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穿书自救指南》 第1章 第一章 【失重感将她包围,耳边是“簌簌”的风声。】 这是李星然穿越前看清的最后一句话。 此刻,她正从高空中落下,耳边是簌簌的风声。 李星然在上学期间看过不少小说,对穿越套路烂熟于心。 古早穿越文,无论谁一经穿越必定是主角,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现在穿书文,虽然一堆人穿越成炮灰、女配、路人甲,但只要熟悉剧情外加系统加持,经历一番挫折,走上人生巅峰。 但李星然这情况有点不一样,呃,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穿的这本书似乎是她写的,她就是作者。 坏消息是这本书她初中写着玩的,写了三页就坑了,唯一知道的是这本书的类型是架空玄幻仙侠文,至于人设剧情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 不过李星然丝毫不慌,按照套路来说,这会应该出现个填坑系统、逆袭系统等等乱七八糟的系统,只要有系统在,躺赢不是问题。 她又掉了一段距离,感到奇怪,系统怎么还没来? 迷路了? 需要召唤? 于是,李星然清清嗓子在脑子里大喊:“哈喽,系统。在吗?系统!系统系统系统……” 她叫了几十声,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 “啊——”她扯开嗓子吼。 完蛋了,这么高摔下去不得直接投胎换下辈子。 别砸到人啊。 “扑通——”一声,李星然掉进了水里。 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水是温热的。 李星然控制好呼吸,向岸上游。她水性很好,照理说,这池子不大应该很好上去,可她游了许久,只觉自己所处位置越来越深。 一口气在水中很快耗完,李星然感到头有些沉重,水中漆黑一片,连一米以内的东西都看不清。 突然,她看到前方有微光,还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在水中荡漾,她猜测是藤蔓之类的东西。 李星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奋力向前游去,一下抓住了她以为是藤蔓的东西。 这“藤蔓”的触感并不粗糙,反倒细腻光滑,她捏了捏,终于感到不对劲,这温热有弹性的触感就像人的皮肤。 等等,皮肤? 她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睁大了眼睛。 借着微光,她看清楚了自己摸的东西。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很白却横着数不清的疤痕,黑色的文字就像一道道经文在他的腿上若隐若现。 再往上看,刹那间李星然脑袋有样东西像烟花一样“轰”地一声炸开了。 两腿之间是男人特有是标志物。本应该藏于衣物之间,如今,这样东西毫无遮挡的直直横在她的眼前。 李星然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她、她都做了什么? 闯到别人的洗澡池里,不光看光了人家,还摸人家腿,还捏…… ——李星然,你真是“好样”的! 她的大脑飞速运行着思考解决方案,这时候出去道歉对方肯定会把她当成变态,再说了,如果她运气差,被她摸腿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那不得死在这。 思来想去,还是偷偷溜走好。 水源温热且会流动,外面有鸟鸣声以及泉水流淌声,李星然推测应该处于山谷上的温泉,既然是温泉,又在山涧中,成功溜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不料还没等她行动,这点希望就破碎了。 一只手擒住她的肩膀,将她提了上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话还没说完,李星然呆住了。 果然是穿书了,现实中哪有人能美成这样的! 他的眉眼生得尤其好看,一双勾人凤眼,眼瞳呈暗红色,睫毛长而密,眼尾略微上扬,显出淡漠疏离。他并未束冠,长发随意扎在后面却并不显凌乱。 男人注视着眼前的人,表情微微疑惑又很快转为不悦。 “是谁让你来的?”他问道,声音低沉好听却没有一丝温度,“要做什么?” 李星然:“呃……” 这个还真不好说,总不能直接说我睡觉的时候穿越了,不知道为什么掉到这,不小心看到你洗澡,又不小心非礼了你……虽然这都是实话。 不知何时,山谷中开始下雪。雪花落在两人的身上、头发、脸上、睫毛上。 李星然打了寒颤,她原来的世界属于夏天,夏天睡衣十分轻薄,是一件吊带睡裙,如今身体泡水里,只露出一个肩膀,而对面的人更是什么都没穿。 从远处看,两人就像是在一起泡温泉。 温泉上方腾出的水雾,为这景象更添一份朦胧美。 气氛到此,居然有种诡异的暧昧。 李星然脑子一抽,闪过一个想法,自己当年想写的不会是最没营养的yy小黄文吧。 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对面的人的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说。”他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兄弟,你这样掐着我没办法说话啊! 李星然的手不断挥舞挣扎,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南无寻……” 对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犹疑,眼里杀气更甚。 此处无声胜有声,等于默认。 “咯噔”一声,李星然脑子里某根理智的弦断了。 完蛋了! 关于南无寻,李星然当年是这样写的。 【南无寻 魔尊与仙族之子,生来为世人所不容。 仙魔大战之时,被抛弃在人间。 从小流浪长大,偷过东西,捡过垃圾,与野狗抢过食。 七岁,捡到贵人丢的糖,路边的小乞丐来抢,这人宁愿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把糖塞嘴里。 这是他童年里唯一感受过的甜。 十岁,仙门招收弟子。 他通过考核,本以为从此能过上安生日子,岂料仙门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留着魔的血才收为徒,目的是为了监视,一旦有危害苍生的征兆,就尽快灭掉。 他在仙门中日子也不好过,日常被排挤嘲笑栽赃陷害。 唯一对他好的只有大师兄。 结果大师兄将他推到了尸山血海。 注:尸山血海是一个山谷名,因为妖怪魔物众多,里面充满了尸体鲜血,由此得名。 经历了最信任的人的背叛,南无寻彻底释放了身上的魔气,通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厮杀,回到了魔界,杀了自己父亲,成为新魔尊。】 通过这段介绍,可以看出南无寻由于童年不幸变成了心里变态。 冷漠无情残暴嗜血,杀人不眨眼都是基础操作。 对了,下面还有一句。 【南无寻是女主的忠犬。】 ?!? 李星然不知道这么苦大仇深的人是怎么成为忠犬的,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位已经进化成疯狗了。 脖子上的手力道逐渐加重,李星然喘不上气,她从没觉得死亡离自己有这么近。 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自救? 来个人吧,她心说,谁来都好,只要能阻止她被杀。小说不都是在遇到危险时,突然出现个人打破僵局,转危为安。 紧接着,一道脚步声出现。 “尊上,仙门已找到风眼,想来三日后会入阵。” 南无寻嗯了声,察觉到下属未走,沉声问道:“还有何事?” 下属似有片刻犹豫,然后南无寻重重地“嗯?”了声,那下属连忙道:“祭渊潭中有异动,似乎有人动过。” 闻言南无寻眉头微皱,手上力道渐减,待李星然反应过来,她已被甩上岸。 她吃痛地扶着腰,猛咳几下,毫无劫后余生的喜悦,有的只是命悬一线的恐惧。 她微微侧头,南无寻已穿好衣服,一件里衣外披一件黑袍,没有任何修饰,甚至连腰带都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细绳,李星然却觉得华美极了。 这难道就是时尚的完成度看脸?魔头长得真俊。 李星然一面欣赏,一面在心里骂自己分不清轻重,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看帅哥。 那可是魔头,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眼见魔头看向这边,李星然赶紧趴下装死。 谁知南无寻压根没注意她,连个眼神都没给一个,径直走了,反倒是那位下属多了一嘴:“尊上,这位姑娘该如何处置?” 经这一提醒,南无寻好像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冷笑道:“带走,关起来。” 说完,身影隐入虚空中。 李星然那个恨哪! 她眯着眼睛观察,来传话的下属很年轻,眼睛大大的,对万物充满好奇,看着完全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少年先是撑着下巴看了看周围环境,然后绕着李星然走了几圈,随后像是恍然一般,绽放出一个笑容。 李星然看着那个笑容冷汗直冒,总觉得这少年似乎误会了什么。 少年又凑到李星然面前瞧了瞧。 他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个阵,对着阵说:“大新闻,我们魔尊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终于开窍了!” “他与一女子在寒潭交欢……” 少年等了片刻,阵里的人的反应大概不如他想的那样激动,甚至有人质疑,他气红了脸,大声道:“真的,我们魔尊把人家姑娘的衣服‘扒得一件不剩’。” 被“扒得一件不剩”的李星然:“……” 请不要误会,你们魔尊没对我怎么样,是我把你们守身如玉的魔尊给玷污了,谢谢! 第2章 第二章 八卦的少年名叫览声,魔界统帅之一,脑回路清奇。 这点李星然从关她的地方看出来了。 任谁听了南无寻说的“带走,关起来”五个字,都会将她关进牢房,可这少年居然将她关在一间布置精美的卧房里。 房间内香气扑鼻,被窝柔软舒适。少年甚至传来女侍,将她头发烘干,换上干净衣服。 李星然全程像个木头人,一动也不敢动。 待人全部走了后,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第一件事去照了镜子。 待看清面容后,心下一沉。 完了,一脸炮灰相。 镜子里映着李星然原本的脸,说实话她长得还行,鹅蛋脸,杏子眼,五官非常和谐,称得上秀丽可人,日常也被人叫过小美女。 但在一个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小说世界,随便拉个人出来就是三界绝美,她这种颜值不够看的,不是炮灰就是工具人。 她叹了口气,在心里骂破天。 身穿也就算了,没有金手指也就算了,连变美一点都没有。 还有一个最大的槽点。 让她一个大近视穿越真的礼貌吗? 沮丧归沮丧,李星然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自己处境。 她现在处于魔界,魔尊是个神经病,一言不合要她小命。 而外界仙魔交战一片混乱,大概率要生灵涂炭。仙门三日后入阵一听就知道是南无寻为仙门设的陷阱。据澜诀所说,魔界实力比仙门强,那仙门又不是急着来送死的傻子,肯定有必须来魔界的原因,李星然推测是为了祭渊潭,毕竟小说都这么写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魔族在下界无恶不作,仙门百家要替天行道才攻上魔界。 