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养崽》 1. 第一个孩子 一阵冰冷的水倾泻浇下，秦野打了个哆嗦，清醒了过来。 他的脸色被冻得发白，眼睛里看东西雾蒙蒙的，全是从头顶上流下来的水进了眼睛里去了。 “好了，现在一个个排队，把衣服穿好。拿上你们的编号牌，回到你们的笼子里面去。” 秦野抬起头，他的面庞轮廓很深邃，眨巴了下眼睛。 屋子里面的光线很暗淡，四面都是高墙，只有最上方有一个横过来的狭长方形窗口能透过外面的光亮。 使他看到了站在高台上说话的“人”。 那可能不应该用“人”这个字眼来形容。 比起人来说，更像是直立行走的动物混合体。 牛的头颅，鱼类的身子，但双腿像是人类。 它说话的声音很亮堂，借着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秦岭眯了下眼睛，看到了对方张开的口器里密布的牙齿。 秦野低下了头，没有叫对方发觉。 牛头怪手里拿着格外粗的铁链，使劲儿在地上抽打，迸溅出一串串刺眼的火花。 屋子里站着很多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所有的人脸上表情空白，因为极度的恐惧。 他的话落下，每个人都自觉地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秦野混在人群里面，弯下腰，路过门口的时候接过了印着编号的衣服，套在了身上。 秦野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比这个世界的人类还要适应这里的生活。 给他们发放衣服的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性，从头到尾都垂着眼睛，身边不远的地方站在一个监视她行为的人形怪物。 如果是以前的世界，秦野看到这样被胁迫的女孩子，能帮助一把是一把，但现在不行了。 现在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没有空再去心疼其他人的生活。 他套上了发到自己手里的衣服，衣服是背心，上面印着编号。 “N01。” 这衣服是旧的，本来是蓝色的，已经被洗得发白。 看来有过很多前主人。 “排好队的跟我来，N编号开头的来这儿。” 秦野的前面是一个老大哥，年纪差不多是四十岁，他的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不修边幅，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刚刚所有人被水枪冲洗的时候，对方控制不住地受到了刺激发出了尖叫，秦野离对方还挺远，他的耳膜也被这声波击打了一番。 队伍很沉默，没有人说话。 为了防止他们跑路，这些怪异的生物们又给他们人类的脚上套上了铁链子。 秦野表现地很是顺从。 他的脸长得好，几乎是这里所有人当中最好的那一个。 于是他也得到了很多的偏爱。 没有怪人欺负他，甚至在有人看到他不被这些怪人打骂而过来要悄悄揍他一顿的时候，这些怪异的生物们第一个帮的也是秦野。 这样的待遇在其他的人类眼中，是最好的。 秦野在这里呆了两天，几乎所有的人都用羡慕或者是嫉妒的眼神看着他，那目光纯粹的情绪叫他寒毛直竖，只期盼着能早点离开这儿。 这些被关在铁笼子里面的人们，他们已经被驯化了思想。 他们想的不是逃生，而是接受现实。 秦野垂下眼睑，默不作声地看着一个体型庞大的鱼头怪物走到自己的跟前来，替自己戴上了沉重的脚链。 因为有了脚链的束缚，整个队伍的速度变慢了，一会儿就有受不了这重量的人类突然跌倒。 “我不行了，”跌倒的人突然崩溃地哭起来，他的声音里面全是害怕，“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人类祈求地看向一旁的押解他们走路的怪物，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点怜惜。 只是他的祈求无用，秦野的耳朵里响起了惨叫。 这个人类被直接扛在了怪物的身上走了。 那怪物身上有许多的鳞片，像是刀锋般地尖锐，人类柔软的皮肤根本无法直接接触。 秦野不着痕迹地用自己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很大的建筑，用的都是挂在墙壁上的灯火来照明，这些怪物们穿着的衣服很像是远古人类在没有文明之前穿着的遮蔽的动物皮毛裙。 秦野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了另一个空旷的大屋子里。 在这个屋子里面出现了他现在看到的第三类“人”。 他们有着人类的体型，但他们的身体上却有着其他动物的肢体。 最前面的人，有着一双老鹰的尖钩嘴，眼神锐利。 他扫视过来的眼神锋利，似乎能透过衣物与皮肤，看透他人的内心。 那眼神很轻蔑，又没有带着什么感情。 轻飘飘的，落在面前的这些人类的身上就跟在挑选什么货物一样。 “N79、N01……”男人手里头拿着一份纸质的资料，随口报出了几个编号，“这几个一起要了是个什么价格？” “您都是常客了，我们的价格也不贵。”和鹰钩嘴谈话的是一个狗头男人，他的衣服正式，穿了西装，胸口还别着一朵艳红的大花。 和一旁将秦野他们押解送过来的“野人”怪物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您如果是真的想要，就这个数。”狗头男人张开了自己的手，只是他的手是狗爪子的模样，使劲儿伸开也做不到分开每根指头上小点的肉垫间的距离。 “行。到时候就打到你的光脑上。” “哈哈哈哈，行，所有的客户里头我就最喜欢和你做生意，爽快！” 两个领头的怪人相谈甚欢，在他们的眼中，这些普通的人类是可以随意被交易的物品。 鹰钩嘴男人的属下接管了秦野他们。 被他挑选出来的一共是七个人，五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七个人是这些人里头长得最好看的。 跟在鹰钩嘴的男人身后，秦野他们默不作声地向前走。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旁边的墙壁从砖头变成了泥土，又变成了岩石壁。 铁链子粗，戴在脚上磨人的皮肤。 秦野的脚上很快就被磨红，出了血。 秦野的视线扫过旁边的几个人，他们都挺好的，倒是只有他一个人的皮肤是这样的娇气。 秦野抿着嘴。 这一点就是不好，穿越过来后，他就发现这里的普通人和他看着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身体素质甩了他好几条街。 铁链子又沉又大，因为秦野受不住这重量，行进的队伍已经为了他停下来好几次。 他这脚上一出血，身边的看护的怪人一低头就瞧见了。 不只是怪人，就连前面的鹰钩嘴的男人也知道了。 只是他是用鼻子闻嗅到的。 “真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人类了。”他说的话很平静，没有一点讽刺的意味，只是叙述却叫秦野的脸皮子开始火辣辣起来，“都磨出血了还能怎么走，你把他背起来吧。” 于是秦野身边的怪人在秦岭的跟前蹲了下来。 对方应该是一个鸟类人，背后有非常锋利的羽翼，为了背秦野不叫他受伤，他将羽翼都收回，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与秦野接触的皮肤。 秦野也不拘束，他十分上道地爬上了鸟类人的背。 因为被怪人背起来，他脚上的链子被拿掉。 甚至还有其他的怪人过来给他的伤口进行消毒和简单地包扎。 秦野这样的待遇，引起了旁边好几个人类的侧目。 等他们终于从昏暗的地道里出来，外头是一个艳阳天。 秦野眯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宛如被太阳光给打了一拳。 他把脸贴在怪人的背上，扭过头往后看，发现关押人类牢笼的出口是在深山里面。 旁边都是密密麻麻郁郁苍苍的大树，只有这一片是开阔的，停着几艘悬浮在空中的代步工具。 秦岭的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耳钉，颜色很暗沉，位置在耳骨下方一点，像是一颗痣。 就在怪人要将他先送到这牢笼车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呼啸声，鹰钩嘴的男人顿时脸色一沉，“不好！” “快上车！” 他的话刚落下，“嘭”地一声，从天坠落而下的弹药掉落在车子上爆炸了。 “保护实验体！快保护！” 立刻有声音喊起来。 夹杂着人类的尖叫声。 紧接着又从天上砸下来更多的弹药，四周一片雾蒙蒙和碎石炸开的石子与灰尘。 “有敌人偷袭！快！请求支援！” 秦野与背着他的怪人周围一片朦胧，空气里全都是灰尘，什么都看不见。 秦野眯着眼睛，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在心里头默念着数数。 一、二、三…… 等到他数到十时，背着他的怪人突然一个踉跄，被偷袭者狠狠攻击。 秦野被另一个人抱起来，手里被塞上了呼吸器，他急急忙忙地套上，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你们终于是来了。”秦野眯着眼睛对着来人笑，来人和他一样是普通人。 对方把他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那儿有一条从上方飞机上垂落下来的梯子，“快上去！” “好！” 秦野不是矫情的人，他立马就往上爬。 而他的这些队友们，则是要去救助这些和他一样被捆绑住的人类。 只是他才爬了几级，便感觉到了一阵飓风。 四周的灰尘与做掩护的烟灰被全部刮走。 不好。 秦野的心里头忽然一跳。 “这儿有其他的人类！” “我抓住他了！长官！我抓到他了，你们快点把他给抓起来啊！” 两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声嘶力竭。 秦岭看到他们被烟灰熏红了眼睛，眼睛里全是热泪，都睁不开双眼，还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钳制住、扯住他队友的身体与呼吸面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肯放对方离开。 他们或许是不知道这些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类是来救助他们的，又或许是知道。 可他们看到了却不愿意放这些同胞们离开。 被关押在牢房里生活了很久的人类们死命地拉住了自由的同胞们，好叫他们跟着自己下地狱，尝尝着非人的苦果。 秦野扒在梯子上，他睁大了双眼。 满是不可置信。 这些人是疯了吗？ 他们明明是过来救他们的，为什么要背刺他们！ 将烟雾吹散的正是鹰钩嘴，他一直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精致的领带，穿的是人模鸟样，谁想到他背后还藏着一双有力的翅膀，被西装革履所遮挡。 此刻翅膀张开，撕裂了衣服，使劲儿刮起了飓风，吹散了四周的烟灰，也叫秦野的队友们都显露了出来。 “呀，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他的语气很是惊讶，但眸子锐利。 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落在了秦野的身上。 几乎是瞬间，他就朝着秦野飞了过来。 “秦野！快上来！”飞机上的人探出了身子冲着秦野大声呼叫。 秦野牙齿一咬，松开了自己拉住的梯子，直接用力朝着鹰钩嘴男人扑过去。 “快走！”他大吼一声，成功拦下了这只鸟类人。 他的队友们死死地盯着他和其他的队友，只用一秒的时间立马做出了决策。 “我们走！” 又一颗烟雾弹被投掷下来，在烟雾中秦野被人掐住了脖子，抵在了地面上。 秦野目眦欲裂地瞪着对方，眼睛被烟雾熏腾地发红都没有眨一眼。 “真的很出乎我的意料，想死吗？等着。” “保持好你的精力，等到后面再说吧。” 鹰钩嘴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他松开了自己的手，秦野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2. 第二个孩子 “滴——” “滴滴——” “心跳速度正常，没有排斥反应。” “抽血体检几项指标偏高，疑似不耐受。” “体温开始升高，现在三十九度二。” 好热…… 可是又好冷啊。 秦野这一觉睡得难受极了。 他的脑子里雾蒙蒙的，身体跟进了火炉似的，热得抓心挠肝，过了会儿又开始变冷，浑身发抖。 呼吸道像是被堵住了，鼻腔里干燥地似乎要冒火星子，他张开嘴巴呼吸，脸上通红。 “再观察观察。” 坐在仪器后面的老人站起来，他看了眼N01的数值报告，伸手用力捏自己的眉心。 “身体素质太差了，买回来也是浪费了药剂。” “万一能行呢？” “你哪次不是说万一行？哪个到最后活下来了？” 老人家抬起头，他抬起眼瞥了身边站着的侄子，侄子的脸上带着笑，两人的眼睛是如出一辙的锐利。 “古话说得好，漂亮的大多是不经用的。为了个皮囊花了那么多钱，看那几个人不可劲儿地笑你。” 鹰钩嘴没有讲话，他往往这个时候在叔叔的面前最乖了。 老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出去说话吧。” 他出门前交代自己的手下，“你们仔细点儿，人类可是很珍贵的，用一个少一个。” “我们明白的教授。” - 秦野醒过来时，双眼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他的耳朵可以听到声音，却像是被塞了棉花，听见的东西模模糊糊的。 像是脑袋沉浸在水中的鼓胀感。 “新的药剂调配怎么说？” “七个人都已经注射了，现在没有一个人醒过来。N01，男性。反应最轻，不过排异反应很严重。看了全身扫描结果，肾脏已经开始出现坏死。不一定能安上子宫。” “N32，男性，反应最激烈，排异反应不明显，已经子宫着床，开始发芽。” “N34，女性，反应一般，子宫改造情况还需要等等看，估计五个小时之后就能改造完成。” “……” 老人默不作声地用手里的钢笔轻轻点在桌面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音，等将现在实验的结果全部听完，这才开口发言，“这是‘圣母育种计划’的第一批实验体，全部都是纯人类，他们的价格很昂贵。后面你再去找找半人奴隶，看看有没有比较适合的。” 他说着就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要再找像是N01那样弱不禁风的，估计这次是第一个没了，还浪费了宝贵的药剂，这次就算了，董事会那边我会去解释。就当这次你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鹰钩嘴的男人在老人的面前低下了他的头颅。 “我明白的。” “不过既然都已经花大价钱买回来了，总得废物利用。如果实验没有成功的话，就再给他试试其他的药剂。” “好的，教授。” 秦野躺在他们对面的房间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单向玻璃将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隔开。 外面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但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 秦野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上不少，看起来他们刚刚给对方注射的药剂没有产生任何的作用。 他们给秦野注射的药剂是实验室新研发出来的，现在董事会开始关注起新生儿的存活率问题。 到了现在科技发展的今天，大部分的新人类都有生殖隔离，无法养育出新生儿，即使是通过科技的手段，在他们的肚子里布置子宫着床也无济于事。 要么就是孩子流掉，要么生下来只能生存很短的时间，接着就会迅速被抽干生命力，变成一具小干尸。 无法存活。 而这些孩子们也不是人类的模样，甚至是和现在新人类的样子也是大相径庭。它们是一只只失败的奇怪生物，很是可怕，只是有着头和身子的部位，却找不到任何一点人类的影子。 为了拯救这该死的新生率，他们的实验室这才开始秘密研究这些药剂，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临床实验，结果怎么样还是得再看看。 秦野脑子一阵抽疼，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湿漉漉的，伴随着一阵恶臭，他抬起手臂，看到皮肤明显深沉的颜色。 哦，天啊。 他想，这些人是趁着他在睡觉的时候，把他送到煤矿里面去了吗？ 房间里的监控器清楚地记录下秦野的一举一动，很快就有好多穿着白色大褂的人们进来了。 秦野睡醒了全身没有力气，但是他的听力还是在的。 “给他注射一剂软骨药剂。” 软骨这两个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野被人按在床上，他刚刚清醒过来，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由这些人们宰割。 他咬着牙，扭头别过去，就算是使出了现在浑身的力气挣扎都无法阻止他人的动作。 “混蛋！你们这是要进监狱的！” 秦野大喊大叫，很快旁边就有一个人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们丝毫没有把秦野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讨论起给对方注射的药剂。 “这个给他扎进去教授同意吗？” “同意的，正好测试一下这个新药剂的效果。” 粗暴地给秦野注射好后，这些人就退了出去。 “可恶！”秦野大声冲着他们的背影咒骂着，很快刚刚才注射的药剂就起了效果，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但意识还很清醒，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的状态。 秦野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只能等待队友们的救援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正巧碰上了一场新人类之间的打斗，他当时差一点就被牵连死在那儿了。 还是现在他的朋友，也是带着他一起进入人类组织的人，在趁着周围因为其他人打架而乱糟糟的时候，这才救下了他。 从那个朋友的口中，他得知了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 在很久远之前，他们的祖先古人类们找到了只有在神话里才会出现的生物遗骸。 当时的科学家们对这些生物遗骸进行研究，防止它们的身上带有对人类伤害性很高的细菌或者是病毒的存在。 只是他们研究了很久，一直都不曾发现有任何对人类有危险的病毒，甚至在研究的过程中，他们成功提取了这些生物体内的基因序列，并且发现这些基因序列正好与人类部分残缺的基因序列正好互补。 于是，就开始有人暗中进行突发奇想的研究，而对方的研究课题则是人类生命上的一次重大的变革。 人们也从一开始的抵制变作后来的推广、赞颂。 对方的功绩一直被记载在人类生存的历史上。 他的课题很简单。 将古生物的基因融合到人类的基因中，改造整个人类族群。 他当时的这个想法堪称是异想天开，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成功了。 第一个成为他小白鼠的人是他怀有身孕的老婆，他的老婆在被他注射了药剂之后，生下了第一个新人类。 一个身上带有鳞片的婴儿。 当时他的妻子就被吓得失了神智，而之后仅仅是过了短短的一周的时间，她就开始变异了。 她的身上也和孩子一样出现了相同的鳞片。 圆圆的眼瞳也变成了竖瞳。 那是蛇类的眼睛。 而这个人做出来的第一管药剂，用的是长蛇的基因。 长蛇在古神话中，长着像是野猪一样的毫毛，声音洪亮。像是擂鼓。 而他的儿子和变异后的妻子都有这样的特征。 只是他看到后并没有害怕，更没有收手，甚至很是兴奋。 因为他发现人真的可以融合这些生物的强大基因，于是慢慢地，他开始偷偷给身边的人注射他做的药剂，很快他身边的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不过前期的症状并不明显，这些人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更加有力，五感更加灵敏，甚至身体素质节节攀高，一下子似乎就成为了非人类的存在。 不过最先吸引大众视线的还是他邻居家的小孩子。 一次学校举行运动会，他跑着跑着突然变异，从背后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翅膀。 这也是在新世纪历史上记录的第一个成功异化的例子。 而在这个男孩子之前之后的那些失败的人类，都不配在历史上拥有姓名。 很快这个男孩子的变异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人们给他做了检查，惊讶地发现了男孩子的身体厉害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完全超脱了人类的范畴。 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人类的定义，但是他的思想却十分清楚。 不过那个科学家被抓起来了，他因为私自拿普通人做实验被严格执行，不过他在被抓之前给自己打了一针，在监狱里面异化后，一直活着，熬死了很多人。 宣判抓捕他的人到了将死时白发苍苍地去见他，却发现对方顶着一双可怕的竖瞳，脖子上全是鳞片，不过他的模样很是年轻，甚至比当初把他抓进来时候还要显小。 而所有被他注射过药剂的人几乎全都无一例外活了三百多年，也因为他这个成就，有人开始为他正名，让他出狱。 之后这个科学家得到了不少的奖励，着重研究这些药剂。 随着他的研究，科技也跟着井喷式地爆发。 人们用这些基因来改造自己的身体，甚至是改造自己的宠物，养的植物，只要是生命，全部在这段时间里快速地完成了生命的大飞跃，成为了“新人类”“新生物”。 如果科技再发达一些，长生不死也是没有可能的。 现在记录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已经活了五百多年。 不过新人类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强悍，很多的实验到了后期瓶颈期的时候都无法进行下去。 新人类身体适应能力太强，研发出来的药剂注射进他们的身体刚开始会有些作用，到了后面就被适应吸收，完全没有用处了。 于是一些实验室将目光放到了没有变成新人类的人类——纯人类。 他们是无法跟随历史进步留下来的“活化石”，身体素质实在是太低，根本无法进行“进化”。 而他们同样也是实验室眼中的小白鼠。 秦野和他的队友们都是纯人类，组织的任务就是打击那些处于灰色地带的纯人类产业。 秦野在了解到他们的任务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入。 其实说一句比较自大中二的话，在听到队友说的任务后，他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 好像他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 3. 第三个孩子（修错字 注射进他身体里的药剂一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秦野的手指才恢复了知觉。 这个药剂有些像是麻醉剂，但是秦野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里的力气更少了。 他的手指动弹了两下，就被摄像机捕捉到了。 紧接着他实验室里的门被打开，现在到了饭点的时间，广播里开始提醒所有的人去食堂吃饭。 秦野又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等力气上来了，这才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这本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一秒钟都不需要。 现在不一样了，他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就已经是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手背因为用力而崩起了青筋。 秦野的胸口剧烈喘息着，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已经耗费了他现在积蓄的所有力气。 他靠在床头，却总是忍不住往下滑。 他的手臂阵阵发软，根本撑不住他的身体。 秦野还没有起来几分钟，手臂就突然一拐，人就又掉到床上了。 “可恶！”秦野咬牙切齿。 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透过病房与走廊之间连接的一面窗户，他可以看到其他房间里的实验体井然有序地离开了房间。 他们的身上穿着病号服，甚至有的人脸上带着笑容。 他们还会等在走廊里面寻找自己的朋友，然后一起结伴去食堂吃饭。 