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宋做直销》
第1章 开局救了泼皮牛二
“想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
“席卷全球，颠覆传统，震撼业界！”
“抢先一步领先一路，人人都是大富翁！”
......
震耳欲聋的口号不停响起，一群穿着廉价西装或是套裙的年轻人像打了鸡血一样，面目扭曲、满脸狰狞。
“我信你个鬼啊......”
江北欲哭无泪。
他站在这群人中间，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
一周前的晚上，一个刚加微的女网友“想你的液”突然约他喝酒谈人生，说是男友出轨了，自己想要狠狠地报复。
怎么个报复法？
“他出轨一次，我就出轨十次！”
望着身下不小心戳破了一个洞，正在慢慢瘪下去的“女朋友”，再看着手机上“想你的液”近乎明示的聊天讯息.....
江北的头脑一发热，就来到了妹纸所在的县城。
也不远，才一个小时车程，《一路向西》里面的王静是怎么说来着？
对，一小时真性情生活圈！
虽然可能会是个坑。
但是，江北自认为已经看透了一切:对方说不定是个卖身不卖艺的奇女子。
但那又怎么样呢？不过碎银几两罢了。
谈感情，也是要花钱的。
而且自己在拼夕夕上刚买的“女朋友”又漏气了，待在家里干嘛，苦练黄金右手和麒麟臂么？
可惜......
现实总是比想像残忍百倍。
江北一想起那天的情景，便禁不住幽怨地看向了前排一个瘦小的女孩子。
是的，她就是“想你的液”，也是江北现在的“圆梦督导”。
说好的“喝酒谈人生”呢？
说好的“狠狠地报复”呢？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凭心而论，江北是个特别有原则和底线的男人，但凡自己约的车，哪怕其形如猪、其貌如鬼，他也会含泪开完。
这是江北做人的良知。
可现在......
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似有所觉，那个女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实话实说，“想你的液”长得还挺清秀，虽然前面没有那么高耸，后面没有那么浑圆，像个相貌没长开的邻家小妹妹。
但这恰恰是江北喜欢的类型。
这种妹纸有种通俗的叫法:幼小的牙齿。
这也是江北敢壮着胆子跟她“回家”的最主要原因。
“人不可貌相，哥们儿这是在小阴沟里面翻了大船哪。”
看到“圆梦督导”在看自己，江北连忙卖力地喊起口号来。
不喊不行啊，几个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前的大哥在边上盯着呢。
“给大家定个小目标:今天每人卖一百块纳米高科技销魂香水皂。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江北赶紧扯着嗓子，跟着身边嗑了药一样的“伙伴”们一起嚎叫起来。
喊完口号，江北就跟着“圆梦督导”一起，排着队出了房间。
七天了！第一次走出房间。
这是一个相当隐蔽的窝点，藏在县城郊区一片等待拆迁的区域里，一栋破旧的红砖楼的楼顶。
这种旧楼房一般都建得很密集，有些楼与楼中间搭着长长的厚木板，据说是原来的住户们跨楼串门用的简易天桥。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那些野鸳鸯们“串门”用的快速通道，简称“雀~桥”。
想一想，仅靠一块木板跨越数十米高楼，只为了水乳胶融、灵肉结合，委实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大丈夫当如是也！
江北的计划是，从这个楼顶踩着木板跑到另外一栋楼的楼顶。
一过去就把木板撤掉！
然后就是拼体力、拼耐力、拼夕夕。
“想追上我？哼哼哼……”
江北好歹也是曾经混过跑团、半程马拉松两小时完赛的人。
“嗨！”
随着一声爆喝突兀炸响，一道人影闪电般从排队下楼的队伍中蹿了出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江北飞奔到楼顶边缘，稳稳踏上了一块架在两栋楼中间的厚木板。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苦练了二十年，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想抓我铁腿水上漂，哪有那么容易！”
这段台词已经在江北心里憋了七天，今天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说出来了。
这，是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
“咔嚓……”
人生总无常，大肠包小肠。
木板，断了。
“下辈子，我再也不到拼夕夕上买女朋友了！”
这是江北在自由落体过程中最后的忏悔。
下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黑洞。
待江北一头栽进去，黑洞“咻”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
“这小哥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倒是救了牛二一命，啧啧。”
江北悠悠醒转，听得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听口音像是一群河南老乡。
“我竟然没摔死？”
睁开眼睛，江北惊讶的发现，正围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竟然全都穿着古装。
喵了个咪的，楼下居然在拍电影，这几天怎么没听到动静？
江北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想要找好心人借个手机报警。
“大哥，有手机吗？”
一个汉子满口河南腔:“瘦鸡？那边有卖的，20文一只，瘦的没有，都挺肥。”
这哥们儿入戏也太深了吧！不颁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他这么精湛的演技啊。
江北正打算说点什么，旁边一个同样躺在地上的粗犷大汉也爬了起来，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长刀。
只见他收刀入鞘，认真拂去了身上尘土，向着江北深深一躬。
“小哥儿，你阻我行凶杀人，免了我触犯大宋律法之祸，可否告知高姓大名，我杨志当铭记五内。”
神神叨叨，没一个正常的。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都给你鞠躬了，怎么着也得回句话呀。
“我叫江北。”
自称杨志的大汉再次深深一躬，脸上一块青色胎记特别醒目，行完礼，转身大步离去。
杨志？青面兽杨志！
“这是在拍水浒吧？”
正在懵圈中，旁边又爬过来一个人，一把扯住江北的衣裳，嘴里嚷嚷:“撞了我牛二，需得赔个百八十文方能脱得干系。”
泼皮牛二！
这尼玛是穿越到宋朝了？
第2章 兄弟们，出来接客了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面目可憎似恶鬼的牛二，江北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到火星上去。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该死的，金手指呢？系统呢？哪怕来个虫族基地或者强殖机甲也可以啊！”
别人穿越都是各种系统、功法，轮到我就成了裸人穿越，连手机都被“想你的液”那帮人给搜走了。
江北一边忿忿不平，一边使劲儿地掰开了牛二的手。
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牛二抱住了小腿。
介尼玛就是张狗皮膏药啊，还是用癞皮狗的皮做的！
江北一边挣扎，一边连声恐吓。
“报警了啊！报警了啊！”
抱紧？
不止是周围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连地上的牛二都呆愣了半晌。
小哥儿，你还嫌抱得不够紧？
“晦气，怕不是个失心疯吧？”
牛二喃喃自语，双手不由自主就放开了。
江北连忙退后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牛二突然发现，这个失心疯穿的衣服十分古怪啊。
不知是什么布料做的，最诡异醒目的是，胸口绣着一匹巨大的狼。
正在全速奔向猎物的狼！
说书先生讲过，北边的辽国贵族都喜欢在胸口纹一匹狼，莫非是？
“辽国奸细！”
牛二骇得一蹦三尺高，作势想要上前抓住江北，又有些犹豫，不敢近前。
周围的吃瓜群众听牛二喊了这么一嗓子，又看清江北胸前绣的那匹狼，一个个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你妹的辽国奸细啊，我穿的这是7匹狼，品牌卫衣、撩妹神装，懂不懂？”
江北十分无语，感觉跟这些古代人真的是很难沟通。
眼见着一些卖菜的汉子已经操起了扁担，旁边面摊的老板也亮出了擀面杖，被群殴暴打之势已不可避免，江北突然灵光一现。
他曾经在抖音里面看过，想跟河南人做朋友，豫剧就是最好的敲门砖、连心桥。
“刘大哥讲那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
一句经典豫剧《花木兰》选段的词儿，被急中生智的江北大声吼唱了出来。
已经逼近的人群脚步不由一滞。
“男子打仗到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不分昼夜辛勤把活干，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周围安静了。
看到这招有效，江北唱得更加卖力了，一边唱一边用手拍击大腿，打着节拍。
扁担放下了，擀面杖也收起来了。
抖音爸爸诚不欺我！
“原来是个唱梆子戏的。”
“头发好短，应该还是个学徒。”
“这种戏服从没见过，哪个瓦舍勾栏的？”
一段唱罢，听到吃瓜群众们的议论，江北连忙朝四周团团作了个罗圈揖。
“小可乃江陵人氏，并非奸细，这身行头乃是祖传，还望各位乡亲父老打发几个”
话未说完，周围的吃瓜群众便一哄而散。
只剩下江北拱着手在风中凌乱。
什么情况啊这是？
莫非，这大宋朝就开始流行白嫖了？
倒是一旁的牛二走上前来，粗声大气的对他说到:“你这憨货好不晓事，竟敢在衙内爷的地头卖艺？还不快走。”
说完就一溜烟往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跑去。
江北搞不清楚状况，也跟着牛二一起跑。
牛二埋着头跑了一阵，一回头，看到江北跟着自己，不禁吃惊道:“你跟着我作甚？”
废话！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杨志走了，江北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人，就牛二一个了。
既然一穿越到这里，就改变了“杨志杀牛二”这个水浒传中经典事件的进程，那自己的穿越，肯定是有缘由的。
必须厘清思路，剧情才能发展下去啊。
但这个话，不能跟牛二讲。
就算讲了他也不明白。
江北调整了一下情绪，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真诚、最标准的笑容。
露出了八颗牙齿。
“啊哈哈哈……”
“牛哥，你额有朝天骨、眼中有灵光，仙人转世，神仙下凡，我终于找到你了！”
牛二:“……”
“别跑啊，虽然我泄露天机，灾怯难免，但这是我命中注定之事，就算冒天大的危险，我也要给你看个全相！”
星爷的电影看多了，这些经典的台词江北还真是张嘴就来。
一个默不作声地跑，一个唾沫横飞地追。
被江北纠缠了一路，牛二颇不耐烦。
跑到一个破败的城隍庙前，他终于停住了脚步。
“你这憨货，不好好唱你的梆子戏，竟敢在牛爷面前班门弄斧？”
想当年，牛二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开始学习装神弄鬼的本领。
现在城隍庙里面躺着的牛瞎子，就是靠着算命卜卦，隔三差五的忽悠几两银子，才把牛二他们几个孤儿艰难拉扯大。
虽然牛二从没管他叫过“爹”，但在心里面那可是把他当亲爹孝敬的。
前几天，牛瞎子病得厉害，眼看就快不行了，牛二他们都慌了神。
请来的大夫说，得靠上好的人参续命。
可是上好的人参，太贵了！
所以这几天，这帮泼皮、混混，为了弄钱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要是在平时，遇到杨志那样一看就不好惹的货色，牛二也不敢冒险继续纠缠。
但是，那把宝刀真的太值钱了。
在这东京城里，至少能卖到三千贯钱！
有了三千贯钱，牛瞎子就能活。
不但能活，还能安享富贵、颐养天年。
没想到，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交待了。
那个叫杨志的汉子挥刀砍向自己的时候，牛二脑海里面只想到了一句戏文。
“吾命休矣！”
幸亏，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把两个人硬生生撞开，才险险地捡了一条命。
牛二虽然是个泼皮，但也知道感恩。
所以，眼见这个憨货撞得七荤八素的，竟然在高衙内圈定的地头上卖艺讨钱，大祸临头，牛二才开口提醒。
没想到，此人竟缠上了自己。
有趣，有趣。
他乜斜个眼睛打量着江北，突然把手放进嘴里，打了个呼哨。
“兄弟们！出来接客了！”
江北:“……”
第3章 以后，你跟我睡
兄弟们……接客？
这尼玛是到了大宋的白马会所咩？
在江北无比震惊的眼神中，一群兄贵肌肉壮汉们鱼贯而出，将他团团围住！
中间一人比牛二高出一个头，袒胸露乳，腆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
要是戴上头盔，再拿上一柄铁锤，活脱脱就是街机《三国战纪》里的超级兵肥肥！
“敢到俺们牛家兄弟的地头撒野，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怎地？”
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江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哪是什么白马会所？根本就是洪兴、新义安、竹联帮的老巢啊。
江北赶紧抱拳，向着为首的那个“超级兵肥肥”谄媚一笑。
“误会误会，敢问这位好汉尊姓大名？”
“嗯？”
听到江北如此问话，牛二不由心头一震。
“大哥，这小子有点儿邪门啊。”
在这北宋年间，“好汉”是不能随便喊的。
那是老百姓对打家劫舍或是占山为王的盗、匪、贼、寇的统一称呼。
叫“好汉”跟叫“大王”的意思差不多。
这凶汉唤作牛大，早些年因痛殴蔡太师第十五房小妾的哥哥，被发榜海捕，无奈只得连夜逃出东京，投了梁山。
现在已是小头目，正儿八经的“好汉”！
被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一口叫破身份，牛大虽然意外，但并不慌张。
他使了个眼色，一众兄贵肌肉壮汉们一拥而上，把江北硬架进了城隍庙。
牛二则在庙门前左顾右盼了一阵。
确定周围没人，才转身跟了进去。
“嘎吱嘎吱……”
破旧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江北心态有点崩。
几年前，江北第一次去健身房，幻想能偶遇健美裁判小姐姐刘太阳那样的女神。
刚脱了上衣，男更衣室就进来了一大群备战健美大赛的种子选手。
细胳膊细腿的江北，自卑得近乎绝望。
所以他才会毅然决定改练跑马……拉松。
被肌肉男包围的恐惧，深入他的骨髓。
现在，噩梦重现。
江北勉强稳了稳心神，看向这些堪比后世健美冠军的壮汉们。
“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牛大上下打量着江北，笑容颇有些玩味，眼神中隐约可见杀意。
“别藏着掖着了，到底是什么路数，痛痛快快地亮出来吧。”
几天前，牛大收到牛二的口信，听说亦师亦父的牛瞎子快不行了，连忙跟寨主告假。
寨主“白衣秀士”王伦，不仅赠予了钱财，还拿出了一根连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百年老山参，让牛大带回来。
寨主高义！
得亏了这根老山参，才将牛瞎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寨主反复交待，回到东京城要特别小心，听说大宋皇城司现在可厉害得紧。
牛大觉得，这个浑身都透着古怪的小子，很不简单。
说不定就是皇城司的密探！
“好汉，小弟只想混口饭吃，并无恶意，我走，我马上走。”
江北连肠子都悔青了。
本以为牛二只是个碰瓷耍赖的泼皮，谁知背后还有这么一群彪悍的大哥。
一看就是社会人。
这大宋的社会人可是要比现代的社会人狠多了，动不动就喜欢请人吃板刀面和馄饨。
板刀面就是用刀将人砍死，馄饨就是让人自己跳江里淹死。
就问你怕不怕！
牛大呵呵冷笑了几声，将手往后面一招，一柄硕大的鬼头刀被递了过来。
完了，完了，芭比q了。
既没有系统，也没有金手指，这是穿了个悲剧、穿了个寂寞啊。
江北绝望了。
如果这是部小说，那它绝对不会太监。
因为，三章都不到就要完本了！
“咳咳咳……”
一阵咳嗽从里间传来，牛二连忙跑进去，一众大汉也扭头看了过去。
须臾，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大郎，让他进来。”
这口音，竟然是江北的家乡--江陵的口音！
正在疑惑间，牛二走了出来。
“把他带进去吧，别撒手。”
牛大点点头，来到江北身后，像拎小鸡娃一样，把他提溜进了里屋。
一堆厚厚的稻草上铺着竹席，几床破旧的被子叠在一起，上面斜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这位老人的眼眶里面空空如也，竟然没有眼球，像是被刀剜出来的一般。
“小哥儿既然是江陵人氏，那你说说看，那里把蟾蜍叫什么？”
声音微微颤抖，透着些许激动和期待。
“赖壳妈！”
江北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里和那里，怎么说？”
“咧滴、喏滴。”
“胳膊肘，怎么说？”
“倒拐子。”
“飞鼠（蝙蝠），怎么说？”
“盐老许。”
……
一老一少，一问一答。
越问越开心，越答越起劲。
“哈哈哈，小哥儿，原来我俩真是乡亲，不知家里的爹娘身体可好哇？”
突然听到老人这句话，江北沉默了。
自己穿越到了大宋，爸妈找不到自己，肯定会很难过、很伤心吧。
想到这里，江北的嗓子有点发哽。
“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老人细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顿觉有些愧疚。
他把头转向牛大、牛二那边。
“大郎、二哥，这小哥儿的确是我的乡亲，跟你们一样同病相怜，莫要再为难他了。”
牛大、牛二对视一眼，齐齐点头称“是”。
牛瞎子，算是他们的养父。
当年，牛瞎子到城隍庙避雨，摸出个馒头刚要吃，突然听到旁边有咽口水的声音。
一问才知道，是几个饥寒交迫的孤儿。
他们白天四处要饭，晚上就在庙里避风躲雨。
从那以后，无儿无女、四处游荡的牛瞎子就在城隍庙安了家。
靠着算命卜卦，教几个半大小子弄些城隍显灵之类的配合，让那些信众们诚惶诚恐的多掏点儿香火钱，竟也喂饱了这么多张嘴。
这些年，但凡有一个孩子还饿着，牛瞎子就绝不会先吃。
像这样的人，碰到落难乡亲会怎么做，牛大、牛二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老爷子高兴就好。
身份可以慢慢查，如果发现了蛛丝马迹，一刀砍了便是。
牛大朝牛二使了个眼色，牛二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江北。
“以后，你跟我睡！”
第4章 来自千年后的呐喊
牛二:“以后，你跟我睡。”
江北:“哇特发克？”
我大宋朝这么前卫开放的吗！
他想起了一首带着蛋蛋忧伤的歌曲。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来人啊，救救我吧！
牛瞎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因为，听牛二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竟欣慰地笑了。
笑容不泛黄，很慈祥。
“如此肾好！小哥儿放心，牛二的床又宽敞、又舒服。”
江北:“……”
苍天何其不公也！
“别人穿越过来都是后宫种马，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妹纸们满天飞。”
“我这一个女主角都没有就算了，还要让我跟这泼皮牛二同床共枕！”
这他喵的是蛋美小说吗？作者呢？给我滚出来！
看着刚挖完鼻孔正在吮手指的牛二，江北的胃部一阵痉挛。
牛瞎子看不到江北的表情，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摸索着往更里面的大殿走去。
“娃们都睡下了没有？”
牛二连忙上前搀扶住他，牛大也跟着一同往大殿走去。
莫非里面别有洞天？
江北暂时抛开了对无耻作者的血泪控诉，好奇地跟了过去。
探头一看，里面竟有二十多个孩子！
大的至多十岁，小的还在襁褓中。
牛瞎子满脸慈爱，一个个给他们掖着被子。
“以后，不要再乱花钱给我买药了。”
“寻摸几个银钱不容易，给娃们多买几个炊饼、多扯几尺布、多做几身厚衣服。”
他轻声地说着，用手擤去一个孩子快要垂到嘴唇上的鼻涕。
“我这把老骨头，早该去见阎王了，就是放心不下这些没爹没娘的娃们。”
听老人这么说，牛二的眼圈有些发红。
但他马上就扮出了一副不肖子孙的嘴脸，嚷嚷道:“老东西，你得多活几年，要不这些兔崽子谁伺候？他们可都是跟着你姓牛的。”
牛瞎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不也跟着我姓牛吗？还有，都教过你多少次了，碰见硬茬子不要硬刚。”
牛二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这里是官家脚下，他还真敢当街杀人？下回遇到了，看我不弄死他！”
江北在旁边不屑地撇了撇嘴。
就算再来五十个牛二，估计都打不过拿着祖传宝刀的杨志。
不过，这个在后世小说里神恶鬼厌的牛二，到处碰瓷敲诈，竟然是为了帮这瞎眼老人养活这些孤儿？
妥妥的“感动大宋”十大候选人物啊！
还有，那些兄贵肌肉男，幼年时竟然是一群排骨般瘦弱的孤儿？
放到后世的健身房，注射类固醇估计都没这么好的效果吧。
这个世界，委实有点颠覆。
江北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句名言:少不读水浒，老不看三国。
意思就是:年少时读《水浒》，满眼都是令人向往的兄弟义气，等到有了一定社会经验以后再读，就会发现通篇写的都是各种黑暗。
江北自己更是深有体会。
小时候，觉得梁山108条好汉个个都是盖世英雄，替天行道、星宿下凡。
长大以后再看水浒传，感觉里面就没几个好人，绝大部分都是可以枪毙好几遍的那种。
有开黑店制售人肉叉烧包的、有开黑渡船谋财害命的、有占山为王拦路抢劫的……
就算不判枪毙，至少也能判个无期。
特别是那李逵，算下来，除了战场搏杀，死于李逵手中的无辜生命当在百人以上。
为了逼迫朱仝上山落草，李逵竟然把四岁小衙内的脑袋一斧砍成了两半！
小小幼童何罪之有？
典型的反社会人格，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次救下牛二，倒是提醒了江北。
也许自己的穿越，就是为了避免这些悲剧的发生，救下那些被杀的无辜之人。
对！一定是这样！
不过，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系统和金手指加持，怎么救？
江北仔细盘算了一下。
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三本院校的毕业生，而且还看过好几遍水浒传，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那就是先知啊。
想到这里，江北不由得自信了几分。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背着手踱进了大殿。
画面是一帧一帧的，像极了用慢动作进场的赌圣星爷。
牛二看见，吃了一惊。
“这失心疯怎地又犯病了？”
正想把他赶出去，江北抢先开了口。
“有这么多孩子要养，光靠坑蒙拐骗抢，每天又能弄到几两银子？”
“收入不稳定，风险还高，要是像今天一样遇到了狠人，连小命都保不住。”
“不如做点生意吧，我刚好有些秘方。”
穿越前被关在房间里“培训”那七天，有位“导师”曾详细讲解过销魂香水皂的土法制造工艺。
那是真的土，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技术含量。
几个乡下老太太就能做出来。
江北有信心，占领大宋这个蓝海市场！
满屋子的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只有牛瞎子例外，因为他看不见。
良久，响起了一声嗤笑，却见牛二翻了翻白眼，一脸不屑。
“现在这世道，有口吃食已是不易，还想做生意？哪来的本钱？”
旁边的牛大也叹息着，补了一刀。
“俺们这些人，是做不了生意的。”
大宋将天下州县的城郭人户，分为了十等“差科”，也就是将人划分十等户籍。
划分的标准，是所占据土地资源的多少、财产的多寡、势力的大小，甚至是与大小权贵是否有姻亲关系。
上五等是官吏、商贾、大地主，下五等是小地主、小商小贩和升斗小民。
牛二这些人，是第十等。
真正的金字塔最底层。
特别是他们这样的孤儿，从小缺衣少食，尝遍了人间苦楚，看尽了世态炎凉。
在没有遇到牛瞎子之前，这些孤儿的结局大多是为奴为仆，甚至会被权贵们虐杀取乐。
江北感觉，这大宋的阶层固化比元朝、清朝还严重，竟然连牛大牛二这样的人，都认命了。
看来，是时候把自己学到的“先进理念”，拿出来做头脑风暴了！
“抢先一步，领先一路。”
“席卷大宋，鲸吞金辽。”
“人人有钱赚，人人都是大富翁。”
来自一千年后的呐喊。
在大宋如惊雷般炸响！
第5章 药王孙思邈的传说
江北唾沫横飞地讲了半个时辰。
一群人听得面面相觑。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你说的这销魂香水皂……究竟是何物？”
“跟你们现在用的胰子和肥珠子差不多。”
江北舔了舔嘴唇，正待详细解释，却听得牛大、牛二和一众壮汉们捧腹大笑起来。
原来，在北宋年间，胰子和肥珠子的使用已经非常普遍了，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穷苦百姓花上文钱就能买上一块皂荚做的肥珠子，洗衣服、沐浴都能用。
一块可以用很久，就是味道不怎么好。
权贵们用的香胰子就不一样了，里面添加有各种香料，有桂花胰子、茉莉花胰子、牡丹胰子等等。
甚至还有专门给吃斋念佛的人做的檀香胰子。
价格不菲，一块动辄百文以上。
城北的“张古老胭脂铺”、城南的“陈妈妈杂货铺子”、城东的“林家花朵铺”，都是东京有名的售卖香胰子的商铺。
肥珠子价钱太贱，根本赚不到钱；香胰子能赚钱确实不假，但制作起来颇为费时费力，据说原材料也贵。
再加上做铺面生意所需的巨量本钱，又哪里是他们这些人能出得起的？
听了牛二等人七嘴八舌的解释，江北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前期市场调研没有做好，销售人员对产品的信心明显不足啊。
不要紧，还能补救！
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特。
人家没有的，我有；人家都有，那我的就更精致；人家都精致了，那我的就更特别。
这就是现代的产品营销思维。
江北瞥见旁边一直没做声的牛瞎子，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只见他对着牛大等人竖起了右手的食指，左右摆动了两下。
“非也非也，我说的销魂香水皂，可不是简单的胰子。”
俯瞰的眼神，睥睨的气场！
“你们知道孙思邈吗？”
药王爷孙思邈。
怎么可能不知道？
每个道观里面都有药王殿，东京城里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药王庙。
牛瞎子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刚才说你有秘方……莫非跟孙真人有关？”
中国道教史上，以医学著称于世的道士，唯有孙思邈。
牛瞎子原是当过道士的，不然也不可能靠算命卜卦忽悠银钱。
哪个道士没有听说过孙真人的传奇事迹？
江北看牛瞎子这么激动，倒是吓了一跳，不过心里面还是乐开了花。
被关起来听“讲座”的那几天，让江北印象最深刻的两个字就是“共情”。
在介绍产品的时候，一定要让销售人员对产品产生共情、产生共鸣！
销售人员首先自身要对产品有高度认同，才能够在销售的过程中感染客户、赢得客户。
这就是那些非法直销组织，进行内部培训的时候都要找“托”的原因。
“托”的作用就是产品共情、信心植入！
现在，牛瞎子就是最好的“托”的人选。
在这群人中间，他是最德高望重、影响力最大的，所以江北准备的一切说辞都以他为目标展开。
“孙真人，借您的名望救个急，勿怪。”
江北在心里默默祷告了一番。
然后，他装出了一副深沉的表情。
“孙真人的《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世人共知，但《太清丹经要诀》却是极少有人知晓。”
这话一出，牛瞎子就不乐意了。
世俗之人知道的确实不多，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道士啊。
“那是我道教的奇书，有一十八种秘方，可炼制一十四种丹药，当今圣上对此都是颇有研究，如何不知？”
牛瞎子的脸上带着虔诚和骄傲。
妥妥的孙思邈小迷弟。
那可是济世救民、活人无数的偶像啊。
连当今皇上——也就是宋徽宗都为孙思邈加封了一个“妙应真人”的封号。
想当年，牛瞎子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但他还是下定决心把牛大、牛二这些孤儿抚养长大，就是受了孙真人的影响。
孙真人曾有十六字箴言:救急济危，无欲无求，广积善德，务欲成仙。
多么伟大、无私的初心啊！
江北看过不少关于孙思邈的纪录片，听过各种各样的传说和推测，接着开口问道: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有一十八种秘方，但只能炼制一十四种丹药？”
“啊……这……”
“那玄武丹、清脉丹、延寿丹、清蕴丹、草还丹、锻体丹、御风丹、筑基丹、启灵丹、九转丹……你可知道？”
“你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江北掰着手指，每说出一种丹药的名字，牛瞎子就往后退一步。
在听到“九转丹”的时候，竟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祖上跟孙真人有些俗世纠葛，所以，传下来几张《太清丹经要诀》的续章残页。”
牛瞎子是真的相信了。
一直有传说，孙真人晚年隐居在五台山上撰写《太清丹经要诀》的后续篇章。
数百年来，寻找从未停止。但这是各大派的掌教真人和少数核心道长才知晓的事情。
牛瞎子的师父，正是其中之一。
师父之所以会将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他，就是因为在不少传说中都提到，孙真人把后续篇章送给了一个江陵府的好友。
牛瞎子是江陵人，正是寻访典籍的最佳人选。
如果不是意外伤了眼睛，牛瞎子现在可能仍然在为师门寻访这篇传说中的典籍。
但这些，江北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设计的这个共情点。
误打误撞，正中靶心！
待牛瞎子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江北开始继续骗…呃…做产品宣贯。
“这销魂香水皂里，添加了清蕴丹的微量成分，长期使用可洗髓伐经。”
清蕴丹！洗髓伐经！
牛瞎子震惊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这，这，如此珍贵的圣……不，神丹，怎么可以当…胰…胰子…”
江北背过身去，一脸的悲天悯人。
“小了！格局小了！”
“如今辽、金、甚至西夏都是穷兵黩武，觊觎我中原大地。”
“全民健身强体，方能强我国力，方能保我大宋江山。”
牛瞎子浑身战栗不止。
小哥儿，大格局啊！
第6章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朝闻道，夕死可矣！
难怪师父总说自己没道心，证不得大道，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些寻访典籍或是化缘之类的俗世之事。
牛瞎子觉得，自己让师门蒙羞了。
差距确实太大，竟然连一个没修道的小哥儿都不如。
牛大和牛二等一众大汉也都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江北。
有志不在年高，这小哥儿真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啊。
“我还抱过他的腿，我毕生荣幸！”
牛二喃喃自语。
他听说书先生讲过，能够说出方才那种话的，无一不是英雄豪杰、国士才俊。
牛大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过世面的，第一个回过神来，开口询问:
“小哥儿，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听他这么问，江北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开始做话术培训和品牌炒作了。”
至于产品嘛，直销环节中的产品，从来都不是重点。
三天后，东京城的街头巷尾开始疯传一个小道消息。
药王爷显灵了！
城隍庙的老道士牛瞎子，本来都已经病入膏肓，请城东“春风堂”的陈大夫去拿过脉的。
说是如果不用上好的人参续命，也就天的事。
牛瞎子怎么可能有钱买人参？他平时也就是靠算命卜卦，赚些碎银子而已。
这一次肯定是挺不过去的。
没想到当天晚上，牛瞎子收养的一个孤儿竟然在城隍庙门口捡到了一块胰子。
胰子被一张黄表纸包着，上面有一些符文图案和几行小字。
“救急济危，无欲无求，广积善德，务欲成仙。收养孤儿，感动上苍，赐尔销魂香水皂及仙方，助尔益寿延年。”
牛瞎子用这块“销魂香水皂”洗过几次后，竟然身体大好，能下床了。
今天早上，他还在城隍庙门口挂出了算命卜卦的阴阳鱼令旗，说是因感念孙真人的活命之恩，七日内免收卦钱。
“春风堂”的陈大夫闻讯，特意又去给牛瞎子拿了脉。
结果，连说了三声“药王爷显灵了”。
牛瞎子的脉象，分明像是吃了百年老山参！
他哪有钱买参？何况还是百年老山参。所以，只能是“销魂香水皂”的功效。
如今，这件事已经在东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前面十六字确实是孙真人的箴言，有好事之徒专门找附近道观的道长证实过。
据说几个道观的掌教真人听说后，正打算沐浴斋戒七日后，亲自前往拜访呢。
至于后面那几句的意思，城隍庙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牛瞎子收养过不下五十个孤儿，善心的确难得。
以前大相国寺第一能打的智深和尚，曾降服了一群在寺里的菜园子偷菜的泼皮。
本欲直接打死一两个，听闻这群泼皮乃是为了弄些银钱，帮城隍庙的牛瞎子抚养孤儿，立马就放了他们一马。
后来，智深和尚还允许他们在园子里种菜拿去卖钱，一时成为美谈。
现在听闻药王爷赠药，有那好事之人纷纷前去一探究竟。
结果，刚到城隍庙的巷子口，就吓了一大跳。
进出城隍庙的巷口人口攒动、摩肩擦踵，挤都挤不进去。
一问才知道，牛瞎子把那张黄表纸供在了算命摊的旗上，给大家观看。
那可是药王爷显灵的法旨真迹啊！
这东京城里的百姓本就是喜欢凑热闹的，越是挤不进去就越是心痒难当，直如爪挠一般。
如果不是十几个铁塔般的大汉凶神恶煞地维持秩序，算命摊子怕是都要被踏平了。
直到太阳落山，牛瞎子把供奉了“药王爷法旨”的令旗收进城隍庙，并关上了大门。
仍有数百虔诚之人守在门口，不愿离去。
据说是要通宵排队，等明天一大早好给“药王爷法旨”上个头柱香！
而在城隍庙里面，牛大、牛二等一众大汉已经开始抽筋了。
数钱数到手抽筋
本来已经说了七日之内免收卦钱的，但是架不住狂热的信众们扔下钱就跑啊！
他们的想法很单纯，牛瞎子是收养孤儿、行善积德才得到了药王爷庇佑的，那他们当然也可以喽。
给城隍庙的孤儿们捐点儿善心钱，说不定哪天自己病了，药王爷也能赐点儿仙药呢。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做善事的。
只不过限于财力，又担心“好人没好报”，生怕行善反被欺。
扶起摔倒的老人却反被讹诈的事例，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如果做好事能够立竿见影得到好报，估计人人都乐意“日行一善”甚至“日行百善”。
这，就是人性。
牛瞎子听着牛大、牛二等人数钱的声音，有些不安。
“小哥儿，这回事情闹大发了，听说明天开封府要派衙役过来呢。”
数百人聚集不散，在东京城可不是小事，开封府肯定会派衙役过来的。
江北胸有成竹，他微笑着扶牛瞎子坐在了装钱的大筐旁边。
一边看牛大他们往筐里一枚枚地丢钱、计数，一边安抚牛瞎子。
“牛大爷，不碍事的，他们来了才好。”
“大哥他们明天就不用出去了，让二哥带几个半大小子帮忙就行。”
牛大毕竟是梁山的小头目，带回来的也都是些豪强之人，还是要回避一下官府的。
“牛尾巴，你过来。”
一个颇为机灵的半大小子听见江北喊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前几天教你们唱的小曲儿，弟弟妹妹们都学会了没有呢？”
“除了几个年纪小的还不太熟练，其他弟弟妹妹们都能唱了，我让他们演练一番吧。”
得到江北的首肯之后，唤作牛尾巴的半大小子跑进了大殿里屋。
片刻之后，一阵整齐、稚嫩的歌声如天籁般响起。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这一刻，城隍庙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全都安静下来，凝神倾听。
泪流满面！
第7章 朴素到落泪的秘方
一首《感恩的心》，打动了所有人。
每个人都能从这首歌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特别是牛大、牛二这些命运多舛的孤儿，这首歌简直就像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这不正是他们这群苦命之人最好的写照吗？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对象，当然是牛瞎子。
如果不是他的抚养，牛大、牛二们能不能长大成人，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城隍庙外面苦苦等候的那群人也一样。
升斗小民，挣扎求存，各有各的苦楚。
如果不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谁愿意风餐露宿、通宵熬夜，只为了求得一个虚幻的、渺茫的希望？
此曲一定会响彻整个东京城，甚至是响彻整个神州大地。
因为，这就是一首为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们写的歌啊。
一曲终了，人们站在原地，静静回味。
余音绕梁，不过如此。
“噗通”一声，牛大双膝跪地，眼含热泪，看向了牛瞎子。
“爹！”
牛二等一众大汉也纷纷双膝跪地，向着牛瞎子齐声喊道。
“爹！”
大殿里的孩童们也团团围在牛瞎子身边，一迭声地喊着。
“爹爹!爹爹！”
牛瞎子空荡荡的眼眶早已不能再分泌眼泪，他的嘴唇激烈哆嗦着，颤颤巍巍地摸向了四周团团抱着他的孩子们。
“嗳！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辈子都值了。
在江北的认知中，牛瞎子绝对已经达到了“证得大道”的境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静静地看着这群哭成一团的苦命人，江北也是心潮澎湃。
要救下该救的人，逆转尚未发生之惨事，方不负穿越了这一遭。
我，要逆天改命，改这孱弱大宋之命！
次日，天蒙蒙亮，城隍庙的大门就“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一身青色道袍的牛瞎子，在几个小道童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庙门。
身后，一个同样穿着道袍但是相貌丑陋的男子，扛着一杆阴阳鱼令旗走了出来。
有认得他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然是东京城里有名的破落户泼皮牛二！
他居然成了道士？
正待围上去给“药王爷法旨”进香的人群，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敢近前。
牛瞎子在算命摊前坐定之后，缓缓开口。
“列位十方善信，且听老道一言。”
“蒙孙真人庇佑，贫道方得以重返阳间，这七日内免收卦钱，乃是为孙真人集福之举，切勿再施予香火钱。”
道家行事，一般七日，因为“七”乃是天罡之数，暗合北斗七星之意。
即便辟谷，时间也一定是七的倍数，因为道家认为，七天就是一个修行的周期。
“昨日众信施予的香火，贫道已全部代为转赠城隍庙的孤儿，并向上苍焚香祷告，为施主们祈福。”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牛瞎子今日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色道袍，束发盘髻、头戴月冠。
竟有一丝离尘脱俗、飘然欲仙的感觉。
众人听他如此说，不由得齐齐向他打了个稽首，以示恭敬受教。
顿了一顿，牛瞎子又开口道。
“孙真人恩赐予贫道的销魂香水皂仙方，贫道也不会藏私。”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就炸了！
“牛道长，此话当真？”
“道长宅心仁厚，难怪得到孙真人庇佑。”
“弟子马大志在此三拜九叩，谢道长仁心济世！”
牛二看着人群有些混乱，又开始往前面挤，连忙把令旗一顿，大喝一声。
“呔！众信肃静，听我师父分说一二。”
得亏了牛二往日的泼皮名声和凶神恶煞的长相，众人畏惧，渐渐安静下来。
牛瞎子…不对，如今的牛道长一摆拂尘，沉声说到:
“仙药制作不易，只赠予有缘之人，六日之后，贫道会在此推算有缘之人姓甚名谁。”
“届时，请列位十方善信到场见证。”
当天，东京城彻底轰动了！
这就是江北精心设计的:产品造势。
后世的很多企业为什么砸锅卖铁都要成为央妈的标王？
就是为了造势。
连央妈都认可了，这产品能不好吗？
这就是老百姓对权威媒体最纯朴的信赖。
在大宋朝是没有电视的，所以江北动用了大杀器“药王爷”。
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升斗小民，人食五谷杂粮，孰能无疾？
生病了就得吃药，要是能得到“药王爷”的庇佑，那可不就是事半功倍、药到病除嘛。
除了销魂香水皂，江北还知道另外一种神药的配方。
藿香正气水！
穿越前把他圈禁起来的那个组织，拢共也就只有两款所谓的拳头产品。
一款是“纳米高科技销魂香水皂”，实际上就是在普通香皂里添加了川穹、掌叶大黄、姜、花椒等中药材。
用这种所谓的销魂香水皂洗澡，会让皮肤有一种轻微灼烧的感觉，但又不会疼痛。
于是，就吹嘘成了具备“理气化瘀、疏通经络、清除毒素、强身健体”的功效。
其实，你要自个儿用生姜、花椒泡个脚，也会有这种感觉。
化瘀排毒？
不存在的，全靠销售人员的吹嘘和购买者、使用者的自我心理暗示。
第二款是“古法纯天然排毒养颜水”，其实就是稀释了的藿香正气水！
高科技搭配纯天然，外用叠加内服。
堪称是直销界的黄金搭档。
很多类似组织的产品，其产品的核心配方说白了都是这些。
是不是朴素得令人落泪？
在后世，网络那么发达，人们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仍有无数的人交智商税。
没道理在这大宋就达不到同样的效果！
江北坚信，靠着这两款拳头产品，一定能在大宋赚到第一桶金。
看老道士牛瞎子在城隍庙门口算命卜卦，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江北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个老牛鼻子，进入角色可真快啊。”
第8章 喜提衙内媚眼一枚
日上三竿，开封府终于来人了。
来的竟然不是衙役，而是禁军！
带队的是开封府左军巡使任飞。
开封府置左、右军巡使各一员，虽然只是从八品的武官，但是权力真心不小。
听说过“御猫”展昭吗？
包青天的左膀右臂之一。
当时在开封府的职务就是左军巡使。
有人可能要问了，展大侠不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吗？
那是小说，是文艺作品好不啦。
包青天“权知开封府”的时候只是个五品官而已，他手下的展昭还能干四品？
大宋基层官员的品阶本就不高，官制也繁杂。
什么叫“权知”？
就是你的级别不够，这个岗位权且让你干着。
还有更扯蛋的“权发遣”，级别差得更远，就是打发你去当临时工、过干瘾，甚至是去背锅、擦屁股的，做得好再提拔一下。
是不是很奇怪？
而身处于“重文轻武”体系中的武官们，品阶就更低了。
不过，品阶虽然只有从八品，但是任大人现在的职务却相当于大宋朝帝都公安局的局长。
够不够大？
听说任大人来了，牛瞎子立马就在道童的搀扶下迎了上来。
“福生无量天尊！任大官人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不胜惶恐。”
任飞此人，很不简单。
他以前只是高太尉门下的一个虞候，靠着紧抱高衙内的大腿，帮衙内爷做了不少擦屁股的事儿，得到高太尉的赏识。
正好开封府衙里的左军巡使出缺，就让他补上了。
上任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开封府上上下下对他竟然是一片夸赞之声。
实在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儿。
“哎呀呀，牛道长，客气喽，客气喽。”
“本官听闻治下竟有收养了数十名孤儿的大慈大悲之人，真是既感欣慰，又觉羞愧啊。”
任飞一身簇新的青色武官服，白胖的脸上，两撇细细的八字胡特别显眼。
像极了《唐伯虎点秋香》里的七省文状元兼参谋将军“对穿肠”。
算命摊前的百姓们看到有禁军来了，赶紧往后退开几步，让出道来。
任飞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开口。
“欣慰，是因为在我大宋圣皇教化之下，出了这等大慈大悲之人。”
“羞愧，是因为本官知晓得太晚，未能助道长一臂之力，实感汗颜哪。”
说完，他拂了拂官袍，然后向着牛瞎子郑重一礼。
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感叹:如此礼贤下士，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听到百姓们的夸赞，任飞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一瞬即逝。
“卧槽，这不是对穿肠吗？”
江北从人群中瞥见这位任大官人的长相，不由得吃了一惊。
都说面由心生，在江北的心目中，长着这样的胡须，多半是奸狡圆滑之辈。
必须小心应对！
他不动声色的靠过去，向着牛瞎子打了个稽首。
“无量天尊！师父，既然贵客临门，徒儿这就去厢房准备香茗。”
鱼儿上钩了，得先进去准备一番。
牛瞎子听了，连忙一迭声地催他赶快进去准备。
然后，让道童牵着自己在前面带路，恭请任大官人入内品茗。
牛二跟在他们后边，把供着“药王爷法旨”的阴阳鱼令旗也扛了进去。
门口有两队禁军守着，等着进香的信众们不敢进去，又不愿意离开，只能在庙外等候。
须臾，一顶遮得严严实实的小轿子，从那两队禁军中间抬进了庙。
“啧啧啧，这是任大官人的女眷么？怎么遮得这么严实。”
“多半是来给药王爷法旨进香的。”
“呵呵，恐怕是有什么隐疾之类的，来求销魂香水皂的吧。”
城隍庙外，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城隍庙内，四个轿夫轻轻放下了轿子。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伸手掀开了布帘，走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
厢房内，牛瞎子正在招待任飞品茗。
说是厢房，其实也就是城隍庙内大殿旁的一间小屋，以前是堆放杂物的，这两日拾掇了一番，权且充作会客厅。
说是品茗，其实也就是在杯中放了几朵雏菊和蒲公英而已。
还是穷啊！
任飞此时正在听牛瞎子扯淡，脸上全是悠然向往的神情。
“贫道从未试过如此清新脱俗的感觉，刚开始触碰之时，入手只觉一片冰凉，后来便觉滑腻异常。”
“不过片刻之后，便使得贫道浑身火热、大汗淋漓，如畅饮仙浆琼露一般，实在是妙不可言哪。”
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江北在一旁听得兽血沸腾、浑身燥热。
让你讲一下使用销魂香水皂的感觉而已，这老牛鼻子硬是讲出了青楼实战技巧交流研讨的感觉！
细节描述不要这么涩情好不好，要是教坏小朋友了怎么办？
“哎哟喂，说的是哪家的窑姐儿，竟然如此销魂！”
一个阴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推门走了进来。
高衙内，闪亮登场！
“衙内爷，牛道长正在讲那销魂香水皂的妙处，可不敢亵渎药王爷的仙方啊。”
任飞连忙站起身来，生怕从这位爷嘴里面再说出什么渎神之语。
这个时代的人，那是从心底敬畏鬼神的。
哪怕是素来口花花的高衙内也不例外。
听到任飞这么说，他赶紧自己把自己的嘴巴轻轻拍了两下，表示正在“掌嘴”。
“啊吔，真人勿怪、真人勿怪。”
咦？貌似还是个有信仰的花花太岁啊。
江北感觉，这高衙内跟小说中描写的形象不太一样。
之前救下牛二之后，自己当街唱曲，却被牛二阻止。
说是在高衙内的地盘卖艺，会大祸临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江北借着给高衙内上茶的机会，偷偷打量了一下他。
“泥马！居然涂了这么厚的粉。”
只见这高衙内的脸上，厚搽胭脂淡描眉，像极了后世芭提雅那些有喉结的小姐姐！
他接过茶盏之后，瞟见江北正偷偷打量自己，竟然抿嘴轻笑。
“你这小道士好生无礼，竟然偷窥于我。”
说罢还抛了个媚眼！
江北:“呕……”
第9章 用拼音写成的仙方
断袖、分桃、龙阳！
江北的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类似的名词。
“沃日！搞不好还是攻防兼备的那种。”
不要问江北为什么如此肯定，有些气质，真不是一般爷们儿身上有的。
穿越前的江北，曾经有过误入同痔酒吧的惊魂经历。
如果不是见势不妙借机尿遁，说不定现在也会和眼前的高衙内一个样。
翘着兰花指，拈着杯盖，轻启红唇，小口啜饮着菊花茶！
可男可女、可攻可守之人，委实可怕。
“一定要保持安全距离！”
江北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动了好几步。
牛瞎子反正是眼不见、心不烦，仍然是一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样子。
“福生无量天尊，衙内爷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是想算命呢，还是卜卦？”
昨天听闻开封府会派人来，江北就制订了一个计划。
饶是有着数十年装神弄鬼经验的牛瞎子，都被江北的宏大计划震得目瞪口呆。
惊为天人啊！
因为前期宣传造势很成功，“销魂香水皂”已经在东京城的平民百姓中赢得了无数关注。
下一步，江北要把黑手伸向东京城里的权贵。
普通的老百姓能有几个钱？只能当做传播渠道，营造“街知巷闻”的产品影响力。
而且，忽悠百姓的血汗钱，良心不安哪。
所以，江北定下了基调，产品的受众人群只能是达官贵人和富商巨贾。
这也是基于江北式营销思维的客户群精准定位。
江北的计划是，借着开封府衙派人过来的机会，通过带队官吏，给开封府的一哥滕府尹进献一块“销魂香水皂”。
想要进入权贵和富商们的消费视线，没有风向标式的人物当背书可不行。
只需要滕府尹或是他的家人随口夸赞几句，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了。
“销魂香水皂，滕府尹都说好。”
“过度劳累以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感觉身体一次一次被掏空用销魂香水皂，他好我也好。”
“人到中年，再也不能给她稳稳的幸福。销魂香水皂，药王仙方、温阳补肾、扶正固本、补回透支。”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
江北甚至连广告词都想好了。
结果，来的特么竟然是高衙内。
来者不善啊。
果然，听到牛瞎子的话，高衙内轻轻啜了几口菊花茶，幽幽的开了口。
“都说牛道长能掐会算，今日却没能算到我的来意哟。”
“我爹为官家日夜操劳，呕心沥血、身体羸弱，听闻牛道长得了药王爷仙方，不知是否可以借我一观？”
江北顿时心头生起一股无名业火。
“你妹的，这是要明抢啊！”
一旁的牛二看到江北脸带怒意，连忙不动声色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襟。
高衙内可是城东有名的鬼见愁，仗着他的便宜老子高太尉撑腰，平日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他还在高府周边划了一块区域，不允许在那个区域卖艺，说是会扰了高府的清净。
就在上个月，一对外地来的父子因不知道规矩，在那里表演胸口碎大石，结果被高府的仆役小厮看到了。
高衙内立马就带着一帮府里的虞候过去，把那对父子一顿爆揍，牙都打掉了好几颗。
这样的官宦子弟，绝不是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升斗小民惹得起的。
除非像牛大那样，打完就跑，从此亡命江湖、为盗为匪。
不过，不管在哪个朝代，普通老百姓们只要不是被逼到绝境，都不会做那样的选择。
牛瞎子听高衙内索要仙方，倒是一点儿都没有生气。
他笑道:“药王爷赐我仙方，本就是为了治世间万民之疾，太尉对官家一片忠心，衙内对太尉一片孝心，可敬，可敬。”
一边感叹，一边扭头转向牛二的方向。
“徒儿，还不快快将仙方取将下来，呈与衙内一观。”
牛二连忙取下了令旗上面供奉的“药王爷法旨”，小心翼翼地捧到了高衙内的面前。
这就是一张很普通的黄表纸。
一面画满了符咒，另一面写了几行小字。
“救急济危，无欲无求，广积善德，务欲成仙。收养孤儿，感动上苍，赐尔销魂香水皂及仙方，助尔益寿延年。”
高衙内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药方之类的字眼。
而且，这些字有些古怪，他连猜带蒙了半天，才看了个大概。
他狐疑地开口问道:“这是哪里的文字，竟如此奇怪？那仙方又写在何处？”
江北站在一边，嘴角微微上翘，内心有些小得意。
这可是一千年后的简体字！
你就慢慢猜吧。
牛瞎子听高衙内这么问，就知道他肯定是怀疑自己把“仙方”藏起来了，连忙陪笑道:
“衙内爷容禀，那些符咒中间的，可不就是仙方嘛。”
嗯？
高衙内傻眼了。
同来的任飞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凑上前来一起参详。
两人仔细看去，在那些符咒的图案中间，确实有一些整齐排列的符号。
高衙内确实认识一些字，但没正儿八经读过书，只能看向任飞。
任飞倒是个有见识的，他试探着问道:
“这仙方莫非是用天界文字书写的？”
牛瞎子的演技还是非常到位的。
他一脸震惊，“嚯”的将脸转向了任飞。
“任大官人竟然识得天界文字？”
任飞连连摆手:“本官如何识得？只不过曾在太尉府上见过刻在龟甲上的字，听说乃是天书，无人识得，看形状倒跟这仙方有些相似。”
牛瞎子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
“可惜，可惜。其实这仙方上有两味仙药，一为外用、一为内服，两相配合，可治百病，还有洗髓伐经之功效。”
洗髓伐经！
传说，只有少林达摩祖师的《洗髓经》和《易筋经》才有如此功效。
高衙内连忙开口问道:“既然无人识得天界文字，那道长又是如何得知的？”
牛瞎子一指江北。
“我这徒儿倒是识得一些天界文字。”
江北心里暗暗好笑。
啥天界文字啊。
嘿嘿！那叫拼音
第10章 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短头发的小道士，竟然识得天界文字？
高衙内和任飞一齐看向了江北。
“衙内爷，任大官人，小道那日半夜出去解手，看到有个身影在庙门口放东西，过去看时，不知怎地就迷糊了。”
“待回过神来，手上便多了块用黄表纸包着的胰子，后来才知道那是药王爷法旨和销魂香水皂。”
一头短发的江北，目光纯净，憨态可掬，一看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道士。
而且他说的话，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人对神秘事件的猜测和臆想。
人就是这样，总是愿意相信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事情。
“那你又是如何识得天界文字的？”
任飞毕竟老道一些，心思更加缜密。
高衙内听任飞这么问，也是连连点头，连声催促:
“对呀对呀，是在哪里学的，快快说来听听。”
江北挠了挠后脑勺，扭头看向了庙门口的方向，眼神有些迷茫。
“我也不知道，反正回过神来之后，突然就认识一些了，而且”
高衙内和任飞一同看向了江北目光的方向。
那里有一棵需要数人环抱的老树，静静地立在那里。
一定就是在那里，这个小道士得到了药王爷孙真人的醍醐灌顶启蒙！
两人的心里同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这几天，我感觉自己认识的天界文字又多了一些，好像每隔两三天就会多认得一些。”
江北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貌似想不明白为什么，非常苦恼的样子。
阿西巴！这突如其来的高级凡尔赛啊！
高衙内羡慕得吐血，恨不得那天晚上在树下的是自己才好。
任飞也是感叹不已，有此奇遇，这小道士的未来不可限量啊。
一定要提前搞好关系，不可随便乱来了。
他略一思忖，对着牛瞎子拱手一礼，和声细语地说到:“牛道长，这仙方果然神奇非常，非凡人所能窥探，只是太尉大人的身体偶感小恙，本官和衙内无奈之下才来相询，别无他意。”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牛瞎子和江北、牛二等人纷纷在心里朝任飞脸上啐了口浓痰。
“不知这仙方的炼制、成药需要多少时日？太尉大人是否有缘能够求上一块？”
任飞这是退而求其次，搞不到仙方，就要搞仙药啊。
高衙内有些着急，抿过胭脂的红色樱桃小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任飞用眼神制止了。
当然，他们的眼神交流牛瞎子是看不见的。
听到任飞的话，牛瞎子朝牛二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后有些歉意地说到:
“任大官人折煞老道了，太尉大人操劳国事，身体要紧，这仙药制作不易，如何等得？”
“药王爷孙真人赐予的仙药，老道我舍不得用，只切了一小块，还剩下大半，今日就全部献与太尉大人吧。”
说话间，牛二已经从腰间摸出了一个不大的檀木盒子，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递到了牛瞎子手里。
牛瞎子也是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口中念念有词一番，才转向了任飞的方向。
“药赠有缘人，贫道得孙真人赠药，身体已经大好，今转赠与太尉大人，愿他老人家福寿绵长。”
真特么上道啊！
任飞大喜，连忙站起身来，极为郑重地整理了一番衣冠，方才双手接过檀木盒。
“多谢道长赠药，本官这厢先谢过了，待太尉大人身体大好，必有后报。”
“今日我和衙内叨扰了，告辞，告辞。”
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之后，双方都自认为达到了目的，可谓是皆大欢喜。
但是高衙内并不满意。
一进轿子，他就开始埋怨任飞。
“不是说好了要弄到仙方的吗？怎么被那个老牛鼻子用一块破胰子就打发了？”
任飞骇得差点去捂住高衙内的嘴。
一块破胰子？那可是仙药啊！
就算是今天弄到了仙方，日后能够炼制出那“销魂香水皂”，可这一块乃是仙人亲赠的，那能一样吗？
搞不好是用仙界的药材做的，凡间做得再好，也不过是高仿版本罢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用凡间的药材做的，但是，这身价也不一样啊。
同一个厂里生产出来的同一批酷奇，一个贴了牌，一个不贴牌，那价格能比吗？
贴了牌的价格是酷奇价，没贴牌的价格只能是哭泣价！
任飞勉强按捺住心中想把高衙内掐死的冲动，耐心地跟他解释:
“衙内慎言，切不可亵渎仙药。今日，那瞎道士已经非常上道了。”
“这仙方，只有那得了药王爷孙真人醍醐灌顶启蒙的小道士能看懂，说明什么？”
高衙内不解，一双丹凤眼中全是问号。
“这说明，此为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啊。”
在这个时代，鬼神之说深入人心，哪怕是再狡诈奸猾之人，对此也是深信不疑。
任飞之所以算是有见识之人，就是因为他读过不少书。
这些书能让他比一般的升斗小民更加睿智，同样也让他更加笃信这世上的神怪之事。
易经、山海经、楚辞、搜神记、宣室志、太平广记
其中不乏先贤著作，由不得你不信。
“衙内，依我看，那小道士日后搞不好是要飞升仙界的，不然怎会由孙真人亲自启蒙？”
听任飞这么说，高衙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平日里听说书人讲的那些神怪故事，开始自行脑补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小道士偷窥我的时候，身上仿佛还有些金光环绕，再细看时，却没有了。”
刚才江北上茶的时候，一束阳光正好射在他的身上。
可不就像是金光环绕么。
“对对对！我好像也有点印象，那个时候”
两个人越讲越觉得玄妙，硬生生地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今日没有硬抢仙方，不然的话岂不是忤逆神灵、违背天意？”
高衙内庆幸之余，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那小道士频频偷窥于我，莫非是我身具慧根，想与我合体双修、一同证道？”
正所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就你这“慧根”，人家江北自己也有。
而且大上好几倍！
第11章 高衙内以身试药
城隍庙内，看到高衙内和任飞的轿子逐渐远去，众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本以为只会来个开封府的小官吏，结果来了只大老虎。
幸亏江北对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认识颇深，知晓“怀璧其罪”的后果，提前做了准备。
牛瞎子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一边催着牛二给自己续杯，一边轻抚着胸口。
“小哥儿，今天真玄哪，老道我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幸亏你提前做好了那个商业策划案，呵呵，这词儿还真是绕口啊。”
江北倒不是太紧张，他看过无数的电视剧和小说，推敲过无数狗血的情节，应付这些小麻烦，还真难不倒他。
别的不说，穿越回古代的赘婿逆袭成为商业大亨那一套，他可是看过不下十个版本的。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没关系。
他自己不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金手指吗？
别人穿越回到古代，传统的套路就是各种抄袭诗歌文章，当文豪、做大官，可他偏不。
因为
特么根本就记不住啊！
在后世，随机从三本院校里面选一百个学生出来，让他们背十首唐诗、宋词来看看。
能做到的绝对不超过五个！甚至更少。
再说了，会背诗又有啥用？
纵观历史，混得好、吃得开、披轻裘、骑宝马的诗人、词人，根本就没几个。
人家本尊自己都过得惨兮兮的，凭什么你一个抄袭的山寨货，反而能够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所以，还是要老老实实地搞钱啊。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有钱才是王道。
进可起兵造反、逐鹿中原，退可娇妻美妾、纵享湿滑岂不快哉？
不过现在嘛，身上连一个铜钱都没有的江北，还只是个二哈穷屌丝。
连做第二块销魂香水皂的原材料，都没钱买了。
江北想到这里，脸上忍不住抽搐了好几下。
他腆着脸，讨好的对着牛二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标准的笑容。
露出了八颗牙齿！
牛二一看江北这个表情，就开始头皮发麻，连忙跳到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你要做甚？我不算命的啊。”
沃日！这家伙，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呢。
“二哥，你看今天这天气不错啊哈哈哈哈借我几两银子呗。”
此刻江北的表情，完全是在照搬《万万没想到》里的王大锤。
牛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之前不是已经借了你二百文吗？没有了，没有了。”
“花光了！今天献给高太尉的那块销魂香水皂不要钱的么？”
江北耐心解释着，但这话一出，牛二更加惊恐了。
“啥？恁贵？！”
牛二把荷包捂得更紧了，左顾右盼地就要开溜，牛瞎子在一旁听不下去了。
“二哥，你去把香案下面那块垫桌子的烂木头拿过来。”
烂木头莫非是金丝楠木？但那么小一块，也不值几个钱啊。
江北正在疑惑，牛瞎子有些肉痛的开口了。
“里面有个暗格，约莫有个二、三十两银子，是我攒着救急的，今天就都交给小哥儿了。”
江北大喜，这老牛鼻子，真上道！
待牛二把银子取出来，十分不情愿地递给江北后，牛大等人也从庙外的藏身地回来了。
江北赶紧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如此这般地交待起来。
三无直销产品的批量生产，正式启动！
另一边，高衙内和任飞一起回到了太尉府。
这个时辰，高太尉还没有回来，两人只能在偏厅喝点茶水、吃点干果，扯扯淡。
出门走了一遭，高衙内感觉有些不爽利，因为出了点毛毛汗，浑身上下痒得不行。
他突然灵机一动:自己何不先试试那销魂香水皂呢？
说不定，这仙药能让自己的“慧根”更加雄伟，不再被东京城那些泼辣的青楼女子们唤作“高签”。
这人哪，一旦起了某些念头，那可就坐不住了。
任飞听高衙内说要提前试用，本来有些犹豫，正想着要劝说一番，不过仔细想想，又同意了。
老子生病，儿子试药，也说得过去。
以太尉大人对衙内的宠溺，哪怕就是衙内把仙药给糟践完了，太尉估计也不会心疼吧。
自己又何苦当那恶人？
于是，高衙内揣着那块“仙药”，兴冲冲地朝自己的厢房跑去。
边上的狗腿子富全连忙一迭声地呼喝下人们，让他们给衙内爷把洗澡的香汤准备好。
这富全今日帮高衙内去打探林娘子的消息，并没有一同去城隍庙。
看到衙内爷一脸兴奋，说是要用“仙药”沐浴，富全有些无语。
“城隍庙那个装神弄鬼的老瞎子，还能有仙人赐药？”
“衙内爷只怕是被人骗了吧，任飞这老小子，也不说劝劝。”
富全瞥了一眼任飞，心里有些忿忿不平。
同样是伺候过衙内爷的，我进高府还早一些，凭什么你就能去开封府，当了八品官？
以前跟在爷们儿的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全哥儿”的，现在看到老子，只点个头就算完了。
还人模狗样的，自称“本官”。
我呸！狗东西！
正在不忿，听到高衙内在里屋喊他:
“富全！你个狗东西，香汤怎么还没准备好？”
“马上就来，衙内爷。”
任飞嘴角微微上翘，戏谑地看着富全把府中的下人们指挥得狼奔豕突一般。
“蠢货，连字都识不得几个，还想跟我争。”
刚进高府的时候，任飞可没少受过富全的气，仗着先来几天，就把自己呼来喝去，感觉比衙内的派头都大些。
以前的我，你爱理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扬眉吐气啊。
任飞志得意满地端起茶盏，正待小口细品，却听得大门前一阵喧哗。
“老爷回府了，快开中门。”
高太尉，回府了。
任飞干净放下茶盏，快步来到厅前的院子里，拱手肃立。
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踱着方步，四平八稳地走了进来。
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特别是侧脸，直如刀削一般。
鹰视狼顾！
第12章 我的很大，你忍一下
高俅今天非常不爽，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之前他派去结果林冲性命的陆谦和富安，反被林冲给杀了！
据皇城司密探传回的消息，那林冲来到草料场的当晚，大暴雪就把房屋给压塌了。
林冲没有办法，带着酒肉来到附近的山神庙，打算暂住一晚。
所以，陆谦他们放火烧草料场的时候，林冲根本就不在里面。
陆谦、富安与差拨那三个蠢货，放火前不去确认林冲的行踪，放火后还跑到山神庙看热闹。
结果，被林冲一枪一个，结果了性命。
不仅三个人都被割了首级，那林冲还将陆谦的心肝挖了出来，一起摆放在山神庙的供桌上。
据说沧州管营前去查看现场时，委实吓得不轻，只说了一句话，还带着颤音。
“太残暴了！”
比后世的演员孙某雷说这句台词更带感情。
高俅当然不知道谁是孙某雷，但他知道，林冲现在已经投了梁山匪寇，还坐上了第四把交椅。
虽然高俅并不担心林冲会潜回东京报复，但毕竟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如鲠在喉。
府里的下人们看到老爷满脸阴沉，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老爷的霉头。
高俅心里烦闷，一进门，正好看见任飞站在院落里，拱手向自己行礼。
“太尉大人安好！”
高俅一愣，这任飞怎么不在开封府当差，跑到府上来了？
“可是吾儿又在街市里闯下什么祸事了？”
他有些恼火:这个逆子，真特么不消停啊。
其实高衙内和高俅是正经的叔伯兄弟，高俅之所以要将高坎过继到自家为子，那是有难言之隐的。
他身为堂堂大宋朝的殿帅府太尉，居然一直娶妻纳妾。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真实的原因是，这高俅是个不孕不育的。
他曾经被王进的老爹，禁军都教头王升“一棒打翻，三四个月将息不起”，伤了根基。
并不是说他不能人道，而是没办法让女子受孕。
所以，把堂弟高坎过继成自家儿子，就成了他高俅传宗接代的唯一选择。
高坎的生父高三郎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毕竟高太尉置下的偌大家业，以后就都由自己的儿子继承了。
作为亲爹，高坎还能对他亏待到哪里去？
堂弟当儿子，从古到今独一份的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高俅其实对这个以前是堂弟、现在是儿子的高坎，还是挺上心的，甚至可以说是宠溺无比。
因为，高坎在他面前还是很乖巧、很“孝顺”的。
就像之前在高府周围圈地盘，不许卖艺、喧哗，据说就是高坎担心会打搅自己休息。
最重要的是，高坎每次抢来的良家妇女，都是高俅喜欢的类型
任飞是深知这一点的，听到高俅发问，他连忙回话:“没有没有，衙内今日来找小人，说太尉大人近日身体不适，要小人陪他去求仙方。”
“这孩子，平日里倒还算孝顺，就是有些顽皮。”
高俅放下心来，一边往正厅走，一边感叹。
饶是任飞的城府再深，这脸皮也忍不住剧烈地抖动了好几下。
顽皮？你这个便宜儿子就是东京城里的鬼见愁好不好！
但这个话他是不敢说的，只能唯唯诺诺、含糊其辞地附和夸赞了几句。
正在闲话时，从东厢房隐约传来了一阵嗟叹，两人都是一愣。
这嗟叹声还挺婉约、悠长，忽高忽低，一阵阵地飘过来，像叫春的猫，听得人心里发燥。
任飞听出来了，这是高坎的声音。
“衙内不是在试药吗？怎么试到床上去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说错话会惹怒太尉大人。
高俅也听出来是高坎的声音了，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满脸怒容。
“这个逆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竟然白昼宣淫！”
怎么不喊老子一起玩？
老子白疼你了！
听到自家老爷发怒，不远处的富全赶紧一路小跑，进了正厅。
“老爷息怒，衙内一片孝心，正在帮老爷试药呢。”
高俅脸色稍霁，开口问到:“哦？吾儿在帮我试什么药？”
富全哪里知晓，只拿眼睛不住的去瞥任飞。
任飞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又将仙方的神奇之处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太尉大人，这个事情已经在东京城里街知巷闻了，但您老人家日理万机，没有听闻过，也是正理。”
高俅半信半疑:“竟有此事？莫不是那瞎道士在装神弄鬼，骗人钱财吧。”
任飞一窒，他也不敢把话说死，毕竟，这个事情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不过，他马上就灵机一动，对高俅说道:“太尉大人，衙内不是正在试药吗？且看看效果如何，不就知道真伪了？”
高俅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如果这个事情确认了，那倒真的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蔡京那个老东西引荐给官家的洪州道士王仔昔，今日竟敢处处跟我作对，明显就是受了蔡老狗的差遣，要在官家面前让我难堪！”
“如果那个小道士真的受了药王爷孙真人的醍醐灌顶启蒙，倒是可以抬举抬举，让他去搞王仔昔。”
想到这里，高俅起身就要到高坎的房里去，却听得高坎在房里大喊:“快！给我把地窖里的那个贱婢带上来！”
富全一惊，扭头看向高俅，生怕老爷发怒。
高俅却面色平静似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富全连忙一路小跑着出去了，还一迭声地喊着:“衙内爷稍待，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任飞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拿起一个茶盏，装模作样地欣赏起来。
高俅也不理会他，重新坐下，自顾自地喝起茶水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高衙内的屋里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哭腔:“衙内爷，您就饶了奴家吧，奴家再也不敢了！”
“贱婢！就是你最先说我是‘高签’的吧？今天，老子已经用仙药洗髓伐经、脱胎换骨了！”
高衙内的声音里充满了快意和自信。
“睁大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了！”
“我的很大,你忍一下！”
第13章 川穹加肉桂的神奇功效
高衙内的房间里，好一阵地动山摇。
高俅杯中的茶水都已经续过两次了，屋内方才云收雨歇。
高俅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药效，貌似很不错啊。
他这个假儿子、真堂弟，平日里出入烟花柳巷如吃饭、睡觉一般频繁，还经常掳回一些良家妇女，关进府中淫乐。
如果不是日日进补，隔三差五用些虎狼之药，这身子怕是早就垮掉了。
平日里，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一盏茶”是古代的时间计量单位，大致相当于现代的十五分钟。
“今天这逆子竟然脱胎换骨，可见仙药之事，还是可信的。”
想到这里，高俅轻咳一声，端起了桌上的茶盏呷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开口问道:“这仙药，瞎道士那里还有多少？”
任飞连忙站起来，拱手回话:“太尉大人，现在全天下拢共就只有一块而已。”
“那牛瞎子得了药王爷的馈赠，舍不得用，只切了一小块，剩下的，今日已经全部献给太尉大人了。”
高俅心里一惊，随即大怒。
这个逆子！既然仙药只有这么一点，为啥不留着给老子享用？
他腾地站起身来，气冲冲的朝高坎所在的厢房走去，任飞见状，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富全看见高俅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老爷，这仙药好生厉害！”
高俅一巴掌把他扇了个七荤八素。
“胡闹！这仙药乃是药王爷仙赐，如何能够用在此等龌龊之事上？”
任飞的脸皮又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果然不愧是太尉大人啊，我们之间的境界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这时候，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高坎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翻身农奴把歌唱，真是扬眉吐气啊。
被那群贱婢在背后喊了好几年“小蘑菇”，把个高坎都喊得有心理阴影了。
“我要为名誉而战，枪挑城东逍遥寨、棍扫城北怡红院！”
他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却不想跟富全撞了个满怀。
正待开骂，突然看见自己的便宜老子站在面前，冷冷地看着自己。
“啊！爹！你回来了。”
看到高俅面色不善，高坎如老鼠见了猫一般。
“逆子！那仙药，还剩下多少？”
高俅死死地盯着高坎，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把他剥皮抽筋似的。
平日里高俅对高坎一直十分宠溺，为何今日如此暴怒？
都是因为仙药啊。
既然仙药有洗髓伐经之奇效，那自己这不孕不育之症，说不定也能治好！
到时候有了真儿子，还要这么个假儿子作甚？
平日里宠溺你，是指着你给我传宗接代，以后我自己就可以办的事，还需要假手他人么？
这，就是高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从他嘴里讲出来的，那可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此等仙药，当献与官家！你这逆子怎可自行使用？”
要是府里的仆役里有皇城司的密探，把这话传到官家耳朵里，官家定会龙颜大悦。
瞧瞧！这就是老奸巨猾，这就是滴水不漏。
高坎的心里可没有那么弯弯绕绕，看到便宜老爸发怒，他赶紧献宝似的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双手举过头顶，递向高俅。
“我只切了一小块帮您试药，这里还剩了一大半呢，专门给爹您留的。”
高俅连忙抢过来一看，果真还有大半块。
“总算这逆子还有点孝心。”高俅心里这么想着，便也就消了气。
他把盒子捧在手心，细细地观看，只觉一阵异香扑鼻，又隐约带着一丝辛辣。
“造型古朴，晶莹剔透，这仙药果然不是人间凡品所能比啊。”
任飞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高俅的身边，低声说道:“太尉大人，牛瞎子的那位高徒有孙真人庇佑，那仙方估计是不好打主意了，但做仙药所需的花费应该不低，他们肯定没有那么多银子，不如”
高俅把目光从“仙药”上移开，扭头看了任飞一眼，轻轻颔首。
“明日，你跟衙内再过去一趟，替本太尉答谢赠药之情。”
“此等仙药，当献与官家。但是，只能由本太尉献与官家！明白了吗？”
任飞连忙拱手深深一躬，努力在脸上堆砌出谦卑又不失真诚的笑容，打算拍个马屁，不料旁边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高！实在是高!老爷高明啊。”
是富安，他满脸堆笑，两只手都竖起了大拇指。
“卧槽！连我的马屁都敢抢！”
任飞勃然大怒，感觉心头奔过了一万匹草泥马。
就在两个高府的奴才争风吃醋的时候，江北正在东京城里逛大街。
做那块销魂香水皂，江北其实只花了一百五十文。
他在城东的“林家花朵铺”，花一百文买了一块牡丹花香胰子，又花五十文买了一些川穹、掌叶大黄、肉桂、姜、花椒。
川穹加肉桂，人累枪不累。这是后世久经考验的民间偏方，是男人都懂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把香胰子加水煮融之后，加入研磨好的“秘方”，再倒入牛瞎子藏钱的暗格当中，一块看起来形状古朴、神秘的“仙药”就成型了！
在他被关在小黑屋里面接受“培训”的那段日子里，“圆梦督导”亲自操作演示过好几遍的，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千年秘方，古法工艺”，这广告词儿，江北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至于剩下的五十文，当然是拿来喝花酒啦！
正宗的大宋花酒，邵宅园子正店的“蔷薇露”。
江北只尝了一口就大皱眉头，就这？
度数怕是还没有啤酒高。
整了两个招牌菜，一荤一素，三十文。
一碗寡淡的花酒，竟然花了二十文，差评！
要是有机会酿点儿老白干，在这大宋朝，一碗绝对可以卖五十文以上吧。
江北一边想着美事儿，一边喝酒、吃菜。
正觉得快活，却听得楼上一阵喧哗。
片刻，一个骨瘦如柴的和尚被店里的伙计一脚踹下了楼梯。
“贼秃驴，竟敢在咱家店里吃白食！”
第14章 他才是这条街最丑的仔
和尚吃白食？
江北一时有些好奇，他扭头看去。
只见那个瘦骨嶙峋的和尚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袖子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气哼哼的对踢他下楼的伙计说道:“贫僧饥渴难耐，借这店里的酒肉祭一祭五脏庙，此乃是为你家主人布德积福之举，如何这般不知好歹？”
那个伙计直接给气笑了:“你这贼秃驴，好不知羞。”
酒楼里的众酒客也听得哄笑起来，这和尚不但不守佛门清规戒律，公然喝酒吃肉，吃起白食来还如此大言不惭，真是恬不知耻。
在众多鄙夷的目光中，那和尚丝毫不以为意，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往店外走去。
临到门口，还不忘伸手从一个看热闹的酒客桌上抓了把茴香豆，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
这个和尚确实有趣，这穿着打扮，有点像江北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里济公的形象。
就差一把破蒲扇了。
江北摇头失笑，正待继续吃喝，却听得外面有人跟这个和尚打趣。
“灵噩和尚，昨日在城南的樊家酒楼刚挨了一顿狠的，今日又到这城东来继续找打啊？”
这和尚倒也是个口才极好的，回头跟那个打趣的人说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挨打？不挨打，怎么能够知晓人间疾苦？不知晓人间疾苦，怎么能够证得大道？”
江北听得一愣，总觉得这几句话有点耳熟。
沃日！这不是道教神霄派的创始人林灵素说的吗？
就是那个连宋徽宗都喊他“聪明神仙”的超级道士。
怎么从一个和尚嘴里说出来了？
不奇怪，这和尚真的就是林灵素本尊，只是江北并不清楚这个人的成长轨迹而已。
他的本名就叫林灵噩。
这林灵噩从小就是小沙弥，长大以后因为喜欢偷偷喝酒吃肉，所以经常被寺里的僧人打。
一气之下，他偷偷跑了出去，因为还没有受具足戒，所以有段时间还曾经给苏东坡做过书童！
不知道是不是跟着苏东坡吃了太多东坡肉的缘故。
离开苏家后，重新当回沙弥的林灵噩就开始彻底放飞自我了，到各个寺庙去骗吃骗喝。
要是被发现了，就一走了之，换一家寺庙再继续。
这样的人，居然成了道士，而且还能够开宗立派，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不过，此人绝对是个人才。
如今在大宋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才。
最缺什么人才？是道教人才。
因为，当今圣上就好这一口！
江北觉得，如果这人真是林灵素，那一定要结交一番。
所以，喊来店小二付过账之后，他把桌上的酒菜一股脑打包装进兜里，就急匆匆地追出去了。
这个人以后可是宋徽宗身边的红人啊，不趁他落魄的时候搞好关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未卜先知呢？
一路追赶，一路打听。
看来这灵噩和尚也是个知名人物，随便逮住个路人一问就知道。
没跑多远，江北就追上了林灵噩。
看到一个年轻道士气喘吁吁地拦住自己的去路，林灵噩有些奇怪。
“这位道兄，找我有事？”
江北喘了几口大气，等气息平顺了，笑着对林灵噩说道:“无事，找你喝两杯。”
林灵噩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眼神中带着些许警惕。
江北连忙自报家门:“我是城隍庙牛道长的徒弟，姓江名北。”
这些时日，东京城隍庙的牛仙长和他的爱徒江北，在东京城里还是颇有些名气的。
妥妥的十万粉级别的网红啊。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林灵噩眼睛一亮，急切发问道:“可是识得天界文字的孙真人嫡传弟子江半仙？”
纳尼？
自己啥时候变成孙真人的嫡传弟子了？
还江半仙呢，这外号也太挫了吧！
但是看到林灵噩眼中的狂热，江北也不好立刻反驳、询问，只能含糊其辞。
“啊，那些都是虚名而已，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
林灵噩神色微动，仔细琢磨了一下，不禁拍手叫好。
“江半仙果然不是俗体凡胎，这虚名确如浮云一般，是我肤浅了。”
为了保持神秘感，江北也只好做出了高深莫测的样子，硬着头皮轻笑道:“我看兄弟面相，感觉十分亲切，不知是否姓林？”
“东京满城皆喊我灵噩和尚，无人知我姓林，江半仙如何知晓？”
林灵噩大惊失色，自己的姓氏已经好多年没有对人提及了。
他从小就学习佛经，跟着苏东坡当书童的时候，又接触到了海量的杂学，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思想体系。
可以说，没有苏东坡，就没有后来的林灵素。
后来他创建的神霄派，在理论上，深受天师道的影响，算是符箓三宗分衍的支派之一。
而醍醐灌顶，正是天师道推崇备至的仙法。
传说中，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就是受了南华真人的醍醐灌顶启蒙。
今天，一个同样受了醍醐灌顶启蒙的人，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对林灵噩造成的心理冲击是非常大的。
他围着江北转了一圈又一圈，又仔细端详起江北的面相来。
江北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这货莫不是跟高衙内一样，是个“进退两男”之人？
就在江北快要抓狂暴走的时候，林灵噩突然动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江北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弟子林灵噩，愿随仙长修习仙术，请收我为徒！”
江北大惊:“穿越过来这么久，终于有人能感受到我的王霸之气了么？”
这天的傍晚时分，城隍庙里面的牛大、牛二等人正在例行数钱，笑得嘴都合不拢，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嬉戏谈笑间，看到江北带着一个穿着邋遢、骨瘦如柴的和尚走了进来。
“诸位兄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林灵噩，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灵噩咧嘴一笑，一口黄色的大板牙中间还夹着几片绿色的菜叶，鼻毛冒出来老长一截。
牛二见了大喜:“哇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
“现在，谁还敢说我牛二是这条街（念gai）最丑的仔？”
第15章 我要拿林家娘子炼药
“二哥不可无礼，灵噩兄弟可是一位旷世奇才！”
江北听见牛二的话，恨不得一记摆拳给他摆渡到奈何桥上去。
一旁的林灵噩听江北这么说，马上满脸严肃道:“师父，我们不可兄弟相称的。”
哪个想要你这个丑鬼当徒弟啊！
刚才，这个林灵噩倒头就拜，硬要江北收他为徒，说是梦中注定之事。
只听说过命中注定，还没听说过梦中注定的。
老子又不是睡梦罗汉，莫非还能给你托梦不成？
江北也是醉了。
这丑和尚现在摆明是赖上自己了。如果不是拜师的时候，这家伙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身世详细交待了一番，让江北确认了，他就是林灵素，鬼才懒得带他回城隍庙呢。
算了，人不可貌相，人家可是日后能开宗立派的大宗师呢。
那自己岂不是神霄派的祖师爷？
想到这里，江北本来有些恶劣的心情略略好了那么一丢丢，他冲着牛二喊了一嗓子。
“以后，他跟你睡。”
牛二听了，惊得一蹦三尺高:“凭什么让这个丑鬼跟我睡？我不干！”
“凭什么？就凭你的床又大又舒服！”
江北已经跟牛二一起睡过几个晚上了。
不是那种“睡”，是正儿八经的睡
算了，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牛瞎子没有骗人，这牛二的床，确实又大又舒服。
就在城隍庙大殿的阁楼上，其实就是个地铺，还是一溜大通铺，睡十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厚厚的稻草里，掺杂着很多鹅毛，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睡在上面特别暖和。
这些天，牛大和那帮梁山的兄弟也都睡在那里，每天晚上此起彼伏的鼾声，直如打雷一般。
江北决定，今天晚上去跟“感恩之心”合唱团的孩子们一起睡。
另一边，牛瞎子自顾自的跟林灵噩说着话。
弃佛修道的林灵噩，实在是非常对他的胃口。
这佛道之争，从古到今就没有停歇过，一个从小礼佛之人，改换山门诚心修道，牛瞎子身为道家弟子，与有荣焉。
听林灵噩讲了一番“梦中注定”之类在江北听来纯属鬼扯地瞎话，牛瞎子一拍大腿，这江北收徒的事情就定下来了。
牛瞎子觉得，此人道心通明，远胜过许多修行多年的道士！
两人言谈甚欢，不觉天色已渐渐黑了，正待秉烛夜谈，却听到有人用力在叩击城隍庙的大门。
牛瞎子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却是异常敏锐。
他急忙喊牛大等人赶紧藏好，又叫牛二陪着江北一同去开门。
城隍庙门口，任飞和高衙内正在看着富全用力叩门。
身后跟着几十个府里的虞侯、仆役，挑着大小不一的箱子和礼盒。
高衙内满脸的不耐烦:“开个门而已，怎么等那么久？”
“我爹也是，不过是几个蚂蚁一般的人物，竟然让我们连夜来访。”
听到高衙内的话，任飞只能苦笑解释:“衙内，太尉大人这是有所求、有所图啊，做低姿态也是为了后续的谋划。”
“这仙药已经街知巷闻，仙人赠药，此乃祥瑞，将其献给官家肯定是件大大的功劳，此其一。”
“衙内已经试用过了，药效如此之好，如果成药后交给我们售卖，岂不是财源滚滚？此其二。”
“那江半仙，得了药王爷孙真人的醍醐灌顶启蒙，圣上肯定是要陛见的，提前交好，让他为太尉说话，此其三。”
高衙内听得昏头涨脑，连连摆手。
“好了好了，不要再讲了，你们这些文人，肚子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真多。”
就在这时，大门“咯吱咯吱”地开了。
江北一看门口这阵势，心里就有底了。
他气定神闲的对着高衙内和任飞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衙内爷、任大官人，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就是商务谈判技巧了。
你看，我早知道你们要来，但你们却不知道我知道你们要来。
一切尽在掌握中，高深莫测的感觉。
果然，任飞和高衙内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泥马！你早知道我们要来，还敢让我们等这么久?
幸亏任飞比较圆滑世故，勉强回了一句:“江半仙得窥天机，我等凡胎肉体，远不及矣。”
江北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也不看他们，径直就回大殿去了。
牛二连忙对任飞和高衙内解释道:“今日晌午，我师兄闭着眼睛用天界文字写了一部天书，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闭着眼睛写天书！
牛二的声音不大，但听到的人全都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众人小心翼翼地进了城隍庙，连抬着箱子的人都轻手轻脚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扰了江半仙参悟天机。
这就是基于这个时代局限性的心理暗示。
上一次进屋的时候还有菊花茶招待，这一次进屋之后，连座位都没有了。
江北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周围几个小道童呈梅花状分布，静静地站立在周围，貌似在护法。
看到高衙内有些胆怯，任飞只得向着江北拱手一礼，轻声说道:“太尉大人差我等来答谢赠药之情，这”
江北手上拿着一柄拂尘，轻轻一摆，转身直直看向了高衙内。
“销魂香水皂需要七日方能成药，一次只能炼制七七四十九块，全都给你。”
任飞和高衙内悚然一惊:卧槽！我们还没开口呢，你就知道来意了？
江北接着说道:“仙方成药不易，不管衙内拿去之后开价几何,都要给我七成，以供奉药王爷。”
听到这个分成比例，高衙内觉得有些肉痛。
“我可是高府的衙内，竟然只能拿小头”
这话虽没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已经把他想表达的意思清晰地写在了脸上。
“他是被孙真人醍醐灌顶的嫡传弟子，是半仙之人，你这个蠢货！”
一旁的任飞怒了，虽然同样没有开口说话，但他的眼里的凌厉让高衙内瞬间记起了这个事实。
对呀！人家不都明说了吗？那是要供奉药王爷的。
略微顿了一顿，江北又缓缓开口了。
“三日内，把林家娘子给我送过来，她是纯阴之体，我要拿她炼药。”
高衙内和任飞同时打了个寒颤。
我靠！太残暴了！
第16章 真人莫要再戏耍弟子
这次拜访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高衙内和任飞直到回到了高府，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那江北，已经完全不是上次看见的纯真模样了，变得有些
不可琢磨。
高衙内吱吱呜呜、眼神迷离，前言不搭后语，半天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被高俅不耐烦地呵斥了一顿。
任飞也是神思不属，刚端上来的茶，拿起来就喝，结果嘴巴都烫起了泡。
高俅看得暗暗皱眉:这任飞素来办事稳妥，城府极深，怎么今日这般失态？
看到太尉的眼神有些不善，任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太尉，这醍醐灌顶，果真是仙术啊。”
高俅脸色越发难看。
废话！这个还用你说？
“那江半仙今日写了一部天书，足足十页，听他的师兄弟说，竟是闭着眼睛写的！”
“莫不是请神上身，让孙真人附了体吧。”
任飞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努力向高俅描述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高俅越听这眉头皱得越紧。
“你是说，你们还没开口，他就知道你们是去干嘛的？”
任飞连忙点头，高俅又朝旁边的高衙内和富全看去。
这两个人点头如捣蒜，有种小鸡啄米图的即视感。
三人成虎，高俅也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依然有些狐疑，想了一想，又开口问道:
“那他后来说，让吾儿当那个”
高衙内倒是把这个词儿记得很清楚，连忙接过话去:“当一级代理！”
“这个一级代理，又是何意？”
任飞从贴身的香囊中取出来一个纸卷，轻轻打开，双手呈给高俅:“太尉，这是江半仙亲口传授，下官记录的部分天书内容。”
哦？天书中的内容！
高俅连忙接过，细细研读起来。
这一看之下，竟连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为了给这群知识渊博、心思深沉的达官显贵们洗脑，江北真是使出了洪荒之力的。
他整合自己在后世看过的洪荒小说，编了一个神仙打架的故事。
大致的故事是这样的。
道家的三清祖师: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因为跟西天诸佛抢信众、争香火，起了冲突。
现在的情况是，道家安排了一个道君下凡投胎到大宋当皇帝，因此在大宋根基深厚；而西天诸佛布局晚了，在大宋各地的寺庙就日渐式微，所以就起了扶持金国、辽国、西夏的心思。
想要武力传教！
孙真人之所以要给江北施以醍醐灌顶之术，就是因为天上的大佬们不便直接下场，只能借凡人的力量来博弈。
以仙药强壮大宋臣民之筋骨，平辽、灭金、亡西夏！
具体要怎么做，天书里给出了指示:先成立一个“安境保民、为国助力”的组织，进行仙方推广。
简称“安力”。
下设国代、路总代、府总代、一级代理、大区总经理、区域代理、直销经理，一共有七级。
从最高级的国代到最低级的直销经理，都可以得到三清祖师的功德认证！
功德值越高，百年之后，飞升仙界的可能性就越大。
“安力”现已在仙界相关衙门正式备案挂牌，未来还将有直升仙界的绿色通道、凡人仙界七日游、至亲仙界同游等心动福利！
至于销售仙药的业务提成，当然是级别越高拿得越多。
这些黄白之物，高高在上的神仙们是看不上眼的，就赐予尔等俗世之人自行享用罢。
高俅把这张纸上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觉已是汗流浃背。
这天上的神仙竟然也有势力纷争啊。
难怪！
难怪官家如此推崇道家，而金、辽、西夏却都把佛教定为国教。
门道在这儿呐！
任飞看到高俅的脸上阴晴不定，有些担心地凑上前来，却见高俅猛然站起身来。
“明日我要面见圣上，秘奏此事。这可是关系我大宋国运之事。”
“富全，快！快去把府上的那些从和尚庙里求来的东西，统统丢出去！”
高衙内看到高俅这么说，不禁吓了一跳，他怯生生地开口道:“爹！家里还有几尊金佛呢。”
“逆子！没听到老子讲的话吗？统统丢出去！”
富全应了一声，正待出去，又被高俅给叫住了。
“等等，那些金佛还是找金匠给熔了吧，然后全部给我做成三清祖师像，供起来！”
太尉府上上下下一阵鸡飞狗跳的时候，江北正在跟牛瞎子和林灵噩说着闲话。
“师父，你是如何知道任大官人他们的来意的？”
林灵噩十分好奇。
“很简单啊，他们之前想要直接抢药方，不就是为了制药、卖药吗？”
“卖产品，那是最低级的做法；卖故事，卖情怀，才是王道！”
江北一边说一边暗自得意，对今天编的那个故事，自我感觉还挺良好。
上大学那会儿，时间那么宽裕，自己怎么就没想着抽空写部洪荒小说呢？
天天吃鸡，玩物丧志啊。
要是混成个大神作者，年入千万，想要什么样的妹纸没有？
也不会因为冒险见网友，被骗进非法直销组织了。
正在想着心事，牛瞎子突然开口了。
“小哥儿，你祖上传下来的那几张《太清丹经要诀》的续章残页，可还在？”
“这个嘛”
江北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旁边的林灵噩也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师祖会叫师父“小哥儿”？难道不是应该叫“徒儿”吗？
牛瞎子听到江北有些语塞，咧开已经没剩下几颗牙的大嘴，呵呵笑了起来。
“这几日老道我一直在思量，总觉得小哥儿你，没、说、实、话！”
“你平日里说话便与常人不同，而且还能随意写出连任大官人都识不出的文字，刚才讲起来天界仙佛之争，又是如数家珍。”
“老道已是古稀之人，历经世事，以我看来，小哥儿，你并非这世间之人哪。”
江北大惊，难道这瞎眼老道士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得道高人，竟能看出自己的来历？
正惊疑不定，只见牛瞎子已经缓缓下拜。
“江真人，你就莫要再戏耍弟子了。”
第17章 长生大帝道君皇帝
糟了！这几天为了造势，发力太猛，让这牛鼻子老道误会了。
可是江北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些简体字、那些汉语拼音、还有那些直销体系建设的术语
确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根本就找不到出处啊。
不过，有这样的误会，也许是件好事。
连牛瞎子这样装神弄鬼了几十年的老道士都相信了，那其他人更不太可能找到破绽。
骗子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骗！
这样想着，江北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他缓缓起身，扶起了牛瞎子，轻轻说道:“此乃天机，天机不可泄露。”
“我已是肉体凡胎，在仙界的名号，不可再问。”
牛瞎子得到了江北的亲口证实，激动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称是。
这些日子，江北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让这个老道士心生敬畏。
如果要说江北是个骗子，那他随口编出来这些故事，为何体系如此完整、逻辑如此严谨？
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家，整个宗教体系的完善，那都是经过了几千年演化的。
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对佛、道两家的体系了解得如此深入透彻？
这可不是后世的互联网、大数据时代，人们可以相对简单地获得海量知识。
这个时代的知识传播，还是靠口口相传和阅读书籍。
他的表现，只能是仙人下凡，才符合这个时代大众的认知。
与牛瞎子不同，林灵噩却一脸气定神闲，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样。
这倒是让江北多少有些好奇。
见江北看向他，林灵噩恭敬地打了个稽首:“师尊多次在梦中嘱我弃佛入道，弟子找了你好多年。其实，那天一见师尊，我就认出来了。”
“我想师尊肯定是肩负仙界使命，所以并不敢提起。今日既然是师尊自行说起，那弟子也就不再隐瞒了。”
真的假的？
江北也是无语了，感觉这林灵噩比自己更适合当神棍。
不过他并不意外，毕竟在历史上，这家伙一见宋徽宗，就说宋徽宗是神霄玉清王下凡、玉皇大帝长子，主管南方，号长生大帝君。
现在同样说自己是神仙下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一时间，屋内倒是安静了下来。
谁都没有注意，门外的窗户下面，一个人影悄然退去，正是牛二！
第二天，高太尉早早起了床，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急冲冲地坐上轿子，往皇城去了。
高府离皇城本就不远，不多时就到了皇城门口。
守门的禁军班直连忙迎了上去，高俅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而且又是官家倚重的红人，怎么巴结都不过分。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皇城之中，宫里的首领太监一看是高太尉来了，连忙安排小太监往内通传。
没过多久，小太监就回来了，说是官家传高太尉去御花园。
这是宋徽宗的习惯。
每日清晨，他都要亲自去御花园采集露水，这些露水又叫“无根之水”，是用来炼制丹药的。
刚才听到小太监来报，说高太尉在皇城中等候觐见，赵佶还觉得奇怪。
“时辰尚早，高卿莫非有什么急事？”
宣高俅御花园觐见，一是可以体现官家对心腹大臣的亲近之意，二是赵佶也舍不得这些没有采集完的露水。
昨日夜里修炼采阴补阳之术，临幸了七名嫔妃，也把那洪州道士王仔昔给自己炼的丹药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据他说，只有自己亲手采集的露水，才能沾染龙气，炼制出的丹药的药效才会更强。
赵佶深以为然。
这收集露水也是个力气活，必须要用上好的狼毫笔，轻轻去沾那些花瓣上的露水。
沾满后，在一个小青花瓷碗的边沿，轻刮几下，露水就流到碗中了。
每天早上，让这个小小的青花瓷碗里装上小半碗露水，赵佶就得累出一身透汗。
旁边一个娇俏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帮赵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双手白嫩、细腻。
“陛下，别把身子累坏了，略略歇息一下吧。”
赵佶闻着她发梢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心里不由得一荡，正待上下其手一番，高俅来了。
也不说话，纳头便拜。
“凡夫俗子高俅，拜见南方长生大帝道君皇帝！”
赵佶愣住了，旁边的一众太监、宫女、禁卫们也愣住了。
高太尉今日这是睡魔怔了还是怎地？
这脑瓜子里面还是嗡嗡的吧。
“高卿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要朕传御医过来看看？”
“陛下瞒得我们好苦啊！”
高俅直直跪在地上，双手将昨日任飞手书的那张纸条高高举过头顶，呈给赵佶。
赵佶犹豫了一下，示意旁边随侍的小太监拿过来，接在手中轻轻展开。
没过多久，御花园里响起了赵佶歇斯底里的大吼。
“来人！快去城隍庙把江道长，不对，是把江仙长请来”
“等一下！回来！快帮朕沐浴更衣，朕要亲自出宫去请！”
宫女、太监们慌慌张张的张罗起来，禁军也开始集结队伍，准备伴驾出宫。
赵佶一把抓住了高俅的手，急切地问道:“高卿，你可见过那江仙长？是何模样？”
高俅连忙回禀:“未曾有缘得见，但犬子前去拜见时，看见江仙长身上有金光环绕！”
“金光环绕？”
“是的，开封府左军巡使任飞当时也在，说法与犬子无二。”
赵佶听得兴奋莫名，抓着高俅的手，力道越来越大，都有些青紫了。
高俅疼得龇牙咧嘴，又不敢把手抽出来。
只听得赵佶喃喃自语:“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原来，这赵佶还是端王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太上老君对他说:“汝以宿命，当兴汝教。”
醒来之后，赵佶还写了一篇《天真降临示见记》，不过当时并没怎么往心里去。
但不久之后，赵佶就成了大宋皇帝。
更玄的是，这一年郊祀时，赵佶和大臣们一起，看见了空中楼阁。
后世之人，知晓那是海市蜃楼，懂得大气光线折射的原理。
但是这大宋朝的人不知道啊！
于是，赵佶死心塌地信了道教。
江北那部天书中的内容，正好搔到了赵佶的痒处！
第18章 赵官家摆驾城隍庙
官家要亲自前往城隍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因为这官家出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整只队伍，以皇帝乘坐的玉辂为中心，要前后对称配备12个仪仗队，随行有文武官员、各色随从、禁军护卫、乐队等。
甚至还有由象、牛、马等组成的“动物仪仗队”。
仪仗中的人员除了着装、手持的旗帜、阵仗、兵器都必须严格按照礼制规定，排列的阵型也有明文规定。
就连他们所骑的马匹，那品种、毛色、装束都有标准。
其中，马军仪仗队是全装甲骑，战马的面帘顶端装兽头，马身甲为布面排钉，甲边沿为毛皮。
骑士必须戴帻，样式类似于进贤冠，色彩艳丽，威风凛凛。
最重要的是，从皇城门口一直到城隍庙门口的。道上，必须要撒上黄土。
哪怕只是薄薄一层，哪怕距离并不是很远，那也得花上大半天时间。
这不是折腾人吗？
反正江北听完之后是非常无语的。
刚才，宫里的小太监到城隍庙传达了旨意。
开封府的各级官吏全体出动，到皇城门口准备接驾。
任飞则带着手下的禁军，在城隍庙门口严阵以待，驱散前来烧香和算命卜卦的百姓。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牛大和他那帮梁山的兄弟得到消息之后，连忙收拾行李，在禁军到来之前，往东京城外去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会在城外盘桓几日，等高衙内把林娘子送过来，就带她去梁山跟林冲相会。
江北还专门让孤儿里面唯一会写字的牛尾巴执笔，给梁山的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写了一封信。
牛瞎子病了之后，王伦给了牛大不少钱财还有老山参，让他回东京城救人的举动，使得江北对他好感大增。
感觉这个人并不像水浒书中写的那么不堪，并非是一个生性凉薄、心胸狭窄之人。
还是先结交一番吧，如果能够保他一条性命，也许后来的一系列事件都不会发生。
至少宋江掌握梁山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城隍庙里面，牛二正带着一帮半大孩子在打扫庭院，弄得尘土飞扬。
小一点的，就在帮忙擦门窗和桌椅。
清扫完成之后，他们还得沐浴更衣，虽然穿的都是旧衣服，但也要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那首《感恩的心》，孩子们已经排练得纯熟无比，待会儿，江北打算让宋徽宗和他带来的那帮权贵们，再震撼一把。
牛瞎子和林灵噩，正在商量接驾的礼仪。
既然已经从江北的嘴里证实了他是仙人下凡，那他们就会按照“不卑不亢”的主基调来设计接驾细节。
是的，不卑不亢。
玉皇大帝长子又如何？主管南方的长生大帝君又如何？
听江北提起他时的口气，江北在天上的地位，貌似还在这个道君皇帝之上啊。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江北并不太清楚道家的规矩，所以语气太过轻描淡写。
而牛瞎子则是因为太清楚道家的规矩了，以为江北是通过这种方式，在向他暗示自己尊崇的身份！
反正大家都很忙，只有江北一个人闲得蛋疼。
他在脑海中再次演绎了一遍自己见到宋徽宗后的说辞，反复推敲其中是否还有破绽。
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他打算全盘照搬史书中，林灵素见宋徽宗时说过的话。
那是经过实践检验得出的真知。
他突然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申时三刻，宋徽宗的玉辂终于到了！
从辰时到申时，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也就是八个小时，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了。
吃过午饭后，江北就美美地睡起了午觉。
听说江北竟然如此漫不经心，完全没有一丝觐见一国皇帝时的紧张情绪，牛瞎子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他大手一挥，让林灵噩跟着自己出去接驾，根本就没有叫醒江北。
玉辂上的赵佶本来是想自行走下御辇，直接进城隍庙的。
他的心情非常迫切。
但是随行的礼部员外郎王居正严词拒绝，制止了这一“失礼”的行为。
好不容易等到城隍庙里的众人出来接驾，摆好了阵势，赵佶才走下车辇，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来到了众人面前。
听到林灵噩的轻声提醒，牛瞎子带着一众人等，向赵佶打了个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恭迎南方长生大帝道君皇帝法驾！”
嗯？
听见这些道士竟如此称呼，站在御辇旁边的礼部员外郎王居正大怒，就要开口呵斥，却见赵佶同样打了个稽首。
“无量天尊！列位道友不必多礼。”
好家伙！一下子就把王居正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高俅从后面一把搀住了他，小声安慰道:“王大人，你去旁边歇息片刻吧，莫要坏了官家论道的兴致。”
王居正无奈，只得愤愤然退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赵佶扫视了众人一眼，不确定地看向了林灵噩:“道友可是江”
话只说了一半，因为赵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江北。
林灵噩连忙趋前一步，朗声说道:“道君容禀，我师尊正在房中午睡。”
周围一片哗然！
赵佶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江北竟然胆敢在接驾时，公然睡觉！他感觉面子上实在是有点过不去，一时僵在了当场。
还是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任飞反应比较快，他急忙上前，躬身对赵佶说道:“仙长之前参悟天机、著写天书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这胖子不错！有前途！
赵佶赶紧就坡下驴:“原来如此，那我等进去一同参悟天机，如何？”
牛瞎子和林灵噩“不卑不亢”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是见好就收，立刻在前头带路，并且安排了合唱团的孩子在两边抛洒花瓣。
这是道教中非常隆重的礼仪。
赵佶满意地点点头，踱起四方步，向城隍庙内走去。
来到庭院中，看到一棵需数人环抱的大树下，一个年轻的道士正席地而卧。
午后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中穿过，在他的身边形成了斑驳的光斑。
赵佶定睛一看，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要说些什么，牙齿却不由自主的上下磕碰起来。
那光斑，竟隐约排列成了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案！
第19章 他好，我也好
看到光斑在江北身边排列成太极八卦图，众人全都惊呆了！
连赵佶这个皇帝都瞬间有了一种想要跪拜的冲动，何况是其他人。
这就是仙人下凡吧！
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熟睡中的江北。
之前还一肚子火气的礼部员外郎王居正，这时候乖巧得像一只鹌鹑，他呆呆看着江北，突然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他睡觉的姿势，好像陈抟老祖啊。”
可能是因为周围非常安静的原因，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是悚然一惊。
赵佶也听见了，他还专门研习过陈抟老祖的《希夷安睡诀》。
“左侧卧，则屈左足，屈左臂，以手上承头伸右足，以右手置右股间。”
树下的江北，可不就是这样的睡姿吗！
这一下，在场的很多人心里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这该不是陈抟老祖改头换面下凡来了吧？
只有牛瞎子和林灵噩在心里暗暗冷笑:“陈抟老祖？小了，格局小了！一群凡夫俗子，就问你们敢不敢往大了猜！”
江北其实根本就没睡着。
上午闲着没事，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爽文的情节，感觉很受启发。
于是喊来了几个半大小子，还架起了长长的木梯，跟他一起修剪树枝。
大家都在准备接驾的事，忙得晕头转向，也没谁在意他们在干嘛。
江北在树下指挥着几个孩子，东边剪一下枝桠，西边打落几簇树叶。
“都给我把绳子系好了，不准解开，小心别摔下来了。”
高空作业，安全第一。
如果不是因为有些地方树枝太细，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江北也不会让这几个半大小子上树。
但是，看到这几个小子上树跟猴儿似的，估计平时也没少往上面爬！
有个调皮的，还摆了个倒挂金钩的造型，唬得江北的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脸都吓得发白了。
折腾了老半天之后，江北偏着头，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成果。
然后，挑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就睡下了。
现在看来，这个套路非常成功！
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挪动，这个时间必须得把握好，每过一会儿，阳光的位置就会发生变化，这个太极八卦图也会发生变化。
而且，再有约莫十分钟，因为光线角度的原因，光斑的形状就乱了。
总算赵佶来得及时！
江北估算了一下时间，继续躺了一会儿，然后装模作样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他爬起身来，晃晃悠悠走到院落中的石凳上缓缓坐下，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满院子的人，就这么看着江北旁若无人地端起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赵佶没有出声，众人也不敢吱声。
江北却突兀开口了:“帝君与贫道不过百年未见，怎地就如此生分了？”
听到江北说话，赵佶缓步向前，轻轻坐到了江北对面。
要说这赵佶也是出生皇家之人，虽然笃信道教，但是宫廷之内的勾心斗角、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毕竟经历过不少。
虽然发自内心的希望江北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但他毕竟是位君王，怎么说也还是有些帝王心术的。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端详起江北的面相来。
江北今日一身青色道袍，束发盘髻、头戴月冠，就是很普通的道士装束。
可这人呐，一旦有了些先入为主的想法，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自行脑补。
比如，会想到那个阳光排列而成的太极八卦图；比如，会想到高俅所说的“金光环绕”；比如，会想到那部天书。
越想就越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道士充满了神秘感，又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的一般。
其实这就是一种自我心理暗示。
看到赵佶还在犹豫，江北决定给他再加上一把火:“汝以宿命，当兴汝教。老君的法旨，神霄玉清王可还记得？”
这话一出，赵佶如遭雷击，“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他曾经梦到过太上老君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他还写了一篇《天真降灵示现记》刻碑勒石，立于宫内。
可是，太上老君在梦里称呼他为“神霄玉清王”这件事情，却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为什么？因为要避祸。
他做这个梦的时候还不是皇帝，只是“皇弟”而已，皇帝是他六哥赵煦。
要是敢说自己是“神霄玉清王”下凡，那在这俗世间的地位岂不是比皇帝还要高？
想造反咩？
所以，绝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有人可能要问了，那为什么当了皇帝之后也不说这件事情呢？
因为已经写过《天真降灵示现记》了呀，要是说了，世人会觉得他是在自吹自擂、添油加醋，纯属画蛇添足，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那江北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历史上，准确的说是两年之后，宋徽宗自己跟林灵素说的，不过，现在林灵素还不叫林灵素，而是叫林灵噩。
而在现在的这个时间节点，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但江北却知晓了，赵佶如何不惊？
看到赵佶震得外焦里嫩的模样，江北心中窃喜，但是面上仍是云淡风轻。
他自顾自地喝了口茶水，悠悠说道:“天有九霄，而神霄最高，其治所叫做‘府’。”
“神霄玉清王，是玉皇大帝的长子，主管南方，号长生大帝君，也就是，你。”
赵佶这个人，本就笃信道教，又因为曾经做过的那个梦，一直认为自己是神仙下界。
听到江北准确道出他梦中之事，又将来龙去脉描述得毫无破绽，赵佶真是又惊又喜。
如果自己是“神霄玉清王”的事情坐实了，那大宋臣民对自己的拥护，岂不是又要上一个新的台阶？
那辽国、金国、西夏国、大理国之人，岂不是也会对自己心存敬畏？
他笃信道教是真，身为皇帝也是真。如果能够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赵佶喜笑颜开，心中再无一丝犹疑，也再无一丝犹豫。
从这一刻开始，即便江北说的话、做的事出现了破绽，赵佶都会及时跳出来给他补位、替他站台，全力帮他完善。
因为，帮江北，就是帮赵佶自己啊。
想到这里，赵佶看向江北的眼神中，就带了些异样的光芒。
他好，我也好！
第20章 通真达灵元妙先生
赵佶解开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对待江北的态度自然也更加亲热起来。
他从江北对面挪到了江北旁边，一把抓住江北的手，有些羞愧地说道:“道兄啊，仙界之事，朕……本王……本帝君已经不记得了，可否有劳道兄告知一二？”
这货已经开始不知道如何自称了。
看来中毒不轻！
江北暗暗好笑，把“神霄玉清王”的那一套鬼话又重新讲了一遍。
赵佶听得聚精会神，生怕漏过了一个字。
听到妙处，更是喜得抓耳挠腮，哪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不过，赵佶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自己这个“神霄玉清王”下凡，玉帝爸爸也不说派点天兵天将来护卫，太不上心了。
江北听赵佶隐晦的埋怨了几句，不由失笑道:“帝君有所不知，那神霄府中的仙官原叫做‘褚慧’，早就下界辅佐帝君治国了。”
“帝君身为长子，深得玉帝宠爱，下界的辅佐仙官共有800多名。”
江北朝站在旁边的众人一指，:“那边的高俅本是左元仙伯，王黼是文华使，蔡攸是园苑宝华使，还有童贯等人，都是列仙班，他们原本就隶属帝君麾下。”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喜不自胜:自己竟然是仙官下凡，这回去了必须大肆宣扬一番！
江北又招手唤来了林灵噩:“我这徒儿，也是神霄府褚慧，是和众仙官一起下界，前来辅佐陛下治国的。”
林灵噩上前，向赵佶深深一礼，“林灵噩参见帝君！”
“哈哈哈哈，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此刻，赵佶的心情美丽得不得了，好似在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沁人心扉。
“本帝君看你面善，心里十分欢喜，帮你把名字中的这个噩改成素，你看如何？”
“林灵素，谢帝君赐名！”
江北听到宋徽宗赵佶给林灵素，也是有些神情恍惚。
虽然自己的穿越改变了一些事情，但历史的车轮，仍然在滚滚前进，大的方向还是没有改变。
看来，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
给林灵素赐完名，赵佶转向江北，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期期艾艾地问道:“道兄啊，不知你在神霄府中，是何身份呢？”
如何回答，就很需要技巧了。
身份高了，不合适，让皇帝成天对你恭恭敬敬的，那不是作死吗？
身份低了，也不合适，对日后江北搞直销、建团队帮助不大。
“贫道并非是神霄府中之人，以前，帝君向来唤我道兄的。既然帝君现在未能感应天机，说明时机未到，帝君不必介怀，只当贫道是个普通修道之人就好。”
江北面带微笑看向赵佶，眼神清澈如水。
貌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就是在打机锋了，意思就是:我不是你的下属，我的地位也不比你低！
这特么怎么可能拿你当普通修道之人对待？
赵佶一时有些语塞，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跟长生大帝君地位相当的神仙是谁。
毕竟在北宋时期，道教的神仙体系还不是那么完善，很多神仙的故事还得慢慢编
“那个…道兄啊，不如跟我去皇城同住，我俩抵足而眠，早晚论道，如何？”
无奈之下，赵佶打算先把他请回去，慢慢套话，多积累点儿跟臣民们吹嘘的素材。
但是江北不乐意啊！
“毁了毁了，这下玩跳脱了，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我要当的是种马小说的男主角，不是蛋美小说的男一号啊！
而且，谁能保证是一号？说不定是0号呢
江北干笑两声，对赵佶正色说道:“万万不可！弟之心意，兄心领了。”
“你我二人乃是受天道差遣下界，你掌握世俗之力，我掌握信仰之力，革命分工不同，怎可入宫？”
人一慌乱，连用词都出现了偏差。
“何为革命分工？”赵佶有些不解。
……嘴瓢了，当我没说过行不行？
“此乃天机，日后自然知晓。”江北赶紧把话题岔开，“如今之计，先要把安力建起来，给帝君治下臣民洗髓伐经、强身健体。”
“可是那天书中所写安境保民、为国助力的安力？”
看来赵佶对任飞记录的那张纸条中的内容印象很深刻啊，江北就等着他问这个事儿呢，坑都给挖好了。
“天书？唉帝君贤弟不记得了么？”
江北从怀中摸出那部“天书”，递给赵佶。
全拼音版本的！
赵佶一看之下，瞬间傻眼。
“啊这，道兄……”
是不是看不懂啊？我当然知道你看不懂啦，这就是拿来给你个下马威的！
敢叫你“贤弟”，当然是有底气的。
“这天书乃是我们下界之前商议的策略，一多半是贤弟的主意，愚兄只是查漏补缺而已。”
赵佶一听，这竟然是自己在仙界的手笔，不由得又惊又喜，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就好像后世的某位读者，偶然读到了一部阅读过亿、收订双千万的顶流网红小说，正在感叹“作者太特么牛掰”的时候，一群人非常奇怪地看着他:“大神，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
这飞一样的感觉，就是那么酸爽！
赵佶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虽然连一个符号都没看懂，但并不妨碍他自我陶醉。
“道兄真是太谦虚了，既然是我们俩一同商议出的策略，何来查漏补缺一说？”
看着赵佶笑得嘴都合不拢，江北觉得火候到了，一脸正色道:“贤弟，虽然你尚未感悟天机，但是现在情况有变，为兄为你诵读一番吧。”
诵读什么？当然是他们俩共同署名的天书嘛。
赵佶大喜，连连点头，却见江北的目光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正支楞起耳朵想听天书的赵佶一愣，随即会意，大手一挥，着众人全部退下。
倒是江北进言，又让他留下了今天正好伴驾前来的“神霄府褚慧”左元仙伯高俅、文华使王黼、园苑宝华使蔡攸。
理由当然是，这几个是“自己人”！
至于后来到底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知道傍晚时分，赵佶一脸严肃地走出了城隍庙。
当着伴驾一众文武官员的面，令秉笔太监现场拟旨，封江北为中大夫、冲和殿侍晨。
赐金牌，不奉诏亦可入宫行走。
赐号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
第21章 让王授经受惊了
第二天，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的名号，震惊了整个朝堂。
中大夫，是文官中的正五品；冲和殿侍晨，是道职中的最高阶。
因宋徽宗尊崇道教，在这个时代，道士都是有官品的，设有道阶二十六等，道职十一等，道官九等。
之前蔡太师举荐的洪州道士王仔昔，名气那么大，道职也不过才是个“凝神殿授经”，相当于文官中从七品的承议郎。
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道士，居然直接“喜封金顶”，成为了冲和殿侍晨！
还御赐了不奉诏亦可宫中行走的金牌，连二府三司的宰执们，都没几个有这样的恩遇。
那个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的赐号，更是地位超然。
你想啊，连皇帝都要称他为“先生”，其他人呢？
现在还没到宋徽宗中后期，“先生”、“大师”封号满天飞的情况还没有发生。
所以，在现在的大宋朝，就成了蝎子拉屎——独一份。
据当天伴驾的文武官员们说，官家本来是想要请这位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前往玉清和阳宫居住的，但是被他婉拒了。
这下子，不仅普通的东京城百姓想要去城隍庙一睹江北真容，连不少达官显贵都想去拉拉关系、套套近乎。
三天后，任飞俨然已经从开封府左军巡使变成了城隍庙集团的安保队长。
在高俅的支持下，他调来了五百禁军，分成四班日夜值守，把个城隍庙守得如铁桶一般。
想要进去的人，只能在庙门口排队领取一张写有奇怪符号的“号卡”，等待“叫号”。
是的，叫号！
对于这个创意，任飞惊为天人，但是庙里的牛瞎子和林灵素等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现在所有的人都把江北叫“元妙先生”，除了林灵素，他是喊江北“师尊”的。
牛瞎子已经坚决不肯再当江北名义上的师父了，他怕折寿
江北也只好由着他。
高衙内也赖在城隍庙里面不走了，他仗着自己“一级代理”的身份，天天黏着江北死缠烂打，说是要去“铺渠道”！
因为，安力，已经挂牌了。
在城隍庙内，一堵围墙的角落里，摆了一张随时都会垮掉的破烂木桌，上面有块木牌。
木牌中间有一张用米汤糊上去的黄表纸，上面写了两个大字“安力”，旁边还有两行小字。
安境保民、为国助力。
目前的人员编制是这样的:
董事长兼总经理:江北。
国代:没有。
路总代:没有。
府总代:没有。
一级代理:高衙内高坎。
大区总经理:牛二。
区域代理:牛尾巴。
直销经理:城隍庙内年满十三岁的孤儿若干。
产品:销魂香水皂（制造中）、大宋正气水（研发中）。
制造商:牛大在东京城外的西木鱼寺村请了几个无儿无女、孤苦无依的嬢嬢帮忙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皮包公司、手工黑作坊啊。
但是大家貌似都很开心，信心十足的样子。
能没有信心吗？有“长生大帝君”赵佶和一众“神霄府褚慧”在背后撑腰，谁敢说安力做不到大宋第一?