至于祭渊潭里有什么东西,暂时无解。 她的首要任务是保住狗命,逃出魔窟,再想办法回去。 嗯,思路很清晰,目的很明确,李星然对自己很满意。 “有啥用啊!”李星然欲哭无泪,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 这时,外面传来声响。 魔修甲:“听说尊上与这位姑娘在寒潭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咱们尊上把人家姑娘搞晕过去了。” 魔修乙:“在寒潭?不是一般人体质,难怪能跟尊上大战三百回合。” 魔修甲:“可不是嘛,尊上向来不近女色,没想到一朝破戒如此威猛。” 李星然无言,难怪古人创造了“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名句,这都是谣言啊! 声音在门前停下。 李星然要躲回床上装死,情急之下撞到桌子,“砰—”地一声,杯子碎在地上。 祸不单行,她又划伤了手。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着轻微的咳嗽声在耳朵里听得格外清楚。 李星然愕然。 这是什么声音? 她来不及细想,门已被打开。 魔修乙大喊:“什么人?” 下一刻,大惊。 只见魔尊的绯闻情人摔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右手哆哆嗦嗦伸向前方,似要抓住点什么,接着脑袋一歪,两眼一翻,又晕了。 魔修甲、魔修乙:“尊上果然厉害!” 两魔对视一眼,架着李星然胳膊将她带到魔尊面前。 南无寻斜坐在大殿的王座上,撑着额头,抬眼冷冷扫了李星然一眼。 魔修甲立马道:“这位姑娘中途醒过一次,后面又晕了。想来是魔尊……” 他们后面的话没说完,南无寻瞪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既然如此,就扔去祭阵吧。” 众魔一惊,李星然一颤,心里发出同样的感叹。 冷血无情。 装晕是装不下去了,李星然缓缓撑着胳膊起来,眼里透出迷茫,尽职尽责地说出穿越人士必备句子:“我这是在哪?” “呵。”南无寻冷笑一声。 李星然被“呵”没了声,这戏没法演下去。 大殿上魔修众多,却无一人声,寂静得可怕。 她如跪针毡,只觉得这气氛比上学时班主任突然没声了还可怕。 过了许久,南无寻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李星然微微一愣,抬头一望,对上那双引人深究的眼睛,“我叫李星然。” “李星然。”南无寻重复了一遍,露出个笑容,“倒是个好名字。” ——那可不,我这名字可是我爸妈并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翻了七天字典,还找了算命先生配合五行八字才取的。 李星然隐隐有些自得,面上还是如常。她跪得笔直,等着南无寻说话。 可南无寻只是挥了挥手,魔修甲魔修乙架住她就往外拖。 李星然:“???” 这、这、这,她还没与恶势力斗争呢。 “等等。”李星然说。 甲乙魔修没等。 “那什么,有话好好说。” “救命啊!”李星然扯开喉咙喊,“南无寻,你要喜欢这个名字,我让给你,以后你就叫南星然。” 王座上的人不为所动。 “魔尊魔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闯进去看你洗澡摸你腿的!我只是个路人!” 众魔齐齐抬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样的八卦。 “南无寻,你个神……”经病! 李星然说不出话了,她被禁言了。 狠毒啊! 这是让她受死的时候连喊都不能喊。 一路上,李星然都在极力挣扎,直到她被架进了熟悉的卧房。 “哎?”李星然一时转不过弯,叫住了甲乙魔修,“那啥,你们尊上不是要送我去祭阵?” “没有的事。”魔修乙露出个笑容,“尊上的意思是让姑娘好好休息。” 李星然震惊地张大嘴巴。 敢情魔界人都脑回路清奇是跟魔尊学的。 待李星然被架回去后,魔界众人依次从大殿中退出,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南无寻一人,他将长明灯尽数熄灭,隐在这黑暗中。 他拧着眉,似乎在极力压抑痛苦。 过了会,一道身影踏入殿中。 这道身影披一件黑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向南无寻行了礼,开始汇报:“闯进祭渊潭迷阵之人已全部伏法,尚无法分清隶属哪一支。” 南无寻哼了一声,淡淡道:“哪一支都无所谓,不过宵小之徒,不足挂齿。另一件呢?” 黑影又伏了伏身道:“结界未坏,世间无迹,凭空出现。” “又是凭空出现?”南无寻思考片刻,手一挥,一卷卷轴出现在他手中。 卷轴上却无字。 黑影道:“想来是预言已实现。” 南无寻的神色沉了沉。 传说古神曾留下一个预言,在未来某一刻会出现一位神女,她能重制世间秩序,拯救苍生。古神陨身时,将此预言写在这卷卷轴上,待预言成真,字会自动消失。 “啪—”地一下,南无寻合上卷轴,想到李星然被拖出去那副窝囊样,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连语气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凭她,神女?拯救苍生?” 黑影伏着身,没有说话。 南无寻猛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 “尊上,您的身体……”黑影上前一步。 “无碍。”南无寻摆了摆手。 黑影退下一步,犹豫着开口:“属下在人间听闻一法子,或许可以帮助尊上减轻痛苦。” 南无寻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示意他继续讲。 黑影继续道:“有一秘法,叫阴阳调和术……” “荒唐!”黑影话未说完,便被南无寻厉声打断,“我何须用此种方法。” 李星然在房间里踱步,她在思考一些问题,比如说那时听到的声音是什么,又是为什么会听到这个声音。 为得到问题的答案,她仔细回想细节,进行了一遍场景重现,可是都没有听到声音。 李星然又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脑袋灵光一现,那会似乎划伤了手。 她举起右手,惊奇地发现那只被割破的手指居然已经完全愈合。 “算了,试试看吧。” 她从卧房的梳妆台里找到了一根簪子,正准备下手,房门忽地被打开。 南无寻带着寒气立在门口,衣诀飘扬。 李星然惊讶地说不出话,双手还维持着拿簪子要扎自己的样子。 南无寻走了进去,看了她一眼,冷笑道:“看来李姑娘宁死也不愿受我魔界危险,此种大无畏精神真是令本座佩服呢!” 李星然:“……”这人怎么讲话还带刺。 她一时觉得有些尴尬,手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你有什么事吗?” 南无寻没回答,手放到腰带上,竟然开始解衣服。 第3章 第三章 李星然眼睁睁看着南无寻褪去自己衣物,一件接一件,直到露出□□的脊背来。 照理说她是要回避的,但她呆愣片刻,不但没回避,甚至上前一步想仔细看清楚。 南无寻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身形挺拔,线条流畅。他的长发搭在一侧,衣袍堆于腰间,硬生生营造出了一副欲说还休的美感。 但李星然并不是被美色所吸引的,实在是他背上的东西太过触目惊心,数不清的伤疤以及疤痕之下那些闪着金光却扭曲的文字亦或是咒印。 她以前见到这些横七竖八的疤痕会觉得害怕,下意识会避开,而这一刻却莫名有些心酸。 “都已成魔尊,这些疤却还是消不掉吗?” 李星然完全是自说自话,声音虽小,南无寻却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皱了皱眉。 他忽地转过身,李星然正站在他身后不到一尺距离,这一转,她的嘴唇就擦到他的身体。 两人目光相对,李星然感受到了杀气。 她默默退后,干咳了一声:“我眼神不好,离远了看不清。” 呃……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抬头看看南无寻,只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直盯着她,她又低下头,待再次抬头,发现对方依然在看她。 她被盯得头皮发麻可也没办法,总不能跟人说你别看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给李星然十个胆子,她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 于是她只能再次低下头,也找了一个点盯着。 不看不要紧,一看她还真看出点名堂。 南无寻身上的咒印居然会动,一个个字体如同虫子般直直钻进体内,没过一会皮肤上多出一道血痕,血液慢慢渗出。紧接着仿佛是嫌弃伤口不够重,这些咒印跟疯了似的,疯狂钻进去,瞬间皮肉割裂,鲜血就像一朵朵大红花开在他的身上,也开在李星然的眼里。 简直是在凌迟。 她连忙别过眼,顺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你果然能看到。”南无寻像个没事人一样穿好衣服。 李星然脑袋炸了一下,什么叫她能看到,难道别人看不到吗? “你说的是什么?” 李星然硬着头皮装傻。 南无寻轻笑了声,在桌前坐下倒了杯茶。 他抿了一口道:“我身上的咒是仙门下的,寻常人看不见。” 李星然脑袋里又是一炸,不知该说什么,只听他继续道:“姑娘体质特殊,不是寻常人。” “……” 阿弥陀佛,可别说了,在这种世界体质特殊不就是等着被噶腰子挖心放血。 “那什么,我只是眼神不好……” 南无寻又喝了一口茶,突然长臂一伸,拉住李星然。李星然一个踉跄,自然而然跌到他怀里,坐到了他腿上。他的领口微微敞开,李星然的脸就贴在他的脖颈处,距离近得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李星然整个人登时从头红到脚。 草! 差点把牙崩了! 这他妈又是闹哪出?! 李星然挣扎着起身,头顶上传来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别动。” 南无寻两手围成一个圈,将她圈在怀里。 她不敢动了,脸上依旧热,想破头也想不出这人到底要干嘛,还要用这样的姿势。 这姿势……就算是情侣也可以说是十分亲密了。 怀里的人没再动,南无寻拿了刚才李星然揣手里的发簪,握着她的手,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淋漓。 李星然的耳中立刻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就像是打字的声音,最后她听到了一句话,许祎,吃饭了。 许祎,是她认识了十年的好友。 声音转瞬消失,李星然才回过神。 她眨巴眨巴地看了看自己伤口,看了看南无寻,又看了看那根滴着血的发簪。 妈呀,这里有变态! 延迟的痛感袭来,李星然倒吸了两口凉气,脚有点软。如果这会是站着,她估计已经倒下了。 她又看了眼南无寻,脑海里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这人该不会是怕她站不住才抱着她的吧。 呵呵!脑子十分的有病呢! “嘶——”李星然捂着伤口。 南无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别嚎了,你的伤好了。” 好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碗大的伤口。” 李星然举起手,蓦地一惊,碗大的伤口居然好了,连个疤都没落下。 她想到今早被杯子划伤的手也是这么愈合了。 怪了,就算是金手指也不该凭空出现,肯定有触发条件,而她来到这里啥也没干。 