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 1. 第 1 章 帝都郊区，原野之风酒馆。 夜色渐深，巷口边缘点起几盏昏黄的路灯，有些年头的招牌挂了一圈敷衍歪斜的灯带，亮起来红蓝色光闪烁交接，在积水的洼地处映射出一圈杂色的光晕。 下午下过一场雨，风中都带着微冷潮湿的气息，夏芙匆匆赶到酒馆后台时迟到了十分钟，在隔壁Beta姐姐抽着烟打趣的眼神中，她犹豫了一下，低下头，深栗色的长发像是蓬松的松鼠尾巴一样卷在身后。 “外面还下雨吗？”姐姐吐出一口烟，翘着二郎腿坐在化妆台前，问她。 “不下了，但是路况不好，走过来花了点时间。” 夏芙用手慢慢压平整理着自己的裙摆，小声答道。 她想要换衣服，然而外人在这里，这年纪轻轻的Beta少女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指尖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拨弄起身后的拉链来了。 “十分钟，快收拾好出去吧，小心一会儿老板又要扣工资。” 说完，打扮艳丽的Beta姐姐便站起身，懒洋洋地走向门外，向身后招了招手。虽然是同性，但她早就知道这姑娘隐私感重，酒馆里多是Beta员工，男女都有，平时换衣服洗漱都是在一起的，空间有限，也没见谁避着谁。 “我会道歉的。” 看到前辈离开，夏芙飞速松出一口气，立刻脱下身上那件黑白相间的女仆制服，换上了腰间系有围裙的员工装。 换好衣服后，夏芙对镜确认了一下自己哪里还有不妥之处，少女皮肤白皙，脸颊带有些婴儿肥，眼睛是和头发非常相近的棕栗色，尾端下垂，被纤密的睫毛轻轻巧巧圈起来，一笑起来便甜甜地拢在一起，如同加了好几勺蜜糖。 对镜子笑出了一对酒窝后，夏芙打起精神，暗暗给自己加油。 好啦，开始工作吧！ 白天要照顾艾米莉小姐，晚上要来酒馆兼职，自从开始这样的日子后，她便很少有自己的时间，说实话很忙碌，但夏芙没有被辛苦和麻烦打倒。 只要想想心中的目标，她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幸好酒馆内的工作不是很多，老板当初将她招进来也不过是为了扩展菜单而已——毕竟都来酒馆了，还会有人喝咖啡和奶茶吗？ 事实上还是有的。 比如今天，一向清闲的她就接待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夜色渐深，门外再次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冰凉的雨丝乘着夜风斜吹进门内，室内的空气都仿佛浸上一丝巷口的铁锈潮湿气。 深夜时分，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会来酒馆里用餐大多是租住在附近的居民，这时也已经散得七七八八，有熟客酒足饭饱之后想要和靠在柜台上的员工打个招呼，聊聊家常，然而捧场的只有那位风情万种的调酒师，眼尾一挑慵懒地伏在吧台上，和对方你来我往地说笑起来。 另一位栗色头发的少女则自始至终缩在角落里，内心数着离下班还有多久，无所事事，度秒如年。 “……我说，这地方也太破了吧。” “将就一下吧，雨下大了。” 风骤然涌进室内，湿冷的空气扑灭了酒馆内本就摇摇欲坠的暖意。 夏芙被冻得一个激灵。 她迟钝片刻，向门口处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两道年轻嗓音的面貌，他们便巡视店内的环境一番，其中一位金发的少年注意到她的位置上摆的奶茶小料，眼前一亮。 “让我看看菜单，哇，不错诶，都是甜的吗？” 少年走过来，一伸长腿，跨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浓烈的酒香席卷着独属于雨天的潮气，如同被冰封的烈火般涌进她的感官。 冰冷、沉郁、高高在上—— 这是个Alpha。 “…是，”夏芙抿唇，稍稍侧身避了避，“也可以选择少糖或者不加糖。” 夏芙注意到对方身穿着白金相间的制服，领口折叠，胸口处佩戴着鹰纹样式的徽章，夏芙对这个样式并不陌生，这是属于帝国皇家学院的制服。 “不加糖还有什么意思啊？” 少年懒懒地拖长声音，手指随意点了两杯甜饮，把菜单扔回给她。 “行了，就这些，先做吧。”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夏芙正弯腰拿出容器和小料，菜单轻飘飘地落在她的头顶，被蓬松的栗发稍稍顶了起来。 夏芙：“……” 少年用长靴抵着地面，瞥眼看见她，没忍住：“噗！” 这个人是故意的吧！ 夏芙默默地把头顶的菜单拿下来，低头开始做起奶茶。 少年很快便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一踢凳子转身，带着抱怨的语气招呼他的同伴。 “爱德华他们动作太慢了吧，联系上没啊？” “联系过了，”温和的少年嗓音答道，“从王……家中赶到这里需要一些时间，天气也不好，我们就在这里暂时修整一下吧。” “唉，这里好破，也没什么吃的，更别提热水了。”金毛脑袋抱怨了一下，随后甩了甩被雨水浇打得湿漉漉的发丝，像只被雨淋湿的大狗。 “我都湿透了啊！” 刚拿好器具站起身，突然就被少年甩了一脸水的夏芙：“……” ……这人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啊？ 金头发背对着她，对她的窘迫恍然未觉，倒是他正在向这里走来的同伴发现了，稍稍怔了一下，随后对她歉意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过来。 “十分抱歉，这位小姐，是我的同伴不注意。”少年有着一头罕见的苍蓝色发丝，眉眼沉静，气质平和而内敛，微微流露出笑意的模样与同行者肆意张扬的风格迥异。 “请擦一擦吧。” “……谢谢。” 流通的空气中隐约捎来一丝山风般清爽活跃的气息，夏芙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金发少年这才注意到她，没忍住又笑了：“哈、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是客人您应该注意一点才对。”夏芙捏着手帕，用气音反驳。 “哇，你这是在挑顾客的刺吗？”少年听得清楚，笑眯眯和她杠了起来，“虽然我不会投诉，但你们平民、我是说在服务业工作的普通员工，应该以顾客的心情为优先吧？怎么也得顺着我说话才对。” “好了，奥托。”同伴止住金头发滔滔不绝的嘴巴，无奈地安慰她，“别在意，他是在和你开玩笑。” 从看到这身制式的校服起，在伊莱先生和艾米莉小姐身边服侍多年的夏芙就对这两位的少年身份隐隐有了些意识，更何况他们还是Alpha。 即使在帝国首都，这无数贵族与精英聚集的中心之地，外星人前仆后继所梦想的都城，Alpha也是非常高贵和稀少的存在。 夏芙知道利害轻重，便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她手下动作加快了些，很快端出了两杯热腾腾的布丁奶茶和奶油咖啡，推给对面名为“奥托”的金发少年，于此同时，隔壁吧台的Beta大姐姐也用小拇指尖垫着一盏酒杯，温温柔柔地走过来，放在蓝发同伴的面前。 “新鲜的葛兰葡萄酒，来一杯吗？” 少年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她一眼，银眸略眯了眯，随即语气温和地确认道：“我记得，我好像并没有点过类似的菜单？” “您忘记了吗？亦或者是我的记性不太好？”Beta姐姐掩着红唇，不由得轻笑，“不过没有关系，即使没有人点过，这盏酒也应当成为我们缘分的见证。” “感谢你的好意。”蓝发少年礼貌微笑道，从袖口中翻出一枚金币，“我确实有些口渴，那么，这是你应得的酬劳。” 他将金币放在吧台上，修长的指尖轻点着币面，推至她的方向。 在Beta姐姐微怔的神情中，他并不多做停留，点头示意过后便收回目光。 Beta姐姐见状，巧笑一声收走金币，随后便离开，知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夏芙：……！成、成年人的世界！ 虽然不太明白这两人短短几句的交锋，但夏芙就是莫名觉得他们刚刚的交流十分高深莫测，有种自己插足不了的氛围。 Beta姐姐很厉害，这个奥托的同伴也很厉害，因为他能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个金币的小费…… 一个金币，是她兼职一周的工资了。 她现在很缺钱诶…… “噢，这个不错！”奥托兴致勃勃地用茶匙戳着奶茶杯里的布丁，鲜红的双眸盯着她，如同一双幽然猩红的宝石，“我记得刚刚看到的菜单上还有别的口味？” 夏芙瞬间提起精神：“是。” 毕竟是贵族大少爷，会不会都点一份呢？她的提成她的提成…… “让我看看，噢！就要这几个……” “奥托，”旁边的同伴适时劝住他，“今晚会不会摄入太多糖分了。” “啧，你好烦啊赛厌。”奥托皱起眉毛，烦躁地想了一会儿，随后把菜单扔了回来，“算了，不点了。” 夏芙：？ 为了提成，夏芙觉得自己可以挣扎一下，硬着头皮开口：“我们这里有口味清爽的柠檬和抹茶风味，以及低糖系列的甜品，实在怕增肥的话可以试试这些。” “好啦好啦，说这些也没用，”奥托托着下巴，烦恼地叹气，“你又不懂，我们体脂率要求可是很严格的，每天要求只能吃那么一点点甜东西，根本不够嘛。” 看着面前少女脸上圆润的婴儿肥，他再次发出了灵魂感慨：“你不懂啊。” 夏芙：“……” 总觉得好不爽，她忍。 “可以下次再来。”赛厌委婉给出了折中的建议。 “下次也没机会来到这种破地方了吧，又脏又破，不是顺路根本不会……” 少年声音突然停滞一瞬。 对面栗色头发的女孩子突然抬眸看向他，露出了像是被欺负一样可怜巴巴的表情，蓬松柔软的发丝落在颊边，发顶还竖着一根被他刚刚扔的菜单砸出的呆毛。 刚刚她一直低着头，此时抬起脸，奥托这才发现她长得好圆，无论是脸还是眼睛，都有种像是小狗般无辜可爱的感觉。 不来就不来，从刚刚就一直在说些絮絮叨叨让人讨厌的话，夏芙忍不住气鼓鼓地递给嘴巴恶毒的少年一个气愤的眼神，然后立刻扭头装作若无其事，忍痛不去想自己丢掉的提成和Beta姐姐得到的一个金币。 奥托的表情有些见鬼。 停顿片刻，他压抑着喉间涌上的笑意，仍然看着面前的Btea，向同伴确认道：“不过我记得出城走这里很方便，顺路的次数还挺多的？” “是吧赛厌？” 赛厌微笑颔首：“对。” “所以，就是这样啦。”奥托打了个响指，随着这声清脆的响音，外面茫茫的雨雾中突然响起了厚重却并不聒噪的车笛。 随之而来的便是车轮碾过雨水的声音，停驻在了巷口附近。 “爱德华到了。”赛厌看了眼终端，提醒道。 “行，走了。”奥托无所谓跳下凳子，和赛厌朝门口走了两步，随后突然转过身，从赛厌手里接过了什么，朝夏芙走来。 “你也有这个，”金头发的Alpha单手插兜，摊开掌心，十分满不在乎地展示给她看，“两枚哦。” 话音落下，两枚金黄的硬币抛落在木质的吧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把正气闷地幻想着以后努力工作，能赚多少金币的夏芙拉回现实。 夏芙看看他，又看看金币，脸上的表情有些呆住：“……” …… 这次他们是真的走出酒馆了。 推开门，湿冷的风钻入衣领袖口，趁着夜色的遮掩，奥托像是突发奇想一样，飞快而又迅速地朝吧台处投去一眼。 什么啊…… 直到回去的路上，想起那个有点可爱的Beta呆在台前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给出的那两枚金币的模样，奥托就觉得超级好笑。 刚刚那么看着自己，就是因为听到了自己说“不会再过来”了吧？ 既然这么在意他的话，少年想，那么下次“顺路”过来一圈，好心地见见她，也不是不可以啊。 2. 第 2 章 但事实上，奥托转眼就把这件事忘了。 从试炼星回到帝都那几天简直是忙得团团转，奥托不仅要被摁着参加各种宴会，强颜欢笑地应付各种各样的老头子们，还得抽出时间去把考核论文写出来。 他头都大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一星期后，奥托终于忍无可忍，从宴会的露台处一个撑跃跳了下来，借着夜色溜出庄园，没有目标，也无甚好心情地到处闲逛，闪闪发光的金发和那身金领笔挺的西装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他踏着大步，略显烦躁地路过帝都繁华喧闹的夜景，少年身高腿长，气质高傲而优越，出众的外表和那身奢华过头的礼服在街上引来不少人的关注，不止一人想上前搭讪，却统统被奥托嗤笑着打了回去。 “……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可以啊，五十万金币。” “不过看你的脸比较毁心情，多加十万吧。” “好笑死了，居然邀请我去那种档次的咖啡厅，既然没钱就不要随随便便搭讪别人了可以吗？” 少年双手抱臂，用着俊俏的脸笑眯眯说着最恶毒的话。 看他的装扮想上前结交的男性Alpha、据说想让他来当模特的画师Beta、甚至还有一个鼓起勇气犹豫上前想要请他喝咖啡的Omega，无一不被奥托这样的语气刺得脸庞涨红，难堪至极。 奥托对这些家伙漠不关心，哪怕在社交场合，面对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头们，他的嘴巴也从不收敛。 他的身份可比他们都高诶？而且说的也是事实，拘着自己才是没必要做的事情吧。 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讨厌嘈杂的环境。 他人评估物品般的目光、羡慕嫉恨的神情、谄媚讨好的话语……他沐浴着这些负面的东西长大，从没习惯过，反而随着时间流逝，愈发感到应激般的反胃。 要是有什么清静一点的地方就好了。 让他好好地喝杯咖啡，或者吃个蛋糕，周围没有烦人的苍蝇，即使有服侍在侧的人，也最好是那种懂得眼色，可爱又沉默的家伙。 想到这里，奥托一怔，随即突然笑了，一颗尖尖的虎牙隐现在唇边。 想什么呢，面前这不是有一个吗？ 年轻的Alpha精力充足，体力充沛，加上他心情烦躁，长腿一迈便不知不觉走了许久，像只失去缰绳便一溜烟不见影的闹腾大狗。 三个小时，足够让他从帝国富人所聚集的中心区走到郊区，眼前景色荒芜，建筑破旧，不远的几百米处就是一星期前才来过的窄小巷口。 奥托还记得，里面有一家破烂的酒馆，还算好喝的热饮，以及一只脸圆的松鼠。 想到那个栗头发的Beta少女，奥托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了一点，丝毫不嫌弃地踏入小巷，推开酒馆的门。 这时夜已经深了。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夏芙撑着侧脸，迷迷糊糊地靠在吧台便打起盹，蓬松的卷发搭在颊边，跟主人一样没精打采的。 直到奥托走到她身前，她都有点没回过神来。 “喂，”奥托拿指节扣扣桌面，俯下身，笑嘻嘻地看着她，“醒醒，有客人来了。” 