有人高兴、开心，就有人不高兴、不开心。
蔡京蔡太师就很不高兴，洪州道士王仔昔就很不开心。
本来这两个老小子合伙把赵佶哄得很嗨皮，眼看着已经有点儿言听计从的意思了。
前几天，两人又联手挖坑，让高俅在朝堂上很是尴尬，差点下不来台。
结果一转眼，高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道士，竟然让官家给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封赏！
蔡京满脸阴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江北，只怕是冲着我们来的。”
王仔昔拍案而起，拍着胸脯跟蔡京说道:“太师放心，我这就去找那个小道士斗法，一定让他身败名裂！”
“此人能够博得官家欢心，必然是有些真本事的，王授经可有把握？”
毕竟是大宋六贼之首，蔡京的行事风格，还是非常稳妥的。
但这话听在王仔昔耳中，就是赤裸裸的打脸啊。
啪啪作响！
他愤然朝蔡京躬身一礼，不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去。
蔡京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向上的弧度，转瞬即逝。
城隍庙里，江北正在跟高坎、牛二、牛尾巴还有几个刚满十三岁的“直销经理”做培训。
刚讲到七级五阶制的时候，任飞遣人进来通报，说是庙外来了一个名叫王仔昔的道士，要和江北斗法！
任飞的差事办得挺周全，他怕江北没有防备，还让人详细介绍了王仔昔的个人情况。
凝神殿授经？这个道职听起来，有点小黄车的感觉啊。
听说此人自称遇到许逊许真君，得授道术，能算未来之事，江北嗤之以鼻。
他看了看天，巧了！
天上竟然出现了“龙尾巴云”！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忽悠界的天花板。
“放他进来吧。”
江北差点就来了一句“关门，放狗！”
这星爷的电影看多了，后遗症还是有点多。
王仔昔带着两个道童，在任飞的陪同下，走进了城隍庙。
这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下了血本。
什么吹火不灭、丝灰挂钱、纸鱼戏水、招蜂引蝶之类的“神迹”，招招都能让人顶礼膜拜。
从未失手！
看到这王仔昔一身披挂行头，江北笑道:“天气炎热，王授经穿得这么多，一定是汗流浃背，气火攻心，贫道来帮你凉快凉快吧。”
说完，江北抬头望天，快速念起了一串无人能懂的咒语:“玛卡巴卡、米卡玛卡、唔西迪西、依古比古、哈姆达姆”
这一通骚操作把众人都给看懵了。
没见过这么作法的呀？
江北一边念一边暗暗叫苦:这花园宝宝的名字都念了好几轮了，风向怎么还没变？
突然，他眼睛一亮，旗杆上随风飘荡的阴阳鱼令旗换了方向！
他赶紧一声大喝:“云来！”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在江北一喝之后，忽然几片黑云，将太阳慢慢遮住。
接着，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风声呼啸，阵阵凉风让人不禁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而且，眼见着就将有一场倾盆大雨了！
见到元妙先生竟轻易便施展出这等呼风唤雨的神通，在场的所有人都在风中凌乱。
王仔昔的脸色由红转青，张口结舌好久，才颤抖着说道:“元妙先生真神人也今日冲撞之处，还请元妙先生宽恕则个。”
江北连连摆手:“小小法术，搏人一笑而已！倒是让王授经，受惊了。”
后面那三个字的发音，他咬得特别重。
哼哼哼，想不到吧？
老子是应用气象学专业毕业的！
第22章 神霄玉清王下凡，实锤了
凝神殿授经、洪州道士王仔昔前往城隍庙斗法，铩羽而归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东京城。
据说，通真达灵元妙先生轻描淡写地露了一手呼风唤雨之术，把王授经吓得魂不附体，跪地求饶。
有人不解，斗法败了，认输就是，为啥要跪地求饶？
此话一出，就被身边一些“消息灵通”的吃瓜群众，打入了鄙视链的最底层。
人家元妙先生喊的是“云来”，呼风唤雨只是顺带，召来雷云才是真！
当时那王道人的头上已经开始电闪雷鸣了，还不跪地求饶，莫非要等着挨雷劈么？
“我大姨妈的隔壁的王奶奶的孙子是禁军都头，当时就在城隍庙内当值，亲眼所见。”
“我堂兄是任飞任大官人的亲兵，据他说，那王授经都吓得尿裤子了。”
一时间，各种传言满天飞。
如果把这些传言中“亲眼所见”的人加起来，应该不下万人。
不过，这也很正常。
这等只在神怪传说里听过的事情，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总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但现在，传说中才有的事，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发生了，当然会被激动的吃瓜群众传得神乎其神。
当时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事件全过程的那批禁军、衙役，一回家，就被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其中有几个平时就爱卖弄的，更是添油加醋，把当时的情景描述得如同神仙打架一般。
偏偏大家还就爱听这些。
就这样，通真达灵元妙先生的名号，生生被东京城的吃瓜群众们，打上了“地仙”的标签。
蔡太师府中，跟着王仔昔一同前去的那两个道童，此时正跪在蔡京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快说！你们的师父，躲到哪里去了？”
说实话，我们的蔡太师到现在都还是懵的。
那天，拿话激那洪州道士王仔昔前去找江北斗法之后，蔡太师就在府里的凉亭中，把玩一块来自极北之地的玉石。
天气太热了，这块玉石通体幽寒，拿在手中把玩，有静心、消暑之功效。
他想着，等到王仔昔斗法取胜归来，就把这块玉石赏给他，然后再去面见官家。
参高俅一个欺君之罪！
什么狗屁神霄府褚慧，什么狗屁左元仙伯，我呸！
如果官家真是帝君下凡，那陪同下界的仙官里，怎么可能没有我蔡元长？
正恨得牙痒痒的时候，本来晴朗的天，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
蔡京急匆匆的回书房避雨，一失手，玉石摔出去老远。
不祥之兆啊。
后来传回的消息，果然印证了蔡京的预感，也让他感觉更加不妙。
那王仔昔从城隍庙出来之后，失魂落魄，回到道观就宣称要闭关七七四十九日，把门一锁，再也没见出来。
蔡京派去的人，强行进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但窗户皆是完好的，还落了锁。
无奈之下，只能把那两个道童带了回来。
那两个道童年纪本就不大，听到蔡太师发问，其中一个直接就哭了起来，另一个倒是战战兢兢的回了话。
“俺们不知道，师父回屋之后，刚开始还喊俺们去门口护法，后来就没有声音了。”
蔡京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重重“哼”了一声，把两个道童赶了出去。
这个王仔昔，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不跑路不行啊，他本来就只是个江湖杂耍艺人，跟着师父学了点障眼法，到处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没想到机缘巧合，碰到了蔡京的儿子蔡鈃，就是后来娶了茂德帝姬的那个。
蔡鈃还是比较单纯的一个人，看到王仔昔施展的“法术”，惊为天人，就引荐给了自己的老爹。
当时蔡京正想给政敌高俅找不痛快，听说有这样的奇人，也就起了招揽的心思。
前期两人合作得确实非常愉快，甚至连官家都对此人大加赞赏。
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被江北打回了原形。
王仔昔虽然是骗子，但他毕竟也只是个会些小把戏的凡夫俗子而已，看到江北呼风唤雨，如何不怕？
他的金银细软一向藏在城外，师父曾经教过他，身为骗子，一定要随时准备跑路。
所以，这家伙进屋之后，从窗户中翻将出去，再回身把窗户掩上，用小刀从外面落了锁，玩了个凭空消失的把戏。
然后，出城拿上金银细软，径自投奔梁山去了！
蔡京呆坐半晌，灌了一肚子茶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却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元妙先生来了，就在门口，后边还跟着好多人。”
不好！这是要来兴师问罪啊！
全大宋都知道这个王仔昔是自己举荐的，这次去斗法，也是从自己府上直接过去的。
得罪了高俅，蔡京一点都不怕，毕竟自己贵为太师，身份尊崇，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这元妙先生可是会仙术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万一使个术法，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给拿去一魂两魄，或是让自己丧失某些功能
能到哪里说理去？
蔡京虽然贵为太师，学识广博，但他的认知毕竟局限于这个时代。
他刚才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是在古籍中，曾经有过详细记载的！
想到这里，蔡京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对管家说道:“快快快！帮我更衣，我要亲自去门口迎接！”
除了见官家，蔡京从来没有这么郑重过。
他一身大红色的貂蝉冠服，头戴进贤五梁冠，吩咐管家大开中门，自己亲自出府迎接金门羽客、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江北！
在台阶下站定之后，只见被人群簇拥在正中间的一个年轻道士，向着自己施施然一礼。
“贫道江北，特来拜访神霄府褚慧、天雷上相玉枢使相蔡元长。”
听到元妙先生的话，周围一片哗然:原来蔡太师也是仙官下凡啊！
蔡京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心中大喜，然后神情就开始有些幽怨起来。
“冤家！你早说啊！这回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皇城内，赵佶正在看皇城司呈上来的奏报，厚厚一沓，全是来自那些亲眼目睹了江北呼风唤雨之人的口述。
看完最后一页，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这江北果真是有大神通之人，那自己是神霄玉清王下凡的事
实锤了！
第23章 打造大宋利益共同体
因为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施展了大神通，连带着让官家是神霄玉清王下凡的事情，也变得家喻户晓起来。
这几日来自皇城司的奏报和朝廷大臣们的上书，如雪片一般飞来，都言大宋臣民对官家更加敬畏、爱戴。
民间开始供奉长生大帝君牌位的，不知凡几。
听到这些消息，把个赵佶乐得喜笑颜开。
他一直梦想成为集天上帝君、人间皇帝、宗派教主为一体的超级皇帝，而现在，江北让他实实在在地看到了实现梦想的希望。
他这个皇帝其实当得挺悲催的。
周围有辽国、金国、西夏、大理，群雄环绕；
国内有官绅集团互相倾轧，贪腐敛财；
国库年年亏空，每年都是入不敷出，国事艰难啊。
何况赵佶本身就不是被当作皇位继承人培养的，没有接受过治国理政技能系统性的培养，只是阴差阳错才得登大宝。
如果他没有当皇帝，那他大概率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艺术家、书法家、诗人、画家。
但是很可惜，他成了皇帝。
这是大宋的不幸，又何尝不是他本人的不幸？
江北给他的那部天书，里面的内容真的是写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至少有三点，是他现在最迫切需要的。
以前自己尊崇道教，还有一些臣子们激烈反对，民间也颇有微词，现在如何？
原来辽国、金国、西夏、大理，都是佛国，怪不得要处心积虑的进攻大宋这个道教之国。
自己这个神霄玉清王，本来就是抵抗佛国入侵的主心骨、第一责任人啊。
名正言顺！这是其一。
官绅集团互相倾轧、贪腐敛财的原因，主要是圣人之教化流于形式，圣贤之书没有入脑入心。
说到底，就是臣民心中没有信仰，做事当然没有底线。
按照天书中的安排，要成立神霄教派，以自己为教主，臣民们不分富贵贫贱，均为信众。
平日里，这些官员们敢贪墨官家的银子，敢贪墨朝廷的钱款，但是，有人敢贪墨自己供奉的神仙的钱吗？
不会！而且唯恐拜神敬佛的时候功德钱捐少了！
构建神权！这是其二。
国库年年入不敷出，主要是因为田地都在少数人手里，而这些人，又不用交税。
商税就更不用指望了，哪家商铺的后边不是皇亲国戚、高官显贵？
皇商也是花架子，被那些太监、管事们层层刮油，十两银子到了内藏库最多只剩二两！
支持安力成为隐形的新皇商，售卖仙药，既可以增强大宋臣民的体质，又可以充实内藏库。
财源滚滚！这是其三。
有了这三点，赵佶当然就成了天书计划最坚定的支持者。
现在，他只希望江北的动作能够快些，再快些。
想到这里，赵佶打发身旁随侍的小太监立刻出宫，让他去传高俅。
高俅这时候正在生闷气，他心里憋屈。
那日江北去蔡府拜访，居然当众说蔡老狗也是神霄府褚慧，还是“天雷上相玉枢使相”。
感觉比自己这个“左元仙伯”更加高大上。
“这个元妙先生！当初可是本太尉向官家推荐的你，你到底是帮哪边的啊？”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名号，高俅也不会太生气，不过虚名而已，就像天上的浮云一样，江北经常这么说，高俅也深以为然。
关键是他还带了一大帮人，给蔡府送去了不少桃树苗，并且一一指定栽种地点，布了个“桃仙阵”。
这个“桃仙阵”，据说有延年益寿，祛邪扶正之功效。
喜得蔡老狗逢人就讲，在官家面前都吹嘘了好几次了，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讲得很大声！
不就是在提醒官家，本太尉家里没有么？
正在窝火，瞥见高坎和任飞两人，勾肩搭背，笑嘻嘻地往这边来了。
高俅臭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喝道:“逆子！这都出去几天了？还知道回来！”
高坎没想到高俅还在府上，吓了一跳，连忙甩开任飞，上前来给便宜老爹行礼。
“爹，元妙先生让我回来准备一番，晚上他要来给咱府上布阵。”
高俅神色一动:“可是桃仙阵？”
高坎这没有眼色的憨货，还想卖个关子。
任飞却是个人精，看出高俅脸色不善，连忙抢着回话了。
“回禀太尉大人，元妙先生说桃仙阵只是寻常阵法，不值一提，铁竹阵才是地仙级的阵法。”
高俅大喜，连忙追问道:“这铁竹阵，有何等功效？”
高坎跟江北一起待了几天，俨然已经是半个道士了，他抢着解释道:“人之七脉，以足阳最弱，所以恶鬼邪魔，都是从此脉下手。这铁竹阵就是利用阵法封住此脉，阵法启动之后，我高府从此百鬼不侵、邪祟回避！”
不愧是地仙级的阵法！这回终于可以盖过蔡老狗一头了。
这时候，宣旨的小太监也到了，说是官家宣太尉速速进宫。
高俅正想去官家面前吹嘘显摆一番，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连忙整了整衣冠，一边往外走，一边对任飞说道:“你就留在府上吧，集合人手听吾儿安排行事。”
任飞心里一喜，这是拿自己当心腹的意思啊，连忙躬身拱手称是。
一旁站立的富全妒忌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集合人手替衙内办事，本应是自己的差事啊。
两个高府奴才的暗斗，暂且先放在一边。
这时候的城隍庙里面，江北正在给林灵素等人答疑解惑。
“要想把安力做起来，光是有官家的支持是不够的。”
在大宋朝，皇帝的话当然是圣旨，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情，从古到今都是一样，只是方式会随着时代的发展，同步更新而已。
要想打破旧有的利益集团，必须依靠新的利益集团，只靠一张圣旨，再合理的政策都难以执行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所以，江北才会把“下界的辅佐仙官”人数定为了800名。
他要把高俅、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这些著名的奸臣及其党羽，全部拉进安力，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让这些可能成为绊脚石的力量，变成自己打造安力的强大助力。
他要整合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一个按照自己规划的方向稳步前行的利益集团。
大宋利益共同体！
第24章 震撼的剪彩仪式
经过紧张的筹备，大宋政和五年五月初五这天，大宋安力集团公司正式营业了。
这一回可不像之前那么寒碜了，由宋徽宗赵佶亲笔书写的“安力”二字，做成烫金牌匾，高高悬挂在了修葺一新的城隍庙的门牌上，用大红的绸布遮盖着。
大门的两边，用大红底、白银漆、描金线，各写了4个大字，左边是“安境保民”，右边是“为国助力”，好不气派！
大门口拉起了一根长长的大红绸带，上面每隔一段就挂着一朵大红花。
牛尾巴带着十几个半大小子，在城隍庙的门楼上待命，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筐早上现摘的花瓣，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忍不住探头往下看去。
只见蔡京、高俅、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七人一字排开，笑容可掬，人手一把鎏金大剪刀。
城隍庙前，人潮汹涌，堪比后世的春运，东京城里那些向来喜欢赶热闹的吃瓜群众们，把城隍庙周围好几条街都挤得水泄不通。
那些有幸挤到庙门口的，远远地看着几位相公手里拿着的大剪刀，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相公们手里拿着剪刀作甚？”
“这你都不知道？我太奶奶的隔壁的媳妇的大侄女的儿子，在蔡太师府上当差，他说，今天几位相公要在城隍庙门口……那个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剪彩！”
“剪彩？”
“对！说是图个好彩头。”
一群闲人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只听得城隍庙里面传来了三声钟鸣。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这三声钟鸣可是大有讲究的。
正所谓“钟声警万里，鼓声惠十方”，大型道教宫观中，一般都会建有钟楼，与鼓对称，钟在东侧，鼓在西侧。
撞钟三响，分别代表福、禄、寿。这里的福指的是福喜临门，禄指的是高官厚禄，寿指的是延年益寿。
如此庄重神圣的钟声响起，凡夫俗子们谁还敢大声喧哗？
伴着钟声，江北一身紫色天仙洞衣，头戴莲花冠，手持蚕丝拂尘，脚踩绛色云履，身背黑驰衮角断魔雄剑，飘然而出，超凡脱俗。
他站在蔡京等七人前面，对着城隍庙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打了个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
最前排的百姓们连忙拱手躬身还礼。
后面的人也跟着行礼，从牛尾巴从门楼上俯瞰的角度看去，整个城隍庙周围的人群，就像波浪起伏一般。
如果现场感受过体育场上数万球迷组成的人浪，就会知道，这样的场面，真的非常震撼人心。
整个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肃穆起来。
“长生大帝君法旨:今有西方佛国，觊觎我大宋之土，欲坏我大宋道统！”
“辽国、金国、西夏、大理，都已经磨刀霍霍，誓要将我大宋臣民剃发易服。”
“不可婚配，不可生子；食无荤腥、饮无酒水；所有家产尽数供奉寺庙，子孙后代全部为僧为尼。”
“你们，愿意吗？”
江北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城隍庙周边的屋顶上，每隔十数米就会安排一个大嗓门的禁军，手持铁皮卷成的大喇叭，原封不动一字不改的把江北的话向远处传递。
这段时间，在东京城百姓的心目中，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已经成了在人间行走的活神仙。
他的话，没人会质疑。
不少百姓也是曾经笃信佛教的，所以他们非常清楚，和尚也好、尼姑也罢，肯定是不能喝酒吃肉的，也不能成亲生子。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传宗接代，绝对触碰到了大宋臣民的底线。
江北讲的话半真半假，把佛教的清规戒律和后世满清的“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结合起来，一下子就把东京城里的百姓给唬住了。
最前排一个长相粗犷的莽汉子义愤填膺，气得脸红脖子粗！他的爹娘刚托媒婆给他说了一房媳妇儿，不许成亲？
那肯定是佛挡杀佛呀！
江北锐利的眼神扫视四周，又大声喝问了一句:“你们，愿意吗？”
这莽汉子振臂一挥，大声吼道:“俺们不愿意！佛挡杀佛！”
有人起了头，这百姓们的情绪就开始彻底失控了，无数的人跟着喊了起来。
“佛挡杀佛！”
“佛挡杀佛！”
声震九霄，连在皇城里的宋徽宗赵佶都能隐约听到。
人，本来是一种群居动物，也是最容易被群体的气氛所感染的。
看到群情激愤，江北轻轻点了点头。
他把拂尘高高举起，得了信号的牛二等人用力拉扯绳索，城隍庙门牌上那块遮盖着牌匾的大红绸布飘然落下，两个烫金的大字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安力！
原本喊着口号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安境保民，为国助力。奉帝君之法旨，安力集团公司，今天，正式成立了！”
“销魂香水皂，大宋正气水。是天界仙方炼制的仙药，可以洗髓伐经、强身健骨。”
江北回手一指身后站立的蔡京等人，大声说道:“七位神霄府褚慧，今日乃是代表长生大帝君，为安力集团剪彩。”
“他们七位的长子，也将成为安力集团的一级代理商！为我大宋之臣民源源不断地供给仙药，以壮国力。”
“天佑大宋！”
这句话一出，蔡京、高俅等人举起手里的鎏金大剪刀，拿起各自面前的一截大红绸带，同时剪了下去。
天上，瞬间下起了一阵花雨。
是牛尾巴和他的小伙伴们在卖力地抛洒花瓣。
漫天花雨中，缓步走出一群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童，歌声如天籁般响起。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花雨、孩童、加上这一首《感恩的心》，无数大宋百姓看得目不转睛，听得如痴如醉，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样的形式，闻所未闻。
这样的场面，见所未见。
只有我煌煌大宋，才有这般大国气象啊。
现场不论大官显贵还是升斗小民，都为自己身为大宋子民，发自内心的自豪。
不知是谁带头，所有人都开始振臂高呼起来。
“天佑大宋！”
气势如虹！
第25章 万众一心搞直销
转眼间，剪彩仪式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江北从穿越过来，就一直心心念念的安力直销团队，终于初具规模。
有了“长生大帝君”赵佶在背后撑腰，加上一群自带“神霄府褚慧”光环的大小奸臣们鼎力支持，安力的业务拓展可谓是一路绿灯。
一块销魂香水皂定价五贯钱，一盅大宋正气水定价十贯钱。
很多人都不知道，宋徽宗时期的一贯钱，并不是1000文，而是700文。按照实际购买力换算，大致相当于现在的700块。
也就是说，一块销魂香水皂要卖3500元，一盅大宋正气水要卖7000元。
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
这个定价，完全把普通的老百姓们赶出了“韭菜”的行列，充分满足了大宋的达官显贵们高高在上、阶层区隔的心理，反正他们趴在朝廷身上吸血食髓，穷得只剩下钱了。
必须在不截断他们原有财路的情况下，想法子把他们腰包里的钱掏出来，能掏多少是多少，还得让他们掏得心甘情愿。
江北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原有体系架构能不动尽量不动，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可是不共戴天的大仇，操之过急甚至有可能会动摇皇权，赵佶深以为然。
所以，饭只能一口一口吃，路只能一步一步走。
但是之前不是说，要让普天下的大宋臣民都能够洗髓伐经、强身健体吗？
卖得这么贵，普通老百姓们又该如何获得仙药呢？
这就是江北接下来要下的一盘大棋了。
首先是军队。
只要是大宋禁军的一员，不论官兵、不论职务，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就能得到一块销魂香水皂，一盅大宋正气水。
为了避免被权贵们巧取豪夺，两种军用仙药的形状和包装都与民品有很大差异的。
军用的销魂香水皂做成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圆饼，用专用模具压制，正面是一个“宋”字，反面是一个“军”字。
而军用大宋正气水则是用一个小小的瓷瓶装着，瓷瓶是专门烧制的，很像后世的试管。
当然，仅靠这些，绝对挡不住权贵们贪婪的魔爪，如果他们勾结军中的将领，大头兵们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到时候强行低价收购，甚至摆到明面上强制“征用”，绝对是常态。
所以，江北动用了道官！
在江北的建议下，赵佶下旨让高俅往禁军的每个指挥中（一个指挥500人，相当于营级部队）都安排了一名道官，进行宣传。
宣传的内容就是:如果敢于把长生大帝君赐予的仙药转卖他人，那不仅自己会损功德，子孙后代都会跟着遭殃！
妄图强行购买或是强行索取的人，死后更是会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近似诅咒的惩罚，对非常敬畏鬼神的宋人来说，比什么军法、王法更加入脑入心。
道官们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为了自己死后不下地狱，绝大部分权贵们也就死了这条心。
普通的禁军士兵们听了之后，更是把下发的仙药看得比性命更重，谁要敢打主意，那可是真敢玩命的。
要说这个宋徽宗，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他竟然在朝中专门设立了道官，还制定了完善的道阶、道职体系。
道阶二十六等、道职十一等、道官九等。
都是参照文官的体系设置的，也就是说，只要成了道官，就能按照道阶、道职拿到相应的月俸。
要知道，在大宋朝，文官们的俸禄那可是非常高的，而道官的待遇还要超过文官。
江北那个“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就是最高级的道官，冲和殿侍晨是最高级的道职，中大夫则是最高级的道阶。
级别相当于正五品的文官，但是月俸要比正五品的文官高出一大半。
从任飞那里听到自己的具体月俸时，江北像是被人用巨大的榔头狠狠锤了一下后脑勺，脑瓜子嗡嗡的。
每月200贯钱；春、冬衣服各赐绫10匹、绢15匹、冬棉50两；禄粟（米）500石，谦人（仆役）衣粮供给各30人；薪（柴火）600束；每年炭800秤、盐5石。
这还不算其它节气的例行赏赐，还有平日官家心血来潮的随机赏赐
怪不得大家都要削尖脑袋当官，原来书中真的有黄金屋啊！
军队获得仙药的途径解决了，那其它普通百姓怎么办呢？
当然是注册会员啦！
安力集团将在大宋的每一个城邑设立一个“分公司”，注册会员们就近登记，通过领取任务赚积分的模式，用积分去换仙药。
那具体有哪些任务呢？
发展新会员，获得的积分最高。如果能够拉来500个新会员注册，就能当上“直销经理”。
虽然不发薪水，但是每隔九九八十一天，就会发一块销魂香水皂和一盅大宋正气水当做福利！
就算按照正常的价格卖出去，一万零五百文，那也相当于月薪三四千文啊。
何况现在，因为上市的数量还比较稀少，市面上仙药的价格那可是暗中翻了好几倍的。
光这一条就让普通的大宋百姓们癫狂了！
有那头脑灵活的，纷纷拉着身边的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去注册新会员。
成功注册会员之后，就可以领取诸如清扫所在的城邑街道、帮孤寡老人砍柴做饭，甚至是调和邻里矛盾之类的任务。
生生的把安力集团在城邑内的“分公司”，办成了街道办事处、社区居委会！
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这样的做法，可以说就是在动那些地方豪强的根基了。
但是现在，这些豪强们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之处。
有些地方上的大家族，甚至还动员整个家族的成员一起注册新会员，然后让族中的核心子弟去当“直销经理”。
当然，也不乏有杞人忧天之辈表示过担心，但很快就被族中长者教训得哑口无言。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800名“神霄府褚慧”啊。
你看看，为首的蔡京、高俅、童贯、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
哪一个不是贪腐成性、嗜钱如命、结党营私、吸血食髓之人？
所以，有啥好担心的嘛。
都是自己人呐！
第26章 被遗忘的生辰纲
建体系、铺渠道、扩规模。
忙忙碌碌，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已经是农历六月份了。
城隍庙已经被改建成了安力集团的总部，周围一大片住宅也已经被买下来，正打算大兴土木，建一座神霄宫。
这神霄宫的规模不小，建成之后将会成为新成立的神霄派的道观建筑群核心。
本来赵佶是想让江北去玉清和阳宫居住的，被江北婉拒了。
自己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而道兄却住在破烂的城隍庙，赵佶心中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他从内藏库中拨出了巨量的钱粮，责成将作监修内司建修神霄宫，并且颁下圣旨，自任神霄派的教主。
既然官家成了教主，那这个神霄宫就必须按照皇帝行宫的规格来建造！
江北也是无语了。
他穿越过来之后，本来只是想建个直销团队，骗点儿权贵富商的银钱，然后尽力救下一些被水浒里所谓的“英雄”杀死的无辜百姓。
从来没想到，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到了现在这样一种程度。
真是时也、命也！
自己能够有现在这样的威望，首先是药王爷孙真人醍醐灌顶、赠予仙药的那场戏，引来了高太尉，这真心是个意外。
后来为了打压一下高俅的气势，避免自己在跟他的合作中过于弱势，才编造了“天书”，结果高俅为了跟蔡京打擂台，又引来了赵佶！
为了谎言不被揭穿，江北只能靠着后世的记忆，说出了赵佶梦中的场景，还把神霄玉清王那套鬼话搬了出来
一番骚操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至于跟王仔昔斗法的时候，施展的“呼风唤雨”、“手召雷云”，那纯粹是运气。
自己本来就是应用气象学专业的，对天气的变化特别敏感，而且脚上还有个鸡眼，只要是空气湿度增加，就会感觉不舒服。
那天早上，江北看到了天边的“绢云”，学过气象学的都知道，如果是在初夏的早上出现了这种情况，那么午后多半会有强雷雨发生。
只能说那个假道士王仔昔运气不好，他刚一进来，江北就看见旗杆上随风飘荡的阴阳鱼令旗换了方向，风向变了！
天边出现了龙尾巴云，自己的鸡眼也开始疼。
于是他没给王仔昔开口的机会，只调侃了他一句之后，就立刻开始念咒语。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一个谎言挖下的坑，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填。
总算老天爷保佑，自己终于顺利过关了，没有变成“一块假药引发的惨案”！
为了保住这大好的开局，江北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安力集团的宣传营销工作中，忙得昏天暗地。
安力集团的运营已经步入了正轨，今日手上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江北也就给自己放了个假。
他泡了一壶花果茶，拖着牛瞎子和林灵素两个人，摆起了龙门阵。
牛瞎子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幸福得不得了，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有说不完的话。
他再也不用为城隍庙里的孩子们的吃穿住用发愁了，白面炊饼、玉米窝头、肉蛋蔬菜，敞开肚皮吃、可劲儿地造。
那群半大小子全部成了道童，跟着牛二去了城外的西木鱼寺村，学习做销魂香水皂和大宋正气水。
这段时间，东京城外很多村子里的孤寡老人和孤儿都被带到了西木鱼寺村，按照身体状况，分配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管吃管住，生病了有人照顾、有大夫开方子，每个月还有丰厚的报酬可以拿，这群孤寡老人感觉像是掉进了福窝。
这里只负责产品的原材料的分类加工，最核心的配方由最机灵的牛尾巴掌握，那群半大小子们则负责分组操作。
虽然这里比较偏僻隐蔽，但时间长了肯定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所以江北在不同场合，不经意地讲了仙药的成药秘诀:这些生产出来的半成品，必须全部运送回东京城里的安力集团总部，由他亲自施法，注入灵气之后，仙药才会有仙效。
想要打仙药的主意，只能从他身上下手，而他却是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甚至随手招来雷云的“地仙”！
何况还有高坎那一帮子衙内大爷，他们可不是好相与的，一个个挂着“一级代理商”的头衔，赚得盆满钵满，天天数钱数得手抽筋。
想要动歪心思，问过他们没有？问过他们身后的“神霄府褚慧”没有？
所以，即便那有些歪心思的，也只能老老实实通过“官方认证的安力正规渠道”购买。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张利益网编织得足够紧密、足够结实。
林灵素现在的任务，是筹备组建神霄派的前期准备工作。
按理说连官家都亲自当教主了，这神霄派想招些道士进来，那还不简单？
真心不简单。
江北不想让一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混进来，不想让一些成天装神弄鬼的骗子坏了自己的大事，乱了自己的部署。
所以，他征得赵佶同意之后，将神霄派道士的来源，初步限定在了两个方向。
赵佶前些年在各地开设了道教专科班，那是培养道教专业人才的“研究生院”，学生文化程度高，可为文道士。
江北还打算从禁军中、江湖中寻找一些勇敢单纯、为国为民、不怕牺牲的彪悍壮士，将其训练成武道士。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这也是江北为未来的“神霄护教军”准备的军官和政委！
是的，“神霄护教军”。
名义上是赵佶这个教主的护法剑士团，但实际上，会是一支用全新理念打造的新军。
这也是江北为河北田虎、江南方腊、淮西王庆，乃至辽国、金国、西夏，准备的“惊喜”！
江北惬意地躺在竹椅上，和牛瞎子、林灵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林灵素随口说了一句:“听说本月蔡太师生辰，他女婿梁中书准备了十万贯的礼物呢，狗日的真有钱啊。”
江北听得浑身一激灵，手中的茶水全都泼洒在了地上。
“我靠！怎么忘记生辰纲这档子事了？”
第27章 倒霉催的青面兽
“怎么忘记生辰纲这档子事了？”
江北腾地站起身来，眉头紧锁。
他只记得劫生辰纲大约是六月的事情，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哪天。
因为书里并没有写时间啊！
只记得天气很热……
“去！派个人送封信到梁中书那里，让他不要安排杨志去押送生辰纲。”
江北跟林灵素细细交代了一番，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林灵素虽然不知道杨志是谁，但他早已经习惯了江北的“未卜先知”。
他答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杨志……有何不妥？”
江北苦笑了一声:“这杨志倒有些本领，可惜，是个缺心眼儿。”
他的信，注定是来不及保住生辰纲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杨志一行15人已经出了北京城，望东京而来。
同行的老都管和两个虞候，正在跟杨志闹别扭，玩职场拖刀计。
因为前一次押送的礼物被劫过，所以杨志决定扮成客商，悄咪咪地进东京。
但是老都管和两个虞候不愿意，他们身为梁中书的直属官吏，平素到哪里去，都是鲜衣怒马、大张旗鼓。
要的就是一个面子，要的就是一个讲究。
让他们扮成苦嗖嗖、挫到爆的行脚客商，这也太寒碜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杨志还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大老远的出一趟公差，路上吃穿用度本来就是可以报销的，妥妥的公款消费啊。
不说天天大鱼大肉吃着、青楼窑子逛着，至少每顿喝碗水酒总是可以的。
结果呢？竟然不让喝酒，更不让喝花酒，委实有些不近人情。
老都管觉得:不让那些大头兵去就罢了，连自己这个梁中书的亲近家仆也不让去，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怜我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要用黄金右手吗？
你一个贼配军，不过是承蒙老爷抬举，才赏了你一个小官儿，竟在爷面前拿架子！
于是乎，这老爷子就拉着两个虞侯玩起了阳奉阴违的那一套。
杨志是打又不敢打，说又不好说，这心里那个憋屈呀。
几个月前，他在东京城里叫卖祖传宝刀，结果被那泼皮牛二纠缠，一时气急，差点就把牛二给剁了。
幸亏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哦，那个时候还叫江北，及时制止了他。
要是早知道元妙先生是那般神人，自己就不该前来投奔什么梁中书，跟着元妙先生混，多爽。
听说那神厌鬼恶的破落户泼皮牛二，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大区总经理”了，天天带着一帮泼皮兄弟在东京城到处谈业务、喝花酒，好不快活。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怎么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杨志决定，到了东京城，把手上的差事交接完之后，就去拜访一下元妙先生，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跟着他吃香喝辣。
这样想着，杨志又催促着队伍继续赶路，结果刚走进一片树林，队伍就直接罢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晁盖等人也笑容可掬地出现在了林子里，看着干渴难耐的杨志等人，拿出了那桶下了蒙汗药的水酒……
为了平息同僚们的怒火，尝试着跟他们打成一片，杨志最终还是做出了跟小说里一模一样的选择。
当被蒙汗药迷倒一头栽倒在地的那一刻，杨志突然有一种“解脱了”的如释重负。
我终究，还是被生活压弯了腰啊。
元妙先生，我们无缘再见了。
时间一晃，来到了几天之后。
这日，梁中书府上来了一位道官，是从东京来的，说是元妙先生有一封书信，要呈与梁中书亲启。
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江北！
东京城里都传说他是地仙。以前岳丈府中的贵客—凝神殿授经、洪州道士王仔昔，去找元妙先生斗法，竟然被他随手召来的雷云吓得跪地求饶，回去之后就凭空消失了！
那王道人，自己也是见过的。
剪条纸鱼，放到水里就能游；双手一伸，就有无数的的蝴蝶围着他翩翩起舞。
如此法术通玄之人，竟然跪地求饶，可见那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是何等厉害！
梁中书之前还接到了老泰山蔡太师的家书，说他是什么“神霄府褚慧”下凡，让自己务必好好帮他宣扬一番。
表面不说，梁中书的心里却暗暗好笑:“老泰山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天天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终究还是被虚名所惑啊。”
好笑归好笑，都是场面上打混的，这面子上的事儿，该做还是要做的。
好茶、好酒、好菜的款待了一番，酒足饭饱，道官才施施然拿出了元妙先生的书信。
这群牛鼻子，仗着官家的宠信，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梁中书心里有些不爽，但脸上还是一片和煦，双手接过书信，含笑道:“有劳了！”
那道官打了个稽首，恭敬回话:“请大人当面亲启，贫道拿到回信之后，还要星夜赶回东京城。”
此话一出，梁中书吃了一惊，这北京城到东京城，路途颇远，这道官与以前那些牛鼻子相比，明显不同啊。
他也没有多想，拆开书信看了起来。
“不要安排杨志去押送生辰纲？这是为何？”
道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元妙先生算到杨志的命数与这生辰纲有些相克，恐有闪失，所以差遣贫道过来送信，不知这位杨志现在何处？”
“实在不巧，前几日已经出发了，不如下官现在派人去换“他回来。”
梁中书有些惊疑不定，这元妙先生远在东京城，怎就知道我手下一个小小的提辖的名字呢？
而且，这杨志武艺高强，连那急先锋索超都战他不过，不过是押送个生辰纲而已，又不是领军作战，怎么可能有闪失？
道官听说杨志已经出发了，不禁摇头叹息，把手伸入怀中，又拿出来一封书信。
正待交给梁中书，却听得梁府管家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如丧考妣。
“老爷!俺们府上的生辰纲，又被贼人给劫了！”
梁中书大吃一惊，连忙喝问道:“杨提辖何在？”
管家咬牙切齿地说道:“府里同去的老都管说，那杨志勾结了七个贼人，用蒙汗药把众人麻翻以后，将生辰纲劫走了！”
梁中书大怒:“这贼配军！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身在二龙山的杨志，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直娘贼！是哪个在骂洒家？”
第28章 未卜先知，一字不差
原来，这杨志自从被晁盖等人劫走了生辰纲之后，本想自杀谢罪，但终究是不甘心屈服于这个操蛋的世道，选择了远遁江湖。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花和尚鲁智深和操刀鬼曹正。
三个同样落魄的社畜男，一拍即合，打上二龙山，杀了头领邓龙，从此开始了落草生涯。
自从成了山大王之后，杨志就开始彻底放飞自我，每日置酒设宴庆贺，好不快活。
今天这酒正吃得高兴，无缘无故就打起喷嚏来，杨志心里不爽，忍不住骂了一句。
“直娘贼！是哪个在骂洒家？”
他却不知，这骂他的人，心里面更加不爽！
梁中书给老泰山准备的礼物，已经连续两年被劫了，岳父大人虽然没有怪他，但夫人那边却是埋怨颇多。
他是个惧内的，正在心里思忖待会儿如何跟夫人解释，却见道官手上捏着一封信，欲言又止。
“这封信是？”
听到梁中书发问，道官把信双手奉上，对他说道:“大人，此事另有隐情。临行之前，元妙先生特意交代，如果杨志已经出发了，追之不及，那就将第二封信拿出来，交给大人。”
“哦?还有第二封信？”
梁中书小心接过，仔细看过之后，满脸铁青！
“把那几个押送生辰纲的悖逆之徒，给我带上来！”
管家有些不解，但是也只能按老爷的吩咐去办。不多时，那十几个押运生辰纲的兵士，还有老都管，都跪到了梁中书的面前。
“你们几个做的好事！生辰纲到底是怎么丢的，还不从实招来？”
一众兵士听到中书大人怒喝，禁不住浑身发抖，拿眼睛不住地瞥老都管。
老都管毕竟人老成精，这心理素质还是要好一些，他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地说道:“老爷容禀。那杨志乃是个大胆忘恩的贼！行到黄泥冈时，天气大热，都在林子里歇凉。”
“不想杨志和七个贼人通同，假装做贩枣子客商。杨志约会与他做一路，先推七辆江州车儿，在这黄泥冈上松林里等候。却叫一个汉子，挑一担酒来冈子上歇下。”
“小的”
梁中书气得脸都绿了，他低头去看那封信，正好看见老都管继续往下说的那段话:“小的众人不合买他酒吃，被那厮把蒙汗药都麻翻了，又将索子捆缚众人，杨志和那七个贼人却把生辰纲财宝并行李，尽装载车上将了去。”
一字不差！
那道官也是惊诧莫名:元妙先生，真神人也。他远在东京，又是在数日之前，竟能知晓今日之事，真是鬼神莫测、法力无边。
管家看到自家老爷面色不善，正待上前，帮老都管说几句好话。
却见梁中书，把茶盏一摔，大声喝道:“来人！把他们拖下去，重打50大板，刺配沧州！”
管家吓得浑身一哆嗦，老爷这是怎么了？
梁中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想呵斥几句，但转念一想，他是跟着自家夫人一起从蔡府过来的，说起来也是老泰山府上的老人，也就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对着那封信，把嘴一努。
“你自己看！”
管家小心翼翼地走到梁中书身边，拿起那封书信，只看了片刻，就已经汗如雨下。
这是什么情况？这信上，竟然把老都管刚刚讲的那些话话，写得分毫不差。
正待开口询问，坐在旁边的道官开口了:“这是通真达灵元妙先生于七日前，亲自口述，令贫道执笔书写的。”
七日前那不是杨志他们押着生辰纲，刚刚离开那天吗？
管家厌恶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老都管，还有一众押解的兵士，朝他们狠狠地啐了一口。
“自己贪酒误事，还敢嫁祸杨提辖，哄骗老爷！需得重重地打！”
府中的虞候、甲士一拥而上，将他们连拉带拽，就往外面拖。
不多时，便传来了“噼里啪啦”打板子的声音，和众人呼天抢地的惨嚎。
梁中书仍不解气，对着管家说道:“给我把这些贼子的牙齿全部打掉，看谁还敢哄骗于我！”
管家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道官的面上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自作孽，不可活呀。
元妙先生平时最喜欢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站起身来，对着梁中书打了个稽首:“事已至此，烦请中书大人回信一封，我好回去向元妙先生复命。”
梁中书连忙回了一礼:“正当如此，有劳道长了。”
他吩咐随侍的小厮拿来笔墨纸砚，现场手书一封，封漆盖印之后交给了道官。
又吩咐进来复命的管家，取来50两纹银赠予道官，极为诚恳地说道:“烦请道长转告元妙先生，本官不日即将赴东京为泰山祝寿，届时一定亲自登门，向元妙先生致谢！”
道官也不推辞，向梁中书打了个稽首，然后告辞转身离去了。
管家凑到了梁中书身边，向他禀报道:“双手全都已经打断了。老爷，这元妙先生真是如仙人一般，未卜先知啊，我们要不要”
梁中书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管家说:“给我准备一份厚礼，赴东京祝寿的时候，这个元妙先生，我要好好结交一番。”
几天之后，江北收到了梁中书的回信，也从道官的口中，得知了杨志的遭遇。
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这生辰纲终究还是被劫了。”
看来自己的计划必须要提前了。
他决定亲自去二龙山一趟，先把鲁智深和杨志带回来。
花和尚鲁智深是水浒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好人之一。
那杨志也没有做过多大的坏事，虽然有点儿缺心眼，但武力值还是在线的。
这两个人都可以争取过来，成为自己那支“神霄护教军”的班底。
江北想了一会儿，喊来一个道童，让他去找牛二。
这一次他打算兵分两路，让牛二护送林娘子和丫鬟锦儿去梁山跟林冲团聚。
之前他以炼药的名义，让高衙内把两人送来以后，就一直让她俩躲在城外的西木鱼寺村。
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她俩了，是时候送出去了。
而他自己，打算去二龙山，搞一个人才招聘大会！
第29章 赵佶的神秘礼物
前往二龙山，搞人才招聘大会，招聘的主要对象当然是鲁智深和杨志。
当然，还有操刀鬼曹正，不过这个人后来在梁山也只是个小头目而已，还是靠着他是林冲徒弟的关系，才混了个“地稽星”，专门负责屠宰牲口……
可惜，这个时候，武松还没有上二龙山。
江北打算等收编了二龙山的人马之后，就去阳谷县一趟，亲眼看看潘金莲，看她到底是不是像书中写得那样，艳冠群芳。
多好的小娘子啊，杀了真是太可惜了！
这是来自一个后世宅男的执念。
身为金门羽客、冲和殿侍晨，江北已经是吃皇粮的人了，想要离开东京城，去二龙山招安一群山匪强盗，于情于理还是得跟赵佶打个招呼。
毕竟拿着朝廷的俸禄呢，而且还不少。
江北来到皇城，一路畅通无阻，他可是有御赐金牌的，哪怕官家正在后宫跟嫔妃宫女们玩采阴补阳的游戏，他也能够登堂入室。
这是赵佶专门下过圣旨的。
在赵佶想来，这江北身为自己的“道兄”，又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法术通神，区区城门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还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乎，江北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几个太监宫女的带领下，走进了赵佶的寝宫。
是的，寝宫。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赵佶竟然还真就在采阴补阳！
如果说这赵佶有资格当选史上第一荒淫无度之帝王，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他派人从全国各地精心选择了一万多名天真烂漫的美少女，作为他采阴补阳的“补品”，因为之前蔡京推荐的洪州道士王仔昔说，这些“补品”可以帮他求得长生。
这么多人，皇宫肯定是住不下的，所以，赵佶从后宫一路修建别苑，一直修到了万岁山，专门安置她们！
比禁卫军上四军之一“捧日军”的驻地更大、人数更多。
民间甚至将在别苑的一万多名美少女戏称为禁卫军上四军之外的第五军--“候日军”，等候的候
江北走进寝宫的时候，赵佶还没有结束，而且根本就没有避讳他的意思。
看到赵佶那一身白得晃眼的肥躯，江北感觉委实有点儿辣眼睛，于是停住脚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赵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一边汗如雨下，一边还跟江北打起了招呼。
“道兄来了？王道士教我的这个采阴补阳之术，可还入得道兄法眼？”
果然，只要你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你们都光着身子，就我一个人穿着衣服，结果反倒是我这穿着衣服的觉得不好意思。
江北现在是相当的无语。
他很想说，这个采阴补阳术是王仔昔那个二五仔骗你的，但又担心会伤了赵佶尊崇道教的心；如果睁眼讲瞎话，说你这个采阴补阳术还行，又担心赵佶去祸害更多人。
思前想后，江北只能硬着头皮用别的说法敷衍了几句:“此乃小道，凡尘之人修炼一下亦无不可。但我兄弟二人，要参悟的该是天地大道啊。”
赵佶正在紧要关头，听江北如此说，深以为然，于是，蔫了
待收拾整齐之后，他有些兴致缺缺，像被霜打过的萝卜似的。
但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问江北:“道兄，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了？”
“特来向帝君辞行。”
赵佶一惊:“什么？可是那些个忤逆臣子有甚怠慢之处？道兄，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回天上去啊！”
你脑洞真大，咋不去番茄写小说呢！
江北在心里很是腹诽了几句，朝赵佶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为兄现在是肉体凡胎，你不成圣，我也回不去啊，你忘了？”
之前江北怕赵佶一时心血来潮，让他表演御剑飞行、撒豆成兵之类的，就编了一个感人肺腑的兄弟情深的故事。
故事内容大概是这样的:为了帮赵佶对抗西天诸佛指使的多国围攻，江北毅然放弃神体仙躯，以凡人之身下界。
原本不老不死、金刚不坏的能力，都已经消散了，只能回到天界之后才能恢复。
这是天地法则，东方众仙和西天诸佛，只要想下界，都必须如此。
高高在上的神仙，成了一阶凡人，这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啊！
反正赵佶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对江北比之以前又更加亲近了一些。
听江北说不是回天上去，赵佶放心了。
但是他随即想起，江北已经是肉体凡胎，不禁又有些担心起来:“道兄，这一路劳顿且不说，那些山匪强盗，不受教化、不尊王法，要是起了歹心……”
江北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用雷劈。”
这句话简直是尼玛高级凡尔赛啊！
赵佶羡慕得口水直流: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道兄一样，装13于无形啊！
不过有些事，是羡慕不来的，江北还羡慕赵佶那一万多名“候日军”呢……
擦了擦羡慕的口水，赵佶突然开窍了:“道兄对小小的二龙山如此上心，可是那里有什么特别之人？”
聪明！江北在心里暗暗给赵佶点了个超级赞。
“除了帮助帝君处理国事政务的800名神霄府褚慧之外，神霄军中也有一百零八员天将下界来了，唤作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那二龙山上的头领，正是天孤星鲁智深、天暗星杨志和地嵇星曹正三员天将。”
赵佶听说有天兵天将助阵，不由大喜！
他一直就觉得“神霄府褚慧”听上去没有多大气势，一直希望玉帝能派些天天兵天将下界，帮他平辽灭金。
对待敌人，特别是那些蛮夷之人，还是物理超度比较爽。
虽然是个文艺青年，但赵佶身上，毕竟还是流着太祖赵匡胤的血啊。
赵佶一脸兴奋地对江北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道兄，把那几个天将带回来让我瞧瞧。”
随即扭头吩咐身边的管事太监:“去，把我给道兄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江北有些好奇，这赵佶在搞什么鬼？
看到江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赵佶神秘兮兮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得意。
一个生得铁塔一般，足有两米多高的黑巨人，昂首挺胸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北转身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哇特发克！
奥尼尔，是你吗？
第30章 金枪手徐宁
看到这个长得像后世篮球明星“大鲨鱼”奥尼尔的高大黑人，江北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这大宋朝就已经有黑人了吗？
有的，唐朝的时候就有了，他们被叫做“昆仑奴”。
唐代最著名的昆仑奴，名字叫康昆仑，是位音乐家，弹得一手好琵琶，《乐府杂录》中都有记录的。
这个像“大鲨鱼”奥尼尔的黑人，是一位海商偶然从海上失事船只中救起，然后进献给官家的。
虽然看着长相凶恶，但是性格却是十分温和，而且头脑聪慧，很有语言天赋。
昨天晚上，他还和赵佶谈论《诗经》来着
赵佶觉得，这样一个奇人，在“道兄”身边做个护法，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北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转念一想，从东京城去二龙山的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宵小之辈，有这样一尊巨灵神似的人物在身边护卫，路上也走得太平些。
于是，江北也就领了赵佶这个人情。
“你叫什么名字？”
这黑铁塔似的巨人听到江北问话，瓮声瓮气、字正腔圆地用大宋官话-开封话回答道:“回禀元妙先生，我的名字叫塞德尼玛曲黑。”
晒得尼玛黢黑？
这名字要不要跟你的肤色那么贴切啊！
江北也是无语了。
从皇城里面出来，江北身后多了一个黑铁塔似的塞德尼玛曲黑。
那回头率，真是杠杠的！
回到安力集团总部，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很多合唱团的孩子都被塞德尼玛曲黑给吓哭了，江北花了好半天才把这些孩子们哄好。
牛二也回来了，他看见这个黑铁塔似的“护法”，不禁咋舌道:“这怕不是巨灵神下凡吧？”
江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刚才在皇城里面，赵佶问他，那一百零八个天将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还好江北早有腹稿，他告诉赵佶，这一百零八个天将下凡的时候，被西天诸佛施法攻击，投胎投得毫无章法。
运气好的，投到了官宦之家；运气不好的，现在正在杀猪宰羊、劫道扒窃，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江北现在能够感应到的也不多，需要得到天机指引，才能把他们一一找齐。
赵佶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二龙山的那三位，现在不就是山匪吗？于是，当即就拍着胸脯表了态。
“没关系！只要把人带回来，再大的罪都给他们赦免了。”
江北要的就是这句话。
牛二刚才说，这塞德尼玛曲黑像巨灵神下凡，其实江北想的是，让他代替天杀星-黑旋风李逵的位置。
毕竟李逵是个连小孩子都杀的杀人狂，江北可不想把这样的人纳入麾下。
他突然想到了李逵和李鬼的故事。
如果让塞德尼玛曲黑拿着两柄大斧，去跟李逵较量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塞德尼玛曲黑:“尼玛，你会使兵器吗？”
“各种兵器都略懂一些，不过使得最趁手的还是开山两刃斧，一手拿一柄，用起来很是畅快。其它的兵器都太轻了。”
乖乖咙嘀咚！
开山两刃斧，那可是双手持握的兵器！你一手拿一柄，还“用起来很是畅快”？
好得很，好得很啊！
江北大喜，马上喊来了林灵素，让他带着塞德尼玛曲黑去太尉府，找高衙内要兵器。
太尉府是有不少禁军护卫的，府上有些兵器是非常寻常之事，绝对不会被人说是想要谋反。
林灵素看到塞德尼玛曲黑，也是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元妙先生连呼风唤雨、手召雷云都能随手而为，带个巨灵神似的护法回来，也没啥好奇怪的。
这俩货站在一块儿，就像大人带着孩子，旁边的人见了，都忍不住暗暗发笑。
看他们一前一后的往太尉府去了，江北又吩咐几个半大小子帮他收拾行李，打算吃过饭就出发。
就在这时，江北感觉地面传来微微的震动。
而且，震动越来越大，倒像是后世阅兵时的动静一般。
这震动到了安力总部的门口就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一个小道童跑进来说，外面来了好多禁军。
江北感觉有些奇怪，莫非是开封府的任飞，听说了自己要去二龙山的事情，给自己派的护卫吗？
不能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左军巡使，哪有这么大的权力。
正在疑惑间，只听得外面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侍卫亲军金枪班教师徐宁，奉皇命，特来听候元妙先生差遣。”
哎呀我去！怎么把这位爷给忘记了？
这天佑星金枪手徐宁，本来就在皇城中当值，可以说是离江北最近的一个梁山好汉。
结果，江北一直惦记着那些落草为寇的，反倒忘记了体制内的。
这真是灯下黑啊！
江北连忙把徐宁迎了进来，只见这徐宁相貌堂堂，卧蚕眉、三牙细黑髭髯，体态腰细膀阔，一看就是身手矫健之人。
徐宁进来之后，向江北拱手道:“官家令我带500人马，护送元妙先生前往二龙山招安。”
江北喜不自胜，连着叫了三声好。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自己麾下的第一个梁山好汉，竟然会是金枪手徐宁。
这家伙可不简单，使一柄五钩神飞亮银枪，与卢俊义、史文恭并称天下三大名枪。
最关键的是，徐宁是一个真正的能带兵打仗、整训军队之人，军人世家出身啊。
他家传的金枪法、钩镰枪法，天下独步，击败了呼延灼，大破连环马。
就连后来岳飞大破金兀术的拐子马，用得也是徐宁的钩镰枪法。
像这样的人才，就这么被赵佶白白送给自己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被江北发了一张好人卡之后，赵佶在皇宫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大热的天，怎么还像是受了风寒一样？”
“唉都怪道兄，刚才在紧要关头给我来了那么一句，搞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说不得连这经络都堵塞了。”
赵佶有些幽怨地想着，随后对身边的一个首领太监招了招手。
“去！带十个美人过来，帮朕疏通经络！”
“是。”
“这一批要瘦一点的，就按你的体型选吧。”
“是。”
第31章 第一次离开东京城
军队开拔，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金枪手徐宁在接到赵佶心血来潮的命令之后，只用短短两个时辰就整顿兵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不愧是侍卫亲军的教头，有真本领。
而且看他带来的五百禁军，一个个军容严整、杀气冲天，并不像是充门面的样子货。
这让江北非常欣慰，看来小说中大宋禁军武备松弛、纪律败坏的情况，现在还不是太严重。
等那几个半大小子帮江北把行李收拾停当，已是傍晚。
一般行军出征，都是在正午时分，但今天江北决定即刻出发，前往西木鱼寺村。
在那里，他要跟林娘子好好交流一番。
别想歪了，是正经的交流。
他要跟林娘子详细分说利害关系，让她把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带给林冲。
绝对不能让林冲杀了“白衣秀士”王伦，甚至两个人还要紧密合作、团结一心才行。
因为，晁盖他们七个人，马上就会去梁山。
吴用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货，心里打的什么歪主意，江北那是一清二楚的。
反客为主、鸠占鹊巢的事儿，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八百里水泊梁山，是一处绝佳的战略要点，如果辽、金大军深入大宋腹地，这就是一个防守反击的天然军事基地。
哪怕只放一支二线军队在这里，对水军极弱的辽军、金军来说，也是嚼不烂、吞不进、。吐不出，如鲠在喉。
在感恩之心合唱团的歌声中，江北一行五百余人，启程出发！
这支规模不大的队伍整齐走出东京城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些小轰动。
因为通真达灵元妙先生要去二龙山招安，众多安力集团的一级代理商们纷纷前来送行，造成了交通大堵塞。
在高衙内的带领下，这些一级代理商带着各自的团队，也就是众多直销经理们，一直在喊着口号。
“通真达灵、元妙先生！”
“安境保民、为国助力！”
江北坐在一辆慢吞吞的牛车上，频频跟送行的人群点头致意。
为什么不坐马车而是选择了牛车，当然是因为牛车更舒服啊。
牛车走得慢且稳，车厢空间大，可坐可躺，车厢狭小的马车怎么比？
其实在东汉时期，那些将相卿大夫都是自己坐牛车，左右环侍的全是鲜衣怒马的仆从。
而且古代行军的速度一般都是一天三十里，牛车的速度跟队伍前进的速度差不多，也算是步调一致了。
牛二和塞德尼玛曲黑两个一左一右，跟在牛车旁边护卫。
曾经破落户泼皮牛二，现在在东京城里已经是浪子回头、逆袭人生的典范人物了，再没有从前神恶鬼厌的模样。
塞德尼玛曲黑更是引来了路人的不断惊呼。他黝黑的皮肤、恐怖的身高，还有背后那两扇门板一样的开山斧，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巨灵神。
“这黑巨人，怕不就是巨灵神下凡吧？竟然是元妙先生的左右护法之一！”
“元妙先生本来就是仙人下凡，你不知道？”
“辽国的骑兵骑在马上，恐怕都没有他高吧。”
听到吃”瓜群众的议论，塞德尼玛曲黑咧开大嘴笑了，两排雪白的牙齿分外显眼。
他咳嗽了两声，竟然字正腔圆地吼起了大宋边兵出征或是得胜归来时唱的凯歌，惊掉了两边无数宋人的眼球。
“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
后面金枪手徐宁率领的五百禁军将士也是轰然唱和。
“莫堰横山倒流水，从教西去作恩波！”
声震寰宇，气势如虹。
路边一个老者感动落泪，口中喃喃说道:“这就是我大宋好儿郎，这就是我大宋的好儿郎啊。”
“大宋威武！”
围观的东京城百姓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高呼起来，一直到队伍远去，仍然久久不愿离去。
高坎和一众衙内们也是心潮澎湃，这种感觉，比之前牵狗遛鸟、横行街市的快感要强太多了。
这才是真正的人生爽点啊。
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些纨绔子弟心理的变化，此时的江北是不知道的，他现在非常苦恼。
今天去皇城的时候，看到了那些辣眼睛的场景，江北虽然出言劝诫赵佶不要沉迷于采阴补阳之类的“小道”，但心里却是羡慕不已的。
穿越过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在江北看过的网络小说里，这么长的时间，肯定已经写到三十章以后了。
按照传统的套路，女主角应该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了，连女配角都是层出不穷，不然谁看啊？
可是现在，看看自己周围，除了道士就是大头兵，连一个母的都没有！
赵佶也是个不上道的。明明知道自己孑然一身，他自己在别苑里面藏着一万多美少女战士，也不说送几个过来，帮自己铺床叠被。
反而还十分贴心地送了一个“大鲨鱼”奥尼尔一样的黑人莽汉！
这是要把自己往蛋美的绝路上逼呀
好在西木鱼寺村离得不远，那里有林娘子和她的丫鬟锦儿，据说两个都是美女。
虽然自己身为正人君子、道貌岸然，不能对她们做些什么，但是能够养养眼，也是极好的。
总算是个好的开端吧。
江北一边想着美事儿，一边观察着徐宁带来的这一队禁军士兵。
目光坚定、脚步沉稳、队列整齐、体力充沛。
虽然士兵们现在只穿着普通皮甲，但他们都是有配发铁甲的，只不过行军途中通常不着甲，统一放在后勤辎重马车上。
西木鱼寺村离东京城有十多里地，大约七、八公里的样子，这些士兵一个多时辰就走到了。
江北估算了一下，平均时速四公里，这个速度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是在古代，没有后世那么良好的道路条件，很多时候，大军一天行进三十里，都有四分之一的人会掉队。
人越多走得越慢，队伍越庞大就会越混乱。
江北绝对不是一个军事奇才。
上大学的时候参加军训，教官安排他当了一名“排长”，就是管他那一排的十个人而已。
结果他们那十个人，训练了整整一个星期，走出来的队列还是歪歪扭扭的波浪线。
必须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还好有徐宁在！
第32章 商业奇才林娘子
西木鱼寺村。
这是一个地形很奇特的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可以进村，就是一个小山坳。
这个山坳里面居然还有一条小河，河水还比较湍急，流进一个山洞中就消失不见了。
村里的老人都传说，这个山洞里面有一条暗河，这条暗河直通大海。
对于这个说法，江北是不相信的。
毕竟一条暗河从开封直接连接大海，委实有点太过于玄幻。
不过像这样的村子，绝对是天然的堡垒。
江北的开山大弟子——后世神霄派真正的创始人林灵素，对风水堪舆之术还是颇有研究的，他给村子里设计了一种碉楼，类似于羌族的“邛笼”。
这碉楼因地造势，依山而建。以石砌筑，外观雄伟，集住房、防御、储藏、传递信息等功能于一体。
楼体呈八角形，共有六层，每层可住八户人家，一栋楼里总共可以住四十八户。
村里总共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修了五栋这样的碉楼，住得非常宽敞。
依托村子特殊的地形，就算派大军来攻，在没有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也很难啃下这几块硬骨头。
销魂香水皂和大宋正气水的粗加工车间，就在正中间的那栋碉楼里面，最大限度保证了安全生产。
远远地看到有军队前来，村子里的瞭望哨立刻敲响了铜钟。
碉楼附近的人迅速回到楼内，关上大门。距离较远来不及撤离的人，朝山坳里跑去。
慌而不乱。
江北看得暗暗点头，这都是牛大的功劳，他回梁山之前，留下几个靠谱的兄弟帮助训练村民，还从神霄派收的第一批弟子中，挑选了一批信仰坚定的过来，传授武艺，护卫村庄。
虽然才一个多月时间，但已经初见成效。
村里的原住民，在林灵素的教化洗脑下，家家都供奉起了长生帝君的牌位，成了神霄派的第一批信众。
虽然村民们没有读过什么书，但他们可不傻，这神霄派的教主乃是当今官家，自己作为第一批批信众，跟天子门生也没啥区别！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是底层人民的智慧。
碉楼里面有很多双警惕的眼睛，正在紧紧盯着逐渐靠近的军队。
大宋民间是可以持刀、枪、剑、戟等近身搏杀兵器的，但是绝对不允许持有弓、弩。
江北按照脑海里的记忆，教牛大用水牛筋做了一些强力弹弓，要是居高临下地射出来，对于没有甲胄护体的山贼强盗，那杀伤力也是很强的。
可现在来的是军队！正规军队！
碉楼内的气氛十分凝重，孩子们紧紧躲在妈妈的怀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突然，一个牛大留下来的兄弟，看见那支队伍中间的牛车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牛二！
他大喜过望，激动得直接把脑袋从射击孔探了出来，高声喊道:“二哥！是你吗？”
因为时间已是傍晚，有些逆光，牛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是谁，大声笑骂。
“牛十八！你这个憨货，没看见元妙先生的神霄派大旗吗？”
被唤作牛十八的汉子顿时叫起了撞天屈:“二哥，我又不识字，怎么认得……”
几栋碉楼里的人已经赶紧打开了门，村里的长者匆匆整理了一下衣物，就开始吆喝大家出来列队，迎接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冲和殿侍晨、中大夫江北！
大家的心里其实都跟明镜似的，神霄派的教主虽然是官家，但他充其量是个荣誉教主，吉祥物而已，真正能做主的，还是江北。
他，才是神霄派的扛把子、话事人。
看到一帮头发胡须已经花白的老人家跪在地上恭候自己大驾，江北急忙从牛车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把老人们一一扶起。
“老人家，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以后像我这样，打个稽首就是了。”
江北的平易近人，让这些素未谋面的村民好感大增，感觉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元妙先生跟他们瞬间就拉近了距离。
一阵没有营养的热情寒暄之后，江北有些神思不属、左顾右盼起来。
“怎么没有看到林娘子？”
一个长老连忙说道:“林娘子在中间那栋碉楼里面，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
旁边的牛二听江北问起林娘子，也凑上前跟江北耳语了几句。
“哦？还有这种事？”
听完牛二的话，江北十分惊讶。
原来，这林娘子和锦儿自从被送到西木鱼寺村暂避风头，闲来无事，就天天到手工作坊里面帮忙。
等搞清楚了两种产品的粗加工流程之后，林娘子跟掌握核心技术的牛尾巴建议，把两“种”产品做成两个“系列”的产品。
例如销魂香水皂，可以使用不同的模具，添加不同颜色的鲜花精油，包装成“护肤养颜系列”、“美白水润系列”等等。
如果购买一整套全色系的产品，还有额外的折扣优惠和抽奖机会，运气好的话，甚至有机会免单。
如果是老顾客介绍新顾客来买，那老顾客还能够拿到一到两成的返点提成，或者，带来的新客户达到一定人数后，就能够获赠一整套全色系的产品。
这些后世才有的直销促销手段，竟然会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嘴里说出来，江北觉得，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她也是个穿越者；要么，她就是个商业奇才！
看来，得跟她当面好好聊聊了。
江北刚想让牛二把林娘子请过来，却见到中间那个碉楼门口，突然探出来半张俏生生的小脸蛋。
牛二一看，笑着喊道:“锦儿，快去知会你家夫人一声，元妙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软糯的声音从那栋碉楼中传出来:“是元妙先生？是恩公来了吗？”
江北听到这个软糯的声音，身子骨都已经酥麻了半边:说话都这么好听，肯定是个身娇体柔的大美女。
激动啊！
虽然是个自己不能染指的人妻，但好歹也是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个正式的女性角色，他心里还是非常期待的。
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出现在了碉楼门口。
嗯？！
芙蓉姐姐，是你吗？
第33章 地壮星横空出世
是你吗？
上一次这样的灵魂发问，还是在外型酷似“大鲨鱼”奥尼尔的塞德尼玛曲黑出现时。
可见芙蓉姐姐版本的林娘子，对江北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芙蓉姐姐是江北心目中的传奇女性。
堪称励志典范、逆袭模板！
但她的长相，绝对算不上貌美如花。
跟江北心目中“瓜子脸、丹凤眼、杨柳细腰、身轻如燕”的林娘子的形象，那更是完全扯不上关系啊。
虽然身材确实是凹凸有致，但光凭这个，也不至于就让高衙内“心中着迷，郁郁不乐”呀。
那高衙内平日里横行东京城，欺男霸女的，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尝过？
怎么就被这个“芙蓉姐姐”给拿了魂呢？
江北百思不得其解，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
就像在《一路向西》里面，王静选的是清新脱俗的小龙女，而老油条占士哥选的是长着胡须、腿毛浓密的106号！
这个世上，各人有各人的菜。
自己开心就好。
想通了这一点，江北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现在只想搞清楚，林娘子那些天马行空的商业计划和促销手段，是怎么来的。
究竟是源自身为穿越者的记忆，还是纯粹的经商天赋。
看到林娘子落落大方地走到自己面前，江北趁她还没开口，突然冒出一句:“番茄小说免费吗？”
林娘子一愣，似乎有点懵。
周围的人更懵:元妙先生这是在打机锋吗？
江北没有理会众人探寻的目光，皱着眉头又想了一想。
嗯，也许是个不看网络小说的，那她应该会追剧吧。
“来自星星的你，看过吗？”
看到林娘子张口结舌的表情并非伪装，江北心中暗暗一叹，看来自己想要寻找穿越者同伴的希望，落空了。
至少还是有点收获，那就是确认了林娘子是个商业奇才。
他有些歉意地对林娘子打了个稽首:“林家娘子，贫道见到你之后，心有所感，脱口而出，切勿见怪。”
林娘子释然，她深深地对江北施了个万福，轻声说道:“恩公乃是世外高人，神仙下凡，行事鬼神莫测，也是正理。”
“贱妾愚钝，不能领悟恩公之点拨，实感惭愧。”
周围听得云山雾罩的众人，也是纷纷感叹:原来是在点拨林娘子啊，元妙先生这个高人行事确实高深莫测，讲的话完全听不懂！
村里的里正连忙上前请安，把江北引进了靠山坳里面最大的一栋碉楼，牛二则是去安排徐宁带来的500禁军分散住下。
几个碉楼里的空余房间还很多，住个500人完全不成问题。
在一间最大的会客厅里落座之后，江北就迫不及待地跟林娘子聊起了她的那些促销计划。
要说这林娘子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聪慧之人，别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在家里却会阅读各种书籍。
林家并非书香门第，所以家里都是一些杂书，林娘子最喜欢的就是看陶朱公的故事。
《陶朱公商训》、《陶朱公贩马》、《陶朱公造秤》、《猗顿拜师》、《陶朱公散财》、《聚宝盆的传说》
原来如此！
《陶朱公商训》那可是被称作“商经”的，哪怕是到了后世，仍被不少企业家奉为“经商座右铭”。
不过林娘子的天资聪慧和经商天赋，也不可小觑。
江北把安力集团的会员制、积分制、七阶五晋制，拿出来跟林娘子进行了探讨和交流，两个人都感觉自己受益良多，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妥妥的头脑风暴啊！
这么牛掰的商业奇才，一定得纳入自己麾下才行！江北当即拍板，现场给林娘子任命了一个安力集团驻梁山办事处负责人的职务。
待遇方面，按照大区总经理级别执行！
林娘子也是个爽快之人，没有任何推脱就答应了下来，只是说还要征得夫君林冲的应允，但恩公对自己有救命之恩，问题应该不大。
牛二刚把五百禁军安排住下，跟着徐宁一起过来找江北复命，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样一个任命，惊得目瞪口呆。
自己可是第一批跟随元妙先生的心腹中的心腹，现在也才是个大区总经理，她一个妇道人家，凭什么跟自己一个级别？
难道，她跟元妙先生
看着因为刚才的头脑风暴而兴奋得有些脸色潮红的林娘子，牛二自认为知道了一些什么。
元妙先生虽然法力高深、道术通神，但这肉身毕竟还是羸弱了一些，这才不到盏茶的功夫，唉
这就是法师和战士的天然差异啊。
幸亏自己是战士，而且还是狂战士。
这个憨货越想越觉得洋洋自得，竟忍不住呵呵傻笑了起来。
但才笑了没几声，他的嗓子就像被什么捏住了似的，笑声戛然而止。
背着两柄双刃开山斧的塞德尼玛曲黑，低头弯腰地走了进来！
看牛二呆呆望着自己，塞德尼玛曲黑还有些不好意思，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声解释着。
“这门太矮了些。”
看到这个黑铁塔似的巨汉，脸上竟然露出了腼腆的表情，屋内的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江北一边笑一边看向了林娘子，其实在他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在梁山一百零八将里面，有一个女将，唤作地壮星母夜叉孙二娘。
那可是一个开黑店、做人肉叉烧包、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在江北未来的一百零八个天兵天将的人选当中，像这样的人，肯定是要剔除掉的。
而林娘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以她的聪慧头脑和商业手段，完全可以负责“神霄护教军”的后勤保障和商业运营。
是的，商业运营。
在这个时代，军队是可以做生意的。
大宋是允许军队从事各种商业经营活动的，主要是想通过此举补贴朝廷军费开支，减少朝廷的财政负担，这个叫做“赡军”。
武将利用军队运货赚钱，被视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例如倒卖军械等战略物资，正常地做买卖，官家都是认可甚至鼓励的。
所以，军队里面绝对需要林娘子这样的商业奇才。
江北甚至连她的名号都想好了。
地壮星！木芙蓉林娘子！
第34章 一路向北
这天晚上，村里燃起了几堆篝火，村民和禁军士卒们围着篝火，喝酒吃肉、唱歌跳舞，热闹非常。
碉楼里面，江北、牛二、徐宁和村里的里正、三老也是推杯换盏，喝得面红耳赤，好不快活。
连林娘子都跟着村里的里正、三老家里的婆娘们，给江北敬了几杯水酒。
这宋朝的酒，度数最多的也高不过二十度,大多是只有几度的米酒，跟啤酒差不多，而且，酒液都很浑浊，所以才会把酒称为“琼浆”。
对于在后世喝惯了江小白、炸弹二锅头的江北来说，这种“琼浆”，喝个十碗八碗，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北大致估算了一下，这大宋朝用来喝酒的“碗”，口阔底浅，大概也就能装150毫升的样子。
后世的啤酒一瓶大约500毫升，能倒三碗的样子。
武松过景阳冈的时候，连喝了十八碗，其实也就只相当于六瓶啤酒，半打而已。
江北在上大学的时候，跟同寝室的兄弟们出去宵夜，那啤酒都是论件喝的。
所以在这个夜晚，他成了酒桌上近乎无敌的存在！
女眷们不胜酒力，是第一批离开酒桌的；
牛二和那几个梁山的兄弟，加上徐宁，是第二批离开的。
不过他们的离开和女眷们的离开是不一样的，女眷们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而他们，则是钻到桌子下面去了
最后酒桌上，唯二还能站立的，就只有江北和塞德尼玛曲黑了。
两人都已喝得半酣，对视一眼，谁都不肯认输。
于是，这俩货一人提个酒坛子，走到外面，挤进了围着篝火狂欢的人群。
瞬间就被热情的村民和彪悍的禁军给包围了！
等到塞德尼玛曲黑终于轰然倒下之后，篝火边上已经是鼾声一片，再没有一个站立之人。
除了村口放哨的几个村民，还有负责警戒的五十个禁军士兵，其他参加狂欢的人，全部倒下了。
只有江北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篝火旁边，抱着一坛残酒，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泪流满面。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
“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一直到和你们再次团聚的那一天。”
夜深了，除了篝火堆中的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
不远处的山丘上，一个略显佝偻的瘦小身影一直静静地看着江北。
良久，才轻叹一声:“此子绝非我道教中人，但其竟能牵引天机、逆转国运，说不得，也只能助他一臂之力了。”
片刻之后，这个身影旁边突兀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呗，老牛鼻子，你就是想得太多了。”
这个身影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原来他刚才竟然是躺在地上的。
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双眸子闪闪发光，一张俊俏的脸上，却是一副跟年龄极不相符的玩世不恭。
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那个略显佝偻的瘦小身影回过头来，无奈地说道:“你个小牛鼻子，倒是洒脱得很。”
赫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道士。
这一老一少，老的是九宫县二仙山的罗真人，少的是龙虎山正一天师道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
几个月前，罗真人不知道是突然心有所感还是心血来潮，反正就是卜了一卦，被那卦象给吓到了。
于是跑到龙虎山找张天师，当着他的面又卜了一卦，结果卦象仍是一模一样，把张天师也给吓到了。
于是两人联袂出行，想来亲眼看看卦象中提到的那个变数。
结果刚到东京城，就看到这个变数正在玩“药王爷孙真人赠药”的那一套鬼把戏。
两人观察了好几天，都觉得大失所望，这个变数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只会打嘴炮的江湖骗子。
但是，那天他俩躲在城隍庙的门楼上，亲眼看到了这个变数呼风唤雨、手召雷雨的那一幕！
这大宋朝并不是一个修真的世界，所谓长生不老的罗真人，说白了也只是比较精通养生之道，学了一些算命卜卦的本领而已；而龙虎山张天师，正一天师道三十代的传承，加上本身的天资聪慧，才让他能够处处料人于先。
说白了，他俩都会不少被凡夫俗子称之为仙术的“技巧”，但是他俩心里太清楚了，那些并不是真正的仙术，只是“技巧”而已。
但是这个变数，却是真的会用雷法！这个发现让一老一少两个牛鼻子道士，都非常震惊。
特别是他召来雷云之后，看到那洪州道士王仔昔跪地求饶，随手一挥，那道天雷就改了方向。
跪在地上的王仔昔屁事儿没有，躲在城隍庙门楼上的他俩却遭了殃。
还好是躲在门楼的最里面。
虽然没有直接被雷劈中，但由于雷电的威力太大，他俩的头发、汗毛全都被感应电电得竖了起来。
人生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天雷的力量。
他们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全都崩塌了。
所以，他们决定继续跟着江北，寻找答案，解开心中的疑惑。
至于二仙山和龙虎山的日常俗务，全部丢给了那些弟子们代劳。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不需要再为官位和财富等身外之物发愁了，妥妥的实现了财务自由。
他们想要追求的是天道，真正的天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江北刚刚吃过早饭，林娘子就带着锦儿来辞行了。
江北再三交代，让林娘子见到林冲之后，务必要吹好枕头风，千万不能让林冲跟“白衣秀士”王伦起冲突。
林娘子郑重地答应了。
现在，她已经成了江北的属下，连带着锦儿都当上了直销经理，这傻妞一直把挂着胸牌的胸脯挺得高高的，生怕别人看不见。
等到牛二和那几个梁山的兄弟带着她俩离开，江北跟徐宁交待了几句，队伍就开始准备开拔了。
塞德尼玛曲黑被丢在一辆装甲胄的马车上，宿醉未醒。
一群浑身酒气、眼圈发青、脚步虚浮，但是精神十分亢奋的禁军士卒们，簇拥着他们的“酒仙”元妙先生。
一路向北。
第35章 举止颇有古人之风
江北这边的队伍比较庞大，行动缓慢，一天只走30里，就扎营休息。
牛二这边，带着林娘子和锦儿，人不多，而且又雇了马车，速度倒是挺快，没几天就到了梁山的联络处-东山酒店。
酒店的老板其实是梁山的五寨主，唤作“旱地忽律”的朱贵。
听说三寨主林冲的娘子来了，朱贵立刻就迎了出来。
林娘子定睛看去，只见这朱贵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三叉黄须，样子看上去有些凶恶。
不过林娘子曾经牛大说过，当初林冲投奔梁山的时候，王伦本来是不愿意的，找了各种借口推脱。
主要是王伦觉得，林冲武艺太过高强，一枪在手，打遍梁山无敌手。
如果是个有野心的，不仅会抢了自己的位置，说不得还要坏了自己的性命。
幸亏这朱贵在中间一直打圆场，帮衬着林冲讲了不少好话，才让林冲有了一席容身之地。
最让人感动的是，他还把自己的第四把交椅让给了林冲，自己坐了第五把交椅。
可以说，他对林冲绝对是有恩、有义的。
而且朱贵此人相当精明能干的。事实上，酒店能在官府的眼皮底下经营这么久，长期充当梁山的耳目竟然安然无事，全靠朱贵。
林娘子连忙给朱贵施了一个万福，开口道:“常听牛家兄弟提起叔叔的大名，我夫君得亏有叔叔帮衬，才有了今天。”
朱贵连连摆手:“都是自家兄弟，无需这样客气。”
“林兄弟自接到元妙先生的书信之后，天天派人过来询问，甚是心焦，我今日就不留嫂嫂在此用饭了，免得林兄弟责怪。”
林娘子听了，面皮有些发红。
“如此，多谢叔叔了。”
朱贵笑着点点头，带着林娘子等人来到了酒店旁边停着渔船的码头上，搭上了一枝响箭，向离岸边不远处的一处芦苇荡里面射去。
牛二在一旁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不解道:“这是在干嘛？”
朱贵道:“这是我们山寨里的号箭，过一会儿就有船过来接你们了。”
林娘子暗暗点头，怪不得官府之人都说这梁山乃是龙潭虎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连探子都这么专业！
等了没多久，就看到芦苇荡里面里有两个汉子，摇着一只快船过来，停在了渔船码头边上。
朱贵送林娘子等人上了船，两个汉子也不多话，径直把船摇走，往河面深处去了。
船上的林娘子和牛二等人，看着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八百里梁山水泊，皆是感叹不已。
怪不得元妙先生对这个地方念念不忘，这的确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林娘子怀里的香囊中，有一封江北亲笔书写的信，这封信，能够改变这梁山的未来，能够改变这时代的格局。
没有人知道，江北看中的，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后来汇聚到这个地方的一群人。
与其让那些人被宋江忽悠着去做昧着良心的事，忽悠着去送死。
不如让他们跟随自己！
就在林娘子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憧憬着跟夫君相聚的时刻，这边，江北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打起了瞌睡。
这大宋的水酒，度数虽然低，但后劲儿大。
江北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晕晕乎乎的，特别是在牛车上颠簸了一阵子，更是头晕目眩。
他干脆跳下牛车，跟着禁军士卒们一起步行前进。
走了一段后，出了一身透汗，神清气爽的江北开始跟周围的禁军士卒们开起了玩笑。
“李二，昨天不是说要跟我拼十八碗吗？怎么八碗不到就倒了？”
“崔狗子，你昨天跟王大娘的闺女讲悄悄话，是也不是？没有？我都看见了，你小子别想不承认。”
“张富贵，昨天晚上你说要跟塞德尼玛曲黑比试武艺，打算什么时候？喝多了不算？那可不行，小心老子用雷劈你!”
昨天晚上那一顿大酒，一下子就拉近了江北和这些禁军士卒之间的距离。
在宋朝，阶层固化是很严重的，哪怕一个手下只有百人的都头，平素来往的也是同级别的同僚，很难做到跟手下的普通士卒交心。
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吹牛打屁、谈天说地了。
金枪手徐宁虽然能和士卒同吃同住，但他作为一个级别相当于“指挥”的中层军官（大致相当于营长），和士卒之间是不可能产生友谊的。
在文官集团压倒武官集团的宋朝，有一些在现在看来非常奇葩的潜规则。
中层军官跟普通士卒交心谈心，会被文官弹劾，说他御下不严、人浮于事。
高级将领跟普通士卒交心谈心，也会被文官弹劾，说他收买人心、意图谋反。
反正怎么做都是错。
那么在宋朝，一名武将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周围文官的认可呢？
只有做生意！而且，生意里面必须还要有这些文官的干股
你要是一天到晚操练士兵、整顿军务，那就是不务正业、虚荣浮躁，有负官家的重托。
长此以往，宋朝的军队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可想而知。
江北穿越过来的时间不长，对这些“规矩”还不是很了解，所以也就没有这样那样的顾忌。
但在其他人眼里，江北的做法真心有些惊世骇俗。
特别是在徐宁的眼中，堂堂金门羽客，官家的座上宾，跟一群丘八如此亲近，这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
此时，在另外两个人的心目中，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此子颇有古人之风啊。”
“是极是极，比起爱兵如子的吴起、卫青之流也是不遑多让。”
这两个人，正是九宫县二仙山的罗真人和龙虎山正一天师道的张天师。
他二人本来有心上前与江北结交一番，然后旁敲侧击，试试他的道行深浅。
但看到江北跟这些禁军士卒言谈甚欢，两人有些惊诧，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其实江北纯粹只是因为“晕车”，才下车与士卒一起步行前进的。
此时的他，正打算在神霄护教军中推行新的军制，给每个都头（类似于连长）都配置一名副手，这个副手，是道官到身份。
这个道官将承担后世连队中的指导员的角色。
伟人有句话说得好。
思想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第36章 意想不到的局面
江北之所以想搞这个道官进连队计划，主要还是想应对金国的猛安谋克制。
猛安谋克最初是部族行军作战时的军事单位，诞生之初即具有军事组织的性质。
“诸部之民，无它摇役，壮者皆兵。”
说白了就是全民皆兵，由村子、部落中最勇猛善战或是威信最高的人，带领本部族的战士上阵作战，作战效能非常高。
这样最大限度激发战士的战斗意志。
如果用后世的思维想一想，如果在打仗的时候，是你的居委会主任在指挥你，冲锋陷阵的时候，是你的楼长在率领你。会怎么样？
是不是感觉更熟悉，而且执行命令更坚决？
不坚决不行啊。打完了回家，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懦弱怯战，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还怎么见人哪？
军官和士兵上下一心的队伍，才是最有战斗力的队伍。
而且在大胜辽国后，金国的完颜阿骨打还重新改进了猛安谋克制，以三百户为一个谋克，十个谋克为一个猛安，更加灵活。
反观大宋这边就不一样了，普通士兵跟底层军官没有感情，跟中层军官不太熟悉，跟高级军官更是陌生。
这不仅仅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更危险的是，打仗的时候，整支队伍没有核心骨、没有精气神。
后世看《上甘岭》，江北对里面的一个情节印象特别深刻。
指导员的眼睛被炸伤了，但他却还在摸索着为战士们上压子弹，想着为战士们多留一口水。
在这样的军官身边，士兵们的战斗力能不强吗？
江北理想中的未来的军中道官，就是这样一种角色。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最重要的是，首先得有军官，然后再去考虑军中道官的事儿。
出发已经七天了，一路上大家都是风餐露宿，江北也没有搞特殊化，大家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别提有多平易近人了。
终于安全的来到了二龙山脚下，大家的心里都长出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金枪手徐宁率领的这500禁军，虽然军容严整、纪律严明，但是毕竟没有上过战场，这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
江北同样紧张，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一场小规模战争的开端。
二龙山目前虽然只有500多山匪，听起来跟江北带来的禁军士卒人数相差不远，但实战经验丰富了不知多少倍。
如果双方真刀真枪地拼杀起来，江北还真的没有什么信心。
禁军的优势在于优势的装备和严明的纪律。
所以一到山脚下，江北就下令部队安营扎寨，金枪手徐宁则开始部署防御。
禁军士卒们围着营地掘地三尺，设置了各种障碍，把营盘打造得铁桶一般。
可是，想象中的战斗并没有爆发。
得知元妙先生亲自来访，二龙山的两位当家话事人鲁智深和杨志竟然都是受宠若惊。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这就是宗教的影响。
这段时间关于元妙先生江北的各种传闻，已经从东京城传遍了大江南北、传遍了黄河两岸、传遍了整个大宋。
这些江湖草莽、绿林豪杰，很多都没有读过什么书，在后世充其量也就是个半文盲状态，所以他们对这个传说中的“地仙”江北更加敬畏。
说起来，这两个人跟江北也还是有些渊源的。
杨志曾经被江北给撞开，没有因为一时气愤杀掉牛二，免了牢狱之灾，现在心里面对恩公江北还是有一份感激之情的。
鲁智深曾经在大相国寺菜园子里降服过一群泼皮，听说他们是为了城隍庙的一个大善人抓药治病，就放过了他们，后来还因此传出了一段佳话，而牛瞎子，正是江北的师傅。
他们觉得受宠若惊，并不是因为他们跟江北的这些渊源，最主要的原因是江北能够呼风唤雨、手握雷法。
在他们的心目中，这就是在世的活神仙呀！这次能够大驾光临，二龙山全体成员都是蓬荜生辉，如何还敢交战？
于是，在二龙山下，在禁军士卒们震惊的目光中，出现了如下画面:一群形象丑恶、看上去杀人如麻的山匪强盗，竟然披红挂绿，牵着猪和羊，抬着各式各样的大礼盒，吹吹打打的前来拜见通真达灵元妙先生。
他们甚至没有带任何武器！
为首的一个胖大和尚和一个脸上有一大块青色胎记的大汉，非常客气地跟营盘前紧张戒备的禁军士卒通报，说是要给元妙先生接风洗尘。
原本已经准备迎接一场恶战的禁军们，这下也被搞得有些懵圈了。
不是说二龙山的两个匪首杀人如麻、喜吃人脑、无法无天、万般邪恶吗？
莫非就是这一脸和气的胖大和尚和一脸谄媚的青面大汉？
这特么是谁传的谣言啊，也太不负责任了！
向江北汇报的一名都头，像发白日梦一般。
汇报的时候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倒是江北听完之后大喜过望，他连鞋都没穿，就往营盘门口跑，一边跑口中还一边喊着:“智深师傅、杨志大哥，你们来了？”
鲁智深和杨志看见一个身穿法师袍的人，从军营里面向自己这边跑来，有些不敢置信地互相对视了两眼。
这可是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地仙”啊，神仙般的人物，竟然对自己如此客气！
而且好像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这么跑出来了，这是何等的礼贤下士！
看来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不等江北跑到跟前来，两个人就齐齐下拜:“罪人鲁智深/杨志，拜见元妙先生！”
江北近前来，一把托住了他们两个人的手臂，一迭声道:“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鲁智深和杨志身后，那些二龙山的小喽罗们也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一禅杖把原来二龙山的头领邓龙脑浆子都打出来的鲁智深头领吗？
这还是那个一把刀把原来二龙山的几百个喽啰压制得不敢动弹的杨志头领吗？
鲁智深和杨志:骚年们，图样图深破啊！
第37章 召安必须给台阶
要说鲁智深和杨志二人，那也是不畏强权的好汉，怎么对上江北竟如此这般谄媚？
其实啊，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在古代，鬼神仙怪之说太过深入人心，就算是大奸大恶、杀人如麻之徒，也是经常拜神求仙的。
甚至还会吃长斋，并且拿出大量的钱财，供养庙里的高僧和道观里的法师。
后世曾有外国网友发帖，说华夏之人没有信仰，因为他们不信神，但是马上就被啪啪打脸。
因为另外一个外国网友马上贴出了大量的图片，证明华夏之人不是不信神，而是信的神太多。
既拜佛祖、也拜老君，既拜玉帝、也拜菩萨，既拜财神、也拜灶王爷，还有不少拜上帝和基督这类的洋神都，可说是逢神便拜。
在古代的华夏大地上，更是如此，因为现实中没有真正的神，于是，哪怕只是能沾上些神的光环的凡人，都会受到世人顶礼膜拜式的尊敬。
正因为，华夏之民心目中对一切神佛仙怪都存有敬畏崇拜心理，所以历史上但凡有影响的农民起义、民众暴动等，都要假借某神的名义。
至少也要假托天书符咒之类的凝聚人心，如黄巾起义张角自称得到了天书、方腊自称得到了天符牒、太平天国起义假托天父天兄等。
江北则是因为他呼风唤雨、未卜先知的“神迹”，在大宋成功打造了一个介于人和神之间的形象，赢得了上至官家，下至百姓的崇拜和敬畏。
现在，安力集团已经成了一个披着直销组织外衣的宗教门派势力，它所聚集、蕴含的能量，现在连江北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鲁智深和杨志这些人，如果不是信了宋江“梁山聚义，上应星魁”之类的鬼话，以及公孙胜“三十六天罡临化地，七十二地煞闹中原”的说法，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小的县衙的押司言听计从？
要知道，在早期，二龙山、桃花山、白虎山、少华山等众多势力，皆是人强马壮，不比梁山差。后来竟然全部投了梁山，这背后，公孙胜的装神弄鬼和吴用的宣传造势，都是功不可没。
现在江北身上的光环，可比宋江和公孙胜之类的货色要强太多了，绝对是王者对青铜的碾压。
安力集团的宣传机器，在林灵素的运作下，借助官家和神霄府褚慧们的神助攻，更是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元妙先生在大宋民间的威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呢？
这么说吧，江北现在随便去找个达官显贵家里的千金小姐，说她身上有邪崇作祟，需要“肉体施法驱魔”，这家的主人十有八九都会诚惶诚恐、立即应允，而且事后还要感恩戴德、置办厚礼，道上一句:“元妙先生辛苦了。”
各朝各代那些邪教组织的所谓天师、半仙之类的缺德鬼，就是用这个说辞，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家的清白。
作为受过后世思想品德教育的江北，当然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不会去骗女人，不代表他就不会去骗男人。
骗很多很多的男人
每次想到这里，江北都会觉得这个说法很别扭，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管他呢，好用就行。
江北把鲁智深和杨志领进了他自己的军帐，又吩咐塞德尼玛曲黑去安排一桌上等的酒菜。
塞德尼玛曲黑巨大的体型和黝黑的肤色，让鲁智深和杨志很是大惊小怪了一番:这元妙先生在天庭的地位一定很高，他身边的这个护法一看就是巨灵神下凡，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是海外之人，蒙谁呢？当我们俩傻么！
虽然江北很热情的让他们俩去上首就坐，但这两个人战战兢兢、坚决不从，即便坐下了，也只敢用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
江北劝了半天，看他们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也只好作罢。
所谓的上等酒菜，其实也就是一些肉食、果蔬，加上几坛水酒而已。
江北首先端起杯子，给鲁智深和杨志敬酒，吓得这两个粗犷汉子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捧杯举过头顶。
“不敢不敢，应该是我等敬元妙先生才对。”
“好好好，我们共饮此杯。”
都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几杯酒灌下肚，席间的气氛也就轻松了很多。
江北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说明了这次的来意:招安二龙山，让鲁智深和杨志加入“神霄护教军”。
这突如其来的直接，让鲁智深和杨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反应不过来，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垂手站在一旁的塞德尼玛曲黑看到江北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会意地从军帐中的箱子里取出了一柄宝刀。
“杨大哥，这是你献给了梁中书的祖传宝刀，我给你要回来了，这就物归原主吧。”
杨志大惊，连忙双手接过宝刀，只瞅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自己的目光了。
原来那日杨志离开东京城以后，就来到梁中书那里，想讨个差事。
因为处处碰壁，最终只能咬牙把祖传的宝刀打包献给了梁中书，才换了一个提辖的职务，得了一个押送生辰纲的差事。
这把失而复得的祖传宝刀，被杨志紧紧搂在怀里，虎目含泪，直直的对着江北跪了下来。
“元妙先生的大恩大德，杨志就算当牛做马也无法报答，愿为奴为仆，从此跟随元妙先生。”
江北连忙把他扶了起来:“杨大哥这是做什么？这本就是你家祖传的宝刀，物归原主，也是正理。”
“梁中书已经知晓了杨大哥被老都管连累陷害之事，心中本就愧疚不安，我开了口，他很痛快的就把刀给送过来了。”
愧疚不安？
呵呵，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在梁中书那样的达官贵人眼里，不过如蝼蚁一般。
愿意把宝刀还回来，不过是不敢拂了元妙先生的面子罢了。
杨志谓然一叹，转身向坐在一旁有些尴尬的鲁智深说道:“哥哥勿怪，元妙真人与小弟确有大恩，非是要挤兑哥哥。”
“何去何从，哥哥自拿主张，不用顾及小弟。”
要说这鲁智深，其实也是个有大智慧之人，看到这样的形势，如何还能坐得下去，只不过没有一个好的借口罢了。
他心里很是憋屈。
“妈蛋！竟然被杨志这鬼头鬼脑的小子给抢了先了！”
第38章 鲁智深的爱情故事
鲁智深本来是想凭着在东京城时义释泼皮，交好牛瞎子的那点儿香火之情，抢先投靠江北的。
结果江北首先拿出了杨志的祖传宝刀，杨志也是个人精，知道顺竿爬的道理，抢先投靠了过去。
你说你投靠就投靠吧，还回过头来，跟我讲这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风凉话！
现在鲁智深的心头，犹如被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践踏而过。
好在江北看出了他的尴尬，微微一笑，祭出了另外一个台阶。
“智深大师，现在西天诸佛与东方诸仙已是势同水火，和尚不好当了，以后我还是叫你鲁提辖吧。”
“你从郑屠手里救下的金翠莲父女，可还记得？”。
鲁智深闻言一愣，不知道江北为什么会提起那个弱小的女子。
“记得，翠莲姑娘是赵员外的外宅，她爹金老汉也被赵员外供养起来了。”
江北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你出家以后，赵员外一直给你送肉吃，送到了第五个月后，就再也没送了，是也不是？”
在鲁智深出家以后，金家父女没有去看望过他，难道这金家父女已经忘记鲁智深的恩情了吗？
不是，是赵员外将他们拦下了。
当初赵员外建议鲁智深去文殊院出家，以躲避官府的通缉，是存了心思的。
他是个老于世故之人，能看出来，金翠莲一直爱慕着那个在危难时刻帮助她的大英雄--鲁智深。
赵员外年事已高，对此当然会有担忧，这也是所有老夫少妻的家庭中，男人都会有的担忧。
送鲁智深出家，既能保住鲁智深性命，又能彻底断了金翠莲的念想，一石二鸟。
这正是赵员外的老辣手段。
其实他的这点儿小心思，鲁智深早就明白，所以他才会在庙里日日借酒浇愁，甚至在佛堂撒尿，以宣泄心中的愤懑。
赵员外刚开始还派人给他送肉吃，不用说，看的是金翠莲的面子，或者是应金翠莲的要求。
后来不送了，鲁智深也很坦然，他觉得，是时间抹平了金翠莲心中的痴念。
金翠莲都不提这码事儿了，赵员外凭什么还对自己这么热心快肠？
听到江北说出这个细节，鲁智深苦笑了一声，很有些落寞寂寥。
“元妙先生果真是仙人下凡，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看到他这个想爱又不敢爱，而且还不敢承认的钢铁直男的鬼样子，江北也是醉了。
“那你可知道，金翠莲父女已经被赵员外赶出了府宅？”
鲁智深大惊:“这是为何？”
为什么？谁受得了自己的小妾，成天的念叨别的男人的名字？
还在家里日日焚香祷告，祈祷诸天神佛保佑那个男人平安！
要不是江北后世在贴吧中看到过一些关于金翠莲结局的分析帖子，在来二龙山之前派人去探寻了一番，金翠莲就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江北派出去的人，是在青楼里找到金翠莲的，因为是新来的，她被一个肥猪一样的财主花10贯钱“重金”包了夜。
这个苦命且感恩的女子天天念叨鲁智深，终于触怒了赵员外，将她卖到了青楼。
金老汉找赵员外理论，被赵员外指使一帮泼皮打出府去，不知道是不是下手重了些，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如果不是江北派出去的人有道官的身份，而且搬出了安力集团在当地的一级代理张衙内的名号，金翠莲就要受辱了。
她听闻老父的死训之后，本是誓死不从、一心求死的，奈何被老鸨捆住了手脚，还喂了烈性春药。
好在张衙内闻讯赶来，喝令老鸨拿出了解药，立即灌下，才没有伤了元气。
等金翠莲醒来之后，道官第一时间向她承诺:元妙先生一定会帮你报仇，并且把你送回你的鲁大哥身边。
嘴巴讲干，方才让她半信半疑的放弃了寻死的念头。
鲁智深听江北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目眦欲裂，怒吼着要去代州雁门县杀赵员外。
被早有准备的塞德尼玛曲黑从背后一把抱住，就像是被大人抱住的孩童一般，挣扎不得，竟嚎啕大哭起来。
江北等着他哭号了半晌，逐渐平静下来之后，才把后面的话说完，又对鲁智深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翠莲是个好女人，以后，你可不要辜负了她。”
“我已经安排人，送她去开封府外的西木鱼寺村了，这次你跟我回去，就可以见到她。”
“同不同意招安，愿不愿意被我招安，都无所谓，不影响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鲁智深抽泣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还请我身后这位巨灵神护法，将我放开。”
塞德尼玛曲黑看向了江北，江北轻轻地点了点头。
鲁智深被放开之后，活动了一下已有些麻木的四肢，又转身对着塞德尼玛曲黑抱了抱拳，表示敬佩和感谢。
然后，对着江北，重重地跪了下来！
“蒙恩公垂怜！今后，我鲁达这条命，就是恩公的！”
江北连忙要把他扶起来，鲁智深却坚决地推开了他的手，执拗地在地上磕了九个响头。
“三叩九拜”，九是最尊贵的数字，代表着最尊敬的心意。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鲁智深，只有鲁达，愿意为元妙先生去死的鲁达！”
鲁智深，不，现在应该叫鲁达了，他咬破左手食指，在双眉中间画了一道血印，从额头一直到鼻尖。
这是“血誓”！
在禁军营盘门口，那群披红挂绿的二龙山喽啰们，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其实就在昨天，两位头领已经定下了接受召安的主基调。
今天只不过是借着过来给元妙先生接风洗尘的名义，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争取一些更加优惠的条件而已。
行走人间的活神仙元妙先生亲自前来二龙山召安，要是不接受，那就是脑子被门夹了，而且夹完之后还被驴踢了一个时辰！
就算是要跟着元妙先生去当道士，莫非不比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提心吊胆、朝不保夕强上百倍？
再说了，现在的道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特么是有编制的、是吃皇粮的！
第39章 正式员工和外包员工
鲁达和杨志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立在江北面前，至少在这一刻，他们俩心里还充满了对江北的敬畏和感激。
想要把手下忠诚值加到一百，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说实话，江北从未相信过那些“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各路英雄虎躯一震，纷纷拜倒”的桥段。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利益诉求也不同。后世那些直销公司搞代理商大会，为什么要把场面搞得那么大，把地方搞得那么奢华，甚至连厕所里擦臀部的纸巾都非常高大上，其实就是给大家造梦。
来参加的本就是些身处社会底层的人，还有不少家庭主妇，这些人共同的愿望就是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让自己和家人们能够生活得更好。
这就是他/她们的梦。
水浒里的一百零八将，不管是主动的也好，还是被动的也罢，都是在某个时间节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想要摆脱困境，才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要是能够过安生日子，又有几个人愿意天天提着脑袋玩命呢？
杨志本来是殿前司制使，因为给上官背黑锅，官儿丢了，祖传宝刀也被迫送了人。好不容易遇到个贵人，找了个新差事，又给干砸了，你说他憋不憋屈？
鲁达本来也是个基层小军官，每天喝酒吃肉、呼朋唤友，过得好不快活。结果遇到让自己心动的女子，见义勇为失手打死人，只能亡命天涯。
最悲催的是，那女子没过多久就给别人当了小三，包养她的男人还把自己给送进了寺庙，各种清规戒律管着。
我在家里练腰力，你在庙里麒麟臂。
貌似是在报恩，实则是在打脸啊！
两位头领都是不如意之人，二龙山其他喽啰们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的梦想，不过是吃饱、穿暖而已。
谁能够帮他们圆梦，他们就对谁忠诚，江北决定，由自己来当这个人。
江北给了杨志重新回到体制内的希望，又帮他拿回了祖传宝刀；也给了鲁达与心爱的女子白头偕老的希望。
现在，他还要给二龙山的喽啰们找一条生财之道，把他们牢牢捆在自己的战车上。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鲁达和杨志，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你们俩先跟着我回东京城吧，留在我身边做事。”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前程，但是保你们做个正七品的武官还是可以的。”
杨志听完大喜，他本是个武举人，授了殿前司制使，不过是个从七品，以自己这个带罪之身，还能够重新回到体制内，而且比以前的官阶更高，真是喜从天降。
鲁达的反应倒是比较平淡，他本就是个生性洒脱之人，对于官职并不是太在意，他现在满脑子想着金翠莲，只想让她跟着自己过好日子。
江北把两个人的表情神态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继续自顾自地开口说道:“二龙山的这些人马，挑些精干的，你们带着操练一番，一同回东京城，其他人嘛……”
鲁达看江北停住话头不做声了，连忙追问道:“其他老弱之人如何安排？”
杨志在一旁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拉了一下鲁达衣服的后摆。
鲁达愕然回头:“你拉我作甚？”
杨志的一张脸胀得通红，连那块青色的印记都有些发紫，看到江北正在看他，只得呐呐开口:“元妙先生自有安排，哥哥何须多问？”
江北呵呵笑了起来，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鲁达是个性情憨直之人，而杨志是个弯弯绕绕的性格，还是个官迷。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挨过生活的毒打。
杨志看江北莫名发笑，心中忐忑，正想解释一番，却听到江北发问:“操刀鬼曹正现在何处？”
鲁达和杨志都是一愣。
这元妙先生果真是神人！他俩决定攻打二龙山，确实是曹正出的主意，事成之后，他仍旧回山下开饭馆，暗地里为二龙山打探情报。
这种机密之事，就连二龙山的很多喽啰都不知道，元妙先生又是如何知晓？
两人慌忙跪在地上，杨志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元妙先生勿怪，那曹正非是我二龙山之人，我等前来求见元妙先生，事先也跟他说过，但是……”
“他觉得自己的本领低微，恐元妙先生嫌弃，而且他一家老小皆在此处，所以没有与我等一同前来。”
江北看到他俩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之前打的什么主意。
不就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吗？正常。
他轻轻一笑:“麻烦两位大哥跟他分说一番，二龙山剩下的那些个老弱病残之人，全部并入安力集团，成立二龙山分公司。”
“我意欲让曹正担任分公司的总经理，就在本地任职，不用跟我去东京城的，公私兼顾，岂不美哉。”
卧槽？安力集团二龙山分公司总经理？
现在整个大宋朝，有谁不知道安力集团财源滚滚、日进斗金啊。
两款仙药，一个香魂香水皂，一个大宋正气水，都卖疯了。
而且现在还开发了不少新的周边产品，大宋的达官显贵、大富之家，要是不用安力的仙药，在朋友圈里跟乡下土鳖没啥区别。
特别是最新推出的那款“玛卡正气水”，号称“懦夫救星”、“钢铁直男”，那效果真是杠杠的，是男人都知道。
青楼的姑娘们现在最怕就是带着小瓷瓶来寻欢的土财主，甚至传出了要求用药客人价钱翻番的坊间笑谈。
让男人们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杨志觉得，能够加入这样的集团，别说那些个老弱病残愿意了，连自己，都恨不得拿正七品的武官跟曹正换个总经理当呢。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曹正愿不愿意干，而是那些挑选出来的精干人员愿不愿意走！
就连一向对钱财不甚在意的鲁达，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可见江北开出的这个条件，确实是诱惑力很大。
“跟我去东京城的，都是正式员工；留在这里的，都是外包员工，表现好、贡献大才能转正。”
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正式员工和外包人员的概念，提前一千多年，在大宋朝出现了。
江北，注定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第40章 操刀鬼曹正的秘密
领了江北的差事之后，鲁达和杨志就开始分头行动了。鲁达去找操刀鬼曹正，杨志则是去军营外给二龙山的喽啰们报喜。
他俩出门没多久，军营的门口就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甚至还有把同伴抛到半空中故意不接的，一片嬉笑打闹之声。
搞得禁军士卒们一阵紧张，还以为这帮脑袋被门夹了的山匪集体发羊癫疯，要不是徐宁平日里执法甚严，讲究一个令行禁止，士卒们差点就要搭弓射箭，酿成惨案了。
有耳朵比较尖的禁军士卒，听了半晌，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羡慕得口水直流。
恨不得自己也能立马化身山匪，好加入元妙先生的安力集团。
他们作为负责护卫官家的班直禁卫军，待遇还算丰厚，一个月可以拿三到七贯钱，折算成铜钱大约是2100到5000文。
普通禁军只有一贯半，1000文左右。
地方厢军最惨，最高都只有500文。
而安力集团的一名最普通的直销经理，平均每个月可以拿到3500文。
这特么还是底薪！不含业务提成！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打个比方，这就好比在后世，每天刀口舔血、两肋插刀的黑帮分子被整体收编进了百强龙头央企，摇身一变，成了白领。
连一向冷静的徐宁都忍不住在江北面前抱怨了几句，说是这样的招安条件，会导致军心不稳，有鼓励先造反、再招安的导向。
直到江北承诺，回东京后，每一位随行出征的禁军士卒都可以得到一支最新出品的“玛卡正气水”，徐宁才喜滋滋地出去收拢军心了。
这徐宁虽然绰号“金枪手”，但却经常被他的娘子冷嘲热讽，挖苦他徒有虚名。
虽然也听过“玛卡正气水”的神奇疗效，但是一支卖价最少十贯，远不是徐宁这样的中级军官所能消费得起的。
白天男子汉，晚上汉子难。
“以后，一定要争取跟着元妙先生多出外勤才行，这津贴，真是太给力了！”
现在的徐宁还不知道，未来他真的成了跟着江北出差最多的人，没有之一。
徐宁出去之后，江北就开始回忆操刀鬼曹正的生平，在他的印象中，曹正好像是为数不多的没有杀过人的梁山好汉之一。
这家伙是东京开封府人氏，世代屠户出身，屠宰牲口非常拿手，江湖人称操刀鬼。他的刀法，应该已经触碰到了“庖丁解牛”的境界。
他的专业技术能力，都可以去参加大宋工匠的评选了。正如庄周的《庄子·养生主》所说的“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 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按道理来说，此人应该是武艺超群的，何况他还曾经拜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师。大家想想《新龙门客栈》里面的那个拿菜刀的店小二刁不遇，就知道这种人其实是非常可怕的。
但是，为何在水浒传的整本书中，他却连一个人都没杀过，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正在想着，一个值日的禁军进来禀报，说鲁达带着曹正在军营门口求见。
这一次江北没有像对鲁达和杨志那样，赤着脚跑到营盘门口迎接，而是令值日禁军带他们进来。
这应该是一个聪明人，对待聪明人应该用聪明人的办法。
片刻之后，鲁达就带着一个头大肚圆、满脸横肉的鲁莽汉子走了进来，正是操刀鬼曹正，他一进军帐，就来了个大礼跪拜。
“不才曹正，拜见元妙先生！”
江北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满脸凶恶、相貌粗鲁，但是，眼神中却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于是，直接开口道:
“听闻你替财主到山东做生意，因赔光本钱回乡不得，才入赘本地一农家做赘婿，开了一家酒店。”
“我意欲让你来做这安力二龙山分公司的总经理，不知你意下如何？”
曹正有些发愣，虽然之前鲁达已经跟他通过气了，但这刚一见面，元妙先生就直奔主题，还是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承蒙元妙先生抬爱，不才哪敢推辞？不过有句话，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江北微微一笑:“可是想要知道，为何我不问你是做什么生意赔光了本钱？”
太直接了！
太睿智了！
就算自以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曹正，也被江北这种轻描淡写、智珠在握的模样，撼动了心神。
大家只知道他是替财主到山东做生意，因赔光了五千贯的本钱回乡不得，才入赘到当地，借此逃避债务。
没人想过，为什么财主竟然会对他那么信任，直接把五千贯交给他。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五千贯，可是相当于后世的三百五十万！妥妥的一笔巨款。
而且最重要的是，能够随便拿出五千贯的财主，在这笔钱被曹正赔光了以后，竟然没有派江湖人士来找他的麻烦，甚至连讨个说法都没有。
所以，真正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曹正扮演的不过是个负责洗钱的角色而已。
这正是江北现在急需的人才。
二龙山分公司，将成为安力集团的核心洗钱中心，把从达官显贵们手里赚到的钱，全部漂白。
在大宋年间，是不可能出现洗钱、漂白之类的名词的。但是类似的事情，却是能够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东汉时期。
那人叫郭巨，二十四孝图里的第八孝。
以挖坑埋儿子而一举成名！
这家伙是“响马”出身，在河北一带劫掠富商发了大财，因为怕人知道自己骤然变富引起祸端，就把金子埋到了内邱金提镇。
后来，他回到老家河南，借口日子艰难又流浪回内邱金提镇，然后借口担心三岁的儿子会吃掉属于母亲的那份饭食，于是竟然和妻子商量，要把儿子给活埋了！
结果，上天垂怜，在他要挖坑埋儿子的时候，挖出了一个陶罐，里面全是金子。
这自导自演的一出“埋儿得金”的好戏，不仅成功洗白了金子的来源，郭巨本人也因孝道一举成名。
听江北讲了这个故事，曹正哑口无言，半晌才说了一句话。
“我绝对没有挖坑埋儿子……”
第41章 利润分配方案
没人知道江北跟曹正说了什么。
当天两人谈话的时候，并没有外人在场，连鲁达和塞德尼玛曲黑都被支使了出去。
不管是在什么朝代，不管是在哪个国家，类似于洗钱这类勾当，知道的人都是越少越好。
因为被洗白的这些资金，轻则会被用于违法犯罪、扰乱经济，重则会被用于造反谋逆、颠覆朝政！
后世的诸国为什么要重拳出击，对洗钱组织采取零容忍，甚至打击力度超过贩毒组织，就是因为洗钱这种事情，真的是会动摇国本的。
在曹正的嘴里，江北听到了一个令他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
赵似！
简王赵似，宋徽宗赵佶的十三弟，宋哲宗赵煦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宋哲宗赵煦这哥们儿挂得早，二十五岁就驾鹤西去了，而且没有留下子嗣。
据宰相曾布的日记《曾公遗录》记载，最终导致赵煦英年早逝的病情症状是“金液不禁，又多滑泄”。
说白了，就是极度放纵，没有节制地做爱做的事情，导致肾亏甚至是肾衰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为爱鼓掌界的传奇人物，生生地把自己给玩儿死了，而且是马上风，连遗嘱都没来得及留。
作为赵煦和赵似的生母，当时的朱太后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当皇帝的。
但是按照古代的礼法，朱氏并没有被尊为皇太后，皇太后只能是前任皇帝所册立的皇后，所以当时的正宫皇太后是向太后。
皇太后和太后，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地位是天差地别的。
就跟皇帝和皇弟的差异一样。
赵佶其实并不是向太后的亲生儿子，但是，女人的脑回路，又岂是男人们能够揣摩透的？
“朱氏这个小浪蹄子，当年跟老娘争宠时玩儿阴的就算了，后来仗着儿子当皇帝，更是不把哀家这个正宫皇太后放在眼里！”
“要是再让你的第二个儿子也当了皇帝，还能有我的好？”
于是，向太后对大臣们说:“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不同诸王。”
就这么一句话，赵似就从继位的热门候选人，变成了永远都没有继位可能的简王。
为什么没有继位可能？
因为赵煦死的时候没有子嗣，而赵佶继位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
而且，赵佶继位时才十八岁
就说赵似的心里，郁不郁闷？
何止郁闷，简直是难瘦香菇啊！
加上朱氏心有不甘的教唆，就好似在赵似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上，又浇了几百加仑航空煤油。
为什么是航空煤油？因为赵似想要翱翔于九天之上啊！
在他心目中，赵佶是个昏君，这些年一直沉醉于虚无缥缈地修仙当中，只有他才是大宋这艘航船最合适的掌舵人。
但是，想要取而代之，必须有大量的资金支持，而这些资金，必须要绝对安全，不能被皇城司探查到。
于是，赵似的拥趸们找了不少像曹正这样的人，帮他们洗钱。
比如那个大财主，就是赵似的拥趸之一，五千贯就是他的部分政治献金。
通过交给曹正“投资”，曹正再“投资失败潜逃”，这笔钱的去向就再也不会引起皇城司的注意了。
江北听曹正说完之后，愣是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赵似，难不成是后世的意大利黑手党“光荣会”教父罗科·莫拉比托穿越过来的？
看来，这大宋的朝堂上也是暗流涌动啊，江北原来以为，搞定了宋徽宗、搞定了那一帮奸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是现在看来，那些个奸臣中间，有多少是别有用心、想着改天换日的，真说不准。
安力集团是自己未来的钱袋子，神霄派是自己未来的枪杆子，在不进行朝堂变革的情况下，这是阻力最小的谋划。
但是现在，自己的安力集团和神霄派里面，被渗透到了什么程度，被利用到了什么程度，还需要在内部进行一次清查整肃。
而且，必须秘密进行，不能打草惊蛇。
没有根基、没有心腹，是江北最大的软肋，也是最大的机会。
自己的核心班底，必须纯洁，必须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留在东京城的林灵素，已经开始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了，作为江北的开山大弟子，他是可以代替江北收徒弟的。
城隍庙的孤儿里面，像牛尾巴那样心思机敏的，完全可以培养成为核心班底的成员之一。
而在整个大宋朝，还有无数个像牛尾巴这样的孤儿。
他们没有父母，没有背景，没有被任何的势力染指，思想相当单纯，单纯到只是为了一口饭食，只是为了活着。
安力集团派驻大宋各大、小城邑的分公司和办事处，都有征集孤儿线索这样的积分任务，如果将孤儿送过来，还会有额外积分奖励。
这些孤儿将会被集中起来，送到东京城的神霄派道观，进行系统的培养和训练。
宋徽宗赵佶本来就在各地办了大量的道教学校，甚至在太学都有专门的道教班，所以在神霄派内加设一所道教学校，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东京城里城隍庙的牛瞎子，现在被尊称为“大慈大悲牛仙长”的，是元妙先生在人世间的师傅。
是师傅，不是师父。
因为元妙先生是仙人下凡，世间凡俗之人，可为师，不可为父。
不管怎么说，他师傅牛仙长有收养大量孤儿的先例，身为徒弟，把师傅的善心发扬光大，难道不是正理？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江北别有用心，包括赵佶。
安力集团仙药销售的收入，本来的约定是赵佶占五成，神霄府褚慧们占两成，剩下三成是原材料成本和运营成本。
江北把原材料的总成本后边加了一个零，然后“如实”告诉了赵佶，令他大为震惊。
一是惊讶于原材料成本，竟然如此低廉！
二是惊讶于运营成本中的大部分支出，竟然是用于供养孤儿和孤寡老人！
自己这位道兄，当真是一点儿私心都没有，不但拼命给自己賺银子，还要供养那么多孤儿和孤寡老人。
大宋疆土广阔，人口过亿，这孤儿和孤寡老人又何止百万？
这是给自己这个大宋官家纳福添寿、笼络民心呐！
赵佶大手一挥，就把自己的分红改成了四成，神霄府褚慧们改成了一成，剩下的五成交给自己的道兄。
为这事儿，赵佶第一次跟江北拍了桌子，因为江北坚决不干，跟他吵了起来！
大意是赵佶身为大宋扛把子，当家殊为不易，自己身为道兄，心疼啊
把个赵佶感动得涕泪交加，当场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才吓得道兄“勉强”答应了自己的分配方案。
像极了后世喝醉后抢着买单的，铁杆兄弟！
第42章 只有永恒的利益
给曹正交代了这个阶段的工作任务之后，江北又安排杨志跟他一起整编二龙山的人马。
由杨志挑选精干力量进行训练，挑剩下的老弱病残，通通交给曹正安排工作。
江北自己则带着鲁达、徐宁和塞德尼玛曲黑，再加上五百名禁军士卒，星夜兼程，前往梁山。
在那里会有一场好戏:智多星吴用会唆使林冲火并王伦，然后将晁盖推上梁山大头领的位置。
典型的鸠占鹊巢。
不过现在，有了江北的介入之后，吴用还能够如愿吗？
答案是肯定不能的！
因为鲁达和杨志选择了直接投诚，江北在二龙山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加上禁军士卒们已经知道了元妙先生的赏赐承诺，一个个士气高涨，走得飞快。
所以，在江北已经到了离梁山只有一日路程的地方，晁盖一行人才磨磨蹭蹭的来到了梁山泊边上，朱贵开的酒店里。
为什么会来得如此缓慢？
那是因为济州府尹收了梁中书的札付后，又收到了蔡太师的紧急公文，连忙安排三都缉捕使臣何涛，率领五百军兵缉拿。
晁盖等人领着一帮子颇有武力的渔民，在石碣村设计打败了这五百军兵，活捉了何涛。
阮小七还把这何涛的两只耳朵割了下来，放他回去给梁中书和蔡太师带话，让他们“休要再来讨死”。
这连番大战耽误了许多时间，所以才来得迟了一些。
朱贵一看，卧槽！来了这么多人要入伙，慌忙迎接。智多星吴用口才好一些，将自己一众人等的来历告诉了朱贵，朱贵听了颇觉佩服。
就凭面前这几十号人，竟然能够打败五百军兵，那绝对都是些有真本事的好汉哪。
朱贵连忙叫酒保安排酒菜，一边杀猪宰羊，盛情款待众人，一边拿出笔墨纸砚，把这些豪杰的姓名、人数和来意写成了一封书信，让小喽罗摇着小船去梁山总寨报信去了。
第二天，梁山总寨就派出了一艘大船，来接晁盖等人上山，这可是妥妥的高规格接待！
晁盖等人看到这艘大船，都是喜不自胜。
如果在后世，你去某家公司应聘的时候，人家公司安排了豪车来接，你的心情也会跟晁盖他们一样，满心欢喜！
在金沙滩上岸后，数十个小喽罗列队迎接，到了关上，又见王伦领着一班头领，亲自出关迎接。
晁盖等一众“求职者”慌忙拱手行礼。
这尼玛太长脸了！董事长、总经理、公司高层集体出迎啊！
王伦笑盈盈地说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
晁盖也是个上道的，连忙回答:“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双方还都挺谦虚！
在欢迎晚宴上，晁盖等人跟梁山众头领推杯换盏，吃得酣畅淋漓、宾主尽欢。
只有吴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吃酒，冷眼旁观。
宴席结束之后，梁山众头领送晁盖等人到了客馆内安歇，还安排了人服侍。
大家都觉得倍有面子，只有吴用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这个姓王的，好像不是真心收留我们！”
晁盖几人都不相信，吴用对他们说:“我们这几十个人就打败了五百军兵，他梁山总共也才数百人，难道对我们没有提防？”
“那林冲，原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如此人物，现在都只坐第4把交椅，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几人听他说的在理，便都沉默了。
吴用又道:“我看那林冲，一直沉默寡言，肯定是心中不满的。不如我去撩拨撩拨，教他本寨自相火并！”
晁盖一听之下，也动了心，连忙对着吴用拱手一礼:“全仗先生妙策良谋。”
看来，这“义薄云天”的晁天王，也不是好人哪！
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这间屋子的墙壁夹缝中，有一个人正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等晁盖和吴用他们都睡熟了，这个人才悄无声息的从夹缝中的密道退了出去，没多久，出现在离屋子十几米外的草丛中。
王伦跟林冲正在对饮，两个人的娘子和丫鬟，不停地给他们端上各式下酒小菜和果蔬。
有了江北从中牵线搭桥，加上林娘子当面陈说利害，两个人之前的那些芥蒂，已经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梁山，已经成为了江北售卖仙药的第三方合作伙伴！
这是独立于那些所谓“神霄府褚慧”官方门店的江湖销售渠道，自成体系。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自负盈亏、独立核算”的品牌连锁加盟企业。
江北负责供货，梁山负责销售，扣除各项成本后，纯利润五五分成。
不过，这个成本是由江北说了算，所以总体算下来，跟梁山的分成比例大概是二八，梁山二、江北八。
注意，这跟安力集团无关，是梁山集团与江北个人的合作。
因为，应江北的强烈要求，赵佶“万般无奈”地安排了户部官员常驻安力集团，进行账目审计。
这也是赵佶对江北如此放心的原因之一。
他毕竟是大宋官家，帝王心术的功力还是相当深厚的。
而且，赵佶在听江北讲了仙界的那些事情之后，更是暗暗咂舌，原来就算是在仙界，也是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也是要勾心斗角的啊。
不管是作为长生大帝君还是大宋官家，最信任的人或是神仙，永远只能是我赵佶自己。
对于这样的帝王心态，江北那真的是太了解了。
后世看的那些小说和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
所以，他才搞了一明一暗两套方案，和梁山的合作，就是后一种。
林娘子，是他的联络人。
此时此刻，林娘子看着自家相公和王大头领喝得酒酣耳热、融洽非常，心中既觉欣慰，又觉感慨。
从她刚来梁山时，王伦和林冲之间的心生罅隙、各怀鬼胎，到现在两人的合作愉快、亲密无间。
都是因为那仙药生意，都是因为那源源不断的财富和滚滚而来的银钱。
这，就是利益共同体。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元妙先生的话，果真是至理名言！
第43章 吴用，不如改名无用
王伦跟林冲喝着小酒聊着天，正快活间，在屋外站岗的喽啰进来通传，王三儿回来了。
正是去偷听晁盖等人谈话之人。
王伦挥了挥手，示意喽啰让他进来。
片刻，一个瘦小的身影快步走进了房间。
王三儿，是王伦在落草之前家里的老管家的儿子，可以说是家生子，即便王伦屡考不中成了一个落魄的落第秀才，成了一个在梁山落草的贼寇，这王三儿都一直跟着他，对他可谓忠心耿耿。
王伦示意身边伺候的喽啰们全都退下，只留下了自己的娘子和林娘子，才向王三儿点了点头:“什么情况？说说看。”
“老爷！那个吴用，还有那个晁盖，全都不是好人！”此时的王三儿非常气愤,全身都在发抖，“老爷好酒好菜的招待他们，他们竟不知感恩，还想做那丧尽天良、禽兽不如之事！”
林冲的眉头皱了起来。在他想来，那吴用身为书生，有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听闻那晁盖晁天王平素义薄云天，怎么也是个下作之人？
林娘子看到自家相公的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
她轻轻走到林冲的身后，给他捏起了肩，缓缓开口道:“元妙先生给夫君的书信，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给王大当家的书信里内容也是一般无二，有什么好奇怪。”
原来江北已经通过牛大，给王伦送过两次书信了。
给林冲也写了一封，又跟林娘子亲自会面，向她详细解释了一番。
内容全都大同小异，就是说近日会有晁盖等七人带着一群渔民前来投奔，这七人里面有个叫吴用的，将会使出离间之毒计，意图引发林冲和王伦自相残杀，然后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鸠占鹊巢。
因为江北只记得是吴用出的主意，但是晁盖当时是个什么态度，他记不清了，毕竟他看水浒传的时候还在读小学，这么多年过去，那些情节早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在给王伦和林冲的信中，他并没有过多提及晁盖的反应，所以，现在几人听到晁盖竟然也赞同吴用的计策，不禁有些大感意外。
这次前来投奔的七个领头之人，只有晁盖一人小有名气，其他六人都是无名之辈。
但是据江湖传闻，都说这个晁盖喜好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为人豪爽大方、义薄云天，没想到，私下里竟然也是一个心思歹毒之人。
王三儿兀自在那里忿忿不平:“这帮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吃了我们多少肉，喝了我们多少酒啊，这嘴巴刚一抹，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知怎的，王伦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你还记得吗？我请你吃过饭呢。”
吃他奶奶个腿！
他把桌子“砰”的一拍，整个人猛然站了起来，看着林冲说:“林兄弟，不如我们点齐人马，剿了他们吧！”
林冲缓缓起身，对着王伦抱拳道:“大头领莫恼，元妙先生给我们的书信中，不是还留了锦囊妙计吗？”
“既然元妙先生早就把一切都算到了，那我们按照他的锦囊妙计照办就是，何必白白折损我梁山人马。”
听林冲开口相劝，王伦也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真是便宜他们了！”
顿了一顿，他又拿眼睛去瞄林冲。
“贤弟呀，如果不是元妙先生看穿了他们的诡计，我说不得就要被你一刀给捅死了。”
林冲本来已经跟着坐下，听王伦这么讲，连忙又站了起来，拱手说道:“怎么可能呢？我当初落难来投，幸得王大哥收留，在此间坐上了第四把交椅，感恩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王伦也赶紧站了起来:“贤弟呀，为兄刚才皆是戏言，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从今往后，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对！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林兄弟！”
“王大哥！”
两人四手紧握，都是一脸慷慨激扬、忠肝义胆的表情。
眼看着连“情与义，值千金，上刀山、下火海又何妨？”的背景音乐都快要响起来了。
林娘子在旁边冷眼旁观，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给他俩的酒杯里斟满了米酒，朗声说道:“来！小女子与相公敬王大哥一杯。”
已经有些演不下去的两个人赶紧借坡下驴，各自松开了双手，借着喝酒掩饰各自的心怀鬼胎。
喝完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沉默片刻，两个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这一刻，两个人的心结，算是彻底打开了！
次日天明，有喽啰过来通传晁盖，说是林教头相访，吴用便对晁盖道:“看我好生游说一番，晁大哥和各位兄弟在旁多多配合，这个林教头指定会中俺的计谋。”
七个人抓紧时间商量了一番，然后出门迎接，邀请林冲到屋内用茶。
晁盖首先开口道:“久闻教头大名，旧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想今日得会。”
林冲听完，连连摆手:“丧家之犬，不值一提，晁天王谬赞了。”
话虽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面上的表情颇有些洋洋自得之意。
吴用一见，立马开始火上浇油:“听说林教头是柴大官人推荐上山的？这柴大官人可是一个名闻四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武艺超群，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誉，这王伦理应让出这第一把交椅，给林教头来坐！此天下之公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之书信。”
林冲眉头一挑:好家伙！这吴用讲的话，竟然跟元妙先生书信中说的一模一样，连字都不曾改过一个。
莫非是这吴用肚子里的蛔虫成了精，去给元妙先生报的信不成？
想到有趣之处，林冲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晁盖等人看到林冲发笑，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吴用在心中暗自鄙夷。
什么狗屁八十万禁军教头！
就算是我说的话正好瘙到了你的痒处，也不至于笑得这么放浪形骸吧，一点儿城府都没有，难成大事。
吴用却没有想到，林冲这时候心里也在笑他。
“什么狗屁智多星！吴用，呵呵，不如改名叫无用！”
第44章 东窗事发了
吴用看林冲笑得酣畅，心中鄙夷。
但是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用眼睛朝晁盖他们几人使了个眼色。
一时间各种溜须拍马，听得人面红心跳。
“林教头一杆神枪打遍大宋无敌手，乃是实至名归的大宋枪神啊！”
“林教头的名号，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梁山之主，非林教头莫属，我等皆愿为林教头驱使。”
“林冲寨主，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这哪里还是后世《水浒》书中豪气冲天的梁山好汉？分明就是一群阿谀奉承的小人。
幸亏林冲在来之前，被林娘子耳提面命，对于现在这样的状况，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要不然就真的被这些糖衣炮弹给轰倒了。
“怪不得官家那么喜欢奸臣，天天被这些拍马屁之人众星捧月的感觉，真特么好啊！”
林冲心里好一阵感叹。
他勉强收敛心神，装出一副被吴用和晁盖等人，吹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把胸脯拍得山响。
“各位兄弟！不是我林冲在这里吹牛皮，这梁山上下，就没有我十合之将。”
“我这就去找那个落第秀才，让他给你们排个好座次，如若他听便罢了，如若他不听，哼哼……这梁山上也该换个主人了！”
晁盖和吴用等人听了大喜:这傻帽，这么容易就上钩了，还八十万禁军教头呢，我呸！
等到这林冲和王伦起了冲突，不论是谁输谁赢，这梁山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就可以火中取栗了。
如果是林冲赢了，虽然他武力高超，但是智商堪忧，用软话儿哄着就行。
如果是王伦赢了，他没有了最强武力林冲给他站台撑腰，还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算都是必胜之局呀。
众人哄着林冲，千恩万谢地送他出了门，态度极为恭敬。
林中走了一段，回头看时，却见晁盖等人仍然躬身拱手站立在原地，于是远远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用右拳击打在自己的左肩部位。
意思是:放心吧，妥妥的！
吴用见了，差点笑出声来，但被他用无上定力给压制住了，直到林冲消失在了转角处，在捂住嘴巴呵呵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晁盖大哥，列位兄弟，我等好好准备一番，同去看场大戏如何？”
晁盖等人都是笑着回应，一同回房间里面去等候林冲的“好消息”了。
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下午，才有一个山寨里的喽啰过来报信，说是大头领王伦有请晁盖等几位英雄，去寨中的大厅议事。
晁盖和吴用等人面面相觑。
这林冲不是号称豹子头，武力值超群，与卢俊义、史文恭号称大宋三大名枪吗？
怎么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衣秀士王伦都拿不下来？
那杜迁和宋万肯定是没有这等武力的。
难道那王伦身边还有武力胜过林冲之人？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些人的计划，就不能继续实施下去了。
看到众人没有动静，那个山寨里的小喽啰又催促了好几声，众人无奈，只能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山寨里的议事堂走去。
这议事堂前是一个大校场，晁盖等人刚刚踏上台阶，就见议事堂前站满了梁山的人马，个个都是刀枪出鞘、弓箭搭弦。
众人一惊，心里都是暗暗叫苦:莫非林冲已经把自己等人唆使他的话都招供出来了？
这心里有鬼，脚下的步子也就慢了许多。
好不容易慢吞吞挪到了离王伦大概二十步的地方，晁盖抢先拱手道:“王大头领，可是寨中有事，需要我等效劳？尽管吩咐，晁某人和几个兄弟任凭差遣！”
王伦也不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宋万，宋万会意，指挥几个喽啰们搬来了一些粮食和熏肉、果蔬，还有一盒白银，约莫五百两。
“晁天王，林冲那个狼子野心、忘恩负义之人，意欲刺杀我梁山大头领，被王大头领的忠勇护卫牛大，打翻在地，现囚于地牢中。”
“这个贼子说了一些杀人诛心的话，王大头领断断是不相信的，不过事已至此，众英雄如欲在此久留，确实不便。”
“不如另行寻觅他处盘桓，这些吃食盘缠还请笑纳，待此间事了，我等再行从长计议，如何？”
这话一出，晁盖和吴用等人的心里一凉:狗日的林冲，太不仗义了！这是把我们全都给卖了啊。
晁盖毕竟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声的，此时被人揭穿了隐秘之事，面皮已是胀得发紫，在那里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倒是吴用面色自然，朝王伦拱手行礼道:“我等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其中定有误会，也罢，等此事水落石出之日，我等再行前来，依旧投奔王大头领。”
说完之后，他向着晁盖等人使了个眼色，也不去拿那些粮食熏肉果蔬白银，众人向王伦等人躬身一礼，径自往山下去了。
几个人脚步飞快，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东窗事发了，赶紧跑路要紧！
刚刚站在王伦身后，那个粗犷大汉，一定就是宋万嘴里的护卫牛大。
竟然能够生擒林冲，此人一定战力极强，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匹敌的！
何况还有那么多梁山兵马严阵以待，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众人一路急行至金沙滩，喊上了那十几个一同前来的渔民，拿上兵刃之后，心里才略略踏实了一些。
正在发愁没有船只回去，只见远处水面，隐约来了一支船队，阵型甚是严整。
待船只缓缓靠近。众人才看清为首的一艘船上，一左一右打着两面旗子。
左书“安境保民”，右书“为国助力”。
竟然是安力集团！
而且船上满满当当全是禁军！
晁盖等人魂飞魄散，掉头发足狂奔，可是此时梁山大寨已是关门紧闭，众人都挤在关下拼命拍门，口中一迭声地狂呼:“官兵来了！禁军来了！”
但是，一直到身后的数百禁军下船列队，缓步逼近，关上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
阮氏三兄弟向来是好勇斗狠之人，眼见着没有活路可走，就想回身跟禁军拼命。
结果只往前跑了几步，就僵在了当场。
几十把弓弩指着他们不说，还有一个身高两米多的黑色巨人，两只手各提着一柄门板大的开山两刃斧！
“巨……巨灵神？！”
第45章 一切尽在掌握
巨灵是神话传说中劈开华山的河神，又称巨灵神，最早出现在《搜神记》一书中。
塞德尼玛曲黑这种像极了巨灵神的外型，对宋人来说，是非常有震慑力的。
特别是对阮氏兄弟这种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来说，河神在他们的心目中是什么地位，那是不言而喻的。
在明代吴承恩的《西游记》大火之前，巨灵神一直是作为河神的存在，有不少渔村一直都有祭祀河神的风俗习惯，当时的河神形象就是一个双手各持一柄大斧的巨人。
晁盖等人在阮氏兄弟身后，吓得一动都不敢动，连自诩道术通神的公孙胜也从“入云龙”变成了“西瓜虫”——吓得缩成一团。
师父罗真人教给他的那些东西，只能忽悠一下凡夫俗子，真要是遇到这种人力无法抗拒的恐怖存在，他的反应比凡夫俗子还不堪。
一声轻笑，从塞德尼玛曲黑身后传来。
“听闻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名的豪杰之士，怎么被我的一个护法就吓成这样了？”
江北一身宽大紫色道袍，头戴月冠、手持拂尘、脚踏云靴，施施然地从赛德尼玛曲黑的身后缓缓踱了出来。
这紫色道袍乃是道教之中非常尊贵的服饰，公孙胜见了大吃一惊，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不由得脱口而出。
“可是通真达灵元妙先生？”
江北定睛一看，一个头绾两枚双丫髻，身穿一领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手上还拿着一把松纹古铜剑的猥琐道士，从阮氏兄弟身后站了出来。
这道士八字眉、杏仁眼、四方口，一脸的络腮胡，比江北后世看过的水浒传电视剧里，那个由井冈山饰演的公孙胜，形象差太多了！
猛的一看，长得像电影《甲方乙方》里面葛大爷扮演的地主似的，反正看着挺寒碜。
看到江北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自己，公孙胜有些局促不安，但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由不得他腼腆了，只能硬着头皮，又上前打了个稽首。
“九宫山紫虚观罗真人亲传弟子公孙胜，参见通真达灵元妙先生！”
这小子挺鸡贼啊！还知道把师父搬出来，生怕自己一声令下就把他给弄死了。
“可是江湖人称‘入云龙’的公孙胜？”
江北这是在明知故问。
“贱名难入元妙先生之耳，后学术士哪敢在您这个活神仙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这公孙胜也是光棍，把自己的江湖名号，来了个一推二五六，意思就是:我在您面前就是个后生小辈，您好意思弄死我吗？
不远处的岸边礁石旁，露出一老一少两颗人头，嘴里都咬着粗粗的芦苇杆，正是九宫山紫虚观掌门罗真人和龙虎山张天师。
他们俩扒着江北的船一路来到了梁山泊，趁着禁军士卒停船抛锚之际，咬着芦苇杆游到岸边的礁石旁，隐住了身形。
刚冒出头来，就听到了公孙胜充满讨好、谄媚和讨扰意味的那几句话。
看到自己的不孝弟子竟然如此毫无廉耻，罗真人的脸上火辣辣的。这龙虎山的张天师可就在旁边呀，自己这张老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张天师也是有些尴尬:这公孙胜不是武艺超群、飘然洒脱吗？怎么看上去……就像一个滑不丢手的中年油腻男！
他连忙轻轻咳嗽了几声，低声说道“身陷重围，生死关头仍有如此急智，也算是个天资聪慧之人吧。”
罗真人听了，恨不得立马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在心里面默念了好几遍“无量天尊”，才逐渐冷静下来。
那边的江北，也没有真的跟公孙胜计较，他布这个局的目的，并不是要把这些梁山好汉全都赶尽杀绝，而是想把他们引到正道上去。
引到为国为民的正道上去！
江北背着双手，慢悠悠地走到了阮氏兄弟面前，轻轻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坐，坐，都坐下吧。”
平日里张狂无比、野性难驯的阮氏兄弟，面对塞德尼玛曲黑的死亡凝视，乖巧得像小鸡仔似的，就这样席地而坐。
吴用甚至比阮氏兄弟坐得还快，晁盖等人面面相觑，相互对视了几眼，也乖乖坐下了。
形势比人强啊。
这梁山总寨的关门口，并不是一马平川，而是依照山势地形建设的，有十几节台阶逐级而上，才能触摸到关口的木质大门。
江北就在台阶上盘膝而坐，拂尘一摆，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神态和气势。
“你们几人实在胆大包天，劫了生辰纲，又伤了许多官兵，本应直接问斩，但现在我大宋正是用人之际，暂且寄下尔等项上人头，给尔等一个带罪立功的机会，可好？”
晁盖等人连忙从坐姿变成了跪姿，哀求道:“小人们被猪油蒙了心，只想着取那不义之财，并不曾想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请元妙先生搭救！”
江北高深莫测的一笑，拍了拍手，只见那梁山总寨的关门，竟然应声而开，白衣秀士王伦和豹子头林冲，带着山寨的喽啰们，在关门后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站成了一个方阵。
众人一齐躬身拱手，口中高喊:“梁山泊罪民，恭迎元妙先生法驾！”
晁盖和吴用等人回过头去，却看见林冲也笑嘻嘻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们，不禁悚然一惊。
江北笑着对梁山坡众人打了个稽首，一边缓步入关，一边开口说道:“王头领和林头领辛苦了，说起来，你们俩倒是演得一手好戏，可惜我晚来了一日，不能亲眼目睹风采。”
王伦和林冲连称“不敢”，一侧身，背后的队伍如波浪般向两边分开，中间一条可供五人并排行走的道路。
江北被梁山人马的这个夹道欢迎式十分满意，看来王伦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仅山寨的各个据点、哨位布置合理，这些喽啰们也训练得很不错。
在林冲还没来之前，他硬是靠着几个武力稀松平常的头领，把这梁山打造得如铁桶一般，官军几次都没攻下来，反倒是接连损兵折将。
这时，穿着一身宽大道袍的鲁达，来到了晁盖等人身边，把两封书信塞到了他手里。
“晁兄，元妙先生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你等所思所想，他已提前知晓，这是他给王、林两位兄弟的书信抄件，你们看看吧。”
礁石旁的罗真人和张天师看见晁盖和吴用等人看信看得如丧考妣，都有些好奇那书信中写了什么内容。
全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飘过来一些芦苇杆。
竟不下十根！
第46章 想不想换种活法
罗真人和张天师两人满脑子都在想着书信的内容，却没发现，他们已经被身后飘过来的十根芦苇杆，团团围住。
毕竟，他们虽有异于常人之处，但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而已，这不是一个修仙的世界，他们也不是神仙。
这时候的江北已经穿过了大校场，走到了议事堂的门口，他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塞德尼玛曲黑轻声吩咐道:“去把晁盖他们几个，还有水里那两个朋友，都请过来吧。”
片刻之后，在梁山总寨的议事堂里，江北居中而坐，笑眯眯地看着堂下站立的众人。
堂下的左手边站着王伦、林冲，还有梁山的几个头目；右手边站着徐宁、鲁达，还有禁军的几个百将。
左边是梁山派，右边是禁军派。
虽然泾渭分明，但是相互之间却并没有什么敌意，相反还融洽得很。
一起做生意、一起发大财，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中的一员，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伙伴关系。
议事堂门口，晁盖和吴用等人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满脸心灰意冷。
刚才看到那封书信的时候，吴用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晁盖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剩下几个人原本就是不识字的，眼巴巴地等着他们解说一番，结果在旁边喊了半天，还推搡了好几下，晁盖和吴用才回过神来。
自己精心谋划的计策，被人了若指掌不说，甚至在自己都还没有动这个心思之前，人家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诡异之事，几个人相顾失语。
在这种未卜先知的神仙面前，他们已经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了。
所以刚一进门，他们就整整齐齐地跪在了江北面前，摆出了一副任凭发落的架势。
江北正待开口，却听到江边的乱石堆那里吵吵闹闹的，也不知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他站起身来，抬眼望去，却见三、四十个只穿着犊鼻裤的精壮汉子，押着两个人在往这边走。
吵吵闹闹的是被他们押在中间的两个人，一老一少。
走的近了，两人吵闹的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你这个老不死的，叫你不要靠这么近，你不听，这下好了，被捉住了吧！”
“小兔崽子，难道不是你想要听他们在说什么吗？现在被抓住了，倒怪起我来了！”
“你个老不死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你怎么不劝劝我？我还是个孩子啊。”
“我呸！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要寻死，谁又能劝得住！”
本来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公孙胜，听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声音，他扭过头去，一脸的惊诧莫名。
“师父！是你吗？”
这一声“师父”喊出口，议事堂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那个正在吵架的老人。
众所周知，公孙胜只有一个师父，那就是九宫山紫虚观的罗真人！
传闻罗真人能将葫芦变作化身，驱使黄巾力士，还能驾雾腾云，妥妥的在世仙人啊。
他应该和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是一个级别的，怎么会被梁山的一群喽啰们捉住？
公孙胜更是在心中狂呼: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江北也是有些意外，他之前传信给王伦，让他提前安排一些水性好、可在水中作战的“水鬼”，在金沙滩岸边的礁石旁埋伏。
本来埋伏这些人是为了预防阮氏兄弟跳水逃脱的，结果其中一人却意外看见，有两个人附在禁军的船只下面。
船靠岸之后，这两个人又咬着芦苇杆，游到了他们埋伏地点的另一边。
阮氏兄弟没抓到，竟然抓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活神仙！
因为还有一段距离，带队的头目并没有听到议事堂里公孙胜喊出的声音，他本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粗鲁之人，看见自己抓到的两个人只顾吵架，于是很不耐烦地在背后推搡了几把。
“快走快走！老子在水里泡了半天，人都泡麻木了，赶紧交了差好回去换衣服。”
罗真人和张天师没有防备，被他推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在地。
众人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这尼玛可是活神仙呀，竟然如此不堪！
罗真人被推进了议事堂，看见正目瞪口呆瞅着他的公孙胜，也不禁老脸一红。
“为师和张天师为了救你，被元妙先生封印了一身法力，所以才不过为师并无大碍，徒儿不必担心。”
江北看到罗真人努起一张老脸，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心中一软，也就顺着他的话开始往下编。
“说得没错，罗真人和张天师并无大碍。”
嗯？张天师?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是龙虎山的张天师!
见江北突然不说话看向自己，旁边的罗真人又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张天师只好不情愿地接过了话茬:“公孙胜，你这个逆徒吃了熊心豹子胆咩？竟然去劫生辰纲，又来祸害梁山，害我跟你师父被封印了一身法力，还不速速向元妙先生请罪!”
哟呵！这张天师年纪不大，头脑倒是灵活得很。
江北暗暗赞叹了一声。
这两个人为了保住自己在俗世间的虚名，不惜给江北递小话，主动帮他塑造法力无边的上仙形象，实在是有趣。
罗真人和张天师，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民间，都是名气很大的人物，有他们全力配合的话，自己的声望将会再上一个台阶。
而且从这两个人隐约表现出的自降身价的情形来看，过来投奔自己或是寻求与自己合作的可能性很大！
很多时候，与人方便，就是让自己方便啊。
江北微微一笑，不再理会他们两人，而是下座来到了晁盖等人身边，缓缓开口道:“国难当头，大宋危矣。”
“外有辽、金、西夏虎视眈眈，内有官员腐败、食髓吸血。你们顾然有罪，但亦是情有可原。”
“现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阳关道，一条是自甘堕落、自私自利的死胡同。”
“你们，想不想换种活法？”
第47章 没想到是个王者
想不想换种活法？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深奥，不仅晁盖和吴用张口结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有的人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有的人生在积贫之家，从小就是艰难求存。
即便同样投胎在普通百姓家里，如果出生在辽国，那就得骑马射箭，如果出生在大宋，那就得扛锄下田。
这活法，还能自己选？还能换？
看到江北又要开口说话，罗真人不禁摇了摇头，他心里想着:这元妙先生，接下来要说的就该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吧？
错！
“生得伟大！死得光荣！”
“人，总是要死的，但是死的意义不同，有的人死得重于泰山，有的人死得轻于鸿毛。为我泱泱大宋而死，就比泰山还重。”
江北用手一指晁盖，厉声喝道:“晁盖！你本是郓城县东溪村的富户，任村里的保正，不娶妻室，专爱结识天下好汉，图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名？”
他又来到了阮小七身边，在阮小七的肩上重重一拍:“小七，你们兄弟三人在石碣村打渔为生，风雨来雨里去，日子却越过越艰难，去劫生辰纲，图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利？”
在场的众人没想到，这元妙先生说话如此直接，而且他说的话还很在理。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既能得名、又能得利！你们，信我吗？”
吴用不愧是“智多星”，他的脑子还是活络一些，略一思索，就品出了江北的言外之意。
此时，他还跪在地上，连忙转了个方向，面对江北，抱拳道:“罪人吴用，从今往后，听凭元妙先生差遣，万死不辞！”
吴用本就是晁盖和阮氏兄弟等人的智囊，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一起向江北抱拳道:“听凭元妙先生差遣，万死不辞！”
江北心中欣喜，忍不住多看了吴用两眼，心想: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吴用的头脑如此灵活，如果用在正道上，大事可成。
他点了点头，缓步朝议事堂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晁盖和吴用等人一眼，轻声说道:“跟我来。”
晁盖和吴用等人连忙站起身来，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王伦、林冲、徐宁、鲁达也想要跟过去，却被江北用眼神制止了。
罗真人和张天师呆了一会儿，也试探着要跟过去，江北倒是没有制止。
外面黑压压的梁山人马和排列整齐的禁军士卒，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元妙先生带着晁盖等人，还有罗真人、张天师，慢慢的往金沙滩走去。
塞德尼玛曲黑，想了一想，也跟了过去。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众人，立马就放宽了心，有这尊凶神跟着，还有人敢对元妙先生动手？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哪怕是塞德尼玛曲黑不跟着，也没人敢对通真达灵元妙先生这样的能够用天雷劈人的活神仙动手啊。
金沙滩边，江北负手而立，跟过来的几人乖乖站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在更远的地方，梁山的几个头领和徐宁、鲁达等人，都是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瞅，身后是黑压压的山寨喽啰和禁军士卒。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啊！
江北转过身来，面色凝重无比:“西天诸佛，扶持辽国、金国、西夏，想要灭我大宋，大家可曾知晓？”
晁盖和吴用还没开口，阮小二倒是抢先回答了:“知道知道，县城里道观的道士，还有酒肆说书先生们都说了。”
江北微微一笑，看来前段时间的宣传造势还是卓有成效的。
普通的老百姓也许不会去看官府的告示，也许不会听信官府中人的宣传，但是对于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绝大部分是没有抵抗力的。
再加上江北刻意让安力集团在大宋各地的办事处，采取赠送“大宋正气水”的方式，招揽说书人，对他们许以种种好处，让这些人配合道官们进行宣传。
在酒肆勾栏里的说书人，面向的受众都是大宋最底层的升斗小民，他们的影响力和传播速度是相当惊人的。
因为现在大宋的娱乐方式非常少，喝酒、赌钱、逛青楼，但那都是要花费大量银钱的，普通的升斗小民们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就是听说书人讲故事。
连阮氏兄弟这些个不识字的人，都对西方诸佛是如何扶持辽国、金国、西夏的种种细节如数家珍，说明这种宣传的方式非常接地气、非常有效果。
后续做些优化调整，可以进行复制推广！
这就是直销组织常用的方法——复盘。
不过现在江北可没有精神想复盘的事情，他赞许地拍了拍阮小二的肩膀。
“官家是长生大帝君转世，跟着他下界的那八百神霄府褚慧，有些在天上就是只会溜须拍马之徒，所以大宋的安危，最终还得靠一百零八位天将。”
阮小二被活神仙赞许地拍了下肩膀，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几分，听到江北这么说，他又抢先开了口，把正待说话的晁盖和吴用两人噎得半死、气得够呛。
“我说呢，怪不得那些下凡的仙官都成了奸臣，看来天上的朝廷也是这个鸟样！”
“不过，道官们都说您老人家是活神仙，您肯定知道那一百零八位天将在哪里！”
这小子真特么上道！
江北用拳锤了锤阮小二的胸膛，感觉这小子应该是个肌肉怪力男，咧嘴笑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认真地看着阮小二:“你，就是其中一个天将，天剑星下凡！”
阮小二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天将？天剑星？”
我这穷得连条内裤都没有，你竟然说我是天将下凡？
阮小二呆住了，众人都被雷得外焦里嫩。
罗真人和张天师更是以手掩面:元妙先生装神弄鬼的本领……也太次了吧！竟然说一个打渔的是天将下凡，这不是虾扯蛋吗？
“晁盖是天魁星，吴用是天机星，公孙胜是天闲星，刘唐是天异星，阮小二是天剑星，阮小五是天罪星，阮小七是天败星……”
江北用手指着一个人，就说出这个人对应的星宿的名字，罗真人和张天师两人越听神色越是肃然。
是我们肤浅了！
原来以为他是个青铜，没想到却是王者！
第48章 天将的自我觉醒
本来以为这元妙先生虽然法力通神，但在理论方面应该是个青铜，但是没想到，在理论方面人家竟然也是个王者！
就像是一个数理化门门满分的理科学霸，去考语史政也能拿到满分一样。
这不科学！
罗真人和张天师作为道教两大圣地的首脑，他们遍读典籍，但却从未听说过江北所说的“一百零八位天将”。
道教产生于东汉中叶，是一个多神信仰的宗教，包括了正统道教神系、民间信仰神系、上古神话神系等诸多神祇。
神祇如果细分，又分为“神”和“仙”两部分，“神”指先天自然化生之圣，都有各自的神职；“仙”指后天修炼得道之人，逍遥三界。
在大宋朝时，基本上还是以陶弘景编纂的《真灵位业图》为权威，书中收录了天神、地祇、人鬼和仙真众圣等共计2878位神仙。
至于天将，至多就是一句“天兵天将”，一带而过。
现在，听江北讲得头头是道，两个人怎么可能心中不惊。
因为这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这元妙先生真的是从天界来的仙人，所以对这些天将门儿清。
第二种就是，这元妙先生自己编造了一种新的道教神祇体系。
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常可怕！
晁盖、吴用和公孙胜三个人听得目瞪口呆，阮氏兄弟和刘唐四人倒是兴奋得嗷嗷叫，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元元妙先生！这是真真的吗？”
“我们三兄弟的爹妈死得早，村头的王半仙说是因为我们三兄弟的命太硬，才让爹妈折了寿。这么说来他还是有点道行！”
“那当年你还把他胖揍了一顿”
看到这几个连大字都识不得的粗鲁汉子，在那里说得唾沫横飞，江北也不禁暗暗好笑。
越是文化程度低的人，就越相信那些神神怪怪之类的东西。
书读多了之后，人就会有一些其它的想法，比如孔子那句著名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与当时的人们不同，孔子始终提倡远离鬼神，不对鬼神多加谈论，其实也是一种“明哲保身”之道。
我不会否定鬼神之说，因为鬼神之说是当时的主流思想，无法辩驳，也不敢辩驳。
想想被烧死在柱子上的布鲁诺吧，在那个时代，任何否定鬼神的学说都是异类。
但是，我可以远离你。
够不够鸡贼？
跟孔子不同，江北是不可能远离鬼神之说的，相反，现在他所能依靠的，只能是这个。
破除封建迷信思想，是文明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的事情，现在，他只想改变大宋孱弱的现状。
所以，必须用宗教信仰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宗教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利用不好，那就是灾难；利用好了，那就是最强的助力。
作为一个熟知后世历史的穿越者，至少在目前，江北有信心，将宗教的负面影响控制在利大于弊的程度。
他伸手制止了阮氏兄弟几人磕了药一般的喋喋不休，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这一百零八天将由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组成，在下凡投胎的时候，因为素来跟神宵府褚慧有怨，被他们做了手脚。”
“很多都投胎到了积贫积弱之家，甚至还有几个投成了女胎……”
啥？
在场的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哗然。
这不就跟大宋朝重文轻武，文官系统对武官系统疯狂打压，是一样的故事吗？
“堂堂天将之尊，竟然投了女胎，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这一回，我们的晁盖晁天王终于抢到了沙发，第一个开了口。
江北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那林冲的娘子，你们应该都见过吧？”
“什么？！难道她……”
“是的，她是地壮星下凡！”
听到江北肯定的话语，七位“天将”在大惊之余，都是一脸的义愤填膺。
地壮星！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位天将下凡之前，肯定是位雄伟壮硕、孔武有力的猛将，没想到竟然投胎成了女人，嫁作他人妇。
林娘子的优美曲线，他们七个都见过，印象挺深刻。
一想到这位“地壮星”在林冲身下婉转承欢的样子，几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在心里开始脑补某些画面。
如果是自己投成了女胎，被一个胡子拉渣的粗豪大汉牢牢抱住，深入浅出的进行交流，是不是还有张臭烘烘的大嘴凑过来“香一个”……
呕！
阮氏兄弟已经打起了干哕。
只有吴用，貌似还略带些羡慕的样子，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这货还假模鬼样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自己也“吓到了”。
“咚”！晁盖一拳头砸到了旁边的礁石上，他的表情有些狰狞:“可恶！这些个奸臣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都是这么无耻！”
这一刻，从潜意识里，他们七人已经接受了江北的这些说辞。
首先，站在他们身后的罗真人和张天师并没有出言反驳，而且，两人还一脸敬畏地看着元妙先生。
这说明，元妙先生没有撒谎！他说的是事实！
其次，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没有任何人愿意接受自己的平凡。
在听到自己是“天将下凡”之后，之前的人生轨迹中曾经发生过的一些偶然事件，就会被他们下意识地认为，那些并不是偶然。
而是某些玄奥的预兆！
比如现在，晁盖晁天王就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经常说起的，在自己出生时突然下起的那一场大雷雨。
公孙胜则是想起了罗真人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八个字，“逢幽而止、遇汴而还”，虽然自己也不是太明白，但总觉得很玄奥。
刘唐想起了自己天生赤色的头发，阮氏兄弟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父母和村头王半仙的话
每个人都在心里面给自己的不凡，又加上了海量的佐证。
哪怕是曾经摔过一跤狠的，现在想来，那都是上天对自己这个天将的磨砺！
不然，当时一起好几个人呢，为啥就只有我一个人摔了？
所以，如果现在有人跳出来告诉他们:江北说的都是假话、都是扯谎、都是忽悠你们的。
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过去。
何方邪魔歪道？竟敢惑我心神！
人性，就是如此。
第49章 超前的布局谋划
看到七位“天将”志得意满的样子，张天师忍不住撇了撇嘴，对罗真人说:“徒弟都是天将下凡，你这个师父起码也该是个仙官吧？”
罗真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他将希翼的目光投向了江北，那意思好像是说:我是天上哪位神仙下凡，你也给说说呗。
张天师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被江北听到。
江北觉得，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他哭笑不得地看向了罗真人和张天师，正色道:“你二人并非神祇下凡，不过后天修炼，亦能得道成仙，逍遥三界。”
罗真人和张天师显然对这样的回答不太满意，两个人都是皱着眉、苦着脸，也不说话。
其实江北也想过，是不是给他们胡乱安个名头算了，但是转念一下，那样行不通。
除了李逵那样的天生好杀之人，必须要踢出一百零八天将的序列之外，其他大多数人都要尽量维持原状。
这罗真人和张天师都是饱读道教典籍之人，太过睿智，随意胡编乱造很容易被看出破绽，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坚决。
江北紧盯着罗真人的眼睛，突然开口说道:“你跟公孙胜说‘逢幽而止、遇汴而还’？这卜卦的道行还是粗浅了些。”
哇特发克！
这话一出，罗真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八个字，他只跟公孙胜一个人讲过，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他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公孙胜。
公孙胜在旁边听了也是悚然一惊，他对着师父用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跟江北说过这个事情。
江北不等罗真人发问，又看向了张天师:“灵鹦有五德，冠距不离身，五更张大口，唤醒梦中人。”
张天师此时脸上的表情比刚才的罗真人和公孙胜更加不堪，他颤抖着伸手指着江北:“你你你你怎么知道？”
张天师的名字叫张继先，他从小就与其他的小孩子不一样，非常的沉默，沉默到什么程度呢？一直到五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后来有一天，偶然间听到鸡叫，张继先突然就开口说话了，并且这一开口就作了一首诗。
正是江北刚才念出来的那首。
这个事情，只在江西龙虎山上隐秘之处珍藏的张家家谱中有记载，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而且，除了张继先本人之外，知道这件事并且现在仍然在世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罗真人和张天师两人彻底懵圈了。
如果说之前那些“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说法，还能够靠编造，那两人这些极为隐秘之事，可不是靠编造就能说出来的。
这元妙先生，九成九是仙人下凡！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对着江北拜倒在地:“福生无量天尊，末学后进弟子罗澄/张继先，求上仙指引！”
公孙胜等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心里都是波澜起伏。
跪在地上的这两个人，一个是九宫县二仙山紫虚观的罗真人，一个是龙虎山正一天师道的张天师。
一个是公认的半仙之体，被宋徽宗册封为“太和冲夷先生”；一个是道教祖师张道陵的后裔，十三岁就被宋徽宗册封为“虚靖先生”。
如果按照宋徽宗册封的“通真达灵元妙先生”的尊号来看，江北的尊号虽然最长，但三个人应该还算是同一个级别才对。
可是现在，这两个人竟然跪了！给元妙先生跪了！
元妙先生的仙人身份，实锤了。
饶是智计百出、心思缜密的“智多星”吴用，此刻心中也再无半分疑虑。
既然元妙先生真的是仙人下凡，那自己天将下凡的身份，岂不也是板上钉钉？
怪不得他跟我们说，跟着他有名又有利，原来，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再看罗真人和张天师时，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份敬畏之心，甚至还有了一丝丝的优越感。
江北看着拜倒在地的罗真人和张天师，愣了片刻，赶紧上去把他们扶了起来。
开玩笑！张天师才十六七岁，这一跪自己倒是受得起，但是罗真人已经七老八十了，头发、眉毛、胡子都是白的
这样的老人家给自己下跪，怕是要折寿的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呸呸呸！应该是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两位道友都是道行高深之人，且听我一言。只修自身，不过俗世小道；普惠我大宋芸芸众生，才能踏上真正的大道、天道。”
江北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两人的眼眸，因为这句话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所以目光当中清澈无比。
罗真人和张天师这两个精于装神弄鬼之人，被他的目光所慑，竟然有些心虚起来。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两个人成天装神弄鬼，做过的亏心事还少吗？自己那些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在真正的上仙眼里，都是无所遁形，搞不好要被雷劈的啊。
两人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江北见这个下马威的效果还不错，也就没有再继续忽悠，而是说起了正事。
“我大宋之富庶冠绝天下，但为何总是被辽、金、西夏等蛮夷之国搞得焦头烂额呢？究其原因，就是内部不安定、不太平。”
“那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山东宋咳咳，无一不是扰害国家之徒！”
“宋江”二字还没出口，江北就突然想起，这时候梁山的头领可是白衣秀士王伦，自己刚才差点就说漏嘴了。
他含糊其辞地把这句话混了过去，转头对晁盖等人说道:“我打算派你们七人，前去投奔河北田虎，为即将开始的朝廷剿灭匪患大战充当内应。”
众人都是有些纳闷，为何要投奔河北田虎？
江北正色道:“这田虎为人奸邪无比，不仅占了五座军州五十六县之地，还跟金人勾结，妄图平分我大宋江山！”
此话一出，众人心里对田虎都是各种鄙夷。
如果是因为朝廷失德、奸佞当道，活不下去了才起兵造反，在这些江湖豪杰心目中，绝对能够接受。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落草为寇，在这个畸形的时代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是，勾结异族，那就是数典忘祖的大宋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江北的计划，就是让晁盖和吴用等人假意投靠，一方面可以收集田虎跟金人勾结的证据，另一方面可以挑动田虎与王庆火拼，消耗他们的实力。
等他们的力量削弱到一定程度，自己的神霄护教军应该也训练得差不多了。
争取将他们一举拿下！
第50章 特别的壮行仪式
听到江北的谋划，罗真人和张天师的眼神中都是泛起异彩。
这个谋划，不管是深度还是广度，都令人拍案叫绝！
以前总听说兵法大家都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但他们毕竟只是修真之人，对这句话并没有切身感受。
刚才听江北在这里侃侃而谈，他们仿佛看见了孙膑、白起、王翦那些个古代的军事家、战略家在进行战争前的部署。
看他们听得认真，江北又给他们详细解释，为什么要他们去河北田虎那里卧底。
河北田虎是几大贼寇中兵力最多的，但是他那里的谋士和武将质量并不出众，没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如果运作得当，晁盖和吴用等七人过去之后，一定能够得到重用。
吴用可以参与谋略的制定和军略的规划，晁盖和阮氏兄弟、刘唐等人可以担任大小将领。
至于公孙胜，还是做回老本行，通过装神弄鬼，诱使河北田虎和他手下的将领对淮西王庆发动攻击。
在必要的时候，吴用可以提供情报或是对田虎进行错误的引导，而晁盖、阮氏兄弟和刘唐等人可以在战场上率军起义，把敌人的人马直接变成自己的人马，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田虎最致命的一击！
这是最佳的选择。
淮西王庆那里就不一样了。谋士有李助、左谋、奚胜、刘敏；法术流有寇烕；猛将有杜壆、縻貹、酆泰、袁朗、纪山五虎。其中，金剑先生李助除了智谋过人以外，还兼有法术，曾以剑术击败卢俊义；杜壆和卢俊义不分胜负；酆泰十几合斩杀与林冲平手的山士奇。
江南方腊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谋士有娄敏中、祖师远；猛将流有邓元觉、石宝、司行方、厉天闰、方杰、王寅、吕师囊、江南十二神；法术流有包道乙。这综合实力比淮西王庆还要强很多，绝对的兵强马壮。
晁盖、吴用等人如果是去投奔这两方势力，多半只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很难进入核心。
对于江北的判断，罗真人和张天师听得震惊不已。这次前来投靠江北，就是想用他们从徒子徒孙那里搞到的各方势力的情报，作为投名状。
但江北竟然对河北田虎、淮西王庆和江南方腊的情报，掌握得如此精准，实在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既然江北都已经知晓得如此清楚了，那自己的投奔很有意义吗？自己对于江北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吗？
罗真人和张天师都有些失魂落魄。
江北看到他们有些失落，连忙正色道:“罗真人，张天师，我这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仰仗两位。”
“两位的徒子徒孙遍布大宋，我打算成立一个情报部门，专门进行情报收集，还望两位道友多多襄助！”
罗真人和张天师喜出望外。
对呀！这元妙先生虽然算无遗漏，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做事必须抓大放小，不然就算是个神仙也会被累死。
想明白了这一点，罗真人和张天师又一次拜倒在了江北面前:“多谢上仙提携指点！”
这一次江北早有准备，在罗真人还没有拜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给扶住了，只有张天师一个人实实在在地跪了下去。
“小孩子家家的，磕两个头，老子也受得起。”江北看着张天师，心里暗爽。
毕竟，这可是龙虎山的天师啊。
既然有了大致的战略方针，那剩下的就是执行了。
江北回头看向了吴用，开口说道:“吴用，你心思缜密，就当总联络人吧。我会安排一个人去与你接头，送一个密码本给你，如有信息传递，你就用暗语写成书信，交给接头人。”
“在敌营情况复杂，你如果能进入中枢，要多多帮衬晁盖、阮氏兄弟和刘唐，为他们争取最大的活动空间。”
他接着转向了晁盖:“你是天魁星，也是一百零八天将的大哥，好好把自己打磨成一个出色的将领。到了田虎那边多结交朋友，树立起威信，争取把更多的人马掌握在你手里。”
江北拍了拍晁盖的肩膀，又看向阮氏兄弟和刘唐:“你们要全力配合晁盖，要把他忠肝义胆、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形象尽快树立起来，给我玩命儿地吹捧。”
他接着转向了公孙胜:“你是罗真人的弟子，到了田虎的阵营里面必定会得到重用。他那边没有什么会法术的人，在这个方面你要多用心思，帮他占星卜卦，忽悠他是天命所归，煽动他跟王庆全面开战！我会让你师父派人，配合你行动。”
看到江北的调度井然有序、严丝合缝，众人皆是暗暗佩服，这就是大将之风啊！
这元妙先生的谋划涵盖了军事谋略、心理借势等各个方面，如果实施成功，甚至可以在不耗费朝廷大量军力的情况下，就能极大削弱河北田虎和淮西王庆的实力，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策反大部分的贼寇人马。
江北又对罗真人和张天师吩咐道:“还请两位道友精选得力弟子，和公孙胜一起加入田虎阵营，配合他获取田虎的信任。”
众人对江北现在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这元妙先生不仅法术通神，而且计谋无双。
吴用决定，他再也不用什么“智多星”的名号了，在元妙先生面前，自己就像是个刚刚进私塾的童子！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江北对晁盖几人说道:“此乃机密事宜，这梁山和禁军中，有不少他人的耳目，我就不设宴为你们壮行了。”
晁盖和吴用等人连忙抱拳:“小人们何德何能，竟敢劳动元妙先生相送？”
江北顿了顿，又说道:“做戏做全套，我已经把你们从梁中书那里劫来的生辰纲，放在了朱贵那边，全部带走吧。到了田虎的地盘以后，出手阔绰才方便拉拢人心。如果不够，我还会源源不断地为你们提供钱财支撑。”
“好了，既然没有酒水相送，那我就用脚为你们壮行吧。”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用脚为我们壮行，这是何意？
江北一把抓住阮小七的衣领，轻声说道:“踢你的时候，记得跳远一点。”
然后一脚踹在了阮小七的屁股上！
阮小七也是机灵，两腿一用劲，直接腾空飞出去六、七米远，远远地落进了水里。
江北微笑着扭头:“下一位！”
吴用:我我不会水啊
第51章 梁山屯田的规划
看着元妙先生一脚一个，把晁盖和吴用等人踢飞进了水里，远远看着的梁山众人和禁军士卒们，皆是暗暗咋舌。
这元妙先生好大的力气，轻飘飘的一腿就能把人踢飞两三丈远，好生厉害！
江北看到不会水的吴用被阮氏兄弟牢牢架住，放下心来，转身就往梁山总寨议事堂走去，罗真人和张天师连忙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塞德尼玛曲黑看了看水里的众人，咧嘴一笑，挥了挥手，也跟着回去了。
议事堂的大校场前，乌泱泱的一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看到元妙先生刚才大发神威，大家都是心生敬畏。
待江北走进议事堂坐定之后，梁山的小头目们赶紧整队，禁军士卒们也摆好了阵势，等待训话。
议事堂内，仍然是左手边站着王伦、林冲；右手边站着徐宁、鲁达。
江北缓缓开口道:“各位梁山的英雄好汉们，我奉大宋官家之命前来，一不是为了招安，二不是为了开战。”
“大家都是我大宋子民，因为种种原因才落草为寇，但是，今天我要代表大宋官家，赦免你们之前所有的罪过。”
这话一出，除了几个早就知情的梁山头目之外，其他的喽啰们都激动得热血沸腾
在大宋朝，普通百姓一般都是自称草民，所谓“落草”，从字面上解释，那就是连当草民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所谓的招安，就是把那些落草的山匪贼寇整体招聘进厢军，你们不是喜欢跟朝廷打仗吗？那就让你们打个够！
而且，大宋厢军的待遇是很低的，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所以如果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谁都不愿意接受招安，谁都不愿意去当湘军。
现在袁妙先生说不是招安，不用当厢军，还能赦免之前所有的罪过，那就相当于无条件的把自己给洗白了。
这样的好事情到哪里去找啊？
众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轻轻摇着一把鹅毛扇的白衣秀士王伦。
王伦看到手下喽啰们期盼的眼神，他轻笑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议事堂前的大校场上瞬间突然爆发了巨大的欢呼声，刺破天际、直冲九霄！
“官家万岁！元妙先生万岁！”
旁边的禁军士卒也被这种热烈的氛围所感染，跟着狂呼起来。
“官家万岁！元妙先生万岁！”
好半晌之后，欢呼声才进行停歇下来，江北继续开口道:“以后尔等不可再打家劫舍，要自力更生，靠自己勤劳的双手挣钱。”
“安力集团有一些新开发的产品，将和梁山进行独家合作，以后的生意，全权交由你们林头领的娘子负责。”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有些人觉得想不通:这从古到今哪有女人家抛头露面打理生意的？就算是家中没有男人，女主人也会聘请掌柜在外经营，而自己一般都是深居简出，免得街坊邻里传些闲言碎语。
另外一些人则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毕竟林娘子是林头领的女人，还能亏待了我们这些梁山的兄弟们不成？
不过既然是元妙先生的安排，那谁都不敢多嘴多舌，毕竟活神仙都这么决定了，那这个事情肯定是有玄机的。
江北瞟了徐宁一眼，徐宁会意，让一队禁军士卒去停在金沙滩前的战船上搬东西去了。
片刻之后，这些禁军士卒挑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来到了大校场上，箱子刚打开，一丝隐隐的幽香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林娘子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指着这些箱子，娇声说道:“这些就是第一批货，利润嘛，安力和梁山五五分成！”
有些见多识广的小头目高声惊呼起来:“这这些是销魂香水皂！”
梁山众喽啰们皆是骇然。
五贯钱一块的销魂香水皂，这些箱子里，何止数万块！
千万不要以为落草之后的生活，真的会像后世的书里说的那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
那只是头领们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普通的喽啰们能够吃饱穿暖，就已经是满天神佛保佑了，正常情况下，破衣烂衫、面黄肌瘦，才是他们最真实的生存状态。
大的商队一般都有大队官兵保护，毕竟，“官商勾结”可不是说着玩的，很多大商队背后都有官方的背景，比如皇商，比如王侯将相的生意。
小的商队，虽然能弄一些钱财，但也不是常有的事情，即便弄到了，山寨里面有好几百口人要吃要喝，消耗太大，生活也很清苦。
可能有人觉得，去打家劫舍也能弄到不少钱和粮食啊？
但是，现在大宋朝廷毕竟还是存在的，在大小城邑都有禁军、厢军护卫，别看他们跟辽、金、西夏打仗的时候怕死得很，但如果落草的匪寇们胆敢攻击他们所在的城邑，那这些官军瞬间爆发出的战斗力，真心不容小觑。
外战外行，内战内行，在中国的很多朝代都存在这样的情况。
所以在古代，绝大多数落草为寇的山寨势力，都是在自己的地盘里面种粮、种菜，自力更生，更像是一群不交税的武装农民。
梁山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他们不但在山里开辟梯田种上了粮食和蔬菜，还会捕鱼、喂羊，跟三国时期的屯田兵没太大区别。
在江北的战略规划中，就是把他们当屯田兵培养的，他要把梁山打造成一颗水泥钉子，牢牢钉在辽、金进军大宋的必经之路上！
所以他不惜投入重金，用丰厚的利益来拉拢梁山，毫无保留地增强梁山的综合实力。
王伦，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地俊星”的现实，虽然他对晁盖、林冲甚至阮氏兄弟等人都是“天”字头有些想不通，但自己好歹也是星宿下凡。
呐！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
而且这个“地俊星”，跟自己的形象还是蛮般配的，听起来也挺顺耳，比宋万、杜迁那两个货强太多了。
地魔星宋万、地妖星杜迁！差点笑掉了他的大牙。
最惨的就是林娘子了，她竟然是“地壮星”下凡，因为被天上那些文官做了手脚，投成了女胎。
还跟林冲这个“天雄星”成了夫妻，昔日天上的钢铁兄弟，竟成了今日人间的恩爱伴侣，不知翌日回归仙界，两人又该如何相处？
是不是还会像这些天晚上那样
天雄地壮、天雷地火、天崩地裂、天翻地覆！
第52章 赵官家请客吃饭
江北在议事大厅和林娘子、王伦等人敲定了商品买卖的细节，就要返程。
王伦和林冲本想设宴款待一番，但被江北给婉拒了。
离开东京的时间比较长，神霄派立派的事情和安力集团的事务已经扎了堆，需要尽快回去处理。
苦苦挽留未果，梁山众头领也只好一直相送到了金沙滩边，和江北拱手作别。
又安排喽啰们搬来了不少熟食和果蔬放到船上，让江北和禁军士卒们在路上享用。
这次的二龙山和梁山之行，还是卓有成效的，收服了鲁达、杨志、曹正、还有晁盖等十位好汉，还和留在梁山的王伦、林冲、宋万、杜迁等人达成了深度合作。
可惜，没能去清河县一睹潘金莲的风采。
这个时间点，武松应该还没有在景阳岗上打虎，宋江应该也还没有杀阎婆惜，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改变，好像并没有在这个时代掀起特别大的波澜。
江北看着越来越远的梁山总寨，有些莫名的期待:下次回来的时候，梁山应该就会大不一样了吧！
返程的路上十分顺利，没几日就回到了东京城。
安力集团的一众代理们接到消息之后，照例来到东京城门口迎接，一番没有营养的寒暄之后，众人正要散去，却见一个宫中的小太监带着一队禁卫班直，来到了江北的面前。
“元妙先生，官家知道您回来了，特地请您去皇城一见。”
江北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他回头笑着对鲁达和杨志说道:“官家这是迫不及待想见见一百零八天将是何等英雄人物啊，你们赶快去换件干净衣裳，随我进宫去吧。”
杨志原本是做过殿司制使官的，虽然只是从九品的小武官，跟林教头的官阶一般大，但毕竟隶属于殿前司，也曾经远远的见过官家，心情倒是没有那么惶恐。
但鲁达不过曾是小种经略相公手下的一个小小提辖官，何曾见过这等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所以，等江北和杨志已经换好衣服，喝完一杯茶水以后，鲁达还在房里迟迟没有出来。
宣旨的小太监看天色已经不早，腆着脸凑到江北身边，赔笑道:“元妙先生，您看这”
江北也没想到这鲁达会对见官家如此畏惧，想他平日里也是条汉子，现在竟然会这样，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走到鲁达的门口，重重拍了拍房门，有些好笑:“鲁达，你本就是神霄府一百零八天将之一，天孤星下凡，去拜见神霄府主人长生大帝君，只是旧人重逢而已，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快点出来，再不出门，赶不上晚饭了！”
房内没有半点声音，江北耐着性子又等了半晌，才见鲁达拖拖拉拉地打开门走了出来，全然没有了平时豪爽洒脱的模样。
说话也不再自称“洒家”了，而是有些结结巴巴的，对江北说道:“元妙先生，我是个粗人，从来没有见过比小种经略相公更大的官，这可是我大宋的官家呀！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元妙先生多多提携、多多美言。”
江北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感慨:看来在这大宋朝，普通臣民对官家、对皇权的敬畏之心，还是深入骨髓呀！
他呵呵笑了起来:“你是官家在仙界的老部下，他看见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于你？尽管放心吧。”
连哄带骗的把鲁达忽悠到了皇城，宣旨的太监进去禀报了，江北就带着鲁达、杨志、还有塞得尼玛曲黑在殿外的广场等候。
没过多久，就看见宋徽宗赵佶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快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鲁达和杨志连忙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江北和塞德尼玛曲黑倒是坦然，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赵佶来到他们面前，鲁达和杨志听见动静，正准备喊一声“拜见官家”，却听赵佶抢先跟江北说了一句:“道兄一路辛苦了！”
卧槽！
元妙先生这么牛掰的吗？连官家都要先给他打招呼。
等等！刚才官家喊他“道兄”？
这尼玛是什么情况？
两人心中震撼不已，虽然脑瓜子里充满了问号，但也不敢出言相询，只能低着头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赵佶跟江北打完招呼，又用拳头捶了捶塞德尼玛曲黑的腹肌。
没办法，他倒是想捶胸口来着，可惜高度不够
感觉自己的拳头像是捶上了一堵铜墙铁壁，赵佶不禁咋舌笑道:“你这厮又壮实了不少，要是穿上一身步人甲，那岂不是刀枪不入？”
“你们去二龙山的这段时间，我让军中的工匠专门给你打造了一身步人甲，待会儿拿来给你穿上，让朕看看。”
鲁达和杨志听了，心中又是大惊，怎么连这塞德尼玛曲黑跟官家都貌似很熟稔的样子？
搞不懂！搞不懂啊！
塞德尼玛曲黑听赵佶这么说，只是咧开大嘴呵呵傻笑起来，倒是江北甚是随意的跟赵佶说道:“我等刚刚回来，就被帝君你叫到这皇城来了，饭都不曾用过，腹中委实有些饥饿难耐啊。”
赵佶一拍额头，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去！让御膳房去多买一些李婆婆杂菜羹、贺四酪面、脏三猪胰、胡饼、戈家甜食过来。”
鲁达有些疑惑:这官家招待俺们吃饭，怎么还在去市井中采买？
杨志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他在做殿司制使官的时候，就曾经去东京丰乐楼给皇家采买过眉寿、和旨两种名酒。
要说这宋朝的皇帝，对于饮食那是具有极为自由包容的心态。
既不像前朝那样小心翼翼地遵循礼制，也不像后世那样战战兢兢地银针试毒。
在宋朝皇帝的眼中，食在四方，享用绚烂的美食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们吃得最是自由、洒脱，最有口福。
《东京梦华录》中，就记载了宣和年间市井供应御宴的盛景:众多商贩聚集在酸枣门，等待御前索唤。由此可见，宋朝皇室在宫外采买食物的次数之频繁与购买规模之巨。
江北听赵佶这么说，不由得喜笑颜开:“杂羹配酪面、猪胰配胡饼，妙极妙极！”
他用脚踢了踢鲁达和杨志的屁股，笑道:“今天你们有口福了，还不拜谢帝君？”
鲁达和杨志连忙深深叩首:“拜谢帝君！”
赵佶喊他们平身以后，围着他俩转了一圈，眼中全是欣喜。
“这就是我在神霄府时麾下的天将吗？果然雄壮，是哪两个星宿下凡的？”
“这是鲁达，天孤星下凡；这是杨志，天暗星下凡；还有这个憨货，他是天杀星下凡！”
赵佶顺着江北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我去！这塞得尼玛曲黑
竟然也是天将下凡？
第53章 私人定制的步人甲
一边吃着酪面、喝着杂菜羹，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胡饼。
这塞德尼玛曲黑的饭量着实有些惊人，一个人起码要吃掉四五个人的量！
赵佶看得有些发呆，他吞了一口唾沫，扭头问旁边正在小口抿着玉髓酒的江北:“他怎么也是天将下凡？”
江北细品着清风楼新出的玉髓酒，感觉醇香之余有些回甘，正待一口闷，听到赵佶问话，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帝君，我也是最近感悟天机，才勉强记起了一些天将们的事情。”
“以前在仙界的时候，那些神霄府褚慧和天将们一直都不合拍，这些我之前也是讲过的，但是我没有想到”
江北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拿起酒杯，一口干了，貌似有些惆怅。
赵佶之前听江北讲过，说神霄府褚慧和天将们一向不和，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经常发生争执，闹得不可开交，他当时还觉得挺正常。
毕竟他当官家的这些年，看过了太多文官集团和武官派系在朝堂上的激烈斗争。
宋朝的官制是以中央朝廷的中书门下和枢密院分掌政、军大权的二府制，听起来应该是文、武官员势均力敌。
但是，如果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宋朝的基本国策是重文轻武，武将可以担任枢密副使，但是绝对不能担任枢密正使，这是祖制。
也就是说，文官永远压武官一头，因为就连武官的顶头上司，都是由文官来担任的。
而且很多时候，连枢密副使都是文官担任的！
纵观整个北宋，武将担任过枢密副使的，不过廖廖数人而已。
想那名将狄青，在担任枢密副使之后，就成了文官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先是到处造谣说，狄青得到了士卒们的拥戴，有造反之嫌疑，奏请宋仁宗将他调出京师，宋仁宗没有同意。
一计不成，文官们又唆使一个谏官，编造狄青家养的狗长出双角的谣言，暗喻他要造反，宋仁宗又没有理会。
到了嘉祐元年，京师发生洪涝灾害，狄青一家为了避水，搬到大相国寺暂住，方丈将他们安排在了一处佛堂，结果就被文官群起而攻之，说他对佛不敬，还煽动百姓围攻狄青的府宅，造成了民怨的假象。
宋仁宗没有办法，只得免去狄青的枢密使之职，为了安抚他，给他加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衔，让他离京出知陈州，暂避风头。
狄青被这些文官们气得嘴生毒疮，第二年就病死了。
宋仁宗十分悲伤，还在禁苑中为他举哀，追赠中书令，赐谥“武襄”。
赵佶出身皇家，也是听说过这些秘辛的。在他看来，故意造成文武不合，乃是平常的帝王之术，为何自己的道兄会如此惆怅呢？
江北干了那杯酒之后，沉默片刻，幽幽说道:“神霄府褚慧，在天将们下凡的事情上动了手脚，不但让他们大多投胎到了偏远的穷苦贫弱之家，甚至还让几个天将投成了女胎”
这话一出，硬是将赵佶惊得站了起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些奸臣！竟然让天将投成了女胎，那他们还怎么为我这个长生大帝君效力，怎么去对抗西天诸佛支持的辽国、金国和西夏？
简直是不可饶恕！
他愤怒地喊了起来:“是哪些狗东西做的？简直是无君无父，无君无父啊！”
鲁达和杨志吓得丢了碗筷，跪在一旁，旁边的侍卫们也跪了一地，只有塞德尼玛曲黑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江北站起身来，把赵佶又按回到座位上，凑在他的耳边，把林娘子的事情也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劝慰道:“帝君！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以前的事就算了吧。连天将们都表态说不再追究了，当下还是辅佐帝君要紧！”
赵佶听了，感动得热泪盈眶:“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还如此顾全大局，不愧是我神霄府的天将，忠心可昭日月啊！”
他拿袖子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问江北:“道兄现在寻到了几个天将？”
江北就等着这句话呢，他轻咳一声，掰着手指头给赵佶算了起来。
“我已经找到了天魁星晁盖、天机星吴用、天闲星公孙胜、天雄星林冲、天孤星鲁达、天暗星杨志、天佑星徐宁、天异星刘唐、天杀星塞德尼玛曲黑、天剑星阮小二、天罪星阮小五、天败星阮小七。
“还有地俊星王伦、地稽星曹正、地魔星宋万、地妖星杜迁、地壮星林娘子，共计十七位天将。”
赵佶喜得抓耳挠腮，又有些埋怨道:“既然找到了这么多天将，道兄为何不将他们都带回京师，让我见上一面。”
江北叹息了一声:“不是不愿带他们回京，实在是国事要紧啊。”
“晁盖等七人去了河北田虎处，曹正留在了二龙山整顿人马，王伦等五人留在了梁山主持屯田布防。”
他将自己的整体谋划跟赵佶详细解说了一遍，赵佶听得目放异彩，不过他细细算了一遍之后，又有些疑惑。
“道兄不是找到了十七位天将吗？回到东京城的应该有四位，还有一位在哪里？”
这赵佶不愧是皇家子弟，《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和《缉古算经》都曾经有专人教习，做起加减法来，速度还是挺快的。
“还有一个就是帝君派去随我招安二龙山的徐宁，他一直守护在帝君身边，所以才叫天佑星啊。”
听到江北说出这个名字，赵佶喜出望外，连忙跟身边的小太监说:“快！快去把徐宁请来！”
看到小太监领旨出去了，赵佶转过头对江北说道:“怪不得我平日就看那徐宁特别顺眼，当时道兄要去二龙山招安，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此人，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江北看赵佶心情大好，连忙趁机把组建神霄军的说法抛了出来。
“帝君，那辽国的皮室军、西夏的铁鹞子、金国的铁浮屠，都是西天诸佛授意打造的精锐护教军。”
“现在既然已经寻到了这些个天将，是不是要把神霄军给重新组建起来？”
赵佶回身看着不远处几个正拉着一辆车朝这边走来的军中工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狠狠地点了点头。
车上，是他给塞德尼玛曲黑定制的步人甲。
重达一百二十斤！
第54章 神霄军的假想敌
重达一百二十斤的步人甲穿在塞德尼玛曲黑的身上，就像在皮糙肉厚的战象身上又套了一层钢铁铠甲。
可能是为了彰显他的气质，赵佶还亲自给他设计了一个铁面护具，戴上之后，像一只青面獠牙的暴熊。
站在他的身旁，令人窒息，令人绝望。
赵佶安排了一个禁军百将，拿着钢刀朝塞德尼玛曲黑身上砍去。
这个禁军百将刚开始还不敢用力，只是试探着砍了一刀，只听“叮”一声响，铠甲完全没有损伤，甚至连个印子都没有。
他的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第二刀运足了劲，一刀下去，刀和铠甲都碰出了火星，但是塞德尼玛曲黑仍然纹丝不动
感觉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这个禁军百将退开了好几步，大喝一声，双目圆睁，举刀向前冲去。
借着这股冲劲，他猛然一跃，刀在空中高高举起，施展出了一招“腾空斩”。
只听得“咣当”一声，这把钢刀竟然被从中折断了！
这个百将有些气喘吁吁，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半截断刀，又看向了自己劈砍的对象。
正好看见塞德尼玛曲黑伸出手来，在刚才被刀砍到的地方，挠了挠。
卧槽！老子都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你竟然只是挠了挠。
很痒咩？
看到百将羞愧不已的神情，江北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这位兄弟好大的力气，连钢刀都斩断了，不错不错。”
赵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非常得意，冲着塞德尼玛曲黑喊道。
“这件礼物，可还满意？”
塞德尼玛曲黑取下了铁面护具，哈哈大笑，露出了满口白牙，连声道:“满意满意，原来这就是刀枪不入的感觉啊!”
