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捡猫日入十万》 第1章 倒霉 已经等了十分钟了。 俞漫喝到第二杯咖啡的时候，宠萌公司的经理才回来。 他手里拿着手机快步走回，人还没坐下，手已经按住了桌上的合同。 俞漫身体前倾，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李经理有什么问题吗？” 李经理没理她，先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确认乙方签字的位置还是空白的，骤然松了口气。 他假笑道：“刚才公司来了电话，俞小姐您宠物的性格和我们品牌不太符合，这次暂时不能合作了。” 俞漫脸色微变，一个狗窝推广还要看什么宠物性格？ 原本态度还算亲切的李经理敷衍起来，收起合同便准备走，余光瞄见这位宠物主人的脸，又坐回了座位上。 他笑道：“要我说，俞小姐当什么宠物博主，直接当身材博主算了，肯定能火。” 俞漫的脸色更难看了。 李经理打量着她的脸，眼里意味不明，“你本人可比宠物狗有话题多了。” 年轻女人一张脸生得像瓷娃娃，面颊饱满，五官却生动娇媚，兼之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卷发，比很多大网红还要亮眼。 她腰背挺直地坐着，也掩不住好身材带来的媚态。 坐在周围的男人有意无意地往这里瞟，李经理看在眼里，神态更暧昧轻浮了些。 “今天这杯咖啡就算我请俞小姐的吧。” 俞漫微笑了下，“不必了。” 她叫来服务员买了自己这份的单，拎起挎包，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昂首阔步离开咖啡厅，反手关上玻璃门，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铅块似的乌云铺满头顶，颜色暗沉，明明是中午十二点，却像是晚上。 咖啡店门口有一截屋檐，但大雨依旧打湿了俞漫的鞋尖。 她四下看看，走向隔壁的便利店——她可不想在那个李经理面前被浇成落汤鸡。 便利店里光线明亮，俞漫进去买了把伞。 付款时，听到后面排队的两个女孩子正在笑着聊天，似乎在说什么转运。 转运？ 俞漫竖起耳朵，侧了侧头，她就是那种从小运气很差的人。 小时候出门丢钱丢手机，等她长大了，也总是欠缺一点赚钱的运气，哪怕赚到了，也总会以各种形式散掉。 比如突然生病，被诈骗，甚至还被抢过劫。 那两个女孩子笑着说话，声音并没压低。 “你听没听说郊外那家百佛寺？听说许愿很灵。” “我朋友上月去过，求了姻缘，现在真的有男朋友了！” “这么灵？那明天我们也去拜拜！” 俞漫听在耳中，虽然她并不迷信，但这些玄学的事，也不是完全不信。 要不她也去拜拜？ 付了伞钱，俞漫看看外面阴沉的瓢泼大雨，决定还是明天再去。 她撑开伞打车，没一会儿，一辆白色出租就停在了她面前。 俞漫踩着平底鞋，准备上车，哪曾想，马路牙子上的石块松动，她一脚就踩歪了。 脚往边上狠狠一扭，脑袋还没反应过来，钻心的痛先传了过来。 她痛叫一声，疼得直接弯了腰。 出租车师傅也吓了一跳，从车里探出脑袋，“哎呦，小姑娘你没事吧？” 俞漫摆摆手，她试着站直身体迈步，脚踝痛得厉害。 师傅问她，“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俞漫咬着牙点头，收起伞，一瘸一拐上了车，经过刚才的一番混乱，她的身上已经湿透了。 坐在车上，师傅还在嘀咕。 “看你穿的也不是高跟鞋，咋还能崴到脚呢？这也太倒霉了。” 俞漫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词汇，倒霉？ 她抿紧了嘴唇。 车终于开到医院，俞漫一个人蹦着爬上爬下，看医生拍片，最后得到了一个扭伤的结果。 扭得比较严重，她不得不在医院买了个拐杖。 本来为了谈商务出的门，结果商务飞了，还倒花出去好几百块钱。 俞漫站在医院门前，左脚抬着，单手拄着拐杖，只觉得心都被这不锈钢贴凉了。 人不该，至少不能这么倒霉！ 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过马路会扶老奶奶，天天给流浪猫狗喂食，为什么会沦落成这样！ 满腔怒火在俞漫的心里燃烧，她沉着脸，又打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问：“姑娘去哪儿？” “百佛寺，”俞漫咬牙切齿地说。 等到寺庙外面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她眺望着不远处的佛寺，还好，只有几十个台阶。 师傅敬佩地看着俞漫，“姑娘你腿都这样了还来拜佛，心真诚啊。” 俞漫勉强笑笑，再不诚心，她怕哪天出门就倒霉到被车撞了。 外面的大雨已经变成了毛毛细雨，乌云散开了些，起码能看到缝隙里蓝色的天了。 俞漫下了车，拄着拐杖一阶阶往上跳。 她的左脚不敢用力，只能把拐杖用力撑到上一阶上，右脚上去一阶，周而复始。 等几十个台阶上去，她已经出了一身汗。 俞漫是第一次来寺庙，交了香火钱，她举着三根香闭上眼，朝面前的佛祖虔诚许愿。 “信女愿意用十年单身，换转运暴富。” 她在心中默念三遍，再睁眼时，看着佛祖金身松了口气。 希望能有用吧。 俞漫出了寺庙，准备沿着原路下山，没想到，突然听到了“喵”的一声。 猫叫声软软的奶奶的，十分甜腻。 她下意识转头扫了一眼，入目是寺庙外凹凸不平的黑色土地，还有不知道谁扔的两个绿色玻璃珠，哪有什么猫？ 不对。 俞漫眯了眯眼，那绿玻璃珠好像会动？ “绿色玻璃珠”又动了一下，缩小到消失，又扩大成两颗圆溜溜的珠子，定定看着她。 俞漫拄着拐杖跳过去，才看清，原来是只小黑猫。 这只小黑猫只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被浇得湿漉漉，凌乱的毛都粘在了身上，看着特别可怜。 它有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哪里是玻璃珠，分明是晶莹剔透的宝石。 它“喵呜”又叫了一声，叫声惹人怜爱。 俞漫艰难地拄着拐杖，蹲下身细看。 小黑猫看着很亲人，踱步过来，在她面前躺下，露出脆弱的黑色肚皮。 俞漫顿时犹豫起来。 她是养狗的宠物博主，家里已经有了一只柴犬，再来一只猫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它。 她正迟疑着，小黑猫仿佛察觉到她的心动，跳到了她的膝盖上。 它小小一只，软绵绵的肉垫踩在她身上，一边踩奶，一边用湿漉漉的翠绿色眼睛望着她。 “喵呜。” 俞漫心里发出了一声尖叫。 和家里那只不听话的狗子比起来，这只小黑猫也太惹人爱了吧！ 她声音软下来，“你是想跟我走？” 小黑猫听懂了似的，奶奶地叫了一声，拿头去蹭她的膝盖。 太可爱了，俞漫不再犹豫，把这只猫揣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她小心翼翼往山下挪，没看见，包里小黑猫突然露出的得意眼神。 就知道这个人类敌不过猫猫撒娇大法。 等俞漫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她打开门，一道黄色的身影就扑了上来。 正是一只养得油光水滑的黄色柴犬。 她面不改色，熟练地撸了把狗头，“好了好了，等我进来再摸。” 俞大黄尾巴摇得欢快，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她的身上拱，等到俞漫猛地提高声量，“好了！” 狗子摇晃的尾巴一顿，猛地跳到了玄关后。 俞大黄虽然不听话，但是很会看人眼色。 俞漫换了鞋，把脏兮兮的拐杖放在门口，小心翼翼拉开了挎包。 里面一只小黑猫睡得四仰八叉，肚皮微微起伏着。 她想把猫放下，但看看过分活跃的狗子，怕它伤到猫，还是艰难地把猫抱进了怀里。 她跳去浴室，决定先给猫洗个澡，等明天再带去宠物医院检查。 小黑猫不知道在外面过得多惨，哪怕被她挪了一路也没醒，她更觉得它可怜了。 她拿了个小盆接水，手伸进去试试，温度正好。 不知道这只猫怕不怕洗澡，俞漫用手掬了一捧水，往它身上浇。 小黑猫眼皮动了动，不止没抗拒，身体还更舒展了些。 看来还挺喜欢洗澡。 俞漫放下点心，慢慢地给它清洗。 小黑猫的身上不算很脏，洗到肚皮时，她不小心碰到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公猫。 那以后要记得绝育，她暗自记住。 她没在意，小黑猫却蹭地睁开眼，翠绿的圆圆眼瞪大了，几乎惊恐地看着她。 它身子一翻，从俞漫手上跳下，落到水盆里，溅起了无数泡沫和水花。 俞漫猝不及防之下迷了眼，她闭上眼，错过了小黑猫脸上人性化的羞恼表情。 这个坏人类！ 俞漫揉了揉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别动，乖一点。” 她口气严厉，动作却轻柔地摸摸黑猫的毛。 可这次小黑猫变得十分抗拒，躲着她的手，嘴里发出激烈的“嗷呜”叫声。 和先前的夹子音大不相同。 小猫还能变声呢？俞漫惊奇地看他一眼。 “不想洗了？” 她随口一问，没想到小黑猫猛地摇头，又点头，整个身子埋进水中，只探出一双翠绿的眼。 洗澡还是很舒服的，可是这个人类不准摸他那里！ 俞漫惊诧地看着猫的动作，嘀咕道：“寺庙里的猫还挺有灵性的。” 好在已经洗得差不多了，她把猫拿出来，换了盆干净的温水给他冲洗。 小黑猫这次全程睁着大眼，十分警惕的样子。 因为当宠物博主，加上俞漫向来对俞大黄很舍得，家里宠物吹风机、自动喂食器这些都是最好的。 她拿来吹风机，熟练地打开暖风给他吹毛。 越吹她越惊讶，这还是一只卷毛的小黑猫呢。 吹干净的黑猫看着大了两圈，毛发蓬松，看着潦草又漂亮，像是个炸毛的小黑煤球。 他可能也很满意自己的样子，跳到俞漫膝盖上，窝了下来。 俞漫这才掀起自己的湿裙摆，从头脱掉。 她仰着脸，举着手臂从头拽裙摆，没看到怀里的小黑猫露出的震惊神色。 下一刻，他就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 第2章 遛猫 俞漫脱完衣服就看见小黑猫爪子捂眼的样子，惊奇地看了一眼，“真是成精了。” 小黑猫耳朵抖了抖，扭过了头。 猫猫怎么会听得懂人话呢。 他从俞漫膝头一跃而下，优雅地踱步走出卫生间，一出来，便看到一只黄色柴犬。 狗子吐着舌头，鼻子往他身上凑。 小黑猫嫌弃地躲开，回头看了俞漫一眼：这个人类怎么还养狗啊？ 他轻盈地跳开，在这栋房子里扫视了一圈。 客厅不大，胜在干净整洁，米白色的长沙发柔软蓬松，看起来就很舒服。 他跳上沙发，便趴在了正中间。 俞漫走出卫生间扫了一眼，卷毛小黑猫趴在沙发上打瞌睡，而俞大黄好奇地闻闻嗅嗅，在它旁边打转，看起来还算和谐。 她放下心，去卧室里换了身吊带睡裙。 今天回来得晚，该拍的配餐视频还没拍。 一大包一大包的肉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得解冻，趁着这个时间，俞漫把几个机位调试好。 摆弄着相机的时候，俞大黄已经闻着味儿过来了。 它斯哈斯哈流着口水，就要扑到桌子上去。 俞漫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它的脖子，戳着它的脑袋训，“都吃得多肥了还吃！” 满桌子的生骨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不止俞大黄，连小黑猫也抽抽鼻子，睁开了眼睛。 他跳下沙发，趁着俞漫专心训柴犬的功夫，跳上桌子。 满桌红红白白的肉，都很新鲜，他挑了块最大的红肉，咬了一口。 好凉好硬，但味道还不错。 怀里的柴犬突然开始剧烈挣扎，俞漫用力抱住它，奇怪地转头看了一眼。 猫上桌了！ 小黑猫跳到一块鸭胸肉上，牙齿不紧不慢咬着，竟还能看出一丝人性化的斯文。 被俞漫发现偷吃，他也不慌。 瞟了俞漫一眼，叼住了和他一样大的肉块，便准备跳下桌子。 冷不防，被一只手捏住了后脖颈。 “你怎么也偷吃！” 小黑猫不高兴地甩甩脑袋，回头张嘴，刚要咬她，就想起了这个人类刚把他捡回家。 他收回牙齿，决定再在这里多混几天吃喝。 俞漫只养过俞大黄这只狗，没养过猫，也不知道猫的食谱。 这只小黑猫恐怕饿坏了，这才偷吃。 她把俞大黄逮到笼子里暂时镇压，抱着猫，上网查了查。 见鸭胸肉真的能吃，她才放心。 她把被啃了一个角的鸭胸肉拿出来，看看小黑猫的大小，估着食量切出了一半。 她把肉剁碎装到盘子里，这才推到小黑猫面前。 “吃吧。” 小黑猫矜持地甩甩尾巴，这才埋头吃起来盘里的肉。 甜甜的，好吃！ 俞漫蹲下来看着他吃饭，抚了抚他的脊背，猫抖了抖脊背上的毛，也没躲。 混吃是需要出卖色相的，鱼白忍辱负重。 而俞漫自言自语道：“你长得这么黑，不如叫你鱼小白吧。” 他置若罔闻，反正他过几天就走了，这个人类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他大快朵颐吃完，没饱，又蹭着她的手臂软绵绵地叫。 “你怎么这么亲人啊？”俞漫忍不住笑，这只猫简直太乖太可爱了。 她又给鱼白拿了两个鸡心。 这次吃完就没了，鱼白再怎么叫都没用，俞漫把他抱回了沙发上。 “乖乖坐着，不准偷吃。” 