少年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和那头灿烂的金发交相辉映，夏芙像是被那光亮刺到眼般似的，愣了一下，才慢慢抬眸看向他。 然后眼睛瞬间就亮了。 ——啊，是金币！ 看到面前这只松鼠惊喜的眼神，奥托心里不免有些自得。 哎……见到他就那么开心吗？ 前几天是不是应该早点来啊？ “好久不见，请问您今天要喝些什么呢？” 尽管已经知道了奥托的名字，可夏芙心里还是为他取了个绰号，就叫金币先生，并且打定主意和他好好相处。 毕竟，这可是一下子就能掏出相当于她一个月兼职工资的小费的人！ 穿着一身宴会礼服，像是宝石般闪闪发光的金币先生坐上凳子，饶有兴致地翻看了一下菜单：“话说，你们这里的小料和奶茶能分开点吗？” “可以分装，如果有想要享用的小料也可以单点。” “很贴心嘛，那来个红豆奶茶吧，再加两份鸡蛋布丁。” 夏芙点点头，很有气势地拿出容器和配料，面上的表情十分认真：“明白了，请稍等！” 奥托单手撑着下巴，看见面前少女明明十分正经的表情，又想笑了。 松鼠严肃起来脸好像更圆了啊…怎么办？他快要忍不住心里暗黑的欲/望了。 给她金币的话——奥托蠢蠢欲动地幻想起来，她会愿意出卖自己的脸蛋，给自己捏捏吗？ 夏芙不知道面前大少爷的糟糕想法，虽然离这会儿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但她没有急躁，而是镇定又耐心地替顾客调好奶茶，放在了奥托面前。 然后又转身，从冷藏柜里拿出了两份透明香甜的布丁，淋上细细的焦糖。 “好吃！” 喜欢的甜食稳住了胃里一直在翻涌的恶心感，奥托长舒一口气，刚刚还在脑内盘旋的想法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他用叉子将布丁切开，干吃一口，再就着奶茶喝一口，蔓延在口腔中悠长绵香的味道好像比宴会上名厨师做的甜点都要美味。 “你手艺不错嘛，”奥托大方夸奖道，猩红的双眸弯起来，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要不要考虑来做我家的厨师？” 夏芙微怔，随后为难道：“您是认真的吗？……这个，我就不……” “待遇很好哦，每天的日薪都有一个金币，”奥托打断她，笑眯眯地加大力度，“有双休，有补贴，有厨师和你轮换，只要我想吃甜点的时候来做就行了，是不是比在这里打工好？” 比起真的要聘走对方，他对面前的少女起的逗弄心思更多。 王宫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不过她要是真的想去，并且给他捏脸的话，他倒也可以想想办法啦。 可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Beta犹豫片刻，摇摇头拒绝了。 谢谢您的好意，”夏芙小声说，“但我现在的工作做得很好，并且……” “什么？” “我在这里的工作，其实是兼职，我的本职工作也是为贵人服务，和您的邀请冲突……” 奥托悠闲地拿叉子送入一口布丁，反应过来笑道：“噢噢，也就是说你有主人家的是吗？” 夏芙点了点头。 “那就没办法了。”奥托倒也没在意，转而感慨道，“为贵族服务很辛苦吧？” “咦……还好？” 话题跳跃得有些快，夏芙不明白金币先生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奥托突然起了和她交谈的兴致，抱怨起来：“你肯定不敢说主人家的坏话，但事实上他们就是很烦人啊，一句话藏着三句坑，并且又老又丑，都是没什么能力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朽木。” 想起宴会上那些烦人的机锋，奥托就头疼。 为什么这群老不死就是搞不懂他和兄长真正欣赏的品质？可偏偏上层都是这样的老家伙，迟早有一天给他全部爆炸好了。 “你怎么这时候还那么乖，想抱怨就抱怨吧。” 夏芙看着面前压抑着怒气的少年，想了一下，轻声道：“我没有说谎话，奥托先生。” “伊莱先生和艾米莉小姐都对我很好，我们是一起生活了许多年的家人。” 穿越到这个ABO社会以前，夏芙只是蓝星上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 突逢意外，又突然来到这个世界，沦落到贫民窟的时候，当年她才十二岁。如果那天路过的人不是伊莱先生，她没有鼓起勇气，颤抖而坚决地攥住他的衣角，那么自己恐怕早就成为了宇宙中一捧消逝的沙子了吧。 奥托颇感意外挑了一下眉角，顺口问道：“家人，那怎么会放你出来兼职？你很缺钱吧？” 说到这点，夏芙也不好意思解释，只好抿唇对他笑了笑，酒窝乖乖巧巧地在颊边浮现。 唉。 奥托突然感觉好没意思，就连松鼠也要对他说些半真半假的话，怎么，怕他告密吗？ 他撑着下巴，脸上失去表情，百般聊赖地晃了两下抵着地面的靴尖，突然听见少女道：“不只是我家的主人，我觉得，您也是贵族里的好人啊。” 尽管嘴巴毒又任性，但总体来说不算很坏，夏芙在心里默默补充。 “讨好我可没用。”奥托拿叉子戳着另一块还没吃的布丁，懒洋洋道。 “……不是讨好啦。” “真的吗？那我今天没带金币，给不了小费，说不定还要赊账哦？” 夏芙呆住了。 奥托撩了下眼皮，看清对面少女的表情后，瞬间没忍住喷笑一声：“蠢死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夏芙只是愣了一些，有些没想到金币先生居然不会带金币了而已，应该也没有很蠢吧？便反驳：“没有，我明明很正常。” “你刚刚就是在失望，别骗人了。”奥托觉得自己本来该生气一下，但一看面前的少女忍不住闷笑，最终一抹脸，放弃了装生气的想法，抬起双臂给他看。 “看见这身衣服了吧？身上没有口袋，什么都装不了，我确实没说谎哦。” 夏芙：“……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您穿着这身衣服是要？” 奥托笑眯眯回答：“毕竟我是从宴会里跑出来的嘛。” ……这是什么落跑的贵族大少爷啊？ “好啦，其实我也不想欠你的。”奥托满不在乎地将袖口处的金扣拽下来一颗，扔到了夏芙面前，“今天的聊天还算愉快，给你这个。” 夏芙有点不想接，她要男生身上的衣扣有什么用？ “将就拿着，弗兰星的工艺还行，这一个也就值十个金币吧。” 夏芙：……！ 对不起，是她对金币先生失礼了。 夏芙立刻虔诚地将金扣好好收起来，放在了胸前的口袋中，惹来奥托一丝游移怪异的眼神。 “下次您还会来吗？” 夜色渐深，奥托潇洒挥手，向她告别离开前，夏芙忍不住出声问道，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如同黑夜里骤亮的晨星。 这样看上去，好像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期待自己过来的这一件事了一样。 “不带金币也可以吗？”奥托停下脚步，靠在门边抱臂逗她，得到夏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不带金币更好，他身上的东西比金币更值钱。 夏芙理直气壮地想，然而她自然过头的神情反而让奥托不自在了起来。 唉，收敛点啊…… 少年瞥开红眸，有点想摸摸鼻尖，然而觉得这动作太逊，他终究忍住了。 果然比起金币，松鼠更在意他吧？ “等着好了，”他听见自己说，是故作帅气却仍显得有些别扭的声音，“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会来看你的。” 3. 第 3 章 爱德华·沃尔，毕业于皇家公学院，年纪轻轻就因才能出众而被选为皇帝近侍大臣的秘书，在职位上鞠躬尽瘁三十余年。 发挥了最后的一丝光与热，为帝国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之后，他在退休后又被返聘为皇室的私人管家。 ——这是让这位平民出身的Beta老人骄傲至今的事。 他亲眼看着当今的皇帝从挺拔冷峻的青年蜕变成杀伐果断的统治者，又陪伴年幼的亲王从小小一点的金毛团子长成为如今意气风发的少年，阿斯加德皇室给予他尊严、财富、大部分人遥望而不可及的地位，他则回报以赤诚的忠心。 因此，当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注意小亲王最近好似陷入烦恼，不时皱起眉头，偶尔还会忍不住笑起来的模样，他观察几日，见小亲王并没有排斥别人询问的意思，便委婉自荐道： “您近日是否有烦恼的事？”他说，“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大人？” “啊，算是吧，你还挺敏锐的。” 金碧辉煌的餐厅内，仆人们安静守礼地埋头站立在后方、亦或者是门边的位置，足以容纳得下二十人坐下的长桌尽头，惟有老爱德华躬身陪伴在少年亲王的身侧，聆听他漫不经心的问话。 “我说，爱德华，”金发红眸的少年Alpha摆弄着手里的叉子，眯起眼问道，“如果我想用钱和一个Beta做交易，得到她身体某个部位的触摸权，该怎么说比较好？” 爱德华：“……！” 什么？大人也到了这个年龄了吗！ 老人心中惊骇，不免扶了一下快要脱落的单边眼镜，不仅是他，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从少年亲王的这句话中联想到了涩涩的事情。 但皇家礼仪森严，他们作为仆人，更深知表情管理的重要性，于是除了缓慢流露出斟酌表情的爱德华，其他人都只是将头低得更深了一点而已。 “这……大人，您是否十分中意那位Beta？” “还好啦，挺可爱的。” “那、突兀提出金钱交易是否不妥？”老爱德华严谨地用自己单身六十年的经验分析道，“如果您对她有好感，我认为循序渐进，得到对方的好感，再进行这种行为比较合适。” 与众多公民所想的不同，尽管如今帝国上层的生活的确纸醉金迷，腐败糜烂，可皇家一向是一股清流，从几百年到现在一向是十分保守矜持的一夫一妻制。 如今小亲王却好像是阿斯加德子弟中的异类，他怔了一下，随即恶劣地笑出声：“得到对方的好感？那只要给够钱就好啦。” 爱德华：……他听到了什么？ 老爱德华不清楚亲王是在进行合理的分析，他默默瞳孔地震，只觉得小亲王如今的模样仿佛和腐朽的上层贵族中，那些不争气的花花子弟的脸庞重合起来了。 “唉，是我想麻烦了，主要是这几天也没时间去见她。”奥托想开之后，撑起下巴，叹了口气，“下次见一定要摸摸捏捏她，手感一定很好吧……” “十个金币，二十个金币？要不然包个月吧。” 这样只要他一过去，就可以随时捏到那张圆圆的脸蛋了。 爱德华：…… 频道和亲王不在一条线路上的老管家表情已经木了。 他作为仆人，没有立场规劝主人的意志，但他毕竟曾在政治中心沉浮数十年，明白皇家若出了这种金钱与肉/体交易的丑闻（？），会对阿斯加德皇室的声望造成多大影响。 而他作为陪伴着奥托长大的半个监护者，内心也无法接受这样轻浮的行径。 不，小亲王决不能沾染那些贵族淫/乱的作风！ 于是忧心忡忡，辗转数个夜晚未曾入眠的老管家，终于在某天一位贵客拜访时，叹息着向他诉说了自己的忧虑。 赛厌·霍华德，是与亲王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家族也是忠实的皇室拥趸，与当今皇帝一体同心。 因此，老爱德华得以在对方离开庄园时，放心地提点了一下，这风度翩翩，温和俊秀的霍华德家长子听闻后不由得失笑，思忖一刻，道：“……您可能误会了什么，奥托并不是那样的人。” “赛厌少爷，您不知道那天大人说出了怎样令人恐惧的发言。”爱德华叹息摇头，向赛厌诉说了奥托要购买一位Beta“触摸权”的始末。 赛厌微怔：“啊……” “您明白吗？如若奥托少爷真的走上偏路，风声流露出来，对皇室将是莫大的打击。” 赛厌有些想要苦笑，他心中对爱德华的描述心存疑虑，但看到从小看顾自己与奥托的老人流露出这幅神情，他礼节性地放轻声音，劝慰道：“我明白了，您请放心。” “奥托应当不会做出这等恶劣的行径，如果有类似的前兆，我会及时制止他。” …… 直至回到家中，赛厌还在想爱德华对他出的那番话，少年脊背挺直地坐在书桌前，袖口折起，提起钢笔，学习时会佩戴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前，分开深蓝色的额发，失去笑意的脸庞被灯光打映出冷淡的轮廓。 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吗？ 他的思绪停顿片刻，手下刚正利落的字迹也不免显现出一分滞涩来。 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自己的这位童年玩伴，赛厌可以肯定且自然地赞同奥托的人品，但现实却让他无法对人性的恶面怀有信心。 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 可说起来，他也确实到了这个年龄。 对异性怀有朦胧的好感，对亲情、友情之外的感情抱有蠢蠢欲动的期待，对肮脏的交/配之事心存幻想……只是他没想到，奥托感兴趣的居然会是一个Beta。 他最近有接触什么Beta么，能引起奥托的兴趣，对方手段不错，可她又有什么目的？ 赛厌很快就知道了。 甚至没等他用情报网查出那位神秘Beta的身份，第二天晚上，奥托便兴冲冲地邀请他来到郊区的一家酒馆。 与奥托不同，将近一个月过去，他对那晚的避雨之地早已失去了大部分印象，是在推开酒馆的店门，看到柜台前那个蓬松栗色的小巧Beta之后，他才恍然回忆起来—— 是她啊。 雨夜中被甜饮香气包围的女孩子，那晚她甚至没敢和他对视一眼，看上去有些害羞，收到奥托的金币时，像是得到从天而降坚果的松鼠一样发起呆来。 那天没有细看，赛厌这才发现，她连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如同那天晚上的奶油咖啡一样。 看到奥托单臂搭着吧台，坐在高脚凳上笑眯眯逗着女孩子的模样，赛厌心念转动间，便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他颇感无奈地摇摇头，挂上温和礼貌的微笑向他们走去。 “……所以都说了！让我摸摸你，我会给你钱的啊？” “不行，这也太奇怪了，”夏芙被吓到一样抱着菜单疯狂摇头，棕眸湿润，声音都带着点不可置信，“我不能让你碰我……不对，我从来都没听过还有客人会提出过这种要求！” “这有什么，一回生二回熟，我帮你开展新业务嘛！” “不行，不行的。”夏芙简直变成了摇头机器，眼泪好像都要下来了，“你不能这样……” “别害羞，二十个金币怎么样？” “二、二十个，我也不是那么……” “三十个。”奥托气定神闲开价。 夏芙神情混乱，双眸变成了具象化的蚊香眼：“……呜，我做点别的可以吗？” “可我只想要你欸。”奥托理直气壮地说出了中年油腻男子般色眯眯的发言，“只要钱到位，害羞是可以克服的对吧？而且我想包月，价钱还会再往上涨哦。” “呜……” 赛厌脚步默默停在他们身后。竭力保持脸上的微笑。 ……这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奥托真的像爱德华说的那样，走上了不负责任花花公子的道路？ “赛厌来了！” 奥托听见脚步声，一踢凳子转身，热情招呼他过来：“伙伴，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吧？” 赛厌微笑不变，眉角却已经开始隐隐抽搐：“嗯？一起什么？” 自从步入少年时代，具有同异性交往的能力后，他便一直洁身自好。 虽然在父亲的时不时传来的丑闻，以及贵族圈子混乱的消息传播之下隐隐窥见过那等下流之事的疯狂，但他还从没被人……如此直白地邀请过。 “手感很好哦，我刚包了月，你也来试试小芙吧。” 奥托已经得知了夏芙的名字，笑眯眯说出了很糟糕的话。 “等等，我还没同意呀！”夏芙眼眶红红地制止，“而且两个人一起……我不行的。” 啊，这确实，毕竟她看起来太小了。 赛厌不动声色地向夏芙那里看去一眼，随后皱眉稳定住心神，移开视线。 “奥托，适可而止吧，”少年身姿修长地站立在原地，微微蹙眉，冷意浸染了他带着锋芒的眉梢眼间，“逼迫异性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平日只会为难同性。 “说什么鬼话，就要捏就要捏。”奥托丝毫不顾他的劝告，起了玩心，干脆利落地出手掐上夏芙圆润而不设防备的脸蛋，开心地捏了两下。 “你真的不来吗，我可是付钱了哦？” 奥托干脆转身，双手其下，不断揉搓少女甜美的脸蛋，把夏芙折磨得泪眼汪汪，还不忘邀请赛厌。 赛厌：……所以，到底是一起来什么？ 夏芙：“……呜呜。” 事后（？），夏芙不舍地抱紧怀里的五十枚金币暗自垂泪，心里既有满足，又有仿佛失去了什么般的空虚。 “好啦，不要哭。” 奥托双手叉腰，心满意足站在夏芙对面：“我不会不对你负责的，放心。” “你下次还是别来最好了。” 夏芙抱着怀里的金币，嘤嘤小声反抗金主，得到奥托的横眉质问：“什么？五十枚金币欸，一次可不够吧，而且不是说了还有赛厌吗？” 赛厌：“……” 赛厌：“不，我并不是很想……” 他已经明白过来，身边这个缺了一根弦的童年好友究竟在整什么花活了。 奥托他，只是想要捏这孩子的脸而已—— 为此大张旗鼓，弄出了如此荒谬的误会，不过也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赛厌揉揉额心，颇为忍耐地压抑着心底的情绪，正想用一向平静稳定的声音安抚面前惨遭蹂/躏的Beta女孩子，眼眸抬起时，却正好落入一双水汪汪的棕瞳。 名为“小芙”的少女，眼眸含泪，发丝凌乱，带着点婴儿肥的颊边还有些可怜兮兮的红印，眼神像是小狗被欺负般带着点求饶的意味。 赛厌的话音堵塞在喉间，他垂垂眸，犹疑地将眸光落在对方白皙温润的颊边。 …… 既然都付钱了……他想。 那他稍后，捏捏看也无妨？ 4. 第 4 章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夏芙埋头站起来，含泪将今天新得的五十枚金币放在怀里的小包中，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有些惶恐般的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 “走了？” 旁边的Beta姐姐斜靠在吧台上，摁灭指尖快要燃尽的烟头。 “……嗯，下班了。” 夏芙吸了吸鼻子，小声回复道。 捏完她的脸，抛下这五十枚金币后，那两名颇有玩心的贵族少爷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夏芙真的没想到那位名为“赛厌”的Alpha也会来捏她的脸！ 虽然他看上去是在无奈地迎合好友突如其来的兴致，带有粗茧的指腹轻触她的肌肤，让颇具有弹性的粉颊微微下陷，手指像是陷在云朵里。 少年动作很轻，力道也很温柔，眼睫微微垂落时有几分凉薄疏离的味道，夏芙甚至有些眩晕地闻到了对方身上清爽而飘忽不定的山风气息。 “会痛么？” 他微微俯身，抱歉而柔和地附在夏芙耳边询问。 清隽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和棱角，极为少见、犹如异种的一双银瞳含上笑意，静谧而平和地注视着她。 夏芙被捏着脸，肉嘟嘟地回话，脸颊红上加红，眼眶已经蓄起不知道是不是因害羞而起的眼泪来了。 “不痛……但是。” “五十枚金币。” 奥托眯着眼，阴森森地在赛厌身后魔鬼低语。 夏芙只得忍辱负重地改口：“不痛的，请继续吧呜呜……” 好奇怪。 金币先生突然提出的交易，大少爷们不知为何而起的兴致，以及和男生这样近的接触…… 她感觉好奇怪。 夏芙穿越过来时很小，可那时她已经具有了初步的异性意识，虽然在ABO社会里她那点异性关系的储备被六性世界搅乱得混乱无比，她时至今日都没办法真正地融入到这个世界中—— 穿越的经历让夏芙对六性的区分很迟钝。 在她看来，男生就是男生，女生就是女生，ABO之分夏芙反而不是那么在意，所以，被面前的男生这样当做好玩的新鲜玩具一样对待，她理所当然地会感到不好意思。 这是属于少女微妙而敏感的情绪，类似于“自己居然在异性面前出丑了！”的羞耻…… 夏芙有些回避回忆起刚刚的事，她觉得自己脸被捏起来的样子肯定不好看，加上奥托还一直在旁边笑！ “让我看看……”Beta姐姐扔掉烟头，眯眼看她一眼，随后迈着摇曳的步子走过来，好笑地捏起她下巴抬起来看。 “肿了没有？” 在夏芙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中，Beta姐姐也顺手摸了一把少女圆乎乎的脸——这可是捏一下要付五十枚金币的可爱脸蛋。 被Beta姐姐一说夏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脸有些痛，担忧起来：“……肿了吗？” “没有，放心。”Beta姐姐红唇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怜爱地拍拍夏芙的脑袋，“收拾好东西就回去吧，记得把钱袋藏好。” 五十枚金币，对于家境一般的平民而言算是一笔巨款了。 夏芙点头。 “另外，不必要在意少爷们的突发奇想。” Beta姐姐的声音蕴着被烟丝浸透出的微哑，指尖伸到胸前，似乎想要抽出烟来，却瞥了一眼少女，轻叹着将手放落：“反正大贵族钱多事少，想要赚钱了就从他们身上拿，大人们鼓囊囊的钱包永远不会被掏空，但记得，没必要把他们的游戏当真……小芙。” Beta姐姐告诉她：“毕竟我们是Beta。” 在Alpha的眼里，Omega才是具有绝对吸引力的异性。 即使是美貌才情样样出众的Beta，落在Alpha或Omega的大人物眼里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消遣的玩物……更何况还有自小在刻板观念的灌输下，根本不认为Beta是“异性”的AO存在。 某些上层的少爷小姐们，甚至对与Beta的交往感到恶心，暗地里处理过不少想要一步登天、靠近属于自己圈子的Beta。 看着小芙刚刚在那两位少年面前红起脸的模样，Beta姐姐心神微动，不由得回忆起来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于是她难免多嘴地提醒一下对方，希望小芙的心态能及时摆正，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夏芙揉了揉被捏得到现在还有点发烫的脸，点点头说：“知道了，谢谢姐姐。” “回去吧。”Beta姐姐轻笑一声，摆了摆手，“我来锁门就好。” 推开门，深重的雾气扑面袭来，夏芙冻得颤抖了两下，穿着黑白女仆制服的小巧身影抱起双臂，哆哆嗦嗦地消失在黑夜中。 Beta姐姐靠在吧台边，静默许久，才从胸前夹出一根烟，红唇轻启。 静谧的酒馆内，惟有一声叹息伴随着缭绕上升的烟圈。 …… 但现实与Beta姐姐盼望得截然相反。 那位大少爷和小芙的关系进展得如火如荼，少年的感情如此热烈而直接，他不顾身份，不顾地位的差距，哪怕风雨兼程也要定期过来捏一捏夏芙的脸（？），总是一副笑嘻嘻且充满热情的模样，像是永不陨落的太阳。 夏芙也时常在他的动作下双颊发红，害羞地将头低下。 Beta姐姐观察几日后，心情慢慢复杂起来，身为前辈的责任心和些微的八卦欲让她随时注意着这二人之间的互动，随着时日增多，她难以言说的心情再次慢慢转变，时常会产生一种类似于“磕到了”的老母亲心态。 “可是她的脸真的很软很好捏诶！而且快哭出来的表情也超好笑。” 她旁敲侧击地询问贵族少年为什么会如此频繁地来找夏芙时，对方丝毫没有犹豫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明白了，就是喜欢小芙又不好意思说，故意找些少年人的借口罢了。 Beta姐姐闭上眼睛，静品片刻，唇角的笑意染上祥和，又去询问小芙。 “为什么对待那位大人总是脸红呢，小芙？” 她坐在夏芙身边，柔声细语地询问刚见完对方的少女，生怕惊掉对方眼眸中欲掉的眼泪。 “因为他力气很大。”夏芙对着镜子看自己红肿的脸颊，也不带任何犹豫地回答，“而且一边捏脸还一边笑，哈哈笑的样子全酒馆都听得到，太讨厌了！” 每次他的动静都会招来大家的注意，偏偏本人一点都不收敛，弄得她现在每次被捏脸都压力如山，恨不得将头埋得越低越好。 啊……这也—— Beta姐姐呼吸停滞一刻，想道。 这不就是喜欢得无法抑制的体现吗？ 连夏芙疼出来的眼泪落在她眼里都像是少年人欲拒还迎的羞涩，Beta姐姐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决定不再对他们的未来持有悲观的幻想。 有这样火热的情意存在，他们一定可以得到曾经自己不敢设想的结局。 …… 奥托最近跑酒馆的次数确实十分频繁。 考核论文完成得差不多，乱七八糟的宴会又被自己翘得七七八八，没有想做些什么事的欲/望的时候，他便会无所事事地跑来这里，看松鼠忙来忙去，然后泪眼汪汪，心不甘情不愿地给自己捏脸。 他突然发现松鼠掉泪的样子也很可爱。 是和笑起来那种乖乖模样不同的可爱，就像他故意捏疼对方的时候，少女会眼眶微红，唇瓣紧抿，眼神又亮又软地看着他，有时候她还会一边抹眼泪一边生气，奥托从没发现过有人生气还会软弱无力，让人更想欺负她，于是手下力气不减，笑得更大声了。 奥托没把松鼠的情绪当一回事，直到某天这方小小的柜台迎来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位陌生的客人。 当时他随意靠着柜台，晃着长靴，摆置着手里的终端——赛厌刚刚发来信息，说是比尔他们教训了一个不知好歹的新生，原因是这个名叫海德温的Alpha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争取下次试炼带队的名额。 帝国皇家学院以阶级与财富为重，带队名额一向是大贵族的子弟们才能得到机会，今年的热门人选便他们派系中的一位后辈，而海德温不过是一个小子爵的私生子而已。 向上爬的野心值得肯定，然而过度狂妄便是不自量力，只会变成让人厌恶的丧家之犬罢了。 奥托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百般聊赖地翻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听到了夏芙招待客人的动静，他眯起红眸，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少女柔软的声音，带着明显而轻柔的笑意： “您想要喝些什么吗？” “……嗯，有的，还想要点些其他饮品的话，这里是我们的菜单。” 奥托撑着下巴，朝夏芙看去。 栗色头发的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一位Beta男性面前，看起来活力而外向，就以营业态度而言挑不出任何错来，然而奥托却皱起眉，觉得她对别人笑的样子有些碍眼。 “喂。” 等到夏芙忙完之后，他像是一时兴起一样，耷着眼皮要求：“对我笑一下。” 夏芙：？ 夏芙觉得有些迷惑，手里忙着做奶茶，嘴上对着面前无所事事，整日游手好闲晃到她面前的大少爷发出了灵魂质问：“为什么？” “我给你钱了啊。” “可是我不想对你笑。”夏芙认真地说，“我现在很忙，而且身边也没有任何能让我笑出来的事。” “……” 可我就在你面前啊。 ……明明上个星期还一见他就会笑。 奥托拧着眉毛想要出声，然而看见夏芙认真的侧脸，少年倏然便将话音咽了回去。 那天过后，奥托有一段时间没有来到酒馆。 再次来到酒馆已经是一星期之后的事了，金发少年俊脸紧绷，大步流星地跨进酒馆内，从身边疾速掠过的风凌厉而炙热。 Beta姐姐心不在焉地陪伴着一位客人，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旁边那对少年人隐约发出的争执声。 “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去你家呀？”夏芙压低声音，听起来十分苦恼。 “加钱也不行，我都说了我和伊莱先生是家人，你不可以……！” “那我给你一份别的工作好了，”奥托满不在乎地说，“你离开这里，我每天给你钱，日薪绝对比你在这里打工要高哦。” 夏芙不解：“好突然，你为什么这么做？” 她是真的在疑惑。 夏芙完全没有对大少爷前几天没来的事生出任何猜测，毕竟对方是贵族，还是皇家学院的学生，身上的事只多不少，他不来反而少了一个欺负自己的人，夏芙暗地里还曾悄悄松了口气。 反正她也拿到提供捏脸服务的钱了，损失的又不是自己的金币。 “你居然问为什么……” 奥托深吸一口气，不爽地提高声音，其中却没有多少愤怒的意味，而是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那是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在这里对别人笑!” 说着，Alpha烦躁地挠挠头发，转而指向自己，中气十足地抱怨道，“你都好久没对我笑过了啊！” “……” “Beta小姐？” 看见面前的Beta美人突然停下话音，慈祥地闭上双眸，如同突然陷入一种奇异满足状态的模样，对面的客人不由得犹疑出声询问：“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哦，”Beta姐姐微笑否认，温柔道，“我没有任何不适，麻烦您闭下嘴可以吗？” 打扰她磕cp、不对，听小芙的回复了好不好！ 客人：“……好的，抱歉。” 5. 第 5 章 “小芙？” 温暖静谧的梦境中，隐约飘来一丝清甜的柑橘香气。 夏芙茫然地睁开眼，眼神还没聚焦，作为女仆的职业本能就已经发动起来，她撑着窗台直立起身体，尽职敬业地端起刚刚放在手边的托盘，装作自己刚刚的摸鱼行为未曾发生过。 银发的艾米莉小姐正要探身来看她的情况，见状只好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休息呢？最近很累吗？” 夏芙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心虚地回应道：“……还好啦。” 