其实江北对步人甲并不是太陌生，因为之前徐宁带去的那些禁军士卒，都配备有步人甲，只是没有交战，一直在马车上放着。
那些步人甲的重量“只有”70斤，没有塞德尼玛曲黑身上的这么吓人。
大宋在基本上没有大规模骑兵部队的情况下，还能跟拥有精锐骑兵的辽国、金国、西夏等国家对抗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重甲、强弩。
没有骑兵，就算在战场上击败了敌军，也没有办法扩大战果，只能打成击溃战，而不能打成歼灭战。
如果拥有了马场、拥有了骑兵，以大宋的综合国力为支撑，战争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
就像以前的汉、唐那样，那些游牧民族会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因为从人力、财力、科技、文化来说，这几个国家跟大宋真心没有任何可比性。
所以大宋的历代君王，一直念念不忘要收回燕云十六州，因为那里是天然的马场，而马匹在这个时代，属于绝对的战略资源。
甚至可以决定战争走向和战略态势。
江北想要重新组建神霄军其实也是需要大量马匹的，但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所以他只能利用现有的物资和战法，也就是使用重甲步兵去对抗骑兵，稳住阵脚之后，再用远程兵器进行打击，最大限度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至于未来如何抵消敌方骑兵的机动优势，江北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打算，但现在还需要通过实战来初步验证、改进。
徐宁的钩镰枪法，对拐子马和铁浮屠的杀伤力在后世是经受住了实战检验，在信息时代，网上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分析文章，可以直接借鉴。
另外，江北还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结尾的一句话打动了江北，意思是说:瞎子和别人打架，最好的地点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瞎子已经习惯了黑暗，而正常人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的，这个适应过程，会很长。
所以，作者有个大胆的设想:在古代，对抗游牧民族时，可以通过打生化战，用大范围扩散马瘟的方式，把敌人的骑兵变成步兵。
因此，江北在去二龙山之前，派出了不少道官去湖南、云南、广西等地，寻找养蛊的巫上、蛊女、草鬼婆。
只不过，在生化战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之前，只能依靠苦练本领，把自身的优势尽量放大。
神霄军首先会是一支重装步兵，有了合格的、足量的马匹之后，他们将会摇身一变，成为具装重骑。
看到塞德尼玛曲黑穿着全套重铠，挥舞着两柄双刃开山斧，身法仍然十分灵活，周围的禁军们都是心惊肉跳。
如果是在战场上跟这样的人形机器作战，那绝对不只是等死那么简单，而是会死无全尸啊！
赵佶也看得津津有味，他一边看一边头也不回地问江北:“组建神霄军，道兄需要多少人马？”
“只要把徐宁和他这次带去的那五百士卒划拨过来即可，再给一万的募兵名额，军饷标准参照普通禁军就好。”
嗯？
江北的回答大大出乎赵佶的意料，他本想着江北会狮子大开口，至少也得要个几万精锐人马。
没想到，只要了五百人！
赵佶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道兄！真的只要五百人？”
“国事艰难，不可再让朝廷耗费钱粮。有这五百人当作班底，再去招募一些神霄派的信众，一万人足矣。”
说出这个数字，江北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从禁军中实打实抽出五百人，既不会削弱武官系的殿帅府的实力，也不需要文官系的中书门下提供太多的军饷物资，基本上不会有阻力。
一万人的普通禁军编制，也花不了多少钱，只要不是从禁卫亲军或是西军中直接抽调精锐，文官、武官对此也不会有异议。
在他们看来，这一万人的编制，最后能有个三四千的实数就不错了，其它的名额估计都会被各级军官分掉，吃空饷。
毕竟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其实，如果不是担心会暴露安力集团的巨额真实收入，江北根本不需要找朝廷拿钱来养这一万人马。
不过做人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俗话说: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啊
江北决定，将徐宁和他那五百禁军士卒改编成教导队，负责对新招募的新兵进行训练，特别是苦练钩镰枪法。
采用江北根据后世西班牙大方阵改良的战法，兵种配置为6000钩镰枪手、3000强弩手、1000刀盾兵。
神霄军的假想敌，就是辽国、金国、西夏的骑兵！
第55章 谁是真正的夜店大咖
在十六世纪下半叶，西班牙军队曾经威震一时。
在战场上，西班牙长矛兵们往往排成密集的方阵，每个横队正面为五十至六十人，纵深为二十列。
在方阵的四个边角上，是排成密集方队的弩兵（后来改成了火绳枪兵），这种既坚固又有机动能力的密集队形，宽度约150米，纵深约100米。在方阵四边的外侧，各排列着一列精锐弩兵或是独立作战分队，视战场态势进行小规模出击，或是对方阵进行补充。
江北进行改良后的方阵称为“神霄除魔阵”，将会以千人为基本作战单位，也就是说一个方阵就是一千人。
八到十个这样的方阵，组成“神霄卫道阵”，升格为战役级作战单位，理论上可以与四倍之敌进行硬刚！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理论上。
而八到十个“神霄卫道阵”，可以组成“神霄诛仙阵”，配合游骑、具甲重骑，就可以与这个时代的任何军队进行正面大会战了。
等一万神霄军的训练初见成效之后，再将这种战争推广到全体禁军当中。
听完江北的详细讲解之后，赵佶频频点头。
虽然在作诗、写字、画画都是颇有建树，但赵佶真心不是一个好皇帝。
这是大宋的不幸，也是他自己的不幸。
好在江北的出现，给这个内忧外患的大宋朝廷带来了一丝希望，赵佶被金人掳去囚禁在五国城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如果说赵佶还有优点，那他的优点就是信奉一点:“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所以江北才会有腾挪的空间。
江北看看天色已晚，也就站起身来跟赵佶告辞。
虽然有些舍不得江北离开，但身为帝王，是不可能留外人在皇城中过夜的，所以赵佶也只能意犹未尽地跟自己的道兄拱手作别。
一群人走出皇城之后，正好看到了在皇城门口等候的徐宁。
虽然有皇帝的口谕宣他觐见，但这个时辰，徐宁是进不了皇城的，这是祖制，没有人可以改变。
哪怕是皇帝也不行。
无奈之下，宣旨的小太监进去请示赵佶，赵佶略微思索了一下，就让徐宁在皇城门口等着江北，一切听江北安排。
江北独自谋划了这么久，也需要有人从不同的角度帮他参详一下，好查漏补缺。
他领着徐宁、鲁达、杨志，塞德尼玛曲黑等人回到了城隍庙，又差人唤来了林灵素、牛二等人，屋内好不热闹。
众人都是互相见了礼，既然今后都要在元妙先生的手下工作了，那大家就是同僚、就是伙伴，自然是一团和气。
林灵素首先向江北汇报，这段时间，神霄派在还没有举行开宗立派大典的情况下，竟已经发展了数十万信徒，还从中预选了近两千普通弟子。
这个速度是非常惊人的！
虽然是借了大宋官家的势，但短短时间就能发展数十万信徒，林灵素忽悠人的本事，可见一斑。
牛二这边也是形势一片大好，就是产品供不应求，光靠西木鱼寺村那群孤寡老人和半大孩子，产能实在是太低了。
好在大宋各地的孤寡老人和孤儿都在往东京城这边送，西木鱼寺村马上就会成为这个时代规模最大的福利院。
很多孤寡老人的年纪并不大，也就五十岁左右，按照后世的标准其实还算壮年。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人口的寿命总体偏低，所以只要50岁以上的就算是老人了。
江北决定从新选拔的两千普通弟子中，挑选五百名，派到西木鱼寺村去，一是协助照顾孤寡老人和孤儿们，二是参与生产。
这两千普通弟子分成四班，每班按七七四十九天为一个周期进行轮换。
以一年为一个考核周期，表现好的可以升格为核心弟子，得到由江北亲自授业的殊荣。
产能低的问题解决了，江北又思考起了产品升级换代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几款产品都很受欢迎，但江北在后世的经验告诉自己，任何企业、任何产品都不可能“一招鲜吃遍天”。
必须要保持创新的势头，才能够不被市场淘汰、不被时代淘汰。
他想起了今天喝的那个清风楼新出的玉髓酒, 感觉度数实在是太低了，一点劲儿都没有，喝着很不过瘾。
如果自己酿酒，或者是让人买来原液酒、二锅头进行勾兑，在里面加上一些大宋正气水的成分，甚至是加上一些玛咖
那还不卖到爆棚啊？
就凭着仙方药酒的名头，这价格和利润，绝对比大宋正气水和销魂香水皂要高。
想想看，在便宜的二锅头里加上一些大宋正气水和玛咖，然后就能卖出茅台的价格！
除此之外，还可以按照林娘子之前的建议，除了酒之外，在盐和调味品上也做点文章。
其实说白了真的相当简单，将一些日常消耗比较多的日用品添加一些仙方，随便来一个改头换面，就成了高端产品。
卖的是概念，卖的是情怀。
屋内众人对元妙先生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世上还有元妙先生不懂的东西吗？这才是真正的活神仙呐。
牛二立马就拍着胸脯表示，只要产量跟得上，这些新产品绝对能够为安力集团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这个憨货最近俨然已经成了东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每天不是在喝酒吃饭，就是在去喝酒吃饭的路上。
今天听到江北要开发那么多的新产品，而且新产品的利润又那么高，牛二心中实在是欢喜无比。他终是没有忍住，提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非常心动的建议。
“今日如此高兴，不如由我做东，请各位哥哥去青楼喝花酒如何？”
杨志以前的小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这喝花酒，想去却舍不得，今天有人主动做东，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鲁达是个下级军官，又是个粗鲁汉子，这喝花酒的事情从不曾经历过，心中也想着去见见世面。
徐宁的俸禄要高一些，但他是有家室之人，平日里很少去这些场合，听牛二这么一说，也有些心痒难当。
林灵素倒是个老油条，他笑着问牛二:“你且先说明白，是去挂红栀子灯的青楼，还是不挂红栀子灯的？”
这大宋的夜店，不挂红栀子灯的，只能陪坐陪唱陪喝，挂了红栀子灯的才可以深入浅出地交流。
牛二正待开口，却听见旁边一直没有做声塞德尼玛曲黑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如去樊楼吧。”
众人皆是讶然侧目。
我靠！
原来这个黑炭团才是真正的夜店大咖啊！
第56章 夜探樊楼
樊楼坐落在皇城东华门外最繁华的街区，是汴城内的第一高楼。
在坚实高固的台基上，共建有五座三层的高楼，楼与楼之间用飞桥栏槛相连，彼此相向，宏伟壮观。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樊楼名为酒楼，其实是个类似于后世“天上人间”之类的顶级奢华娱乐场所。
穿着便服的江北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樊楼，马上就有伙计迎上来，伺候众人下马。
门前有两个迎宾的伙计恭敬站立，头戴方顶样头巾，身穿紫衫，脚下丝鞋净袜，热情招呼:“列位客官里面请，欢迎光临！”
江北撇了撇嘴，还以为他们会说“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出来接客了”呢。
这樊楼的顶部结扎出了山形的花架，装点着花形、鸟形的饰物，处处透着华贵奢侈，不愧是东京城里的行业翘楚。
几个俏丽的侍女将江北等人引进一个豪华包间，桌上的酒缸、酒提、匙、筋、碟，尽是银器。
每人面前都是一副注碗、两副盘盏，果菜碟子与水菜碗若干，加上银酒壶，光这一桌器皿少说都能值一百两银子。
东京城里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青楼酒肆，樊楼能够一枝独秀，就是因为汇集了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王京奴这五大名妓。
李师师就住在樊楼西侧的厢房，厢房布置得非常优雅，珠帘秀额，红床绣被，四壁挂山水名画，绿绸窗帘。
想要见到李师师的客人，必须有一定的身份，给的银子还要足够多，鸨母才会通知李师师。
到这里还不算成功，鸨母会把客人领至门外，让李师师隔着珠帘打量一番。
如果只是泛泛之辈，李师师就会闭门谢客。
如果被李师师相中，就会请进屋内，先为其抚琴，再去中庭为客人献舞。
至于后面的发展，就要看李师师的心情如何了。
塞德尼玛曲黑之所以会知道樊楼，是因为赵佶带他来过好几次！
主要是想让李师师看看这个黑巨人，在这个时代，黑人还是稀罕物件，何况塞德尼玛曲黑的体型还如此高大。
李师师也是个调皮的性子，还踩着凳子跟塞德尼玛曲黑比个头来着，结果也只到他的胸口。
至于赵佶有没有安排这黑巨人体验一下大宋风情，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牛二等人套了半天的话，这傻大个儿就是不开口！
“这碳黑子外表憨厚老实，心里倒是贼精贼精的。”
猎奇的心理没有得到满足，众人皆是有些悻悻然。
这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母推开了包间的门，人还没进屋，娇媚的笑声就先传了过来:“哎哟喂，今儿个真是贵客临门！几位官人这是第一次到我樊楼来吧，不知”
笑声戛然而止，屋内众人有些好奇地看过去，正好瞥见这鸨母盯着塞德尼玛曲黑，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塞德尼玛曲黑的一张黑脸竟然现出一坨明显的红晕，讷讷开口道:“王妈妈，是你呀。”
卧槽！有故事！
江北等人顿时来了精神，牛二挤眉弄眼地笑道:“黑哥，你这可以呀！俺们是第一次来，你都已经是熟客了。”
林灵素也是个风月场中的老鸟玩咖，他颇为熟稔地对这老鸨吩咐道:“王妈妈是吧？把你们楼里的姑娘们，拣那长相讨喜的叫些过来，陪我们吃酒。另外，我这几个朋友都是豪迈之人，肉食多上些，西夏那边的做法可会？”
那个被唤作王妈妈的老鸨回过神来，一迭声地答应:“客官稍待，奴家马上就去安排。”
说完，她深深看了塞德尼玛曲黑一眼，扭着有些丰腴的腰肢就出去了。
牛二在旁边一直不错眼地看着她和塞德尼玛曲黑之间的眼神交流，一脸奸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上次定是这王妈妈给你安排的姑娘，俺倒要看看，你这碳黑子喜欢什么样的。”
塞德尼玛曲黑欲言又止，光脑壳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还是江北看他难堪，开口给他解了围:“好了好了。二哥，听说你跟城东卖豆腐的张寡妇打得火热，可是好事将近？”
众人的眼睛“刷”的一声，全部看向来牛二。
牛二张口结舌，没想到自己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竟然完全没有逃过江北的法眼！
众人顿时开始起哄，把个牛二臊得满脸通红，连连讨饶。
正在吵闹，王妈妈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们进了屋，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要说这樊楼确实不凡，王妈妈带进来的这群姑娘，个个都是中上之姿，要知道，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楼里的姑娘大半已经在招待客人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樊楼的姑娘们整体水平很高啊。
这王妈妈也是个心思机敏之人，一眼就看出江北是这群客人中的核心，她朝着江北深深一福，娇声说道:“这位大官人，不知道对这些姑娘们可曾中意？”
中意！我每一个都中意！
来大宋这么久，今天终于要告别童男之身了么？
江北强行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摆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王妈妈，还是你帮我这些兄弟们安排吧，我不急。”
王妈妈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抿嘴一笑，转头跟身边一个侍女低声吩咐了一声，侍女连忙出去了。
她转过头来，娇笑道:“既然大官人吩咐，那奴家就斗胆替大官人安排了。”
这王妈妈能够在号称东京城第一的樊楼当老鸨，还是很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给每个人安排的姑娘，都得到了满意的回应。
最后，只剩江北和塞德尼玛曲黑两人身边没有姑娘作陪。
王妈妈挥手让剩下的姑娘们都出去了，自己坐到了塞德尼玛曲黑旁边。
“冤家好狠心，怎么许久不来看奴家？”
阿西吧！
原来之前竟是这徐娘半老的老鸨亲自上阵，跟塞德尼玛曲黑进行的中外友好交流！
也对，只有老鸨这样身经百战的海纳百川之体，才能化解塞德尼玛曲黑无处安放的戾气啊。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一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表情。
这时，从门外又进来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一水的书生打扮，一个个唇红齿白，说不出的阴柔娇媚。
王妈妈站起身来，轻移莲步走到江北身边，轻声道:“大官人，这些可还满意？”
挖特发克？！
别人都是命犯桃花，只有老子是命犯菊花么！
第5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别人都是命犯桃花，只有老子是命犯菊花么！
此时此刻，江北的内心深处踏过了一万匹草泥马，他正待跟王妈妈解释，却见门外斜斜地探出了一颗脑袋。
竟然是赵佶！
原来这家伙等江北他们离开之后，就换上了一身便服，偷偷摸摸地出了皇城，到樊楼来找李师师了。
两人正在喝酒吟诗、你侬我侬。却听出去拿酒的侍女说，之前跟赵佶来过的那个黑巨人，这时候跟着一大群人又过来了。
李师师也是个好奇宝宝，就怂恿赵佶过来，一探究竟，结果正好看到了王妈妈给江北叫了一整排长相清秀的兔宝宝！
“原来道兄竟然有此雅好？”
赵佶哈哈大笑起来，他本就出身皇家，这类小众的喜好，在他这样的天潢贵胄眼里，确实是“雅好”。
至于鲁达、杨志、徐宁，甚至是塞德尼玛曲黑等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原来，这男色之风在宋代居然还非常流行，男子卖俏几乎是个时尚，光东京城就有上万“男姬”，他们取女性名字、穿女人衣服，涂脂抹粉，互相称呼如女子，像伪娘、又像是人妖，淫靡之气弥漫四邻，蔚为壮观。
真·女装大佬！
误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不听你解释。
江北现在是相当无语，只能耐着性子，很是费了一番唇舌，才让大家半信半疑接受了自己真的不喜欢“男姬”的说法。
王妈妈连声道歉，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就要去给江北再找一个漂亮的姑娘。
出现这种误会，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因为刚才江北说了三个字“我不急”，在宋朝的风月场上，这就是一句暗语。
有客初来乍到，如果老鸨带过来的是姑娘，而客人喜欢的是“男姬”，那他们就会跟老鸨说一句“我不急”，老鸨就心领神会了！
听完王妈妈的解释，江北才知道自己摆了一个大乌龙。
王妈妈正要出去，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从门外款款走了进来，正是李师师。
李师师称得上是柔媚无双，加上眉间那颗美人痣，真是风情万种，人见人爱。
最难得的是，她极有悟性。诗文酬唱方面不必说，琴棋书画方面也是上乘，最撩人的是她唱曲的娇声，有勾人魂魄之力。
难怪能把赵佶这个在后宫收罗了一万多名青春美少女的官家，迷得神魂颠倒。
江北曾经在后世的书里看过，这李师师并非只是一个以色诱人的庸脂俗粉，而是一个有着家国情怀的奇女子。
在金国大军入侵大宋的时候，她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捐赠给河北大名府当军资，然后自己出家当了道姑，日夜为战事祈祷。
金人攻陷东京后，大汉奸张邦昌为讨好主子，抓住她，要把她献给了金国皇帝。
李师师坚决不愿意伺候金人，先是用金簪自刺喉咙，但是没有成功，于是又折断金簪吞下自杀。
临死之前，她还大骂张邦昌:“告以贱妓，蒙皇帝眷，宁一死无他志。若辈高爵厚禄，朝廷何负于汝，乃事事为斩灭宗社计？”
大意就是:我只不过是个低贱的歌妓，受过皇上的宠爱，到如今都感恩不尽，如今皇上给抓住了，我愿意以死来报答他，绝不苟且偷生，但你们这帮人高官厚禄，朝廷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但你们却干出了叛君卖国的勾当？
真可谓贞烈无比！
江北对这样的奇女子非常钦佩，看到李师师进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师师姑娘声震东京、大宋闻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赵佶看到江北对李师师如此客气，有些意外地笑道:“道兄平日里对美貌的女子都是不假言辞，今日为何对师师如此客气？”
江北正色道:“不瞒帝君，我观师师姑娘清新脱俗，颇具灵性，与我道家有缘。”
李师师听江北如此说，不由娇笑起来，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听元妙先生如此说，我日后岂不是要当个道姑！”
赵佶也是大笑起来，有自己的庇佑，这李师师日后即便是年老色衰，也能寻一处山清水秀之所颐养天年，享尽荣华富贵，怎么可能当道姑？
江北微微一笑，也不看赵佶，只是死死盯住了李师师的眼睛。
“姑娘本是王寅之女，三岁时，你父亲把你寄名佛寺，由老僧为你摩顶，你却突然大哭，可有此事？”
李师师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还有些隐约的印象，除了跟养母李蕴讲过一次，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可能知晓！
这元妙真人，当真可以沟通天地鬼神、知晓过去未来之事不成？
赵佶看到李师师杏目圆睁、张口结舌的样子，也收敛起了笑容，讶然问道:“爱卿，道兄所言，可是真的？”
李师师沉默半晌，缓缓站起身，对着江北深深一福:“元妙先生法眼如炬，奴家的确曾在摩顶时大哭，也是因此得罪了庙里的老僧。”
“第二年，我父亲就因罪死在狱中，我也流落街头。听僧人们说，就是因为我当时触怒了佛祖，才祸及家人。”
说到这里，李师师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赵佶勃然大怒:“这群秃驴！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三岁的孩子而已，在佛前哭泣几声，哪里就要祸及家人？”
“那些和尚口口声声说什么大慈大悲，实则都是些伪善之辈！”
江北听赵佶这么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帝君，听闻现在大宋境内的寺庙已有四万余所，僧尼人数已近五十万人，还有不少百姓因为不愿交纳免丁钱，假意出家，借此逃避纳税。”
在这个时期，从正值印度密教发达时期，佛教密宗的许多思想，与儒家纲常相抵触。所以不少经文甫被译出，立即引起担任译经史、润文官的儒家学者的警惕，旋即举报销毁。
赵佶本就崇信道教，对佛教的发展始终保持着警惕，李师师的童年遭遇，更是成为了一根导火索。
“朕明日便下诏:将所有的佛改号为大觉金仙，余为仙人、大士。僧人改为德士，易服饰、称姓氏。寺改为宫，院改为观。并改女冠为女道、女尼为女德！”
江北闻言愣住了。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徽宗抑佛”事件啊，没想到自己竟然亲眼见证了历史。
不对！不仅是亲眼见证历史那么简单，自己根本就是这个事件的推手啊，而李师师，则是直接点燃了导火索的那个人。
果然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58章 搜罗人才大作战
虽然推进了历史、见证了历史，但是依红偎翠的气氛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见李师师把酒桌当成了佛教批斗大会的控诉现场，赵佶和众人都义愤填膺地商量起了抑制佛教的具体细节，江北也只能随声附和。
本来说好是来喝花酒的，被赵佶和李师师这么一搅局，哪里还有兴致！
自己这童子之身数十年所蕴藏的生命精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如日初升、喷薄而出？
江北强掩着心中的无奈，与众人吃了一顿不咸不淡、没有滋味的宵夜。
败兴而归！
回到安力集团总部的江北让人准备了满满一大桶热水，开始泡起了澡。
现在，神霄宫唯一建成的建筑只有山门，主体建筑群以当下的建筑水平，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所以，自己在安力集团总部还得多住些时日。
但是赵佶明天就要起草诏书，改寺为宫、改院为观，这神霄派开宗立派的大典，必须要同步进行，才能达到此消彼长的效果。
而且这大典必须要形式新颖，必须要吸引眼球，必须要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江北又把脑筋动到了天气上。
现在已是夏末秋初，俗话说“秋雨绵绵”，如果只是那种软绵绵、不阴不阳的雨，没什么气势，江北需要一场雷雨，甚至是雷暴，才能凸显他独有的气质。
但在现有的条件下，想要精准的预测一场大雷雨，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心里正盘算着，身边却不知不觉间就换了场景。
一身道姑打扮的李师师，怯生生地跪在江北膝前，扬起俏脸娇声说道:“师父，你不是要给徒儿讲解《玄女经》吗？怎么把典籍藏起来了呀，快拿出来。”
这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看上去怎么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体型妖娆，酥胸高耸，江北定睛看去，竟然是王妈妈，她吃吃笑着:“师父，你的这本《玄女经》藏得好深啊，待徒儿帮师父掏出来吧。”
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搭上了江北不可描述的位置，作势就要拉扯。
江北正想用手去挡，房间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赵佶！他寒着脸看向自己，身后还带着大批身穿步人甲的禁军士卒。
“我拿你当道兄，你却要玩弟妹！来人，把这个大胆狂徒给我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旁边一个身着金色铠甲、提着开山两刃斧的巨汉应了一声，看身形有些面熟，江北正待发问，却见他一斧头朝自己砍了过来。
“我拿你当主人，你却跟我抢王妈妈！”
啊！
江北一下子就惊醒了，双手乱挥，双脚也胡乱踢腾着，水花四溅。
原来是在浴桶里睡着了，做了个梦。
江北不禁暗暗苦笑，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在温柔乡里度过的，看来自己内心深处还惦记着这个事儿呐。
身体相当诚实啊。
等神霄派开宗立派的大典圆满完成，自己还是要赶紧找个道侣才行，这一天天地，太压抑太憋屈，这江小北迟早要整出毛病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江北把林灵素、牛瞎子和牛二等人聚在一起，商量起了大典筹备的事。
这几个月里，神霄派的名头那是响彻大宋，毕竟教主就是大宋官家本人，有点眼色的家族纷纷安排家里的庶子或是外围子弟，报名成为神霄派弟子。
反正又不是家族核心人员，当道士也无伤大雅，总比养在家里强，还能讨好官家。
所以，现在神霄派的挂名弟子已经接近三千，只等开宗立派大典之后就能转正，其中识文认字的不在少数，简单培训一下就能胜任不少工作。
江北决定，从这些人中间挑选一批能力较强的家族子弟出身的弟子，通过授课进行洗脑，再派他们回到各自家族的地盘上去做道官。
这样，后续开展工作的阻力会小一些。虽然短期来看，这些道官会存在与家族相互勾结、尾大不掉的隐患，但是江北早就已经有了制衡的办法，日后再动用那个杀手锏。
而那些没有大家族背景的，由林灵素进行甄别以后，吸纳为核心弟子，逐步掌握神霄派最核心的事务，真正实现由江北在幕后操盘的目的。
神霄护教军目前还只有五百余人，由徐宁率领，必须紧锣密鼓的开始排练阵型。等到大典仪式那天，这些人全部都要换装，包括步人甲的颜色和图案样式，都要重新设计、制作。
在战场上，颜色鲜艳、样式奇特的铠甲，往往会被敌人集火攻击，但同时也能给本方士卒带来士气上的巨大提升。
这是一把双刃剑！
大宋军服的颜色一般为绛色—就是红色，而神霄护教军的军服颜色，初步定为黄色，凸显道教的宗教特色。
步人甲上的图案，胸前印上“神霄”二字，背后就用太极八卦图。到时候让这支穿戴一新的神霄护教军在大典的场地摆个九宫八卦阵，绝对吸引眼球！
江北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众人就开始分头行动了，毕竟时间紧、任务重，连塞德尼玛曲黑都被派出去监工了。
江北身边的心腹人物还是太少，能够独当一面的，也就那么几个。
看来，一百零八将中的一些技术型人才，如轰天雷凌振、紫髯伯皇甫端， 圣手书生萧让、玉臂匠金大坚、神医安道全等人，要早点收入麾下才行。
这个时代最缺的是什么？
人才啊。
轰天雷凌振就在高俅的殿帅府下属单位，直接让高衙内去索要就行，这个简单。
紫髯伯皇甫端是东昌府城内著名的兽医，善能相马，通晓各种牲口寒暑病症，也是江北日后执行“灭骑”生化战的最佳人选，让东昌府的一级代理，府尹的大公子亲自去请！
圣手书生萧让和玉臂匠金大坚，都是文化界人士，一个是玩书法的，一个是玩雕刻的，与蔡京关系密切，自己亲自去拜托蔡京出马，这奸臣应该不会驳了自己的面子。
神医安道全现在在建康府，这老小子有个做妓女的相好李巧奴，两人正在情浓之时。
在水浒传里，张顺为了请安道全上梁山，把李巧奴和她养母都杀了，再嫁祸给安道全！这种卑劣的手段，江北是用不出来的。
他打算给这李巧奴赎个身，在东京城买套院子安置下来，这安道全还不乖乖就犯！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第59章 打造大宋第一走私商
晚上，有宫里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是文武百官们踊跃表态，纷纷赞同赵佶的想法，支持抑佛尊道，诏书已经在草拟中，想请元妙先生算个良辰吉时。
在很多朝代，每一次宣旨都是要选择良辰吉时的，一般都是由类似钦天监的部门负责，大宋当然也不例外，司天监就是专门负责这一块的。
江北想了想，对小太监说:“烦请小公公回去禀告官家，就说我需要沐浴、斋戒、更衣，然后焚香祈祷七日，才能进行推演。”
这也是测算良辰吉时的惯例，小太监连声应是，然后回去复旨了。
看来，需要利用现有的条件，制作一个简单的气象台才行。
其实在这个时代，用于观测天文气象点仪器有很多，比如圭表、晷仪、日晷、漏壶、更香、秤漏、浑象、假天等等。
上大学的时候，气象学专业的教授还详细讲解过这些古代气象仪器的应用，当时江北听得非常认真，现在想要使用应该不算太困难。
这种气象仪器，民间是没有卖的，只能去司天监索取。
江北想了一下，喊来一个小道童，让他去请高衙内，这轰天雷凌振的事情和气象仪器的事情，估计都得靠他。
没过多久，高衙内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现在的他，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再欺行霸市，也不再调戏良家妇女，而是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按他自己的话说，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这高衙内其实也并不是坏到骨子里的那种，以前花天酒地、欺男霸女，主要原因还是生活太过于空虚，没有追求、没有梦想。
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闲得蛋疼”！
江北看他跑得气喘吁吁，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笑道:“衙内，先喝杯茶水，润润嗓子，不用着急。”
高衙内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看样子确实是渴了。
喝完之后，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方才开口问道:“元妙先生有何吩咐？”
江北把轰天雷凌振的事情和气象仪器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高衙内一听就笑了。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明儿个就给元妙先生办妥。”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北，好像有什么事情，欲言又止的样子。
犹豫半晌，还是开了口:“元妙先生，我最近联系到了一个新渠道，他们想要大量拿货，但是这个渠道有点特殊”
江北有些好奇，这发展新渠道是好事儿啊，为什么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高衙内看江北没有做声，只得小声说道:“是大理段氏。”
明白了！这大理段氏是佛国，从皇帝到百姓都是信仰佛教的，算是敌对势力，所以高衙内有点心虚。
毕竟之前已经强调过，这仙方灵药是给大宋子民强身健体用的，如果卖给佛国势力，岂不是资敌？
“无妨！可以大量销售，不过价格必须要翻三倍！而且卖给他们的只能是特供品，我要在里面做点手脚你懂的。”
江北微笑着，给高衙内吃了一颗定心丸。
卖！为啥不卖？
这个也可以算是奢侈品倾销，能够换来大量的敌国财富，何乐而不为！
所谓的仙方灵药，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作用，自己说要在里面做手脚，也是为了能够安高衙内的心、安赵佶的心。
不但可以卖到大理，还可以卖到西夏、卖到辽国、卖到金国、卖到吐蕃、卖到回鹘、卖到黑汗。
这不但不是资敌，相反还是削弱敌方战争潜力的有效手段啊！
“今后国外的交易，就全权交由你负责。记住！一定要做成走私的样子，不能让其它国家觉得，我们是故意卖给他们的。”
“这个向敌国输送战略物资的罪名，只能由你和高太尉来承担了，我会向官家说明情况，委屈高家了。”
委屈啥？一点都不委屈！
这简直是在给高家送钱呀！按照这样的生意规模，没几年，高家就是大宋首富了。
别说只是戴一顶走私战略物资的帽子，就算是被人骂作汉奸、卖国贼，也值得啊。
江北看到高衙内欣喜若狂，还是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这个贸易的利润，大头还是要交给官家的，毕竟大战将起，我大宋急需大量的钱财增强军力。”
高衙内一听，脸瞬间垮了下来，不过旋即又想通了:这么大的生意，哪怕只是喝点汤，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而且没有官家的许可，这个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的。
他连忙站起身来，朝江北深深一躬:“多谢元妙先生带契之恩！”
江北摆了摆手，又跟他商量了一下细节，就打发他回去跟高太尉汇报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高太尉就屁颠屁颠地跑来求见江北。
此时江北还没有起床，这高太尉不许守门的道童进去通报，竟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硬是等了小半个时辰。
昨天晚上，听了高衙内的汇报，这老小子兴奋得一夜都没有睡着。
这元妙先生哪里是什么仙人下凡？财神爷下凡还差不多。
要是真的能够垄断整个大宋安力产品的对外贸易，不出十年不对，不出五年，高家就是妥妥的大宋第一富豪世家！
江北起床以后，听说高太尉在门口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连洗漱都顾不上，趿着鞋子就跑到了门口。
“得罪得罪！为何不让道童通传一声？累高太尉久等，真是罪过。”
江北的这个做派让高太尉也是十分受用，虽然自己有求于他，但从内心深处来说，求人的也希望得到受到尊重啊。
高太尉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是我一大清早就来叨扰，还请元妙先生恕罪。”
现在的江北，在高太尉眼里，那就是一块会走路的人形金砖，怎么看都顺眼，怎么看心里都舒坦。
看着两人进了会客厅密谈，守门的道童跟旁边新来的同伴炫耀道:“看到没有？这高太尉可是大官，在元妙先生面前都是恭恭敬敬的，咱们以后万万不可堕了元妙先生的威风。”
旁边新来的同伴点头如捣蒜一般。
会客厅内，江北和高太尉言谈甚欢，两个人已经在细节方面达成了共识，现在就等着江北去向官家汇报了。
高太尉突然站起身来，拱手对着江北深深一躬:“元妙先生对我高家的大恩大德，我高家永世不忘，愿永附先生骥尾！”
江北连忙打了个稽首:“无量天尊！高太尉为我大宋筹措军资，不惜背负滚滚骂名，可敬可敬。”
高太尉一脸的义正言辞:“为了我大宋之强盛，就算别人往我嘴里吐口浓痰，我也敢把它当藕粉给嚼了！”
江北:“你够狠呕”
第60章 谈生意，别谈感情
浓痰和藕粉在口感上有什么样的玄妙关联，江北不想再去纠结。
因为会影响一整天的食欲。
现在安力集团的产品，已经远远不止销魂香水皂和大宋正气水两种。
在林娘子的建议下，已经衍生出了多个系列，上百种产品。
比如号称“懦夫救星”的“玛卡正气水”，再比如“护肤养颜系列”、“美白水润系列”等等。
说白了就是两个字:添加！
还有正在研发当中的“大宋正气酒”、“延年益寿盐”等新产品，莫不如是。
都是为了变着花样，从权贵们鼓鼓囊囊的荷包里面，把钱掏出来。
现在枪口对外，那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外销的指定产品中，江北甚至还临时设计了一种用淀粉加薄荷汁搓制而成的“冷香丸”，只要吃不死人就行！
这些无良的“仙方”，如果用来祸害大宋百姓，那绝对是罪无可恕！但如果拿去祸害辽、金、西夏，那就是功德无量。
光有这些产品还不够，江北决定再加上一些后世的庞氏骗局惯用伎俩，来个火上浇油。
后世有位老戏骨葛大爷曾干过代言的“合作造林，首选亿林”项目，当时甚至还在央妈打过广告。
经营模式是这样的:公司出钱从各地收购土地，用于植树造林，再把种好树的地分成若干片区，转卖给投资者。投资者认购之后，每年给公司交点托管费，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干了，只等着收钱。
一亩林地售价大概2600元，公司承诺每亩地至少15立方米的出材量，林地种的都是7年成材的速成树，7年后每亩地的净收入在8000元左右。
一亩8000元，10亩就是80000元，而投资者仅仅需要投入26000元，就能在七年后获得源源不断的收益。
而且，只要买150亩地就能当个挂名的经理，啥都不干的话，每个月保底工资5000块，如果参与销售，还有巨额提成！
当时好多的投资者都是下岗工人、退休职工。
短短3年，圈了168亿，坑了两万多人！
江北打算借鉴这个套路，稍微做一下调整优化，先丢到辽国那边去玩一把。
因为，辽国对大宋的入侵，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这是大宋皇城司最近收集到的情报，来源非常的可靠，综合辽国国内开始大量筹集粮草、军械等战略物资的举动，这场大战在所难免。
之前宋徽宗赵佶还想着跟金国联合抗辽，但被金人坑了几次之后，加上江北的游说，也就断了那个念头。
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其实已有百年未曾有战火。
但大宋一直在压着西夏打，西夏的崇宗因受到大宋攻击一再向辽求援，并求娶妻天祚帝的女儿为妻，成了辽国的女婿。
天祚帝派使者赴宋，劝大宋对西夏罢兵，大宋占尽了优势，当然不肯。
所以，天祚帝非常恼火，打算出兵给大宋一个教训。
虽然现在金国完颜阿骨打的崛起，对辽国造成了重大威胁，只不过在辽国皇帝心中，这群女真人不过是一些蛮夷，并不需要太过于放在心上。
而且，金国还跟大宋有过一些摩擦，天祚帝不相信宋、金会联合起来对抗辽国。
所以这次，辽国打算精锐尽出，把大宋按在地上摩擦。
江北和高俅来到皇城内求见赵佶的时候，大宋皇城司的一位负责人正在向赵佶汇报最新的军情。
“据可靠消息，辽国将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完成粮草和军械的准备。”
赵佶阴沉着脸，有一些愤怒:“这群辽狗，我大宋每年都给他们那么多钱，还要背信弃义的过来打我们。”
他从小在皇城内长大，从未在民间生活过，有一些道理，在皇家的教育中是学不到的。
打个比方，如果上学的路上，有人每天找你勒索钱财，你第一次屈服了，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还有后面的无数次。
但是，如果你第一次就奋起反抗，把这个找你勒索钱财的人打疼，哪怕是打输了，他下次再来勒索你之前，都会犹豫半晌。
当初就不应该给钱啊！
不过现在，这种马后炮的话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让赵佶气急败坏。
江北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缓缓走上前去，对着赵佶打了个稽首:“帝君，我和高太尉正是为此事而来。”
赵佶正愁没有克敌思路，闻言大喜，连忙询问江北。
江北也不卖关子，直接就把对辽、金、西夏、大理等国销售安利产品的事讲了一遍，并且特意强调，会在产品中做手脚。
本来听说要把仙方灵药卖给敌国，赵佶是有些恼火的，后来一听江北说“做手脚”三个字，就来了精神。
“哦？道兄打算如何做手脚？”
“仙方灵药之所以能让我大宋臣民强身健体，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术法加持。”江北马上开始胡诌，“我在卖给他们的仙方灵药中，加上些会导致身体虚弱多病的术法，不就行了？”
听江北如此一说，赵佶忍不住拍案叫绝，但是马上就有些发愁起来:“如果大张旗鼓的卖给他们，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啊。”
高俅听到赵佶这么说，赶紧拿眼睛去瞟江北。
江北心里暗暗好笑，但还是趋前一步，对着赵佶拱手一礼。
“只能通过走私的方式，而且必须是在朝廷的高压和严查下，惊险万分地进行。只不过，这个执行者肯定会被不明真相的百姓当成卖国贼。”
“官家待人仁厚，大宋臣民莫不愿意为官家效死，高太尉刚才就跟我说，为了官家，为了大宋，他愿意背负这绝世骂名！”
高俅等江北讲完，重重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为了大宋，臣臣愿意背负这绝世骂名，受这奇耻大辱，惟愿能为官家解忧啊。”
这演技真是绝了！
要表情有表情、要语气有语气、要眼泪有眼泪，不发个奥斯卡小金人都对不起高俅那张厚脸皮。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赵佶是信了。
他走下台阶，一把抓住了高俅的手:“高卿，苦了你了。”
高俅一脸悲壮:“头可断，血可流，换得官家不发愁。”
“高卿！”
“官家！”
“高卿！”
“官家！”
“二八开，扣掉原材料成本之后，纯利润高家二、官家八。”
江北不合时宜的插话，把这君臣之间都俞吁咈、融洽雍睦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谈生意就好好谈生意。
别谈感情！
第61章 超限战：庞氏骗局
对外销售安力产品的事情敲定之后，接下来就轮到庞氏骗局的讲解了。
这是江北从后世的“超限战”理论中，学习到的一种新的战术。
从古到今，战场不仅只存在于两国大军正面交锋的一线，而是在文化，经济、舆论，甚至是国民心理、国家意志等方面的全面交锋。
因为没有好的战略执行人选，江北打算亲自去一趟辽国，而且这次只带上“紫髯伯”皇甫端和“旱地忽律”朱贵。
其实江北也曾犹豫过，要不要把“旱地忽律”朱贵给替换掉。
作为老资格的梁山好汉，这朱贵早在王伦时代就上了梁山，可以算是梁山草创之时的创帮元老之一。
从梁山草创到梁山受招安，朱贵一直从事情报工作，他的具体工作就是在梁山边上的李家道口开个酒店。
这个酒店是梁山的一个窗口，一方面可以收集各类情报，另一方面也是四面八方的黑道人物投奔梁山的落脚点和中转站。
这个人，搞情报应该是一把好手。
之所以会让江北如此犹豫，是因为不管是在晁盖时代还是在宋江时代，这个人都没有得到重用，而且排名总是非常靠后。
“忽律”是宋代契丹语里对鳄鱼的称呼，鳄鱼，是一种善于伪装的可怕动物。
朱贵的弟弟朱富，绰号“笑面虎”，这哥俩的外号，很难不让人联想浮翩。
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自己手上又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所以江北也顾不得那许多，先用着看吧，慢慢观察、慢慢考验。
跟赵佶讲解完了庞氏骗局的战略构想之后，赵佶一听就急了，因为江北想要亲自去辽国，这怎么可以呢？
赵佶连忙阻止，而且态度非常坚决！
“道兄是我大宋的架海紫金梁一般的人物，怎么可以亲身犯险？”
这昏聩的大宋官家，虽然当皇帝不怎么样，不过当朋友真心没话说。
看到他发自内心的担忧，江北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但是这件事情太重要了，要是做好了，那是可以动摇辽国根基的。
江北的具体计划是这样的:他去辽国之后，直接借用一个大宋在辽国埋下了很多年的钉子的身份。
这个钉子本身是个马匹商人，在辽东还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场，平时的生意虽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既不是出头鸟，也不是垫底灰。
大隐隐于市，这是一个合格的钉子。
江北打算过去之后，换一个新的经营模式，那就是母马代孕！
他的马场从今以后，全部养殖母马，其它的马场只需要提供高品质的种马过来配种，那么生出来的第一匹马，喂到一岁断乳后，归种马提供方所有；而生出来的第二匹马则归他所有，第三匹马归种马提供方所有，第四匹马归他所有以此类推。
其它马场只要送一批种马过来配配种，然后拔鸟无情，牵着马走人就行，什么都不用干，第二年就可以得到一批新生的满月的小马驹。
如果新生的小马驹不幸夭折了，那么就重新配种，一直到养大一只健康的小马驹为止。
在这个缺乏兽医和药物的时代，小马驹的夭折率还是非常高的。
现在既然有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说明这家马场对兽医技术非常有自信。
这么好的事情，哪里去找？
而且，只要能够提供10匹以上的种马过来配种，就能得到跟种马数量相等的铁锅！
要知道，在当时的辽国，铁锅绝对是硬通货。
特别是嫁女儿的时候，如果有一口铁锅陪嫁，那女儿在夫家的地位绝对会水涨船高。
如果介绍其它马场或是牧民过来，还有额外的提成！
当然，为了避免介绍过来的马中，有病马或是品种不纯的劣马，介绍人必须有10匹种马当作抵押，随机替补配种。
那些心思活络的人，立刻就能把这笔账算清楚，那就是:介绍其他人过来，比完全靠自己提供种马更划算。
10匹种马就是一个门槛，一个能让自己获得高额回报的门槛。
可惜他们不知道，在后世，还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
你想别人的息，别人想你的本。
江北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那些新生的小马驹，也不是马场本身就有的母马。
那些别人送来的血统纯正的种马，就是他为神霄军未来的骑兵，准备的最好的坐骑！
像这样大胆到近似疯狂的计划，需要细腻到如绣花一般的操作，只有计划的制定人江北，才能够举重若轻、随机应变。
听完江北对这个计划的详细讲解，赵佶沉默了，呆立原地，久久无语。
他从未想到过，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天马行空、参透人心的计谋。
“道兄实在是太可怕了，幸亏他是我这边的。”
赵佶在心里庆幸不已，同时也在内心深处认同了江北的说法。
沉默良久，他终于缓缓开了口。
“像这样精妙绝伦的计谋，也只有由道兄亲自施展，才能马到成功啊。”
“我会将大宋皇城卫的所有力量全部交给道兄，这计谋不管能不能成，我都无所谓，惟愿道兄全身而退！”
江北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帝君忘记了，这凡间之人，谁能拦得住我？”
沃日！
这高级凡尔赛来得太过突然，把赵佶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对呀！道兄可是能够呼风唤雨、随手招来天雷劈人的下凡仙人，我担心他干嘛？
想到这里，赵佶不由得眉开眼笑，放下心来，转而开始跟江北畅谈起了未来神霄军骑兵的雄壮军容。
装了老半天逼，江北也有点累了，跟赵佶随便闲扯了几句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这几天，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明天先得把那个小型气象观测站给弄好，看看最近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天气，但愿能够天随人愿吧。
等神霄派开宗立派的大典结束之后，他就要启程去辽国，给神霄军弄战马。
虽然在赵佶面前牛皮哄哄的，但真要到了辽国，自己还是得准备点儿保命的东西才行。
其实在宋朝已经有比较成熟的火药技术了，但那是“火药”而不是“炸药”，只能燃烧，基本没有什么爆炸的效果。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销魂香水皂，那只要再搞点土法制作的硝酸钾、石蜡和硝酸，就能造出最原始的硝化甘油。
用干燥的硅藻土吸附之后，做成一个细长的筒状物，就是最早期的便于携带、性能可靠的黄色炸药。
不是都说我能够随手招来天雷劈人吗？
要是把这个东西弄出来，那可比天雷好用多了。
至少，天雷不会把人炸得四分五裂！
第62章 占星台？气象站
硝化甘油的事情只能慢慢来，神霄派开宗立派的大典却已是迫在眉睫。
高衙内已经把气象仪器送到安利力集团的总部了，还把轰天雷凌振也带了过来。
这家伙在《水浒传》一书中应该算是梁山第一输出，妥妥的adc！
号称“宋朝天下第一个炮手”，善于制造、使用火炮，能打十四五里远。
而且此人还深通武艺，弓马熟娴，目前是东京甲仗库副使炮手——说白了，就是在皇帝出行的时候，放号炮以壮声势的……
江北想要研发黄色炸药，轰天雷凌振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选。
所以看到这个其貌不扬、目前还只是一个中下层军官的凌振，江北连忙下座，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高衙内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
据小道消息，这元妙先生去樊楼，没有点姑娘，而是让老鸨安排了不少清秀的兔相公。自己刚听说这消息时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只怕并非是空穴来风！
可恨自己生就了一副英俊容颜，兼且白皙娇嫩，要是被这元妙先生给来个霸王硬上弓，自己又不敢反抗这个财神爷，岂不是……
想想都有点小期待呢！
江北只顾着跟凌振说话，并没看到高衙内这副似笑似哭、面红耳赤的样子，要是知道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嘴巴抽他丫的。
“凌炮手，听说你不但擅长操炮，而且还擅长造炮，真是天纵奇才呀！”
看到江北如此热情，凌振不禁有些感动，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江北说道:“蒙元妙先生谬赞！这个，我来之前听衙内爷说，我是一百零八天将下凡，不知？”
江北听凌振这么讲，扭头看了眼高衙内，发现这厮表情有点不对，也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因为“泄露了天机”怕自己怪罪。
轻笑了一声，江北非常肯定的点头说道:“确有此事，我最近感悟天机，想起来你乃是地轴星下凡，长生大帝君麾下的第五十二位天将！”
得到了元妙先生肯定的答复，这凌振明显有些激动。
从小他就非常喜欢玩爆竹，就是在过年的时候，用火烧竹子，爆裂发声，以驱逐瘟神，那种竹子焚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让凌振非常陶醉。
后来有人用纸把火药卷起来，两头堵死，点燃引火线，就会发出巨响，称为“炮仗”。
凌振从此深陷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因为家里穷，凌振很小就拜师学做木匠，因为师父管吃管住，所以，只要能够拿到一点辛苦钱，他都会拿去买炮仗。
后来那个做炮仗的工坊主因为出了事故，两个徒弟被炸死了，自己也被炸断了胳膊，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常来买炮仗的穷小子身上。
这个工坊主花了两贯钱“巨资”，拜托木匠师傅提前让凌振出了师，然后到自己的工坊里面来当学徒。
跟现在的足球队之间挖球星要支付转场费是一样的道理。
很快，凌振就展露出了自己独特的天赋，不但很快就将火药制造技术学得纯熟，还别出心裁，做了一些优化、改良。
工坊主觉得这小伙子年轻有为，很对自己的脾气，不但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还出钱托关系把他送进了甲仗库。
妥妥的迎娶白富美、当上ceo、走上人生巅峰的逆袭青年啊。
虽然家庭事业双丰收，但作为上门女婿，凌振在家中的地位，多少还是有些低下。
别的不说，家里的母老虎不许自己纳妾。就是凌振心中最大的遗憾。
现在有了元妙先生给自己站台，证明自己是当今官家、长生大帝君麾下的一百零八天将之一，星君下凡，那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一想到家里的母老虎和她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兄弟，凌振就有点心堵，要不是感念老丈人对自己的提携之恩，我们会处处忍让？
江北并不知道凌振的心路历程，他和凌振攀谈许久，决定把研发、制作黄色炸药的重任交给他。
这个工作是不可能在东京城内做的，江北打算明天带他去城外的西木鱼寺村。
现在要先把气象站搭建起来，凌振本身就是工匠出身，在这一块儿也能提供助力。
现在的大宋，还没有气象站的说法，所以江北只说自己要搭建一个占星台。
听江北说，要搭建一个小占星台，凌振和高衙内不禁有些肃然。
那可是与天地鬼神沟通的场所啊，寻常人不要说上去看，连靠近一些都是不被允许的，现在元妙先生竟然让他们来参与搭建，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事情那是可以记录进族谱的。
“某年某月某日，凌家第二十一代玄孙，领通真达灵元妙先生法旨，兴建占星台。”
光宗耀祖哇！
不仅是凌振这么想，连高衙内都是激动得浑身发抖，立马就拍着胸脯表示:马上去召集最好的工匠，调集最好的材料，一定要把这个占星台造得辉煌大气、贴金描银。
看到面前的两个人如此兴奋激动，江北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建个气象站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
看着两人迫不及待的拱手告辞，一溜烟的出门去召集人手了，江北愣了半晌，硬是没有想明白。
算了算了，既然他们这么重视，也是一件好事，江北也懒得去想了，他铺开面前的一张白纸，用毛笔开始勾勒气象站的平面图。
司天监里的物品还是相当齐全的，圭表、晷仪、日晷、漏壶、更香、秤漏、浑象、假天等，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江北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也被高衙内一股脑给拖了过来，先堆在这里，日后再慢慢揣摩。
一般的气象站都需要测量天气的六要素，即温度、相对湿度、大气压、风速和风向以及降水量，对应的气象仪器为温度计、相对湿度计、气压计、风速风向计和雨量筒。
有了那些从司天监里拿出来的东西，再让工匠就地取材制造一些简易的气象测量工具，这座大宋第一气象站，就能正式投入使用了。
如果工匠和材料的数量能够保证，那这座气象站三天时间就能建成，毕竟不是造房子，只是在一片平坦的空地上，架设一些观测设备而已。
到时候，自己在后世学到的气象知识就能派上用场了，这可是自己装神弄鬼、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
第63章 对韭当割，人生几何
在高衙内和凌振的通力合作之下，大宋朝的第一座气象站，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建成了。
确切来说，只用了两天半时间，还有半天是在进行额外的毫无意义的装饰。
高衙内在高太尉的提示下，给所有的观测设备都描上了金字，在每一台设备上都写上了“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的字样。
对于这样奢侈的行为，江北并没有制止，他很清楚，高家因为安力产品赚到了不少钱，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还能赚到更多。
而这一切，都需要得到江北持续地支持。
如果不肯接受他们的好意，很可能会让他们产生别的不好的想法，原本的同盟关系会产生裂痕，甚至会导致最终破裂。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不管哪个朝代，不管哪个国家，只有收礼的人收得心安理得，送礼的人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送吧送吧！越多越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观测设备上都描了金字的原因，江北用起来那是得心应手，经过两天细致的观测，他把良辰吉时定在了阴历的七月初七，也就是五天之后。
老话说:“月落七月七，阴雨连绵十月一”，一般来说，七月初七总会有一场雨。
至于会不会是雷阵雨，江北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到那天了再随机应变，中国人的语言艺术博大精深，就算只是来一场绵绵细雨，也可以用“和风细雨、风调雨顺”之类的解释过去。
赵佶对这个日子也特别满意，因为这一天是七夕，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
而且在道教中，“七”本身就是一个上应天机的数字，神霄派的开宗立派大典和赵佶的诏书颁布都会在同一天。
按照江北的想法，这个诏书如果是在开宗立派大典上进行宣读，那就更好了。但是，礼部有一些官员表示反对，因为这跟祖制有冲突。
对于这件事江北并不是太着急，因为届时皇帝作为名义上的教主，肯定是要亲临现场的，到时候他想要亲口宣读诏书，谁又能阻止？
日子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过着，离七月初七没几天了，江北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这开宗立派这么大的场面，怎么能够没有广告位呢？
他立刻起身去找牛瞎子，现在大家都忙得够呛，只有牛瞎子相对而言清闲一点，拉广告、拉赞助的事情，说不得就得落到他头上。
反正他有丰富的忽悠经验，口才也好。
牛瞎子这段时间装“牛半仙”都装恶心了，按照后世的话来说，正处在职业的倦怠期，听到江北说起广告位、拉赞助之类的事情，喜得抓耳挠腮。
忽悠、卖拐。
这可是他以前的老本行啊！
江北本打算把神霄派山门两边的围墙做成广告宣传位，当然，不能在墙上涂涂抹抹，而是允许商家在上面悬挂巨型条幅。
牛瞎子不愧是老江湖，他思考了片刻之后，又建议在观礼区域四周，赶工制作一些半人高的木头架子，一是可以用来隔离观礼人群；二是可以当做广告位出租。
对于这个创意，江北觉得很有道理，立即就采纳了。
当天晚上，东京城里的所有一级代理商们全部到齐，连安力集团总部的临时会客大厅都快要坐不下了。
这些一级代理商的背后都站着权贵巨富，江北多那些广告位的潜在客户群正是他们身后的家族生意，特别是那些开国元勋、武将世家。
大宋建国之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使得武将交出了原本的兵权，这些人没有兵权之后，开始更加追求物质上面的享受，开始参与商业经营，他们的行为逐渐开始普及，成为了大宋官员们普遍接受的事情。
王安石在变法的过程中，甚至认为理财是为了国家层面的大义和大利，倡导义利兼得。
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全民经商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蔡太师、高太尉等两府的宰执们更是产业多到数不胜数，东京城里知名的大酒楼，不少都是宰执们的摇钱树。
听到江北竟然愿意在开宗立派的大典上，出租广告位供商家进行宣传，这些一级代理商顿时就疯狂了。
那可是神霄派开宗立派的大典啊！
听说官家会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到场，而且在现场观礼的东京百姓估计不下20万。
像这样既有面子又有里子，既能起到宣传效果，还能在官家和文武百官面前露脸，可谓是天赐良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所以江北刚刚一说完，这些一级代理商们立刻恨不得把那些广告位都包圆了，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把旁边的人掐死，自己独占。
像这种时候，根本不用请示家里的长辈，自己做主就行，长辈绝对会鼎力支持的。
牛瞎子听到周围吵吵闹闹的，也有些不知所措，本来还以为跟这些人会有一番讨价还价，结果人家根本就不问价钱。
看到这些一级代理商们已经快要打起来了，江北灵机一动，轻咳了一声，双手高举、虚空下压，顿时屋内全都安静下来。
“大家稍安勿躁，一个时辰后，就在安力集团总部，会有一个竞拍会。”
“广告位按照大小、位置逐一进行竞拍，现银交易、价高者得。”
为什么要在一个时辰之后进行？
就是放这些一级代理商回去，向自家长辈汇报，然后筹措现银，返回现场竞拍。
没有现银的话，银票也是可以的。
北宋时期因为商业活动特别发达，所以，已经有了银票这种产物。到宋徽宗时期，银票就全部改成了“钱引”。
“钱引”与“银票”的最大区别，是它以“缗”为单位。
“钱引”的纸张、印刷、图画和印鉴都很精良，至少在这个时代还没办法进行仿造，安全性极强。
对于那些每天动辄收入就有百贯、千贯的权贵富豪们来说，用铜钱和现银进行交易，是做小本生意的穷酸们才会做的事情。
只有怀里揣上一叠每张面值最少百贯的钱引，才会让他们感到底气十足、充满自信。
一个时辰后，等到这些一级代理商们去而复返的时候，他们个个的怀里都是鼓鼓囊囊的，装满了江北现在最想要的东西——钱。
像这样穷得只剩下了钱的家族，在江北的眼里，那就是一把把的韭菜啊。
对韭当割，人生几何？
不割白不割！
第64章 广告位招租竞拍
像这种拍卖会，江北是不可能亲自上场去当拍卖师的。
他去了一趟樊楼，花了半个时辰，说服了王妈妈加入安力集团。
听到自己被安排当区域代理，然后又详细了解了一下收入水平和发展前景之后，王妈妈直接就炒了老板的鱿鱼。
她以前是樊楼的姑娘，攒够钱给自己赎了身之后，就在樊楼当老鸨，相当于是后世娱乐会所的高级打工仔，自由之身。
本来靠着打赏，王妈妈的收入在这东京城也算比较富足，但她终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要是傍上安力集团，那可是一张长期的饭票。
何况，这区域代理的保底收入比她现在的收入，翻了三倍都不止。
这道选择题，妥妥的是一道送分题啊！
跟着江北回到安力集团总部之后，江北又用半个时辰给王妈妈做了个简单的培训，新鲜出炉的拍卖师就这么闪亮登场了。
会客厅里摆了一张奇怪的桌子，半人高，中间有个圆木垫，木垫上还放着一个小木锤。
看到樊楼的王妈妈竟然站在了这张桌子的后面，用一双纤纤玉手拿起小锤，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鱼贯而入的一级代理商中，有一些认得王妈妈的，都有些发愣。
这尼玛是要闹哪样？
不是说要搞什么拍卖会吗？怎么把樊楼的王妈妈给请过来了？
江北看到台上的王妈妈略有些紧张，轻咳一声，开口说道:“今日的拍卖会由安力集团新聘区域代理王昔凤主持。”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哗然。
大宋虽然民风开放，但毕竟是封建社会，女性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这个老鸨虽有几分姿色，看着也算养眼，但现在这个场合，毕竟不是风月之所。
等等？
安力集团新聘区域代理？
这可是一个不低的职位啊，要知道，元妙先生的心腹——泼皮牛二，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大区总经理，只比区域代理高一个等级而已。
而且这王昔凤还是个女子！
一瞬间，台下的这群一级代理商们心里头闪过了无数念头，如果把他们心里的想法写成文章，那文章的标题肯定是这样的:
《元妙先生和王妈妈不得不说的故事》
《东京虐恋:开局“碎”了王妈妈》
《大宋修仙:传道授“夜”异闻录》
《樊楼绮梦之“刺”破苍穹》
夺笋哪！
看到这群人一个个神情古怪，不时地看看自己、再看看王昔凤，江北就知道，他们肯定误会了什么。
由他们去想吧，先把这场拍卖会组织起来再说，现在搞钱是最重要的。
王昔凤听到江北开口给自己撑腰，还亲口宣布了对自己的任命，心下感动，暗下决心:绝对不能给元妙先生丢脸！
“咚咚咚”，王昔凤拿着小锤重重的在圆木垫上敲了三下。
“列位大官人，奴家王昔凤这厢有礼了！”她的嗓音非常清亮，毕竟也是曾经小有名气的樊楼画眉鸟。
“这次拍卖会，按照元妙先生吩咐，由我担任拍卖师。规则非常简单，每个广告位都会有一个底价，每次加价最少百贯，最后价高者得，公平透明。”
听王昔凤条理清晰、娓娓道来，台下众人也暂时忘记了她的女性身份，开始思考起这个拍卖规则来。
东京逍遥楼的幕后老板—礼部尚书李清臣的儿子猛然一拍大腿，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哟嗬！这不跟我们逍遥楼清倌人的梳拢大会是一个道理吗？”
清倌人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欢场烟花女，她们不光有着清丽脱俗的外表，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要是哪位才子、雅士看上了哪位清倌人，想要求一夕之欢，那就要破费破费了。
首先要出资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再邀请亲朋好友在场，广而告之一番，这个就叫“梳拢大会”。
梳拢前，清倌人是梳辫子的；梳拢后，则改为扎发髻，就像后世的某首歌里唱的那样:“谁把你的秀发盘起？”
梳拢后的清倌人就要改叫红倌人了。
在座的这些纨绔衙内们，一多半都是开过梳拢大会的，听礼部尚书家的李衙内这么讲，众人都是恍然大悟。
难怪要请王妈妈过来……
看到众人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恍然大悟的笑容，江北的心尖尖上瞬间被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践踏而过。
这群不学无术的渣渣！好好的一场广告位拍卖大会，硬是被你们这些人意淫成了清倌人梳拢大会！
虽然心里不忿，但是仔细想想，梳拢大会和拍卖会的形式貌似还真差不多，也难怪他们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算了算了，至少他们对规则已经很了解，不用再多费唇舌跟他们解释了。
“第一个广告位，神霄山门左侧，宽一丈高三丈的黄金广告位，底价一千贯。”
山门左侧这可是个好位置，官家想要进去必然要经过这个地方，观礼的东京城百姓眼光追随着官家的背影，同样也会注意到这里。
“一千一百贯。”喊话的是尚书左丞李邦彦的长子，这可是宰执家的衙内啊！
……真小气。
江北恨不得一记飞腿把他踢出地球，听到这些人中间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两千一百贯！”
是高衙内！
李衙内的脸上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本想一百贯、一百贯的往上加，但是这位爷上来就是一千贯、一千贯的往上加。
这尼玛谁受得了啊？
“两千二百贯！”
“三千二百贯！”
这俩货，看样子是杠上了。
最后，还是李衙内财大气粗，以八千贯的价格顺利拿下。
可他看见高衙内的奸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笑得有些勉强牵强。
王昔凤激动得连锤子都不知该怎么敲了，满脑子都是那八千贯，愣了好大一会儿，才被江北把魂儿给叫回来。
“恭喜李衙内拿下拍卖会首单！安利集团将额外赠送两块站牌，奴家给您道喜了！”
王昔凤略显激动地敲了三下小木锤，整个拍卖会的热烈气氛开始飙升。
江北站在一边，微笑地这些看着疯狂竞标的衙内们，两手拢在道袍宽大的袖口里不停的掐指计算。
“这一波拍卖会，至少能够搞到20万贯的广告费！”
按照一套步人甲100贯的造价，这20万贯可以置办两千套步人甲呢。
王昔凤偷偷瞄了一眼微笑的江北，感觉到元妙先生非常满意，心里也就慢慢安定下来。
没那么紧张之后，平日里接人待物的本领就显现出来了，妙语连珠、鼓动买家互相抬价也更加隐晦、高效。
等到拍卖会结束之后，盘点广告收入，连江北都吓了一跳。
竟然有整整35万贯！
第65章 藏在心底的美好记忆
原本预期的20万贯收入变成了35万贯。
江北立马就拿出1000贯，重奖王昔凤。
在北宋时期，一贯相当于777块人民币，1000贯就是七十七万七千块。
35万贯的总金额，操盘人奖励一千贯，这个奖励标准，完全就是后世千分之三的项目佣金比例的翻版。
拿着10张每张100贯面值的钱引，轻轻捧在手心，王昔凤仍有些不敢相信。
不到两个时辰而已，自己做的事也跟平时在樊楼迎来送往时好像并没太大的区别，怎么就能赚到了这么多钱呢？
难不成元妙先生对自己……
王昔凤觉得，此时此刻，元妙先生哪怕让自己摆出再羞耻的姿势，做出再羞人的事情，自己恐怕都不会有一丝犹豫、有一丝拒绝。
士为知己者湿啊！
可惜，江北只是赞许的对她轻轻点点头，完全没有任何其它暗示，让王昔凤好生失望。
她还不知道，江北是看在塞德尼玛曲黑的面子上才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顶替李逵成了天杀星的塞德尼玛曲黑，是江北当成心腹中的心腹培养的，作为一个漂洋过海而来的异族之人，不在大宋安个家，怎么能够放心使用？
有了家，有了牵挂的人，才会对这片土地产生感情。
后世有不少将妻儿老小送去了国外，只剩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内身居高位的，多半都会是大贪巨腐，原因就在于此。
是“有家才有国”，还是“有国才有家”？
本身就没有标准答案。
又或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江北能够做到的就是，尽力让跟随自己的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只有拥有，才会害怕失去。
第二天，在外面忙碌奔波了好几天的塞德尼玛曲黑回来了，一进来，看见王昔凤也在，这巨人一样的黑汉子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怎么来了？”
王昔凤眉毛一拧、眼睛一瞪:“只许你给元妙先生护法，不许我给元妙先生卖命么？”
塞德尼玛曲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江北也在，也不好多问，只得讷讷地站到江北身边，眼睛不时瞟向王昔凤。
江北看这个黑巨汉难得露出这种小儿女的神态，不由感觉有些好笑，他朝王昔凤挤了挤眼睛。
“昨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昔凤在江北面前还是很乖巧的，她款款走到塞德尼玛曲黑身边，先是拿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江北深深一福。
“元妙先生怎么说，奴家就怎么做，一切但凭元妙先生做主。”
说完，她在塞德尼玛曲黑的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还拧着那块肉旋转了小半圈。
“便宜你这个黑炭团了！”
然后，也不理会疼得呲牙咧嘴的塞德尼玛曲黑，转身快步离去了。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江北让人请王昔凤，说是有事相商。王昔凤会错了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过来了。
结果道童把她带进了会客厅。
王昔凤心里还在纳闷，这会客厅里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一些桌椅，莫非……元妙先生竟喜欢种调调？
高人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不走寻常路？
王昔凤有些懊恼，自己光顾着打扮，应该带一盒杏仁油过来的。
正在胡思乱想，听见江北温和的对她说:“王经理，来，坐。”
看到江北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含笑看着自己，王昔凤微微一愣。
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这元妙先生乃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妙人，竟然想在椅子上……
想到那样羞人的场景，哪怕是身为老鸨的王昔凤也不禁有些面红耳赤。她犹豫了片刻，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款款走到江北面前，一拉裙摆，缓缓坐了上来。
哇特发克！
这是要做咩呀？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很容易出事的好不好？
江北的上半身往后仰了一下，躲开王昔凤凑过来的一张俏脸，讶然问道:“王经理，你这是干什么？”
王昔凤也有点懵，难道自己的姿势不对？她呆呆看着江北，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看出了她的尴尬，江北开口了。
“我这次叫你过来，是想要玉成你和塞德尼玛曲黑的好事。”
“他是一百零八天将下凡，长生大帝君的麾下猛将，虽然投胎投错了地方，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前途无量。”
“你和他曾有一夕之欢，也是他在这大宋的第一个女人，唯一的一个女人。”
“他虽然长相凶猛，但是朴实敦厚，谦和有礼，实是一位良配。”
江北慢慢说着，王昔凤静静听着。
良久之后，王昔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是奴家想岔了，还请元妙先生恕罪。”
“奴家这一介年老色衰的残花败柳，能有下凡天将为良配，已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嫌他长相凶猛？”
其实王昔凤的年纪在后世并不算大，也才二十八九岁，只不过在这大宋朝，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都可以当奶奶、当外婆了。
像她这样的老鸨，就算身家丰厚，也没有良家子弟愿意娶进家门，一是因为年纪大了，二是因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颗朱唇万人尝”的过往。
她们的归宿，多半是穷困潦倒的老光棍和好吃懒做的浪荡子。
如果是前者，那还算是幸运的；如果是后者，待年轻时出卖色相挣来的钱财花光之后，迎来一纸休书的，不在少数。
这样的悲惨遭遇，王昔凤看过太多、听过太多，所以她才会说，自己并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那次跟塞德尼玛曲黑的春风一度，王昔凤也是迫不得已。
听说要去伺候那个黑巨人，樊楼里的姑娘吓晕了好几个。这青楼本就没有拒客的道理，何况还是官家带过来的人。
樊楼的管事开出了20贯的“天价”，王昔凤经不住诱惑，想着自己经验丰富，咬着牙毛遂自荐，管事正在为没人愿意报名而发愁，连忙答应下来。
没想到，那个外表恐怖的黑巨汉竟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加上王昔凤本身的天赋异禀，两人水乳交融，并未有一丝痛苦。
想到这里，王昔凤在心里面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虽然元妙先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也愿意以身为报，但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何苦要深陷其中？
就让今天的这份美好记忆，藏在自己心底的最深处吧。
她轻轻地扭动腰肢，再次感受了一番元妙先生坚硬如铁的意志，才缓缓站起身来。
“但凭元妙先生做主，奴家先回去了。”
江北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
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66章 开宗立派进行时
转眼已经到了七月初七。
这一天的凌晨，神霄派山门附近的八条街全部都被禁军给控制住了，街上彻夜都是人马调动的喧嚣声。
但附近的居民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是兴奋得彻夜未眠，因为明天他们将亲眼见证神霄派的开宗立派大典。
神霄派的教主是当今的大宋官家，这个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既是教主又是皇帝，只有大宋才有这样的奇事。
在大宋两万多道官的全力宣传下，在安力集团遍布大宋各地分公司的全力配合下，现在就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西天佛国扶持辽国、金国，西夏、大理等国，要灭亡大宋。
以往只在神话故事里面能够听到的事情，现在竟然真真切切出现在了自己身边，对大宋臣民来而言，简直太刺激了！
会出现这种状况，其主要原因是，大宋的娱乐还不是那么发达，普通的升斗小民也就听说书先生讲个神话故事，看看街头卖艺的翻个筋斗或是胸口碎大石而已。
听曲赏舞，吟诗弄词那是权贵富商们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普通百姓的精神生活相对而言是非常匮乏的。
现在仙佛斗法，已经成了大宋底层百姓，甚至是连泼皮、乞丐都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情。
神霄派的开宗立派大典，不仅是道教一个新教派的开山仪式，更是向西天的诸佛宣战、向众多的敌国宣战的誓师大会。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东京城居民，在神霄派山门附近的街道聚集。
在禁军士卒的指挥下，这些居民们来到了指定的区域，安静等待着，他们抢占的是最佳的观礼位置。
高台太尉在江北的建议下，把大典现场附近的区域分成了若干功能区，有观礼区、警戒区、表演区和应急疏散区。
毕竟是看过多次国庆阅兵的穿越者，江北的建议构思严谨、布局精妙，让高太尉和众多殿帅府的幕僚都是赞叹不已。
“这元妙先生在仙界的时候，莫不是天蓬元帅之类的武官吧？”
“怎么可能？官家是长生大帝君，都唤他道兄，这身份应该只高不低啊。”
这人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想法就会复杂，他们把江北的功能区布局翻来覆去的研究，越看越觉得鬼神莫测，甚至还有一个脑回路比较奇特的，硬说这是个阵法。
众人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最终，惹恼了高太尉，一通呵斥:“这元妙先生的布局上应天机、下接气运，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悟透的？老老实实照做就行，休要再聒噪！”
于是，一群人老老实实地分头去安排了，跟下级布置任务时，无一例外的有类似的训话出现:“这是元妙先生布置的仙阵，上应天机下接气运，给我老老实实地照做，一丝差错都不能出！”
等到这些训话内容由下层军官传递到现场的一线士卒耳中时，已经变成了“元妙先生的仙阵上应天机下接气运，站在仙阵当中，可以延年益寿、消灾祛病！”
这些下级军官给士卒们训话时，旁边等待观礼的东京城百姓也能隐约听见一些，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等到辰时三刻，开宗立派大典即将开始的时候，还在源源不断朝这边涌来的东京城居民听到的版本已经完全不同。
说是元妙先生在神霄派山门附近布了仙阵，在仙阵里面能延年益寿、消灾祛病，靠得越近、效果越好！
这一下，人群彻底疯狂了。
等到官家的仪仗从皇城中出来，看到几乎全东京城的人都涌到了神霄派山门附近的各条大街小巷中，赵佶和随行的文武官员们都吓了一大跳，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伴驾在身旁的高太尉，反应最是敏捷，他立刻跪倒在地，向赵佶道喜:“官家！帝君！教主！这就是民心啊，这就是拥戴呀！”
这话是真的说到赵佶的心坎上去了。
他一直不满足于当一个世俗的皇帝，而是想要做一个政教合一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的帝君。
现在他的愿望已经初步达成，只要能够把辽国、金国、西夏、大理这些西天诸佛扶持的蛮夷国家消灭掉，他就是这苍茫大地之上唯一的至高存在。
等到了那一天，自己携余威返回仙界，这长生大帝君升格成玉皇大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这人间的帝王都可以禅让，那仙界的帝王为什么不可以呢？
其实赵佶本身并不是一个没有理想抱负的青年，刚即位时，他也想过开疆拓土，想过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只不过没过多久就被朝堂里的派系斗争，文武的互相拆台搞得焦头烂额。
最终心灰意冷选择了尽情享受生活，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静。
现在江北的出现，重新燃起了他内心深处熊熊燃烧的帝王血脉，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江北的那句话。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壮哉！
赵佶已经有些热泪盈眶，他重重向着身后的队伍一挥手:“走！朕带着你们去征服星辰大海！”
远远看到皇帝的仪仗向着这边缓慢前行，江北心里有些忐忑。
按照他这几天的观测分析，今天上午可能会有一场雷阵雨，然后天气就会转晴。但限于现在的硬件条件，做不到时间上的精准预测。
如果温度再高一些就好了。
他站在神霄派山门正下方，抬头看向天上的云层，天空中的云彩像鱼鳞一小朵、一小朵排列在天空。
“鱼鳞天，不雨也风颠。”
但愿风来得更大些、雨来得更急着。
“教主道君皇帝，法驾莅临！”
赵佶的车驾仪仗在山门前刚刚停稳，一个如惊雷般炸响的声音，声如洪钟、余音袅袅，震撼了现场所有的人。
这不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哪怕嗓门再大的人，那也是有上限的。
这，就是江北为开宗立派大典精心准备的第一重惊喜。
山门上的建筑呈八角形，其内围列有两层斗拱，由下而上层层叠收，称为“藻井”，除了美观和建筑学上的功能外，还有扩音的作用。
山门中间有个暗室，里面布置了大水池，同时放置十二口水缸，起聚音和共鸣作用。
旁边还有一根细长的铜管，通向山门建筑顶部，用于接收指令。
塞德尼玛曲黑和鲁达带领十个壮汉，共计十二个人，各自对着一口大水缸。
几乎同时怒目圆睁、 吐气开声！
第67章 突如其来的龙卷风
这个不用电的扩音大喇叭效果惊人。
不但声音低沉、浑厚、穿透力强，还自带回声混响，有一点在空灵幽谷听到了一声悠长的牛叫的感觉……
江北站在山门正下方，听了半天，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出了类似的声音记忆。
呼麦！
很多人都以为这是蒙古族的唱法，其实，呼麦是阿尔泰山周围地区诸多民族的一种歌唱方式，并非蒙古族所独有。
呼麦加上扩音大喇叭，让周围听到的人有一种浑身战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的感觉。
瞬间就让这场开宗立派大典有了一种极为肃穆的氛围，刚才还有些嘈杂的现场，瞬间就鸦雀无声。
赵佶定了定心神，从车驾上缓缓走下来，今天他穿着一身紫色道袍，头戴莲花冠，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牙淹口髭须，有种说不出的超凡脱俗。
刚才那声“教主道君皇帝法驾莅临”如惊雷一般响起，着实让他有些震撼。
这可比平时自己出场时，身边的那些太监喊的“陛下驾到”有气势多了！
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术法？竟然有如此效果，待会儿大典结束后，一定要跟道兄好好请教一番。
山门下，江北微笑着看着赵佶缓步走来，这个后来被金人掳走，死于五国城的悲催皇帝，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应该能够摆脱原本的凄凉命运吧。
赵佶走到江北面前，两人相视一笑。
江北侧身让开，拂尘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赵佶走到他的身边，却停住了脚步。
“道兄，你我并肩而行，如何？”
他的目光清澈而真挚。
这一刻，他的心里再没有任何帝王心术，也没有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
江北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但目光中却闪过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他微笑着点点头，站到了赵佶的身边。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在不改变大宋现有权力架构的基础上，在没有进行任何朝政改革的前提下，他为赵佶开辟了新的财源，帮助他真正地站上了神坛。
这种礼遇，他受得起。
神霄派的教主是赵佶，江北坚决只当一个客卿，拒绝了担任副教主的提议。
他半开玩笑地提醒赵佶，在仙界的时候，自己的地位不比他低。可是在赵佶心里，江北这样做，那是真正的心胸豁达、堪破世事，将一切名利都让给了自己。
自己这位道兄，是真的一心追求天道，毫无私心。
对于赵佶有这样的误会，江北当然不会做过多的解释，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北不会对赵佶产生任何威胁，相反，还是在救他的命。
两人并肩走过了山门，来到了一处宽阔的法坛之上，法坛后面，是尚未完工的神霄派主体建筑群。
徐宁率领的五百神霄军，穿着瓦光蹭亮的的新式步人甲，围着法坛肃然站立，从法坛上往下看去，赫然就是一个八卦的图案。
在法坛旁边的广场上，由777名道官组成的北斗七星图案，更是让赵佶震撼无比。
他回过头来，发自内心的对江北说道:“让道兄费心了！”
江北含笑点头，对着他打了个稽首，开口催促:“帝君，吉时已到，可以念诵疏文了。”
疏文也称为表文、文疏，是凡人祈求神仙的文函，相当于发给神仙的信件，一般用表筒盛装，上面写有所求者姓名生日、所求事由、神仙宫阙、名号等，以祈求神仙保佑。
疏文焚化后，由四值功曹、飞云捧送天尊等送达天庭，这些小神祇就像人神沟通、传递信息的“快递员”。
赵佶郑重其事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黄色的表筒，里边有一张特制的黄裱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瘦金体！这是赵佶亲手写的疏文。
看到赵佶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黄裱纸，表情严肃、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江北并没有去听他念了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相风铜乌。
相风铜乌是这个时代测量风向风速的一种仪器，虽然不像后世那些测量设备那么精确，但聊胜于无。
突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相风铜乌竟然像陀螺一样，飞速地旋转了起来。江北急忙朝四面眺望。
在北面的空中，竟然出现了漏斗状的云，而且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这是龙卷风即将出现的前兆啊！
在神霄派开宗立派的大典上，竟然出现了龙卷风，如果造成了人员伤亡，那对整个大宋的民心、士气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打击。
怎么办？是尽快地疏散这片区域的百姓，还是赌一把龙卷风不会往这边来？
江北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现在，这片区域有数十万百姓，还有赵佶和文武百官，而龙卷风即将成型，想要撤离估计已经来不及了。
赵佶这个时候已经念完了疏文，他小心翼翼就着烛火点燃，然后轻轻放入了六角形的宝塔焚金炉。
江北在一旁看着，大脑高速运转着，突然他感觉自己灵光一现。
北边！这龙卷风在北边！
因为地球的自转，龙卷风中心的气压为低气压，而其周边的气压为高气压。
气流的运动方向是从高至低，在龙卷风运动的过程中，因为其受到地转偏向力的左右，会向东北方向不断倾斜。
所以，这个龙卷风大概率是不会向着这个方向来的，只会向着更远处的东北方而去！
江北心中大定，他轻轻招了招手，旁边一个待命的道童凑上前来，江北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道童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大大的。
好在这小道童还算机灵，片刻之后，他就撒丫子往山门那边跑去。
赵佶这个时候刚好完成了“升疏”——也就是把疏文烧掉的规定动作，一回头看到这个飞奔而去的小道童，有些莫名其妙。
他退回到江北身边，轻声问道:“道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江北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了赵佶刚才升疏的地方，一把拿起了案几之上摆的祛邪桃木剑，转过身来，面目有些狰狞。
“帝君！我要施法，以天地之威为我大宋臣民提振士气！”
山门处，小道童已经把江北说的话，通过细长的铜管，传达给了暗室中等待的赛德尼玛曲黑等人。
片刻之后，那个呼麦一般的声音又在山门附近观礼百姓的耳膜旁响起。
“通真达灵元妙真人即将呼风唤雨，招来雷公、电母以壮声势，众人勿惊！”
“众人勿惊！”
“众人勿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山门附近能够听清楚这句话的数万百姓，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68章 以此风，荡尽天下蛮夷
随着消息的迅速传递，倒吸凉气的声音，开始以山门为中心，向四面辐射。
通真达灵元妙真人要呼风唤雨，招来雷公电母以壮声势！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上到官家赵佶、下到黎民百姓在内的数十万人，集体噤声。
其实，对于元妙先生的种种神通，很多人都只是听说，半信半疑的居多。特别是那些个位高权重、饱读圣贤书的文官，内心深处其实对官家供奉这些道官是嗤之以鼻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们身居高位、见多识广，不少愚弄乡民的江湖骗子所用的装神弄鬼的伎俩，他们都是耳熟能详，所以对官家如此狂热地迷信道教，轻蔑不屑者居多。
这其中，有不少被江北称为“神霄府褚慧”下凡的官员。
说婉转一点，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说直接一点，既然官家想搞个人崇拜，又没有影响自己这些人升官发财，还给了个仙官下凡的名号，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咯，配合着演演戏也无伤大雅。
官家尊崇道教，到处修道观、供奉道官，自己还能从中薅一层羊毛，何乐而不为？
这其实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种大人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心态。
但是！
你特么居然说要呼风唤雨，说要招雷公、电母来壮声势，这可不是油锅捞钱、符纸自燃那些用点小花招就能搞定的假把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抬头看向天空。
刚才江北径直走上法坛，其实是一种僭越的行为，那个位置，从理论上讲只有赵佶能够站在上面。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眼看着龙卷风即将成型，他必须抓紧时间。
江北手握桃木剑随意挥舞，口中快速念着一串玄奥的咒语:“玛卡巴卡、米卡玛卡、唔西迪西、依古比古、哈姆达姆”
真·花园宝宝万能禁咒！
没办法，只有这一段念得最顺口，说起来自然流畅，不会让人生疑……
远处，旋转的云层下，龙尾已经成型。
江北眼睛一亮，一般在这个时候，应该会伴随有电闪雷鸣。
他迅速捏了个法诀，唰的一声剑指长空。
就在他举起桃木剑的那一瞬间，一道闪电像一柄雪白的利剑，出现在已经阴沉下来的的天空，给现场本已无比肃穆的气氛增添了一种不知名的压抑感。
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猛然炸响，大典现场的观礼人群明显有些混乱起来！
赵佶因为站的地方比较高，更是吓得腿都软了，幸亏在一旁做道童打扮的牛尾巴机灵，一把搀住，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他回头感激地看了牛尾巴一眼，又敬畏地看向了江北，目光中满是狂热。
伴随着密集响起的爆裂雷声，一道又一道闪电，似一根根猛烈抽甩的藤鞭，把天空抽出一条条光痕，又好似一头头饕餮巨兽，咧开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万物。
狂风乍起！观礼的人群更加混乱。
作为江北的开山大弟子，林灵素虽然也被这天空中的异象震惊得无以复加，但他对自己的师尊已有一种盲目的崇信，反倒是并不感觉太意外。
此刻他正在山门处待命，看到观礼的人群开始混乱，他一把推开大张着嘴巴、傻傻看着天空的道童，对着传音的铜管吼道:“赶快给我喊‘仙人施法，众生肃静’，一直喊！我不让你们停，你们就不要停！”
片刻后，那个呼麦一般的声音再次出现。
“仙人施法，众生肃静！”
“仙人施法，众生肃静！”
“仙人施法，众生肃静！”
随着音浪的扩散开来，原本还有些混乱的东京城百姓突然想起:这是元妙先生在做法，怎么可能会伤害到我们呢？
有些比较虔诚的信众立马就安定下来，还摆出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样子，开始嘲笑周围的人。
“元妙先生上次呼风唤雨，我无缘相见，这回有此等大机缘，正好开开眼界，瞧你这个怂样，莫不是做了亏心事，怕被雷劈？”
人类本身就是一种群居动物，从众的心理意识是非常强烈的。
特别是一些人看到身边熟识的街坊都如此淡定，还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立马就怒了。
“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子这是被大风迷了眼睛，你做的亏心事莫非比老子少？要劈也是先劈你！”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认怂？所以，庞大的观礼人群竟然就这样奇迹般安静下来。
林灵素看到局势稳定下来，也赶紧叫停了塞德尼玛曲黑他们的呼麦表演。
再这么喊下去，嗓子会哑的，到时候声音变了调，就没有之前那种肃穆的感觉了。
此时此刻，林灵素的情绪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周围的人是震惊，而他，是狂喜。
自己的师尊绝对是神仙！而且还是高阶的神仙，不然怎么可能随意召唤雷公、电母？
作为他的开山大弟子，自己位列仙班有望啊！
林灵素越想越是开心，他笑眯眯地看向了天空，突然，浑身一震！
在北面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细长的尾巴已经连到了地面上，最关键的是，好像朝这边来了！
“龙……龙吸水……”
师尊这是要闹哪样啊？
怎么把这个龙吸水都召唤出来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密密麻麻的，跑都跑不掉，会出大事的啊！
赵佶也是有些惊慌失措了，他战战兢兢地朝江北喊道:“道兄！可以了，已经可以了，先撤了神通吧！”
江北听到赵佶惶急的呼喊，脸皮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好几下。
怪我咯？
这尼玛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吗！
他也不去理会，自顾自地挥舞着桃木剑，眼睛死死盯着龙卷风运动的方向。
还在向这边逼近！
江北的背上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了，按照上专业课时老师讲的理论，这龙卷风应该向东北方去呀，怎么？
突然，他眼睛一亮:细长的龙尾正在左摇右摆，方向发生了变化，还开始下起了大雨。
江北大喝一声，把桃木剑直直指向了东北方向，厉声说道:“天佑大宋！以此雨，涤尽人间苦难；以此风，荡尽天下蛮夷！”
话刚说完，一道闪电骤然亮起，随后就是一声霹雳般的炸雷。
江北剑锋所指之处，龙卷风缓缓转向东北方向，一路平推而去。
东北方向，是辽国，是金国。
赵佶、文武百官、禁军士卒、观礼百姓，全都痴痴望着逐渐远去的龙卷风，那毁天灭地的气势，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淋得焦湿，但是，没有一个人挪动半步。
一个平日私底下对江北嗤之以鼻的文官，喃喃自语:“朝闻道，夕死可矣。”
缓缓跪了下去。
乌泱泱数十万人，对着法坛的方向，一个接着一个，一片连着一片，缓缓跪了下去！
第69章 执父兄之礼
就从这一天开始，赵佶对江北始终执父兄之礼，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念念不忘，要去“寻找道兄”。
有一部后世的史书是这样记载:皇帝恭请元妙真人南面凭几而坐，以师道尊之，而自己则在西面跪设酱豆，亲自袒割。待真人食讫，皇帝又亲跪授爵以侑。随后，皇帝北面立而访道，真人说了些“醒世箴言”教导皇帝，皇帝再拜受之。
对于后世的史书会如何记载，江北现在是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的。
望着逐渐远去的龙卷风，他直直举着的桃木剑开始微微发颤。
东京城竟然会有龙卷风出现，确实是大大出乎了江北的预料，他并不知道，这次的龙卷风在史书上是有记载的。
因为，龙卷风经过河流之时，将大量的河水裹挟而去，继之又以瓢泼大雨的形式将水洒向地面，夹杂着大量的鱼虾，落到了东京城里。
所以在后世，这次龙卷风又被称为“鲜鱼卷”。
数十万跪在地上的东京城百姓，愣愣地看着伴随瓢泼大雨落到自己身边的鱼和虾，一个个目瞪口呆。
虽然不少人被砸得鼻青脸肿、晕头转向，但是很快，他们就完全忘记了伤痛。
一个尖嘴猴腮、瘦骨嶙峋的男子，一边疯狂的把地上的鱼虾往自己衣服里塞，一边疯狂地大喊:“神仙赐鱼了！神仙赐虾了！”
卧槽！竟然让他抢了先！
神仙赏赐的鱼虾，一辈子能吃到几次？
抢啊！
整个东京城成了欢乐的海洋，连文武百官和禁军士卒都加入了抢鱼、抢虾的行列。
由于大家都觉得在大街上抢鱼抢虾太过瘾了、太刺激了，直接导致了大宋最盛大的节日——“泼鱼节”的诞生。
吵吵闹闹了好一阵子，现场的秩序才开始慢慢恢复。
因为，大家都听到了山门之上，那口巨大的金色铜钟发出的钟鸣巨响。
“起三清，落四御，中间紧七、慢八、平十二”，共计二十七声。
要重复打三遍，合计撞钟八十一下，暗含九九归一之意。
在厚重绵长的钟声中，赵佶走出了山门，面对数十万东京百姓，现场颁布了一道旨意。
“朕以人间帝王之名，收回通真达灵元妙先生、金门羽客之册封！”
他的声音不大，不可能让数十万东京城百姓全都听到，所以采取了军中传令的方式，每隔数十米，就有一个大嗓门的士卒，将内容大声依次向后传递。
听到官家现场颁布的圣旨内容，山门附近顿时一片大哗。
收回册封？官家这是在开玩笑吗！
有些狂热的信众已经在心里开始酝酿某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了。
好在，官家的旨意并没有说完，还有下文。
“人间帝王只能册封凡世俗人，如何能够册封如江真人这般的神仙？理当撤回。”
“本教主以神霄派掌教的身份，尊江真人为元妙真人、神霄尊者！”
“本帝君以长生大帝君的身份起誓，从此对我道兄执父兄之礼，违者天诛地灭！”
原来如此。
也对！官家、教主、帝君三位一体，不说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
从古到今有那么多的皇帝，为什么只有他赵佶做到了，还不是因为他上面有人！
有什么人？
当然是元妙真人！
“官家圣明啊！”
“教主千秋万载！”
“长生大帝君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因为赵佶现在有多重身份，大家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反正就是各叫各的。
文武百官叫他“官家”，道官们称呼他为“教主”，信众们称呼他为“长生大帝君”。
听到如此混乱的称谓，赵佶却不怒反喜，捋着颌下长须，呵呵大笑起来。
刚才那阵电闪雷鸣、疾风骤雨之后，雨势已经小了很多，赵佶缓步登上了车驾，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孤零零站在法坛上的江北。
龙卷风消散之后，赵佶想要和江北一起走下法坛，到山门前接受民众朝拜，但被江北坚决地拒绝了。
“一切荣耀，皆归于帝君。”
赵佶自嘲地笑了笑:“我竟然真的把道兄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就出来了！说起来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里，正在烦闷，突然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定睛一看，在自己的车驾之上，竟然有几尾活鱼和十数只蹦蹦跳跳的鲜虾！
赵佶眼珠一转，冲上去抓起了一条最肥的活鱼，高高举起，对着江北的方向高声喊道:“谢元妙真人赐鱼！”
这句话，让伴驾的文武百官全都惊呆了。
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赠予才叫“赐”。
官家竟然以下位者自居！
不过在震惊了片刻之后，他们也就释然了，面对一个已经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活神仙，官家没有下跪，已然是心志坚定了。
于是，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谢元妙真人赐鱼！”
听到官家和文武百官们这么喊，山门附近的百姓，不管手上抢到鱼的还是没有抢到鱼的，都开始扯着嗓子，跟着喊了起来。
“谢元妙真人赐鱼！”
听到这个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江北略微愣了一下，然后便摇头苦笑起来。
这个始终牢牢占据着上最昏庸皇帝排行版前十的赵佶，现在还只是一个文艺青年。
他的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不少率真、善良的本心，还没有被无上的皇权完全玷污，算得上是一个有良心的皇帝。
江北高高举起右手，用力地挥舞了一下，他知道，赵佶这个时候一定在看着他。
说巧不巧，江北做完这个挥舞手臂的动作之后，原本黑压压的云层当中，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金色的阳光直射下来，正好照到了赵佶的车驾之上！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
赵佶呆呆看着手上抱着的那条肥鱼，鱼鳞上的金色闪光已经晃晕了他的眼睛。
林灵素这次的反应堪称神速，他对着铜管急促地说了几句，片刻之后，山门处就又响起了那个威严、浑厚的声音。
“天佑大宋！天佑帝君！”
阳光播撒在赵佶原本已经湿透的道袍上，他的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那些狂热的百姓在喊些什么内容，他已经不在意了。
“是道兄！绝对是道兄施的术法，我刚才亲眼看见他挥的手！”
这一下，江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算了，误会了就误会了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神霄派开宗立派大典之上发生的神迹，在数十万东京百姓的狂热传播下，以惊人的速度向周边辐射开来。
第70章 在皇城暂居的日子
开宗立派大典仪式结束之后，原本还想着可以轻松几天的江北，却碰上了一件无比尴尬的事情。
在官家的车驾返回皇城之后，疯狂的东京城百姓就包围了神霄派山门，要往里面挤。
有说要找元妙真人拜师的、有请元妙真人治病的、甚至还有不孕不育的贵妇，羞羞答答说要找元妙真人求子！
江北有些懵圈。
找我治病、拜师，这些都可以理解，找我求子……莫非是想让我亲自传道授液不成？
万般无奈之下，刚刚还在施展呼风唤雨、毁天灭地神通的元妙真人，只能在道官们组成的人墙掩护下抱头鼠窜。
最后，还是刚刚回到皇城的赵佶得到消息之后，亲自率领文武百官们和大队精锐近卫禁军过来接应，才在数十万疯狂的东京城百姓中，把元妙真人解救出来。
狼狈不堪的江北，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元妙真人、神霄尊者的气势？一身道袍被扯得破破烂烂不说，还光着一只脚，别说鞋了，连袜子都被扯掉了。
还好发型没有乱。
气质这一块儿总算是拿捏得死死的。
看到江北的惨状，赵佶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问道:“道兄，何不用术法脱身？”
江北讪讪地回答，有点难为情:“那是我大宋的黎民百姓，怎可随意使用术法？万一伤到他们，我心难安哪。”
赵佶和周围的文武百官们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肃穆的对着江北齐齐一躬。
“尊者仁德，大宋之幸也！”
安力集团总部暂时是回不去了，赵佶倒是兴高采烈的，一迭声地吩咐身边的首领太监，让他赶紧派人去玉清和阳宫，恭迎神霄尊者的法驾莅临，并暂住一些时日。
按照祖制，皇城之内是不允许有其他男子留宿的，特别是在后宫，除了皇帝和未成年的皇子，就只有妃嫔、宫女和太监。
有人可能说，不是还有禁中侍卫吗？其实皇城之中，就连禁中侍卫也只能在外围巡逻，绝对不允许进入后宫。
后宫之中的守备力量，是一群武装太监，他们装备精良、武艺娴熟，大名鼎鼎的童贯就曾经是其中之一。
按理来说，让江北在后宫中居住，绝对是有违祖制的。
但是，就连成天把“祖制”二字挂在嘴边的礼部尚书李清臣，都没有多说一个字，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他们压根就没把江北当成“男人”，而是当成……
男神！
迎财神的时候，大家的嘴里都是怎么念叨的？
“五路财神到我家，天随人愿日日发！”
五路财神都是男性。
你听哪个许愿的时候说过“我家有女眷，男神不许进家门”之类的话？
要是敢这么说，绝对会被家里的长辈打得脑瓜子嗡嗡的，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想想刚才数十万东京城百姓蜂拥而至、围追堵截自己的画面，江北心有余悸，也就接受了赵佶的好意，打算在皇宫暂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可是，当江北走进玉清和阳宫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赵佶的脑洞和想象力。
一大群妙龄少女，穿着似裙非裙、似道袍非道袍的单薄衣物，整整齐齐地跪在玉清和阳宫的宫门左侧，入眼一片雪白丰腴！
这还不算，在宫门右侧还跪着一群眉清目秀做道士打扮的年轻男子，仔细看去面白无须，竟然是群少年太监。
这尼玛是要闹哪样？
赵佶并没有注意到江北震惊的神色，还在自顾自地介绍:“道兄请看！这是我精挑细选的七十七个处子和七十七个小太监，皆是信道之人，神霄弟子。”
“从今天开始，道兄的饮食起居就由他们侍奉，他们的生杀予夺，道兄一言而决！”
江北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无语。
安排一群妙龄少女，我吃点亏，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但是！安排这群清秀的小太监是什么意思？
莫非以为，我的喜好是不走寻常路？
赵佶回过头，看到江北有点儿神情古怪，还以为是自己的安排有什么问题，连忙问道:“道兄可是不喜？不瞒道兄，这些都是我按照师师说的标准选拔的，她说你喜欢这样的。”
李师师？
江北想起了那个性格有些跳脱、有些调皮的女子，不由摇头苦笑。
那天夜探樊楼，李师师看到王昔凤给江北安排了几个俊俏的兔相公，就想当然的以为江北口味特殊；后来大家说起塞德尼玛曲黑的大宋第一夜时，江北又多打量了王昔凤几眼，又认为江北喜欢丰腴饱满的女子。
虽然最后江北什么都没做就回去了，但李师师坚定的认为，那是因为赵佶在场。
据她判断，江北应该是个“博爱”之人。
何为“博爱”之人？就是既喜欢丰腴妖娆的女子，也喜欢眉清目秀的男姬。
水路、旱路，条条大路通东京。
赵佶见她说得言之凿凿，竟然信了！
除了相貌、体型方面严格把关，赵佶还责令大宋皇城司对这七十七名女子和七十七名太监进行了家世审查，重视程度以及审查规格堪比选妃。
看到江北摇头苦笑，赵佶有些惴惴不安，莫非是自己和师师判断错误？
那这些日子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江北看到赵佶询问的眼神，思考了片刻，也不忍让赵佶再去大费周章，只能含笑说道:“多谢帝君美意！只是让帝君如此劳心费神，实在是心有不安啊。”
赵佶看到江北欣然接受，心里不由大喜。说实话，挑选出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他喜欢的，能够得到江北的认可，那就说明自己的审美，还是在线的！
在他的眼神授意下，身边的首领太监踏前一步，呵斥道:“元妙真人怜悯尔等，这是尔等天大的福分，还不赶紧谢恩？”
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七十七名女子和七十七名太监，如蒙大赦一般，同时五体投地，齐声喊道:“元妙真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江北不知道的是，如果他没有接受这些人的侍奉，那这些人的命运将会相当凄惨。
一是因为，江北是活神仙。他不认同、接纳的人，肯定是有问题的，不是灾星妖孽、就是福薄命苦。
二是因为，赵佶的耗时费力和精心挑选，如果不能让江北满意，会让赵佶觉得自己的眼光不行、颜面受损。
首领太监说的那句“元妙真人怜悯尔等”，真不是开玩笑的。
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身处社会最底层的人，在上位者眼里就是草芥。
好在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赵佶很开心。
他挥挥手，让这群少女和太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就像赶苍蝇一样。
他转过头看着江北，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道兄，刚才淋了雨，身上都是湿的，不如跟弟同去沐浴一番，如何？”
“等沐浴完，我们开个无遮大会！”
第71章 神霄无遮大会
赵佶想开无遮大会！
记得之前有一次，江北就碰到过赵佶在白昼宣淫，那个画面，现在想想都辣眼睛。
现在又想开什么无遮大会……
这个赵佶，要不要玩得这么嗨？
江北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个场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皇城中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众多坦诚相对的男男女女，进行着花样百出的深入交流。
有的在树下、有的在池边、有的在田中、有的在井上
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身体被掏空的时候，就从池中舀酒、从林中取肉，一边山吃海喝，一边学习观摩。
城会玩！
看着赵佶期待的眼神，江北虽有些不好意思，倒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罢了罢了，入乡随俗吧。
跟着兴高采烈的赵佶，来到了他御用的浴池，江北惊奇的发现，这地方竟然跟后世的澡堂子没太大区别。
这泡澡的池子，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想象中往来穿梭，不停往池子中间倒水的宫女队伍，并没有出现。
有几个不知什么材料做的水管，正源源不断往池中注入热水，江北好奇地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感觉刚刚好。
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凉，看来古人的智慧还是不可小觑啊。
应该是在附近的水房中调好了水的温度之后，通过管道放过来的。
既来之，则安之。
两个大老爷们儿一起泡澡没啥好羞涩，江北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脱得精光，把旁边的赵佶惊得目瞪口呆。
“道兄！良辰吉时还未到啊。”
熟悉道教典籍的人肯定都知道，在修道之人看来，通过沐浴可以让身体内外的虚火得到缓解，让身体之中没有杂物，眼神更加纯粹，这样才可以达到静心涤念的效果。
外则不染尘垢，内则五脏清虚，所说的就是修道之人通过洗浴的过程让身心都得到纯净的目的。
特别是在祈祷、祭天、祈福等重大法事活动之前，那更是必须要让自己的身心保持纯洁，才能最大程度体现虔诚。
今天的洗浴是为了开无遮大会，所以，必须要在良辰吉时下水。
但是这些个规矩，江北这个全靠忽悠的假真人怎么可能知道？
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江北只能淡定地泡进水里，故作洒脱的说道:“帝君所说的良辰吉时，只不过那是对凡世俗人的约束，岂不闻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你我二人，皆无需守这繁文缛节。”
这番话把个赵佶听得一愣一愣的，良久才感叹道:“道兄所言甚是！愚弟正是沾了这浑浊人间的污秽之气，所以，才迟迟未能感应天机啊。”
说完，他模仿着江北的动作，也把自己剥了个干干净净，泡进池中。
“想泡就泡，果然痛快！”
赵佶出身皇家，从小就受到各种各样的规矩约束，今天突然打破了思想上的禁锢，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但仍然觉得非常舒坦。
这就是打破禁忌的快感。
江北看到自己已经成功把他忽悠瘸了，赶紧转换话题。
第72章 术法冷却时间
看到几个高级道官竟然会如此惶恐，江北有些莫名其妙，但随即也就释然了。
“唉……平时赵佶肯定把他们折腾狠了，竟然怕得这么厉害，可怜呐。”
当然，这个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感叹一番，然后转头看向了赵佶:“帝君仁慈，不如就让他们降阶落座吧。”
赵佶乜斜着眼睛看向这几个道官，心里面却是在暗爽:“哼！这几条老狗，仗着会一些道法，平日里在朕面前牛皮哄哄的，这回遇到真正的活神仙，知道怕了吧！”
当然，这个话他也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笑着对江北打了个稽首:“道兄金口玉言，何人敢有异议？”
然后赵佶把脸一板，对着那几个道官呵斥道:“滚到最下面那级台阶去，跪着听！”
几个道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江北和赵佶两人对视一眼，都认为是对方把这几个道官吓得够呛，但偏偏又不能够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能在心里感叹。
江北:赵佶好残暴！
赵佶:道兄好凶猛！
等那几个道官战战兢兢的在最下一级台阶的角落跪好之后，赵佶突然有些尴尬的发现，这无遮大会已经开不下去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般会由最高阶的道官担任主讲，并率先抛出观点，开始论道。可是今天，平日里轮流担任主讲的那几位，现在还跪在下面呢。
没办法，赵佶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江北，讪笑道:“今日的无遮大会，劳烦道兄帮我们答疑解惑，可好？”
江北一愣。
按照赵佶之前对他的解释，这无遮大会，除了坐而论道、交流心得，核心的重头戏还是进行辩论，类似于后世的辩论赛。
就自己这个理论水平，一开口就得露怯，那自己好不容易打造的神仙下凡的人设，不就穿帮了吗？
但是赵佶开了这个口，他又不太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半眯着眼睛，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赵佶看江北应允了，不由大喜，这个机会可真是太难得了！
他把拂尘一摆，朗声对四周说道:“今日神霄尊者在此布道，众道友于修道一途有何疑问，尽管请教。”
话音刚落，一个青袍道士站了起来，先是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他的位置离江北约莫有四五个台阶，道阶不算太高。
这道士的嗓门倒挺大。
他大声问道:“弟子施肩吾，敢问尊者，佛、道二家为何开战？”
“弟子少年时曾修习佛法，青年时才转而修道，佛家不是讲大慈大悲的吗？为何要扶持蛮夷之国，意图灭我大宋？”
施肩吾？这个名字挺耳熟啊。
江北一时也没有想起这人是谁，不过这个问题，倒是正中江北下怀。
只要不是让他去解释那些晦涩难懂的道家典籍就成！
赵佶也是眉头一皱，年幼的时候，他也曾去寺庙拜过佛祖、拜过菩萨，庙里的和尚确实不杀生，也不沾荤腥。
为什么会突然扶持蛮夷之国，挑起战火，妄图灭亡大宋？这样的行为，难道不违背佛教的教义吗？
江北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我道家逢乱必出，盛世必隐！”
“而佛教逢乱避世、盛世出关。”
“过太平日子的时候，佛家在繁华之地捞香火钱，而我道家在深山之中修身养心；等到乱世之时，佛家就开始不问世事了，而我道家却是心怀天下。”
“因为，道家修今生，佛家修来世。”
赵佶和台阶下聆听的道官仔细回想，感觉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对呀！
寺庙里的那些和尚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而道观里的道士们很少有胖子。
这日常的伙食对比，都很能说明问题呀！
江北继续说道:“佛家扶持蛮夷之国，欲灭我大宋，乃是为了争夺信仰之力。”
“不管是西天诸佛还是我东方众神，获得力量的根源，就是信众的信仰之力。大宋人口众多，繁华富庶，佛家觊觎久矣。”
“所以他们宣扬的所谓大慈大悲，事实上都是假慈悲、真伪善啊！”
施肩吾细细琢磨，觉得江北所言真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自己以后在跟寺庙里的和尚们辩论之时，完全可以借用元妙先生的这些话。
他深深对江北鞠了一躬，然后心悦诚服地坐下了。
挖特发克！
这么简单就过关了呀？江北感觉自己都还没进入状态，这场辩论就结束了。
第二个站起来的道官年纪有些大，他颤颤巍巍的朝江北打了个稽首，然后恭声问道:“尊者法术通神，有毁天灭地之能，何不施展大神通，直接灭掉这些蛮夷之国？”
赵佶听这个道官如此说，也是眼睛一亮。
对于这个问题，江北早就考虑过，但不是为了应付这次辩论，而是为了应对赵佶可能会提出的类似的要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之中全是怜悯。
“西天诸佛和东方众神，都要受制于天地法则，不可随意来人间施展威能，否则这人间早就成了炼狱一般。”
“就连我这样的至高神祗，想要下界，也必须舍弃神体仙躯，依仗现在这肉体凡胎行走人间，就连使用术法也有诸多限制。”
看到赵佶有些若有所思的眼神，江北赶紧又补了一句:“施法过后，需要相当长的冷却时间，才能再次施法。”
因为这一句说得有些着急，连“冷却时间”都用上了。
幸亏江北还有些急智，见众人有些不解，又临时编造了一个说法，算是自圆其说。
“所谓冷却时间，就是使用肉体凡胎施展术法之后，会气血翻腾，如果强行再次施法，会导致血液沸腾、身体爆裂！”
赵佶和众多道官听了，都是大惊失色。
沉默片刻之后，赵佶下达了一个杀气腾腾的命令:“今日神霄尊者所言之事，如有半句泄露，在场诸人皆杀，全部株连九族！”
说完之后，他回过头，有些责怪的对江北说道:“道兄！如此隐秘之事，如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分说？”
想了一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命令禁军把无遮大会的现场团团包围起来，参会的近百名道官全部在指定道观集中修行，没有他的旨意，不得出道观一步。
这些道官都是欲哭无泪。
来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回不去了！
第73章 金蝉脱壳之计
只不过是参加了一次无遮大会，这近百名道官就要被圈禁起来，再也无法踏出道观半步。
这不是躺枪吗？换了谁都受不了啊。
在场的道官们一个个面若死灰，有些悲观一些的，甚至猜测赵佶会杀他们灭口！
江北心中有些不忍，连忙制止道:“帝君，不必如此。”
看到赵佶疑惑的眼神，江北继续开口解释。
“这不算是什么秘密，非但不用保密，还要借他们之口进行大肆宣传，广而告之，让我大宋臣民尽皆知晓。”
“如果西天也有佛陀、罗汉降世，也会使毁天灭地之法，自有我来与他们斗法。”
“凡人的战争，由凡人来打；神佛的争锋，让神佛去斗。各打各的，互不干扰。”
“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不用使用术法对敌方的普通士卒下手，这也是双方都必须遵守的法则，天地法则！”
赵佶是个聪明人，听完之后虽有些失望，但也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之前看到江北那毁天灭地的术法威能，他在庆幸之余，心里也是非常恐惧的。
庆幸，是因为江北是自己这边的坚强后盾，足以震慑四方宵小。
恐惧，是因为如果对方也有这样的大能之人，那自己岂不危险？
现在听江北说，他们都必须受限于天地法则，轻易不能对凡人出手，他的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其实这就像是后世的几个核大国之间，可能会爆发常规战争，但谁都不会轻易把核武器拿出来用，是一个道理。
江北让道官们大肆宣传，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如果对方也有这种跟他一样，会装神弄鬼又运气爆棚的人，自己这边的士卒不会过于害怕。
比如作战的时候，对方出来个和尚，装模作样地召唤天雷，即便天公作美遂了他的心愿，己方的士卒心里也会想:不怕！回去请元妙真人来治他！
暂时的畏惧和后撤肯定会有，但不会出现军心完全崩溃、士气彻底崩盘的极端情况。
就像沙悟净，遇到打不过的妖怪，他也许会逃跑，但绝对不会丧失日后翻盘的信心，因为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都被妖怪抓走了！”
“大师兄，救我”
以后，江北这个“元妙真人、神霄尊者”在大宋军民心里，就是那个“大师兄”的角色。
赵佶虽然不是带兵的将领，但毕竟是个通晓帝王心术、懂得驾驭民心的国君，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周围那些道官们大气都不敢出，听着江北和赵佶之间的对话，感觉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翻转腾挪。
江北跟赵佶解释完以后，又对着这些道官说道:“尔等回去之后，当殚精竭虑，宣我大宋帝君之名，扬我神霄道统之威。”
道官们本以为自己这些人会被圈禁一辈子，甚至会被灭口，听完江北的话，犹如柳暗花明又一村，从绝望到希望。
他们赶紧面向江北，跪伏在地，齐声喊道:“谨遵元妙真人、神霄尊者法旨。”
看到江北处处都不忘给自己扬名，赵佶又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自己这个道兄，就是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性格啊，真大气！
赵佶:“啥也不说了，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哥！”
当然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句话绝对不会说出口。
道兄那是要放在心里面尊敬的，而不是放在嘴边上随便念叨的。
这次无遮大会，是一次胜利的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
道官们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在向江北和赵佶大礼参拜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压惊去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
望着脚下生风、急速远去的道官们，赵佶不由感叹道:“连那几个平日里慢吞吞的老牛鼻子都跑得这么快！道兄从仙界带来的仙药，他们一定每天都有在使用，这效果很明显啊。”
江北有些无语。
这些人刚才差点被你判了终身监禁，现在惊魂未定，还不脚底抹油跑快点？
别说是他们了，连我都想跑呢！
再不跑的话，你一天来一个无遮大会，任谁都受不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对赵佶说道:“为兄总在宫里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国事为重，时间紧迫啊。”
“我在宫里面居住的事情，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正好来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易容去辽国马场折腾一番。”
现在已经是夏末了，辽国那边的军事准备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快的话，秋高气爽的时候就会打过来。
古代游牧民族向中原进攻，一般都会选在农历九月出征，这个时候秋高马肥，最利于长途奔袭。
利用机动优势，一般也就打个两个月，然后就带着战利品，回归过冬。
而这次辽国出兵，主要还是给西夏撑腰，所以规模不会太大，时间也不会太久，主要还是以恐吓、威胁为主。
其实跟以往的“打草谷”并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规模会大一些。
以此时大宋边军的战力，应该足以应付，毕竟是低烈度的边境局部战争。
江北一直心心念念想给神霄军弄点儿战马，趁着开战，辽国边境兵力空虚，正是机会。
一听这话，赵佶就不乐意了:好不容易把道兄弄到宫里来，正想跟他请教一点儿道术呢，这么快就要走？
“道兄，弟还想跟你抵足而眠，坐而论道，研习天道法则呢，何不在宫中多留些时日？”
他还有句话没说出口:现在天气这么热，隔三差五地帮我呼个风唤个雨，消消暑、凉快下也好哇。
江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佶当成会走路的空调和电风扇了。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掐指一算，大约在中秋之后，辽国铁蹄就将踏上我大宋领土。”
“时不我待啊！为了大宋子民，辽国马场之事不可拖延，越快越好。”
听江北这么讲，赵佶也有些羞愧。
是我肤浅了！
道兄心系大宋子民，情系天下、慈悲为怀、仁义无双。跟他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只知享乐、彻头彻尾的昏君！
想到这里，赵吉对着江北深深一躬。
“既然如此，待弟今晚设百花齐放宴，为道兄壮行如何？”
江北一愣，这“百花齐放宴”怎么这么耳熟？
怎么可能不耳熟！
在后世东莞某行业最辉煌的时代，“百花齐放宴”就是一个会所综合实力的体现。
那是色中饿鬼和欢场老油条们的饕餮盛宴。
江北有些幽怨地看向了赵佶。
你要一开始就这么招待我，我还会急着去辽国吗？
第74章 百花齐放宴
要说这“百花齐放宴”的大名，江北那是如雷贯耳啊。
在后世，江北曾经无数次心驰神往，想要去那个号称“浪都”的地方见识一番。
可惜，一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意淫一下，畅想一番那百花齐放、任人采撷的盛况。
听说最出名的特色服务主要是两种，一种叫做八国联军。就是八个国家的妹子，通常是日本，韩国，俄罗斯，乌克兰，巴西，阿根廷，泰国、南非。
另外一种就是百花齐放。超过一百个妹子在t台上，模仿维密超模进行走秀，充分展示自己的傲人身姿。
江北没有试过，但他看过《一路向西》。
赵佶说要安排“百花齐放宴”的时候，江北的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电影中的场景:一众衣着清凉的妹子，在一座可以旋转的t台上，或妖娆热辣、或文静妩媚，她们的胯间悬挂着一块小小的圆牌，上面写着她们的编号。
之前说过，赵佶收集了一万多名美少女，都是精选出来的俏丽佳人，如果再优中选优，百里挑一，这个“百花齐放宴”绝对有看头！
一想到这里，江北那颗如金子一般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来呀，造作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这大宋朝的宫廷宴席共分三级:一级大宴在集英殿举行，二级宴会在紫宸殿举行，三级小宴在垂拱殿举行。
一级大宴那是在重大政治活动中才有的，比如宴请外国来访的君主、皇家贵胄，或者是官家在重大对外战争胜利之后大宴功臣。
今天的“百花齐放宴”只是三级小宴，而且主要宾客就只有江北一人。
对此江北也非常理解，毕竟现在有资格跟赵佶一起同窗、一起分赃、一起扛枪、一起用“瓢”舀过“沧”水的人，目前也只有他了。
既然是宫廷宴席，肯定是需要做大量准备工作的，利用这一段等待的时间，赵佶向江北请教术法方面的问题。
他对自己现在迟迟都未能感悟天机，不能使用各种道术仙法，一直耿耿于怀。
江北只能故弄玄虚吟了首诗:“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赵佶本就是个文艺青年，将这首诗细细地琢磨了几遍，越发觉得字字珠玑、饱含深意，让他有种似懂非懂的玄奥感觉。
“好诗！可是道兄所作？”
江北摇了摇头:“不是！这诗是你下界前所写，还拜托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心志不坚，便将这首诗念与你听。”
听到这句话，赵佶本就脑洞大开的脑海中自行脑补了一个画面:云霄之上，自己在奋笔疾书，而道兄立于一旁，表情严肃。
待写完之后，自己郑重其事将所写的帛书交给了道兄，然后头也不回，毅然纵身一跃！
为救苍生，勇闯人间。
赵佶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的喉头哽咽了，嘴唇剧烈哆嗦着，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江北，终于清静了。
一直到宫中的首领太监过来向赵佶禀报，说是“百花齐放宴”已经准备完毕，赵佶的这段沉浸式感动，才算告一段落。
两人一起移步垂拱殿的时候，赵佶又问了江北一个问题:“玉帝知道我下界来，有什么反应？”
江北憋出了一脸沉重的表情:“玉帝甚为不舍，在南天门站了七天七夜！”
赵佶不解:“这却是为何？”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在南天门看着你健健康康地长到了七岁，才稍觉心安。”
原来是这样！
自己身为玉帝长子，肯定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赵佶觉得，自己不能再因为无法使用术法而自怨自艾，真正的明君，靠的还是治国理政的能力，而不是靠斗法。
也许这就是对自己继承天界大统的考验！
想通了这一点，赵佶决定，自己再也不能沉迷于术法的学习，而是应该将精力放在提高治理国家的能力上。
江北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到了垂拱殿，两人并排而坐，面前的长案之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肴。
咸豉，爆肉、双下角子、莲花肉、油饼、骨头、胡饼、假鼋鱼、旋鲊、瓜姜……
都是些很平常的吃食，也就制作方面比较精致一些，原材料倒是并不精贵。
对于这些菜品，江北倒不是太在意，毕竟今天的重头戏，是“百花齐放宴”。
他非常期待！
一道尖利的嗓音响起:“上百花宴！”
江北精神一振，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尚膳太监，带着一大群手持托盘的妙龄少女，鱼贯走进殿来。
这些少女一个个娇俏可人，其中有些略微紧张的，额头和鼻尖上都已经沁出汗珠。
江北看得心中一荡:香汗淋漓，亦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第一个少女轻移莲步，将手上的托盘轻轻放在长案之上，娇声开口。
“第一道菜，名为富贵百合。首先将百合花的花瓣蘸上淀粉下锅炸，然后用百合球茎加肉丝、配料组合而成，淡雅爽口，散发清幽的百合香气，以菜色诱人著称。”
说完，这个少女深深一福，缓缓退下。
她身后的第二个少女，紧跟着也将手上的托盘放到了长案之上。
“这是白菊花蟹肉。用蟹肉、白萝卜以及配料一同勾芡煮成的羹汤，趁热放上一朵新鲜的白菊花，白菊花在羹汤里羞答答地开。吃的时候，将菊花搅拌均匀，蟹肉的鲜甜加上菊花的清香，别具风味。”
说完，这个少女也深深一福，缓缓退下。
紧接着是第三个少女。
“这是樱花鱼。将鳟鱼切片，加上火腿、笋片拼盘后洒上艳丽的樱花，鳟鱼鲜嫩的口感与樱花浓郁的香气相得益彰。
第四个少女。
“这是鲜花果冻，晶莹剔透、香气浓郁，色彩缤纷，美味可口……”
可口你妹！
这就是“百花齐放宴”？
跟那个坑爹的无遮大会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故意来玩我的吧！
江北面色不渝地看向了赵佶，后者却没有发现他的不快，还在很殷勤地给他夹菜，一脸自豪地卖弄道:“这百花齐放宴如何？”
“后面还有九十六道菜哟！全都是用各种花卉烹制，清新雅致，最是适合佐酒。今夜，我们不醉不归，饮酒到天明！”
本来打算回玉清和阳宫，再打那七十七名美少女主意的江北，一听竟然还有九十六道菜，而且要饮酒到天明，心态直接崩盘！
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
他感觉自己那颗金子般的心，碎了。
第75章 铁憨憨乔峰
饮酒到天明，当然是不可能的。
这个“百花齐放宴”，江北真心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勉强饮了几杯之后，食之无味的江北就以需要感悟天机为由，婉拒了赵佶的苦苦挽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垂拱殿。
望着江北决然远去的身影，赵佶不禁非常感叹:“道兄果然是意志坚定，连百花齐放宴都不能动摇他的道心！”
自斟自饮的赵佶明显寂寥了很多，也不让那些上菜的少女们报菜名、介绍做法了，上菜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后边的餐盘越来越小、越来越袖珍，上菜的少女身上的衣物也越来越少、越来越节俭，最后一名少女的身上，竟然只有一件轻纱！
妙曼傲人的曲线，在轻纱中若隐若现。
旁边垂手侍立的首领太监凑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官家，菜上齐了，继续吗？”
赵佶把眼睛一瞪。
“接着奏乐，接着舞！”
首领太监连忙领旨，转身朝乐师们做了个手势，一曲《蓬蓬花》立刻响起。
在这个时代，大宋的臣民普遍喜欢渤海、契丹、女真的民间音乐，比如市井百姓和官宦权贵耳熟能详的《四国朝》、《异国朝》、《六国朝》、《蛮牌序》、《蓬蓬花》等。
这些乐曲中就有不少是利用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音乐的素材创作的。
不仅官吏、士大夫爱好“胡声”，就连军中的各级将领、军官，也是爱好“番乐”成风。
赵佶最喜欢的就是这首《蓬蓬花》，节奏明快、颤音悠长，演奏起来颇有些靡靡之音的感觉。
二胡、古胡琴、龙笛、笙、箫、埙、篪、琵琶、筝、箜篌、方响、拍板、杖鼓、大鼓、羯鼓等乐器完美配合，时而如低声呢喃，时而如高潮迭起。
那一百位原本负责上菜和讲解的美少女，随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分外妖娆。
等到赵佶酒过三巡，这些美少女们都已然香汗淋漓、微微喘息，面若桃花一般。
如果江北现在还在这里，说不得要跟赵佶来一场以次数、时长为量化指标的友谊赛。
可惜，江北中途离场，这盛宴只能由赵佶一人勉为其难、孤独享用。
赵佶仰天长叹:人生，寂寞啊！
然后，他张开双臂，一头扎进了美少女的海洋。
美人儿！朕来啦！
这“百花齐放宴”的真正奥义，悲催的江北注定是没有机会亲身体验、深入感悟了。
此时此刻，他对着一张大宋堪舆图，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大宋堪舆图上面，可不是只有大宋的山川地形，周边辽国、金国、西夏、大理、甚至是更远一些的吐蕃、黑汗，其主要城市或聚集点的大略位置，都有标注。
因为这些地方，以前通通都属于一个强大的帝国——大唐！
所谓“大宋”，其实根本没有资格在前面冠一个“大”字，只有把以前属于大唐的疆土全部从异族手中收复，才有资格和大唐比肩。
被世人誉为“盛唐”的唐朝，不愧是历史上最强大的王朝之一。在最鼎盛时期，疆域面积一度达到了一千二百三十七万平方公里，即便是在衰落时期，也有八百多万平方公里。
而所谓的“大”宋，疆域面积指数级暴跌，北宋的疆域面积仅二百八十万平方公里，到了南宋时期，更是缩小到了二百万平方公里。
现在堪舆图里的大宋腹地，就只有后世的山东、河南、湖北、湖南、重庆、安徽、江西、江苏、浙江、上海、福建、广东、海南。北部边境，只有河北、天津、山西、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的一小部分地方，还有内蒙古准格尔旗地区；西部边境也只有四川、贵州，广西、云南的一小部分。
人家大唐本来住着两百平的大平层，到了北宋入住时，一下子就成了45平的小户型，还特么有百分之二十是公摊面积！
国土疆域怎么可能有公摊？
当然有！
这辽、金、西夏年年过来“打草谷”，所到之处可不就是公摊面积吗？
江北恨得牙痒痒的，这个富庶程度远超过同时代任何一个国家，人口基数也是庞大无比的大宋，怎会沦落到如此孱弱的境地？
要知道，大宋现在有户数2340万、人口已有126亿左右；岁入达到了6000多万缗，一缗钱合银一两。
明朝在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赋税规模达到巅峰时，岁入也只有2200万两白银，只有大宋全盛期的三分之一强。
而且，那时候明朝的疆域是北宋时期疆域的一倍左右，收税的地盘要大一倍。
北宋的经济之发达，可想而知！
既有人、又有钱，怎么还总是挨打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商人思维作祟。后世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能花钱办到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在全民经商的大宋，上到官家、下到黎民百姓，都是这句话最坚定的崇信者和践行者。
所以才有了“岁币”这种花钱买平安的奇葩做法，才有了澶渊之盟后的百年躺平！
这个百年积弱的病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治愈的，所以，江北只能另起炉灶。
在经济上，通过安力集团积累巨量财富；在军事上，通过神霄军打造精锐铁军；在国民意志方面，通过宗教洗脑的方式，营造类似于“圣战”的氛围。
只要十年！
江北估算，在大宋的财力、人力支撑下，只用十年时间，就能形成碾压性优势，让四方蛮夷只能在神宵军的威慑下苟延残喘。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给神霄军弄一批战马。
江北的目光逐渐聚焦在了地图上一个醒目位置:大同府。
大同府是辽国五京之一的西京，与大宋的河北路治所真定府近在咫尺，是辽国入侵大宋最重要的两大战略军事基地之一。
江北这次的目的地，就是在大同府附近的一个破旧马场。
在江北的授意下，皇城司安插在辽国多年的钉子——乔峰，刚刚接盘了那个马场，马场原主人欠了他一大笔赌债，只能用马场抵债。
那个辽国的破落贵族跟乔峰玩骰子，一天一夜就输了500贯，本来是想赖账的，但孔武有力的乔峰带着一帮粗壮的牧马人，把他打得差点生活不能自理，实在是扛不住了。
好在这乔峰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本来顶天只值三百贯的马场，被这破落贵族硬说成六百贯往上走。
乔峰竟然信了！
签了转让文书之后，还现场补了这个破落贵族一百贯钱，而且就这一百贯钱，乔峰反复数了好几遍，还是多给了两贯。
周围的辽人暗暗好笑。
这真是个铁憨憨啊！
第76章 有些人，只是过客
铁憨憨乔峰！就是江北为这个在辽国孤身作战的钉子量身定制的新人设。
说起来也巧，这个钉子原本长得就跟江北有五六分相似，再贴上一脸络腮胡，戴上麻布高帽之后，不熟悉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真假。
何况他还是刚从辽东来到大同府的，初来乍到，在本地也不会有熟人，江北想跟他互换身份，简直轻松得不要不要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江北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至于随行的人选，塞德尼玛曲黑外形太过亮眼，这次就不带他玩了。
鲁达的头发太短，杨志的胎记太过显眼，林冲要在梁山坐镇，徐宁还要训练神霄军，这几个武力高的都不能带走。
这次去辽国，他打算只带紫髯伯皇甫端和神医安道全，助他行事。而在武力保障方面，他心中已经有了最佳人选。
阳谷县都头，武松！
武二郎，应该算是水浒里争议最大的顶级战力。之所以会有争议，一是没有跟顶级高手交手的记录；二是打老虎这个事，很多人觉得其他猛人也能做到，不算什么。
但江北觉得，以他把《水浒传》看了不下二十遍得出的结论，这武松绝对是个猛人中的猛人！
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超强的战斗本能。
景阳冈打虎、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以及后续跟随梁山大军东征西讨的时候，武松只要一出手，基本都是秒杀。
特别是血溅鸳鸯楼那一战，先砍实力最强的蒋门神，然后补了张都监一刀，让他跑不了。干残了两个之后，先杀有些武力的张团练，再杀蒋门神，最后才杀没什么能力的张都监。
这个击杀顺序是非常体现战斗智慧的。
有他在身边护卫，只要不是遇到大队的辽兵围追堵截，出动小队人马，绝对被这货秒成渣渣！
现在的武松还没有出家，不能叫行者，但是他在景阳岗打虎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
江北也懒得动脑筋，就把“行者”武松改成了“虎将”武松，再以天伤星下凡的名义，上报给赵佶，下诏进行征调。
这名字跟“打虎将”李忠有些雷同，但是李忠只是个江湖卖艺之人，武艺稀松平常，而且为人“作事悭吝”。所以，江北打算找个更合适的人取代他。
此时此刻的东平府，阳谷县令很崩溃。
官家亲自下诏，征调一个县衙的都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奇事，反正阳谷县令一把年纪了，都是闻所未闻。
为了保密，这次宣旨是秘密进行的，阳谷县令被东平府的上官召去，说是要议事，结果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来宣旨的太监，阳谷县令两腿一软，立马跪了。
“冤枉啊！”
召他过来的上官和宣旨太监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喊冤的阳谷县令，都有些莫名其妙。
说起来，阳谷县令除了超额收取耗羡，搞点公事、规礼、罚赎之类的灰色收入……除此之外，还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官”。
至少，他自认为吃相没有那么难看。
看到来宣旨的太监，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被检举揭发了，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喊冤。上官好一番温言抚慰，才让已经瘫软的阳谷县令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听说是官家直接下诏要征调武松，阳谷县令吃了一惊。
县衙里的都头根本就没有官阶，甚至连从九品都不是，只能算是县衙里面的吏员，连饷银都是由县令私人支付的。
宣旨的太监解释说，武松是一百零八将之一的天伤星，原本就是官家天上的家将，一众人等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武松连大老虎都打得死，原来是天将下凡！”
众人很是感叹了一番。
按照官家诏书里面的安排，让武松直接去邢州，跟元妙真人会合后，执行一项非常机密的任务。
连东平府的上官都不知道具体内容。
阳谷县令回到了阳谷县之后，立马差人召来了武松，屏退左右之后，向他出示官家的诏书。
武松也很诧异，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一百零八天将之一，怪不得从小力大无穷，异于常人。
诧异归诧异，官家的诏书还是要执行。
回去辞别了哥哥和嫂嫂（也就是武大郎和潘金莲）之后，武松就独自踏上了去邢州的路程。
一路上，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武松的想法很单纯，只能自己等元妙真人，绝不能让元妙真人等自己。
就在武松离开阳谷县的时候，江北正在给塞德尼玛曲黑和王昔凤主持婚礼。
这一次，江北没让塞德尼玛曲黑同行，只带了紫髯伯皇甫端和神医安道全，因为并不是去打仗的。
既然把他留在东京，江北干脆就借这个机会，给塞德尼玛曲黑和王昔凤办喜事。
婚礼当天，来了很多客人，热闹非常，就连赵佶都差人送来了礼物，毕竟是自己在天上的家将，于情于理都要随个份子。
因为江北出发在即，所以纳采、纳吉、纳征、亲迎这四个步骤，只一天就完成了，特事特办。
迎亲的时候，塞德尼玛曲黑带着八抬花轿来到樊楼，因为王昔凤出身樊楼，所以就将樊楼当成了娘家。
把新娘接到了江北给塞德尼玛曲黑置办的宅院里，下花轿之后，“撒谷豆”求吉利，然后入室拜堂。
新婚夫妇手牵“同心结”，称为“牵巾”，先拜天地、祖先，然后入洞房，夫妻交拜。因为两人都没有了血亲，就由江北坐在高堂之上，接受了一对新人的参拜。
等入洞房夫妻交拜后，新人坐于床上，行“合髻”之仪，就是夫妻各剪下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
再接下来就是除花、却扇的仪式，直到灭烛为止。在灭烛的这段时间里，宾客无论老幼都可以恶作剧、刁难新人。
这就是后世“闹洞房”的前身。
不过有江北在，倒是没人敢闹洞房了。
按照惯例，第二天早上，新婚夫妇拜过公婆之后，婚礼才算结束。但是两人都没有血亲，只能去给江北请安、奉茶。
江北也是等着他们来请安、奉茶之后，再出发前往辽国。
本来是个请安、奉茶的小仪式，结果，却出了个小插曲。
奉茶的时候，王昔凤双手端着茶盏举过头顶，奉与江北，江北接过之后饮了一口，然后给王昔凤递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整整两百贯。
王昔凤接过红包之后，竟然红了眼眶，泪眼婆娑地看着江北，久久不肯起身。
硬是把江北搞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
总算王昔凤挤出了一句:“真人，此去辽国，山高路远，万望保重身体。”
才给尴尬的江北解了围。
“奴家这个残花败柳之身，实在配不上真人，唯愿真人幸福如意、福寿康宁！”
这就是王昔凤此时此刻的心声。
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
第77章 神霄弟子曹评
带着些许伤感，江北启程了。
对于王昔凤，江北只能默默说声抱歉。
身为元妙真人、神仙尊者，世俗的压力不可能容忍江北找一个青楼老鸨当道侣。
何况，她还是塞德尼玛曲黑心仪之人，江北也绝对不愿做这种横刀夺爱的事情。
像现在这样的局面，对于王昔凤而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江北最应该做的，就是成全。
塞德尼玛曲黑是异族之人，并没有大宋男子那种传统的偏见，不在乎王昔凤曾经的过往，兼且憨厚善良，值得托付终身。
虽然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明白，但是江北还是足足花了有两天时间，才将自己从某种异样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此时，离邢州只有一日路程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心目中的水浒传第一好汉武松，江北原本有些颓废、压抑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许多。
这邢州隶属于河北路，民俗淳厚，人心古朴。男勤耕稼，女修织纫，且急公后私，燕赵慷慨之风犹存。
这里的百姓，就是封建社会的君主们最喜欢的“模范百姓”，男耕女织，民风尚武。而且忠君思想深入人心，因此历来就是大宋禁军重要的兵源征召地。
一路走来，江北也不止一次看到本地的团练武装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操练，不管是论单兵素质还是论军阵配合，都毫不逊色于大宋的任何一支禁军。
邢州士卒勇武过人，在作战时往往死战不退，在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的同时，自己也会损失惨重甚至是全军覆没，因此这些年几乎家家都有子弟殁于在战阵之上。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烈士之州！
可惜，据江北记忆中的后世史书记载，邢州在金国南下侵宋时，就成为了敌占区，从此再也没能回归大宋的怀抱。
这次，江北之所以要选择和武松在邢州会合，就是因为提前让赵佶颁布了一道旨意——征调2500名邢州精锐士卒，配合江北在辽国的行动。
按照宋朝的军制，以2500人为一军，一军下辖5营，一营下辖5都，每都百人。
真定府钤辖、总管曹评接旨后，立即就从麾下最精锐的邢州士卒中，精挑细选了2500人，由军都指挥使、同时也是自己堂弟的曹真率领，听候江北差遣。
曹评乃是驰骋大宋三百余年的将门世家——真定曹氏家族的嫡系子弟，背景显赫；曹真则是庶出一脉。
这真定曹氏家族乃是宋朝第一大家族，出了一位皇后、五位驸马都尉、四位亲王、两位公爵、十二位节度使！
有四人曾供职枢密院，七人担任过禁军管军职，至于什么防御使、观察使、团练使之类的高级武官，更是数不胜数，可谓蔚然壮观。
如此的显赫大族，自然就会被江北重点照顾，不仅将多位曹家出仕官员列为“神霄府褚慧”，更是在安力集团吸纳了多位曹家子弟成为一级代理和大区总经理！
有钱大家一起赚、有财大家一起发。
现在的曹家已经是江北“利益共同体”中的重要成员，因此对江北这次行动的支持，可谓是不遗余力。
曹评在收到家主的书信之后，不仅立刻安排邢州这边调集精锐，还亲自日夜兼程从真定府赶到邢州迎接。
说实话，曹家虽然风光，但这些年妒忌眼红的人也多。因为别的家族想要上位，就必须先把他们曹家拉下马！人前光鲜亮丽，人后提心吊胆，让曹家苦不堪言。
都说墙倒人人推，后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但是想要前进一步，那就只能造反，曹家又没有这个实力和胆气。
好在江北横空出世，让曹家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这个连官家都要执父兄之礼、还身具毁天灭地之大神通的活神仙，不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吗？
所以，曹家成为了第一批安排家族子弟加入神霄派的大家族之一，同时也是第一批跟安力集团进行业务合作的大家族之一。
作为在大宋驰骋了300余年的第一武将世家，曹家的眼光和魄力确实不可小觑。
江北的投桃报李和随之而来的日进斗金的合作收益，也让曹家赞叹不已。
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距离邢州还有二十里路程的时候，江北看到大队骑兵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立即就猜到，这是曹评过来迎接自己了。
因为在现在的大宋，骑兵数量非常少，邢州作为防御辽国的第二道防线，其部署的主要战力都是步军，基本没有骑兵。
只有位于第一道防线的真定府的军中，才有大队骑兵可供调遣。
说是“大队”骑兵，其实也只有区区三千之数，跟对面辽人动辄十几万的骑兵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没办法，失去燕云十六州的天然马场，大宋根本就训练不了大规模的骑兵。
江北上一次看到今天这种有数百人规模的骑兵，还是在禁中演武的时候，赵佶安排捧日军骑兵表演骑射，五百人的骑兵，射了三轮，上靶的只有一百零八支箭！
看到这个结果，江北心里感觉被一万匹草泥马践踏而过。
五百人射了三轮，共计一千五百支箭，结果竟然只射中了一百零八箭，赵佶还龙颜大悦、沾沾自喜，觉得这个数字上应天机，是个好兆头……
听到赵佶那坐井观天一般的自夸，江北感觉，那一万匹草泥马嫌刚才踩得不过瘾，又跑回来反复把自己的心踩了好几遍！
从那之后，江北就对大宋骑兵不抱任何希望了，一心组建神霄军。
但是今天，看到远处这数百疾驰而来的骑兵的气势，江北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这些大宋骑兵的战力看上去不错！
说起来，也是江北对大宋军队的战力已经有了很深的成见。其实只要仔细想一想，能够凭借步军为主的部队，跟以骑兵为主的辽国对峙这么久，还能同时把西夏压着打，大宋军队就绝对不是一支鱼腩部队。
在澶渊之盟前，辽国曾六次进攻宋境，在满城、雁门关和瓦桥关等地，均被宋军给一一击溃。
但凡要是宋军能够再多一些骑兵，这些击溃战就能变成歼灭战！
看到曹评带来的这些骑兵，江北心里为神霄军多搞一些战马的信念更加坚定。
离江北一行还有百步左右距离的时候，曹评一声斥喝，数百骑兵的冲势骤缓，往前又冲了数十步的距离，才完全停下来。
一身亮银甲胄的曹评滚鞍下马，疾步向江北这边走来，还隔着十几步就单膝着地、行了一个具装带甲的军中跪礼。
“神霄弟子曹评，参见尊者！”
第78章 武二郎的首杀
曹评是曹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
从他对江北的称呼和自称就能看得出来，这确实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江北将他扶了起来，含笑道:“曹家满门忠烈、世代忠良，官家经常提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曹评口中连称“不敢”，借着用手扶头盔的动作，悄咪咪地打量了一下江北。
传闻这元妙真人乃是行走人间的活神仙，法力无边，竟当着东京城数十万百姓的面召来神风，毁天灭地、威势惊人！
如果只是江湖传闻，那曹评可能只是当做笑谈，但是当天，曹家有数百族人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那撼天动地的一幕，
特别是曹家的另一位杰出子弟曹诱，担任阁门通事舍人，当天陪伴官家进入了神霄山门之内，近距离观察到了元妙真人施法时的迅捷速度和轻松写意。
据曹诱说，元妙真人绝对没有尽全力。
因为施法完毕之后，元妙真人声音洪亮，完全没有法力透支后的疲惫。接下来的几天，他还参加了无遮大会和百花齐放宴！
无遮大会且不去说，但那百花齐放宴……
他们曹家可是出过一任皇后的，对于宫廷秘辛知之甚详。曾有宠臣受赵佶邀请，参加了百花齐放宴，第二天早上是被秘密抬回府的，昏迷了三天三夜，调理休养月余，才勉强恢复元气。
而这位元妙真人，在参加了百花齐放宴的第二天，还给他的贴身护法主持了婚礼。