俗话说,想要知道一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就得站在那个人的角度上思考。 可这本书是自己写的,所以李星然试着站在当年的自己的角度上。 当年的自己完全就是脑子抽抽了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写小说,挖坑无数,一本写完都没有,居然还想着未来某一天自己成为一个小说家,住在十平方米不到的小房间里,啃着面包,过着穷日子,一边发疯一边创作,百年之后留下传世名作。 不过到了中考,李星然也就清醒了。她想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她大概是忍受不了贫穷的生活的。第二件,像她这种没有文学天赋的人,估计名作还没有写出来就先饿死了。 ……呃,她哪知道当年脑子不好的自己在想啥啊! 李星然告诉自己冷静,这条路想不通,就应该换个思路。既然自己是作者,那条件什么的不是自己设定就好了,也许原因就是她不属于这书里,身体不受这个世界制约。 这就意味着有机会能回去。 “在想什么?”身后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话,吓得李星然抖了一抖。 “没什么。” “手还疼吗?身体是否有异样。”南无寻的声调没什么起伏,但话里话外意思是在关心她。 李星然本能地摇头,心里觉得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接着南无寻的语气冷了几分:“既然无事,你为何还要坐在我腿上?” 李星然:“???” 不是你拉我坐下的! 她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起身,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背后骂人可不好。”南无寻似笑非笑道,“当然背后搞动作更不好,若是李小姐不想要那双眼睛,我不介意帮你挖出来。” 这句话别人说或许是开玩笑,但南无寻绝对是说到做到。 李星然身体一僵,颤抖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还好还好,眼睛还在。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随手擦在衣裙上。 “还有什么事吗?”李星然问道,言外之意是没事可以滚了。 南无寻非但没滚,甚至给李星然倒了杯茶,他平静地道:“这咒刚开始只是每月发作一次,渐渐地每月发作三到四次,再到如今几乎时时发作,李姑娘刚才也看到了,每一个咒语都会化为一柄刀钻进肉里,在里面搅啊搅,直至皮肉分离。” 说到“搅啊搅”时,他的手举着茶杯一下一下晃,宽大的衣袖下露出一截手臂,本是光洁的皮肤顷刻间便多了一道血痕。 李星然移开了视线,“仙门为何要给你下这样的咒?”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自古正邪不两立,还能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天下苍生。”南无寻冷笑道,“若是我不成魔,这咒也不会发作。但我生来便是魔,若是不成魔,岂不是罔顾人伦了。” 李星然想了想道:“那有方法解咒吗?还是说解咒方法与我有关。” “你倒不笨。” 李星然心道:不然呢,您老是跟我唠嗑吗? 南无寻道:“有两种选择。第一种,你把身体换给我。” 李星然干笑了两声。 “咱们俩性别都不一样,我这具身体您怕是用不惯。” 南无寻:“那么第二种,你嫁于我。” 嫁、嫁、嫁!给!他!来这世界还没一天,上午要掐死她,中午要扔去祭阵,下午这就求!婚!了!? 李星然觉得自己经历事情成熟了很多,但是听到这个消息愣是没装住。 她脸上先出现了疑惑的表情,然后是惊恐,接着又是疑惑,最后表情集聚了惊恐疑惑以及不懈,可以用一句话表达“你脑子被驴踢了?!” 南无寻被这表情激得有些生气,“怎么,你不愿意?” 在南无寻充满杀气的眼神逼问之下,李星然硬生生把当然不愿意五个字给吞回去。 “我有个问题,所谓的嫁娶只是普通的就跟人间一样的男女之间成为夫妻?确定不是……” 确定不是为中式恐怖增加个噱头,一晚上被吸干精气,若干年后,某队主角团前来作死,发现只剩下包着嫁衣的骷髅架子。 南无寻不知道李星然脑补了什么,盯着她无比认真道:“当然。” 李星然:“嫁娶与解咒有何关系?” 南无寻浅浅一笑:“嫁娶虽不能解咒,但闻人间有一双修之法,或可减轻痛苦。” “……” 李星然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眼前这位,说他不尊重人吧,双修之前还要特地迎娶,说他尊重吧,看这架势不答应就得死。 罢了罢了,婚嫁这种俗礼,哪有命重要。 李星然点头答应。南无寻当即宣布三日后大婚。 片刻功夫这消息传遍了魔界的角落,众人没搞明白一向不近女色的魔尊为啥突然娶妻,但又觉得魔尊嘛,喜怒无常点,正常;娶妻嘛,年纪到了,也正常。反正魔尊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要办喜事,那么不宜见血,城门口挂着示众的尸体也该取下来,婚礼相关东西也该采购。 静默的魔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一个时辰后,魔界上下挂满了红灯笼,贴满了大红喜字。 在这期间有女侍进来帮李星然量衣,并说明天就能送来,效率是一等一的高。 李星然完全没有成亲的喜悦,待身边没有人后,她取下了发簪,开始做试验。 她划了自己十次,有六次听到了声音,四次没有。 她注意到能听到声音的六次,是因为银手镯沾了血。 手镯沾血,手镯…… 李星然取下手镯,想明白了关键。 她再划了一刀,对着手镯大声喊“许祎”,只是都没有回应。 直到第二十一次,她终于听到了回应…… 第4章 第四章 许祎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妄想症,具体症状为幻听。 她总能听到好友李星然的声音。 “许~祎~”这声音像转了十八个洞,没有悠扬,只有吓人。 许祎无奈,默默看了眼时间,第十六次,平均三分钟一次,与前几次一样,声音消失得很快。 比起得病这件事,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一天了,李星然是消息不回,电话也没人接。 “难道出事了?” 许祎越想越觉得不对,她了解她的朋友,李星然性格活泼外向,从来没有把手机关静音的习惯,就算是要复习考研,也不会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思来想去,许祎决定去李星然家看看。 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那个声音又来了,这一次终于不是单单一个名字,而是一句话。 “许祎,我是李星然。你没有幻听,你没有幻听,这些声音是真实的,再重复一遍,你没有幻听。” 许祎勉强回应道:“好吧。” “许祎,你终于回应我了。”李星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我真的是李星然,你把头发缠在手镯上,能听得清楚点。” 许祎看向手上戴着的银镯,这还是当年高考完去旅游时听一个江湖骗子哄了半天一起买的,她犹豫了会还是把头发缠上去,声音果然清晰了不少。 这种联系方法……太low了。 许祎欲言又止,李星然说:“你不要在意这个低不低端的小事。” 许祎:“好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星然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事情确实发生了。许祎,我穿越到自己写的书里了。” 许祎呆愣了三秒,与自己的唯物主义观做了一番强烈的斗争,最终选择相信,并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房间有个纸盒,本子应该在里面,你帮我去看看。” 当务之急李星然必须尽可能知道关于书的信息。 她记得当初写小说有个习惯,每一本第一二页必定是冗长复杂的主角介绍,第三页密密麻麻的对话,第四页没了…… 这情况,估计把本子看穿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想到这,李星然真想回去抽那时候的自己一巴掌,不好好学习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要写为什么不写完。 “算了,知道个女主名字也好。” 李星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家离许祎家不远,就隔了一条街。李星然算了一下,估计快到了,拿起簪子,重重划了一道。 许祎很快找到了那个纸箱,翻开了第一本,看完第一页,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 “星然,你还挺有写小说的天赋……” 李星然一愣,脸上温度慢慢升高。 这他妈都是黑历史啊! 是她青春期中二的证明! 是她想烧掉的罪证啊! 如今居然要放到人面前请人看。 她扶额道:“女主介绍应该在第二页,她叫什么名字?” “李星然。” “什么?” “名字叫李星然。” “……” 李星然瞬间石化,只觉得天上有道雷直劈她的天灵盖。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究竟是有多不要脸,才会用自己名字给女主角取名。 那边许祎还在一字一句地念着,什么善良活泼可爱乐观积极大方,凡是好的词语不管矛不矛盾全往“女主”身上套,听得李星然羞愧得想撞墙。 她打着商量:“许祎,要不这部分就跳过吧。正文,看看正文写了什么?” “哦,好。” 许祎仔细阅读了正文,总结了大致剧情。 女主穿越遇到男主,男主要娶女主。 李星然疑惑:“没了?” 许祎很肯定:“没了。” 李星然更想撞墙了。 这都什么事啊! 就在李星然沉默的时候,许祎叫了她一声。 “星然,你穿进去,叔叔阿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到关键点上了。如果是魂穿还好,但这身穿,一个大活人在现代社会突然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处理不好会毁了一个家庭的。最近李星然的爸妈应邀去国外公司交流,短时间倒不会回来。 她必须在她的爸妈回来之前回去。 按照小说套路,要回去肯定得把剧情补完。 既然南无寻是反派,那么走得肯定是救赎反派的路子。 某种程度上,救赎约等于爱情。 无论那个人有多么的偏执、变态、残忍,一旦拥有了一段伟大的爱情,能立马脱胎换骨。 也就是说咱首先要让反派放下执念,然后给予反派从没体验过的关心温柔,让他无她不能活,最后跟着反派携手共度余生,听起来很简单呢——才怪啊!!! 就南无寻那悲惨的童年,还每时每刻受着凌迟之苦,换作李星然,不屠了整个仙门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再说放下心结这点,试问,你本来搞事业搞得好好的,突然有个人上来说,我要救赎你,所以你不要搞了,咱们要学会放下,跟我谈恋爱吧,这不是有毛病嘛! 而且这种有目的的接近、示好跟欺骗有什么不一样? 怎么想都不对。 “救命啊!” 李星然向天长啸一声,瘫在床上,两眼望着房梁,很认真地在思考在上面挂根绳子吊死穿回去的可能性。 屋内点了香,闻起来并不清冷,反倒有种暖意,沁人心脾,静心安神。李星然心想这一天也太累了。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慢慢地合上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李星然醒来时吓了一跳。 她的床前站了两大排的人,每个人手里捧着东西。 领头的女侍道:“李姑娘,嫁衣已做好,请姑娘试妆。” “才一晚,你们效率也太高了。”