近日来都是难得的好天气，步入初春的日光温煦且慵懒，催促着寒潮褪去，春意到来，就在几日前，弗洛森庄园里栽种的名贵花朵便纷纷开放了。 庄园原本的拥有者——作为Alpha的弗洛森先生，在艾米莉小姐小时便因病去世了，如今这座历史悠久，华美至极的庄园由伊莱先生所掌管，可他性情冷情，虽是Omega，却并不常出面参与社交活动。 在帝国的上层贵族中，Omega们进行社交与联络是必要的，历史发展到如今，烙印在人们印象中对Omega的刻板印象暂时未能完全消除，他们鲜少一部分人才能进入政坛与军校，得到更好的发展。 因此，由于性别上的劣势，他们比任何一种性别都要团结，而各种各样的交际场合就是他们获取一手情报的最佳来源，伊莱先生对这种场合兴致缺缺，逐渐成长起来的艾米莉小姐便主动接手了这份义务。 今日就是身为Omega少爷小姐们，来到弗洛森花园里赏花做客的日子。 “父亲派给你的工作很辛苦的话，今天就回去休息吧，不要累着自己。”艾米莉小姐对她温柔说道。 夏芙脸有些红：“没关系，我可以的，我先把咖啡送过去了。” ……其实伊莱先生根本没交给她什么工作，是夏芙趁着先生出差，自己用这个当借口出去兼职而已。 和艾米莉小姐分开后，夏芙背对她走出一段距离，悄悄叹了口气。 好累啊，刚刚趴在窗台上都不小心睡着了。 不是工作累，倒不如说她找到的这份兼职很轻松，只是因为某个金毛在，她的劳累程度成倍上涨。 想到昨晚他兴冲冲地说要给自己找别的工作，夏芙就觉得身后被老板的死亡视线锁定了，偏偏奥托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想要自己做什么呢？ 夏芙相信讨人厌的金币先生可以给自己开到很高的日薪，但除了聘用自己当他的甜点专属女仆外……当然夏芙这个是不考虑的，她其他方面的能力有哪一项能入得了奥托的眼，他为什么一定要雇用她？ ……总不会是因为脸很圆吧。 想到这里，夏芙就觉得脸上传来了一丝虚幻的火辣痛意，她默默哽咽了一声，把咖啡小心地在几位Omega的中间放下，决定回去要认真地照一照镜子，看自己的脸有没有被他捏大。 “啊，谢谢。” “辛苦你了，女仆小姐。” 友好的Omega们纷纷对她以笑容表示谢意，空气中溢满了花与水果的香气。 面容姣好的少年少女们光是坐在这里都像是一副美轮美奂的艺术品，夏芙被晃得眼晕了一下，保持笑容道：“没关系，请各位慢用。” “啊，对了。” 夏芙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般，看向人群中那个最为修长清冷的身影：“温言少爷，这次我为您换的是果汁，我记得您也对咖/啡/因过敏来着……？” 名为温言的Omega少年眼睫微垂，脊背挺直地坐在离她较远的位置，闻言抬眸看向她，凤眼微勾，薄唇透红，肌肤冷白如玉，具身有种淡漠而风流的气质。 “是。”他眼神微动，抿唇注视着她，风的流动似乎都在他如雨雾般的眼眸中停滞下来。 停顿一刻，少年轻声道： “……难为你还记得我，谢谢。” 夏芙的内心瞬间变成了一个流泪猫猫头。 好好看呜，Omega都是神仙颜值！她在这里做女仆超快乐的！ 夏芙捧着跳动的小心脏碎步跑回长廊里，跟几个关系好的Beta同事聚在一起在不远处随侍，以防贵客们还有需要别的需求。 这期间，她们关系好的几个人自然凑在一起，说了几句叽叽喳喳的悄悄话。 “碧洛迪丝小姐今天也是如此美丽。” “不不不，西亚少爷今天才是最为动人的，那件礼服一看就不便宜。” “唉，你根本不懂金发碧眼傲娇大小姐的含金量，跟你说不来，小芙，你觉得……” 同事本来想叫住她，然而一看夏芙亮晶晶地盯着某个方向的视线，她便心领神会地笑了。 另一位女仆也笑：“你问小芙干什么？她永远只会说‘温言天下第一’啊。” 夏芙听到同事的打趣，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超级开心地小鸡啄米似点头：“对呀，他就是很好看嘛！” 虽然温言比起其他Omega看上去更难以接近，但对方的颜值过于神仙，而且非常像一位自己在蓝星时痴迷过的某动漫人物，夏芙被当年的回忆触动，忍不住就把对方当做那个二次元帅哥的代餐看。 就连初次和他相识——少年冷淡地拒绝她送来的咖啡，垂眸看她，并且轻嗤了一句“烦不烦”时，夏芙都没有生气。 因为那天他看上去心情不好，夏芙想，所以她才会鼓起勇气，给他送去一杯加了许多糖的咖啡，希望他能有个好心情！ ……就、没想到的是……还没将咖啡喝到嘴里，温言就因对宴会上的食物过敏倒下了。 ——后来夏芙难免庆幸，幸好温言没有喝那杯咖啡，谁能想到他对咖/啡/因也过敏，本人还对这件事毫不在意！ 回忆到这里，夏芙蜷了蜷手指，脸颊烧红起来，竭力控制自己住不要再想那天她慌里慌张，一边哭一边扛着温言去找庄园里医生的事了，关键是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时还说起胡话—— “云雀大人不要死哇呜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没有你我怎么办？” 弄得温言神志稍微清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困惑又神情复杂地低声询问她：“……你说的那个云雀、恭弥是谁？” 紧接着略蹙了蹙眉，脸颊染上一丝晕红：“你说那样的话，是对我说的么？你之前认识我？” 夏芙：“……”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事？被温言询问后，夏芙满脸呆滞，简直想要重开。 她找代餐被本人发现啦！ “对了小芙，”同事打趣的声音将夏芙从尴尬的记忆中拉了回来，“你今天怎么从后面那条长廊进来啦？要是你调转一下方向的话，应该会在温言少爷的位置旁边给贵客们倒咖啡吧？” 夏芙瞬间睁大眼睛，可惜地反应过来：“啊，确实！” 在同事们纷纷摇头晃脑，暗恨她不争气的目光中，夏芙叉腰，反而乐呵呵地不放在心上：“不过没关系，下次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毕竟从初次相识后，她和温言时不时碰见的概率就挺高的，这一定就是云雀大人在天之灵（？）听到她诚挚的喜爱，所做出的命运的安排了吧！ 夏芙自我安慰完毕，很快便被女仆长叫去，安排后厨内的工作了。 与此同时，花园中的Omega们也在进行着属于亲近好友间的交流。 “我说，温言，”金发碧眸的骄矜少女抬抬下巴看向他，“你最近出席社交场合的频率挺多的嘛？怎么，愿意和我们继续交往了？” 他们间显而易见有一段不愉快的往事。 “是啊，”黑发黑眸，神情俊冷淡漠的少年用修长的指尖摆弄着茶匙，不在意地附和道，“做些无意义的事情消磨时间浪费人生，以前不理解你们，现在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这两人气场不合，旁边的好友立刻出来打圆场：“好啦，你们两个不要总在一起就吵架，话说回来温言，听说你两个月前过敏进医院了，身体恢复了吗？” “好了。” “两个月前？” 另一位知情的好友怔愣了一下，疑惑道，“我怎么记得是一个月前左右，当时鸢尾花学院不是正在办庆典吗？突然就传来温言过敏倒下的消息。” 温言眼神微微游移，沉默地想起来一个月前栗发的少女随着艾米莉出席Omega学园祭，笑盈盈跑来给自己送咖啡的事。 “不是一个星期前吗？” “不不，我记得……” 几位好友对了一下时间线，发现不是他们记忆错乱，是本人实实在在地真的过敏了那么多次，便不约而同瞳孔地震地看向最若无其事的那个人：“你究竟过敏了多少次啊？！！是想自/杀吗？” 温言：“……” 少年神情倦怠，脊背微弓下来，满不在意地嗤道：“没几次，好了，不说了。” 不用这群人说，他自己也觉得很蠢，这具身体十分敏感，对大部分刺激性的食物都会产生过敏反应，咖/啡/因也是其中之一。 他明明知道喝掉那杯咖啡后自己会狼狈成什么样。 但每次看见那孩子热情洋溢的眼神，那么努力地跑来给他送咖啡，他就……无法拒绝。 圆桌上的气氛停滞片刻。又有人想要笑着地打圆场：“既然没事，我们就不说了。” “最近温言的身体确实没问题吧？我刚刚看他的背能挺得很直，你的驼背是不是有改善了？” 因为温言所选的偏门专业时常需要做实验的缘故，一坐一整天，身体难免落下点职业病来，众人听到了好消息，不免多问了两句。 “没有，别烦。”温言挑了下眉角，言简意赅地回复道。 “那你怎么……” 穿着身白衬衫黑裤，凤眼上挑的少年Omega恰好在这时懒洋洋地瞥眸，向身后看了一眼。 见那个栗头发的Beta忙完自己的事情，再次乖乖回到长廊前，便没搭理同伴惊诧的眼神，自顾自地挺起脊背，如刚刚一般做出一副端庄清冷的高岭之花模样。 同伴们都被他这一秒切换营业姿态的操作给震惊了。 温言环视一周，随即淡淡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让人有些牙痒的愉悦。 “这还用说么？”他问。 “因为刚刚一直有人在看我啊。” 6. 第 6 章 在花园里站了一下午，熬过那股最困的时候，夏芙也差不多清醒了，只是她站了许久，不由自主地感到疲惫起来。 将换下来的茶壶交给同事后，夏芙又一次忙里偷闲地蹲下身来揉了揉小腿，与她这幅凄惨的样子不同，温言虽然是在一众Omega中坐着，姿态却始终俊秀笔挺，面上的神情云淡风轻。 好厉害，不愧是云雀、不对，温言少爷！ 夏芙再次亮晶晶地看向少年所在的方向，为自己汲取温言能量。 “……你还好吗？” 同伴为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温言续上了一杯果汁，视线又一次游移着飘向他，奇异地看着这平时个性十足的同伴如今包袱感浓重的模样。 他已经保持这种比军姿还辛苦的姿势两三个小时了。 “要是想矫正驼背，也不能一下子就这么辛苦，累不累？” “很一般，不累。”温言拿起茶杯，面色如常，淡淡回应道。 ——如果忽略他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的话。 “在我们面前就不用装了吧！”大小姐碧洛迪丝忍无可忍地开口，“你这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病弱宅男，周围谁不知道你性格又糟又臭？这会儿想要改变人设可是地狱级别的。” 茶杯的水撒出来了一点，温言抖着手，平静地又将茶杯放下，风度翩翩对她一笑：“没关系，又不是装给你看。” 大小姐一噎，恼羞成怒道：“谁想要啊？你这性格差劲的家伙！” 今日Omega的集会结束得还算早，夏芙看到Omega们纷纷优雅起身时便眼前一亮，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匆匆站在长廊前最显眼的地方等着，希望一会儿能和温言少爷搭上话。 “温言少爷，温言少爷！” 温言垂眸跟随在同伴身后，内心还没数到合适的秒数，便听到耳边传来少女轻细而微小的呼唤声。 他矜持地等待了一会儿，才掀起那双颇显古典冷冽的凤眸，静静看向她。 夏芙笑起来，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礼物盒，小跑着过来递给他：“您拿好这个，是我自己配出来的糖果，咖啡口味的。您不是对咖啡过敏吗？再想喝的话可以吃这个。” “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即使非常喜欢咖啡，为了健康也要忍住呀！” 温言注视着面前的少女，稍稍抿唇，声音很轻：“不，其实……” “嗯？” 少年犹豫了下，没说话，他愈发稍显紧促般抿起唇瓣，淡色优美的线条隐隐浮出些血色，微微垂下的颈项如同优美的天鹅。 他们谈话的声音消失了一瞬，于是前方默默竖起耳朵，保持着缓慢步伐行走Omega们也一一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悚的意味。 什么鬼啊？！那个温言居然在害羞？ “我其实不喜欢喝咖啡。”温言说。 夏芙笑：“您不用不好意思啦，这样说您应该知道自己不适合喝咖啡，那为什么前几次还要收下我送的咖啡呢？” 在Omega们屏住呼吸的等待中，温言眼睫落下，微掩眸光，低而平淡地道：“因为……” “……” ……他又不说话了。 因为什么你快说啊？！周围默默吃瓜的Omega大小姐还有少爷们都快急死了，恨不得摇起温言的肩膀让他说。 ‘看来，前几次他的过敏都和这孩子有关系吧。’ 饱读纯爱文学的西亚少爷轻咳一声，用意会的眼神巡视了大家一周，得到Omega纷纷或恍然或赞同的点头。 因为是在意的人送来的咖啡，所以即使之后要去医务室催吐也会当场喝下。 ……哎呀，听上去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纯情呢。 发现温言还有这样的一面，几位平时被他糟糕性格气得半死的Omega——尤其是大小姐碧洛迪丝，脸色都稍稍和缓起来，隐约升起一点下次要不要在蔷薇杂志上连载以这二人为素材的BO文学的念头。 比起Alpha普遍的直男癌，认为AO才是正道，Omega们反而对任何性别之间的结合接受度都很高。 Omega们默默扮演着背景板中的电线杆子几秒钟后，听到温言迟到的回复。 “算了，没什么，糖我会吃的。” “那就最好啦！” “……” 夏芙傻乐地看着温言，突然听到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两声重重叹气声，她疑惑地看了一眼一圈，最终视线恍然地停在了不远处齐齐停留在走廊的Omega们身上。 啊，这些人是在等温言少爷吧，他人缘真好！ “那我走了。”温言看了她一眼，说道。 “好的，一路小心。” “不小心也没关系，”温言平平淡淡地移开视线，忍耐着一顿，最终还是没能捱过心底隐晦的郁气，以气音轻轻抛下一句， “……笨蛋。” 温言离开了。 少年手心攥着夏芙递来的糖果，在她眼巴巴欢送的热烈眼神中走出那条蜿蜒华美的长廊，一出大门，便虚弱地踉跄了一下，被旁边的好友慈爱地接住了。 作为平时只动脑不动身体的大少爷，又是Omega，他实在身娇体弱得过分，眼见他凹造型凹到虚脱，同伴们都包容而又和谐地围上来，神情和眼神颇有种妈妈般的关爱。 “很累了吧？” “来，在我怀里休息吧，你躺着也行，我们把你抬回去。” 温言：“……” 少年黑发微湿，眼神涣散，无语地静静抬头望天。 微微喘息了两下，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嗤笑出声：“你们在干什么？别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好恶心。” Omega们：…… 好了，他们的cp脑被主人公之一一键打醒了。 可恶，就不该关心他！ …… 忙碌一天后，和艾米莉小姐打过招呼，夏芙便回到卧室。 离酒馆兼职开始前还有一段时间，于是趁着这会儿，夏芙将这段时间攒下的金币都拿出来，清点了一下数目后，她心满意足地翻出自己的小账本，在上面默默计算现有资金离自己的目标还有多少距离。 夏芙在弗洛森庄园工作这么多年，薪资待遇水平按理来说非常优越，不应该缺钱缺成这样才对。 但夏芙其实根本没有工资。 