恐怖如斯！
曹评有些敬畏地看着江北，不由又想起了家主在信中再三强调的:无条件满足元妙真人的一切要求！
看到江北饶有兴致打量自己带来的骑兵，曹评连忙凑上前去，殷勤无比地介绍起来。
“真人请看！这些是从辽国购买的战马，高大健硕、耐力持久，最擅长途奔袭。”
“这些是从西夏购买的战马，略微矮些，但是不挑草料，甚好喂养。”
江北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仔细观察了好几匹马之后，开口问道。
“下面呢？”
曹评一愣，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这元妙真人的眼睛真毒啊！
他有些尴尬:“下面没有了……”
江北:这还用你说？我特么都看见了！
曹评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那些辽国和西夏的马匹商人，从来都不把正常的马卖给我们，全都是煽过的。”
“而且，绝对不卖母马。”
这么一说江北就明白了，这是辽国和西夏的马匹商人，为了避免大宋自行培育军用马匹而使用的绝户计！
就像是后世卖军火一样，我可以卖现成的武器装备，但我不会卖生产线或者是卖技术。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说法和做法，在国与国之间是行不通的。
江北身后的紫髯伯皇甫端也是摇头叹息，他本就是个擅于相马之人，眼前这些战马里，有不少都是血脉纯正的良驹，如果没有被煽，他有九分的把握进行品种改良。
另一边的神医安道全，不看马、只看人，同样也是摇头叹息。
曹评带来的这数百骑兵，都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但是气色并不怎么好，这明显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说白了，都是些样子货而已。一旦到了要以命搏杀的时候，绝对气力不济、难以持久。
曹家作为将门世家，为了把这些精锐战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不遗余力，不吝钱财，虽然得到了这些士卒的效忠，但也在事实上，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
看到皇甫端和安道全都在摇头叹息，江北心里就有数了。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寒暄了几句，就在曹评的护卫下，向邢州城而去。
因为江北一行人要么是骑着马，要么就是坐着马车，二十里路只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
邢州城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文官们带着吏员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本地的乡绅富商，更远一点的地方则是过来看热闹的邢州百姓。
要知道，现在神霄派的弟子数量已经开始爆炸式增长，哪怕是这远在北地边境的邢州，虔诚的信众也已经超过了万人。
像这种迎来送往的阵仗，这段时间江北也已经习以为常，他温和地跟每一位官员握手，并且频频向信众挥手致意，引来阵阵欢呼。
突然，江北的动作僵住了，他的眼睛再也挪不动了，因为，一个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这不是九八版水浒电视剧里的武松吗！
一双虎目爆射寒星，两道弯眉浑如刷漆。胸横背阔、青筋虬结，身具万夫难敌之威风。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最让江北瞠目结舌的是，这大宋朝的武松跟后世电视剧里扮演武松的人长得也太像了！
曹评看江北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武松，心里不由感叹:“不愧是一百零八天将之一，本来还想稍后再作介绍，元妙真人自己就认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也就放弃了先介绍曹家上下人等的想法，直接把武松带到了江北面前。
“真人，这是阳谷县都头武松，奉官家的旨意，前来护卫真人前往辽国。”
江北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武松身形一闪，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
“阳谷县都头武松，参见真人！”
江北伸手去扶，感觉那武松的手臂竟浑如生铁一般，纹丝不动。
“不愧是天伤星降世，快快起来吧。”
听到江北这么说，武松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站起身来，躬身行礼。
正想开口说话，却见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富商打扮的人来，手持着一把牛耳尖刀，直奔江北而来。
事发突然，周围的士卒军兵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而身边甲胄齐备的曹评又没佩戴武器，只能侧身挡在了江北面前。
如果只是一般的牛耳尖刀，可能真拿甲胄齐备的曹评没有办法，但这把牛耳尖刀上明显有一抹蓝色，肯定是涂了剧毒！
曹评骇得魂飞魄散，心中狂呼吾命休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得“咔嚓”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
挡在身后的江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
曹评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武松一手拧着那个刺客的胳膊，一手插在刺客的脖子上。
胳膊和脖子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很显然是被这武松徒手给拧断了！
武松保持着这个姿势，有点发愣。
倒是江北明白了什么，他推开开曹评走到武松身边，温和的问道:“第一次杀人？”
这曾经徒手打死了老虎的绝世凶人，竟然愣愣地点了点头！
第79章 恭喜武二郎拿到双杀
曾徒手打死一只吊睛白额虎的绝世凶人武松，确实是第一次杀人。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斗杀西门庆、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统统都还没有发生。
武松才刚当上阳谷县步兵都头没多久，搬到武大郎家中居住还不到半月，潘金莲的一颗芳心全放在他身上，没来得及跟西门庆勾搭。
对于这个性感妖娆的嫂子，武松从内心来说，其实还是非常喜欢的。
哪怕是个钢铁直男，骨子里也是喜欢美女的，更何况还是美到不可方物、艳到后世留名的美女。
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檀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
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风情有风情，而且还做得一手好菜。
既留得住人，也留得住胃。
后世有很多人都在感叹，如果是武二郎娶了潘金莲，那两人的生活，一定非常幸福美满。
其实潘金莲的心里，也是爱极了武松，书中曾经这样描述过:“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
这次武松奉诏，前来跟元妙真人汇合，还有了个一百零八天将下凡的身份，潘金莲听了之后，欢喜得恨不得把武松吞到肚里。
当然，是用哪里吞，就见仁见智了。
她不仅点灯熬夜给武松纳了一双鞋底，还亲自丈量，给武松做了件贴身的小衣。
看着潘金莲眼里因彻夜未眠熬出的血丝，还有被针扎出了点点伤痕的嫩白手指，武松就算是块石头，也被捂热了。
虽然是钢铁直男，但武松并不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潘金莲为他丈量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已经泛起了涟漪。
长嫂如母啊！武松对于自己竟然会产生那种邪念，感到羞愧不已。
跟哥哥嫂嫂告辞的时候，他完全不敢看潘金莲，只跟哥哥匆匆交代了几句，又留下一些银两，就落荒而逃。
他的这番神态动作，哪里逃得过潘金莲的火眼金睛？
看到这个威武雄壮的小叔子落荒而逃，分明是对自己起了异样的心思，潘金莲欢喜之余，一颗心更是放在了武松身上。
等后来西门庆想来撩拨潘金莲的时候，潘金莲心里哪里还放得下其他人。
难不成放着威武雄壮的下凡天将不要，倒去喜欢你一个开药铺的乡下土财主？
西门庆吃了几次闭门羹，又从阳谷县令那里偶然听说了武松的身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就此收手，倒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且不提武松和潘金莲之间的情感牵绊。
此刻在江北眼中，这个在后世小说中，堪称梁山步军顶级战力的武松，现在，却像一个战场初哥。
那个刺客被武松像布娃娃一样抓在手里，右手已经完全扭曲变形，脖子也诡异地耷拉在一边，让周围的人都看得不寒而栗，看向武松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敬畏。
好一个绝世凶汉、杀人机器！
不仅反应速度惊人，而且力量无可匹敌，竟然仅靠双手就在瞬间抹去了一个人的生机。
哪怕是曹评这些个边军将领，对两军对阵厮杀习以为常的人物，也没有见过如此凶残的徒手杀人手法。
不愧是一百零八天将下凡！
“把他扔到一边吧。”
江北看武松还是呆呆站在那里，干脆走到他的身边，轻轻说了一句。
听到江北的话，有点大脑空白的武松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把手上的刺客往地上一扔，转过身，又跪在了江北面前。
“小人一时情急，失手杀死了这个刺客，没有留下活口，请真人降罪！”
江北听他这么说，呵呵笑了起来。
“快快请起！这贼人想要行刺于我，二郎护卫有功，何罪之有？”
元妙真人发了话，武松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他赶紧站起身来，仍然护卫在江北的身侧，一对铜铃大眼死死盯着人群。
刺客不可能只有一个，应该还有同伙藏在人群中间。
曹评一声令下，麾下那些骑兵立即上马，将迎接的人群团团围住。然后，数百全副武装的邢州兵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衙役配合下，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将现场人群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方块。
看到这一幕，江北暗暗点头，邢州兵确实精锐，不仅行动迅疾，而且配合默契。
每百人结成一个六花阵，可变幻成圆阵、方阵、曲阵、纵阵、锐阵等五种阵型，这五种阵型又各有五种变化，共有二十五种变化。
这六花阵，据说是唐代的李靖在诸葛八阵的基础上，演化编练而成的，特别适合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作战，因此在大宋被广泛使用。
邢州兵身处北地边境，辽国骑兵每年一次过来例行“打草谷”，都会派他们前去“驱赶”。
说是“驱赶”，实际上也就是争个面子，眼睁睁看着这些辽人大肆抢掠，把还来不及收割的粮食和没藏好的财物搜刮一空。
这些被派出来的队伍必须结成六花阵，才能防备辽骑的突袭，久而久之，竟然把这六花阵操练得纯熟无比。
现在用来分割人群、抓个刺客，简直轻松得不要不要的。
边地百姓的警惕性还是比较高的，跟那个刺客同来的几个人，很快就被指认了出来。
其中几人见势不妙，拿出藏匿的短兵刃想要负隅顽抗，但是很快，就被结成战阵的邢州兵捅成了马蜂窝。
个人武艺哪怕再高，到了战场之上面对军阵之时，都会被秒成渣渣。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战绩，多出现在崇尚单挑的年代，两个武将对决之时，双方士卒都不得射暗箭。
不信你让吕布、许褚、关羽、张飞之类的猛将去冲冲秦军箭阵试试看，不说取上将首级，能冲过去杀掉一个大头兵就算他狠！
敢反抗的都杀掉了，剩下的两个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一迭声地喊冤。
“军爷饶命！我等只是牙人，受这几个贼人哄骗，说是帮他们做马匹生意，并非是刺客的同伙啊！”
“弟子是神霄派信众，平日里都是一天三炷香，供着长生大帝君的牌位，决计不敢帮人行刺我派神霄尊者啊！”
江北默然片刻，来到那自称神霄派信众的牙人身边，一把扯开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个猎鹰纹身栩栩如生！
曹评惊呼起来:“西夏一品堂？”
那“牙人”眼看身份暴露，就要暴起扑向江北，打算一命换一命。
只见人影一闪，接着“咔嚓”一声。
double kill……
恭喜武二郎拿到双杀！
第80章 相得益彰，合作共赢
不到五分钟就拿到了双杀，武松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随手把这个已经没有生机的刺客尸体丢在一边，然后又看向了剩下的那个人，眼神中一片冷漠肃杀。
剩下的那个人跪在那里，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武松正要上前痛下杀手，被江北喊住了。扭头对旁边的曹评说道:“这人胸前没有猎鹰纹身，应该就是城里的牙人，让人审问一番，然后就放了吧。”
曹评一愣，然后应了一声，走向前来迎接的官吏们，安排人手进行审讯，顺便处理现场。
出了这样的事情，欢迎仪式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江北也没有进城。而是让曹评的堂弟曹真带着自己去了军营。
这一次去辽国事关重大，江北明面上是替神霄派教主赵佶，巡游北地传教，暗中则是要乔装打扮进入辽国打生化战、弄战马。
这还没出发就遇到了西夏一品堂的袭击，而且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自己，这让江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去辽国的真正目的，只有自己和赵佶两人知道，连皇甫端和安道全都蒙在鼓里，不可能轻易就泄露出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人神通广大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也应该是辽国派刺客前来刺杀，而不是西夏一品堂。
为了弄清楚西夏人刺杀自己的真实原因，江北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
是的，放长线。
刚才那个吓得浑身发抖的“牙人”，肯定跟西夏一品堂有关系，虽然他的衣领是敞开的，江北一眼就能看见他胸前没有纹身，但是他的表演还是不够完美，露出了破绽。
眼神，是眼神。
乍看上去好像是双目无神，实际上是无惧生死的淡漠！
这个人很可能是西夏一品堂安排在这里的密探头子，或者是一颗潜伏了很久的棋子。
因为需要长期在敌国进行活动，所以身上不能有任何可能泄露身份的标识，但是在日常的行动轨迹中，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江北在刚才扭头跟曹评说话的时候，对他眨了眨眼睛，曹评本就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这察言观色的本领绝对不弱。
看他只是稍稍一愣，就不动声色的去布置安排了，江北也就放下心来。
曹家是真定府的地头蛇，处心积虑的经营多年，在已经有了精准监控目标的前提下，将目标牢牢盯住，再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曹评一看到刺客身上的猎鹰纹身就脱口而出“西夏一品堂”，看来也是曾经跟这个势力打过交道的。
就这样，边走边思考的江北在曹真带领下，来到了这次精挑精选出来的邢州兵的军营驻扎地。
这些大宋边军的生活很是清苦，帐篷都是非常破旧的，但却修补的非常整齐。
士兵的精神面貌比起在京城的禁军，更加彪悍。曹家这次是用了心思的，这些挑选出来的都是见过血的老兵，战斗力极强。
除了甲胄兵刃不是那么犀利，总体而言，跟辽军还是可堪一战的。
江北满意的点了点头。
武器装备很好解决，现在的江北可是财大气粗，给这2500名邢州兵换一套武器装备，非常轻松。
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些邢州兵身上那悍不惧死的气势。装备差一点不怕，怕的就是没有敢战之心。
毕竟，只要敢玩命，哪怕就是用牙齿咬。也能咬死人不是？
此时此刻的曹真有些发愁，因为刚遇到刺客，所以元妙真人绝对不能安排到真定府城内居住。自己的这个军营现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条件实在太过于简陋，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才好。
江北看出了曹真的为难之处，于是主动开口，让曹真给自己安排一个军帐，跟士兵住的那种一样，只不过是他一个人居住。
曹真还以为元妙先生是想要收买人心，展示一下自己爱兵如子的情怀，另外说不定也存着猎奇和体验生活的心思，因为以前也不是没有达官显贵这么要求过，所以很配合的去安排了。
其实江北刚到大宋的时候，在城隍庙里就是睡的地铺，对于居住环境，他真心没有什么太大要求。
很快，在曹真的主将帐篷旁边，搭起了一个崭新的帐篷。
这是曹真压箱底的存货。
作为曹氏子弟，真定府军器监给他特制了一个行军帐篷，平时驻扎的时候，有两个女扮男装、作亲兵装束的丫鬟在里面伺候。
这其实是他们这些将门世家的将领心照不宣的事情，把女人带进驻地算啥？那带着婢女行军打仗的都不在少数。
甚至，还有带着兔相公一起出征的。
这些年，大宋军队的战力之所以下降得如此厉害，这些将领们的腐化堕落就是最大的原因。
江北看着这个跟旁边的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的帐篷，皱了皱眉。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曹真道了声“费心了”。
军中的这些个疾病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治愈的，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对于曹家的好意，他打算全盘接受。
没过多久，曹评就在帐外求见。
江北赶紧让曹评进来，结果他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把江北雷得外焦里嫩！
“尊者！是西天诸佛安排的刺客！”
什么？
别人不知道，江北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那些西天诸佛的说法全都是他编出来的，哪里有什么西天诸佛？这不是扯淡吗！
随着曹评手舞足蹈的讲述，江北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装神弄鬼可不是他的专利，人家西夏那边也是很擅长的。
东京城里发生的事情，随着道官们的宣传，不仅在大宋的境内广为流传，甚至连辽国、西夏大理那边都传得沸沸扬扬。
西夏的国师也是一个妙人，他在听完从大宋传来的情报之后，觉得江北说的那些西天诸佛的神祇体系，完美填补了自己的典籍空白。
而且只要把江北讲的，东方众神的那些说法做实了，那自己代表西天诸佛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双方虽然是敌对势力，但却能够为对方进行背书，可谓是相得益彰，合作共赢。
所以，这位西夏国师以西天诸佛的名义安排西夏一品堂的高手，组织了这次刺杀。
刺杀能不能成功，并不重要，会不会，暴露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代表西天诸佛跟东方众神宣战！
第81章 疯狂的造神运动
听到这样的结果，江北在意外之余，也是有些无语。
自己编造的谎言，竟然有敌人帮着圆谎，这真是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江北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曹评这么快就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这个效率也太高了吧，要是大宋的情报收集能力有这么强，那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吧。
听江北问起了情报的来源，曹评也是有些无语，因为那个西夏国师嵬名思能竟然还大张旗鼓地搞了一个刺杀“东方众神的狗腿子”、“伪真人”、“伪神霄尊者”出征壮行仪式，整个西夏人人皆知，根本就不用打听……
只不过，曹家派到西夏的探子才刚把消息传递回来，情报分析人员都还没来得及向曹评禀报，就发生了刺杀事件。
在另一个方向的情报中，辽国那边的国师耶律浩南也在准备类似的仪式，还恬不知耻地给自己安了个“西天护法韦陀”下凡的名号。
同时，他还效仿江北指认“神霄府褚慧”和“一百零八天将”的做法，在辽国朝中大搞封神运动，不少辽国的权臣大将，现在见面时都是互称“某某罗汉”、“某某护法”。
西夏国师嵬名思能一看，你把能用的名号全都用了，那我怎么办？于是又专门派出高僧交流团去辽国访问。
访问是假，跟辽国国师耶律浩南商量统一宣传口径是真。
原本大乘佛教传到辽国、西夏的时候，还只有十八罗汉一说，但是现在这个名额显然是不够分配的，所以被他们硬生生的弄成了一百零八罗汉。
原本的“四大天王”也被他们硬生生弄成了“二十四诸天”，还新增了三十六位护法神！
大理段氏也急了:这些罗汉尊者的名号都被你们辽国、西夏吃干抹净了，也不说给我们留点儿。
于是他们想出了一个说法:那观音菩萨不是千人千面吗？所以，到我们大理这边下凡的全都是观音菩萨的不同法身！
金国那边也急了，他们的文化底蕴和宗教底蕴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大规模封神，于是，干脆直接搞出了一堆活佛……
整个宗教界一片乌烟瘴气。
江北这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终于在整个亚洲大陆上，形成了一场造神运动的飓风。
曹家作为大宋第一将门世家，底蕴深厚，消息灵通，这也是他们一直能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要论起对辽国、西夏的情报刺探能力，曹家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大宋皇城司。
所以曹评向江北汇报的这些情报，可信度相当高，准确度也相当高。
其实，现在江北的安力集团情报刺探能力也不弱，但仅限于大宋朝境内，高衙内负责的对外贸易那一块，因为主要的货物销售都是由他国人员进行的，所以还没能搭建系统的情报收集体系。
下一阶段，对敌对势力的情报刺探将会是重中之重。
江北打算稍后成立一个情报组织“听风”，所有成员的代号都用“雨”字开头。
听风就是雨！
这次去辽国，他就带了十个精挑细选出来的销售经理，他们将会全力配合高衙内在辽国的商贸活动，并伺机进行渗透。
所有的销售都可以交给辽国这边具体组织实施，但是安力集团会对辽国方面提出要求，派驻一批“精算师”，对销售价格和投入份额进行控制。
这在专卖物资的销售过程中，是一种非常常见的操作手法，就比如盐和铁的销售，不同区域每年有多少配额，都是有规定的。
这些“精算师”都接受过江北的亲自训练，能够通过某个区域民生物资的价格波动，推断该区域的整体战争潜力。
江北虽然是气象学专业的学生，但是海量的气象数据也是需要汇总计算的，所以一个好的气象学专业的高材生，必然也是一个统计学科目的学霸。
而江北的统计学成绩，一直是全系第一。
组建“听风”的事情，被安力集团庞大繁杂的商业活动给掩盖了，没人知道，一个在后世号称无孔不入，令所有的敌人闻风丧胆的庞大情报组织，正在缓慢成型。
曹评汇报完了之后，看到江北一直在那里沉思，也不敢打搅，连杯中的茶水喝完之后也不敢喊人续杯。
良久之后，江北才回过神来。
看到曹评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江北有些歉然地向他打了个稽首。
“曹钤辖，劳你久候了。我有一些想法，打算说与官家知晓，一时入了神，得罪。”
曹评连忙站起身来，口称“不敢”。
开玩笑！别说让他一边坐着喝茶一边等，哪怕就是让他跪在地上等，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之前对元妙真人，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敬畏之心而已，但是随着辽国、西夏、大理的情报源源不断汇聚到曹家，江北的活神仙身份竟然得到了敌国的承认，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曹家作为大宋第一将门世家，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僧道登门，想要弄一些好处。
但是他们所说的内容，往往自相矛盾，以曹家家主的眼界和见识，怎么可能被这些单兵作战的骗子给忽悠过去？
这一次不一样。
元妙先生的话，不仅得到了官家的认可，还得到了几乎所有敌国的认可。
即便他说的是假话，现在也变成了真话。
曹评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表情越发恭谨，腰也弯得更低了，轻声开口问道:“不知可有弟子能够效劳的地方？”
江北沉吟了片刻，正色道:“我需要带些随从进入了辽国，可否帮忙挑选一些会讲契丹语言的邢州士卒？”
对于曹评而言，这都不算事，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找来了近百名符合条件的。
这些邢州士卒都能讲一口流利的契丹话，还有几个本就是混血儿，连长相都像契丹人。
看着站在面前的近百名邢州兵，江北非常满意，他轻咳了一声，眼神锐利地扫向了面前的邢州士卒。
“我想你们都知道，一百零八天将下凡的事情，今天我想告诉你们，不止天将下凡了，天兵也有下凡的。”
“都说天兵天将，怎么可能只有天将没有天兵？”
“我可以负责任地说，你们都是神霄府的天兵下凡！”
哗！
这近百名邢州兵，一下子就炸锅了。
对呀！
打仗时怎么可能只有将军没有士兵呢？
在神话故事中，动不动就说“某某某率领十万天兵”，听听，天兵至少就有十万啊！
这些天兵，跑哪里去了呢？
就在大家身边，可能就是你的伍长什长，甚至是钻同一个被窝的生死兄弟。
造神嘛，谁不会呀？
几百几百的造不过瘾。
我要十万十万地造！
第82章“秘密”潜入
这场席卷亚洲的疯狂造神运动，在江北抛出“十万天兵”的说法之后，达到最高潮。
大宋的臣民对这种说法的接受度很高，因为他们从小到大听到的各种神话故事里，都有过类似的描述。
没毛病！
辽、金、西夏、大理的僧侣们傻眼了，在这个时代，佛教的体系架构还没有完善，人数方面的差距太大了。
就算把整个西天极乐世界的各种佛陀、菩萨、罗汉、尊者全都加起来，能有多少？
论拼人数，从古到今，不管是汉人还是汉人的神仙都没输过阵！
最郁闷的就是辽国的国师耶律浩南，和西夏的国师嵬名思能，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这俩货几天都不吃不喝，绞尽脑汁想要拿出应对之策。
大理段氏皇族召集国内所有的高僧，在天龙寺内坐而论道，讨论了整整三天三夜，甚至还有位年老德昭的高僧上了西天，据说是找如来佛祖问正确答案去了。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反而是最没文化的金国，使出一招近乎无赖的招式，总算挽回了一些局面。金国的活佛们宣称:所有的直男（女直男丁），都是佛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江北，直接笑喷了。
直男！
这是一个在后世让所有女人都瑟瑟发抖的群体，原来名字竟然源自于此！
难怪直男们没有女朋友，原来他们都是佛子啊。
受到金国的启发，其他几个国家的高僧联合起来，编撰了《佛说阿弥陀经》。
这部经书解释说，西方极乐世界“其土众生，常以清旦，各以衣戒，盛众妙花，供养他方十万亿佛” 。
“舍利弗，南方世界，有日月灯佛、名闻光佛、大焰肩佛、须弥灯佛、无量精进佛，如是等恒河沙数诸佛，各于其国，出广长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说诚实言” 。
通俗讲，就是说佛遍布三千大千世界，有十万亿之多！
这部经书的横空出世，从表面上看确实是用“十万亿佛”压倒了“十万天兵”，而且，还是一亿倍之多。
但是实际上，不光是大宋的臣民们纷纷嘲弄，连这几个国家的民众都觉得，这特么纯粹就是扯淡！
十万亿？
辽、金、西夏、大理总共才多少人？
就算人人都是佛，也不够零头啊。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虚假宣传典范！
几百年后，有史学家评论说:这部经书直接导致大宋在宗教宣传战上的全面胜利，极大提高了大宋民众特别是神霄军的士气，沉重打击了其他国家的信仰根基。
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江北，在抛出“十万天兵”的理论之后，开始着手准备秘密潜入辽国的事情。
他带着武松、皇甫端、安道全，还有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百名“天兵”，在曹真率领的二千四百名邢州兵的护卫下，启程前往宋辽边境。
十名“精算师”留在真定府，等待高衙内下一批派往辽国的商贸团过来，到时候跟着他们一起光明正大的进入辽国。
功夫在诗外。
这些人发挥的作用，在很多时候，甚至比一只强大的军队更重要。
曹评带着真定府的大小官员前往送行，不知道这货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临别之时，竟悄悄给江北送了两个模样俊俏的“亲兵”。
等到江北注意到这两个“亲兵”的时候，已经都快走到宋辽边境了。
“这狗日的曹评，是从哪里打听的这些胡说八道不靠谱的消息？”
“还第一将门世家呢！我呸！”
也难怪江北发飙，这两个“亲兵”是曹家花大价钱买的兔相公，从小当女孩子养的。因为一直坐在队伍中的马车里，江北还以为是曹真带来的。
大宋将领们私下里的这点腌臜事，江北是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曹评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自己是喜欢兔相公的人么？
这是哪个狗日的乱嚼舌头！
看到江北脸色不对，曹真赶紧跑上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是堂兄精挑细选，整个真定府最顶尖的，要是不合真人心意，还请恕罪则个，小地方极品少啊。”
这曹真打仗还比较勇猛，就是脑袋瓜子有点儿不好使。他以为这元妙真人是从东京来的，见过大世面玩过顶尖货，所以看不上他们这乡下的“庸脂俗粉”。
遇到这样的憨货，江北也是有些无语。
此次去辽国，总是要有些掩护的，自己又没有女眷，有这两个“亲兵”，说不定还能派上一些用场。
想到这里，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安抚曹真道:“烦请转告曹兄，劳他费心了！”
最后五个字，江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要不是还得要靠着曹真带兵接应，江北非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但是现在也不能再节外生枝，江北哪怕是恨得牙痒痒的，现在也只能好言抚慰。
他打算等这次事了，回真定府之后再找曹评算账。
两个“亲兵”开始看江北有些面色不渝，还以为自己“蒲柳之姿”入不得江北的法眼。这时见江北认可，十分欢喜，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江北。
江北被他俩看得头皮都有些发麻，赶紧伸手一指:“去！到安神医的马车上待着，听他安排。”
两个“亲兵”轻轻一福，举手投足间哪里有半分男儿气息？然后，迈着莲步往安道全的马车上去了。
曹真心里感叹:“不愧是东京城来的，就是讲究，玩个兔相公，还要先让神医检查一番。”
要是江北知道了这憨货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估计会直接喷出一口老血！
等队伍到了辽国边境。江北和随行的一众人等全都换上了辽人的服饰。
那两个“亲兵”的本名，一个叫鲁晗，一个叫徐坤，穿戴上辽国女子的裙装和头饰之后，感觉就像是辽国贵族家的小姐，让曹真好一阵流口水。
江北倒是不以为意，他在后世网上看过太多男扮女装的妖人，只要通过简单的化妆就能够做到。
但他的这副淡定，看在曹真眼里，硬是成了“见过大世面”的铁证。
就在曹真暗暗羡慕的时候，远处的草原上出现了一条骑兵线，大约百名左右的骑兵一字排开，向这边快速袭来。
江北身旁的武松握紧了手中的朴刀，却瞥见曹真一副神在在的模样。
难道，这不是辽人巡边的队伍？
武松不知道，江北却是知道的:在辽人那里，根本就没有巡边一说！在他们眼里，宋辽之间的边界线根本就不存在，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这百名骑士，是乔峰的牧马人队伍！
有他们的带领，江北和一百多名随从，进入辽国根本就没有任何障碍。
武松彻底无语了。
你不是说要“秘密潜入”的吗？
秘密个毛线啊！
第83章 祖上冒青烟的乔峰
为首一人滚鞍下马，正是乔峰。
这个一脸粗犷的乔峰，取下假胡子，扯去假眉毛之后，竟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大小伙子。
他来到江北面前，行了一个大宋禁军觐见上官时通常行的跪礼。
在大宋军中，有拱手之礼和跪、拜之礼。拱手之礼就是双手合抱，右手握拳在内，左手加于右手之上，举至胸前晃动行礼。
跪礼则是单膝着地，一般是左膝，手上的动作和拱手之理相同。
拜礼也是双膝着地，左手按右手，支撑在地上，然后将头叩首到地，停一会儿再将手在膝前，头在手后，额头触地即起。
后世的很多电视剧，其实都有一个常识性的错误，那就是跪的时候都是双膝着地，其实在明代以前，拜的时候才是双膝着地的。
比如拜神、拜菩萨、拜天地君亲师。
到了元朝的时候，双膝着地的跪法，才被强加在汉人身上。
此时乔峰，用的就是最正规的军中跪礼。
江北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朗声笑道:“好一个孤军深入敌境的乔峰，不过六七年时间，就发展到如此规模，堪称孤胆英雄！”
能够得到元妙真人的赞誉，乔峰也是受宠若惊，要知道，江北现在在大宋的地位相当于国师一般，甚至还远远超过国师。
毕竟在其他国家，没有哪位君主会对国师执父兄之礼！
乔峰连忙拜俯在地，这次是双膝着地，他对着江北深深一礼，惶恐道:“真人谬赞了！为国尽忠而已，不敢称英雄。”
江北苦笑着，又把乔峰拉了起来。
这是一个有信念、有信仰的年轻人！
在挑选钉子的时候，能力不是最重要的，忠心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江北在乔峰身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岳飞。
乔峰本来是皇城司的亲从官，亲从官都是从军中选出最骁勇的军士来担任，由于他胆大心细，兼且忠心耿耿，被上官选中，派到辽国执行情报试探任务。
虽然已经属于文官序列，但他仍然保持着军中的习惯。
江北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没有过来的那百名骑士，问乔峰:“这些都是你的手下？”
乔峰拱手道:“回真人的话，这些都是我大宋皇城司派驻到辽国的精锐，绝对可靠。”
必须可靠啊。
这些派驻到辽国执行任务的钉子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而且家眷全部是集中居住，如果有人叛变，那他的家人全都人头不保。
江北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前期的宣传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什么宣传？
当然是母马代孕啦！
借着高价购买那破旧马场赢得的“铁憨憨”称号，乔峰在大同府又做出了一系列的事情，让大家对他的这个名号印象更加深刻。
比如，他最见不得孤苦无依、衣食无着的老人，只要是遇到了，肯定会带回他的马场，安排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除了包吃包住，还会给一些酬劳，虽然不多，但在辽国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再比如，他去找其他牧马人买马的时候，只要母马不要公马，说是母马可以下崽，公马不能下崽。
有好心人劝他，没有公马的话，母马也是下不了崽的，他却说:“能配种的公马太贵，都能买好几匹母马了，公马可以到野外去抓，长得更壮实”。
劝他的那些好心人也是相当无语，这野马是那么好抓的吗？你当是抓蛐蛐儿呐！
最离谱的一次，就是他在大同集市买羊，单买一只羊两贯钱，而一次买三只羊五贯钱。他买三十只羊，本来只需要五十贯钱就行了，结果他硬要牵一只羊就给一只羊的钱，最后让卖家生生的得了六十贯！
还有一些数钱的时候不能被打断，不然就只能重新数的奇葩事迹，更是坐实了他这个从辽东蛮荒之地来的“铁憨憨”的名号。
要不是这个铁憨憨会一些土方子，马场的马死亡率极低，早就亏得血本无归了。
可能是因为实在抓不到野生的种马，这个铁憨憨没有办法，只好找其他马厂商量，只要其它马场提供高品质的种马过来配种，生出来的第一匹马，他负责喂到一岁断乳，再归种马提供方所有，生出来的第二匹马则归他所有；第三匹马归种马提供方所有，第四匹马再归他所有以此类推。
其它马场的主人一听，我只要送一批种马过来配种，然后牵着马走人，什么都不用干，过段就可以得到一批一岁的小马驹？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
在这个缺乏兽医和药物的时代，小马驹的夭折率还是非常高的。
这个铁憨憨的兽医技术还是不错的，不少马场的主人都找他买过兽药。所以，大家对他敢这么干，都认为还算靠谱。
可能也是因为大家犹豫、观望的时间长了一点，他又提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条件。
只要提供10匹以上的种马过来配种，就能得到跟种马数量相等的铁锅，而且是上好的大宋铁锅！
在辽国，铁锅绝对是硬通货。嫁女儿时，如果有一口铁锅陪嫁，那女方倍儿有面子。
另外，如果介绍其它马场或是牧民过来，还有额外的提成！当然，为了避免介绍过来的马中，有病马或是品种不纯的劣马，介绍人也必须留下10匹种马当作抵押。
心思活络的，立刻就能把这笔账算清楚，那就是:介绍其他人过来，比完全靠自己提供种马更划算。10匹种马就是一个门槛，一个能让自己获得高额回报的门槛。
在“铁憨憨”的名号加持下，乔峰的马场，现在已经开始炙手可热起来。
听完了乔峰的汇报，江北非常欣慰。
这个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他不仅能够坚定的执行自己的计划，还能创造性的把自己的计划玩出花样来，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北决定，要把这个乔峰留在自己身边，培养成左膀右臂，至于留下他的理由，江北都已经想好了。
还有什么借口，比一百零八将下凡更好？
天富星，原本应该是扑天雕李应。现在的李应还是李家庄的庄主，而且梁山现在并不会再攻打祝家庄了，李祝交恶的可能性不太大，李应也就不会上梁山聚义了。
因此，这个排名靠前的“天”字号，还是给风华正茂、忠心耿耿的乔峰吧。
想到这里，江北脸色一肃，对乔峰喝道:“尔乃天富星下凡，还不速速归位！”
乔峰:来之前我还是“铁憨憨”呢，一下子就变成“天富星”了？
这是祖上冒青烟了吧！
第84章 定个小目标
突然成了一百零八天将之一的“天富星”，乔峰有些懵圈。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他本来只是一个军中的伍长，因为作战骁勇被上官看中，调到了皇城司，担任亲从官。
经过训练之后，他被派到辽国当钉子，一干就是五年，从来都没想到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际遇。
一步登天的感觉真好！
看着周围那些士兵敬畏羡慕的眼神，乔峰觉得，自己都快有点站不稳了。
就像是自己的第一次，从那个健壮的契丹女子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好不容易稳了一下心神，乔峰开始帮江北易容。
两人换了服装，江北贴上了粗犷的大胡子，带上了乔峰那顶标志性的帽子，脸上再涂上一些药液改变肤色。
乍一看上去，跟以前的那个乔峰很难看出有什么区别，只要说话的时候把嗓子压低一点，基本上没有什么破绽。
江北带来的那一百名“天兵”也开始换上辽人的袍服。
这些邢州兵们跟辽国人打了好多年的仗，又通晓辽人的语言和生活习惯，所以模仿起辽国人来，简直是惟妙惟肖。
很快，他们就和乔峰之前带来的那百余名骑士站在了一处，俨然就是辽东某个小部落的精锐控弦猛士。
曹真笑着对江北说:“真人要是带着这二百骑士跟我边军狭路相逢，他们肯定以为这是一支过来打草谷的辽军。”
江北坐在马上对曹真拱手道:“此次深入辽境，还望小曹将军派人在指定地点接收情报，及时接应。”
站在地上的曹真连忙回礼道:“元妙真人法力通神，天下哪里不能去得？哪里还需要我来接应。不过是关照小的，让我分润一点功劳罢了。”
“只要是接到了真人的手令，我马上率军出发，若有延误，就算真人不怪罪小的，小的这颗脑袋也保不住啊。”
他说的这句话毫不夸张，这一次不仅官家下了严令，曹家家主也是三令五申，千万不能让元妙先生在归国途中遭遇意外，必须要竭尽全力地配合他、掩护他、接应他。
要是稍有差池，那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本来，曹真在护送江北入辽之后，只需要返回真定府驻扎，等待军令再出发就行。
但他和曹评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直接在预定接应位置扎营，一应的辎重给养，由曹评从真定府另派一军负责运输。
这个事情江北是不知道的，他和曹真拱手告别之后，就带着乔峰和两百骑士，浩浩荡荡向大同府的那个马场驰骋而去。
乔峰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他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虽然并不显得如何魁梧，但他精瘦的身体里却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在江北策马奔腾的时候，乔峰就紧紧跟在他旁边，一边努力跟江北保持并排前行，一边高声汇报马场那边的情况。
不大声点不行啊，马蹄声太吵了。
两百匹骏马奔驰起来，那气势真的是惊天动地、乌云压顶。
江北一边享受这种酣畅淋漓的全速奔跑，一边高声问道。
“我们的马场，现在有多少马匹？”
乔峰高声回答:“已有两千多匹母马！”
两千多匹规模的马场，在辽国只能算得上勉强够到了中等规模的标准。
辽国全境所有马场的马匹加起来过百万，两千之数确实一点儿都不起眼，不但不起眼，还显得比较另类和寒酸。
因为，马场里全部都是母马。
包括乔峰他们骑在胯下的，也是母马。
倒是江北这边，一百多号人骑着的全都是公马，明显比乔峰那边高一截。
安道全现在已经年近5旬，但仍然是老当益壮，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谈笑风生，跟皇甫端一前一后玩起了草原赛马的游戏，把江北看得心惊肉跳的。
在这个时代，年近五旬已经可以自称为“老朽”，不过，安道全身为神医，养生有道、驻颜有术，现在仍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但是，如果因为赛马弄出点什么闪失，那江北可就真是欲哭无泪了，他赶紧派人前去，制止了这场危险的游戏。
队伍马不停蹄跑了小半天之后，大家找了一个水草丰茂的地方，然后就着皮囊中的水酒啃起了干粮。
这些水酒是曹真在送他们过边境的时候，让邢州士卒带的，给他们每个人都装了满满的一个大皮囊，既能解渴又能提神。
大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着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心下都是感叹。
都说游牧民族是马背上的民族，在这样的环境里，没有马是真的很难生存下去。
大群大群的羊和牛，只能骑着马才能够把它们聚拢在一起或是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赶，要是没有马，光靠两条腿，放牧的规模有限，养活的人口也有限。
放牧100头牛至少需要1000亩场地，土地较为贫瘠的情况下，则需要准备2000亩。
而2000亩的土地面积用来种植农作物，每年可以得到八十万斤粮食！
哪一种能够养活的人更多，一目了然。
所以游牧民族一定会抢掠农耕民族，不然就会生活得很艰难，吃不饱肚子。
草原上遵循的是丛林法则、狼性文化，而中原的王朝为了维系皇族统治，必须压抑民众的血性，把百姓打造成顺民。
双方的军队特征鲜明，一个是进攻型的，一个是防守型的。
江北想要做的就是打破这种军队的特征，让一支原本只擅于防守的军队，成为一支敢于主动出击、勇于进攻作战的军队。
一旦这样一支军队横空出世，那么对辽国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辽国的军队不擅攻坚、不擅防守，他们更擅长的是骑兵野战。
因此对于以农业立国的汉民族来说，对付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最佳手段是“以骑制骑”，像汉、唐时期那样，组建一支大规模精锐骑兵集团，以攻势立国，长驱千里，主动出击。
说白了就是不能让战火烧到自己的国土，而是要把战场转移到敌方的国境之内。
这一切战略构想的基础，就是马匹。
此次辽国之行，江北的目标是，给神霄军弄到一万匹战马，然后通过生化战的方式，让辽国这边损失了两万匹以上的战马。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吧。
第85章 辽国皇室宗亲
在马上颠簸了两日之后，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安道全也蔫儿了。
在看到马场的那一刻，安道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叹道:“幸亏不远，这要是再颠簸几天，我这把老骨头就得散架了。”
说是到了马场，其实只是到了草料场。
这片马场的面积虽大，但并不是那种水草丰饶的上好马场，必须要储备一些草料，应对不时之需。
刚接手的时候，这草料场周围的栅栏都是破破烂烂的。经过乔峰他们的努力修补，现在总算是像那么回事儿了。
因为草场的规模不大，所以总共也才两三百号人，其中还有不少是乔峰收留的无家可归的老人。
江北这边有一百多人，原来的帐篷肯定是住不下的，不过他们带来了十几顶帐篷，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够扎起来。
趁手下人安营扎寨的功夫，乔峰带着江北围着草料场转了一圈，把他收留的那些老人的情况，大致上说了一下。
收留这些老人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做善事，通过这些老人，一是可以深入了解辽国这边的情况，二是可以冒充其中一些人的远房亲戚。
辽国也是有反间谍机构的，而且很专业，不比大宋的皇城司差多少。
有这些老人作掩护，不说完全没有破绽，但应对起辽国情报机关的耳目来，还是有一些先天性的优势。
这些老人现在虽然看上去很落魄，但他们其中一些人也曾经是在辽国大地上纵横驰骋的豪杰人物。
比如有一位耶律隆昌，竟然是辽国上一代皇帝耶律隆绪的族亲！
按理说这种皇亲国戚，不至于这么落魄，但是，无论哪朝哪代，都会有政治斗争，都会有失败的一方。
耶律隆昌也曾是一位猛将，而且还是辽国皇族中不多的喜欢大宋诗词歌赋的人，妥妥的文武双全。
可惜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在他的家族败落之后，因为一直受到政敌的压迫，妻子和独生女身患重病，却无钱医治，暴病身亡。
最后，耶律隆昌还是卖掉了祖产和房屋，才让自己的妻女入土为安。
遭此打击，耶律隆昌就半疯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刚开始还有以前的部下看不过去，接济一下，后来部下们自己也老了，再也没人理会这个疯老头了。
乔峰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到马场来，不但管吃管住，还安排了其他的老人照顾他。
这个耶律隆昌在清醒的时候，也会跟乔峰讲一些皇族和辽国朝廷中的派系的秘闻，毕竟曾经是族中的豪杰人物，他知道的那些事情，连现在的好多朝臣们都不是很清楚。
因此在辽国情报机构例行调查时，探子们竟然从乔峰和他那些粗犷的牧马人手下口中，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闻。
层层上报之后，辽国情报机构的最高长官耶律隆光大为震惊，当天就冒充马场主，亲自过来了一趟。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了正在跟乔峰喝酒、聊天的耶律隆昌，这“疯老头”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谈笑，哪里有半分疯子模样？
算起来，耶律隆光跟耶律隆昌也是族亲，两人还是堂兄弟，虽然年纪相差较大，但辈分是一样的。
年富力强的耶律隆光，看到了年老体衰的耶律隆昌，心下不免有些怜悯，下意识认为，这位老堂兄多半是为了避祸，才装疯卖傻。
这乔峰多半都是老堂兄家中子弟，在辽东的深山老林中逃过了一劫，现在风头过去了，才回来接老堂兄安度晚年。
远远地看了半天，直到乔峰把喝得大醉的耶律隆昌扶回账中休息，耶律隆光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才叹息着离开。
这个事情，他还是如实汇报给了辽国皇帝耶律宗真，但他因为心中对老堂兄有些同情，所以不免在自己的这位皇帝侄儿面前，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些耶律隆昌的惨状。
怎么说也是自己父亲那一辈的族亲，因为政治斗争而沦落到如此境地，耶律宗真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他详细询问了马场的情况，又听说了乔峰“铁憨憨”的名声，忍不住摇头叹息道:“辽东虽然是我耶律家发迹之地，但穷山恶水、生存不易，这些年苦了他们了”。
沉思片刻之后，他交待耶律隆光，让他以个人的名义，送一百匹上好的公马去耶律隆昌的马场，至于配种之后得到的小马驹，就全部赏给耶律隆光。
耶律隆光连忙跪下谢恩。这一百匹上好的公马，过上一年，就可以换来一百匹满周岁的健康小马驹，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笔财富。
此时此刻，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个举动会给大辽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因为耶律隆光的身份特殊，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够影响朝堂的动向，绝对是一个风向标式的人物。
看到他都送了一百匹公马过去配种，其他的权贵家族都坐不住了，知辽国南枢密院使事萧景腾的话最能代表大家的想法。
“耶律隆光这老小子是管情报的，有什么能賺钱的好事儿他都是第一个知道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这马场肯定有蹊跷。”
各个家族的马场规模都不小，只是一百匹公马而已，大家也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大家都照着耶律隆光的规模，牵了一百匹公马过去。
因为整个马场只有两千多匹母马，很快，这些大家族送来的公马就超过了两千匹，没有办法接纳更多的公马了。
为什么？
你可以让很多公马来跟一匹母马配种，但这匹母马只能生一匹小马驹，到时候算谁的？所以，只能一一配对。
结果，后面来晚了的家族就不干了，既然有这么好的事情，不能全部被你们给占了啊，总得给我们留点名额吧。
在一番争吵不休之后，本就顶着“铁憨憨”名号的乔峰—现在已经是江北了，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他决定，找这些马场购买母马，卖一匹上好的母马就搭配一个配种的名额。
这些马场背后的主人听着两眼放光，既能得到卖母马的钱，还能得到配种的名额，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哇！
就这样，江北的马场规模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直到母马的规模达到六千左右，才因为钱包吃紧，停止了购买母马的行动。
对于这个“铁憨憨”能够拿出那么多钱来买母马，耶律隆光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在跟皇帝耶律宗真汇报时，还感叹了一番。
“我这个老堂兄还真是够隐忍啊，当年他的妻女病重而亡，都没有把这笔钱拿出来。”
耶律宗真却是不以为意，那个时候被政敌盯得死死的，就算拿出来也是白瞎，再说了，妻女算什么？说不定这乔峰就是他的后代！
虽然从年龄上看，不可能是他的私生子，但很有可能是他在失势之前遗留在辽东的血脉延续，也就是说，是他的亲孙子。
“未算胜、先算败，这才叫聪明人呐。”
君臣两人很是感叹了一番。
第86章 乔峰的身世之迷
这段时间，耶律隆昌过得很舒心。
江北冒充的乔峰天天都过来陪他喝酒、听他吹牛，让他有种回到了家里的感觉。
“家”！
这个名词对他而言，已经有些遥远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自己还是北院大王萧惠麾下的统兵大将，位高权重，手握数万精锐兵马，每日下朝之后回到家中，娇妻、美妾、爱女环绕，平淡又温馨。
只可惜……
往事不堪回首。
耶律隆昌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脑海中那段惨痛的回忆给甩掉，然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对这个乔峰，他是越看越欢喜。
刚到马场时，乔峰还不怎么找他说话，因为那个时候，自己也是疯疯癫癫的，意识还不大清醒。
自从乔峰前些日子出去了一趟以后，回来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一样了，经常过来嘘寒问暖不说，陪自己喝酒聊天一呆就是半天。
说起来，乔峰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的母亲是个汉人，跟父亲一起死于意外，所以他一个孤儿在家族中经常被欺压。
幸好他父亲生前豪迈仗义，有一帮愿意豁出性命相随的手下，将他带到深山老林中生活。
成年之后，这帮叔叔伯伯又安排家中的子弟跟着他，从辽东来大同府闯荡。
作为皇族，耶律隆昌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对于这乔峰的身世他也很是好奇，曾经有过不少的猜测，但都没对上号。
直到他看见了耶律隆光。
按辈分来说，耶律隆光是自己的堂弟，也是现在的辽国皇帝耶律宗真的叔叔；从权势来讲，耶律隆光是辽国情报机构“狼牙”的首领，能够左右朝堂。
他乔装打扮到这个马场来，莫非是因为自己吗？
可能性不大。
要是有心来帮助自己这个同族的堂兄，这么些年了，有的是机会。
那他的目标，会不会是乔峰？
正想得出神，却见乔峰两只手各提溜着一个酒罐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
“这小子，听我讲故事上瘾了啊！”
耶律隆昌笑着骂了一句。
这人老了嘛，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是自家的子女往往听得耳朵起茧，不愿意多待一秒，所以老人们就会越老越寂寞。
难得有一个喜欢听自己唠叨的年轻人，耶律隆昌自然是无比珍惜。
自己一个落魄老头子，人家收留自己也不是为了图个啥，就是单纯的心地善良，在崇尚狼文化的辽国，这样的人不多了。
他扯下了一条羔羊腿，递了过去。
“呐！刚烤好的，拿去！”
江北哈哈一笑，一把接过，也不用小刀去切，直接就啃了一大口，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你这老东西，说帮大家伙儿烤羊，还一边烤就一边吃上了。”
耶律隆昌嘿嘿地笑道:“我不尝，怎么知道火候怎么样了？吃你的吧，这么一大块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江北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拿起一柄小刀就开始割羔羊腿肉，然后蘸着野韭菜花酱，一片片往嘴里送，吃得满嘴流油。
不愧是我辽东好男儿！耶律隆昌就像看自家儿孙一样，满眼都是慈爱。
两人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好不快活。
江北在干了第三碗酒之后，用手背一抹嘴巴，又在身上随意地擦了两下。
耶律隆昌咧嘴一笑，这小子，又要开始听故事了。
“老东西，你说，你以前是大将军，那你的武艺有我爹厉害吗？”
耶律隆昌听完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乔峰”主动说起他爹。
“你爹长什么样，你都不知道，那他的武艺厉不厉害，我哪知道？”
江北晃了晃脑袋，把刚才在心里面打下的腹稿，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破绽了，才缓缓开口。
“听我那些干爹干娘们说，我爹的武功盖世，即便是在战阵之上，也能以一挡百，如果是平日里的街头打斗，数百人都近不得他的身呢！”
耶律隆昌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原本就是军中的统兵大将，武艺方面虽说不能算绝顶高手，但在当时也是知名的猛将之一。
街头打斗中，只要有件趁手的兵器，让数十人近不得身，他也能够做到。
但在战阵之上，要想做到“以一敌百”，那可不是有一身武艺就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吹牛除外。
家里的长辈在和晚辈们说起自己年轻时的英雄事迹时，多半都会略微的夸大一些，耶律隆昌自己也是这样。
所以，对江北说的这些话，他只是一笑了之。
不过，他并不想在“乔峰”面前，质疑他父亲的英雄事迹，因为那是人家已经过世的父亲。
“就让他一直保持这个印象吧。”
耶律隆昌心里这样想着，眼中也不由得湿润了。曾几何时，在女儿心中，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英雄盖世、无所不能的父亲？
他大笑着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
英雄迟暮，心若死灰。
江北看他分明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有些气冲冲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大家都说我爹是个大英雄，你这老头竟然不信？”
耶律隆昌看他有些急眼了，觉得有趣，逗他道:“那你爹在江湖上应该有名号吧？不如说来听听，也许我听说过。”
江北张了张嘴，一副没啥自信的样子，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
“他们只说，我爹的名字叫远山。”
“我到了大同府之后，在酒楼吃酒时，也问过一些人，他们都说没听过姓远的。”
耶律隆昌怜悯地看着江北，正想要说些安慰的话，突然，他呆住了。
远山？
二十多年前，在他还没有落魄的时候，确实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不仅是他知道，在那个时候，整个辽国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萧远山！
曾经的契丹属珊军总教头。
属珊军乃是辽国太后的嫡系部队，专挑武功高强的勇士组成。
属珊，盖比珊瑚之宝。
而萧远山，被称为属珊军第一勇士。
他是萧太后的亲族，但是因为执意要娶汉女，为家族不喜。
不过他武功盖世、勇猛无敌，曾在太后遇袭时，赤手空拳搏杀了数十名刺客，还把其中七人徒手撕成两半！
据说太后当时被这血腥的一幕吓晕了，但醒来之后，却立刻把萧远山招到了自己的身边。
从这一天开始，只有萧远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太后才能心安。
所以萧远山总是要当班值守到太后安睡之后，才能回家休息，这样的日子，竟过了整整三年！
太后对他的宠幸，更是令人侧目，不仅赏赐了大量的财物和各国进献的各族美女，还把他的汉女老婆赐了个契丹的姓氏，改了契丹籍，算是组成好事。
可惜，这样的好汉却英年早逝。
据说是在陪他的汉女老婆回乡探亲时，遇到了山匪，萧远山仍旧是赤手空拳上阵，只让一个老仆去附近的辽军军营求援。
等到数百辽国骑兵杀到，只见二百多名山匪尸横遍野，萧远山抱着孩子，呆呆坐在早已死去的妻子旁边。
他把孩子交给来救援的辽军将领，然后一掌打碎了自己的天灵盖，殉情而死！
这个乔峰，应该叫萧峰才对啊！
第87章 生化战的开端
萧峰，萧远山之子。
耶律隆昌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乔峰”，内心深处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自己失去了妻女，他失去了父母，不一样的遭遇，一样的孤独，同病相怜。
他突然想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呢？只能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江北看到耶律隆昌的表情时而凝重、时而感叹，就知道自己精心组织的话术成功了。
来辽国之前，他特意翻阅了大宋皇城司的情报卷宗，想找到一些对自己的计划有帮助的东西，结果，就翻到了关于萧远山的记载。
这个名字和事迹，与后世《天龙八部》里的萧远山相似到雷同！江北来回翻了好几遍，心里乍舌:难不成，金老爷子在写书的时候，也是借鉴的这些卷宗？
不过他也没有过多纠结，这萧远山的儿子据说七八岁就夭折了，正好可以借他的名义，掩护乔峰的钉子身份。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耶律隆昌的出现，让江北有了新的想法。
这个被乔峰无意中收留的流浪老人，竟然是皇族中人，确实令人意外，江北甚至怀疑他的出现是不是一个陷阱。
但是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和密查，江北有了初步的结论:耶律隆昌没有骗人，他的落魄在辽国并不是秘密，只是很少有人提起。
二十多年前显赫尊贵的皇族宗亲，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这在大宋是不可想像的。在大宋，有专门的机构管理皇族事宜，哪怕是再无能的宗亲，也不至于衣食无着，流落街头。
这是皇家的体面。
而在辽国就不一样了，手握大权之时尊贵无比，失势落魄之日卑贱如狗，在契丹人眼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只不过，再怎么落魄，皇族毕竟是皇族，如果有一天他重新掌握权势，或者手上拥有了令人敬畏的实力，那么，他依然可以凭借这个身份，做很多事情。
江北现在只需要他能够成为乔峰这个身份的保护伞就行了，双保险，萧远山加耶律隆昌的组合。
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江北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扯东扯西讲了一大堆没有营养的话，就借口不胜酒力回去休息了。
在耶律隆昌的眼里，这个孩子心里烦闷，想要极力掩饰，心中对他的疼爱又多了几分。
第二天一大清早，江北跟马场的一众手下清点马匹，皇甫端一脸的兴奋，眉飞色舞地向江北汇报道:“真人，现在马场里面已经有了一万两千多匹好马，其中公母各半。”
“要是能够弄一半回大宋，过个年，咱们就可以多一支数万骑兵的大军。”
大家都是一脸的欢欣鼓舞，但是江北却是眉头紧锁，不置一词。
原来的那个钉子乔峰，现在已经恢复了在大宋的真名—乔山，他看江北没有说话。于是小声的对正在不知所措的众人解释道:“辽国已经准备入侵我大宋了。”
“这一次可不是打草谷，而是真正的入侵作战，预计有五万以上的骑兵将会投入行动，其中还有皮室军。”
大家听了都是心中一紧，这个皮室军可是辽国精锐中的精锐！
契丹建国后，太祖耶律阿保机为加强宿卫力量，以行营为宫，“简天下精锐，聚之腹心之中”，得兵马精锐者3万人为护驾军。
太宗耶律德光时定名为皮室军，意思就是“金刚”，有很强的佛教风格。
皮室军内，往往又以鸷鸟猛禽名称为号，分称鹰军、龙军、凤军、虎军、熊军、铁鸽子军、鹘军等，共3万骑。
除了轮番入直宫帐之外，还分驻在五京及边陲要地，是戍守作战的劲旅。
这次参与作战的皮室军，规模约有五千。
按照之前和辽军作战的经验，对阵皮室军一般要达到五倍以上的数量，才能勉强防御；达到十倍以上的数量，才能考虑一战。
而且最多只能击退，无法歼灭。
骑兵与步兵间的战力差异本就非常巨大，何况还是精锐骑兵与普通步兵。
边军虽然也有骁勇善战之劲旅，但是毕竟只有少数几支，其它大部分的战力都很普通，能够守城已是不易，想要与辽国骑兵野战，那完全就是“厕所里打灯笼—找屎”。
江北重重的一锤桌子，从牙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计划提前吧！”
大家都是悚然一惊，但是片刻之后却又是精神振奋。
终于要开始了！
在皇甫端和安道全带来的那些木箱子里，饲养着这个世界上，让所有的游牧民族最痛恨的东西。
从生病死亡的马匹身上抓获的蜱虫、能够导致马匹腹泻的植物种子。
江北这次带来的人手和马场本身的人手，将分成二十个小组，在乔峰的带领和皇甫端、安道全的指导下，重点对供应出征大军战马的的马场进行投放。
这些马场的马匹数量，合计不下二十万，一旦传播开来，造成的损失会非常巨大。
按照之前的试验，这种马瘟的潜伏期通常为7～14天，最短2天。病死率最低为10，最高可达95。
但是骡、驴的病死率较低，就算有一部分会传播到大宋，对于以骡子、驴子为主要运输力量的大宋边军，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就算边军那、三四千匹战马全部挂掉了，大不了双方都回到以步兵作战的同一起跑线，光脚的莫非还怕穿鞋的？
在现在这个时代，对于马瘟，还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手段，哪怕江北是穿越过来的，但他不是兽医，并没有好的办法。
因此，这种生化战的打法，对于敌我双方的杀伤力都是相同的，不过基于规模的原因，对大宋这一方更加有利。
虽然想到辽国马场那种尸横遍野的场景，江北心中还是有些不忍，但是慈不掌兵，战争本身就是残忍的。
每年数千辽国骑兵进入大宋境内打草谷，都会造成成千上万边地百姓死伤，粮食财物被抢掠一空。
如果那五万骑兵冲到大宋境内，又会造成多少大宋百姓的伤亡？又会造成多少村庄整村被屠、被烧、被毁？
想到这里，江北咬了咬牙，对着那二十个小组的负责人挥了挥手。
“出发！为了大宋！”
众人齐声高喊:“为了大宋！”
一场悄无声息的生化战，打响了。
第88章 快快宣乔峰觐见
这二十个小组的成员，都已经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
他们以购买母马的名义。来到了各自不同的目标马场，借着看马的名义，隐蔽的将藏在袖中、插在腰间的小竹筒中的蜱虫或是种子，撒到马匹身上，撒到牧草中间。
这一段时间，“铁憨憨”的名声太过响亮，大家对他们到处购买母马的事情，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少马场的管事之人还对他们格外殷勤，询问能否多给一些配种的名额，要知道，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除此之外，就算是不考虑配种名额的事，“铁憨憨”这样的精通兽医技术的人，本来就是所有马场的座上宾。
有些消息灵通的，还在传说这乔峰跟皇族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反正对他的这些手下客客气气的，没什么坏处。
就这样，江北派出的这二十组敢死队员，不但没有一个人被发现投放生化病毒，反而被好吃好喝招待了一番。
有一些出手阔绰的马场主，还置办了不少礼物，让这些人带给江北，想着要搞好关系，日后好增加一些配额。
回到自家马场之后，都像是在梦游一番，感觉太不真实了，还以为会暴露一批人、牺牲一批人的，结果竟然如此顺利。
其实，也是江北对事情预估太过悲观，在这个时代，大家虽然对于投毒有所认识，但是主要还是针对人员的。
对动物进行投毒，特别是针对马匹下毒，大家的认识还停留在“喂巴豆”的层面。
马匹吃了巴豆之后确实会拉肚子，但只要调理几天就能恢复，并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以，大家根本就没什么戒心。
投毒行动进行得这么顺利，江北也就放下心来，接下来的日子，他的精力主要集中在了马匹的育种上。
江北从各类影视剧和网络上获得的知识，再加上皇甫端实践检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马匹育种繁殖技术方面，他们的认知水平，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其实说白了，育种最重要的也就三点。
一是种马要好。用于配种的公马，必须是健壮且没有病害的年轻公马。这个条件，现在完全可以满足，各大马场提供过来的种马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的。
二是单独圈养。母马怀孕后要单独圈养，避免受惊流产，而且每天都要打扫圈舍，定期消毒。在这方面，江北的要求非常严苛。
三是营养均衡。对怀孕的母马，每天都要提供2次食物。不仅要提供黑麦草、苜宿草、小麦草、燕麦草等，还要加入骨头磨的粉。
这样的标准、这样的要求，连耶律隆昌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他娘的比老子吃的都好、住的都好，要是生不出健壮的小马驹才怪！”
当然了，这样的感叹肯定会招来江北无情的嘲讽:“老东西，你要是能生小马驹，我也给你安排这么好的伙食。”
日子就在嬉笑打闹中，一天天的过去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耶律宗真在下朝之后，被耶律隆光的一份紧急奏报，惊得六神无主。
大军出征在即，为大军准备战马的马场，却爆发了瘟疫，而且来势凶猛，已开始有马场出现大量马匹死亡的情况。
要说这马瘟，辽国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一般总会集中在一个或是几个马场。这次竟然在这么多的马场同时爆发，让耶律宗真的心里蒙上了一丝阴霾。
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是上天对他征伐大宋降下的警示，还是宋国那一位法力通神的元妙真人、神霄尊者施展的法术？
如果只是天灾，那耶律宗真还不是太过于担心；但如果是人祸，那这个问题的性质可就严重了。
国师耶律浩南被召进行宫之后，听到皇帝的问询，非常肯定地对“元妙真人施法”一说，予以了坚决的否定。
浩南哥认为，元妙真人虽能够呼风唤雨，但那只是用术法借用天地之力，而瘟疫，乃是淫邪之物，无法被修炼天雷正法的人掌握。
不管是佛教、道教，都自诩为正道，而且默认对方亦是正道，彼此争斗只是因派系不同而已，并不是正邪之争。
这就像在后世，几个大国都互相承认对方是正统政府，即便有领土争端也不会指责对方是非法组织。
但是对恐怖分子，各国往往是意见相同，处理方式也相同，那就是——坚决消灭。
在耶律浩南看来。大范围地制造马瘟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也不是任何法术可以做到的，只能是天灾。
因此，他建议耶律宗真将辽国各地的高僧都组织起来，做一场声势浩大的水陆法会，为骏马祈福、为出征鼓劲。
就在辽国各地的高僧都在往皇帝行宫赶的时候，马瘟像一场席卷草原的大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耶律隆光已经急火攻心、口舌生疮，汇集到他手上的情报显示，辽国已有35个马场，接近三十万匹骏马，笼罩在马瘟的阴影当中。
而出征大军的马匹，全部都是由这些马场提供的，现在军中已经有不少战马，开始上吐下泻、精神不振。
五万大军的十几万匹战马，已经倒下三分之一，而且情况还在持续恶化。
如果这样的情况再持续半个月，那这五万大军就从骑兵变成了步兵，只能徒步行军，去征伐大宋。
耶律宗真已经龙颜大怒，这段时间里杀了好几个办事不利的官员，并且还下了死命令，要求把损失降到最低。
可是这个马瘟，哪里又是嘴巴皮子一动，下几个行政命令就能控制住的？
高僧们准备的水陆法会还没开场，马匹的损失就已经超过了十万，饶是辽国的马匹资源远超他国，这次也是伤筋动骨了。
在一片哀鸿遍野中，有一个马场倒是成了世外桃源。
“铁憨憨”乔峰的马场！
之前还有人对他定期给马匹洗澡、给圈舍打扫卫生、投喂精饲料，出言嘲讽。
现在，在他的马城里面，没有一匹马出现马瘟疫，大家才惊讶地发现，他所做的一切，才是最有效的防范马瘟的办法。
耶律隆光立即就把这个情报，直接汇报给耶律宗真。
对于焦头烂额的耶律宗真来说，就像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塞了一根救命草。
“快快宣乔峰觐见！”
第89章 皮室军第一猛将
辽国西南疆域三十五个马场，接近三十万匹骏马，都笼罩在马瘟的阴云当中。
短短几天时间已有两千多匹战马暴毙，另有一万多匹出现了明显染病的症状。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的马瘟如果完全爆发，很可能会导致高达九成以上的马匹死亡，也就是说，损失可能会达到惊人的二十七万匹！
这是辽国不能承受的损失。
原本已经做好了出征准备的大军，全部原地驻扎，等待最新的命令。
军中的士卒眼看着自己的战马口吐白沫暴病身亡，全都惊惧不已。不少军中的将领都请来了高僧和萨满巫师组成的奇怪组合，一边念经、一边跳大神，想要驱赶瘟疫。
可这并没能阻止瘟疫的继续爆发。
在周围一片哀鸿遍野的惨状中，完全不受影响的“铁憨憨”乔峰的马场，显得特别亮眼，也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这几天乔峰的马场门庭若市，除了各地马场的主人，还有不少军中的将领纷纷前来打探，看这里是不是有医马的良药？
所有人全都被请到了几个干净的帐篷里面等候，而他们骑来的马匹，则全被拦在了马场之外，一匹都不准进来。
有些位高权重、官职显赫的，忍不住开口喝骂起来，签书北枢密院事康有义康大人就是其中最大声的一个。
“本官乃签书北枢密院事，一个小小的马场主竟然如此托大？你家主人现在何处？喊他跪着爬过来见我！”
康有义呵斥完之后，还不解恨，又扬起马鞭，作势要去抽那个接待的马场管事。
“住手！”
一声苍老的厉喝突然响起。
康有义讶然放下了手中的马鞭，抬头向这个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穿着一身破旧袍子的老人，大踏步走过来。
这个老人身上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威势，就像一个久居上位的人，在手下面前训话时的那种感觉。
但定睛细看，这个老人满脸沧桑、胡子杂乱，一双粗糙的大手上布满了老茧，手背青筋暴露，并不是养尊处优的达官显贵。
“你这个狗娘养的老畜生活腻歪了吗？竟敢在我家大人面前狂吠？”
这是康有义府中的一个狗腿子打手在疯狂叫嚣，他欺身上前，就要把这个老人踹倒在地。
“咻”的一声，也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短箭，力度和角度的控制都非常精妙，箭支正好从他的面门穿过，却又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人群顿时一阵大哗，在场有那么多达官显贵，竟然有人敢当众行凶，而且，还是用弓箭！这可是有违大辽律法的。
在辽国，并不禁止随身携带刀、剑之类的武器，但是严禁身负重型武器和弓箭。
重型武器，就是大斧、长矛、方天画戟之类的长兵器；而弓箭则泛指步兵用的长弓和骑兵用的短弓，还有弩机。
这些武器，放在家里收藏把玩没关系，但带到街上就不行，更不要说是当众使用，这个行为完全可以套上谋反的罪名。
康有义又惊又怕，大怒道:“来人哪！给我捉拿反贼！”
身边的一众随从、家丁轰然响应，开始四处张望着，寻找那支短箭的来源，很快，目光就集中在一个黑衣大汉身上。
这个黑衣大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目光冷峻、嗜血，手持着一柄精致的短弓，弓弦还在微微颤动！
他的身边是一群同样穿着黑衣的武士，人人腰跨马刀、身背短弓，簇拥着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
“是耶律隆光大人！”
有眼尖的贵族和级别较高的官员认出了这个中年男人，簇拥在他身边的黑衣武士，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狼牙”。
这些人就是辽国情报机构的最强武力，人人都有百夫长的实力，而且是只忠于辽国皇帝耶律宗真的死士。
虽然人数不多，但没有任何人敢于轻视他们的存在。
康有义虽然已经官拜签书北枢密院事，勉强算是挤进了辽国朝廷的中高层，但是在耶律隆光面前，还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也不管在地上打滚哀嚎的手下，努起一张老脸，笑容如盛开的菊花一般:“不知是耶律隆光大人驾到，这个狗奴才嗓门大，惊扰了大人，还望海涵。”
耶律隆光也不理会，而是走到那个正在哀嚎的狗腿子打手身边，轻声问道:“你，刚才骂他……狗娘养的老畜生？”
那个狗腿子打手脸上插着一支箭，满口都是血，听见边上有人问话，只得勉强忍住疼痛，拿眼瞧了过来。
看这个中年男人衣着华贵，虽然刚才没听清自家主人是如何称呼他的，但是看那个恭敬的神态，估计是个大官，当下便也不敢隐瞒，跪起身来，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耶律隆光嗤笑了一声，缓缓抽出腰间的马刀，貌似轻描淡写地比划了两下。然后，收刀入鞘，径直向耶律隆昌走去。
在他身后，那狗腿子打手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脖颈中间隐约有一道淡淡的血痕。
突然，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血浆喷出了老远。
周围没人看清耶律隆光是如何做到的。
武松虽然离得远，但他倒是模模糊糊地看出了一点门道。
“先用刀切开一道伤痕，然后将刀柄处的一根细线勒进那人的伤口里，收刀入鞘的时候用力一扯……这手法很不错啊！”
听到武松这略带一丝兴奋的讲解，江北有些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家伙自从徒手杀了两个人之后，性情大变，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能够用最简单的手段、最短的时间把人给弄死。
看到了耶律隆光这么干净利落的手法，武松决定，待会儿拿只羊试一试。
武松沉浸在杀人技巧的推演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马场门口却是一片寂静，大家都被耶律隆光的狠辣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同时，大家也非常疑惑，一个下人而已，值得耶律隆光亲自出手吗？
虽然心有疑惑，但大家却不敢吱声。
耶律隆光已经走到了耶律隆昌面前，他静静站了片刻，突然拱手一礼:“老哥哥，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老哥哥？
一众辽国贵族和官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个衣着破旧的老人是谁。
“难得还有人记得我耶律隆昌，我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耶律家的人了。”
老人缓缓开口，感觉有些萧瑟。
“骂我是狗娘养的，那就是在侮辱耶律一族，杀得好！你的刀法都快超过我了。”
耶律隆光听了大笑起来:“老哥哥还是那么霸气！老当益壮，小弟甘拜下风！”
有些上了年纪的贵族，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个衣着破旧的老人。
他，竟然是耶律隆昌？
二十多年前的皮室军第一猛将——耶律隆昌！
第90章 认亲认亲，任人唯亲
耶律隆昌！
二十多年前的皮室军第一猛将！
如果说萧氏一族的顶级战力是属珊军，那么，皮室军就是耶律氏的顶级战力。
很多人都以为，辽国就是耶律家和萧家共治天下，其实，契丹部族原本是没有姓氏的，所以根本就没有耶律氏和萧氏一说。
到了辽太祖阿保机称帝之后，才把祖居之地“世里”的汉译“耶律”当成皇族的名字，耶律阿保机还喜欢自比汉高祖刘邦，因此，除了“耶律”这一姓氏之外，辽国的皇族还有另外一个姓氏:刘。
只是因为叫着不好听，才没有普及。
想想吧，刘阿保机……
另外，耶律阿保机认为，皇后的重要性犹如西汉的相国萧何，故此将乙室和拨里氏这两个后族都赐姓为“萧”。
所以掌控辽国的实际上是阿保机一系、乙室一系和拨里氏一系这三个大家族。
为了制衡乙室和拨里氏，耶律阿保机精心打造了皮室军，人数为三万。而属珊军的人数则严格限定为两万，且由乙室和拨里氏各掌握一万人。
历代能够被称为皮室军第一猛将的，无一不是军略、武艺皆为上乘之人。
上马能单挑，下马能治军。
耶律隆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因比武误伤了当时正临朝摄政的皇太后萧耨斤的两个贴身护卫冯家奴、喜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在萧耨斤的授意下，耶律隆昌不仅被罢官免职，还被抄没了家产，后来妻女因为受到了惊吓染病身亡，自己也变得半疯了。
那个时候，耶律宗真年纪尚小，为了削弱耶律家的力量，萧耨斤无所不用其极，首先就对皇族在军中的将领下了手。
后来萧耨斤欲废黜辽兴宗，立她的小儿子耶律重元为帝，结果小儿子不乐意了，向自己的亲哥哥告了密，导致事败。
直到现在，萧耨斤还被幽禁在庆州。
按理说，拨乱反正之后，应该让耶律隆昌官复原职的，但他那个时候已经疯疯癫癫了，失去了利用价值。
崇尚狼文化的辽国皇族，就是这么现实。
一匹老狼，无论年轻的时候多骁勇善战，为族群做了多大贡献，一旦年老体弱，失去了战力，就会被狼群无情地抛弃。
而现在，这个唯一没有感染瘟疫的马场，看起来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他也就有了重新被利用的价值。
耶律隆光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乔峰……年轻有为，倒是颇有几分老哥哥年轻时的风采。”
耶律隆昌的身体轻轻地一震，这个反应被耶律隆光看在眼里，但他却没有吱声。
就在这个时候，江北远远的从马场里打马奔了过来，离这里还有七八步的时候，他猛地一拉缰绳，骏马人立而起，躯体换了一个方向稳稳地停了下来。
“好俊的骑术！”耶律隆光不由赞道。
江北滚鞍下马，来到耶律隆昌身边，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对面的耶律隆光。
作为黑压压的人群，没有一丝声响，大家全都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八卦消息。
耶律隆昌犹豫了片刻，长叹了一声，仿佛无比艰难地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道:“他不是乔峰。”
耶律隆光的脸上依然是笑容可掬，连周围的人都没感觉有什么意外。
一个辽东深山老林里的穷小子，怎么会有这般神奇的本领，拥有这么雄厚的财力，他们早就有所猜测，只不过没人想到，他会跟二十多年前的皮室军第一猛将耶律隆昌有关。
耶律隆昌环顾四周，朗声说道:“他是我耶律隆昌的亲孙子——耶律峰！”
江北听得嘴角一抽:沃日！自己这个辈分降得够快呀，一下子就变成孙子了……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老东西，你莫不是睡魔怔了吧？说的什么梦话呐？”
耶律隆昌一脚就踹了过来:“小兔崽子！给老子当孙子，还委屈你了是怎的？”
看着这一老一少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的，耶律隆光原本的一丝疑虑也没有了，因为这样的情况才是合情合理的。
“我这老哥哥藏得挺深哪，一直忍到现在才暴露，不愧是文武双全之人。”
他在心里给耶律隆昌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马场周围的一众辽国贵族和官员们，已经炸开了锅。
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人竟然是皇族之人！那个大同府乃至整个大辽西南边陲都赫赫有名的“铁憨憨”，竟然也是皇族之人。
按辈分来算，这个耶律隆昌还是辽国皇帝耶律宗真的王叔，那这个耶律峰，岂不是辽国皇帝的亲侄子？
赶紧拉关系啊！
眼看着周围一众辽国贵族和官员们，满脸堆笑地靠了过来，耶律隆光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他用力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奉我大辽兴宗皇帝旨意，宣乔……耶峰觐见！”
正要围拢过来的人群，顿时停住了脚步，皇帝召见，这是要认亲的节奏啊。
一旁的康有义急了。
自己刚才出言不逊，府上的奴才又得罪了这两位皇族，一会儿面圣的时候，要是顺便告自己一状，岂不是要脱层皮？
想到这里他连滚带爬地靠了过来，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抱住了耶律隆昌的大腿，那速度简直是动如脱兔，连武松都没有反应过来！
沃尼玛！这是闪电侠吧？
江北看着跪在地上，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耶律隆昌放自己一马的康有业，悄悄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此时，在鸳鸯泊的捺钵中，辽帝耶律宗真正在等待乔峰的到来。
辽国虽然有五个京的建制，但皇帝与朝臣并不居住在这五京中。他们每年四季都巡幸于不同的地区，所以政治中心也随着他们的行踪而转移，皇帝的行营就叫“捺钵”。
这次，他打算让耶律隆昌官复原职，如果乔峰确实如他所想，是耶律隆昌的后裔，那么也会赐予官职。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让乔峰去南院详稳司。
南院详稳司，设有南院详稳、南院都监、南院将军、南院小将军等官，掌南院部族军马之政令。
乔峰的官职大小，跟他与耶律隆昌的血缘关系亲近程度来定。
辽国，从来都是这么直接。
这个想法，之前已经跟耶律隆光说过了，所以这个时候，正带着耶律隆昌和耶律峰两人往捺钵而来的耶律隆光非常清楚，这个耶律峰至少会受封“南院都监”，妥妥的高级军官。
认亲认亲，任人唯亲，挺好的。
第91章 这是我的熊军
鸳鸯泊的捺钵中，辽帝耶律宗真还不知道耶律隆昌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了乔峰是他的亲孙子。
耶律宗真现在只想着能让耶律隆昌出山，帮他掌握皇族的最强军力——皮室军。
他不仅只是辽国的皇帝，也是耶律皇族的代言人。
多年之前，他的亲生母亲萧太后在乙室和拨里氏的支持下，把持朝政，将他完全架空。幸亏耶律一族底蕴深厚，而且还占据着正统的名分，才慢慢地扳回了局面，最终一举发动，夺回了权力。
但是，乙室和拨里氏的力量仍然强大，将很多要害部门经营得水泼不进，不少军队主官也是效命于他们的死忠。
想要真正地掌握这个国家，耶律宗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皮室军虽然是效忠皇族的最精锐军队，但这些年将星凋零，战力大打折扣，说句灭自己威风的丧气话:已经无法压制属珊军了。
是的，三万人的皮室军，战力不如两万人的属珊军，这是事实。
装备还是那些装备，人还是那些人，但是士气和战力却下滑得厉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将领无能，兼且贪腐成性，伤了士卒的心。
最关键的是，耶律隆昌不仅是皇族中人，而且他家破人亡还是被萧太后所赐，因此，他可以说跟后族一系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啊。
耶律宗真正在想着心事，身后的阴暗之处突然传来心腹近侍的声音:“皇上，刚刚收到耶律隆光大人的飞鸽传书，乔峰实为耶律峰，乃是耶律隆昌的嫡亲长孙。”
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耶律宗真仍然是眉头舒展，喜笑颜开。
“好！好啊！隆昌叔果然好心机，明面上只有一个女儿，暗地里却把亲生儿子放到辽东去繁衍子嗣，未算胜先虑败，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兵法大家！”
如此老谋深算懂得隐忍之人，跟耶律宗真在史书上看过的孙膑非常相似，甚至比孙膑要厉害太多，毕竟装疯卖傻了二十多年啊。
此人可堪大用！
以他皇族的身份和辈分，加上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开国郡侯的爵位，加封个开国郡公也不为过。
至于耶律峰嘛……自己的那些个侄儿都是开国县伯、开国县子、开国县男的爵位，等到见面之后考较一番，再做决定也不迟。
从大同府的马场到鸳鸯泊的捺钵，需要走三天的路程，当然这是指骑马的状态下，如果是走路，至少需要十五天。
这就是农耕民族为什么会被游牧民族一直压着打的原因，因为在机动能力方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江北骑着马，跟在耶律隆昌和耶律隆光的身后，听他们在前面高谈阔论，说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时而唏嘘感叹、时而豪气冲天。
自己本来只是想冒充乔峰，到辽国撒点儿病毒，然后再弄批战马回去，不想造化弄人，跟耶律隆昌讲那个萧峰的故事，只是想着让他给自己站台，结果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他的“亲孙子耶律峰”。
他不知道，其实耶律隆昌是在保护他。
现在的辽国虽然是所谓的皇族和后族共同治国，但皇族的势力已经明显弱于后族，如果皇帝知道乔峰原来是姓“萧”的，而且还是之前属珊军第一勇士萧远山的后人，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
真心不好说。
人才确实很难得，确实要好好珍惜。但是如果是对手的人才，那还珍惜个鬼？难道还要任由他猥琐发育，然后来搞自己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话里的“族”可不是民族的“族”，而是家族的“族”。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心中，家族利益肯定是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的，任人唯亲、裙带关系正是这种思维定式的体现。
江北骑着马上想了三天，总算理清了一点思路，也不由得为耶律隆昌的善良而感动。
这几天他一直躲着耶律隆昌，一是怕自己讲话被耶律隆光发现了破绽，毕竟这家伙可是辽国情报机构的头头，鬼心眼子多得很。
二是不想喊“爷爷”……
这种表现反倒让耶律隆光的疑心尽去，他扭头看了看离得不远不近的江北，轻笑一声，又回过头来看向耶律隆昌。
“老哥哥，你孙子好像对你怨气很大呀。”
耶律隆昌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半晌才无奈开口道:“他一直都是喊我老东西的……现在让他改口喊我爷爷，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啊。”
听他这么一说，耶律隆光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哥哥，你孙子喊你老东西算什么？我家里的几个不孝孙子，把我的胡子都快拔光了，还往我的靴子里撒尿呢！”
耶律隆昌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就想起了自己那死去的女儿，要是活到现在，应该也快四十岁了，外孙应该都能娶妻生子了吧？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就泛出了点点泪光，耶律隆光看在眼里，知道他是想起了那些悲惨的往事，心下也有些恻然。
好在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鸳鸯泊旁的捺钵，已经映入眼帘。
辽国皇帝保持着先人在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又称四时捺钵。
大体而言﹐春捺钵通常设在便于放鹰捕杀天鹅﹑野鸭﹑大雁和凿冰钩鱼的场所；夏捺钵通常设在避暑胜地；秋捺钵通常设在便于猎鹿﹑熊和虎的场所；冬捺钵通常设在风寒较不严酷而又便于射猎的场所。
辽国皇帝在四时捺钵驻留时间长短不等﹐每处长则两月左右﹐短则不满一月。
这次的捺钵驻留地设在鸳鸯泊，离大同府只有三天行程，主要是为了就近指挥即将到来的出征大宋的战争。
见到有人马靠近捺钵，轮值的皮室军熊军立即派出骑兵迎了上来。
皮室军目前共编制有六军，分别是鹰军、龙军、凤军、虎军、熊军、铁鸽子军，每军各五千人，轮番入直宫帐，分驻五京及边陲。
这次轮值的是熊军和虎军。
江北看到迎过来的这支骑兵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彪悍之士，而且，战马高大神骏、队列肃杀整齐，不由暗暗点头。
不愧是辽国精锐，皇帝亲军，至少这卖相看上去还是真心不错的。
领头一名骑兵大喝一声:“来人止步！”
耶律隆光将右拳高高地举起，身后的队伍全都停了下来，但是耶律隆昌却缓缓朝着那队骑兵继续前行，死死盯着领头那个骑兵打着的旗帜，泪流满面！
“熊军，这是我的熊军！”
第92章 此乃何人？
望着为首的那名骑士打着的“暴熊”旗帜，耶律隆昌的目光有些痴了。
看到这人没有勒停马匹，还在继续靠近，前排的几名骑兵已经抽出了兵器，其中一个还从马袋中抽出了骑弓，搭箭上弦。
后面的耶律隆光看到情况不对，连忙高声喝道:“本官乃殿前都点检耶律隆光，奉陛下旨意，召令原行营兵马都统、皮室军上将军，来此面圣！”
皮室军上将军？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说过这个官职了！
这支迎上来的皮室军骑兵面面相觑，他们也不过二、三十岁的年纪，在皮室军中，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十多年而已。
还是在一些老兵嘴里听说过，二十多年前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军职。
那个军职，属于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莫非？
耶律隆昌已经骑着马缓缓来到了为首那个骑兵身旁，他仰着头，痴痴看着那面画着暴熊图案的旗帜，喃喃自语。
“二十多年了，已经二十多年了……”
拿着旗帜的那个骑士，看着耶律隆昌眼里的炙热和虔诚，竟然鬼使神差的把旗帜拿低了一些，斜着垂到他的面前。
耶律隆昌缓缓伸手，抓住了旗子的一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无比，那种情绪仿佛是被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一般。
爆发了！
远远的，在捺钵的一处大帐里，耶律宗真眉头一皱，:“去！看看是何人在嚎哭。”
身边一个虎背熊腰的粗犷大汉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出了大帐，门口的两个黑衣武士见他出来，连忙牵过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
这个粗豪大汉接过缰绳，左脚尖在马蹬上轻轻一点，飞身上马，然后，向着发出哭声的地方飞驰而来。
很快他就来到了鸳鸯泊边，不过哭声已经停歇，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一个穿着破旧的袍子、满头花白的老人，骑在马上，手里抓着垂在他面前的旗帜一角，正在轻轻地抚摸。
那些皮室军骑兵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的脸上，竟然有一些……肃穆。
真是见了鬼了！这些皮室军的狼崽子们，平时把他们的旗帜视若生命一般，怎么会任由这个老人拿在手中把玩？
粗豪大汉有些诧异，他目光一扫，看到在老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大群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为首一人，正是耶律隆光。
作为皇帝身边的贴身近卫“骨朵勇士”，这粗豪大汉当然认识耶律隆光，他立即松开缰绳抚胸一礼。
“耶律隆光大人，陛下在帐中听见哭声，差我前来一探究竟。”
耶律隆光朝他点了点头，对于皇帝身边的贴身近卫，他还是给予了必要的尊重。这些“骨朵勇士”都是皮室军中战死的老兵的后裔，由皇族抚养成人，对皇族忠心耿耿。
他们的姓名，全部是由皇帝赐予，所有人都姓刘，而面前的这个粗豪大汉，叫刘秀……
其实辽国皇族的汉化程度还是比较高的，他们对汉人的历史和文化甚至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用汉朝君主的名字给自己的侍卫命名，就是历代辽国皇帝乐此不疲的事情。
看着刘秀探寻的眼神，耶律隆光沉默片刻之后，轻声开口道:“他是你父亲曾经追随过的人，你的父亲，愿意为他而死。”
“他的名字，你应该知道。”
刘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这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他竟然是皮室军曾经的第一猛将耶律隆昌？
听到耶律隆光的话，耶律隆昌也是一惊，他扭头看向刘秀，努力的想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一丝故人的痕迹。
“你是……耶律大奇家的狼崽子！”
听到耶律隆昌一口就叫出了父亲的名字，还有自己儿时的小名，刘秀激动得滚鞍下马，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侄儿刘秀，给隆昌叔磕头了！”
刘秀的父亲曾经是耶律隆昌的亲兵百将，耶律隆昌被一撸到底之后，皮室军换上了一个不知兵的统领，在一次出征时中了埋伏，人马死伤惨重。
作为亲兵百将，刘秀的父亲为了掩护这名统领撤退，跟他换了衣甲引开追兵，被追上后又死战不退，最后身中数十箭，壮烈牺牲。
令人寒心的是，这位统领脱身之后，竟然对那些舍身掩护他撤退的袍泽遗属不管不顾，甚至还贪墨了不少抚恤银子！
如果不是当时的辽国皇帝耶律隆绪下令，将这些战死老兵的后裔全部集中供养，这些个忠勇将士才得以延续香火。
他们从小到大谈论最多的就是:如果耶律隆昌还在皮室军中，他们的父辈说不定就不会英年早逝。
现在，这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就站在自己面前，如何能不激动？
耶律隆昌轻轻一跃，跳下马来。
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他的身手依然矫健敏捷，不输跪在地上的刘秀。
他一把扶起刘秀，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孔，忍不住再次老泪纵横:“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耶律隆光静静看着，心中也是思绪万千，这些年来，皇族和后族争斗不休，不少的契丹勇士都是死于内耗，太不值得了。
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辅佐耶律宗真重振朝纲，让耶律一族能彻底掌控辽国军政大权，然后南征宋、北平金、西灭西夏，让大辽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
因为辽国皇帝还在大帐中等候，所以众人也就收拾心情，在刘秀的引导下，在皮室军的骑兵们的护卫下，牵着马向捺钵走来。
进入捺钵后，离皇帝大帐百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大广场，众人就在广场边缘等候。
这个广场四周被皮室军的小帐篷环绕着，还有游骑兵和徒步哨兵队伍来回巡逻，可谓是戒备森严、防守严密。
辽国皇帝耶律宗真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是刚才那队皮室军骑兵派出的探马回报。
他穿着实里薛衮冠、络缝红袍，垂饰犀牛玉带错，络缝靴，站在了大帐门口，竟然穿着朝服来迎接耶律隆昌。
这已经是辽国君主对臣下最高的礼遇了，不仅耶律隆昌愣住了，捺钵中所有听到了消息前来一探究竟的辽国文武百官，全都面带震惊之色看向了耶律宗真。
从这位辽国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未对哪个大臣做出如此礼遇之举。
此乃何人？
第93章 封侯的承诺
看着穿着朝服在灶门口等候的耶律宗真，江北也不禁有些动容。
一个礼贤下士的辽国皇帝，对于现如今的大宋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耶律宗真生得体貌魁梧，相貌堂堂。有史家记载:辽兴宗龙颜日角，豁达大度。擅长骑射，爱好儒家学说，通晓音律。
是个文武双全的国君。
耶律隆昌抢前几步，双膝着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口中高呼:“罪臣耶律隆昌，给皇帝陛下磕头！”
一边喊着一边以头抢地，额头磕得“砰砰”作响，硬生生的把三拜九叩之礼，弄得像撞墙自杀一般……
江北连忙上前一把扯住了他，急声道:“老东西，磕这么用力，你不要命啦？”
看到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周围的人都是吃了一惊，耶律隆昌更是悚然起身，一把抓住江北的脖子，硬往地上摁。
“小兔崽子！还不快给陛下磕头？”
说完又赶紧伏地，向耶律宗真哀求道:“陛下恕罪！我这孙子自幼在辽东深山老林中长大，不读书、不识字、不懂礼仪，乃是一个粗鄙之人……”
江北这样的做派，耶律宗真也是看得眼皮直跳，不过想到他在辽东的深山老林中长大，也就释然一笑，挥了挥手。
“无碍无碍，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侄子，小辈们总是有些顽皮的，不打紧。”
听到耶律宗真的这个说法，江北的鼻子都气歪了，虽然他是故意为之，想在耶律宗真的面前，整出一个粗鄙不堪的姿态，但是被当成顽皮孩童一般对待，总觉得有些膈应。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终于进到大帐之中，因为已经是傍晚，所以耶律宗真安排近侍去传御膳，算是设了个家宴。
几个年龄、辈分相仿的皇族长者也被耶律宗真宣旨传了过来，看到二十多年前的故人，大家都是唏嘘不已。
想当年，都是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现在却已经是暮年之人、垂垂老矣。
不过，看到坐在角落里面毫无吃相，抱着一根羊腿骨大啃特啃的江北，这一群老人倒是欣慰不已，眼里的慈爱之色越来越浓。
现在皇族中的小辈，一个个娇生惯养，就连男孩子也养得像女孩子一般，上次参加围猎的时候，有好几个小字辈连马都不敢骑，看到血淋淋的猎物，竟然还有一个当场昏了过去。
忘本啊！
想当年，自己这些契丹皇族，哪一个不是征战沙场、无惧生死之辈？在战场上杀到兴起之时，生啖敌肉也是常事。
即便是族中的寻常女子，也是弓马娴熟，打猎、捕鱼无一不精。
不少皇族中人都非常担心，再过几十年，族中的年轻子弟中，只怕再也没有人能够领军出征，为大辽开疆拓土了。
能够勉强守住祖宗基业，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所以看到这个颇有先祖之风的后生晚辈，几个老人都是不吝赞美之词，把个耶律隆昌的脸上都听得笑开了花。
他的目光也是频频看向江北，心中感叹:如果这小子真是我耶律家的后裔，该有多好。
江北惬意地啃完手中羊腿骨，非常满足地吮了吮手指，一抬头看到几个老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假胡子掉了，连忙摸了摸。
这个动作，惹得几个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对耶律隆昌说道:“老哥哥，我有个孙女儿，今年十六岁了，相貌身材都是咱老契丹的模样，是个好生养的，你看……”
他这么的一抢先开口，旁边几个老哥们儿就不乐意了，都是家大业大的皇族长者，谁家还没几个出挑的孙女儿啊？
“你可拉倒吧，你那孙女儿五大三粗的，一顿能吃半只羊，上次把齐国公的孙子一家伙推出去三丈远，差点摔死……还是我的孙女儿模样俊俏，老哥哥得空来家里坐坐！”
几个老家伙刚才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这一转眼，为了抢孙女婿，也不讲什么，兄弟情深了，互相开始揭起短来。
说来也不怪他们这么猴急，确实是皇族中的子弟越来越娘炮了，难得遇到一个有男子汉气概的，如何能够放过？
何况这家伙前程无可限量，他爷爷眼看着就要官复原职，手握3万皮室军；而他自己，听说极善养马，至少也是个南院将军的军职！
先下手吃肉，后下手喝汤。
几个老家伙争得脸红脖子粗。坐在上席的耶律宗真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了两声，看向了正将手伸向第二根羊腿骨的江北。
“峰侄儿，跟叔叔讲讲，你的马场为什么连一匹病马都没有？可有什么诀窍？”
江北对这个年轻的皇帝叫自己“侄儿”很不适应，但是也只能受着，谁让他成了耶律隆昌的“亲孙子”呢？
他把羊腿骨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好像生怕别人抢了去一样，挤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憨憨的回答道:“很简单啊。”
“我的马每50匹由一人放牧，绝不扎堆；每天傍晚和清晨，给马身上涂草药防虫叮咬；每三天喂一次骨粉；每七天洗刷一次……”
江北一口气讲了半个时辰，仿佛这些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这些后世现代化牧场的养殖常识，在这个时代讲起来，就像是给面前的这些听众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在场的所有人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有些人甚至连涎水垂下来了都不自知。
这些老一辈的契丹皇族，跟马打了一辈子交道，却从来没有想过马还能够这么养。
关键是，这小子说得很有道理！
为什么我们以前没有想过要这么干呢？
耶律宗真现在就像是一个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他猛然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如果让你去全权负责那些爆发马瘟的马场，可有把握保住七成战马？不！五成就行！”
三十五个马场，接近三十万匹骏马！要是能搞十分之一回大宋，那就是三万哪。
可是，要想把这些马弄回去，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到江北眉头紧锁，耶律宗真也觉得自己贪心了一些，毕竟，以前爆发马瘟，那病死率都是九成以上，能活一成就不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柔声对江北说道:“是朕有些强人所难了，这样吧，朕先封你为南院都监，如果你能保住三成战马，赏爵开国郡伯；保住五成，赏爵开国郡侯！”
如此重赏，在场竟没有一个人面露异色，不过也可以理解，对于游牧民族而言，马实在是太重要了。
对江北这样的牧马奇才，封侯算什么？
第94章 忽悠普氏野马
南院都监，职位仅次于南院详稳而高于南院将军。南大王院有南院统军都监与南院都监，一个掌控军队，一个掌握后勤。
这个职务意味着，江北能够直接掌握接近50万匹军马，其中，20万匹军马所在的马场，并没有爆发瘟疫。
在爆发了瘟疫的35个马场，有接近30万匹军马，如果能保住9万战马，赏爵开国郡伯；保住15万战马，赏爵开国郡侯！
这可是既有名又有利的事情啊。
辽国的马政与其他国家不同，马场虽然都由私人所有，但是统一由国家管控，是种既像计划经济又像市场经济的产物。
如果坐上了南院都监的位置，每年不知能够收到多少马场主的孝敬，最关键的是，能够掌握马匹价格宏观调控的大方向，低买高卖，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耶律隆昌太清楚这中间的门道，他看着还傻傻愣在那里的江北，恨不得跳过去，把他一脚踹倒在地，给皇帝谢恩。
但是在辽国皇帝的大帐之中，哪敢做出如此僭越的行为，只能大声咳嗽两下，出言提醒道:“还不赶快拜谢皇帝陛下龙恩？”
哪曾想，江北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耶律隆昌怒目相视:“你这个老东西，想要断子绝孙吗？竟然让我去当太监！”
帐中的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半晌之后，耶律宗真才回过神，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傻侄儿！都监可不是太监，只有南朝那些兔儿爷才有太监，咱们大辽的男儿个个顶天立地，哪来的太监？”
耶律隆昌一张老脸胀得通红，连忙离开座位跪倒在地，向皇帝叩首道:“这兔崽子一直在辽东的深山老林里面长大，不读书、不识字，不知礼仪，陛下恕罪！”
耶律宗真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又接着转头问江北:“既然不读书、不识字，那你是从哪里学的养马之术？”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出其不意，耶律隆昌的脸色大变，如果江北的回答露出破绽，被耶律宗真知晓他是萧家的人，那就危险了。
好在江北的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这个还用学？是马儿告诉我的。”
说这个话，江北是有底气的，从皇甫端那里，他学习了一些跟马沟通的技巧，其实也就是古代相马术的一些技巧。
江北在后世也看过不少驯马、驯狮子，甚至驯大象的视频，跟皇甫端的相马术结合起来，掌握得相当快。
他说得倒理所当然，可是现场的人却是震惊无比，在辽国，只有一种人能够跟马儿沟通，那就是大萨满。
虽然辽国现在流行佛教，但归根到底，信奉萨满教义的还是多些，只不过为了维持统治，现在是两种宗教并行。
大萨满在辽国的地位那是相当超然的。基本上跟大宋的真人、金国的活佛差不多。
其实不管是契丹还是蒙古，或是回纥，只要是游牧民族，对能够跟动物沟通的人，都是当做半神来看待的。
契丹人想要驯服烈马，一般除了马鞭就是骑上它死扛，不让它将自己摔下来，等马折腾累了，它就服了。
但是大萨满的方式不一样，不管多烈的马，只要萨满走近它身边，抚摸它的脸颊，就会立刻安静下来，非常神奇。
耶律宗真的御马苑里，正好有一匹野生的烈马，那是一个小部落举全族之力从一个野马群中，抓获的野马头领。
已经有两个月了，没有人能够驯服它，反倒被它踢伤咬伤了不少人。
最可怕的是，这匹马竟然还吃肉！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耶律宗真决定，把这匹马牵出来。
听辽国皇帝描述了这匹烈马的可怕行为之后，江北却不惊反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马偶尔会吃肉，那就是普氏野马。
在江北的口袋里有一瓶皇甫端特意调制的草药，涂抹在手上之后，马闻到这个气味就会非常温顺，越烈的马越有效。
很快，一匹体长约有21米，肩高超过11米，体重在600-700斤左右的“巨马”，就被六个大汉拖到了大帐之外。
六个人各拿着一根套马杆，远远控制着这匹骏马，个个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匹马体型健硕，但看上去并没有一般战马那么英姿飒爽，反而还有一点憨厚呆萌的样子，脑袋很大，吻部宽厚，脖颈粗短，一看就是个憨憨的傻大个。
看到它，江北突然想起自己扮演的这个乔峰的外号:铁憨憨！
耶律宗真正想开口说话，却见江北径直向这匹马走了过去，众人皆是大惊失色，但又不敢出声提醒，生怕惊吓了那匹巨马。
江北把两只手袖在大袍中，悄悄打开了药瓶，将两只手掌厚厚涂了一层。
六个大汉松开套马杆，然后退出好远，生怕这匹巨马突然发狂，他们都在这匹巨马身上吃过大亏，心有余悸。
这匹形象呆萌的巨马可能是被关久了，有点懒洋洋的，看到江北朝他走过来，竟然只打了个响鼻，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众人离得远远的，为江北捏了一把汗，这匹马在暴起伤人之前，一向就是这样的，让不知情的人觉得它没有威胁。
一旦进入它的有效攻击范围，或咬、或踢、或撞，一秒钟解决战斗！
妥妥的成精了。
随着江北的靠近，巨马眼中竟然出现了戏谑的目光，让江北不禁在心中暗赞:不愧是普氏野马啊。
普氏野马有6000万年的进化史，有66对染色体，比普通马多出一对，也许这就是它特别强壮聪明的原因。
在江北离它不到十米距离的时候，这匹巨马突然闻到了一丝气味，同类的气味！
好像，还是一只刚出生的小马驹……
巨马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正在靠近的江北，努力辨认着。
这一种皇甫端精心调制出的草药，就是模拟马匹幼崽费洛蒙的味道，因为越是烈马就越是有保护族群后代的本能。
这招虽然损了一点。但确实非常有效，此时江北已经走到了巨马的身边，但是巨马并没有发起攻击。
它用鼻子不停地在江北身上嗅来嗅去，最后在江北用手摸它的脸颊和鼻子的时候，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匹”肯定是它族群的后裔，虽然丑了一点，而且还用两条腿直立行走，但它作为野马群的族长，也是见过世面的。
每隔几年，族群里面总总有一些畸形的小马驹出现。
这一匹虽然畸形得有点离谱，但是那个味道是不会错的。
它怜悯地蹭了蹭江北，打了一个响鼻，意思是:“小可怜，以后大叔罩着你！”
所有人的眼球，掉了一地。
第95章 如何一举多得
这匹无人敢近身的巨马，此时被江北骑在背上，竟然慢悠悠地跑了起来，而且每跑几步就回头看一下，好像生怕江北掉下来一样。
能够骑在它背上的小马驹，它还是第一次遇见，感觉还挺有趣。而且被关了这么多天，正觉得无聊，同“后生仔”玩耍一番也是好的。
一个皮室军将领不敢置信地喊了起来:“佛祖在上，这怎么可能？”
他曾经被这匹巨马踢断了两根肋骨，现在都还是隐隐作痛，现在看到江北骑在这巨马的背上，就想凑过去试探一番。
众人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这位身材壮硕的将领已经靠了过去。
巨马翻了翻白眼，后蹄闪电般踢出，众人只听得“砰”一声巨响，那个将领被踢中了胸前的甲胄，一下子飞出去两三丈远。
“护主！这是在护主！”
几个皇族中的长者惊叫起来。
所有人对于江北刚才说的，能够跟马交流沟通的话，再无一丝一毫的怀疑。
耶律宗真激动得浑身发抖，现在辽国唯一的大萨满是后族萧氏的族人，这下子耶律皇族终于也有了一个大萨满，而且如此年轻，在他身上可以做的文章海了去了。
他身后的耶律隆昌也在心中感叹:“不愧是萧远山的后人，竟有如此天纵之才，幸亏被我认了亲孙子，不然又为萧氏所用了。”
一个皇族长者一把抓住了耶律隆昌的手，急切说道:“老哥哥，明日一定要带着你孙子去我帐中做客哟，我的孙女儿……”
“起开！你那孙女儿哪里有我孙女儿知书达礼、温柔贤淑？老哥哥，明天……”
“我有一对双胞胎孙女儿！”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连耶律宗真都不由侧目，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老叔，你那一对双胞胎孙女儿，朕记得今年才七岁吧？”
“我吃点亏，帮他再养七年，等过了十四就可以圆房了！”
众人全都口吐白沫倒下了，这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
一阵脸红脖子粗地激烈争吵之后，还是靠耶律宗真给江北解了围，他把这些个老不休的皇族长者们，一股脑全都赶出了帐外。
看到江北晃晃悠悠地骑在巨马之上，耶律宗真的脸皮也不禁开始有些抽搐，这畜生伤了他十几个侍卫，没有人敢接近到它两丈以内，现在竟然如此温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既然他有这样的神通，马场里面的那数十万匹骏马，存活的几率会大很多吧？
想到这里，耶律宗真的笑容又多了几分，他看向耶律隆昌，笑道:“我这侄儿真是深藏不露啊，莫非是在深山中有什么奇遇？”
耶律隆昌只能不停捋着胡须，掩饰心中的不安，勉强回答:“都是祖神庇佑，赐了一些能为我契丹皇族效命的本领，陛下谬赞了。”
君臣一番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之后，终于进入了正式话题，那就是官职的确定。
招来书记官之后，按照之前的设想，耶律隆昌恢复了皮室军大统领、上将军的官职，并加封为开国郡公；而“耶律峰”则直接被任命为南院都监，掌管南部诸郡军马事宜。
这份任命意味着，在大辽，又崛起了一个新兴的实权家族。
由于疫情紧急，第二天，在文武百官面前领过任命的诏书之后，江北就离开了捺钵，他的第一站，将是大同府的征南马场。
那里是辽国南疆最重要的马场之一，马场里面有接近三万匹战马，而且品质皆是上乘。
最关键是，母马的数量不超过五千之数，其他全部都是公马，也就是说，全都可以当做种马。
这在江北眼里绝对是一大笔财富，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够为神霄军多弄点儿战马回去，品质越高越好，数量越多越好。
他现在已经是南院都监，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用一句后世的某光头运输大队长最喜欢的词来说，就是:“优势在我！”
这次生化战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本来只是想迟缓辽国对大宋的进攻，但是看现在的情形，不到明年开春疫情根本就控制不下来，在这之前根本就不用想出征的事情。
这位大宋又多争取了半年、甚至是一年的时间，可谓是兵不血刃就赢得了胜利。
可是江北对这样的战果并不满足，他想要的是“自己有”，而不是单纯的“让别人没有”。
虽然这次，在事实上已经实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略，但在江北心里，他更希望能够让大宋通过战争锻炼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对辽国的防守反击只是开始，江北的终极目标，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够率领大宋的军队东征西讨，让整个欧亚大陆全部纳入宋人的版图！
自己一方面要为大宋获得大量稳定的战马来源，同时还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左右辽国的战略决策。
妥妥的在刀尖上跳舞。
虽然风险巨大，但是利润也会非常巨大，这个险，值得冒！
本来耶律宗真还有点担心，怕江北只会和马沟通，在护卫力量的方面会比较薄弱，所以还打算派一队“骨朵勇士”贴身保护江北。
江北坚决拒绝了耶律宗真的好意，按照他的说法，这些“骨朵勇士”应该紧密围绕在皇帝周围，保护大辽的核心。
这个马屁拍得山响，让早听惯了恭维话的耶律宗真脸上笑开了花。
大家都知道这个拥有通天本领的“耶律峰”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铁憨憨、直肠子，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多半是他的真心话。
溜须拍马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如果太假，那说的人别扭，听的人更别扭。
在这些见过大世面的老油条老狐狸面前，不如让自己的形象更加单纯，一个人畜无害的“铁憨憨”，其实最能激发他人的同情心。
江北辞别耶律隆昌之后，带着一众手下，向东北20公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武松非常好奇的凑上前来，悄悄问江北:“南院都监是个多大的官儿啊？”
“我听人说过，这个南院都监在咱们大宋相当于户部侍郎，不过他们可比大明户部侍郎要有权多了。”
武松的嘴巴张得像河马一样大。
这么简单，就在辽国当上高官了？
第96章 马匹转移渠道
在家天下的时代，当官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可以这么说，四品以下，皇帝都可以一言而决，超过四品就需要跟大臣们商量了，皇帝和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规则，还是要遵守的。
江北现在这个南院都监，品阶大概相当于大宋的五品官，再往上一步，就是妥妥的朝廷重臣了。
这个主要归功于耶律隆昌的认亲。
如果不是皇族子弟，再有能耐再有才干，最多也就是七品，绝对不会超过六品。
现在耶律隆昌已经官复原职，手握皮室军三万兵马大权，算得上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他的亲孙子，即便没有任何的才能，也会给个官职以示恩宠。
何况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更是一个超然世外的大萨满。
武松听完了江北的一番解释，不由感叹道:“我还以为只有咱大宋才是这样，没想到辽国竟然也一般无二。”
江北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叫天下乌鸦一般黑。其实，在天上也是一样的。”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玉皇大帝到最底层的小神仙，皆是如此。”
江北的话让周围一众人等频频点头，从古到今，裙带关系就是官场摆在明面的潜规则，存在即是合理啊。
看武松陷入了沉思，江北也不去理会他，扭头对皇甫端说:“咱们这一次，是天时、地利、人和，一定要多弄一些战马回去。”
皇甫端眉头紧锁，想要把战马带回大宋，还有很多暂时无法解决的难题。
眼看有这么多的资源可以利用，但他却是毫无喜色，因为马群迁移的时候动静太大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完全保密。
“事在人为，也不必太过于心急。”
觉察到皇甫段对行动没有信心，江北倒是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任务如果那么好完成，那也就不需要江北亲自出马了。
其实江北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盘算，只不过现在在细节方面还需要进行完善。
他这次选择大同府的那个马场，就是因为那个马场离大宋比较近，到时候偷偷输送马匹更加方便一些。
在他们回归大宋的路线上，有个非常适合打伏击的山谷，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等收到他的书信，曹真就会率领兵马去抢占那个山谷的关隘，掩护他们的撤退。
这个时候的江北还不知道，曹真早就已经驻扎在那个关隘了，他生怕在江北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援不及，所以提前进入了战区。
大同府征南军马场。
马场主和南院祥稳司的官员已经早早等候在新任南院都监的必经之路上。
听说这位新任的南院都监，竟然还是一位大萨满，大家心里都是欢欣鼓舞，翘首企盼，希望他赶快过来。
虽然之前，大同府的马场主们都喊过这位耶律峰“铁憨憨”，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正是他异于常人的地方啊。
只要能够把战马保住，这些马场主们把他当神仙供起来都行！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等待迎接南院都监的队伍里一片东倒西歪，大家都又饿又累又困，毕竟从早上就过来了，一上午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一个骑在马上昏昏欲睡的南院祥稳司官员突然神情一振，用手搭起凉棚，看向远处飞奔过来的一支队伍。
正是新任南院都监化名“耶律峰”的江北。
待到队伍走近，马场主和一众官员们连忙下马恭候在路边。
“恭迎南院都监耶律峰大人！”
辽国并不怎么流行跪拜之礼，所以这些人也就是朝江北轻轻弯腰，右手抚摸左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契丹礼。
江北微笑着回了一礼，也不下马，就骑在马上朗声开口:“各位兄弟不必多礼，既然是军情紧急，不如我们边走边聊。”
看到这位都监大人如此和蔼可亲，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从不怕上司吃拿卡要，就怕上司百毒不侵，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样的话，想要下手都很艰难。
这里的下手并不是下黑手，而是行贿。
南院督监手上的权力太大了，可以说就是这些马场主头上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的手稍微松一松，这些马场主就能多挣不少钱:他的手稍微紧一紧，这些马场主就得大出血。
当然，这些马场主背后也站着各自的真正的主人，真要撕破了脸也不一定就怕他，但是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能不招惹麻烦尽量不招惹麻烦，要不然他们这个马场主也当不稳。
大同府征南军马场的马场主姓刘，他紧紧地跟在江北身边，向他详细介绍马场的情况。
“都监大人，我们这个军马场总共有两万五千匹军马，前些日子发现有几十匹马，口吐白沫、四肢无力，没过几天就突然暴毙。”
“这个马瘟来势凶猛，听说我们周围有些军马场情况更加严重，有死了上百匹马的。”
江北点了点头，问道:“以前这里爆发过马瘟吗？当时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找兽医开点药方子，然后给马灌下。”
兽医？古代也叫兽医吗？江北有些好奇，但是他并没有吱声。
其实从古到今，给动物看病的都叫兽医。《周礼·天官·兽医》是这样记载的:“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意思是:兽医，负责治疗家畜的疾病，治疗动物溃疡。
但是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古代的兽医并不能很好的预防和治疗马瘟。
所以一旦爆发马瘟，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听天由命，九成的死亡率，让所有爱马、养马之人都是谈虎色变。
“带我去看看那些病马。”
江北并没有纠结这个名字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去看一看，这个军马场的马瘟疫情是不是已经扩散了。
如果还没有扩散，那他会加速这个进程。
他的计划说起来也挺简单，那就是把所有染病的马匹和那些密切接触的马匹，都赶到山谷里面人道毁灭，避免病毒扩散。
古代的人并不知道病毒的概念，但江北是知道的。
皇甫端已经调制好一味草药，可以让健康的战马吃了之后，呈现出感染了瘟疫的症状。
然后，他会将这些马匹赶到跟曹真约定的那个山谷里，后续工作，他就不用操心了。
喂药、发病、报损，一条龙服务。
第97章 这些马都是我的了
由于病马集中圈养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所以大家只能骑马过去。
马场主看到江北骑的马，惊“咦”了一声，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都监大人，您的这匹坐骑是……野马王？”
并不是这个马场主的眼力有多好，实在是普氏野马的特征太过于明显:额部毛短，颈鬃短而直立，体毛棕黄，向腹部渐变为黄白色，腰背中央有一条黑褐色的脊中线。
最明显的是，普氏野马四肢短粗，腿内侧毛色发灰，常有二至五条明显黑色横纹，小腿下部呈黑色，俗称“踏青”腿。
就是很多马场主还有辽国贵族，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宝马，但是却极难捕获。
你能看到它，却抓不到它。
那个小部落能够抓到这匹野马王，完全是走了狗屎运，当时这匹野马王正在一处山谷中跟两匹发情的母马交配，被这个小部落举全族之力，堵在了狭小的山谷中。
全族数百人，把这三匹马围得铁桶一般，仍然被这匹野马王撞破了一个缺口，掩护两匹母马逃走，要不是部落里的巫师用狗核桃做的吹箭射中了它，根本不可能把它抓住。
江北对这个所谓的狗核桃很感兴趣，详细询问了之后，发现就是后世所说的曼陀罗花。
这个发现让江北如获至宝，在来的路中，他安排了两个随从去大量收集狗核桃，在后面的计划中，曼陀罗花的作用会相当大。
之前皇甫端调试的草药，虽然也能对马匹产生麻醉的效果，但是副作用比较大，致死率一直在三成左右。现在有了曼陀罗花，配方就可以重新调整。
江北希望，所有的马都能够健健康康带回大宋，毕竟他也曾经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成员。
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
看着这个马场主的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江北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这种珍贵的马，反正他也没打算隐瞒，很大方的就承认了。
“好眼力，这是皇帝陛下赐给我的，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大头。”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马场主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就像是看见了绝色美女的登徒子，恨不得立刻据为己有。
“好名字啊……呃？大头？”
马场主的脸剧烈抽搐了起来，如此威武雄壮的野马王，竟然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跟自己这马场里面专门铲粪的那个奴隶，名字一模一样……
真是亵渎神马啊！
如果不是顾忌江北的南院都监身份，这个马场主肯定会强烈建议背后的主人巧取豪夺，把这匹马据为己有。
因为这匹马的血统实在是太纯正了，如果拿来配种，不出五年时间，他就能驯化出一个野马族群！
江北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收敛了笑容，冷冷的看向他，也不说话。
这马场主感觉到了这个冷峻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赶紧挤出一脸笑容，谄媚道:“这神马，跟都监大人的气质真是绝配！”
江北冷笑了一声，两腿轻轻一夹，坐下的大头就颠颠地带着他小跑起来，众人见状，也跟在后面，向马场主刚才说的方向去了。
马场主愣了愣神，赶紧打马跟上，心里仍盘算着，是不是请背后的主人跟这个都监大人说项说项，让他把这匹马带到马场来，再挑选几匹健壮的母马配配种。
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众人才来到了圈养病马的地方。
说是马圈，其实也就是一圈破栅栏，圈着十几匹病恹恹的战马，里面随意丢着几捆草，看样子已经放弃这批病马了。
这十几匹病马只有一匹是站立着的，其它都卧在那里，全都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几天没吃草料了，只在苟延残喘而已。
江北回头瞟了皇甫端一眼，皇甫端会意，带着几个随从进去检查马匹。
马场主这个时候也已经赶上来了，他期期艾艾的来到江北身边，陪着笑道:“都监大人也是爱马之人，我这马场中还有几匹黑汗那边送过来的汗血宝马，一会儿您去挑两匹？”
这是明抢不成，想来软磨硬泡了。
江北也不置可否，只是紧紧的盯着在马圈中检查病马的皇甫端等人，随口说道:“黑汗的所谓汗血宝马虽然高大健壮，短距冲刺爆发力强，但是耐力不行，而且太娇贵。”
马场主很震惊，他刚才看江北年纪很轻，还以为是个好糊弄的，现在看来此人不简单。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打探一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江北看他不说话了，也就不再理会，而是跳下马来，走到皇甫端的身边，轻声耳语道:“情况怎么样？”
皇甫端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意思是“任务进行得很顺利”，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朗声说道:“都监大人，这次的马瘟来势凶猛，我可以肯定，这个马场至少有一半的马匹已经感染了。”
演得不错！
江北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回过头，对听到这句话呆若木鸡的马场主说道:“听到没有？至少一半！”
南院祥稳司的几个官员也都是满脸震惊，其中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吏员太过于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都监大人，我们在这个马场里只发现了十几匹兵马，怎么可能有一半感染？那岂不是有接近一万三千匹？”
江北沉重的点了点头:“你们的马群放牧太过密集，按照现在这十几匹病马的情况看，这个马瘟已经传播了不短的时间了。”
除了江北和江北带来的众人还比较冷静，其他如马场主和南院祥稳司的官员，都是双腿发软，如果情况真的如此严重，那这个马场的马匹死亡率至少也会在九成左右，这是历年的经验告诉他们的。
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严重的后果，他们这几个人，绝对不可能善终。
这个责任实在太大，他们不可能担得起。所以，几人都是如丧考妣。
看到他们惶恐不安的样子，江北脸上虽然也很沉痛，但内心中却乐开了花。
这个马场里面现在还有两万五千匹战马，公马和母马的比例是七比三，哪怕只是想办法带出一半的数量，那也能够让大宋立刻就多出一只精锐的骑兵。
江北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马场主，心里面暗暗冷笑:这厮竟然还想打大头的主意，可见是个死有余辜的，必须把你这个马场的马全都拐走，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庞大的马群。
这些马，都是我的了！
第98章 初步计划
想要把这些战马弄回大宋，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离大宋近，但是附近的辽军本身就是打算南征的部队，如果前来拦截，或者是追着马群直接杀到了大宋境内，那江北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功亏一篑了。
如果一次性驱赶那么多战马，江北手上的人手不足，如果分批次的话也有问题，很容易被发现端倪。
江北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冥思苦想，周围的人也不敢打扰，还以为是马场里的马瘟情况太过严重，都监大人正在烦恼。
其实，江北确实是在烦恼，但却不是因为马瘟，而是因为身边能帮忙出谋划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一些。
武松虽然武艺高强，而且战斗直觉惊人，但是谋略这一块，确实不是他的强项；皇甫端精于相马和兽医技术，安道全精于医术，只能算是专业技术人才。
思来想去，江北也只能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对马场主和一众南院祥稳司的官员说道:“今天天色已晚，容我想想，明天早上再对症下药。”
马场里的一个小山丘上，已经架起了几顶雪白色的帐篷，这是马场主得到都监大人要来的消息之后，专门安排的地方。
里面的摆设物件都很精美，还专门安排了两个长相俏丽的婢女，贴身服侍江北。
对于这种封建社会的糟粕，江北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他的大帐是隔成里外两间的，所以，就让这两个婢女睡在外间等待传唤，而他自己则是住在里间。
并不是他不想一亲芳泽。
实在是这些草原上的“美女”，身上的气味有些刺鼻。她们虽然并不像传闻中的，一辈子只洗两次澡，但在草原这种环境里，平日洗澡的次数确实是不多。
而且，长期吃牛羊肉的人，本身身上就会有一些膻味儿，江北还是有些闻不太习惯。
在后世“阅尽天下爽片，心中已然无码”的江北眼里，这两个婢女虽然是容貌俏丽，但也只是略有姿色而已，还不如大宋樊楼里的那些普通侍女。
对于都监大人如此坐怀不乱，两个婢女的心中虽有疑惑，但长久以来的当奴隶的经历，已经让她们学会了，凡事不多想、不多问。
好奇心害死猫。
江北由着她们帮自己脱下了外面的袍服，换上了一身小衣之后，感觉清爽了很多。
他打发两个婢女到外间休息，自己则坐在桌前，打开了一副手绘的地图。
这是曹家的曹评，在他来之前给的，有了这个，江北进行布置谋划才更加顺手和方便。
江北的目光不停的在附近的辽国驻军点、军马场、跟曹真事先商量好的接应地点之间，来回徘徊。
这次的马匹数量，如果运作的好绝对超过万匹，江北想要平平安安把马送回大宋，而且自己这个都监还不能暴露，对他而言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因为，江北并不是一个智商特别高的人，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的水准。
他所拥有的，只不过是在后世学习积累的知识和经验，还有领先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光和见识而已。
经过仔细考虑，江北打算把这个事情分成几步来做。
首先就是把真正感染了瘟疫的马匹跟其它的马隔离开，当初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南院都监，所以下手有点狠，现在必须要想法保住大部分的马匹。
这些病马，江北打算运到大宋境内，在离接应地点很近的一个小山坳里，进行集中焚烧掩埋，这种污染敌国环境的行为，一定会得到辽国君臣上下的一致赞同，这也是为了之后的马匹输送做铺垫。
在做这项工作的同时，让皇甫端带着手下去寻找一些身体强壮的战马，用药让这些战马出现轻微的感染瘟疫的症状。
这个用药的量必须掌握得非常精准，既要让这些马匹出现症状，又不能影响行动。
有了至少病马被集中焚烧掩埋的例行操作手法，这些并没有感染瘟疫的马匹，就能光明正大的被赶到大宋境内，然后由曹真那边安排人手，往真定府的马场转移。
不过，想要实现他的构想，还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个就是皇甫端用药必须精准有效，第二个条件就是曹真那边必须及时接应。
想到这里，他让侍女去旁边的几个帐篷，把皇甫端和武松他们叫过来。
几人进了帐篷之后，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北用眼神给制止了，毕竟这两个婢女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如果被她们听见了去告个状，说不定就会功亏一篑。
江北把那两个婢女喊了进来，让她们俩去准备烤羊，然后又让武松安排了几个心腹武士在帐篷周围巡逻，不让陌生人靠近。
确定周围安全了之后，江北才低声开口。
“这一次，我们要如此、这般……”
一直到夜已深沉，这些人才回到了各自的帐篷，片刻之后，有两人骑着快马，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第二天一大早，马场主和一众南院祥稳司的官员，就来到了江北的帐篷前给他请安。
其中一个婢女迎了出来，说是都监大人要请他们进去一起共进早餐，大家听了之后都是受宠若惊，以右手扶胸，深深弯腰，向着帐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方才排队往里面走。
不过谁都没注意，经过这个婢女身边时，马场主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个婢女微不可查的摇了两下头。
没有打探到有用的情报。
马场主皱了皱眉头，这婢女虽然长得不算国色天香，但也有一副小家碧玉的味道，而且天赋异禀，不知迷倒了多少辽国贵族。
可看她的神情动作，这个都监大人，貌似完全没有上钩啊。
要如何才能借到那匹野马王呢？！
昨天晚上，他背后的辽国勋贵已经把江北的相关情况给他送了过来，看完之后，他大吃一惊。
他的爷爷居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传奇人物，皮室军上将耶律隆昌！
现在，这位老爷子已经是手握三万皮室军精锐的实权人物，可以说深得皇帝信任，不然怎么可能把护卫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的指挥权交给你？
而且听说皇帝这次对江北也是有承诺的，如果他能够保证马场三成的战马存活，就直接授爵位！
这样的人，可不能得罪啊……
第99章 时代的差异性
江北坐在一个巨大的三足铁锅旁，锅底的火旺旺的，锅里煮着大块大块的肉，一片热气腾腾。
帐内的长几上，还摆着圈足碗、圈足盘，马场主和一众南院祥稳司的官员们笑了，都监大人这是在煮把子肉啊。
江北拿着一个钩子，正在亲自烹饪，看到大家进来了，他笑着站起身来，将手里的钩子交给了身边的婢女，开口道:“来来！都尝尝我做的把子肉。”
一个身躯肥胖的官员谄媚地抢着说道:“能够吃到都监大人亲手做的把子肉，下官真是三生有幸！”
说完还用力地嗅了嗅鼻子，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众人一看这家伙马屁拍得山响，那自己也不甘落后，都是赞不绝口，还没开吃就把这肉夸得堪比美味珍馐。
连一向厚面皮的江北都听得有点脸红了，他连连摆手笑道:“把子肉算什么？要论极品美食，还是要数貔狸肉，我以前隔三差五就得吃上一回，不吃就浑身难受。”
他说的“貔狸”，就是后世经常见到的北方黄鼠，这种鼠身材较大，喜欢吃谷粮，嗜肉。南宋陆游曾经在文章中提过，说是貔狸非常的美味，在于他的肉肥，就如东坡肉一样，切成小块入沸水即烂，辽国人称为“珍味”。
“味如豚肉而脆”。由于辽人对貔狸肉非常喜欢，所以形成了专门养殖的行当，一些辽人穴地取之，甚至还用“牛乳”来喂养它们。
因为这道是极品美食，辽国规定低于公相级别的人，“皆不得尝”。并且还得受到检查，有人专门看着，“人不得擅取也”。
所以，宋朝有记载:“貔狸肉味极肥美，北朝恒为玉食以献”。貔狸肉作为贡品，只有王公大臣才能有机会吃到，足见稀珍。
刚才江北说他“隔三差五就得吃上一回”，让众人非常震惊，因为在场的众人中，连一个吃过的都没有。
不愧是皇族子弟，而且，还是非常得宠的那一种！
江北看到众人艳羡的眼神，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道:“我从小在辽东苦寒之地长大，那里地广人稀，这东西多的是啊。”
皇族子弟，怎么会在辽东苦寒之地长大？众人都是不解。江北也不愿意多说，而是招呼大家上桌吃饭。
桌上已经摆了三种主食，煎饼、酥乳饼、带馅的饵饼。这个时代的辽人比较喜欢吃饼，各种新花样、新做法也是层出不穷，在后世，北方人爱吃的烙饼也是辽人发明的。
当然了，乳粥也是必不可少的。
乳粥是乳加小米制成的，香气扑鼻、粘稠耐饿，是辽人最常见的美食。
这顿饭吃得众人喜笑颜开，倒不是说这些饭菜有多美味，主要是因为都监大人亲自下厨的行为，让他们倍感荣耀。
其实这种心理是非常正常的，哪怕是到了号称“人人平等”的后世，上司亲自下厨给下属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对于下属而言，多少也会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吧。
因为是早餐，所以江北并没有饮酒，其实有条件的辽人，在早上也是会喝酒的。
前来赴宴的众人略略有些遗憾，不过没人敢说，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上官自有上官的道理，作为下属要谨言慎行。
酒足饭饱之后，江北让婢女给大家送上了香茶，把茶盏端起来随意呷了两口，然后放在桌子上，盖上了盖子。
看到这个动作，众人都是正襟危坐。
不管是在大宋还是辽国，亦或是大理，官场上的潜规则其实都差不多，当然，现在还是半开化的金国和黑汗除外。
江北的脸上已经收敛了笑容，他神情肃然的对账内的众人说道:“情况不容乐观，据我估计，已经有一半甚至更多的马感染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众人的身躯都是一震，特别是马场主，因为他是马场直接管理人，如果马匹损失太多，他背后的主人也不会让他好过。
哪怕是大家都知道，发生马瘟之后，马匹的存活率最多也就是一成，但是上位者总是会找个人撒气的。
他连忙下座，跪倒在江北面前，苦着一张老脸哀求道:“早就听说都监大人技艺通神，自己的马场里连一匹马都没感染，定有绝技，还望出手相助啊！”
帐内的众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大家都知道，在辽国，马场主一般都是权贵们身边信赖的家臣，而且多半是有女儿或者是姐妹在权贵身边当侍妾的，所以才能谋到这种美差。
如果权贵们因马匹损失过大而迁怒于他，那不仅自己，连一家老小都会万劫不复。
所以他才挖空心思，想去打大头的主意，实际上也就是想赎罪而已，如果搞到野马王，那主上一高兴，说不定就功过相抵了。
江北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坐回去，然后才开口说道:“陛下任命我为南院都监，我肯定会尽心竭力，把马瘟控制下来。”
他瞟了马场主一眼，轻声说道:“多了我不敢说，一半，应该可以保住一半。”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在众人耳朵里，不啻于不啻于炸响了一个惊雷！
往年像这样的马瘟，能够保住一到两成，就已经是烧高香了，新任的都监大人竟然说，能保住一半？
江北的右手往下虚按了一下，制止了帐内众人的骚动，继续开口。
“我会把马场里的马全部检查一遍，分成四个大群，分别处理。”
“第一类就是已经病死，或是病得走不动的马匹，全部挖坑就地焚烧掩埋。”
“第二类就是已经感染了，且药石无医，但是还能行动的，全部赶到大宋那边杀掉，就堆在那里，不用掩埋！”
众人听到这句话，眼皮都是一跳。
不愧是皇族子弟，对宋人恨之入骨，而且手段狠辣无比，这样的人，不能惹呀。
“第三类是已经感染了，但是还有救的，按照五十匹一群，全部分开进行治疗。”
“第四类是没有感染的，按照百匹一群，分开放牧，安排专人密切观察。”
这样的安排，既清晰又合理，让这些文化程度并不是很高的辽国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实要是到了后世，一个初中的班长都能把班里同学的分工安排的井然有序，但在这个时代的辽国，识字率都只有百分之五，没有在大家族里接受过系统教育，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就是时代的差异性。
第100章 甚合朕意
江北的这四条处置举措，没过多久，就被耶律隆光送进了耶律宗真的大帐。
耶律宗真看完之后，沉默良久，才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我契丹好男儿，此子颇有先祖之风，够狠辣，朕，非常喜欢。”
能不狠辣吗？
宋国那边本来就没有多少马匹，要是再把这马瘟给传过去，那以后宋国军队就是纯粹的步军了，完全失去了反击之力。
这种对宋国的狠辣，不对！这已经都不是狠辣了，应该说是狠毒！只有骨子里流着高贵血脉的契丹皇族子弟才会如此。
耶律宗真很是欣慰。
这些年来，小一辈的皇族子弟中，根本就没有几个成器的，不是沉迷于酒色财气，就是醉心于游山玩水，毫不夸张地说，连一个可堪一用之人都没有。
年长一些的皇族里，能用的也越来越少，特别是在武将方面，说一句“人才凋零”都已经是在粉饰太平了！
既有勇力、又有智谋的领军人才，全都是一些小部落、小贵族的子弟，这些人虽然可用但却不能大用，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让他们获得太高的官职。
后族那边，倒是有几个小字辈非常出色，这也是耶律宗真最担心的事情。
此消彼长之下，后族的势力已经开始隐隐有压倒皇族的倾向，要不是这一次耶律隆昌的回归，勉强扳回了一些局面，过不了许多年，辽国的军权就会有大半掌握在后族手中。
要是到了那个地步，辽国的皇族恐怕就要从姓耶律改成姓萧了。
耶律峰的出现，在耶律宗真的眼里，仿佛又是一个耶律隆昌，而且还是年轻版的，甚至可以说是加强版的。
毕竟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不仅有很强的政务能力，在军事方面也有很高的天赋，还有一点就是，他身具大萨满的能力！
“再看看吧，再看看。”
耶律宗真的喃喃自语虽然声音很轻，但是仍然能够清晰地传到耶律隆光耳朵里，让这位掌握辽国情报组织的大头目心里一颤。
他太了解现在辽国的局势了，看起来强大无比的帝国，其实已经是内忧外患。
在国内，皇族和后族的争权夺利，早已是明面化、白热化的事情。
在国外，宋国到处在修寨结堡，“打草谷”的收获越来越少；而完颜部落自称“大金”，也脱离了辽国的掌控；还有黑汗、回纥，对大辽的敬畏之心更是越来越弱。
所以他们才会策划南征大宋，借着给西夏打抱不平的名义，展示大辽军力，以震慑一众宵小之国。
没想到就在出征之前，竟然爆发了马瘟，让之前的所有努力化为了泡影。幸亏耶律隆昌和耶律峰的出现，才让耶律宗真原本恶劣到了极致的心情略微好转。
这几天，耶律隆昌凭借二十多年前的赫赫威名和老辣的手段，将皮室军从上到下，好好“整理”了一番。
被清理出来的后族钉子，竟然有数十人，而且都是中下层军官，这个结果，让耶律宗真后怕不已。
想想看，如果是在某个关键的时刻，这些钉子假传军令、或是不遵号令，很可能就会让后族的阴谋得逞。
要不是耶律隆昌揪出了这些人，自己这个皇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说不定都在这些后族钉子的监控之中。
这些人被揪出来的时候，就连耶律隆光都大为震惊，因为他本是掌管辽国情报机构的，连他都被蒙在鼓里，可见这些人隐蔽之深。
幸亏有耶律隆昌！
现在，他的孙子也是有大才之人，皇族的下一代干练之臣，当以他为首。
耶律宗真突然看向了耶律隆光，表情有些凝重:“加派人手，一定要把耶律峰好好保护起来，就从你的狼牙里面挑人，贴身保护。”
后族如果得知皇族有这样的青年才俊，很可能会对他下手。
耶律隆光拱手领命，哪怕是皇帝没有说起这个事情，他也会这么做的，皇族的未来需要领军人物，难得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后辈，一定要好好保护。”
就在君臣二人为如何保护江北而伤脑筋的时候，江北这边，已经开始把第一批“病马”往大宋赶了。
这些马匹都是皇甫端精挑细选的，喂了药之后，开始出现马瘟的症状。
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这些马匹是要弄到大宋境内杀掉的，而且还不能够掩埋，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负责把这第一批“病马”赶到大宋的马场主就突发奇想，跟一同来的南院详稳司的官员们说:“把这些马匹杀掉堆在这里，万一宋人的马匹不过来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众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把这些马匹往大宋境内赶，让宋人以为是辽国的马匹自己跑过来的。
这些个病马被宋人抓回去之后，肯定会跟他们自己的战马关在同一个马场里面，这马瘟不就传播开了吗？
江北知道他们是这样处理的时候差点笑掉大牙，这还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如果是自己这样提议，那么，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抓住把柄，但这个主意既然是马场主出的，那自己这边就把关系撇清了。
好人呐！
心情大好的江北，把马场主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还说要记马场主的头功，并且私下承诺满足他一个愿望。
马场主大喜过望，很不好意思地提出想让大头配种的事情，江北满口答应了。
就这样，体型健硕的大头，被马场主精心挑选的10匹母马给包围了，开始被迫营业，几天下来明显瘦了一圈。
看着大头一副“累并快乐着”的贱样，江北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大宋境内，曹真也是“累并快乐着”，就这几天时间，他已经接收了不下2000匹好马，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狂热亢奋的状态。
“元妙真人，真神人也！”
对于大宋来说，马匹是稀缺资源，哪怕是通过各种走私渠道，花费了高昂的代价，每年能够买到的也不过两三千匹。
最关键的是，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这么多血统纯正的战马了，所有参与接收战马的宋军士卒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有了这些战马，大宋的骑兵力量能够得到质的飞跃，虽然元妙真人说，这些战马大部分都要提供给神霄军，但是作为边军，他们也能分到一小部分。
即便是一小部分，也已经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了。
发财了！
第101章 归宋之法
只半个月不到，共计有一万两千匹战马被输送到了大宋。
马场里还剩下一万三千匹战马，“马瘟”也被控制下来了，让马场主和南院祥稳司的官员喜出望外。
往年死亡率起码九成以上的马瘟，竟然被都监大人给控制住了，而且存活率达到了五成以上，简直是奇迹！
得到这个消息，耶律宗真欣喜若狂，立即指示耶律隆光，让他把保护江北的“狼牙武士”的数量增加到二十人。
不过，两天之后回到捺钵的江北却婉拒了这个皇帝的恩赐，他拒绝的理由也让耶律宗真无法拒绝。
“陛下！武勇的契丹男儿无需像个娘们儿一样被武士们团团保护，那跟因为畏惧敌人的暗箭就躲在家里不出来，有什么两样？”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让几个皇族中的长着听得热泪盈眶:已经多少年没有听年轻的耶律皇族子弟说过这么提气的话了！
他们一边倒的支持江北，让皇帝耶律宗真也不得不收回成命，毕竟在现在的辽国，这帮皇族老爷爷们还在军中掌权，年纪最大的已经七十多岁了，他们是耶律宗真的死忠党。
确实没有办法，稍微年轻一点的壮年将领都已经在各支军队中，跟萧氏将领分庭抗礼。
而年轻一辈中，暂时还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出现，按照耶律宗真的说法:他们唯一的才能就是风花雪月、窃玉偷香……
耶律峰的出现，犹如一道强心针，让这些长者们觉得，皇族的下一代，还有希望！
受到耶律隆昌的启发，不少大家族都已经开始挑选核心子弟，打算扔到辽东的深山老林去打熬筋骨、磨砺心性。
不过看到那些细皮嫩肉的纨绔们，有大队武士护卫着，马车上甚至还带着美貌的侍女，悄悄观望的耶律宗真就不抱任何希望了，怎么说呢？聊胜于无吧。
想到这里，耶律宗真叹了口气，看向眼前一脸倔强神情的江北，心下感叹:“若是皇族子弟皆如耶律峰一般，又何愁皇族不兴？何愁大辽不兴？”
他和声细语的对江北说道:“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朕对你有信心。”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赐宴环节，在赐宴饮到一半的时候，耶律隆昌来了。
此刻的耶律隆昌，再也没有了以前在马场那种普通落魄老人的样子，而是一身锁子甲，头顶白狼盔，气势惊人。
“乖孙子！快让爷爷看看，瘦了没有？”
人还没进大帐，耶律隆昌的大嗓门就喊了进来，让江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老不修，又占我的便宜……”江北冲他进来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扭过头，继续喝酒吃肉，完全没有站起来迎接的意思。
这种行为，如果是发生在大宋的朝堂，那铁定会被口诛笔伐、群喷至死，但是在现在的大辽皇帝和群臣面前，却算不得什么，反而还相视而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从小在辽东深山野林里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之类的意识？连大字都识不得一个啊。
够野性！
这样的孩子，比族中那些个成天学软弱的宋人吟诗作对，甚至还涂脂抹粉的败家子们，强得太多了。
耶律隆昌进帐之后，先是笑着向耶律宗真告了罪，然后就自顾自的走到江北身边一屁股坐下，据案大嚼起来。
可能是饿狠了，吃得有些急，刚啃了两口羊腿就噎着了，耶律隆昌用双手顺了顺胸口，噎得两眼翻白。
江北见状，连忙递了一大杯酒过去，看着耶律隆昌一口气灌下之后，又帮他在后背顺了一下气，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个老东西是饿死鬼投胎吗？吃这么快干嘛？你要是噎死了，我三年后还要去给你捡骨头、拾柴火！”
帐内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跟汉人不同，契丹民族对死亡是乐观的，有一个较为奇特的习俗，就是“子孙死，父母晨夕哭之；父母死，子孙不哭。”意思就是，长者已矣，不必悲伤。