有说有笑。 秦野的目光顿住了，他看到了很多的人类。 全部都是纯种人类。 数量很多。 而这些人类在外表上都有一定的缺陷。 有的人脸颊凹陷，看着营养不良，有的人眼睛发红，秦野可以看到他揉着自己的眼睛很不舒服，然后走路的时候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眼药水，滴两滴。 那眼药水进了眼睛，那眼珠子更加红。 像是在渗血。 还有的人坐在轮椅上，双腿被白色的纱布紧紧地缠绕起来，身后的病患朋友推着他前进。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现坐在轮椅上的人的眼睛已经出现了变异。 秦野只是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实验体。 但是为什么这些实验体这么高兴呢，从他们的脸上不难看出，他们对于生活在这个实验室里面是多么地高兴。 秦野迟迟不动又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的状态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哟，那个是新来的吗？” “年纪好小啊。是有什么病症吗？” “我看看，好像是软骨病。” 耳熟的字眼传到了秦野的耳中。 病症、软骨病。 他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 不会这些人以为自己身上的这些都是病症吧？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了几个男人。 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很是和蔼。 “你还能起来吗？” “新来的？” 秦野对他们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很虚弱，脸色也是苍白的。 一个男人拿过他床头上已经倒好的水杯，递给他，“不急不急，你先喝口水吧。” 秦野看了眼这个水杯，他并不是很渴。 但是又担心这个水杯里有什么药物，于是只接过来在其他人的视线中，将杯子贴在了嘴唇上，仰起头，喉咙动了一下。 并没有喝一口。 秦野将杯子放了回去。 给他拿杯子的男人看了眼水位线，几乎是没有下降的。 “你不渴吗？喝这么一点。” 秦野开口想回答人家的话，只是他的嘴皮子开始有点疼痛，他伸手揉了一下嘴唇，结果看到了手指上沾上的血。 “呀！” 他的突发状况惊动了这几个人，他们顿时紧张起来，还有两个人跑出去喊医生。 秦野的鼻尖闻嗅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硫磺的气味，他的呼吸道开始发热，很快变为了灼烧。 嘴唇上像是点了火，那火顺着鼻腔进了他的肺腑，在他的身体里很快地蔓延开来。 烧干了他的喉咙。 “你没事吧！” “天啊，软骨病这么严重吗？” “我看他不像是单纯的软骨病，可能有其他的并发症。” “医生！医生！” 走廊上有人在大喊大叫，秦野伸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喉咙干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喉咙太疼了，这股疼痛像是蜘蛛在爬行，从他的喉咙一直往上爬，要钻到他的耳朵里面去。 他听到了很多人走动的声音，也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只是他无法提起心神去关注。 面前出现了很多的人影，有人拉开了秦野卡住喉咙的手，用力地压住了他，然后将一杯水直接灌进了他的嘴巴里。 秦野虽然不能说话，疼得厉害。 可他下意识是知道那水是不能喝的。 “帮我按住他。” “医生，他怎么了？”旁边的病人听了医生的话，立刻上手按住了秦野。 他以为对方会挣扎地很厉害，但实际上秦野的力气小得可怜，比他们家里以前养的猫儿的力气还要小点。 秦野本就是打了软骨药剂，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他咬紧了牙关，防止有液体进入他的食道，可是面前穿着医生服装，带着蓝色口罩的纯人类，直接禁锢住他的下颚，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将杯子里的水全部倒进去。 有水从秦野的下巴处流下来，但是更多的水还是进入了秦野的食道。 很快秦野的喉管里就开始冒出了血珠子。 等所有人放开他的时候，他宛如死狗一般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能动弹了。 那几个好心帮忙的病人被秦野的状态吓到了。 他们急迫地向医生寻求心理安慰，“医生，他这是什么病啊？怎么这么可怕？” 医生收拾他的东西，语气轻飘飘的，“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不过他有点可怜，是个得了软骨病的哑巴。” 医生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这时候带上了一点无奈，他垂眸看向趴在床上半天都起不了的身的N01，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他日后的情况。 那望着秦野的眼神，带着可怜，像是在看一个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玩意儿。 秦野虽然疼，但是他的听力没有坏。 他终于是知道了这些人的目的，他们要他说不了话。 替他们保守住这个实验室的秘密。 那么这些纯人类，都是他们骗过来的。 秦野努力地抬起头，他要记下这个人的脸，只是在他抬头的那瞬间，对方转过头，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 “你们不用看着他，先去吃饭吧，之后会有人过来照顾他的。” 既然医生都这么说了，从刚刚就等在秦野病房里的几个病人这才起身一个个接连离开。 走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小声感叹，“这个人好可怜啊。” “是啊，我以为瘸子已经是很惨的了，结果这个人都不能说话，还软骨病。” 等房间安静下来后不久，就有人过来给秦野打上吊瓶。 这个吊瓶是葡萄糖和其他的营养物质，可以代替食物给病人保持生命特征。 不过这个吊瓶里面也带了一些药水。 秦野还没有清醒太久，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N34，女性，子宫改造完成，胎芽成功着床，无排斥反应。” 观测站里头，所有的人都看着屏幕上的一个女人。 女人脸色发红，紧闭双眼，身子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子，她的浑身不住地颤抖，还发出阵阵呓语，而她的腹部已经被她的指甲抓出了道道血痕。 像是被撕烂的水蜜桃。 所有的人都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状态，却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这个女人的身体与精神状态。 教授点点头，眉眼舒展，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 纯人类的体质是不好，但是却能够胎芽着床生长，很是不错。 不过这个排异反应是看母体的排异程度。 只要母体的排斥反应低于胎芽的实力，那就是无任何排斥反应。相反，母体越是痛苦，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实力也就越强大。 融合基因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下一个。”他说。 “N32，男性，子宫生长中，排异反应激烈。” 屏幕上的监控记录被切，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他趴在病床边上，脑袋垂在床的旁边，使劲儿地吐，脸蛋憋地发紫。 简直要将自己的胆汁也要跟着一起吐出来似的。 “他的体质倒是比N01好很多，子宫受到的排斥很大。N01现在连子宫都没着床。” 老教授又忍不住和自己的侄子吐槽。 “好吧，不要再提了。我知道错了。”鹰钩嘴男人连忙回道。 听到侄子软和下来，认了错。老教授的脾气这才收敛了不少。 说到N01，他正好有事要问。 “药剂都给N01打了吗？” “打了，喉咙也哑了。” “很好。既然不能为我们的圣母育种计划做出贡献，那就当个真的实验人吧。” 老教授的这番话，决定了之后秦野在他们实验室之后的生活。 每天醒过来就打针，挂吊瓶，为了保持他身体的洁净，实验员不允许他吃人类的食物，所有的营养摄取完全来自于他们给对方配的吊瓶。 秦野还会被送到淋浴室搓洗，他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白一点。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开始健康偏麦色的肤色在这一天天的时间流逝中变得白净，等秦野的队友顺着秦野耳朵上的痣钉定位器找到他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艳鬼。 秦野躺在床上，手上还挂着吊瓶，本来还有些肌肉的身体变得匀称，瘦削了。 肤色惨白，只有嘴唇是红的。 床上的人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那双眼珠子乌黑深邃，只是一眼，就叫人心底发凉。 明志与这双眼睛对视，心尖发颤了一下，下意识想呼唤对方的名字。 秦野在发现是他们之后，终于放松了神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接着就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陷入了沉睡中。 而他下意识地在黑暗来临前，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腹部。 4. 第四个孩子 “秦野的体检档案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血液里面有很多不明的成分，系统还在进行分析，估计要过一会儿。” 过了一个小时，明志从医务室里面拿过秦野的体检报告出来，嘴唇抿着，神色不太好。 他站在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这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敲了两下房门。 “秦野，你醒了吗？” 过了两秒，里头响起了“叮咚”的铃声。 明志走进去，床上的人靠坐在床头，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身后也放着几只抱枕给他撑着身体。 秦野睁着眼睛，目光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像是在看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明志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这份报告似乎有千斤重，想要说出口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秦野说。 秦野听到了他的声音，微微侧过脸。 明志有些紧张地坐在他的床边，脸上满是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要怎么将体检的结果告诉秦野，他害怕看到对方伤心的表情。 男人轻咳了一声，提议道：“今天天气好，我推你到外面走走？” 秦野不说话也不吭声，明志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大半天，秦野才终于按住了固定在食指指腹上的发音器。 “叮咚。” 好。 这是一家医疗资源优渥的医院。 也是明志的祖父成立开设，明志推着秦野出去，一路上可以看到许多的纯人类与新人类来来往往。 周围窗明几净，医院里头是非常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是和之前秦野所处的洞窟、实验室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没有新人类与纯人类之间的纷争。 在这个明面上的社会里的一所医院中，这两者共存。 明志将秦野推到了住院部的后院。 停在了水潭旁，这儿是活水，里头还有几条现在很是罕见，价格高昂的红色锦鲤。 出来有清新的空气，活动了他们两人间的氛围。 明志舔了下嘴唇。 拖到现在依旧是要告诉秦野的。 “医生们给你做了全面的检查，你的嗓子已经被毁坏，往后康复的可能性比较小。”明志没有说的是，秦野的嗓子被毒哑，根本没有任何康复的可能，除非给他直接换一个嗓子。 “另外他们在你的身体里注射的药剂，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比较大的影响，但是没有关系，不用害怕，我们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 明志的话说的简单，像是风儿一样轻飘飘的。 可落在秦野的耳朵里、心里头却如有千斤重。 明志见秦野一点反应都没有，跟着心痛。 秦野已经被救回来大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头，秦野对他们所有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无法说话。于是他们在秦野的手指上安装了一个呼叫的按铃。 这才能同对方保持一点微不足道的联系，好叫秦野在需要去厕所时可以喊到护工。 他们这半个月来几乎每隔两天就会给对方做一次体检。 当初是秦野主动拖住了鹰钩嘴男人，这才救下了飞机上四个组织队员的性命。 于是他们过了几天，准备充分了，并且通过秦野戴在耳朵上的定位器，这才找到了实验室的位置。 救出了秦野和被新人类带走的他们的队员。 另外的六个纯人类被严防死守起来，只有秦野的警戒还算是松懈。 看起来这是因为秦野不受他们待见的原因。 比起秦野的状态来说，他们另外两个被新人类带走的组织成员的状态还算是不错，最多的可能是经历了肉|体上的一些疼痛折磨，这些人要从他们的口中逼问出组织的下落，但谢天谢地，他们的勇士都撑了下来，并且等到了他们的救援。 而作为被实验室买走的秦野，他的境遇惨上不少。 他们见到秦野时，差点都以为对方已经死了。 好在，对方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从新人类的黑色产业实验室里面救回来之后，秦野的状态一日比一日糟糕，不过好在对方配合治疗，现在破损的喉咙的伤口愈合，也幸好那毒液只是对特定的器官有作用。 每次去拿秦野的体检报告，上面的结果都并不好。 只是他们一直都不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这真的是很让人伤心的事情。 他们也害怕秦野会承受不住打击，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这些还是要说的。 不过明志这张嘴说了等于没说。 秦野的全身骨头软化，几乎是无法支撑对方行走，如果要恢复成之前健康的状态可能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没有人可以准确地说出来，在现在的科技下有可能需要两三年的时间， 当然也可以借助现在的科技。 现在地球的科技发展已经十分迅猛。 只要秦野愿意，明志今天下午，哦不，今天这会儿就能打一个电话叫人来给秦岭做假肢。 除了软骨的病痛之外，他的身体里还有其他不明的药物，可能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几乎是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而这些药物的成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破解出来，只能慢慢地着手研究适配，才能一点一点完善新人类研发出来的黑色药剂的成分。 如果秦野的喉咙没有被毁坏，那么很多的事情直接问对方就可以了。 秦野听到了明志的话，只眨巴了一下眼睛，再手指轻轻摸过食指指腹上的呼叫铃。 “叮咚。”一声，他知道了。 明志松了一口气，秦野能够接受就好。 只是又一抬头，就看到有两滴泪珠子从对方的眼眶里掉落下来。 砸在对方的手背上。 像是一面镜子掉落在地面上，四周迸溅的都是它的尸体。 秦野哭了。 无声地哭了。 他怎么可能会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事实。 他又不是机器人，他是有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想的。 来到这个世界，他遇到了明志，两个人因为这场际遇成为了好朋友，也成为了好队友。 他的一颗心都是滚烫的。 他想的很是豁达，如果不能回去的话，那么在这里努力生活，那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情。 进入组织的第一天，他们就收到了来自总部发下来的任务，需要有人潜入新人类的黑色实验室做卧底，并且随时与组织建立联系，传送情报。 当时只有秦野和明志没有任务在身上，不过明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因为祖父的关系，他的这张脸在社交平台上已经很是熟悉。 于是秦野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会努力的！” “好！加油！” 秦野前面的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有打过耳洞，为了定位到这些黑色产业的地址，他在那一天上午打了耳洞，并且戴上了特制的、屏蔽信号扫描的耳痣钉定位器。 下午就进了拍卖所，被挑选货物的半人组织所挑中。 半人是纯人类与新人类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数量稀少，但在现在的社会上并不得到重视。 半人一般都生活在灰色的世界里，像是这些医院里头、外面的街道上一般都鲜少见到半人的身影。 很多的半人一生选择为新人类或者是纯人类的黑色、灰色产业打工。 秦野混进去后一直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相信每天都是光明的，明天是会更好的。 可是现在，这美好的未来就被这新人类的几管子给打没了。 秦野忍不住哭，他特别想要大哭。 嚎啕大哭。 但是他根本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明志抿着嘴巴，皱着眉头紧紧地将无助的秦野抱紧在怀里。 他的耳边是对方压抑的，暗哑的呜咽声。 真的很是可怜。 竟然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明志和秦野低声道歉，他将秦野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和折磨都怪罪到自己的身上来，“是我不好。” “如果当初去的是我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是这样了。” 明志的脸上露出了苦笑，“我的爷爷是公众人物，新人类应该有不少的人都认识我。说不定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会对我好一些呢。” 明志伸手将秦野耳边垂下来的碎发勾到了耳朵后面。 此时的秦野很是脆弱。 和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相差真的太大了。 他刚遇到时的秦野活泼明亮，而现在的秦野像是被吸走了精神气儿的枝条，随时都有干涸折断的风险。 明志没有让秦野在外面久待。 秦野透了会儿气，他就把人给推回屋子里去了。 护士给他们送过来一盘水果，这些都是明志吩咐的。 里头有很多的外星果子，也有地球本土的水果。 明志给秦野剥了一个果子，“这是罗曼果，很好吃。你吃吃看？” 他递到了秦野的嘴边，看着人慢慢张开嘴巴咬了一口，因为没有力气，汁水很快就从秦野的嘴巴边流下来。 明志急忙转身给秦野拿纸，要帮对方擦干净嘴巴。 他没看到在果子入口的瞬间，秦野的味蕾接触到了这个果子，就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他嘴巴一张，刚刚咬下来的一点果肉就掉到了床上。 明志转身瞧见了，以为是秦野没有力气，才会让果肉掉下来，于是他自己用刀给切开喂到秦岭的嘴巴边，但对方一点回应都没有。 愣是不张开嘴，他这才作罢。 明志有些遗憾，“明明很好吃的。” 他见秦野是真的不想吃，这才往自己的嘴巴里面丢，含糊不清地和对方说话。 “我妹妹倒是想吃，可是她吃不出来。” 5. 第五个孩子 “少爷。” 有人喊住了明志。 明志转过头去看，是体检科室的主任。 “怎么了？” 明志转过身对着他。 体检科室的主任是纯人类，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 在面对跟前的小少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颤。 “是这样的，这几天您的朋友的体检好像有点问题。” 主任和明志说话间，额头上出了一点细汗。 明志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与秦野有关的事情他最近格外放在心上。 “他怎么了？” “是身体哪里有问题？” “是这样的，”主任说道，“我们在给他做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血液指标现在和正常的纯人类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样的变化和纯人类进化成新人类的过程很像。”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您的朋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展露出他的特征。”主任因为紧张舔了下嘴唇。 和他们的少爷说话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如果不是秦野的状况实在是奇怪，他也不会过来。 明志抬手看了眼光脑上的时间，距离他要出门还差十几分钟。 “你是说他现在的情况是在进化，而且有可能会进化失败？” “有这种可能的。” 按照进化的一般过程，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打过药剂之后一周之内就会出现反应，最晚一周后就会出现特征。 但是秦野这样的情况很奇怪。 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的身体才刚刚有了进化的反应。 而且这样的情况是缓慢的。 如果不是今天他整理月度报表，那么不一定会发现这个情况。 “秦野的改变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了，然后到现在一直在慢慢地变化？” 明志重复了主任的解释。 面前的男人连忙点点头，生怕他认为是自己的失职。 “那他这样的情况是好还是坏？” 明志询问道，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结果很不好说。 主任斟酌着开口，“可能要看造化。” “我明白了。”明志点头，抿着嘴唇。 事实上，如果秦野的身体没有变化的话，明志可能要第一个怀疑他们医院里的医生。 秦野从新人类的实验室回来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除了依旧是开不了口之外，他整个人都有了很大的改变。 最大的改变是外貌，他还记得和秦野刚刚见面时，对方还是活泼俊朗的大男孩。 而现在他的面容瘦削，肤色惨白，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脸上显得更大了。 有时候他看着窗外的时候，别人看他会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 尤其是现在头发又长了一点。 接着有变化的是他的身体。 明志空闲下来的时候会带着秦野出去透透气。 当他抱着人从床上挪到轮椅上的时候，会感觉轻地不切实际，比他的女朋友的体重还要更加轻许多。 并且对方现在越来越不喜欢晒太阳了。 即使是出去也不愿意呆在有太阳的地方。 非要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呆着。 他可以保持很久的安静，有时候明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人带着急事需要明志处理，他总在一旁陪着，直到不知道过去多久，等明志处理结束了，所有人都走了，明志这才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不过也有相对好的地方。 