当年她一穿越到这里便沦落进贫民窟，差点被人贩子带走，跑出来后又在路上忍饥受冻，是看见伊莱先生路过这里，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上前攥住他的衣角，才没有让自己死掉。 夏芙至今仍记得那天。 雨幕中，青年银发绿眸，皮肤细腻，睨向她的目光审视而冷淡。 他穿着规整的礼服，领口的褶皱一尘不染，洁白的手套，锃亮而修长的马靴——只是这遥不可及的一身装扮中，衣角却被当年的流浪小孩攥在了手里，瞬间沾染上了她指缝中的泥土与腥气。 “放开。” 起初，尚还陌生的伊莱先生低眸看着她，并未动怒，只是语气平静地命令道。 夏芙很紧张，她摇摇头，似乎闻到了从这位先生身上溢散出来的冷香，飘摇而冷漠，如同雨雾中的树。 “求您……” 当年小小的她哽咽着，用着如同雀鸟般细小而颤抖的声音祈求：“求您……救救我，我找不到自己的亲人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信息高速发达的现代，即使当年的夏芙还是个小学生，她也早就知道“穿越”是怎么回事，明白自己那时的处境。 明明最初，夏芙只想要求这位先生施舍给自己一块面包就好。 可对着伊莱先生冷漠的神情，她也许是紧张，话一说出口便难过地抽泣起来。 她想起自己前两天差点被贫民窟的人贩子带去，拼尽所有勇气才逃脱出来，腿上被擦了一道很严重的伤口，跌跌撞撞来到这里。到今天为止，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要死在这里了吗？ 为什么是她来到这里？夏芙不记得自己有做错过什么。 穿越前一天晚上，她只是稀松平常地爸爸妈妈说过晚安，约好明天一起出去庆祝自己的小升初仪式后，便怀抱着对明天的期待上床休息。 一个人在陌生的世界，她从没走过那么多的路，挨过那么多天的饿，夏芙害怕死亡的结局，更害怕会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生存下去，于是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本应该说的话，对伊莱先生哭得崩溃又难过，身体里那点仅存的水分都快被汹涌的眼泪榨干。 “救救我……” 她呜咽着，一遍遍重复道。 当青年声音平淡地让保镖过来，将她抱走时，夏芙以为自己一定被丢弃在这里。 没想到伊莱先生却将她带了回来。 呃……想到这里，夏芙记起来当年女仆长培训她时，其实说过要给她工资的，只是当年小小一点的她实在是笨手笨脚，刚开始工作时弄错了不少东西。 把胡椒水当成茶叶递给伊莱先生喝的蠢事就不说了，她还打碎了弗格森先生生前最喜欢的花瓶…… 据说价值连城诶…… 好在伊莱先生没说什么，不然夏芙觉得卖了自己可能都赔不起。 当然，她也因为这事付出了代价，虽然伊莱先生反应平淡，但女仆长却对她的失误十分不满，于是辗转失眠几天后，夏芙抹着眼泪跑到伊莱先生面前，主动请求以后都不要薪资，只希望他不要将自己丢下。 从回忆中脱出，夏芙心不在焉地清点完自己的资产后，苦恼地叹了口气。 从奥托那里拿到钱加上自己兼职的工资，现在一共有八十多枚金币……虽说是很多一笔钱了，但想要去别的星系旅游，甚至长期居住的话可能远远不够。 这么多年过去，夏芙一直记得小时候生活在蓝星时的回忆，于是她从去年起就开始积攒一些属于自己的财产，用来实现自己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梦。 她想要回家看看。 亿万光年的距离之外，存在着如家乡一般蔚蓝美丽的星系，半年后，夏芙想要在成年的时候送自己这样一份礼物，即使在那颗星球上，她所熟知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也没关系。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夏芙很需要钱。 当晚，思乡情绪上涌的她低落地来到酒馆，换好衣服，缩在柜台里发呆。 夜色愈深，悬挂在门口的老旧风铃被一抹金色的日光照亮，奥托兴冲冲地踏进酒馆，长腿一跨在她面前坐下。 “我想好要给你什么工作了！”他气势充足地宣布。 夏芙怔住，随后眼前一亮。 “先说好，我的心是伊莱大人的，所以去你家工作一定不行……” 贵族间对仆人私下交往的人际关系十分看重，她在这里兼职还好，可如果去另一位贵族家中，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就不好了，夏芙不想给伊莱先生添麻烦。 “当然不是，”奥托笑嘻嘻地摆手否认，随后突然问她，“你会养狗吗？” “狗，什么样的？” 奥托沉思了一下，笼统地比划道：“就是那种……叫声很有精力，体格强壮，打起架来很疯的大型犬，不过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毕竟是他自己想要得到更好的生活，所以来投靠我嘛。” “真的不咬人吗？”夏芙担忧地问，其实她很喜欢狗，以前在蓝星时家里就养了一只萨摩耶，很大很暖和，冬天可以还抱着毛茸茸的耶耶睡觉。 听到奥托说他这里也是只大型犬，夏芙已经开始心动了。 “不会不会，他现在就很听话了，不过我想要他更听话一点，所以要拜托你帮忙磨磨他的性格咯？” 奥托端起奶茶喝了一口，笑容闪亮，浑身上下都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听到肯定的回复，夏芙松了一口气，非常自信地拍胸答应下来：“那就好，交给我吧，我最擅长养小狗狗啦！” 7. 第 7 章 说到狗狗，一般人会想起什么呢？ 热情忠诚、毛茸茸的皮毛、火热的身躯，如果是大型犬，还要在加上吸引力翻倍的凶猛帅气外表，和与外表显得极度反差萌的粘人可爱的性格！ 总之狗狗就是最棒的！ 夏芙当场答应下来帮奥托养狗的委托，第二天就购买了许多狗狗用品，然后跑去向艾米莉小姐说了这件事，并请求她的许可。 “可以啊。” 艾米莉小姐温柔答应下来，美丽的双眸注视着她：“你想养什么都可以，小芙，只是需要注意，大型犬精力旺盛，个体的性格也不同，不可以让它伤到别人。” “好的，我明白！” “平时最好让它待在你屋里吧，每日的遛狗也放在晚上十点以后可以吗？这样就不会吓到别人了。” 艾米莉和伊莱对宠物的感觉平淡，他们不讨厌，却也不会主动去养，因为很麻烦，就算养也是让仆人去照顾。 不过既然是小芙感兴趣，并且自己有能照顾好宠物的决心的话，艾米莉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拒绝。 银发的Omega少女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与夏芙温柔告别，随后弯眸微笑着想，就算父亲在这里，他也会同意吧？ 这两年随着夏芙长大，以前一直粘着他的小尾巴慢慢变得独立起来，有什么事也不会优先去询问他的想法。 而父亲虽然面上不显，但三天两头地找她问小芙的情况，在做什么、最近的情况怎么样……听完之后也不显露出任何表情，只微微颌首，示意自己知道，表情看上去更为孤僻冷漠了。 哎呀，好别扭啊，艾米莉笑容加深，扇子摇得颇为悠闲，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为老父亲担心的意思。 希望父亲能聪明一些，不要总那么沉默了，把握住小芙养宠物的机会，以此为开口，和她重新交流起来—— 共同话题这不就来了吗？ 这样，小芙最喜欢最崇拜的人的头衔，说不定就能重新回到父亲身上了。 …… 夏芙回到房间，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准备的所有东西。 狗粮以及别的基础的生活用具就不说了，夏芙心里还真的有点害怕将狗狗带回来时它不适应陌生的新环境，会产生应激，所以她担忧地将限制狗狗的东西也准备好，比如牵引绳，还有手里这件深黑锃亮，中心部位镶有铁笼一样网格的止咬器。 她买的止咬器可以调节位置，就算是很大的狗狗也能戴得下。 夏芙满心期待地盼到了接狗狗回家的这天到来。 “跟着定位到了吧？不要迷路哦。” 夏芙背上自己的小包，带好给狗狗用的道具，站在奥托给的一家超星级酒馆位置的大门处，眯眼抵御着头顶春日热烈的阳光，闻言叉腰道：“我才不会迷路，已经到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这边有事，没办法出去接你啦。” 皇宫内，奥托懒洋洋地向后靠在躺椅上，双腿交叠，无聊地将手里的折子当扇子甩：“被兄长拉去处理糟心事了，你先进去吧，房间号是3012，或者我让赛厌去接你？” 夏芙看看周围人来人往，谈笑风生，几乎都是身穿豪华礼服的贵族AO们，心里有些怂。 “他、他方便的话，”夏芙声音变小，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终端里的声音说道，“能出来接一下就最好啦！” 与此同时，皇家棕榈树酒店，室内—— 沙发处，坐姿端正，气质内敛温润的蓝发少年稍顿了顿，拿起手旁的终端，平静地垂眸浏览着其上所显示的信息。 身后休憩的同伴翻了个身，庞大的体格活动起来，甚至令沙发出现了扭曲轻微的位移。 “…让他们闭嘴，太吵了。” 声音是如刚苏醒雄狮般的低哑不耐。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身躯被重击的闷响，远处黑发凌乱，脸颊染着淤肿与血迹的少年吞下闷哼，顿时不堪地半跪在地。他被一众Alpha包围在中央，似乎已被受虐多时，瘦削的肩半抖着，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这样一间摆设精致，富丽堂皇的酒店房间里，正在上演一场属于雄性动物间残忍的暴行。 “没有办法，莱昂，”赛厌放下终端，声音平和地答道，“过几天总要有一次这样的事，就当是考验吧。” 对于奥托亦或者赛厌而言，这不过是一场平日里稀松平常的闹剧而已。 在阶级制度严苛，崇尚绝对实力的帝国中，Alpha靠自己拼出爵位与名誉可谓是难如登天——虽说Alpha的忠心就如同虚幻的沙子一样经不起考验，他们天生具有着将同性打倒在地的本能，具有着令人厌恶的攀比心和劣根性。 但只要漏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利益，这群盲目难驯服的雄兽也会随机应变，他们也会颇有弹性地松弛下来，选择自己臣服的对象。 如今房间内正被凌虐的少年——海德温·劳里尔，就是选择了这条道路的Alpha之一。 他是劳里尔子爵近几年才认回的私生子，据说由子爵的一位Beta情妇所生，成年前默默无闻，也不受宠爱，然而在进入皇家学院后，倒是展露了一些值得令人侧目的能力。 他体格出众，实力强劲，且打法狠辣，拥有着与自身沉静气质毫不匹配的凶恶，可也懂得迂回变通的道理，知道投靠到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兄弟名下会有多大好处。 于是他权衡之后，有意行动起来，让奥托将他的价值看在眼中。 前几日与奥托派系的后辈争夺新生试炼的带队名额，就是他所做出的行动之一，他令奥托一派最为忠心的看门犬纷纷败于阵下，对这些从出生开始就效忠于皇家的番犬而言，这无异于莫大的羞辱，更令亲王蒙羞。 他确实引起了奥托的兴趣，只是受阅历与生长的框架所限，他并未考虑到这样做有多招人嫉恨，更不知道要成为亲王看重的手下，所要拥有的不仅仅是实力。 “有趣，好有趣！” 海德温在某次得见亲王，听过他的来意后，奥托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笑意消退，眯眼打量起他，目光中的欣赏尽数转化成了一种傲慢冷酷的审视。 “我欣赏你，海德温·劳里尔，”奥托语气愉快地托着下巴，问他，“不过你拼命打出来，把我家的狗狗们羞辱了个遍，就只是为了当他们的领头犬。” “你没有更强更大的野心了，甘愿当条皇家忠诚的狗，是吗？” “……” 在奥托对面，黑发绿眸，拥有着像海妖一般魔性容貌的少年Alpha沉默一刻，闭眸默认下来，眼角染上的血迹勾出一抹震慑人心的薄红。 “……是。”他低声回应。 奥托笑眯眯看了他片刻，打了个响指：“好吧，我同意了。” “不过想要吃上皇家狗粮，你在某些方面还不够格，”奥托提醒他，“我不喜欢太有性格，太独立，还在心里悄悄打着自己小算盘的小狗哦？” “所以呢。”奥托站起身来，红眸弯起，居高临下地笑看他。 “把你的自尊打碎之后，再来跪舔我的靴子吧。” …… 于是那天之后，在亲王的示意下，针对于海德温的刁难便开始了。 曾经被他打败过的看门犬们，现在条条都有欺辱回来的资格，他们竭尽全力又凶恶地想要从海德温身上撕下一块肉，以此回报他带给自己的羞辱。 但仅是言语上的刁难，身体上的凌/辱，这些都让奥托觉得过于平淡，作为皇家的试炼而言远远不够。 “他有什么极度厌恶害怕的东西吗？” 奥托前两天曾兴致勃勃地问赛厌，得到海德温因幼年遭母亲虐待，极度恐惧他母亲所属的性别——Beta女性的情报。 “因为性别原因，劳里尔子爵并没有给这位夫人名分。”赛厌浏览着得到的文件，与奥托分享，“他的母亲在十几年前就将此事当做心病，精神逐渐变得不复正常，于是便将海德温当做施暴对象。” “好可怜哦小狗狗。”奥托笑嘻嘻地可怜了他一句，转而便灵光一现，“既然这样就好办了！” “你要做什么？” “挑个Beta女送到他身边，或者将他打包送到对方身边养养好了，克服心理疾病嘛。” “是么？”赛厌看着奥托兴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失笑道，“你只是想享受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快感吧。” Beta女性是海德温的噩梦，让他接触Beta女性，其中所蕴含的残酷意味对于海德温而言连这些天的折辱加起来都比不上，无异于让他的心灵崩溃，重塑起一个奥托想要的、极尽听话温顺的人格。 这样才配当皇家最忠诚的“番犬”。 奥托没有否认，反而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 赛厌笑了笑，内心赞同好友的看法。 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利益交换而已，敲定了这件事后，在人选的挑选上便分外简单。 “那只松鼠好像很缺钱的，一直在外面打工也好辛苦。”奥托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给她点钱，再送个礼物给她玩玩吧。” …… “去哪？” 看见赛厌起身，后方传来似是觉得麻烦的啧声：“这烂摊子你不管了？” 依旧侧躺在沙发的同伴，莱昂·阿尔伯特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向他，藏着竖瞳的浅色金眸如同一把开过刃的尖刀。 他白发金眸，身形伟岸高大，上半身衬衫敞开，明晃晃展示着那身颇有压迫感的深棕色肌肉。 单单只是漫不经心地躺在这里，少年两米多的身高就塞满了沙发后方的空隙，赛厌示意他挪动一下长腿，将自己的外套从莱昂膝盖下拿出来，温和解释道：“去接一个可爱的孩子过来。” “谁？” “海德温的饲养员。”