而他们的葬礼则非常奇特，有史书记载:“父母死而悲哭者，以为不壮。但以其尸置于山树上，经三年后，乃收其骨而焚之。”
也就是说，当某个契丹人死后，他的尸体将会被安置在树木之中，经过三年自然洗礼，再由亲人捡回骨头，焚化后掩埋。
耶律隆昌听江北这么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挺高兴。
他本身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个孤家寡人，现在认了这么一个“亲孙子”，又重新找到了家的感觉，打心眼里欢喜。
在众人的打趣、调笑中，这顿丰盛的皇帝赐宴已经渐渐进入了尾声，耶律宗真轻轻放下手中切肉的小刀，看向江北。
“峰侄儿，你在大同府那边做得很不错，竟然保住了一半的战马，其他马场的马匹按照你的搞法，应该也能保住一半吧？”
听到耶律宗真发问，江北的眼珠一转。就知道这辽国皇帝还在打着南征的主意，他表情严肃地站起身来，右手抚左胸，行了一个标准的契丹礼，朗声说道:“臣有把握，把所有的马场的马瘟，都控制下来。”
“不过，这次的马瘟来得诡异，似乎别有隐情，臣建议，在明年开春之前，最好不要让大队马匹混杂在一起，以免马瘟死灰复燃。”
听到江北的回答，耶律宗真的眉头一拧，眼神逐渐凌厉起来:“你是说，这次的马瘟，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江北直视着他的眼睛，完全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道:“据我跟马儿们沟通，在它们发病之前，有一些奇怪的人来过马场。”
“这些人的身上有一种很不好闻的味道，马儿们就是因为闻到这种味道，才发病的。”
作为一个能够跟动物沟通的大萨满，现在众人对江北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帐内瞬间就炸了锅。
耶律宗真表情严肃，他伸手制止了帐内的喧嚣，继续问江北:“你是怀疑南边有人知道我们即将南征，所以派人过来……”
江北点点头:“正是如此，而且我有九成把握，就是南边的人干的！”
“如果南边的人有能力制造如此大规模的马瘟，那对我大辽将是巨大威胁，所以臣建议南征暂时取消。”
“我要带人去南边，会一会这个制造瘟疫之人，彻底铲除这个隐患！”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个大胆到疯狂的主意，他们，终究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的武勇和对大辽的忠心！
第102章 隐秘回归
此时此刻，耶律宗真的脸上，已经隐隐有泪水划过。
他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良久，才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对江北说道:“峰侄儿，在朕心里，纵是百万匹战马都不及你的安危重要！”
“但是，如果被你不幸言中，在南边真有一个有能力制造马瘟的奇人，那对我大辽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作为一个以游牧骑兵起家的帝国，如果失去了马匹或者是马匹的数量大幅减少，骑兵全都变成了步兵，那么结果绝对是灾难性的。
如果他是大宋的皇帝，他一定会让这个人不惜一切代价，在辽国、金国、西夏，大范围制造马瘟，让这些以骑兵为主要力量的敌对国失去马匹，丧失主动进攻的能力。
凭借宋朝的经济和科技，过上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他们绝对会发展到一个令所有敌对国都难以达到的高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温水煮青蛙！
作为辽国皇帝，他却不能任由自己的帝国在孱弱的宋人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所以，江北说的那个办法，就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人直接干掉，那对大辽、甚至是对所有的游牧民族来说，都是福音。
可是这个任务，现在看来只有江北才能够胜任，如果不是他有跟马儿沟通的能力，可能大辽的君臣现在还蒙在鼓里。
想要找到那个人，必须倚仗这样的能力。
耶律宗真停顿片刻，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耶律隆光厉声喝道:“用狼牙所有的力量，要全力确保峰侄儿在宋国境内的安全！全力协助他诛杀妖人！”
耶律隆光缓缓站起身来，以手抚胸，深深弯下腰去:“遵旨！”
江北谢过了耶律宗真，又转过身感谢耶律隆光，然后抽出袖中的一柄小刀，随手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一抹，划出了一道伤痕。
然后将两个手指上流出的鲜血抹在了自己额头正中心，这是契丹人的“血誓”！是以生命起誓的至高誓言。
他高声说道:“不找到那制造马瘟之人，我耶律峰誓不返回大辽！”
大帐之中沉默了片刻，然后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每个人都在抢着跟江北讲话，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的向耶律隆昌推荐自己的孙女儿，像这样的年轻俊杰，现在不抢，更待何时？
一片喧哗声中，耶律隆昌缓缓站了起来，盯着耶律宗真缓缓开口:“陛下！峰儿他舍身为国，臣下厚颜为他讨个封赏。”
众人听了皆是一愣，哪有这么直接给自己的亲孙子讨要封赏的？
耶律宗真却笑了起来:“倒是朕的不是，之前就说过，如果能够保住五成马匹的，赏爵开国郡侯。现在控制马瘟之事已经初见成效，又立下了堪破宋人奸计的大功，朕就封你一个忠勇侯的爵位吧，世袭罔替。”
大帐中的众人，听了皇帝的话，都是一片大哗。如此年轻，就能凭功封侯，完全秒杀那些依靠继承爵位过活的皇族子弟！
虽然大家都很清楚，凭借控制马瘟和堪破宋人奸计的大功，封个开国郡侯并不为过，但后面那个“世袭罔替”就了不得了。
要知道在辽国，子孙后代继承父辈爵位，都是要降爵一等的，公、侯、伯、子、男，基本上都是五代而终，而世袭罔替不在此列。
这可是传说中梦幻般的开局，假以时日，成为郡王、甚至亲王都不是不可能！
众人看向江北的眼神当然更加炽热，就在新一轮“拉郎配”的大戏又要开幕的时候，江北豁然起身，几步跨到大帐正中，对着耶律宗真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下厚颜愧领陛下赏赐！还请陛下允许臣下马上动身前往宋国，每晚一个时辰，那人说不定就会多跑二十里，时不我待啊。”
耶律宗真怔怔地看着江北，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多少年了？这么勤勉敬业忠于王事的年轻人，有多少年没见过了？
耶律隆昌一脸的欣慰，也起身对耶律宗真拱手说道:“这兔崽子是个急性子，就像那个大头一样，性子野得很，望陛下海涵！”
耶律宗真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要是我皇族子弟都像峰侄儿这样，何愁我皇族不兴？何愁我大辽不强？”
“去吧去吧，我会让你隆光叔爷全力配合你的，凡事一定要小心，给我活着回来！”
江北得到了辽国皇帝的允许，大喜过望，赶紧行了个大礼谢恩，然后一溜烟地朝大帐外跑去。
帐内众人只听得一阵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速度惊人，然后就是江北的大嗓门响起:“大头！你个狗日的想撞死老子吗？跑这么近才停下……别舔了！狗日的别舔了”。
一般马匹认主之后，会对主人有很多亲昵的动作，比如用头蹭。但是用舌头舔，就像狗一样，却是极为罕见的。
众人都是一阵羡慕嫉妒小心酸，那匹纵横大辽西南多年的野马群首领，在这个年轻人的身边竟然像狗一样驯服，好酸，好酸！
他们不知道的是，大头这是把江北当成了自己族群的残疾小马驹，因为见它还没学会用四蹄着地走路，心生怜悯，习惯性舔一舔……
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现在保护江北已经成了大头唯一的心理寄托，虽然这匹残疾小马有些奇怪，但见过六条腿小马驹的大头，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别以为它是一匹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马！
大头愉快的带着背上的江北，以时速五十迈的速度，飞速离开了大辽皇帝所在的捺钵，惹得那些皮室军的骑士们纷纷驻足眺望。
“不愧是野马王，果然神骏无比！”
“那是上将军的亲孙子，刚刚我在大帐外听说他已经被封了忠勇侯，还是世袭罔替！”
“真是一门忠烈啊。”
“狗日的会用词吗？全家死绝了的，才叫一门忠烈，人家那叫一门双贵！”
在这些骑士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江北汇合了在捺钵外等候的武松、皇甫端、安道全等人，向着大同府的方向出发。
在飞驰的马背上，江北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辽国皇帝的行宫——捺钵。
辽国，我还会回来的。
第103章 再见高衙内
对于江北而言，这次的辽国之行可谓收获满满。首先是通过生化战，削弱了辽国的军事力量，迫使辽国放弃了南征的计划。
这就让大宋赢得了宝贵的休整时间，可以从容地调兵遣将，加强布防。
其次，是为大宋弄到了大批战马，而且，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个马匹的输送渠道都是可靠的。
最后就是，自己扮演的这个钉子的角色，竟然出人意料地成为了辽国皇族的一员，而且还当上了南院都监，在未来两国交战时，这个身份能起到的作用，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对了，还有大头。
江北拍拍身下正在高速狂奔的大头，大头仿佛受到了激励一般，再次提速，把一众随从远远地甩在身后，一骑绝尘而去。
两天之后，江北一行人来到了放逐“病马”的山谷旁，已经有南院详稳司的官员赶着最后一批“病马”，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
这官员已经先一步得到了消息，都监大人想要深入宋境，去追杀那个制造马瘟的人。
好一个忠肝义胆、勇冠三军的忠勇侯！
他们在大辽，见多了那种欺男霸女、花天酒地的皇族纨绔子弟，像忠勇侯这样一心为国的英雄人物，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发自内心的向江北行过了大礼之后，这些官员们启程返回大辽境内，未来他们还要往返很多次，完成江北交代的把“病马”输送到大宋的任务。
按照江北之前对耶律宗真描述的计划，这一批“病马”将由他亲自赶到真定府附近的大宋边军营地，尽可能的接近，最好让大宋边军把马匹带进军营，造成瘟疫的传播。
如果那个制造瘟疫的奇人就在附近，那他一定会现身，为大宋边军控制马瘟。
辽国这么多年，在大宋的边军中也安插了不少暗探，他们已经被全面启用，会全力收集这方面的情报，协助忠勇侯找到这个人、解决这个人。
江北之所以要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一个就是要让辽国这么多年安插的钉子，全都暴露出来；另一个就是会通过这些钉子，把自己这个忠勇侯的消息，反馈给辽皇。
武松从进入辽国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因为需要贴身保护江北，所以他只能装成一个哑巴，避免露馅。
等到那些南院祥稳司的官员，远远地消失在山谷转角处，武松仰天长啸一声，然后扭头对江北说道:“真人！这哑巴装的时间太久，可憋死我了！”
旁边的皇甫端、安道全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出乎意料的圆满，大家都觉得，很是酣畅淋漓。
乔峰这次也跟着江北回到了大宋，在辽国潜伏了那么多年，终于能够回归大宋了，他的心情那是相当激动。
原本只是大宋皇城司一个小小暗探，摇身一变，成了天富星下凡，而且，还被元妙真人保了一个营指挥的军职，这次回乡探亲，可以说是光宗耀祖了。
自己的爹娘还不知会乐成什么样子呢！
看着喋喋不休说着话的武松，乔峰对他的艰辛感同身受。
一个是不能说一句话，一个是要时时刻刻演戏，那种精神高度紧张带来的压抑的心情，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出了山谷，曹贞已带着数百邢州兵在谷口等候，看到江北他们赶着大批战马过来，曹真连忙下马，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拱手而立。
在他身后，所有的邢州兵也都拱手而立，向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致敬。
“元妙真人，神人也！”
这句话，已经成了这些大头兵的口头禅，他的神迹被这些大头兵翻来覆去的念叨，谁要敢有一星半点的质疑，就会被这些急眼的士兵怒目相向，甚至是重拳出击。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江北在辽国具体做了些什么事情，但是他们从辽国取消南侵、大批的战马入境……等等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中，还是嗅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那就是，这些事跟元妙真人有关。
江北看到曹真和邢州兵们站在路边恭敬地向自己行礼，连忙跳下马，一把抓住了曹真的肩膀，笑道:“曹真兄弟，无需多礼！”
然后他又高声对仍然拱手而立的邢州兵们喊道:“各位兄弟辛苦了！”
众人轰然回应:“元妙真人，神人也！”
江北:“……”
这个剧本不对呀！
按照后世记忆，自己说“兄弟们辛苦了”，他们不是应该回应“为大宋服务”吗？
元妙真人神人也……什么鬼？
虽然非常无语，但江北仍然认真的向曹真和邢州兵们打了个稽首，以示回应。
对于曹真率领邢州兵们一直驻扎在接应点这件事，江北还是非常感动的，毕竟这里条件还是很艰苦的，他们在这里驻扎了这么久，还要承担向后方转运战马的任务，这几个月人人都瘦了一大圈。
所以，江北向真定府的安利分公司传递了消息，让他们调运一批物资过来，打算给这些忠勇的邢州兵们一个惊喜。
离真定府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曹评带着大队边军前来迎接，他身后竟然还有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高衙内。
这个昔日在东京城人见人厌、鬼见鬼恶的浪荡子，现在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安力集团对外贸易的急先锋。
江北跟曹评寒暄过之后，又看向高衙内，笑道:“衙内什么时候到的真定？”
高衙内连连摆手:“我的个元妙真人哎，以后千万别再叫我衙内了，我现在是安力集团的高代理，再不是那个浪荡子了。”
说完之后，他又兴冲冲的跟江北汇报起了跟辽、金、西夏、大理的生意情况，讲得头头是道，各种交易数据、销售情况是张口就来，显然是烂熟于心。
江北看着他滔滔不绝的在那里汇报，心里很是欣慰，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高衙内，如今已经成了安力集团的一员干将，欺男霸女之事，也不曾听说他再有做过。
可见，只要引导有方，每个人都可能成为社会的栋梁之材。
一旁的曹评，看着喋喋不休的高衙内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忍不住提醒道:“真人一路辛苦，还是先进真定府用些酒水，吃点熟食，你再详细汇报可好？”
高衙内，不！现在的高代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对着江北拱手道:“一看到真人，我这张嘴就停不下来了，恕罪恕罪。”
在场的众人全都笑了起来，大家重新翻身上马，向着真定府缓慢骑行。
曹评凑到江北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真人，都准备好了。”
一场锄奸大戏，即将开场！
第104章 天香楼
真定府，天香楼。
江北出发之前跟耶律隆光约定好了，就在天香楼接头，负责跟他接头的是辽国情报机构在大宋境内的西南区域总头目。
用本来面目进城的江北，被辽国的探子们远远地跟了一路，一直到他被前呼后拥着进了真定府曹家的宅子里，才留下两个盯梢的人，各自散去了。
在曹家议事堂内，数百位嫡亲族人，按照祭祖时的位置，站得满满当当的。
元妙真人、神霄尊者法驾莅临，对于曹家而言，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那种诚惶诚恐，甚至超过了官家屈尊驾临。
世俗之人虽然畏惧皇权，但是作为在边地当了数百年土皇帝的曹家而言，其实并没有太过于畏惧的心理。
都是一个肩膀上面扛一个脑袋，还能长出两颗不成，但是元妙真人可不同，那可是行走人间的活神仙！
当着东京城数十万双眼睛，招来的那神风的破坏力有多大，曹家可是派人专门到现场去看过的，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不知多少，好几座山都留下深深的痕迹。
说一句可以毁天灭地，毫不夸张。
更可怕的是，元妙真人不仅法术通神，在商贾之术上的路数，也是令人震惊不已，现在的安力集团，已经是大宋乃至周边所有国家中最大的商业组织，这可不是简单靠着皇帝撑腰就能做到的。
眼下他在辽国不知施了什么法术，竟然让整个辽国西南数十座马场的几十万匹战马爆发马瘟，但是他自己，却能给大宋这边源源不断输送健康的战马。
这种无所不能的人，不对，是神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如何能不敬畏？
曹家老太爷原本是个吃斋念佛的，不过，听道官们讲了西天诸佛扶持辽国、金国、西夏欲攻灭大宋的阴谋后，老爷子带头把家里供奉的大大小小佛龛全都给砸了。
在家里挂起了三清祖师爷的画像不说，又请来了几位道官，天天在家里面讲授道教典籍的精义。
家里还有些比较虔诚的信佛之人，也被他用“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大道理给说服了。
老爷子是这么说的，既然这天上的神仙也分派系、划地盘，那咱家站队就不能站错了，汉人要信汉人的教。
“县官不如现管啊！”
这句话，成了压垮那些虔诚佛教徒的最后一根稻草。
求神拜佛是为了什么呀？不就是为了阖家幸福安康、吉祥如意么！现在那西天诸佛都要扶持那些蛮夷之人打过来了，这样的邪教，还信他做甚？
何况吃了这么久的斋，念了这么久的佛，可曾看到过一丝神迹，可曾得到过一丝好处？
都没有！
现如今，众多族人曾亲眼目睹过的神迹的创造者就站在面前，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曹家的接待规格如此之高，也就理所当然了。
江北刚开始还觉得有一些不妥，但后来，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就安之若饴，把神仙的架子端起来了。
他用后世学过的魔术小技巧，在手心凝出一团蓝火，把手中的酒杯烫得热气直冒，然后再一饮而尽，摇头感叹着说，这个酒比天上的酒差多了。
就这一句话，把曹家老爷子和一桌子人都吓得连忙起身，站在那里陪小心，一顿饭吃得曹家上上下下都是战战兢兢。
如此拿捏作态，其实也是江北跟曹评商量好了的，只不过瞒着曹家的其他人。
江北的做派会随着曹家内部隐藏的密探的嘴传出去，把他的形象跟“耶律峰”的形象割裂开来，方便他待会儿去天香楼接头。
酒足饭饱后，在曹评的极力邀请下，江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在曹家留宿的请求，并且，饶有兴致地接受了曹评安排的“鸳鸯戏水”。
看着江北在几个曹家话事人的陪同下，在人群中伺候的一个女子，眼中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神色，一闪即逝。
在“鸳鸯戏水房”的门口，江北执晚辈礼，跟几个受宠若惊的曹家话事人告了罪，然后就施施然走进了房内。
几个大宋皇城司在真定府的头目，赫然在房内等候！
看到江北进来，其中两个连忙拿出工具，给江北化易容妆，说是易容妆，其实也并不太复杂，也就是把眉毛弄得粗黑杂乱一点，贴上一脸络腮胡，脸色再弄得黝黑一点而已。
换上之前“耶律峰”穿的衣服，略略整理了一下，那个辽国南院都监就又完美回归了。
“鸳鸯戏水房”里，必须还是要有些动静，而且，这个动静不能小，时间也必须足够长，这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交给了曹真。
看到曹真连嗑了几颗药丸，然后满脸悲壮走进“鸳鸯戏水房”的淫贱模样，江北就忍不住想要用脚踹他。
这次，去天香楼接头，江北只带了武松和乔峰两个人护卫，有此二人足矣。
曹评引着江北他们三个人从曹家的密道里出来之后，已经到了离曹府一条街外的一栋很普通的宅子里。
其实这一栋进院子进的宅子，并不算小，在名义上是属于一个富商的，不过他家的底蕴跟曹家比起来，完全是萤火虫和皓月的差别，所以平时也就没什么人注意。
其实这个富商，是曹府管家的儿子，不过他们的关系隐藏得很好，连曹家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像这样的宅子，在曹府周围还有好几个。
狡兔三窟。
这，就是牢牢占据宋朝第一世家数百年的曹家的生存智慧。
曹评站在这座府邸的大门口，并没有急着开门，而是屈起食指和中指，在门左侧有节奏地叩击了几下，片刻之后，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几声咳嗽，三长两短。
听到这个有节奏的咳嗽声，曹评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回头对江北说道:“真人，这附近没有眼睛，可以出去了。”
江北朝他点了点头，并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向了门外的黑暗之中，在他的身后，武松和乔峰紧紧跟随。
天香楼中，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缓缓响起:“那个狗屁真人进了曹家后，一直没有出来，现在正在鸳鸯戏水房中快活。”
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据我们在曹家的眼线探听到的消息，前些日子，在我大辽用妖术制造马瘟的，正是此人！”
另外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略微有些无奈的说道:“上次，西夏一品堂的几个刺客离得那么近，都没能一击建功，现在他躲在曹家，有精兵守卫，戒备森严……”
沉默片刻，这个声音再度响起，情绪明显有些兴奋起来。
“这回，要看那位忠勇侯的了！”
第105章 接头人哈士奇
天香楼是真定府最大的娱乐场所，论规模而言，绝对不下于东京城的樊楼，只不过因为开在边陲之地，风格更加粗犷一些。
天香楼里面，不仅仅有汉女，也有胡女，甚至极北之地的斯拉夫女人也有。
来此玩耍的客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甚至还经常可以看到胡人客商，为了把不同的消费群体区隔开，所以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江北现在要去的，就是胡人客商经常出没的区域，叫做“珍泷阁”。
在这里服侍客人的女子，大多来自辽国、黑汗、回纥。那几个斯拉夫女子，也在这里，有不少汉人过来猎奇，不过一般来过一次之后就没有下一次了。
皮肤白得吓人可以接受，金色的头发勉强也还看得，但那个蓝色的眼睛委实有些吓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些女子腋下的味道太过浓郁，让人闻之欲呕，用香料都遮不住。
这些女子的生意勉强还能维持下去，主要是因为本地的一些纨绔子弟们，喜欢用跟她们渡夜当做打赌失败者的惩罚。
昨天晚上，李家庄李财主的小儿子，跟人打赌输了场子，被赢家安排了三个斯拉夫女子渡夜，一群地主家的傻儿子们还在隔壁听房，进行监督。
今天早上，是被一群人半扶半架出去的。
江北带着武松和乔峰刚刚走进“珍泷阁”的时候，一群半大的小子正讲得眉飞色舞，今天不知道又轮到哪个倒霉蛋了。
带客的龟奴点头哈腰的走在左前方，半侧着身子，不停跟江北说着恭维的话，同时很有技巧的询问起江北一行的消费层次来。
“大爷今日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来珍泷阁的都不是凡人，都是想在异族女子身上，大展我汉家儿郎雄风的好汉呢！”
江北听他说的不堪，皱了皱眉头。
他从来都不觉得，在女人身上驰骋，就能算什么英雄好汉。而且，他本身在后世接受的教育，也是讲“尊重女性、男女平等”的。
这个龟奴看到江北面色不渝，眼中竟闪过一丝狡黠，但是仍然面不改色，继续热情推荐道:“看大爷的穿着打扮就是英雄豪杰，我们这里有个新来的雏儿，倒是匹烈马，喜欢用牙咬人、拿头撞人，都叫她大头……爷，要不要玩点儿刺激的？”
大头！
这是他那匹普氏野马坐骑的名字，而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并不算多。
江北的眼睛微微眯起，乜斜着眼睛看向了这个龟奴，轻声开口道:“怎么个刺激法？”
“这玩法嘛，可就太多了，要不先带大爷到上房去看看，里面的物件多的很，一定能够让大爷玩得尽兴。”
龟奴仍是一脸谄媚，但他的右手却不经意的比了个手势，在旁人看来，这个动作仿佛是在挠痒痒一般。
但是江北却知道，这就是辽国情报机构在接头时常用的暗号之一。
在这个时代，辽国情报机构已经算是非常专业了，他们有一整套成熟的间谍训练方法，还有完善的信息传递体系。
这些年来，他们跟大宋皇城司也有过多次交手记录，基本保持完胜。
当然，并不是说大宋皇城司就不够专业，主要是因为源自高层的泄密实在是太严重了。曾有高官给皇城司下达了刺探辽国某地情报的任务之后，竟然在酒桌上自己当笑话讲！
这些年大宋皇城司的密探投胎率一直居高不下，主要原因就源于此。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如果这个猪队友还是自己顶头上司的话，那就更悲剧了。
江北在心里面感叹了一番，然后对着那个龟奴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把本大爷搞得是心痒难当啊，也罢，就随你去看看吧。”
龟奴连忙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把江北三个人带入一处颇大的房间前，门口两边赫然挂着一副红底黑字的对联。
右边是上联:空有一身牛劲，无地可耕；
左边是下联:枉闲二亩良田，等人来犁。
横批最绝:勤扒苦做！
就连武松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乔峰更是不堪，差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江北瞪了他一眼，但是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有趣啊有趣，原来这古代的人都是这么有幽默感的么？
笑了两声，看到龟奴正在偷偷打量自己，江北立刻把脸一板，带头走进了房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辆“任意车”。
这种隋炀帝用来临幸宫女的小车，暗藏着机关，可以缚其手足，让宫女无法动弹。由于所缚宫女一点也不能动弹，临幸时既可以毫不费力，还可以增加乐趣。
城会玩！
用手敲了敲“任意车”，江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的大头……在哪？”
龟奴轻笑一声:“都监大人不是骑着大头进的城吗？”
说完，他双膝着地跪在了江北面前。
“属下狼牙派驻真定府细作头目哈士奇，参见忠勇侯。”
江北点点头，双手虚扶示意他站起身来，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又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属下哈士奇。”
江北的脸皮好一阵抽搐，差点都快要控制不住爆笑起来了。哈士奇看他神情古怪、表情诡异，不由得好奇道:“忠勇侯是否曾经见过属下？”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这名字非常符合契丹男儿之雄风，很有气势，本侯很喜欢！”
哈士奇非常开心地笑了，脸上还带着几分骄傲:“忠勇侯谬赞了，属下在真定府中已经待了十年，算是小有成就，这次耶律隆光专门传讯过来，让属下全力配合忠勇侯！”
江北的表情有些严肃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直入正题，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属下认为，在我大辽境内制造马瘟的人，多半就是被宋国狗皇帝执父兄之礼的元妙真人、神霄尊者！”
“此人能够呼风唤雨，且能招来天雷将人劈成齑粉，法力通神，兼且智计无双，实乃我大辽第一劲敌。前次西夏一品堂曾刺杀过他，但没有成功，这次有我大辽忠勇侯出马，一定能马到成功、手刃此獠！”
江北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沉声道:“此獠倒也有些门道……对了，他长什么模样？”
“我们有一个细作曾经离他很近，观察得非常仔细，说来也奇怪，虽然法术高强，但他年龄不大，面白无须，说话声音不大而且慢条斯理的，有点娘娘腔……”
天杀的！这是哪个细作？
老子第一个就抓他！
第106章 只有敌我，何来对错
按照哈士奇的说法，他们这些年在真定府安插了不少眼线，也收买了不少宋人中的贪财之人充当奸细。
有文官、有武官、也有商人，甚至连曹家也有人与他们暗通款曲。
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每个家族中都有一些不得志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特别是一些自负才能，但却因为身份原因无法继承家业大展拳脚的庶出子，更是轻易就被哈士奇拉拢过来了。
那种心态不难揣测: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你能鲜衣怒马、袭家承爵，而我却只能仰人鼻息、卑微度日？就因为你是嫡子？
还有一些则是因为畏惧大辽的威势，担心有一天大辽会攻破真定府，想为自己谋求一条安身立命的后路。
这些人，被江北通通划为了“宋奸”。
这一次，他打算将这些“宋奸”连根拔起，而那些真正的辽国探子，则是抓一部分、放一部分，给辽国传递虚假的信息。
“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那个狗屁真人的行踪，哪怕我们在真定府所有的力量全都损失殆尽，也在所不惜。”
江北杀气腾腾地下达了这道指令，哈士奇原本卑躬屈膝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他的身板站得笔直，右手抚胸、目光坚定的说道:“请忠勇侯放心，耶律隆光大人已经下了死命令，只要能为我大辽除去隐患，我等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这样忠心耿耿的人，都是最宝贵的财富，可惜权贵们却往往看不到这一点，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只是数字而已。
江北深深地看了哈士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都没有说。
虽然分属不同的阵营，但是对于这样忠心为国、无惧生死的勇士，他在内心深处总是会予以相当的尊重。
“大人，属下还有一事相告。”哈士奇身型站姿突然又恢复了龟奴的样子，让江北有一些不适应。
“何事？”
“好叫大人得知，我等在宋国境内行刺探之事，都需配置双头领，就像在这真定府中，其实还有一位密探头领的。”
他这么一说，江北倒是来了兴致，这大辽的情报组织果然严密，凡事都做了两手准备，说不定两套人马还是互相监督、互相掩护。
在后世看过太多谍战剧的江北，身处这个时代，绝对有超前的意识，至少，举一反三的能力那是相当强的。
“是不是你们两人各掌握一支人马，而且互相之间并不认识，只有你们两个头领才知道对方的存在？”
看到江北轻描淡写的就说出了他们的行动方式，哈士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江北。
“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不愧是皇族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属下佩服！”
看到哈士奇反应这么激烈，江北倒是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在后世，这样的伎俩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但他却没有想过，在这个文盲占比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时代，能够想出这样的方式，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这就是时代的差异性。
在后世，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就能够很轻松的算出九乘以九等于多少，而在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学习过《算经》的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得到答案的。
那些沉迷于诗词歌赋的孔夫子们，在算术方面，不见得就比后世的一年级小学生更强。
所以，江北现在的表现，在哈士奇的眼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过想到传闻中，他身具大萨满的能力，哈士奇也就释然了。
“大人稍候，属下马上就唤她过来，还请两位勇士回避。”
江北朝武松和乔峰点了点头，两人会意，走到门外，一人一边，守住了进房的楼道口。
武松和乔峰矫捷的身手和精准的站位，让哈士奇赞叹不已，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在他想来，这一定是皇帝陛下派到忠勇侯身边的“狼牙武士”。他对着江北笑了笑，然后在房间的花架上用力扳了一下，花架旁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后，一个千娇百媚、穿着契丹服饰的女子，笑靥如花地看向江北，然后盈盈下拜。
“属下山阴女，参见忠勇侯！”
在辽国，“哈”姓和“山”姓并不少见，辽东的好几个部族都是这两个姓氏，由于生长之地山林较多，一般都是男的瘦小精悍，女的娇俏健美。
如果说硬要跟后世做比较，那么大家只要想一想山城重庆的男人和女人，就能够想象到这两个姓氏的男人和女人，是什么样子。
“身为一个女子，孤悬敌境、为国尽忠，本候佩服！”这句话，江北说的很真诚。
山阴女眼眶有些泛红，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父母也不会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耶律隆光大人身边，当探子培养。
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简直是不堪回首。
好在耶律隆光大人亲口承诺，完成了这次任务之后，就让她回辽国去跟父母团聚，还会赐予一笔丰厚的赏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矣。
当然了，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过来的，对这次任务的凶险，山阴女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这是属下的本分，也是属下的命。”
江北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生在这样的大争之世，连帝王将相、官宦贵族都是身不由己，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呢？
但是，大家各为其主，如果放过了他们，对大宋的百姓而言，就意味着背叛。江北只能硬着心肠，把刚才对哈士奇下达的命令，对着山阴女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命令，很可能会让整个真定府所有的辽国密探和宋国内奸，全都死在宋人刀下。
山阴女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忠勇侯的命令，是想让我们打草惊蛇、乱中取胜吧。果然是杀伐果断。”
“为了大辽，属下即便是豁出命来，也要完成这个任务，请忠勇侯放心！”
江北沉默了片刻，那些赞赏、安慰、鼓励的场面话，他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走到哈士奇身边，用力抱了抱他，然后又走到山阴女身边，犹豫了一下，同样重重地抱了一下，然后退后了两步站定。
“如果……大辽不会忘记你们！我也不会忘记你们！”
这世道，只有敌我，何来对错？
第107章 飞蛾扑火
各为其主、分属两个阵营的三个人，站在房间里，相视一笑。
跟哈士奇和山阴女的笑容不同的是，江北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忍，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我知道你们是谁，你们却不知道我是谁。这一场较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不忍再看两人，于是将头转向了一边，那个方向，好巧不巧正是“任意车”。
哈士奇和山阴女看江北的笑容有些古怪，本来还感觉有些奇怪，后来看他转头看向了“任意车”，都恍然大悟。
大战在即，忠勇侯这是想放松放松啊。
山阴女用手掩住了樱桃小嘴，轻笑起来，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向了江北:“既然侯爷有雅兴，不如就让属下来演示一番吧。”
哈士奇见状，连忙说道:“属下先去通知人手，准备行动，等两个时辰以后再来向大人汇报。”
说完，也不等江北回应，就匆匆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有些莫名其妙的江北，眼看着山阴女媚眼如丝、吐气若兰，越靠越近，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连连摆手道:“等……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山阴女神情一滞，定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沉默了半晌之后，勉强笑了一下，轻声道:“属下蒲柳之姿，入不得大人法眼，是属下僭越了，大人勿怪。”
也怪不得山阴女会自怨自艾，她在十四岁的时候就被上官夺去了贞操，更是被上官亲自教授了不少取悦男人的方法。
这些年在宋国境内，为掩护自己的身份，她一直都是以青楼女子的身份示人，甚至因为受过专业的训练，把客人们都迷得神魂颠倒，成为了“珍泷阁”的头牌。
一边要小心翼翼的为大辽收集情报、管理队伍，另一边，又要曲意逢迎那些嫖客，维系头牌的地位。
又有谁能想到，这“珍泷阁”的头牌，竟然会是辽国派驻真定府的密探头目呢？
虽然这个身份的隐蔽性确实非常强，但是对山阴女而言，她内心中的痛苦又岂是用语言能够表达的。
江北自问做不到让自己属下的女子靠出卖自身的色相去打探情报，所以，对山阴女也就更加同情。
看到山阴女只能通过自黑的方式消除尴尬的气氛，江北也是于心不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战在即，不能分心，等这次事了之后，我很乐意跟你一起，学习这些器具的用法。”
山阴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就好像在一瞬间就开心起来了。
她连连点头道:“都是属下的不是，大战在即，竟然还在想这些分心的事情……忠勇侯肯定能顺利完成这次的任务，到时候属下一定使尽浑身解数，好好伺候大人！”
江北又好言安抚了山阴女一番，才打开了房门，叫上武松和乔峰两人，一同离开了“珍泷阁”，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对于真定府的百姓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会彻夜难眠、终身难忘的夜晚。
时间刚刚过了子时，真定府四面八方至少有十几处，传来了火光和喊杀声，大队的官兵和衙役在街道上四处奔走，同时安排了更夫，敲着锣大声喝令百姓紧闭房门，实施宵禁。
在哈士奇和山阴女的安排下，来自辽国的密探和真定府中的“宋奸”同时发动，在城中的各地开始杀人放火。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辽国已经大兵压境，今夜就要踏平真定府，必须在城中制造混乱，方便大军趁乱攻城。
虽然都很疑惑，因为最近完全没有听到过任何辽国大军犯边的消息，但是来自顶头上司的命令，却是必须不折不扣完成的，否则就会军法从事。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调动城中兵马，让他们四处奔波、疲于奔命。然后曹家这边才会有可乘之机。
元妙真人不管是躲在曹府里面不肯出来，还是带人出府查看情况，都不打紧，因为本身就安排了两套不同的方案。
如果他不出来，曹府中的内应就会悄悄地放杀手进去，寻机进行刺杀；如果他出来了，那就更好，曹府周围也已经布置了不少携带着军用弩箭的杀手。
只要真定府中乱起来就好。
这种将自己所有的潜在力量全部暴露出来的做法，其实是非常不明智的，一旦事败就连撤退都做不到。
这是妥妥的掀桌子打法、拼梭哈招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亡命战术。
如果仅仅是为了刺杀一个法术通神的元妙真人，原本是不该做到这个地步的，即便能够毁天灭地，还能凭借法术灭国不成？
但是这个元妙真人拥有制造马瘟的能力，那就对大辽产生了致命的威胁，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干掉他！
于是，那些忠心耿耿的辽国密探，对各自的袭击目标发动了舍身忘死的突击；而那些个“宋奸”，也在辽国大军即将破城的。虚假诱导之下，为了献上投名状而更加卖力破坏，甚至他们的狂热还超过了那些辽国密探。
在得到这样的消息后，江北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非常感叹:“怪不得在后世总是说攮外必先安内，这些宋奸比辽人更加可恶！”
好在过了今夜之后，这些“宋奸”应该全部都会伏诛，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在曹府，乔峰已经换上了江北之前的紫色道袍，稍加易容修饰之后，从远处看竟有九分像“元妙真人”。
他身边站着曹评，来自真定府城中各处的消息，正在源源不断地送到他们手上。
“好家伙，真是没想到，在真定府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辽国奸细，而且我真定曹家竟然也有数典忘祖的畜牲们跟着掺和，真是有愧于国朝龙恩，死罪，死罪啊！”
看着痛心疾首、恨不能以头抢地的曹评，乔峰的心里有些好笑，但他仍然是非常严肃的说道:“吃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哪个家族都难免会有一些不孝子弟，我家真人也说了，曹大人乃是国朝之栋梁，且有大义灭亲之举，陛下必不会怪罪于曹家。”
听乔峰这么说，曹评的心里才略微安定了一些，这次他真的是怕了。
谁能想到，元妙真人竟有能力将真定府中的辽国细作一网打尽？这些人藏得如此之深，连在真定府经营了数百年的曹家，都没能掌握这么详细的名单。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会主动暴露在他们的面前，虽然听说是为了刺杀元妙真人，但是一个修道之人，即便是法术再高强，还能一个人灭掉他们辽国不成？
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飞蛾扑火。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啊。
第108章 曹府锄奸
为了让辽国大军即将破城的消息显得更加真实，曹真率领的邢州兵们，全部跨上了江北之前弄来的辽国战马，换上了契丹服饰。
由于服装五花八门，看上去并不像辽国的正规军，而是像部族武装，但这反而更加让人相信，辽国大军来了。
因为历次辽军出征，都是由小部族的武装进行前出作战，而精锐的正规部队则是在后面稳扎稳打、稳步推进。外围的部族武装，越是肆无忌惮，就越说明后面的辽军大部队绝对是非常强悍。
现在连一只杂牌的部落武装，都敢来大张旗鼓的进攻真定府，可见他们必然有恃无恐，此时不纳投名状，更待何时？莫非要等到辽国大军破城之后，进行无差别屠城的时候，再去摇尾乞怜吗？
听到城外“辽国骑兵”鬼哭狼嚎一般的呼喝之后，不仅辽国密探和“宋奸”们的兴奋不已，连一些别有心思的人也开始跃跃欲试。
曹家后院，一直没有动静的曹家庶子曹忠狠狠一拍桌子，笑道:“我隐忍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要扬眉吐气了！”
一个做丫鬟打扮的女子娇笑道:“忠大人如果能够协助我大辽杀掉那个狗屁真人，事成之后必是高官厚禄，前程不可限量！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小妹我哟。”
这个女子是曹家老太太的丫鬟小花椒，是山阴女的手下之一，是负责在曹家进行策反的密探小头目，府中共有五个丫鬟婆子和一个管事与她单线联系，都是她发展的内线。
那几个丫鬟、婆子，都是因为家人被辽国“打草谷”的时候掳了去，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才被迫为辽国情报机构卖命。
而那个管事，则是因为拜倒在了小花椒的石榴裙下，被迷得神魂颠倒，一心只想为大辽立下奇功，在城破后当个大官，跟小花椒双宿双飞。
至于家里的那个黄脸婆，毕竟也是给自己生了两男一女的有功之人，看到孩子的份上，让她当个平妻吧。自己以后也是要混官场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也算是一段佳话。
看到小花椒跟曹忠讲话时的媚态，一旁的管事心里有些吃味，但又不敢发作，只好板着一张驴脸，站在角落里生闷气。
“小骚货，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管事的小情绪自然逃不过小花椒的眼睛，她只是在心里面吐了一口唾沫:“我呸！真把自己当成贵族老爷了？等这次事了，我就能够接替山阴女大人的位置，到时候你只是我手下的一条狗。”
但是现在不行，至少在辽国大军进城之前不行，让山阴女大人的杀手进府，还需要管事亲自操作，这个连曹忠都没有办法。
越是世家大族，对庶子的管理就越严苛，很多深得家主信任的管事，甚至是入府多年的心腹老仆，都比庶子们说话更管用。
小花椒轻移莲步，带着一阵香风来到管事身后，趁人不注意，在他臀上狠狠拧了一把，然后低声说道:“我的爷，大事要紧，等大军进城，老爷当了大官，奴家一定好好伺候。”
看到管事仍然黑着脸不说话，小花椒心里暗骂，又加了一句:“老爷今日要是办成这件大事，日后便是后花园……也可以去得。”
管事眼睛一亮，这小浪蹄子在床笫之事上虽然诸事配合，但唯有一桩，一直都没能遂了自己的心愿。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他轻声问道:“此话当真？”
小花椒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但脸上仍然是笑靥如花，声如蚊蚋:“但凡你能够钻进去的地方，都由着你钻……”
管事不禁大喜过望，眼神开始淫邪起来，不过看到曹忠用玩味的眼神看向他，连忙收敛表情，朗声开口道:“忠二爷放心，小人这就去接应我大辽的勇士们进府。”
这个管事在府中是负责出行的，所有马匹和车辆的进出都由他经手。
今天真定府中一片大乱，曹府作为本地的第一世家大族，传递消息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而且府中不停的有精锐兵马进入守备，也有精干人手被派出下达指令。
想要放几个人进来，简直易如反掌，甚至都不用露面，藏在马车里混进来就行。
曹府中有一处专门停放马车的场地，三面是仆役的住所，一面是平坦的进出道路，可供四辆马车并排行进，按照后世流行的说法叫做双向四车道。
管事在门口看到两辆做了特殊记号的马车靠近，连忙对守门的甲士道:“这车里是府中预备的扑火器具，今儿个夜里不太平，要预防万一。”
四个守门甲士听了连连点头，随意往车里看了几眼，就挥手放行了。
眼看着马车驶入了停车场，管事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他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完成了任务，看来辽国大军果然要破城了，连素来谨慎的守门甲士都乱了方寸。
他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往内宅走去，嘴里还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但是没走几步就是神情一滞。
走廊转角处，曹评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管事心中一惊，连忙小跑几步上前见礼:“评大爷，您这是要出府吗？小人马上安排马车。 ”
曹评嘴巴一努:“去！把那些扑火的器具全都卸下来，府中马上就要起火了。”
管家一愣，随即堆起了一张谄媚的笑脸，奉承道:“评大爷说笑了！有您在府中坐镇，哪里有蟊贼敢进府纵火？”
仍然保持着一幅怪异笑容的曹评，伸手往停车场那边一指:“那不就是吗。”
在他手指的方向，一队甲士们手持着火油唧筒，围住了刚刚进府的两辆马车，带队军官一声令下，十几道火龙喷射而出，马车瞬间就被火海吞噬了！
没过多久，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马车的里面冲出了几个火人，他们原本是躲在马车的暗格当中，等感觉到情况不对，马车已经变成一团篝火，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四周的房顶上面，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手和弩手，正待放箭，却听见了曹评的一声大喝:“不许放箭，烧死他们！”
几个火人拼命想要扑灭身上的大火，但是火油本就是附着燃烧，这火如何能扑灭？一个悍勇的火人凶性大发，竟然扑向了曹评，想要拖一个垫背的。
两个甲士手持叉杆，将他死死钉在地上，任他如何嘶吼、挣扎都纹丝不动。
直到火焰从他的眼、口、鼻中冒出来！
第109章 一网打尽
看着烧成一团，已经开始慢慢蜷缩起来的悍勇火人，管事心中一片冰冷。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曹忠、小花椒还有那几个丫鬟婆子，全都被绑缚着，押到了那个仍在燃烧的火人旁边。
曹忠已经浑身瘫软，是被两个甲士从房里拖出来的，看到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火人，竟然尿了裤子，呼天抢地叫起屈来。
“大哥！大哥啊！都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她是奸细，是辽国的奸细！我是你的亲弟弟，是曹家的子弟，绝对不会背叛大宋的……”
话音未落，就见曹评挥了挥手，曹忠大惊失色，正想求饶，两道炽热的火龙已经喷到了他的身上，一瞬间就熊熊燃烧起来。
“别怪我！你要是不死，那整个曹家都要为你陪葬，别怪我大义灭亲。”
曹评紧盯着满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火焰的曹忠，嘴里喃喃自语着。
旁边的小花椒倒是神色如常，她跪在地上看着烧成一团仍在挣扎惨嚎的曹忠，竟然面带微笑，毫无一丝惧意。
曹评奇道:“事到如今，莫非你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小花椒突然笑出声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状若疯狂的女人。
良久之后，笑声逐渐停歇，小花椒死死地盯着曹评的眼睛，厉声道:“大军即将进城，你曹家若赶紧弃暗投明，仍不失为一方豪强，否则，必是毁家灭族的下场！”
曹评嗤笑一声，轻蔑地说道:“元妙真人的精妙布置，岂是你等能够知晓？城外的那些部族骑兵，都是邢州兵假扮的！”
“竟然想用刺杀这等下作招数对付真人，简直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小花椒难以置信地疯狂大喊:“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这些宋猪一定是想诓骗于我，一定是……”
又是两道火龙！
看着身上燃烧的火焰，小花椒竟然愣愣地站了起来，没有挣扎，也没有惨叫。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呆呆站在走廊中的管事，突然冲了过去，拼命拍打小花椒身上的火焰，状若疯虎。
“我不要你死！你不许死！你说了要给我生一堆儿子的！”
可是火油的附着燃烧，岂是用手拍打就能扑灭的？管事不但没能帮助小花椒拍熄身上的火焰，反而连自己也被点燃了，可他完全不管不顾，仍然不肯放弃。
小花椒原本心若死灰的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柔情，她轻轻抱住了管事，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说道:“下辈子，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小母狗，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管事听了这话，虽然被小花椒紧紧抱住，但是扑打火焰的动作更加癫狂。
小花椒将头深深扎进他的怀里，任凭火焰在身上燃烧，却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她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抓进了管事背后的肉中。
一杆迅若奔雷的长枪划破夜空，将管事和小花椒的身体串在一起，也让他们两人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曹评抬头看向了房顶上的一个银发老者，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叔！”
老者面容冷峻，一身青色劲装内仿佛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对着曹评点了点头，随手又抽出一支长枪紧紧握住，视线却转向了火光冲天的东门方向。
这个夜晚，会死很多人。
曹评看着紧紧抱在一起，仍在熊熊燃烧的小花椒和管事，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两个人。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对着场中瑟瑟发抖的几个丫鬟、婆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家人在他们手中，是被胁迫的，但是，做出了叛国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付出代价。”
他背过身去，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给她们一个痛快！”
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先等我出府。”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几个丫鬟、婆子里，有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有跟他一起长大的人，还有年少之时曾与他一起探索床笫之事的人……
曹评心里五味杂陈，既痛心，又惊心。
连曹家都被渗透得如此之深，整个真定府那就更不用说了，完全是千疮百孔。
如果不是元妙真人的“生化战”迟滞了辽国大军的南征，那真定府在六万铁骑的围攻下，能否守住，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城外大军日夜攻打，城内奸细纵火作乱，破城，多半只是时间问题。
幸亏有元妙真人的精妙部署，让这些隐藏极深的隐患，全都主动浮出水面，虽然在剿灭过程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在曹家锄奸之时，哈士奇正在指挥手下的精锐力量死守城门，城门守将早就被山阴女用美色和金钱深度套牢，这个时候正一门心思的想着给新主子献投名状。
他的死忠有两百多人，加上哈士奇手下的一百多名契丹勇士，还有山阴女压箱底的数十亡命之徒，共计四百余人，守住城门一时半刻还是绰绰有余的。
更何况，来自城中其他守军的反扑简直如儿戏一般，几伙从不同方向攻过来的甲士们，竟踌躇不前，看样子都在指望别人先上，自己跟在后边捡便宜。
哈士奇开始还怀疑有诈，但对面几个都头模样的军官先是互相指责，接着竟然破口大骂起来，让哈士奇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城门守将哈哈大笑起来，开口道:“哈大人不必惊讶，这些鼠辈一贯如此，只会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宋国被大辽所灭，只是时间问题。”
哈士奇听了得意扬扬，正想把契丹勇士的勇武好好吹嘘一番，突然精神一振。
“马蹄声！是我大辽的勇士们要到了！”
在城门内侧列阵的四百多人，扭头看向了城外正在急速逼近的大队骑兵，士气大振。
他们迅速地分成左右两个纵列，将中间的通道留了出来，方便骑兵冲锋。哈士奇和城门守将骑在马上，并排而立，两人相视一笑，又同时看向了即将冲进城中的契丹骑兵。
为首一个粗犷大汉手持三岔马叉，远远地对着两人点头示意，在得到了两人友善的回应之后，他挥舞马叉，在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好像是故意显摆一般，玩了一个花活。
两颗大好的头颅，冲天而起！
第110章 一曲肝肠断
哈士奇的头颅在飞上天空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站在城门内侧道路两边，呈纵列而立的那四百多人，还没有从这样的巨变中反应过来，就已经像成熟的麦子一样，被骑兵组成的镰刀整齐地收割了一茬。
两边的第一排，只有极少数人做出了格挡的动作，大部分人甚至连举起兵刃都来不及，就被刀劈、斧砍、锤砸，人数瞬间少了一半！
剩下的人转身就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鱼贯而入的骑兵们轻松地追了上去，就像砍瓜切菜一般，把他们杀了一个干干净净。
几个运气爆棚的漏网之鱼，想要往巷子里逃窜，却赫然发现，之前扯皮对骂的几支甲士队伍，已经列阵封死了所有的巷子口。
纪律严明、阵型严密。
片刻之后，城门口全部肃清，无一活口。
两千邢州兵假扮的契丹部族狼骑进城了，东城门这边的喊杀声，让真定府城内其它地方的辽国密探和“宋奸”们欣喜若狂。
一些本来还在观望的人，也觉得大势不可逆转，纷纷跳出来跟那些辽国密探和“宋奸”们主动联系，表示要当带路党，要为真定府的“安定团结”出一把力。
一时间，城内火势更大，喊杀阵阵，就像真的已经破城了一样。
倒是一些普通百姓的选择让人动容，他们成群，或是联络街坊邻里，拿着菜刀、扁担、粪叉甚至是石块，向进城的“狼骑”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仗义每多屠狗辈！
要不是江北已经提前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在每一队骑兵中都安排了一个道官随行解释，搞不好邢州兵们就会吃个大亏。
等到天开始放亮的时候，城内的形势开始逆转。
在已经武装起来的真定府百姓的带领下，邢州兵们和真定府守备军队互相配合，对辽国密探、宋奸和带路党，实施了分割包围。
在包围圈中，这些人的反应，可谓是五花八门、精彩至极。
辽国密探和一部分铁杆的宋奸，坚持认为这是城内守军的诡计，必然是辽国大部队已经破城在即，所以城内守军想采用这个方法先行清除隐患。
因此，他们在被包围之后，反击的力度和强度空前高涨，在一些老于军阵的将领看来，完全就是不留后手的打法。
而另一部分左右摇摆的宋奸和带路党们，则是惊疑不定，投降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却停止了破坏与反击，只是据屋死守，存了一些等待观望的心思。
也有直接缴械投降的，甚至还有杀了身边的辽国密探或者是宋奸，以此邀功，声称自己是在见义勇为、为国剿贼的……
对于这些厚颜无耻之徒，曹评麾下的守备甲士并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而是给予了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鼓励他们再接再厉，为剿灭城中的辽国细作，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
不过，曹评还是派人将他们的姓名和行为记录了下来，至于最后会如何处置他们，就是元妙真人的事情了。
在这些被团团包围的据点当中，有个地方特别显眼，那就是“珍泷阁”。
没人想到，那个千人骑、万人压，“一双玉臂千人枕，半颗朱唇万人尝”的妓院头牌，竟然是辽国的密探头子！
组成包围圈的守备部队和邢州兵中，不少军官都跟这位当红头牌有过一夕之缘，此刻，全都是心情复杂地看着珍泷阁的楼顶。
在那里有一个劲装打扮的红衣女子，手持一把劲弩，正在来回奔走，指挥着一众手下或灭火或防守，英气飒爽的模样跟平日里的妖娆妩媚判若两人。
唯一不变的就是，在那套略显紧身的劲装的包裹下，凹凸有致的身材仍然是让人挪不开眼睛。
可是，这具平日里任君采撷的诱人身躯，已经射伤了至少二十余人，如果不是当时顶在一线的守备甲士全都穿着步人甲，估计就不是被射伤，而是被射死了。
守备部队的步人甲本就不多，每一处围困地点最多只配发了三十套，其他士卒都只披着轻甲，而那些假扮契丹部族狼骑的邢州兵们，更是穿着皮甲和布甲，如何能够防御弩箭？
所以，硬生生被逼停在了弩箭射程之外。
“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臭婊子！竟然敢射伤老子那么多兄弟！他妈的！老子之前怎么没有干死她！”
一个满脸都是横肉的都头正在破口大骂，刚才被射伤的，大多都是他的手下。
山阴女轻蔑地看了一眼下方正在破口大骂的那个都头，娇声浪笑道:“我的马都头、马大爷，你平日里的那股子狠劲儿哪里去了？”
“哦！是我记错了，你马都头就是个银样蜡枪头，进没进门，老娘都没感觉，今天老娘再问你一句……”
山阴女停顿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马都头，你进来了吗？！”
虽然是在以命相搏的战场之上，但所有人不分敌我，全都狂笑了起来。
马都头的那一张满是横肉的脸瞬间胀成了猪肝色，他一把抢过了身边士卒的弓箭，搭上箭支，把弦拉成了满月，不料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上。
这家伙本就急火攻心，又拉弦过猛，竟然脱力昏厥了！
又是一阵哄笑。
山阴女却没有笑，她刚才说的话，本来就只是攻心之语，完全是为了拖延时间的，所以并不觉得有多好笑。
“可惜，没有机会陪忠勇侯研究那些器具的用法了，说起来，大人还挺帅呢……”
自嘲般地轻笑了几声，山阴女转过身去，跟手下的武士又布置了一番，今日有死而已，但是死之前，必须多拖几个宋人垫背。
待一切就绪后，她抽出了一管尺八，凑到嘴边，一曲《空山忆故人》缓缓响起。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肝肠断！
“我要先走一步了，大人，珍重！”
泪眼朦胧中，山阴女仿佛看到了，忠勇侯正带着一队骠骑，向珍泷阁极速袭来，如热刀切牛油一般，破开了宋军的队伍。
不对！这不是幻觉！
山阴女揉了揉眼睛，粉嘟嘟的樱桃小嘴都张得能塞进鹅蛋了，正待惊呼，旁边的武士们先一步叫了出来。
“这是？皮室军的兵器！”
江北一身厚重铁甲，手持一柄破甲骨朵，身后的骑兵也是差不多装束，在宽敞的石板路中间，“墙进而前”，有泰山压顶之气势。
尺八的箫声，戛然而止。
第111章 英雄救美
在众目睽睽中，江北率领一支骑兵冲进了珍泷阁，围困的宋军被冲得四散奔逃。
阁楼顶上的山阴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这群挥舞着铁骨朵的彪悍骑士，不争气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山阴女心里其实已经非常清楚，这就是个死地，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她已经放弃了一切幻想，只想着能够多杀几个宋人，好给自己垫背。
万万没有想到，忠勇侯大人竟然不顾生死杀进重围，看这架势也是没打算活着出去了，能够跟这样的真英雄、真汉子，同生共死共赴黄泉，山阴女觉得，这辈子值了！
三十多个骑兵，竟有种千军万马的气势，而且冲进珍泷阁，没有一人受伤。
外面的宋军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喝着进行调动，看样子慌得一批，不过总算是把打开的缺口重新又给堵上了。
一个都头指挥手下搬来了桌椅板凳和各种杂物，把街道堵得死死的，骑兵再也没有一丝冲击的可能。
山阴女迎下楼去，正好看到江北摘下头盔微笑地看着她，刚刚才调整好的情绪又是一阵激荡，不管不顾扑进了江北的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大人！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自己出城去？为什么要过来救我们？”
一边抽噎着埋怨，一边用粉拳捶打着江北的胸膛，就像是在向情郎撒娇的女孩子一样。
江北很想告诉她，因为城里面的辽国密探全都死绝了，就剩她这里还剩下一些，如果都杀完了，谁帮他回辽国传递消息呢？
不过这样的真话，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江北叹了一口气，直直地看着山阴女的眼睛:“我向来没有丢下部属自己逃命的习惯，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这下子不光山阴女，连周围其他辽国密探也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好一个忠勇侯！
没想到皇族当中竟也有这样的英雄豪杰，能够为这样的上司去死，并不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情，相反还感觉非常荣耀。
不知不觉间，大家的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江北环顾四周，轻笑了一声，才朗声道:“各位兄弟，我既然敢进来，就有把握带你们回去！”
他冲着身后的武松点了点头，武松会意，把他的马上驮着的一个布袋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个契丹部族狼骑打扮的人。
山阴女先是不明所以，细细打量了一番，勃然大怒:“是曹真！曹家的人，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曹真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珍泷阁的头牌跟他也有一夕之缘，不对，应该是多夕之缘，没想到竟然是辽国密探头子。
“你还记得吗？我还送过你银手镯呢……”
“啪”的一声，曹真脸上挨了一下狠的！
山阴女本来是没有想打他的，但是在自己倾慕的忠勇侯面前，这个宋猪竟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不是自己找打吗？
虽然自己的公开身份，的确是个阅男无数的青楼女子，这也是事实，但大家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当众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真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再不敢吱声。
江北却是笑呵呵的拉住了山阴女，他指着曹真说:“这个人，就是我们出去的挡箭牌。”
对呀！
山阴女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曹真是曹家下一代里比较出色的子弟，跟曹评是堂兄弟，用“狼狈为奸”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一点都不为过。
如果拿他当人质，自己这些人出城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山阴女冷静下来，江北拍了拍她有些脏兮兮的脸蛋，轻声吩咐道:“事不宜迟，你赶快组织手下的人，准备行装，把箭支带足，然后在珍泷阁放一把火！”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山阴女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不过她立刻就反应过来，现在还没有到郎情妾意的时候，只要能离开这个死地，自己一定使尽浑身解数，让忠勇侯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至于嫁给忠勇侯……山阴女根本就不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身为皇族，又如此年轻有为、位高权重，怎么可能娶自己这样的残花败柳？能尽一夕之欢，足慰平生！
在山阴女整顿队伍的时候，江北开始装模作样跟门口的宋军将领进行谈判，为了表演得更加真实，他把刀架在曹真的脖子上，比划了好几下，把曹真吓得差点尿裤子。
门口的宋军将领明显级别不够做不得主，只好派一个骑士去向更高一级的长官的汇报，没过多久，就看到曹评带着人过来了。
看到曹真被绑的像粽子一般，元妙真人还用刀在他脖子那里认真比划，曹评有些想笑，但他毕竟城府深一些，只是咳嗽了几声，然后大声喝道:“辽狗！还不束手就擒？”
江北对他的表演暗暗点了个赞，踏前一步开口骂道:“宋猪！你堂弟在我手上，识相的赶紧放我们出城，老子马上放人！”
“胡说！我曹家世代忠烈，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话音未落，就听到曹真大声哭喊起来:“哥！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曹评:“……”
江北:“……”
山阴女正好整顿完队伍来到了江北身边，看到曹真如此不堪，不由轻蔑地笑道:“宋猪就是这般，贪生怕死。”
曹评一张原本白净的脸胀得如猪肝一般，心下大怒:老子让你演戏，没让你演成这样！
曹真也对他怒目相视:捆得像粽子一样，驮在马上，人家不难受的吗？
江北生怕穿帮，赶紧开口:“我契丹男儿一言九鼎，只要一出城，我马上放了他，之后生死各安天命，绝不反悔！”
就在这个时候，一顶四抬轿子晃悠晃悠的出现在了街口，一个中年妇人掀起帘子，对着曹评哭喊道:“评哥儿，你堂弟三代单传，可万万不能出事啊！”
“三婶婶，你怎么来了？”
“是王管事跟老太太报的信，老太太说，如果真哥儿出了事，她也不活了……”
江北这个时候都恨不得给曹家人颁奥斯卡小金人了，这演技，杠杠的！
他却不知道，曹评和曹真合伙演苦肉计，压根儿就没跟家里面说。
不管怎么说，效果还是挺好的。
曹评“万般无奈”之下，总算答应了江北的条件，也让山阴女和一众手下松了一口气。
众人押着曹真，排成防御阵型，缓缓向着不远处的城门走去。
一出城门，江北让山阴女带人先走，自己带着三十多位骑士，守在城门口。
“城外一里地有几十匹马，你们赶快过去骑上，然后射一支响箭，我们再走。”
山阴女坚决不肯，江北俯身拍了拍山阴女的脸:“我一定活着跟你回辽国，我还要跟你玩花活的。”
泪眼婆娑中，山阴女被江北勒令她的部下给硬拖走了。
虽然捆得像粽子一样，但是曹真仍然悄悄给元妙真人竖了个大拇指！
第112章 变败为胜
凭心而论，江北之所以保持这样的做派，并非是要让山阴女对自己心存感激心存爱慕，乃至于心甘情愿地献身于他。
想要跟这个充满了异域风情的美女发生点什么，不必等到现在。
女人是感性的生物，她们对一个人的好恶能够直接影响对相关事物的判断。
辽国在真定府苦心经营多年的情报力量，被大宋一扫而空，主要就是因为配合江北那个没有成功的的刺杀计划。
作为一个在情报机构工作了多年的女子，山阴女心思之缜密、头脑之清晰，绝对是远超常人的，她对江北会不会有怀疑？
答案是肯定的。
所以一直以来，江北都在处心积虑给自己打造人设，打造一个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的，一个愿意跟属下同生共死、甚至牺牲自己性命拯救属下的人设，就是为了抵消那些怀疑。
在山阴女和那些逃回去的辽国密探心中，只要这个人设被认可了，那么他们在回去后，向上汇报时的说法，就会有利于自己。
这次的刺杀计划虽然失败了，而且真定府的所有情报力量被一扫而空，但那是元妙真人太过强大的后果，毕竟一个能呼风唤雨，而且还能制造马瘟的活神仙，有些其它鬼神莫测的特殊能力也是正常的。
谁知道他会不会有传说中的“天眼”神通？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把哈士奇跟山阴女手下的力量探查得这么清楚？
要知道，哈士奇和山阴女互相都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少手下的。
此等非战之罪，不能怪到忠勇侯的头上。
诸如此类的说法，已经能够帮助江北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能够全身而退，回归大辽，他还会被当做英雄来对待，就算不能加官进爵，也绝对不好再追究责任。
所以，接下来江北要继续加戏，让他们的印象更加深刻。
江北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挤眉弄眼的曹真，揶揄道:“刚才的戏，演得有点过了啊，当心回去了曹老爷子要扒你的皮！”
曹真一脸的谄媚:“我说是元妙真人让我这么演的，我家老爷子现在是神霄教最忠心不二的弟子，哪敢对神霄尊者不敬？”
眼看着曹评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江北也懒得跟曹真扯淡，轻声说了一句:“就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吧。”
说完，他对着曹评的方向，大喝道:“我说话算话，现在我就带着他，退到弓弩的射程之外，然后立马放人。”
“之后，各凭本事、各安天命！”
城门楼上的弓弩手虽然已经瞄准了江北，但却迟迟没有得到射击的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辽国头目，心里也是有些钦佩。
“这些契丹人……怎么都不怕死呢？”
一个端着强弩、正在瞄准江北的士卒忍不住开口感叹，他旁边的同伴拿着上弦的工具和另外一把已经装好弩箭的强弩，听他这么说，轻声的啐了一口。
“这些契丹狗都是些草原蛮子，哪里又会在乎生死？好好瞄着，当心都头敲你脑袋！”
端着强弩的士卒哈哈一笑，再不言语。
刚才说话的士卒却在心里暗暗点了个赞:“不愧是我契丹皇族勇士，忠勇侯大人，但愿你能够平安返回大辽……”
这个人，才是隐藏最深的辽国密探。
他和他的同伴一共只有八个人，都在宋国的边军中效力，号称“八部天龙”，直属于耶律隆光麾下的“夜狼”团队。
哈士奇和山阴女都不知道“八部天龙”，只隐约猜测还有第三支人马在真定府，但是安排暗探对他们进行监督，本就在情理之中，所以也没有在意。
如果不是江北坚持要演戏做全套，那么，因为有这支隐蔽力量的存在，江北的谋划就会全部落空。
现在有了山阴女和他的手下回去向着江北讲话，加上“八部天龙”的情报佐证，再有耶律隆昌那个老家伙的军权震慑，这次的失败应该再也不会影响到江北了。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不得不小心翼翼。
就在这两个士卒说着话的功夫，江北带着手下，已经来到了弩箭射程之外。
他把马匹上的曹真放下来，示意他往城门的方向走，然后拿出一把骑弓，抽出一支箭，搭上了弦。
这么做，并不是要射杀曹真的意思，而是代表着，在人质走回到城门之前，城内的军队不能出城追击，否则他就会杀掉人质。
看到曹真慢吞吞地往城门那边走，江北又回头看向了不远处正在整装待发的山阴女。
之前在离城门口一里地的地方，他准备了几十匹好马，等押着曹真退出一箭之地，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山阴女了。
因为被捆缚着双手，曹真走得比较慢，还没等他走到一半，山阴女已经射出了那支代表一切就绪的响箭，催促江北快走。
江北却一点都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曹真走到城门口，然后对着天上射出了一箭，这支箭，竟然也是响箭。
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城门洞内，原本在城门被攻破后才会被放下来的一块铁闸门，毫无征兆地轰然落下！
这块铁闸门何止数千斤！落下的震动，连一箭之外的江北都能够清晰感觉到。
曹真被这块铁闸门拦在了城门外，曹评被挡在了城门内，城上、城下、城内、城外，都是一片慌乱。
看到宋军一片鸡飞狗跳的场景，江北长笑一声，掉转马头，扬长而去。
山阴女那边，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特别是山阴女，看着骑在马上长啸的江北，两只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
之前在珍泷阁，本以为是必死之局，结果却被江北全须全尾地带了出来；在出城之后，本以为会狼狈不堪地逃避追杀，结果，却来了这么一出。
虽然不敢说自己这些人已经能够十拿九稳地返回辽国，但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大！
在被宋国的那个邪恶真人几乎全盘掌握的情况下，忠勇侯竟然还能够做出这样的布置，在关键时刻狠狠扇了宋人一记耳光，让这次的交锋，从完败变成了各有胜负。
像这样化腐朽为神奇，变不可能为可能的事迹，回去之后肯定是要被辽国大肆宣传的，而且还会被包装成一场大胜。
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死的宋人绝对比辽人多，虽然真定府的密探损失殆尽，但是也让整个真定府陷入了内乱和猜忌当中。
即便是号称宋国第一世家的曹家，其子弟被策反了一个、被俘虏了一个，最出色的曹评也被忠勇侯算计了，已然是颜面扫地。
忠勇侯，竟然变败为胜了！
第113章 马不停蹄
复仇！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忠勇侯竟然想要留在宋国境内，伺机刺杀那个邪恶的元妙真人，为辽国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虎口脱险，他竟然还要重新返回真定府那个必死之地，大家都在想方设法的阻拦，山阴女更是激烈反对，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了。
“忠勇侯大人！我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把这里的情况带回辽国，告诉耶律隆光大人，组织精干力量，重新谋划，再行复仇之事！”
江北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坚定:“这次损失如此惨重，责任在我，如果不能手刃那个妖道，没法跟死去的那么多兄弟们交代！”
“我也没脸回去见陛下了，你们把这次的情报原原本本带回去，帮我向陛下谢罪，就算不能杀死妖道，我也要搞清楚他的路数！”
山阴女还想要再劝，江北已经拨转马头，高声喝道:“有仇不报非好汉！弟兄们，跟我一起去死，你们怕不怕？”
武松等人轰然高喊“不怕！不怕！不怕”，气势磅礴、战意惊人！
山阴女和一众手下，被他们的气势所迫，竟然说不出话来。
江北看着山阴女，温和地说道:“我不会蛮干的，听说河北田虎在汾阳起造宫殿，还设文武官僚，内相外将，独霸一方，自称晋王，我打算前去联络一番。”
“用宋人对付宋人，不管是谁输谁赢，我大辽都能坐收渔人之利。”
说完，江北又习惯性地拍了拍山阴女光滑的脸蛋，邪魅一笑:“等我回了大辽，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不算话。”
此时的山阴女已经泪眼朦胧，这位忠勇侯大人与她之前的几个上官完全不同，那些人只是把她当做完成任务的工具，甚至只是床上的玩物。
可是这位年轻的忠勇侯，却不顾生死把她救出了必死之地，而且直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未对她有任何实质性的轻薄和亵玩的举动。
这是一个骄傲的男人！
山阴女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属下不过蒲柳之姿，残花败柳之躯，蒙大人不弃，原是属下的荣幸！”
江北放声大笑，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电射而出，向着远处的苍茫大地疾驰而去。
身后，武松等二十八骑紧随其后，马蹄声轰隆作响，竟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一般。
山阴女痴痴地看着正在急速远去的江北，良久之后，一咬牙拨转马头，向着辽国方向，头也不回地奔去。
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辽国，向耶律隆光大人、向陛下汇报这一切，然后请求组织人手，前去接应忠勇侯。
当然，她自己是一定会争取一同前去的，即便为了这样的男人而死，她也心甘情愿。
大人！等着我！
……
坐在疾驰的骏马上，江北在心里盘算着，晁盖、吴用、公孙胜那几人去了河北田虎处，现在也不知道混得怎么样了？
这次从辽国弄来了不少战马，除了给曹评和曹真留下一部分当做分润，将邢州兵们全部变成了骑兵，剩下的，已经足够让神霄军组织起一支万人以上的骑兵队伍了。
前段时间，江北已经派人传了信回东京，让赵佶安排新招纳的神霄军新兵，来河北接收战马，把赵佶喜得抓耳挠腮。
他这个宋国皇帝，这些年来当得委实有些太憋屈了一些，特别是现在，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辽国攻过来。
赵佶虽然是个文艺青年，但却并不是一个蠢笨的皇帝，他太清楚了，现在的大宋无论是军力和战意方面，完全无法与辽国对抗。
只要辽国的六万铁骑一打过来，朝堂里面哭着喊着要谈判、要求和的官员，绝对会占到一多半。
当年，宋真宗与辽国订立和约:辽宋约为兄弟之国，宋国每年送给辽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宋辽以白沟河为边界。
这就是著名的澶渊之盟，迄今为止已经快一百年了，原本是一直相安无事的，但是因为这些年把西夏压制得很厉害，辽国怕大宋在军事方面有了气色，所以出兵“惩戒”。
辽国毕竟不是西夏那种蕞尔小国，虽然近几年来军力和战力有所下滑，但是在整个亚洲区域，辽军目前还是一个庞然大物，近乎无敌的存在。
后世把辽国打得亡国灭种的金国，现在还没有正式立国，只是一个在实质上独立的规模比较大的部落而已，虽然整体实力远超西夏，但名不正言不顺，并不太被辽国放在眼里。
大宋虽在文化、科技、农耕等等领域完胜辽国，但是军队确实是弱了一些。
当然这种弱也只是相对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骑兵，即便胜了，也无法扩大战果，只能够进行被动防守。
如果各国都只剩下步兵，那么大宋在亚洲就是无敌的存在。
江北的这次生化战，不仅是让辽国取消了原本已经势在必行的南计划，也让赵佶看到了对辽战争的取胜之道。
不管是辽国、金国还是西夏，都是以骑兵为主的，这三个国家无论是谁想要入侵大宋，那么只要来一次生化战，制造大规模的马瘟，那入侵的部队就只能任宋军宰割。
毕竟，装备了步人甲的大宋禁军，在步战方面还是相当强悍的。
“朕自从遇见道兄之后，运气好了很多，果然是兄弟同心、其力断金。”赵佶摇头晃脑傻乐了一会儿，又开始烦恼起来。
“刚刚把辽国的事情解决了，道兄又说要去会会什么河北田虎，一个草寇而已，把道兄的身体累坏了，不值当啊。”
“不行，等这次道兄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能再放他离开东京城了，跟我在皇宫里面研究一下双修大法，岂不快哉！”
骑在马上的江北，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他妈的是谁在惦记我？”
他揉了揉鼻子，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有一些疲惫。
这段时间一直东奔西走，虽然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预定的轨迹在发展，心里面也有些小小的成就感，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江北觉得，自己貌似应该找找乐子，调剂一下，劳逸结合才是王道。
在去河北田虎那边之前，自己要先去一趟大名府，见一见大名鼎鼎的“玉麒麟”卢俊义，能收到麾下最好，不能收到麾下，先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另外，还要找个机会，犒赏一下自己。
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第114章 商人思维
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人，在河北田虎处混得还是不错的。
田虎自己给自己封了一个晋王，势力范围也算是有些规模:威胜（都城所在）、汾阳、昭德、晋宁、盖州五州，共五州、五十六县。
这田虎本来只是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很有一些膂力，而且武艺精熟，平日里最喜欢结交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恶人。
这沁源县是个万山环列的地形，穷山恶水多出贼寇，本就容易出现啸聚山林的山大王。前些年又值水旱频繁，民穷财尽，人心思乱。田虎就乘机纠集亡命，捏造妖言，煽惑愚民。
刚开始只是掳掠些财物，后来侵州夺县，连官兵遇见他都要退避三舍。
不过一个猎户而已，为何会这般猖獗？
只因大宋文官贪财、武将怕死，而且各个州县虽有官兵防御，但都是些老弱病残。
宋朝武将吃空饷、喝兵血那是出了名的，下面的基层武官也是有样学样。
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或是一名士兵吃名士兵的饷，或是要人家闲着的伴当，出了十数两顶首，也买一名充当，落得关支些粮饷使用。”
等得了点名操练时，就花些钱雇人答应，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官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上下相蒙，竟然牢不可破。
朝廷白白花了那么多钱，竟无一丝作用。等到了临战时节，先不说士兵的数量足不足，士兵本身就是久疏战阵，没有经过训练，一看对面贼寇势大，只恨爷娘少生了两只脚，逃跑的速度奇快，甚至连贼寇都望尘莫及。
当然了，也有几个胆大军官，引些兵马，前去追剿田虎，但是哪里又敢真的上前？只是尾随其后，东奔西逐、虚张声势，甚至还杀良冒功、抢掠财物。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百姓们活不下去，心里对官府愈加怨恨，所以反而干脆去从贼的更多一些，一去二来，就被他占去了五州五十六县。
而且，田虎的影响力还在不断扩大，周边的朝廷官兵，更是随时做好了跑路或是投降的准备。
这些情况赵佶并不是不知道，但是，知道又能如何？这些个历史遗留问题，在他看来，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甚至他都没有在自己任期内的解决的信心……
反正大宋最常用的招数就是“招安”。
通俗的说法，叫做“花钱买平安”！
对辽国是如此，对金国是如此，对国内的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甚至是公然造反的贼寇，亦是如此。
跟后世的蝙蝠侠一样，大宋的超能力就是“有钱”，非常非常有钱！
有这么一种说法，北宋时期的赋税值最高达到1亿6000万贯。按照1两黄金等于10两白银等于10贯钱，所以，1贯约合5克黄金。
现在1克黄金大概19美元，按黄金折价，现在约值152亿美元。当时的税率约为1/15，由于其他赋税不多，那么gdp差不多是152x15=2280亿美元。
当时北宋的人口差不多一亿，因此人均gdp2280美元，北宋当时的gdp占了世界的百分之30！
在全民经商的大宋朝，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商人思维，那就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
就拿“澶渊之盟”来说吧。
宋朝每年要给辽人的“岁币”是多少呢？“绢20万，银10万”。
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笔赔钱的买卖，但是却给北宋带来了百年的和平，这一时间北宋的耕地面积增加了将近一倍。
而在经济上，双方开展贸易，在河北沿边陆续开放了雄州、霸州等地。商品有香药、犀角、象牙、苏木、茶叶、缯帛、漆器、瓷器、麻布、羊、马、骆驼、银两等。
北宋每年从辽国方面，征收的专卖税就有一百五十万贯，数倍于岁币！
怎么算，这都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河北田虎、淮南王庆、江南方腊等势力，为什么发展得那么快、那么大？就是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把这种贼寇造反的事情放在心上。
这些贼寇哪怕再狠，还能狠过辽国？
所以朝廷对于这些造反的势力，首先就是招安，招安不成也只是派兵包围，严密防守，不让他们继续坐大，仅此而已。
等他们扩张的脚步停顿下来之后，他们的势力范围基本稳定在某个区域之后，朝廷还会公然跟他们做生意，除不卖武器、盔甲、马匹等军事装备，什么粮草、盐巴、布匹……能卖的都卖。
很多时候，做生意的收入，甚至比之前在这个区域收税所得，还要高出许多！
在这种情况下，赵佶和一众朝廷大员得过且过、放任自流，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预见到，这样的做法在数十年后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除了江北之外。
他清楚的记得，等到一个完全不会做生意的金国崛起之后，面对野蛮的女真人，宋、辽这一对被金钱腐蚀到骨髓里的难兄难弟，会有怎样凄惨、悲凉的下场。
在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前，江北决心要未雨绸缪，给大宋埋下一颗尚武的种子。
当年的十字军东征真的是为了宗教信仰？还不是为了钱！有商人思维没关系，会算账的才好教唆。
一桩生意，如果有三种做法。一种有1倍的利润，一种有10倍的利润，一种有百倍的利润，商人会如何选择？
一倍的利润，只是赚点辛苦钱；10倍的利润，就是打信息差和玩资本；百倍的利润，就是空手套白狼，赤裸裸地抢了……
后世绝大多数资本主义国家的第一桶金，都是怎么得来的？还不都是靠抢劫那些落后的民族啊！
只要大宋从上到下有了这种觉悟，那么，他们就不再仅仅只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而是会热衷于扩张和征服的开拓者
现在，江北打算利用河北田虎，来当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让赵佶和朝堂上的一众官员亲眼见证，市场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利益最大化。
安力集团已经用两个月时间，收集了所有跟河北田虎势力进行交易的收益总和，虽然这个数目确实有些惊人，比以往这些地方在官府掌握下所收的赋税，要高上两三倍。
但是，如果这块地盘是在江北的掌握下。他能够让这个数字，再翻上十倍！
第115章 帝王之像
在后世书中，田虎手下的将领人数远逊于梁山，大多数将领见光就死，能与梁山较量者仅有寥寥数人。
但就是这寥寥数人，却差点团灭了梁山，例如“国师”乔道清，运用法术，把宋江一伙子打得想自刎，甚至林冲、徐宁、索超、张清等拥着宋江团聚一块，说出了“我等愿随兄长为厉鬼杀贼！”的悲壮遗言！
江北的目标，是把河北田虎、淮南王庆、江南方腊等势力中，真正有能力的人全都囊括到自己麾下，组成新的神霄军一百零八将，再用他们统领神霄军，为大宋征战四方。
原来那些个本领功劳卑微，堪称废物的，全都要替换掉。
比如铁扇子宋清，就是宋江的弟弟，梁山聚义时排名七十六位，星号地俊星，负责掌管排设筵席之事，说白了就是大堂经理……。
全书中并没有见过宋清有一场厮打，半句计谋，只是负责安排酒席，可谓是酒囊饭袋，能入天罡地煞之列，无非靠宋江的关系罢了。
这厮从不上阵杀敌，梁山大军征方腊时，一百零八将死伤大半，他倒是全身归来。
还有白日鼠白胜，他本是村里一个闲汉，充其量只是个小混混罢了，书中也没有提过他有什么武艺，只是友情客串了一回黄泥冈上的一出好戏，演得还算成功。
想来他本是这类闲汉，出演这卖酒的汉子可以说是本色演员，以后再没有什么表现了。
而且，后来被抓关到济州大牢里，经不起严刑拷打，还供出了晁盖等人，十足的叛徒。但梁山好汉并没有计较，反而还救了他上山，不过也是个“有他不多，没他不少”的人。
在江北心里，一个乔道清能够吊打一百个宋清和白胜，再加一百个王定六和郁保四！
这样的人才，可不能跟着田虎这个蠢货被玩废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历史轨迹，大宋之所以对田虎发难，一是因为招安了梁山，想让梁山和田虎狗咬狗，驱虎吞狼之计，不管谁输谁赢，对朝廷都没有坏处。
二是因为田虎做生意不讲规矩，众多朝廷高官的家族生意，都在他手上吃了闷亏，导致群情激愤，否则赵佶压根就没想过出兵……
现在梁山已经是江北的囊中之物，不可能再被大宋朝廷当成工具去东征西讨，所以江北想让朝廷发兵剿匪，就只剩一个办法，那就是怂恿田虎称帝！
对于皇家而言，窝在哪个山头称王称霸，并不会太放在心上，在西南，还有不少屁大点规模的部落头人都自称大王呢。
但是称帝就不一样了，那就是要逐鹿中原争天下的搞法，没有任何统治者能够放任这样的势力壮大，绝对会往死里整。
而且不会有“招安”这个说法，必须要斩草除根，才能安天家之心。
这是底线！
只有把田虎给坑死了，他手下的那些能人才有机会被江北收入麾下。
从真定府出城的时候，江北已经安排两名手下，去河北田虎处联络晁盖、吴用、公孙胜等人，提前进行部署。
晁盖现在是殿帅孙安手下的大将，吴用是田虎的参谋将军，公孙胜则是成为了国师兼领左丞相的乔道清的副手，刘唐和阮氏三兄弟都当上了偏将。
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这七个人在原本的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中，除吴用外，武力值都还算是不错的。投靠田虎之后，凭借一身武力，能够得到相应的官职，也是正常。
吴用则是靠着为田虎出谋划策，深得田虎欢心，再加上这些造反的贼寇中间，连识字的都不多，吴用这样的已经算是大知识分子了，所以就被封了参谋将军。
公孙胜就完全是靠裙带关系了……
那乔道清原本是想向罗真人拜师学艺的，但却被罗真人拒之门外，罗真人解释说，因为乔道清学的是“外道”，不是正道，必须要等到“遇德魔降”后，才能收他为徒。
所以，乔道清就一直以罗真人的未来徒弟自居，现在未来师门中的大师兄来了，肯定要好好伺候着。
经过他的大肆吹嘘，再加上田虎也是久闻罗真人大名，就给公孙胜安了一个国师副手的虚职，以示笼络。
江北派出的两个信差，首先就是给吴用和公孙胜传递的消息。
给吴用的信中，是让他蛊惑田虎，从天下大势方面给田虎进行分析，鼓吹他称帝之后，会有偌大好处，利大于弊。
给公孙胜的信中，则是让他打着罗真人的旗号，鼓吹田虎和他儿子田定都有帝王之相。父子两人都有帝王之像，这不妥妥就是说他们老田家是天命所归吗？
收到信之后，公孙胜立马就去找乔道清。
这乔道清的卖相还是非常不错的，只见他头戴紫金嵌宝鱼尾道冠，身穿皂沿边烈火锦鹤氅，腰系杂色采丝绦，足穿云头方赤舄。
腰间仗一口锟铻铁古剑，骑着一匹雪花银鬃马，八字眉碧眼络腮胡，仙气十足。
相比较而言，公孙胜的穿着打扮，就显得朴素多了，他只穿了一身青色道袍，在看到了乔道清之后，就神秘兮兮把他拉到了旁边。
“国师，我师傅他老人家突然给我带来了口信，说是夜观星象，发现东京城帝星黯淡，而在我河北威胜，竟有新的帝星出现。”
公孙胜环顾左右，看到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而且还是两颗！”
闻听此言，乔道清心下大惊，自己虽然也学过观星之术，但却是个门外汉，他最擅长的只有幻术，绰号“幻魔君”，他心里太清楚了，只不过就是些高明的障眼法而已。
现在听到世间闻名的二仙山罗真人，竟然笃定威盛出现了两颗帝心，那岂不是说，自己的主君和他的儿子，都是真龙天子？
那自己，岂不是注定会成为从龙之臣！
荣华富贵啥的他并不是太在乎，但是能够青史留名，成为真正的国师，却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奢望。
“师兄，师父他老人家果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虽然只是口信，但传信的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道童，比我这个大师兄都要受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儿子呢！”
听到公孙胜愤愤不平、醋意大发，乔道清的心里也是好笑，不过他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了正事上。
“帝王之像！我要马上告诉晋王。”
第116章 觊觎大宝
一个惊人的消息，先是在河北田虎的势力范围内开始流传，然后慢慢向着更遥远的地方扩散开来，一直到……东京城！
皇城内，垂拱殿。
赵佶正在听大宋皇城司勾押官汇报，表情严肃，满脸阴霾。
“陛下，臣追根溯源，发现最近这个民间广为流传的谣言来自威胜，也就是田虎那边，经过探子多方打听，据说是田虎底下那个所谓国师乔道清所言。”
“也有另外一种传闻，说是二仙山罗真人的弟子公孙胜，收到了一封罗真人写的密信，真人夜观星象，看到威胜有两颗帝星……”
“一派胡言？！”
赵佶怒不可遏的一拍龙案，站了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都有些发抖，显然是气得不轻。
“一个山中猎户出身的贼寇头子，不过如井底之蛙般坐井观天，焉敢觊觎大宝？”
“宣旨！明日大朝，商讨出兵征讨之事！”
……
威胜，晋王宫，御极殿。
“宣旨！明日大朝，商讨出兵征讨之事！”
颇具江湖草莽气质的“晋王”田虎，即便是身穿金色蟒袍玉带、头戴金丝翼善冠，也掩盖不住他那一身乡土气息。
刚才那句话，是吴用替他说的。
作为参谋将军，吴用极得田虎信任，因为田虎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对于读书人那是相当尊重的。
也难怪田虎会如此，自从吴用来了之后，晋王宫廷里的法度就立起来了。以前的“朝会”就像山寨里的大小头目聚餐一样，吵吵嚷嚷的不像样子，现在则是规规矩矩的按照文武两班左右而立，看着就赏心悦目，让田虎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开始田虎的那些手下们还不太乐意，觉得有些憋屈，但是等到那些繁杂的规矩正儿八经开始执行之后，反倒让他们觉得，自己摆脱了之前那种泥腿子的感觉，身上开始真正的有些贵人之气了。
于是大家学起法度来就更加带劲了，还让家里人跟着学。原本田虎还担心这帮老兄弟会强烈反弹，现在看到推行得如此顺利，对吴用也就更加欣赏。
田虎等到宣旨的士兵出殿之后，才开口对吴用说道:“吴参谋，明日个那劳什子朝会，饿要咋说？”
怪不得刚才不肯开口说话，原来是一开口就露馅了，满口的山西话，不够威严。
虽然号称“河北”田虎，但北宋时期的河北跟现在的河北省，可不是一码事，田虎势力中的威胜、汾阳、昭德、晋宁、盖州等，全都在现在的山西境内。
现在大宋的官话是河南开封话和洛阳话，只有吴用说得最标准，所以一般宣旨这些比较庄重严肃的事情，都是让吴用代劳。
“晋王殿下，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既然连罗真人都说了，咱们威胜有两颗帝星，除了晋王殿下和王太子，还能有谁？”
对于吴用说的什么“福”什么“揪”，田虎并不是太懂，不过一提到帝星，他就全明白了。
这是要让自己称帝，占据大义名分啊！
自己本来只是一个猎户，能够称王称霸，占据偌大一个地盘，其实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并没有什么争天下的想法。
但是既然人家罗真人都说了，自己和孩儿都是帝星，那就是天意，谁能说老田家就不能出几个皇帝呢？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听吴用这么一说，田虎心里也是熨帖受用得很，他继续非常虚心请教:“饿还是要顺应天意滴，但恁个衣服为啥要换？可惜鸟。”
原来这货是心疼他这一身金色的蟒袍。
吴用在心里暗暗好笑，但还是一脸严肃的对着田虎拱手道:“既然要名正言顺去夺赵家的江山，那么殿下不但必须称帝，服饰和一众文武大臣的全都得更换。”
宋朝皇帝的服饰在很多人看来，是会让人大跌眼镜，不仅龙袍是红色的，而非人们经常看到的黄袍，就连皇冠也并不是金冠，而是和官员的官帽差不多的长翅乌纱帽。
以至于在后世很多人看来，这宋朝皇帝的服饰完全就跟臣下的官服一样，与底下的大臣站在一起时几乎就没有多少区分度。
这主要是因为五行学说在中国由来已久，对中国历史文化的影响也是极为深远，乃至于在中国古代，被普遍运用到了解释改朝换代的问题上，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五行属性。
按照五行的观点，宋朝属火德，红色自然应该是大宋的专属颜色，再加上布匹染色工艺的进步，让大宋能大规模生产制造红色布料，由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宋代帝王多穿红色龙袍了。
只不过田虎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这套蟒袍还挺帅气，特别是跟金子一样的颜色，实在是非常符合自己的暴发户的特点。
而红色，在他心目中，那都是娘们儿才用的颜色，自己要是穿在身上，还挺膈应……
晋王宫外，田虎的儿子田定，正一边操练部队，一边和自己的堂弟田实讲得眉飞色舞。
威胜有两颗帝星的传言，在吴用要求下，田虎并没有跟田定详细地分说，但还是忍不住稍微透露了一下。
大意是:以后，整个大宋的天下，都会是老子田虎的，但最终会是你这个小王八蛋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把田定喜得晕头转向，这几日都亢奋得很。
“饿就说，是老田家祖坟冒青烟咧，逗是二叔不相信……来！再来！”
“迁灭有外土娃娃，都鬼饿各就哈！（山西话:前面有个小土坑，全都给我趴下）”
数千人的军阵，在田定的指挥下，时而向前方突击，时而结成圆阵，看上去颇有气势。
这些就是田虎的绝对主力“威胜军”一部，都是山西本地的精壮，跟后世的阎锡山的晋军不同，大宋时期的山西兵打仗是非常凶猛的。
阎锡山率领的晋军，是从失败走向失败的典范，不是被日军吊打，就是被解放军吊打。
而大宋的山西兵，有一支部队特别出名，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胜捷军”，在后来金国进攻大宋时，仅有三千人的胜捷军，面对二十多万大军的围攻，在没有任何援兵的情况下坚守了二百五十多天，最后全军阵亡！
山西兵的彪悍，可见一般。所以大宋精锐的西军中，也招募了不少山西兵。
田虎的“威胜军”，人数也就五千，但是，战斗力却不可小觑，甚至跟大宋最强的西军，也可堪一战。
现在这支部队，马上就要改名字了。
“御林军！”
第117章 田虎称帝
翌日，晋王宫，御极殿。
王子田定，田虎的两个兄弟田豹、田彪，侄儿田实，分立在两侧。
下面站着的是文武百官，武官有枢密使钮文忠；四威将:猊威将方琼、貔威将安士荣、彪威将褚亨、熊威将于玉麟；十六偏将:杨端、郭信、苏吉、张翔、方顺、沈安、卢元、王吉、石敬、秦升、莫真、盛本、赫仁、曹洪、石逊、桑英等。
文官有国师左丞相乔道清、右丞相卞祥、太尉房学度、副国师公孙胜、参谋军师吴用、御史樊玉明、鱼得源、傅祥、顾恺、寇琛、管琰、冯翊、吕振、吉文炳、安士隆等。
乍一看上去还是颇有气势，让御座之上的田虎有了一种“醒掌天下权”的错觉。
吴用首先开口了:“各位同僚，吾王近日得罗真人点拨，有皇帝命格，罗真人乃是在世的活神仙，能够窥探天机，因此，我等当劝进吾王称帝！”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头，那殿上的文武百官当然轰然称“善”，纷纷开始劝田虎立即称帝，然后广发檄文，讨伐无道之宋，取而代之。
田虎喜笑颜开、满面红光，感觉这辈子是光宗耀祖、不虚此生了。
称帝的时间，定在了下个月九月初九，取九九归一、九五至尊之意。
威胜军正式成为了御林军，守卫宫闱。
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是喜笑颜开，因为等到九月初九称帝之日，大家都会加官进爵、利益均沾，所有人都是从龙之臣。
……
几家欢喜几家愁。
田虎即将要在九月初九正式称帝的消息，立即传遍了大江南北，随着这个消息一同传出的，还有一篇“讨宋檄文”。
“抔之土未干，双亲之孤何托！东亭英少蒙难，天地为之黯然；竹乡因此伤叹，举国为之扼腕。英雄年少壮举，感召天下无数。政府弘扬正气，力推“安徽好人”。然，大嘴“名媛”，信口雌黄。罔顾事实，胡编生谣。诋毁英雄，口出妄言。可笑祖德枉父名，数典忘祖真缺德。两粒獠牙乱张口，咬人喷粪实可恨。豺狼成性，近狎邪僻，中伤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英烈舍身在目，民众岂能忘心。孽畜猪狗蒙心，我等怎能坐视。将谣贼绳之以法，慰天下父母之心。今发讨宋檄文，声援律师出征。桃州众志成城，正气告慰英灵。”
赵佶看完之后暴跳如雷，自此，大宋朝廷上下，不灭田虎，誓不罢休！
但是，对于剿灭庭虎的主将人选，朝臣们争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都想让自己这一方势力的人，得此奇功。
因为在这些朝廷大员心目中，田虎只不过是流寇而已，剿灭起来应该并不困难，说不定等到大兵压境，这个田虎自己就投降了。
像这样没有太大风险又唾手可得的功劳，到哪里去找？
所以高俅和蔡京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乍一看上去就像两只斗鸡，看那个架势，不光是要做口舌之争，几乎都要拳脚相向了。
最后，赵佶把这两个人推荐的对象全都给否决了，他自己说了一个人选后，满朝文武都默不作声了。
元妙真人、神霄尊者！
也对，如果是这位活神仙出马，遇到田虎的叛军，几个天雷丢过去，一阵神风刮过去，能站着的还有几人？
高俅眼珠一转，又出列奏道:“元妙真人、神霄尊者现在并不在东京城，还在真定府传道呢，等赶回来，是否会贻误战机？”
赵佶笑了:“我道兄现在已在田虎的地盘里面了，几个月之前他就开始布置安排，说是田虎要称帝，实在是有大神通呐。”
文武百官听得目瞪口呆，在几个月之前就开始算计田虎了？这可比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厉害多了！
那些历史上不可一世的将领，归根到底也超不过“人”的范畴，但是元妙真人已经跟凡夫俗子不在一个层面，这种提前几个月开始谋划的能力，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未卜先知！
说来也奇怪。上到赵佶，下到文武百官，都没有感到有多意外，仿佛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黄门小太监，用双手托着一个锦囊，高举过头顶，送到了赵佶手上。
“诸位爱卿请看，这就是我道兄在几个月之前给我留的锦囊。”
“里面写着，田虎今年会称帝，届时安排神霄军前往平叛即可，再点五万禁军，以徐宁统兵、赛德尼玛曲黑为先锋。”
五万禁军加一万神霄军，总共也只有六万兵马，但田虎可是拥兵五十六万的。
镇守盖州的钮文忠拥有兵马四万，凤翔王远领兵二万来救援，合计六万；昭德州主要军队集中在关隘的壶关，由山士奇镇守，有精兵三万，而昭德只有一万兵马，救援壶关的乔道清、孙安各领兵马二万，合计八万人；
晋宁州原投降的官军就有二万余人，晋宁兵力应在三万左右，救援的兵马二万，合计五万人；镇守汾阳的池方拥兵一万五千，救援汾阳的邬梨、马灵各领兵三万，合计七万五千人；
威胜是晋国国都，田虎亲自坐镇，拥有精兵二十余万，东有武乡，西有沁源二县，各有精兵五万，合计三十万。晋国各路兵马合计起来，约有五十六万大军。
六万对五十六万？
这让准备点起三十万大军的高俅和蔡京，情何以堪？
两人对视一眼、相顾无语。谁能想到元妙真人竟然如此有把握，敢于用这么少的兵力就去破田虎的大阵！
朝议结束之后，圣旨就传到了徐宁那里，责成他立即整顿兵马，三日内全军出发。
经过几个月严格训练的神霄军，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也许算不上最强的部队，但肯定是纪律最严明的部队。
在靠近田虎地盘的一处山谷里，还有一万多匹骏马在等着他们，到了地方就鸟枪换炮，从步兵变成骑兵了。
一声令下，整个神霄军犹如一台机器那般全速开始运转起来，年轻的士兵们一个个热血沸腾，亢奋不已。
他们都是神霄派的弟子、信众，本身带着一些狂热的念头，俗话说，有信仰的军队才是最可怕的军队。
神霄军就是如此。
第118章 童贯领军
田虎的五十六万大军，听起来吓人，实际却没有跟人数匹配的战斗力。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田虎军队虽多，却只是一群没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没有完备的军政体系，如何能够训练出精兵？目前为止也就那几千御林军能打而已。
当然啦，田虎还是有他的优势的，那就是手下的武将战力超群，比较凶悍。
田虎麾下武艺最强人当属“屠龙手”孙安，按照《水浒传》中的历史轨迹，孙安跟霹雳火秦明交手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一旁的卢俊义见秦明不能取胜，连忙收兵，由此也能看出孙安的实力是妥妥的梁山五虎水平。
太师卞祥也有着超人的恐怖实力，史进和花荣协战二人合战卞祥，依然无法占据上风，后来，卞祥还在征西时秒杀了酆泰。
田虎麾下的顶级猛将基本都能和梁山五虎掰掰手腕，但对梁山军造成威胁的并不只这些武将，还有法师——幻魔君乔道清，鲁智深、武松、刘唐、李逵、鲍旭、项充、李衮皆被他活捉了！
不过江北严重怀疑乔道清的“法术”跟自己是师出同门，只是懂些气象学知识而已……
不管怎么说，江北并不看好田虎那些军队的战斗力，反而对神霄军和大宋的禁军充满了信心，因为，那可是一万重装骑兵和五万重装步兵啊！
神霄军本身就配备了精良的步人甲，之前也弄了一批劣马在进行马战训练，等接收那些辽国战马之后，只需要稍微地适应一段时间，就能够转职成为具装甲骑。
再装备上穿刺效果拔群的马槊之后，简直就是这个时代的坦克。在面对这些钢铁怪物的冲锋时，以士气低迷、装备简陋的轻装步兵为主体的军队，往往不是其一合之敌。
重装骑兵破阵，重装步兵犁地，这是典型的以少量正规精锐部队剿灭大规模乌合之众的标准打法。
在战国时期，秦国仓促组成了五十万大军进攻魏国，却被吴起率领的5万魏武卒击败，深刻诠释了“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这个道理。
这也是大宋朝廷从内心深处，并没有把这几大贼寇当作心腹大患的最主要原因，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些贼寇和禁军的差距，太大了。
之所以会让他们占据那么大的地盘，主要还是因为，那些地方要么穷山恶水交通不便，要么地贫人穷没有油水。
在官府手里，还得耗费大量的钱财和粮食去赈济、去补贴、去维稳；在贼寇手里，反而能够靠做生意获得大量钱财，何乐而不为？
不要觉得这种想法太匪夷所思，在宋朝，不管是北宋还是南宋，统治者的思维方式真心就是这样。
到了满清时代，这种思维方式更是被发挥到了极致，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亚，说丢就丢了，就是因为当时满清统治者认为，像那样的苦寒之地，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说到底，这也是时代的局限性造成的。
但江北不一样，他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国土意识非常强烈，“寸土必争”是他内心深处唯一遵从的领土思维方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真正到了后世才被所有的国人从内心深处接受，并且愿意为此牺牲。
整体国民意识的觉醒，应该是在那场逼迫联合国军签订了停战协议的战争中。
距离现在这个时代，还有九百多年。
江北不愿意等九百多年，他要从现在开始就在所有的大宋臣民心目中，种下“神圣国土不可侵犯”的种子。
确实是“神圣”国土，连“仙佛大战”的噱头都整出来了，能不神吗？对于民智未开的大宋臣民，也只有采用宗教的方式来洗脑了。
反正神霄军上上下下，都已经都被他洗得差不多了……
就在江北进入田虎地盘的当天，就接到了安力集团通过商队送来的情报。
情报上说，徐宁和塞德尼玛曲黑已经带着神霄军出了东京城，而这次将要出征的另外那五万禁军，则由童贯率领，就在江北看情报的时候，估计正在大校场上，接受大宋皇帝赵佶的检阅。
江北捏了捏鼻子，有些苦恼。
现在他手里确实没有能够统领数万大军的人才，所以只能在朝廷现有大员中挑选，蔡京和高俅两个人在朝堂斗法厉害，但在战场上就是渣渣，反倒没有童贯这个太监靠谱。
所以江北思来想去，只能在给赵佶的锦囊中留下了“让童贯领军乃是天意”的说法，童贯也是个妙人，当即就托安力集团给江北送来了一封近乎谄媚的效忠信。
现在的童贯，还被蔡京压制，没有以太尉的身份为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也没有为开府仪同三司，签书枢密院河西、北两房，更没有主管枢密院事，统领武信、武宁、护国、河东、山南东道、剑南东川等九镇，为太傅、泾国公。
但是，这个太监却是一个少有的懂军事、会打仗的，而且在现在这个时期，心里面还是想着建功立业更多一些，并不像后期那样刚愎自用、丧师辱国。
江北觉得这个人可以争取，也可以改造，让他一直东征西讨，为大宋开拓疆土也不失为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毕竟作为一个注定无后的太监，如果能够将心思全用到为大宋拓展国土上来，那绝对是心无旁骛，就像三宝太监郑和一样。
虽然无后，但是能够清史留名，接受后世国人的供奉，对于一个太监来说，那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江北的回信内容，就是从这个方面着手，给童贯讲了一大堆诸如“功德圆满，可以飞升仙界”、“下辈子投胎，可自选王侯之家”之类的洗脑之言。
换一个人来讲，童贯只会嗤之以鼻，但说这个话的人是元妙真人、神霄尊者，童贯立即就信了。
他是亲眼见证过江北招来神风的，后来他也专门到现场去看过，神风经过之处，连山头都被卷走了一小截，这种威力，便是将东京城毁掉也是轻而易举。
如果不是顾忌西天诸佛出手，会引发灭世大战，光是元妙真人自己，估计就能将辽国、金国之类的全部毁灭，连渣渣都不剩。
这样的活神仙，就算是自己死了，说不定都能让他给救回来，必须好好巴结。
于是，对这次大军出征，童贯越发上心，不但对各级将领和士卒精挑细选，连武器装备也是亲自带人检查，更将田虎地盘的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元妙真人在，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赢得漂亮一些！
第119章 迷之自信
站在校场中央的检阅台上，赵佶看着面前士气高昂的数万禁军，甚为满意。
这是他登基以来，为数不多的出现在军事活动的现场。
宋初统一战争频繁，宋太祖、宋太宗多次举行小规模的训练式阅兵活动，其时间、地点和仪式简单随意，注重军事实效功能。
面临北部边防的压力，宋真宗前期还比较重视军队建设，真宗多次亲自检阅士兵训练。
但自宋辽签订之盟以后，北宋长期处于和平时期，国家贯彻“崇文抑武”政策，训练式阅兵活动开始流于形式。
宋神宗在位期间多次进行经常性的阅武，国家武备振兴一时，但随着神宗的离世，变法失败，训练式的讲武练兵活动开始没落。
到了赵佶这一代，已经是武备松弛，除了边军之外，其他军队的战斗力开始直线下降，甚至连列阵都成为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而且，阅兵往往是需要经费，需要一定的犒赏经费，诸如赏钱、路费等，这已经是最低限度的费用。
如果赏赐不到位，就很难达到阅教效果。很多时候虽有阅兵规定，但实际参加的人数，根本没那么多，军队缺额现象严重，阅兵犒赏经费，反倒成了将帅敛财的手段。
这是文臣们不能接受的，所以，但凡皇帝有演武、阅兵的想法，文官集团就会想方设法“劝谏”，各种阻挠。
加上赵佶看过了两场四平八稳、毫无激情的演武之后，那份好奇心也就淡了，觉得军中演武不过如此，还不如跟后宫那些美少女合籍双修、感悟天道……
但是赵佶今天站在检阅台上，感觉却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就是有一种置身真实现场的感觉。
这些禁军士卒的队列，并不比之前他看过的那两场演武站得更加整齐，相反，前几排的士卒高矮不一、胖瘦不一，反正以赵佶的审美眼光，这种军阵简直毫无美感。
唯一不一样的，是眼神、是气势。
站在军阵第一排，离检阅台非常近的一个小个子士兵，手上拿着的长枪几乎有他身高的两倍，乍一看上去还挺滑稽，但是赵佶仅仅是瞟了他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
这个如野兽般嗜血的眼神，是什么鬼？
“高卿，那边的第三军阵，第一排左边的第三个士兵，是何军职？”赵佶悄悄侧了一下身子，向身边的高俅问道。
高俅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之后，才压低声音向赵佶汇报:“启奏陛下，那个士兵乃是军中伍长！”
赵佶听完一滞，“一个小小伍长，战意竟如此惊人？童大伴果然善于领兵。”
旁边的蔡京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那童贯还是他推荐给赵佶的呢，现在竟然喧宾夺主，抢了他平叛主将的位置不说，还在陛下的心里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
这要是再大胜一场，回来之后，我的位置岂不是都得让给他坐？
不行！
蔡京的眼滴溜溜一转，连忙凑上前去谄媚地一笑，高声道:“此乃教主道君皇帝之鸿福庇佑，我大宋将士才能有如此高昂之战意。”
说完，他还朝高俅抛了个小眼神。
别看蔡京和高俅两个人什么都要争一争，甚至有时候连狗脑子都恨不得打出来，但是在童贯的问题上，两人却站在统一战线上。
因为童贯乃是一个残缺之人，对他们这些文官来说，太监原是比武官更加卑微的存在，利用一下倒是可以的，但在内心深处，对这些阉人比对武官更加警惕。
汉灵帝时，张让、赵忠、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十人朋比为奸，号为“十常侍”，就是这些人直接葬送了大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啊。
高俅看到了蔡京抛过来的小眼神，立马就心领神会，也对着赵佶拱手说道:“圣明无过吾皇，臣不敢隐瞒，这些士卒之所以战意如此高涨，主要是认为，此次出征必胜！”
“这五万禁军当中，有不少都是从臣管辖的军队中抽调的，听说有元妙真人坐镇，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报名，有些营头甚至要靠比武来争抢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名额。”
这话一出，旁边的武官们纷纷点头，别说是普通士卒了，就连他们家中的那些子侄，都削尖脑袋，想去捞一份战功。
神风一出，谁与争锋？
大家都觉得，这次出征应该会像一场武装游行那样，前面元妙真人施着法，他们紧跟在身后捡漏……
赵佶有些无语，不悦地呵斥道:“我道兄不是已经说过吗？他的那些法术，不能对普通士卒使用，要是引得西天诸佛出手，那些秃驴打不过我道兄，难道还打不过你们？”
正在这时，童贯也走上检阅台，正好听到赵佶在呵斥众大臣，连忙上前解围:“陛下，元妙真人不能轻易出手，这件事我已经跟士卒都讲清楚了，但他们说，只要有真人在，他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心里踏实。”
对于童贯的这个解释，赵佶很满意，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道兄总是有一种迷之自信，可能是因为在天上的时候，都是道兄在“罩”着自己的缘故吧。
一想到这个字眼，赵佶就觉得有些想笑，天上的那些仙家俚语，还真是传神。
想到这里，赵佶忍不住哈哈大笑，他高声对着检阅台下的士卒们喊道:
“元妙真人、神霄尊者已经带着神霄军去打前站了，儿郎们！出发！别等到他们把贼寇全都消灭完了，你们才到啊！”
数万将士长矛顿地、刀击盾牌，整整齐齐地连喊了三声“杀！杀！杀！”
这股肃杀的气势冲天而起，让远处窥探的各国密探心惊胆战:这样一支虎狼之师，对上辽国精锐，只怕都不会逊色分毫。奇了怪了，这宋国……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支军队？
看上去，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甚至比号称宋国最猛的西军更加强悍，与以往的那些禁军相比，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一个辽国密探。死死地盯着远处那群战意高昂的近卫军，咬牙切齿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怪不得忠勇侯大人一定要杀那个狗屁真人，看来确实是留不得了。”
像这种因为一个人而被鼓舞起来的士气，只要这个人出了事，那对整个宋国军队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这种迷之自信，必须坚决打掉！
第120章 两头下注
靠近田虎势力范围的一处山谷内。
一个营指挥正在整顿队伍，接收战马。
手下的将士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像是过年一般，不对，比过年还开心！
已经领到战马的自不必说，像抱着媳妇似的抱着战马去洗洗刷刷培养感情了；后面排队的一个个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使劲儿地瞅着那一群健硕的战马，心情忐忑。
大家都生怕个头高的、卖相好的战马，被前面的人先挑走了，哪怕维持秩序的军官一直在不停的强调，这批战马的品相是一样的，仍不能让这些士兵的心情平复多少。
这样的场景，在数十个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群中，同时上演。
之前在东京城训练的时候，一个营头总共只能分到25匹战马，每20名士兵靠一匹战马进行骑术和马战训练。
现在人手一匹战马，而且，每个营头另外还配有一百匹战马，作为后备替换。
一万神霄军，一万两千匹战马。
虽然跟游牧民族一人双马的标准比起来，还有较大的差距，但这已经是迄今为止最阔气的一回，大家简直都要把江北给供起来了。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塞德尼玛曲黑，因为他的身材太过高大，没有任何一匹马能够承受住他的体重，只能暂时当步军将领使用，不过，江北已经让人去找大象了。
想想看，一个浑身披着甲胄的大象，上面骑着一个身穿重型铁甲的巨人，一旦奔跑起来就像是座小山在移动一般，何人能挡？
在现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赛德尼玛曲黑完全就是战场上无敌的存在。
徐宁看着手下士卒把战马抱着亲了又亲、摸了又摸，不禁笑骂了一句:“狗日的，以后都把战马当媳妇儿吧！”
周围的军官全都哄笑起来，徐宁倒是收敛笑容，抬头看向了北边。
那里，是江北的方向。
此时的江北，正在一座凉亭中，跟乔道清饮酒，公孙胜等人也在。
江北现在的身份是公孙胜的远亲，一直在安力集团做账房先生，这次是跟着安力集团的商队一起过来的。
乔道清之所以这么给面子亲自陪他宴饮，除了是要给公孙胜面子之外，也是想借助此人跟安力集团搭上线。
“来来来，我敬各位一杯！”
乔道清已经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连忙下座，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等他训话。
“诸位是安力集团的账房、经理和管事，之前冒着被宋国朝廷发现的风险，给我们输送物资，如此高情厚谊，当浮一大白！”
说完之后，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众人虚敬了一圈，然后一饮而尽。
“好！”
“国师过奖了！”
“左丞相好酒量！”
江北稍微使了个眼色，众人连忙上去狂拍马屁，把一心修道的乔道清，又好好地吹捧了一番，饶是乔道清平日里清心寡欲，这个时候仍然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嘴里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乔道清感觉跟这些人的距离，竟一下子就拉近了好多，说话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备，开始随性起来。
一场酒宴下来，宾主尽欢，已经到了表演歌舞的时刻了。
只见乔道清举起双手，轻轻地拍了几下，立刻就从外面涌进来了数十位身材妖娆婀娜的美少女，随着乐曲的节奏翩翩起舞。
借着大家都在看歌舞表演的机会，江北和乔道清两人，轻声说起话来。
要说这乔道清还是非常有能力的，没两把刷子，也成为不了国师不是？至少，他能施展那些所谓的“法术”，应该是懂得一些科学原理的，这个跟江北自己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两个人沟通起来，江北总是能够准确挠到乔道清的痒处，让乔道清越发觉得他是个人才。
“国师大才，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一次晋王即将称帝，我安力集团也想着两头下注，如果晋王赢了，我们能做个从龙之臣，如果是朝廷赢了，对我们也没有影响。”
江北的一番话，让乔道清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此人说话如此坦白直接，竟然丝毫不加隐瞒。
不过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很多大家族在大争之世都会多头下注，比如诸葛家。
三国时期，诸葛家族三个兄弟分侍三国，《世说新语》称他们为“龙虎狗”，即“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 。
“蜀得其龙”是指诸葛亮，为建立蜀汉政权立下汗马功劳；“吴得其虎”是指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他是孙权手下重要谋臣，为孙刘联盟做出重大贡献，孙权称帝后，诸葛瑾官至大将军；“魏得其狗”是指诸葛亮的堂弟诸葛诞，是曹魏的重要将领，官至征东大将军。
诸葛家的三兄弟在各自效忠的政权内都是风生水起，分侍三国，肯定是出自家族内部的战略规划。
即当天下未统一之时，往各国都安排一个家族中人，这样就可以避免一损俱损的结果。而无论哪国最后一统山河，诸葛家族都将跟着一荣俱荣。
安力集团不过是一个商人集团，本就追逐利益，会做这样的多头下注，也是商贾的天性使然，正常得很。
想通了这点，乔道清也不介意，而是非常诚恳地对江北说:“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能够把风险降到最低，何乐而不为？”
“不瞒先生，如果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敢说，晋王麾下九成的人，都会非常乐意。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又有谁愿意造反呢？又有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江北也是接口感叹:“其实老百姓要求的真心不多，只不过是有一口饱饭果腹，有一间茅房容身，有几亩薄田养家糊口而已，都要怪那些贪官污吏欺人太甚，不给百姓留活路！”
听到江北这样的说辞，乔道清更将他引为知己，觉得这位账房先生的想法跟自己的想法竟然惊人的相似，果然是同道中人，不由对他又亲切了一些。
不过，亲切归亲切、生意归生意。
乔道清压低声音对江北说道:“既然想要两头下注，不知道安力集团……能给晋王这边下什么样的重注？”
江北诡异的一笑:“不知一万两千匹战马这样的彩头，算不算重注？”
乔道清捏着酒杯的手，猛然一抖！
第121章 鱼咬钩了
一万两千匹战马！而且还是能够负重甲的上好战马！
要知道，现在西夏的杀手锏——重骑兵铁鹞子，总共就只有3000人。
如果把这一万两千匹战马全部弄到手，或者哪怕只搞到一半也行，再加上那些马甲和士兵盔甲，立马就能组建起一支数千人的重装骑兵！
如果在平时，听说有一支万余人的重装骑兵即将要来进攻己方势力，乔道清肯定还会紧张一番。
可是听江北说，这些所谓的重装骑兵才刚刚组建，都是新兵蛋子，甚至连新兵蛋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些神霄派青壮道士而已，因为宋国皇帝自封神霄教主，所以想把这些道士训练成护法重骑……
乔道清骤然听闻如此神奇的思路，呆愣了半晌都没说话，良久之后才从牙齿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当真？”
看他那一脸完全不相信的样子，江北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宋国皇帝如此昏聩，我身后的那些老爷们，如何会两头下注？毕竟大宋才是如今的正统啊。”
“这件事情，虽说做得比较隐蔽，但国师只要安排人手多方打听一番，就知道在下所说绝非虚言。”
看到江北那自信满满，并且透着真诚的目光，乔道清也不由得有些半信半疑起来:莫非这宋国的皇帝，当真昏庸无能到了如此地步？
也罢，反正自己肯定不会偏听偏信，只要从几个不同的情报渠道打探一下，不就能知道真假了吗。
想到这里，乔道清笑着说道:“我并非不相信先生的诚意，只是，兹事体大，必须小心谨慎些才好。”
江北听到乔道清这么说，心知他肯定会安排人手去打探此事，连忙起身拱手道:“做大事的人皆是心思缜密，行事密不透风，如果在下说什么，国师就信什么，我背后的那些老爷们就该担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又随口闲聊几句之后，江北起身告辞，两人约定三日之后再次会面。
看着江北离去时不卑不亢的沉稳气质，乔道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旁边一个心腹乔四凑上前来，轻声问:“国师是否觉得，此人有些不妥？”
乔道清摇了摇头:“此人必是长久掌权的上位者，绝非是什么账房先生那么简单，不过也不奇怪，安力集团派来的应该是能够临机决断做主的人，如果事事都请示汇报，那岂不耽误时间。”
“我只是很奇怪，他到底是谁？”
乔四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元妙真人的身边，一直有不少年轻人，都是从城隍庙就跟着元妙真人的孤儿，也许……”
乔道清点了点头:“这很有可能，要说那位元妙真人，心地倒也善良，听说他不仅收养了不少孤儿，还收容了很多孤寡老人。不管他是真神仙还是假道士，以后我们但凡遇见了，都要礼遇一番。”
其实，乔道清这个人的本性并不坏。
他自小就对法术、幻术之类很是痴迷，但是他找不到一个真正有才的人来教他，只好靠自己七拼八凑的学，但学到的多是歪门邪道。乔道清在这一道上的天赋也非常高，很快他自己搜集来的东西就都学完了。
这个时候，乔道清就起了想去远方拜师的心思，毕竟自己已经学不到什么了，所以他就四处打听，听闻罗真人的名声，就慕名前去拜师。
但是这次拜师，是失败的，因为罗真人认为乔道清的心术不正，不愿收他为徒。
很多人之所以觉得乔道清生性邪恶，其实就是基于罗真人拒收徒弟时的这个说法，但是最终，乔道清还是与另一位同样痴迷于法术的道友马灵，一同前往罗真人那里学道归隐去了。
所以说，罗真人当时的说法，只是因为他预见到天道，不能逆势而为的托词而已。他虽然拒绝了乔道清的请求，但还是让道童提醒乔道清，称其“攻于外道，不悟玄微”，并说要等到乔道清迷途知返才能与其相见。
这充分说明，罗真人本身还是愿意接受乔道清的，奈何不能够逆天而行，所以只能略略隐晦点拨一番。
在被罗真人拒绝之后，乔道清自己闯荡江湖，因为他的法术水平还不错，慢慢地，竟然还在江湖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头，人送外号“幻魔君”。
后来投靠田虎，则是因为乔道清打死了贪污自己钱财的恶人，迫于官府的压力只能逃离。
总体而言，乔道清这个人并非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江北还是希望，能够将他纳入麾下，一同为国效力，枪口一致对外。
三天以后，外出打探情报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国师府。
这些互相印证的情报，在乔道清和一众心腹手中传阅，大家看完之后，相顾无言，都觉得这样的事情太过于魔幻。
一个心腹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上面，写得比烽火戏诸侯的故事还离谱些，我一直以为那些说书的，讲的都是假的，至少也会有一些夸张夸大，没想到，咱们这位赵官家更加离谱！”
乔四也跳了出来:“是啊是啊，国师，那个赵官家竟然真的想用一群年轻道士来当重骑兵，简直是儿戏！合该他亡国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差不多的意思:这大宋朝，要亡了！
乔道清虽然为人比较谨慎，但这一次也忍不住做出了跟一众心腹们差不多的判断:大宋朝摊上这么一个愚蠢背时的皇帝，气运肯定要败。
虽然在他的心目中，田虎也是个蠢货，但是跟情报里这位赵官家的事迹对比，田虎都已经算是主君中的楷模了。
至少也是中规中矩的，没有想着把道士当成重骑兵用……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乔道清狠狠的一拍桌子，对着门外厉声喝道:“快备马，我要进宫面见晋王！”
乔道清盘算着，要是运作得当，这一万两千匹战马和配套的马甲、盔甲、兵器，搞不好还真就能够完整无缺地弄到手。当然这需要安力集团那位账房先生的全力配合，也会付出一些相应的代价。
不过这笔买卖绝对不会亏本，只要战马和马甲、盔甲、兵器到手，能不能代宋而立还不好说，但是至少也能够雄霸一方，真正有了逐鹿中原的底气！
要是这一万两千重装骑兵都在自己麾下，那这个晋王……不，马上就是晋帝了，是姓田还是姓乔，岂不是在自己一念之间？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第122章 各怀鬼胎
这人呐，欲望总是无穷无尽，从小变大，一步步由低到高，永不满足。
朱元璋的九世孙朱载堉，曾写过一篇千古奇诗《十不足》，把人生贪婪的欲望刻画得淋漓尽致，读后让人捧腹，又无比扎心。
“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却嫌房屋低。”
“盖了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出门没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家人招下十数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职位卑。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
“一朝南面做天子，又想神仙下象棋。洞宾陪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乔道清的心态变化，正是如此。
当初，他到罗真人那里拜师不成，就流浪到安定州，该地长期不降雨，州官悬赏三千贯寻求能祈雨之人，乔道清成功完成任务，州官却拖欠了赏钱。
原来是被当地一个库吏伙同一个“歪学究”何才侵吞，乔道清异常愤怒，于是痛打了库吏一顿，库吏伤重而死。他隐姓埋名，携母逃到威胜，后被田虎招到麾下。
由于他跟江北一样，懂一些气象学方面的基础知识，做了几次“祈雨”之类的法事，就让田虎大为震惊，“每事靠道清做主，伪封他做护国灵感真人、军师左丞相之职”。
按道理来说，乔道清应该对田虎感恩戴德才对，但田虎本身不过是山中一猎户，并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能力，最多也就是一个江湖上的带头大哥而已。
乔道清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自从看出了田虎的底蕴，久而久之，内心之中就对田虎非常不屑了。
如果不是因为田虎让自己的儿子、弟弟、侄儿把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上，已经在政务方面说一不二的乔道清，说不定早就取而代之了。
这一点，公孙胜倒是看得非常明白，所以他才会向江北建议，从乔道清这里下手，挑动他和田虎内讧。
这一万神霄军和他们携带的战马、装备，就是钓这两条大鱼的饵。
乔道清麾下只有2万人马，他的好友田虎麾下的第一猛将殿帅孙安，跟他的兵力一样，还有一个同为修道之人的道友马灵，手下大概有3万人马。
三个人的兵力加起来，共计7万人马。
如果有得力的内应进行协助，采取偷袭的战法，吃下这股由年轻道士组成的“重骑兵”，应该有七成把握！
到时候三人合兵一处，用一万重骑兵搭配几万步军，即便对上田虎在其它各处的军队，也能够在野战中进行碾压。
何况到时候，不少并非田虎亲族的将领，说不定也会站到自己这边。
看不起田虎的，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想到这里，乔道清就有些按捺不住自己那激动的心情了，他安排手下，连夜快马加鞭去请马灵和孙安，想跟他们当面聊一聊。
可惜在两天之后，马林和孙安还没有来。田虎那边倒是把他弟弟田彪派过来了。
等田虎称帝之后，田彪就是妥妥的王爷，所以乔道清也不敢怠慢，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这田彪为何而来，但是在表面上，乔道清还是特别热情。
“王爷此次前来，可是有要事吩咐？”
虽然还没有获封王爷，但是田彪并不介意别人提前这么称呼他，相反还甘之若饴，早喊晚喊都得喊，提前一点点，有什么关系？
看到态度非常恭敬的乔道清，田彪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这次王兄派我前来，一是想要向国师请教一下，登基大典的具体流程；二是听说国师这里有一场泼天富贵……”
乔道清的心里面“咯噔”一下。
安力集团跟自己接触的事情，乔道清自己认为，做得还是非常隐秘的，没想到竟还是让田家的人听到了风声，这说明自己身边有他们安插的奸细。
“哪里哪里，王爷您也不知是听谁说的？贫道修习天道，对那些身外之物，并不会过多在意。”
“何况我这小门小户的，哪里可能像王爷一样人强马壮，富贵滔天？”
乔道清的马屁张口就来，把田彪听得喜笑颜开，连连摆手。
“国师说笑了，我说的泼天富贵，倒不是那些阿堵之物，而是……战马！”
“国师既然有意让孙安和马灵分一杯羹，何不也带契带契我？”
看着田彪眼中的狡黠，乔道清心中大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一星半点不乐意的神色，他堆起笑脸，拱手说道:“王爷折煞我了，本来想着先去打探一番，等消息确凿了，再向晋王和王爷汇报，没想到王爷消息如此灵通……”
田彪打了个哈哈，朗声道:“国师，你别多心，此事我也只是偶然得知，这不就巴巴地跑过来跟你商量嘛。”
乔道清的笑容有些发冷，这个田彪的麾下有20万大军，“威胜军”又由他儿子田实掌握，看来，自己这一回估计是颗粒无收了。
权衡再三之后，乔道清觉得，现在还没有实力跟田家正面对抗，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退而求其次，给自己捞点功劳，却不想田彪竟然鬼头鬼脑地凑了过来。
“国师啊，我虽然一向拿你当兄弟，平时有些话却不好直言，但是今天，哥哥想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乔道清看田彪凑得那么近，而且讲话声音也压得很低，心里一动，连忙挥退了站在周围的手下，房间里只剩下他和田彪两人。
“王爷有话，不妨直言，贫道洗耳恭听。”
田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国师可知我的身份？”
乔道清眉头一皱，你的身份？什么身份？莫非是大宋赵官家的卧底不成？
看到乔道清皱眉不语，田彪索性就把话给挑明了:“我是一个父亲！”
乔道清浑身一震，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田彪:“王爷慎言！这个话要是传到了晋王的耳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田彪苦笑道:“都说威胜有两颗帝星，我就想啊，这其中一颗，如果是我儿田实，该有多好……”
“原本只是雄踞一方，当个山大王而已，并没有那个心思，但既然已经开始逐鹿中原，兄终弟及这句话，就让人起了执念了，惭愧，惭愧啊。”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田彪眼中清亮无比，真诚无比，让乔道清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大家都是各怀鬼胎。
第123章 雕虫小技
各怀鬼胎的两个人，对视良久之后，竟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王爷敢于直言相告，那肯定是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不知是否方便透露一二？”
乔道清笑着问田彪，随即也觉得这话问得有些突兀，连忙又补了一句。
“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和马兄弟、孙兄弟都愿意听王爷安排。”
想让别人说出如此私密的计划，自己怎么可能没有表示？虽然不是现在就要歃血为盟，站队靠边，但至少表明个态度，对方也好开价不是？
果然，听到乔道清这么说，田彪本来有些冷下去的脸，又堆起笑来。
“威胜有20万大军，其中我能够完全掌握的约摸在10万左右，剩下的也不是铁板一块，分属几个不同的田家族亲。”
“我打算以神霄军为由头，向晋王请令，调集13万军队前来配合你们，把这批战马和甲胄、兵器一网打尽。”
乔道清有些不解，既然田彪已经都有了“兄终弟及”的想法，又怎么会拿这批珍贵物资去向晋王表功呢？
田彪貌似憨厚的脸上却突然显现出了一丝狡黠的表情:“出征的13万大军中，有5万是我的人，留在威胜的7万大军中，也有5万是我的人……”
这么一说，乔道清就全明白了。
出征的13万大军中，有5万是田彪的人，再加上乔道清他们这边的7万人，足以把剩下他不能掌握的那8万人牢牢压制住。
而在威胜城内，他能掌握的5万人对剩下的2万人就能够形成绝对优势，再加上他儿子田实掌握的数千最精锐的“威胜军”，想把田虎掀翻在地，可能性非常大。
等到威胜城内有了结果，这边被压制住的8万人，就会变成田彪的人马，反过来又能对乔道清这边的7万人，形成绝对优势。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
乔道清都有些震惊了。
这样的计谋，是这个从小跟田虎一起，在山里打猎的猎户能够想出来的吗？他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田彪竟然敢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也是笃定乔道清没有办法破这个阳谋。
首先，田彪跟田虎是亲兄弟，乔道清想去告密的话，田虎可能信田彪更多一些。
其次，乔道清如果阳奉阴违，想要自己吃独食，那从威胜出征的13万大军，就会毫不犹豫把他当成第一优先级的攻击目标。
想到这里，乔道清有些郁闷，自己一向都是自诩智谋过人、法力通神，没想到竟被一个山中猎户给吃得死死的，莫非果然是自己小觑天下英雄了吗？
沉默片刻之后，乔道清就作出了回应，他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着田彪拜了下去。
“王爷既然已经安排周祥，贫道和马、孙两位兄弟，敢不从命？”
田彪得了准话，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一把拉起了乔道清，连声道:“自家兄弟不用行使大礼，事成之后，几位兄弟绝对是王爵之身，与国同休。”
乔道清听到“王爵之身”这几个字，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是嘴里泛苦。
异姓封王的安排，不外乎两种，要么就是到偏僻苦寒之地为国镇守边疆，要么就是一家老小在京城里面圈养起来。
除此之外，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了。
但现在，哪怕就是这张空头支票，乔道清也没有办法拒绝，谁叫自己实力不如人呢？
本来还想着自己悄咪咪吃一把独食，等到一万重骑在手，搏个泼天的富贵，过一把称王称霸的瘾。
万万没想到，这个刚刚萌生的念头就这么被田彪轻描淡写地拍熄了。
无奈之下，乔道清强打起精神，硬着头皮跟田彪商量起了细节事宜，没想到谈得越深入就越是心惊。
这哪里是听到“帝星”传闻后才起的心思？分明就是蓄谋已久的好不好！
看起来憨厚老实、人畜无害的田彪，绝对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天才，别的不说，至少在隐忍方面，让乔道清都佩服不已。
田虎的老婆邬妃，本来是田彪的心上人，甚至两家已经都换了生辰八字，但是田虎成了山寨的头领之后，相中了邬妃，田彪立即忍痛割爱，不但亲自把邬妃的生辰八字双手奉上，还主动去找邬妃的哥哥邬梨，劝他把妹妹嫁给田虎。
田虎成亲那天，还是田彪在忙前忙后的给张罗，比自己结婚还要上心。
后来邬妃生的太子田定到了启蒙的年纪，田彪又把自己的儿子田实送到王宫里做伴当，这种做派，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生子一般。
就连田家的族亲们，私下里都说田彪是个哈趴狗，甚至还有传言，有一次田虎喝醉了去出恭，完事之后喊田彪去拿草纸给他擦屁股，结果田彪大怒。
“晋王如此尊贵之躯，怎能用草纸？”
说完，他亲自取来绢纸，端来一盆温水，让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妾室去服侍田虎擦屁股，再用温水清洗……
反正这样的事情，乔道清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谁能够想到，这样的一个舔狗，竟然处心积虑地谋划了那么多年，想要把自己的亲兄弟拉下王座，取而代之。
等废了自己的亲哥哥，那亲侄儿的命估计也保不住了，田家的天下虽然还姓田，但坐在上面的，却已经是此田非彼田。
乔道清原本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个黑心肠的人了，受了人家田虎的恩，还想着吃独食，自立门户。看了田彪之后，才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早已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看来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富家翁就好，这勾心斗角的事情，自己真的不擅长。
田彪离开之后，乔道清去找师兄公孙胜，想要请他再跟罗真人美言几句，看能不能提前拜师，早日远离这喧嚣的尘世间。
公孙胜有些奇怪，乔道清就把刚才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说了，然后有些颓废地说道:“我自以为智计过人，没想到，还不如山中一猎户，可见，自己已经被这红尘遮蔽了智慧的双眼……”
公孙胜听乔道清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只不过是个隐忍一些的俗人罢了，要说他能想出如此计策，我却不信，这分明就是吴参谋的手段，此雕虫小技，怎瞒得过我？”
雕虫小技？
乔道清感觉自己的自信心，再一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第124章 黄雀在后
乔道清已经有些麻木了。
原来以为是田彪扮猪吃老虎，处心积虑地设计的一个惊天大阴谋，没想到被师兄指出，这应该是刚来没多久的吴用的手段。
田彪扮猪吃老虎是事实，但他的心思不会如此缜密，应该是吴用推波助澜的结果。
至于为什么会推波助澜，到底是吴用想要帮助田彪成事，还是另有目的，甚至是为晋王田虎钓鱼执法……就不好说了。
乔道清听得大汗淋漓，没想到这里面竟会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看来自己果然不是一个善于在朝堂上生存的人，甚至是混帮派都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
这乔道清虽然靠略懂一些观星望气之术，能预测何时起风、打雷、下雨、降雪，也靠着这本领忽悠了不少无知村夫，但却并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行事有底线的人，是不可能跟那些没有底线的人对抗的。
吴用就是个没有底线的人。
他确实通晓文韬武略、足智多谋，但做人毫无底线。
想想看，他本来是个教书匠，也受到十里八乡百姓们的爱戴，但是听了刘唐的报信后，就跟刘唐和阮氏三兄弟合计骗晁盖去石碣村，演戏拉晁盖下水一起劫那生辰纲。
说好的为人师表呢？虽说梁中书的生辰纲来路不正，但按理说一个教书先生是不会起拦截之心的，可见吴用这人的心术不正。
在梁山上，不论是王伦集结的梁山好汉，还是跟晁盖上山的好汉，大都是糙汉子，没有什么文化知识，在计谋一说上更是谈不上。
所以吴用那点小聪明就很受用，比如善于控制人心，像林冲火并王伦就是在吴用的唆使下完成的。
林冲性子软弱，即使在王伦那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是通过多耍几遍长枪发泄，从不敢正面反抗。
可吴用一来就抓住了林冲这个关键人物，私下刺激林冲，在王伦要赶晁盖等人下山时，每一句话都在刺激林冲，像什么“教头息怒，我们下山就是，免得坏了你们兄弟的情分！”
这是人话吗？王伦不把林冲当兄弟，就差说出口直接赶人了，林冲自上梁山一来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
接着吴用又善意地提醒林冲“教头息怒，千万不要火并呀！”这尼玛是熄火吗？这是在给林冲点火啊。
结果，林冲一气之下杀了王伦。
江北穿越回来以后，虽然阻止了这个事件的发生，但是并不能改变吴用的人格品性。
不过，虽然江北不喜欢吴用，但他在后世学过一句话: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仔细想想，这吴用跟三国时期的“毒士”贾诩倒有几分相似，让他把这些毒计用在敌人身上，岂不快哉？
在田彪跟乔道清进行密谋的第二天，吴用出现在了太子田定的府邸。
“太子殿下，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这次一定让田彪现出原形！”
田定的年纪不大，但体型却不小，肥壮的身躯上顶着一颗肉乎乎的大脑袋，整个就是一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爹田虎造反的时候，田定的年龄还小，而且因为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该玩的都玩过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现在只剩下了更高的精神追求。
权力！
田定认真看着吴用，轻声道:“吴将军，你老是说，天家无亲情，为什么本太子还是会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叔叔对我父王一直甚为恭敬，田实也是从小就给我当伴当，一家人同心协力打天下，不好吗？”
吴用听田定这么说，心里不由暗暗做了个鄙视的手势，不过脸上却是做出了一副忧伤的表情:“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应当。可惜，田彪父子可不这么想。”
“越是恭敬越是隐忍，就说明他们的所图越大，狼子野心哪！”
田定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后，用比刚才更小的声音问道:“那父王这次……要不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吴用恨不得在心里破口大骂:沃日！难道不是你这个不孝逆子想篡位，老子才给你出谋划策的吗？事到临头，竟然还想反悔？
看着田定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吴用真心恨不得狠狠甩他两巴掌，把他的那张胖脸打成一团带血的浆糊。
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哄着骗着，让他继续把这个事儿给做下去。
勉强收拾心情，压制住自己那想要跳起来打人的冲动，吴用干笑道:“太子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如果此时放弃，事后必会留下很多隐患和破绽，如果被晋王发现了……”
想到田虎平日的凶残，田定浑身一颤，但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他就我一个独儿子，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糊涂！太子殿下，你糊涂啊！”吴用有些痛心疾首，声音都不由得大了几分。
“天家无亲情，从古到今，老子杀儿子、儿子杀老子的事情，还少吗？”
田定猛地站起身来，又颓然坐回椅子上，不吭声了。
吴用投奔田虎之后，很受重用，被封了个参谋将军，帮着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就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田彪的谋划。
由于这一家子并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也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朝堂洗礼，所以谋划相对肤浅一些，被吴用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很多能够实锤的铁证。
田虎非常愤怒，本来想立刻把弟弟一家子抓起来千刀万剐，但被吴用劝住了。
因为田标谋划的时间比较长，如果不进行细致地安排，很容易会造成内部混战，到时候人员兵力损失过大，会被朝廷占便宜。
所以吴用打算将计就计，让田彪和有异心的人冒出来，让他们跟神霄军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再一举荡平反叛势力，顺势拿下神霄军。
虽然人员同样也会有损失，但损失的都是对自己有异心的部众，只要神霄军的那些战马和装备到手一部分，以此为基础组建的战力，只会比损失的那些更强。
田虎那颗并不聪明的大脑袋想了一整晚，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安排太子田定协助吴用去做这件事情。
没想到，田定却动了让父王和叔叔一家子同归于尽的心思！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后者，田定已经有太多太多了，男的、女的、不男不女……都玩儿恶心了。
现在，他只想自己做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田定心里，叔叔是那只蝉，父王是捕蝉的螳螂，而自己则是那冷眼旁观的黄雀。
不对，是“皇”雀！
第125章 重骑战术
按照吴用的安排，威胜城内的大军，开始大规模调动。
田虎、田彪、田定，这三方都认为，事情正在按自己预计的方向发展，所以，对吴用的调兵行动，各方均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和配合。
并不是没有人感觉不对劲，但这些人刚刚冒出头来，就会被各自背后的老大给按下去。
大家都生怕自己这边的谋划漏了陷，于是不约而同摆出了全力配合的姿态。
田虎听说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对吴用的能力又高看了几分，拍着胸脯许诺事成之后，要封他为丞相，唯一的丞相。
吴用当然也摆出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还硬生生地挤出了好几滴眼泪，表示永远只会效忠于田虎这一脉。
田定站在一旁，看着田虎和吴用一副君臣相得的样子，暗暗撇了撇嘴。
自己给吴用准备的是王爵，异姓王！而且还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比起那个不知所谓的丞相，可是实惠太多了。
看来，自己的父王确实已经老了，用一句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过时了”，只有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来执掌江山，才能把田家的皇图霸业推向极致。
另一边的田彪也在暗暗庆幸，事情完全是按照自己这方的计划在推进，而且比之前自己预计的实施达成度更加完美。
这让田彪在心底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自己这一脉，比起田虎那一脉，更得上天眷顾！
