夏已蹦到暖夏的面前,一脸的迎和,“三姐姐,你这些东西,这样多,母亲给你的月银是不是给多了?!” 想着同样是庶女,待遇却不一样。语带嘲讽地道。 暖夏瞧着她今天的装扮,不由的吐槽,“我说四妹妹,你这是去相亲?” 迎夏以为她认为她也十分的荣重,有些自我得意,“青阳公子送了请帖到家中,让我们三姐妹去参加初冬诗会,到会的都是青才才俊,国子殿中的学子们。” 提起国子殿中的学子们,她便是一脸的骄傲,那国子殿中的学子,明年秋后会试的都未到京城来,这些国子殿中的学子们都是已入选为官,但须等着尚书台分配差事呢。个个是黑马,乾坤未定。 迎夏看着暖夏看向她的身后,领会道,“二姐姐,家中事务繁杂,没有空闲,我想着,姐姐不通文墨,字都还有许多未识得,你又未回来,我便打扮了一番,代表你们前去。” 暖夏不由的蹙眉,“你这把你全副家当挂在身上,不怕中途丢掉些,这如此张扬,有些夸张。姐姐真心劝你,还是回去,换身衣衫,才好。” 迎夏虽有些不高兴,但算着时辰已差不多,也来不及更换,但着急地道,“三姐姐,这马车能借了我。” 暖夏回头,她身后的马车还在,她便道,“这才是正题,还以为你转了性子,这马车是我刚刚在集市上买的,车夫还要回去的,听香,你去后院找个车夫,替你家赶车。” 听香看了迎夏,迎夏一脸喜悦,摆手让她快去。 她才跑开,迎夏便道,“姐姐,放心,我定会好好爱护此马车。定不让让有所损伤。” 暖夏看向这能屈能伸的迎夏,不由的心生佩服,自招了手,让门口的几个家丁,帮着把她的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才卸下来,迎夏便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 此时,阿阮和蔓草也出了来,帮着暖夏搬取东西。 见她们主仆有说有笑,隔着马车帘子,迎夏一副主子的模样,提醒暖夏,“三姐姐,你这跟下人打成一片的毛病可要改了,姨娘总说,我们虽是庶女,也要有嫡女的派头,可不能跟婢女们打成一片,不然,以后夫家会小看我们,说我们没有家教。不好找个好的人家的。” 暖夏转头侧目看向她,见听香已跑出来,但脸上一脸的畏惧,行到迎夏的马车边上,行了礼道,“四小姐,车夫都说忙,没有空闲的。” 迎夏的脸色顿时变了,自下了马车,走的急,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要不是暖夏一个相扶,她一定是会崴了脚。 才下了马车,迎夏便将这些气出到了听香的身上,一脚狠狠踹向听香,听香一脸的吃痛,紧蹙着眉头,卷缩在心上,额间已落了豆大的汗珠下来。 暖夏有些吃惊的看向迎夏,看着她小小个子,如此有力气,把一个婢女踢成如此,心狠,下脚也狠。 再她准备再踢时,她已一把拉住了她,强忍着心中的不爽,认真地提醒,“四妹妹,天色不早了,我让车夫送你。你先带着早兰过去,别迟到了。” 暖夏又跟车夫商量好,加了他些许银子,那车夫也想着急离开这个事非之地,但允了下来。 见马车启程,暖夏便让阿阮和蔓草扶了听香去侧厅婢女们临时休息的空房间中,还请了清风派的女医来替她诊治。 暖夏自回到了自个的院落里,见日头正好,便自个到了花园内晒太阳,那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脸上,甚为舒服。 崔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这凌府,已到了花园内,远远的站在一侧,看着这花间躺于一把太师摇椅上的她。 与崔炎一同进来的家丁阿宽,虽只有十二岁,这些天窜的有些高了。站在崔炎身边,俨然一个大孩子的模样,一本正经。 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但示意提醒,轻嗽了几声,扬声喊道,“三小姐,崔大人来了。” 连喊了几声,暖夏便没好气的坐直了身体,斥道,“来了就来了,我这自个在自家的院落里,好好补个觉,还有罪,你这一遍两遍的提醒。自己去门房领板子。” 那阿宽知道这三小姐是打玩笑的,但也没有放在心上,灰溜溜的往外撤。撤了几步,撒腿就跑。 暖夏才迷着眼,看清站在不远处的崔炎,一身,浅深蓝的外衫,上面隐隐约约绣着些金丝线,织成了羽毛的模样,在腰带上镶着几块成色不错的和田玉,腰间系了一两块玉佩还有一个香囊。 她才看清,他已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含笑道:“如果我打扰到你了,我可以晚些再来。” 暖夏看向他一脸的诚恳,道,“来都来了,还想再打扰我第二次,我可不给你这个机会。” 崔炎才道,“我来是有正事要谈。” 暖夏没好气地道,“正事,跟你的浣纱郡主去谈。”一想到,她早间出宫时,浣纱郡主派人了,在宫门拦下了她,让她不要跟崔炎走的很近,以免她来找她的麻烦。她当然是不怕的,就是因着崔炎。让那个浣纱郡主时不时的找麻烦,本来两人就没有什么,这件事一径传开,到时,怕有嘴也说不清,她可不想与崔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到时,成家的婚事便不退了。 崔炎也知道这件事,便道:“早上我醒来时,你已出宫,后来宫门守卫告诉了我,浣纱郡主拦下你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崔显的事情,我还是要亲自登门来谢谢你。” 暖夏见他一脸的认真诚恳模样,便心生不忍,指了指离着她不远处的石凳子,亭子上的顶遮出了大半的太阳,崔炎所在的地方正好在阴暗处。 她便从摇椅上起来,走向亭子内,自坐到了亭子内,崔炎身侧的一把石凳子上,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只是后面,要看对方是不是按奈的住。”必竟下的是一盘大棋。 蔓草在婢女房听闻崔世子来了,便让茶水房的婢女送了茶水和一些糕点来。 送远婢女又退了下去。 崔炎看她说话认真的模样,想起昨夜之事,便有些心虚,解释道,“其实,昨夜我。。。”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举起了他的手指头,看了看,上面的缠着的纱布,已染了血色。 暖夏道,“昨夜我进过你的房间,看到你的手割破了,就替你包扎了下,我听太后说,你五日后便要回岭南去了。” 本来说好,岭南王妃要进京赴郁王的封妃宴,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来成。 候着与这寒蝶案必有关联。 崔炎眸间一敛,似有不舍,“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京城。”他本来想说,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但这样的话,一来怕他一说,他和她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二来,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够保护她。 必竟现在岭南王府是在风口浪尖上。 暖夏认真地道,“那你以后想吃什么,用什么,需要从京城采买的,你捎封信来,我让人采买了,替你捎去。” 崔炎微微一笑,带着苦涩,解释道,“岭南离着京城颇远,但东西倒都齐全,还有好些京城没有的东西,如果岭南要采办什么,必须从京城采买的,要请旨,向陛下首肯方可。” 暖夏才叹了气道,“那你这五天,在京城也不多逛逛,今天听说有个诗会。国子殿中的学子们都去了,听闻郁王也会去。你怎么没去?” 崔炎认真的思索了几秒道,“我听闻办诗会的青阳公子可是下了请帖,你怎么也没去?” 暖夏不假累索地道,“我不通文墨,那文诌诌的诗会,不如让我看场武林大赛呢,这花园里的阳光正好,很洽意,再说,我如果去了,你还能来找我。” 说完,她发现崔炎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极为柔和,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情绪染上眉档,顿时,她便转了头,不去看他的眸子,她承认,他的眸子很有魅力,能让她看着,便说不出话来。 她道:“快到午饭时辰了,我也饿了,我想去晚风轩吃点东西,顺便看看杭大人抓人的进展,是否有兴趣一起。” 崔炎未加思索,微微点了点头。 第135章 女官施儿 离着正午还差不少时辰,此时的晚风轩内,一,二,三楼,除了三楼的包厢都是预订的外,还有些空余,其他的地方都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有三三两两姐妹闲聊,亦有相亲会面的,有夫妻带着孩子出来换换口味下下馆子的,还有富贵人家婢女外出采买,自己先吃上一点,再回去的等等。。。 本来一个糕点铺子,在短短一个月内,在级别上已经往上攀升了几个层次。 晚风轩是一个京城商界的一个神话。 其实这儿就是暖夏出了些银子和钱宜兰合开的一家糕饼铺子,茶楼馆子。顺带着请了京城已荣休的几位大师傅,高价聘请,到这楼中抄刀掌厨。 从凌府到晚风轩的路上,暖夏和崔炎一起坐于马车上,崔炎的目光一直在暖夏的脸上,不时的打量,这丫头这两天在宫中,消瘦了不少,但那机灵劲还是散发在全身,她的眸间光亮如常,一副天真纯洁的模样,让他无不心动。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在刚才清风药铺的门口停了停,她从里面取了一个提篮出来,顺便放到了马车。 他便借着话题先开了口,表情如常,“暖夏,这里面是药吗?” 暖夏本掀帘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正盘算着,回程时到哪几家采买些什么。这次出门,她都不让阿阮和蔓草跟着,她穿越过来后也不算太短的时间,但是还是不习惯身后跟着许多人。 闻言她便转了头来看他,目光定定,心内欢喜,“这是给宜兰准备的。” 崔炎‘噢’了一声,钱宜兰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钱宜兰与崔显之间的关系,但崔显如果不向他开口,他虽是他的族兄加上司,他也不便过问,他一向不是那八卦的人。 他的手指上仍绑着昨夜暖夏替他包扎的纱布,上面已有些血丝渗同来,但已干涸,本不是什么大伤,他这颗手指,从早间出宫,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道眼睛见过,但都不敢向他过问。 暖夏抬眸间看向他的手指,“怎么都没叫人替你换下?” 说话间,她往崔炎所坐的位置挪了挪,离着他更近,抬手间举了他的手指细细研究,她离着他很近,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清香,淡淡的玫瑰花香,让人着迷。 暖夏全副精神都在他的手指上,低头细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只能故作镇定,表情仍从容不迫,“无妨,只是小伤。” 她才抬起头来,看向他眸间那深不见底的柔软,她坚定地道,“小伤不治,便成大伤,大伤严重,能走向更严重的地方。” 说话间,她已打开了那个提篮的盖子,想着,这替宜兰备的本来就多,用一点,她也察觉不到,且这是她免费赠送给宜兰的,她拿一点自己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 她从里面娴熟的取了一条纱布,看见他的和指还缠着纱布,便又放下手中的纱布,先替他解开,看到那里面的那道伤口,看得更加清楚,右手食指从指甲盖下方到虎口处上方一点,很长一条,伤口虽有愈合,但细细长长的一条血痕十分的明显,她不由的皱了一下眉,怪道,“你呀,以后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总不能动不动就伤了。在战场上是搏命,须提高警惕,下了战场也需要时时当心,有些伤,总是来得那样的猝不及防。不然,关心你的人会担心的。” 前世为医学院学生的她,自然有悲天悯人的侠之情怀。 她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 崔炎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十分的柔和,“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此话一出,崔炎都有些郁闷,昨晚自己思来想去了一个晚上,决定对暖夏放手,也不向她表明心意,也不能让她产生误会,她自会有好的归宿,许青阳,成舟,秦眠。个个是青年才俊,家世颇好,她嫁给谁都可以一世无忧。 而这会儿,他实在无法控制住他的内心,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旦误会了怎么办? 暖夏倒不在意,她替他包扎好,放下剪子,放回提篮中,定定地道,“关心呀。上次欠你的银子,你都没让我还,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条命都是我的,当然要好好活着了。生命之不易,再说,你是战神,这大盛的安危可系你一人之身。大盛所有人都关心你的。” 崔炎有些失望的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晚风轩门口,晚风轩内的掌柜立马出来迎接,向已下了马车的暖夏和崔炎行礼,一脸的恭敬含笑,“老板,您来了。”又看向崔炎行了一礼,“崔世子好。” 崔炎不动声色的看向这掌柜,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丰满却不算肥胖,满脸堆笑,十分的喜气,眉毛却细细弯弯的。 暖夏便大大方方地道,“楼上雅座可备下了。” 那掌柜仍含笑道,“钱老板已在二楼雅座等候,算着时辰已给您上了您要求的菜式,只是她等的有些着急,时不时下楼,来了二三趟。还说您爽约了。有些不太高兴。”掌柜是暖夏和钱宜兰亲自选的,暖夏在她的眼里,比较随和些,亲和力还强,她便有些有的没的,都愿意跟她说一些。 暖夏往里自瞧了一眼,看着里面生意好的如此红火的场面,淡淡笑道,“最近生意如此忙碌,人手如果不够,你尽管提。” 掌柜应声道,“忙的过来的。自从老板您跟我们讲了每个人分着不同的职责,这大家都和气,心平气和的干着属于自己的份内之事。每个人都很卖力。” 暖夏便让她自已去忙了。想着钱宜兰,平时也没觉得她是个急性子。 暖夏和崔炎才上了一楼的楼梯几步,那钱宜兰便风风火火的下了来,踩的那楼梯噶吱噶吱地响,一脸不淡定,看向的目光中多是激动与久等而来的踏实,她才奔下来,未及开口,便瞧见崔炎也在,便把目光看向她们的身后。 暖夏明白她的心思,心下不由的叹道,恋爱中的女人,身不由已呀。 她不想吊着她,来时的马车上,她便问了崔炎,崔显的去向。 便道,“药篮子在马车上,你坐我的马车去吧。路上小心些。他在驿站呢。” 钱宜兰脸上露出喜悦,便自行下了楼,连给崔炎行礼都给免了,直到上了马车,一路未停下一步。 暖夏自带了崔炎上了二楼靠近街边的那个临窗包厢内,掩上了包厢门。 暖夏站于临窗处,看向外面,正看见府尹府的县衙正门,那衙门仍大开着,里面进进出出的衙差和几个百姓打扮模样的人正从里面出来,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一脸的严肃,不时的唉气叹气的表情。 崔炎也站到了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自往外看,不由地道,“这儿居然离着县衙这样近,看着隔了不少路辰,但却能看清县衙内的一切。” 暖夏道,“站于高处,临目一切,自是自然。” 崔炎有些不解地道,“这钱宜兰拿着这么大的一个药篮,这崔显没有受伤呀?” 暖夏忍不住地道,“早间见他时,他身体不些不大好,这会儿又刚从杭大人的县衙里出来,必是身心受创。” 她目光仍在县衙门口处,接着道,“我这样一说,那宜兰必是着急上火,这要不是我拦着,她都能把清风药馆里的药都给我搬到崔显所住驿站里去。” 崔炎道:“你很关心钱宜兰。” 暖夏道:“她是我的好朋友,脾性又相投,又是我的生意伙伴,她好我就好。双赢,不关心她关心谁。” 崔炎有些失笑,原来她关心很多人,函盖了所有她认识的人。 小二又不时上了一些热菜式上来,她们一起用了一些。 崔炎把一块薄薄的肉片夹到暖夏的碗里时,暖夏已眼尖的看到县衙门口的异常,她便目光示意崔火,崔炎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县衙门口,一辆马车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妇人,便衣打扮,那头上的一只双凤钗却说明了她的身份不简单。 很快,她便进了县衙,又匆匆忙忙的上了马车。 她出来时,杭大人身边的师爷亲自相送,对她多是恭身施礼,说话时也时不时的屈着前身,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她已走向马车,暖夏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竹筒子来,走向窗口,对着蓝天白云,点了火,放了出去,只听得嗖得一声,一只钻天老鼠般的竹筒上了天,在天上爆炸,散出来不少的铜钱,散于地上,那地刚好是那女子的身边。 女子身边顿时窜出十来个乞丐模样打扮的七八岁小孩子来。 把那女子挤的往马车一侧倒,在她不经意间,小孩子们已取了她身上佩于腰际的玉佩下流苏的一摞流苏中的几条。 很快人群散去,女子才得已脱身立马上了马车,马车两侧跟着她来的两个护卫才得已重新恢复正常,急急的离开,深怕再晚一步,她便会再次陷于刚才的尴尬处。 很快那小乞丐,把这流苏送上了二楼,暖夏自拿出腰间的一条流苏与之比对。 比对过来,看向崔炎的眸间多了一丝兴奋,“对上了。” 崔炎一脸不解,暖夏便解释道,“冒充崔家打架斗欧的人当中,那大胡子曾提起,那来找他,给他银子和衣衫的人,是个女子。当时,她离开时,留下了一根流苏,这流苏线,我查过了,出自宫廷,在宫里,只和成妃娘娘宫里的丝织坊内对上,近十年,只有她宫里才用这种流苏,这种造价昂贵,原贵人和其他的后宫女子都无权也舍不得用。苏杭只进贡上来一点,每年也就那么一点,都到了成妃的宫里。而成妃会在每一年到了新的流苏后,换掉,那换下来的流苏,她便着人赏了她宫里的人,而这种,她只赏给她身边的几个女官。这个女官是她身边最为最力的,她为了记住成妃对她的恩宠,她会把每年的流苏,虽说是不同颜色的,都会系于一块玉佩上,这块玉佩便是成妃宫中的令牌,这流苏有一点不好,平时无事,遇水会掉落一些。那天,大胡子说,她来时,他正在那院中自个喝了水,见她时,他一口水就喷到了她的身上。我想着,那流苏便是那时给水泼下来的。” 她激动的眼眸仍兴奋,逻辑思维却一丝不乱,“那当铺里我特意派人去看了,那里也有这流苏,而那天正下着雨,从那屋檐处落下来,那儿刚好有一对脚印,而她便站在那儿,玉佩上的流苏又落了几条。这些全都对上了。刚才小乞丐们拿来的流苏正好对上了她玉佩上的那几条接口处的流苏,而她便成妃宫中的女官,施儿。” 崔炎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不安,“接下来会怎么样?” 暖夏道,“她来县衙必是来看大胡子是否有招供,我们便可放出风去,请君入瓮。” 第136章 受之有愧 暖夏与崔炎对坐于这晚风轩内,暖夏用箸不断夹着面前的菜,她正饿得难受,已办完了该办的事,自然有了胃口,不时的多夹着,多吃着,在崔炎面前也顾不上仪容仪态,怎么舒服吃,怎么来。 见崔炎一直盯着她看,他面前的碗内空空如也,他好像也没有想吃的冲动与欲望。 暖夏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放心,你尽管吃,没毒的。” 他依然不吃,只是提醒她道,“你吃这么多,别撑着了。总是这样饱一顿,饥一顿的,对你不好。” 暖夏有些意外,他一个高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便随口答应着,“知道了,不是没在府里吗?在府里时,婢女们会提醒,二姐姐也会时不时送些吃的给我。” 崔炎只是喝了些茶水,面上淡淡无波,这眼前的菜式都过于油腻,哪怕是糕点,上面也都飘着油花,虽然闻着香,但仍是没有胃口,见她如此吃的欢快,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随意夹了几箸,放到嘴边,随意尝了些,嫌弃的又放回他面前的碗里,放下箸后,他冷静异常,“吃完喝些茶水,消消食。” 暖夏嫌他有些啰嗦,有些烦,但又未表露在面上,只是心下不悦,这明明是他自己来找的她,她又没有用绳子绑着他,这家伙嘴碎的,以后谁愿意嫁给他,嫁给他的那个人,会让你处处管着,像那个管着兵的将军,处处以上司的目光和口吻,以为对她好来绑架她,她一想到浣纱郡主以后嫁给崔炎时的模样,便有些同情可怜她了。 楼梯处,一个郁王府的亲卫已上了楼,由着小二领着,走到崔炎和暖夏所在的包厢外,隔着门向里面请示,“凌三小姐,崔世子。郁王府里的亲卫带着郁王的口信,让崔世子和您一块去诗会。” 暖夏隔着门回应,“让崔世子去便是了,怎么还捎上了我。” 她一大早便见迎夏盛装打扮去诗会,她又不喜那样的场合,去了也是无聊,要不是被那些贵女们作为聊天的对象,甚为无趣,从内心里抗拒。 那亲卫隔着门向内一拱手,目光闪烁,似有犹疑,看了小二一眼,便坚定地道,“郁王侧王妃请凌三小姐过去诗会一趟,说那凌四小姐一直纠缠着青阳公子,青阳公子有些脱不开身。让您去救场呢。” 郁王侧王妃,便是钱枫兰了,那迎夏也真会找事,替她找事。女子纠缠男子,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挺丢脸的事,郁王夫妇倒是聪明,不想惊动凌家老爷,夫人,便让暖夏去救场。 她举杯正喝着茶,一听这话,一口茶,呛在喉间,难免的下下不去,上上不来。 崔炎见她呛着,着急地替她拍了背,那手掌拍在她的背上时,虽隔着初冬的薄棉外衫,但也能清楚感觉到他的掌心力量,暖心咳嗽了几声,舒服了不少,摆手示意感谢,便叹了气,回道,“你先去回去,告诉侧王妃,我这就去。” 暖夏和崔炎由亲卫在前面带路,到了京中较为僻静处的一座宅子外,这座宅子虽在僻静处,但无论从外形,用料,格局上,皆处处透着气势磅礴,掩饰不住的王家气派由内而外的透着。 崔炎见她一脸的惊叹道,“这是皇宫别院,诗会便在此处举行。走去吧。” 暖夏,便跟着他一块进去,走了不少路,延廊一直延着殿宇最深处,一路上,有国子殿中的学子时不时投来目光,离着近的,他们便向他们行了礼,她知道,这些国子殿中的学子自然不认识,那行礼也只是向崔炎而行礼,但她还是礼貌的跟在崔炎的身侧,如果有学子问及了她,而崔炎不方便谈及她的身份时,她才会稳稳地道,“崔世子的救命恩人而已,不足挂齿。” 崔炎失笑的尴尬看向那学子们怪异的目光,迅速领着暖夏离开。 边走崔炎边道,“凌三小姐,不用这样夸张吧。” 暖夏道:“别忘记了,我是来救场的,不要在这些客观虚套上浪费光阴。” 不多时,一座殿宇前,郁王和郁王侧妃自在诗会中,两个挨着,赵美玉却只在侧妃的一侧,一脸的不高兴,其他的学子们都自趣的凑到了其他贵女,世家女子,们的那一堆中。 平时大家都比较注重礼教,什么男女不同席什么的,这会儿,诗会却是可以不顾这些,才子佳人们的佳话也大多从诗会开始传将出来。 暖夏在人群中搜索凌迎夏,可环视了半天,也未见自家的四妹妹。 不由的走向赵枫兰,走到近前,向她行了礼,“臣女拜见郁王,拜见郁王侧妃,郁王夫人。” 她的目光最后从赵美玉脸上瞥过,见她悲喜都露在脸上,妆容也比赵枫兰的更加精致些,但却掩不住赵枫兰身上的大家之气。 郁王目光平静,深藏不露,“免礼。” 暖夏才起身,郁王便与站在不远处的崔炎交换了个目光,默契十足的走向另一侧的凉亭,赵枫兰也不管郁王,便自来牵了暖夏的手,坐到了她的身侧,含笑道,“暖夏,怎么来的这样慢,可把我好等?” 暖夏看向赵枫兰,今天妆容简单不失大方,整个人容光焕发,“那个,迎夏在什么地方?”语气透着尴尬与吞吞吐吐。 钱枫兰压低了声音道,“她喝多了酒,缠着许青阳,看着许青阳恨不得举了剑随时都想杀她的模样,我都替她捏了把汗,我便让婢女带着醒酒汤给她灌下,这会儿,她怕是悔断了肠子。等到她酒醒后,你再把她带回去。” 既然如此,还让她来做什么。 暖夏向她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是想让我来陪你,这,也有那么多人陪着你。” 赵枫兰含笑,“秦夫人今日一早可是又进了宫,向太后提亲,想让你嫁给秦眠。” 暖夏是一头雾水,眸间一敛,一脸惊讶,“别胡说了。” 赵枫兰严肃起来,一本正经,“谁胡说了,秦眠也到了诗会上,你自去问问,这秦眠可是一表人才,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是天作之合。你可答应与他的婚事。” 暖夏看向这侧妃,才成亲一天,便成了一个八卦妇人,心里叹道,婚姻给了女人什么,就这样不管不顾,多管闲事起来。 她不由的摇了摇头,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吊着她的胃口,“想知道。” 赵枫兰点了点头,她含笑道,“偏不告诉你。” 惹得赵枫兰含笑骂她缺心眼。 暖夏再看向崔炎,郁王还在跟崔炎说着什么。 她便让赵枫兰的婢女引着她去,秦眠所在的花园处。 花园处与此处隔着不远,那处有一个学子突发胃绞疼,秦眠便以宫中医官的身份,前往那学子所住的地方。 她到的时候,那学子已躺在一张搭在户外的矮榻床上,身上盖了一张薄被,面色苍白,痛苦难掩,一只手掩在被子外,另一只手掿在一个小脉案棕上,秦眠已经替他把了脉,抽回了他的手,正在另一处方几上开药方,奋笔疾书,洋洋洒洒数字,开好后交给他身侧的秦颜,秦颜才转了身,便迎面碰上暖夏,遂向她一个行礼,便头也不回的自往外走。 秦眠吩咐了那学子身边的一个学子几句,便让那学子好生照顾,等下会让人送来药喝,按时服用,必会安然无恙。 他站起身来,才回身,见到暖夏远远站在一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浅浅含笑,眸间染上喜色,暖夏才再往这边过来,走到近前,秦眠先开了口,“我本以为在这儿能遇到你,你一向最喜热闹了,来了才发现你不在,现在又见到你,便是个大大的惊喜。” 暖夏此时便有些自己的唐突了,婚事这样的事情,自己先开口,有些说不出口呀。 便只是有一搭的没一搭的与他说着话,不提婚事的事情。 倒是秦眠环视四周并无人注意他们,忍不住地道,“暖夏,我知道你不喜欢成舟,太后已答应母亲,会替你退了成家的婚事,之前,是我对不住你,让你为了我跳河,如今,我在陛下面前提了与你的婚事,太后也答允,只要是你亲口说出,愿意嫁与我为妻,便可赐婚。这一天我们终于等了来,我不想再等了。暖夏。。。” 他有些激动的情绪泛于面上,看向暖夏的眸间染着兴奋,而暖夏并没有多少波动,她反思,暖夏之前喜欢秦眠,可她不是之前的暖夏了呀,她思索了半天,找了些话来开解他,既不想让他伤心,也不想伤了他们彼此间的友谊。 她不疾不徐地道,“大师兄,既然你今天问到我这个问题了,我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的。我对你的感觉,或许之前让你有所误会,但现在的我,非常明白自己内心所想,我一直只把你当成大师兄,并没有想嫁给你。” 暖夏见他眸中深意,面上表情复杂,她不想再拖,就怕拖下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便放缓了语速,语气也变得柔和,“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你,家,世家大族,背景深厚,以后必能娶得高门淑女,与你匹配。还请大师兄原谅我的直言直语,也望告知伯母一声,多谢伯母对暖夏的厚爱,暖夏受之有愧。” 不远处,崔炎站于他们不远处,一切他们的对话尽收耳底。他的嘴角扯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面上淡淡无波,心下却满是淡淡喜悦。 第137章 迎夏调戏许青阳 暖夏并不知道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瞧着这大师兄秦眠表情上的变化,从刚才见他淡淡喜悦到现在的内心外化的不甘,不解,还有郁闷等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情绪融合在一块的表情,让她有些自觉抱歉,心底隐隐生出不忍。 秦眠并不知道暖夏此时并不是真正的暖夏,真正的暖夏在落河时便不存在了,此时是穿越过来的凌暖夏。 暖夏又不好直接告诉他,她是穿越后的暖夏,就算说了,这古人自然也不会理解,还以为她是为了不想嫁给他而找的借口和理由。 他是名医,清风派中最优秀的姣姣者之一,他万一来个落井下石,说她是神经病,她还真有可能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又快速动行大脑,思绪万千,让大脑飞速运转,好不容易再次组织了些语言,慢慢地道,“大师兄,你这样突然问我,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你当然很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想想,你是大盛的名医,清风派的大弟子,家中又是名医世家,几代都是宫中的御医,谁人不想嫁与你为妻,可是,我,对医术颇懂皮毛,字还有好多不认识,你是秦家嫡子,独子,而我,只是一个庶女,我们俩这样的身世,我们本不配。我一直认为,能和你相配的,必是名医榜上的女医,最不济也歹是个宫中的女官,那样,彼此间有共同的语言。才能夫妻和睦,白头到老。” 秦眠本失落的眼中显出失望,看着她极力想让自己心情好些,勉强挤出一个算得上含笑的表情,阻止她再往下讲,想再挽回下,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起伏,“师妹,你不妨考虑一下。我母亲,我妹妹都十分喜欢你,无论你是不是失忆了。” 秦夫人和自家妹妹参加完宫宴后,回到自家府里时,便跟秦眠提起暖夏的相关情况,秦眠当时便都放到了心里。 暖夏看向秦眠的目光变的柔和,想起穿越过来后,秦眠对她确实与对其他的师姐妹们不一样,他长得极帅的模样,外表,实在让她有些不忍拒绝,但她明白,他并不是她想结婚的对象,“大师兄,我这医术不如你,腹内草莽情怀,与你秦家的礼仪文化并不相融合。也就是说,我们性格不和,成朋友,成师兄妹都比较好。但当夫妻就并不那么配。” 此话一出,秦眠眉间微蹙,心下失望之极,面上倒沉稳起来,“你并不喜欢我,何必如此自我否定,你明知道你在我的眼里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我对于没有及时向你提亲,我很后悔,当时在嘉县时,我听闻你出事,恨不得生出双翼,飞奔而来。要不是师傅及时阻止,又一再保证你会无事,我才作罢。你。。。”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认为她是移情别恋了,但又不确定,不想冤枉了她,便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起来,“你,你,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暖夏很想让他死心,这如果能让他死心,这撒个小谎也不算缺德吧。 她一脸若有所思,狠下心来,斩钉截铁地道,“对,我喜欢别人了。”又重复了一遍,自我肯定,“我喜欢别人了。” “那人是谁?” 没想到这家伙听她这样说,还是那样的不依不饶,不问到底不死心的模样,她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撒谎。 那个,那个人是谁,我都有些编不下去了,反正不是你便是了。大哥。 暖夏见他如此坚定不移,便随口道,“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是,是,是成舟呀。” 成舟是目前最适合的人选,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外间所传,她为他投河,这无论从内,从外,皆是个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秦眠强忍着不爽,失落莫名,内心像被挖去了一块,痛的难受,仍道,“是不是家里逼你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要遵从,但也要分人吧。你为他还不够伤透心,如此覆轴还要再次重复不成。” 暖夏内心深处拒绝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男,还痴情,有些于心不忍,便想着,说不通,道不明,再拖一拖也好,等到成舟婚解了约,再说,到时,就让爹娘出面,随便找个借口推了便是。 便道,“大师兄,等我与成舟的婚事解除了再说。这毕竟还有婚事在身,如果在这之前,你遇到了更好的姻缘,切不可错过了。” 秦眠看她似乎也是在意他的,想到当初在越县清风谷中她帮着他隐瞒了他身上的伤,也算是救过他,他便心下有一股暖流流动,亦不想逼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让她为难,也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已,心生不忍,便软下了语气,商量着,“好。” 暖夏见不远处有人走动,便找了借口,要去寻找迎夏,便一路小跑着离开。 见着她离开的背影,秦眠心中倒多了一丝希望,想着,日子还长,鹿死谁手,谁知道呢。 暖夏小跑了个几百米,便有些喘了,这凌暖夏的身体虽说调节了一段时间,但她本身的虚弱还需要慢慢的恢复,她便只她停了下来,以作调息,一停下,她便呼出一大口的气来,一手搭到了假山石上,以做支撑。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她自我觉得好多了,便喃喃自语,不由的担心起迎夏来,“这青阳公子会不会禁不起四妹妹的美色,把她给办了,那就糟了。这侧妃又没说清楚她在那儿醒酒。” 她说话的声音虽轻,但离着她近的人还是能听到了。 下一秒,一个自觉受了侮辱的声音从她的耳朵后面传了过来,脚步声也随之走近,“本公子虽未成亲,但也不至于如今的饥不择食。” 暖夏背后说是非,有些尴尬,一张苦瓜脸,转过来时便笑意盈盈,自觉抱歉。 见许青阳已到近前,离着她还有些距离,眉眼分明,剑眉一挑,似有不悦,皮肤细嫩,浅咖色的外衫,里面皆是素衣,头戴素银冠,显得精神抖擞,自命不凡,如同神仙下凡,不似人间凡胎。 许青阳见她用如此眼神看她,也不想吓唬她,必竟是他使了计,让侧王妃找人叫了她过来。 他本意就是想见她罢了,便直入正题,“你家四妹妹,确实有些过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他欲言又止,看她一脸想知道的表情,他又向她作了说明,他不想她误会,一向不喜欢向人解释的他还是与她解释一番,“她虽说喝了些酒,但那酒浅,不易醉,她就上来扯了我的衣衫,强扑过来,嘴里喊嚷着,要嫁给我为妻。我,我,我本想着,让人去告知汝父,让她好生管教,可想着,她必竟是个小女娘了,关于她的清白,以后亦要再婚嫁,便想着,让你过来。与你解说一番,你再回府告知汝父,以后好生调教,免得再生事端,影响凌府整族声誉。” 他说的冠冕堂皇,凛然大义,一副教导主任不问原由,已下定论的口吻,与他说教,她不免有些抵触,心下便生出不爽来,她叹了口气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就应该告诉我父亲,让他好生管教,不过,她既是醉了,又仰慕于你,表错了情,我这就带回去,好生的劝说,让她对你死了之份心才好。他日,我会让父亲替她另择高门。她嘛,就像令妹一般,总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年轻,难免犯错。还望原谅。” 这才说了两句,便搬出了旧账来,许青阳倒觉得她还是那般口齿伶俐,不肯吃亏,这她的四妹妹对她并不友好,全京城都知道,诗会上,这凌迎夏也多了抵毁于她,她倒还是极力维护,如此护短。 真如他护其妹一般,不免有些无可奈何。 暖夏从许青阳的眸间看到了他眼中的复杂,带着城府,有谋略,“许公子,迎夏在哪儿?” 许青阳,才道,“她在侧暖阁中,有自家的婢女守着,等她酒醒了后再走吧。” 暖夏眼睛一眨,再不走,再被你说,我可真没有可以反驳你的词了。 她双手向前一推,与他一见礼,“府中晚间还有宴客需要准备,就此别过。”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她是从慈县直接进的京,进京前与许青阳接触过多,到了京城后,凌老爷就有提醒过她,让她离着许青阳远些,一来,有着成舟的事,两家也算有些仇怨,二来,许青阳其父,在越县的名声不好,尚书台中正在查处,免得惹祸上身,远离是非才是保命的关键。 驿站内,钱宜兰提着竹篮子进了驿站,驿站外的守兵已认识她,便只向她行了礼,告诉她崔显的所在,也不拦她。 她便径直走到了崔显所在的房间,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虽然关着门,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看向那只提篮,一只手伸到了朱漆门上。 第138章 替她隐瞒 钱宜兰本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而来,但真的到了这个门口,虽只隔着薄薄一层的朱漆木门,她还是犹豫了,上次崔显对他如此抗拒,她这样死乞白赖的主动来找他,是不是又会对她冷言冷语,想想自己对他如此上心,此生唯一对一个人有了喜爱,而却是一厢情愿,而对方对她如此冷默,不由的内心充满忧伤,便吧提篮放到了门口,最终也没有勇气进去。 她离开时,门口的亲卫向她行了礼,看她一脸的落寞离开,用有些意外的神情打量她,忍不住地提醒,“崔副将在自己房间里的。” 站在另一侧的兵士,也插嘴自然地道,“他伤得那样重,下床都困难,去不了别的地方的呀?” 他们以为她这样快的出来,是崔显不在屋子里。 钱宜兰面上平静,内心十分挣扎,在听到伤得很重时,她的心,整个都被揉碎了,又重新组合起来,又重新揉碎了。 她不说话,表情慢慢凝重起来,转了身,再次进了驿站内。 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她想用最快的速度见到崔显,那自尊早已抛却到九霄云外。 她一跑开,一个兵士问另一个兵士,“你这不是吓她吗?知道她最紧张崔副将。” 另一个无所谓地道,“我家副将可怜呀,刚死了亲妹妹,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孩子对他动了心,而他也对她动了心,他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做兄弟的不帮他一把,他迈不出去那一步,那什么时候他才能成亲,生个小副将。” 另一个感觉那个同袍说得十分有理,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他这个千年铁树,也应该让他开些花。” 初冬的风微微寒冷,吹进他们的衣襟,他们到京城后,棉衣未发下来,去年的棉衣又都穿得磨损严重,拿出来穿怕丢了主人的面子,但只是多穿了秋衣,围在身上一件又一件,那最外层的铁片甲衣穿在身上又重又冷,整个人有些像冬日里光突突的树枝,没有叶子,却裹上了一层冰霜。 钱宜兰不管不顾的推开门时,崔显整个人都浸在一个大木桶里,正沐着浴,他听到响声转过头来,钱宜兰已捂上了眼睛,从指缝里露出半只眼睛来,尴尬的只想钻进地缝里,只差大声叫嚷了。 她十分镇定地解释,“对不起,我听说你病得很重,便来送些药。你还好吧。” 她的声音很好听,声音柔柔韧韧的,崔显面无表情,却有些无奈地道,“先关上门,我穿下衣服。” 她迅速的紧急闭上了眼睛,顺手带上了门,乖觉的等在门外。 稍时,他已打开了门,已穿戴整齐,冷冷却不失客套,“进来。” 她才跨进了他的房间,这房间里一迈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药味,很浓,幽幽的飘着一些花香与果香的混合味道。 她担心他的伤势,把他上下打量,扶着他的双肩,按着他转了个身,看不出异样,疑惑地道,“你受了很重的伤吗?” 她想着,无明显外伤,那必是内伤了。 他眸间一敛,仍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像应付不得不应付的人一样,背书道,“多谢挂怀,我没什么事,你有事可以自去忙。” 他这话是在送客,钱宜兰心下一冷,自觉委屈,又是自己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了,默默的落了泪,她又不想让他见到,转了头,默默擦拭,强忍着不安,不甘,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道,“崔显,我不是非你不可,你别如此骄傲,总是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今天来,只是来告诉你一下,郁王侧妃,我姐姐,已给我安排了一位官职比你高,人品家世背景都比你高,连脾气也比你好,长得比你帅,还是个文官,安稳,人也稳妥。我已与他见过面了,就等着订亲了,到时,我会送了请帖,你爱来不爱。” 说完,她决绝的小跑出了门,快到门口时,她擦拭了眼中的泪,一副毫无事情发生的模样,大大方方踏出了这驿站,很快上了马车,那马车离开时,崔显已跑到了门口,但还是慢了一步,那马车已走远了,虽然速度不快,但却已走了好一会儿。 那两个兵士看着崔副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各种猜想,又不敢开口问。 暖夏带着迎夏自回了凌家,离开时,她谁都没有告诉一声,连崔炎也曾告知一声。 她知道,这行宫也好,宅殿也好,门口的那两个亲卫,家丁,就跟监控机器人一样,还能人脸识别,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到时,一问他们便知。 回程的马车上,凌迎夏一脸酒晕红的两颊,已被她随行的婢女去了妆容,显得素雅得体,早兰与她们同坐马车,不时的替迎夏擦拭着脸上时不时流下来的口水。 她一向知道两位小姐平时都不和,这次三小姐肯出手相助四小姐,那是出于血浓于水的姐妹亲情。 暖夏看着这小婢女比在越县时乖巧了很多,也顺眼了很多,她知道知夏到京城后,把京城里知名的教习嬷嬷请到家中来教习这些婢女的为人准则与处事标准,基本上除了烧火婢女外都有参与其中的培训。 连着她的妆容也比之前得体了很多。 看着这迎夏擦拭过后的脸,忍不住地道,“以后劝着你家小姐多化些淡妆,本就是青春年少的年纪,非要装的年少持重,老气横秋似的,浓妆艳抹,有些夸张。本就生得一张漂亮的脸,无须多加装饰,也是美的。” 早兰忍不住地含笑道,“三小姐,奴婢们都知道您是最最和善不过的,四小姐把你推到河里,你也不记仇,还如此待她,她有您这样一个姐姐,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四小姐十分喜爱青阳公子,您与青阳公子相熟,不如您替她做了这个媒。好让她得偿素愿。” 暖夏一惊,忍不住地吐槽,自取了面前方几上一只茶杯,倒了茶,自饮了一杯,眸间一敛,缓缓开口才道,“我可不敢做这个媒,这刚才她生扑上去,这件事,这一旦传开,名声都不要了。许青阳是何许人也,一向重礼仪,文采费然的人,你家小姐胸无四量墨,别人不知,你从小跟在她身边,你应该了然于心,以后她有这样的想法,你自多劝着点,让她早点死了这心才好。” 她又倒了一杯水推到她的面前,早兰有些受宠若惊,喊了一声三小姐,不敢喝。 暖夏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人,在她的思想里,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她微微一笑,“这是雨前龙井,新嫩鲜的芽,郁王府侧妃所赠,你也尝尝。” 她又往她的面前推了一下,她才颤颤微微的接了那杯茶,她是奴婢,她是主子,她们本就是不平静的,而她却让她喝茶,她内心十分的感动,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由的想起阿阮又嫁了个好的归宿,便有些对阿阮心生羡慕。 暖夏见她一下子就喝掉了那茶水,便又倒了一杯给她,指着面前的那些糕点,“这些绿豆糕是晚风轩新出的糕品,你也尝尝,配着龙井,味道更佳。” 那糕点是新开发的一款,绿豆糕的外形内,里面藏着红豆沙,一咬下去,淡淡油,软软,糯糯,又夹着油香,绿豆香,红豆沙的香。 从嘴间到喉间都是一种美味四溢的享受,一尝便让人欲罢不能。 她因激动,手有些哆嗦的拿了一块,暖夏才接着道,“奴随主,以后,你是要当她的陪嫁婢女的,以后如果幸运点,升了她身边的管事,替她管着家务,当个管家,再配了自家或男主家中有能力的管事,庄主,掌柜等。如果不幸运点,便是与她拿去起伏而起伏。你只要知道一点,她的前途便你的前途,她好你便好。” 暖夏自尝了一块绿豆糕,淡淡然认真地道,“外祖父,父亲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自然会替自家女儿寻找好的亲事,再由大少爷,二小姐帮衬着,你家四小姐以后嫁的人自然不会太差。你只要时常规劝她不要做错事,以后你也能得到一个好的前程。” 早兰心下明白,似懂非懂的认真点了点头,真夸这糕点好吃,那茶味香。 暖夏也是爽快,含笑道,“马车上有,你自拿了些走。不要告诉你家小姐,免得她又使小性子,找理由发落你。” 迎夏一向是个小性子,总会找理由打骂婢女,早兰也不例外,但早兰已是她身边最为得力的了,平时又乖顺懂事,说话也是一副柔弱模样,她自对她稍微收敛些。 但也免不了被她责罚,理由千千万万,前几天,便是她得了暖夏从慈县带来的一些玉器,一些高端玉器的边角料,她让婢女们自挑了自制些玉戒指,耳饰什么的,她也被其他几个要好的婢女们拉去了,挑了那些几个小粒子,被迎夏知道了,顺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当场她就有些站不稳地,歪了身子,跪倒在地,又求饶了一番,把这玉器送回给了葛嬷嬷处再了事。 这件事被府里的婢女们口口相传,让她成了一个笑柄,人人都夸阿阮会挑主子,还捡了一门好婚事。 暖夏见她面上有些淡淡忧伤,知道说到了她的伤心处,便也不再开口。自顾自的吃着糕点,此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府里的人事,自有人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但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兰虽说是个忠仆,可青阳公子是紫金玉冠得到者,是皇帝器重的人,他所相配的必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迎夏虽长得还算是过得去吧,可凌家初到京城,虽是武将侯门出生,但那些都是过去了,连着外祖父也在朝中被很多人轻视,门第上还是稍略逊色了些,许家虽不是豪富,但往上几代都是世家,到了许家这一代,有汉王帮衬着,必是想找一门与之相匹配的人,这样说吧,那个妻子不一定是能够如此美貌,有多少财富,但娶了他一定要能帮着他的前途,除非能让他喜欢得不得了,非卿卿不娶那种类型,但迎夏明显不是他喜欢的那款,并不是他的菜。 刚才他与她的谈话中,满是嫌弃厌恶,她不由的摇了摇头,迎夏与许青阳如果有可能,那她把头拿下来当球踢。 马车落停在凌府门外,葛嬷嬷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已经站在府门外,一脸严谨,眸间含着肃然。 暖夏转头提醒早兰严肃而认真,“葛嬷嬷问起,只说你家小姐玩累了,喝了些酒,睡的死些,宴会席间的事不会外传,就当没有发生,切不可对外吐露一个字。” 那早兰似信非信的看着暖夏,心下眼中满是疑惑,这两位小姐一向不和,如果换成了三小姐今天出了洋相,那四小姐可是恨不得闹的全天下皆知,只想看她的笑话。而三小姐却以德报怨,心下不由的佩服,同样是小姐,同一个父亲所生,可两人的心胸完全不一样。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说话的间隙葛嬷嬷已经上了前,一脸的肃然,语气颇为不悦,又有些恼,“四小姐,夫人和二小姐在里面等你。请你快些下马车。” 早兰一掀兰,暖夏先从里面出来,葛嬷嬷一见是她,满脸堆笑,语气都变得亲切了许多,“哎哟三小姐,你也在里面呀。这样巧。来,你走好,奴扶着你。” 暖夏脸上浅浅一笑,把手伸到了她已伸出来的手背上,笑盈盈地道,“葛嬷嬷,马车上有郁王侧妃所赠送给母亲,二姐姐的一些礼品,我也从宴上给你带些了礼品,我知道你喜爱喝红茶,特间向主事的讨要了些,还有些糕点,你让人自取便是。” 那葛嬷嬷一听有礼物,心下欢喜,但忍不住地笑,“三小姐,真是折煞奴了,你既然回来了,也一同去前厅,夫人有话要问四小姐,你不如也去听听。” 葛嬷嬷真是个聪明人,她看着这四小姐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想着问她也问不出所以然来,不如让凌暖夏来回答,她既得了礼物,亦能交了差事。 暖夏缓缓地道,“好,我也正要给她们送东西过去,你让人好生送四小姐回房去,煮些醒酒汤,也替我多煮一壶,这宴上的酒有些醉人,我才喝了一杯,便有些小小醉意,她多贪了几杯,便犯了困,好在,我在,便把她带了回来。” 葛嬷嬷自是应着,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她自带着婢女送四小姐回房的路上,又问了一遍早兰,早兰便按照暖夏告诉她的话说了一遍,那葛嬷嬷才安心的扔下几句话,“你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听差房里来取。醒酒汤我自会让人送过来。” 早兰应着,是,是。 暖夏才靠近正厅,便听见厅内有些话语声,男男,女女的,人不不少。 第139章 姚氏婶娘玉珠妹妹 暖夏已到了正厅门前,隔着朱漆木门,镂空雕刻的花窗透纱间,已传出来阵阵笑声,有几个熟悉的声音,她已能辨认出七七八八,那笑语盈盈间,夹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同的声音。 那对话的气氛十分的融洽,她往前走了几步,已踏进中门,那正厅处还有一道四季花卉的大屏风挡着。 屏风分四扇,梅兰竹菊,色彩鲜明,这是凌家在京中远亲余族,特意打造了送于凌府。 这屏风以松木为胎骨,木性稳定,不易开裂走形,软明纱质,上面的题画也都是出自本族中颇具才学的文人雅士而作,最后还找了族中年老的长者,来题了些诗与字。 本来想用紫檀,花梨木的,但这屏风一般都摆在家中最为显眼的地方,材质上乖,以免影响凌见知的官声,但也作罢,就挑了更具实用价值的松木。 这些说起来是亲戚的亲戚,好多算是朋友,有些是凌见知早年在京城的朋友,同窗,远亲,好多是已出五服,实际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人。 但他到了京城重新为官,想巴结也好,真心结交也罢,但凡是递了帖子,想拜访凌见知或凌夫人的,但都统统请了来,以宴请的方式,统一相见。 还有些是在卓家上次宴席后结识的一些同朝为官,但官级却不是很高的那些官员及其家眷。 真是印证了那句,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时也,运也。 这些亲朋里,还真有一位算是真亲戚,一直被凌见知时不时的提起,到京城也是第一家去亲自拜访,送上了不少的礼物和慰问品的人家。 凌家与她家算是远亲,她本是外县市人嫁到京城凌家远亲支族中后,在婚后第二年产下女儿后,丈夫便因意外而离世,在家中财产被其他叔伯设计抢夺后,婆家也以不生儿子为由,把她赶出了家门后,她仍坚强,一人靠着替人洗衣服,干些粗脏活计,维持着生计,把女儿慢慢养大,慢慢的挣出一份不薄的家产来。 到如今已有十来进的府宅一幢,铺子一间,还有百来亩的田地。如今虽只有三十八岁,但一直守寡,不愿再嫁。 她是教书先生的女儿,家中父亲亡故的早,母亲早年便改嫁,一直未有联系,也没有下落。 留下一个弟弟,由她抚养到金榜题名,三年前登科为进士,如今外放为官。 此时的她也算是扬眉吐气,所有的艰辛也算是熬过去了。 这样的一个人,暖夏本以为是个饱经风霜的人,没想到进到厅内,她与她见礼时,抬眸间便是震惊不已,这姚氏虽不是花容月貌,瓜子脸上布满淡淡的冷静,浑身透着偌偌大方,那对眼睛精明能干,身量很瘦,如少女般的腰肢,浑身上下没有一量多余的肥肉。 这保养的还真不错。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明亮的玫红色外衫,外面又罩了一件素白纱,那身玫红色的衣服把红色压了下去,显得素雅,不失端庄。 暖夏才见礼,她便了一把扶起,眉眼含笑,眉飞色舞地热情无比,此时的她身上有一种亲和力,一种和谁都十分投契的亲和力,“这就是暖夏了,这你还未到京城,我便听闻了你的事迹,真是给我们女子长脸,叔母这次给你们姐妹们都带了些见面礼来。” 说话间,她身侧的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小姑娘,眉眼处与她有几分相像,她便从她们身侧放在方几上自取了一个小盒子来。 放到了暖夏的面前,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打开盒盖后,素白的内衬中,用软纱隔了几个小方格,各自摆着一些首饰,都是些金手镯,玉手镯,银手镯,金手镯上镶着各色珠宝,以红色和蓝色为主,玉手镯,玉质也十分的通透,淡淡如远山黛,银手镯素雅,上面收紧的一端还特意缠绕了三圈,有点像民间的样式,但在手镯的外侧,凹凸的印了一些花纹,通草的如意吉祥纹,还印一枚小兔子形象,很逼真,小兔的眼睛还特意用了红宝石,那红宝石虽不大,但很闪,兔子的脖子间还系戴了一条七彩的小项链,轻轻一拔,还能慢慢移动。 暖夏看向凌夫人,凌夫人含笑着看她,道,“叔母让你挑,你便挑,你二姐姐已挑了条七彩宝石的手链,你自选一件。” 暖夏才挑了那只银手镯,戴于手间,轻轻摇晃,发现这手镯还能发出清脆的响声,一摇会回响两声,不由的有些心花怒放,直爽的脱口而出,“妈呀,这东西,心细如此精巧。” 那声音惊讶中带着无比欢喜,惹得姚氏和凌夫人,一众在场的几位叔伯婶娘们忍不住地笑。 有些笑是真心笑,有些笑是笑她土包子,没有见过世面,一只银镯子便如此惊讶,真是庶民,没什么见识。 这些嘲笑她的笑,也都藏于内心中,并不外化出来,还时不时的恭维暖夏,有眼光,好生会挑,挑的不错。 还有一些人只是聊着天,突然凌夫人笑起来,她们也挤出笑容来应个景。等她们笑完了,再自聊自的。 这个姚氏很是热心肠,又有善心,当年凌家落难,凌见知到了越县,她年年寄些东西到越县,还时不时来封信件,问候,凌见知,凌夫人安好。 有一年,凌夫人得了一场病,她还不避嫌,亲自去了趟越县。那时凌家所有有些搭界的都躲的远远的,只有她,不顾世人眼光,带着自己经商得来的银子来越县接济凌家。 走之前,还替凌夫人购置了不少家具,器具,惹得当时的凌夫人落了不少泪。 凌夫人也经常在儿女们面前提起这位姚婶娘,吾儿,他日若有出息,切不可忘其前尘恩情。 姚氏的女儿玉珠,看着水灵灵的,一副出尘绝世的美,有些惊艳,脸颊两侧的一对浅梨涡,在她笑起来后,便让她添了三分可爱与灵动。 听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商理财管家亦是无所不能。有其母的精明与通透,还有其父的儒雅之风。 如今的玉珠在婚姻选择上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姚氏与凌夫人攀谈间,也有提及,还想让凌夫人给务色下人选。 凌夫人也便随口答应了下来,当时答应时还真是认真的,当场便在在场的众位官眷世家中务色人选,这人选也有些为难,一要与凌家交好,凌夫人能够说客成功的,一旦未有把握的,会弄巧成拙,才惹出些笑话,对玉珠不好。 二来,这家必要知根知底人品甚佳,亦不能委屈了玉珠的孩子,便好还些人情给这姚氏。 三来,最好是门当户对,以免玉珠这孩子将来受个委屈,从小身世可怜,婚姻是她的跳板,自然想着让她往好的方向发展,这男方的家世背景官职最好比凌家底,将来有个什么,凌家好出面,替她周旋处理,做她身后的靠山。 多方想来,选了好几个,又一一作罢,再又聊了些别的,索性把这件事又往其他地方给放了放,慢慢的来。 玉珠的父亲早年中过进士,后来逢了战乱,在逃亡路上病故,母女的日子便渐渐落魄,为了糊口,姚氏还在国学殿中任了打杂的嬷嬷,便仍保持从容,洁身自爱。慢慢的攒了些银子,替人洗衣,打杂,只要是给的银子多,不违背礼教的活,她都敢接。 玉珠从小对母亲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又从小遵从一些礼法,一直认为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也对她谈及其婚姻,她并不介意,一副认真的模样,站在她的身侧。像姚氏所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暖夏倒挺喜欢热闹的,就像穿越前喝喜酒,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见见,亲戚嘛,平时都忙,也就在红白喜事的时候才有机会见见,过年有时去拜年,也不一定能够碰到。 这样的场面,她把他们分为几类,有吹牛做了笔大生意几百万的,有新买了大房子,还是学区买,又换了车的,七分真三分假,想让人恭维,拍拍他马屁,说些好听话的,总结炫富。 有在曾经讨厌的人面前,比如曾经讽刺过他,读书成绩比他好,某些方面比他优秀的人面前比他下去的,赠钱能力比不过,就比休息时间多,孩子才艺比不过,就比老婆漂亮,总之就是阿q精神般的自我说服,反正自已总比对方有些优秀处,无论对方认不认可,都逼着对方承认才好,不然,心里不服气,下次还要找他比。 还有一种便是平时不爱带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的,这个时候却领着孩子在所有亲戚面前像走秀般的走个过场,像捧了只金元宝似的到处炫下,不管,这个孩子她是怎么接来的,用骗,用哄,用催,用逼,有的还一哭二闹三上吊,总结,炫子孙后代,后继有人。 除此之外,便就余下她们这些低头拿着手机玩,不想与人搭话,搭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被父母强行拉到亲戚面前,叫些亲戚什么阿姨,叔叔,婶婶,伯伯,不管那些亲戚认不认识她,都逼着她们叫他们,以显得她们的素养礼貌,而不管她们自己的孩子是否心甘情愿,叫的稍有不礼貌,还忍不住数落自家儿女一番。 暖夏已落座到知夏的身边,才落座便有后来的亲戚尖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透着大放消息,极为震惊的模样,“听闻,凌家四小姐在青阳公子的诗会上,调戏了青阳公子。” 第140章 姚氏的婆婆 尖锐声音一起,大家的目光自然齐刷刷的射向地声音的来源处,目光汇集处,一个身穿深鬃色的外衫,佩戴了一整套大粒翡翠珠宝首饰的一位贵妇人立到了在内,目光淡淡,显得有些自大,已自找了位置坐下,见凌夫人那目光里透着凌厉,凌夫人现在自有卓侯嫁家背景可靠。今天又是她的主场,她有些怵她。 儿媳妇姚氏十年过去了,也不像之前那般好拿捏,对她低声下气的模样,便自我矮了三分,语气也柔和了些许,有些心虚发慌的解释,“我也是听了参加宴席的人说的,那青阳公子对一个说漏了嘴的小厮便是一顿打骂,还郑重警告,之后没有流言传出,我想着那小厮说的话必是可信,不然也不会挨了那一顿打。” 越说声音越低沉了下去,渐渐无声。 凌夫人与姚氏对视了一眼,凌夫人偏转头看向暖夏,“你与你妹妹一同回来的,那宴席你也去了。你可有听闻。” 这样的问题在这样的场合,自是不能随口胡说,哪怕是真的也不能到处宣扬,必须是家丑不外扬,暖夏正转着头与知夏说着话,从知夏嘴里也大概明白了这妇人的身份,曾还是位凌夫人未下请帖,不请自来的主。 她从席间起身,向凌夫人行了一礼,面上波澜不惊,稳稳地道,“女儿回母亲,女儿与四妹妹一同从席间回来,也曾与青阳公子见面,他未及提起此事,必是以耗传耗,谣言止于智者,我想必是误会,那小厮,犯错,常有,不一定是因为此事,就算因为此事,也是因为他传了莫须有的东西,影响了他家主子,青阳公子的名声,青阳公子一向治御手下,极为严肃,但却公平公正,必是非罚不可才不得不为之,这位夫人就不要胡说乱传,方为上策。” 那妇人,心下有些不甘,她可不管不顾,这明明人家传的真真切切的,只是她本人未在场错过了一场好戏,如今被这一个黄毛丫头轻飘飘几句就带过了,还说了她的不是,偏不服气, 又来了勇气,冷哼道,“这如果是个谣言,那早些日子所传青阳公子与凌三小姐在慈县与许家大小姐相处甚欢是不是真的?” 此时的她很想问出个所以来,想让她说的话题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以显得她的消息灵通,说的才是对的,方显她此时在京城的地位身份。 暖夏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语调节奏感都掌握的十分到位。 “夫人对我凌家的小姐的事极为关心,我想着,不如,你就搬到我家院中来,顶替了我家葛管事的位置,那样天天的盯着我们姐妹,不然,你放心呀。” 那老夫人一向霸道惯了,借着家中富贵,其余几个儿子也是非富既贵。 “你什么意思?” 暖夏道,“当年听闻夫人把自己的亲儿媳妇赶出家门,夺了本就属于她的嫁妆,连着嫡亲的孙女也一块赶走。这件事,是真的吗?” 老太太一听,心头一怔,这件事必是她不想提起的,要不是当年棋差一招,把那贱人赶走了,也不会有如今京城中,好几家只和姚氏做生意的铺子,不愿意与她家做生意,她们做的又是差不多的生意,因着这事,她被其他几个儿媳妇不知道数落了多少遍,那些儿媳妇娘家家世高,她便不敢像在姚氏面前耀武扬威一般。 那老太太面色有些不太好,明显是有些气着了,但又没有什么话来塞她,只是怒目圆睁,把矛头推向了凌夫人,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育起凌夫人来。 第141章 青阳公子到凌府 凌夫人今日作为女主人,妆扮上也是精心妆扮,那发髻上戴着一套精致的蓝宝石头面,与她今日这一身蓝色渐变色由浅及深的外衫十分的搭,内衣,罗裙皆是素白。 外衫上领口袖子间也都是吉祥纹路,用银线张绣制,衬的她今日的妆容皮肤都是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好几岁。 今日来人皆是相结交,拜访,再联络下感情的旧友故朋,亲眷,对她都是恭维,尽挑好听的话说,只有这位单老太太,看起来精明,实则糊涂,做事没有章法,说话也不分场合,这样的人,在凌夫人所生的涵养教育里面,是不想与之有任何关联的人。 此次宴请,这位老太太便没有在请范围内,一来,老太太一家并没有对凌家送来拜帖,有意再次结交的意思。 二来,其他的亲戚朋友间,基本对太太参与所有的宴席是除名的,只有几位跟她实在是亲不过的亲姐妹,娘家故人,无法避免的情况下才会邀请她相去参与宴席。 单老太太还在那儿时不时数落着姚氏从成亲前就巴结她大儿子,成亲后还是如何,如何。 凌夫人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脸色是变了又变。 一向有涵养的人,在遇到这样不讲理的老太太,又不想与她正面起冲突,又忍不下这顿侮辱,又想起这些年姚氏带着女儿所受的苦,便也不管场面不场面,语气沉稳,似有深意,稳稳地道,“老太太,倒是健朗,记得我未下帖,你倒是怎么进来了。我这府里的门僮看来是要换了,这没有请帖也放人进来,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也都放了进来?!” 那太太一听,她把她比成了阿狗阿猫,顿时难受的要命,她不愤,不平,不甘,不悦,种种情绪都挂到了脸上,横挑鼻子竖挑眼,讥讽道,“你倒是算命好,进了京来,有你爹卓侯撑腰,凌家也都到了京城。人可不能忘本,当年你们凌家都去了越县,还不是一个连个破落户都比不上的人家,凌家再怎么风光,再怎么靠爹,能有当年凌府那般光景,当年凌老太太在时,那场面,那派头,是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的呢。” 她冷哼着,从身侧拿了一位夫人面前方几上的茶杯自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又把茶叶嚼了嚼吐了出来,大大方方看向四周众人,接着道,“你莫听姚氏一面之辞,都道我不好,搞得亲蹙们都纷纷疏远了我,她可是个人面蛇蝎心肠的人。这些年呀,不让我见我家玉珠,害得我日日以泪洗面,我的苦,谁知道呀。” 说话间,已坐到了地上,塌天崩地的哭起来,搞得像是满腹委屈在青天大老爷面前诉说,说到伤心处,又忍不住痛哭流涕那种。 本来喜庆异常,欢乐无比的宴会上,出现了这样的小插曲,让人莫明感到不适。 知夏,深叹一气,看向暖夏,“这个泼皮,一向如此,不如她意,便矫情,好多亲戚家都被她这样闹过,就是想占点便宜,等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便不再搞事情。这次,怕是想从姚婶娘那儿得到与她做生意那几家的生意,这做生意本是你情我愿的,这样的打压,还是被如此这样逼,真是难受。但她今天不松口,这老太太怕是不会罢休。” 暖夏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走到了单氏的面前,对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那老太太一愣,便止住了哭声,脸上挂着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意,有种快得逞的自我良好感觉。 暖夏道:“老太太,今天凌家所有相关的亲戚都在,也有不少朝中的官员在,你有什么不平事,说出来,也就罢了。自有人替你做主。你既然说了,你想孙女,如今玉珠妹妹在此,你也在,倒可说说,这当年婶娘嫁到你家时,可是带了不少的嫁妆,列了名单,登记在册,当年你或许如你所说,怕婶娘改嫁,如今婶娘一直未退,玉珠妹妹都到了要嫁娶的年纪,这些嫁妆是否可还了她,如果不还,就别在亲戚面前假悻悻的满京城诉说,你想她,你对她多好,那可不是光说不练的。大人夫人们,亲戚朋友们自然可以做个见证。” 那老太太莫名感觉到有种被孤立的感觉,暖夏母女明显是针对她,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帮她。 暖夏道,“这儿是凌府,我凌家宴请宾客,满堂华彩,你不请自来,说闹便闹,满口喷粪,我母亲脾气好,但我的脾气可不好,你再闹,我便让人将你打将了出去。” 那老太太看向凌夫人,凌夫人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她用一个手指愤狠狠地指着暖夏,又指指凌夫人,嘴里只喊着,“你,你,你们。。。欺负我老太婆呀。我要到府外去告诉所有人,你们刚来京城,当了几天官,连老太太都欺负。。。” 暖夏冷冷的道:“我建议老太太到门外去喊,喊得越大声越好。这众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哪有人傻傻的自己送上门来,赶着凑热闹,闹个事,随便喊几句,便能兴风作浪,达成目的的。如果真能这样,那陛下打天下也就三两天的事情,需要这般操劳费心。” 那老太太仍不服气的看向暖夏,“我与成夫人是沾亲带故的,她们如今在京城的宅子就在我家不远处,两家以后还要来往的,当初成夫人说你碍着成舟前途,想毁了这门婚,如今看来,她是没有说错。我要告诉你未来婆婆去。让她替我作主。”老太太一计不成,便心想另一计。想用成夫人来压着暖夏。 以为她真如成夫人所说,一心想嫁到成府,当成家的儿媳妇。 暖夏冷冷地道,“噢,原来如此,下次你看见她,记得一定一定要告诉她,我,凌暖夏的确是高攀不起成家,你让她快快退亲,越快越好,慢一步我都瞧不起她。不管怎么,她有你这样的亲戚,我宁愿不嫁。” 那老太太被气哭了,又心生一计,躺在地上,装起了病,撒泼打滚起来。 凌夫人一脸为难,看向那老太太。 知夏是又气又急,姚氏面上有些过不去,玉珠眸间带着不知所措夹着三分恨意。 暖夏双手交叉在胸前,沿着老太太所在的地上一个圆圈内走了一圈,对着外面仰声喊嚷,“来人,把单老夫人好生请到外面,府门前,随她如何,就算死了,她的尸体也让她在,不用管她。自生自灭便好。如果她还有进来府厅赴宴的意思,便传信给青阳公子,这老太太在凌府胡闹,败坏他的的声誉,让他自已想办法,过来把人带走好生询问。” 暖夏又低下头,离着老太太很近,她看得见老太太面上的愤恼与不甘。 她却用极为认真的眼眸看向老太太,“我可在慈县见识过青阳公子用他的剑杀了不少造反的人,其中就有一个老太太,年纪比你还大,就这样。”说话间,她已经比划了起来,“一剑封喉,死的一点痛苦都没有,那血却一点一点的流干。放心。。。” 暖夏嚷道,那外间已进来了两个武婢,一手架着一个,把老太太架着离地拖走,就像两个猎户拖着一只狐狸似的,老太太刚被拖起时还在闹,当她看向这宴席间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时,她便闭了嘴,想着这丫头,我来日必要报还今日这侮。我不能好过,自然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老太太已搭到了外面,外间就传了青阳公子送了礼过来,不过礼过来了,人还在外面,是否要请进来。 凌夫人听闻,便立马让人去通知了此时还在书房里的凌见知,可见对青阳公子的重视,这单老太太如此闹时,都未见她去找凌见知。 凌暖夏已坐回到了知夏的身边,想着这家伙青阳公子还是比较够意思的,这前脚刚被迎夏给轻薄了,后脚还来送礼,来参加自家的宴席,但一想到他对她说的话,她便有些莫名的不知如何,再想到,她刚才在那儿用着他的名头,胡说他杀老太太的事情,败伤他的名誉,本只想吓唬吓唬老太太的,他是不是有听到了,莫名有些担心起来。 这许青阳虽然没杀老太太,但那一剑封喉的本事,她还真是见过的。 她把头埋到了方几上,心里只念道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送完礼马上走,送完礼马上走。 凌见知,已从外面带着众亲朋中其余的男士们进了正厅,看见青阳公子在正厅内落座,便自行坐到了凌夫人的身侧,他落座前,凌夫人带着众女眷们是都起立的。 暖夏有些不甘心的起了来,一起行了礼,还慢了其他人半拍。 凌见知倒没有注意她这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许青阳的身上。 如今的许青阳一身泛着淡黄的外衫,束着金冠,剑眉星目的,他的到来,顿时让宴会上的未婚女子们为之动容,那刚刚还清秀端庄的女子们,一下子个个像饿狼饥不择食般的看向许青阳。 暖夏看向迎夏,一个目光递过去,有那么夸张吗? 哪怕是刚才那般说他,杀生,她们真的都不介意吗? 第142章 我只是一个小透明 凌见知见宴会气氛十分的融洽,似乎并没有被那单老太太一闹,影响氛围,便心下欢喜,这许青阳的及时出现,像一个及时雨般落到了凌府。 他作为男主人,便先开了口,“青阳公子,今日到我府中,真是难得,本想下帖请之,但听闻你今天办诗会,便未下帖,这宴请的日子,也是早早选好,不便另选。” 这话很客套,青阳公子倒是彬彬有礼,对着已举杯的凌见知,举了自己面前的杯子,道,“凌伯父客套了,我与大公子乃是至交,少年便识,公务事务中,也时常对他有所打扰,只是备了份薄礼,就来讨宴间好酒好菜,倒是我唐突了。” 暖夏心里想着,唐突了,就不要来呀,谁请你来似的。 她目光只看着她自己面前的杯盏上,觉着这许青阳来了席面上,让她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便趁着大家都未注意,便悄悄的离开了宴席,独自一人到了自家内花园内。 暖夏到凌府后,前一日才弄清,凌家有三四个花园,这宴客的侧门出去有一个花园,她所住的院子前面有一个大花园。和这个宴客厅侧的花园差不多大。 另外有两个小花园,一个分布在大厨房处,一个在下人们所住的杂役房处,两个小花园不过,百来平,其中一个厨房那边的,虽有些花草,但只是点缀,大多都种了瓜果疏菜。 虽说是初冬,还有不少的蔬菜自在那儿生长,其中架了竹梢竿子的四季豆,油菜,长得最为茂盛,蒿茼菜,都到了可以吃的时机。 本来,暖夏认为只有在她的那个时代,那些小区空地上,会被已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们种上些菜,穿越过来后,发现这个古代老太太,老头子也是勤劳能干,这传统美德,倒是千年传承。 听葛嬷嬷提起,这宅子手搬进来时,便有许多菜,她并不知道是谁种的,让下人们偷偷围了网,还到街让贴了告示好几天,都找不到正主,但打起了围墙,把这厨房与后山处那片山腰子的地方给围了起来,不让人再进凌府中来。 这在现代可是违章建筑,可这古代,人少地多,又在自家屋旁侧,但不算什么。能干的葛嬷嬷已统统纳入凌府的府地中。 晚宴开始的早,花园石亭内,周围已经亮起了蜡烛光,花花草草已在烛光间时明时暗,整个一个氛围跟个烛光晚餐似的,让她不禁想起了,她在穿越前已经约到了她要追的那个男神,就差了一步,现在,不知道男神与那个女孩子在一起,是不是会想起她来,还是她根本就在那个时代已经消失,谁都不记得她了,不由的有些伤心起来,喃喃自语,哀声叹气地道,“我就是一个小透明,谁都不会想起我来。他不知道有没有想起我来。” 话音刚落,那许青阳便出现在她的身后,他怕是误会了,语气柔和,语音散慢,“你一出来,我便注意到了,但席上众人拉着敬我酒,我不敢推辞,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又找了你半天,才寻着你。” 第143章 摆烂倒也潇洒 暖夏一惊,很无奈的看向面前的许青阳,这家伙参加宴会就参加宴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出来,还来了这样煽情的一番话,让她有些顿时无语,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这好歹是她家的私人花园,在各人所住院子的正中间,她家府里的下人都不大来此处,这家伙说来就来,也不打声招呼。 夜间灯疏花阴间,一位翩翩才子来会佳人,本就造就一段佳话,可她只觉得她的世界被人打扰,除此之外,别无他觉。 但许青阳除了此间来打扰她外,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他的人品,也是有目共睹的。 他对他许玉容及许玉容的儿子的亲情,让她对他还是有好感的。此时的她并无法分清那种好感算是哪种,是男女之间爱情的感觉,还是友情。 她仍大大方方的看向他,“许公子,你走错地方了,宴席在前面侧院再过去左侧小径,往东一直走到底的地方。” 许青阳有些受到了冷落,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的心里,认定了她,就是那般的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他稳稳地道:“我,忘记了任飞让我带给你的东西。”说话间,他已从袖间自取了一个小盒子,见她疑惑的目光,他已打开了那个盒子,那盒子看起来比较普通,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在盒子盖住的地方有一陈铜质的小锁,在打开的刹那,发出铜质特有的碰撞声,有点沉闷的重量质感。 盒子才被打开,里面就露出了柔软的里衬布,上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草蚱蜢,暖夏一下子就想起了在慈县时,那小家伙从对她有敌意慢慢放松戒心,之后还想让她当他的舅妈的可爱模样,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话,哪怕是说了很多她不喜欢听的话,她也觉得只是孩单般的稚嫩,没办法计较。 她顿时欢喜,上前伸手取了那只蚱蜢,那蚱蜢不是她教他折的,十分的逼真。 她用两只手指捏着抓起那两条触角来,抓在手里,放到了另一只手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拔了拔,抬眸间染上喜色,“玉容姐和小飞什么时候来京城?” 她知道玉容虽和俞灿成了婚,但每年必要上京述职,而每年年初是全国官员上京述职的机会,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跟俞灿一起回京。 许青阳见她欢喜,便认真地道,“玉容的病才渐渐恢复,不大理想,俞灿上书为了照顾她,不想上京述职,他们是皇帝赐的婚,陛下也是从小看着俞灿长大的人,对他也是格外的宽容,不预计较,如果明年她的病有了起色,应该会有机会见面,她在来信里,也提到你,很想见你。”暖夏见他的语气中明显渐渐有些感伤,不免想起玉容的那般病容,心下也顿时空空的,感觉到人生的无奈。 她鼓励许青阳道,“我已写信告诉了我师傅,让她找了她的师祖出山替玉容姐诊下脉,或许就有了转机。”暖夏是个不认命的人,她一直相信世界上是有奇迹的,不然也没不会去学医。 许青阳在嘴角挂起一个浅浅的笑意,似有无奈,想着这离席已有多时,道,“天色不早,我也要回去了,我去和伯父告辞下,便回去了。”语中颇有留恋,因此说话也缓缓带着得不到暖夏回应的失落,而暖夏却没有领会他此时的无奈。 暖夏一脸高兴舒出一口气来,对他直摆手。 他转身刹那,她道,“许青阳,等下。” 许青阳面上严肃,转过身来,心下顿时美滋滋的。 暖夏一脸肃然地道:“我让阿阮整齐下我赠与玉容姐和小飞的东西,你下次寄东西的时候一块给他们捎过去。可好?” 许青阳心下又一次失落,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她有这份心,“好。多谢有心。” 阿阮搬完了暖夏赠与小飞和许玉容的礼物外,便回来,走到她的近前,有些怨道,“三小姐,我刚才和蔓草搬礼物时,那门房家丁们看向我们的目光有些异样,不知道会不会多想,你如此待许公子,怕是和其他世家官家女子一般,看中了许公子的英俊外表,想嫁他为妻。” 暖夏正坐在亭中喝茶,被她这样一说,一口茶喷的老远,不就一些礼物,怎么就有这样多的说法与想法了,其身正,也不怕别人说,她让阿阮一起坐下喝茶,安慰她道,“那本就是送给我朋友的礼物,他与我的朋友是亲戚,让他带去转赚,仅此而已,没有他意。谁愿意多想就多想。别放心上。好好的准备你的嫁妆,早点成亲。安心做你的新嫁娘。” 一想起成亲做新娘子,阿阮还是十分的欢喜的,脸上,心上都透出来喜悦与娇羞。 暖夏嘴上虽这样说,也做了反思,下次做事情还是欠考虑,别这样心急,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自己让人送去便是,何必借了许青阳的手,让别人多想。 后来又一想,做人做事,哪那么多顾忌,一想多,连事都不用做了。 她之后回到前厅时,宴席只是到了一半,众人面前的方几上的菜也都是吃的五五六六,菜还有不停的在往亲朋的面前送着,知夏面前的菜有大半都放到了她原先坐过的方几前,她知道她是减肥吃不下,平时也吃的不多。 她看向她面前夸张的菜式,白了一眼知夏,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姐,我又不是猪,也吃不了这些。” 见这些菜未动,便向身侧的婢女招手,让她端给其他菜式吃的多的亲朋那儿。 中途她离了席,去见了迎夏,迎夏的婢女一副慌慌张张来找知夏,知夏只是向暖夏报怨道,“不要脸的人,还有脸在那儿打摔,打着,摔吧,到时扣你的月银,让你这辈子都不敢打摔自个房里的东西。” 暖夏本就不想在宴席上应付,又见凌见知,凌夫人,知夏都在席上,不好脱身。便以此为借口道,“二姐姐,我去看看,别闹出来,让亲朋们看笑话。我估计她是酒还没有醒,我煮点醒酒汤给她喝喝,保管一准无事。” 知夏顿时点了点头,“去吧。” 暖夏便离了席,随着迎夏的婢女到了迎夏的屋子里,此屋内一片狼藉,到处是碎片,倒了的椅子,桌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不由的蹙了眉,看着那迎夏手里仍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酒瓶子,在那儿时不时的喝上几口,倒也羡慕她的潇洒自如,如此摆烂,倒是舒服。 她便自个从地上摆扶起了一把椅子,拖拉到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直到她抬眸看向暖夏时,她才道,“你这一脸的红晕,酒醉的明显。喝酒了,舒服了,心里高兴了吗?” 第144章 成舟入京 林迎夏醉眼看花,醉眼迷离的,酒醉心里明,瞧着对面的暖夏,自以为是幻觉,絮絮叨叨地道,“三姐姐,你不知道,虽然府里下人也好,姨娘也好,连那葛嬷嬷也总是说,我那那都比你过的舒心,舒适,前有爹爹的疼爱,还有亲娘在身边,可实则,我是每每都觉得不如你。我总想着跟你比,可有实在比不过你。但我不甘心呀,我就想着,我就嫁一个高门,让你瞧得起我,不,让嫡母,大哥哥,二姐姐也一并瞧上了我,再借着我夫家的势力还好好的帮衬着家里,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我不是坏种。” 她眼睛一闭一睁的,说着醉话。 她身边的婢女已从身侧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在她们不远处的地上,先是扶起了地上的那个脸盆架子,再把脸盆放到上面,用棉布湿了水,再绞干,自交于迎夏,迎夏并不接,那婢女便又转身回到那脸盆架子的一侧,把棉布自放到脸盆上,便站到了一侧。 暖夏看迎夏,倒还真没有想过,她是这样子一个想法,她有些自嘲地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文文不成,武武不就,一个深宅大院中的庶女,爹不疼,娘死得早。好不容易有个便宜未婚夫,还未成亲便天天喊着退婚。你难道羡慕这些?!” 迎夏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一脸的神秘感,醉言醉语地道,“凌暖夏,我真可怜,我姨娘还被关在自个屋子里禁足,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府时原婢女下人,连我自己身边的早兰听香都瞧不上我,我,我,今天好不容易借了胆子喝了酒壮胆,去拉许青阳的衣领子,可他对我避之不及,害我根本就没有亲到他的脸,他一个闪开,害我生扑到了地上,好生狼狈。” 一不听还好,一听还原了真相,暖夏突然替这许青阳有些不值当了。 她平淡地道,“凌迎夏,我警告你,你这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摔了,到时候还是扣你的月银,郑姨娘本来是要被关在越县宅子里的,要不是父亲心软一并带了来,他看的就是你姐弟的面子,你好好振作起来,别再借酒消愁了,那不就是一个男人,好男人这满天下多了去了,我这不投了河的都可以潇洒自如,你还自怨自艾的,没那必要?!” 说话间,暖夏已一只银针刺到了她的头顶,她顿时便有了睡意,迅速的向后一倒,早兰听香一左一右,扶着她休息,又替她换衣服,又替她洗脸,好一顿忙活。 听香有些抱歉地道,“三小姐,真是多谢你了,奴婢家小姐,奴婢们自会好生照顾,三小姐也可早些回去,宴席这会儿应该还没散呢。” 暖夏看向这两婢女的眸间多了一些同情,她稳稳地道,“日后遇到难处,可自来我院中找蔓草,缺个什么,少个什么的,尽管来拿,也不用同你家小姐说。” 说话间,她看到满地的碎片,吩咐道,“今晚不用打扫,让她醒来后,自己打扫,她如果异议,让她来找我。”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三小姐开着玩笑地话,还是故意打趣她们。 听香便怯生生地道,“三小姐,奴婢家小姐醒来如果看到这样,会打死奴婢们的。” 暖夏见她怕的样子,不免生出些同情来,认真地道,“那你去前院找管事,核对记下打碎的东西,到时二小姐会来照价赔偿,再打扫也不迟。你家小姐被我扎了针,会一直睡到天亮时分。你们到时再照顾她便是。” 听香和早兰目光齐刷刷看向躺在床上的凌迎夏,都舒出一口气来,折腾了这些时辰,终于能好好歇息一下了。 暖夏并没有再返回到宴席上,而是回去了自个的小院子里,那院落里开着一些梅花,栽种的树木也都在最近几天葛嬷嬷做了一些调整,有些枯死的,不易活的她都挪走了,只余下了些梅树,还有些低矮的月季,还有些冬季会开的花种,暖夏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花苞已有些结着,看了让人有种顿觉得生命活力的感觉。 她回到屋子里才坐了一会儿,阿阮和蔓草便进来了,手里端了盆水,还冒着热气,两个笑盈盈的看着自家主子,异口同声地向她行礼恭喜,“小姐,成少爷已到京城了,现在就住在皇城驿站中,他刚递了拜帖,说明天等他回到成宅中安顿好行礼,便过来向老爷夫人请安。” 暖夏噢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恭喜的,那家伙是举子,新年后八月秋后便是考试的大重要时刻,他来拜见凌见知,凌夫人也很正常,她本身没有什么觉得高兴的事情。但一想到凌大少爷也应该快进京了,便有些欢喜,这个哥哥对她来说,就是她穿越到这儿来后的第一束光,拯救了她未来的路,也敢替她出头,“你们去前面看看,宴席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帮一把。如无事,便早些回来歇息。” 两人并没有看出她的异常,蔓草是到了京城来后的婢女,知道不知道她在慈县,越县,与崔炎,许青阳,两个发生的事情,连着那秦眠向暖夏求娶的事,她一并不知,她只知道有一个成舟,成少爷,可是个人中龙凤,与她家小姐也自是般配。 阿阮倒替暖夏可惜,她曾私下与阿求讨论过,这暖夏与秦师兄可以,嫁过去安稳,秦夫人和秦小姐也都十分喜欢暖夏。 嫁给许青阳也行,这许青阳一表人材,仪表堂堂,也是众少女们的梦中情人,许青阳日后在京城当官多好,暖夏也可时常回娘家。 崔炎,什么都好,就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对暖夏十分上心,这样的像神一般的人物,也好。就是嫁给他要去岭南,那儿山高水远,都只听说犯人发配到岭南的,这女孩子嫁到岭南后,那多可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一趟娘家,一旦在婆家遇到事,没人撑腰那要多惨就会有多惨。 算来算去,比来比去,总觉得成舟才是她家小姐的第一人选,真正合适。 成舟一中举,那这暖夏便是进士夫人,当时随夫升官而诰命傍身,那也是十分风光的事情。 第145章 婢女清儿和兰花之争 宴席已经快接近尾声,住的路远的亲朋已陆续起身向凌见知,凌夫人告别,凌家府门前所停的马车已陆陆续续离开,有些住的近的,交情好的亲朋,便搭伙着一起离开。 临走前,知夏暖心的让各府各亲朋,无论贫富贵贱皆送了相应的礼物。 姚氏和玉珠走在最后,凌见知,凌夫人,知夏,葛嬷嬷,亲自相送。 暖夏也被婢女唤去一块相送,来唤她时,她正拿着一本书在研究着机关,方几上堆放了一些木块还有些已经制作好了的木马,那木马十分精致,马的左侧有一个像钥匙般的机关,一扭一拧,那马便会奔走向前,拧的慢,马走路,拧的快,马可以奔放,真到碰到障碍物或者那钥匙的转速减慢直至停下。 蔓草看的惊奇,连连拍手,时不时的瞪大了眼睛,把这暖夏都惊为天人了。 阿阮一直笑盈盈的看着,忍不住地夸,“小姐,您还有什么不会的。” 暖夏也只当是彩虹屁,但却很受用。顺口一说,“等你们都成婚后,生了娃娃,你们家小姐不是吹,那玩具都不带的,我一顺手都给做了。” 那阿阮欢喜,蔓草一脸的娇羞,她明白,这府内的婢女都是买断卖身契的,自己或发卖,或转送他人,都是府里主子们说了算。 像阿阮这样能够配个过得去的人,那已是幸运中的幸运了的。 众人相送,姚氏和玉珠见凌家如此阵仗相送,心下感激,今日她婆婆闹场的事,她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临了又提起,一再表示抱歉,反而搞得凌氏夫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见姚氏 向凌见知,凌夫人见了一礼,认真恭敬,“兄长,姐姐,今日单氏之事,是我疏忽了,多有抱歉。” 凌见知随意摆了摆手,“弟妹再提这事,便是不把我与夫人当成多年好友知交了,单氏是凌氏娶于微时的妻,无法休弃,如今你公公已不在世,她哺育了三个儿子,在凌家族长中,无论如何也会保她一席位置,你且看在她年事已长,不懂情理的份上,不必与她计较。且 她一向如此行径,也不管别人舒不舒服,她自己舒服为上。我也不喜搭理,才不下请帖。”凌见知今日倒是十分的欢喜,又多喝了几杯,那说的话也是平时不太说的话。 言外之意便是,单氏年长却行为有失,全族皆知,与你何干。不必放在心上。 凌夫人也含笑劝道,“你与她早年便脱离了干系,连着玉珠都改姓了姚,以后与她多避着些,她如果过份了,该打就打,该骂则骂,不用拘着。” 知夏和暖夏站在凌见知与凌夫人的各一侧,知夏表情温婉,暖夏只是认真听着她们讲话,不插嘴,不说话。一副乖觉模样。 玉珠见暖夏一见如故,在临上马车时,还特意下了马车跑过来,邀请暖夏有空上门去做客,还特意告诉了她家的地址,表示想听听有关于她在慈县的相关事迹,还有那米粮之事,暖夏倒也不介意告诉她,便点头表示答应,等她有空自会拜访。 想着这凌家与姚家关系甚密,这点小事,凌见知夫妇便也不会反对,自个也想着出出府去,到处游玩。 姚氏的马车慢慢消失在夜色的尽头,凌见知才和凌夫人两个女儿一起进了府。 凌见知和凌夫人走在前头,知夏和暖夏走在后头,知夏看向暖夏,轻声问道,“迎夏怎么样了?” 暖夏眸色一敛,“按着姐姐说的方法,问她要赔银,她便乖乖喝了解酒汤,也安稳的睡下了,我替她扎了一针,现在睡得很死,雷打都不会醒。” 知夏想起迎夏被暖夏扎针的模样,连连捂手笑道,“此法甚好。” 紧接着又是捂着头,一阵蹙眉,暖夏一拉她的手,一把脉,“姐,你这不是酒多喝了几杯了。” 知夏目光看向前面的凌氏夫妇,连连摇头,见葛嬷嬷跟着她们走远了,她才道,“三妹妹,我这酒喝的有些多,头疼的厉害,我要去醒醒酒,歇息了。府里还有什么事,就交给你了。特别是那前厅,你去瞧着点。” 暖夏想着前厅,客人们不是都走了,还有什么要看着的,不就那点余菜余饭,赏了下人们便是了。下人们也不愿吃的,自拿去赠与城外的乞丐便是了。 她一脸疑惑的看向知夏,知夏会意一手掌轻轻拍在她的头上,提醒道,“我早就提醒你跟我一起处理家中事务,现在一头雾水了吧,这样的大聚会结束,你要盯着下人们收拾,一则检查有没有亲戚朋友留在家中的东西,比如隔几天,会有人来问有没有收拾到什么首饰什么的。那些亲戚平时可能还好,出门来我家大多是打扮的,反正都把好东西戴在身上,还有检查桌椅,碗碟是否有缺失,有需要及时报备,让葛嬷嬷登记入册,方便日后下人们诓骗欺瞒,还有,礼物登记入册,谁家送了什么都要一一核对,细心的人送礼里都会夹着礼单,有些礼少的,不会有礼单,那你也要一笔笔核对,不得有遗漏,这样一来,下次送礼的人家如果有什么红白喜事,我们可以按照他们所送的礼再回礼,入库后,是那些人核对的,下人们,也好,你也好,都要一一签名,这样方便以后查验。” 知夏虽有些醉意,但对于这些家务上的事,她都是门儿清。 她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想着她出阁后,这家中事务,母亲身弱,不好多担,必是有暖夏替她分担才好,那郑姨娘,迎夏可都是不靠谱的,还有私心,都不是好交托的人。 便对暖夏寄予厚望,想让她快些上手家务。 暖夏一脸痛苦的看向知夏,“姐,可不可以找别人处理。” 知夏认真的看向她,“非你不可。” 暖夏一脸痛苦又无奈的收起了欢喜的表情,真的很难受,本就有些困倦,带着困意,睡意渐浓,被知夏这样一说,一顿心烦,立马又来了精神。 她带着阿阮和蔓草到前厅时,葛嬷嬷已送了凌见知和凌夫人到自个院落后回了来。 知夏与她交待过,她便乐得个清静,只是进来走了个过场,吩咐了在场的仆从几句,什么一切听三小姐的,便自行离开,离开时,她还有些怪知夏,这三小姐比知夏可是嫩多了,这年纪也小些,这管家,以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怕是没有办法管好,她也想看看,这她不在,她如此来处理这些家务。她的年纪也渐大,虽管着凌家,是个管家,可必竟是丫环拿钥匙,当家不做主呀,她以后也要松快些,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钱财,够她下半生的用度,自是不怕。 她才离开,那一群本来乖乖在干活的主,便开始慢慢挑刺,不再顺从。 一整理碗筷的婢女,一个扫地的婢女,互相嫌弃,一个婢女跺着脚哭嚷,“都是你,你这碗筷,整理的这样慢,我这地什么时候才能扫好。” 另一个婢女道,“扫地是你的事,这六桌是我整理的,那整理的东西自然是要扔到地上,这些又不是精贵的东西,都是些垃圾,垃圾自然是要扔地上的。” 两个婢女莫名其妙的便打将了起来,暖夏本犯着困,坐于一侧,听到声音,蔓草又推了她一把,她便清醒过来,顺着蔓草所指的那边方法,不由的蹙了下眉头,但起了身往那边走将过去。 让其他婢女把她们拉将开,让她们各自诉说了一遍,她们各自认为有理的事情,才慢慢地道,“各自把自己的工作做完是好,但也需要互相配合,吵了架,影响了自己完成工作的进度,也拖累了其他人的工作进度。你负责扫地,你负责收拾碗筷,扫清桌面。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这样,你帮着她一起扫地,你帮着一起收拾,两人一组,这样不是更加的好合作。” 那两个婢女一个叫兰花,一个叫清儿,都是新进府里来的婢女,为了这次宴会特别去罪奴所里采买来的,她们没有经过培训,很多规矩都不懂,这会儿,她们见三小姐也只是见过两面,从心里便不服气,这会儿,被暖夏叫着教训了一顿,更加的不服气。 兰花冷哼道,“我从前在府里时,也是小姐,还是嫡出,这样的活我从来不干,现如今我既抹了桌子,才不会扫地。” 见暖夏一副心慈面善,看着就好欺负的主,便道,“你一个庶女,如果在我家,那只有端茶递水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来管家了。” 阿阮极为生气,见自家主子还是一副平静模样,更加的气愤不过,把身侧茶几上一块抹布直接扔摔到兰花的脸上,厉声骂道,“你这小蹄子,你都说了那是以前,你现在是凌府里的奴婢,要认清自个的身份,三小姐是无论是不是庶女,都是主子。她让你干什么,你便干什么,那来那么多的废话,再哼哼,我便让外面家丁进来,打你板子,让男子打了板子,看以后那个小厮敢要你。” 她一顿操作,那兰花仍有些不服气,但看着站在门外的家丁目光都看向凌暖夏,便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不由的只好服了软,捡起地上的抹布,道,“干就干,奴婢这就干。”那说话阴阳怪气的,蔓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道,“三小姐,我们明天一定要告诉二小姐,免得以为您是好欺负的。” 暖夏最头疼这些宅子里的事情,也是她不爱管这些事的原因。 她管自己都费劲。 她淡淡地道:“无妨。早些弄完,早些休息,少动气。” 兰花见这三小姐便是个好拿捏的主,便做事有些懒散起来,一味的把桌子上的东西又撒下来,那清儿倒是不再哭闹,只是默默的把属于她的扫地活干完。 半个时辰后,正厅也被收拾了出来,这厅内的东西都各自归了位,还真如知夏所说的,还真是收拾了些东西出来,都是些丝帕,折扇,还有一些女子所用的胭脂,口脂。 她不禁感叹,无论现在古代,爱美是通病。 暖夏见正厅收拾已完毕,便起了身,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叫着管帐目的两个一等女使,往帐房去清点礼单,才起了身,那兰花匆匆便从外间进来,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好像包着什么东西。 一股脑的撞向凌暖夏,凌暖夏一个不留神,没站稳,便往一侧倒去,还好她反应快,一把扶在一侧的柱子上,才站稳,便见那兰花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把那帕子往她这边丢过来,里面顿时飞出来很多的瓷器碎片来,暖夏下意的识的用袖子来挡,阿阮吓得往一侧,蔓草却整个人后背护着暖夏,那碎片顿时都飞扑到了蔓草的背上,虽是初冬,那也是结结实实的刺痛,因着这扔的距离有些近,那撞击的距离更是快,蔓草的后背上还是挂了彩。 暖夏一惊,见这蔓草一脸的痛苦,但一下子冷了脸,喊了人进来捆绑了兰花,让人把她先关进柴房里,等明天交给二小姐处理,一面让人驾了马车出来,送到清风药铺去就医。 她明白,蔓草的这个伤势要立马得到医治,不然会留疤,而她只是一个赤脚医生,不算数。也不放心,但在查看了蔓草的伤势后,带着蔓草阿阮一起去清风药铺。 清儿倒是有些暗暗欢喜,这个兰花一向与她不对付。只等着她看的下场。 她刚才在外间,用言语讥讽了这兰花,还告诉她,她凌暖夏便是成舟的未婚妻,成舟已到皇城驿站,不日便会来拜见。而这兰花原中官家女子,是其父贪污案事发,连累了她落难,这当时的主审官便是凌见知,而她在得知凌府来罪奴所挑婢女时,但自告奋勇的,由着葛嬷嬷把她挑走。本就想伺机报复,一直找不到机会。 而她一直喜欢成舟,有一个梦想,想嫁给成舟,但以她目前的情况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便因爱因恨,又被清儿语言讥讽,动了划花暖夏脸的念头,当时她的心里便想,她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得不到。 她自是不甘心成为婢女,让她当婢女还真不如让她当场去死来的痛快,她在罪奴所里就寻死觅活了多回,都被人发现,救了回来。 那清儿一直是以楚楚可怜示人,她也一向看不惯她,总认为,她们是不一样的,同在罪奴所,清儿和着罪奴所里关在一起的人欺负她,而在打扫时,她便觉得清儿也是一直在为难好,但一直把桌子上的东西弄到地上,让她扫地。 第146章 木兰学堂 京城的清风药铺现也有秦眠在帮着打理,但自从他入宫当了太医后,就鲜少来此,此时自然也是不在,秦颜来的次数都比他来的次数要多。 医馆内,平时都是夜不闭户,十二个时辰营业的,分三班倒,平时无病人时,医师仍是可以自由休息,但必须有一人在值班,值班的人还必须是经验丰富的医师。 此时,留守在店内的医者也都是入了清风门派中,经验十足的老医者,但都为男性。 大盛朝是古代,也多有女避男医的风俗。 为了方便女子看病,清风派与其他的医馆不同处,店内会有女医。但此朝代中,女子避讳看医,有条件的多请到自家中看诊,清风派中夜间多不设女医门诊。但会在后院中留守一女医当值。 在银两上也会多有补贴。 暖夏所坐的马车一到清风药铺前,守在门前打瞌睡的门童便认出了凌府的马车,速速上了前,见暖夏下了马车,忙上前行礼,叫了师姐。 暖夏便急道,“赤羽在吗?”赤羽最擅长治疗外伤。 那门僮沉稳应对,“在的,大师姐在的?”便见阿阮已扶了蔓草下来。 暖夏对那门僮道,“你去里面通知一下赤羽,让她准备去治疗室下,治疗下外伤。” 说话间阿阮已扶着蔓草一起往里走,那门僮跑的很快,她们才走到半道,他已经回了来,告诉暖夏她们,赤羽已一切准备妥当。 赤羽虽也是官家女子,但出身武将之门,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念头,这次从越县来京,她便是愿意跟着进京的,出身越县的清风派女子之一。 蔓草坐于医馆内其中一间房间内的椅子上,四周隔着帘蔓,褪了外衣,赤羽一边研磨着药草,一面让阿阮帮着上药,阿阮小心翼翼的把那已经研磨成细小碎片的药草用小棉棒子沾着,涂抹到蔓草的后背上,一脸的紧张。 赤羽在查看了蔓草的伤势后,在听到阿阮跟她诉说的事情来龙去脉后,便直摇头,“我只听闻这后宅内多是妻妾,姐妹争吃食,争衣衫,争月银的,还真没听说,那家婢女居然敢设计陷害自家小姐的,这样的婢子,仗责也罢,打死也罢,发卖也要早发卖了好,不可留下后患。这样的人品,也就你是好脾气,你以为那些个婢女都是越州行宫里那些受过规矩的人,这特别是罪奴所里的婢女,个个出身有好有坏,家教也是参次不齐,告诉你三姐姐,下次去采买婢女,去孤慈院,那儿有好些个愿意当婢女的,只要给的银钱合理,都是京城内有户籍,知根知底的,也懂事规矩。不比那些罪奴所里出来的千金小姐们差。只是她们没有卖身契,可以随时离开,如果用得顺手了,便到别帮佣。让她找那些有卖身契,但是出身孤慈院的,那便一切都妥当了。” 这人口贩卖在古代居然是合法的,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但读过的史书,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暖夏此时有些累,困的眼冒绿光,整个人都困乏得很,“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快点的。我们还要赶回去。” 赤羽道,“你作为清风派的少主,也应该时时来药铺中,别再留恋你那家中,那家中,整日的,不是这个婢女,就是那个妹妹,姐姐,嫡母,姨娘的,烦得紧。不如来清风派中与我做个伴。” 暖夏自嘲道,“别人不知情,你还不知道我的半斤八两,这少主也不过是我舅母的关系,替我留了个身份罢了,我的能力与实力,都不如你。只可惜你家里不放你当这个少主,你以为我不知道,不然会轮到我。” 这清风派里人很多,但是真正有能力又让秦含娘放心的人却不多。 不过还好,过几天秦含娘也会随着举子们一同进京,这两天暖夏趁着空隙,已替秦含娘布置了在京城清风派中的宅院房间,自个出了不少银子,添置了不少的东西。 暖夏带着阿阮和蔓草一同回了凌家,葛嬷嬷却站在门外等候,直到她们回来,才叫门房关上了门。 还告诉暖夏,她会在明天把兰花的事情告诉凌夫人。 翌日,葛嬷嬷果真是做事到位,在凌夫人和知夏的指点要求下,已经将这兰花痛打了一顿,打的皮开肉绽,又不让医治,兰花关到了这柴房里。 半个时辰后,便叫了人伢子,把兰花发卖了。 这做事情倒是干脆利落,暖夏午饭还未吃,凌夫人就让葛嬷嬷送了些补品,都是燕窝,人参的到暖夏的房里来,说是给暖夏压惊,暖夏都让阿阮偷偷弄了,给蔓草吃。 午饭时分,郑姨娘直嚷着肚子不舒服,虽然被禁足,但还是要惜着她的身子,按着凌老爷说的话,她必竟是四小姐,五少爷的亲娘,对凌家也是有贡献的。 凌夫人便派人找了女医来替她瞧,一瞧才知道她居然怀孕了。 还有三个多月了。 凌夫人是喜忧参半,这郑姨娘,虽然说生了四小姐,五少爷后,家中已有五六岁没有再诞下孩子了,这家大业大也需要孩子多来支撑,虽然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作为主母也是替自家老爷欢喜的,但忧的是,这郑姨娘本就禁足着,凌见知也慢慢松了口,等到过了年,让她去乡下庄子里,让她闭门思过,可如今一怀孕,凌见知便以子嗣为重,必然会留在京中。 等大夫走后,凌夫人的房间里只余下了知夏和凌夫人两人,知夏便不爽地道,这郑姨娘倒是有本事,一胎一胎的生,这样大的年纪了,也不嫌害臊。” 凌夫人立马摆了手道,“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别到其他地方说,连暖夏面前也不许说,你父亲对子嗣一向看重,无论男女。”凌夫人语气柔和,心境平静,毕竟郑姨娘也不是凌见知第一个妾了,要不是她的身体不好,她也不允许凌见知另外纳妾,当初她坐在正厅内,被凌老太太,劝慰着,委屈的收了她的那一杯敬茶。要不是当初她珠胎暗结,她才不会喝那杯茶。 现想回想起来还是难以消化,她故作镇定,眉目间淡淡然,自我调节心情后才缓缓地道,“郑姨娘禁足后,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你拔两个婢女过去,好生照顾她的起居,一切待她生下孩子再说。” 知夏虽有不服气,也不甘心,但见凌夫人这般,知道她的脾性,也是没有办法再改变什么,便也住了口,不再说话。 午饭后,成府送来一封信,成舟被成夫人绊住,无法出门,本来说好的登门造访也便作罢,反倒让暖夏舒了一口气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暖夏不是跟着知夏学家中事务,便是去清风堂中学习医术,再者便是去玉珠就读的木兰堂读书。 木兰学堂里都是女子,上至老师,下至学生,连着扫地,食堂所有的人员皆为女性。 这京中官员家的女儿就读,也都是放心的,这老师皆是原宫中的女教习,都是教过公主,教过后妃们的,这无论将来自家女儿能不能当得上王妃什么的,人家自是不管,但学习好,女子有些学问,那对于以后管理家务,成当家主母,也是能扬眉吐气的。 第147章 紫藤书屋 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已到了年关,再过几天便是大年三十了。 凌宅内各司其职,各忙各的。 今日也是木兰学堂年前最后一天的上学日子,暖夏五更天便已起了身,阿阮在年前已与阿求成亲,凌见知替阿求求了个官职,但外放为官,不在京中。 阿求原是凌见知的副将,武力值超群,留在凌见知身边凌见知一直认为是大材小用,他一得到新的官职,但上书皇帝,把阿求外放为官,让他有实干,也希望这个忠心的副将能够得到前途上的提拔。 皇帝倒也是爽快,在他上书的十天内便下了旨意,让阿求带着家眷前往越县任职为越州行宫护卫守将,虽是个散职,但那薪银却是实打实的按照四品官员的俸禄给发放的,按着各年节的皇帝给的赏赐,还是可丰的。 当阿阮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细数了那些好处,那眼眉笑弯的都直不起来,惹得那蔓草是又羡慕又替她高兴又不舍得她嫁人后随夫君离开凌府。 这冬日里的天气真是冷,都已经厚厚的裹了一件大敞外衫了,里面也皆是结结实实的丝棉棉絮,在自已院子里时可是热的难受,还想脱了外衫来着,一上了马车,那四面帘子早已拉下,里面也特意配了一只火盆,可就是那样的冷,暖夏此时有些后悔答应玉珠天天去木兰学堂学习了,那木兰堂的名额是玉珠母亲姚氏替她争取来的,这木兰堂里有姚氏的股份,那学堂中的管理人员自然也不敢拂了姚氏的面子。 她亦不能给姚氏丢了面子。 她这些天每天都是第一个到学堂的,虽然一开始,前面几天都是凌见知和凌夫人要求她去的早,理由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大概七天,她便在指定的时间内醒来,养成了一个习惯。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那已放在方几上热腾腾的早餐,一点食欲都没有。 同坐在马车上的蔓草看向她一脸的无精打采,忍不住地提醒她,“小姐,您还是吃点吧,那女夫子讲课一讲就是一个上午,都不带喝口茶的,您这会儿不吃,等下可真的没有机会吃了。” 暖夏看向蔓草,眨了眨眼睛,认真地道,“没事,我袖袋内藏了些核桃,饿得时候我会吃一颗,保证不让她看到。你等下把我送到学堂后,去文房四宝店内替我挑些笔墨,挑好的,到时我要送给大哥哥的。” 蔓草应着,把一个小铜暖炉子用一层棉布套包好后递到暖夏的手头边上,随口道,“小姐,成公子自从上次未如时登门拜访外,之后都没有消息传来,还不如在杭城求学时那般,至少一月会有一封信寄来。” 蔓草自从阿阮走后,接替了阿阮的所有事务,对暖夏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比暖夏自己都来得清楚三分。 暖夏倒并不介意,“学子登科,那是一个学子一生最为重要的事情,关乎其一生,秋后的殿试,那是一件关乎国本的大事,他重视些,也是应该,我记得他最后写给我的一封信中有提起,他要金榜提名,一展鸿图,那是他的报复,应该支持他。且我自己也挺忙的,学堂有学业,医馆有手艺要学,晚风轩那边还有生意需要对帐,这些都是需要我亲历亲为的。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其他的事情,到了眼前再处理也无妨。” 蔓草认真的点了点头,也认为她家小姐说的十分有理,但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又提了一些家里的事务要暖夏替她处理的事情,有些能够蔓草处理的,暖夏便授权给了她,其他的且等她回来再处理也不迟。 上次婢女兰花事件后,凌夫人便让知夏选了四个婢女给暖夏当三等婢女,这蔓草便直接提拔为二等婢女了。 很快马车便停到了木兰学堂的外面。 学堂外面已经慢慢覆盖起了一层薄雪,天此时还很暗,学堂外的一对石柱子内的蜡烛却亮得很,一副倔强的坚挺着。 蔓草先下了车,扶了暖夏下车,把一只提篮给了暖夏,但又回到了车上。 见着暖夏进了学堂,她才让马车架着离开,且吩咐着等到下午放学时分准时来接三小姐回府。 学堂的门已经开了,那学堂中有一个女夫子,每天四更天便会在学堂内第一个来开门,她与别的女夫子不一样,她虽已四十,但不成婚,无子女,无家,一心想着研究学问,写过的很多赋与诗皆是比男子还要来得更有胸怀与抱复。 这连着十来天,暖夏都未能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女夫子,今日倒是巧了,她一进门,便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女子,站在一棵百年红梅树下,身外着一件厚实的披风,迎风而立,背影坚挺,身材也比一般的女子来的高大,看着身量,也有一米七三左右。 暖夏便上前,对着那女子行礼,“木兰女夫子好,学生凌暖夏见过女夫子。” 那女子听到有人行礼,才转了身,把暖夏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地道,“今日是最后一天开学,怎么来的这般早。难道是为了打扫学堂?” 她虽不给学生们上课,但却也知道学院内学生的相关情况。对于这个新来的学生凌暖夏的相关事迹也是有所耳闻。 这凌暖夏每天都第一个来,打扫学堂。她一直有些不解。 暖夏认真思索,才答道,“我本是入学最晚的学生,需要向其他同窗们求教的东西甚多,早点来,打扫上课的地方,这样一来,那些每天值日的有学问的师姐们便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所谓虚心求教,我想着,先干点实事,多了解点东西,也不负爹娘让我入学的期望。” 那木兰女夫子倒是有些忍不住地笑了,“你倒谦虚,可你这入学才两天,怎么就听闻你打了同窗呢?” 暖夏搜肠刮肚,才想起来,是前几天与一个大官的女儿一言不合便开打,起初是因为那女子挑衅,她忍不住才出手打了她,事后,那大官却不像当初她与许玉桥闹茅盾,许知府上门讨说法一样,并不出现,那天她回家,就把事情告诉了知夏,可最后却是虚惊一场,第二天开始,那大官的女儿却对她客客气气,她倒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也正心里纳着闷。 暖夏便直言:“那次是学生冲动了,事后受到我的连累,父亲和母亲也有上门赔礼道歉,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木兰含笑道:“那自然是有人替你出头,摆平了此事,但那人总要回岭南,又没有正式的名义可以保护你,你以为还是要好之为之。切不可再惹事生非。” 暖夏本来对她还有些崇拜,被她这样一说,但是一头雾水,也懒得再解释。 深叹一气道,“夫子,那人是谁?” 木兰含笑道:“他三天前入的京,此时正在温泉行宫中养伤,想知道他是谁,你去了便知。你打扫完教室便来后院紫藤书院打扫下。” 暖夏有些纳闷,这人到底是谁,怔了一怔,才抬头,那女夫子已不在红梅树下。 她便自顾自的往学堂内去,学堂外的挂牌处有一个地方,需要每个已到的学生挂上自己的名牌签到,她是先到了那个地方,签到。 堂内今日已分好了给各自安排的寒假作业,都放在各自的方几桌子上,用心的用镇纸兽给压着。 她自取了一份自己的,放到了蔓草给她准备好的提篮内,对教室进行了打扫,打扫完后,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来了,与她热情的打着招呼。 玉珠进来看见暖夏提着一个小木桶正往外走,此时的暖夏已脱了披风,肩膀上还搭着一块棉布,有些奇怪地问道,“暖夏姐姐,你这是往哪去?” 暖夏随口道,“紫藤书屋?” 她一出口,在场的十来位同学纷纷变了脸色,都停下了聊天,也停下了手头上的其他工作,目光齐刷刷的都看向她们这边,暖夏有些惊讶地道,“你们怎么都这样奇怪的表情。有什么问题吗?那我来的早,刚好碰到了女夫子,让我去帮着打扫下。” 玉珠眼睛和嘴巴都睁的很大,像受到了惊吓般,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姐姐,那儿不能去呀。有鬼的?是鬼屋。” 从玉珠和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她大概整理出来,那儿是一个有鬼传说的地方,每年基本上会在哪儿看见鬼一次,那儿有一座妃子墓,是前朝的,虽移走了,但总是有人会在深夜里见过一个身穿红梅花外衫的女子在那儿走来走去。 对于这些迷信说法,暖夏自然是不信的,但被她们这样一渲染,她的脑海里自补出现了很多恐怖的画面,但她又是一个重承诺的人,现在又是大白天,想着必是不会有事,便提了桶自己一个人往外走了。 玉珠一直在后面喊了她几声,一副对她视死如归的模样送别的眼光,让她有些心慌慌。 那紫藤书屋位于木兰学堂最里的一个右侧角落小院里,那儿与学堂的红瓦绿窗不一样,那儿是紫瓦白窗,那小院的门也与书院的门不一样,书院门是以红漆木门为主,而这小院的门是紫色的,上面还有些紫藤花的图案,像是新画的,非常的漂亮,画得也逼真。 但门周围却挂满了很多蛛网,让她有些禁不住地害怕起来。按常理说,事出有因必有妖。 她紧紧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用一只手掌重重的拍在那门上,那门应声而开,再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睛睁得老大,里面皆是紫滕花满院落,她有些吓到了,这冬天里满院的紫藤花,不太可能,季节也对不上。 不由的想到了幻觉,她吓得立马双手合十,喃喃自语,“我佛慈悲,妖魔鬼怪,速速走开。” 说话间,还从袖间取一三个铜钱,扔到了院落内,但这院落内没有异常,她便探脚走去,发现这院落里的温暖很暖和,一点也不像是冬天。但自觉得有些奇怪,自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出来。庆幸的,提桶迅速进去,想着快快打扫,打扫完立即离开,必会安然无恙,到时,那些同学们必是会高看她一眼,必竟她是唯一一个活着离开这儿的人。到时又会成为京中的一个传奇,想想倒是美滋滋的。 第148章 与崔炎再次在温泉行宫相遇 紫藤书屋是一个小院落,内有七八间屋宇,每间都连在一块,每间屋子都有自己的门窗与门,门窗与门的颜色也是紫色,由浅及深,东南西三边都是屋子,北面是进去院落的门。 院落内四周都有紫藤花,院落中间有一株百年紫藤树,用木架子支撑着,那木架子看着有些辛苦的支撑着,显得有些费力。 暖夏便提桶走进了最正面的一间主屋,那屋子门虽半开着,但里面很干净,皆是书,这些书与太后行宫内的书不一样,不是竹片书,也不是竹简书,而是纸书,在这个朝代纸是很贵的,能有这么多书的,真应该是非富既贵。 她看的有些傻眼,这满屋子内皆是书,整墙都是,连地上也整整齐齐的摆了不少书。她一脚踩到了一块地砖上,那地砖发出吱呀的声音,不远处一扇书柜往内侧直接移开,从里面传出来水的潺潺声,不时有些热气往外冒出来,让人有种误入仙境,飘飘欲仙的感觉。 暖夏不由的更加好奇了,她提着桶便往里走,沿着这屋子的一侧门,踏出去,那后面居然是别有洞天,里面都是在冒着泡泡的汤池,大大小小分布在各处。 多用花树掩着,她不由的想起她曾经跟着家人住过的酒店,那里有温泉,那是人工造的,这儿却是纯天然,无污染。 不由的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此时的暖夏因紧张加之此处的温度,湿度,让她浑身发热,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便想着还是早些离开,这女夫子真是爱说笑,这儿没有什么可以打扫的,她倒是傻呵呵的当了真。 她才回身走了两步,那池子边上便传出来一个声音,很是熟悉,优雅与挑衅兼合在一处,柔柔温和带着执着与不确定,“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那是女夫子的声音,她才再次转身回头看,那不远处有一排假山,假山处有一座亭子,八角凉亭,立于假山丛中,高高耸立于上,那女夫人已坐于那亭内,正面对着她所在的方向,目光正望向她手中的书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此时的装扮倒是素雅,浅紫外衫,内衫皆素白,发髻全盘到了头顶,只用一只银簪簪着,银簪上有盘龙戏凤的纹路。 暖夏怕她听不到,便扯了嗓子喊站嚷,“木兰女夫子,这你让我来打扫,打扫的地方,不会是这汤池吧?!” 那边明显是听到了,却悠悠的开口,“你且往里走,上了假山,沿着假山另一面的鹅卵石小道,一直往前一直往前,那儿有一处殿宇,内里有些桌椅需要擦拭。你擦拭完了不可贪恋嬉玩,早些回来,这儿所见看闻,皆不可告诉于旁人。” 暖夏心下一怔,玩的这样刺激的,这我可是来帮你干活的,可不是来闯密室的。 心下这样想,嘴上却也没说什么,但提了桶,往假山上走。 走到假山上,见她一个人坐于亭内,像个高深莫测的高人在那边一个人下着棋,棋盘上的棋子分黑白两色,皆为玉质,透明。 才看清女夫子手里的那本书是一本棋谱,而她则照着这本棋谱在那儿下棋。 暖夏站在那儿认真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木兰则回头,一脸奇怪的看向她,与暖夏的眸子对上一刹那,她便道,“还不快去快回。” 暖夏愣了一下,便往另一条假山石的路走了。 确实有一条鹅卵石路,那鹅卵石路的尽尖,确实也有一顶屋宇,那屋宇并不比紫藤书屋来的大,看起来还有些陈旧,她便提着桶步了上台阶,才上台阶,那虚掩着的木门内发出来声音,“让你拿身衣服,这样久才回来。” 这声音很熟悉,带着慵懒与疲惫,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暖夏有些吓倒的往后退,才转身就听见外面的一个声音传进来,说话间,那人已到了近前,“少主,我不是来了吗?”那人看到暖夏时,四目相对,他也吓了一大跳。 暖夏根本就来不及躲,这破地方,连根已经遮挡的柱子都没有。空荡荡,她的脸上有一种被抓个正着的尴尬。 她才尴尬的开口,摆手道,“好久不见。崔浩。” 崔浩瞪大了眼睛,脸上却露出了惊讶,大大的意外,打量了她提着的桶,嘴中喃喃自语,“少主,少主,你看看谁来了?!” 里面也发现了外面的异常,接过崔浩的衣服,迅速的披衣,整理好了后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见暖夏蹲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双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嘴角便扯起一个孤度,浅浅而笑,他想着,这他无法决择他与暖夏的关系,曾在太后鼓励他时,他曾道,如果在他未去寻她,但能在一个月内偶遇上三次,他便至少向她表白,让她来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走向。 这才是他开始算时间的第一天呀,便便就遇上了。 他慢慢靠近她,走到她的身侧,坐于他的身侧,目光向前,稳稳地道,“凌三小姐,好久不见。” 暖夏仍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那个,那个我并不知道你在这,你在这洗澡,冒犯了。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刚才没进去,就遇到崔浩了。我可没看见,没看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崔炎却并不在乎,也不在意,转了头看向她,眸间带着淡淡的似笑非笑,“你替我换药时,早就见过我的上身,我刚才整个人都在温泉内,只有头露出来。你不用跟我解释,我明白的。” 暖夏才真正舒出一口气来,忙道,“那就好。”才恢复了理智,反问道,“你离开京城时怎么都没告诉我,让我去送你。现在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误会了。” 崔炎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暖夏,暖夏也大大方方看向他的眸子,眸子深黑,深不见底,她立马转了头,心里想着,这家伙冷冷的表情,但真有些架不住地酷,帅到无敌,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呀。她立马稳了稳心神,立马问,“这儿有桌椅吗?” 崔炎有些不解,重复了她说的话,“桌椅?”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她身边的木桶子,“我是来擦拭桌椅的。” 崔炎仍有些不解,讪讪地道,“这儿是温泉行宫。” 暖夏目不转晴的看着他,想起那女夫子所说的话,“我前几天打架的事情,是你替我摆平的。” 崔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件事刚好到了我的办公案内,我顺手处理了一下。”他没有如实回答,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劲才处理摆平了那件事,其中原委,他并不想让她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就一个想法,他只想保护好她,无论他在不在她的身边。 暖夏突然莫名伸出一只手到他的眼前,停留在半空,“谢谢你,崔炎。” 崔炎不知道这只手是不是要上前,暖夏已抓过他的手来,与他握手,以示感谢。这在现代是一个正常的礼节。 此时的崔炎被他握着手的手掌心来与她的手掌手相接触,虽然只是一刹那,但他此时的心跳的剧烈,那耳朵根上也绯红一片。 暖夏并没有注意到,她见他良久也未回答,才想起来,自己离开的时间有些长了,便起身告辞,“我要走了。” 她才小跑了一会儿,崔炎便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嘴巴张开不知道说什么,她已转了头回来,问道,“你一直住在这儿吗?” 崔炎一怔,便道,“我住在京城崔府。玉带街尽头的那一处。” 暖夏眸间带着欢喜,毕竟是多久没见的朋友了,还一起历经生死。 突然想起刚才那女夫子提起崔炎有伤的事,但又问道,“听闻你受伤了,伤在哪?伤得严重吗?” 崔炎心头一暖,便道,“无妨,是些皮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暖夏才转了身,匆匆跑开,手里还提着那个桶,跑的踉踉呛呛的,那背影匆忙中透着匆忙与着急。 暖夏才跑远,崔浩已到了近前,望了暖夏离开的背影,看向崔炎,一只手摆到他的面前,打趣到,“少主,跑远了。” 崔炎才把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他一脸八卦的模样,语气又恢复了严肃,“是有信来吗?” 崔浩见他恢复了严肃,也一下子严肃起来,正色道,“阿求已到了行宫那边,那边的工程正在正常经行,就是没有明目去,泰王和焦王正想找我们的错处,我们不能冒然前去。” 崔浩又道,“不过,属下打听到,郁王侧妃的妹妹与凌三小姐一起合开的越州晚风轩在年后会开业,到时钱家小姐邀请了凌三小姐回越州,以凌三小姐与她的交情,想必会前去,这样的明目到时正常,无人会怀疑。她又是从越县出来的。以您与凌三小姐的交情,是否可以托付她一下。” 崔炎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想陈暖夏牵扯其中,可好像她已经在靠近这个边缘的中心了。 第149章 成舟只想要一个答案 暖夏再回到学堂中来,学堂中的同窗见她居然能安然无恙的回来,都十分的惊讶与意外。 她回来的时候,学堂内,玉珠正捧着她的披风落泪,周边的几个同学一直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自我吓人,一再的说着那些恐怖的传说,传说皆是关于紫藤书屋的。 那玉珠越听越怕,索性便哭了起来。 学堂中也有几个不服气暖夏靠着关系进的学堂,时常的为难于暖夏,这会儿挑着时机,也不免对玉珠讽刺一番。 暖夏倒没有心思与她们斗嘴,她只是把桶放到了学堂外屋的一侧,那儿一直是木桶固定放的位置,她一回来,那些人便一下子做了鸟兽散了。 玉珠是又欣喜又激动,一个上去便抱着她又哭又笑地,用手指着身后的那些人,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她们说,她们说,你,你被鬼吃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暖夏目光瞪向那些人时,那些人直摇手,不敢承认,她也便作罢了,只是安慰玉珠道,“我不回来了吗?这世间哪有什么鬼,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别哭了。女夫子来过了吗?” 玉珠才停止了哭泣,仍有些止不住地抽噎,满脸皆是因害怕担心而又大起大落的过程呈现的最后状态,“姐姐,你没事就好。我快吓死了,我一个人不敢去找你,要不是你有一柱香要求我等你的时辰要求,我早就跑去了。”玉珠一直是一个守承诺的人,暖夏说的话,她也一向在听,也听得进去。 连姚氏也有些奇怪,这玉珠一向不服谁,但却能服暖夏。 一刻钟后,女夫人自出来,吩咐了些她们各自回家,各自安好,等到正月过后再上学等一系系正常的教训语录后便各自散去。 等众人皆散后,暖夏便去找了那上课的女夫子,那女夫人倒一点也不奇怪,见她来,还在她的宿舍门口,便肃然道,“不用看了,这儿就我和你。那紫藤书屋的夫人,让我转告你,不用寻她,有缘自然会再见。这有一箱书,是她送你的。你让人来搬了去吧。” 暖夏还未开口,便得了一箱书,这个女夫子与其他几个女夫子不同,她不太爱说话,一脸的严肃,严肃的时候,那脸崩的很紧,像得了面瘫一样。 她有些怵她,但不再说话,自离开了她的屋子,到外间找到自家的马车,蔓草已在那儿等她,见她来,向她招手,远远的,她便瞧见成舟就在那儿站着等她,成舟,自从上次一别后,还真没有在见,这次在见,有种熟悉感,但却没有过多的欢喜,她大大方方朝他走去,吩咐了蔓草和车夫去女夫人屋子搬那箱书。 暖夏打量了成舟,这家伙,又帅了几分,但也憔悴了几分,他的眸间带着深情,那种只看见暖夏才有的深情,他的面色有些黄蜡,明显是病容,作为一个医者,她的职业病很严重,但凡觉着有些面容的,她都不忘记关切一番,她正色道,“生病了吗?”语气柔和,态度十分的好,就像一个医生问一个病了很久的病人,对成舟充满了同情与关切。 成舟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她见他良久未语,便两颗手指按到了她的脉搏上,切脉后,才稳稳地道,“成公子,你可是得了风寒,需要多卧床休息才会好地快些。” 那成舟的脉搏被暖夏一切脉时,他的心跳加速,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记得,曾几何时也是如此,他心下有些感动,也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实在对不起她,见到她,她不但没有怪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没了行踪,不去拜访,反而关切他的身体。 他本以为再见她,她会跟他两相决绝,没想到,她还是关心他的。 来之前他想了很多的话,组织了很久,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未能说出口,都化成了一句,“我见你便好了。” 暖夏一怔,一只手捂到了他的额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你发烧了,烧的都胡言乱语了。” 成舟却淡淡苦涩一笑,一把抓住了暖夏已经撤回的手,目光直直看向她,“暖夏,我想找你好好聊聊。” 暖夏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没有发作,也想过如果想退了与成舟的婚事,必须由他本人亲口同意,这样事件推进才等于成功了一半。 现在的形势是,她与成舟的婚事,凌家是没问题,她可以说服凌夫人,凌见知,让她凭证,凌见知和凌夫人两人都曾明确表过态,如果成家有退婚之意,她们自是成全,让暖夏再配一个比成家好十倍,百倍的人家。 成家那边成舟的生母,成夫人一直在兴风作浪,仍不死心,那许家小姐,她倒是不想再攀,最近听闻她时常出入襄王府,襄王府有一位尔月县主,长得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那写的一手好字,又会吟诗作画,算得了才女一枚。 她必是相中了她了。 这次成舟来找她,身边还是带了个书童,那书童坐在马上车上,时不时看向前后,深怕有人追来。 暖夏手指了指书童,认真地看向成舟,“我一直听闻成夫人把你从驿站诓走后,就闭门谢客,必是把你看的像眼珠子般牢,你能偷偷跑出来见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们好歹是正经的未婚夫妻,有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她说话时的语气不重,但每一句话的份量对成舟来说,那是十分的重的。 见他眸间染上忧伤,想着他还在病中,便服软地道,“我要去清风药铺,你不介意便一起。” 成舟身体有些不稳的往后一晃,暖夏一个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才站住,暖夏便扶着他上了自家的马车,又吩咐了书童赶了成家的马车跟在后面。 才上了马车,蔓草和车夫也已抬了那一箱子书出来了。 看着她们抬的模样,确实吃力。 才把书放妥,车夫上了赶车的位置,蔓草知趣的坐到了马车外,车夫的副驾驶位置上,马车启动后,蔓草时不时的隔着帘子,听着里面的动静。 暖夏看向成舟的模样,替他有些可惜,不由的道,“你一个妥妥的举子,不应该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要好好保重,养好身体,你一旦进士及第,外加你舅父的助力,你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何必为了我而如此伤心费神,我如果是你,答应了退婚,一来成全了孝顺之名,二来,再另娶了高门嫡女,岂不十全十美。” 成舟眸间染上悲意,“暖夏,你还在怪我吗?” 暖夏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我们实在不配。” 成舟认真地道,“如果不配,那必是我不够好。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如此枉自匪薄,那便是刀子捅我的心。” 见暖夏低着头,不说话,他便心软了下来,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才心潮涌动,语气也因情绪起伏而稍有波动,“我这些天绝食了,一连三天没有吃东西,连水都不成喝一滴,我便趁着我母亲外出,我挣扎着前来见你,我是生病了,也发烧了,可我不糊涂,你曾跟我说过,让我秋后会试后再与我商议与你的婚事,可我知道,那是拖延之词,你那么好,我母亲一面经常出入襄王府,那秦眠便向皇帝请旨,只是太后压着,还有你我的婚约。” 说的急了,他咳嗽起来,眼睛红红的,暖夏坐于他的身侧,顺手替他拍了拍背,见他情绪激动起来,怕他出事,便安慰道,“你病了,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她知道纠缠下去,今天肯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成舟道:“我今天来,想要一个安心,如果你告诉我你心里有别人,我,我,我会成全你的。”他说话时的语气带着委屈与不甘,愤满与难抑的伤感。 暖夏虽然想与他退婚,但真心地来说,他除了那个母亲出了名的无理取闹外,还真的挑不出他任何的错处。 她也认真地道,“成舟,你冷静一下。我心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心,安心的回去读书。但是,姻缘天定,有聚有散,缘份如果散了。那就散了。不必强求。是不是?” 成舟此进不管不顾,也不想听她多说,直接一把把她揽进怀间,整个裹的很紧,暖夏此时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她能感觉到他此时的心跳与呼吸声。 等他心绪平复后,她才慢慢挣脱了,好言相劝,“我们成婚也行。” 她看到了成舟眼中皆是意外,“除非你母亲亲自上门亲口承认我们的婚约,订下婚期。”暖夏知道这比登天还难,想着成舟必是拒绝,没想到他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 第150章 成夫人醍醐灌顶 一辆马车缓缓落停于清风药馆前,马车内的两人神情自然,刚才的那一番话说开后,两人彼此便解了误会,成舟病着,暖夏虽说的有些直白,但此时是成舟病后最为脆弱,也是最能让他起了退婚念头的时候,可成舟意志坚决,豪不动摇,就连暖夏提出让他母亲亲自上门订亲的要求,他都硬着头皮应下来,仿佛在他的面前与心里,只要暖夏这儿不主动与他退亲,那世间便没了难事。 他如此答应爽快,反倒让暖夏有些于心不忍,但不再多说什么,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明白,让成夫人来凌家订下成亲的日期,比让成夫人去死都难。 成夫人又是最要面子的人,她的兄弟成了尚书令,她的儿子也会是他日的殿前红人,她自然要找一个合适的儿媳妇,门当户对,在她那儿是十分重要的。 清风派在京城虽根基尚浅,但门面还是要的,四间大开间的朱漆木门,高檐飞瓦。 进门的地方便是四根大柱子,大柱子一样粗细,每根大柱子都需要几个大人合抱才能抱起来。颜色也被统一的涂成了浅蓝色,与京城中其他的屋子不同,清风派主要以蓝色为主,浅蓝,雾蓝,白色中带上那么一点点蓝,有种雨过天晴色的感觉。 暖夏从马车上下来时,蔓草已在马车一侧伸出手来,她便把手搭到了她的手上,才下了马车。 她才下马车,马车帘子微动,成舟已从马车上下来,虽然下面已放好了下马车的下马凳,他已踩到了马车上,蔓草见他身体有些摇晃,但自然的伸了手出去相扶,却被成舟一摆手拒绝,他从马车上下来,落地的瞬间,身体有些微动,但很快便站住了,他稳了稳心神,头有些发晕。 暖夏见他面色越发不好,并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了蔓草,见门口连个守门人都没有,有些奇怪,便吩咐蔓草道,“你去里面告诉一下赤羽情况。” 今日还是赤羽值班,赤羽什么都好,就是前头准备的手头工作会慢些。 成舟驻足立于原地,看向暖夏,刚好是她的侧面,她的侧脸轮廓也比上一次见她更加的成熟了些,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长,只是她的成长是在他豪无知道的情况下成长起来的。 她在慈县的经历,与许青阳,崔炎的事情,他也有听闻,但他一直相信她,对她从来没有过一丝丝的怀疑,此时他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可碍于身体此时的难受,他便无奈的放弃。 她向前走了几步,余光见他未跟上来,便转身过来,走到他的身侧,以为他病得挪不动步子,但主动挽起了他的手臂,一副医护人员的主动热情。 成舟眉宇间染上一抹喜色,虽病得难受,但却心里暖暖的,目光落到暖夏挽着他的手臂,他越发的步子缓不前,差不多大半个都有些靠到了暖夏的右肩膀上,暖夏吓得以为他病的重了,忙喊了他的书单和车夫来相扶。 让成舟心里直喊苦,又有些心虚的不敢表示自己其实没有那样的严重。 之后但是赤羽给他把脉,看诊,配药,煎煮了一副药让他服用后,休息了一阵子才让他回成家去休息。 在他休息的期间,隔着帘子,赤羽自让婢女沏了一壶茶,亲自洗了杯子,倒了茶送到了暖夏的面前,见她虽坐在临窗的方几一侧,打开的窗户映进来一缕阳光,映在她的面容上,显得她的面色有些发白,见她面容有些忧色,忍不住地调侃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前些天,我可听闻了你替你嫡母都瞧了病,本来不大好的身体,虽无法恢复到如无病之时,但能固本保元,也算是医者仁心,怎么到了你的未婚夫这儿,便,需要到我这儿来把脉看诊了。” 暖夏对她翻了一个白眼,那眉目间皆是无奈与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她看着这面前的杯子,白瓷上染着朵朵红梅花纹,两种颜色的撞击冲击着暖夏的视觉,她抬头看她,目光怔怔,“你这儿是医馆,有现成的药,现成的药缺罐,还有现成的休息间,这是病人最好的去处。不来这儿,去哪儿?” 赤羽神秘兮兮的站起来,自走到帘子一侧,拉开帘子看了眼躺于里面休息的成舟,一副熟睡的模样,环视了屋子一圈,见蔓草已去煎药,成舟的书童也只站在外间陪客的休息室内,直打着瞌睡。 才回到了暖夏的对面坐下,又喝了一盏茶,似有深意的含笑道,“他发了烧,实则已有好几天,一般人还真不能撑到现在,可见有什么精神力量支撑着他,那精神力量是什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暖夏又自喝了一杯茶,这次她发现茶杯底部有一朵花,一朵绿梅花,浅浅的在水茶盏的底部,刚才是被那浮于其间的花朵与茶叶掩盖,现在都一一浮现出来,不由的自觉心间多了一丝缓和,人也能够心平气和,她认真且严肃地看向赤羽,“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是最了解我的,我自从上次落水后,我便不记得我的过去记忆,一直又没有恢复,我与成舟曾经怎么样,我真的没有记忆,只是很多人,我父亲,母亲,姐姐,哥哥,一直劝我,但凡相熟点,能在我面前说上话的基本都劝过了我,我很明确我现在的感受,我也试着去接受他,可说实话,他现在在我的眼前,我对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熟愁的陌生人。” 赤羽道,“你在落水前,为了他,可是做过许多的傻事,比如有一次为了替他送雨伞,你可是走了三条街,温了罗袜,自己也淋湿了雨,回家可是生了好几天的病。” 暖夏知道她又试着来唤醒她的记忆,可她已是暖夏,她是穿越者的身份,她又不便告诉好,便只好苦涩一笑,见但仍有些不甘的模样,又知道她想说什么,但阻止她道,“你好好在医馆替我看病便好,我在家中排行老三,我的婚事慢慢来。我刚才也与成公子推心置腹的聊过,我对他也并不是没有好感。”她心里想着,这长得不是像个偶像的。 她接着道,“如果一定要让我选一个来嫁,他也不失为最佳人选。至少你们大家都是满意的。且看缘份吧。” 赤羽见她一脸的落寞,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兴趣,喃喃道,“你可是一向不认命的。” 暖夏有些身不由已,随意道,“我师父是不是后天到京城。”秦含娘的信里可是说了,会在这两天到京城,算着时间也是后天上下。” 赤羽听到秦含娘的名字,眸间一敛,因着激动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激动起来,“师傅这次来,我一定要让她帮我飞针法,这悬丝诊脉的绝技我可是盼了多年了。” 暖夏默然,很认同她的想法,“我年后会跟宜兰回趟越县,有没有什么信,东西要带去给你家里的。” 赤羽本是与家里闹翻了才来的京城,过年也不打算回去,便仍有些负气地道,“他们也不关心我,也不给我带信,带东西的,我才不先给他们写信,带东西的。你尽管好生回去,帮我带些越绸纱,要红色的,用来做来年的夏衣,那穿在身上叫一个舒服。” 暖夏应着,又聊了些别的家常,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赤羽在京中也没什么朋友,也不太愿意跟别人聊天,但跟暖夏她却很欢喜的,能说很多,她都不曾对别人提起的事情。 自从暖夏落水后,她便觉着她与之前是不一样了,整个人清朗,清醒还擅谈,没了以前的那般拘束,小家子气了。越发的愿意与她亲近。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雪还在下,地上已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鞋子踩在上面走起来,吱吱地响。 路上的行人也好,马车也罢,皆各自往各自的去处去,不在路上停留。 成夫人接到信到清风药馆来接成舟时,怒气冲冲地冲进来时,只见到外间清风医馆中值班的一名男大夫,成舟躺于里侧的客间,书间守在一侧,屋内放置着一个暖盆,里面还有未燃尽的炭火。 她的身后紧跟着两个婢女,面色淡然,因着走的急,有些未喘匀了气息。 男大夫有些淡定,是清风派中的小师弟,见她来,仍坐于自己的看诊室内,看诊室内冷清,没有患者。 只是目光向她瞟了一眼,见她一脸怒意,一副怒气冲冲的架势,仍端坐于自己的位置上,用手指了指里间的成舟。 那书童本站于成舟一侧,听到外间的声音,已站了起来,见自家夫人来了,忙上前,行了礼,成夫人便把男大夫对她的无视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再追究。 把心思都放到了自家儿子身上。 “公子如何了?”成夫人有些急切地问。 这些天,她时时看着她儿子,基本上是一刻不离身,要不是尚书令府里来人,让她回一趟她兄弟家,才回来,但得知自家儿子不在自家府里,她本想着,让他服软。 无论是挑一个更好的儿媳妇也好,还是断了他的钱粮,让他在自已的屋子里断水,绝食也好,只要他在与凌家的婚事上认输,她便不再与他对峙。 他在其他事情上都会顺着她,可就是对于凌家婚事上,他一直不肯松口,她便更加的坚持凌暖夏并非良配,真的入了门,她以后真的入了门,那还会有她可站的地方。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们成婚前,经行阻止,才是良策。 她把她的想法跟她的兄弟一说,尚书令立马就训她不够包容,没有为婆母的气度与风范,让她多看书,弄得她好一没脸面,便也不再向他提这事,保好自己用自己的办法来处理。 书童道:“公子吃了药,也进了些粥食,再休息些时辰,但能恢复三成,大夫说了,回府还是要好好的休息,读书也重要,但要劳逸结合。” 成夫人应着,着人递了一锭十两的银子给大夫,便让两个婢女外间叫了自家的两个家丁进来,一人一侧自扶着自家的少主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成舟其实在成夫人进来时,已醒了,但他仍装睡,他不想听她的唠唠叨叨,冷语嘲讽。 回到府后,成夫人把他送到了他自个的房间,看到成舟房间里的乱像,那书丢的到处都是,但蹙了眉头,这些一向是他最为爱惜的东西,他让家丁安顿好了成舟到他的床上,又替成舟掖了掖锦被,有些心疼自家儿子。 摆手只让书童留下,其他人都打发出了成舟的房间。她才开口问道,一脸的严肃,“你们架着马车直接书院找的凌暖夏?” 她在尚书令府时,尚书令府里的小姐回来就跟她讲了这件事情,她便等到尚书令府里的晚宴结束,便匆匆赶回府来。 书童一向知道她的厉害,自也不敢隐瞒,但道,“公子见凌三小姐时,但病的有些厉害,也没说什么话,但到了清风医馆,公子一直昏昏沉沉的,大夫瞧了,给他服了药后,但一直躺着,奴才一直守着公子。凌三小姐也在公子瞧完病服完药后离开的。” 成夫人目光从书童身上移到了成舟身上,在尚书令府里她听到了一个京城中最近很流行的故事,就是一对男女相恋,婆婆一直为难媳妇,最后夫妻一同赴死,一个自挂连理枝,一个举身赴清池。甚为可惜,那婆婆最后也只能跪着求女方家合葬。 而这个婆婆并不是外人,而是她家的远亲。 想想她,想想她自己,但对于暖夏与成舟的事情上,她做了深刻的反思,内心也极为的复杂。 又加上单氏大闹凌家宴席的事情,在京城中也传的沸沸扬扬,凌家与姚氏相好,替姚氏撑腰,凌见知一回京城,就成了凌氏的族长,由他出面联合了几个凌家族中的长老,训斥了单氏,让姚玉珠重新改为了凌姓且认了姚玉珠为义女,而后还办了一个荣重的宴席,那郁王和郁王的侧妃都赏脸而来。 她的兄长尚书令也对她语重心长的谈及了她在家未出阁时的聪慧,这些年的变化也由他当兄弟未能尽其责而让她产生的变化,对她的行为,他表示了深刻的简讨,且语中表示了对她的认可,这些年对成舟的付出,她当时便有些心软下来,这些年的变化,她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一直认为无人能懂她,而她又总是自我感动,内心无比的固执,不想让儿子走了她的老路,配一门高门者让他儿子前途光明的好去处。 尚书令一向公正廉明,也对她明说,如果成舟成器,能中了进士,他自会安排,自己的亲外甥不照顾,他自己也过意不去,他也替他分析了,这凌家,有卓茂撑腰,是门好婚事。且早有婚约,两人又情投意合,有什么不好。 点破了许家小姐那样的品性她看中的也不过是她的家世,现在的凌家与当初的凌家已今非昔比,又提到了秦眠向请皇帝赐婚的事情,那许青阳提及暖夏时,也是赞许有加,怕也是有意图之。 她瞧不上的,别人都争相抢了,她且犹豫着。 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又在路途中间,马车被石头阻拦而停下,遇到了当年向她提过亲的一个郡王爷,当时她硬是瞧不上,连个百夫长都没当上的他,如今他俩境遇却截然不同,一个是意气风发的郡王爷,不光继了家中的爵位,还娶了比她家世好百倍的名门之女,且两人所生的子女,个个男非富既贵,又算皇亲,女的个个嫁高门。 而她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寡居妇人,她顿时有些领悟。 她问完了书童,便让他下去,记得准时送来吃食和药,再让婢女们进来细心打扫了成舟的房间。 她十分有耐心的等婢女们清扫完皆后,仍坐于成舟的床榻边上一张与床榻齐高的方几上,语气平和,淡淡地道,“别装了,知子莫若母,我知道你早醒了。” 成舟见装不下去,但睁开了眼睛,强撑着身体坐靠于床头,整个身体基本都靠到了床的帐帘子上,那帐帘后面是几只樟木箱子,那樟木箱子重重的叠了与床帐三分之分齐高的位置。 他靠着当了支撑,身体仍有些不舒服,他眸间带着冷意,心下微微波动,语言也随之起伏起来,他尽量压制着内心对母亲做法的不满,仍试着与她和平共语,“母亲,我今日见了暖夏? 是我不对,我没有提前告诉您,便趁着您外出去舅舅家赴宴便出去了。我也曾听舅舅提过,当年您为了父亲,也是不顾外祖父母的坚持,以死相逼一定要嫁于父亲,儿子想着,当年的您是那样的真性情,儿子是您生的,自然也继成了您的真性情,也明白,这些年,您一直反对儿子与暖夏的婚事,也是为了儿子的前途考虑,这些天与您对着干,是儿子的不是,儿子错了。舅舅也说责怪了我,但儿子这些年来,唯一动过心思,想娶为妻,与之白头皆老的,也只有她,县从小身边的人都跟我不时的提醒,暖夏便我的未婚妻时,我便已经下定了决心,也认同了大家的想法。希望母亲能答应了儿子的请求。” 看着他病泱泱的模样,她目光里只余下了心疼,她并没有像是平时那般的严厉苛刻,诉说自己这些年为了成舟所付出的一切,也没有骂他不孝,更没有哭哭泣泣,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语气平和的面容慈祥,“你与暖夏的婚事,之前是母亲糊涂了,你且养好了身体,挑了良辰吉日,我们到凌家一趟,把婚期给敲定了,无论你之后是否中进士,是否为高官,那暖夏母亲一定替你娶过门来。” 成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却又确确实实的听到了,他的眸间染上了惊喜与意外,眼睛也因着情绪波动而变得有了光,他迅速的拉起了成夫人的手,心下感动,眸间染上了欢喜地泪,擎在眼眶中,未落,那眼睛也因此变的透亮起来。 “母亲,是真的吗?” 成夫人见他如此,便也含笑宽慰他道,“真的。你什么时候病好了。我们便去。” 成舟想起暖夏今日与赤羽说的那番话,他有些犹豫,虽然那时他装睡了,但是还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她们俩的对话,他一字一顿地道,“母亲,因为之前因着许玉桥的事情,我们与凌家有些误会,又加上她们知道了襄王府的事情,想着会有些介怀,如果我们去了凌家,万一听到一些您认为难听地话,您是否可以为了儿子忍一忍,回来,您怎么骂儿子,怎么打儿子都行。儿子决无怨言。儿子也怕您委屈。。。” 他还在吃力的组词成句,成夫人被没了听下去的耐心又心疼他病中费脑,“母亲明白,你好好养病,只要你们未来能够好,那怕母亲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必竟母亲之前确实是无礼在先。” 之前的成夫人确实也是受了点刺激,生过病的,只是到了京城后,皇帝在尚书令的请旨下,替她看过,又精心调养了一番,再加上今天尚书令对她的一番点拔与当头一棒,如果她还真的没有想明白,想透彻,那这病怕是真的也好不了了。 成舟安心的躺在床上,因着药效安然睡去。 成夫人也起身离开了他的房间,一个人在无病无灾无愁无忧时,便能看到平时她所看不到的一切。 此时,她才迈出房间,便看到外墙上脱落的墙皮,上面爬满了青苔,屋檐下也是青草丛生,本选好了新宅,但是成舟坚持要住在成家之前在京城的老宅中,因着早年多不修缮且多年无人居住,只有几间屋子方可住人,因着此处与凌家只隔了一条街,她为了照顾他和看方便看管他,也便搬了过来。 一阵寒风吹来,直扑她的脸上,她伸出手出,雪花纷纷落入她的手掌心上,原站在门外的两名婢女跟在她的身侧。 她缓缓的道,“明日找人来修缮公子的书屋,趁着过年前还有工匠把屋子都修缮一番,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宅中现在只有两位婢女,两个护院,一个书童,你们明日跟我去趟尚书令府,找下尚书令夫人,把原先她想赠与我的那些护院,婢仆都一并接了来。” 身后两婢女只顾着低头应着,连她们的表情是什么变化都未让成夫人看清。 第151章 第二次相遇不是偶遇 凤鸾殿外二楼的城楼上,皇太后立于此间,一脸从容,眉慈目善,身披凤袍,头顶三凤流苏冠,目光一直望向城楼下不远处的练武场,看着那练武场中的一个人,一直不知疲倦的在那儿射箭练靶。 太后眉宇间显出淡淡忧色,转头问刘女官,正色道,“炎儿在这儿练了有多久了?” 刘女官看向身后立于不远处的两名宫女,招了手,其中一个宫女上了前,答道,“崔将军在此处已练了不下三个时辰。” 太后摆摆手,心里想着,这崔炎刚从宫外回来时便是神情欢愉,透着喜气,还主动在无人时向她提起了在行宫处遇到暖夏,可此时他到了她的宫中,也没有再外出,这明明受着伤的身体,这样的操练,这不是自毁身体,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然怎能这样般对自己下狠心。 她没有转头,目光仍落在崔炎的身上,吩咐道,“去把崔浩,崔显去给我宣进宫来。” 两人是他的副将与助手,对他的事情应该是全天下人中最明白清楚的人。 半个时辰后,凤鸾殿侧暖阁中,太后端坐于上,手中已捧了一个烫手暖炉,看向跪于下面的崔显与崔炎,“你家少主脾性你们是最为了解的,他一心情不好,便会练武,不管身体有没有伤,有没有中毒,哪怕立马要死了,也会练武来发泄,又是一个闷葫芦,问他又不愿说出原由。你们便要自然更加上心些,他今天又拼命的练武,这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应该知道,说来看看?” 崔浩的目光闪烁,看向崔显,崔显眉目未有波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目光沉静。 