秦野的身体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恢复。 这种快速是以医生们原本的想象来对比的。 他们认为秦野的身体没有两三年的恢复期根本无法行走，明志特意为了秦野配了适合他的假肢，但秦野并没有接受。 现在秦野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好转。 已经可以保持自己坐着一段时间，或者是抬起手指。 明志现在听到了主任的话，他立刻有了自己的见解。 兴许这些改变是来自于“进化”，只不过秦野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弱小了，根本无法展示出他的特征能力。 “秦野，你在听我讲话吗？” 明志坐在秦野的身边温和地和对方讲话。 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非常好，只要明志一有空就会过来陪着对方，导致他与女友的约会时间越来越短，女友也因此生气。 不过她知道秦野现在在自己男友心中的位置，如果不是秦野，进入实验室受苦的就是明志了。 秦野又在发呆。 他这两个月来发呆地厉害，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外界没有什么反应。 他听到了明志和他说的话，但是他的耳边还有其他的声音。 有一点像是心跳。 是他自己的心跳。 明志没有来，病房里没有人的这段时间是很漫长的。 秦野前一个月在受不了自己现在这幅身体的打击中度过，后来慢慢变成了恐慌。 他害怕自己一个人，没有人和他讲话。 这让他觉得像是变成了一个植物人，在沉默中会老去。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耳边开始出现了一点心跳。 似乎是他自己的。 可是当他发呆的时候细细地听，那声音和自己的频率有点点微小的不同。 似乎是在陪着他。 秦野从一开始的震惊恐慌到接受并且痴迷于听心跳声，只是过了半天都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听着这个声音，他好像真的感觉到像是有人在陪着他。 虽然也有可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心理学上说，在人的某个想法的渴望达到的极点的时候，他就会“看到”或者是“得到”这样东西。 比如当非常想要一个人陪伴、寂寞的黑洞要将他整个吞没时，他就会得到一个可以陪着他的“人”。 秦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这些天秦野的情况有所好转，可以吃一点五谷杂粮，而不再是和之前一样每天要打点滴。 他更喜欢吃五谷杂粮，点滴打多了不会让他有精神。 因为这些营养物质都是要给他控制量的。 秦野回过了神，将自己的意识从那种“联络”的状态里扯出来。 他微微点下头，示意对方自己的确是有在认真地听他讲的话。 明志看到了秦野的动作，抿住了嘴唇。 他发现自己刚刚和对方说话的声音变大了，“没把你吓到吧，我刚刚声音太大了。” “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秦野努力地想要扬起嘴角，给明志一个鼓励的笑容，但是他失败了，只浅浅地上扬了一点点。 但即使是这一点点，对比他现在的状态来说也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明志也发现了，他显然比对方还要快乐。 “你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秦野的嘴唇又恢复成了原样。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练习微笑了。 原谅他现在只能用敷衍的态度来面对他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好朋友了。 不过好在他的好朋友也是不介意的。 “还有葡萄糖吗？” 一个护士急匆匆地跑到了药房，气喘吁吁地询问里面的同事。 “怎么了？还有的。” “有就好，有就好，对了，之前不是有那个什么刚研发出来的新药，就是给产妇呵护子宫的那个药。” 药房里的两个小姑娘点点头，她们的年纪很小，说话也很是俏皮，一看就知道还没有经历过工作的荼毒。 “有葡萄糖，那个新药也有，前几天就到了，不过主任说那个药还在审批阶段呢，暂时不能用的。” 小姑娘说话声音脆生生的。 护士就显得轻车熟路了，她直接走进来，问了下药放在哪儿就打开了柜子，“这用过一些吧？” “是的。”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委屈，“主任说谁都不能给，但是姐姐你知道的，布朗太太是院长的姐姐，她的女儿身体脆弱，怀了半人孩子，被拿过去保孩子去了。” 听到院长的家属都拿了这些新药，护士的胆子就更大了。 她直接从柜子里头抽出了一袋，拆开了一条新的软针管，就将新药从袋子里抽取出来注射到葡萄糖里头。 这药粉进了液体里很快就融化了，没有一点颜色。 葡萄糖溶液依旧是透明的。 “没事儿，这新药你给我登记一下，没有审批进不了系统，等审批下来你帮我录进去。” “好的姐姐。” 护士拿着点滴袋子就要出去，被小妹妹给喊住了。 “好姐姐，帮我个忙吧。马上要吃饭了，你顺路帮我带到K区吧，就是少爷的朋友那儿。” 药房的小妹妹也拿出一个点滴袋子，急急忙忙地开始给里面配营养成分。 秦野虽然可以吃食物了，但吃得不多，主要的还是继续依靠打点滴来摄取营养。 “你啊，可快点儿吧。”护士在一旁笑着等她。 女孩子手忙脚乱地一阵操作终于是结束了，她将袋子递给了对方，护士掂量了一下，“两个好像差不多重。” “要不然呢，又没有放金属，这些营养物质也没多大点重量，点滴袋子不都一样重嘛。”女孩子一边说话一边掏标签要给两个袋子写上名字，不过等她找到标签的时候护士姐姐已经走了。 “诶！我的好姐姐，标签没有贴呢！” “没事，我分得清楚，我右手上的一袋是你病人的！” 药房小妹妹这才笑了，“谢谢姐姐！” 秦野是少爷的朋友，护士打算先送过去再回到自己病人的房间。 结果她才到门口，就和里头出来的明志撞了个正着。 手上的两袋点滴也“啪叽”都掉在了地上。 明志急忙弯腰捡起来，“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他将点滴拿起来，“是给秦野送点滴的吗？” “是的。”护士面对明志的时候很不自在，大领导就在自己的跟前，整个人紧张地要命。 尤其是她现在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是给秦野的，哪个是自己病人的。 明志看了眼手里的点滴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吗？” “额……”护士有些卡壳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不确定地指了明志左手上的点滴袋子，“这个是我的病人的。” “嗯，好的。”明志将她的袋子还给她，“那你去忙吧，我进去给秦野换。” “嗯嗯，好！” 护士离开了还心有余悸，直面她们医院的少爷真的很有压力。 不过也不知有没有拿错。 天啊，如果拿错了的话，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秦野是男人，男人没有子宫，那这个药对他应该是没有用的吧。 护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拿错了的话，明天再去找妹妹重新要一份吧。 就这样说定了！ 6. 第六个孩子 在一间实验室里，来来往往的都是面色急切的实验员。 “还是不行吗？” 教授翻看了下桌面上的资料，第一批一共七个实验体，跑掉了一个，其他的六个也是不中用的。 他的办公桌前，站着四个学生，学生的胸口上都带着他们的工作牌子，一眼看过去全是各部门的主管。 “纯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他们接受不了这个实验的强度。”做汇报的男人心虚不已，他看着桌面上那一叠资料，脑中疯狂地组织词汇，好同老师解释这个问题。 “已经有两名实验体在胚胎发芽时死去了。我们粗略估计，可能是因为他们新长出来的子宫太脆弱了，刚刚长好就要接受幼崽的疯狂掠夺，所以才会支撑不住。” 这两名死去的实验体都是男性纯人类，他们前几天还活生生地躺在实验室里面。 子宫发育需要一定的时间，大概是两个月。 不过他们毕竟不是女人天生带着子宫，从着床发芽到成熟要等很久。 而一周之前，他们的子宫已经成熟，可以进行胚胎着床了。 而另外两名女性实验体的胚胎已经成功发芽，在母体内疯狂长大。 她们子宫壁的厚度可以支撑得起这些胚胎们的掠夺。 而与她们形成对比的是这些男性纯人类的反应。 在两个月人造子宫成熟后，实验室立刻将胚胎送进了他们的身体内部。 第一天没有什么反应，之后的两天内成功发芽，附着在子宫上。 不过胚胎的芽很深，才刚成熟的柔弱子宫壁差一点就被它们的芽抓破了。 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排斥反应，十分明显。 这也代表他们的胚胎很是健康。 只是这些实验体的状态就不太好。不过这并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好不容易前两天才刚刚稳定下来，就有两个柔弱的纯人类实验体直接因为排斥反应过激，死去了。 而他们的死亡给实验室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是还有一个还没有胚胎着床吗？那个再等等，看看等子宫壁的厚度达到了女人的那种厚度再看看。” “另外让人去买新的纯人类，多买一点，纯人类女性多选一点。” 教授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倒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好的，我们明白的。” “之前被纯人类的组织救走的N01的下落找到了吗？” “还没有。”几个实验室的主任互相看了眼，告诉了老师这个结果，“不过纯人类的保护组织实在是太多了，暂时还没有排查出来是哪一个组织。” 教授的手指在桌子上点点，“既然是带着N01和其他的俘虏回去的，那么肯定是要找一个大的医院对他们进行救助，当然也可能是那种小诊所，毕竟不能引人注目。” “先从小诊所开始排查吧，那些大医院也可以去打探一下。” 教授挥退了自己手下的人，一个人翻看之前秦野留下来的体检报告。 他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非常弱，现在哪怕是年迈的纯人类都能比得过对方。 可是他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或许更加适合这个计划。 新人类的胚胎在之前的实验中一直都是随着母体的实力有所变化。 当母体的实力很强的时候，他们同样也会拥有强大的能力，以便于他们在母体内对抗母体因为怀孕而产生的各种杀害措施。 因为怀孕这件事情就是伤害母体的。 胎儿和母体争夺营养，而子宫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母体，所以会对胎儿做出一定程度上的攻击来保护母体。 当母体的攻击力越强悍时，胎儿的攻击力也会随之变得强悍。 遇强则强。 如果母体比较弱，那么胎儿的攻击力就会有所限制。 同样，也会更加容易方便出生。 他们实验室之前就有过这样的例子。 一个新人类的产妇很是健康，身体素质强硬。并且在怀孕之后，为了自己和孩子的身体，还会天天进行锻炼。 另一个孕妇是残疾人，双腿坐在轮椅上，身体素质很差劲，怀上孩子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情。 她坐在轮椅上根本做不了什么样的活动，只能被她的丈夫和实验员们时不时推出去晒晒太阳。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前者更容易生下孩子，而后者在一定的程度上会难产。 可是最后的结果震惊到了所有人。 难产的、反应剧烈的竟然是健康的女性，而体质差劲的后者几乎是没有受过什么样子的苦痛。 在新人类产妇因为怀孕而变得性情焦躁狂暴、甚至是想要自杀时，她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还能和丈夫一起笑着聊天，没有一天的生活是难熬的。 不难排除之中或许是有心理作用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她们肚子里面的孩子的因素。 这样的例子可能只是偶尔。 教授打开了自己的光脑，浏览他们实验室里面所有的新人类、纯人类产妇的生活记录。 他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只要产妇越虚弱，肚子里的孩子的能力也越就虚弱，但孩子出生后的能力依旧能有培养的空间。 就是有最低线，但是高度不限。 虽然没有其他的产妇们生下来的孩子高罢了。 不过虚弱的产妇她们的孩子几乎全都是健健康康出生的，孩子和母亲都平安。 可是新人类产妇可没有她们这样的好运气。 怀上的几率就要比她们要小很多，更不要说怀孕时候的各种排斥反应，以及生孩子的痛苦。 纯人类孕妇她们的孩子能够成功出生，就已经超越了太多的新人类的孕妇了。 而且新人类的后代死亡率实在是高得可怕。 几乎是全部死亡。 可即使是这样，依旧会有很多的新人类孕妇过来报名要参加实验。 哪怕她们知道自己也会被折磨地很是痛苦。 教授看了一遍这些资料，又调取出来N01的档案。 这个纯人类不得不说，皮相是好看的。 眉眼锋利，几乎看不出来他的体质竟然那么瘦弱，就算是那个坐在轮椅上面的产妇的体质都要比他高很多。 他这样的情况，真的很像是千年之前的古人类的体质。 教授的眼睛一眯，更加坚定了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 昨天的葡萄糖输液结束后，今天秦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就好了很多。 今天甚至是多吃了两口饭。 昨天来的护士姐姐今天又来，就听到药房里面的两个小妹妹在聊天。 “都在说什么啊？”她笑着问。 她今天过来依旧是来拿那个药剂的，不知道是不是药剂用一次效果不够明显，她的病人的状态还没有改善。 她昨天已经来拿过了，药房里的两个妹妹今天就没有阻止。 “今天少爷过来了，说昨天配的葡萄糖溶液不错，让今天继续配。我就奇怪了，都是一样的配方，怎么平时就没有什么用，昨天就突然有效果了？” “是啊，听说今天那个病人都能自己慢慢坐起来了，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不太明白，葡萄糖就是个营养品又不是治病的东西。少爷还是想多了。” 护士一听，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看着手里头的药粉，难道是这个药粉的作用吗？ 这个药粉不仅可以保护女人的子宫，还有保健的作用吗？ 护士有些莫名，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鬼使神差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两支出来。 药剂的管子很细，两个拿在一起分不出来到底是拿了一支还是两支。 “你今天要还拿葡萄糖吗？” “我那里有。” “姐姐要不今天再帮我带一下？”小妹妹对着她挤眉弄眼。 护士忍不住舔了下自己的嘴巴。 “行。” 她拿着药剂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区，手心里头都出了汗。 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在处理药物时，不会手抖。 她是知道那个病人对于少爷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既然这样的话，她如果治好了少爷朋友的病情，那么少爷也会因此奖励自己，说不定会提高她的职位。 女人下定了决心。 并且连续几日，日日都如此这般将注射了药物的葡萄糖送到了秦野的病房里。 同样，秦野的身体状态，也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慢慢好起来。 7. 第七个孩子 秦野身体的变化很快就被体检出来了。 实在是因为这个变化太大了，几乎是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除了那本就被毁坏得彻底的嗓子无法恢复之外。 他的身体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 “软骨病”也有所改善。 从一开始的能自己慢吞吞地支撑起来靠在床头，到现在已经可以自己从床上起来挪到轮椅上，去卫生间解决自己的卫生。 虽然双腿依旧是无法行走，但是比起之前什么都无法做到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这样的结果不仅让秦野感到了开心，包括他们的小少爷也很是高兴。 昨天还给所有负责秦野身体健康的医生和护士们每人都发了不少的奖金。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秦野的身体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变，但是他们有了钱，有钱拿在手里头就是舒坦。 他们将秦野身上的转变当成了医学奇迹，毕竟即使是到了现在这个科技蓬勃发展的时代，依旧会有很多用科学解释不清的现象。 少爷给部分员工发奖金的事情根本瞒不过其他的员工。 事情仅仅是过去了半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几乎医院里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了。 也知道了这次发奖金的原因。 他们无一不羡慕嫉妒这些人的好运气。 “为什么当时被分到秦岭那儿的不是我啊？明明我比那个谁厉害多了！” “就是啊，我去的话也是可以的诶。” “你们两个现在就不要白日做梦啦！当时少爷可是恨不得所有的人都去，后来因为很多人都不愿意，这才让不愿意的人去找统筹人员说一声，你们两个不也都去找统筹人员说了吗？” “是啊，干嘛到现在看到人家发了奖金才抱怨？说实话，我现在也是酸的不得了，恨不得时间重新再来一遍，如果这个机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话，我一定要紧紧地抓住它！” 药房的小姐妹们自然也是得到了这份奖金。 天天去她们那儿的护士也从其他的同事那儿听闻了这个消息。 她刚刚结束了上午的工作，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正好今天早一点去秦野那儿，听说他们少爷几乎是天天中午都会去秦野那里坐坐。 她想到这些人发到的数额可观的奖金就忍不住羡慕，那可是三个月的工资啊。 白得三个月的钱！ 不过如果他们少爷知道最大的功臣其实是她的话，那会不会给她更多呢？ 护士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忍不住一阵高兴。 她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她极力地克制住这会儿不要将自己兴奋的表情在妹妹们的面前表露出来。 她真的很害怕在兴奋的状态下会突然讲出不应该透露的东西出来。 “今天不忙吗？”她来到药房，神色镇定地和妹妹们打招呼。 妹妹们正兴奋地聊天，在谈着今天下午下班后要去哪儿玩，以及在某家店铺内看上了好久的东西可以剁手了。 她们听到了护士姐姐的声音，顿时露出了笑容，根本控制不住她们内心的喜悦。 “不忙的！藤井姐姐今天又来了呀！” “是的呢。” “正好，这个新药批准下来了，等下姐姐过来和我们对一下前几天拿的份例。” 药房的妹妹打开了面前的电脑，现在的电脑只是一个载体，她一打开，顿时弹出来许多虚拟的光屏。 “当然可以呀。” 护士姐姐说道。 然后她将已经贴了标签和配了说明书的药剂拿出来。 她照样是拿了两份，长时间的工作素养让她下意识地去看标签和说明书上面的字样。 就这么一眼，差点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女人的表情顿时慌乱了起来。 但她好在是打工了很久的人，不至于在妹妹们面前露出马脚。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然后装作疑惑地自然而然地询问她的妹妹们。 “这个药物，不能让男性吃？” “是啊。” 药房的妹妹在处理工作的邮件，临到中午了还是有一波工作需要处理。 一直盯着屏幕的她没有看到对方骤然变化的脸色。 而另一个妹妹比较心细，见她盯得久了以为是在惊讶。 于是和她搭话，“是吧，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震惊。” “这个药男人吃了有可能会死。” 妹妹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可一定要跟我的家里人还有亲戚他们都说一声，防止之后去医院里头看病，哪个不靠谱的医生给我的男性亲人开这个药物。” “会不会这些测试实验有错误呢？不一定每个男性都会死。” 护士姐姐又问道。 可惜对面的小妹妹也无法给她解答，“我不太清楚。不过这个药是新研发出来的，很多的成分都是新制作，此前也都没有尝试过，可以参考的资料很少的。” “是新人类研究所出品。” 小妹妹又说，“当时他们说要推出这个药物的时候，新人类研究所的股票都涨了十几倍，现在要孩子的人真的是太多了，基本上所有生产相关的问题都是因为孩子与母体子宫不兼容。” “不过这些我也是看的小道消息，新人类研究所的告示一出来，就有很多的新人类、纯人类的女性订购，男性也为自己的妻子订购。这个药现在是做出来了，不过之前审批一直都没有通过。前段时间听说有好多的人去报名参加临床实验，男的女的都有，结果男的都死了。” 小妹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压低了嗓音。 她因为害怕脸上的表情都皱巴巴的。 “我是听我之前的大学同学跟我说的。她堂哥的姨娘的祖母家的二儿子家里做生意亏了钱，去参加临床实验就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奖金，于是他们一家都去了。结果他、他的三个儿子全没了。只有家里头的女性活下来，而且身体很健康，不久之后就去冷冻库取了编号，成功怀孕了。” 护士姐姐这个瞬间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这两袋子的药剂就是烫手的山芋。 她将其中一袋放了回去。 “今天只拿一个？”药房的妹妹看到了，问她。 “那位夫人的病情好了不少，现在一个够了吧。” “也是，毕竟都是新药物，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问题，还是少用一点比较好。” 护士极力地保持镇定，在另一个妹妹的身边完成了之前所有药物的登记。 然后飞快地离开了药房。 “姐姐今天帮我带一下葡萄糖嘛！” “今天实在是没有空，我太忙了。” “那好吧，之前真的是麻烦姐姐了。” 药房妹妹站在门口得到了否定的结果嘟嘟嘴巴，然后才自己上手快速地配好了给秦野的葡萄糖溶液，再慢悠悠地给秦野送过去。 她不想去秦野的房间就是不想看到大领导。 可惜今天是没有姐姐给她送了，只能自己上。 “天啊，我真的为你高兴。” 秦野病房里今天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明志的女朋友因为男友这段时间一直陪在秦野身边，而有些不满。 今天直接跟着男友进了医院，并且出现在秦野的床边。 明志的脸色沉静，他自女人在这儿后便没有怎么说话。 秦野躺在床上，他对待女士总是温和的，虽然说不了话，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亮亮的像是落了碎钻。 女人刚刚出门去了公共的洗手间一趟，这路上自然是听了不少人在提因为秦野病情好转，他们少爷为了庆祝，特意给所有负责过秦野的员工很大的奖励。 这笔奖励丰厚地让女人都忍不住心神动荡。 她和男友交往很久的时间，只知道对方是这家医院的少爷，并不知道太多有关于他朋友的事情。 女人想想今天也是第一次主动来见男友的朋友，至少要了解清楚对方的信息，这样才不会给对方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 于是她同说话的小护士打听了不少的消息。 两个小护士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现在整个医院里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只是她们在说，其他的人也都在说。 根本没有掩藏的必要。 于是女人了解到了秦野的信息。 这会儿就站在秦野的病床边上，用那充满怜爱、关切的目光担忧地看着对方。 秦野有些受不住对方过于“炽热”的目光，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朋友的女友，实在是不太合适。 