鱼白看了眼被关在笼子里馋得嗷嗷叫唤的俞大黄，脑袋搭在前肢上，又缓缓闭上了眼。 家里两只宠物都老实了，俞漫松了口气，继续拍分骨肉视频。 鸡胸肉、鸭胸肉、兔里脊、兔肾、牛肝……还有胡萝卜红薯等蔬菜，种类多样营养均衡，她切的手都酸了的时候，不禁有些羡慕俞大黄。 摊上个好主人，当宠物狗多好，不用工作不用赚钱。 摇摇头，俞漫叹了口气，继续分肉。 生骨肉熟自制餐都要经过严格的配比，她把每顿的狗饭分装好，已经到了深夜。 她揉揉酸痛的手腕，还得去剪视频。 俞漫坐在电脑前，盯着没什么波澜的数据，又叹了口气。 她从毕业开始就在做这个宠物博主账号，至今快半年，也不见什么大的起色。 好不容易攒到粉丝一两万，却很少有推广找上门。 难得有个本地狗窝的广告主动联系，都谈得差不多了，结果在签合同上临门一脚，吹了。 还好大学兼职攒下的钱已经交了半年房租，否则她可能现在就要卷铺盖回老家。 不再想这些烦心事，俞漫深呼一口气，开始剪视频。 等视频发出去已经是凌晨，她定好闹钟，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她眼睛还闭着，摸索着枕边的手机关掉闹钟，头埋在被窝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但门外狗叫声已经准时响了起来。 她翻来覆去了十秒钟，终究是怕扰民，认命地掀开被子，一瘸一拐下了床。 一打开门，俞大黄正在门口兴奋地吠叫着。 嘴里还叼着狗绳。 这只狗平常不聪明，一到吃饭放风的时候倒是很精明。 俞漫打个哈欠，“我今天跑不了，你慢点。” 早上天冷，她穿了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运动服，戴上帽子，以免凌乱的卷发被人当成女鬼。 刚要出门，便听到沙发上“喵”的一声。 俞漫一愣，等看到那只卷毛黑猫，才恍惚间想起，她昨天从寺庙捡了只流浪猫回来。 她凑过去摸了摸鱼白，“你要出去吗？” 鱼白矜持地点点下巴，下一刻，就被她揣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口袋很大，足够他整只猫坐下去，只露出半只毛发卷翘的煤球样儿脑袋。 怪可爱的。 俞漫看了一眼，忍不住笑，“我好像揣了一只毛绒玩具。” 俞大黄已经不耐地在地上刨，她把狗绳栓好，便开始了今天早上的遛狗。 她紧紧抓着狗绳，不让它跑，只能慢慢地溜达。 以前是俞大黄在前面跑，俞漫在后面追，这就是她全天的运动量。 这个小区是俞漫精心挑选的，宠物友好，安全系数也高，唯一不好的就是房租太贵。 她大学兼职和前半年赚的那点钱，只付得起半年房租。 走到拐弯处时，冷不防看见一只白色运动鞋。 俞漫心中一惊，手里抓着狗绳骤然用力，以免俞大黄爆冲，吓到那个人。 好在俞大黄并不扑人，见到有人来，自己已经蹬着地刹了车。 俞漫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拐弯处那个人步伐放缓，跑出来后，和她打了个照面。 这是个看着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皮肤白皙，鼻梁上架着幅金丝眼镜，看着斯文而英俊。 他看样子在晨跑，戴着运动手表，额头有些许汗意。 接收到道歉，他“嗯”了声，扫了眼朝他摇尾巴的俞大黄。 “你的狗很可爱。” 俞漫一愣，对方已经跑了过去。 她回头看看这个男人的背影，又转回来，拍拍俞大黄的头训斥，“不准跑这么快了！” 小区里有便利店，一大早就在卖烤肠，到门口时，俞漫感觉自己安静了一路的口袋动了动。 她低头一看，一个卷毛脑袋冒了出来。 两只翠绿的眼睛圆溜溜地转，可怜兮兮望着她，让人不忍拒绝。 俞漫也有些饿了，站在便利店门口，要了两根烤肠。 香喷喷冒着热气，她咬了一口，很香，于是又咬了一口。 猫狗吃这个不太好，但是偶尔尝一口也没事。 俞漫吃了一根半，递给鱼白，“只有一口。” 鱼白看看她嘴上沾的一点油，再看看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肠，心中纠结。 他不想吃人类的口水，可是烤肠真的好香哦。 咽咽口水，他忍辱负重地咬了一口。 他还秉持着自己身为高智商猫猫的矜持，只咬了一小口，想着慢慢享用。 没想到，他咬完，这个人类就把烤肠递给了地上那只流口水的傻狗！ 俞大黄一嘴就把烤肠吞进了嘴里。 鱼白：“！” 他愤怒地叫了一声，就要从口袋里跳出来，俞漫以为他护食，把他又无情地塞了回去。 “说了只有一口，乖一点，我们回家了。” 鱼白被她用手捂住脑袋，生气地叫着：这个人类，连根烤肠都只给他一口！ 猫猫不要在她家呆了！ 但鱼白毕竟太小，在口袋里跳也跳不出去，被俞漫带回了家。 上午，她带鱼白去附近的宠物医院。 也许是因为早上那一口烤肠，小黑猫闷闷不乐，拿屁股对着她。 俞漫没在意，拿手机在网上采购养猫用品。 鱼白等着这个人类哄她，没想到，身后的人毫无动静，他偷偷瞄了一眼，居然在玩手机！ 手机有他可爱吗！ 他心里恼怒，等中午吃完饭他就溜走！ 俞漫选了几个猫科大概很喜欢的毛绒玩具，手机放到他面前，“喜不喜欢毛绒球球？” 毛绒球球？鱼白耳朵动了动，瞟了眼手机。 五颜六色的毛绒球球滚动着，看着就很好玩！ 他眼睛骤然亮起来，“喵”了一声，声音甜腻。 要不，还是等玩腻了再走吧——鱼白看着手机上的毛绒球眼睛发亮。 小黑猫被哄好了，四肢摊开趴在她的胳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瞌睡。 他的肚皮又软又热，毛茸茸一片，俞漫忍不住揉了一把。 此时恰好走进宠物医院的大门，俞漫直奔前台。 第3章 宠物医生 她声音天生的柔和清甜，“您好，现在能预约医生吗？” 前台小姐姐看着她的脸一愣，等反应过来，红着脸连连点头，“能、能！” 她急忙给俞漫挂了号，“您去一楼最左边的办公室，林医生先会为您的宠物做检查。” 俞漫道了谢，立刻抱着鱼白往办公室去。 前台看着她裹在牛仔裤里的身段，腰细腿长，臀部紧致，一丝肌肤不露，反倒有种高级性感。 这么辣妹的顾客，一张嘴居然是小奶音诶！ 就是手里拄着个拐，一瘸一拐的，看着有些突兀。 她捧着腮看了半天，直到俞漫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俞漫敲了门进去，就看到了坐在电脑后的宠物医生。 他穿着白大褂，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此时抬头看到她，有些惊讶。 这不是早上险些被俞大黄撞到的那个男人吗？ 林源安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他声音低沉，像是经历过沙石的打磨，带着点磁性质感。 俞漫坐下，听见他问：“这是你的宠物？” 林源安指向她怀里呼呼大睡的小黑猫，趴在她裸露的小臂上，毛发乌黑发亮，显得她手臂更加白皙，连按着猫的另一只手，都修长漂亮，柔弱无骨。 那五点指尖泛着粉，指甲通透，似乎连指甲油都没涂。 他看在眼里，屈指敲了敲桌面。 他把登记表递给俞漫，“请登记一下信息。” 俞漫一只胳膊托着猫，另一只手扶着它免得掉下去，看看登记表，一时有些迟疑。 林源安适时道：“可以先把猫放到桌上。” 俞漫这才放下猫，鱼白陡然从温热的手臂挪到冰冷桌面上，肚皮一凉，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他看到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被他选中的人类饲主拿着笔在写字，而她对面，是个穿白大褂的人类男人，正盯着她的手看。 他不高兴地站起身子，一把扑到俞漫的手上。 “乖，等会儿再抱，”俞漫顺势揉了把猫，把最后几个字写完。 她把登记表递还给林源安，“医生，写好了。” 林源安看着手中的登记表，字迹清秀利落，主人的名字那里是“俞漫”两个字。 他微微一笑，“俞小姐的字很好看。” 俞漫一愣，虽然她的字不丑，但似乎也说不上多好看吧。 林源安把登记表收好，开始询问重新爬到她掌心的小黑猫，“俞小姐的宠物多大了？” “不知道，”俞漫摇摇头，“这是我昨天出门时捡回来的。” 他见过很多捡流浪猫的女孩，林源安点点头，“俞小姐很善良。” 这医生怎么总夸人？俞漫心里嘀咕。 她接着道：“我这是第一次养猫，不太懂，想给他先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林源安想摸摸这只猫，没想到，乖乖趴在俞漫手上的猫，他一伸手，就狠狠地呲牙。 俞漫也有些惊讶，“这只猫很乖的。” 她揉了揉鱼白的脑袋，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稍微放松了点。 但鱼白依旧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才不要被他摸！ 黑猫看样子很抗拒，林源安没再强求。 他走到俞漫身边，正面观察着他的样貌，解释道：“他看起来像是塞尔凯克卷毛猫，但耳朵更大一点，可能有德文的血统。” “串串？”俞漫恍然大悟。 鱼白不高兴地咬住她的手指，没用力，他才不是什么串串！ 纤长白嫩的手指被猫嘴叼着，指节弧度柔和，没有一丝粗糙和生硬的曲线。 林源安微微一笑，“不过眼睛这么绿的塞尔凯克卷毛猫很少见，俞小姐捡到的这只品相很好。” 俞漫不在乎什么血统，只是更喜欢漂亮小猫。 鱼白浑身的毛卷卷的，个头又小，看起来可爱中带点潦草，像黑煤球成了精。 她安抚地挠挠他的下巴，“串串也很可爱哦。” 鱼白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却把嘴里的一根手指吐了出去。 林源安看着这只猫的大小，语气肯定。 “他这个体型，大概是刚满月左右，还是幼猫呢。” 其他的东西肉眼都看不出来，他开了单子，让俞漫去做检查。 小黑猫对待陌生人警惕得很，俞漫不得不亦步亦趋跟着，各项检查做了一遍，花了大几千。 钱是真不禁花啊，她长长叹了口气。 林源安：“等两个月后带他来打第一针疫苗，一个月后再打一针，检查抗体合不合格。” 他一边说，俞漫一边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 鱼白悠哉游哉趴在她的怀里，仿佛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两个月？他那时候早跑了，才不会被打针呢！ 等一切结束，俞漫道了谢准备离开，没想到听到林源安突然的问话。 “俞小姐家还养了一只柴犬？” 俞漫一愣，有些歉意，“俞大黄精力旺盛，每天都出去跑步，今早差点撞到你，真不好意思。” 林源安笑笑，温文尔雅，“没事，俞大黄？你起的名字都很有趣。” 一只俞黄，一只鱼白。 俞漫笑笑，“我自己姓俞嘛。” 怀里的小黑猫似乎有些不耐烦，刨着她的手臂要往外跳，她赶紧道：“林医生那我先走了。” 林源安跟着站起来，“正好我也到中午休息时间了。” 俞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林源安已经到了身边。 他看她不动，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我要先锁门。” 俞漫赶紧出门，她看着走在一旁的林源安，心里有些忐忑。 这个林医生不会管她要微信吧？ 这倒不是俞漫多想，而是在她活着的二十二年里，这种事发生过无数次。 她有些焦虑，要是他真要微信的话怎么办？ 这家宠物医院是离家最近的，且风评技术都很好，她可不想因为这种事以后不好再来。 她闷不吭声往外走，脚步迈得飞快。 林源安被她落到后面，看着女孩子写满“别和我搭话”的背影，有些好笑。 但的确不好再找上去了，他停下脚步，有些可惜。 她的手真的很好看。 而当俞漫发现那个林医生没跟上来的时候，狠狠松了口气。 她走到医院门口，迎着光举起小黑猫，声音甜蜜得像夹子，“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呀？” 鱼白被举着胳膊，努力收腿缩起自己的肚皮，恼怒地睁着绿眼睛瞪她。 “小猫猫还会害羞呀，”俞漫把脸埋到猫肚子上吸了吸，昨晚刚洗过，现在还是香香的。 手里挣扎的猫突然泄了气，两腿一拉，在她手里放弃了挣扎。 她抬头，好像能从毛茸茸的猫脸上看到一丝绝望。 她不知道，鱼白在心里呐喊：他不干净了！ 宠物医院得出的结果是他身体健康，俞漫心情放松，决定回家把今天的视频拍了。 她的账号除了宠物配餐、进食，还有萌宠趣味类的段子视频，类型算是多样的。 本来前天写好了一个脚本，但昨天谈合作又去医院寺庙，今天带鱼白来检查，一直没腾出空来。 鱼白一回来就爬到了沙发上，身体蜷缩，一脸的生无可恋。 俞大黄撒着欢地跑过来，黄色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等闻到她身上的药味儿，又一溜烟的跑了。 跑远了，还回头惊恐地看看俞漫。 俞大黄小时候肠胃不好，常常去医院，哪怕现在，对医院的气味也有很强的心理阴影。 俞漫只好先去洗澡，因为养狗，她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无味的，怕刺激它的鼻子。 等她擦着头发出来，沙发上的鱼白瞄了她一眼。 