李星然瞄了眼左边侍女端着的嫁衣,仅仅是衣袖一角,上面的暗纹与绣花也能让人把眼睛看花。 这古代的嫁衣穿起来很繁琐,妆发那些更是复杂,李星然非常的配合,一般这时候就是套话的最好时机。 李星然道:“不知魔界有何禁令需我注意的?” 为首女侍回答恳切:“尊上吩咐过,姑娘在魔界无需遵守那些规矩。” “……” 算了,换种方向问。 李星然:“我突然要与你们尊上成婚,你们应该很吃惊吧。” 侍女的脸上都戴了面纱,李星然看不清她们表情。 侍女们左右对视一眼,便口径一致道:“我们身份低微,无权过问这些事。” 李星然:“……” 这帮女孩子倒是比那群男的要守口如瓶多了。 梳妆的地方靠近窗台,窗外种了满院的花朵,只可惜魔界不似人间那般有太阳作为光源,天上只有一轮血红弯月,即便点上了灯,也欣赏不了花。 说到环境,李星然环顾了四周,只见屋内以及屋外走廊都挂上了喜庆的红布条,风一吹与那红灯笼相互摇曳。 有句吐槽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这环境白布一挂像灵堂,红布一挂像冥婚。 李星然安静地盯着铜镜,什么也看不清,久了眼睛还疼,而这些帮她打扮的侍女似乎丝毫没受光线的影响。 “魔界之人是否都可夜视?”她问。 为首侍女道:“的确如此。” “那些灯笼?” “那是尊上特地为姑娘点的。” 李星然听着她的语气,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你们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李星然索性闭了嘴,正昏昏欲睡间,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她伸长脖子去看,只见过道上走来四人,两个举灯侍女在前,后面跟着一对男女。那男子一身黑袍,身形颐长,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近身的气息。男子身旁的女子一袭白衣,一举一动如仙子般飘然。 李星然只看一眼就被吸引了目光,她心目中的女主就该是这样。 她问侍女那两人是谁。 侍女:“是檀止君上与其夫人。” 这两人虽是夫妻,同行却没一点交流,十分疏离,料谁都会觉得其中有隐情,李星然坐等吃瓜,等了半天,没一个侍女吭声。 好吧,李星然妥协,瓜是要自己找的。 她道:“那位姑娘也非魔界之人吗?” 侍女还未回答,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我嫂嫂自然不是魔界之人,她是仙门中人。” 李星然一听这声音,大喜,这不是那位八卦少年嘛。 览声道:“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我嫂嫂中意的是风起仙君,当年我哥哥只身一人去抢亲……” 正说到关键处,有人咳嗽了一声,八卦少年立刻噤声。 这声音李星然也听得出来,正是她南无寻。 她瞬间没了听八卦的心情。 南无寻进门的时候,侍女正好为她梳妆完毕。 李星然看着镜中的自己,杏眼峨眉,朱唇皓齿,还挺漂亮。 她转过头问:“如何?” 南无寻脸上闪过一丝惊艳,见她目光炯炯,收敛了神色,“勉强能看。” 李星然对这回答丝毫不感意外,这人就是口不对心。 反倒是八卦少年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 南无寻的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人拿着笔和纸,说是魔尊娶妻是魔界一等一的大事,得详细记入史册,他问了李星然年纪,家中人口,过往经历,还问了是否婚配。 话问出口才觉不对,看向自家尊上,登时吓出一身冷汗。 李星然自从知道自己是主角,向天借了个狗胆,瞧着两人表情好玩,望向南无寻,乐呵呵道:“若我真有婚约,当如何?” 南无寻眯了眯眼睛:“那我就杀了那个男人。” 李星然淡定地喝了口茶,余光瞥见八卦少年眼底诡异的光增强了几分,最后光芒直冲天灵盖。 等等,少年,你又误会了什么!? 照这情况,明天魔界是不是得流传着霸气魔尊冲冠一怒为红颜,斩杀情敌于千里之外! 魔界的侍女是有眼色的,见没自己事了井然有序退场,同时八卦少年和史官也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李星然和南无寻。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 “呃……”李星然率先起了头,“缘分、缘分真是奇妙啊!” 南无寻冷哼一声,没说话。 李星然顿感脸上有点发热。不过她没放弃,再接再厉道:“你衣服上花纹真好看。” 南无寻道:“你眼神这么差还能看见我衣服上的花纹。” 李星然翻了个白眼,我是近视又不是瞎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继续尬聊:“想不到魔族之人衣服做得如此精美,这布料这工艺要在人间估计连皇帝都要抢着穿。” 南无寻看了她一眼,笑了:“看来你在这待着很无聊,不如我带你出去逛逛?” 第5章 第五章 “好啊!”李星然激动得要跳起来,“我们去哪?” 南无寻道:“你打算这样出门?” 李星然看了看自己穿的大红嫁衣,“好像是不方便,那你等一下我。” 南无寻点头算默认,起身到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李星然欢快地从房间里出来。她穿了件白色交领底衣,外面穿了一件淡紫色纱衣,头上攒了一根素簪子,身上只挂了一枚玉坠子当装饰,整身装扮看起来利落又大方。 她蹦到南无寻面前,束着袖口的带子也随着摆动。 南无寻微微一愣,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让他恍神的原因,那是一种活力,许久未见的活力。 “走吧。” “嗯。” 魔界并不像李星然想象的那般荒草丛生,一片荒芜,相反的是屋舍排列整齐,街道干净整洁,不过街上没什么人就是了。 两人并排走着,很显然南无寻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只是一圈一圈带着她闲逛。 李星然思考着应该说点什么。一般来说,像现在这种孤男寡女一起压马路的场景就是增加感情的最好机会,可经过之前的尬聊,李星然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不先来个假摔。 她看了眼身旁一脸冷漠的南无寻,否决了这个想法。 算了,要真摔着了不太值。 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鸟鸣声,李星然向上望去,只见黑影向她俯冲过来。 她来不及躲闪,脚下一滑,居然真的摔了,幸运的是,身旁的人接住了她。 李星然半个身子挂在南无寻手臂上,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头顶上飘来一个声音,隐约带着嘲讽。 “平地也能摔倒?” “……”李星然道,“不是,刚才有东西过来,我没站稳。” 南无寻抬头看向天空,上面飘过几道影子,这东西在魔界很常见,就如同人间的鸟一样,只不过体型较大,没有实体,由一团雾包裹着,嗜血怕光。 有他在,这些东西并不敢靠近。刚才那一只飞过时,离他们足足有三丈远。 南无寻鄙夷:“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眼睛就花成这样。” 李星然一时无话反驳,她觉得这几天受的嫌弃已经比前二十年加起来的都要多了。她继续向前走,有件东西突然横在面前,定睛一看,是一盏精致的琉璃灯。 她接过灯,满目欣喜,心想这人在某些方面不算坏,也许是自己误会了他。 南无寻接下来的话就把她的误会给冲散了,“本来长得就不漂亮,别到时候磕破了脸,那可真不能看了。” 一连三击,每一个都击在李星然心窝上。 这还有什么好聊的?! 这还能聊什么?! 她郁闷地向前走。 前头的南无寻忽然停住了,“如何?” “什么?”李星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周围环境怎么样,“还真是死气沉沉,啊,不,一片祥和。” 南无寻挑了挑眉:“如你所见,魔界就是这般死气沉沉,并没有什么好逛的。随我去一个地方吧。” 言罢搂过她的腰,飞离地面。 李星然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耳边又是熟悉的“簌簌”的风声。她眯眼向下看去,云层在身下翻滚。 天哪,这得有几千米了吧。 “南、南无寻,你可千万别放手。”李星然哆哆嗦嗦的抱紧了身旁的人。 闻言南无寻勾了勾嘴角,应道:“好。” 李星然感到腰间的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这颗悬着的心刚放下,谁知下一秒南无寻带着她猛冲向下。 “啊——” 尖叫声响彻云霄。 待落了地,李星然的腿还颤抖着。 得亏她没有心脏病,不然这一下不得直接去见阎王了。 李星然刚稳住脚,看清周围环境又不淡定了。是他们初相遇的温泉。 一起泡温泉? 泉面上冒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周围景色。 似乎没有其他解释了。眼见着南无寻的手伸向外衣,李星然急忙抓住他的手道:“这不合适吧!” “不合适?”南无寻面露疑惑,思考片刻后恍然,拨掉李星然的手,背过身道,“我在你眼里就如此下流?” 李星然嘀咕了句:“我是怕你觉得我下流。” 南无寻:“……你想得真多。” 他不再理会她,脱了外袍铺于地上,解了鞋袜,双脚泡于池中。 什么叫单纯不做作! 来这么大个池子只为泡脚,就叫单纯不做作! 李星然尴尬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晃了两圈后走上前,将灯笼挂于枯木上,坐在南无寻身旁,学着样子解了鞋袜,把脚伸进去泡,伸入后只觉有股热气涌上,通体舒畅。 “这池子是有什么功效吗?” “愈伤镇痛,静心清性。”南无寻停顿了下,睨了她一眼,继续道,“不过此泉极其寒冷,常人根本受不住。你倒是怡然自得。” “哈哈。”李星然干笑了两声,“大概是我体质特殊。” “是吗?” “是啊!” 南无寻哦了声,转过身不再看她。 李星然发现手心里全是汗,心想这人心眼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还好这话题跳过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是作者,是造成他这一生的罪魁祸首,后果不堪设想。 南无寻没再说话,李星然也不敢再说。 她索性闭目养神,细细感受这水的温热,忽地拂过一阵东风,带来了一股清冽的木兰花香。 她仔细闻了闻,没错,是木兰花。 李星然转头正欲分享,只见南无寻手持一根枯枝,闭眼凝神间,枯木在他的手中抽出新芽,紧接着枝叶生长,最终结出花苞,盛开在这片萧瑟凄凉之地中。 李星然觉得这一刻的南无寻如天上神明,满目都是慈悲,只是不知为何他看起来有些孤独,连带着周围景物都跟着苍凉起来。 南无寻盯着木兰花出神,李星然盯着他出神。 “李星然。” “啊?” “我活不长了。”南无寻垂着眸子,“至多只有百年了。” 李星然本想说点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 南无寻问:“你想说什么?” 李星然表情恹恹:“我本来想说我可以陪你,但是一想,我可能还活不了这么久。” 她叹了口气,百年对于人类来说是极限,对于魔来说,真算是短命了。 南无寻凝视着她:“你这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 李星然嘴巴张了张,凭看小说的经验来说,这时候应该说是真心话,但平心而论,她觉得不应该说谎。 于是她道:“场面话。” “嗯。”南无寻点头,难得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来。 有什么好笑的,李星然想不通。 她别过头,专注地观赏眼前风景,虽然并没有风景可以观赏,突然感受到鼻尖一凉,抬头望去,漫天飞雪。 “哇!下雪了!” 李星然作为南方人,很少看见下雪,见到这景象不免惊叹,可看了一会,她发现了不对劲。 这雪风大时密,风小时疏,风无时雪也无,不像从天空上降下,反倒像是从别处吹过来的。 李星然问道:“这雪从哪里来的?” 南无寻伸手接了片雪花道:“凡间来的。” 李星然奇道:“凡间的雪怎么会飘来魔界?” 南无寻哼了一声:“六月的雪,有什么不可能的。” 六月气温升高,下雪是绝对不符合常理的,属于天降异象。古往今来写的书,发生异象要么是社会动荡,要更朝换代,要么是天降奇冤。 看来这以后剧情要发展到人间。 但这个世界的人间发生了什么,李星然也不知道啊! 正当她苦恼时,身旁的人已起身穿好鞋袜。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好嘞。” 李星然提上灯笼,快速地跑向南无寻,待他反应过来时,她整个人已经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腰,后觉得不够保险,又把脚缠上去了。 “好了,我准备好了。”李星然笑得灿烂。 南无寻身体僵了僵,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搂着她的腰飞回去。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回李星然甚至敢睁眼看下面。她的视力不好,只能看见城郭中一长龙的红灯笼如星星般闪烁着。而远处却有比灯笼更为耀眼的光芒,待飞到正上方,李星然才看清是一个法阵,阵布得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山头,泛着红光,令人胆寒,她不懂阵法,也知这阵绝不是什么好阵。 那日她若是被投来祭阵,估计连尸骨都找不到。 李星然一阵心惊,不敢再想。 片刻后,南无寻将她送到了卧房门口。 临走前,他认真道:“既然你我将要成婚,魔界便是你的家,你在此无任何受限。若是待着无聊,出去逛逛也无妨。若是害怕,可以叫览声陪你去。” 李星然一愣,呆呆地点头。 魔头这是转性了?! “不对劲!不对劲!”李星然一边念叨一边在房间里踱步。 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哪有人会相信认识没几天的人,难不成是因为她说是场面话的缘故,绝对不可能,南无寻走得又不是天真无邪盛世小白花的路子。 难道是因为忠犬人设加持? 也不太对,哪有这么快的日久生情。 而那句话,听起来体贴入微,仔细想想视为一种试探也未尝不可。 李星然想不明白,究竟要从她身上试探出什么? 来个人跟她说明一下情况吧。 这时,门口传来侍女的通报声,说是萧夫人来了。 李星然还没反应过来萧夫人是哪位,就见一名女子身着白衣踏月而来。 待女子走近,她登时屏住了呼吸。 美!绝美! 这容颜,如出水芙蓉。 这气质,宛如谪仙。 “冒昧打扰,还请见谅。”仙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我们上午见过,还记得吗?我叫萧悦之。” 李星然连忙点头。 她请人坐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萧悦之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你是穿越而来的吧?” “我也是。” 第6章 第六章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穿越者?”李星然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萧悦之再次点头证明她没有听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星然在心里咆哮,现在小说里出现一个以上的穿越者不奇怪,但在这本古早坑文中,她写的时候严格遵守一个穿越女主为原则。除非萧悦之跟她一样现实中穿越来或者另一种可能…… 李星然从震惊中回神,在一切未明了前,她不能引起怀疑。 老乡见老乡应该怎么样来着? 泪汪汪。 她两眼间登时蓄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到这个魔窟了,逃也逃不出去,魔尊还让我嫁给他。姐姐,你是怎么来的?” 萧悦之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在路上滑了一下就穿了,结果刚到这就遇上抢亲。魔界是啥没啥的,连个太阳都没有,我这眼睛迟早要瞎。” 李星然对此深以为然。 “那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吗?” 萧悦之摇头:“难。” “魔界外本来就有结界,更何况还要穿过那片尸山血海。”她端起一杯茶,眼睛无意中扫过房间里摆放的嫁衣,“你们婚期订在后天?” 李星然点头,“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萧悦之压低了声音说:“这几年魔界很不太平,上任魔尊死后,余下部下并不服新任魔尊,背地里在谋划大事。而且我听说,诛杀仙门的阵也将在后天开启。那天恐怕会发生点事,你要当心。”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李星然,“里面有了一些保命的小办法,你大概能用上。” 林星然随意翻了翻,只见里面记载了各种术法、法阵。 萧悦之没待多久便要告辞,与其说是来相认叙旧,不如说就是为了送这本书而来。 在她临走前,李星然终于问出了心底里的疑问,“萧姐姐,你是怎么确定我的穿越者的?” 萧悦之回头淡淡笑道:“我看你年纪跟我差不多。” “原来如此。” 李星然平静微笑地送她到门口,待人走远后,呼了好几口气。 怎么回事,遇到的人怎么个个都不像好人?! “许祎!听到了吗?”李星然重重划了自己手腕一下。 手镯里很快传来许祎的声音。 “星然,你在那边怎么样?” “唔……许祎……”李星然哭丧着一张脸,“我觉得他们都不好惹。” 李星然把事情跟好友说了一遍。 “所以你怀疑萧悦之可能事另一本小说的主角?”许祎说出了李星然的怀疑,“这个名字是有点耳熟。” 许祎很快从那些本子中翻到了萧悦之这个名字。 “有了。萧悦之,十七岁穿越,被一群小妖抓住烹煮之际,风起仙君从天而降……” 接下来发生的情节可想而知,十七岁的萧悦之对这位姿容俊逸气质出尘的仙君一见钟情了。萧悦之无依无靠,而正义凛然,肩负人间正道的风起仙君是不可能抛下弱女子不管的,于是两人结伴而行,旅途中谈笑风生顺便打怪升级。 走向跟八卦少年说的能对上。 “不太对。”许祎说。 李星然同意:“确实,逻辑不通,就算那谁抢婚,如果萧悦之与仙君真有情,不可能不来救她。” “星然,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呃……”李星然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变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年是什么想法。” 她哪会写什么大纲,完全是想到了一个场景一个片段就开始写了,写完后发现没情节可以展开,就坑掉了,下一次又换一本。 萧悦之这本大概是难得有剧情走向的一本。 但她为什么要骗自己是在抢亲的时候穿过来? 李星然想不明白,扶额感慨:“造孽啊!” 很快,她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萧悦之这一本与南无寻这本融合在一个世界里,那其它本呢? “许祎,那个箱子里有几本?” 许祎做了统计,表情凝重。 “星然,你旁边有没有东西,扶着点。” 李星然依言扶着桌子,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许祎:“一共有十六本,八本主角有名有姓,写了正文,剩下三本,写了几句对话,还有五本只写了名字。” “……” “十六本……”就在这一天这一刻活泼可爱积极乐观美丽善良的女主角李星然同志终于心态崩了。 许祎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下一秒李星然两眼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结果这一昏,她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李星然身穿初中校服,背着书包,目光清澈。 她蹦蹦跳跳地去上学,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此人手里拿着一本本子,扬了扬,“李星然,这就是你写的小说,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就这水平,我劝你趁早放弃,你是不可能写完的。” 这欠揍的语气,这犯贱的笑容,化成灰李星然都认识,这他妈就是她大舅妈的兄弟的老婆的妹夫的儿子——陆晟鸣。 学名叫做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关你什么事?!”李星然气得冲过去抢本子,可还没到跟前,陆晟鸣却消失不见。 “哈哈哈,就你这水平……” “怎么可能写完……” 嘲笑声回荡在她的耳边。 紧接着画面飞速转换,温暖的阳光不见,一间昏暗潮湿的地牢出现在她的面前。 地牢的顶上垂下一根根倒勾,上面倒挂着一具具尸体,死去不久,鲜血还未凝固,顺着头发滴下来,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李星然被吓得不清,满地牢乱转,猝不及防与一具尸体面对面。 尸体的脸模糊不清,但李星然潜意识里知道这些人是谁。是南无寻的师父师兄师弟。 她忽然感觉脊柱发凉,身后似乎有道阴狠的目光正盯着她,一转身果然见到了南无寻。他坐在地牢中间,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容,拿块白布细细擦拭手里的血,见李星然回头,笑容更甚。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前逼进:“李星然,原来就是你把我的身世安排成这样。” 李星然一步步后退:“冷静啊,我是无心之举。” “哼,说得轻巧,李星然,你凭什么要让别人因为你一个无心之举忍受这么多痛苦,而你甚至连结局都不愿意写。” 南无寻掏出一把短刀,抵在李星然脖子上,“你放心,未将你身上的肉割成万块,本尊绝对不会让你死。” “别别别……” 在刀锋即将见血那一刻,李星然终于醒了。 半晌,她都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太真实了,冰冷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划,她就会身首异处。 将人千刀万剐,扒皮抽筋,李星然觉得南无寻做的出来。 不能再咸鱼下去了,她要与恶势力斗争到底。 正所谓想要发展剧情,就不能让主角过得太顺利! 李星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恰好此时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闪电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她将萧悦之送的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凭借记忆找到了那个阵法,名叫诛仙阵,名字概括了作用,是用来杀仙门中人的。除此之外,此阵还有另一个用处——献祭。 李星然虽然不知道这个献祭是用来干嘛的,但如果南无寻成功使用完成了目标,她还有什么好晃悠的,可以直接大结局了。 …… 婚礼倒计时最后一天。 李星然起了个大早,出门四处闲逛。书里记载,要做这么一个大阵,必然要在暗处做一个模型,以便启动阵法。 