太后便有些心浮气燥起来,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语气也随之加重,“你们的少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是你们失责,趁着哀家还活着,便不想委屈了他。你们快说,哀家可没有等你们的耐心,他那身体可是吃不消的呀。” 崔显知道崔炎的心思,在没有崔炎授意的情况下,他不愿也不便把他的心思到处传说,崔炎每次练武虽看起来使尽全力,但他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义务,还有他想护要护的人,自然会自个心里有数。 崔浩却心疼崔炎,忍不住地不管崔显怎么递眼色给他,他还是不管不顾地直来直去地道,“太后娘娘,少主他那是心病,为了见凌家三小姐方便,他特意拿了他毕生的蓄银在京中购置了一套宅子,以为凌三小姐会去那儿找他,可上午才与凌三小姐相见便相约好下次有时间可以再会,这才下午就听到御医院内的太医们说成夫人的病好了,开了窍,尚书令夫人晚间又带着她到京城有名的几家店内购置了礼物,用做去凌府和好,准备向凌府定下成亲日子用的。他听了后,便一副沮丧与失落。随之便让我们出了宫,之后,就听传令官说,少主他一直在宫内的练武场内练武。” 崔浩眉宇间透着不甘与不妥协,“太后,您看着卑职家少主如此为情所困,为情所苦,您当年可是号称女诸葛的,又是他的亲外祖母,您给他想想办法。如果想不出来,不如直接给赐了婚。” 太后看向崔浩那期待满目的眸子,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单纯与忠心,她很赞许,摆了手道,“崔浩,你传哀家的口谕,让暖夏进宫来,就称哀家头痛病又犯了,需要她施针治疗。”她又看向崔显,“你先回驿站中去。” 两人各自领命,崔浩退下时还得意的瞪了崔显一眼,崔显眸间仍冷静漠然。 崔浩才走到门口,太后便又让刘女官把他叫了回来,换了让刘女官带了旨意去宣暖夏。 刘女官到凌府时,暖夏正在整理那女夫子所赠的书,一本本的,她用心编了号,以便方便查找,又画了书架的样式,让着蔓草拿了图样去找工匠打造。 暖夏坐在去往皇宫的马车上,见刘女官一脸的平静淡然,气氛有些显得冷清,她便想起了刘女官的女儿笔墨的事情来,便随口道,“刘姑姑,你曾提过你的女儿出生时,腹部有一块胎记,如满月形。” 刘姑姑一向沉稳,但一提到女儿的事情,便无法平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起来,“是的,我能确定的。” 暖夏从袖间取了一幅画像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让她看,那纸上画了一个圆,像极了满月。 刘姑姑认真仔看后,“像,确实像。凌三小姐,上次世子告知,笔墨并非我的女儿,我也与她确认了确实无那个胎记,但我并没有明确告知他,那个胎记的具体情况,怎么画的如此像?” 她紧盯着那画像中的图案,其中满月中有一个如指甲盖大小,像两粒花生外壳般形状态。这可是只有她知道的事情。 她激动起来,眼眶含泪,因激动而发了光,“暖夏,我想知道实情?” 暖夏看向她的眸子多了认同与肯定,“我有一个婢女叫阿阮,阿阮前些日子成了亲跟了他的夫君去越县任行宫护将,她这些日子来信时,提到了她腹间的胎记,并画图告知了我,希望我帮着她找亲人,她是个孤儿,从小就被卖到了慈济院里,后来,我嫡母才在慈济院中替她赎了身,成了我的婢女。那时我应该是八岁上下,她比我大一岁,那时应该是九岁。” 刘女官十分的激动地握着暖夏的手,暖夏能明显感到她因激动而颤抖的手,“暖夏,你能否帮忙,我想见见阿阮。” 暖夏在越州行宫时,阿阮作为暖夏的婢女,刘姑姑在送别暖夏时,见过一两面,那模样标致,她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样子,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没想到,她便是她的女儿。 暖夏先跟她说了这些,又提到了她的身契,当时在慈济院时,与她的襁褓一起裹着,里面放了一块玉佩,玉质透彻,下面还垂了流苏,那流苏上有同心结。” 说话间,暖夏又从袖子间取了另一幅画纸出来,上面便是那流苏同心结玉佩的图样。 刘女官一见那图样,眼睛哗啦啦的不听使的往下流,她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难受,那种喜极而泣,感染着马车内的暖夏,此时的马车内,只有她俩人。 蔓草被留在了家中,未与她同行。 刘女官看着那玉佩的画样,稍有平复,才缓缓地开口道,“我从小要强,为了替生母争一口气,也为了替家中还债务,我顶了家中长姐入宫的名额,成了一名宫女,后来才知成为女官一定要净身,为了报答未婚夫的情义,才与他生了一女,没想到,他没有守诺,在我告知他有孕时,而他告诉他要另娶他人,这个孩子让我自行处理。我才与我的女儿失联了这样久。” 净身,暖夏知道太监是要净身,而这女官也要净身的说法,她有些不明白。 她忍不住地道,“净身?” 刘女官道,“历来皇家为了维持血液的正统,太监要净身,女官也要净身,在成为女官后,会去女官净身的地方,由女医们用一根粗棒子或别的法子,打女官的腹部,直到子宫脱落,不再成孕,方可为女官。” 暖夏有些惊愕道,“这也实在太过于残忍。” 刘女官生平第一次听有人说这是残忍的,她心下有些触动,道,“当年你祖母凌太夫人也这样提过,在太后成为太后后第一件事,便是让陛下废除了这条规矩。” 马车仍在向前一直行驶,刘女官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的叮嘱她,“暖夏,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说话间,她在她全身上下搜索,从她的头顶拔了一支金钗下来,又从她手腕上强行脱了一对玉镯子下来,强行塞给暖夏,“我也没有什么好感谢你的,这些都是太后赏我的。请不要嫌弃,收下才好。” 暖夏断然拒绝道:“刘姑姑,这阿阮虽是我的婢女,但从小她与我相依为命,也吃不少的苦,她能找到她的亲生母亲,我也替她高兴。这些我更加的不能收,您留着。” 刘姑姑又推送了两次,都被暖夏拒绝,她便更加的感激她,一路上她的心绪都十分的起伏,无法平静,人生之畅快,莫过于此。 刘姑姑拿了自个的帕子,自擦拭了眼中的泪,含笑道,“阿阮都已经成亲了,暖夏你也要为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了,这许大人,成公子,秦太医,个个是人中龙凤,但世子对你也是十分的上心,从越州行宫对你一见倾心,他此时正在宫中,场上练武。。。” 暖夏听了半天,这太后是不是老毛病犯了,她并不确定,这次刘姑姑此行的目的倒是十分的明确,便是想让她去劝劝崔炎,她有些犯了难,这崔炎在她的眼里可并不是良配。 他背后可还有党争。 既已在马车上,又不能抗旨,便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第152章 崔炎吃醋 马车停到了练武场外侧,暖夏下了马车,此时天空中仍飘着纷纷的白雪,纷纷落到了她的发髻间,在太后的口谕到来前,她穿着便服,为了见太后,又隆重了换了一身,知夏替她准备的新衣衫,那冬日的锦绣如意袍子,上面绣着一些金丝银线,虽看起来并不是很明显,但也衬的她的皮肤白暂紧实,那外衫袍子以浅紫为主,她绾起的发髻间也都是以紫色为主,黄金为底托的首饰,虽不多,但也显得有刻意打扮过的痕迹。 练武场上,崔炎立于一侧,此时的他举着剑,一直在不停的击一个稻草人,那稻草人身上穿了一件人的衣服,头上还戴了一顶布帽子,那衣服也好,帽子也好,都被刺的破破烂烂的,明显是新割拉过的痕迹。 整个练武场很大,有个几千平,本来已有些草长出来,但被这新下的雪全都覆盖到了下面,她的鞋履踩到这雪地里,雪面盖到了她的鞋头上,时不时有些雪挤进她的鞋子里。 她已走到近前时,崔炎才发觉有人过来,但并不知道是她,以为是又来劝他停下来的郁王,便没好气地,头也不回,那手中的剑一直重复的做着同样的一个动作,一直向前刺进稻草人的心脏中,“我与你一起从小长大,你最明白我,我没事的,只要心里不舒服,你不用再劝,我有分寸。” 暖夏站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孤寂,宽大的后背,魁梧的身躯,风光的身世,皇亲国戚,也都是表面风光,内里沧桑,她慢慢地道,“如果是我想劝你呢?” 崔炎听到她的声音,眉头一蹙,有些意外,立马转过了头来看,确定是暖夏后才道,“你怎么进宫了?” 这样的时辰,进宫无论是谁都需要报备的,无诏不得入宫。 暖夏才正色道:“太后头痛病又犯了,宣我进宫,我远远的见着你在这儿,便过来与你打声招呼,我走了。太后还等着我呢。” 暖夏未等他说话,便转了身,一脚一脚又踩到了雪地里。 崔炎立马上跑了上来,与她并肩时,他才喘匀了呼吸稳稳地道,“外祖母头痛犯了,我也一同去看看。” 他时不时侧目看向暖夏,暖夏发髻间一直有雪落下来,他想伸手过去替她接那些雪,手伸到了半空中时又停住了,迅速的伸了回来,紧张的抿了抿嘴,“暖夏,替太后诊完脉后,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有话想对你说。” 暖夏已在刘姑姑处得知了崔炎对她的心思,她此时内心并没有欢喜,只是有些意外,她从来没有想过崔炎会喜欢她,她的内心里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未来夫婿的人选,她假装不知,认真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等替太后诊完了脉,我想立即出宫,不然宫门落了锁,我便只能在宫中留宿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崔炎本来失落的脸上顿时有了光彩,认真的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暖阁内,太后只留下了刘姑姑,其他的太监宫女都被太后姘退。 见太后一手扶着前额,似有痛苦模样,暖夏也替太后扎了针,告知了太后需要戒口,她看穿般地含笑道,“太后,您最近是不是偷吃了极辣的东西?” 太后本来严肃的表情立马变得被抓包似的尴尬笑意,又释然,看向刘姑姑和崔炎,“这丫头和她祖母一样机灵聪慧,这哀家是吃了,不多,就是牙有些疼,连着头也有些疼。” 本来以为太后是无病,没想到太后还是给她瞧出了病来。 但她并不知道,这太后是在刘姑姑去宣她的路上,偷吃的,还一下吃了十只超辣烤茄子。 才头痛牙痛上了。 刘姑姑带着暖夏下去抓药熬药去了,这暖阁内只有祖孙两人。 太后让崔炎坐到她身侧左边的一把椅子上,语重心长地道,“炎儿,外祖母知道你心悦于暖夏,这些年,外祖母也让人传给你不少的画像,可你从来没有看中一人,你好不容易求外祖母替你做一回主,可偏偏暖夏与别人不同,她跟她祖母一样,是个有主见的人,虽说当年外祖母与她祖母有约定,但年长久远,不被承认,现在看来,要看你自己了,你要与暖夏表白,说明情况,让她跟你一条心,这样,什么成夫人,秦太医,外祖母才统统不管,一定替你做主。” 太后眸间染上慈爱,心内皆是对崔炎的疼爱。 崔炎心下感动,跪到了地毯上,向太后行了一礼,头磕到了地上,“孙儿多谢外祖母。” 太后絮絮地道,“快起来,快起来。” 暖夏端了药回来时,太后很配合的喝了药,不像之前会吵闹,这次很乖。 太后对刘姑姑使了眼色,刘姑姑浅笑会意道,“此时宫门快关闭了,太后的病情说不定会有反复,还请凌三小姐留宿于宫中,明日一早,等用了膳,如太后无事,才回府可好。” 暖夏看向太后,太后目光澄澄,一脸的期待,她犹豫了片刻,才婉拒道,“年关将至,府中事务繁杂,需要臣女的帮衬,太后此症,服药后,能安然入眠,明日定不会再有事,宫中有医术更好的女医,自然会照顾太后的病症,臣女来时答应了家中父母,无论多晚,必会回府。” 太后有些无奈的看向崔炎,崔炎帮腔道,“外祖母,宫中拘束,不比在越州行宫时,孙儿也正好去新宅子里看看进度,顺路送凌三小姐回府。” 太后才松了口,摆了摆手,“去吧。” 暖夏才行了礼,由刘姑姑送她到了殿外。 出宫的马车上,崔炎坐于主位,暖夏坐于左侧,这马车与刚才的马车不同,没有炭盆,那窗户帘子上时不时飘进来的寒风,让她本就犯着困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不少。 马车内两人都不说话,一直出了皇宫,到了玉带街头,崔炎才开了口,“暖夏,上午与你见面时,我便十分的欢喜,下午回宫听闻成夫人要去你家订下亲事的日程,我承认,我。。。”他的语气有些起伏,望向暖夏的眸间多了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认真的看着暖夏,一直说下去,“我慌了,我害怕了。外祖母,父亲,母亲,陛下,原贵人,一直都有催我成亲,也向我介绍了不少名门贵女,世家嫡女,可那无论是什么天仙般的美人,多有才华的才女,那么好的身世,在我眼里都豪无感觉,直到遇到了你,在慈县隐山机关洞里再次见到你时,我便动心了,那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无论在何时何地,我都会莫明其妙的想起你,很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在干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与谁一处。。。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是生病了,而这种病的名字叫相思?!” 崔炎说着说着,头便低了下去,他看着暖夏的眼睛,有些没了勇气表白,但越说越低下头看地上。 他好不容易说完了,抬头看向暖夏时,暖夏却靠在那侧帘上闭了眼睛,睡着了。他才舒出了一口气,刚才他已看见她在打哈欠,他没有说话,喃喃自语,“你好歹给我个回应,让我知道我接下去该怎么做,你是不是心悦于我。”他不由的摇了摇头,把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盖到了暖夏的身上。 暖夏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假睡,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目前装睡是最好的蒙混过关的好办法。 崔炎主动坐到了暖夏的右边,他小心翼翼的叫了暖夏两声,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才把她的头扶靠到了他的肩膀上,暖夏一怔,但只能继续装睡。 他的肩膀很宽,靠在上面,她有一种踏实感,很安心,接下去,她还真的给睡着了。 崔炎看向暖夏的脸,心跳莫名的加速,暖夏靠在他的肩膀上,那耳边的声音除了马车向前的车轮子声音,便是他的心跳声,莫名,暖夏的心也随之而动。 在马车落停到凌府门前时,凌府中早等候在门口的蔓草已迎了上来,暖夏被崔炎唤醒,她看向崔炎的眸间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见他眸间深黑,让人着迷,不由地心下嘀咕,这该死迷人的双眼,不知道迷了多少女子。 随之迷糊过后才清醒,便还了他的披风,见他眸间染上失落,想起他刚才在练武场上的狠劲,她有些于心不忍,沉思后道,“刚才你说的话,我在睡梦中都一字不漏的听到了,我,年纪还小,不想这样早的成亲,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一切随缘吧。”说完,她看见崔炎眸间更加的失落了,但也没在说什么,她心下情绪十分的复杂,必竟这个人,可是救过她两次的人,她又不讨厌与他呆在一处时的感受,她便转了身,正准备掀帘,崔炎一把把她拉回到了他的身侧,她一个没站稳,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他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她本想挣脱,在听到他喉间有些哽咽的声音后,她承认她有些心疼的放弃了挣扎。 “暖夏,我一直相信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你对我一样有感觉,和对那许青阳,成舟都是不一样的。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没有成家的婚约,你是不是会选我。如果你告诉我,你对我从来没有感觉,我也不会缠着你,我立即请旨回岭南,此生再不回京城。三天后,我在我的新宅等你。” 他最后一句说的十分霸气,都不让暖夏拒绝,暖夏转身掀了帘子,这一次,他没有再拉她回来,她稳了稳心神,下了马车,蔓草已上了前,暖夏走了几步,伫于府前,便看见成舟站在门廊下,目光注视着她,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她此时有些觉得,穿越后的人设有些复杂了,这感情线有些乱。 她有些移不开步子,那成舟已迫不及待的下了门廊的台阶,稳稳走到了她的身边,见她身上皆是雪,便抬手替她掸落了些,这一幕,在成舟喊她暖夏时,那马车内的崔炎便掀了帘子,一切都看到了,他的脸色变了又变,铁青着脸,拳头握的很紧,但此时他们更是有婚书为约,他没有任何理由下了马车去护着她,又看不惯他们,便厉声让马车夫赶马车离开。 第153章 闺房不得擅入 成舟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面色一敛,再把目光移到暖夏身上时,那看向暖夏的目光瞬间变的柔和,整个人除了脸上还有些病容,都是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光。 此时他的装束明显与白天时多了几分颜色,灰蓝色的外衫上绣了不少金羽毛,与那皮裘毛领的披风相辉映,一如当年意气风发,腰间的玉佩下垂着的流苏,随风而动,束发冠中所簪着的玉簪上面刻麒麟图案,彰显着他的身份。 好一位翩翩佳公子,风流少年郎。 暖夏却想着刚才崔炎在马车上所说的话,不由地没了心思,目光落到成舟身上时,也只看到他身上披风上已有一层薄薄地雪,随即惦记他的病况,“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你怎么来了?” 成舟目光澄澄,心间柔软一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想着你,便瞬间有了精神。” 生病的人忌受刺激,那可是病人最为脆弱的时候。暖夏不敢说出她现在的想法,她其实并不想见他,还自觉得有些烦,但她怜其病况,好歹他的病是为她而得。 她替他掸了掸他披风上的雪,“你等了我很长时间,也不进去坐会儿?” 她看向蔓草,蔓草忙解释,一副不是她怠慢了成公子,“成公子,说太晚了,不便打扰,只想在门口等你。”实则是,当年凌夫人所下达的令,成夫人和成公子都不许进凌府。 下人们通报了,凌夫人只是淡淡地道,请他自到侧厅等三小姐,告诉他,今日三小姐进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他等不及,可以先行回去,等到三小姐回来了,让他再来寻她。” 结果一等便这样长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时辰,没把他给冻死,算是奇迹。 他也没有马上回去的意思,又不想进府里坐坐,她便建议到延廊下坐坐,那儿虽是避风处,但也是一个字,冷。 暖夏见他坐到府外歇轿的元宝亭内,便有些冷的哆嗦,见他的衣衫却都是厚实的,便转头,吩咐蔓草,“你去端个炭盆来。” 又转过身来,发现成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道,“成公子,天气过冷,你别病加重了,早些回去歇息。” 廊外雪纷纷下下来,慢慢覆盖到地上,有些融成细雨中,落到一侧的沿街小沟道里,发出潺潺水声。 下人们已从正门门房内取了些凳子出来,且取了方几,上面摆了几碟子糕点,还冒着热气。 蔓草一边递放到方几上,一边解释道,“小姐,这些都是夫人吩咐的,说等你回来了,让你惦惦肚子,你尝尝。” 暖夏便扶了成舟坐到了那已旋转好的凳子上,看到他眸间的失落,他可是满怀欢喜前来见她的,见到她时心情起起伏伏,那崔炎送她回来时的神情,他都看在眼中,又不便问她们的关系,他想着她去宫里又回来,必也是累了,慢慢地道,“我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动一动便累,我稍歇歇,便回去。” 暖夏看向蔓草,黑眼圈都出来了,便道,“你去把那支百年老参拿来。” 蔓草应着,心里却有些不甘,这只百年老参可是在越州行宫时,太后所赏的,是让暖夏自己补身体的。 暖夏见蔓草仍站在一侧,未移动步子,她似乎对她的想法也了然于心,便道,“太后这次又赏了不少的东西,也有参之类的,你找人把它们搬到库房,清点下,明天让二姐姐入库下。” 蔓草便应着离开,不一会儿送来了一个锦盒,里面便躺着那只参。 成舟一直沉默着,不再开口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定定看几眼暖夏。 暖夏被他瞧的有些心慌,便先开口道,“我听太后提起,成夫人病情已愈,那真是一件好事情,只是那补身体的紫参却都赏了我,我想着,这紫参补身最好,而我用不了那么多,你且带一只回去,给成夫人补补身体。” 成舟心下感动,他母亲曾如此诋毁她,她都不计较,他才道,“暖夏,我母亲答应了过几天上门来订下亲事的日期,等订下日期后,我便要闭门读书,以求来年一举夺魁。我想着,这些天见你一面少一面的,又没有办法没时间照顾你,便心血来潮的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暖夏看向他,他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从穿越过来后,得了病后的心情她明白,她应了一声道,“你且放心读书。我自会照顾好我自己。” 暖夏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和他说,便起身佯装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我今日四更天便起来了,五更天前去了学堂,真的很困,成公子,不介意的话,我先回去歇息了。” 她边说边往里走,成舟也不阻拦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离开,才上了自家的马车回成府。 马车上坐着的书童看见他如此满面红光,心下也替他高兴,这能娶到凌家三小姐,可是他家公子的此生的一个心愿。 成夫人登门在三天后,成夫人不光自己一个人来,连尚书令也亲自登门,带来了不少礼物,直接都是用来下聘的礼物,整整摆满了整个正厅外的花园。 凌见知和凌夫人虽不喜欢成夫人,但是尚书令一向客气,平时也多有交集,但亲自出来相迎,在尚书令和成夫人一番抱歉,诚恳的话语后,凌见知和凌夫人才抛下了成见,答应此婚事,婚期订到了明年正月里。 暖夏被蔓草打扮了一番,牵到正厅内时,她们都在欢欢喜喜一片详和,她有些像个局外人。 知夏也替她高兴,在知夏的心里认为,暖夏的内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成舟。如今能成就好事,是天作之合。 凌夫人见暖夏进来,便招手让她见过尚书令和成夫人,她见了礼,成夫人从她手上取下了只翡翠镯子下来,直接褪到了暖夏的手上,暖夏拒不得,便只得戴到了手上,那手镯在她的手腕处显得沉甸甸,压的她的手很重。 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那个正厅的,反正订了亲事,好像除了她不高兴外,其他都十分高兴,她天天的心情失落难受。 尚书令和成夫人,成舟都是在午饭后才离开。 暖夏和凌见知凌夫人一行人送别了他们,才向回到了自个的院落内,便郁闷的,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来,把一块帕子覆盖到了她的脸上,一个人呆在自个的房间内,借口想睡会儿午觉,实则一点也没有睡意,只觉得刚才像是做了个梦,那郑姨娘和迎夏在?的订婚宴上一副吃不懂啊葡萄还嫌葡萄酸的模样,真是饱的饱死,饿得饿死。 她隔着帕子,喃喃自语,“我怎以就订了亲了,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嫁给成舟,我不想十八岁都不到,就嫁人了。我好惨呀,老天爷,救救我。” 她的声音凄惨哀呜,痛苦难当却又被副无奈。 一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平静带着冷漠,还有层层的压迫感,“那便嫁与我如何?” 暖夏眉头一蹙,迅速掀了帕子,看见崔炎此时正坐在她房间里,自饮着茶,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暖夏看向门窗户,都紧闭着,问,“你从哪儿进来的?”一脸的意外与被惊吓到。 第154章 最好的归宿 暖夏看向崔炎那淡定的神情,听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叹了一息,“你这堂堂岭南王府的世子,一个皇宫的护卫将军,这会儿来攀爬凌宅小姐的闺房,这是什么癖好?!” 半虚掩着的二楼窗户倒灌进来许多的寒风,外面的雪下的越来越大,纷纷飘落进窗台,靠着窗台的梳妆台上已浅浅铺了一层雪。 崔炎表情严肃,目光坚定,暖夏见着他每挪一步,那身后留下一串湿湿脚印。 瞬间他已站到了她的床边,把她本点燃着的蜡烛,轻松的往前挪了挪,更靠近暖夏,那插着蜡烛的半人高铜烛台,离着她很近,她都能闻到那蜡烛燃烧后释放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 她微一皱眉,眸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定晴细看他,轮廓分明的线条,眼眉处带着严肃,鼻子高挺,整个人魁梧高大,那一身薄袄锦锻衣服贴合其身。 他道:“言归正传,我有事与你商量。” 看他严肃面容,暖夏很认真地听他说下去,一脸的期待。 他道:“赵婉玉,赵珠玉的事情有了眉目。赵婉玉从小怕打雷,这件事,在赵家并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赵美玉是赵家的远房族中的女儿,早年全家受灾后,便由家中祖母带着来投奔赵家,赵家有位庶夫人没有子女,怜其身世,但把她留在了赵家,过继到自己的名下,把自己的懂得的东西都教了她,一应吃穿用度都未曾少,赵婉玉和赵珠玉对她也是十分上心,把她当亲姐妹一样对待,渐渐的,大家都大起来了,赵婉玉和赵珠玉慢慢接手了赵家的店铺生意,在外面像男儿般独当一面,越发的在赵家得脸,赵家老爷和夫人也都支持自己的女儿,这赵美玉便慢慢与她们有了疏离,有一次,赵婉玉和赵珠玉同坐马车一同出行,赵美玉一人独坐一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当时出现了山匪,赵美玉的马车跑的慢,被拦了下来,虽然赵家后来赶到,赵美玉没有受伤,但赵美玉从那时起便认定了,是赵婉和赵珠玉合计害她,她便在得知赵婉玉怕雷后,知道赵婉玉小时候在一个打雷的天气,见过赵家有人上吊,她便在一个打雷的夜里,让人扮鬼吓她,害她,本已恢复的病又复发,又调换了她的药,让赵婉玉的病越的严重,至到,我与你一同上门宣旨,让她们到越州行宫时才发现端倪。” 他的嘴唇有些发干,暖夏有些看不下去,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壶,随意道,“那边壶中有热水,你自去倒着喝。你这嘴唇发了干,上面都有血丝了,你以后应该多喝些水。” 崔炎看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自去倒了茶水,喝了几口,茶水中有淡淡的清香,上面飘着一些玫瑰花瓣,想起在太后行宫中他与暖夏的相处,如今的相处,不由的有些感慨,他又倒了一杯递到暖夏的面前,暖夏接过来,喝了一口,自放到了床边的一张小方几上,那不远处的茶壶因着下面有个热暖小炭炉子,但水一直是暖的,并不烫,可以直接喝,又不会放凉。 这款炉子是暖夏自己设计制作的,与大盛朝现有的炉子款式都不太一样。之前在太后行宫中,暖夏也帮太后有所改过暖炉子。 崔炎见她目光定定的看向他,他便接着道,“去年的那场让赵珠宝毁容的大火也是赵美玉让人给放的,这一切那庶夫人都已经招了,只是赵美玉现在还逍遥法外。” 暖夏眼中都是疑惑,认真且严肃地道,“证据,人证,物证都齐全,都可靠吗?” 赵美玉人如其名,长得漂亮,又会打扮,那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腰肢一扭一扭的,像极了弱柳扶风,那可是男人都喜欢的那款。 这都入了郁王府这些日子,虽是个夫人,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有些匪夷所思,她莫名有些伤感,看向崔炎的目光也多了淡淡忧愁,“她的身份现在可是郁王的夫人,郁王会让她伏法吗?” 崔炎眸间一敛,安慰她道,“那要看,证据,他是否信服,他一向公正无私,认理不认亲。” 崔炎如何评价郁王,暖夏倒是第一次听他说,他既然说完了他想说的,眼看着这都过了子夜,她屋子里的灯一如果一直亮着,不保知夏那边的管事嬷嬷又来敲她的院落门,催促她休息。她便道,“崔炎,说完了,还请你原路来原路归。” 崔炎便提醒她道是,“我问你的问题,你是否想清楚了。” 他的语气变得柔起来,整个人莫名有些紧张。 暖夏深吸了一口气道,“本来你说给我三天时间的,既然你我又见上面了,你的消息一向是最为灵通的,这尚书令带了成夫人成舟一块来我家,今天已替我和成舟订下了婚期,便在明天正月,也就是一年多点的以后,我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我既是与他人成亲,我必要遵守我与他的婚约了,以后。。。”她见他的面色沉着,眸间已染上了失落,“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吧。” 崔炎内心里自觉难受,只是定定地问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暖夏思索良久,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崔炎转过身去,自点了点头,语气变的低沉,“你知道你说的话,就像一把剑直直刺进我的心脏,让我顿时没了求生的欲望。暖夏,在我和成舟之间,我一直认为很好选择,他有婚约,父母之命,我也有外祖母与你祖母所订的指腹为婚,如果,成舟与你没有婚约,你愿意嫁给我吗?” 暖夏并不想回答,这样似是而非的问题,她认真地道,“我回来后,也一直有想过,以我的身份,一定要我嫁人,我觉得嫁给成舟会好些,更自由些。他答应我,等他谋了职务,会求了外放官员,到时,我跟他到任上,我想干什么,他都会随我了。” 暖夏看向他,“而你,你身负重责,你很忙,都没时间顾惜自己,怎么会有时间顾及我。再得,你家门第高,必配那高门,我家不适合。我们俩不合适。” 崔炎冷冷一笑,自嘲道,“是家世门第还是你只是喜欢他而已,别那样多的借口,只是你对我无义罢了。今日是我唐突了。”说完,他便又翻窗离开。动作一气呵成,暖夏只看到一道黑影离开。 她努力回忆着她刚才说的话,虽有些重,但这猛药不下,他不知道能断了对她的想法,她明白,他一直在军营,见的女孩子很少,不是她的亲妹妹,就是崔显的妹妹,要不是就是家中的一些女眷,他母亲,婢女等,像她这样不在她们约束范围内的女孩子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可她要清醒,这嫁他,便要去岭南,那岭南山高路远的,如果有些什么,这娘家这边都无法顾及她,她已答应了凌夫人不远嫁。 整体来说,成舟目前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第155章 求爱不得杀人灭口 本来有些困意的,在崔炎走后,暖夏顿时没了困意,对着那蜡烛发着呆,怔怔的出神,回想,她与崔炎这段时间来的点点滴滴,仿佛她与崔炎才是最有缘份的。 但想起成舟对她的信誓旦旦,她虽没有多么的喜欢他,但他的话句句出自肺腑,让她不由的十分的动容,她又借用了这具暖夏的身体,时不时见到成舟会有些动心,她想着那一定是凌暖夏也是真心喜欢他,便有替她完成心愿的想法。 她越想越有些糊涂起来了,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喜欢成舟,但现在事实情况也已经朝着那个方向发展了,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办法反对。 她越想越烦,索性便不想了,直接躺到了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时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直睡到午时,她才起来,她才披衣坐起,蔓草已端了洗脸水进来,门开处,见她才起身,她笑盈盈地看着暖夏,我的小祖宗,你才起来,大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正厅内,那四小姐已经去了,我亲戚们知道大少爷回来,也都来提前来相见,还说着,正月初一一起来府上拜年,有些还带了不少小姐,那整个厅内正是花枝招展,各有千秋。” 被她一说,她也没了睡意八卦起来,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哥哥有看中了谁?” 蔓草边把洗脸的毛巾递给暖夏,便道,“大少爷找个了借口出门会朋友去了,这会儿厅内大家都在讨好老爷和夫人,看大少爷的样子,谁也没有看中。” 看着暖夏有些失落的模样,蔓草一只手捂到了她的额头,“小姐,你昨夜看书又看了很晚,那二小姐院中的嬷嬷一大早就来提醒,让我替你煮提神茶,放在壶上,还热着,奴婢知道你怕苦,我特意加了甜枣,你尝尝,这个时候,味道是最好的。” 暖夏看着蔓草,虽说她只是一个婢女,却每天都是活力四射,也不知疲倦似的。 想着知道也应该找个有兴趣的东西干干,用来打发这琐碎的生活,不然索然无味。 蔓草边替暖夏梳头,边道,“小姐,崔将军一大早便派人来接你,现在来的人来等着,他像知道爱睡懒觉似的,特意吩咐了来人,不许提前叫你。” 暖夏不由的咳嗽起来,一提起崔炎,她便有些堵心。 又想着,想必是赵婉玉,赵珠玉,进京来了,她们上个星期给她的信里有提到,替赵家来向郁王府送郁王的生辰礼,不日便会抵京,这次一起来的,还有秦含娘。 洗梳好后,她便特意绕着后院的的侧门,在后门上了崔炎的马车,她没有防到,崔炎也在马车上。 她自然的掀帘进去,见他也在,有些进退两难的意境,想着外面天气那样冷,这会儿家里都是三姑六婆,但也不想让她们成为谈资。 她自然的坐到了崔炎的左侧,看了他一眼,自伸手取了放在她面前方几上的一盘糕点,“你昨夜那么晚回去,一大早便来这儿等我。你不会一整夜都没有睡吧。”她已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还混着药味,她已闻出来那是止血消炎止痛的药,她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疑惑不定,“你受伤了?” 崔炎便不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反问,“你现在已与别人订了亲,还关心我,是不是不符合你的身份。” 暖夏对他翻了一个上白眼,“当不成夫妻,也可以当朋友,何必这样语出咄咄。” 此言一出,崔炎便心下难受,说话也有些哽咽了,“这辈子,我只想当你夫君。” 暖夏正吃着糕点,听着这话,被吓一跳,那糕点卡在咽喉,上不上,下不下,她咳嗽的更加厉害,崔炎已放下了身段,替她轻拍了后背,那糕点才被用力的那一下拍了出来,暖夏难受的眼泪都咳了出来,她才喘匀了气,她扶着他扶着她手臂的那只手,“你这是求爱不得,想杀我灭口。” 第156章 事情反转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崔炎面上冷静如常,眸间多了无奈,无语地道,“郁王和郁王侧妃设了家宴,邀请了你我,这会儿还算早,晚宴还未开始,赵婉玉和赵珠玉未到京中,但送了些能让赵美玉恢复记忆的东西给她,她这会儿怕是又慌又乱,急着找她们隐瞒呢。” 暖夏看向他一脸的阴郁冷静地脸,说着如此正义的话,不由的心下感动,但看着他眸间的阴狠,不由地心下感到一阵阴森莫名,“赵婉玉和赵珠玉本就想报仇,置赵美玉于死地,怎么可能替她隐瞒呢?!” 崔炎扶着暖夏坐稳,自倒了压惊茶,用红釉清瓷的杯盏装着,给她喝,让她缓缓,才道,“赵婉玉和赵珠玉送了些当时陷害她们姐妹俩时的东西,让赵美玉能够记起来,这赵婉玉和赵珠玉亲自送了许多的礼物,写信告知了她,她们已经知道了一切,要求她出来好好谈谈,事已至此,赵美玉自然而然是要去的,她怕,做賳心虚,赵婉玉和赵珠玉不顾一切的把真相告诉天下人,赵美玉虽表面看起来柔弱,但实则非常要强,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夫人之位,便是一场梦,这是她所不允许的,这次一起上京的,还有赵家的庶夫人,她与赵美玉有情义,从小养她到大,这会儿,赵庶夫人和赵夫人都已到了京中,落脚在皇城驿站中。” 暖夏看向他,有些怪道,“这她们都到了京中,你就不能早些来告知我,这昨天我们见面时,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她们会不会打起来,赵婉玉和赵珠玉会不会吃亏呀。” 看她紧张中带些慌乱,担忧中满是焦急,相比之下崔炎倒是淡定自若,他一只手拍在她的头上,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浅浅一笑,“我已安排了人手在那儿,谁吃亏还不一定。” 见他胸有成竹,眸中坚定异常,她看向崔炎,此时的崔炎面上表情淡定,大大方方,让人自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只是那一夜未见,那胡子渣都出来了,也不修饰一番,但看起来却十分有男人魅力,暖夏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多看了几眼后,只觉得他有些沧桑,莫名有心酸。 崔炎注意了她的异常,调侃道,“是不是有些后悔昨日拒绝了嫁给我。” 暖夏不由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 崔炎不由的深深吸了一口气,自有些生气,但又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强求于她,但只好叹气忍着心下的各种复杂情绪,无奈而道,“你那是小孩子心性,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暖夏大大方方看向他,眸间多了真诚与思虑周全,“崔炎,我有件正事想跟你商量。”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似有温和。 崔炎已恢复正常,语气也变得平静,“你说。” 暖夏才道,“崔显跟着你也有很多年了,宜兰也是真心喜欢他,我想着,你年后如果回了岭南,那两人,便分开了,这有情人如果分开时间长了,保不齐就没了缘份,她可是我从小到大要好的朋友,也是真心爱惨了崔显,你能想办法成全了她们才好。崔显可不能辜负了她。” 崔炎认真地听着她说的话,下意识地微微点了点头,未有认同,“你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想搓合他们。” 崔炎与崔显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也是颇为了解,那崔显的脾气很倔,自从上次钱宜兰替他送药后,他虽有些失落,但还是一再表示,他与钱宜兰并不合适。不想耽误人家。还说人家是个好姑娘,应该嫁更好的人家。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 崔炎看向她无比认真的模样,心下坦然,“暖夏,让我帮你可以,我请你好好想想,你是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 暖夏此时,可不敢断然拒绝了,他又是根榆木头,一根筋的家伙,她眨了眨眼睛,才道,“好,不是说三天吗?三天,让我考虑。我好好考虑好不好。但在我回复你在,你不可再来找我。我想好了,我自会去找你。” 崔炎才认真的点了点头。 马车落停在郁王府门前,郁王原先住在皇宫,由于成妃的一再阻止,未能正式开府,在成亲后,实在没有理由再拖,但由太后提出让郁王自行开府,如今的郁王府是前朝一位不太得宠的皇子所住过的王府,虽说不得宠,那规格,院落,亭台楼阁该有的还是有的,又重新装饰修缮了一番,从大门口一进去,便让人耳目一新。 那门槛之高,府门之阔,开间之大,景致之美,都别有一番韵味,又与皇宫不同,气派上也是不输皇宫,但那门,明显比皇宫的正殿等门相对小些。 那郁王府的金漆匾上的凸起来的字,听闻还是皇帝亲自题的字,今日虽说是家宴,但也算是郁王的正式开府宴。 虽宴请的只是皇亲贵戚,汉王府,泰王府,焦王府,宫中的成妃,原贵人等,还有一些与皇家有亲的贵戚。 崔炎是郁王的表兄弟,自然也在被请之列。 因着暖夏是郁王侧妃的同乡加好友,侧妃也向她发了请帖。 马车才停稳,崔炎便先下了车,他伸出手去,让她下马车时,搭在他的手上,让她自扶一把,以助她下马。 而暖夏并没有把手搭上去,而是双手提了那长长的裙?,慢慢下了这王府家丁送上来的下马跌凳。 府门前,已有陆陆续续到来的马车,合着大家都是算好了时间来的,焦王府里的女眷侧妃,夫人们,泰王府里的女眷们,还有皇宫里的马车好多辆停在那儿,她莫明有些抗拒,在郁王府门前停下了步子,“崔炎,你进去替我跟郁王侧妃说下,我有些不舒服,便不去了。” 崔炎倒没有见过她如此怕见人的模样,便知趣地肃然道,“我也不进去,我另有事情要去处理,你不如跟我一块去。等晚些我过来了,你再一道过来,可好。” 看着她进去,说不定又被哪个女眷调侃一番,这样的场面,他也不太喜欢,特别是女眷多的时候,你一句,她一句,说的又都是些他不喜欢甚至很讨厌的话题,又不好一剑都刺了过去,灭了她们的口。只能强忍着,也实在是难受,又不能都拿了膏药堵了她们的那张嘴。 他有心想护着她,但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便开口提议,让她在他的身边,他还更加的放心些。 暖夏笑盈盈地又上了马车,跟着崔炎一块离开。 这一幕被那从其他府里的马车上下来的女眷看了个正着。 晚风轩内,赵美玉一脸肃然,心下却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 她接到了赵婉玉和赵珠玉的书信后,了然于心的知道了她们知道一切,她们自是对她恨之入骨,必不会轻饶了她,但却不与郁王说清,反而该送礼还是送礼,该约她还是约她,她有些迷茫,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干什么,这次出来,她连婢女都未一起带来,深怕多一个人知道对她不利,她现在的婢女都是到了京中后才购买的,在越州时的婢女她都一一发卖了。 她坐在包厢内,坐也不是,行也不是,坐立不安。 她大概等了半个时辰上下,放在包厢内的糕点吃食,她一筷子也没有尝。她的手却时不时的扶在她的肚子上,当手放到了她的小腹上时,她才能安心些。 赵婉玉和赵珠玉进来时,庶夫人也一块跟进来,她们仨人进来时,庶夫人却在前头,而赵婉玉和赵珠玉却各在一侧,左右而立,这庶夫人在中间像一个犯人般被她们左右夹着。 赵婉玉眸间带着自发的恨意,像剑一般持续不断的射向赵美玉,赵美玉的目光不敢与赵婉玉相接,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她有意的刻意回避。 赵珠玉仍戴着面纱,面上的容貌在纱巾下若隐若现。但那双眼睛却是骗不了人,对她的恨意相对与赵婉玉是有增无减。 庶夫人那神情面容疲倦不堪,赵美玉有些尴尬,但仍向她们行了礼,“长姐,二姐,姨娘。” 庶夫人瞧向她的眸间自带着恨铁不成钢,无比担忧,又担心又惊慌满目,一瞧见她,便哭得像个泪人,在挣脱了她们赵婉玉与赵珠玉之后但直扑到赵美玉的怀里,哭哭泣泣起来,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孩子,我知道你怀了郁王的孩子,还比钱枫兰更早,一想你在郁王府里受宠,将来必能过好日子,姨娘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我愿担下一切罪责,你以后好好做人。” 说完便是仍凄凄哭泣,赵美玉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哭哭泣泣起来,心下却欢喜,感激地看向庶夫人道,“姨娘,姨娘,你们来京中了,我十分欢喜,为什么不直接到府上,非要约了我到此处来。”赵美玉的声音柔和无比,像什么都不知情的局外人,一副天真纯洁又无比善良的模样。 赵婉玉和赵珠玉也看了她们俩的端倪,从心里也没打算放过赵美玉。便走向了她们几步,离着她们更近了些。 可赵美玉如今有了护身符,她有孕在身,那可是皇家的皇孙,无论男女,谋其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灭族的大罪,她们也便无奈。 庶夫人突然跪到了赵婉玉和赵珠玉的面前,一直磕着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姨娘的错,你们所受的伤害都是姨娘所犯下的,姨娘不配为你们的姨娘,姨娘一定赎罪,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千万别为难,错怪了你们的妹妹。美玉虽不是你们的亲妹妹,可她也是从小与你们一起长大的,以后你们可否看在姨娘从小对你们像亲生母亲般看待的情份上,不求多帮衬,只求莫为难了她。” 这庶夫人在赵婉玉和赵珠玉的眼里有些是非不分,善恶不明。 赵婉玉冷笑道,“姨娘,你好歹也是我父亲的妾,父亲在世时,对你极宠爱,连我母亲都把你当亲姐妹看待,哪里对不起你了,可你看看,那家的妾活成像你这般自在,可你是怎么回报父亲母亲的,你良心可安?!” 赵婉玉情绪激动处,声音起伏很大,整个人因激动而颤抖不止,“你自从有了赵美玉后可真是溺爱无度,让其变成一个蛇蝎心肠,她把证据摆足是要陷害你,你还如此的维护于她,你是铁了心了,好,我会让母亲主持公道,把你赶出赵家,但是我们,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天理召召,情理法都难容下一个毒如蛇蝎并不无辜的人。” 她们也念及这姨娘对她们从小到大还是真的照顾到位,在幼时,赵夫人跟着赵老爷走南闯北做生意,把她们交给庶夫人照顾,有一次匪徒到了赵家,是她挺身而出,把她们护在身后,最后坚持到官兵到来,她们才能脱险,才能平安长大,她们心里一直感激她,对她也是有情感的,但她此时的行为,很伤她们的心,就像在她们的伤口上撒盐,让她们真的对她很失望。 但仍想着最后挽回她,毕竟她连帮凶都算不上,又被赵美玉蒙在鼓里,她们还是希望她能幡然醒悟,她们与她的感情在和她与赵美玉感情的架天秤上更倾向于赵美玉时,她们便对她有些心灰意冷了。但还是对她存着希望。 好不容易使尽了各种方法,让她指证赵美玉,没想到她在见到赵美玉这一刻居然翻供了。 她如此求她们,她们眼泪也夺眶而出,但对于毁了她们一生的赵美玉来说,她们仍是无法释怀,只是这赵美玉此时也把事情的责任都推到了庶夫人身上,一点也没有愧悔之意,完全是装出一副不知道原因,不知所措的模样来。 崔炎与暖夏到的时候,赵美玉正装着可怜,仗着肚子里的皇孙嗣正在哭哭泣泣向赵婉玉赵珠玉求情,她那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赵美玉已从她的袖间自取了一块锦帕,对着她们哭抹着鼻子,“长姐,二姐,是妹妹我,对不起你们,没能看好姨娘,让她对你们下了手,她现在。也知道自己错了,可你们却把她逼死了。你们,你们真是太狠心了。” 哭的那声音惨凄凄,不明真相的,乍一听还以为是赵家姐妹逼死了那庶夫人。 “她现在已死了呀,”她又爬到了已经躺在地上的庶夫人身边,一副心痛不已的样子,抱着庶夫人痛哭流涕,搞得真的是像死了亲娘般,她又边哭边说,“人都死了,你们便放下吧。以后好好的生活,如果有什么难处,但来寻我,我好歹也是郁王府里的夫人。我能帮得上的一定相帮。” 赵婉玉与赵珠玉看着她那妩媚做作演技超棒的模样,又气又急又拿她没有办法。 “可怜的孩子。”她又摸了摸她的肚子,“你才投胎到了娘的肚子里,你外祖母便这样的撒手人寰了。孩子,你以后可不能学了你外祖母,要好好做人,你可是郁王爷的孩子。不可行差踏错了。不然你父王也不会放过你的。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呀。” 崔炎不由的蹙了眉,看着这庶夫人躺在地上的模样,那额头处有一个大包,像是撞了柱子,脸色苍白,一副不动弹的模样,俨然是刚刚撞柱身亡。 这可是一个证人,本要带了这证人去见郁王的,没想到,这事情反转的这样快,昨天还答应的好好的,今天便承认了一切罪责。 他看向赵婉玉和赵珠宝,一副拿赵美玉无可奈何的模样,深为同情。这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事情又出现了反转,让人猝不及防。 赵婉玉,冷声道,“你说怀孕便怀孕了,你这样假惺惺的明明是一个无恶不作地人,反倒变成了一个受害者,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暖夏走向赵美玉,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一伸手按上了她的脉搏,细细一按,一把脉,她的心一怔,还真有孕了。 她强压着内心里的看不惯,冷冷地提醒她道,冷哼道,“还真是怀对了时候,还请夫人好好保重,但凡磕了,碰了,不能顺利生下这个保命符,那可真对不起这庶夫人的一条命。不知道日后,夫人的梦里,庶夫人会不会后悔为了你舍了命而来索要性命。” 第157章 崔炎舌战诸妃 赵庶夫人认下了所有的罪责,赵美玉此时已安然,她并不想要这赵庶夫人的遗体,轻轻一句话,“我现在是有孕在身,不便处理赵庶夫人的遗体,既是婉玉和珠玉姐姐逼死了她,自把她料理了,莫再拖延,这好歹是皇城驿站,里面住的非富既贵,还望两位姐姐看在庶夫人这些年在家中料理家务,把她安葬了赵家园陵中,他日我若有时间,我自会去祭拜她。” 赵婉玉此时恨不得一把剑刺穿了这赵美玉,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看看,她的心是不是黑的,这躺在棺材里的人,明明是为了她而死,而在她尸体未寒时,她竟如此绝情冷漠至此。 赵庶夫人死后,遗体被送到了皇城驿站中,皇城驿站中有一处停灵的地方,在驿站的后花园中,一般用于入住皇城驿站中的人所带来的骨灰,棺材。 此时赵家的庶夫人就停灵于此。 赵家无论在越县也好,在京城也罢,都有些人脉,这庶夫人虽说是个妾,但是她这些人在赵家出谋划策,管理家务,养育孩子,也是无功劳也有苦劳的人,虽说赵美玉这个孩子养缺了心眼,但其他几个无论男孩,女孩,养的都不错。 赵家在京城中也有些族中子弟为官,职位也都是比较紧要的。 自然赵家的庶夫人在皇城驿站中设灵,也算是合情合理。 赵家才设灵,郁王府里侧妃便派人送来了白礼,让郁王府里的管家帮着处理这庶夫人的后事。赵婉玉和赵珠玉在灵前跪着,也算是替她尽尽孝。赵嫡夫人因着身份有别,自然不会替一个妾来守灵,便搬离了皇城驿站,前往赵家子弟官宅中居住。 灵堂前,白蜡燃起,棺材中躺着庶夫人,此时庶夫人已穿上了她最华丽的衣衫,厚厚层层叠叠裹着,穿够了七七四十九件衣衫,棺裹内只是零散的放了一些压棺银和一些简单的珠宝,棺材下一盏煤油长明类,在棉线灯芯上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也替庶夫人抱不平。 赵美玉本不想来,碍着她是庶夫人的女儿,又因着郁王提醒她应该去拜祭,她才勉强答应着,坐了王府里的车子出来,到了灵堂前,倒是认真的拜了拜,也不知真假的哭了一通。 起身便,向赵婉玉赵美玉提议,让她们把庶夫人安葬到赵家园陵中去。 灵堂内,只有她们三姐妹和她们各自随身的婢女。 赵婉玉冷哼道,“你虽是过继到庶夫人名下的女儿,可你也应明白,妾。”她在‘妾’字上故意提高了声音,“妾在无论何朝何代,都不可能入葬赵家园陵,赵家有家训,妾不入流,妾不入园陵,妾不扶正。就如同你现在是郁王的夫人,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无论成为郁王妃,哪怕他日郁王一朝龙在天,你也最多只是一个妃,不可能成为正室。庶夫人已被母亲请了族长除名,永不为赵家人,此时,她的遗体,我们会就地烧化,安放在京中的寺庙内,你想见,随时去,更方便,只是,赵家的陵园内的祖宗,你不便回来了相见,一来太远,在越县,二来,赵家不会让一个品行有失的子女来拜祭。” 这赵婉玉虽说的轻飘飘,淡淡然,但实则一句句像刀一样刺着赵美玉的心,那赵美玉此生最恨妾这个字,她的养母庶夫人如是,她的生母亦如是,她现在也还是郁王的妾。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下恨极,只认为她们是嫉妒她的身份,她冷冷一笑道,“我要回府去了,郁王一直关心我,还有我的孩子,直从我怀孕后,郁王对我真是体贴入微,细心关怀,日日在我的房中,你们也不用想着去告诉郁王什么,挑拔我们夫妻间的关系。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们好自为之。” 语毕,她转了身,目光只在那庶夫人的灵牌上瞟了一眼,心下悲凉,身侧的婢女立马上前扶了她,她和婢女慢慢的移开了灵堂。 她才跨出灵堂,赵珠玉隔着面纱恨的牙痒痒,一把拽住赵婉玉的手臂,声音带着压抑无奈,“长姐,放心,天理公道自在人心,恶人自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 赵婉玉深深呼吸了长长一口气,才稍微好些,“你看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恨不得抽她几个巴掌,免得她再害别人。” 赵珠玉认同的点了点头,“好歹我们先把重要的事情处理了。来日方长。” 暖夏从郁王府里赴宴回来,坐在回程回府的马车上,一脸的失落。 她与崔炎同坐,崔炎很少看到她如此安静,便忍不住地道,“刚才在宴席上那些人如此说你,说你粗俗不堪,换了平时的你,早反唇相讥了,这会儿怎么如此任人随意说。” 暖夏抬头看他,眸间带着哀伤,“你不是替我一一挡回去了吗?我心情不好,不想与她们一般见识。” 她与崔炎从晚风轩一起出来,到郁王府的开府宴席上,她坐在女眷一侧,他坐于男眷一处,相对而坐,中间只隔了宽四米长十米的一条正厅道带,他们到时,那上面已有十来个舞姬在那儿跳舞,有奏乐的,有跳舞的,一支舞跳好了,间隔五分钟左右,另一个节目才会上来。 这五分钟就成了众女眷们调侃暖夏的好时机,先是汉王妃对于上次在越州行宫时,暖夏的帮忙表示了感谢,举了杯,侧身对她笑盈盈地道,“凌三小姐,可来晚了,我们歌舞都看了好几支了,自罚一杯噢!” 汉王妃倒没有什么恶意,现在云凝照顾着皇长孙,皇长孙也归到了汉王妃的名下,成了她名符其实的养子,嫡子。 云凝和皇长子这次倒没有出席在这次宴会上。 焦王侧妃掩面轻笑,妩媚多姿,“皇长嫂,你真的是不出门不知道,这凌三小姐,怎么会来晚,这刚刚呀,她本来跟着世子一起来的,可见世子离开,便又一同跟着离开了。这知道的,是她们交情深厚,不知道的以为她红杏出墙呢。”又是一阵让人不愉快的轻笑声。 泰王侧妃轻视的瞧向暖夏,上下打量,插嘴道,“这昨日不是听闻刚订了亲,这成家凌家才订下了嫁娶的日子,怎么便如此不顾礼仪廉耻,与其他外男同车而乘,这凌家不是说从祖上好几代都是文武皆备,书香门第吗?” 其他的一些夫人,妃子,皇亲国戚的有的只是看着她们说笑,有的只看不语,有的想说也没这个胆子,各有各的心思。 崔炎一杯酒已入肠,喝完后把那酒杯重重摔放到了这面前的方几上,这次宴席大家都是一人一座,面前一张方几,方几上四菜一汤外加酒水,糕点。 他这一摔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崔炎的身上,崔炎一脸平静,缓缓才开口,“郁王真是没有规矩,这焦王正在焦王府中禁足,这焦王侧妃,夫人们打扮的如此艳丽,不顾焦王禁足时的禁吃肉食,那样爱喝酒的人都不能喝一口,这侧妃,夫人们如此大口吃肉,大杯喝酒,不与焦王一同禁吃禁喝,是不是在焦王府里过腻了,也想过过红杏出墙的日子。” 焦王侧妃,夫人们纷纷不知道如此反驳了,目光纷纷看向正席主位的成妃和原贵人。 原贵人面上淡淡的,也不说话,也不帮腔,也不说谁对谁错。 成妃目光祟祟,想等着郁王开口,便也没有说话。 这崔炎的性子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这小子从小嘴毒,说死人不偿命,就算她这样有仇必报的性子,她也不敢怎么招惹他。 崔炎冷笑一声,接着道,“泰王最顾礼仪廉耻了,这一大早的,就往极乐楼去,人家头牌出去应酬未回,他便把人家头牌应酬的人抓起来,把那头牌硬是抢回府里乐哼了一番,才放了人家归去。陛下严令三申,不许皇子,逛歌舞楼,这明知故犯倒是真的懂礼仪廉耻。” 崔炎才说完,原贵人看向郁王,淡淡地一笑,“这倒都是郁王的不是了,这好好的一顿家宴,大家都好好的。这凌三小姐本宫最是知道的,本宫也十分喜欢她,这男女同乘也是最正常不过了,这陛下未与本宫成亲前,也时常的同乘,礼仪在人心,发乎情,止于理,品行自久自见,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好好的做好自己才是正理。成妃姐姐,您说妹妹说的对不对。” 这原贵人一语三关的,把这成妃婚前婚后的事情都给抖了出来,让她好生尴尬,但也不得不赔着笑,“那是,妹妹说的有理。有理。” 暖夏抬眸看向崔炎,“今日多谢你解围,我只是见到庶夫人的尸体,伤心,感念她这一生忙碌而为,却无一个子女,对每个孩子都好,还收留了一个孩子,结果赵美玉为了一已私利,害了赵婉玉和赵珠玉一身,一个怕打雷,一个毁了容貌,这两件事情都是毁了她们一生。可她还不知悔。郁王偏坦她,本来答应的好好的,现在连个孩子都怀了,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在越县时,把赵美玉抓起来,好好审问,还赵婉玉和赵珠玉一个公道,现在还搭上了庶夫人一条性命。连着早前在赵美玉身边呆过的两个婢女也莫名的被人毒死在牢中。” 崔炎目光柔和,心态平静,好生安慰于她,“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郁王跟我提过,是赵美玉在酒中下了药,让她得逞,怀了孩子。就那一次,之后都未去过赵美玉那儿。如果我们能够拿出实质的证据来,赵美玉虽说是他的夫人,他也会舍了。他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不会为了一时的儿女情长而枉顾性命的。” 暖夏有些不信的抬头看他,看他眸间怔怔,不像是为了安慰她而骗她。 她看向他,有些不舍,又有些无奈,“崔炎,谢谢你,伴着我走过这一段路,我深思过后,以后我们就不要私下里见面了。以免被人说闲话,影响你以后娶亲。” 崔炎倒不介意这些,只是刚才宴席上那些长舌妇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也要为她考虑了,既然她已经选择了成舟,他目前也只有祝福的份。 他眸间淡淡,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挂于唇角,无奈地道,“好,一切听你的。” 他的这个笑容,暖夏瞬间有些心疼他,心下一怔,但她最后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在马车到了凌府门前时,她自已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凌府,她并不知道,崔炎隔着马车帘子一直关注着她,等她走进了凌府内,他才无奈让马车起步离开。 崔炎坐在马车内,一个人,默默的落了泪,想起以后与她真的就没有关系了,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他便是一阵心痛,眸间染上了泪,却不落下来。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在记忆中落泪,此生他无论受伤时多痛,他都不落泪。 第158章 赤羽暗恋大师兄 大年二十九年,凌知元从自个所住的小院落里出来,迎面碰上凌迎夏,凌迎夏双手向左及腰处,微屈膝对他行了一个礼,满脸堆笑,声音柔软,“大哥哥,你这刚会友回来,又要出去吗?” 她见他披着披风,手中紧握着一卷书,身后跟着他的书童凌九,一般,像他这样装束行为,便是又要外出,他在家里呆的时间很少,就算呆,也只在看书,找他,一准到他的书房找一准便找到。 如果要见他,等他出来的话,那便是在他外出时迎面碰上或者是他正走在外出的路上。 迎夏今日的装束是让人耳目一新,让人眼前一亮,玫红亮眼的外衫夹袄,上面朵朵精致银线绣着的梅花,朵朵绽放开,亦有含苞待放的,那就像是从树枝上新扒拉下来的一样。 这是卓府新送来的布料新定做的,就得了这样一匹布,就给了她做了衣衫,她这会儿才做好,便到府里四处转转,让所有人都见见她的新衣服。 她有些得瑟,却亦让人觉得好有些不失可爱。 自从郑姨娘怀了孩子后,她的行为也便有所收敛了,变成乖巧懂事多了,按着凌知夏对她的总结评价,是这凌迎夏调戏许青阳,自觉无脸,便乖觉起来。 “大哥哥,你这一身穿着很是合身,颜色也比之前其他的衣衫来的更加的艳丽。是该换换不同的颜色。”凌迎夏忍不住地夸凌知元,凌知元见她的身后没跟着婢女,手里却提着个灯笼,仍一脸的严肃,沉稳有度,面无表情,但还是配合的上下打量了她,打量完后忍不住地夸,“四妹妹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这身不过是随便裁的,凑合着穿,眼见着过年节了,图个喜气,这全家新做的衣衫里,最属你这件最为亮眼,你这大白天提着个灯笼,意欲往何处去?” ” 凌迎夏眉开眼笑,“今日大年二十九,皇城外玉带街上会有集会,那集市可热闹了,我约了青如姐姐一块去逛呢。” 青如是她家的远亲,在越县,平时一直靠着凌家的接济过生活,也算是凌家远亲中的其中一位亲戚,无父无女,未住在凌家,凌家举家迁往京城,她便求了凌夫人,一同跟了来,但像之前一样,并不是住在凌府,而是住在凌府在京城里的庄子上。 凌家到了京城后,凌见知被皇帝赏赐了不少的田宅庄子,自己也购置了些。 这青如便就住在这其中一间庄子上,那庄子便在京郊十来里处,是一所三进院落,不大,里面住了些仆妇,由一位管妇管着,管着这凌家在京城京郊这一片百来亩的田地与山林。 青如便一同住到了这个庄子上,在名份上既不是小姐,也不是仆人,是个不上不下的身份,很是尴尬。 知夏并不喜欢青如这样的身份的人,总觉得青如是郑姨娘一路的,一眼看不穿那青如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城府很深,让她总是捉摸不透,交往很是累,她是凌府的二小姐,青如见着她,也总是恭维着她,两人一向来,便有着距离感,并不算亲近。 青如每次来都会送迎夏不少东西,又总是挑着好话说给郑姨娘和迎夏听,迎夏便更喜欢与青如走的很近,很多时候去逛街什么的,都会叫上她,不过青如会替她买单,还会说些她喜欢听的庄子上的事情,还有庄子附近的一些乡间凡民的事情故事。 凌见知对这个青如一向没有什么印象,也不大记得,只是吩咐了迎夏到时注意安全,多带几个下人去,那时人很多,以免走丢什么的话。 又想起昨日与几个书友相会聊天时,听闻这京城最近一带已有好几户农家的女儿莫名的就不见了,已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回来。便又多叮嘱了几句才作罢,与她分别后各走各的。 暖夏最近几天都呆在清风派中,这秦含娘和她那个舅舅在京城才呆了几天,但又往越县总舵去了,这清风派中的事务差不多都交给了赤羽,赤羽倒也乐意,天天呆在清风派中,也没有想着到外面溜一圈,不是在前厅便在后院中。 暖夏从晚风轩中出来转了一圈,自带了些糕点,提拎着一个食盒,便自来找了赤羽,大年二十九,也没什么人来看病,赤羽便在后院中,一个坐于花园凉亭内,独酌对着太阳,她的酒量一直很好,人称千杯不醉,她此时喝的也不过是些青梅酒,自然不会醉。 暖夏坐到了她的对面,把食盒重重一放,掀开了盖子,看着石桌子上的两个下酒菜,花生和府竹皮,她不由的摇了摇头,“我说让你来我家过年,你又不肯,我只好带着菜来找你,你看看,你这如此简单的菜,一点也没有过年气氛。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菜。”她边从食盒里取了菜出来,边如数家珍的报着菜名,“驴肉火烧,红烧肉,肘子,酱牛肉,酱鸭,炸香铃,玫瑰香蔬。。。”满满的放了一大桌子,“还有这桂花酒,可是我亲自酿的,你可是第一个尝的。” 她有些骄傲的把盛着桂花酿的酒壶自倒了一杯酒给她。 赤羽看着她如此亲切热心,浅浅一笑,“我说少主,师父把京城清风派交给你来打理,望你成凤,你却只围着厨房做些吃的,你这点抱负可不行,清风派中事务最近倒也不是很忙,你是不是过完年好好的来清风派中帮着处理些事务。” 暖夏一听派中事务,头都大了,直摆手,“你就莫为难我了,我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我当个凌大人家的三小姐便好了,这派中有你,一切放心,师父那儿我可是拒了的,那大师兄得空也会来派中帮助,你不用担心。来,我两姐妹,好好的喝一杯。”她也自倒了一杯与杯中,一饮而尽,“桂花的香味清悠远香,闻着香,喝着香,到了肚中,那舌尖上还那么香。” 赤羽看向暖夏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地问道,“你与成舟订下了成婚的日子,那大师兄怎么办?” 暖夏最头痛的就是这个问题,心下一怔,她知道赤羽一直喜欢秦眠,这次上京,有很大的成分是因为秦眠,她认真搜索语句,答的不好,可是与她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低头又喝了一杯桂花酒,才抬眸看向她,赤羽今日倒是穿了一件浅粉的外衫,里面夹了棉絮,在领口和袖口,收腰处绣了些花纹,都是些简单的孔雀,小小的,一只只,不仔细看都有些看不出来。 暖夏道,“大师兄人是很好,长得也好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是,我对他的感觉就像是对我大哥哥的感觉,我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他就是我的大师兄嘛。他自己怕也是觉得身边的女孩子太少了,没有好好的选,你加把油,你们俩是很般配的。” 赤羽立即向她翻了一个白眼,冷冷地道,“可他并不心悦于我。” 暖夏见她有些失落,那语气也冷了下来,严肃起来,认真地道,“我的大师姐,你要弄清楚,我并不喜欢他,而且我已订了亲,连婚期都订下了,他喜欢我,并不能算是我的错吧,是不是,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你看你,我们之前可是约好的,并不因为男人而不顾我们姐妹之情。再说了,那大师兄对谁都一样好,他想跟我成亲,不过是因为她母亲和她妹妹从小时便与我相识,对我有好感罢了,他在派中,可是对谁都那样好,如果你进一步,你让他发现你的好,你与他最配,那他还不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暖夏与赤羽关系一向亲密,有很多不能说的话她们也是无话不谈。彼此心照不宣。 赤羽有些无奈摇了摇头,举了杯跟她碰了杯,一饮而尽。 暖夏吃了几粒花生,随口道,“玉带街晚上有个集市,十分热闹,听说里面有很多的妆品,布料都是京中富人们拿出来卖买的高端货,一块去逛逛。” 赤羽不由地摇了摇头,“不去,甚是无聊。不如在医馆里看书来的自在些。” 暖夏叹了口气,“我听我大哥哥说,他们组了个诗会,酒局,设在醉月楼,大师兄也会去。” 赤羽听秦眠也去,但松了口,“他们男子组了个诗会,酒局,我们也去,是不是有些太过明显?” 暖夏听她动摇了,便含笑打趣道,“那醉月楼内有很多包厢的,是钱家的酒楼,到时跟宜兰打个招呼,留个包厢给我们便是了。到时,就安排到他们的隔壁,你自听他们谈论。我呢,我约了宜兰可是要去逛逛的,你要买什么,给我开一张清单,到时我替你带回来。” 暖夏又与赤羽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凌家。 一到凌宅就见迎夏带着青如,往外走,那青如她记忆中是一次也没见过的,两人突然迎面碰上,莫名又有一种旧相识的感觉。 第159章 引蛇出洞 暖夏上下打量了青如一番,这青如年方十七八,长相属于甜美型,清瘦,瓜子脸,一双眼睛在她那张甚美的脸上犹为突出,让人一见便有些无法忘怀。 一想到她,便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睛。 今日青如是替农庄来送些新鲜的菜蔬,顺便缴一下钱帐,与她同行的管妇,嬷嬷自在侧厅,向凌夫人讨赏,领赏,顺便报告一下这几个月来京城农庄里所收的钱粮帐目。 凌家入京前,早于半年便在京城托人采买了一些产业,虽不多,但几个庄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知夏于几年前在京城订下了一户人家成亲,这些农庄本是给知夏的陪嫁,这会儿,让她同凌夫人一处,一起接见这些管妇,嬷嬷,也好让她日后处理起来,对人,对事都比较熟络,更有威信些。 青如今日穿的倒是素雅,只在领口处挂了一把小金锁,虽不是很大,但看起来倒是十分精致,曾听迎夏提起,这是青如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她一直很宝贝,天天戴在身边,从来不离,平时藏的很好,但是在过年节时,她也会偶尔拿出来戴一戴。 这锁一戴,无论她穿的是什么衣服,都显得多了一分贵气,平添了些自信。 青如向暖夏行了个平礼,暖夏并叫不出她的名字,见她有些怔愣,迎夏十分好心情的打趣道,“青如姐,我三姐姐自从上次掉河里后,这脑子就不好使,到现在都有好些个东西记不住,连她未婚夫都给忘记了,你,她自然是记不住的。走,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些走。免得好东西都让别人给挑走了。” 暖夏看着两人牵着手,迎夏倒是十分亲切热情,而那青如的眸间也好,动作行为也好,十分明显的有抗拒,但又不得不配合。 她也不管这些,自是回了自个的院子,才脱了身上的披风,蔓草便递了一个烫手小暖炉子给她,上面已包了一层用来隔热的薄棉套。 暖夏才接过来,蔓草便道,“三小姐,钱家二小姐托人给你带了口信,让你去一趟晚风轩。” 暖夏有些无奈地看向蔓草,报怨道,“天呐,我这不是刚从那儿回来吗?”她叹了口气,才道,“送信的是谁?有说是什么事情。”她心里想着,如果不是那样急,只等晚上去逛集市再见面时说也不迟。 蔓草回想来人,正色道,“来人是莺儿,她说的十分着急,匆匆说了一下,便说还要去请崔将军帮忙呢。” 暖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莺儿是钱宜兰身边的贴身婢女,又要去请崔炎,那非急事必是不请他的。 她重新披上了披风,只是那暖炉子又重新放到了两手间,未看蔓草,淡定从容地往外走,“你跟我一块去吧。” 蔓草一边应着,一边自取了一件她自己的披风,急争地跟上,直到暖夏身后不远处再放慢了脚步。 晚风轩外,崔家的马车已停于此,还有几辆不认识的马车,她才进店,店内的管事已迎上来,告诉她钱宜兰在楼上等她,崔炎也已到了。 暖夏急急带着蔓草上了楼,听到动静的钱宜兰,从二楼的其中一个最大的包厢里奔了出来,她奔出来时,暖夏刚到了二楼的楼梯口,这会儿,大年二十九的,只有楼下厨房里在蒸煮的一些外卖糕点,都是这京城中富人们所订的,一楼大厅内除了自家伙计,便只有在等糕点的一些人,三三两两,并不是很多。 钱宜兰眼眶中带泪,她一向处事沉稳,除了因为崔显的事落过泪外,暖夏还真没有见过她落泪时的模样,她倒冷静,一直听她把事情说完,“暖夏,怎么办,我表妹惠心昨天夜里逛街时与家人走散后,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钱宜兰把最近少女失踪案与青妹惠心的事情联想起来,但大觉不好,伤心起来。 暖夏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你表妹和你一样会些武功,必能自保,她怕是久在深闺,难得出来一趟,兴奋,晚些必会回家。但我们也要好好的找找,以免她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说话间,崔炎听到她的声音,也从屋子里出来,只是站在门口,并未上前。 他的目光与暖夏目光接触的刹那,下一秒,他便移开。 暖夏扶着宜兰走了屋子,那屋子里已有五六人,在崔炎做了介绍后,她才知道那些是钱家在京中的管事,钱家族中的人,钱惠心的姨母等人。 崔炎看向众人道,“时辰也不早了,晚一刻也是危险重重,我便进宫请旨查案,郁王府那边我自会去知会一声,你们且放宽了心,静候消息。不可鲁莽行事,以免让事情越发的复杂。” 那人才应着,面上有些伤心,个个脸上一脸的愁眉苦脸。 钱宜兰还在抽泣,崔炎看向屋内与他同来的崔显,看是不经意间的提醒倒是有心提心,“你好生照顾钱家人,帮着钱二小姐一起看顾着。” 崔显明显有些不愿意,但是崔炎的命令,他不便拒绝,“少主。” 崔炎道:“有消息了,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崔炎走到门口,侧目道,“凌三小姐,太后头最近痛的很厉害,正宣你入宫扎针,一同走吧。” 暖夏看他样子也不像是骗人,便又安慰了宜兰几句,但跟上了崔火的脚步。 崔炎在上马车时,手臂扶在马车外延的护手上,停顿了一下,暖夏分明看得很清楚,在那一停顿处,他蹙了下眉,那面上的表情十分的痛苦,但却又强忍着的模样,让她心下不由的有些心疼。 崔炎进了马车,见她良久未上马车,才隔着车帘温和坚定地催促,“上车。” 暖夏才上了车,车上,只是马车前进的声音,还有街市两边不时传来的鞭炮庆祝声等等。 暖夏不时的在观察他的表情,他淡然自若,冷冷的,如同第一次见他时那般冷冷的,周身都是冷冷的那种。 暖夏看向他时,他的眸子也转过来看向她,那四目相接的一刹那,他的眸子明显变得柔和无波,淡淡透着暖意,对她看他的目光似有疑问,良久才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暖夏默默地摇了摇头,才道,“你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他苦涩地浅浅一笑,嘴角扯起一个弧度,“这两天的睡眠一直不好,一听到一丁点的声音便惊醒了。头又时常的疼,俗话说头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 暖夏右手两颗手指已按到了他的手臂脉搏上。 崔炎一下子安静了,不再说话。 按完脉搏,暖夏看向他,认真地道,“多思伤身,忧虑过重,这是病症。我给你开几服安神的药,你吃了便能好好睡眠。” 崔炎语气缓缓,却有些感伤,“我睡不着的原因,你比谁都清楚。你就是我的药,如果我这一辈子都要失去你,那我此一生,活多久,便痛苦多久。” 暖夏怔怔的看向他,清醒地道,“太后真的头痛吗?” 崔炎有些没好气地道,“没有。我诓你的。” 暖夏大声喊了马车停车,马车在停下来那一刻,暖夏便下了马车,崔炎也赌气的不叫她,她下了马车,便自顾自的回清风派中去了。 一到清风派中,她便向赤羽大声诉苦,说着这崔炎没完没了了。 赤羽却只听不语,最后在她冷静下来后,才提醒她道,“你这嘴里虽说不喜欢他,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在我面前说的最多的便是他的事情,也最生他的气,那许青阳也好,秦眠也好,成舟也罢,这些人,你最多于情于理,随口一说,过后便不记于心间,可这崔炎,你对于他的事情,你能说上一天一夜,你还说你心里没有他,你再好好想想,趁着你还没有成亲前,还来得及,不完,等到你与成舟成亲后,你才发现,你喜欢的是崔炎,那便是追悔莫及了。” 暖夏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提醒,仿佛被她拆穿了心思般心虚,不想与她再争辩。 才提了正事,“这钱惠心失踪了,这事可大可小,这最近接连失踪了好几起了,这些女子,有富家的,有农家的,有官家的,还有皇亲在里面。这事崔炎到皇帝面前一说一个准,他必能接手了。这我们是不是也帮着宜兰一起找找她妹妹,说不定她妹妹是在那儿迷路了什么的。”暖夏此时还是往好的地方找,这京城茫茫,哪儿找会比较好些。 赤羽道,“莫急,这些女孩子失踪的时间都是在夜间出门未归,都是与家人一起,都是第二天才发现,还都是未婚女子。最重要的一点,都是在集市大人流量的时候失踪。今夜的集市可是最好的机会,我猜着,那歹人必会出手,且不会是一两个人,必是一伙组织性极强的人。” 两人忽然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想法了一个地方去,异口同声地道,“引蛇出洞。” 第160章 赤羽的徒弟阿绿 虽然是大年二十九的集市,从大年二十七八便开始搭建,二十九日一大清早便开始布置,这集市分东市和西市。 但大年二十九的集市都摆到了京城的玉带街上,实际售卖的时间只有一天。 只摆一天,而那摊位也早在京城相关的府衙中办了手续,再由官府核实,发放相关的合法的合格证,允许摊贩经营的内容,售卖的品类,售卖的人的身份信息的登记,相关的货品来源等,层层把关,官府也出具相关的珠宝等相应证书,关于售卖人的出售资格等。 算是一个合法的集市,而这个集市主要针对于,京城贵眷富家官家的一些千金小姐,贵妇人。在这个集市内进行售卖与采购。 年二十九的集市,早早的下午便已经出摊,有些为了赚过年前的最后一桶金,根本就没有回去,连着几天在摆着摊,只是摆的位置不在这集市内,而是在东市和西市内。 东市和西市内不是临时搭建的,而是长期有固定的店铺店面。 暖夏带着蔓草登上了醉月楼三楼的雅座,她们到的时候,赤羽已在雅座内。 醉月楼便在这一条集市中,离着那集市也就三十来米开外,可以说醉月楼便是这集市中的入口处。 暖夏这次虽带了婢女,但实际上她是跟自家的哥哥凌见知一同来的,她与凌迎夏和青如一同乘坐了一辆马车,凌见知自坐了一辆马车。 这次出行,知夏嫌弃人多,便没有出来逛街。 凌见知这次不光约了从越县同来的学子,还有一同是万松学院来的杭城学子,他在醉月楼内摆了两桌,此时来的已是七七八八,秦眠虽为太医,但他亦是清风派的大弟子,秦含娘不在京城,京城中的事务交与了他与赤羽,此次越县来的学子,有部分借宿于清风派多余的屋舍中,清风派亦是皇帝指定给上京学子们延医治症的医馆,所有学子延医治症的费用全由皇家所出。 秦眠便也被邀请着一同前来。 此次负责治安巡逻的是崔炎。 暖夏来的时候,秦眠正和一众学子们聊天,凌见知进来时,坐着的大概十来个学子已经从席间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向他行礼,脸上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成舟作为越县学子,万松学院的高材生,却没有在此中,暖夏倒有些奇怪。 她与凌见知说了下,便自行往赤羽那儿去。 赤羽本就在隔壁不远的包厢内,她到的时候,桌面上已摆放了不少的糕点茶水,还有些醉酒楼内拿手的好菜。 暖夏一进去,便自取了一块糕点尝了一颗,满嘴留香,看向蔓草,“这抹茶味的玫瑰饼可是风味最佳,是醉月楼的拿手点心,可惜这配方比例不知道,不然这醉月楼一定少一半的生意。” 赤羽见她笑盈盈的递了糕饼给蔓草,蔓草拿了一块后,她又放回了桌子上才与她讲话,“大师姐,我看见了,大师兄就在隔壁。我没有骗你吧。”暖夏看到赤羽一脸的严肃,便眨巴了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还以为她是没有瞧见秦眠,才这般严肃不悦。 赤羽仍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暖夏,今日你的任务,就是在窗台上,替我盯着那人群中异常的人,我们清风派中弟子,会协助府尹府一起捉拿恶徒。” 暖夏虽然嘴里吃着糕点,她思忖,这茫茫人海里,她站在三楼,几十米开外,又不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怎么就会看出异常的人来。她想起刚才的背影,必是崔炎,一定是崔炎跟她说了什么,不然,她俩本来说好的计划,怎么说变就变,她仍坚持已见。 挪了挪已坐着的椅子,离着这赤羽更近,含笑撒娇道,“大师姐,我与杭大人可是有过数面之缘,我们俩一定是有默契的,本来就说好,让我去当饵,你再来救我,现在,不让我当饵了,那谁去当这个诱饵。有谁能比我更合适吗?” 赤羽语气坚定,解释道,“这伙人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可怕,他们有明确的目的性,在没有确凿证据前,陛下不会下旨让杭大人随意抓人,我怕你当真去当了这个饵,有什么损伤,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话间,她击了一下掌,一个小姑娘从窗户外边飞身进来,向她们行礼,“师傅,师叔。” 这个小姑娘,暖夏认识,叫阿绿,是赤羽的小跟随,也是她的徒弟,武功很好,跟赤羽基本上是不相上下,大概十五岁上下,看起来眉清目秀,整个人都是那种不谙世事,一心练武的好苗子。 第161章 成功饵很重要 暖夏在醉月楼的包厢内,看向窗户的外侧,现在的这个时辰,天未黑,晴亮无比,那采花大盗的时间线也都是夜晚才出动的,她便只能漫无目的的瞧向窗户外边,只是看到一些行人,来来去去,并没有异样。 倒是看见青如换了一套低调的衣衫,扮了男儿装束,不时看向她自己的身后,行动有些古怪。 她便让蔓草与凌知元说了一声,但回了清风医錧,医錧内除了一个打瞌睡的坐诊大夫外,也没有什么异样,她便带着蔓草往后院去,后院门派内有些师弟师姐们在那儿练剑法。 她自看了一会儿,甚为无聊,师妹师弟见她无清打采,其中一个直爽地阿芝便打趣她道,“师姐应该练练武,强身健体,虎父无犬女,你父亲好歹之前是当过将军的人,还是那武将榜上有名有姓的,你虽为女流,也应该练些武防身,不然也不会被阿绿抢了差事。” 暖夏心下一忖,这她才从醉月楼回来,这些人都在清风派中,她看过清风派中的记事进去档案,这阿芝都没有出去过,但能在她回到清风派中来的第一时辰拿此事来讽刺她,她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浅浅一笑。 那个打趣她的,她认识,她一向与刘止息交好,在刘止息回刘家后,她与派中的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在练武时辰会出来一块练下武。之后,自去挑捡药材,埋头苦干型。 没想到,这会儿她倒替刘止息出头。这派中苦寻了多日的内奸,与她一定有所联系,或许她就是那个细作。 暖夏顿时来了兴趣,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说的倒是真对,这练武是应该练,你好好练,等着你的好姐妹刘止息来接你走。下次你碰见了她,替我带句话,上次她是运气她,又有焦王相保,下次再干坏事,那坏人一定会有坏报。不是每一次运气都是这样好的。” 那小芝,不知怎么反驳,在场的众人怕她一冲动跟暖夏打起来,便个个拉着她。有的替她向暖夏道歉,有的劝小芝,不要多话,不可对暖夏不敬,暖夏好歹是秦含娘指定的少派主的选 定人。 蔓草站在一侧,有些替暖夏担心,暖夏倒是不慌不忙,随意地道,“放开她。拉她做什么,她还真能把我怎么样嘛?!” 众人才放了小芝,小芝仍未罢休,站在原地冷哼道,“凌暖夏,你不就是仗着你外祖父,父亲,嫡母的家世吗?你有本事跟我来单挑,无论武功,医术,我没有一样比你差的。” 她一脸自信的想碾压她。 暖夏本就没心思跟她斗嘴,也不想惹事生非,淡淡然地道,“噢,我提醒你噢,我还有仗着我祖母的家世背景。那也没办法,那就是与生俱来的,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会投胎呢。” 小芝气呼呼举了剑,直奔暖夏处,后面的人拉也拉不住,那剑直逼到暖夏的脖子间,瞬间暖夏感觉到了一股子疼痛,她不由的吱了一声。 稳稳地道,“你来真的。” 蔓草吓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中上,一下秒,大声喝道,“小芝,你这样光明正大的杀了我家主子,我家大人,夫人,一定不会饶了你的,那崔将军可是把我家主子当成心肝宝贝呢,你这样举剑杀了她,你以为你家的父母兄弟能好过,必灭了你全家,全族。” 说话间,那小芝慢慢的放下了剑,眸间带了泪。 暖夏一颗心直扑扑的乱跳,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可能真的是她的剑下亡魂了。 蔓草使了眼色,本跟在阿芝身后的师妹,师弟都来劝拉着小芝走,以免再发生什么冲突。 一刻钟后,一起劝小芝离开的师妹过来向暖夏告知,暖夏小芝在她们的劝说后,已离开了清风派中,在后院骑了一匹马离开。 这些与暖夏提前与她对好的对词行动都是一致的,她边说边不由的佩服起暖夏的谋略来。眸间带着佩服与崇拜。 暖夏的面色紧了紧道,“很好,如果猜的没错,一定是去找刘止息了,今天我点过名一共五十八位师姐弟,今天的任务无论失败成功,答应我,一定以保命为主,我可不像上次在慈县一般,失了那六个师妹,师弟的命。”谈起之前在与刘止息交锋,未能保住师妹,师弟的命,甚为感伤。 她心中暗忖,这刘止息害了清风派中的人的性命,这个仇她还是要报的。 这是她派中的事情,她既然打算当清风派的少主,那必要杀鸡儆猴立立威。 一入夜,清风派中的人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剑也都改用了软剑,藏于身上,或用厚实的披风遮盖,穿梭到集市的人流中,很快分散。 为了能方便确认是否是自己人,暖夏给他们每人一个令牌,令牌内藏了萤火虫的粉末,用来以辨别,自己人的身份用。 暖夏坐在清风派正厅内,回想着,白天时,青如,迎夏,她,三人同乘马车,却在半道上青如下了马车,理由是有急事,后来,她派人跟踪了青如,那跟踪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而青如自己却回来了,在她与赤羽在楼上商量事情的时候,她便在一楼带了迎夏一道出去逛街,并没有打算叫她的意思,连着那迎夏想让婢女上楼叫她,也被青如阻止。 她就觉得青如有些奇怪。 她又不好问青如,那人的去向,一问,青如随便编一个理由都能搪塞了她,而且反而会暴露了,她派人跟踪青如的事情,弄得打草惊蛇。 暖夏已换上了一身便衣外衫,轻便好看,发髻也都挽于一顶束发冠中。 在蔓草进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时,她便微微点了点头,但道了一声,“应该刚刚是时候。走。” 暖夏走在前头,蔓草跟在后头,很快她们便坐了马车,前往醉月楼。临上马车前,暖夏还不望让蔓草找人去寻寻那跟踪青如的人。 她到醉月楼时,凌知元已带着各位学子们前往给他们所安排的住所去参观,并未在楼上。 楼上只有崔炎,赤羽,秦眠,杭府尹四人,她上楼快到包厢门口时,杭大人正从里面出来,准备去城楼处布兵排阵,见到她,不说话,只是目光指了指里面,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急匆匆的下楼去了。 在崔浩向暖夏行了礼,喊了一声,凌三小姐后。里面本来在谈话的内容便嘎然而止。暖夏有意无意的瞪了崔浩一眼,这小子便是在通风报信了。 崔浩避开她的目光,把门从外向里打开。 蔓草跟在暖夏的身后,在暖夏进了包厢后,便关上了那包厢的门,自觉地在门口与崔浩一同站着,并不说话。 暖夏一进去,里面三人的目光同时都落到了她的身上来。 崔炎的目光从赤羽的身上掠过后落到暖夏的身上,又落到了赤羽的身上,赤羽有些心领神会,上了前,拉了暖夏坐到一侧的一个位置上,离着崔炎所站着的位置有些近,不由地道,“小祖宗,我不是让你回清风派里去守着,没事就不要再出来了。今夜我们有行动,你万一有个危险。怎么办?” 暖夏有些无语地看向赤羽,这么好玩刺激的事情不带她一块玩吗?好歹她也是清风派的少主。这派中的所有师姐,师妹,师弟都给派了出去,她却要置身事外吗?那便是太不讲义气了。 她笑盈盈地看向赤羽,“说不定有什么机关,你们需要我帮忙呢。” 赤羽不再说什么,这一点是她没有想到的,便看向崔炎,崔炎的目光便落到了暖夏身上,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子气压极低的压迫感,“算着时间阿绿应该回传消息了,可一直没有示警的信息回来。” 本来约好的阿绿在遇到那伙歹人后,但想办法向天上放一个火折炮,大家便可以去救她,可此时离阿绿被跟丢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仍未消息,崔炎也有些急了。这人未抓到,饵却不见了。 暖夏十分有信心地道,“那是饵选的不对,阿绿一看便是有武功底子的,让我当饵吧,我没有武功底子,刚来京城,相熟的也没几个,他们下手才不会有顾忌。” “不行。”崔炎和秦眠异口同声否决后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下彼此有些数。 赤羽看向崔炎和秦眠,不由的中和道,“眼下去找合适的人选,一来怕消息走漏,二来,怕找不到合适的。要不,我亲自上。” 暖夏反对道,“你在京城名医榜中有画像,天天在医馆,认识的人海了去了,你作饵如果被他们抓了去,那一定是会认出来了。还是我来吧。” 在她们争执了好久,暖夏一再坚持的情况下,崔炎和秦眠才不得已同意了暖夏的行为。 很快,暖夏换了一身亮眼的服饰,一件萤光闪耀的外衫穿在身上,遮盖于披风底下。 头上也是戴了一顶红宝石小金冠,两侧千有流苏钗戴于发际。 第162章 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 暖夏已挤到了人群中间,此时虽已入夜,但集市上两边木桩灯柱上都已挂起了灯笼,一个木桩高竿子上便是六个灯笼,左右两侧各三个灯笼,每隔五米左右便是一个灯柱子。 红红的灯笼纱蒙着的灯笼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漂亮,萤萤发着烛光。透过那红色的纱照的这光晕喜气洋洋。 摊位大概有一百来个,摆于左右两侧,叫卖声,呼喊声,声声淹没于其中。一个摊位根据在官府报备的大小,所付银两不一也大小不一。 暖夏一进到里面便有些忘我的在里面挑选东西,她的身后跟了蔓草,还有两个凌家的家丁。 很快暖夏采买了不少的东西,身后的两个家丁有些吃力的手提着,其中一个有些为难地提醒暖夏东西,买多了,又没办法让马车进来,想先去放一趟。 暖夏点了头同意,很快她与蔓草俩人,便落了单。 暖夏又到了其中一个珠宝摊前,这琳琅满目的珠宝,不知真假,看起来便让人眼花缭乱,她故意大声嚷嚷,“真好看,这个珠钗太漂亮了,蔓草,你帮着你家小姐我挑挑看。” 说话间,她已远远瞥见了一几个人在人群中跟踪,但他们的目标似乎不是她,她瞧见几个人把什么东西撒到了其中一个打扮不俗的姑娘身上,又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没多久,那个姑娘便不见了。 她不动声色的挑了几只钗后,便让蔓草付了钱带了东西离去。 她自己便跟着那伙人,到了一个他们刚刚下手却还未能及时得手的姑娘身侧,上下打量,发现这个姑娘披风上多了一片脉络清晰荧光粉蝶图案。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而那有粉蝶的披风披在姑娘的身上,图案在她的后背,她自己不易察觉,又没有办法把那图案给复印过来。 她便笑盈盈跟着那姑娘,等那姑娘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正在挑选鲜花时,她才凑上前去,浅浅一笑,在脑海中自补,想起她的身份来,正好与她脑海中有一个女子的身份合上了。 她往四周瞧了瞧,一手按在那姑娘的臂弯处,似做认识般亲昵状,迅速脱口而出,“颜小姐,我是居安巷凌府的凌暖夏,我们在宴席上见过,现在京城府尹杭大人正在海捕采花大盗,据可靠消息来源,你已经被盯上了,她们在你的披风上做了记号,要想安全,现在,你不要回头,跟我走。” 那颜小姐也认出了凌暖夏,不知道她说的真假,但是她也听闻了京城中少女失踪案,但有些惊慌地,看着她,此时她已经落了单,婢女,家丁都被冲散,她只好跟着她,到了一个卖衣衫的摊位前,闪了进去,出来后两个便换了披风,连头饰绾的发髻也换了换。 很快颜小姐看见凌暖夏身后跟了些莫名其妙的人。不由的担心莫名。 她越想越害怕,这她父亲是凌大人的属官,凌大人是她父亲的上司,如果凌暖夏有什么事,她父亲的官职还要保不保,不由的有些担心起来。 但她也只能按照她的要求,去了醉月楼找清风派的人保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待消息。 空气中一阵香味飘来,暖夏头一阵发晕,就不省人事了。 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地牢里,但不知在何处的地牢。 但这地牢里,除了她还有好几个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在,认识的人,她也是只能想起她是谁来,但那人却不认识,不清楚她是谁的那种。 她刚清醒了点,看清了这个地牢不大,不过十来平,但却关了加她总六人一起,她本是靠着墙壁的,这地牢潮湿阴冷,手肘撑在那墙壁上冰凉入骨。 那墙壁上还有水流下来的声音,算着麻药的药效她应该是没有醒那么快,但因着这水,时不时沿着墙壁落下来,溅到地上的一块长方形石头上,才弹溅到暖夏的脸上来。 她环视了四周,她对面的地牢内也关了不少人,奇怪的是,这地牢里,不光有女的,还有男的。 个个面容憔悴,没有声响。就这看似简单的地牢内,却装了不下三十来人,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好闻的味道,令人作呕。 时不时隔个一刻钟左右便有两两一组蒙面的魁梧男人过来巡视,除了眼睛能让人看见外,其他地方都蒙的结结实实,单一的一个墨黑。 暖夏才清醒点,便在同一牢房里叫了钱惠心的名字,“惠心,钱惠心,你在里面吗?”她喊的声音很低,但这同一间地牢里的人还是能听清的,这地牢的光线很暗,需要借着那头顶处的一处不知何处来的光亮才能看清,那光亮还会时不时的转动变幻移动,时不时在这些牢中的人身上转闪。 “我是你姐姐钱宜兰的好友凌暖夏,你在吗?” 这五个人中,其中一个女子动了动,那面容有些害怕惊慌,那双眼颤颤地看向暖夏,不知道怎么接话,眼眸间皆是惶恐。 暖夏借着光线发现她的异常,已慢慢挪了挪位置,移坐到了她的旁边,二次确认,“你是钱惠心。” 说话间,见她并不答话,她便用手拉开了她的掌心,在确定她的掌心有颗与钱宜兰与她说的痣后,她便确认了她的身份道,“惠心,你放心,你姐姐她们一直在找你。你知道这抓你来的人是什么人吗?”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激动的看着眼前的暖夏,又有些失望与失落交织地看向暖夏,“只知道他们每天会来送一趟饭,不让我们饿死罢了,我们身上的财物他们也没有来拿走。地牢里一起关进来的几个姑娘,有些已经不知道去了那里。但那些人从我面前经过时,我可以确认,不像是京城人氏。” 她说的是那些姑娘不像是京城人氏。 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可惜自己现在也在此处,没办法出去。 她望向周边的人,看着她们都饿的奄奄一息的模样,她便也没有报什么指望了。 下一秒,她的耳朵里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犀利而慌乱,跋扈而骄傲,“放我出去,我可是凌府的四小姐凌迎夏,我外公可是卓茂,是皇上面前的宠臣,如果我有一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让你们给我陪葬。” 她在那儿大吼大叫,也没见人来回应她,她便越发的不甘心,后面越说越离谱,连着把她哥哥以后是龙虎榜上的头名都给说了出来。虽是吹牛,但似乎也没有震撼到这伙歹人。 暖夏有些看不下去,听着声音离着很近,她便扯声道,“迎夏,都到这儿了,省点力气吧。别让人家一刀就给处理了。” 下一秒,迎夏便不再说话,噤了声,暖夏又试探道,“你不是和青如姐姐在一处的,你被抓了,青如姐姐也被抓了吗?她还好吗?” 迎夏说起青如,便有些生气,听到暖夏的声音有些意外,但又有些欣喜,不由的感慨,这终于有一件事情是公平的了,俩人都被抓了来,她语气有些激动地道,“别提青如,我被抓了,在我晕过去的刹那,我看见她跑的比谁都快。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找人来救我了,你怎么也被抓了,她的语气中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暖夏深深叹了一气道,“你看下你的披风或外衫上是不是有只粉蝶般的图案。” 很快迎夏便作出了回应,有些兴奋地道,“有,有。” 接着暖夏便告诉了迎夏是怎么回事,迎夏有些嘲笑暖夏的智商,苦笑道,“天呐,是不是之前欺负你欺负太多了,你怎么这样傻缺。缺心眼,我不见了,你找人来救我便是了,现在你也关在里面,我也关在里面,父亲她们都不知道我们失踪了吧,又不知道我们关在哪里,她们会怎么来救我们呢。” 暖夏倒有些平静,语重心长地道,“既然都这样了,省点力气,一天只给一顿饭吃,别到时有跑的机会时,没有力气跑。”她的心里一直在默念,这崔炎能看见她留下的记号,她虽然是装晕被人带上了马车,但她留下的记号真的,不细心发现真的发现不了。但她还是报着希望。 迎夏不明所以,以为她又在说在大话,便不想再理她。 暖夏也不想告诉她,她怀疑青如有问题,而青如有可能便是这绑架案中串通人之一。 暖夏和惠心坐在地牢的一处,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两个黑衣人并排进来,在地牢里转了一圈,她们的手里,其中一个人举着火把。 目的明确的在迎夏的地牢门口停下,其中一个声音坚定地道,“就是她,凌迎夏。把她带走。” 凌迎夏一听他俩的对话,吓的往后退,直逼退到墙边,见牢门上的铁锁被打开,其中一个黑衣人进了来,强行拉着她往外拖时,她急中生智,嚷道,“三姐姐,三姐姐救我。三姐姐救我呀。” 站在门外的那个黑衣人听她喊嚷,但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三姐姐又不在这儿,怎么会救你,别喊了。” 暖夏不由地有些看不下去,虽然她与迎夏不和,但那是家事,她们必竟还是一家人,她此时也不能坐视不理,大大方方地道,“她喊的三姐姐便是我,我在这儿呢?敢问阁下,怎么知道她三姐姐不在这里。” 第163章 青玉龙凤佩 黑衣蒙面男子心下一怔,面上眸子间射向那黑衣女子一道凶狠地光,那女子的目光在与他接触的那一刹那,瞬间低下了头,似有解释但最终未说出口,心里已慌成了一片,连着手都有些止不住地颤抖,抖的幅度不大,但很明显很害怕。 那男子转身往外走,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跟我走。” 那声音带着低沉,明显与一般人平时说话的声音有所不同,那声音倒像是刻意转换了变声器后发出的声音,带着拖音,听着让人有一种晕炫的感觉,又一字一顿,并不像一个正常人正常说话的语速与吐字。 那女子便只好重新锁上那铁锁,只能无奈的跟着他走,她的步子明显多了一丝害怕,走的速度不太快,有些迟疑,亦有些缓慢。 一间光亮正常的三开间厅堂内,那蒙面男子豪不迟疑的一巴掌劈到了那黑衣女子的脸上,豪不手下留情,力道之大,那女子在一巴掌后,便被打倒在地,她一手隔着面纱扶着那被打的左脸,心下有些不甘,又有些委屈,眸间已凝了泪,但在眼眶中打转,似落非落。 那男子打了一巴掌后,怒气瞬间消失了大半,冷声质问,“凌暖夏怎么也会在地牢,你怎么办的事情,如此不堪重用。” 那女子似有想法,从自个的袖子间取了一本册子出来,那纸质的薄册子上,翻开处写了不少女子的名字,她细细在上面查看,查看过后,才认真地道,“这上面并没有凌暖夏的名字,怕是误打误撞给错抓了,既然错抓了。”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 那男子冷哼,“杀人有这样好玩吗?” 那女子见他并没有多大的语气变化,但放心了些,大胆道,“上次让凌迎夏推她落河,她大难不死,被许青阳救了,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有记起事情来,但万一那天想起来了,她再向皇帝检举,那我们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功业,便会功篑一亏。” 她相信她眼前的这个男子,在爱情与事业面前,会选择事业,不然他也不会挺而走险,花了好几年的心血来建立这烈日教,虽在江湖上名声不好听,干的也都是偷鸡摸狗的事情,但好歹也是人人闻风丧胆,听了名字便能害怕三天的主。 那男子见她旧事重提,他不由地有些反感,声音也变得不容置疑,重申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对她不利,你要明白,她对我的重要性,上次你私自做主,我没有责罚你,不是我不敢杀你,而是你对我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你的命随时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这批人质全都放了,不得出京,以后烈日教的范围不许在京城有所活动,此处地牢也就地烧毁,不得留下任何痕迹。”那女子此时所有的不满都只能咽到喉间,喉间只挤出来几个字,“属下明白。” 很快黑衣人按了屋内的机关,离开了这屋子,那女黑衣人也迅速换了一身衣衫,打发了烈日教内的其他教众化成普通百姓,先后离开。 崔炎带着众人赶到地牢的外屋时,发现此处空无一人,一边命人搜索了屋内,一边自己闯了不少的机关暗器后,最终找到了地牢的入口。 地牢入口处,是在一处书柜的后面,书柜离开处,一处一直往下,没有尽头的石台阶楼梯从上延到下,盘旋而下,他们边往下边发觉,此处是一个类似与隆洞般的地方,有水,有石,还是千年所形成的那种,颜色也五颜六色,十分的漂亮,一入楼梯口,但感觉到了冷,凉,冰,寒,极寒。 行了大概三百来米,在触动了三处机关后,崔炎他们一行人才找到了暖夏所在的地牢。 崔炎面上平静无波,心下越发的害怕暖夏出事,他一间间的在地牢里举着火把寻找,当他们闯入到地牢后,那地牢沉重的厚实石门打开的刹那,一束光线便从外面射向里面,地牢里的人有的惊慌,有的不知所措,有的有了希望,有的不知前途是死是活。 有纷纷抱在一块,有本能的喊嚷着救命的,还有的认出了崔炎直喊崔将军名字的,顿时便热闹起来,其中有一个女子激动的哭了起来,向地牢内的人传递分享着希望与喜悦中,“大家别怕,是崔将军,是崔炎崔将军,他来救我们来了。” 暖夏所处的地牢在位于地牢中间段的最靠里一间,听到牢里的人声沸腾传来的崔炎声音,她也莫名的激动起来,已经扶着惠心攀扶到这地牢木栅栏架子上。 她激动地拼命摇晃那木栅栏,嚷喊着,“崔炎,崔炎,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崔炎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暖夏的声音,顿时拼命的朝着那有暖夏声音的地牢跑过去,举剑砍了这铁锁,地牢门开处,暖夏跑了出来,站在崔炎的面前,崔炎看向她的目光从凝神焦虑变成温和欢喜,他一把把她揽进了怀中,暖夏有些意外,只听到人在她的耳边,跟她说了对不起。 她缓缓地安慰他道,“我不是没事吗?” 崔炎下意识感觉到自己的唐突,才放开了她道,“我带你出去。” 瞬间,地牢有了异动,瞬间摇晃起来,崔炎大叫不好,疾声嚷道,让大家都赶快出去,不要耽搁,地牢要塌了。” 崔炎勇武的拉着崔炎一道出去,在落下来的山石倾奔间,崔炎一直护着暖夏,在奔跑出地牢后,大家才都舒了一口气。 半个时辰后,暖夏已坐在地牢外面的一块空地上,脸上有好几处灰,发髻凌乱,整个人都有些身心俱疲。 钱惠心,凌迎夏等人都已被崔炎,秦眠,赤羽带来的人安排着送还了各家,在送还各家前也都核实了名姓,崔炎递了一个皮囊过来,里面盛了水道,“胆子真大,这样的地方也敢来闯,别人是被抓来的,你倒好,替人来。知道的是热心破案,好心助人,不知道的以为你脑子进水,无聊至极。那留下的印记线索,越发的耽误事情。” 都这样了,崔炎还不忘损她,她有些无语的抬头看向崔炎,不由地想起成舟总是一副细声软语与她说话的样子,让她感到更加的亲切,不由地怼道,“你可以不来救我,我又没求着你来救我。” 眼见着有些吵嚷起来,赤羽才从一旁,送走了最后一个姑娘后,迅速来劝架,拉着暖夏细语宽慰,“暖夏,差不多时辰了,赶快回去吧。免得伯父,伯母,你大哥哥,二姐姐担心。”见她未动,便又道,“那迎夏回去,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免得她胡说。你还不快回去。” 暖夏被她劝了几句,想起崔炎刚才救她的样子,但不想与他吵了, 便被赤羽扶了起来,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崔炎已收敛了脾气,也自觉得是不是语气说话说重了,正色道,“赤羽,你与秦眠先各自回去,如有要事,再来报崔府报与我知。” 赤羽面色沉稳,肃然行礼道,“是。属下遵命。” 赤羽临走前看了看暖夏,暖夏转身看向崔炎,把那水袋子扔带给了他,但不再看他,一直往外走,也不说话。 崔炎深叹一气,快走了几步,直到超过了她,才平静地道,“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暖夏仍负了气,不想与他有交集,也不想坐他的马车。 他在马车上等了她好一会儿,都没见她上来。 便又下了马车,稳声道,“上车。” 暖夏仍不上,他便一把将她横抱,暖夏的眸子里发出疑问,还未开口,她已被他抱到了马车上,扶坐到了马车的左侧,才坐稳,他便道,“对不起。我刚才语气不好。” 他从来未向人低头,道歉,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道歉,语气也有些不自然,但却很真诚,诚恳。 暖夏有些意外,未开口。 他接着道,望向她的眸间多了深沉与认真,“在街头我一直派人跟着你,在发现你跟丢后,我就很害怕,我很着急,我便像只无头苍蝇般到处找你,在看到你的标记后,我又不知道是何意思,但回想着我与你相识的每一个细节,我想着,如果老天在你我两人间,一定要一个人的命时,我愿意换回你。这一次,我从不认命的人,我也希望能有过路神仙能听见我的心声。” 他说话间,语气神情都有些落寞,暖夏发现他有些异常,脸色也有些不大对头。说完这些话后,他便不再说了。 暖夏有些抱歉地道,“以后我不那么冲动了。” 崔炎下一秒才抬起头来,看向她,叹了口气,“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说话间,他从袖间取了一块青龙玉佩出来,拿在手里。 借着这白天上午时辰的光线,青中透着淡光,玉质透明无暇,暖夏一眼便认出了那块玉佩。 她从她的袖间取了一块同样材质的玉佩出来,与那块玉佩不同的是,那块玉佩是上面刻着一条青龙,而她的这块上面刻了一只凤凰。她下意识把两块一合,这两块玉佩是同一块的。严细合缝。 她一脸疑惑地看向崔炎,崔炎才道,“这块玉佩我是在地牢入口的一间密室里找到了,这是你与他的订亲玉佩,他时常佩戴,深为爱惜。号称从不离身,最近也未传出他丢失玉佩的消息。此玉佩却在此处寻得,他必脱不了干系。” 他说的成舟,成舟的玉佩在这地牢的密室里。这也是很奇怪的疑点。 暖夏的脑海里浮现成舟的面容,平时与他说话的神态,她从心底里并不相信成舟与烈炎教的干系,但最近青如确实经常找了各种借口出入成府。 她道:“光凭一块玉佩能说明什么。” 崔炎道,“那就用你这个饵才试下,看他那条鱼是否会上钩。” 第164章 因你而伤 暖夏回到凌府后,简单与府里的爹娘哥哥,姐姐,妹妹见了一面后,独自去自个的院子里洗洗睡了。 一觉睡到了晚饭前,连午饭也未曾用。 醒来后,她便换了一身浅米色的外衫,头上也是随意的绾了一个发髻。 她坐在梳妆台前,蔓草替她整理着头上的发饰,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小姐,这次你失踪。崔大人比成公子还要着急。” 暖夏未转头,只是从面前的大铜镜中也能看到她的样子,她的面容上染上了淡淡的感慨。 “你失踪前,成公子便来过一趟府上,听闻你失踪后,他倒是很平静,只是临上马车时有些急匆匆的,之后听闻你回来了后,也只是派人上门来询问了一声,自己都不来,还是派了个小书童来问了下。”说起成舟时,蔓草的脸上有一些失落。 “崔将军便不同了。”她说起他来,脸上满是欣喜,“崔将军一听闻你失踪了,急的是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追踪匪徒时交了手,他被人砍一一刀,那刀口子都撕拉那样长。”蔓草做了一个夸张的动作,“他都没有停留,马不停蹄的去找你了,最后,还是他救的你,他已经救过你好几回了。” 他受伤了,而她却不知,她还跟他生气。 她看向蔓草,随口道,“谁跟你说的?” “四小姐呀,她一回来,便提起了崔将军在地牢里救你们的事情,他后背上的伤,也是四小姐问了崔浩崔副将才知道的。跟他一块入地牢的赤羽大师姐也是知道的呀。” 合着就她一人不知,她微微一蹙眉头,心下平静异常,“你跟葛嬷嬷说声,晚饭我不吃了,我去趟晚风轩。” 正说着,她便披了一件披风便往外走,才走了几步,她那院门外便进来一个人,正是葛嬷嬷,笑盈盈地看着她,远远的对她行了礼,“三小姐,卓太爷来了,正找你去呢。他可是给你带来了好多礼物。” 暖夏对于礼物倒没有什么兴趣,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年三十。 她看向葛嬷嬷脸上的那一脸期待,便道,“我知道了,小卓来了吗?” 葛嬷嬷回道,“来了。” 暖夏噢了一声,便只好改变了主意往前厅去,这卓茂是凌夫人的亲爹,虽然不是她的亲外祖父,好歹是长辈,还教了她不少的机关术。 她到了前厅时,凌家的人基本都在正厅内,除了郑姨娘和她的儿女,凌见知见她来,本来一张严肃的脸上,染上几分欢喜,指了指正厅内已摆放好的糕点,笑嘻嘻地道,“三妹妹,你来尝尝,这可是母亲亲自做的糕点,还有些是知夏做的,你来尝尝,看能不能分辩出来是谁做的。” 暖夏正好也肚子饿了,便小跑了几步,欢喜的先向在场的各位,卓茂,凌老爹,凌夫人,凌知夏,凌大公子,都见过了礼,便去尝了那糕点。 那糕点摆放在卓茂面前的方几上,暖夏取了一块抹茶味的玫瑰糕,浅咬了一口,评道,“茶香,花香,颜色都好看。味道甜而不腻,是姐姐做的。”另取了一块白色的豆沙馅,尝了一口,很甜,她道,“这是母亲做的。外祖父喜欢吃这味道。” 凌夫人笑盈盈的看着这暖夏,目光在众人面上都瞧了一遍,赞许道,“还是这个丫头比较懂我。只有她是猜对的。” 凌夫人笑着掬道,“暖夏,崔将军为了你受了伤,你去瞧瞧他。晚饭前要记得回来,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家人要一块团聚的。” 暖夏认真地点了点头,毕竟人家是救过她的,亲自登门去感谢也是理所当然。 第165章 成府之行 暖夏下了马车,手里提拎着一个食盒,朱漆三层食盒内放置了不少的吃食,皆为糕点,果饮。 暖夏刚下马车,崔浩便从崔府里面出来,面色凝重。 一脸的苦相,崔浩与崔显不同,他有什么情绪,很快能让人从他的脸上读懂。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军,崔浩并未注意暖夏下了马车,而是自顾自的向那两个兵士倒苦水,那语气颇为郑重,“少主这次的伤伤得这样重,后背上整整一条那样长的伤疤,那血肉都糊到了一块,也不让给叫太医,心疼死我了,可怎么办呀?!” 那两兵士也是凝眉聚神的想了良久,其中一个边开口边无奈地摇头,叹气道,“浩哥,你都没有办法了,我们更加没有办法了。” 另一个兵士一拍大腿,大声道,“去请凌家三小姐呀,这两个月来,我都观察出来了,少主谁的话都不爱听,但那凌三小姐说的话,他可是都一一听进去了。” 崔浩与另一个兵士目光都落到了那兵士身上,一脸的期待,一副何以见得的模样。 等着他说下去,那兵士便眉飞色舞,认真布满眸间,“还记得吗?在越州行宫时,少主亲自接送,把本来想扔的马车布帘子,就因为凌三小姐亲自缝的那帘子,少主当宝贝藏了里来,还特意用了一个金丝楠木的高级箱子货来存放。每次搬家都带着。还有那,隐山一战中,少主拾到了她的一件首饰,他一直藏着,每每我们在战事记紧的时候,他都随身带着。军帐中长夜漫漫,他都以此来慰籍心灵,如此重情重义的人,与那一个书呆子相比起来,凌三小姐怎么还是选了那书呆子。我都替少主不值。” 另一个兵士也替他家少主鸣不平,语气颇为替他家少主不值也道,“可不是,我是个女的我都选少主。”一声叹息,“可架不住少主喜欢呀,少主每次见到凌三小姐后便会高兴半天,如果与凌三小姐闹了什么不愉快,他便能郁闷半天,脾气都像冰山。我可是摸准了他的脾气,这会儿,他心情不好,我们还是走的远一点。太医呢,还是要请的,我们偷偷去请,就说是太后得知了他的情况,特意派人来的。那时,他也不好推却,我们也好放心,浩哥,你说行不行。” 崔浩在那小子的头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赞许道,“行,你这小子,自从调到亲卫队来后,机灵了不少。” 那兵士被夸的十分高兴,还不忘拍崔浩马屁,“那还不是浩哥栽培有方。” 暖夏一直站在不远处,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见他们还是没有发现他,便故意轻咳了几声,他们才转头过来,不知道暖夏听到了多少,崔浩脸上露出从容不迫,向前走了几步,才道,“凌三小姐。” 那两个兵士也紧跟在崔浩的身后,行了一个礼。 暖夏对于他们刚才说的话,她亦放在了心上,莫明有些心疼崔炎,语气也变得温和些许,至于他们在别人说人是非,她倒并没有放在心上,“马车上有给你们带来的棉衣,棉裤,每个亲卫是两套,还有些手套和暖炉,被褥,你们找人自去搬下来。” “等下,晚风轩会送来年夜饭,让厨房不用烧了。”暖夏随意地道。 一个兵士满脸兴奋地道,“三小姐,你这是太客气了,有酒吗?” 暖夏脸上飘起一个认可的浅笑,“有,管饱,还有肉,大猪啼子,红烧的,每个人都有份。” 另一个兵士一听到酒肉,便激动起来,满脸堆笑地抢过暖夏手上的提箭,主动报告道,“少在在后院,我带你去。” 崔浩看着他们如此殷勤,欢喜,便愁扫眉毛,下一秒也变的欣喜起来,抢功道,“那你们各自喜欢吃什么菜,那菜单可是我交给蔓草的。” 余下的那个兵士自吩咐了站在门前的那两个卫兵去搬那马车上的东西,在见到马车内东西过多,便又让那两个兵士中的其中一个自到府内去把府里轮班休息的那些亲卫也都叫出来一起搬进去,好分配。 送暖夏去崔炎房间的兵士,站于崔炎门外时,便敲了门,报告了凌三小姐来了,在里面喊了进来后,他便把糕点的提篮,自放到了门口,便自行离开。 暖夏很奇怪,崔炎的房间门口没有亲卫守着。 她进去时,房间内飘满了药味,有些呛人,她喉头一痒,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在止住咳嗽后才定睛看崔炎,他并没有抬眸看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提醒道,“打开窗户通下风。” 暖夏才把食盒放到了屋内的桌子上,打开了屋子里朝南的窗户的其中一扇,便一眼就瞧见那窗户外面盛开的梅花,原来他的房间外面都种满了梅花,那梅花中品种很齐全,有一朵花上结三个果实,花朵比较小的品字梅,它的颜色有白、淡黄、红色。另有红、粉、白的江梅,亦有花心微黄的黄香梅,还有些深红或浅粉色的宫粉型梅花,花瓣多为复瓣或重瓣。 她驻足于窗前,看得入神,崔炎发现了她的异常,但走到了她的身侧,望向她目光所停留地方道,“那都是姑姑种的,就是那个你在学堂里遇见的女师长。” 暖夏转过头来看来,抬眸瞬间,他的目光一直在梅花上。 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姑姑?” 崔炎平静地道,“她是陛下的亲姐姐,虽不是太后所生,但是从小便养在太后身边,陛下得天下,也有她一份功劳,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公主,她能文能武,当年还有她的一只娘子军,陛下君临天下后,她便撤了那娘子军,只愿当一个女学堂中的女师长,她一般不授课,在姚氏投资开办学堂后,她便搬到了离行宫最近的紫滕书屋去居住。” 在崔炎的话中,暖夏了解了,这位公主叫温阳公主,年轻时嫁给了一位世家公子,婚后也很恩爱,育有一女一子,但是在兵荒马乱时,她在外征战,她的婆家一家都被人暗算,全家俱亡,从她时候起,她便不想再嫁,一心只扑在书上,平平淡淡地度着余生。 暖夏见他说完一脸的平静自若,就像风过无痕的湖面,让人有种看破世事的强大内心感触。 屋内有暖炭,如果没有打开窗户,那是温度适宜的,在打开窗户的刹那,冷风寒冰飘进屋子里来,顿觉冷气扑面。 崔炎穿的很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自往一侧在放衣服的一个屏风上,自取了一件披风。 暖夏把窗户打开,只留了半扇的位置,走到桌子边,打开提篮,把里面的糕点取出来放到了桌子上,“这些是我嫡母和二姐姐让我带来的,她们自己亲手制作的糕点。以做你救我的恩情还礼。” 崔炎看着那些糕点,默默地,并不说话,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暖夏说话时,他只要看着,便也是一种欢喜,他很喜欢这样的状态。 屋子外传进来一个娇嫩带点跋扈,随着半虚掩的房门被重重踢开,暖夏看清是十公主,她稚嫩萌宝般的脸上,嘟着嘴,一副十分不开心又满不在乎的模样。 今日她穿的很是喜庆,浑身上下的红色,小粒的红宝石流苏,同款红宝石的耳坠子,还有整身的红绒子皮面袄裙。 她一进来便坐到了糕点的面前,仍嘟着嘴,一副像大人般的语沉声道,“那话本子里都说了,一个倾慕你男子对你三番二次的相救,姐姐便应该以身相许,那才是天定的姻缘。” 暖夏有些尴尬的浅浅一笑,怜爱般地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你这小小孩子,懂什么情情爱爱的,以后别乱看话本子了,你一个堂堂的公主,多看些正经的书。” 那十公主一脸的不介意,在白了她一个眼后,便向她自扮了一个鬼脸,领悟般地道,“那等你成了我嫂子,我便跟你一块读正经的书。” 暖夏但不再提这个话题,看向崔炎的眸间多了一些害羞,但也只是一刹间,她道,“十公主是代太后来探病的?” 十公主一脸意外的看向暖夏,目光落在崔炎的身上,“怎么,又受伤了?” 见崔炎没有回应,便把目光落到了暖夏的身上,认真地道,“本来昨天和姑姑约好了去逛集市的,可不是出了什么采花大盗案,便耽误了本公主的玩兴,今日我求着母妃让我出来游玩,母妃便同意了,说来,还要多谢表哥,昨天救出了那众多的女子,才让母妃放心让我出宫。” 暖夏不由的提醒她道,“人是救出来了,可案犯还未抓获,公主还需要当心。” 那十公主倒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了,便道,“有我炎表哥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都出宫了,我身边可都是武林高手,御林军的尖尖头。既然我出宫了,我想去看看外祖母,表姐,你说炎表哥要说的话说完了的话,我随你一块回去吧。” 崔炎本身并不喜欢女孩子,还是个女小孩子,他这还没跟暖夏说上几句,这家伙便想让她早点回去,他又不便说什么,又没有身份说什么,便只是提醒她道,“十公主,还是早些回皇宫去,公主出宫,如果去凌府,那也是要有太后或皇上的旨意的,还需提前通知大臣府中,以便应对。” 十公主便有些不悦地看向崔炎,不悦地道,“行行行,都听你的。你不是怕我耽误了你与三姐姐的说话了,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给姑姑送过年礼的。我去找姑姑了。她在哪?” 她进府后找了半天,也未见到温阳公主,听到暖夏来了,便自来寻她。 崔炎并不与她一个小孩子计较,有些无奈地道,“温阳姑姑在紫藤书屋,这会儿应该回到梅园了,你从这儿出去,延着廊向南一百米上下,那儿绿梅园便是。” 十公主一脸怔愣,她抬眸看向崔炎,“表哥,我是个路痴,你让人带我去吧。” 崔炎便唤了崔浩来带十公主离开。 在走到屋子的门外才几米,她便又跑了回来,对着崔炎和暖夏大声喊嚷,“三姐姐,你如果不喜欢炎哥哥,你直接告诉他,你不嫁,等再过个几近,我长大了,我嫁给他。” 暖夏和崔炎互相看了看,崔炎立马否定,用手指着她,解释道,“你别胡说。” 十公主又扮了一个鬼脸,才惺惺的离开。 崔炎把目光从十公主那儿收回,认真地道,“小孩子的话,你可别信。” 暖夏含笑道,“小孩子吗?口无遮拦的,不怪。你的伤严重吗?”她与他的谈话才回到正题上来。 崔炎摇了摇头才道,“无妨。” 暖夏把他扶着坐到了桌子边上的椅子上,认真道,“成舟让人传了口信给我,成夫人得了喘症,是因为他弄丢了青龙玉佩成夫人一急一怒火攻心,便犯了旧疾,想让我去趟成府,替成夫人瞧下脉。我去还是不去。” 崔炎眉头不由的一蹙,又缓缓放开,“他这是想试探你对青龙玉佩的底细知道多少,他现在应该不知道这玉佩在你身上,但是我放出去的消息是,这个玉佩是由青如在离开京城时主动交待的,现在这个时候,青如必是带着那个教众离开了京城的路上,怕已是被郁王的人拦了下来,此时正应该关押在天牢中,他这会儿必是联系不到青如,便着急了。想从你的口中知道些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暖夏默默地摇了摇头,否定道,“我自己去便好,他很孝顺,在她母亲面前不会对我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的。全府都知道我去了成府,我必会安全的。”暖夏虽这样说,崔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见暖夏坚持,他便放弃了和他一起去的念头。 只是心下还是有些担心,关心则乱,顿时有些乱了方寸。 第166章 迷香乱情 成府的马车停在了崔府的门口,崔浩引着成家的书童前往崔炎的房间,崔浩一脸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那书童便有些好奇地道,“崔副将,这即将新年,为何这般?” 崔浩但见好就收,语气激动的起伏,“我这跟了我家少主多年,我家少主从来都是身经百战,人称战神,可他这次受了重创,伤重的怕是不久于人世,我这之后不知道何去何从,实在有些感伤?” 那书童眸间冷静,不由地安慰他道,“崔将军是人中龙凤,必有上天保佑。你无须担心。” 崔浩便神秘的左右查看,才压低了声音提醒他道,“我这是喝了些酒,胡说了,你可不许出去胡说,不然,我们大盛会乱的,他可是战神。”语毕,他一个打嗝,一股子酒气从他嘴里飘出来,那书童闻到的瞬间,立即蹙了眉,有些嫌弃地道,“崔副将,你这是喝了多少?” 崔浩便一脸被看穿般的掩饰,“不多。只有两斤。” 那书童在见到崔炎与暖夏时,瞧着暖夏坐在崔炎的床延边上,在向躺在床上的崔炎喂药,暖夏正在说着,“这伤的这样重,太医都来瞧了几波了,也未见有好转,是不是该让神医出山来看看。” 崔炎的声音虚弱无力,还伴不止不住地咳嗽,“我的身体我知道,那自是无用的。” 崔浩向内一行礼道,“少主,成府来人请凌三小姐过府一趟。” 崔炎仍咳嗽着,良久,才慢吞吞地吐出来一句话,“暖夏,你药碗放下,我等下再喝。你自去吧。” 暖夏才从里面出来,她的眼眶都是红肿的,她擦拭着眼泪后才道,“走吧。”那书童一脸疑惑的看向门内的崔炎,虽隔着远,但他明明就看见他吐出来一大盆血,他那虚弱的模样,比最无力的书生还不如,他不由的有些替他担心。 在暖夏催促了几声后,他再跟上了暖夏。 成府的马车在前,凌府的马车在后,一直慢慢的缓缓地前往成府。 在暖夏离开后,崔浩迅速的进到了房间里,递了一块棉布洗脸巾给崔炎,候在一旁。 崔炎起身披了外衫,肃然道,“通知崔显,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崔浩应声后离开。 成府在经过修缮后,焕然一新,暖夏的马车停在了成府的门口,她便跟着书童进了成府,成府内多了些婢女与家丁,她一路向前,府里的婢仆一路向她行礼,都是些生面孔。 走了几进屋子,到了正厅,正厅内,成夫人与尚书令夫人都在此间,还有尚书令府上的一些女眷,有些比她年纪大,有些比她年纪小。 她一进到正厅内,便向成夫人行了一个礼,成夫人笑盈盈地看着她,招呼她坐到她的身侧,今日的宴席与别处不同,只有一个大圆桌围着,一群人都围坐于此间,虽说此会还是午时,未到用午膳的时辰,但这圆桌上已摆满了爽口的菜式。 成夫人看向尚书令夫人,笑道,“弟妹,这是暖夏。” 又看向暖夏,“这是尚书令夫人,舅母。” 暖夏起身向她行了礼,“舅母。” 那尚书令夫人倒不像尚书令那般威严,她的脸上淡淡透着喜气,身体也显得有些臃肿,圆脸看着有些喜庆,她自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见暖夏又坐回到位置上,便道,“多好的孩子呀,长得也美,这行为举止也是恭敬有礼,姐姐,还是你好福气,这明年秋后一成亲,再添个大胖孙子,那可是羡慕死弟妹我了。” 她说的欢喜,也扯得老远,暖夏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在环视了正厅后问成夫人道,“怎么,没有看见成舟。” 成夫人才道,“他呀,一直埋头读书,这会儿,怕也是在书房。”便吩咐了身边的婢女自去寻他。 成夫人满面红光,并没有任何的病容,但成舟让人传的口信却是成夫人咳症加重。 她不由地试探道,“伯母,你最近咳症有犯吗?” 成夫人有些意外地随意道,“没有呀,自从上次你让人送来了紫参和一些补药,又加上你们快成亲这件事,让我十分的欢喜,我的病真是一天好似一天,这咳症也未发过。” 暖夏并未说些什么,或许成舟只是想让她过府来一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才编了这个理由。 暖夏也自取了桌子上的一些瓜子嗑着,又喝了些玫瑰花茶。 一刻钟后,那自去寻成舟的婢女便回了来,面上一脸的惊慌失措,跑进大厅里也是跌跌撞撞,整个人都有些吓的站不稳。 成夫人和厅内的众人都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成夫人沉声问道,“何事,如何慌张?” 那婢女眸间透着不可思议,整个人因着害怕而紧张,说话也变得哆哆嗦嗦起来,在成夫人厉声让她说的时候,她再一字一顿且断断续续地道,“夫人,公子,公子他,他和浣纱郡主,浣纱郡主。一起,一起。。。” 说的慢,把整个大厅的人都急的要死,尚书令夫人,催促道,“姐姐,我们过去看一下。” 成夫人才气乎乎的站起来,她已想到了什么,但让厅内除了她和尚书令夫人暖夏外的人都留在厅内,三人带着那婢女一块往成舟的院落里去。 三人步履匆匆,神色也匆匆。 暖夏倒是比成夫人和尚书令夫人来的更加的从容。 三人到达成舟所在的书房时,那儿的书房门半开着,浣纱郡主蜷在角落里,衣衫零乱,身上只是裹了一床锦被,头发散在脑后,头上原本插着的一对凤凰流苏钗也落在不远处的橱柜旁,成舟正在穿衣服,一脸的愧疚与不知所措。 而成舟正在匆忙的穿衣服,裤子倒是已穿好,但那上衣还正穿上在系衣服上的系带。 这样明显的场面,暖夏倒没有什么伤心,只是有些不太理解,这浣纱郡主怎么会在成舟的房里,而理智难道两个人都没有了吗? 成舟她的心思,他明着是视她为未婚妻,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如此禽兽行为。 那浣纱郡主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崔炎的吗? 成夫人和尚书令夫人看向这样的场面,有些失控,成夫人便气得当场发病,晕了过去。尚书令夫人便叫了人来把成夫人送回成夫人的房间。 暖夏在跟着她们出去时,扔下一句话,“穿好衣服,给我个解释。”便跟着尚书令夫人出去了。 暖夏在替成夫人把了脉后,给开了个药方,替她扎了几针,在成夫人苏醒后安慰她道,“成伯母,无论如何,你要保重身体?” 那成夫人对暖夏有些愧疚,因着儿子的原因,她不由的仍解释道,“这浣纱郡主早于你半个时辰前进府,进来便是要见成舟,她是郡主,平时又跋扈,但不敢阻拦。只让婢女带她前去。谁知发生这样的事情,暖夏,你一定要原谅成舟。” 暖夏轻拍她抓着她的手,体谅她作为母亲的心情,“成伯母,无论我和成舟以后何去何从,我想,我们俩家从祖上便开始的交情还是会在的。眼下,成舟毁了浣纱郡主的名节,那才是最为重要的。她是功臣之后,又与成妃带亲带故,如何不处理好她的事情,怕是成家在劫难逃。” 暖夏倒是提醒了成夫人,成夫人不由的看向尚书令夫人,尚书令夫人趁着她昏迷之际,也是想了一个万全之策,“暖夏。” 尚书令夫人打发了所有婢女离开这个房间,这个卧室里只有暖夏,尚书令夫人,还有成夫人。 尚书令有些抱歉地看向暖夏,一脸的诚恳,“暖夏,这件事发生,舅母也是十分体谅你的心情,但舅母亦看出你的懂事,幸好发生了你们成亲前,你们之前还是有补救的,你们的婚事便也就此作罢了,这浣纱郡主的名节要保住,她们的事情也不能外传,我回府去,与尚书令大人商量着,让陛下能看在尚书令大人的面子上,把浣纱郡主赐婚给了这成舟。只是委屈了你。” 暖夏,看向尚书令夫人,这也是目前唯一称得上方法的方法。 她点头认可,此时门外,成舟的书童便来请暖夏过去,向想她解释。 暖夏到时,成舟正在亭中背手站着,他的眸间满是惆怅,见暖夏来,他并没有回头,看向远方,深叹一气,“暖夏,我与你的缘份已尽,以后各自珍重。两不相欠。” 暖夏已趁着成夫人昏迷之际,问了浣纱郡主带来的婢女,问清了来龙去脉。 浣纱郡主带了迷香来找成舟商量,想让成舟用迷香让暖夏就犯,让暖夏失了清白,她便不可能再嫁给别人,那样一来,她浣纱郡主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崔炎,可谁知,那迷香却被浣纱郡主的婢女误点,导致了成舟与浣纱郡主两人的事情发生。 暖夏心下一沉,她稳稳地道,声音低沉,“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而且还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就不要再我面前演戏了。” 成舟闻言转过头来,看向暖夏的眸间多了一丝慌乱,那也只是转瞬既逝,“你别因为我与浣纱的事情多了怨恨,胡思乱想。” 暖夏不顾一切地揭穿他道,“你别忘记了,我是学医的,虽然学医不精,但也略懂皮毛,中迷香的人血脉喷张,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醒,浣纱中了迷香,到现在还有些神情晃忽,而你眸间清醒,并无中迷香的症状,但你却为了你的一已私利,毁了一个女子的清白,在大盛,女子的名节是很重要的,如果她在失了名节后,还不嫁与你为妻,那她这辈子怕是不会找得到愿意娶她的男子了。你这样做,与禽兽有何异?” 成舟眸间闪过冷意,决绝道,也不想与他纠缠,“我会让人送了退婚书到凌府,说明原由。” 暖夏仍接着道,“你所做的事情,你都是提前想好了的,你找借口,说成夫人病了,把我诓了来,又让我目睹了这一切,料定我会退婚,我定容不下这口气,而你舅父尚书令大人必会向陛下请情,而陛下看重你舅父和浣纱郡主的名节,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赐婚。想着,晚饭前圣旨必会来。” 成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正对着她,暖夏是这样的聪明,能看穿和猜穿他的一切,“既如此,是不是你说的这样,那也没有必要了。” 暖夏眼睛中染上悲色,替他惋惜他的才名,“那我在此处先行恭喜郡马爷日后一帆风顺。” 暖夏转身后,决绝离开,在她坚定的走了三步后,成舟喊了她的名字,那声音里带着不舍与婉留。 “暖夏。”在她停住脚步后,成舟语中带着抱歉,“以后我们两不相干,我一旦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牵连到凌家。” 暖夏转过头来,眼中情绪复杂,看向他的眸间,瞬间破防,她道,“我们凌家不怕连累,任何事情都会有计较,这世间还是会有正义公道的,如果我们成了夫妻,我必会与你一心。决不会背弃了你。只要你敞怀告知,无有隐瞒,我亦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暖夏的话直击成舟的肺腑,成舟眼眶中的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可此时已经没有别的余地了。 他喊了书童,让书童派车送暖夏回去,暖夏见他仍不坦白一切,真是一条死路想走向死。 今天的突发事件根本不像是在她和崔炎的预料内。 暖夏冷冷地拒绝了他,“不必了,我坐自己的马车回去。保重。” 她转了身稳稳地离开,面色凝重。 此时成舟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疼痛,却又无奈,他在伤心了大概一刻钟后,但恢复了理智,回到了书房中。 第167章 讨要公道 成舟回到书房时,浣纱郡主已在婢女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衫,整理好了发髻。发髻上的几只钗也整理的一丝不苟,仿佛在顽强的撑着她的最后一丝尊严。 她坐于书房的榻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神空洞无光,只是怔怔的望向远方,她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就像是刚刚做了一个恶梦,对于这个梦,她根本就不相信,她仍相信自己还在梦中,她还在等梦清醒过来。 眸间的泪不时的落下来,顺着她漂亮惨白的脸颊流下来。 房间内原有的摆设,都被摆回了原处。 还新添置了几盆绿萝,绿植。 原来摆放的位置与现在的位置有些移动,那大花盆下花盆底圈处显着一些浅浅的黄泥,看起来很是新鲜。 在成舟进到房内时,他摆了手让婢女们都退下,在婢女有些担心的看了郡主一眼后,便默默地退出了书房,顺手掩上了房门。 自站到了书房外但不远处,以便自家主子可以随时叫她进去伺候。 成舟泰然自若地坐到了离榻些许远的一张方形桌子旁,看向浣纱的面上多了一丝丝平静,冷声道,“事已如此,我愿娶你。这是目前唯一的两全之法。” 他说的漫不经心,倒像是十分平静地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他带着磁性的声音把浣纱拉回现实,浣纱并不说话,眸间的泪仍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这是平生最受侮辱的一次,让她无地自容又有苦难言。 见她没有回应,成舟有些嘲讽地道,“如果你愿意到处嚷嚷,你自带了催情药来找我,而又反说是我侮辱了你,如果这样的话也有人信的话,那便随你的便。” 浣纱的眼眸在抬起刹那染上了五味杂陈,情绪复杂地看向成舟,语气变得坚定,“我是郡主。我要让陛下替我杀了你。” 成舟一声冷笑,“那也行,我那也不去,便只在这儿等着你。” 婢女在外面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这个婢女是浣纱的贴身婢女,是在越州行宫后,回到京城中,原贵人替她找的,平时对她的事情挺上心的,又比她年长几岁,她在成舟走出房间后,便进了房间内,好话劝了她半个时辰,以情动人,以理服人,最后浣纱虽不愿承认,但此时也只有这个办法是最为妥帖的了。 尚书令进宫求旨,赐婚的圣旨还是顺利的下了来,圣旨是在大年三十入夜时分下来的,其中在赐婚的圣旨中夹了一道单独训斥成舟的旨意,但这道单独训斥的旨意,只有宣旨官监与成舟共知。 大年初一,凌暖夏足不出户便成了全大盛的笑话。 她倒是并不在意,昨夜她从成府回来,表面上平静,也未向家人提及成府的事情,淡定自若的参加了凌家大年三十的晚宴,在守岁时还收到了不少的红包与礼物。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亲戚朋友都跑到凌家来打听消息,才早饭用罢的时候,正厅内满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凌夫人和凌大人听闻了京中盛传的消息,最后才弄明白皇帝的赐婚浣纱郡主与成舟。 凌夫人表面上平静,但心下早已气极,在最后几个亲戚有意无意的挑事话语中,她最后还是没忍耐住,喝茶的杯盏直接拍在身侧的桌子上,那杯盏中的茶水直接溅了桌子上的桌布一摊,也未能平息她内心的火气,整个人都气乎乎,染遍全身,她怒意仍未消道,“成家真是不识好歹,昨日还以未来新妇的原由请了我家暖夏去替瞧病,还连夜都未过,尚书令便进宫请了旨,还让皇帝赐了婚,这真是不把我凌家放在眼中,这成家糊涂,尚书令糊涂,要攀浣纱郡主的高门楣,这皇帝也糊涂了吗?” 凌见知见夫人替暖夏不值,打抱不平,他也意难平,但还是比较冷静,想着这其中必有缘故,他想先去尚书令家中拜访下,之前与他交往下来,尚书令虽身居高位,但却是个有礼有节的官,名声也好,成夫人前些日子才亲自登门敲定了成婚的日子,莫非是又病了,还是病的不清了。如此行径,不是打成夫人的脸,打成家人的脸面,打尚书令府的脸面吗? 他面上有气,他可不是别人,什么大风大浪的没有见过,仍安慰凌夫人道,“夫人莫急,我们的女儿,个个都受了你的教养,不愁找不到人家嫁,本就是抬举了成家,守了承诺,遵其原两家祖上的交情,托了暖夏的终身,本就委屈了她,如今成家如此行为,倒还真是大出意外,你放心,这个公道,我自会讨回。你看顾好家门,我便去找尚书令评理。我们凌家也不是随便能欺负的人家。” 他语气强硬,面上表情凝重,大义凛然。 他起身才走几步,在正厅内的凌家亲族也跟着他一块站起来,都被他的一番话激起了激情,有想看热闹的,有真正气愤的,有同仇敌恺的,最后便是凌见知带头,一群三十几人的男性亲戚为主的马车队伍在大年初一都齐齐到了尚书令的家门口讨要说法,他们不进尚书令府内。 只在尚书令府门口,大声喊嚷,“身为朝中大臣,陛下钦点的尚书令,居然背信弃义,替外甥另外求取高门,实在不配立于庙堂,带领百官应觉羞颜无地,前几日立下婚期,在凌家本有退亲之意时极其婉留,在两家重修旧好,订下婚期之后便在未退了婚约的情况下,求旨娶了高门,今天一定要给个解释,不然,我们便在此处日日不休。” 尚书令本躲着凌见知,但见事态严重,皇帝也没有下一道退婚旨意的情况下,但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来请凌见知进府,凌见知并不想进府的意思,只想让他难堪。 他便只好再请皇帝主持公道,对着凌见知一副低姿态,只得陪笑道,“是出有因,暖夏并无过错,皆是我外甥成舟行事荒唐,才不得不与浣纱郡主成亲,本无颜登门赔罪,既然今日见知兄上门想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还请见知兄到府内,让愚兄好好的说道说道。” 凌见知余怒未消,又占着理,在众人劝说下,他才勉强给他一个面子,进去与他说道一番,看他能给个什么理由,才转了身。 从离着不远处的街巷处一行军队齐齐整整的过来。 带头的是崔炎,他身装便装,面无表情,一件轻薄的披风披在肩头,冬风吹起他的披风,显得他更加的从容淡定,今日的装束都以白色里衣,深黑色外衫,两肩处绣了些不太明是的金丝线图案,一顶刻丝镶细珠的顶冠束着发,同色的黑玉簪,插于冠中,以助束发。 在人群中喊了崔炎的名字后,凌见知也转了身停在原地,尚书令忙上了前,对着崔炎行了一个平礼,像落水的人抓起了他这根救命稻草,“崔大人?” 崔炎看了一眼尚书令,又对凌见知行了一个礼,“凌伯父。”语气柔和,在目光转向尚书令时,语气充得沉稳,“尚书令,凌伯父,陛下让你们进宫一趟。” 真龙殿内,皇帝在殿内正吃着早膳,左右两侧坐着成妃与原贵人。 尚书令跪在地上,凌见知也跪在地上,但面上多了不服气与委屈。 皇帝看了看成妃和原贵人,各一眼,便看向地上的两人委屈满腹地,动作夸张,“你们俩人想干嘛,好好的正月初一,一大早便闹事,你们怎么不想想,朕这一年到头才休息这过年的这三天,这正月初一到正月初三,你们还是这样的不让人省心,尚书令。”皇帝说的激动时,已从他原来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表情凝重的斥责他道,“你身为首辅大臣,是朕的股肱,朕极为看重于你,许你高位,你的外甥未有功名,浣纱郡主仍愿意下嫁,本是一件好事。朕才同意赐婚,但昨日朕是如何告知于你,让你去凌家退亲,说明原由,可这凌卿家根本就知其中原由。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解释?!” 尚书令一脸痛苦表情,执着而言,也是一脸的委屈,“昨日暖夏从成府替舍姐看病后,也是目睹了全部场景,在贱妻提议让浣纱郡主嫁于成舟时,她也为了成家与浣纱郡主的清白考虑,愿意成全她们,臣以为她会回家告知,见知兄不知,臣实在是不知呀。” 凌见知在听完成舟与浣纱郡主的故事时,着实替暖夏委屈,横眉怒目,“如此竖子。如此行径。就算是负荆请罪,我那怕是拼了命也决不会把女儿嫁于他。” 殿内除了成妃,原贵人,皇帝,凌见知,尚书令,便还有崔炎。 皇帝表情沉稳起来,看向下跪着的两人,又看向成妃与原贵人,原妃先开了口,笑盈盈地难得的表情,“成舟虽无状,但木已成舟,年轻人,血气方刚,浣纱貌美,如果没有原先的订亲,也勉强算得上是相配,不如,成全了他们,至于凌三小姐,让陛下才给她指一门比成家更好的婚事,也算对得起她的委屈。也可,让她也嫁于成府,两好并一好,按照原先的约定,成平妻,两头大。没有妻妾之分,可好。” 凌见知自然是不依,他的女儿,决不能与他人分享一个丈夫,那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她不会适应,而且暖夏与那个霸道跋扈的郡主,她必是占了下风,他舍不得他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他坚定地道,“平妻也不行。” 成妃的目光淡淡,难不成还想嫁给皇子不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她便不在说话了,也不想说话了,反正皇帝也已经下了旨意,圣命难违。 原贵人一脸平静,沉稳自如,大大方方地道,“说起婚事,凌大人的大公子,二小姐的婚事都还未定,三小姐的婚事可以先放一放,这成舟与浣纱确实是对不起她,应该向她赔礼道歉,亲自登门退了与她的婚事,而这婚事的退亲也应由凌家先退,太后曾向本宫提起,崔炎,是岭南王世子,未来的岭南王,年轻有为,稳重,对暖夏也是一往情深,如果暖夏愿意,陛下不妨也赐婚,亦了了温阳公主的心愿。” 皇帝也正有此意,他看向凌见知,“你且回去问问自家女儿的心意。” 凌见知有些不情愿的开口,“那成家给我凌家的交待,陛下如何处理。” 皇帝见他态度软了下来,但一刻也不想等,便指了指站在外面的那个宫监,“你去凌府宣旨,让凌暖夏进宫,把那成夫人,成舟,凌夫人。浣纱郡主一起请来。” 那宫临领旨离开,神色匆匆。 皇帝又发了话,“等下人都来了,你们都给我一一说清了,在这真龙殿内,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场都给我解决了,出了殿门朕便不管了,免得一次一次的来打扰朕。你们也心疼心疼朕,让朕让一个好年。朕虽是皇帝,但也是个人,一个需要休息安静会儿的人。不是神。” 这边宫中君臣开会,那厢暖夏根本就跟无事人似的,若无其事的睡到了日上三竿,对于成舟的事情,她本能的是伤感的,但并没有太多的伤心,昨天她想着莫名被人甩了,还是有些失落与伤怀,但那失落与伤怀,也就在从成家回程后的马车上,在凌府门口下了马车的刹那,她便恢复了平静如常的神情。 姚玉珠带着自家的婢女前来暖夏处,延着行廊,被蔓草迎进了暖夏的院子里,见暖夏还躺在被窝里,直坐到了她的床上棉被旁,一脸凝重地道,“你还有心思睡懒觉,这现在京城中传的可难听了。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听了心烦。” 本来暖夏与玉珠相约了去京郊观梅花,那雪落过后的梅花格外怡人,那京郊别院里的梅花是京城一向享有盛名的,那处的梅花只有下过三次雪后才会开,不然不会开。与别家的梅花不一样。 因此原因,吸引了不少的看客。 而那京郊别院又被赐给了温阳公主,温阳公主很少去那里,但交与好友姚氏,也就是姚玉珠的生母打理。 暖夏一脸的睡眼惺忪看向姚玉珠的面上那淡淡的忧愁,但随口道,“都传了些什么,说来听听?”她这个八卦中的女主,倒十分有想听八卦的好奇心。 姚玉珠只觉得她心大,才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免得她冷不丁的听到,那时没个防备,准备。 但凡传出来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经过加工的,那内容便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有传,暖夏去成府替成夫人请安,看到了成舟向浣纱郡主表白,暖夏被硬生生抛弃。 有传,成夫人一向不喜暖夏,故意请了浣纱郡主前来,在浣纱郡主喝的茶中下了药,成全了成舟与浣纱郡主的好事,还亲眼让暖夏当场看见,让其死心。 还有传,浣纱郡主爱慕成舟日久,以死威胁,到成府相逼,成舟不得不考虑到她的性命而无奈被迫接受,传什么版本的都有,这三个版本是传的最为离谱,也最能让人相信的版本。 暖夏听了,不以为然,“都是瞎说,谣言止于智者。” 玉珠有些替她鸣不平,“可陛下在昨日传了旨赐婚,还是尚书令大人去宫里求的,听说出宫时,那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在这样的大冷天。必是让陛下痛骂了一顿。” 暖夏看向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等我一下,我梳洗下,我们去看梅花。” 她们才梳洗完毕,只是出了小院,连凌宅的大门都未踏出来,宣旨的宫监便到凌府的门口,宣了旨。 暖夏便只好跟着宫监去宫里复旨。 第168章 事移时亦 暖夏到真龙殿的时候,殿内除了皇帝,成妃,原贵人,还有崔炎,凌见知,尚书令。 除他们外,殿内并无其他人,连个宫监与宫女都没有。 她稳稳地向皇帝行了礼,亦向成妃与原贵人行了礼,恭恭敬敬。 在她行完礼时,殿外宫监的声音也传了进来,“成夫人,成舟,浣纱郡主到。” 皇帝已让暖夏平身,但成夫人,成舟,浣纱郡主在行礼后,皇帝表面平情,但却未让她们起身。 成夫人低着头,成舟倒是有些无惧,一脸的镇定,他不用见凌见知与尚书令的脸,也知道他们很生气。 浣纱郡主面上有些惭愧,心下亦有些羞愧,她的目光一直在向成妃求助。 殿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还是皇帝先开了口,指着成夫人,一顿不悦快地输出,“你,之前因着病,行为无状,那也罢了,可现在怎么也如此,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让她们如此行为,荒唐至极,无耻至极。 成夫人病好后,一直是要脸面的,被皇帝这样一顿数落,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只认错,承认自己的教子无方,愧对陛下。 成舟倒是孝顺,对着皇帝恭敬行了礼,理直气壮,“陛下,吾在家中好好看书,等着未婚妻上门,替母亲瞧病,可这郡主却自备了迷香来找吾,吾并不知情,才导致这一事件的发生,吾有责任,但并不是最大的过错方,浣纱郡主是陛下的成妃娘娘所教养,应不是成妃娘娘教导郡主如此行径,吾之母亦不知吾之错,还望陛下体恤吾之母养育吾之艰辛,不多加责备才好。” 一下子扯到了成妃头上,皇帝一个眼神扫向成妃,成妃迅速的低下了头,面上有些挂不住,想分辩什么,却被原贵人抢了先开了口道,“陛下,成舟此次行径虽说荒唐,但浣纱郡主亦有错,既然已如此,现在寻求解决之法才是关键,陛下既已赐婚,成家与凌家的婚事已是全天下皆知,陛下也应下道旨撤了成家与凌家的婚事,说明原由,也好给凌家一个说法。” 在这样的大是大非前,原贵人还是比成妃更加的懂得进退,他一个赞许认可的眼神示意。 原贵人又接着问询暖夏,“暖夏,你母亲到太后那边请安去了,太后这会儿应是与你母亲正在商量你与崔炎的婚事,之前碍于你与成家的婚事,不好破坏原有的婚事,如今陛下已允了你们解除婚约,让成家与浣纱成亲,那你便是自由之身,太后说了,这全天下的男子,你喜欢谁,你便先了谁。那天下好男儿多的事,何必为了一个薄情寡恩的男子伤怀。今天,太后,陛下都会为你做主,你如果不愿意嫁给崔炎,现在当场拒了,也便是了。如果你愿意,只要你一句话,陛下定会赐婚,太后也会为你撑腰,到时让吾替你主婚,你意下如何?” 嫁给崔炎是浣纱心心念念这些年来唯一一件想干而能干成的事情,她往日一向以崔炎的世子妃自认,如今她要嫁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学子,而本配与白衣书生的庶女,居然能嫁给崔炎,她自然是不甘,可现在的处境,时移,世移,心下虽不平也亦无颜而语,只是心下难受泛酸,伤心亦是无用。 凌见知倒是并没有否定。 倒是很想知道太后那边叫了凌夫人过去到底是为了何事,难道真是这原贵人所说的这件事不成。 殿内的众人目光都落到了暖夏的身上。 成舟心下难受,是他先走了那一步,他与浣纱的这一出也是他一手操控,他只有如此,才能保命,成妃对浣纱视为亲女,他成为了她郡马,那他才能脱胎换骨,重新开始。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那时,他不过十六岁,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对于考科举,他一直认为只是一件囊中取物的易事。 但仍保持着对书的热爱,平时也经常去越县凌知县府里拜访,时不时的去见暖夏,虽然暖夏那些有些胆怯,但对他还是挺好的,总是把她得到的好吃的,好用的,连平时府里发全她的月例银子,也都给他留着,那段时光真的十分的美好。 两也也知以后两人会成亲,也比普通的男女更亲切些。 但从三月的一天开始变了,成母变得时不时的发疯,她跟着几个邻居一起去参加什么烈火教,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到那儿去,一支便是一天,回来时,还逼着他喝圣水,他一闻便知,那所谓的圣水,不过是他家门口流过的小溪水罢了,只是在里面加了能控制人精神的药粉而已。 他便报了案,可成夫人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慢慢的变得更加的疯狂起来,经常在夜里犯病,他觉得无法向人开口这件事,连暖夏面前他都不提,一个人默默的承认。 至到泰王派人找到了他,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因为他让人抓了那旭日教的教主,现在群龙无首,让他代替了旭日教的教主,二便是,杀了他,杀了他的母亲,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便没了功名,没了前途,消失的干干净净。 泰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皇帝的皇子,他的母亲成妃又是皇帝的宠妃。 他亦承诺,他能让他有一番作为,成就。 起初他自然是不愿意,但在他的威逼利诱,胁迫威胁下,他无奈顺从。 暖夏在他成为旭日教教主的第三天,看出了他的异常,他只是淡淡地道,“烈火教已灭,母亲安好,便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啦,希望他日考中功名,能让她当个状元夫人。