明志一直在关注着秦野的动作，在对方求助一般看过来的第一瞬间便起了身，将手搭在了女人的肩膀上。 看起来很是温柔包容，但他的动作里带着不容拒绝。 他打断了女人滔滔不绝的发言。 “好了，我看秦野也累了，就先出去吧。” 女人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近过，一下子就红了脸，刚刚还抑扬顿挫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细声细气。 “好。” 这才安安静静地被明志温和且克制着烦躁地领了出去。 8. 第八个孩子（改人名 布朗看着面前的女友，有些担心。 “藤井，你怎么了？是今天工作上面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藤井的男友是一名新人类，他长得很英俊，对她非常好。 藤井是纯人类，在这段关系中，她更加倾向于依赖她貌似无所不能的男友。 今天他们约会，布朗给他们定了一间包厢。 藤井抬起头，看向了男友担忧自己的目光，她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裙摆，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心里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 “布朗，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一听到女友的话，布朗立刻温柔地回应。 “我当然会的，亲爱的，我想你可以对我更多一点信任。” 藤井从男友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包容，这才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不是在新人类实验室工作嘛，那你知道有个药物是可以发育产妇子宫的吗？” 布朗的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女友的肚子，他的语气有些惊喜，“亲爱的，你是说……” 藤井打断了男友的幻想，她有些羞涩，“没有的布朗。” “你知道的，新人类和纯人类怀孕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如果你是说那个新药的话，是能提高怀孕的几率的。” 布朗伸手抓住了女友的手，“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些。” 藤井对男友笑了下，她移开自己的视线，“我现在还不想生孩子。” 她在医院里面当助产护士，能看到很多新人类与纯人类之间生下来的后代。 她并不喜欢那些半人小孩子，半人半动物，还没有一点的能力。 “我听说这种药男性不能吃？”藤井急迫地问道。 她今天下午都在想这件事情，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男友，想要从对方的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可是对方点点头，“是的。这个药剂对女孩子有作用，如果是男孩子吃了的话，真的会死。” 他的语气开始严厉，男人开始用目光打量自己的女友，“你不会给男病人用了吧。” “怎么可能呢，”藤井下意识地反驳，她立马发觉自己的行为太过激，又软和了声音，“才没有呢。你知道我做事都很心细的。” “也是。”布朗摸了摸女友的头发，语气很是包容。 藤井看着男友，她在男友的鼓励下，差一点就要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在临头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没有开口。 将实情堵在了喉咙里面，然后又咽回了肚子。 她现在有点猜测，秦野会不会是比较稀少的双性人呢？ 如果是双性人的话，她的行为也不算是犯了错。 - 自从那天明志的女友来了一次之后，她就经常过来了。 秦野觉得很不自在，毕竟对方是明志的女友。可是明志说不介意。 “没事，就让她陪着吧，正好我有时候太忙了，也没有办法能够及时地照顾到你，她陪在你身边的话，我也能安心。” 既然明志都这么说了，人家女友也挺愿意的，秦野也不好再拒绝。 明志对他这几个月来真的是非常好。 他也看得出来，女孩子口头上说来陪他，但是心思不在他的身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只是呆在秦野的病房里面等着明志过来。 因为她的男友太忙了。 她很少能见到。 自从秦野可以下床之后，明志过来的时间也少了许多，明志为了不让他多想，和他解释了原因。他们组织里面又准备进行新的举措。 “我们的探子发现了他们现在在开始抓半人，以及其他地区的纯人类，上一次我没有能够参与进去，这次我打算试试。” 上一次秦野顶替他进入新人类的实验室而受了很重的伤，到现在身体都没有变好。 这件事情在明志的心里头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他每次过来看秦野都是为了提醒自己，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 秦野知道新人类的实验室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不想让明志去。 只是他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缓慢地摇头，让他不要去。 明志过来摸了下他的眉心，秦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担心我吗？没事，这次的计划时间会更短，我们改变了策略，不拖长战线，顶多去几天就会有人救我出来的。” “秦野。”明志移开了一点距离，他盯着秦野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印着一个小小的他的脸。 “在这里等着我，我们不会让你之前的苦难白白承受的。” “但是这件事情我没有和我的女友讲过，所以我让她照顾你的时候，你也帮我看着她一点可以吗？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让她担心。” 明志抱住了秦野，秦野也回抱住了明志。 明志的脸搁在他的肩膀上，他背对着对方，看不到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哪里有什么担忧虚弱的表情，甚至嘴角上扬。 如果秦野能看到他的脸，就会发现他是在欺骗自己，毕竟没有人会对自己关心的女友是这样的态度。 等明志松开秦野时，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忧郁的表情。 “可以吗？” 秦野除了点头，其他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天上午明志还在他的房间里，到了下午明志就离开了。 一连过了两天，明志的女友天天来他的房间里面报道，但却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自己的男友。 她不免有些失望，坐在秦野身边的陪护床上发呆。 秦野靠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耳边是对方光脑里头泡沫剧的声音。 他觉得明志临走时说的嘱咐完全就是白白担心了。 他的女友根本不需要他帮忙看着，这两天也就是早上问一下他在不在，之后就是躺在一旁的陪护床上面看电视剧。 直接一口气连看了两天，愣是没有想着要主动去找明志。 而她说的要照顾秦野的话，那也是没有实现。 或许在她的脑子里，可能陪在对方的身边就算是照顾对方了吧。 秦野并不是需要女孩子照顾的男人，他现在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了，恢复了自理能力，也不需要其他人的照顾。 所以这两天就是单纯地看着对方不要乱跑，也不和对方说任何有关明志这次任务的事情。 他不确定明志的女友是否知道对方的任务。 女人一连来了好几天，但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明志，到了后面也就不来了。 不过秦野也没有精力去关注对方的情况。 这天早上他突然吃不下任何东西，可是就是很饿。 他这段时间依旧离不开葡萄糖输液，于是值班的护士过来见他的碗里面的饭菜几乎是没有动，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一个月来，秦野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给秦野做了检查，对方的身体十分健康，不存在胃部上面的问题。 秦野也开始变得嗜睡起来。 好在周围没有人打扰，值班的护士太过忙碌，美隔两个小时过来看一下，碰到他在睡觉的情况，就会路过，不进去打扰他。 一连两三天，第一个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还是秦野本人。 他看着自己床头的钟，坐起来的时候都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他昨天下午两点多本来想睡个午觉的，怎么一睁开眼睛现在都已经第二天凌晨四点了？ 医院走廊的灯光是不关的，为了方便护士们查房。 秦野也可以借助外面的灯光看到摆在自己床头柜上的钟表。 他有些不敢置信。 秦野从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动作吃力。 站起来的时候，上衣卷起来，他看到了自己软绵绵的肚子。 这三个多月没有运动，他肚子上都长了一圈的肉。 秦野伸手捏了捏，软软的。 再等一段时间，等恢复到一定程度就出门去锻炼去。 他心里这么想着。 秦野去完了洗手间又躺回了床上，他以为自己睡了那么久怕是睡不着了，但没想到沾上了枕头，整个人又紧接着睡了过去。 一觉到了天亮，而好久不见的明志也出现在了病房里。 明志看到秦野醒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扶着秦野坐起来，让他靠在床头上。 秦野担忧地打量着对方。 比起前几天，明志整个人都瘦了一些。 眼底有也青色的黑眼圈，一看这段时间就过得很不好。 明志似乎从对方的双眼里看出来秦野想要说的话，于是温和地和他交谈。 “睡醒了？” “我这几天还行，大家一起破坏了两次他们的采购计划，现在估计他们实验室正在头疼呢。” “因为我爷爷的身份，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把我关了两天，组织的人救我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之前实验室里的一个男人出来了。不过对方的模样有些不太好看。” 明志这话说的还算是委婉了。 那个纯人类根本就不能看了。 整个人像是被泡发的面团，白白胖胖的。 只不过胖的是他的肚子，而男人其他的部位都是瘦的，四肢都已经变成了皮包骨，甚至都不用他用力，都能看到皮肤底下的青筋。 他就像是把浑身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精力都贡献给了他肚子里的东西。 甚至是生命。 组织对新人类实验室里的研究课题有所了解，毕竟探子总是不嫌多的。 他们在对方的实验室里面就安排了好几个探子。 每隔一段时间探子们就会同他们汇报得到的一些消息。 当组织的人听到他们是为了延续人类的香火而做了这样的实验，根本无法理解。 如果真的是有这样的实验，想要去参加的人一定多得不得了，全都是愿意怀孕的女性。 可是新人类实验室呢，他们购买的纯人类与半人一大部分都是男性。 即使是想在男人的肚子里创造出一个子宫，那也是需要很多的安全的临床实验结果去支撑，而不是只是注射药剂这样子简简单单的。 现在在男性肚子里的人造子宫实验还没有完全被允许，很多正统的人都觉得让男子生孩子有违天道。 可是很多的人也支持，女性的人数越来越少，何况现在“天道”从新人类出现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不再是人类触不可及的梦了。 秦野安静地听对方讲述他们救出来的男人的事情，他的手放在被子下面。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肚子。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比前两天更大了一点。 他的动作太细微了，又有被子挡着，明志没有发现。 他和秦野还没有说完话，外面就有人开始喊他的名字。 明志抬起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时间不早了，马上就有人给你送早饭。你吃饭可以让他们推你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我到时候去外面找你。” 秦野听了点点头，很是安顺。 秦野等了一会儿，一直到外面走廊里明志和其他的人脚步声都消失后，这才拉开了被子，掀开自己的衣服去看自己的肚子。 不是错觉，他的肚子确实是比前几天大了一点。 他又伸手去捏了捏，肚皮是软软的，和一般他见过的怀孕的孕妇完全不一样。 那些女人的肚子都是小的，肚子里有了孩子后，小肚子就跟被鼓吹的气球一样，皮肤都绷得紧紧的。 像是只要外界有任何一点点的压力覆盖到她们的肚子上去，她们的肚子就跟要爆炸了一样。 很是可怕。 秦野低下头看自己的肚子，再把他的肚子和其他人的肚子做比较。 别人的肚子紧绷，自己的肚子软塌塌的，摸上去全是肉。 他用力按了一下，肚子又瘦了回去。 秦野松了一口气。 他把衣服放下来。 应该就是自己这些日子没有运动，天天好吃好喝的，变胖了。 医生说再过一周他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他也就能好好地锻炼。 早一点把肚子上的肉肉减掉。 恢复腹肌。 9. 第九个孩子 一周后，秦野的身体体检无任何问题，成功出院。 现在的体检和秦野印象里的体检并不一样。 他只抽了血，再站到一台机器面前，身体里情况会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出来。 唯一有变化的是他变大的肚子。 他离开时，医院让他注意着自己的肚子。 因为他现在肚子里长出来一个非常年轻的子宫。 秦野听到的时候都傻眼了，不过第一次听说自己身体内有子宫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前，通过这一个月的时间，他也能勉强让自己不要这么去在意。 也就是通过他的身体内的这个东西，纯人类组织才知道这些新人类到底要做什么样的实验。 秦野想把肚子里面的东西拿掉，可是医生说他现在的子宫太年轻了，太脆弱，如果强行取出来，会伤害他本来就已经被破坏的身体。 “放心吧，按照道理来说，你的身体里面只是出现了它而已，并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并且里面没有卵|子，所以不会有女性的生理期这种东西，更不可能会怀孕。” “如果你真的要把它拿掉的话，我建议等到它成熟了之后我们再来把它给取出来。” 秦野自己不太懂，但是只要医院里的医生懂就可以。 既然医生让他不要担心这个肚子里多出来的一块肉，他便不多想。 他打算安顿下来后等过段时间再去医院里面看看。 秦野现在住的房子是他自己找的，现在房子比起他先前所在的时代非常好找。 只需要在光脑上搜索他想住在哪里，租金是多少，就能找到很多房源，并且还能投影出来，立体沉浸式查看这个房子的环境。 秦野从纯人类保护组织里拿到了一定数额的工钱与补偿款。 到手两万多的黑晶。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在这附近的房子的租金整租下来再带个院子只要五百黑晶。 不过秦野需要在这儿找个落脚地方，还需要去办理很多的证件，这些都需要钱来打点。 包括明志给他垫付的医药费这些，虽然说是对方补偿给他的，但是这毕竟是人情，秦野不喜欢欠人人情。 他打算出去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工资高一点就好，累一点也无所谓，先让他赚到一点钱可以存下来。 于是他就找了一个胡同楼房，也在这附近。 这儿是第四城区，而他要去的胡同楼房在第五城区，仅仅是隔了一条街道，就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秦野来到了自己的住的地方。 在面前这条胡同的深处，有一座很高的楼房屹立着，旁边都是密密麻麻的矮房子，他住的是三楼，采光条件并不是很好。 秦野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上去。 现在的生活真的比以前方便了太多，并不需要中介，交了定金和房租之后，就会有人将钥匙送过来。 很是方便。 秦野拿着钥匙打开了门，和光脑沉浸式体验的一样。 第三楼的采光不是特别好，但是有两点秦野很喜欢。 一个就是这个房子的租金并不贵，只有两百黑晶，面积足足有四十平，房间很干净，平常需要用的家电和家具都是齐全的，就是很久没有住人，里面没有什么东西。 一切都是空荡荡的。 另外一个就是它带有一个没有封起来的大阳台。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此时快要落山的夕阳。 他看到前面一栋楼的一个住户，阳台上挂着被风吹起来的上衣，天色渐渐变暗，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怀念起了在上学的时候的生活。 那时候他是住宿生，到了夕阳时分，每个小房间的阳台上，衣服会被晚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秦野关上了阳台门，把自己的东西从行李箱里面取出来。 他的东西并不多，其实只有两套衣服。病服被医院回收，过来住的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去准备，原先医院里给配的物品里只有零散的小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比如牙膏和漱口杯，饭碗这些。 秦野将自己的东西都拿出来，也才刚刚占了房间内的一点地方。 他带上自己的光脑，拿上钥匙，他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一家便利店，他打算到那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买的。 虽然现在都是可以直接在光脑上订然后让机器人或者是跑腿送过来，但是费用有些高，秦野想着可以省一点的话，那就省一点吧。 秦野来这儿的时候天上还有夕阳，他这儿出门，外头已经黑下来。 胡同里没有什么路灯，只有他们这栋大楼的门口有一盏比较昏黄的路灯，其他的照明全都来自于胡同两边其他人家屋子里的灯光。 秦野打开光脑的灯，往前面走，光脑的灯光并不是特别亮，但是也能清晰地照亮他的周围。 胡同里黑，但是他不怕。 他的耳边可以听到两旁人家里传来的各种说话的声响。 他一点都不觉得孤独。 反而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感觉。 秦野来到便利店。 “欢迎光临~”说话的是便利店的店员，是一个新人类的女性。 秦野并不知道。 一开始以为对方是纯人类，直到他买了一套沐浴露和洗发水，以及一床被褥过来结账，才看到了对方被柜台掩盖住的双腿。 那并不能算是双腿了。 说准确一点应该是蜘蛛腿。 整整齐齐八条纤细的腿缩在柜台下面，只有上半身是人类的模样。 这些天秦岭看到的新人类不少，不过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看到新人类。 “一共一百五十黑晶。” 秦野依言给了钱，然后抱着怀里的东西出去了。 他出了门看到街上出来很多的新人类、纯人类以及一两个半人的小孩子。 明志和他科普过，半人小孩子是新人类与纯人类生下来的小孩子。 现在的社会只有纯人类是可以生孩子的。 新人类就像是被上天夺去了繁衍的机会，无法孕育出他们自己的后代。 这也是现在新人类人口只能从纯人类或者是半人注射了进化药剂之后才能得来。 除此之外，是无法获得一个新人类人口的数目增长的。 秦野一边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边走在小巷子里。 他进了家门，花了点时间把屋子收拾好。 这才开始吃饭。 幸好那家便利店是有食物的，如果没有的话他真的是要被饿死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觉得很饿，从半个月前开始，他的食量就不停地在加大。 之后挂葡萄水也只能算是洒洒水，并不能解决自己的肚子饿的问题。 便利店卖的都是盒饭，打包好的一整个小盒子。 放在一个冰柜里面，码放地整整齐齐。 盒子是透明的，每一个看上去都很让人有食欲。 里面很多的肉类和蔬菜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口味，只能拿起来轻轻地闻。 有些他一闻，就一阵恶心，感觉胃部不适应。 有些他拿起来还没有凑近，那香味儿就跟一只手似的，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嗅觉。 也抓住了他的胃。 秦野拿起了便当，他没有看到便当底部掉下来了一个便签。 上面写着“新人类专用”。 他过去结账的时候，店员只是扫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毕竟现在新人类和纯人类住在一起，搭伙过日子的现象非常平常。 指不定这个纯人类是帮家里的新人类带吃的。 秦野打开便当就吃起来。 他的这份便当里面很多都是肉类，里面只有一点点的菜。 秦野直接将肉类一扫而光，筷子都没有碰过蔬菜和底下的粮食。 肉类吃完了，这才扒拉了两口饭，算是解决了咕咕叫的肚子。 蔬菜让人类保持身体健康，如果是以前的秦野，这些应该都是吃的，可是今天他就是吃不下。 甚至他一看到里面的绿色蔬菜就讨厌。 他甚至在想不知道有没有纯肉的便当，如果有的话下次就买纯肉的便当好了。 秦野吃过饭就去洗漱。 他脱了衣服才发现他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点。 软趴趴的。 今天搬了家又打扫了房间已经很困了。 实在是没有力气做减肥运动。 秦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时分他那软塌塌的肚子轻微动了两下，似乎在咀嚼着母体摄取的营养。 一夜平静。 秦野第二天一早是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依旧很是恍惚。 他赶紧爬起来洗漱了一下，准备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早餐店，或者是菜市场，买一点东西吃吃。 他最近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再进行组织的任务。 主要是为了等着拿走他肚子里的子宫，差不多等到可以拿的时候，秦野的身体也就恢复好了。 到时候也能继续参加任务了。 好在秦野找的房子的地理位置还算是不错。 胡同周围没有早餐店，但是有菜市场。 秦野进去找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 他发现他现在好像有了一个非常厉害的能力。 就是一样食材到了他的鼻子底下，他只要轻轻一闻，就能够知道这个东西好不好吃。 秦野不会说话，所以买东西就打手势。 “你好。” 有摊位的老板看到客户上门了，满脸笑容。 秦野伸手点了一下他刚刚看上的鱼类，这条鱼非常丑陋，甚至到了很恶心的地步，几乎没有任何人过来看一眼。 就连老板都坐在比较远的地方。 不想闻到这种鱼身上发出来的气味。 老板看看向顾客指的方向，看到了自己之前一直都没有卖出去的鱼。 “你确定要这条是吗？” 老板仔细地询问秦野。 秦野点点头。 既然顾客都说了，那么老板也就直接麻利地给人把鱼给杀好。 然后切成了肉块用袋子给对方装好，好让对方提走。 秦野给了钱。 但是这条鱼只有两块黑晶，很是便宜。 秦野后面又买了不少的吃食。 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菜市场。 他又看到了一家花店，从店里面买了几包种子和花盆。 他现在的阳台空荡荡的，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以前他的家里人就喜欢在家里养很多的绿植，看着就叫人心情很好。 秦野把东西都买回家后，给自己做了来新家的第一顿饭菜。 他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吃饭之前先拍照上传朋友圈。 现在的光脑里也是有朋友圈功能，可以分享自己的日常。 不过秦野的联系人现在只有明志一个，他才刚发出去没有两分钟，明志就给他点了赞，并且空口夸赞他的厨艺很好。 明志：很不错啊，看着就知道一定好吃[为你点赞.jpg]。 秦野：你都没有吃过呢，怎么就知道很好吃？ 明志：因为就只有你做的饭让我会联想起千年之前的食物。对我来说，只有那个时代的食物才能算是美味。 