一个月之后，所有的兵力调度全都完成，所有的人员也都安排到了指定的位置上，一场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在汾阳和昭德两地之间，有一片大平原，平原之后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山脉后面，就是威胜。
神霄军的驻地，背靠山脉，面向晋宁，从地图上看，正好处于被三方夹击的位置。
这本身就是江北有意为之。
心怀鬼胎的三支军队，将同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杀来，但他们的目标到底是谁？现在为止大家谁都说不好。
毕竟人心隔肚皮，事到临头，临时反悔或是改换门庭的，不知凡几，谁都不敢打包票，说谁谁谁肯定会如何如何。
只要没有掀桌子，也没有翻开牌面，大家就只能按照现在的节奏，继续走下去。
乔道清、马灵以及孙安的7万大军已经在汾阳集结；田彪的儿子田实带着13万大军从威胜出发，开始缓慢向神霄军压过去；威胜城剩下的7万多人马中，田彪已经对自己麾下的5万人进行了总动员；田定住进了“威胜军”的军营；田虎仍然在晋王宫坐镇。
唯一没有任何动静的，是神霄军。
一个月前，江北就来到了神霄军中，开始对这一万名重骑兵进行强化训练。
毕竟是从后世来的，看过不少书籍和电影和电视剧，江北的见识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绝对是超前的。
比如现在运用重骑兵进行冲锋，一般都是排成密集的队形，甚至还有两三匹马用铁链或麻绳拴在一起并排冲锋的。
这种方式对于没有什么反击能力的轻步兵来说，确实效果显著，但也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如果对方有拒马，或者是挖了陷马坑、拉了绊马索之后，只要有一匹马倒地，极容易会被扯倒一大片。
因此江北参考了成吉思汗时期蒙古重骑兵的装备，为每位士兵都配备了马槊，另带一柄弯刀和一根狼牙棒，挂在腰间或置于马鞍上。
在进行冲击的过程中，两匹马中间的间隔距离，有两柄马槊那么长，方便士兵操作兵器进行挥舞，而不用担心互相之间会发生碰撞。
前后的距离也尽量拉开，确保如果第一排马匹和骑士倒地，第二排的马匹和骑士有足够的距离进行避让。
跟蒙古重骑兵不一样的是，江北在队伍的中间，放了一队弓骑兵。他们除了标配马槊、弯刀，他们每人都装备了一把安力集团改良版的八斗骑射弓。
在前队重骑兵突入敌阵陷入混战的时候，第二队的弓骑兵就会向左右两翼展开，以弓箭对敌方有生力量进行最大限度杀伤。
如果看到有可乘之机，这队弓骑兵马上就会取出马槊，化身为突击重骑兵。
原本江北以为，重骑兵训练会非常困难，但是徐宁却告诉他，重骑兵的行动相对缓慢，所以训练起来，比轻骑兵特别是游骑兵要简单一些。
不需要太好的马术，只要有一定的控马术基础就行，最关键的是团队配合。
对方是轻步兵时，重骑兵只需要控制马匹往前撞击即可，整齐的队列如墙而进，不需要有多余的动作，就能够实施碾压。
在冲击敌阵时，如果冲击势头被阻，那就更加依赖团体作战，一般以三到五人为一组，互相掩护，交替杀敌。
徐宁在东京城训练这些神霄军士卒时，让工匠做了一些大车，每辆车上安个木马，士卒全副武装坐在木马上，由力士推着慢慢前进，专门训练五人一组的小队作战方式。
接收战马之后，神霄军士卒们仅用半个月时间，就适应了马战的节奏。因为，套上重甲的战马，驮着同样身穿重甲的骑士，冲击速度跟人力推动的大车真心差不多……
一说起重骑兵冲锋，很多人的脑海里面，马上会浮现一幅万马奔腾、迅如闪电的画面，其实这都是被各种电影、电视剧带到沟里了。
轻骑兵的冲击速度确实很快，穿着皮甲或是轻甲的中型骑兵，冲击速度也不慢，但是，重骑兵的冲击速度，还没轻步兵冲锋快！
后世的第一辆坦克，英国“小游民”坦克的时速只有32公里，而山地步兵的冲锋速度，一般都是3到5公里。
重装部队的威力，从来都不是靠速度的，而是靠碾压，特别是在对上轻装部队的时候，甚至连武器都不需要用，纯靠撞击和踩踏就能实施大比例杀伤。
很不幸，田虎的军队，绝大多数都是轻装步兵，别说头盔和甲胄了，就连手上的武器，也只有最头上那一丁点儿是铁的……
用这样的部队去对抗重骑兵冲锋，那已经不是悲剧，而是惨剧了。
江北并不是一名屠夫，但是为了瓦解田虎军队的士气和反抗意志，也为了配合田虎内部的分化行动，他只能痛下杀手。
杀，是为了止杀！
第126章 诱敌深入
田实算是田家为数不多的知兵将领。
他的老师，是晋王麾下大将，官拜右丞相太师的卞祥。
卞祥本是个庄稼汉，九尺长短身材，三牙掩口髭须，面方肩阔，眉竖眼圆，两条臂膊，有水牛般气力，使一把开山大斧和长枪，武功精熟，乃是田虎军中著名的上将。
虽然军略方面的才能一般，但他善于训练士卒，经常与麾下士卒同吃同住，这种风格对田实的影响颇大。
田虎军中最精锐的“威胜军”，虽然并不是田实一手训练出来的，但在成军之后一直都是他在管理，太子田定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主将，他才是实际掌军之人。
当然，比他知兵的将领很多，但不姓田，这十三万大军，只能掌握在田家人的手中。
这次田彪举荐他担任十三万大军的主将，从上到下没有半分异议，也从侧面说明了田实确实是最会领兵的田家人。
此刻的田实，正在军帐中跟几个心腹手下密谈。
十三万大军之中，只有五万是田彪能够掌握的，剩下八万都由其他田家子弟或是外戚掌握，这是田虎基于实力制约的原则，特意造成的局面。
田实以自己的五万人为中军，剩余八万人分为前军、左军和右军，其中前军两万，左右各三万。
不远处的山谷里，隐约可见神霄军探马的踪影，但是田实并没有太过在意。
如果是一万正规重骑兵，田实肯定会非常谨慎，至少会在营地前布置拒马或是挖陷马坑，防备对方骑兵冲锋。
可现在，并没有什么正规重骑兵，只有一万个穿着重骑兵装备的年轻道士！
这些道士不知道是由哪位道长率领的，竟然不在平原地带驻扎，而是一头钻进了山谷里，田实严重怀疑这位道长是觉得山谷里适合修仙。
“让前军堵住山谷，左右两军从后路包抄，如何？”
一个五大三粗的将领，急不可耐的向田实建议，他觉得，这些道士已经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自己收割了。
田实虽然也这么觉得，但从小到大做伴当的经历，让他比一般人更谨慎。
“不可冒进，命令前军先锋大将，率五千轻装步卒进谷，探探虚实再做打算。”
“你们都回中军去，给我把营头的阵脚给扎稳，如果对方有诈，不至于会乱了阵脚。”
这个命令其实是有些歹毒的，用五千轻装步卒去冲击一万重骑兵所在的驻地，不管怎么看都是让他们去送死的感觉。
但是前军的先锋大将却开开心心带着五千人马就开拔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军情通报，在山谷里面的这一万所谓“重骑兵”，全都是些年轻的道士。
听说有些人连马都骑不稳，只能慢悠悠的让扈从拉着走……
自己的手下虽然只是些拿着长枪、木盾、短刀的轻装步兵，但绝对都是些见过血的亡命之徒，再怎么也比一群道士要强！
离山谷还有五百步的时候，这群悍匪出身的晋军，分出了一支百人队，成一字型阵列，前出进行侦查。
山谷靠近出口的地方，一队貌似正在训练的骑兵，跟这支百人队打了个照面，明显吃了一惊。
百人队的队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这群骑兵，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形容不出来，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猛的一拍额头。
“楞七砍正（傻不拉叽）的，愣些个球迷处眼的，跨在马上做法事咧。”
身边的士卒们，听队正这么说，全都恍然大悟，一个个像见了鬼似的，甚至还有人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们眼前的这一队骑兵，人数不多，全都穿着道袍，旁边的几辆马车上放着他们的盔甲和兵器。
看他们的站位，明显地摆了一个北斗七星的阵型，为首的一个军官模样的，手上还拿着桃木剑，剑上串着的黄裱纸正在熊熊燃烧……
这哪里是什么重骑兵？明明就是来捉鬼的茅山道士！
队正一把抽出腰刀，连手上的盾牌都丢在一边，大喊道:“冲上去！给老子抢马抢盔甲抢兵器，衣服全都给我扒干净了！”
一百多号人也不讲什么阵型了，一窝蜂的呐喊着往前冲，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像这样的顺风仗不冲在前面，那就啥也抢不到，只能跟在后头吃屁。
那群正在做法的“重骑法师”们，调转马头就跑，旁边马车上的兵器盔甲都不要了，根本连一丝交手的意愿都没有。
两条腿的，肯定追不上四条腿的。
连一匹马都没有抢到的队正，在那里破口大骂，但他身边的士卒们倒是兴奋异常。
发财了！
这一队骑兵约摸有四五十人，他们的盔甲和兵器都在缴获的这五辆马车上，打磨得瓦光蹭亮，一看就是从来没使用过的新装备。
“疯球了哇！都是新的！”
几个拿着破旧长枪的士卒，把手上的兵器一扔，从马车上抢过一柄弯刀，说什么也不肯撒手了。
“快快快，把这几辆马车推出去，让将军看看，现在赶快追过去，说不定还能弄到更多好东西！”
队正安排两个什长，带着二十名士卒，把五辆马车拖出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追。
前军先锋大将一看到手下弄回来的这五车好东西，眼睛都开始冒金光了，他用手敲了敲其中一副盔甲，那个手感让他忍不住开始浑身战栗起来。
“步人甲！这是用步人甲改的骑甲！”
田虎起兵之后，占了五州五十六县，收集到的几千套步人甲，全部装备到了“威胜军”。
像他这样的统兵大将，身上穿的这件盔甲还不如马车上这些步人甲呢！
“重骑兵着甲起码得要小半个时辰，传我将令，给我玩命地追，抢不到战马也不要紧，先把马车全给老子留下来！”
“这个山谷两头的出口，被我们的二十万大军给封得死死的，一匹马都跑不掉！”
这位前军的先锋大将已经状若疯虎，之前当山匪打家劫舍的感觉，又回来了，让他感觉分外迷醉。
“先到咸阳为王上，后到咸阳……”
嘴里哼着戏曲，但脸上却满是狰狞、眼里全是杀意。
在山谷内的一处拐角，几十个穿着道袍的骑兵，正在不紧不慢的行进中，身后不远处，是一队跑得气喘吁吁的轻装步兵。
“大人，他们上钩了！”
第127章 太子敬酒
就在田实的前军先锋追击“道士骑兵”时，威胜城内，开始暗流涌动了。
田虎正在满心欢喜地准备称帝仪式，他在之前攻城掠地时，抓了好些致仕的朝廷官员，其中不乏四品以上的大员。
现在，这些人全部被他请来，为他的登基大典出谋划策。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这些年高德劭的官员中间，竟然没有一个拿捏身份、誓死不从的，一个个积极踊跃得很，甚至还有想将族中适龄少女进献给田虎当皇妃的。
一片乌烟瘴气。
王太子田定则在未来的御林军—“威胜军”的营地内，正对营指挥使一级的军官进行全面调整，目前已经换了一半以上。
那些由田彪和田实提拔起来的营指挥使，全部被集中起来，据说是要安排到各地的军中去当军都指挥使或是军副都指挥使，这让其他的军中袍泽大为羡慕。
也不能怪他们没有警惕性，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太多次了。
现在田彪能够完全掌握的那十万军队，里面的军官全都是从威胜军中挑选，再一步一步慢慢培养提拔起来的。
田家的亲族不少，外戚也很多，但是真正在军中能够有一番作为、能够服众的，也只有田彪和田实这两父子了，其他人也不能说全都是酒囊饭袋，但是离这个称谓差不太多。
最重要的是，在田虎的心中，田彪是他的亲弟弟，也是对他最为忠心耿耿的绝对心腹，所以长久以来，大家都习惯了这种做法。
田定一身亮银甲胄、明黄披风，乍看上去还是有些气势的。
他看着正单膝跪在帐内听令的一众人等，对身边的吴用点了点头，吴用会意道:“还不赶紧把上好的佳酿端上来？太子爷要给将军们壮行！”
几个貌美如花的侍女从大帐外走了进来，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一个小酒坛。
几个太子身边的亲兵跟在后面，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摞土坯制作的酒盏，并不精致，但却透着一些粗犷之美。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摔碗酒！
在太子田定温和的提示声中，跪在地上听令的众人全都站起身来，每人手上都被塞上了一个土坯酒盏。
那些貌美如花的侍女们，开始为每个人都满满地倒上一碗烈酒。
太子田定也拿起一碗酒，高高举起:“这第一碗酒，祝各位多立战功、平步青云！”
说完，他带头一饮而尽，然后将手一翻，亮出碗底，没有一滴酒洒出，环视一圈之后，用力将碗一摔。
“咣当”一声，碗被摔得粉碎。
众人齐声喝彩，然后纷纷学太子的样子，喝干碗中的美酒，再将碗摔成粉碎。
吴用一看众人都已经干完了，马上用眼神示意侍女和亲兵们再上第二碗酒。
田定又拿起了一碗酒，笑道:“我叔父和堂弟抬举各位，保准你们去各地掌军，可莫要忘记了他们的恩德！”
说完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盏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表示，绝对不会忘记二大王田彪和王侄田实的提拔之恩，有那比较机灵的，还顺便拍了拍田定的马屁，说是田定也对他们有提拔之恩。
田定哈哈大笑，说了一句“马屁精”，然后又端起了第三碗酒。
“这第三碗酒，是我田定敬大家的，感谢这些年来大家为我田家出生入死、奋力搏杀的扶佐之情。”
说完，他用双手将酒盏缓缓端起，再郑重其事地举过头顶，左右遥敬了一番，再次一饮而尽。
听到这样一番话，帐中众人心里都是激荡不已，顿时对这个平日有些纨绔的太子爷刮目相看，颇有种“士别三日”的感觉。
大家轰然叫好，一齐将酒盏举过头顶，再一饮而尽。不过这一次田定没有先摔碗，而是等大家全都喝完之后，才跟着大家一起，把碗摔得粉碎。
再次深深看了众人一眼后，田定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好了，你们上路吧。”
已经喝得酒酣耳热的众人，虽然觉得太子说的这句话有些不吉利，但却没有多想，齐齐拱手称是，然后往大帐外退去。
其中有个瘦小一些的，突然觉得腹中一阵剧痛，还以为是自己吃坏了肚子，赶紧往营地里面的简易茅房跑，结果没跑几步就疼得捂着肚子跪倒了地上，额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珠。
紧接着，刚才喝过酒的人，接二连三开始出现状况，大多数都是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也有个别的直接栽倒，再也没有声息。
一个症状轻一些的，挣扎着爬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大帐内喊道:“这酒水有问题，赶紧保护太子……”
话还没说完，便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怪声音。
两个清兵掀开大帐的门帘，太子田定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那个强忍腹中剧痛还在喊“保护太子”的营指挥使，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死死盯着田定，咬牙切齿道:“为……为什么？”
田定没说话，但他身旁的吴用却开口了，一字一句、杀人诛心！
“逆贼田彪、田实父子，心怀不轨、密谋造反！背叛晋王，是为不忠；离弃宗族，是为不孝；蛊惑人心，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辈，有何颜面苟活于朗朗长空之下？”
“如今田彪、田实父子，何异于两条断脊之犬，狺狺狂吠？试问人间世界，怎能容他们祸乱涂炭？”
吴用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田定，继续道:
“晋王有旨，田彪、田实身为晋王亲族，不思报效，反而心怀鬼胎，意图谋反！今日，特令太子田定，持御刀、尽斩之。”
“晋王仁慈，只诛首恶，营指挥使以下，全部特赦，另立有功勋者，重赏！”
田彪手下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都杀干净，所以吴用建议，只杀营指挥使以上的军官。
下面的普通士卒，要是敢把营指挥使以上的军官拿下，重赏钱百贯、地百亩、随军美妇一名。
所谓的“随军美妇”，在这个时代还有另外一种叫法——营妓。
在这样的政策刺激下，一些原本是田彪的核心直属军队，都出现了刺杀军官，然后提着首级来请赏的现象。
原本手握五万大军、自信满满的田彪，在城中一处军营中，依靠手中残存的几千死士，困兽犹斗。虽然被团团围住，但仍然寄希望于城外的田实回军救援。
可惜，他永远都等不到了。
第128章 铁蹄践踏
田实的中军大帐中。
一个模样憨厚的士卒，正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些穿着道袍的骑兵有多么怯战、多么离谱。
听说那些穿着道袍的骑兵竟然连一丝反抗的动作都没有，直接丢下了装载武器和盔甲的马车，转身逃窜，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他们当时手上没有拿兵器，但是面对轻步兵，骑着高头大马的他们纵马踩踏一番、冲撞一番，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
但这些人竟然头也不回的跑了，可见毫无战意。像这样的货色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士兵，应该叫骑马的道士。
大家脑海中，想象着那些穿着道袍的骑兵摆出七星阵、拿着桃木剑，认真做法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得肚儿疼。
这尼玛……也太扯淡了！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莫非一个个都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元妙真人吗？
田实沉吟片刻，出声问道:“所以，前军主将就带着2万人马全都冲进山谷了？”
“是的，主将大人让我把缴获的那些物资全都带过来了，请您到账外过目。”
听到这个士卒的回答，田实轻轻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向军帐外走去，一众军中将领紧紧跟在他后面，出帐观看。
只见5辆大车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数十具厚重的铠甲和数十把兵器，有些识货的将领，看到铠甲之后，齐齐惊呼:“这不是宋国禁军的步人甲吗？”
田实凑上前去，细细看了半晌，然后突然抽出腰刀，朝着其中一具盔甲狠狠砍去。
“乒！”
一声脆响，腰刀带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那股反弹的力量差点就让田实脱了手，要不是他反应快，收回了一部分力量，自己这柄腰刀肯定会断掉。
再看盔甲上，除了有一道浅浅的白印子，啥事儿都没有！
“这可能是改良版的步人甲，否则应不会如此坚硬，军中大匠何在？”
一个矮胖的老头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在田实面前双膝着地，表情动作极尽谄媚，生怕惹怒了这位大爷。
“我军中，是否能够仿制？”
矮胖老头站起身，走向那堆盔甲，细细地抚摸打量了一番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这步人甲做工精良，构思巧妙，如果让上等匠人专心打造，倒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没办法量产。”
不能够量产的兵器，无法批量装备部队，要来有什么用？
田实有些丧气，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这眼巴前，不是有1万具铠甲吗？
能不能量产那是以后的事，但是这些道士运来的物资，却是在眼前的事，还是先抢过来再做打算吧。
下定决心之后，田实大手一挥，命令自己的嫡系直属部队，向山谷内挺进；左军和右军则是原地扎营，等待命令。
这个山谷还挺宽敞，先进去了2万大军，接着又进去了五万大军，竟然一点都没有显得拥挤，只是战线拉的有点长。
田实作为皇亲，骑着一匹粉绿色的战马，亲自带队冲在最前面，一时间，山谷中的士兵都开始振臂高呼起来。
山谷中本来就有回音，数万人同声呐喊。这个声音真的是气势惊人。
不过田实却没有沾沾自喜，他一直在紧张盘算着，生怕因为自己的错误指挥，导致全军覆没。
部队继续前进，转过一道狭窄的隘口时，他们看到前军2万人在山谷中挤成一团，仿佛对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田实疑惑地皱了皱眉，突然，他感觉脚下的土地开始震动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安排听力好些的士卒趴在地上“谛听”。
那几个士卒还没完全趴下去，骑在马上的田虎就已经看见，从山谷内的拐角处，冲出了一队铁甲骑兵。
随着这一队骑兵的出现，后续源源不断的骑兵，也开始从拐角处冲将出来。
如果说，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轻装步兵，是无法对抗骑兵的，那么，在大规模重装骑兵面前，这些轻装步兵更是草芥一般的存在。
那前军先锋大将率领的五千士卒，在第一时间就被重骑兵铁蹄践踏，突入军阵，一瞬间损失就超过千人。
等到田实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让中军的最前沿部队开始摆放拒马，挖陷马坑，哪里还来得及？
前军足足有两万士卒，但全是轻装步兵，在这些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的冲击下，就像镰刀收割麦子那样轻松。
第一排冲锋的重骑兵们，甚至还没有动用远程武器，只是纵马奔腾，用铁蹄践踏。
没有面对过重骑兵的人，是想象不到那种极致压迫感的。
想想看，如果是在二战时期，你提着一杆三八大盖，对面就是美军的谢尔曼坦克，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双腿一软瘫坐地上，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头？
没有打过仗的人总是认为自己非常英雄，但这样的人到了真正的战场之上，很有可能连举起兵器的勇气都没有。
两万士卒被冲得七零八落，保守估计伤亡绝对在半数以上。
现在，田实的中军和这群已经杀红了眼的重骑兵，中间只隔了一小撮溃败的前军士卒，他们正不顾一切向着5万人的中军冲过来。
他们自己认为，这边站着5万大军，后面的重骑兵不一定就敢追过来。
可惜重骑兵还没有冲上来，这一小撮溃军就被中军的长枪整整齐齐地串在了长枪之上，像糖葫芦似的。
没有死在敌人的铁蹄下，却死在了自己人的长枪下，有不少人都是死不瞑目。
中军前列的长枪手们半跪在地上，把长枪的杆底死死抵在地上，抵出一个小小的浅坑，希望凭借枪林，挡住这些重骑兵的冲锋。
可是他们却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手上的长枪只有枪头是铁制的，枪身是用普通的木棍打造，并没有用白蜡杆。
所以当重骑兵直接撞断枪头，这些长枪兵整个被撞飞出去的时候，田实已经来不及调整阵型了。
他只能让第二梯队的士兵组成密集阵型，堵在了重骑兵冲来的方向。然后自己带着后列的3万大军，缓缓向山谷外撤退。
山谷外还有左军和右军各3万人，再加上自己退出去的3万人，共计9万，应该可以用人海战术压垮这些重骑兵！
第129章 一石二鸟
威胜城，晋王宫御极殿。
田虎静静听着田定的汇报，面无表情。
这几天，他表面上一直在操心登基大典的事情，但是暗地里，却时刻关注着城内发生的事态。
对于田彪想弑兄夺位这件事，田虎在心里一直都不愿意相信。
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从小到大，自己都把他吃得死死的，哪怕是田彪看中的女人，田虎只是试探着半开玩笑说了句话，他都上赶着帮自己去提亲，真是将舔狗的工作做到了极致。
田彪和田实父子这些年做的那些小动作，其实大部分田虎都知道，有不少还是田彪自己主动告诉他的。
身为晋王胞弟，给自己谋些私利，拉起个小圈子避免被人欺负，在田虎心中，并不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现在，竟然到了兄弟相残的地步！
田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是因为自己抢了他心爱的女人，还是因为使唤他给自己擦屁股？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一个女人而已，这些年来自己也不知道赏赐了多少美女给他，绝对不亏啊。
擦屁股这事儿，小时候自己没少帮他做，让他帮自己一回，也只不过是酒后戏言而已，对外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但在亲兄弟之间，这能算是羞辱？
田定看着自己老子坐在大殿上一言不发，心里多少有些嗤之以鼻。
天家无亲情，面对皇图霸业的诱惑，就是亲生父子又如何……
吴用看到这爷俩儿各怀心思，不由得暗暗一笑，让自己行军打仗、治理朝政确实不行，但要说玩弄人心、挑拨离间，那些个金点子、馊主意简直是张口就来。
元妙真人把自己安排到这个位置上，绝对是知人善用，用后世的话就是，把最合适的人放到最合适的地方。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等田虎、田定父子俩把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才小声说道:“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等田彪伏诛之后，太子就要率军出发，去收拢出城的大军了。”
田彪的府邸已经被抄了，不但搜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粮食、盔甲、兵器，还完整缴获到了归附人员名单。
经过一夜的抓捕和审讯，田彪弑兄夺位的阴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除了田彪还在负隅顽抗，田实还在出征的大军之中，其他相关人等已经全都被田定带人抓起来，关进了牢房。
虽然因为亲弟弟造反感到非常难受，但是儿子这次的表现，还是让田虎非常满意的。
不但处理事情冷静沉着，领军平叛时也是甚得军心，可圈可点。
“我儿辛苦了，你叔叔……唉，他毕竟是父王的亲弟弟，尽量留他一条性命罢。”
田定听到田虎声音的似有一些哽咽，连忙拱手回话:“父王放心，儿臣一定劝他投降。还有婶婶和弟媳，我都以礼相待，饮食起居都按照往常支应……都是咱田家的人哪。”
田虎听田定这么说，非常欣慰，连连点头赞许道:“我儿心地善良，为父登基以后，这朝廷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吧，等我百年以后，就全都交到你手上。”
这句话说得无比真诚，但是听在田定耳中却是无比刺耳。
要知道，田虎的身体十分壮硕，现在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加上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再活个三十年，绝对没有问题。
田定暗暗咬了咬牙，暗暗吐槽:“让我等你百年之后再接手？鬼知道我到时候还在不在这世上！”
不过这话他是决计不敢说出口的，因此，也只能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跪谢田虎，口口声声“唯愿父王万寿无疆”。
一番父慈子孝后，田定带着精心整编过的“威胜军”前往田彪负隅顽抗的地方。
田定骑在马上左顾右盼一阵， 看到周围的人全都离得挺远的，就朝吴用使了个眼色，吴用会意，打马凑了过来。
“先生，我父王的事……”
“嘘！”
吴用机警的四处张望了一番，回头低声对田定埋怨道:“我的太子爷，这大庭广众的，讲这个干嘛？”
田定也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干笑了两声，又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道:“我就是担心，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父王会不会？”
他做了一个被绳索绞住脖子的动作，还用两只手在虚空中一扯，舌头伸出来老长。
吴用有些无语。
现在知道怕了？之前天天在家里面念叨“天家无亲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太子爷不用担心，万无一失。”
田定还想说些什么，不远处的巷口冲出来一匹快马，看到田定之后，隔着老远就跳下马跪在路中间，大声禀报:“报太子殿下，围攻田彪的大军损失严重，请求援军。”
吴用抢先一步，喝问道:“怎么回事？那邬梨是干什么吃的？”
那人连忙解释:“回将军的话，那田彪的军营中有大量强弩，而且箭支充足，国舅爷让兄弟们冲了好几次，都被射得抬不起头。”
田定大怒:“狗日的！不知道放火烧吗？”
那人吃了一惊，迟疑道:“那可是王爷的亲弟弟啊，不是说要活捉吗？而且……”
“吞吞吐吐的，是想挨鞭子吗？”
“二大王田豹也在！”
田定冷哼一声，田豹也是田虎的亲弟弟，因为没有子嗣，平日沉迷于风花雪月，也没有什么追求，所以存在感很低。
田虎曾经想让他学习处理政务，但他从来没有念过书，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字，只能作罢。
让他学习领兵打仗，结果第一天去军营就从马上掉了，摔成了瘸子。
从此以后，田虎也不敢再给他安排任何的事情了，他也乐得成天眠花宿柳、风流快活。
今天，这废物是要当调解人、和事佬？
他有什么面子？又有谁会看他的面子？
田定正在心里腹诽，却听到来报信的人说出了一番惊人的话语。
“二大王田豹自己跑到军营里去了，说是想要跟田彪谈一谈、现在还没出来。”
吴用眼睛一亮，连忙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待田定看过来之后，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无声的说出了四个字。
一石二鸟！
第130章 下不了手
凭心而论，田豹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但是他品性纯良，从不仗势欺人，对哥哥田虎和弟弟田彪，那是真心实意当家人对待，在田家亲族中也是一个老好人般的存在。
在田虎麾下的众人心中，也许没有任何人瞧得起田豹，但却没有任何人会不喜欢他。
一是因为他是晋王的亲弟弟；二是因为，这个老好人确实给人帮了不少忙，而且全部是纯粹的帮忙，不求任何回报的那种。
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昨天田豹本来在朝花夕拾馆喝花酒，看到田定带着威胜军到处抓人，又听说自己的弟弟田彪要弑兄造反，现在已经被抄了家，家属全被抓进了晋王的冷宫关押。
田彪自己，则是在一群死士的卫护下负隅顽抗，被重兵围困在一处军营内。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田豹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平日里对时局漠不关心，根本就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亲自去见田彪的决心，他天真的认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么可能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呢？
所以，他一路打听着，来到了田彪被围困的军营外面，正好看到国舅邬梨在指挥手下的士卒准备引火之物，不禁又惊又怒，拿起马鞭就狠狠地抽了过去。
邬梨被这个老好人二大王抽得哇哇大叫，幸亏身上穿着盔甲，并不觉得疼痛。
因为邬家子弟众多，平日里难免有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遇到晋王田虎心情不好的时候，肯定是会被重重处罚的，这个时候田豹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邬梨没少找田豹帮过忙，田豹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为了给这些犯事的邬家子弟们求情，田豹经常被田虎骂得狗血淋头，但是骂完后，田虎毕竟还是要给亲弟弟几分体面。
对于田豹，邬梨还是很感激的，虽然被他用鞭子抽得有些狼狈，但却只是哇哇叫着躲避逃窜，没有一丝反抗，甚至在田豹抽累之后，还讨好的给他搬凳子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到邬梨这样的态度，田豹也不好再责怪他了，只是喘着粗气，痛心疾首道:“他舅，这是有人在挑拨离间哪，田彪那个臭小子断断不敢做出这等事来！”
邬梨有些无奈，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二大王，太子在他府中搜出了一些东西，确实是有些大逆不道……”
“狗屁，这小王八羔子！那可是他的嫡亲叔叔，就算贪财恋权，还能真的弑兄杀侄？他要起了那个心思?，我亲手掐死他！”
破口大骂的田豹站起身来，向着田彪所在的军营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田彪，你个狗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后面的邬梨穿着重甲，行动不是很方便，没有拦住，只能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大喊:“二大王，小心里面放箭！小心里面放箭！”
话音未落，对面军营打开了一个小口子，田彪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二哥！你还是不要进来的好，进来了，我们兄弟俩，今天都得交待在这儿。”
田豹跳着脚骂道:“我是你的二哥，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就算是死在一块儿，又有什么关系？天天这么闹腾，死了倒清静！”
骂完，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大步朝军营走去，还不忘回头吩咐邬梨:“把人看好了，没有大哥的命令，不许放火。”
邬梨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手下的士卒全部退到百步之外，然后又安排了探马去给田定报信。
你们田家人自己打生打死，不关我的事，何苦得罪人？到时候，你们一家人冰释前嫌、相亲相爱，我倒成了小人。
拿定了主意之后，邬梨也就佛系了，他在军营门口支起一张桌子，泡了一壶茶，还摆了几盘点心，悠哉悠哉地享用起来。
田定和吴用等人赶过来时，正好看到邬梨翘起兰花指，拈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放进嘴中，慢慢咀嚼了几下，又拿起茶壶抿了一口，神情颇为享受。
此情此景，竟然让田定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和错觉，好像这不是在生死相搏的战场，而是在跟家人一起踏青、春游。
片刻之后，一股无名业火从田定的脚底板一直冲向头顶，差点就让他狂怒咆哮起来。
不过，这毕竟是他的亲舅舅，田定也只能深吸几口气，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愤怒，打马上前，给邬梨见礼。
“外甥救援来迟，请舅舅恕罪！”
这“救援”二字，田定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不是说“损失惨重，请求救援”吗？你他喵的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看到外甥脸色不好看，邬梨也有些尴尬，但他转念一想，你们田家人自己闹意见，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神态、动作也变得自然起来。
他一边招呼身边的亲兵去服侍田定下马，一边笑着说道:“太子啊，你晚到了一刻钟，没看到我刚才被二大王用鞭子抽，那可是真叫一个惨哪！”
田定吃了一惊，定睛看去，果然发现邬梨身上的披风和袍子有些破烂，很明显是被鞭子抽出来的痕迹。
再看到从小就十分宠溺自己的舅舅，挨打之后无奈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就消了大半，不好再对他苛责什么，反倒是关心起来。
“舅舅，可有被我二叔打伤？要不您先回府上去吧，我找个医生来给你疗伤。”
邬梨连连摆手:“不打紧，不打紧，舅舅穿着盔甲呢，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你二叔硬要进去，拦都拦不住啊。”
田定冷哼一声，扭头看向田彪困守的军营那边，眼中满是肃杀。
军营中，田彪被田豹劈头盖脸一通大骂，却只是苦笑着，没有做声，满脸都是萧瑟寂寥的表情。
田豹骂了一通，看着弟弟的这幅鬼样子，也有些不忍心:“彪子，你跟二哥说句实话，是不是被人害了？我去跟大哥说……”
“我想让实儿当皇帝。”
田彪满脸苦涩，没有理会已经是张口结舌的二哥，继续自顾自说着:“从小，我就是个怂货，都是大哥跟你护着我，我就想啊，实儿可不能跟我一样。”
“二哥，我不瞒你，真要是到了那一步，别说大哥了，连定儿也……”
军营外，虽然吴用一直在怂恿、劝说，但田定终究还是没有下令点火。他能狠心把田彪烧死，但却对二叔下不了手。
那可是从小把他顶在头上看花灯打兔子，瞒着爹妈带他喝花酒，亲自上阵教他开第一炮的嫡亲二叔啊！
第131章 兄弟阋于墙
看到田定迟迟拿不定主意，吴用想要继续劝说，却看到田豹失魂落魄的，从军营中走了出来。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田定连忙迎了上去，但是田豹只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踉踉跄跄的，往晋王宫方向走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田定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猜测，扭头看向田彪所在的军营，目光中也越发冰冷。
自己的这个二叔完全没有任何野心，他就像是一个暴发户，只想着尽情享受人生，所以他身上的人情味儿比所有的人都浓。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从田彪的口中听到了一些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的事实。
在吴用的授意下，一个威胜军校尉出列，扯着嗓子开始向军营里面喊话。
“里面的人听好了，我数十下，赶紧出来投降，不然我们就要放火烧营了！”
听到这校尉喊话的内容，军营那边明显有些慌乱，不停有人在东奔西跑，混乱不堪。
这个军营本身是在城内的，虽然有水井，但是一旦被团团包围之后，在四处点起火来，水井根本就没有办法起到救火的作用，在无法冲出去的情况下，肯定会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十！”
“九！”
军营里面开始有人大喊大叫，但因为距离隔得比较远，外面的人听不清里面到底在喊些什么，只是能够感觉到语气非常急促。
“八！”
“七！”
田径冷峻的目光中，吴用已经指挥威胜军的士卒，从箭囊中取出了缠着油布条的火箭。
光靠火箭，显然是不可能发动火攻的，但是威胜军的火攻之法，跟其他部队有些不同，在火箭攻击之前，他们会用投石车，将整满了火油的瓦罐抛射到军营中去，然后再射火箭。
在这种攻击之下，幸存的可能性非常小。
“六！”
“五！”
威胜军的弓箭手们已经搭箭上弦，每一列站在队伍最右边的士卒，都点燃了火把。
得到军官的口令后，他们会拿着火把点燃自己那一列所有士卒的箭头，花费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十息。
“四！”
“三！”
站在弓箭手阵列右前方的军官，已经抽出腰间的配刀，然后扭头看向田定所在的方向，那里有威胜军的令旗手，等到令旗猛然向下的那一刻，他们就会发出相应的指令。
“二！”
在校尉就快数到最后一个数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等一下！等一下！”
“投降了，我们投降了！”
“田彪死了，田彪自杀了！”
一群没有拿任何武器、也没有穿任何盔甲的士卒，一窝蜂地跑了出来，跪在军营门口，朝着田定这边大声求饶。
田定浑身一颤，生怕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亲卫队长:“他们在说什么？”
“太子爷，他们说三大王自杀了，不对！他们说田彪自杀了！”
吴用倒是非常冷静，他朝自己身边的一个都头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个都头就带着一个百人队冲了进去。
没过多久，那个都头就飞快地跑了出来，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快到军营门口的时候摔了一跤，也不管不顾地爬起来，疯狂往田定这边喊道:“太子爷！叛贼田彪已上吊自杀，现在还挂在那儿呢！”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田定仍然满脸震惊，他猛地向军营那边冲了几步，又停下来看向吴用，眼里满是泪水:“吴先生……那是我的亲叔叔，那是我的亲叔叔啊！”
吴用在心里朝田定吐了一口浓痰。
刚才用眼神示意我放火的是你，之前想要将田彪、田实父子斩草除根的也是你，到这个时候，还要惺惺作态？
其实，他真心冤枉田定了，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只是对权力的渴望冲昏了他的头脑，壮着胆子定下了那些计谋。
真到了要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的时候，首先就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性凉薄之辈的，人毕竟还是感情动物，心都是肉长的。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断没有再后悔的道理。所以，在吴用的劝说和安抚下，田定还是鼓足勇气走进了军营。
看到自己的亲叔叔悬在梁上，面目狰狞，舌头吐出来很老长，尸体还随风摇摆、旋转的惨状，田定终于没有忍住，一把推开身边正要讲话的吴用，跑到旁边的空地上吐了起来。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自己这个三叔生前，那温和、懦弱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弄成这样？
在吴用和一众心腹劝说下，田定好不容易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就看到一个都头捧着一堆卷宗，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太子爷！这些都是田彪的手下交代的，他还买通了太子爷府里的厨师，那个……打算给您下毒呢！”
哇特法克！
田定心中那一丝不忍和悔恨之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把扯过卷宗看了起来。
吴用和一众心腹手下，只看到田定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变化莫测，全都不敢吱声。
良久之后，才听到田定冷笑了起来。
“好啊，不愧是我的亲叔叔，不但想杀我父王，还想杀我，然后让他儿子当皇帝！”
“天家无亲情，天家无亲情呐！”
他把把卷宗紧紧的捏在手里，手背上已经隐隐爆出了青筋。
“走！我们回去见父王！”
晋王宫御极殿。
田虎看着台阶下面失魂落魄的弟弟田豹，有些心疼，但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田豹愣愣地站了半晌，才看向田虎，眼神之中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让田虎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大哥，三弟刚才已经跟我承认了，打算先杀了你，再杀定儿，然后让实儿当皇帝。”
田虎心里有些堵，但他却没有打断田豹，由着他继续喃喃说着。
“小时候家里穷，爹妈死得早，大哥你到山里采了果子拿回来，骗我跟三弟说，你已经吃过了。”
“我跟三弟都知道你是骗人的，所以硬是不肯吃，最后还是大哥你发了火，我们才各自退了一步，你一口、我一口……”
“那一幕，仿佛就在昨天。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田虎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兄弟阋于墙啊。
第132章 攮外必先安内
江北坐在马上，看着山谷前正在努力列队的田虎军士卒，有些无语。
因为山谷比较狭窄，前期对突入山谷中的田虎军前锋部队进行反冲锋的，只有一千骑，但就是这区区一千骑，将人数高达两万的田虎前锋部队杀得溃不成军。
以前看三国演义的时候，对于那些历史上著名的将领，只率领几千军队就能打败几万、甚至十几万黄巾军的战绩，江北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
现在看到田虎军的表现，江北终于相信，那些史诗般战绩，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对面这些人，只能算是“号称”军队的一群武装匪徒而已，他们基本谈不上阵型，甚至连下达指令的旗帜都没有。
上级军官给下属部队下达指令时，要么是靠自己“吼”，要么就是派传令兵去“吼”……
那些统帅数百人，在大宋军队中应该算是营指挥使一级的军官，在田虎军中就像是强盗山寨的头目一样，在冲锋的时候，唯一会下达的指令就是“给老子上！”
这些所谓的军官，也就是盔甲比一般士卒略好一点，拿着的兵器有个性一点，若是要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他们甚至还比不上大宋禁军中的一个什长。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江北的心里面有些不忍，喃喃自语道。
旁边的徐宁听江北这么说，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硬着头皮拍起了马屁:“真人乃是上仙下凡，有好生之德，这些无知匪类如果知道真人法驾莅临，肯定立马投降。”
江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既然徐指挥这么说了，那就把我的旗子打出来吧，你扛着去阵前喊话，让他们投降。”
旁边的武松等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宁也没想到，自己拍个马屁，还能拍出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差事来，干笑着僵在那里，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江北哈哈大笑起来，打马过去，一拳锤在徐宁的肩头:“你这个金枪手，以后千万不能变成马屁王啊。”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拿着我的旗帜去劝降吧，多少应该有点作用的。”
徐宁看到江北确实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心头也是一松，连忙拱手称是，然后打马飞奔而去。
武松好奇地问道:“真人，对面估摸着有十万大军，我们只有一万具装重骑，虽然战力惊人，但是想要把他们全部吃掉也不太容易，他们现在会投降吗？”
江北缓缓回头，露出了一个略有些诡异的笑容:“试试吧，说不定就降了呢。”
众人以为是江北在说笑，都嘻嘻哈哈配合着哄笑起来，只有塞德尼玛曲黑，若有所思地看了江北一眼。
那个诡异的笑容，他在自己的族人那里，曾经看到过很多次，那些非常善于用机关捕猎动物的猎人，在打开自己亲手设下的陷阱前，都是这样的表情。
那是笃定在自己的陷阱里，一定收获满满的自信的笑容。
白马金枪的徐宁向田虎军冲过去的时候，身边还一左一右两个打着旗帜的骑兵，左边一面描金边紫色大旗上，用金线绣着“神霄尊者”四个大字，右边一面红色大旗上，用黑线绣着“元妙真人”四个大字。
在离田虎军只有一箭之地的时候，徐宁才勒停了战马，高声喊道:“本将徐宁，乃神霄一百零八天将中的天佑星神将，现奉神霄尊者法旨，特来劝降！”
“尊者是上仙下凡，有好生之德，不愿用毁天灭地之法术屠灭尔等，如果仍执迷不悟，先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是不是比东京城外，被神风刮走的那座大山还重！”
军阵中的田实听到徐宁出言恐吓，忍不住惊笑起来:“这个憨货莫不是有些魔障了吧？竟然想用那些无稽传闻劝降我等！”
旁边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将领服饰的赤发大汉，连忙凑上前来捧哏:“就是就是，这个家伙绝对是个憨货，还是个天字第一号的绝世憨货！”
嗯，这小子不错，有前途！
田实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却惊恐的发现，这个叫刘唐的将领双手反握朴刀，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向自己斩来！
“疾风斩”！
这是江北亲自为刘唐设计的招式。
刘唐的武力值在梁山步兵头领中，还排在李逵和史进等人前面，此人的武功虽然走的是野路子，但胜在实用，尤其擅长用朴刀。
朴刀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个是长而宽的单刀，另一个是大约80厘米的木柄。两者要组合后才被称为“朴刀”，是一种可以用于中距格斗的兵器。
朴刀的使用者在平常都将朴刀的两个部分分开，遇到危险情况再组装起来，特别适用于江湖豪客使用。
因为刘唐天生神力，所以，江北借鉴后世在电影中看到过的少林朴刀术，给刘唐设计了一招由下而上斜撩、再由上而下疾斩的刀法。
刘唐用这个新招跟晁盖过招的时候，连续“斩”了他十一次，直到第十二次的时候，晁盖才勉强防住。
田实虽然粗通武功，但跟晁盖那样的江湖大豪相比，还是要逊色很多，在刘唐出其不意的“疾风斩”绝招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刀劈成了两半。
就在旁边众人一脸震惊，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晁盖拿出了一个黄绸包着的钧旨，运足气息大喝道:“奉太子钧旨，田彪、田实父子密谋造反，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一把扯开了黄绸，钧旨上醒目的太子大印十分醒目，加上一些将领们私下里，早就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内幕消息，原本有些躁动不安的局势逐渐稳定下来。
一个年长一些的将领冲着晁盖喊道:“晁将军，大敌当前，现在群龙无首，太子可还有其它旨意？”
晁盖暗暗给他点了个赞，自己之前的那一箱子黄金，看来没有白送。
“太子已经提前请国师前来掌军，在国师到来之前，暂时由我临时统领。”
这时候大家伙儿也看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太子的心腹啊！田彪之前看他是从梁山前来投奔的山寨首领，一直不遗余力的大力笼络，现在想来，是中了太子的反间计！
大家在感叹太子心机深沉的同时，又开始担心起眼下的战况来。
晁盖大手一挥，就定下了主基调:“太子殿下说了，让我们先跟朝廷假意和谈，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攮外必先安内！”
第133章 天家无亲情
在晁盖假模假样跟江北开始谈判的时候，晋王宫御极殿内，田虎和田定正看着地上田彪的尸体发呆。
田豹坐在地上，神情木然，所有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良久之后，田豹艰难地开了口:“三弟已经用他的命赎了罪，实儿那边……能不能留他一条生路？”
田定拿眼去看田虎时，正好跟自己的父王对上了眼神，一时间都有些无言。
凭心而论，田虎是想放田实一条生路的，但他也需要考虑到自己宝贝儿子的感受，毕竟这次田彪、田实父子首先想杀的是田定。
如果自己的独生子不在了，即便称了帝，皇位也只能传给自己的侄儿田实。
田虎略微沉吟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言辞，才开口说道:“田家人丁单薄，我们这一代有三兄弟，到了定儿这一带，就只剩两兄弟了，只要实儿从今往后谨守本分，还是可以为定儿效力的。”
听到田虎这么说，田定深深地低下头去，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狂怒。
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要杀自己的人，父王竟然还如此宽容，在他的心里，莫非自己这个亲生儿子，还比不上那个侄儿？
“一切听凭父王决断。”
田定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就在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个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决心。
田虎对田定的态度非常满意，但他却没有看见，田定朝着吴用的方向，微不可查地使了一个眼色，吴用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虽然没有被田虎发现，但却被坐在地上的田豹意外瞥见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多想。
“噗嗤”一声！
一柄利刃突然从田虎的椅背处刺出，一截刀尖从田虎心口穿了出来！
大殿内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骇得说不出话来，田虎自己也是愣愣看着心口穿出来的那一截利刃，甚至还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田定一声哀嚎:“父王！”站起身来，就向田虎扑了过去。
众人这才慌慌张张的开始动起来，有的去喊御医，有的去抓刺客，更多的人只是在来回奔跑着，嘴里喊着些自己都不知道意思的话，整个大殿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
没有刺客。
那柄利刃是椅背之中藏着的机关，从刀尖上隐隐透出的湛蓝色光芒来看，很明显是淬了剧毒的。
这个机关是如何触发的，没有人知道。
是谁安装设计的，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把椅子，是田彪亲自监工打造的。
弑兄造反！
这一刻，大殿内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这四个字，除了一脸震惊，仍然坐在地上的田豹。
刚才他看得非常清楚，在田定给吴用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吴用朝他身后做了一个手势，片刻之后，机关就触发了！
这个发现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哥哥身中巨毒利刃的事实，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些想法，让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此时在田虎的口中，已经喷出了很多黑色的污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看着冲到自己身边满脸惶恐之色的儿子，他竟然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田定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父王的手，在他的眼神中，有七分惶恐、三分茫然。
似乎是感觉到生命的流逝，田虎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田定说道:“定儿，爹…要走了，好好照顾你娘……”
听到田虎在弥留之际自称“爹”，田定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嚎了起来:“爹！我错了，儿子错了！我不要你死！”
这一刻，田定是真的后悔了。
田虎可能不是一个好的君王，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出生猎户的他，并没有多少称王称帝的觉悟，之所以造反，也是因为官府压迫得太狠，想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而已。
田定在哭喊些什么，田虎已经听不见了，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雄鹿，自己正张弓搭弦，想要打下这个猎物，让自己的两个弟弟可以吃一顿饱饭。
一箭射出，正中雄鹿额头。
田虎呵呵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微不可闻，再无声息。
被紧急传唤来的几个医生，围着田虎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对视一眼，一言不发的对着田虎跪了下去。
整个大殿内哭声震天。
田定泪眼婆娑地看着田虎，如果时间倒退回去，他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从小把自己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父亲。竟然被自己下令杀死，这让田定在心里面无比的痛恨起自己来。
田豹也是心如刀绞，一天之内，他失去了自己最敬爱的大哥和最心疼的弟弟，而且自己的大哥，很可能还是被他亲生儿子给杀死的。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田定，田豹的心里有些冰冷，他虽然没有野心，只爱风花雪月、游戏人生，但他并不傻，真要论起来，他可能是三兄弟里，智商最高的那个。
为什么大家都尊称他为二大王？就是因为在起兵造反之初，绝大部分的计谋，都是出自田豹之手。
随着势力越来越大，田虎成了晋王，为了避嫌，田豹才开始纵情声色犬马，其实，就是不想兄弟阋于墙。
可是现在，自己的弟弟想要弑兄造反自杀谢罪，自己的侄儿大逆不道、弑父篡位。另外一个侄儿也是生死未卜。
田家，这是要败了吗？
不是败在朝廷手上，而是败在自己手里。
吴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对着大殿内众人朗声说道:“晋王已薨，国不可一日无主，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然后再彻查追凶，为晋王报仇！”
既然有人起了头、提了醒，大家伙儿都回过神来，赶紧对着仍在痛哭不已的田定，大礼参拜。
“恭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继晋王位！”
田定被这个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整个大殿内的众人，全都已经向自己拜倒在地。
除了仍然坐在地上发呆的田豹。
田定以为自己的二叔仍然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也就没有在意，哽咽着说:“父王尸骨未寒，当下之急，是让父王入土为安。继位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自顾自的表演着，却没有发现，地上的田豹冷冷盯着他，眼中一片杀意。
第134章 再次劝降
当刘唐作为田虎军的使者，来到山谷见到江北时，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那些恐怖的具装重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已经听逃回来的那些士卒绘声绘色地描述过，但是近距离亲眼看到这些高头大马和厚重铠甲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震惊。
之前在梁山的时候，那些喽啰们连皮甲都没有，后来投奔田虎以后，军中也就只有将领才穿着铁甲，中级军官穿着皮甲，低级军官和一般士卒就穿着布衣。
刘唐无法想象，就算10万大军全部集结起来，面对一万这样武装到牙齿的重装骑兵的全力冲击，还能活下来几个？
原本觉得，自己兄弟几个人按计划掌握了十万大军，怎么也算是大功一件了。但是现在看来，哥几个最多也就算是个锦上添花，人家随便冲一冲，那些拿着简陋武器的田虎军绝对会投降。
如果是在山里打游击战，那这十万田虎军绝对会让朝廷非常头疼，但现在，这些憨货在平原上列成军阵，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这不就像是绵羊把自己剃了毛、洗干净、蒸熟了喂到老虎嘴巴里面一样吗？
到江北正在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刘唐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真人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江北也不叫他起身，笑着问道:“跟着你晁盖大哥一起，手握十万军队，感觉如何？”
刘唐原本还有一些想要恃宠而骄的念头，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突然就想起来，除了重骑兵之外，眼前的这位元妙真人，也是一个随手就能毁天灭地的狠人啊！
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呢？净想些有的没的，那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吗？
“回真人的话，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现在方知自己乃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刘唐倒也光棍，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跟江北怎么说，不敢有一丝隐瞒。
听刘唐这样说，江北微微一笑，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起来。有野心是很正常的，但是能有自知之明，就非常不容易了。
不愧是梁山步军八头领之一，值得培养。
江北挥挥手，示意他站起身来，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这次如果能够顺利平定田虎，你们兄弟，当记头功！”
来见江北之前，刘唐还跟晁盖商量，想要借此大功，提点儿条件，可是晁盖没有同意，还反过来劝他要谨小慎微。
现在想来，晁盖能当大哥，总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噗通”一声，刘唐又跪下了。
“真人抬举，然羞煞我也。本来就是奉命按计划行事，要说有些苦劳倒勉强说得过去，称功劳却是万万不敢的。”
江北盯了他好一会儿，看他神色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才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次事了之后，去神霄军中做个营指挥如何？”
按照大宋禁军编制，营指挥统帅五百人，神霄军的军制跟大宋禁军差不多，但是考虑到禁军吃空饷的情况比较严重，一个指挥一般能有三百人就算是足额了，神霄军的一个营指挥可是实打实有五百人的。
自己跟晁盖一起。控制了十万田虎匪军，事成之后却只能当一个营指挥，刘唐略略有些犹豫。
江北微微一笑，补了一句:“就是我身后这些具装重骑，五百具装重骑，加上随军扈从差不多有两千出头。”
刘唐大喜，点头如捣蒜一般。
早说啊！
神霄军讲究步骑协同，五百重甲骑兵加上一千五百名等同于轻装步兵的随军扈从，前面先马撞蹄踏一番，后面再用枪刺刀砍，战场上就是一台首级收割机，连俘虏都很少。
其实这种战术就是后来金兀术用的拐子马战术，前面一排马中间拉着拌索，把敌方步兵一片片带倒，后面的步兵再冲上去收割人头。
要说区别在哪里，那就是金兀术的拐子马盔甲绝对没有神霄军的厚……
装甲车和重型坦克的区别。
虽然对轻装步兵而言效果都差不多，但是如果碰上重装步兵，拐子马绝对占不到便宜，但是神霄军重骑仍然可以保持碾压。
最关键的是，江北还根据后世步坦协同的战术，对步骑协同进行了优化调整。连几百年后明朝戚继光的鸳鸯阵都给鼓捣出来了，应用在了随军扈从中。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像现在这样硬碰硬，刘唐有信心用这两千人去冲万人大阵。
他正想给江北谢恩，却见一个道官打扮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跟江北小声耳语了几句，江北的眉头皱了皱，然后又舒展开来。
“田虎死了，田彪也死了，加上被你劈成两半的田实……田家王族，只剩下田定和田豹两个人了。”
江北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一般，轰然炸响。
占据五州五十六县，拥兵近六十万的田虎竟然就这么死了？一时间除了江北之外，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特别是刘唐！
在威胜城中，田虎身边有战力超强的冒牌御林军——“威胜军”护卫，单打独斗也许不算太强，但是精于战阵，普通江湖高手想要近身绝对是痴人说梦。
一个江湖高手对付3到5个威胜军护卫，可以取胜；30个江湖高手对阵30个威胜军，胜负只在五五开”；300个江湖高手对阵300个威胜军，绝对会被团灭！
到底是谁，竟然有能力在重重护卫下刺杀田虎？
刘唐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江北，在他的心目中，元妙真人既然能够呼风唤雨招来天雷，那么御使飞剑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说不定也可以做到。
江北一看到刘唐的目光，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既不说破、也不否认，只是在众人的热烈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把这个消息告诉对面的田虎匪军，让他们投降。”
“前一万名，每人分五亩地；第一万名到两万名，每人分四亩地；第两万名到三万名，每人分三亩地；依此类推，五万名之后的，就只能去安力集团做工了。”
安力集团？
众人一阵无语，去安力集团做工才是美差好不好！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更喜欢土地，这些田虎匪军也不知道安力集团的好，所以真人才会这样安排吧？
一场投降名次抢夺赛，即将打响！
第135章 一万零一
随着刘唐的回归，田彪自缢、田虎身亡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大家都是惶惶不安。
有人觉得奇怪，那不是还有太子田定，王叔田豹嘛，一个继承大统，一个匡扶社稷，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有些头脑清醒的人，就会对他嗤之以鼻。
田豹一个孩子都没有，田定虽然有好几个孩子，但却没有儿子，按照现在世俗的观点，这样的权力结构是非常危险的，后继无人啊。
如果田虎还活着，田定只是个太子，那么大家还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现在田虎死了，田定即位后却没有继承人，万一要是出了意外那就芭比q了。
有没有儿子，能够影响到臣下们对王朝的信心，乍一听上去，这种说法非常可笑，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有了这样的铺垫后，刘唐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就有了用武之地。
元妙真人开出的条件，对于只能勉强吃饱穿暖的田虎军底层士卒来说，实在是太特么的有吸引力了。
“小黑哥，五亩地呀！有5亩地呀！如果都是水田，那一家老小就衣食无忧了。”
“朝廷真会有这么好心？不会到时候对我们加收重税吧？”
“前一万名才有，后面就没那么多了……”
虽然对朝廷不太信任，但是，元妙真人他老人家说的话，他们觉得，还是可以信任的。毕竟人家是行走在人间的活神仙，这个事对他而言，应该只是小事。
这种想法很快得到了确认。
江北派出了数百名大嗓门的士兵，骑着马围着田虎军的营地，转着圈地喊话。
“提前投诚分到的地只是额外赏赐！只要投降了，每人都有5亩地打底，每年只需要交三成的租，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税赋，且五年内不用服徭役。”
这个消息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般，一下子就把田虎军的士兵们砸得头昏眼花。
按这样计算，前一万名投成的人，岂不是可以分到十亩地？虽然三成的租子看起来不算太优惠，但是后面两句却是实打实的实惠了。
没有其他赋税，且五年内不用服徭役。
也就是说，没有苛捐杂税，也没有了徭役摊派，大家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靠勤劳的双手养活家人，而不用担心官府的盘剥。
当天晚上，第一个投诚的人就出现了，是一个什长，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偷偷地摸了过来。
这家伙也是个奇葩，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投降，同时生怕朝廷的兵马这边有什么误会，他和手下的几个兄弟脱得精光，只穿了一条裤衩子就爬过来了。
像这样的典型，肯定是要大力宣传的。
第二天一大早，这十个人就骑着高头大马到田虎军营地晃悠，披着红绸、戴着红花，就像中了状元一般。
身后还跟着几十个敲锣打鼓的，一边捶捶打打，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这些弟兄是昨天晚上投过来的，为首的什长赏银千两，其他的兄弟每人赏银百两。”
这么一喊，对面有很多人就坐不住了。
昨天有很多人都动了心思，但是，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现在，看到别人拿了重赏，心里面都像打翻了醋坛子一样。
酸！
“特么的莫老六这小子不仗义，怎么不带咱们兄弟一起过去，自己偷偷摸摸的跑了？”
“别人拖家带口的不好投降，你说我哥几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不如今天晚上……”
一时间田虎军的营地内人心惶惶，大家看自己军官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那些军官也怕士兵们拿自己去当见面礼，吓得不敢吱声。
虽然上面有晁盖这个名义上的主将，但他毕竟是后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威望，军官们也没有对他抱太大的指望。
更何况这个晁盖也挺奇怪，对下面士卒的这种异动，压根就不在乎，有军官鼓足勇气去建议封锁消息，却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这个憨货！跟他的主子田地一样，都是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角色！”
有一些跟随田虎多年的老将军破口大骂，但却对晁盖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尽力约束手下的士卒，让他们不要相信朝廷的鬼话。
是夜，在神霄军营地的前面，正在巡逻的骑兵们看见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黑压压的田虎军士兵正在朝这边走过来，有的排成了整齐的阵列，有的却零零散散的，左一群、右一团，甚至还有一些，根本就不是团队，两三个人走在一起。
巡逻的骑兵们正想吹响示警号角，但却被带队的军官给拦下了，他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回头喝骂道:“不要自乱阵脚，之前的训练都白做了！这些人的样子，是想要进攻吗？”
大家伙儿都有些羞愧，定睛一看，这些人确实不像是来进攻的，反倒像在……逃荒？
就连那些排成整齐阵列的部队，也都背着大包小包，手上没有任何的武器，就像是一队辅兵或是火头军。
武松跟在江北的身后，已经来到了军营的正门口，他看着黑压压过来投诚的人群，不禁乍舌道:“怕不有万把号人呢！”
这些人来到军营门口之后。就那么沉默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江北笑了。
“去！大声喊！每人五亩地，十两银！”
“另外，让随军的道官们去统计人数！”
武松答应了一声，转身安排去了。
对于这样有些超出认知范围之外的事情，武松虽然有些茫然，但他却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起来，毕竟跟在元妙真人身边，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20个公认嗓门最大的军汉，在军营门口两边一字排开，扯开嗓子喊:“每人五亩地，十两银！每人五亩地，十两银！”
沉默的人群开始动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一拥而上，之前一直担忧的踩踏事件也没有发生，这让江北的心中略略感到安慰，觉得田虎军的纪律还不错。
其实，是他小看了劳动人民的智慧，这些投诚的士卒基本上都是老兵，拿眼一瞟就知道一起过来投诚的不到万人，不管是谁先谁后，大家能分到的地都是一样的。
可惜凡事都有意外，天快亮的时候，还有十几个人没进来，但是却被一个黑袍的道官给拦住了，他很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个莫名其妙被拦下来的田虎军士卒，缓缓开口。
“兄弟，你是，第一万零一名！”
第136章 系蝴蝶结
由于投诚的人实在是太多，神霄军的营地很快就已经装不下了。
江北在综合了各个方面的情报信息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田虎军的士卒们，就地投降！
是的，就地投降。
具体来说，就是你待在自己的营地里，在自己的左臂上，系上一根布条就行，布条颜色不限，但是必须系成蝴蝶结……
虽说这个蝴蝶结，明显是出自于江北自己的恶趣味，但是这种做法，立刻就让田虎军在事实上分裂成了两个集团。
系着蝴蝶结的士卒们，自发地在同样系着蝴蝶结的军官指挥下，跟营地中的其他士卒和军官隔离开来，但非常奇怪的是，双方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对立氛围。
因为大家都知道，很多人的布条只是没有系在左臂上，但却已经装在了兜里，而且互相之间还在悄悄打听，蝴蝶结的系法！
最惶恐不安的，是那些将领，不管是田彪一系的还是田定一系的，现在都已经失去了对麾下部众的掌控能力。
“晁盖大人，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被当成投名状啊！”
“大人，我们收兵回威胜城吧。”
“要不，我们也……”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看来确实是已经六神无主了。
晁盖冷冷看着下面这些各怀心事的将领，心里只感觉快意无比，能够执行这样的计谋，可比当初他们去劫什么生辰纲、在梁山搞一些挑拨离间的小动作，要爽利得多。
还占着大义名分！
刘唐那个脑子被驴踢了的憨货，还想着在元妙真人面前拿乔，摆功劳、提条件，这不是找死吗？
他也不仔细想想，自己这几个人，只不过是具体的执行者而已，元妙先生才是隐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那可不是他们几个人的功劳。
只要严格按照元妙先生的计划执行，不管是晁盖还是马盖、牛盖，都能够做到现在这个程度，甚至可能做得更好。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很明显的弧度，然后伸手从兜里拿出一根紫色的布条，在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系在了自己的左臂上，打了个蝴蝶结！
所有人都骇得不敢吱声，除了少数几个人转身就跑，其他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终于有个平时跟晁盖比较亲近的人站出来，声音颤抖着问了一句:“晁大人，你这是……要投降朝廷么？”
晁盖傲然环视四周，重重“哼”了一声，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乃神霄军一百零八天将之一的天魁星！领元妙真人法旨，特来给各位指一条明路。”
众皆哗然！
有些神经紧张的，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作势欲抽，但更多的人却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晁盖乜斜着眼睛看着他们，整个身体站得笔直，夷然不惧。
他身边虽然没有多少帮手，但他身后站着神霄军、站着元妙真人、站着整个大宋朝廷，底气十足。
反观田虎军这边，老大田虎才刚刚被刺杀身亡；二大王田彪想要造反，事情败露之后，自缢身亡；田彪的儿子田实也被刘唐一刀劈成两半。田家只剩下了一个没有儿子的田定，和一个老光棍田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兴旺发达的王朝。
如果晁盖代表的是朝廷，那么，大家可能还会犹豫一番，因为朝中奸臣太多，招安之后被玩儿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他身后站着的是神霄军和元妙真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元妙真人是一个超然于世俗皇权之外的，神霄派名义上的教主是现在的皇帝赵佶，但是实际的掌权者到底是谁，大家都心里有数。
最重要的是，皇帝都说了，以父兄事之，可以说比皇帝老子还大，加上安力集团也是他一手掌握，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而且还不会被皇帝所忌惮。
这样好的靠山，到哪里去找？
有些聪明一点的，心里已经转过弯来了，一把解下了腰刀丢在地上，大声道:“小的们受元妙真人点化，愿意皈依神霄派做一道童，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晁盖不禁在心里给这个人暗暗点了个赞，这句话说的真是太有水平了。
不是投降朝廷，也不是被招安，而是皈依神霄派，就算是那帮朝廷里的奸臣想要对他们下手，也得看看元妙真人答不答应？
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头，后面的其他人也都醒悟过来，争先恐后地跪在地上，一迭声喊着要去见元妙真人，甚至有些人还把外衣脱掉，露出了衣服里面画着的五雷阵法符箓。
“操你妈的吕老三，你这是早有准备啊，都不带兄弟一起！老子是你的儿女亲家呢！”
旁边已经有人破口大骂起来，骂完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安力集团的交易小票:“大人请看！小的，其实早就在为安力集团效命了，这些物资可都是按照成本价卖给安力集团的呀……”
看着这些正在疯狂表功的面孔，周围的人生生的给气笑了。
他妈的！再让你们这么表功表下去，田虎军中就全是神霄军和安力集团的卧底了！
小丑原来只有老子一个人？
随着一道道命令从中军大帐中发出，整个田虎军的营地都开始热闹起来，欢声雷动。
军中的秀才成了最吃香的人，他们在一面面的空白大旗上，写上诸如“神霄派皈依信众第一纵队独立支队”之类的鬼话，成建制的把自己的身份洗白了，从田虎军士卒摇身一变，成了来听元妙真人布道的信众香客。
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晁盖和刘唐等人一边在各营中游走查看，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变得有些麻木起来。
“刘唐兄弟，你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劝你了吧？”
听到晁盖的揶揄，刘唐有些羞愧:“真正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想到兄弟几个能制住十万大军，有些膨胀了。”
这“膨胀”一词，是刘唐从江北那里学的，现在想来，倒是颇为形象。
两人来到了营地中最高的瞭望塔上，看到营中秩序井然，在道官们的安排下，比之以前用军法统率时，更加井井有条。
“就只是在左臂上，用布条系了个蝴蝶结而已，竟然有如此效用，元妙真人的手段真是鬼神莫测啊。”
晁盖感叹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自己胳膊上的蝴蝶结，又整理了一番。
第137章 信众围城
已经好几天没有收到消息了。
乔道清望着被乱石堵死的山谷入口，眉头紧皱，但却无计可施。
七万大军堵在这里，不仅架设了无数拒马和栅栏，还挖了纵横数里的陷马坑。要是那些重骑兵想从自己这边突围，绝对寸步难行。
山谷的那一头，田实率领的十三万大军在做些什么，乔道清一无所有，想要跟他们取得联系，必须绕过整座山脉，哪怕是抄近道也得六七天。
“这些重骑兵带的粮草肯定不多，能撑过十天都不太可能。”
说话的是殿帅孙安，他的田虎军中著名的猛将，不管是个人武力还是治军能力，在田虎军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莫不是田实那边有动作？”
一旁的马灵也开口了，作为乔道清修仙道路上的好友，他一直唯乔道清马首是瞻，哪怕是自己的兵力更多，也初心不改。
对于这次获得马匹、铠甲的机会，三人都非常重视，虽然被田彪截了胡，但是自己这边全力配合的话，应该也能分一杯羹，毕竟心怀鬼胎的田彪，不可能自己吃独食。
如果能够壮大自身的军力，就算没有撕破脸皮另起炉灶，也可以听调不听宣，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说了算。
其实三人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能当个土皇帝，已经是终极目标了，毕竟说到底只是一个武痴和两个道士的组合……
就在三人苦苦等待消息的时候，威胜城中的田定，正在兴致勃勃地听吴用等人汇报登基大典的筹备进程。
“登基大典前一天，陛下要亲自到天坛、地坛、太庙、社稷坛，向天，地，祖先等通报一番。”
一个原礼部的致仕官员，正在详细地讲解
登基大典的繁文缛礼。
“典礼的当天，皇家侍卫严密驻守宫城的各道大门。辰时，各王公大臣都要穿戴朝服，依次进入宫城。”
“还有陛下的步辇，丹陛大乐的乐队以及中和韶乐的乐队，都要提前布置。”
大典中的军中将领们听得昏昏欲睡，但是文官们却听得目眩神迷。
登基大典啊！从龙之功啊！
就算是最终被剿灭了，可在史书上还是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自己也算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清史留名了。
更何况，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在朝廷大军围剿的时候，只需要提前去联络朝廷中的那些权臣，成为他们的内应，那么即便兵败也能够保存性命，甚至还能因功重新谋个一官半职，或是为子孙谋个恩典。
安全无虞，旱涝保收。
就在君臣相得，越聊越开心，越聊越兴奋的时候，一个威胜军校尉在殿外求见，说是有万分紧急的军情，要向陛下汇报。
正在兴头上的田定皱了皱眉头，面色不悦地呵斥道:“总是屁大点的事情就万分紧急，军中的将军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虽然田定这样抱怨，但吴用还是陪着笑，好言相劝道:“陛下勿恼，但凡是千古明君，无一不是为国为民操碎了心哪。”
这番话说得田定喜笑颜开，也让大殿中的文臣武将们纷纷在心里大骂“马屁精”！
原来太子府的管家，现在已经人模狗样地穿上了朝服，当上了吏部侍郎，看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田定对吴用言听计从，心下大怒。
“他妈的！连老子的马屁都敢抢着拍！你且等着，早晚有一天要你好看！”
忿忿不平的侍郎大人正待开口嘲讽几句，那个威胜军校尉已经疾步走进了大殿，跪倒在台阶下，声音有些急促。
“殿下！东城外有十几万人马，将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李天锡、郑之瑞、薛时、林昕已经带兵分赴四门，紧闭城门。”
殿中的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田定更是骇然站了起来，颤声问道。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万人马？竟然敢兵围王城？”
那个威胜军校尉有些迟疑道:“他们自称是神霄派的信众，是前来劝导威胜城中的百姓信教向善的……”
田定大怒:“胡说！哪有十几万信众围着城池劝人向善的？来人！给我调集大军，出城杀他个干干净净！”
一直没有出声的吴用突然问道:“外面那十几万人，打的什么旗号？穿的什么衣服？”
“回吴军师的话，那些人穿的好像是我军的服装，但是带头的人，全都是道士打扮。”
众人都是一惊，莫非是哪支部队叛变了？
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已经自缢身亡的田彪。
因为田实被刘唐杀掉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回来，所有人都想当然的认为，这可能会是田彪布置的一招后手。
如果是田实收服了那十三万军队，再加上田彪的这些后手，那么，最终能坐上皇位的，虽然还是姓田，但很可能就是“此田非彼田”。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那眼睛更是擦得放光。
田定领军打仗不行，处理内政也不行；而田实就不一样了，不仅深得军心，在处理政务方面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现在经过一场兄弟阋于墙的内战，城里面仅剩下四万多军队，对上城外的十几万大军，胜负的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这个时候，要是站错了队，那可就太冤枉了。
看到大殿内“文武百官”各怀鬼胎的样子，吴用心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然后，一脸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
“微臣吴用，愿为陛下前驱，出城去劝说这些无知村夫弃暗投明！”
田定大喜，大殿内诡异的气氛他如何感觉不到？现在有吴用站出来带节奏，让他在心里疯狂点赞了一万遍。
“好！吴卿不愧是无双国士！若是今日能招安这些叛军，登基之日，朕封你为王！”
现在已经到了绝境，这种不花钱的承诺，当然可以随便乱说，等事情真正解决后，又有几个能够兑现当初的承诺呢？
吴用心里暗暗发笑，但是，仍然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大礼参拜下去。
“为了陛下的宏图霸业，吴用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陛下珍重！”
说完之后，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毅然起身、决然离去，身后的田定已是泪眼朦胧。
真是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啊！
吴用出了大殿，感觉脚步都轻快起来，等出了城，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十几万“信众”围城，劝人向善……
呵呵。
如此有趣之事，怎么少得了我？
第138章 田豹求见
吴用走出大殿后，田定就宣布散朝。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心里也感觉悬乎，形势不利，不知道还有多少势力会押自己赢，一旦崩了盘，那就是必死之局。
该给自己谋条后路了……
当天晚上，一封由田定亲自书写的书信，放到了江北的桌上。
“田定想要接受朝廷招安？”
看完信之后的江北，有些好笑的把信丢在一旁。
“这家伙倒是挺机灵，知道事已不可为，想给自己找一条后路。不过，想要朝廷招安，也得看他有没有诚意。”
晁盖现在已经成为了十万信众的“头人”，在江北的指点下，把队伍分成若干方队，更加容易进行管理。
听到田定求朝廷招安，晁盖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田定文不成、武不就，而且还好大喜功、反复无常，这次多半是因为已经压不住局面了，才勉强求和。
江北也不想这么惯着田定，于是，吩咐人拿来笔墨纸砚之后，开始给田定回信。
回信内容非常简单，首先是对他愿意弃暗投明表示热烈欢迎，然后，给他讲了讲朝廷里的规矩。当然了，田实已被砍成两半的消息，江北也知会了他一声，也算是让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吧。
至于后续的计划，就要看仅剩的田家叔侄打算怎么做了。
如果这两个人知情识趣，那么放他们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两人还抱有别的幻想和小心思，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最残酷的刑罚。
写完这封信之后，江北把笔一扔，扭过头笑着对晁盖说道:“晁兄，此次立下了大功，不知道有何要求？我一定尽量满足。”
听到江北这样问，晁盖深深弯下腰，连连表示:自己什么都不需要，能够跟着江北继续南征北战，就是自己最大的愿望。
江北笑着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了刘唐，这一回，还没等他开口发问，刘唐就急忙摇头摆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家伙绝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北有些无奈，没好气地对他呵斥道:“我都还没讲话，你摆个什么手？”
“答应你的人马，已经都准备好了，自己去找徐宁将军报到吧。”
刘唐大喜，连忙谢了恩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外面跑，跑到门口，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对晁盖说道:“晁盖大哥，这一回我是正规军的将领了，那些田虎匪军，以后就全部交给你脑壳疼了哟。”
说完之后，一溜烟跑了。
晁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那么混账！具体怎么安排，还用得着你来操心？
不过这家伙头脑简单，喜怒都挂在脸上，也算是耿直之人，想来真人不会怪罪于他。
其实江北心里太清楚了，刘唐并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耿直之人，不过他的那点小心思，也不用太过在意，由他去吧，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活法。
就在大家正在闲话的时候，一个值班军官进来禀报，说是吴用来了。
江北连忙让他进来，众人见面之后，皆是亲热万分，同时也感觉到唏嘘无比，短短数月时间竟能灭掉田虎，吴用在中间起到的作用，不可谓不巨大，说是首功亦不为过。
当初劫生辰纲的时候，吴用只不过是村里的一个教书先生而已，等这次剿灭田虎的事情完成之后，他就是赫赫有名的谋士了。
在江北有心推动下，吴用“智多星”的名号已经被人传得神乎其神，还说他跟三国时期的“毒士”贾诩一般无二，都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灭掉一国的史诗级谋士。
吴用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不会因为这些个虚妄的名头迷失自我，这个计谋的主要策划者是元妙真人，他只不过是个实际执行人而已，虽然有些功劳，但自己有几斤几两，吴用心里还是很拎得清。
他恭恭敬敬地向江北汇报了城内的形势，并且重点强调，田豹和田定之间貌似已经起了隔阂。对了田虎的死，田豹认为跟田定脱不了关系，但他又不忍去责备自己的侄儿。
田豹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从小就把田定视为己出，虽然对田虎的死耿耿于怀，但现在田家也只剩这一根独苗了，追究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这家伙回府之后，竟然召开数十名青楼女子，玩起了车轮大战，彻底纵情于声色犬马，不问世事了。
江北觉得，这倒是一个机会，但是让吴用重新返回威胜城中，毕竟还是要担一些风险，眼看即将大功告成，江北心下有些不忍。
正在犹豫，值班军官又在门口禀报，说是威胜城中有人出城求见江北。
待这人进来之后，吴用明显吃了一惊。
竟然是田豹！
他派去盯梢的人，不是说这家伙在自己的府里玩车轮大战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江北倒是笑了。
这个田豹，绝对不会是传说中沉迷美色、慵懒顽惫之人，恰恰相反，这是个城府很深、懂得隐忍的高手。
田豹对着江北深深行了一礼，神情之中，对元妙真人的年轻有一些震惊，不过随即平静下来，朗声开口道:“罪人田豹，求元妙真人允我田氏留一支血脉。”
江北紧紧盯着田豹的眼睛，良久之后，才开口问道:“你…已经知道田实死了吗？”
现在大军围城，自己写给田定的信还没有送进城，此时此刻，应该没人知道田实死了。
田豹并没有任何隐瞒:“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我在军中有一些手段，大军围城，人是进不来，但是鸟却可以。”
“信鸽？你会训练信鸽？”
江北大喜，田豹却是心中大惊。
自己花了好长时间才最终确定，只有鸽子最适合被训练成传递信息的工具，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被元妙真人一口道破。
“都说元妙真人是行走在世间的活神仙，我原本还以为有些夸大其词，今日方知，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
原本只是在进来之后对着江北躬身一礼，现在却是双膝跪地，对着江北行起了五体投地的大礼。
“罪人田豹，愿意配合元妙真人，让田家占据的五州五十六县，全部重沐皇恩。”
第139章 调兵虎符
没有人能想到，坐拥五州五十六县，拥兵近六十万的田虎，就这样降了。
童贯率领的五万禁军正在赶来，行军速度并不算慢，军容也还算是严整，毕竟是从各支部队中抽调的精锐。
收到江北派出的神霄军探马送来的密信，童贯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田虎……亡了……”
身边的几个将领，听到童贯的喃喃自语，都有些震惊:“童大人，田虎死了？是被元妙真人派人给刺杀了吗？”
童贯的眼神有些茫然，他看向了威胜城的方向，有些吃吃地说道:“不是田虎死了，是田虎亡了，整个田虎势力都投降了。”
这一回声音稍微有点大，不仅身边的几个将领听见了，连附近的一些幕僚也都听见了，大家全部惊呼起来。
“不可能吧？元妙真人就带了一万骑兵，对方可是有好几十万人呢！”
“是啊，就算是几十万头猪，漫山遍野的跑开之后，也没这么快就能杀完啊。”
“元妙真人是不是用法术了……”
最后这个人说的话，倒是提醒大家了。
包括童贯在内，大家的心里面都第一时间笃定是元妙真人使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不然的话，如此庞大的一个势力，要地盘有地盘、要兵有兵、要粮有粮，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万人就给迫降了？
有个幕僚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童贯:“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啊，这五万人跋山涉水辛辛苦苦行军，走了这么远，结果还没到目的地，人家就已经全都投降了，憋屈啊！
来之前，这些人都做好了迎接连番恶战的准备，毕竟是用六万人对抗六十万，虽说装备差异大，但是蚁多咬死象的道理，大家都懂。
结果呢？闹着玩儿呐！
“元妙真人让我们加快行军，分成多路去收编降军、接受县城！”
童贯轻声解释了一句，他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不用打生打死直接就能接收战果，还能分到天大功劳，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
身边的一群老兵油子这时候也想明白了，一个个满眼放光，激动得浑身发抖。
抢钱、抢粮、抢地盘，这可是肥差啊！
五州五十六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些被田虎匪军抢去的民脂民膏，哪怕只是稍微揣个一两成到自己口袋里，都是一笔巨额财富。
五万大军猛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向着威胜城开始了急行军。
一天之后，当江北带着一众将领，站在威胜城头眺望这支队伍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哪里是平日懒懒散散，行军按部就班的大宋禁军？就算是西夏的王牌部队——步跋子也没有他们这么生猛啊！
“童大人带的兵，竟然如此威武，不愧是内庭中最知兵的，可敬可敬。”
江北由衷地称赞道。
被封王的太监，放眼整个历史长河，仅有童贯一人而已，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江北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的神色也就更加严肃起来，他扭头看向了身后众将:“诸位，童贯大人虽为内宦，但是忠君体国，实乃我等之楷模！”
不知童贯底细的，纷纷点头称是；而那些跟童贯比较熟稔的，心里头却在暗暗嘀咕:“这个阉货虽然知兵，但是从来没听说有如此能耐，竟然能够把这些来自不同山头的兵指挥得如臂指使，当真是奇怪。”
晁盖却是死死盯着那支大军，眼中流露出羡慕渴求的精芒:如此精锐的虎贲之士，他也想要拥有！并不是为了个人的私欲，而是为了开疆拓土、缔造华夏威名。
江北看到他的神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晁盖从本质上而言，是一个相对比较纯粹的武人，再给他多洗洗脑，应该就可以放出去独当一面了……
是的，洗脑。
对于那些被自己定为一百零八天将的人，江北制定了一套洗脑的流程，这是他和大弟子林灵素一起讨论完善。
不得不说，作为水浒中真正的元妙真人，林灵素给人洗脑的天赋，让江北非常满意。
这家伙天生就是一个大忽悠，要不是江北来自后世，有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见识，不然还真跟不上他的脑洞节奏。
那些道官们正在具体实施的苦主申冤摊、恶霸公审堂，跟江北记忆中后世的某些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灵素刚开始提出这些构想的时候，江北差一点就想握着他的手，热泪盈眶地说一句:“同志！可找到你了！”
可惜，试探了几个来回，这家伙确实不是一个穿越者，江北才断了那个念想。
经过他们师徒俩的优化改进，现在，这套洗脑流程执行得非常顺利，至少从晁盖的状态来看，还是起到了不少效果。
民粹主义的抬头，可能会在很多年之后，让大宋变成一个帝国主义国家，但是江北觉得现在担心那些事情还为时过早，先让大宋强盛起来才是正道。
江北招招手，让亲兵把晁盖喊过来，笑着对他说道:“晁兄，可有兴趣先跟童大人学习一下领军之道？”
晁盖心里一惊，自己是神霄军天将，如果去禁军任职，会不会犯忌讳？
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率领精锐大军的梦想，而是直接了当的向江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并劝道:“真人，禁军是官家禁脔，如果插手，会让官家生疑啊。”
看到晁盖站在神霄军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江北心中感觉非常欣慰，他笑着摇了摇头，对晁盖说道:“无妨，官家知道我无意于世俗的权力，不要紧的。”
说完，他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物件，随手抛了抛。一旁的徐宁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大惊失色道:“这……这是调兵虎符！”
虽然在很多场合，宋朝调兵一般都是用的令牌，但是虎符却是最至高无上的那一种。
象征着皇权。
赵佶竟然把这东西都交给江北，看来是对这个道兄死心塌地信任了。
城头之上的众人，看着江北把这个神圣的物件抛上抛下把玩，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不小心给摔坏了。
看到众人如此紧张，江北有些无语，只得把虎符又重新放回了怀里。
众人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第140章 断人财路
东京城，皇宫内。
赵佶和文武百官听完大宋皇城司送来的急报后，集体噤声。
对于大宋能够取得胜利，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奇怪，哪怕是用六万对六十万，虽然说困难一些，但也还能够接受。
但像现在这样，只用一万刚刚训练出来的 骑兵冲了一下，一个拥兵达数十万的庞大势力就灰飞烟灭、土崩瓦解了……
这不科学！
丰乐楼的折子戏都不敢这么演啊！
大殿内的人如在梦游一般，好半天之后才有人开口说话。
“莫非是真人施法，让那些鬼迷心窍的匪众幡然醒悟？”
“是了是了，一定是如此！不然，这数十万匪军，还有数百万从匪的草民们，怎么会如此配合？”
“太好了，看来其他的匪患也能够很快平息了！”
在一片欢喜的讨论中，却有一小群人的目光，逐渐深沉起来，他们聚在一起。神情肃穆，跟旁人喜形于色的表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原本还跟文武百官们一起谈笑着，可是看到这群人的表现之后，他的眉头皱了皱，重重地干咳一声，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很快就有心思敏锐的大臣们感觉到了那一小群人的异样，大家都是在官场里混老了的油条，没用太长时间，这群人就被其他的朝臣们孤立了起来。
赵佶不悦地看着他们，眼光有些不善，但还是轻声问道:“诸卿可觉不妥？”
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之间都有些推脱之意，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年长的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现在的大宋从朝廷到百姓，只知道有真人庇佑，不记得有吾皇圣明，长此以往，怕有不忍言之事啊。”
这话一出，犹如在大殿之中炸响了一颗惊雷，在场文武百官的脸色都是变了又变，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赵佶。
“荒唐！”
赵佶一拍案首，豁然站起身来！
“道兄舍弃仙躯，入此凡间，只为助朕一臂之力，抵御西天诸佛，何时曾经表示过一丝一毫对世俗权力感兴趣？”
那个年长的大臣还没有回话，旁边一个年轻一点的官员站了出来，此人星眉剑目，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
“陛下！微臣绝对相信元妙真人对世俗权力毫无兴趣，但是他身边的那些人，比如林灵素之流，仗着元妙真人大弟子的身份，在民间可谓是权势熏天！”
还没等赵佶开口反驳，另外一个官员也站了出来:“臣家中世代经商，身家颇丰，出来为官只图效忠吾皇，实无他念，因此敢讲真话！元妙真人在神霄派的威信，确实比教主陛下更大，且安力集团的收益规模，也远远超过任何豪商巨贾，如今再加上无敌的神霄重骑兵……”
这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但就是这遮遮掩掩的半句话，却让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和赵佶有了更多联想的空间。
对于现在在皇宫内发生的这一幕，江北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毕竟在这个时代，这“功高震主”四个字还是非常有市场，而且杀伤力特别强。
所以，跟着捷报一起送进皇宫的，还有催促朝廷赶紧安排文武官员前去接收失地的信函，以及安力集团从正式开业至今所有的月收入报表，当然，那只是明面上的。
不过这些信函，乃是元妙真人写给赵佶的私人信件，这些文武百官却是不知道的。
所以，现在在大殿之上，那一小群高举着“一心为公”的旗帜，正慷慨激昂对着赵佶表忠心的臣子，就成了一群跳梁小丑……
安力集团赚到的海量财富，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大宋皇城司进行过详细调查，也向赵佶详细汇报过。
绝大部分用在了救危济困、帮扶贫弱。而且，全部都是以神霄派教主，也就是赵佶的名义做的！
当然，做这些调查的时候，大宋皇城司也收集到了一些商贾豪门跟安利集团之间的商战秘闻，这些在赵佶看来根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如今却被这些商贾豪门的代表拿来攻击他的道兄。
攻击那个一门心思给他挣钱、挣名望的道兄……
看着赵佶的脸色冷了下来，神情越来越冷峻、眉头紧锁的样子，下面那群讲得唾沫横飞的傻蛋们，还以为赵佶听了他们的话，对元妙真人起了忌惮之心，越发起劲，浑然不知已然大难临头。
就在那个带头的年老大臣，讲到“国将不国，君不君、臣不臣”的时候，赵佶一把将案几上的茶盏飞掷出去。
“哐当”一声，正中目标！
“全都给朕拖出去，杖三十！”
赵佶一挥手，一队金甲武士从殿外鱼贯而入，把那一小群大臣围了起来，然后像对死狗一样，全部倒拖了出去。
剩下的文武百官都惊呆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一向温和的赵佶为何性情大变。
蔡京和高俅两个人倒是知情的，毕竟是倚为心腹之臣，看到皇帝的眼神瞟了过来，蔡京连忙站了出来。
“诸位臣工，刚才拖出去的几人，都是欺君罔上、死有余辜之徒。”
被抢了先机心下懊恼的高俅此时也急忙开口:“此事我也略知一二，不如让我来给列位同僚详细分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那几人，背后乃是东京陈家、颍昌李家、商都齐家……因被安力集团抢了生意份额，因此，对元妙真人怀恨在心，恶意中伤！”
蔡京接着说道:“吾皇圣明，早已差人调查清楚，这几家商贾私下里还用了不少的龌龊手段，想以此诋毁安力集团，因为没有达到目的，才有了这次的御前告状。”
众人听蔡、高两人这么说，一片大哗，不少人已经开始义愤填膺起来。
“这些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公然欺君！陛下，一定要严惩啊，光是廷杖实在是不能起到警醒世人的作用。”
“大善！此风不可长，即便是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此乃老成谋国之言，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大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加入，众口一词声讨起了那些豪商巨贾。
确认过眼神，都是自己人！
这些文武百官，家里多多少少都在安力集团或者是附属产业里面，有一份足够丰厚的股份，他们早就跟官家、跟元妙真人成了利益共同体。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共戴天啊！
那些刚刚打完三十廷杖的憨货，估计是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第141章 遇德魔降
在大宋皇宫内发生的事情，江北现在还不知道，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威胜整编。
田虎的势力范围有五州五十六县，兵将近六十万，丁口接近五百万。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整合，首先就是接近六十万士卒的安置问题，如果没有安置到位，这些人很可能成为未来的匪患。
对于田虎势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土崩瓦解，江北其实也没有预料到，这就导致从安力集团和神霄派抽调的人手，现在都还在半路上。
好在有那一万神霄重骑兵在，他们都是在神霄派，接受过军事和政治双重训练的，特别是一些中下层军官，训练和指挥的能力相当强，做基层思想工作也得心应手。
大量的中层军官被抽调出来，负责民事管理，而大量基层军官则被抽调出来，负责军队整编。
虽然名义上有六十万兵将，但实际上，战斗力比较强的也就十来万，其他的，要么就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一心归乡。
江北大手一挥，裁掉了五十万人，只留十万精锐，打散之后重新整编，整编之后的军队，称为“明军”，取弃暗投明之意。
这也是江北的恶趣味，他打算，在剿灭下一个势力之后，把整编出来的军队，称为“清军”，取风清气正之意。
至于“元军”，那是未来打算留给草原上的那批蒙古人的……
裁掉的五十万人中，愿意种田的，全部实行保甲制，在乡间当良家子；愿意做工的则全部由安力集团统一分配，进工坊、跑货运、当镖师，人尽其用。
当然了，那些进工坊的人还是按照投诚时的承诺，每人都分发了田亩，可以由家人耕种，也可以包给同乡的村民，这样每个月有一份地租收入，还有一份工钱，生活会比较宽裕一些。
除了那些年纪比较大的，或是身体比较弱的，大部分都选择了后一种。
至于留在军中的那些，除了能分到田亩之外，每个月能够拿到的军饷，也不会比进工坊的人少，如果在战事中表现英勇，还能得到额外的战利品分润。
千万不要小看战利品分润，有时候一场战事的战利品分润，比整年的军饷都要高。
如果留下来继续当兵打仗的人，收入还没有回乡的人高，那怎么能留得住人才呢？
有些父子数人都在军中的，这次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地主，年纪大的父亲回去种地，年轻的儿子们在军中吃饷，正儿八经的利益最大化，这就是底层劳动人民的智慧。
“爹，我们兄弟三人留在军中，您和娘两个人要种二十亩地，受得了吗？”
一个长相憨厚的士兵正在跟他白发苍苍的父亲闲聊着，他们父子四人是被田虎强征到军中的，不过其中也有几分是自愿的。
那时候到处都是匪患、兵患，一大家子守着几亩租来的薄田，交完租子之后，剩下的粮食根本就吃不饱。
从匪总比饿死强。
“狗儿，那可是二十亩地啊！而且听说都是上好的水田，比张地主家的还好，这种好事儿到哪里去找？老子累死也开心！”
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
“老子拜了几十年佛，求了几十年仙，全他妈白瞎了，没有找到真神啊！这次回去以后，立马就把教主皇帝和元妙真人的牌位给供起来！”
长相憨厚的儿子连连点头，身后的几个兄弟也凑趣道:“爹，您每天上香的时候，给儿子们也求求姻缘呗，让真人给咱哥几个赐几房媳妇，给您老传宗接代！”
听完这话之后，老头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呼呼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要是你们几个都娶了媳妇，有了后人，我跟你娘死也瞑目了！”
像这样的场景，在原田虎军的营中一刻不停地上演着。
乔道清、孙安、马灵等原来田虎军中的将领，原本还藏着些许小心思，看到军营中麾下士卒的这些表现，都暗暗心惊，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就淡了许多。
襄垣县守将徐威、叶青两人，带着队伍想要自立为王，结果国舅邬梨先虚与委蛇，然后郡主仇琼英寻机飞石杀之，当众枭首后传示四方。
众人这才猛然想起，三大王田豹在军中也是有不少隐藏班底的，于是大家越发谨慎起来。
鬼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田豹的人！
“可笑我们兄弟三人，当初还想着要做一番事业，现在看来，真正是班门弄斧。”
乔道清抱着酒坛直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胡须流了下来，他也不管不顾的，整个人颓废异常。
孙安和马灵心里虽也不好受，但是一个是头脑简单的纯粹武人，一个是一心修仙的半拉道士，此时倒也不怎么沮丧，两人对视一眼后，孙安开口道:“乔兄，这种耍鬼心眼子的事情，我们兄弟三个确实不擅长，实不必懊恼。”
马灵也劝道:“是啊，道兄，我等本是一心修道之人，何苦为了这些世俗之事如此烦心？此次并非是朝廷招安，而是元妙真人亲来引导，岂不是机缘？”
听马灵这么说，乔道清也转过弯来了。
“对呀！我们都是修道之人，修行多年但却一直不得法，九宫山罗真人又一直不肯收我为弟子……如果能拜在元妙真人座下，岂不是大造化？”
想到这里，乔道清把酒坛往地上一顿，一咕噜就爬了起来，他突然想起罗真人曾经送给他四个字“遇德魔降”。
自己的外号是“幻魔君”，而元妙真人，民间一直都有猜测，说他是太上老君下凡，而太上老君的尊神名号是太清道德天尊！
“太清道德五灵玄老君代表洞神经部，太清辅之，正一盟威之道通贯三洞，传道德派和正一派，罗真人的五雷天罡正法，不正是正一派的绝学吗……”
这难道不是在暗示，遇到道“德”天尊，自己这个幻“魔”君就要降？
我靠！这哪里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示！
乔道清撒腿就往里间跑，一边跑一边对外面的亲兵喊道:“赶紧去准备一桶热水，我要沐浴更衣，焚香顶礼，然后去拜见太清道德天尊！”
孙安看他神叨叨的，正想要开口询问，却见马灵也跳了起来:“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哪里是什么元妙真人，他明明就是太清道德天尊啊！”
他一把推开门，朝自己的大帐跑去。
孙安有些莫名其妙地走到门口，拉住了一个准备去打水的亲兵，问道:“太清道德天尊是哪个？”
那亲兵明显吃了一惊，用看呆瓜一般的眼神看着孙安，轻声道:“太上老君！”
“额滴神呐！快快快！快给老子也准备一桶热水！”
“……”
第142章 无为而无不为
江北在田虎的御极殿放了一地蒲团。
背后的那张“龙椅”，他是不会去坐的，除了坐着并不舒服，还会落人口实，在赵佶的心里面扎刺。
还不如蒲团坐着舒服、自在。
现在，江北坐在最中间的一个蒲团上，很随意的把两条腿伸得笔直，双手撑在身体的两侧后方，在乔道清等人的眼里，那真叫一个惊世骇俗！
不过，都说“太上老君八十一化”，有个放浪形骸的化身，也不奇怪。
马灵跟乔道清对了个眼神后，两个人从蒲团上直起身来，对着江北深深稽首。
“贫道马灵/乔道清，拜见真人！”
“我等因无师门教化，误入歧途，今天得此机缘，能够蒙真人点化，实乃是天大的造化。”
“望真人怜悯我等一心求道之志，不吝收为门徒，好将真人的教义广播天下。”
江北闻言一愣，这两个人可不简单。
一个“幻魔君”乔道清，一个“小华光”马灵，都是号称会法术之人，这个世界并不是修仙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灵气。所以，这两个人，应该都是会一些化学知识和魔术手段的。
都是人才啊。
江北随口就答应了:“行啊，以后就在我身边修行吧，我还有个大徒弟叫林灵素，道清，你就排老二吧，马灵是老三，来来，给为师敬个茶就行了，我还有事要忙。”
这……
这也太儿戏了吧！
看着在风中凌乱的乔道清和马灵，坐在一旁的孙安突然觉得，这样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的风格，他也很喜欢。
于是，这个憨货竟然也直起身来，对着江北瓮声瓮气地问道:“太上老君，俺也想当您老人家的徒弟！”
乔道清:“……”
马灵:“……”
太上老君？江北有些莫名其妙。
民间关于他的传闻和猜测，之前也听过不少，刚开始还解释一二，后来也就懒得再去多加理会了，没想到，现在竟然都传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屠龙手”孙安他还是有印象，阵斩卓茂，协助卢俊义击杀杜壆。
其膂力过人，有一身好武艺，惯使两口镔铁剑，是个武痴。
“那你就是老四了，来，一起敬茶。”
孙安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爬起来就往外面跑，打算去找杯子倒茶。
乔道清:“……”
马灵:“……”
喊了一声“太上老君”，就答应收徒了？
这是直接承认了还是怎滴？
乔道清颤抖着问了一句:“敢问师尊的寿辰在几时，弟子们好准备供奉之仪。”
在这个时代，每到师傅的寿辰，弟子们都是要准备礼物的，有此一问倒也不奇怪，江北随口答道:“二月十五日。”
马灵浑身一哆嗦，看向乔道清，眼中已满是震惊与狂喜！
农历二月十五日，是民间传说中的太上老君的生辰，不少道教的典籍中，也对这个时间多有印证。
这一波稳了！
两人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却看到江北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磨磨唧唧的，我这大帐里面没茶水吗？还要跑到外面去拿。”
乔道清和马灵连忙起身，来到账内摆放茶水的地方，斟了两杯茶，回到江北面前，双膝着地，将茶碗高举过头顶。
“师父在上，弟子乔道清/马灵，今日蒙师父不弃……”
话还没说完，江北就拿过乔道清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又接过马灵的茶一饮而尽，还抹了抹嘴巴，意犹未尽的样子。
“啊…这……”
看着目瞪口呆的乔道清和马灵，江北才突然反应过来。
道教的拜师礼仪那是非常隆重的，还要上表，奏告祖师，吸纳弟子成为该派传人，例如龙门派上表邱祖、天师派上表祖天师之后，就成为一个“玄门弟子”或者“玄裔”、“法嗣”，弟子行拜师礼之后，就有了师承关系，要当做父亲来供奉的。
特别是在正一派，拜师叩拜时，要足站八字，双膝与手同时着地，左手按在右手上，手心皆向下，成十字形，头与脊背同时向下伏，形似青蛙卧状，切忌臀高于背。 如臀高于背，则成后高前低，不但不雅相，也为止失仪。
此时，心中存想神容并诚心祈祷。然后抬头，左手收回掌心，右手用劲，慢慢起身，右手随之收回，双手抱拳高拱，准备第二次叩拜。 如上重复两次，是为三礼三叩。头磕完后，起身，双手合抱放于上腹处，称“怀抱太极”。
接着，再一次向神行称作揖礼，待双手自上而下至上腹处并立身站定后，方可离开跪垫。
只是一个简单的叩拜而已，就已经如此繁杂，江北刚才的表现，简直称得上是颠覆传统，说是欺师灭祖都不为过。
江北正在想着如何补救，却见孙安端着一个硕大的海碗，里面满满一碗茶水，待到自己面前之后，双膝跪地将海碗举过头顶。
我靠！
这一碗茶水怕不有好几斤吧！
江北有些无语，但是脑海中却突然灵光一现。
他接过海碗，一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把海碗举起，亮了一个底朝天的样子，示意自己“滴水不漏”，然后扭头看向了乔道清和马灵。
“徒弟们，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师父曾经说过，无为而无不为。你们，明白了吗？”
说完，江北大笑着起身，扬长而去。
乔道清突然浑身一震，他朝着江北离去的方向重重拜倒在地，口中大喊:“师父！弟子明白了！”
江北脚步微微一滞，但却没有停下来，仍然哈哈大笑着朝前走去，只不过心下却在纳闷:“鬼迷日眼的憨货，连老子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你明白个屁！”
但他潇洒离去的身影，却在马灵和孙安的眼里变得愈发高大起来。
乔道清作为他们多年的大哥，平时最是睿智，今天竟然被师父的这句话，震得浑身颤抖、眼中含泪，他们虽然还没有想明白，但却觉得自己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谛。
“不愧是二师兄，天分就是比我们高！”
两个憨货看着仍然拜倒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乔道清，既是羡慕又是嫉妒。
两个人索性也学着乔道清的样子，拜倒在地上，然后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师父既然是对我们三个人说的，那就肯定是有把握，觉得我们都能悟道。”
良久之后，回过神来的乔道清，看着旁边已经睡得像两头死猪一样的马灵和孙安，皱了皱眉头，但却马上释然了。
“无为而无不为……两位师弟已经深得其中三味了。”
第143章 载入史册的大合唱
威胜整编进行得非常顺利。
裁撤了数十万老弱，剩下的十万精壮被打散后，重新编练成军，号称“明军”，也叫“弃暗投明军”。
这个名字得到了赵佶的高度认同，当场就在大殿上赐下御笔，让大书法家蔡京现场写下“弃暗投明”四个大字，做成牌匾和军旗送了过去。
十万“明军”由新鲜出炉的元妙真人三大弟子乔道清、马灵和孙庆统领，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只不过田豹也出现在了统兵大将的名单之中，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亲眼目睹兄弟相残和父子相残的惨剧，对田豹而言，委实有些残酷。
平心而论，他是想要让侄儿田定以死谢罪的，毕竟“弑父”在任何朝代、任何时代，都是被人所不耻的。
但是老田家的血脉在下一辈中就只剩了田定一人，如果田定也死了，那老田家就真的绝门绝户了，这也是田豹不能接受的。
思来想去，田豹最终下定决心，向元妙真人、神霄尊者投诚，帮助他迅速平定田虎势力，以此换来了田定被终生圈禁的结果。
是的，终生圈禁。
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着，有高屋大宅、有娇妻美妾，唯一的任务就是为老田家可劲儿地生儿子。
这样的美差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绝对是梦寐以求的，但是对于田定而言，却是无法接受的。
自己曾经离皇帝的宝座只差一步之遥，竟然要沦落到被当成种猪饲养？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直到田豹请出了田虎的牌位，还有田虎死前坐过的那把“刺王椅”，请田定上去小坐片刻……
他才大彻大悟，慨然接受了为老田家的香火生生不息而奋斗终生的命运。
作为不杀田定的回报，田豹自己成为了明军四大将之一的“联通将军”——专司负责训练信鸽和传令兵部队，保障各作战部队之间的联系和通信。
好吧，这也是江北的恶趣味之一。
率领轻骑兵部队的马灵，已经被他任命为了“移动将军”……
就是这么任性！
明军作为一支新军，被赵佶大笔一挥，整体划为了神霄派的护教军，四大统兵将领乔道清、马灵、孙庆和田豹又称四大护法，其下设置管带、执事、香主等，凸显了宗门特征。
正在赶工制作的明军袍服，前胸有一个大大的“明”字，后背上有“神霄”二字。
成军仪式上，穿着崭新袍服的明军又被江北给狠狠地套路了一把。
他先是安排道官大肆宣传，说是在成军仪式上，他要亲自为每一名明军将士亲自撒圣水。
亲手为每人撒圣水，十万之众！
就算是拿着救火的唧筒喷，那也得要喷好多天吧？
本来还对未来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明军将士们，一下子就被这个消息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
神霄尊者是要作法化身万千么？
不光是明军将士，就连远在东京城朝堂之上的大宋君臣也是各种猜测、议论纷纷。
好不容易盼到了成军仪式这一天，十万明军将士穿着崭新的明军袍服，在威胜城外列成了10个万人大方阵。
方正的正中间是一个高台，上面有一个类似高塔一样的建筑，只不过高塔最顶端有4个漏斗一样的奇怪物体。
曾经在神霄派开宗立派大典上出现过的大喇叭传声系统，重出江湖！
30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大嗓门壮汉藏在塔内，每人面前都有一根铜管，收到指令后，他们会整齐划一的将内容同步喊出来。
这个大喇叭传声系统喊出的内容，虽然不可能让10万人都能听到，但是至少前面几十排的将士们能听得清清楚楚。
后面的将士们也能清晰感受到如牛吼般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每隔50米设置的传令官，会将喊话的内容由近及远向后传递。
江北穿着一身飘逸的道袍，仙风道骨的站在高台之上，手持一把桃木剑，装模作样的比划了几下。
“今天有雷阵雨，东南风4~5级，不过看这个天气，估计还有半小时。”
江北一边微眯着眼睛观察着气象变化。一边思忖着怎么拖延一下时间。
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在部队有一项喜闻乐见的活动，那就是拉歌。
可是这些明军，也就是以前的田虎军，根本就不存在军歌这么一说，能够唱个小调或是哼两段戏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江北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把屠洪刚的那首《精忠报国》的歌词给回忆了出来，然后，安排道官进行了教授。
在成军仪式前学不会的，扣一贯钱！
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那些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明军将士，硬是在半个月的时间内，把这首歌练得滚瓜烂熟。
半个月内学会一首歌，对于这支文盲率999的部队来说，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候。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数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 ，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
大喇叭传声系统起了个头，嘹亮的军歌在各个万人大阵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无数五音不全的将士们，刚开始还是在“唱”，到后来完全是用在“吼”。
有去过演唱会现场的朋友，可能体验过万人大合唱甚至是数万人大合唱的场面，那真的会让人热血沸腾。
对于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来说，都无法抗拒现场的那种感染力，更何况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大宋底层草根？
成军仪式的现场氛围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阶段。
第一遍，歌声杂乱无章。
第二遍，随着高台四周六十面牛皮战鼓的加入，勉强能听出大家唱的是同一首歌。
第三遍，随着鼓点的引导，大家的演唱节奏基本上趋同，特别是最后一句: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
那个“贺”字，是十万人一起吼出来的！
威胜大合唱，永载史册，青史留名！
第144章 剑指王庆
堂堂大宋，要让四方来贺！
慷慨激昂的歌声在天地间回荡，不仅让基层的士卒们热血沸腾，就连那些身居高位的将领们也失去了抵抗能力。
人是群居动物，骨子里都有从众心理。
哪怕是乔道清、马灵这样的修道之人，平日里自诩定力过人，此刻也完全沦陷。
孙安这个粗人唱歌时更是如怒吼一般，脑门和脖子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是紧绷着的，连双目都已是赤红！
此时此刻，就算是辽国的皮室军、西夏的铁鹞子、金国的拐子马同时出现在这里，这些只穿着布袍的步卒们都敢碰上一碰。
集体意识的觉醒，是非常可怕的。
江北也震惊了，十万人的大合唱场面，让他想起了迈克杰克逊的巅峰演唱会。
蛋鸡儿肉丝！（danro）
超级奈斯！
仿佛是被这十万人大合唱的声波牵动了气机，刚才还远在天边的积雨云，突然之间就加快速度朝这边压了过来。
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儿慢慢阴沉下来。江北挽了一个剑花，朝身边的小道童轻轻的点头示意，片刻之后，大喇叭系统里面开始响起闷雷般的声音。
“尊者施法，众人勿惊！”
“尊者施法，众人勿惊！”
“尊者施法，众人勿惊！”
刚刚因为十万人高唱军歌而激昂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众人又被这闷雷般的声音所传递的内容给勾动了心弦。
神霄尊者要施展什么样的大神通？
乔道清和马灵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敏锐的发现了天气的变化。
“呼风唤雨？！”
两个人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很快，以他们俩为中心，“呼风唤雨”这四个字呈波浪状向四周辐射开来。
其实不光只有他们两个人感觉到了天气的变化，但他们俩一个号称“幻魔君”，一个绰号“神驹子”，在田虎军中本就是名声在外的法师，他们说出来的话，更有说服力。
大家都骇得不敢吱声，屏住呼吸，满脸敬畏的看向高台上“施法”的神效尊者。
活神仙呐！
忽然，一道耀眼金光划过阴沉的天空，竟隐约形若游龙！
没过一会儿，爆响的雷声从远方传来。
须臾之间，一道道横飞的闪电像一条条金龙在夜空里穿梭，把阴暗的天空撞得七零八落，残缺不齐。
整个天空好像着了火，狂风卷起滚滚的灰尘，吹得田野上所有的树木刷啦啦直响。
豆大般的雨点，清凉而有力，砸在士卒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不多时，雨点就变成了雨线，浓密而细长，好似根根透亮的利剑，从半空中直射到地面，溅起细密的水花。
没有人敢动，也没有人敢出声。
神霄尊者说过，他要亲自给每个人赐予圣水，没有人想到竟会是如此赐予！
这些明军士卒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们浑身的肌肉紧绷着，想要呐喊却不知道该喊些什么。
这一阵雷雨来得急，去得也快，不久，雨就停了，风也小了。
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令所有人都心旷神怡。
十万士卒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远处的威胜城腾起团团水雾，衬托得成军仪式现场更加神秘、肃穆。
“杀！”
高台上的江北突兀一声爆喝。
经过军歌合唱和施法神迹的双重刺激，十万士卒的情绪已经积累到了顶点，也只有这个“杀”字，才能让他们的情绪最酣畅淋漓的宣泄出来。
“杀！杀！杀！”
惊天的战意升腾而起，十万人的怒吼，甚至让威胜城周围的猛兽都远远的遁走，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回来。
喊“杀”的人，没人知道到底要杀谁。
管他呢。
反正神霄尊者说要杀谁，我就杀谁！
江北很体贴地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名字:淮南王庆。
王庆占据了八州八十六个县，这八个州是南丰、荆南、山南、云安、安德、东川、宛州、西京。
总兵力三十多万，虽然数量不及田虎。但是质量强过太多，走的是精兵路线。
麾下的武将也不少，最能打的有李助、杜壆、縻貹、酆泰、卫鹤、柳元、袁朗、方翰等人。
其中“金剑先生”李助非常厉害，也是水浒传里唯一一个打败了卢俊义的人。
不过在现在这些个明军的心目中，管你是哪个，管你在哪里……
都得死！
远在淮南的王庆，此时正在饮酒作乐，腿上还坐着个体态妖娆的舞姬，软玉温香，酒池肉林，好不快活。
不知怎的，突然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还感觉身上一阵恶寒。
“他奶奶的！是谁在背后算计老子？”
原本的性趣盎然一下子灰飞烟灭，王庆有些恼羞成怒地把舞姬一把推开，自顾自的灌了一大碗酒。
等心情略微平复了一些，才对着大殿外喊道:“来人！去把金剑先生请来。”
这段时间，田虎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淮西，官家只派了区区几万大军前去围剿，结果大军都还没到呢，田家自己就开始兄弟相残，让王庆好一阵扼腕叹息。
毕竟也是跟自己齐名的一方枭雄，竟然落得如此下场，委实有些冤枉。
对于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元妙真人施法”一说，王庆是嗤之以鼻的。
要真有这能耐，那施个法让我看看呗，或者直接千里飞剑取我项上人头，根本就不需要朝廷出动大军。
这王庆也是个打小就不信邪的混人。
他是真正的色胆包天，连童贯的养女，也是蔡京的孙儿媳妇，都敢勾搭！
现在手握数十万兵马，称霸一方，还有什么值得他王庆害怕？
正在顾盼自雄间，一眼瞥见了正在大殿门口准备开口请见的李助。
“金剑先生来了？快快快，进来喝酒！”
话音刚落，一个臂展如猿、剑眉星目的英俊男子面沉如水，缓步走了进来。
好一个金剑先生李助！
有诗云: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袖里青蛇一念出，一声剑来万剑赴。
当年青衫仗剑客，敢笑江湖无勇夫！
第145章 傲娇的金剑先生
金剑先生李助的击刺剑术当世无双，他的剑舞动起来，如掣电般迅捷。
即便是与史文恭、杜壆齐名的武艺天下三杰之一的卢俊义，在此等神速剑法之下，也完全抵挡不住。
如果纯粹只论个人武艺，而不考虑法术加成之类的因素，那么李助绝对是水浒传中的第一武功高手。
但凡高手，都是孤傲的。
因为从小就师承世外高人，见多识广，所以李助对于什么飞剑杀人、呼风唤雨之类的所谓“法术”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他只相信自己手里的剑。
田虎那边的情况，他已经从探子们那里详细打听过了，不过就是兄弟阋于墙的故事而已，朝廷这次的大胜只不过是运气爆棚的侥幸而已。
至于那个狗屁元妙真人……
“不过是个手段高明些的江湖骗子。”
李助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王庆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不屑。
“好！不愧是孤的金剑先生！”
王庆看他说得如此自信满满，不由得也是信心大增。
“我们淮西有36万悍卒，而朝廷那边，只有16万大头兵，战斗力强些的也就是1万骑兵和5万禁军，那十万所谓的明军，不过就是些土鸡瓦狗，不足为惧。”
李助虽然为人孤傲，但他绝对不是一个盲目自负的人。
他向王庆汇报的兵力对比情报，来自于多个不同的渠道，能够相互印证，其可信度至少在八成以上。
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大宋官家的这次出兵，完全没有章法，征讨拥兵五十余万的田虎，竟然只派了六万人马，简直是儿戏。
虽然因为田虎兄弟内斗、父子相残捡了一个大便宜，但马上就挥兵攻打淮西，而且主力还是田虎的那些降卒，着实让人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膨胀！”
这是李助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王庆也哈哈大笑起来:“金剑先生说得不错！那个狗屁元妙真人侥幸胜了这一场，只怕真的以为自己是再世活神仙了。”
他端起一碗酒狠狠地灌下，然后把酒碗随手丢到了身后，摔得粉碎。
“给金剑先生20万人马，可有信心把那狗屁真人带到这里来，给孤表演戏法？”
李助撇了撇嘴。
“只要十万精兵足矣，只是那一万骑兵皆是甲马，需得云安军押阵。”
王庆滞了一滞，但是很快就脸色如常，慨然应允。
原来，这云安军乃是御林军般的存在，是王庆起家时的老底子，由他的小舅子段二和段五亲自统领，这些年积攒了不少盔甲，绝对是一支精锐的重装步兵。
这样一支王牌部队，拿去跟朝廷的重装骑兵对抗时，多半逃不过正面硬扛的命运。
损失不会小啊。
不过，要是能够一战而胜，打出威名，那这支精锐部队的前途，不可限量！
“日后我王庆要逐鹿中原，有这样一支部队在，绝对是最大的倚仗。”
心里这样盘算着，王庆长身而起，唤人拿来了调兵令牌，然后亲自走下台阶，郑重其事地交到了李助的手上。
“谢楚王！”
李助双手平托令牌，躬身一揖到底。
虽在世人眼中，王庆“善于偷香窃玉，惯得卖俏行奸”，是个彻彻底底的大恶人。但他对李助的信任，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
士为知己者死。
傲娇的李助说不出“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之类冠冕堂皇的话，但是他对王庆绝对是死心塌地。
在拿到令牌之后，李助就开始连夜调兵遣将。
云安军不愧是精锐之师，除了当值宿卫楚王宫殿的两千人马留下，其余的六千将士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现在了李助指定的集合地点。
他们将和淮西各部中精选的十万精兵在狮驼岭汇合，在朝廷大军的必经之路上摆下阵势，给予迎头痛击。
江北这边，十六万大军已然开拔。
“联通将军”田豹正在向江北汇报军情。
“最新消息，伪楚王王庆派遣了十余万大军，准备在狮驼岭与我军进行会战，其中有六千是云安军。”
此时，离李助开始调兵遣将，仅过去了一天时间。
情报之所以传递得这么迅速，一方面是因为，之前打着梁山旗号投奔过去的钉子，已经混成了军需官，起到了巨大作用。
另一方面，则是“联通将军”的信鸽队，让情报的传递时间控制在了一天以内。
这是质的飞跃，在这个时代堪称恐怖！
所以江北这边可以从容应对，甚至还能忙里偷闲召集大家在马车上开茶话会……
真的是茶话会。
上好的碧螺春小口抿着，现炒的瓜子儿不停嗑着，还有些从路边现摘的野果。
乔道清嗑到了一颗苦的瓜子，对着马车外面“呸”了好几下，端起茶盏漱了一下口，开口说道:“这李助的武艺确实非常高超，不过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好对付。”
要是论耍阴谋诡计，10个李助都不是乔道清的对手。
在水浒传中对上梁山的时候，李助只会正面硬刚，而乔道清险些把梁山打得团灭！
这两人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个是武将，一个是谋士。
江北对这一点看得还是比较清楚，所以在排兵布阵上，他充分信任乔道清。
“为师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金剑先生，但是那六千云安军，确实是劲旅，如果全部弄死，有些可惜啊。”
这话一出，身为徒弟的乔道清、马灵、孙安，就有些坐不住了。
这是他们拜师后的第一仗，正是图表现的时候，既然师父有这样的想法，那徒弟们肯定是要尽力去完成的。
几个徒弟们抓耳挠腮，挤眉弄眼地交头接耳了好一会儿，才向着江北一揖。
“师父，徒儿们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有些阴损，担心于师门名声有碍……”
江北眉毛一挑。
这几个便宜徒弟脑袋也转得太快了吧，自己都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他们几个倒是先有了主意。
“哦？说来听听。”
乔道清有些期期艾艾地搓了搓手，左右瞟了瞟马灵和孙安，艰难的开了口。
“那个李助……还是黄花小伙子！我们可以如此…这般……”
江北:“纳尼？！”
这何止是阴损，简直是丧尽天良啊！
第146章 云安军
半月后，狮驼岭。
已经提前几天就扎好了营帐，严阵以待的伪楚军将士们，目光凛凛的看着姗姗来迟的大宋官兵。
特别是在那些云安军将士的眼里，眼前这些大宋官军简直弱爆了。
特别是那些禁军们，迈着悠闲的步伐，好像在春游一般，不紧不慢的向着战场中央靠近，队伍中间喧嚣无比。
大部分人竟然一边行军、一边唠嗑！
要不是两翼各有数千骑兵压阵，李助都恨不得立刻让前军冲锋，把这些孬兵们冲得七零八落，然后一战全歼。
“朝廷的兵马腐化堕落到这种程度了，正该我主王霸一方啊，假以时日，就是逐鹿中原也不是不可能。”
李助本就轻视大宋朝廷，现在更加不屑一顾，他扭头对身边的传令兵喝道:
“来呀！给我先用劲弩射上一轮！”
劲弩这样的利器，也只有云安军才有，其他部队只有弓箭手。
接到军令之后，云安军把仅有的500台禁弩全都架了起来，估算了一下距离之后，就开始集群进行抛射。
劲弩的射程比普通长弓远了一倍以上，特别是在进行抛射的时候。由于劲弩的箭头比弓箭的箭头更重，所以更有杀伤力。
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离禁军大约200步左右的距离。
这就是赤裸裸的立威。
还在磨磨蹭蹭往前行军的禁军，明显被这阵箭雨打击吓了一跳，虽然离得有点远，但队伍里的秩序瞬间乱了起来。
前列的士兵想要往后退，但后面的士兵没有接到停止前进的命令，还在继续往前走，你推我挤，丑态百出。
看到敌军如此不堪，对面严阵以待的伪楚王军队中，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
说实话，刚开始大家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对方可是朝廷的正规军队，而自己这边说到底只是匪军而已。
可是现在，这心态就完全不一样。
如果官军都是这样的，那自己绝对能够一个打五个！
反观禁军这边，混乱还在继续，不过在中军的一辆战车上，江北正赞许的对旁边的童贯不吝褒奖之辞。
“这支诱敌队伍演得不错，示敌以弱，正是我想要的效果，童大人带的兵不错。”
童贯骑在马上，一张原本白净的脸已经胀成了猪肝色。
“小婢养的！裴有财这个狗东西，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干净了！”
原来，这前军的先锋官乃是童贯好友的儿子，原本就是靠着裙带关系，在军中混点油水的货色，这次出征之前，死乞白赖缠着童贯，要来捞点军功。
童贯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当然了，也是看在他硬塞过来的两千贯银票的份上……就一闭眼一跺脚带上了他。
反正这场仗是稳赢不输的，做个顺水人情也好。
没想到让这家伙去诱个敌，结果却差点假戏真做，要不是两翼有骑兵压阵，对方只一个冲锋就能把这支前军给打得落花流水。
稍微有点儿战阵经验的将领，肯定能够看得出来，也就是元妙真人大度，才给自己留了几分颜面。
想到这里，童贯的老脸抽搐了几下，忙拱手对江北说道:“真人谬赞了。”
其实，江北压根儿就没看出来。
对于打仗，他确实是个门外汉，不过，对于这一仗的胜负，他却是心里有底的。
军需官那颗钉子，可不是白埋的。
到了大决战的时候，绝对能给这些淮西匪兵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特别阴损的那种。
伪楚王军中，看到官军如此羸弱不堪，李助大手一挥，几块令牌精准的甩到了正在候命的将领手里。
“去！让这些怂货尝尝楚军的厉害！”
众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营门大开，五万披坚执锐的士卒，列成十个齐整的步兵方阵，如同一座座缓慢移动的高山，朝着阵脚尚未扎稳的宋军压过来，每前进一步，气势磅礴，大地都为之震颤。
兵将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金铁之声，汇聚成坚若磐石的攻坚方阵。
距离三百步，大军阵型倏展展开，仿若一柄巨大的弯弧刀锋。刀光之中机括轻触，锋刃猛地从中弹出，六千重甲步兵，自密集的方阵之中，排众而出。
云安军！
一名全副武装的云安军士卒简直就像是古代版的“钢铁侠”，全身上下都是由金属和皮革包裹得严严实实。
防护装备包括头盔、胸甲、臂甲、护胫和围在腰间的皮甲裙等，每人还要携带一枝长矛、一面大盾、一柄铁剑，队正以上军官还会再配一柄镔铁打造的短刃。
这身行头的价格相当昂贵！王庆麾下的36万大军，总共也只有六千套重甲，留下宿卫王宫的两千云安军都只着半身甲。
出击的这支云安军敢于跟骑兵硬碰硬的底气之所在，就是重甲、长枪。
排成矩形的方阵中，又有六十个百人小方阵。横排十人、竖列也是十人。
战斗时，前五排的士兵将长枪平托前伸，负责第一波刺杀；后五排士兵长矛上举，时时准备利用枪托，以及顶替战死的前排士兵。
方阵作战中的核心力量，是分布在方阵内侧的精兵，他们不仅能够起到鼓舞士气的强大作用，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方阵前进的驱动力。
当其他士卒怯懦时，精兵会用肩膀推动整个方阵的前行。
云安军普通士卒的军饷是普通部队士卒的两倍以上，而精兵的军饷则是四倍以上！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用钱堆出来的。
看到这些云安军前出叫阵，江北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第一仗不好打啊。
“钉子”那边还没来得及做手脚，己方又刚刚抵达现场，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硬碰硬。
用骑兵去冲阵肯定是不划算的，哪怕是重骑兵也不行。
对上阵型严整的重步兵方阵，是这时代所有统帅的噩梦。
“童大人，让禁军在原地摆出鹤翼阵；孙将军，让那支部队从阵型中间出击！”
鹤翼阵是种攻守兼备的阵型，中军位于阵形中后，前军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而出击的部队就是从鹤翼中间前出。
这支部队的武器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最重要的是，这竟然是一支纯粹的轻步兵，没有一人着甲。
难道这是要玩田忌赛马那一套，用鱼腩部队来打消耗战？
李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第147章 出乎意料的血战
实话实说，江北这边并没有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毕竟两翼各有数千重装骑兵压阵，步军数量也远超对方，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一上来就采取了硬刚的打法。
“这个李助，有点儿魄力啊！”
江北远远地望向了孙安手下出击的那支部队。这支部队人数约有一万，除了营指挥以上的军官配有轻甲，其他的士卒基本上都只穿着一身崭新的明军袍服。
看着确实是挺精神，但毕竟挡不了箭，只能算是精神点的轻步兵。
前几排的士卒就很离谱，竟然连长兵器都没有，人手一个大网兜，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只在腰中别着一柄铁剑，看上去像赶集卖酒的 。
后面的士卒就更奇怪了，有的一手持刀一手拿盾，但是拿的盾牌有圆形的、有长方形的，形状并不统一。
还有的手持钢叉，感觉像是打渔的。
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竟然还有拿着整根小树的，而且连枝枝桠桠都没有削去。
这下别说是云安军了，就连后面的那些普通伪楚军士兵都连连摇头叹息。
简直比他们刚刚落草时还寒酸哪，至少那时候还是把木棍削尖了才当长矛使的。
李助的脸皮情不自禁地跳了好几下。
“这个狗屁真人真是心狠手辣，表面说是招安了田虎的部下，实际上，还不是想要借我们的手来弄死他们！”
果然是无毒不丈夫啊……
对方的反应，完全在江北意料之中。
如果这时候有个明嘉靖朝中后期的将领看到这支部队的阵型，肯定会惊呼:“戚将军的鸳鸯阵！”
是的，这就是惨遭江北剽窃，让乔道清和马灵、孙安惊为天人的鸳鸯阵！
本来是想作为一支奇兵，在关键时刻再闪亮登场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却被逼无奈，提前暴露在世人面前，而且还得跟重装步兵硬碰硬。
讲真，哪怕是鸳鸯阵，也撼动不了重装步兵方阵的。
鸳鸯阵最擅长的，是打乱仗。
对付没有严密阵型的猪突型军队，比如倭寇那样的，就是两个字:碾压！
但是如果对上像云安军这样训练有素的重装步兵方队，可以说是狗啃乌龟——无从下嘴，牙齿没有那么硬啊。
所以，江北祭出了秘密武器。
前几排奇怪的士兵，已经开始舞动手中的长索，从网兜中取出的小陶罐，套在长索顶端的皮兜中，经过挥舞助力，“咻”的飞进了云安军的方阵中，摔得粉碎。
这些陶罐中，装着一些味道刺鼻的奇怪粘液，黏糊糊的。
就这？
云安军的重甲步兵们岿然不动。
后方的李助却脸色大变:“不好！这是要火攻！快给我击鼓，让两翼前出！”
火油罐这种东西，在宋朝倒并不罕见，但是因为价格比较昂贵，一般用于守城时，摧毁进攻方的攻城车或是塔楼。
像这种野战时用小陶罐装着，往军阵里乱丢的行为，绝对是败家子中的败家子才能做出来的。
在这个年代，动物的油脂是非常珍贵的战略资源啊，怎能如此使用？
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陶罐里面装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火油，而是江北在南阳用最古老的方法挖出来的石油。
本来是想要提炼煤油的，但是这个时代的工艺确实达不到，只能作罢。
好在掺点儿黑火药，一起蜡封在陶罐中以后，爆燃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也算是最古老的化学燃烧弹了。
李助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这个时代的军队进击速度是非常缓慢的。
所以，在云安军后方两翼的部队开始向前方推进的时候，那几排丢陶罐的士兵已经把网兜中的所有陶罐全都给甩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漫天火箭！
云安军的基层将领其实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在判断那些陶罐中装的是跟火油差不多的东西之后，他们就开始指挥整个军阵呈松散队形展开。
绝对称得上是训练有素。
这也是重装步兵方阵在面对火攻时，最有效降低损失的做法。
而且，由于大多数陶罐都是摔在了盾牌上面，真正砸到身上的没有多少，所以只要把着火的盾牌直接扔在地上，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事实也证明，这些陶罐爆燃造成的影响确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只有一小部分的云安军士卒身上被点燃了，无法扑灭，绝大部分人则是丢掉盾牌之后就安全了。
在后方高台上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李助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云安军，丢掉盾牌，他们照样是无法撼动的重装步兵！”
此时，云安军后侧两翼的部队，也已经全部压了上来，跟同样前出迎敌的两支明军战成了一团。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就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箭支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
毫不畏惧的双方士兵们都是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他们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
大片大片的兵卒们倒毙在了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悚然。
云安军和鸳鸯阵的对决反倒晚于两翼。
爆燃的陶罐虽然没有直接让云安军损失多少士卒，但却成功将他们的军阵烧得支离破碎。
这就是江北想要达到的目的。
没有了阵型严整的军阵加成，这些重装步兵，就是些各自为阵的铁罐头。
刚才已经说过了，鸳鸯阵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打乱仗，乱中取胜。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标枪从耳畔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
不时有标枪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
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
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道，天空之中硝烟弥漫，大地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明军这边的鸳鸯阵已经演化成了无数个小三才阵，通常是三个人打一个云安军。
不求杀死，只要能放倒就行，用绊脚、用顶的、用推的。
都行！
只要弄倒了一个，他们就会将目标转向另外一个，至于地上那个，完全不管不顾。
甲太重，一旦倒地，就像乌龟四脚朝天一样，翻不过来啊！
第148章 庙算对庙算
这场出乎意料的血战，不管是李助还是江北，都低估了对方的战力。
“这个金剑先生是个人才，这一仗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了，鸣金收兵吧。”
江北面色平静地对乔道清下达了军令。
“妖道有两把刷子，收兵！让两翼驱散跟云安军交战的官军，顺便把那些躺在地上的王八壳子们给弄起来。”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几乎同一时刻，李助也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双方的第一次交手，就这么草草收场。
两边也都是既不能算胜、也不能算败，反正就是心里很膈应的那种。
两翼的战损大致相当，差不多一换一，跟云安军交战的那支部队损失则要大一些，差不多是二换一的战损比。
没办法，这边的轻步兵挨一下就得死，那边的重步兵最多也就是受伤。
战死的那些，还有不少是火油的功劳。
王庆一直坚持走精兵路线，是因为他在东京府当过副排军，也算是在基层干过一段时间小军官。
对于朝廷兵马的腐化堕落程度，有非常深刻而清醒的认识。所以在他的麾下，绝对不允许基层出现吃空饷、喝兵血的事情。
部队的数量宁可少一点，但是必须都能吃饱穿暖，因为只有这样，苦哈哈的士卒们才会愿意给你卖命。
吃空饷的现象在王庆军中，虽然不能说完全绝迹，但至少也是极为少见。
毕竟他的麾下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亡命徒不少，谁要是敢苛扣自己的粮饷，那可是真敢玩命的。
至少从现在看来，王庆麾下的这些楚军士兵能够跟禁军打得旗鼓相当，如果这次是调动的厢军前来围剿，早就被打成屎了。
“贼军竟然如此强悍！”
童贯从头到尾观看了整场战斗，他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
本以为自己精心挑选的5万禁军，对上这些匪军的时候不说如砍瓜切菜般简单，但至少也不会打得有多艰难。
但是现在看来，就算没有对上云安军，只是对上这些普通贼军，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自己估计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想到这里，他对这次出征的胜率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虽然那些明军战斗力也出乎他的意料，战斗意志特别强烈，但毕竟缺乏训练，也就靠着悍勇才跟对方斗个平手。
而且己方总共只有十六万人马，而对方却有三十六万。
战力相当，数量却只有对方的一半，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轻松拿下的样子。
“现在就看元妙真人是不是能够出手，用法术帮我们赢得胜利了。”
思来想去，童贯觉得，要想赢得胜利，光靠己方这些兵将肯定是不行了。
所以在晚上的高阶将领军事茶话会上，童贯旁敲侧击的想要元妙先生出手，但却没有得到任何正面的答复。
“童大人不用担心，区区十多万贼军，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俺们踏成齑粉。”
孙安一边嗑着五香瓜子，一边大大咧咧的安慰着明显有些焦虑的童贯。
看到孙安这个鬼样子，童贯更焦虑了。
不过，看到元妙真人也是一副神在在的样子，还有那些明军将领毫不在乎的神态，童贯的心里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就算打不过，莫非还跑不了吗？反正贼军也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
想到这里，童贯勉强调整了一下心态，以茶代酒，逐个儿敬了一轮。
之前在对上乔道清、马林和孙庆等明军将领的时候，自己还有些高傲，毕竟自己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高级官员，而他们几个只不过是被招安的匪军头目而已。
只不过因为他们是元妙真人收的弟子，所以才客气了几分。
现在看到人家麾下的部队战力不比自己的禁军差，童贯对他们的态度也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武人之间一向是以实力说话的。
童贯虽然是个阉人，但讲真，他比大宋很多武将更爷们儿。
殷勤地敬了一圈之后，童贯又小心翼翼来请教江北:“真人呐，眼巴前的这些贼军尚有十万之众，而且有数千重甲步兵，我们是不是让朝廷再增派一些精锐兵马过来？”
江北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乔道清就已经把话接过来了。
“童大人，几个月前我师父就已经安排好了，您瞧好吧，这场仗，他们打不赢。”