赛厌微笑。 8. 第 8 章 夏芙在门口见到了赛厌，她松了口气，连忙小跑向他。 “赛厌少爷，这里这里！” 小女仆开心地向他打招呼。 夏芙今天没有穿那身灰扑扑又不起眼的酒馆制服，而是难得在休息日穿上了自己喜欢的常服——一件娃娃领泡泡袖白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裙，圆头小皮鞋踏着哒哒哒的步伐过来，像是林间小巧的鹿一样。 “日安，夏芙小姐。”赛厌畏光般眯起眼睛片刻，才略显艰难地辨认出了夏芙的身影。 “奥托已经向我说明原委，请跟我来吧。” 身穿深蓝金领贵族骑装的Alpha少年稍稍侧身，略长的苍蓝色发丝用丝绸扎起，落在肩畔，他温和地做出手势，邀请夏芙来到自己身边。 夏芙将自己的小包袱抱在胸前，略显拘谨地和赛厌一起走进酒店。 “夏芙小姐。” “嗯？” “我是否可以知道，你手里拿着的包都装了什么？” 上到三楼前，也许是因为看出了夏芙的紧张，赛厌走在她前侧，缓和气氛般出声问道。 一进酒店，夏芙就被这传说级酒店的壕力震惊了，连用来支撑酒店穹顶的梁木都用的是纯金，日光从最高处开放式花园的玻璃处投射下来，照映得整座大厅都闪耀着辉煌的金芒。 她只观察了一眼，便默默低头不敢再乱看，四周往来的人包括赛厌，都身穿着与酒店分外契合的贵族礼装，就她一个人打扮得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生一样…… “呃，没什么的，是给狗狗用的东西。” 夏芙低声回答，然后将小包的拉链拉开一点，展示给他看：“……牵引绳，安抚狗狗用的零食，还有止咬器什么的。” 赛厌闻声望去，看清夏芙怀里的东西后一顿，随后微微一笑。 “您很细心，夏芙小姐。” “没有啦，我就是想为狗狗做点什么，虽然是工作，但我自己也很喜欢狗的！” “那样我和奥托也就放心了，”赛厌终于带着夏芙来到三楼，以平和的语气夸奖她道，“这些东西您准备得很合理，我想等下也许应该用得上。 看起来她很期待，赛厌想。 那么等下见到海德温后，这孩子会哭么？……即使哭也应该是被吓哭的吧，那样就麻烦了。 “对了赛厌少爷，我可以问一下狗狗的性格怎么样吗？还有你们要寄养多长时间呀？”快到房间前，夏芙突然灵光一现地问道。 赛厌略作沉思了一下，刚要出声，前方不远处的房门却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震响，四周的墙壁瞬间嗡嗡地传导出回音，像是野兽濒死前的绝境反抗。 夏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赛厌少爷……这是？” 她睁大双眼，抱紧自己的小包，就这样看着被赛厌风轻云淡地向前走了几步，恰好停在巨响传来的门前，表情平静地安抚她道：“没有关系，大概是有人在生气。” 这是人生气能发出的动静吗！ 不会是狗狗闹出的动静吧？那这样看去、这条狗狗好凶。 夏芙忧心忡忡地在门前踌躇了一会儿，直到赛厌唤了她一声，她才小心翼翼地跟着对方走进去，藏在他身后，恨不得将整个人缩水一圈。 进到房门的那一刻，她闻到了浓烈而鲜明的血腥气。 ——以及室内横冲直撞的，属于众多Alpha聚集起来，用汗和血杂糅起来的暴烈气息。 “怎么回事？”赛厌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他观察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随后蹙眉看向半蹲在海德温身侧，正伸出手指去探查对方气息的同伴。 白发金眸的高大Alpha牢牢握着面前少年瘦削的肩膀，感受片刻后放下他，表情看起来不太耐烦地站起身。 那一瞬间，夏芙顿时觉得好像一座山在自己眼前拔起，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少年扶起后颈，吐出一口浊气后，像是老虎一样低哑慵懒的声音轰隆隆地传到她的耳道。 “没事，晕过去了。” “刚刚谁下的手？”赛厌环视四周一眼，语气平静地做出询问，“闹出这种不堪的动静，奥托不是说了小打小闹就可以么？” 门在身后合拢了。 夏芙不安地看了一眼身后合起来的门，不明状况的她抱紧双臂，将自己越缩越小，然后担忧地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意识不清的黑发少年。 他凌乱的黑发散在颊边，唇角有自己咬出的血痕，衣衫凌乱，破破烂烂的衬衫露出锁骨与一部分优美的身体线条，像是美貌而破碎的海妖。 他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妙吧……？夏芙看怔了一瞬。 不对，救护车、他看上去伤得好严重，得叫救护车才行！ 夏芙咬唇回过神来，抖着手想要从包里拿出终端，却一时没能拿稳，终端被头顶突然压下来的目光吓得从手里掉了下去。 “不是他们做的。”莱昂嗤了一声，这两米多高的白发Alpha瞥了一眼赛厌身后瑟瑟发抖的一团人形，金眸微竖，视线没有移开，“你先看看比尔的情况再说。” 对面的几个Alpha沉默着拥簇中间的领头人，名为“比尔”的Alpha脸颊潮红，四肢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呼吸虚弱而急促。 他靠着身后同伴的肩，羞耻地低下头去，竟一时不敢迎接赛厌的目光。 于是赛厌便明白过来，失笑：“这都几天了？他在你们手下居然还能反抗，耐性不错。” “哼，毕竟狗也分好坏。” “那么……” 眼看他们终于对话完毕，赛厌转身，以略显歉意的目光注视向她。 而随着他的动作，夏芙彻底在一众Alpha的视野下暴露出来，除了莱昂外，其他Alpha这才发现赛厌背后还缩着一个一团球状的女孩子。 呜呜。 夏芙内心抽泣，简直想爬走了。 她、她不是来领养狗狗的吗？！为什么会遇见这种快跟凶案现场差不多了的情况啊！ “那个，赛厌少爷……” 夏芙低着头，用脚尖磨着地面，硬着头皮小声开口：“今天是不是不方便呢？那我就先离开吧，领养狗狗的事就等下次再说。” “是有些不太方便，”她看不见赛厌的表情，只听得他顿了一下，无奈道，“但等下次未免耽误时间，既然海德温无法自主行动，我们便帮忙将他送回你家里吧。” “……什、什么？不对吧？”夏芙的表情茫然起来，像是对他的话语感到无法理解，“赛厌少爷，我是来领养你们说的狗狗的，不是人啊？” 夏芙的声音落下后，室内有一段时间陷入了寂静。 最有话语权的两人没说话，其他Alpha也没有开口，只是不安分地以群狼狩猎前的目光上下巡视着远处站着的Beta少女。 有人看了两眼，注意到她身上没有吸引自己的气味后，便不感兴趣地将视线移开，有人则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张可爱而受到惊吓的脸蛋。 “没有错，夏芙小姐。” 终于还是赛厌开口，夏芙怔怔抬头望去，突然觉得少年弯起眉眼，俊秀而温和的脸庞有些陌生，“海德温·劳里尔，就是我们将要寄养在你那里的狗。” “他自愿成为皇家的看门犬，如今正处于奥托给予的试炼中，如果他能在你那里磨掉性格里令人不快的棱角，那么他便能拿到皇家给予的邀请函。” “这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夏芙小姐不用恐慌，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你与他是十分正规的，利益交换的对象，彼此各取所需便好。” 赛厌异质感的银色双眸饱含笑意，缓和地注视着夏芙慢慢变化的神情。 可是，人怎么能是狗呢？ 夏芙脸上的困惑还是没能消失。 “我……能不能，”她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开口，对着面前的少年们露出了小狗一样的眼神，“我觉得我和奥托理解的工作内容有一些误差，所以我、能不能拒绝这份工作呢？” 她实在没办法把人当狗一样看待啊！ 赛厌不觉意外，只是露出了微微可惜的神色：“这样啊……” 夏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抱歉，我无法决定，这方面的拒绝事宜还需要你和奥托沟通。” 他想了想，随后银眸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海德温，像是漫不经心地突然回忆起来：“您想要拒绝的话也没有办法，可惜奥托那里难以再找到合适的人选。我记得前两天，他曾苦恼地对我说过，如果谁能替他解决饲养海德温的烦恼，每日便会给她结五千帝国币的日薪。” 夏芙：……！ 赛厌温和一笑，像是没看见少女怔住的表情，语气颇为烦忧地继续自言自语道：“折合成金币的话，就是每天十个金币吧？饲养时间两个月起步，算起来是很丰厚的一笔钱啊。” 夏芙：……她突然觉得她可以再考虑一下。 但是，把一个Alpha当狗一样养在身边，怎么说都太奇怪了啊！ 夏芙面色纠结，内心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中。 “看起来她还没理解情况。” 莱昂抱臂看了她片刻，便觉得一直低头让脖子有些酸，干脆走过去把少女一把提起，半捞半抱地揽住她的腰，直接让她整个人都悬空起来。 脚、脚要挨不到地了……！ 夏芙面色涨红，圆头小皮鞋在半空中无助地划拉了两下，随后她神情呆滞地被这座两米多高的大山放在了名为“海德温”的少年面前，离开时，这双粗壮的手臂还护了她的身后一下，像是怕她降落不稳摔倒。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乘坐的“交通工具”，发现没能看见脸——于是呆呆仰头，视线快跟天花板垂直。 注意到她的视线，莱昂金眸微阖，低沉地从鼻间发出一声叹息，抬抬下巴提醒：“别看我，看他。” ——无论是神态还是长相，他就像只慵懒而又不耐烦，而且很大只很威猛的老虎一样！ 夏芙耳垂发热，乖乖地把头转了回去，看着地上躺着的海德温。 “他现在意识不清醒，暂时死不了，但今天你不把他带回去就难说了。” 粗沉的声音在她头顶继续道：“你也看到了这群人没什么好打算，把他带回去是救他，别多想。” 夏芙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不由自主就点起脑袋：“嗯嗯……好的。” “觉得麻烦就管奥托多要钱，一会儿我帮你把他提回去，血迹就留给你处理了，别让别人以为是死人。” 夏芙继续自动化点头：“好的好的。” “晚上他估计会发烧……算了，你不用管，反正死不了。”莱昂捏捏眉心，眼看少女毫无反抗之力地全数答应下来，他颇感省心，愉快地哼了一声，“没意见的话，就叫辆车过来赶紧结束，我和赛厌送你回家。” 之后夏芙晕乎乎地和两米多高的人形大老虎交换了名字。 直到莱昂提着海德温，而她被赛厌护着上车后，夏芙才想起来要和奥托通讯。拨通终端，一看清奥托笑嘻嘻的脸她就清醒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夏芙颇感上当，即使接受了现实，到底还是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怀里护着的小包袱质问他——里面还装着自己给狗狗准备的食物和道具。 “你怎么不提前说清楚你要我养的狗是个人啊？”她越想越气。 “这有什么，性质不都一样吗？”奥托摸着下巴欣赏她可怜的表情，随后假模假样地安慰道，“好啦，别露出那种表情，既然买了那些道具，给他用也是可以的啊？” “这是给狗狗用的……怎么能给人用？” “咦，赛厌没有说过吗？” 奥托作惊讶状，“我让你养着他就是想让你好好欺负他的，只有这样才能每天拿到金币哦？” 夏芙噎住，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该指责他说话过分好了。 “而且海德温跟狗也没什么不同……”奥托随意地说着，“甚至能做到更多的事，又能打，又很漂亮，随便怎么欺负都不会汪汪叫得很大声。” 就是暗地里可能会报复回来——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嘛，不过养他的人是小芙，面对小芙这种Beta女，以他恐b的程度来说再怎么厌恶也都该畏畏缩缩起来了。 “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啊？” 奥托列举完海德温的优点，看松鼠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理解般地困惑询问道。 “因为、因为……” 夏芙捂起脸，内心幻想出来的毛茸茸大狗形象被残忍的现实打碎，不由泪奔道：“你真的好讨厌，我想养的根本不是这种狗狗嘛！” 9. 第 9 章 疼痛、酸麻、高热—— 意识陷入不清的境地，半梦半醒间，少年面色苍白，被血液沾湿的眼睫模糊颤动，隐约听到了谁的谈话声。 “是这里？没想到夏芙小姐在弗洛森庄园工作。” “……啊，是的，对了赛厌少爷，这里不允许车进去的，我们怎么把他带回去呢？” 名为海德温的少年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像是被遗弃的垃圾一样独自待在后座上，任窗外斑驳迷离的日影在昏暗的视野中驶过，他安安静静地垂下绿眸，看起来美丽得毫无声息。 皇家的……赛厌，还有莱昂。 海德温喉结微动，艰难地提起些微的神志，不太清楚地在内心辨认道。 至于另一个声音，是谁？ “可以了，在这里下车吧。”她说。 与此同时，海德温便听见了身边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即一座高大的阴影压在他的头顶。 “哦，醒了？”莱昂稍稍讶异地挑了挑眉。 “……” 海德温没有力气回答他。 少年黑发凌乱，领口敞开，带着血迹的衬衫勉强掩住他虽纤瘦却并不显得单薄的身躯，任谁看都会觉得这优美的曲线竟十分富有力量感。 然而这具Alpha的身体，在那个如同怪兽的莱昂面前跟小猫小狗也差不了多少，对方拽住他的领口，将他强硬地拖了出来。 对于同性相斥的Alpha而言，这是颇为羞辱性的动作，然而海德温毫无反应，他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羞辱，也几乎对这类举动毫无感触。 他的意识再次消散在颠簸中。 这一小段时间，海德温静静呼吸着，混乱不清地陷入思绪的乱潮。 ……皇家的考验要比他想象得严格。 即使决定去当皇家的“看门犬”，他也在数日的殴打下没能抵抗得了反抗的本能，当海德温面无表情，眼神狠厉地咬上正欺凌他的Alpha的瞬间，他突然想起那天高居在上座，看起来亲切爽朗的少年亲王看向他的眼神。 ——绝不会有错，明明含着笑意，可对方猩红双眸的最深处却是极致的漠然冷淡，那位皇家的亲王是真的把人当狗看待。 他会失去被提拔到亲王身边的资格么？ 还是说，会让亲王确定自己还持有自尊心的事实，觉得有趣，反而会派出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磨练来考验他？ 