秦野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医院里头的伙食，基本上只是将东西煮熟，再撒上一点“调味料”，也能吃吃，就是太过清淡。 秦野：我会做一点，下次如果你想吃的话，就来找我吧。 明志：好，我一定会去的。 秦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光脑，开始干饭。 他做的分量很多，起码有两个成年男人的饭量，但是他就这样吃完了，甚至都不觉得撑。 秦野把碗收拾又歇了会儿，这才打开了在收藏夹子里吃灰很久的健身视频。 好了，该努力减肥了。 10. 第十个孩子 他的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他从开始到趴下来，连五分钟都不到。 秦野趴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体质就突然这么弱了。 看来人确实不能连续几个月都躺在床上，像他现在这样就算是废掉了。 当然也有软骨针剂的作用。 秦野倒在沙发上歇歇，过了会儿缓了过来，拿出了光脑开始浏览一些时事新闻。 《新人类研究所出品新药：男子不可服用》 《新药受众只有怀孕期的女性》 秦野只是草草看了一遍，光脑的社交网站上都是在说新人类新研发出来的药剂。 这种药剂可以促进女性子宫的发育，不过对男性会有致死的作用。 秦野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挺心动的，如果真的能促进子宫增长成熟的话，他就可以早一点把肚子里的子宫拿掉了。 不过他又看到了后面的说这个药物男性不能使用，也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药物挺不错的，但是还是命更加重要。 他倒是宁愿顶着这个器官的时间再长一点。 除了这类的新闻，秦野又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有意思的东西。 就关掉了光脑。 他的困意又上来了。 “做人果然不能太安逸了。这天天不是吃就是睡，跟猪没有两样。” 秦野不想上床睡觉，就在沙发上凑合了一下。 - “最近教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嘘，小声点儿。”两个年轻的实验员抱着手里的报告，窃窃私语，“圣母计划昨天又没了一个实验体，现在就剩下三个了，一点进度都没有，可不得着急嘛。” “第二批的实验体还没有到吗？” “没有。最近纯人类组织的活动太频繁，都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似的一直跟在师兄的身后转悠。” “第二批现在一个影儿都没有看到呢，全被那群多管闲事的纯人类给堵了。” 两个实验员一边交谈，一边通过层层防护关卡往最里面的房间走。 她们的老师就在里面等着。 她们到来的时候，老人家站在一个大的观察室里面，在老教授的对面，一共有三个房间。 三个房间里面都躺着三个大着肚子的人。 旁边两个是女性，中间一个是男性。 两个在昏睡，一个呕吐。 这都是怀孕了的明显症状。 嗜睡与害喜。 昨天晚上老教授就立马叫人把剩下的三个实验体全都挪到了这个房间里面来，他要亲自看着，防止这剩下来的三个实验体出现意外。 “老师。” 两个进来的实验员喊了一声。 “嗯。” 老教授听到了学生的声音转过了身子。 “实验报告出来了？” “第一批药物使用的人群的反应报告来了。” 实验员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了老教授。 “我们的药物上市之后的口碑在不停地往上涨，现在新闻上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报道我们的这个药物。” “销售额也很不错，使用的观感也可以。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孕妇在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她们的子宫壁加厚了一些，可以对抗‘孩子’们的索取。” 老教授慢慢地翻阅她们带过来的资料。 这个药剂是他在这次的实验里面得到的灵感，并且加以改进创造出来的。 临床的试验品就是他们实验室里的这些孕妇。 所有的数据都告诉他，这款药物的结果很是不错。 不过对于男性的排斥度确实是太大了。 他们昨天走的那一个男性实验体就是因为这个药物中有一个成分不耐受，当天用的，晚上就走了。 “好用就行。”老教授合上了资料。 他的光脑响了一下，他打开了自己的私人账号，看到了领导发过来的一封邀请函。 因为他这次对孕妇、子嗣的未来发展的奉献，也就是研发出了这个药物，并且大部分的人使用的感官良好，一个主办方便给了他提供了一个医学上的奖项。 老教授打开查看的时候，他并没有避开自己的学生，他面前的两个学生是可以看到他收到的邮件的。 “老师可真厉害，这都是这几天第四次收到了吧。” “是啊，一个个都想蹭老师的热度，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前几天隔壁的实验室倒是也出了一项成果，一个劲儿地炫耀，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的。到现在都没有人邀请他们去参加什么颁奖，我看也不过如此。” “是啊，还是老师厉害。” 老教授听着耳边学生们对他的吹捧，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些以后再说吧。对了，你们师兄回来了吗？” 说到这个，两个女孩子脸上的笑容就浅淡了下去。 “还没有。” “N01到底被纯人类组织藏到哪里去了？”老教授再一次听到否定的结果，眉头都皱起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秦野，这对于他们的现在的处境很棘手。 没有新的实验体，旧的又不能再用。上不来下不去。 他也不知道现在对方是生还是死。 之前应该给他的房间里的护卫更多一点的。 现在想想，N01的肚子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说不定只是发育慢，不是没有用。 可惜后面又给他用了很多新研发出来的药物，也不知道N01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是死了，还是继续在苟活呢。 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他们实验室刚刚研发出来的这个药剂就很适合对方。 正好可以使得N01的肚子发育。 可恨被可恶的纯人类们给抢走了。 - 秦野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这次竟然睡了一个上午加上一个下午。 外面的天色都暗淡下去，夕阳和已经展露出来的月亮同时挂在天上。 秦野抬起光脑，看到上面的时间，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差不多十个小时。 天啊。 他竟然把一整天都睡过去了。 秦野从沙发上起来，手碰到了肚子。 他低头去看，可能是他中午吃的太多了，然后又直接睡觉，肚子现在又长大了一点。 他突然觉得，这个肚子的大小和人家女孩子怀孕两个月的肚子非常相似。 秦野的脑子里无缘无故想到了这个比喻，顿时把自己吓得就是一个机灵。 他赶紧摇摇头，把脑子里的这个想法给晃出去。 他才不要生孩子呢。 这可太痛苦了。 他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又过了两天，当他第一次对做出来的饭菜感到恶心，想要呕吐的时候，他立马知道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 前一天他做的饭菜有些多了，没有吃完，于是就把剩下来的食物放在了冰箱里头，然后今天拿出来热了一下打算吃。 结果才把保鲜盒的盖子打开，他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酸臭味。 秦野当时就没有绷住，就是一个弯腰。 他把桌子底下的垃圾桶给扯出来，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下来趴在垃圾桶里面大吐特吐。 他今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基本上吐不出来。 可是没有东西吐，他依旧还是在干呕，呕到最后难受极了，像是要把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 秦野眉心突突地跳。 前几天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吃过剩菜，怎么今天就闻到这么大的味道。 他赶紧捂住鼻子把桌子上的菜给倒掉了，然后扎紧了垃圾袋的口子。 防止气味出来。 可是他即使是这么做了，还是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恶心。 秦野伸手想要去按摩一下胃部，他都没有碰到自己的胃部，反而伸出去的手被自己肚子里面的什么东西给踢到了。 秦野的眼睛顿时就睁大了。 11. 第十一个孩子 秦野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更加安静地去感受肚子里面的动静。 他就站着没动，一直过了快五分钟，他的肚子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动静。 秦野很肯定，刚刚那一下绝对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肚子里就是有一个东西在动。 他的肚子里有东西。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的寒毛都要跟着起来了。 秦野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房门钥匙，不过在他要推开家门的时候停住了。 不能去。 肚子要去看，但是不能是现在。 秦野坐了下来。 他现在可以信任的人只有明志，这个世界里面其他的人他都不认识，也不熟悉。 就算是住院的时候天天过来查房的护士和负责他身体的医生，他都不能完全地相信他们。 哪怕这些都是明志的人。 可是现在明志不在，他接了新的任务，并不能帮他看看肚子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秦野回忆起医生先前和他说过的话，又不觉有些生气和害怕。 医生和他说过他肚子里的这个东西还在发育，无法生养小孩子，何况他一直都没有和别人发生关系，至少不应该是自己生孩子。 会不会是吃坏了肚子？ 秦野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今天吃饭的时候吐了，可能是这些饭菜有问题。 肚子里的动静有可能是他的肠胃在蠕动。 这样的想法暂时打消了他心里头的一点恐慌。 他打开光脑找到了明志。 秦野：在吗？我想问问你的任务要做多久呀？ 他的消息发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秦野猜测对方可能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只是他最近的精神劲儿实在是不太好。 才刚没一会儿他又想睡觉了。 好在他这一觉睡醒了就看到了明志发过来的消息。 明志：我大概还有五天。 明志：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秦野想了想，他还没有去医院做检查，并不能下定义。 于是他和明志比划道：“我觉得我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好像有点问题。” 明志应该是正好在使用光脑的。一看到秦野发的消息，就立刻给秦野打了个视频连接过来。 秦野接通了。 “你的肚子怎么了？” 明志去看秦野的肚子，他的脑中将现在的秦野和一起的他做了个对比。 对方比起之前确实是胖了一点。 不过他穿的衣服比较宽松，如果不是仔细看并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的肚子。 明志打量了一圈秦野的腰围，“好像是胖了一点。” 他的视线一转，看到了对方桌子上还没有收起来的碗，满满一大桌子，他觉得这个分量就算是两个人也不一定能够吃得完。 秦野把自己的衣摆撩起来给对方看，让明志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鼓胀起来的肚子。 有自己认识的人在跟前，秦野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 他开始在光脑上面打字。 “就是我感觉我最近睡觉特别多，而且也吃得很多。我中午那会儿摸肚子，感觉我肚子里面有什么在踢我。” “你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吗？” “没有，我都是一个人住的。而且医生也说了，我肚子里的东西发育并没有发育完全。” 明志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不过他现在不在秦野的身边，无法更加仔细地带着人去他们家的医院里检查一下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怎么就肚子大了呢。 不过，明志看了眼秦野。 对方的脸色红润，身体甚至有点发福。 他安慰对方，“那等我回去再带你去看看吧。” “我现在在外面并不能肯定你的肚子有问题或者是没有问题。不过你的身体毕竟是打了很多的药物，有一些不明的反应也是比较正常的，不用太担心。” “说不定会是你自己想多了，有可能只是一个很小的吃多了肚子疼的问题？” 秦野半信半疑，“真的嘛？” “嗯，我五天之后就能回去，到时候我带你去好了。”明志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就等着我，不用自己去。” “我家的医院也不是铁桶一个，也会存在有新人类的探子。这会儿你找我，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明志的语气变得很严肃，“现在新人类那边开始找你了。” “找我？”秦野很疑惑，打字的动作都忍不住顿了一下，“找我做什么？” 一说起这个明志的眉头又忍不住蹙起，秦野是他负责安顿的，现在出了这事，组织里有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让他将秦野交出来。 “我们的探子说你的身体非常适合培育新生人类。” 秦野一听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睁大双眼。 “一群疯子。”他义愤填膺地打出了这四个字。 “是的。”明志的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你这两天记得保护好自己，等我回去。哪儿都不要去。” 秦野点头应下，“好，那你去忙吧。” 两个人挂了电话，秦野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现在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他很快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虽然他之前采购了不少的食物，可是按照他现在的饭量根本没发支撑他很长时间。 仅仅是三天不到，他就要又要去楼下采购新鲜的食物了。 而此时距离明志回来还有三天的时间。 他的肚子比之前更加圆润了一点。 或许是他一直吃饭不动弹的原因，他肚子经常会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也会突然抽动一下。 也许是胃部在消化他摄取的食物。 秦野出门前换了一身肥大的衣服，好遮住自己现在过大的肚子。 他低头看了眼，手在肚子上拍了一下，白色的软肉一晃一晃的。 他现在很肯定自己的肚子里没有东西，人家怀孕的肚子都紧绷起来，还有妊娠纹。 他这个应该是吃多了。 全是肥肉。 他还记得以前的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自己高高瘦瘦的，还有腹肌，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后就成了一个胖子呢。 秦野心里有些难受。 他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衣服的下摆放下来，选择眼不见为净。 他出门的时候碰到了隔壁人家出门。 隔壁住着的是一对母子，此时妈妈正要带着自己的儿子出门，正在门口和儿子说着话呢，就看到了他们隔壁的人家打开门。 “你好啊。” 女人和秦野打了个招呼。 秦野也对她点点头，在光脑上打字交流，“你好。” “是要出门吗？” “是的，我要送我的儿子去学校。他再不去的话今天就要迟到了。”女人的脸上带着笑，而被她牵着手的小孩子则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秦岭看。 “你是、我是说，你是不能说话吗？”女人的语气很温和。 秦野点头。 这户人家是纯人类与新人类的结合。 母亲是纯人类，生下的儿子是半人。 他听明志说过，现在只有纯人类产妇才可以生出孩子来。 只不过出生的都是半人。 小孩子的脑袋上面顶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 比较尖，看上去应该是猫犬科。 秦野很喜欢这样可爱的小孩子。 “你好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秦野蹲下身想要和小朋友打个招呼，不过他才比划了一下，小朋友就往自己母亲的身后一直在躲。 眼神警惕地盯着秦野的方向，生怕这个男人会突然站起来，将他从自己母亲的身后拖走。 小孩子的母亲拉住了自己儿子的小手。 有些疑惑，“宝贝，怎么了？叔叔和你打招呼呢。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孩子依旧是不说话，秦野看到他的目光像是集中在什么上面。 他顺着孩子的目光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被衣服遮起来的肚子。 接着他抬眼又和小孩子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懂了小孩子眼睛里的情绪。 是害怕。 12. 第十二个孩子 秦野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 小孩子的妈妈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只想着要把自己的孩子从身后拉出来。 “哦，我的小宝贝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女人嘀嘀咕咕和自己家的孩子说话，可是她家一向热情、自来熟的小孩子却怎么都不愿意上前。 女人扯了两下孩子的衣袖也就放弃了。 她抬起头和秦野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可能他今天状态不太好。他平时在家里头可活泼了。” 秦野也笑了两声，在自己的光脑上面和对方进行交流，“没关系的。” “你们是要出门吗？” “嗯，他要去上幼儿园了，我正要送他去。” “好，那你们快点吧。不要迟到了。” 秦野善解人意地对他们挥挥手。 他目送着这对母子离开，这才慢吞吞地挺着自己的大肚子走下来。 他打算今天去附近的超市多买点食材，再去服装店买两件大一点的衣服。 身上的这件衣服已经是他最大的一号了，可是还是遮不住他的大肚子。 秦野隔着衣服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有些头疼。 他是知道有一些药物是有副作用的，药物会导致人体的激素紊乱，药物性肥胖就是这么来的。 刚刚明志通话的时候，对方也是这个意思。 还让他不要太担心了。 不过药物性肥胖症是很难解决，他可能要做一辈子胖子了。 秦野想想有些不太高兴，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胳膊。 胳膊还是细细的，没有多少肉，和他的肚子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不敢相信，一个人的身体上竟然能同时拥有大肚子和细瘦的胳膊。 秦野自从第一天搬到这儿来，在这里住到现在有大半个月。 这段期间只有前两天是出门买了东西，此外为了安全都是在光脑上喊的送货上门。 只是跑腿的费用实在是太贵了，他已经花了一百多黑晶的跑腿费，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房租。 秦野现在没有可以生存下去的活计。 两万的黑晶看着多，他每天消耗不算太多，但这半个月除掉了房租那也了差不多快一千的黑晶。 根本无法支撑太久空白的生活。 秦野打算今天先出去买点日用品和食物，再顺便看看，能不能找一点零时工。 这样正好在他没有任务做的空白时间段，就可以打打工攒钱，将明志借给他的钱还给对方。 今天的太阳不错，外面暖洋洋的。 照在人的身上很是舒服。 秦野一下来就看到了几个带着孩子的老人家在外面晒太阳。 他们这栋楼下面有一个不太大的小院子，小院子里搞了几个已经油漆脱落斑驳的健身器材。 老人家们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面美滋滋地晒着太阳。 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两只和他们一起享受美好生活的猫咪，以及还没有到上学年纪的半人类小孩子。 秦野驻足去看，这些小孩子们是真的非常可爱。 他们的身体上都保留着某些生物的特征。 比如头顶上可爱的橘色猫耳朵，有的小朋友身后长着毛绒绒的蓬松大尾巴。 甚至秦野还看到了一条非常有力气的蛇尾。 小孩子们都高高兴兴地聚集在一起玩，他们都住在这栋楼里面，之间十分相熟，欢笑的声音传得很远。 听到这些孩子们欢快的声音，秦野的肚子又动了。 而秦野这次也只是伸手摸了一下，看都没有看。 从一开始的惊讶慌张到现在的视若无睹，就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他就接受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过就是胃部蠕动。 秦野看向他们，只是看了两眼，就有小孩子察觉到他的目光。 小孩子警惕地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对着秦野。 可爱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和刚刚邻居家的小孩子一样，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很警惕，并且一个个地都往自己的家里人哪儿去，避开他。 秦野瞧见了有点小小的失落。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的外表太胖的原因，让孩子们觉得他是一个坏人。 以前他瘦削的时候，亲戚家的小孩子都喜欢和他黏在一起，现在自己胖了，没有一个小孩子待见他。 秦野离开了。 他根据光脑上面的导航找到了一家附近比较大型的超市。 超市里面的东西很多，他想要什么就往自己的购物车里面放什么。 一点都不会被其他的商品吸引了视线。 他先买的都是日用品，等日用品买完了，这才到生鲜区选购。 这个世界里他有很多的肉类都不太认识，但他的味觉十分灵敏，可以在气味纷杂的生鲜区域里找到好吃的东西。 “你好，帮我拿一下那个肉。”秦野打出了字，给一旁的工作人员看。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大型水族箱里的一条鱼上面。 那条鱼很丑陋，体型很是庞大。 在这儿的所有鱼类几乎都是一样的丑陋。 水族箱里头的水很蓝，箱子的体积很大，几乎能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 水质是非常深蓝的颜色。 像是深蓝色的墨水被打翻了，污染了这一箱纯净的水。 这个颜色很深，即使是极为贴近的距离也看不到里面任何的鱼类。 只有当水箱里的鱼突然游到了边缘，贴近了玻璃时，外面的顾客才能看到里面鱼类的模样。 里头养着不少的鱼类，一个个都青面獠牙，不能细细去看。 秦野先前不清楚，他站在水箱的旁边去看其他的水箱，结果就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他一扭过头，对上了一张人脸。 那张脸惨白，眼珠子往上翻，嘴巴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鲨鱼牙。 秦野没有任何的准备，被它吓了一跳。 他刚想喊人，结果里面的鱼类就突然兴奋起来，对着他的方向使劲儿地攻击。 它甩动自己的身子，露出了鱼尾。 这时秦野这才发现，它竟然是一条鱼类。 