他心情悲愤，又夹杂着一些微妙，都说人类只会吸喜欢的猫，这个人类是不是喜欢他？ 她昨天瘸着腿还把他带回来了！ 鱼白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这个人类还给他洗澡、吹毛，虽然只给他吃了一口烤肠，但好歹也算是吃到了。 他猫脸下的皮肤微微泛红，要不是毛发黑卷，恐怕都要藏不住了。 俞漫显然不会注意到一只猫的脸红，她单腿蹦到沙发上，准备拍个俞大黄吃生骨肉的视频。 俞大黄不聪明，能吃，但是不听话。 机位对着矮桌边的俞大黄，俞漫站在对面，她向来是不出镜的。 她手边是七八盒昨天分好的生骨肉和蔬菜，放到俞大黄面前，清清嗓子，开始出声。 “今天的午餐是牛肝、鸡胸肉、兔肝……” 俞漫声色甜美温柔，在她的粉丝印象里，她应该是个圆圆脸圆圆眼的甜妹。 谁知道镜头后是个身高一七三的辣妹呢？ 她摆放这顿食材的时候，俞大黄已经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镜头前，对着一盘肉流口水了。 她介绍了五秒钟，它起码试图偷吃了三次。 俞漫不得不捏住它的嘴，好不容易介绍完，她松开手，“吃吧。” 俞大黄猛地吞进一大口肉，狼吞虎咽起来。 俞漫看着它饿死鬼的吃相，无奈扶额，每次都跟饿到它一样。 她不出声，安静等着镜头收录进俞大黄的咀嚼声。 旁边的沙发上，无人问津的鱼白不高兴地盯住她。 这个人类怎么只喂傻狗不喂他！ 等几分钟拍完视频后，俞漫才发现黑猫已经踱步到了大黄身后，正用一种怨妇的眼神盯着她。 然后一跃而上跳到了俞大黄的脑袋上。 他愤愤挥爪，狠狠拍在狗子的脑壳上。 让你抢我的饭！ 第4章 磨牙棒 俞漫阻止了险些发生的猫狗大战，她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俞大黄的嘴，另一手抓起鱼白。 俞大黄委屈地呜呜叫着，她赶紧摸它的头，安抚道：“他是坏猫，打你不对，等会儿我就训他！” 说着，手作势轻轻拍了鱼白的头顶一下。 鱼白不满地”嗷呜“一声，这个人类居然打他！ 此时门铃声响起，俞漫放下猫，扶着墙单脚跳去门口，”你好，是我订的猫玩具吗？“ 她没看见，声音一落，原本气势汹汹往窗边跑的鱼白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这么快就到了？ 鱼白竖起耳朵，听着那个人类女孩甜软的声音。 “猫抓板和猫粮也到了？” “诶，还有猫条？” 猫条是什么？是吃的还是玩的？ 鱼白跃到窗台上，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后瞥俞漫——脚边的大包小包。 她关上门，回身碎碎念，“给你买的猫粮可终于到了。” 俞漫抬头一看，小黑猫蹲在窗台上，回头瞧她，眼里露出渴望的神色。 他软软叫了一声，跳下窗台，趴在她拖鞋上蹭了蹭她的小腿。 毛茸茸的，还有点痒。 如果是人类的话，这态度简直能称得上一句谄媚了。 俞漫把猫粮拆开一包，倒到新买的嫩黄色猫碗里，小黑猫顿时扑了过去。 他个头太小，脑袋一低，几乎半个身子都埋进猫碗里。 俞漫则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把其他包裹一一拆开。 彩色的毛绒球在地上乱滚，还有鸟羽毛似的轻飘飘东西，吸引了鱼白的视线。 他大口吞咽着猫粮，眼睛却已经黏在了逗猫棒上。 好想玩。 俞漫随手晃了两下黄色的逗猫棒，上面坠着的羽毛跟着转悠，连俞大黄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它走过来，刚想用爪子扒拉两下，已经被鱼白跳到了脑袋上。 他嘴里还叼着一大口猫粮，爪子用力推狗脑袋。 流浪猫因为以前的生活条件不好，大多比较护食，俞漫没太在意，想着以后再好好纠正他这个毛病。 她随手往俞大黄嘴里塞个玩具球，它就摇着尾巴到一边玩去了。 鱼白看傻狗走了，才满意地继续吃猫粮。 家里多了只猫，生活没什么变化，鱼白除了想吃想玩时会叫，其他时候永远都在沙发上睡觉。 有次不小心入镜，底下的粉丝没一个发现他是活物的。 有粉丝甚至问：这只毛绒玩具在哪儿买的？想要链接！ 俞漫无奈扶额，戳了戳瘫成一摊猫饼的鱼白，“你就不能动一动？” 鱼白眼睛睁开一条缝，觑了她一眼，又闭上了，一幅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 俞漫继续剪视频。 新发出的萌宠段子效果不错，比之前多了几百个点赞，一半对着俞大黄叫姨姨贴贴，另一半馋她的手说想看狗主人的。 她忽略后一半评论，挑着前几个评论一一回复。 电脑图标一亮，邮箱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你好，我是汪尚品牌的……” 短短半行字映入眼帘，俞漫眼前一亮，鼠标瞬间移到了邮箱的位置上。 她心里怀着期待，打开邮件一看，顿时心喜。 这是汪尚家的产品经理给她递来的广子。 汪尚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宠物用品品牌，旗下最出名的就是狗窝和狗玩具系列，这个广子，就是关于他们家的磨牙棒。 对面的人态度客气，和前几天那个放她鸽子的狗窝品牌大不一样。 俞漫心情愉快，立刻着手和对方联系。 对方想要把广子插到萌宠段子里，这种视频受众广，播放量也大。 俞漫满口答应，电脑一合上，立即开始写脚本。 她大学是学汉语言文学的，写这种东西不在话下。 她精心挑了现在网上比较火的热搜词，花了半天时间，就写出了一个完整的脚本。 俞漫缓缓转头，视线坐在了凑在黑猫身边叫唤的柴犬身上。 被她凝视着，俞大黄吐着舌头，满眼的天真无邪。 俞漫不忍直视的闭上眼。 太傻了。 她不常拍萌宠段子，就是因为笨笨的俞大黄根本不听指令！ 但品牌爸爸的要求得办到，她深吸一口气，架好几个机位，撕开了一包狗零食。 “来，过来。” 她和颜悦色的朝俞大黄招手，笑眯眯的眼，更像诱哄小红帽的狼外婆。 柴·小红帽·犬闻见味儿就摇着尾巴过来了，嘴边口水都快淌下来，盯着零食呼哧呼哧吐舌头。 俞漫深吸一口气，开始诱导俞大黄按自己的脚本走。 怎么突然安静了？ 沙发上假寐的黑猫睁开眼，看见了其乐融融的一狗一人。 她拿着香喷喷的零食递到那只狗旁边，怀里搂着狗头，十分耐心地和它说着话。 可分明那只傻狗什么也听不懂！ 鱼白眼睛紧紧盯着她，爪子在沙发垫上胡乱挠了两下，心中有些不满。 这个人类怎么就对他那么凶！ 还拍他脑袋！ 鱼白愤愤的想，丝毫不考虑自己怎么欺负俞大黄和抢零食的。 俞漫没注意到旁边小黑猫的不高兴，她满脑袋心思都在眼前的脚本上。 她哄着俞大黄转圈、趴下、叫……视频还没拍完，她已经精疲力尽。 她瘫在沙发上，把磨牙棒往空中扔。 “接，接住。” 俞大黄刚跳起来，一道黑色的影子踩着它的脑袋过去，飞一般，撞飞了那个磨牙棒。 下一刻，磨牙棒落到地上，被鱼白压在了身子底下。 俞漫揉揉眼睛，看到得意洋洋的小黑猫踩着磨牙棒不松脚。 俞大黄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在鱼白身边打转，想把磨牙棒拿回来。 鱼白置若罔闻，眼睛看着俞漫。 “这不是给你磨牙的，”俞漫只得站了起来，“这磨牙棒比你整只猫都大，你压着它干什么？” 鱼白不听，等俞漫走到近前伸出手，他尾巴一甩，递到了她的手心。 “喵呜。” 现在必须陪猫猫玩。 俞漫捏了捏它毛茸茸温热的尾巴，顺势把他揽进怀里，把磨牙棒塞进俞大黄嘴里。 “歇一会儿，等会儿再拍。” 俞大黄才不管拍不拍视频呢，零食吃了，玩具也拿到手，一溜烟就趴到自己的狗窝里玩去了。 而俞漫撸着猫头，沉沉叹了口气。 她一手给猫顺毛一边去查看先前拍的镜头，绝大多数都是废镜头，只有少数能用。 她漫无目的地删了一些，不知不觉，看到了最后。 俞大黄去捡磨牙棒，鱼白横插进来，把磨牙棒抢先拿到手。 这个机位恰好捕捉到了鱼白当时的眼神。 他身子死死压在磨牙棒上，下巴高高抬起，一双翠绿的眼扫了眼俞大黄。 然后，目光看向俞漫，抖了抖身上的毛。 这个眼神——怎么看着这么得意呢？ 俞漫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怀里享受按摩的小黑猫，心中猜测：可能寺庙里的猫真的有灵性？ 她嘀咕了句，“真是要成精了。” 不过这个镜头很有意思，黑猫灵动聪明又傲娇，旁边的俞大黄又蠢萌蠢萌的。 一猫一狗，都拍得可爱有趣。 俞漫心思微动，直接把这个镜头当作了视频结尾，迅速剪辑了出来。 她把剪好的段子发给汪尚的业务经理，看看对方的意见。 “结尾改成了猫狗争抢磨牙棒，你看怎么样？” 那边的回复很快，“我觉得这个创意不错，比原先的脚本有意思。” 紧张等待回复的俞漫松了口气，接着询问。 “那这个视频今天晚上发？” “是的。” 那边肯定的答复一出，俞漫就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 终于解决了。 两千块钱即将到手，俞漫心情愉悦，打开后台准备再回复一些粉丝们的评论。 没想到，看见了满屏幕的。 怎么了？ 她心一惊，这么大规模的一般不是分享给朋友的，不会是被谁搞了吧？ 再看评论，第一条就是“这只狗和你家的好像罐罐爱吃肉！” 罐罐爱吃肉？这个id好陌生。 俞漫提着心点进这人的主页，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屏的柴犬视频。 对方也是宠物博主。 俞漫心沉了下，随手点开一条视频，也就明白了。 对方是个专做萌宠段子的博主，这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家柴犬的人设和俞大黄撞了。 贪吃、蠢萌、但会看眼色。 就像娱乐圈小花的戏路撞了大花会被骂一样，而大黄，现在就是这个撞了人设的倒霉小花——对方的粉丝量将近十万。 和他一比，堪堪一万粉丝的俞大黄简直是个小可怜。 可是哪怕两条狗人设相似，怎么今天会突然被这么多？ 俞漫十分诧异，看了一遍罐罐爱吃肉近些天的视频，发现他前天发了一条段子。 “可爱狗狗的迷惑行为”。 这是网上很火的宠物热搜词，大家的拍摄脚本都八九不离十，她前天发的这条，和对方就撞了开头。 可就这一点点相似，被罐罐爱吃肉的粉丝扒了出来。 俞漫看着一眼划不到底的，皱紧了眉。 她思索一会儿，决定暂时不管。 总之只是而已，对方的粉丝也没什么过激言论，她也不好发什么不要联想抄袭的声明。 抛下此事，她刷了会儿视频。 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俞小姐你好，我是原丽文化的工作人员，请问您有自媒体转型的意向吗？” 原丽文化？ 俞漫缓缓坐直，这不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网红公司吗？ 第5章 小爆 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俞漫心想，原丽文化在业内名声不佳，招的都是颜值和身材主播，怎么来找她？ 她在短视频里除了一双手和声音，明明什么也没暴露过。 而且她已经签约了公司。 她回复了个“没有”，很快，那边有来了新的消息。 “俞小姐的外形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尝试直播呢？五个月就能把你包装成全网五十万粉丝以上的网红，这期间时间自由，福利很好的。” 俞漫：？ 要是五十万粉丝这么好涨，她还至于辛辛苦苦干半年才一万粉丝？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回了一句，“我暂时没有转型的意向，不过方便问一下，您是怎么想到联系我这个宠物博主的吗？” 不是俞漫想多，而是这个原丽文化在圈子里向来名声不好。 哪怕俞漫不是同赛道的，也听说过不少它强迫主播擦边、巨额违约金、霸王条款的内幕。 对方没回答，继续纠缠。 俞漫来回了几句，实在烦了，直接把这人拉进了黑名单。 她还在思索到底是谁害她，没想到，一整天下来，她接到了不下十条这种消息。 无一例外，都是业界臭名昭著的网红公司。 她心中疑虑越来越强，在她的追问下，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员工给了她答复。 “也是个宠物博主，他说俞小姐年轻漂亮，换赛道一定能火。” 宠物博主？ 俞漫下意识想到了中午看到的那些。 难道是罐罐爱吃肉？ 可她也没得罪过对方，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俞漫想不明白，跟这个员工道了声谢，无视了对方那些喋喋不休的纠缠。 她心里记下这事，打开了小云书平台。 这是她目前发展的平台，起号更难，但每条广告的价值比其他平台值钱一点。 打着磨牙棒广告的视频发出去，她便关上了电脑。 已经是晚上八点，俞漫泡了个澡，顺便敷了个面膜。 她凑近镜子，看着里面那张白皙饱满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能她去当身材博主更赚钱？ 俞漫又叹了一声，裹着浴巾歪到沙发上，顺手抱过了旁边专心玩毛线球的鱼白。 她把小黑猫提起来，忧心道：“要是一直赚不到钱怎么办啊？” 汪尚的广告，是她这个月接到的唯一一个广告。 