海德温无从辨得大人物们的心思，他作为私生子出生，在母亲的歇斯底里与周围的冷眼相待下长大，早已习惯忍耐各种耻辱苦痛，像只不懂得感情的恶犬一样活到现在。 欺凌也好，压榨也好，他对一切恶意不为所动，从任何人都会觉得屈辱的经历中活了下来；也正因此，他变得分外钝感，似乎丧失了一部分作为正常人的情感能力。 ……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还有“自尊”这种东西。 即使是刚刚的反抗，也是因人的求生本能而驱使他做出行动，毕竟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点的Alpha，纵使被金钱与权利蒙蔽，也不会任由同性围殴整整数日而不做任何反抗。 那么，亲王说要“彻底打碎他的自尊”，具体是还要让他经历些什么？ 跟他现在要被带去的地方有关么？ 海德温的思绪停在此处。 虚弱的身体机能无法支撑他继续思考下去，少年的意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 “他好像现在就发起烧了。” 夏芙帮莱昂开门，让对方弯腰俯身进来，把海德温放在地毯后，她担忧地凑过去察看道。 “随便处理下血迹，找点热水给他就行。” 赛厌在门口驱车等待，只有莱昂陪她进来，少年吐出一口气，站直身体，天花板似乎都因他站直的动作矮了一截。 提着个看起来瘦，实则也有一米八的Alpha似乎费了他不少力气，莱昂抱起双臂，像是个懒洋洋的大老虎一样摆出一副不愿搭理过多的姿态。夏芙只好自己跑去卧室洗手拿毛巾，又拿了点房间里备着的退烧药过来。 “你住的是单人间？” 抱着东西出来后，夏芙听见莱昂低沉地问道。 “对，是伊莱先生帮我布置的房屋，因为艾米莉小姐和先生也时常会过来到这里休息嘛。” 她的屋子单独开在仆人房旁边，有一百多平米，是非常舒适的两居室一厅，位置也足够宽敞。夏芙庆幸幸好自己住的是单人间，要是和同事们一样住四人间的话，怎么把海德温藏起来都是件令人苦恼的事。 莱昂挑了下眉，低头看了一眼少女的表情，嘴上没多问。 ——平常就她一个人住，主人还会经常来这里休息？这待遇可不像是女仆。 “那个，莱昂少爷，可不可以来帮下忙？” 夏芙把沾上对方血迹的毛巾放下，略显苦恼地唤身后莱昂，“我想让他吃一片退烧药……” “不是都说没必要了……算了。” 莱昂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庞大的躯体即使低伏下来也显得分外有压迫感，他直接伸手捏起海德温的下巴：“掰开嘴就好了吧？” 夏芙闻到了一丝从对方身上传出的焦暖气息，就像是冬天的火炉燃烧起来一样的味道。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嗯嗯”着点头，看着莱昂轻易地把海德温的牙关叩开，随后拿过她手里的药塞到对方的喉咙里。 ……好、好粗暴。 夏芙默默心想这样塞真的不会噎住吗？随后她就看到面前意识不清的少年似乎觉得有些不适，本能地偏过头，张嘴露出一点尖利的齿尖，被莱昂哼笑着捏紧颌骨控制住了。 “呃、这是噎住了？”夏芙惊讶。 “不”，莱昂耷着眼皮，嗤笑一声，“这是想咬人。” 他没有解除对海德温的控制，夏芙不由得看向海德温，少年苍白的唇瓣有些干裂，呼吸急促，口腔被挟制着微微张开，夏芙甚至能看到其中那两颗尖而锋利的腺齿。 ……就像是小虎牙一样。 平时Alpha都将自己的腺齿藏在嘴里，听别人说，腺齿好像是Alpha用来标记Omega的工具，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隐私的部位。 这还是夏芙第一次见到腺齿实物，小小的，但是非常尖锐锋利，这样完全暴露出来，就真的好像狗狗啊！ “把止咬器拿过来。”莱昂说。 夏芙还在捧脸看小狗……不对，腺齿，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止咬器？不会是要给他戴吧？” 莱昂瞥眸看看她，简洁警告道：“不戴小心他咬你。” “不会啦，他还这么虚弱，”夏芙是真的这么觉得的，毕竟他刚刚看上去要咬人的力度就不是很大，“晚上我还要给他再喂一次药，如果真的要戴也等晚上好了。” 莱昂听了之后没说话，金眸从她身上移开，站起身，海拔完全升高后，顺手用那双宽厚结实的手掌压了压少女的发顶。 夏芙被揉得一脸晕乎，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对方身后。 “走了，”他打开房门，低声嘱咐道，“有事联系，找我或者赛厌都行。” 从对方话中提取到下次还有再见的可能，夏芙开心地答应下来，送走莱昂后，她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是不是要给先给他清理一下比较好呢？ 夏芙叉腰看了地上安静沉睡的少年一会儿，然后叹着气又去洗了一条毛巾——刚刚她把他脸上的血都擦干净了，这次把手上和其他不算隐私的部位的血也擦擦，剩下的就等海德温醒后交给他自己来吧。 对了，还得再拿点消毒和止血药！ …… 海德温的意识被脸颊边温暖的触碰稍稍唤醒了一些。 嗅觉回拢时，他第一时间便闻见了皂液的香气，一具没有气味的温暖躯体似乎耐心地坐在他面前，用沾湿的热毛巾替他擦去身上附着的污垢，偶尔会停歇下来，嘟嘟囔囔些什么。 Beta、女性？ 从对方表露的特征判断出这个事实，海德温顿时难以自制地颤抖了一下，眉头蹙起，脸色愈显苍白。 幼年时母亲带给他的噩梦霎时侵袭而来。 海德温在这一瞬间才终于意识到，亲王究竟给他派发了何种残忍的磨砺。 思及此处，美貌而纤瘦的少年像是受到过伤害的小狗，他呼吸急促，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回避那个Beta的触碰。 尽管还没能睁开双眼，但他已经做出了现在所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反抗，夏芙还以为是哪里弄痛他了，无措了一下，随即便伸手想要碰碰他：“你没事……哇啊！” 疑问还没发出来，她就被少年突然的袭击惊得轻叫一声，夏芙睁大双眼，看着海德温意识不清地张嘴，腺牙叼磨住她食指的举动，表情有点呆滞。 啊……小狗牙咬她了呜呜！ 等等，好像不是很痛？ 海德温咬住夏芙之后片刻，浑身自发性的颤抖便慢慢平息下来，他勉强睁开一双漂亮的绿眸，呼吸放缓，神情中不由得带出一丝茫然。 ……身体没有出现以往面对母亲时会有的过敏性应激，为什么？ 这个女孩不是Beta? 少年叼着夏芙的手指，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他旁边，双方以大差不差的迷糊表情对视片刻后，夏芙才呆呆地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露出的牙尖：“不好意思，请问你可以放开了吗？你咬到我了。” 海德温一时没有反应。 “就算你没用力气，一直叼着还是会磨破皮的，”夏芙脸有点红地提醒他，女孩子的羞耻心让她觉得面前的局面非常不对劲，“我刚刚是在为你上药诶，怎么突然就这样？” “好像真的有点磨破皮了……”她游移着视线，没话找话。 听到这句，海德温终于下意识地松开牙齿，认真地局促起来：“对不起，那我帮你舔舔好了。” 10. 第 10 章 舔是不可以舔的！ 夏芙飞速收回手指，脸色烧红地低下头继续擦对方身上的血污，海德温迟钝地将犬齿上下抵合了一下，似乎想要留下那股甜美的余温。 “我说，既然你醒啦。” “…嗯？” 少年领扣散开，修长的双臂无力地搭在身边，靠在墙上，身上除去大部分血迹后，从撕扯的衬衫开口处露出的肌肤是极为健康的浅蜜色。 闻言，他一双略显涣散的绿眼睛从天花板缓缓移到少女的脸上，目光定住，鼻间发出一声低而微哑的短音。 “可以自己清理一下伤口吗？”夏芙说，“我已经帮你把明显部位的血迹都擦掉并且上药了，但是你的腿…还有小腹上的伤口，呃，就交给你自己来吧。” “好。” 海德温垂眸，微微恍惚、神志并不清楚地答应下来，身体解除警戒的信号后，他似乎被身体的虚弱重新压垮，就算调动起力气，也只是让手指拨动了两下而已。 朦朦胧胧中看到少女递来的毛巾，他思考了一秒后，干脆低下头，张开犬齿叼住，像只咬住骨头的小狗一样慢吞吞地往怀里收。 夏芙：……！ “等等，不要上嘴啊！”夏芙惊恐地把毛巾从海德温嘴里拿回来，眼见她的手伸过来，少年没什么反应，反而乖乖地将嘴张开，毛巾掉出来时还被他的牙尖勾了一下丝。 ……夏芙呆住。 救命，这个男生，他真的好像小狗狗啊！ 制止住海德温的动作后，夏芙捏着毛巾，看着他昏昏欲睡，明显提不起精神的脸色开始发愁。 意识再度恍惚起来前，少年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勉力让自己听清耳边传来的苦恼声音。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吧，但带着伤睡觉也不行，如果你愿意……那我就碰你啦？” 沉默。 海德温没有给出回应，只眼睫微微颤动了半分，像是无声的默许。 而事实上，就算他清醒着，面对少女的要求也只会面无表情地同意下来——只要不是Beta女性，任何人来触碰他的身体都无所谓。 “真是的，奥托还说让我好好欺负你。” 夏芙等了一会儿，发现他没反应，便实在放心不下地克服了自己的羞耻心，伸出两根手指把他的衬衫拨开后，随即气鼓鼓地将毛巾探向了他的腰腹处。 属于少年人的身躯年轻有力，尤其是小腹的位置，显现出了毫无赘余，鲜明而结实的肌肉轮廓——Alpha在进行不伤及人命的互殴时最喜欢关照这种地方，因此这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淤伤。 “都伤成这样了，”夏芙不敢多看，脸颊烧红，企图用碎碎念来掩盖自己的害羞，“不好好养伤，还欺负什么呀？” ……在对方的力气触及到自己时，海德温微皱紧眉头，呼吸不由得紧促了一下。 似乎因为过于害羞，少女没能注意收敛自己的力气，即使他对疼痛早已习惯，然而处于这种意识不清的状况，他还是不自觉地咬紧犬齿，身体做出了本能躲避的反应。 察觉到手下肌肉的跳动，高热的温度似乎要隔着毛巾传递到她的手心，夏芙吓得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小声地道歉：“抱歉，弄疼你了吗？” 哎呀，海德温没办法回答她嘛。 夏芙出口后就郁闷地反应过来，刚刚那下抽动大概是对方不自觉的神经性反应，不过她还是注意着收了一些力气，静下心帮对方腰腹上的伤口处理好了。 在这期间，手下的肌肉又紧缩了好几下。 “对不起，我实在不怎么会处理伤口。”夏芙大功告成，擦擦汗起身。 察觉到对方气息的远离，海德温仍然脸色苍白地紧闭双眸，呼吸却慢慢放缓下来。 “唉，要是弄疼你的话……”女孩子的声音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说什么。 海德温神游片刻，空白的思绪才缓慢找回了一点神志。 不是疼痛。 感受着身体中莫名升起的反应渐渐平息，海德温困惑后无解，只得无言地在心里回答她道。 起初是有些疼，但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不能忍受的事，后来她的力气便放缓了。 但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在少女之后的温柔触碰中仍然升起颤抖，就像是受惯了凶狠的撕咬与锤炼，反而对那种怜惜小动物般轻柔的举止不适应了一样。 海德温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在至今为止的十八年人生中，从没有人这样触碰过他，旁人每每施加给这幅躯体的大多是些无聊的凌/辱或者殴打。 硬要他回忆起刚刚的感受，他也只能沉默着想起来刚刚不由自主蔓延至全身的热意。 以及—— ……牙尖想要咬点什么，有些痒，他想。 …… 带海德温回来的当天晚上，夏芙还在愁怎么安排他休息，总不能一直让他睡地上吧？就在这时，她收到了奥托的通讯。 “人是带回来了……什么，你问我有没有好好欺负他？” 听到这话，夏芙蓬松的栗发都炸开了一点，忍无可忍地把终端的镜头转向了地上虚弱的海德温：“他都这样了！起码现在不该说这种事吧？！” “诶，情况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好呢。” 奥托感叹一句便不把注意力放在海德温身上，没心没肺地让松鼠把镜头转向她自己——炸毛的松鼠看起来更圆了，好可爱。 奥托笑眯眯欣赏了一下对方圆鼓鼓的脸蛋，手指不受控制地轻动，似乎已经在隔着网线捏她的脸了：“但是小芙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接受的工作内容就是欺负他没错吧？” “现在好好把他照顾起来是为什么呢？他又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但是他的伤真的很严重啊！刚刚还在发烧。”夏芙忧心忡忡地试图和大少爷讲道理。 “怎么那么心软呢？”奥托好笑地逗她，“那我可要扣掉你的金币了哦，这样也无所谓吗？” ……也不过就是十个金币而已嘛！怎么能有人命重要。 夏芙坚定地睁着一双棕眸看他，抿紧唇不说话，显现出十足的决心。 “按照你的标准来养伤的话，起码要这样照顾他十天吧。”奥托满不在意地替她算起来，“那么起码就是失去了一百个金币。” 也不过、不过就是一百个金币！她兼职……呃，几年也就赚回来了…… 夏芙恍惚了一下，随即立马调整状态，仍然坚定地看着他，只是眼睛却已经微微泛出摇晃的水光，眼圈红得像是被恶霸抢走坚果的松鼠一样。 “恶霸”不为所动，继续说：“再加上你的工作态度不认真，一点也不令我满意，所以十天后，我要是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来欺负海德温的话，就要撤掉你了。” “这样算起来，小芙你耽误了我十天的时间，是不是还要倒欠我一百个金币啊？” 说着，奥托还非常坏逼地一笑：“小芙，你也不想欠我钱之后打工为我还债吧？” 听到这种残酷的话语，夏芙坚定的眼神瞬间崩塌，蓬松的栗发都耷拉下来，泪眼汪汪地控诉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倒欠奥托一百个金币之后，她得兼职多久才能赚到去异世界版蓝星旅游的钱啊？ 奥托一看她这种表情就忍不住笑，闷声笑过之后，姑且安慰了松鼠一下：“好啦，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要你做的事也很简单。” “让我想想，你既然不想让他的伤势加重，那么……” 奥托摸着下巴想了想，回忆起海德温身上的恐b症状，那双猩红的双眸便立刻兴致勃勃地看向她，打了个响指道：“抱他一下吧？” 夏芙：？ “抱、抱他一下？”夏芙结结巴巴地重复一遍，面对着奥托的脸都红了起来。 “不可以吧？这是男生……不对，Alpha诶，而且他意识还没恢复过来，这样做不是很……” 不是很怪吗？ 