了却他的心愿,还问他,如果他日她发现了他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她多多担待。当时暖夏满眼崇拜的看着他,心下无比甜蜜,认真地道,“舟哥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那怕你到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也是别人的原因造成的,我愿与你一起分担。觉不让你一个人承担。” 她那笑弯如眉毛的眼睛,在夕阳下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温暖,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仍在眼前,脑海里,可世事已物是人非。 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夫君,而她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嫁与他人,但那又怎么样,保命要紧,命在,其他东西再在,不然,一切只是枉然。 第169章 好事成双 成舟看向暖夏的目光染上痛苦之色,整个人痛苦万分,却又被强行压制在他的体内,内心极其克制,此时,他无话可说。 成夫人却还想再试图挽回一把,看向暖夏一脸的期待,望其谅解,替她儿子解释,她无论在病前病后,她都不喜欢暖夏,认为她无论从身份,地位,对儿子的前途上来说,都不适合当她的儿媳妇,但是作为母亲,她明白儿子是喜欢暖夏的,真心的那种,这些天,与凌家定下成亲的日子来,成舟是非常期待的,每天都是开心的,她都能感染到。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自然认为并不是成舟的错,只是浣纱的错误 。 成夫人语气几乎近似卑微,“暖夏,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伯母知道你受了天下的委屈,可成舟是真心喜欢你,可以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那种,这件事的发生,本不是他自愿,情愿的。你是否可以考虑仍于成舟。你放心,成婚后,成舟必会对你像从前般视为其命,疼如掌上之珠。以后多加弥补。” 她的话音刚落,凌夫人的话便从殿外传了进来,语气带着犀利,“成夫人想的也太美了。我凌家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必不受此等委屈。在婚前都如此行径了,保不齐婚后有‘更大的作为’,吾不同意。” 暖夏转头正看着凌夫人扶着太后进殿来,一脸的浩然正气,与平时有些病秧秧的凌母完全不同,此时她只觉得凌夫人真是帅气,心下不由的给了她一个赞。 殿内众人齐齐在皇帝扶着太后坐到正位后,向太后行了礼,太后让众人平身,仍是成夫人和成舟跪着。 太后语境心平心和,“哀家也不同意。你既说到了婚约,欣妃的母亲,哀家的老姐妹在世时,也与你凌家订过婚约,只是当时欣妃的意外离世,凌老太太当时伤心,但未再提及此事,如今,哀家还活着,想了了这一件心事。皇帝,你意下如何?” 皇帝一脸的恭敬,“儿子一切听凭母亲作主。” 太后看了一眼成妃,目光又落到了暖夏的身上,又招手让崔炎上了前,崔炎便站到了暖夏不远处,成舟的左侧,挡在了成舟与暖夏的中间。 向太后行了一个礼,“太后。” 太后稳稳地含着浅浅笑意,缓缓地道,“凌大人,凌夫人,你们看看。哀家的这个亲外甥,容貌家世,岭南王府的世子,将来的岭南王,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已是战功标榜,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潇洒英俊,重情重义,对你家暖夏亦是出生入死,共同患难过,缘份,情份,难得的是,他曾对哀家郑重提过,此生非暖夏不娶,除她之外,不会另娶,哪怕是此生无子嗣亦无憾。岭南王府内虽女眷复杂,但除王妃湘蓝郡主外,其他的女眷皆是崔家其他房的,暖夏如果嫁过去,有崔炎替她撑腰,亦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她聪明机灵,亦能自保无虑。凌大人,凌夫人说要问过你的意见。你倒说说。直言无妨。” 太后算是给足了凌家面子。凌见知心下舒坦了不少。 凌夫人并不说话看向凌见知,凌见知捋了捋了那下巴上不长的胡子,向太后行了一礼,“太后,恕臣无礼,臣想听听崔世子自己想娶暖夏的理由,可否?” 崔炎在太后的眼神示意下,赶紧的向凌见知行了一个礼,恭谨谦虚,“凌伯父,凌伯母。崔炎平生见过的女子无数,但能让我记住的女子,唯有她。她就是我生平想娶的唯一一个女子,我不敢说她嫁给我后能过得有多好,我亦时常出征,公务也很繁忙,她需要自己多照顾自己,但是,我以后如果有孩子,那孩子的生母必须是她,如果她不愿意生孩子,也无妨,与她执手一生,白头到发,亦是人生美景,余愿足矣。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无论财富,地位,名誉,都是她的,包括我在内。” 他说的诚恳万分,言之真切,原贵人听得十分感动,眸间染了些许泪,未夺眶而下,但她仍是含笑的轻拭掉了,激动地道,“凌大人,凌夫人,如此佳婿,还不快劝劝女儿。” 凌大人,凌夫人倒对崔炎的家世等没有什么可以挑剔,这又是太后亲自做的媒,皇帝会赐婚。但是,暖夏自从落水后,十分有主见,但凡她不愿意的事情,九头牛拉着也不行。 他们夫妇在对视后,一直看向了暖夏。 凌见知先开了口,“暖儿,太后恩典,父亲与你母亲都是愿意的,崔炎对你的情义,为父与你母亲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从遇见你时起便对你格外的偏爱,照顾。那时是为父愚蠢了,早些退了你与成舟的婚事,嫁于他才是正道,必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难堪场面。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从祖上起,太后与你外祖母便是交好的,你欣妃姑姑亦是皇上的妃子,这样一来,亲上加亲,双全其美,但凡看你的意思,如果,如果你不愿意也无妨,为父无论多艰难,也会替你拒了这门婚事。为父一切听你的。” 暖夏看向在场的众人,心下毫无准备,这在场的众人目光又都齐刷刷落在她的身上,她无论如何也要表个态了,但是她不知道无论开口。 良久,她才抬头,鼓足了勇气看向崔炎,崔炎也用热烈的目光看着她,那眸间透着期待与忐忑不安,她向太后行了礼,认真地道,“一切听凭父母作主。” 太后和在场的众人一听,这是同意了。 太后合不拢嘴的大笑出声,一拍椅把手,“好,好,皇帝,降旨退了成家与凌家的婚事,把崔炎与暖夏的亲事给订了,早些择了婚期,让她早点给我当甥媳妇,免得还有那惦记的,造谣的,惹得哀家心烦。” 皇帝自然是无不同意的。 出宫的马车上,崔炎亲自护送暖夏和凌见知夫人回府,崔炎骑着马,脸上掩不住的欢喜,他有些像做梦般的,跟在他身后的崔浩和崔显也替他欢喜,这算是终于给订了下来了。 凌见知和凌夫人也是一脸的欢喜,凌见知有些扬眉吐气地道,“我早就看不惯成舟那小子的,还有那个成夫人,要不是看在尚书令的面子上,何至与拖到现在,这还是我家夫人有眼光,早前就与我讲,崔炎这小子盯上了我家的女儿,我还不以为然,以为我们是高攀不了人家。现在,高攀不了,也高攀上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欢喜得很,回去,夫人把凌家卓家所有的亲朋给我请了来,热闹热闹,再把太后和皇帝的旨都给我搬出来,放到正厅,让那些人好好瞧瞧。” 见凌见知这些年都未有如此高兴过了,不由的也跟着高兴。 成夫人跪了太久,整个人站起来时,都需要人扶着,成舟上来扶时,成夫人一把推开他,这如此丢脸,都是成舟所造成的,她宁愿让一个不认识的小宫女给扶着,也不让成舟扶。 成舟只能顺着她,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尚书令见成夫人离开,又一顿狠批成舟,成舟只是低头不语,由任他训斥,这些他都不在乎,也不在意。 皇帝和原贵人亲自送了太后回太后所住的宫殿,成妃把浣纱留了下来,也是一顿狠批,什么话难听,她说什么话,让浣纱无地自容,不时的哭着,又不敢太大声。怕宫女太监们听见笑话她。 第170章 梅园再相见 正月初二,全国统一回娘家的日子,凌见知夫妇,一早便备下了不少的礼物,让婢女往马车上装,凌见知夫妇也是上下一新的装束,满面春风,礼物才装好马车,凌夫人便让葛嬷嬷去催知夏与知元,在催促了三遍上下,大公子和二小姐才姗姗来迟。 凌知元抬头看了一下天,肃然道,“母亲,这天色稍早,才不过用早饭的时辰,这样早过去,倒不像是回娘家吃午饭的了。” 他言外之意,这凌夫人如此着急,这卓家离着凌家本不远,都在京城大臣们所居住的玉带街上,行程也不过不到一刻钟的马车时辰,这会儿这样早的过去,难道是去用早饭的。 凌知夏倒是早早起来,打扮妥当,穿的戴的都是凌夫人替她准备好的衣衫与首饰。 自从暖夏昨天与崔炎订下亲事后,这凌夫人便把她的婚期也想办法提上了日程,昨夜,她去父母房里送糕点账本时,正听到了父母在讨论着京城中来京秋闱考试的学子,还有些家世与凌家门当户对的,还有些与凌家交好的府宅,盘算着哪个能与她匹配,她是女子,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自然不好讨论自己的婚事,当时便没好意思进去。 郑姨娘和凌迎夏不受卓家待见,这次也未请她们过府赴宴,她们也知趣的不便去,留在府里反而更自在些,养胎的养胎,发呆的发呆,各有各的自在。 暖夏一大早便跟着玉珠前往梅园赏梅去了,对于知夏发出的邀请去卓家,她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她知道,这次是父母去相看去卓家来做客的一些姑姨家的儿孙的,给二姐姐物色婆家,她不想到时那些人的话题又在她的身上,不如跟着玉珠去梅园来得自在些。 那梅园的景致让人目不暇接,这园中的梅花比崔炎府里的梅花更盛,更多,也更密。遍植梅树,梅园中,百步一景,有桥,有九曲溪水,树依水而建,桥建于水上,这一座梅园中便有十来座桥,有些稍宽些的桥上还建了亭子,像极了屋子,四面只余一门还特间开了门框,里面摆放了一些桌子,椅子,柜子,只是那些窗户上都没有糊上纸,都是镂空的。 溪河深宽处,还特意配了两三艘乌篷船。 这满满的一千来株的梅花盛开,布满整个院落,院落四周皆为高高围墙筑起,那围墙目测也有个两米高,一抹色的涂成白灰色,新年前又重新涂了一遍,焕然一新。 那梅花有些都有些个年头了,粗高的树枝枝桠已过了墙,有些伸到了围墙外。 梅园中为了赏景特意造了十来个亭子,落在那梅花树之间,有石亭,木亭,还有那草亭,黄泥筑成的亭,各有各的特色。 亭子的四周被梅园的主人遮了帷幕,有纱帘,草帘,麻布帘子。 颜色也是各有各的特色,那石亭配着纱帘,木亭配了麻布帘子,草亭配了纱帘子。 暖夏坐于其中一个石亭中,石亭周围的梅花皆是粉梅,不仔细看,倒像极了桃花,梅花里面的黄蕊不时有几只蝴蝶蜜蜂在那儿采蜜,暖夏看着有些奇怪,不由地道,“这冬天,这样冷的天气,这蜜蜂和蝴蝶还有出现。怎么跟别的蜜蜂蝴蝶不一样,不都冬眠下。” 亭子中只有她一人,蔓草本来跟着她一起来,这会儿饿极了,跟着玉珠的婢女一起去厨房弄吃的去了,玉珠又觉得坐着冷,自往梅园中的暖室,去取炭炉子去了。 “与众不同才有特立独行,像极了你,孤身一人在梅园赏梅。”崔炎的声音响起,语中满是赞许与认可又十分的认真诚恳,暖夏转了头,眸间满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崔炎淡淡然浅笑,“我一大早便去你府上了,听闻凌伯父,伯母一家去了卓家,而你跟着姚玉珠来梅园赏景,我便寻思着,一同来看看。” 他不可否认,在昨日订亲后,他把暖夏送回府后,回程回崔府的路上,他便有些想念暖夏了。他不得不承认,思念很痛苦,特别是他思念的人同在一条街上,但又无法见面的那种痛苦,又想着她不久的将来便是他的妻子了,他又有些觉得不真实,又喜又念的。 这样反复折磨了他一夜,特别是他昨天送暖夏回凌府,当时他走时,暖夏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凌府,他便有些失落,本来以为她会回头来看他一眼,谁知,并没有。 这会儿又见到了,他内心有些莫名激动,此时他的身份可是她的未婚夫,他眸间满是深意,暖夏看他的目光倒是十分的平静淡定。 暖夏指了指她面前相对的那把石凳子,在他坐下的刹那,喊住了他,从身侧石亭内侧延廊上自取了一个厚棉薄团放到了那石凳子上,拍了拍上面的一层灰,才道,“你伤还没好全,不能冰着了。这是软垫子,坐着隔石凳子的冰凉。” 崔炎心下一暖,面上淡淡然,语气柔和,望向她面前的那壶清茶,上面冒着淡淡的热气,飘着淡淡的清香,玫瑰花的味道,“你喜欢玫瑰花。” 暖夏自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抬眸看向他,“何以见得?” 他道,“你每次喝的茶都是玫瑰花为主,红玫瑰,粉玫瑰,还有黄玫瑰,绿玫瑰。点心中也好多都是玫瑰味的。” 暖夏缓缓地道,“玫瑰花我是喜欢,其他的花我也喜欢,比如桂花,各花有各花的清香与特点,就是季节不对,找不到合适的花来配我的点心。茶吗?能喝便是了,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这花瓣飘在这杯子上面浮着的样子甚为好看,这样好看好喝,看着心情也能好些。” 说话间,她从旁自拿了一只杯盏给他倒了一杯,“你尝尝,味道如何?” 崔炎浅尝了一口,“很好喝。味道甚清香。映着花瓣颜色也好看。” 暖夏瞧向他,有些失落道,“那旭日教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到,也没办法确定是不是成舟,如今这样,又成了死局,寒蝶的仇还没办法报。好不容易跟上的线索又丢掉了。” 崔炎倒是平静,他喝了一口茶,把杯盏放到了石桌上,看到石桌上摆放着的几碟糕点,上面有各色动物的模样,发了面上染了各色的颜色,他看了甚为舒心,“太后总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举头三尺有神明,且等着,总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天。” 说完,他举着杯盏一饮而尽。眼神异常坚定。 暖夏抬眸间才看清他今日穿的外衫衣服颜色甚为亮眼,浅黄素白的里衣,外衫是深绿镶了金边金线的厚袄,顶上一顶白玉簪束发冠。显得格外精神。 他面色红润,薄唇轻启,暖夏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崔炎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地问道,“怎么,这身不好看。这是原贵人替我准备的,说是,你喜欢这样的穿搭。”说后面这句话时,他的语气稍低了些,怪有些不好意思地。 暖夏不由地忍不住地道,“你长得好看,这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这一身更显得精神。”她随口一说,崔炎的脸上染上了红晕,暖夏更是忍不住地打趣道,“才夸你几句,你便害羞了。” 崔炎笑容可掬的看着他,他却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暖夏,正月十五之后,我便要回岭南了。我们的婚事有些仓促,如果你觉得仓促,我可以让太后把婚期推后些日子。” 暖夏看向他一脸抱歉,想到要这样快的成亲,她从内心里好像有些抗拒,但又不好拒绝,这是大盛,这一拒绝,全家人的脸面可真的都要丢了,目前为止,除了崔炎,好像没有更好的对象能让她嫁的,反正总要嫁人,嫁谁,看来看去,还真的不如崔炎来的更合适。 第171章 明正言顺是我的人 正月初三开始,暖夏便是跟着凌见知夫妇,去各家做客,无非就是吃顿午饭,聊聊天,好客的亲戚会把她们留下,连着晚饭也一块吃了,她一连跟着她们去了几天,便找了借口不再跟着了。 这些天她与崔炎都未见面,崔炎只是让崔浩基本上天天送着东西来给她,不是吃的,就是用的。不是布料就是首饰,看样子都是太后赏赐的东西。 她们的婚期虽有些赶,还是在最后凌见知夫妇与太后皇帝原贵人商量后,定到了四月初。 崔炎是岭南王世子,这次回京述职,被皇帝赐了差事,留于京中,又在越县,慈县等地辗转。现在并没有差事再分配给他,湘蓝郡主也来了书信催促他回岭南。 太后宫里的差事也交给了其他的护卫将军。 崔炎从正月初八换岗卸职后,从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暖夏知道,那旭日教的事情,青如的审问,等等,都必须在他离京前做完,不然时间一拖,事情一拖,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了。 崔炎不来找暖夏,暖夏也不去见崔炎。 天天的吃吃喝喝睡睡,天气冷,她不去做客的日子,一天中有大半天都是窝在她自己的床榻上给打发的时间。 到正月初十客基本也便做完了。 又过了几天,转眼到了正月十四,一大早,暖夏被蔓草从被窝里连哄带骗的拉了起来,边拉边喃喃道,“小姐,快起来,崔将军府里正在整装,说是今天早膳罢后便要出发回岭南了。” 暖夏一听迷迷糊糊地道,“不是明天吗?提前了?” 蔓草点头嗯道,“崔府中没有人来告知,大公子一大早去会书友发现的,上前问了问,便赶回来告诉了,你作为人家的未婚妻应该去告别一下,不然,又要有好久见不到了。”算着时间,崔炎大概会在三月份再上京,四月初迎娶她回岭南。算算时辰也有好几个月。 暖夏倒有些不以为然,既然人家没有来告诉,那就是可以不送了,她平生最怕离别了,反正又不是见不到了,下次再见便是了。 她懒洋洋地又爬回了被窝内,“不是还要吃早饭吗?我再睡会儿。你再叫我起来。” 见她又爬回棉被窝子内,蔓草更加的着急起来,一把将她强行拉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夹着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表情,“小姐,快些,崔将军吃早饭的速度那可是光速,你快些去。免得你嘴不说不想见,他走了后又开始想念,说是奴婢没有提醒你了。” 暖夏被她这样一折腾,便没有了想睡了欲望与冲动了,便只好顺着她起了身,一番梳洗罢后,她便带着蔓草出了门。 刚走到凌府正宅的大门口,一辆马车已停在了凌府门前,崔炎正从马车上下来,见暖夏从里面出来,便迎将了上来,暖夏也迎将了上去。 蔓草乖觉得站在了大门处,并没有跟着上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们。 暖夏上了前,抬眸看向崔炎,他正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此时雪又纷纷落下,崔炎的头上发冠处已落了不少的雪,暖夏的绾发上也落下了不少的雪。 崔炎抬头把她头上的雪慢慢的拔走,才道,“这两天天气反复,雪又下上了,母亲又来信催,我要今天便启程回岭南了,我来与你告别下。” 暖夏回头看了蔓草一眼,蔓草便低下了头,本来也是人家自己会来的,害得她早早出了被窝,好像眼巴巴的上赶着怕他跑了似的去送他。 她回过头来,看向崔炎,只是道了一声,“噢。” 崔炎含笑道,“这个时辰你应该还睡着,这会儿穿戴如此整齐,是要去哪里吗?” 暖夏心虚的眨了眨眼,扯开了话题,“你说你今天就要走了。回去路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崔炎答道:“崔浩都早早准备下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他似乎在等她的话,不然立马要走赶回岭南的那种,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他有多焦急,但他身后紧跟着的崔浩的表情出卖了他。 暖夏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这凌府的门口,大庭广众下,门下站着蔓草,家丁,还有不远处的崔浩。 只是随口道,“好,走吧。” 她便转了身,下一秒,她的右手被崔炎的左手给拉住了,她才下意识的停留在原地,转过身来,一眼疑惑,“还有什么话没说?” 崔炎才道:“上马车,送送我。等下我让人送你回来。” 暖夏还没有答应,便被崔炎给拉着推上了马车,蔓草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上去,但看着马车远去,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回去府中告知凌见知和凌夫人这件事情。 马车上,暖夏坐到了主位上,那一张被固定在马车中间的小方几上摆满了各色餐点,玫瑰花状的糕点,玫瑰糕,玫瑰茶,玫瑰香汤丸子。 暖夏有些激动的看了看那方几上的东西,看向崔炎,用手指了指那些道,“是不是有些夸张了。我平时吃的不多,做这么多,有些浪费了。” 崔炎见她如此,但忍不住地笑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口味的好吃,便让宫中御膳房给准备了许多。各种都有,太后尝过这些说是还可以,我便拿来了。想着一大早见你,怕是床还没起,那早饭自然也是没有吃的。你尝尝。” 说话间,他已经把一块玫瑰糕饼送到了暖夏的面前,暖夏才浅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怪的,不是特别好吃,又冷了,但她不想扫崔炎的性,便只顾着低头说好吃。 崔炎在暖夏的催促下也一起用了些,崔炎想起即将分别,有些不舍道又有些担心道,“ 成妃与原贵人两人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暗涛汹涌,如果在我不在的日子里,除了太后召你入宫外,其他人召你,你推了便是。不要惹上宫廷的风波。以免吃亏。” 暖夏不由的忍不住地笑了,打趣道,“你这说话的口气,神态,表情,像极了我父亲的模样,知道的你是我未婚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爹呢。” 被她笑容感染,崔炎表情仍有些严肃,淡然道,“我本想把崔显夫妇给你留下,但崔显是岭南在籍官员,无陛下的指令,也不能久留于京。只能同我一同回去。成舟那儿,我还是有些担心,无论他是不是旭日教的人,他背后的推手不会罢休,我担心你的安全。” 听到成舟的名字,暖夏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忽然瞥见他手上的红肿,联想起这些糕点,明显是烫伤,她差抬眸问道“这些糕点是你做的?”她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 崔炎被她拆穿般的不说话,表情淡淡,隔着马车帘子,崔浩已听到了里面的谈话道,“那可不是,少主一点也不听穿,二更天便起来说要给你做顿早餐,让你在他离开的日子里每每一早起来吃着早餐就能想起他给你做的这顿早餐的情景,让你想着他呗。崔浩话音刚落,便立即补充了一句,“少主,可不许打我板子,是少夫人自己先问的。” 崔炎表情怪怪的,暖夏看他有些脸红的模样,甚是可爱,又忍不住地道,“说了,就看在你替我这么辛苦做早餐的份上,我听你的。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你自己一路上也要注意平安,到了,给我来封信,好让我放心。” 崔炎面上淡淡吉悦,眸间深黑不见底,微微点了点头,把糕点推到了她的面前,“再吃点。” 时辰过的还是挺快的,暖夏一顿早餐吃完下马车时,她已到出京城的东门,崔炎先是自己下了马车,再扶着暖夏下了马车,这次他递过去的手,暖夏并没有拒绝。 刚从带着暖炭炉子的马车上下来,一下子迎面扑风而来,冰凉如剑,暖夏不由的蹙了眉头,“这样冷,陛下也真是的,不等春暖花开再让你回去。或者等我们成了亲一块回去也行。” 崔炎以为她也不舍得与他分离,便道,“岭南那边出了些事情,需要我紧急回去处理一下。”说话间,他取下了他腰上的一块玉佩,那块,黑龙令,递给暖夏,“早前送你时,你便推拒还于我,如今我们已定亲,此玉佩作为订亲的信物,你要随身携带。” 暖夏接过来,看着这块玉佩,想起在越县,慈县时两人的相遇相识,不由地有些感慨造化弄人,她抬眸间把玉佩还给了他,“我知道这黑龙令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自己藏着吧,万一我不小心给弄给了,就糟糕了。这黑乎乎,虽然镶着金边,我不太喜欢。你下次来时给我带一个能方便我携带的,戴在身上好看的东西,这样方便我在喜欢你那些姑娘面前炫耀一下。” 她边说边把自己给逗乐了,她想看看这严肃的表情,会不会被她给逗乐了。 崔炎眸间深情款款,温和有度道,“傻丫头,这个东西可比你说的那些值钱多了,这以后在岭南就算岭南王见了也会唯你的命令是从。” 暖夏迅速的从他的手里拿过了令牌道,“行吧。那你早些去,早些回来。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说完,她感觉那里不对,那坐在马车上的崔浩还是紧跟在崔炎马车后面的几个亲卫,还有崔炎本人都掩不住地在那儿浅笑,深笑的。 她才道,“这儿离着府里不远,我自个回去消消食便是了。” 说着便转了身往回走,下一秒,崔炎一把拉着她回来,她一个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被他一把抱住,他的力气很大,她挣脱不了,只是低声道,“崔炎,旁边的人都在看着呢。怪不好意思的,快走吧。” 崔炎见她脸上染上红晕,会意地笑了,放开了她,心想,你也会有脸红的时候,便道,“就是有些舍不得。我的未婚妻,我抱抱怎么了,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是我的人。” 这霸气的话,暖夏心里直夸他帅。 最后崔炎换乘了马,把马车留给了暖夏,并让亲卫送她回府。 暖夏回到凌府,不光多了一块黑龙令,她身上又多了一件披风,这是从她和崔炎认识为止的第五件披风了,她都有些怀疑,崔炎只会送披风给女孩子,不知道有没有送给别人,想着,下次再见到他时,应该问问。免得还有谁跟他纠缠不清,好歹,现在他也是明正言顺是她的人了。 第172章 事态败露 暖夏坐在自己的院落里,享受着午后的阳光,温暖如曦。 冬日里的院落有花但不多,大多的花开在其他的三季中。 院落里几个小丫头在那儿扫雪,蔓草俨然指挥着她们干这干那,不时的把目光又从那些婢女身上,扫到了暖夏的身上来,看着暖夏拿着那块黑龙令在那儿发呆,还时不时的傻笑,她也忍不住地跟着她笑,但当头转向婢女们身上时,她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知夏带着自个的贴身婢女进到暖夏院落里来,手里捧着个烫手暖炉,她的婢女跟在身后,手里捧了一板好看的衣料。 一见到暖夏便脸上带了笑,笑盈盈地道,“三妹妹,还是你这个院落里好,这会儿阳光是最热烈的,暖暖的,我那个院子里虽离着你不远,但却到这个时辰,都没有阳光了。怪冷的。” 暖夏没有站起来,只是坐在那张自制的太师摇椅子上,龙令迅速地放到了衣袖中的内袋中,含笑回应,“二姐姐来了,二姐姐坐。”把黑 说话间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张正常的太师椅,那是专门替知夏制作的,这用了不少的木匠的活,抛光打蜡的,用了不少暖夏的气力,她来了,刚好给试试。 知夏的婢女把带来的一块布料放到了暖夏身侧的石桌子上道,“这是我从库里翻出来的,是按照母亲当年的嫁妆时那匹御赐的锦锻织出来的,有制改进,比那布料轻便多了,水波光锦,你瞧瞧,深深正红下在阳光下一照,如水波光一般,映着这光,泛起金光,白光,红光,如波光粼粼,这可是我们在越县自家开的布坊里产出来的,只产了一匹,想着我们三姐妹中,你是最早出嫁的,便留着给你做嫁衣了。刚好配那套红宝石的首饰。” 知夏说的眉飞色舞,“母亲这些天也开始忙起来了,催促着家里的庄子快些缴银两了,都替你忙着出嫁的事情。怕到时候不够用银子呢。” 暖夏这些天听的最多的也是这些,不由地道,“简单一点,随便一点,不用那样大费周章,父亲刚到京城,所用弥费还是很多的,本来家中也不是太富,这一两年才刚好转些,别为了我一人而用光了,再欠些银子,到时大哥哥娶亲,二姐姐出嫁,便没有可多余支配的银两了。” 知夏见她都快出嫁了,还想着娘家的事情,她有些放心起来,心里也觉得她对她的好是有回应的,与那迎夏便不同,这些天,她是天天让厨房炖了补品,不是燕窝,就是人参的,那迎夏母女,总是挑剔,这燕窝毛太多了,人参不是紫参了,等等,弄得她一点好好的心情,每每到此环节便不在愉悦。 知夏欢喜道:“郑姨娘那肚子天天补,也没见大起来。” 暖夏道:“一般四个月才显怀,如今又是冬天,这天气冷的,那里衣外衣厚袄的穿在身上,自然也是看不大出来。大夫把过脉了的,应该错不了。她屋子里的婢女也都是母亲与二姐姐派过去的,应该可以放心。” 知夏见她这样一说,重点便不在她们母女身上了,两姐妹又提到了她这两天跟着父母见到的那些歪瓜裂枣,都没有几个是好的。不由的有些失落,想起自己的婚事与暖夏的婚事对比。不免惆怅,“三妹妹嫁的人家虽说家世好,崔炎的人品也是父母所认可的,就是听闻湘蓝郡主一向在岭南说一不二,那岭南王对她是言听计从的,不知她的手腕,你嫁过去后会不会受委屈了。” 暖夏心下一暖,这知夏对她倒是真真上心,也把她的事情当成事情来想道:“我又不傻,也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二姐姐大可放心,倒是姐姐的亲事,妹妹我倒替你担心。”说话间,见知夏一脸的疑惑,她便道,“这二姐姐如此容貌才学,这京城中本也没几个能配得上你的。缘分使然,那便是王妃也是可以当的,到时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公子王孙了。” 知夏被她逗乐了,但还是提醒她,不可枉语,免得惹祸,那皇家可不是随便可以议论的,这在家中还好,如在外面被人听了去,不知道又要去皇帝跟前嚼个舌头,那不光是一顿批评那么简单了,严重的会破坏了姐妹俩的名声,还怪到父亲头上,家教不严,口出枉言。 知夏又待了一会儿,与暖夏聊了些话才离开。 凌府的晚饭在天气暗下来后便摆上了,各院中的主子也都被请到了这正厅内来用饭,只有犯困的五小少爷还在睡觉外,其他的人都到了。 整整的围了一大桌子,凌见知坐了主位,凌夫人坐在了他的左侧,郑姨娘坐在了他的右侧,凌夫人的身侧依次是凌知元,凌知夏,凌暖夏,郑姨娘身侧是凌迎夏。 凌见知举了酒杯道,“去年我凌家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一年,自从暖夏落水后便开始变好,我也升了官,岳父也找到了,还封侯拜相。”他的头朝向左边,用深情的眸子看向凌夫人,这个岳父是凌夫人的父亲,当然有她的一份功劳,“这夫人的身体也越发健好,郑姨娘也争气的怀了孩子,这知元也是上进的,知夏管家亦有方,暖夏还订了亲,这些都是好事。我在此祝我们一大家子,今年越来越好。顺风顺水,等到中秋过年,知元一举夺魁。来,举杯。” 在他的一声令下后,众人站了起来,都举了杯,一饮而尽,只有郑姨娘有些扭捏作做,怪里怪气地道,“老爷,妾身怀孕了,不能饮酒。以茶代酒。”说着,举着面前另外的一杯茶才一喝了几口,莫名的便喊了肚子疼。 今日郑姨娘的打扮也是花里胡哨的,总是以粉色为主,跟一朵桃花似的。那妆也上的浓了些,不知轻重。 郑姨娘喊了肚子疼,凌见知便不再用餐,让人叫了大夫来。虽然紧张,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是只让迎夏送了她姨娘去自个院落等着大夫来。 自己则顾着吃饭用餐,与往日不同,对郑姨娘并没有之前那般体贴上心。 这替郑姨娘看诊的大夫是京城中别的药铺里的,清风派中的大夫,她不愿意让她们看诊,自从确诊怀了孩子后,她便连暖夏也不让靠近,十分的谨慎。 一切看在她怀孩子的份上,她们都不预与她计较。 凌夫人带着暖夏与知夏到郑姨娘院子里时,迎夏已在郑姨娘的房间里站着,那大夫正地替郑姨娘看诊,凌老爷此时也一块过来,只是在门口时被葛嬷嬷叫住了,站在门口与葛嬷嬷说话。 屋子里除了大夫和郑姨娘母女外,别无他人。 迎夏见凌夫人和两位姐姐进来,不由的一怔,忙看了郑姨娘一眼后,便迎了上来,面色凝重地道,“母亲,不太好了,姨娘的胎位不是很正,这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凌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凌府里本来人丁并不是很旺,好不容易又有一个孩子可以添丁时,她作为当家主母的气度,把这个孩子也看得很重,每天燕窝人参的供着母体,现在居然告诉她可能不保,她吃了一惊。 便加快了脚步上了前,走到郑姨娘的床榻边焦急地问大夫,“杨大夫,你可是妇科圣手,这孩子一定要想办法给保住了,无论花多少代价,都要保住。” 那杨大夫五十出头的年纪,一脸的为难,看向凌夫人又看向了郑姨娘,一跺脚才道,“这郑姨娘的身体在生五少爷时便已经伤了根本,这又强行怀胎,本就不易,还这样不注意,让她喝了混有红花的茶水,这胎自然而然是保不住的。还是好生照顾大人吧。” 说完,他便扭头就走,暖夏站在凌夫人的身后不远处和知夏一个眼神使然,一把拦下了那杨大夫。 那杨大夫见被人拦下,还是两个姑娘,不由地气愤道,“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决无虚言。” 知夏看了一眼暖夏,暖夏扭头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几个早在埋伏在一侧的家丁便都出了来,对着暖夏行了礼,这几个家丁可是好手,是崔炎留在暖夏的四个亲卫,女扮男装,都是武婢,早年都是跟着太后身边的,太后每年都会训练一些武婢出来,这几个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两个武婢把太医架着,太医有些蒙圈的看向郑姨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呀?!” 凌见知有些蒙了,看向暖夏的目光有些意外,这个女儿变强大了道,“这是做什么?暖夏。” 暖夏知道如果不跟这个爹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今天的事情必受到阻拦,便道,“父亲,母亲,这个大夫号称妇科圣手,也是近半年来的事情,他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主,在京城府尹府里已上了像的,杭大人正在满天下的找他,没想到他出现在了我们府上,给我们撞了个正着,他可值十两金子呢。郑姨娘说是怀了胎,但脉像虚弱,并无胎象。她是假孕。” 一说假怀孕郑姨娘便急了,“暖夏,上次可是你亲自把的脉,确认的。”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倒是。”她又接着道,“可是,有一种药草服用后,会让人有怀孕初期的脉象,这种药草在这个妇科圣手所居住的房子里到处都是,而那种药草在你的院子里二姐姐也在无意间发现了,你在婢女们熟睡后,偷偷去厨房吃寒性大的螃蟹,那些都是怀孕妇人的大忌,你却一点也不忌讳,这只能说明一点,你是假怀孕。” 那郑姨娘仍想辩解,在看向凌见知对她的怒目而视时,便选择了放弃。 暖夏又走到了她的床边,拉了她的手直接把脉,把完后道,“为了公平起见,我已经让人进宫去请了太医来替你把脉,那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做假。如果你怀孕了,我向你道歉赔礼,但是你如果是假怀孕。你不应该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吗?” 凌夫人有些气愤的被骗了这样久,凌见知见郑姨娘的神情便知真假,也是一副气乎乎的模样,想起郑姨娘最近声称怀孕这段时间的怪异,与她前两次怀孕都有所区别,不由的恨极了,直接上前甩了她一个巴掌,骂道,“无知妇人,如此惷笨,这样的事情也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第173章 凌府暖阁 郑姨娘趴跪在地上,被凌见知打后,表情痛苦,整个人都是有些蜷缩的状态,自知理亏无从辩解,这假怀孕这件事对于凌见知来说,抵得上这十几年来的所有的夫妻恩爱,过去种种,那怕是已经为他生儿育女,这些她自认为的功劳,在他这儿都不算什么。 她从越县到京城后所积攒起来的与凌见知之间的所有信任已清空,甚至变成了负数。 凌见知在打完了一个巴掌后,又毫不留情的又重重的在她的肚子上踢了一脚,郑姨娘立马吃痛的表情双手捂到了小腹上,凌见知用力过猛,但只觉得出了气并无对郑姨娘的怜惜与同情,只认为是她的自作自受,才导致他如此出手之重。 凌夫人与凌见知夫妻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动怒,之前郑姨娘犯了过错,更加严重,他也是力保,如今郑姨娘犯了错,虽重但也不是不可恕,他却对她失望之极。 凌夫人怕出人命,立马强行给拉住了,着急地劝慰道,“老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万一打出个好歹,得不偿失。这郑姨娘虽有过错,但也替我们凌家生了迎夏与老五,这算起来,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以后多多规劝,再禁足便是了。” 凌夫人语气坚定,凌见知听后气消了大半,刚才确实也有些被郑姨娘的这番欺骗冲昏了头脑,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他看向凌夫人的目光间多了被欺骗后的愤慨还有对凌夫人如此大度的有所愧欠。 迎夏在凌见知打郑姨娘时,当时已被吓蒙了,现在在凌夫人拉住凌见时,她才回过神来,本凝在眼眶里的泪此时已瞬间落下,边歇斯底里边哭泣,已护到了郑姨娘的面前,用张开的双手护着郑姨娘,挡在郑姨娘的面前,“父亲,姨娘是不对,你就对吗?一听她怀孕了,把她当成老佛爷般供起来,现在一听她没怀孕便如此冷情无义的又打又骂,她再不是,也是你从侧门抬进来的人,你如此对她,让她以后如何在凌府里立足。” 郑氏是妾,成亲时不能走正门,只能从侧门抬进凌家,也不用拜堂,只需要向当今的凌老太太,凌夫人,敬茶磕头,就算成了凌家的妾了。 迎夏不说还好,她说的话像一颗大炸弹般扔向了凌见知。 凌见知下一个巴掌就打到了迎夏的脸上,他一脸气愤地道,“逆女,她虽是你生母,但却只是个妾,明明出身良好,却是一派雍俗作为,如此教养女儿,不懂礼仪廉耻,质问生父,不忠不孝。你,回去好好念念你的书,你是庶女,你的母亲只有你的嫡母,姨娘,无论生了多少孩子,都是下人。这件事,你怕也是没有少参与。来人。”说话间,两个武婢看了暖夏一眼,暖夏微微点了点头,两个武婢左右一个,拉着迎夏。 凌见知余怒未消,“把四小姐给我拉下去,关到她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话,不准给她吃东西。让她好好反省下。自己哪里错了。” 见他怒气如此,众人都未劝他,郑姨娘眼见着女儿被这样给拉了下去,不由的心酸不已,整个人又悲又丧,失望无比,脸上慢慢爬上了绝望,语气也变得低沉哀求,转头爬向凌夫人,这是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夫人,这些年,妾身是对不住你,但请看在这些年妾身对你恭敬有加的份上,请善待我的儿女,至于妾身,妾身亦不想再待在凌府,随你发卖,处置。” 凌夫人见她如此,这些年在家里也算是一家人了,她心下感慨道,“你替凌家生儿育女,这些我都是清楚明白的,这些年,我也看得出来,你对老爷也是真心实意的,虽有错处,敦能无过,但假怀孕却是犯了大忌,你到佛前抄定佛经百遍,自闭门思过去吧。” 知夏有些看得蒙了,这样好的机会,能处置了郑姨娘,自家亲娘却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给带过了,只是抄抄佛经,闭门思过而已。她一面疑惑的看向亲娘。 她面上也好,心下也罢,总有些不甘。 但碍着凌见知在这,她不便发表意见,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又想着,这才刚过完年,眼下暖夏又即将与崔炎成亲,在成亲前,家里再闹出点风波,对凌家不利,这母亲必是从大局观出发考虑。 这样一想,心也又稍微舒服了些。 暖夏只是看着,并没有说什么,这会儿,她总觉得她与她们这一大家子有些格格不入,这样的情况她也没有碰到过,不知道如何提意见,既然凌见知和凌夫人都在,她就不便发表意见了。她们自会处理。且,她觉得凌夫人处理的合情合理,现在处理起来,大家都不冷静,等到凌见知冷静后再来处理,那里必是多方面考虑。 迎夏被拉走后,郑姨娘也被禁足于佛堂。 那虽说是佛堂,但另一面却是凌家所有祖宗的牌位,整整排了十几排,上面都有历代祖宗,从最早的有名有姓的一个教书先生开始,后面的祖宗有文有武,有拜相,有封侯的。 历代祖宗都是凌氏的,也有一些凌氏媳妇的牌位,媳妇的身份大多以丈夫的官位,职位,来称谓,比如凌某氏,凌某氏郡夫人等等,女子单独身份最高的便是这凌老太太当年以侯府千金宜昌县主的身份嫁给凌太爷。 之后太后对凌老太太的身份多有加封,最后封为镇国夫人。这些牌位都放在佛堂后面,只是隔了一堵墙。 那夜间风一吹进来,吹起这些牌位前的纱帘子,缥缈梦幻,让人惊怵。 正月里的天气多变,时有雨雪,夜间更是冰凉刺骨。 郑姨娘是被两个武婢强行拖拉到这佛堂来的,本就是从床铺里给拖出来的,没给她穿厚些,只是里衣,连履都未及时穿上。 夜冰露重,寒风簌簌,从虽紧闭的门框中渗进来,佛堂外边一个人身从外闪过,在佛堂外瞧见守着的两个害丁,只能呆在不远处的假山处,静观其变,等到两个家丁睡着后,她才偷偷翻窗进去。 郑姨娘在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后,才从跪着的蒲团上站了起来,起身时,因久跪发麻而有些踉跄,在见到是迎夏时,她脸上露出宽慰的浅浅笑意带着苦涩,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去扶了迎夏,“迎儿,你怎么来了,胆子真大,不怕你父亲再把你也关进佛堂里来。” 迎夏不由的摇了摇头,已坐直身体,挪坐到了蒲团上,背对着观音像,她看向郑姨娘苍白的脸,因冷而导致的哆嗦,还有那双冰凉的手,她把她背来的一个包袱放到了她的面前,不时的向外张望,有些紧张与慌张,“姨娘,这些是厚棉袄,丝絮的,还有些吃的,你垫垫肚子。” 边说她边有些想哭,这姨娘在别人的眼里虽不是什么好妾,但在她的眼里,她对她是倾心付出,真心的好的。 “姨娘,你保重,我要走了。这些东西你要藏好,别被守门的看见了,那两个守门的往日可是被你在掌家时打了板子的,这会儿让他们歹着个什么,他们必会去告诉父亲,到时又免不了一顿打。” 郑姨娘也是眼睛在眼眶里打转转,已伸出她粉嫩白暂却冰凉如玉的手替她擦拭眼泪,边擦边安慰女儿道,“你放心,娘不会被打倒的,我这会儿,还会挺过去的。凌卓氏是聪明人,她才不敢声张呢,这样假怀孕的事情如果在京中闹的人人皆知,大家都会对她掌管后院的能力产生怀疑,而知夏与暖夏不管是结了亲的,不结亲的,也都会受到未来婆家或相亲对象的挑剔,这关于与名声,与爹的官声是一样的,你爹不冷静,凌卓氏却是冷静的,她必不会对我这样,你瞧着,再关个一两天,便会放了我出去,倒是你,你赶快回去,免得被你爹发现了,打你。” 迎夏才不想郑姨娘这般听话,她可是趁着四下无人,已经逃出了她自个的院子,去厨房里找了不少吃的,吃的饱饱的又跑回了郑姨娘所住的院子里挑了件最为厚实的郑姨娘的棉袄带来。 那摆在上头的佛像面前点着的本柱清香此时正在袅袅升起,青烟飘飘,飘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迎夏又道,“五弟真是个不懂事的,找不到你,也不知道找找,或找父亲给闹闹,他却自去找了大哥哥,这会儿正在大哥哥院子里,怕是已经睡下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姨娘虽担心儿子,但是她却不想迎夏这样想,“你弟弟还小,还不懂事呢。你别在他面前胡说。你快些回去,这你二姐姐是个人精,每隔半个时辰都会找人打开门来,瞧瞧我在干什么,别让她的人给瞧见了,不然,我们母女真的,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不顾家规家主家训这是重罪。一旦让知夏知道了,必是个把柄,她也一定会好好利用,必不放过。 迎夏点了点头,有些依依不舍的到了窗边,看向窗外正门处两个已经裹了厚棉衣睡着了家丁,才又翻窗灰溜溜的离开了。 凌夫人的卧室里,虽已是子夜,凌见知却披衣起来了好几回,不是去如厕,但是有些哀声叹气地,或又有些丧的来来回回。 凌夫人白天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只是假装睡着了,不与他说话,她知道,一旦听着他说话了,他一说起来必会没一个时辰不歇。 在凌见知走了超过一个时辰上下,她又睡着后再次被她吵醒后,她才起身披衣,坐靠于床头上,温和而语,“你这样走来走去,我根本就睡不着,你不如搬到新建好的暖阁里去,那儿虽有些闷但却着实暖和,那儿又有现在的床榻,被子,你自去便是。” 凌见知自我感觉走的声音不响,这没想到这凌夫人倒是让他给吵醒了,既然醒了,他便有些抱歉的坐到了她的床延上,把他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上,拉着她的手,有些抱歉地道,“夫人,既然醒了,不如听我说说。” 还未等凌夫人是不是愿意,有没有同意,他已经开始了他的演说,他把与郑氏第一次见面开始到今天的假怀孕,他都很气愤的说着,说是郑氏故意的,当初说是喜欢他的才华,人中龙凤,对他仰慕已久,可他这些年却发现,她的心里其实只有她自己,并不像凌夫人说的那般,郑氏对他可不是真心实意的。倒是坏心眼子挺多的。他这些年中,唯一失手的,或是污点的便是郑姨娘了。” 凌夫人也清醒了很多,她认真思考后良久才道,“事已至止,只能往前看。你别想太多,妾身会与你一起分担的。天色不早了,快些睡,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如果你放心不下,便派人去看看,这样冷的天,在佛堂里是会冻坏的,免得到时你又担心,说我刻薄于你的唯一的一个妾。” 凌见知一听她提起郑氏,但有些不高兴了道,“谁担心她,谁担心她,我说的话里那一个字是关于我担心她了。”他自己提了很多郑氏的事情,却不以为然,而是把有些气撒到了凌夫人的身上,凌夫人不想与他理论,但又躺下睡了。 凌见知见她不说话,他又实在睡不着,有些无趣的离开了房间,自往暖阁去。 暖阁离着他们的房间不远,出了院门延着延廊往前三十来米便是。 京城的冬天有些冷,为了照顾身体不太好的凌夫人,他的岳丈花了巨资在这院中建了暖阁,一切还都是按照凌夫人的喜好而建造的,里面冬天时正的一点也不冷。 凌夫人却觉得里面有些闷,呆着不通气,便只是去了一两回便没有再去了。 凌见知走近暖阁内,一阵暖气流迎面扑来,与他一路走来的冷面风霜一相对比,真是舒服之极,但犯了困意。 第174章 后宅技俩 郑姨娘的禁足是在二月初了,姨娘从佛堂里出来,人整个的瘦了一圈,整个人也变的低调沉稳起来,她的衣食住行都以简单为主,外衫里衣都以素色为主,吃的也多是素的,荤腥也不沾,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由里到外,整个人都像年轻了好几岁,除了气色不太好,那有些浑圆的腰肢也变得杨柳细腰,盈盈一握。 凌见知一见到她便想起他们曾经恩爱无间的过往,那些回忆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最初几天把握的很好,没有去她的院落里,都是在凌夫人的院落里歇息。 后来几天越见不着越发的思念起来,在一个倒春寒时,他便趁着下朝的空档未回任职的部门里去,而是先回家来,去了郑月的院子里去瞧了郑月儿。 那刚进院落里时,郑月儿正自个卷着袖子,洗着衣服,那一个大圆脚桶里盛放着不少的衣衫,一块搓衣板上纹路不齐,放着的一件薄衫,她正在用力的搓洗,身侧一个婢女正在把水用水桶倒进洗衣桶里,那往上不断冒起来的热气,说明那水是热水。 婢女一个抬眸看见凌见知正一眼的意外的看着郑姨娘,不由的认真放下桶恭恭敬敬向凌见知行了一个礼,“老爷。” 凌见知看向婢女训斥道,“你还知道我是老爷,怎么二夫人使唤不动你们了,让她自己动手洗衣服,要你们有何用?!”他这气势威扬,那婢女有些吓着,连连委屈解释,“老爷,都是二夫人自己要洗的,她说,她洗的这件衣衫是您与她第一次逛街时她瞧上的一身衣衫,您当时用您身上唯一的二两银子给买下来了送了她,她十分的珍视,这些天她一直在佛堂,刚刚放出来便发现这件衣衫上有些污点,怕奴婢们给洗坏了,便自己亲自动手。” 郑氏有些意外的看向他,亦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了,忙起身,发现手里未干的水渍擦在自个的围裙上,语气柔和,缓缓地迎向凌见知道,“她说的没错,是妾身自己要洗的。”说话间,盈盈向他行了一个礼,凌见知便一把扶了她起来,看向她的眼眸变得心疼无比,于是,在晚间从衙门回来了,在与凌夫人一同用晚饭时便对郑氏的事情作了一个总结与归纳。 晚饭时分,凌知元从正月十五起便一直在书房用晚饭,不是特殊情况也不太出来用晚饭。 与凌氏夫妇一同用饭的便只有知夏与暖夏,郑氏与迎夏在自个的院落里用饭。 凌见知先是夸了知夏煮的菜好吃,又夸了暖夏今日蒸煮的肉包有大厨的风范,再最后夹了一筷子凌夫人喜欢吃的开胃笋片到凌夫人的碗里,又自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就着一口饭吃到肚子里后,再满眼温和地开口道, “夫人,月儿早年间本性本不坏,这些年也是我疏于管教,让她变得无知更加的惷笨,行事不计后果,这次佛堂罚跪,她应该记住了教训,至与前程往事,就一笔勾消罢。小五还小,从小又是她亲自教养的,一下子找不到她了,也是会时尔哭闹的,她既放出来,之后的一应吃食,便又恢复到之前便好,也不用特殊照顾。” 凌夫人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莫名不爽,这以为他经过这件事情后便对这个郑月儿少了怜惜,多了失望,没想到当时揭穿她假怀孕时的凌见知对郑氏的重脚踢肚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这会儿已经让她作为主母又要多多照顾他的小妾了,她自然心里是不爽的,面上不表露,心下却已嘀咕开了。 这些年怕是自己真的错付了,原来一心一意全在他的身上,可这小妾在他的宠爱下,对她这个正牌夫人下药,偷卖家中的药材财物补贴娘家,甚至在外放高利贷,做些对他官声不好的事情,他就这样轻轻一句话带过,什么前程往事一概不究了。 她还未想到适合的措词来反辩他,他又一脸笑嘻嘻地道,“迎夏这孩子本性也不坏,就是被她姨娘给带坏了,夫人多教导教导,让她跟着知夏,暖夏去女子学堂里读些书,别整天心思都在她姨娘身上,如此这般,以后如何嫁于正经人家,当个正妻。总不能也当了小妾去了。好歹也是你我的女儿。” 凌夫人与他是夫妻,自然也是夫妻一体,她的身体本不好,不能动怒,为了一个妾动怒,犯不上,也不值得,她心下自舒了一口气,想着与他争辩,最后也是一样的结果,不如大气了些,顺着他的意思些,必竟自己对他还是有夫妻的恩义情份的。 又念着他吃完早饭又要上早朝,朝中的风云诡谲可比这后宅要来得刺激猛烈,想想他的不易,但也活生生吞下了这口原不服气的气。 这他说是这样说,他走后,还不是她拿捏着分寸。 又思忖着儿子与女儿,这一个到了适婚年纪,一个也是秋后马上要考试的人,在儿女的前程与郑氏吃醋这件事情上来说,她更倾重于儿女。且还有卓家这个娘家可以依靠。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道,“你放心,我自不会亏待了她,原来的照例,我会让厨房多炖些补品给她。对外,我也只会说是她为了凌家滑了胎。必竟凌家的名声还是要的。” 她亦夹了凌见知爱吃的糖醋排骨到他的碗里,含笑道,“迎夏那儿,她认我这个母亲,我自当她亲女儿一般待她。必竟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亦不会亏待了她。你安心上朝去便是。我父亲那儿送来的燕窝,只要是知元和知夏那儿有的,暖夏和迎夏那儿都是不会少的。” 凌见知不由的有些愧意,这夫人如此好,深明大义,懂礼仪,知进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认真道,“得此夫人,夫复何求。夫人,这些年是为夫冷落了你,以后,府里一应事务皆由你来最后定夺,为夫决无异议。” 凌夫人浅浅一笑,这老爷见外了。 “好了,快吃吧,别上朝给迟到了。”凌夫人低声有些娇羞地道。 知夏看着爹娘在那儿如此明显的撒狗粮,不由地有些替她娘不值,这郑姨娘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这老爹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这被老爹随便一筷子的菜又给哄了回去,如此妥协,实在是让她有些看不下去。 顿时面前的所有菜便没有了好吃的成份。 暖夏看着知夏也深有同感,但两姐妹最后还是没有再说话。 等凌见知离开后,葛嬷嬷便送了一件披风来给凌夫人披上,吧凌见知去了郑姨娘院里,郑姨娘洗衣服的情景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把知夏当场给气得彪了几句脏话,“这个千面狐狸精,不知道是给我爹施了什么咒,如此恶毒行径,连个假怀孕都出来了,还对她如此手下留情,才关了几天佛堂又前前事既往不记仇了,如果大盛人人都像她如此,能有几家家宅是能和和睦睦的。” 凌夫人和葛嬷嬷当场劝了她几句,让她说话声音小些,别让郑姨娘院里当差的奴婢们听了去笑话。 凌夫人见暖夏仍淡定坐在一侧,自顾自的吃着,但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暖夏,你没什么话想说。” 暖夏才吃了个肉包,抬眸看向凌夫人,慢调斯理地道,“父亲疼惜自家小妾,也在情理之中,姐姐替母亲不替看破父亲的技俩,也是人之常情,母亲虽心下不满,但碍于父亲也纵容于他,纵有委屈也愿成全了父亲,这些都是合情合理,我在父亲面前说些什么,反倒显得我不懂人情世故,便没有什么话可说。” 知夏听她如此一说,便有些气愤的把未能出的气撒到她的身上来,怒目圆瞪,“好你个暖夏,母亲待你如此,你却帮着郑氏母女,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她急怒攻心,着急让她站队。 暖夏见她如此,便从原来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侧,把她拉到了凌夫人身侧知夏原来坐的那个位置上坐下,认真地道,“二姐姐,何必生气,那郑姨娘如果从今往后安份守已,便也拿不住她的错处,但她能用一件旧衣来唤起父亲与她的过往,她抓住了父亲念旧的情份,就让她用,用了一次,总不能再用第二次,母亲容她,是看在父亲的份上,她以后如果还有出格的事情,那就连情份都用不上的时候,母亲便可行使了母亲的权利,不用再可怜她,那时她便是自作自受。至于迎夏,好歹也是父亲的骨肉,我们的姐妹,以后加以引导,慢慢纠正便是了,那小五呢,我觉得,母亲还是要想办法教导好,免得又给带歪了。到时像树般歪了,矫正都矫正不过来。” 凌夫人不由的有些意外的看向暖夏,这个孩子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原来的暖夏。 知夏忽然被点拔的开了窍,看向暖夏的眸间多了崇拜与欣喜,忍不住夸道,“行呀,暖夏,你是深藏不露呀。” 暖夏被她夸的也是眉开眼笑。 葛嬷嬷在一侧亦是一脸赞许的看着这暖夏。 第175章 崔郡公与镇国公主 二月中旬,岭南崔家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大概十来天上下,便正式到凌家提亲下聘,这次所带的聘礼,整整有一百来抬,带头代表提亲的人也是崔家长房的大伯与大伯母,算是给足了凌家面子。 大伯父在崔家虽不是岭南王,却被封了岭南郡公,也是位列一品侯的。 大伯母出身前朝皇族,是前朝皇族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公主。 前朝的公主,为了巩固前朝遗眷的心,皇帝在登临天下时,封了这个唯一在世的皇家公主为郡夫人,加封镇国公主,一应俸?也是未曾少过,为了体现皇帝对这位公主的恩遇有加,把湘蓝原本是公主的身份降为郡主,在见到这位公主时还要对她行礼,湘蓝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上书几次,都被皇帝以大局为重而驳回。 崔家来下聘的同时,凌家是满门迎客热热闹闹,连那原贵人也带了皇帝的恩旨来凑热闹。 暖夏在下聘这一天也被知夏和葛嬷嬷打扮的漂漂亮亮,连她的贴身婢女都插不上手。 她和知夏来到正厅时,崔郡主和镇国公主已坐在正厅内,凌知见和凌夫人坐了主位,而崔郡主和镇国公主坐了她们左侧的位置正与他们说说笑笑,凌家的亲族也来的七七八八。 凌见知见知夏和暖夏进来便忙含笑道,“暖儿,快过来与崔伯父,崔伯母见礼。” 暖夏才偌偌大方的行了礼,喊了伯父,伯母。知夏与暖夏一同行礼后便自站到了凌夫人身侧。 那崔伯父倒是一脸方正,正义凛然,衣着华丽,锦缎绣金堆的外衫,崔伯母也是容重妆扮,眼眉带着一缕英气,有种女生男相却俊美无比的长相,有种正义与华贵的象征。 在暖夏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上下打量了暖夏。 崔伯母仔细看了这暖夏道,“与凌老太太的面像还真是像,真像。这身姿亦相像。怪不得太后在我面前今天提起了多回凌老太太,让我回到岭南后,如果湘蓝对暖夏这个儿媳妇不好时,让我搬出她老人家来压她。”她边说边含着笑,虽然像是说着笑,却是有一种长辈的审视角度与高度在那儿说话。 崔家的队伍是年后报了朝廷,由太后最后拍板让崔郡主与镇国公主一同前来下聘,再到四月份里,同崔炎亲迎暖夏去岭南成婚。 前一天到的京城,在温泉行宫歇息,再报与凌家,定下了今天,才来拜访下聘。 凌见知和凌夫人也随声附和,“可不是,那有时说话的模样都与老太太有的一拼。”在他们的交谈中,暖夏听出来也看出来,他们都是旧相识,这镇国公主早年也自然是住在京城,只是喜欢了岭南郡主,在新朝建立时,她早与崔大伯父成亲,念着她是崔家的新妇,又由太后作保,求情,才最后未受到牵连波及,听闻当年陛下与岭南王处避难,那镇国公主还救过他的性命,陛下念及恩情,也在新朝建立后封了她为镇国公主。 第176章 晚风轩买醉 二月中旬过后,一切也都恢复了平静。 日子慢慢也就变得平淡起来,日子一旦平淡起来,变得慢慢索然无味。 二月中旬后,暖夏除了每天去学堂报到,还有太后经常的召见她去宫里作伴,替她开些化痰止咳的药方外,最多的就是去清风派中学医术。 时不时的与她的好友,钱宜兰,姚玉珠去衣饰店,首饰店内逛逛街。 三月初一,郑姨娘一大清早便起来准备了全家的早饭,这些天暖夏赶着去学堂上课,一直未与凌见知夫妇一同用早饭,突然的发现,郑姨娘和凌迎夏也一起到了早饭的餐桌上,她进去时,知夏已站在一侧,从葛嬷嬷准备好的菜式中,挑选了几样放到了大长桌子上。 那郑姨娘也热火朝天的吩咐着厨房里的婢子把一些相关的菜式早点端到大长桌子上。 这大长桌子有些讲究,那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长条桌子上,及腰高度,上面已摆了不少的菜式个个都用大扁盆子装着,里面有荤有素,无非是一些应季的菜式,藕片,青菜炒香菇,粥,汤,饭,羹。为了不浪费,葛嬷嬷每天都会吩咐厨房里的婢子准备些各位主子喜欢吃的口味的菜式与早点,外加五少爷的,连着郑姨娘与凌迎夏的。 这厨房里的差事,本是葛嬷嬷的活,这将近半个月来,却被郑姨娘无缘无故的夺走,她心下本有些不甘,在凌夫人的撑腰下,她又活泛了起来。 郑姨娘,让人准备了吃食到凌见知的书院里,留下了五少爷的份,其他的都放到了那大长桌子上,让大家自由挑选,看着样子倒有些住酒店时,早上自助餐的味道。 暖夏进去时,郑姨娘已瞧见了她,便欢喜的迎了上来,还不忘记向葛嬷嬷那边扔一个得意的眼神示意,瞧着那葛嬷嬷一脸的不服气的模样,她才回神,自取了一个碟子给暖夏,指着这摆在桌子上的菜式,热情洋溢地道,“三小姐,你瞧瞧,这些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式,你尝尝,口味绝对好吃,姨娘特意的让人加了些你喜欢吃的味道,梅干菜,你最喜欢吃了,你的口味我了解,跟老爷是如出一则。” 暖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儿摆着干菜烧饼,干菜扣肉,干菜肉包(那肉包的折子上有一些干菜的痕迹,飘着那干菜的清香和肉香夹在一起),一大清早如果吃干菜扣肉,有些油腻,她便只让夹了一些干菜扣肉里的干菜,拿了一片干菜烧饼,要了一小碗清粥。 她坐到了自己本来固定的位置上,在凌见知夫人所处的位置的左侧第三个小方几处。 第一个凌知元的位置,第二个,凌知夏的位置,第三个是她的。 郑姨娘与凌迎夏坐在凌见知夫妇右手的第一个位置和第二个位置。 五少爷年纪上贪睡,这样的五更天自是起不来,还在暖暖的被窝里。 暖夏望向凌见知的位置处,他人虽未到,但他的位置前已摆了干菜系列的油腻食材。她不由的有些意外,他的位置处还多了小半只三黄鸡。 凌夫人的位置上并没有摆上吃食。 葛嬷嬷自盛了一小碗汤到暖夏的面前,含笑道,“三小姐,你尝尝,这是奴婢亲手包的馄饨,大少爷,二小姐和你从小就爱吃,你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此时知夏也坐到了位置上来,看着暖夏看向葛嬷嬷一脸意外的表情,不由地揭穿道,“你就尝尝,这葛嬷嬷好久没包了,这味道怕是不一样了,她最近跟郑姨娘在抢厨房的活计,父亲母亲让她们比试几天,谁的最好吃,就让谁管厨房。她这些天可是铆足了劲,你就赏个脸。多给点意见。” 暖夏才接了馄饨,看着那面上飘着的猪油花小青葱,顿时便有了食欲。 自勺了几口,侧目看见知夏目光正看向郑姨娘,她总是有一种看不惯的眼神飘到郑姨娘处,不由的暖夏也看向了郑姨娘,今日她的装束倒是有些端庄大方起来,只是化了淡妆,穿着一件银孤皮外衫夹袄,头上戴着同款的抹额,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也少了扭捏之态,不由的让人觉得这姨娘是脱胎换骨了的感觉。 郑姨娘的目光突然有了光亮,迅速移步到了门口,那凌见知和凌夫人已被她从外间迎到了厅内来,郑姨娘先是向她们恭敬的行了礼,又询问她们今日是吃些什么,有没有特别的忌口。 凌见知已瞧见了他位置上的摆盘,用赞许的目光看向郑姨娘,“桌上那些够吃了,你也坐下吃吧。” 凌夫人只是要了一碗馄饨,在郑姨娘处要了一块鸡蛋饼,不要葱不要姜,只要放一点点盐的那种。 凌见知夫妇坐下时,暖夏与知夏向他们行了请安礼。 一刻钟左右,迎夏才姗姗来迟。 她也行了礼后落座,她为了保持身材吃的很少,只是要了两只小笼包,一碗牛奶。 郑姨娘自己随便盛了一碗她自己准备的燕麦粥,边吃边时不时的看向凌见知,凌见知与凌夫人时不时的聊一起家中的事情,她都插不上嘴,便只是听着,不说话。 良久,在凌见知吃到一大半时,郑姨娘才娇滴滴地开口道,“老爷,夫人,妾身与葛嬷嬷的菜式也比了些天了,这些天下来,你们觉得我与葛嬷嬷两个,谁管理厨房来得更加合适点。” 此话一出,凌见知眉头不由的微微蹙了蹙,这些本就是后宅里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并不喜欢管这后宅里的事情,但看向凌夫人,不说话,凌夫人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心下领会,才肃然道,“这葛嬷嬷是我的陪嫁嬷嬷,这些天来,各有千秋,你俩的评分也差不多,老爷觉得谁更加合适便让谁管着厨房。” 凌夫人也不想定夺,心虽有偏向却不想让凌见知觉得她心中有偏向亦不太爱处理此事。 凌知夏未等凌见知说话,便着急的先开了口,“父亲,母亲,这三妹妹这俩天是第一次来吃早饭,她一向有见底,不如让她说说发表发表意见。” 暖夏本就是在吃着东西,这儿居然给她下了一个套,她才慢慢抬起头来,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脸上,她顿时又低头吃着,不抬头,也不发表意见。 凌见知见她如此,才含笑道,“暖儿,你二姐姐说的有道理,你说说看。” 暖夏才抬起头来,环视了在场的众人道,“厨房里如今的人都是葛嬷嬷从卓家带来的人,让葛嬷嬷管理起来会更加的方便,葛嬷嬷的菜式样式更加的用心,这郑姨娘也有她的优点,但是她好歹也是一个姨娘,不可能每天爬起来处理厨房里的事务,那比如父亲这些天便是歇息在她的院子里,她自然是起不了那样早。我觉得厨房还是葛嬷嬷来管理比较好。但郑姨娘如果没有事情做,好像也会有无聊,不如吧花园里的除草,栽种交给郑姨娘处理,她本爱惜花草,那个更加的适合好。” 暖夏才说完,迎夏便气愤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嚷嚷道,“厨房里油水那样多,一年四季的采买,都是银子,这花园能扣下几个银子,这花园里春季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换银子,三姐姐,你这就吃了一碗馄饨,就站到了葛嬷嬷的一边,不公平。” 迎夏这样一闹,凌见知倒心知肚明,是为了油水。 不由的在凌夫人面前自觉没了底气,便道,“葛嬷嬷,厨房你继续管着。郑月儿,那花园你爱管便管,如果不爱管便交给其他人去管。” 说完已站了起来,站在外厅内的随从已经取了凌见知的披皮替他披上,便同他一起离开了厅堂,自去上朝。 凌见知一走,凌夫人便看向郑姨娘,肃然道,“其他与我家同等府里的姨娘,一个月的月银只有十两银子,我知道小五与迎夏在你屋子里,开销甚大,才一个月给你开了五十两的银子,这些钱,在一户普通人家可以全家五口人吃穿用度一年了,你还不够花吗?需要与葛嬷嬷来抢一个厨房的活。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凌见知刚才走的那个目光,看向凌夫人的目光中有质问,疑惑,凌夫人知道凌见知的想法,是想着她克扣了郑姨娘的月银用度,只是他在没有确定的证据前不敢随口询问,又加上怕早朝迟到,才不想立即询问罢了。 郑姨娘忙起身行了礼,低声道,“妾身银子自然是够花的,只是妾身想着小五还小,迎夏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想替她们多攒些嫁妆与聘礼罢了。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凌夫人见她恭谨谦卑,才舒了一口气道,“小五一直跟着知元,也有相应的书童,又有教书先生相陪,你便少操些心,既是凌家的孩子,我又是嫡母,自会好生照顾,以后分家产,但凡属于老爷的自然也有他的一份,让他好生读书,以后会有前途的。父亲,哥哥,自然是会相帮的。你呢,作为一个妾,做好自己妾的本份,我亦不会与你过不去,你便不要多想,好生的在府里,安心待着。” 郑姨娘赶紧的道谢,只是那迎夏还是一脸的不服气。 郑姨娘拉着她向凌夫人行了礼后,但又回到了位置上吃饭。 凌夫人和知夏离开后,暖夏又吃了一碗馄饨,迎夏便阴阳怪气地道,“别以为,你马上要嫁去岭南了,便帮着嫡母与二姐姐,她们才是样母女,而你跟我一样,无论你嫁给了谁,你还是一个庶女,一个不是嫡母亲生的庶女。” 暖夏喝了几口汤,这厅内目前只有她,迎夏母女了,她便淡定自若地道,“厨房的活,又苦又累,又早,有什么好的,那油水也不多。不如院中的花木,各院中的花木是种花木,但院子四周围有许多的空地,上面有许多的地方可以种植,府里可以使的婢女仆从众多,让他们去种植,各有他们的包干区,每天浇水,看护,到来年,那可是一笔好收成。” 迎夏一脸不的服气,“有什么好收成,京城中谁家都自己种上一些,大多只有荤菜才在外间采买,谁要你家的蔬菜。” 暖夏又吃了一只小笼包悠闲地道,“在越县,清风派中的药草都种植在山间林内,有专属的基地,可在这京城中,药草短缺,都只能向采药人收集,那药草也是参次不齐,正准备找人种植药草,那药草的价值,不用我说了罢,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如果不愿意种,我便让其他人种,那种植药草虽辛苦,可收成却是厨房的不下十倍。那个划算,自己计算。” 迎夏和郑姨娘面上才露出喜色,一个替她添水,一个替她夹小笼包到她的碗里,满脸堆笑,“是否靠谱。” 暖夏道,“你们自去清风派中领合约,到衙门盖章,再到清风派中领了种植的药草苗,再在相定的时间去领肥料,各植采集时便自向清风派中送达,便可以收银子了。那合约里有相应药草的相应约定银两。” 暖夏才说完,那两母女顿时便消失在她的眼前,她一怔,便又自顾自的吃了一些。 早饭后,她自到学堂中,等到晚饭时分学堂放学,她便坐到马车到了晚风轩。 晚风轩内女掌柜已便好了她要的点心,在递给蔓草后,还不望提醒了蔓草一句,“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说了吧,怕三小姐嫌烦,给她添麻烦,不说,怕万一发生个什么事情,我又有些心里过意不去。” 蔓草等的着急,便催促道,“你且与我说说,我再考虑是否告诉我家小姐。” 那女掌柜才缓缓地道,“今日下午时分,成舟成公子在晚风轩内二楼雅间一个人买醉,并无一个书童跟前,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一般。我也不敢上前询问,只是送了他要的酒给他,可给他的酒只是一些青梅酒,并不会醉,快到晚间时分他才离开。一脸的失落。” 第177章 崔炎回京 回程的马车上,蔓草思量了很久,想着,还是把成公子的事情告诉自家小姐的好,免得成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总是于心不忍的,阿阮离开京城去越县时,曾对她有所交待成公子与暖夏的过往,当时她是十分感动的,她在当婢女前,是一位富农家的女儿,从小也是读过书,会念诗的,只是成为婢女后,她只当自己是婢女,只尽自己婢女的本份,也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过往。 在成舟与暖夏两人过往的情感中,她只是觉得两人的缘份弄人,替他们有些不值。 她踌躇良久才道,“小姐,听掌柜言道,成公子下午时在晚风轩买醉,喝了不少青梅酒,走时已是摇摇晃晃,也没有个人跟着,跟着他来的书童,被他骂走后,就没有成家的人再过来找他。” 她的语言中透着些许担忧,暖夏看向蔓草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与意外,见她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在那儿看她时,她才点破地道,“他快成亲了,又是个男子,他家在京城也离着近,在这京城中怕也没有人不认识他了,你还怕他不认识回家的路。” 暖夏说的淡定,这成舟不提还好,在她的面前一提起来,总是让她有些不痛快,想着就是因为他,在京中让她成为了京中的笑话。虽然她对于这些流言并不是很在乎,但是,当她在听到别人议论她时,她还是有些不爽快。 见蔓草认真的听着,又欲言又止,暖夏抬眸间,看着她眼中的光柔和安静,她有些不忍心才道,“成夫人对他从小当成宝,他又自小在外读书求学,谋生与生存的能力上不用去怀疑他。至与他来晚风轩,他不会是因为我,而最多是因为晚风轩的青梅酒是出了名的好喝。你不必想太多。” 蔓草见自家小姐有些满不在乎,便忍不住地又道,只是语气变得低沉了些,““小姐,您与成公子从小青梅竹马,要不是发生了浣纱郡主的事情,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郎才女貌的,如今您能嫁与崔世子,那是您的姻缘,但那成公子浣纱郡主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根本就不像是个持家之妇,这样的女子与成公子相配,难怪他在成亲前会有如此的反常,他心里必是后悔的,小姐,您要不要去跟成公子做一个了断,免得他对您还有什么想法,到时等到下月,您成亲时。。。” 她没有再往下说,但是她说不说,她都知道她要说什么。暖夏便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与他之间既已退婚,又是皇帝的旨意让我们各自成亲,那便是断了,断的也很彻底干净,两不相欠。他饮酒是他自己的处理方式,我们作为店家老板,他花银钱,自是高兴,何必多管闲事,累了自己。我有些因泛了,我先眨会儿,等到了府门前,你再叫醒我。” 这春日里,还是有些犯困,她亦不想为难自己,管些自己不想管,不愿管,不能管的事情。 蔓草也便不再说什么,毕竟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跟着暖夏这些天,也对她这个主子有所了解,知道她自己心中有所考量。 只是想着,这成舟过几天的婚宴,自家小姐去不去都有些尴尬,去的话,那一帮世家小姐必会嘲讽她,说些难听的话,如果不去,也是会有一些流言流语出来,只是自家小姐不在乎罢了,又想着,有崔炎撑腰,便也放了心。 凌府门前,马车才停稳,蔓草便首先掀了帘,目光所及,惊讶的发现,崔炎就在不远处站着,他手里的马匹正递给凌府的下人,看样子也是刚到,她想到了什么,立马转头去看自家的小姐,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崔炎已上了前,到了马车侧边,望向帘子中的暖夏,目光柔和无经,深不见底,他示意蔓草不要叫醒她,蔓草才自行下了马车。 崔炎上了马车后,坐到了暖夏的左侧,帘子掀开掀起后,那随着帘子进来的空气变得有些风向流动,暖夏似乎感觉到了马车上的异动,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她自我肯定地道,可别胡思乱想的,这那家伙可远在岭南,怎么会来,我可不能得相思病。 才睁眼,眼中满是惊喜与疑惑,看着这眼前的人正在定定地看着自己,他的脸上长了短短的细小胡子,都集中在上下嘴唇处,脸色泛红,眼中满是柔情还透着一种呆萌,披着战甲,战甲上还有几处被刀剑刺破的甲片连着那穿起来的线连着坠着。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道,“这梦好真实,崔炎这家伙这些天不见,都长出胡子来了。天呐。好不真实。”她闭了眼睛又睁开,摇了摇头。 崔炎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忍不住道,“我从岭南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中途接了陛下的旨意,替他清缴处理了些公务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说话间,他的一只手已碰触到暖夏的脸颊左侧,下一秒画风有些变了,他从暖夏脸上左侧取了一粒饭粒,暖夏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这蔓草也不提醒她,她刚才在马车上吃了些饭团糕点,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暖夏把头埋在双手处良久才抬起头来,崔炎一直不说话,见她抬头,肃然道,“暖夏,四月份的婚礼我恐怕不能亲自来迎你了。” 暖夏一怔,抬眸看向他,他有些不安地道,“陛下给了我道密旨,让人去处理一些公务,这公务处理起来又棘手又麻烦,又是多年的累政,怕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会处理不好。我又不想我们的婚期一拖再拖,你什么想法。” 在大盛如果新郎无法亲自相迎,那便对新娘的不尊重与怠慢,新娘一直会被众人取笑,这一点暖夏也是知道的,只是这崔炎的身份与职责让他有些身不由己。 她认真的道,“无妨,你也不必亲自跑来解释。” 崔炎有些抱歉地道,“陛下有旨意,让我进京述职,我不得不来,我也确实想你想得紧。”一说完,直接把暖夏揽进了怀里,很自然,暖夏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他的铠甲有些冰。又想起他的伤势,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冰到了她,她慢慢移开,碰触到了他的脸颊,也是冰冰的,软软的,下一秒,她的脸顿时红了,她迅速的移开,抬头,看向他,他的眼中有些疑惑奇怪,她道,“太冰了,把我的瞌睡都给冰醒了。” 他才释然,才喊了她的名字,马车帘子外蔓草的声音响起,“小姐,老爷夫人听闻姑爷来了,让葛嬷嬷来请了姑爷进去一同用晚膳。”算着时辰确实也是用晚膳的时候。 崔炎便掀了帘子下来,肃然而立,潇洒自如,“替我告诉你家老爷夫人,崔某是回京述职,有紧急公务急需向陛下呈禀,就不留下来用晚膳了。”转头间,暖夏也从马车里出来,他已自然的伸出一只手去,暖夏自搭了他的手下了马车。 崔炎最后的目光也是落到了暖夏身上,眼中透着不舍,有些无奈道,“那我进宫了。” 暖夏府真的点了点头,默许。 崔炎便接过凌府下人递过来的马匹,跃马而上,潇洒一骑绝尘,来如风,去如风。 葛嬷嬷顺着暖夏那目光道,“这未来姑爷对三小姐您是真的上心,急着奔来见你。三小姐嫁过去后,必会婚姻幸福美满。” 暖夏才把目光收回,看向葛嬷嬷,一身上下整齐焕然一新,浅浅一笑,“是府里来人了吗?” 每每府中来了客,葛嬷嬷作为管家便会换上她压箱底的新衣,以撑凌家的门楣。 葛嬷嬷有些藏不住地含笑道,“是温阳公主带着十公主来了。正在府中,等着三小姐用晚膳呢。” 第178章 温阳公主和临海王世子 葛嬷嬷在前面带路,暖夏走在后面,蔓草紧跟在暖夏的身后,蔓草的手里提拎着暖夏放书的竹篮子,虽然那篮子里的书很多也很重,但这蔓草提拎着却十分的轻松的模样。 暖夏在蔓草超过她时,她不自觉的多瞧了两眼。 葛嬷嬷年纪虽长,但走路稳健有力,昂首挺胸,十分的有精神气。 看得暖夏都有些羡慕,穿越过来后,她的身体时好时坏,清晨起来时身体总是精力旺盛,但等到晚饭时分,总是有些困倦,便要用睡眠来进行体力的恢复,后来她用了好些个方法,比如锻炼身体,跑步,跳绳,甚至练箭,骑马都是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进行。 但最终都是意志力薄弱,最后只能默默放弃。 清风派中,秦含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直未到京中来,书信来时,又都是他人代笔,她一直怀疑秦含娘是不是得了抑郁症,这说是小产流了一个孩子,但按她的身体好好调养,以后不是不能怀的,一连去的几封信都没了下文。 最近几天越发的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一连催促大师兄,赤羽,但都是以各种理由与借口给说回来,扯东扯西,最后也不告诉她具体的情况。 她只能想着是郁王又派了他们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 葛嬷嬷走在前面一会儿,便停下步子,回身走到暖夏的身侧,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心情愉悦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道,“奴婢真是托了三小姐您的福气,这温阳公主奴婢早年还是在夫人出嫁时,见过她,当时她随太后前来贺喜,那时与今日比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满腹经纶的学问能让她一直保持着如此年轻。” 暖夏不知道怎么个接话,但只是随意问了一些温阳公主来此行的目的,但这葛嬷嬷似乎也并不知情,她便与她似乎没了什么话题,正在尴尬时,已走到了正厅门前。 一个浅嫩黄的小姑娘跑出来,扯拉着她的袖子,对着她做了鬼脸,又喊她姐姐。 暖夏不看她,光听声音也知道是十公主。 她定睛细看,她的眼眉越发的明亮,今日穿戴的也十分的隆重,头上还戴了一个小金冠,冠上又两只流苏钗插于那小金冠两侧,随着她的奔跑而左右摇摆。 暖夏看着这公主的模样,几天不见,越发的出落,她忍不住地笑道,“你这小丫头,又长大了些,还高了些。”说话间,拉着她进了正厅,暖夏向温阳公主,凌见知夫妇行了礼,这正厅内,除了这几人外,还有知夏,另外有一人,长得面如冠玉,行装整洁,仪态温和,有种谦谦君子的模样,瞧着他对着自己行了个平礼。暖夏并不认识。 十公主心直口快地道,“他是临海王的世子,我姑姑的侄子,特来相看知夏姐姐的。” 此话一出,知夏立马低下了头,脸颊有些害羞,暖夏看向温阳公主的面上,飘着浅浅的笑意,她见那临海王世子也随既有些尴尬的笑意,她便拉着十公主哄道,“我有好东西给你,本想送进宫去,这回你来了,顺便带走,走,三姐姐带你去看好东西。” 十公主眼中染上了光,欢喜的推着暖夏离开。 见暖夏带着十公主离开后,正厅内的众人才进入到正题,凌见知看向临海王世子时,眸光变得柔和,临海王世子刚到凌家时,他便上下仔细打量了,这好歹是太后给他介绍的未来女婿的人选,本来,孩子们的亲事没有着落,这暖夏一有着落,各个世家大族前扑后继的涌来,让他和凌夫人有些应接不暇,他也是层层把关,在见了好几波后,在他确认好人选后,才带着来见女儿,就等着女儿的意思。 这临海王世子是温阳公主义子,但温阳公主一直把他当成亲儿子养着,大概一岁上下便养在她的身边,这太后也是一再推荐。 凌见知含笑道,“世子年方几何?” 虽然这些太后都有大概给他介绍过,但他还是再亲口问一道,让凌夫人也听听。 那世子站起来,恭敬行了一礼,“伯颜,虚度二十春秋。” 凌夫人也浅笑偌偌大方,“世子今日见了我家知儿,印象如何?”如此开门见山,凌见知都有些意外,想必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那伯颜,一脸认真,又看向知夏,眼眉处染上浅浅欢喜与心悦,“在书院时便听闻凌家二小姐知书达理,管理家中的事务也是执掌中馈有方,如今一见,吾心甚为悦之。唐突地问下知夏小姐,可否心悦于吾否?” 他如此直白,知夏便是红着脸,不敢说话了。看向他的眸间多了一丝惊喜与娇羞,她本放在掌中的一块丝帕,被她揉了揉,起身道,“知夏一切听凭父母作主。” 此话一出,温阳公主,凌见知,凌夫人三人都是笑盈盈,温阳公主这样的笑容也是多年未曾见。 伯颜看向温阳公主,侧过脸去,低声询问道,“她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心悦于吾呀?” 温阳公主爽朗笑道,“这傻小子,还不拜见未来岳丈,丈母娘。” 正厅内欢声笑语,这门婚事便就成了。 温阳公主和临海王世子临走前,特意让人来带走十公主,送她回宫,十公主有些不舍的看着这凌府里的人,一脸失望的上了马车。 暖夏与凌见知夫妇回到正厅时,凌见知夫妇自在商议知夏的婚事的相关事宜,“等到暖夏的婚事一妥当,夫人便可以着手知夏的婚事了,这门婚事好,这孙伯颜的人品,都是一顶一的,温阳驸马早年便不在了,温阳公主也不太爱管府中事务,这我家知夏嫁过去,并不用与未来婆婆朝夕相对,还能一过去便掌家,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妯娌的烦恼。” 知夏也在正厅中,面上亦是欢喜,这从正厅出来,知夏告诉了些暖夏并不知道的事情,这孙伯颜与她在去年刚到京中时便见过几面,这书呆子一次在一直淋着雨,她还以为是个傻子,送过他一把雨伞,那时他衣衫看不出是什么富家弟子,她只以为是哪家的寒酸秀才,看书看呆了呢。又一次在正月十五的花灯节上她与他一同猜了灯谜,他送了她花灯,她在人群中被人冲散,还是他扶着脚崴了的她。 暖夏一直认真的听着知夏讲完,一句话总结,知夏的姻缘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成份。 第179章 凌家杂事房 三月份的天气算是回暖了,但时不时还会有些倒春寒,到了夜间,特别是在凌晨时分,那还是十分的寒凉。 晚饭后,知夏与暖夏聊完天后,便去处理府中的事务,到了杂事房里找葛嬷嬷对帐。 暖夏自觉无聊,又被二姐姐知夏催促着让她一块学习家务事处理,便也只好跟着知夏。蔓草亦跟着她,替她们倒茶递水,还专门送了些糕点过来。 两姐妹才在杂事房中坐定,葛嬷嬷便让人把一叠帐本送到了知夏身侧的一张方形长桌上,面上露出肃然之色,“二小姐,这些是这七天的家中帐本,往来记录。” 暖夏往那帐本上一瞧,这说是帐本,用竹简串连着,厚厚叠叠的,分成了两份,一份是卷着,一份是未卷的,未卷的摊开着,上面的墨迹未干,字迹也很清晰,卷着的卷的像画轴般工整,用一根细麻绳两边系着。 离着近了,时不时还能飘出些竹子的清香来。倒像是帐册不跟,新鲜的竹子来凑,这帐册的竹子像是新砍的。 知夏娴熟的取了摊开未卷的帐目,仔细看了良久,才道,“这织布坊里的帐目一直是这样吗?只有支出,没有收入。” 知夏一脸疑惑的看向葛嬷嬷,葛嬷嬷并不管理那织布坊,只是负责把织布坊里取来的帐目让知夏过目罢了,她又不懂得帐目,亦是一脸疑惑的看向站在不远处门外的两个帐房先生,不知道要不要召他们进来回话。 知夏用眼瞥了在外面候立的账房先生,一脸的严谨凝重。 暖夏自取了帐目查看,这穿越过来后这段日子,她对看帐也学了些,跟着知夏与凌夫人耳染目渲的也算是对看帐自如。 她看完账目后,看向知夏,一脸的沉稳,但心下已是疑惑重重,从账目上看没有任何的异样呀。 知夏一挑眉,对着葛嬷嬷道,“不用让他们进来了,让他们明天去把我凌家在京城中的布庄,农庄,田庄,共六庄,都给弄弄清楚,告诉他们,其中的猫腻我已经十分清楚,让他们自查,把真正的账目交上来,我们便既往不咎,否则,他们以后都不用再在这账目界混了。” 她的语气不重,却透着厉责,暖夏对知夏处理账目的事情十分佩服,她这只看了一遍,便能把做的干净利索的账目挑出毛病,还已知道了症结所在,真是个财务界的人才,要是知夏生在现代,必是一个可靠能干,雷厉风行的女财务经理。 正思忖着,葛嬷嬷又报了些家中的支出收入,知夏一一取了袖间的印章用了印。 葛嬷嬷又领着家中的管事仆妇汇报了些家中的事务账目。 才到外间把知夏说与帐房先生的事情传达了一遍,那两个帐房先生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年长的当时便在额间冒了汗,不时的擦拭着,年轻的那个似乎有些不同的见解,但未能在知夏面前露面有些遗憾。 众人退下,杂事房中只余下知夏与暖夏,知夏打发了蔓草出去替她们取些点心来,瞧着桌子上并未动的糕点,她明白二小姐是有事与三小姐说又不便让她一个婢女知道,她知趣的退了下去,顺带着把那杂事房的门给关上了。 这杂事房说是杂事房,实际是个汇报事务的大厅,府里大小管理都需要在这儿来向凌夫人或知夏汇报账目,有时七天一次,有时一月一次。 第180章 夜闯香闺 暖夏与知夏分开后,便自行回到了各自的院落里,春日里衣衫也比冬日里穿的单薄些,夜间的冷风延着回廊不断倒贯进她的脖子间,袖子间,不禁一阵冷意贯遍全身。 禁不住打了一个阿啾,蔓草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听到她的阿啾声后,有些紧张地道,“小姐,我们快些走,免得得了风寒,你的身体这几个月调养后才好些,禁不起折腾了。” 暖夏倒不以为然道,“一天下来,也没有怎么喝水,倒是有些渴了,你替我备点水就好,温热的便好。” 白天一整天的忙碌下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她洗漱完毕后,一沾床便睡。 蔓草替她盖好被子,吹熄了蜡烛,便自行退出了房间。 这个院落里,婢女的房间离着主子的房间隔着中间几间主子的衣帽间,会客厅,都连着,分别用移门隔着,关上每间屋子都很安静,各自为空间,打开,喊一声,听得也十分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暖夏自在睡梦中听到窗户被打开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屋子里已被人点起了蜡烛,她再定睛看时,那崔炎已坐到了她的床边,她仍有些半梦半醒。 借着烛光,崔炎看向她的目光深情几许,一只手已捂到了她的额头上,手背向外。暖夏一阵冰凉,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只听见崔炎道,“这烧退了吗?” 暖夏一脸疑惑的看向他答,“谁跟你说我发烧了,我没有发烧呀,白天见过时,我就是好好的呀。” 才想起,温阳公主晚间时与临海王世子在府内,便道,“温阳公主又开玩笑了?” 崔炎扯起一个嘴角,想起温阳公主说时那认真的模样,他还真是真信了,他温和开口,“没事便好。我把你吵醒了。这会儿才入夜没多久,我记得你一直有很晚睡的习惯。” 暖夏看向他,一脸的疑惑,拜托,这可是古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歪发,天一黑,这京中都关了城门,天又凉,不早睡,还能干嘛,明天不还有学要上呢嘛。 这些与他说,他也不明白。 她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安静,“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这我熄了的灯,突然又亮起来,怪怪的。葛嬷嬷掌家里,可关注这院里头的一草一木。” 他才来,便被她赶着走,他有些失落,眸间染上不悦,“我三更天,便有公务要离开京城,想着离开京城前再来见你一面,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他有些委屈的直白反问,让暖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道,极力否认,“不是,我就是白天累了,又困了,又睡得迷糊,白天我也见过你。你这样来来回回也累,我们不是下个月便要成亲了,不想你累着。” 她这东拼西凑的凑了半天终于把词小巧汇量给聚集起来,实在有些不易。 崔炎才看着她,稳稳地道,“我明白,君子不闯小姐闺房,但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心下挣扎,又抬起来头,眸间柔情似水,含情脉脉,“我也不明白,我一处理完公事,脑子里全是你的身影,我一直在想,我在干什么,做什么,又想立马见到你,原来我在岭南,那是没有办法,可如今,我在京中,我便来了。” 暖夏望向不远处的沙漏,算着时辰也是晚上九点上下,她便用协商的口吻道,“我让蔓草去跟父亲说下,在客房为你准备一间房间休息可好。” 他默默的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用了。”说话间,他直接翻身到床上,把暖夏挤到了床的里面,他睡在外侧,倒头便睡,暖夏有些不适合,又不敢随便乱喊,又想着,反正下个月要成亲了,他又是情有可原,便也只能由着他了。 崔炎想吹熄蜡烛,她阻止他,不让他吹,他便由了她。 暖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过来时,崔炎已睡着,合衣而睡,连靴子都未脱,那被子全都盖在她的身上,而他已咳嗽了几声,她便把被子分了一半给他,下一秒,她的手被他抓住,她有些惊讶,看向他时,他已睁开了眼睛,她道,“快睡吧,已是二更天了,三更天时我叫你,你好好睡一会儿。” 他并不说话,只是乖乖的闭上眼睛。 听崔浩说,崔炎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看似睡着,可很容易惊醒,睡梦中反应还惊人,一旦有人发出一丝声音,他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她起了身,披衣起来,她的卧室内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书桌好侧也放了几把舒适的椅子,是她自己按照她的喜好量身打造的。 沙漏到了三更天时,她有些不忍心的叫醒了他,看着她憔悴的脸,她道,“执行公务时,小心些,要知道,有我在等你来娶我。”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把他送走后,她便有些担心起他来,莫明有些没了睡意,好不容易到了五更天才有了睡意,才慢慢睡着。 才睡一会儿,蔓草便来叫她起身,边叫她边看着这屋子里点了一半的蜡烛,“小姐,你又半夜偷偷起来看书了,二小姐让你跟她一起去庄子上查帐,快些起来。别耽误了。” 暖夏迷迷糊糊地道,“不用上学堂吗?” 蔓草认真地点了点头,“今天是放假的。七天休一天,今天是第七天。”她边说边掰着手指头,在那儿自我确认。 第181章 凌氏布坊 暖夏被蔓草强行拖拉起来洗梳,焕然一新,她那黑眼袋强行用脂粉遮掩,换了一新嫩粉外衫,衬的她的皮肤白皙。 蔓草又一路拖着她走,边走边着急地道,“小姐,二小姐说先去布坊再去田庄,这会儿也没有时间吃早膳,让把早膳一并摆到了马车上,快些走,二小姐说的挺急的,那布坊上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暖夏倒是没有怎么听进去,只是听进去了几个字,‘出了什么事情。’ 她才完全清醒了才道,“这出了什么事情,不是应该有人去处理,那庄子上,布坊也好,都是有之前相应安排过去的管事在管着,好多还是夫人嫁过来时的陪嫁或是凌老太太在世时的家生奴才再管着的呀。” 按着她的想法与说法,那些人都是可靠的,怎么也靠不住了吗? 蔓草也并不知道这些,她的任务就是拉着暖夏往门口已等候着的马车走,到了马车处,她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门外,马车上,大公子和迎夏已在马车上,两人并没有什么话可说,真到暖夏提着裙裾上了马车掀帘进去后,里面的尴尬气氛才有所缓解。 暖夏一坐下,见里面只有两人,没有知夏,却有大哥哥,不由的觉得有些好笑,这一个书呆子,为了家里的事情也是操碎了心,“二姐姐人呢,不是一直让蔓草催促我来,怎么她自己倒没有在马车上。” 大公子见她笑意盈盈地,想着有她在,便不会是那样的无聊,他眸间忽然就染上了光,难得的含笑道,“她临上马车,都走到马车边上了,母亲又把她叫了回去,不知道是要说些什么。” 迎夏一脸的不满意,直言道,“那还不是她见我也在马车上,不想让我参与家中的事务呗,这临海王世子都与她见了面,这亲事也订下了,既得了一门好婚事,还想占着这家中的管家之权,如此而为,又与我这个亲妹妹过意不去,不知道温阳公主知道后,会不会来退了这门亲事。” 迎夏一脸的得意与不屑的说着,暖夏实在有些看不惯,便不假思索道,“四妹妹既然把二姐姐当亲姐姐,那就在马车上再等等,从现在开始就积点口德,二姐姐的婚事既已订了,便是稳妥的,温阳公主这个婆婆也是亲自看过的,太后给作的媒,必不会错。只是四妹妹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如果未来的婆家听闻你如此的尖酸刻薄自己的亲姐姐,不知道能不能来提亲了。”迎夏一脸的委屈,看向大公子,大公子只是把头侧到了一边,不与迎夏对礼,但反手做了一个暖夏你真棒的手势,竖起了大拇指。 迎夏也已看到,不由的瞬间飙了泪,一秒都不想在马车上待的下了马车,泪奔着进了府里。 暖夏仍坐在马车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大公子忍不住地替暖夏担心,“你不进去辩解一番,不然她说什么是什么了。父亲又见不得人哭。” 暖夏自摆了手,“她那便是自取其辱,等着,不出一刻钟,父亲便会找人来把我叫进去。” 话音刚落,葛嬷嬷已站到了马画一侧,脸上表情复杂,隔着马车帘子肃然道,“三小姐,老爷和夫人正在用膳正厅内,让你去一趟呢。” 暖夏毫无惧意,站起来对大公子道,“大哥哥,我见你十分无聊,这会儿空档,你让人自去取了些书来,我想着我们今天怕是回不了府了。” 大公子有些半知半解,但还是让人自去取了些书。 葛嬷嬷与暖夏左右并列着走着,葛嬷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好心朱提醒暖夏,“三小姐,等下你服个软,老爷看样子,真是生气了,刚刚二小姐来让跟老爷说,不让四小姐跟着你们一块,郑姨娘倒是老实,没说什么,但是老爷见郑姨娘那模样,有些心疼,又替四小姐委屈,正发着火,一定让着跟去,才没商定,四小姐便哭哭啼啼的来,说是你在说她是庶女,没有根基,没有靠山,你与二小姐都会嫁得高门,而她只配给人当小妾,与她生母一般,她正哭着闹着要上吊,要自杀呢,好几个婢女硬生生的拦着,就是太磨人了。夫人看着都头疼。奴婢寻思着,不如让她跟着去得了。” 暖夏并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听了。 正厅内,凌老爷正生着气,气呼呼的坐在主位,他面前的早膳只是吃了几口。 凌夫人一脸为难的看着知夏,而知夏也是气呼呼的并不打算松口,郑姨娘则站在一侧,低着头,时不时的拿眼去偷看凌老爷。 迎夏则是被两个婢女拉着,头发有些散乱,一脸的倔强与不死不罢休的模样。 葛嬷嬷知趣的站在了正厅外,暖夏大大方方走了进去,也不与凌老爷和夫人行礼,直接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正色道,“郑姨娘,麻烦你给我一份你的拿手早餐。” 郑姨娘听到喊她,先是愣了一下,又立马去取了早餐来,按着她的口味,迅速的放到了她的面前,她先了喝了几口粥,又吃了两个小笼包,抬眸间,凌老爷,凌夫人,知夏,郑姨娘,凌迎夏都看着她。 暖夏才道,“撞,别拉着她,让她死,她如果死了,我给她陪葬。我俩可以做个伴不孤独,也不会委屈了她。” 听她这样说,凌迎夏激动无比,又想着往墙上撞,在老见知会意后默认两个婢女放开了迎夏后,她在撞向墙的刹那迅速收住了脚步,停在墙前,立马吓倒脚软的跪倒在地上,向老爷和夫人哭诉,“父亲,母亲,你们瞧瞧,三姐姐这般的侮辱于女儿,实在是过份得很,你们一定要处罚了她,不然女儿我,我跪地不起。” 凌夫人继续是一副头疼的模样,知夏也是蹙了眉头。 凌见知看向暖夏时,暖夏认真的道,“爹,快吃早餐,不然影响了早朝可不好,听闻今天的早朝还有一些重要的政令发布,陛下会颁布一些新的官职,您可不能失了这个大好机会。” 凌见知眸间有些不解,想着刚才迎夏的模样,又是诓他,便也放心的吃起了早餐,想看看她如何应对。 暖夏看向迎夏道,“你如果跟着我们去了,便是又哭又闹的,我们姐妹们去是替家中处理事务,这是由夫人首肯,父亲同意过的,你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怎能替家中分担,反倒多增了苦恼,不如,在家里好好学习些女工,针织,你如果一起也行,但是,在姐姐们处理事务的时候可不能任性。”迎夏还未说什么才张口,暖夏便堵了她的话嚷道,“那你做不到的,如果能做到,我把我的头取下来让你当球踢。” 迎夏气的直跺脚,看向凌见知,凌见知当没有看见,直接低下头来在那儿吃饭。 凌夫人倒是开了口,温和的笑道,“那依暖儿的意见,该何去何从?” 暖夏沉思了一会儿认真开口,“ 先罚抄一百遍家规。” 迎夏大声嚷道,“你,你太过份了,一个没有娘的野孩子。” 此话一出,暖夏并没有说话,也不以为然,凌见知却怒瞪迎夏,极为生气,“一百遍不够,罚抄三百遍家规。” 迎夏,“父亲,你。” 凌见知道,“你什么你,你目无尊长,一个当女儿的对着嫡母如此大不敬,吵吵嚷嚷的,你三姐姐说的对,你去了能干什么,豪无助益,只能捣乱,再像上次一样丢了,还不是她从地牢里把你给捞了出来,你先罚三百遍家规,等家规抄好了,字要写的公整,还要能倒背如流,再找你三姐姐验,抄写缺一个字,就罚跪祠堂,背错一个字就再抄一遍家规。” 迎夏并不服气,还要再嚷嚷,她的嘴已被郑姨娘迅速的捂上了嘴巴,紧张的低声道,“你闭嘴巴你,再说一个字,又要多抄家规了。” 迎夏才住了口,只是气呼呼的看着暖夏,知夏却脸上藏不住的嘲笑,让迎夏看了个正着,知夏大大方方迎向迎夏的目光,是在迎夏身上找不着的。 暖夏和知夏上了马车上,知夏一脸的得意浅笑,凌大公子便知道是她们赢了,也不想过问,便道,“快些走,坊中管事让人来催了几趟,这坊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如此着急,这样早的时辰,还来催促了几次,还让人把我也给捎上了。” 知夏看了面前的方几上的早餐并未动过道,“大哥哥,三妹妹,边吃边说。” 原来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这个布坊最早是去年在京中置下的,坊中管事的也多是自家的家生子,但最近管帐的总管事家生子,葛嬷嬷的侄子葛家文却在三天前前往城郊催帐时失踪,已过了约定回来的时间,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坊中掌事是他的妻子,派人去找了几次,那家人只说当天给了帐便回去了,不再见过,也并不知晓,当时葛家文是与两个管帐的帐房先生一起去的,但帐房先生早回来了,只说,葛家文当时在城郊镇上说是要替他夫人买些生辰礼物,让他们先自行回坊中,跟他家里人说一声。 这坊间最近入不敷出,其中必有问题,这症结所在,就是当时收购此布坊里,有些暗帐看不到,但布坊一经经手后,这才一年问题便浮出来了,一些债主拿来的契约上,都是约定一年后要帐,要帐可以跟新坊户要的契约说明。 如此不公平的对于新坊主有些说不过去呀,暖夏当时便道,“这新旧的契约一对照便知了,我见过新契约,在杭大人那儿,里面可没有说旧的帐要与新的坊主来接手这样的不公平契约条款。” 三兄妹说话间,已到了凌氏布坊。 布坊门口,掌事胡氏已翘首以盼,一脸的焦急,有些手足无措的在门口走来走去,她的身后布坊内已挂满了不少的布,颜色各异。 胡氏的身后跟着两个年长些的嬷嬷,见马车远远的来,三个由胡氏带领着,便迎上了前,在三人下马车后,胡氏带着两个嬷嬷对着她们行礼。 并把她们迎进了布坊。 布坊说大不说,说小不说。大概是一亩田的大小,三进屋宇,最先进去的一进天井十分的大,还有一个偌大的院子,里面已挂满了小百匹布,随着春风吹着,时不时的拂动。 她们在第一进的屋子里侧院内的一间屋子里坐定,胡氏便跪到了地上,声泪俱下,“大公子,二小姐,三小姐,你们一定要替婢子找找家文,他一定是失踪了。” 她虽是葛家文的妻子,但是她没有报官的权力,因为她是葛家文的妻子,也是凌家的家生子,就是家生奴婢生的孩子,也是奴籍,都是需要由家主出面才可以报官的,原则上他们是没有自由的权力,权力的自由度全靠家主来给。 这次葛家文的失踪,她便在与葛家文约定好的时间未等着他的回来的第一时间通知了凌知夏,凌知夏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她昨夜与暖夏商定后,暖夏便让人连夜报了京兆府尹的杭大人,一清早杭大人派出去的人还未见回来。 葛胡氏哭哭泣泣地一再强调,“家文一向最为守时,从来没有说不准时回来,这次他出门与前几次出门收帐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之前如果回不来,他为了让我放心,一定会找人,托人,送给东西回来,可这次却没有。他一定是出事了,我的左眼一直跳,大公子,二小姐,三小姐,你们一定要救救家文呀。” 知夏看向暖夏,凌知元也是一脸的怔愣,“你先起来说话。” 她身后的两个嬷嬷把她扶将起来,坐定在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这次三兄妹只是带了各自的书童,婢女,凌家一向自有规矩,如果在主子没有发话的情况下,婢女也好,书童也罢,都会在主子们商量事情时站在正厅外,随时等待主子的召唤。 暖夏看着葛胡氏站起来安慰她道,“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你都未通知葛嬷嬷,说明你是个懂理的,二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后,第一时间已报了官,杭大人处也查找了相关的线索。你放心,我们必会尽力的。你先起来,看着你这身子越来越重,要保重好。母子连心,你痛苦伤心,必会影响孩子。” 那葛胡氏只是低泣道,不再说话。 暖夏看向外间,喊了蔓草进来道,“你去门口迎一下赤羽,再让人去京兆府探下杭大人派出去的人是否回来了,如果已经回来了,速来报知。” 蔓草应声离开,为了安全,大公子让书童一块跟着,知夏也让蔓草坐到马车来回。 葛胡氏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嬷嬷一直在屋内,暖夏便道,“你们是凌家的嬷嬷吗?” 那两个嬷嬷便行礼其中一个回道,“回三小姐,婢子是郑姨娘的娘家远房亲戚,是被派来兼工的。” 另一个嬷嬷一脸的傲气,硬气朗声道,“回三小姐,婢子是郑家娘家的陪嫁,当时跟着郑姨娘从娘家陪嫁过来,京城布庄也是婢子一手操持起来的。也算是半个副管事吧。” 一个凌家的管事倒是十分的自信。 暖夏便道,“怎么称呼两位呢?” 两位嬷嬷道,“婢女们都姓郑,是当时郑姨娘陪嫁时,老爷为了撑门面,拿了我们的身契,过了府衙,都归到了郑姨娘名下。” 暖夏道,“你们既是郑姨娘的陪嫁与远房亲戚,理应知道,郑姨娘在凌侯府里如今的处境,这四小姐凌迎夏也不如往日的受宠了,你们的处境也要看这案件是否能顺利进行,知道的,你们是我们凌府老爷买来送给郑姨娘的,不知道的,都以为你们串通了她,在这坊里做威做福,不知道怎么欺负葛嬷嬷的侄媳妇葛胡氏呢。” 那两嬷嬷在对视一眼后,都仍硬气地很,其中一个嬷嬷对着暖夏翻了一个大白眼,一副瞧不起暖夏是庶女出生的模样,阴阳怪气地道,“三小姐,你可不能冤煞了婢子们,婢子们诚诚恳恳,为凌家是鞠躬尽粹,死而后已的。” 另一个更是想以死明志,“婢子跟着郑姨娘少说也有十来年了,算是老资格了,其他家中的贵眷女眷们见着婢子也要给婢子几分颜面。三小姐可不能如此对待婢子们。” 暖夏又认真地一番好言相劝,“嗯,好的,我明白了。你们的心意。这位穿花衣服的郑嬷嬷,你去帐房把管帐的帐本,就是你是副管事的差事,去担起来,把还有哪些未见过的帐本统统都取来。再去把两位帐房先生给请过来,就说凌家的公子小姐们来查帐了。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来一趟。顺便把他们给凌家做帐看帐本的薪水银来领取一下。” 那嬷嬷一听,一脸疑惑地看向暖夏,“三小姐,这坊中已是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结帐了。都是亏空的了。” 暖夏一本正经地道,“叫你照做便是。既然你开口问了,我就告诉你,我这不是要出嫁了吗?这府里为了我办嫁妆也是费了不少银两的,我这晚风轩这几月也是赚的钵满盆满的,都是凌家的,那从我那儿拔一点银两出来给大家发发薪水也是不打紧的。你自去把散了工人们都叫了来,把之前欠着大家的银两一并发了。” 那嬷嬷高兴的合不拢嘴,满脸笑意,欢喜的自是去了,这凌家的二小姐,大公子都在,他们可都是见证人,到时如果发不出银子,那人家笑话的也只是凌家的公子,小姐,与她一个下人有何干系,只是郑姨娘本来传信,说是迎夏会一块过来,可谁知,四小姐却没有与大公子他们一块过来。 另一个郑嬷嬷穿着麻布衣服,衣衫有些单薄,暖夏道,“你先下去穿件厚实的衣衫再来回话。” 那嬷嬷道,“婢子身体一向好,早起又干了些活计,这会儿身体还是暖和的,一点也没有冷的意思。” 暖夏才道,“好,你坐。” 那郑嬷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让她坐。 暖夏又道,“请坐。” 说话间,已让站在门外知夏的婢女去取了茶水来,让这郑嬷嬷喝茶。 在她喝茶之际,暖夏道,“郑嬷嬷,你既是郑姨娘的远房亲戚,怎么就卖身给了凌家。” 那嬷嬷才道,“虽说是亲戚,不过是远房不能再远的亲戚,郑家也只是一般的普通农家,并没有过多的银两来接济我家,我家中接二连三遇到了洪水,干旱,又遇到战乱,家中儿女众多,我又是新守寡,无子女,截然一身,便自告奋勇做了陪嫁,家中也得了一笔不少的银两,足够其他姐妹兄弟安稳度日。” 暖夏也喝了几口茶道,“既如此,也过了半身,我如果记得没错,你已经是四十岁了,你从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成了如今的嬷嬷,是不是也应该为自己好好的着想一下,如果你能把实情告知,我便放了你的身契。让你离开凌家,还你自由之身。” 这样的好事,作为当了十几年的嬷嬷时,她自然是不敢相信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暖夏,暖夏认真地点了点头,点拔她道,“我在葛嬷嬷处,时常听到葛嬷嬷提起你,说你虽是郑姨娘的陪嫁,但是却与郑姨娘八字不合,与她的脾气倒是甚和,想着安排你更多的差事,可是每每都被郑姨娘给挡着了,在郑姨娘管着凌家的时候,你也没有沾她半点光,如今郑姨娘在凌家也只是自保,不如你把事情都给说开了,又得了自由之身,又能好好的做一回自己。” 那郑嬷嬷脸上有些动容,便思忖着不知所措。 暖夏道,“你先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们。” 正说话间,外间一片喧闹,吵嚷声越发的渐行渐近。 凌知元,凌暖夏,凌知夏,胡葛氏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外走,只有那郑嬷嬷仍坐在位置上,一副知情况却不明说,淡定自若的神情。 第182章 葛家文有了下落 一层院落的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不少人,仔细算算,倒有三十来个,个个穿的光鲜靓丽,有男有女,个个剑拔弩张的。 其中一个带头的见有人出来,便从袖间取了一张纸出来,嘴中洋洋洒洒的道,“你就是凌知夏,凌家的二小姐。” 说话间,那人上前了一步,年纪约在五十岁上下,腆了个大肚子,一把长胡子,拖到他的前胸,说话时,那胡子一吹一吹的,身形宠大,又显得臃肿。 眼睛细小,他说话时,让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眼睛小的问题上。 知夏一向见过世面,可没见过如此的世面,便有些怯意的往后退了一步,凌知元挡在了两个妹妹前面道,“我是凌家大公子,有什么事,你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那人便把矛头对准了凌知元,语气严苛,“好,有底气。你看看。这些都是你们坊中欠我们的债。今天都还了吧。” 说话间,那人上前了一步,凌知元仍一脸正气的挡在前面。 暖夏见势头不对,这些人都是紧跟在这个大家伙后面,又大多是这个人在发话,她便双手一击掌,一下子,院子周围纷纷落下来不少的清风派弟子,一共十人。 领头的正是赤羽。 那大家伙见是赤羽,便收敛了些,但仍嚷道,“怎么,连清风派都出动了。是想借助江湖势力把我们这些苦主灭口了不是。” 暖夏含笑道,“严帮主,你这不出手倒好,一出手便扮演了一个苦主。听闻你熟读书籍,是江湖百晓生,你应该明白,债主讨债那是要有证据的,你手里的旧帐来对我们坊中的新帐,这本就没有理据,你跟旧主签了债帐,没有经过我们新坊的契约,怎么就成了我们的债主,我就来打个比方,比如,你要买山西的醋,却跟山东的馒头说好,让卖馒头的去问醋收钱,这两者本就不识,说不通呀。” 既被她识破了身份,那人也只是尴尬笑了几声,便道,“那你倒是给个说法,我们也是受害者。我这也是投了不少钱,我夫人可是等着我拿银子回去。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无论你是凌府三小姐也好,是公主也罢,都是只能解决了事。” 凌知元有些气愤地看向这样无理取闹的人。 知夏也是很气愤,自认占理。 暖夏倒是十分的淡定道,“嗯有道理,既然账目清楚,你们把账目留下,我已通知了京兆府尹杭大人前来,有官府出名,他可是出了句的铁面公正,你们呢,可以好好想想,也让我盘盘到底账目的走向,你们放心,查实后,如果确实是我们该给你们的银两,自然会改,如果是前任坊主,泰王应该给的,就让他出,他好歹是个皇子,那这点小钱还不信手拈来。如果是我凌府该出的,我一力承担。” 人群中一妇人道,“你这下个月就出嫁了。嫁去岭南,我们怎么找你。你说话是简单。” 暖夏坚定地道,“好,此事不解决,我便不出嫁。等到事情解决完了,我邀请各位前来喝我凌暖夏的喜酒。” 这件事算是处理了一个开头。 一连几个时辰,那两位账房先生和知夏暖夏,连着凌知元的那帮同学都给一一叫来,帮着处理。 大概在下午时分,京兆府尹杭大人才派人来告知,有了葛家文的下落线索。 第183章 杭景之破案 京兆衙门后院,一间房子内阴暗昏黑,一具尸体躺于一匹白布上,此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其真实的面目,那白布上也是不时的流着恶臭泛黄的水,令人作呕。 这儿侧面就是停尸房,而这具新尸体是衙门衙差刚刚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便单独停尸在此。尸体前头已摆了三柱清香,点了一对蜡烛,以示对尸体的尊重。 在水里被泡了多日,要不是他身侧的腰牌显示他是凌氏布坊的管事,衙门里的仵作都不知道从何下手,验尸都不知道在哪一块皮肤能下得去手。 那皮肤已不成样子,轻轻一碰触,软弹软弹的,像久泡于水中的粉丝,一碰就散,没有了本来的紧致与正常的肤质。 光从那身衣服和鞋子,包括他身侧的一枚铜质腰牌,都显示他是葛家文。 凌知夏与凌知元进到里面才看了一眼,立马都奔到了外间,犯吐不止,把那胆汁水都给吐了出来。 暖夏却认真仔细的看了一遍,那仵作有些忍不住地道,“三小姐,不怕。”脸上满是惊讶与意外。 暖夏目光一直盯在那尸体上,随口道,“医者仁心,想着这尸体可怜,便也没觉得什么了。” 她在穿越前可是医学院的,医学院的学生练胆有时候会去医院的停尸间里看尸体,起先是怕,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大体也是值得人尊重的,她在穿越前喜欢的学霸就是法医,她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也经常跟着去公安局里实习解剖遗体。 只是两个人还没开始,她就穿越了,现在想想那段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在一起解剖的路上,就是在去解剖的路上,都忘记了表白,现在想来总是没有表白而觉得十分的可惜。 仵作看向凌暖夏的目光多了几丝不淡定,转念想着她是清风派的少主,便也释然才道,“三小姐,这葛胡氏见了这尸体表示就是她家夫婿,你能确定他就是你家布坊的管事吗?” 暖夏看向仵作稳稳地道,“都这样了,还能确定什么,你既是仵作,你帮着查验下,这葛家文身上有没有还有什么可以用来做辨识度东西,比如胎记,受过伤的痕迹等等。” 那仵作有些为难地看向暖夏,十分的认真,“如这般,能查看出什么来,有的话也被泡的很细化,腐化的自然也是很严重,无法辨识的最为多。我已认真查验过,已无此类的相关辨识东西。” 暖夏便到了外间,从袖间取了细帕给知夏,又让蔓草送知夏回府,让她煮一碗安神汤给知夏。 又拉着大哥哥凌知元自往清风派去。 那清风派中住着今年考试的举子中有一位凌知元的同窗,此人酷爱解剖尸体,志向便是成为刑事官员,能够参与解剖尸体便好。 一直写了不少的话本,本本都是破案系列的刑侦类别。 暖夏便是他的书迷之一。 清风派中,暖夏与凌知元已敲开了杭景之的房间,杭景之正在临摹一幅画,聚精会神,在他们兄妹敲了半天之后,他才叹了气被人打扰,语重心长地低沉而语,“进来,门没关。” 等他们进到里面,自行挑了座位坐下,说明来意时,他又回到了那桌子前继续临摹那画。 在到杭景之房间前,暖夏先带了他找了赤羽开了些药。 来的马车上,凌知元还沉浸在刚才那尸体模样的画面中,整个人都不是非常的舒服,暖夏有些担心他,便一到清风派便让人找了赤羽来替他诊脉。 好杭景之真是个人才,在暖夏描述了尸体后,他便得出了推论,不是淹死,也不是失足落水而死。 暖夏惊讶地道,“何以见得?” 那杭景之耐心解释,“他的口鼻间没有泥沙贯入,食道内,胃中已无相关的食物残存,如果是失足落水,必是垂死挣扎,泥沙必吸入口中,食管,直达胃壁内。可他面相从容,无有泥沙吸入,必是死后才被扔进水里,但衣衫整齐,亦不像在水中漂流多日,倒像是在固定的静水中浸了几天,才被扔进河道中,他的衣衫中才有只在河道生长的野草与在水池生长的菌类草。” 在他这儿得到了一此内容后,暖夏便前往京兆衙门内,把这些消息告知了杭大人。杭大人也便派出去人去寻找那一方水池。从葛家文离开那催帐的山庄开始一路向外延伸寻找,连着那山庄也是一番好生搜寻。 暖夏从京兆衙门出来,便再次回到了凌氏布坊,凌氏布坊内,凌知元和知夏已在那儿等她,蔓草也已准备了些食物让他们尝用,在暖夏到了布坊不到一刻钟后,赤羽便骑着马快马奔驰而来,在布坊门口落停,风尘仆仆的进到里面,与他们同坐,一起吃了一些东西后才道,“已查实,那菌类是可以入药的,在我们药房中有一批菌类的来入便是那山庄,在那山庄里,我们派进去的人也寻找到了那一池水池,现在杭大人已派人来将那庄子里管事,接待葛家文的人,都一一请了来,现在正在县衙里审问。” 凌知元递了一杯茶给赤羽,“这杭大人做事倒是利索。才几个时辰的时间。” 赤羽回道,“杭大人那儿我刚才也去了,他道有了审问结果会让人来通知,我在那儿也自留了自己的人。暖夏。”说话间,她转了头,有些疑惑,“这屈氏庄园里欠你们家的银两也不过一千来两,以屈氏如今的资产,光他们名下其中的首饰店铺,个个都是赚钱的,这点钱怕是九牛一毛,没有必要杀人。” 暖夏认真地道,“我借用杭景之曾在话本子里写过的一句话,在案情没有真正明白前,任何的可能都会存在,只有在案情真相解开之时,才方得真相大道。我们快些吃,吃好了。去趟衙门。” 凌知元也十分认可她的意见,葛胡氏整个人都不舒服,已哭晕了好几回,这布坊里的事情,她现在没有办法撑着,那两个郑嬷嬷也主不了事,知夏便只能留在布坊内,把这烂摊子给收拾了干净,帐目在一天的整理下来,也处是有了头绪,每家每户的旧帐,老帐,清帐都统统理理出来,老帐,旧帐,新帐。一一核对。 凌知元和暖夏,赤羽一起回到布坊时,布坊内除了知夏还有成舟。 众人有些意外,知夏看向暖夏的目光有些明亮起来,她刚才与这成舟坐在这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也没什么趣味,她只管看着帐,而成舟在表明来意后,便只是坐着,不断的喝了茶。 知夏见他们进来,从坐着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本站在她身侧的婢女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让知夏走过去,知夏迎了上来,看向暖夏道,“成公子说要找你,你不在,他便道,要等你回来。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而且只能跟你说。” 暖夏看向成舟,成舟已从原来的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暖夏,他的眸间神情十分的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暖夏便道,“清风派中我有一间书房,里面有些书,你曾跟我提过十分喜欢。既你有空,便随我一同去看看。蔓草,带路。” 蔓草本站在知夏的另一侧,赶紧的走到了她们的前面。 清风派中后院的一间书房里,暖夏坐到了书案旁,手里自倒了一杯蔓草刚刚沏好的玫瑰花茶,给成舟也倒了一杯,放到了他的面前,打发了蔓草离开,她首先开了口,“你这样明目张扬的到布坊来,那云来山庄里的帐目与你有关便会脱不了干系,你这又是何苦呢?!” 成舟才缓缓开口,眸间染上意外与释然,“我知道你在查帐,查的辛苦,那云来山庄一直是旭日教的幕后黑手,旭日教,我既退了出来,不想染手,亦不想让他揭发了我的身份,我可是不日既将成为浣纱郡主的郡马了,将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须保它。”他的语中似有自嘲亦带着痛苦。 暖夏道,“我本来有些想不明白,现在才想明白,你是郁王的人,是郁王派到了旭日教中去的人,这样郁王才保你,这件事,崔炎也知道,但他不揭穿你,仍保着你。这些,你以前应该与我讲明白。” 成舟眸间染上痛苦,深深叹惜道,“你别想太多,无论如何,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浣纱也确实因为我而失了身,我应负这个责任。对不起,暖夏。我们终将错过彼此。” 暖夏见他眸色痛苦,才宽慰劝道,“浣纱郡主除了脾气坏些,任性些,整体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姻缘,既木已成舟,以后好好待她便是。这也是你与她的缘份。” 成舟面色痛苦,他很想让暖夏打他一钝,骂他一钝也行,可她却反过来安慰他。他心下痛苦,面上亦是五味杂陈,良久才抬头开口道,“如果你不愿意嫁给崔炎,我替你想办法。” 暖夏稳稳地道,“不必了。至少他没有利用我,是真心喜欢我。我现在没有他喜欢我那样的喜欢他,但我想着,世间夫妻众多,不是每一对夫妻都是互相喜欢才会成亲,也有可能,平平淡淡,那般也是夫妻。” 成舟走后,留下的一些帐册,暖夏送到了杭大人那儿,很快那个云来山庄除了杀了葛家文的凶手管事之外,从庄主开始,到庄内所有参与到旭日教幕后黑手的所有人都伏了法,砍头的砍头,充军的充军,发配的发配。无一漏网。 也在他们落网后,供出了成舟是旭日教教主后,郁王便出面在皇帝面前说明真相,皇帝下旨恢复了成舟的身份,并封了相关的官职,特许他不有参加秋后的考试。 凌家布坊也追回了不少的银两,在平了之前的旧帐后,便整治了布坊,葛胡氏也被葛嬷嬷接到了葛嬷嬷所居住的凌府侧院内。 凌家布坊内换了新的管事。 成府的成亲宴向凌家发出了邀请,凌知元和凌夫人不愿去赴宴,但一大早的太后便下了旨意,把暖夏召进了宫中,暖夏从宫中回来后,但把得来的一大堆礼物放到了凌府,才从礼物中挑了一件送子观音的玉佛像,让蔓草找了一个精细的盒子包上,才带着前往成府赴宴。 她一进到成府门口,成府门口的仆从便迎了上来,紧着暖夏一块的还有几个宫女太监,这次暖夏的身份是太后的宣旨使。 在暖夏宣旨时,这新郎,成夫人在内的所有成府人,都向着旨意下跪,旨意中不过是些,望他们百年好合,赏赐了些鸳鸯等礼等等。 在暖夏宣完旨意后,大大方方地表示,“成公子,你我从小相识一场,今天你成亲,恭喜了。我备了薄礼相送,还望不弃。”说话间,蔓草已递了一个盒子上来打开,在成舟看了一眼后,他身后的书童已接过去。 对于太后所赏赐的礼物,成舟并没有看一眼,虽然都是极为贵重的。 暖夏宣完旨,便道,“成夫人,成公子,我要回宫向太后复旨,先走一步了。” 成夫人有些遗憾的拉了暖夏的手,“暖夏,是我儿没有福气,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来府里喝杯喜酒。让我成府聊表谦意。” 暖夏淡定地道,“成夫人有心了,浣纱郡主此时正在宫中,成妃娘娘陪着,等新娘子来时,我作为送婚使也是要一同前来的,到时必会讨扰。” 成夫人才点了点头,有些苦涩笑意,“成舟,你送送暖夏。” 成舟才走一步,暖夏便道,“不必客气了,今日成府里大喜,新郎必是最忙的,你自去忙便是,不用相送。”说完,但带着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一同离开。 她一上马车,崔炎便坐于车内,她有些意外与欣喜,脸上欢喜地道,“你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崔炎然地道,“你下了马车,进去时,我上马车刚好看到了你的背影。” 第184章 两仪殿成妃 暖夏看向崔炎的眸间多了一丝欣喜,那崔炎看她的眼眸间也是深情几许。 下一秒,暖夏的手被崔炎浅浅一握,她下意识的蹙眉,“这都三月份了,阳春三月,本是暖和的日子,怎么就如此的冰凉。”说话间,她的手已轻轻扯拉崔炎的外衫,崔炎穿的一身深深衣衫,衣衫并不薄,甚至还比这个季节春季里应该穿的衣衫还多一件,也厚些。 他的衣衫布料都来自宫中,都是御赐之品,材质与质地自是不会差的,在保暖性上也是无话可说。 她看向崔炎的眸间多了心疼,她语气中带着质问,语调却柔和,“你应该爱惜你的身体。”崔炎本身中过毒,体质与一般人比起来算是好的,如果换成一般人中过毒 ,那性命也早就无了。 崔炎心下有些暖,他知道暖夏是关心他的,他也不便瞒她,认真且有些抱歉地道,“在京城河道处发现一些疑点,一着急,自己跳到了河里,我已换了衣衫,没想到快半个时辰了,还是如此的冰,但也只是手冰,衣衫也是多穿了的。我回宫时,太后提起你,我便出宫来寻你了。” 暖夏从马车的侧面取了一件披风,顺手就给他披上道,“算你运气好,我这车上有一件你的披皮风备着。”崔炎有些意外,“我的披风。” 暖夏含笑道,“你没发现,这是你的马车,这马车那都好,就是里面材质是不是时间长远,总是那儿都能透进风来,我便带了一件披风,我有时候会打瞌睡,用来当个小被子盖。” 这个披风是件极其暖和的,狐狸毛一体的,里面填充了不少的棉絮,轻薄却暖和。 崔炎披着那披风,心下自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他浅笑,一时打量着暖夏,这才不见多久,就发现自己从刚分开时候,就便想她了。 他稳稳地道,心下却有些抱歉亦有些担心,“成舟这会儿,已恢复了自由之身,那旭日教也与他无关了,他从云来山庄里抬起来一百万两黄金献给了郁王,郁王便替他担下了所有的授意与功过,成夫人在昨日进过宫,向太后提意两妻同位,想让成舟也娶了你为夫人,太后当时便婉拒了。这会儿成夫人拉着你说了许久。是不是又提了此事,你的意思是什么样的?” 他这言外之意,似乎只要暖夏还有意,在太后那儿提一下,太后便会将她许给成舟似的。 她既成了送嫁使,本就是太后给了她莫大的体面,她本就许给了崔炎,这岭南崔家也是响当当的世家,也不许她毁婚吧。 她认真的看向他,崔炎面上的那种痛苦是装不出来的,她思索一番后才认真地道,“成夫人也只是客气罢了,我姑姑成为皇妃之后,凌家从祖母那儿就有约定,凌家女儿无论是嫡出,庶出,都要成为正妻,如果情非得已成为庶妾,那也要夫君不娶二妾,一夫一妻一双人。但也有一个特例,就是凌家女儿本人同意,夫君才可娶妾,平妻也罢,妾侍也好,都是婚姻的一种形式,便不是一夫一妻了,那本对女子来说并不公平,这样的不公平,我从内心里便是不认同的。成舟那儿,浣纱是郡主,又是功臣遗孤,她下嫁与成舟,既是命中注定,我也是从内心里祝福她们的。我,我不是有你了吗?”在说最后一句时,她有些沉下声去,似有些害羞,又有些欢喜。 她抬起头来,看向崔炎,马车一直在往前前行,崔炎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有些为难地道,“等下你送浣纱郡主出嫁到成府,我又有公务在身,不能相伴你左右。”他的眼中满是遗憾与无奈。 暖夏以为是什么事,就因为这点小事,她坚定地道,“没你出现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的,何况现在有了你,你总不可能随时随地的伴我左右,且我们下个月就成婚了,现在送她出嫁,看看流程,提前熟悉熟悉,不是挺好的嘛。” 崔炎才会心一笑,说话间已到了宫苑中。他知道她独立,但却不知道她如此独立。 在杭大人的仵作那儿,听到暖夏见到尸体时的镇定,她当时又讲的那一番话,仵作在他面前的评价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尊夫人的胆量与崔大人您是如无一则,当时他讲的时候,他都不知道仵任是夸他呢还是令有所指。 崔炎在下马车时,他把披风顺手解了下来,却被暖夏制止,“你披着吧,别着凉了。” 崔炎又把披风给披到了身上。 崔炎下车时,马车是停在皇宫宫苑的外墙外,未里在皇宫里面。 崔浩与崔显已在马车不远处等着他。 他下马车时,有些不舍的回身又重新回到了马车上,从怀里掏了一个小锦盒给暖夏,暖夏才接过来,他已下了马车。 暖夏掀帘看时,他已走了不少路,已走到了崔浩与崔显的前面。崔浩和崔显的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个崔家的侍卫军,在不远处便是皇宫中的一些侍卫。 从他们的衣服上可以区分开来,他们的身份。 暖夏的马车直接驾到了成妃的两仪殿外,这是今天被特别批准允许的。 两仪殿前,暖夏刚下了马车,便听见了殿内成妃在怒骂浣纱郡主的声音,声音厉责豪不留情,声声难听,不堪入耳,看样子是浣纱把成妃给惹急了,光听骂声就知道这成妃不顾身份且脸上必是神情复杂,内心气愤之极。 “你这小蹄子,如此任性而为,亦是自作自受,在这出嫁的时候还如此任性,婚服好看与否有什么关系,人家愿意娶你,已是你万幸,你还穷讲究上了。大可不必,快快换上婚服,速速走人,多看你一眼本宫都觉得累得慌。”紧接着是摔杯扔盏的声音,又听到成妃的话,“本宫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倒霉的事情,才让你如此嬉弄,本来说好的,让你搞定崔炎,成为岭南世子妃,可你却如此不争气,枉本宫多年悉心栽培,枉费本宫多年的心血耗费。” 第185章 浣纱出嫁 两仪殿因着浣纱郡主成亲,重新又粉刷过,那新刷的漆味道还是十分的浓,浓中透着淡淡的花香味,像是特意掩盖的。 两仪殿很大,成妃是这两仪殿的主位,又是长期在后宫中占着席位的,皇帝对她也是十分的宠爱,这她一发脾气,这殿内的宫女太监,不管是大宫女,大太监,还是小宫女小太监,都不敢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整个偌大的殿内只有成妃一个人的声音,成妃的声音还在殿内飘荡,还带着回声,暖夏抬头瞧见这殿内的殿宇建筑,看着这殿内门开门关的,顺着风势,那声音是从主殿的侧暖阁中传过来的,她便让紧跟着她的几个宫女留在外殿,自己一个进去。 跟她一块去宣旨的刘女官已自回太后宫里去复旨了,此会不在此处。 她进到殿外便隔着门对着殿内行礼,“成妃娘娘,臣女已奉太后旨意前往成府宣旨,成府已做好准备,迎接郡主到府,此时,太后吩咐,前来查看郡主扮装,钦太监已算好时辰,合计着该起程前往成府,迎亲的队伍会在半个时辰后从成府出发,太后赐于郡主的相关陪嫁队伍也已准备妥当,让臣女前来与成妃娘娘知会一声,如有不妥当之处,还请成妃娘娘指正。” 成妃这才按捺住心中不悦,强忍着吩咐道,“本宫头痛得厉害,你进来监督着浣纱换婚服,送她去成府,离宫时,不必再来拜见,自去拜见太后便是。” 这声音明显是强压着不高兴,她这是有多不待见浣纱郡主,连拜别都省了,不知道的以为她对浣纱郡主十分的好,不忍离别伤心才不拜见,知道的,那还真是对其有些恨其不随其意而为之意。 暖夏隔着宫殿行了礼,“臣女尊成妃娘娘口谕。” 不到一刻钟,成妃已从殿内出来,今日的成妃,打扮也非刻意,就是普通的妆扮,宫中妇人的装扮平日里的装束也是十分荣重,头上的两边流苏凤钗随着她的行走而摆动,仪态万千,在后宫中,说起美貌,无论年纪,这成妃算是一等一的。 她仪态袅袅,徐徐前行,沿着延廊离开,在绕过一个延廊亭子后,那边站着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还有一些仪仗的宫女与太监的队伍。 整个很是隆重,那宫女太监今日所穿的服饰也都是崭新,是平日里有喜庆日子所穿的,宫女们平日里不允许戴花,戴花的话也只能在喜庆的日子里,今日宫女们头上倒是每人一朵,攒于左边,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很过特别训练的,平时里都是一个表情,肃然低头。 除了从那些大宫女大太监身上时不时的偶尔能看到一些表情外,其他的宫女与太监在服饰统一,头饰统一的情况下,暖夏还真是分不清谁是谁,说不上脸盲,就是认不清她们的模样。 焦王府与泰王府里没有嫡妃,只有一些妾妃,除了焦王府里生了一位郡主的妾妃外,泰王府里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妾妃,成妃自然都是瞧不上的。 这次浣纱郡主的婚仪便由焦王府里妾妃苗氏一起操持着,此会,成妃离开,苗氏也便从刚才的低眉顺眼变得有点主子的模样了。 暖夏自向在殿外不远处等候她的宫女们招了手,宫女们手中已捧上了各色花型,金冠,凤钗,服饰也是有几件的,服饰皆是正红为主。 暖夏进到里面的时候,苗氏端庄有礼,在暖夏对她行礼时,她自还了一个礼,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在暖夏自走到浣纱面前时,苗氏便吩咐了跟在她身侧的两个宫女,打扫了花瓶碎片后,带着那两个宫女离开。 暖夏对苗氏的印象是,安静,有些微胖,但不影响她的美貌,举手投足间带着端庄大方,不像民间传说中那般,对成妃毕恭毕敬,倒像是一个有城府,柔和自有分寸的人。 浣纱此时已穿了里衣,头上所有的头发也都挽成了一个贵妇发髻,只是发髻间空空如也,没有什么首饰装扮,耳坠也是左耳只戴了一只,另一只却在不远处的地上,整个人站在落地铜镜前,有些呆呆的,眸间染着泪,欲坠未坠。 倒像是个梨花带雨的美人,不问恩怨,暖夏从心底里也有些替她委屈。 借用太后的一句话,但那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而她有这样的一个结果,也是她自己活该,怪不得别人。 她从地上拾起了那只石榴红的金镶镂丝的耳坠,站到了浣纱的身侧,不由的道,“事到如今,花轿都快到宫门口了,你自觉得委屈,而在外人眼里,你是风光下嫁,为了与你匹配,陛下恩旨,封了成舟为辅国公,以他的年纪,得了这样的一个爵位,那开国以来,也是头一份的。你一嫁过去便辅国公的夫人。” 那镜中的美人重重冷哼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暖夏不以为然,认真地道,“笑话,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就看你以后过得好不好,我要是你,我会好好的过好以后的日子,让我看看你能过得怎样。我本不想做送婚使,太后对我讲起,你家满门忠烈,为开国立了一份功,可除了你全都殒身,你不是为了你一人好好活于世间,你是要撑起你全家忠烈的荣耀的,这满朝文武说起你家先烈时,谁不举起大拇指,他们虽然人都不在了,但都会在天上看着你,你以后生的孩子,太后和陛下都说了,要过继几个优秀的孩子跟你姓的,你家祖上的爵位也需要由你的孩子来继成。虽然是误打误撞,但按太后和陛下的话来说,也不失为一门好的婚事,你虽然脾气差,任性,但本性不坏,我从心里也是祝福你的。这些你不管信不信,都是真心话。我也只同你说一遍。” 浣纱本来想把成妃刚才在她这儿骂的难听的话都还给暖夏那儿去,被她这样冷静的说了一遍,她反倒自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了。她便打发了宫女们离开。 宫女们在暖夏的点头后才离开。 浣纱眸间有泪,但却不落下,自觉委屈又默默地道,“炎哥哥是我从小喜欢到大的,我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你,并没有我。如今也算是我的报应了,以后你要好好的替我照顾炎哥哥。” 暖夏冷静肃然,一只耳坠已戴到了浣纱的耳垂上,“这耳坠记得没错,应是你祖母的首饰。遗物中只有一件了,以后别再随便扔了。” 又替她挑了一件婚服,这会儿浣纱是乖乖的穿在身上,也不反抗,任由暖夏叫了梳发髻的宫女进来替她好生的打扮了一番。 迎亲的队伍由成舟带头,成舟骑着高头大马,风流倜傥,好不潇洒。 但他的面上似乎没有过多的笑意,一脸肃然。 暖夏今日倒是也是荣重而装扮,虽简单但比她平日里也是多加了两只金钗,外衫也是平时里参加宴席所备的衣衫。 暖夏身后跟着四个宫女,四个太监,妾妃苗氏跟在暖夏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成舟骑着马目光迎向暖夏,在与暖夏四目相接时,他的眉头蹙了一下,心下酸楚,本来是他的新娘,却成了送婚使,但他此时也是坦然的,他从小就有志向,要做高官,成就人生,而暖夏的身份,一个庶女,却无法在他成就人生高官时助她一臂之力,她断然舍弃了她,在与浣纱有了夫妻之实后虽想当场杀了浣纱,但却思前想后,愿意娶她。当时他有过那样几天的动摇,后来便想清楚明白自己要的东西后,便也自觉问心无愧,是暖夏配不上他。 但在皇帝下旨,让他与浣纱成亲的圣意后,他便慢慢有了悔意,他知道君无戏言。便在成夫人与他商量,在他立功后,还去太后面前呈情一番,想让暖夏再与他谛结良缘时,他没有阻止,理智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是默许了。 此时看见暖夏,他的眸间五味杂陈,但仍是从容淡定。 他下了马,对着暖夏与妾妃苗氏行了一礼,恭谨有加,“郎婿成氏前来迎娶于吾妻,以成百年之好,绵延子嗣,终其一生,互敬互爱,永不相欺。” 妾妃苗氏从身侧的宫女端的扁木盒里取了一株柳枝,从另一个宫女端的木盒子上,沾了水,洒到成舟的身上,认真肃然地道,“允。” 她一语毕,便由里头的宫女,左右各一,扶着浣纱郡主,从里头出来,在门口又由苗妃替她换了一双珍珠履,再把却面的羽扇给了浣纱,再由着宫女送其上了八人抬的花轿。 第186章 玉之秘密 花轿到了成府门前时,成府门前已聚集了不少的成府亲朋好友,还有一些邻里来凑热闹,还有一些朝中官员,这些朝中官员,一听闻成舟封了成国公,除了焦王与泰王的亲信属臣外,基本上朝中的大小官员都有礼相送来,也有亲自登门来贺的。 一下子导致了这成府里宾客迎门,晨间时有些冷清,到了这午宴时分,来客陆陆续续,有些来迟的,索性便准备吃了晚宴再走。 也有好些个从越县来的亲朋,其中还有几个与暖夏相熟的亲朋,在成舟与他们敬酒时,忍不住地调侃,“你这小子倒是成才了,封了国公,是成家的殊荣,可这明明订好的婚约,却不屡行,不是违了祖上的忠义节孝吗?” 这说话的是成家的一个亲戚,一向敢于直言,还是不吐不快的类型,身上也有一些小官职在,又多喝了几杯,不由的随口地道,弄得成舟有些面上过意不去的尴尬。 身侧的夫人立马尴尬的赔笑道,“成国公勿怪,你叔叔,含酒多喝了几杯,胡言乱语,千万莫放于心上。” 人家是来贺喜的,成舟既是新郎,亦不会过多见怪,他淡然而言,“缘份尽处,一别两宽,各有安好,叔叔多喝几杯,在京中多住几日,让侄儿好生关照你一番,堂弟既将秋后举试,不如等到秋后堂弟应试完毕再一同回乡。” 那叔叔的儿子是他的宝贝,他不由地住了嘴,但脸上仍是一脸的不悦,夫人又急急的拉着他,他便不再多话。 但由夫人拉着他下去醒酒时,又在延廊处碰到刚从新娘卧室里出来的暖夏,暖夏见这两个迎面而来,想是逃不过,才迎了上去,行了一礼,“成叔父,成叔母。” 那成叔忙又发了一番牢骚,“暖夏,还真是你,唉,你说说看,这好好的婚约,你俩又几经波折,怎么最后居然还是没有在一起,实在是可惜。”那夫人又是一脸的尴尬,忙解释道,“暖夏,叔叔多喝了几杯,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正准备拉着他走,他越发觉得自己有理,但挣脱了他夫人拉着他的手臂道,“暖夏走,叔叔替你去讨公道。” 正准备上前拉暖夏时,崔炎不知道从哪儿出了来,挡在了暖夏的面前,肃然不悦,“如此胡言,酒怕是喝了不少,令夫人还不带着他下去醒酒,今日来客非富既贵,个个并不是像我家暖夏这般好说话,如若得罪了那个权贵,怕是酒未醒,身首却异处也未可知。”他的语气霸道,那夫人忙低头行礼,速速强行拉着夫君离开,那成叔还要再仗意直言,下一秒被夫人一个大嘴巴子制止,他立马捂了脸委屈的哭着跑了,那夫人便紧紧跟在其后,走时还不忘给崔炎行礼。 暖夏看向崔炎,“你别吓他,这成叔叔是个好人。不过含杯多喝了点。” 崔炎深深叹了口气,一副我为你出头,你却不知好歹的模样,但她是谁,她是他的心尖尖,不由的语气又变得柔和,替她委屈辩解,“看来,我要早点娶你回家,不然,这明明不是你的问题,人人都来问一遍,烦得紧。” 暖夏无奈的浅笑,“你不是说你有公务,这会儿,公务忙完了,还如此及时的出现。” 崔炎闭口不谈公务,随口道,“郁王命人送了贺礼到成府。我就顺便过来瞧一瞧。” 正说话间,新房里一婢女出了来行了礼,语气带着不确定性,眼神有些闪烁,“三小姐,郡主想见见世子。” 暖夏把目光从婢女身上移到了崔炎身上,崔炎看向暖夏似乎在征求她的意思,如果她不同意,他自然是不会去见这个郡主。 暖夏看向婢女道,“大盛的婚俗,成亲当天入了洞房,除了闹新房的男丁外,其余男子不可见,你告诉郡主,三日以后的回门宴,太后交与了原贵人操办,那时,世子也在被邀请之列,如果有什么话,到时再说也不迟。” 那婢女看向崔炎,崔炎似乎赞同暖夏的意见,她才回了身,回到了新房里。 崔炎看向暖夏,“我是来接你的,你这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那新房外几株新栽的桃树正发着芽,随着春风摇摆。 暖夏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走吧。” 此时宫里送亲的队伍也都在把浣纱郡主送进洞房的半个时辰后离开了成府,而暖夏算是最后一个留在新房里的,这会儿和浣纱的几个婢女交待了一些事情后,但准备离开走的,没想到碰到了喝醉酒的成叔叔。 崔炎把暖夏送回了凌府后便离开了,暖夏才发现,崔炎并不是一个人,崔浩带着十二个人紧跟在离着马车不远的地方,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暖夏自进了府,先去向凌见知与凌卓氏请了安,说了些府里的事情,无非就是越县来的人,带了些越县特产给凌大人,又想着来拜访,递了请帖,想问父亲是否同意他们的拜访,再者就是越县的一些风土人情,在那儿任知县时,百姓们托着成家的人带了不少礼物来给凌大人,那些礼物暖夏看了,无非就是一些去年的新谷子,一些感谢信,还有一些蔬菜瓜果,虽不值钱,但凌见知在见到后,那面上动容的表情,让暖夏刹那明白,凌见知的那种在越县当官时的成就感并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见过凌氏夫妇后,她便回了自个的小院,晚风居内,蔓草带着四个两个小婢女在那儿伺弄花草,又吩咐指挥着那两个婢女替暖夏熨运衣服。 她才进了院子,才坐定,才喝了第一口水,那四小姐迎夏但带着婢女过来暖夏这儿,阴阳怪气的看向暖夏。 暖夏看她模样,有些不想怠见她,却又不能把她赶出去,无奈无语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迎夏在得到她的允许后,一股脑的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给说了,“听说成家的新叔母郑氏送了姐姐好大的一块玉,那玉质剔透,晶莹无比。姐姐能不能让我瞧瞧。” 暖夏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怼道,“你倒是好意思,这人家明说了,是送我的成亲之喜的贺礼,早在备下了,这次她身体不舒服,不便来京,便托人带了来,我这还没有瞧上几眼,你倒是先惦记上了。那东西虽说是块玉,玉质也就一般,但是人家的一份情意,说实话,不想送你。你,屋里的东西也不少,早年间,父亲可是把好东西都给了你们母女,你这又是何苦,还要一把玉,有些奇怪噢。” 迎夏仍有些不依不饶,“三姐姐,我屋子的东西比那玉好的,有很多,你喜欢什么,尽管挑,但那玉能否送了我。” 暖夏心里开始嘀咕上了,这家伙对珠宝首饰都上心,但眼光极高,差一点点的她都瞧不上的。这郑氏送的玉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她便道,“都放在了晚风轩里。并没有带回来。乡亲们送父亲的东西太多,马车也放不下。” 迎夏顿时没了与她聊天的兴趣,立马打了个哈欠,“三姐姐,我困了,我先回去了。你今天忙了也累了,好好歇息。” 暖夏自觉得迎夏有些怪怪的,便吩咐蔓草,“你派人跟着她。看看,她想干些什么?” 第187章 不惹事也不怕事 暖夏坐在院中看星星,抬头见那满天星星时不时的闪烁,亮的人心都亮敞起来,她一个独坐,怔怔发呆,身侧也没有婢女守着。 三月里的星星很亮堂,从穿越过来后,她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看星星,在越县时,很多的时候都是下着雨,江南多雨,也有晴的时候,那天一旦放晴,她的心情也会跟着一块好起来,必竟可以看星星了。 蔓草此时从外院进来,行色匆匆,对着暖夏行了一礼,面露难色,在暖夏眸间给了她一个肯定,允许她说时她才开了口,“小姐,四小姐去了晚风轩,把您在晚风轩的房间翻的乱七八槽,最后把您放在晚风轩的十几块玉都给顺走了。要不要去找她对质。” 当时她看见时,想阻止来着,但没有得到暖夏的准许,暖夏只是让她跟着,又是暖夏故意说出放玉的地方来的,她便想着是主子的意思,但没有出手阻止。 晚风轩中的房间有一间是暖夏专门用来放置贵重东西的,其中有好几块玉,玉质都是顶级的。暖夏没有及时拿走。 现在,这些玉都在四小姐那儿了,她替自家小姐可惜。 暖夏抬头看她,想起迎夏那鬼鬼崇崇的模样,便忍不住地笑,用手的摆了双手道,“不用,那些都是假的样品,我逗她玩呢。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今天的星星真亮,我再看一会儿。” 蔓草看了暖夏一眼,又看了四周,四周便没有任何一个婢女跟着,她便退了下去,似乎有话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迎夏便来见暖夏,她只身一人,有种英雄孤胆闯敌营的感觉。 迎夏进了暖夏的房间,看向暖夏的面上,顿时带上了笑颜,语带关切道,“三姐姐,这早膳你没来吃,我便来看看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暖夏会心的一笑,从正在梳妆的铜镜内看到迎夏的面上神情有些不自然,但打趣笃定道,“我不是在等你吗?四妹妹,我以为你昨晚做了一夜賳,又辩了一夜的玉,应该起不了身,怎么才五更天,但起了身,可不像平日里的你呀?!” 她的话中有话,迎夏的面上神情变了又变,极为不舒服,但又强装淡定,眉宇间稍有不安,“三姐姐,你说的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呀。”她的眸间闪烁不定,见她有些慌乱了,暖夏便不想再逗她玩了,免得真出个什么事情,但打发了蔓草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了暖夏与迎夏两人。算是给足了迎夏面子。 迎夏在蔓草离开时看到蔓草的身形,但也一点就透,低沉而语,“原来你昨天是故意放风给我,告诉我玉的所在地,又让我傻呵呵的看到了晚风轩中密室未关的门,我昨天从出府就感觉一直有人跟着我,现在想来是蔓草了,这婢女懂武功,还会飞檐走壁。” 暖夏心下一怔,蔓草懂武功,武功还能飞檐走壁,“说吧,你要玉干什么?” 迎夏犹豫迟疑,并没有想说的意思。 暖夏便把一枝簪簪到发髻间,随手带上了耳铛,站了起来,穿上了外衫,自走到了她的身边,“平里日你虽然霸道跋扈,但是我们必竟是亲姐妹,荣辱一体,真有个什么事情,大家还是亲姐妹,必会出手相助相帮,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我们内部解决。如若是外人,为了他们自己要的算计,来利用了你,算计了府里,那上至父亲,下至郑姨娘,还有小五,哪个不会受到牵连,你亦不是傻,我既让蔓草跟着你,我便是知道了全过程,我也自可去父亲母亲那儿说道,让他们再来问你,但那时候,夫人为了府里安危,必会用些非常手段,二姐姐与临海王世子的婚事也既将拍板,在这个当头,你觉得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屋子外头有婢女走动的声音,暖夏便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外面,蔓草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三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在侧厅用膳,催您快点去,有事与您商量。” 暖夏眸间一敛,嘴角往上轻扬,“好,你替我告诉一下,我换身衣衫便来。” 暖夏再转过头来看向迎夏,她想速战速决,“你外祖父家本就靠着你姨娘支撑着,如今你舅父已亡故,郑家更是指望你姨娘支撑,但姨娘却也只能靠着父亲才能在府里讨口饭吃,这一点,姨娘比谁都清楚,而她的未来指望便是你和小五。小五如今养在夫人那儿,又有大哥哥教导,他的前途自不会有差池,但是你呢,如果替外人做事,出了差池,你觉得能保下你的命吗?” 暖夏虽有些吓她,但是对于非常人必用非常之手法,不然达不到相应的效果。 迎夏虽不说话,但面上表情十分复杂,嘴唇微微抽动,似有话说,但却没有说出来。 暖夏自坐到了房间的一张圆桌一侧,自倒了一杯水来喝,那水已放凉了些。她微一蹙眉,“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婚事,二姐姐,既与临海王世子商定了婚事,那日后不出差错便是临海王妃,而我也既将成为岭南王妃,你呢,婚事,父亲前几天还与母亲商议,想在各个世子,郡王,国公府里替你务色,但首先你要自己的行事做风,为人慢慢的变起来,不然,一直用你生母的作派,那是上不了台面的。这些话你在夫人那儿也听了不少。是不是。你好好想想,我先去用早膳了,你如果想通了,来告诉我,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替你一力承担。”她说完,便起了身,自往外走,在走到房间门口时,迎夏带着哭腔叫住了她,她亦想起,当时暖夏曾在郁王府宴中维护过她,也替她全过面子,还帮着她挡过她与青阳公子的绯闻流言。 暖夏但留下了听她讲述了整件事的过程,在听完后便安慰她道,“不算事,以后无论谁找你,给你传信,让你去见那儿,再拿任何事情来威胁你,你便告知于我。有三姐姐在,你放心,三姐姐说话算话。我一定帮你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暖夏虽这样说,但这件事情解决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这暖夏便是知道的,但她相信,事在人为。 她安抚了迎夏,又从自个的院落里派了两个武婢给迎夏,一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让传信给她的那个人知道,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保护起迎夏来,让那人把矛头对准暖夏来。她不怕事,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188章 婢女是你安插的眼线 与迎夏结束了谈话,她亲自把迎夏送回了房间,还送了她武婢后,迎夏的事情便是顺利的移到了她的身上来。 她淡定自若的自往凌府侧厅用早膳,进到厅内时,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小姐都在。 郑姨娘自从葛嬷嬷侄子出事后,但开始一病不起,在早膳准备上,家务管理上,诸多本来是葛嬷嬷在管理的事情,都移交到了郑姨娘的手上,郑姨娘也比之前更加的懂事,乖巧。 在见到她进来时,便迎了上去,还把早餐替她准备她,那碗碟中皆是她所喜欢和平时喜爱吃的。 她有时候正是佩服这郑姨娘能屈能伸的精神。 她才坐定,郑姨娘便退到了一侧,凌见知的目光有一瞬停在了郑姨娘的身上,又慢慢移开,看向凌夫人,自夹了面前一碟子素菜到凌夫人的碗里,凌夫人浅浅一笑才道,“暖儿,你下个月的婚服,母亲已替你备好,那婚服一定比浣纱郡主的要好。”凌夫人底气十足,为了争这一口气,她可是不惜重金,在面子面前,无论读过多少书的读书人,有时也是会意气用事。 暖夏有些意外,惊讶的看着凌夫人,喝了一些粥才道,“母亲,那倒不必,这婚服才穿一次,都是给别人看的,一般正常规格便就可以了,我这出嫁规格如果高了,到时嫡姐出嫁,更费金,眼下凌氏布坊里的账才平了些,不能为了女儿出嫁而费如此财帛,大哥哥秋闱后,那必是也要议亲的,到时聘礼也自不能少。” 见她如此懂事,知夏有些觉得她傻,“三妹妹,这些也是母亲的心意,这大哥哥和我的份例,母亲是早留好的,给你的,你便受着。以后娘家有事,也免不了让你帮衬。我们都是一家人,别推拒了。以后嫁出去了,想再回来拿些,那可没那个门了。”知夏虽是开着玩笑,但那说话的劲儿,倒是一本正经。 