秦野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害怕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 被吓到之后的秦野心里头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另外的两种情绪。 愤怒与贪婪。 他对这条人面鱼敢吓到自己的举动感到了愤怒，同时开始垂涎起这条鱼身子上的肉来。 这两种情绪来得太猛烈，秦野一时之间就被裹挟了理智。 他对着一旁的超市人员说自己想要那一条后，就看到对方直接把自己身上的工作服一脱，三步并做两步就上了水族箱上面的台子。 在秦野的视线里“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箱。 秦野等工作人员被深蓝色的液体包裹，水箱里的液体开始激烈地荡漾起来，他才回过了神。 他的脸色有些惨白。 他是没有吃过这种鱼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那张人面后，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它一定很好吃”。 面前的水箱里的波动越来越大，秦野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被倒映在水族箱的玻璃上。 他的眼珠子变成了黑漆漆的模样。 眼白都不见了。 像是眼眶的位置里，镶嵌着两颗黑色的玻璃珠。 “嘭！”地一声巨响。 之前还在秦野跟前放肆的鱼类被一股巨力抓住了尾巴狠狠地砸在了水箱的玻璃上。 接着它的身后出现了一张脸，是超市员工那张普普通通的平凡的脸。 只是刚刚他在秦岭的跟前还是人形，此时到了水里头，他的双腿就变成了鱼类的大尾巴。 他的指甲刺出来。 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超市员工追上来，抓住了这条人面鱼，十根像是细长铁钉一样的指甲把鱼类牢牢地固定住，使劲儿地把它压在了水箱的玻璃上。 他伸手对秦野指了下这条鱼，隔着玻璃询问秦野是不是它。 秦野看傻了，无措地点点头。 得到了秦野的肯定，工作人员又带着那条鱼离远了一点水箱四面的玻璃。 接着水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也就过了五秒钟不到的功夫，水箱平静下来时。 水箱里的颜色似乎又更加蓝了。 工作人员湿漉漉地从水箱里头爬出来，他身上的衣服湿了，但是他丝毫不在意。 男人身后的尾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人腿。 他一手抓着大鱼嘴巴，将它拎下来。 秦野好奇地跟上去。 那条怪鱼嘴巴里的牙齿依旧十分锋利，却没有在对方的手上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儿只有对方一个工作人员。 原来比这些怪鱼更加恐怖的是他。 工作人员的动作十分麻利。 “你是要一整个带回去生啃，还是要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生啃是什么？ 秦野尽力让自己不要去发散思维。 “帮我处理一下吧，可以顺便再切成一垛一垛的吗？” “当然是可以的。” 工作人员很好说话。 他的刀法很快，业务能力十分强悍。 从秦野选中了这条鱼，到他拿着鱼肉到门口结账，十分钟都不到。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此时超市里没多少人。 这家超市里头一共有三排结账通道。 此时就只开了一个。 秦野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要去排队。 老人看起来腿脚不是很方便，他的购物车里头只放了几瓶调味料。 秦野不是很着急，他慢了一步，想让老人先付钱。 老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警惕地看着他。 “爷爷，你先付钱吧。我不是很着急。” 老人可能是上了年纪，他没有看懂秦野打出来的字。 秦野就移开了自己的购物车，“爷爷，你先吧。” 他用实际行动说道。 就在他拉着购物车侧身避开老人家的时候，一只皮包骨的手搭在了他的购物车上。 秦野拉车的动作一下子就被定住了，这种力气不可能是腿脚不好的老人家会有的。 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到了明志和他说的事情，立马丢掉自己的购物车挺着大肚子跑路。 却不想他要面对的不只是这个老人家。 还有老人家的同伙。 秦野跑了没多远，面前的路就被人堵住。 一个长着老鹰翅膀的人正对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跑哪儿去啊？” 13. 第十三个孩子 秦野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不住地加速，急促，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他用上了自己吃奶的力气努力去跑，可纯人类与新人类之间的体质差距犹如天堑，无法超越。 他即使再快，也无法甩掉身后的一群人。 “你看他的那个肚子，这也太胖了吧。上面说的让我们抓捕的确定是这个胖子吗？” 秦野可以听到他们在自己身后打趣揶揄的说话声。 “是吧，如果忽略他的那个肚子，倒是能看得过去。” “有点奇怪，我家老婆也是胖子，但是倒是和他不一样。我老婆是全身上下都很胖，可是他只是肚子发胖。” 几个人毫不在意地大声嘲笑秦野。 他们此刻与秦野之间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是一群不怀好意的猫在戏弄无处可逃的老鼠。 超市很大，但同时也很小。 秦野无论往哪个方向跑，他们总能飞到他的跟前来堵住他的路。 秦野甚至想自暴自弃，就让他们抓了得了。 不过还是不想进实验室的信念叫他坚持下来。 让他跑步还要伸手抱着一个大肚子，就这样在这群新人类之间猪突猛进。 他抱着肚子，一路向前。 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了肥胖的坏处。 他的肚子像是被吹鼓的气球，虽然是软软的，但并不是像棉花那样轻若无物，反而很重。 他抱着跑，像是在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水桶。 他跑着跑着，感觉肚子里头的脂肪也在跟着他一起运动，左右摇晃。 他到最后都要抓不住肚子上的那一圈圈的肥肉了。 不是他抱着肚子跑，而是肚子依靠着前进的惯性带动着他一起往前跑。 秦野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累过，他跑得眼前一阵阵都是黑色的阴影。 而身后的人们依旧在不停地叫嚣着。 “跑啊，大白猪！” “他长那么胖，应该很好吃吧。” “你疯了吗？你要是把他吃掉了话，下一个被送上实验室床上的就是你了。” 他们的声音一开始还能清晰地进入秦野的耳中，到了后来在秦野的耳中就像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遥远。 他感觉自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能听到自己的耳膜在疯狂地鼓动而发出的刺耳的耳鸣声，以及心脏因为接受不了过快的跳动和紧张的情绪，发出的剧烈砰砰跳动的声音。 从他的肢体中通过血肉，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去。 砰砰砰地、重重敲击在他的耳膜上头。 他的肚子被衣服遮住了，所有的人都无法透过他的衣服看到他开始蠕动起来的肚子。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察觉到母体慌张的情绪之后，而急于冲破束缚的焦躁。 秦野凭着最后的本能朝着他刚刚去过的生鲜区跑去。 那儿有一个他眼熟的超市员工，他希望可以从对方的身上获得一些帮助。 对方看到他跑回来十分惊讶。 “先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在秦野身后跟着的几个打扮凶恶的新人类。 他们的目光看向了他，眼中带着警告。 “不要多管闲事。” 其中一个新人类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恶声恶气地对着这个看起来随时都要帮助苦难纯人类的新人类威胁道。 秦野知道自己是菜鸡，他想到明志两天前跟他说的话就是一阵后悔。 他其实不应该这么抠门的，如果愿意多花几十个黑晶，贵一点但是有人会把东西都送到他门上来。 而不是现在自己出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抓走的风险。 他在这群新人类的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拜托你帮帮我！”秦野被抓住时还对着唯一一个可以救助他的员工伸出了手。 只是对方还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就已经被两个新人类给直直地拎了起来。 “刚刚不是很能跑的吗？” “是挺能跑的，我弟弟在实验室里面打杂，他说三个月之前就是这个实验体跑出来了。” “要不要把他的腿打断？” “不用吧，这个之前还是主管花了大价钱买的。我告诉你，你可别碰。” 新人类拎着秦野走出了生鲜区，他们推了一个购物车过来，将被捆住了手脚的秦野放到了购物车里面。 这个超市的购物车都是很大的，可以放下不少的东西。 包括将一个肥胖的成年人放进去也是绰绰有余。 被放到购物里面的秦野仿佛真的成为了他们刚刚口中所说的小白猪。 任人宰割。 秦野的嘴巴被堵住了。 他心里头不住地发闷，呼吸都上不来，他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但是现在却可怜地只能用两个鼻孔。 他仰着头，脸色已经开始发紫，这是窒息的表现。 新人类没有怎么在乎他。 他们正在贪婪地看着这家超市里这些售卖的好东西。 “我们要不要拿一点走？” “应该可以吧，这里也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其他也没有人。” 几个新人类互相看了眼，便开始在超市里面扫荡起来。 他们又推了好几个空荡荡的购物车过来，将只要是自己看上的商品全部都放到了购物车里面。 他们忙着扫货，没有一个人发现秦野的异样。 “我最喜欢自助超市了。”一个新人类哈哈大笑了起来。 现在很多超市都没有太多的工作人员，生鲜区这种有危险的地方除外。 这些超市包括结账时也是直接光脑扫一下，就可以在门口自助结账。 而这些超市里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在晚上开始上班。 做的都是整理货架、补充商品、打扫卫生这类的活计。 可以说现在整个超市里面只有的一两个工作人员完全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 不过他们的行为很快就被那个工作人员发现了。 工作人员本来看着秦野被新人类抓走，他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 在第四区，新人类和纯人类之间的冲突是存在的。 不少新人类会欺负比他们弱小的纯人类。 他也目睹过不少。 但是眼前这个纯人类看上去实在是可怜。 他如果瘦弱一点、跑得快一点的话是可以离开这个超市的。 可是他的那个大肚子，严重地干扰了他的动作，让他没有能够从这些新人类的抓捕中逃脱。 不免有些可怜兮兮的。 尤其这些新人类还将这个纯人类称之为“白猪”。 这两个词是新人类黑色产业的代称。 顾名思义，白猪是待宰的肉食。 而这个纯人类的下场几乎不需要多猜测。 他有些于心不忍，思索再三终于站了出来。 结果才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些新人类竟然在偷盗他们超市里面的物品。 工作人员顿时生气了，他大声对这些偷盗者喊道：“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他的视线一直在这些人身上，所以他也没有发现在购物车里面，快要窒息的秦野。 秦野感觉自己好难受，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周围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对他抱有恶意。 也不过就是三个月的时间，他几乎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处在一个无法自控的状态下。 秦野感觉到他的身体非常疼痛。 尤其是他的肚子。 里头像是在绞肉。 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腿流下来了。 也有什么东西急迫地要从他的身体里出来。 剧痛和身体因为短时间的剧烈运动，一起发生了反应， 秦野处在生与死的边缘艰难地苟活着。 太疼了。 秦野的脸色难看极了。 脸上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水。 他被捆住了双腿双手，在购物车里面甚至无法蜷缩自己的身体。 这个购物车就像是一个牢笼。 似乎要把他的整个生命都断在这儿了。 “噗嗤”一声。 一个滑腻的东西从秦岭身上掉了下来，贴在了秦野的腿上。 秦野瞬间痛苦地仰起了头，因为剧痛，他甚至直接用自己的牙齿咬断了嘴巴里塞着的一团布条。 他用尽力气把这些布条吐了出去。 新鲜的、带着浓郁血腥气味的空气顿时激烈地刺入了他的鼻子。 很不好闻，可是他不得不去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是缓过来了一点。而他的身体也早就痛到麻木了。 滑腻的东西从秦野的身体上落到了地上。 它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有些眷恋地摸了摸秦野的腿，然后滑动着自己甚至是还没有成型的身体慢慢地往那群新人类的方向靠近。 它的妈妈在害怕这些人。 现在它的妈妈需要它的保护。 秦野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便看到了地上有一滩血红的肉块，随着它在地上慢慢蠕动的动作，开始幻化出小孩子的四肢来。 那肉块延伸出不少的触须，这些触须像是有生命，在空中张牙舞爪地舞动着。 前面伸出来的是两只手臂，后面慢慢合成了一条尾巴，还有两个小小的快要破土的肉芽在尾巴的旁边。 而那些触须长在了头顶的位置，每一根都似乎有着自己的思想。 等小怪物慢慢爬行挪到新人类的身后时，它已经拥有了像是人类的红色的皮肤。 秦野看着这熟悉的、标志性的外表，满头的像是蛇类一样的触手，细长的蛇尾。 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这是哪一个神话生物的“后裔”。 是美杜莎。 它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他刚刚没有见到过它的存在。 这个怪异的如同肉瘤一样的东西，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如果那可以称作为小手的话。 它的手像是鸭子的蹼，几根细长的像是爪子的东西连接在上面。 它不着痕迹地在一个新人类的腿上划动了一下，那人的裤子就被轻而易举地撕开，像是纸片。 而它将自己的爪子嵌入了进去，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了几道出血的伤口。 可是对方并没有感受到一点的疼痛。 依旧在和超市的工作人员叫嚣着。 秦野的身体麻木，他有些紧张地动了一下身子，额头上汗津津的。 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吸引这些新人类和地上这个小怪物的视线。 不过随着他的动作，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肚子好像是没了。 14. 第十四个孩子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去看，只见他原本圆鼓鼓的大肚子已经扁平了下去。 空气中有浓郁的血腥气味刺入他的鼻腔里，呛地他整个人都在不住地干咳。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有液体不住地从他的身体里面流出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那个变成了孩子的肉块，是从他的肚子里面掉出来的吗？ 他之前肚子里面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秦野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他整个人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蜷缩在购物车里面，像是一只被煮熟的虾。 他的裤子和购物车下面都被血染红。 被捆缚住的双手被勒出了红痕，颜色深沉到似乎下一秒就突然皮肤龟裂，从中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或许是听到了“妈妈”心里头的呼唤，那小小的怪物扭过了头，秦野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空白的小脸。 它似乎对母亲的注视非常高兴，不自觉地往秦野的方向爬行了两步，但很快又朝着原定的敌人方向爬了过去。 孩子头上不断蠕动的触手一根根掉落下来，像是一条条很不起眼的红色长条的小虫子。 超市里的灯泡被这几个新人类的打斗而损坏了许多个，导致这儿的光源暗淡。 红色的长条小触手，刚落到地上就看不见踪迹了。 小孩子的速度没有它的小触手的速度快，它还不会爬行，只是一点一点地用自己身后刚刚幻化出来的小尾巴在地上磨蹭着。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秦野躺着购物车里，有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咸湿的汗液滴进了他的眼睛里，叫他的双眼一阵刺痛。 他无力地眨巴了两下。 “你这个鱼人！少来管老子们的事情！” 被打断了好事的几个新人类很是不快，他们的面容凶狠，眼神充满杀气，因为方才肆无忌惮的抢劫，他们的野心得到了壮大，此时汹涌地要将他们给烧到融化。 超市的员工并不害怕这几个新人类，他没有点实力和胆子，不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白天看着这么大的超市。 “抢东西还有理了！”员工的视线划过他们身后的购物车，这才发现了被自己刚刚忽视了的地方。 他看到前不久还和自己求救的那个顾客，此时正虚弱地窝在购物车里面，而他身下、地上全是鲜血。 员工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的身上顿时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他张开了全是鲨鱼牙的嘴巴，平平无奇的瘦削两颊突然像是撕开了上面的薄膜，两片薄薄的带着鳞片的鳃子张开。 “刺啦”一声，他身后的衣服被巨大的鱼鳍撑开撕裂，空气里的水腥气味儿愈发浓郁。 秦野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咸湿的海水里头，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住，呼吸断断续续的，视野里头都一片昏沉。 不过比起之前的情况来说，已经好上了不少。 至少他知道现在自己不会死了。 来抓捕秦野的这些新人类做足了战斗的准备，他们的主管交代了，说这个纯人类的身边可能会有其他的纯人类保护，所以让他们一定要速战速决。 他们都抓到了人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主管说的那样危险。 事实上抓这个纯人类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他们原本还觉得自己先前的准备是白做了，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武之地。 几个新人类对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鱼人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他们全都拥有鸟类的基因，而面前拥有鱼类基因的新人类不正是他们的猎物吗？ “你该不会要送死吧？” “你一条鱼，怎么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的鸟类？你是不是也想做白猪？” 几个新人类大声地嘲笑，其中两个当即不再继续等待，他们主动出击。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超市员工的身上，在灯光昏暗的这一侧，他们没有看到自己的脚边。 那些细细的、长长的，比头发丝粗一些的红色虫子悄无声息地从地上爬到了他们的鞋面上。 接着就钻进了他们的衣裤里头。 秦野本来是看不清的，他们距离自己真的太远，那些小虫子又真的太细了。 可是他又明晃晃地看到了。 视野里出现的画面晃晃悠悠，是仰视的状态，并且是极近的距离。 这不可能是他能看到的视角。 或许是听到了他疑惑的心声，视野真正的主人转过了头来。 接着，他看到了蜷缩着的、下半身都是血的自己。 这一个瞬间秦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视野中，他与眼中的自己越来越近，这是那个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孩子”来找他了。 “不。” 秦野的声音细弱蚊吟、气若游丝。 他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面前的怪物越来越近，他心里头的恐慌也跟着越来越大。 对它的恐惧像是一滴墨滴在了洁白干净的面纸上，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染黑了一大片。 小怪物停了下来。 它就窝在了购物车的轮子旁边。 妈妈可以一低头就能看到它。 它想要去找妈妈，巨大的眷恋情绪冲击了它的大脑。 控制住了它的思想。 它出生就是为了保护妈妈。 可是它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是妈妈对自己的恐慌，定住了它的脚步。 小小的怪物蜷缩在妈妈的身边，过了好久，它才换了个方向。 同时秦野的视野也恢复了正常。 他终于能用自己的视野去看周围的画面了。 他迫不及待地转动自己的眼珠子左看右看，想要去找那个怪异的小东西跑到哪儿去了。 直到他被束缚住的双手碰到了一个凉凉的小东西。 上面黏糊糊的，带着粘液。 秦野没有动弹。 他甚至因为害怕而放轻了自己呼吸的声音，生怕会吸引到身后东西的注意力。 秦野知道他身后的东西是什么。 是那个可怕的小怪物。 也是从他肚子里面掉出来的那块肉。 “啪、啪”两道细微且沉闷的声音响起。 束缚住他的手脚的绳子被割断了。 冷冰冰的小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躺在了他的身后，和妈妈呆在一起让它觉得很是安稳。 秦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思绪像是现在这样清明。 他可以听到自己恢复动力的心跳声，浑身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 身体的麻木也消退了不少，伴随身体转好而来的是生下怪物后的剧痛。 不管好在，这股子疼痛已经减轻了太多。 那肉块刚刚掉下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要去见阎王了。 他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对面那群打斗的新人类的身上，他更多的是去感受身后这个小怪物的存在。 或许是种族不一样，他“生下”这个“孩子”没有感受到任何作为“母亲”的欣喜与讶异，反而是害怕。 被它冰冷的小手碰着，秦野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漂浮在波浪汹涌的海面上，随时都有一个滔天的巨浪扑打过来，将他淹没到暗藏汹涌的海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可能只是几秒的时间。 秦野吞咽了下自己的口水，慢吞吞地转过了头。 结果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只几乎占据了一整张脸的巨大眼睛。 秦野的心跳在此刻骤停，他被吓到双眼一翻，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晕死了过去。 他被吓住了，他对面的孩子也被吓住了。 