再这样下去，她只能带着两只宠物回老家了。 刚才还扑腾着脚不满抗议的鱼白大惊，甚至忘记了自己袒露肚皮的尴尬姿势。 他脑子里只环绕着一个声音：没钱？ 这个人类要没钱了？ 那他的猫罐头猫条和玩具是不是要没有了！ 小黑猫大惊失色。 他在寺庙旁边精挑细选，才选中了这个最顺眼的人类，但她怎么是个穷鬼啊？！ 他开始沉思：要不等他吃完好吃的，他就连夜卷玩具逃跑？ 俞漫不知道鱼白在想什么，她嘟囔了两句，便把猫搂进自己怀里揉捏。 软软热热的，毛又细又滑，摸起来很舒服。 除了瘦点，鱼白可不像一只流浪猫。 鱼白被撸得发出呼噜呼噜声，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两只爪子搭在她锁骨上，忍不住想：还是再呆一阵子吧。 俞漫发完视频便抛下了这事，第二天一睁眼，便拿起旁边的手机看时间。 这一看，便看到了满屏的新消息。 还都带着感叹号。 她哆嗦着手点进一条，看到汪尚经理发来的消息。 “俞小姐，我们的视频爆了！” 爆了？ 俞漫一愣，她从没见过这两个字出现在自己身上。 她迅速地点开小云书，先映入眼帘的，是后台无数红点——都是99＋！ 俞漫的心都漏跳一拍，怔了下，才点进昨晚那条视频。 一万点赞。 一千二评论。 十八万播放量。 这是俞漫拍视频以来最火的一条视频！ 她顾不上回复汪尚的业务经理，指尖一划，去看自己的粉丝量。 一万八千八！ 客厅里的鱼白被一声尖叫惊醒，他猛地跳起来，四下看看，看见安全的环境才回过神。 哦，他已经被一个人类捡回家了。 难道人类出什么事了？ 鱼白跳下沙发，跑到卧室门边。 门是关着的，他高高跳起，爪子攀着门把手一压，门就打开了。 鱼白轻松开了门，大摇大摆迈进门缝。 他一抬头，就看到俞漫坐在床上，捧着手机肩膀颤抖的样子。 人类哭了？ 鱼白的脚步慢了点，他跳上床边，探出一个脑袋，想看看她的脸。 下一刻，他就被一双手用力搂进了怀里。 “喵呜。” 鱼白只感觉口鼻都被柔嫩的肌肤堵住，黑猫心里惊恐，他不会成为第一个被憋死的猫吧！ 还好，人类很快就放开了他。 鱼白还没为自己的幸存喘口气，下一秒就被亲懵了。 俞漫亲亲小黑猫的脸，高兴地语无伦次。 “昨天那条段子爆了！” “它爆了！” 俞漫只想找个人发泄自己的喜悦，没人，猫也行。 她对着小黑猫亲亲抱抱，一阵狂喜，丝毫没注意到猫已经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鱼白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内心羞愤，这个人类怎么能这么亲他！ 要不是她抓得太紧，他一定会躲开的！鱼白信誓旦旦地想着。 过了几分钟，连睡成猪的俞大黄都钻进了房间。 俞漫看着一猫一狗，这才想起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昨晚忘关门了？ 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没怀疑只有她脚踝高的鱼白。 这么一丁点大的小猫，怎么会开卧室门呢？ 她捡起刚才被扔到一边的手机，这才开始回复汪尚经理的消息。 “这次视频效果的确很好，是贵公司买流量了吗？” 俞漫虽然这么问了，但心里感觉不是，不然汪尚经理也不会那么惊喜地跟她说“爆了！” 没两分钟，那边就有了答复。 “只买了一点小流量，根本不可能有一万赞！” “俞小姐，就是你的视频爆了！” 干自媒体这一行，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俞漫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忍不住笑。 她又结结实实亲了口鱼白的脑瓜，“你可真是个福星！” 上次去寺庙拜佛，出门就捡到这只猫，不是招财猫是什么？ 看看，这不就给她招到财了吗？ 那边的汪尚经理趁热打铁，想再合作一条新的商务。 不过这次可不是两千块钱了，他出手大方，直接给出了五千。 这一般是四万粉丝量博主才有的报价了！ 俞漫立马答应，等和汪尚的合作敲定，这才下床给两只宠物准备早饭。 她神清气爽，特意给两只加了点零食。 “乖，多吃点，”她爱怜地顺了顺鱼白的毛。 俞大黄大口炫饭，鱼白吃得矜持不少，慢悠悠跳到桌子上吃。 而俞漫随便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翻评论区。 除了老粉丝，还有一夜之间涨上来的八千新粉丝。 “好可爱的小猫！像卷发棒烫出来的毛毛！” “绿眼睛是宝石吗宝贝！怎么能这么美！” “宝贝喜欢什么样的麻袋，姨姨这就来偷！” 看来新的粉丝大多是奔着鱼白来的，俞漫又看了一遍昨天的视频，深以为然。 这么貌美又机灵的小猫谁不喜欢？ 往后刷了三页，才看到一个俞大黄的死忠粉评论。 “俞大黄的个头和胆子不成正比，怎么被这么小的猫欺负啊！” 下面的评论都是“哈哈哈哈”，看得俞漫也忍不住笑。 她挑了前十几条评论回复，其中有一条，问“这是俞俞新养的猫吗？” 俞漫：“前几天捡来的小流浪，现在叫鱼白。” 俞漫退出评论区，思索半天，把主页的昵称和简介都改了下。 “俞大黄”变成了“俞大黄与鱼白”。 简介里也加上了鱼白的来历——寺庙外捡来的幸运小猫。 她心情放松，又有些紧张，这条萌宠段子带来的效益很好，每次刷新都有新关注的粉丝，可一条爆火后再次沉寂的博主也不在少数。 最关键的，是她怎么抓住这几天的流量，维持住粉丝才是。 俞漫嚼着嘴里的三明治，视线慢慢从俞大黄移到鱼白身上。 “寺庙里的猫，肯定很聪明吧，”她喃喃自语。 鱼白恍有所觉，叼着一块兔肝，抬起头来。 他几口吃完最后一块肉，优雅地低头，舔了舔爪子上的毛，递到俞漫身前。 俞漫：？ 她试探着握住鱼白的爪子，“想要握手？” 鱼白不满地抽出爪子，指了指旁边的水杯，作势要伸进去。 俞漫眼疾手快地一把拿开杯子，似懂非懂，“想喝水？” 鱼白：“……” 这个人类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笨啊！ 他不高兴地白她一眼，前爪一抬，竟然直接站了起来。 他用左爪指指自己的右爪，又指指水杯。 这下应该明白了吧？蠢笨的人类。 俞漫恍然大悟：“你要洗手？” 鱼白满意颔首，跳到她膝盖上，便大爷似的伸出爪子等着她伺候。 俞漫看着他人性化的表现，试探道：“刚才那一出，能再展示一遍让我拍下来吗？” 猫咪主动伸爪让人洗手，这不又是一个绝佳素材吗！ 鱼白瞟她一眼，懒洋洋点头。 俞漫架好摄像机，看着鱼白重新表演刚才的过程，一边配合着，一边在心里感叹。 “寺庙里的猫果然聪明成精了。” 第6章 打压 鱼白和俞大黄的拍视频过程简直是两个极端，前者一点就通，三分钟拍完，后者榆木脑袋，拍一次起码三小时。 好像是学生时代优等生和最后一排混子的区别。 鱼白骄傲地抬起爪子，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 他比那只蠢狗聪明多了！ 等拍完，俞漫赶紧拿湿巾给他擦肉垫，粉嫩软弹的肉垫手感绝佳，她忍不住多捏了两把。 猫的毛色黑得纯粹，肉垫却粉得没有一丝暗沉。 鱼白享受着人类的服侍，心想这个人类果然很喜欢他，心中更加得意。 而俞漫一边整理着新的视频素材，一边等着汪尚家寄来产品。 这次合作的是狗窝，对方特意寄了新品，得等几天才能到。 时不时点进小云书看看，视频的流量一直在上涨，没过两天，她就涨到了两万五的粉丝。 但在周五早上，数据突然停滞不前了。 没流量了？ 俞漫心生疑惑，她每隔一小时就点进后台看看，原本疯涨的粉丝量却不见变化。 没流量也不会降得这么突然吧。 她心里踌躇着，把鱼白伸爪爪让她洗手的那条视频发出去，再一次开始了焦心的等待。 越等心越里凉。 视频发出去一个小时，点赞寥寥无几，更别提新关注的粉丝了。 到底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俞漫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喂，您好，”她顺手拿起手机接听，眼睛却还盯着一成不变的电脑屏幕。 “小俞最近怎么样了？” 有点熟悉的中年男性声音响起，俞漫一愣，拿下手机看了眼——油腻经纪人。 她眉尖微蹙，想起来了这是公司给她分配的经纪人。 俞漫做视频的前期流量不错，有网红公司邀约，她也就挑了家口碑不错的大公司签约。 大公司坑人的条约少，但是僧多肉少，竞争也就更激烈。 俞漫视频做得不错，但实在运气差，半年过去还是不温不火。 原本对她脸色还不错的经纪人，态度也就越来越敷衍。 算起来，这好像是他这个月第一次联系她吧。 俞漫瞥了眼手机，今天是7月25日。 她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语气淡淡，“挺好的，王哥有什么事吗？” “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那头的王和林靠在办公椅上，语气轻佻起来。 俞漫没搭理，她不喜欢他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对方是个色迷迷的油腻男。 分经纪人那天，对方那眼珠子都快黏她身上了。 想到这里，俞漫的语气更淡了，敷衍地问：“是公司有什么任务？” 王和林自然听得出对面的冷淡，心中恼怒，暗哼了一声。 想起上面的交代，心中却又得意起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翘起二郎腿。 “倒不是任务，小俞啊，你看你这做宠物视频都半年多了还没起色，就没个别的想法？” 俞漫一愣，眉头皱得更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为你好的意思了，”王和林呵呵一笑，仿佛真是为她着想似的语重心长。 “你也进公司半年了，比你晚来的都有好几十万粉丝的大网红了，你现在才多少粉丝？” “要我说，宠物赛道是好，但不是最适合你的。” “你这个外形，要是去当个颜值博主身材博主，哪用的着现在这么辛苦？” 王和林叹了一声，这声倒是真心实意的。 “我当时是以为你在颜值赛道才选你的，谁知道你当什么宠物博主？” 当初俞漫一进公司，大波浪吊带裙，美得惊心动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力捧的颜值网红。 结果合同一签，人家去当了宠物博主。 好不容易抢到她的王和林，连带着也成了经纪人们的笑料。 俞漫声色平平，“我从没说过我要当颜值博主。” 颜值博主无法避免露脸，或多或少会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 而俞漫恰恰是那种反感被凝视的人。 王和林不愿意听她说这种话，开门见山，“那你现在当宠物博主有什么起色？” “这半年你总共赚了多少钱？够你花的吗？” 宠物博主的开销每月几千，绝对不算少的。 俞漫辩解道：“我的视频已经有起色了，再等等，肯定可以涨很多粉。” “辛辛苦苦不过也就两万粉丝？”王和林嗤笑出声。 “我手底下随便一个人的粉丝量都比你多了！”他声量骤然拔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对着手机，把这半年来压着的不满一口气发了出来。 “一条狗有什么用，现在还加了只猫，也不过就两万粉！” “你这么好的外形条件，换个领域，成为百万粉大网红都不用费力的！” “俞漫，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俞漫侧着脑袋，举远手机，心想这个经纪人不仅油腻还很暴躁。 等他喊完，她才冷静道：“所以你今天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王和林的鼻子都快被气歪。 和对方冷静的语气一比，衬得刚才暴怒的他仿佛是个跳梁小丑。 他冷哼一声，抑扬顿挫道：“你必须给我换赛道！” “必须？”俞漫反问，在他张口前道：“不可能。” 她从电脑桌前站起，去客厅倒水，一边走，一边言辞清晰地道：“我签的合约就是宠物博主的合约，你们无权让我改变发展方向。” “无权？”王和林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弯下腰，好半天，才直起腰笑道：“俞漫，你也不是刚成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啊？” 俞漫脚步一顿，定在了原地。 她怔了一秒钟，抿唇，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 王和林笑的得意：“我们没权让你换赛道，但能让你在宠物博主赛道干不下去啊。”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慢悠悠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你前天那条视频流量不错嘛，涨了一万多粉丝，现在数据怎么样了？” 俞漫一瞬间明白，声音发冷，“你找人压我的数据？” 突然失去曝光的旧视频、毫无流量的新视频……一瞬间，都和电话那头的王和林联系上了。 电光火石间，她甚至想起最近频繁骚扰的擦边网红公司。 