凌见知听着女儿的话,呵呵笑了,看了郑姨娘和凌夫人一眼,心下思忖,这三丫头倒真是傻,这二女儿知夏是随了凌夫人,精明,懂得利已,四女儿迎夏是随了郑姨娘,损人利已,而这暖夏倒随了她,懂得顾全大局,替府里打算。也算各有各像,如此懂事的女儿,他自然要护着,便轻咳嗽了几声道,“暖儿,你母亲的心意,也便是父亲的心意,你领了便是,你这晚风轩的生意虽不错,却赚了的银子贴补到了布坊里,父亲和母亲都是知道的。总不能委屈了你。也不能让崔家小看了你。嫁妆上,一切听你母亲和二姐姐的。”说完,凌知元也认同的点了点头,“男儿志存高远,不会让妹妹们委屈而全了自己的婚事,三妹妹听父亲母亲的便是。” 算是一家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暖夏也四两拨千斤的把给了迎夏两个武婢的事情随口带过。在府里混,府里有什么变动,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不如早些说清,大家心里都有个谱,才好。 早膳后,她便有些头晕,整个人发冷发热的,想着是昨夜看星星给着了凉,便让蔓草去清风派中取了一些治风寒的药。 午膳时分,崔炎便坐到马车急急奔来了,一来也不让人通报,但自个过来看暖夏,暖夏睡得迷迷糊糊时,一只冰冰的手已按在她的额头,她才清醒了一下,费力的睁眼看见是崔炎,但自叹了一口气,“你这公务不是一直忙吗?这会儿倒是要感谢我病了,你才能出现在我的眼前。” 崔炎无奈的哭笑,“你病了,我自是着急,以后别一整晚一整晚的看星星了。”看着暖夏脸上委屈的表情,他又心软了改口道,“就算看星星,也要多穿些衣衫,还说自己是医女呢,这自个的身体都不当心。” 暖夏的眸间闪过一丝浅笑,带着冷意,“你倒是关心我。”说话间,她已经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道,“你倒是真关心我,把一个培养的怎么好,武功,学识,形体容貌都是俱佳的人,送到我身边来当婢女,你倒是真舍得。” 崔炎一副被抓包的抱歉染上脸上,认真思索后才解释道,“我知道你冰雪聪明,也瞒不了你太久,我便想着自来坦白,蔓草是进京后才到凌府的,那时府中的折子中有些政见不和的人向郁王弹劾,陛下那儿也知道了,我便安插了人手到凌府,当然,之后一切都是个误会,本来让她给撤出来的,但是,我,我不是没找到适合她的身份吗?又有其他事情忙,我又担心你,想着成亲后,她亦可以明正言顺的回到岭南去,但让她一直跟在你身边,谁知道你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居然会发现。” 他这绕来绕去的,暖夏又有些病着,便不想与他计较,理智冷静地道,“行,你告诉我,迎夏是谁让她来偷玉的。” 崔炎见她不再计较,但自舒了一口气,“还在查。但线索指向与旭日教脱不了干系,要不是青如一直昏迷不醒,没办法指正幕后黑手,还真不能如些束手无策,虽然此时的成舟自已脱了干系,但是大盛各郡内都有因旭日教的事情导致的案件,让他十分的头痛,射人先射马,擒賳先擒王,是他信奉的理念。 暖夏又咳嗽了起来,一阵头晕,便倒头大睡,崔炎自替她盖了被子,又吩咐了婢女们好生照顾。但自行离开,心下有些犹惧,不知道,她一觉醒来,会不会又与他秋后算账。 第189章 紫玉流苏钗 暖夏睁开眼睛,身上都是暖暖的,此时午后的阳光通过打开的房间门折射到了她的床榻上。那镂花雕木的门半掩着,那阳光正从那半掩着的门折射进去。 她整个人还是很难受,胸口很闷,但头疼的问题已减少了不少,她努力回忆着之前的回忆,她这一生病,崔炎是真的来过还是她睡梦里的他,她有些分不清。头还会时不时的抽痛,这是她穿越过来后生得最大也最急的一场病了,风寒就是感冒,外加这宿主的身体孱弱,怕也要好几天才能完全恢复。 她努力的坐了起来,背靠着枕头,望向这屋子里,一个婢女都没有。心想想喊,但想着如果刚才梦中是真实的,那蔓草这会儿被她识破了身份,会不会已跟着崔炎回了崔府。 她浑身有些无力,背靠着的枕头有些搁得慌,枕头上的绣花搁着她的衣衫,她蹙眉,这一生病,突然感觉都变得敏感起来了,只是嗅觉此时似乎闻不到味道,她看向不远处桌子上那束紫玫瑰,是她精心培植起来的品种,平时没有生病时,闻得很香,离着三米便能闻到,此时她的床榻离着那玫瑰花不过不到两米的距离,却闻不到。 她想喊,但那喉间也是十分的刺痛,她叹了一口气,才叹完,再抬头,便见蔓草已端了一只盆进来,面色安静,眸间带着淡淡的欢喜,“小姐,你醒了。” 暖夏淡然道,“崔炎今天有来过吗?” 蔓草认真的回忆道,“来过三次。” 暖夏眸间发出疑惑,“三次。” 蔓草把那木盆放到了不远处的脸盆架子上,自绞了素麻布,给暖夏洗脸,认真回忆,“第一次,他来时,您正发烧,您烧得糊涂了,跟他讲了许多话,第二次他来时,您正睡着香,但烧还是有,他强行喂了药给您喝,第三次,他来时,您的烧退了。他吩咐了赤羽姑娘来给您瞧过病,眼下正是午时,阳光正好,姑娘要不是出去晒会太阳。” 暖夏看向她,“我都揭穿了你的身份,你还待在府里?” 蔓草含笑,不以为然,“少主心系于您,您是少夫人,您是聪明人,依少主之言,早在越县就对您倾心,碍于成府当时的婚约,才没有表明心意,如今您下个月便是少夫人,他在您进京后安排了奴婢来保护您,这一切也说得过去,也是合理,且少夫人您是早早便发现了我的身份,却不揭穿我,且奴婢这些天跟在您的身份,也知道您的心思,您的心里是有少主的,您不会陷奴婢不义的境地,您的为人,奴婢值得托付。” 暖夏看向她,蔓草仍含着浅笑,接过暖夏自擦了脸的素麻巾,又放到脸盆里自绞洗了一下,再捞起来绞干才道,“少夫人,深明大义,有分寸,自会把握,只是奴婢刻意隐瞒了您奴婢的身份,是奴婢有错在先。还望少夫人看在奴婢几个月来服侍您未有错处的情份上,宽谅了奴婢。” 说话间,她已跪到地上,这屋内只有她们俩人。 暖夏一着急,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自捂了嘴,“快起来,别被我传染了。既然的身份我已经识破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算了。你起来,等我与父亲母亲说明了,你便先以一等婢女的身份待在我的身边,先委屈一下,等到了岭南再恢复身份才好。” 蔓草有些意外的看向暖夏。 暖夏才道,“寒蝶郡主,我一个不小心让你伺候了我这么多个月,甚为过意不去。”蔓草眸间一敛,才收了笑意,面色一紧,“你是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暖夏微一叹气,“崔显因为你的离世,伤心过度,为了查清你的死因,我收集了你不少的相关内容,细节,等,你在很多时候都是合上的。在有一次,你见过崔显后,崔显在第二天便恢复了理智,能够好好的替崔炎处理事情了,这振作的有些快,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寒蝶心下一怔,忽然释然一笑,“少主平时便说,你与别的女子不同,寒蝶佩服。” 暖夏听她的恭维还是十分的受用,未及开口,屋子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过来,暖夏便摇了摇头,对蔓草使了一个眼色。 蔓草便起了身,自恢复如常,自从侧面的方几上倒了一杯玫瑰花茶,用食指在瓷杯外延试了温暖,才递给暖夏。 暖夏才接过来,那来人已进到了屋子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一摆手,让蔓草和她身侧跟着的婢女一块退出了房间。 知夏才坐到了暖夏的床榻边延上,接过暖夏的杯子,替她又倒了一杯玫瑰花水,闻着淡香,她见暖夏已能起身,展了眉,“三妹妹,你这风寒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过,这一病,这崔世子来得如此勤快,这倒让母亲放心了不少,等你嫁到岭南,虽说山高皇帝远,但夫君为人可靠,这也是我们做女子的一大幸事。大哥哥前向天还担心你身体弱,到了岭南不知道会过得好不好,这下子,连大哥哥也放心了不少。” 暖夏想直蔓草的事情,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这我与她说明,在她的身边强行安插了一个人进来,明着调查凌父的事情,她不便与二姐姐说明,但无奈的浅笑,把话题扯开,“临海王世子对姐姐也会很好的,如果他以后对姐姐不好,妹妹我从岭南奔回来,替你揍他。” 知夏心下感动,又与暖夏说了不少体已话,在她们结束了对话,但让婢女们把她带来的婚服拿进来,让暖夏过目,挑定,还有些头饰,暖夏看的头痛,都让知夏替她决定便好。 知夏才走,暖夏便不想再躺着,便起了身,自披了一件薄披风,她不让人跟着,自到院中小花园中走走。 看着这满园的花草,眼中皆是花草,心情不上不下,不好不坏,静静的,怔怔的。 午后的阳光却如蔓草所说,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过了大概一刻钟,晒得有些热了,赤羽远远看见暖夏,又由蔓草引着路进来,走到她身侧,看向她一脸淡定自若,“你这病的,有人看起来比你病得更重呢。我跟随他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动情,真有你的,可以收服了我们的内少主。” 暖夏看向赤羽,冷哼一声,“你真是够朋友,这早就知道蔓草的身份,也不与我说明,一起欺瞒了我,这会儿还如此来调侃打趣我。我可生着病,病得还不轻。难受得很。这是想让我雪上加霜吗?” 赤羽才敛了笑意,看了蔓草一眼,查看四下无人,“这也是权宜之计,不得而为之。你为了仗义,顶多,我送你些药材,记我帐上。” 暖夏会心一笑,“紫参来十根。说话算话。”赤羽虽有些后悔自己说得话,但话已出口,不得收回。 不由的尴尬笑着,从袖间自取出来了一个小檀香长方形盒子在那儿,在赤羽打开盒子一瞬间,她便看见,那盒子内淡黄的绸里衬布,上面静静躺着一支紫玉钗,淡淡紫玉,攒成了玫瑰花瓣的样子,下面长长流苏,珍珠与紫玉相间,在这午后的阳光下发着淡淡的折光。 虽然那紫玉珠与珍珠皆为圆润,光泽度也很好,上面各自的镶托十分的用心,巧夺天工。 把这简单的首饰变成了看起来十分奢华却是低调的奢华。 第190章 八块玉背后的秘密 赤羽见暖夏脸上表情淡然才提起道,“这紫玉流苏钗是不是非常熟悉,你曾经向我提起过你在梦中梦见过这样的一支钗,我偶尔与崔浩提了一嘴,这崔世子得知后但命工匠按着你的意思给你打造了一支,看样子,算是你与他的订情信物了。真是羡慕煞我了。”她说话间,偶尔憋到了蔓草脸上,蔓草淡定自若,像没听到一般。 暖夏抬眼看她,眸间只有深意,到如今,她才真正明了,这清风派明着是与湘蓝郡主投资成立,实则现在完全撑控在崔炎手中,崔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他城府极深,还有好多事情都是瞒着她的。 她淡淡然收下了这个盒子,随口道,“他怎么自己不送来。” 赤羽稳稳地道,“他钗制好后便送到了清风派中,世子吩咐道,那钗原本是一对,之前应送了一钗完全一样的,怕是现在还压在你的枕边,未打启呢。” 暖夏才想起,之前崔炎似乎也是给过她一个小盒子。 正说话间,蔓草对着外侧行了一礼,“崔将军。” 暖夏才抬头看见崔炎已往这边来,赤羽也浅笑着行了一礼,并未说话退知趣的退了下去。 在赤羽离开的同时,蔓草也跟在她的一侧离开,只是离开时那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了崔炎和暖夏一眼。 赤羽见她如此,便认真地道,“他们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你就别再多想,你是岭南王府的郡主,虽非王爷和王妃亲生,但也是当着亲生女儿一般养着,以后,你也会得嫁高门的,别执着了。我们可是一起受过训练的,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才好。” 她的心思被赤羽看穿,蔓草眸间一敛,自无奈怼道,“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才是。” 赤羽便不再说话,只是嘴角边上还挂着浅浅笑意,她可曾与这蔓草打过赌注,崔炎喜欢暖夏,还是那种情深不能自抑的那种,而蔓草当时认定,在崔炎的心里不光没有浣纱郡主,也不会有一个庶女的份,她这些年努力成为郡主,便是想与他匹配。 崔炎已自站到了暖夏的身侧,暖夏把那盒子负气的往身侧的石桌子上一扔,那流苏钗随着那盒子微微一震动后又落回那盒子内,静静躺着。 崔炎口中有些干涩,此时明显有些心虚,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看得出来,暖夏此时的行为还生着气,那吐嘟起来的嘴,还有不想理睬她的表情,他心知肚明,他本可以不来,但是他知道遇到事情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退缩,他长这样大,暖夏是他这生平打过大大小小出生入死仗中最难打,也是最费脑子的一仗,他眸子深不见底,他语气柔和,“暖夏。我知道你醒了,便过来了。你的烧退了吗?” 说话间,他知坐到了她的对面,一只手已按到了她的额头上,又放到了自己的额头间比照。比照后放了心自言自语,“这烧是退了。不会影响我们下个月的婚礼了。” 暖夏心下一怔,对他翻了白眼,满不在乎地道,“崔炎,我暂时不想见你。我想好好的冷静一番。” 崔炎微蹙了眉头,便有些不甘心的起了身,站起来,又看了暖夏一眼,才转身离开。不再说一个字,他自问已是低声下气了,又如此温柔细语,这女孩子真难哄,又太累。又是自己自找苦吃,而这苦他却是心甘情愿地吃,还吃着甜蜜,心下忐忑。 他起身间,他的一只手垂了下来,那手背上一大块红色血丝,皮都没有了。暖夏心下一刺痛,立马站了起来,此时她在他面前已没了气,道,“等下。” 崔炎有些欣喜的转了身,她的手已按到了他的手上,看着这面没皮的手背,她生气道,“又干什么了,总是弄得一身伤。” 崔炎心下欢喜,一股子暖流流遍全身,低声道,“出任务时,心思没有集中,伤着了,无妨。” 暖夏关切地道,“上过药了没有。” 他才道,“上过了。不过,我这身上还有伤,只有你能治,没上过药。” 暖夏认真让他转了圈,“伤哪了?” 崔炎做了动作,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伤这了。还很严重。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还生气,还在不在乎它。” 暖夏一只手拍在他的胸前,生气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开玩笑。很好玩吗?” 崔炎已抓住了她拍打过去的手,认真的眸间,凝视着面前的暖夏,深情几许,语气自然而然变得柔和,“这是我开过唯一一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别生气了好吗?我保证,下不为例。” 暖夏此时也心疼他的伤,知道他出任务,经常都是生死不顾的,她叹了一口气,妥协的点了点头。 崔炎下一秒心都融化了,把她揽进怀中,他的呼吸吐出来的气在她的耳朵边上软软的,热热的,痒痒的。 暖夏与崔炎对坐,府中的婢女送来了玫瑰花茶,等婢女走后,暖夏从袖间取出了两块玉,一块是当时在慈县湖底中获得,一块是成夫人送来,两块玉看起来材质都不一样,一块是青玉,一块是和田玉,一块通透,一块半透还有杂质,可两块玉居然能够拼凑在一起,只是拼出来的只是其中的四分之一,也就说有一块东西,它需要用八块玉来拼凑,拼凑后会出现一幅图,在这两块玉在一次不小心掉入有玫瑰花瓣的水盆里,在玉上面显示了万里江山图的其中一部分。 当年大盛开国前,传说,前朝君主,把万里江山图刻在玉上,分为八块,交给了世家中的八家各为保管,但这些玉看起来并不值钱,很多世家在新朝成立后,一则怕惹祸上身,二则怕引来匪土抢劫,纷纷出售或发卖,渐渐的,在十来年间,这八块玉都辗转,但大盛朝建立后,皇帝有下过令需要集起这八块玉,一来说明自己顺天承命能成为皇帝,二来也想解并这个玉上的秘密,传闻中,这玉上有一个秘密,里面有前朝国库里的宝藏所藏之地的线索。 但那也只是传说,多年来寻找,都未有所获。 没想到,这八块的两块让暖夏给集起来了。 看着这八块玉,崔炎认真凝神地道,“这玉的事情,对谁都不要说,保密既是保命。” 暖夏见他面色凝重,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便领会地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191章 原贵人用计得封贵妃 皇宫内的凤栖居内,原贵人已让宫人们准备妥当了宴席,宴席间的菜式都是按照宫中的顶级御厨给备下的,此时虽是清晨,却已早早备好了些凉菜,冷点,各自放于盆碟间,用特制的水晶玻璃盖子盖着。 制作成精美的图案,远远看着就像一个个的艺术品。 热菜等材料已准备妥当的,就等着来客一到,纷纷下锅呈出来到来客面前。很多的材料都是提前一天给备下的。放置于宫中专有的冰库地窖中。 她这宫原本就是她为皇后时所居住的,虽降了位份为贵人,但这宫里专属皇后所用的小厨房并没有裁撤,这宴席时的条件一应俱备。因此她在太后面前承揽此宴席时,太后和皇帝都没有反对。 回门宴设的是午宴,又赶上宫中早已订下的百花宴,便一同举办了。 这次宫宴,阳春三月,正是踏春好时机,皇帝下了帖子,让三品及之上的大臣及夫人们进宫来赏御花园里盛开的牡丹,海棠等花卉,一同赴宴。 凌见知官封为三品侯,亦在六部任事,自然也在被请列,请帖也是早前几天便送到了府里来的。 提前一天,凌见知便通知了府里的大少爷,二小姐,一同赴宴。郑姨娘因着前事不妥,便被凌见知否定了进宫赴宴的名额,但还是让迎夏一同前往,让凌夫人送了凌迎夏赴宴的衣衫首饰给迎夏。 暖夏倒是并不想参加这宫宴,病未痊愈,好多东西吃起来要忌口,去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便没有做好要去的准备。 一大清早的才五更过,凌见知还是照例去上朝,在临出门时吩咐了凌夫人之后入宫带着自家儿女要注意的事项。在凌夫人听得明显不想再听下去的时候,他见好便收才离府坐上马车自动上朝。 未入皇宫,那宫门外早有比他早的大臣们在宫外候着,候了大概一刻钟左右,那宫门才开,崔炎骑着马从里面出来,身后自跟着十来个侍卫,威风琳琳。 好事的大臣瞧是崔炎但跟着身侧的其他大臣说道,“陈大人,你瞧瞧,虽然凌大人位列三品,把女儿嫁给了这崔将军,可崔将军是一品,这岳父见着崔将军还是要行礼,这岳父当的。”说话间,不由的摇了摇头,凌见知听了也不悦,但面上还是肃然,并未有风吹草动。 崔炎的马队缓缓从宫门处出来,侍卫们从里面出来,站在两侧,挡在诸位大臣的前面,给崔炎开出一条路来。 诸位大臣见礼,凌大人也不能例外。 在凌见知低头抬头的瞬间,崔炎的马已到了他的面前,他下了马,站于他面前,向他行了一礼,恭谨谦逊,“伯父。太后命吾前去接暖夏入宫赴宴。她起身了吗?” 凌见知立马站直了身,看向那两个饶舌的大人,对他们使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才看向崔炎回道,“昨日便接到了太后的口谕,应早早做好了准备,将军自去接便是。只是将军是一品,无须向下臣行礼。下臣当不起。” 崔炎面色淡然铿锵而语,一本正经认真道,“您是吾妻之父,便是吾父,婿对岳丈行礼这是最正常不过了。”说话间,又对他行了一礼,“岳丈。” 凌见知也不管他还未接暖夏过门,便欢喜道,扶将了崔炎起来,“贤婿,快去吧。吾已知其心,将吾女托于尔,放心。” 崔炎才行完礼上了马,威风琳琳的离开。 留下一众大臣看的瞠目结舌,有眼疾手快的大臣在崔炎才骑马离开后便上了前,对着凌大人一番溜须拍马,甚者向他请教如何让女儿得嫁高门,又如何能让自己也得到这样的一个乘龙快婿。 那凌大人自是卖了关子,那两位说人是非的大人,也是立马上了前,对凌大人忍不住恭维一番。凌见知自是受用。 随后大家才纷纷入了宫中,走行至上朝的殿宇中去。 因着天气暖和,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盛开的花卉也有好些个盛开,把个御花园装扮的像个花海王国,各花也是争奇斗艳的,尤其是那绿菊玫瑰格加的耀眼。 这品种是原贵人亲自培育的。这些年她把重心更是移到了,花卉培植上,每天都淡淡定定的。培育出来了不少名珍奇品。 她用罢了早膳便来御花园中采摘些花卉,送到太后宫中去让太后瞧瞧,点评一番。 她才到御花园中,成妃已比她早一步到了这御花园中,她只能对着她恭谨行礼,态度谦和,“臣妾给成妃娘娘请安。”她身后的宫女也都给成妃请安。 成妃便摆了手,“免了。” 成妃身后跟着的宫女,也向原贵人行了礼,其中有一个宫女手里提拎着一只竹篮子,里面已盛放了不少的绿菊玫瑰花,她们面前的花丛前,都是些光突突的花杆子。 原贵人身后的大宫女碧微甚为可惜,这可是去年一年的精心栽培,到了如今,宫宴在即,却被成妃一把剪掉,毁的可是原贵人的心血,她气不过也忍不住地质问成妃,“成妃娘娘,您这行为太过分了吧,这可是宫宴上要用到的,您这就给剪了,还剪成这样,花瓣落了满地,让贵人如何在宫宴上使用,这您是不是该给贵人一个解释?” 她说气极愤,打抱不平,原贵人面上到是淡然,未及阻止宫女再往下说时,那成妃一个眼色,成妃身后的大宫女已一个大巴掌劈到了碧微的脸上,原贵人喝斥道,“住手。” 那宫女看向成妃,成妃并没有让其停下的意思,她便又一个巴掌打过去,原贵人有意一挡,那巴掌便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原贵人的左脸颊上,生生吃疼。 她忍不住一蹙眉,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住手。”是皇帝的声音,还着焦急与疑惑不解。 成妃吓得如晴天霹雳落到了她的脑袋上,立马跪到了地上。 原贵人却稳稳在皇帝走到近前才行了礼。 皇帝略过成妃,先是去看了原贵人的脸上伤势,心疼不已,“爱妃。”又焦急地喊嚷着传太医,原贵人一把拉住他,跪到地上行礼道,“陛下,是臣妾的罪过,这贵人在宫中是没有叫太医的权力的。” 陛下一脸蒙,看向身后的大太监,大太监有些为难地低声而语,“陛下,是前些天成妃娘娘在您一个喝醉了酒时提议的,您当时也同意了,还亲自用了印的。” 如此一说,皇帝才想起来,不由的有些恼,这不远处可站着与他一同前来的大臣们,可都是朝中大员,三品以上,这不是明摆着让大臣们看他这个皇帝的笑话吗?不由的恼恨地看了成妃一眼,成妃立马低下了头,想着,自己应是中了原贵人的计了,又不敢嚷着说明白。 皇帝便看向原贵人,也深觉她这些年来的不容易,想起她往日为后时的为人处事,当时自己也是一时气愤不已,与她堵气才降了她的份位,可她这些年一句怨言都没有,如此的隐忍。刚刚在前朝时,有大臣还提起,原贵人的隐忍便是原贵人对皇帝的深爱,不然不可能不为皇帝着想,为了赈灾,原贵人更是倾其所有,把当初和皇帝成婚时的嫁妆都拿了出来,特别是那个皇后先母唯一的遗物一颗顶有夜明珠都送到了拍卖会去,此大义有国母之风范。 皇帝在前朝自是被洗脑了一番。 他当即拍板,“下旨,封原贵人为仪妃。”这后宫里的妃嫔有品级,这成妃便是一品。这后宫里掌权的便是成妃,这一下子又多了一个妃子,这让谁管后宫,便又是一个难题。 大太监忙提醒道,“陛下,这成妃娘娘可是后宫之主,她如今便是一品妃,如果仪妃娘娘也是一品,那以谁为大呢?” 皇帝略一思索,忍不住看了原贵人与成妃一眼,那成妃眸间对他的恨意,让她一敛,看向原贵人时,那原贵人眸间对他的只有敬意,他便下定了决心,“下旨封仪妃为贵妃。” 那贵妃可是超一品的,只在皇后之位之下。 这诸臣立马向贵妃恭喜请安,又自各在得空档时让跟随着的下人前去府中通知府里的夫人们,进宫赴宴时,记得向贵妃恭喜请安,多备一份贺礼敬献贵妃。 当场便有些立场不坚定的大臣们倒向了郁王一派。 第192章 成妃寻死 凌府内,暖夏还躺于被窝内,被知夏强行拉扯了好几次,最终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最后便以暖夏一直以来最想要的那个木摆件作为代价,让她起了身。 她梳洗才罢,用了膳,便在正厅内等候凌夫人。 凌府内规矩甚严,在等候凌夫人时,那正厅内满满当当的站了不少的婢女,但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的声音。 搞得凌暖夏也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她等了好一会儿,甚为无聊,看向坐于不远处的知夏,手里捧了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她便挪了挪椅子,自靠近了她,看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只是一些她并不感兴趣的内容,无非都是一些女子如何注意仪容等等,甚为苦燥泛味。 她又自打了哈欠,端正坐着,眼皮子却一直打着架,时不时的自动合上又打开。 直到外头家丁喜庆的声音传进来,又伴着家丁欢快的脚步声,“姑爷来了,二姑爷来了,三姑爷来了。姑爷们来了。” 引得知夏和暖夏面面相觑,把暖夏的瞌睡也一并给打清醒了。 厅内的婢女便往一侧而入,自去通知凌夫人。 说话间,暖夏见崔炎和临海王世子远远的往这边正厅而来,但在半道上被府里的嬷嬷引到了侧厅去。 她才心里有些嘀咕上了,这崔炎一向不遵这些凡俗之礼,这会儿也怎么遵上了。忍不住地浅笑,看向知夏,面上泛着一道红晕,像初开的桃花,清新脱俗。 她正想打趣她一番,还未开口,凌夫人已从侧门出来,坐于正厅,又让婢女前去通知临海王世子和崔炎前来。 趁着婢女离开的空档,凌夫人看向两个女儿,温和开口,“尚未成婚,未来姑爷们对尔等如此上心,是好事,但女儿家要节身自爱,切勿坏了礼数,在你们未成婚前,切勿怪母亲如此约束你们,你们也大了,很多事情也需要有自己的思量。还要时时惦记着府中的父兄前程。” 两人才齐刷刷的起身行礼,“母亲说得是。女儿们会谨遵母亲教诲。” 她们才坐定,崔炎与临海王世子才一同到了正厅内,先向凌夫人请了安,临海王世子在请了安后才把目光落定到了知夏的身上,而崔炎的目光从进正厅时到落下除了请安那会儿没落在她身上,其他时间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凌夫人会意,心下明白,面上淡淡,只是浅笑着道,“两位世子,先用些茶。” 临海王世子起身行礼道,“夫人,温阳公主有些体已说是想让知夏过目,今日的宫宴母亲有其他的事情耽误了,不想去参加,让吾前来接着知夏去她的行宫一趟,还望夫人允许。” 凌夫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并吩咐了知夏的婢女好生照顾小姐,但让他们自行离开。 临海王世子一离开,暖夏也便跟着崔炎一同离府,上了马车。 马车上,崔炎见暖夏脸上表情怪怪的,似有不悦,便忍不住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病还没有好,不舒服吗?” 说话间,但向她所坐的地方挪了挪,离着她更加的近,但还是有一定地距离。 暖夏才抬头看向他,眸间带着抱歉,“本来你是高高在上的,如今你与我订亲后,在凌府里,你要遵着府里的规矩,因着我是庶女,便要走在比你小二级宫阶的临海王世子后头,这样给比了下去,你真的心甘情愿?”崔炎表情淡然,暖夏接着道,“现在我们还未成婚,你可以再想想,如果一旦成婚了,可真的没有办法后悔了。” 崔炎才忍不住地摇了摇头,“我本是臣子,行礼也是从小给教养着的,虽不甘世俗,一生也没有什么要求,愿望,但自从你出现后,我便觉得心头时常暖暖的,能让我感知这世界的亲情,这些都是我之前没有感觉到的,这种礼数上的尊重,是出于吾对尔的倾心,这凌夫人本就是我的长辈,你父亲当年可是名将榜上第一名的,对于他们的行礼,恭谨,不光是她们的女婿,更是出自一个晚辈对于他们的尊敬,我小时候对他仰慕很久,有空还想讨教下他当年对敌的必杀技呢。你这小脑袋瓜子有这空档,倒是多想想,其他的重要事情。” 暖夏才释然,心下坦然起来。 随着马车摇摆,暖夏又犯了困,到现在为止,她一直觉得崔炎与她有一种距离感,她在与他没有话说时,但会自动装睡,这会儿,装着装着便真的睡着了。 崔炎把在马车上备上的披风自披到了她的身上,在她靠着他的肩膀睡着的那一刻,他的心跳的剧烈,脸上泛着甜蜜的笑意,那一刻的笑意,暖夏差没有看见,如果看见了,她一定会忍不住地道,“你以后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能迷死一条街的女孩子呢。” 临海王世子的马车在分叉路上自往温阳公主的行宫而去,临海王世子的随从也随之与崔炎马车后面的随从们分开。 他们队伍整齐,衣衫统一,各有威仪。 他们的出现在这皇城大街上看惯各家仪仗行列的百姓们也是引起了不少的躁动议论。 崔府的马车自进到了皇宫中,在两仪殿前停下,把马车上凌府带给贵妃的贺礼放于两仪殿,向贵妃请了安,才准备离开时,那成妃宫里的宫女便一路小跑着嚷喊着,“成妃娘娘掉进湖里了。” 郁王当时便在贵妃的殿中,带着他的侧妃,他的眸间带着淡淡疑惑,阻止了贵妃让传太医的行为,笃定地道,“如此凑巧,父皇才下了一道旨意,以后各宫包括成妃在内,如果要请太医,需向贵妃请旨,如今你这一路嚷来,便想破坏圣意吗?” 作为君王,那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这是郁王这些年来看不惯皇帝处事的其中一项。 侧妃钱氏看向贵妃婆婆有些为难又有些迟疑的目光,提议道,“母妃,这郁王说的也不无道理,暖夏既在这,不如先让她去探看一番,她刚考完了太医院中给清风派医士们设立的考级,她可是优等。儿媳正想试试她的本领呢。” 在场的几位王妃们也连连赞同,暖夏想着,这个锅要她来背吗? 无奈便行了礼,领了命离开。 她自己倒也想看看,成妃在耍什么把戏。 第193章 宫女颜红 暖夏自带了宫中的女医前往,一来体现了贵妃对宫中嫔妃的恩典,不计其前嫌,意欲给皇帝看看,贵妃的为人处事,大度,不记前怨。 宫中女医分为两支队伍,一支是以清风派为主的由太后,贵妃所推荐的人为主,第二支队伍便是由成妃所推荐及成妃所管辖的后宫医官们,所推荐出来并且考核录用的为主。 这次前往所带女医,是从两支队伍中各选了一位前往。 这两位在宫里已有三年以上的资历。 二来,宫中的女医大多是成妃的人,这会儿,如果只传了清风派的女医,却又不把可以信任的人扔过去看看,那怎么知道她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成妃所居住的两仪殿内,不时发出打砸的声音,暖夏站于殿前,看向殿内敞开的大门,满眼似有深意的看向前来通报成妃病情的那个宫女,那宫女眸间一敛,闪过怯意,她才道,“你作为两仪殿内的女官,一旦谎报病情,如果我到陛下面前分说,那宫规中可有许多条都可以至你于死地。” 她说的严厉,那宫女已满脸惧色,暖夏接着道,“今日宫中宴饮,本是大喜之日,一来贵妃升了位份,二来,浣纱郡主与成国公回门宴,三来,陛下与大臣们,皇亲贵眷一起赏花宴,追究起成妃破坏宫宴,一来让人觉得她并不得体,没有后宫垂范,二来,嫉妒贵妃升位,成妃向来爱喝酒,这会儿怕是又喝醉了,她酒醒后,把这一切再推到你的身上来,你觉得有谁能保你一个小宫女。” 那宫女想起往日里成妃对她们这些宫女非打则忘,一点也不把她当人看,她有些表情微动,也总被成妃当用来打她的理由,她便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还请三小姐救命。” 暖夏自将她扶将起来,这个宫女的底她是知道的,当初宫宴时,她可是要了所有人的档案并画了画像,这个宫女名叫颜红,是苏州人士,家中父兄犯法,出了人命,其母将其卖与泰王府,泰王府侧妃嫌其容貌美艳,便将其打发给了成妃,让她当了宫女,算着年纪,她今年也有二十岁出头,自出落的婷婷玉立,又在成妃宫中,只干些打杂的活,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模样。 前些天出宫的路上,暖夏在晚风轩内见到一位妇人,雍容自有张度,愿意将越县布坊中的秘密与其交换,但条件便是救其女儿,颜红出宫。 当时她就有了犹豫,这宫女一旦入宫,便是很难出宫,非老死而出,但也有特殊的情况,比如立功等,但这样的机会是非常少的。且她又在成妃宫中,如果由她出面,那成妃与她有仇,自然是更加的不肯的呀,这妇人却求与她,让她有些不解,但从那妇人的面上看其沧桑模样,她便又生出些不忍心来,“只道试试看。” 她料定这成妃宫中会闹事,但提前将妇人的信物给了颜红,与她串了话,让她想办法,在成妃宫里的人要去向贵妃请示时,由她揽下此活,这样便可以连上线,顺通下去。 暖夏见颜红如此,便道,“你既说了你不知其中缘故,又是宫中的小宫女,还是先到贵妃处向贵妃自请示下,祸福如何,且看贵妃如何发落。”她嘴上如此说,其实心下明白,今日是宫宴,贵妃平时又仁慈,又是宫宴时,她必不会重罚,又是成妃宫中的宫女,她也有所忌讳,但对于这颜红来说,却不一样,她一旦去过贵妃的宫里,那成妃自不会让她再回到这成妃宫中来,这是帮她脱身离开皇宫的第一步。 暖夏身后的医女,表情从容,两派医女都各自淡定。 其中清风派医女道,“小姐,我们是否要进去给成妃诊病。” 另一派中的医女道,“一个月前,我们有一医女进去看见了成妃衣衫不整,喝醉酒耍酒疯的样子,那医女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后,第二天便变成了哑巴。到现在还只是能在药集房中配配药,完全是没了前途。三小姐,我知道你认为我们是成妃的人,可是,我们早年出身医派,也是秦太医派的,并没有分了派系,都是想混口饭吃,家中也有家中需要供养。” 暖夏自然明白,微微一点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进去。以一刻钟为限,如果一刻钟后宫内没了声音,你们便自行离去,如果宫内声音更大,那便进来,与她诊脉。” 众人有些疑问,对于清风派的人来说,自家的派主失踪了好久,这少主可是独苗苗,不能有闪失,而对于这另一派来说,有些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还都是把希望寄托在暖夏的身上。她好歹也是她们当中最有身份的一个人。 暖夏只身一人,前往内院,院落内太监宫女的一个也没看到,她明白,这会儿宫中设宴,太后把这些人都给她撤走了,让他们前去贵妃宫中帮忙。今天也算是宫里的大事。 成妃按着太后的懿旨,可是在禁足的。 暖夏靠近宫殿,站在宫门外,仍对着里面行了一礼,虽然隔着门,但必要的礼仪还是不能少的。 “臣女参见成妃娘娘,臣女奉贵妃之命前来替成妃娘娘诊脉,听闻成妃娘娘有寻死之意,让臣女前来查看娘娘的面容,如有毁,以后必不用见陛下了。” 那成妃一听,但打砸的更加厉害了,“你,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到本宫这儿来撒野,那原氏刚当了贵妃,就来压本宫,本宫与陛下是有情义的,不是以色伺人,陛下亦不是贪色之人。你别在那儿危言耸听。” 暖夏才稳稳地道,“成妃娘娘还不算糊涂,知道臣女说话的真假,泰王妃眷,焦王妃眷都已到了凤栖居,您一向是众王妃,贵妃们的风向标,这会儿不出现在那宫宴上,陛下自会觉得你失礼失仪,而不会因为你的哭闹来找您,他是天子,如果哭闹有用,贵妃不会一朝连升两阶,万一,等下陛下再一个高兴,便封了她复位为后,那您真是哭都找不到理由了。余下的,不用臣女多说,您自个好好想想。” 那前朝大臣一大清早便上了书,想请立原妃为皇后的事情又被摆到了台面上来,这立马就升了原贵人为妃,这便是给成妃的一记响亮耳光,这陛下一直不愿封皇后,这些年来不光是顾忌着成贵人,更多的是因为她出身不好,哪怕是因为她生了两位皇子,皇帝也都没有松口说封她为后的事情。 屋子里已停止了打砸声。 不到几分钟,成妃便自个想通了,稳稳地道,“本宫是真的生病了,人难受。你们到侧殿等本宫,本宫换身衣衫便来。” 之后便是侧殿内,两派医女共四个,外加暖夏替她看诊,给成妃开了些清热解郁的药。在诸医女离开两仪殿后,大家才都舒了一口气出来,心照不宣,各自对成妃的前后行径对暖夏佩服不已,又对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烂到了肚子里。 第194章 成妃反击第一步 午宴前,凤栖居正殿内诸家大臣家的女眷们都随着自家夫人纷纷从外殿进入,从原本等候的侧殿内落坐到了这正殿内,正殿内已有部分先到的夫人家眷们已落座于正殿中,坐于各自的方几前,方几前,凌夫人自带着自家的三个女儿坐于正殿主位的左下手的位置,她的前面还空出来一个位置,凤栖居的宫女把她带到这个位置上时,她便有些奇怪,是谁的位置留在她的前面,但也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不再放在心上。 知夏坐于她的身后女眷们第一个位置,而暖夏与迎夏便坐了她身后的一张方几,两姐妹平时也没有太多的话说,这会儿被安排在一处,时不时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话。 迎夏不时把目光瞧向前面的知夏身上,冷笑道,“三姐姐平时不是和二姐姐关系挺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从夫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瞧瞧,嫡庶还是有别,这会儿,人家嫡女占了一张方几,而你还是只能与我同席,是不是心有不甘。” 暖夏自饮着甜酒,有意无意的在听到她说的话后,有些无语道,“四妹妹,在这欢聚一堂的大好时光里,就被尽说些挑拨的话了,这无论是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也要自己争气些才好,夫人对我们姐妹的情份,在这全京城嫡夫人对庶女中也是可以排到第一第二的好了,你就别再添堵了。我听闻,御史中丞府里的小妾贪没了十两银子,被其夫人活活打死,其子女也都送到了其家亲眷府里或发落到了庄子上,我们俩姐妹过的已经比其他府里正牌小姐也要好了,你呀,就知足吧。整天报怨这报怨那的,多没意思。” 迎夏被她一怼,自觉没趣,又气不过地道,“三姐姐倒是心宽,二姐姐的嫁妆可比你丰盛多了。” 暖夏淡淡然地道,“噢。这样呀,她是我们府里的二姐姐,也是我们姐妹中最长的,又嫁与温阳公主当儿媳,这嫁妆多点,也是自然的。你是怕你出嫁时,没有嫁妆。” 那迎夏见与她说话话不投机,便道,“这我面前才一盘桃花糕点,你吃了三块,就余三块的,这三块你不准动了。”她说着话,那手已围到了那桃花糕点前,暖夏见她如此,瞧着她像个小孩子,对她翻了个白眼,便向在一侧的宫女招了手,那宫女便到了她的跟前,她道,“小玉,你去膳房再取两盘桃花糕点来,我家四妹妹爱吃。就让她多吃点。” 那宫女领命便出去了。 迎夏看着她有些怔怔的,还可以这样的操作。 暖夏含笑道,“看傻了吧,这宫宴是贵妃娘娘操办的,你三姐姐我一同参与的,这糕点还是我准备的,你想吃,多吃点。就是话少说点,今天宴间少说话,多吃东西。免得招惹是非。” 那迎夏想着糕点,也便没有再说什么。 暖夏还想再补充点什么,那知夏已转过头来,叫她坐到她的边上去,她看了迎夏一眼,看着她眼中的不满,她心下倒是有些愚弄她的欢喜,便上了前,自坐到了知夏的身边,知夏又转头看了这迎夏一眼才道,“四妹妹又捣乱了?” 暖夏含笑,“没有,她只是爱吃糕点,有多备的,便让她多吃点。” 知夏又道,“这临海王世子他们都去哪儿了?”瞧着满殿的女眷,这男眷们都去了哪儿她倒是并不关心,她只关心这自家未来的夫婿去了哪儿。 暖夏道:“陛下带着大臣们在真龙殿内处理公务,这会儿算着时间也该结束了,临海王世子有官职,便应也在其中,二姐姐,这是一会儿不见,便想了。” 知夏被她打趣的脸绯红一片,在这正殿内又不敢行为有差,便只是用眼白了她一眼,含笑道,“成妃今天怕是不来了吧,这样的场面,她又那样爱面子,这平时在宫里以她为尊,才不到半天,原氏成了贵妃,连升两级,而她还是成妃,如果来了,免不了给贵妃行礼,这皇家妇人们平时又多受了她的欺负,这样的场面可是最好的奚落她的时候。你被看她们平时对成妃十分的尊重,那个又不在背地里嘲笑她的身世,她自己大概也是明白知道的。” 两姐妹才说着话,那外殿太监便喊着,贵妃娘娘到,贵妃从外殿而入,坐于正位,众人才行完礼罢,便瞧着那主位右侧的那一排专为皇家亲眷们准备的位置空空无也,菜倒是已上了不少,冷点也有,热点也有。 她便问身侧的女官,“这泰王侧妃们,焦王侧妃们,还有诸位王爷家的王妃,无官职的国公夫人,候爵夫人们现在都在何处?” 那女官有些为难地道,“她们都被成妃娘娘的人拦在殿外,成妃娘娘告诫过她们,如果她们早早来贺,赴宴,便以后不顾面子了。她们都吓得只在殿外,嘴上都说着,等自家的夫婿随着陛下来殿内时再进殿,实则是怕成妃娘娘的恐吓。” 原贵妃倒是淡然,坦然大方,“你去前殿看看陛下什么时候过来?” 那宫女便退身着到一定的地方,再转了身离开。 凌夫人起身向原贵妃行礼,贵妃含笑道,“凌夫人教女有方,这暖夏深得太后喜爱,这陛下也时常念叨着这些年着实委屈了凌大人与凌夫人,我们又与夫人家亲上加亲,温阳公主鲜少进宫,也在本宫的面前时不时提起二小姐知夏的温婉贤淑,如今我们都是亲家,凌夫人在本宫面前不必多礼,本宫并不在乎这些的。” 凌夫人一脸淡定,含着浅笑道,“臣妇惭愧,臣妇自从当年宫中案后,但身体一直不太好,还得多谢娘娘和太后送的参,让臣妇越发的好利落了,这贵妃娘娘都到了,这成妃娘娘自称身体不好,可以不来,那那些在女眷中位份高的人现在又在何处,碧薇,你自去告诉她们,她们怕得罪了成妃娘娘,就不怕得罪贵妃娘娘吗?” 碧薇看了一眼贵妃,贵妃一个眼神认可,碧薇便去了。 今日可与往日不同,当年的旧案牵涉着无数人,而今天就是看是不是能够翻盘。凌夫人也是旧案中牵涉人之一,她要助贵妃一臂之力,平时不爱多管闲事的她自然也要发发力。 第195章 汉王举报 碧薇是原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跟随了原贵妃有七八年,是原贵妃信任的大宫女,也是从原家族中选出来放在原贵妃身边的人。 碧薇才出了殿,成妃的软轿已落到了这凤栖居,八人所抬的软轿架势十分的霸气,宫中本就有用来在各宫中行走的马车,每宫殿都有,这软轿之前便是成贵妃在为皇后时所用,之后有一次成妃借机问皇帝要了去,便一直未有归还,当初宫中监事催其归还时,她表示弄丢了,要好好找找,这一找便是多年,大家都差不多忘记了这件事情了,没想到,这软轿今日又出现在这凤栖居前。 软轿才落下,站在殿外的贵妇,妃妾们便都迅迅围到了成妃跟前,对着成妃好一通寒暄,这寒暄亦是有真有假,直到碧薇带了两个小宫女快到近前时,她们才都散了开去。 碧薇便对着成妃一欠身,行礼,“成妃娘娘,奴婢奉了贵妃娘娘之令,前来迎接娘娘到殿内。” 她抬眸间,见这成妃今日的打扮,精心而别致,但似乎有些过了,只见她满头金凤头饰乱舞,连耳坠上也是带着凤形图案,流苏钗六只分别插在两边,左右各三,那正红凤袍着于身上,让人为之一哆嗦,这可是凤冠凤袍是只有皇后可穿的,那凤袍上的凤凰牡丹图案也只有皇后才可用的,可这成妃居然穿着这一身便来了,这是在向贵妃示威,还是真的病了,还病的不清。 还是说她仗着皇帝这些年对她的特别宠爱,有恃无恐,可就在早上御花园时,皇帝对她可是异常责备,还升了原贵人的位份。 成妃见她如此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由的狂笑一声,“好看吗?这可是一身凤袍,当年你家主子还是皇后时便替她制成的,这是春装,当时她被废时却是冬日,便一直未有穿到,没想到吧,这些都被皇帝赐于了本宫,让你们掌掌眼,这些东西皇帝当年可都是赏赐了本宫。” 众贵妇你看看我,我瞧瞧着,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成妃是怎么了,疯疯傻傻的,泰王侧妃,焦王侧妃们更是着急,这一大早就听闻婆婆被皇帝狠狠骂了一顿,现如今,成妃在这样子,那皇帝再一发怒,那牵连着的便是两王府了。 焦王妾妃苗氏也在其中,她上了前,对成妃行了一礼,稳稳地道,“娘娘,贵妃娘娘正在殿内,陛下也正往这儿来,您这身衣衫如果被陛下看到,那陛下就是有心偏袒于您也没有办法护您周全,焦王,泰王两位王爷因着您今早御花园内与贵妃发生冲突之事,已受到陛下的处罚,罚了俸禄,还被狠狠的骂了一顿,您是没有什么,可是王府里,会受到牵连。妾身明了您的心思,您一心对陛下,可您如今已是当朝两位王爷的母亲,您行事都与他们一体,还请娘娘回宫换身衣衫。” 苗氏一向对成妃恭顺有礼,如今她却带头来违逆了她的打扮。 她转头间,含笑,眸间却带着冷意,“你倒是个实在的。本宫今儿个就让你瞧瞧,本宫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说话间,无人敢拦,她已经进了殿内,她这一出现,像平地一声惊雷炸于殿前,殿内众人便议论纷纷,贵妃倒是淡淡然,眸间带着几许深意,并不说话。 坐于贵妃一侧的十公主有些奇怪地看着成妃,站起来,小跑到贵妃身侧,一张天真稚嫩的小脸蛋,抬眸望向成妃,忍不住的甜甜发问,“成妃娘娘,您这一身,儿臣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来了。这一身衣服挺好看的,这凤凰牡丹上根根金线,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很沉重,漂亮倒也挺漂亮。” 成妃不以为然,反倒有些得意地指了指她头顶上的那顶凤冠子,特意扬声道,“这顶冠子还是当年第一任皇后封后时所准备的,但当时她是个短命的,都挨不到进宫,未进封便死在了来宫的路上,这套冠子便也没有用上,陛下当时也便赐了本宫。贵妃奇怪吗?” 说话间,她的唇间微微轻启,那酒味也随之散发出来。 十公主忍不住地摆了摆手,一脸的嫌弃,“成妃娘娘,您这是又喝了多少?” 贵妃这才开了口,“来人,带成妃下去醒醒酒。” 不多时,四个宫中女官便上了前,左右两侧各两个,那女官们都是上了些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人,个个历练出来,都来自前朝慎刑狱中的女刑官,对这成妃亦是毫无留情。 成妃的那身冠服被人脱了去,自觉不甘,才拉拉扯扯间,皇帝自带了宫员们到来,见到如此一幕,皇帝虽有心疼,但更多的是对其的不争气和对他造成的困扰无比无奈,也只能让成妃下去醒酒。 皇帝落坐到了这殿内主位时,大家也都随即落坐到他们本来的位置上,分列在两侧,依着身份,地位,官位各自落座,各自的夫人,都坐于他们的一侧,按着自家府里的地位身份长幼再依次坐着。 刚才的那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皇帝此时如果不做出些解释来,他自己都深觉得难受。 此时崔炎已落座到了左侧官员的第一个位置上,皇帝面色淡淡,看向右侧皇亲中泰王,焦王,忍不住多白了一眼,那焦王便出列道,“父皇,今日是母妃的生辰,她自已多喝了几杯,便如此行径,还望父皇,不要介意。” 泰王也是附和,“父皇,儿臣们日后自当约束母妃。不让她有行差踏差。” 汉王冷哼一声,忍不住地也出列行了礼道,“这次可以算了,那之前呢,如今当着这众大臣,满朝文武,皇亲贵眷面前,成妃都如此,如果大家没有看见的时候,贵妃还是贵人时,她不知道是如此对待。” 泰王和焦王一起看向汉王的眼中,带着介意与恨意。 汉王自当看不见道,“父皇,儿臣本不该在这样的宴席间多有言语,但是,儿臣自从因着此事而得罪了泰王,焦王,他们不顾亲情,硬生生把儿臣唯一的孩子用来威胁儿臣,如今儿臣母后已逝,那当年替她验尸的仵作良心不安,来向儿臣告发当年成妃的所作所为,被泰王和焦王知情,他们便派人抓了儿臣的儿子,让儿臣去赎人时,他们便派人暗杀了那仵作。还请父皇作主,还那个仵作一个公道。 第196章 出嫁前一日 这场春日宴下来,汉王也是做足了准备,各方势力在郁王的精心布局下,也是你方登罢我方上场,把成妃这些年来,所做所为都一一在皇帝面前一层层的摊开来,剖出来,展到这宴席的众人面前。 皇帝是有些措手不及,但这些年也是明白一些,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如今证据确凿,他亦自称为明君,自也是无可奈何,群臣亦是有理有据的据理力争,均在证据面前一直认为成妃有罪,对于成妃这些年管理着后宫,除了当年那声冤案冤死了无数人外,成妃的其他事情并没有牵扯出来,无外乎,关于皇家名声。 能道出来的罪一一罗列出来,这皇帝后宫一直以来也就那么几位妃嫔,除了汉王的生母外,但是欣妃等几位已逝的妃嫔,还有些没有生育皇子的妃嫔,当年欣妃的死也与成妃脱不了干系,罪名下来,一,成妃害死皇嗣,品性不良,二,成妃祸害宫嫔,三,对于当年的案件,连累死那么多人,那些人都要讨要她的命。 皇帝自然是舍不得她死,皇帝一向重情,又多情。这成妃是他唯一真心喜欢的人,与她结识于他还不是皇帝时,自然也是更多的怜惜。 但最后在诸位大臣和颇多证据前,不得不发落了成妃。 春日宴,成妃被废为庶人,禁足于两仪殿内,焦王和泰王也是受到了牵连,焦王和泰王被发配到各自的封地,无诏不得回京,不得入宫, 违者同罪。 这样的罚罚,在皇家算是重的。 成为庶人的后妃的儿子,自然也就没有了当皇帝的命。 春日宴一结束,皇帝也是消沉了好几天,郁郁寡欢的。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歇息,偶尔到十公主所住的殿内与女儿一起吃个饭,下个棋说笑一会儿,当年的案件明了,原贵妃也便顺利的掌了后宫大权。 宴席罢后,各大臣中也有当年所牵扯进来的。 回程的马车上,凌见知与夫人同坐一车,不由的感叹,“这去的时候好好的,回程的时候,有的丢了性命,有的禁了足,有的即将去封的,有人欢喜有人忧,实在是命运多转,这当年的案子一翻,这皇上也是慷慨,把当年没收了我凌家的祖产悉数做了补偿,比当初的还要多些,只是没有想到呀,这些年的折磨也算有了一个实在的交代。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凌夫人眸间多了一丝淡然,“老爷,这还未出皇城,您要谨言,现在正是在风头上。不可得意。” 凌见知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夫人提醒,是为夫大意了。” 暖夏与知夏迎夏坐了一马车,在快出宫城的时候,被崔浩拦了下来,请暖夏坐到了崔炎的马车上,说是有事商量,人家是正经的订过亲的未婚夫妇,自也不好拦。 暖夏才上了马车,崔炎紧闭了双目坐于马车主位,在暖夏上了马车,一掀帘的同时,他才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的眸间多了从容与欢喜,等她坐定,他便道,“今天有吓到了吗?” 暖夏不由地摇了摇头,“一切都在你跟郁王的掌握之中吗?”在殿中前段时间崔炎有出现过,之后便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离开了,等他再回来时,这殿内已经该处置的处置,发配的发配,发落的发落,她想着,他便是到了暗中去埋伏去了,以策万全。 崔炎眸间多了一些意外,嘴角扯起了个笑意,心照不宣,不解释不否认,“有没有人曾告诉过你,女孩子太过聪明,会吓到他未来的夫婿的。” 这话不知道是夸她还是损她,她都不在意。 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忧心,这场是赌局,如果赢了还好,一旦输了可是全族性命。 他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才解释道,“我与郁王这些年布局也是精心设计过的,也在把握之中的,我们算准了陛下的柔软内心,也算准了成妃一直想在贵妃面前比过贵妃,一切都在吾等的预料之中,虽有余悸,但也算顺利,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亦是我的担心,你放心,我从不打无把握之仗,特别是有了你之后,我会更加慎重。”在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柔和,他都这样说了,暖夏本来想说的一些话便也没有机会再说出口,她自然不想再说他,必竟他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崔炎的手已盖到了暖夏的手上,她未开口说话,他已把她揽到怀里,她靠在他的肩膀处,听到了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莫名有些不想再想其他的事情。 他的话在她的耳边,淡淡而清朗,“你安心的待嫁,陛下有公务让我去办,我要跟着郁王一起去处理一些前朝的公务,处理完公务,我会在岭南等你,只是有些抱歉,只能让你只身前往岭南,而不能等着与你一块回去。” 这件事也不是现在才这样,之前早就这样了,暖夏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并不说话,他也没有再说知。 马画缓缓在街市上行进,很快三月初,暖夏与崔炎的婚期临近前一天。 暖夏试完了婚服,又试戴了首饰,在如夏的要求下让她过目了嫁妆,把嫁妆册子给了她,让她先记一遍,一再叮嘱她要好生照顾自己,如果在岭南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便回来,凌家永远是她的后盾。 她内心感激,穿越过来后,她已渐渐接受了她如今的这个凌暖夏的身份。 第197章 临别众相 暖夏在出嫁前一天,见了凌家的所有的,凌见知和凌夫人是和凌知元一起来的,凌见知在凌夫人说到动容时,眸间带泪时,他便哭天抹泪起来,与传说中的战神像是两个极端,在暖夏的印象中,这凌见知并不是十分喜欢凌暖夏这个女儿,但在穿越过来相处过来的一些时间里,也是能感到这个父亲对于她这个女儿的怜爱,凌知元虽是他们几个中最为淡定的,但满眼也都是不舍,语气也颇是让其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传信回来。 他们走后,知夏又来几趟,招呼着府里的嬷嬷,婆子们送婚服,钗冠。 这送婚服和钗冠也是十分有讲究的,像那凌夫人的嬷嬷的葛嬷嬷就不能来送,送的人必须是婚姻美满,家中父母高堂儿女都在世的,还有无病的。这葛嬷嬷前些日子丧了子这一条便不符合这一条。 暖夏倒也不讲究这些,但是知夏以图个吉祥为由,推拒了葛嬷嬷来与暖夏见一面。 在暖夏试了向身婚服后,最后还是决定穿那身最为简单的素纱正红的嫁衣,用料上乘,穿着轻便,上面没有过多的装饰,穿在身上贴合,也舒服,那冠子也是挑了一顶简单的,与这身衣衫相配。 用过晚饭后,暖夏便回到了自个的院子里,坐在梳妆台前,说不出来开心,也没有不开心的模样。 蔓草不时的瞄了她一眼,柔声提醒道,“少夫人,您要带的东西奴婢都替你收拾了,还有些什么箱笼的二小姐也吩咐着打包好了。有些岭南都是有的,不用带着,山高路远的,仔细着挑些贵重的实用的东西带着才好。” 暖夏抬眸看她一眼,自从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后,她便觉得与她有些生分了,便只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看着收拾吧。” 她回过头来,梳妆台正对着一扇窗户,看向这天色外星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她的心境也是豁然开朗。 蔓草便自去收拾细软,另两个婢女也站到了门外。 暖夏便有些打起了瞌睡,这五更天就被凌知夏叫起来试婚服,明晨四更天要跪谢祖宗,拜别两亲,还要上妆,与凌家亲朋告别,一通行云流水下来,也是苦累不堪,想想就头疼。 院子外婢女对着屋内提高了声音道,“小姐,郑姨娘和四小姐来了,五少爷也来了。” 暖夏这是出嫁,但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小五的声音已经透进来,“三姐姐,母亲让你明天就便出嫁了,让我再来见见你。小五舍不得你,你可不可以为了小五不要嫁了。”他奶声奶气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已被郑姨娘给捂了起来,直拖着小五进了暖夏的房间。 她刚才进来时,院落里已经满满当当的摆了不少的箱笼,不少婢女们正在那儿打包收拾,没想到这屋子内也是塞得满满当当的,那礼物都打开着,锦盒也是大大小小分布在她房间的各个角落,不由的想起迎夏的婚事来,有些有心。 小五已挣脱了郑姨娘,跑到了暖夏的身侧,满脸欢喜,“本来我还是非常高兴的,姐姐成亲,小五就可以吃席了,还有不少的红包银子可以拿,可是,想想以后很难甚至见不到三姐姐,但十分的不高兴,小五不想吃席了。三姐姐要不别嫁了。” 暖夏不由的笑起来,发出银铃般的声音,这小孩子天真活泼,说话也是让人舒服,不像大人般扭扭捏捏,让人听到他们说话,还要想想到底是几层意思。 她坐在梳妆台上,一只手抚到了小五的头上,这小五几天不见又长高了,她假装认真思考了他的问题后便道,“嗯,小五说的十分有礼,不过,这姐姐们长大了,都是要出嫁的,你想想,姐姐出嫁后,多了个姐夫,多个了姐夫给你买玩具,送你礼物,有什么不好的。” 想到礼物,玩具时,小五还是蛮开心的,认真的道,“三姐姐,你前几天就让蔓草送了我一箱礼物,那礼物怕是可紧玩也要玩上个几年呢。” 暖夏知道郑姨娘和迎夏来找她,必是有事。 她唤了婢女来,让她们带着小五去她的小库房里再找找,有没有适合小五玩的游戏的东西。 在小五欢欢喜喜跟着那两个婢女走时,暖夏才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道,“姨娘,四妹妹,请坐。” 郑姨娘之前倒是也来暖夏的院子里,但总是来了,很快便走,还真的一回都没有坐过。 她有些局促的坐了下去,迎夏倒是挺自在的坐着。 郑姨娘从袖间取了一个布包,递到暖夏的面前,语气有些因激动而起伏,“三小姐,这是。。。”说话间,已慢慢打开了那布包,里面露出一只金镯子来,镂空雕花,看起来有些分量。 郑姨娘眸间带着丝丝谦意,“这是你生母临终前留下的遗物,一直由我替你保管着,现在我把它交给你,算是你对你生母的一个念想。这镯子虽不是真金,但也是银镀了金的,不值多少银两,但是也是你生母存世的唯一念想了。你要好好保管,只是你的生母没办法看到你出嫁了。不怕你笑话,你生母在世时,我与她关系还是挺好的,只是因着你,你生母难产而亡,我便对你一直有所误会,如今,你在凌府几个孩子中也算是争气的,这些年,是姨娘对不住你了,暖夏,你能原谅了姨娘吗?” 暖夏看她如此,也听闻过她与其生母的一些事情,但也了然于心,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姨娘,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那清风派中药草的采购之事,你日后找赤羽便可,以后你在府里,母亲也是宽厚之人,以后你安份守已,她必不会为难于你。我这段时间把管家的事情有部分交于你,也是母亲的授意。” 郑姨娘心中感激,这份感激从凌迎夏在与许青阳发生误会时,暖夏解围开始,十来天前,小五落到池塘,众人自是看着,不会游泳,上次自己差点淹死的暖夏却第一个第一时间跳进池塘里去救小五。那儿子可是她在凌府立命之本,又是她的心肝,从那时起,她便十分感激暖夏。 暖夏把她们母女亲自送到了院子门口,远远的瞧着葛嬷嬷在那儿游荡,便把她叫进了她的房间,葛嬷嬷有些尴尬,不忍心地道,“三小姐,婢子是不祥之人。” 暖夏认真地道,“什么详不详的,这些我都不信的,你也是不幸之人,幸好葛胡氏的胎坐的比较稳,我跟母亲提过了,以后,你除了在府里管些事外,可以住到布庄去,葛胡氏挺着个大肚子也挺不容易的,以后还需要你多照应,庄子那儿缺什么,少什么的,你便去晚风轩找掌柜的。” 葛嬷嬷在葛胡氏丈夫死后,她便伤心过度,整个人本来还有些黑发的头上,顿时一夜白头,暖夏看着都十分心疼,只是杀害葛家文的凶手不是一般人,到现在也不能动他。她从屋子里取了一套银手镯,银项圈的,给到葛嬷嬷,“嬷嬷,暖夏相信善恶到头还是会有报的,不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的问题。您要好好保重自己,总有那么一天的。” 葛嬷嬷眸间又染上了泪,眸间淡淡,这葛家文事情出了后,虽然抓了泰王府,焦王府里的一个家丁做了替死鬼,她知道这幕后的黑手还在逍遥法外。只是自己的力量不够,能力又有限,又是一个家生子的奴婢,实在是无法替家文报仇,心中酸楚,也只有自己能明白。好在,葛胡氏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希望,她推拒了那银首饰,“三小姐,您已经给的够多了的,不能再要了。” 暖夏道,“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了。别推辞了,不然我真的生气了。” 那葛嬷嬷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东西,想着葛胡氏那儿暖夏送去的不少明贵药材还有些补品,如果是自己,还真的没有办法买给葛胡氏来吃用。 第198章 婢女小草与小京 凌府的马车扎了红绸,装扮一新,喜气洋洋,马车左右两侧都挂了一只圆形灯笼,马车很大,足可以容纳五六个人,凌暖夏一个人坐在马车内主位,身穿婚服,头戴新娘金冠,头上盖了红盖头,这顶金冠很重,也很有份量,顶在头顶上,像顶了一个石块,外人看起来华丽无比,可她自我感觉并不良好。 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的行进在这街市上,引人侧目。 送嫁队伍一行人加暖夏一共九十九人,分别有仪仗队,押运箱笼的队伍,崔炎的亲卫八人队,由崔显和其妻钱宜兰的几名武婢组成,暖夏从凌家也带了些婢女,除了蔓草外,凌夫人让知夏挑了两个可靠的婢女给暖夏,其他都以嫁妆为主。 在大盛朝这个朝代中,只要有银子,可以随便卖买婢女,皇亲贵戚家自是可以卖买,凌夫人主张多给她银两,便是给了她自由选择婢女的权力,亦给她傍身,那知夏想再送婢女,都被暖夏拒绝,一来,这凌家在京城根基不深,那婢女采买来都是些不知根知底的,二来,山高路远的,跟着她一起去到了岭南,前途未卜的,也不想耽误人家的前途。 三者,这之前行罪过成妃,虽然成妃现在闭于两仪殿中,但是,她这些年的作为,不泛她的党羽,那泰王焦王虽都去了封地,但是,原是他们的党羽明着的有也有处置,暗地里的多隐藏起来,还有那旭日教中教众,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作乱,神出鬼没的,让人人心慌慌。 马车出城前,郁王侧妃钱枫兰前来相送,自是一番诉话,钱枫兰又叮嘱了钱宜兰一番,郁王出乎意料的也来相送,暖夏虽坐于马车内,不便掀了盖头相看,但从钱宜兰送走了郁王夫妇后,她便想暖夏提起郁王站在钱枫兰的身侧,虽不说话,足见其对堂姐的关爱,替侧妃披了一件披风。 说话间,那眸间全是羡慕。 她知道的是这些,不知道的是,郁王的心里城府极深,那马车上路后,他的目光也随着马车行了一些路,只是在收回目光后,看向侧妃时,侧妃眸间自带深意,语中颇有明了,“王爷,这崔炎正是好福气,能娶了暖夏,如果她没有被崔炎求娶,我倒愿意让她来当郁王府里的正妃,有她这样一位正妃,必不会克待了妾身。” 她的语气柔和,没有一丝醋意,皆是因暖夏离去的失落与遗憾。 郁王心下一怔,他的心思可是靠的极好,难道有什么地方出卖了他,被其发现,但回想往日种种,因没有什么能够让其发现的,想着,也是她与暖夏的感情,必竟她在日常中也是十分喜欢暖夏,那种喜欢的在行为中藏不住的。 他淡然而道,“她的心气很高,也只有崔炎这样看重她的人才值得她托付终身,长得倒还行,脾气不好,不像你这般温柔可人,大方端正,自有度。” 钱枫兰见郁王夸她,不由的道,“王爷自是说笑,幸好崔将军不在,不然他一定与你理论一番。妾身要进宫见贵妃有事商量,王爷是回王府还是妾身一道去向贵妃请安。” 郁王眸间染起一丝怜惜,想着这女人也尽然像成妃那般,也有像其母妃原贵妃一般,这钱枫兰虽然出身低些,但自从入府后,深得太后喜欢,在母妃那儿尽孝,他倒也换欣慰,可以放心在朝中事务上一搏,不像其他王府里的那几位妾妃们,他回道,“尚书令那儿还有些事要与本王商量,本王晚些回府,你且自行进宫。” 枫兰自向郁王行了一礼,便回身上了另一辆马车,自往皇宫的方向前进。 行了半天,已出城不少路径,崔显已带着亲卫们指挥着送亲队伍架起火堆用午膳,暖夏已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下了马车,自与钱宜兰在一处,习俗是她离开了京城,可以先换了便服,不用穿着婚服,不然,这一身,她一来行动不便,二来,到岭南尚远,这一路前行,这非把她累死不可。 她换了一身春装,浅绿,自配了白玉钗,她坐在火堆前,烤着一些带来的吃食,自拿了一支鸡翅吃起来,把烤好的其中另外几只给蔓草和宜兰,才吃了一口,不远处的两个婢女已打成了一片,崔显已上了前来告知,“少夫人,您从凌府带来的两个婢女,其中一个想逃走,被另一个婢女拦下,这会儿正扭打在一块。” 他的眸间带着为难,这是她的婢女,他一个副将自不好处理。由她本人出面处理,那便是取好的。 她又淡定地咬了一口,不多时,那两婢女已跪到了暖夏的面前,看着暖夏淡定自若的吃着鸡翅,她的目光在她俩脸上来回,良久才道,“嗯,不用管我,我是真饿了。你,左边这个京儿是不是,你先说说,你为什么逃走?” 那京儿十七八岁,圆脸有些微胖,眼眉处带着不经世事的天真与单纯,她被另一个婢女发现逃跑后,便一直在哭,哭也不敢很大声,以低泣为主。 见主子问她,便低泣的强忍着不哭,抽抽噎噎地诉说,“奴婢京儿,父亲因疫亡故后,二伯父便将奴婢发卖到了凌府,奴婢知道二小姐花了高于市价的银两替奴婢从二伯父那儿赎了身,可是奴婢还有一个弟弟,还年幼,才七岁,二伯父,二伯母都不是良善之人,怕弟弟也会被他们发卖了,三小姐,奴婢,奴婢想弟弟了,想回去看看弟弟情况,如他安好,奴婢便再回来。” 另一个奴婢眸间带着恨铁不成钢,“京儿,你不明白吗?逃奴罪是很大的,我们卖给凌府里,那府衙内可都是有文书的,这卖身契可是在三小姐这儿,你一逃,三小姐报官下,那满天下,谁敢藏逃奴,你可想明白了。” 见她说话恳切,似在为京儿考虑。 暖夏随口问道,“你们这是旧相识。” 那婢女认真地道,“奴婢与京儿从小便相识,奴婢与她是邻居,奴婢是孤儿,奴婢倒是自愿为婢,这生活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便自己把自己给卖了,想跟着三小姐,以后也要搏个前程。” 暖夏见她,方脸,一脸正气,颇有几分英气,便道,“怎么就生活不下去了。” 京城是全大盛最繁华的地方,人人都往此处来,你既是在京人氏,那京中必有屋宇,有屋宇藏身,又可自谋出路,比如做些小买卖,刺绣,织布,这些都是允许的,怎么就不能活下去。 那女子认真思索后道,“女子家在京郊,自种些菜蔬卖于京中官府人家,可有一次无意得罪了一户地主人家,他放话在奴婢的村子里,那保长也惧他,但把奴婢赶了出来,强行卖了奴婢在村子里的屋宇,奴婢想着那不过几间破草屋,卖了也便卖了,奴婢自能出来,谋个好的前途,路在脚下,走就有了。正好看见凌家二小姐从卖奴所里买了京儿,奴婢草儿,以后便以三小姐为尊,如若违了此誓,让婢子此生不得好死,没个好下场。” 她说到动容处,眸是镇定,起誓而语。 暖夏向草儿摆了摆手,“草儿是吧,你倒说说,如今我该如何处罚了这京儿?” 那草儿有些为难的看向暖夏又看向京儿,自向暖夏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鼓着勇气道,“婢子在京郊卖菜时便听闻晚风轩的凌府三小姐与旁人不同,不光是清风派中的少派主,亦是个有主意的人,心怀怜悯,悬壶济世,是个做大事的人,也是我们女子的偶像,如此一人,必会想着一个最好的办法。如今京儿因着弟弟的原因,无法归心于主子,那主子如果能把她弟弟一起带着来,她必是感激不尽,她虽说是被她二伯父卖给了凌府,可她那个二伯父不识宝,这京儿,在刺绣,织布上是一个巧手,她父亲过世后,她二伯父贪走了她家的家产,都是靠着她一手刺绣,织布的活计,养着她们姐弟。婢子抖胆,恳求三小姐网开一面。” 暖夏自饮了些果汁,又吃了些干菜饼,抬了手,示意她们起来。 她们才站起来,暖夏看向蔓草,“你让崔显派两个人去县衙,想办法把他弟弟一块带过来。” 蔓草有些不解地看向暖夏,“少夫人,这奴婢便是奴婢,这她逃走你不处罚,还听另一个奴婢把她弟弟还要一块带过来,是不是有些过了。您现在的身份可是少夫人,不能太过仁慈。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 暖夏看向蔓草,便道,“我一直是我,凌暖夏,不管我是少夫人也好,凌家三小姐也罢,我也是凌暖夏,这大盛虽建朝十数年,但战乱仍频,我能管一个是一个,这婢女身世惨然,这唯一个的弟弟便要与她分离,这是亲情难以割舍,这是人之常情,别人如何管奴婢我不管,但只要是我的婢女,我便想管,曾经在凌府时,我见过郑姨娘的一个婢女被父亲活活打死,时我便有些伤心,一条人命,年纪轻轻的便丧生了,生了一张破席卷之,豪无尊严,甚至她是谁,该立个什么碑都不知道,我那时便想着,如果以后跟着我的每一个婢女我都要善待她们,只要她们不背叛我,真心为我着想的。我都要让她们得到更好的照顾。比同等府里的婢女都要活得有尊严。” 蔓草见她较真了,不想耽误进程,便只能让她坚持,她这个倔脾气,一上来,可是谁也劝不了。怕是崔炎来了也只是顺着她的意思。 便自行去吩咐崔显自去处理。 暖夏又吃了几口糕饼,那梅干菜的肉香味飘出来,那草儿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她有些尴尬地抱歉,“小姐,抱歉。扰了您的清净了。” 暖夏看向身后的宜兰,含笑道,“还有些,你们尝尝。早上出门时二姐姐给准备的,准备的有些多,你们自分了去吃,多余的拿些给众人分分。” 草儿和京儿互看一眼,这暖夏跟别的主子怎么不一样,走的也不是同一个路子。 她们互相看着,有些怯意,暖夏脸上浅浅却含着笑意,她们更是拿捏不准。 只到宜兰吩咐了婢女从车上自取了一袋子饼糕分给她们,她们才千恩万谢,感激不尽的拿着那饼去分给众人。 宜兰坐到暖夏的身侧,此时只有她们俩人,宜兰忍不住地含笑摇头道,“你这又是不走常规路,这不安分的奴婢自打发了,或送回凌府便是,让你二姐姐好好调教调教便是了,怎么还管人家一家,你说的虽有道理,算了,不说你了,你一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她自倒了一碗暖茶给暖夏。 暖夏看向她的不解,拿起茶壶自倒到了宜兰已空的茶杯中,含着浅浅笑意,“太后的信已来了,那嘉善县主,会在下一站与我们同行。这我们同行队伍中的人都来自各处,复杂的很。送亲的队伍虽由太后的人为主,但好多都是多宫里凑的,这目前形势不明朗,不确定因素很多,这泰王,焦王的人,亦有在内。我给太后的回信里告诉她,为了避免她们见到嘉善县主,便让这些送亲的队伍从原定把我送至岭南的行程改为送到越县为止,这样一来,既能引出跟着我们队伍中的那个敌对人员。” 宜兰仍有些不解,暖夏压低了声音道,“我让崔浩让亲卫去找京儿的弟弟。这样一来,我故意让崔浩在亲卫面前提到我们到了越县后,不去慈县,而走水路,直到岭南。这样一来,那个人必会抓紧时间出手,她不敢在人多眼杂时动手,但旭日教教令已出,她必会最后在越县,在我们上船前动手,我们便可以瓮中捉鳖。”这个京儿的事情刚好给了我由头,让亲卫离开两人,顺便在下一站让宫女等回京,那人无论是混在送嫁妆的队伍里还是混在宫中的队伍里,自是等不及了。 第199章 静待鱼归 快到越县十里亭时,蔓草从掀着的马车侧帘远远看见前方有一队人马正在亭中,便向马车左侧招呼了亲卫自去询问来路,并通报姓名。 这个时辰,已是将近黄昏,从京城一路行来,到此已花了不少的天数,这一着急赶路,便已近黄昏,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这春日的气息在官道两侧越发的浓郁,开的都是些春日里常见的花草,桃梨杏梨,海棠。有树,有低矮的花丛,花丛间,还时不时有些螞蚁,小甲虫爬过。 暖夏也看到了那十里亭处的人道,“看着衣着,倒想是越县行宫里的人打扮,这我并没有通知阿阮,她必不会来迎我,这亭内的人,或许只是在那儿落脚,但按着时辰,也算着人数,这行宫自从太后前往京城后,那行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可是只余了些年老体弱的,并没有招年请问。阿阮夫妇也是住于行宫外的护院中,这护院离着此处可还有不少的路。我们一定要当心。”越县自从太后和凌见知去了京城后,此处的旭日教众聚集地人数最多,又时常的扰民,这期间越县换过三个县令,这最后一任生病离任后,新一任的还未到,这越县自是群龙无首,由原来县衙里的师爷的帮忙照看。 说话间派过去的两个亲卫已经回来,对着马车内的蔓草与暖夏行礼,“少夫人,蔓草姑娘,亭内总有八人,说是从越县行宫里出来,前来迎接少夫人的,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只说是路过越县的商人。”此时的马车车队,已焕然一新,暖夏穿着朴素,撇下了送亲的队伍,只留下了近身的亲卫,与钱宜兰的一些武婢,但打扮都是按照江湖人士,行商的穿着,为此马车也都重新修饰了一番,因此,从外表上来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她们是岭南崔家的婚队。 暖夏眸间闪过一丝不淡定,与蔓草自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但沉稳地道,“你挑两个可靠的人看着她们,看着她们接下来准备干什么?我们先回越县行商客栈内,如有什么消息,及时来回。” 那亲卫双手握拳,低头抱拳向暖夏行礼答道,“诺。” 马车便接着重新上路,很快马车车队一行十数人,进了行商客栈中。 行商客栈里聚集的都是行商的人,彼此的眼光都毒辣的很,做着买卖,算着成本。个个都跟人精似的。 暖夏一行人入住客栈,暖夏和蔓草宜兰以姐妹相称,入住在二楼的厢房,其他的人都入住在楼下的下人房,下人房和厢房的区别是,厢房一般一人一间或两人一间,最多不会超过三人一间,但是下人房不一样,与厢房差不多大人,却是十来人一间,蔓草开了两间下人房,一间让婢女们住,一间让亲卫们住。 暖夏蔓草宜兰三人先后进入了房间,这房间内一进来便是一股子檀香味,宜兰有些闷闷地道,“这之前都用的桔子味的香料,这掌柜一换,这香味都换了。” 蔓草一听,但立马谨慎了起来,“掌柜换了。” 宜兰见她如此,但浅浅一笑,“这儿原来的掌柜姓许,年岁大了,在年轻时置了些产业,在乡下有一个庄子,还有些田产,这儿便交给了他的儿子,小许掌柜,这小许掌柜与他父亲不同,喜欢创新,这客栈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一直用檀香,而他娶的娘子但是出生香料世家,但爱这桔子味,他便一并改了这桔子味了。” “香料世家,嫁于一个小掌柜?”暖夏有些不解地道。 能让宜兰说是世家的人家一般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人家,这客栈虽说也有上下三层,又在闹市区,离着货源集中的商铺也算是近,但多年经营,也只是置了一些薄产,在越县也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这香料世家的小姐愿意嫁给小掌柜,香料世家一般会品香,用香,对香料的要求极为苛刻,自然而然让暖夏联想到,这香料世家的小姐对选夫婿自然也是要求十分严格,这刚才在楼下看到的小许掌柜,那长相憨实,目光有些淡定,满脸的疙瘩,长高也在男人堆里算矮的,衣着也谈不上有品味,曾听闻香料世家的小姐可是美艳不比,拒了不少名门世家,高门大户的人家子弟。 宜兰眨了眨眼睛,坐到了这屋子里的一把椅子上,“这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个迷,有时看得清,有时看不清,那香料世家的小姐自从前年被山匪掳了去后,在婚事上便是一直犯了难,这两年,只有这浑小子去提了亲,但了一千两银子,没想到,还让他成了,就在今年二月份成的亲,这成亲宴上我还见过那新娘,没有传说中的美艳,倒也还算端庄。暖夏,我刚才问了,那小许掌柜说了,他家娘子外出贩香料去了,今日便能回来。到时你自己见见。” 暖夏点了点头,此时才有心思念过屋中的摆设,虽都不是什么名贵物件,但件件摆设倒是设计过的,那桃子盆景上还有已结果的几粒桃子,个大,上面的毛清晰可见,倒是慈县的一种品种。 其它便是一些衣架子,衣柜,还有些桌椅茶碟的。 暖夏坐到了床铺上,伸了个懒腰,看向她们道,“蔓草,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蔓草一脸的疑惑,眸间闪过一些疑问答道,“我会派人盯紧了那个掌柜。” 便回身退了出去,宜兰却是一脸的疑问,看向暖夏不吐不快,“你们倒是有默契,这掌柜有问题?” 宜兰用有些不相信的目光看向暖夏,这小许掌柜她从小就见过,与父亲姐姐行商时,时常住这客栈,他可是她见过的老实人中最为老实的人了,如果他有问题,那全天下怕都是有问题的人了。 暖夏从她的眼中已明了了她的意思,含笑道,“以防万一,万无一失,两手准备总不会错,如今,那网既然撒了出去,那鱼也会慢慢的显现,如果是大鱼,就要有耐心,我们再等等,先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让我们静待鱼来。” 第200章 四大护法 子夜刚过,月亮快速穿过云层,迅速躲进云朵云层间,春日里的天空,虽有些星星,但却都隐于云层之间,此时的光景,连月光都偷懒起来,正好让某些人认为是最好的出手时机。 一个黑衣身影已慢慢移近暖夏宜兰的房间外,那身形矫健,身轻如燕,在听到二楼外廊外的一点声音时,便纵身又再次跃下到一楼,在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能够干扰到她的声音与人后,再次一跃而到二楼走廊处,躬着腰,已至花窗外,这二楼的雅间十分的别致,花窗外从二楼望到楼下是处池塘,这池塘设计也十分的别致,只有在晚上才会有水,白天,那怕是下暴雨,那池塘也不会积起水来。 黑影从怀间取出一根竹管子出来,戳破一层窗户纸,自往里吹了一口气,那乳白色清烟慢慢飘起,黑影静等了一会儿,她便翻窗户进入到里面,自从腰间取了一把三尺软剑,轻移步子,慢慢移至帐帘处,青纱帐内,她稍一犹豫,下一秒仍一剑砍向被子中,剑破棉被,棉絮乱飞,但没有砍到实处,她已发觉棉被中没有人,便知中了计,转身想走,从天降下来一张巨网,把她整个人都网在里面。 屋内亮起了烛光,照的整个屋子亮堂堂,宜兰一身轻便装束,手中举着青峰宝剑,对着这网中的黑衣人,一挥手,已让人扯了那人的面纱,当看到那人的面貌时,眸间略有吃惊,“青如怎么是你?” 青如虽是凌家在京城庄院内的人,也与凌家有些渊源,她作为旭日教的一员,她的画像早被绘制而成,在暖夏处,为了保障凌家的名声,虽未对外宣称她是旭日教的成员,只是对外宣称她回到了越县去替凌家管理事务,一个不知名,也没有多少人见过的女子,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人提起或记得。 她的画像,宜兰见的很真切,青如的眸间带着凌厉,她望向屋子内,除了钱宜兰,还有凌暖夏,还有一些崔家的护卫,钱家的一些武婢。 她看向暖夏时,眸间仍带着不服气,“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她的语气硬气,底气十足。并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暖夏表情笃定,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从容,她早就料到是她了,她从离着她有几米的距离向她走近,站在离她两米外站定,不由的与她打起了亲情牌,“你在庄子里时常被那些婆子,婢女们欺负,这件事,我与迎夏都有亲自去核实过。”暖夏说的也是实情,她与知夏一起去过庄子上,查过帐册,“我与迎夏一起去查的时候,你的那个房间我也有亲自去过,那并不是按照管事嬷嬷所提起的那间雅房,那房内不大,只有一张床榻,散发着阵阵刺鼻的霉味,但那里面却被你布置的十分雅致,虽只有一张床,你也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洁无暇,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唯一一张梳妆台上的花瓶内,还插着一束烘干了的腊梅花,想起你祖母在世时,与我祖母也有情有义,那刺绣,算帐,管理庄子,可都是一把能手,在凌家提起你祖母,谁人不拍手称赞,如果她还在世,看到如今的你,她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青如的祖母与凌家老太太有些交情,青如很小的时候与祖母在一起住过,对其祖母的感情甚为深厚,当年她投靠到凌家,凌家也是看在她祖母与凌老太太的交情份上。 青如,眸间有些不甘,亦有委屈,但未最后未说出口,最后她冷哼道,“三小姐,这个时候,就别提我祖母了,我祖母再厉害,也不过是你家的远亲,替你祖母管过账罢了。也不过是你家的婢。” 她这样说,暖夏自是不赞成,她看向宜兰,“宜兰,你去帮着我送些糕点进来。” 宜兰明白这会儿,她要和青如说些连她都不便在场的话,她倒并不想听她们的谈话,只是担心她的安危。 暖夏从她眸间读懂,淡然含笑道,“你放心,青如这会儿中了软香罗,一个时辰后才会解开。她耐我不何。“ 宜兰仍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暖夏一眼,才离开。 暖夏自把青如扶了起来,与她交心,推心置腹,看向她的眸间多了真诚,“我们从小也算见过几面,我的处境也未必比你我多少,如今的我与当初的我,知道我的人,都认为不是我,我只是在大病一场后变得透彻了。”她把她扶到了不远处的一把椅子上,自从腰间取了一枚丹药给她塞到嘴巴里,“这是旭日教管制你们的药丸,我师傅在研究这丹药的中途失踪,大家都传她已经不在人世,可我有预感,她还是活着的,只是在一个我现在还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地方我猜你知道。。。”她看向她的眸间多了笃定与算计,“我算着你的时辰,今天是你的药性发作的时候,而给你药的人并没有打算给你药丸。并不是他不想给你,而是他没有那药丸解药,原在京城庙中的那些解药,如今都已不存于世了。” 青如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她居然知道这样多,“三小姐,说了这样多,你也不过想知道你师傅的下落,知道她下落有什么好,她不在了,你就是清风派的少派主,名正言顺。名利双收。” 暖夏闻言,倒也从容,只是内心有些惊讶她会这样想,但她并不想与她过多的谈人生,谈一些她的想法,看法,此时她只想知道她师父的下落。 她浅浅一笑,自倒了一杯茶水给她,那杯子中自浮起一朵花来,“我与秦含娘的感情就与你与你祖母一般,她对于我而言,可以这样说,从我起事起,我就没有生母,嫡母多病弱,姨娘自有她自己的孩子需要照顾,父亲管不上后宅的事情,我便是一个无人怜爱,无人心疼的人,而她便是那个在我童年唯一给我光,给我关爱,对我照顾有加的人,她在我定性后,亲自教医术,教我做人的道理。那清风派的派主,也不过是个名头,什么崔家的少夫人也好,太后面前的红人也罢,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最后都是一场空,不如在我们有生之年,好好珍惜能够珍惜的人。那亦是人间正道,无愧于心的事。” 她这样说着,目光却定在青如看向那梨花被开水冲开的一瞬那,眸间自有其淡淡然想法,暖夏接着道,“我在成舟的房间里见过一幅梨花压海棠的刺绣,我知道那是你绣的,他也甚为爱惜,只是那一切都成了过去,你对他之前有情,之后便要好好的为自己打算一番,你何不好好为自己搏一回,他一个旭日教的教主都能成为郡马,你呢,无论无何,都能成为比现在更好的人,你现在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不是吗?” 她的一切已被她看穿,青如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一丝不挂的人,她的眉宇间有些动容,暖夏又道,“你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你都犹甚于我,你日后如果跟着我,我一定保你无忧。但前提是你要提供我师傅的下落。帮着我救出她出来。” 青如抬起眸来,眸间多了一丝得意,自取了杯子喝了几口清茶,婉而而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你。”唇间有几不可见的讥讽。 暖夏唇齿一动,又替她倒了一杯水,“你已没有退路。” 暖夏道,“你祖母从进凌府时起,便是自由身,从来不是婢,她在凌家的记事本上便是管事之职,还是最为优秀的管事,我凌家如今也起来了,成舟那儿也已换了身份,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你觉得如果你不投靠于我,你还有别的退路吗?” 青如仍有犹豫,她对成舟能保有幻想,她托人寄去的书信都寄到了成舟那儿,成舟那儿可是给她来了回信的,让她自到这行商客栈来取。可到了指定的地方,只是碰到了几个刺客,但她现在还在犹豫,这些刺客会不会就是崔家的人,而暖夏现在既将嫁与崔炎,也是崔家的人,她自然是要帮着崔家招降她,而她一直对成舟抱有希望,她从第一眼在十二岁见到成舟时便喜欢他,虽然知道她不配嫁给他,本想着等着凌家三小姐嫁与他为妻时,跟着成为陪房婢女一起嫁过去,成个服侍的婢女也好,到时再抬个姨娘什么的,可这会儿,事态发展却与她说的不一样。她自认为她有武将,美貌等,他总能看上她一点,最主要的是解药,当时她被迫加入旭日教,也是因为成舟。 暖夏自从袖间取了一个小瓶子,“这儿是丹药,能压制你体内的毒,但药丸不多,一天需服一粒,我只给了你三粒,如果你想通了,三天后到行商客栈来找我。这两天我会在越县,并不在这行商客栈中。” 说话间,青如自取了那瓶子放到了自己的腰间,她此时并不想欠她人情,思虑再三道,“这客栈的许掌柜的娘子是旭日教的四大护法之一,这旭日教背后有个大幕后之主,并不是泰王也不是焦王,教主都是他们指定的,成舟也是受害人之一,既然你守了这个秘密,希望一直能让他过他想过的日子。他不给我解药,怕也是不想再与旭日教有瓜葛,旭日教的真正教主一直是个神出鬼没的人,有权势,有财势,这教主一直不出头,都让他的四大护法出头,而四大护法除了这许娘子外,其他的人我都没有见过,只听过她们的名号,一个叫霹雳神鞭,一个叫莲花圣母,一个叫飞天神菩,还有一个叫花神娘子,就是许掌柜的娘子。” 暖夏看向她,“我懂你,你想留想走随你。” 那青如在喝了那杯梨花茶后,翻窗户而离开,无人阻拦。 宜兰从外间进来,在拉着暖夏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舒了一口气,自从杯架上取了一个杯子自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埋怨道,“我的姑奶奶,我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你们对话时,我可是有七八次想冲进来的冲动,你居然替她解了毒,就不怕她一剑刺了你。她手中的那把剑可是真的剑。” 暖夏见她喝完,又替她倒了一杯,“不是有你护着吗?我算过了,她不敢,除非她不想要以后的解药了。” 宜兰有些后怕,抬眸间多了惊谎,“万一,她就是想与你同归于尽呢,这女人一旦为情所伤,可是不会分辨是非善恶的,那执念又非常的深,那是很可怕的。” 暖夏浅笑盈盈,“喝好了,我们便去会会这四大护法之一的,花神娘子。” 青如从行商客栈回来后,便自到了自己的一个落脚处,越州行宫。 越州行宫原是太后所住,那儿自从太后搬走后,有很多搬不走的东西都在那儿,那宫殿很大,时不时有鬼火的传闻,又在山间,宫殿很大,其中一两间小屋子里如果有些个星火的也不足为奇,隐于高山处自然也是看不清。 阿阮与阿求虽守着行宫,但是也只是行例让人把守着宫门必经的那几个路口,只在外殿,殿内一般是三天一巡视,她算着时间,这刚好是可以落脚却无法让人发现,最没有危险的地方。 那旭日教的必不会想到她会在此处落脚。 她坐在一个小小的火堆前,火堆上的架子上,架着一只小锅内,里面煮着些番薯,已冒出香味来,她边坐着,边想着,回忆着凌暖夏所说的话,“父亲当时便想着寻你回来,让你来管理庄子,你在庄子里有许多的方法完全可以胜任一个管事的能力,虽然你年轻,但凌家从来是唯能力而任职,不会去管那年纪,同样,你现在。。。”说话间,她看向了宜兰一眼,宜兰便让身侧的武婢和崔家的亲卫们都退了出去,自己又回了来,站到了暖夏的身侧,以保护她的安全。 暖夏瞥了一眼那已被武婢们关好的门窗,宜兰已回到了她们的身边来,无意间提起了阿阮,那个宫女的私生女,如今也嫁给了阿求,一个凌家的赶马车的,现在风光的很,还被陛下封了个四品将军夫人,受着诰命。比凌府的大小姐还要风光。 第201章 越县布坊的失踪案 青如才吃了一些惦肚子的番薯,还未来得及再喝上一口汤,一个黑影已经穿过院门,闪身进了她所在的客房。 她举着的碗停留到了她的唇边,她的目光已移向外侧,随着门开门后,她另一只手中举起的匕首已慢慢放回到了她原来的身侧,她的唇边染上一丝欢喜,眸间多了一些光彩,那人已站在不远处,眸间定定,身形高大,一件黑色斗篷披于他的身上,斗篷的帽子盖住了他的额头,他戴着面具,几乎盖上了他整个脸,整张脸上他只是露出了那如鹰般的眸子,唇边染上一线嘲讽讥笑,那如磁铁般的声音顿顿沉沉的一字一顿地道,”你不会去了一趟行商客栈,便被凌暖夏给洗脑了吧,她一向贯常,你与她不同,你可是我的关门弟子,受过我的专门训练的人。“ 青如眸间带上自嘲,欢喜也彻底消失,“主上,您的命令我是从没有敢违背,可她可是成舟下令,不准轻易动的人,成舟又是你下令不准动的人,我从小便跟在成舟身侧,他现在虽然已是郡马,但我知其心,他与暖夏,要不是你的死命令,他哪怕是死,也不会从了那郡主,且那郡主那日带去的药可是一般的泻药,并不是什么能让人迷糊的催情药,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是不是?“ 她刚开始以为是成舟来了,没想到是主上亲自来了,这个主上便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四大护法身后的那个人,这个人只知道从身形来看是个男子,身着主上的专服,黑色的斗篷 ,面具。那面具在这火堆前闪着厚重的金色。 那面具下的人表情无法让人看清,但他的声音里透露出来厚重与威严不可冒犯,他一伸手,袖间自飞出一个白瓷小瓶子来,青如下意识的接住,那人看向她的眸间多了一丝闪狠,“我再给你二天,你必须在二天内杀了凌暖夏,我不想让她进岭南,不然后果,你明白。你将再也没有办法得到我的解药,会毒发身亡。” 青如还想再表达些什么看法,但那黑影已经闪身离开,不再停留。 她掀开小瓶子的盖子,里面有一粒解药,那是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法。 她的记忆中记得,在大约两年前,她从凌家在越县的庄子上到知县府里去替管事嬷嬷汇报事情时,在凌府的门口遇到了成舟,成舟,一个书卷味十分浓重的少年才子,一画冷傲中透着温度,谦谦有礼的模样,她记得,那时的成舟,身着一身浅深绿的外衫,手中握着一个提篮,身后跟着他的书童还嘟着个小嘴在那儿碟碟不休数落成舟,为了一块砚台,又少吃了一顿饭,还要跑去替凌家三小姐买三小姐爱吃的云卷。 那时他并没有阻止小书童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实在看不惯小书童重复了好几遍后,用凌厉的眼神阻止了几遍,在无果后,便任其放任自由,不再管束。 当时她便对心生好感,对于他的行为,她极为心疼。 而她也是那个时候对他是一见倾心,从那时起,她在庄子上表现出了积极向上,阳光开朗,还想办法,与凌家四小姐交好,在凌四小姐的口中她得知了不少关于成舟的事情,便在时不时得到成公子的行踪时,她便制造偶遇。 怎奈,成舟的眼中除了凌暖夏外真的是容不下任何人,想到这,她的心泛着酸楚。 渐渐的,她把成舟无视她的这件事,把责任归到了凌暖夏的身上,哪怕是凌暖夏不日便是岭南王府的少夫人时,她也愿意接受主上的命令来杀她,那主上一想精明,能把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她,怕也是明白她对凌暖夏的感情,她是唯一 一个真心希望凌暖夏死的人。 凌暖夏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旋,她并不相信凌暖夏。但对于她对解药的的执着这件事,她是完全可以信任她的,她认为她有这个能力,崔炎可中的是奇毒,说是天下除了主上便无人能解,可是这他的毒却是解了,和他同了同样毒的人,那怕是吃了清风派的保命丹也是无效的,唯他一人吃了保命丹却是有效的,虽然他内功深厚,可这内功比他更深厚的,还不一样到现代半条命都不余下了。 天 一放亮,暖夏便带着蔓草和宜兰两个出门,她们坐上了一辆轻便的马车上,前往越县内,这次与她们随行的大多数人,暖夏都把她们留在了行商客栈,其他人,她便都带上,前往越县,这次的目的前往凌家在越县的布坊,这布坊,凌见知和凌夫人在再三思量后便送给了凌暖夏当嫁妆,只是这个布坊一直处于不怎么盈利的模式,最近又发生了布坊中有几个织布娘子失踪的案子,给本来就生意不好的布坊,造成了更多的损失。 在凌暖夏看来,这布坊生意好不好,倒也无妨,只是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给破了。一来,这背后好几户人家的生计,二来,失踪,未有定论,到底是死是活总要给人家的一个交待,不然再等到有人到了京中告个御状,给人抓了把柄,这好不容易举家到了京中,又给按个什么罪命给扔出京城来,那可是真的难为情了。 凌见知看着硬朗,那把老骨头也是一身的病,想想也是替心疼。 马车落停到了这布坊中,凌家布坊原来是凌夫人支撑着用来开支凌家的的开销而开的一个布坊,后来因着是知县开的,那生意伙伴是接踵而至,后来转让给了别人家,在到了京城后,那户人家生意也做得不行,便作为贺礼又送还给了凌家,这凌家接手才几个月,便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如今越县中流言四起,凌家的人远在京城,按着凌见知的话,自家的事,必要自家的人去处理,他方得安心。 这本想派着儿子出马,趁着送妹妹出嫁之际,往越县调查,但一来,儿子秋天要考试,不能耽误,那可是关于前途的大事,二来,岭南路远,一来一回,时间不耽误不起,外加岭南王早年陪着皇帝打天下时,也是结了不少的仇家,自然,他亦是武将出身,那那个武将没个千百个仇人那必算不得好的得武将,考虑多诸多原因,便将这个重任托给了暖夏,明着是给她当嫁妆,让她细查其中的真相,她既是嫁给岭南王府,她便是岭南王府的人,那岭南王府的布坊出了事,岭南王府能不管,借着岭南王府的势力,查清案子,再卖了这布坊,那便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布坊坐落在越县市中心的一座三进小院落,原来有七进,有四进被抵出去当了债资。 这三进小院落外,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布匹,颜色以素白为主,蓝,灰为辅,挂满了整个小院落。 她们三人进了小院子,其他的下人们都立于院外。 院内天井内摆放了不少的大缸,里面盛满了水,上面已漂浮起一层浮萍,看样子这些缸原来是用来盛染烂的,现在倒像是用来盛雨水的。 院子里看不到一个人,她们走到了第三进时,也没有看到任何人,蔓草是个急性子,冲着院落中打开的木门,喊了几声,“有人吗?有人吗?你们的东家来了,有人,出来应个声。”再喊了第三遍时,从院子里出来三个小娘子,年纪都不大,大概二十初头,头上统一包了一块布,身上也穿着统一的布坊服饰,她们的打扮看起来方便工作,她们的袖子都挽于臂挽处,其中稍年长的一个娘子,在上下打量了她们后,但带着另两个胆小的向着来人行了一个礼,“婢子们是这布坊的染布的工人,请问来人是凌府的何人?” 蔓草道:“凌家三小姐凌暖夏?” 那带头的娘子忙拉着身后的两个婢女向凌暖夏行礼,“婢子三人向三小姐请安,婢子们在接到凌老爷的来信后,但一直不敢离开这布坊,一直在这等着您的到来,婢子们今后便跟着您一起去岭南,凌老爷的来信中提到,只需要婢子一人前往,但是婢子与这两位妹妹都是苦命人,又都是孤儿,无依无傍,便想着请三小姐一块给收着。还请三小姐留下婢子们。” 那带头的娘子,眼神坚定从容,诚恳有余。 暖夏温和地道,”我这次去岭南,带的人不多,岭南王府也是有要求的,父亲既已放还了你们的身契,你们又有染布的手艺,在这越县内寻个染布的工作亦是不难的,何必一定要跟着我呢。“ 那带头的婢子道,”三小姐,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极为害怕起来,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恐怖。 暖夏与蔓草,宜兰三人意识到了什么,互相看了一眼。 春日里的越县,不算寒凉,江南特有的天气,带着丝丝温和。 暖夏坐于厅内,目光一直落在这厅中跪着的三个婢子身上,蔓草表情沉稳,宜兰眸间带着微妙的细小变化。 蔓草听着婢子们的话,不时的微蹙了眉头。 宜兰倒是沉稳多了,目光一直在厅内众摆设与婢子们身上来回,亦在她们的的话语中细细回想打量。 这三个染布坊的娘子在暖夏叫她们起来后,她们却一再坚持,如果暖夏不救她们,她们连命都会没有,这跪不跪的倒也不打紧。 带头的婢子道,一个月前,有十来个身穿宫女服和太监服的人到了这布坊,自称是越州行宫中的人,她们把这染布坊里其他的六个小娘子都给带走了,说是让她们去当宫女,当时我们就怀疑,因着我们的年纪太大,说是不符合宫女的年纪要求,便没有将我们一并带走。等他们走后,我们越想越不对劲,便去找县太爷核实,可县太爷慌了的表情告诉我们,这一定是个光天化日之下拐卖人口的案子,我们便托他写信给凌老爷,这些天我们跟着失踪小娘子们的家人们一起去寻找了,这越县我们基乎是翻了个遍,可是就是没有她们的一丁点消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天,这些小娘子的家人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是我们卖了这些小娘子,便时不时的来闹腾,我们便找了县太爷,在县太爷的要求调停下,他们与我们定下了三天之约,今天便是最后一天了,我们想着如果跟着三小姐一起走了。有您的避护,我们自是安全的。那案子,县太爷自会查,只是怕最后查来查去也只是个死案。” 暖夏宽慰她道,“你先起来,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来越县前,父亲,母亲都有与我交待,这案子必是要破的,你们既是我凌氏布坊的人,我必也会管到底,如果你们真是冤枉的,我必会保你们,至与那些失踪的人,我们已有了一定的线索,只是现在不方便透露。县太爷那儿我已经去了信,想着必会有所结果。你们现在便清点下布坊里的东西,再好好想想那些小娘子失踪前有何异常,把这些信息与说与蔓草姑娘得知。” 在布坊中,暖夏只是留下了蔓草与几个武婢,另带着几个武婢与宜兰一起坐着马车前往越县县衙。在那儿清风派的人,钱家的人,都在那儿等着,准备帮着她们实施一个大计划,一个能把大鱼抓起来的计划,这个计划,到目前为止,仍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却是目前为止最为值得可行的一个,当时她从京城出发前,写信与崔炎商量过,但崔炎在信中一再叮嘱,切不可冒险。 而她一想报有侥幸心理,她想试试。 马车一直向前前行,那车轮子发出的声音与地面磨擦着,不紧不慢,徐徐而行。赶车的车夫有些泛了困,但坐在马车侧面的一个武婢时不时的用她手中的长剑翘柄推推那车夫,那车夫便又清醒的赶着马车。 县衙门口知县已在那和等候,见马车行近,已下了县衙的台阶,下来相迎,暖夏透过半开着的车帘子,看向县衙门口,那齐刷刷出现的人中,不光有知县,还有知县夫人,还有一些越县的商户,非富既贵。 第202章 齐宅齐襄 马车轮子停止在县衙门前,很快县衙外冲上来两个衙差打扮的人模样,手中抬着那下台阶的三级台梯,蔓草已立于马车一侧,面色沉稳肃然,暖夏从马车上下来,蔓草已伸出一只手来,手背向上,暖夏轻轻一扶,便下了马车。 等她下了马车,宜兰才从里面出来,那知县已带领着众人对着暖夏与宜兰行礼。 这次暖夏离京去往岭南,途经越县处,这样隆重的迎接方式让她有些觉得过分奢侈,从县衙三百米开外,两侧路边都扎了不少的彩绸,那彩绸的布料都用的上等的,看样子,需要不少的花销。 虽然这些不是她所要求的,但他们这样做却是为了迎接她的到来。 新任的知县姓徐,是上届考生,说起他,他倒也是个传奇,四十岁才中的进士,一身尽力于考取功名,在三年前才中的进士,因着朝中无人,一直也没有拜个官职,好不容易等到凌大人进京为官时,他便排上了之个队,他虽说已到四十岁,那圆润的胖脸蛋上,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看着就让人觉得十分的喜气。 这些年,他往凌家送礼可是勤快,送礼中,他亦是十分上心的,他不像别人送金子,送银子,送玉,他送的都是些笔墨字砚,笔都是自制的,那手工精制堪比顶级师傅,笔管竹子圆润,挑料虽是普通,但那成品一直被凌见知所夸奖,自夸这家伙如果不考功名,制制笔那也是一位妥妥的人才。 他双手一拱,对着她们行礼,“卑职拜见越县郡主,拜见崔夫人。”他口中的越县郡主便是凌暖夏,她临出京前,太后亲封她为郡主,食?在越县,也就是说原来供给给太后的越县赋税,由太后作主都会有暖夏经手,作为她是郡主的食?,既是太后的主意,皇帝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口中的崔夫人便是钱宜兰,钱宜兰于暖夏出嫁前已嫁给了崔显,崔显姓崔,是三品武将,这她自然也是武将的夫人,自然也便叫了崔夫人。 这越县县衙中的知县是六品官,其他一起来迎接的也都是富商等,虽富却没有官职在身,钱家虽说是钱宜兰的母家,两位小姐,一位嫁给了郁王府,一位嫁给了崔家,但崔家虽富,还真没有什么官级的官员,虽说这一届中有几位算得上钱家的适龄男子要去上京考试,但到如今还是没有真正官阶的人顶着。 这钱家自然也是着急,无论是否对郁王有助益。对于家族的利益来说,自然是要有些支撑门面的子弟建功立业,家族才会往前发展。 这知县夫人便出自钱家,知县夫人已带领着众人相拜见,宜兰一把便扶起知县夫人,含笑客套道,“堂姐,你这是折煞妹妹了,这又不是京都大内,不用行这样大的礼。” 那知县夫人有些激动有些感动,面上亦自带着得意,礼数上还是周全,“臣妇见到郡主与妹妹十分的激动,从前天起,吾便着手准备,按着郡主的要求通知各家前来迎接。不知,郡主是否还觉得满意?!” 暖夏与宜兰互看了一眼,宜兰眼中猜出暖夏的心思,便拉着知县夫人的手,亲切地道,“姐姐这次尽心精心,郡主看着也喜欢,可这彩绸我记得是你出嫁前,母亲特意送的陪嫁,你这都拿出来了,算是用心了。” 那知县夫人本就是个聪明人,她领会其中意思,含笑道,“这彩绸用过还是能用的,只要郡主喜欢便好,郡主,妹妹请。”知县夫人从小读过些书,这钱家的女儿们大多嫁给富户,做生意的人家,很多亦是在自家的亲朋好友中结亲,这知县夫人当时看中还是一个穷书生的徐知县时,钱家从上至下没有一个不反对的,她当时便以死威胁家主,钱家也中放了她出嫁,没有什么嫁妆给她,钱宜兰的母亲钱夫人当时便送了些存放于库中的彩绸给她以备不时之需。 自然而然,虽然这个知县夫人比宜兰大了很多岁,但两人还是比钱家其他的姐妹多几分真情实感。 暖夏与宜兰被知县与知县夫人迎进了内堂,那从正堂穿往知县后宅内,那后宅内早已摆了酒席,那酒席都是两人一席,席地而坐。 知县和知县夫人作为主人坐于主位,而暖夏坐于知县夫人这侧第一个位置,按着女眷的身份地位列席而坐,宜兰坐于暖夏一侧的另一张席位。 其他人的皆坐于两侧,环视这些人,宜兰倒认得十有八九,只是有些新晋的富户,顿时的出现,让她在京城呆了快半年的时光后,并有好些个并不认识。 大家落坐后,知县夫人看了看知县,知县便从席间站了起来,举杯对着暖夏行礼,语气恭谨到位,“郡主,这您的信我是早就接到了,您让我把越县的富商们聚集起来,卑职可是照做了,这人都到了。这些都是城东的赵员外,钱员外,李员外,孙员外,还有许员外,汪员外,林员外,城南的,城西,城北的。但凡是在县衙名册中的布商,可以这样说,但凡是经营卖买与布相关的营生的商家,员外,店主,下官可是一一请了来。” 说话间,他已让已站于身侧的一个婢女送了这名册到暖夏面前,暖夏摊开这竹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字迹端正的名字,她在粗略的过了一遍。”才抬头道,“齐襄,齐氏布庄的齐襄,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来?” 知县面色一怔,这凌暖夏虽是一介庶女,但这眼尖得很,让她一眼便瞧出来,齐襄并没有来出席这迎接席宴。他便认真地道,“齐襄本人经常神出鬼没,布坊内的事情大多交于他的堂弟们打理,他一向又喜欢游历,下官派人去了不下十趟,每次都是扑个空,不瞒郡主,此时,下官派去的人还在齐宅外候着,到现在这个时候,下人们还没有来报,便是齐襄并不在齐宅中。” 暖夏正色道,“齐襄布坊内的织布之术,特别是对葛布的织法技艺特别精湛,如果能得到他的这一技艺之法,那,便是。。。。”她自觉透露的有些不全,但接着道,“这次我从京城来,这京城那儿布匹吃紧,我想着,我既食君之?,必要替君分忧,这我们越县的布匹也是天下闻名的,这我凌家便有布坊,只是我凌家布坊出了事情,大家也必是知道的。如今行势所迫,不得不为。大家布坊中有没有一种布,材质上乘,穿起来又舒服,但价格却是便宜,越便宜越好,也就是说,一句话,物廉价美,性价比高的布,大家能提供出来,我便愿出比市价高两倍的价钱收购,有多少要多少,同时,作为越县郡主,中标的布坊,我免他三年的赋税。” 这可是个很诱人的条件,此条件一开出,众人便都跃跃欲试,暖夏便道,“这件事我便交与知县大人处理。” 这次所谓的招标大会在越县县衙中举行,作为越县郡主本身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 宜兰与暖夏从越县县衙出来准备回行宫暂作调整时,宜兰被富商们留下,宜兰无奈,便与暖夏告知,“暖夏,大家似乎对你有些意见,我且去听听。” 暖夏认真点头,“好,我批准了,等你回来,一字不漏的都说给我听,我要说最真的真心话。” 太后既封了她越县郡主,把这越县行宫一并送给她当了她的住所。 暖夏并没有回行宫,而是直接带着蔓草前往齐宅,齐宅坐落于越县城郊越山中,宅子很大,依山靠水,不在闹市,独幢独院,但安保措施却做的极好,像个山寨似的,层层过关,把守。 知县派来的人,一直在第一层山口处,进都没有进去。 暖夏这次专门为了拜访齐襄,她带了蔓草,还带了十来名武婢,家丁,带了十来箱的厚礼前往,齐宅。 山口箭楼上已有人看到了马车,但着人前去通知。 前来迎接的只是齐襄的侍女,齐月儿,齐月儿大大方方迎出来的时候,暖夏已从马车上下来,上下打量这侍女,长得标致异常,特别是那双眼睛炯烔有神,透着精明与能干。 齐月儿对暖夏行礼,举手抬足间让人赏心悦目,“郡主,真是不巧,公子外出游历未回,徐知县前来求了多回,已告知他,会在公子回来第一时间告知。还请郡主见谅。” 暖夏面上淡淡,语气沉稳,浅浅一笑,“月儿姑娘倒是大大方方,江湖传闻你武功极好,可我倒认为,你这撒谎的功夫也是一流。” 月儿面不改色,抬头看暖夏,“郡主,此话何解?” 暖夏伫立于原地,自从袖间取了一块绣帕,轻拭在额头,眸间她已瞧见二楼箭楼处有人稳坐于其中,目光望向此处。像个监控设备全程看着她们这儿的直播。 暖夏平稳地道,“你家公子早在三天前便从京城回越县,怎么,崔家的二公子,连我这个未来嫂嫂的面子都不给了。” 闻言,月儿抬头看向暖夏,有些意外,这她家公子的身份隐藏的十分隐弊,这凌暖夏是如何得知的。 暖夏又道,“这次出京,太后十分惦念齐襄,便让我出京前来看看这小兔崽子过得如何?”说话间,她提高了音量,故意说给二楼箭楼上的人听,她又看向月儿,“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看看你家公子的饮食起居。” 齐月儿自是拿不定主意,便看向二楼,在二楼楼角处挂上了一块正红色布条后,她便回身向暖夏行礼,“郡主您可以一个人进去。” 暖夏便看向身后的蔓草,“这位是岭南崔家的寒蝶小姐,你不妨问下你家公子。” 齐月儿有些意外的看向蔓草,忙向寒蝶行了一个礼,“小姐,恕婢子无礼,请。” 暖夏看了一眼寒蝶,听闻当年寒蝶喜欢崔炎,而崔齐喜欢寒蝶,在向寒蝶表明了心意时,寒蝶告知其并不喜欢他,她喜欢的人是崔炎时,崔齐便生气的离家,在其父母相劝无果时,但上奏朝廷,要求让太后赐婚,而寒蝶以死拒婚,算是彻底伤了他的面子,他便离家出走,改名换姓,与崔家再无往来,这两年间,无论崔家的人怎么找他都找不到。 而一向对他十分宠爱的太后却不闻不问他的行踪。 在崔炎向暖夏提起这事时,暖夏便从太后处打听到了崔齐的消息。 一连走了三百来米再到了这齐宅的正厅内,正厅内,松柏常青,满园花草。 步步生香,每走一步都是花香,正值春季那百花盛开,景致甚美。 暖夏倒是平静,蔓草的脸上有些尴尬。 暖夏在来的马车上已提示过她,询问过她的意见,如果见的人是崔齐,她是否还想见,她当时想了一路,最后还是表示愿意跟着她一块来见见崔齐,且答应替暖夏一块劝着崔齐回崔家。 暖夏与蔓草才坐于正厅内,崔齐一直不出来,暖夏倒是平心静气坐着等。 而蔓草却有些着急,她的面上神情变了又变,最后在等了一刻钟时,对着候立于一侧的齐月儿发了火,语气起伏,激动道,“你去问问崔齐,他到底出不出来,如果不出来。我们便走了。” 她的话音刚落,齐月儿便向她们行了礼后,自往后厅前去,又过了一刻钟齐月儿才出来。 齐月儿对着暖夏行礼,“郡主,公子请您到后堂一叙。” 暖夏看了蔓草一眼,蔓草脸上表情很是气愤,她便站了起来,问齐月儿,“他只请我一人吗?” 齐月儿认真的点了点头,“公子是这样吩咐的。” 暖夏便看了蔓草一眼,用眼神安尉她,“我先与他聊聊,看看他的意思,他怕是不好意思见你。还是那种想见却又不敢再见。” 她跟着齐月儿一起到穿过一条十来米的长廊,绕了不少的路,一路假山,乱石,石桥,树林。还设了两个机关,却被暖夏一一破解。 等暖夏出来时,她的头发都乱槽槽的,她倒并不生气。 看着她并不生气的脸庞,崔齐反倒有些不解,他背手而立,转过身来时看到他的杰作,他忍不住地嘲讽道,“吾本以为在众人眼中千好万好的崔炎,会娶个怎样的女子为妻,没想到是如此模样,这模样标致都谈不上,看看你如今的模样,一头的草灰,一丁点大家闺秀模样也没有。” 说完时,忍不住地放声大笑,那笑声怕是整个齐宅都能听到。 暖夏面上淡淡,虽生气,她亦明白此时并不是与他置气的时候,大局为重。 她冷哼的向他翻了白眼,随口道,“有什么觉得好奇怪的,等下次你见到了崔炎,你自个问问便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你们崔家一直很奇怪,从你父亲当年见到你母亲时,便一见倾心,哪怕是有了湘蓝郡主为妻后,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坊间传闻,你生母当时不过是崔家的烧火婢女。再者,你喜欢的寒蝶,她虽出身崔家,她的生母亦是崔家的家生奴,这些有什么,英雄不问出处,再看看你,你亦离开崔家,不照样闯出来一番天地,要不是太后想念你,我还真不希罕来找你,下次我见到太后,我一定好好说说她。这个她自认为是个人才的崔齐公子,她是看走眼了。” 本想在暖夏身上找存在感,羞辱一番,没想到反倒被她羞辱了一番,从他的生母,生父,都被她数落了一顿,不由地有些失落,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来?” 暖夏道:“来之前,太后,崔家大伯母,大伯父,连你哥哥崔炎,都对我谈及,你的事迹,我倒认为你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与世人眼中的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不过来了后,我觉得,那是我想错了。” 说完,暖夏便转身往回走。 崔齐在暖夏走了几步,叫住了她,“凌暖夏,你站住。” 暖夏才站住在原地,回过头来,看着他,上下打量他,他比崔炎小个一岁,可看他的样子却有些少不经事的模样,整个人还带着一种调皮的样子,她忍不住地蹙眉,“你看看你不成熟的表现,那寒蝶,喜欢成熟稳重的,你还捉弄我。我一回到前殿,她见到我这个模样,怕是,一定到崔炎面前告你一状,还是我拦也拦不住的那种。” 她边走边说边用余光看向那崔齐,他的脸上有些着急,忙喊了齐月儿拦下暖夏,在身后一直紧跟过来,对她作揖,“大嫂,大嫂。请恕弟弟无礼之举。” 暖夏却用一光看不起他的眼神瞧他,心里道,你也有弱点,是人都有弱点。 她沉稳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崔齐此时便有些敬佩暖夏,这个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那大度倒有些男儿的气魄。 暖夏已重新梳头,换了一身衣衫,重新出现在蔓草面前时,蔓草看向与崔齐一起出现的样子,她冷声像姐姐般的口吻道,“崔齐,你都多大了。又玩这种把戏,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真是让人操心不够。” 崔齐看向暖夏,这蔓草说的话怎么和暖夏预计的话一样,还是一字不差。 就这样,蔓草追了崔齐好几百米后,才停了下来。 暖夏在齐宅与崔齐一起商量着让崔齐先用齐襄的身份在越县担任越县商会会长,用其葛布的技术,把越县种植的葛都收集起来,织成葛布。 在大盛,大盛的贵族世家们一直认为,葛布就是下等人穿的,上等人应该穿绸缎,绫罗。暖夏却不这样认为,她认为葛布成本低,配上技术能展现出来比绸缎,绫罗更加漂亮的图案,花鸟,吉祥,鱼纹等等,她一直认为人不能分等级,何况布匹。 这样的想法,与崔齐的想法亦是不谋而合。 暖夏从齐宅出来,便自行前往越州行宫。 越州行宫内,阿阮已打扫了行宫,等候她的到来。 她坐于行宫偏殿内,看到地上的火架子,她看向阿阮的眸光多了几分把握,“阿阮,你和求将军还是退到外殿,这儿暂时不需要加派任何人手。”阿阮有些不明白地看向暖夏,“小姐,这您的意思是,不住这儿?” 暖夏笃定地道,“住在行宫本就有些不便。我倒是真想你,也顺稍些东西给你。行商客栈那儿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这儿有人来,还是要辛苦你不要动这儿的东西,行宫中你替我准备的东西,你还是要把她恢复原样,以免打草惊蛇。” 暖夏已猜出来几分是青如在这儿落脚。这也是她撒出去的网的第一步。 暖夏坐于行宫中侧殿内,烛火幽幽,侧殿的门被打开,青如已从窗户里翻进来,一把剑已架到了暖夏的脖子上,语气低沉,穿得倒是一身宫女的衣服,“凌暖夏,你知道我在这儿,还敢在这儿等我?” 暖夏手中举着茶杯,豪无惧意,自倒了一杯茶水,见那茶水上浮起来玫瑰花瓣,她含笑道,“你看看,我这一桌子的好菜了饭的来招待你,你倒是会感谢我,这剑可是成舟送你的青峰剑,出自龙泉,削铁如泥。我可怕死,别真给划拉了。” 青如见着桌上的诚意,还有一支白玉瓶。上面用红绸塞了一个布塞。 青如坐到了她的对面,她明白,凌暖夏如果想杀她有一百个办法,这会儿,她身边连一个婢女都没有留,明显就是等她来。 凌暖夏不会武功,她又有何惧。 她便放下了剑,归于剑鞘中。观察了四周后才坐到了她的对面,自拿了筷子,这桌子上的饭菜皆是她所喜欢的,她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堆后,她才道,“你这次真的准备嫁给崔炎?要去做崔家的少奶奶。” 暖夏仍自喝了一口玫瑰茶,看向她的眸间多了柔和,莫名有些心疼她,她认真地道,“我们女人的这一辈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怕我再喜欢成舟,他都已成家,难道我们还要守着从一而终的想法吗?不如,另寻一个他喜欢我比我喜欢他多的人,那样才会幸福。你现在还没有想通,等你遇到了一个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的人,那两情相悦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青如的眸间闪过一丝心酸,凌暖夏说的如何轻松,在她的眼里,成舟可比崔炎好一百倍。 她道:“成公子比崔炎好。” 暖夏含笑道:“小姑娘,你太年轻了,这成公子面如冠玉,长得倒好,可既已是她人之夫,那便不用再想,他就算再好,这世间自有比他更好的。那崔炎,大盛的战神,一表人材,长得成熟稳重,帅得流油,于国于家都有赤子之心,这样的人,才是安全可靠的。不如,我嫁过去后,跟他说说,你给他当个二夫人如何?” 她虽是开着玩笑,那青如却当了真,“不,不,不。”连连推拒,“我的心里可只有成公子一人。”她的面上泛起红晕,整个人有害羞。 正说得起劲,那门外响起蔓草的声音,“郡主,嘉善县主到行商客栈了。” 第203章 突发事件 嘉善县主申珍珠是太后娘家的族亲,算是申家最后的血脉,申珍珠今日的妆装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只是让她以宫女的打扮模样混在宫女的队伍中。 在之前女医替嘉善县主诊脉后,嘉善县主的病情有了好转,此时的精神看起来也挺好的。 这次由崔浩亲自护送着嘉善县主来越县。 崔浩向暖夏行礼,“少夫人,卑职护送嘉善县主已到此处,紧接着该如何,请少夫人示下。” 暖夏屏退左右,只留下崔浩与嘉善县主近身的几个婢女,这几个婢女都是武婢,由最初太后为了照顾嘉善郡主而专门让岭南崔家训练过的武婢。 暖夏看向嘉善,又把目光落在了崔浩的身上道,“嘉善县主从太后处离开,这一直有人跟着她,嘉善县主,这儿所在的人,都是自己人,我知道你的疯症是装的,在我面前就不必再伪装了吧。” 武婢们,包括崔浩在内,都看向嘉善,嘉善的眸间一闪,她浅浅含笑,“凌暖夏,吾连太后都给骗瞒过去,而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 暖夏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意指让她坐下,“我曾在越州行宫时,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就觉得你不像有病,之后,我无意中看到你偷偷倒掉药,再后来,我在你的住所发现了一些你的书信,那书信中的内容我就不必多说了吧。” 嘉善见瞒不住,便道,“既你已经知道,而且是早就得知,为什么还要答应太后,接我前往岭南治病。” 暖夏眸间微微波动,“因为你想见的人在岭南?” 嘉善眸间一个激灵,“他在岭南?”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无比认真地道,“嘉善县主,旭日教的教众已经在越县集结,甚至有扮成了宫女想混在队伍中来,虽目的在你,却并不想杀你,我想在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包括之前在越县行宫时的笔墨亦是由旭日教的教众所冒充。这件事关乎到整个大盛,你这个时候如果能把事情的来胧去脉说清楚,也不至于我们这些保护你的人沦为被动。”她钝了钝,“我这儿有太后的恩旨,她允许我在岭南替你找一户好人家,我虽受人之托,也想忠人之事,但知己知彼,方可胜算在握。” 嘉善最后还是被她说服,虽然还是加了不少的词,又磨去了不少暖夏的耐心。 她风尘仆仆的在武婢们的保护下洗梳后,焕然一新,一洗旧时病容,她一付倾国倾城之色,暖夏也为之倾倒,连崔齐见了也连连称赞,“这那是什么嘉善县主,分明是凌波仙子下凡尘。” 暖夏,崔齐,嘉善,崔浩,崔显,宜兰,蔓草,连着嘉善的六个武婢在内,十三人都在这正厅内,嘉善才缓缓回想,娓娓道来,“当年,我见到了父母之死,当时,我亦见到了段落,我父母之死,他举着滴血的剑便站在我父母之侧,他的脸上表情镇定,在见到我时,他便想向我解释,而我当时受不了刺激,在一个蒙面人的要求他,让他杀了我,而我当时一心想着找他报仇,便凌了疯傻,在崔家姑母湘蓝郡主到来时,他们便没有办法再杀我,见我已疯傻便,也放弃了。但是,我一直在太后身边,我也觉得有人一直有消息外传出去,段落也时不时的来看我,一直想套我的话,我见到他的时候,真想与他一块死了,替我爹娘报仇,我本想告诉太后,可大家都认为我是疯傻的,我的话自然也无人能信。”她的眼中满是凄惶。 “我知道他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各处为官,至到一个月前,我得知他获罪前往岭南,关在重犯所内。我想亲自去杀了他,替我爹娘报仇。我又怕这是他与那个黑衣人的阴谋。那个黑衣人按照身形来看,怕就是旭日教的那个幕后黑手。而我的手里并没有他们犯罪的证据,但有他们想要的宝石,这宝石,段落也一至有向我试探,我一直未告知他们,这宝石传说中,八彩美玉放入一个机关盒中,那机关开处便有富可敌国的财宝,这是我在那黑衣人与段落讲话时听到的,只是这个地方在什么地方我却不知道,我想,便是那前朝所传的宝藏。” 暖夏让人送了嘉善回房间歇息,并且让武婢们随身相陪,除非到了岭南,否则一步也不要离开视线,为了保证安全。 厅内只余下了宜兰和崔显,暖夏,崔显见众人都已离开,对着暖夏行礼,“少夫人,少主本来说要这几日要与我们会合,可离着过去的日子已过去两天,他一向重诺,属下怕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他的面色凝重。 暖夏眸间微动,这些事情,之前崔显并未对她提起,崔炎对她亦是没有提过,她有些生气,但现在担心崔炎自然比生气来的更多些。 她面色仍没有过多的起伏道,“你派人去查过,他最后在什么地方出现或者他的来信中最后提起所在的地方在什么地方?” 崔显眸色沉思,沉吟道,“在越县城郊,清风派原种植药草的地方,现在的清风山庄附近。” 暖夏与宜兰到了越县清风派中挑选了十个弟子,一同前往清风山庄。 此时的清风山庄,仍在清风派名下,早前听闻被山匪所占,一直未有清剿。 后来徐知县也派人前去,对朝廷的上报却是查实只是一群乞丐而已。 暖夏换了一身轻便装束,带了清风派的十名弟子,骑着马前往。 到半途时,宜兰一直呕吐,她替她把了脉,把脉后她有些无奈含笑道,“你这瞒着我可不对,你都有孕在身了,还跟着我东奔西走的。”说话间,已让清风派的两位弟子护送宜兰回行商客栈,那儿有崔显,自然能保护她。 宜兰临走时,有些担心她,“暖夏,我这月份小,没什么,我从小练武,身体底了好,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崔显有其他的要务,不能跟着你,你再不让我跟着你,那你有危险时,可真没有什么退路了。” 暖夏安慰她,“你且放宽了心,我虽不会武功,但我只有我的办法。你安心回去,煮好了茶,等着我回去。” 最后宜兰扭不过她,只好先回去,想着,如果蔓草已回来,让蔓草赶过来相助。便回程加快了马鞭,那马急疾而走。 第204章 一只乌鸦 暖夏带头,其他八个清风派弟子各骑着马紧跟在她的身后,向左右两侧,一侧四人。 暖夏骑着白马,其他人都骑着黑马。 清风山庄外,单从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埋伏,但此时的气氛总是感觉不对。 她一个人,下了马,站到了第一次与崔炎相见的地方,她在树上发现了一个标记,一个崔炎曾经当着她的面画过的标记,他曾经是那样的解释,“只有崔家情报人员遇到了求救,关于性命时,才会做出的标记,一个三角形的记号。” 当时他便嘲笑过他,这在树上,明眼人一瞧就是新做的标记,万一被坏人给抹掉了,不是起不到效果。 没想到,这个三角形的标记让她看到了,她此时心里的疑问有了着落,她此时不由的担心起崔炎来。 他一向要强,非到最危急时,必不会做这样的标记。 哪怕是在当年隐山中了陷阱时,他也没有做守这样的标记,不知道他是遇到了怎样的难处。 她压抑内心的情感,稳了稳心神,转了身,对着其中两个弟子吩咐道,“清一,清二,你们守在外边,我带着其他人进去,一柱香后,我们如果还没有出来,你们就派人去行商客栈找崔显,另外一队人自去找钱家护卫队。” 清一忙向暖夏行礼,“师姐,为什么我们不去找徐知县?”这徐知县好歹是一县之长,他手中有衙差,好歹是官差。 暖夏道,“此处有旋机,或许与他有所关联。”其他的她并没有多说。 暖夏手中举了剑,这半年来,她也是练了些剑法,幸好原来的凌暖夏有些练过武功招式,她再勤加练飞,也算是小有所成。 凌夫人自认为凌家祖上开始便是武将,如果后代子女都从了文,便断了凌家武将的血脉,便也默许了凌暖夏练习武功的想法与做法。 林子内一只乌鸦从外侧飞进里面,扑腾着翅膀,很快消失在那清风山庄中。 暖夏带着另六个清风派弟子,自往清风山庄另一个密道入口而入。 这条密道乍长,宽只能容纳一人前行,两侧在她们进入到里面时,不时的亮起蜡烛来,那白蜡烛上烛油在她们前往下一段密室时,自动熄灭。 这机关做的十分的不错,边走,其中一个清风派的弟子忍不住地夸奖制作机关的师傅。 她又忍不住地道,“师姐,这条密道是师傅开的吗?” 暖夏此时倒是挺佩服她的,此时此刻,她有心思想这些东西。其他的弟子明显比她来的紧张,这些弟子都是最新一批的弟子,这密道内久未有人经过,又不通风,自然而然布满了那泥土,木材特有的气息,还带着发霉的味道,这些弟子都以女子为主,平时都闻惯了药材的味道,那嗅觉也是特意挑选过的,这味道难闻自然应是第一感受。 暖夏一路前行,走了大概三百来米,到了一个沉木石门处,暖夏迅速在这门上的石块棋盘上用剑乱划了几步,那门慢慢向上移开。 里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密室,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百来个大箱子,每个箱子外面的材质木头都用技术特殊处理过,防霉,防潮,防水,还能防火,这样的材质在市面上是很昂贵的,那里面盛着的东西应比这个箱子更值钱,不然,那便是不合常情了。 这间密室很大,足足有三百来平方大小。 暖夏对着众弟子道,“这间密室里存放的东西,是我们清风派的镇派之宝,今天是不得已才走了这条通道,本只有派主才得知的密道,今天大家既已知晓,我要求大家都要保密,如有违者,必以出卖派中机密轮处。” 那以出卖派中机密论处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不光是在派中除名,甚至会丢了性命。 那刚才发问的弟子,她有些慌乱,但很快她又镇定了下来,望着暖夏道,“师姐,这儿有出口吗?”她望向四周都是石壁,还是十分坚硬那种。她已经在石壁上用她匕首试探过,确定再没有其他的机关。 暖夏眸间染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下一秒便恢复正常,“跟我来。” 暖夏便带着她们往密室深处走,在看似无门之处,她按动了石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暖夏侧目瞧见那弟子已瞧的真切,还在她自己的手心暗暗比划着,她这石壁上一幅很浅的画,机关的按扭正在这幅山水画的正中间一条小舟之上一个渔翁处,非常好记。 那机关动处,石门自往后退了几步,又用了两个机关,她们才进到另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与其他间的密室不一样。 虽有石壁上的火把自动亮起,但安静下来,能听到上面水流潺潺的声音。 那弟子忙问,“师姐,我先出去,你留在这儿,余下的师姐妹们保护你。” 暖夏,一把拉住她,浅浅含笑,“清三,你这护派之情师姐心领了。只是你年纪稍小,又是最晚入清风派的,又在清风派最危急的时候入的清风派,又是许公子给介绍进来的,我与许公子交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我自然要护着你。且,我的武功好歹也比你好一点是不是你。” 那清三有些无奈但又有些焦急又带着迫切,很快她压制住了她内心的恐慌,露出领会的意思,看向暖夏,“师姐,好,是师妹我鲁莽了。” 暖夏让另两个弟子到了她的面前,挡着她,她走在最前面。 她又用她手中的剑练了一套八卦剑法,那暗处一个空间内,迅速落下一把云梯下来,这云梯是粗麻绳绑着木榻,看起来倒是很结实的样子。 暖夏让其中一个弟子先行上去一探究竟。 那弟子上去后对着下面的她们大声喊,“师姐,上面有假山掩着,假山后面便是一个花园,我已悄悄看过,没有人把守。 暖夏便让弟子们一个一个都上去了。她留到了最后。 但最后上去的那个弟子又偷偷下来,看到暖夏在另一个机关处打开了机关,还回到了那个密室里打开了那些箱子,她看到其中一个箱子里满是金条,金块,金砖,还有很多金器,看起来,都是前朝的制作之法,她的心中暗暗称奇,默默记下暖夏开机关的所有方法,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 暖夏在清点了箱子后,便又上了那云梯。在暖夏上去前,那弟子已上去了那云梯。 暖夏到了上面,其他人都在上面,她自然没有什么怀疑。 暖夏透过假山看向外面,外面确实没有任何人。 但她看到那弟子偷偷从袖间自取了一包什么东西,往外撒了些什么,一只乌鸦飞扑扑的便往下此处来。 第205章 清风山庄地牢中的秦含娘 暖夏往外查看,在确定无人又算准了最好的时机,便在假山石上,旋转了一个八卦图案的碎石片,很快在碎石片都归到八卦的位置时,那假山石迅速的往两侧移动,发出那沉石特有的沉闷的声音,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唯有那弟子手中握着的匕首更加的握紧攥于她的手心,心下有一些小小喜悦。 在暖夏做了手势,让她们都出去时,她不是留了个心眼,留在了最后,用匕首在假山石机关的位置刻了一个符号。 清风派的入派弟子都是秦含娘特意挑的,在入派前都是核查过她们的身份,极其严格。 这名弟子当时就以失踪已久的清风派弟子的弟子入的门中,算是为她破了特例。 清风山庄的花园中,石亭内,到处是败落的黄叶,随处可见的花瓣,还有时不时吹进来的山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如果,不是来寻人,这样的景情,坐于亭中,春日里,泡上一杯茶,吃上些小点心,再在此处山间采些药材回去,那便是人间的小幸福了。 可此时,暖夏想极了小说中的女主,顶着女主的光环,不得不被逼上了梁山。 众弟子仍在假山暗处,看着暖夏一个人在花园延廊处小心谨慎的来回一遍,等暖夏再回到假山后面来时,暖夏道,“此处的东西还未被发现,不管此间的人是不是教众余叛,既是无主的山庄,但仍会有人来来往往,既寻不着人,还是要尽快通知,崔显他们尽快来把山洞里的东西搬走转移,清小六,你去通知下。一定要小心。” 那在地道里问话的弟子叫清三,是清风派中排行第三的小弟子,这些弟子在没有考核通过时,会以数字为代号,等到她们真正留下时,再由秦含娘亲自为她们取一个名字,只是秦含娘一直没找到,她们便一直用代号。 那清三立马向暖夏行礼,“师姐,不如让我去。”暖夏眸间闪过一丝疑惑,并没有立马同意,而是飘去一个有疑惑的眼神,让她自个体会,清三立马反应敏捷解释认真而道,“师姐,我是越县人,此处师傅带过我来过次数好几次,不像其他师姐妹们她们今天是第一次来,这山路我来来回回的更加的清楚,我从小跟着家里人也经常采药,而且我身形娇小,不易被发现。我去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暖夏还在犹豫之间,清一帮受腔道,“师姐,让她去吧,清三自从入派以来,是众弟子中最为努力的人,做事最多,也最积极,也是做的最好的那一个,不如让她去。更加让人踏实。” 暖夏才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清三,你去吧,一路小心。我们便在此时等着你。你带上在外面守着的两个弟子一块回去,有个照应。我们一时有什么突发事变,我们会先躲回密道中。” 那清三暖夏便让清一和清二跟着她,认真的道,“清三现在是唯一一个有嫌疑的人,你们跟着她,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不要出手,任由她。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你们远远跟着便好。其余的三人随我来。” 众人便分散开,随着暖夏的三个人,一个把守在地牢入口处,一个书柜的一侧。 其他两个随着暖夏一同入到地牢,地牢里本就潮湿阴暗,一入到地牢内,便浑身一阵发冷,暖夏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一入地牢,地牢口上石壁上的两侧蜡烛自燃起来。 那烛火光照着她的侧脸,染上层层担忧。 这个地牢是太后这几年在越县行宫,让凌见知帮着准备的,她在实施一个大计。 这个地牢也是她的这个大计的一部分。 这儿暖夏也是第一次来,太后告诉过她。 从地牢下去一条通道通到底,两侧都是牢房,牢房后面都是石壁,牢房大小不一,有四到十几平方大小,里面大多是空的,只有两间牢房里地上被铺上了干草,其中一间秦含娘便在其中,她被铁撩手拷拷着,整个人被绑在一个粗木桩子上,那绑着的绳索又粗又结实,绑着她腰处的那根粗麻绳,上面还有已风干的血迹。 暖夏通过火把照进去的时候,入眼看到了秦含娘,她已泪涌如下,她用剑打开了这牢门外上的一把精铜锁,把秦含娘从大木桩上解救下来,声声呼喊,“舅母,舅母。” 秦含娘气息微弱,她的腹部很扁,暖夏一把脉,心下悲伤不已,强忍着眼中的泪,沉着冷静,强行压制了内心的伤痛,“舅母,师父。” 身后的弟子也传来惊喜呼喊声,秦含娘眸间有着意外,已被解开的手铐,被扔到一边,看着她手臂与脚寰处的血痕,暖夏实在忍不住地哭了起来,“舅母,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秦含娘倒比暖夏想象中的坚强,她也是强忍着浑身的伤痛,“暖儿,我们快点离开这儿。这儿教众每一个时辰会来巡视一遍。再不走,怕她们便又要来了。” 暖夏急问,“舅母,我们进来到现在没有发现一个人。” 秦含娘语气有些虚弱,“他们只在地牢出口处留了两个人留守,其他人都在晚上回来。我那天和你舅父一起进来时,中了他们的圈套,以至于。。。”她的眼中含悲,没忍心再往下说下去。 她想起了什么,立马焦急道,“暖夏,崔炎在密室,旭日教,把他单独关在那儿,他又再一次中了寒毒,你不用管我,你快去救他。” 暖夏虽然心里记挂着秦含娘,但也同样放心不下崔炎,在听到他又中了一次寒毒时,她的心中一怔,那样的痛苦,她真想替他去受。 她眸间的泪凝在眼眶中,没有往下落,此时的她必须坚强。 她看向她身后的那两个小师妹,认真且肃然,“你们往延着地牢左侧的出口出去,这个出口出去连接的出口是清风派,你们在清风派中坚守,直等到郁王的驻军来,一切小心。快走。” 秦含娘身体虚弱,需要两个弟子左右各一个,拖扶着她离开。 第206章 临危受命成为少派主 秦含娘说的密室离着关押秦含娘的地牢的最里面的一间,延着右侧的石壁上,一路上几个机关,由被她碰动,但那机关在开合间只是开合,并没有伤她分毫,算是她运气极佳。 在虚惊之后,她便打开了密室的门,门开处,密室内关押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此处,暖夏有些意外,“浣纱郡主?” 密室内并没有其他人,浣纱郡主倒是完好无损的坐于这密室内,这密室内布置的倒也十分雅致,梳妆台,一应的家具齐全,就差一个婢女服侍她了。 要不是她腰间被拴上的那根粗粗铁链子,她都误以为浣纱郡主就是那烈焰教的教主,那个幕后黑手了。 她惊讶的呼喊了一声,而浣纱在看到她的时候同样惊讶与意外,浣纱眸间多了惊喜,“凌暖夏,你怎么?”她语气中有些犹疑,“你也被他捉来了,不是,你怎么来这儿了,你是来救崔炎的的吗?还是。。。”她有多个疑问在脑中闪现过,她自从与成舟成亲后,那智力有明显的上升,她的眸间多了疑惑,“你?” 暖夏道:“崔炎被关在那儿?” 浣纱才道:“我只知道他原先关在此处,这儿是越县清风山庄的地牢,成舟,成舟,把他带走的时候,被我发现,他就把我关进了这儿。他把崔炎带走了,带走时,他给他喂了寒毒,你一定要救救他,如果你不救她,我一定想办法想了你,他是为了你才再次中的寒毒。”成舟与崔炎的对话,浣纱可是在无意中听得一清二楚,成舟要重新夺回凌暖夏,他一直认为,只要崔炎死了,他便可以重新得到凌暖夏。 因为在他的心里,凌暖夏便是他的妻子,虽然未过门,后来他被迫娶了浣纱,他也不愿意违背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暖夏替浣纱解开了腰上的机关,浣纱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眸间闪着疑惑,“凌暖夏,你在干什么,快去救崔炎,你不会只有你一个人来吧,你还想带上我?!” 暖夏见她一直在说,她嫌她烦,便道,“你认为我不带你走,等下成舟来了,发现这儿的机关破坏了,他会留你性命,他本来对你就没有什么感情。” 浣纱此时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再说话,暖夏又道,“你从另一端出口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有出头,出口处有马,你骑了马去行商客栈找崔家的人,记住,一路上小心点。”那浣纱看着暖夏,莫明的有些感动,莫名脱口而出一句话,“你不恨我?” 暖夏看着她,“你也是被设计的局中人,阴差阳错,还是没有阻拦事态的发生,你放心,你的崔炎哥哥,我会用我的性命去相救,如果救不出来,我用我的命给他相抵,你快走吧,别再犹豫。不然,大家都死在这儿,没有一个人去传达真相,我们的死岂不是太冤枉了。” 暖夏看着浣纱往另一个口一直向前,暖夏便去寻找崔炎的下落,她不知道崔炎在那间密室里,但她肯定,以她对这儿的了解,崔炎必在这清风山庄中,而能关住他的地方,也只有这些有机关布置着的地牢密室里。 她在这地牢里一间一间的查,每间地牢外都有机关,她便一个一个破,每打开一处机关,但燃起希望,在打开的密室里没有发现崔炎,便又一次的失落起来,又再一次鼓起勇气,又一次一次的失望起来,又一次一次的自我打气,燃起希望来。 快到她想放弃时,她远远的便听到一处石壁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成舟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迫切,“主上,崔炎不能留,一定要将他尽快杀了,他的存在,是郁王的臂榜,我们的大事何日可成?” 暖夏不敢贸然出动,便慢慢靠近有声音传出来的石壁,通过石壁的洞口,暖夏看到石壁内有一处百来平的洞宇,内有两个人,一个黑衣黑纱,看着样子身材魁梧,看身形想是男子,而成舟一身紫衣立于那黑衣人的身侧,对着那黑衣人行礼,毕恭毕敬,面部表情急切而焦灼。 那黑衣人正背对着暖夏,与成舟面对面。 当那黑衣人转过身来的刹那,暖夏看清了他戴了一个面具,这个面具黄金所制,整个除了露出来的双只眼睛,整个脸,连嘴巴都隐藏在面具之加,在这洞内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的神秘。 “主上,崔炎不能留。必要除之为患。”成舟又再一次催促,“现在连浣纱郡主都知道了他的存在,他必不能留下。” 那黑影人,倒很平静,他的声音低沉而像用得是腹语假声,“我自有我的打算,你做好你份内的事情便好。别在一再沉迷于儿女情长,崔炎中了寒毒,那毒极为可怕,我们又毁了这清风派中所有的百解丹,那丹制作复杂,就算他有十条命,也未必能等到解药制成的那一天,且秦含娘在我们的手里,除了她,谁还能制出这丹药来,清风派的规矩,这百解丹解药只有当派派主才能知道密方。你急什么?好好当你的成国公不好嘛,便从京城跑到这儿来,这越县虽是你旧时的家乡。可也会暴露了你的身份。” 成舟冷笑,“你倒也会替我着想,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黑影人被他说的有些苦恼起来,但还是强硬的否决他,“你明天便回京城,在回京城前杀了浣纱,制造匪徒杀了她的现场,到时太后也好,皇帝也罢,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别留在此处牵连此事情中。这趟水很浑。” 成舟从里面出来,暖夏已转身进了另一个石壁后面。 成舟走到门口,才走了两步,便莫名的停了下来,他瞧见了石壁后有人,但他却无动于衷,在走了一步后,他又快速的向前走,毫无停留的意思。 暖夏又看向石壁内,那石壁内的黑影人又移动了洞内的一块石壁,那黑影人也消失在洞内的石壁后面。 暖夏便又向前,越往前走,便有人的声音,有十来个教众在一间房间内吃饭,她便扮成了其中一个出来的哑奴,换了她的衣服,往她们的饭菜里下了迷药,又在她们谈话间,知道了崔炎就关在这饭厅后面的一间密室里。 她在其中一个看守人身上找到了钥匙,进了密室内,见到崔炎时,她内心激动不已,只是这崔炎脸色苍白,昏昏而睡在一堆草垛子上。 她忍不住地落泪,唤着崔炎的名字,“崔炎,崔炎,你醒醒,你醒醒。快醒醒。” 崔炎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来,眸间染上了久别重逢又经历生死能再见她一面的激动,他的嘴唇干燥,上面都裂开了,能清晰的看清上面的血痕,他仍含着笑,一只手伸到了暖夏的脸上,“暖夏,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天可怜见,还让我能见上你一面,我死而无憾了。” 说话间,他的眼睛又慢慢的准备闭上了。 暖夏地泪当下不争气的拼命落下,她带着哭腔,伤心悲痛,“崔炎,你一定会没事的。走。”她扶了他起来,他豪无力气,整个人都挂在暖夏的身上,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在暖夏一米六几的身上压着,暖夏哪怕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崔炎看着她如此,他的眸间染着泪,着急自己不争气,也帮不上暖夏的忙。 暖夏看向崔炎,“她们的迷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我们要加速离开,如果你不离开,我也不会丢下你,你也不会劝我走,你走我走,你留我留。我们是夫妻一体,不分彼此。” 说话间,她已瞧见不远处有些柴火棍子,还有一辆小拉车,被掩埋于一堆草垛子上。她的眸间顿是有了光。 她便将崔炎放于上面,拉着那小拉车快速离开,在离开到快到洞口时,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她们便隐到了其中一间密室内。 等到洞口进去了不少人时,确认再无人时,她便再次拉着那车,离开了密道,进到了假山后面的密道中。假山后面的密道内,烈日教的教众们已经在密道内各个密室里寻找宝物了,而暖夏和崔炎走的却是另一条密道,密道最狭窄的地方,拉车通过不了,她便一边扶着崔炎,一边用剑让崔炎撑着,当作拐杖一直往前前行。 幸好这密道是直接通往清风派的。 越县的清风派中,外面机关已经全部开启,清风派中的弟子个个待命。 其中一间房间内,崔炎已躺于床上,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暖夏已替他上了药。他身上的伤,其他的养养便好了,可是他的寒毒,需要解药。没有解药不行。这次的寒毒的量很大,要不是他的内功抵着,他早就没了性命。 他躺在床上,嘴唇泛着可怕的紫色,眼睛紧闭,那手也渐渐的冰凉了下去。 另一个房间内,秦含娘虽有伤在身,但她也着急配于解药来,一直在房间中,闭门不出。 两个清风派弟子守在外间,听到秦含娘房间里传出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倒于地上的声音,这师傅在配药时,本不能轻易打开,而她们在请示了暖夏后,暖夏带头破了这门,见躺在地上的秦含娘,把她扶到了床上,她替秦含娘扎了针后秦含娘悠悠的醒转了过来,看着暖夏时,她眸间含着执念,“暖夏,师傅的身体师傅知道,怕是等不到配出解药来了。你一直推拒少派主的身份,舅母本不该强迫于你,但特殊时期物殊对待,舅母今天想传了密方给你,但你又必须成为少派主,不是开玩笑的,正式的。一旦接手了,你要好好把它发扬光大。救更多的民生疾苦。把它作为已任,你可能做到。” 现在的情况,秦含娘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根本就没有办法配制解药的,而她如果想替她完成这些步骤,必须又只能是少派主,如果不答应,那崔炎的命便慢慢流逝,她愿意用命换崔炎的命,何况只是当一个少派主罢了。她跪到地上,对秦含娘行了大礼,磕了头,“师傅,徒弟明白。徒弟愿意成为少派主。蒙派主不弃。” 秦含娘欣慰的露出一个笑容,她摆了手,让在床侧的弟子扶了暖夏起来。 暖夏在配药的密室里与秦含娘一起呆了四个时辰,最后还是配出了解药,用其中一味药代替了配制中少的那味药,那味少的药只有在夏季才有,而崔炎着实是等不起。 暖夏想了办法换了另一种药,但不知道效果。 便把药丸送给崔炎吃,在等了一刻钟后,崔炎才醒转过来。 暖夏看着他醒转过来的样子后,当场抱着他痛哭。 他强颜含笑,“我不是没事了吗?别哭了。哭会变丑的。” 暖夏看向他,哭笑不得,这个时候还在开这样的玩笑,她边哭边道,“我害怕,你真的这样离开我了。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还有好多事没跟你一块完成呢。”说着说着,他又哭了。 崔显和崔浩也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也深为感动。 此时蔓草匆匆而来,对着崔炎行礼,“少主,徐知县带着衙差们围在外面,还有许知府带来的兵把清风派外面都给围了。” 第207章 从容不迫 许知府带着衙差层层包围了清风派,夜间的火把照亮了整个清风派的外围,在任何可能出入清风派的地方,许知府都派了人站岗放哨,他这张开的天罗地网,一只鸟都飞不出他的这张网中,这网编织的甚是紧密。 一身官服穿在身上,官靴脚上一蹬,神情从容。自有一种悠悠之从容,缓缓是得意兼洋洋。 他坐于一把深红太师椅上,这把椅子是新制的,上面的油漆虽干,但那油漆的味道还是十分的浓。那油漆的味道层次分明,带着树漆的漆树味,在手把处更加的浓些,还伴着花香味,花香的味道有好几种,一下子也无法分辨出来是哪些花的花香。 椅子上面木雕了不少的图案,在椅背处有百子千孙图,在这张椅子新制成初期,许知府一直是以为他自己能升官才订制的,让越县最好的木匠预约排队,花了不下三个多月才轮到的,当时他就把百子千孙图要求刻于上面,要求是浮雕,为此制作成本也有所上涨,颇费了不少的银两,而木匠要求是以石榴为主,因为他此生最为得意的便是以石榴为图,但许知府最后仍是坚持他的要求,还与木匠签了一个自己要求的免责责任条约,那木匠才给他最后刻了这图。 许知府虽是许青阳的爹,还是亲爹,但是两父子却是两个路子的人。许青阳一向谨慎,少年老成持重,虽然在遇见了凌暖夏后性情有所更改,但是人的本性一般都很难变,且许青阳的性子是从小养成的。 许知府的手里正接过手下递上来的一杯茶,那清水瓷上飘起了龙井香气直扑鼻尖。他单手接过来,才喝了两口,再次确认,便道,“这消息可靠,公子离越县时可是叮嘱过老爷我,可不许给他惹事生非。”儿子的话他是要听的,现在,儿子不光官职比他高,他好几次出了事,也都是儿子替他兜的底。 还记得当年凌暖夏在越县时,一个凌知县的庶女,当时便无法动她,现在人家,除了有太后作为靠山外,还有岭南崔家做靠山,现在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清风派是岭南崔家实际管控的,这清风派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可不能行差踏错,给儿子惹了麻烦,那现在整个许家都靠着许青阳。他可是明年便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事。 那手下眸间微动,眼神飘浮,神思有倦,“老爷,可这汉王的令我们也不能不听,必竟人家汉王可是皇长子,这刚过年时,陛下便给他加了不少封地,他现在可是诸皇子中最为风光的人,为人处事也是圆滑的人,这目前也只有他名下有皇长孙,其他皇子都是望尘莫及,这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着,我们也是没有选择与办法,越县郡主与咱家公子相交甚厚,不如,您在话中点拨她一下,万一有个什么的,她自然会去找汉王,那与您无关,您也不过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听其令于人罢了。她那样聪慧,必会理解。”他明显看出了许知府的为难之处,有意提醒。 许知府嘴角挑起一个笑意,心下领会,这个手下是许青阳离开时给他留下的,他现在才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比他聪明,比他看得清时势。 他并不知道这手下是许青阳之前最为得意的,放在老爹身侧,一来是监督老爹的为人处事,二来便是作为探子放于老爹身侧,一旦汉王有什么主意,无论是好是坏的主意,他都能第一时间由他来传送,他第一时间能得到情报。 清风派的正门大打,暖夏从里面出来,只身一人,许知府从坐着的一把太师椅上坐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一行礼,“郡主,下官得了汉王殿下的旨意,前来缴匪,得到密报,此人现在便在清风派中。还望郡主能容下官进去好好的搜一搜。”他的面容上显得神采飞扬,信心十足,看是有备而来。 他之前派人与清风派中的人交待,那清风派的门人不管不顾的拦下他们,还开了几个机关出来,他现在的手下有好几个得力的还都在机关中,没有被放出来,他可不想损兵折将。 便只是让人围了,并没有强攻的意思。 暖夏神情自若,“这样大的阵仗,许伯父,别来无恙。”暖夏并未行礼,“您这是奉了谁的指令,便就确定匪在清风派内?这么不先通知下侄女,好让侄女也立个功?”汉王,汉王的指令,她离京时便听京中来报,汉王得了不少的封地,因着诸皇子中只有他的王府里有位皇长子,有一次皇帝见了皇长孙,也甚为高兴,顺便封了他的长孙为郡王,他最近一段时间虽有所行动,但郁王的人,崔家的人一直都有在他府里布着眼线,这汉王如果敢明目张胆的让许知府来清风派中寻人,如此大的阵仗,怕是早已做了一些打算。 许知府见凌暖夏似乎没有听清是汉王,便又稍加大了音量,重复说了两遍,“汉王,汉王呀。如今诸皇子中以他为尊,以他为长,他是先皇后的嫡子,皇长孙的生父,陛下最近下了恩旨,晓喻全大盛,盛赞汉王行事有度,兄友弟恭,最近一次郁王被行刺,还是汉王打猎回来的路上顺便给救了下来呢。这陛下现在加封了他为亲王,有这个亲王荣誉的目前可只有他一人。” 至于,说他是不是未来的储君,是不是太子,这样的话可不能随便说,这可是犯了皇家的忌讳,可是掉脑袋的话。 话都点拨到了这个份上,聪慧的人自然是一点就透,他也不便再往深层次的说。 暖夏便当听清般的重复了他的话,“噢,伯父,我听清了,是汉王。这汉王有没有说,谁是匪?” 那许知府道,“汉王的指令是说,是旭日教的余孽,他们都藏于清风派的药房后堂中,这具体是指哪个人,下官还真的不知道。”这旭日教的教众一向身份都十分的神秘。 许知府此时眸间有些疑惑,这凌暖夏一丁点都没有怕意,这汉王所传的信是否确实,确实在清风派中。 暖夏又道,“许知府,您一向处理谨慎,这指令有明确那匪众是谁?” 许知府也不知道怎么答了,忙道,“暖夏,这伯父也是得了汉王的指令才前来的,他指令中指明这这什么旭日教的匪徒,什么烈火,烈日教的都在里面,就让着来抓,但具体是那些人,他还真的没有指明。伯父也是不明所以,还请郡主指明。” 他想着,汉王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凌暖夏,如果是,那他大可自己亲自出马,不必派人转折的送了信给他,让他来缴匪。 暖夏见他已有疑惑,便道,“我清风派中一向机关皆众,那匪徒的所在地方,都聚集在清风山庄的地下通道里,那儿不光有匪徒,还有传说中的宝藏,清三必是已经通知了您是不是?” 此时的清三虽然换了身衣服,混在许知府的手下中,但暖夏还是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虽然已猜到她的身份,来自机关刘家,但是直到现在才是最后确定她身份的时候,这心下不免有些失望,这清三在清风派中隐藏有些深,并不像她表面长相那般清纯无害,这是第二回了,那机关刘家不光机关师中能排的上名号,连那当细作怕也是能在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 暖夏道:“清三,我让你通知了徐知县,你也应该通知许知府。这好歹,许知府的官职也比许知县高一级呢。”她的眸光看向徐知县,徐知县在知道情况后,便没有进一步到清风派中送信,也没有往行商客栈处崔炎和钱宜兰那送信,此刻她便了然于心,徐知县也是汉王的人,至少也是汉王的一颗棋子。 这盘棋局越来越复杂了。 暖夏让她去报信,本就做了相应的准备,那密道中的东西,她早让人转移掉了。