小怪物看到自己的母亲昏过去还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原因，不停地用自己的小手去轻轻推搡母亲的身体。 它想要发出声音呼唤母亲，可是它没有可以发音的器官。 巨大的恐慌与紧张感将它击垮。 现在的它还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什么。 它下意识地急迫地打量着母亲，试图用自己巨大的眼睛去看母亲的身体，扫视对方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受伤了。 它的双眼是后来才生长出来。 在母亲的体内生长的时间太短了。 它还没有完全长成。 不过好在它出生后一直在生长。 这才有了自己的眼睛。 小怪物的目光落在了母亲的喉结上。 它刚刚看得清清楚楚，母亲说“不”的时候，就是这个东西在震动，发出了声音。 小怪物的小手碰到了秦野的喉咙，不过它很快就挪开了。 母亲有了，那它也要有一个。 它要和母亲一样。 小孩子看向了另一边打斗的几个体型高大的新人类。 它头上还连着的几根红色细长的小虫子突然张牙舞爪起来，如果周围极度安静，就会听到从它们的身上传来的那细微的“嘶嘶”声。 多对一，来抓捕秦野的几人在数量上就占据了优势。 不过在战斗上面，他们似乎有些低估了面前的这个鱼人。 对方这还是在陆地上，大半个身子都变成了鱼型，只有下半身还是人类双腿。 就这样的对手，他们几个拥有鸟类基因的新人类都没有一口气给对方打趴下。 实在是丢脸。 能到无人自助超市上班的工作人员，实力不容小觑。 他们四个只能一起上才能和对方打一个势均力敌。 “不行，这样下去怕是还没有把他打败，我们就先没力气了。” 他们没有带上太多的武器来，毕竟纯人类与新人类之间的战斗力本身就不是一个水平的。 可是新人类与新人类之间就不好说了。 他们太轻敌了。 “让开，我来试试。”说话的是他们四个人当中的领头者。 他从自己的怀里头拿出了一根细小的针管，只半截手指那么长。 这是他的上司以前给他的针剂，如果遇到实验体不听话反抗严重的话，那就直接给对方扎一针就行了。 对面的鱼人已经杀红了眼。 他见敌人冲着他直直地杀过来，他亦是没有惧怕。 一拳就锤了上去，将对面的人给打飞。 他收回自己的拳头细细看。 上面什么孔洞都没有。 可是他分明是察觉到和对方相碰时，有什么东西猛地刺入了他拳头上的皮肤里。 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而成功作弊的被打飞出去的新人类哈哈笑了两声，面上猖狂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他的声音就停住了。 他的身体整个僵硬在了空中。 他看不到，在他的衣服底下，一条细长的像是头发丝那样的小虫子在他的皮肤底下游动。 像是蛇类一般，接触并用自己的身体缠上了他的脊椎骨。 15. 第十五个孩子 他的反应很快，在自己掉落下来时就连忙用自己的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狠狠砸在了他身下的货架上，将整个货架全部压断了。 不过，好在是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男人的脸色非常痛苦。 “啊啊啊！”他开始突然大叫起来。 “队长！队长你怎么了？”他的惨叫声吸引了他组员的注意力，立马有两个人跑了过来要给他看看身上哪里有伤口。 组员从货架和商品的废墟里头将他们的组长搀扶出来，一个人搀扶着一边，担忧地询问道：“队长，队长。” “你怎么了？” 他们的队长脸色狰狞，脖子上血管都鼓胀起来，一条条地横亘在脖颈上。 青得发紫，像是脖子上爬满了粗壮的虫子。 他的变化就发生在瞬间。 “好痛，好痛！”男人倚靠在自己组员的身上开始大声痛呼。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热，像是从脊椎处点燃了一把火，那火一直在他的身体里面燃烧，要将他整个人都要融化掉。 接着他就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 男人的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上，身体不住地开始抽搐。 两个组员被吓了一跳，又要伸手去扶住他，下一秒也跟着，在他们的身上就出现了和男人一样的症状。 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不住地加快，浑身的血液似乎被心脏带动着开始沸腾，像是身处在熔浆之中，猛然出现的热意仿佛烧干了他们浑身所有的血液，蒸发了他们体内的水分。 叫他们一阵阵头昏脑胀。 “水、水！我要水！” 他们再也顾不得还在地上的组长，一个劲儿地往生鲜区那些巨大的鱼缸那儿跑去。 在那儿有水。 他们的脚步踉踉跄跄的。 随时都有跌倒下来的可能。 而他们对面的鱼人神情警惕地盯着他们的动作，不过在看到他们突然迅速变得干枯的身体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讶的情绪。 能做打劫这一行的，身体素质很是强悍，各个都是浑身的腱子肉。 可现在，这些壮汉们在他跟前都成了一个个人干。 那些充满力量的肌肉不见了，它们像是被一张大嘴给吸吮走，只剩下干枯的、缺少了水分的皮肤还包裹在他们的躯干上。 鱼人看到了他们的惨像，攻打他的新人类也看到了同伴们这令人惊恐的一面。 他不可置信地连忙警惕着退了回去，降落到组长的身边，将组长扶起来。 可他的手才刚一碰到组长的皮肤就被对方身体上的温度给烫到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浑身像是被浸泡在熔浆里，身上的温度高得根本让人无法下手。 他的下属只好伸出了自己的爪子，用尖锐的指甲去触碰对方的衣服，这才无事。 “队长，队长！”他焦急地大喊。 可他的队长无法给出他回应。 队长口吐白沫，像是中毒的症状，又突然开始撕开自己胸口前的衣服，用自己已经变成鸟类的利爪不停地开始抓挠自己胸膛上玩好的皮肤。 一抓就是一道道深可见骨血红的印子。 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边抓还一边喊着，“我好热啊，我好热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看上去随时都有昏厥的可能。 属下没有别的方法，忍住对方身体上的高温，拖着组长朝着生鲜区的大鱼缸飞去。 刚刚打架的情况此刻完全反了过来。 鱼人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他的对手们跟发瘟了似的，一个个都朝着生鲜区跑。 鱼人看着他们的飞去的方向还在疑惑发生了什么。 过了两秒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人去是他工作的地方啊。 他们不会是要把他的工作搞砸吧。 鱼人立马紧张起来，二话没说，也跟着跑了过去。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朝着秦野所在的方向看去。 “诶？”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那个车去哪儿了呢？” 刚刚还在这边的大购物车，此刻已经不见了踪迹。 包括蜷缩在车子里面的那个顾客，也不知道跟着车子去了哪里。 事实上，这辆购物车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前移动。 方向也是生鲜区，不过它的进度比这些大人要快上一点。 小怪物在他们开始乱起来的时候就朝着生鲜区前进了。 刚出生的小怪物非常饿。 它本来应该在妈妈的肚子里面一直呆到发育完全了再出生才对，可是它的母亲太害怕了。 秦野的恐慌刺激到了它，于是它自己从妈妈的肚子里面爬了出来。 出来后的它动用了自己的能力，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可现在它的妈妈不能给它喂食，它只能自己去找东西吃。 虽然刚刚吸收了那几个坏人身上的血肉，可是还是填不满它空空如也的肚子。 不过它知道这里有地方有很多的食物。 小怪物便走在了前面，用自己剩下来的触手抓住了妈妈所在的购物车，带着妈妈一起往前进。 而生鲜区那些鱼缸里头的鱼类，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条条地开始慌张起来。 小怪物在前进的路上看到了它妈妈之前落下的购物车，里头有很大的一条被切分好的鱼类。 这是它妈妈给它买的饭，它的食物。 小怪物停下了脚步，慢吞吞地伸长了自己的小触手，一点一点地将秦野之前购物车里头的鱼肉都拿下来，然后慢慢地用它的触手消化掉。 随着消化的鱼肉越多，小怪物的外表慢慢有了些许改变。 在它巨大的眼睛下方多了一张小嘴巴，这是它刚刚吞噬的怪物的嘴巴。 它将这个器官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拥有了可以吃东西的器官后，后面的进食便不再需要触手的帮助。 小怪物抱着几乎比它整个身体都要大的一段鱼肉吃得狼吞虎咽。 那肉真的是太大了，几乎要将它整个嘴巴都塞满了。 可是它咀嚼了几下，连肉带着骨头地全都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面去了。 它新长出来的牙齿非常锋利，啃食生肉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四个鸟类新人类飞了过来。 飞在最前面两只几乎是要脱水，浑身干巴巴的。 他们直接张开了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羽毛的翅膀，一骨碌就一起扎进了其中的一个巨大的鱼缸里。 “啊，终于得救了。” 他们沉入了鱼缸里头，深蓝色的满是腥气味儿的液体将他们从头到脚全部浸透。 这些深蓝色的液体是水混合着这些鱼类的鲜血。 带给他们很大的凉意。 鱼缸里头的温度很低，几乎要将他们给冻伤了。 他们很快又不舒服起来。 身体里是火热的，可是皮肤外面是冰冷的。 鱼缸里的鱼类感受到了来自他们身上的血脉压制，一条都不敢上前，生怕会被这两只鸟人就这么当做食物给吃掉。 两个人在鱼缸里头呆着，浑身的火热完全没有降下去。 反而愈发叫他们难受，冰火两重天。 他们的灵魂像是被撕开成两半，一半被烈火焚烧，一半被浸泡在冰水里头，没有个舒服的时候。 他们的衣服被自己扯裂，这是他们自主散热的做法。 周围有许多双大眼睛注视着他们的动作，是这些鱼缸里头原本居住的鱼类，一条条的都盯着他们看。 或者是应该在盯着他们背后的那条，在他们皮肤底下游动的小虫子看。 鸟人也发现了它们的目光，不过他们两个只是难受地睁开了眼睛扫视了自己的周围，心里对这些鱼类很是轻蔑。 他们并不认为这些在他们食物链中的鱼类会对他们做出攻击的举动出来。 他们真的对自己太自信了。 根本没有将这些需要一条非常强大的鱼人才能降服、并杀死大鱼放在眼里。 他们或许也忘记了。 为了更好地适应现在的环境，不只是人类，更多的生物也被注射了进化药剂，来保证可以生存下去。 同时，它们进化后也能让它们的血肉变得更加新鲜与美味。 大鱼们看着他们背后的红色虫子，这些虫子在它们的眼中格外突出。 它们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似乎只要将这两条红色的虫子吃到肚子里面去，它们就会变得非常强悍。 背后的目光越来越灼热，两个新人类却不再关注。 他们只将这些目光当做是鱼类惊恐的表现。 一条大型的黑影落在他们的身上。 超市顶部的灯光打下来，打在他们的正上方的鱼类身上，这才会落下黑影来。 其中一个新人类抬起来自己的脸，心情烦躁地想要驱逐这条看不懂脸色的鱼类。 结果他才伸出了胳膊，就直接被这条大鱼突然俯冲一口吞下。 他旁边的人因此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剩下来的新人类看向这个水缸的下方，这才发现超市的水缸并不是直接就摆在地面上的。 为了防止这些大鱼将它们所在的水缸弄倒，超市便将这些水缸的大半都镶嵌在地面底下。 顾客能看到地面上六米高的水缸，而在底下足足还有十米左右的深度。 那一条鱼非常大，足足有两个成年人那么高，差不多有三米。 如果是几分钟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的他们来水缸里头，这些鱼类对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威胁。 可现在不一样。 幸存下来的鸟人顿时心里发凉。 现在他们和这些原本是他们食物的鱼类之间的狩猎关系，似乎已经颠倒了过来。 现在的他们成为了这些鱼眼中的食物，它们成了猎人。 活下来的人什么都顾不得了，直接往上去逃。 只是他有鸟类的基因，在水中注定是比不上鱼类的。 刚刚大鱼的攻击像是打开了一个什么按钮，旁边一直在忌惮的鱼类们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行动。 它们张开了自己锋利的牙齿，朝着不停惊恐往上游去的新人类扑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水缸里头波澜起伏。 工作人员刚刚赶到，停在了水缸的外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水缸。 他看到前不久还和自己打在一起的鸟人此刻贴在水缸的玻璃上，脸色惊恐，似乎身后有什么怪物。 他还没有细细地去看，一条张大了嘴巴，满嘴都是锋利牙齿的巨大鱼类飞快地游动了过来，“嘭”地一声巨响撞在了鱼缸上，啃掉了新人类的大半个身子。 它的力气太大了，用最坚固的合金玻璃做成的鱼缸因为它的撞击，而裂开了一点蜘蛛网状的碎裂痕迹。 这点裂口虽然不是很大，却足够让工作人员感到分外震惊。 他透过鱼缸里头一片深蓝色的液体，看到了那条鱼类的模样，很是陌生。 工作人员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 他非常清楚。 他们超市里头是没有这条鱼类的。 那么这条鱼类是从哪里来的呢？ 工作人员看着鱼缸上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不禁打了个寒战。 16. 第十六个孩子 怪鱼吃掉了那个男人的上半身，接着不停往下游去。 男人剩下的部分，被其他的鱼类一拥而上给吃掉了。 鱼缸里头的水在不住地晃动着，里头蓝色的液体里，隐约能看到大片的迸发出来的红色液体。 只是那红的颜色已经很浅淡，被鱼缸里头的液体给稀释了。 大型的怪鱼一直游曳到了鱼缸的底部。 在鱼缸最下面有一个换气与换水的的大规模装置。 它就停留在那儿消化它肚子里的鸟人的躯体，和他们身体里的那几条红色的虫子。 这条大鱼就是之前吞食掉第一个鸟人的鱼。 而现在它又吞食了第二个。 大鱼的身边空荡荡一片，没有一条鱼类敢出现在它的周围。 随着它不停地咀嚼口中的食物，它的身体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第一个新人类被它吞下后，它的身型开始暴长，从三米长几十厘米宽的身体，长成了现在四米多长且胖了一圈的模样。 它的身体在不住地发烫，烫得它不住地在鱼缸底部翻滚。 翻滚起来的水涡将本就浑浊的鱼缸里头更是搅动地不见一点清明。 哪怕站在外头的工作人员，听到有鱼正撞在他面前的水缸玻璃上，他都无法看清这条鱼的样子。 此时这个缸里头的水太浑浊了。 小小的怪物头上的几条细细的小蛇动了动，似乎在进行无声的交谈。 小孩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将妈妈给它买的大鱼吃掉。 不过这些都不够。 小孩子坐在妈妈的购物车底下，扭过头来去看一旁的水箱。 它感受到了，它的一个刚刚诞生的眷族。 鱼缸里巨大的动静不止震惊住了超市的人员，也让另外两个新人类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害怕自己也会遇到同样的危险。 唯一幸存的新人类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看着生鲜区里头的这些大型水箱心里头直发怯。 被他扶着的组长睁开昏花的双眼，他的目光在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聚焦起来。 他听到了自己耳边的一点细微的声响，他非常艰难地转过头去看。 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就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一只大手从躯体中抽离了出来。 明明身体还是疼痛着的，可是灵魂却格外清醒。 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身体上的疼痛，但无法做到共鸣。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小的影子上。 这本来是不容易发现的。 可是他却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全身皮肤红彤彤的孩子坐在两个购物车下面，张开了大嘴巴在狼吞虎咽地吃鱼肉。 那也许不应该被称为一个孩子，其实更像是一个有着短小四肢的肿瘤。 上头还狂魔乱舞着几条细细的怪异的触手。 他在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反应就是心脏骤缩，极度害怕。 他下意识想要转过自己的脑袋，不想让那个东西发觉他的目光。 只是他的身体僵直住了，无法回应他的大脑所下达的这个迫切的指令。 一直扭着头无法动弹。 搀扶住他的组员刚被这些鱼缸里头的怪鱼吓了一跳，垂下视线就看到自己的上司，正目光痴傻地朝着一个方向眼巴巴地看去。 他在看什么？ 组员的心里头突然涌现出来汹涌的不合时宜的强烈好奇心，他的身体里有东西在催促着他快点过去。 他顺着队长的目光看过去，周围的时间好像是放慢了，眼前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好在是什么都没有。 组员伸手捂住了自己心跳如鼓的胸膛，这短短的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感觉自己都要被吓得命都要没了。 这里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重新搀扶起看上去神志不清的组长，“组长，我们去外面看看吧。” “你可要撑住啊。” 他的组长的眼睛好像亮了一点，嘴巴也动了动。 对方张开了嘴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得出来：“……呃……” 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他的瞳孔在不住地涣散睁大，里头印出来一个模糊的影子。 队长的身体太重了，身后的翅膀也没有能够收回去，跟扑棱的蛾子一样，一会儿就控制不住地抽搐一下。 给他的帮扶造成了很大的干扰，这让他感到分外的心烦与焦躁。 他心里头有害怕、惊惧，又夹杂着怒气。 半天都没有把人给抬起来，瞬间点燃了他全部的情绪。 “队长！你能配合我一下吗？” 他转过头怒气冲冲地朝着对方喊，声音刺耳。 他某个瞬间对上了对方直勾勾看过来的视线。 男人看到了队长眼睛里的画面。 组长的眼睛里有一团模糊不清的肉的形状的阴影。 而且他那目光不像是对着自己，而是看向了自己的面庞。 组员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的牙齿开始发抖，上下两排牙齿磕碰着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 瞳孔也跟着鼓胀扩大。 身子好半天都不能动弹。 直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了他的脖颈。 男人心里头的声音一直在疯狂地大喊大叫，让他不要去看。 可是他眼角的余光却怎么都无法控制地瞥了过去。 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挤在他的脑袋后面，而那滴下来的液体，是蓝色的，鱼类身上的血液。 “啊啊啊！！！” 男人顿时惊叫了起来。 在鱼缸前的工作人员听到了一声惨叫，他转过头时，却不见一个人影。 只能透过鱼缸与鱼缸之间的空隙地方，看到几辆购物车安放在那里头。 “嘭”地一声，他面前的水缸安静了下来。 里头的鱼类都不动了，随着撞击声音而波动的水很快就平静。 只是工作人员的脸色不太好看，因为他面前的这个玻璃裂痕，随着刚刚的撞击，而开裂地更大了。 他似乎能听到合金玻璃因为碎裂而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慢慢远离这个大型的鱼缸，他打开自己手腕上的光脑。 “你好，你好，请问是超市维修部的同事吗？我们生鲜区的鱼缸裂开了，你看什么时候能来修理一下？” 通话被接通，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坏了，不可能的吧，这可是老板巨资购买的……”小伙子嘀嘀咕咕。 工作人员调整了光脑的视野，一个破损的暂时还没有漏水的巨大鱼缸出现在小伙子的跟前。 小伙子的话顿住了，他本来疑惑的神情顿时被不可置信所取代，“哦，不。” “嗨嗨嗨！伙计，听着，现在快点到休息室把你的包给拿出来，现在立刻离开超市！” 小伙子的声音急切起来，“该死，怎么会这样，你和其他人打架了吗？” “怎么能把鱼缸给砸了呢！想白干吗？” 工作人员听取他的意见立刻准备离开，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头突然一跳。 他抬起头。 “天啊。”是和他连线的小伙子发出了讶异的叫声，“那是什么！我们超市新进的新物种大鱼吗？” 那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进化鱼。 更像是一个陌生的，才从实验室里生产出来的两栖生物。 它从水面上“噗嗤”探出了自己巨大的脑袋，那双鱼类不可能会眨动的眼睛，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这才发现，面前的这个怪物鱼进化出了眼皮，以及极大的脚蹼。 “快快快跑啊！它要出来了！！！” 光脑里的小伙子顿时大叫起来。 工作人员立马切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连线。 防止这个怪鱼会被对方的声音所吸引而靠近。 他连忙往大门口跑，此时已经来不及往休息室去了。 他的直觉在疯狂地叫嚣着，这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怪物。 如果被它盯上了，那么就完蛋了。 怪物的脚蹼踩在了合金玻璃上，那早就已经有了龟裂痕迹的鱼缸已经阻拦不了它的动作。 它前肢扒拉在玻璃鱼缸上，朝着一个角落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鱼的声音是不能被人的耳朵听到的。 可是工作人员就听到了。 这个声音非常古怪。 像是刚刚开始学说话的小孩子在努力驯服自己还不熟练的喉咙和声带。 小小的怪物扭头过来，它钻到了购物车里面和妈妈挤在一起。 秦野身上发起了高热，他受了惊吓，又生了孩子，本来就比新人类差劲多了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 直接发起了高烧。 小怪物的身体凉凉的，冷冰冰的。 身上还带着腥臭的粘液。 秦野的身上烫得很，有阳光的干燥气味。 小怪物感受到妈妈身体的温度，直接往妈妈的怀里缩。 而秦野碰到了它悄悄靠近的小身子，身体下意识地将这凉凉的小东西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小小的怪物被妈妈搂住，张开了小嘴巴，发出了一声惬意的笑。 它哈了一口气。 很是快活。 不过它还没有高兴多久，就看到那新生的眷族分外欢喜地看着它，一个劲儿地要从那鱼缸里头出来。 这个时候小小的怪物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它只瞧了一眼对方，就叫眷族激动不已。 那进化的怪物又努力将后面的两只脚蹼一起抬上来，要从鱼缸里头翻出去。 结果却一脚撞到了那裂开的缝隙上面，“嘭啪”的一声，巨大的鱼缸立刻四下炸裂开来。 里头澎湃的水顿时淹没了超市的地砖。巨大的水压，和怪物巨大的身体，直接压裂开了旁边几个相邻的鱼缸。 裂开乱蹦的合金玻璃砸在了这些鱼缸上面，一阵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巨大碎裂声响起。 是这些鱼缸也碎了。 里头的水和鱼都涌了出来。顿时这个超市被水淹没了一大半。 而小怪物和它的妈妈也被波及。 小怪物惊慌后立刻反应过来，它对着恢复了自由身而往这儿来要攻击他们的鱼类们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除了眷族的那个鱼缸里的鱼都被它自己给吃掉了之外，其他鱼缸里的鱼对现在柔弱的秦野和小小一团的小怪物来说都是威胁。 小怪物龇牙咧嘴。 努力将快要淹没在水里头的妈妈托起来，推到了没有倒塌的货架上面，然后自己毅然决然跳进了水里头。 这些水是墨蓝色，无法用肉眼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 它的那只蠢笨的眷族，终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开始心虚着，慢慢清扫这些鱼类。 