根据线索,她确定了两个可疑地方。 婚礼当天。 李星然梳妆完毕后,端坐在床沿,静静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一柱香燃尽,前殿传来打斗声,声音渐近,居然是冲着她这间卧室来的。 先前有一侍女听到声音去打探,还有两个侍女随侍卫一起御敌,也就是说门口还留下三位侍女。 李星然慢悠悠地起身,伸了个懒腰,捋捋衣裙,再慢悠悠晃到门口,轻咳一声,推开门。 “发生何事?” 刻意扭捏过的语调听起来又惊又怕。 侍女转过头眼皮一跳,只见李姑娘身穿喜袍倚在门上,妆容艳丽,两眉一弯却显得楚楚可怜,身姿如弱柳扶风般柔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之前的李姑娘似乎没这么柔弱吧! 打斗声越来越近,一名血肉模糊不知是哪队的人被扔在花丛里。 李星然看着那团红色马赛克一样的东西,默念数声“阿弥陀佛”。幸亏她近视,什么都看不清,不然配合这个血腥味,真能吐出来。 眼见着侍女要把自己弄回房间,李星然再次扶门,“啊!好可怕!尊上呢,我要见尊上。” 最终,没抵过李星然的纠缠,三位侍女带着她跑路。途中,侍女甲断后,侍女乙被一反叛分子缠上,侍女丙将李星然藏在一个山洞里,也去迎敌。 身边没人了,要开始作妖了……不是,要开始与恶势力斗争了。 李星然从怀中掏出一支绑了红线的头发和一个长得很丑的布娃娃,她咬破手指将血抹在布娃娃上,在地上画了个法阵。 这些东西在特定场合能帮助造一个替身,不过时效有限。 这时上空传来六下钟声,午时将近,阵法将启。 与此同时,魔宫偏殿。 南无寻正通过一面巨大的镜子看着李星然。 览声道:“尊上,属下将李姑娘带回来。” 南无寻:“不必,祭渊潭外设迷阵,她靠近不了。” 第7章 第七章 李星然一路狂奔,上学时候去食堂抢饭都没跑这么快过。 她一路跑,一路喘,一边在心里吐槽——凭什么呀!当个憋屈主角也就算了,偶尔客串编剧也算了,为什么还要兼职炮灰!一人打三份工,得加钱啊! 眼前横着两条路,一条有重兵把守,一条人迹罕至,李星然犹豫片刻选择了没人那条。 一路上畅通无阻,就在李星然以为自己判断错误时,路的尽头隐匿着微光。她顺着光走去,越过竹林,前路豁然开朗,彷佛人间仙境般,碧绿的湖后是层层叠叠的山峰,峰上有各色奇花异草,青松翠柏,峰下又有几栋茅屋瓦舍依靠着。美则美矣,就是缺少点生命气息。一旁的石碑上刻着“祭渊潭”三个大字。 这时,魔界钟声再次响起,午时已到。 寂静的湖面上泛起红光,法阵开始运转,随之湖面中间展现了那座无名山头的画面。 李星然眼皮一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入阵的仙门弟子实在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少说也有上千人。 这场面她熟,电视剧经常出现。为了突显主角厉害,往往会安排一位强大的反派和炮灰,两者缺一不可。 很明显这些仙门众弟子拿的就是炮灰剧本,阵法之下主角会脱险,而炮灰角色必然死得连渣都不剩啊! 仿佛是要验证李星然的想法,画面中出现一位超凡脱俗、纤尘不染的白衣帅哥,手中剑一挥将天雷挡了回去,主角气息扑面而来。而旁边的炮灰弟子一下被劈没了。 下一秒,又一个被劈没了。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这种肩负几千人安危的感觉,李星然顿感压力重大。她找了块空地,画好阵法,闭上眼,专心致志始念口诀。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书里说,在灵气充足的地方,只要有点天赋,即便是从没修习过异术,也能完成一些小术法。既然她能变出人,应该有点天赋吧。 李星然不太自信地睁开眼,只见湖面上红光黯淡,阵法消失。 “成功了?”她走近一步,湖面平静无波,看着像成功了,正要松口气,湖面却又出现一个漩涡…… 南无寻立于云端,身后是魔界大军。 他俯视着无名山头,眉头紧皱。 身后的大军除了第一排,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阵里情况是不是不太对?”魔兵甲戳戳身旁的魔兵乙,“是不是要破了?” 魔兵乙:“嘘,小声点,尊上自有打算。” 话是这样说,任凭谁都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对,议论声渐起。 览声朝后扫一眼,众魔立刻低头噤声。 在一片宁静中,天际却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啊!” 众魔齐齐抬头,一抹红色嫁衣映入眼帘。 “那不是咱尊上要娶的姑娘吗?” “没错,是李姑娘。怎么从天上降下来了?” “哎!你看那阵里……” 刚刚光芒渐弱的阵法霎时间光芒万丈,将这天地照得恍若白昼。 与此同时,天上降下天雷,阵中出现漩涡,包裹着戾气。仙门众人从中挣脱出来。看样子,法阵是选了李星然作为祭品。 只是李姑娘一个未修行过的普通人为何能抵得过五千修士? 魔界这边震惊,仙门那边也不例外。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人惊掉下巴。 那令外界闻风丧胆,杀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居然不顾众人目光,飞到万丈之上,稳稳接住那姑娘并且替那姑娘挡了天雷。 南无寻护着李星然不被戾气所伤,再空出一只手,念动口诀,用自身法力强把这阵强压回山头上。 仙门众弟子:这魔头实力已经如此深不可测了。那姑娘是谁,好像很在乎的样子。可是那姑娘似乎就是个普通人。这魔头啥时候有的意中人,没人说过啊。 众魔:我们家尊上果然深情,为了李姑娘连命都不要了。 不消半刻,阵中红光黯然,无名山头重新归于平静。 南无寻将李星然带到平地上便放开了她,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但他丝毫不在意地抹掉。 他低估了这阵法的威力。 李星然直到落了地还有种不真实感,刚才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谢谢啊!” 南无寻的脸黑得吓人,他在她耳边说:“回去再跟你算账。” “对不起……” 仙门这边看够了戏,自觉被忽视。 一名弟子冲上前,铿锵道:“南无寻,你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想来从古至今,正道讨伐邪魔歪道台词都差不多,南无寻早就听烦了,翻了个白眼拉过李星然就要走,没给那名弟子一个多余的眼神。 “师弟。”人群中又有一人道。 南无寻停住了脚步,连拉着李星然的手都下意识紧了紧。 魔界大军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八卦少年也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李星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也只能用担忧的眼神看他。 仙门弟子散作两排,为中间留了一条道出来,说话那人缓步上前,面容俊秀,头束玉冠,执剑负于身后,正是李星然之前在画面中看到的全身散发着主角气息的人。 南无寻依旧要走,那人又喊了一声。 “无寻师弟。回头吧。” “不要叫我师弟。”南无寻冷着一张脸,平静道,“你最不该那样说。言自清。” 李星然听着这对话感觉不太对,捋了捋思路才反应过来,这位不会就是当年推南无寻下尸山血海的师兄吧。 那么,现在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 她竖起耳朵听,很显然众人跟她是一样的想法。可惜的是什么都没生。 言自清在仙门中享有盛名,出身名门,筋骨极佳,相貌也好,品行方面更是好,犹如皎皎明月般,刚正不阿,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此生所行唯一让人有所诟病大概只有这件事。 这事在仙门中人人皆知,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的人支持,毕竟南无寻身上本就带着魔族血脉,留着迟早是个祸害,言自清即便推了又如何,兴许是察觉到南无寻魔族血脉觉醒,想为民除害也说不定。 也有人觉得这么做不道德。当然持这种态度的人是少数,而这批人中的大部分还认为他们的x君是有难言之隐。 也许是有,但当事人都不说,谁知道呢! 南无寻别过脸,扫了眼这些仙门弟子:“今日仙门来我魔界真是好大的阵仗。览声,好好招待。” 览声伏了伏头,应道:“是。” 南无寻没有再停留,拉着李星然离开。 李星然朝后望了一眼,言自清依旧立在那,似与周围环境分隔,风吹动他的衣袖,显得整个人落寞极了。 魔宫内的战乱已平息,追随前任魔尊的余党已尽数捉拿。 李星然还见到了那几位侍女,脑袋缩了缩,怪不好意思的。 南无寻挥了挥手,底下人架着人退下。 大殿上空荡荡的,只余数十盏长明灯,烛影在墙壁上摇曳以及一红一黑两个身影,一个坐于王座之上,一个站在堂下。 南无寻按着太阳穴,瞧着很头疼的样子。 “说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李星然不敢看他,支支吾吾道:“我只是觉得仙门这么多人,他们都很无辜。” “唉,无辜啊。”南无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聚在她身上,“用这种以命换命的方法?” “你还真是有善心。” 李星然把头压得更低。 南无寻用食指勾了勾,藏在李星然怀里的书飞到了他手上。 看了眼,他便放在了一旁,“萧悦之给你的?” 南无寻的语气一直很平静,比狂风暴雨前的平静还要平静。 李星然的头又低了一度,戳着手指。果然是什么事都没瞒不过他,之前放着不管,是觉得她掀不了什么风浪。 南无寻盯了她许久,缓缓开口:“罢了,你既想救他们,想来以命换命也是愿意的。” 不等李星然反应,南无寻已瞬移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便走,一眨眼便到了一间密室。 这速度之快充分说明了这个人耐心已经耗尽了。 密室里阴暗潮湿,像极了李星然梦到的地牢,就是少了挂下来的一具具尸体。 南无寻将她甩到密室中间,手一挥,地上法阵涌动。 完了,她很快要变成挂下来的尸体了。 法阵周围竖起红光形成结界,将李星然困在中间。 “南无寻,有事好商量啊!别动不动就拼命哎!” 南无寻并不能听到她的声音,他走到西南方的一张供桌前,手指在空中画阵,接着取出一个小坛子放在中间。 两个阵法产生某种联系,李星然渐渐地产生了眩晕感,只觉体内灵魂似要与她的身体剥离,这感受就像全身皮肉被细小的银针一点一点挑出分离。她没体验过凌迟是什么感觉,想来滋味应与这差不多了。 皮肉分离原来真的不好受。 李星然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的发冷,视线也无法聚焦。 她一点都不想死,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她还没回到家见到爸爸妈妈! 还没考上研! 好不容易成为拆迁户,家里新装修好的房子还没搬进去! 现在死了,到时候还会给许祎招来麻烦。 那个黑色身影就这么冷漠地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既不狰狞也没有达到目的那种喜悦,更多的却是一种探究。 探究什么,是在想什么时候是她身体的极限吗? 想到此,李星然心里的不甘莫名变为一种愤怒。 身上也不知道从哪里聚来了一股力量,使得她能够起身站直,冲破结界。 这变故发生得突然,南无寻正欲发力阻止,而那结界恰好挡住了他,给了李星然缓冲时间,她跑到供桌前,二话不说将小坛子摔得粉碎。 哼,拿我当祭品,我现在就砸了这些,大家都不要过好了。 可当她看清被砸的东西时,瞪大了眼睛。 骨、骨灰? 第8章 第八章 骨灰撒了一地,没风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散了。 