而清三通知了徐知县,许知府后,往密道里去过,又回来,那儿一丁点珠宝的痕迹都没有,清三浑身上下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无说清,她不光被徐知县说了一顿,也被许知府唠叨了一顿,又再被神秘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顺便挨了一掌,此时伤着,虽不至于要了她的性命,但她把这份恨意都记到了凌暖夏的身上,此时,她让许知府,徐知县来,便是要从凌暖夏此处下手,必竟她可是亲眼看见凌暖夏打开了那密室,在那密室里所有的一切,她相信这密室里的一切,不光是她一人见了,还有其他的派众也见了,只是她们入清风派里,交待了所有的家底,关乎全家的性命,自然也不敢随便乱说,她一个孤儿,倒没有什么好怕的。 清三便从许知府的身后出了来,脸上平静,对着暖夏行礼,佯装不知,“师姐,您这是怀疑师妹我了,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去通知的。只是那密道里的财富,也不像是师傅这几年的累积之财,传闻中的前朝宝藏,那可是属于大盛朝的,这汉王殿下对此十分关心,便想来请师傅去一趟香炉宫。” 香炉宫是在越县大禹治水之地处,山高陡峭,在上面有座小型的行宫,当年是给太后修建了,让太后修心理佛的地方。 那地方可是能上不好下,是汉王的势力范围,好多人有进无回的。 此时的清三有汉王为靠山,她自是不怕,她想着凌暖夏现在不好动,那秦含娘便是可是动的,秦含娘与其丈夫感情深厚,其丈夫已死,秦含娘本就忧忧所思,那密道在清风山庄中,没有谁能比她更加的清楚,而凌暖夏是第一次入的密道,与她一般,怕也是再次去也不一定走得对密道。 暖夏浅浅一笑,“我师傅也是十几年前到的越县,清风山庄虽是建了有十年,建时只是为了储藏药材,那密道也是我在一次无意中发现的,我一向懂机关,我师傅秦含娘在这些方面却不如我了。既然汉王想请我师傅,倒不如请了我去。” 许知县有些为难的看向徐知府,徐知府本来以为事情的进展会非常的困难,没想到如些顺利,便看向还想寻找秦含娘的清三,语气沉沉,“越县郡主,如此通情达情,有她带路,必是马上功成。你就回去告知一下汉王,看他如何安排便是了。那秦含娘如你所说,既是从旭日教逃出来,还是一身重伤,那就算现在她在清风派中,也怕是神智不清,且你都说了,那密道中机关重重,你机关刘家的门人都解不开,那怕也只有越县郡主可以解了。你,我有些纳闷,你是怎么知道秦含娘从旭日教那儿逃出来的。。。” 那清三见许知府扯到了别的地方,眸间一个制止,对许知府厉声道,“许大人,那你在这儿盯着,我去去便回。” 许知府见她也有了妥协,便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让她离开。 他再回转过头来,对着暖夏道,“郡主,既然如此,你也进去做些准备。你既是清风派的少派主,那派中也需要有些准备。” 暖夏便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但转身进了清风派中,她一进去,身后的门便重新合上。 房间内,崔炎已服了暖夏调制的解药,已舒缓了不少,但此时身上的伤还是极重,除了中了毒,他的身上,后背,前胸膛,都是伤,有剑伤,刀伤,其中有一块用烫火钳烫过的烫伤,那烫伤等,些许是之前的旧伤,很多却是新产生的新伤。 蔓草立于崔炎身侧,眸间带着不舍,“少夫人,少主现在仍是昏迷不醒,你这一去,群龙无首的,万一有个不侧,那少主醒来时,让我如何交待?” 凌暖夏在崔炎心中的份量蔓草是知道的,那怕自己是他的义妹,她也深深明白,凌暖夏对于崔炎来说的意义。 暖夏立于床延,看向床上的崔炎,虽有不舍,她心下明白,现在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她去拖延,等待时机。 她从容淡然,“等我一离开,许知府和徐知县的人马便会撤走,你带着崔炎先回岭南,我只有撤退之计,你放心,我还要当他的少夫人呢,我不会有事的。” 蔓草离开后,暖夏便让清一和清二进来,交待了她一离开,带着秦含娘跟着前往岭南的送嫁队伍先行前往岭南,在岭南与她汇合。 第208章 徐夫人的面 灯光昏昏,暖夏坐于房间内,一只手撑着侧脸,眯着眼,才小憩了一会儿,便听到房间外传来清四的声音,“师姐,徐夫人来了。” 她从清风派中本是前往那香炉宫的,却在半道上被要求前往越县县衙中,还被禁足到了这个房间内,她随身跟着的两名清风派弟子,也被要求只准在房门外候着,且不准出这个小院落。 徐夫人便是徐知县的夫人钱氏,不知她此时来,是有何意图? 她现在身处在越县县衙,所在的房间也是她之前身为凌暖夏时所住的小院落,虽然有些败落,但那熟悉的感觉却让她十分的亲切。 房间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收拾的倒也干净,倒像是临时给收拾出来的。 她坐着坐着,不由的犯个困,渐渐的便睡着了。 没想到,汉王只是派人让她禁足于内,让她画了一张地图给他们。 这倒并不像是汉王的作风,倒有些像是许青阳的作风。 暖夏略一思索,“让她进来?” 钱氏从被打开的门中进来,神情略有些紧张,这儿虽然是她丈夫所处任职的县衙,但看到那门外里三层内三层的阵仗,她有些怯意。 她手中提着的提篮食盒,在进到小院外时,但便搜查,她看着那被看守撕成了两半的馒头,甚觉侮辱,但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的眸子在见到暖夏的第一眼时,便染上了些许挤出来的笑意,“郡主,这是我亲手制做的糕点,只是都被外面的看守给撕碎了,不过还好,不有一碗面条,您饿了先垫垫肚子吧。” 暖夏接过她从食盒里取出来的那碗面,又接过了筷子,自摆放到了面前,用筷子夹了面吃了一口,她吃面时便感觉钱氏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便抬了头来看她,“徐夫人,有什么话说?” 徐氏面容染上抱歉,语带歉意,“郡主,我家老爷如今在汉王麾下任职,有时也是情不得已,他四十而入职,对职场抱着莫大的抱负,还望郡主莫要怪罪我家老爷才好。” 暖夏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见徐氏还是默默地看着她,她便再次抬头道,“钱家女子,一为王妃,一为将军夫人,钱氏一门已与皇家紧密相连,无论钱家是站在郁王一侧,还是汉王一侧,世人皆会认为站于郁王一侧,汉王胜,徐大人虽可富贵荣华,但钱家一族呢,下场该当如何。如站在郁王一侧,郁王胜,那钱家自是风光。还有一种选择,便是那边都不沾,只尽职场本份,无论谁胜谁负,仍能明哲保身,无伤已身,还能对前途报复有所施展。如今陛下有四子,不光只有汉王和郁王,汉王虽为亲王,但郁王侧妃已怀有身孕,最后鹿死谁手,怎可得知。钱夫人,这些话我不与你讲明,你也应该明了的,你当年在闺阁中时,便是熟读史书的才女,如今虽是知县夫人,但我相信我不与你说这些话,你也明了,只是想心中图个定心丸罢了。” 钱氏眸上染上一层光晕,心下笃定,“郡主,妾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郡主提点。” 钱氏在暖夏认可的眸光下,说了下去,“妾身家老爷如今为汉王做事,那郁王处是否可容其身。” 暖夏浅浅一笑,又吃了几口面,才抬头看向钱氏,“徐夫人,你这面味道极好。”又尝了馒头道,“这面味道极好,品相也好。但遇到水长时间的便会坨了,再美味也是美中不足,需要极时吃掉,在特定的时间。而这馒头虽然被破坏了,外表不好看,但其香鲜美,肉味汤汁,闻着其各,我再吃完面后再吃,还是十分的美味,其用料材质,调的料也是极为鲜香。” 徐夫人眸间染上喜色,对暖夏行了一礼,“多谢郡主提点。”她与她说话,早就看过了四周,她是徐知县的夫人,那些人防着她夹带什么不该夹带的东西给暖夏,但没有提防着她们说些什么话,反倒给了她方便。 两人才聊几句,外间便道,“郡主,汉王殿下来了。” 那徐夫人才想起来有事情未完了,忙从袖间匆忙取了一块帕子递给暖夏,还未及开口,那门便被从外向内推开,暖夏便藏到了袖口内。 徐夫人忙向汉王行礼,平静如常,“臣妇向汉王殿下请安。” 暖夏倒没有行礼,坐于原地,仍从容不迫的又吃着馒头,汉王一抬手,一摆手让徐夫人出去,汉王此次进来,还带着清三。 清三见暖夏未行礼,一上前,便打翻了暖夏面前的面汤碗,气呼呼地骂道,“汉王殿下来了,还不行礼。” 汉王忙制止,“不得无礼。”清三才余怒未消的退到了一侧。 汉王含笑,坐到了暖夏的对面,“凌暖夏,这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这可是去了密道,找了不少的财物,但却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东西,你只要告诉我,余下的那些财物藏在那儿,我便放了你,让你仍以郡主的身份前往岭南成为崔炎的少夫人。可好?” 他一直认为一个庶女能够成为郡主嫁到岭南成为少夫人,那可是天下多少少女做梦都想的事情。哪怕那崔炎中了毒死了,她亦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暖夏心下笃定,反倒什么也不怕了。她眸间淡定,看向汉王,汉王,一脸的平静,语带商量,但那高傲的皇子面目还是十分的清晰可见,不像当初在越州行宫时的那般模样,自是从前与如今有所区别,他之前信誓旦旦,不会成为皇储的争夺者,但如今之状态,倒像是皇位已稳,心境笃定的模样。 她道:“我被饿了一天了,这面才吃了一碗,还是饿。” 汉王便有事有转机,忙吩咐清三,“快,快让那个徐夫人再弄一碗面来。” 那清三不好违背汉王的意愿,便领了命转身离开了房间的门。 汉王又试探暖夏道:“凌三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暖夏道:“汉王殿王,我这画给你的舆图是真的让你找到了财物了。这既然已经得手了。这是又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呀?” 汉王见她豁达,便开门见山地道,“你手里的那五颗宝石。”他手里目前有两颗宝石,如果与暖夏手里的五颗宝石一结合,那开启密室内的宝石只差一粒,如果八颗全都结合在一起,那让他开启密室宝藏指日可待,为他日后所图有了财势上的准备,还怕所图大事不成。 暖夏认真地点头答应,“那宝石如何重要,我怎么可能藏在身上。我告诉你地方,你派人去取便是了。” 汉王心下计较,怕事出有诈,便道,“你吃完了面,便自带路去找,找到了宝石,我便放了你去岭南,本王怕你再晚一步,那崔炎的毒早一日发作,你便与他拜堂都拜不上了。那崔家少夫人可真是当不成了。” 第209章 李代桃僵 清晨的林间,晨寒未褪,树林间鸟鸣啾啾,伴随着黄鹂的清脆声,声声入耳。 一辆浅黄色的马车缓缓行驰官道上,这官道两侧都是不知名的树,有两三年的光景大小,官道虽宽,却久未有人行,以至于官道上的野草,此时也长得有半人高。 时不时的冒出来的狗尾巴草与薄公英,在马车过处,被碾压弯曲了腰,又时尔飞散与各处,但飘着也未能飘到更远处。 清三骑着马,伴着马车的左侧前行,时不时看向马车内的暖夏,见她面容清浅,神情平和,她有些不解,但在她机关刘家的人,在她凌暖夏这儿,吃亏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此时倒有些佩服她,只身一人,周围的人都是汉王的人,现在山高皇帝远,等她替着汉王找到了宝藏,汉王必会杀人灭口,不由的心下不自觉的浅浅一笑,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嘲讽,“我说师姐,清风派的少派主,崔家的少夫人。你都快死到临头了,我倒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暖夏本坐于马车内,时不时的出神想着些事。与她同行的几个清风派弟子,也被清三强行留在了越县县衙内,未与她同行。 她此时除了顾忌自己,不用再顾忌她人,她内心不知道是多么畅快。 不由地洗耳恭听,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师妹有兴致,师姐我倒有兴趣听。” 清三冷笑,“我们机关刘家不光机关术之强,那易容之术也是天下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你在县衙的第二天,便有一个易容成你,回了清风派中,此时怕是跟着崔炎一起前往岭南了,你来猜猜,他们再过几天,是不是便要拜堂成亲,入洞房了。那崔炎自恃甚高,怕是到死都想不到,跟他成亲的那人是个冒牌货。”说话间,她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那事已成。 她们打了什么主意,但是在岭南往来传密信,她们原在岭南的细作被崔炎找出来已杀掉,此时岭南的消息她们是打听不出来,便借着此事找人去顶替,冒充她。 二来,那人成了崔炎的新夫人后,便可掌握了崔炎名下的不少机密。 暖夏心中一怔,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浅浅一笑,不为所动。 清三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你不介意?” 暖夏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好介意的,那时我都不在这个世上了。这人死如灯灭,难道还能化成厉鬼来找你寻仇不成。” 清三见自己的话对暖夏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有些不满,不由地道,“我知道你手里有卓家的机关术密籍,如果你把那本密籍给了我,我便想办法救你出来。,只是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能再以凌暖夏的身份出现,远走他乡,永不涉足大盛。” 暖夏看了看她,撇了撇嘴,对她做了一个鬼脸,“这些你师姐知道吗?我可记得那本密籍,你机关刘家可是不屑的。怎么你倒反倒向我讨要。” 清三见她不肯,便知多说无义,冷冷地道,“不给就不给,提我师姐干嘛,她当年是你的手下败将,我可不是。” 说话间,马车后面不远处有一小队的人马过来,一行五人,带头的人是许青阳,清三是这次的领队,她见来人是许青阳,便提高了警惕,她骑马让马车快速前行,自个骑着马到了许青阳的面前,对其双拳一抱,行礼道,“许大人,你这是?” 许青阳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脸上表情淡然,“我替汉王开道,他正在往这儿赶。你自去护着马车,不容有失。” 清三眼神中多了疑惑,但还是顾其眼前大局,自往前面而去,追赶不远处的马车,但她并不知道,马车在离开她视线范围不远处,钱宜兰已跳到马车上,换下了暖夏。暖夏此时已在树林中一处躲避。 她此时正有些担心钱宜兰,钱宜兰此时与她换了衣服,坐于马车内替她。 马车身后依然是二三十个汉王的护卫。 身后不远处有人靠近,她一回头,看到是许青阳,便放下了警惕。 第210章 打翻醋坛 许青阳的身后还跟着齐襄,在许青阳靠近暖夏时,齐襄便挡在了他们的中间关切地道,“大嫂?你没事吧。” 暖夏目光从许青阳的脸上扫到了齐襄的脸上,“没事。” 许青阳道,“小郡王,你快带着暖夏去追赶你哥哥的队伍,汉王所派的人已顶替了她,怕事迟有变。” 他的目光中有不舍,但碍着齐襄在,他不好也不便说些什么。 只能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轻叹,心下顿时凉了一截,但想着,如果她好便好。 算着时间,崔炎此时身上的毒已经也解地差不多了,那假暖夏在崔炎的身边,一旦她的身份被人拆穿,那她如果狗急跳墙,干出伤害崔炎的事便不好了。 暖夏骑着马,与齐襄齐头并进,速速之快,抄了小路,赶。 在七天左右才赶上了崔炎一行的队伍。 暖夏与齐襄,看着那个假暖夏坐于崔炎的身侧,崔炎时不时的还咳嗽了几声,那暖夏自顾自的吃着东西,随意问了崔炎几句话,崔炎脸上平静自若,眸间泛起淡淡的涟渏,“暖夏,这次汉王派人带你去了香炉宫,你便把宝石都交给了他,他便放了你出来,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你在那儿又看见了些什么?” 崔炎看着这假暖夏除了长得像暖夏外,其他的似乎变了一个人,一向爱说话地她,此时见他刚刚醒来,已有快一个时辰,她只答不问,也没有往日的关切之情,他便有些怀疑,但看着她的那张脸,便又是暖夏无疑,便一再的试探她,“京城晚风轩的卢掌柜来信,说是本月的银子多赚了一百两,询问你如何打算?” 暖夏一向谈起银子时,那眼中都是放着光的,此时却眼神有些散漫,漫不经心地道,“等我回京城了,再做打算。” 暖夏与崔襄已扮成了两个伙食护卫,端着伙食,朝着崔炎过来,崔炎已经看见了她们,但是此时贴了胡子,又扮成伙食护卫,她猜他自然也是认不出来的。 崔炎在两人离开时,便叫住了暖夏,“你留下,你走。” 暖夏看着这假暖夏长得倒和她一般无二,特别是她那双手跟白玉似的,嫩的可以掐出水来。 崔炎道:“你,替少夫人去准备些润喉的汤来。” 暖夏有些生气,本以为他已经认出了她来,她手上戴着的那串白玉串还是他亲自送的,她都递到了他的眼前,找机会晃了几次,他居然没有认出来,还要让她为那假暖夏炖润喉的汤来。 她心下强忍不悦,只能点头道,是。 天色将晚,他们一行人便在这破庙处安营扎寨,崔炎已醒来,武功也恢复了七八成,这汉王自也没有把握的来再抓她们,或刺杀她们。 暖夏站在一口小铁锅前,手里的铁勺一直在锅时煮着枇杷,崔襄往里一瞧,看着已煮得糊的像大便的东西,忍不住的可惜,“这春季里有秋季的东西,让你这样糟蹋,真是可耻的浪费。” 暖夏本不开心,见他如此,便心生不爽,怒目一瞪,“走开,再不走开,就把它全都塞进你的嘴里。” 她的话音刚落,崔二便同一时间喊了一声,“哥。” 她转头看见崔炎进来,原来崔二早就被崔炎认出来,那她的身份,他也便是已知,刚才还让她煮东西,她越想越来气。 崔二知趣的离开了这间临时的厨房中,厨房内便只余下了崔凌二人。 崔炎慢慢走近,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在靠近她时道,一本正经地道,“这东西不能吃吗?” 暖夏鼓着腮帮,“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崔炎不由地摇了摇头,“你这伙食大头兵有些过份了,不如还来给我当少夫人如何?” 暖夏此时脸上露出浅笑,转瞬即逝,又想起了刚才崔炎与那假暖夏,他明知她是假暖夏,还替他擦拭了她的嘴角,当时,她恨得得当场就将手中的那个大勺直接扔将过去。 崔炎眸间微动,拉了她转身,“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行事。还吃醋呢,我不来了吗?答应我,下次不能自己擅自行动了。丢下我不管不顾的。我醒来时第一时间可是发现了她是假的。假的十分离谱,对我一点也不关心了。连醋都不会吃了。” 第211章 少主 纳了奴吧 入夜时分,假暖夏手中捧了一只鸽子,趁着四下无人时分,小心翼翼从破庙里出来,走到离了破庙大概一千米左右的距离才放飞了那只鸽子,那鸽子在被放飞的一刹那,振翅高飞。 她见它飞远,才自个折了回来,自往破庙中,装作安然无恙的仍躺在那草席子铺就的临时床铺上,她穿着新娘的衣衫,坐于这床铺上时,早闻见了这草铺上的草味,因着春季的天气,野间无人舟自行离着的渡头不远处,草也是散发着重重霉味的。 她不由的蹙眉,眸间飘过重重的嫌弃,手不自然的捂到了鼻尖,难掩嫌弃厌恶之色,又自从袖间取一个十厘米高四厘米左右宽的陶瓷玉瓶,喷洒了大半瓶,才勉强自己坐于这张床铺前,这间庙虽破,但这庙宇间的屋子十分的多,她便是占了其中最大的一间,只是破庙,没有床塌,只能临时用草铺着整成床铺用来歇息。 崔炎因着伤还没有好全,便没有与她同一间。这倒让她舒了一口气。她假扮暖夏这些天,非必要的话不多说一句,非必要的路也不多走了一步。 刚混进来第二天,她便听到了崔炎与崔浩,崔显的聊天,从中她便得知了宝藏中八块玉中的最后一块玉便在越州行宫中,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不好立马传书,直到第二天清明,她才借着解手不便有人跟着的理由把那书信给传了出去。 她从开始踏出寄信的第一步到现在折回来,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时不时的查看身后是不是有人跟着。 直到她到了这草铺前,便又重新睡到那床榻上。直躺了一刻,她那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破屋子门外,蔓草隔着门,亲切询问,“少夫人,这天气冷,给你加床锦被?” 她连这个都给拒绝了,深怕她一进来,便发现了她屋子中的异样。 她并不知道她的鸽子一放飞出去时,崔二已第一时间射下了这只鸽子,从鸽子腿上取了那布条查看,且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在与崔炎通气后,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再次放飞了那鸽子。 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不妥,走走停停走了好久,到六月初才正式到达了岭南。 到达岭南后,在假暖夏与在岭南的探子会面后,崔炎把早就布下的兵围拢后,一举歼灭了汉王安排陈岭南的暗探,几乎是连根拔起。 汉王在越州行宫取了玉后,用八块真玉开启了宝藏之门,但里面却让他大失所望,在里面看到了不少的箱子,还未及打开,闯过不少机关后,气还未喘匀,莫名掉落了不少的碎石,整个古墓都埋在下面,他便只好逃生,在他逃出来的最后一步时,整个墓都被压埋到了山底。 他整个的失望透顶。望着机关刘家来的那十来个师关师,大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失望。要不是他想成就大事,还需要人手,这些人他便早早的一股脑的杀了便是。 假暖夏被杀后,真暖夏便与崔炎正式拜堂成了亲,还往京城去了信,向皇帝表明,在岭南的旭日教,烈火教等教众被一举歼灭,还附上了名单。 当这份名单在皇帝上早朝时呈上时,汉王表明替皇帝高兴,心下心痛无比。这多年的基业,被郁王和崔炎毁了十之七成。 在下朝时,郁王还有的没的在嘴上话里话间讽刺汉王,让汉王硬生生的憋到了自个的亲王府里,才在几位并不得宠的妾侍身上打骂发泄了一通后才作罢。 暖夏与崔炎成亲后一直便就住在岭南王府府属的一座府邸内。 六月初,荷花初开,这岭南的天气与在越州时的天气有所不同,此处的天气已渐渐的热,在春夏过渡时,气温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暖夏坐在府中一间厢房的延廊处,趴在窗口,一脸的生不可恋,婢女蕊儿,带着两个婢女走到近前,向她恭敬的行了一礼,见她如此模样,心下有些觉得少夫人喜怒皆放于脸上,倒并不像是那冷面威严无比的少主那般的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她示意身后跟着的婢女把手中的洗梳用品放置到暖夏身后的房间置物架上,那两婢女便自觉退到了一侧,蕊儿才向她浅笑盈盈地道,“少夫人,今日是岭南王妃五十岁的寿辰,您这个新娶的儿媳妇如果没有到场,那让崔府的那些亲朋不知道会怎么想,您不如打扮了盛装出席,在这样的日子里,王妃自然也不太会为难您,必竟少主是护着您的,算着时辰,您到王府时,少主也便在差不多的时辰到达。” 崔炎回岭南有差事在身,在这离着岭南城城郊十公里的范围内,守着这广元城,任广远城郡令,郡令官比知府,每日也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处理,暖夏作为她的新媳妇,自然也是跟着她到此处上任。 她与她成亲后,离府时,她可是把她的嫁妆和箱笼基本上都搬到了这儿来,并没有做再回去的打算。 此时,又她让盛装出席湘蓝郡主的生辰宴,她虽不高兴,也是不得不做出退让。 抬眸间见蕊儿一脸的笑盈盈,便已放弃了抵抗,认真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她已梳洗完毕,换了一身湖蓝色纱绸外衫,裙裾服,玉佩腰中系,头上也特意由着蕊儿挑了一支白玉笈,又特意在挽头的发髻上佩戴了几件与衣服甚为搭配的玉饰点翠,上面还有些米珠,显得清雅而雅致。 前往崔府的马车上,暖夏一直郁郁闷闷的。 这到岭南后,只有在缴灭旭日教,烈火教余孽时,她才觉得日子过得十分得快。 可这快一个月里,她也只是见了崔炎三次面,第一次,便是到了这郡令府中,他把她一送到此处,便有事外出,隔了三天才回。 第二次,是她在十天后,凌晨醒来,她发现隔着房间不远处的书房亮着灯,她披衣走近,待她走到近处,那屋子里原本说着话的声音便低了下去,那屋门打开处,里面却只是崔炎一人,她感觉到了他对她的防备之意。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安慰自己,他是在护着她,怕她卷进什么是非之中。 第三次,便是昨天,崔炎也是子夜才回来,见他一脸的憔悴疲倦,她便没有再责怪他,他只告诉她几句话,便是让她准备准备,等到湘蓝郡主的寿辰,让她备一份礼,明日去拜寿,他也会去的。 只是不是同她一道去,是她先去,他忙完了公事他才会去。 她就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抱着对他的信任,又想着她们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的过程,便仍是坚持选择相信他。 岭南崔府宅府外已挂起了红灯笼,只是上面的不是喜字,而是一个寿字。 寿字上描了金漆,金漆上有几只蜜蜂欢快的飞来飞去。 蕊儿扶着暖夏下了马车,在马车到府宅外面时,有一辆装潢的富丽堂皇的马车迅速的赶到了她所坐的马车前面停下,她还未及细看,那马车内的人便下了马车,由一个大丫环扶着,婷婷袅袅的下了马车,那身姿婀娜,样貌风流,自带一妩媚风情,特别是那双狐狸眼有种勾人魂魄,夺人心神的魅力。她都看得有些呆了。 蕊儿见她怔怔的看着她,眸间闪过一丝不详,心下嘀咕,‘她怎么来了?’ 那女子由大丫环扶着,从她面前进过,眸子一直直往前,对她一瞥都没有的模样。 那女子的身后又跟着两个二等婢女,面无表情,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低着头,连步子都出奇的一致。 暖夏主动道,“这个女子是何人?这气场有点大呀。” 蕊儿才眼神有些闪烁地道,“她是嫣然楼的花魁,与少主是旧相识?” 她是婢女,本不该多言,但这些天相处下来,觉得自家少夫人还是十分好相与的,便打心底里有些心疼自家少夫人,这少主经常出去一天天的,外间传闻,少主是与这花魁在一处,她不敢告知少夫人,一来,这些坊间传闻未必是真,二来,暖夏是少夫人,与自家少主出了什么事,她是婢女,不能讲主人家的是非,不然崔家的家规可会处置的。 崔府府门前自有几个掌事的沉稳女官在那儿迎接,这些女官多是王府的管事嬷嬷,年纪上与湘蓝郡主差不多,沉稳练达,看着不同的人到来,做出不同和表情,行着不同的礼仪,说着不同的话。 暖夏上了前,这两个嬷嬷在迎进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官的官员和其夫人进到府内后,才上了前向暖夏行了礼,“婢女见过少夫人,婢女见过少夫人。” 两个嬷嬷,一个眼眸间带着沉稳,对着暖夏行完礼后道,“少夫人,您快进去吧,王妃与大夫人等了您许久,大夫人已着人来询问了好几次?” 暖夏道随口道,“崔炎回来了吗?” 那嬷嬷眸间一眼波转动,似在回想,“少主还未曾回来,但他传了口讯回来,他去替王妃已猎到了白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不会耽误了拜寿的时辰。” 另一个嬷嬷眼神在暖夏身后的蕊儿身上来回扫了扫,在确定她没有带什么礼盒时,便有些鄙咦的冷嘲,“您这来拜寿,空手而来。这太没有礼数了。您虽然是庶女,但你总不能小架子气,把你那些压箱的嫁妆挑了好的,送给王妃,王妃一高兴,还不能给你回礼了。你成亲第二天,王妃在您敬茶时送的那条百花金丝镶玉七彩项链可是价值连城,您呀,为人处事要懂些礼数,不然会被人诟病的。” 这老嬷嬷说的话明讽暗刺的,让暖夏心里十分的不舒服,见来客人来人往的,也不想与她多辩论,只是淡淡然地回道,“嬷嬷真是辛苦了。当着女官,操着当太后的心,甚为辛劳。” 那女官以为是在夸她,脸上显出一副长辈的得意之色来,另一个嬷嬷倒是看出了端倪,便扯了扯那嬷嬷的衣袖,认真地道,“少夫人,您快些进去,免得让王妃和夫人们久等。时辰还早,您可先去房中歇息,或等到少主回来时,婢子派人前去告知少夫人一声。” 暖夏进去后,自先去前厅见了一圈崔家的人,便回到了房间里。 在进到房间不到一刻钟后,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房间外一个娇媚柔转的声音在那儿打情骂俏,“少主,您轻点,这昨儿个才见过,奴,好歹是个清倌,您要得了奴婢的身子,您总须先纳了奴为妾吧。少夫人已到了府中,奴未见过少夫人,总要见见,探探她的意思,她首肯了,奴才好将自个的身子给了您,您莫心急呀。” 第212章 欧时俊是谁 暖夏听着声音越来越不对劲,便出了房间,自往那声音来源处前去,延着那假山回廊处,远远望见一对男女相对而立,男子背对着她站着,那女子正面对着她。 远远的瞧着那男子的身形,像极了崔炎,她的内心极为挣扎,此时仅剩的一点理智已经失控,要不是蕊儿在身后紧紧的跟着,时不时的提醒她,要冷静,此等行为不像是她自家少主所为,她才想起与崔为往日的相处,亦不是此等模样,才慢慢有些理智,冷静下来,再细细的想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暖夏的身后只有蕊儿跟着,暖夏面上虽仍沉着,但光听女子的声音,便是刚刚入府时那个花魁,那女子的声音柔弱娇媚,带着让人欲罢不能的无从适从。 她越想越生气,如果说,崔炎不喜欢她,可以跟她说,她既不用如此远的来到岭南,这岭南在大盛朝可不是什么神仙地方,到处是树林,林深处到处弥漫着瘴气。 怎么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背着她跟其他的女人,眉来眼去。怪不得这些天她隐隐约约是有些躲着她。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这府里能称的上少主,又提起少夫人的,除了崔炎,还能有谁,她的心里笃定便是崔炎。此时骑虎难下,无论是不是崔炎,她只有上前一控究竟,不然,她怎么也不会死心的。 怪不得,她到岭南后,这崔炎一直借着身体一直没有复原,不与她圆房,她还心疼他,时不时的煮些他爱吃的东西吃,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待她,这力气也都用到了别处了。 蕊儿已经赶超到了她的前面,一把拦护着暖夏,紧拉着到一边,看着她怒气未消的模样,忙提醒道,“少夫人,您消消气,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像少主,但奴猜着必不是少主?” 暖夏也是气昏了头,便耐着性子听她讲下去。 “那花魁柳细月一直对少主倾心有加,但少主从小到大都不近女色,那花魁的身份,王妃自然是不喜欢的,岭南王府几代下来,都有府规,但凡崔氏弟子是不得娶纳烟花女子,不管是不是清倌,都不允的。这为什么偏偏在这崔府,您的房间不远处的假山,在上演这样一处戏,奴觉得她们是故意做给您看的,您如果过去了,便是上了他们的当。那对男女,女的是柳细月无疑,但男的必不是少主。” 暖夏见她一个婢女,如此分析的头头是道,她眸间满是疑惑。 这不是崔炎吗? 蕊儿眸间一挑,“那柳细月所住的青楼中,有一些能人异士,其中有些人便是能擅长各种人物演绎,那人并不说话,只是穿了少主差不多的衣衫,少夫人,您好好细细想想。” 暖夏眸间微动,看向不处远仍在的男女,她再看向蕊儿,眸间闪动,吩咐道,“你去前厅,把前厅内,把在场的有身份的人都想办法给带到这儿来。” 此时,这样的好戏,总不能她一个人见着,如果那人是崔炎,在众人的见证下,她必能与这个负心人和离,她便可再回京城,去与家人团聚。 如果不是崔炎,那此人冒充崔炎,无论是不是崔炎本人,这崔府必也不会放过了他。 蕊儿眸间闪过一丝镇定,在看了远处那对男女一眼后,但往后走,前往前厅,把在前厅的那些人都给叫嚷了过来。临走时,她内心里倒有些担心,担心是不是自己给预料错误,那个人会不会就是自家少主。 暖夏算着时辰,在远远看见芯儿带着一群花枝招展,富贵吉祥的妇人小姐位往这走时,她才从假山后面出来,走到了近前,看向那对男女,在柳细月正得意间,她从袖间自取了一把迷药扔到她的面上,不管是谁,反正两个人都走不脱。 自从学习了药理之术,这用迷药还真是得心应手。 崔家府宴的正厅内,为首的是崔侯,也就是岭南王,岭南王妃,湘蓝郡主,岭南郡公崔大老爷,郡公夫人,前朝的公主,崔家大夫人。 在大盛一郡的郡公便是最大的,王爷们都是在封地,封地内有各自的臣属,臣属中大多的大臣都是由朝廷派将过去的。而王爷有自治权,只要每年每季向朝廷岁贡,王爷们封地内的许多事情,皇帝是不会来管的,岭南王这个王爷虽说是湘南郡主的郡马,但这岭南这地界却是归皇帝直接管理的,岭南王与岭南郡公是亲兄弟,一个管内事,一个管军事。 两人又住在一处,自然能兄弟齐心,协理好这岭南,这也是当初皇帝愿意把亲妹妹湘蓝郡主嫁给岭南王的其中一个原因之一。 柳细月本来安排好的一些人手,在见到一大群人赶到时,便蹙着眉头,无可奈何的退走。 湘蓝郡主与郡公夫人走在最前面,湘蓝郡主此时一身华服,赶到近前时,见一双男女已晕倒在地,见那身形像极了崔炎,不由的眉头一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暖夏,她不用看,也便知道这四周的女眷们那脸上快惊到下巴的面容,她看向暖夏的眸间多了一丝惊诧,果然是小家子人的庶女,这如果换了一个大家闺秀,如此情况下,怎么回如此的大张旗鼓,让婢女往前厅来请人,这自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吗?好好的宴会,让诸人都见证,真是丢脸。。。 郡主夫人的脸上倒是沉稳许多,她不疾不徐地道,“暖夏,你既叫蕊儿来唤我们,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在我们的面前见证的?” 其他的夫人,小姐们,在为首的郡公夫人,岭南王妃在处理自家家事上,更是多了几分好奇心,大多说着话,低头窃窃私语的人,便在郡公夫人开口的一刹那,停止了说话,都竖着耳朵,坦然看这事态的发展。 暖夏,自走到已被迷倒的两人之间,在那男子的脸上轻轻一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皮,从那男子的有个剥离。 在那层薄皮与那男子的脸分开的一刹那,人群中有人尖叫,“怎么是欧时俊?” 欧时俊是谁? 第213章 达成共识 欧时俊身份背景:欧时俊是岭南醉心阁的阁主,在整个江湖武林中占有一席地位,他年轻有为,不过十九岁,已名满江湖,那张俊脸,在诸闺阁女子中更是她们的梦牵魂绕之人,这家伙,不光长得好看,武功好,那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其父是前朝宰相,虽已故去,但那门生却是满布朝阁之中,无论前朝,新朝中多有其门生占据着高位,其母出自岭南首富之家,世代经商,家中富可敌国,要不是新旧朝更替,其家门更是满大盛也找不出来比他们家更加的富足与占据高位的门第。 有钱有势有颜,这些条件个个满足,算是从表面条件来挑也挑不出毛病来的完美之人。在历经两朝大起大落,生死离别等家族变故后,欧家是唯一一家,保全财产,名利,还能在前朝与大盛朝两朝中无一欧家族人死后战乱的家族。 新旧朝更替后,其父病故,其母亦是避世,静心养心,很少出欧府。 欧时俊,又上进,不满足现状,积极向上,自创了醉心阁,也算是富二代,官二代,在大盛朝创业的第一人。 平时甚少露面的他,居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还和柳细月在一处。现在又做出如此行径,在诸人眼中如此荒唐行为,让人瞠目结舌之余,还吃了一个大瓜。 崔府后院内一间一字开的三间平房中,欧时俊被绑于一根一个成年人可抱住的大木柱上,一盆冰冷的水泼于其脸上,让他整个人顿时都清醒了不少,他微睁开眼,看到眼前身侧各站了两个护卫打扮模样的人,面色肃穆,这个屋子内,为首一个坐于一把太师椅上的女子,一身藕色外衫,上绣着不少的精致梅花,服饰精致,面庞似在他的脸上身上打量,他忽然一阵头痛,才想起之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又为什么在此处?” 屋子内,目前,除了他和两个护卫,还有那个女子外,便还有些手拿刑具的人,其中有两个牙婆服饰的中年妇人,在那儿细细打量他,她们穿着统一的服饰,站于此女子的身后。 此女子不是别人,便是凌暖夏。 凌暖夏见她已醒,从坐着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踱步到了他的跟前,对他似有打量,眼珠轻转,眸间带着轻松神情,语气柔和婉转不失温和,“欧公子,吾已派人去了欧府,可这欧府应门的却只有一个老管家,眼昏耳聋已无甚用处,现在唯一能证明你身份的人也没办法帮上你。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不说出实情,那柳细月那边可是已招的十有七八,余下的机会你都不再抓一下。后果你可好好细究下。” 这家伙刚才已醒过来好几次,怎么问都不开口,不交待,只是静静地看你几眼,便又沉沉睡昏过去,撒在他身上的迷药,明明已让他服了解药,早就解了药性,这不是拿她开玩笑,便是在耍她。湘蓝郡主与崔大伯母可是一再重申,他的身份的特殊性,不得用刑。可她实在是忍不住,已经对他泼了好几大盆的冷水了。 他如果再不交待,可不能再把她绑着了。 他在此处不到一个时辰,已有多拨亲戚,官眷来说情。 那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有威胁,有恐吓,还有贿赂,许有天大的好处的。但那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让她放了欧时俊,并且顺带着给他恢复了名誉。 要不是崔家的护卫军,替她守护着这里里外外,她现在都不知道身首异处了。 在审讯他这个时辰的过程中,中途湘蓝郡主来了一次,那拉得老长的脸,明显的不悦。 待她走后又好几次让人给她带了话,只能再给她一炷香的时间,这会儿香都燃了大半,她心下已有些焦灼起来。但面上却不露声色。 岭南的天气虽好,但也禁不住那冷水一盆一盆的往他脸上浇呀。 此时的欧时俊,脸上被冷水浇的红一块,青一块的,浑身上下都湿了。蕊儿告诉她,这欧时俊平时里最为爱惜他这张脸,为了这张脸,每年花下去的金子都可以造不下十来座崔府了。 她便动了泼他冷水的心思,刚开始她心下还有些犹豫,第二次泼时,明显顺应了不少。 “欧公子,你的武功,天下闻名,醉心阁的阁主,会被人蛊惑了心智,和柳细月在一处,扮成崔家的人,你好好想想,如果你不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是说不过去吧。” 欧时俊此时已经缓缓的恢复了大半的神智,见着面前的女子,不由的有些心神恍惚,这传闻中,崔炎为了巩固郁王与卓家的关系才迫不得已娶了一个庶女,无才无德,字也不识几个,那身体也是弱不禁风。 可眼前的这个已自我做了介绍的女子,居然就是那个庶女,与传闻的中一点也不相符,那脸色气质,特别是那对眸子,充满了自信,自信带光的的镇定自若,特别在见到他之后,还能如此淡然自若的女子,怕是全天下也找不出来几个。 他的脸可是花了重金的,不能再被泼冷水了,如果传出去,他被崔炎的夫人泼了冷水,那他在醉心阁中不要面子的呀。 他自我肯定一般,眸间灵动一转,“我最近几天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肠胃一直不太舒服,好不容易吃了一些缓解的汤药,泛了困,才在自个的卧室内休息下,再醒来,我便在这儿了,至与你说的,我与柳细月一处,扮成崔炎,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头又痛了,让他忍不住的眉心一蹙,以做缓解,“我与崔炎自小认识,又拜过同一个师父。一起同过窗,我自恃无论在家世等各方面,都不比他差,我自诩不需要扮成他来与他的红颜知己柳细月鬼混吧。如果有心,要找一个比柳细月好个千百倍的女人,会没有。这样的一个局,明显是有人做局。那柳细月的死活我不管,我的身份并不需要一个管家来证实吧。你找崔炎来,让他认认,我的身份自然就明朗了。看在崔炎的面上,我自不与你计较。” 暖夏一摆手,其中一个牙婆便上了前,替他松了绑。 另一个牙婆见着眼色,立马也上前相扶。 把他扶将下来,又有护卫送上来一把太师椅,这欧时俊便坐着。 又有护卫送上了茶水,与糕点,还有人送上了一件男子的棉服披风。 欧时俊在更换了服饰与用了些茶水糕点后,再仔细打量了凌暖夏,“崔炎不在崔府?”不然,她也不必如此的着急上火,在此处审他这个假扮他的人。 暖夏微微颔首:“等他回来质问你,你动了他的红颜知己柳细月?” 欧时俊为之淡淡一笑,“柳细月交待了什么?我也好合合对对供词?” 暖夏道:“柳细月早吓昏了过去,没有交待什么供词。只是这样的场合,她的出现,必不是一个巧合,听闻柳细月的父母都在醉心阁中,是欧公子的属下,我想着你俩主仆一起演了一场戏,目的为何?是不想让柳细月再传递消息给崔府了吧。” 欧时俊浅浅一笑,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来岭南前这消息打探的功夫也是一流,这样的事情,连她柳细月本人都不曾知晓。” 此时两人对话,除了这几个信得过的崔护侍卫外,连蕊儿也都打发到了外间,那两个牙婆也是在之前离开,由蕊儿带着到崔府领了些金子,欢欢喜喜地离开。 欧时俊,开门见山地道,“柳细月的父母虽在我醉心阁中,一直在阁外服侍,并未能近身侍奉,而柳细月与我醉心阁并无任何的交集。”他说了些话,忙开窍道,“你的意思是,柳细月受人指使,让其父母绑了我,还给我戴上了人皮面具,只是后来的发展不受她的控制。她也没有料到她会被你抓起来。落到了你的手里。” 暖夏点了点头,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一点就透。 暖夏道,“欧公子,你这样?我一定替你恢复名誉,还送你一个美颜古方,让你比现在的皮肤更俊俏几分!” 第214章 驿站密谈 才与欧公子达成了共识,还来不及处理这柳细月,大盛朝廷便发生了变故。 湘蓝郡主身边的贴身嬷嬷便急急来唤了暖夏去接旨,这虽来岭南不久,也只见过这嬷嬷几次,可她给她的印象一向是沉稳有度,不急不燥,可此时慌张而来,面色不再从容,眸间还有未干的泪痕,她便猜到了朝中发生了天大的事。 她到前厅才接旨,见来宣旨的却是自己的父亲凌见知,身后紧跟的是皇帝的身边的太监总管陈公公。 他俩个个面色肃穆。 前厅内众人都已跪于地上,恭恭敬敬。 暖夏便按着在崔家的地位顺序,跪到了这厅内。才跪下,凌见知便宣了旨,旨意内容,读了一大堆,她也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大概内容便是太后这些天,头痛越发的厉害,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便只好来宣新婚不久的凌暖夏入京,为了她们夫妻关系和睦,分开有违人伦情理,但让着崔炎送暖夏一同入京。 旨意宣罢,凌见知便前往岭南驿站歇息,准备次日一早便带了凌暖夏与崔炎一同回京。正在众人急寻崔炎时,凌见知却带了崔炎的信给暖夏,信中只有了了几字,内容简单,“暖夏,吾明晨与你汇合一同出发。” 暖夏在崔府未做过多的停留,便回了原先自住的别院,简单整理了些东西,又到崔府拜别崔家伯母与湘蓝郡主。 宴席上的诸人都在,湘蓝郡主见其来,便有些阴阳怪气地道,“这众宾客都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真的只是太后头痛吗?” 暖夏稳稳抬头,在宴席间诸众的目光中迎向湘蓝郡主的目光,沉稳大大方方回答,“凌大人宣旨时,大家都在,大家听到了什么,我便听到了什么,凌大人宣完旨,但回了驿站,再未出来。必竟这一路赶路而来,骑的可是八百里加急快马,太后的头痛全大盛皆知,您是她的女儿,自是比儿媳更加的知道。母亲大人,儿媳明晨便要出发,出发前,向母亲大人来告别,一来一回,又要数月未在母亲大人面前伺俸,还望母亲大人原宥一二可好。” 湘蓝郡主面上浅浅而不悦,当着满席宾客又不得不作出姿态,“这次前往京城,路途遥远,宴席罢后,你且随我来,挑些带去给你母家的礼物。切不可丢了崔家的面子。” 暖夏自是应允。 宴席散罢,暖夏便自带了蕊儿到了湘蓝郡主所住的院落,院落内,蕊儿自机灵的站在外间。 院落内,暖夏也是第一次来,这院落清淡优雅,但院落内布置的富丽堂皇,让人忍不住赞叹,太过奢华了。 湘蓝郡主此时却已换了一身浅色外衫,素雅,亦不像平时般妆容,现出真容来的貌容倒是与太后有些相似,神情亦有些相似,她的手里拿了一本书,正在翻阅。 暖夏稳稳向她行了一礼,“母亲。” 此时的湘蓝郡主一点架子都没有,回头微微抬手,“你跟我来。” 暖夏有些不解,跟她来,她这儿已是这院落中最后一间屋宇了吧。 她不做辩解,只是紧跟在她的身后,湘蓝郡主在走到一排大书柜处转动了一个如巴掌大小的翡翠树的底部,那书柜门便向两侧打开。 她便跟着她一直往前,面前一片漆黑,湘蓝郡主的这一身衣服却发挥了作用,萤光衣,光虽有些不足,但随着柜子自动重新合上时,她发现她们在一间密室内,皆是字画,字画上画着八卦图案,湘蓝郡主在其中一幅画后面的一个暗格中移动了几块砖块时,那砖门自动移开,里面出现一条向下的楼梯路来,楼梯两侧的墙壁上亦是出现了烛光,它们被固定在古老简单的铜器上,大概每隔五米左右有一个蜡烛。 让她感到很奇怪的是,这些蜡烛不像平时所见的白色或红色,而是彩色。 沿着这楼梯下沉到十来米处,便是一间大的密室。 湘蓝郡主在打开密室门时便提醒她道,“你要记住,这每一间密室的布局与大小,这与在京城一所宅子中的布局与大小都是一样的,但每一次打开的方式会随着每一个月不同时间有所变化,每一间屋子里都藏了不少的东西,以便在所需时打开使用。也是这些年来,清风派所积攒下来的所有财富。京城那儿,想必你也猜到了,必是宫中生变。而我还在要岭南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无法与你们同行。炎儿很看重你,亦望你真心相待。” 暖夏便向她行了礼,“郡主,吾一定照顾好少主。” 湘蓝郡主放心的道,“虽然当初炎儿与你的婚事是你外祖父提议出来为了权宜之计,但我也收到了消息,炎儿是真心喜欢你。我作为母亲,只要儿子喜欢的,哪怕我不喜欢我也会成全。平时里的作派,自然也是为了迷惑那些未浮于水面的暗探。望你也谅解几分。” 暖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情,早前崔炎也与她有所解释,今天的欧公子与柳细月的事情,已让她推断出,柳细月是湘蓝郡主的人,是在试探她。不然,那柳细月被她关于另一间屋子中到现在,湘蓝郡主只是鞭打了几下,就把她给打死了,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就不像是湘蓝郡主平时里跋扈的形象人设所能干出来的事情。 从密室离开时,蕊儿还是替暖夏抱了一大堆的礼物出来,身后还跟了两个婢女,拿了不少的礼物。 那礼物都用精致的盒子装着,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大家都不得而知。 子夜时,驿站内,暖夏一身黑衣翻窗进了凌见知的房间。 凌见知见她一脸的狼狈的笑道:“你这丫头,让你习些武用来傍身,不然翻个墙都这样气喘吁吁的。”这屋子内亮着几盏蜡烛,摆在铜烛台上,火苗似暗似明。 屋子内除了凌见知还有崔炎,一听他当着崔炎这样说,暖夏便有些不高兴了,“父亲,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这你走时说的话也不点透,要不是你女儿我聪明,不知道要翻到那个房间去。” 崔炎已递上来了碗茶水到她的手里,眸间多了一丝柔和,浅笑道,“你先喝口水,缓缓。” 凌见知见崔炎待暖夏有着情意,不似刚才那般沉稳大气了,但笑得更欢,“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暖夏才喝了一口水,“只有你这儿还亮着灯。这岭南的驿站少有人来。来了也多歇于投奔的地方,不是贬官之所,便是探亲之处,像你这样来宣旨的,只能是这驿站内最豪华的最大的房间了,看看房子的布局,又看看还有那边亮着灯,便知道了。” 暖夏说完,一脸期待看向凌见知,想让他夸夸自己。 结果等来的却是凌见知笑得更欢,见她已喘匀了气息,转到了正题,“你出来时,没有人跟着吧。” 暖夏似有回忆,几秒后才肯定地道,“没有。” 凌见知从袖间取了一块布帛出来,放到了暖夏所坐的一张桌几上。 这块羊布本来是放在这桌面上的,在听到了暖夏翻窗的声音时,凌见知警惕的放进了袖间中。 那羊布上面密密麻麻的绣了几个花瓣,而这花瓣颜色都是统一的黑或白。 凌见知道,“这是最近从跟着我一起来宣旨的这些近随身上找到的,是有人托其送到崔府给一位奶娘。还是新进府三个月的奶娘。” 崔炎道,“崔府中并没有新进府的奶娘。” 暖夏疑惑的抬眸,“你们是想让我找出这个奶娘。” 俩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暖夏看向崔炎,这凌见知不便查倒也说的过去,可这崔炎是崔府的少主,怎么就查不得了,还有湘蓝郡主,也不能查,非要她来查。 崔炎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认真地道,“为了减少怀疑。以你少夫人的身份更加的方便行事。不会引起怀疑。” 是谁,那个怀疑的对象。 第215章 羊皮黑白图纸 崔府中崔伯母所住的地方是一座最为幽静的地方,遍植菊花,品种很多,有很多的品种,暖夏都叫不出来。 崔伯母在上次进京替崔府迎娶暖夏订亲时,离开过一次外,这些天来,她都很少移开崔府。 这她所住居的万菊园也是鲜少有人踏入,她虽嫁入郡公府,但与崔大伯母也是差不多一个月上下才能见上一面,崔郡公很忙,岭南的事务除了军事,大多都由他来处理。 暖夏由崔伯母的婢女引着才坐到院落内,那崔伯母已出来,她与她聊了一会儿,“大伯母,我这一去要来回好几个月,崔府中的事宜就拜托您了,有些事情还请崔伯母帮忙。”她说的都是由她到了岭南由她在处理的一些事情,比如太后交待她在岭南救出一些受冤枉的官员,那些官员中有好多是前朝的官员,希望他们能为大盛朝效力,而崔伯母岭南的郡公夫人,前朝的公主,那些前朝的官员必会尊其为首,让她出面最为不过了。她本人都已是大盛朝的郡公夫人,当了十几年了。 对于其他的事情,崔夫人倒是有心相帮,但对于这件事情来说,她有些为难。 “暖夏,倒不是大伯母不愿帮忙,这些人,之前伯母也是尽了力了,他们中大多为文官,对于气节,十分看重,不愿放弃他们心中的理想,你伯父这十几年都在这些方面努力,也只是在需要出主意时让他们偶尔出个主意,不然,我们也不至于一个月才见上一二面。”她的语气诚恳,表情有些伤感。 暖夏看向这满园菊花,品种不一,“伯母,事在人为嘛,就像您园中的这些菊花,好多只在秋季开放,可如此,这春季中,便早早盛开,还有些极为稀有的品种,在崔府其他园落里也有种植,可就是在您这园中才能种落,这其中必有它的缘法。也不需要您做些什么,尽管去劝劝,如果劝动了最好,如果劝不动,您也没有损失,您向太后替您侄子求的官职,陛下亦不好再拒绝。” 大伯母的侄子是她从小养大,她并没有亲生的儿子,这儿子便在她的跟前养着,她视如亲子。如今这亲子已经到了二十初头,还没有个正式的职位,她一直很着急,上表朝廷向皇帝给她侄子赐个官职,而皇帝考虑到这个小侄子身份的特殊性,一直未给差办。只让崔炎的父亲在岭南给其谋个小官职,但这岭南必竟小,重要的职位也都早有人担任,好多的也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在担任,整个岭南官场的官员职位也有限。 好多被贬来的官员还没有安排好职位,这对于一个崔府的公子不好随便安个职位,如果是朝廷赐的外职,不但能够名正言顺,还能让其保护着的孩子,有个安身立命的职位。 最近大伯母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给他找个差事来做。 这侄子自己倒并不是很急,一副读书人文绉绉的模样,弱不禁风,还看起来面黄肌瘦。 暖夏刚到岭南时,在崔炎的陪同下替他诊过脉,但其肪象沉稳有力,倒并没有像有病的样子,但他的肤色却是像极了病人,她只好给他开了一些安神的药,以做调养。 也是在那次看病中,她瞧出来这前朝公主对其的上心用心。 大伯母与暖夏一番交谈后,虽应下了,但没有百分百保证一定行。 这次去崔夫人的住处,是蕊儿同她一块去的。 从崔夫人处出来,暖夏便直接出府,坐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凌见知与崔炎已在等候。 这次随行的婢女,暖夏只是带了蕊儿。 崔炎也只是带了几个亲卫同行。 暖夏一上马车,马车便稳稳起步,崔炎见她面色淡然,并未瞧出异常,便舒了一口气,从昨晚开始,他便对她的行踪十分的挂怀,这会儿她去了崔大伯母的园子中,那园子中可都是崔伯母的人,虽然对她只是怀疑,但是,让暖夏不光要说一些激她的话,让她一个前朝公主去做说客,说明前朝的那些官员,明显是让她去受气,她作为一个公主,本就是降臣,再与那些前朝官员做说客,那些官员写文章的文采是一流,那骂人,特别是骂作为降臣的公主,更加是豪不留情,什么难听说什么。 真怕暖夏一个口无遮拦,将大伯母的那些跟随多年的前朝武婢们给打了出来。 再给她扣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那时哪怕他是她的夫君也不好去救人。 现在看着她平安出来,才真正的舒了一口气,“大伯母没有怀疑吗?” 暖夏点了点了头,“应该没有。我让蕊儿进去比对了,大伯母书房处有一株七彩玉石翡翠树,那上面有几个图型与这羊皮纸上的内容刚好和上了,上面有字,内容是,随时准备,等候主上之令。” 说到这个真是又是刺激又是紧张。 当时她陪着崔夫人在院中一直强行拉着她喝茶,说话,那崔夫人明显也有些觉察到不对,这蕊儿自去由她的武婢带着去上厕所,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她中间还派另外的武婢去确认了一下,只说是蕊儿吃坏了东西,还要一会儿呢。 她便先行告辞,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她便捂着肚子出来了。幸运她机灵,在厕所仍了些臭臭粉,让武婢只敢在厕所外守着,而蕊儿从厕所另一侧早就开好的一个暗门前往了崔夫人的书房。 凌见知道,“那崔夫人的院子十分的大,你怎么知道证据会在书房?” 暖夏道,“我有一次听崔伯父说起,这崔伯母喜欢独处,特别是她的那个不大不小的书房中,除了她本人,连她的贴身婢女都不能进的。连他都没进去过。我想着,那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东西,便赌一把,没想到,还真是给凑巧了。” 马车一路向前。 她们在这厢议论崔夫人,崔夫人在她走后,又与武婢确认了一遍芯儿的行踪,确认了蕊儿没有出过不该去过的地方,但才让蕊儿正常离开,必竟昨日的宴席上,婢女们都吃了宴席留下来的剩菜剩饭,有好几个婢女们都拉了肚子,这蕊儿看起来身形单薄,又是跟着暖夏不久,最早前是在湘蓝郡主身边的,按着她对湘蓝郡主的了解,这个婢女对暖夏必也不会忠心,不然,以暖夏是医女的身份,居然不给她些药治治拉肚子。 分析了所有,她才对蕊儿和暖夏今日的来意有了定性,只是她离府的正常流程。 只是那侄儿的官职,这个话题也确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去了。 当然她不会等,作为前朝的公主,她有她想做的事情。 这些年崔府中的侍妾们一个个的怀了孩子,也一个个的生下来,可只有她的肚子久久不见动静,除了太后时常派来的医女替她送给药材来大补外,她可也是送尽所有方法,不想让自个怀个孩子。必竟一旦怀了崔家的孩子,那所图之大业。但前功尽弃了。 正想着,便派了人往京城自打听消息。她的组织已经有好多天没了消息,本来说好的三天一次的消息,已过了六天了。 第216章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凌暖夏与崔炎跟着凌见知回到了大盛京都时,这京城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的平静,街市道路都一如以往,但随着凌暖夏独自一个进到太后所在的宫殿凤鸾殿时,便察觉了有所变化。 皇帝所住的真龙殿外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原贵妃处外也是守着本属于成妃宫里的护卫,那看守的护卫长还是成妃的亲戚。 整个后宫俨然都是成妃在把持,大盛内外也传出了,陛下要立成妃为皇后的旨意,这皇后之旨一旦下了,那太子之位不是让焦王和泰王给稳稳而得了。 只是大家都在猜测,没有真正的旨意下来,大家也不好对外胡乱的相传。 崔炎把她护送到皇宫宫殿外时,守着宫门的人护卫便以未诏男子不得入宫为由,阻拦了他的进入。崔炎眸间的怒意,要不是她拉他的手臂快些,说不好,崔炎便一剑把那护卫给杀了。 暖夏在崔炎看向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对她的担心,但她倒是感到欣慰,便道,“太后召我入宫,我且替她把个脉,替她扎个针便行,汉王既亦回京,泰王与焦王也在,不日听闻便要立太子了,郎君,你不如去找他们叙叙旧。”这话中有话,崔炎自是明白,虽这样说,未指出郁王,但在提未告诉他,她会在宫中替他寻找郁王。 此时,崔炎护妻虽切,但目前的形势却不允许,他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而隐忍下来。 他的手指攥紧成拳,指甲嵌进掌心,真渗出血来。 之前崔炎与郁王之间虽有某些共识,但崔炎为了维护崔家的安危,并不想卷进宫廷之乱中,可如今朝局动荡不安,为了天下苍生也罢,为了黎民百姓也可,他身为一国之将,自是不可置身事外。 他的身后还有崔家,凌家,卓家等等一些与他家有关联的家族。 自古皇位之争都是死伤无数,最后登基的皇子也未必是真正为民的国君,前朝亦是当时所登基的皇子荒行无道,才让新朝取代之。 古今也到了该做出最后择决的时候了,这郁王虽说城府极深,有时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对于百姓,家国,这一点上,他毋庸置疑,比汉王,泰王,焦王都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自从岭南到这京城的路上,时不时出现的杀手,还有凌见知关于太后的所托,都是借她替太后看病为由,让崔家想办法,帮着郁王。一路上,她们白天前行,夜间住在驿站,在驿站暗下灯时,深夜时分,崔炎和暖夏便自行外出一路联系相关的官员,由崔炎持着太后的旨意,联系好各路的可信兵马,听闻郁王在凌见知出京时,他便被皇帝的旨意传到了京中,一入京,便给关到了宫中,无皇帝的诏令,不得出宫,虽一行好吃好喝照顾着,但却是失了自由。 但郁王却还派了他的手下,秘密传话给他,让他千万不要入京,亦不可入宫。 宫中,皇子未有诏不得入宫,汉王,焦王,泰王在皇帝病重时,已在一个月前都召到了京中。 除了郁王在宫中外,其他的皇子还是住在他们在京城中自个的府中。 只有他们的妃子偶尔进宫向原贵妃,成妃请安外,其他的便是无诏不得入宫。郁王的侧妃都来了好多次,都被拒在宫门外,侧妃到了成妃那儿请了安,成妃看在她家背后的家族势力上,只是淡淡的告诉她,陛下留郁王在宫中一些日子,不用担心,只是简单的照顾陛下的病体,等身体好了,便放郁王出宫。 侧妃自是不信,但表面上也不敢惹怒了成妃。 一来一去,折腾的那孩子也掉了,身体一直没有完全恢复。 只是她只能且忍着。 暖夏第一天入宫,见这宫中的气势,便觉得有些奇怪。 太后宫里原来的嬷嬷,宫女都不在,都换了原先在成妃或焦王宫里原来当值过的宫女。 除了太后她认识,其他人她也只是原先在宫中时,见过一两面,名字都没有记全的。 太后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沉沉睡着,都会定时被成妃送来的汤药服用,她偷偷用银针试过,那药虽没有毒,但却是能让人噬睡的药材。偶尔醒来,也认不全人,连她也认不全,要不是太后生病为由,也没有办法把她诓来,她明白,她在宫中,便是成妃的主意,崔炎在意她,如果她在宫中,崔炎的崔家军必是受着牵制。 她要在摸清了宫中各人各兵力的相关情况后,早些离开宫中。 明显这个后宫里重点把守的地方,皇帝处,太后处,连着原贵妃处都是被人守着。现在,按照崔炎传来的消息,她要想办法确定,郁王所在的位置,再确定皇帝的病情,按着大盛此时的礼,如果皇帝健在,他有旨意,那他确定了立那个皇子为帝,大臣们可以按照他的旨意去办,可是,皇帝也一连有一个多月未上朝,现在都是由成妃带着焦王去上早朝,如此行径,连亲兄弟的泰王都看不下去。 次日早朝,便传出琰,泰王在殿上与焦王争吵起来,要不是成妃做了和事佬,骂了两个儿子,那焦王还真的就替皇帝下了旨意,把泰王直接拉到午门就给砍了。泰王是真的生气了,连焦王想造反,自封为太子,软禁了皇帝,软禁了太后,连原贵妃都让他给秘密杀害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要不是成妃表情镇定,又有朝中一半以上的大臣表示想信焦王,泰王又被几个大臣拉着才最后没有打成一片。 暖夏在宫中找了一遍,找到了太后宫里原先当值过的一个宫女,月儿,她在倒夜香处守值,当时她在太后宫中当值时,她最为可靠,且她是太后深信得过的人。 也是太后宫中原未被处置到宫外且在宫中当值处不惹人醒目的工作。 真好替她收集消息,她到了清晨当值时,让暖夏换了一个宫女服,再蒙了面纱,去到了原贵妃所在的住院宫苑。 是冷宫中最为偏僻的一处,连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虽已是夏季,这衣衫单薄的,比宫女服侍的都薄,这清晨本来就冷,原贵妃蜷缩于这宫殿的一侧内,薄薄的一层发霉的草稻内,整个人除了眼神看起来正常外,其他各方面都不与她的身份相匹配。 暖夏进去时,把自个的外套披风解下来披到了原贵人的身上,又给了她一个暖炉子,好不容易让她暖和了些,原贵妃,抬眸间见是暖夏,虽听宫女月儿与她提前提过,但还是有些意外,紧紧拉着她的手,“暖夏,陛下怎么样了?郁王怎么样了?” 暖夏又从月儿送上来的一个布包中拿了些稍热的吃食给原贵妃道,“娘娘,陛下这些天有些好转,与郁王殿下所关的地方只隔了一间屋子,郁王殿下从暗门处看过陛下,陛下最近这些天比前几天有所好转了。焦王与成妃最近一直逼着陛下下旨,立焦王为太子。。。” 宫殿外下起了一些毛毛细雨,“这冷宫中夏季中也是冷如秋季。”暖夏道,娘娘你要保重自己。“陛下与,郁王殿王甚为挂念于您。” 原贵妃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可是曾今的皇后,如今落到如此田地,亦是当年她对成妃的心软才造成了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 从冷宫出来,回到了太后的凤鸾殿中,才踏进殿内,便听到泰王侧妃秦氏的声音,尖利而轻脆,“怎么,都到这个时辰了,这崔少夫人还没有起身呐,莫不是有了崔家骨肉,不然怎么会这样噬睡。” 这话听听都是尖酸刻薄。 在秦氏推开房门的一瞬间,暖夏应声而出,对着进门来的秦氏微一行宫礼,打了哈欠,伸了懒腰,只穿了里衣,“秦夫人,这才四更天,您便这样早起了,看来这泰王府里的夫人也不是好当的,这都不让您多睡会儿,听闻您可是怀着身子的,这,我自入宫当医女起,可都是六更天才起身的,这成贵妃娘娘那儿可是准了我的。” 秦氏只是泰王府里的一个妾,在泰王府里多年,并不受宠,但在成妃向暖夏求了赐子方,让焦王府里和泰王府里的好几个侧妃突然间都有了身孕,这把成妃把凌暖夏看得十分的重,有一次,把她召过去,让她与崔炎和离,她承诺替她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又以凌家的安危要挟她,暖夏只好假意屈服。 秦氏本就出身低微,借着身怀有孩子,便有些自我觉得扬眉吐气起来,这她突然到来,差点让暖夏给露馅了。 又对着说了这样一番话。 那秦氏夫人便没好气地道,“要不是泰王让我来找你,我才不来呢。成妃娘娘要替泰王和焦王设和和好宴,让你也一块去。顺便给那些已服用了你开的药方,却未能怀上孩子的夫人们一块儿瞧瞧。” 这些天倒是听说,有好些个大臣的正室,侧室,妾夫人们都到了成妃跟前请暖夏开了方子,成妃推托不过,也想送个顺水人情,又不想得罪这些大臣们,但让这秦夫人来给她传个话。 秦氏夫人扔下话,就走,走前道,“凌暖夏,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的身世,我虽只是宫女之女,但我好歹也是是嫡出,而你只是庶出,今日大家称你为崔少夫人,说不定再过几天,你就是寡妇了,你在成妃处好好听话,让你当个医女,如果不识时务,那身首异处也未可知。” 她临走前说的这番话,她倒没有太介意,只是听她的言外之意,必是成妃和焦王或者泰王说过什么,而且她们这是想提前动手了。 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第217章 原贵妃之死 一辆马车缓缓行进在宫道上,清晨宫道上有洒扫的宫人,在马车快到来时,立马退到两侧,亦不知道马车上坐的是谁人,只管磕头行礼,神情自若。 马车过去后,宫人们再各自起来,继续他们还没有洒扫完的活计。 马车内郁王紧闭着双目,神情痛苦,暖夏坐于他的身侧,见他神情痛苦却也已是强制克制,她仍淡然,劝道,“郁王殿下,原贵妃去世时,表情镇定,未有痛苦。你要保重。” 这马车上,除了他们俩人,还有泰王。大盛朝有规定,但凡后宫中妃子去世,但凡有育皇子者,需同时两位及两位以上皇子操办后事,交给汉王成妃自然放心,焦王事务众多,这看来看去,自然是泰王最为合适不过。 泰王虽平时与焦王争相竞争厉害,但原妃,在后宫里不论之前是皇后之时,还是现在的贵妃,中间的贵人,起起伏伏多年,她在宫中大多与人为善。如今死的极惨,半个时辰前,他看见原贵妃那脸上皆为毁了容颜,用稻草草草盖着,那面目早已分不清是不是她,除了她手上戴的那只皇帝送她的素手镯还有那身妃子薄衫服外,那身量看着也像是她。 想着过往从小原妃与成妃无论如何斗,原妃都是对人极为友善,大时,他至到成年离府开府,亦是在他犯了不少错误时,为他向父皇求情,人已逝,他自感,人生苦短,虽与郁王之间焦王之间政见不和,但这原妃却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他眸间微染上泪,特别是最近他的妃子们怀了孩子后,他居然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五弟,原妃娘娘已然安置妥当,那送棺到陵寝之处,就由皇兄我去完成,你放心,就在你养病期间。。。”他这话还未说完,郁王一口鲜血已喷到了泰王的身上,泰王整个人都惊吓到,不知所措,在吓到几秒后,才看向已在替郁王把脉的暖夏,“凌暖夏,快替郁王殿下瞧下病。” 暖夏两指轻按到郁王的脉搏上,后自摇头一脸的无奈,“回泰王殿下,郁王殿下这一个月旧疾新病皆叠,又因原妃娘妨过世而伤心过度,又因些受到了惊吓,几个原因都叠在一起,他余下的日子不会超过一个月。还请泰王殿王替郁王向成妃娘娘开恩,让其到凤栖居度过余生。” 暖夏对着泰王殿下行礼,泰王亲眼所见,心下伤感,连连答应。 泰王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暖夏,但是其与焦王最近几年的交手,也是谨慎地很,他仍暗中派了人监视了郁王的一举一动,连着暖夏的一举一动,他连是了如指掌。 他把郁王稍做了安置,便自行到了成妃那儿,到那儿的时候,成妃的婢女远远在殿外见这泰王进来,早早向着他行了礼,“殿下,娘娘已在里面等您。奴婢已让人备下了您最爱吃的果品糕点。 不用这宫女提醒,他一进殿也发现了这些糕点果品。 那水晶玲珑糕,白糖桂花糕,还有些抹茶媚娘糕团,这些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好吃,但是,他的心下还是十分的心酸的,从小到大他都十分在乎成妃对他的看法,但他这些年已明白,成妃的偏心,这些糕点他不太吃,都是焦王最爱的糕点,母妃这是替他安排下的糕点,还是只是给焦王安排的糕点呢。 你要说,成妃心不细,但这焦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都是门门清,但他虽也是她的儿子,对他的喜好都一问三不知,依然多年来都不曾放在心上。他真的伤心了,伤得极深。” 他在殿中等了一会儿,成妃从后殿出来,见他,脸上表情有些微微起伏,边走边道,“郁王怎么样了?”她的语气中透出来的并不是关切,而是急切地想了解郁王的最近情况,好让她能够随时随地的掌握郁王的相关情况,以方便她进行下一步的布局。 那皇帝已拟好了立她为后,立焦王为太子的旨意,只等明晨早朝便颁布了,这会儿可不许出任何差错,这件事,她可是等了二十年了。 泰王对她恭谨行礼,“母妃,郁王此时重症在疾,您派去跟着的太医亦是对您讲过,生命值也不过一月有余,不如放了他出宫,让其游山玩水,做些他喜欢的事情,这原贵妃之死对他打击实在是大。” 成妃的眸间闪出惊讶,她有些不悦地道,“一个月,又不是一天,等焦王封了太子,尘埃落定,他才离开也不迟。可不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来人。” 几个护卫上了来,成妃一脸肃然吩咐道,“把郁王安排到冷颜院去。” 一听安排到冷颜院去,泰王越发的生气,声音也因他的生气而变得高仰起来,“母妃,那冷颜院所在地处冷宫偏处,哪怕是夏季最为炎热的时候,也是阴风阵阵,那儿从前朝起,不知道死了多少嫔妃,一个正常人去了,也是有去无回的多,何况是一个皇子。只余下一个月生命的皇子。您现在已是统管后宫,皇祖母,父皇都捏在你的手里,你已是万人之上了,就行行好,放过了五皇弟。” 他的语气生硬,成妃心下极为气愤,整个人爆发出来,迅速反应到手上,在泰王还来不及反应时,一个巴掌就扔到了泰王的脸上,顿时,成妃有也些后悔,那只打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半晌。 第218章 四个宫女 两仪殿内外空气凝结,成妃那停留在半空中的巴掌已慢慢的收回来,她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她一向认为这三皇子泰王是她的亲生儿子,应该一切都向着她,就算她要立焦王为太子,那泰王自然而然也是站在她的一侧,应全力支持,而她并不知道,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哪怕是皇家的皇子也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而不是说,一切都由她说了算,除非是不可违抗的圣旨,那也是背后身家性命乃至全族荣耀为代价的束缚。 成妃见这泰王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仍骄傲至极地道,“郁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母妃会让人去处理的。你且回去好好反思一下。等到明日早些进宫。” 泰王一脸无语的看向成妃,这是他的错吗?从小到大,她说他错就是他错,可他自认为并没有错,而是她错了,但是她从来不承认她有错,错的还这样的离谱,一个后妃夺其夫君的江山,这可是天大的罪,如果,她们成功了,那皇帝,太后,五弟,还有十妹,这一向与她不和的所有皇族是不是全都要为代价而在人世间离场了。 但是他是她的亲儿子,他的能力也有限,能做些什么呢。 他一脸失望至极的离开了宫殿,成妃的贴身女官见其如此,把他送到了宫门外,脸上还有些得意,心下不知道嘲笑了泰王多少回,无法成就大事的废物。 成妃坐在宫里,想到那泰王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后怕,见女官回来,忙问,“泰王离宫了。” 女官一个行礼,“离宫了,奴婢亲眼所见他上了马车,他的妾妃魏氏在宫门外马车上等着她。” 魏氏,魏氏,不说还说,说起这个魏氏,成妃便有些不高兴了,这个魏氏,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迷药,把自己的儿子迷的五迷三道的,硬生生在年纪上比泰王大了十几岁,比自己才少了那么几岁,姿色未见有多出众,除了会烧些江南名菜,连个像样的家世都没有,硬是让这泰王府里所有的那一百来个妃妾们都黯然失色,除了秦氏等怀了孩子被留下外,其他的妃妾都在泰王的要求下离府,还给她们每个人写了离别书,还了她们自由身,以后婚嫁各不相干,并每人都赠以银两,家财。这样的行为从前朝到前前朝,好几个朝代中都未有出现。 当时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把她气得不轻,还生了一场病。直把自己的其他病都给气得恢复了。 她听闻魏氏便不再想泰王是不是生气的事情了,她的神情也恢复了正常,她看向女官的脸上多了一丝从容不迫,随手接过女官从侧面茶几上递过来的茶水,思索了再三道,“郁王的病,只是让伍太医瞧了,他虽是本宫的人,但为了安全起见,你再让其他可靠的几个太医都去瞧瞧,如果一旦是他装病,让程统领也一块去,一旦是他装病,传本宫的口谕,立砍不饶。” 女官的眸间闪过一丝恐怖,在下一秒恢复了正常。 本欲开口,下一秒仍未说出一个字来,只是领了命离开。 程统领此时正在皇帝的宫门口值守,程统领本是皇帝的亲信,但是他全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全都握于成妃的手中,他虽不服,但却不得不听从于她。 在女官到来前,暖夏已和崔炎把这程统领堵在了他自己的暖室里。 宫中有一定职位的人,他们在宫里会有自己的居所,用来值班轮流。而此处的温度却是四季皆暖,被称为暖室。 程统领曾经跟随着崔炎有过一段军旅生活,他虽和崔炎差不多年纪,却对他在战场上的勇敢,所向披靡崇拜不已,后来,也是由崔炎的举荐才让他到了皇帝跟前成为侍卫,后来在几年后,他一次狩猎时,救了皇帝,被皇帝封为统领,一直守护着皇帝的安危。 他看见崔炎和暖夏时,虽有些意外,但还是十分镇定,不喊不嚷,只是有稍许激动,“崔将军,吾以为你已经。。。没想到。。。真好。”根本成妃对他们这些将领提过,崔炎已死于旧疾复发,而凌暖夏也写了离决书,与崔家一刀两断。当时他就对崔炎的英年早逝扼腕叹息,对于凌暖夏的凉薄当面痛骂了她一顿,只是当时她的面不改色,也不替自己辩驳,他当时以为是她心虚负言以对,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的忍辱负重。 下一秒,他立即对着暖夏行了一礼,“崔少夫人,是程某唐突了。还请崔少夫人原谅程某当日对你的无礼之举。” 崔炎看向暖夏,什么事,他怎么不知道。 暖夏倒也淡然大方,一个摆手道,“长话短说,我与崔将军前来是想让你帮忙。。。” 从他的暖室里出来时,他们走了从暖室到外间皇帝殿宇中的密道,在密道中,崔炎一把拉住一脸沉稳地暖夏,心下酸楚,“暖夏,是我连累了你。” 暖夏见他如此,便想着,是这程统领刚才说的话让他有些感到抱歉便释然道,“他一向崇拜你,突闻你的离逝消息,必是痛苦,又听闻我抛下了你寻了成妃的荣华富贵,自然是义愤填膺的,他又没把我怎么样,只是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倒也不必放在心下,我反而觉得划算之极,就他敢当着成妃的面痛骂我,说明他还有些良知,知道谁是谁非,立场还是十分坚定的。” 崔炎此时不再说话,只是把她揽进怀中。 从密道出来后,暖夏与他分别,她便回到了太后的殿宇中。 太后的殿中,除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女医守着,便只有成妃的一个女官守着。 她进来时,那女官正坐在太后的寝床边打起了瞌睡。 暖夏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婢女便上了前,到了那女官的身边,行了一礼,“姑姑,用晚膳了。” 那女官才醒来,看到暖夏回来,又看了外面的天色,打量了暖夏,“大人,抱歉婢子这会儿打了个盹,没有多少时间吧。” 暖夏拨了拨那燃了迷香的烛台,浅浅一笑,温尔地道,“姑姑这些天不日不夜守着太后,甚为辛苦,这又不得好好休息,这打个盹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中,且太后由其他的宫女太医们一直盯着,不曾醒过,你自然放心,我亦不会告知成妃娘娘这件事,以后多注意便是。” 那女官知道成妃的严厉,又见凌暖夏如此开明,不因她之前对她的无礼抓她的把柄向成妃邀功,但对她感激涕淋地磕了个头。便用起了晚膳。 暖夏道:“太后一直未醒,又定时服用你拿来的汤药,你先趁着准备汤药的时辰去吃些晚膳,免得等下又喂起汤药来,忙得又没有时间吃晚膳了。” 这些天一连好几天,这女官因为要替太后喂汤药,一直未能好好吃晚膳,吃上时都到了深夜子时,因为这件事,她没有少报怨。 那女官立马吩咐了身边的小宫女,替她上晚膳。 殿外间的宫女在小宫女出去说了一声后,纷纷上来了晚膳,太医们在用完了晚膳后只留下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医,其他的太医都被派到了皇帝的真龙殿里当值去了,皇帝这些天是时醒时睡的,当然,这睡还是醒自然是由成妃说了算,必竟这些太医可全都是成妃的人,不是她的人的那些人她也给一一替换掉了。 晚膳用到了一半,成妃身侧的高级女官又来巡视了一遍,她在走近太后身侧,趁着暖夏不注意,一根银针重重刺到了太后身上,见太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便有些大事已成的得意,顺便把殿内除了暖夏和几个小宫女外的人都叫走了。 子夜时,暖夏把小宫女们都叫集了起来,一脸认真地道,“太后虽然是病着,但尔等也要一心伺候,成妃的心思,对太后所做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时如果太后真的离逝了,那尔等自然都是会被灭口,不如弃暗投明,护着太后,由吾替你们做证,保你们的性命。你们的家人我已经派人对他们进行了保护。你们也看到了。”说话间,由月儿向这些宫女们送上来的一个木端盘上,上面有这四个小宫女家人的信物,或是玉佩,或是手帕,或是发钗等。 那些小宫女原是太后宫中外殿内的洒扫宫女等,平时也很少接触到太后,成妃自然没有把她们放在眼中,除了换走了月儿等大宫女外,其他的几个小宫女也未及时更换。 其中一个宫女壮了胆子道,“凌大人,崔大人都已不在人世了,凌府早被成妃围了,崔家又远在岭南,您现在会由谁来保护你呢。” 她的言外之意,你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想保护我们,还保护了我们的家人,你莫不是诓骗我们的吧。 暖夏看向一侧,书柜暗门离开处,崔炎带着崔显从暗格后面同来。 这些小宫女看到两人时,都有些惊喜又有些吓到。 崔炎出来站来站到了暖夏的身侧,暖夏才道,“崔将军是我们大盛的战神,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人算计,那是被成妃算计。”暖夏的一番话,连哄带骗许诺高利诱之等,最后是拿下了这四个小宫女。 崔显曾提议,把四个小宫女直接迷晕,还走太后就是。 暖夏当既提出了异议,这四个小宫女虽说是小宫女,却是来自不同的家族,这些家族又是大盛朝中后起之秀,太后是特意把她们安排在身边,虽然只在外殿负责洒扫,却是为了以后大事谋定而布的棋子。自然是要好好用之,且对计划有用之,现在在宫中能用的人手不多。当时还需要她们去传递消息,像她们这样的小棋子,成妃自然是不会放在眼中,用起来方便,又不惹人注意的人,用好了,就是棋盘中决定胜负的那一枚。 第219章 棋局对阵 早朝会的时间很早,从清晨的五更天开始到八更天上下,如果没有太多事要议便是七更天左右朝会结束,大臣们在用了皇帝赏赐的甜汤或早糕点后,除了在宫中御使台任职的那些大人外,其他的文臣武将都会在朝会结束后离开,无旨不得再入宫中。 朝会时,后宫到前朝会的殿宇入的门廊也会有专人看守,以防宫内与宫外的人勾结,让宫内的内官宫女们利用这次机会私自逃离。 五更天上下,大臣们都已经齐聚于这朝会大殿侧殿处,这儿是大臣们等着时辰上朝的地方,有些大臣住所比较远,出来时也相对比较早,这儿就是给他们用来休息调整的地方,大臣中,以卓,伏两位大臣为文臣之首,但这两位大臣今天一位称病,一位被派到外职不在朝中,不光在文臣中让本以焦王为首的一派大臣们占了先机,武将中派别没有太多,武将大多任职在外,现在朝中的这些都是皇帝自登基以来自己亲封的,只有些侯在京中,有许多的职位还没有完全的被封赏,武将们自在朝中的立足还不是很稳,便没有太多的发言。 随着宫监仰头扯着嗓子一声喊嚷,“请各位大臣准备入朝。” 朝中大臣们在入朝前就私自下议论纷纷,都猜测着皇帝久不朝,本就传身体越发的不行,怎么突然让大臣们都上朝,连请假的也不放过,还下了旨意要立太子,立的还是焦王。现在皇帝居然早朝起来,无论是否请假的大臣还都没有一人缺席。 大臣们文武各列一侧,在皇帝落座后,对着皇帝是行了磕头大拜之礼,“臣等拜见吾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上朝不光是皇帝上来了,这成妃,焦王也是跟在皇帝身侧一同上了这早朝的殿宇。 皇帝被成妃扶坐到龙椅上,站于一仙,对焦王行了一个眼色,焦王便会意地道,“诸位卿家平身。父皇一病,口不能言,身体行动亦不便,病情常有反复,如今。本殿也想替父皇分忧,以后便要多多仰仗各位卿家帮衬。” 此话一出,本就在焦王一派的大臣对你行礼称诺,另少许的大臣也只好跟着行礼,他们在入朝时便收到了成妃让人送来的他们家人的信物,成妃还派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家眷此时都在宫中,在成妃宫中,他们的死活就看他们今天的表现,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正在众人看着皇帝的表情痛苦,又不敢造次时,程统领为首从殿外进了来,带了不少的护卫军围了这正殿,他道,“陛下有旨,成妃挟朕以令天下,是为祸国患民,以擅以其子为太子,其心可诛,如有臣者一同造反,便处死其全族,无论其地位高于皇子,地于庶民。皆不姑息。” 焦王看向成妃,一脸的惊慌。 成妃更是有些理不清头绪,这程统领明明可是她们的人。怎么又搬到了皇帝那儿,这皇帝明明在这儿,都不能言了,手脚都不便,怎么给他下的旨意,这必定是假的吧。 她自信满满,认真且对这程统领的背叛略有伤感,“程统领,你莫不是吃醉了酒,竟说些胡话。这明明,陛下一直由本宫陪同,对本宫情深意重,这太子之位必是吾儿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胡乱的旨意,你这是想造反了?” 程统领神情自若,只是退到了一侧,他的身后一位将领进来,一品将军的服饰铠甲,手持宝剑,进到殿内来,殿内一股清风而入,众大臣在看向其时,有些将领与文臣立马就有些激动不已,其中好多人喊嚷着,“崔将军,崔大人。”他们又看到了陆陆续续从外面进来的将士,其中就有凌见知。 凌见知此时披着铠甲,立于殿上,威风不已,仿佛回到了名将榜上第一名的风采。 成妃顿时有些慌乱了,“你们,你们。。。” 此时太后也进到了殿内来,“成妃,你没想到吧。” 太后进来时,成妃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把她给吓到了。 太后的身侧还有凌暖夏,还有一些当年宫中案件中的证人,当年她都灭口的那些中的漏网之鱼。 第220章 护国王爷 成妃在见到太后带着众人进来的那一刻,才真正的死心,这太后老太婆在十年前未能力挽狂澜,居然装病装死,如今这模样精神奕奕,让她顿时深觉自己上当了,崔炎,这个崔炎居然没死,凌家的家将,这是把整个太后在越州行宫的兵力都给带了来,那阿求原是凌府的副将,凌见知的手下,如今摇身一变,倒也是挺在模有样的,成妃冷笑一声,就像从云端颠到了深渊,这样的感受,她这些年从来没有过的,但她也明白成王败寇,冷笑道,“老太婆,你这局布得好,连带着皇帝,你的这些皇孙都算计在内,你怎么不好好算计一下,这郁王快死了,现在余下的除了焦王,泰王,便是汉王。”她料想着,这她造反,这焦王肯定没了机会,这泰王自然也是没了机会,郁王病重,那便只有汉王了。 但汉王的能力,可是处处不如她一向都瞧不起的泰王。 太后手中举着龙头拐杖,极为生气地重重往地上一震,“成妃,哀家多年来自认为对你不薄,当年之事到如今,你都没有反悔吗?” 成妃自认为她是假惺惺,眸间闪过必死无疑不愿再做挣扎,“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成妃在死在也想死的明白,看向太后身侧,并没有凌暖夏,便道,“凌暖夏也是你安排进宫来,好让本宫自认为计划成功,再让本宫放松,让原本想在陛下龙驭归天后的实施计划提前实施。你这是在给本宫下套。主要目的,还是要报十年前,那场宫案的仇。” 太后冷哼,眸间闪出仇恨来,转瞬变得极为激动,“这十年来,你这宫里没少冤魂来索命,不然你这些年服了那么多安神药还真都是浪费了。” 成妃年向焦王,一脸嫌弃他不争气的模样,目光中又出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无力相帮而显得无奈又从容不迫,“焦王,母妃先行一步了。。。”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已一头撞到了这殿中的一根大龙柱上,顿时鲜血直流,没了气息。 焦王见其如此,也只能放下了腰间的那佩剑,束手就擒。 皇帝也因着成妃的这场谋局,在下旨将皇位传于郁王后,便离世了。 郁王在太后的主持下登上了皇位,原贵妃因着暖夏调包而未死,封为太后,而太后成了太皇太后。 郁王的侧妃的死,又未能留下一子半女,让郁王每当午夜梦回时,深感对不起她。 在登基后除了加封了所有有功之大臣,宫女,太监,连着侧妃家族中那几个不争气的族弟们也都一一加封了官爵。 崔炎被加封为上一品将军,留任京中。封为护国王。 京城原崔府也改匾为护国王府。 凌府门口,一辆马车缓缓停下,崔炎从马车内掀帘而下,凌府的家丁阿宽招呼了人来迎接他,一边吩咐人去通知老爷夫人,一边上了前迎接,行礼恭敬,“姑爷?” 相对于王爷这个称呼,他还是比较喜欢姑爷这个称呼。 自从帮着郁王夺回皇位后,皇帝离世,送汉王泰王去封地,软禁了焦王,件件事情都由他亲手处理。 他寻遍了整个皇宫,连当时在太后宫里的四个宫女他都寻见了,就是寻不见她的踪影。 这整整收尾快三个月了,还是没有她的一点消息。 每到休沐时,他会来凌府,想着,或许会在此处遇到她,她那怕出了事,不要他,也不会不要她的父母,这儿是她的根,他并不知道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如果活着,应该会想办法托信给她,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被困住了,但他想着,以他的聪明智谋,她一定想办法来找他,有着这样的理由支撑着,他才能够有点希望。 凌府内,凌知元带着阿九迎将出来,边走边告知,“妹夫,这父亲,母亲去庙里烧香去了,还未曾回来。” 崔炎对他行了一礼,“兄长,我可以到暖夏的房间内坐一会儿吗?” 凌知元认真的点了点头,让要九领着他自去。 对于他的痴情,他虽然自知他对其妹的情深义重,但对于暖夏的失踪,他也是发动了很多的人力物力,卓府,仍至整个凌家可以发动动用的所有,这暖夏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无法寻到。真是死不见尸,活不见人,让人急而乱了章法还无法寻找到。 自从崔炎时常来府里时,迎夏一直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时不时去送些果子,糕点,但都被崔炎跟着的护卫赶到了暖夏的院落外,他算准了时辰,知道崔炎来的周期,便让葛嬷嬷,凌九,诓了迎夏跟着凌父凌母自去庙里还愿去了。 崔炎只在府中坐了不到一个半个时辰,皇帝的旨意便传来,让其前往皇宫中处理一些事情。 这皇帝发现自从凌暖夏失踪后,他便不想让他停下来伤心,便时不时的派些事情给他,哪怕是一些不属于他份内的事情,他也派给他。 此时,宫监送来的旨意,便是入宫替太后处理清点宫女们出宫,这也是太后的意思,这些宫女大多出身良好,有些也是容貌家世不俗,她想让崔炎也看看,有没有顺眼的,给他留下一个两个的。 第221章 公子长得好帅 暖夏在那次宫廷政变中,被成妃的一名女官挟持着从密道离开,在离开前,这女官在太后的宫殿里放了炸药,本来想与这些宫女们一起同归于尽,可是暖夏为了保全大家,便带着她从宫殿的密道中离开,离开前,还解除了炸药的危险性。 这些炸药在太后从前殿回来后,也发现了端倪,但她与郁王商量着,对崔炎进行了隐瞒。 暖夏和那女官从密道里出来后,是皇宫外的一座山丘,山丘开处是一座宫女的墓牌。 那墓牌上写着无名氏,自然而然这只是一座空墓。 一路上暖夏被这女官绑了绳子,她一路上哭哭啼啼,在夜间烤火时又哭哭啼啼起来,“凌暖夏,你虽然告诉了我成妃是必败的,她也确实败了,可是,我是在册的女官,在宫中寻找,核对名单时发现我少了,必会牵连到我的家人,我也是会被通缉的,到时也只有死路一条。” 望着已经架起来的树枝架子上,那两只鸽子,散发出来的香味,女官并没有一丝食欲。 暖夏看向她,反问道,“这次宫廷政变中,被误杀的,走失的,宫女,太监比比皆是,谁会在乎你一个小宫女,我记得你入宫的册子上记载的是南湖李家巷,次女李小玉,但李小玉在籍乡籍的在册资料却显示为死于探乡回程的一次火灾中,你其实是李小玉的父亲外室之女,为了认祖归宗而顶替了李小玉进宫,其实李小玉还是在乡籍在册,你依然用李小会的名字。你嫡母已病逝多年,你的容貌与李小玉有九分像,你父亲在你嫡母病逝后,一直在山间守坟,你回了乡间也罢,不会就以李小会的身份生活,自然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真不行,你到清风派中,我好歹也是少主。保你一个小宫女也是绰绰有余的。” 她的这一番话明显只是想让李小会放松警惕。 李小会跟在成妃身边多年,也知成妃用同样的方法骗了多少人。怎么可能凭着暖夏这样三言两语,就轻信了。 见无用,暖夏又道:“你会些武功,你离开了,去任何地方,谁会去找你。你在宫中多年,一直对成妃忠心耿耿,这宫中也不过是谋生而已,自身的前途也是要紧的,你不如闯闯江湖,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以后,我见了你,自当没见过你。那些宫中当值见过你的人不少,你便离开京城,以后好自为之。我腰间有块清风派的令牌,你去清风派在京城的铺子里拿些银子,记得最高可以拿一千两黄金。” 她见对她说的话,她虽有些心动,但却没有行动。便用嘴努了努,“我饿了,你绑着我的手,你给我喂一点。” 说话间,一只鸽子的腿直接堵到了暖夏的嘴上,烫的她立即吐掉,她立马无奈地道,“大姐,你这是想烫死我,你想让我死,就给我选一种,舒服地死法,这样烫死更难受,一点也不痛快。” 李小会只是瞪了她一眼,暖夏在见到她的眸光后,便不见吱声,她的眸光中实在是复杂得很,有种见她说话嫌烦,想立即杀了她的冲动。她虽然不怕死,但就这样死在一个宫女的手里,也是十分遗憾或不甘心的。 她哪怕再饿,她也不再开口说一个字,她便装睡。 装睡时,鼻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清香,顿时没了知觉。 凌暖夏再醒过来时,身边的火堆已快燃尽,天色也渐渐入夜,身上薄衣在这山间阴风阵阵下变得像冬天,冷得难受异常。 幸好有些星星,还有月亮出来,月光的突然出现,让她发现了身后有些气呼出来。 她心下一阵慌乱,立马,拔了火堆,那火堆又迅速的燃了起来,周围不远处一只狼看到火堆后便跑开了。 她知道这狼不会单独出现,它是群居的,他的周围必有其他的狼出现,只是不知道在哪儿。 她见狼跑开,又跑回了墓道内。 她沿着熟悉的路径往回走,可不知道怎么走了半天,出口却在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不是山,是一条河,算着路程与脚程,这儿是出京外的京郊处。 她想着再回去,怕那墓道内的路又把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不然真的就回不来了。 至少现在还是保着命的。 那李小会倒是在离开时拿走了她的腰牌,还特意解开了绑着她手的绳子。 不然还真的喂了狼都不知道,可恶的是在她装睡时,在她鼻间给她下了迷香。 她在河边待了好久,也不见有船只往来,想着现在宫中大变必会有些变故。这往来船只也便少了。 便在河边采了些可见的野果,沿着河走,但她不知道的是越走越远,越偏离京城。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又倒霉的遇到了一伙山匪在抢劫一位孕妇,看那孕妇打扮的也甚为普通,她身后已有不少的家丁倒于地上,眼看那山匪就要杀了那孕妇,她实在是忍不住地出头,结果与那山匪打斗起来,她的后脑勺碰到了一块石头上,直接晕了过去,在山匪,准备对她下杀手时,来救这孕妇的人赶到后,她才幸免于难。 她再醒来时,她正躺在一张香软的床榻上,已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衫。她环视四周,这儿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不大,身侧有一名女子,正温柔的看着她,长相十分的好看,像极了仙女。她见她醒来,立马对门外喊一声,“快请二公子过来。”她的声音里透着欢喜。 第222章 万家谷万家山庄 不多时,一个婢女打扮的十六七岁的女子便引着一个男子进来,这男子年纪不大,也不过十八九岁,风度翩翩,自带一种书卷气的儒雅,眼眉处带着一丝柔婉,整张脸白暂肤嫩,除了束冠而戴的一丸头发,其他的发束都被束于一顶镶满紫水晶的冠子中。 那男子身量修长,肩宽,浓眉大眼的,在暖夏打量他之时,他便已到了她的床榻近前,她有些泛力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那男子已立到了那少妇的近前,对着这少妇行了一礼,“大嫂。” 那少妇语气仍是柔和无比,“二弟,这姑娘醒了。你的药还是有效果的,不过我问了她些许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或许是在与匪打斗时,受伤导致了记忆。你且再替她诊诊。” 那男子微微蹙眉,见暖夏眸间的纯真,又想着她身着皇宫里的女官服饰,朝廷一直想寻找到他万家,他万家隐世于此,除了离谷去贩卖一些药材外,并无与朝廷有任何瓜葛,也隐去了前朝家族的痕迹,这个女子莫不就是新皇派来打探他们身份的探子,碍着嫂嫂的面子,他又不好过多盘问,且她刚醒来,又自称失忆了,他又不能对她上刑。又想起他大哥离谷去京城,已去一月有余,久未传回来消息,不光他嫂嫂担心,他也担心。 之前他哥哥无论去哪儿联系贩卖药材,都是最多二十天上下便回,无论是否有所获利。 他认真地道:“这位姑娘,多谢你救了我家嫂嫂,你来自京城?” 他便开门见山地询问,见她眸间流转,试着在努力回忆,下一秒她又道,“我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等我伤好了,我便离开这儿去寻寻我的身世。”话语间带着感伤。 惹得这少妇也忍不住地落泪,帕子上都是泪痕,“二弟,为嫂先出去了,自从有了身孕后我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一想起这姑娘的身世,为嫂便忍不住地想哭。” 二公子对他一躬身行礼,目送着这少妇离开。 在后来在这万府的生活中, 暖夏知道了万家是药材商,从前朝起便十分的富有,新帝登基后已经派出了好几支队伍来到万家,邀请二公子入京为官,主持药材局,都被二公子婉拒了。 这万家公子的父母死于十来年前的新旧朝交替战乱,这万大公子大万二公子十来岁,对二公子犹如严父,大公子的夫人却十分的温和善良,虽然年纪只比二公子大一两岁,但二公子对她极为尊敬。 来了这万府的三个月中,暖夏用了所有办法,也服用了这万二公子给她调配的所有有助于她恢复记忆的药材,但她还是没有起色,之后她便放弃了。 府里的婢女,家丁都知道她是救了大少夫人的恩人,因她在救少夫人时身上的外衫上绣着一些竹子味子形状的花纹,便自我随意取了一个名字,叫阿竹。 为了方便照顾她,二公子派了一个婢女意儿来让她差遣,在听到意儿的名字时,她都有些自觉得这个阿竹的名字自个取得有些随意了。总觉得相比之下多了些土意,但胜在好念,又方便记忆。 她坐在她的小房间门前的小花园中,看着这石凳石桌上摆满了的糕点果品,颜色十分的丰富,还有些茶水,那茶水上飘浮着的一丝紫色小花,她亦是没有什么胃口,她随意的趴在这石桌边上,看着这面前的糕点茶水,对着立在一侧的意儿,突然来了兴趣,招呼了她坐到她的身侧,让她陪着说说话,“意儿,你家二公子真的出门去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意儿,这二公子人倒是长得好,可就是跟她这个对他嫂嫂对他万家的救命恩人过意不去,时不时的来问她,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她自己都放弃了,他还坚持不屑的来问。 又什么都不让干,让她除了天天吃,就是睡,就是看这院中的变化,说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连这小院落的门都不让她出去,天天派着意儿看着她,她都快发霉了。 大少夫人自从生产后,便回了她娘家去坐月子,虽过了三个月,这大少夫人也没说起回来的。 她闷得,除了意儿,也没有其他人靠近她的院子,她有一次离开了这个小院子,在另一个院子里看见了二公子,他倒不为难她,却把意儿臭骂了一顿,还动用了家法,好一顿板子,让意儿十天都下不了地,她害怕又害了这意儿,但不得不学乖了许多。直到过去了好久,见到意儿她还是自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意儿见她惶恐的神情,认真地点了点头,那甜美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嘴角,“阿竹姑娘,二公子其实本性不坏,只是严厉了些,他今天是出门去了,主子的行踪我们做下人的不好打听,但是他临出门时,派人来寻问你的起居,奴婢三岁便入了万府,从来没见过二公子对那个姑娘如此上心。上次奴婢反挨打也不全因为您。您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你想溜出府去,您便溜出去,不用顾忌奴婢。” 见她如此说,暖夏顿时来了希望,眸间发了光,又再次与她确认了二次,确认是真的,但起身回屋子里收拾了一些细软,便离开了院子,在离开时与意儿来了个告别的拥抱。 之后她便翻了墙出去,因为她所在的这个小院落靠近山谷,翻出去便离着出谷的路不远了。 第223章 与皇帝的对赌 暖夏十分费力地才爬上墙头,就听到意儿在后面着急且担心地喊嚷,“竹儿姑娘,竹儿姑娘,等一下,等一下,她这越喊,她自然是爬的越高。这好不容易说服了她,又爬到了这个最为安全的地方,怎么就不能爬了。只是这围墙处久未有人爬过,那菁苔布满这墙头,墙头上面除了菁苔还有些粗壮的草,她爬上了墙头,还未站稳查看,脚下一滑,整个身体便失去重心,整个人扑落下去。 她吃痛的环视,自己躺落在一堆布头上,都些些零碎的布头,倒让她豪发无损。 她抬眸间,看到这货物堆砌的马车上四周,已围了不少万府里的婢女与家丁。 其中一个家丁离开了,很快便回来了,回来时,那传说中已离府的二公子也在其中。 只见他那眸间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有些不舒服,下一秒,她还在捉摸他的心思,把她抓回府里小院落里,正想着,完了时,他的手已伸向了她。 他并不说话,她便伸出手来,与他手握住的刹那,她明显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暖和,还有那戴着茧,明显是练剑而产生的茧。 在她犹豫时,他已拉着她起来,低声冷静道,“跟上。” ‘跟上,’她的耳朵没有听错吧,这家伙让她跟上。 她在环视四周,这次这些布料很多,颜色也各异,但那布块明显材质不是很佳,却有满满的十来车。 她心想着,这万家不光是药材商,这布匹的生意也做的嘛,这生意嘛,自然而然涉猎的多些,才知道那个真正的赚钱。 她一边打量着那些马车上的布块,又思索着什么时候逃跑最佳时,没有留意前面的情况,不防二公子已立在原地等她,她发现时已刹不出车,直接就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她忍不住地蹙眉道,“你停下来干嘛?撞疼我了。”这家伙的衣服怎么这样硬。 他本来想发脾气,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大哥,还真没有一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但他在看到她额头上红肿起来的一片,立马换了语气,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上车。” 说话间,他的一只手已经伸了出来,她没有伸出去,自顾自的在他的前头上了车,直接坐到了马车上的侧面位置上。自顾自的掀了帘子看左侧的风景。 二公子在家丁的手搭把手里,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起动,二公子时不时的打量这个竹儿姑娘,这个竹儿姑娘自从在其嫂子摔倒早产孩子时,帮了忙,才让其嫂子转危为安,也是自己的忽略,那些本已经准备好的产婆都未提前备在府中。 从那里起对这个姑娘有些改观。 他觉得她懂些医术,又能说出些药材名来,便让人持了她的画像前往宫中或京城一带打听她的身世。 想着她可能是宫中的女医,在宫廷政变中逃出来,怜其身世。 他见到她额头的红肿虽有些褪下,但还是红肿着,便从其外衫袖间取了一只白玉小瓶子出来,用一个小红布塞塞着,递给她。 她不愿意接,自顾自的生气看向窗外的风景。 他莫名有些生气起来,他的长相,那一次出谷出山庄,那家姑娘那家女儿家不是偷偷细细瞧着,好多次都拉着他不让他走,可这女子,却对她豪无正视。 他便转了话题,“竹儿姑娘这次带了个包袱,这是准备去哪儿?不如我送你一程。” 暖夏才转过头来,心里其实也不知道能去哪,便有些负气地道,“真的?” 他不露声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道:“本来我想当面与你告别的,可是,我想着我住在你这儿白吃白喝的,也不是办法,我想了,我还是离开这儿,好好去寻寻我的身世,既然我是在河边林子里出现的,我想着我去河边林子里或附近再看看,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如果我再想不起来,我也应该谋个差事,好好的生活,总不能永远都在万府里呆着。” 他稳稳地道,也十分的赞同,“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危。那河边山匪最近还有出没。并不安全。” 暖夏可不想让人跟着,怕是这家伙诓骗她,吓唬她的。 她立马否定,“不用了,不用了。不能太麻烦万二公子了。” 万二公子面色沉稳,从腰间扯了一块玉牌给她,这块玉牌是万府身份的象征,“你如果在外遇到了难处,拿着这块牌子到万字开头的当铺中去。他们会给你帮助的。” 她看了看那块玉牌,顺手接了过来,有备无患吗? 她看向他,他的眸深不见底,城府极深,她莫名还有些怵他,立马闭上了眼睛道,“我先眯一会儿,快到河边时,你记得叫醒我。” 他见她额头的红肿,便自取了药膏涂到了她的额头上,她紧闭着双眼,不时的感到一阵刺痛,但太累了,睡得也有些熟,便没有在涂药里醒过来。 她再醒过来时,马车已停在一间酒楼前,她探出窗户,看向外边,那酒楼看起来,让她十分的熟悉。 马车外侧一名婢女见她醒了,对她躬身行礼,“竹儿姑娘,二公子在酒楼里与人谈生意。进去有一会儿,他让奴婢守着您,您再等等。他让奴婢在您醒了后去告诉他一声的。” 说话间,她对着门口的一个万家服侍的婢女作了一个手势,又指了指暖夏。那婢女会意便进到酒楼去。 暖夏抬头看到这初秋的太阳还是这样的热,也没有到午时呀。 她又有饿极的趴在这马车窗户上,看向那婢女,“我肚子好饿,有没有吃的。”那婢女又做了手势对着她身后的一个婢女,那婢女便又进到了酒楼里面。 暖夏又坐回到马车里,这马车里连口水都没有。 不多时,那万二公子已经酒楼里出来,上了马车来。 他手里提了一个食盒,食盒中摆出来不少食。 整个马车内香气扑鼻,暖夏见到那些东西,又看看万二公子,“都是给我吃的吗?” 那万二公子见她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她便取了箸,不顾形象,迅速的解决了这面前的三菜一汤。在吃完后,她才发现马车才刚刚出发。 她注意到了这些,没有注意到的是,生意谈到了一半,听到她醒来,他便没了谈生意的心思,取了食盒便出来了。 与他谈生意的人见他如此,莫名的有些奇怪,这与他万家谈生意这么多年来,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过的。甚为奇怪。 暖夏见他目光柔和,马车上又静得难受,便随口问道,“布头都卖掉了。” 他看向她,嘴角还有一粒饭粒,他便有些嫌弃地道,“嘴角有饭粒。” 暖夏有些尴尬的去擦,越急越不知道在哪,擦了几次也没有擦掉。他忍不住地用他的两个手指替她捏下来才道,“存在自家铺子里,这是布头,不好卖。皇帝的要求还提的那样高。他要以市面上正常值的行情卖掉这匹布。卖买时还要有他的人在场备案。” 暖夏听意儿提过,这新皇帝刚继位不久,十分想拉拢他进宫任职,这莫不是一场对赌。 第224章 紫衣姑娘 站住 马车上,暖夏一直看着两侧的风景,这些街市她感觉到有些熟悉,但是却又记不起来,是自己什么时候来过的。但总感觉自己就在那酒楼外面站过,印象中和某个人对坐着畅谈过,还一同饮过酒,只是那个人的具体形象却十分的模糊,不甚清楚。 越想逼着自己往深里想,就是越想不起来,莫名的头一阵阵痛,就像那细如发丝的银针在她最为害怕且没有做任何准备里一根一银的刺进自己的头皮中,整个人因那银针的刺入,难受得人像被撕成了四方五裂,而且不是必须一个人自己熬着,无人能替她。 又如浮于水面飘流了很久,她还不会游泳,好不容易飘来一块浮木,才鼓起了勇气抓了那块浮木,才发现那只是一根烂浮木,里外皆烂透了,救不了她,反而让她本来飘浮着的身体也变得扑腾着,渐渐落入深湖中的感受。 越想越头痛,痛到忍不住时,她重重叹气,对不争气地自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越想越头痛。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真是废物,一点用也没有。” 万二公子见其如此,不由地眼神中多了丝许复杂,在她停止拍她脑袋时,他不由地轻描淡写语气温和地道,“你背着包袱就是想寻找你的记忆。” 暖夏抬了眸子看了看他,眸间现出被他拆穿又还想找她确认的复杂感觉,她下意识地又摇了摇头,“人都会有来处与去处,我就是想不起来。” 暖夏看向车外,有一处十里亭,这是离开京城的十里亭,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她迅速的喊了停车。 那些画面中出现了一些人物,有男有女,但还是没有具体的形象,印象中只有一只步摇,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通体红宝石镶钳,流苏处从鬓边垂到耳垂处,看起来简单不失优雅,有着低调的奢华。 那马车迅速的停了下来,她便看向万二认真地道,“万二公子,就此告别。以后互不相欠。”她这江湖抱拳的义气模样,让这万二好气又好笑,但又没有理由坚持留下她,且他还想从她下手,顺藤摸瓜,但微微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暖夏下了马车后,但又往回折返,往京城的方向去。她抬头发现天上已纷纷下了雨,想着问马车上的人要一把油纸伞时,那马车已经绝尘而去,心里便升起一个念头来,这家伙如此不懂怜香惜玉,怪不得快二十的人呢,连个心仪的对象姑娘都没有,连那万大少奶奶也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一直说他的这个傻二弟,还想着帮他与几户门当户对的人家相个亲什么的,只是这家伙一直不同意,也未成事。 万二公子眸间闪过一丝杀意,但又转瞬即逝,想着哪怕她就是皇帝派来了细作,但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坏事,不由地觉得万一做错了决定,误会了她呢。又想起,大嫂生产时,是她镇定替大嫂生产的,让他万家有了后,不由地心下也是十分感激的。 从小到大,他做事一向果决,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任何决定有过一丝丝悔意。 他下意识的喊停了马车,招呼了护卫到近前,护卫才到了近前,他才肃然道,“你跟着竹儿姑娘,好生保护。必要护她周全,她一路行事,不用出面,但万一她有危险时,记得,护她周全。”那护卫眸间闪过坚定,双手抱拳,认真应着诺。 但眸间有一丝疑惑,这公子一向做事果决,怎么对这个竹儿姑娘上心,又想着这姑娘必竟是万家庄的恩人,自然保护也应当。 暖夏一路小跑进了这十里亭,十里亭内,已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坐在那儿歇息,看他们的打扮是普通的百姓,有几个老者都是白须银眉,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几只蚊子了。 看着他们聊天熟络的样子,看样子倒是结伴而来。 他们的鞋履上还染上了不少的黄泥。其中有一个七八的小孩子十分的惹眼,胖乎乎的,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不说话,只是自顾自的不时的看向糖葫芦,在她看清时,那糖葫芦是假的,通体木质,上面涂了颜色,只是给他用来当玩具,他此时怕也是在怀疑人生,“这样真的东西,怎么就是假的呢。” 她一进到亭子内时,那些便打量了她,见她只是一个单身女子,外面又下了雨,便邀请她坐到已升起的一个火堆边,大家一起烤烤火。既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她从包袱里取了一些干粮,分了一些给他们,看着那糕点精致,起初大家有些不好意思,见她热情小孩子又咬了一口道好吃,但不再拒绝。 其中挨着小孩子最近的老者慈眉善目地看着她,笑道,“姑娘,你这是去哪儿?”这些天这儿都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但是这路段还是有些不太平,有些家势的人家出行必是带着许多的护卫,他们在这儿坐着一会儿,已经有好几队的人马往他们的前面过去了。 且这姑娘一人独行,背着个包袱,不由地有些替她担心了。 她略一思索道,“我自去京城转转。寻寻亲人。只是还有没有亲人。碰碰运气。不知道老者是去往何处?!” 那老者还想说什么,那小孩子又扯了扯他的衣袖,看向暖夏包袱内外露的一些余下的玫瑰花糕。 那老者便打了他的小手,厉声阻止,“这些糕点是这位姑娘的,人家已经好心分了不少给我们,我们做人可不能这样贪得无厌。” 暖夏倒不为意,这离着京城不过十里路,这到了京城又可以再买过的,她身上可有银子,不缺钱。买点吃的也是一如反掌的。 她便把包袱内的糕点都递给了小孩子,热情地道,“这包袱背着也十分的累,赶路也是个负重,不如大家帮着我一块给解决了。到了京城我再补给。” 见她如此说,那老者只是笑呵呵的看着这小孩子道,“小宝,你记住这个姑娘,这个姑娘的面像便是好人的模样。” 人群中其中一个老者向暖夏热情的介绍,“他是郑老,是有名的卦师,我们是些工匠,都是同乡,这次是受到护国王爷府的邀请,去王府里给他的王妃盖新屋子。我们在这儿坐着就是等王府里的马车来接我们。”说话时,这个人有些得意,他又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起了郑老,“这卦师不但能看风水,看卦,他还能算人的凶吉前途。你要不让郑老给你算一卦,能不能一偿所愿。” 暖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并不相信这些,不耽误你们的时辰了。那儿有马车来,看着样子,像是王府的。是不是来接你们的人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他们看向不远处,那儿正有一辆马车急急奔来,那马车之急,迅速。 马车后面是一路碾压过地面的车折子印。 在马车靠近时,她起身告了辞,便自行往京城方向而去,万二公子给她指过一条小路,往京城去更方便,能省一半的路程。只是山路上杂草众生,不太好走,但好在天色稍早,只要她快迅通过,安全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马车前面带头的是崔洛,他远远看见一个背后往不远处的小路走了,自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又记不起来那人是谁,想着来接人的任务,便不再深思,对着亭内的人一一用画像核实,确认无误后便向他们行了一礼,“各位师傅,吾是护国王爷府里的副将崔浩,这是我的令牌。” 他举了令牌给他们看,以让他们看清他的身份,以方便与他们沟通。 他也让手下们核对了他们的身份,确认好后,便让他们都上了马车。 暖夏边行进边思索刚才那些人的话,那护国王爷府里的工钱很高,但是那王爷的脾气却很怪。 那赶工期的屋宇是替他的王妃所建造的花园新院落,他们这些老工匠都是前朝的老匠,都是他花高价钱从各地请来的工匠,这些天都会陆陆续续的到盛京中,这些工匠只是其中的一批。 这些不过是些传闻,与她的身世必是无关的。工钱再高,也想找个好的雇主打工,还好身上的银两还够她维持一段时间的,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到京城的第一步,她都不知道从那下手,但是她可以先去那个酒楼转转,问问酒保,是不是有见过她,有见过和她一起喝酒聊天的那些人。 她又想着,到了京城中,一定要去京城四门看贴在城门口上的画像。万一自己是犯了什么事的,被通缉的人呢,听闻被通缉的人都是有画像贴在城墙上的。 走了不下一个时辰,才进到京中,她正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在酒楼门口下马车,偏偏贪了他的那顿美食,现在走了这些路,不光美食都消化光了,还累得走都走不动了,那脚步一挪,就像被灌了水泥,移都移不动。 她便到了京城中租马处租了一匹马,为了安全起见,她蒙了一层薄面纱。骑着马在东西南北四门都转了一圈。 唯西门城门左右侧门上方悬着一些尸体,都用极粗的麻绳绑着手脚,像风干的腊鸭在冷风中摇摆,这些尸体穿着犯人的服饰,衣服上写了个大大的囚字,在他们前胸的左右两侧的衣服上,上面都是已经风干的血迹,由于清晨下过雨,那些犯人身上的衣服还在往下面时不时的滴下几滴夹着血水的雨水来,走到近处时,还闻着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 过城门的人,有得人是捂着眼过去的,有些人是捂着口鼻过去的。 她从东门入,在南门和北门骑着马溜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画像,但在这西门看到的不光有画像,还配有这些尸体,城门口站着一整排兵,他们的手里拿着画像,仔仔细细核对出城门的人,表面肃穆,眼光犀利。 城门口虽打开着城门,但却拦起了缠着铁丝的粗木桩子,围成了拦路桩。 人流有个百来人,男女老少,还有马车,整齐有序的排着队,一个个的通过,她便也站到了那人群中。 暖夏想看清那些贴在城墙上的画像,她便挤进人群,想到那边看画像,但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又被人挤出了人群。 城门处,一队八人的守城兵,由一个守城将军带着,从城门的另一处过来,进行了交结仪式,其中一个守城后一直强忍着肚子疼,要不是他刚才含吃了羊肉,又喝了不少的冷酒,这会儿也不会因肠胃不适闹起了肚子。 交接的将军对着他们举着画像道,“特别要关注这幅画像,这个画像上的人是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如果是她,立马扣下,她可值黄金万两。护国王府正找她呢。一定不要错过这条肥鱼。”那拉肚子的守城兵只是听了一嘴,看了一眼那个画像。 两队守城兵便交接了。 暖夏随着人流,纷纷往前移,快到城墙时,她又费了不少力气。在城墙上认真仔细地看了好几遍,在确定没有她本人时,才舒了一口,想着过了西门出去,听闻那边有间挺便宜的客栈,先住一夜再说,租了马后,已没有了住酒楼的条件。 她便跟着人群出西城门,再隔着四五个人时,她探头出去,看看前面的队伍还需要多久,够不够她出西门的时间,这西门眼看着快关闭了。 她眼尖的发现那拉肚子的守城兵已拉完肚子回来,正准备想笑时,她看到他手里拿的是她的画像,她便笑不动了,那守城兵又闹肚子离开,又吩咐了另两个守城兵,把刚才交接将军说的话又重申了一遍。 她听到后吓到了,这自己莫不是护国将军的仇人,不然怎么黄金万两的寻她。 她立马转了身急急地往后走,才走了两步,便被身后拿着画像的那两个守城兵给喊住了,“前面穿浅紫色外衫的姑娘站住。” 第225章 临危掌家 暖夏欲往前走,迎面又来了队穿官兵服饰的人,看着人数大概有六人,她此时退也退不得,进也进不得,正在两难之际,她选择了与右侧人群相反的方向左侧,才转身,那身后的官兵已再次扯着嗓子厉声道,“听见没有,那穿紫衣的姑娘,蒙着面纱那个。” 如此明显的喊嚷声,引得站立排队的人群,前后方正在查画像的其他城门兵们都目光齐刷刷的往她这儿看,她只得驻足,那两个守城兵便上了前,暖夏此时的心跳已到了最为激烈的时候,此时的她已经认定自己就是那个护国王府里的仇人。 她一入城,便听闻护国王府的王妃在宫中被一个女官挟持且到现在下落未明,而护国王爷崔炎对其极为珍爱,一定会找到那个女官,对其凌迟而死,谁都怕死,且不知道其身份更怕得要死。 此时的紧张气氛已拉到了最高点。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揽住,抬头侧目间,看到是万二公子,有些惊讶又有意外。正在意外中时,耳边听到了万二公子的声音,“杨小将,这位是我未婚妻,与我闹了些情绪,故而离府出走。”说话间,他身后的家丁已经从怀中掏了一个钱袋给那个杨小将,杨小将一掂量,脸上顿时有些喜悦,便对着其行了一礼,“既是万府的未来二少奶奶,您就将其带回府中去。不知二少奶奶是谁家的千金,怎么末将并没有听到万二公子即将成婚的消息。” 那杨小将还是一再探底,万二沉稳冷静,快速应答,“那是少年时便订下的婚事,长安安家小姐,年少时离散,已在我住中住了快两年了,杨小将可去衙门中查档案,安竹儿小姐入城的进档等都是有据可查的。” 杨小将为了以防安全再道,“不知什么时候可讨上一杯喜酒。” 暖夏抬眸间见万二不慌不乱,胡诌道,“等家兄,家嫂回府再商定,到那时,还请杨小将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那杨小将自是受用,在众多守城兵看到他与万府的二公子有些交情,那可是十分风光的一件事,这万家无论在前朝,先帝,如今的新帝时期都是帝王们想拉拢结交的人。 他们在城门口混饭吃,自然是不好得罪这些人的,这姑娘既有他担保,他也曾听闻这安竹儿小姐与万家的婚事,前半年就在采买婚期所用的家具,这倒也符合了这些标准,只是这安竹儿小姐的真容还真是没有人见过,只知兄弟们私下里谈起,那万二公子的未婚妻喜欢一身紫衣,蒙着面纱,与这姑娘的装束倒也符合。 城门口有人闯卡,所有的守城兵,巡城兵都往那个方向走,崔显带着的兵正在巡逻,离着此处不远,听到有人想闯卡,便加快了步子跑赶来。 暖夏跟着万二上了马车。 马车起动时,正与这崔显所带的巡城兵力迎面错过。 马车上,暖夏一脸的惊魂未定,在接过万二递过来的羊皮囊水袋后,喝了几口水才道,“你救我这个死刑犯,会连累你的。” 万二浅笑,大方道,“真不行,拿我万家的免死金牌替你挡死。那护国王府虽是国之重臣,我万家先祖从先帝创业至今皇帝登基,也是功不可没,万氏子弟三百人为国捐躯,这些新帝也不得不承认,你一个小小的女官的命,还是能保全的。只是你不要再乱走,动不动说离府,这我不在身边时,不保出个意外。”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 回到万府时,已经到了子夜,今日她走的累了,困倦的很,但在马车的颠簸中缓缓地睡去。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起身时,那婢女小意才笑盈盈地看向她,告知昨夜是二公子把她抱回房间的,还特意的告知了府中上下,她就是万二公子的未婚妻安竹,她一边恭喜着暖夏,一边替她梳洗,她有些惊讶,这家伙果然心思谨慎,为了替她圆谎,连上下的婢女家丁这个环节都打通了。 她不好解释,总不能告诉小意,她是个逃犯,是护国王府里的仇人,值黄金万两。 梳洗完,她自去小院里散了会步子,又坐到了秋千架子上漫无目的的荡了一会儿。直到午时,天空不时落下些雨丝,她才被小意强行带离了院子。 午饭刚扒拉了一口,一个婢女就匆匆忙忙的跑来,一脸的气喘吁吁,暖夏不由的蹙眉,询问道,“什么事,这样急,慢慢说。” 那婢女穿着万府里的婢女服,对着她未及行礼,已跪在地上,急急地道,“安小姐,二公子受了伤,很严重,万管家派人来通知你。他们快到门口了。” 暖夏吃到嘴边的那口饭便不再香甜了,这样的事情如此突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立马肃然道,“意儿,你让家丁万大,万小去门口接应,二公子一到,立即把他送到他自个的房间。你通知厨房随时准备热水,以便替他清理伤口,你让药材房把所有在库中的烧药都准备一份,送到二公子的房间,你再让厨房立即烧点粥,越薄越好,随时准备着。” 意儿便带着那婢女出去准备,临走前,还问暖夏要走了那块万家的令牌。她是一个婢女,在府里不算是一等婢女,也没有掌事理家的权,但是有了这块令牌便不同了,等同万二公子,或万大少奶奶的同等权限。 不到一刻钟,万二公子被万护卫从马车上扶将下来,他半个人都挂在了那护卫身上,脸色苍白,额头不时冒着豆大的汗珠,那身一早便出去的白玉微碧的外衫此时在胸前靠近肩膀处一只羽箭正稳稳地插在上面,看着他的唇色发紫。 下了马车,万二公子还吩咐万护卫,不要告知万大少奶奶,以免她忧心,还吩咐府中一切事务必要有序进行,不得怠慢。像吩咐身后事似的,说话时那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暖夏在得到婢女通知二公子到府门口了,她便从前厅中迎了出来,直奔他所在的位置,见他如此,便认真地道,“万二,你现在伤得很重,这箭有毒,省着点力气,不要说话了。万一,万二。”说话间,万一万二已抬上来一个担架,把万二公子扶将到了那担架上,那万二的眸间有些奇怪的看着那担架,暖夏忙道,“这儿到你的房间路太远了,你伤得重,吃力。能方便极早的替你处理伤口。” 万二此时才费了大力气,点了点头。 将万二公子躺放到到床榻上时,万府里任职住于万家山庄的牛神医,此时却外出不在府中。 暖夏见万二躺于床榻上,那额头上一直外冒着的豆大汗珠说明了他的痛苦。 她便焦急起来,一边吩咐了意儿派人去寻牛神医,一边让万护卫扶将了万二公子坐起来,解了他的外衫,那箭头射到的位置离着要害处还有些距离,她便取了一个药瓶,取了一些药粉撒到了万二公子的胸前箭头四周,对着万护卫道,“你来拔箭头。”那万护卫有些惊讶的看着暖夏,有些担忧,“安小姐,不如等牛神医来,这二公子的伤势,属下有些吃不准,这箭头万一拔了,对他更不好,怎么办。” 暖夏看向他,此时万二公子幽幽醒转,费力地道,“听她的。” 很快在拔箭后,伤口就有血流出来,暖夏迅速的用提前准备好的药粉纱布替他止了血,迅速的替他包扎了伤口。 中途他又发起了烧,她又让人熬了些退烧的药喂给他喝。又一遍一遍替他擦拭额头,身体,等到他退烧时,天已放亮。 万二公子醒来时,暖夏趴在这床榻边上睡着了。 万二公子看着这在身边的暖夏,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涌遍全身。他的手伸到了她的脸颊处,替她拔了拔她额头一侧的乱发,脸上嘴角处一抹浅笑慢慢晕开。 万护卫此时却急急带着牛神医进来,暖夏听到声音也醒了来,迅速站起来,让开了路给牛神医。 暖夏到了外间等候,在牛神医对万二公子检查完了伤口后,行了礼才道,“幸好少夫人包扎的及时,处理也得当,没有大碍,这毒也解了七八层,我在开些,排毒的药,完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一段时间,不要牵扯伤口,不能太劳累。” 说到劳累时,牛神医的眸间闪出一丝异样,那万护卫忍不住地笑了但又立马在看到万二公子时的制止眼神时止了笑。 第226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万二的伤在暖夏的及时处理下,解了七八分毒,仍有三两分的毒余在他的身体中,这些毒对于他原本的身体仍是有些损伤的,至少,他目前的行为受到了阻碍,加之外伤在他稍有动作幅度时便会牵扯拉动,虽严实包扎,寻箭伤还是一动而牵至浑身如割肉般的疼痛。 万二的房间里只留下了牛神医和他的亲卫总长万某,万二公子已坐正了身体,背靠于一块软垫枕上,整个人都是有神思倦怠,眉眼间带着疲累,嘴唇干紫,薄薄的唇皮上严重缺水。 他在接过万某递上来的一小杯水,喝了几口后又递回给他后,便看向正在不远处剪药的牛神医,缓缓开了口,语气甚为费力,“我说老牛,你这煎个药去外间煎便是了,为甚在我的房间中大费周章,这把我这屋子里都熏的一股子药味,又苦又涩,你是嫌我还不够惨吗?” 满脸大胡子满头乱发看似疯状的牛神医,立马表达了对他话语的不满,嘟着嘴反怼,“我的二公子呀,这我们是药材世家,至少目前是药材世家,这药味应是最为熟悉不过的味道,苦也罢,涩也罢,甜也罢,香也罢,不过便是这人家最能解释的味道,这你不应该不喜欢呀。你这房间,不比庄中的其他房间,是在这个湖心中,这湖心小岛上只有这一间屋子,除了主卧室外便是四周延廊,这个季节虽说不是一年中最为热的,但是这山庄子中靠着山靠着水,两层的寒凉,我老头子都这把岁数了,我给你瞧个病,煎个药,你还不让在这房间里,难道还能去那房间隔壁的古籍室里,万一给燃了,那可是把祖宗牌位都给烧个尽光。” 被他这样一说,似乎也有理,这湖心亭房间中确实只有这么一个房间内方便,不然就要到延廊处去了。 万二不便与他再争执,便住了口,侧目前看见万某在那儿捂着嘴偷笑,便把刚才在牛神医受了气转运了过去,肃然道,“眼看着皇帝旨意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些废布料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离他着他受伤的日子过去了几天,但这些天兄嫂不在庄子中,而他受伤因着不能伤神,这一切事务都被牛神医拦到了湖心亭的卧室外,这儿是万家的禁地,一般人不会来打扰。 而传达事备的只是万二贴身的侍卫总长万某,万某从小跟着万二公子一起长大,最为忠心,武功极好,在对万家事务的处理上也能学着万二公子处理时的七八分,这万大少奶奶临去做月子时,便也托付了他些事务。 万某眸间一凛,肃然道,“回公子,竹儿姑娘,把那批废布发动了府里懂绣活的婢女们一起,把它们制成了药材的包装。” 闻言万二有些疑惑,“包装?药材本来就有油纸包装,用线捆敷,用布包吗?那防潮效果会受到影响。”对于他来说,药效才是最为重要的。 万某道:“我们这一季的药材有些已成熟,部分是以花卉为主,特别是京城中的订单多以荷花为主,那荷花为了保鲜,我们都让其戴着泥,油纸成本太贵,这布就不一样了,这细密的布,不禁使用起来效果比油纸好,二公子,这竹儿姑娘真是个有灵气的姑娘,你不知道,你生病的这段时间你不知道,她居然还会制盆,那些破泥被她制成了花盆,那花装于花盆间,顿时让这些花身价涨了不下十倍,这最近我们府里的婢女家丁,连着倒夜香的万老头也被叫去赶制,这俨然让万府赚了不少钱,还有些落下的花瓣被竹儿姑娘收集起来,烘干了制成了干花,包于这些布制成的锦袋中,身价也是涨了好几倍,这几天,原本我们亏本的几家药材行不是准备停业吗?都让她给盘活了。等公子你身体好了,真要好好谢谢她,现在我们府里的婢女家丁们都把她当成女财神了。不过。。。”他的话锋一转,“竹儿姑娘说了,这些天连累你了,等这些布料处理完,等你身体好些了,便要离开山庄了。”对于她准备离开的消息,这万二公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下莫名有些失落,但听到布料差不多被清空,还涨了那么多的身价,不由为不用进朝为官倒是有些淡淡的浅浅喜悦,但也只是那一瞬间。 万二公子面上染上些惆怅,万某正在思索是不是他那句话说错时,守在外间延廊上的两个侍卫中的其中一个,在看清湖面来船时,便对着敞开的屋子中的万二公子恭敬地行了礼,“二公子,竹儿姑娘来了,此时快到了。” 万二公子心中一凛,略有思考,万某忙对牛神医道,“老牛,这药也熬的差不多了,等下让竹儿姑娘帮着再给看看火便算今天的药完事了,你这老身子骨早些回去歇息一下,这儿有我,你放心。明日里再来。”那牛神医笑嘻嘻的,满脸心领神会,便道,“嗯,说的有道理。那我便走了。”牛神医看向万二公子时,他的表情还是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想法,见他不反对,立马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装备,与万某做了个手势,便灰溜溜的往卧室的正门离开,离着正门不远处的小码头上,已有一艘小船在那儿停留,船上没有船夫。 他解了绳索,便自己摇起了摆渡的桨,两片船浆随着他的摆动,不断地往湖对岸划去。 暖夏见他过来,快到近前时,便向其询问这万二公子的伤势,“牛神医,今天万二公子的情况怎么样?” 牛神医正在兴头上,便面色肃然地道,“他的伤势呢本来便是愈合的差不多了,就是他翻身时不小心压到了伤口,又给扯崩了,流了不少血,老头子好不容易给他止住了,他呀,还是不肯乖乖的喝药,竹儿姑娘,我今天可是不想管他了,等下你让他把那药后了,拜托了。” 暖夏不知真假,浅浅一笑,“牛神医,你这爱开玩笑的话,诓诓我还行,等下见到牛夫人,可要说真话噢,不然牛夫人的搓衣板你今日便要多跪些了。” 牛夫人是牛神医的夫人,脾气有些爆,原生了病后,总爱莫名发脾气,平时还算正常,一旦在她想找她却找不到时,她便会发脾气,砸东西还算小事,便会让牛神医跪搓衣板,暖夏到了万家庄后,见到过一次。 牛神医不生气反而笑了,“你这丫头,跟这万二可真是绝配,来那个损便来那个招。”接着他便假装生气地吹了吹胡子,摇了船与她的船背道而驰。 暖夏的船摇到湖心居前快到时,那临岸的万某已经站在岸上,在船只靠近时,他接过了船夫抛过来的粗麻绳,捆在了岸边的粗木桩子上,对着暖夏行礼,“竹儿姑娘,二公子不肯吃药呢。” 暖夏在自上了岸后,走在前面,手里提着的一个三层提盒,已交给了万某,沿着延廊走,不由地问道,“他的伤口流了血了?” 万某有些奇怪她这样问,想起那牛神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假装认可,“嗯,二公子看起来很倦,连吃药的力气都没有。” 暖夏莫名有些心酸,这样一个神采丰俊的公子,在生病后,连吃药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感叹,这老天还是有一样东西是公平的,在生病后,无论你是富是贫,是贵是贱,那在病症面前,一视同仁。 暖夏走进敞开的房间后,万某在放下了提篮便从屋子里出来,顺便带走了这屋子外面的两个守卫,把他们带到了码头处的一个亭子内用餐,这船只本是替他们送午饭的船只,顺带着把暖夏一块捎了过来,他们的千饭此时已被摆到了这亭内,亭子是个木亭子,雕梁画棟的,中间一个石桌子,四张石凳子,四人便围着吃起了午饭。 石桌中间被摆了八个菜,明显比平时的菜更丰富些,万某不由的夸道,“船头,这你家那位最近心情很好嘛,菜都烧出色香味俱全了,还给加了菜。” 船头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闻言大笑道,“你家那位,你还不了解,这二十年菜色何曾变过,那虽是我夫人,我可不包庇噢,要不是竹儿姑娘那儿需要帮忙包药材,工钱更多,可轮不到那厨房间里的其他副手掌勺噢,这加菜可是竹儿姑娘的意思,这全府上下都给加了。这竹儿姑娘真好,她现在还未成为二少夫人,就对我们这样好,那如果成了二少夫人,我们岂不是幸福指数会蹭蹭上涨。” 众人说话声音有些上扬,其中一个守卫连忙做手势让大家轻点,以免影响了那屋子中的两人。 那码头离着这房间不远,又敞开着房门,这声音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传了过来,暖夏心思全在药炉边,并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但万二公子却听得一清两楚,他心下泛着复杂心情,在暖夏递了一碗药,送到他的身侧的矮凳上,看着与床榻齐平的矮凳,那碗泛着琥珀色的碗,心中泛起了苦涩,喉间莫名难受,不由的蹙眉推拒道,“这药老牛走的时候给我喂了一碗,这碗他临走前提,只要在午膳后一个时辰内喝完便好。”他语气柔和,似在商量。 暖夏眸间微微波动,转身回来,手里多了一碟子蜜枣,随手取了一枚送到他的嘴边,他下意识的吞了一粒,那个甜度有些过了,那药又被送到了他的嘴边,他似有抗拒,没有接过。暖夏为了完成这牛神医交给她的任务,便满脸堆笑地看着他,对于她的笑容他似无抵抗力,在他眼神有些呆呆时,她抓住了机会,一勺一勺硬生生给他喂到嘴边,很多一大碗就让她喂完了,喂完了,她还不忘用她的锦帕子,替他擦拭了他嘴边溢出来的药汤。 服完药后,她看着他道,“这药有膳前与膳后的,这可是膳前的药,还有膳后的呢。不过,你放心,先苦后甜,这膳后的药我保证是甜的。” 他眸间似有无奈却又知是好意,无法也无从拒绝,但只好似有认同的微微点了点头。 暖夏,抬眸间与他目光接触的刹那,他似有意躲避,她以为是她刚才硬逼着他吃药,他此会药效在线难受难当的神情模样不想让她看到,她便忍不住地浅笑,“那药本就苦,良药苦口才是好药,吃完了药了。告诉你个好消息,那朝廷中已派人来下了旨意,指明了你可以选择为官,随时都行,也尊重你不入仕的决定。现在,你自由了噢。我。。。”她想告辞离开这万家庄,抬眸间见他眸间染上不舍,不由地道,“你的伤可要快些好起来。我。。。” 他颇为认真地道,“你都记不起前尘往事了,又背着个护国王爷府的仇人身份,不如,留下来。替我赚钱,我分你一半。” 他本来最后一句想说,我定护你周全,但自觉的这话未免有些唐突。 必竟人家不是竹儿,他对他之前的未婚妻也没什么感情,在未婚事住在庄子里时,便已是病重的身体,如今故去,庄子里也没几个人见过她的真容,他为了帮暖夏圆谎,称其为未婚妻,虽是权宜之计,但此时如果她再离开,那可是欺君之罪。 暖夏见你十分义气,之前对他仿佛有误解,便对着他大气的一抱拳,“如你所愿,这些天赚了不少,你放心,我不用一半,只要一层,就够我这辈子的吃喝了。人生总有悲欢离合。我想着,嗯。”她略有思考,“这样,十天后,等,大少奶奶,从娘家回来后,我与她交接一下府里的事情,那时,你的伤也好的八九不离十。我离开也放心。” 万二公子,心中闪过一个留下她的念头,一时忘记了身上有伤的事实,一侧身,那伤扯动全身,他忍不住地痛出声来哎哟。暖夏见他眉心紧蹙,忙将他一扶,在他的身侧放了一个软垫子,担心地道,“小心点,伤可是要好好养的,等养好了,再去相相亲,我听意儿说了,那大少奶奶替你张落的姑娘,可都是门当户对的,那容貌赛西施呢。”她说时不由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些姑娘的容貌,真替他开心,那表情,让他不由的伤口更疼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走就早点走,不用等我嫂嫂了。府里的事情万某自会处理。不要以为没了你,我万府就无法运作了。”他说的是负气的话,但暖夏倒没有放在心下,一听到他让她离开,她会认真地道,“那我现在就带万某去交接下。”说话间,她从袖间取了几本册子出来,见她早有准备,他气极,气到不能说话,只能用摆手来打发她的离开,真怕她离开迟一秒,他会当场吐血而亡。 第227章 相夫人大闹万府 湖心居临水码头的石亭被临时调出来,作为暖夏与万某的交接处,这临湖中的水面在午后泛起一层层淡淡烟波,散发着浅浅香味,荷香满室。 这夏季末初秋的时光,这本应在六月盛开的荷花,此时才姗姗而开,暖夏不由的喝着清茶,望着那茶具上烧制时特意加上去的一些字花纹,心情顿好。 抬眸间,见这湖面上的荷花,不由的心情更加的放松,欢喜地道,“万某,你这个名字好奇怪,某,我刚开始以为只是你的自称,你前一段时间辛苦了,天天跟着我。还在暗处。”她跟万二公子进城后,自己一个人离开时,他被派着一直跟踪保护着她,她并不知道是万二公子派着他去的。 那万某,看了账本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一一问询了暖夏,听她提起要离开时的欢喜,不由地替自家公子担心起来,刚才又听到公子说的那些话,以他对他的了解,他知道是他的气话,本意并非如此。 “竹儿姑娘,那都是公子吩咐的,他一直都很关心你,怕你有危险。”说话间,又瞧着她似乎对自家公子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他有义务要替他好好解释一番,又不能硬生生地直白地讲,便道,“这账本,我一个护卫还真是看不懂,恐怕要等大少夫人,回来时,让她过目下,万一有个什么,我一个下人,不好解释,还望竹儿姑娘谅解。”她抬眸间,瞧他,心里嘀咕,这他自家公子都答应了,他却如此别别扭扭,生怕担责,便认真地道,“万某,这我经手的账不过一个账本,这无论盈利与否,似乎与我离开,也不相联,这万家好歹是大门户,这账本上要支出的银两,都由万二点头,查看过,收入的也有账房先生管着,每一笔当天但核对了,这只是帐本,你收着便好。我慢慢看,我先回府里与其他人告个别,等下我再来趟湖心居便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你记录在册,等我回来,再一一替你作答,这样一来,一不耽误我离开的时辰,二来,也不耽误你核对帐册,与万二不好交待。” 她的话甚无可以反驳,但不好再找其他的推词,但等暖夏离开后,自到了万二公子的房间中,苦着脸,对他行了一礼,“公子,竹儿姑娘一旦离开,再找她怕是真的不太好找,看她的样子,这次离开也是铁了心了,还需要我跟着她吗?” 万二默默的摇了摇头,“不用,你想办法留下她,不要让她离开。护国王府里打听清楚了吗?她和崔炎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万某道:“去打听地人还没有消息传来,不好明着打听,只好向他副将的夫人那儿打听着,已经让我们的人与他副将的夫人接近了,想必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万二公子微微垂首,对他摆了摆手。 他便行礼告退,退到正门侧时,抬头见他,一副若有所失的模样,不免有些替他酸楚,又想到要想什么办法留下竹儿姑娘,不由得又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可不像是这竹儿姑娘的对手呀。 暖夏坐着船回到万府时,管厨房的牛大嫂和一群婢女正在正厅外面向里探看,不时的与身侧的人交头接耳,暖夏便也产生了好奇心,这正厅内是何人?让这府里的人都放下手头的活计,聚集在这儿看热闹。 还真替她们捏一把汗,幸好万二公子不在,如果万二在此处,不是鞭抽就是王棍打的。 正厅外面除了带头的牛大嫂与那些她熟识的婢女外,还有些新面孔,想着今日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万府下属的店铺会分批次来送帐册,如果没有接到主家要求开会议的通知,掌柜们都会派着他们铺子中的员工或其他仆从来送帐册。 她此时离着正厅还有二十来米,当她走到正厅十米上下时,便听到厅内一个娇滴滴地声音抽泣着,断断续续,另一个少妇尖锐激烈极为生气地声音颇有跋扈之姿,伴着打砸花瓶碎地上的声音,极为清脆,“二公子这是躲着我相府嘛,说好的昨日与我女儿来相亲,可到了这个时辰,居然不光不露面,连个送信的人都不曾有。还真是不把我相府放在眼中。让他快些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了这万府。” 第228章 慢走不送 暖夏趴了进群中看时,一手扶在牛大嫂的肩头上,“这是何方神圣?” 瞧着那自称相夫人的妇人,年纪不大,打扮精致,外衫衣服也多以深色为主,在这夏季末秋季初这立颜色衬得她有些比她实际年纪大些,她脸上的妆容浓眉深描,额头点着一个花钿,倒显得有些许俏皮,她此时已撑着其腰,她的腰枝有些婀娜,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显得弱柳扶风 那抽泣声来自一个离着相夫人一米开外的一个少女,年纪约摸十五六岁,眉眼与这相夫人一点也不相似,此少女长相柔柔一双眼波流转似愁非愁,薄唇微启,让人看着生出一种怜其弱柳之质的感觉来,手中的帕子在其手中随着她擦拭眼泪而甩动,甩动处,那帕子上绣着的一对喜鹊活灵活现的,颜色也层次分明,特别是那喜鹊的眼珠子像活的一般。 牛大嫂在看见暖夏的那一刻,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如实而述,“少夫人,您来了,这相夫人可是相国公府的三姨太,甚得相国公的宠爱,那哭鼻子的小姑娘呀,是这相国公府的嫡小姐相晚,听说这昨日本来大少奶奶约好了三姨太与相小姐和二公子相亲的,可这二公子临时爽了约,也没通知人家,一大清晨三姨太被其他府里的夫人姑娘们怼了几句,她的面子就挂不住了,就到万府里来闹,因她带着官差,我们也不敢拦,这管家已派了人去通知万某了呀。” 她看着这未来二少奶奶如此淡定地像个局外人般地看着这场戏,不由地有些惊讶地看着这未来二少奶奶,“不是有您了嘛,不用再相亲了。这相国公府来闹,这委实有些过分了。” 暖夏才想起,自己回府的路上,确实看到管家带着两个家丁匆忙上了马,往湖心居那边的小路里赶,这万府离着湖心居有一刻钟的路程,骑马应该更快些,算着时辰应该快回来了,自己本就是个外人,刚才又做了决定要走,便不打算多管闲事,便转了身自往外走,才走两步,只听到身后牛大嫂的声音,“二少夫人,您来了呀,这相家三姨太砸了府里不老少的好东西,您正好管管。。。”此声一出,在场的二十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到了她的身上来,她被无数眼睛盯得难受,这好不容易万二公子刚刚同意她离开的主意,如果因着她不管这件事而反悔,那自己走不成,希望又落空,那就不好了。 她便只好硬着头皮,才转过身来,才转身,便被牛大嫂给拉进了正厅内,与那三姨太面对面的细细打量了好久,那三姨太瞧她是个黄毛丫头,穿着打扮也很普通,比这自家的小姐那那都差些,便有些瞧不上她地道,“你就是万府的二少夫人,竹儿姑娘,与万战风是青梅竹马从小订亲的人?” 暖夏本想推拒,想着这万二可是叮嘱过,不能露了马脚,不然会连累了这万府上下几百口人,不由地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两全,既能退又可进。 便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站于原地,不知如何回答,此时正听到外间家丁传话,管家与护卫总长万某一起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万二公子。 万二公子,万战风,她从进万府到现在,只是,听这万大少夫人唤过几次二弟,下人们也都称下为二公子或公子,他的名字倒也是第一次听到,万战风,这个名字听着倒也不错。 思忖间,万二公子已行止她的身侧,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她还未及打量他身上的伤,不是说很严重吗,这会儿倒是行动自如,从外间到她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这走了不下几十步,每步都行云流水,似无伤在身的模样,不由的有些奇怪,是那药如此神奇。 她正想抬头问他身上的伤好了吗时,她感觉到她的右手已被一只有力的手牵起,顺带着不情愿的进了这正厅内,其他人,都留在原地,连管家和万某都未进到厅内,知趣的留在了正厅外面。 那三姨太见万战风如此,见自家姑娘哭得更加的厉害,那眸间本来盼着他来的光也去失去了,不由地更加的生气,极为愤怒地对着这万战风劈头盖脸的一钝骂,“你这臭小子,要不是我家国公爷看得起你,你十几年前早跟你爹娘一同去了,还有如今风光的时候,你不感恩,反倒三番四次的推拒,现如今未婚妻都私藏于府中半年多了,要不是你有未婚妻的事情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我都被蒙在鼓里,本来约好的时辰,又没来,这是几个意思,如果不愿相亲,就推拒,派个人来传个口信有这样难吗?” 这相亲本就是三姨太剃头担子一头热,万战风站在那儿,一脸的肃然,在三姨太和那姑娘脸上看了一眼便道,“你派人来传话,我本就没有答应,没有答应的事情,为何要去。你大哥与我谈生意未拢,派人来刺杀这件事,我还未及找你们算帐,你倒恶人先告状来打砸我府里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放心,我会让人照价赔偿,不,三倍赔之,帐单我等下就让万管家送到你相府,你们都见了我了,我的心思也十分的明确,本因着两家之前的恩情,我已拒推,你既然如此的行径,差点吓坏了我未婚妻,我便在此放了话,我万战风此生只娶她一人,那怕没她我也不会娶相姑娘。”说话间,他看向暖夏,见到暖夏眸间闪过一丝惶恐,不由地语气变得稍有些柔和,“这倒不是相姑娘不够好,只是我心中的位置不大,除了竹儿,谁都没办法容下,缘有法,必会让相姑娘遇到一个更好的人来托付终身,不必浪费时间在战风的身上。回去也告诉相国公,让他好生看顾好三姨太,一个小妾到处惹事生非,怕整个京城,除了我万府都容不下她这样的行径。” 大盛朝,对女子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名声也是极为重要的,如果因着他,让这相姑娘以后找不到好人家,那他的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必竟两家已有百年的世交之情。 再者,他可不想让竹儿认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不由的多说了几句。 又打发了人送她们回去,见着那相夫人一脸的气极快吐血的模样,不由的让他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相国公那样学富五车的人,居然看上了这样一个女人,还娶回家中,宠得她不知天上底下,这相国公夫人不管,这相国公也不管。 第229章 万战风心悦于你 相府三姨太和相晚小姐刚离开万宅,由管家和万家亲卫总长万某亲自送到门口,诸家中婢仆们,亦都做了鸟兽散,来汇报工作送帐册的管事与仆从也都交了帐册后,向万战风请了安便自行告辞,不做停留。 万战风,又自个一个人跟管家做了些交待,再从侧厅出来,出来时正厅也都整理出来了,见暖夏还站在正厅外面,他出来那一刻,他本来神情肃然,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变得缓和了许多,眸间染上些许柔和,他见她还在上下打量她,只是淡淡地道,“跟我回湖心居。” 她想着确实还要再回一趟湖心居,与那万某交待府里的事情,还真不如跟万战风亲自交待,必竟他才是这万家庄能说了算的人。 她想着,如果快,在这去的路上便可以交代清了,这便可早些离开,如果再晚些,这万家庄外便会生出些迷雾来,这万家庄附近都遍植了些药材,这药材她不知道什么名字,只是婢女提醒过她,这药材一到夜间便会散发出些雾气来,能让人闻着便头晕,必要有万家庄特制的药丸才可解了这症状。 万家庄门口一辆马车已停在那儿,暖夏很快认出那就是万战风的马车。 万战风很快便到了马车旁,见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便道,“边上马车边说。” 她才缓缓上了马车,马车上,万战风在刚坐下的那一刻,他一脸的痛苦,她才上的马车,立马发现他的不对劲,便疾疾到了他的身侧,扶将了他一把,急急去拉扯他的伤口查看,他那披风下所穿的外衫也染了血,在伤口包扎处还在不时的向外慢慢渗染,她立马从马车上熟练的拿了一只药箱出来,打开,替他包扎换药,换上后,才舒了一口气,厉声怪他道,“你这是不想要命了,这让万护卫来处理了这三姨太和相姑娘便好了,还自己特意过来一趟,这伤口好不容易有些好了,今天都又拉扯了多次,这血,你看看,你这脸色惨白惨白的。” 她还在诉说,他便有些无力的瘫软靠于身后的椅背上,眸间有些嫌她聒噪,但还是坚持解释了一下,“万府的管事们今日送来账本,如无特殊情况,我如果不在,那万府名下的铺子会有影响,那三姨太一向是难缠,平时我一直不把她当回事儿,之前闹便闹,最多在我去铺子里查册时等在那铺上,现在有些变本加厉,是可忍孰不可忍。且。。。”他欲言又止,看着他伤口的担裂,她忍不住地落了泪,想想那是要多大的意志力才能那样站在那儿装着没事人般说了那些话,连她都看不出来。还以为牛神医的药有奇效。 他见她落泪,但住了嘴,不再说话,他缓缓伸出手来,落在她的脸颊,替他擦拭了泪,心下染上欢喜,见她替他落泪,又有些感动,满眼温柔,便道,“竹儿,能不走吗?” 她一怔,她明白受伤的人是最为虚弱的,便认真的点了点头。 在回到湖心居时,万护卫无意间提到,这万战风是因为觉得她会离开,才不顾伤痛去的,只是伤得重,马车又慢了些,便比她稍晚了些,万护卫有些责怪暖夏的无情,“竹儿姑娘,你到了府里,我家公子对你甚为上心,你不会不知道,他心悦于你。看你这方面傻乎乎的,你趁着公子养伤的时候好好想想,不要到时候又伤了我家公子的心。” 她听着他说的似玩笑非玩笑的话,有些尴尬,又想起这万战风这些天对她的种种,她想着,必要当面问问他清楚,不然,再见面,就有些尴尬不已了。 第230章 刺客的来龙去脉 凌晨时分,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那雨起初只是小雨,过了大刻钟后便大了起来,倾刻而下,倒是很好的检查了这屋宇内是否有漏的地方。 暖夏所住的屋子里,瓦片年代久远,上面的杂草也被这雨冲刷的弯弯扭扭,时不时冲刷下,那菁苔已抵挡不住那大雨倾盆,很快,这屋子内到处都漏水,屋子内的盆盆罐罐,都摆在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内。 那床榻上也漏下来不少的雨水,暖夏身上披了这屋内唯一一床锦被,蜷缩在屋内唯一一个不被漏水接触到的角落,还不时的打着阿啾。 意儿身着单薄,忙前忙后,眼见着雨势还是在加大,意儿心疼暖夏,抱怨道,“少夫人,您还是早些跟少二公子成亲了,这样的住处,奴婢住着还行,您可是金贵之躯,这样的地方住着,真是委屈了你。” 暖夏失记后,有这婢女意儿对她十分上心,这样一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但在她的心里,可从来没有把这意儿当成婢女,她自认为都是一样的。 她稳稳地道,“以后可别这样说了,你家二公子是为了解我之危难才谎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这个可不作数,其他人跟着瞎起哄也就算了,你就别掺活了,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天亮,你去找找其他人,跟她们挤挤,一切等到天亮再说。” 意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但那目光中仍对她有些不放心,临走前,提醒她道,“竹儿姑娘,二公子有吩咐过,您可以随时去找他,如果这儿实在挨不下去,您可一定要去找二公子。