“他们打不赢，就算西天诸佛都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这是之前江北说的话，就很霸气！
“几个月前？”童贯有些疑惑不解。
几个月前，元妙真人不是还在辽国那边弄战马吗？怎么就能算计王庆这边呢？
乔道清哈哈一笑，用探寻的眼睛看向了江北，江北微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师父的允许之后，乔道清一把搂住童贯的肩膀，就那么勾肩搭背的在他的耳边小声低语起来。
半晌之后，满脸震惊的童贯用发抖的手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气干了，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又自顾自地饮了两盏。
“如此庙算，可谓神机！”
《孙子?计》:“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商君书?战法》:“若其政出庙算者，将贤亦胜，将不如亦胜。”
如果用现代的语言来解释庙算，实际上就是“战略布局”。
在梁山安排晁盖、吴用等人去田虎军中卧底的时候，江北同时还说动了曹正、朱贵等人来王庆军中潜伏。
由于同样是出生草莽的绿林英雄。所以曹正和朱贵在王庆这边，还是比较受重用。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俩确实有本事，都是内政方面的人才:一个曾是梁山的酒店掌柜兼情报官，另一个曾是给达官显贵们洗钱的老油条。
另一方面，也是王庆想要通过他们交好梁山，要是能够得到梁山投靠，那就能打通进入大宋核心腹地的水路。
不仅是抢钱、抢粮、抢地盘，如果时机成熟，也要抢天下！
谁说这些江湖草莽注定要当一辈子匪？
他们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好不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其实这也是王庆的庙算，只不过对上了江北这样的妖孽，他也就注定只能成为一个悲剧人物了。
庙算对庙算，江北完胜！
第149章 逢场作戏
此时在李助的中军大帐中，朱贵和曹正的联袂来访，让李助有些意外。
“区区补给之事，竟然劳动两位财神爷一同前来，主公也太过于谨慎了一些。”
这话可不是肉麻的吹捧。
现在王庆的伪楚王宫里，这两位可是大红人，一个负责外围情报工作和对外贸易，一个负责宫廷采买和军需补给。
可以说，整个王庆势力内的衣食住行、买卖交易，背后都有这两个人的影子。
上任没多久，他俩就把以前一团乱麻，甚至还需要以物易物的原始贸易方式，全都进行了升级换代，让整个淮西势力的收入在短时间内翻了一倍。
人才啊！
说起来，朱贵和曹正投奔淮西，还都跟王庆有关。
王庆当年落草为寇时，路过梁山，曾经和朱贵有过一面之缘，两个人言谈甚欢，对朱贵印象甚好。
自立为楚王之后，王庆曾经数次派人，前去请他过来共谋大业。
但是朱贵一直犹犹豫豫的，这一次能够下定决心前来投靠，还是因为梁山内部两个派系互相倾轧，甚至都到了要火拼的地步，让夹在中间的朱贵左右为难。
这个情况，王庆通过其他渠道已经得到确认，所以对于朱贵的投靠，他是非常欣慰的，甚至还演了一出倒履相迎的戏码。
“大王！”
“兄弟！”
“大王！”
“兄弟！”
两个大老爷们搂搂抱抱的场面，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反正现在朱贵只要一想起来，就有点打干哕……
曹正的情况不太一样，他之前是在东京帮人洗钱的，背后那个金主，现在恰好就是王庆在朝中的内应！
巧儿的妈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有了这层关系在，曹正在王庆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还要高过朱贵，妥妥的心腹。
李助虽然贵为军师都丞相，在明面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毕竟是在王庆起兵之后才来投靠的，算不得老班底。
而且现在他是军政一把抓，对于楚王的心腹，也就越发要小心应付。
听到李助叫他们俩财神爷，朱贵和曹政连忙拱手躬身，口称不敢。
“大王派我俩前来，一是给丞相送来了一批猪羊美酒，用于犒军；二是押送了一批银两，给大军提振士气！”
等曹正说完以后，朱贵又接着开了口，这次声音就比较低了。
“另外嘛……大王还给丞相赏赐了八名贴身婢女，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二八佳人，如此厚赐，真是羡煞下官啊。”
李助微微一愣。
自己醉心于剑术，大王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赏赐，都被自己婉拒了，这次带兵出征在外，怎么反倒送上门来了？
正想如往常般开口婉拒，但却突然心念一转，不禁哂然一笑。
“大王……这是想让我学王翦呐。”
当年王翦带六十万秦军出征楚国，在集结军队的过程中，王翦却干了一件让其部将都看不下去的事情。
不停向秦王讨要封赏。
尽管嬴政当时给王翦许诺了不少东西，但王翦并没有就此罢休，依旧在想方设法地讨要更多封赏。
部将们被王翦此举搞得胆战心惊，其中有一些部将劝王翦:“如今正值关键时期，将军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大王讨要封赏，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王翦长叹了一口气，对部将说:“我又何尝愿意如此，实在是为了要保全自己以及家人的性命啊。”
毕竟当时他掌握着秦国绝大部分军队，嬴政必然极不放心。
王翦不断地讨要封赏，其实就是在告诉嬴政，自己对拥兵自重没有任何想法，你只要给我多多封赏就行了。
现在，李助也带走了十余万精兵，而且还有六千最精锐的云安军。
“既然是大王的好意，那本相就却之不恭了，还请两位代为向大王转达谢意，此战定当全力以赴，扬我大楚威名！”
看到李助接受得这么痛快，朱贵和曹正大喜过望，两个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各种溜须拍马的话，不要钱般砸向李助。
一直冷眼观察两人表现的李助，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两个佞臣！”
这才刚开始割据一方，主公身边就有了这么多溜须拍马的小人，看来这大楚江山，还得靠我这样的忠臣才行！
耐着性子跟两人虚与委蛇了一阵，李助终究是找到了一个脱身的借口。
“军营之中都是虎狼之士，莫要吓到了这些美娇娘，两位先去休息，我把她们安排妥当之后，再去帅帐议事。”
“哎呀呀，是我等不识时务，打搅丞相处理‘公务’了，下官告退！”
朱贵和曹正谄笑着，快步退出了大帐。
李助看着他俩的背影，原本和煦的脸上变得冰冷一片。旁边一个亲兵打扮的人凑了上来:“师兄，这些女子估计有问题。”
“我知道，估计有大王的探子。”
“那师兄你……”
“无妨，你师兄我练的又不是童子功，逢场作戏罢了，怕什么？”
亲兵打扮的人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可是师兄你还是童男啊，真要便宜那些贱人不成？”
帐内沉默了片刻，才听李助缓缓开口。
“师弟啊，你的心意师兄一直都知道，明天大战在即，今日就遂了你的心愿吧。”
“当真？”
“当真！”
如果江北知道此刻帐中的对话，一定会把朱贵和曹正狠狠地批评一番。
特么的连攻和守都没有搞清楚，这情报工作是怎么干的？还是不够细致深入啊！
浑然不知情报有误的朱贵和曹正，正在堆放粮草的军需重地发号施令。
“把这些猪羊美酒全都分下去，记住！一定要保证每个士卒一碗酒、一斤肉。”
“我和曹大人会亲自带队巡视、监督，要是发现有谁敢中饱私囊，杀无赦！”
一群粮草官们轰然允诺。
在王庆军中，克扣基层士卒粮草的事情本就极少发生，现在有两位楚王跟前的当红炸子鸡亲自带队监督，那就更加没有人敢动手脚了。
看着一坛坛美酒被井然有序地运向不同的楚军军营，朱贵和曹正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仗，稳了！”
第150章 大战前夜
天色渐晚。
远远看着对面楚军营中的篝火，江北的眼中一片肃杀。
之前的遭遇战损失了数千士卒，让江北非常自责:自己还是有些过于膨胀，小觑了天下英雄。
本以为两翼各有数千骑兵压阵，对方就不敢主动发起进攻的。
没想到这个李助的眼光竟然如此敏锐，在一瞬间抓住了前出示敌以弱的那支部队，演戏用力过猛而发生的混乱。
当然，也可能是那支部队真的弱鸡……
事已至此，江北也就不想再去追究童贯的责任，毕竟在后续的作战中，他的那五万禁军还要派上大用场的。
何况自己当时也没看出来呀……
“这个死太监，原来还以为他带兵很有一套呢，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江北在心里暗暗啐了童贯一脸浓痰，然后勉强挤出了一副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
“童大人，明日要多多仰仗啊，我军的左翼攻势，就拜托童大人一力承担了。”
在旁边肃立的童贯正在想着心事，听到江北突然开口，一时没有回过神，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嗯？”
看到江北扭过头来，眼里充满了探寻的目光，童贯浑身一激灵，连忙挺胸腆肚，双手一抱拳:“领真人法旨！”
被封王爵的太监，放眼整个历史长河，仅有童贯一人而已，盛名之下无虚士，其实他也是个挺有能耐的猛人。
只不过，现在历史的走向发生了改变，他现在还不是那个权势熏天的太监王爷，而只是一个因为出了纰漏，担心会被江北弃之不用的忐忑将领。
听到江北要将左翼攻势交给自己，童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元妙先生提前的布局，这一仗绝对是有胜无败，妥妥的泼天大功，原本以为是轮不到自己的，毕竟真人的徒弟们都在。
没想到，还能得个左翼主将的位置。
“真人厚爱，道辅感激不尽！”
激动之下，童贯竟把自称都改成了自己的字，这一般都是晚辈在长辈面前的自称。
见到童贯这么知情识趣，江北暗暗点了点头，这个人情算是卖下了。
明天就要进行会战了，左翼交给童贯，右翼交给乔道清，自己坐镇中路，麾下田豹、马灵、孙安，还有久未出场的塞得尼玛曲黑。
徐宁统帅一万重骑兵，拖在最后方。
暂时还用不上他们。
一个穿着标有通信兵红色马甲的士卒，小跑着来到了“联通将军”田豹身边，递上了一张小纸条。
田豹展开一看，面露喜色，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来，跑到江北身边，双手呈上。
“货已送到！”
江北接过纸条瞟了一眼，上面的四个字让他心下大定。
该喝的酒、该吃的肉，都已经下了肚。
安道全调的药，吃下去的当时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还会增加酒水和食物的口感，挺神奇的。
就等明天发作了……
李助的寝帐内，那个亲兵打扮的人仍然静静地站在屏风后，只不过一向白皙的脸上明显有些尚未褪去的潮红。
何年何月，方能得偿所望？
可不就在今日么！可不就在方才么！…
值了，就算死了也值了！
回想起刚才的癫狂，军服下的身躯不自然地扭了几下，某个地方仍有些隐隐酸胀，但是心中却满是甜蜜。
带着柔情蜜意的目光透过屏风，看向了正在跟楚王赏赐的那些绝色女子饮酒作乐的李助，毫无一丝妒意。
“师兄他……终究还是喜欢我的。”
仿佛是感应到了这道目光，李助回过头看向屏风，嘴角上扬，轻笑了一下。
“没想到师弟竟身怀如此异术，以后，应该不会寂寞了。”
“只不过嘛，我以后到底是该喊师弟，还是……师妹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旁看他有些分神的俏丽婢女不依地撒起娇来:“老爷，让奴家喂你吃口酒嘛。”
李助无奈地扭过头去，与这些俏婢虚与委蛇起来。
屏风后的目光瞬间就冷峻了起来。
“贱人就是矫情！”
因为下午太过癫狂，李助现在已经进入到了贤者时间，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寻找密探上。
这八个婢女中间，肯定有楚王的钉子！
会是谁呢？
或者，会是哪几个呢？
在李助跟婢女们斗智斗勇的同时，朱贵和曹正已经各自带着督察队，把几个营盘全都大致巡视了一遍。
“很好，没发现克扣大王赏赐的情况。”
作为楚王王庆的心腹金牌卧底小密探，曹正在军中还是能够摆一下架子的，特别是在云安军中，更是财神爷般的人物。
此刻，他打着官腔，旁边一群云安军的将领们自然是刻意奉承，溜须捧哏。
“曹大人亲口交待的事情，末将们当然要当做第一等的大事来做，别说不敢克扣士卒赏赐了，就是曹大人让我们拿银子倒贴，也不敢有半分忤逆啊。”
开口说话的是贺吉，王庆麾下的“隆中四勇将”之一。
在《水浒传》中，曾和孙安大战30个回合不分胜负，战力不俗，没想到他的为人倒是很俗。
怎么说呢？就是极为擅长拍马屁！
委实让人大跌眼镜。
“言重了，都是给大王跑腿卖命的铁杆兄弟，贺将军言重了。”
曹正对贺吉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顿了片刻，对凑近的贺吉低语到:“大王本打算给丞相赏赐二十名美婢，我觉得大战在即，担心丞相身体吃不消，就对大王进言……”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看到贺吉和周围的将领眼睛开始发亮，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道:“我请大王允许各位将军也帮丞相分担一二，还望众位兄弟能够不辞辛苦、勇挑重担呐。”
“哎呀呀！不辛苦不辛苦！”
“丞相公忠体国、日理万机，我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理应为他分忧。”
“多谢曹大人信任！以后但凡还有这样需要出大力的差事，尽管吩咐！”
“是的是的，我等唯曹大人马首是瞻！”
一阵疯狂的马屁之后，众多将领每人都领着两名美婢，心满意足的回军帐——为丞相分忧去了。
曹正笑呵呵地一一跟他们拱手作别，心里面乐开了花。
“明天但凡有一个腿不软的，老子的姓就倒着写！”
第151章 囧字诅咒大阵
翌日。
在李助的帅帐中，一众将领挺胸腆肚、满面红光。
看得朱贵眉毛直跳。
他用探寻的眼神望向了曹正:“兄弟！你这个美人刮骨之计，好像不怎么成功啊，这些色胚一个个精神抖擞的，貌似完全没有受到女色的影响吧？”
曹正给朱贵回了一个“我办事你放心”的小眼神，然后轻轻地扬了扬下巴，示意朱贵仔细看看那些将领们的脸。
朱贵定睛一看，我尼玛，这大黑眼圈！妥妥的就是熊猫眼啊！
每个人的大眼袋都像卧蚕一般。
朱贵仔细把帐内所有将领观察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李助显然也注意到了将领们的黑眼圈，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下有些不快。
大战在即，你们身为带兵打仗的将领，竟然通宵达旦的淫乐，像话吗？
当下脸色一沉，正待发作，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也是跟八名美婢胡闹了半宿，这时候也不好再开口批评别人。
而且，今天他也没有打算跟对方斗将，疲惫些就疲惫些吧，只要能服从调动、令行禁止就行。
李助开始调兵遣将，暂且不提。
江北这边，完全没有大战前的紧迫感，将领们都聚在江北的大帐中吃早饭，士卒们也是按部就班，该吃吃，该喝喝。
虽然已经知道了元妙真人的计划，但是童贯仍然有些如坐针毡，听着远处传来敌方出营列阵的号角，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真人！敌方已经出营列阵！我们什么时候迎战？”
江北正唏律律地转着圈喝胡辣汤，硕大一只海碗，才刚下去一小半。
听到童贯有些急切的问询，江北放下了海碗，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细密的汗珠，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急，等我先吃完。”
什么？
等您这硕大一海碗的胡辣汤喝完，敌人只怕都要冲到大帐里面来了！
童贯有些急了:“真人呐，那些反贼可不是宋襄公，他们不会守规矩的。”
之所以会提到宋襄公，那是因为在春秋战国时代，两军会战之时是有很多礼仪的，礼仪甚至比战争胜负更重要。
其中有四个“不”:
一是不重（chong）伤。打仗的时候，不能让一个人重复受伤，不管他伤在哪儿，都放他回去治疗，不能再给他来一下。
二是不擒二毛。打仗的时候，在战场上遇到头发花白的人，决不可擒来作俘虏，应当让他回去养老。
三是不以阻隘。打仗的时候，坚决不在地形险隘的地方阻击敌人，要打仗，就要在开阔地带堂堂正正地进行决战。
四是不鼓不成列。对方的阵形还没有完全摆好之前，就不能擂鼓进军。
现在知道，为什么中国会被称为真正的礼仪之邦了吧。
虽然现在早就不讲究这些了，但是诸如“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进攻前要击鼓，退兵时要鸣金之类的，还是传承了下来。
但是，那是两国之间交战的礼仪，现在可是在剿匪啊！
童贯非常担心江北会有古人之风。
“放心吧我的童大人，我们不去列阵，李助那小子是不会进攻的。”
江北还没开口，一旁吃得满嘴流油的的孙安就把话茬接了过去，这家伙妥妥的就是个话唠。
乔道清也放下了手中的碗和筷子，笑着解释道:“童大人，我这兄弟孙安，跟李助倒是打过几次交道。”
“其人心思缜密但却多疑，我们不出去列阵，他肯定以为有埋伏；我们出去列阵，他才会半渡而击之。”
马灵也笑嘻嘻地补了一句:“抓紧时间多吃点儿，待会儿可就不得闲了。”
看到江北和一众将领满不在乎的神情，童贯也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焦虑，耐着性子继续吃起了早饭。
李助站在专门为主将打造的瞭望车上。眉头紧锁，嘴里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个狗屁真人又在玩什么花样？我们都已经在列阵了，他竟然还没出营？”
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同在瞭望车上观战的朱贵和曹正，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对视一眼后，曹正开口问道:“丞相何不直接攻过去？”
对这两个软磨硬泡，想要来见见世面的跟屁虫，李助也是无可奈何。
谁让他们是大王派来的监军呢？
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官兵在营中坚守不出，我方如果直接攻过去，损失会较大，而且对方说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才要先试探一番。”
朱贵和曹正听得连连点头，肉麻的马屁话不要钱般的又开始狂轰滥炸，让李助不堪其扰。
正在李助忍无可忍，想要一脚把他俩踹下去的时候，江北这边，终于动了！
几个营盘都是营门大开。
从左翼出来的是禁军，因为他们的军服都是红色的，“赤佬”这个鄙视性的称呼就是从宋朝时开始流行起来的。
意思大概就是“臭当兵的”。
宋朝的重文轻武可见一斑。
中军和右翼出来的都是穿着明黄军服的“弃暗投明”军（简称明军），看着就十分亮眼，特别是胸前那个大大的“明”字，是用大红的染料染上去的，就像盖了公章一样。
不管明军还是禁军，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没睡醒一样。
李助看了半晌，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个狗屁真人就是个缺心眼儿。
因为，中军第一波出营的明军，竟然在阵前努力的摆太极阴阳鱼图案！
这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
对于自己的谨慎过头，李助痛心疾首。他对着传令旗手大吼:“升进攻号旗，给我全军压上！”
伴随着最大的一幅红色号旗升起，此起彼伏的传令声由近及远，迅速扩散开来。
早已列阵完毕，等待进攻号令的十余万大军，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对面摆太极阴阳鱼图的那群明军，有些不知所措，已经快要成型的图案瞬间就凌乱起来，最后竟然隐约成了一个“囧”字！
左翼、中军和右翼，尚未出营的士卒们明显加快了脚步，隐约有呵斥声传来，估计是将领们正在催促他们赶快出营列阵。
李助轻蔑地一笑:“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着急，不觉得晚了点吗？”
就在李助信心满满，打算一战封神时，江北也在给自家的将士加油鼓励，当然了，喊话靠的是田豹手下的传令兵。
几乎每个百人的军列中都有一个大嗓门在嚷嚷着相似的话语。
“各位袍泽请看！中军前面的乃是神霄尊者摆的诅咒阵法，叫做囧字大阵！”
“此阵玄妙无比，有通肠润便之能，让敌军欲罢不能、欲仙欲死之效！”
(⊙o⊙)啥？
第152章 神符泻停封
通肠润便？
所有人都听得满头雾水、面面相觑。
说起诅咒，这些大头兵、苦哈哈们还是听说过的，那些酒肆里的说书人，经常讲的神怪故事里面，就有不少跟诅咒有关。
“咒你生儿子没屁眼儿”更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常用恶毒诅咒句子。
可是“通肠润便”是什么鬼？
不明白没关系，待会儿发生的事情会让他们对“诅咒”这两个字终生都有心理阴影。
也让所有人记住了“囧字诅咒大阵”。
此刻，以云安军为中军前锋，李助麾下的十余万大军已经悉数出战，队列严整地缓缓向前推进，压迫感非常强。
士卒们士气高涨，昨天吃下的肉、喝下的酒，让他们提前感受到了胜利的滋味。
听说，今天获胜之后，还有同样的赏赐在等着他们。
奈斯！
出阵前的早饭吃得也很满意，每人两个大大的白面炊饼，还有两勺酱，一根葱。
朱贵大人和曹正大人不愧是财神爷般的人物，以前卖命打仗，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一个五大三粗的云安军伍长正随着自己的方阵前进，突然肚子阵阵雷鸣，一时没有控制住，竟然放了一个又臭又长的响屁。
“噗～卟～”
跟在他身后的几排士兵可倒了大霉了。
“日尼玛！王二狗，你吃啥了？老子都快要被你熏吐了。”
后排一个伍长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
叫王二狗的伍长憨憨地笑了两声，也不还嘴，继续专注于保持队列整齐。
“噗～卟～”
这回是方阵里面的百将，虽然戴着头盔面具，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但能够想象，此刻他那张脸肯定已经涨得通红。
“卧槽！大蒜羊肉味的！呕……”
周围的士卒们虽然不敢吱声，但是心里全都在破口大骂。
这样的情景，开始在所有的百人小方阵陆续上演，此起彼伏的响屁声竟然隐隐盖过沉重的步伐。
谁能想到，他们昨天晚上吃的肉喝的酒没有毒，今天早上吃的炊饼大酱也没有毒，但是，这些食物前后吃进的间隔时间过短，就会有强力泻药的效果！
安道全本来是想调配出大量慢性泻药，给李助军中下毒的。
但是想一次性药倒十余万人，所需要的药材也是海量，如果运到李助军中，很可能会让朱贵、曹正暴露身份。
还是江北给了安道全一些思路，那就是利用食物本身的相生相克之道，用食材搭配去制造大规模急性腹泻。
就像柿子和鸡蛋不能同食的原理一样。
这次用毒的关键是昨晚用来做肉食用的一种香料，而今天早上做炊饼的碱面，就是发生反应的催化剂。
这些思路，让安道全惊为天人。
十多万步卒在战场上同时间闹起肚疼，场面是极为壮观的……
战场上哀鸿遍野，臭气熏天。
原本严整的阵型已经完全溃乱，很多人走着走着就僵在那里，片刻之后，裤管里就像倒进了一大碗三哥做的咖喱八宝粥。
滚烫、粘稠。
看着敌方突如其来的混乱，摸不着头脑的禁军和明军突然就想起了，刚才传令兵的那些话。
有些视力好看得远的，已经从对方士卒的某些动作中看出了端倪。
“卧槽！原来是这样的通肠润便……”
形势逆转！
之前己方还没有列好阵势，纵然人数上占点优势，但想要战而胜之，绝对是件困难的事情，能打成混战都不容易。
不过，如果对方只是群无力作战、蹲着哀嚎，或是……僵硬站立不动的串稀患者，那又另当别论了。
趁敌病、要敌命！
江北适时地让力士敲起了进攻的鼓点，禁军和明军士卒也不要什么阵型了，一窝蜂冲了过去，痛打落水狗。
不对，是屙屎狗！
李助这边的士卒蹲在地上、僵在那里，连一个反抗的都没有，真的是踹死狗都没有那么轻松，顷刻间就造成了大量死伤。
对李助而言，今天必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十余万精锐大军，因为这样荒谬的原因，在战场上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以最屈辱的形式战死或是被俘。
尽管一些悍勇的士卒眼神中仍然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是他们浑身散发的屎臭味、不时发出的“噗噗”声，还有后庭控制不住的咖喱洪流……
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因为江北的严令，在斩杀了少部分仍在抵抗的“屎不悔改”的敌军后，其他的基本上都以俘虏为主。
用猜拳的方式选出来的“勇士”，在两个鼻孔插上了薄荷叶，然后又在口鼻处系上了一块湿布，才不情愿地进场收拾残局。
方式也非常简单粗暴。
每人拿出一叠符纸，烧成灰以后，放进瓦罐中加水搅拌，然后挨个儿递上一碗。
“喝了吧，这是真人的神符，喝了以后就不会再串稀了。”
“隆中四勇将”之一的贺吉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一碗灌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喝下去没多久，肚子里的那股绞痛就好了很多，后庭也不再有那种要喷涌而出的感觉了。
“这是什么神符？”
贺吉忍不住开口问道。
口鼻处蒙着湿布的明军士卒骄傲地回答到:“此乃神符——泻~停~封，你们被我家真人的囧字诅咒大阵所摄，还不投降？”
看到先锋主将都喝下了神符水，周围的那些还在饱受串稀之苦的士卒们，纷纷过来争抢。
很多都是撅着屁股，横着挪过来的。
画面太美，不便细述。
此时，高台上的李助已经快要疯掉了！
十余万大军，竟然同时串稀跑肚，难道是早上的那些炊饼、大酱有问题？
刚开始，他不是没怀疑过朱贵和曹正。
昨天晚上，那些吃过肉、喝过酒的士卒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自己也享用过，并无半分不妥。
至于今天早上的那些炊饼和大酱，则是用自己军中库存的食材做的，跟朱贵和曹正完全没有关系。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李助，突然间心有所感，猛然回头一看。
尼玛！朱贵和曹正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下了高台，正在亲兵们的帮助下手忙脚乱的上马。
匆忙间，感受了到李助杀人般的目光，曹正打了个哆嗦，连忙高声解释道:“丞相莫恼，我们去找大王搬救兵，马上回来！”
旁边朱贵也急急地说道:“丞相虎威，一剑在手，天下我有，区区官兵哪里能奈何得了金剑先生？”
听到这两人厚颜无耻的说辞，看到他们打马狂奔的背影……
李助，气笑了！
第153章 罗真人讲故事
“无耻鼠辈！”
李助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
翻盘是绝对没有可能了，这一次带出来的十余万大军，除了守着营盘的两千余人，就只剩下了几万负责运送粮草的民夫。
妥妥的全军覆没。
李助不服！
如果是在正面交锋中，因为战斗力不如官军而不幸战败，李助能够接受。
如果是在谋略方面，中了官军的圈套，被打得大败溃输，李助也能够接受。
可是像现在这样……
算什么？
李助已经能够想象到，那帮平日就嫉贤妒能，对自己丞相之位觊觎已久的同僚们，会怎么在大王面前疯狂编排自己。
窜稀主帅、跑肚丞相、肛漏将军……
文治武功都不行，拉稀摆带第一名……
类似这样恶毒的话，不对！是比这恶毒得多的话，他们也绝对说得出来。
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
偏偏李助还没有办法反驳，自己有愧于大王的信任，十余万虎狼之师，特别那六千云安军，可以说汇集了淮西大部分精锐。
竟一朝丧于敌手！
呃，也不能这么说。
李助看得清清楚楚，己方绝大部分士卒并没有被官军杀掉，只是被逼着放下武器、自行脱去盔甲后，用绳子十个一串，拉到了河边。
洗澡去了……
战场旁边那条大河里的鱼虾，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原本清澈的河流，被十余万浑身屎尿的士卒祸害得河水泛黄。
比黄河的水还黄。
幸好这条大河的水是流动的，虽然水流没有那么湍急，但是总算还有恢复的希望，不会变成一个超大的粪坑。
不过，下游就比较悲催了。
此时的李助，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下游的人会是什么感受了，他现在是进退两难。
回去肯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但是带着最后的两千人马冲出去拼命，也不大现实。
先不谈这种送死的行为有没有意义吧，就说那两千人里，愿意跟自己慷慨赴死的，又能有几人？
“师兄！”
李助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孤寂的身影带着几分决然，站在高台下。
“总算还有一人，愿意陪伴在我身边。”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良久，直到那支拿着古怪兵器的明军冲进营帐，把高台四周团团围住。
从高台上一跃而下的李助，傲然挺立。
身后，站着那个亲兵打扮的人。
“我是李助，我要见你们的主帅。”
声音很平静。
片刻后，一个身形粗犷的明军伍长排众而出，走到他面前大大咧咧地问道:“可是金剑先生李助？”
李助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讶然。
从自己提出要求，到这个伍长走过来，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难道明军传递消息的速度这么快？
还是，那个狗屁道士……不不不，元妙真人、神霄尊者，就在这群人中。
正在猜测，只听这个伍长大声说道。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只可惜了金剑先生的偌大名号，你手中虽然有剑，心中却是无剑。”
听到这个胡子拉渣、粗鄙不堪的武夫竟能够出口成章，李助恼羞之余，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直直盯着这个伍长，目光灼灼。
“你到底是何人？”
“俺是联通将军田豹麾下，传声营一队伍长李和尚！”
好家伙，跟李助还是本家。
“刚才的话，谁教你说的？”
听到李助的话，轮到李和尚讶然了。
“这是俺家元妙真人昨儿个教俺说的，不光是俺，传声营每个人都学了。”
“俺们传声营在每个百人队都有一个人专门负责传达军令，真人说了，遇到自称是李助的，就把这几句讲给他听。”
昨天？
李助悚然一惊，难道这个元妙真人竟然能够预知未来不成？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家真人说我手中虽然有剑，心中却是无剑，为何？”
“剑直，剑刚，若是心中无浩然正气，焉能藏剑？”
“你的功利心太重，以至于剑心蒙尘，如此下去，离剑心通明的大圆满境界怕是会遥遥无期了。”
李助脸色变了变，他身后那个亲兵打扮的人也是浑身一颤。
他们俩的师承，乃是无人知晓的秘密，因为知晓的人，已经全都死了！
包括他俩的师父。
这个什么元妙真人，莫非真有鬼神莫测之神通不行？
李助正待追问，身后那个亲兵打扮的人就颤抖着开了口:“师兄，你说，元妙真人会不会是那个人？”
对面的李和尚却有些不耐烦了。
“磨磨唧唧的，想知道就去中军大营，自己问我家真人呗。”
说完，径自扭头大踏步离去。
他走过的地方，原本包围着李助两人的士卒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李助犹豫了一下，跟旁边亲兵打扮的人使了个眼神，一起跟在了李和尚身后。
江北的帅帐中，一个邋遢的老道士翘着二郎腿，手上滴溜着一个大酒壶，正在眉飞色舞地讲古。
“话说那‘一字慧剑门，乃是福建建阳的一个小门派，不知为何事与域外天山派起了龌龊，被人杀上门来，拢共六十二人，只有李不凡不在福建，幸免于难。”
“这李不凡逃到长白山中荒僻极寒之地苦研剑法，无意中领悟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终于剑术大成，剑上的造诣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老道士正是九宫山罗真人，他无视一群听众杀人般的眼神，拔开酒壶上的软木塞，美滋滋的抿了一口。
眯着回味片刻，才继续开始说书。
“其人内功深湛，一柄金剑眨眼间即可连出四剑，在桌面上划出一个‘井’字，九块木板均成四方之形，大小阔狭，全无差别，竟如用尺量了之后，再慢慢剖成一般。”
“更可随手将剑刺入极为坚硬的花岗岩石柱中，深入尺许！”
江北看着说得唾沫横飞的罗真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李不凡，就是现在的金剑先生李助？”
被打断了讲话的罗真人明显很不高兴，他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才不屑地开口说道:“不是！”
我尼玛！
一群人全都口吐白沫倒下了。
不是你还讲得那么带劲？这是赤裸裸地想要水字数啊！
那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经典语录，几乎要从江北口中脱口而出了，却被罗真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李助，是李不凡的儿子。”
第154章 江湖儿女日见少
李助是“剑神”李不凡的儿子。
这并不是一个修真的世界，所以李不凡能够获得“剑神”的江湖称号，说明他的剑法绝对是经受过很多实战考验。
有着神一般的战绩。
就像“小李广”花荣一样。
李不凡将一身武艺悉数传授给了自己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儿子李助，一个是仇家的子嗣。
当年剑术大成的李不凡，逐个找上仇家行血债血偿之事，最终将所有的参与者诛杀殆尽，但在最后一个仇家伏诛时，遗留下来的那个婴孩却让他犯了难。
当年的李不凡，已经达到了剑心通明的大圆满境界，所以并不嗜杀。
所有的仇人都是只诛杀本人，绝不祸及家人，可这最后一个仇家，没有其他家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婴孩。
说来也怪，李不凡凑近了去看的时候，这个襁褓中的孩子竟然甜甜地笑了一下。
无敌大眼萌！
被这个纯净笑容打动的李不凡，最终把孩子带了回来，跟自己的儿子李助作伴。
两个孩子年龄只相差一两岁。
到了他们五六岁大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同吃同住，一起学习剑术、一起研读兵书，成日里形影不离，感情甚好。
直到李不凡重病弥留之际，才将这一段往事告诉了他俩，并且说出了仇家孩子真正的姓名。
高二。
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竟是杀父仇人，这要是换成一般人，绝对接受不了。
可这高二却不是一般人，不但没有任何惊讶、愤怒或是其它什么复杂的情绪，直接就跪在了李不凡床前。
“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师父您！”
李不凡欣慰地闭了眼。
就这样，十四岁的李助和十三岁的高二相依为命，一同在人间摸爬滚打，为了不再被过往的江湖恩怨打扰，两人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过“一字慧剑门”。
罗真人讲述完毕，非常感慨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一脸的悲天悯人。
“没想到，这个李助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不过如此隐秘之事，罗真人你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乔道清忍不住当起了好奇宝宝。
罗真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亏你还是修道之人，好奇心这么旺盛，怎么能证得大道。”
一句话就让乔道清的脸胀得通红。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以为李不凡当年是怎么领悟的‘前辈高人’的剑法？”
罗真人有些洋洋得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老头还有这种爱好，竟然是一个养成游戏的爱好者。
别人都是玩小萝莉养成游戏，他倒好，玩少年郎养成游戏，还培养了一个“剑神”！
江北冷眼旁观着罗真人，看他志得意满的样子，突兀开口问道:“你跟踪了他多长时间？”
“哈哈哈，不长不长，也就十几年吧。当然了，也不是天天都跟着，有的时候闲了就偷摸过去看看……呃？”
一屋子的人都眼神古怪的看着罗真人，特别是乔道清，感觉偶像的光环破灭了。
“小弟弟，爷爷带你去看金鱼……”
大家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了类似的画面，一阵恶寒。
老头自己也回过味来了，干笑了两声，连忙把话题往其它方向扯:“这李助和高二都不是坏人，要不，把他俩收了吧。”
要不怎么都说“年老成精”呢，这个话题一出，大家的注意力就一下子转了方向。
是啊！
这金剑先生李助，乃是王庆的“丞相”，手握军政大权多年，对内部的各种情报秘辛那可是门儿清，如果有他襄助……
江北的脑瓜子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之前，他已经通过罗真人提供的信息，成功在李助心里建立了高深莫测的形象，要如何才能善加利用，说降这个金剑先生呢？
正想得出神，一个穿着红马甲的传令兵小跑进来，单膝着地，抱拳禀道:“有一个自称李助的人，带着一个叫高二的随从，在营门处求见尊者。”
帅帐中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江北。
江北的右手食指在案几上敲击了几下，把思路理了理，才开口道。
“请！”
李助和高二缓步走进了中军大营，只有一个小兵在前面带路，并没有铁甲卫士之类全副武装的士卒跟着。
“这个元妙真人，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刚愎自用？”
自己好歹也是有实力争一争“大宋第一剑客”名头的人，他难道不应该派百八十个高手监视防备吗？
身后的高二也是有些讶异，随即就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是的，刚才进营时，传令的士卒并没有让他们解下武器。
一路走来，营中也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很怪！这个军营很怪！
首先，所有人都精神抖擞，哪怕是喂马的勤务兵，或是做饭的伙头军，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子激情。
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激情！
这是李助在王庆军中从来没看到过的，甚至从他有记忆以来，就很少看到有谁脸上充满了这样的生机和活力。
高二则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个细节，那就是在军营中顶盔披甲的将领们，竟然跟普通士卒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神色自然。
貌似这是一支毫无上下尊卑的军队！
高二低声跟李助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李助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却被不远处传来的一阵歌声，吸引了注意。
歌声有一些慵懒，但歌词却透着豪迈与洒脱，和霸气！
传一曲天荒地老，共一生水远山高。
正义不倒，会盟天下英豪。
无招胜有招。
李助听得暗暗点头，唱歌的人一定是位威猛霸道的武林高手，能够领悟“无招胜有招”的奥义，这人的只怕已经达到开宗立派的境界了。
突然，曲风一变。
一个阴柔的假声响起，虽然李助和高二都能听出，还是同一个人在唱，但是歌词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英雄肝胆两相照，江湖儿女日见少。
心还在，人去了，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心还在，人去了，回首……一片风雨飘摇。”高二喃喃自语，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师兄，我突然想归隐山林了。”
李助:“……我也是。”
第155章 以茶会友
作为十几岁就开始在江湖闯荡，受尽了人间苦楚的李助和高二，对歌词的感悟太过深刻。
厌了厌了，漠视天下江山皆为我血染成画。
输了输了，轻叹浮生如南柯一梦莫诉离殇。
倦了倦了，俯视苍生万里皆为我心念所动。
败了败了，笑谈天下仅井底之蛙非过江龙。
一时间，两人竟是生出了退隐的念头。
还是李助心念坚定，率先从这种情绪中摆脱出来，重重咳嗽了一声，对身后仍在发愣的高二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片刻之后，两人跟着带路的李和尚，来到了中军大帐前。
一个正在哼哼唧唧、旁若无人哼着歌儿的黑色巨人，让两人呆立当场！
刚才的歌……
莫非竟是他唱的不成？
瞠目结舌的高二忍不住开口问李和尚:“这是何人？”
李和尚看他们俩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家乡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穷亲戚:“你问他？这你都不知道？他是俺们真人的贴身护法，赛德尼玛曲黑，一百零八天将天杀星下凡，人称黑旋风！”
对于“天兵天将下凡”之类的说法，李助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是看到这个如巨灵神一般的黑大汉，他的信心动摇了。
最可怕的是这黑巨人身上的全身甲。
怕不是有百斤以上！
李助虽然自恃剑术过人，但是在战场上如果遇到这个黑巨人，恐怕也只剩被秒杀的这一种可能。
江湖厮杀拼的是招式和套路，战场搏命讲的是化繁为简，一击必杀！
难怪没有任何一名皮甲士卒防范自己，有这样一个巨灵神在，天下还有谁能在近身搏斗中伤到元妙真人毫毛？
高二眼尖，看到了塞德尼玛曲黑的铠甲左胸口的“禁”字，更是冷汗直冒。
这是官家御赐的标志。
这样的铠甲比之普通禁军将领的步人甲明显要更胜一筹，自己和师兄手上的利刃，虽然也是由名匠打造，但是想要破防，恐怕比登天还难。
塞德尼玛曲黑看他俩定定地望着自己，一动不动的，很友好地咧嘴笑了一下。
就尼玛……很吓人！
李助和高二汗如雨下，有心想握着佩剑壮壮胆子，又怕被这个黑巨人误会，一时间进退两难。
“是金剑先生来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李和尚连忙大声回答:“回禀真人，是金剑先生到了。”
说完有些好笑的看着李助和高二两人，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助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才迈步走进大帐，只见一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道人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
“李助见过元妙真人。”
拱手为礼，不卑不亢。
江北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金剑先生，光是这个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请坐，上茶。”
很简短的话语。
待两人坐定，几个小道童麻溜的在李助和高二旁边的茶几上，摆上了茶碗、瓜子、花生和几种不知名的野果。
江北也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套茶具，往桌上依次摆开。
李助和高二几乎同时眼神一凝。
功夫茶！
这是他们家乡的功夫茶！
江北也不作声，直接开始煮水、分茶。
看到李助和高二两人紧张中又带着一些期待的神情，江北轻笑两声，边泡茶，边自顾自地说道:“要泡一壶上好的功夫茶，共有七步，首先将水煮开，淋罐淋杯。”
“然后将茶叶分粗细，各放在茶壶里的适当地方。”
“接下来将水壶提高，揭开茶壶盖，环壶口，缘壶边冲入，这就是所谓的‘高冲底洒’了。”
“茶壶水满后茶沫浮起，用茶盖轻轻刮去茶沫。”
“洗杯。你们看，壹手洗壹杯，两手可以同时洗两个杯，小心不要烫到，然后再烫杯，使杯内热。”
江北娴熟地手法，让帐内所有人都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
“接着是倒茶，泡个几息时间后，提起茶壶，将茶水从右到左依次巡回，注入各个茶杯，称为‘关公巡城’。”
“点茶。当茶水倒到少许时，一点点的点到各个杯里，使其浓淡均匀，此为‘韩信点兵’。请吧。”
看着端过来的一小盅功夫茶，李助和高二小心翼翼地捧起，先闻香味，然后看茶汤的颜色，最后才是品味道，一杯茶刚好分为三口品完。
看着他们两个人庄重虔诚的样子，江北暗暗在内心深处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装13成功！
读大学的时候，自己寝室里有位福建的兄弟，没事就喜欢泡功夫茶给舍友喝，所以江北对功夫茶的技法可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但是在李柱和高二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和后世功夫茶名声在外不同，现在这个时代，功夫茶还只在福建泉州、漳州和广东潮州一带流行。
在其他地方，不要说懂得如此之多的功夫茶冲泡技法，就连听闻过功夫茶的，都是极为罕见。
李不凡的一字慧剑门，宗派正是起源于福建泉州，所以李助和高二两人从小就耳濡目染，通晓功夫茶的各种技法和礼仪。
但是，从李不凡死后，他们俩为了隐藏身份，就再也没有冲泡过功夫茶，也从未对任何人提到过此事。
莫非眼前的这位元妙真人，会是自己的老乡不成？
“真人这个泡茶之法甚为特别，敢问？”
李助毕竟是个老江湖了，心里有再多的问号，表面上仍然是波澜不惊，只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江北笑了笑:“今日乃以茶会友，金剑先生何故明知故问？”
高二正想开口，却被李助的眼神制止，只能强忍好奇，乖乖坐在那里发愣。
“看来，不出大招是不行了。”
看到李助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江北又念出了一段剑诀。
“内中之气，独能伸缩往来，听之不闻，视之不见，循环不已，周流不息，充周其间，洁内华外，洋洋流动，上下四方，无所不有，无所不生。”
这简直就是一颗心灵炸弹！
李助猛然站起身来，像见了鬼一样，嘴唇哆嗦了好一阵，才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江北在心里悄悄给罗真人赔了个不是，才气定神闲地开了口。
“几十年前，你爹爹李不凡被仇家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看他可怜，就传了他几句剑诀……”
第156章 电击徒孙
几十年前，如果不是罗真人暗中相助，李不凡绝对没办法得到“前辈高人”的剑诀，也不可能最终成为一代“剑神”。
因为罗真人总是在深夜传授剑诀，然后就“咻”的一声消失不见，所以年龄还不大的李不凡一直坚定的认为，那是仙人授艺。
他也给年幼的李助和高二讲过，当然，他是当睡前故事讲的，但是李助和高二却是听到心里去了。
故事嘛，长大了也就忘记了。
可是这一刻，曾经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被人像打酒一样，直接用长长的酒勺从酒缸的最里面舀了出来。
小时候爹爹讲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道士，很可能就是爹爹的授业恩师，那他现在的年纪，至少也该比爹爹大上二十岁左右才对。
难道是传说中的驻颜术？
李助在江湖中历练已久，心中虽然震撼无比，但却依然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过江北很快就用罗真人提供的素材，击溃了李助的强装镇定。
“我记得不凡的那招天外飞仙，刚开始怎么也练不好，有一天晚上在屋檐上冥想，被我一脚给踹了下去，额头上划了好大一个口子，那个伤疤跟了他一辈子，唉。”
“你爹娘洞房的时候，有条土公蛇不知道怎么就钻到新房里去了，把俩孩子吓得鬼哭狼嚎，要不是我一飞镖过去，现在估计就没有你了。”
“不凡那孩子苦啊！有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之后，你娘的奶水不足，你爹到处去找刚生完孩子的奶妈，因为怕味道不好，还亲自逐个品尝，父爱如山呐！”
李助:“……”
高二:“……”
众人:“……”
江北掰着手指，越讲越带劲。
罗真人那个老不羞躲在暗处，听得一张老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当初自己讲述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现在听着怎么总感觉怪怪的。
怎么听都像是个变态偷窥狂和跟踪狂！
江北的精神轰炸还在继续。
“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也不省心，被仇家追到了好几次，要不是我替你们解决，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记得芙蓉镇那次吧？你俩睡觉的时候被人喷了毒烟都不知不觉，啧啧……”
他又用手点了点高二。
“还有你这个娃娃，没事就喜欢偷看你师兄洗澡，还总自言自语说要嫁给他……”
高二已经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肚子里去，原本白皙的脸上就像是煮熟的龙虾一样。
李助也是眼神飘忽不定，脸皮滚烫。
江北看到李助和高二的反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卧槽！这俩货该不会……
他干咳了两声，试探道:“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以后要相互扶持一辈子啊。”
李助和高二这下子再也坐不住了。
这些全都是隐秘到了极点的私密之事，除非是神仙，不然怎么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两人双双跪了下来，给江北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师公在上，不孝徒孙李助/高二给您老请安！”
三拜九叩。
周围的众人很不开心:别介啊！刚刚说到关键的地方，你们俩就来这么一出，这是想要封口啊。
我们还想听！
此时李助和高二的脸都绿了，内心深处都是忐忑不安:这要是被“师公”再来个竹筒倒豆子，他们两个人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好在江北一直坚持的处世原则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何况这俩货现在已经算自己的徒孙了，必须得护犊子。
对于帐内那些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好奇宝宝，江北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走过来打算亲自扶起李助和高二。
就在这个时候，江北突然无意中看到了李助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心中一动。
差点大意了！
这李助可是个老江湖啊。
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百分百信任自己这个“师公”，估计是想借着身体接触的机会，再试探一下。
江北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侥幸”，不动声色的把手放在宽大的袖筒里面，拿着自己之前做的一个小物件，快速摩擦了起来。
等走到李助的身边，他才把手从袖筒中拿出来，做出了一个搀扶的姿势。
李助的双手运起暗劲，迎了上去。
他是想借着肢体接触的瞬间，试探一下这个“师公”的功力，如果能稳压自己一头，那就再无疑问。
“啪”！
李助的双手如被针扎，猛地缩了回去，因为刚才的暗劲运得太足，此刻双臂的姿势突然改变，竟然隐约受了些暗伤。
高二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刚才江北的手上分明放出了一道细若游丝的微型闪电！
不只是他，账内有不少人也是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那个“啪”的响声，在帐内这种环境里显得格外巨大。
一旁扮成道童的龙虎山张天师更是骇然出声:“五雷正法护体！”
帐内众人听闻，皆是面带惧色。
李助悚然一惊，一时间浑身大汗淋漓，不顾双臂的伤痛，挣扎着跪伏在地。
“徒孙被鬼迷了心窍，竟然想试探师公的道行深浅，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高二更是膝行向前，连连给江北磕头。
“师公！您老人家饶了我师兄吧。”
“咚咚”几下，额头竟渗出血来！
江北一时也是有些发愣，自己一时兴起做了一个会产生静电的小玩意儿，本来只是好玩，没想到竟然无意中造成了这种效果。
在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化学纤维制作的衣服，大家穿的基本都是全棉、全麻，或者是丝绸做的衣服，基本不会产生静电。
读大学的时候，江北和同寝室的损友们经常用自己做的一些小玩意儿制造静电，去搞恶作剧，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躲在隐秘处的罗真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忍不住跳了出来。
张天师看到这个忘年交出来了，一把就搂住了他的肩膀，一老一少咬起了耳朵。
“五雷正法护体？”
听完张天师的讲述，罗真人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感觉能吞进一头牛。
“雷霆者，天之号令。得其法者，可以驱雷役电、治祟降魔、炼度幽魂。”
他喃喃自语了一阵，突然一巴掌扇到了李助脸上，感觉不解气，又踹了两脚。
“小畜生，有如此大的机缘，竟然还不好好珍惜？”
第157章 分桃道人和龙阳山人
在罗真人心里，那是真心把李助和高二当徒孙对待的。
他曾经冒充仙人教授过李不凡武艺，又在李助和高二流浪江湖时多方照拂，这样几十年下来，就算是养的宠物，也有深厚的感情了。
就像江北在后世，就曾经每天定好几个闹钟，只为了提醒自己在蚂蚁庄园喂鸡！
妥妥的萌宠情结啊。
现在有个比自己更狠的元妙真人，愿意认他俩为徒孙，这样的机缘，哪里去找？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罗真人如何不怒。
李助被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心里面甚是不忿:哪里来的糟老头？竟敢打我！
高二看到李助被打，心下大怒，忍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是何人？凭什么打我师兄？”
罗真人冷哼一声，正想要傲娇地说一句“我是何人？我是你们师公”的时候，却突然间反应过来。
“师公”的这个身份，已经被元妙真人给借用了。
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只能涨红脸站在那里，半晌才硬着头皮呵斥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忤逆尊上，对自己的师公出手，老道这是替李不凡教训你们。”
江北看这个糟老头子跳出来，心里也是一跳，生怕这老头说漏嘴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休得无礼！咳…两位徒孙呐，这位是九宫山罗真人，说起来也是你们的长辈。”
九宫山罗真人！
在这个时代，罗真人的名号还是非常响亮的，不管是王侯贵族还是升斗小民，对这个名号都是耳熟能详。
大批的拥趸和迷弟迷妹，甚至还会自行脑补，给他编造出很多玄幻的事迹。
刚开始，这老头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脸皮厚了，不仅甘之若饴，甚至还会偷偷摸摸的去做一些“九宫山罗真人夜半显灵惩恶扬善”之类的事情。
久而久之，在民间就成了地仙一般的人物。
人的名，树的影。
听闻面前的老道士竟然就是传说中地仙般的人物，李助和高二顿时就肃然起敬，刚才心里的那一些不忿，也在瞬间化为虚无。
两人同时站直身躯，郑重整理一番衣冠之后，双手抱拳行礼道:“不知道是罗真人当面，晚辈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真人勿怪！”
看到两人执礼甚恭，本来心中还有些不爽的罗真人，也是老怀大慰。
他连连摆手道:“不怪不怪！老道也没什么坏心思，你们这样的小辈，不知道机缘有多重要，说不定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拿眼睛去瞄江北，生怕江北对李助的试探行为心怀芥蒂。
“你们师公有五雷正法护体，此等神功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都近不得身，弹指一挥间就能定人生死，哪里是你们这样的小兔崽子能够轻易见识的？”
这就是赤裸裸在拍江北的马屁了，同时也算是把李助和高二的行为定性成了“晚辈想要见识长辈的神通”。
江北要是再计较，就有些跌份了。
对罗真人的这点儿小心思，江北是看破不说破，反正他说的话也能从侧面证明自己的身份，何乐而不为？
李助和高二点头如捣蒜，心中都是暗道侥幸，后悔不及。
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啊，明明师公已经一口道破了自己二人不为人知的秘密，自己还硬是要出手试探一番。
想到这里，李助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他连忙五体投地跪伏在江北面前，口称“死罪”，重重磕起了响头。
高二一看，也有样学样地磕了起来。
江北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叫停了他们俩的这种行为。
这古人的膝盖，也太软了！
这古人的脑袋，也太硬了！
头铁啊。
看到两人虽然停止了磕头的动作，但却仍是有些惴惴不安，江北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开口原谅他们了，为什么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罗真人咳嗽了一声，待江北的目光转过来之后，微不可查的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搓了搓，江北瞬间就明白了。
感情是还没给“打发”呀！
江北听牛瞎子说过，这个年代拜师或者是拜长辈的时候，师父或者是长辈都会给点“打发”，东西不用贵重，哪怕是个不值钱的小物件，那也代表着认可和勉励的意思。
徒弟给师父、晚辈给长辈那叫送礼或者是献礼，反过来就叫“打发”。
没有收到“打发”，代表着师父或是长辈还没有认可自己。
所以李助和高二才会如此紧张，因为还没有收到“打发”，所以他们心里认定，师公还没有原谅自己。
既然知道了症结所在，那就好办了。
江北笑着朝帐外喊了一嗓子:“老赛，去把最新款的销魂香水皂和大宋正气水，扛两箱过来。”
大帐外的赛德尼玛曲黑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是”，一步一震的当搬运工去了。
帐内的众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李助和高二两人:这徒孙当得划算，一出手就给了两箱，按现在的行情，得值万把贯钱了！
李助不在乎钱，他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但是高二可不一样，身为李助的“私人钱粮总管”，对这些紧俏货的价值太清楚了。
一激动，就拉着李助又要给江北磕头，被哭笑不得的江北给制止了。
“没想到这高二还是一个‘贤内助’，看来以后直销团队那边，又可以多一个经营方面的人选了。”
江北心里暗暗盘算着。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解决王庆的问题。他坐直身子，看向了李助和高二。
“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修行，师公给你们赐个道号。”
“李助叫分桃道人，高二嘛，就叫龙阳山人吧。”
李助:果然！师公什么都知道！
高二:讨厌！师公又在隐喻我和师兄！
众人:元妙真人，真妙人也！这俩道号一起，俺们就都懂了。
最开心的是罗真人，他捋着白胡子笑得一脸慈祥:俩孩子终于能修成正果了，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养成……额，培养！
就像亲眼看着自己从小养到大的狗生了一窝小狗。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第158章 明军大练兵
江北看着李助和高二……哦，现在已经是分桃道人和龙阳山人了，陷入了沉思。
感觉自己在蛋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走寻常路才行。
比如，给自己找几个道侣……
不过现在还有王庆的事没有解决，江北决定集中精力，争取在三个月内班师回朝。
说到这个话题，新晋徒孙——分桃道人是最有发言权的，看到大家的眼光都望向了自己，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就站出来，向江北抱拳道。
“师公在上，徒孙在反贼王庆那里颇有人脉，斗胆请求返回淮西，联络旧部，以为内应。”
作为王庆势力的军师都丞相，他绝对有底气说这个话。
帐内众人都是纷纷点头，在他们想来，这也应该是现在最优的选择。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北竟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只是轻笑两声，很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分桃道人退下。
“王庆那边我自有安排，不需要什么事都打打杀杀，你们俩跟在我身边潜心修道，多看、多学。”
看到江北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大家都在心里纷纷猜测，元妙真人肯定是有什么大神通要施展，不然怎么可能说出“不动刀兵就能解决王庆”的话来呢？
帐内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
正好这时有传令兵来报，说是东京那边有特使过来，大家也就纷纷告退了。
没多久，只见一个全身上下被甲胄遮得密不透风的将领模样的人，在一队禁军的保护下，昂首走进了大帐。
江北不禁一愣，他并不是一个有多大官威的人，对古代的这些礼仪也并不是太在意，但是现在放眼大宋，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拿乔作势的人，江北还真心想不出一个。
穿着全套甲胄可以理解，但是连面罩都戴的严严实实的，脸都不露一个，这是当的哪门子特使？
突然，江北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道兄，猜猜我是谁！”
江北:“……”
此时，正在整编训练的“弃暗投明军”大营中，一个叫王大锤的士卒正在站军姿。
王大锤本来是威胜城里的一个混不吝，平时吃饱了没事就干些小偷小摸、吃喝嫖赌的事情，后来因为得罪当地乡绅进了大牢，为了平息事态，爹妈把家当都卖光了打点，总算保了一条小命。
为了混口饭吃，他只好一咬牙当了兵，田虎的兵。
田虎势力覆灭后，王大锤因为有一膀子力气，被编入了乔道清的麾下。
他现在的军饷虽然比不上那些重骑兵，但是每月也有七百文，比在田虎那里当兵时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乔道清那可是元妙真人的弟子啊，跟着这样的大佬，据说日后还有机会位列仙班，当个天兵！
自从宋、辽、金、大理那场信仰大战之后，十万天兵天将下凡的说法就在大宋全境流行开来，很多普通人突然发现，自己离成仙并不遥远。
什么天将、星君、真人自己当不上，但是天庭的职位可不仅仅只有这些啊。
元妙真人说了，立下足够大功劳的普通大头兵，也有可能当天兵，而且还是神霄大帝君麾下直辖的天兵。
天兵虽然还是“兵”，但是至少也带个“天”字！
别嫌职位卑微，人家齐天大圣到了天上，不也只是个弼马温？
所以，无数像王大锤这样怀揣着朴素梦想的大头兵们，开始了狂热的训练。
乔道清麾下明军的规矩不少，虽然没有大宋禁军里的五十四禁令、十七律斩，但是军纪之森严确实是王大锤没有想到的。
就只是“任何人没有将令不得无故出营”这一条，王大锤就觉得非常受不了。
他本来想着，现在自己一个月的饷钱有七百文，可以让小锤锤改善一下工作环境了。
再去找女人时，可以偶尔去找找城里那些坐在楼上的，而不用每次都是去找那些在破窑里拉客的龅牙、斜眼的傻大姐。
如果攒上小半年，说不定还可以到迎春院里当回大爷，尝尝以前在田虎军中时上官们经常讲的“后庭花”的滋味。
再想长远一点，攒几年钱下来，还能够娶个婆娘，生个娃，养条狗。
可惜，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首先是明军的训练强度之大，远远超过了王大锤的想像。
每天上午练举石墩、拉大车，负重跑步这些项目锻炼身体。
到了下午，就由神霄派的道官和先锋官来督促他们练习武艺。
稍有偷懒或是做的不到位的，不仅会遭到呵斥，不时还会挨几下打。
而最痛苦的就莫过于和先锋官对练，也不知是从那里找来的先锋官，手底下确实有两下子，虽然双方都只是用木头做的兵器，但在先锋官的手中却变化莫测，总是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打到自己身上。
一天下来，王大锤已经挨了十好几下，虽然说并不伤筋动骨，但打到身上之后也能起一道道的血印，火辣辣地疼。
这些先锋官，是高俅从禁军中精挑细选，进入神霄学院接受过一个月短训后，再派过来进行历练的。
表现优异的可以直接任命为下层军官，甚至是中层军官。
第一天的训练一结束，王大锤就觉得全身上下连骨头缝缝都酸痛无比，双臂无力，筷子都拿不稳，双腿灌铅一样，回到了营房后一头扎到铺盖上，就一动也不想动了。
突然间，王大锤“唉哟”一声惨叫，一下子又从床上蹦了起来，嘴里不停“咝”着气。
原来换姿势的时候，正好触碰到了他被打过的地方，所以一下子就又蹦了起来。
隔壁一张铺上趴着的大头兵叹了口气，抱怨道:“这碗饭真不好吃啊，早知这样还不如回家里种地呢。”
王大锤挣扎着从床，反驳道:“屁话！这里吃的好、穿的暖，一个月有七百文钱，立功的赏钱另算，到哪里找这种好事？”
那个大头兵连连摇头:“说得好听，七百文，最后能落到我们手里的能剩几文？”
王大锤道:“那也比以前没有饷银，吃喝全靠上官们打赏要强呀。再说了，别说有命令不许出营，就是没有这条命令，我现在那里都不想去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算送个黄花大姑娘来，王小锤也怂了。”
那个大头兵还想说些什么，王大锤有些不耐烦，瓮声瓮气地喝道:“别吵了，不想干就不要干了，先锋官不是说了吗？谁要是受不了就滚蛋。老子要睡觉了，明天还得接着练呢。”
他们不知道，在帐篷外，几个人影已经静静听了很久，直到帐篷内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几个身影才悄然离去。
第159章 箭如雨下
第二天，王大锤又拖着仍然酸痛不已的身体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
不过，才刚刚热了一下身，大营中就传来了示警的号角。
敌袭！
示警的号角连续吹响了五个长音，然后停息片刻后，继续五个长音，如此往复三轮。
这表示大批敌军已在五里之外，各营的主将已经开始整顿军队，随时投入战斗。
首先布阵的是童贯率领的五万禁军！
他们毕竟是正规的精锐正规军，反应速度比起不久之前还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明军要强很多。
一身大红袍服的童贯不愧是太监中的战斗监，他是真的知兵。
面对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身影的敌军，他命令弓弩手方阵靠前，先压住阵脚。
一百架从东京带来的床弩吱吱嘎嘎拉开了，床弩由两头牛绞轴上弦，弦上绑有二十支箭的铁兜子，一次有二十支箭射出，威力强大。
轻甲的弓弩手部队前出的同时，来不及着甲的禁军已经整整齐齐摆出了九个五千人的方阵，横排竖排都是三个，称为九九归一阵。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童贯的老辣，让士兵们拿着武器先列好阵型再说，不至于太被动。
大营中的辎重部队，正在用马车、牛车、驴车甚至是手推的独轮车，把禁军的步人甲源源不断地送到方阵中去。
按照这个速度，在敌军到达前，至少前排三个方阵的士卒能够全部完成着甲，形成有效的防御阵线。
中军大帐中，江北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来的是王庆的大舅子，“楚国”护国统军大将段二。
段二带着十万人马，也就晚李助几天出发，但是因为李助败得太快，段二想要救援都来不及。
听逃回去的零散士兵说，李助的大军竟然因为集体吃了宋军的泻药，在战场上拉稀，被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了，段二差点气晕过去。
这踏马的也太羞耻了吧！
什么狗屁军师都丞相？什么狗屁金剑先生？
还我大军！还我云安军！
一想到那六千精锐的云安军，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倒在一堆自己屙出来的臭烘烘的屎尿中，段二的心都要碎了。
那可是他们老段家在“楚国”的武力基石啊，是用金山银海堆出来的吞金兽啊！
他仔细询问了逃回来的士兵，得知宋军的战斗力十分低下，获胜完全是靠着下毒这种阴谋诡计，于是大手一挥，十万大军全线出击。
段二的想法其实并不算冒进，他的打算是，趁着宋军根基不稳，来一波试探性的突袭。
如果宋军战斗力很强，那就边打边撤，也为后方调集更多兵马赢得时间。
如果宋军战斗力弱鸡，那就一鼓作气击溃之，顺便还能把被俘虏的人马，特别是云安军的残余力量救一些回来。
而且，如果能够一战胜之，得到了这些宋军的兵器盔甲，那自己麾下的力量绝对会成倍的增强。
到时候，“楚国”的国主到底是姓王还是姓段，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当“楚王的大舅子”哪有直接当“楚王”威风？
想到这里，他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大喝一声，身边的亲卫将领会意，带着三千亲卫大步冲向了宋军。
他的三千亲卫虽然都是步兵，但是横刀出鞘，穿着统一配置的头盔、皮甲铠和横刀，也是杀气腾腾。
当然，这样的精锐是不可能当成冲锋肉盾的，他们只是作为督战队的存在。
在他们前面，是三万“楚军”前锋部队。
虽然没有整齐的服装和武器，但这三万人，大都是刀口舔血、漠视生命的老匪。
江北这边，童贯已经把送步人甲的各类辎重车围成一圈，圈内的步兵阵列有了变化，三千枪兵一手执枪一手握盾，顶在辎重车后边。
两千枪兵临时转换成投掷手，随时准备透出手中的长枪，然后用腰刀进行近身战斗，这是类似于罗马青年军的枪兵远近配合。
在辎重车前面的弓弩手方阵的视线尽头，已经出现了一条黑线，段二的大军到了。
童贯望向了后方中军大帐。
正在高台上观战的江北，用大学军训时学过的拇指距离目测法，来来回回比划了起来。
段二的前锋越来越近，在身边众人焦急的目光中，江北终于下达了命令
“擂鼓！”
巨大的皮鼓“咚！咚！”敲响了，这是振奋军威的鼓声，这是提高士气的鼓声，也是“放箭”的命令。
这个距离计算得太精准了！
连童贯这个老于行伍的人，都自忖不一定做得到。
接到命令的床弩率先发威！
一百架床弩同时发射，二千支弩箭呼啸着向段二的前锋军中射去，威力极大，奔在最前面的士卒瞬间倒下一片。
一阵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
有些弩箭甚至射穿了两个士卒的身体，瞬间便有近千人成了冰糖葫芦。
紧接着，第二轮床弩又射到了。
这一次距离更近，威力更大，最夸张的一支弩箭把三个士卒串在了一起，前几排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一连三轮床弩，段二的前锋军减员超过两千人，锐气为之一挫，进攻的势头没有刚才那样迅猛了。
但是这时，前锋军已经冲到了军阵两百步外，一些老匪在极端的恐惧下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声，狰狞的面孔清晰可见。
童贯立即命令床弩向军阵两侧撤退，弓箭手上前，五千张弓刷地拉成了半圆，一支支冷冰冰的箭头对准了铺天盖地杀来的敌军，一触即发。
“擂鼓，射！”
江北一声令下，第二轮战鼓声响起，激烈的鼓声催促着禁军发射，五千弓箭手同时松手。
“嗡”地一声，五千支箭矢破空而出，织成一道箭网，迅疾无比地向段二的前锋军射去。
霎时，箭雨变成一片小黑点，一头扎进了血肉之中。
如急雨打枯叶，射倒了一大片。
这些积年老匪绝大部分只穿着用牛皮制成的粗陋皮甲，没有头盔，盾牌只是木制，根本无法抵御这些强劲的箭矢。
唯一依仗的就是丰富的战斗经验。
他们甚至会架着中箭垂死的同伴当盾牌，抵挡着禁军射来的箭只。
但是，禁军的箭雨一道接着一道，五千弓箭手配合得如行云流水，在短短的一百五十步的距离里，便射出了三轮，一万五千支箭。
三万前锋军，还没挨到禁军的衣角，就减员超过六分之一！
第160章 一战而下
不得不说，段二率领的这些积年老匪才是王庆军中绝对的主力。
这些人虽然不太精于战阵，但是他们的战斗力绝对称得上强悍。
减员已经超过六分之一了，竟然还在冲锋！
童贯抽出佩剑，高举过头顶，厉声喝道:“禁军的弟兄们，有元妙真人为我们压阵，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
虽然是太监，但他的声音并不尖细，反而还挺高昂。
他的厉喝声随风飘荡，飞到了身边禁军士兵的耳中，禁军士气大振，杀敌的欲望在内心沸腾，忍不住也跟着大喊起来。
“杀！”
看着自己麾下的前锋军如波涛汹涌般的冲近禁军的军阵，段二的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睛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因为他看见了江北的军营中乱糟糟的，并没有其它队伍出营支援，也就是说，只有对面这五万禁军做好了战斗准备。
自己这边完全可以全军压上，以暴风骤雨般的冲击来取得上风。
段二知道，只要进入混战模式，己方就赢定了。
冲锋的道路上躺满了受伤的悍匪尸体，庞大的队伍毫不停息，不少受伤倒地的悍匪都是被活活踩死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但是剩下的悍匪们完全不为所动，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极度恐惧后的嗜血和残忍。
突然！江北这边的战鼓声再起，埋伏在军营帐篷中的一千重骑兵猛然从预留的通道中杀了出来。
这是江北麾下一万重骑兵中的精锐——踏浪营！
他们有着辽、金骑兵的血腥野蛮，又装备着宋军的先进装备，也是大营中第一支整顿好的队伍。
他们如蓄积已久的洪水冲垮了堤坝，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去气势向段二的两万多先锋军席卷而去。
段二愣愣地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重骑兵，口中喃喃自语。
“还好还好，只有千把号骑兵，耗也能耗死他们。”
“轰”地一声巨响，重骑兵深深扎进了前锋军的锋线，一片人仰马翻，人头滚滚落地，残肢断臂到处抛飞。
惨烈的厮杀开始了。
江北这边，禁军不断变换着指挥的鼓声和令旗，大红色的令旗挥舞，弓箭手迅速后撤，退到了第一排最中间那个步兵方阵的后面。
列阵，张弓搭箭，眨眼间又开始进行抛射，箭矢越过重骑兵射向了后边仍在往前挤的段二前锋军。
踏浪营猛冲了一阵，把段二这支前锋军的锋线停滞在了离军阵五十步远的地方。
虽然杀伤了不少匪军，但是毕竟人数相差悬殊，眼看着人墙越来越密集，统兵将领迅速下达了“撤回”的指示。
段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一千重骑兵，只是一波冲锋而已，就带走了两三千人的性命，何其霸道也！
好在只有一千骑。
他的自信心又重新回来了，不但自信心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好兄弟——贪心。
“要是把这些骑兵的马匹和装备搞到手，那老子就鱼叉换蛇矛了！”
他大手一挥，剩下的七万兵马，分成三个波次，全军压上。
江北在中军的高台上，冷冷地注视着段二军主力的动静，看到他们全军出击，立刻就下达了指令。
“神霄军重骑，全军冲锋！”
红色令旗如转圈般挥舞起来，这是围而歼之的意思。
轰隆隆的巨鼓再次敲响，重骑兵统领金枪徐宁一声大吼。
“杀！”
隐藏在两翼的九千重骑兵俨如大河奔流，汹涌澎湃，长矛挥舞，横刀闪烁，他们如一只巨大的铁拳，狠狠地击向士气已经下降的段二军。
一千刚刚撤回的踏浪营，也调转马头，瞬间便将刚刚还紧紧追在马后的前锋军冲得七零八落。
重骑兵精良的装备和训练有素，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以五百人为一阵，百人为一旅，五十人为一队，十人为一伙，协同作战，互相配合。
当一人用横刀和敌人短兵相接时，立刻会有长矛从左右刺来，将敌人捅死，随即再换目标。
相比之下，段二军在慌乱之中基本上都是各自为阵，他们没有配合，完全是靠一股蛮力在做困兽般的搏斗。
但在铜墙铁壁般的重骑兵面前，他们的蛮力被整齐的阵型化解，尽管仍有十万之众，但已经完全失去了士气。
再加上弓箭手的集群抛射，段二军死尸籍枕，血流成河。
“师公，那边有几千人，似乎并没有尽力搏杀，应该是段二的亲兵。”
一直没做声的分桃道人忽然发现了端倪，在三军鏖战中，那支部队明显在保存实力，他们躲在阵中靠后的地方，仿佛随时准备撤退。
江北早已发现了，他淡淡一笑道:“由他去吧。”
战场中，被及时召回的亲兵们团团保护的段二，怎么也想不通，宋军竟然有这么多重骑兵。
这还怎么打？这还怎么有可能取胜？
他急得大吼起来:“快快快！快护着我退回淮西！”
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那么好撤退的。
眼看着重骑兵已经缓缓围了过来，段二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摔下马，几名亲兵连忙将他扶住。
段二呆呆地望着那些重骑兵，心中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江北军中突然传来了“弃械不杀、逃跑不追”的呐喊，一阵阵的声浪开始在风中回荡。
段二的亲兵头领立刻调转马头，拉着仍在失魂落魄的段二向淮西方向撤退。
随着统兵主帅和督战队逃离战场，剩下的“楚军”再也支持不住，纷纷跟着逃跑或是直接丢下兵刃投降。
瞬间，段二带来的十万大军就这样崩溃了。
最后，他只带着不足五千人的残部退回到了淮西。
等王庆看到这支残兵败将时，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张口结舌，颤抖着用食指指着段二，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段二倒是光棍，他直接来到王庆面前，把王庆仍在颤抖的手给按了下去，苦笑着冒出了一句。
“妹夫，咱还是降了吧。”
以前都是喊“大王”的，现在直接就叫上“妹夫”了，这是对自家的前景有多不看好啊！
王庆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第161章 走投无路
精锐尽丧！
短时间内，王庆已经不可能再集结更多的部队进行反攻了。
残余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勉强防守淮西楚王城，而且能不能守住，大家都没什么信心。
王庆从眩晕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段二详细给他讲述了战败的整个经过。
他仔仔细细地听了三遍，在听到3万前锋军减员超过六分之一，仍然在向前推进的时候，王庆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以往在对大宋正规军的作战中，不管是厢军还是禁军，虽然装备比较精良，但是战斗意志绝对是非常薄弱的。
历年来前来征剿淮西的多支宋军，遇到减员六分之一仍在冲锋的己方悍匪大军，能够稳住阵线的，连一个都没有。
王庆能够在淮西纵横驰骋那么多年，靠的就是麾下这些匪众们悍不惧死。
在正面作战的过程中，往往手下的悍匪们突破了防线，冲进对方的军阵中，形成混战的局面，对方肯定会溃不成军。
最先派来围剿他的地方厢军是如此，装备精良的禁军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你以为那八千重装云安军的装备，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现在前来围剿他的这支大军，明显和以往碰到的完全不一样。
本来他以为，这一次只有几万正规禁军，其他都是从河北田虎那里招降的乌合之众。
自己就算不能守住所有地盘，但是跟对方打个旗鼓相当、有来有往，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先是金剑先生李助带去的十万大军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被完全歼灭，甚至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大杀伤。
紧接着，自己的大舅哥段二率领的十万大军，同样也是被对方一战而下。
这样的战斗实力实在是太过于可怕，完全是王庆所不敢想象的。
听完段二的讲述后，王庆沉默了很久。
良久之后，他抬头望向段二，悠悠道:“二哥，你说的对，这次我们恐怕是扛不过去了，但是，我不甘心呐。”
“咱们兄弟几人这些年打下的江山，就这么拱手交给他人，我真的好不甘心呐。”
段二苦笑着看着王庆:“妹夫啊，形势比人强。就咱们这点实力，已经没办法在称王称霸了。与其被赶到深山老林去苟延残喘，还不如趁手上还有一些实力，跟朝廷讲和，混个一官半职的，或者当个富家翁也可以啊。”
王庆苦涩的摇了摇头。
“就怕朝廷不肯放过我等，是以诏安为诱饵引诱我们放下武器，然后秋后算账。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就没有半分还手之力了。”
这时候，一直没有做声的段王妃来到了丈夫的身边，轻轻拉住丈夫的手，缓缓开口。
“夫君，我本是一寻常农妇，得遇夫君，尽享荣华富贵，当了这些年的王妃娘娘，这辈子值了。”
“但是咱们的孩儿还小，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往绝路上走。二哥说的对，朝廷必须要拿出诚意，保证我们性命无忧，安享余生。”
王庆拉着妻子的手，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良久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狠狠一拍大腿。
“淮西的大小事宜，全部交给二哥来主持，我要亲自到元妙真人那里，跟他谈判！”
一天之后，在江北的大营外，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人数在百人左右，很奇怪的是都没有持刀配剑，只是一些婢女和奴仆，还有手持棍棒的家丁。
走在队伍最中间的，正是王庆。
他已经换下了楚王的冠冕，穿上了一身寻常商贾流行的服饰，身上是纯丝绸手工打造的轻袍，头戴的是太公帽。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带着商队出门做生意的寻常商人。
在大营外来回驰骋巡逻的游骑，立即把这支队伍团团包围。
王庆也没有慌张，只是拱手对带队的骑士喊道:“我乃淮西王庆，特来求见元妙真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北正在中军大帐外喝茶，分桃道人和龙阳上人穿着道袍一左一右侍奉在他的两边。
远远看去，江北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
他面前的大营中，密密麻麻全是垂头丧气的王庆军俘虏。
他们每百人一队被锁扣起来，正在接受道官们的洗脑。
在这些自立为王的贼寇军队中，总有一些恩怨情仇。
道官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发现矛盾、激化矛盾、利用矛盾，把队伍中的那些顽固分子给甄别出来，即刻斩杀。
而那些只是混口饭吃的普通士卒，在进行洗脑之后，会被集中到另外的营寨去进行整顿改造。
在神霄学院中，道官们已经接受了系统的培训，所以做起这些事情来也是轻车熟路。
听说王庆来了，江北还有些开心，他笑着对分桃道人说道:“看来以前你跟的这个主君也不是个普通人，至少算个枭雄吧。”
没等分桃道人回话，他就站了起来，跟传令兵说道:“不用传进来，我亲自到大营门口迎接。”
大营外，被一众骑兵团团围住的王庆，虽然表面上静如止水，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他刚才已经仔细观察过大营中的士兵和身边这些骑兵。
这些人皆是悍勇无匹的勇士，从他们的眼神中，完全看不到以前大宋禁军或者是地方厢军眼中的那种麻木。
怎么说呢，就是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的那种，哪怕只是一个最普通的小兵，也是精神抖擞。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王庆的眼神中也越来越惶急。
生死只在元妙真人一念之间，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想要掉头逃回淮西，已经成了奢望。
就在王庆开始额头冒汗的时候，突然瞥见大营中有三个人影，正快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正中一人身穿轻便的紫色道袍，他身边跟着的两个作道童打扮的人，王庆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是金剑先生李助，另外一个是李助身边的贴身护卫高二。
王庆的眼神一凝。
这金剑先生李助是一个非常孤傲的人，怎么现在一副道童打扮，还跟在元妙真人江北的身边？
不过王庆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中间穿紫色道袍的人爽朗的笑声传来。
“无量天尊，楚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啊。”
第162章 武装商团
听到江北喊自己“楚王”，王庆浑身一颤，赶紧深深地躬身一礼，惶恐道:
“庆不过一山野村夫，不知天高地厚，因生活所迫无奈落草，盘踞在此偏远苦寒之地，沐猴而冠而已，真人万万不可当真。”
王庆的相貌本就是“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这几句话说得文绉绉的，配合上王庆现在一身商贾的打扮，倒真像是个被迫营业的落草秀才。
要不是江北知晓他的过往事迹，差点就信了。
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当年在东京城里只是一个相当于城管副队长的小角色，就敢跟童贯的养女、蔡京的孙儿媳妇私通，可谓是胆大包天！
江北微微一笑。对王庆的表现不以为意。
这个人非常聪明，这次敢只身前来，也是在绝境中的一次赌博。
赌赢了，不但能够保住性命，还能保住后半生的富贵；赌输了，相信他肯定也为自己的家人留下了后路，布置好了退路。
这是一个枭雄般的人物，生逢乱世，总是会有这样的人物出现。
他们可能并非是出身世族大家，却能够从底层崛起，绝对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
这样的人，杀掉确实可惜了。
现在大宋的情况是，内部有不少贼寇作乱，外部有辽国、金国等异族虎视眈眈。
都视大宋为可口肥肉，找准机会就想咬一口下来。
在这个时候，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枪口一致对外。
毕竟，他们也是大宋的有生力量，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国防军事力量动员的潜在对象。
王庆看到江北微笑着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于是抢先开口。
“元妙真人在上，庆愿意献出全部身家，但求为家人谋一条生路。至于庆自己，罪孽深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真人能够看在庆是主动投诚的份上，对庆的家人多加照拂。”
江北哈哈一笑，连连摆手。
“既然你不愿再自称楚王，那我就直接叫你庆兄吧。这次我奉神霄大帝君、大宋皇帝陛下之命，本意就是前来招降尔等。”
“如今我大宋朝处在众敌环视之下，周遭的佛国欲灭我华夏道家正统，相信庆兄应有耳闻。”
王庆连连点头。
“知道的知道的，城里的说书人每天都在酒肆中讲得火热，我还专门请他们到我的王宫不对！是去我家，专门讲给我听。”
江北听到“王宫”两字，也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值此国难当头之际，神霄大帝君、大宋皇帝陛下欲整合华夏正统之力量，全力对抗佛国。将所有觊觎华夏的异端一举攻灭之。不知庆兄是否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个话一抛出来，王庆就有些坐不住了。
肯定坐不住呀，首先江北都这么说了，那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肯定是保住了，开心得一批。
另外，要对付异族武装，那自己麾下的残余士卒应该还派得上用场，哪怕就算是当炮灰，至少也能有个官家的名号。
不再是造反的贼寇，而是成为大宋的正规武装力量，哪怕只是给个厢军的编制，那也比落草为寇强！
至少也是帮麾下的弟兄们洗白了，要是还能让他们当上一个什么小官儿，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相信自己麾下的那些老匪们，特别是已经娶妻生子的，肯定会从心底里拥护这个政策。
王庆心中暗叫侥幸:幸亏自己提前来向元妙真人请降，如果要不是这样，等江北把这个招安条款广而告之以后，自己麾下还能有多少人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抵抗到底呢？
现在，自己就占据主动权了。
如果能够得到元妙真人的关照，多给些官身名额，那自己回去以后，对麾下就好交代了。
能给他们谋个官身，不枉他们跟了自己一场。
实话实说，王庆出身虽然低微，但是正因为他出身底层，所以也是个讲义气的人，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愿意追随他。
看着王庆热切的眼神，江北心中笃定，这家伙应该是从内心深处接受招安了。
江北笑着双手一摊，对王庆说道。
“不过，你要想当官，可能就没办法得偿所愿了。”
王庆原本慢慢咧开的大嘴猛然一僵，一张谄媚的笑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庆才从江北的军营中缓缓走出。
跟他一起来的随从们，把肩挑背扛的礼物放在了军营门口，然后就簇拥着他往淮西城的方向走去。
看到王庆能够全须全尾的走出来，随从们紧张的心情都变得舒缓下来。
这说明朝廷已经接受了大王的请降，哦，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什么大王了，但是肯定也能封个什么官儿。
这在以往，那是朝廷招安的惯例。
只要王庆没有事，那自己这些跟随他的下人们，肯定也就没事了。
想到自己马上就不再是反贼的一员，而是能够重新成为大宋的良民，这些婢女和奴仆们，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可是，王庆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笑容，他只是紧皱着眉头，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武装商团那到底是官还是民？”
一直站在城头远远眺望的段王妃和段二一众人等，已经在此翘首期盼了老半天。
看到王庆安然返回，大家都是兴奋不已，连忙迎上前来，欢呼着簇拥王庆进城。
段二开口想问什么，却被王庆一把抓住，只听得王庆急切道:“把人全部集合起来，到王宫，不对，是到我家，开会！”
不多时，原楚王宫的大殿之上，乌泱泱的站满了王庆麾下的谋士、将领。
大家都用热烈的眼神看着王庆，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招安的好消息。
因为那就意味着，自己这些人不再是贼寇，也许还能当个朝廷的小官。
在古代就是这样，哪怕是像王庆这样拥兵数十万的一方巨寇，内心深处仍是渴望在朝廷当官的。
毕竟，在朝廷当官是光宗耀祖，而落草为寇则是连祖坟都进不去的。
哪怕王庆一直自封楚王，但从上到下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心虚的，名不正言不顺啊。
王庆环视一周，缓缓开口。
“元妙真人说，让我们转型。”
众人:“啥？”
第163章 拓海军
转型？
众人面面相觑。
“何谓转型？”
对于这个新名词，王庆也不甚了解，不过，他自有自己的一套说辞。
“元妙真人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我们去海外当雇佣兵，铲除异类，收集情报，助大宋开拓海外疆土。”
“我们的家眷，全部集中居住，由朝廷出钱进行安置，海船、海员及日常开销也是由朝廷承担。”
“所有缴获，三成上交朝廷，七成归我们所有，当然，这七成缴获的物品，朝廷也可以用钱粮物资之类的向我们收购。”
王庆麾下的谋士、将领们拍着脑袋琢磨了一下，渐渐地就回过味来了。
他奶奶的，这是撺掇俺们去海外当强盗啊！
一个书生模样的谋士迟疑道:“元妙真人的意思，莫非是让俺们去海外奉旨劫掠？”
大家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王庆。
“嗯呐！愿意去海外的百人将，最少有个从九品的武官衔，叫迪功郎；千人将最少有个正九品的武官衔，叫保义郎。再往上升迁就要看军功了，反正本王呃本官已经被封为拓海军团练使，从五品。”
虽然心里都有了这般猜想，不过，这种想法有点太过惊世骇俗，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朝廷里面那些官老爷们，哪个不是满口仁义道德？逛个窑子都要说成是“游戏温柔乡”，怎么可能如此直接？
不过，奉旨劫掠
听起来好牛掰的样子，感觉好喜欢！
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些惯于打家劫舍的积年老匪，真要在朝廷里面当官，那绝对是大大的隐患。
但是去海外劫掠，却甚合他们的胃口。
何况还有正式编制！
虽然有人对王庆才封了个从五品，有些不忿，但是有那懂得朝廷官职的谋士立刻就跳出来进行解释。
“从五品还嫌小？你们可知道捧日、天武、龙神卫四厢？那可是赵官家的近卫亲军，他们的都指挥使也才从五品呐！”
听到这样的解释，不忿的情绪立马就变成了艳羡。
王庆也有些洋洋得意。
他本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根本就没有入品级。
当年他的顶头上司，也不过是个正七品的开封府司录参军事而已。
虽然自己在占据了淮西之后，自封了一个楚王，但那名不正言不顺，也就是自娱自乐，王庆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好了，拓海军团练使，从五品，光宗耀祖啊！
看到以前“楚王”、现在的团练使大人一副得偿所望的样子，大殿里面的气氛也开始逐渐热烈起来，大家对自己的未来都充满了憧憬。
此刻在江北的大帐中，众人讨论的话题，已经从“劝降王庆”换成了“征讨方腊”。
原来的时间线里，困扰大宋朝的四大寇，梁山已经在江北的掌控之中，宋江同学还在当他的押司，跟阎婆惜过着小日子。
田虎已经被剿灭，王庆十有八九得招安，就剩下方腊还占据着富庶的八州五十二县。
这八个州是歙州、睦州、杭州、苏州、常州、湖州、宣州和润州。
此时方腊麾下总兵力已经达到三十多万。虽然论面积不如淮南王庆，论总兵力不如河北田虎，但是方腊集团无疑是综合实力最强的。
他的帐下可以说是人才济济，文有军师娄敏中，法师包道乙等；武有战将四、五十位，最出名能打的有王寅、石宝、司行方、厉天闰、方杰、吕师囊、庞万春、邓元觉，杜微、郑彪十人。
只有将其完全平定，江北才能够开始进行下一步的谋划，也就是“征辽伐金”。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不把大宋境内的这些贼寇解决，始终是个不小的隐患。
所以，江北已经请赵佶从各处征调将领，这其中，就有双鞭呼延灼、大刀关胜、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小李广花荣、双枪将董平等。
这些猛将本来就在大宋体制内为官，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加上在每个营头都安排了道官进行思想改造，配合安力集团强大的财力物资保障，江北相信，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大宋积攒出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
足以横扫欧亚大陆的军事力量！
之所以能这么快得到赵佶的支持，是因为这位不靠谱的皇帝已经乔装打扮来到了江北的军营，然后就赖在江北军中不走了。
现在大宋的形势一片大好，大宋的商业本就发达，加上被江北的安力集团盘活了经济，军事方面也是捷报频传，所以在赵佶的心里，自己的道兄是无所不能。
那还怕个鸟！
自己身为九五至尊，什么都吃过了，什么都玩过了，但是行军打仗这种事情，真心没有亲身经历过。
本来是想着，在道兄身边盘亘一段时间，看他平定了王庆以后，自己就回东京城去的，结果两场大战下来，王庆居然马上就要降了！就让一心等着经历“连番血战”的赵佶，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既然现在道兄还想要继续征讨方腊，那他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了。
这仗打得太过瘾了，朝廷都没花什么钱，从头到尾，也就童贯带了五万禁军，来走了个过场而已。
神霄重骑的一万兵员，都是安力集团出钱招募培训的，马匹是道兄从辽国骗回来的，也就骑兵重甲和马甲贵一点，还是从禁军的仓库里面，用一批旧的步人甲给改的。
跟王庆硬碰硬地打了两场恶战，作战主力还是在田虎那里招降的“弃暗投明军”。
一想到之前，朝廷里的将领们听到这几个贼寇面如土色，互相推诿，谁都不愿领军出征剿灭的丑态，赵佶不禁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这些凡夫俗子，以后通通留在凡间吧，别想着跟我一起回归天界！”
江北看着乔装打扮的赵佶坐在大帐中间的蒲团上意淫，时而冷笑连连，时而咬牙切齿，也是一阵头大。
文不成武不就，治理国家不行，也不体恤百姓，虽然算是个成功的画家和艺术家，但却是个失败的皇帝。
当皇帝当成他这个样子，不说是千古第一昏君，至少也能排进前十了。
难怪后来会被金帝封为“昏德公”！
第164章 为帝君效死
“咳咳……”
看到江北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赵佶也从意淫中回过神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道兄，你就依我一回吧。”
什么依你一回？
这画风有点不对呀！
江北在心里疯狂吐槽，但是面上还是一片和蔼:“帝君哪，你的身份尊崇，而且法力还没有恢复，绝对不可轻易涉险呐，你还是乖乖回东京城里去，等师兄的好消息吧。”
赵佶一听就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偷摸溜跑出来一回，哪能这么轻易就回去？
再说了，天天的在宫里面风花雪月，他都有些腻味了，偶尔在军中体验一把“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的感觉，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还能刺激自己作诗的灵感。
何乐而不为？
“道兄此言差矣！既然身为天界帝君，人间君王，这兵事一道也得好好钻研，否则如何与那西天诸佛分庭抗礼？”
听赵佶搬出了这样一个理由，江北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江北转头想了想，把赵佶带在自己身边，也不能完全说是坏事，至少在调兵遣将、调配物资方面，还是方便了许多。
既然赵佶硬是赖着不肯走，想要看打仗，那也就只能由他去了。
不过江北还是再三叮嘱赵佶，让他必须待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绝不可自行离开，还让塞德尼玛曲黑身着重甲，全天候贴身保护，才算是勉强默认了他留下来的事实。
看到赵佶面对江北百般耍赖点头如捣蒜的样子，在帐内角落里的童贯和诸多将领，都是心内狂震，大气都不敢喘。
堂堂官家，一国之君，竟然在真人的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看来自己以后对真人也要倍加小心地伺候着才行。
解决了赵佶这个麻烦精的事情之后，帐内言归正传，开始商讨起征讨方腊的具体事宜。
方腊不好打，这是公认的事情。
在水浒一书中，宋江带领梁山的众好汉去攻打方腊，虽然最终取胜，但是人员损失非常惨重。
总共死了69人，其中阵亡的59人、病死的10人。江北最喜欢的一丈青扈三娘、拼命三郎石秀，就是在征讨方腊时惨死的。
论战将，有二十四将、江南十二神、浙江四龙、八骠骑、四大元帅，还有王寅、方杰等武将，高端战力不逊梁山。
论士兵，方腊的水军是水浒世界中，唯一能让梁山水军吃瘪死将领的水军，在此前能在水上打败梁山水军的几乎没有。
步兵方面也很强，是少有的能硬刚李逵、鲍旭、项充、李衮蛮牌兵的步兵。而且不仅能硬刚，还能依托地形，利用绊索弩箭杀死项充和李衮，打废了蛮牌队。
面对这样一支兵强马壮、将猛卒精的军事力量，想要复刻打田虎、斗王庆的案例，难免有些不太现实。
在江北心里还有另外一番算计，那就是，方腊麾下的人马，也算是大宋境内的强军，如果在内战中消耗掉了，或者是跟朝廷的兵马打的两败俱伤，削弱的是大宋自己的国防力量。
如果能够归降，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既然方腊手中有如此实力，那他肯定不会这么好说话，所以还是必须打上一场。
只不过这一仗，既要打掉方腊的锐气以及傲气，又要最大限度地避免双方的伤亡，委实是有些太过困难。
连赵佶也兴致勃勃的加入了战法的讨论，就在大家伙七嘴八舌、绞尽脑汁的时候，账外有人来报，王庆打开城门，带着麾下的人马，前来请降了。
江北赶紧带着帐内的众人来到了大营外，定睛一看，好家伙！
也不知道是哪个谋士给王庆出的馊主意，这家伙竟然玩起了负荆请罪的戏码，乌泱泱的一大群精赤着上身的军汉们，各个身上背负着荆条，一看到江北出来，就整齐地跪了下去。
“罪民王庆，原为开封府的一名副排军，因生性顽劣触怒上官，误入歧途，落草为寇，今得元妙真人点化，愿以带罪之身为大宋开疆拓土，带罪立功，祈望垂怜！”
听到王庆的这一大段文绉绉的降词，江北听得眼皮直跳。
教王庆说这段话的人，估计跟让他“负荆请罪”的，是同一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书读傻了吧！
负荆请罪，那是人家廉颇对蔺相如，你个落草为寇的造反派头子，玩什么将相和？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江北确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踏前一步，打了个稽首，朗声道。
“福生无量天尊！王庆，你虽误入歧途，好在神霄大帝君、大宋皇帝宅心仁厚，愿意给尔等一个机会，从此洗心革面，代罪立功！”
“今特旨敕封王庆为拓海军团练使，仍帅本部人马，为大宋开拓海外之先锋，麾下一众将官，均有封赏。功成之日，特许功勋卓著者位列仙班，宿卫天界神霄府。”
“王庆，还不领旨谢恩？”
一直跪在地上的王庆，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反正浑身抖得像鹌鹑一样，他颤抖地抬起头来，哆哆嗦嗦了半天，才拼尽全力吼出声来。
“微臣领旨！为帝君效死！”
这破锣嗓子一样的吼完之后，周围沉默了片刻，山呼海啸一般的“为帝君效死！”疯狂的响彻大地。
本来，能够把自己的盗匪身份洗白，进入大宋的体制内当个小官儿，就已经是足够光宗耀祖的喜事了，现在竟然还得到了“位列仙班”的许诺，这可真是天大的意外惊喜。
千万不要小看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在这个连皇帝都想着长生不老的时代，位列仙班，已经可以让这些连字都识不得几个的糙汉们，甘心赴死了！
这就是宗教的力量。
躲在江北身后的赵佶，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不由挺直了腰杆，心里乐开了花。
“唉！我这道兄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桩，喜欢把偌大名声全都往我头上堆，长此以往，我的通明道心何时才能觉醒啊。”
想到这里，他脑子一热，振臂高呼。
“神霄尊者，无量寿福！”
“神霄尊者，无量寿福！”
他身后的童贯等人，一看官家都带头这么喊了，赶紧也跟着振臂高呼起来。
就这样，一边是王庆这边“为帝君效死”，一边是禁军这边“神霄尊者，无量寿福”，两边就像后世的部队拉歌一样，声音响彻云霄。
从此以后，大宋所有的武装力量，都有了通过拉歌识别敌我的传统！
第165章 说书人
就在江北这边沉迷于拉歌比赛的同时，杭州的方腊也在绞尽脑汁，排兵布阵。
方腊现在的身份，是明教的教主。
明教奉大明神为最高主神，崇尚光明，认为大明神是光明、威力和智慧的集中体现者，是“永远之父”。只有他才能教化众生，拯救灵魂，脱离苦难，不堕地狱。
明教的组织严密而又庞大 ，其教会内部分有5个等级:第一级是12慕阇(承法教道者，或称大师)，第二级是72萨婆塞（侍法者，亦称拂多延），第三级是 360默奚悉德（法堂主），第四级是阿罗缓(纯善人，即电那勿)，第五级是耨沙（净信听者）。
第四、第五两级属于教会中的基层，人数没有限制。
说起来，明教能被准许公开活动，还是得益于赵佶父兄的特旨。当时，宋朝南方出现了许多摩尼教组织，并对摩尼教进行汉化，改称明教(或明尊教)。
明教就是汉化的摩尼教。
其中，数方腊的势力最大，他将原摩尼教教义要旨简单地归纳为“ 清净 、光明、大力、智慧”8 个字，提倡光明、善良、俭朴、友爱的道德观念，因而颇得人心，成为动员和组织教众的纽带。
现在，跟方腊一起议事的，就是十二慕阇和七十二萨婆塞。
既然是宗教性质的团体，那在议事之前，该有的程序那是不能少的。一众人等，正跟着方腊一起，齐声吟诵。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普救众生，唯光明故！”
要是江北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一段诵词非常耳熟。
倚天屠龙记！
是的，就是倚天屠龙记。
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带领着残余的教众，就吟诵过这么一段教义，打算慷慨赴死。
可惜，方腊不是张无忌，他救不了明教。
既然已经被大宋朝廷给盯上了，那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接受朝廷的招安，另外一条就是被朝廷大军剿灭。
方腊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他仍然还是心有不甘。
如果能够再多给他一些时间，十年，不！只要五年就好，他一定能够把现在的地盘打造得如铁桶一般牢固，把势力范围内的百姓全都训练成悍不惧死的狂热信徒。
“这个元妙真人，来者不善啊。”
勉强压住心中的不忿，方腊缓缓开口道。
台阶下面的十二慕阇和七十二萨婆塞中，立刻就有人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教主不必担忧，我明教麾下数百万教众，护教勇士亦有数十万，哪怕朝廷全军压上，也不惧他！”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自大之嫌，但在真实的历史上，大宋确实是倾全国之力，大举进攻，耗费钱粮无数、死伤兵卒无数，才最终剿灭了方腊，可谓元气大伤。
有人开了头，其他的慕阇和萨婆塞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嚣起来，看他们那个架势，好像今天出发，明天就能杀上金銮殿似的。
大战在即，士气旺盛是好的，但是现在最需要的不仅仅是士气，还有谋划。
左丞相娄敏中、右丞相祖士远、兵部尚书王寅、参政沈寿本身也是十二慕阇之一，看到方腊面色不渝，这四人立马出列，对方腊行了一个明教的抚胸礼。
看到这四人出列，方腊心中一喜。
娄敏中深谋远虑、祖士远老练通达、王寅允文允武、沈寿智计百出，是自己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左膀右臂，也是心腹谋士，这一次想必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果然，娄敏中率先开口了。
“教主，那元妙真人已连胜田虎、王庆，虽然端的厉害，但是对赵官家而言，恐怕已是功高震主了。”
祖士远也拈着长须，连连颔首。
“不错！宋廷与我明教不同，勾心斗角的事情本就甚为常见，帝王心术首重制衡，元妙真人当会遭到宋廷掣肘，难以为继。”
王寅掌兵部尚书事，看问题的角度与前面两人不同，他沉吟了片刻，对方腊道。
“宋廷此次出兵，能称得上精锐的，只有童贯带来的五万禁军，还有那一万重骑，其它都是从田虎那里收编的部队，不足为惧。但是王庆如果归降朝廷，他手下那些积年老匪倒是有些棘手。”
听王寅如此说，沈寿倒是有些不以为意，他先对王寅拱了拱手，然后朗声道。
“王尚书言之有理，只有一点，王庆手下那些积年老匪，都是些桀骜不驯之徒，即便是归降了朝廷，心中恐怕也是不情愿，我们不妨做点手脚，分而化之。”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纷纷点头称善。
方腊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也舒展开来，他抚掌大笑:“哈哈哈哈！我明教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想那元妙真人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大明神在上，一定把他打回原形！”
整个会议在一片乐观祥和的气氛中，继续召开，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已经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向他们笼罩过来。
杭州城中，一座勾栏酒肆内，两个尖嘴猴腮的说书人正在一唱一和，讲述着他们从大食商人那里听来的故事。
“列位尊客，今天要讲的是，在那大食国有一种极恶的风俗，就是达官贵人们要纳自己的母亲和姐妹为妾！”
全场一片惊呼，倒吸凉气声不绝于耳。
“大食的粟特总督就娶自己的母亲为妻，并且生有两个女儿。大食包括开国君主在内的许多君王，都娶自己的姐妹或女儿为妻，他们不但自己遵行族内婚制度，而且还将这种婚姻视为一种虔诚的功德。”
一个中年书生听得面皮发紫，拍岸而起。
“此等蛮夷，竟然会行此禽兽不如之事！难道就没有夫子教化他们吗？”
另外一个说书人“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他们那里是信妹神教的，有一部经书叫做《亚斯那》的就有提到:我向崇拜马兹达（光明神）的宗教效忠，放下武器，遵行族内婚姻，这是正当的。”
“还有另一部《阿维斯陀经》也提到过:正直的人应该遵守近亲结婚的规矩，还说族内婚姻有助于对抗黑暗之神的侵袭。”
一边说着，这个说书人拿着一个大方盒就走了下来
“接下来讲讲细节，列位尊客，这个讲得有多细，就看盒子里的打赏有多满了……”
类似的场景，在杭州城内的勾栏就酒肆中不断上演，很快就成了听众们热捧的节目。
第166章 动摇根基
荤段子，谁不爱听？
不但那些扛包做活的下里巴人愿意听，即便是每天写着道德文章的那些夫子们，也打着“批判蛮夷风俗文化”的幌子，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这些说书人讲得有多细嘛，只看他们面前方盒里的铜钱每天都堆的像小山一样高，就可见一斑了。
天桥下的说书人，就是江北为方腊的明教准备的大杀器！
千万不要小看这群人，他们可是掌握底层舆论话语权的无双利器，真要论起来，他们可比那些走街串巷传教的明教默奚悉德们（也叫堂主），更受百姓欢迎。
最关键的是，他们所讲的这些都是真事。
大食，也就是如今的波斯，为什么会流行如此奇葩的血缘婚姻制度？
有一种说法是，在亚美尼亚和小亚细亚地区存在着很强的母系社会残留，伴随母权社会的是血缘婚制度。
可能是波斯在崛起时大量吸收了伊朗西部的异教文化，并将其融合入拜火教的经典中，因为族内婚姻制度在母系社会，本就是对强大母系神明崇拜的一种体现。
族内婚姻的那些最极端的形态，如母子、兄妹、父女的血亲婚姻，更被认为是可以洗消罪孽、直升天堂的伟大功德。
这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奉行“同姓不婚”原则的汉族文化圈看来，就是有违人伦天理，遵循此法的胡人就是”诸夷之中最为丑秽”之人。
方腊的明教本身就是源于拜火教和后来的摩尼教，虽然在传教的过程中刻意删除了一些不容于汉族文化的教义，但有一些信仰坚定的教众对此是非常不满的。
所以私下里，他们也会在传教时夹带一些私货，一些教众虽然比较反感，但是碍于他们上师的身份也不好反驳，只充耳不闻罢了。
但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总有一些个心理变态的淫邪之徒，对此教义颇为感兴趣，甚至是亲身尝试的，也并不鲜见。
只不过这些事情，一般都能够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恶劣影响。
可是这些说书人的出现，却让这些教义的内容突然摆到了普通信众的面前，很多原本虔诚的信众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内心深处也是泛起了嘀咕。
但是这些信众们心理上的变化，却并没有及时地反馈到方腊那里。
他现在正忙着调兵遣将，打算在杭州城下跟朝廷的大军决一死战，根本就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此刻，方腊大帐中。
紧急征调过来的军队，已经到达了十五万，他们按照各自的堂口扎营，通过头上缠着不同颜色的头巾来进行区分。
这其中，以缠着红色头巾的红巾军最为悍勇，武器装备也最为精良，是方腊手里绝对的王牌。
方腊虽然既是明教教主、又是明王，但是他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在作战时，会和手下士卒同吃同睡，甚得军心。
他穿着一件露膊的白布短褂儿，青绸子的功夫裤，打着绑腿，就如同隔壁家里练武的大叔。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几个青花瓷的大茶碗，王寅等人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讨论着决战的事情。
方腊身躯魁伟，一张国字脸，脸上棱角分明，双眼炯炯鼻梁高挺，往那里一坐，说不出的相貌堂堂、一身贵气。
这卖相确实不错，也难怪有无数江湖豪杰愿意在他麾下效命。
王庆接受招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杭州，让方腊和手下一众人等唏嘘不已。
“这个好色之徒，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只不过败了两场而已，实力犹在，怎么就投降了？”
说话的是厉天闰。
他现在是方腊属下的四大元帅之一，官拜镇国大将军，镇守杭州，说起来也是个猛将兄。
在水浒的世界中，他阵斩小霸王周通、重伤打虎将李忠，十个回合打败双枪将董平，并且一枪搠倒了没羽箭张清。
沈寿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现在说这个有啥用？王庆接受招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与其在这里闲扯，不如派些细作前去刺探，看能不能拉过来一批人马，才是正理。”
厉天闰是个武将，平时最怕的就是读书人，听到沈寿怼自己，他也只是讪讪地赔着笑脸，给沈寿添了一杯茶水，又开口道。
“沈参政说的是，那细作过去之后，该当如何劝说呢？”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厉天闰执礼甚恭，沈寿也不好意思再怼他，浅浅啜了一口茶水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些积年老匪，哪个是受得了朝廷规矩约束的？只需要跟他们承诺，在战场上反正，不仅有银钱奖励，能够官升三级即可。”
对他的建议，众人也是纷纷表示认可。
如果王庆那里的人马，在决战时突然反水，即便不能给江北造成致命一击，至少也能打乱他的军事部署。
既然决定下来，那这个事情自有下面的人去做，账内的话题又转到排兵布阵上。
杭州城水系发达，不利于重骑兵集团冲锋，所以对江北那一万骑兵，他们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不过那披甲戴盔的五万禁军，倒是个大麻烦。
哪怕是方腊手下最精锐的红巾军，也不过只有百将以上级别的才有铁甲，普通士卒也就是皮甲而已，比起王庆的云安军都不如。
之所以战斗力爆棚，是因为政教一体的洗脑优势，让这些士卒悍不畏死。
王庆麾下的积年老匪在损失六分之一的情况下，仍能继续冲锋，已经算是非常强悍的武装了，但是跟方腊的明军比，远远不如。
方腊手下最精锐的红巾军，伤亡一半仍能拼死反击，甚至有些营头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还是要加强武备才行，让杭州城里的富商们多出一点血，我们的明军就能少留一滴血！”
方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为了准备跟江北的决战，方腊也一改平日里拉拢杭州城富商的温和面孔，恢复了嗜血残忍的枭雄本色。
“教主英明！”
厉天闰等武将早就想着要好好释放一下了，这时候一听教主都发了话，不禁轰然叫好。
娄敏中、祖士远、沈寿等文官，虽然有心劝谏，但是形势比人强，看到方腊已经拿定了主意，也只能低头不语。
杭州城，要遭殃了！
第167章 民心尽丧
乐捐令。
这就是方腊想出来的名头，让杭州城的富商们出资加强明军武备的名头。
虽然他的本意，只是想找富商们索取一笔钱财，但是在具体执行的过程中，却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抢掠。
杭州城一个雅致的小院内，王记绸缎铺的东家王进财，正浑身血污抱着两个年幼的儿子。
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婢女，向他哭喊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吧，大小姐她她悬梁自尽了！”
王进财疯了一般地撇下两个儿子，冲进女儿闺房，就看见女儿直挺挺的身子已经被家中的几个仆人抱了下来，原本青春靓丽的脸上，如今全是青紫，舌头半吐在外面，十分骇人。
王进财的夫人此时也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自己春光乍现也不管不顾，趴在女儿身上嚎啕大哭。
就在刚才，一群明教信众在一个堂主的带领下闯入府中，跟王进财出示了“乐捐令”，勒令他交出家中的全部钱财。
王进财自认为跟方腊麾下的沈寿关系不错，而且也一直是按时足额向明教缴纳税赋，因此出言呵斥，据理力争。
结果，被这帮明教信众将他全家人绑着吊在房梁上，将他和两个年幼的儿子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
这还不算，听到王进财破口大骂，说要去找沈参政告状，这群人中带头的堂主恼羞成怒，把他的夫人和女儿放了下来，当着王进财和两个年幼儿子的面，命令手下的信众们轮流糟蹋了足足两个时辰！
可怜自己知书达礼的女儿，年方二八，年前才刚跟城南丰乐米店的东家周有福的二儿子定了亲，结果却惨遭玷污。
万念俱灰的女儿，在这些施暴的强盗们走后，竟然选择了悬梁自尽，上吊前还咬破手指，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恨”字！
王进财抬头看着昏惨惨的天空，目眦欲裂，像一头受伤的野狼一般嚎叫起来。
“老天爷呀，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同一时间，城南丰乐米店的东家周有福，也是目光呆滞地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他家里同样来了一群明教信众。
只不过，他没有反抗，由着这群强盗一般的明教信众搬空了家中的所有钱粮财物。
两个儿子都练过武，但却被周有福强行关进了房内，让自己的夫人也在房内看着，不允许他们出来。
此刻，数道充满了仇恨的目光，正透过房内的窗户，死死盯着这帮强盗。
周有福的夫人，其实也是位性烈如火的女子，她看着窗外正兴高采烈搬东西的明教信众，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两个儿子说道。
“诚儿、信儿，这明教本就是邪魔歪道，以前还遮遮掩掩的不敢过分搜刮民财，现在朝廷的征讨大军一来，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你们记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逃出杭州城，为大宋赵官家效力，那才是我华夏正统！”
她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都是身形彪悍、孔武有力，听自己的娘亲说出这番话后，兄弟俩双双跪倒，给母亲行了大礼。
“谨遵母亲教诲！”
良久之后，周府内安静下来。
周有福的夫人带着两个儿子，推开房门，走到仍然呆坐在石凳上的周有福身边，正想开口安慰，却见一个老仆哭着跑了进来。
“二公子，不好了！云娘她云娘她”
本来还在发呆的周有福悚然而立，一把抓住那个老仆，厉声喝道:“云娘怎么了？”
片刻之后，院内传出了周有福的二儿子狂暴的怒吼，直如雄狮泣血一般！
不仅是杭州城内的豪商富户们遭了劫，只要是那家境稍微好一点的普通百姓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明教信众的家中，还有城北那一片贫民的窝棚区没有被殃及，整个杭州城，已经成了抢掠者和暴徒们的天堂。
今晚的月亮，是血红色的。
此时的苏州城外，月光如雾如纱，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小李广花荣、双枪将董平带着麾下人马，已经来到太湖侧畔。
他们是作为前锋部队，来为江北的征讨大军打前站的。
在主将秦明的前方右侧，有一片起伏的缓坡，丛丛矮茶树绘映出斑驳的颜色，吹来的晚风柔柔的，带着些清凉和花香。
茶树沿着缓坡向远处延伸过去，路的左边是一片茂密的芦苇。
现在的芦苇丛非常茂盛，轻风拂过，黄绿色的芦苇发出沙沙的响声。
“小跑行军，小跑行军！”
董平和花荣骑着战马来回呼喊着，军令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
整支军队陡然加快了行军速度，想要快速通过这片可能埋伏敌人的地带，然后再安营扎寨休息。
突然，坡上茶树丛中“哐哐哐”一阵梆子响响，一阵箭矢射下，紧跟着呐喊声起，茶丛中冒出许多明军，啸叫着朝他们扑来。
好在这些明军的弓箭虽多，但是毕竟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杀伤力着实有限。
秦明和黄信都是知兵之人，一看遇袭，立即就整顿军阵，将遇袭的前军列成了一个个利于防守的方圆阵，互为犄角。
外翼是刀盾兵，弓箭来袭时，他们侧身举盾，只听得“夺夺夺”的一片响，盾上箭只微颤，但阵中伤者寥寥。
士卒们虽然有些紧张，但是没有人惊惶失措、大喊大叫。
秦明骑马居于中军，对敌袭毫不在意，淡定下令道:“就地组织反击，给老子放火！烧他娘的！”
花荣手下的箭手们立即射出了火箭，一时间火光冲天，照的战场上亮如白昼，火光照耀着战场。
芦苇丛里是待不下去了，高温烤炙着还没来得及冲出来的明军信众，一片哀嚎声，响彻四野。
冲出来的明军信众也没占到什么便宜，他们完全不懂战阵技巧，全凭着一股子狠劲，哪里又是防守严密的大宋正规军的对手。
红光照耀下，秦明、黄信等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傲然的神色。
真他娘的弱鸡！
花荣一箭射杀了一个正在大呼小叫冲锋的明军头目，回过头就看到董平一枪一个，把两个明军悍匪挑过头顶。
“好功夫！我之前还是小觑天下英雄了。”
他一边张弓搭箭，继续猎杀，一边心里也在嘀咕着。
“元妙真人果然是活神仙，调过来的这些将领，个个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跟我一样优秀”
第168章 事关机密
本来是想打个埋伏的，结果却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天蒙蒙亮的时候，战场终于沉寂了下来。
随着最后一个还有动静的明军被补了刀，剩下的已经全部是尸体了。
秦明和黄信安排人手大致清点了一下，连在芦苇丛里面被烧死的，总共消灭了两千多的“伏兵”，逃跑的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这次朝廷征调他们前来，因为军情紧急，所以这四位一共也才带了不到一万人。
秦明麾下大约三千多一点，黄信麾下不到三千，董平带了不到两千，花荣的清风寨人马最少，只有一千五左右。
好在伏兵也不多。
率军前来伏击他们的，是方腊手下的江南十二神中的遁甲神应明，他麾下五千刚刚整编出来的明军信众，折损了大半，好不凄惨。
这家伙怕回去之后被上头责罚，于是大笔一挥，把战报中的朝廷兵马数量生生的多加了一个零，说成了十万。
五千人马迎头撞上了十万大军，只折损了两千人马，这就不是大过，而是大功了。
果然，他的顶头上司——元帅石宝，收到战报之后，不但送了一批猪羊过来犒劳他们，还给方腊手书一封，表示自己的下属应明探听到了朝廷大军的虚实，应当予以奖赏。
方腊收到石宝的手书也是大吃一惊，他本以为朝廷大军会在王庆那里多休整一段时间，没想到却来得如此迅猛。
如果不是应明当机立断对朝廷大军进行了夜袭，并且一把火烧了芦苇荡，迟滞了他们的行军步伐，自己这边就措手不及了。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朝廷大军来袭的方向，方腊也就放下心来，专心备战。
战力最强的红巾军和一些精锐部队，立刻被集中到了朝向苏州的方向，从杭州富户府中抢来的各类物资，也开始陆续进行调拨。
这一仗，他要让朝廷的大军有来无回！
城内的兵力调动，很快就被前期派过来的细作给打探到了。
这些接受过江北亲自训练过的细作，不但收集到了兵力布防情况，还联系到了一批城内的反抗力量，这其中，周有福的两个儿子赫然在内。
这哥俩，一个叫周以诚，一个叫周以信。
周家几代经营米面生意，讲的就是诚信，所以周有福给两个儿子起名用了诚信二字。
在这个时代，但凡是做米面生意的，家里多少都会有一些江湖势力，干他们这一行的，捎带着做一些私盐买卖，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就是周家的两个儿子从小习武的原因，他们家的堂亲、族亲，多半都是私盐贩运队伍中的成员，其中不乏武力值爆表的狠人。
嵩州兵马都监周信，也是周家的族亲。
早在江北率军讨伐田虎之时，周信就跟着童贯前去接收胜利果实，顺便也给杭州的周家寄了封家信，讲了些朝廷的事情。
周有福虽然看着憨厚老实，但心思却活泛得很，他感觉朝廷肯定会对盘踞在大宋疆域内的几大贼寇动手，所以就提前派人联系周信，想通过他的关系暗中为朝廷效力。
他本来打的就是两边下注的心思，所以，跟方腊手下的参政沈寿等文官也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
但是没想到，周家在杭州的府邸竟然会被洗劫一空，自己二儿子未过门的媳妇儿，更是在被凌辱之后悬梁自尽。
此等奇耻大辱和如海血仇，让周有福最终下定了决心。
按时缴纳赋税、结交高官显贵，并不是他周有福对明教教义有多么认同，对方腊有多么崇拜，只是为了让周家阖府上下能保个平安。
仅此而已。
花了那么多钱，没有人提前通知他避险，也没有人在事后对他说过哪怕一句安慰的话。
贼寇就是贼寇！
既然不让我们活，你们也别想活！
周有福安排两个儿子，带着从城中各处的隐秘地点汇集的精锐人手，在防守力量最为薄弱的一处城门附近，潜伏了下来。
另外，沈寿派往江北处意图策反王庆部众的人中，有一个本就是周家安插的暗桩，他将这一情报回传给了周有福，然后一路辗转到了江北的手中。
得到这样重要的情报，江北立即召集众人制订作战计划，赵佶听说之后，也连夜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同参详。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一国之君的样子，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征讨大军的辎重官，每天都在各个营头里转悠，看到差什么物资，立马就下旨征调，比生产队的驴还勤快。
听到细作传回来的情报，特别是在听说了方腊纵兵劫掠杭州城富户们的种种恶行之后，赵佶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荼毒百姓的乱臣贼子！必遭天诛！”
江北看到赵佶痛心疾首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在心里暗暗说道。
“总算还是个有底线的皇帝，人不算坏，不枉我这么帮你。”
大战在即，江北也不啰嗦，直接战场点了几个人的将。
“童贯听令！速速整顿本部兵马，两日内开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苏州，与秦明、黄信等人的前锋军汇合，多打旗帜，假扮成主力，牵制方腊的精锐力量。”
“徐宁听令！重骑兵一人双马驰援苏州，在童贯所部到来前，尽力威慑明军，不让他们探知我方虚实。”
“乔道清、马灵、孙安、田豹听令！你们四人整顿所部兵马，三日内随我出征！”
众人纷纷领命，只剩王庆一个人干巴巴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画圈圈。
“唉，元妙真人终究是在提防我啊，不过也算正常，毕竟前不久还是贼寇的身份……”
“王庆听令！”
江北喊了一嗓子，却半天没有听到回应。
“嗯？”
帐内众人全都扭过头去，定睛看向王庆。
只见王庆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佶笑着使了个眼色，塞德尼玛曲黑会意的运气开嗓，突然爆喝了一声:“嗨！”
别说是正在想心事的王庆了，帐内众人都被这雷鸣般的吼声吓了一跳，童贯更是连手里的令牌都吓掉了。
看到众人这个样子，赵佶和塞德尼玛曲黑哈哈大笑起来，童贯看赵佶在笑，也跟着捧哏一般的笑了起来，然后所有人都笑了。
“王团练使，真人在叫你呐。”
还是田豹稳重一些，提醒了王庆一句。
王庆唬得脸都白了，急忙上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抱拳礼:“请真人吩咐！”
江北过去把他拉了起来，笑道。
“王大人可是在想，我这是在提防你？”
“啊？不敢！下官不敢……”
王庆更紧张了，连连摆手，手速快得都有重影了。
“王大人多虑了，其实这次你的任务才是最关键的，事关机密，我们会后密谈。”
“……愿为真人效死！”
第169章 天王盖地虎
杭州城，方腊明王宫的后花园内。
方腊的明王宫景色秀丽，有山有水，碧波在湖中荡漾，湖心亭红柱青瓦，四角飞檐，犹如一只展翅欲起的燕子。
高大巍峨的主殿，有前堂、照壁、回廊、中堂、四合院的园艺花园、后堂、后花园、附园，房屋鳞次，曲苑回阁，十分的豪华。
沈寿正在向方腊汇报。
第一批前往王庆旧部策反的细作们，此时已经整装待发，由沈寿亲自面授机宜。
有了从杭州城中富户家中抄出来的海量财富支持，沈寿对这次的策反信心十足。
读书也好，做官也罢，亦或是落草造反，图的不就是钱财二字？都是为了那些阿堵物，干啥不是干呢？
反正等那些被策反的球囊们过来了，收买他们的这些钱财，总有办法搜刮回来的，至少作为这次策反行动总负责人的自己，绝对能够收到不少“孝敬”。
方腊对沈寿的工作效率非常满意，在明教这种政教合一的体制下，最不缺的就是只会空谈的虚妄之人，而像沈寿这样的能出谋划策的实干型文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沈参政辛苦了！此次若能策反王庆麾下旧部，朝廷的十几万大军，立时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
“届时前后夹击之下，不说打得他们全军覆没，至少也能打到他们胆寒，打到他们不敢再遣军前来。”
“沈参政当记首功！”
听到方腊的夸奖，沈寿心中有些傲然。
明王手下尽是些粗鲁汉子，作战冲锋陷阵还行，这内政和谋略确实只能靠自己这样为数不多的几个文官。
如果能够跟大宋划疆而治，那明王就能够称帝，自己也能顺理成章的混个相公（在宋朝一般称内阁中枢的阁老为相公）当当。
明天他就要亲自带着那些细作出城，所以今天明王安排了盛大的宴席为他饯行。
此刻的明王宫内，莺歌燕舞，依红偎翠，一众明教高层在酒池肉林中，好不快活。
杭州城内的街道上就冷清了许多。
街头巷尾，极少看见敢出门的百姓，很多富户被抢掠一空，府中哭嚎一片。
敢在路上来回行走的，只有裹着各色头巾的明教信众和明军士卒，他们也不好好走路，吊儿郎当把刀和矛扛在肩头，让人望而生畏。
一处靠近城墙的宅院内，周以诚、周以信两兄弟，正在跟一个明教堂主打扮的人，低声说着话。
“我明天一早就要跟着沈寿去淮西，两位少爷有没有口信要我带给周都监？”
这人就是周家之前安插在明教中的暗桩。
靠着周家在暗中支持，他已经是默奚悉德级别的中层骨干了——也就是堂主，在明军中已经是能够统帅数百士卒的统领了。
这次被沈寿选中，也是因为他能言善辩，而且是为数不多能识文断字的堂主。
沈寿既然已经做起了“相公”梦，那么现在就必须开始物色执政班底，文官班底！
“海哥！这是我们兄弟俩绘制的城防图，里面有兵力部署，但是估计随时会变化，你带给堂哥，让他转交给童大人。”
暗桩的名字叫王海，自幼父母双亡，是靠周有福的接济才顺利长大成人。
这是这个时代很多豪商巨贾的常规操作。
死士！
是的，这些孤儿都是当做死士培养的。
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会有层层的考验对他们进行筛选，性格软弱不够坚定的，见利忘义容易变节的，都会被淘汰掉。
剩下的这些人，可以说是家族里最忠诚的存在，甚至比家族内的一些不孝子弟更有家族情怀。
王海接过包裹着城防图的蜡丸，郑重其事地放进了最贴身的地方，才拱手道。
“两位少爷请放心，人在图在！烦请转禀老爷，保重身体、静待佳音！”
说完，又对着周府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周以诚、周以信两兄弟连忙上前，把王海一左一右地搀扶起来。
“海哥，我爹专门让我们交代你，如若事不可为，以保存自身的性命为上，他还要等你回来给他当管家的。”
王海红着眼眶，重重点了点头。
“两位少爷保重！”
说完，他对着两人再次一拱手，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几天以后，王海跟着沈寿一行人，来到了淮西王庆旧部的临时驻地旁边，他们将会分头行动，去策反王庆麾下的猛将，如袁朗、卫鹤、酆泰、杜壆、滕戡、縻貹等人。
特别是杜壆，堪称是王庆手下第一大将，手挺一把丈八蛇矛，出场即巅峰。
与梁山武力值的天花板——卢俊义大战了50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袁朗也是一个能跟霹雳火秦明大战150个回合不分胜负的猛将，可见其实力非常强悍，稳稳的梁山五虎水平。
如果能把这几个猛人策反成功，那等到方腊和朝廷大军对峙之时，这几个猛人从后率军杀出，成夹攻之势，朝廷岂有不败之理？
沈寿信心十足。
这次他带来了大量的财货，也带来了方腊的亲笔任命书，他坚信，王庆麾下的这些积年老匪肯定是不屑于为朝廷效力的。
啸聚山林笑傲江湖，大秤分金大碗喝酒，何必要受朝廷那些鸟官的气？
据前期跟这些猛将们沟通的细作们说，朝廷对他们并没有大用，只是给了一些从九品和正九品的小官。
都是统兵数千甚至上万的将领，即便是当不成县令老爷，当个县尉总不为过吧？
从九品，打发叫花子呐？
所以，跟方腊的细作们一接触，这些猛将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水的事情。
在沈寿看来，这一次的策反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敲定具体的反水时间，还有夹击朝廷大军的计划。
王海被安排去跟杜壆会面。
作为沈寿比较看中的“综合型人才”，他被安排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也在情理当中。
由于还没有找到机会跟周信取得联系，王海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结果，杜壆在看到他之后，直接摒退左右闲杂人等，然后，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让他雷得外焦里嫩的话。
“天王盖地虎！”
王海:“……”
第170章 宝塔镇河妖
一阵无语之后，王海还是硬着头皮开始对暗号。
虽然他内心感觉很羞耻
反正，最后的画面大致是这样的。
杜壆:天王盖地虎！（你好大的胆！敢来气你的祖宗？）
王海:宝塔镇河妖！（要是那样，叫我从山上摔死，掉河里淹死。）
杜壆: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你不是正牌的。）
王海:地上有的是米，喂呀，有根底！（老子是正牌的，而且是老资格。）
杜壆:拜见过阿妈啦？（你从小拜谁为师？）
王海:他房上没瓦，非否非，否非否！（不到正堂不能说。）
杜壆:嘛哈嘛哈？（以前是干嘛的？）
王海:正晌午说话，谁还没有家？（哥们儿是混道上的。）
杜壆:好叭哒！（内行，是把老手。）
王海:天下大耷拉！（不吹牛，天下都能去的。）
杜壆:脸红什么？
王海:精神焕发！
杜壆:怎么又黄了？
王海:防冻涂的蜡！
杜壆:晒哒晒哒。（谁指点你来的？）
王海:一座玲珑塔，面向青寨背靠沙！（是个道士。）
像这么恶趣味的暗号，当然是出自江北的手笔。
在给王庆手下的这些猛将兄们进行培训时，说来也奇怪，本来大字都识不得几个的杜壆等人，学起这种暗号来，竟然比那些暗桩们都快，让在旁边看热闹的罗真人和张天师都啧啧称奇。
江北将这种现象称之为“血脉觉醒”。
天生的土匪啊！
当初，周信派过去联系王海的细作，耐着性子教了好几天，才勉强能够过关，现在说的时候还感觉特别羞耻，远不如杜壆说得那么自然。
看着杜壆眉飞色舞的样子，王海只能暗暗在心里吐槽:有些东西，真心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既然对上了暗号，王海也就放松了下来，他艰难的把贴身藏匿的蜡丸掏了出来，然后交给杜壆，
“杜大人，只是我周家耗费了巨大心血，才搜集到的杭州城布防情况，请尽快转交给周都监。”
杜壆接过蜡丸，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不用交给周都监了。”
嗯？
王海有些不解。
账外突然走进来两个道士打扮的人，其中一人，身后背着一柄金剑，另外一人则双手捧着一个水壶。
正是分桃道人李助和龙阳山人高二。
就在几日前，江北给众将分配完任务之后，留下王庆单独密谈。
对于沈寿意图策反王庆手下的事情，江北早就通过细作得知，所以，他想要将计就计。
两人密谈了很久之后，又叫来了李助和高二，还有杜壆、滕戡、縻貹等人。
整整一夜之后，王庆才带着自己的部下们兴冲冲的离开。
卧槽！太好玩了！
这可比他们之前在淮西喝酒、赌钱、在脂粉堆里打混，有趣多了。
这踏马的才是爷们儿应该做的事情！
负责演戏的，是杜壆、滕戡、縻貹等临时演员，而总导演就是李助。
以他对王庆阵营中众将能力的了解，方腊会过来策反哪些人，对他而言是门儿清，毫无难度。
他甚至针对每一个人的特点，单独设计了跟沈寿派过来的细作进行对话的话术！
经过几天的强化训练，几个糙汉们都觉得自己可以去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得知道奥斯卡小金人是什么东东。
反正他们自己觉得自己挺牛的，就像戏文里面演绎的那些智勇双全的英雄一样。
李助和高二则是承担了监军的角色，避免策反的事情弄假成真。
这次会出现在杜壆这里，是因为跟杜壆接头的，竟然是自己人，而且还带了如此珍贵的情报。
“王海兄弟，这次辛苦你了，待功成之日，元妙真人会向官家保举你的周家两位公子为正七品武翼大夫，保举周家老爷为从六品朝奉大夫。”
王海大喜过望，连忙跪倒在地给李助磕头，被一把扶起。
见到这王海完全不关心自己的功劳赏赐，一心只为家主打算，李助、高二和杜壆都是十分动容。
“有忠仆如此，周家老爷真是好福气。”
“元妙真人有功必赏，正七品的云骑尉，就是真人对你的肯定，至于你以后是继续留在周府效力还是为朝廷效力，相信你家老爷自有安排。”
听到李助的话，王海的心里瞬间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周有福是个睿智的人，王海是周家忠仆，他如果能够为朝廷立下大功劳，对于周家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也意味着王海以后将会独当一面，开枝散叶，成为王家家主，作为周家的附属家族而存在。
对他这样从孤儿就开始培养的死士而言，这是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个任务完成得妥妥当当的！
经过一整夜的仔细推敲和讨论，他们最终拿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方案。
反馈到沈寿那里的结果就是:策反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原本跟明军一起夹击朝廷大军的计划是实施不了了，因为元妙真人把他们派到了杭州城的另外一面。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现在跟红巾军对峙的，的确是朝廷大军的主力。
王庆的旧部被安排到了杭州城的另外一面进行围城，也让方腊这边可以放心大胆的把这个方向的兵力，调出一大部分，前去与朝廷大军决战。
这世间的事情，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令沈寿相当满意了。
回到杭州城以后，方腊听完沈寿的汇报，也是异常兴奋。
“大势已定，这回稳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来回踱起了步，转悠了好半天之后，重重的一拍大腿。
“嗨！光顾着高兴了，快快快，把宝库里的那尊赤色珊瑚搬出来，赏给沈参政！”
“哗！”
大殿里的众人都是一阵惊呼。
方腊口中的赤色珊瑚，乃是珊瑚中的极品，又称“血髓”，可遇而不可求！
如此珍贵的宝物，在明教搜刮的所有宝藏中都算是数一数二的极品，方腊自己都舍不得赏玩，这次却拿出来赏给沈寿，可见策反一事确是惊天大功一件。
向来以诸葛亮为偶像，喜欢拿着一把鹅毛扇装睿智的沈寿，此刻那扇子也不摇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第171章 苏州赈灾
方腊随即设宴狂欢，明教中有头有脸的人悉数到场，当然并没有提策反之事，对外只说是决战前提振士气。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期间，沈寿还单独找到了兵部尚书王寅，推杯换盏几轮之后，再三恳请王寅，不要提前进行兵力调动，一定要等策反的部队就位之后再行动。
王寅甚为认同，他也是个生性谨慎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两人一拍即合，在商榷了一下细节之后，又凑到方腊跟前汇报了一番，方腊对他俩的表现十分满意，在宴席之上，还操心着城防兵力调整和对敌方略，堪称敬业典范。
欣慰之余，免不了又和两人频频举杯。
气氛非常融洽。
不过，一个头戴红巾的传令兵的出现，还是让宴席的气氛略微紧张起来。
只见这传令兵急急忙忙的跑进大殿，在方杰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方杰立马脸色大变。
方杰是方腊的亲侄子，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的，被方腊寄予厚望，让他统帅明教中战力最强的红巾军。
而方杰在战场的表现也确实不错，在水浒世界中，曾一戟刺死了霹雳火秦明！
像这样的勇将，现在却脸色大变，肯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大殿中的众人一时都安静下来，看向方杰。
“启禀明王，石元帅急报！在跟他对峙的朝廷大军侧翼，发现了重装骑兵，人数在万人左右！”
方杰的话音刚落，大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一万人的骑兵部队，已经是遮天蔽日了，何况还是重装骑兵，那该是何等的威武雄壮和无坚不摧？
明教虽然号称有数百万信众，有百万精锐护教明军，我们心里非常清楚，哪怕是再悍不惧死，他们跟朝廷大军之间的装备差距，还是非常巨大的。
以血肉之躯对抗重甲骑兵，除了倚仗地理优势之外，别无他法，哪怕是拿人命去填，都很难做到！
这一仗，不好打呀。
“哈哈哈哈！”
台上的方腊却突然大笑起来，引得大殿中的众人纷纷看向了这位明教教主和明王殿下。
这是被重骑兵吓魔怔了？
“诸位兄弟不用担心！之前我们一直不知朝廷大军的虚实，城北、城南两路大军，无法判断到底哪一支才是真正的主力。”
“石元帅派出了无数斥候，却没有打探到多少敌情，只因对面军中有个善使弓箭的白脸大将，还有他手下的弓箭手，非常难缠。”
“不过现在既然发现了重骑兵，那到底在哪边的才是主力，也就有个定论。”
方腊才刚刚跟沈寿和王寅聊过，所以现在侃侃而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之前，我还只有不败的信心，现在嘛，我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
刚才还在担心，不知道元妙真人会将王庆旧部的大军派到杭州城北方向还是城南方向，现在也算是落心了。
看到自家教主如此气定神闲，大殿中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原来教主已经胸有成竹了。
那还担心什么？
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几日之后，前往驰援秦明的童贯五万禁军也到达了指定地点，跟徐宁的一万重骑兵相互配合，立时就给石宝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又过了几日之后，打着“弃暗投明军”大旗的十万大军，也浩浩荡荡的出现在了苏州。
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石宝，只能撤退。
不过对于方腊而言，在杭州城下决战，本就是计划好的事情，苏州放弃就放弃了吧。
反正粮食和财物都搜刮干净了。
只留下了一地鸡毛。
缺衣少食的苏州城十几万百姓，就是方腊留给朝廷大军的第一件礼物。
救还是不救？
救，那就只能拿出军粮分给百姓，然后再从后方紧急征调。
不救，一旦十几万百姓出现大规模饿死的惨剧，那朝廷就会民心尽丧。
“好一条毒计！”
进城之后看到的惨状，让童贯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现在这个时代的苏州，虽然还没有达到顶峰时的样子，但也是非常富庶。
可是现在，已经被石宝的麾下大军给霍霍得不像样子。
虽然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大肆屠城，也没有烈焰焚城，但是能抢的财物和粮食，全都抢得差不多了，原本整洁的街道上也是一片狼藉。
苏州城中的十几万百姓，不管是高门大户也好，还是升斗小民也好，都是目光呆滞的在街上游荡。
谁都没想到石宝会做得这么绝。
有些豪商巨贾，甚至前一天晚上还跟石宝在一起饮宴，推杯换盏、兄弟相称。
第二天，就被他派来的明军给抄了家！
什么叫翻脸无情？
想想石宝的样子就知道了。
看到朝廷的大军进城，苏州城的百姓非常震惊，原本呆滞的目光已经变成了惊恐。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
“匪过如梳”，就是盗贼土匪来抢劫的时候如梳子一般抢劫，而日常使用的梳子是有齿有间隙的，所以多少还会有一些幸存者或者幸存的物品。
兵过如篦会比匪过如梳情况更严重一些。“篦”其实也叫做密齿梳，是古代用来清理头皮或者虱子的工具。
“兵过如篦”，就是官兵掠夺百姓之后家里完全是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下，害民比盗贼更甚。
“官过如剃”，比以上两者的情况更恶劣，剃头嘛，就是什么都不剩下了，光溜溜一片。
苏州被方腊占据了不短的日子，朝廷如果硬说他们是从贼的反民，也能说得过去，所以这兵祸估计是逃不过去了。
之后再安排一些官员重新恢复统治，肯定也是往死里压榨。
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呀！
有些高门大户，已经把家中的美貌婢女甚至是侍妾们都梳洗打扮了一番，准备要献给朝廷的将领，给自己的家族求一条活路。
升斗小民们更是只能躲在家中听天由命。
不过他们等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比土匪还狠的官兵，而是神霄派的赈灾道官。
“元妙真人法旨:神霄大帝君、大宋皇帝特派他前来赈济苏州百姓，一应人等速速出门到街口领粮！”
道官们洪亮的声音，仿佛层层乌云中射出的一道阳光，驱散了苏州城百姓心中的雾霾。
“帝君万岁！真人万岁！”
“大宋万岁万万岁！”
第172章 谁是傻鸟
苏州和杭州之间，相隔不是很远。
所以，苏州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杭州，也让不少刚刚经历了“乐捐令”的杭州富商们越发仇恨明教。
一是因为，苏州的那些高门大户与杭州的富商，多半都有些联姻之类的关系。
二是因为，苏州的今天，十有八九会成为杭州的明天。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周有福的队伍，越发壮大起来，从刚开始的几百人规模，急剧扩张到了数千人之众。
哪怕是周有福进行了严格的甄别，必须是跟明教有血仇的人，才能吸纳进来，竟然仍旧达到了这样的数字，可想而知，苏州、杭州的百姓，被明教祸害得不浅。
可是这一股涌动的暗流，虽然被明教中的有心人察觉到了一丝端倪，但是却并没有引起方腊等明教高层的重视。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跟朝廷大军的决战。
庞万春、郑彪、包道乙、刘赟、厉天闰、司行方、邓元觉、方天定、方杰，还有从苏州撤回来的石宝，都被安排率军顶在了城北，也就是朝廷主力大军的方向。
除了上面说的这些统帅，还有海量的中层将领和骨干武将。
比如刘赟、张威、徐方、郭世广、邬福、苟正、甄诚、昌盛等“八骠骑”。
比如沈刚、潘文得、应明、徐统、张近仁、沈泽、赵毅、高可立、范畴、卓万里、和潼、沈抃等“江南十二神”。
又比如厉天佑、吴值、赵毅、黄爱、晁中、汤逢士、王绩、薛斗南、冷恭、张俭、元兴、姚义、温克让、茅迪、王仁、崔彧、廉明、徐白、张道原、凤仪、张韬、苏泾、米泉、贝应夔等“二十四将”。
共计有大军二十万，可谓精锐尽出。
没有人会有异议。
对面有重骑兵、有禁军，绝对是朝廷征讨大军的主力！
而在杭州城内，有王寅、高玉、吕师囊、浦文英、冯喜、邢政、卫忠、杜微、贺从龙等中枢系统的文官，还有成贵、翟源、乔正、谢福等“浙江四龙”。
守城大军共计五万，四面城墙各有一万，另有一万坐镇中央作为机动兵力。
可谓固若金汤。
反观朝廷大军这边，只有禁军五万、地方客军一万、重骑兵一万，还有十万田虎的降军整编的……鱼腩部队？
虽然在另外一个方向，还有王庆旧部数万大军正在逼近，但是因为有参政沈寿组织开展的策反工作打底，在方腊等明教高层的心目中已经完全不存在威胁了。
就算有些人会临阵反水或是观望，但方腊坚信，绝大部分人会按照之前计划好的，义无反顾地加入己方的队伍，共同对抗朝廷。
反正就在这样的迷之自信下，明教的精锐开始磨枪擦剑，一场恶战行将爆发。
就在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城北的时候，城南的城头却是一片祥和。
就在刚才，从远处蜂拥而至的一支军队，在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开始扎营。
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姿态。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王寅和沈寿，见此情形也放下心来，相视一笑。
“放心吧，妥妥的。”
虽然这话没有讲出口，但两人的眼神，都透露着这个意思。
不久后，一身寻常袍服的杜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骑马进了杭州城。
巍峨的杭州城墙高高耸立着，城墙高峻，诸多门楼、角楼、望楼、箭楼、女墙交织成一道密集的攻击网，城外护城的壕堑既深又宽，足以与大宋任何一个边塞重镇的城池相媲美。
杜壆正跟在引路的王海后边，貌似随意地打量着高大的城墙，不时还啧啧称赞，心里却是暗叫“侥幸”。
如果不是元妙真人的神机妙算，像这样的城池，要是想硬攻下来，得拿多少命去填？
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就是攻下这座雄城的关键，杜壆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那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云长。
单刀赴会啊！
王寅和沈寿已经一起从城头的阁楼中迎了出来，一看见杜壆就紧走了几步，一边拱手，一边开口笑道。
“杜将军，一路辛苦了！”
“好说好说，劳两位大人久等。”
几人互相恭维着，仿佛久违的老朋友重聚一般亲热。
“我等已经略备薄酒一席，为杜将军接风洗尘，请！”
“客气了，客气了，哈哈哈哈。”
虽然嘴里说着“客气”，但是杜壆样子却是毫不客气，他凑近王寅和沈寿，低声问。
“可有舞姬助兴？”
王寅和沈寿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会意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沈寿开口道。
“有的有的，还是海外的胡姬，金发碧眼体型妖娆，别具异族风情。”
王寅貌似随意地接话了:“杜老弟的威名远播大江南北，英雄无敌，那元妙真人莫非竟没有赏赐美婢舞姬？”
“唉！”
杜壆长叹一声，恨恨地一拍大腿。
“那狗屁道士，只给老子封了一个正七品的芝麻小官儿，就这还是因为老子塞了钱的！滕戡、縻貹不愿给钱，只给了正八品。”
沈寿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忿:“杜兄弟如此英雄人物，竟被这样糟践！”
王寅见机，也开始一唱一和。
“杜兄弟，明王殿下已经下旨，封杜兄弟为护教圣骑将军，按品级，也只在我这个兵部尚书之下。”
杜壆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竟然给我如此高位！这怎么好意思！”
王寅一脸严肃:“我明教向来尊崇清净 、光明、大力、智慧，杜兄身具大才，理当担此重任，护教卫民啊。”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提前知晓了明教的一些隐匿，杜壆还真的会对这个条件很动心。
可是嘛……
“护教圣骑将军？这个狗屁官名，哪有老子的正六品殿前步军都虞候、骁骑尉威风？”
杜壆心里十分不屑，但是面上还是挤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既然如此看得起杜某，那没说的，愿为明王他老人家效命！”
沈寿适时上前凑趣。
“杜大人，为明王效命，也得先吃饱喝足不是？胡姬得等急了。”
“哈哈哈哈，还是沈大人懂我！”
轻歌曼舞，酒酣耳热。
一众人等殷勤陪酒，杜壆吃得十分尽兴。
虽然临走的时候，没能把那些妖娆的胡姬一并带走，但是沈寿拍着胸脯保证，马上就会送进杜壆在杭州的新府邸，等待功成之日就能进城尽情享用。
他还小声介绍了一些新奇的玩法，让杜壆和旁边的一众人等心猿意马，恨不能马上击退朝廷大军，好回府专心钻研。
看到杜壆急吼吼地出了城，说是要跟其他兄弟共商大计，城头远眺的王寅和沈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异口同声道。
“傻鸟一只！”
却不知杜壆也在同时回头，看着城头模糊的两个身影，冒出了一句。
“两只傻鸟！”
第173章 治军严谨
城南大营中，赵佶和江北正埋着头，细细观看城防图，不时还轻声交谈几句。
王庆和杜壆、滕戡、縻貹等人站在阶下，连大气都不敢喘。
倒不是他们对皇权有多么敬畏，而是站在台阶上护卫的赛德尼玛曲黑，气势太足，形象也太过吓人。
“天杀星下凡！太尼玛恐怖了！”
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面，但这群人的喉头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很是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赵佶和江北，敢跟这一群刚刚招安的淮西巨寇们同处一室，所倚仗的，也不仅仅是赛德尼玛曲黑一人。
在帐内，还有两人。
一位堂堂八尺五六身躯，细细三柳髭髯，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
一位冲天角铁幞头，锁金黄罗抹额，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手持着两条水磨八棱钢鞭。