李星然:“……”这究竟是什么阴间发展。 南无寻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从震惊不可思议愣神渐渐转变为愤怒。 这会儿李星然终于把事情串起来了。 南无寻要用阵法复活一个人,本想用五千修士作为祭品,没曾想被她给搅黄了,而她恰好符合祭品要求,便打算用她代替。 那么坛子里的骨灰按照李星然看小说的经验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男主的白月光。 呦呵。 完了。 她砸了南无寻白月光的骨灰坛子。 密室里光线很差,只有一颗夜明珠照明,李星然看到南无寻嘴角冷冷勾起,在黑暗中显得诡异极了。 他朝她慢慢逼近。 眼见着南无寻手里魔气聚集,李星然咽了口唾沫,原本后退的脚步停住了,她咬咬牙,脚步向前迈去,速度极快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吻了上去。 瞬间,南无寻人僵住了,手上魔气挥散,热气从他的心头慢慢涌到他的脸上,他能听到李星然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她喷洒在鼻尖的热气。唇畔间的柔软带着特有的香甜味道,令他想起了桂花糕。 饶是身为魔尊,这种经历也是过往不曾有过的。没推开她倒不是因为什么沉溺,而是太过震惊。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这么不要脸…… 直到口中血腥气弥漫,他才反应过来,将人震出了三米之外。 南无寻抹了抹唇上的伤口,笑了,没等李星然缓过来,掐上了她的脖子,却没用力。 “李星然!你真令我刮目相看。” 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星然对着他笑了笑,也伸手抹了抹唇上的血迹:“彼此彼此。” 刚才她偷偷给南无寻下了个咒,咒名为同生共死,名字概括了作用,下咒者与被下咒者无论哪一方生命消逝,另一方都躲不过,这咒大多是仙侣用的,真正做到了你是我的生命,我是你的生命。 而现在却被李星然用来保护自己生命的工具,也不知当初创造此咒的仙人知道了是何感想。 李星然慢慢地将他的手从脖子上拿下。 南无寻眯了眯眼睛:“李星然,我虽不能杀你。你就不怕我将你手脚砍下来泡于罐中做成人彘吗?” 李星然满脸的自信。 “你不会。” “这么自信?” 她点点头。 没什么特别的自信,就是特别相信女主光环。 试问迄今为止有见过哪本言情小说的女主是缺胳膊断腿的。 南无寻盯了她一会,道:“算你幸运,我没有那种癖好。” 经过这一出,这两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了。 两人各坐于石桌一端,相互望着对方。 李星然瞪得眼睛发酸,微微移了下目光,唏嘘道:“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心机深沉。” 南无寻脸上难得露出个感兴趣的表情,“哦?说说看,你是从哪看出我心机深?” “第一,你之前靠的是寒潭镇痛,所以为了缓解疼痛才与我成婚的理由不成立,你有其他目的。” “第二呢?” 李星然扳着手指头数:“第二,你是故意让那些乱党攻进来的。” 魔界守卫不弱,乱党之前也只敢在暗处行动,这次若不是仙门也来讨伐,估计也不敢光明正大搞事情。 宫殿内乱斗平息得这么快,更可以说明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那么乱党能攻进来殿里只可能是南无寻有意为之。 至于原因嘛? 呵呵! 李星然在心里冷笑,这人心思比后宫争宠的妃嫔还要多。 “你怀疑魔族中出了叛徒。”见南无寻沉默着没否认,李星然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无论那些魔如何不服你,但仙门是共同的敌人,没道理要去破坏祭渊潭,那么只有这一种可能,魔族中有人勾结了仙门。” 话到此,南无寻脸上表情变了变,倒不是被人拆穿的恼羞成怒,而是隐隐带着点兴奋。 他道:“继续。” 李星然道:“你们双方实力相差大,乱党一方需要增加一些筹码,那个筹码是我。” 南无寻目光幽幽,显然李星然又说对了。 她突然出现在魔界里,引人怀疑。大名鼎鼎不近女色的魔尊突然要娶妻,更引人怀疑。那些乱党自然不会相信她是魔尊的真爱,但魔尊对一个人类女子这么好,就说明了这女子必有可利用之处。 因此在乱党眼中,绑李星然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可是殊不知在南无寻眼中,她就是无关紧要的人,能引出点什么最好,引不出死了也不可惜。 到时候乱党真拿她当作要挟南无寻的筹码,那场面就精彩了。 南无寻眉毛一挑,嘴角一弯,举刀咔咔一顿乱杀。 乱党傻眼了。 而她李星然势必身首异处,死得何其无辜。 换言之,这个人在她刚出现时就开始算计,一点都不浪费。 “你说得没错。”南无寻的脸上毫无愧意,“第三呢?” 李星然抓抓头发:“第三我还没想到。” 其实还有,只不过在脑海中杂乱如同一团毛线,还未找到线头。 这时,一只纸蝶从密室的缝隙中钻进来,带来“仙门已退”的消息。 南无寻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星然:“呃……还没想好。” “既然如此,你就先跟我回去成婚。” “哎,好。”李星然下意识回答,意识到不对还没“啊?”出口,便被南无寻揪着衣领子带了回去。 侍女给她换了身干净喜服,重新梳妆打扮,盖上红盖头,待到吉时被推上了轿撵。 唢呐吹吹打打,道贺声不止于耳。 拜堂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少了拜天地和拜父母,夫妻对拜后便送入洞房。 整个过程李星然都很茫然,直到一声“礼成”在耳边炸起,她才有了点实感。 22岁。闪婚。 没见过父母。 对象不是人。 这怎么看,都感觉人生要完蛋。 洞房内,红烛明晃。 李星然端坐在床沿,微微挪了挪身体,又透过盖着头上的红纱看了眼坐在桌边一动不动的人,随即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在盯着她。 她有点好奇,这人眼睛瞪着这么大不酸吗?坐这么直,腰不疼吗?腿不酸吗? 实不相瞒,她腿麻了。 他俩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压抑。 果然,没有火花的两个人在这么一个情境中都生不出一丝暧昧。 李星然受不了这种气氛了,正要开口说话,那个身影却到了她的面前。 盖头一掀,她的视野豁然开阔。 李星然缓缓抬头,眼眸微动,势要作出一番入影视剧那般顾盼生辉,但她不是演员,做不到始终如一的表情管理,因此在抬头那刻便破了功。 她心里一咯噔,仿佛漏跳一拍,紧接着便是犹如坐山车般狂跳不止。 南无寻的眼睛既好看又有层次,就像是被世间最优秀的画师一笔一画勾上去般。鼻子挺,嘴唇薄,唇角却又有些上扬,一笑便显得魅惑十足。 他的身形颀长,红色喜服穿在他身上并不喧宾夺主,反倒很衬他。 李星然还注意到他的脸部轮廓其实很柔和,只是眼神太过凌厉,整个人气势又足,所以让人觉得凶。而这一刻在烛光作用下,即便脸上表情臭得像有人欠他三百万,也显得温和。 这样美的人,李星然从来不觉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如果牵扯上了,她绝对会怀疑那人想用美貌迷倒她,趁机挖器官去卖。 当然了,此时此刻,眼前的人也别有目的就是了。 而南无寻原本面无表情,被人这么盯着,却是愣了愣——从前在人间流浪时,时常有人盯着他说闲话,眼神不善,后来成了魔尊,再没有人敢抬头看他,而李星然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没有任何恶意,就像看到美好的事物不忍移开眼睛。 南无寻说不出喜恶,只是不太习惯,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应对。 他干咳一声:“我很好看?” “没、没有。”李星然脸上一热,连忙别过头,按下那颗狂跳不止的心。 与此同时,八卦少年览声蹲在屋顶上。 他的身边堆了一摞书,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名为《邪魅魔尊狂宠妻》,边看边念叨:“怎么跟书里讲得不一样?” 他又换了一本,正要细细研究,一道蓝光灵力波冲上屋顶,直直冲向他。 览声跳下屋顶躲避,着急间没顾得上那摞书,那道光也随之一转,顷刻间,书被烧了个干净。 览声大喊一声:“啊……我的书。”话音刚落,手上这一本也被烧成灰,他哭丧着一张脸,“……尊上,好歹给我留一本啊。” 屋内李星然问了句怎么了。 南无寻若无其事道:“没事。” 他倒了两杯酒,递到李星然面前。 李星然接过,正要一口饮尽,眼前人又拦住了她。 南无寻道:“既是交杯酒,自然应以交杯姿势。” 李星然:“……” 细想来,虽然时间紧迫,但无论是婚前所需各种物件,还是嫁娶时所要过的过程南无寻都执行得有条不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南无寻对仪式感简直有种莫名的执念。 李星然又叹了口气,就当陪人过家家喝完了交杯酒。 前面过程再繁杂都好说,但接下来的一步李星然还是捏了把冷汗,说实话,她没做好准备,也过不了心里这关。 南无寻在她身边坐下,李星然不自觉抖了一下。 冷静冷静。 她这样告诉自己,然而身体反应很诚实,她默默往旁边移了一寸。 南无寻察觉到了,便往李星然那靠了一寸。 她默默又移了一点,南无寻跟着也移动。 两人移来移去,最终李星然被逼至床角。 南无寻眯着眼睛问:“你害怕?” ——是啊是啊,我怕得不得了,您总算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 但李星然面色如常:“不怕。” “你紧张?” ——废话,我一个芳龄二十二的少女连异性手都没牵过,现在直接跳到这一步,不紧张那还是人吗? 于是李星然点了点头,扭头便看见南无寻略带疑惑的表情,她觉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讲一下。 “南先生,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一下,我与你才认识三天。” “三天又如何?” 李星然惊了:“三天还不代表什么?”她耐着性子解释,“我们才认识三天,这代表咱们完全不熟,我不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可要做夫妻,第一条就是要先了解对方吧。” 南无寻冷笑:“哦?你亲我那下我还以为咱们的关系早已深如沧溟之水。” 听到这话,李星然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爬了上来,气势顿时弱了好几分,“那不是为了保命嘛。” 南无寻:“骨血相融方使咒术成,你能想到这种方法也是十分不容易,难为你了。” 李星然:完了,已经听不出这话是在嘲讽还是夸赞了。 突然,南无寻目光一凛,猛然出手,掐住了李星然的脸,力劲之大,不知道还以为要把她的脸皮给撕下来。 他恶狠狠地说:“你可知用此种方法咒术并不能完全成功,至多保持一百八十天。到那时,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自保。” 说完他一卷袖子,扬长而去。 李星然还没反应过来,木门“砰”的一声关上,她盯着关上的木门,揉了揉被捏麻了的脸,心里越发肯定:此人病得不轻。 天上红月高悬,观之方位应快到亥时。南无寻沿着长廊走,一路上长廊两边的红灯笼随风晃动,留下交错的光影。 这时的魔界安静极了,既无虫鸣也无人声,刚才的热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南无寻在一座小桥上站定,湖面波光粼粼,映着他的倒影。 