二公子,还在湖心居,府中的房间他又不在,特别是那石居,平时下人们都有些奇怪,这建个石屋子,又不透风,又闷热难当的,现在看来,大雨之下,唯那处安全可靠。” 暖夏从柜子里找了件御寒的外衫,把被子放进柜子内,柜子外又用仅有的油纸盖上了,突然想起,那石屋隔壁的院子内还堆着不少余下刚制作完成的锦袋,京城中几家赶着要货的买家,约好了后天下午交货,可不能出了什么纰漏,既然她暂时还脱不了身,只好尽其事。 她提了一个灯笼,撑了一把油纸伞延着延廊往那儿赶,深夜的庭院中,除了几盏坚强的廊灯未熄灭,其他的地方几乎都是黑暗一片,她平时胆子虽大,但在这样除了风声雨声外的深夜时还是发挥不了这个优势。 雨丝纷纷打到她的脸上身上,顿时浑身上下湿了个透,但既然已到了半路,也不想再回去,她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那院子里,里面乌漆抹黑的,她手中提着的未灭的灯笼倒是亮的鲜明,她推开了这屋宇的门,在半人高的铜烛台树上点起了蜡,几个烛台在被她点亮后,她欣喜的发现这屋子并没有漏雨的迹象,便仔细清点了这屋宇内的货品,全部完妥后才趴在那一张最大的操作台的方几上,搬了个椅子坐于上面,权作休息,反正离着天亮也就几个时辰了,很快便能过去。 趴了大概不到一刻钟左右,便听到隔壁院子石屋内一阵燥乱,似有刀剑声,喊刺客的声音,还有人喊公子的声音,吵得她清醒了大半,她便没了睡意,急急出了院子,发现隔壁连着石屋的万战风的房间内已燃起了灯,脚步声并没有断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心万战风,便延着延廊,往石屋而去。 她还未到石屋外,就见那石屋的沉重石门大开着,里面都是打斗的刀剑声,有好多黑衣人在那儿与万家的护卫们打成了一团,她在人群中搜寻,并未见万战风,护卫队长万某被几个黑衣人一起围攻着,无法脱身,他有些焦急的时不时看向石屋内侧的堂屋。 暖夏便往堂屋而去,好在这些黑衣人的目标不在她,她在穿过他们的打斗区时,他们都未注意到她。 她很快到了这堂屋的外面,堂屋内也早打成了一片,万战风与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那人蒙着整个脸,只露出了眼晴来,那对眸子中都是对万战风的恨意,那剑起剑落,都想置万战风死地的狠招,万战风本身有伤在身,每一个躲闪变得不是很灵活,这些黑衣人很有章法,外间的黑衣人缠着这万府的亲卫们,里面这个明显是那些黑衣人中最厉害的角色,与这万战风缠斗了几个回合下来,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无心恋战,想速战速决。 眼看万战风占了下风,那黑衣人对手一个上前,那剑直击其要害时,暖夏不管不顾,一个箭步上了前,挡在了万战风的面前,那万战同眸间一凛,抱着她的腰间旋转了一下,使尽了浑身解数与力气,手中的剑击中了那黑衣人,而那黑衣人明显在暖夏扑出来时,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反应时,被这万战风一击击毙。 激战过后,暖夏虽有惊无险,但想想刚才的情景,倒有些后怕。 万战风把一件他的披风披到了暖夏的身上,满脸柔和注视她,淡淡地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万一我反应慢一点,那刺客反应快一点,你的小命就没了。” 暖夏抬眸间尽是疑惑,她故作轻松,反问道,“你一个商家,怎么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命,跟你在一处,不到四个月,已经有三次刺客刺杀你了。” 万战风眼中尽是复杂情绪,递了一杯热茶给她,认真地道,“我大概知道是谁来刺杀我,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说话间,他提醒她道,“你这些天还是留在我的身边,安全些。”她闻言抬头看他,发出疑问,到底是谁更安全些。 他浅浅一笑,“刚才那些刺客可是看清了你的面容,知道他们的头儿的死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估计他们把你也列在名单上了,所以你要乖些,这些天呆在我这儿,至少我这儿还有些护卫。” 被他这样认真地一吓,她直后悔刚才是有些鲁莽了,便用同样认真地态度点了点头。 到了快天亮时,她才蒙蒙有了睡意,这万战风的石屋内原来还有几个小房间,每个房间内除了满满架子上的书,还有些用来歇息的榻,她便随意找了一间用来休息。 等她醒来时,万战风已经,像个没事人似的在石屋的书房里处理事务,她所在的小房间与他处理事务的书房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竹帘子框门。 睡在迷迷糊糊之际,她便听到了管家,帐房先生,厨房总管牛大嫂,护卫总长万某前前后后的与这万战风在那儿汇报近来的情况,万战风与他们讨论,命令,吩咐,作出指示一系列的操作,又吩咐了他们一些事情。 她完全清醒的时候,是在护卫总长万某第二次进来汇报事情的时候,万某向万战风双手抱拳行了礼道,“公子,所有的屋子都在修缮了,湖心亭内的隐卫也都安排到了这府中来,石屋前后的护卫也都有加强,派出去的人也都陆续有消息传来。”说话间,他向竹帘后瞥了一眼,稍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您拒了官,那新帝已派了人向大公子传了旨意,把大公子派到了临县为知县,连着刚出月子的大少夫人也一同随行,这万府偌大的事情都扔给了你,你是不是想想办法,让大公子回来料理府中的事务。” 这万府必竟是万家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大公子本是嫡长,本应处理府中事务,但大公子一向不太管府里的事情,在万二公子稍懂事起,便把府里的事情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扔给他,虽然在大少夫人进府后,大公子稍有管起府中事务,但大多还是大少夫人出的主意,而大公子一向爱读书,也有做官的报负,但这大少夫人一起有所阻拦,现在倒好,大公子外派为官,大少夫人作为家眷一同随行,这万府的事情又都交托给了二公子,这二公子带伤处理事务,又几番有刺客刺杀,他真心替自家主子着想。 暖夏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发出了些声响,万战风便摆手让他出去,出去前只是让他一切按照他跟他说的去办。 万某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这万战风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他不光做生意眼光独特,也有担当,这万府一向是他一力扭转承担着万府的所有责任与义务。 暖夏出来时,万战风正在查看帐本,并不转头,道,“你那小屋子正在修缮中,重新翻新下,需要些时日,你且在这儿安心住下。” 她慢慢走近了他的身侧,在他的身侧自搬了一把椅子坐下,目光落到了那帐本上,才看了几眼便道,“这帐本上的字迹有被重新修改过的痕迹,像是刚描上去不久,前后。。。”说话间,她自举了那本册子,在日光的照射下,发现两种字迹,有所变动,但料定这帐册为假。 那万战风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这眼倒毒,这帐册的掌柜昨夜便带着一家老小坐船离开了京城,那死的刺客家中所存的银两底部便刻了我万府的字样,是我万府早前失踪的那一批银子。本存于银号中,莫名失踪了几年。” 暖夏对此有些看法,大胆提出来疑问,“因为这个杀你,这银两放了几年,也不给它重新铸造了,要等上几年,被发现了才派人来杀你,这万家的家法,私吞主家银两,最多永不录用,其子女不允许再入万府,让其退还银两便可,但是如果刺杀主家,那便是重罪了,主家报官,让其发配流放,不在话下。这两者选择,好像前一个更加划算。我知道那掌柜家中有一子秋后要考试,这按照国法,如家中有人殿试拜官,那可是可免死罪的好处,这他也不等等。他的儿子可是个读书的料,中的机率十有之八九。” 暖夏之前见过这个掌柜,帐册上写着掌柜的名号,她一眼便认出来了。与他见过的掌柜一联想见到他的时候的情况,话少,但在提到他儿子时,他却是满满的骄傲,话多的滔滔不绝。 这万府的查帐之前也是有查,为什么就是查不出来,要几年后的帐册再查时,这掌柜就怕查出来,派了刺客来杀万战风,有些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万战风见其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的对她有些佩服,“我肚子饿了,陪我吃点。”其实是他推算着暖夏已经饿了,找个理由,两人一同用餐。 这暖夏起时已是日上三竿,离着竿膳的时辰也差不多了,但提议一块用膳。 第231章 并无非份之想 用完膳后,暖夏便没有见到万战风,直到入夜时分,万战风才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她在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他自己的石屋房间内换药,护卫队长万某有些抱怨地道,“我说二公子,这大公子与大少夫人这一走,没有三年五载都回不来,这府里的事情大公子一向乐得不管,这大少夫人也跟着去了,以后辛苦的可都是你,你怎么去送别时也不挽留他们一下,属下知道您是有本事留下他们的,再不济,把祖宗留下的东西拿出来,那皇帝必是会答应您的要求的。” 他还在那儿重复着说的话,有些絮叨起来,万战风在实在有些听不下去的时候,抬头侧目瞥了他一下,他才住了嘴,脸上仍有些委屈的看向自家主子,心里嘀咕,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有哪儿说错了吗? 再转头便见暖夏已从外面进来,但把想再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对着暖夏行了一个礼,便出去了。 那药已上好了,包扎的也好了,这万战风自个有些费力的穿好了衣衫,在穿外衫时显得更加的费力,暖夏便上前帮着他把外衫给穿好,她认真地道,“你唤我过来?”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刚才也听到了,这大哥,大嫂赴外地任职,没个三年五载的不一定回来,这府里的事情我交给外人也不放心,不如,你替我料理着。”他说话间有些迟疑,深怕吓着她,必竟他感觉不到她对他有其他的非分之想,不由地在说话之间有些犹迟,好久没等到她的回应,他便抬眸看她,见她眨着那长长和眼睫毛,眉眼分明,透着灵气,不由地多看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不愿意?” 暖夏,眸间闪过一丝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道,“这,我也是外人。还是府里呆的时间最少的那个人,你就这样放心交与我了。不怕我贪没了你的银两。” 他见她一脸认真思索后抛出来的话,忍不住地笑,又想那天夜里她为不顾性命的扑向他替他挡刀,他便收敛了笑意,“以后就留在我的身边可好。” 暖夏抬眸间触碰到他的眸间深意,不由地有些,不知所措,又想起意儿,万某对她提过这万战风喜欢她的事情,她便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眸间深意,忙找了别的话题,“我的身份,我不想连累你,我可是护国王府的仇人。护国王爷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会连累你的。” 他等的焦灼,闻她如此说,不由的收下有些暖意,情不自已地伸手揽了她的腰,揽入怀中,把她的头埋进他的肩膀处,“我的心跳跳地很快,那必是心动的感动,这十几年来,我未对任何一个女子有过如此的感觉,直到遇见你,它告诉,你就是我的唯一。” 那个姑娘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但这个话从万战风的嘴里说出来,有些生硬,她忍不住地笑了,下一秒一把推开了他,认真地道,“万二公子,你这为了躲避相亲,这连情话都连了好几遍,我知道了,下次相亲时,我会配合你的。至于府里的事情,让管家和万某多操些心,我呢,总是要离开的。对了。”她从袖间取了一张画纸出来,上面画了一只金钗,上面画的精致,细节方面也是很到位,那上面的红宝石粒粒分明,她对他道,“这是我印象中的一只金钗,是我的家人送给我的,但我又不记得是谁送的,就知道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送我的,你帮着我打听下它的来历。” 万战风接过此画时,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东西来自皇家。不由的心下有些茅盾起来,居他这段时间与暖夏的接触起来,她根本就不像是什么与崔炎能有深仇大恨的人,此时,他也只能应了她的要求,其他事情只待日后再好。 第232章 宫中有旨 相夫人回到府里,发现这相国公正在与几个小妾戏竹牌,不由地火气蹭蹭蹭的上涨,本来想回到府里时与他吐吐苦水,让他替相晚想想主意,可他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婚事都不上心,反而在她离府时玩牌,这回来了,还在这儿玩,她怒气冲冲直奔到这他们的牌桌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那牌桌掀翻,那牌桌被她这样一掀,牌顿时如网兜中的鱼,扑扑簌簌直奔到地板上,随着牌一起落到地上的还有些碎银子,那些小妾顿时都跑到了相国公的身后,一个个,吓得面色一紧,不敢说话。 相国公看向紧跟在相夫人身后的家仆,对着他挤眉弄眼,那家仆赶紧解释,“三夫人回来的时候,奴才刚上了一趟茅房,没,没,没拦住。” 相国公又瞪了一眼那家仆,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而下一秒赶紧去哄三姨太,“我的好夫人,这,怎么这样大的火气,你不是说,去找万战风的吗?怎么,怎么,去了一趟,火气还是怎样大,是那万战风惹你了吗?为夫这就去替你出气。”说着话,他便往外走,却被其他几个小妾拉住,他赶紧使了眼色让她各自离开,她们在撤离前迅速捡起了地上的碎银子,纷绘作了鸟兽散。 三姨太才收敛了些怒意,看向相国公,缓缓地道,“国公爷,你这消息来源真是不可靠,这万战风的未婚妻竹儿明明没有离开,一直在万府中,如今都快成亲了,这你想把相晚许给他当妻子,我们堂堂国公府需要这样吗?让吾与晚儿在万府丢了好大的脸面。” 那相国公仍是一带回笑嘻嘻的模样,扶着她的肩头真喊好夫人才把她哄住,让她坐到了已被下人们扶起了来凳子上,肃然道,“这我国公府里的药材生意大半与万家相关,如果晚儿能嫁他为妻那是最好,如果人家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们不如把她嫁给其他人家,这万家常年住在山庄里,除了空气好些,钱多些,那人脉,人缘,那比得上我国公府里气派,这都说女儿要上嫁,这嫁给万府可是下嫁了。又什么好的,晚儿的性子跟她几个姐姐都不同,柔柔的,寡断,不如嫁一个安心踏实的,昨日我进宫一趟,太后可是放了话了,这护国将军崔炎的王妃失踪了多日,真想着替他纳几房侧妃或妾侍,这王妃当不成,这侧妃总是可以的,这晚儿的性子,不争不抢,那有国公府替她撑腰,再有护国王府替我们国公府的生意张落,有这样的背景,怎么也比嫁到万家来的更加划算些。” 相国公又讲了许多的事情,让这三姨太不再无理取闹,只好顺着天意听其的话,只是可惜了相晚。 相晚在小妾们离开时一同离开,在回到自已的房间后,看到她生母留给她的遗物时,但睹物思人,伤心不已,又想着自家的姐姐们,无论是堂姐,亲姐,个个得嫁高门,最差的也嫁了一个御史台府中的中丞,不由的感怀自己的身世,莫名伤感。 有小婢女来报,得知太后有意让其有意去选护国王府的妃妾,不由地有些莫名伤怀。 暖夏对着一杯玫瑰花茶发着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过去的画面,但又不全乎。 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中,阳光正好,坐在小花园中的下午小院中,喝着花茶。慢慢有些困倦。 万战风走近时,她都没有察觉,身侧的小婢女意儿对着万战风行礼,“二公子。”声音虽轻,但她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间看见万战风一副有些伤神的模样,直直坐到了她的对面的椅子上,那小婢女替他倒了一杯水,便又站到了暖夏的身后。 万战风,急急喝了水,示意那意儿再倒一杯。 又一口喝了第二杯水,他才开始说道,“大哥真会替我找事,这万府的一位远房远亲小姐,要在几天后赴宫中饮宴,想在京城中的万宅借宿几天,才住下一天,就和相府的三姨太在街市上遇到,打了一架,这件事,连陛下都惊动了,这会儿,圣旨都到了府里,让我下午进宫一趟。”他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水。 暖夏本打着瞌睡,被他的话引起了好奇,顿时没了睡意,她眼波流转,八卦起来,“二公子,小女子真是佩服你,你这不有出马,这几个姑娘为了你拈酸吃醋的,连陛下都惊动了。” 万战风本就有些狼狈了,被她这样一说,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忙解释道,“本姑娘和远房小姐,我这十几年来可都是见过不下二次而已,我对她们没有任何的想法与动机,是她们自己为了各自的利益在那儿打架,与我不相干的,只是你别误会。” 暖夏有些莫名其妙,这本是她开玩笑的一句话,他倒当成了,一脸的认真解释,她不想再逗他了,便含笑道,“好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你准备下,快些进宫去吧,别让人抢了先机,再无中生有些,万一再降下什么旨意来,你可就没有办法拒掉了。” 被他一提醒,他才稍安稳些,“你收拾下,跟我一块进宫。宫里传旨说想见见我的未婚妻。” 暖夏真喝着的一口茶直接喷到了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怎么还有她的份。 第233章 小命难保 宫宴设在原太后的宫中,殿内早早排妥了桌位,延席间各按着来人的身份排了位次,这次宫宴,相国公夫人也在其中,虽在众皇亲的倒数几位中,但在公卿排位中也算靠前,宴席的主角自然是崔炎,护国王府的王爷,这郁王登基前,其他皇子都被外派到封地,并不在朝中,朝中有封王的也就崔炎和其个宗亲了,论军功,论身份,论郁王登基的功劳,他自然坐到了皇亲的位列中。 如今是原太后掌管着后宫的事亦,太皇太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体最近一段时间也大不如从前,这暖夏失踪的半年,她有好几次差点就不在人世了,都是原太后悉心照顾妥帖,在让她转危为安,太皇太后最近心心念念的便是替崔炎寻一位相伴终身的人,这崔炎推拒了几次见其病重,也不好再推拒,便也顺从的答应了。 这次宫宴是原太后下了旨意让他来的,他本借着公务为借口,不想来,但皇帝又降了旨让他去,他便不能抗旨。 他从府里来宫里的路上,坐在马车上,隔着车帘看到万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酒楼,看到万战风从里面出来,手里捧了些糕点,那些糕点都用荷叶包着,还向外散发着热气,那百年冷脸的万战风脸上此时却洋溢着轻柔的笑意,甜蜜,传说他要与他的未婚妻快成亲了,便转头对着车帘吩咐赶马车的崔浩,“记得万战风成亲时,备一份贺礼过去。” 崔浩认真地点了点头,“卑职记下了。” 又想起自己孤孤零零的,那凌暖夏你到底在哪儿,是死是活,怎么也没有下落,这半年来,把他折磨的够呛,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连胡子也不爱刮了。眼中也少了神采,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般不打紧,他的眸间一凛,又闭目养神,想着,他这半年来,派人到了任何一个他认为暖夏可能出现的地方,可仍无消息,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给漏下了,他再梳理梳理,一定会有她的消息的。 隔着帘子,有几辆马车从不远处赶上来,崔浩有些不高兴地道,“王爷,顾国公府,陈将军府,还有杨侯府里的马车又赶上来了。”一想起,他每次赶马车出府,这几家的小姐必会来跟自家主子说些话,无非也就是想嫁女儿给崔炎,他一想起来,便有些后怕,上次因为被他们推搡,到现在这后脖子还痛着呢,不由地有些心生惧意。 崔炎更是有些不耐烦,冷声道,“还不快速离开。” 在他的话音刚落时,那马车便加速而行,这宽大的街道上,顿时看着有几辆马车前前后后加快了速度。 那暖夏才把那糕点尝了一口,便抬头看见那崔炎的马车在她坐的马车侧面提速而行,而帘子动处,她瞧见了崔炎的侧脸,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些许画面,但又没有具体形象,不由地叹道,“失忆了,吃块糕点也记不什么,怎么这个人的脸这样熟悉,又想不起在那儿见过。”她小声嘀咕地声音还是让万战风听了个正着。 肃然道,“那就是你的死对头,护国王爷,崔炎。” 暖夏犹疑了一下,有些大觉不好,这仇人,这马车的方向也是去宫里的。等下会不会碰到,保不齐小命也就没了。 不由地有些卸了气地道,“等下碰到了,他会不会刀起刀落,一把就把我给抹了脖子了。” 见她害怕地眼眸,万战风不由地深有同感地道,“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第234章 你就是我的 万战风今日穿了一身绛蓝色的锦服,他为暖夏也特意配了一身浅蓝素白镶玉饰的服饰,显得华丽中不失优雅,温和中不失淡然。 他们俩人到达宫宴前,太后的旨意先让他们去趟皇帝的御书房。 御书房外听差的侍卫太监在看到暖夏时,面上心下都暗暗吃惊,他们都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当年跟着还是郁王的皇帝时,他们便在嘉县见过暖夏。 万战风和暖夏在殿外候立了一会儿,便有旨意传他们进去。 郁王在见到暖夏时,眸间染上一层意外,上下打量了她,见她眸间看他的目光似曾不识,不由地也不敢鲁莽,在他们请了安后便道,“战风,你与朕也是旧识,从小一起长大,朕登基你也帮衬不少,你的亲事也该早些订下,免得让朕为难,这相国公今年起已有十几次催促朕了,这你对相晚是个什么意思,早些表态,他可是请了旨意好几次了?!” 他毕竟是皇帝,无论面前的女子,是否曾经让他动心,他亦是不放心上。 万战风对着皇帝行了礼,谨慎地道,“陛下,相晚从小流落在民间,虽说是嫡出,找回后又一直被这三相国公的小妾带着,那礼数上,显得不够大气,且战风对其没有想法,相国公府里的生意有好些与我万家有关,如果我们俩家才联了姻,那这也是没有必要,那到时万府就要处处受到其牵止,这些年来,相国公府时时的提价,让药材本就便宜的价格,有好些多了好多波折,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是成为姻亲。还请陛下替这相小姐早些订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免得让她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皇帝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暖夏的身上,“你就是竹儿姑娘,万战风的未婚妻。” 他满眼疑惑,暖夏当即对其行了礼,跪于地上,“回陛下,小女子是竹儿。”她在来的路上已与万战风商量好,她先冒充他的未婚妻,等到皇帝替他解决了那些个难缠的女子,便找个借口替她换个身份离开。 皇帝眸间仍带着疑惑,“这天下怎么有如此相像的人呢。” 他有意无意提到崔炎,她的眸间只是闪过些害怕,并无其他的感觉,他又有些不敢肯定其身份的真假。 便找个了借口,让人请了原太后过来一趟,原太后在见到暖夏时,也吓了一大跳,直拉着她的手喊暖夏,暖夏有些害怕地看向这万战风,万战风立马挡在她的面前替她解围,“太后,她是竹儿,不是您口中的暖夏,她是我的未婚妻。” 太后便看向皇帝,皇帝道,“战风,太后见着你未婚妻竹儿姑娘,十分投缘,便让她在这儿陪太后说说话,你且随朕来,朕有事与你交代。” 皇帝的话,那怕是口头,那也是圣旨,他不能反对,便只好跟着他出去,出去前,他看向暖夏,心下各种复杂情绪交缠,不由地有些不好的预感,但看得出来,这太后对她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好的样子,反倒有些亲切,他便命人去打听了这暖夏,暖夏是何人?何身份。” 暖夏坐于太后寝宫的侧殿内,太后对着她游了太后所住地宫殿,对她讲述了些关于暖夏的事情,认真地道,“这世上真有这样相似的人?” 暖夏便只好附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太后,这暖夏是谁?我跟她长得很像?”她借机试探,她也十分的好奇。 太后眉眼间闪过些可惜之色,“暖夏,便是凌暖夏,护国将军崔炎的王妃,半年前在宫里失踪。”太后又对她讲了些关于凌暖夏的事情,又把凌家的大小姐凌知夏请来,凌夫人,送郑姨娘,四小姐凌迎夏都一块请进了宫里。 她们一一对着暖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特别是那凌大人在见到暖夏时,一把就抱着她喊女儿,以为她死了,好歹还活着,真好,把她有些吓着了。她的样子是完全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万战风不管太后宫里的侍卫阻拦,强闯进来,见暖夏无恙才向太后行了礼请罪,“太后,请恕战风无礼,还望念在战风担心未婚妻的安危,才如此。”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见万战风为了这竹儿姑娘如此不顾性命,像极了另一个崔炎,不由地也不想把事情弄大,必竟此时也不好得罪了万家,万家手里还有皇帝想要的东西。 她便摆了手,“这竹儿姑娘像极了凌暖夏,为了解除大家的疑问,我便留下了她询问,现在已经明了,她不是凌暖夏,她只是你的未婚妻竹儿姑娘。她在这儿陪了我半天,也应累了,你先带她回府去吧。” 万战风在得到太后的认可时,便上了前,在暖夏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拉住了她的手,往外走,她感觉得到,他的手心一直在冒汗,他刚才为了她在太后宫外硬闯时,她还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不由地有些感动,又有些感激。 他拉着她,从太后宫里出来,直到上了马车上,他都未放开她的手。 在刚上了马车,才一落座,他便一把将其揽进怀中,紧紧的,让她差点有呼吸不上来,耳边都是他呼出来的热气,明显,他很激动,“竹儿,我们早些成亲,好不好。” 暖夏有些糊涂,这刚才不是替她解个围嘛,这难道要她以身相许,她刚才虽和太后交谈,知道了自己长得像凌暖夏,也曾是宫里的女官,与护国王爷崔炎已成过亲,但未圆过房,但已是明媒正娶,且那凌暖夏与她前后失踪的时间也对得上,只是她想不起来,她自己的身份,又不好认下,一旦认下,这万战风收留她,不上保这一条,就能要了万家合府的性命。 她眸间闪过一丝对万战风的感激之情,不忍心将他推开,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和地道,“你不怕我真的就是凌暖夏吗?” 万战风怔了怔,眸间闪过一丝痛苦,他也曾这样想过,“你只允许你是我的。” 他的语气霸气且不容怀疑。 眸间姘发出来的凶狠让她看着就有些后怕,她便没有再往下说。 第235章 万家钱庄假银案 马车上,暖夏与万战风坐于马车内,万战风脸上神情复杂多变,暖夏只觉得这马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不已,不由地直截了当地道,“万二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把你未婚妻真实的那个竹儿姑娘的感情移嫁到了我的身上,你才会对我产生那样的感情。” 除了这个理由,她是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会让这个万战风能对她产生感情,至少她此时对他的感情有些不对等。 万战风眸间闪过一丝冷意,瞬间恢复了正常,按捺住心中的不悦,他不悦,是因为他认为她能理解他,而她并没有真正的理解她,让他伤心,他抬眸与她眸光接触到的那一刹那,他的眸光变得柔和无比,声音也被压低了些许,想着此时两个的感情线并不在同频上。 不由地道,“你到万府前,我大哥和嫂嫂,仍至于我都有好几次遇刺的经历,每次调查都是有人出卖,那出卖的人都来自万府里新招的人中,出卖了行程,你的到来,我自而而然也产生了怀疑,但当后来,你替我嫂嫂保住了孩子,帮着她生产,也替我解围,甚至为了替我挡剑不要了性命,我无论在何时何地,当见到你的时候,我那怕是有最烦恼的事情时,我也会感觉到,除了只要还能看见你,那些事情算什么,你占据了我心中最为重要的位置,我好几次明说,你都当开玩笑,我再次郑重的告诉你,我是真心的,我是认真的,我不是开玩笑的,而你对我的心意,或许你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刚才在宫中时,太后看你的眼光时,我便担心的不得了,我真怕她会对你不利,我,我真的害怕极了。就像剜了我的心般难受,我。我。。。” 他莫名的激动起来,眼中尽是激动,“竹儿原先在府里住时,我对她便无意,虽说是从小父母在世时给订下的亲事,两家也是默认的,但我看到她的时候,就像看到自己的妹妹般,对她真的没有像对你一样的感情,你真的不明白吗?” 暖夏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这个时候,如果对着这个又帅又多金又对她重情重义的万战风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一直把他当成朋友,他曾救过她的命,虽然当时可能是个误会。 而以她对他的了解,这家伙虽然表面冷傲,但实则有他的优点,她有时候都觉得如果她真的是竹儿那该多好。她也省的解释的如此费力。 她见他如此激动,想着他的旧伤,刚才在他在太后宫里强行硬闯时,又有伤到,她不忍伤他心,她才道,“可我失忆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她知道自己不是竹儿,她真的有可能是凌暖夏,那太后,凌大人一家,不至于摆这样一个阵来认她,他们如果是演戏,那这戏演的可真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凌家大小姐,知夏可能说出她身上后背处的胎记,那个胎记她自己都还是意儿无意中告诉她的。那凌家大小姐自然是无从得知,她能这样说出来,她的话可信度还很高,还有那只首饰钗步摇,她有些印象,但就是脑中记不起来,她们都变得很陌生。 万战风把暖夏送到了她的房间,她的房间这些已经布置好了,他站在她的房间门外,她便回头看他,含笑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她最近发现,他总是这样呆呆怔怔的时不时的看着她,像在欣赏一件心爱的宝物似的,让她有些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只是含笑淡淡地道,“我就想多看你一眼。” 这话让站在一侧的意儿心下一怔,不由地有些温暖道。这二公子何曾这样,这一趟出去,竹儿姑娘都不喊他二公子了,喊他万战风,二公子还特意让她去掉了万字,她虽然有些别扭的喊了战风,但明显她俩的关系似乎又近了一步。 下一秒,便有下人前来禀报,“公子,陛下传了旨意,传旨官已在前厅了,让您和少夫人一起去接旨。” 万战风不由的蹙了一下眉头,看向暖夏的目光多了一丝怕恐,原本拿在手里的茶水也变得没了意义,便与竹儿一起到了前厅接旨。 前厅,万战风和竹儿跪于地上,其他的婢仆都跟在他们的身后有层次的跪着,宣旨官却迟迟不宣旨,暖夏跪的有些吃痛,便抬头偷瞧这传旨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传旨官便是崔炎,他正怔怔的看着她,在她抬眸间,他有些怔愣的看着她,直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明堂来,她有些怯意的又低下了头,低头的刹那,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眼中对她的复杂感觉中充满了惊讶意外。 跟着来宣旨的太监低喊了几声王爷后,崔炎才宣了旨意,“陛下旨意,万氏钱庄最近出现一批不明来历的银两,这银两来自官银府库,派崔炎彻底此事,由万战风极力配合,竹儿姑娘从帮协助。” 万战风谢恩领旨后,碍着礼数,对崔炎行了一礼,“王爷,银两之事,甚为严重,不如我们一起早些出发查清才好。” 万战风看着崔炎一直盯着暖夏,但有些不悦。忙找了话题,想让他早些离开。 崔炎眼睛仍盯着暖夏,语气颇婉,“不急,今日已晚,明晨在万家钱庄汇合。” 说完有些无奈的转了身,又转了身过来,看向暖夏,“竹儿姑娘,你送送本王。” 竹儿抬眸看了一眼万战风,万战风已极为气愤,一直是强忍着,她真怕,他一个没忍住就扑上去咬他一口,便紧跟上了崔炎,做了一个大方的手势,“王爷请。” 她本跟在崔炎的身后,崔炎却放慢了脚步,有意等她,她稍走的快些,便与他并行而走,她莫名觉得这样并肩而走的感觉似曾相识,她见崔炎并不说话,但先开了口道,“王爷,这次对万家钱庄的银两是否已有些证据,不是直接拒了万二公子进衙门,而是让其配合?!” 崔炎并不转头,“如果换成是没有失忆的你,你一定会明了我了解的证据的进度。” 这似说非说的话,让暖夏不由的一怔,随即回道,“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我现在的记忆我只是竹儿,万二公子的未婚妻,这万家钱庄的事情,还望王爷不偏不倚,能够禀公处理。” 崔炎见她说话与他一板一眼,毫无之前的情义,不由的心下一冷,有些伤心,遂认真地道,“我在我的王妃失踪后,我亦身心俱疲,很多时候都是力不从心,既然皇帝让你协助我,你便多出些力,早些破了这个案子,清不清白的,早些个了结,对大家都好。只是,暖夏,你如果还有一丝丝记忆,你便不会再有任何理由住在此处,我请了你师祖清风派的开山祖师傅,她的针法天下第一,他能帮你恢复记忆,他明天便会在我府中居住,明天让他试试,帮你恢复下记忆,可好。” 暖夏思索了一下,随即认真点头答应。 崔炎才转身告辞。只是这对他来说失了记忆的暖夏很是陌生,她对他也是十分的抗拒,并肩走的近些,她立马像见了巨凶猛兽般地弹跳开一段距离。他在她弹开他一定距离后,他便眉峰一挑,心下一怔,甚为伤心,但想到她是失去记忆了,便不怪她,他只怪他自己没有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才导致她的失踪,她现在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崔炎才走后,原太后的旨意便到了,让她除了和崔炎,万战风一起查案子外,还让她进宫学习些礼仪,隔天进宫,允许请假。 第236章 清风酒楼遇赤羽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一大清早,万家大公子便从邻县传了家书来,让万战风去处理一些事情,还是事关万大大公子与万家大少夫人的,家书中的意思,必须是万战风本人出面才行。 万战风不得不前往,前往前,他便来与暖夏辞行,才五更天,暖夏还在被窝里,初秋的天气,清晨还是秋凉如水,暖夏睡得正香,婢女意儿守在她的房间外,听到越走越近的脚步声后便强睁了眼,发现是万战风,迅速的,睁开了双眼,跪于地上急急行礼,“二公子。” 万战风摆了手,让其起来,他只身一人前来,轻声道,“竹儿还睡着?” 意儿认真回道,“姑娘一向起的比较晚。这会儿,应该还未起身。” 下一秒,暖夏的声音却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我起来了。有什么急事吗?这样早。进来说。” 在得到她的同意后,万战风便由意儿推开门进去,意儿随即又关上了门。 她本就是一个奴婢,不好打听主子们的事情。 暖夏已坐靠于床上的软垫上,身上铺了锦被,一大叠的帐本,图纸排满了整个床铺上,锦被上都是,有厚实的竹片的帐本,有纸质的,还有布质的。 这些是她昨天让管家,账房先生给她统统拿过来的,上面都是万家钱庄出事的那一家的账本,她基本上是看了一夜,屋内的铜烛台上的蜡烛燃掉了半只左右,蜡烛油蜡滴到了这铜烛台上的小铜人上面,被小铜人托着的一个类似于小碗的东西接着。 这个东西,暖夏从第一次见到时便嫌弃它丑,后来还专门让人订制了些更好看的铜烛台,结果新订制的铜烛台图形上虽好看,但那接蜡油的效果却不及丑的那个,便又重新用回了原来的那个。 万战风自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到了暖夏的床边,脸上带着浅浅倦意,“竹儿,我要去趟邻县,大哥,大嫂那边出了些事情。” 暖夏看着他眸间的眸光,似有隐瞒,自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多问,便认真地点了点头,“噢,你去吧。你有事自去忙,不用跟我讲的。” 万战风看着暖夏脸上的倦容,深叹一口气道,“这次我大哥和大嫂出了事,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我又必须去一趟,你,银两案子的事情只能让你一个人去处理了。记住安全为主。”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做事上,她一向是认真负责的。 万战风又交待了些府里的事情,交待完了,见天色稍早,便坚持让暖夏躺下歇息,等她睡着了,他才离开了房间,到房间门口时,又对意儿交待了好些个事情。 看着他离开的身形,意儿从自家公子的身上看到了一种落寞,孤寂。 暖夏再醒来后,意儿已端了一碗燕窝放到了房间内的桌子上,含笑道,“竹儿姑娘,这可是公子临走前吩咐的,您一定要喝了,您可以再歇歇,这会儿才六更天不到,二公子吩咐了马车是从七更天才从府里出发,您昨夜又看了一夜的帐本。” 暖夏自扶着头,想起昨天这万战风似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她有些不确定性,不知道是她做的梦还是真实存在的,他昨天必竟来过,不,是今天五更天时分左右。 她想的头疼,想着必是自己多想了,累了,做了梦了。 她自披衣起身,梳洗一番,才吃了那碗燕窝,抬头道,“意儿,这两天我要查钱庄的案子,你辛苦些,跟着我一块,你也去准备一下。可能,这两天我们就不便回府了。”这万家庄的房子到京城来回时间太多,对于她来说,这样早早浪费时间不如在那儿好好的查查,查好了再回来才是在时间上最为划算的。 越等就觉得时间越长,暖夏便提前出发,她让意儿坐了马车,自己一个人骑了马先行,骑着马,英姿飒爽,穿梭于这万家庄前往京城的路上,这条路上,这个时间前段路中基本就无人,越靠近京城越有些行人,在路过那十里亭时,那亭内已有些三三两两的人。 天公不作媒,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些雨来,刚才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要下雨的感觉。 雨下起来越发的大了,她只好在京城城门口暂躲避雨。 躲了大概一刻钟,一把雨伞便撑到了她的头上,她抬眸间,发现是万战风,不由的有些惊喜,她欣喜地道,“你不是去邻县了吗?怎么还在这儿”她记得他可是五更天便出发的,她是六更天多一点点才出发的,隔了一个小时,虽然他是坐马车的,但也不至于这样慢。 万战风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转瞬即逝,稳稳地道,“马车行到京城,轴承柱坏了,维修需要些时间,我让万某去最近的万家铺子调马车了,我在这儿等着他。” 暖夏肃然道,“邻县的事情晚一些去,严重吗?” 万战风,眉宇染上一抹浅愁,在与她的眸光接触时变得平静温和,“那儿也有万家庄的人,应无碍。”说话间,他从袖间取了一块锦帕,替她擦拭了额头上水珠,那样的小心翼翼,满是柔情。 崔炎的马车此时便停到了这城门口,他派人盯着万家庄的护卫来报暖夏在城门躲雨,他便来了,没想到,正好让他看到了这一幕,不由的心下有些发酸,撑着雨伞便走到了他们的身侧,语气颇为吃味,“万战风,我崔府的马车任你差用。别误了大事。”说话间,万战风看到了崔炎身后的那辆马车,想着这邻县的事情自然是急,但有些又放心不下这暖夏,便又看向暖夏,暖夏见他眸光中柔和认真地道,“快些走吧,处理好事情,早些回来。我等着你。” 有她的这一句话,像是打了强心针般,万战风露出浅浅的一抹笑意,把帕子递给了暖夏,良久才道,“别淋雨了,再让我担心。” 在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后,他才起身坐着崔家的马车离开。 崔炎便看向身侧的护卫吩咐道,“你去通知万家铺子的人,万战风已前往邻县,再派一队人跟着他的人马,好生保护。” 他可不希望这万战风再出些什么事,到时被人误会。 他再回看看向暖夏时,伸出了一只手,用冷冷命令式的口气道,“上马车。” 暖夏看向不远处,还真的还有一辆崔家的马车停在那儿。 她本与他一起查案,坐他的马车也是人之常情,便没有拒绝。 他见她站在原地,目光还在远去的万战风的那辆马车上,不由地有些生气,便赌气自己一人上了马车,隔着车帘子冷冷地道,“再不上马车,等下便是一个人去,如果去迟了,钱庄里有什么事情,那可不好说。” 暖夏接过崔家护卫递过来的雨伞,上了马车。 这下雨天的马车上,与她想象的不一样,这马车上有股淡淡的玫瑰清香,这软靠垫一靠上去,她便有一种想秒睡的感觉,手触碰到它的感觉,软软的柔柔的,极为舒服,那颜色也好,只是这些颜色以紫,粉为主,她不由的目光在这些颜色与崔炎身上来回,忍不住地道,“护国王爷,你居然喜欢这些颜色。” 这好像是女孩子喜欢的颜色。 他本手里执卷在看,听到她的声音,便冷冷地道,“这些都是你以前布置下的,我懒得换,便一直将就用着。” 他很讨厌没了对他记忆的暖夏,这不是说,对其越重要的东西,越不可能忘记,这说明在她有他的记忆的时候,他未必就是她的真爱。 他又低头看手中的那本书。 那书看起来泛着黄,暖夏不由的也十分好奇的凑过去看,看到那书上的几个字,她便知道这是万家钱庄之前的帐本,与她昨夜看的帐本是同一批次的材质。 她忍不住地道,“这本帐册,王爷是什么时候得到了,我昨夜看的帐册中唯一少的一本便是这本了。” 崔炎未抬头,随口道,“前几天,有个让个小乞丐送到了王府门口,指定要交与我。” 暖夏不由地有些不好的想法,这真如崔炎所说,是有人故意给他的,那便是有人希望钱庄的事情让崔炎插手,以她现在的身份可是有些尴尬,这万家庄的帐册可不是随便任何人都可以接触到的,这帐本能经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与相国公府里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关联,这相国公的三姨太在前几天来万府闹时,便骂骂咧咧中有提到,如果不娶她家的相晚小姐,但要向太后举报,把证据交给陛下,让万家背上大祸,这个证据是不是指的这是这个帐册。但三姨太又是怎么得到这个帐册的,还是另有什么缘故。 从她一坐到马车上,关注的只是帐本,崔炎便道,“你与万战风现在发展到什么情况了?”作为他的丈夫,他应该是有权知道的,虽然她现在是失忆了。 暖夏认真的想了想,“他说我是她未婚妻,只是为了掩护我的身份,他是为了救我才那样说的,我和他,就是朋友的关系,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是你的大仇人。我又没了记忆,记不起,但当了真。既然我们不是仇人了,我如果真是凌暖夏,我与你成亲了,长时间却没有发生什么,连圆房都没圆,那说明,你到时也是被迫娶的我,不过是为了灭那旭日教,你可否给我写一份和离书,这样接下去太后为你选妃,那正妃的位置便可以空出来。” 她越认真的眸光看着崔炎,崔炎有些伤怀,没想到这苦苦寻了半年,这家伙却是这样折磨他的,让他写和离书,那自然是没门的。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和缓,“等到施针后,看你能不能恢复记忆再说,我的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万家庄的事情还不够你操心吗?”他的语气渐渐变得不可控,看样子是生气了,他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怕,虽然他是极力的压抑着的,暖夏有些吃不准他,她看到他时,总觉得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冷气,冷得可怕,她不由的挪了挪身子,往另一侧,离着他坐着,离着他的距离是马车中最大的距离了。 之后她便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以避免与他正面交锋。 万家钱庄坐落在京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方,虽说是钱庄,它是前铺后庄的方式,外观看起来奢侈豪华,内里修饰也是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怎一个大字了得,倒是钱庄旁的当铺明显显得低调了许多。 崔炎先下了马车,暖夏紧跟其后,此时雨已停了,但马车外侧上那被雨水洗礼过的下马凳上还是湿噜噜的,暖夏边想着心事,一个不注意,直接从马车上滑下来,崔炎余光中看到,迅速一个回身,一个接住,下一秒,暖夏整个人都扑进了崔炎的怀里,她的脑海中忽现了一些曾经的片断,眸间显出惊吓到的神情转而变得柔和。 崔炎在接住她后,把她放稳,才关切地道,“总是这样鲁莽。” 暖夏对于他的责备,她反倒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倒脑海里浮现出他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来,认真地道,“谢谢。” 万家钱庄的新任掌柜早在门口迎接他们,他一见来人,便上了前,对着他们行礼,“王爷,少夫人。” 紧跟在身后的崔浩忍不住地道,“什么少夫人,别胡说八道,叫竹儿姑娘。都还没有正式成亲。别污了竹儿姑娘的名声。” 崔浩已瞧见了自家主子脸上听这掌柜喊少夫人时的不悦神情。 那掌柜看了看暖夏又看了看那崔炎,便改了口,颇为紧张地道,“那,那王爷,竹儿姑娘请。” 万家钱庄的后院密室里,已摆满了百来个大木箱子,那木箱子上都钉满了铁钉子,那箱子看起来跟铁皮箱似的,每个箱子都盛着满满的银子,银子元宝形制,一箱子中都整整齐齐的叠着,其中有几个银子底部朝上翻着,上面还有些字样,写着官制。监制人的名字与官号。 那掌柜在他们查看了些在钱庄里的最新帐册后,恭谨地道,“这些都是这些天的帐册,银两也都一一监制过的,里面有一半是假银,制作手段很高明,跟真银基本就看不出来,奴才查过,这批假银只有外面一层是裹的银粉,里面都是同重量的金属所制,份量差不多,才导致了我们收银的小二看走了眼,收入了库中。” 崔炎吩咐了崔浩去带掌柜去清查这钱庄里所有经过手的小二,伙计,帐房先生,仆从,以及这近半年来的来往帐册,这些人的家族成员,家族有相关来往的亲戚朋友,所有的资料但凡在衙门里的档案都要一一带到这万家钱庄来,这动静能弄出多大就弄出多大来。 一查就是大半天,临近午膳时,暖夏的肚子早咕咕叫了,崔炎却一点也没有用午膳的感觉,她肚子发出的声音有些困绕她,她便抬眸可怜兮兮的看向崔炎,“王爷,我去弄些午膳来。你想吃点什么?” 她本想试探下,这一个堂堂王爷,连替他准备午膳的人都没有吗?她想听到他想,不用了,本王早有准备,随口这厢吩咐一声,那厢立马有人便把好吃的午膳都给准备好了。 可实际是,在他应允了以后,她便离开去了这钱庄里转了一圈,并没有给王爷准备的午膳,她便带着已到了钱庄来与她汇合的意儿,去了一趟酒楼。 她到酒楼门口,抬头一看,清风酒楼,这个清风酒楼她莫名有些熟悉,想着她之前对其他酒楼的熟悉的程度,想着京城中的酒楼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便也没当回事,必竟这会儿,填饱肚子那才是最大的关键。 酒楼门口的小厮见来人是她,莫名有些激动,忙迎上前,眸间染泪,激动不已,“少主,掌门,您这半年都去了哪儿?”忙通知了身侧的另一位小二,“你快去通知赤羽掌柜,说是少主回来了。” 暖夏被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是身侧的婢女意儿提醒她,“这儿是清风派所开设的酒楼,他们的掌柜是清风派的掌柜,也称少主。” 好才有些恍然大悟,想着转身离开再换一家,才走到门口,那赤羽已疾疾从酒楼里出来,在她的身后喊道,“师妹,师妹,站那。” 说话间,见她未有停止向外走的脚步,一个翻身飞到了她的面前,见她激动不已,“怎么,刚在太后的宫宴上见过,但又装做不认识了。你还想不想恢复记忆了。” 暖夏见她拦着,气势汹汹的便用商量的口吻道,“我失忆了,我失忆了。那个,我来这儿吃个饭,你有空,不如一起。我请客。” 那赤羽见她没有再走的意思,便吩咐了小二去备酒菜。 第237章 隔屏有耳 酒楼二楼的雅间临窗的位置,赤羽让暖夏坐了,她便随即坐在她的对面,见她有些局促不安地情景,不由地道,“失忆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不用如此抗拒失忆前的一切,你跟师姐说句实话,是不是喜欢那万战风?” 这雅间内只有她与赤羽二人,其他的人,赤羽都打发到了外面。 这重逢时她便十分的意外,又欣喜这暖夏还活着,可她的失忆又让她有些意外中沾上些失落,她很好奇,这家伙就算失忆了,那自个家中总应该回去,但却只愿跟着万战风回万家庄去,连当年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崔炎,她都给记忆了一干二净,她又私下里派人跟踪保护了她几天,发现她的爱好,喜恶与失忆前有许多还是一样的,比如喜欢的颜色,本身的技能,制作瓷器的本领,这本领在这大盛可是没有几个人会的,从她随着万战风到酒楼的那天,她便发现了她,让人一直跟着她。 在知道她失忆了,她便派人送信给了崔炎。 能让她信服的理由,便是失忆后的暖夏喜欢上了万战风,不然按着她的推理,她应该回凌府才是。 暖夏见她如此直接,脾性倒是挺合她的胃口,加上好吃的东西加持,她便有些认真地分析起来,“一个人也挺好的,我有求存的本领,女孩子也可以独立的,不是吗?这说实话,这万战风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如意郎君,他外表看起来冷冷淡淡地,可内心还是十分柔和的,只是我对他的感觉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那崔炎护国王爷呢?”赤羽又淡淡地问,她夹了些暖夏爱吃的菜到她的碗里。 她蹙了一下眉又舒展开来,吃了几口菜,完全吞下肚子里去后才道,“有些害怕,一点也不平易近人,像极了天上的孤星,冷傲的很,让人看见他,就想和他保持距离。反正,没有和万战风呆在一起舒服。” 赤羽眸间闪过一丝害怕,侧目看向身侧的一道屏风后的另一个包厢,稳了稳心神后才道,“师妹,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再说,等师祖到了替你用针帮你恢复记忆后你再好好想想。” 暖夏抬眸间闪过一丝灵动的光,又有些疑惑,不是她先问的吗?这反倒让她好好想想,这有些反复噢。 刹那,她感觉到了赤羽的眸光,便顺着眸光看向那屏风,便随口道,“你这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失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吃的差不多了,我要走了。护国王爷,你呢?” 她已经猜出来那屏风后面的人是谁,这能让清风派的代理掌门如此害怕,除了掌管这清风派事务的崔炎外,好像不会有谁了吧,探其口风又是这些问题,自然了然必是他无疑。 赤羽有些尴尬的看向屏风后面的人,在那人未发出任何指示后,她便退了下去,退下去时,她认真地看了暖夏一眼,莫名替她有些担心。 这崔炎这半年虽然在极力寻找暖夏,但是崔炎的好脾气只有对暖夏,暖夏这失踪的半年,无论清风派还是护国王爷人人自危。 第238章 钓小虾米的钩 赤羽才走,暖夏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走到了屏风后面,发现屏风后面的崔炎独自坐于一张方桌前,上面已摆了十来样菜,那菜色与她那桌是一模一样的,她印象中,他好像不喜欢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可他此时面前摆着的菜,不是大肘子,就是红烧牛肉。 她便坐到了他的对面,拿了他对面的那双箸,夹了一块牛肉,尝了一口便吐出来,“怎么这样难吃,都没放调料。一点味道都没有。”这牛肉淡的都能吃出生的味道来,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抬眸看向他,有些意外的道,“你不是只吃清淡的东西吗?口味变了。” 崔炎没好气地怼她,“这倒记得清楚。你离开的半年后,我发过愿,等找到你之前都吃没有味道的东西。” 闻言暖夏莫名有些抱歉,不管她是不是凌暖夏,她只觉得这个面前的男人有些一根筋了,这吃不好,对她来说可是天下的一件事,没有男人,她可以一个人自力,但没有好吃的,她可真的是比死更加难受。 对此,她有些不认可,也不认同。 并劝道:“我感觉我们之前一定是认识的,也彼此很熟悉,好吧,我就是凌暖夏,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吃这样难吃的东西了,你先回去查案吧,我亲自下厨替你准备些吃的可好。” 崔炎并不领情,“不必。”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当她隔着屏风猜出是他时,他莫名有些惧意,直到现在的转变,他在起身时才舒了一口气,免得她秋后算账,背对她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心想,那师祖的药还是有些效果的,刚才在她用的餐中可加了一点,之后让她多吃几餐,她应该会记起该记起来的东西。不由地心下有了些底。 这是他这半年来最为欢喜的一刻了。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清万家庄的案子,让她再没有理由住在万家庄,以免有其他的因素出现。 他不想强求她回王府,他想要她的心甘情愿。 很快,在他回到万氏钱庄后,暖夏也紧随其后回来,只是她的盒里多了一只提篮,那三层提篮中是她替他准备的一些吃食,都是按着他的喜好,她并没有记起他喜欢吃什么,她问了赤羽才知道的。 她把这个提篮放到他的面前,把那些帐本理了理,边放里面的饭菜边道,“万家钱庄分庄万家三号钱庄上有笔帐目不太清楚,我已经让人去那儿调帐了,但那儿现在没有主事,我怕事迟有变,我想亲自去一趟,你先好好吃点,不然胃又不舒服了。”至于这胃不舒服这件事情,也是赤羽主动告诉她的,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本小册子,说是她失忆前留下的,她亲自核对了笔记,看字迹,还真像是出自她手,不由地有为失忆前后的自己茅盾不已。 她见他不搭理他,她也没在意,便走到门口,唤上了站在门外的意儿,一同前去。 崔炎并不放心她一人前去,便让崔浩派了两个崔家护卫跟在她的马车后。 那万家三号钱庄离着万家钱庄不远,只隔了一条街,不用多少时间便可以到的。 暖夏与意儿坐在马车上,暖夏犯困的打起了瞌睡,这马车行行停停的,确实让人犯困,意儿却十分清醒,隔着帘子不时的看向外面,远远的她便看见了崔家的两个护卫,她不由地道,“竹儿姑娘,这护国王爷还是挺照顾您的,他可派了人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 暖夏仍打着瞌睡,闭着眼睛便回答了他,“关键时刻,自然不能掉链子。跟着也好,安全些。这会儿,那对帐册有意图的都像浮现在湖面的小虾,我可是那釸钓小虾米的,你好好看着,撒出去的网便会有收获。” 第239章 王妃回府 城郊一片迷雾之中,一座山庄赫然入目,景致飘繆入目,像极了仙境,那雾气轻腾,像仙女的仙衣,上面缀满了极为亮眼的宝石,在雾中若隐若现。 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在山庄前奔跑,在一个马车夫一外急刹那,稳稳停于这山庄前,这个山庄四周与万家山庄不同,四周皆种松柏,入眼之物皆为绿色,那松柏又都极为高大硕健。 偶尔时不时有些野花小草的隐于这松柏间的土壤中,权当点缀。 一个披着斗篷的曼妙身姿女子从马车上下来,由一个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子上前搀了一把,马车的前方不远处,停着另一辆马车,这女子走到那马车前,对其身侧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婢女便探了头,从侧面掀了这马车帘子,往里认真仔细的核对了一下后才看向那女子,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女子便从袖间递了一个大银锭子给那赶马车的车夫,那车夫眸中露出犀利的眼神,下一秒一动嘴皮子,耍赖道,“这不是说好的一千两银子,你这才五十两。” 他车夫打扮模样的人,掂了掂手中的这一锭银子,不由地讨价还价。 眼中透着笃定谈判的资本,他是车夫,这万家的车夫可是个肥差,每个月也是有不少银两的,只是这一下子给一千两,确实是个诱惑,可是拿了这一千两银子,把万战风的未婚妻拉到了这儿来,万战风知道实情,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的命,难道不值更多的银子,这一千两跟他的命比起来,似乎当初要的少了些,他知道这马车上不光拉了竹儿姑娘,她的贴身婢女意儿姑娘。还有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虽然那只是银票,除万家山庄的人外,还真是取不到。 那斗篷下的女子,微抬头,让人看清了,她是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容,但那眸间透出来的光却带着看透世故的锐利,她豪无惧色,稳稳缓缓地道,“之前便已支付了九百五十两,这是余银。两者相合,刚是一千两。”她眸光抬起时,一脸的不容置疑,坚定异常的目光让这车夫不由地仍想讨价还价,“不多,不多,再加一万两?” “一万两?”那斗篷女子眸间闪出一种狠意,“一万两?”那一万两可是用来诬陷竹儿姑娘挟银私逃的,怎么被这蠢货给盯上了。 她嘴角露出不屑的嘲讽,“就凭你,也配。”话音刚落下时,一把软剑从袖间瞬间而出,在那车夫眼前剑起剑出,那车夫瞬间被刺穿,他还来不及反应,迅速毙了命,那原捧在手里的银子掉落到了草地上,迅速消失在迷雾中。 那婢女立马去寻,但是那车夫倒下去的地上,都是草地,此时又是雾升之时,没有办法找到。 不由地蹙眉担心道,“小姐,那银两找不到怎么办?”语气中颇为担忧。 那斗篷女亦有些担忧,“明晨雾散之后再寻,先去庄里唤人出来,把竹儿送进地牢里,免得药性过了醒了,事态败露。”她算着时辰,这她对她用的迷药也快过药效了。 凌暖夏与意儿的马车是在前往万家钱庄分庄的路上被她设计迷晕的,她假借了意儿的手,喂了凌暖夏一碗茶,那茶水也是凌暖夏随身带着的钱袋子里倒出来的,至于她是怎么下的药,自然这马车夫功不可没,这马车夫与意儿十分相熟,他能进万家,也是这意儿引荐的,这意儿自从跟了暖夏后,有不少人托她的关系,进了万家,一向严谨寻仆从的万家,自从凌暖夏进了万家庄后,变得似乎不再那样严谨,换了凌暖夏的话来说,便是不拘一格降人才。 实则是把她自个推进危险之中,想到此处,她忍不住地在嘴角扯起一个隐隐的笑意,下一秒转瞬即逝,心里嘀咕道,‘这个蠢货。这样的人也配与万战风在一起,还能成为她的未婚妻,万战风的未婚妻竹儿姑娘就是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给除掉的,那个竹儿姑娘身体虚弱,真是弱柳扶风般,只是那万战风并不在意那女子的来去行踪,也让她在一次她上香进庙的时候,给她下了符水,后来又买通了她身侧的婢女,给她下了几次她自认为是补药的毒药,而后那竹儿姑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慢慢的消瘦,庄里与竹儿接触的人不多,只有她的贴身婢女倒是明了,倒以为是她对万战风的思念而得了相思,一病不起,实则是另有隐情。 在那竹儿姑娘死后,万战风亦没有什么动作,她自然认为是万事无碍。 本在家中等着万战风会迎娶她的好消息,没想到,又多了一个凌暖夏,还冒充了竹儿的身份,万战风对她也极为不同,让她自恨为她人做了嫁人衣裳。不由地假借着进京选妃的理由,借住在万家山庄的隐绿山庄中。 这山庄中久无人照料,倒也便她行事。 这山庄里里里外外的人倒都是她的人,有些前旭日教的余孽,让她收留着自用。 这庄子隐在迷雾之中,很快两个家丁出来,把竹儿弄到了担架上,把她担进了这山庄里。 此时竹儿其实已经醒了,她在车夫与斗篷女讨价还价时已经醒了。只是此时她要保存实力,只能装晕。她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但在那婢女与那女子对话中,她大概了解到了,这个女子叫柳黛是万家的亲戚,苏州柳国公的嫡女独女,从小甚受柳国公的期盼,一心想让她成为皇妃,从小便按照皇妃的身份培养,可她从小在十二岁时见过万战风一面后,但对其念念不忘,在竹儿姑娘死后,她便让其父上门提亲,其父最后也扭不过她,便已应下,但万战风却拒掉了婚事,理由是,他的身份不配与柳黛成亲,以免耽误了她的一生,他并不是她所托的良人。当时她便十分伤心,几度悬梁,但最后还是又心生一计,对其原不放心上的未婚妻下了手,让他退无可退。 本来以为他只是认为有竹儿在,不好给她正妻的名份而自觉不配她,现在想来,他是心里本就没有她,她一直想不通,以她的家世背景,姿色容颜,琴棋书画,那个配不上万战风,可他对她居然不动心,后来派人一打听,是他的未婚妻又‘活’了,让她便想着,那人便是借了竹儿的身份又混进去配了万战风,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杀一人。 正思索间,她的婢女轻声唤她,“小姐,小姐。”她才抬眸起来,那婢女道,“意儿如何处理?” 她略一思索,把她与凌暖夏分开关于密室中。 密室里,凌暖夏在送她来的人脚步声走远后,便慢慢睁开了眼,看到这个环境时,她真是绝望至极,这个地方是四面墙壁,地上一堆干草,壁上几盏壁灯,四目之下,再无其它。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想着,还真不应该与崔炎赌气,一个人前往那万家钱庄的分庄,这分庄还没到,这小命是不是就要留在这儿了。 此处虽是万家山庄的松柏山庄,她可曾听意儿提过,这儿是万家上几代祖宗的基业,修建时极为费心费力,特别是那地牢,坚不可催,当年先帝避难时都曾躲于其间,外面无论多少火炮武力,都打不开这地牢,后来先帝登基,仍十分感恩此事,每每提起当年的死里逃生,都会夸万家一番。 她眸间闪过一丝失落,疲软无力,那柳黛对她下的迷药,她虽只吸入了一部分,对她仍是起着作为,想着她的那些行为,想想,她对万战风的相处,是不是什么地方让她误会了,她对万战风是不是真的动心了,反正那柳黛是一直动着心。 她便自叹,为情所扰,这柳黛也是一个可怜人呀。 只是她有些疑惑,她只是把她关在此处,而不是像那个马车夫一样,直接把他一刀杀了。是不是另有所图。 既来之,便安之。 真当她想着办法思索之际,那密室隔壁传来了有节奏规矩的敲砖声。 那是崔家的暗号,她便也以敲砖回应,那厢传达的意思是崔炎已知她之所困,让她安心,以待崔炎来援。 她便回应,知道。又问了对方是谁,对方回应居然是崔家的护卫。 这次经历还算是有惊无险,那崔炎来救她的时候,是在她关进来半个时辰左右,当她在再到崔炎时,她真的是又饿又冷,直接昏睡了过去,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的这个地牢。 从地牢里出来,她醒来时,便已在崔炎的护国王府里,清风派的赤羽正替她把了脉,蹙着眉头,一副认真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吸入了不少的障气,才会至今昏迷不醒,待我给她开些药服用,便会无大碍,还请少主放心。”说话间,她发现了她已睁开了眼,但有些激动的试探她道,“醒了,少主,暖夏醒了。”说话间,眼眶中有些湿润。 很快原本屋子里有些闹哄哄的声音也便没了,原本在屋子里的那些人,比如凌家的大公子,还有其他一些要紧的,又关心她的人,都退出了房间。 这个房间内只余下了她与崔炎两人。 她被崔炎慢慢扶将了起来,在她的后背垫了一个软垫,她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疑惑,崔炎眸间尽是担忧之色,她与他的曾经点点滴滴,也便她慢慢的一点一点想起来,这崔炎之前可是一个不动声色,让人无法猜透任何城府的人,如今在她的眼中,他却是一个眸间之意,便能让她领会其中之意,她怔怔的看着他。 而他见她有些呆呆的,手背已扶到了她的额头,在试了她额头的温度后,才自在心下舒了一口气,“这烧应该是已经退了,怎么还是这般。” 他语气柔和,试探她道,“暖夏,你还认识我吗?” 他真怕她再次忘记了他,不由地更加担心起来,那柳黛的迷药可是能让人失忆的。 暖夏便不忍心见他如此,便一手扶了额头,以安抚从头皮间传来的一阵一阵刺痛,下一秒才强撑着力气,缓缓断断续续地道,“在柳黛用迷药时,我想办法换了,只是换了些轻症的迷药,对我身体并不大碍,只是中了些障气,还需再服用几贴药,才能好起来。只是有些头痛。谢谢你。” 他眉心一蹙,她对他的如此生疏,让他有些失落,不由地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暖夏。。。”他欲言又止。。。 暖夏抬眸间见他神思倦怠,又对她满目期待,但她的记忆只是留在了他与她相识的前段还有些他救他的画面,并不是全部的内容。 但此时的她已经肯定她便是凌暖夏,此时便没有任何理由再留在那万府,便道,“崔炎,我既与你成了亲,我便留在此处,凌府我父亲,母亲那儿,还望你传个信。” 崔炎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稍有激动,“你想起来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崔炎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到底是想没想起来。”他的语气不高,但透着激动与欢喜期待。 她才道,“想起来一部分,你让师祖再给我施些针,我想应该会记起来更多。” 他在确定她的记忆部分后,便激动的一把把她揽进怀中,这次,她并没有抗拒,而是又重新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她在靠近他的肩膀时,她居然感觉到了一种安全感,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的心跳迅速的加快。 因她养伤,万家钱庄一案便由崔炎一人负责,没几日崔炎便破了此案,连着那柳黛之举也被他一举破获,只是柳黛是柳国公之女,又是参选妃子之人,他不好也不便处置,便让人传信给了万战风。 必竟此事因他而起,也算卖给他一个面子。 护国王府中,自从暖夏回来后,但重新焕发了新机,由上而下,由里到外,每一个人脸上都透着喜气洋洋,府中的仆从自是看崔炎的脸色行事,主子高兴了,这下人们自然也是做事顺心,个个的欢欣了不少。 一大清晨,那厨房里便又忙碌起来,炊烟袅袅升起,厨房四周透着香气,那麦饭香气四溢,厨娘们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形,穿梭于厨房中每个角落。 很快,一大桌子早点便已端到了暖夏的房间内,暖夏仰面躺着,睡梦中听到那房间门被人轻轻打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止在了她的床榻边。 接下来便摆盘,摆碗碟的声音,又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出去,紧接着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暖夏,暖夏。” 第240章 同生共死 暖夏睁开眼来,发现只是个梦罢了,肚子的咕咕叫声倒是真实存在。 她不由的拍了自己的肚子,“你真是不争气,这不是刚吃过没多久,怎么又饿了。” 放眼望去,这房间摆设十分熟悉,这个地方怎么和凌家的那个凌暖夏呆过的小房间一般,这个小房间布置的温馨,这是,她仔细认真地想,这是在越县时凌暖夏被优待后分配的小房间,紧挨着当时还未出嫁的凌知夏,凌暖夏的头痛一阵似一阵,这睡梦中可是有号称清风派的师祖又来给她施针了,这些天,扣身边的婢女说,她有些记忆慢慢的回来了,不光这药吃的更加的勤快,连那针也施的越来越频繁。 这一边是药苦的让人呕吐,一边是针刺的让人生不如死。 她真想撒个谎,就这样,就算记起来了,可是,每当看到崔炎那期待的眼神时,她又不得不再坚持一次,她每一次都表示只施一次,下次不想再施针了,可每一次却又再次沦陷在他的眸意深意中。 总之说来,还是她太过于心软,不然怎么会如此被动。 原本跟在她身侧的那万府小婢女意儿被她打发回了万府,此时,这屋内,除了她,不远处隔着一道门还有一名婢女在那儿打着瞌睡,那忽暗忽明的油灯随着打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不时的摇曳。 那窗户打开的侧缝不大,但那吹进来的风足以让她感到阵阵寒意。 她忍不住地发抖,下一秒连连打着寒颤,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那脚步声中透着焦急,脚步声近时,她抬头发现那人已到了她的床边,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眸间带着无比温柔,他的声音也随之柔和无比,“暖夏。” 她看向他的眸间,深不见底的眸光让她想起曾经在一起的时光,可记得的大多是他对她的冷意。她有些抗拒的往后退了退,这虽只退了一点点距离,那崔炎眸间尽是失落无比,他的语气也变得随和,深叹一气,看了看她,不忍心责备她。边自往一侧,轻轻的关上了窗户,送好后,又折了回来,调整了已摆放在此屋内的一束百荷花,那花苞未开,但香气在关上窗户的刹那,溢满整个房间。 暖夏缓缓地道,“你一直守在外边。” 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解释道,“那炉上的药每煎一服便需要更换不同的药材再熬制,我,我想盯着,再亲自喂着你喝下,我期待你慢慢的回忆,在你记起前程往事时,我便在你的身边。这样一来,我不会错过,对不起,暖夏,是我太着急了。让你害怕了。如果你觉得我在此处,你不适应,我现在就走。” 他转了身,下意识暖夏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一颤,情不自禁喊道,“暖夏。” 暖夏道:“谢谢你,我想着,你应该多歇息。我,我想回凌府,可以吗?” 她已记起了很多的东西,但在面对崔炎时她仍存着怯意。她便想回到凌府,再重新理理自己的事情。 崔炎失落满怀,便不做强求,“明天再施完针便好了。如果你真不想施,天一亮,我便送你回去。” 暖夏认真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坚持道,“等明天施完针我再回去好了。崔炎?”她喊了一声,他怎么没有阻止她,她一直记得,他这些天可是反对她回凌府的。 他眸光染上一层寒霜,心下满是失落,“新帝下了旨意,让我奉天巡查,我明晨便要离开京城,我一向仇人众多,留你一人在府,我甚为忧心,不如依了你,让你回了凌府,有岳父,岳母照顾,我亦可安心。” 他的手扶到了她的肩膀上,这每天这样的反反复复,她一会儿认识他,一会儿又不认识他了,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 不如分开些时日,他亦好办好了皇帝交待的差事,自从找回暖夏后,他便慢慢减少了不少的公事,但这皇帝仍是不断地派给他新活,他这几天已向皇帝请旨,给他放些假,可这皇帝一直称,只有他办事最为妥帖,他亦不放心他人去办,有些能放手的小事情倒已慢慢的在物色人选了,他推荐了他的大舅子,监督一些事情,又推荐了早年跟着还是郁王落魄时的军营军官,有些文武臣子,这两天慢慢的有些交接了。 “我能跟着去吗?”在这京城中本就有些无聊,万家的案子已了结,也让万战风全身而退,那官银案皇帝也都发落了该发落的,处置了该处置的,连柳黛也被关到了皇家陵园守陵,那柳国公哭着来求了崔炎几次,崔炎硬是不松口,等到处理柳黛的圣旨一下来,他也便只好认了命,柳黛的婢女被发卖,柳国公还哭嚷着都是婢女给唆使的女儿,嚷着要处死这婢女,要不是太后认为上天有好生之德,主子犯了错,婢女受罚亦可,新皇登基未多久,尽可能少的杀生,便饶了这婢女的性命,且这婢女在此案中交待了很多,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这太后便做主发卖了她,饶了其性命,但让牙婆替她把把关,卖个好人家,不让柳国公知消其下落。 崔炎蹙眉,此去路上危险重重,这她的身体又没有好全,记忆还时有时无,都是断片,他有些为难,又有些迟疑,他抿了抿嘴唇,不由地道,“如与我同去,恐有险阻。” 暖夏道不由地伸了手摇他的胳膊,“让我一块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一向是福星,有你在,我不怕。”她这话一出,崔炎便顿时没了阻止的理由,随即无奈的点了点头。 为了施针方便,为了配合暖夏,崔炎硬是把行程推迟了一天,这一大早的师祖便来施针,这个清风派师祖她今天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她的真面目,之前来施针,她都是先喝了药,昏昏沉沉,这次她药喝了迟些,才看到了那师祖,这说是师祖,本以为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可当由赤羽带着她一块走来,且替她背着那药箱时,她便有些吃惊到,这个师祖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一副童颜配着与世无争的模样,看到如此吃惊,那赤羽便用手掌在她的面前晃了晃道,“师祖驻颜不术,已是九十有余,你莫轻视了师祖。” 那师祖见其模样,一脸的严肃配在她那童颜的身上,有些不搭,倒像极了一个小大人,“凌暖夏,你好歹是我清风派的再传掌门,虽说你师傅不在你身边,又有赤羽替你打点这清风派,你这亦成了王妃,等恢复了记忆且好好的把清风派发扬光大,需稳重些。不可再辜负你师傅的期望了。” 暖夏心下深深一叹,这才是师祖的模样,无论开形如何,那胸襟气度必是一等一,动不动就以清风派发扬光大为己任,这才是与她心目中那个师祖相符。 这清风派虽说是秦含娘所创立,实际是在把这师祖的门派中的相关武功与药材的相关习性招式相融合,又可习武强身,又可用药治病,还能行医济世。 很快她在被施了第一针时,便昏睡了过去,很快满头便插满了细针。 等她再醒来时,只有赤羽在身侧,她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拉了赤羽,“头疼,赤羽,是不是我言语轻薄了师祖,说她像个小孩子的模样,她才给我施了针上加了东西,这痛的程度比上几次都来得疼,这师祖也记仇。” 赤羽忍不住地提醒她道,“你呀,嘴皮子又磨上了,这师祖要尊敬她,不可随意私下议论,她要不是当年为了救太皇太后,把她身上的毒逼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才不会变成这样。虽然人人羡慕她的身形不变,但是是否幸福安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力道只停留在十二岁,这次为了替你治病,硬生生把人家逼到了十岁的模样,她走的时候可是一副不悦的样子,你如果不好好的打理清风派,她可是随时都会回来找你算帐。” 暖夏有些抱歉,“怎么便让她走了。我还没谢谢她。” 赤羽含笑道,“我逗你的,她呀,是师祖的徒弟,我们的小师叔。你这最后一针,由她来施力道刚好。”看着暖夏被她骗后的愧疚感,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向她说明的真相,又想起她要离开,便提醒她道,“这次王爷去几个县市巡查,这一路上必是危险重重,他要查的案子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利益,你要一切多加小心。被再丢了,我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一想到那一路刺激,她便有种活着的真实感,不由的忘记了这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险,莫句想到有崔炎在,不由的更加放心了些。 赤羽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清风派中两个武功极好的婢女跟着她。 五更天,鸡才啼,暖夏便已与崔炎同坐到了马车上,这马车上明显多了一些锦锻,从颜色和喜好来看,倒都是她喜欢的颜色。 那软榻靠着十分的舒服,她便在马车向前进的车轮子滚动的重复下慢慢的泛了困意。 崔炎见她犯困,便替她铺好了软垫,又把软枕放在她的头下,让她好好的歇息,怕风吹进来让她着凉,又把挡风的帘子都放了下来,并吩咐了马车稍放慢了速度,且让车夫注意路上的坑洼,以免影响暖夏休息。 他自己在闭目养神之际,想了此次出行的所有案子的来龙去脉,又想到了一些事情,无解的,他便费尽心思想方设法的再一一梳理一番。 直到马车被一伙蒙面黑衣人逼停了下来,他才不耐烦的掀了左侧的车帘子看了一眼。 第241章 白眉千岁与乌月夫人的恩仇 这来人为首的蒙着面,只露出了眼睛,那眼中透着世故,沧桑,那一道白眉十分的明显,向着外侧像极了拂尘,挑了两根落于外眉之间。 他的手皮肤极为粗糙,像枯树枝般的握着那把剑,那剑柄周身镶满了宝石,七彩玉石,最中间却是一颗大大的珍珠,镶于其中更被七彩宝石衬的洁白无瑕。 暖夏从马车里向外探出头来,看向那人,十分的好奇,上下打量。 那人手中执剑,剑起剑落,已让崔家护卫中的一员倒地,那倒地的护卫嘴角已流出血来,只有往外出的气,没有往里进的气。这人的气势可不是一般。 “江湖上的白眉千岁,武功以剑法为奇,一个能敌千军万马,号称武林,已失踪三十余年,传闻中已死于江湖中的一次械斗,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活着。”暖夏忍不住地道,这面前的一切,好像看了一场三d电影,场面极为震撼。 崔浩眼中冒了狠意,这崔家军的护卫由他直接领导,他可是这崔家军护卫的副将,他长这样大,从来没有一个他的好兄弟护卫们当着他的面死于这样瞬间,他眼中冒出了火意,厉声责问,“不管你是谁,今天必须留下你的命。” 那带头的人冷哼,“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那声音透着浑厚,不屑,还有几分轻视。 说话间,这黑衣人身后的十来人与这崔家军打斗起来,在难分难解时,顿时都是刀剑声。 崔炎掀帘对着马车外侧喊道,“退到马车四周,保护少夫人。”这次外出,行踪对外保密,对外一律称少主,少夫人。 本在马车前端的八个护卫往后退,整齐有序,没几步便退到了马车两侧,四周围着马车,面对外,背对着马车,个个面上肃然肃穆。 崔炎便从马车内飞身而出,那个身姿极为的帅气,今日他是一身深咖色外衣,头发全束于他的一顶银冠中,一只碧玉钗插于这发冠中。 他的面容俊秀,特别是不说话时,那个模样便是暖夏当初最为动心的一面。 他的双手背于身后,接过一把护卫扔过来的宝剑,刹那剑出剑鞘中出鞘,几道寒光,瞬间那些十来个黑衣人在他飞身一圈后便都倒于地上,在他们的脖间留下一条剑痕。 那白眉老者有些惊讶到,这个小小的崔炎这武功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崔炎的师傅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不服,他再与他几百个回合后便停了下来,大声喝道,“崔炎,想不到你师傅我的手下败将,居然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徒弟来,不过他的武功不及我的一层,不如,你改投到我的门下,当我的关门弟子。”他的口气便像是得了一个练武的千年奇才般讨好络罗。 崔炎眼中带着不屑,“你的武功是好,可是人品不行。这满江湖都知道与你比武,你都胜之不武,不是用的毒药便是铁器,炸药。你还好意思让我成为你的徒弟,今日我便替我师傅向你报了当年之仇。” 崔炎有过很多个师傅,但与这白眉千岁有仇的便是黑衣盟主,他老人家德高望重,是前朝的遗臣,第一武将,他从十几岁参战,从没有打过一次败仗,后来喝了忘情谷的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世间所有本属于他的一切,唯独这武功招式没有忘记,这白眉不光偷学了他的武功招式,更是自创了些武功,用计打败了他后便在江湖上一夜之间冒了出来。一直借着他的名头,扬他之威。 崔炎一直找这家伙,找了很多年,以为他已死于江湖,没想到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他的眸间带着犀利,在三百个回合后,那白眉人已落了下风。 又过了几个回合,便受了伤,不再恋战,想迅速的离开,但被崔家护卫军的阵法拦下。一张网从天而降,这网是用精铜丝所铸,白眉千岁无论怎样,在这网中挣扎,于事无补。 他很快被人点了穴道,他便吹了他的一把白胡须,瞪了眼嚷道,“既被你抓住,要杀要剐,随便。” 暖夏已从马车上下了来,走到了这家伙的面前,看着他,认真且仔细,“你倒与这江湖传说中的怕死不一样,此时倒是英勇无比,相公,不如成全了他,给他留个全尸,再给他的夫人乌月夫人给送去。” 那家伙一听到乌月夫人的名字,不由地眼中有了光,双手紧紧抓着那铜丝网。声音也变得急切激动无比,“乌月,乌月还活着,乌月还活着吗?” 那乌月夫人便是当年被这白眉千岁抢去成为他的夫人的人,当年这白眉千岁以深情厚爱为名,抢了已是有夫之妇的乌月,还杀了她夫婿家全家,她在与这白眉千岁成亲的当天,在成亲宴用的水井里下了毒,导致整个白眉千岁府中全员灭族,全族只余下他一人,而乌月更是当着他的面引颈自刎,当时白眉千岁便疯了,后来战乱,白眉千岁渐渐在江湖中出了名,但因为与乌月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江湖,当时他便在乌月死的当天便一夜白发,那眉毛也随之变白,但白眉千岁原出自前朝的皇族之后,当时的皇帝可怜他,给了他一块小封地,给了他一个小王爷当当。 他亦靠着那些赏赐与俸?过日子,后来神智慢慢随着岁月的变迁,慢慢的有些恢复,最多的时候会记起乌月,至于他全族的死和他杀了乌月夫家之事,他都选择性的失忆。 算着年纪,他已有九十岁,而乌月便是清风派的祖师奶奶,秦含娘的师傅,她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只是不太出关,也不太出山,这次为了治暖夏的失忆,而亲自出山,甚费其心力。暖夏极为感激,这乌月夫人便是要求清风派的弟子在看到这白眉千岁后便杀之,这次传出去的消息便是崔炎得到了乌月夫人的亲传书籍,而这白眉千岁便是听到了这个风声才出来拦截,只是这白眉千岁在更朝换代后便没了收入,时尔做些杀手的活,手下亦没能养活几人,有些仆从也死的死逃得逃,这一伙的黑衣人招数与武功招式与他的也不像是一个路数。 暖夏为了从他口中得知这白眉千岁当年与乌月夫人所生的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之后的一切都无所得知。 乌月夫人眼看着生命即半走到尽头,但更加的迫切寻找其女儿和她的血脉。 见白眉千岁如此激动,又记得乌月夫人,暖夏便抛砖引玉道,“乌月夫人和想念你们的女儿眉儿,你如果能着眉儿一块去,乌月夫人必会见你。” 那白眉千岁一听到眉儿的名字,不由地有些痴痴呆呆起来,自言自语,“眉儿,我的眉儿,我的眉儿,死了,还是活。”接着便是大哭大笑,疯疯傻傻。 暖夏只好用银针封了他头上穴道,在银针插入他的头顶时,他便钝时昏睡了过去。 崔炎看向暖夏,忽然发现那个他曾经熟悉的暖夏又回来了。 暖夏便吩咐了护卫们把这白眉千岁好好看守,又亲去查看那个崔家的护卫,亲探了鼻息,激动的回头道,“崔炎,还有呼吸。还有呼吸,快把他抬下去好好医治。”本在那护卫身侧哭着鼻子的崔浩,钝时激动的又哭又笑,激动地语无伦次,“少夫人,他能治好吗?” 暖夏看向他道,“他是中了毒,快把他送去赤羽那,用清风派的保命丸给他服下,他必安然无恙。他的外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内里的毒让他服下这粒药丸,”说话间,她已从袖间取了一个金色小白瓶出来,倒了一粒小黑药丸出来道,“这能解其六成毒,但必须配上清风派的独门解药,那解药只有在赤羽那有,快送他去。” 如果让人去取,一来一回甚为费时,不如把他一并送去,方是更好的办法。 那黑衣人也折了大半,暖夏在这次打斗中听到声音,便探出头来,在打斗中趁着护卫不注意便下了马车,在崔炎与那白眉人打斗时,前几个回合,那人扔了一把什么铁丸出来,落地瞬间,她大声喊嚷,“快趴下。”迅速扑向这崔炎,那铁丸落地像四周炸开,火药力十分的猛。 崔炎扶着暖夏起来,检查了她的身体,暖夏抱住了她,他的手还是在这次中炸伤,那炸伤的伤口,一直往下流出血来,那血丝渗过他的皮肤,那微黄瘦白的手中,粗糙无比。 第242章 碧霞县主南郡郡公夫人到访 马车一侧不远处,暖夏与崔炎相对而坐,暖夏的手里捧着消毒的小竹棒,一头沾了细小的棉絮,她仿照了这现代的消毒碘伏般制作了这些消毒用的东西。 消毒棒棉絮触碰到崔炎的手掌虎口时,崔炎面不改色,她便用换了大棉絮替他消毒,小心翼翼,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虽然前世是医学院的学生,但还是有些震撼到。 这次他的虎口处又被烧焦,那黑乎乎焦了不冒着烟的虎口处的肉,让她忍不住地眸间湿润,侧过头去偷偷落了泪,再转过头来,她面容含笑,半笑半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本以为自己算无遗漏,可谁知这白眉千岁还带了火药来,这相国公真是个卑鄙小人,和解不成,竟如此报复,以为他请的不过是些小啰啰,没想到,居然请了这白眉千岁,还给他配了火药。” 原在清风派送来的情报中,有指出相国公请了人来对付崔炎和暖夏,但请的是谁不知,这他随身携带的武器亦不知,但这清风派,暖夏可是少主,这自然是她应该担责的。 之前的清风派那情报可是极准,如今这因着她失踪半年,这崔炎看的情报大多以暖夏的线索为主,人力也都派到全国各地寻找她为主,自然精力方面都到了别处,这原本的强项也变得弱了起来,归根究底这仿佛亦是她的责任。 见其落泪,崔炎比他自己受伤都来得无比难受,他未受伤的手已伸到了她的脸颊,他的手碰触到她的泪时,还感觉得到她泪的温度,他一边替她擦拭落泪,一边心下酸楚,下一秒,强忍疼痛深呼吸一口气才道,“要不是你刚才扑倒我,我现在可能都没命了。你又救了我一次,这点伤,不算什么。倒是让你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我再受伤也愿意。” 暖夏忍不住地哭了大声,以往种种,她这是错过了太多,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嘛。 这次她恢复记忆,发现他变得更加的沧桑,眼中的光采多了黯淡,那对她说话从以前的高傲渐变成了轻声细语,这些都是她的原因导致的,不由地有些自责。 他反倒笑出了声,替她擦拭了泪,认真地道,“好了,我的王妃,别再哭鼻子了,让护卫们笑话。” 暖夏本身就不怕护卫们笑话,只是这会儿有些伤心的止不住泪,慢慢止住时也变的低泣起来。 一行人很快做了调整后,便又要起程了。 马车又不断地向前,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日倒也安耽,很快到了京城外的第一个郡,东郡,东郡地处靠近京城,自然是华丽富足,繁华满目。 郡公亲切的招待了他们,一行所需都按照崔炎的要求补给。 在东郡补充了物资,便前往南郡,南郡比东郡城池稍小些,这儿南郡离着东郡有些许远,为了好巡视,崔炎他们直接走了最近的那条路。 马车一路前行,大概过了一天的路程才从东郡穿到了南郡。 马车上,暖夏坐的头晕,忍不住地吐了好几回,把那胆汁都给吐了出来,她抬眸间看见崔炎正注视着她,她对他翻了一个白眼,“早知道这样惨,我就不来了。这路这样的陡峭,还不如让我骑马来的畅快。” 崔炎还真有些后悔带她出来,眸间染上心疼,语气也变得柔和无比,但想起她想跟着他出来时的坚定目光,便严肃打趣道,“真不知道那个斩钉截铁一定要出来的女侠是谁,这个女侠不想后果。”她抬头,见他笑她,不由地道,“我都这样惨了,你还笑我。” 他见她有稍许生气,便不再开玩笑,认真地道,“我们到下一个驿站歇息,这儿是东郡与南郡的地界,这儿两郡交界处往往是土匪山贼们最喜欢的聚集地,常有人在此处落草为寇,我们一切还需要小心。” 一向是战无不胜的家伙自从娶妻后,他便变得更加的小心谨慎起来,莫名的考虑了很多以前他都不会考虑的事情。 他自从包袱里取了一个馒头出来,递给暖夏,“再坚持一下,吃点东西。” 暖夏头也不抬,只负责吐,她抬手摆了摆,示意不用。 很快马车在南郡驿站停了下来,这南郡驿站看起来不大,但房间倒是收拾的干净利落,暖夏一冲进房间便躺在那床上,在碰到那床板时,她便有些后悔了,这床板硬的跟石头似的,而她以为是软的,直打了那锦被几下,又吃痛的收回手,骂骂咧咧道,“这就是那驿丞说的上等房间,如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崔炎紧随其后进来,听其言道,“这在外头,自然不比在家中那般。” 这一切被一个送茶水的小二听到,那小二走后。 暖夏才恢复了正常,看向崔炎,压低了声音含笑道,“我这一路陪你演戏,演的这样的刁蛮跋扈,娇生惯养,行为举止如此怪异,你确定真的能引条大鱼上钩吗?” 崔炎肃然道,“按照为夫的经验,这鱼就在附近且会很快上钩。”自从暖夏恢复记忆后,他便十分享受这个为夫的自称,动不动便提一下。 这鱼儿比他预想来的更加快,不到半柱香,一辆香车宝马匀速前行,停到了这驿站面前,驿站的驿丞很快出来迎接,对着那马车中下来的一个女子恭敬的行了礼,“碧霞县主。” 这县丞是新帝还是郁王时派过来南郡的手下,在这南郡中不得重用,一直都无职务,直到这郁王登基为帝后,南郡郡公才漫不经心的替他安排了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职务,驿站县丞。 这县丞的俸?不少,但职务也算轻松,往来入住的大多为皇家客商,官员眷属等,这东南西北四郡除了东郡被新帝收服下,其他三郡目前都享有自治权,郡公无须向朝廷上岁供,郡公相当于是土皇帝,不受朝廷的制约,原三郡是四方王的属地,本因新朝建立,先帝为了制衡,与四方王相约和平共处,四方王于八年前逝世后,其四子继成了四郡,按着四方王宫的指向分别为东郡,南郡,北郡和西郡。 东郡王于三年前病逝,其子年少,为了得到庇护,让出东郡,臣服于朝廷,大盛便接管了东郡,派了相应的亲随官员去接手,几年下来,也治理的有模有样。 其他的南郡,西郡和北郡虽然各自为政,郡公皆为兄弟,但为了争相邻的几块土地时有暴乱,让其郡内的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时有接到伤亡的朝书。 怎耐这南,北,西三郡郡公因着郁王登基为帝后,便诸多寻悻滋事,诸多挑衅,最近十几天,还暗杀了不少对新帝的支持派官员,新帝便忍无可忍,果断让崔炎前去与南郡王,北郡王,西郡王和谈。 相国公便是四方王妃的义兄,因着这层关系亦是在大盛耀武扬威,不尊礼法亦宠的他的女儿也是目中无人,胡做非为。 暖夏在二楼初见这碧霞县主,一脸的花痴,这素纱敷面,斗笠戴于发髻间,高高耸立,那身姿婀娜妩媚,又是县主的身份,二九十八的年华,她下了马车,在那桂花树下一站,那桂花落满她的斗笠,她伸手接住那纷纷落下来的桂花雨,那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柔。 她转了头对着同样看着那碧霞县主出神的崔炎,莫名的嘟了嘴,警告他道,“处理完事情快些起程。可别耽误了公务。” 崔炎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她说的很有道理,他也十分的认同。 碧霞走在前面,引县丞引至楼梯口,对着崔浩行了一礼,“崔将军,碧霞县主求见护国王,还请禀告一声。” 崔浩上下打量了这碧霞县主,在其掀开薄纱到斗笠两侧时,他随意的看了几眼,这碧霞县主这姿色果然艳丽无比,他便转头吩咐了身后的护卫,那护卫便上了楼,很快便在崔浩的耳边说了什么,崔浩眸光一转,再看向碧霞县主时变得肃然,“王爷让你一个人上去。” 其实这崔浩在岭南时便见过这碧霞县主,只是她时常跟在崔大夫人身侧,他又时常跟着崔炎外出,算起来,十来年,也只是匆匆见过一两面,且不熟悉。 但他在岭南军营时,听闻崔炎因为这碧霞县主出嫁而喝了半天的酒,眼中满是失落。面前这样的一个美人,自然也是动心的,当年崔炎如果没有中寒毒,怕也算是一段佳话,但此时自家少主,可是有夫人在侧,不知道自家的少夫人,看到这个碧霞县主后是什么反应,传闻这碧霞县主自从嫁到了南郡后,以四方王不在人世,需让她给郡公守孝三年才可以正式的嫁与自家儿子为夫人。 郡公夫人认为她是个不祥之人,在她守孝三年中,不谙寂寞的男人,他丈夫身侧早已有无数个莺莺燕燕,以至于到现在,与他丈夫还没有圆过房,这个传闻,整个大盛都传遍了,当时传到岭南时,崔大夫人极为震怒,还来信到南郡,但郡公夫人还是我行我素,必竟当时郡公夫人还是四方王王妃,四方王王妃已降为南郡郡公太夫人,主动放弃了四方王王妃的身份,她的四个儿子中,唯有这南郡郡公是她的亲生儿子,亦是唯一的嫡子,便在南郡养老。 南郡还是四郡中分到的土地,最多,最为富庶的地方。 碧霞县主身后跟着的两个婢女眼光有些担忧之色,那碧霞县主倒是磊落,使了眼色,让她们留在楼下,便跟着护卫上了楼。 暖夏已退到房间的密室内,透过密室的壁画中,看向屋内。这屋子设计甚为缜密,居然还一个密室,而崔炎在一进屋后但在四下无人时当着她的面径直进了那个密室,显然他对此处的密室十分的熟悉,暖夏跟着他进密室时发现此处还有一些能食用的储存干粮,还有些被褥,明显这个是个可以躲藏的密室。 碧霞县主在袅袅娉娉的进到了房间内,环视了这屋子内,抬眸间只见这崔炎只穿着一间单衣,手中的酒杯已倒入喉间,一杯又一杯,目光皆不在她的身上。 她忙行了礼,“王爷,别来无恙。”她的目光婉转流盼,楚楚动人,让人莫不有怜香惜玉之感,无可把持。 崔浩抬眸间,见其模样,满眼皆是落寞,语气变得柔和愤恨,“是,别来无恙,这一别三年,你倒没有什么变化,这当初以婚约为由,嫁与南郡郡首,如今这郡首是否如你所想的那般,对你相敬如宾,安稳度日。” 他的眼中满是对当初的回忆。当时出嫁前的她,在告诉他,她要嫁到这南郡时,便是一副满眼期待婚后生活的幸福模样,如今,这三年过去了,她就像个笑话传遍了整个大盛。他倒很想看到她后悔当初决定的模样。 暖夏在房间内,看着外面的一切,要不是崔炎对她早有坦白,她在此刻便忍不住地冲出来不顾形象的揪其头发了。 崔炎与这碧霞县主,原是岭南的旧识,这碧霞县主从小养于其大伯母身边,与大伯母有些沾亲带边,也算是前朝的皇族之后,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这碧霞在对崔炎表白后,崔炎拒绝了她,她便嫁与这南郡的郡守也就是当初的四方王之子,后来成为南郡郡公的南郡王。 在出嫁前,他还前去相劝,提醒她,这南郡少公子是个花花公子,性情反复,让她退了这门亲。可她一意孤行,表示这南郡公子对他悉心照料,胜于其百倍,崔炎便不再相劝。任由她嫁与这南郡公子,之后也无联系。这次来南郡巡视,这南郡有异,南郡郡公得知她与这崔炎的旧识关系,便派了她前来探探口风。 换了别人,自己的妻子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初恋,听闻初恋来,早把自个的妻子,藏起来,没想到,他还特意把这妻子给送来,让其来探口风,是他太相信崔炎是个正人君子呢,还是他深信他的妻子对他情深不能自已。 抛开对崔炎的感情不说,这碧霞的长相,温婉大气,眉宇之间带着淡淡浅愁,倒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这花容月貌之间,如果自己是个公子哥必被其吸引,那大长腿,肤白貌美,让人真是,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真不明白,当初这崔炎是为什么拒绝了她,怕是因为大伯母的身份。算是没有缘份,但看着此时的崔炎不知道是不是演的,他的眸间皆是温柔,这样的柔和带着遗憾的感觉她在他的眸光中之前并未所见,不由地有些不悦,直把这密室内的一棵绿植满满一树的树叶揪的一叶不落下,瞬间光秃秃的。 崔炎稳稳地对她一摆手,示意其不必行礼,“你今日来此是为何事?”又示意她坐于另一侧的一把椅子上,自觉失态,自行调整了身上刚才被临进密室的暖夏拉扯开的那身衣服,这衣服下是他身上若隐若现的几块腹肌。看着这腹肌,暖夏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才发觉,这家伙的身材真是不错呀,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心下嘀咕着这碧霞县主会不会把持不住,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了让崔炎能吸引这碧霞县主而扯了你衣服,顿时忐忑起来。 碧霞眸间染上浅愁,稳稳而大方,“义母出事了,多谢湘蓝郡主的力保,我才得已幸免,得知王爷前往西郡,便前来拜见,以谢力保救命之恩。”她明白她能好好的活着,不受崔大夫人的牵连,便是崔炎在其中出了力,必竟那湘蓝郡主一直都不喜欢她,而崔炎从小到大不至一次替她求过情。 她的语气缓缓,但又环视了这屋宇,这屋宇内并没有太多的装饰,虽说是个驿站,还是个皇家驿站,并没有太多值钱的东西,看起来,如此简单,不由地有些自觉疏忽了其招待,便有些抱歉之色,怔了怔道,“也想拜见下王妃。碧霞听闻王妃乃是个奇女子,你们之间又一波三折的。倒是很想结识她。” 崔炎忍不住地打断她,一脸的怒意,“不要提她,一提她我就来气,成婚前倒是乖觉顺从,如今动不动就发脾气,嫌这嫌那,还怪我名义上是个王爷,嫁给我,过的日子还不如她凌府里一条狗来的舒服,还当着所有护卫的面,我不要面子的。如此妇人,实在不值得我喜欢。要不是当初碍着身份,娶的是你,那便不会如此。别提了。”他立马便吐出一口热气出来,整个人脸颊通红,眸间带着醉意,那热气间皆是酒气,那酒精的度数明显不低,这家伙从小到大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 碧霞一把扶住倒下来的他,眼前多了旧时的回忆,温和地道,“如此这般,又何苦。你这是喝醉了。以前,你可是个什么都能解决的人,从来不会把此等小事放于心间,如今这般委屈,不如早早的结束了这段婚姻,这南郡多出美人,且南郡的南郡王爷的妹妹,绮罗郡主,那可是花容月貌,那南郡郡王可真有此意,让我来托媒,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真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样,你且在南郡多留一日,见见他可好。这必竟是庶女,从小缺少教养的,高门配嫡女,这才是门当户对。” 崔炎便认真的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是醉意十足,并没有拒绝此事,碧霞眼中流转,起身告辞,在告辞时,崔炎一把拉了她的手臂道,“那南郡王的郡主我可不喜欢,我喜欢的人是你,如果能再回到过去,我们。。。”他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趴到了这面前的茶几上。碧霞轻喊了几声,见其没有回应,又小心翼翼的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没有第三人,但从袖间取了一个小纸包,把纸包里不知道包着的粉末撒进了他面前的酒杯中,又自倒了茶水到里面,扶着这崔炎喝那杯茶水,她拿着茶水杯的手一直在发抖。 等崔炎喝完,她又将其扶将到了床榻上,替他盖了被子,然后深情的看了他几眼,但起身,走到门口,又下了楼,在见到县丞与她见礼时便道,“你好生照顾这护国王爷,他喝醉了,替他准备些醒酒茶吧。等他醒来,替我转告他,明日南郡王在南郡王府设宴,请他前来。” 那县丞应诺着,随即恭敬的把她送到了这驿站的外面,直到她送到了马车上。他才折了回来。 在密室里二楼对外有一扇直接看到的楼下的小窗户,那窗户小的只有两个猫眼那么大,又用了特殊的材料,只能从里看到外,外面却看不到里面。暖夏一直看着,上马车的那个碧霞,那碧霞忽然望向了楼上,暖夏自然不怕,那目光接触的刹那,她知道从楼下马车侧望向楼上自然是看不清的,只是一个如一元硬币般的小孔,又隔着距离。 第243章 暖夏夜探南郡王宫遇丽夫人 密室门打开,暖夏从里面出来,崔炎见其一脸失落不悦,不由地打趣她道,“你可不许生气,我可是经过你同意的,这拉扯的衣服也是你给弄开的。”他一向嘴笨,不知道如何哄自己的小娇妻,暖夏眸间闪过醋意,“你想什么呢,我才没有吃醋,这你是有妇之夫,她是有夫之妇,总不能乱了天伦,且我对你的了解,透彻,我也很有自信,怎么可以。且两者对立,如今就像阵前交锋,都是斗智斗勇的时候,我可是凌见知的女儿,我父亲可是名将榜上第一名,他曾跟我提过,如果我是星辰,便可夺目异彩,如果我只是一颗平凡的石头,也能安耽度日,这可是他对我的期许,我临出京城,他还特意写信提醒我,原来在这儿等着我,我当时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已慢慢走到了他的身侧,他正在整理衣服,她从袖间自取了一个小玉瓶子,打开布塞,从里面取了一粒淡粉色小丸,塞进他的嘴里,崔炎顿觉一股浓浓的桃花香气直扑鼻腔,喉间亦是一股香气,下一秒直冲脑门,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把那被碧霞下了药粉的茶杯凑到鼻间闻了闻,钝时皱了眉,冷不丁来一句,“这家伙,居然给你下能昏睡的迷药,还这般用心良苦,要不是楼下崔浩说有事找你,隔着门的叫嚷,她是不是要对你下手了。”她越想越气,明明说是喜欢崔炎的,可为什么就这般轻易的下了这伤人的药物,要不是崔炎定力足,又有她盯着,还有崔浩的助攻,她是不是要对他做些什么,难道是由爱生恨。 屋内阳光透过木窗撒落进来,直射到了崔炎的发髻间,暖夏扶着崔炎坐到了床榻边,拿软枕替他靠好,又从小药箱里取了一个布包,从布包内取了几根细银针插到他的头顶几个穴道上。 大概半个时辰后, 崔炎才舒服了不少,要不是崔炎提前做过推算,这碧霞县主不可能直接对他下手,一来,大盛还要和南郡和谈,不可能因为一已私利而毁了两邦盟约,给大盛一个可以开战的理由。 二来,这南郡王本就是草包一个,没有这样的计谋,三来,这碧霞对崔炎没有真的感情,只是在像从前一般利用他罢了。 暖夏坐于房间的一个角落,晚霞映到了她的脸上,她一手撑着侧脸闭目养神,崔炎从外走里房间内,看到这样一个场景,心下十分舒服,他慢慢踱步,直到近前才温和地道,“暖夏,我明天去了赴宴,一旦如果我在两个时辰还未给你传信号,你便迅速按照我给你的撤退路线撤退,切不可恋战。” 他们自从入了南郡,这南郡驿站周围便布满了南郡王派来监视他们的人,如果只有他一个,他自然是不怕的,但是担心她的安危,他便提前与她通个气。 暖夏睁开眼来,看向他,稳稳地道,“你我不光是夫妻,也算战友,你有事,我决不独活。” 崔炎含笑,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一副没有发烧的模样,一把拉她坐着了离着他坐着的位置更近的地方,凑近她的耳边,霸道低声道,“不如,在我临走前借你的肚子给我留个小王爷。” 暖夏一听,忙向后撤了一步,再认真地看着他道,“别闹了,正经点。”说话间,她用手指沾了一只已放满水的碗中一下,又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比划着画出南郡的地形图。。。 南郡王的王府,因着南郡王的亲娘,南郡太夫人入住而重新修缮了一番,这王府真是又气派,又大,处处透着新意,其豪华程度堪比大盛皇宫。 南郡王府从外到内,护卫众多,他们严守着每一道宫门。 婢女和宫监的打扮人在府里走来走去,穿梭于宫廊与殿宇间。 暖夏一身男装,又蒙着面,黑衣潇洒,趁着崔炎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直奔南郡王府,一探究竟。 她目前的武功已经可以轻功飘移,上房揭瓦,下河摸鱼。 很快她避开所有皇宫的守卫,跃到了一座殿宇的上方,在这黑夜里,虽有繁星点点,但她还是隐于这夜幕中,无人发现。 她揭开了这殿宇的瓦,只见一个长相壮实,面容俊秀的男人坐于床榻前,正独自钦着酒,那银壶中的酒一杯又一杯的倒到他面前的银质杯中,那银杯上镶满了各色宝石,他只是穿了一身单衣,看样子是要立马入睡的模样。 突然外间的宫监隔着门嚷道,“王爷,丽夫人求见。” 那男人不屑的抬头瞥了外间一眼,才道,“让她进来。” 很快,语音刚落,一个打扮妩媚,周身透着贵气的少妇从外进入,她身后原本跟着的两个婢女便知趣的留在了外殿,她袅袅地进到殿内,对着男人行了一礼,声音柔柔,酥脆入骨,“妾身拜见王爷。” 那王爷一双眼上下打量了她,忍不住地吐槽,“我说,你这大半夜化这样浓的妆是想去唱戏不成。” 那本美滋滋的丽夫人有些笑嗔地道,“王爷,妾身这般打扮,以为你喜欢,这王妃打扮清冷,你不喜,打扮华丽,你又嫌,妾身想来想去,想着王爷的喜好,结果还是被王爷这般取笑,妾身真是伤心不已,还枉妾身一颗心都扑在王爷的身上。” 那王爷嘴角向上一扯,对她用小手指勾了勾,示意她坐到他的近前来。 她才到他的近前,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那一身酒味甚浓,忙道,“王爷,这酒可伤身,切勿多饮。太夫人可是一再强调,您的身上又有伤,切不可再饮酒伤身。” 王爷凑近她的脸,在她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才道,“人生在世,酒色美人,皆自在快活,何必拘束。” 那丽夫人倒有不同的见解,“王爷,这身体才是本钱,您是有权有势的南郡王,王妃那次伤你也是无意,必竟好久不见王爷了,王爷一身夜行衣,又冒充了护国王爷前去刺探,她才误伤了您,如果知道是您,她才不会这样。必竟她这三年来,为了您忍辱负重,受了太夫人多少的委屈折磨,对您还是一如既往的真心一片,情深似海,我们这些妾侍夫人们见了她都感佩不已,她又替您管理这王府的事情,条理清楚,好几次,都替你暗暗击退了这西郡与北郡的暗杀。她可是您的贤内助,您可不能与生了嫌隙。” 这丽夫人倒是长得像妖妃,可这话说的好像句句向着碧霞县主,看来这碧霞县主平日里对这些小妾夫人们是十分的照顾到位,不然此时应该上演那些妻妾争宠,争风吃醋的场面。 暖夏心里暗暗嘀咕。这碧霞县主可不像她见到的那般柔弱。早听闻她在岭南时能文能武,能屈能伸。 不多时,那殿宇外宫监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传话的声音比前一次稍轻了些许,“启禀王爷,王妃请求。” 那王爷眉宇一蹙,一副有些意外的模样,摆了手,那丽夫人便道,“王爷请王妃请来。”说完便起了身告辞,“王爷,妾身便先告退了。” 那王爷对她又是一摆手,她便起身向后退,退到快门口时,才退出了房间,在门口与王妃一照面,她还向王妃恭谨的行了一礼。 丽霞县主对着南郡王爷行了一礼,未等他抬手便起身,站在原地认真地道,“王爷,妾身已按照你的意思,见过崔炎,他亦答应了明日赴宴,明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那南郡王抬眸间看向他的眼神多了些许微妙变化,他见这丽霞今日一身素衣轻裹,锦衣外衫,身上比平日里还多了些珠玉装饰,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淡妆相宜,便对她招了手,她便走到了他的身侧,他一脸的复杂情绪,多思多想,语气试探,“你这不会因为这崔炎到来,春心荡洋,都打扮起来了。” 碧霞浅笑,“王爷真是会开玩笑,这妾身平素日便是这等打扮,只是王爷很少召见妾身罢了。如今,外敌到来,你我夫妻一体,你才想起妾身的好来。才召了妾身前来服侍,妾身只是打扮给王爷看。王爷,您看妾身这身打扮可好。” 屋宇内的铜灯架上,蜡烛盏上蜡烛正欢快的燃烧着,气氛十分的到位。 “王爷,这明天真的要杀了崔炎吗?”碧霞浅浅笑着,替他又倒了一杯酒。 那王爷自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十分的尽兴。 趁兴便道,“这崔炎是这大盛的战神,把他杀了,这皇帝还拿什么跟我和谈,必是按照之前先帝那般,让我自治这南郡,我才有心思对付那北郡与西郡,等到三郡一统,我不如我父亲封个四方王,也便封个三郡王,你便是那三郡王后。” 碧霞一沉思,良久才道,“王爷,这何不让西郡和北郡替我们杀了崔炎,这黑锅让西郡和北郡去担,这样一来,那西郡和背郡作为封地,皇帝自也是分给王爷来管理,既灭了西郡和北对我们南郡的威胁,亦可与皇帝维持原来的盟约,这皇帝对付西郡和北郡费心费力又在除掉两郡时失了战神崔炎,那不是对我们最为有利可图的吗?” 暖夏在屋顶上,听着她们的对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腹绯道,‘天呐,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便是此时对碧霞的最好栓释。’这崔炎不在此处,如果在,她正想让他也听听她说的话。穿越时忘记带了那只录音笔,不然录下来,让他听听。如果光凭口说,怕她自然是不信,她也赖得传这样的话。 那王爷目光犀利盯着这碧霞,一副低估了碧霞的模样,“王妃,本王这是小看了你,以为你旧情难忘,实则是谋略天下呀。” 这夸的碧霞倒也十分受用,她又倒了一杯酒给那王爷,给自己面前的一个空酒杯中也倒了一杯,“王爷,您是聪明了,这也是太夫人所授之意,妾身来南郡三年,对王爷如何,王爷应知,只是替谋略天下的王爷您出那么一两分的薄力。如果王爷决定明天宴会上便除了这崔炎,妾身也自当奉了王爷的令,妾身唯王爷之命事从。” 这两夫妇互夸的名场面让暖夏不时的皱时了眉头。不知道明日崔炎要如何应对。 第244章 盗玉玺 驿站内,崔炎遍寻不到暖夏,心下焦灼,伫立于窗前,背手而立,望向夜幕下的繁星,目光灼灼。 心下满是担忧,那担忧之色展示在他的浑身上下,他想了她可能去的任何一个地方,亦派人好生寻找,去找的人也都回了来,门口的守卫未见其离开,那武婢的模样倒是知道暖夏的离开,就是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模样,让他想用严刑拷打又顾忌到暖夏的感受便最后还是忍住了未对她们用刑。 他本来想在入睡前来看下暖夏,虽然她们是夫妻,可她们一直是分开两个房间,这是她的意思,他亦不便勉强她,谁知敲了半天门,只听到屋子里只是嗯嗯嗯的声音,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喊了几声后,未听到她的回应,便强行推门而入,只看见棉被里一个枕头,而一个武婢吱吱唔唔的又说不清道不明,他便猜到了几分,自己也出去找了一圈,最后还是未果。 那南郡派监视他的人亦是时不时的打探他的消息,还特意让驿丞时不时的来送些什么东西,他便在外出寻找回来后,不再外出,还特意打开了房间的几个窗户,好让外面的监视者对他的行踪看的一清二楚,以免因为此事而对暖夏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 自己的王妃失踪又不便张扬,崔浩跟在他的身侧,忍不住吐槽,“王爷,这王妃最怕死了,莫不是自己先逃了,这明日的凶险,王爷,不是卑职说您,您何必跟她说的那般凶险,她如今不告而别,这不是在打您的脸吗?她失忆过,心里有没有您还不可知,您这是大意了,万一是放虎归山。那,那可槽了呀。。。”他絮絮叨叨的话,让崔炎更加的心烦意乱。 自从暖夏回府后,那万家山庄的万战风一直派人跟着暖夏,这他总是替自家少主不值,这王妃是不是心里还有万战风,不然崔家护卫的能力还保护不了她,明知这万战风派来的人跟着她,她还非要和王爷分房睡,还让那万家护卫跟着她,虽说是暗中跟着的,但以她的聪明她应该知道的呀。 可她什么都不说。他便忍不住胡乱猜测起来。 就在此时,暖夏已爬到了窗户口,那窗棂上长满的青苔,在她的手掌攀上的那一刻,让她自觉冷冰滑,她忍不住地一蹙眉,抬头看向屋内。 见到崔炎有些意外,崔炎见到她有些无奈,趁着紧盯着的那些人目光未看向这窗户时,他便轻而易举的伸手将她抓住她的后背衣襟,将她拉进了房间内。 她虽然蒙着面,但他与她在目光接触的刹那,她还是认出了他。 见她一身夜行衣,上下打量,闭口不语,就等她自己说话。 暖夏已稳稳踩着步子走到了那崔浩的身侧,打量了他一下后,一掌打在他的大脑门上,那青苔刹那都到了他的脑门发髻间,那青苔的味道又霉又冰冷,崔浩忍不住地道,那眼神尽是王妃你欺负人的可怜目光,看向崔炎时,崔炎转了头,权当看不见。 崔浩便自我对着王妃想开始控诉,没想到还是王妃先开了口,“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你家王妃在你眼里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吗?我这失踪没见你担心,反倒如此背后说我的坏话,要不是你家王妃我大度点,早用你自己的臭袜子堵了你的嘴,绑了你,把你扔进那迷雾森林,让那毒气伺候你了。”说话间又忍不住多打了他几下,见他委屈的可怜模样,才罢了手。 那崔浩自知理亏,忙又手抱头求饶着,“王妃,王妃,属下知道了。王妃,您大人大量饶了属下,这王爷不是担心您嘛,我这也是以退为进,说,您,您这是去了哪里呀。” 他把话题扯到了另一边。 崔炎已走近她的身侧,她才停下来打崔浩,本就是闹着玩,打的也不重。便住了手看向崔炎,自觉自己未与他商量便去夜探南郡王府而理亏。 下一秒,她从身上背着的包袱里取一个大盒子来,放到了桌子上道,“这便是我九死一生,在南郡王府里盗出来的玉玺了。这明天他们还想杀了你,我让他们好好的找一找玉玺。我可听闻这北郡,西郡都已派了人来赴宴,明天可热闹的很,这北郡和西郡可是一心想得到这玉玺。”她在人家屋顶上看了大半夜的风景,听了大半夜的闲话,才最后想到的一个办法。 那要不是那南郡王爷与这碧霞县主临睡前想起了这玉玺的安身之处,让她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那家伙居然藏在了他们卧室内一张书案下的一个暗格子中。 最后她趁着他们睡着了,从屋顶飘身落下,偷了出来。又飞身上了屋顶,在盗取时又差点被他们发现,最后还是听到了几声猫叫声,才转危为安,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怕,但还是真的刺激不已。 崔炎深叹一气,看向暖夏的脸上尽是温柔无限,那崔浩便退了下去。 门被关上的刹那,崔炎一把拉着这暖夏站到了一侧的脸盆架子上,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替她洗了一把脸,语中带着三分责备七分担忧,那擦在她脸上的毛巾力道很足,仿佛在控诉他对暖夏的担心,“你呀,这大半夜的去南郡王府,一旦被他们发现,不是乱箭把你射死,便是对你五马分尸,你这胆子可太大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一想到这三年来,西郡和北郡派去的杀手,最后的下场不是五马分尸便是乱箭射死,那五马分尸与万箭穿心的模样,他只是见过一面便不曾忘记,每每在提到南郡时便联想起来,这几年来,偶尔的梦中也会做到这样的场面,醒来时便是难受异常。 暖夏把那玉玺打开时,让这崔炎细看,这玉玺模样大小方正,底座为深黑,上方青玉雕刻上面一条青龙腾与于这玉面上,与这青玉浑然一体,那龙栩栩如生,青龙腹部与青玉相连的地方用一条明黄色的绳子捆敷其中,那绳子的流苏垂到青龙印底座下。 崔炎看到那青龙的模样,思索片刻,看着暖夏看他的目光,他转而沉吟解释道,“这是前朝丢失的那枚玉玺。陛下还是郁王时,便听闻这玉玺在南郡,几番来信让他们交出来,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推托,说是这玉玺在其他两郡中,这次我来三郡,也主要便是这件事。到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说话间,不由的佩服起这暖夏来,那看她的目光也是柔情似水,深感佩服,心下想,是不是曾经小看了她。 暖夏一脸骄傲的抬头看他,一副你夸夸我的模样,崔炎的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鼻尖处,轻轻由上至下刮了一下,忍不住地夸她,“你这可是算立了大功了。等回到京城,我给你请功。”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心想,我可不是为了邀功,不是一心想助你吗?可你好像并不太了解其中深意,真是一片真心错付了。当然,她也想看看那南郡王府里的风光,必竟那府里的美人可是一个赛似一个的出色,百花斗艳。 光这一夜间,这来来回回进这南郡王的房间的妃妾就多达十来个,虽说只是来向其述事和明天的安排,但这南郡王重视这妃妾的利用程度可是不比当当年的曹操呀,这除了正妃去探崔炎的底被他派出去,其他的妃妾也是被她派到了能利用到的各处。 才让她就这一会儿,便在屋顶上探听到了这她想打探的消息,也不枉她此行。 第二天天一亮,清晨,鸡才啼,这南郡王府里便陆陆续续的忙了起来。 第245章 北郡王妃抢食盒 南郡王府里从五更天起便已陆续的燃起灯来,碧霞县主也便早早的起身,在洗梳婢女进房间前,她已穿戴好了衣衫,她自从嫁到这南郡王府来,在婢女们的眼中就与其他的王妃们夫人们是不同的,她不需要她们作为婢女的过多的操心,连洗梳这种也都是自己亲自来。 她们也从起初的对她瞧不起,看不上,到了后来的渐渐感激与崇敬又外加羡慕她的活的清楚明白,大大方方面前人生的每次起起落落。 一面大大的铜镜被镶嵌在一个梨花木的梳妆台内,照的这碧霞县主面色红润,在这个时代的铜镜工作还是有些不够完美,清晰度不够。 把她的容貌照的随着晨光的射入而显的面容有些扭曲,她顾影自怜对着铜镜在自己高耸入云的鬓边插入一支紫玉泛着粉的流苏八宝钗,又把刚才绾于发髻间的那对凤凰于飞的对钗给取了下来,又插了一朵海棠花到另一侧。 她记得当年在岭南崔府时,崔炎曾夸过她这番打扮的模样。 她自己亦十分喜欢这样的装扮,年少时的回忆总是美好的,总能久久留恋于心间,在她困苦不堪委屈不愤时用来当成疗伤的药。 等她打扮洗梳好,才往那床榻内瞧了一眼那南郡王,正打着极为有节奏的呼噜声,在他那俊朗如星月般的外表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厌恶来,这三年来,外人看她是,千好万好,能屈能伸,风光无限,南郡王妃。 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三年是怎么度过的,委屈求全,这个男人居然是她当年相中非他不嫁的人,当初的承诺只娶她一妻,从小见惯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她,在相信他时,也是少年时的真心倾付,当初他对她的吸引有多少,如今她对他的厌恶就有多少,这男人,花心,不务正业,除了其父给他留下的这一份南郡王的荣誉外,还有这太夫人的溺爱,其他的,她看不见他的好,她心下轻叹,想起往事种种。 三年前,当她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还是满怀欣喜,对婚后即将开启的新生活亦是期待万分。 她十分急着想摆脱崔家崔大伯母对她的束缚,从小将她框在一框框内,告诉她这个也不许,那个也不许,把当当着那未来王后般的要求母仪天下,她在年少时曾反抗过几次,后来,被她对她的处罚折磨的死去活来,后来便放弃了抵抗,表面顺从无比,内心却是对她的收养之情转化为极度之仇恨,她恨命运对她的极为不公,让她明明是前朝的皇家遗亲,却沦落为崔家的义女,让其感激对崔家崔大伯母的恩情,自从她进崔府的那一刻起,基乎所有人,从上至下的人都在对她提起,时不时的提起,你必须按照崔大夫人的一切话来听,她对你恩重如山,她就一样慢慢的长大起来,这一路上,崔府里唯一一个人对她提起过,‘你亦可以按照你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不要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原本的本性。’那是她对他下了寒毒,而他明知是她下的,对她亦讲了那番话,却不曾怪她,还在她出嫁前许她未来,只是那个未来是让拿着一笔银子逃跑,他保她下半辈子无忧,给她另一个身份,让她能安度余生,而她要的那个未来是与他有关的,而他并不想参与到她的未来之中来。 她也曾午夜梦回时,想起这崔炎对她的情义,她顾影自怜,她就不值得崔炎的爱吗,或许便是因为她对他下了毒,让他寒了心。 在她听到崔炎成亲,娶的还是一个凌府的小庶女,连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的时候,她莫名有些释然,昨日一见,见了崔炎那般被那庶女折磨,她对这个小庶女又是一番鄙夷。 铜镜内的她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微微一冷笑。 崔炎在她出嫁前与她吵了一架,极力劝她不要嫁,他会帮她想办法,可她以为是他想阻止她的幸福,她并不理睬。还想用以后她的‘幸福’来向他炫耀,让他后悔。且许诺他随时如果后悔了,可以来找她要解药,可算着他寒毒发作的时候,他却没有来找她要解药。 当初她出嫁前,崔炎拦在她的花轿前,惹得全崔府上下都以为崔炎喜欢她,想让她留下来嫁给他,只是湘蓝郡主对她们的婚事阻止而逼着她外嫁。当时她还为此沾沾自喜了一番。 可谁知,到了南郡的第一天,婆婆前四方王王妃,南郡太夫人就给她了一个下马威,马车才停下的那一刻,她的贴身婢女就被太夫人的高嬷嬷拉着去打了一钝板子,害得婢女一个月也下不了床榻,后来莫名的就死了,她请的大夫诊治时只告诉她,打伤了身子,又吹了风,便一命呜呼了,当时这男人只是轻描淡定的告诉她,再配给她一些婢女,十个不够,就给二十个,完全不考虑她当时的感受,让她当时就对这个男人失了望,她便提出来替这已逝的四方王在府里佛堂守孝三年的要求,当时太夫人真乐的无法将她与儿子分开,便允许了。 这男人在她入佛堂前几天还来看她,怕是对她的新鲜劲还没过,再等了些日子,他连看都没来看她,在府里偶尔碰到,他都不正眼瞧她,他的眼中只有那些狐媚子,让她看的不舒服,倒也不是吃她们的醋,她只是拿他与崔炎比,比起他的不近女色与不近人情来,反倒觉得这个男人,不及崔炎的万分之一,她对他慢慢的死了心,感情的重心也移到了其他的方面,她在太夫人生病的时候照顾她,对她悉心无比,比太夫人的亲生女儿都来得好,那太夫人自是个聪明人,也对认为她是细作的身份放下了介蒂,对其宽慰,慢慢的放权给她,让她慢慢处理府中的事务,她处理的得当,让太夫人也放心养病,而这太夫人却从来未曾怀疑,是她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让其三年来,并没有真正的病愈过,每到入秋时分便是咳嗽不停,难受难当,死是死不了,但活着也是及其受其折磨。 她不由的在心里发笑,这老太婆年轻时可是披着战甲可战四方的人,出身武将世家,如今命未折在战场上,却被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这想想真是痛快,好笑。 她的嘴角冷冷一笑,再次望向铜镜内的自己,转而一个温和的微笑。 她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侧的婢女稍替她整理了衣衫,又替她束上了一条她亲自挑好的玉带,这玉带上的七彩八宝是这南郡王妃的专属,在整理好衣衫,她转身的一刹那,那端庄大气,王妃的派头十足。 她的目光又向那床榻边瞥了一眼,吩咐身侧的主管婢女,“去唤丽夫人过来伺候王爷起身。”那婢女便给了她身后另一侧的婢女一个眼色,那婢女便领会其意,自行退到一侧到门口处,便转了身离开。 丽霞县主又道,“今日晚宴宴请护国将军,极为重要。西郡和北郡的王爷王妃们也会一同参加,务必要好生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切不可有误。” 那婢女一边应着,一边在她伸出来的手腕上戴上一清澈无瑕的金镶玉镯子,一脸的小心翼翼,生怕弄痛了她的主子。 那婢女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王妃,西郡王和西郡王王妃倒在宫中,只是昨儿到了后去请太夫人请了安后便回了自个的院子里,而北郡王和北郡王妃借着由头离开了王府,说是要去北郡王妃娘家秦府探亲。北郡王妃是南郡秦府的嫡女,自然不好阻拦,又有太夫人的准许。”那婢女见她脸色有些渐变,不由的搬出太夫人来。 碧霞微微颔首,“你且在秦府外府派人盯着,别让他们有什么小动作,免得我们这本府内的事务都还未处理好,她们又生出其他的心思来,那到时手忙脚乱的。”心里想着那小妮子,除了吃还爱什么,又无勇无谋,心无城府的,就是一个傻子。 北郡王王妃是南郡秦府的嫡出大小姐,这会儿她便在南郡最为有名的仙女祠赏景。 仙女祠是南郡中最为有名的庙,供奉的是前几朝有名的王后,前几朝的王后都有参与军事的权力,还能上阵打仗,北郡王王妃,从小便十分的崇拜这位王后,因着这位王后也出生在南郡,太皇太后在先帝登基时便在这南郡替这王后立了一个庙,因南郡百姓认为这位王后死后入了仙班,便将这庙取名为仙女庙。 北郡王妃每年都会来拜祭这位仙女,今年也不列外。 北郡王妃的马车行驶在街市上,马车后侧跟着三个婢女,四个护卫,并没有带过多的人。 马车装饰华丽,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木桌子摆在她的面前,桌子上已摆满了满满当当的吃食,她欢喜的取了一块看起来十分好吃的糕点狠狠的咬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直用手帕捂着嘴吐到了那帕子上,心心苦涩难当,忍不住地吐槽,隔着窗户对着外侧的婢女嚷道,“红豆,这就是你给本妃吃的东西,难吃死了,还说是这南郡最为有名的好吃的糕点,你自己上马车来吃吃看,难吃的要死。”紧接着便她一直在吐的声音,呸呸呸。。。 街道两侧的百姓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地摇了头,有好事的百姓吐了瓜子道,“北郡王妃嫁到北郡也有两年了,怎么一点也没变,这吃货的本色依然是吃货的本色。可惜了她的那张脸,美仑美涣的。听闻她此时肚子里已怀了个孩子,是个女儿,长得无论像北郡王也好,像她也罢,样子都不会差到那里去,可是如果男孩子那,智商像她,就堪忧了。这北郡王的王府里,只有她一个正妃,这以后北郡王的继承可是个难题。” 马车前立着一个女子,厨娘打扮,手中提着一个三层竹篮,正从马车前路过,她快到马车一侧时,特意放慢了脚步。 那竹篮中透出来的香气溢满马车一侧。 北郡王妃立马掀开了车帘子,对着外面的女子喊嚷,“停车。” 在那马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她同时喊嚷,“那个提着食盒穿着暗灰衣衫的大婶站住。” 那女子仍欲走,却被婢女红豆伸出双手来拦住,见她一脸慌张,红豆立马从袖间取了一锭银子放到那女子的手心上,认真地提醒她,“你且把这食盒送给我家主子吃了,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那女子满脸拒绝,连连跪地求饶,“贵人饶命,这是给云香楼订了餐的贵人们的吃食,不能延误的。您想吃,还是需到前面不远的万家斋小楼中点餐。” 那银子也被她还给了红豆,北郡王妃一脸生气。 红豆立马抢了她的食盒,一脸一本正经的吓唬她,“你告诉那云香楼订了餐的什么贵人,我家主子可是北郡王妃,这满天下我家王妃要是看上的食物,便就等不及了。怎么可能再去万家斋小楼中点餐。你且再回去做一份送过去。”她又从袖间取了第二锭银子给这妇人。 这妇人便不再说话,收下了银子,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她离开时偷偷瞧了一眼这北郡王妃,她已满心欢喜打开了那食盒,那双眼盯着那食盒内的糕点满眼放光。 第246章 上古名琴商瑶和景玄琴 暖夏手中拿着两锭沉甸甸的银子,这北郡王妃秦氏那模样看起来根本就不像只是个吃货,她是大师兄秦眠的表妹,她在临出京城前,还特意去了一趟清风派,向秦眠询问了些关于秦氏的一些相关事情,可惜秦眠对于秦氏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她十年那年,只知道她爱吃,好吃,是个妥妥的吃货。 其他相关于她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她真的是从内心里便极为佩服这大师兄,这清风派里的事情他比谁都门儿清,问到秦氏的相关事情他便无法相助,只是打听到了她从小爱吃的那些吃食。临出京时,她还专门请了糕点师傅虚心求教制作方法。 好在她有清风派少主的身份,这一到了南郡便想办法用暗语在云香楼留了话,清风派的人在确认她身份后,知道她所求,便替她也想了一个办法。 这个万家斋是北郡王妃每年都会去吃的一家小巷馆子,只是这家万斋搬家后,北郡王妃便没有再光顾,她们想着,怕是她没有找到这家小巷錧子的新地址。 又不好盲目去寻找北郡王妃表明身份,谁知这北郡王妃到底是龙是凤,凌暖夏便想着与她当街偶遇,试试她,这她这次当街送食盒自是有预谋的,她在制作的糕点中,制作了一款万家斋从来不曾制作过的糕点放于其中,而在糕点之中,还包进去了一张素白绢纱布,布上留字请到树林一悟。 凌暖夏扮成这妇人,在穿街走巷好几次后穿进了一个弄堂里,在一扇长满野草的小花园中拐了进去,再穿过一座景观小桥,延着延廊走了百来米,才穿进了另一间对外营业的小铺子里,只是这个小铺子门面房对着外面,而她为了掩人耳目,她走的是后门。 清风派的小师妹见其回来,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两锭银子,满脸欢喜,“少主,真是您有办法,这盘下这个铺面的银子刚好是十银,您这是一百两,还多了九十两,这不用再找您报销了。我还以为我又要做亏本的买卖了。”这小师妹有些天真烂漫,在看到这两锭银两后,双眼放了光,十五六岁的年纪显得怪可爱透着古灵精怪。 很快在前面招呼生意的清风派掌事进了来,对着暖夏行了一礼,他是一个二十岁出头年纪的男子,一脸的正气凛然,与这个糕点铺子有些不太搭。 “少主,您见到北郡王妃了?”他见她扮成的少妇安然归来,便上前询问进一步的情况。 她认真的点了点,坐到一张靠近店铺又隔着一道门靠墙的桌子上,用余光环视四周确认安全后,才从袖间取了一张舆图出来,放到了这桌子上,指了指上面已经被画了几个圈圈的东西,“你们准备一下,如果我预想的不错,不用多少时间,这北郡王妃便会到此地与我见面。你们先再蒸些糕点送给附近的百姓,再好好的撤店。记住,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 清风掌事对其一行礼,“属下谨遵少主之意。”这清风掌事在这儿已经快四年了,一直等着立功的机会,这四年磨一剑,有种壮志难酬的郁郁不得志,终于有了建功的机会,不由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与亢奋。 这暖夏刚到南郡时,他第一次见她时,便对她与他印象中的少主格格不入。这几天的布署下来,发现她有他想不到的另一面。她很会看人心,召集了清风派在这北郡的所有弟子,一百来人,表示,每个人都要注意安全,你们的父母亲友都在焦首期盼,这次,她希望所有人都要全员全退,不许一个丧命,但万一有个万一,她会善待她们在京城和岭南的所有亲人,且我保证所有因此次公务牺牲的人,他们的子女都会得到优待,还把一应撤退的路线放到他们的面前,如果此时有了打了退堂鼓,她立马送她们离开,不强求,不勉强。 很快暖夏已换了一身轻便衣服,简单随性,一只青玉簪绾于发髻间,基本上所有的头发都绾成了一束,显得干脆利落。 一身流光霞青衣,婉若天上仙,手中拎了一个三层食盒,在一刻钟后到了这一个避雨凉亭内。 这个凉亭位于仙女庙中。说起来也奇怪,这出门前明明天气是好好的,也不见一丁点的雨丝,但到了这个凉亭处,便下起了雨,毫无征兆。幸好出门前,小师妹硬塞了一把油纸伞给她。 当时她便有些嫌弃它,现在反倒觉得小师妹真是料事如神。 暖夏到的时候,那北郡王妃便已在亭中,她手中抚着琴,轻轻弹拨,很快一曲流觞,婉转流动,十分灵动,意境又美,听得出来,此时弹奏的人心情也十分的愉快,配上这雨丝落下的不大不小的雨水落到石头上的水击打石块发出的声音,十分的相得益彰,让人听得如痴如醉。 琴声流转,她已打量了北郡王妃,面容姿色且在上等,眼眸间带着灵动执着,还有同分灵气,一身鹅黄色的外衫,浑身上下虽没有太多的首饰打扮,却仍衬得她惹人不得不多看几眼。 暖夏走近时,她已停下了拔动琴弦,抬眸瞧见凌暖夏,眸间一怔,不由地语气缓缓,“当初我表哥对你深情一片,在他对我的来信里提起你时,总是春暖花开般的欢喜,可他最终是痴心一片错付了,如今你既为护国王妃,居然扮成妇人,来送食盒,诱我上钩,你怎么就确定我会来会你。” 暖夏已收了雨伞,坐于这亭子中间,的一张石桌子前的石凳子上。 这个地方正好,亭外下着雨,四周皆是水池,放眼望去,皆能望到四个方向,人一旦有靠近便会察觉,她们的声音被这雨水遮盖,也算保密程度很高。 她放下食盒到地上,目光落在这她面前的一把古琴上,她用两根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拔,发出悠扬无比的回音,缓缓地道,“好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便是那把前朝女诗人文照所用的那把商瑶琴。这不光是她与他郎君爱情的见证,亦是她在创作诗文最为优质时候,当时的皇帝所赐她的一把琴,来自上古名琴之一。” 闻言,北郡王妃有一种遇到我愿意的感觉,莫名对她有好感,“你也懂琴。” 暖夏道:“我对乐曲一窍不通,对琴倒是颇有心德,我自从经商来,收集了不少的名琴,其中有一把景玄琴。。。” 她还未及说,北郡王妃便抢着,语中透着激动无比,“那可是上古名琴,早遗失多朝。”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便放慢了语速道,“你这是又给我送糕点,又与我谈琴,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 第247章 入宴前的会面 北郡王妃眸间染上惊疑不定,她虽然喜欢琴,特别是这样的上古名琴真的会有些把持不住的时候,但是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对方以如此之物来诱她,必是有所相求,北郡王每次在她出门前都会一再的提醒她,切勿因贪吃或爱琴而失了分寸。 这两把上古名琴有个美丽的传说,传闻上古时,天界上仙商瑶原是龙王与天帝胞妹之女,一直被养于天界,因破坏了天后的宴会而被罚下界历劫,遇上了同样是下界历劫的天帝与天妃之子景玄,产生了一系列的纠葛,渐渐两人从相识,结成了夫妇,后成了玄帝管着四季雨水,商瑶也成了玄后,他们的姻缘她一直是她从小便向往的,这她在嫁与北郡王时,她便亦是被认为是四方王妃派去的卧底,传闻中景玄也是怀疑过商瑶是天后派去的卧底,但后来北郡王还是慢慢的喜欢上了她,亦如景玄虽为天人也同样喜欢上了这商瑶一般。 对于这两琴,她一直苦苦搜寻,但寻找多年,只得一把。 但无论如何,她们夫妇一体,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而破坏了其夫君所布下的百年大计。 暖夏心叹,在聪明人面前直言便罢,这样一来,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既然她如此直白相问,她也不如直接坦言。 不由地与她对坐,聊了起来,在一番交谈后,北郡王妃眸间染上一层不确定,再用话来反问暖夏,似有疑惑,“太夫人的头疾最近的确是越发的重了,只是她虽是北郡王明义上的嫡母,可她从小就苛待除南郡王外的三郡郡王,这她的头疾严不严重,我并不是特别想管,且她在这几年一直以我家人为要挟,必需让我每一季来这南郡与她汇报我本身就不想汇报的事情。”她的言外之意,她的生死与我何干系,我为什么要帮她。 她那对灵动的眸间闪着的疑问,直率而坦荡。 暖夏眼眉定定,看向她的眸间多了一丝笃定,举起她面前的黑漆镶金丝的茶杯自倒了一杯茶水,一股子清香扑鼻,让她整个人都有生种如洒春风般的感觉,传闻中这北郡王妃喜茶,喜琴,喜这世间最为美好的一切事务,而这北郡王亦在他们成婚后一年一一满足于她,当然对于一个王来说,这亦是件能办到且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喝完了茶,品了一番,才慢慢的道来,“南郡王这几年来,对南郡的百姓甚为苛刻,你南郡秦家秦国公府中两位堂哥,一位被发配岭南,一位被举报贪没军晌,这样的罪名,是否属实,已早有定论。”暖夏瞧见北郡王妃眸间闪过丝丝不愤,这两位堂哥,本来北郡王妃已经上书朝廷,让他们在朝中任职,皇帝也已首肯,这南郡方却上书,不让他们离开南郡,还找了几个随便的不能再随便的理由,把他们一个流放到岭南,一个贪没军晌。 先来说,大堂哥,发配岭南的那个,说他私通别国,一个长期只喜欢种种花,养养鸟,偶尔去学堂教教孩子的人,平时来往的人都是些亲朋外也就是府里的家人,下人了,这个她自然是不信的,另一个,贪没军晌,他当时任职只是一个军营膳司的厨师长,平时也就掌掌勺,军晌这种东西,他见都不曾得见一回,说他下毒害死人她倒信,说他贪没,那真是大大的冤枉。 她曾求过北郡王,北郡王表示这件事只要她们肯回一趟南郡,自然而然都会解决,南郡王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让她们回趟南郡,因为她们过了相约的时间,未曾回到南郡来向太夫人请安,这太夫人不安,自然而然会让其子南郡王做些小动作。 可她们已回来了已天,这两个堂哥的事情太夫人一直按着不说。她几番在她面前提起,都被她一笔带过。 而两位堂哥的夫人,她的堂嫂,很明事理,一不哭,二不闹,只是让秦府里的厨娘送些她爱吃的点心,饭菜来给她,越是这样,她越是有些愧意,便一直躲着秦府里的饭菜,现如今,如果这护国王妃凌暖夏能够替她解决了这件事情,那便是最好不过。 凌暖夏果然是个聪明人,她的每一句话基本上都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她回过神来,凌暖夏又接着道,“这些亦是出自南郡王之手,难保下一步,不会对北郡再次出手,自是太夫人到此时还相信,你是她的人,才对秦府小逞大戒,在太夫人的眼里他的儿子,亲生儿子可是把这南郡治理的比先帝还要好,才会生出了不臣之心,一旦她头疾不再犯,能理清了事实的真相,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那样一来,这南郡之地亦可落入北郡王的管辖范围内,再者,西郡王想必也与你们交了底,他已修书朝廷,求助,这西郡王府里的一切事亦会在不久的将来一一交于朝廷所派来的官员协助处理。这件事,在我与护国王爷临出京时,陛下曾一一一下过了旨意。”最后一句主要是搬出陛下的旨意来告诉北郡王妃,现在四郡,除了东郡外,西郡亦被皇帝所掌控,如今他们来此南郡,实则是助百姓除害,如果北郡合作之,陛下必像优待东郡和西郡般优待他们北郡,亦保住她娘家在秦府的势力,反之,如果与向来不与他们为善的南郡为群,那就休怪陛下的旨意了。 暖夏又讲了一些,主旨意思为:皇帝对大家必是真心相待,对于想杀他的兄长,贵妃的儿子,他都能让他们再回到封地,何况对他称臣之人,他必不会如此,且他有圣旨让我们带来,你拿回去给北郡王看下,如此一来,这北郡王,北郡王与西郡王又是亲兄弟,北郡王与西郡王的母妃何氏此时正在南郡的王宫中,如果让她再重获自由呢。为西郡王和北郡王一向重孝道,这何氏一直是南郡太夫人用来威胁北郡和西郡王两兄弟的筹码。 暖夏与这北郡王妃分别后,便自行回到了驿站内。 驿站内,崔炎已换好了赴宴的衣衫,正一脸焦灼的盯着手中的那杯出神。 在听到暖夏进门时的声音时,便抬眸起来,与暖夏眸间相接触的刹那,一片浅浅笑意淡淡晕开。 第248章 反转一下 暖夏已换回了女装,抬眸看着这崔炎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便猜到他心中所想,不由地在他还未开口时便已阻止了他的发言,她一只手摆到了他的眼前,漫不经心的晃了晃,眼眸中多了浅浅笑意,一种崔炎被她识破意图的笑意,“你不用劝我返回京城,既已到了南郡中,我们夫妇在一处才是最为安全的。万一我再弄丢了,怎么办?” 崔炎只能落寞的抿了抿嘴,试图说服她,见她眸间定定,便亦不再开口,只是趁她不注意一个点穴让她钝时便昏睡了过去,昏睡前她的眸间闪现对崔炎行动的意外。 他神情变得肃然,侧目看向已进来站在一侧的崔浩,吩咐道,“你带着少夫人和少夫人随身的那些武婢们在我进到南郡王府赴宴后,速速离开,切莫延误。” 他一直认为凌暖夏是她的后顾之忧,这个后顾之忧一旦不在,他便可以放心处理任何事情,但明说,暖夏必是不肯走,他亦思前想后了好久,才决定了这个计划,他明白,等暖夏醒来后,会骂他,责怪他,但他还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不得不如此为之。 一辆马车驶在一条并不是十分平坦的路上,马路两侧遍植了香桂,在这秋季里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随着马车行驶中的颠簸,暖夏感觉到浑身难受,不得劲,她已慢慢的睁开眼睛,眸间自带着困意,但大脑发出的提令让她迅速恢复清醒。 她伸出手来,身侧的武婢迅速递上一个白玉透净的小瓶子,自取了瓶塞,放到了她的鼻尖前,她一闻,瞬间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她由武婢扶着坐将起来,头上阵阵刺痛,她忍不住一手扶额道,“我们在路上多久了?” 那武婢略一思索,认真地道,“已有一刻钟。” 暖夏便对其使了眼色,那武婢便离开了马车,在一刻钟不到转了回来,对着暖夏行礼,“夫人,崔副将,已喝了您给准备的水,已晕了过去。” 暖夏脸上便露出轻松,随即便吩咐道,“你们等我走后半个时辰左右再替他施针弄醒,让他随时关注南郡王府动态,等到,王府里发出了信号,便让他冲进来与守在王府外围的清风派崔家军会合。切记,时辰切不可弄浑了。” 那武婢认真点头,眸间染上一种坚定。心下脑中一直重复着暖夏说给她听的话。 暖夏已换了一身男装,从马车上下来,另一个武婢已牵好了一匹马,立于不远处的马车之侧。等她下了马车,到了那武婢的身侧,那武婢已把马缰绳递给了她,她便接过马缰绳后迅速的上了马,她英姿潇洒,一跨马腹,那马像受到鼓舞般迅速向前,很快消失在武婢们的眼中。 南郡王府的门前,北郡王妃的马车已落停在前,南郡王府里的管事婢女已上了前,她身后的婢女迅速送上来下马凳,由着北郡王妃的随身婢女扶着北郡王妃下了马车,今日北郡王妃的装束,还是以轻便为主。 第249章 不入虎穴 北郡王妃今日的装扮引来诸人的侧目,她身量不胖不瘦,头戴赤金小花冠,饰以红宝玉石,两侧各戴同款步摇,流苏垂落及耳边鬓发,同款的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而摆动,一身初秋赤红描金的外衫,在领口与袖间绣着通草吉祥的纹路,一条以青玉为饰的腰带围于其腰间,腰间挂了向个香囊与玉佩,平素日这北郡王妃除了贪吃好琴外,服饰也是极为讲究,今日的穿着与她平日里的素雅不同。 自然大家以为是她因为此次宴席而特意装扮,外加她本人的身份,自然不敢多嘴。本身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马车内帘子动处,一个婢女已下了马车,紧跟到了北郡王妃的身后,北郡王妃的另一个婢女见她有些慢,便讪讪道,“你快些跟上,这南郡王府很大,别把自己弄丢了。”曾经三个月前,北郡王妃来向南郡太夫人请安后,她们府里的婢女有一个迷路后丢失,到现在南郡王府都没有给她们一个交待,她们亦是惧其南郡王府的势力,不敢为了一个婢女多交恶。 那婢女忙有些惧色,对着那婢女应着诺,紧紧跟在身后。 王府两侧的仆从对着这北郡王妃行了礼,在行了礼后,便由南郡王府里管事的女官引着北郡王妃进府,现在的这个时辰还没有到开宴的时候,但是诸亲大多都已到达王府中,王府中也为已到的亲朋们设了临时喝茶歇息的地方,在王府的前院左边的大花园内。 北郡王妃到的时候,那大花园中已有一大堆花枝招展的夫人,小姐们,引路的女官在前面引路,见北郡王妃行的慢时,便停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等与她并肩时,便道,“王妃,北郡王已在右侧的花园内,与此隔了一桥,这儿是各府的女眷们,您娘家秦国公府里的女眷们也都在此。” 她不知道北郡王妃是先去见过太夫人,还是先见见其生母秦夫人。 北郡王妃面上淡淡,稳稳地道,“本妃先去见过太夫人再来此处,南女官,这儿到太夫人处的路我很熟,你自去忙,本妃自去便是。”那南女官大概三十来岁,面容有些倦,眼中散着神彩,“王妃一季才来府中一次,这府里的路时常会有变动,修缮,还是奴婢引您前去,不然想前几次您府里的奴婢们才走失,这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这话里有话,语中有语,北郡王妃的面容上顿时有些不悦,那女官也自有傲色,之后一咱无话,便到了太夫人院落前,眼见着太夫人院落前有其专职的女官们守护,又有守卫在前,南女官便对北郡王妃行了礼,不太算恭谨,“北郡王妃,您自去吧,前面有其他女官为你引路。太夫人那儿,您路也是熟的。” 北郡王妃这次前来,只是带了身后的两个婢女,其中一个还是暖夏假扮的。 北郡王妃面上越发的生气,见那女官走远,便道,“真是一个得道,全家生天,这南女官三个月前我来时,对我唯唯诺诺,恭恭敬敬,这会儿,听闻南郡王要纳其女为侧妃,瞧她这张嘴脸,这一点也没有了奴才应有的本份模样,还,还给我说这些说辞。” 其婢女忙劝道,“王妃,您稍安勿躁,这南女官一向是沉得住气的,现在如此,可能不光是因为其女儿会成为南郡侧妃,怕是另有隐情。” 暖夏想到了什么,忙道,“这会儿,我清风派的暗卫已经将西郡王和西郡王妃顺利送出了城了,这难道这太夫人或南郡王得到了什么消息。对北郡王妃您是不是。。。”她想到了很多,但是仍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清风派中易容高手已扮成了西郡王和西郡王妃的模样待在宴会上,为了今日,这些易高手可是待在他们的身边,学习模拟了一个来月,连最亲近他们的人都分不清他们的真假,这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被发现了。 那北郡王妃稳稳地道,“既来之,则安之。”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凌暖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还要进去吗?” 凌暖夏默默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250章 女医安心 南郡王府太夫人的院子装饰十分的华丽,从外到内都让人看到了黄金的味道,门口的几根大柱子上都贴满了片片金叶形状的装饰,虽是镀金,但那镀的也是真金。 那院落内的帘子都是用的云香纱,这云香纱虽称为纱,但却不像一般的纱那般的轻飘飘,这纱随风不易飘,举在手中时也轻,一般都用前几朝的皇太后的宫殿里,那皇太后搬宫殿时也都用的是曾为皇后时宫殿内所用之轻纱,这云香纱的价格在大盛朝堪比黄金,应该说是黄金来的更加的贵重,这黄金有价,这云香纱无价。 那质地软柔,轻,却不透光,在它的表面还会形成一层薄薄的光,在阳光下会随着四季变幻而变幻出不同的颜色来,那色调也以轻快明亮为主,到无雨的阳光天气还能散发出阵阵香气,久久不散,让人闻着清新。 这云香纱到了大盛时,便余下不多,连着那皇宫里最后的几匹也都被这四方王求来送给了四方王妃,当时可把贵妃恨的牙痒痒,如今四方王虽已故,四方王妃也成了南郡王太夫人,而这云香纱却依然如当初那般不曾褪其香,不曾褪其本色。 听闻这南郡王虽有些荒诞好色,可对其生母却是极为孝顺,这南郡中,乃至这全大盛中好的东西怕都是搬到了南郡太夫人的院子里。 这南郡太夫人的院子也是南郡王府里最为华丽。 看着这府中的院子堪比皇宫的殿宇,大,壮观地很。 暖夏看的有些发呆,身后一位老嬷嬷见其如此,不由的有些自豪,骄傲地催促道,“女医,切莫在此耽搁,太夫人的头疾甚为反复,既然你的师傅有事远游四方,那你只要好好的施展你的医术,治好太夫人的症状,那太夫人决不会亏待了你。还是快些去见过太夫人的为妙。” 暖夏在与这老嬷嬷引着来此处时,那北郡王妃连太夫人的面都未见到,只是让她们到前院去等候,在等候的过程中,这老嬷嬷与其他的几个管事议论间,得知他们去请的那位女医云游四方,连她的那些徒弟也都不会治太夫人的头痛之症,便在其医馆中找了一个看起来老实的女医来凑数,这女医只是刚到医馆不多时,她们连夜撤退时都未极时的通知她,她便傻傻的被迫带了过来,自然这些去寻女医的人是为了向太夫人好交差。 这女徒弟被带往后院时,被暖夏截了胡,背着一只医箱紧跟上了她,对着那老嬷嬷深深一拜,“向管事,婢子是保安医馆师傅莫女医的徒弟安心,师傅在临出门前留了一封书信,托婢子来此替太夫人治诊送药。”见这个向管事眼眉处闪过不信任,她便从医箱内取出了一封书信来,那管事一看,是这莫女医的笔记,这莫女医替这太夫人诊症已有十来年,这她的字迹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她转瞬眸间闪过一丝欢喜,但仍有些顾虑,上下打量了暖夏,“怎么,我不曾在医馆中见过你。” 暖夏大大方方地道,“向管事是太后贴身女官,一向来医馆中请师傅的是南管事,向师傅这三年来一共来了三次,其中一次取了药,另两次只是问诊,配了一些开胃的配方。婢子一直在后院中掌管药材,未在前堂见过您,但您的声音甚为熟悉,这次为,师傅特意交待。婢子自不敢怠慢,婢子家住南郡北郊村,与您府上向家村只隔了一条河。您在南郡王府任管事,我们村上,您村上,都交口称赞,婢女母亲曾多次提起,您年少时,便随着这太夫人一路上战场,那可是我们村上女子的楷模。” 这一番夸奖她下来,她那老眼睛眯起很细,不再盘问,便认真的点了点头,自认为不会有错,便带着她自行进了那太夫人的住所。 这一路向内,顺着延廊走了不下一刻钟,绕过了前厅,花园,终于走到了此院落的核心位置,一路上服侍的婢女护卫,随从不下百来人。 那向嬷嬷用手示意,让其站在屋外,自己先进到里面,不多时,便对外嚷了一声,“请安女医进来。” 暖夏才由站在屋外的婢女引着进到了屋内,这些婢女们个个神情肃然,像机器人般一个表情。 