正是大刀关胜和双鞭呼延灼！
帐外，还有病尉迟孙立、急先锋索超、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井木犴郝思文、丑郡马宣赞、轰天雷凌振。
他们是江北从各地紧急征调过来的，共计带着两万五千兵马。
王庆归降后，其麾下旧部整编出了十万人马，这一次来了七万五千人，还有两万五千人被派到海边，由大宋水军派人教习水性，学习操船和海上航行等诸多技巧。
虽然王庆的旧部和朝廷正规军是三比一的比例，但有那些猛将在，足以弹压不臣之心。
赵佶和江北商量良久之后，才把王庆招到跟前，面授机宜。其余众将见状，不由得精神一振。
大战，即将开启！
首先拉开大战序幕的，是童贯率领的五万禁军，他们列阵出营，摆出了一个锋矢阵。
一万重骑兵在锋矢阵阵两侧，各摆了五千骑作为侧翼掩护，同时，还可以视战场的形势变化，随时变为出击的重拳。
秦明、黄信等人的一万人马，跟“弃暗投明军”合兵一处，成扇形展开，作为后阵。
十数万之众，盔明甲亮，刀枪如林，旌旗蔽空，雄壮的歌声直上云霄！
“敦煌古往岀神将，感得诸蕃遥钦仰。效节望龙庭，麟台早有名。”
“只恨隔蕃部，情恳难申吐，早晚灭狼蕃，一齐拜圣颜。”
这是唐代军中流行的凯歌《菩萨蛮》，在这个时代也挺流行。
即使只是军中一名匹夫军汉，唱起凯歌，也会热血上涌、豪气冲天，何况是数万禁军在齐声诵唱！
“弃暗投明军”虽然不是正规军，也不会唱这个凯歌，但他们可以跟着打拍子啊。
有的军阵中，是用跺脚的方式来打拍子，有的军阵则是用长矛顿地，还有的则是用腰刀击打盾牌。
一时间，声势惊人。
明教这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完全吸引到了城北。
此刻已是下午，朝廷大军会在这个时间点发起进攻，这是明教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有些措手不及。
“莫非是要打夜战不成？”
这个时代，夜盲症比较普遍，但朝廷大军那边有元妙真人，说不定有什么奇妙的法术，让人可以夜视也说不准。
为了稳妥起见，方腊又从城中将原本坐镇杭州城中央的一万机动人马调了出来，同时还传令王寅和沈寿，让他们尽快地说服被策反的王庆旧部，让其一同参与对朝廷大军的决战。
“愿意卖力死战交个投名状的，事成之后一定重重有赏；不愿顶在前面的，在后面摇旗呐喊，让朝廷大军知道他们反叛了，也行！”
这是方腊的原话。
不得不说，方腊这个人，还是非常有政治头脑的，在军略方面也有着过人的能力。
这一招可太毒了！
在朝廷大军交战正酣的时候，如果有一支人数高达十万的“友军”，突然反水叛变，那对士气造成的打击可想而知。
哪怕这些人并没有真正的参加攻击，只是站在那里，都会让朝廷大军投鼠忌器。
接到命令的王寅和沈寿也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形势紧急，也由不得他们多加考虑，所以片刻之后就拿定了主意，由沈寿亲自出城去游说杜壆等人。
原本习惯于乘车坐轿的沈寿，现在也不再讲究什么文人风雅了，骑上一匹快马带着几个随从就出了杭州城。
他的到来，受到了杜壆、滕戡、縻貹等人的热烈欢迎。
杜壆热情地邀请沈寿共进晚餐，却被心急火燎的沈寿一口回绝了:“现下有桩大富贵，不知众位兄弟可敢去取？”
也不等杜壆等人说话，他就噼里啪啦的把方腊的意思，简明扼要地讲了出来。不过沈寿还是选择了先难后易，动员他们交投名状。
几个积年老匪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了，一听说要去跟朝廷大军拼命，立马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沈大人，非是我等不愿效死命，实在是人困马乏，战力不济啊。”
“是啊是啊，前番跟朝廷大军交战，我等麾下死伤惨重，精锐人马十不存一。”
“大人请看！小弟肋下还有箭伤……”
沈寿心中破口大骂。
“你踏马的满面红光壮得跟牛犊子一样，竟然还在我面前，装伤病员！”
但是这种情况，之前他们也是预料到了，所以话风一转，又把方腊的另外一层意思表达了出来，也就是只需要去呐喊助威。
这一次，杜壆等人倒没有过多推辞，也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沈寿心头有些堵:我都做好了舌战群儒的准备了，你们居然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心里虽然还是有些郁闷，但毕竟还是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也算是自己的大功一件了。
“那就请诸位将军立即点齐人马，随我去杭州城北列阵吧。”
杜壆等人满口答应，沈寿眼看着众人全都出去整顿人马了，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才最终落下来。
可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
沈寿面前的茶水都已经换过了好几次了，外面还是一片乱哄哄的，实在忍不住出去催过几次，但是看到那些积年老匪慢吞吞的样子，也就死了心。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都说淮西王庆麾下悍勇无比，今日一见，比我明教信众相差甚远，简直不堪一击。”
大营中磨磨蹭蹭的，一直到天都黑透了，才算整顿出了一些人马。
杜壆兴冲冲地跑过来，跟沈寿表功。
“营中能战之精壮已经集结完毕，平日里开拔需半日时光，今天有沈大人在此，只花了两个时辰，兄弟们都很卖力啊。”
沈寿脸皮抽搐了几下，以惊天的定力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吐出的一口浓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咬牙说道。
“杜将军治军严谨，在下远不如也！”
第174章 杭州城破
在杜壆、滕戡、縻貹等将领的簇拥下，沈寿还是耐着性子检阅了这些“精锐”。
看着面前这些吊儿郎当、呵欠连天的油腻老兵，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慷慨激昂地进行演讲动员的欲望，只是非常敷衍的讲了两句“事成之后重重有赏”之类的口水话。
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这些人带到杭州城北，也不用什么阵型，只要站在己方大军侧后方，摇旗呐喊一阵，就达到目的了。
“之前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还想着让这些人去跟朝廷大军作战，我呸！”
别说跟自家的精锐红巾军比，就连普通的明教信众，打起仗来估计都比这些人凶猛。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的目光所及处，只是点燃了火把的地方，所以他并没有发现在队伍的后方，还有大量扛着长梯的人马……
按照之前的计划，杜壆、滕戡等人将率军绕城而走，这是从城南到城北的最短路线。
所以虽然看到黑暗中有大量的人马接近，城上的守军却并没有太过慌张，因为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
“沈参政真是牛掰！招降了这么多人。”
“要不怎么说文官全靠一张嘴呢。”
“这回朝廷那边估计扛不住了吧？”
墙上的明王军一边戒备着，一边互相之间聊着天，说什么的都有。
王寅这个时候也来到了城头，远远地看过去，在火把的映衬下，骑着白马的沈寿，和身边穿盔戴甲的杜壆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次策反王庆旧部，沈寿功劳甚伟，隐约已经有了与丞相娄敏中分庭抗礼的趋势。
王寅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嫉妒。
“这个酸秀才，真踏马的走了狗屎运！”
大军来到距离杭州城墙一箭之地时，开始向左边转进，而沈寿则打马向城门这边奔了过来，对城头的王寅喊道。
“王尚书，我率军去城北增援，城防之事就有劳你了。”
本来这话说得完全没毛病，但是这人呐，一旦心里有了疙瘩，就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反正王寅听了觉得非常刺耳。
老子是兵部尚书，你不过是个参政而已，现在竟然就开始用这种上官的口吻跟我讲话，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不过这话都在心里，现在前方战事要紧，不是计较这些口舌的时候。
“职责所在！沈参政放心去吧。”
“放心去吧”这四个字拖得很长，感觉像是在说“一路走好”一般……
听到王寅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沈寿微微一愣，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向城头拱了拱手，就打马回到了队伍中间。
王寅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杜壆这边的队伍，有的快有的慢，特别是在转向的地方，挤成一团，让城头上的明王军看得大摇其头。
原本离城门还有一箭之地的，随着人越挤越多，逐渐向着城门这边靠了过来。
“操尼玛！后面的别挤了！”
“沃日！前面的走快点啊！”
一些挤成一团的队伍推推搡搡，甚至还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
实话实说，绕城而走，还真心不是每一支部队都能保持整齐队列的，必须所有部队行军速度保持高度一致才行。
所以，城头上的将领们也没有像普通士卒一般看笑话，而是很贴心的没有驱离靠近城门的杜壆军士兵。
看着下面乱哄哄地闹成一片，心里面甚至还生出了一丝优越感。
“土匪就是土匪，不像我明王大军，个个都有信仰，能做到令行禁止、悍不畏死，也只有我们才能扛起跟朝廷大军对抗的旗帜！”
骤变突起！
原本乱糟糟的杜壆军，突然从人群中闪现出了几十条狭长的通道，在城头上的众人还在纳闷的时候，从通道中出现了几十具快速抵近的攻城长梯。
同时，无数火箭如流星般射向了城头！
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杭州城。
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杜壆军士卒高举着盾牌，佝偻着身子，像一串串蚂蚁似的沿着云梯攀附而上。
“咻！咻！咻！”
后边，一队队弓箭手竭力朝城墙上射击，尽全力掩护着攻城的队伍。
明王军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根根的叉竿和撞杆开始发挥作用，不时看到一架云梯被明王军用叉竿整个叉翻过去，攀附其上的杜壆军兵纷纷惨叫着摔下地去。
又有士兵们抱着撞杆合力一冲，就将云梯撞得从中坍塌，上面的士卒哀嚎着跌到城下，就象一串四处蹦跶的蚂蚱。
城头防守的明王军也不停地被乱箭射中，死伤惨重。
兵部尚书还没有走远，听到喊杀声后，他连忙回到城楼督战。
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还倚为后援的队伍，现在竟然马上就要冲上杭州城头！
眼看黑暗中无数的士兵就像是出窝的蚂蚁一样，漫山遍野好像永远都杀不完，王寅不禁也开始绝望了。
他心里面隐隐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城头的伤亡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再这么打下去，杭州城今夜真不一定能撑住。
必须要撑到大军回援！
在他的严令下，一伙伙临时征调的民夫们开始不停地往城楼搬运檑木滚石，这些人来回奔走，一片混乱。
因为此时人手不足，也没有人具体地指挥和约束他们。
就在城上战斗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伙民夫悄悄从靠近城墙处的民宅中现身，周围本来就乱糟糟的，也没人对他们有丝毫怀疑。
直到他们靠近了城门，才被人喊住。
是城门下的一队守军，倚着墙呼呼喘气，他们也是刚刚从城上退下来。看见这些人空着双手，只当他们是畏惧箭矢，到此躲避来了，带队的头目喝骂道:“滚！还不快去搬石头？耽误了战机，把你们全剐了。”
这些沉默不语的民夫突然暴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各种各样的武器，一声不吭的就杀了过来。
论武力，这些民夫并不是明王军的对手，但是靠着突然袭击和人数众多，而且全都悍不畏死，拼了命往城门处冲，一时间竟然没有能拦得住。
一个堂主模样的人有些惊恐地大骂道:“娘希匹！这是朝廷的细作，给我杀！”
这些民夫们手上只拿着简陋原始的刀叉，如何敌得过手持正规兵器的明王军？
很快，一个个开始被砍倒，看上去倒像是来自杀的一样，但是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两个民夫已经悄悄摸到了城门边。
正是周以诚和周以信两兄弟，他们藏匿在城门附近的民宅中，已经潜伏了十几天。
挥刀砍死了城门处为数不多的几个士兵，两兄弟奋力抽开了三根粗重的门闩。
杭州城，破了！
第175章 大军入城
正在跟朝廷大军对射的明军士兵，听到后方杭州城方向火光冲天，顿时一片骚乱。
方腊大惊失色，以为是朝廷的细作在城内放火捣乱，立马就命令方杰和方七佛带着五千红巾军去城内绞杀。
结果刚刚才进城，就被大量溃兵冲得七零八落，方杰随手揪住一个溃兵，才知道是王庆的旧部反水了，并且已经攻进了杭州城！
“沈寿！”
方杰恨得咬牙切齿，浑身青筋直冒。
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沈寿这个腐儒酸秀才肯定被朝廷给忽悠了，王庆旧部就这么好招降的吗？朝廷难道就不会做一丝防范吗？
这个蠢货！
还是方七佛比较镇定，他远远地看到城南已经升起来大宋的旗帜，心道必须赶快撤退，在此纠结抱怨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当机立断，下令五千红巾军撤退。
有那些溃兵垫后，刚刚进城的五千红巾军飞快退出城门，往方腊所在的大本营奔去。
得到消息的方腊暴跳如雷，但无济于事。
城北的十几万明王军，看到杭州城陷落，心态立马就崩了！
原本是背靠坚城、专心对敌，现在却成了后路被断、腹背受敌。
换了谁不慌？
朝廷大军则是士气大振。童贯所部的五万禁军率先发起了全面进攻，貌似在黑夜中竟然全都能够视物一般。
没错！
江北早就用松针煮水、内脏熬汤，让麾下士卒一天喝三次的方式，彻底解决了这个年代普遍存在的夜盲症问题。
反观明王军这边的大部分士兵，在火把的照明范围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种仗还怎么打？
有会“地听”之术的明教高手，把耳朵支楞在地面上，通过脚步声和马蹄声判断，朝廷的大军正在意图合围！
方腊闻言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道。
“厉天闰、司行方、邓元觉，坚守营盘！多点火把，不能朝廷大军冲进来。”
“庞万春善箭术，郑彪、包道乙善法术，你们三人率领五万人马，从北城门进去，尽快把杭州城里的王庆旧部赶出城去！”
不得不说，方腊确实是个枭雄，对于战事也有着敏锐的直觉。
他知道，肯定守不住了！
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让战场态势更加胶着，掩护自己趁乱撤离。
一次失败不要紧，保存实力最重要。
狡兔三窟，何况是密谋造反多年的明教，他们在清溪县的群山之中，还有着经营多年的老巢，还有海量的财富。
只要撤回那里，有山寨天险和己方对山中丛林道路的熟悉，根本不怕朝廷围剿。
只不过，这是所有的明教核心高层都能够想到的事情，方腊迫不及待要遁走，其他人也不是呆瓜？
除了部分头领跟着庞万春、郑彪、包道乙进了城，想着要打包一些财物细软带走之外，大营中的厉天闰、司行方、邓元觉等人，很有默契的留下一部分狂热信众坚守营盘，自己则带着心腹精锐力量，“出营游击”。
准确的说，这叫溜之大吉。
偌大的明教势力，竟然一夜间土崩瓦解！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除了赵佶，他对江北有一种迷之信心。
“道兄，看这架势，方腊是急着把我送回东京城啊，要不要垮得这么快啊！我都来不及写首词呢。”
看着赵佶幽怨的眼神，江北也是无语了。
且不提赵官家的无病呻吟，让我们将目光转向方腊。
这货带着儿子方天定、侄儿方杰、弟弟方七佛……反正都是方家人，把所有红巾军留在身边护卫。
这些人都是方腊的忠实信徒，也是最精锐的明教核心武力。
现在想要打败朝廷大军无异于痴人说梦，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让炮灰们去吸引火力，让方家人能够从容撤回老巢。
这时探马来报，朝廷大军都集结在杭州的城北、城南两个方向，东面兵力非常空虚。
方腊等人大喜过望，马上下达指令，带领红巾军向东面转进。
江北并不急着追赶方腊，而是下令先驱散城外明军，再迫降杭州城内明军。
城头上已经没人防守了，城北处的吊桥被放下以后，也没人负责拉起来，所有人都跟着庞万春去搜刮府库了。
很快，杭州城的城头就被禁军占领，这座天堂之城终于重新回到了朝廷的手中。
四面城头的禁军配合进城的宋军，很快就占据了主动，本来战斗意志就已经垮掉的明军纷纷弃械投降。
他们个个的身上都是鼓鼓囊囊的，塞满了各式金银器物，哪里还有什么信仰？
杭州光复，赵佶也在场，打了大胜仗以后的赏赐当然会即刻到位。
各处的物资如流水般送进杭州城，江北也在杭州城中最大的春风楼设宴，招待所有城中被明教荼毒的富商巨贾、士绅名流。
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涕泪交加，挤开人群哭道:“真人，真人在哪里？”
江北定睛一看，讶然道:“朱勔朱大人！你怎么在此？不是听说？”
方腊起义时，即是以诛杀朱勔为号召，在水浒世界中，他逃回东京，竟还被赵佶封了个威远节度使。
后来宋钦宗即位，才将他削官放归田里，以后又流放到循州关押，最后斩首处死。
但是在这一世，江北却听说朱勔没有能够逃回东京，而是被方腊抓住给剐了。
“死的是我的胞弟朱温，真人，下官躲得好苦啊！”朱勔一边说一边抹眼泪，不过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好苦”……
算了，正是安抚民心的时候，江北也懒得计较，把他喊到自己的身旁，安慰道:“朱大人受苦了，杭州的父老乡亲们受苦了。”
底下一群穿得像叫花子似的富商巨贾、士绅名流赶紧上前拜谢，纷纷表示，如果不是元妙真人搭救，他们已经都成了孤魂野鬼了。
然后就话锋一转，表示自己家中也被洗劫一空，没有东西拿来劳军，望真人恕罪云云。
江北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徐宁心领神会，立马下去传令，安排上菜。
方腊之前打破数个州府，四十多个县府，敛取财宝无数，大部分都在杭州城中，江北本打算取出一些安抚当地流民，奖励作战将士
剩下的全部作为征讨辽、金的军饷。
可不能被这些豪商巨贾给要了回去，干脆一股脑全推给方腊，就说他早把财物转移了。
不一会酒菜就上来了，这些刚刚哭完穷的富贵老爷们，为了维护自己的悲情人设，狼吞虎咽，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
甚至还噎晕过去了好几个！
第176章 板刀面和馄饨
介尼玛，演得也太逼真了！
江北心里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轻声劝慰道。
“现在已经回归大宋朝廷治下，诸位不会再受无妄之灾了，还是细嚼慢咽的好。”
酒楼中满满当当的富商士绅们，得了这个台阶，才纷纷按捺住继续表演的欲望。
然后，就有人开始试探着询问，在杭州城方腊的府库中缴获了多少物资？
言外之意就是，那些物资是从他们这些富商巨贾的府中搜刮去的，能否归还一二？
在得知方腊早就已经把物资转移到了明教老巢，这些人涕泪交加、捶胸顿足，口口声声恨不能扒方腊的皮、喝方腊的血、吃方腊的肉才能消心头之恨。
眼看着被抢走的物资是肯定没有指望了，有那冷静世故的，话锋一转，说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但再怎么困难，朝廷要收的赋税，就算破家舍命也要凑钱缴纳！
这就是在跟朝廷申请免税了。
江北看着这些人，往日里跺跺脚杭州都要震颤的角色，现在凄凄惶惶，也不知道家中还剩下几个亲人，就开始想着钱钱钱……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发财吧！
江北想了想穿越前的自己，又看了看眼前这群满脑袋都是铜臭的富商巨贾，默然良久，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唉！江北啊江北，你就是个穷逼的命。”
就在江北收拾心情，开始跟这些富商讨价还价，商量税赋额度的时候，距离杭州不远的地方，有一支轻骑正在快马扬鞭追赶方腊。
马上的骑士们甲胄、旌旗破破烂烂，遍布箭孔，每个人的盔甲上都有刀痕。
但是他们的脸上却因为带着兴奋的喜色，而显得有些黑红。
“驾！驾！驾！”
这是秦明带着花荣等人，集合了全军所有的马匹，抽出的一千多“骑兵”。
他们总共只有不到万人，能抽出这么多的马匹实在不易，所以很多人骑着拉车的驮马，个别人甚至还骑着大青驴！
“兄弟们跟上啊！跟着元妙真人打仗就是爽利，以前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快活的仗？”
“就是就是，去剿个山匪都好难打，现在打方腊这种雄踞一方的巨寇，竟如此痛快！”
“早跟你们说过，真人法力无边……”
这群骑士一边大声地闲扯淡，一边还控着胯下的马匹疾驰，一副整嗨了的样子。
被他们追的方腊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战力最强的明教红巾军精锐，本来在万人左右，可是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千。
几只轻骑兵部队不停从斜刺里冲杀出来，割一块肉就走，虽然每次只能带走一两百人的性命，但架不住这样车轮战啊！
“娘希匹，为什么只盯着我们追！”
方天定跑得气喘吁吁，忍不住咆哮道。
旁边的人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为什么？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换成是我，不也得追着你们方家人跑？
擒贼先擒王，不懂吗你！
“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咱们的明王殿下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呆瓜儿子……”
奔跑的队伍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方腊也被最忠诚的一群信众拖着跑，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吐槽自己的傻儿子了。
“快…快分成五路，各自……突…突围。”
连发号施令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本来，方腊是骑着马的，不光是他，所有明教高层都是骑着马的。
但是，因为有花荣这个“小李广”的存在，骑在马上的人都成了他的活靶子，要不是方腊一看形势不对，马上就弃马换装，躲到了普通红巾军当中，这时候说不定已经扑街了。
原本方腊军中也是有神射手的，就是号称“小养由基”的庞万春，但却被方腊派到城里，说是命他夺回城池，实则让他拖延朝廷大军。
这一回，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现在方腊只想赶快回到老巢，能带多少人回去都无所谓，只要方家人能回……不！哪怕只有他自己能回去就行！
天家无亲情。
虽然方腊还不是天家，但是却已经到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天家的无情。
正想着心思，远远的，有一条大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好在开路的先锋部队已经在河边抓了几个渔民，搜刮了几条小船。虽然来不及把这几千人马渡过去，但是让方腊等几个首领先过河，还是可以做到的。
“天定、杰儿、七佛，待会儿我们分开，每人上一条船，记住，鸡蛋千万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我们从不同的地点上岸，然后各自寻路返回老寨。不论谁先回去了，都立即点起老寨的精锐人马，把守关隘，不可轻出。”
方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身边的方家血亲和护卫在周围的绝对心腹死士能听见。
“爹，还是让儿子护着你吧？”
方天定有些犹豫，自己的老爹虽身为明教教主和明王，但武艺方面实在不怎么样，别说冲锋陷阵，恐怕连个普通的禁军士卒都不如。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老爹，但老爹却在算计自己……
方腊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吸引追兵的注意，自己才好趁乱遁走。
还是方七佛了解自己的哥哥，在来到河边之后，他主动要跟方腊交换身上的衣服，还要把那面写着“明”字的大旗留在自己身边。
这是妥妥的以身为饵。
看到方七佛如此知情识趣，方腊很满意，嘴上连连说着“不妥不妥”，换衣服的速度却是不慢，三两下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红巾士卒。
末了，还假惺惺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七佛！大哥在老寨等你，咱们兄弟从头再来！”
说完就自顾自地上了一艘船，身边只带了四个心腹死士。
“快快快，赶紧划船！”
其中一个心腹死士一叠声地喝骂着渔夫，那渔夫也不吱声，只是把手中的木桨朝左右的水中各点了一下，小船就离开了岸边。
方腊眼睛一眯，又动起了心思。
“这打渔的，下船以后，需留他不得。”
为什么？
当然是怕这渔夫返回之后，又被朝廷追兵给征召了，送人来追他呗！
“这位兄弟，烦请划快一些，等上岸之后一定多把些银两与你。”
方腊笑盈盈的，眼中一片杀意。
渔夫木讷地“嗯”了一声，眼中一片笑意。
“待到得江心，且问你要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这渔夫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不是阮小七，又是哪个？
第177章 心灰意冷
也是活该方腊倒霉。
这个背时的货，上谁的船不好？偏偏上了阮小七的船！
阮小二和阮小五蹲在旁边的船上，眼巴巴看着阮小七抢了条大鱼走了，心里面那是各种羡慕嫉妒啊。
“小七这娃，从小运气就好，啧啧……”
不过，剩下的方天定、方杰，还有方七佛都算是明教当中有数的核心高层，随便哪一个上了自己的船，都是大功一件。
方七佛这个时候已经换上了明教教主特有的服饰，他重重拍了拍方天定和方杰的肩膀，轻声道。
“上船吧，老叔给你们拦住追兵。”
方天定和方杰一愣，随即激动地一左一右抓住了方七佛的衣袖。
“老叔！不能啊！跟我们一起上船吧！”
“老叔！留得青山在……”
方七佛虎着脸一把推开他俩，吼道:“滚滚滚！娘们儿似的，没由得叫人笑话。”
“我跟大哥都老了，有你们在，咱们明教亡不了！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周围的所有明教红巾军将士，包括方天定和方杰，都肃然而立，单手抚胸，一起吟诵。
“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岸边的气氛悲壮到了极点，所有人心里都做好了以死殉教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从河中心响起！
“老头！你是想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众人扭头望去，只觉浑身冰凉，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却是“活阎罗”阮小七，刚才他使了个巧劲把方腊的四个护卫颠下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人脑袋上赏了一船桨。
现在只剩下方腊一个人，惊恐地瘫在小船中间，看着凶神一般的阮小七步步紧逼！
“教主！”
“明王殿下！”
岸边一阵惊呼。
方天定和方杰两人一人跳上了一只小船，喝道:“快！快将船摇过去！”
“不对！他们是一伙儿的！”
方七佛想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阮小二和阮小五哈哈一笑，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儿，两只小船顷刻间翻了过去，把船上的人全都扣进了水里面。
反应过来的红巾军士卒们想要去救人时，却哪里还找得到哪怕一根腿毛？
须臾之后，在不远处的河面之上，冒出了两朵水花，正是阮小二和阮小五，他们一个人腋下挟着一个因为呛水而剧烈咳嗽的人，不是方天定和方杰还能是谁？
方杰还会点闭气术，方天定是个旱鸭子，咳嗽两声之后，又呛了几大口水，眼睛一翻，竟直接就晕了过去。
岸上的方七佛惨笑一声，排众而出，对着小船上的阮小七高声喊道:
“壮士手下留情！”
“如若是求财，我这里有千两白银奉上；如若是拿人……”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岁。
“如若是拿人，就划个道道出来吧。”
这就是让阮小二等人自报家门的说法了。
“好说，我们是元妙真人麾下水军将领，蒙江湖朋友抬爱，唤我们一声阮氏三雄。”
“方七佛是吧？素闻你也是一条好汉子，何不与我们一同为朝廷效力，博个前程？”
方七佛正待答话，却听得后方一阵喧哗，回头看去，只见数千骑兵已经黑压压的呈扇形扑了过来。
不过也许是想要生擒、拟或是劝降，所以并未发起骑兵集团冲锋，只是缓缓逼近。
岸边的红巾军迅速结成了一个圆阵，不得不说，他们的战力确实非常强悍，只看这临敌应变的速度就知道了。
“降了！降了！我们降了！”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身为明教教主和明王的方腊，竟然像一个面对粗暴大汉侵犯的柔弱女子一般，尖叫起来。
连阮小七都下意识地退后两步，示意他并没有对方腊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烦请将军转告真人，我们明教以后就是他老人家养的狗，他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咬谁，他让我们朝谁汪汪，我们就朝谁汪汪！”
看到方腊跪在小船中央磕头如捣蒜，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
特别是那些原本打算殊死一搏的红巾军，满脸震惊的地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大明神降世、天选之子方腊方教主，竟然像条狗一样，跪在那里摇尾乞怜，他们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啊！”
一个红巾军士卒，仿佛是不堪重压，拔出腰刀，疯狂地挥舞着，向骑兵们冲了过去。
跟着他一起冲出去的，还有两三百人。
花荣厉喝一声，身边数百骑士勒住战马，取下了背在身后的弓箭，又从马鞍边的箭囊中取出箭支，搭在弦上。
“射！”
随着“嗡”的一声，数百支箭，像一朵乌云笼罩了冲过来的红巾军士卒。
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因为步兵冲锋的速度，没有骑兵那么快，所以，马上的射手们足足射出了5支箭，才将战弓重新背回到了背上。
在箭雨的洗礼下，冲过来的二三百红巾军士卒，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插着几支箭，已经没有了继续冲锋的能力。
这也是因为，这些士卒根本就没有做出过任何格挡的动作，仿佛就是来求死的。
方七佛痛苦地跪倒在地上，一拳重重击打在地面上，英雄迟暮的泪水缓缓从脸颊滑落，掉落在了本就潮湿的土地上。
等他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一片死寂。
“把兵器扔了吧，我们…败了……”
沉默良久之后，终于有一个满脸胖腮胡子的红巾军头目，扔掉了手中的长枪，然后朝着方腊的方向，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呸！什么狗屁教主！软骨头！”
有了带头的，陆续开始有红巾军士卒放下手中的兵器，然后在原地盘膝而坐。
方腊的拉胯表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信仰最为坚定的红巾军士卒，现在陷入了迷茫和绝望。
信仰的崩塌是最致命的。
今天的事情，会随着这些红巾军士卒传播开来，再加上江北的推波助澜，所有明教信众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
“明教以后就是真人养的狗，让我们咬谁就咬谁……”
方腊还跪在那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阮小七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一船桨拍晕了他！
第178章 体验生活
随着方腊的投降，大宋境内所有割据反叛势力已经全部被江北一扫而空。
攘外必先安内。
现在内部安靖了，接下来的就要开始筹备征辽的事情了，至于伐金暂时还不着急，毕竟现在金国的国力、军力远没有达到鼎盛巅峰。
在这个时期，金人对大宋的文化还是非常向往的，而且对辽国的仇恨，决定了他们很难跟辽国真正结盟。
反而从完颜阿骨打到完颜宗望、完颜宗弼等金国核心，到普通金人的心里，对于大宋朝是非常有好感的。
这一次赵佶之所以会偷偷摸摸地跑到江北这里来，一是想要亲身经历一下战争，为写诗作赋寻找灵感，二是因为，有个人为他献上了联金抗辽之计！
这人叫做马植，乃是生活在辽地的汉人。
在原本的时空当中，他是在郑允中、童贯出使辽国时，夜谒童贯献上了灭辽之策，受到童贯的重视。
童贯回去后就连夜上书献计给赵佶，派遣使臣自登州、莱州渡海到辽东与金国人结盟，商议共灭辽朝，夺回燕云十六州。
因此，马植深受赵佶赏识，赐马植姓名为李良嗣，后又赐姓赵。
在这个时空里，童贯没有出使辽国，这个马植竟然直接去东京城，找到了郑允中，同样献上了联金灭辽之计。
郑允中自然也是连夜上书献计。
赵佶虽非常动心，但是彼时江北正在东征西讨，努力扑灭各地割据的反贼势力，所以赵佶就直接跑来征询国策了。
顺便旅个游加体验军旅生活。
现在，这位锦衣玉食惯了的皇帝，正坐在篝火旁边，捧着一块烤得流油的肥羊腿，大啃特啃，一点儿也没有不适应的样子。
“道兄，真要说起来，这些军汉比我这个皇帝快活多了。”
“白天奋勇杀敌赚赏钱，晚上篝火烧烤灌美酒，这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呐。”
看着赵佶非常自然的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又继续跟羊腿较劲，江北十分无语。
你以为大头兵每天都能有你这个待遇？
笑话！
就你面前的这只小羊羔，就顶得上了一个禁军的普通士卒两个月的军饷了，更不要说那几坛子美酒，没有两百贯可买不来。
童贯高高挽着袖子，正满头大汗在帮赵佶烤着羊肉串，瞥见江北眉头一皱，连忙讨好地递了几串羊肉串过来，眼神中满是祈求。
这个太监倒是忠心，生怕江北说出了什么让赵佶扫兴的话。
“算了，给你个面子！”
电光火石间，两人用眼神完成了交流。
江北随意地撸完了两串羊肉串，转过头来对赵佶说道:“那个马植说的事情，倒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
“真的？道兄也这么认为？太好了！”
赵佶一激动，竟“咻”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来自己真的是军政全才、帝君降世，连随便找的一个出来玩的借口，都能够得到无所不能的道兄的肯定。
要是江北知道赵佶心里的真实想法，绝对会将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
“辽金之间的矛盾，肯定是不可调和的，只是现在他们都觊觎我大宋的沃土，所以临时组了个cp。”
一激动，这嘴就瓢了。
“什么批？”
赵佶有些疑惑不解。
江北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赶紧补救。
“就是联盟、搭档的意思，这个……是在那里常用的词。”
他指了指繁星点点的夜班。
“哦！难怪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感觉又有点熟悉的样子。”
为了掩饰尴尬，江北刚喝了一口酒，听到赵佶的话，一口喷了出来，正好喷到火堆上，让火势瞬间就大了几分。
他连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中二的皇帝待在一起了，起身就往大帐走，口里喃喃念叨着。
“走了走了，睡了睡了。”
赵佶莫名其妙地看着江北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火堆，眨巴眨巴眼睛，喝了一口酒。
“噗！”
火势猛然一涨！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大伴你也喷一口试试，咱俩比试比试！”
童贯的一张老脸都快笑成菊花状了，连忙哈着腰凑了过来:“官家，就咱俩有啥意思？要不我再喊几个人一起？”
“果然还是大伴懂朕啊……还不快去！”
“是是是。”
他们到底玩了多久江北是不知道的，不过第二天，赵佶哈欠连天，童贯眼圈黢黑，就连塞德尼玛曲黑都是一脸萎靡不振。
江北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几人，发现他们的嘴巴都是肿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不由自主浑身打了个寒颤。
沃尼玛！
介口味也太重了吧！
一个白白净净的皇帝、一个铁塔一般的黑哥们、再加上一个不男不女的死太监……
这画面，想想都不忍直视啊！
“帝君！今天就要班师回朝了，昨天晚上怎么可以玩这些名堂？”
江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赵佶理亏，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童贯想说点什么，被江北一瞪，也不敢说话了；只有塞德尼玛曲黑委委屈屈地嘟囔了几句。
“我本来想睡觉来着，是他硬喊我去的，说要比谁喷得远……”
说完，还拿手一指童贯。
卧槽！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种话也是能拿到这个场合说的吗？
而且，他一个太监，怎么能够跟你比看谁喷得远？
江北一脚就踹了过去！
“滚滚滚！把‘宋’字大旗举着，围着大营跑十圈！”
赛德尼玛曲黑皮糙肉厚，挨上一脚，就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这货幽怨地看了赵佶和童贯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跑圈了。
等这个憨人出了大帐，江北才板着脸对着赵佶说道:“帝君！下次切不可如此了。”
赵佶连忙点头哈腰陪着小心，帐内众将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至于心里在想些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不过，多半跟塞德尼玛曲黑刚才讲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有~关~系~
毕竟是堂堂大宋官家，江北多少也得给些面子，所以还是开始说起了正题。
“这次班师回朝，乃是大胜而归，而且是官家亲征，一定要好好谋划操办一下，以振我大宋国威！”
众将都是精神一振。
以往出征多半是武将领兵，文官为了压制他们，往往对于战功都会进行大幅削减，现在既然定了官家亲征的主基调，那战功肯定只会夸大，哪里还敢削减？
真是想想都开心！
第179章 阅兵训练
大军班师回朝，其实是件非常复杂繁琐的事情。
从各地征召来的军队要返回原籍，路线要怎么安排，给养要怎么解决，甚至是每天要走多远，都需要精密地计算和统筹。
而且，秦明、黄信、花荣、董平等人，是肯定要跟着江北回东京城去的。
他们带来的兵，只能交由其他人带回。
从田虎、王庆、方腊处整编的精锐士兵要部署到哪个方向，如何打散、混编，防止他们再度反叛，也要进行相应的安排。
除了抽调精锐整编出了三个万人队，跟着回东京去参加阅兵外，其他人马通通往真定府开拔，李助等几个徒弟不愿意去东京城，干脆就交给他们带着。
最后确定回东京城参加班师回朝盛典的，就是童贯率领的五万禁军，一万神霄重骑兵，一万地方征调部队代表和三万招安的部队。
正好十万人！
因为方腊这边败的太快，之前从各地道官学校里征调的年轻道官们，直到现在，才开始陆陆续续到位。
他们被安排到营指挥一级的招安部队中，充当随军道官，有点像是美军随军牧师和俄军政委的鸡尾酒版本。
江北的首席大弟子林灵素，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杭州，这家伙的洗脑能力非常强，招安整编的三十万部队，由他先来一波思想改造。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对于江北的种种安排，赵佶那当然是完全没有意见的，众将也是十分折服。
“真人调度有方，我等拜服！”
如潮马屁声接踵而来，有些是真心敬佩，有些则是想要曲线救国，哄赵佶开心。
这些人昨天亲眼看到，赵佶因为彻夜玩乐被江北当众呵斥，还低眉顺眼地陪小心，心眼就开始活络起来。
现在大宋最有权势的人，这位元妙真人要说自己是第二，估计没人敢称第一！
拍他的马屁，就是政治正确。
接下来，还要商量班师回朝的庆典事宜，这些将领们就没有资格参与了，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这是文官系统的事情。
童贯现在虽是武职，但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内宦，所以让他留在帐中，对班师回朝的流程进行一番讲解
按照惯例，出征得胜归来的军队，会在都城外筑京观，并且在特定的城门，由皇帝亲临进行献俘仪式，皇帝会当场下诏犒赏三军。
然后还会进行国宴，当然，只有一定品级的将官才有资格参加国宴。
不过这次皇帝就在军中，虽然只是半道上溜过来的，但也勉强算是御驾亲征，所以，在东京城的文武百官必须出城三十里迎接。
由宰执大臣带领留守东京城的文武百官们设宴接风，皇帝会亲自挑选出一些英俊魁梧的将领和士兵参加接风宴。
这是朝廷的脸面。
像阮氏三兄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和赤发鬼刘唐那样，长得奇形怪状的，肯定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这些将领和士兵，就只能在营地吃牛肉、喝御酒了，当然，赏钱肯定也是不会少的。
听了童贯的介绍，江北觉得有些不过瘾，就把在后世看过的电视剧中的场景，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变通描述了一番，把赵佶和童贯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仙界的班师回朝是这样的啊，天兵天将正步通过检阅台，横平竖直、步调一致，真正是令行禁止的铁血王师！”
“将士驾驭着各种各样的钢铁猛兽，同样排成整齐的军阵，何等威武霸气！”
“还有将士御使着钢铁猛禽在天空中呼啸而过！不敢想，不敢想啊！”
赵佶和童贯已经完全陷入了狂热的想象。
“这算什么？还有十分厉害的法宝，名曰“东风”，瞬息之间即可飞越高山大海，于万里之外毁国灭城！”
江北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也是他最引以自豪的记忆，所以语气云淡风轻，感觉就像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
但是给赵佶和童贯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道兄在仙界，只怕也是至高的存在啊，我这个神霄帝君…只怕跟他还有很大差距！”
这是赵佶的想法。
“怪不得元妙真人敢随意呵斥官家，只怕在仙界就是如此，那他的地位岂不是比官家还要高一些？以后要加倍小心伺候才行！”
这是童贯的想法。
反正从这一天开始，童贯对江北比对赵佶还要小心翼翼，而赵佶还觉得这很正常。
对于江北说的仙界班师回朝的搞法，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不过搞搞分列式、走走正步还是能够实现的。
经过再三斟酌，江北决定让徐宁、花荣等将领接受自己的集训，然后，再由他们去训练全体受阅人员。
没用几天，江北讲的仙界阅兵，就被想要显摆的大嘴巴赵佶和童贯给传播了出去。
经过一层层添油加醋式的夸大，等到了最基层的士卒那里，就成了“表现好的士兵可以直接飞升仙界，成为天兵天将”的版本。
不管是禁军还是招安的士卒，都疯狂了！
徐宁、花荣等受训将领还在集训的时候，底下的营指挥、都头，包括大头兵们，天天都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盼着。
等这些将领们一回来，麾下将士们都没让他们喝上一口水，就群情汹猛的要求训练，那架势让不知情的将领们还以为是炸营了！
就这样，哪怕是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这些疯狂的士兵们都在练。
有练正步行军的，有用绳子拉成直线练习横平竖直的，甚至连马的步调都想练成一致。
“大青、二蛋、三娃子，你们要争气啊！都是四条腿的，可不能落后哇，你们可是要当天马的！”
经常可以听到重骑兵们，给自己那一排的马儿们加油鼓劲。
十万受阅大军一路轰轰烈烈地练，让辽、金、大理等国的细作们惊恐万分。
“急报！元妙真人施法，御使十万大军，个个如鬼上身一般，如僵尸一般，出腿直直地行军。”
“细作报！元妙真人不知使了何等术法，竟能让马匹跑动时步调一致！”
“重磅内幕！宋国皇帝已被元妙真人施法变成了傀儡，据传行为十分诡异，甚至与太监比赛，看谁喷得远……”
如雪花般的密件通过各种渠道，向着四面八方，迅速传递！
第180章 百官出迎
疯狂的阅兵训练一直持续到了离东京城三十里的地方，才按下了暂停键。
因为江北告诉他们，要把最佳的状态留到进东京城的那一刻，从现在开始，只允许吃、喝、睡，加上浆洗军服、整理仪容。
随着离东京城越来越近，安力集团的海量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
鸡鸭鱼、猪牛羊、蛋菜米，还有一坛坛的美酒，让十万将士迅速恢复着体力。
从周边各个大小城池，紧急雇佣来的托尼老师们，也开始为十万将士整理头发、胡须，按照江北的要求，营指挥以上的才能蓄胡须，营指挥以下全部把胡子刮掉！
刚开始，大家还不太理解这个规定，甚至很多年纪偏大的老兵非常抗拒。
为什么？
从古到今（宋），不管是文人还是武人，都是会蓄胡须的，没有胡须的人则会被认为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而且《孝经》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可见人们对胡须非常重视视的，认为保护身体发肤是孝道的基本，不能毁伤。所以一般都只清洗头发和梳理头发，头发是任其自然断裂和掉落的，无论男女都盘成发髻堆在头顶。
胡须也是差不多的，到了唐朝时期才开始稍微修剪、修饰一下，就这还是因为李唐王朝出身胡人的缘故。
现在，江北让他们剃须，那是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的。如果不是江北这个元妙真人的威望太高，又有个“地仙”的光环护体，士卒们说不好都要哗变了！
幸亏江北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一群道官闪亮登场，神神秘秘地告诉大家，这跟仙界的秘法有关。
二郎神有胡须吗？
龙王三太子有胡须吗？
八仙里的韩湘子有胡须吗？
至于原因嘛，自己琢磨去吧。
“莫非跟当天兵天将有关系？”
“营指挥留胡须，应该是天将，我们这些普通士卒没有胡须，是天兵。”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是胡子又不算‘发肤’……”
士卒们议论纷纷，有那资格老的就去请教相熟的将领，得到的回答也是含含糊糊，被问得不耐烦了，就甩出一句。
“真人莫非还会害你们不成？”
就在大家还有些犹豫观望的时候，第一批整体剃去胡须的部队出现了。
是童贯的亲卫营。
原本清一色膀大腰圆、络腮胡子的大汉，把胡须剃掉之后，又换上了浆洗一新的军服，瞬间人均年轻了十岁以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托尼老师们剃须刀已经被元妙真人施了法，可以返老还童的说法，在军营中流传起来。
士卒们原本的心理抗拒一下子消失无踪，托尼老师们的摊位前排起了密密麻麻的长队。
等到蔡京率领着文武百官，从东京城来到军营拜见赵佶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支精壮彪悍、但又带着儒雅气质的新军。
“我大宋，何时有这样一支精锐？”
“穿着禁军的袍服，但又有边军的杀意！”
“士卒皆无须，何其年轻也！”
一众文武大臣惊疑不定，犹豫着不敢踏进军营，最后，还是蔡京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才有大臣陆续跟进。
队伍里面的高俅倒是不惧，他早就通过高衙内知道了这十万大军的不同，但是因为江北严令泄密，所以他也只能装麻。
行至帅帐处，文武百官们整齐躬身而立，蔡京正了正衣冠，踏前三步。
“臣左仆射（丞相）、太师蔡京，与留守众文武百官，循古制，出城三十里，恭迎官家凯旋！”
话音落、帐门开。
赵佶端坐帅帐正中，江北并排坐在右侧。
“宣:众卿家入帐觐见！”
这是童贯在履行内宦的职责了，他的声音浑厚洪亮，一点儿也不像普通阉人那般尖利。
蔡京躬身拱手，然后缓步进帐，文武百官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等蔡京在距赵佶二十步的地方站定，后面还有一大半在帐外。
“官家旷世雄主，尧舜禹与，睥睨天下，威仪天下，皇恩浩荡，万民景仰，勤勉为政，英明神武，爱民如子，勤政为民，雄才大略，文韬武略，励精图治，千古一帝，万寿无疆，恩泽天下……”
蔡京不愧是文臣魁首，一篇祝词竟然洋洋洒洒、滔滔不绝讲了小半个时辰，而且还没有一句重样的。
赵佶听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江北听得欲仙欲死、瞌睡连天。
“幸亏穿越过来后，走了宗教这条道路，要是跟其他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当个文抄公，走文官晋升之路，自己绝对死得很惨！”
暗叫了无数声“侥幸”之后，江北终于熬到蔡京的祝词讲到了尾声。
“英明神武、洪福齐天……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北精神一振。
“卧槽！这大哥终于完事儿了。讲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嘴巴干不干？”
看到江北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蔡京又连忙补上了一句:“元妙真人无量天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文武百官轰然应和。
“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样的话，帐内的将领们眼神飘忽、脸色古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佶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仅向江北点头笑了一下，还起身道:“此次保境安民，道兄居功甚伟，朕不过是沾了他的光而已。”
自己治下出了几大巨寇，对帝王而言终究不是体面之事，所以对这次出征就用了“保境安民”这样的字眼。
“不过既然全军凯旋，当有得胜庆典，朕跟道兄商量过了，采用全新的模式—阅兵！”
“参加受阅的大军从万胜门进城，行军至朱雀门接受检阅，检阅完毕就从新宋门出城，到指定地点扎营。”
“朕要让东京城的所有子民看看，让那些觊觎大宋疆土的豺狼虎豹看看，我大宋之雄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十万大军穿城而过，夸耀军力！
这是大宋立朝以来从未有过的壮举！
这也意味着，大宋重文轻武的传统，从此就要成为过去式了。
第181章 收拾旧河山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即将要震惊世界的大宋东京阅兵，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
东京城的百万民众已经翘首企盼多日，如此热闹的场景，还是在神霄派立派的时候曾经有过，大家伙儿都想提前抢个好位置。
甚至有提前三天就在朱雀门附近占座的。
在东京城做了很多年小买卖的吕老三，还准备好了高跷，既能占领观看阅兵的制高点，还能够顺带着做点生意，一举两得。
“看人家吕老三多精，你就不能学着点？”
这是某位河东狮正在呵斥自家的男人。
原本就住在朱雀门附近的百姓们，更是在自家屋顶上搭好了观赏台子，按座位收费，还提供茶水。
要说大宋的商业，那是真心发达，妥妥的全民创业思维。
不管是平时做工的人，还是酒楼商铺里的帮闲，只要是在休沐时间，都喜欢去摆个摊，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
自觉996，主动711。
所以说，中国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勤劳的一群人。
在江北这边，各支部队已经抵达东京城的军营，当日就宿于军营之中，只是把所有部队的营指挥以上的将领全部拉到了朱雀门，去看阅兵场地。
“阅兵指挥部”已经安排精干人员，在地上用石灰画出了各种各样的标志线。
主检阅台长宽一千二百步，四处各有通道进行入场。尚舍奉御在北厢场地安置了帷宫，赵佶将在此进行“夸兵”。
帷宫两侧则是皇亲国戚和宰执大臣，以及各地军政主官，还有知名富商巨贾乡绅代表的观礼席。当然，外国使节也是少不了的。
这也是在以往从未有过的。
各部队的将领们，至少沿着阅兵线路完完整整地走了几遍，有些将领甚至走了十几遍，这一夜，注定是他们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徐宁、秦明等领兵将领便早早地起来，督促着麾下人马集结列队，人吃战饭、马喂精料。
同一时间，众多皇亲国戚和宰执大臣们也开始在朱雀门前集合，按照官职、品阶排队，街道中央全部戒严，不许任何官民行走。
但是，街道两侧就没有那么多的限制了，警戒的禁军只维持街道中央的绝对整洁，至于两边则热闹得很。
卖炊饼和甜水的最受欢迎，顶饿又解渴。天还没亮，吕老三已经让家里人送了三趟货，卖出去了一千五百个炊饼！
“轰轰轰！”
号炮响起。
随着吉时的到来，已经换上了全套的崭新袍服和盔甲的赵佶和江北，还有一众武将们，准时上马，在大营门口两侧士卒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向着东京城进发。
片刻之后，在万胜门，突然一骑白马率先出现，马上端坐一员白袍白盔的骑将，只见他横戟鞍桥，周身上下都是银光闪闪，担任大军前导，正是“小李广”花荣！
这是赵佶钦点的阅兵先锋官，因为花荣的相貌最是英俊，最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果然，花荣一出场，就引得两侧的一帮子小媳妇和花季少女们疯狂欢呼，恨不得要冲上前去，以身相许！
在花荣身后，是步行跟随，身高几乎可以与骑马的花荣一样高的塞德尼玛曲黑。
他高着“宋”字大旗，脸不红、气不喘，让周围的百姓们好一阵惊呼，一时间风头甚至盖过了华容。
随后就是神霄重骑兵、大宋禁军（童贯部队）、弃暗投明军（田虎招安部队）、回头是岸军（王庆招安部队）、金不换军（方腊招安部队），保境安民军（地方厢军）依次而过。
这些人经过严格的训练，一路上操着正步走了十几天，现在一个个精神抖擞、抬头挺胸地个个都像是将军一样。
花荣到达距离朱雀门帷宫一千二百步时，高举方天画戟，身后大军向两侧分开。
赵佶和江北各骑着一匹白马，盛装出现在所有东京城百姓眼前。
“万胜！”
赵佶和江北同时向左右两侧高呼。
“轰！”
随着号炮声一起响起的，还有现场所有人狂热的呐喊。
“万胜！万胜！万胜！”
人群的激情已经被完全点燃了。
在这个时代，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什么时候看到过如此有范儿的君主？
大国风范，这就是真正的大国风范啊！
等到赵佶和江北在雷鸣般的欢呼声中走上帷宫观礼台时，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宰执大臣都深深地躬下身去，向他们的皇帝和国师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两侧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很多已经面如土色，浑身战栗。
大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了？
在赵佶和江北坐定后，一个一个军阵开始前进，经过朱雀门时换成正步，并山呼万岁，整齐的步调，让观礼台上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震动。
所有动作都以口令为准，一步一动，动静分明，步调一致到让所有外国使节绝望。
这是按后世国庆阅兵式地标准来训练地，虽然远远比不上天朝强军那么整齐划一、那么具有震撼力，但是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是完全无法想像的。
每个军阵一千士卒，竟发出同一个声音，踏出同一个步伐，这等景象绝对乃是平生未曾见过的。
即便是以强军自诩的辽、金、西夏等国的使者眼里，当大宋这支铁军，以这种惊天动地的气势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在他们心中也没有办法，从自己的国家找出任何一只部队，能够与之抗衡。
在阅兵式地最后，气氛达到了最高峰。
由地方厢军组成的保境安民军，一边行军一边高声唱起了江北亲自教授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燕云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好！好一个朝天阙！”赵佶也兴奋得满脸通红，站起身，跟着大声唱起来。
观礼台上，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已经是牙齿打战的辽国使节。
“燕云耻，犹未雪。”
燕云十六州！
大宋，这是要开战了啊！
第182章 大理段氏
这一次的大宋东京大阅兵，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
阅兵现场的盛况，通过在东京城里的各国使节和商队，沿着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传遍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辽国、西夏、吐蕃、大理、金国、东瀛、高丽，甚至连远在欧洲的英国诺曼底王朝、法兰克王国，从罗马帝国分出来的拜占廷帝国、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还有阿拉伯帝国，都收到了情报。
彼时的欧洲，连10万人以上的城市数量都非常稀少，很多城邦只有五六千人的样子，对东方的了解，仅限于做生意。
东方那个原本只盛产丝绸、瓷器、茶叶的商贾之国，竟然拥有一支无敌铁军！
这个时期的大宋本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富的朝代，gdp占了世界总量的35，而巅峰期的美国，也只在2000年的时候，短暂出现gdp占全球总量304的奇迹。
有如此雄厚的经济实力，再加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敌铁军，这就是妥妥的霸主啊！
一定要搞好关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理，他们虽是佛国，按照宗教划分，和辽国、金国、吐蕃诸部是同一战线的，但他们在历史上跟宋朝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而且也很推崇中原文化。
之前辽国势大，所以大理也跟着躲在大宋背后捅刀子，现在一看势头不对，睦邻友好的嘴脸立马就回来了。
段氏皇族立马派出了高规格的使节团！
其实，自段思平建立大理以来，大理国就一直面临一个尴尬的处境。
大理建国后，内部斗争激烈，段氏权力并不大，权臣杨氏、高氏相继专权，段氏国君基本都是傀儡，不是被杀，就是要跑去寺庙出家避难。
因此，《天龙八部》里面的大理王室子弟才会有这么多人当和尚，绝对不是为了闭关去修炼六脉神剑……
大理国的外部压力也很大。
段思平建立大理的时候，就是联合了东爨三十七部，东爨三十七部又称乌蛮三十七部，以乌蛮为主，他们就是现在彝族、纳西族、傈僳族的祖先。
为了笼络他们，段思平建立大理国以后，分封了很多土地给东爨三十七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理国的全称应该是大理联合股份有限公司。
段氏一族是董事长，而杨、高二族是轮值总经理，东爨三十七部是一些小股东。
这些小股东虽然是大理国的藩属国，他们名义上统一服从大理，但是实际上暗地里听调不听宣，自成一国。
以前的大宋，一门心思做生意，也不大管周边的这些闲事儿，当然，也是没有能力管，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大宋明显是想要征讨辽国，大理则是处于大宋的侧后方，还有一些讨价还价的资本。
等到大宋将辽国打熄火以后，再想抱大腿估计就来不及了，到时候面对的，就是大宋的这支无敌铁军了。
还不如借这个机会，请大宋的铁军过来，帮段氏一族真正成为大理国的主人。
以后哪怕是成为大宋的附庸，至少在大理的地界上，段氏一族还是可以作威作福，何乐而不为？
得到这个消息的江北也乐了。
他立刻就去找赵佶，让他下旨，由各地的厢军沿途保护段氏皇族的使节团。
赵佶有些不解，大理国小势微，虽然派出的使节团规格很高，但也不值得如此高规格的接待吧？
江北赶紧让跟他一起来的童贯，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疆域图。
“帝君请看，这就是大理国，前些年权臣杨义贞弑杀了大理的皇帝段廉义，篡位登基，另一个权臣高升泰率兵勤王，诛杀了杨义贞，掌握大理大权。”
“但这个高升泰也有意篡位，所以就开始分封高氏子孙，长此以往，段家肯定灭族。”
“段家，这是来投靠大宋的啊！”
赵佶一听就明白了。
他虽然是个醉心于诗词歌赋、绘画弹琴的艺术家皇帝，但毕竟也是接受过皇家教育的，对这种权臣谋逆的故事，听过太多了。
“道兄是担心那高升泰会派人阻挠？”
江北摇了摇头，有些叹息。
“阻挠？我是怕他派人把使节团全做掉！”
赵佶惊得猛然站了起来，喃喃道:“果然是乱臣贼子！道兄，我现在就下旨，让沿途的厢军严密保护，再抽调禁军过去接应。”
江北点了点头，在大宋境内，如果使节团出了问题，那就真是打了大宋的脸。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让最近风头正盛的“小李广”花荣和“双枪将”董平一同前往，从禁军中挑一千名精锐的轻骑兵跟随。
毕竟不是大军决战，不需要重骑兵冲阵，只需要轻骑护卫即可。
不到半日工夫，“小李广”花荣和“双枪将”董平就出发了，他们挑的骑兵也是一色的银枪白马、背着骑弓，一看就很赏心悦目。
反正赵佶这个颜值控看了非常满意！
这家伙踮着脚尖、手搭凉棚，眺望着已经远去的轻骑兵，一阵感叹。
“要是我大宋的将士，全都能有如此俊朗的仪容，该有多好。可惜大多数都是长得奇形怪状，少有如花荣一般面如冠玉的。”
江北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诽。
“你这是女人玩腻了，荷尔蒙变化了吧？这又开始迷恋起英俊的男人了……”
嫌弃归嫌弃，江北还是出言安慰道。
“士卒们餐风露宿，哪会个个貌似潘安？等以后大宋的生活更富足了，军中的条件也更好了，随便拉一支部队都像仪仗队。”
“我大宋还不够富足么？臣子们跟我说，现在大宋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太平景象啊。”
赵佶有些受打击，他一直以为在自己的“治理”下，大宋国泰民安，富有四海，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想法确实没错，但受限于生产力的水平，普通的升斗小民还是生活得很苦。
江北一句话就让赵佶哑口无言。
“跟真正的天朝比，差远了。”
他转过身去，看向远方，眼眶有些湿润，他的视线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到了后世自己最深爱的那个国家。
第183章 哪个是段誉
十余日后，大理边境。
段誉极为风骚地抖开上书“低调”的折扇，轻轻摇了两下，心情美丽到飞起。
这次出使大宋，是段誉跟老爹段正淳磨了好久争取来的机会，能够离开天龙寺，来见识一下大宋风情，是段誉儿时的梦想。
今天终于梦想成真了！
“好山，好水，好风光。此情此景，让本世子想要吟诗一首！”
他身边一个满腮虬髯，神态威猛的大汉，明显有些目光散乱、心不在焉。
“唉！世子又要吟诗了。”
正是段誉的护卫队长古笃诚，他身后还有三人，褚万里、傅思归、朱丹臣，乃是段正淳为段誉钦点的四大护卫。
听到古笃诚的话，其余三人都是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段誉身为王世子，其实一点架子都没有，非常单纯质朴，就是为人很逗逼，经常让四大护卫无言以对。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颤远，斜日杏花飞。”
“风沙沙……”
古笃诚突然暴起，猛地把段誉按到了自己身下，几支利箭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
“夺夺夺！”
这几支利箭应该是用强弓射出的，射进了树干后，不仅入木三分，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保护世子！”
三个护卫立即成品字型，把段誉和古笃诚围在了中间，随行的大理国精锐“罗苴子”士卒立刻又在外围排成了一个圆阵，让偷袭的刺客再也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不过……
偷袭不成，还可以强攻嘛。
只听一声锣响，从四周的密林中，涌出了四五百名做盗贼打扮的人。
现在还没有进入大宋境内，段誉身边的士兵虽然精锐，但也只有百余人，要对阵从四周密林中冲杀出来的这四五百人，有点勉强。
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四五百名盗贼根本就是正规军乔装打扮的。
“高升泰这是要下毒手了！”
四大护卫里的朱丹臣非常悲愤，虽然这些盗贼都包着面巾，但他已经认出来了，领头的其中一人，正是高升泰府中的家将。
古笃诚倒是很冷静，立刻就吩咐道:“我带褚万里、傅思归杀出一条血路，朱丹臣带着世子突围。”
“记住！不要往回跑，要往大宋那边跑，只要进入大宋境内，你们就安全了！”
早在出发的时候，几人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肯定会出现，所以也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这一刻并不是太慌张。
只不过没想到，高升泰竟然会派出这么多人手，看来是要斩草除根了。
“白狼！你敢对王世子下毒手？！”
朱丹臣厉喝道。
他的本意是想叫破这个头目的身份，然后挑明世子身份，让周围这些士兵投鼠忌器。
很可惜，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周围这四五百人明显是知道世子身份的，也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但没有一个人出声，只是眼中恶狠狠的盯着被四大护卫团团保护起来的段誉。
“一个不留！杀！”
一声令下，立刻就是一场血战。
大理国精锐“罗苴子”士卒虽然战力极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哪怕是结成了军阵，抵抗得也非常吃力。
毕竟对面这四五百人，多半也是从正规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段誉这边已经减员了三分之二，古笃诚身中两刀，褚万里、傅思归也是浑身浴血。
用不到多久，就得全军覆没。
“咻！”
一支迅若闪电般的利箭，也不知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正中高升泰府中家将的眉心。
这个突发事件，让正在搏命厮杀的双方都疑惑地停了下了，扭头看向了四周，寻找利箭飞来的方向。
这一看，段誉这边士气大震、高声欢呼，而盗贼那边则是惊骇不已。
一支白马银枪的轻骑兵队伍，正在急速朝这边飞驰，为手一人保持着张弓搭箭的动作，正是“小李广”花荣。
“何方贼寇？休走！”
这声暴喝是“双枪将”董平发出来的，只见他越过花荣，双枪左右连挑，瞬间便有十数人被他送去见了阎王。
“是大宋的骑兵，赶快跑啊。”
原本占尽上风的这几百个盗贼，一看势头不妙，头目也被人干掉了，立马就撒腿往四周的密林中钻。
花荣看到董平已经把敌人冲得七零八落，连忙带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数十骑兵，把段誉这一行人给团团保护了起来。
“哪一位是大理王世子段誉？末将花荣，奉大宋皇帝和元妙真人之命，特来护送！”
花荣勒住胯下战马，高声问道。
“罗苴子”不愧是大理国精锐，虽然死得只剩下三十余人，剩下的士卒也都是人人浴血，但仍然保持着阵型，紧紧护卫着中间的人。
只见一个书生打扮，颌下三缕长须，相貌英俊的青年站了出来，警惕地看向花荣。
“阁下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一下倒是把花荣给问住了，他想了想，用手一指远处一个正在逃窜的匪寇。
“两百步，射他的头巾。”
说完张弓搭箭，静静估算着那人的距离。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个匪寇。
“中！”
两百步距离，花容轻喝一声，张弓搭箭，迅捷如闪电的一箭，正中那人头巾！
人未伤，但箭已经透过头巾，把他钉在了树上！
看到如此惊人的神箭，大理国的众人皆是面目惊骇，张口结舌。
一个尖嘴猴腮的半大小子，手持一把折扇从书生背后窜了出来，兴奋得满脸通红，仿佛见到了偶像的狂热粉丝。
“好一个‘小李广’花容！此情此景，本世子想要吟诗一首……”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白纸扇“”唰的一声打开，上面龙飞凤舞的“低调”二字，瞬间亮瞎了花荣的眼睛。
“你你你…你就是段誉？”
花荣有些傻眼了。
来之前江北曾告诉他，大理王世子段誉是一个面如冠玉、容貌俊美的翩翩美少年，可是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半大小子……
虽然穿着华丽的王族袍服，但给人的感觉只有四个字。
沐猴而冠！
第184章 讨价还价
再三确认了面前这个小瘦子，真的是大理王世子段誉之后，花荣心里有些纳闷。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元妙真人，竟然说段誉貌似潘安，难不成真人的眼光比较特殊？
虽然是满肚子疑惑，但花荣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他把残余的大理使节团，安排到了骑兵队的正中间，一千轻骑兵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对他们进行严密的保护。
进入大宋境内之后，也没有什么毛贼敢对一千骑兵下手，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哪怕是高升泰再派正规军过来，只要人数不上五千，对这一千轻骑兵绝对毫无办法。
特别是有花荣和董平在，带队的将领如果没有梁山五虎将水平的，来了就是个死！
就这样，大理使节团一路平安无事的向着东京城，进发了。
接到手下反馈的信息之后，高升泰急得直跳脚，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的，只能接受现实。
“妈的，我们也去见大宋皇帝！”
他想了想，立马同步派出了一支使节团，并且带上了丰厚的贡品和礼物。
在他看来，大宋只是需要一个没有危险的邻居，至于大理的皇室是姓高还是姓段，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只要能够得到大宋的支持，高家就能提前起事，取段氏而代之！
经过追杀段誉一事，高家和段家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不再有任何的顾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高升泰给使节团下了死命令，要求必须在段誉到达东京城之前，先于他觐见大宋皇帝，奉上贡品和礼物，表达想要依附大树的意愿。
可惜这个命令注定，因为花荣给段誉这边每人都配了一匹战马，只花了不到十日，就已抵达了东京城。
江北看到段誉的时候，也是一脸懵圈。
说好的面如冠玉、貌似潘安呢？
怎么会是一个排骨精一般的半大小子？
要是天龙八部小说里的段誉就是这样一副尊容，那也难怪王语嫣瞧不上他了！
见到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的元妙真人，段誉非常激动，他在天龙寺里听到无数高僧因为元妙真人的神迹，而争论不休。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各样的情报汇聚到了大理，包括元妙真人征讨大宋境内三大巨寇的神奇事迹，也传到了大理，才让这种争论消停了下来。
截至目前为止，元妙真人身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可以称之为神迹，这样的人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大理国本就笃信佛教，对于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情，本就是持相信态度的。
所以段誉就成了江北的妥妥的小迷弟！
“元妙真人在上，请接受我这凡夫俗子的跪拜吧，此情此景，我想要赋诗一首！”
这句话一出，江北差点惊得站了起来。
这个逗逼段誉，是不是参加过欢乐喜剧人综艺节目啊？
江北好一阵安抚，好不容易才让段誉从狂热的写诗欲望中清醒过来，总算记起了他爹派他来出使大宋的主要目的。
“大宋官家在上，元妙真人在上，我大理段氏皇族一直心向大宋，尊崇儒家文化，但是奈何朝中权臣高升泰，把持国政，并且与辽国勾结，这才让大理与大宋交恶。”
“如今我段氏皇族想要拨乱反正，愿意永为大宋附庸，恳请大宋官家出兵，拯救我段氏一族性命！”
段誉说到这里，以头抢地，涕泪交加。
没多久，额头竟然磕出血来，如此惨烈的景象，让赵佶都不禁有些动容。
但是江北却十分冷静，他一直冷眼旁观，感觉这个段誉貌似逗逼，实则城府极深。
皇族子弟，怎么可能会如此逗逼？
赵佶都有些不忍心了，他想要开口让段誉起身，但是扭头看了一眼江北，却见他正盯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
赵佶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毕竟是当皇帝的人，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段誉在台下磕了很久的头，但却没有得到回应，心中就有些焦急了。
“都说这大宋官家最是心软，看不得人受苦，怎么我在磕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出言相劝呢？”
他跪伏在地上，呜咽出声，用眼睛偷偷瞄了一下赵佶，却看见江北在跟赵佶使眼色。
“遭了！这元妙真人不好对付！”
段誉心中一惊。
既然已经被这个元妙真人看透了，那自己如果再继续演下去，就只能自取其辱。
“启奏大宋皇帝陛下，我大理段氏一族，如蒙拯救，愿意每年为大宋提供滇马万匹！”
既然靠卖惨达不到目的，那就只能来点儿真金白银的东西了。
滇马虽然不够高大，但却是高原、山区驮挽、骑乘的重要役畜。
素以体质结实、短小精悍、运动灵活、善登山越岭、长途持久劳役、耐粗饲、有良好的适应性为其特点。
在著名的茶马古道上使用的多是此马。
大宋朝也曾经想以滇马为主体，建立一支骑兵部队。但是滇马体型很小，而且不善冲刺奔跑，虽然其耐力比北方战马要强，但不适合上阵作战。
如果强行用滇马装备骑兵部队，跟让自己的士兵送死没啥区别，所以在大宋军队中，滇马始终只能充当“运输兵”的角色。
不过段誉刚才说，每年能够提供滇马万匹的承诺，还是让江北非常心动。
因为在他心目中还有一个兵种是可以装备滇马的，那就是骑马步兵。
“两万！”
江北轻轻说出了两个字。
这让段誉如遭雷击，因为两万这个数字，正是大理国能够拿出来的最大数量。
能够说出这个数字，是因为江北已经通过安力集团的情报调查机构，进行了大量分析，类似于现在的大数据分析，得出了大理国滇马的大致产量。
有了每年两万匹滇马的加持，江北有信心倒腾出一支极为可怕的骑马步兵。
一人配双马，一匹骑乘、一匹驮负装备，到达战场后再下马进行作战，并不需要马匹有多大的冲击力，只利用它的机动能力即可。
这也是后世法国最早组建的机动步兵，也称为龙骑兵！
第185章 高家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段誉才有些失魂落魄的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实在是太可怕了！难怪父王告诫我说，装疯卖傻瞒不过真正神目如电的人，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朱丹臣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自己的这位小主人从小就天资聪慧，古怪精灵，所以才能在段正淳的诸多世子中，成功活到现在，说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正是靠着他装疯卖傻的逗逼人设，不管是高家还是杨家，都没有把他当成威胁，相反还很乐意看到这个废物继承段氏一族的皇位。
权臣们也不是没有派人试探过，但自己的这位小主人，的确是一位天生的演员。
生吞蚯蚓、炭烤昆虫、喝洗脚水…这些对段誉而言都是小儿科，他甚至还曾经在别人的教唆下，偷过自己母妃的内衣，拿到街市上去拍卖！被段正淳抓回来关了一个月的小黑屋。
有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傻儿子”，段正淳也是经常会跟周围的人抱怨:自己英俊潇洒、英明神武，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
他甚至怀疑段誉不是自己亲生的。
大理的街头巷尾都流传着“段誉是上一代段延庆太子的亲生儿子”的传闻，而且，还有床戏描写，深受广大听众们喜爱……
这些，恰恰就是段誉的保命符，是段正淳给他织就的一张保护网！
不是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段正淳是绝对不会把这张底牌打出来的。
可是从小到大无往而不胜的段誉，在江北的面前却无所遁形，连自己的家底都被摸了个一清二楚，感觉完全就是在他面前裸奔。
这让段誉心理上的落差有些大。
不过，段誉毕竟是在恶劣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大理新一代皇族中的佼佼者，他很快就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摆脱了出来。
“甚好甚好！有这样睿智的官家和国师，我大理成为大宋附庸，也不算亏。”
“此情此景，本世子想要赋诗一首……”
看着段誉恢复了屌丝的状态，摇头晃脑的往皇城外走去，江北不禁莞尔一笑。
虽然这个版本的段誉，在外貌条件上算是低配版，但在智商情商方面，却是天龙八部里的那个堪称小白的段誉，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过，大理未来的国运，注定还是挡不住历史的洪流。
两日之后，东京城又迎来了另外一波大理的使节团，正是高升泰派来的那支。
为首一人，是高升泰的儿子高泰明。
得知段誉已经觐见过大宋官家，高泰明也是无可奈何，没想到自己已经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好在他们还是得到了赵佶的接见。
高泰明相貌端正、剑眉心目，长得那真是一表人才，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他恭恭敬敬的给赵佶行了大礼，然后奉上父亲带来的贡品礼单，开始了游说。
“启奏大宋官家，我高氏一族，世代治理大理，与大宋素来关系良好，贸易往来频繁，但是现在的皇族段氏，妄图勾结辽国，对大宋行不轨之事。”
“我高氏一族，得元妙真人点化，欲进献大理给大宋官家，但求居留祖居之地，永为大宋附庸！”
赵佶听高泰明这么说，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江北，心想“道兄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江北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没有太惊讶。
之前安力集团跟大理国做生意，走的就是高升泰的路子，而且高俅的儿子高衙内，就是总代理。
因为同样都是姓高的，高衙内还跟高泰明攀了个亲，两个人也越走越近，甚至关系好到穿同一条裤子。
再说深入一点，好到不穿裤子……
就是可以互相为对方扛枪、上膛、击发的那种！
明白的都明白了，不明白的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能描述得更细了。
高家之所以有底气跟段氏一族叫板，甚至在权力斗争中，还把同为权臣的杨氏一族，给铲除干净，本身就是借助了安力集团的力量。
所以，高泰明声称受到了江北的点化，也勉强能够说得过去。
既然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江北也就没拿他当外人，直接开口了。
“高坎（高衙内）跟我说，他向来是拿你当亲兄弟的，我也就不拿你当外人了。”
高泰明听江北这么说，原本白净的脸上，居然有些泛红。
“高兄确实对我特别……关照。”
江北并没有察觉到高泰明表情上的细微变化，继续开始忽悠。
“前两天段家来人了，说是你们想要勾结辽国……当然，这个我是不信的！不过，他们提的条件很好啊，每年两万匹滇马。”
“什么？！”
高泰明险些叫出声来，恨得咬牙切齿。
大宋缺马，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仅缺战马，也缺拉货的驮马。
而大理虽然一年能够出产两万多匹滇马，但每年却只交易给大宋5000匹左右，就是想要维持高昂的单价。
这就跟后世只要油价一下降，欧佩克组织就会减产，是一个道理。
现在段家已经把大理的家底都亮出来了，高泰明只能一边在心里狂骂“卖国贼”，一边跟赵佶和江北表态，高家也能做到。
但是虽然两边开出的条件已趋于同质化，但是段氏一族毕竟是皇族，所以高家要想获得大宋的支持，必须得再加筹码。
结果，等到高泰明跟段誉一样，失魂落魄的从大殿中走出来的时候，大宋已经拥有了如白茶、麝香、牛黄、细毡等大理土特产的商品专卖权。
赵佶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道兄，这大理的君臣，竟然如此昏庸！这跟直接投降，有什么区别？”
江北十分无语的看了赵佶一眼，心说还有比你这个皇帝更昏庸的吗？要不是我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时空的历史走向，你最终也逃不了被金人掳去，死在五国城的命运啊。
心里可以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上无明主，下无贤臣，这就是国之将亡的征兆啊，帝君当谨记在心。”
赵佶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帽，然后恭恭敬敬的给江北深深一躬。
“道兄教诲，小弟谨记在心！”
第186章 潘多拉魔盒
段家和高家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却都从大宋取得了实质的支持。
被派到段家撑腰的，是小李广“花荣”和“大刀”关胜，一个输出一个肉盾，相得益彰，他们带了五千步骑。
被派到高家助阵的，是用方腊的王牌部队红巾军整编的金不换军，由原王庆旧部杜壆和方腊旧部庞万春率领，人数也是五千。
杜壆和庞万春在招安之后，被安排到神霄学院去学习了一段时间，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当天将的想法，同样也是肉盾和输出的组合。
小李广“花荣”、“大刀”关胜、“蛇矛”杜壆和“小养由基”庞万春，这种级别的武将是大理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
只是抽空随便露了两手，就镇住了段誉和高泰明，还有他们麾下的将领和士卒！
等回到大理之后，自以为得到了大宋支持的段家和高家，都开始厉兵秣马。只是双方都没有想到，其实对方也得到了大宋的支持。
大理国内部的三十七个小部族也开始纷纷站队选边，眼瞅着一场大决战就要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东京城内，江北和赵佶也在调兵遣将。
“道兄，兵书上说，上兵伐谋。这一次我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但是我心里面，总是觉得有一点儿……”
赵佶支支吾吾的，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比较贴切的话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不是感觉这样好卑鄙、好下作？”
“这个嘛……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有这种感觉就对了，说明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皇帝，而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君主！”
江北轻轻拍了拍赵佶的肩膀，以示鼓励。
“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就是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等到大理的百姓成为了我国的子民，再好好弥补他们吧。”
赵佶重重地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赵佶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的本性并不坏，这也是让江北唯一觉得比较欣慰的地方。
“让他为后世多留下一些书画作品和诗词歌赋吧，其它的事儿，我来做！”
想到这里，江北招了招手，就看见一旁的童贯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老童啊，你兵带的不错，不过上次只有五万，这次给你加到十万，有没有信心？能不能带好？”
听到江北的话，童贯大喜过望。
“真人于我，如再生父母啊！”
作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在看着那坨丁丁离自己远去的那一刻，童贯感觉自己已经余生无望了，所以才一门心思想着名垂青史。
能够统帅大军，在疆场厮杀，才能让童贯找回一丝做男人的感觉。
看到童贯发自内心好战的样子，江北心里突然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大宋真是个奇葩的朝代，一个满是爷们儿的朝廷里，最好战的竟然是个太监！难怪会亡国。
既然自己穿越过来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老童，好好干，平了大理，给你封侯！”
“哈？”
一屋子的人全都震惊了！
江北有些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要是告诉他们，真实历史上的童贯，是被封了郡王的，那他们岂不是要炸锅？
“灭国之功，如果还不能封侯，那以后谁还愿意为官家卖命？”
“大理只是小试牛刀，接下来还有辽国、金国、西夏、吐蕃，甚至是离我们更远的拜占庭、法兰西……我们要为后世子孙，为我大宋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能够为大宋开疆拓土的功臣，专家又怎会吝惜爵位赏赐？”
这几句话一出口，在房间里的所有人立马陷入了狂热的状态。
只要有大功于国，即便是阉人、宦官也能封侯，那如果自己也能立下大功，岂不是也可以封侯拜相，从此迎娶白富美，当上韦爵爷，走上人生巅峰？
有一些文官更敏锐地捕捉到了江北话中的深意，那就是，一统天下！
虽然在他们的脑海中，想象不出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江北说的拜占庭到底在哪里？但是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为我大宋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炎黄血脉，觉醒了！
从黄河流域的两个小部落，到汉唐盛世的广袤疆域，每一寸土地都是用炎黄子孙的鲜血换来的。
我们对土地的渴望，不逊色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民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虽然夺取土地的过程同样血腥，但我们的统治更温和，对土地上的人民同化的速度更快、程度更深。
千万不要以为大宋“重文轻武”，所以这些文人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群体，他们对权力的渴望比武官更胜，所以才能牢牢压制武官。
他们领兵作战时，手段甚至更加残暴。
别忘了，“就粮于敌”这个思路，最早可是由文人提出来的！
现在江北已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这些文官将在未来成为大宋开疆拓土的急先锋。
原本“六贼”之一的朱勔，后来率军攻下了高丽，为了讨好赵佶，到处去搜求珍奇花石，用海船运到扬州，再从淮河、汴河运入京城，号称“花石纲”。
此役连年不绝，高丽百姓备遭困扰涂炭，中产之家全都破产，甚至卖子鬻女以供索取。高丽起义时，即以诛杀朱勔为号召。
同样是身为“六贼”之一的李彦，后来率军攻下了倭国，这个跟童贯一样身为内宦的阉人醉心于圈地。
在倭国京都周边疯狂圈地达到了五万四千三百余顷，坑害了无数的倭国富家商人和平民百姓，光被他打死的倭国良民就达千人。
后来有倭国百姓组团跑到赵佶的皇城外，用集体切腹的惨烈方式告御状，才让赵佶震怒之下罢免了李彦。
反正这些文官也好、内宦也罢，为了能够封侯败相，为了能够名垂青史，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激进、一个比一个卷。
为了得到一个领兵出征的机会，他们甚至在金銮殿上大打出手，逼得江北只能动用终极大杀器解决。
麻将局！
第187章 不死不休
在段氏一族与高氏一族的内战一触即发的时候，童贯的十万大军正在悄悄逼近。
呼延灼、晁盖、鲁达、杨志、索超、董平等六位武将，成为了童贯麾下的统制官，也是超一流的攻击锋锐。
之前跟晁盖一起在军中历练的刘唐，已经成为了神霄重骑的千骑长，所以这次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吴用善用毒计，所以这次让他以行军司马的身份跟随大军行动。
同样出现在军中的，还有带着神霄道官团闪亮登场的公孙胜。
这样的豪华配置，如果还不能拿下大理，那童贯一定会被江北摁到茅坑里，灌饱了才会拉起来！
大理皇宫内。
段正淳正跟段誉一起，对着地图发呆。
大理国其实面积不算小，东至普安路之横山(今贵州普安)，西至缅甸之江头城（今缅甸杰沙），南至临安路之鹿沧江（今越南莱州北部的黑河），北至罗罗斯之大渡河。
设置有八府、四郡、四镇。
现在，段氏和高氏各占了约一半地盘。
而大理国的三十七部族中，有十九个支持段家，十八个支持高家，竟然出现了不分伯仲的恐怖平衡。
因远、休腊、嶍峨、屈中、溪处甸、伴溪落恐、铁容甸、官桂思陀、王弄、强现三、师宗、弥勒、吉输、裒恶、维摩、罗雄、纳垢、落温、磨弥等十九个部族，人数比较多，但是部族士兵的战斗力不强。
仁德、夜苴、强宗、步雄、罗伽、休制、落蒙、弥沙、邑市、阳城堡、罗、于矢、罗婺、华竹、洪衣碌券、掌鸠法块、白鹿、谋统等十八个部族，虽然人数少一些，但是部族的武士十分彪悍。
因为实力太过均衡，所以现在，谁先发动攻击，谁就会先露出破绽。
在兵力和战力大致相等时，虽然先发进攻会赢得一些主动权，但是防守反击也会有一些优势，实在难以取舍。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弦绷得太久也是会断的，双方都耗不下去了。
“爹，现在有花将军和关将军在，我们在两军对垒时的优势很大，不如我们直取腾冲的高家老巢吧。”
说起来，段誉这小子的头脑还是很好使。
段正淳沉吟片刻之后，微微晗首。
“不错，我们大张旗鼓的直取腾冲，可以逼高升泰那个老家伙把兵力从各个城市中抽调出来拦截我们，然后可以让花将军和关将军在野战中吃掉他们。”
花荣和关胜傲然站立一旁，并不开口，但他们眼中全是满满的傲娇。
段氏一族的“精锐”，还有附庸裒恶、维摩等几个善战部族的“勇士”，他们已经试探过，根本就不用他俩出手，麾下的那些营指挥就能打得这些人满地找牙！
一对一的单挑是这样，列阵作战那就更加不堪了，一个百人队在装备的加持下，能轻松顶住五倍于己的大理军队攻击，并且还有能力进行反击。
这也是段正淳和段誉父子信心的来源。
而高升泰那边，也做出了差不多的抉择。
那就是以杜壆和庞万春的五千“金不换军”为矛头，直取昆明，活捉段氏满门！
就这样，段家和高家的大军基本同一时间出发，也同样选择了斩首计划，但在江北事前的巧妙安排下，走了不同的路线。
结果高升泰和高泰明父子攻下了昆明，而段正淳和段誉父子也攻下了腾冲，非常默契地实现了“换家”战术……
要说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那也不太贴切，因为两家留守的大量亲族，全部都被对方抓了起来，没几个逃脱的。
这一下就尴尬了！
双方的大军只能掉头往回打，但是这次，行军的路线可就没那么好走了。
附庸双方的城池和部族，都是依托地形，节节抵抗，让大军每走一里路，都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看你是脑壳上长揪揪，日天冒轱！”
“啷大个坑，鬼谜日眼了往里头蹦！”
这是高泰明在呵斥手下的将领。
就在刚才，他们经过一处有岔口的山谷，“金不换军”选了左路，高泰明的前锋军选择了右路，约定双方出谷以后再汇合。
结果，前锋军在山谷中央被落石檑木砸得溃不成军，等高泰明带着中军人马前去支援，收拢残军，发现已经折损了两三千。
最苦恼的是，“金不换军”也联系不上了。
段正淳和段誉这边，也遇到了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剧本有些不一样。
关胜和花荣率军追杀一只埋伏的高家军，一溜烟的就跑没了影。
段正淳生怕他们遇到了埋伏，连忙让段誉带着中军前去支援，自己则带着后军加快行军步伐，想要追上去策应。
结果哪里还找得到人？
段正淳和段玉面面相觑，心中齐齐冒出了不祥的预感。
如果花荣和关胜两位爷在大理出了岔子，全军覆没了，那他们绝对难辞其咎，别说指望大宋再给支援了，不派兵来打他们就算好的。
父子俩愁眉苦脸，只能硬着头皮点起大军继续向前搜寻。
然后他们就跟高升泰和高泰明父子率领的大军，来了个“有缘千里来相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反正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双方也就都没有留手，一上来就是全军压上，开始对攻。
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大军干掉了大宋派来支援的人马，为了赎罪，为了彻底干掉对手，这场大战格外的血腥。
就连躲在远处偷偷观战的几个老六，花荣、关胜、杜壆、庞万春都啧啧称奇。
“没想到这大理国的蛮兵这么玩命！”
“看那个矮胖子，对对对，就是那边那个拿斧头的，这把子力气跟宣赞有得一拼。”
“啧啧，肠子都流出来了，往肚子里一塞继续砍人！真他奶奶的，够爷们儿！”
几个老六你一言、我一语，要是再往他们旁边摆张桌子，沏点茶水，端上几盘瓜子花生之类的，就变成茶话会了。
正看得带劲，一个传令军官跑了过来。
“童大人让卑职过来问各位将军，现在的战况如何？需要何时出兵剿杀？”
花荣笑着朝战场那边努了努嘴。
“不用劳烦童大人，我们自己就行。呐！都死得差不多了……”
第188章 渔翁得利
那个军官听了花荣的话，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场，有些惊讶。
“啊这……兵器都断了，还在用牙齿咬！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一向很少吱声的庞万春，却突然开口了。
“为了权力，就连父子、兄弟都可以反目成仇，都可以当成工具利用，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皇权之争，从古到今都是不死不休啊。”
说完他扭过头去，不再看向战场。
但是眼尖的花荣发现，庞万春，流泪了。
作为方腊手下的亲信大将，他看到过太多权力斗争中的冷酷无情、亲人相残，在这一刻有感而发，有点绷不住。
众人都沉默了。
杜壆感觉心里堵得慌，他突然想起了江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辈子，杜壆还没有看过海，在他想来，看海应该是极开心的事情。
他走到庞万春身边，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元妙真人跟我说，心情不爽利的时候，就去海边吼一嗓子，看日升日沉、潮起潮落，等过些日子，兄弟们同去！”
庞万春没有答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下面战场上的厮杀声已经没有那么激烈了，还能够保持完整阵型的，双方各只剩下了两三千人。
大理国本来只有300万人口，总兵力也就三四万人，两边加上部族武装，都只有两万多一点。
所以才在各自得到大宋的5000兵力增援之后，如此信心爆棚。
现在打了大半天，捉对厮杀的基本都已经分出了胜负，没能分出胜负的，也都已经累得举不起刀枪了。
随处可见敌对双方的士兵背靠背坐在一起休息，实在是打不动了。
段正淳和高升泰死死地盯着对方。
他们虽然没有亲自动刀动枪、浴血疆场，但是精神高度紧张，现在也都是疲惫不堪。
到了这一步，除非有一方完全倒下，不然战斗就不会停止，没有人愿意投降，也没有人敢投降。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个道理，双方都很明白。
“被高逆诱骗的士兵们！速速放下兵器！朕可以对着列祖列宗的英灵发誓，只诛首恶，其他人概不追究！”
这是段正淳在喊话。
高家的军队那边略微有一些骚动，毕竟是段正淳才是名正言顺的大理皇帝，平日里为人口碑也挺不错，说话应该是会算数的。
高升泰一看势头不对，也开始喊话。
“我高家如果取胜，绝不称帝！愿与列位共治大理，共享荣华！”
要说高家为什么能拉拢这么多势力，正是因为，他们玩的是利益共同体那一套，与各部族交往时，也是平等相待，所以很得民心。
段氏虽然是皇族，而且近几任皇帝都笃信佛教，治下比较宽松，但是对皇权的维护还是不遗余力，所以在政治理念上落了下风。
段正淳见喊话无效，也是发了狠。
他“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带头向高升泰冲去，段誉也紧紧跟在身后。
最后的肉搏战，开始了！
关胜默默戴上了夫子盔，转身下坡，身后还跟着两个力士，抬着一柄青龙偃月刀，颇有乃祖关羽的风采。花荣对着杜壆和庞万春点了点头，也起身离去。
杜壆和庞万春相视一笑。
收割的季节，就要到了。
“乱臣贼子！受死吧！”
段正淳一剑刺向高升泰，却被高升泰手持缅刀给荡开，还反手斜劈过来。
“父皇！”
段誉看到段正淳逐渐落入了下风，心里一着急，被高泰明一脚踹到了髌骨，“哎哟”一声歪倒在地。
这下子，父子俩都是险象环生。
幸亏几个皇族护卫武艺高强，在各自解决掉了自己的对手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护驾，才勉强把段正淳这爷俩给救回来。
形势已经明显对高家这边有利。
毕竟依附高家的那些部族勇士，战力还是相对强劲一些，已经渐渐压得段氏这边的士卒招架不住了。
高升泰已经胜券在握，状极得意，高举着缅刀大喊道:“成败在此一举！跟着我，大家伙儿再冲一次，他们撑不住了！”
残余的段家士兵，已经被压缩到了山谷的一个角落里，还能拿刀作战的不足千人。
而高家这边还能作战的士兵人数，足足是他们的两倍，段正淳绝望地持剑拄着地，用力推开了段誉的搀扶。
“我们段氏一族，绝不会束手待毙，宁可站着死，不会跪着生！”
高升泰正想出言讽刺，突然脸色大变。
在他们身后的山谷入口处，有一支军队，正在沉默地逼近他们！
段正淳定睛一看顿时大喜过望，振臂高呼道:“大宋的援军到了！随我杀出……”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在山谷另一边的入口处也出现了一支军队，人人都头戴着红巾。
高升泰也兴奋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儿郎们，大宋的援兵到了！杀啊！”
不过喊完之后，他的脸就僵住了，因为他突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刚才段正淳貌似喊的也是“大宋的援兵到了”，那自己这边的“大宋援兵”又是怎么回事？
段家和高家的士兵们都僵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正朝自己步步紧逼的两支军队。
然后，他们全都呆住了。
因为这两支军队竟然非常默契的，呈扇面对他们形成了包围！
看着骑在高大的战马上，并排站在一起的花荣、关胜、杜壆、庞万春，所有人的心全都沉到了谷底。
段正淳也好、高升泰也罢，再加上段誉和高泰明，统统都被忽悠了！
他们以为，江北既然对他们提出了那么些苛刻的条件，那就说明大宋并不想染指大理，只是想获得最大的利益。
但却根本没有想到，江北根本不需要他们每年给大宋进贡。
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自己来拿就好了，何须假手他人？
段家也好、高家也罢，都得死。
不把旧有的既得利益获得者连根铲除掉，如何建立新秩序？
段正淳和高升泰，几乎同时惨笑起来。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好一个元妙真人！”
第189章 鞭打赵佶
那个山谷中，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
段氏一族和高氏一族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好像在大理从来就没有过这两个家族一样。
就连族中的婴孩，甚至仆役都不见了。
大理国剩下的高门望族，三十七部族的族长们，对此都是噤若寒蝉。
他们家中或是族中，也有嫁到段、高两家的女子，不论私下如何寻找，都无一丝踪迹。这让他们对大宋的狠辣程度，有了颠覆性的、毁三观的新认知。
“连护院的狗都没有找到一条！”
“这是真正的斩草除根、人畜不留啊！”
对于大理整体并入大宋，他们不敢有任何反对意见，因为家里或族里的私兵，大多已经跟着段家和高家一起，葬送在了那个山谷里。
大批大理官员被裁撤或是贬职，主官全部换上了大宋的官员。
大理的佛家寺庙也倒了血霉。
大宋规定，所有的官员和老百姓一律不得拜佛和供养僧人，并且下令将佛经中诋毁道、儒的相关书籍全部焚毁。
僧、尼也得改名，僧人称为德士、尼姑称为女德，强制性要求他们进入神霄学院，学习道教知识。
对于大理国发生的惊天巨变，辽国、金国以及西夏、吐蕃等国，都大为震惊。
迅若奔雷、快如闪电。
这还是他们印象中那个文官贪财、武官怕死的大宋吗？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打了一场灭国之战？
最紧张的就是辽国和西夏，最兴奋的是金国和吐蕃。
这个时候的金国，跟大宋还没有发生过直接的冲突，双方都是一致抗辽的，有着很广阔的合作前景。
吐蕃在唐朝时，就和中原王朝有着良好的外交关系，而且他们跟西夏人也不对付。
大宋现在如此强硬，他们很开心！
如果大宋愿意联合吐蕃去灭西夏，或者联合金国攻伐辽国，那就完美了。
江北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的西夏，国力远未达到巅峰，虽然仍号称有五州之地，兴州、西凉、甘州、瓜州、沙州，但是有很多区域都被吐蕃和回鹘占着，反复拉锯，损耗了不少国力。
“趁他病，要他命！”
江北对赵佶反复强调，不要相信西夏有50万大军的自吹自擂，虽然在数十年间，西夏对大宋一直都是胜多败少，但当初那批良臣猛将都已老去，已经不足为虑了。
“道兄，朕倒不是怕了西夏，只不过，这段日子仗打得太多，是不是也该让将士们休息一下了？”
听到赵佶的话，江北也不由得一愣，感觉自己对这个皇帝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
“甚有道理，帝君果然爱民如子！攻略西夏原本就不急于一时的，至少还需要两到三年的准备才可以。”
“三支招安的军队，总兵力已经超过三十万，还有十数倍于此被招安的百姓们需要安置；再者大理也需要好好的消化……”
江北停顿了一下，又左右扫视大殿当中正支起耳朵、听他讲话的文武百官们一眼。
“还有，摘下来的果子，也该分分了。”
顿时，文武百官们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摘下来的什么果子？
当然是在田虎、王庆和方腊的老巢搜刮的金银财宝啦！
还有大理国，差一点就连国库都给搬空清仓了。
另外安力集团的商业收入，也到了分红的时候，这一次，各路股东们都能吃得肚子溜圆！
立功将士的赏赐，也将会无比丰厚。
可以预见的是，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宋会迎来消费的高峰期，让整个大宋境内的商业氛围更加浓厚。
也会让品尝到战争红利的大宋子民们，成为战争的拥趸。
别人且不去说，至少赵佶第一个尝到了甜头的。
他的后宫里面，又多出了不少大理各族女子，回东京城还没多少时日，百花齐放宴就已经办了好几场。
等江北好不容易厘清了那一大堆账目，到皇城来找赵佶商讨下一步的工作计划时，却被他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只见这浪货穿着一身良家妇女的衣服，脸上涂脂抹粉，为了遮住喉结、胡须，竟然还蒙了层面纱。
几个做浪荡子弟打扮的俏丽女子，正在用皮鞭轻轻地抽打赵佶，并且言语很粗俗，摆明了就是在扮演无赖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
“小娘子，你刚踩到了大爷我的鞋子，还不赶快把屁股撅起来，让大爷我狠狠地抽几下？”
正说话的这个画着八字胡的俏丽少女，真是像极了大内密探零零发里面，女扮男装的李若彤。
赵佶一脸惊恐状，俯下身怯生生道。
“大爷，你可一定要轻点哟，奴家的屁股好嫩的。”
江北听得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老子辛辛苦苦的当会计师、当精算师，你踏马的竟然在皇宫里面玩角色扮演？
他几步冲了过去，一把夺过少女手中的皮鞭，狠狠抽了下去！
“啊！！！”
只听赵佶一声惨叫，捂住屁股就在地上扭动起来，活像一条大号的蛆。
几个陪着赵佶演戏的俏丽少女们，还有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北还不解气，又用皮鞭把在地上打滚的赵佶狠狠抽了好几下！
几个忠心耿耿的内宦们想要上前阻拦，被江北拿眼一瞪，连忙又跪倒在地，只敢偷偷用眼睛去瞟赵佶。
“道兄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赵佶一边打滚，一边惨嚎着求饶。
这家伙从小到大，别说被人用鞭子这么用力抽打，就连父皇和母妃，都不曾拍过他一巴掌，这种感觉对他而言……
太新奇了！
江北一打完，心里就开始后悔了。
毕竟自己虽然名义上是赵佶的道兄，但是赵佶毕竟是大宋皇帝，如今在这么多下人面前被自己鞭打，一旦他要是恼羞成怒了，那自己搞不好要掉脑袋的！
但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江北虎着脸，手上仍然拿着鞭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顽劣！以前在仙界的时候，你就是爱胡闹，现在都下到凡间了，还是不知悔改，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赵佶捂着屁股，愣愣地看着江北。
江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暗想:“这下算玩脱了……也是这几天算账给算昏头了，怎么会想着去打赵佶呢？”
不过，要是他知道了赵佶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肯定会用手上的鞭子，把赵佶活活抽死！
“啊！道兄这几鞭子，抽得好用力啊，屁股好疼，不过，为什么我感觉……”
“好喜欢！”
第190章 东瀛霸刀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当年宋哲宗赵煦病故，享年 24岁。年轻早逝的他没有留下子嗣，只能执行第二套接班方案:“兄终弟及”，要在赵煦的弟弟中选出一个人当皇帝。
向太后力挺赵佶:“我看这孩子行。长得好，有福相，而且仁义孝顺。”
丞相章惇马上提出反对意见:“这娃行为轻佻，不稳重，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为何这么说？
因为赵佶年少丧母，他爹宋神宗孩子多也管不过来，生活优越的他失去管教，开始天马行空。
他的舅舅成为了他的人生导师，就是大宋著名书画家王诜。
说好听点，王诜是个风流倜傥的艺术家，说露骨点，他就是一个有才艺的文化流氓。
王诜家中妻妾成群，有妾 8人，更有宅第舞女不计其数，这还满足不了他，不时地背着妻妾，出入烟花柳巷，寻花问柳。
跟着这样的人生导师，赵佶还能学到什么好？
据传闻，王诜非常喜欢这位小外甥，有问必答、有求必教，除了指点琴棋书画，也悉心培养“声色犬马”技能，让赵佶“吃喝嫖赌全面发展”，“奇技淫巧”齐头并进。
为了让赵佶得到真传，这位王导师还身体力行、言传身教，积极开辟了第二课堂活动:经常带赵佶小朋友去光顾京城最有名的妓馆—撷芳楼，并将自己的床上功夫倾囊相授！
有了这位热心舅舅的循循善诱，赵佶进步很快，在少年时期就学会了玩女人。
而且口味颇重，最喜欢乔装打扮玩花活，不走寻常路的那种。
江北的这几鞭子，彻底唤醒了赵佶骨子里的受虐倾向！
“朕可是大宋皇帝啊，道兄他居然用鞭子抽我！而且当着那些卑贱的奴婢宦官们抽我，感觉好羞耻！”
“这莫名的战栗是怎么回事？好想要再被那根鞭子抽几下……”
赵佶浑身颤抖着，半跪在地上，右手直直伸向了江北。
“坏了，赵佶这小子要发火了！”
江北心里非常紧张，飞速盘算着怎么才能逃出皇宫、逃出东京城，然后搭船出海去东瀛或是爪哇。
“道兄，我错了，你再打我几下吧，让我印象再深刻一点！”
赵佶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热切和渴望。
江北:“………”
歪日！这家伙竟然是个受虐狂！
管他呢！现下先脱身了再说。
想到这里，江北手持皮鞭，一脸大义凛然地呵斥道:“在仙界犯错，历来都是用雷神鞭抽打九下，此乃天条！现在还差五下，还不赶快跪好？”
赵佶喜滋滋地跪了下去，臀部高高撅起。带着满心期待，也带着些许恐惧。
“这姿势……真踏马的辣眼睛啊！”
江北一狠心，用力抽了下去。
“啊！！！”
片刻之后，江北“怒气冲冲”离开了皇城，只剩下赵佶涕泪交加，用手捂着屁股，在那里痛并快乐着。
由于现场目击者太多，也由于赵佶并没有下令封锁消息，很快，这件事情就被传得街知巷闻，并且衍生出了无数版本。
渡边纲坐在茶馆中，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大讲“神霄帝君遭秽物侵蚀，元妙真人请雷鞭驱邪”。
只见这说书先生“啪”的一拍醒木。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列位客官！今天要说的是那神霄帝君、大宋皇帝陛下，那日在宫中品尝百花齐放宴，就是用一百种鲜花做成的御膳。”
“突然！一团乌云自殿外直冲官家而去！刹那间整个大殿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
“元妙真人彼时正在修炼仙法，忽然心有所感，立马掐指一算，大事不好！有那西方的邪祟做法，想要惑乱官家，炼成傀儡。”
“此等邪魔歪道之术，需用五雷正法方能驱散！只见那元妙真人手掐法诀，瞬间就移形换影来到了皇城大殿之中！”
“随手一招，便见天雷滚滚，一条雷神鞭就握在了手里……”
渡边纲正听得带劲，却见说书人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喂！你滴，说书滴一半，不中！”
渡边纲身边的坂田金时，急得站了起来，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开封话，鼓噪起来。
同行的卜部季武、碓井贞光两人，也同时的敲起了茶盏，意思是对说书人的表现不满。
茶馆里的闲汉们一看，这几个东瀛人竟然还懂得不少茶馆的规矩，加上对说书人在关键时刻喝起了茶水很是不爽，也跟着一起敲起了茶盏。
“咣咣咣”响成一片。
说书人面带微笑，继续淡定喝茶，旁边的搭档则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了出来，团团一揖，众人一看就明白了。
这是在“请赏”。
有人急不可待地丢进去几个铜钱，也有人直接丢进去小半串的，遇到这样的豪客，茶馆的伙计们就得马上过去换壶好茶。
丢进去小半串铜钱的，正是渡边纲！
此人乃是嵯峨源氏源融的子孙，正式名字为源纲，在赖光四天王中排名第一，也是鸟羽天皇最信赖的大将。
传说渡边纲曾和茨木童子（东瀛神话中的鬼怪）战斗，并且拔刀把茨木童子的一只手臂砍下来了，从此他所持的名刀髭切也被命名为“鬼切”！
这次，渡边纲是奉鸟羽天皇之命，前来向大宋皇帝赵佶递送密信的。
现在的东瀛正值藤原氏掌权，藤原氏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采取闭关锁国的政策，禁止日本人离开本土，基本上断绝了与其他国家的交往，所以东瀛与大宋之间，并未像唐朝时期那样往来频繁。
但东瀛资源有限，大批物资只能通过贸易获得，藤原氏只得允许大宋商人前往东瀛进行贸易活动。
鸟羽天皇也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天皇，他五岁登基，朝政一直都由祖父白河法皇操持，但随着年纪逐渐增长，他也有了掌权的想法。
在东瀛的内部，肯定是找不到任何的势力敢忤逆白河法皇，所以鸟羽天皇把主意打到了大宋皇帝的头上。
渡边纲，号称“东瀛霸刀”，就是鸟羽天皇送给大宋皇帝的礼物。
第191章 我无心的
作为“鬼切”刀的主人，赖光四天王之首，渡边纲有足够的理由自傲。
在他看来，大宋国的这个什么元妙真人，根本就是一个骗子，最多也就是跟自己一样，跟某些长相畸形的人交过手，所以才以讹传讹被神话了。
就像在东瀛，所有人都传说他砍断过茨木童子的手臂，其实那个“茨木童子”就是他家乡的一个畸形儿而已，因为从小被家人遗弃后，在野外靠着茹毛饮血，长大成人。
他经常去偷盗附近村民的食物，加上长相实在吓人，才被不知情的人认为是茨木童子。
渡边纲当时跟师父服部平次学习“一刀流”倭刀术略有小成，于是就有了回家乡斩杀茨木童子，扬名立万的心思。
没想到那个畸形儿身形灵活、力大无穷，而且感知灵敏，渡边纲设置的陷阱完全没起到作用，只勉强斩下他的一只手臂，所以才有了那个传说。
现在，渡边纲打听了关于元妙真人的种种传说，又在茶馆听了好几天书，更加确信。
元妙真人是个大忽悠！
“宋国皇帝竟然如此好骗，元妙真人都能封高官，那我这可以斩杀鬼神的‘东瀛霸刀’，岂不是也能被封个显赫名头？”
渡边纲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于是连忙把坂田金时、卜部季武、碓井贞光，还有随行的随从们全都召集过来，开始商议。
不久之后，他们的觐见请求就得到了赵佶的批准。
自从唐朝灭亡之后，东瀛并没有再跟大宋建立官方的联系，所以这次他们的觐见，赵佶还是非常重视的。
“渡边纲？”
江北正在神霄大殿给高俅结算分红，听他说起这么个事情，也觉得有些怪异。
高球一边核对账目，一边随口说道。
“就是几个倭国小矮子，除了这个渡边纲长得略微高大一些，其他的都只到我的肩膀，不过他们拿的那种刀倒是很长。”
两个人正在聊着，就见一个皇城内侍匆匆走到门口，给江北见礼。
“启禀真人，官家要接见东瀛使者，请您过去一同参详。”
“知道了。”
江北点了点头，然后把手边的一大堆账目往高俅面前一推。
“高兄，你自己先核对吧，等核对完了，跟我说个数就行。”
这每一本账目，都是一种商品或者是一门生意，全部算下来，利润高达数十万贯之多！高俅可是占了不少份额的，这一次绝对是获利丰厚，已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真人自去，高某一定会仔细核对，一分一厘都不会差。”
江北笑骂了一声“守财奴”，然后，就跟着内侍往皇城去了。
路上遇到鲁达、杨志、呼延灼、晁盖等将回来缴令，江北跟他们寒暄了两句，干脆带着几人一起进了皇城。
大殿中，坂田金时正在唾沫横飞的跟赵佶讲着，渡边刚纲战茨木童子的“战绩”。
“……就在这紧要关头，渡边纲大人屈身一闪，抽出‘鬼切’，一刀斩在茨木童子的手臂之上！半截胳膊掉在了地上。”
“茨木童子惨叫一声，落荒而逃，渡边纲大人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这鬼怪修行不易，就放了他一条生路。”
赵佶听得津津有味，一抬眼看到江北正从大殿外往里走，连忙招手。
“道兄！这个东瀛使者好生厉害，竟然能跟鬼神较量，还斩下了一臂。”
渡边纲和一众东瀛使者们都是嚯然转头，看向了江北。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手召雷霆的元妙真人，竟然是一个如此平平无奇的人。”
渡边纲心里感叹不已，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跟这位元妙真人一较高下的决心。
江北还没来得及跟赵佶打招呼，就看到一群东瀛小矮子中间，站起了一个个头稍微高大一些的肥壮武士，踏前几步后，向着江北深深鞠躬。
“阁下！我们滴，都是斩妖除魔滴法师！”
“可否，请教一二滴干活？”
然后，他左手拿起一柄黑色的倭刀，高高举过头顶。
“这个，鬼切，斩茨木童子一臂，请！”
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让江北有拒绝的机会，直接就发起了挑战。
江北有些莫名其妙。
“这小矮子吃错药了？懂不懂规矩？哪有下邦使者一上来就要挑战天朝国师的？”
一直跟在身后的龙阳山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不过另外一边的分桃道人则是眯起眼，打量起了柄黑色的倭刀。
“师公，这家伙应该是个用刀高手，让我去试试他的深浅吧。”
听到分桃道人在自己耳边的低语，江北也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面前这个东瀛武士。
大殿上的赵佶面色不渝，正待呵斥，却见江北摆了摆手。
“你不是我的对手，身份地位也不对等，不过远来是客，就让我的徒孙指点你一下吧。分桃，点到为止哟。”
分桃道人，在跟着江北修行之前还有一个外号，“金剑先生”！
渡边纲见江北没有接受自己的挑战，更是从心底里觉得，这个元妙真人肯定是个渣渣，等自己打败了他的徒孙，看他再拿什么借口来回避我的挑战。
于是，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缓缓来到了大殿中间，摆出了一刀流的经典起手式。
居合斩·狮子挽歌！
本来，觐见赵佶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但这些东瀛人，一直在强调这把“鬼切”是法器，所以才让他们带进来了。
分桃道人手里却是没有任何武器的，不过正在大殿外等候的杨志手里有啊。
杨志的祖传宝刀，那是随身携带的。
赵佶也来了兴致，连忙让人去传杨志带刀进殿，其他的武将在解下了兵器之后，也一同进殿观战。
没一会儿，就看见鲁达、杨志、呼延灼、晁盖，大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向赵佶行了个武将礼。
然后，杨志把自己的祖传宝刀双手递给了分桃道人。
分桃道人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踱步，来到了渡边纲的面前。
“请！”
渡边纲心中大喜，自己的绝招——居合斩·狮子挽歌，在这个距离，是最占优势的。
当下也不多话，只是点头示意，然后暴喝一声，双手握刀吐气扬声，集中全身力气斩向分桃道人。
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一股旋风！
让旁观的人都有了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锵！”
只听得一声金铁交鸣的爆响，小半截刀刃斜斜地飞上半空，又落下插到了地上。
渡边纲手里拿着只剩半截的“鬼切”，一脸不可置信，肝胆俱裂。
分桃道人回刀入鞘，一脸无辜。
“对不住了哈，我无心的……”
第192章 出使东瀛
分桃道人真心是无辜的。
他本就是绝顶高手，虽然并没有用自己最擅长的剑作为武器，但杨志的这把祖传宝刀却也是削铁如泥。
因为不知道这个东瀛武士的实力，只看他摆出来的架势，让分桃道人有些许判断失误，所以就用上了“断”字诀。
没想到两人的实力差距过大，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法器”给断成两截了。
除了渡边纲还站在那里发着呆，一众东瀛武士都是“哄”的一声站了起来，兵刃被断那是奇耻大辱，何况还是“鬼切”！
“嗯？”
旁边的呼延灼、晁盖、鲁达、杨志一看，几个东瀛小矮子竟然敢君前失仪，于是就不约而同的重重踏前了一步。
这几位爷可都是彪形大汉，个头在普通大的宋人里都是鹤立鸡群，更何况在这几个东瀛小矮子面前，那更是高出了一大截，那种致命的压迫感瞬间就让这群东瀛武士喘不过气来。
坂田金时一看形势不妙嗯，连忙大声呵斥，让武士和随从们重新恢复了跪坐的姿态。
“大宋皇帝陛下，‘鬼切’乃是我国斩妖镇邪的至宝，被这位……砍断了，所以一时情急，绝非无礼之举，万望陛下海涵！”
说完，又赶紧把还在发呆的渡边纲给拉回到了队伍中间。
这下子，一众东瀛人都老实了。
等赵佶看完了信，又安排礼宾院的勾官，也就是相当于后世外交部的官员，把这些东瀛使者送到怀远驿，安置招待。
一直到走出大殿，这群东瀛武士都没人敢再抬头看江北，还有他身边的这些彪悍武将们哪怕一眼。
凭着武士的直觉，他们能够感觉到，这些大宋的武将们，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貌似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松拿下渡边纲。
包括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将！
所有东瀛人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念头。
“我们闭关锁国太久了，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遣唐使们说过的话，唐人可怕……”
在东瀛人的眼中头发花白的老将呼延灼，正捋着胡须，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分桃道人。
“这些东瀛矮子莫不是脑子进了水？出刀完全不留余力，如果这一刀被挡住，那岂不是连后招都没有了？”
分桃道人十分羞愧。
“唉！大意了。贫道看他下盘沉稳，举刀颇具架势，哪里知道是个花把式……”
“要是换成呼延将军你手持双鞭应战，只需用上一个‘绞’字诀，就可以把他的兵刃绞落，不至于断人兵刃，毕竟远来是客。”
江北满不在乎的大手一挥。
“蕞尔小国而已，不打紧。”
殿内的众人七嘴八舌闲扯了几句，也没人把这个事再放在心上，赵佶也兴致缺缺，对刚才的比试大失所望。
我才刚开始，他就结束了。
就这？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帝君，这东瀛武士虽然没什么看头，但他们那里的好东西，还是不少的。”
江北走过去捡起那半截断刃，仔细查看。
“首先就是兵刃，鸟羽天皇推广御番锻冶制度，大力鼓励造刀业，用丸锻及二枚锻法炼制的刀坯，比我们用灌钢法、百炼钢法炼制的刀坯，确实要强一些。”
“还有白银、砂金、黄金、木材、硫横、手工艺品和稻谷，质量都很上乘。”
江北说的这些，赵佶倒是略有耳闻。
毕竟现在大宋和日本之间的海上贸易还是比较发达的，大宋的皇宫里，也有不少从日本那里买来的折扇、屏风之类的东西。
普普通通的，也就那样吧。
所以，赵佶还真就没对东瀛产生过兴趣。
不过，江北接下来讲的话，让赵佶的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这东瀛的武家盛行‘众道’，达官贵人们最信任的不是妻妾子女，而是侍童。”
“娶妻进门是为了繁衍后代，和侍童之间的感情才弥足珍贵，堪称山盟海誓。”
殿内的众武将皆是听得浑身恶寒，唯有赵佶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些侍童一般是白天侍卫、晚上侍寝，容貌俊美兼且武艺超群，可以说是达官贵人们最忠心的死士。”
“如果能借鸟羽天皇求助的机会，让东瀛成为大宋的藩属，或者是直接纳入大宋治下，那这些侍童……”
赵佶一下子挺直了腰杆，表情严肃。
“我大宋富有四海、威临天下，亦当恢复汉唐时万国来朝之盛世光景。这东瀛之事还请道兄多多谋划才好！”
江北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心里暗骂。
“卧艹！我就知道，只能用这种理由才能打动你去搞东瀛！”
鄙视归鄙视，但目的终归是达到了，江北还是挺开心的。
晁盖和鲁达两个人，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直接就被赵佶点了将，让他们护卫着江北极力推荐的“智多星”吴用，出使东瀛。
因为吴用这家伙最擅长挑拨离间，等去了东瀛之后，在鸟羽天皇和祖父白河法皇之间，一定能够如鱼得水，搅得双方矛盾激化、离心离德。
还有阮氏三兄弟和张顺，也接到了军令，带着新训练出来的大宋水师“巡海夜叉”支队，同去东瀛。
新造的平底海战船“鱽鱼船”二十艘，尖底尖头木帆的福船十艘，甚至还有一艘载重万斛的“神舟"，都是“巡海夜叉”支队的新锐战舰，也是向东瀛秀肌肉、亮拳头的大杀器。
另外，“轰天雷”凌振也随船前往，还带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新式火器，那些都是在江北的提示下，打造的试验品。
此去东瀛，必有一战。
要帮着鸟羽天皇对抗白河法皇，不打几场胜仗，不打几场漂亮的胜仗，是不行的。
新式军队、新式战船、新式战法，再加上新式火器，东瀛就是最好的试炼场。
这还只是第一梯队，在他们出发的同时，江北就会开始组建第二梯队，那将是一只真正的跨海作战大兵团。
将东瀛牢牢掌握在手中的，灭蝇军团！
元朝忽必烈两次东征日本都遇到了所谓的“神风”，导致全军覆没。但这一次，江北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别忘了，他可是应用气象学专业毕业的！
第193章 六道轮回
是的，江北将会亲自前往东瀛！
主要原因有三点。
一个是江北具备专业的气象知识，能够对“巡海夜叉”支队顺利到达东瀛提供强力保障。
第二个原因是，江北对平安时代的东瀛，了解比较深刻，有他和吴用在那里添柴加火，让鸟羽天皇和白河法皇翻脸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第三个原因就是，江北在后世还没有去过东瀛，所以也想去看一看东瀛的“风土人情”，比如风俗店什啥的，了解岛国文化的起源……
那可是苍老师的祖先所在的沃土啊！
哪个宅男不向往？
现在的东瀛实行闭关锁国政策，经济不是那么发达，如果能够成功的让安力集团进驻，那么对于东瀛的商家来说，绝对是降维打击。
把安力的那些个产品，打进东瀛的奢侈品市场，在达官贵人中培养奢靡之风，那么不但能将大量的财富卷入大宋，也能够极大地消磨东瀛贵族阶层的战斗意志。
赵佶本来是极力反对的，大宋的航海技术虽然相对算是比较发达，但在这个时代，出海仍然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是江北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东海龙王，见了为兄都是绕道走的。”
这种高级凡尔赛的话语，让赵佶完全没有办法接腔，妥妥的把天聊死了。
自从上次被道兄抽了几鞭子之后，朝中、甚至坊间都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赵佶也有些苦恼。
“明明是朕让道兄打的嘛，怎么就变成了道兄功高震主、骄横跋扈了呢？”
“还有说朕跟道兄有断袖之谊的，真正是一派胡言！道兄又没有用那种‘鞭’抽我……”
“果然是人言可畏，就连道兄这种神仙，也得远赴东瀛避嫌呐！”
“不行！在道兄去东瀛之前，我得好好地招待一番，给他送行。”
话是这么说，但赵佶却是心中没底。
上次的百花齐放宴，江北直接离席而去，让赵佶觉得，自己挑选的那些庸脂俗粉入不得江北法眼，这一次，必须得出狠招！
“嗯，得出宫跟师师商量商量。”
李师师，因为身份的问题，不可能进宫，但是架不住有江北这个老六帮忙出主意啊。
于是，新鲜出炉的神霄派的圣女——牡丹仙子李师师道长，就堂而皇之的成为了神霄大帝君的修行道侣。
至于修炼什么道术，当然是双修大法啦！
《合气释罪三逆》、《汉书·艺文志》、《抱朴子》、《玄女经》、《素女经》……
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这样的安排让赵佶和李师师都非常满意，特别是李师师，那更是对江北感恩戴德。
有了神霄派圣女的身份，李师师就不再是一名青楼的妓女，而是拥有了道官品阶和朝廷官位的神职人员。
就像是梵蒂冈天上人间ktv的当红头牌，一下子成了梵蒂冈教廷的红衣主教一样！
既不用留在青楼，只能每天苦苦等待赵佶偶尔的出宫临幸，也不用去皇城，跟那些数不胜数的后宫佳丽们勾心斗角。
这一切，都是拜元妙真人所赐！
所以，赵佶把自己想要好好给江北送行的想法一说，李师师立马就上了心。
出现在赵佶面前的，是六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俏丽少女！
“这！这！！这！！！”
赵佶震惊了！赵佶后悔了！
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李师师和六个俏丽少女都吓得花容失色。
“帝君可是不满意牡丹的安排？”
李师师有些忐忑不安。
“不是不是，我这是太满意了，甚至起了吃独食的心思，真是厚颜无耻啊。”
李师师:“……”
好在赵佶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细细端详了一番之后，发现这六个俏丽少女，虽然长相甜美，但也并不是国色天香，只是六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才让人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有六胞胎，本帝君真是开了眼界了，也难为牡丹仙子多方寻找啊。”
赵佶有些遗憾地啧啧连声，他觉得，要是这几个少女再消廋一些就好了。
个头高了些、胸脯鼓了些、玉臀翘了些，倒像是少妇一般。
李师师立马就察觉到了赵佶的情绪，对于这位爷的喜好，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二八少女、豆蔻年华。
说白了，就是喜欢那种“幼小的牙齿”！
要是按照他的审美标准，找六个一模一样的“幼小的牙齿”过来，那还不把自己的风头给牢牢压过去啊？我吃饱了撑的吗？
看到赵佶对这六个少女没有起歹猫心肠，李师师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娇笑着靠过来，挽住了赵佶的胳膊。
“帝君，这可不是六胞胎。本来我是想找三胞胎的，不想许昌张家的三胞胎和姑苏李家的双胞胎竟然会长得如此相像，我给她们稍微打扮了一下，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佶听李师师这么说，也来了兴致，仔细打量了起来，就像是在玩“找茬”游戏一样。
“看到了看到了！这脸上的酒窝不一样。”
“还有还有！笑的时候小虎牙也不一样。”
两人嘻嘻哈哈，找了老半天，才开始商量招待江北的事情。
“现在，这个礼物是有了，但是，就这么送给道兄，感觉有些太普通了，不能凸显我的诚意和用心啊。”
赵佶还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上次的百花齐放宴，他自己已经觉得很有创意了，但是道兄完全不为所动。
难道，道兄喜欢更牛的玩法？
李师师让那六个少女退下之后，从案几上拿起了一副卷轴，把樱桃小嘴凑到赵佶的耳边轻声道。
“帝君，这是牡丹手绘的欢喜图，待会儿还请帝君亲自指点一番。”
美人在耳侧呵气如兰，弄得赵佶都有一些心痒痒了。
他压住心头的火热，轻轻展开了卷轴。
“咝！”
赵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展开的画布中央，有一个大大的圆形托盘，下面有齿轮、圆轴，明显是有机关可以转动的。
托盘上，六个身无寸缕的少女头挨着头，跪成了一个圆形。上半身都伏得低低的，唯有浑圆的玉臀向着外侧，高高翘起。
只看一眼，就能让人血脉贲张！
在画卷的右上侧，写着四个娟秀的瘦金体大字。
“六道轮回！”
第194章 小楼听雨
“好一个六道…轮回！”
既形象又生动，还隐含道韵禅意。
就连一向自认为“文采斐然”的赵佶，此时此刻都不禁击节叫好。
“不愧是牡丹仙子！竟能有如此奇技淫…呃，奇思妙想。妙哉！美哉！”
李师师抿嘴轻笑，拍了拍手。
门外已等候多时的五个女道官鱼贯而入，穿着打扮跟李师师一模一样，脸上的妆容也跟李师师一模一样。
一同推进来的，还有一个装了机关的硕大圆形转盘。
“帝君，这六道轮回之术还没有经过实战检验，辛苦帝君测试一番如何？”
“啊！不辛苦，不辛苦，为淫鸣服务！”
“帝君，要多提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哦。”
“一定！一定！”
“那我们开始了哟。”
“卡芒北鼻！”
为了让道兄能够有更好的服务体验，赵佶勇担重任、敢为人先，这种追求卓越的精神，值得后世的同道中人学习、传承。
在赵佶辛勤工作的时候，江北也没闲着。
他在占星台已经忙活了好几天，一批批的工匠在进来学习观摩之后，再领命而去。
占星台的气象设备，有不少稍微改一下，就能在“巡海夜叉”的战船上使用，大大地提高航海安全性。
再过几日，就要出海远航了，多准备一分就多心安一分。
正忙着，看见童贯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
“无量仙尊！官家说今晚要在皇城设宴，为真人壮行，特遣下官前来相请。”
“设宴？是百花齐放宴么？”
江北精神一振。
之前，自己误以为百花齐放宴就是用一百种花做成美食，然后众人一起品鉴，没想到还暗藏玄机，等知道了其中的妙处之后也是后悔莫及，想要再参加一次，又不好意思开口。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绝对不会中途离场！
“我也很想被抬着出来啊！”
“让我也体验一下被掏空的感觉吧！”
看着江北期盼的眼神，童贯微微一愣。
“不是不是！自从被真人‘鞭’策之后，官家痛改前非，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百花齐放宴了。这次的宴会，官家说要给真人一个惊喜。”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童贯这个“鞭”字的发音特别诡异，感觉就像是被星爷御用配音石斑鱼同学给附了体一样。
不过江北因为过于失望，并没有察觉到。
“惊喜？什么惊喜？他不给我惊吓就谢天谢地了……行吧，我这一身都是汗，等洗个澡换个衣服就过去。”
童贯对江北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谄笑着应了声“是”，就回去复命了。
等江北拖拖拉拉的来到了皇城，已是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赵佶亲自迎了出来。
“道兄！你不日就要远赴东瀛，弟心甚为惭愧啊！”
江北听得眉毛一挑！
“不日……就要赴东瀛，你还知道惭愧？还不是你小子没有眼力见！”
不过，虽然他在心里暗暗吐槽，但是面上却是一脸的大义凛然。
“帝君言重了。日后……再去东瀛，也不是不可以，可惜时不我待啊。”
江北的机锋，赵佶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他神秘兮兮地拉着江北就往万岁山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跟师师…呃，牡丹仙子，给道兄准备了一点小小的心意，道兄万勿推辞！”
在万岁山，住着赵佶从各地搜罗来的一万多名妙龄少女，江北私下里还给这地方起了个新名字——成针山。
铁杵磨成绣花针啊！
莫非是赵佶良心发现，终于要给自己送上百八十个少女侍寝了？
江北很期待！
有些时候，确实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有些时候，你得到的会比你想要的，多得多！
在一栋名为“听雨”的三进院内，面对六个长相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娇俏少女，江北陷入了突如其来的性…幸福中，不能自拔。
只能让别人帮着拔。
左边三位少女怯生生地走到江北的身边，盈盈一握的腰肢下，是如满月般的浑圆。
“真人在上！我们是许昌张家的三姐妹。”
右边三位少女也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消瘦纤细的锁骨下，是如山峰般的高耸。
“真人在上，我们是姑苏李家的三姐妹”
六个人同时盈盈下拜，这让江北有些手忙脚乱。
“哎呀呀，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等到江北好不容易把几人一一搀扶起来，就看到赵佶站在一旁，把两只手抄在袖子里，脸上露出了姨母笑。
“这是我跟师师的一点心意，此去东瀛，山高水远、旅途劳顿，有了她们六人的服侍，道兄定会身体康健、龙精虎猛！”
龙精虎猛个屁！有这六个小妖精在身边，还没到东瀛就会被榨成人干的好不好？
不过，这个礼物江北真的好喜欢！
江北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正想跟赵佶客套几句，却见赵佶站到了一个大圆盘旁边，手握摇把，轻轻一动，圆盘就缓慢转动起来。
“这个是？”
江北的声音有些颤抖。
作为一个阅尽天下片、心中已无码的老色坯而言，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圆盘的作用，只是有些不确定。
赵佶凑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就看见江北的眼睛越睁越大。
“六道……轮回？”
真当他是条泰迪啊？！
“旺…旺…旺……”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原来“旺”这个字，也是可以分开读的。
反正这一晚，江北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从来没有开过车的江北，突然间拥有了六台崭新的难博鸡妮！
他一台台地打开车门，逐一试驾。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开过真车，但是好在他的理论知识比较扎实，正开、倒开、站着开、坐着开、骑着开，上手极快。
正所谓:理论联系实际，进步一日千里。
因为其中一辆的车门不好打开，江北甚至尝试着从后备箱钻进去试驾了一番！
在一次次的试驾中，江北的驾驶技术渐渐趋于大成，对于何时加力给油、何时点刹短停有了极具个人特点的心得。
次日清晨，江北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形容枯槁的从“听雨”小院走了出来，迎接他的是满脸崇拜加敬畏的赵佶。
“道兄非是凡胎俗体啊！”
第195章 微服私访
“六道轮回”，不仅为江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给赵佶有了新的人生小目标。
上次他跟李师师做“项目测试”的时候，在药物的加持下也只坚持了半个时辰，跟江北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江北那可是在整整一夜的试驾之后，还能自己走出来的，牲口般的存在啊！
“看来道兄传授给我的那些强身健体术，还是要练起来。唉……是我肤浅了。”
对自己没有遵照江北的提点，好好地锻炼身体，赵佶现在那真是后悔不迭。
因为赵佶这个人太好忽悠，江北不希望他太早挂掉，所以就经常教他一些锻炼的方法，不过这些来自现代的理念，赵佶不太理解。
特别江北竟然让他练习提肛，这个简直是太羞耻了！
“就算道兄你觊觎我的美色，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啊，讨厌！”
羞射的赵佶直接就选择了无视。
现在想来，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没有格局了。
“嗯？你不会在外面守了一夜吧？”
看到赵佶在“听雨”小院外等候，江北也是有些意外。
“没有没有，刚来刚来。”
赵佶连忙否认，安排内宦们轮班，每半个时辰向他汇报一次实时战况的事情，那是断断不会让江北知道的。
许是有些心虚，赵佶干咳几声之后，赶紧问起了去东瀛的事情。
这次去东瀛的，有二十艘“鱽鱼船”、十艘福船、一艘“神舟"。
鱽鱼船每艘可载50人，其中海员30名、战士20名，二十艘合计1000人；福船每艘可载200人，其中海员120名、战士80名，十艘合计2000人；“神舟”可载1000人，其中海员600名、战士400名。
等到了东瀛之后，让2400名海员在船上留守，由阮氏三兄弟、张顺、凌振统率。
1600名战士中，晁盖和鲁达带着1500人护卫使节吴用，去见鸟羽天皇；剩下100人由武松带着，跟着江北四处转转。
另外，河北“玉麒麟”卢俊义和他的忠仆“浪子”燕青，也加入了江北的扈从团队。
不来不行啊。
卢俊义这家伙之所以有钱，是因为他一直在跟河北田虎做生意，还跟辽国有贸易往来，在田虎势力覆灭后，那些白纸黑字的记录放在江北的案头，成了铁证。
来，还可以将功折罪。
不来，就只能在家等死！
逃是逃不掉的。现在的大宋，已经没有了大股草寇的生存土壤，仅存的一些绿林山寨，绝大部分也在为安力集团效力。
安力集团旗下的“顺风”陆上物流公司和“顺水”水上物流公司，吸纳了大量的绿林好汉为外围成员，既负责押运也负责区域安保。
曾经有一伙不长眼的蟊贼，自称是“护法韦陀天团”，劫了安力集团的货运车队，结果还没开心半日，就被附近的黑风寨大当家带人撵了上来，不但抢回了全部财货，还干掉了“护法韦陀天团”过半的人马。
这还没完，剩下的几十个“护法韦陀”们，刚刚逃出十几里地，又迎头撞上了“顺风”物流公司售后服务部的一群客户经理。
等好不容易从这帮浑身刺青、拿着朴刀的客户经理手中逃出生天，“韦陀”只剩下了小猫只。
惊魂未定的几个人正商量着，要不要自首寻求官府保护，没有想到当地的厢军已经倾巢出动，漫山遍野地围了过来。
不接受投降，直接就是三刀六洞！
几天后，安力公司对黑风寨、“顺风”物流公司售后服务部、当地的厢军，支付了十倍于被劫财货价值的“慰问金”。
这件事在整个大宋已是街知巷闻，卢俊义当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在收到江北送来的书信后，他立马麻溜儿的把自己打了个包，请“顺风”陆上物流公司将其托运到东京城。
不托运不行啊，自己过来的话，指不定有多少人想着抓他请赏呢！
只不过让卢俊义没想到的是，见面之后，江北对他甚是客气，还点名道姓让他把燕青也托运过来，言语中，对燕青似乎很是了解。
这让卢俊义不由得心生恐惧。
在他想来，这个元妙真人当真可怕至极，对自己身边一个下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果然是有大神通之人！
于是，卢俊义也就彻底服气了，老老实实开始为江北卖命。
既然随行人员已经全部到位，江北决定，三日后就出发。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塞德尼玛曲黑也吵着闹着想跟着去东瀛，不过他的夫人王昔凤已经有了身孕，泪眼婆娑来找江北陈情，想把塞老黑留在身边。
江北一看，王昔凤的肚子都已经很大了，差人把塞德尼玛曲黑叫来以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塞老黑这才老实了。
后来，江北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三天后，赵佶亲自为吴用授予符节，并且亲自将大宋使节团送出皇宫，这让渡边纲等人觉得非常荣耀。
他们以为，这是大宋皇帝对东瀛的重视，却不知道，赵佶只是为了送江北。
“道兄珍重！”
“帝君也要珍重。”
“小弟一定牢记道兄教诲，日夜苦练提肛之术，争取早日功法大成！”
“……加油。”
你是来送行的，跟“提肛”有啥关系？
江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临别在即，只能伸出大拇指做了一个点赞的手势，敷衍了事。
可是在赵佶看来，这是道兄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要做就做到最好”的意思，他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道兄！我会努力的！”
大宋使节团出了东京城，还得半个月才能到达应天府乘船出海。
至于渡边纲，他们之前是从明州（现在的宁波）上岸的，也只能返回明州登船，跟大宋使节团约定了时间，在长崎汇合。
自古以来，长崎就是东瀛的对外门户，在隋唐时期，日本的遣隋使、遣唐使和学僧中的不少人，就是从长崎起航的。
所以，对于这条航线，不管是大宋的海商还是东瀛的海商，都是比较熟悉的，在约定的时间汇合应该问题不大。
这次去东瀛，江北继续“微服私访”，但是跟去辽国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并不打算去冒用日本人的身份，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安力集团海外分公司的市场拓展部经理！
第196章 神舟启航
经理这个身份，更方便江北在东瀛走动。
在出海口，一艘巍然如同山岳一样，浮动在波浪之上的巨型舰船，让所有人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这就是大宋使节团的旗舰“神舟”。
船长38米，装载量240吨，用风帆推进，除了配以硬帆外，还配有布做的软帆，在正帆之上还加小帆。
为了获得最大风力，只需要将帆转向左右两舷，就能持续加速。
另外，为了使“神舟”在风浪之中航行保持稳定，在船的两舷还缚有两捆大竹，要是遇到风浪神舟激烈摇摆时，船上备有游碇，将游碇放入水中，就可以减小摇摆。
可以说是集成了这个时代，最巅峰的造船技术！
江北坐在摆渡船上，来到神舟的侧舷时，仰头望去，有种在泰山脚下往上看的感觉。
本来应该是让神舟靠往岸边港口，再搭上跳板，让使节团登船的，不过江北听说神舟上还有人力起重设备，所以就决定体验一下古代的船舶升降机。
阮氏三兄弟和张顺、凌振非常紧张，虽然他们已经使用过很多次，但这次可不一样啊！如果元妙真人有了一星半点的闪失，那他们这哥儿几个，真是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杀！
“慢点慢点！慢慢推！”
张顺带着最健壮的一群海员们，用力推动一个直径大约五米的大绞盘，伴随着绞链咯吱咯吱的声音，江北等人缓缓从船舷一侧垂下的吊篮往上升起。
随着吊篮逐渐升到甲板，早已等候多时的阮氏三兄弟带着一众水军将领，齐齐向着江北行了一个最新式的军礼。
来自后世的举手礼。
右手掌紧贴帽檐，手心向外翻。本意用以向对方表示自己手中没有武器，同时两腿并拢呈立正姿势，以显示其军人的气魄。
再配合上蓝色的新式大宋水师军服，特别精神、特别威武！
“真人辛苦了！”
“为大宋服务！”
江北微笑着回礼，心里很是感慨。
“巡海夜叉”支队作为大宋水师新军，已经初具规模，未来可期。
只要有足够的财力支持，保持正确的发展方向，江北坚信，大宋水师迟早会蜕变成真正的大宋海军！
等到大宋海军千帆齐发、万炮齐鸣，架起几门大炮，就可以征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就要由大宋来书写了。
对此，江北非常期待！
吊篮上下几次，终于将使节团的主要成员吊了上来，其他随行成员分散到了十艘福船上待命，不过他们就没有吊篮可以乘坐了，只能用绳网攀爬。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所有人才各就各位整装待发。
“巡海夜叉支队全员准备完毕，是否升帆启航，请真人示下！”
“出发！”
“是！”
在神舟战舰的指挥塔上，三支长长的铁筒被高高举起，随着引信被点燃，片刻之后三颗红色的礼花弹飞上了天空。
“砰！砰！砰！”
神舟旗舰率先升起了船帆，巨舰缓缓开始移动，紧接着，十艘福船和二十艘鱽鱼船陆续跟上，排成了“多行鱼贯阵”。
这种阵法多用于舰队巡航，在遭遇敌袭时能够迅速变成“多叠雁行阵”。
跟在“巡海夜叉”支队后面不远处的，还有近百条大宋商船。
难得遇到如此强大的大宋水师出海，这些商船背后的贵人们早早就得到了消息，准备的货物跟往常比，贵重了不知凡几。
王记绸缎铺的东家王进财，就在其中一艘船上，他的女儿在方腊“乐捐”时惨死后，亲家周有福着两个儿子为朝廷效力，立下了大功，也算是为自己的女儿报了仇。
后来周有福被封为从六品朝奉大夫，两个儿子成了正七品武翼大夫，很是威风。
虽然王家的女儿跟周家二公子并未成婚，但是当时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也只剩迎亲的最后一步。
周有福因痛失未来儿媳，心中悲痛不已，为了安抚老友王进财，就许了自己最小的女儿跟王进财的二儿子定了娃娃亲。
所以，两人依然还是亲家。
这次出使东瀛，周有福特地去向江北求了两个名额，让亲家跟自己一起出海散心，顺便做点儿“小”生意。
跟安力集团比，当然只是一点“小”生意，但这一趟的收益足以让他俩的身价翻倍了！
对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江北从不吝啬，有钱大家一起赚，这样才是王道。
“亲家，你说咱大宋的水师，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强大了呢？”
王进财轻轻抚摸着船舷上的雕花，就像是在抚摸自己前不久刚纳的小妾。
周有福也是感叹不已。
“是啊，战船还是那些战船，战兵也还是那些战兵，但是这精气神却完全不一样了。”
一名正在巡船的带队军官正好听到了他俩的对话，他也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大踏步走了过去，笑着说道。
“元妙真人曾经说过，百姓有信仰、大宋有力量。我带的兵，有不少都是招安兵，为了一口吃食，就能拿刀砍人，活得浑浑噩噩。”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知道为谁而战，也知道为谁而死！”
王进财和周有福闻言扭过头来，看见一个年轻的小将，身体魁梧、笑容阳光，长得很是英俊。
“末将韩世忠，见过周大人、王员外！”
韩世忠是江北偶然间，翻看延安府的报功文书时发现的。
十五岁时，尚未及冠的韩世忠就以“敢勇”响应乡州招募，编入延安府军籍，抵御西夏。
他在挽强驰射时表现突出，勇冠三军，刚入伍不久就参加了战斗，因作战勇敢，由士卒升为小队长。
江北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后世的黄天荡之战中，韩世忠以八千军队围困号称十万的金军长达四十八天，真心是个狠人（此处必须用东北话念才有感觉）。
好好培养一番，等征辽伐金时，应该可以独当一面。
也不知道他后来的填房夫人梁红玉，现在在哪里？江北已经安排人去寻找了。
梁红玉的祖父和父亲因在一次战斗中贻误战机而被杀，梁家家道中落。梁红玉年纪小，有姿色，被迫成为了军营中的营妓。
就是在做营妓时，梁红玉认识了韩世忠。
如果可能的话，江北希望拉梁红玉一把，让她不要再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和韩世忠，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197章 遭遇“神风”
云涛雪浪蹙天浮，隐隐征帆去未休！
在茫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 在乌云和海面之间，“神舟”像一只迷途的巨鲸，带着一群幼鲸们正在艰难游弋。
它们身后，是恐怖的台风！
航行第十五天时，“神舟”战舰上主管航行的舟师来报:海燕忽然成群而来，主大风雨。
宋代的舟师是懂应用气象学的，他们通过观看日出、日中、日入的情况，就知道次日是阴天还是晴天；通过观察云层的情况，就可以知道是逆风还是顺风，不会有太大差误。
“神舟”舰的舟师判断，这场风雨虽然大，但不会影响航行。不过，是否需要调整航向，最终还是要请江北定夺。
舟师的判断，源自于对大宋舰船的自信。
在这个时代，很多国家的海船不用铁钉，还是在以橄榄绳穿孔绑结，在载重量和安全性方面十分有限。
而大宋海船则在制造技术上有不少创新，不仅设置了水密隔舱，增强了船只的抗沉性和横向强度，还有舭龙骨设备，可以在航行中，起到防摇减摇的作用。
一般的风浪，根本无所畏惧。
但是江北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几天天气一直很晴朗，昨天傍晚日落时, 在地平线下还发出了数条放射状红蓝相间的美丽光芒， 发射至天顶再收歛于东方与太阳对称之处。
舰队所有船只的甲板上，站满了出来欣赏这一神奇景象的人。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最近的天气这么好，估计一路到东瀛都是风平浪静呢。”
“是啊，真是老天庇佑！”
“这是妈祖娘娘的庇佑！”
“依我看，是东海龙王保佑才对，这不是他老人家的地盘吗？”
大家说说笑笑，充满了乐观的情绪。
但是在江北眼里却完全不一样，那种现象叫做“反暮光”，是台风来临前的先兆！
没有任何犹豫，江北立即下令，舰队转向耽罗国——也就是后世的济州岛，寻找合适的地点靠岸抛锚，躲避台风。
舰队的舟师们虽然有些不解，但他们人微言轻，哪敢跟江北有不同意见？
阮氏三兄弟和张顺虽然水性极好，但毕竟只是在内河称雄，在广袤大海，他们想要成为合格的水师将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其他人就更不会反对了，大部分人连船只正在朝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
江北几乎一夜没有合眼，隔一会儿就推窗看看天空，然后回到桌前，对着一张他自己画的简易海图，不停地写写算算。
“听雨”六婢也是一夜未眠，轮流的给江北端茶送水、送上点心吃食，或是在他露出疲态的时候，给他按按肩、捶捶背。
松雨、竹雨、梅雨、荷雨、兰雨、菊雨。
这就是她们的新名字，赵佶亲自赐的名。
她们被各自的家族从小培养，等到了合适的年纪，要么是被送给达官贵人，作为为家族谋利的进献礼，要么就被送进宫去取悦皇帝，结局一般不会太美好。
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而言，她们只不过是玩物，等到猎奇的新鲜感消退之后，对她们还会剩下多少怜惜之情？
但是，侍奉江北就不一样了。
不仅有了道官的身份，甚至还被神霄教主赵佶加了个“听雨六仙姑”的封号，可谓是光环护体、金身不败了。
最关键的是，江北接受过后世“男女平等”观念的洗礼。那一日，虽然在赵佶特意安排的催情熏香的作用下，要了她们的身子，但醒来之后却是非常内疚。
这些日子，对六个女孩子那是呵护备至，甚至到了让她们惶恐的程度。
为什么惶恐？
因为江北不但会经常给她们斟茶、夹菜，甚至还打算去给她们打洗脚水！这在后世无比寻常的举动，却让她们吓得齐齐跪地乞怜！
最后，还是胆子最大的菊雨跟江北陈情，才制止了江北的“捧杀”行为。
是的，这还真的是“捧杀”行为！
如果被赵佶知道了，绝对龙颜大怒，然后治她们一个“恃宠生骄”大不敬之罪。
唉，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无奈的江北只能尽量用这个时代能够接受的方式，对她们好一点。
“真人快看，风向变了。”
一直守在窗户旁边的松雨，惊呼起来。
江北霍然起身，疾步来到窗边一看，果然风向变了，是东北风！
这次去东瀛是在秋初，乘着西南季风只须个把月就能到达，回航的时候定在初春，乘着东北信风，返程会更快一些。
西南季风比较和缓，但是如果突然转变为东北风，即表示台风已渐接近，并已开始受到台风边缘的影响。
此后，风速将逐渐增强，最终成为那翻江倒海的恐怖存在！
“你们在屋里好好待着，记得把所有会动的杂物全都收起来，如果船只开始剧烈晃动，一定要坐在安全座椅上，系好安全绳！”
江北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大声的跟六个女孩子交待着。
武松已经在外面等候，看到江北出来了，也不出声，直接跟在了身后。
来到指挥室，江北一刻都没有停歇，立即下令全舰队满帆前进，并且除了操帆水手外，所有无关人员一律不得出舱。
“满帆前进！”
“号炮手上杆！”
“信号旗手全体就位！”
“损管水手全体就位！”
一连串的指令，由阮氏三兄弟和张顺等人发出，然后飞速传达了下去。
“神舟”战舰的舟师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昨天江北下令转向，可能现在正好跟台风迎头撞上。
江北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天空，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是白色羽毛状或马尾状的甚高之云，这就是在台风最外缘的卷云，当这种云在某个方向出现，并渐渐增厚而成为较密之卷层云，就表示可能台风正在从这个方向渐渐接近！
“调整航向！左满舵！”
这是江北做出的最终判断，他要带着舰队驶出台风移动方向右侧的危险半圆区。
江北曾经看过元朝第二次征日时的记载，“元军舰船面对如山巨浪，相互震撼撞击，皆破坏终覆没，左副都元帅阿刺帖木儿以下溺死者无算，流尸随潮汐入浦口，积如邱陵”。
这一次，他一定会战胜“神风”，让东瀛人从此再无“神风”护国的狗屁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