她冷着脸问：“是不是你把我的信息泄给那些擦边公司的？” “擦边公司？”王和林矢口否认，嘴角却勾着嘲讽的笑。 “看看，是个人都觉得你该换赛道了。” 俞漫怒火中烧，狠狠握紧手机。 “你到底——” 话刚说出三个字，已经被王和林提高的嗓门压了下去。 “你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就别想有一星半点流量！” 他喊完，电话便“啪”一声在俞漫手中挂上。 俞漫脸色沉沉，随手把空水杯推到茶几上，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疲惫地缩在沙发一角，揉了揉自己的乱发。 怎么办呢？ 王和林这个人的秉性她是清楚的，猥琐，阴狠，自大，一切以利益为目标。 要是他想封锁一个手下小网红的流量，还是能办到的。 俞漫看看自己手机里的录音，长叹一声。 这东西能让他名声变差，可从法律层面上来讲，没有丝毫作用。 她头痛地揉着自己的头发，直到满头卷发都变得乱糟糟，也没有丝毫头绪。 小腿上突然贴上来一个毛茸茸的软物。 俞漫睁眼，就看见歪着头从底下看她的鱼白。 小黑猫眼神清澈，透亮得像两颗明艳的宝石，带着点疑惑似的看着她。 这个人类怎么了？ 他伸出爪子，去够她垂到胸前的卷发——像是他的毛一样漂亮的头发都不好看了。 他十分嫌弃，想给她梳一梳，但头发打了结，他刚一扯，便听见俞漫痛叫一声。 鱼白“嗖”一下缩回自己的爪子，藏到身子底下。 “喵呜。” 猫猫什么也没干。 他软绵绵叫了一声，十分的无辜可爱。 看见萌宠的惹人爱模样，俞漫的心情稍好了些。 她扯回头发，把小黑猫搂进怀里，看了看在客厅里嗷嗷叫着抓网球的俞大黄——更闹心了。 她挠挠猫下巴，心情沉重。 “要是我真没钱了，可怎么办啊？” 没钱？ 刚想舒服得呼噜噜的鱼白激灵了下，怎么，这个人类还会变得更穷吗？ 小黑猫抬眼看着她，眼睛瞪得溜圆。 “唉，要是我没钱，就要回老家，你们没玩具玩也没零食吃了怎么办？” 俞漫长叹一声，把脸埋进猫猫软乎乎的肚皮。 要是以前她这样，鱼白肯定会疯狂挣扎逃窜。 但眼下他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他呆呆看着她的头顶，大惊失色：原来能穷到没猫的零食吗？ 鱼白第无数次地思考：要不还是换个人类碰瓷吧？ 这个太穷了，虽然把猫撸的很舒服、会给猫洗爪子洗澡、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身上还软软的……但是、但是她真的把猫大王照顾得很好啊！ 鱼白陷入了猫生中第一次重大的纠结。 今晚溜走？ 还是等她穷得没饭吃了再溜走？ 小黑猫一边伸着爪子让她揉，一边怀揣着与可爱外表不符的成熟思维，考虑人生大事。 第7章 丢猫 鱼白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就被叼着狗绳来找俞漫的俞大黄打断了思绪。 “汪汪，”俞大黄仰头叫了两声。 前几天俞漫因为脚还没恢复，一直没怎么让俞大黄跑过。 这几天事情多，遛狗的时间也大大缩减。 俞漫看着摇尾巴的狗子叹息一声，嘀咕道：“要是我是狗就好了。” 除了吃喝拉撒就知道玩，摊上个好主人，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鱼白耳朵动了动，连忙摇头。 不行，狗子臭臭的，她可不能是狗。 俞漫换了身背带裤，胸前有个大口袋，鱼白轻门熟路地爬了进去。 这个位置视野高，看得远，他很喜欢。 他两只爪子搭在口袋边缘，耳朵因为兴奋而立起。 等俞漫出门了，这个奇怪的装束引起不少人注意。 她前面牵着只黄色柴犬，皮毛油亮，一看就养得很好。 而上衣口袋里，还揣着个“黑色卷毛小玩偶”。 仔细一看，那只卷毛小玩偶还会眨眼睛还会叫呢！ 有阿姨跟俞漫搭话，“你这兜里揣的是猫？长得怪可爱。” 俞漫笑笑，回了几句话。 狗子在前面撒欢，俞漫时不时就得收紧狗绳，防止它爆冲。 等到便利店门口时，安静了一路的鱼白突然叫了一声。 “喵呜。” 俞漫一低头，便见小黑猫扒拉着自己的口袋，作势想要跳出来。 她心一惊，空着的左手赶紧捂住口袋。 “喵呜。” 人类，你捂住猫大王的眼睛了。 鱼白费力地扒开她的指缝，爪子指着便利店，又叫了一声。 俞漫闻到空气里烤肠的香气，猜测着问：“想吃烤肠？” 鱼白用力点头，爪子抹了把自己的嘴角。 “怎么这么馋啊，”俞漫失笑，去买了两根烤肠。 她本打算给猫狗吃一根，自己吃一根。 没想到，烤肠刚递到鱼白嘴边，他摇摇头，伸出了一只爪子。 “喵呜，”我要吃一整根。 “什么意思？”俞漫吃力地进行猫语对话。 人类好笨，鱼白指向一根烤肠，再指指自己，指指另一根烤肠，再指向俞漫。 他用眼神表示：你一根我一根。 俞漫看懂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脚边口水流成河的俞大黄，它知道这两根烤肠没它的份吗？ 俞漫严词拒绝，“不行，你这么小，哪吃的上一整根烤肠？” 鱼白：“？” 它气得胸脯一鼓一鼓，我帮你拍视频，你居然连一根烤肠都不舍得给我吃！ 他怒火上头，一跃出口袋，径直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哼，猫大王要去找有钱的铲屎官了！ 俞漫还没反应过来，口袋一空，小黑猫已经消失在了草丛里。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 “鱼白！鱼小白！”俞漫喊了两声，草丛空荡荡，没有丝毫回应。 俞漫心急，也顾不得遛狗了，慌张沿着草丛寻找起来。 一边找，她一边恼怒：下次一定把他拴起来！ 她找了半小时，都没找到鱼白的身影。 俞漫不得不去找小区保安，说清事情原委以后，保安调取了监控。 “您看，您家的猫跳进草丛里后，完全找不到踪迹。” 俞漫眉头紧皱，盯着监控上逃走的黑猫，他那么小一只，还没草丛高。 一钻进去，连个影子都没了。 俞漫把俞大黄送回家，在监控前面坐了一天，也没找到鱼白。 到最后，保安都说：“要不您等等，说不准明天那只猫就回去了呢。” 俞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鱼白那么聪明，要是真跑了，肯定不会回来的。 她叹了一声，回到家，下意识看向米白色的沙发。 空空荡荡，没有那团黑色的小卷毛。 不习惯。 这只猫捡回家还没一周，但俞漫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俞大黄凑上来拱她，这只傻狗自然不知道猫丢了，还为家里少了个欺负它的开心呢。 它舔舔俞漫的手心，尾巴摇得欢快。 “乖，”俞漫撸了把狗头。 在监控室坐了一天，腰酸背痛，她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了眼。 小云书的数据还是没有起色，新视频也没什么播放量。 流量真的被打压了。 怎么还是这么倒霉啊？ 俞漫抱住抱枕，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还没有三秒钟，那头就响起一个温柔女声。 “喂，是漫漫吗？” “诶妈，是我，”俞漫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点。 “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俞母声音温柔，“最近怎么样啊？” “好着呢，”俞漫勉强笑了声，“妈你最近怎么样？” “妈也好着呢，对了，大黄最近怎么样了？”俞母絮絮叨叨的，“怎么不视个频？” 俞漫擦擦眼圈，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俞大黄都睡了，它成天除了吃就是睡。” “狗狗就是要多睡觉的嘛，”俞母笑起来，又问：“那你最近睡得怎么样？” 她是知道的，俞漫因为焦虑，经常失眠。 “还好啦，比上个月睡得好。” 自从捡了鱼白回家，俞漫的睡眠质量莫名好了很多，但现在猫丢了。 想到这里，俞漫几年没流过泪的眼睛又有点酸。 俞母嘱咐道：“你不要这么辛苦，钱赚不到就算了，大不了你回家当个老师嘛。” 俞漫声音闷闷的，“可我不想。” 俞母爱她，但思想也更加老式一点，认为在县城里当个中学老师稳定舒服，没什么不好。 可俞漫不喜欢。 她实在厌倦了穷得稳定的生活，一眼望到头，没有半点乐趣。 可是在大城市打拼这大半年，她也陷入了迷茫。 数据不佳，没多少钱可赚，她的积蓄都赔进去了也没有起色。 更何况现在还被王和林打压。 俞母也知道女儿的想法，叹了一声，又问：“马上就是周末，你要不回家看看？” 俞漫佯装笑出声来，撒娇，“妈你想我啦？” “是啊，”俞母跟着笑，“妈给你做最喜欢的梅菜扣肉。” “好，那我等着回去吃。” 母女俩说了大半个小时，絮絮叨叨，都是家常的琐事。 末了，俞母轻声道：“要是累了啊，就回家，妈能养你呢。” 这句话一出，原本还能忍住的俞漫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她哽咽道：“妈。” 这个字刚吐出来，俞漫回过神，匆匆道：“妈我睡了，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她才忍不住哭了起来。 半年多累积的焦虑和压力，终于在猫丢了的晚上决堤。 俞漫一直哭到累了才止住，她洗了把脸，翻来覆去许久才睡下。 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以后，窗外悄悄出现了一只黑色猫咪。 鱼白在窗边踌躇一会儿，还是又顺着管道下了窗台。 猫大王怎么能低头呢？绝不！ 鱼白一股脑钻进楼前的草丛里，他气鼓鼓的，还想着没吃到口的烤肠。 好饿。 他摸摸肚子，想想烤肠、生骨肉、猫条……连干巴巴的猫粮也不算难吃。 越想越饿，不能想了。 鱼白转而卧倒在草丛里，想着赶紧睡觉。 可是以前睡惯了的草丛，隔了几天就睡不惯了，他翻来覆去，总觉得又冷又扎，浸得整只猫凉飕飕的。 没有沙发上舒服，没有那个人类身上干净的气味。 哪哪都不得劲儿。 鱼白不知道这叫“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他只知道他开始想念明亮的屋子，还有那个怀抱暖暖的人类。 好想回去，他舔了舔被露水打湿的爪毛。 可是猫大王绝不能低头。 鱼白在心里盘算，这个人类这么喜欢他，肯定会找他，那就等明天他在勉为其难地出现吧。 到时候人类肯定会欣喜若狂地把他接回去的。 他打定主意，忍着浑身的不舒服，决定再忍一晚上。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熟悉的气味唤醒了。 清冽的淡淡的香气，不刺鼻，是那个人类身上的味道。 鱼白刷的睁开眼睛，正要迈出草丛，就看见了楼门口的俞漫。 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戴着棒球帽，卷发随意地扎成一束，显得有点凌乱。 正和宠物医院那个男医生说话。 男医生怀里抱着只猫，人类居然想伸手摸一摸。 那种丑猫有什么好摸的！ 鱼白顿时忘记了昨晚的打算，大叫一声，从草丛里跳了出去。 “嗷呜！” 软绵绵的夹子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的兽类警告声。 那只娇贵的布偶猫也吓了一跳，躲进了主人怀里。 俞漫一愣，脸上出现惊喜神色，转头，便看见了消失了一天的鱼白。 他尾巴高高竖着，快步飞跃过来。 “鱼白！”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就要弯腰去抱他。 旁边的林源安连忙提醒，“别！它这样很可能会攻击——” 话音未落，俞漫已经把鱼白紧紧抱进了怀里。 刚才还一脸攻击性的小黑猫爪牙收敛，攀在她胸前，眼神却还尖锐地盯着林源安。 以及他怀里那只布偶。 林源安哑然，他怎么从一只猫眼里看出占有欲的。 他后半句话吞了回去，微笑着道：“看来俞小姐的猫回来了。” 俞漫惊喜，“我还打算按你的办法去找找呢，没想到他自己就回来了，谢谢你啊林医生！” 她看了林源安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怀里的小黑猫上。 才过了一天，原本漂亮的卷毛小猫就像被打了一样，毛发凌乱，还夹杂着许多草屑。 他爪子上的毛被露水打湿，粘成了缕儿，更显得狼狈。 一下子从富家少爷变回了流浪小可怜儿。 林源安笑笑，看着她的眼，“猫回来了就好，免得你再担心。” 他递过去手里的冰水，“你的眼睛敷一敷吧。” 俞漫一愣，她昨晚哭了，眼睛当然会肿。 她下意识摸了摸眼眶，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回去自己冰敷就好。” 小黑猫好不容易回来，俞漫没了聊天的心思，匆匆告别，便抱着鱼白走远。 而林源安却没立刻走。 俞漫拐弯时回头，看见他还站在原地，微微低头，抚摸着怀里布偶的雪白毛发。 看起来还挺养眼。 她心里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收回视线，低头死死凝视着怀里的猫。 鱼白察觉到危险，心虚地舔着自己的毛。 