小怪物入了水，便龇牙咧嘴地朝着这些大鱼们冲了过去。 张开了自己的爪子，利爪像是钩子，刺入了大鱼的身体，它一口咬在了大鱼的身上撕扯对方的皮肉。 一时之间，这水似乎更蓝了。 17. 第十七个孩子 秦野醒来的时候，喉咙里都是咸湿的水汽。 从鼻腔到咽喉，似乎都是湿漉漉的。 “咳咳。”当空气进入他鼻腔的时候，他开始咳嗽起来，一阵一阵的，要将气管里头的水汽全都排出。 从旁边伸出来一双手，轻轻托住他的脑袋与上半身，拍抚他的后背，能让他好受一些。 秦野一开始只是咳一两下，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剧烈咳嗽。整个身子拱起来，窝在对方的身上。 小怪物在一旁原是睁着它那只巨大的眼睛在看着，后来见它的妈妈连气儿都像是要喘不上来似的，一下子就急了。 它在男人的身边转来转去，一会儿爬到左边来，一会儿挪到右边去，头上像是触手、如同虫子一般的小蛇也是发出了阵阵细细的、微不可察的嘶声，它们窝在小怪物的头上群魔乱舞，将小怪物焦躁担忧的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在帮助秦野的男人是个可靠的。 等秦野将气管里头的水汽都排出干净，咳嗽也就缓和了下来。 秦野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的意识还未归拢，只记得他被人抓去了。 秦野被对方扶着坐起身来，四处望了望。 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房间，屋子里的窗帘拉上，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 空气里混合着香烟的味道，他闻到了烟味觉得自己刚好的喉咙又开始发痒。 “谢谢你。”秦野看向了男人，他以为是面前的这个超市工作人员救了他，他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在光脑上面打字道，“我的光脑里头有一些钱，可以给你五百黑晶做报酬。” 男人没有说话。 这要是普通的救了人的人，听到被救的人想要给予酬劳，心里头应该是会高兴吧。 男人摇摇头，他说的话很平静：“没事的，我不需要你的钱。” “如果当时在场的是其他的人的话，看到这样的情况，他们也肯定会出手相助的。” 他说完话后闭上了嘴巴。 身体有些僵硬。 藏在他身后的小东西在用刚刚长好的“小手”触碰他的背后。 只是它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些粘液的腐蚀威力，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男人后背的衣服就被腐蚀出来一个极大的窟窿。 它的手也因此没了遮挡落在了别人的后背上，若不是对方有足够的意志力咬住了自己的牙齿，怕是痛呼声就要从喉咙里头泄露出来了。 对方的身子震了一下，引起了秦野的注意力。 秦野立刻担忧地在光脑上打出了字，问道：“你怎么了？” “是不是受伤了？” 他记得当时的情况对立悬殊，那四个新人类对战他一个人，想要突围出去应当是困难的，更别说是再带个他了，说不定对方因此还受到了创伤。 对方立马接话，“没事。” 而他身后挡着的小怪物看到了面前被粘液腐蚀而露出来的血肉，立马将自己的“小手”缩了回去。 一根细小的小蛇悄咪咪地探出了男人的肩背，去观察它妈妈秦野的反应。 它还记得先前它的母亲在看到它的时候，被它给吓晕了过去的事情。 所以它只能忍耐地躲在这个人类的身后，偷偷看着它的妈妈。 秦野听了男人的话，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只是他的视线一顿，落在了男人的肩膀处，熟悉的红色小虫立刻唤醒了他不愿想起来的记忆。 怎么会有这个！ 秦野一时间还恍惚是自己看错了。 在超市里，他透过那只眼睛的视角，亲眼看着这些东西爬上了那几个新人类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这些小东西的威力，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很危险的。 男人忍受着后背强烈的灼热感，这是肌体被腐蚀而产生的强烈的热意。 好在他新人类的身体健壮，暂时能忍受这种痛苦。 “啊！”秦野突然对着他撕扯着破嗓子喊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就已经伸手扑了过来。 一阵细微的风流从他的耳边拂过，只听到“噗通”一声，他看到了被甩到角落里的小怪物，和被秦野从怪物头上拽下来的一条小蛇。 秦野的身体僵住了。 他对上了那只偌大的眼睛。 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耳边里传来自己心脏在不住跳动，越来越快的声音。 咚、咚、咚地一下一下敲击在他的耳膜上。 他将那小蛇抓在手里的一刻，就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触感。 湿腻腻的，黏嗒嗒的，软趴趴的，是无脊椎的生物他们所拥有的液体。 这种清醒的认知让他一阵恶心。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软软的、无脊椎的、条状生物。 秦野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 因为胃里头突然涌出来的一阵阵恶心，让他脸上的五官都要跟着变形。 几乎是用力的这么脱手一甩，手里的这条小虫子颇有重量，不知道坠着什么，“啪叽”一声，藏在男人身后的小怪物就被它的妈妈发现了它的小蛇，被抓住甩到了角落里头。 这个瞬间屋子里寂静下来。 小怪物没有声音，秦野也没有，而男人亦是没有。 秦野是因为害怕，而男人是因为不可思议和惊讶。 秦野这么对小怪物了，却没有遭到小怪物一点的不满。 甚至他的手碰到了小怪物的小蛇，都没有被寄生。 可以说是非常乖觉地被秦野抓住了。 它就根本没有想到要报复伤害对方。 大概是过了这么一秒，也可能是过了一个世纪。 寂静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速总会格外缓慢。 秦野把小怪物抓起来丢出去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还记得昏迷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它。 那会儿的小怪物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之前的它就像是一个大一点的肉瘤，然后冒出了短小的用来支撑它前进的四肢，后面还带着一条细小的蛇尾。 连接着大肉瘤的有一个很小的小小肉瘤，那可能就是它的头部。 说得好听一点，就像是头上长了一点草的乌龟。 不过乌龟可比它要可爱多了。 现在的它开始有了人类的形状。 像是初代的人鱼，只是那尾巴不是鱼尾，而是蛇尾。 秦野记得自己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有个名字似乎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在那会儿终于是跳了出来。 “美、杜、莎……” 秦野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声音太小了，本是啊啊啊的嘶哑声，只是屋子里太过于安静，他身边的人的耳朵足够捕获他的声音，甚至辨听出了他的话。 带有人鱼基因的新人类随着他的话看向了那个小孩子，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怪物一样的“孩子”，竟然拥有神话生物美杜莎的基因吗？ 他吞咽了下口水。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能够将面前的这个小怪物，同自己小时候在课本书上见过的美杜莎插画联系起来。 小怪物听到了妈妈呼唤自己的声音。 很是高兴。 它一点也没有因为妈妈将它丢出去而感到生气。 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委屈，不过在妈妈喊出来自己的名字后，这点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它发出了一点点声音来回应母亲的呼唤。 “嗬、嗬——” 那还不太熟练的器官发出了像是拉风箱子鼓风的声音。 秦野看到那团小东西，张开了新融合的嘴巴，对着他发出了似乎是威胁的声音。 几乎是瞬间叫他头皮发麻。 秦野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对方，他的面色惨白，警惕地盯着小怪物，见它不动，这才努力地支撑起刚刚醒过来还没有多少力气的身体。 他的双腿像是软耷耷的面条，站起来的时候还在打着颤儿，随时都有再次跌倒下来的可能。 可是这样他还要拉住了男人的手，要带着对方往门口跑。 “啊，啊啊！” 快！快跑！ 秦野的声音发着抖，显然心里头很是害怕。 男人顺从地跟着秦野站了起来。 荒诞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袋。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害怕这个小怪物，明明它那么喜欢他，那么眷恋他。 男人的脑子里回忆起那一天的经过。 幸运女神对他还算是眷顾，让他在水缸破裂而群鱼没有出逃之前离开了超市。 不过他才跑了不远，就突然倒了下来。 那个瞬间他的四肢都像是被针扎过一样，升腾起阵阵烧灼感。 他的肢体内的骨骼不受他的控制，在不住地用力地生长。 刺穿了他的皮肉。 他的心脏很热，呼吸像是被人禁锢住了喉咙，像是快死的野狗。 剧烈的疼痛叫他的视线一阵阵发黑，头脑都发昏，有很长一段视线完全黑暗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的意识被剥离，因为太痛了。 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地面上不住地翻滚，自己的血液也都随着血肉被刺穿而迸溅了出来。 像是开了朵朵红色的艳花。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可这个时候的意识却格外清醒。 几乎是瞬间，他就想到了与那个新人类对战时，那刺戳皮肉的一点疼。 男人的心里头很是后悔，可是后悔也没有什么用。 他很清楚，自己要死了。 浑身像是被放在铁架子上面烘烤，可以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模糊不清的视野里突然多了一团小小的影子。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小影子。 怪诞离奇。 如果是小孩子看到了应该会晚上睡觉做噩梦吧。 或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男人竟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还有闲心地胡思乱想。 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何种惨样。 那些人给他注射的针剂里有人面蛛的基因，他本就已经进化，而同一个人的身体在现在的科技下还暂时无法容纳两种基因。 他的鱼尾渗血，从他的腰腹到鱼尾的根部，长出来八条细长孱弱的蜘蛛腿。 是刚刚身体内由骨骼变化生长出来的。 而他的身体也因为不能够融合鱼类与蜘蛛的基因，即将走向死亡。 小怪物呆在他的身边，它头上触手一般的小蛇们动了动，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直接传到了他的大脑里面去。 “我、” “嘶、我……” 它还不会说话，可是意外地，男人感觉自己能够明白它的意思。 【你要不要成为“我”的眷族？】 小怪物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我、想活着！”男人的直觉开始叫嚣。 他开始如离水的鱼挣扎起来。 他张开的嘴巴里有什么东西掉了进去，湿漉漉的。开始滑动向更深处进发。 他能感受到那是一条细长虫子一样的东西，从自己的喉管里头往身体里钻去。 接着，男人的身体又开始抽搐起来。 而小怪物，以及它新生的那只体型庞大的眷族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在远处看，像是一大一小两个无言的墓碑。 18. 第十八个孩子 这里不是秦野住的地方，他拉着身后不反抗的男人跑出了门。 “啊啊！”他对着男人叫了两下，看了眼周围陌生的走廊，身后的屋子里头又传来沙沙的，是软体动物在地面上挪动的声响。 秦野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都出来了。 他转过脸朝向男人的时候，男人这才发现秦野的面色被吓得惨白，额头上出了细汗，他的那双眼睛里的瞳孔放大，不住地扩散，这是被惊吓到的反应。 秦野喊完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无法说话，他的心在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几乎要从他的胸膛里跳着缩到他的喉咙里，再接着要蹦出来似的。 他强忍着自己的恐惧，动作飞快地拉上了男人家的大门。 “嘭”的一声巨响，小怪物被它的妈妈关在了屋子里头。 秦岭拉着一声不吭的男人往走廊的另一边跑。 这里是群租房，一栋房子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租住的房间。 每一层只有一条狭窄的走廊将它们都连接在一起，每隔五六米，就会有一个小小的昏黄的走廊灯。 走廊的两旁是一模一样的大门，上面大都没有多余的装饰，看上去冷冰冰的。 只有几家有情调一点会在门上贴上装饰画，或者在门口摆放一盆绿色的植物。 只有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秦岭才会有一种，原来这里还住着其他活人的感觉。 他对这里实在是不熟悉，跑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找不到可以去的方向。 最后还是男人主动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跑。 秦野的那快要爆炸的心跳这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男人带着他很快就找到了楼梯间，两个人往下跑，秦野的腿依旧是发软，他刚刚一路狂奔简直是用光了他大部分的力气。 还是依靠着要活下去的信念在坚持着。 他才往下跑了两层，双腿就是一软，整个身体直挺挺地就要往下面倒去。 他前面的男人到了平台的拐角处一回头想看他没有没跟上来，结果就看到小怪物的妈妈要摔倒，连忙又急匆匆地往上跑，险之又险地将人给护住了。 秦野闷头砸在了男人的胸口上，“咚”地一声跟撞在墙上差不多。 秦野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这弱小的身躯一头撞上去脑子都跟着要震荡了，眼冒金星。 秦野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扶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打横抱起，为了防止掉下去，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圈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抱着秦野跑楼梯，脚步一点没有乱。 他的速度依旧很快，步子四平八稳。 他在此之前从没有抱过人，这还是第一次。 等他把秦野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真的是轻飘飘的。 像是一团棉花。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太轻了，秦野的体重对他的双臂当真是没有任何的负担。 秦野没有感受到什么颠簸，等他从头晕的状态里解脱出来，对方也抱着他终于走到了外头。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男人把秦野放下来，跑了这么久他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反倒是秦野明明跑了一样的距离，甚至没有亲自跑那么多的楼梯，一直在气喘吁吁。 外头的天不好，就像是秦野此时心里头的恐惧阴云密布，就算是逃到了外面也依旧没有散开。 他打开光脑，在上面打字。 “这儿是哪里？” 男人回答他的话，并告知了自己的姓名，“这儿是第四城区东港，我叫陈秋领。” 秦野点点头，又继续打字，“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回家吗？” “来我的家。” 陈秋领抿起嘴巴，他的眼睛看着秦野，耳朵里却有另外的稚嫩的嘶哑声。 它借助了他的眼睛看到了秦野光脑上面的字，可是它并不认识这些文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就在心里头慢慢地说给对方听。 嘶嘶的声音过了很久，他才听到了非常缓慢与拗口的一个“好”字。 小怪物在慢慢地学习如何说话。 陈秋领点点头，同意了秦野的想法。 于是秦野又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更远的地方跑去，尽力距离那栋群租房更远一点。 他的姿态避让不及，完全不想再去看到那个怪物小孩子了。 陈秋领看着秦野在光脑上面打的，光脑的效率很快，他才下了单，就立刻有人接了。 距离并不算远。 秦野靠在墙上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 他眼角的余光落在身边的男人上，见对方看着一点都不累，不觉有些羡慕。 这个体质真的太棒了吧。 想他现在累得像是一条死狗，对方一点事都没有。 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还转过头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秦野摇摇头。 他有很多想要询问对方的话，比如他想知道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来抓他的人怎么样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提问的时机。 唯一让他觉得庆幸的，是在打的飞的到来前，那个小怪物都没有再出现过。 看样子是被关在陈秋领的家里面了。 现在的的士和以前的的士不一样。 以前的的士都是四只轮子的小汽车，而现在的的士都是无人驾驶的磁悬浮车子。 他们下的单子是被系统自动地分配给了周围空着的磁悬浮车子。 两个人上了车子，坐在了后面的客舱里。 秦野看了眼陈秋领，对方目视前方，抿着嘴巴，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 也是，秦野心想，如果自己的家里也遭到了怪物的入侵，他的心情能好才怪。 秦野一想到“怪物”两个字，他的脑海里就忍不住浮现出那团红色的肉瘤，身体猛地打了个哆嗦。 陈秋领虽一直双眼看着前方的路况，可他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放在秦野的身上，在看到对方发抖时，立刻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冷了？” 秦野摇摇头，才在光脑上写上，“就是想到刚刚那个怪物，我很害怕。” 陈秋领明白了，他伸手想要摸一下秦野的肩膀安慰一下对方。 他的手才伸到半路就停住了，并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角度又收了回去。 小怪物不准他触碰秦野。 能让他跟在秦野的身边，已经是小怪物能做出的最大的安排与让步。 它感受到了妈妈的害怕，虽然它的思想朦朦胧胧，可是它却能明白现在的妈妈并不想看到它。 它想看到妈妈，可是它不能靠近。 当它看着妈妈带着它的眷族离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的时候，一股汹涌的感情充斥了它的整个身体。 如果它会识字会理解的话，就会知道，这是一种叫嫉妒的感情。 它在嫉妒可以被妈妈主动接近的眷族。 陈秋领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是遇到危险时才会有的反应。 小怪物刚刚那个瞬间真真切切地是想要杀了自己。 他连忙和秦野坐远了，跟小怪物表达自己对它的忠心。 他现在的命就捏在对方的手里头，断然是不敢有任何违逆的心思。 秦野看着对方离自己远了，两个人中间几乎可以坐得下两个体型肥胖的成年人。 他觉得如果不是这个后面的座位空间实在是有限，对方怕是能有多远就隔多远。 秦野看到后并没有多想，毕竟有些人就不太喜欢其他的人和自己的距离太近了。 他是可以理解的。 就一会儿的功夫，秦野的家就到了。 他和陈秋领下来，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老年人和小孩子们晒太阳、玩乐的地方空无一人。 陈秋领站在门口仔细地打量着附近的情况。 见没有任何的危险这才跟着秦野往里头走。 秦野居住的地方没有陈秋领的环境好。 这里的楼房破旧，楼梯狭小，第一眼就让他对这里的印象很不好。 秦野也知道自己这边和对方住的环境没有得比，只希望对方不要太介意。 陈秋领当然不会介意。 毕竟他刚刚在秦野付钱的时候一不小心瞄到了对方的光脑面板，他看着上面数字不大的账户余额，就知道他会住在这里的原因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没钱就没有选择。 秦野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因为房子老旧，他现在的房门依旧使用的是钥匙，而不是智能锁，或者是智能管家。 不过好在屋子里还算是干净，空气中有非常清新的栀子花的气味。 这个味道很好闻。 鞋柜里头只有一双秦野自己的拖鞋，他先前没有想到过让其他的人来他的家。 秦野挠了下自己的脖子，有些局促地让陈秋领直接穿着鞋子进来。 陈秋领看着里头干干净净的地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脱掉了自己的鞋子，赤脚踩在了地上。 “没有关系，你家很干净，我直接赤脚就好了。” 秦野对他感谢地笑了一下。 等秦野坐在自家沙发上时，他这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这时候才有空去问对方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秋领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我比较厉害，他们几个都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跑了。我也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就带着你先回我家了。” 秦野听后点点头，他没有问为什么对方没有送他去医院。 他当时把肚子里的怪物生出来的时候，对方应该就在旁边吧。 秦野一想到这儿，又忍不住心里头一梗。 这个小怪物的外表叫人见了忍不住掉Sam值。 晚上很容易睡不好。 “那你知道那个小怪物是怎么来的吗？” 陈秋领看到了秦野的光脑上显示出来的字。对方的眼睛也一直盯着自己看。 显然秦野对于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十分在意。 陈秋领动了动嘴巴，把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是你生的”四个字给憋了回去，吞进了肚子里头。 他从秦野的双眼里看到了紧张的情绪。 以及藏起来的一点祈求。 陈秋领不自觉得舔了下嘴巴，他的目光落在了他们两人身边的茶几上。 张口就胡说八道：“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带进来的。” 秦野听后不觉松了口气，陈秋领愿意帮他隐瞒事实。 整个人的状态从一根绷紧的弓弦直接放松了下来。 “谢谢你救我。” 这是今天秦野第二次和他道谢。 陈秋领根本笑不出来，脸皮子扯了扯。 “不客气。” 游弋在他身体里的小蛇突然张开小小的嘴巴用力地在他的皮肉上咬了一口。 陈秋领瞬间咬紧了牙关这才没有痛呼出声。 脸上的皮肉在因为剧痛细微地抽搐。 他当然知道小怪物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他只能拼命地在心里头解释，不是他要抢它的功劳，而是它妈妈要给他的，他真的没有办法不去接受。 看秦野现在对它避之不及的态度，总不能叫他把它的存在又给抖落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