她已到了太夫人的床榻前,对着其深深一拜,“婢女安心拜见太夫人,请太夫人万安。”她在深深一拜后,便跪于地上,头揖于双手背上,这是从安心的师傅那儿学过来的规矩。 都到了这一步了,一定要学好,可不能因为一个未到礼数,让她们识破她的身份。 “快些免了罢,快些替吾治治。这头症真是难受得很,你师傅真是个没心肺的人,这说好的药,吾都派了人去取了好多次,怎么药不来,现在连人都失踪了。留着你一个小徒弟来善后。” 抬眸间,暖夏已起了身,退到一侧,又是一拜,“太夫人头症是否是左侧刺痛,右侧偏寒,右侧刺痛,左侧便发烫的难受。” 这可是北郡王妃告诉其的新症状,目前除了北郡王妃安插在太夫人身侧的婢女知道此事外,目前还未有人知道。 太夫人一手扶额,抬眸看她,她的眸间多了一丝深意,“你从何知其症?” 暖夏抬眸迎向太夫人,“此时初秋,天气凉爽,还有夏季的余热,大家身着外衫以薄为多,而您身披厚衫,头戴宽抹额,额间两颊一颊发红,一颊似有微凉,这些症状都是这头痛症的表面症状。” 那太夫人与那向女官互相一眼后,那向女官脸上泛上淡淡之喜悦,“安女医,不如现在替太夫人诊治,以缓解太夫人之症状。”这症状可是从昨晚便开始了,到现在都没有缓解下去。能对症下药,对太夫人来可是解了燃眉之急。 暖夏便从医箱中自取了银针布包,摆放到了太夫人的面前。 自取一支随即慢慢刺到了太夫人的额头,刹那那太夫人瞬间便不疼了,这医术比她师傅莫女医都要来得好。 再刺了一针,太夫人便没了其他的症状,只是这头痛之症折磨太久,整个人有些困泛。 顿觉疲倦不堪,她在吩咐了向女官一定要留住这安女医外,便躺到了床榻上自行调整休息。 向女官一直是这太夫人的左膀右臂,自然听从。 她把暖夏领到了一间,此院中不远处的小厢房内,对她吩咐道,“安女医,此处离着太夫人很近,又是原来太夫人的小女儿所住之地,后来小郡主搬到了别院,之儿便空了下来,你在这儿先歇息一下,等到太夫人休息好了,再对你另外的安排,如有什么缺的,你尽管吩咐婢女们去找我来取。” 暖夏对着向女官行了一礼,“诺。” 瞧着她翩翩有礼的模样,这向女官微微点了点头,似十分满意,便离开了院子,在离开院子前,她又吩咐了这守在这屋外的几个婢女,“你们好生看顾这安心女医,切不可有所有所怠慢。”说是这样说,只是她的用意,除了照顾好安心女医外,便是盯着她,不让女医乱走,这南郡王府这会儿可是宴会的前夕,不能有一丝一豪的差错。 第251章 随机应便 此时的屋内只留下了暖夏和那个小师妹,小师妹看向暖夏才默默行了礼,“少主。”这个小师妹自然是清风派安插到医馆的人,暖夏一直很佩服清风派的作风,在眼线布置的到处都是,这南郡中居然也有不少。 她已稳稳坐于这屋内的一把椅子上,微微点头,“你起来。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她是初次在这王府中出现,这向女官对她的搜查必是严厉得很,她带着的小药箱中,连几只小玉瓶,她们都仔仔细细的打开了细细盘查,为了安全,还让她亲尝了其中的一粒,幸亏没在里面放什么毒药,不然此时小命都不保。 而这小徒弟她们是亲自把她押过来,又是从医馆中押来,对她自然没有太多的怀疑,由着她带着的随身物品,他们亦放过了去,没有细查。 那小徒弟把一个包袱放到了暖夏的面前打开,里面一件轻纱的舞服便出现在她们的眼前,暖夏与这小徒弟都是一怔,互相一眼后,便知匆忙间,这小师妹是拿错了。 原本,暖夏让其备的是件南郡王府中的婢女服,而此时却是一件舞女服,看着服饰,这是一件胡服,上面全是亮晶晶的晶片,这件衣服本是因着上面垂满宝石,她以高价从南郡市面上买来准备带回京城去,没想到拿错了。 她深深一叹息道,只能这样办了。 她起了身,自走到外面,对着外面观察了一番,发现屋外虽有两个婢女,但这两个婢女正打着瞌睡,另一个虽精神些,亦是有些恍惚的神情。 她便打晕了其中的一个,和那小师妹一人一个解决了她们。把她们同时打晕后便拖着她们进了这屋子,把她们安放到床榻上,盖上了锦被,又拉下了帐帘。 她们俩人便换了婢子的衣衫,离开了这个屋子。 屋外走了不少路,示到前院,便有护卫喊住了她们,在喊住她们时,那个包袱落到了地上,而那包袱里的舞衣掉落了下来。 其中有一个护卫道,“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那边宴席前的舞已经开始了,舞姬要去后院,快些准备。”说话间,另一个护卫道,“舞姬跳完舞后去帐房领钱便可以离开。如果不跳舞就逃走,那便是死罪。” 暖夏深蹙眉头,这件舞衣因着买时贵,想带着走,本来想去膳房给宴席下些药,没想到走到半道就被这护卫给拦下了,这太夫人那儿,在她施针后,那自然是出席不了这宴席,没有这老太太的加持,这南郡王便是个没有主心骨的主。自然会好对付些。 她们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到了舞姬们所在的后台处。 那两个护卫把她们送到那后台处,还有些高兴,这两个舞姬如果跑了,他们的差事还要不要,幸好找到了。 她们还想穿着婢女的衣服逃走,只是不自量力,也不瞧瞧这儿是那儿,南郡,连皇帝都不敢多管的地方。 这些舞姬们都蒙上了面纱,谁也不认识谁,又有好几个班子,互相认为暖夏是另一个班子中的,也不多管,自顾自的理妆。 一个班子中的领头舞姬,自扔了两件舞衣到她们的面前,“这是剑舞的舞服,你俩且换上,等舞完,我们便可以换上自己的便服离开,我这儿有名册,你们就叫蓝儿,红儿,知道吗?”这个领头舞姬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话却带着一种成熟稳重。 暖夏与小师妹眼中闪过疑惑,这大姐是把她们错认成了她们的舞蹈队伍中的一员吗? 那舞姬仿佛对她们的疑惑了然于胸,便压低了声音道,“我的班子进会前点过人数,一共十八人,这会儿有两个不知道死活的怎么也寻不见,你俩一会儿扮女医,一会儿扮成婢女,这会儿才扮一会儿舞姬,这舞步不难,我练一遍,你们便可知道了,你们不是领舞,又在外边,随意舞下便可,又蒙着面纱,自然不会有人认出来,等我们跳完舞,清点好了人数,我们便可以出去了。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这我出府少了两人,一定也出不了府,你们没有我,自然也是出不了府。”她的眸间似有商量却十分笃定这暖夏两人一定会按照她的想法走。 说实话,暖夏和小师妹目前似乎也没有第二个办法可选择。 第252章 席间众人 贴身的舞衣着于暖夏与小师妹的身上,像仙女的天衣,钝时让人觉得她们本就是与这一群舞者是一伙的,她们走在这群舞者中间,分辩不出来,谁是舞者,谁不是舞者。 暖夏与小师妹已穿上了舞衣,她们的手中执着剑,离着领舞头牌不远的地方,紧跟着其他的师姐,师妹们翩翩起舞,显然她们的舞姿并没有像其他的舞者那般驾轻就熟,显得有些生硬,幸好这宴席间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领舞的舞姬身上,她们俩才不会显得那样的突兀。 舞姬,轻纱掩面,轻纱下薄唇微动,舞姿曼妙身姿随着身后不远处的乐师吹起的曲调有节奏的摆动,曲到高潮时,整个宴席都显得有些欢快起来,那舞姬手中的剑在她的紧握中旋转,随着从天而降的一条绸带,她瞬间把那绸带绕于腰间,旋转而上,在空中旋转舞蹈,那剑也随着她的上升下降而变化,大概在乐曲节奏变得缓慢时,她手中的剑像施了魔法般变成了一束鲜花,上面还有清晨的露水。 暖夏与小师妹手中的剑也变成了相应的花,看起来十分的新鲜,要不是提前与她们对过戏,这样瞬间的变幻都让她觉得是个魔术呢。 紧接着就是那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声,还有达官贵人扔出来的赏银与随身佩带的那些玉佩首饰,在接到了众人的馈赠后,舞姬们跳舞变得更加的卖力,乐师的曲调也更加的悠扬绵长。 宴席主位,碧霞县主已坐于上头,南郡王虽坐于她的左侧,但他那上半身有一大半却挂在他身侧的那个丽夫人身上,丽夫人粉脸微饰,妆容有些夸张,过于浓艳,看着她一占也不嫌弃这南郡王几乎趴靠于她身上的模样,看来平时这南郡王没有少趴。 丽霞县主眸间的嫌弃与厌恶十分的明显,只是再转过头来时,她的脸上已看不出刚才的那种情绪,她望向宴席间的目光变得如炬,最后落停在西郡王妃与北郡王妃身上,北郡王妃的目光抬眸间与她的相接触,看向她的眸光内多了一丝柔和,她自举了面前的白玉瓷杯对着丽霞县主柔和道,“二嫂嫂,妾身敬你一杯。” 南郡王是嫡子,但在四方王的儿子中算是老二,她是老二的媳妇,自然是二嫂嫂。 丽霞县主自举了杯子对她点头示意,在北郡王妃仰头一饮而尽时,她只是小小浅尝了一口,之后便把目光落在宴席间。 这样的宴席,这南郡内主要的守将,文臣,南郡王府的亲朋下属都济济一堂,而这南郡王的行为却有些轻佻,不顾忌众人的目光,众人又都是一副看惯了的模样,这宴席间的氛围总是透着一种古怪。 舞姬已跳完第一遍舞,第二遍舞又接着往下跳,碧霞县主始终有些看不惯这南郡王,举了杯酒到他的面前,温和地道,“王爷,大事要紧。”声音虽轻,也只有在她们身侧的那几个婢仆能够听到,这南郡王只是不以为然的瞧了她一眼,又把目光都落到丽夫人身上,他的那只手不老实的在丽夫人的手背上揉搓。 碧霞县主眉间微蹙,强行忍下这不堪,微蹙的眉头又舒缓开来,只听她淡淡然地道,“太夫人有话在先,一旦今日的宴会如果有出现他况,那她便会离开南郡,永世不与王爷相见。”这话说的振振有声,提醒威胁并重。 此话一出,对这南郡王还是有些威胁的,他虽荒诞,但这对于太夫人的孝义还是在的,说是孝义,不过是一直听惯了其的摆布,养成的习惯很难改掉罢了。 他使了一个眼色,丽夫人便起身,自退到了一侧,坐到了碧霞县主的另一侧下首的位置,碧霞县主,今日所穿素雅淡然,金丝镶吉祥如意纹绣的发饰,步摇冠,同款的衣衫,紫玉腰带特别引人瞩目。 她望向宴席下跳舞的舞姬,又环视四周,见这宾客中分男女两侧。 左侧崔炎坐了主位,右侧北郡王妃坐了首位,那西郡王妃只是自顾自的吃着宴面上的吃食,而北郡王与崔炎正两向举杯对饮,两人的表情虽然都是十分的肃然,也显得十分的客套。 第253章 处理南郡王妃的女官和婢女 北郡王举杯到唇边轻轻一碰,未尝便又放到了一侧,这一向不喜欢这南郡王所要求的男女分席,这平常男女分席,他并不介意,只是那北郡王妃,是他明媒正娶多年的结发妻子,这会儿也要远远的离着他坐于他的对面,按其所想,必是应该坐到他的身侧,这短短一曲舞的时间,那秦氏已是吃了不少的东西,对于美食她一向没有抵抗力,他对着她挤眉弄眼半天,她权当看不见。他不由的有些心下烦乱。 与这崔炎交谈间也是时不时的瞧向那北郡王妃所在的席间。 崔炎举了杯一转头,便见那舞姬队伍中的一个女子,虽然穿着舞衣,也蒙着面纱,但那身形总觉得十分眼熟,有些暖夏的模样身形,可是据他所知,暖夏并不会舞蹈,又转念一想,她在万家庄与那万战风在一处也有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在万家庄学会了些舞蹈,不由地对那舞姬多看了一眼,真是越看越像,不由地对站于身侧的护卫招了手,在他的耳朵说了什么,那护卫便在众人的眼前慢慢退出去。 暖夏有消息要告诉崔炎,但因着舞蹈的位置不得近其身,便趁着大家不注意,自从袖间取了一粒小金珠子,用指腹力量滚弹到了那舞姬的身侧,领舞的舞姬,身下一踩,不由的滑倒,被两旁的替舞紧拉了下去,这领舞的舞蹈与其他舞姬不一样,这舞蹈只有舞姬会跳,且她练成的时间最为长,这她一出事,一旁的领班倒是淡定异常,用手一指了指暖夏,暖夏便上了前,她可是她提前练过的,虽说练的不是十全十,也是十有八九,便上了前,接替了那舞姬的位置。 这个舞姬与其他的舞姬不一样,她可是这南郡王爷的红颜知己,今日奉命是让崔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一退下,暖夏只好在领班的要求下补上。为了以防万一,这领班在遇到凌暖夏时便悉心教了她几遍舞蹈,凌暖夏亦是不负所望,虽然舞中有些自己加上去的舞蹈动作,但她那自创的舞也与这曲子节奏跟上,并没有什么出入的地方,那领班在不远处替她捏了把汗,但此时亦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可想,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她解下了腰带,穿在里面的另一套舞衣便出现在宴会上,此时换了乐曲,舞曲轻柔悦扬,她边舞边旋转到了崔炎的面前,与崔炎眸间一接触的刹那,崔炎已认出了她,心下一怔,真是不听话,不是让你先行撤离吗? 暖夏纤纤指尖划过他的脸侧,被他一拉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身侧,他轻声道,“一舞曲罢,早些离开。” 暖夏一下子调皮的坐进他的怀中,他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的模样,让她有些忍俊不禁,她轻启朱唇,薄唇贴到了他的耳畔,“太夫人被我施了针,三个时辰内不会醒,刺杀你的行动会让碧霞县主执行,等下她来敬酒,切不可再饮。” 语毕,她已起了身,又旋转了舞姿到了那舞蹈中间。 很快一曲曲终,南郡王大喊,“赏,都有赏。”领班见安然无恙,便上了前,领着众人向南郡王,南郡王妃行礼,表示感谢其赏赐。 领班领着众人退了下去后,领了赏钱,又在后门口被清点了一批次人数,在核对人数对后才放她们离开。 领班带着她们很快便到了城门口,对他们又重新分发了一批银子,早在一个月前,她便从听大盛京城听到了一个消息,京城要攻打南郡王城,而在南郡王本府的舞妓姐妹中又有消息传出,今日是南郡王要杀了崔炎的时候,无论怎样,打仗了,她们老百姓,便是最为遭殃的人群,她在江湖混迹了多年,也积攒了不少的银两,亦要为自己打算。 领班她对着众人双手抱拳行礼,“各位,我们日后江湖有缘再见。” 众人分别,城门口很快便余下了暖夏和小师妹,小师妹对着暖夏一抱拳行礼,“师姐?” 暖夏从腰间自取了一块令牌,“你自去与他们会合。” 那小师妹虽有些犹豫,便朝着城门外的方向而去,此时的城门可以进去,十分的方便,但按着碧霞县主要求只能进不准出时的时辰还余下半个时辰。 暖夏在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撤了,她要再折回府中,她对太夫人施针,那管事女官可是个精明的人,一旦发现她本人不在她们给她安排的那间屋子里,必会起了疑心,一定会告诉南郡王,怕他们的计划有变,她又不要再重新布属。 她笃定的回身上了不远处的一匹马,想着这领班还是个十分重义气的人,留给了她们两匹马,让她能够更快的回到南郡王府里去。 小屋外管事女官一直在焦急的拍打着门,暖夏翻窗进来时,迅速的用熄香让那个婢女醒了过来,对着那两婢女恩威并施,“你们尽管直接捣药,不用理会外边的事情。”说完,她已去开了门,门开处,那管事女官一副正要撞门的架势立马收了回去,见着暖夏便有种意外,“安女医,这婢女们怎么都没有在外面守着。” 暖夏道,“我忽然想到了几帖药,能够让太夫人的头疾好的快些,以后我一旦不在,她亦可以靠这药维护她的病,这人手不够,我便叫了婢女们进了屋来,我家小师妹我让她回医馆去取药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人手不够。就让她们来凑。研制一时入神,没有听到,怎么,太夫人本了吗?” 那女官有些疑惑,但看着两婢女配合默契,便也不再怀疑,又些焦灼的道,“太夫人被南郡王妃的婢女喂了药后,便醒了,更加的难受,请安女医赶快过去。。。” 暖夏此时已换上了原本在进府前所穿的安女医的服饰,她进到太夫人的屋子里时,有一个女官模样打扮的人在那儿,她的身后有两个同一服饰的婢女,她们的服饰她认识,她在屋顶探听情报时,跟着南郡王妃碧霞县主的那几个婢女就是这一种服饰。 那女官见她进来,脸上立马就有些抵触,眼神中最为明显,暖夏还未上前,她便厉声喝道,“你是保安医馆的,你家师傅因为无证行医,已经被赶出了南郡王城,怎么,你还来招摇撞骗不成。” 她这话说的十分有力,那声音的每一个字扔到地上都会响两下。 暖夏稳稳地对其行了一礼,“女官大人说的有些不对吧,这我家师傅在太夫人的跟前行医行了十来年了,怎么会是无照行医,在医术界也是有名得很。”说话间她看向了太夫人那边,太夫人手微微一动,似已醒了,还在听到她们的对话后,有些生气。 暖夏又道,“南郡王妃是太夫人的儿媳妇,让你到了医馆,把我师傅赶出了城去,这不给太夫人医治,这不在孝道内吧,如果我去向南郡王汇报下,南郡王再问问太夫人实情。你们的南郡王妃怕是会把这罪名直接推到你们身上,必竟主子犯错,奴婢担着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那女官有些生气,一时语塞,见太夫人已醒,不好再说什么。 因为此时太夫人已经怒目睁着,一直盯着这女官,那女官还想解释什么,这太夫人已对其贴身女官嚷道,“你个窝囊费,跟我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的脾气,硬让人来害我,把这三人给我拉出去直接扔到井中。” 很快那三人便被拉了出去,嘴巴上已被破布给塞的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第254章 谈判要务知已知彼 暖夏伫立在原地,太夫人见其面色不佳,忍不住地安慰她道,“安女医,你不用怕,只管替我施针便好?!”太夫人见其刚才义正严辞的说话与现在的模样似乎有些出处,不由地提醒她道,“你快对我施针,我还要去前厅处理正事。” 她说的正事,怕就是对付崔炎,这崔炎可是她的人,当然不能让她前去了。 但她现在已然醒了,不能再对她随便施针,这身侧好多人看着,这女管事也是十分有本事的,此时已请了好几位女医在侧,在同行紧盯着的情况下,她施针便有了些犹豫。 她看向太夫人的眸间染上了几分思量,她从腰间自取了一块玉佩出来,这是岭南崔家的信物,也是当年崔大夫人死后,来信让这太夫人杀了碧霞县主,而太夫人一时心软便未杀成。实则这太夫人的身份有些尴尬,她是崔大夫人的姨母,也是前朝的皇亲,只是她改了其真实的姓名而不被人知,暖夏在清风派的情报中,无意中得知了这太夫人的真实身份。 这玉佩便是太夫人和崔大夫人多年来往来信件中的信物。 在她拿出这个信物时,太夫人便让众人退了下去,直退到了屋外,屋内只余下了凌暖夏和她两人。 暖夏便开门见山地道,“太夫人,我不是女医安心,我是清风派的少主凌暖夏,也是崔炎的的夫人。” 太夫人见她对自己坦白身份,不由地有些疑惑,“你怎么不用针直接刺死了我,还要再来施针救我。” 暖夏明明掌握了她的身份,完全可以让崔炎以前朝余孽的身份杀了她,特别是崔大夫人造反失败后,这便是一个理由。 暖夏稳稳行礼,“太夫人与崔大夫人不同。她的心里只有复仇复国,而您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您的心中却有百姓。南郡在您的治理下亦是平安稳固,只是这几年,南郡王贪图享乐,好色荒乱,才导致这几年南郡中从上至官员,下至百姓苦不堪言,我相信,您这几年因着头疾困扰,都未曾踏出过这王府之门。才不知其详情。” 太夫人身着并不华丽,眸间带着坚毅,自带一种英气。 她看向面前的凌暖夏,说她只是一个庶女,却并不像一般的庶女,胆怯怕事。 她缓缓地道,“你倒说说,这次你们夫妇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一手扶额,那头疾又有发作。 暖夏便坐到了她的对面的一张圆方几边,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再道,“太夫人,这碧霞县主是岭南出来的,崔家对她有恩,在崔家大夫人出事后,她是被崔炎力保下来的,这次如果您出面对付了崔炎,让他死在了南郡王府中,那朝廷怪罪下来,必是会让南郡王背下其罪,这崔炎是皇亲,又对新帝有扶持之义,这两相比较下,这碧霞县主就和当年对其有着养育之恩的崔大夫人般,推说不知其中详情,便可全身而退。” 她又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自吃了一块桌子上的糕点。这一个时辰内又是逃亡又是扮成女医又扮成舞姬,甚为辛苦,也十分的饿,这谈判的筹码,吃饱也是其中要务。 “这成事是好,您也不过还是太夫人,加上她对您下的这毒,您的寿命不过半年之余,半年后,这南郡还不是在她的手中,如果事败,那背其罪责的亦是南郡王,这样一来,倒不如,与朝廷和谈,像北郡王和西郡王那般交与印信,与朝廷按照先帝在时的约定,之后对朝廷纳岁贡,仍然还能对南郡有自治权,南郡的事务除非南郡请求,或者不来插手。这南郡一向富饶,产出亦是西郡和北郡的数倍,历年又有余存,这朝廷的岁贡也不多,又有朝廷的保护,每年朝廷还会有相应的补贴,这比自己管治来的更加的实惠。这您无论在不在,这北郡和西郡也不会报您对其母的仇。” 在王府中转了一圈,这西郡和北郡王的生母已病死,只是对外不宣。太夫人却一直以其母的安危来要挟北郡王和西郡王。 太夫人眉间瞬间多了几分祥和,如果不其身份,此时无论怎么看,她也只是一个老太太。虽然年纪不过六十岁上下,但保养的得当,和五十岁差不多的模样,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目的那种。 第255章 南郡王太夫人果真不一般 太夫人抬眸间看向暖夏的眸光多了几分沉稳,她浅浅而肃然地冷笑,“我如果抓了你去威胁崔炎,以他对你的深情,必能让他自杀后,我再杀你,让你们一起死。我再对朝廷上书,说是碧霞杀了崔炎,那朝廷计较起来,也不过是追封崔炎,让你们合葬,我再交出碧霞给朝廷入罪,我南郡还是可以全身而退。”她目光沉沉,深不可测,自带一种城府颇深的谋略之状。 这老太太精明得很,暖夏大笑,“这听起来仿佛十分的合情合理,但经不起细细推敲,当今皇帝是皇子时便会排兵布阵多年,太后亦从皇后之位居于庶妃又忍辱负重多年,这样的母子心中亦有百姓,为百姓能够委屈自己的国母,帝王,他们的百姓的心自然也是向着他们的,新帝的后妃中有一位还是暖夏的同乡,为了让新帝能够登其帝位,明明可以逃走而不惜殒身,她的腹中还有一位已成形的皇子,这样的后妃,这样的太后,这样的皇帝,还有他们的百姓,君臣同心,前朝与后宫同心,大盛必兴,而再看看南郡,从原来四方王崩逝后,这东郡管辖给了大盛朝,这北郡和西郡为了自保,不受南郡的困扰与侵害,亦与朝廷合作,这四之去了其三,如果再杀了崔炎,那您想想看,这南郡还能保住否。”暖夏看向老太太时,她的眸间有些为之动容。 崔炎是谁,崔炎是皇帝的表兄弟,又是大盛的战神,他如果有何不测,那皇帝必是会追究,无论从情从理从国家从个人都会让南郡倾刻倾覆,她们这次也是有备而来,崔炎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接着道,“为今之计,保住南郡,不是最好的打算吗?” 南郡保之,南郡王府保之,南郡百姓亦可保之。 老太太仍有不解,“这些你怎么不与碧霞说之?”这会儿仿佛算起来关系,这碧霞与暖夏更应该亲近些才对。 暖夏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太太的嘴角不由的往上一翘,扯起一个弧度,真是可笑,她一个在战场上经历生死,风雨大谋的人,她的亲生儿子不懂她,儿媳不明白她,却让一个外人能懂她,知她,这便是所谓的知音,这样的女子如果不是崔炎的夫人,她还真想认她当个干女儿。 她深深一叹,“你倒是有些胆色,这只身闯入这南郡王府来。与我谈判。” 暖夏站起来,对着她恭敬行了一礼,拜于地,头磕到两手的手背上,再抬头时,恭谨地道,“太夫人,作为女子,无论您是前朝的皇族也好,今日的南郡太夫人也罢,您的心中有百姓,便无论是何处,您都会受到百姓的敬仰,吾知,前朝皇族女子大多有一个心愿,离世后能够建庙立像。吾愿启于陛下,完成您的这个心愿。” 这凌暖夏为了说服她,可真是了解的十分的透彻,连前朝的事情都了解了一遍。可见其诚意十足。 太夫人摆了摆手,“我这辈子到这个时候也释然了,这辈子未能嫁与自己喜欢的夫君,未能养育好自己亲生的儿子,亦无法善待其他婢妾的子女,这是无德之举,确实在很多时候也是任性了些,不用如此。到此时,我亦看开。” 她已转身,从自己的床榻内一个暗箱笼中取了一个锦盒来,打开此锦盒,对着暖夏道,“这是南郡王的印信,其中有一枚是四方王的印信。还望暖夏能够在新帝面前美言,对于南郡王不用留下,杀了便是。只是他妃妾中有丽夫人已有身孕。保其薄命。无论男女,三代内不可入朝为官,皆是庶民身份留之。” 太夫人是个聪明的人,这三代为庶民,这孙辈的命是保住了。 太夫人派了她自己的府兵,又让北郡王亲自来了一趟她的后院中,让北郡王能够,原谅她对其母的过错,并且给了一把剑给北郡王,北郡王当然不能杀她了,她可是嫡母,她还语重心长的对北郡王道,“北郡王,作为嫡母我不得不承认,你在四方王诸子中是最为优秀不过的。如果你投胎于我腹中,那你现在便是四方王,可惜。。。”她也知多说无意,便道,“这把剑是你父王留下的,便赠于你留个记念。” 北郡王从宴席上离开的时候,碧霞县主已有些感觉到那儿不对,再来太夫人处时,太夫人便举了剑对着她道,“你倒是聪明,给我下毒,还下了半年,假借着你小姑子的手,可惜这个女儿被我教的心思太过单纯了,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 碧霞有些意外,这明明布局万无一失的事情,居然有了如此大的意外,特别是这老太婆,怎么就一下子清醒明白了。 她此时看向暖夏的眸间多了恨意,“我真是小瞧你了。原来那天你们是做戏给我看的。” 那天她们夫妻假装吵架,她还以为她真的是任性,也是她高估了她在崔炎心中的地位,人家的心里只有他的夫人,眼前的这位凌暖夏,而非她碧霞县主,她到此时都为崔炎守身如玉,那天与南郡王的行房,她可是让舒夫人换了她下来。可如今,这不光崔炎不是她的,这南郡王府里她也做不了主。还是她,凌暖夏来破坏。 她仰天长笑,冷笑声穿透这南郡王府,前面宴席间大臣平时本就站在她们对立面的让北郡王给说服加收服,站在她们一侧的大臣,也在崔炎的人马进入大厅包围时纷纷投降,她这还未对崔炎下个毒,崔炎便掌握了前厅,她还惊魂未定,这太夫人的护卫军又出来拿出了太夫人的指令杀了南郡王,南郡王是个蠢货,死不足惜,可是,可是她本来打算好的计划,都被一一破坏了吗? 这老太婆宁可鱼死网破,对其亲生儿子也是痛下杀手。 她只知道老太太对亲生儿子南郡王下了杀手,不知道在这之前,北郡王妃可是带了南郡王的罪证,大臣和百姓的血书联名状到了太夫人面前,太夫人那时的心就像是被挖的一丝丝的甚为难受。在曾经跟随她和四方王的那些老臣们的纷纷指责下,她一一信下。 她当时的心情又有谁能懂。这杀子保孙也是她目前权衡过唯一可以与皇帝谈判的条件。 第256章 不明来历的刺客 从南郡回程的马车上,暖夏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衫,浅浅碧绿,头上的碧玉钗插于鬓边,头发高高挽于头上,整个被她弄成了一个丸子头,只是头发太多,还是在婢女的帮忙下,让她梳成了一个优雅大方的发髻。 她穿越过来后,一直有些不太习惯这穿衣打扮,这明明是夏季,也要穿裹的严严实实,那裙摆都到脚背上,走路行动也十分的拘束,这会还好是初秋已有些微凉,这衣衫穿在身上,又在这林间穿行,气温本就稍低几度,穿在的衣衫还算舒服。 自从接手了凌氏布坊后,她一直让坊内的管事们想办法制作些轻便又舒适的布匹,听闻这次坊中按着她的要求已制作出来几匹藕丝的布匹,这会儿已经送到了京城凌府内。此时的她倒有些迫不及待了,想想这件事也是挺开心的。 她坐在车内,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她已有些发困,不多时便打起了瞌睡,因着马车上只有她一人,她十分的放松,又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又解决了四郡的问题,自然心情好。 一路向前,又有崔炎在,他就像她的一颗定心丸安全感十足。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崔炎上了马车,那阳光随着打开的车帘照射到暖夏的脸颊处,她的皮肤都发着光,变得有些似真似幻,他刹那一怔,幻如梦境。他有那么一刹那,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轻轻温和的喊了一声,“暖夏。” 暖夏感觉到马车停下来,仍有困意,未睁开眼睛,但马车停下来的时辰超过了她的预算,她便睁开眼来看个真切,正看到这崔炎定定的看着她,她对着他浅浅一笑,“怎么不认识了?” 看着马车不走,算着时辰,她知道是马车停下来休息了,这从南郡回京城便是每走半天便停下来用餐休息。 她语气轻快,他仍对她私自做主,去劝服老太太的做法而生气。她也知道,她故意不提这事,他便也不提,这件事虽然两人都不提,但是彼此心里都有数,两人又都不先开口点破。 她不明白,他其实过多的是担心,他是男人,他要保护他的女人,而她却不像别的女人般那样听说,顺从,自从上次她的失踪后,他便不想让她再陷到危险中去。 他也很茅盾,他自知他喜欢她,就是她与别人眼中的女人不同。 但他还是不忍心责怪她,毕竟人家也是冒了生死替他在完成皇帝交待给他的任务。说到此事,他内心便有些与皇帝计较了,这皇帝也是,临出京时,表面上让暖夏与给太后请安,实则是让太后说服暖夏,让她出面去说服这南郡太夫人,这回算是暖夏运气,他的夫人,皇帝和太后这样算计,是瞧不起他的能力,还是不知道凌暖夏,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还好,此时她不安然无恙,他才算真正的舒了一口气。 他思量再三,只是淡淡地道,“还有不少路程才能到京城。” 这不是废话,她凌暖夏难道不知道这回京城的路程,她一副然后呢的眸子扑哧扑哧的大眼睛看着这崔炎,他的眸间怔怔,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想法,她一脸的怔然,眼睛突然看向他的身后,一个脑袋已歪着出来,对着她甜甜叫大嫂。 这不是崔炎的弟弟,崔二少吗? 她顿时欢喜不已,见这马车外已在停整调整,便下了马车,自己跳下了马车,与这崔二少有说有笑的到一侧去聊天去了。崔炎看着她俩走到一处火堆边聊天的光景,知道的人以为是他的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崔二的夫人呢。 但他知道他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理的行为,只是他还是有些小小吃醋。这颗心,真是被这眼前的这个女人给征服了。但想想还是十分的甜蜜,他此时的心就像一颗糖,甜甜的。一想到此事,他的嘴角便露出一个笑意来。 这马车外崔家的护卫已经升起了不少的火堆,这眼看着渐渐入了夜,这临时休息的破庙内,虽临时搭起了几个帐棚,护卫们也都围在那帐棚火堆边歇息,但崔炎还是摆兵布阵了一番,在离着他们的前方与后方各在每隔一百米处设了哨兵。自然他们可以放心的歇息,一旦有危险,必会有人来报,与她们同行的还有碧霞县主及一干南郡王府中的妃妾,他们要先上京再让皇帝发落,太夫人交于他们的印信被他们已经先让可信的护卫们先行一步送去京城。 但是千防万防还是难防,一小队大概十来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从天而降,降落在破庙内,一钝操作,刹那便有十来个护卫死于他们的刀剑下。 第257章 暖夏之死 很快刺客们便已然入了这破庙内,像一张新撒的网,整个张力全开,撒到这个黑夜中。 刺客十分有章法,一黑衣人的指挥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撒开,他们手中各执青锋宝剑,那宝剑的寒光在这暗夜里在月光的反光下闪闪发亮。 他们彼此之间配合也十分有默契,其中带头的刺客在与崔浩几个来回打斗后,便被一张从天而降的网落到了他的身上,一下子,几个刺客都被围在那网间。 崔浩一脸的激动,这守了大半夜的网终于可以收网了。 这网乃是铜丝铸就,丝丝有力,入网的人,手中所执的武器哪怕是最为厉害的,也无法实割破这铜丝。见他们仍在网中挣扎,虽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收紧了那网,他们还是用他们最后能用的匕首在铜丝网上割着,时不时发出两者碰撞的火花。 起初他还是有些担心,让他们给破网而出,在他观察了良久,发现他们都是徒劳无功但也就放心了。 听闻网已收紧,暖夏便从破庙内出来,自披了一件披风以用来遮住这夜晚的寒凉,她的身后紧跟着崔炎和几个武婢,她的脸上满是兴奋激动,这网她虽是画了图纸,让师傅们连夜赶工,里面还加了不少的其他金属材质,那黄金也用了不少,特别把那珍藏的精铁都用于其中。 看着她所设计的产品有这样的功效,这所费的银两便是值得的。 她见刺客们还在网中做着挣扎,不由地接过武婢递上来的一杯水,自饮了一口才悠悠地道,“本来我以为需要再过半个时辰,你们才会来,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这南郡的旧臣部属中唯陈将军是个硬木头,居然敢来行刺护国王爷。” 崔浩已将为首的黑衣人单独从网中押了出来,点了他的穴,扯下了他遮面的黑布。随即露出他的真容来。 一个七十岁上下的老头,满脸的胡子,胡子已灰白,他那双眼睛还是那般坚毅果敢,他沧桑的手握着的那把剑柄上满是皱纹,这纹路不比他脸上的少,他的眸间满一心赴死的最后的坚挺。 崔炎看向这陈老将军,不由地劝道:“陈老将军,你本是前朝的旧臣,与四方王虽是结拜兄弟,可四方王降了大盛后,得封之地,亦没有善待于你,将你的女儿嫁给了不成器的南郡王,结果不到半年就离奇而亡,您不觉得奇怪嘛。” 陈老将军眸间闪过一丝迟疑。 崔炎接着道:“四方王为了和大盛联姻,让南郡王娶了丽霞县主为南郡王妃,丽霞县主认你为义父,她来南郡时,您的女儿已病入膏荒,药石无救。但实际则是,四方王留有遗旨,为了和大盛联姻,不得已时可舍了您女儿的性命。这南郡王亦是这样做的,这您的女儿得病是他们下了毒,下了那微紫蓝草的毒,让好每天只是在胭脂上轻轻抹一点点,慢慢的毒发身亡,而众人都无法察觉。” 那陈大将军眸间微动,想起五十岁上下才得的这样一个女儿,不由的心下悲伤,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丽夫人隔着护卫对着陈老将军道,“舅父,崔将军说的属实,这毒甥女验了,取了银针刺于亡姐颅骨中,实非得已也不便为之,最后那银针变黑,而那毒来之丽霞县主处。舅父,切不可再听丽霞县主的话而再起伤亡。不能让亡姐寒心。” 丽夫人虽然表面上一切听从这丽霞县主的,但实际上好是因家道中落,不得已卖身进了舞馆,在得到身为南郡王妃的表姐相助手,出了舞馆,到绣坊中学习时,得闻王妃病故的消息,而在病故几天便听闻这丽霞县主已和南郡王到了南郡王府中,且已经学习了规矩礼仪,她那时便想着查清其病故的原因,可后来在太夫人的要求下,便进了王府成为侧妃,因着,其舅父的关系,太夫人想安慰陈将军府上,又想保住陈将军府的地位富贵,便让她进了府成为侧夫人。 她这几年一直跟在南郡王妃的身侧,表面上顺从,实则有她自己的打算。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杀了这丽霞县主替其表姐报仇。 南郡王已让太夫人杀了。她现在的仇人自然只有丽霞县主一人了。 暖夏眸间淡淡,看向了不远处的北郡王爷和北郡王妃,北郡王妃立马便上前了几步,就到了暖夏的一侧,她认真地解释道,“护国王妃,我们既与你合作,便是真心求和,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毁前程,这伙人一来,便首先冲到了南郡王丽夫人身侧,丽霞县主与他吩咐了几句,他便往这儿主帐冲上了前,这谁才是幕后主使,这一猜便知。” 这北郡王爷和王妃真是狐狸,从黑衣人进入她们的队伍到现在被擒住,她们都只是看在眼中,不出手,只求自保。 北郡王爷从黑衣人进帐时便认为是这崔炎对他们的试探,才未出手。 丽夫人嘶喊道:“舅父,切勿中了这丽霞县主的诡计,她才是杀害姐姐的凶手,姐姐亡故时,腹中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此妇之心毒,可比黄蜂尾上针,连未出世的婴孩都不曾放过,您今日因着她再出了事,那让甥女如何对得起亡姐的在天之灵。舅父,您可不能老类糊涂呀。” 陈将军在丽夫人的嘶喊声中清醒过来,目光烔烔,看向不远处坐在囚车中的丽霞县主,不由地举了剑指了她的那个方向大喊,“丽夫人所说是否属实?” 这丽霞县主死到临头了,也不替她自己辩解一番,对于老将军的质问,丽霞县主只是仰天冷笑,收住笑后才道,“这丽夫人此时怀了南郡王的遗腹子,她自然得保,这些年,我对于义父您毕恭毕敬,对于您府上的所有公子的前程亦是安排妥贴,从求学,娶妇,到孩子的满月宴,我那次不是尽心尽责。陈家这些年的富贵,你敢说,不是依仗了我几分的功劳。而丽夫人自从进了王府,从不过问您府中的事务。虽说是侧妃,无权,但是南郡王对她的宠爱是满府第一,比我更甚。她一个一心争宠的妾来说的话,您信。” 她明白,这陈老将军一直不喜欢自家的亲戚女儿,含自家女儿为妾为不耻。 她便拿这话激他。 陈老将军回头看了这网中的所有黑衣人,这些黑衣人都是这丽霞县主给他分配的死士。 陈老将军对着崔炎一行礼,“崔将军,是陈某错信了小人。还望崔将军能够放过了我们陈府满门。” 陈老将军在跪下去的那一刻,崔炎使了眼色,让崔浩收了网,陈老将军便从网中出来。 可陈老将军还是有些执迷不悟,直接举了剑便来杀崔炎,崔炎并没有防备。 在快刺到他时,暖夏一下子便扑进了崔炎的怀中,那陈将军的剑直接刺进了暖夏的后背。 崔炎直接抱着暖夏一个旋转,再一脚飞踢到陈将军的身上,那陈将军被踢的老远,丽夫人立马护身上前护在陈将军面前,崔浩等人紧拉着这崔炎,再不让陈将军当场便死。 破庙内,暖夏躺于一堆破干草上,上面铺了她的披风。 她双目紧闭,嘴角有血渗出来。 整个人的呼吸只有进没有出的。 很快她的手冰凉如水。崔炎已经抱着她一整天了,也不放心,像极了一块化石。 武婢对着崔炎行礼,眸间含泪,“王爷,王妃已香消玉殒,我们应该让她入土为安。她在世时曾留有遗言,要火化。” 崔浩等一众人都跪着向崔炎请罪,没有保护好王妃。又要求火化。 暖夏的尸体被放在一个已做成花架子的木头上,下面是厚厚的木头树枝架起来的,北郡王妃一个火把扔到那木头架子上,迅速的火窜的老高。 很快连骨头都烧得不成了样子。 回到京中,崔炎便生了一场大病。 第258章 凌府小五 崔炎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躺于这榻上,一动不动。 太后见着这床榻上的崔炎心疼不已,她看向身后的赤羽,焦灼无比,“你这清风派的医术号称天下第一,这炎儿从南郡回来,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赤羽忙跪于地上,双手双叠,头瞌于手背上,“太后,属下无能,还请太后降罪。” 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这太后一向温和,此时说了如此重的话,也是极为担心崔炎导致。 此时崔显的夫人钱氏也在侧,忙向太后行了一礼,“太后,这护国王爷之症皆因王妃离世所至,这心病还需心药治。” 太后一听,有些眉目,忙抬手让她们都起来。 “你有什么好主意?”太后急问。 钱氏道:“暖夏之母生她时,曾是生了一对双胞胎,那双胞胎容貌相似,只是这双胞胎出生时,其中一个身体十分的虚弱,当时生产时,是在野外,当时有追兵,那虚弱的孩子,不得不被产妇放置于一个大树上的鸟窝上,等到产妇折回来寻时,那个孩子便不见了,当时以为是老鹰叼走了,实则那孩子被人救下养于膝下,而那救人的夫妇前些天,带着那孩子,到了凌府认亲,凌家已认下,今天确定了其身份,因着四小姐迎夏吵嚷其顺序,便给排行到了小五,现便是府里的五小姐,妾身去看过,她的看相容貌跟暖夏无异。” 说话间她停了停又接着道,“万家山庄,万战风已经备下了提亲之礼,这会儿怕是已到了府上。” 太后眉头一蹙,这万家庄总是要插一脚,又看向了这床榻上的崔炎道,“速传吾的旨意,让那个五小姐来护国王府里照顾护国王爷的起居。” 这钱氏有些发怔,忙提醒道,“太后,这小五刚回凌府,人生地不熟,这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前来照顾前姐夫,这样有些不妥。不如,把她送进清风派中,让她学习些医术,以医女的身份,每天跟着赤羽一起来王府中,那天王爷如果醒了,效果会不会更好。这样既能护住她的名声,又不会说太后仗势欺人。” 太后也是一时心急,这钱氏想的真是周到,自从钱妃死后,她一直想给皇帝物色一个可靠的妃子,但一直不得其法,又加上秋闱考试这件选拔官员的大事,但拖了一阵子。想着到时,这钱氏可是管事的人。 这崔炎一出事,这清风派都让皇帝给直接接手了,这清风派中的银两也都入了国库,这崔炎的兵符他也在从南郡回来的当天便上缴给了皇帝,这样一来,崔炎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皇帝的心腹大患,再让他养好身体,替他务一房媳妇,免得这湘蓝郡主一直在岭南来信给她,说她身为舅母,苛待其军功护国有功的外甥。 小五,一下子被安排到了这清风派中来。 清风派中的事务,赤羽这处理,边观察这小五,她除了长相和暖夏相似外,个性什么的一点也不像呀。但学习医术这方面似有天赋,很快便能上手,特别是扎针时的手法,有些娴熟。 一等到得空时,她便让暖夏坐到了她的对面,摆了手让其喝她面前的茶水,“小五,你尝尝,你是你姐姐凌府三小姐,我们清风派的少主留下的花茶,能养生美容。” 第259章 事出有因 凌府的这个小五与凌暖夏长相相似,可以说是基本一致,只是喜欢的衣衫颜色发型到首饰都不相同,她的个性明显更活泼些,这刚到凌府几天,就跳到湖里去抓鱼,又爬上树去摘果子, 直把凌府弄得鸡犬不宁。 凌夫人对着她直摇头,但在这凌家大小姐的劝解下,凌夫人才舒缓些。 她的养父母是一对商人,长期在南郡行商,虽不太有名气,但这些年也是累积了不少的财富,这本来南郡待的好好的,但想着这南郡现在也归了大盛,有个靠山,能让这家里过得更舒坦些。在南郡因着南郡王的妾侍兄弟看中了小五的容貌,要强纳她为妾,她宁死不屈,家中的财富也都被那南郡王的妾侍的兄弟给抢光的尽尽的,又把她们赶出了他们的府第。 小五在寻死未果后,他们便想到了她的亲生父母,这次凌暖夏来南郡,派了清风派的人前来寻找。 因着,无依无靠下,便前来投奔京城的凌府。 这养父母家里只有一个亲生的儿子,没有女儿,这小五便是她们的唯一的一个女儿。从小到大,她们便是把她当成亲生的女儿一般照顾长大。 小五被他们在河道上捡到时,身上有一块能证明她身份的玉佩,这玉佩当年与凌暖夏母亲的那块是其中一半,又一半又在暖夏身上。她当时便在一个小木桶盆上顺水从上流漂下来。 小五刚到京城时在与养父母一起进到凌府时,便有些不太适应,时常一个人呆在一处,也不爱搭理人。凌夫人替她安排了一处凌家的小院落,独门独院,与迎夏的院子只隔着一道墙。 为了让她适应,凌夫人只好与凌见知一起商量,让她多见见养父母,还有那几位兄长。 凌见知只同意那养母来府上与她多见见。养父母他们和哥哥被凌府安排到了凌家的一处别院中。 慢慢的,凌见知发现这个女儿跟他十分的生疏,就像凌暖夏当年从落水后久病之后的模样,那时的凌暖夏是失忆了,此时的女儿虽然没有失忆,但她的模样眸间透着纯真,他公务也忙,暖夏的离开,让他每每见到她时,便伤心,为此,他只让凌夫人多多照应,自己则还是该活什么忙什么,这些天他又即将主持考生们的考试,比平时更加的忙些。 一清早,他正准备离开。赤羽来接小五的马车便落停在了凌府的门口。赤羽刚下了马车便见凌大人从府里出来,她便与他见了礼,而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脸的严肃,原在越县时,凌大人为知县,而赤羽的父兄都是凌大人的部将,她们也算相熟。 他的眸间显出他最近几天的疲倦与落寞,他一抬手,让其免礼,便顺路询问了崔炎的病况,“崔炎的病好些了吗?”他这些天除了公务忙,府里又多了一个女儿,又忙着举子们的考试,实在是抽不开身去探下崔炎,上次见他已是三天前。 赤羽之道与前几天一般无二,没太大的变化。 凌见知便只是让她好好照顾崔炎,自己便上了马车去上朝去了。 赤羽接了小五上了马车,马车内,小五十分的安静,整个人静的就是掉下来一根针她们都能听见的那种。 与她听闻在凌府的五小姐的种种行为完全不一样,怕是环境陌生,她有些害怕她,她今天必竟是穿了一身便装,那装束与男子无异,只是手腕间戴着的一只紫玉镯能看出来她是女孩子吧。 她便浅浅一笑,“小五,你从南郡来京城,在凌府内住的还习惯吗?” 小五抬眸看她,眸间多了一丝温暖,认真思索一番后才道,“不太习惯。这吃的也不太惯,住的也不太惯,那府里的四姐姐时常的来给我立规矩。倒是嫡母和二哥哥,大姐姐时常送些吃的,用的给我,还给我送了不少的玩具。绣花的线。只是我不喜欢绣花,从小我父母只是教我管账理财。” 赤羽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五认真的点了点头,“你是清风派的掌门。我已故四姐姐的师姐。”她的大姐姐已经跟她讲了很清楚。边跟她解释边拿着人物的画像给她看,她的记忆很好,看过一遍一般也便记下了。 赤羽忍不住地又道,“小五,你知道你去干什么吗?” 她接着道:“知道的,护国将军崔炎因我姐姐之死生病了,让我去见见他,万一他看见我与姐姐一般容貌,便会好些了。” 这些都是嫡母凌夫人对她提过的,嫡母凌夫人在见到她时喊了她好几声暖夏,这些天她也便渐渐的有些适应这个新的身份了。也比之前来时的活泼也收敛了些,她发现这个凌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时不时因着她动气而会卧床几天,那咳嗽起来的声音听起来都十分的费力,她是活泼,但不是缺心眼。 赤羽把暖夏最喜欢吃的糕点送到她面前。想试探她。 她推拒到,“这玫瑰花味我不喜欢,我喜欢鲜肉饼。那淡淡的如头发丝薄的牛肉或猪肉夹上一些包心菜用薄薄的皮包着,再到烤箱内好好一烤,两面烤制便是一道人间美味。” 说话间,她从她身后的一个两层小提篮子里自取了一个小漆盘碗放到了她们的面前,她自取了一个吃了一口道,“抱歉,我大姐姐只让人给我准备了两个,我没吃早饭,这两个我吃刚刚饱。” 赤羽有些晃神,如果是暖夏,她一定把那糕点推到她的面前,至少也会客气一番,可眼前这个与她相似的人,却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不由地自我感叹,自我安慰,只是相似罢了。 或许,钱氏的这个想法是错的,她都能认出来她不是暖夏,那崔炎岂能认不出来。而钱氏认为她跟暖夏很像,世间没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她们自去查证了一番,这小五在南郡时是有存在,这南郡王的小舅子时常来骚扰她,娶不到她后,便想强抢她,结果她悬梁自尽了。可在她们办丧事的当天,听闻忽然就活了过来,而那天便是暖夏意外身亡后的第二天。 第260章 药炉药炉 赤羽看向这暖夏娴熟的剥离了那鲜肉薄皮饼上的葱,有一刹那的晃神,之前凌暖夏也是不吃葱的,现在这面前的小五也不吃葱。那把葱放到了一侧,她低头蹙眉间那厌恶葱粒的德性和凌暖夏真是一模一样,赤羽眉宇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疑惑,这人会变,性情亦会变,但那是潜意识间的一些行为小习惯往往会被不经意间保留下来。 而小五与凌暖夏一个长在越县,一个长在南郡,此两人从未见过面,除了是一母双生的姐妹花外,她们并不在一处生长,那习性自是会有所不同,但这厌恶葱的模样却让她拿捏的十分到位,让她心下一怔。 她连那甩葱的手法都极为相似,这个问题一直在一刻钟内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她莫名的有些激动。 下一秒,她稳了稳心神,面上静静如无风的波面无所起伏。 她自倒了一杯水在她面前的一个小瓷杯中,举到唇边,轻啄一口,才漫不经心地道,“这是你姐姐生前所晒制的鲜花干,她用的方法极为特别,烘制,在那极为高温的铁箱上瞬间让这花变成了干,那样的制法,十分的新奇,用在药材上也是极为有用的。你尝尝这茶的味道?!” 这花茶用的是玫瑰花瓣所制,那花瓣浮于茶水上瞬间绽放开来的芳华带着被烘干前的鲜香一并绽开,一股子清香直冲脑门,整个人钝时清醒了不少,她喝了一口后才道,“嗯,不错。赤羽师姐。” 赤羽有意无意的提起崔炎的伤热,面前的小五只顾着喝茶,一点也未动容。 赤羽便有些了放弃的念头。 护国王府前,马车停了下来,赤羽在前,小五在后,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皆是清风派的打扮服饰。 崔浩在前面花园中替崔炎熬药,拿了个小板凳坐着,手中拿着的扇子一直不停的扇着这面前的一个炉子,那炉子炉膛内的火被他的扇子扇的越来越旺,炉子盖一直扑赤扑赤的在那儿沸腾,他的眸间望向这药炉处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他是武将,一直都听从崔炎的命令行事,现在崔炎病后,他虽轻松了不少,不用像之前那般整天忙的脚不沾地,但过惯了之前的日子,现在的他有些说不出来的郁闷,无精打采的看着他面前的药炉子。 要不看炉膛中的火,要不看药炉盖上的水扑哧着。 看见赤羽进来,他忙站了起来,迎了过去,与小五迎面碰到,他的眸间多了疑惑,这个长得跟凌暖夏一模一样的女子就站在他面前,她的眸间似乎对他是不认识的。 他本有着一腔热血迎过去的热血顿时被泼了好大的一盆冷水,他的表情顿时有些沮丧失落。 他的表情变化一直在赤羽的眼中,她淡淡地安慰他道,“这儿就交给小五来处理。你呢,今天可是被陛下派去巡查边务的,切不可怠慢了。” 皇帝在崔炎病后,把他身侧的副将崔显也好,崔浩也好,都是极为看重,深为重用之。 第261章 对不起对不起 想起早间来的那份圣旨,崔浩又望向屋内的崔炎所在处,满脸不舍,这少主是他从小便跟着的,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他的指令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被皇帝委派了别的公事。 赤羽又催促他道:“别耽搁了,巡防公务是极为要紧的,没几天,等各处的举子们都到了这考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陛下怪罪下来,也会连累到少主,你且自去。这儿我自会照应,我,你还信不过了。” 崔浩深汉一气,对着赤羽作揖行了一个平礼,眸间自带了拜托的谢意,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小五的身上,小五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圆脸上,耷拉着的脑袋怎么看都有一种怪可爱的模样,想着这他去巡视的范围在考场处附近,到时的举子考试又是其父亲监考,一旦有什么闪失,凌父也会受到连累,不由地鼓励他,好让他放心地走,“崔副将,你且去,放心地去。这儿我会好好听赤羽师姐的话,她这些天已派人教了我些药材常识,又有她在侧指导,我定会好好的照顾你家王爷。” 她在凌府时,凌家大小姐也亲自过来告诉了她一些相关与崔炎与凌暖夏的经历,也灌输了她些她照顾好了这崔炎,便可以让其养母,养母在京中立脚,便把原先给了凌暖夏的那间布坊一并给了她,再由她出资替她盘下一间店铺,让其兄长在京中当掌柜,且尽能力让他养父母一家可以东山在起。 又跟她讲了关于赤羽的相关情况,她怎么算都自觉得划算,这笔买卖利润颇丰,百利而无一害。 赤羽这些天让清风派的掌事姑姑们去教了她一些不少的东西,还有些药材的书籍也一并拿去给她看了,她甚聪慧,那书看过一遍,便大概就记住了。 这听其养母讲过,她们家中做的生意很杂,哪个赚钱利润丰厚便做那个,但有一点,便是有百分之九十之上的把握只赚不亏时才会出手去做。这跟她在现代炒股有些同理,她只做短线,且算她赔率,有一点点利润上涨后,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她也是立即抛掉,决不留恋上涨的线。 赤羽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婢女,“我怕你用不惯不适合的婢女。这两个是清风派中我最为得力的婢子,五谷,紫苏。”小五看向她们,两个人年纪与她一般,五谷比紫苏明显年纪小些,那对眼睛也更加的灵动些,她的眸间透着未经世故的纯真与单一。 两人都着了派风派碧湖青蓝为主的派服,显得像武侠片中的侠女一般,干净犀利。 五谷,紫苏,向小五双手交叠行了一礼,“五谷,紫苏,以后听从姑娘差遗。” 小五对她们摆了摆手,一脸的肃然客气,“你们别客气,只是现在跟着我一起照顾这护国王爷,嗯,等到照顾的任务撤了,你们便可以回到清风派去的。” 她听闻是赤羽一直用惯的人,她便知不会久跟着她,她凌府里也有凌夫人派给她的婢女,只是赤羽不让她带着,她派了两个她自己用惯的婢女,估摸着便是派来监视她的。她心下有自己的打算,面上表情认真,“赤羽师姐,你吩咐吧,我该怎么做?” 赤羽便与她做了一番交待,让人过滤好了药,盛在一个黑漆木碗中,便道,“这护国将军这些天一直拒绝喝药,如果你能想办法让他喝了你送进去的药,就算你完成了任务,他的伤虽重,但重在养,只要对症下药,他的病便能药到病除。这他能不能康复,就看你的了。如果他康复了,除了你大姐姐这承平郡王妃对你的许诺外,我本人额外赠你一所大宅子,让你养父母可以居住。” 听到有这些好处,小五不由的看向赤羽的眸间也多了一丝欢喜,只是想到这个任务必是艰难,不然这如此好的诱惑条件也不必开出来,她的心又有些沉了下去,对着赤羽认真行了一礼,这个礼还是承平郡王妃凌知夏教她的。 她之前在南郡时行了礼和这京城的礼并不同,她之前在南郡又不用常常见达官贵人,行的也都是商贾之间的礼。 她双手有些不知所措的交叠,不知是左手掌在右手掌之上,还是右手掌在左手掌之上,好不容易想好了,是左手掌在右手掌之上行了礼才一字一顿地道,师姐请放心,小五必尽力有而之。” 赤羽这才放心的离开,离开时,又对着那两个婢女五谷紫苏自使了个眼色,两婢女对你行礼,以表示领会后,她才正式的离开。 这一离开一整天都未见她回来。 虽是秋天,这清晨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意,这小五和紫苏五谷三人本围在药炉旁,并不觉得冷,但一从药炉边站起来,离开了熬制药的房间,门开处冷风直惯进她们的衣衫来。 小五便自从一个大包袱里取了两件披风给她们道:“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你们披上。别受凉了。”这知夏在她看来,除了废话多点,其它的还真是挑不出毛病来,对她也是真的好。这披风就是她替她准备的,还准备了两件不同颜色的,一件青中带点紫,一件粉中饰着浅黄。这两件颜色她嫌弃一件有些老气,一件太过粉嫩,但还是从了她的意思,带了过来。 这次过来,知夏不光替她准备了穿的,还准备了吃的,那鲜花饼也是按照她的喜好给准备的。 这到了凌府这几天,没有养父养母在身侧,她是有些不习惯的,但这知夏就像是一片在她漂浮很久后抓到了浮木。 五谷和紫苏忙对她行了礼推拒,“小姐好意,吾等不敢领收,必竟身份有别。婢子们不好穿小姐的衣衫。有以下犯上之嫌。” 小五眸间染上一层悲凉道,“这两件衣衫本是素净的,也只是普通的衣料子,在我看来,衣服和人一样,不分高低贵贱,穿着它的最大重用除了好看便是能御寒方为上乘,如今这两件披风,我便送了你们,这赤羽师姐如果怪你们,你们让她来找我便是。放心穿了。这天气气温有些渐变,等下还免不了下一场秋雨。等下会更凉。” 那两婢子见小五如此慷慨,不像一般大家闺秀的那般扭捏,不由地又再次道谢,才收下了那两件披风。 小五在五谷和紫苏的注视下抬腿进了房间,房间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屋内的陈设似曾相识,除了崔炎所躺着的那张胡床外,便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上面全是书,大部的书都是用竹简穿成卷成一卷,再由一条细麻绳般的绳子两侧系着。 小部分是丝帛类的材质书籍,纸质的书籍也有些,都摆到了一张案几上。 案几上还有些笔墨砚台放着。 另一侧的架子上放了不放的摆件,看起来每件都是价值连城的模样。 铜质的半人高的灯被摆放到了屋内的一角,上面的蜡烛已被熄灭,但其中一个灯柱蜡烛上还有着黑烟在那儿慢慢向上飘起。 屋子内都是木质的结构,地面上铺着的地毯让她走进去并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端着的一个方形端盆上放着的药碗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摇晃着。 她走到近前,把药放到了靠近胡床的一张小方几上。 她不由自主的望向胡床上的崔炎。 这传说的伟岸清秀男子,大盛的战神,此时神形惟悴,面黄饥瘦的奄奄一息的模样,真的让人忍不住地心疼他三秒,她喃喃自语,“我能不能得到大房子,铺子,能让我父亲,母亲留于京城中,就托你的福了。” 说话间,她便动手开始干,她对着胡床上的人轻喊了几声,“王爷,王爷。” 那崔炎纹丝不动,她便有些害怕,心里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莫不是死了。 顿时有些慌了神,她的一根手指放到他的鼻孔处,得到一股温暖的气后,才伸回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慰自己,“是我想多了,是我想多了。” 她拿了勺子,慢慢贴到了崔炎的唇边,喊嚷道,“王爷,你对我姐姐的深情我姐姐泉下有知必是欢喜,但她亦然不想看到你如此,希望你将养起来,为了她你也要坚强的活着。再者,你不光是你,你还是大盛的战神,大盛需要你,岭南需要你,湘蓝郡主需要你。你还有你未尽的孝道,未尽的责任和义务。你的使命。” 她说了一番话,这声音传进崔炎的耳畔,温温软软,他的唇动了动。 她趁机把药倒进了他的嘴里,但那药还是顺着他的唇角流了出来,还有些未流出来的呛了他的喉,顿时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她又再一次的被吓得手忙脚乱,放下药碗后,连连双手合十对着崔炎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心太急了。我希望你快些好起来,忘记了你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 这大盛的战神在她的强行喂药时如果把他呛死了,那罪过就大了,不光她要被杀,那她的养父母,兄长都不能幸免。 是她大意了,她有些后怕起来。 忙从袖间自取了一块帕子,替他擦拭了嘴边的药渍,还有些未及时擦掉的流进了他的脖子间,衣衫领口处,她便也一并擦拭了,在擦拭的过程中,一只手重重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拿着帕子的手瞬间吓了一大跳,她看向崔炎的眸间也多了一份惊讶。 第262章 小五手腕处的伤痕 忽的崔炎睁开的眼睛,看到眼前的女子,不由地眸间染上恍如一梦的感受,“暖夏,是你吗?” 他一边艰难的一字一顿的问了两遍,小五不忍打断他,但是又不想骗他。等他激动稍好些,不再那般激动时,她才慢慢地道,“你先不要激动,我不是凌暖夏,我是凌暖夏的妹妹,凌小五。” 她到凌府时,连正式的名字都未给她取,她便还用之前的名字小五,只是原来不姓凌,现在改姓了凌。 听到她迅速的撇清凌暖夏的身份,崔炎仍有些疑惑,这一样的面容,怎么就多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凌暖夏了呢。 刚才的药留在喉间那药味的浓重随着他心情的起伏而呛喉,他又止不住的咳嗽,他伸手要求强行坐起来,小五便扶着他,拿了个靠枕让他靠着,在他靠之间,他认真的在靠枕上重重的拍了向下,这个行为让崔炎看在眼中。 他仍咳嗽着,小五便从帮取了一粒无核的乌梅给他,塞进了他的嘴里,“等下吃药很苦,先用这个冲淡下苦味也好。” 说话间看向他这面容,不由地生出几分同情与怜悯之心来。 崔炎嘴唇干的厉害,她自取了一侧放于茶几上的棉签棒,沾了水放到了他的嘴唇边上,一副强者同情弱者的模样口吻道,“我呢,是奉了命令来让你吃药的,但我也不强迫你吃,只是这药十分的伤胃,你先见又没有好好的进食,你等着我。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来,让你好好的吃一顿,等吃好了,你如果再想吃药,我再喂你,可好。” 她认真的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神情让崔炎有些无法拒绝,便下意识的认真点了点头。 她见他答应,满心欢喜的,抬手擦拭他嘴边药渍。 他瞬间看到了她手腕处的一条伤痕,心下一怔。 但身体的虚弱让他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她便两眼放光,走路出来时的模样都有些飘飘了。 护国王爷府里的厨房里,小五忙碌的身影,她端了一碗之前就让人准备下的牛楠粥,便到崔炎的房间来,她放下粥便强行的扶了崔炎起来,也不问他同意不同意,她想着之前他都同意了,难道要反悔不成。 她喂了他一勺,二勺,三勺,真到吃完了满满一碗。她硬是掐着时辰,在进餐后半个小时内让他喝了药,怕他苦,还喂了他一些甜枣。 见他认真配合积极努力的模样,她满脸堆笑。 在他吃完后,看向他那模样,不由地道,“王爷,我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现在要回凌府去了。你乖乖的,我明天再来喂你吃药,可好。” 她想着他是战神,那说话自然是算数,这药才吃了,会有起色,但不会立马就好。总要再等明天后天,连吃三天方有成效。 先与他说通了,明天来,这喂药才会更加顺利。 崔炎认真的嗯了一声,下一秒便又有些反悔了,想让她留下,问问清楚,但想着她照顾他辛苦,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思索了半天,只是吐出来一个字,“好。” 第263章 赤羽喜欢凌知元 凌小五从崔炎府里出来后便直接回到了凌府,这次回凌府赤羽并没有按原先约定好的说法,亲自送她,而是让流苏和五谷先送她回了凌府,她们再自行回到清风派去。 一路上风景甚美,暖夏在聊天话语中提及了今天他喂崔炎吃了药的事情,一定要让她们把话带给赤羽。 五谷和流苏也是连连点头应诺。 赤羽回来清风派时,流苏和五谷已在整理清风派中的一些药材,见赤羽回来,便对其行了礼,一人奉上了茶水,一个接过了她身上所披的那件披风且放到了她们身后跟着的另一个婢女的手上,见赤羽手背上有些黑灰的东西,五谷便让人送上来了一个水盆,又拿了净手的绢布让赤羽清洗。 洗手后,赤羽又接过了茶轱辘轱辘的喝了好几口,从来没有觉得这个茶水有这样好喝,喝了好几口,喘匀了气息,才抬头看这两个婢女,问道,“今日凌小五表现如何?” 五谷忙道:“王爷喝了五姑娘递给他的药,还答应了让她明天再去喂药。” 流苏道:“王爷在喝药前还喝了粥,我们俩在门外偷偷看到了王爷的表情,他很喜欢那个粥,五姑娘让明天再继续熬制。” 赤羽在听到崔炎喝了那药时便有些意外,眸间染上欢喜,“好,你们俩辛苦了,自下去歇息。明天准时去凌家接小五去护国王府。”俩人应着便退了下去。 赤羽又自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欢喜,心下亦是高兴,这崔炎的问题终于给解决了,但一想到凌知元今天在凌府外见到她时的模样,她便不高兴了,她见着他,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他却全当没有看见她,自坐了马车离开,想着这家伙最近一段时间是要考试,但不至于和她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吧,再则,她俩的熟悉程度应该算得上很熟的那种。 一想到他对她的高冷,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紧捏着杯子的那水也越发的紧,杯子里的水顿时晕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把水杯重重放到了这身侧的方几上,才叹道,“凌知元,凌知元。。。”不自觉得喊了几声,方才听到自己喊出了声来,平时自己为人处事也是谨慎得很,怎么就在碰到了凌知元后,自己有些无法控制了。 哪怕在崔炎的事情上,她作为他的下属亦能控制的很好。 这样的无法可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有三个多月了吧。 她重重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我否定,我决不可能喜欢这凌知元,这他都被订好了亲事,喜欢他没有好结果,嫁他也只能当妾,没意思的。 她一直是个独立自主有个性有见识的女性,婚姻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她重重的叹息,又强行灌了自己一杯水,好不容易让自己再次的平静了下来才道,“来人,把派中的公文拿上来。” 这清风派虽说是个门派,主要是替人看诊开药解决病人的问题。但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需要等她来批示的事情,之前凌暖夏就处理了门派中的事情,现在,这些事情都只能是她来处理。 第264章 国子学堂的打架事件 赤羽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缘分来了,推也推不开。 她这边厢正处理着公务,那边厢国子学堂内出现了打架斗殴的严重事件,崔浩在巡视时刚好碰个正着,人手不够,便让人来请赤羽过去。 国子学堂里的人非富即贵,又都是即将举行秋闱考试的考生,说不定那个以后就是朝中显贵,每个都吃罪不起,其他的大人们不管是在职务内,非职务内的都不愿意管这个闲事,便让府衙管,府衙有些怕吃罪不起,便把正在巡视的崔浩叫了来,崔浩有些搞不定这些,便把赤羽给拉下了水。 赤羽到的时候,众学子都已停了手,在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她才发现这些学子们一共八人,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凌知元为首的越县学子,一派是以岭南为道的崔县学子。她让人分别把他们带到不同的房间,问清事情,再一一做了登记。 而凌知元她便是亲自审问的,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 此时的她已换了一身武官的女装官服,贴合身量,显得干练。 凌知元坐于一侧,额头上,手臂上都有伤。 赤羽让守着他的人离开了这个房间,而房间内只有他们两个,这个房间是平时夫人们用来教习学生的学堂,是一间教室。 教室里光线十分的好,此时正是临近傍晚的时候,那光线还是很好,透过天井处的光线折射进到这屋内来,照得屋子更加的明亮。 赤羽自端了一个小扁方盘到这凌知元的对面,那小扁方盘上盛满了不少消毒和止痛的药,都用小瓷瓶分装着。 赤羽抬眸看向他多了一丝柔和,“凌知元,你这书呆子,怎么就学会跟人打架了,你说说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这凌大人之前是武将,何等的英勇,你却连个岭南只是姓崔的没有武力的臭小子都打不过,真是逊色。”她这半夸半贬的话,直接冲入这凌知元的耳朵,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凌知元并不说话,任由她说,良久,才淡淡地道,“打架的事情我一个人担着,其他的三位同学都是我的好友,他们是为我出头,我不想连累他们,你能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都算到我的头上行吗?” 赤羽很少见到凌知元这样低声说话还有求于她时的模样,不由的清了清嗓子道,“平时你为人谨慎低调,虽然有些时候对我脾气不是很好,可是,也没听闻你从小到大打过架,说说,是什么原因打的架,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 屋内的青瓷熏香炉上,香烟袅袅而起,满室飘香。 铜质的炉盖上,好烟慢慢飘出来,时不时的吹进来的风,让这烟飘的有些歪歪扭扭。 正当赤羽看着这香炉发怔,正准备研究这香炉里焚的是什么香时,凌知元才幽幽地道,“他们说,本来同为姓崔,可以攀上崔炎让他替他们谋一个差事,因着暖夏的离世导致了崔炎的伤怀,他们来京城多时,都未能见到崔炎一面,他们说暖夏是红颜祸水,我才忍不住与他们动了手,他们身上的伤是我打的,我承认,我愿意赔偿他们银两,但我要求他们向暖夏的在天之灵道歉。不然我宁愿不参加考试,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赤羽,深叹一口气道:“我的凌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说话间,她已自取了这药替他消毒,又替他在额头受伤处抹了些消毒的药水后才道,“你在这儿待着,等我回来。” 第265章 赤羽出手一个顶俩 赤羽其实也有解决这件事情的能力,但她忽然就想起小五来,想着让小五过来一趟看看她的处理问题的能力,便派人去传了信给她。 她自带了四个强壮有力的武婢进到崔书生的房间内,她端坐于正厅正位,一副官员作派,气势不输任何一个为官的男子。 她自信大方稳稳地道:“崔亮,岭南崔氏但不是岭南王支中的人,只是姓崔,对吧?”她把只是姓崔说的十分大声,那崔亮便有些不服气地道,“虽不是同支也是同姓。”他一向看不起女人为官,这赤羽虽说是个四品的女官,他还是有些瞧不上,且她一直是崔炎的下属,他自认为姓崔,亦等同是他的主子般威风,不由地有些冷哼道,“你是赤羽我认识你,我母亲与我提过,你不过是凌大人在微时收的副将之女,这京城是没有能够处理事情的人了吗?怎么派你来,我这伤你看看。”说话间,他指了指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头,一直嚷着头痛,还要见他母亲。” 赤羽不由的有些心内发笑,这凌知元也是的,怎么跟这样的一个草包打架。 她稳稳地道:“这护国王爷是凌家的姑爷这件事不会变,无论王妃是否故去。这凌知元是他的大舅子这件事也不会变,凌家的大小姐嫁与温阳公主之子承平郡王妃,凌大人现在位列三公,凌夫人的父亲更是官职在朝中也没几个人能比,这样的一家中的公子你倒瞧不上了,还跟人家打架,我记得,你父亲到现在还是皇宫厨房里的帮厨,你母亲在岭南早就家道中落,自然本也没有怎么富庶。自然见不惯这原达而微再达的人家。你姐姐,我记得还在岭南王府里当婢女。这样一来,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那崔亮道,“怎么办?” 她又点拨他道:“怎么办?护国王爷因为王妃离世之死甚为伤心,但他对凌家一家的照顾从不曾减。指不定,凌家再会出一个王妃。你呢,收收心,好好考试便好,如果事情一旦闹大,你姐姐,你父亲,你母亲都丢了饭碗,那便不好了。我想你就是冷傲些,也算是聪明人。你可以去问问你能见到的能给你答案的人。”她话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很快她再次到了凌知元的房间内,凌知元见她回来,脸上眸间皆是疑惑。 她道:“我让人去接小五过来了,等小五过来,由她保释了你回去便是了。这。。。”她未及说,那崔亮已自来道歉,还亲自送了补偿的银子,表示其过,是因为喝了些酒,分不清状况,得罪了凌知元,还望凌公子能放过了他,还对人行了跪拜礼。 等崔亮走后,见凌知元一脸的疑惑她才道,“崔亮有个在京城商圈开珠宝首饰店的叔父,最近一直想攀上皇宫这件线,可苦无人,已寻到了我处,见其首饰精美,为人诚恳,又是崔氏,且是个聪明人,他的夫人杭氏正是杭大人的姑姑,也托杭大人托了我,本来暖夏不出意外的话,就由暖夏作为护国王妃为主持后宫首饰局中入围的首饰,决定由谁来做皇商,直供皇宫里的首饰材料。可天公不作媒,暖夏出事后,这件事便也耽搁了。这我让人把这叔父给请了过来,敲打了下这崔亮。自是知道了怎么做。你以后做事切不可再鲁莽行事。” 凌知元不由的点了点头,极为认真。 赤羽道:“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亦替你瞒下了。你等下跟小五回府去,好好的静一静。” 凌知元不再说话,他的眸间自染上了黑白分明,深不见底,在与赤羽眸子接触的一刹那,他有意无意的侧到了一边,起身道,“我到外面去等小五,小五第一次来这次,不认识路的,免得迷路了。”实则他不喜欢跟女子独处,哪怕是认识很久,很久的女子。总是会有些不自然。 第266章 拿着匕首的崔亮 小五由五谷引着,从国子学堂的侧门进来,只看到这凌知元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似在等着她。 她便上了前,对其行了一个平礼,语气温和,“二哥哥。”他此时正站在一棵百年大桂花树下,那桂花树很粗,怕要她几个成年手拉着手才能合抱的过来。 她走近时,那桂花树上的桂花雨正纷纷落下来,不一会儿,已经落满了她的发髻间。 凌知元见她来接他,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认真且温和地道,“有劳五妹妹跑一趟了。” 小五认真地歪头道:“这会儿父亲不在府内,还在宫中议事,母亲在佛堂,郑姨娘,四姐姐去访亲未回,这样算下来,府里能替你做点事的人也就我了。做妹妹的为哥哥做些事也是应该。二哥哥,记得可要还我人情。赤羽呢?”这二哥哥书房里的砚台可是好东西,其中有一个凤形展翅的青瓷砚十分的光亮,她第一眼看见时便有些欢喜,但是无功不受?,初来乍到的,不好意思开口。 她忍不住地问道,这赤羽真是不怕她累死,这崔炎那边的喂药需要她,这凌家的正牌公子也需要她这个刚刚回到凌府不久的庶女来保释,这赤羽她真想问问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是一个四品女官,难道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还是她别有目的。 正想着,赤羽已经从正厅出来,见着从另一个方向出来的崔亮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朝着这凌知元直直向他的后背刺过去,小五吓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赤羽已上前一个回合把他擒住,她重重的一脚踢到这崔亮的身上盛怒道,“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这都已与你说好了,谈妥的事情,怎么又反悔,还敢杀人了。这下子,你的学籍必是不要了。我一定到陛下面前与你分说。让你今生都把牢底坐穿。” 那崔亮眸间仍有一股子恨意,两个武婢左右硬生生的绑着他,让他像只被五花大绑的螃蟹般不得动弹。 崔亮见其已经没了退路,便哭得更加大声了,一脸的绝望道,“都是你,你说不让我叔父告诉我父亲的,可我父亲却已从叔父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怕连累,特意跑来骂我,告诉我我并非他亲生,还拿出了我的身契,我的亲生父亲居然是一个罪奴,一个目不识丁的罪奴,我,我想想也不想活了,我想死,我不能一个人白白的死,我要拉一具垫背的。” 赤羽听到这个故事时,心下满满意外,这自然不是她最初的意愿,人谁无过错,能改之,则为善之,她在查看了凌知元的伤势无恙后便道,“一个学子从幼时启蒙到如今国学堂,但凡没有点背景的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拼杀出来的,一路艰辛可想而知,你的身契的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你呢,好好准备考试。但对于今天你的行为有失,我会告诉夫子,记你大过一次,下不可犯。” 对于刚才想让他牢底坐穿和现在的记一次大过来比,确实是责罚算轻了的,她又愿意为他出头,替他前途考虑,这崔亮莫然的有些感动不已,激动地道,“赤羽大人。”说话间,他向她磕了一个头,赤羽便让人把他带了下去,严加看管,一切等陛下旨意再说。 这国学堂里的学子,每一个皇帝都十分看重,他后宫妃子中又有一个极爱吃崔亮父亲所烧制的菜式,这崔亮的事情,自不好瞒了这皇帝。赤羽便自行进了宫。自从崔炎病后,这赤羽门都归皇帝直接掌管,她想见皇帝,还是可以随时见得到的,只要皇帝也愿意见她。 第267章 赤羽是喜欢知元的 回程的马车上,小五双手托腮,自坐一侧,凌知元与她同车而回。这马车上的装饰简单清新,这是原来从越县凌家府里带到京城的其中一辆马车,之前听凌夫人提起一直想换,但却没有换,后来小五来了,马车寻来寻去,小五却最喜欢这辆,这辆马车是被改装过的,轻便,看起来流线型,再套上府里的那两匹刚刚长大不久的骏马,却有那番味道,一看也便是女孩子家家可乘坐的马车。 马车外侧前头两个挂角处都挂了凌府字样的木牌子,她来京城不久便发现这京城内的马车都会在马车外面挂上牌子,以便两马车会车时识别。 刚才的那一幕还是有些后怕。 凌知元从上马车开始便一直闷闷不乐,并不开口说话,行了半程,还是小五先开了口以缓解这车内的尴尬,“二哥哥,你喜欢赤羽?” 凌知元闻言,那眼中满是疑惑,先是一个震惊,后忙阻止,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儿了,“小 五,你可不能这样胡说。哥哥是订了亲的人。” 小五不以为然,“我在家中,也听人提起,赤羽与你关系甚好,两家长辈在越县时也曾议起你俩的婚事一说,只是母亲希望你学业有成后再谈婚娶,而赤羽的抱负不只限于那一片小小方地中,这才说你们俩人有了些疏远,你如果说不喜欢人家可要早早的告诉人家。”原本在越县里,两家是有这么个打算,可后来凌家到了京城,女儿们也都嫁到了王府,郡王府,自己的官位也复职且往上升,自然而然有了让儿子娶更加门当户对人家的意思。 “为什么?”凌知元不解的问道,虽未说出口,但他眼角眉梢透出来的都是这些相关的问题。 小五略一思索道:“以免耽搁人家呀,我看到赤羽刚才那般挺身护你,如果说对你没有情义,定不会的。何必为了你豁出了自己的性命,在小五看过的话本子里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的那种。”她十六七岁年纪,歪着头自有一套理论,就事论事的模样,把这凌知元可是吓了一大跳了,他本身有些古板,也最遵礼法,且不知道变通。 听小五这样一说,不由的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他本想不到赤羽对他有意思,或许是妹妹瞎猜,可刚才那一幕人家不顾生死,替他挡匕首,虽然没有受伤,那也是人家武艺高强,而自己,就如她所说的,武功不行。连自个防身的本领都没有。 想到这便默默的叹气了一声,语气严肃,警告小五,“以后可不许再胡说。” 但不再说话,马车内顿时又陷入了安静。 凌知元陷入了沉思,他现在可是有婚约的人,他可不想二娶。 那怕是他喜欢的人,他也要坚持他的想法。这是他自律为人的原则。 小五却有些无聊的看向窗户外,那窗户外面现在秋季里的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是开了,她在想,她的养父养母怎么样了,这养父养母,她似乎并不是很熟悉,说是因为她的头撞到了门受了伤未恢复,便连同着之前的记忆一并没了。 想想自己真是惨,这凌暖夏是这般失去过记忆,自己也是如此。 她在一家客栈里醒来时,自己的头上被布包着,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头上那伤,根本就不至于失去记忆,可她却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破它呢,反正她现在过的也不错。吃的,喝的,一样没少,这些亲人们对她也不错。 她便转念想到了大姐姐,赤羽对她许诺的铺子,田地上去了。 想想亦是十分美好的。又想起了崔炎看她的那对眸子,想着自己的容貌必是太过像极了暖夏,他亦是以为见到了他的亡妻罢了,早早的完成了任务,早早的离开。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第268章 围魏救赵 虽然用了很多方法隐瞒了这凌知元打架的事情,但没过多久,还是传到了这凌见知的耳朵里,他在宫门外侧便听到几个御厨打扮的太监在那儿议论纷纷,你说说,这老怪也是命苦,这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儿子却不是亲生的,含辛茹苦的养大,还如此的惹事生非,居然和凌公子打架,这国子学堂可是老怪花了不少银两打点,才送了他儿子进去的,这会儿,没办法,为了自保,都向陛下准备辞职了,这以后我们少了这样一个踏实肯干的帮厨,不行,吾要再去寻寻,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别一个宫御道:“别,别,别说了,这凌大人可在殿内议事,不能让他知道了。”说话间正瞥见凌见知,忙行了礼。 凌见知不用问也知道,这整个朝中只有他姓凌,凌家的公子,不是他的儿子还会是谁。真是长本事了,还会打架了。 凌大人因此从宫里回来便是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一路上见到他的下人们都有些惧他,这许多年都未曾见他如此动怒了,还是全都表现在表面上。 凌见知一回到府里,便提高了声音正色问仆人到,“公子在何处?” 仆人见状虽有些惧他,但他是老爷,只好如实告知,“回老爷,公子在书房里呢?!” 仆人有些奇怪,这公子一旦在府里,一定会在书房,且在书房的时间是最为长的,老爷居然问这个问题,莫不是老爷在朝中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要拿公子出气了。 凌府府内的花都已开放,金桂,玉兰花等等都飘着阵阵的香气,几个正在打着枝头上花朵的婢女见自家老爷如此兴匆匆的走来,那走路的姿势都带着风了,忙各自避开锋芒,自行了礼往两侧分开,以免惹祸上身,低头不语。 小五和几个婢女正在自个的院子里打着院中的花,她这院中桂花最多,她又是最为爱吃的,闲着也是无聊,便想着用桂花制作些什么。比如桂花糕,再不济也可酿睦桂花酒。 婢女用细麻布袋子打开的口子里接了不少的桂花了,天正仰头看见天下的桂花纷纷落下,她往最多的地方移动,让这袋子接住这最多的饼干方为上策。 小五手里拿着一只竹竿,正在那桂花树梢上打着,猛得看见凌见知急急的从院前而过,她只是望了望,便把手里的竹竿子给了婢女,让她们继续再打些,然后拿到厨房给厨娘去,自己便提着裙摆小跑着离开。 在追了不少路时才赶上凌见知的步子,她一脸欢喜的喊着老爹,在快到凌知元的院子门前大概一百米处才追上了他,她拉了他的胳膊嚷道,“父亲,这打架的事情,不能怪哥哥,我觉得不是哥哥的问题。那崔亮是欺人太甚,哥哥已自去夫子那领了罚,您就不要再动怒了,本来哥哥自责中,你再一去,他这后面几天的考试会不会就前功尽弃了,不如,您再等几天,等他考试好,算是功,功过相抵,如果没有考上,那再罚他也不迟。这到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话间,她按了他的脉搏后,一脸正经道,“瞧瞧,父亲大人,可不得了了,您这可是动了大怒了。伤身体呀。你曾经在战场上的伤势总是在四季交替时反复,如今可要保重些。这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叫您外祖父呢。” 她特意避开凌见知的眸光,知道他那对眼睛犀利得很,虽有些年纪,但一点也不影响它的犀利。 “再者,您的身体最近一段时间也是反反复复,必竟咱们年纪大了,需要保重些,切勿动怒,怒大伤肝呀,父亲。今天可是您的生辰呀。” 她一脸笑嘻嘻的看着那凌见知,凌见知突然发现这个女儿的神情说话方式跟凌暖夏有些相同,不由的心下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怔了怔,只是沉声道,“为父的生辰从来不过,且生辰之时只告诉过我的女儿,凌暖夏,凌府的三小姐。你,从何得知?!”他的眸间迸发出希望来,这种希望只有失去过女儿的人才能有体会,这小五从小不在他的跟前长大,自然与他没有感情,那怕是亲生女儿,也没有太多的情愫在其中,而凌暖夏对于他的情感来说,是不同的。他曾经认为女儿,特别是庶女,不应被重看,但在凌暖夏的身上,他看到了,是他的女儿,无论嫡庶,都是可以有才干的,见识也不输男儿。 暖夏看了四周无人时,便道:“父亲,您还是请小五的养父母过来一趟,还有北郡王妃。我们她们会给你答案的。” 第269章 不过生辰的原因 凌见知的书房内,已燃起了灯,这屋内总共八盏铜树灯,都被一一燃起,书房百来平的大小模样,墙体三面是书,一面是摆件,摆件都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一些木架子上,上面摆的东西以砚台与笔墨字张为多,都用材质上层的锦盒盛着上面是一尘不染。 北郡王妃和小五的养父母处,凌见知都下了帖子,以邀请他们过府叙事,这北郡王妃接到帖子里,眸间多了一些猜想,想着自己帮着凌暖夏与小五互换了身份,又强行让医师清除了凌暖夏的记忆,硬是这些天让她有了小五的记忆,本以为她不会与这崔炎产生些交集,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凌暖夏在凌府的地位,这凌见知派来送来请贴,莫不是她的身份被识破了。 她曾经想过,凌暖夏的身份被识破后的种种方案,也预想了很多种出事的解决方案,但此时,似乎都没办法用上。 她虽是王妃,但却是大盛的降臣,身份地位也不比凌暖夏高到那儿去,且她也想了解,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凌府下了帖子,听闻凌府的糕点极为美味,便忍不住还是只身前往了凌府,在凌府遇到这小五养父母时,她便猜到了是小王的身份出了事,便启动了她早就备下的方案。 在小五的养父母与北郡王妃的述说下,凌见知终于搞清了一件事情,这面前的小五是凌暖夏,那小五却已身死,在湘蓝郡主要求皇帝除了暖夏,以保崔炎的情绪稳定,不因暖夏的生死而让崔炎失去保护家国的能力,皇帝在无奈之下便与暖夏商量,暖夏答应了他,又不甘心这就样死了,便在找到小五时,发现小五已死时,在北郡王妃的提议下换了身份。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是湘蓝郡主搞得鬼,而北郡王妃只是尽了做朋友之心,帮了小五一家和暖夏一家。之于暖夏的失记再次丢失,北郡王妃认为问题出在了暖夏不想让崔炎为难的份上,再导致了自己选择性失忆,而凌暖夏的目前表现来看,她的确是记不起来一些事情,但难保她之后会不会记起来,她也不多想,必竟当初她也是反对的,只是因着小五一家的诉求,为了帮着暖夏遮盖身份,才想了这办法,那被烧的暖夏尸体也是她让人想办法换成了小五的尸体替代的。 现在事情终于弄清楚了,凌见知内心波澜起伏,独坐于书房内,想着这些年所尽忠的先帝也好,现任皇帝也好,都是尽忠职守,没有一丝差错,早房凌府受到牵连他在越县忍辱负重多年都未说过一个字的报怨,如今他的女儿居然为了湘蓝郡主自认为的战神不受情感约束这样的无理要求而让其女儿必须成为牺牲品,这女儿有一个双生姐妹花,如果没有双生姐妹花,难道还让她女儿活生生的去死不成。 他思前想后,现在的小五不能再嫁给崔炎,无论如何,他要保住凌暖夏。他的子女与其他府里的大臣比起来,本就不多,再少一个,也是不舍。 凌见知让北郡王妃还有小五的养父母都守口如瓶,以免他们自受连累,他们亦认同。必竟他们是参与者,一旦如果有失,她们自然会受到牵连,这可是欺君之罪。 凌知元路过小五的院落,发现小五正坐在院中发呆,她便进去坐于她面前,看向小五的模样,越发的有些像凌暖夏,想着,曾经几时,暖夏也是坐在院中发呆,只是她的面前永远有些小生命,比如蚂蚁,比如蜻蜓,比如蝴蝶,有时还会有蚯蚓,回过神来才道,“小五,今日真是父亲的生辰?!” 抬头时,小五已用手中的一根狗尾巴草在拔弄了面前的蟋蟀,蟋蟀罐子里,两只小蟋蟀正在打斗中,她有些无精打采地道,“是呀,是他生辰,在他书房的一个锦盒中有写着,只是他从来不过生辰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凌知元眸间微动,良久才道,“祖母去世的时候与他的生辰时间是同一天。” 小五才明白凌见知为什么不过生辰的原因。 第270章 五谷有求 为了保护身份,第二天一大早,在五谷来接她过去崔府时,她还是去了。五谷来接她的时候五谷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心不在焉,在她上马车时,差点踩空,要不是赶车的马车夫眼疾手快,她必定会摔一跤。 小五此时也只有小五的记忆,且昨日答应过赤羽,赤羽许诺的东西还未到手,自然也要重诺。她也扶了她一把,上了马车后,她便随口关切问道,“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这熊猫眼这么明显。” 马车上,五谷替小五倒了水,送到她面前,似有隐衷,她的眸有泪。 小五看在眼中,见她不说话,她也便不说话了,五谷终于在过了一会儿,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认真地跪到地上道,“五姑娘,五谷知道您心底善良,婢子有一事相求,本也开不了口,但婢子身份卑微,也未能有其他的贵人认识,想请五姑娘帮婢子一个忙,婢子必是感恩戴德,下辈子替您做牛做马,再所不辞。” 小五最不喜欢的一句话便是下辈子,她知道人是没有下辈子的。 但看着她如此有些急切,神情激动且带着悲意,安慰她道道,“你先起来,你倒是说说,我先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如果我也做不到的话,我答应了,那也会让你失望的。” 她很想知道,这个婢子一向很有分寸,且是赤羽用惯了的婢子,她有什么事,怎么不去求自家的主子,反而来求她一个外头的人。 五谷坐正后才边抹着泪边道:“婢子亲姐姐在凌家布坊中做事,但昨日被诬陷偷拿了这布坊里的绵绢,被布坊中的管事抓了起来,要让婢子用一百两银子去赎人,不然,就报官。这个管事的是承平郡王府里管家也曾是承平郡王奶娘的管事的儿子,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婢子求了主子,她让婢子自来求您。” 小五看向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是赤羽出的主意,她有些生气,生的是赤羽的气,她不想生也不会生这婢子的气,必竟她也是无路可走,“你家主子一百两银子去赎人倒也罢,她也不是缺这个银子,只是你家姐姐的名声坏了,以后不好谋差事。她昨天救过我哥哥,这会儿这个人情我还是要还的。只是我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我会自去承平郡王府里,去与那管事对质,到时你与我一道去,你可有这个胆子。” 五谷见小五应下了这事,便千恩万谢,本以为是自家主子不愿意帮助,才把事推给了别的人,现在既然有机会摆在她面前,她自然要去的,那怕没了性命,这姐姐和她从小相依为命,要不是为了她,姐姐也不会过了花期还未嫁人。也只能和她一般给人为奴为婢。 她连连点头。 说话间,马车落停在这崔府门口,崔浩站在门口相迎,见小五来,一脸欢喜相迎,对她行礼道,“五姑娘。” 小五看了他一眼,他今天精神比昨天好,态度也比昨天好,看来,今天给崔炎喂药这件事必是会顺利进行的。 小五跟着她进了崔府。 第271章 凌夫人病症加重 今天的崔炎与昨天还是有些不同,小五才到房间外,便瞧见了崔炎一人坐于房间内,披衣而坐,手里拿着一只黑纹红底的漆碗在那儿吃什么东西,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里送,但是他明显体力有些不力,手臂力量不太够,那拿着勺子的手有些哆嗦,她看着了,心下一怔,莫名有些心痛。 他意识到她的到来,随即便放下了勺子,望向门口,那的眸间皆是久等的盼来,他并不说话。只是望着她,有那么一刹那,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有刹那间晃神的,认成了暖夏,只是如果是她,她此时看到他的病况,一定心痛不已,那满眼中皆是心痛,可此时小五却不一样,他并不相信她的定力有那样强。 只是他打量着她的衣衫,偏粉澄色,这种颜色之前暖夏并不喜欢穿。 昨日小五来过之后,崔浩回府时便告诉了他,昨日在学堂那儿发生的事情,他在赤羽那儿也是得到了印证,小五的表现很镇定,且她对学堂的路十分的熟悉,并不像是第一次去,崔浩在询问她时,她只是表示是因为所有的学堂都长的差不多,但这国子学堂与其他的学堂不一样,除了房子多外,路也多,有时连他记忆怎样好的人去,也会有迷路的时候,因着学堂里的屋子窗户,格局,门院,围墙长的都一模一样。 他正发怔时,那眼眸间皆是回忆,此时心里酸楚无比,那可是他愿意以命相换的人,就这样离他而去,难道是她看不下去了,送回了小五来,但他明白,小五是小五,暖夏是暖夏,两人并不相同。 曾在南郡时,暖夏又向他提起过,这小五已经找到了,是她的双生姐妹花,她是姐姐,而小五是妹妹,没想到她居然还有一个妹妹,还长得一样,她满眼欢喜,“以后你可不许认错了。她养母的回信中有提起,她喜欢吃咸的糕点,而我咸甜都行。父亲曾跟我提起,她的左肩膀上有一块花形的胎记,到时我一定要好好认一认,不过,都说长一样了,你说,还要认这个胎记干嘛。父亲真是的。。。”他那时正在处理公务,还嫌她有些聒噪,此时回想起来,这或许是个突破点。 但那肩膀是女孩子儿家的隐私部位,自己不便下手。 正想之间,小五已经坐到了他的对面,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放到一侧,认真的看着他,满眼欢喜,“真乖,都吃完了。药等下喝了,我便可以回家去了。正好。王爷,明天开始我可以不来王府了?” 她要与他说明白,她现在的记忆可没有之前与他相处的画面,这大姐姐的店铺的契约,一大清早便已让人送过来了,只余下赤羽的了,在崔炎这儿与他确认下,如果不用再来,那她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她便可以向赤羽去结案,拿她许诺的东西。 他看向她急切想摆脱他的模样,他想也不想,便断定她必不是凌暖夏,那天他可是看见她的尸体焚烧,那样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会有假。 但他总有一种预感这个小五就是凌暖夏,但是真正的小五去了哪儿呢。 他有些失落地道:“你就这样不想来吾的府里吗?”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大方的看向他,无比认真地道,“王爷,您高高在上,不知道人言可畏,这您的府里婢仆环绕,人数不少三百,清风派中也是医女无数,您是陛下的表亲,你一开口,谁人敢不来,可你便便要让我来,我如果不来你的府里,这两天我可以跟着我大姐姐去温阳府见识见识。” 温阳府是温阳公主的封地,温阳公主逝世后,那封地便让承平郡王继成,要动身前去封地,不便留于京城,这作为承平郡王妃的凌知夏自然要跟着去,凌知夏的肚子里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胎,为了稳胎,硬是推迟了不少的天数再去封地。 崔炎温和开口,“你很想去吗?” 她认真的思索,下一秒点了点头。 他便轻声道:“吾知了。” 这一天她都在崔府里等着赤羽,五谷明明说好赤羽会在午饭时分来崔府,可直到晚间她还未来。她想着五谷陈托她的事情,便在崔炎用了晚膳后离开,她让五谷今天回清风派后,明天早些来凌府,虽不用再来崔府,但是承平郡王和凌知夏明天会来凌府,参加凌父生辰宴,明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今日她亦让人去了一趟承平郡王府,但是姐姐不在,而那布坊的印章明日才会送到。 她回到了凌府的时候,凌夫人已经回府了,不光凌夫人在府里,连着这凌知夏也在府里,她知道凌夫人的身体不太好,但却不知道这样不好,这去了一趟庙里,烧个香回来,整个人比前几天见她时脸色更加的腊黄,眉宇间皆是倦意,不时不时的咳嗽,远远的在她院子里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苦涩无比。 她进去时,知夏正一脸紧张焦急的吩咐着婢女们熬药,再去请用熟了的女医过来。 小五进院子里,院子里几个婢女都忙碌着自己各自的事情,洒扫的酒扫,折药材的折药材,还有几个在忙着从井里打水,烧热水给凌夫人洗脸擦身,因为凌夫人此时除了有咳嗽之症,还有发热,气喘等。 凌知夏的婢女看着小五进来,有些看到救星般小跑了几步,迎了上去,“五小姐,五小姐。” 小五还未看清她,她已被她自拉到了一侧,压低了声音恳求道,“五小姐,婢子家郡王妃身子本就血虚,如今好不容易有孕,现在胎还没有坐稳,便来照顾夫人,万一有个好歹,那。。。”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眸间皆是担心。 小五看她如此,便道:“夫人的病怎么样了?” 她道:“大人不在府里,已派人了去宫里请旨,请宫里的太医来给诊治。之前也有一次,开了药过了十天才好全。还过病气给了郡王妃,她也病了好久。” 她的担心小五也是明白的,只是人家是夫人的亲女儿,虽是孕妇,但她想尽孝,她总不能不让她尽孝不是。 她劝道:“你既在你家郡王妃跟前,你多照应点,以免她多操劳。你且去前面看看太医,来了也好迎迎,我进去瞧瞧母亲和大姐姐。” 第272章 秦眠到访护国王府 凌夫人的房间内,郑姨娘是不允许出现的,这府里的侍妾除了郑姨娘,也便没了别的侍妾,这放在别的府里主母生病了,有姨娘们照顾,也有儿媳妇们轮流照顾,但在凌府,算来算去,只有知夏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之前凌夫人每次病的严重,都是这知夏在她身侧,才让她缓解了症状。 这知夏瞧着小五进来,有些欢喜仍忧心其母的病症便道,“这次母亲的病症来的凶险,实难控制,记得之前一次发作,还是暖夏用银针替她治好的,这暖夏不在,母亲,不知道能不能。。。”说话间,她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便有些抽泣起来,她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病榻上的母亲忧心。 小五,便劝道:“大姐姐,宫里的太医应是最好的。必能治好母亲的病症,只是你要多保重,免得累坏了,母亲心疼。” 知夏见小五很关心她,便心下更酸,酸了鼻子,忍不住地落了泪,怀孕的时候女人是最脆弱的,她想着不久便要远行,无法在母亲跟前照顾,便道,“小五,大姐姐过几天便要跟着承平郡王去封地了,这儿,母亲这儿,你能不能替大姐姐尽份孝心。”她知道她只是来了几天的妹妹,与她还没有达到与凌暖夏那般的熟悉,但这小五平时与她相处,并不排斥她,她便也想来想去,托付了她。 小五认真的点了点头,这自己是个庶女,无论是凌暖夏也好,是小五也罢,在大盛这朝中,庶女照顾嫡母是应该应份的,她既失了凌暖夏的记忆,便不是崔炎的王妃,她现在也不想做谁的王妃,做了小五便也十分满足,至少很自由,不会时不时有一群人跟在身侧,那样不自在。 见她点头答应,知夏十分的欢喜,眸间染着快意,紧拉着小五的手道,“小五,谢谢你。” 前头,秦院首被婢女引着进了这后院,秦眠一进来,先是瞧了这凌夫人的病症,替她开了些药,又嘱咐了她们些什么,才看向小五道,“这位便是新回府的小五姑娘?” 小五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秦眠瞧着她的眸间多了一些疑惑,这小五和暖夏是真的像,他作为她的大师兄,他亦分不清谁是谁。 知夏忙介绍道:“小五,她是你三姐姐的大师兄,师出自你表舅母秦氏,你以后随你三姐姐唤他大师兄便可。” 秦眠便起身告辞,这宫里还有很多事情,因着自己有些徇私,才想着来凌府替凌夫人瞧症,这陛下下旨只是让御医院中出个女医或御医到凌府瞧病,而他便揽了这个差事,一来,他想看看这个新回来的小五是不是跟那个竹儿一般,只是失了记忆的凌暖夏,二来,他亦放不下他的师妹,凌暖夏。 小五看着秦眠看着她有些出神的思量,她的手便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见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神,才道,“大师兄,我送你。” 小五在看向知夏时,知夏认可点了头,小五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眠便走在了前头。 秦眠与小五一路出去,时不时的便问几个关于小五的一些事情,那倒并不是他八卦,而是因为她们实在是同一个人一般,让他有种错觉,必竟凌暖夏也是让他动过心的人。 眼看着马上要到凌府门口了,秦眠道:“银针施以穴位,必须注意什么?” 小五随口应着,“大师兄,我是小五,不是我三姐。这银针施法清风派的医术,我未曾学,真不知,我从小父母只教我算盘理财,管事的。医术,我不擅长,如果大师兄能教,我倒是想学学。”她是真有这样一份心,想着凌夫人下次如果有症状,她如果学会了,还能缓解她的痛苦呢。 秦眠刚想说什么,崔浩便小跑到了他们的面前,对着他们行礼,“秦院首,五姑娘。” 行完礼后他才道,“吾家护国王爷得知岳丈大人生辰,命吾送了寿礼来。也托吾带了礼物给五姑娘,恭贺五姑娘归府认宗之喜。”说话间,他指了指门外,他身后的一辆马车,那马车上满满一车的礼物,好几只大箱子,特别用的旧箱,用红彩绸扎着,站在马车一侧的护卫打开了其中的一只箱子,箱子内除了银两,便是珠宝首饰,还有些书籍,纸张,笔砚等。 这些可算是贵重之物。 秦眠便随口问道:“你家王爷可好些了?” 崔浩道,“多谢秦院首关心,吾家王爷在得到了五姑娘的悉心照顾后,已恢复了七八成。他已说了,明天会亲自来凌府贺寿。” 语毕,便让人抬了箱子进府,还特意吩咐了送给小王的礼箱不要弄错了,直接抬到小五的院子里去。 秦眠临上了马车也在想,这崔炎是对小五动了心思了,这好的也太快了,他前些天跟着赤羽去看他时,他可是毫无生气,奄奄一息,也就几天功夫,便好了七八成了,是不是崔浩说的有些夸张了,不由地有些好奇,顺道在回皇宫里先去了一趟护国王爷府。 第273章 胖厨娘瘦厨娘的对话 秦眠的马车停在护国王府门前时,门前的护卫便上了前,对他行了礼,这段时间自家主子,这秦院首也是经常来的。但是今日来的人中,已有御医来替陛下探过病,还有太后派来的女医,清风派的赤羽,以及凌家的五姑娘,这会儿这秦院首又来,这不知道其来为何? “秦院首。”那护卫一脸认真肃然地道,“王爷此时正服了药歇息,您此次前来是。。。”无认谁来,他的职责便是问清了他们来的意图,这崔浩崔副将说了,除了凌府的五姑娘来了,不用拦外,其他人无论是谁,哪怕是赤羽来了,也要好好的问问。毕竟赤羽现在是直接归皇帝管。 秦眠一本正经地道:“你家王爷身体如何?” 那护卫便不假思索地道:“喝了药后,比前段时间好了很多,今晨属下见他还在院中练剑,那招式行云流水,龙飞凤舞的,整个人气色很好,但还是会有些疲倦,不能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不然会气喘。”他前后的话连贯性很强,回答的也十分有逻辑。 秦眠便道:“让他好好歇息,吾就不进去了,等他醒了,你告诉他一声,吾来过。让他好好歇息,别急于好起来,必竟病了这样一段时间,需要时间的调整。有些事情急不来的,是他的,跑不了,不是他的,追也追不到。” 那护卫应了诺,心里想着,王爷真是厉害,这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很多拨人过来,询问他的病况,他也按照崔炎的组织话术一一跟他们说了,他从心里佩服自家主子的未卜先知。虽然是崔浩来传的话,但他知道以崔副将的智商,怕自己也想不出来这些话。 秦眠走后,他便让人记下了秦眠刚才的那些话,等到全部整理好后呈给崔炎看。 后半夜时,小五被凌夫人的咳嗽声吵醒,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知夏因是累着了,睡得正香,靠于一张躺椅上,身侧的婢女忙起了身到了小五的身侧。 看着她试图叫醒知夏,她便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吵醒她。 她自己便从床榻一侧站了起来,因刚才是坐于一把椅子上睡过去的,现在一下子站了起来,腿还真有些麻,她看向床上的凌夫人,仍睡着,便是咳嗽,时不时的咳嗽一声,有些难受的模样,她自摸了她的额头,发现烧已退了,才有些放心,按着秦眠吩咐的用药,自塞了一粒如米粒般的药粒塞到凌夫人的嘴唇边,见其咽了,便放了些心,这照顾病人的活真是累,这才照顾了半夜,整个人便有些迷迷糊糊的。 被一阵灌进窗户的风吹了下,整个人又清醒了。她便没了睡意,自取了不远处屏风上一件凌知夏的披风加盖到了凌知夏的身上,见其睡的香甜,与凌夫人有几分神似。心里莫名有种被感动到,她又到了窗户前,关小了窗户,只保持能通风便好,不然这房间里的药味甚为难闻,特别是这知夏闻着这药味,似吐了好几回。不过,也许便是孕吐。 她知道也明白这怀孕的妇人对味道极为敏感,因此也便更加的照顾她些,替她着想些。 为了明天更有精神,也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凌夫人,她在确定凌夫人睡得正香时,她也趁着空档自己又迷了一会儿,只是这样侧坐着十分的不舒服,只能算是闭目养神,没有真睡着,闭目养神这会儿,这屋子里,发出的一丝丝声音她都能听得十分的清楚,院外的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还有院内小石子滚动的声音,她亦听得十分清楚,就像在近前一般。 四更天时,她便怎么也不想睡了,便起了身,自往厨房里,她知道此时凌府的厨娘们已在备餐食,她刚进厨房间,便听到几个厨娘正在议论她,其中一个胖胖的厨娘道,“这个五小姐看起来比三小姐差远了,这三小姐医术可厉害了,那太皇太后在世时,那头疼除了她能制外,别的人都治不好,当时太皇太后就赏了三小姐好多的东西,件件宝物,又赐婚给了护国王爷,比大小姐嫁的都风光,可惜了,这英年早殒,红颜薄命呀。” 另一个稍瘦些的厨娘道:“我瞧着五小姐倒是挺好,就是明明比四小姐还早出生,怎么就给排到了老五的位置,也不知道争取,也是可怜人,这府里大小姐对她也挺上心的。我猜着这万庄主时不时来我们府里,五小姐如果嫁给了万庄主也是不错的。” 那胖胖的厨娘道,“我们厨房的活计,郑姨娘不在,也没有管着,夫人又病了,只是好些个事情不好请示处理,这府里的事情堆了一大堆了,再不给批银子,菜都不好再去买了。” 那瘦瘦的厨娘也有些担心,“这大小姐的意思是不想让郑姨娘和四小姐管,这四小姐和郑姨娘虽精明,却是有前科的,这老爷和夫人也是不太放心,你猜会不会让五小姐来管,只是五小姐才来没多久,能来管厨房吗?再管,我们那一点点油水都没有了。” 另外一些厨房便咳嗽着提醒,她们抬眸间见小五已经到了厨房,有些心虚的迎了上来,“五姑娘,您有什么吩咐让婢子们来通知一下婢子们便是了,怎么有劳您亲自前来。” 小五肃然道:“母亲烫粥要有劳伍嬷嬷熬制下,等到六更天时,我让人来取。” 那两厨娘忙应着,连连称一定尽心熬制,不来取也没事,她们自会亲自送去亦可。 第274章 让她们自乱阵脚 五更天时,凌见知来过一回,见凌夫人睡得踏实便用了早膳后自去上朝。见到小五和知夏都这般孝顺,甚心宽慰。 知夏也被小五要求送到了凌夫人院子中的厢房歇息。 小五在凌夫人清醒时给她亲自喂了些粥汤,凌夫人喝了些,又吃了药丸,便又接着睡了。她顿时觉得自己十分有成就感。 小五便到了院中收拾昨日婢女们收集的桂花,想着这凌夫人院中的阳光正好,她可以边晒制这桂花,又顺便照顾着这凌夫人,那凌知夏如果有什么用到她处,她也能迅速的出现。 这上午的太阳正是舒服,昨天整天忙碌了一天,昨夜又没有怎么睡,在这暖阳的照耀下顿时便进入了梦乡,她趴在一张方几上便打起了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尖厉的声音在院子外嚷喊,带着哭声,极为凄厉,“夫人,您一定要为婢子作主呀,承平郡王妃。” 那声音的音量是一阵盖过一阵,她不由地蹙了眉,是谁扰了自己的清梦,在这是在正牌夫人的院子外面。 身侧的两个婢女忙道,“那是厨房里打杂的妇人们打架,说是为了厨房的采买,让她们自掏了银两,掏的不匀了,便来向夫人告状,听闻夫人病了,得知大小姐在此处,便想请大小姐作主。” 小五重重叹了一声,这做夫人也好,做王妃也罢,还是要为这些琐事而烦心,便让婢女去瞧瞧知夏醒了没有。 她自己便带着另一个婢女到了这院子外,带头的胖厨房一直拉着另一个厨娘在那儿压低了声音说话,一直想让那人息事宁人,但这个被她拉着的厨房似乎越拉着越想告状,脸上还有得逞的快感。 小五身侧的婢女道:“各位厨娘嬷嬷姑姑们,这夫人病着,承平郡王妃正在歇息,你们这样嚷吵,传出去,成何体统,如果老爷回来了,按照老爷一惯的做法,你们便都被赶了出去,这凌府的差事谋来不易,薪水又比别府的丰厚,年节还有其他的额外补贴,你们好好思衬下,可别糊涂了。” 小五见这婢女口才极佳,不由的对她在心里举了个大拇指,给她自动点了个赞。 但这些厨娘并不怕小五,都在气头上,除了胖厨娘有些怯意外,其他几个厨娘似乎并不在意。 去问询的婢女回来了,对着小五行了一个礼,恭敬有加,才缓缓地道,“五姑娘,大小姐让您自行处理了这些不懂事的婢子,发卖也好,处理也罢,不用回她。” 小五便无奈接了此事,便吩咐道,“你自去前院叫一些护院来,把这些涉事厨娘们都带到议事厅去。” 议事厅内已吵嚷成了一片,护卫在厅外守着,不许一个人离开厅内。 婢女按照小五的吩咐,自在厅内暗门处竖着耳朵听着这厅内的争吵与交谈。 婢女心下想到,这五姑娘还是弱了点,大小姐都吩咐她自行处理了,她还是只让她听墙角,不来处理,兴许是怕了,自已在那儿躲着,都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再不来处理,今天的府中厨务饭便没人做了。 第275章 干脆利落果断犀利 小五自用了早膳,让婢子们把听来的内容与她讲了一遍,便心下明了,带着两个婢子去了议事厅。 守在门外的护院见她来,到了近处才行了礼,又迅速的拉开了这议事厅紧关着的门。 一进去,本来围在一处的厨娘们便散开到了两侧,未向她行礼,都一个个自圆其说在那儿说着话,小五接过婢女送上来的茶,又吃了几块糕点,见她们也吵的差不多了,便对婢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婢子领会便扬声道,“静一静,静一静。” 厨娘们亦是吵累了,便在她喊嚷了几声后停下了说话。 小五道:“这厨房本是郑姨娘在管,郑姨娘现在醉心种植药草,便无心管这厨房,葛嬷嬷又离了府中,这本来本月会提拔一个管事厨娘出来,让她来采买,如今你们这般吵架,又各自谋私利,还在父亲生辰宴的前一天发作,这让我十分的为难?” 见她们都认真的竖着耳朵听,她接着道,“余厨娘私扣厨房余菜,带回家中,又将克扣下来的当天菜疏转卖给街角的批发市场,从去年开始到如今已扣下了一百来两,陈厨娘虽没有私扣买菜钱,但是曾将府中的果树私砍了变卖,又假借了二公子之名,在书画斋中替自己的儿子谋了一套笔墨,说是赠与二公子,其实是留下私用。。。” 这几个厨娘的陈年旧事被一件件翻了出来,她们互相揭短又互相不甘。 胖厨娘余氏道,“五姑娘,您这可是冤枉了我们了,我们是奴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郑姨娘,管时便很严厉,夫人也是月月查假,大小姐也是每隔一个月来府里帮着处理家事,我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呀。” 小五有些发困,自打了一个哈欠才道,“在你们争吵这会儿,你们所说的话,我都让人记下来,也都去了核实,那掌柜的,可以对质,还有陈氏儿子私留的笔砚也亦在你儿子的学堂中寻见。”小五回头看了婢子道,“如果我这几天背的家规没错的话,她们是不是不能再留在府中。” 她记得凌家的家规对于下人们还是十分的宽容,但在下人们品行的要求上却也十分的严格。 那婢子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在背家规时,这个婢子能够说出凌家家规里的每一条,她对她甚 为佩服,在处理家规时,便带着,听闻她之前是凌夫人屋子里的大婢女桂儿。之前也跟过凌知夏一段时间,因着凌夫人病了,便放了她回来照顾凌夫人,便一直在凌府中,未再去承平郡王府。 桂儿认真地道,“五姑娘说的是,这奴婢们未得主家允许,私自偷卖主家财物,轻者罚月钱,重者赶出家门,发落到罪奴所重新发卖。” 那厨娘们一听,这五姑娘来真的,这把这些家规都拿出来,她这是扮猪吃老虎,这明明一个小姑娘,却这般厉害,她们这算是轻视了她了。都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余氏仍有不服气,这她可是好不容易等到葛嬷嬷离开了凌家,又等到郑姨娘不管厨房,她才有些有利可图,这怎么死了个三小姐,又来了个刻薄的五姑娘,让她真是心下悲凉,怎耐自己只是一个婢子,便仍想着挣扎一番,站在那儿扯着嗓子喊,“五姑娘,婢子们都是承平郡王妃挑选出来的厨娘,对府中各位公子小姐们的口味甚为了解,这一旦婢子们离开了,怕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不适应其他人做的口味。” 她猜想着,这官家的厨娘要求都很高,她们也是经过了培训才到了这府里,进府前也是层层选拔,才最后被留用的,她们做的饭菜,可都得到了老爷和夫人的认可,且还时不时的会夸她们一番,又时老爷,夫人高兴时也会给她们赏银。 五姑娘看向余氏道:“本来清晨我在厨房中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权当未听过,我本想睁一只眼闭一眼,大家也都好过些,必竟你们做婢子的也不容易,也想着你说的现在这番话有些道理,可你竟然拿这个来要挟我,如今大姐姐既然让我管了,我这个人呢,有一个脾气,要么不管事,要管就管到底。来人。。。” 说话间,门口的护院两人已进来,站到了这四个厨娘的身后,离着余氏最近。 对着小王行礼,“五姑娘。” 小五指了指其中一个护院道,“你去厨房,把余下的厨娘们都召集起来,在厨房门前的那块空地上,让她们各展未一个菜式,你让其他护院们,还有府里其他的下人们一起去替她们评分。告诉她们,今天是本姑娘替凌府选择厨房管事的比赛,不论资质,只要是在凌家厨房里呆过三个月以上的,无论是烧火婢女,还是砍柴婢子,都可以参加,本姑娘要不拘一个选人才。” 那护卫应着诺便离开了。 小五又对另一个护卫道,“余氏等几个厨娘打架斗殴不得再入凌府,她们的子女如果是府里的家生子的也不许再入凌府,有身契的,发了身契去罪奴所发卖,无身契的,辞退了。把她们这个月的工钱结算给她们,亦别让其他府里觉得我们凌府克扣了下人。” 那护卫应声道:“诺。” 余氏被拉下去时仍心有不甘,眸间皆是不愿服软但又不得不服,她必竟是婢子,还是一个有身契在人家手里的婢子,这些年她是有些膨胀了,她本以为府里的夫人器重她,按着资历来论,无论如何也会轮到了她当厨房的总管事,没想到,是替她人做了嫁衣裳了。心不甘呀,心不甘呀。 处理了这厨房的事情,小五便回了一趟嫡母的院子,又喂她喝了药,顺便说了厨房里厨娘的事情,问嫡母和长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需要改正的。 凌夫人倒是很是认可,知夏也觉得处理的妥,不用更改,反倒对她举办的厨娘大赛有些好奇,让人添了些适合母亲此时身体口味的比赛菜式。 小五顺便提了五谷姐姐的事情。 第276章 万战风来访 趁着阳光好,小五见凌夫人精神比昨日好了些许,便建议让其到院中晒晒太阳,补补钙。为了不让她着凉,还特意给她加了一件披风披着。 凌夫人怕晒,很少晒太阳,但小五认为适当的晒太阳,那是对人有好处的,特别是病人。像凌夫人这样的高官贵妇,在大盛朝以肤白为美时,都会很少晒太阳,这凌夫人也不例外。 知夏坐在凌夫人一侧,穿了一身杏色的外衫,因不在承平郡王府里,她在娘家更自在些,打扮也随意些,服饰因着怀孕便是挑的宽大轻松的为主,手腕上戴着的一对碧黄带透无杂质的玉镯,白暂的手纤纤一握,用两指捏了一个果子,轻轻的剥了果子的外皮,因着这果子小,她又爱吃,此时她亦不用顾忌形象,便一口吞了下去。 凌夫人见她如此,便有些担心地道,语气稍缓,有气无力,“你这孩子太贪凉,这怀着孩子呢,也不替孩子着想,可别再受凉,这可是秋季。” 知夏见母亲精神好了些,便含笑道,“母亲,这是仙女果,进贡来的,太后让人赐了一些到郡王府,郡王忙于公务,没有时间吃,我便都带来了。我这吃其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胃口,这会儿好不容易愿意吃点东西了,你就别在那儿说我了。好好管管自己的身体,比什么都强。这次风寒是怎么得了。” 她一副装作思考帮凌夫人回忆的样子,一本正经像想到了什么便道,“不是你贪吃凉瓜导致的吗?人说女儿似母,这是有据可查的。。。” 身侧的几个伺候的婢女都替她们高兴,那脸上都浅浅挂了笑意。 两母女斗嘴的模样,让小五看在眼里,这样的幸福真的是很简单,但是这简单的幸福却不是人人能够拥有的。 她倒十分享受此时的情景,一个脸生的婢女进到了院内,对着凌夫人她们行礼,低眉顺眼的,“夫人,郡王妃,万公子听闻夫人病了,前来探病。”她的声音温温软软。 凌夫人与知夏互视一眼后缓缓地道,“这万战风倒是真痴情,这自从小五进府到现在,他都来了很多次,每次借口都是探病或看望吾。小五,你去见见他,不要每回都回了他,吾凌府的女公子也都应该是大大方方的,切莫拒人与千里之外。” 上次万战风莫名来下聘礼,把小五吓得够呛。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抢手,才到凌府认祖归宗,这仰慕的人便来提亲了,后来,才知道是因着她长得与暖夏相似,他因爱慕暖夏而来求娶。才自觉得的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凌府的女公子们都到了婚嫁的年纪,这万战风是个不错的人选,凌夫人倒十分看好万战风,之前暖夏的事情上,万战风就处理的很好,还收留了她一段时间,且每次他来府里,送的东西也都是挑的最好的。凌夫人拒收了好几次,他下一次都会加倍送过来。 知夏也帮腔道:“小五,你去吧,这两天你甚是辛苦,母亲既已大好,我会盯着她吃药。放你一天假。顺便把五谷姐姐的事情一并处理了。”说话间,她自取了袖内一块玉牌递给小五道,“这是郡王府里的腰牌,它如同郡王,是温阳公主在世时传给我的。” 小五接过腰牌,这个牌材质只是木质的,却不是普通的木质,拿在手里有一定的份量,上面又精美的雕刻了不少仙鹤与松柏的纹路样式。牌上面的流苏也是编的十分的精美。 被她俩催促,她便只好去见见万战风,她想着,这次见他一定要跟他说清楚,以免他再纠缠,惹得自己心烦且尴尬无比。 最主要的是她自己不想嫁人,她一直认为无论是不是在大盛,女子也应该有更多的选择,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没有必要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安度余生。 第277章 布坊审案 小五到前厅时,万战风已在厅内站着,站在厅门口上,小五从延廊往厅内走时,他便注视着她,等她走到近处时,他的目光才从她的脸上移开,移往她身侧厅内的一柱桂花树,他浅笑道,“这青丹菊桂不似其他的桂花,不是深黄,便是浅黄,它自有它独特的魅力,你瞧瞧,它的花似菊,含苞的花苞看起来也似菊,不像桂花般小粒花朵,但它的清香却似桂花的香味,顾而得名青丹菊桂。” 这花种还是竹儿在时,在万家庄培育的品种,这一开花,他便带来送给她,他十分确定她就是凌暖夏,亦是他的竹儿。 他已派人调查清楚了她的身份,那小五虽爽朗,但却在一次意外后变得卦言,从小虽喜欢读书,但从未习武,这这两天来凌府时,瞧见了好几回,小五在自个的小院内习剑舞操,那举着剑的样子便是凌暖夏的舞操,她曾当着他的面练过这剑舞,好曾告诉他,这是她独特自创的,这在大盛也是唯一的。万一那天又失忆了,这便是与他相认的凭证,当时他还以为她的玩笑,不当一回事,如今,却让他再次认出了她。 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用了小五的身份。他只知道,她现在是小五,不是崔炎的妻子,什么护国王妃。 之前竹儿便是因着这个身份,他不得不放弃,现在既然天意如此,他便要努力。她可是他这二十年来唯一一次动过心的女子。 小五看了这株青丹菊桂,这确实好看,她指着那花,“这是你带来送给我的吗?” 她看到了在厅外院中摆了不少的礼物,也有几株相似的花树,但这摆在厅内的这一株却是最为不同的。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才想起他此来以探病为由,“凌夫人的病情如何?” 她眸间染上一层担心,“好了许多了。你这次来就是送礼,探我母亲的病情吗?”她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不然,如果没事,她可要出门去了。她一向重诺,那五谷姐姐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 万战风见她神情,已猜出一二道,“我今日也无事,了解了凌家布坊里的事情,你随身的护卫不多,我也想参观一下凌家布坊,不如,我与你同去。你看可好。”他试探她的意思,她不假思索,点了头,正想到一块去了,忙道,“走吧。” 凌家布坊内,五谷的姐姐小英被五花大绑从原先关着的柴房里提了出来,跪于这布坊的议事厅内,布坊的管事万钟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脸面,立于一侧,双手向前,对着小五行了一礼,态度上显得有些傲慢,他一向瞧不上庶女,何况是凌家的庶女,他连承平郡王妃这样的嫡女都瞧不上,在他的眼里,承平群王应该娶公主才是。 “五姑娘。承平郡王一大清早便吩咐了吾来此,协助尔查清英儿的偷盗案。以吾之见,这明摆着的事情,何必劳烦五姑娘亲自跑一趟,这吾是管事,她偷盗之案吾已查的清清楚楚。”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小五多管闲事了,不在凌家好好当个大家闺秀,安安稳稳的等着找一户人家嫁人,反倒来这儿插手他的事情,真是吃饱了撑着的。 要不是承平郡王让他来,他才不会搭理她。 小五心下了然,此厅内目前除了小五,便是这管事的万钟,还有这英儿,布坊内其他的六七位女工。 小五从凌家自带了四个护卫。 万战风在与她来的半道上,被事情绊住,连着万家的护卫也被一起离开。此时她只能靠她自己了。 还有她的两个一起跟来的婢女。 她浅笑,“给万钟上座。” 那万钟见其客气,他一点也不客气,便随即坐下。想着今天就陪你玩玩,反正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小五接过婢女们递上来的帐册,她稳稳地道,“万总事,你来看一下这帐册。” 这些帐册是她早就理好的,这帐册上笔笔记得都是万钟最近一年贪没了承平郡王府里的库银等,每一笔都由承平郡王的批示,还有承平郡王妃的用印。 那万总事一瞧,心下有些虚,便推托道,“这些自是主子们授意的,具体的吾只跟主子们说。尔又不是吾承平郡王府里的主子。跟人说不着。”他的目光一往外看。 小五把册子放到了一侧,厉声道,“来人,撤了他的座。” 那万钟一下子没了座,便才知道这小妮子的厉害,不由地有些担心起来,这能救他的人怎么还不来。 他的眼神示意向外,一个在外院的家丁打扮模样的人便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布坊后院走了。 小五又让人替小英送了绑,见其脸上,身上都是伤,让其站起来回话。 “小英,这凌家布坊本就是我凌家的产业,原先在凌三小姐名下,现在由我大姐姐做主赠与了我,有我替你做主,你如实说便好。不用怕他。” 那小英怯怯的眸间看向小五,又看了看那万钟管事的模样,想着万钟在把她绑出来的那一刻,可是用她妹妹五谷的性命来威胁她,她欲言又止,似有犹豫。 小五身侧的婢女道,“小英,五谷是清风派赤羽大人的侍婢,赤羽大人对她极好,以还了她身契,她现在是自由身,亦不受承平郡王府的管束,你且有什么说什么,别错过了这个唯一的机会,且罪奴所里的努力这十来年没有一个因为偷盗罪入罪后有那个主人家愿意买来委以重任的。” 那小英说出心下顾虑,“五姑娘是承平郡王妃的妹妹,这管事是承平郡王府管事的人,五姑娘真的愿意为了吾一个奴婢,与承平郡王妃产生龃龉吗?” 小五从袖间取了一块令牌,“这是我从承平郡王妃处得来的令牌,现在除了承平郡王,整个承平郡王府的人都会听从这块领牌。且承平郡王妃早在温阳公主在世时便有整顿承平郡王府的意思,现在新帝百废待新,这府中的蛀虫也是到时候处理的时候了。你且放心。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你如果是清白的,我必还你清白。” 小王语气沉稳肃然大方。 小英眼眶湿润,心下激动,她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一天,她忙重新跪到地上,磕了头,那头磕的诚心十足,把原本就有伤的额头再次磕出血来,“婢子原在承平郡王府里当差,因打碎了郡王奶娘的茶盏,被派送到布坊当差,在布坊葛嬷嬷想提拔婢子为副管事后,葛嬷嬷离开了这布坊后,新来的万管事便时不时把布坊里的东西拿出去赌博,被婢子瞧见了几回,他便告到承平郡王妃处,说是婢子偷盗,婢子便被关了起来。婢子有证据,那赌博的赌坊便在正大街上,五姑娘可以派人去查,婢子如果偷盗,那偷盗之物怎么会让万管事拿去当铺当了,又换成了银子流入到赌坊。婢子与万管事一向是对立的。” 那万钟气极,直接拿了身侧的一只茶盏直直扔到了小英处,在她的额头上再次留下了一片血渍,小英虽吃痛,但却心下轻松,必竟她在抗争,不是抗争她的命运不公,而是抗争她的勇敢,给五谷做榜样。 小五一挥手,站在外厅的护卫进到厅内,把这万钟绑了。再刚绑好,那厅外便有一个悠长厉声进来,“谁敢绑他。” 第278章 还小英清白 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进了厅内来,双手摆于前方,一脸的气呼呼,那几个护卫也有些惧他。他的身后跟着二十来个护卫兵,都穿着统一的服饰,看起来有备而来。 那捆绑着这万钟的绳子也被他强行扯开,他护于万钟前,一脸的傲然。 正眼都不瞧小五一眼,厉声道,“五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二十个护卫也都护到了此人和万钟的前面,挡在小五与他们之间,形成了对立面。 小五与别的姑娘可不一样,别的小姑娘碰到这样的阵仗早就吓得腿都软了,这好家伙来就来,还带了二十个承平郡王府里的护卫,看起来倒像那样一回事儿。小五嘴角扯起一个弧度,心下了然。 小五不慌不忙地拍了拍了,击掌声刚落下,厅外便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穿着承平郡王府府兵服的人,瞬间便把这来人擒了下来,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已被捆缚的死死的。 小五才稳稳地道:“我知道是你谁,你以为我就这样随随便便便来这此处了。我可是见过承平郡王,拿了承平郡王令,还调了这府兵,我姐夫倒想放过你,与我约定,如果今天你不来,便放了你一马,但你确实跟我所料一致,那便是自投罗网,所有新帐旧帐一并的处理了。” 那人气极,因气极胸膛处起伏,仍激动不已,“你不能动万钟,万钟是母亲是承平郡王的奶娘。”他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小五噢了一声才道,“承平郡王告诉我了,他从小到大有三个奶娘,另两个奶娘从小对他尽心尽责,一个被安排到别院养老,一个因有家室,被他赐了淫两,随时承诺照顾,而这万钟的生母,说是奶娘,不过是趁着两位奶娘老人家离开府里后,便作威作福起来,她可没有奶过承平郡王一口,只是承平郡王奶娘的婢女,比承平郡王年长些罢了,承平郡王一向宽厚待人,才让她变得如此不顾脸面,除了给你这个丈夫谋了一个差事外,还让万钟强抢了邻村的民女,强迫让其成亲,害得那女子贪羞愤而自杀,这件事情,你可还记得,是你打点了人,让万钟赔了银两,又威胁了其民女的家人,让他们罢休。现在这些案卷又被调了出来,那民女的家人现在已居府衙呈卷,正要与你打官司。你且好好思量。该怎么向人家交待清楚。” 那男子的嘴被护卫用破布给堵上了,连着万钟和他一起被送到了府衙。等着他们应得的刑罚。 那男子来时有多张扬,走时便有多凄惨。 小英向小五磕头,“五姑娘,您真是婢子的救星,谢谢您为婢子主持公道。” 小五让人扶了她起来道,“你这些天好好养伤,就住到五谷那儿去。本姑娘既当了这布坊的主人,我必要还你公道,且我本就看不惯这些。你不用谢,以后你就是布坊的主管事,你的身契,我会向承平郡王妃要过来的,你以后好好做事,我会给你加工钱。这次事情是真委屈了你,我会按照原先三姐姐订的布坊坊规,给你安抚银两。” 小英因着从来没有想过无罪,现在更不敢收下这安抚银两,忙磕头道,“五姑娘,万万不可,小英无事已是万幸,这银两就不必了。” 小五道:“该你得的,你应拿着,不用推托。你和五谷以后自己购置一套小宅子。两人好好生活。”五谷曾在她面前提过这事,这是她们两姐妹的一个心愿。 那小英心下激动,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从未曾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还有人能还她公道。 小五让其中一个婢女护送了小英去五谷那儿。在离开前,让人替她瞧了伤,上了药。 本来想让五谷指认这管事,后来既得了令牌,便也没有让她来参与其中。反正目的达到了,她姐姐也无事了。 承平郡王府的府兵也被她打发回了承平郡王府,她只带了一个婢女,四个凌家的护院,在这布坊中前后查看了一番,便安慰了这布坊里其他的女工一些话后才离开。 小五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从布坊里取来的一些样品布,摸了材质,正思量着怎么把这些库存去了,不然这布坊里都发不出工钱了,这承平郡王府里不差银钱,每月还是可以发银两,可这她接手后,她便不好向凌府要银两来接济这布坊。 正想着,马车慢慢拐入一个山路路口处,林中的鸟不知道被什么惊起,飞了起来。 马车突然就被逼停了下来,马车外都是刀剑声还有中剑倒地的嘶喊声。 她意识到不对,忙掀起马车帘子,一把青锋宝剑刹间便架到了她的脖子间,她只感觉到一阵冰凉。 第279章 宫中有个晚风轩 小五不敢动,就怕她这一动,那剑立马让她毙命,从她的视线处,可以看到一双纯黑白底的纳千层布靴,那做工款式皆来自承平郡王府,她这些天翻看过凌府的帐册,其中就有对承平郡王府的一批次千层底布靴的供货单,而那是承平郡王府名下其中一个店铺接的皇宫里的单子。 这已站在马车上车夫位置的人借着光的影子明显是一个成年男子,那说话的声音却特意压低,发出来的声音偏向女性却与女性的声音不同,那声音虽听着十分的别扭,但她已发现,这是一个太监的声音,因着太监净身后生理结构发生变化而导致的声音也随之变化。 那男子的腰间挂着一块青玉玉佩,上浮雕着青龙在天,写着御制宫廷。 下面垂着青绿色的流苏。那流苏的打结方式不是一般的如意结,吉祥纹式,倒像是来自大内宫廷的样式,特别是龙,这龙在大盛不是普通百姓能佩戴的。 那男子沉声道:“瞧你怕死的模样,还让吾如此兴师动众,说,你是不是凌暖夏?” 小五不知道如何答,答是,或不是,好像太过简单了。而他问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杀凌暖夏还是杀小五呢。 她立马应道,“陈公公,别来无恙?” 那人的身体颤也颤,不再压抑声音,“你怎么知道吾是陈公公?” 她腹诽,除了太监有这样的声音,有承平郡王府承接的宫靴,还有这宫中的腰牌流苏打结的方法,她早听五谷提起,万钟在宫里有一个同乡陈公公,认了他当干儿子。陈公公在皇帝御前打扫庭院,对这个干儿子极为器重。经常从宫中托人带银两出来给他花。 那人的声音更加狠了:“那就不要怪吾狠心了,你既认出了吾,吾自不可饶你性命。” 说话间那剑已往她脖子上往内侧轻轻一压,刹那在她那白暂的皮肤上一道血痕印于其上,她吃痛的蹙眉,豁出去般的大叫一声,吓得那厮收住了剑,等他收住了剑,她才叹了一口气道, “你要杀便来个痛快,别这样慢慢的来,磨磨叽叽的,跟个娘们似的。不过,我在临死前还是有件事想让你知道,免得你一直蒙在鼓里而不自知,受人蒙骗。” 陈公公冷笑,“莫在拖延时间,不过,这会儿,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你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说。” 她心里舒了一口气,“万钟借着你的名义在宫外借了钱,钱的金额高达一千两,你每个月给人带出来的银两,他并没有替你置地置房,而是全都用来赌博了。这些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陈公公一直被万钟的甜言蜜语蒙在鼓里,自然是不知,陡然听闻,心下一阵惊挛,心脏一阵收紧,痛得连着头也一阵阵痛起来,但仍有些不信的挣扎,“你可别为了吾不杀你,故意挑拨吾与万钟的关系。” 小王又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你可以去查,以你的本事,托人查一下这件事很方便的。以后长点心,银两得来不易,要托付给可信之人。那让万钟用掉的银两就当你买个教训。以后长点眼睛。” 那陈公公不由地骂道,“你个不安好心的坏人。是在拐弯抹角说吾不长眼睛。” 下一秒,他拿剑的手已经攥紧了剑柄,那青玉剑柄上握着的手青筋都暴出来的,他有些咬牙切齿,像用尽全力杀了小五。 小五也是感应到了,她立马紧闭了眼睛,只知只能等死了。 她听得的耳边‘嗖’的一声,一只羽箭迎面射来,那陈公公应声倒地,那架在小五脖子上的剑也随着他往后哐当落于地上,真是好险,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点,她的小命就没有了。 小五抬头间,远远看见一匹快马往她这儿来,那马上的人居然是崔炎,她有些意外,但他骑着马的样子莫句有种熟悉感。黑马披风,少年将军意气风发,他眸间的坚毅,紧张,真是一幅将军骑马图。 正恍神间,那崔炎已经到了近处,她已下了马车,看向地上的陈公公,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样子,她还是有些后怕。瞬间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崔炎一把拉住她,心疼的安慰她道,“莫怕,有我在,别害怕,千万别害怕。” 此时她的心里被一股暖流击中,这崔炎就是她的英雄。她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大盛那么多的女眷喜欢英雄救美的桥段。 她再回神时,崔炎已一把拉过她,一听手轻轻握了她的手臂,另一个手轻轻摸到了她的脖子间受伤之处,他的指腹轻轻碰触到时,她嘶了一下,整个人都缩了一下,他蹙眉道,“这陈柄应在是过分,好好的宫里不呆,还学人做刺客,伤了我的人,我要让他死无全尸。”说话间,他已转了身,自接过身侧护卫手里的剑,那剑柄上的流苏,在小五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流苏是暖夏替他打的如意结,但印象模糊。 她下意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认真地道,“他都死了,感觉不到的。别为些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就让人好好埋葬了他,不过他是宫里的人,还要向皇帝说明情况。” 崔炎才放弃了对他五马分尸的念头,因着她的求情,他算是放过了他去。 他又把剑扔给了身侧的护卫。 他转了身看着她,一时出神,下一秒才道,“太后宣了旨,想让你进宫一趟。北郡王妃今晨便被太后宣进了宫,需要受诰封,北郡王妃认为你是她的好友,想让你进宫观礼。陛下新登记太后一向节俭,这诰封也便是简单受之,不过,受了诰封,北郡王和北郡王妃便可以自回北郡。以后如果想再见的话,怕机会也不多。” 他见她还因刚才的事还有些后怕,不由地忍住了不少的话,未再说出口。 林间风大,那秋风吹来,吹乱了她的额头的发丝,他忍不住轻轻替她拔到了她的耳后,她明显有些抵触,眸间有些慌乱,他的心一怔,想着自己有些心急了,可不能把她给吓跑了。需要慢慢的来。 “我送你进宫吧。”太后的旨意传到凌府,而凌府却告知五姑娘去了凌家布坊,而他又去了布坊,到了布坊又扑了一个空,他便按照路程寻了来。 他进宫,请太后做主,让太后帮忙查看小五的身份,太后答应了他,且答应替他保密,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包括皇帝那,太后也答应不告知。 太后的为人,崔炎还是信得过的。 马车上,看着她眼中落泪,他自取了一块女儿家的帕子替她擦拭,轻轻的,就怕弄痛了她,“跟着你的四个护卫和两个婢女都被人杀了,陈公公带来的人也都死了,他也死于我的剑下。他们也会瞑目的。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多发放些体恤银两,多照拂她们的家人。你要节哀。” 他不说还她,一说本来只是落泪,她忍不住地放心大哭起来,崔炎不忍,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借了他的肩膀给她靠,她在碰触到他的肩膀时,莫明有种熟悉的感觉,他的心跳声音,她总感觉很很熟悉。这种熟悉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刚才吓倒了,现在又大哭一场,这两天又照顾了崔炎,照顾了凌夫人,不由的疲倦满身,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崔炎把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心口一痛,这两天虽吃药恢复了不少,但是因着怠了好多天,旧伤又犯了,刚才用力过猛又牵扯了旧患。 他吃痛的蹙了一下眉。又望向这熟睡中的小五,莫名心下安定了不少。 趁着她睡着,他自取了袖内的止血药膏涂在她的伤口处,在碰触的刹那,她的身体缩了缩,他立马停了下来,想着,她的这个伤口已止了血,等到了宫中,让宫中女医给上些药。 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守宫门的护卫向崔炎行礼,崔炎下了马车,伸出手去,小五搭了他的手下了马车,崔炎见宫门口处有太后宫里的宫女等着,在他们下马车的时间,她已带了两个婢女上了前,对着崔炎行了礼。 他认真且肃然地道:“颜女官,你在宫中替本王找一套女眷的衣服,你先回太后宫里,告知太后,吾带凌府五姑娘先去一趟太医院。” 从这儿进去,离着太医院更近些,如果到了太后宫里,再宣太医过来又会耽误不少时间。 颜女官便自行带着那两个婢女离开。 小五与崔炎并肩走着,走着走着,他的步子明显慢了,她便停了下来,等他上了前,她仔细看他,他的脸色苍白,一只手捂到了心口处,她下意识摸了她的脉,他的手碰触到他时,他的脉搏时快时慢。 看他此时的脸色,明显体力有些透支了,嘴唇苍白间,脸色也不太好。 她把完脉后,不由地有些抱歉地道,“你这身体本就忧伤过度,才吃两天药,没好全,刚才为了我,骑了快马,射了箭,必是透支了不少的体力。你需要好好歇息。走,我送你回去。” 他心下一暖,“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没有听错吧。”他脸上挂上一抹暖暖的笑意。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一阵晕炫。 他的体力有些不允许。他踉跄了一下,小五下意识的挽了他的胳膊扶住了他,看向四周,在不远处游廊尽头处正好有一队巡罗的护卫,她立马喊嚷,“来人。” 听到她的叫呼声,他们也认出了崔炎,便上了前,对着他们行礼,其中带头的一个将军让人扶住了崔炎,“快,扶王爷去晚风轩休息。” 小五抬头,问,“晚风轩,不是京城的一个小酒楼呀。他是病了,不是饿了。” 那将军赶紧解释,“在宫里也有一个晚风轩,是太皇太后在世时拔给王爷的,就在太皇太后原来的宫殿中,离着这儿不远,绕过这片假山有条近路。” 小五才道:“好,麻烦你们,把他送过去。”崔炎已晕了过去,“你再去太医院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那将军应着,便让人着手送了崔炎去晚风轩。 第280章 小五恢复记忆 小五跟着护卫们到了晚风轩,安置好了这崔炎后,在太医来过晚风轩替其把脉看诊,开药后,她才去了太后处。 颜女官已让人备妥了衣衫,让她替换后才带着她去了太后处。 小五此时换了一身浅黄的深衣,原来的佩饰在此色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突出,也更显得她的皮肤白皙。 对着铜镜中的小五,颜女官忍不住地道,“五姑娘,这身衣服大小正合适。也显得你肤白。”说话间,她瞧见了她脖子间的伤口便道,“怎么,这么长时辰,王爷没带您去太医院治伤?” 她自有些奇怪。 小五才道:“他去了晚风轩,太后这儿我虽是第一次来,但太后慈祥仁厚,天下皆知,怎会为难我一个小姑娘,我便只身前来了。”她语气柔和,大方有礼。 那颜女官便含笑道:“这护国王爷与太后虽说是舅母与外甥,但从小到大,湘蓝郡主一直不喜欢王爷,曾在皇宫中作为人质住过一段时间,这与宫中之人有所冲突,无论是皇子,还是其他人,太后都是极力庇护他的人之一,她们的感情很是深厚的。护国王爷从小到大,虽不爱表达,但却太后也是极为尊重和孝顺的,也多次救护过太后于危难。他是个值得托护的人。” 颜女官看出了没有崔炎在身边的小王的担忧,她在太后身后多年,也早认识暖夏,在她换身时,她看到了她后背上的胎记,她便认出了她便是暖夏,她平时谨慎,少言。此时也算是肺腑之言。 小五认真点了点头。 北郡王妃听闻小五来了,便欢欢喜喜而来,这皇宫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这西郡王妃早于她之前受了诰命,便回了封地。 西郡王妃走后,她更是孤单,这北郡的婢女什么的都被留在了驿站,连北郡王也被留在驿站内。 皇宫中一向有外男不留宿皇宫的规矩。 她小跑进来,直奔小五,快到近前,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欢喜道,“小五,你来了,真好。吾都郁闷死了。” 小五也含笑道:“是呀,我来了,为了你的受诰命之礼。怎么王妃还有诰命。” 北郡王妃笑道:“这诰命不光给大臣,也会给郡王,皇子,王爷的正妻。这是陛下对大臣们的,兄弟们的肯定与嘉奖。又有银子收又有礼物收,这有什么不好的。” 她们聊了一会儿,便去见太后,太后便吩咐了众人,晚宴时分在晨光殿设宴,让本参与宴席的人参与,说是众人,不过也就北郡王妃认识的几个人罢了,连北郡王都不能来参加,对于北郡王妃来说甚有遗憾。 宴会时,北郡王妃受了诰命,太后又将她带到内堂,与她说了一些关于,妇人作为行为对于朝廷夫君的影响等等。 北郡王妃都认真仔细一一听了,十分恭敬。 晚上,北郡王妃与小五一处睡,两人说了半宿的话,直到小五睡着了,北郡王妃才不得不说。 小五醒来后,北郡王妃已换好衣衫,又向太后辞行,又由小五和颜女官送她出了宫门。 分别时,小五还是有些不舍,北郡王妃在昨天趁她睡着时,在她的脑袋上刺了一银针,又拔了出来,这是暖夏在与小五互换身份时封住她记忆的方法,重新又冲开了她的记忆。 小五在送她上马车时,拥抱了她,在她的耳边道,“送你的琴,我会让人送去北郡。” 北郡王妃会心一笑,有些不舍,眸间闪了泪花,但也是不得不分别。 小五目送着北郡王妃上了马车,离得稍远了,她才转了身过来,一转身便见崔炎已站在不远处,不打扰她,目光却一直在她的身上。 她此时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但她对皇帝承诺不能变,且换身份的事情败露,可是有欺君之罪,这会连累很多人的,此时她还要以小五的身份存在。 她便大大方方迎向了她,颜女官跟在她的身后。 走到崔炎身侧,对其行了一礼,“王爷。” 崔炎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小五却当没看见,便道,“颜女官,我要离宫了,我去向太后辞个行。” 颜女官点头,自带着她去。 走了几步,小五便站在原地,回了头,对不远处崔炎道,“你来了。” 崔炎便心下一怔,迅速跟上。 第281章 太后策略 太后的晨光殿中,小五跪于地上,崔炎站于一侧,除了颜女官在侧,其他的婢女太监都被太后打发到了殿外。 小五述说了来龙去脉,太后听到陛下让其离世,还不惜以凌府来威胁暖夏自杀。她便来气,这陛下为郁王时,还算智,可如今却要让暖夏离开崔炎,这对崔炎来说比杀了他本人还要残忍。 太后让颜女官准备笔墨,她亲自写了一道免死诏书,她希望暖夏她们用不上。她安慰了崔炎和暖夏一番,“陛下是糊涂了,你们放心,有哀家在,自会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炎儿是哀家从小看到大的,跟哀家亲生儿子没有区别。陛下登基,炎儿功不可没,多少年来,安定社禝,如此功臣,都无法保全其家眷,会让人寒心的。湘蓝郡主,亦是多虑。” 又让她们到了屏风后面,请了皇帝前来。 皇帝请完安正想起来,太后便厉声道,“跪下。”第一遍,皇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后说第二遍跪下时,他才老老实实跪于地上,一脸不解。他现在好歹是皇帝,这母亲怎么也不给自己几分薄面,虽然这晨光殿中只有他们母子二人,但他也有些挂不住面子。 太后厉声道:“母亲昨日做了一个梦,梦见已经故去的护国王妃对母亲托梦,她是被你害死的。你可有话说?!” 皇帝本就不信神鬼之说,已猜到必是母亲知道了些什么。便先认了错,“儿臣也只是替姑母做事。” 太后怒摔了身侧的杯盏扔到皇帝的龙袍上,直泼了他一杯水,厉声道,“尊敬长辈是你的本份,你想报恩情也不是这样报的,你是皇帝,你父亲临终前托于你整个江山,这大盛的百姓都指望着你,你却如此,行径。如此视性命为草芥,你不配为帝。” 太后的话说的有些重了,皇帝不免有些自觉得委屈道,“姑母说的也有她的道理。崔炎自从有了暖夏,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万一哪一天受了她的影响,不护力朕的天下了。” 他还未说完,太后便道:“炎儿的为人哀家信得过,自从暖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只有变得更好,没有更坏,要不是暖夏,他便早死了好几次,他无论是战神也好,王爷也罢,岭南世子也行,他也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百姓尚可娶妻生子,他就不行吗?硬是把家国都托于他肩上,你这个皇帝能为百姓做些什么。身为皇帝,身为人子,你享受大盛百姓的拥戴,帝王者,更应以身作则,为了表率,怎可如此自私小人。你让哀家也瞧不起你。” 皇帝从来没见太后如此骂过他,对他话说的这样重。 太后又道:“母亲在冷宫时,也是暖夏救的哀家的性命,是她用了计让母亲活着。她亦是母亲的救命恩人。” 皇帝才想起之前种种,曾经他也有想法,想纳其为妃。 他不由地有些伤感,“可她已经死了。” 太后肃然稳稳地道,“如果她还活着。你还想杀她不成。” 皇帝忙解释道:“不,不,朕希望她还活着。” 太后又道,“皇帝说话要算数。” 皇帝又道:“算数。” 太后便对着屏风后面喊了一声,“炎儿,暖夏,你们可以出来了。” 崔炎和暖夏出来,皇帝有些意外与震惊,便自觉有愧于他们,对着他们行了一礼,“是朕糊涂了。还请表兄愿意了朕一时的糊涂。” 第282章 女婿上门 算是和解了,太后让皇帝下了一道恩旨,说明了暖夏的身份,又下旨让凌府厚葬凌府五姑娘,迁坟至凌府祖坟。 原来是在南郡就地安葬的小五,在皇帝的旨意下,凌见知便派人了去办这件事。 皇帝又对于其他知情人都不予追究,包括北郡王妃还受到了太后的恩奖。 对于湘蓝郡主,太后下了一道恩旨,罚她禁足于佛堂三年,还特意派了颜女官去看顾她,随着她去的还有两个皇宫侍卫。 回程的马车上,暖夏有些抱歉,“湘蓝郡主被罚了三年禁足,她会不会更恨我了。” 崔炎忙安慰她道:“她这辈子对谁都有敌意,从小她便认为她是公主,不应该嫁于我父亲,认为她生的儿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还有她看不惯的一切的一切。太后下了旨意,以后不许她来京城,让其终身在岭南,这样的旨意对于她来说,只是在她原来待的地方,那也是一种她应负责的责罚,算是轻得了。”他在说他的母亲,像在说别人。 暖夏默默的点了点头,想着,以后别在他面前提起他母亲才是,不然他万一迁怒于她,她又不好说什么,会很尴尬的。 她还是习惯住在凌府,便回了凌府,崔炎有些不舍,但也只能答应。 想着明天的凌府宴会上他们还是会见的,便放了她回去。 他回到王府本想也搬了铺子去住,但是想着需要克制些,便只好作罢。 暖夏回到凌府时,凌老爷和凌夫人罕见的来门口迎接她,连着凌知元和凌知夏也在,这次人来的十分的齐,要不是郑姨娘和四姑娘去了庄子上收药材,那便更齐了。 她对着他们行礼,“父亲,母亲,是孩儿做事欠妥,未及告知便自行做主,害父母亲伤怀。孩儿不孝。” 凌夫人忙扶起暖夏,她的眸间已湿润,激动不忆,拉着她的手道,“孩子,你受苦了。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母亲商量,父亲会替你做主,哥哥,姐姐亦是你的靠山。别一个人担着了。” 她们没有责怪她,说的话都说暖夏感到温暖如四月里的阳光,感动的也陪着流了不少的泪。 虽然凌见知是早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是凌府里的其他人却是刚刚知道的,在接到旨意时,凌夫人看到凌见知的表情便心下了然,为此,她还骂了凌见知。凌见知也认了错,只道,欺君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此时的凌见知比谁都激动,本来还担心暖夏的身份没办法恢复,只能以小五的身份活着了。现在想想,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去找太后呢,太后还真是英明。 第二天一大清早,凌见知便去上朝了,朝堂上诸位大臣们都向他表示祝贺,恭喜其女儿回来,父母团圆。 卓府也派了人过来贺喜。 中午时分,崔炎便来了,只身前往,轻骑而来,随行的护卫队他也让他们先行回去了,礼物们都抬到了暖夏的小院子里,暖夏在打开礼物时,发现除了送给凌父和凌府诸人的礼物外,还有一些他的换洗衣物,连枕头都给带来了。 她蹙眉道:“你这是把王府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想住在这儿。” 他含笑道:“我们是夫妻,拜过堂,订过亲的夫妻,天下皆知。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你也恢复了记忆,再说,我如果有个头痛脑热的,离着你近,还能保命。太后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让我们,早些开枝散叶,还要封我们的女儿,儿子爵位呢,到时又是一笔大的进帐。我们不是应该努努力。” 暖夏对他翻了白眼,脸颊两侧染上了红晕,“你这人,这婢女们都在这儿呢,你要不要脸。”嘴上却染上了笑意。 那娇羞的模样,让崔炎心都陶醉了。 那婢女们都齐齐双手捂住了耳朵,以示什么也没听见。 正说笑间,院外有婢女进来,对着崔炎和暖夏行礼,“护国王爷,王妃,大人已经下朝回府了,承平郡王也来了,都在厅中,大人请王爷,王妃过去一叙。” 第283章 化被动为主动 承平郡王和承平郡王妃在凌府宴席后自去了封地,秋闱考试,凌知元中了头名,进了御史台工作。 暖夏在凌夫人病愈后便回了护国王府。 崔炎日日忙于朝务,她醒来时,他便已去了上朝,他下朝了又有别的事情缠着,她便困的先睡下了。又因着怕她不适应,她与崔炎是两个房间睡着的,更加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十月初时,太后得知了这个情况,便召了她进宫一趟,让她拜见皇帝新纳的米妃娘娘,这个米妃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笑起来有一对酒窝,是太后族亲中挑出来的女儿,这皇帝也挺难的,这后宫虽没有三千,现在为了开枝散叶,已有六个后妃,有两个正在怀孕中。 