猫猫什么都不懂，瞪猫也没用。 第8章 最后通牒 可俞漫却什么也没说。 她脚还没完全恢复，走得很慢，安静的一路上，鱼白心里莫名有些惴惴不安，慌得有种再次逃跑的冲动。 她不会骂他吧？ 她为什么不骂他？ 他的心随着俞漫的脚步上上下下，末了，忍不住“喵”了一声，声音尤其绵软。 他悄悄抬眼窥视她，想看她的脸色。 现在离近了，他才看清她脸色有些苍白，眼下微青，没有平常的状态那么好。 眼眶上的红肿尤为显眼。 她是不是哭了啊？ 鱼白心里更加不安，还掺杂着一些微妙的心虚——因为他跑丢了，所以她哭了？ 向来没心没肺的猫大王第一次升起了些许愧疚。 他开始低头摆弄自己的爪子。 这个愧疚，在俞漫去便利店买了根烤肠时达到顶峰。 她隔着塑料袋把烤肠撸下来，递到他嘴边，“饿不饿？” 鱼白一愣。 俞漫声音有点沙哑，“整根都是你的，下次不跑了好不好？” 她摸了摸小黑猫身上的毛，昨天还很顺滑，过了一天，就变得粗糙凌乱起来。 他爪子脏得不成样子，整只猫都灰头土脸。 鱼白被她轻柔地抚摸着，呆滞半天，才被烤肠的香味唤醒。 “喵呜，”他软软地叫了一声。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猫大王暂时留下也不是不行。 猫大王可没有低头，是你求我的。 鱼白咬了口烤肠，觉得嘴里是热的，心里也热得有些发烫。 他一口口吃掉烤肠，饿了大半天的肚子有了食物，整只猫都放松下来。 俞漫把他带回家，拿湿巾擦拭他的爪子。 擦完一只，整张湿巾都黑了。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俞漫低头问。 她总觉得这只小黑猫有种超乎寻常的灵性，能听懂她的话。 鱼白伸着爪子任由她擦，听见这话，眼神闪躲地偏开。 他哪都没去，就在楼下着等俞漫来找。 俞漫抖开脏透了的湿巾给他看，“弄得这么脏，你看，我的衣服也被你弄脏了。” 她扯扯衣领，胸前的黑色爪印格外明显。 鱼白心虚地低下了头。 爪子上都是土和脏东西，他不想自己舔嘛。 俞漫看这只猫居然还知道认错，心里压着的怒气稍减，继续擦拭着他的肉垫。 用了好几张湿巾，肉垫才露出粉嫩的原貌。 她又简单擦了擦鱼白身上，指尖点在他的鼻子上警告。 “你这么脏，不准跳上我的床。” 鱼白不满地叫了一声。 猫大王只是一时弄脏，为什么说得他像那种不修边幅的小猫咪！ 俞漫不理他的喵喵叫，这只猫养了几天，她也发现了一些规律。 想要零食玩具的时候会甜得腻人的软软叫，不高兴时，夹子音顿时变粗犷。 变脸倒快。 她扔掉湿巾，去冰箱里拿冰块敷眼睛。 看见她的动作，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鱼白顿时噤声。 他都把这个人类气哭了。 猫大王得让着她，鱼白甩甩尾巴，跳到她的身上。 “干嘛，”俞漫没睁眼，自顾自敷着冰块。 她心里的气还没消，不想搭理他。 人类是不是很喜欢猫咪亲亲？ 鱼白心想，以前那些不想流浪的小猫会去亲亲人类，人类就会很高兴，把它们带回家。 可他还没亲过人类。 鱼白看着俞漫的脸发呆，她的脸蛋很白净，脸颊透着点粉，像从细腻底色里泛出的朝霞。 他凑近闻了闻，只有一股干净的甜味。 这个人类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他很喜欢。 就当作猫大王给她的奖赏吧。 鱼白摇摇尾巴，一口咬住她的脸颊。 “嗯？”俞漫的脸颊突然一湿一热，她连忙睁眼，看见了小黑猫还没收回去的舌头。 他看一眼她，不好意思似的，转头跑了。 俞漫：“？” 她摸摸自己有点湿的脸颊，心想：这是拿她的脸磨牙？ …… 小云书的数据依旧没什么变化，俞漫心里烦躁，索性回家看俞母。 她家在几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有直达的火车，但带着猫狗，俞漫索性自己开车回家。 她把一猫一狗放到车后排，鱼白却不乐意，跳来副驾驶坐着。 “乖一点，不然就把你放到猫包里。” 俞漫点点他的脑壳，威胁地指了指后排的崭新猫包——鱼白不喜欢，买来后还一次都没用过。 鱼白伸个懒腰，“亲昵”地咬了咬她的手指。 这猫怎么总爱咬人？ 不过他没用力，大概是喜欢这么玩，俞漫没管，拍拍他的脑袋。 回头看一眼俞大黄，它坐在后排，兴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俞漫稍微放下心，扣上安全带，便专心开车。 早晨出发，她得开十多个小时的车，才能到家。 车窗只打开一条缝，徐徐的风吹进来，鱼白好奇地直起身子来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车。 两小只都很老实，俞漫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望一眼。 还没上高速，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俞漫接通电话，“喂，您好。” 她打了个方向盘，目视前方，盯着前面的路段。 “你还没想好怎么办？”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讨厌声音。 经纪人王和林。 俞漫眉头微皱，调小了音量。 她听见那头王和林的话，“公司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就这个月底，你要是涨不到十万粉，必须转型。” 十万粉？俞漫险些被气笑。 要是自媒体做起来这么简单，她还能陷入这个困境？ “对，十万粉，”王和林口气肯定，“要是做不到，你必须转型。” 话放了出去，他口气软和了些，“你要是早就开始靠脸靠身材，那十万粉不是妥妥——” 他“苦口婆心”说了几分钟，听见对面难得没有反驳的意见，心想难道她默认了？ 不然以俞漫的性子，早反驳回来了。 王和林心里满意，准备喝口水，手机刚拿下来，就看见了早已暗掉的屏幕。 王和林：？ 俞漫早就在他张嘴时就挂断了电话，神色冷淡，只有抓紧方向盘的手暴露了不平静的思绪。 她叹了一声，心里有点茫然。 到底怎么办呢？ 十万粉，在平常的流量下尚且不可能，何况是被王和林打压的情况下？ 她叹了又叹，看眼手机，13号。 旁边的鱼白被吸引了过来。 他联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开始思考：什么是转型？ 鱼白跳到俞漫膝盖上，歪着脑袋看她。 俞漫单手打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猫头，唉声叹气。 “要是没钱，我们仨就得打回老家了。” “到时候天天上班，也不能大早上带你们去放风了。” “你们俩估计得让我妈去遛。” 没钱，还不能放风，连遛狗都得由别人去了？ 鱼白爪子勾住她的衣角，很想说人话问问：到底为什么会没钱？ 但俞漫显然不会和一只小猫咪说着些复杂的东西，她这一路上都没再开过口。 天色渐渐黑了，晚上六点，车子终于开进了安县县区。 又开了一个小时，车子到了一个小区底下。 停了车，俞漫锤了锤酸痛的肩膀，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 “好累，”她嘟囔了句。 车子一停，呼呼大睡的鱼白就醒了过来，他四下看看，见是陌生的环境，顿时有点警惕。 “喵呜，”他拿爪子扒拉俞漫的手。 人类，还不抱我。 俞漫顺手把小黑猫揣进大衣口袋，回头一看，俞大黄已经歪着头睡得流口水了。 “醒醒，醒醒，”她拍了拍狗头。 俞大黄毫无动静。 俞漫无奈使出了杀手锏，“出去玩了！” 话音刚落，柴犬的眼睛刷一下睁开。 俞大黄“嗖”一下跳了起来，四下看看，就要从驾驶座中间的空隙跳到前面。 俞漫赶紧拦住狗子，推门下车，把狗子从后门拉了下来。 家里是老小区，老人小孩也多，俞漫特意给俞大黄拴上了狗绳，又戴上了嘴套——怕它吃一些不该吃的东西。 俞大黄不舒服地甩甩头，俞漫赶紧安抚，“等到家就给你摘下来。” 说着，手捂着装了鱼白的口袋，快步往前走。 她熟练地上了一栋楼，到302户门前，敲了敲门。 她想给俞母一个惊喜。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俞漫以为俞母没听到，加重力气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不在家？ 可是都八点多了，俞母睡得早，这个时候通常都会在家休息。 俞漫一边猜测着，一边拿出钥匙开了门。 屋里黑乎乎的，半年没回来，她摸索了半天玄关的灯，直到找到一处“凸起”，轻轻按下去。 “啪”一声，灯光应声而亮。 先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客厅，老式木板擦得干干净净，连玻璃都反着光。 俞母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她住的地方，没有任何一点杂乱和脏污。 俞漫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俞大黄一进门就想往里冲，俞漫弯腰抱住它的脑袋，”不行！等我给你把脚擦了！“ 她一直没带俞大黄回家的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俞大黄掉毛严重。 以俞母的洁癖程度来讲，恐怕得一天拖八遍地。 擦干净俞大黄的脚，俞漫把小黑猫捞进怀里，坐到沙发上。 她一边等着俞母回家，一边打开电视找了个电影看。 等到快九点钟，才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俞母回来了？ 俞漫惊喜，急忙跑过去开门，没想到，一声“妈”还没喊出口，又不得不吞了回去。 她看着门口熟悉的人，有些惊讶，“张姨？” 第9章 劝说 张姨住在俞家对门，和俞家的关系向来不错。 张姨脸上带笑，惊奇地看着俞漫，“我刚才听你家传出来电视声，心想肯定是你回来了，哎呀，你都半年没回过家了吧。” 俞漫笑笑，“是啊，都半年没回来了。” 她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家里有电视声，怎么不能是俞母在看电视？ 她问道：“张姨，你知道我妈去哪儿了吗？她还没回家。” 张姨一愣，脸色僵了下，“啊？” 俞漫看着她的神色，心中更觉不安，“到底是怎么了？” “也没，没什么，”张姨支支吾吾的，想岔开话题，“你不是过几天才回来吗？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俞漫心里一沉，“是不是我妈出什么事了？！” 俞母身体不算好，年轻时一直操劳，现在一身的毛病。 张姨看她急了，连忙摆手，“没，没，就是。” 她迟疑了下，接着道：“你妈今早下楼梯时摔了，胳膊受了伤，现在搁医院里呢。” 话头既然都开了，她索性继续道：“这个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我们本来想通知你，但你妈妈不同意，说你已经够辛苦了，不想让你担心。” 张姨叹了口气，拍拍俞漫肩膀。 “正好你回来了，就去医院看看你妈妈吧。” 俞漫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嘴里一片酸涩。 她跟张姨道了谢，问了医院的位置，一边穿鞋，一边拨通俞母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了。 俞漫深吸一口气，“妈，你在哪儿呢？” 俞母声音柔和，听不出半点异常，“我在家呢，你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俞漫心里更酸，声音有点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 俞母大概没想到她这么说，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回话。 “妈骗你什么了？” 俞漫抿紧嘴唇，“我见到张姨了，她跟我说你从楼梯上滑倒，去了医院。” 她语气里心疼又嗔怪，“要不是我今天回来，你打算一直瞒着我是不是？” 俞母愣了，“你、你回家了？” 她下意识从病床上坐起，动作太快，扯动了伤口，她“哎呦”痛叫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俞漫一急，加快了穿鞋的速度，“我这就去医院！” 匆忙穿好鞋拿上钥匙，刚要走，便听见背后传来“喵”的一声。 俞漫转头，便见鱼白踱步过来。 他“喵呜”了一声，仰头看着她。 她怎么眼睛又红了？ 鱼白抖抖耳朵，心虚：不会还是因为他逃跑的事吧？ 俞漫弯腰摸摸猫头，“乖，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匆匆忙忙打着电话离开了。 这家医院就在家附近，俞漫很快就到了。 她赶到病房时，先看到靠近门边的病床，旁边围了好几个人，倒水的削苹果的，都围着穿着病号服的老婆婆一个人。 俞漫走进两步，才看到里面床位独自一人的俞母。 她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些憔悴，却还是含着笑看向她。 