他无意中看了一眼,有一点李星然说得不错,这身喜袍做工精细,上绣金线暗纹更是栩栩如生。 瞧着瞧着,他便皱了皱眉。 碍眼。 身上光芒一现,换回了原来的黑袍。 “尊上。”一道声音猛地出现在身后。 南无寻并未转身,冷声道:“如何?” 黑影依旧只露出个眼睛,“祭渊潭外确实存在两股力量。一股为萧姑娘的,另一股尚未查明,往人间方向去了。据报,其气息消失在东北方向。” “属下怀疑,其幕后黑手可能与皇家有关。” 南无寻:“人间皇帝昏庸无道,无德无才,引来六月飞雪,想来皇宫早已是污邪聚集之地,与其有关并不意外。继续调查,务必水落石出。” “是。”黑影应道,“尊上,人间那几桩案子该当如何?犯案人一直将矛头指向魔界……” 话到此,黑影不免要叹气,从前魔族与仙门各为一界,双方虽不对付,倒是一直相安无事,如今兵戈相见,只因从五年前有人在人间犯了一桩又一桩惨案,皆指向魔界,这才有了今天的伐魔之战。 他们的尊上对于这些事知道得清清楚楚,却不想管。原因一魔本就不是正义那一方,名声差点又能如何;原因二法阵需要人当祭品,与其自己去找,不如让人主动送上门来。 他们家尊上为了达成目的就是这么不顾名誉。 黑影斟酌道:“若是再放任不管,恐怕对魔界不利。” 南无寻略一思忖:“无妨,这些事我会处理。” 第9章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李星然睡得正香,她迷迷糊糊感觉有只手覆在自己额头上,就像年少时妈妈总爱这样探探她有没有睡觉,既温暖又有力量。 可惜还没来得及回味,那温暖的感觉便消失了,忽然她觉得脸有点痛。 “喂,醒醒,醒醒,睡昏头了?” 耳边传来阵阵呼唤,而李星然的脸却越来越痛,仿佛有人在用很大的力气扯她的脸。 这力度,这感觉,似曾相识。 李星然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脸横在眼前。 “啊!” 她抱紧被子缩到一角。 “鬼叫什么?”来人语气很不悦。 声音也很耳熟,待看清楚了来人,李星然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心又提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她看了看外面天色,犹豫着开口,“大半夜的……” 南无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是以凡间时辰估算,现在早已日上三竿。你也是真能睡,这副样子就算人家把你宰了,你都不会有丝毫反抗之举。” 李星然:“……”这是在说她是猪的意思吗?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一个现代人跟这人呈什么口舌之快。 南无寻见她没回应,也没再说什么,只让她收拾好行李,同他一起去人间。 听到此消息,李星然反应了几秒后,迅速爬下床,穿好衣服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她来这身无长物的,带个人就能走,但这几天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侍女姐姐们很够意思。 她们为李星然打包了十几个包裹,其中包括了四季衣服、软垫靠枕、杯盘香炉以及日常洗漱用品,总之她们将能想到的的东西都装箱打包。 李星然拦着说够了够了。 侍女们则是:不,听我们的,外面不比家里,凡间的东西哪有我们这的好,这些绝对不够,再打包一份。 最终李星然没拦住,看着堆满房间的行李犯了愁。 她看小说电视剧里,那些人说要去人间,一般都是去干正事的,最多带点几两碎银,身上背一个包袱。 这么多要怎么拿?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修真小说里那种“随身空间”之类的东西。 正当她蹲在墙角犯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没想到你孤零零来魔界,走时倒能带走不少东西。” 李星然循着声音往窗外看,只见南无寻静静倚靠在长廊的椅子上,看着满院芳华。 虽然月下美人赏花这副景象很和谐,但她真想问一句,魔尊这个职位都这么闲的吗? 南无寻转过头,盯着她道:“看你这副表情,你是疑惑我为什么还在这,所谓的魔界之主居然如此清闲?” 李星然喃喃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南无寻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你的心思并不难猜。魔界有五大洲,各有其领主管辖,领主之上又设有三君,事情都交给他们处理了,我自然是清闲。” 这是在向她解释? 说着南无寻拿出一样东西套在李星然脖子上,李星然定眼一看,发现是枚玉扳指连着绳子做成了项链。 “你可以用这个将东西收起来。” 玉扳指摸上去又凉又润,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李星然放在指尖摩挲,道了谢。 “不过……”南无寻眯了眯眼睛,“你就这么放心跟我走,也不问问我去做什么?” 李星然眨了眨眼睛,心道:“不好,大意了。” 她想随便扯个话题过去,南无寻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她,显然是在等她回答。 于是她找了个理由道:“能回人间实在太开心了,再说我们的生命绑在一起,无论你去哪,我都会跟着去的。” 南无寻笑道:“那龙潭虎穴呢?” 李星然真诚地说:“危险的地方我就不跟着掺和了,省得我拖你后腿,我一定会在安全的地方等你回来。” “胆小鬼。” 李星然才不在乎是不是胆小鬼,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她扒在窗台上,恰好这时一阵清风拂过,将他俩的衣袖吹得飘扬。 李星然感受着风带来的凉爽,问道:“你去人间做什么?” 南无寻:“有些属于魔界东西落在人间了,要取回来罢了。” 正午时分,头顶上的月亮升至正空。一辆小巧别致的马车停在无名山头的空地上。 李星然刚吃完午饭,这会还没消化完,手里又被塞了几个包裹。 送行侍女道:“路途遥远,您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些可留着路上吃。” 李星然还没来得及道谢,右手手心又被塞了个小荷包。 她不解地看向侍女,侍女朝她眨眨眼,露出个“懂得都懂”的表情,李星然心领神会,拈拈这荷包的厚度,看来里面装有不少银票。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的用途比钱更广泛。 李星然这几天受了她们不少照顾,心中很是感激,今日又是塞吃的又是塞钱,若不是她手里还拿着东西,并且顾虑到太过亲密的动作可能会冒犯到她们,不然她真想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南无寻这次去人间并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因此出行工具简单,带的人员也简单,只带了一个侍卫。 纵使拉马车的马是神兽所化,背上还带着翅膀,展翅一飞九万里,但去人间路途遥远,一路上还需不少时间。 李星然坐着无聊,一面撩开帘子看风景,一面开了盒荷花酥。 这盒荷花酥不但外表精致,吃起来口感更好,外皮酥脆,内陷软糯,咬一口,满口留香。 “吃吗?”她将糕点递到南无寻面前,“你这里大厨的手艺真不错。” 南无寻一上了车便开始闭目养神,闻言不解地看着她:“你午饭未吃饱?” 李星然的笑容僵在脸上,讪讪地将手缩回来,小声嘀咕:“这些又不影响,嘴里没味才吃的。” 南无寻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搭话,继续闭目养神。 李星然讨了个没趣,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风景、吃美食。 昨晚,她跟许祎讨论过嫁娶这件事。既然不为疗伤,也引不出什么人,却依旧进行了成婚大礼,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只不过她们并不知道;二是这位魔尊脑子有病,性格执拗,不管喜不喜欢,不管对错,开始了就一定要做下去。 李星然瞥了眼静坐的南无寻,觉得两种原因都有。 马车行得很快也很高,她趴在窗台上吹凉风,突然马车急速往下降,窗户上的竹帘也降了下来,正好砸到她的头。 李星然“哎呦”一声,缩回脑袋,正要问怎么回事,只见车上其他窗的竹帘也落下,整个马车形成了个密闭空间。 南无寻的神情有些不对。 “你……”还好吗? 李星然原本想这样问,还没问出口,便被制止。 “安静。” 这声音与平日不同,凶恶之下似乎在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李星然自觉闭嘴,乖乖坐端正。 即便竹帘子放下来足够快,她还是在风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再说萧悦之之前说过,从魔界去人间得穿过尸山血海,想来现在便是到这个血腥之地了。 马车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闻不到外面的气味,仿佛与世隔绝。 四周安静过了头,李星然在这种环境下就容易紧张,她一会想象尸山血海是如何如何的尸横遍野,南无寻那么小,就被扔到这种地方肯定有心理阴影,一会又想人间六月份下雪,究竟是发生什么事,这些个剧情应该怎么发展。 她又开始看南无寻,他的脸隐在暗处,若不是刚才他神情不对,谁能想到他是在不安? 突然,有样东西被扔到她旁边,捡起一看,是萧悦之送的百科全书。 李星然一愣。 南无寻微微别过头:“你我生命连于一体,别死得太早。” 这话说得不好听,但李星然不在意,她知道,这人就是别扭,分明是关心人,话也要说得跟骂人一样。 “南无寻,我给你变个魔术吧。”她摸出小荷包,正好可以当道具。 “不看。”南无寻一口回绝。 “别这么扫兴嘛,看表演又不需要出什么力。”李星然信誓旦旦掏出里面的银票,“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然而下一秒,李星然脸上的表情就由开心变为瞳孔地震。 钱呢?钱呢? 她的一把沉甸甸的,能买得一座大观园的银票呢? 为啥变了一堆鬼画符的“护身符”了!? 这下南无寻是真乐了,挑了挑眉道:“李小姐,生命宝贵,万两黄金不易。” 李星然顿时没了表演的欲望,苦着脸将“护身符”放好,藏回怀里。 经过这一出,车内气氛轻松不少,剩下的路也没多难熬。 皇城中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街上行人很少,只有几个小商贩,是年纪较大的老人,他们坐在街上,前面摊着要卖的瓜果蔬菜,嘴里不断哈着气,身上早已素裹一片。 “这雪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要我说这都是那皇帝造的孽。” “嘘……这可不经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若不是他得罪了上苍,老天爷何至于如此惩罚我们。” “唉,他曾也是明君。五年前北方大旱,若不是圣上圣明,积极救治,恐怕……” “呸,有他什么事,还不是靠着国师有手段,能为我们祈来一场春雨,这才解了旱灾。再说后来广开宫门,让十六未出阁姑娘进宫,说是能为家中减少负担,实现女子价值。可我听说,就没一个出来的……” “莫说了,还是早些卖完回家吧。也真是奇怪,半天了,这街上怎么没人?” 这时,一辆马车从他们摊子前驶过,扬起了一地的雪。 众人见怪不怪,各自叫卖着自己的东西,谁也没多注意,只有刚进皇城讨生活的多看了两眼,马车跑得飞快,再抬眼已经消失在街角。 “就停在这吧。”南无寻道。 驾车的侍卫恭敬应了声“是”,将马车停在一所客栈前。 下车的那一刻,三个人齐齐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