她才到太后的晨光殿中请了安,这后妃们也都陆续来请安。 这米妃最为出挑,也最为得宠,看起来十分的知书达理的模样。 米妃瞧着暖夏,含笑道:“护国王妃真是好模样。如此标致,如果不是让护国王爷娶回王府,那让陛下瞧见了,指不定就纳了为妃呢。” 另一个妃子也酸溜溜地道,“护国王妃不光长得好看,那医术也了得,她就不算嫁给护国王爷,自己也能养活自己,陛下曾在妾身面前夸过王妃,王妃是当世奇女,应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以凌大人现在在朝中的势力,那怕说让凌府的四小姐入宫为皇后,陛下和太后亦是不会反对的。只是凌家有祖训,凌氏族女皆要为正妻,妻不亡不再续娶。如不育子,年四十后方可让夫君纳妾。皇宫,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来的地方,与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抢夫君,不能享受天伦之乐,这何常不是一种拘束。护国王爷可不像我们家陛下,人家是一心一意,他曾对天发誓,今生只娶王妃一人,王妃如有不测,他今生不再续娶,无论是否有子女。这是我们那个女人不羡慕的一份感情,米妃曾在闺中时,便也爱慕过护国王爷,听闻米府可是去提过亲的,只是未到王府,被太后给拒了。” 她想想都有些乐了。 太后此时从侧殿换了衣服出来,她的侍女便轻咳嗽了几声,太后已在殿外听她们讲了不少时辰,进来便道,“尔等是后宫妃嫔,以后是皇子,公主的母亲,要垂范天下,不可像民间妇人般搬弄是非,口舌。以后这样的话哀家可不想听见。再听见便不再饶恕。”众人便行了礼道,“诺。” 那妃嫔们的头低到地板上,只看得见地板,都不敢抬头一下。 等他们都走后,暖砟被太后单独留下,太后跟她讲了不少话,“你和炎儿分房睡,可不是办法,你们早点替哀家生了孙子,堵住这些人的嘴,舅母在宫中多年,起起,伏伏,也算经经历了风雨,当年陛下对你动情时,便是真心,但在他的心中,天下更重,你是个好孩子,炎儿更适合你,哀家也明白你的心里只有炎儿,哀家希望你们能够白道到老。。。” 从皇宫里回来后,暖夏便搬到了崔炎的卧室时在,她刚搬过去便有些后悔了,他的卧室那是卧室,床榻硬的,根本就睡不着,不像她的床榻软得像棉花似的。 他的卧室里除了一张床榻,便都是书,隔着一张移门,另一处便是办公的区域,一张办公方几,上面都是笔墨字砚,她好奇地问崔浩,“这崔炎不是一个武将吗?他也爱看书。” 她是第一次来护国王府里他的卧室里。 崔浩道:“吾家少主如果不是为了家国稳固,他去考状元,必也不会比凌二公子逊色。王妃,你好好珍惜吾家少主。” 暖夏认真的听他讲完了崔炎从小到大,到遇见她,到她假死后。。。 第284章 何时圆房 护国王府前,一对镇宅兽蹲蹲叭于府门前,下马石侧。左右对立。一雄一雌。 一只咧张了嘴,一只紧闭着嘴,皆是精石雕刻,所雕花纹皆出于名家之手。 紧闭着嘴的那只身侧还有几只小麒麟,他们的脖子间自系了铃铛,张嘴的那只露出来一排牙齿,整整齐齐,似有淡淡的笑意,另一只则张嘴露出牙齿,看起来十分的凶悍且不好惹的模样。 暖夏初次到护国王府前,便瞧见了这对兽,她认真仔瞧了半天才看着那麒麟道,“这是麒麟吗?”在得到崔炎的回应点头后,她又道,“这麒麟怎么看起来有些凶猛,麒麟送子,这没有小麒麟,再玩耍着绣球。那不是更加可爱些。” 当天,崔炎便让人按照王妃的意思改掉了,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护国王府前,崔炎骑着马到达,他一个爽身利落的翻身下马,守在府前的护卫已上前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马缰绳,他身后跟着的一队骑兵护卫,一行十二人,统一服饰,看起来好不威风。他抬头看那天上的繁星似水,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心情异常美丽。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回府的,之前都想一直呆在皇宫里或办公的地方或出差在外,但自从暖夏再次出现,他比之前更加的珍惜,心里也总是美美的。 他心境平和,随口询问道,“王妃睡下了吗?” 护卫认真地回道,“王妃来门口迎过王爷几回,都未迎到,属下按照王爷的话,告诉其公务会有些忙,更会晚些回来,便去歇息了。王妃好几次想派人去探您的消息,最后在派出的人出门前给拦了回来。” 得到这个答案后,崔炎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炎洗梳完毕后,到达房间里,才发现暖夏在他的房间里,他疲倦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浅笑,他的步子放慢了些,心情放松,慢慢走近那暖榻,才走近,暖夏已翻身过来,睡眼朦胧地 道,“你这床这么硬,我有些睡不惯,你回来了,我便回去了。” 说话间,他一把拉住起身想走了的她道,“这些年我都习惯睡硬床,你睡不惯,让人加些锦被便是,只是今天太晚了,不如。。。”他的话带着温软,吹在她的耳朵边痒痒的,但她莫名的脸颊泛了红,整个人的心跳也加速。 说话间,他已经上下齐手,在暖夏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那温香软玉的感觉真好,他含笑,笑意间甜甜泛开。 他把她又轻轻地推回了床榻上。起身到不远处的柜子间取了一床锦被来,看那花纹样式倒是他屋子用的,光看颜色就是清冷,淡淡。 暖夏被她抱到了另一侧,替他铺好了锦被,他又将她抱到了床榻上。那看向她的眸间多了深如海底的光景,他的嘴唇微微一动,自咽了口水。 暖夏立马拉紧了身上的锦被,低声道,“我很困,我想睡了。”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她自己主动搬过来的,现在怎么这般欲拒还迎,在皇宫里,今天可是跟他说了,需要他主动些,可这是个什么意思,他莫名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夫妻成婚多久了,也没有行房,这朝廷上下的大臣女眷们都传他不行,他内心泛起一阵失落。 看她的模样他又不忍心,便只好作罢,顿时没了兴致,轻叹道,“早些睡吧。” 说话间,他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到了她的脖子间,权当她的枕头,她亦没有拒绝,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际间。 他合身闭目躺下,睡前还一直在想,是不是他会错了她的意思。 她只是一个人睡害怕,过来找他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是他多想了。 五更天,第一缕晨光才出来时,崔炎的生物钟便已经唤醒了他,他不需要沙漏,不需要婢女护卫的提醒,他每天都是这个时辰醒来,自律对他来说是一种习惯。 他转头从她的脖子间缩回了手,慢慢让她睡到了更舒适的枕头上,他的手臂有些麻,但他却十分的甜蜜,嘴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他起身披衣,整装离开了房间,在房间外守夜的婢女向他行礼时,他摆了手,便低声吩咐道,“让王妃睡到自然醒,不要惊动她。” 婢女行了礼,不说话。 他才离开不到一刻钟,暖夏也已睡醒,她摸了身侧的崔炎,见无人,便心里有三分失落。 暖夏便唤了屋外的婢女,婢女回应道,“王爷起身时,怕打扰到王妃,蹑手蹑脚的便出去了,听崔副将道,王爷今日要陪陛下去巡视河堤,让您午饭,晚膳都不用等他了,亦不用替他准备。” 暖夏顿时有些失落,又躺回了床榻上,补觉。这个大盛朝只有他一人可用吗?怎么皇帝去那都要带着他,他是个人,又不是神。 她又躺下,但怎么也睡不着了,这太后的法子也不是很好,最多也只是他回来临睡前歇息的那一会儿相见罢了。 这还不如不见,见了还想。她有些生气的把床上的几个枕头通通扔到了地上,便起了身,让婢女们把东西,重新搬回到自已的房间去。 清晨的早膳她也是随便吃了几口,便没了味道。 饭后,她便决定要做回那个阳光灿烂的凌暖夏,要为自己而活,不能太依赖某人了。 她便用罢饭后,带了人去清风派找赤羽。 清风派中,赤羽亦出门去收药材了,不在清风派中。 她便又去寻了钱氏,钱氏因怀孕整个人身形都胖了一圈,有些浮肿,她怕影响她的休息,只是在她的府里坐了一会儿,但起身告辞,临上马车上,让婢女准备些对孕妇好的药材准备了送到崔显府上。 她便进了宫向太后请安。 太后见她来十分欢喜,留了她用午饭,又留了她用晚饭,与她聊了许多。 临走时太后还赏了她不少的东西。 晚饭前,崔炎便回了来,下了马道,“王妃在府里?” 那守门护卫道,“王妃骑了马出去了,带了两个武婢。说是去凌氏布坊了。” 他见崔炎心情好,便又补充了一句,王妃走时,脸上好像也许有那么一丢丢不开心的模样。 崔炎心下一紧,但自往里走,回房间换了一身轻便衣衫,见房间内枕头都在地上,暖夏的东西又都不在了,便自觉大事不好,自出了府,骑了马,只带了崔浩前往凌氏布坊。 第285章 东海珍珠 凌氏布坊内,暖夏学着纺布,抽丝,养蚕,她在布坊内搭了几间暖室,用特殊材料让这室内在天气冷时也能在室内保持一定的温度。 凌氏布坊这两年的生意订单也是十分的稳固。 阿英对着坐在暖夏行礼,“王妃,万庄主明天要娶亲,下了请帖到您府上,但听闻您来了此处,便送了帖子来此处。” 她抬头,目光从那些小小的蚕宝宝上移开,“来人还在外面吗?” 阿英点头,“在的,是万家庄的管家亲自来送的。” 她便起身出来,这她对于万战风可不一样,因着她的身份最后还是做回了凌暖夏,他虽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放弃,毕竟人家并不喜欢他,他曾在她的面前这样说,如果她是小五,他一定不会放弃的,可她是凌暖夏,凌暖夏的心中只有崔炎,他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暖夏的心。 之后,暖夏和崔炎商量,替他与秦眠的妹妹撮合,没想到,两人从刚开始的互相看不上,到后来的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一连两年,终于看到她们成亲了,听闻是在一个月前订的亲。订亲宴也是从简,只是请了一些秦家相熟的人,两家人的长辈见证了一下便定下了这亲事。 他到议事厅时,那管家已向她行礼,一脸笑意,“拜见王妃。” 暖夏微微点头,“管家,辛苦你亲自送一趟。坐下喝杯茶。” 那管家忙客气拒绝,“王妃客气了,某还要去其他家送请帖,您这儿本是庄主要亲自送的,只因着秦家那边少夫人要试婚服,要他陪同,但抽不了身,但他吩咐一定要让某亲自送到。现送到,某便告辞了,请王妃和王爷到时一定要大驾光临。” 暖夏微微颔首,“你放心回去告诉万战风和秦妹妹,我们一定会去的。” 管家才放心离开,临走时,暖夏让小英送送。 暖夏又在布坊里待了一会儿,便起了身,走到了布坊门口,见崔炎骑了马来,她便又折身回了布坊里。 崔炎忙加快了步子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的人都留在了坊外,未入坊中。 暖夏自负气进了议事厅,崔炎进去后反手关了门。 他的脸上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夫人,这些天委屈你了。为夫这厢赔礼了。”说话间对她行了一个礼,她才消了几分气道,“怎么会委屈呢。我一个堂堂战神的夫人,怎么会委屈呢。” 崔炎上了前,双手扳了她的肩膀让她面前他,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认真地道,“今天我已跟太后告了假,陛下也没办法阻止,从今天起我有十天的假期,每天都有十天呢。” 她眸间放了光,“真的。” 他自从袖间取了一串珍珠,放到她的面前,“比珍珠还要真。” 暖夏接过珍珠含笑道:“我真愁明天不知道送什么贺礼给万战风和秦妹妹,这不现在的礼物,你想的真周到。” 她这样说,他假装板起了脸,冷声道,“这可是我送你的礼物,不许送给别人。这可是东海明珠,天下稀有,皇宫里都不见得有一串小的,你瞧瞧,这颗粒饱满,圆润无比,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只能与我夫人相配。” 这东西好不好倒不知道,但是他的话暖夏听着十分的受用。 第286章 米妃兄弟米重 万家庄内外张灯结彩,新人圆满完婚。 暖夏与崔炎到的时候,已有很多人到了,不乏达官贵人,绅士相交。 暖夏与崔炎最后还是挑了礼物送去,送的一尊白玉观音。 在观礼后入了席,吃了席后便回了护国王府。 这十天内她们安排的妥妥当当,见着天气好,有好几天都是去踏春,野餐,带的随身婢女护卫不多,来去也自由方便。 很快十天便过去了,再回到王府的第二天,看到书房里已摆的满满一大摞的公事处理折子,暖夏便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便又要一个人相处的时间更加多了。 便也只好认命,毕竟他不是她一个人的。他是大盛的战神,现在太平还算好,一日有战事他便更忙,如今这样倒也是最好的一种存在方式。 回府的第二天,崔炎批了一天的公事,快到下午时,便又被旨意宣走了。 皇宫里,米妃在宫廊处见到了崔炎,见他脸上肃然,便行了一肃然地礼,看向他的模样便聊了几句,“听闻王爷向皇上告了十天的假,这皇上可是天天念叨着让您快些回来处理公务。这十天时间倒也挺快,这不就回来了吗?” 崔炎还了一礼,“米妃娘娘说的是,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作为臣子臣亦会尽职尽责,您的兄长米重,入职一事,陛下已派人与本王提起,他如果真有本事,本王一定会提拔他重用。” 米重文不成,武不就,米妃一直想给他谋个差事,可是这御史台,六部尚书府中都不愿录用他,一来他是皇亲,轻忽不得,怠慢不成,二来,他的确没什么本事,就他怕来到自己的本部坏事,影响了整体风气,便一一拒绝。 最后米妃便想到了军营,这军营中这将军众多,但是听闻崔炎近日有卸了职,打算带着暖夏得个闲职便好,她便盯上了他的职位,他可是这大盛的兵马大将军,这将军职位可经三公高多了,她的兄弟如果得了这个职位,对于她的将来必是助力。 且她从未想过德需配位这个说辞。 皇帝也是求了崔炎好几回,硬生生的塞了过去,让他在军营里得个喂马的小职位,一来不影响军务,二来可以让他锻炼锻炼,三来米妃不会烦他。 在米妃入宫几年后连续生下两位公主,这两年间后宫中诞下的三位皇子中,没有一位出自她的肚子,她越发的着急,看见谁这说话也总不酸溜溜的,连皇帝来时,她都如此,皇帝便从原来对她的喜爱到渐渐疏离,但一应赏赐还是不少于其他宫中。 现在宫中有贵人,才人,美人,还有贵嫔,没有立皇后,这米妃便是后宫中除了太后外最高位份的。 米妃道:“男儿要以家国之事为重,切不可贪恋女色,影响了前程。” 崔炎微蹙眉头,他最不喜欢跟这些女眷们打交道。 他认真地道:“本王一定将此话带与陛下,让陛下专心天下事务,少去米妃宫里。” 这话让米妃气得差点跳脚,见他走远,她忙不迭加了一句,“不是,本妃不是这个意思,不用跟陛下提,就当本妃未碰见你,未提过此话。” 她的声音都喊哑了,也不知道崔炎是有没有听见。 第287章 出差一趟 真龙殿中,皇帝坐于御案前,正在批改奏折,听到外面太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护国王爷求见陛下。”时,他仍低着头批示,批示完用毛笔写上了准奏两字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外间,轻轻而道,让他进来。” 侍墨的小太监赶紧离开了他的身侧,自往殿外而去,不多时便引了崔炎进来,在崔炎向皇帝行了礼时,在皇帝眼色示意小太监退下时,那小太监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见小太监离开,皇帝才离开了他原先坐着的位置,指了指崔炎所立一处一侧的一把椅子道,“先喝口茶,等朕把这一个折奏批示完。” 崔炎便自行坐了,自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我这刚刚放完了假,忙了大半天,你这又是出了什么事,火急火撩的让人宣了我来。要不是有家室,我看,我住在你的殿内更方便。”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皇帝见他报怨抬头认真地道:“于公你是朕的臣子,于私你是吾的表哥,你想住,随时欢迎。就怕你家的王妃找朕来讨人。” 说话间想起了米妃,不由地头就更大了,这两天在后宫里闹了好几回一哭二闹三上吊,因着她在太后那儿闹的太后头痛,太后对她闭门不见,她便又来真龙殿前闹了几回,还晕倒了,还怀了孩子,这他真后悔,几个月前喝醉了酒去了她那儿,让她怀了孩子。 他不由的自扶额道,“好不容易处理了赵氏,因着她之前参与谋害钱妃的事而让她伏了法,这会儿米妃亦是如此,这以后,你们都别劝朕纳新妃子了,这朕已看开,这后妃都是一个样,都想让朕宠幸,倒并不是有多喜欢朕,而是喜欢朕的权力,来替她娘家谋利,自己谋私,再顺带着怀个皇子,公主还不行。” 他向崔炎大倒苦水,崔炎便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三个皇子奶声奶气叫你一声父皇时,你那骨头酥了的模样,可是很享受噢。这三年一选秀的制度是祖制,你是皇帝亦无法拒绝,不过陛下可以反其法,挑一个厉害的皇后,让她管着后宫,压制着后妃,以礼法遵之,这米妃怕不便再来找你的麻烦。” 陛下不由地摇了摇头,“米重的事情,你看着吧,如果他违纪违法的,你自处理了,亦不用来回朕,河堤上的事。。。” 说话间已言归正传,两人商量了半天国事,放归崔炎时,已是晚饭时分。 崔炎进王府时,暖夏已坐在正厅餐桌前发着呆,见崔炎进来,她便从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鸟便迎向了他。 崔炎一把接住,她便挽了他的手臂,“今天皇上很人性嘛,怎么早就放你回来了。” 崔炎浅浅一笑,“我饿了,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说。” 两人坐于餐桌前,崔炎才吃了几口便道,“明天我有公务,不在府中,你在府中要乖。”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晚饭前回来吗?” 他思索再三,“如果顺利,一两天便回,如果不顺便,大概三天。” 他每次的公务不便与她细说,免得节外生枝。这些已是他能说的最多的,她也不想我知道,便不再细问。 第288章 承平郡王的妾阮氏之死 崔炎一大早便进了宫,跟随着皇帝离宫而去,身着都是便服,带的也都是随身的护卫,有皇帝的护卫和崔炎的护卫分成两队,这次崔炎清晨离开前,特意把清风派的腰牌给了暖夏,郑重地对她道,“暖儿,这腰牌你放好。”他欲言又止,她当时自认为是他对她的不放心,恋从之间的分离伤感罢了。 可他说好的一天到三天,没想到一去十天,未曾回来,这十天内倒是每三天会有家书写来,看那笔迹是崔炎的笔迹。 崔炎离开后,暖夏坐着马车自到了钱府,崔显与钱氏成亲后,便住在京城钱府中,这次崔显跟着崔炎去办差,暖夏一个人太过无聊,那护国王府又比钱府大了好几倍,没甚意思,便自个收拾了些东西,随带了两个婢女自往钱府入住。 钱氏自是欢喜,她们本就是同乡,又是朋友,总又有说不完的话。且两人丈夫都不在身边,聚在一起无拘无束的,说说话也好。 但暖夏有些想错了,这钱氏如今已有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刚会学走路,整天追着她要找她玩,她就帮着带了两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实在挺不住了,她便搬回护国王府。 时不时的去凌氏布坊,打发些时间又外加赚些银两。 崔炎曾问她,“你夫君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如此辛苦。” 她认真思索道:“我想靠自己,在你不能让我靠时,我还可以让你来靠着我。”她一直认为这样的夫妻关系才是公平公正,亦是夫妻相处之道中最为长久的。 暖夏才刚回到府里,凌夫人便派人来接她去凌府住几天,来报信的婢女脸色神情都有些不对劲,她不敢歇息,忙问情况,那婢女支支吾吾,不肯说个明白,她便只好跟着她回到了凌府。 凌府门口刚下马车,就听到府内声音嘈杂,有几个承平郡王府里的嬷嬷与婢女站在正厅院外,细瞧那些嬷嬷婢女原是凌夫人在凌知夏出阁前挑好了一并陪嫁的婢女嬷嬷,这些婢女嬷嬷们的发计划都戴了孝。 院中天井处放着一口棺材,那棺材材质居然是金丝楠木的,心下一怔,她预感有些不好,忙进了正厅,瞧见凌知夏坐在那儿时,她已了上前,拥抱了大姐姐,她的眼睛湿润了,豪不避讳地道,“大姐姐,我刚才在院中看见棺材,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现在看到你,太好了。这棺材是谁的,怎么抬到我们府上来了。” 凌老爷气呼呼的独坐左侧的位置,眸间极为气愤,双手紧握着拳头,凌夫人则不断地抹着泪,那薄绵帕子已湿了大半。 凌知夏已哭肿了眼睛,拉着暖夏坐下,才诉说了来龙去脉,原来是事情是这样的。 她跟着承平郡王到了承平刚开始,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年生两,一连生了一男一女,大的是个女儿,小的是个儿子,知夏此时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没有显怀。) 承平郡王对知存也是相敬如宾,也就最近半年内,承平郡王迷恋上了女色,把承平郡内的美女都搜罗了一遍,在承平郡王府里纳了十来个妾,这些妾中最为得宠的便是阮氏。 自从阮氏进府后,知夏一连半年都未见到承平郡王一面,孩子想父亲了,她带着去见,也被那些小妾们拦在门外。 一道普通的木门,隔断了她们夫妻两人。 门内是歌舞升平,妾侍围绕,门外是妻子带着儿女,望门兴叹,眼泪流了不下数升。 与她同与的嬷嬷看其如此境遇,十分不平,私自做主,趁着承平郡王不在府里,便用凌家原来陪嫁过去的护卫,棒打了阮氏几下,阮氏便一命呜呼。 承平郡王从外回来后,得知此事,当下大发雷霆,便与知夏写了休书,以七出之条,嫉妒为由,将她逐出府来,那嬷嬷也被承平郡王诛杀。 这嬷嬷可是从小跟着知夏的。 知夏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也在半途被承平郡王的人给强行带了回去。 暖夏现在回到娘家,倒也没有与其复婚的念头,只想要回孩子。孩子一出生,刚开始承平郡王也是十分喜欢,后来,他的妾侍们接连怀孕,还瞒着他与他的原侍候的婢女有一个儿子,似乎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凌大人气急败坏地道,“这你看看,什么东西,承平郡王才到封地多久,便娶妾纳侧室,这责打一个妾侍,她自己受不住死了也就死了,难道我凌虚侯府里的嫡出大小姐还不如一个妾,一个不知来路的妾吗?还休书。” 凌大人本就是武将出身,得知此消息时,便抽了青锋宝剑要赶去承平郡王府杀了那小子。 凌夫人见状,忙拦下了他劝道,“老爷,莫心急,等把知元,暖夏唤来,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的。” 知元本在御史台,但去寻时,也是一并跟着皇帝出差去了。只是未通知凌府中。 凌暖夏,有一事不解,这承平郡王既是如此喜欢这阮氏,怎么会把装着她的棺材让人送到了凌府。 知夏回道,“他不让我带回我的两个孩子,我便让家将们偷了她小妾的尸体,我要让她不能入土为安,让他难受莫名。此生都不得安枕。” 暖夏看着知夏多么一个柔和贤惠的人,如今婚姻带给了她什么,想起穿越前女明星为了与前夫抢孩子的抚养权也是找了媒体开发布会,她深深叹息,“这皇帝也是这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带带走了崔炎,二哥哥,这重要的能商量的人都被他带走了。这他们顾了国,就顾不了家。” 暖夏稳稳地道,“怪不得我刚到府外时,便看到府外一群人围着,还以为家里有什么喜事。父亲,母亲,我们要冷静,好好想个万全之策。” 凌知元气得直吹胡子,那凌夫人忧心的又吐了几个老血。 知夏又伤心不已,正在气头上,现在府里能商量的,她想到了赤羽,便让人请了过来凌府里。 她与赤羽,凌大人,凌夫人,知夏在书房里商量着事。 凌大人听她们商量完,也算是心里有了一个底,便放了手让她们去做。 暖夏在进书房前,站在院中,对着那些凌家原来的嬷嬷,婢子,护卫道,“你们既是我凌府的人,你们的身契也都在我姐姐手里,承平郡王与承平郡王妃的婚事是太皇太后在世时做得主,温阳公主多次向太皇太后求得的,这件事陛下不首肯,那怕有休书,也是我姐姐给他,而不是他给我姐姐,现在她还依然是承平郡王妃。你们放心,你们既是我凌府的人,无论我姐姐是不是承平郡王妃,都是我凌府的大小姐,我凌府永远有她的一席之位。你们只需听令行事,一路从承平护送我姐姐回府,你们甚为辛苦。我让五谷带着你们各自去休息。今天先到空余的下人房里休息,等到明天我再让人收拾出来,如果缺什么,少什么,不用客气,自找管事嬷嬷去领。” 各人便行了礼,各自退下。 那棺材,暖夏便找人送到了清风派中,清风派中是医馆,不泛停尸的地方,清风派的隔壁便是县衙,那县衙里的命案陈尸时不时会送来清风派中让清风派查清死因,那儿便有了停尸的地方。 且她只带着棺材,也不算太恐怖。 暖夏派人守着那棺材,替她点起了点灵灯。 暖夏把知夏送到了知夏原来在凌府的院子中。 暖夏不放心她,便留在她房间里陪她睡。 睡到大概子时时分,窗户外一个黑影在那儿飘动,还时不时发出,“还我命来的声音。” 知夏吓得额头渗出了冷汗,想点烛,暖夏立马阻止了她。 暖夏倒不怕,她取了床头悬挂的青锋宝剑,穿着里衣,未及穿鞋,慢慢的走到了窗户外边,她想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对准窗户外面的影子,她一把剑便刺了出去,只听到外面一个声音,“女侠饶命。” 第289章 鬼竟是你 知夏的卧室内,燃起了铜树灯,蜡烛照的这满室皆明。 闹鬼事件也惊醒了凌夫人,凌大人。 迎夏跪在地上,一身素白衣衫,披头散发,她的两个婢女早兰听香也跪在她的身后。 凌见知在看清她的脸后,绕着她跪着的地方走了一圈确定是她后,便深深一脚踹到了她的腹部,深恨其添乱,“长本事了,还敢扮鬼吓你大姐姐了。真是个没心的白眼狼。”他又一巴掌打到了迎夏的脸上,她的脸顿时一阵热热的疼痛,整个人重心不稳,侧倒与一边,幸亏有早兰扶着。 凌夫人本就不太喜欢郑姨娘母女,这凌见知打这迎夏,她也没有拦。 她在凌见知打完迎夏后才道,“本以为你跟着母亲近几年变好了。没想到,真应该早点把你嫁出去,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如实招来,为何如此,如有一个字的谎话,我必不饶你。先把你姨娘发卖了,再把你给发卖了,把你俩发卖到两地,一个北,一个南,记世不得相见。” 迎夏只是哭,求饶,并没有打算说的意思。 暖夏便自取了方几上的一杯茶,递到了迎夏的面前,扶了她起来,凌夫人和凌见右见她如此,也很想想,她接下来会干什么,并未阻止。 “四妹妹,我们都姓凌,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母亲从小到大虽不喜你,但却也未曾亏待过你,如若换了别家主母,姨娘对其下毒,叫就叫官办差,此时那还有命矣,如今,大姐姐回到凌府,我们姐妹更应该齐心协力,而不是在此拆台,这你未嫁,这件事,如若传了出去,你以后怎么能够嫁到一户好人家,再者,你与你母亲,好好的在别院住着,父亲也时常去探望,彼此和谐,为何你又要在深更半夜来此,扮鬼吓人,刚才我是收住了剑,如果收不住呢,你便成了我的剑下亡魂,必是父亲知道了,也是你究由自取。亦不会责怪于我。你好好想想,你现在是话对你有利,还是不说对你有利,你弟弟,以后还要考取功名,如果有你这样的姐姐行径如此,他以后怎可在朝堂上为官封爵。” 这是劝了半天,迎夏又哭着,就是不说。 凌夫人气极,“暖夏,你别劝了,来人,把她关进柴房里。谁都不许替她求情。谁也不许替她送吃的,让她活活饿死。” 迎夏被送进去了柴房好几天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吃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郑姨娘在凌老爷和凌夫人面前也是跪着求了几天。 但凌老爷和凌夫人都不为所动。 暖夏从清风派回来见郑姨娘还跪着,见其脸色苍白,浑身是湿漉漉的。 在她走过她身侧时,她便紧紧拉了她的衣服一角,顺势晕了过去。 郑姨娘躺在一张床上,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暖夏让人喂了她些驱寒的药,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便幽幽醒转过来,看着暖夏,她哭诉着求她,意欲跪在地上,暖夏还是拉着她坐到床上,替她盖了锦被劝道,“姨娘,现在不是求我就有用的,我也想让迎夏无事,必竟我们是亲姐妹,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迎夏以前胡闹也不会如此。你想助她脱困吗?” 郑姨娘认真的点了点头,以示决心。 郑姨娘的尸体冷冰冰的躺在一张薄床板上,双目紧闭,不再有一丝呼吸。 迎夏被放了出来,看到这姨娘尸体时,她顿时慌乱成一片,伤心欲绝,身边只有暖夏在侧,暖夏跪于郑姨娘的尸体一侧,在长明灯侧,一个火盆上烧了不少草。 她认真地道,“等姨娘下葬后,你便离开凌府,你如今做了这等事,父亲已容不下你,姨娘为了你,不惜身死,以惧被发卖的命运,你要好生珍惜,以后你在外面出了事,凌家再也扶不了你了,六弟,我们会照顾的。” 迎夏只是落泪,仍不说话。 暖夏便起身离开。 灵堂前只有迎夏,迎夏哭着低泣,“姨娘,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一刻钟后,一个黑衣人潜进了凌府,直奔灵堂。 在黑衣人站在她的身侧时,摘下了遮面的黑布,露出真容来。 迎夏此时再也崩不住了,站起来,直扑到她的怀里,“成舟,你收手吧,我姨娘都被我害死了。我求你收手吧,现在父亲也不认我了,姨娘也死了。我以后只能靠你了。你带我走吧。” 成舟眸间闪过狠意,“那我便留你不得。” 他从腰间取了匕首出来,那匕首出鞘那一刻,隐在灵堂暗处的护卫已射箭到这男子手臂上,那男子顿时便自知中计,赶紧退到一侧。 暖夏已带着护卫出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第290章 闯承平郡王府 暖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面前的人居然是成舟。 她看向他的眸间多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成舟,你的旭日教早已覆灭,你难道又想卷土重来吗?” 他居然没死,之前崔炎已灭了他的整个教,她明明看见他死了,可如今他又活生生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眸间早没了对暖夏的当初那般的情意,不然他也不会骗这迎夏的感情,他知道迎夏一直对他有心,他只是略施小计便得到了她的心,还得到了她的人,他让她干嘛,他便干嘛。 他冷笑道,“你想不到吧,我还活着?”说话间,他自放了一枚烟雾弹,在众人未及防范时逃走。 暖夏当着迎夏的面,用一只青瓷鼻烟壶在郑姨娘的鼻间一晃,郑姨娘便幽幽醒转了过来,迎夏立不可思议的上前紧紧抱住了郑姨娘,直喊姨娘。 迎夏才明白过来,“姨娘你没死。” 姨娘道:“这是暖夏的计谋,不这样,怎么抓住那个居心不测的人。只是又让他逃走了。” 迎夏只是哭,此时的暖夏已退到了房间外,自让她们母女好好聊一会儿。 郑姨娘死了的消息,也是她让人放出去的。 没想到,引来的人居然是成舟,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正厅内,凌见知,凌夫人,凌迎夏,凌知夏,凌暖夏,赤羽都在。 赤羽站在方几前,她们面前的一张舆图上,用一根竹棍在上面几个地方划了划,“这里,这里,这里。这成舟现在所有能落脚的地方我们都布了陷阱,这次一定让他插翅难逃。所有的药铺里我们都布了眼线,他受了重伤,一旦去买药,我们必将他擒获。对于他身上的烟雾弹,我们也是做了这样的准备。。。” 迎夏站在一侧默默落了泪。 暖夏把她扶到了一侧,安慰她道,“你如果不想听,便去好好休息,或者去陪姨娘,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母亲为了你的婚事,也是尽心尽力,等处理好了大姐姐的事,三姐姐也替你务色务色,也一定让你找个如意郎君可好。” 迎夏强忍着泪,那泪还是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为了安全,暖夏把崔炎府里的府兵都拔了一半到凌府,加上凌府的府兵,在安全上里里外外布了三层,又加设了不少的机关。 暖夏让人送迎夏回去,等她走后,赤羽才道,“那清平郡王的小妾阮氏不是被棒打死的,是而是溺水而死的。” 众人一听,都觉得意外,又不可思议。 凌见知道,“陛下,崔炎,知元都不在朝中,陛下临出京时托付于吾,吾不得离京,你母亲又病着,这次去承平郡王府里接小依,小彩,只能让你们去了,你们一切要小心。” 赤羽对着凌见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凌大人放心,赤羽一定尽力。” 暖夏和赤羽扮成了普通的百姓打扮,分批带着十个清风派的强兵出城。 她们约好在城郊十里亭侧山上的破庙中以哨声为号相见。 再一起分批入了承平郡,承平郡离着北郡不远,本是皇帝用来制衡北郡用的,本来监视着的北郡却没有反意,这承平郡王,皇帝自个的表哥,倒是先出了这样的事情。 暖夏和赤羽扮成送瓜果的婢女混进了北郡王府中。 北郡王妃在见到暖夏时,十分的欢喜。 她们在说明了来意后,北郡王妃答应帮她们进承平郡,只是相帮也是有限。 她认真地道,“这承平郡最近自从承平郡王妃被休回京城后,承平郡王的侧室夫人余氏便很快被扶正,听闻承平郡王已向陛下请了旨,想请封余夫人为王妃,现在恩旨未下来,那封王妃宴听闻要在三天后举行,那请帖都送到了我处,我不想参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他的宴席,我觉得恶心。” 三天后,暖夏和赤羽扮成了送北郡王妃贺礼的北郡王府宫女。 特意化了妆,那妆容在脸上根本就认不出暖夏和赤羽来。 第291章 承平郡茶商清氏 承平郡王府外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娶新媳妇呢。 暖夏虽装扮过,但还是怕承平郡王认出来,坏了大事。 便绕过承平郡王府的前院,趁着宾客众人,混进宾客人群中,趁着无人看见时,转进了后院里,直奔两个外甥的房间。 在来之前,凌知夏画了承平郡五府里的房屋结构。 她是挑了一条离着两个外甥最近的路。 承平郡王府里正厅内,余氏已扮扮的如王妃一般,穿得戴得都是凌知夏未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俨然一个承平郡王妃的模样招呼着诸位来宾。 宴席上是一片歌舞升平,这承平郡王的那几个小妾此时到了一半,还有一半未到。余氏便想在她们面前立威风,着了婢女去唤了她们好几次,唤了半天,还是有一两个妾未到。 暖夏在一间小院屋外用竹筒飞针晕倒了两个守在屋上的婢女,屋里的婢女出来,见是暖夏,便忙行了礼,“三小姐。” 这个婢子是凌知夏特意留下照顾其女儿的,女儿小依今天三岁了,暖夏在与婢女确认了屋里安全外道,“小依呢?” 婢子道,“小县主,一直想念承平郡王妃,现在生病了,一直不肯吃药,婢子正愁的没法,承平郡王也只是来看了看,让婢女照顾,说是怕病气过了他,便走了。” 暖夏按照这婢女的指引到了这一所小院落内,看这院落倒像是新起的,听闻是给余氏所翻新的。 好生此时院落里的人都去了前厅帮忙,此时并没有一个婢女在。 唯一留守在门口的两个吃瓜子的婢女也被她用竹筒飞针药晕了。 暖夏和婢子进了这院中,见小依躺在床榻上,脸上红晕两块,她便摸了她的额头,烫得很。 她极为震惊,这承平郡王居然连孩子病成了这样也不管不顾,还怕传染病气,怎么也不给找人大夫瞧瞧。 此时也不管什么了,带着孩子走不是十分方便,她看着那婢子道,“小斯,你熟悉王府的路,我去找小彩,你想办法在放烟花环节前带着小依去后门静巷处,那儿有人接应,他们身上有清风派的腰牌,一切万事小心,我们分头行事。” 小斯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倒也还算顺利,只是这两个孩子都到了清风派暂时落脚的地点时,久等赤羽未回,暖夏便让她们稍安勿躁,她自己一个人只身前往。 赤羽此时扮成了北郡王府的女官,之前因只见过承平郡王几次,但此时化了妆,并没有让他认出来。且坐的远,而她作为女官,坐在最末席,自然也未被他重视。 只是宴席临近尾声时,府中发现丢了公子小姐,自是怀疑到了每一位来客身上。 这赤羽也不例外。 诸位来客都是达官贵人,为了不让他们走,承平郡王府里让他们每人都留宿下来,都派了人到各府去核实他们的身份。 在核实回来前,她们都被关在一间间的屋子里。 赤羽和带着的两个婢女在后半夜趁着无人便离开了承平郡王府,以她的武功,来去那是自如,只是她要替暖夏她们争取时间,暖夏在承平郡王府外见到了她们,便一起回到了暂时的落脚处。 众人相聚,因着城门紧闭,五更天才会开城门,为了方便,她们在四更多时,便到了城门附近,以便城门开时,第一批次人出城门。 承平郡王府里丢失孩子,那必是会查带着孩子的人。守城门的人那手上必会有她们的画像,孩子的画像,赤羽与那两个孩子的画像。 赤羽扮清源茶商夫人清氏,她坐着马车行停止到城门口,拿出茶商的腰牌给那守城门的人,那守城门的人便打开了城门,那守城门的人问道,“清夫人这一大早的去哪呀?” 清氏含笑,“差大哥们辛苦了。”说话间使了银两给两个守城兵一人一袋银两,他们在手中搞掂了掂,“这客气了。” 清氏又道,“这春季茶,余妃娘娘要的紧,我们商人图利,早些去,便能早些回,那路远。只好早行。” 那守城兵便一抬手,那城门开处,一辆清氏的马车已稳稳匀速的出了城,马车两侧跟着的婢女也都一一平安而去。 为了计策万全,赤羽以清氏的身份进过一次城,与守城兵故意套了近乎。 这次出城也算是有惊无险,原在承平郡的清氏茶商行一行三人也都在城门开后,纷纷以各种借口离开,有敬香的,有出城采买的,有探亲访友的。清氏府中的下人们也被他们在一夜之间遣散。 第292章 承平王府找北郡王府算帐 承平郡王府里反应这北郡王妃的女官不见了,便大概猜到了这府里的公子和小姐失踪之事与这女官脱不了干系,“一边派人对余下的人一一审查,一边派人前去北郡王府里讨要女官。” 北郡王府自是有备之,这承平郡王府里的人到北郡王府连北郡王的面都见不上,只是见到了北郡王妃,北郡王妃在正厅见了这来人,承平郡王府里的管家,她端坐于正厅,两只手各两指托了绯色瓷茶杯轻饮了一口,正色道,“你承平郡王可有些不厚道,本妃不愿去赴宴,你们便兴师问罪而来。” 管事对着北郡王妃行了一礼,这必竟是她的地盘,“承平郡王妃,您的女官带走了吾府中的公子小姐。” 北郡王妃一脸意外,“女官,我这府中都未派人去你的府里,怎么就有了一个女官,你们府里怎么检查出入也不清查吗?”承平郡王府的守卫一向森严,怎么一个女官便可以如此的来去自如,是不是这承平郡王府里的守卫不力呢。 那管事从袖间自取了一幅画像,摊在北郡王妃的面前,那北郡王妃细瞧,笃定地道,“你细瞧,这人,不是我府里的,这人是京城的赤羽,这赤羽是清风派的人,现在一直在陛下跟前做事,早前是护国王爷崔炎的手下,这你到这儿来,你算是碰对运气了。这赤羽的父兄都曾是凌大人的手下,这她必是来替你家王妃,噢,不是王妃是,是前王妃了来出气的,这母亲想孩子了,你们没有看见她们带走了孩子,那怕是她直接带走了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们承平郡王有什么异议,本妃建议他应该带着那新任王爷余氏去那御前告状。这才是正理。你们也别在这儿费力气了,省着时间,抓紧时间回去告诉你家郡王爷。本妃一向讨厌薄情寡恩之人。以后,我们两家也没有必要再来往来。” 她说话间,脸色陡然而变,她又道,“吩咐下去,以后承平郡王的人再来府里,都给我打出去。” 承平郡王府,余氏听完管事的话,笃定地对承平郡王道,“王爷,北郡王妃如此,必是与她有关,那来人着的可是北郡王妃府里女官的衣服,如果没有她的授意,按理她也应该追究,既不追究,也应该上书告知陛下,可她什么也不做,自是把管事的都打发了出来,我们还是派人去京城确认下,公子和小姐是不是已经到了凌府中。”她想着,既是赤羽,那必是受了凌暖夏之托,凌知夏是凌暖夏的姐姐,她们是有备而来的。 承平郡王眸间染上不悦,他有些焦急地道,“现在孩子都不在我的手里,你的妃位怕是坐不稳了,为今之计,我需要上京一趟,否则前功尽弃,都是你个妇人之仁,害得本王好苦呀。” 那余氏愁眉苦脸模样,真是怪自己大意了,本来稳坐的妃位,这下,便提醒承平郡王道,“王爷,您要三思而后行,好好想好。您可是有把柄在我的手里的。” 承平郡王听到她的威胁,整个人便心下气极,整个人因气极而心都收紧了,直瞪了她一眼,她便有些吓到的不再说话,看着他的目光也移到了别处。 承平郡王自回到了这自个的屋宇内,看着这孩子们的小衣服,不由地越想越气,直接拿起方几上的剪刀把那小衣服剪撕的粉碎。 这余氏一直威胁着他,让她进退两难。 他喊道,“来人。”等到护卫进到屋内来,他道,“让人把守在小姐,公子房间外的护卫,婢子们都关进暗牢里去。” 那护卫有些犹迟,“王爷。” 他道:“你有异议。”那护卫只是惧他,思量了一下,想着这半年劝他也劝不住,便是有想劝的念头也已早早放弃。 第293章 嫁妆便宜了余氏 赤羽与暖夏兵分两路,暖夏先带了小依和阿采一起回京城,一路向前,由清风派令牌,还有崔家护卫在城外接应,自是事半功倍。 凌府内正厅,知夏见到儿子和女儿,悲喜交加,喜得是,她的孩子回来了,不用跟她分开,悲的是,她的儿女以后怕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承平郡王了,哪怕有机会再见,她也会阻止。 幸好,这女儿在回来的路上已养好了风寒,这孩子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有暖夏与赤羽的照顾,知夏不知道怎么感谢暖夏和赤羽,暖夏只是一句,都是一家人。 知夏便感动的眸间湿润,激动不已,她无论婚前有多厉害,此时她只是一个被休的女人,一个不知道外面被传的有多难听的女人,现在她也很恨承平郡王,恨她真心错付。幸好还有妹妹相护,这也是一种不幸中的幸运。 在承平郡时,承平郡王的幕僚中有一个官家夫人的情形也与她相同,但是她最后还是在见不到儿女时,娘家也不接受她的回府,便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悬梁自尽了。当时,她十分替她惋惜,让承平郡王罚了那官员的俸禄,当时承平郡王便劝她想开些,还说那夫人是因为嫉妒才会被夫君休掉,如今,她自己被休掉的理由居然也是嫉妒,想来十分的可笑。那夫人在临死之前,曾托人写信求过她,让她再见自己的儿子女儿一面,当时她告知承平郡王时,承平郡王直接就否了。想来,当时她是已经想好了不再留恋红尘,现在有些对她感到抱歉,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站出来替她出头。可现在怎么都晚了。 屋内,知夏已换了一身素色单衣,坐于小依的床榻边上,小依的床榻边里侧躺着阿采,小依是女儿的名字,阿采是儿子的名字,她坐在床榻边上,一直看着这床上的两个小人儿,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婢女从外间进来,手里拿着洗漱的一个铜盆,里面盛了水,那婢女把盆放到屋内的脸盆架子上,脸上挂着笑意,“大小姐,三小姐来了。” 在府里她们的称呼都是原在府里的称呼,对于这个称呼,凌家的女儿也不介意。 说话间,暖夏自带了三个婢女进来,三个婢女的手里都拿了不少的东西。 知夏起身迎了出来,与暖夏迎面碰上,暖夏含笑道,“姐姐,这些都是我按照小依与阿采的身量让绣娘们给制作的,有空让他们试试,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大小的地方,记得让绣娘们再改改。” “这些是给她的们的玩具,这可是我自己做的,还有这个布老虎,是赤羽做的。” 知夏忙谢道,“姐姐替他们谢谢妹妹了。” 暖夏道:“这,就见外了。姐姐。”婢女们放下东西便出去了。 暖夏自拉着知夏坐到了外屋,免得吵醒她们,她们说话的声音也是压低了些,知夏道,“这次她们能到了我的身边,多谢妹妹,不顾生死,冒着危险把她们救了出来。” 小依再见到知夏的时候,先是哭着要抱抱,又诉说了自己在路上发烧难受,是三姨姨救了她,还给她买了不少东西等等。她是边听着感动,边听着替女儿感到幸运。 她话锋一转,“只是以后,不知道她们的前途会如何?” 承平郡王府本就是一个承爵的地方,哪有这样的父亲,以后婚嫁自不愁,可跟着她,她一个弃妇,不知道儿女会不会被人嫌弃。 暖夏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宽慰道,“姐姐,无须多虑,这父亲曾也是官拜一品,后来成了知县艰难度日,再后来,如今的万人之下,一人之上,太后之前从皇后变成了贵人,又成 贵妃,又为太后,这人生的日子平就风雨不知何时便至,且宽心度日,且如今父亲在朝为官,又有外祖撑腰,二哥哥也入朝为官,再不济,不还有我呢。只要我们姐妹同心,一家人齐心,何愁小依和小采的未来。等她们大些,让外祖教他们学业,武功,可以让父亲教,他吵是一直吹牛,他是大盛第一武将,当然,这曾经也是,他累时,让崔炎来,这他们三人教出来的孩子,不会差到那里去的,就算不教功名,我们凌府里的产业,也够他们吃穿不愁。父亲母亲自不会袖手旁观。” 知夏想起凌府当初为了让她嫁的风光,可是将凌府里大概一半的财产给她当了嫁妆,可惜都未带回来。 不由地叹道,“这承平郡王里还有我的那些嫁妆,实在是可惜。都便宜了余氏。” 她是承平郡王妃,她离开后,原属于她的东西,自然会将余氏管着,之前是她大意了,纵虎入府,以为她只是一个小白兔,在承平郡王求着哄着她,说只是一时喝了酒,睡一了歌女,她亲自见了这个歌女,便觉得她在她的面前乖乖顺从,听闻之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是家中获罪,受到了牵连,才不得不小小年纪早早出来挣钱养家。她便留下了她,还让她参与管理府中事务,现在想想,肠子都悔青了。 暖夏道:“我们凌府的东西,自然不会便宜她。姐姐放心,妹妹自当替你筹谋。你且放宽心住在府中。这儿本就是你的家。” 知夏瞥见了那只布老虎,不由地道,“赤羽虽之前是我们府里的家将曲部,可人家现在都已是官至三品的大人,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想谢谢她。” 暖夏会心一笑,认真且严肃地道,“她呀,那我是了解,她喜欢二哥哥。” 知夏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想到了凌知元原先订的婚事,不由地有些遗憾,“可惜知元已经订亲了。” 赤羽的身份如果没有官位,那她还是可以当个二夫人,可如今人家都是三品家,而凌知元只是一个四品官,身份都有些比不上人家,又有订亲,怕这亲事成功的概率很低。 暖夏道:“二哥哥未见过那未婚妻,而那未婚妻这些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又素未谋面,他们又是有情有义,姐姐,要二哥哥自己开窍才好,只是机会还需要我们给她们制造。至与那未婚事,也只是当初父亲宴席间酒后的一句玩笑话,对方也未必当了真,这没有婚书,没有三书六礼,无媒无聘的怎可做数,再则,这未婚妻家我们一直派人上门探其口风,可他们一直未给出回应,我们亦是要脸面的人家。他们的婚事也未必能成。” 俩人聊了半天,聊的东西也是东南西北,什么都聊,暖夏建议,知夏替凌母管家,她那护国王府里的事情也很多,再者凌家布坊里的事情也很多,她得空时也希望她能来帮忙,她知道,只有一个人忙时,忙起来,便会忘记一些伤心的事情,不会郁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往前看才是永远不变的真理。 第294章 绿茶冬儿 清风派中,赤羽举着三尺宝剑在院中练习,练习中院中的花树上的花受了剑气的影响飞了满天,清风派的婢女走在前面,凌知元走在后面。 见凌知元看着这赤羽练剑便有些怔愣,那婢女便捂着嘴笑,默默地退了出去。 赤羽一把剑直刺他过来,他没有剑,也与她能够来了十来个回合,赤羽立马收了剑,“你这是偷偷练过武了,这进步神速,这从不能接我招,短短一个月,都能够接住我十来招了,要知道,在大盛武功在我之上的人,可是用手指头便可以数过来。” 凌知元一脸的严肃,“你厉害,你最厉害了。我这一归来,我大姐姐和三妹妹便告诉了我你的厉害,谢谢你,救了我侄子侄女,一路护着我三妹妹。” 见她一脸诚恳,她便有意打趣他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认真地道:“你说。” 赤羽随即脱口而出,“你娶我当你的夫人。” 凌知元不由地蹙了眉头,“能换一件吗?” 赤羽便知道他重信承诺,哪怕那婚事是凌大人给应下的。 她才含着苦笑,“我是逗你玩的。你把你带来的水果篮子留下,就当算谢我了。” 说话间,他把水果篮留下,便急不可耐的想走,赤羽也不便拦她。 她又练起了剑,只是这会儿已没了刚才的那份心情,整个人心烦意乱起来,练剑侧身时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有着急走的加快步了,他便想着,这凌知元是喜欢温柔如弱柳如风般的女子,或者像凌家大小姐般知书达理,或许像暖夏般古灵精怪的,总之不会喜欢像她这般喜欢武艺的女子。失落满怀。” 婢女见凌知元走了,便过来伺候,见她心绪不佳,知道是受了凌知元的影响,这婢女五谷可是跟了她好几年了,对她的心事她看得很明白。 她看破却不说破,这是当婢女的最明哲保身的原则之一。 她稳了稳替她不值的心情,“大人,护国王妃派人来传信,说是午膳约在晚风轩,有新开发的点心想让你尝尝,您去吗?” 那来人可是等在外面。 赤羽略一思量,“你替我回,我必准时赴约,让她替我准备一瓶桂花酿。” 赤羽自换了一身便衣,如火焰般赤红,头上的首饰也配了简单的一只白玉钗,她这是不换女装,如果换了女装还是十分让人惊艳的。 晚风轩搬过家后,离着清风派本就不远,她便不让婢女跟着,只身前往。 她到的时候有些早了,暖夏还未来,她便让小二先沏了一壶好茶,自己一个人坐在二楼的靠近街市的一个位置,自顾自的喝着茶,望向街市。 一辆马车停在了这晚风轩前,一个一身桔粉深衣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打扮的不算华丽,但满头金饰,有些招摇,她身侧的婢女倒是简单利落,不饰铅华。 她见着那女子进了一楼,又听到了楼下的小二在那儿招待这位女子,那女子不知道说的什么,听不清她说的话,但是能听得清她的声音十分的好听,像百灵鸟般滴滴翠翠地。 很快这女子便到了二楼,那眸间自是染上了诚意,“民女是冬儿,凌侯府里二公子凌知元的未婚妻,今日有幸在此处遇见赤羽大人,不知可否与赤羽大人同席而坐。” 赤羽未及回答,暖夏已奔到二楼来,就怕赤羽吃亏。 见暖夏急奔上楼,到了最后一级台阶才喊嚷道,“赤羽,让你久等了。我这是府里有事给耽误了。” 说话间,赤羽已见到她裙角有一块污泥。 便关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暖夏,已自坐到了席间,转头看向那冬儿道,“冬儿姑娘,这是晚风轩,赤羽是我约来的,我们今天只是姐妹叙话,这楼下有的是空位,楼上也有其他的包厢,你可自便。” 那冬儿也不客气,已坐到了暖夏的对面道,“既是凌府三小姐,护国王妃,将来我们都是一家人,算关系,我们关系更亲切些,我是你未来的嫂嫂。” 她坐下那一刻有些霸道外露,暖夏含笑,“我不认。” 那冬儿身后的婢女便替她说话道,“三小姐,你怎么里外亲疏不分呀。”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暖夏便来了气,她极其压抑着气愤,认真地道,“赤羽是我的姐妹,在清风派我是少主,她是掌门,算关系,她是我的好姐妹,至于嫂嫂,那一定要知书达理,是非分明的,不像某些人为了达到目的,居然让人扔花盆,在大街让要不是没人看见,我都说不清道不明了,这花盆你倒是扔得准些,直接把我扔死了,不然我可是忍不住指领你的。” 那婢女自是有些怯了,必竟那花盆是她扔的,虽然是小姐让她扔的,可小姐自然不会承认,一定推到她的头上来。谋害王妃,那可是死罪。 她害怕地看向那冬儿,冬儿倒是镇定,冬儿极力解释,“这必是误会。三妹妹莫要误会了。婢女做事不慎,我回府便将她发卖了,决不会为了包庇她而影响我们的姑嫂关系。” 暖夏极为认真地拆穿她,“你是主子,她是婢女,她的行径自然是听了你的话,你今天是有备而来,还打算跟赤羽坦白,你一直装病,扮弱柳扶风,这件事是我做的主,那秦太医是我让他去你府上替你瞧诊,本来想治好你好好的跟你说说我二哥哥的婚事,现在看来,你既有如此心计,利用我二哥哥的仁慈,你便回去,自向你父亲,让他来凌府退亲,虽之前是我父亲醉后口头承诺的,但是,还要请伯父来我府上一趟,或者让我父亲去你府上一趟,亦是可以的。你答应了,用花盆砸我这件事,我便不再计较,等你以后另觅佳偶时,我便自送上一份厚礼,我们两家的关系亦是如从前一般,如果你不让你父亲退亲,那这件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那冬儿心下自道,算漏了事发后的谋划,不由地道,“我赌你二哥哥是向着我的。” 说话间,她已从腰间自取了软剑刺向赤羽,赤羽一个闪躲,及时避开,她便刺向暖夏道,“如果我跟你二哥哥说,是因为你想让我跟你哥哥成亲,赤羽纠缠,赤羽与你对打,误杀了你。你觉得你二哥哥会信我还是赤羽。” 暖夏眼中直冒火,“我见过不要脸的,可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她及力躲闪,本来赴宴,自是未带剑,她却是剑剑要她的命,而赤羽居然被她封住了穴道,且在赤羽刚才喝的茶里,让她的婢女下了药,让赤羽四肢无力的药,这会儿她的药效已经发作了。 第295章 更近一步 暖夏在她招招想致命的剑法上,明显败下阵来。 很快冬儿的剑已经搭在她的脖子间,她的脖子间被剑划出一个小口子。 冬儿道,“如果你能认了我这个嫂嫂,不再计较花盆砸你的事情。我便放过了你。” 她的眼中倒有认真与她商量的余地。 暖夏有些不服气。 她见她未做回答,那剑已想往前进一步。 崔炎的声音从外侧响起,“如果你敢动她,我让你合府一百三十人全部陪葬。” 说话间,已一把匕首刺到了她的手臂上。 那拿着的剑直接从她的手上瞬间掉落,崔炎一个迅速上前,已将暖夏护到身后,见暖夏站稳,他气极,看向身后不远处才上了楼来的凌知元,“大舅哥如果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我崔炎第一个与你断交,我说到做到。” 凌知元看到赤羽,奔到了赤羽那边,替她自解开了穴道,看向这个冬儿,他肃然道,“你一直在骗我凌府。既如此,我妹妹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你让你父亲退亲,无论退不退亲,今天花盆的事情,就算崔炎放过了你,我依不饶。”他的声音极为端正,认真,冬儿眸间自落了泪,她明白,这凌知元不光心中有赤羽,她俩以后便万万没有了可能。 此进如果不答应,那她如何全身而退,她想再挽回下,哭诉着,梨花带雨般,“知元,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都是婢女的错,你如果不解气,我现在立马杀了她。你能原谅我吗?” 听此言,凌知元更加的来气,“婢女,你说杀就杀,这婢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记得没错,她可是从三岁便跟着你,她为了你,甘冒危险,去杀王妃,现在你要她替你去死。你,你,你,以后好自为之,报官,让官府追究。该你的责任,你一分都躲不掉,不是你的责任,一分也不会多加于你身上。” 他说完,便自抱起了赤羽,往楼下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冬儿只是哭,手里的剑仍拿在手中。 崔炎看向暖夏,“以后可不许如此,一个王妃出门,连个护卫都不带,要不是我与知元刚好在晚风轩出现,听到楼上的打斗声,得知你在楼上才上了来,你这小命今天便要殒在这儿了。你这是要吓死我。” 暖夏认真的隔着他的衣服听了听他的心跳声,含笑道,“我想冬儿也不会真的杀了我。一旦杀了我,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府里这一百多口,为了我一个,那也算值了,不是。”她虽是开玩笑的,但是却是又一次敲打了这冬儿。 冬儿在她们都离开后,把今天的气都撒到了婢女身上,那婢女未及靠前,只是想与她商量接下去该怎么办,她已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毫无手软之意。 “真是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婢女一手捂着脸,自觉得委屈,但又无法反抗,她只是一个婢女,她不服,她只是一个婢女,一个任人打骂的婢女。 第296章 拜见米妃 次日,冬儿之父便上了门来退亲,本身两家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这冬儿的父亲虽有官职在身,但却是个五品官,当时凌父答应亲事时,他也不过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凌父却来订亲,只是没有聘书,他当时想着,如果能攀上凌府这样的亲戚,那他以后的官场之道便是畅通无阻,虽然他有好几个女儿,这冬儿长得最为好看,只是身体虽了她的生母,病弱扶柳,当时他还有些抱歉,没想到,这些年,这病弱扶柳的体质,却是女儿冬儿硬生生装出来的,这他找了医师重新确认了其女的身体,不由地心下对女儿怪责道,“这样好的婚事,凌府还能遵其诺,可你倒好,自己去拆了自己的台,连你父亲也隐瞒着,这前几天,我在晚风轩处,见赤羽与凌知元无意碰到,俩人也没有聊上几句,最后还是那赤羽上了前,与他搭话,他只表示了不久之后便娶了你,以后会与她减少联系,当时凌知元便是那句,是他自我感觉良好,本身一年也没见几回,也都是有其他人在场的,这是在替你宣传立场,保你身份。” 他不由的气极,恨其铁不成钢,“我这有三个女儿,都是我与你母亲所出,可容貌便只有你随了她,你的两位姐姐的容貌与随了我,我便对你寄于希望,可如今,你这般行径,让为父如何面对朝廷众官僚,实在是太惷的方法。又等不及,耐不住。既如此,以后为父再替你另寻一门婚事,你亦自我想开些,别再生出事端来。” 冬儿虽心有不甘,但亦无可奈何,此时也只能作罢。 承平郡王与余氏一同进了皇城,入住于皇城驿站,承平郡王去到凌府探其子女,知夏后怕,未让他们相见,这他便心有不甘,自回到了皇城驿站中,一个人在房间里喝了闷酒。 那余氏见其发愁,便也别觅出路,简单装扮,到了皇宫门口,递了请见书。 这请见书是官眷们想见后宫妃子,递的请愿书,如果后妃同意,还需要皇后同意,但此时后宫中后妃地位最高的便是米妃,这请愿书便到了米妃的手里,米妃一身装扮简单便洁,但面料用度皆为上品,头上也是随意插了几个步摇,且都插到了一侧,她看到请愿书时还有些意外,这她听闻,凌知夏与这承平郡王分开后,这两个孩子也跟着凌知夏了,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承平郡王这般快的选了妃子,还跟先帝一般,选了一个歌女出生的女子为妃,传闻这温阳公主收养的承平郡王实则是先帝与一个宫女所生,当时碍着影响,便让温阳公主帮着教养,如今看来,这风流之血倒是一脉相承。 她对着铜镜照着自己的容颜,这身怀六甲,要不是怀了孩子,这浮肿的脸庞这皇帝怎么就会嫌弃了,这余氏倒是会拜码头,她亦不想放过能够拢其人心的见面,她一手扶了右耳侧髻边,看了身侧的随侍宫女,“你去带她进来。” 那婢女有些怯意,提醒道,“娘娘,这舅爷还在护国王爷手下做事,这如果您私见承平郡王妾妃之事,会不会对得罪了护国王爷,这必竟他的大姨姐与承平郡王现在是全大盛皆知的仇人。” 米妃瞥了她一眼,怪她多事,“是她来求见的我,又不是我自己去传诏的她,让她进来便是,那怕太后说起来,我也自有我的理由,无须多言。” 那婢女才自行离开,不多时,已带了承平郡王妾妃前来。 这余氏果然是长得好,像一朵出水芙蓉,她为了见米妃亦是特意的精心打扮过一番。 她彬彬有礼,“妾身承平郡王府侍妾余氏拜见娘娘。”她行的礼很有分寸,把握也很好,行的是对皇后的全身跪拜礼,这米妃一见,这是把她当皇后来拜呢,如果换了别的妃子,早把她打了出去,以她不懂礼仪为由,可在她米妃这儿,却十分的受用,她眸间淡淡,似喜非喜,不说话,也不让她起身,只是稳稳地道,“余氏,你得罪了凌家知道吗?” 她这话不重不轻,却言外有意。 余氏有些惶恐,忙又认真地磕了头,“妾身请娘娘指教。” 她刚才看到她送的礼,都是厚礼,这米妃并没有要退还的意思。心想既已收下,找她办事必是可靠,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地还是让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以退为进。 心下顿时慌成一片。 第297章 米妃见皇帝 米妃姘退了身侧的所有婢女,连着她从小跟着的婢女也都打发了出去,她抬眸间,一抬手,那余氏便在她的示意下站了起来,坐到了一侧,她并不说话,便等这米妃说话,米妃眸间自带深意,她腹绯,‘果然是小架子气出来的人,这见她都如此低眉顺眼,她心下得意,才道,“余氏,不用过于谨慎,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余氏在得到了她的首肯后,她才道,“米妃娘娘,妾身听闻国舅爷在护国王爷手下只担了一个库管员,每天只是担一些登记出入的帐,那薪水也是微薄的可怜,现我们承平郡内,守将总将的位置空着,那可是只低于承平郡王的位置,不如让承平郡王向陛下求了旨,去那儿上任。” 米妃一听,这可是一个肥差,听闻承平郡这几年的收成颇丰,除了福利待遇极好,还有额外的分财,手下的人员也众多,这样的肥差如果让自己的哥哥去了,那以后必是对自己的助益颇多,只是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余氏想用此与她交换什么。 她指了指余氏面前已备下的糕点与茶水,余氏轻尝了一口,亦喝了一口茶,米妃道,“是承平郡王让你来的。”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妾身来时,虽有承平郡王的授意,但亦是妾身之意,这承平郡王与凌氏分开后,这凌氏一直在皇帝那儿请旨,想取回原先凌氏的陪嫁,但这陪嫁颇丰,又有当年凌氏老太太的诸多贴体,留在承平郡王府中,为承平郡所用。她是被休弃回的娘家,与那和离不一样,这些应归了夫家。” 米妃虽有私心,但也懂法,她默默地道,“温阳公主在世时财产便不少,这怎么如今要靠前儿媳妇来吃了,这承平郡王莫不是败光了她的家产,这承平郡每年除了这上缴的外,也是留下颇丰,这不如不了凌氏的陪嫁,这必竟俩从之间还有两个孩子,既当给了孩子,不要再如此的两个扯皮,这他俩可是陛下赐的婚事。让宗间皇室们看了笑话。” 余氏心下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知道这些年皇帝的宠妃中米妃除了太后娘家远亲的身份外,亦是两个公主的生母,作为女人,久在欢场,自然懂得女人想要的是什么,且这个女人,米妃想要的东西在整个大盛也是昭然所揭的。 余氏道:“不知道陛下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米妃道:“无论陛下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你能让我兄弟去承平郡任总将,至于这凌氏的家财,本妃自替你想办法。你先去安排着便是。就等着好消息。” 有了米妃的承诺,这余氏自然是欢喜。 她从米妃所住的承恩宫出来后,整个人也算轻松了许多,这前任守将退休后,这守将的职位是一直空着,承平郡王上书皇帝,皇帝亦是表示人选会待定,可已一年过去,也未有回应,这守将的武功自然也不需要多好,因为那只是一个由皇帝派来的人的虚职,承平郡内本就有守将在,他最多是起一个管事监督的职责,换了别人不好说,如果是米妃的哥哥米重,这米重承平郡王早就派人打听了,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没甚了不起的,但如果以这一职位许了米妃,却能换来凌氏的陪嫁,那可不光是婢仆,家丁,护卫,侍从那般简单,还有那这些年凌家陆续有送过来的金黄还有产业被凌知夏所扩大等属于凌知夏名下的东西。 她越想越觉得心里有底,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米妃在皇帝面前进言便不是那样顺利。 米妃从承恩宫出来,坐了马车自往真龙殿,这皇帝自从和崔炎出差回来,也不知道是去了那里,总是有些闷闷乐,这一连快一个月了,也不进后宫一次,其他妃嫔在她的面前述说了,又去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也连带着说了,可她自己也是表面上风光,何尝不是受了冷落,只是那些赏赐之前她独一份的,现在皇帝也是一碗水端平,如今也是每宫都有,三天前还升了一位庶妃为贵人,那位份只在她之下了。 她的心情起起落落,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想着未来,总觉得这承平郡王妾妃余氏所求之事如果她替她办成了,那其兄长必是得了一人大前程,这几年承平郡内治理的不错,那他去也就是一个摆设,等过几天,给他上点业绩,让皇帝名正言顺的再让把他弄回来,在京城再封个大官做做,以便堵住那些幽幽众口。 承恩殿离着真龙殿还是有些距离的,但马车的速度也不慢。 很快便到了真龙殿,她只带了随侍的三个宫女,上了台阶。 还未到台阶的尽头,那守在殿外的太监总管便娘里娘气地含笑阻道,“米妃娘娘,陛下在殿内有要事与大臣们商量,您找陛下有什么事,老奴可以替您转答,等陛下有空了,有了答复,老奴自会派人去告知娘娘,您看可好。” 这老太监以这个理由已经拦了她不知道多少回了,她和陛下是夫妻,可最恨的便是夫妻相见,不如寻常百姓家,亦不如自己原先在家中为小姐时,总是青春阳光,活泼可爱,如今深宫寂寥,这又有这诸多的不如意,连见个自家夫君还被这老太监从中作梗。 她却不喜这老太监,仗着自己是前朝伺候过皇帝的老太监,总是事事拦着,连她给皇帝送点吃的,这也不允许,那也不允许。 她没好气地道:“陈公公,本妃等在侧殿便是。等陛下处理好了事情,你派人来通知本妃一下,本妃再见陛下也不迟。” 那陈公公表情肃然,自是正常应对,“那便随了娘娘的意思。”这皇帝想见谁也不是他说的算的,他就按照理,等下告知下皇帝,皇帝如果愿意就见,不愿意等到天黑,这皇帝自然也是不想见的,她既然愿意等,就让她去等,他反正只听皇帝的话。 第298章 欲擒欲纵 真龙殿内,正大厅中,金龙绕柱,龙椅上皇帝端坐于其上,文武大臣列于两侧,此时殿内的文武大臣加起来,不过五六人,有凌见知,凌知元,崔炎,还有另两个人,一个是皇帝后妃中一个马奴出生的小将军霍成,另一个是皇帝的堂叔叔,这些人有文有武。 皇帝微蹙了眉头,已从龙椅上下来,见大臣们欲向他行礼,他一摆手才道,“此时了,便不需要多礼了,替朕解决了朕的问题才是真理。” 他们刚才商量的事情便是这承平郡王与原南郡太夫人来往过密,而这余氏则是这太夫人的干女儿,也是这太夫人送给他的侍妾,现在才刚收复了南郡,不好动了干戈,而承平郡便是这南郡改的,那太夫人这段时间把原南郡王私下所藏之财物赠与承平郡王,又有余氏的吹枕边风,这承平郡王也便慢慢的膨胀了。 皇帝现在担心的是,这又有这凌氏与承平郡王分手的这一件事情。对承平郡王处理的好便没事,如果处理的不好,那便是失了南郡百姓的心。 凌见知道:“陛下,臣有一计,将其约到凌府,设宴款待之,表面上告知其赴宴,陛下再来吾凌府,表面上是为了他与吾知夏婚事的调停,让其见见孩子,对孩子未来做些探讨,实则是探其底细,如果他不愿意交出这南郡太夫人所赠之财物,我们不用姑息,该杀便杀,但如果只是误传,或是太夫人的阴谋,那我们亦不可中了他们的计,这公是公,私是私。陛下请谨慎思之,臣自当配合。” 崔炎行礼道:“陛下,陈公公刚才可是来说,那余氏可是去见了米妃娘娘,这米妃娘娘现在便在侧殿中,不如,这样这样。。。” 说话间,其他人也都赞成其出的主意。 诸臣离开后,皇帝便召见了米妃,在召见她前,他让陈公公搞清了来龙去脉。他自有分寸。 侧殿内,皇帝让宫女准备了吃食,他进去时,吃的东西也随之送了进去,皇帝脸上肃然,米妃见皇帝亲自到这侧殿来,但远远的行了礼,“妾身拜见陛下。” 皇帝一把将她扶将起来,含笑道,“朕这段时间也确实是公事繁忙,朕让人送去的锦缎,珍珠,夜明珠等是否合意。”这些都是米妃平时里喜欢的东西,皇帝自然是不记得的,但霍贵人却十分的上心记得后宫里每一位后妃的生辰,是卫贵人人替他准备着,且送去的。这霍贵人从小是宫女出生,其母便是宫女,其母还是宫女时,先帝将她赐给了御前侍卫,未及成婚已有孕,在婚期前侍卫因公牺牲,其母便又嫁给了霍姓的一位御前侍卫,后家中变帮,父母皆故去,便只留下了她和三个弟弟,三个弟弟都十分用心,姐姐虽在宫中当宫女,而三个弟弟都被送进学堂读书识字,又习文练武。 现如今都在朝堂有有些建树,虽需要磨练,但人气也越发的日盛。 卫贵人之前只是一个宫女,但十公主处当洒扫的宫女,因着十公主与还没有成为皇帝的郁王感情很好,十公主又与太后亲近,自然而然她也有更多的机会见到郁王。 她长得不算太美,但是一头乌发浓密深黑,在宫中又善结缘,这洗发的配方她都无偿赠送,在她即将因着弟弟们的君功离宫时,十公主向太后提议,让其留于宫中,成为皇帝的后妃。 刚开始只是封了一个宫中侍读类的女官,后来便封了才人,美人,现已是米妃下面未有子嗣但是在后宫仅次于米妃的后妃了。 米妃深拜谢恩,“陛下送臣妾的东西,臣妾无不欢喜。” 皇帝自扶将了她起来,认真且严肃地道,“爱妃这次前来,有何要事与朕商量。” 米妃见皇帝心情甚好,便道,“陛下,兄长这些天托人送了信来,说是在军营当库管无聊,想多替陛下分担些,妾身想着,这承平郡那儿的管将之职,已有多月未决,不如,让兄长去,陛下意下如何?” 她不知道皇帝的心思,但是总要尽管一试,反正也没损失。 皇帝略一思忖道,“那儿是个重职,朕本想派了霍成去,卫贵人反对,才一直未让他前去。米重愿意前往,自然是好。既是爱妃来求,朕还是要给爱妃这个面子的。” 米妃听皇帝应允了,欢喜得很,这既是承平郡王反对,也没问题,可是皇帝下了旨的,难道她们想抗旨不成。 她又挽了皇帝的手臂,一副亲昵状,“陛下,前承平郡王妃与承平郡王两人因被休一事,不知道陛下如何处理。” 皇帝随口道:“凌氏的陪嫁自然是要全部归于凌知夏的名下,她还有一双儿女要养育,这护国王妃凌暖夏已来求了旨意,朕也允了凌知夏与承平郡王的合离请求,那凌氏的陪嫁自然归于凌氏,夫妻俩人婚后所得,五五分成。这以承平郡王的所做所为,为了一个妾而休了妻,这已是触及朕的底线。” 米妃见皇帝生气,又有了决断,她便不敢再言。 就是不知道那余氏知道后,会怎么样发疯。 第299章 妾的骨灰 皇城驿站中,余氏得知了一个消息的当场便差点晕厥了过去,她愤然地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我还是高估了米妃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这皇帝,天下之主,居然好处想尽占,而又帮着凌府。” 她一掌拍在那不远处方几上的瓷器杯上,整个人都因这个消息而气得瑟瑟发抖。 此时驿站内承平郡王亦在那儿,见她如此,打发了婢仆们出去,自是安慰了她一番,“以后做事需要动脑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就当是吃一暂长一智,既米虫本就不堪重用,让他先到了承平郡去,到了那儿,我们想怎样便怎样,何必动怒,又何必急于一时。” 余氏才心下有稍些舒服,“郡王,这次是妾身鲁莽了。” 承平郡王劝道:“我要去凌府赴宴,你且在驿站中好生呆着,别再出什么事情。这凌家也好,崔府也罢,到时你一个妾,如果不小心死了,丢了,陛下亦不会重视。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懂吗?”他已变了轻声细语而是变得警告她。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她明白这承平郡王宠她,一则是因为南郡太夫人的原因,二则便是她有他的把柄,三则除了其他人想让她死,这承平郡王如果不是百着这太夫人的面子,早就一剑杀了她了,而这太夫人已中了原南郡王妃的毒,余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这南郡王妃,与护国王爷崔炎的过往,虽然南郡王妃已被皇帝赐死,但是,她始终是崔炎心中的一根刺,而如果这根刺她扔给了米妃知道,那妃与凌暖夏的恩怨便会让凌暖夏如梗在喉,这也算是她替承平郡王府向凌知夏报了她抢回陪嫁的仇。 这样一想,她便,在承平郡王离开了皇城驿站后,写了一封信,托人送了一对紫玉耳坠前往承恩宫中。 承恩宫中,米妃正愁着余氏,没想到余氏倒也十分通情达理,不光送了她一对紫玉耳坠,还托人传了话,感谢米妃娘娘在陛下面前美言,虽事未完美,但言其已尽心尽力,她仍感激之类的话。且表示以后会在承平郡内照顾米重。 这让米妃心下欢喜,想着这余氏虽然出生小家子气些,但如此还算通情达理,并让人托了话给她,又从自个的库房中挑了一份黄金顶冠给她,传闻这黄金顶冠只有皇室正妃或嫡妃才可以拥有,这她虽是皇妃但也不曾戴过,因着皆为金饰,没有其他的宝石镶着,她嫌其重且没有颜色便一直放在库中,如今便赠了这余氏,一来,让其兄弟米重在承平郡能得其照拂,二则,她好歹是皇妃,收了礼,总要回些,回个她想要,却没有的东西,岂不是事半功倍。 余氏再收到这顶金冠时,十分的欢喜。 凌府宴府上,承平郡王当着凌府诸多亲戚向凌见知行了跪拜礼,以示对凌知夏的和离而表示抱歉,凌知夏的陪嫁他也都悉数归还,只是想得到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他表示,“岳父大人,小婿有愧于您当初的相托,这时间一长,我与知夏已无感情,但孩子必竟是我的血脉,还望岳父能让阿采跟着我,小依可以归了知夏,但如果两个孩子都跟着我,那以后知夏再婚娶那也是有利而无一害。” 暖夏便气愤不过道,“凌家会养不过这两个孩子吗?不要说两个,十个都给他养了。你这话,我姐姐花容月貌,知书达理的,嫁了你,给了生了两个孩子,你倒好,为了一个余氏,居然休了我姐姐,好在我姐姐是皇帝赐婚,温阳公主和太皇太后做的主,如果是普通人家,那岂不是赔了青春又有苦难言,你那小妾的死,我们既已查明不是因为我凌府的嬷嬷护主心切给棒杀至死,你自要还我姐姐公道,在京城出道歉信,在城门登上三月,再让余氏登门向我姐姐道歉,再把你那妾氏带回去安葬了,好歹人家为了怀了孩子,未出世就被人害死,还嫁祸给了主母,这你承平郡王的脑子,自己好好想想,我姐姐走后,这你的宠妾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那承平郡王心下已明了,只是不能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在宴席罢后,他还是自去了那府衙领了小妾的尸道,且在京中让人火化,让人把骨灰托去驿站给那余氏。 余氏在见到那骨灰的刹那,整个人都是因害怕而发抖的。 但她还是要在下人们面前帮做镇定,“你们且把夫人的骨灰好生安顿,等到我们回承平郡时,再一同带她回去安葬。” 第300章 事有了断 凌家的宴席上,除了太后,皇帝,凌见知,凌知元,凌夫人,凌暖夏,凌知夏,崔炎外,便只有几个要好的亲戚,凌家的族老什么的,他们见证了承平郡王与凌知夏的和离书的签订,两个孩子的归属凌知夏且凌家承诺以后两个孩子无论凌知夏是否改嫁,都会尽心照顾,至到他们成年,成家立业,凌家的下一任家主无论是谁,都会给孩子在凌家留一席之位,崔炎也表示作为姨父,他和暖夏也会帮着照顾孩子,太后则是表示了两人既无和好的可能,不如就之分开,他日君再娶,妇再嫁,彼此祝福,又责骂了承平郡王有负温阳公主的养充之情,先帝的照拂之义,让其以后好自为之,对于余氏立妃之事,太后无论平静地道,“这余氏仍是南郡太夫人的义女,且出生风尘,先帝在时,便因着风尘之女致后宫大乱,哀家与温阳公主情同姐妹,她既仙游,哀家自当替她守护门户,你可别择妃,哀家亦可以让陛下赐婚与你彼配的良妻,但这余氏,只要哀家在世一日,决不允许她成为正妃,连侧妃也不行。” 太后这话一出,一为是维护了凌家的脸面,二来维护了温阳公主的脸面,三则,她亦维护了皇家的脸面。 承平郡王不敢多言,除了认错,答诺,其他的他亦无法反驳。 承平郡王在临别前知夏还是心软了,去后院找了小依和阿采来,小依有些倔强的看着承平郡王,不想上前,倒是阿采不记事,欢喜的奔向承平郡王,那走都走不稳的步子摇摇晃晃的奔到承平郡王面前,喊着爹爹求抱抱,那承平郡王的脸上,神情亦动,眸间湿润,直抱着阿采喊我的儿。 引着在场众人,无不感动,替这两个儿子伤心落泪,想着这两个小家伙以后就没有爹了。 承平郡王在宴席上受了一肚子的气又想着与孩子们永远分离,还被皇帝莫名塞了个无能之人到承平郡中,在回到皇城驿站时见到这余氏正在试戴一顶金冠,问了情由,得知是米妃所赠,便更加的越发不悦,未等那余氏开口,便沉声骂道,“你这脑子,都是猪脑浆不成,这米妃送的金冠,你也收了。这是只有正妃才可以戴的,你让人看见,治你个不敬之罪,再摘了你的脑袋,也没有替你求情。” 一听事态如此严重,这余氏立马有些慌了,把这金冠交还给身边的婢女,让其放回锦盒中。便对承平郡王行了礼,“妾身也是一时情急试戴了。郡王,这次宴席间见到公子和小姐了吗?” 她故意把话题扯开,以免引火烧身。 承平郡王想起自己的儿女才心情稍舒缓了些,今天要不是为了其子女还有太后皇帝在场,他怎么就给这凌见知行礼道歉了,这凌知夏嫁给他这几年,他从最早的与她相见欢,再到后来的生儿育女,从原来的温柔,一切听从他意思,到后来连一个小妾都不与相容,再到后来的出了宠妾之死之事,他让人打死了那嬷嬷,那时他想着,如果知夏认错了,他便不给她休书,还是愿意与他再一起生活,必竟在她的管理下的郡王府后院也算平安,这几年的财力物力也是日渐增长,可她就是倔强,不肯认错,自认为没错,这嫉妒不算错吗? 他一直在思想深处,认为女子需要服从男子,妻子需要服从夫君,而且是无条件那种。 现她怎么就与别的女子不一样,不是那般温柔顺从。 至到现在,他还觉得是凌知夏的问题,他本人就没有一点问题,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这句话他在与凌知夏争论时便一而再的提过。 想着,以后会是那个倒霉蛋娶了凌知夏,必然也只能是守着她一人,如果有妾,又怎么可能白头到老。 他曾向凌知夏提到,先帝有原妃,太后,后宫一堆美人,才人,又有十公主的生母欣妃等人,凌府中亦是有郑姨娘,这怎么到了他这儿,一个承平郡王温阳公主的唯一儿子,怎么就不能有那么多妾呢。 当时,凌知夏的回应是,妾可有,但因着妾而导致与妻子不睦,无论在公事处理还是私事处理上让主君失德,那这样的妾便不可留。 当进他就认为,他的妾都是他亲自认可再留下的,都是为他解闷,他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头脑判断,不会因为被妾吹了几句枕边风便有其他的问题,可这凌知夏却不信,一直认为他有变化,且都是这些妾所带来的。 这让他很头疼,他想着,如果冷她一下,掠她一下,她一定会主动向他来认错,且他以后的妾只多不会少。 可她却在半年内,自顾自的生活,与他在府里见到面了,她都当作看不见,让他在府里一点面子都没有。 甚至在整个承平郡都传的沸沸扬扬,他是那个惧内的人。 让他完全没了脸面。 这才回府写了休书,也是一时之气,当时写下的那一刻,他也是后悔了,但是碍着面子,他还是给了休书与凌知夏,没想到,覆水难收,也算是自作自受。 只是这宠妾之死是这余氏所为,那证据也都摆到了他的面前,他再转过头来,看到余氏那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由的想到余氏给这宠妾下毒时的狠劲,便道,“你去收拾一下,明晨我们便回承平郡去。” 余氏心下一怔,这能回去了,但是立她为妃的旨意并没有宣到,便旁敲侧击地询问道,“郡王,这陛下有旨意吗?” 承平郡王道:“太后在宴会上当了所有人的面说了,余氏出身低贱,不可为正妃,终身为妾,这所生之子女以后也不得继承承平郡王的爵位,但凡要继承爵位必须是由嫡妻所出。”这样的话对于余氏来说是十分重的。 余氏心下不爽,但终是她的出生影响了她,她这些年这般努力,还是逃不过出身的原因而终止了她向上前进步的步伐,她亦心有不甘,她心想着,既有太后护你,我不得动你,但以后呢,说不定还是会有机会的。 她便只好在此时认输,“妾身明白自己的出身,以后会做好自己的本份。” 承平郡王亦不再点破,他看向她,多了同分温和,这个女人,他也是真心喜欢过的,只是她的行径他亦是不看不惯,他道,“去收拾吧,别耽搁了回去的时辰。” 这郡王,王爷们离京都是要与皇帝备案的,那出城的时辰也是不能差超过一刻。 第301章 霍成与迎夏订亲 承平郡王与余氏离京前,还是到了凌府一趟,但是余氏并未前去,而是承平郡王支身前去,他既备了看望孩子的礼物又退还了知夏原给他的定情信物,一对彩金鸳鸯。 只是送达后,他便离开了,余氏在得知他甚为为难的时候,还是向米妃请了安,米妃倒是还了她一个人情,替她向太后请了旨,表示这余氏身怀有孕,不便向知夏请罪,且男子犯错,纳妾,亦不能把错事都怪在女子的头上,女子也是受害人,余氏既已不得为正妃,终身为妾,这便是对她最大的责罚,不如让她以后多在佛堂,免得凌知夏见到余氏又有所损伤,她肚中 的孩子不保,那温阳公主如果在世亦是十分不悦,太后便降了口谕,让余氏安心安胎,等到胎落,便送来皇宫,太后要亲自替温阳公主抚养。 余氏接着旨意时后悔不已,这样一来,孩子都保不住,还不如去凌知夏面前去让她打一下,出一下气,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再回到承平郡王府且她也真不敢把她怎么样。 太后的意意既下,她既无力改变,只好接受。 很快承平郡王与余氏还是离京了,在离京十里的十里亭内。凌暖夏与赤羽还是在那儿等了余氏,余氏只是躲在承平郡王的身后,寻找他的庇护。 赤羽和暖夏对着承平郡王稍一行礼道:“承平郡王,我们是带了太后的旨意来的。” 一听闻是太后的旨意,承平郡王和余氏还是恭敬的跪到地上行礼,神色肃然,“臣,妾,接旨。” 赤羽才读道,“哀家本欲看在已故温阳公主的面上,留其余氏腹中孩儿一命,可余氏善妒,不光害死了其他妾侍的性命,还让主母蒙冤,欲夺主母之陪嫁,又痴心妄想为正妃,南郡太夫人已亡故,亡故前留下遗书,让其陪葬于南郡太夫人身侧,且南郡太夫人来信言之,附了证据,原承平郡王妃凌氏所生第二子颜儿在未满月离世,也是其在在婴孩襁褓中下了使其致命的花粉,让其窒息而亡故,如此狠毒之人,不应留于人世间,又有罪,其曾为前朝罪责之后代血脉,数罪并罚之,哀家赐下毒酒一杯。令其伏诛。” 这件事,赤羽与暖夏本都替她在太后面前求了情,让其放过余氏腹中孩子一命,但是一向温和的太后却道,“此人不除,他日必成大患,不顾姑息,”且承平郡王亲自上书,想借太后之后杀了这余氏,太后必成全之。 余氏听了这旨意,这真是,这太后也想她死,这太夫人也想她死,太夫人居然死了,比她预期的还要早,还有那承平郡王,他知道赐下的毒酒里,有他出的那一份力。 她谁也不怨,只怨自己,只是可怜了这个腹中的孩子。 她含恨饮了毒酒,其尸首,承平郡王表示烧成骨灰,她带回承平郡。 赤羽认真道:“她本是前朝罪族,太后有旨,让其归葬前朝罪族陵中。“承平郡王便不再强求。 等承平郡王的车马车队走远后,坐在马车上的赤羽与暖夏道,“这人是个狠人,之前看其温和尔雅,儒雅公子,现在一看,人渣。这妻不顾,妾不顾的,连妾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留下,这太后倒好,顺从了他的意思,要不是我们给太后献计,这如今这余氏怕是死的罪有应得中也带几分不甘。” 她们让人把余氏的尸体带回了清风派中,替她安葬了下。 其实她们把余氏安顿到了这清风派中密室中,让她养胎,且派了专人替她送饭,照顾。 只是对外道其已死,而太后也知道她们所做的一切,有她的授意认可。 承平郡王回了承平郡后,自从见过他的小依和阿采也有些想他,但是他们毕竟年纪小,也不记事,很快随着时间推移便不再提要求,想见承平郡王。 这次与承平郡王一同离开的还有米重,米重这次是以承平郡守城副将的职位去的,一同前行的还有霍成,霍成任主将。 临出城门前,卫贵人和米妃都来送行,卫贵人只道让其保重,多替皇帝分担,而主妃让人保护好自己,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霍成在出京前一天,亲自来到凌府,对着凌见知行礼,“凌大人,末将想在出京前与四小姐见一面。” 他说的四小姐自然是凌迎夏,他自从在多年前见过凌迎夏时便无法忘记,当时他还是一个马奴,而四小姐见其脸很脏,给了他一块帕子,那帕子上还绣卫朵精致的玉兰花,当时与他一同放马的人笑他,“他是凌大人家的小姐,虽只是庶出,但也是凌府的小姐,你一个马奴,这一辈子也不用想了,好好放马才是正理。” 后来,他想办法,练武,入伍,再为将。 他在为将后回了一趟养马属,那与他一同放马的那人,对他这身将军服羡慕不已,他却自觉虽没有多少时间,但已是物是人非。 前几天便听到凌家四小姐装鬼吓承平郡王妃,被凌大人给关了起来,已饿了几天,如今要出京了,他便鼓起勇气来见她一面,以了了他对她的这些年的思念。 凌大人听闻他与她的故事后,他便道,“一个未婚男子与一个未婚女子见面,你又说想娶她,你只是未知其缺点处,我劝你还是不见,你现在是卫贵人的弟弟,军功在身,前程似锦,这我凌府的一个庶女,不必挂怀。” 霍成听后便认真无比地道,“凌大人,霍成是真心的。” 凌大人在姘退左右,对其实话实说,“她年轻不懂事,与人有了私情,现虽与那男子分别,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亦后悔,这样的她,如此不堪,你还想娶她吗?” 他想用实话吓退他,可他认真无比,“无论外人如何想,她在我心依然是那个赠我帕子的凌府四小姐凌迎夏,我欲娶之。如果伯父首恳,我立马就进宫让姐姐向陛下请旨,代为求亲。以表我的诚意。” 凌见知见其为人诚恳,这些年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不由的有些动容,便对着屋内的一扇屏风处道,“你既听到了,出来做个回应。嫁不嫁,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话音刚落,凌迎夏便从屏风后面出来了,看到凌迎夏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激动无比,他便朝着她所站立的方向上前了几步,看着她,认真地对她行了一礼,“四小姐,今日霍成带了百分之百的诚意来,愿与四小姐结百年之好,生儿育女,今生决不娶二妻。” 这霍成的话让凌迎夏还有凌见知十分的感动。 霍成看着凌迎夏的脸,不由地眸间有些失落起来,想着她是不是瞧不起他,他便道,“四小姐,我以后还会再立军功,一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好日子,我们俩成亲后,你就在府内,这我霍府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做主,我两个弟弟都有自己的府宅,不在我霍府所住,你放心,我父母皆早亡故,也不会有婆媳茅盾,我姐姐卫贵人通情达理,必不会找你的麻烦,一切由我在,我会护你一世安乐。。。”他的和正要起誓,被她一把拦下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的好。现在发现了你的好,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嫁给你吗?” 她的眸间有泪,之前成舟与她之事,她对这霍成也不是没有好感,只是这成舟是她从小喜欢的。 现在想来,两人对他的行为对比,是她眼瞎,把这霍成这块宝看漏了。 她哽咽了,他从袖间取了一块帕子出来,见是那玉兰花的帕子,替她擦拭泪,小心而认真。迎夏心下感动,老天终还是对她不薄。 这次她吓凌知夏,凌府也只是关了她几天,把她放了出来。 郑姨娘也未受到牵连,还把她们接到了凌府来,表示不想让她们被有心人利用,一家人,要在一起才能和和美美,那弟弟小五也被送到了与宫中皇子们一起上的学堂里去上学。 现在这霍成还来求亲,知其过往,皆不计较,这样的好男人,居然让她这个不完美的人给遇到了,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不见底,那里面只有她的脸,她眸间湿润。 很快,霍成欢喜无比的快马加鞭进了皇宫,向皇帝请了旨意,这皇帝本欲抬其马奴身份,这让其与凌家的小姐成亲,这是一件好事,自是应允。 卫贵人也替他高兴。 亲自替他准备了求亲的礼物,十分的荣重。 他们一边高兴,米妃真的是高兴不起来。 凌府内,凌迎夏的院子里,郑姨娘正在屋子里拿出压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给凌迎夏,“迎夏,姨娘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以后好好的,好不好,我们都要好好的。” 迎夏也沉浸在欢喜中,她紧握着郑姨娘的手,“姨娘,女儿答应你。” 郑姨娘一直在抹着眼泪,凌暖夏进到院子里,看见院中的婢女,“四姑娘在里面吗?” 那婢女对着她行礼,“四姑娘在的,郑姨娘也在。奴婢这就进去通知四姑娘。” 暖夏摆了手道,“我自己进去便是。” 那婢女便继续在院中摘些花草的叶子,这些是一批即将送往清风派中的药草。 里面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已迎了出来,郑姨娘对着暖夏行礼,迎夏也是感激满眼,暖夏微一蹙眉,把她俩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另太见外了。” 说话间,她用眼神示意,她身后的两个婢女把几个锦盒送左了屋内的方向上,便退了出去。 郑姨娘欢喜道:“王妃,这次霍将军娶迎夏的事情还要多谢你玉成。” 暖夏道,“这次我与姐姐去皇宫向太后请安,刚好碰见前去请安的卫贵人,她提将此事,我们也是实话实话,这我家四妹妹,从小也是懂事得很,年轻嘛,谁不免做些冲动的事,成婚了,以后也就稳妥了,这亦是妹妹自己的福气,加上我凌家在京中的地位,与皇家多年交好的情义,反这,少了任何一个环节都是不行,虽然我和知夏姐姐替妹妹说了些好话,那霍成也要真的钟情与四妹妹才好,没想到霍将军真的来府里求亲了,这四妹妹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他可是皇上重视的将才。” 迎夏面颊红润,似有害羞,三人会意笑道。 郑姨娘道,“暖夏这是。。。”她指了指那锦盒。 暖夏打开,锦盒内衬中躺着,一套绿宝古首饰,那套首饰底托上显示的图案是夜娇娇花。只在夜间开花的花。郑姨娘心下有些不安地道,“这是夫人赠与你的嫁妆。总共三套,妾身记得当时一套给了大小姐,一套留给二公子以后的夫人,还有一套便是你的。现在你把这样重要的东西给了迎夏,那你岂不是没了。” 暖夏见其识货道,“这大姐姐那套在我成亲前,她便送给了我。我一共有两套,大姐姐那套在她成亲前我给她改了些装饰又送还给她了,这套呢,也不比那套差,我们姐妹情深,无论打打闹闹,总归是有情有义的,这我想来想去,妹妹也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人,送其他的,显得生分,这套呢,既是我们凌府小姐的象征,又能代表三姐姐对四妹妹的情谊见证。我已修饰过了,添了不少的黄金。还有这个锦盒。”说话间,她看向另一个锦盒,“这些是母亲留给我们的一些嫁妆有田产,地契,按着我的份例,母亲也给四妹妹一份。她本来要亲自过来的,便因着订亲之事她极为看重,便与父亲一同去了库里挑选陪嫁之物,托我送来。” 郑姨娘和迎夏互视后,心下感动。 在约好的第二天送定亲礼时,霍成久久不来,迎夏有些沮丧,暖夏陪着她,见她失落道,“便是有事耽搁了,莫急。” 结果霍成还是先骑着马一人来了,看着他一人前来,满头大汗的。 迎夏焦急道,“是不是改变主意不娶我了。” 霍成喘匀了气息道,“是,是。” 迎夏已低泣起来。 霍成才道,“是,是,送礼的队伍太慢,程序太多,我,我,我怕你等急了,一个人先来了。”他终于把这话说完了,迎夏才心定了道,“真是个傻子。” 霍成却十分受用她说的话,众人见了也是十分欢喜。 第302章 米妃母亲柳氏 自从迎夏与霍成订亲后,迎夏每天都活在开心欢乐之中,除了呆在凌府,便多与暖夏,知夏,姐妹在一处,另外便是去皇宫里给卫贵人请安,时常带些卫贵人需要的东西进宫,都是些手工制作的糕点,还有晚风轩中新出的款式糕点。 护国王府中崔炎还是十分的忙碌,忙碌起来,他都忘记还有暖夏,暖夏便在他不在府中的时间,经常到娘家来中蹭饭吃。 又是一年过去,秋去春来,暖夏从护国王府出来,坐到了马车上,马车两侧只是带了一个婢女,两个护卫便前往凌家。 凌家门前那颗柳树已长了枝芽,随风摇摆。 暖夏在婢女伸手出来,手背朝她,她把手搭于她的手背上,那婢女躬身等其下了马车,今日暖夏穿了一身浅粉外衣,在领口和袖口处绣了白色的梅花,有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首饰戴的也是十分的简单,一只步摇钗于发髻左侧,右侧戴了一些玉石钗。 她才一下马车,门口的护卫便上了前,对着暖夏稳稳行礼,“三小姐,大小姐已派人前来询问了您什么时候来,刚刚一刻钟中,已派了人来迎接了三次。” 暖夏看着门口的辰时石,她想着约定的时辰不是还没到,必是迎夏有些心急了,因着再过一个月便是她的婚期,而那替她量身的皇宫制衣坊的姑姑们今天约了要来家里替她量衣,而凌夫人派了人来通知她,想让她一起来府中,看顾妹妹。 她便道:“制衣坊中的人来了吗?” 那护卫认真地回道,“还未到。” 暖夏便自行到了这府里,迎夏和知夏已在正厅内,知夏正在逗着小儿子阿采玩,而那小依正踢着一个球与婢女玩耍着,瞧见了暖夏进来,欢喜的不去踢球,而是直奔到暖夏的怀里来,那小孩子很单纯,眼中皆是喜憎分明的深不见底,她边跑边笑道,“三姨,三姨。” 暖夏在她快到近前时,便中蹲下身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在她的小鼻子上挂了一下,双手抱她,她脖子上挂着一条黄金七彩宝石链子,那小依看着颜色很欢喜,直抓了这条项链,暖夏道,“小依喜欢?” 小依认真地点了点头,暖夏便将她放下到地上,自取了脖子上的项链,挂到了她的脖子上,这小妮子戴着还真合适,她含笑,“小依喜欢,三姨就送给小依了。小依可喜欢。” 小依一下子又扑进暖夏的怀里,“三姨真好。三姨真好。”那软软糯糯的声音真是让人听着心都化了。 知夏一把从小依的脖子上取下了项链,递还给暖夏,“三妹,这个东西太贵重了,不合适。你这回一趟娘家,送她一件东西,这她的屋子里的东西光你给她的,都快堆不下子。其他东西还行,这太贵了。” 那小依便哭了起来,暖夏还是替小依戴上,轻轻拍打了知夏,装着小依的声音,“母亲讨厌,我们小依要,这是三姨给小依的。要问小依。小依要便要了。这东西能有多贵重,送给小依再贵重也值得,三姨给戴上。” 小依才笑着不哭了,直在暖夏的怀里,那知夏也只好依了她,她最讨厌听孩子哭的声音,让人心烦,她们一哭,她便想着让她们立马停下来,不然真的整个人都会烦躁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制衣坊的姑姑们已过了约定的时间,知夏看了沙漏,“我们要不派人去迎迎,还是去宫中确认下,是不是改了时间了。” 暖夏道:“我们再等等,她们是奉了卫贵人的意思而来,这耽搁了时辰,按理需要她们先来告知我们。” 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未来,暖夏便派了人去寻,结果回来的人道,“制衣坊的姑姑们被米妃的嫂嫂在半途拦截了去,王妃,我们要不要去把她们抢回来。” 暖夏便与知夏商量着,“无坊,她们今天未能来府中制衣,那回宫中便会自行告知卫贵人。我们等着便好。” 第二天清晨旨意便来了,那两位制衣坊中的姑姑们回了宫便告知了卫贵人,卫贵人有些气但还是强忍着不发作,“今天还晚了,明晨去凌府传了旨意,让四姑娘进宫来量衣,让护国王妃一同前来,这嫁衣制作过程复杂,需要提前,原本早就该备下了,可这霍成昨日才回了京城,这身量又瘦峭了些,这婚服便要重新订制,那脸又黑了些,原本订于冬季的婚服又用不上,便要重新制作。 这霍成耐不住性子,在当天晚上便去了凌府,向凌府赔罪。 并承诺第二日清晨一早来接迎夏一同进宫。 暖夏自回了护国王府,她也在清晨接到了卫贵人的旨意,由崔炎陪同进了宫。 暖夏和迎夏在宫中遇到,互相行了礼。 卫贵人的宫中,那制衣坊的姑姑们到了这宫中,替迎夏量了新衣,量好便退了下去,而迎夏便霍成送了回去,而暖夏在卫贵人的宫里等崔炎离开皇宫。 这早朝退了后,崔炎和凌知元一干人等被皇帝叫进了御书房中商量国事,一商量便到了下午。 卫贵人看向暖夏,大大方方地道,“王妃这身量怕是有五个月了,这让你大着肚子还来回奔波于宫中,实在是有些抱歉。” 暖夏道:“贵人客气了,这以后我们便是亲家了。” 那卫贵人欢喜,“吾留你下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相助。”说话间,婢女在殿外行礼,“贵人,米妃娘娘的母亲柳氏来了。看她气愤愤的模样,婢子们拦不住了。” 卫贵人深吸一口气,看向暖夏,“必是因着昨日她拦下制衣坊的姑姑去了她府里的事,我告知了太后,太后下了口谕,训斥了她一番,她便怀恨在心。” 她的话刚说完,那妇人已带着米妃闯进殿内来。身后是那拉都拉不住她们的卫贵人宫里的宫女们。 见着卫贵人,也不行礼,又自瞧看了暖夏,阴阳怪气地道,“哟,护国王妃也在这。” 卫贵人还是给她稳稳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礼。那柳氏更加的得意,冷哼着鼻子道,“卫贵人,你们一个宫女出生的后妃,你弟弟不过也只是原温阳公主府里的马奴罢了,这如今当了贵人,便连制衣坊里的姑姑替我制衣你也要管了。” 她的话越说越过分,卫贵人不敢说话,这人家说的必竟也是事实。亦不想与这般无素质之人吵闹。 暖夏便忍不住地道,“米妃娘娘,您母亲在这儿闯了后妃宫殿,无辜骂辱后妃,这可是不敬之罪。你不拦着,你母亲今天怕是不能全身而退了吧。” 米妃听罢,冷笑,“吾母是陛下的舅母,还是岳母,虽不是正经的,也是祖上有外祖血亲的,她不过就做了几衣衣服,便被太后下了旨,夺了她两年的诰命封赏。吾母不冤吗?” 暖夏冷笑,扬声道,“不冤。”见米妃那气愤的模样,她暖夏铮铮地道,“你母亲出生不错,又是米妃你的生母,仗着你是后妃,又是陛下的‘不正经’的舅母与岳母,”她特意在不正经三字上加重了音量,“便可胡作非为,这制衣坊中的姑姑奉了太后的旨意来我凌府替我四妹妹,霍将军的未来夫人量衣,因着你母亲,她们未能完成这个任务,而被太后责罚,两个姑姑中,一个原本要升为管事,不升反降为制衣坊宫女,另一个现在还到了浣衣局中浣衣,也是连降了好几个等级。她们冤不冤。你母亲不过是少了几衣衣服,而她们却是改变了命运。” 既如此,柳夫人不知其错,却跑来寻卫贵人的不是,卫贵人明明是苦主,对其恭敬不失,有礼有节,而你与你母亲咄咄逼人,如此,你母亲还冤吗?” 米妃实在忍不了有人不给她面子,原本暖夏对她表面上还算客气,可如今与卫贵人结了亲家,便也对她表面客气也不装了。 她一只手已悬到了半空,在她一巴掌快落到卫贵人脸上时,暖夏已移到了向前一步,一手抓住了米妃的手,“米妃,你打不得。” 说话间,殿外突然有太监的声音喊嚷,“陛下到。” 皇帝进来看到这样的阵仗,那柳氏却还不依不饶,“你一个无出的贵人,居然如此对待米妃娘娘。”说话间,那米妃已哭倒在地,“陛下,是卫贵人对臣妾不敬。想打臣妾。” 跟在身后的崔炎已站到暖夏的身侧,对她上下打量,用眼细瞧,确认无伤才道,“米妃娘娘这演技不错,不应该在这皇宫里,应该去那七彩戏班中演戏,那一定是头牌。” 皇帝瞪了他一眼,他虽然护妻心切,但亦不该当着他的面侮辱他的后妃,自有他自个教训不是。 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来人,柳氏不敬贵人,打其十杖,一年内不准入宫。”米妃正要求情,却被皇帝眸底的一刹肃然镇住,“米妃,不能约束其母行为,罚禁足一个月。” 等她们都走了,皇帝才看向崔炎,“你们先回府吧。” 崔炎便拉着暖夏离开了。搞得这皇宫谁稀罕来是的,他拉着暖夏走到皇宫走廊里便道,“以后没事不要进宫了,这来见谁都是会惹事,这卫贵人胆小谨慎,虽然陛下宠爱,但是在后宫里米妃对她总是与她比,不依不饶的,这女人,真是难搞,陛下在我面前都诉苦了好几回。他的后宫之事我们不便插手,但是,你我的夫人,你一定要好好的,好不好。” 暖夏见刚才那对米妃说的话实在难听,要不是他与皇帝是过命的交情,怕这皇帝早给他杖子吃了。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刚才也是冲动鲁莽了。 等他们走后,皇帝拉着卫贵人的手,一脸宽慰,“委屈贵人了。” 卫贵人摇了摇头,“不委屈,陛下还是护着臣妾的,只是臣妾确实肚子也争气,如此受着陛下的雨露,却未能给陛下诞下一儿半女。”她想起刚才柳氏的话,还是说中了她的要害。 这米妃已连生三胎,两个公主,一个皇子,现在如今的四皇子。可她却无出。 皇帝见其柔和,把她揽入怀中,温和地道,“朕再努力努力。” 此话一出,那卫贵人顿时脸都红了,直喊皇上。 皇帝才会心一笑,正经地道,“眼下,这霍成成亲的事情要紧。” 第303章 成舟大闹洞房 很快霍成的成亲宴摆在霍府,霍府是皇帝赐与霍成新的宅子,里面都已重新修缮一番,里面的风格皆是按照迎夏的要求装饰布置。 凌府内,迎夏对着铜镜,穿上了婚服,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欢喜不已,今天可是这凌府里最美的女子。 新嫁娘,自然收获了满满的祝福,郑姨娘一边替她梳头,戴上金凤冠一边止不住的眼泪往外流,立于一侧的暖夏和知夏也替迎夏高兴,暖夏道,“姨娘,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多笑笑,这霍府离着我们凌府也不远,如果那天想四妹妹了,坐个马车便就到了,交通也十分方便。且这霍府更加靠近崔府,到时,也方便来我府里坐坐。” 知夏道,“是呀,姨娘,别哭了,这你哭,四妹妹也跟着哭,你瞧瞧,这新娘妆可是化了一个时辰,等下花了。” 郑姨娘才收住了哭,仍想想这些年来的过往,总是悲喜交加。 正当众人陪着新娘,等着新郎来接时,这凌夫人便前来送嫁了。 凌夫人进来时,郑姨娘忙带着迎夏跪到了地上,深深一拜。 凌夫人坐于这屋子内的一张方几一侧,含笑道,“今天是迎春的大日子,吾作为母亲也理应来相送。郑姨娘,快快起来。” 郑姨娘已由迎夏扶将她起来,她恭敬地道,“夫人,您真是有心,多谢夫人厚爱迎夏。”这学到厚爱,夫人还真是出了好大一份嫁妆,让迎夏十分有面子,这郑姨娘的一些亲戚来凌府参加喜宴,也让她摆了谱。 又接着是好多要好的亲朋来与迎夏见了面,一一聊了几句。 大街上,霍成,高头大马,马扎了红绸,喜气洋洋,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霍成在凌府门口就被以凌知元为首的凌府人给拦下了,霍成塞了好多书画,金银,还吟了诗,才被放了行进去。 他满面笑容将凌迎夏迎将回了霍府,霍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娘家人中亲戚朋友会有好几桌子人把她一块送将到霍府,知夏和暖夏便在其中。 她们正在霍府吃着酒宴,忽然就听到霍府里的婢女急匆匆赶来,在暖夏的耳边说了什么,暖夏便站了起来,与姐姐交待了几句,便与那婢女而去。 新房内,新人才喝过交杯酒,那霍成已掀了迎夏的盖头,“迎夏。今天是我这辈子中最幸福的时刻。” 此情此景,他忍不住真情流露,迎夏一脸娇羞,“我也是。” 两人又喝了一杯交杯酒。 屋内只余下她们俩人。 突然窗户外闪进来一个人影,他很快便到了屋内,手中的软剑指到了迎夏的面前,“你们喝的酒,我下了药,你们这会儿都是四肢无力。”他冷笑道看着霍成,你不知道你戴了绿帽子了吗?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迎夏心下懊恨,这样的幸福,他来破坏。 此时又被他下了药,不能动弹。 她从嘴缝里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来,“你想怎么样?” 成舟立于他们的面前,用剑在他们的脖子间来回移动,“我想怎样,我得了一万两黄金。杀了你们,我便可以退隐江湖,再与你三姐姐暖夏一同归隐江湖。从此不问世间恩怨。” 那窗户外面的婢女正端着水过来,看到屋子外已被瘫倒在地上的婢女,她立马上了前,探得了屋子内的情况,便去告知了暖夏。 她是凌夫人身侧的侍女,一向沉稳。 暖夏未带其他人,便隔着房间门道,“成舟,我是凌暖夏,我来了。你千万不要冲动。” 见里面没有反应,她接着道,“我一个人进来,好好谈谈。” 她进到里面,看到霍成和凌迎夏已被他绑上了手脚,堵住了嘴,至少他们是安全的。 她帮作镇定,坐到了方几附近,离着这成舟有些近。必竟这屋子也不大。 她从袖间取了一堆银票道,“我听闻你成了江湖杀手,我还不信,如今你从一个成国公沦落到此,实在替你惋惜,这些银票是十万两,是我所有的积蓄,我们曾经亦是朋友一场,还差点成了夫妻,但都是有缘无份,如今又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彼此是否像梦一般。成舟。罢手吧。如果你现在罢手,我便放你离开。” 成舟眸间似水,心下难受。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暖夏见他有些激动,便道,“其实我这些年无论是否成婚,处境也与你一样艰难。我知你这些不容易,我这些也不好过。我表面上风光,实则内里心酸也只有自己明了。既你有了钱,可以江湖潇洒,亦是好事。就不要再等待了。这霍成是卫贵人的弟弟,皇帝的内弟,皇帝十分器重他,你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说了是谁让你来杀他们的,我想霍将军也不会再计较,必竟你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霍成与迎夏只能认真的点了点头,以示认同暖夏的主意。 成舟看向暖夏的眼晴,眸间多了一份不舍,“你能跟我一起走吗?” 暖夏心想,这个神经病,当初是你放弃了我,现在还要求我跟你走,老娘日子过得挺好的,事业事业顺,夫妻也挺好,我这肚子里都已有五个月的肚子,你家货,我还没跟你处欺骗迎夏的事情呢。反倒这儿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又不是傻子。 但为了不激怒他,让他对他们动了杀机,她认真思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思索间,她往后退了两步,那屋子外一只飞箭已嗖的飞进来,直嗖过他的脑门,那箭直接穿到了婚床上。 那成舟当场倒地没气。 崔炎已带着护卫队冲进来,暖夏才舒出一口气来,又把那十万两银票收进袖间,轻拍肚子,“孩子,这次算是有惊无险。多亏了你爹爹赶来的及时,不然我俩的小命估计也有些悬了。” 霍成与迎夏解绑了后,迎夏已扑进了霍成的怀里,霍成直安慰他,没事的。有他在,让她放心。 第304章 相思花 成舟闯入凌迎夏的与霍成的洞房花烛这件事有余氏的功劳,余氏在离开京城被赤羽和暖夏拦下之前,便传信给了成舟,这成舟这些年一直与南郡太夫人有联系,自从南郡王死后,南郡太夫人便开始接触成舟,中间一直是通过余氏,余氏,此时虽在清风派的密室里养胎,但她并未把这件事告诉暖夏与赤羽。 成舟虽中箭而死,便他在临死前,给暖夏留了一封书信,这封书信在三天后寄到了护国王府中,写信的人是无名氏,收信的人是,凌暖夏。 凌暖夏接到此信时,一眼便看出来是成舟的笔迹。 她询问拿信进来的婢女,“五谷,这是谁送来的?”五谷便道,是守门的护卫拿进来的,只说是一个小乞丐拿来的,说是有一个公子在三天前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在三天后送来护国王府,给护国王妃凌暖夏。 暖夏不再多问,进了书房,打开了书信,上面是成舟的笔迹,内容说的很多,述说了他这些年所追求的功名利禄,虽然最后都是得到了,但在得到后,他才明白,他此生最想要的,不过是与她凌暖夏成为连理,共余度生而已,他死了,这些年,他也希望自己死,他一直被人控制,控制他的药物都来自宛南国,一直有个人会来送解药,每月送一次,而那宛南国人是谁,他却不知。 随信附加有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张女人的脸,蒙着面纱,饰物满头,一身黑衣,纱服。其他并没有太多的物症。 她看完信,不由的感触颇深,恩怨彼此而消。 她看向五谷,“准备一下,我要进宫一趟。” 她在进宫前先去了一趟清风派中,赤羽正在用早膳,见她来,抬头含笑道,“我难得能吃上一顿早餐,还如此丰盛,却让你赶上了。来人,加副碗筷。” 暖夏看着摆在面前的餐食,都是一些普通的餐食,大多以萝卜为主,什么萝卜干,梅干菜肉包什么的,还有些豆腐,鸡蛋饼,这些都是大众普通的餐食,也符合南方人的早餐。 暖夏有些奇怪,看着这面前的这些并不多却被赤羽认为是丰盛的餐食,她也自主的拿了一块鸡蛋饼咬了一口,“这饼摊的是不错。等有空我亲自准备一桌子给你吃,五谷。”她回头道,等下告诉下晚风轩的人,以后每天早上算着时间给赤羽送早餐,账记在我的名下。” 五谷应下。 赤羽看向暖夏的脸上挂着气定神闲,她心下奇怪,这家伙突然对她这般好,便道,“有什么事,直说,以我俩的关系,需要这般。” 暖夏含笑道,“确实如你所料,我俩真是心有灵犀。” 一顿简单的吃饭中,暖夏把成舟的信给了赤羽看,询问好的意见,最后决定由暖夏和赤羽一同到宫中请旨。 现清风派还是暖夏主理,且归皇帝亲自处理,但大部分的事情清空是赤羽在做主。 皇帝的御书房内,暖夏与赤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明白了,皇帝也是思绪万千,这样的事情切不可再漫延,像这样被药物控制的事件,在他所统治治理的国家中出现,这是他作为皇帝的失职。 他把崔炎,凌知元,霍成,三人召到了书房,问询他们的想法与主意。 最后众人敲定了一个办法,全国排查,严查。 清风派中也十分忙碌,暖夏亲自带头,在京城中清风派中和下属所有药铺中让人去登记药物的记录,这成舟提醒给他的内容中,一味药,相思花,这相思花紫色,味苦,服食后甘甜,这味药,相思花一定要入解药,宛南国人送来的解药中有三十几种药材配制而成,而这三十几种药,他们每个月都会告诉取药人,少那一味,再由人分发下去,按册下发。 现在这本册子便在宛南人手里。 而这个月的药中缺的就是相思花。 全国清查,一旦药铺中有人卖相思花的那人,便是他们新的接头人。 而接头人,这个接头人,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男是女,但那个蒙面女子便是送药人。 宛南国与别国不同,她们是以女帝为尊,国中所有重要的职位都以女子任职。 连上阵打仗的人也都是女子为主,男子却都在家中照顾孩童,国内也以生女童为荣。 清风派中,崔炎,一身便装,从外而入,远远见到暖夏坐于一张方几前,与清派中几个主事的人在那儿商量下一步的布署,她一脸的认真严肃,他便坐到侧室等她。 暖夏远远发现他的进来,婢女们已经送上了茶水。 她对着众人道:“你们各自下去布置,一旦有出现此等情况的。便立即来回,在此案未破之前,吾将在清风派中坐镇。” 诸人皆答诺而离开。 暖夏但往崔炎这边走过来,走到近前,看着他,脸上含笑打趣道,“怎么,王爷这般清闲,还能公务忙碌中抽出个时间来陪我。” 崔炎见四下无人,一把拉了暖夏,暖夏一个站不稳,便顺势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她一下子有些害羞,“别玩了。我们现在去吃午饭,等下忙起来,又没有时间吃了。我知道你公务忙,我也没空着。” 崔炎有些无奈,双手抱了她的腰推着让她站稳,又在她的腹部轻轻的摸了摸,“我的孩子,辛苦你了。这么小,还要陪着你娘亲在这儿处理公事。”说话间,他抬眸一脸的深情,“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越发的上心公务了,之前,也没见你对清风派的事有多上心,能推的都推给了赤羽,如今,这般上心,是为了成舟。” 他的话语中颇有吃醋的味道。 暖夏认真而答:“我郑重的告诉你,不是。我是护国王爷的王妃,护国王爷最大的职责是守护黎民百姓,护江山无恙,如今我既是王妃,也要担起这份职责,之前舅母让我成为清风派的少主,我一直很抗拒,但自从认识你后,我便慢慢也觉得自身身上有一份责任和义务。” 崔炎本想说服她,好好回王府休息,刚才又听她说要在清风派中等到破案为止,如此誓师之言,他眸间染上一层复杂的情绪。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了她的手往外走。 他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心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第305章 二公子吃醋 崔炎在用餐后离开了清风派,看着他骑着马急驰而走的样子,她心下十分的甜蜜,她曾经自以为她与崔炎无缘无份,又算有,他也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可如今发现,她的所有情绪基本上都受了这崔炎的影响。 她见她骑远便自行转了身,听到马骑过来的声音,又转了头,以为是崔炎,心下欢喜,可抬头发现是二哥凌知元,便心下莫名有些失落,她还是站在原地等凌知元的马到近处,才与他打了招呼,“二哥。” 凌知元下了马,身后只跟了凌府里的两个护卫,那两个护卫对她行了礼。 凌知元才道:“我刚在路上碰看到了崔炎,他刚走。” 暖夏道:“嗯,来陪我吃了个行饭。你找赤羽,她在清风药场。” 凌知元含笑,这果然是妹妹懂事,也懂他的心思,他这未开口,他便知。他含笑道,“多谢三妹妹。这是大姐姐让我带来给你们品尝的吃食,糕点。是她亲手做的,这一份给你。”暖夏看着那护卫手中的两个食盒,便知道另一盒给赤羽。 她示意婢女接过来道,“我正要去清风药场。二哥,我们一道去吧。”说话间,那婢女已从旁牵过来一匹马,暖夏一个跨上马背,凌知元认真地道,“你确定你这样骑马,不会影响孩子。” 暖夏点了点头,“骑慢些,总不影响的。”说话间,她已用脚踢了马腹,那马向前奔去,凌知元不由的蹙眉,这三妹妹,我一定让崔炎好好管管你。 便骑着马也跟了上去。 清风药场离着清风派不远,大概三公里的距离,清风药场外不远处是一片皇家马场,这儿有很多的马,在放牧中。 她们从马场的外墙看到里的马匹很多,还多了很多小马驹。 而赤羽正在那马场中,因着那清风药铺有一批药需要用马来运输出城,而这马匹就要与这马场来借,她已准备好了药草,此时正在马场中与马场的少主霍二商量。 霍二是卫贵人的二弟,霍成的弟弟。 暖夏便与这凌知元一起到了马场中。 在马场外,有护卫接过了她们的马缰绳,拉着她们的马自到一侧去吃草料。 暖夏与凌知元走到近处时,赤羽正与那霍二说笑中,霍二认真地道,“我这儿的马匹你借走,好多的折损,也不见你赔偿。” 赤羽道:“那月底一块结,不就行了。这你给了我十匹马,怎么够,最少二十匹。” 霍二最后被赤羽绕来绕去绕晕了,只好顺从了她的意思,又给他加了十匹马,他道,“那你答应请我吃的饭,就今天晚风轩吧。” 赤羽欢喜点头答应。 赤羽一转头便见知元站在不远处,手里拿了一个食盒。 她往这边过来,而凌知元一脸不悦的跟暖夏道,“三妹妹,这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走了。”说话完,那食盒也一块带走。 赤羽跑进暖夏含笑道,“我没看错吧,那是你二哥。” 暖夏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一脸迷茫,“那他怎么走了。也不打个招呼,上次见时,已有一个月了吧。”好不容易再次见面,这家伙说都不说一声便走了,真是的。 暖夏眸间定定,“他饿着肚子,眼巴巴的来给你送吃的,结果发现你跟霍二在那儿打情骂俏的,他心里指不定多伤心,吃醋吃的快酸死他了。你。。。” 赤羽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吃醋了,她眸间一亮,居然这家伙还会吃醋,不由地奔着,随手找了一匹马直奔凌知元。 她可是骑马的高手,很快便追上了他,横在他的马前。他紧拉马缰绳停下马来的时候,已在一块宽广的草地上。 她紧拉了马缰绳含笑道,“这,这糕点不是说送来给我吃的吗?我这正饿着,正想着这东西,你便送来了。我午饭都没吃,快饿死了。” 凌知元仍骑在马上,酸溜溜的来了一句,“还吃什么,空着肚子晚上到晚风轩多吃点,都在了。” 赤羽笑道:“吃醋了。” 凌知元被说中,脸红了一片,支支吾吾的否定,“那有。” 赤羽便下了马,接过凌知元身后的护卫递上来的糕点,打开着,自取了一块尝,“这还是我未来大姐姐给制作的手工糕点好吃,你也尝尝。”说话间,她已拉了凌知元下马,坐到了草地上。 她边吃边道:“我跟霍二都是为了马匹,都是公事。我跟他没有私事的。你这样也吃醋。” 她虽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十分美的。 凌知元道,“那你为什么一直在推迟我们的婚礼。”这凌迎夏都成亲了,可他这个二公子的婚事却因着她的一句话,清风派忙,而一再推辞,这清风派中一直有事,难道他便成不了亲了。 她看向他眸间多了柔和,含笑道,“那便提早些,你来决定日子,我负责配合可好。” 凌知元便没有那样气了,才道,“我要回去了,衙中有好些公务要处理。晚些我去晚风轩接你。” 她道,“晚上晚风轩我让五谷去,我就不去了,等霍二吃完给她负帐便是了。你什么时候忙完,我来接你好不好。” 凌知元莫名的欢喜道,“应该会很晚,不如我们约在清风派中,谁先处理好公务便在清风派中等另一个人。” 赤羽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下也是美美的。 此时的阳光正好,投射到凌知元的脸颊上,光影浮动,显现了他此时的轮廓,让他整个人都发着光,她心下一怔,正了正身,一下子红唇落在他的脸颊上,凌知元未动,心下甜蜜如饴,嘴角抿了抿,浅浅一笑,再看向赤羽时,赤羽已经飞身上马,快奔离开。 两个护卫在不远处看到了这一幕,“这你看到了,赤羽大人刚才是亲了我家公子。” 另一个护卫,“亲了。真真切切。” 护卫:“妈呀,好甜蜜呀。我们什么时候也有公子这样的艳福。” 。。。。。。 凌知元坐在草地上好一会儿才缓地神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溢着浅浅笑意。 第306章 宛南国二公主厉心 很快,凌知元和赤羽的婚事提到了日程上来,赤羽家族中已无多少亲朋,家中兄长皆也病故,暖夏便以清风派派主的名头让她出嫁。 暖夏将一套红宝石的珠冠和一套婚服送到了清风派中,清风派也作为赤羽出嫁的地方。 这些天,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一大早,暖夏也精致的打扮了一番,在清风派中替赤羽打扮好,宴席皆摆在了凌府中。 凌府内更是张灯结彩,新人送入洞房。 宾客满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深夜时分,清风派中留守的弟子不多,都随着赤羽和暖夏送嫁去了凌府。 一伙十人黑衣蒙面,皆是身子身形,翻身进了清风派中,一个个目标明确,停在了药房库门口。 手中的蜡烛被其中一个黑衣人吹起,又被另一个黑衣人吹熄,还用宛南话骂她,蠢货。 不多时,一伙人已经进了药库中,在厅内一只只被摆的整整齐齐的箱子上贴着封条,封的好好的。 那带头的蒙面人一扯封条,那箱子里露出来相思花的药材,她的眸间自带了光。 迅速的抬手间,让人搬了出去,整整五箱。 她们不知道赤羽与凌知元的婚事就是一个她们的计谋,为了诓她们出来,她们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直到第三天,清风派的人和皇城护卫队在城中各处搜捕,他们又在药店中蹲守,但凡要用凡人花来解渴的人便都是服用了相思花的人,而那些服用了相思花的人,却都是这被宛南国控制的人。 很快短短数日,一连抓了百来人,他们都来自朝中官员,家眷,百姓,商铺店主,遍布各行各业。 皇帝带着卫贵人亲自到了清风派中,见着这些许人,实则很是心寒。 皇帝走在前面,卫贵人跟在后面,霍成和霍二,跟在他们的身后,皇帝坐到正厅内正位处,卫贵人坐到了另一侧,霍成和霍二立于他们身后两侧。 赤羽,暖夏带着诸人行了礼,“臣等拜见陛下,卫贵人。” 皇帝微微点头,一脸镇定,“赤将军,王妃,如今怎么样了?” 赤羽道,“我这边,所审官员,百姓,民众皆是喝了井水后的第二天开始发作,顺藤摸瓜,已抓到了十有八九之人,还有一个,便是宛南国的首众,此时此人,来去神秘,从不轻易露脸,武功又极为高强,不曾有人见过她的真面容,这除了此人,在名册上需要服用相思花的人皆都被俘,请陛下发落。”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凌暖夏时此时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稳稳地道,“王妃,你说说看,这人的身份会是谁。” 暖夏道,“臣想陛下应是有了底。我猜着应是宛南国的皇二女厉心,她出生皇族,是现任女皇利月的妹妹,两个争储后,她落败,她便从此消失在宛南国,无了她的踪影,传闻中她武功高强,容貌艳丽,与那个神秘人皆为相符,只是她既是控药人,她自己却不食药,我们从药材中下手,有些困难,我便想着,我们或许可以一试。。。” 皇帝与在场的众人皆认真的听完了。 很快皇帝便下了旨意,传召宛南国女皇来京一趟,处理厉心的事情,直接对外放出消息,确认这蒙面女子便是厉心,让宛南国与其他邻国协助找寻其厉心下落,无论谁,如果抓住此女,便赏金万两,官者加官进爵,民则,赏田封地,侠者,许其愿望。 很快宛南国女皇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安排了来使去歇息,自召了本国大臣们商量此事。 其中一个女将军道,“陛下,这大盛皇帝既言是二公主所为,但却无证据直指,如果有,他亦未能抓住二公主,现在让我们自行抓捕,说是与您协商,实则在利用全天下之力围捕二公主,我们应该早与他们找到二公主,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先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二公主,是另有他人,我们必要让大盛皇帝向我们道歉,赔礼,如果是二公主,我们也要做好万全准备。”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儿协商着。这女皇的头一个有两个那么大,这个妹妹从小让她操了不少的心,没想到失踪了几年,还是如此让她头痛。 第307章 出使宛南 一匹快马绝尘奔驰在大盛皇宫外面的宫道上,骑马之人神情健梭,青春洋溢,那浑身紧绷着的肌肉隐于其铠甲下,那力量的张力随着马匹的加速导致脸上的肌肉也动起来,一如因加速而导致的云层变化。 古铜色的皮肤上滚下粒粒汗珠来,皇宫的沉重大门向两侧打开,那马匹直入皇城。 真龙殿上,皇帝手中捏着那宛南国女帝厉月的来信,他看完了大致内容,信中内容表述:厉心已回到了宛南国去,可国内军力有限,武力值亦不在厉心之上,连厉月的武力值都不在厉心上,她来信,求大盛派出能人武将,助宛南国除害,厉心不光在大盛用药物控制了不少的百姓,官员,在宛南国内亦是如此,大盛国中来信告知她此事后,这国中的宰相也在其中之列,向她坦白,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希望大盛皇帝能为了两国邦交,派人来助宛南国助害,且愿意与两国结秦晋之好,永为邦固。 皇帝看向书房内的崔炎,凌知元,霍成,霍二,霍三,赤羽。 他平静沉稳地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来回环视了一遍才道,“诸卿有甚想法。但说无坊。” 赤羽道:“陛下,这女帝厉月现在一女,厉湘,年方十六岁,在适婚年纪。只是皇子中无有适配其婚之人,不如让未婚的两位霍将军同行,与那公主见上一面,看是否适合。” 崔炎反对:”霍二与霍三在大盛中皆有职务,且为重要,一旦离开大盛,不如,派人前往宛南国,助厉月抓回了厉心,由厉月处理厉心,如她有诚意,便将公主送至大盛,到时我们再务色合适的人选也不迟。” 霍成道:“不知派谁前往那宛南国最为合适。” 凌知元道:“臣为文臣,愿前往。” 崔炎道:“宛南国以女为尊,风俗与我大盛皆不相同,这次臣提议让赤羽同行,一来,她是女子,在我大盛是女将军的身份,女子之间的交流更加的方便,也更投契,二来,她的武功,医术,能力都与此次任务最为合适。” 皇帝看向赤羽,赤羽认真行礼,“陛下,臣愿前往,替陛下分忧。” 皇帝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这次,女帝信中提起护国王妃,想让护国王妃以清风派派主的身份前行。” 皇帝说话间看向崔炎,那崔炎眸间淡然,“陛下,臣妇已有六个月身孕。不易前往。”他直接拒绝了。 皇帝道:“护国王妃一向机警,又有赤羽凌爱卿同行,必会无虑,朕本想让你同行,可你在国中,朕才安心。朕让卫贵人与她们同行,一切以国礼出使,你且放心。” 皇帝虽这样说,崔炎还是不太放心。 皇帝到了后宫,向卫氏提了此事,卫氏表情淡然,跪到地上给皇帝行礼,“臣妾愿出使宛南。” 本来以为需要跟她解释一番,毕竟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没想到她这样爽快,替他着想,不由地心下感激。 皇帝将卫氏扶将了起来,眸光定定。 转头便传唤了太监总管进来宣旨:“传朕旨意,后宫卫氏温婉知书,达理有度,特从今日起着封为卫贵妃。替朕出使宛南。。。” 凌府内,凌老爷和凌夫人都在,知夏,凌知元夫妇,崔炎夫妇。 凌夫人用帕子自擦拭了泪,缓缓地道,“这朝中无臣可派了,派的都是吾的儿子媳妇,女儿,这宛南国如此之远,来去不知几何,这万一有个不测,可如何是好?” 凌见知不由的盯了凌夫人一眼,深叹一气才道,“为国出使,是荣光无限的事情,这陛下还派了卫贵妃前往,连其内弟霍二也一并出使。也足见对宛南国的重视,宛南国一向不愿与我国结交,如能替她除了厉心,那两国合好,利在百姓,功在千秋。这样的事情,每个大盛的子民都有义务和职责的。吾倒想去,可陛下并不允许。”他虽有些无奈却浅笑道,“知元,你是哥哥,在外要多照顾她妹妹,还有赤羽。” 凌知元认真向凌父拜了一拜。 崔炎在侧一脸肃然,凌暖夏看向崔炎时,崔炎再看向她时,她便立即躲避了他的目光。 崔炎道:“岳母说的是,这我崔家一门替陛下尽忠便即可,这我的夫人我保护,且她怀孕,这我反应放心不下。” 凌夫人见有人认同,不由地认真点了点头,同意他的意见。 凌见知便又对他说了一番大道理,讲了凌家先烈,崔家先烈为国捐躯的事例,让崔炎再拿不出任何的理由来拒绝。 暖夏道:“太后召我进宫,跟我讲了很多。让我自己做决定,我想了半天,这清风派现在既然我领着,我是派主,我便要去一趟,这离生孩子的时间还很长,一时半会儿也生不出来,那宛南国风土人情我也想去见见,王爷,你且在大盛等我凯旋而回。只是那凌氏布坊和晚风轩里的银子被忘记了定时去收。” 崔炎有些无奈,在她的额头上用手指重重的指了指,“你这财迷。” 很快皇帝正式的旨意下来,封凌知元为三品朝议大夫,赤羽为二品女将,封霍二为骠骑将军,护国王妃凌暖夏赏黄金一千两。 暖夏坐于护国王府的正厅内,看着这一千两黄金,她想着,是不是皇帝下错旨了,怎么才一千两,不应该是黄金万两。 崔炎从外间进来,看向她,眸间自是复杂情绪,“陛下登基没多久,这国库并不充盈,这一千两可是很多了,那黄大人在猎场救了陛下的命,陛下也只是赐了他十两黄金。” 这件事暖夏也有听说过,听皇帝抠门,但是没想到这样抠,便认真地点了点头,“这样想来,倒还真是多了。” 崔炎看着她认真地道,此时已走到她的近处,“这次出行一定答应我不要落单,一起去的人有危险,要与其他人商量而行,切不可鲁莽行事,上理事情时,切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是我的夫人,我孩子的母亲。这肚子里怀的是老大,那以后,老二,老三还要从你的肚子里出来,知道吗?你有这个使命。” 暖夏忍不住地笑道,“崔炎,你这说点好听的话不行,我这都要出使了。不老二,老三,我这老大都还没生出来呢。你当我母猪吗?生这么多。” 崔炎认真地道:“我成婚前未想过这件事,但是成婚后我一直想府里热闹些,想要多几个孩子,但那孩子的母亲只能是你。如果你不想生,那老大都在肚子里了,总要把他生下来的,无论是男是女,都行。生孩子这件事,都听你的。” 暖夏想着即将分别,也没必要跟他吵,拉着他的手,“我也曾想过,有一群孩子在我跟前喊我母亲,以后再由一群孙子,孙女在我们的面前喊爷爷,奶奶。你说好不好。” 崔炎看着她,拉起她的手在送到了他的唇过,轻轻的一亲,语气也变得温和,“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他把暖夏揽进怀中,又轻轻的摸了摸她肚子,认真地像那六个月的胎能够听得懂般,“儿子,你要替父亲照顾,母亲。” 那肚子有了反应,一脚踢着肚皮,那衣服下鼓起来一只小脚丫。两个相视而笑,满室温馨。 第308章 出行尾随的米家护卫 大盛的皇宫里百来人车队人马从皇宫正门离开,车队有卫贵妃,卫贵妃的婢女,护卫,护卫队由霍二带队,卫贵妃装束整洁,华服金冠坐于马车内,她的两个随侍婢女一同坐于马车内,其他婢女列队在马车两侧,马车后侧也跟着不少的婢女,侍卫。 卫贵妃在坐到马车前,太后还特意来到卫贵妃的宫中,带着其他妃妾,让其他妃妾对她行跪拜礼,其他妃嫔倒也大多顺服,只有这米妃一脸的不情愿,表情也是不悦多于悦,整个人精神层面上都不是那样欢快,倒很像是卫贵妃的仇人般来送别,不想送别却又不得不来送别,必竟太后在那儿压着。 霍二一身铠甲,一脸沉稳肃然,当他听到要去宛南国和亲,娶宛南国的公主时,他并不喜欢,甚至从内心里是抗拒的,但从小他最听她姐姐的话,这次姐姐出行,他必要陪同,霍三年纪还小,比那公主还小几岁,个性活泼,处理并不沉稳,如让他去,那真不如让他去,必竟他是哥哥。 他坐在马匹上,目光坚定,清澈干净。跟着霍成从马奴成为一个将军,在这军营中也算像是神话般的存在,自我价值也是有所提升的。 马车车队到了皇宫外,皇城中,朝中大臣,列班于两侧,各分文武,服饰统一。 崔炎带着暖夏列队于武臣队伍之首,凌见知和凌夫人知夏列于文武之首中。 暖夏今天穿着素净,一身浅粉蓝外衫,配以同色首饰。 这次婢女中她与赤羽只带了五谷和小英两姐妹出行,其他的都是些清风派的弟子,皆以女子为主,崔炎并不放心,让崔浩一同前去,以护暖夏出行安全。暖夏与霍二同去,又有赤羽在侧,无妨,她想让崔浩留下来保护崔炎,必竟大盛境内也需要守将守护。 但崔炎还是不放心,暖夏最后还是扭不过他,便带了崔浩一路同行。 暖夏立在马车一侧,看着马车内的暖夏,心下酸楚,两人的姻缘真是一波三转,这会儿好不容易能守在一块了,这还被派出去出使宛南,他这个作为夫君的实在是保护不力,但暖夏说的那句话很对,她虽为女子,但也应同男儿一般与夫君比肩,这样一来,自我价值也有所提升,以后也为孩子们做个榜样,他也只能依她,也不敢小看她。 暖夏眸间散发着发彩,这自从成亲后,崔炎也是时常见不到,见到了他便是以各种规矩来约束她,如今能够离开他一段时间,她还是十分欢喜的。 她看向他的眸间,目光中也露着欢喜,“崔炎,我走了。” 说话间,她已慢慢转身,在她转身的刹那,崔炎一把拉了她住,深深叹了一口气,“注意保护好自己。” 她含笑,“我不是去出使吗?这被你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他亦怕她伤感,太后在高台上看着,皇帝和后宫众妃们,满朝文武全都看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暖夏便转了身,崔炎上前了一步,伸出手去,上前来相扶暖夏的婢女便自往后退了,暖夏的手心搭了崔炎的手背上了马车,她坐于其间,掀了帘子看着崔炎,“我走后,你要三餐定时吃,好好歇息,等我回程时,你要记的来接我。” 崔炎再次认真的点了点头。 另一辆马车上赤羽和凌知元已坐稳。 卫贵妃也上了马车,众人纷纷出发。 这次的出行的人员中除了保护她们的人员,还有运送物资的人员,这二十来年,大盛建立到如今,自然是要给去丰富的礼物,礼多人不怪嘛。 行了半日,马车车队在驿站中休息,卫贵人的房间内,燃起了灯。 赤羽和凌知元从二楼的厢房里踩了楼梯下来时,暖夏正坐在一楼的厅内,面前摆了十来碟菜式,她坐于位置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些菜式,毫无胃口。 崔浩有些为难地看着暖夏,语气诚恳,“我说王妃,你多少吃一点,我这次跟队,可是带着王爷的任务来的,您肚子里可是怀了小王子或小郡主,这我家王爷可是要求我记录你的一日三餐,每餐吃了什么。” 暖夏有些无奈的抬头,看到赤羽下来,像看到了救星般,“二哥哥,二嫂嫂。快来,点了你们最喜欢吃的东西。” 凌知元夫妻互视一眼,会心而笑,看着桌子上的一桌子菜,凌知元道,“这可都是三妹夫对你的心意,你快些吃,别浪费了他的心意。”他看着崔浩看着他求助的眼神,他也忍不住地提醒了妹妹。 赤羽已然坐到了暖夏的对面,“这怀孕的妇人皆为少食多餐,这一餐确实也吃不了这些,崔浩,你把这盘是留下,这盘牛肉留下,其他的皆搬到你们那桌去吃吧。这王爷怕你们护着王妃辛苦,连你们的也都点进去了。” 崔浩看了一眼暖夏,暖夏认真地点点头,崔浩心想,自家王妃,本就是一个吃货。这是能补钙,牛肉营养也很好,这都是她平时里喜欢吃的菜,这余下的他搬去了他们的那桌子,王爷也不知道,且有赤羽看着,她又是她的嫂嫂,还有凌大人在,他怕什么,人家兄嫂还能亏待了自家的妹妹不成。 最后他还是搬到了另一桌子上跟着霍二一块吃。 崔浩忍不住地问霍二,“霍将军,末将交与女使的饭菜,贵妃娘娘还喜欢,如果有什么不爱的,记得告诉在下。”这让她点餐,她只说随便,这世上,随便是最让人讨厌的词,换了别人,可能还会诸多挑剔,可这卫贵妃虽为贵妃,却十分好说话,这行了半天,这他负责了餐食,这卫贵妃她像也不挑剔。 不像那米妃,他曾在宫中当值时,见其各种挑剔,明明是完美无暇的东西,她也能挑出刺来。 霍二自夹了一块鸡肉道,“我们三兄弟跟着姐姐,从小失去双亲,姐姐吃苦耐劳,从不喊累,在吃食方面,都把她的留在我们吃,她往往吃最差的,这些对于她来说已是最好的,即使当了贵妃后,也不挑剔的。你不用在这些事情上费心。崔浩,我们快些吃,那守在外边还有一帮兄弟未吃呢?” 暖夏这桌,她还是没有胃口,只是喝了几口桂花茶水。 赤羽见她没有食欲,替她把了脉后道,“你再没胃口也要适当吃一点,这你家王爷临出发前,可不是光委托了崔浩,也来凌府里找过我和你哥哥,你如果不吃,我们等回程后,他许诺的千里江山图和龙泉剑,我们就拿不到手了。” 她虽开玩笑的话,但也从侧面体现了崔炎对她的用心。 她瞧了半天这是和牛肉,便把牛肉放到了凌知元的面前,把牛肉放到了赤羽的面前,支支吾吾地道,“我这早上就被他要求吃了很多东西,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嗯,我去贵妃那儿看看,有什么需要,你们好好吃。” 话毕,她便自往楼梯上走,她的那个六个月的肚子也不见得有多大,虽然她的衣服是宽松型的,但好像把这肚子给遮起来,没好好观察,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一个大肚子。 从她的后面看,就是一个少女。 她蹬蹬蹬的上了楼,五谷跟在她的身后。 在卫贵妃门口守着的婢女对其行礼,“王妃,贵妃正派奴婢去找您,您来的真好。”说话间,她对着敞开的门行了一礼,“娘娘,王妃来了。” 屋里便传出来卫贵妃的声音,温温和和,大大方方,“让王妃进来。” 暖夏便进了去,这五谷便知趣地站在了屋子外面。 暖夏进到屋子内,对着卫贵妃行礼,未及行礼,那贵妃已一把将她扶起来,对着她笑盈盈地道,“王妃,你挺个大肚子,我们又是在外边,勿需多礼。” 暖夏便被她扶将坐到了一侧,见她如此客气,与米妃两般人物,暖夏道,“卫贵妃,找我有事。” 卫贵妃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五六碟吃食,“本宫瞧着你吃的不多,本宫这儿的餐食不知道你是否吃的惯。” 暖夏想着,刚才那话只是打发哥哥,嫂嫂,找个借口想来她这儿避难,没想到,她也让她吃,她自己是为了她好,可她真的是没有胃口。 她便拒绝,一脸的受宠若惊,“贵妃,这,这,这,我真的没有胃口。您倒是应该吃些。这瞧你瘦的,一阵风都可以吹倒。” 卫贵妃含笑道:“本宫就是这样的身形,吃不胖的。”看着她那凡尔赛的说其体质,她有些泛酸,她的体质就是多吃多胖,少吃少胖,不吃不胖。 她瞧着她,这就是她找她的事情吗? 她便认真地道,“贵妃娘娘,一路行来,有米妃娘家柳府的护卫延途跟着我们,我们该如何处置?” 米妃娘家柳府的护卫扮成普通百姓,却一路尾随,不知有何意图,这也是派人查了,才确定下来他们的身份,他们身上有柳家的腰牌。 这出行队伍中,身份最高的便是贵妃,向她请示一下。看她准备如何处理。 贵妃思索后道,“这些你与赤羽将军,凌大人,霍二他们商量着办便是,只是这陛下并没有交待过,派柳府的人随着,这柳府的人,他们的意图,还是需要弄清楚。以免影响了我们的这次出行,这次出行可是关乎着两国的未来。” 第309章 处理柳府侍卫 卫贵妃的房间内,凌暖夏,赤羽,凌知元,崔浩,霍二,在一起商议事情。 五人皆或坐或站于这房间内的一张方几前,方几前摆了一张舆图,舆图上用沙盘放了不少的植物,也有一些自制的小旗子,小旗子分为好几种颜色。分别被插于舆图上的沙盘中,像一个小型的房产介绍楼盘般把这附近的地形显示的有模有样。 霍二随意指了指他面前的一个红色小旗子,“我们派去的人看到他们拿出来的令牌,上面显示是柳府,而他们都化做百姓,等我们走近时,他们佯装不认识我们。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我们也不好亮明身份,直接抓他们。他们中有和我一起入伍的小兵,只是他们训练后被分配给了护卫三队,再后来被米妃以柳府缺少侍卫为由要走了。” 他解释为什么他能认出他们来,确定他们是柳府的人,除了腰牌外还有他曾经的记忆中的同期训练的兄弟。 凌知元眸间肃然,思索道:“我们便防着他们,只是派着人一直防着也不是办法,这我们本身带的人也不多,既要分一部分往前探路,又要留下一部分往后去查看,还要防着他们,这样大大削减了我们的实力。” 赤羽道:“目前除了防也没其他更合适的方法。” 卫贵妃道:“那柳府之人,应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作为。不如,留一两个看着他们的动向。如有变及时来向我们告知。” 暖夏道,“他们不是想跟着吗?我们就想办法甩了他们,这越往前,前路越不可测,他们有没有作为那倒不知,就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们的文碟中,并没有表明前往宛南的人中有柳府的人,一旦他们混进我们的队伍里或前后脚到了宛南,知道的是他们尾随着我们前去,不知道的,以为是陛下的安排。这柳府是,米妃的娘家,也是陛下的娘家。厉月便有可能往其他方面想。必竟前朝时与宛南国可是势不两立,要不是先帝登基后对其安抚,又派了使者谈和,这会儿也没有这般太平平和。” 赤羽也想到了这一点道:“暖夏说的有理,我们要先甩了他们。但不知道怎么甩。” 赤羽肃然道:“射人先射马,擒賳先擒王。把为首的抓来。” 霍二听到这个话,有些兴奋,激动地道,“让我去。” 暖夏道:“几个小毛孩需要这般费力,直接给他们来点猛的。” 霍二一身黑衣,在林间穿梭,这跟踪的柳府人,行踪不敢露于人前,在离着驿站不远的林间,聚在一处烤火,无论白天气温多高,这到夜间便是冷得无所适从。 霍二趁着他们睡下时,他便悄悄走近,在他们煮着的铁汤锅里撒了一包粉末进去,又环视四周,他们都没有发现,他便迅速离开,离开时看了一眼还睡着的人。 第二天,这些人都闹肚子,怎么也是跟不上了,只能作罢。 卫贵妃一行人在天亮时分已重新出发开拔,这次的行程按照驿站,要走一天的路程。 第310章 护家国也要护妻儿 卫贵妃的马车重新启程,马画侧面的帘子随风摆动,那帘子的布质与之前皇宫马车上的布质有所区别,她想起昨天凌暖夏跟她提过,这马车的帘子需要进行调换,由原来明亮的颜色换成暗色,这样一来,与马车的外形的原色相差无比,又与凌暖夏,赤羽她们的马车看起来类似,一旦如果有人对卫贵妃不利,一下子,也会分辨不出来。 卫贵妃看向窗户的风景,细数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这从一个宫女到现在卫贵妃,一步步走来,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只在在皇帝的感情上是动了真心,可这皇帝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与他相识时,他当时便有钱氏在侧,钱氏殒身后,又有其他的妃子,后来的米妃,当时,她还在钱氏为郁王妃时的王府时当差时,他就目睹了当时不是郁王的皇帝对钱氏的从一般距离到深情似如,他对妃子有情,但总是不多,钱氏对于他来说,是妃子,是良师益友。 钱氏足智多谋,聪慧多智,又性情活泼,但很多时候都只在郁王的面前流露。 钱氏容貌甚美,身段婀娜多姿。在经商方面也是有其多种方法,为郁王当时的登基出钱出力甚至最后的替他而死时,腹中还有一个快足月的小皇子。 虽然钱氏在死后被皇帝追封为后,又追封其小皇子为哀太子。但那些都是虚的,她们毕竟都不在了。 钱氏如果在,她为皇后,那固然是好,以她对钱氏的认知,她来自商贾之家,性格又好,能容其在后宫。 可这最近后宫里盛传米妃为后,这米妃行事一向不顾忌她人感受,那说话也是尖酸刻薄,如果这样的人为后,那她以后的日子必是不好过。 除了她,还有三个弟弟。 虽然三个弟弟都立有军功,也让她成为了贵妃这位。但是,风云变幻,太后当年亦是皇后,不是成为贵人,要不是如今的皇帝儿子争气,怕早死在了宠妃的手里。 如今,她想保住后宫的地位,一定要生出一个儿子来,这儿子一生出来,那再好好的培养,不是说他日后一定要当太子,但总是个皇子,是她的依靠。 她思索间,无意间摸到了她的腹部,心下悲凉,在瞧到暖夏隆起腹部时,她不是说有多嫉妒,就是感怀自身,总不免添上那淡淡的悲凉哀愁。 自身没有什么发展,她便把重点放到了对于三个弟弟婚事上,大弟弟崔成喜欢凌迎夏,本身她在凌家几个小娘子身上,她最喜欢的稳重的知夏,其次是暖夏,暖夏能经商,理财,再就有凌府的小娘子,便只有凌迎夏了,凌迎夏不光有郑姨娘这样的生母,还品行不佳,她在宫里听闻她扮成鬼怪吓凌知夏时,她当时就觉得谁家日后娶了她,府中便不会安生,可如今她却嫁到了霍家,不嫁给她最为看重的霍成府里,但最后她还是被皇帝劝解通了,这凌迎夏虽品性上虽不符她的要求,但好在年轻,这霍成又真心喜欢,又有凌府,卓府这样的靠山在,了,亲上加亲,不同意,那崔炎那般为了当年失踪的凌暖夏要死要活般,那他这个皇帝所需要支撑起来的武将,武力值理会大打折扣,再者让她寻着,如有合适的人,只要是霍成喜欢的,他作为姐夫,愿意替他做主,她这个姐姐自然也是不用那般的操心。 最后她才妥协,去了凌府求亲。 帘外一阵寒风习习而入,这林间鸟起起飞飞,扑腾着翅膀,甚为欢快。 清晨的空气果然新鲜,年少时,她亦是府里最早一个起的床的,要准备家中所有人的吃食,为了家中生计奔波,后来进了宫为宫女时才安生些,但也是谨小慎微,吃的受的便是另一种苦。 但想着每个月能得到的那些薪水银子,她亦是咬咬牙也便过去了。 如今贵为人上人,一路走来,确实不利。 只是这马车一路颠簸的让她头有些涨,又加之没有睡好,总是有些犯晕,为了不影响行程,她不敢声张,顿时脸色亦变得苍白,嘴唇有些淡淡的发紫。 最早发现她的异样,是她伸出手向窗外的婢女求救,那婢女发现她不对,立马喊了停车,又跑到霍二那儿寻求帮助,而霍二去查看卫贵妃时,凌知元,赤羽,暖夏也都发觉了不对劲,自到了卫贵妃处。 马车上,卫贵妃靠着马车坐着,身后放了一个软靠枕,赤羽替其把了脉,看向在另一侧的暖夏,“贵妃娘娘脉搏虚实无力,愁思过度,是喜脉无异。” 暖夏也替卫贵妃高兴,卫贵妃不止一次向她求生子秘方,她都以顺其自然为由推拒,但还是给她给了一些药服用。 卫贵妃听到时,便有些大喜过望,天呐,怎么就怀了呢。 国着有钱妃之前殒身之例,暖夏,便让崔浩快马送信回皇宫,让皇帝定夺。她在信中描述了,卫贵妃身体有恙,不迹远行,恐有伤及龙胎之危。 皇帝在得到信时,也是欢喜得很,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太后。 在与太后商定后,派人来接了卫贵妃回宫。 再择旨让凌知元,赤羽,凌暖夏,霍二,崔浩五人一起继续出发,前往宛南国,只是崔炎却在她们往下一程时,便赶了上来。 暖夏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意外,但却亦有一些欢喜。 崔炎骑马过来,在她们中途休息的时候赶上了他们,他狂喝了一皮袋水后才道,“陛下有旨,让我带队前行。” 重新启程后,暖夏与他同坐在马车上,她十分的好奇问道,“这陛下一直反对你出行,这你是怎么说服陛下的?” 崔炎眸间染上淡淡忧郁,转瞬眉开眼笑打趣道,“你真想知道吗?” 暖夏认真地点了点头,“想知道?” 他用手指了指他的左脸颊,示意她亲一口,再告诉她。 她娇羞一笑,“不想知道了?” 他便不再开玩笑,以为她真生气,便挪了挪他坐着的位置,移到离着她更近些才道,“卫贵妃怀了便可以回宫,我崔炎的妻子都怀着这样大的肚子,他也让出行,我可跟他理论了,让我同行,如不让我同行,我也自己偷偷同行。” 暖夏便道,“那护卫江山的事情。” 崔炎道:“我只带了几个护卫,能动摇他江山根本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亦不会独活。这即然如此,他还是放我才好。这霍成是一员猛将,你父亲,我岳父亦是堪当大用,再者还有其他崔家军在,有什么。这家国需要热血男儿有志者来护。我嘛,护了这么多年江山了,这妻儿也要护着。” 暖夏见到他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安全感。她俩相视而笑。 第311章 织锦送于护卫公主 马车上,暖夏思想之下,虽对崔炎有所不舍便道,“崔炎,这次宛南国你还真不能去?你把我送出这一程你便回去可好。” 她温声细语说与他听。 他满脸疑惑,脸上大写一个问号? 她道:“皇帝在登基前的郁王对你十分信任,但是他现在是皇帝,王者在高位,本身就很孤独,此时你跟着我一同前往,一来,未在宛南女王的邀请名单内,二来,听闻你在宛南国的声誉很高,那女王一直想找个像你这般有武力之力的人在国中任职,三来,厉心如果只是在宛南国中出现,又返回了大盛而来,那谁能阻挡她,或者她与厉月两人联手,如果你不去,保是我去,我万一有个什么,不还有你来救我吗?我便是退路。” 崔炎,深深叹气,“你这一去,我真的是有些不放心?” 暖夏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深情款款安慰,“你放心,有我二哥哥和赤羽护着我。我不会有事的。记得,到时我回程来接我。” 崔炎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最后在把她们送出城后便自行回了大盛。 暖夏这番劝他的话也是凌知元教她的,虽她有不舍,但她觉得凌知元的话甚为有理。 一个月后,她们便到了宛南国离着百里的驿站内扎营休息,新搭起来的帐篷,四周用大铁钉钉入地上,又用绳子绑在了林中的一些大树上,清风派中的师姐妹们个个都有些疲倦。 暖夏让五谷分发了一些补气修元的药丸给各人服用。 暖夏与赤羽凌知元霍二围坐于一个大火堆前,火堆上燃起的树枝因燃烧而发出吱吱的声音,这林间的温差好大,随行的百余护卫兵宫女们都瑟瑟发抖,赤羽坐于火堆边上,自身已披上了厚皮裘,顺手给暖夏取了一件厚披风,已披于暖夏的身上,她问暖夏,“这披风很薄,穿在身上暖和吗?我这披着厚皮裘也有些冷嗖嗖。” 暖夏已从火堆边上站了起来,“人说怀孕的妇人是个火盆,我这浑身热的不行,但这面料却也暖和,这是我特殊研制的新面料,抗寒。”五谷扶将了她一把,她道,“这个季节没想到快到南宛了,冷得如此离谱,五谷,你去我们的随行行李上,取了那些泛着银光的同款布料材质拿出来,给护卫和宫女们人手一件,让她们御寒。” 五谷虽也冷得发抖,替她担心,“王妃,这面料可是送给宛南女王的。” 这快到宛南了,怎么就把礼物给送给了宫女护卫,这上下逾制不合,到时宛南这边怪罪,再回去那边皇帝也会怪罪,必竟国礼是登记造册过的。 暖夏道:“度过今晚再说。” 五谷看向赤羽与凌知元,赤羽点了点头,凌知元也没有持反对的意见。 面料本是整匹的,按着宫女和护卫的身量被剪成一块块的,今夜大家虽然是御寒过去了,但宛南那边不知道看了国礼册子后会有什么感想。 第二天到夜间时分再进了宛南城,到驿站中换了衣衫,赤羽和暖夏,霍二,凌知元四人一同进了宫中。 宫中摆起晚宴,宛南国厉月也让自己的两位公主出来相见。 厉月一身女王装束,浑身以黄金色为主,满头珠翠,手上也戴了好几串珠玉。 自带霸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皇者霸气。 厉月带头举杯,“护国王妃,赤羽将军,凌大人,霍将军,朕第一杯敬你们,感谢你们远道而来,助朕除内忧。” 四人分坐四张方几前,也纷纷举起了酒杯,对着厉月举杯,一饮而尽。 为了照顾暖夏给她上的是普通米浆。 暖夏只喝了几口,味道太过于淡,但亦不介意,人在外,诸事不能太过计较,否则就会被认为矫情。 才喝几口,坐于她对面的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看向她,轻声问道,“王妃,这米浆好喝吗?”她一脸不解地问,她看着厨房的厨娘换了她的果酒,见她喝的如此津津有味,可她尝过一点味道都没有,除了米的味道。 暖夏见其打扮古灵精怪,虽是后来的女子,未有人介绍,她已猜出来是这女王的公主,她浅笑,“看来公主知道这是米浆,还不好喝。” 听到她们的对话,宛南女王便厉声道,“厉儿,朕不是让人准备都为果酒,因着这护国王妃是有孕之身,朕还特意吩咐人,给她上葡萄果汁,还要求是温和热过的,怎么就是米浆了?” 厉幻儿已跪到了殿正中,对其行了礼,“母亲,儿臣今日练功累了,去厨房时,便见女官在向她们吩咐您的吩咐,只是看着厨娘还是倒了米浆,便有些好奇,问了厨娘,厨娘说是大姐姐的要求?” 这个小姑娘十几岁,称其宛南女王为母亲,但宛南王对外宣称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未成年,一个十七八岁。在那送入宫中的画像中也不像这位女子,莫不是她的义女什么的。 宛南女王自让人带了厨娘上来,厨娘害怕之下,见这小姑娘在,便只好供出了大公主让她这样干的,她想下下暖夏的下马威,让他们离开宛南,她认为,这厉心虽在大盛做出了大案,犯了大事,但她宛南国对于一个公主都没有豁免权吗?她一直质疑是母亲女王陛下,怕厉心抢其王位,而想和大盛一起带死厉心,而非真的除内忧。她又不能做什么,便来了这样一出。 宴中,诸大臣在侧。 凌知元对于这宛南国对于其妹的行为,感到不悦,要求女王处理。 他便不要求处理,这女王也是要处理的。 暖夏道:“这米浆的味道倒也不错,果酒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可品尝。大公主既日后要嫁到我大盛去,便也算是大盛的人,能对亲人留情,事为向善之人,这亦是值得肯定的地方,只是我倒有些不明白,这厉心公主已多年未踏入皇宫,而大公主,这般年纪,怎么厉心公主的事如此上心,甚至不管她曾不曾在大盛和宛南国中干了什么事,这是非黑白也总要能分辨才是好事。” 厉月听出其中的话外之音,便厉声道,“大公主,你倒是回答下王妃的意思。” 那大公主在听到厉月女王的话后,一点也不惧怕反问道,“敢问王妃,你把献于我母亲的的礼物,都送给了你随行的护卫和宫女,你怎么跟我母亲讲。” 她的眸间透着抓住你的把柄模样,一副看你笑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