眼里见到女儿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妈明天就能出院了，真没事，”俞母抢先开口道。 俞漫快步走到病床边，看着她打着石膏的左边手臂，有些鼻酸，“都打上石膏了。” “就一道小伤口，”俞母讪讪道。 她怕女儿生气，先一步拉住她的手，“你坐下说，妈都好久没见你了。” 俞漫被拉着坐下，闷不吭声。 俞母怕她哭，伸手，一边把她散落到两颊的碎发挽到耳后，一边哄道：“真没事，养一阵子就好了。” 俞漫没回答，看着她有些粗糙、骨节粗大的手发怔。 仅仅半年没见，俞母好像就苍老了些。 俞母继续道：“倒是我问你，你走路姿势怎么奇奇怪怪的？脚受伤了？” 刚才电梯人太多，俞漫是自己爬楼梯上来的，跑得太急，脚踝又在隐隐作痛。 她闷闷道：“我上周不小心把脚扭了。” 俞母一愣，而后忍不住一笑。 俞漫奇怪；“妈你笑什么？” “我笑我们母女俩，加起来凑不出一双好腿，”俞母眼睛弯弯道。 俞漫：“……” 旁边病床围着的几个人都被逗笑了。 病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婆婆，手里拿着苹果，笑眯眯问：“这是你女儿啊？” 俞母点点头，把俞漫拉近了点，“是啊。” 老婆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连连点头，“你们母女俩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像！” 年轻的女儿看着才二十来岁，乌发，红唇，皮肤白嫩得像是剥了壳的荔枝肉。 而俞母皮肤也白，眉眼温柔，眼神里都透出水一般的和气。 母女俩相似在同样是美人。 俞母抿嘴一笑，“是啊，她打小就被人说和我长得像。” 俞母和老婆婆一直在说话，俞漫没插嘴，问了她吃没吃饭，又用外卖点了两碗粥。 她正操作着手机，听见俞母问：“俞大黄呢？你把它留在家了？” “是，”俞漫摸摸鼻子，保证道：“它肯定不会把家弄乱的。” “希望吧，”俞母叹了一声，嘀咕道：“没人看着，大黄可不是什么消停的性子。” 俞漫难得心虚，立刻发誓，“我肯定收拾得干干净净！” 俞母看她一眼，突然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俞漫一愣，她当然是压力太大才回家散心的。 但她从来没和俞母说过工作上的压力，顿了顿，只是笑道：“想你了，提前回来看看你。” “是吗？”俞漫狐疑，俞漫从来不是依赖别人的性子。 俞漫岔开话题，撒娇道：“怎么，你不想我回来吗？” “想，当然想了，”俞母赶紧哄道。 俞漫在病房里陪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去给俞母办出院手续。 她是手臂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还伤到了骨头，所以才打上了石膏。 除此之外，腿也摔伤了。 自己的拐杖才放下没几天，又给俞母买了幅新的，俞漫心情十分复杂。 她搀扶着俞母离开医院，回到家，上楼又费了好大力气。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母女俩都松了口气。 俞漫擦擦额头上的汗，掏出钥匙开门。 门一开，一条黄色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 “俞大黄！”俞漫一把握住狗嘴，往屋里推。 她扫了一圈客厅，还好，除了沙发有些乱以外，没什么大变化，屋里也没有异味。 俞漫松了口气，赶紧道：“妈你快进来。” 俞母应了声，看向俞大黄，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它。 之前在视频里看到，觉得傻傻的可爱，现在面对面一看，还有点紧张。 她笑笑，弯腰打招呼，”你就是俞大黄？” 俞·傻狗·大黄叫了两声，好奇地围着俞母嗅。 俞漫怕它伤到俞母，把它拉到一边，“自己玩去。” 俞大黄退场，鱼白这才挺着胸脯优雅地踱步过来。 俞母有些近视，乍一看，“哎呦，你带回来的毛绒玩具还会走呢？” 俞漫：“……” 鱼白：“！” 小黑猫脚下一僵，不动了，要不是那双灵动得过分的翠绿猫眼，更像是毛绒玩具了。 他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玩具？ 哪个玩具像猫大王这么可爱！ 他气得翻起白眼，脚下一转，就掉头跳回沙发上，闷闷地趴下去不动了。 俞母更加惊讶，“谁遥控的它？怎么还会换方向？” “不是玩具，”俞漫失笑，“那是我上周捡回来的猫。” 她扶着俞母坐到沙发上，离近了，俞母才看清这猫的全貌。 他趴在沙发正中间，小小一只，一身细软卷毛，看着像个会动的炸毛黑煤球。 那双眼绿得像湖水，怨念地看着她。 “生气啦？”俞母笑着问。 她对小动物总怀着一些善意，常和路边的流浪猫狗交流，总觉得它们是能听懂的。 小黑猫一把扭过头，跳进了俞漫怀里。 俞漫被可爱得心肝都化了，摸摸猫头，笑道：“鱼白特别聪明，能听懂你的话。” “鱼白？”俞母好笑，“长得这么黑，起名叫白，挺有意思的。” 俞母想摸摸猫，奈何小黑猫一直不搭理她。 问的烦了，还拿爪子捂住自己耳朵。 看着他人性化的动作，俞母大惊，“还真是聪明。” 鱼白虽然不理俞母，但也没有攻击的架势，俞漫放下心，去做早饭。 至于两小只因为家里没有生骨肉，吃的都是猫粮狗粮。 俞大黄吃得欢快，鱼白不太情愿，吃得慢吞吞。 吃着早饭，母女俩说起了接下来的事情。 “漫漫，你的工作最近怎么样了？”俞母轻声问。 俞漫筷子一顿，含糊道：“还行。” 俞母吃了两口菜，下定决心似的问道：“要不，你就回来发展吧。” “你要是想继续做自由职业，回家做不也行吗？不用租房，你的压力也更小一点。” 俞漫沉默，筷子停下了。 俞母继续道：“大城市固然好，但人过得也累，你看看你这半年，瘦了多少？” 她看着俞漫尖了点的下巴，都觉得心疼。 “你不说妈也知道，自媒体没那么好做，你既然没和妈说，肯定还没什么起色。” “既然赚不到多少钱，你还不如回家，起码住得舒服。” “漫漫，你说呢？” 俞母口气缓和，可俞漫的心还是不受控的揪起，甚至有些羞愧。 的确，她在外这半年没赚到什么钱。 甚至都比不上她在大学兼职模特、当家教的收入。 和她最开始在大城市立足的豪言壮志相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妈不是想说你，只是你现在自己在大城市打拼，的确辛苦。” 俞母叹了口气，于她而言，自然是希望女儿离家近点的。 “漫漫，你好好想想。” 第10章 娇气 晚上睡前，俞漫躺在床上，睁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发呆。 过了许久，她打开手机，黑暗里的白光一瞬间刺眼。 她眯着眼打开小云书，后台数据纹丝不动，倒是评论多了一些。 “都两天了，俞俞还不更新吗？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博主手好好看，怎么保养的？” “我看鱼小白眼睛有点问题，建议博主送到我家看看！” 俞漫被评论逗笑，挑着回复了几条。 等看到一条说“怎么新的视频流量这么差”时，她脸上的笑容才收敛起。 良久，房间里才响起一声叹息。 俞漫放下手机准备休息，刚闭上眼，突然听到“嘎吱”一声。 房门开了。 是俞母进来了？可俞母从来不会不敲门就进她的房间。 俞漫下意识睁眼，转头看向敞开一条缝的房门。 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俞漫摸摸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掀开被子，准备把门关上。 刚坐起来，一个力道就落在了被上。 “喵呜，”熟悉的猫叫声。 “是你啊，”俞漫松了口气，一低头，果然对上了黑猫在夜里幽绿得像荧光玻璃珠的眼。 她顺手揉了把猫头，这才想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她明明关了门啊。 电光火石间，俞漫突然想起了前几天早上，钻进她屋里的鱼白。 她语气不太肯定，“不会是你把房门打开了吧？” 除了这个答案，似乎再没有别的解释。 鱼白眨巴下眼，这个人类终于猜到了？ 他置之不理，脑袋一低，想要钻进俞漫的被窝里。 这里的沙发没有家里舒服，猫大王才不要睡呢。 俞漫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的后脖颈。 “你身上脏，不准上我的床！” “喵呜！”鱼白甩甩脑袋，却挣脱不掉她的手。 硬的不行来软的，他眼巴巴瞧着俞漫，声音放软，又叫了两声。 猫猫不脏，可以睡你的床。 “不行，”俞漫断然拒绝。 她虽然没什么洁癖，但鱼白刚在外面丢了大半天，身上不知道多脏，上床是肯定不行的。 她问道：“你怎么不睡沙发？” 鱼白被提溜着脖子，不高兴地白眼看她。 俞漫听不懂猫语，但能看懂猫眼里的抗拒。 她试探道：“不想睡沙发？” 鱼白赶紧点头。 这个沙发又凉又不软，肯定没有床舒服。 还真点头了，俞漫踌躇两下，掀开被子下了床。 “不准往我的被子里钻，”她点着猫头警告，鱼白不想答应，但人类一直盯着他不动弹，他只好点头。 俞漫这才去找椅子，准备拿出顶层柜子里备用的被子。 她没看到，她刚转过身，鱼白已经一溜烟钻进了被窝。 他得意地伸个拦腰，伏身趴下。 俞漫抱着椅子回来，房间灯一开，便看到躺在她的枕头上呼呼大睡的黑猫。 俞漫：“……” 她快步走到床边，准备把猫揪起来，就听到了细小的呼噜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迟疑起来，她在床边进行了半分钟的心理斗争，才放弃挣扎。 算了，明天换被单吧。 她摆烂地连枕头带猫往旁边一拖，关灯躺下，睡在了另外一边。 她不知道，她的呼吸刚刚平稳绵长起来，旁边的黑猫睁开眼，从枕头上爬了起来。 绿眼睛幽幽发光，闪着满意和愉悦。 人类睡着咯。 鱼白轻门熟路走了两步，钻进被窝里，顿时被暖和得整只猫都舒展起来。 他蜷缩身体，脑袋枕在猫爪上，缓缓闭上了眼。 …… 俞漫是被炒菜的声响唤醒的。 老房子隔音不好，冰箱打开又关上、人脚从门前走过，刀切在菜板上……是她很久没在晨起听过的家常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又闭上，困倦的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便听到了“喵”的一声尖叫。 可恶的人类，压死猫大王了！ 俞漫猛然惊醒，一睁眼，才发现原本在枕头上的黑猫竟出现在了她的臂弯。 随着她翻身，现在正被她结结实实压在身下。 她赶紧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摸摸鱼白的身子，十分愧疚，“你没事吧？” 鱼白哼了一声，舔舔自己睡乱的毛，“喵呜。” 好吧，原谅你了。 俞漫摸了摸鱼白的骨头，确认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她松了口气，十分歉疚，“是不是我睡着了把你抱进怀里了？” 鱼白眼睛闪了闪，郑重点头。 没错，就是你睡着了把猫大王抱进怀里的，才不是猫大王主动呢。 俞漫更加愧疚，抱着他好一顿安抚。 到最后鱼白听烦了，自己躲进了暖融融的被窝里，继续打瞌睡。 她出了房间，去厨房一看，果然是俞母在做饭。 “妈，你手还没好呢！” 俞漫赶紧把拄着拐杖的俞母拉到客厅坐下，语气有些嗔怪。 “妈就煮了个粥，不碍事，”俞母笑眯眯的，“睡得怎么样？” “好着呢，”俞漫揉揉脑袋，说来也奇怪，昨晚她入睡特别快，睡得也很香。 “那就好，”俞母想要站起来，“你饿了吧？我去把咸菜切好。” “不用，我去就行，”俞漫按着她的肩膀压下去，“妈你好好休息。” 腌黄瓜是现成的，切成小块，稍微一拌就行。 她把粥盛好递给俞母，给两只动物倒好猫粮狗粮，这才坐下吃饭。 吃了几口，俞母问：“鱼白在你那屋睡的？我早起看他没在客厅。” “嗯，”俞漫喝了口粥，摇摇头，“他不知道怎么把我的门打开的，然后就进去了。” 说着，她不禁看了鱼白一眼。 俞大黄在茶几下的大碗里狼吞虎咽，但鱼白不愿意在地上吃，必须把饭碗放到茶几上。 他站在茶几上，一口口吃得十分斯文。 要不是他的的确确是只猫，俞漫都要怀疑他是个人了。 她笑道：“他聪明得很，还娇气，一点不像只流浪猫。” 才来几天，已经连冷沙发都不愿意睡了。 俞母跟着笑，母女俩气氛愉快地谈了几句话，等到中午，俞母午睡后，俞漫才拿出手机。 她走回自己的房间，正要关门，便见鱼白又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他跳到床头，又窝了下来。 反正昨天都躺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俞漫扫了一眼，没有在意。 她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深吸一口气，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半分钟，那边才接。 “这么快就想通了？”声音惊讶里含着丝轻佻。 是王和林。 哪怕知道对方看不到，俞漫的神色也很冷淡，开门见山，“公司想让我往哪方面转型？” 先前打过好几通电话，但具体的王和林却没说。 王和林真心实意地惊讶了，俞漫可不是这么容易改变想法的人。 别管她为什么改主意了，总之改了就是好的。 他语气一下子和蔼起来，“公司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让你转型成情侣博主。” 情侣博主？ 俞漫一愣，这实在是她没想到的。 她觉得离谱中还有点好笑，“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和谁当情侣博主？” 王和林笑眯眯道：“打造人设而已，真情侣未必能当情侣博主，假的也未必不能当。” “公司已经为你找好了搭档的人选，到时候分配团队，你们除了拍视频什么也不用操心。” 俞漫沉默。 王和林趁热打铁道：“我现在就把宋澄的号发给你，你先去看看，下午你有没有时间？你们出来见个面。” 他一连串劈里啪啦说完，才喘了口气。 他笑道：“宋澄长得好身材好，个人风格强烈，你们俩当成情侣博主肯定会火。” 俞漫不愿答应，情侣博主，比其他类型更让她难以接受。 “我想再考——” 王和林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抢先道：“团队营销都给你们最好的，百万粉丝指日可待！” 他顿了顿，语气咬重几分，“公司对你们俩的搭档可是很看重的啊。” 王和林见过太多大网红了，对于这一对的发展，很有信心。 俞漫还在犹豫，但下一句，王和林就抛出了杀手锏。 “谁和钱有仇啊？在成市这样的地方，你就不想买套自己的房子？” 想。 俞漫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在成市买套房子，定居发展。 她沉默良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叹了一声。 她道：“我想保留现在这个宠物博主账号。” “可以，”王和林答应得爽快，甚至开起了玩笑，“等你赚了大钱，自然就不在意这个号了。” 他有信心，等俞漫一个商务值五位数的时候，自然会感谢他的。 俞漫既然默认了转型，他的口气顿时变得亲切起来。 这以后肯定会是他的摇钱树。 他甚至还破天荒的关心了下俞漫的生活，被她几句话敷衍过去，挂断电话。 俞漫疲惫地坐在床边，放下手机。 “真要转型了啊，”她喃喃道。 她觉得十分头痛，可事到临头，除了转型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 当几年情侣博主赚够钱再说吧。 俞漫揉揉眉心，抱起一边竖着耳朵的鱼白，叹气道：“赚钱可真难啊。” 鱼白“喵”了一声。 最近，饲主好像一直在为了钱发愁？ 小黑猫看着还没暗掉的手机屏幕，她总拿着手机，是因为手机能赚钱吗？ 这么想着，他的肉垫在屏幕上戳了戳。 她要是没钱，他就没有零食和玩具。 鱼白想到这里，眼神紧张起来——不行，为了他的幸福生活，人类一定要赚大钱！ 可怎么赚钱最快呢？ 黑猫陷入深思。 第11章 情侣博主 俞漫没注意到小黑猫眉头紧皱的表情，猫脸绷着，肉眼可见的透出一股严肃。 她好笑地揉了把猫脸，声音甜蜜，“哎呦，我们小猫咪也有烦心事吗？” 她把猫抱在怀里好一顿揉搓，小黑猫也异常的老实。 他在思考赚钱大计。 和小动物呆在一起玩就是会放松身心，俞漫打开手机，便看到王和林发来的消息。 是一个小云书的社交媒体账号。 附加这一句话，“这是宋澄的私人号，我也把你的号发给了他，你们先联系一下。” 俞漫点进这个账号，先看了眼简介——“188黑皮直男体育生”。 个子挺高，她继续往下看。 这个号现在有几千粉丝，划到最下，也只有二十几条动态，基本都是穿搭图片。 满屏的潮牌，黑灰色为主，还有露出□□上半身的。 那个胳膊上的肌肉，看着能一拳打死她。 俞漫木着脸继续往下滑。 不知道是为了未来发展，还是因为公司要求，宋澄一直没有露脸。 他戴着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但从深邃的眉眼和高挺鼻梁来看，绝对是个帅哥。 加上精致穿搭，也有大批迷妹在评论区舔屏。 偏麦色的皮肤、寸头、肌肉，是俞漫最抗拒的那种运动潮男。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为了工作，为了工作。 假装而已。 如此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俞漫刚准备去联系一下这人，就发现他正在直播。 直播？ 她切了小号点进去，想看看宋澄视频的动态。 精修图片看不出的东西，通过视频，也许能看出一些性格和品行的蛛丝马迹。 她刚点进去，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年轻男生。 他靠在电脑椅的椅背上，姿态闲散，有股痞帅的感觉。 依旧是戴着口罩，但立体的眉眼、球衣、金属戒指……帅哥的氛围感已经有了。 甚至有人在弹幕上刷屏。 “这肩膀，这肌肉，这……” “你好，可以来我家直播吗？” “体育生身材就是好。”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宋澄扫了眼屏幕，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心里觉得很没意思。 小云书的直播功能有限，经纪人不让他露脸，进直播间的观众就更少了。 礼物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他随口回应着见到的弹幕，看见有一条，“帅哥有女朋友吗？” 他唇角一勾，“女朋友？暂时没有，怎么，你感兴趣吗？” 俞漫看见宋澄的眼睛都带出点笑意，更觉得头疼。 这油腻都快溢出屏幕了！ 但弹幕明显不这么觉得。 “这样的帅哥居然没女朋友！” 宋澄看见几个粉丝的刷屏，眉头一挑，弹幕就刷得更快了。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粉红烟花在屏幕上爆开。 俞漫咋舌，“这就有五百块钱了？” 她没直播过，但也知道这是小云书比较大的礼物特效之一。 宋澄也惊讶了下，稍微坐直了点，“谢谢姐姐的粉色星球。” 他和刚才刷礼物的粉丝聊了起来，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甜。 不愿再看，俞漫直接退出了直播间。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小黑猫绿眼睛睁得圆溜溜，对着她的手机发呆。 说几句话就有五百块钱？ 这能买多少根烤肠啊？ 鱼白低头盘算，一根烤肠两块钱，这五百块钱，是二百五十根烤肠！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的呼吸都快了两分。 直播居然这么赚钱？！ 鱼白伸出爪子，想把她的手机扒拉过来。 下一刻，手机就被一只手拿走了。 “不准动，”俞漫敲了敲他的脑袋警告。 猫咪大多都手欠，东西放到床边，它们都想给扫到地上，俞漫以为鱼白也是这样。 她顺手把手机揣进兜里，去客厅看俞大黄在干什么。 留下鱼白气得胡子直抖。 他捏着爪子下定决心，下次一定找到机会！ …… 俞漫在家里呆了半个月，俞母的脚伤好了不少，但还是不敢下地走动。 但汪尚那边已经在催广告了，王和林更是等不了，隔三岔五就给俞漫打来电话。 俞漫无奈，索性给俞母请了个保姆，这才放心离开。 几千块钱一花，再给俞母留了一万块钱，手里顿时更加拮据。 再赚不到钱，她就真要喝西北风了。 俞漫打着方向盘上了马路，鱼白窝在她腿上，最近他一直很粘人，总是黏在她旁边。 她没看到，两只猫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手机。 “喵呜。” 俞漫看着前面的路况，头也没低，“想吃零食？等到红绿灯了给你拿。” 鱼白暴躁地抓抓她的裤子，都半个月了，他一直没有拿到手机的机会。 要么是她看着手机不让他动，要么是手机拿到了，手机却锁屏了。 俞漫不知道鱼白在想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屏幕应声而亮。 谁的消息？ 她扫了眼屏幕，发信人那里一个明晃晃的“宋澄”。 俞漫头疼。 那天看完宋澄直播，她还没联系宋澄，他已经给她发送了微信好友申请——大概是王成林给的联系方式，怕她不加宋澄。 宋澄每天都会找她聊天，讲话客气有趣，要是俞漫没看那天直播的话，大概会对他印象不错。 但偏偏，她看了那天直播。 俞漫叹了一声，不再看手机，可是消息提醒声却一声接着一声。 好烦。 等到红绿灯时，俞漫从副驾驶的一大包东西里翻了个磨牙棒，扔给后排的俞大黄。 俞大黄一口咬住，啃得十分欢快。 鱼白不高兴地用爪子刨她的衣服，为什么先给那只傻狗！ 俞漫赶紧又翻出一根鸡□□，塞进他嘴里，“你吃，你吃。” 她把自己的t恤从猫爪里拯救出来，这只猫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生气就用爪子挠她衣服。 来时还好好的衣服，现在下摆都被抓起毛了。 鱼白哼了一声，咬住了鸡□□，慢慢地咬食。 这个路口的红绿灯格外长，给两小只找了零食，还有一些时间。 俞漫这才打开手机，看看宋澄发了什么消息。 “这家餐厅的舒芙蕾很好吃，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配图：一盘拍摄精致的舒芙蕾。 俞漫面无表情继续往下看，就看到了宋澄接下来的分享。 “还没回成市吗？我去接你好不好？” “真期待我们的见面。” 也许是因为俞漫一直没回复，过了两分钟，他又发了一条消息，“在忙吗？” 如果这是真情侣的对话的话，或许还能说一声体贴亲昵。 但偏偏是对俞漫说的。 她母胎单身23年，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讨厌和陌生人进行没必要的交流。 尤其是宋澄这种，话里写满了“我对你很感兴趣”的。 仿佛对两人的关系胜券在握。 俞漫只回了一句，“在回成市的路上。” 那边没立刻回。 红绿灯只剩下三秒，俞漫放下手机，握住了方向盘。 她不知道，此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宋澄，也不太高兴。 酒吧灯红酒绿的光打下来，映得杯中酒都画满迷幻色彩。 宋澄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过手机，无聊地扫了一眼。 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回复，他心情烦躁。 以前只有他晾着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不回他消息的？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到了刚弹出来的新鲜消息。 宋澄心中一喜，立刻点开，却发现只有寥寥几个字。 “在回成市的路上。” 他眉头一皱，这么冷淡？ 宋澄的朋友早就发现他的心不在焉，想起之前在餐厅吃饭，他迫不及待拿手机发消息的样子。忍不住好奇：“你又谈恋爱了？” 这个“又”字，是因为宋澄光在大学里，谈过的女朋友就不下十个。 “没，”宋澄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支烟来。 他熟练地点燃，吸了一口，眼睛微微眯着，“碰到个不好搞的。” “呦，你在追人家？”朋友更加惊奇。 他凑向宋澄的手机一看，满屏幕的绿色消息，是他发的，下面只跟着一条白色的消息。 他咂咂嘴，“是挺冷淡的。” 宋澄的脸色顿时更差了，香烟夹在指间，又灌了口酒。 朋友觑着他的脸色，心里好笑，“你从哪儿认识的人家？真是你主动的？” “也不算吧，”宋澄想起这个，脸色稍好一些。 他抬抬下巴，语气里透出微妙的傲慢，“我现在被一家公司签了你知道吧？” 朋友点头，嗤笑道：“你都传遍了，我还能不知道？” 宋澄不满地看他一眼，接着道：“公司让我当情侣博主，给我找了个搭档，喏，就是手机里这个。” 他屈指敲了敲手机屏幕，点进俞漫的头像。 朋友一看，顿时笑出声来，“人家连朋友圈都没对你开放啊！” 这也是激发宋澄征服欲的原因之一，这个俞漫，加了他的微信，却什么权限也没开放。 聊了半个月，他到现在只见过对方的证件照。 哈，还是王和林给的——一张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合照。 宋澄把这事一说，周围的朋友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呦，我们宋大帅哥还能有这待遇呢？” 宋澄脸色阴沉，一口灌下杯中剩下的酒液。 “明天见面，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本这么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