她可不想被昏迷的异性当做什么奇怪的人啊……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奥托挑了下眉，反倒是疑惑地看向夏芙突然羞涩起来的表情，“你和他也没什么不同吧，抱一下怎么了。” 什么没什么不同，夏芙几乎快把红透的脸低到胸前了——然而又不能把自己的情况对奥托说，因为在这种大少爷眼里，Beta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不会生出暧昧心思的同性吧？ 可是她是女孩子呀……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夏芙声如蚊呐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要求，你总得给出个理由吧？” 奥托本来也不打算瞒对方的情况，颇感随意地道：“啊，因为海德温非常恐惧Beta，让你养他的其中一个因素也是在这里哦。” “你在他身边能帮他磨练一下这个弱点，跨越过这个心理障碍后才能让他的实力更进一层，这对海德温而言是好事。我知道你不会欺负人，但是没事碰碰他总能做得到吧？” “呜，但是。” “一百个金币——”奥托笑眯眯拉长声音，提醒。 “知、知道啦！”夏芙生气地瞪他一眼，随后按奥托的要求把终端摆在能同时拍下他们二人的桌子上，犹豫地在海德温身前蹲了下来。 “对不起……” 再一次的，海德温听见了少女带着歉意的声音，他有些迟钝地动了动眼睫，似乎想要抬眸去看她，然而再努力，他失神的瞳孔中也只能倒映出一片晕眩的重影。 “我不会伤害你的，是奥托他……” 随着略带委屈的柔软声音，一个带着糖果与皂液香气的拥抱贴在了他的肌肤上，触之即离。 那一瞬间，海德温像是感觉到一片云朵落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空白之中，青涩的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少年呼吸急促，甚至用舌尖不自觉地抵磨了一下自己的犬齿，只觉得那股盘旋在牙尖上的痒意越发浓烈。 ……想要咬点什么，海德温再次出现了这个想法。 他没有出现任何恐惧，心中只余下某种蠢蠢欲动的，令人牙痒的兴奋，后颈的某块皮肤甚至隐隐发烫，这使得他的躯体产生了一些无意识下的反应，几乎快比他面对Beta时会出现的应激表现更加明显强烈了。 随后，海德温听到了亲王愉悦的笑声，他在夸奖一个名叫“小芙”的人做得不错。 啊…… 这一刻，海德温思绪停顿，反应过来后心里只剩下茫然。 这个奇怪的女孩之所以会来拥抱他，是因为亲王的命令，为什么？ 直到之后许久，海德温靠在墙壁上闭眸养神，眉心微拢，迟钝滞涩的脑海中也一直盘旋着这个疑惑。 他想不通。 ……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亲王要奖励他？ 11. 第 11 章 “咦，小芙？” 夏芙怀里抱着份量十足的两摞饭盒，悄悄摸摸路过走廊时被眼尖的同事叫住：“今天怎么打那么多饭，为谁拿的？” “啊哈哈……是那个啦。” 夏芙干笑，疯狂地在脑海里搜刮着有没有合适的借口。 同事没察觉到她内心的百转千回，立刻便不在意地自圆其说上：“听说你那里养了只大型犬，是不是给宠物打的午饭啊？” 夏芙的表情快绷不住了，勉强挂着笑容道：“嗯嗯，是呀。” “我就说，不过狗不能长期吃人类的食物，下次我从开宠物店的姐姐那里给你批发些狗粮好了。” 夏芙怕再说下去自己就快忍不住内心的尴尬缩到地里了，“嗯嗯”道谢两声就飞快逃窜，路上还有同事想和她打招呼，奈何夏芙有意躲避，他们只能看到一阵深棕色的小旋风慌慌张张地从身边刮了过去。 夏芙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饭盒放到地上，擦擦自己沁出来的一头汗，而房内年轻的Alpha似乎察觉到动静，碧眸稍稍侧移，沉静地捕捉到了对面小巧的身影。 海德温仍然保持着夏芙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边，身上那件本应凌乱而沾满血迹的衬衫在昨晚就已经被夏芙缝补清洗，收拾妥当。 此时少年衣领严整而保守，黑发垂落在耳垂边，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因神游天外而显得有些漠然的神情似乎因为听到动静而回神，他略显涣散的眸光慢慢聚焦起来。 “呼，总算回来了。” 夏芙休息了一下，随后脱力地拿起饭盒走向海德温，不好意思地垂头对他笑笑：“吃饭吧！” 即使受了那样严重的伤，Alpha出众优越的身体素质还是让海德温在清晨时便清醒了过来。 他醒后也不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坐在原地，清晨夏芙迷迷糊糊清醒时，对上一双波澜不惊静静地注视向她的绿眼睛，吓得差点少喘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夏芙犹豫一下，蹲坐在海德温身侧，帮他打开盒饭时不由得悄悄看他一眼，心里想道 他看起来好像很沉默呀，是不是那种寡言少语的性格呢？ Alpha男生的饭量好像都很大，打饭时夏芙还考虑到了海德温需要养伤，说不定多吃点会更好，于是她干脆打了三个人的饭，肉和菜都有。 “你吃洋葱和西红柿吗？” 她看看饭盒里的菜，又看看面前的海德温，有些像是没话找话般干巴巴地问道。 海德温沉默地停顿了一下，片刻后点头，给出了一个字的回复：“……好。” 夏芙：？ 她眨眨眼，困惑地确认了一遍：“呃，我是在问你可以不可以吃这两种菜，你的意思是都能吃吗？” 海德温又停顿了一下，像是她的问题十分严肃，必须要在心里深思熟虑几秒之后才能做出回复一样：“是的，可以。” 说着，少年的视线垂下，装作不经意地巡视了一眼饭盒里的菜，想要离开时却不知道为什么，目光突然定定地不动了。 ……视线黏在排骨上了啊！ 夏芙睁大眼看着狗狗、不对，海德温的动作，心里微妙地升起了丝丝怜爱。 意会对方的肢体语言之后，她贴心地给海德温的饭盒里加了好多排骨，对方看起来身形纤瘦，实际上意外的能吃，到最后除了三人份的米饭还有剩之外，那些肉几乎都进了海德温的肚子。 慢吞吞地将盘中的肉清扫一空后，海德温垂眸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些什么，随后莫名抬眸与夏芙对视。 面对着她的目光，少年露出了稍显迟疑的神情，随后他一言不发地低头，将饭盒里被挑出来的菜也吃完了。 夏芙：……哇，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意外自觉听话的狗狗……不对，室友呢，夏芙想。 海德温的话很少，吃过饭后夏芙有意想要和他交流几句——对方也的确会好好回答他，然而总是在两三句后便接不下话题。 在稍显沉默，却说不上尴尬的相处中，夏芙慢慢摸到了一点海德温的特质，也隐约意识到了对方是个性格怎样的人。 这个人好像特别钝感。 不是指不明白人情世故的那种钝感，而是他对外界一切活动的反应很迟钝，本能总是快过反应一步；比如夏芙和他说话时，海德温会先看过来，与她静静对视片刻，之后那张秀美淡漠的脸庞才会做出些符合他接下来语境的表情。 然后还要再迟一会儿，他才会回答她。 这就导致夏芙和他说话他总是像慢了半拍一样，有时夏芙都以为海德温不会回复她了，她都要准备进行下一个话题时——海德温这才低声开口，堪堪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等等，这不就是！ 夏芙很眼熟这种症状，她忧心忡忡地问过对方身上还没有不适，海德温沉默之后，给出没有的答复，她却没有因此放心，反而让心里担忧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这种会不会是什么疾病呢？ 就像是她在蓝星时的祖母那样，因为年迈导致记忆力减退，所以说话很慢，反应也很迟钝。 可海德温记忆力不错……在与他的交谈中，他甚至能清楚地回答关于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的前因后果，表情淡然平静，还会询问夏芙的一些基本信息。 他们交换了名字，下午夏芙在庄园里工作都还在想着海德温的事，而到工作结束后，她并没有去酒馆——这几天她都向兼职处老板请了假。 因为遇见海德温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要领养的是狗狗，怕对方来到新环境会应激，所以打算陪狗狗在家待几天再说。 夏芙：……呜！ 算啦，养都养了，想到自己失去的狗狗，她抹抹眼泪，姑且在心里安慰自己。 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用些时间多陪陪海德温了，万一她陪他多说说话，就让对方反应变快一点了呢？这也是好事啊！ 这样，也能减轻一点自己在奥托的要求下“欺负”他的愧疚。 晚上，清闲下来的夏芙回到房间，警惕地锁好房门之后来到床边，和地毯上靠坐着的海德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做点什么吧，”夏芙想了想提议道，反正她已经决定了，奥托不打电话的时候她就摸鱼好了，就让海德温好好养伤，“我们来看个电影吧，最近有一部新的……” 她笑盈盈拿出自己的终端，打开屏幕，在海德温静静注视着她的目光中，转而低头看见了终端页面上突然跳出的通话名字。 ……夏芙不由得又笑容抽搐地摁灭，将终端收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什么鬼啊！奥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难道还要每天查岗看她抱、呃，欺负海德温吗？ 作为贵族大少爷他就是没事可做了吧。 面对着海德温静谧平和的目光，夏芙实在没办法这时和奥托通话，更何况她刚刚还提出了和对方一起看电影的邀请。 ……反正时间还早，晚一点再和奥托打电话吧，她想。 夏芙犹豫了一下，视线避开海德温，扫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的几册恋爱小说——这是她前几天才买回来都还没看完的。 电影是不想看了，奥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打电话过来，打扰心情就很尴尬。 “算了，”她有点生气，叉着腰小手一挥道，“不看就不看，我来给你讲故事吧！” …… 两个小时后，夏芙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的恋爱小说，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话都说不完整了，嘴里还要坚强地给海德温复述小说情节。 “呜呜呜……然后真相大白之后，白月光真千金，呃，就被接回家中。” “公爵也意识到了自己认错了当年的救命恩人，就把小白花，嗝呜呜呜呜，赶出了帝国。” 海德温：“……” 室内回荡着女孩子的嘤嘤呜呜和片断的叙述声。 黑发绿眸，面容昳丽如海妖的Alpha少年侧头倾听着夏芙的声音，神情平静，眼神却不知何时带出了一丝茫然，他甚至略蹙起眉，尝试从那个名叫“夏芙”的女孩支离破碎的言语中，拼凑出对方为之哭泣的这个故事的主线。 然而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记起来故事里的几个角色互相之间谁打了谁巴掌，谁掏了谁的肾脏，几个Omega为了争夺A主角彼此撕逼坑害，以及那位公爵总是挂在嘴上“Omega，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惹火……”之类的……不明所以的发言。 同异性相处经验为零的海德温微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正沉浸故事结尾里的夏芙，不知道该不该提出心里的疑惑。 总之是不是先要安抚她一下？海德温迟钝地想着，毕竟她手边的终端已经响了三次，按昨晚的情形来说，大概率是奥托亲王来的通讯，再不接的话这女孩会因为怠慢亲王而受到惩罚吧。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不太想见到面前这个生机勃勃的人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于是少年便将目光平静地放远，笨拙地试图让她从情绪中脱身，“……那个白月光既然和公爵在一起了，就是很好的结局。” “呜呜呜呜呜呜但是这根本不能算是he嘛！白月光的心脏和肾肺肝都被换给公爵强硬地换给小白花了，虽然公爵道歉承认错误之后就和好了，但是她怎么过得了这个心结呀嘤。”夏芙咬紧小被单继续泪眼汪汪。 海德温：…… 夏芙一边哭一边讲故事的时候他听得七零八落，根本没拼凑出主线，原来竟是这样的故事吗？ 为什么、这个白月光在五脏六腑都被掏出来换给别人之后还能活下来。 ……还有为什么，这个Omega居然最后能和公爵和好，她没有杀了他吗？以枕边人的亲密程度而言，这应该很容易做到。 少年沉思起来，目光悠远，美貌而沉静的脸庞充满了思考人生哲理般的睿智。 “不要哭了。” 海德温深思熟虑了一分钟，便没再勉强自己本就不敏锐的思绪理解这个故事的逻辑，踌躇之后，只好再一次嘴笨地道：“这是现实里不会发生的事。” “唉，我知道啦。”夏芙抹抹眼泪，抽抽搭搭地从床上下来穿好拖鞋，顺手拿好手里的终端，“就是觉得现实里总有这样的事吧，明明为爱情付出很多，却被最亲近的人伤成这样什么的。” “不会有。”海德温垂下眸，低声回答道，这幅镇静而笃定的模样让夏芙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 咦？她悄悄想，狗狗这是要安慰她吗？ “……没有人在被全部换掉心脏，以及肾肺肝之后还能活下来。” 花了几秒钟组织了一下言辞后，海德温便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以这是一种常识的语气，慢吞吞地以自己斗殴多年的经验分析道，“所以放在现实里，这个白月光在第一章中就会死，就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 ……可恶，原来不是安慰啦！ 12. 第 12 章 亲王又要对他做出那样的奖励了。 那位大人的电话最终还是被接通，不出意料地，奥托在逗弄了夏芙两句后，便又要求她来拥抱他。 看着少女不情不愿地将终端摆好，随后带着为难的表情走向他时，海德温平静的表情不由得显现出陷入某种微妙恍惚状态的怔然。 究竟是为什么……？他应当还没有为亲王做出任何价值才对。 在海德温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他从没收到过如此的善意，没有人愿意为一个不受宠爱的私生子做出些什么，更何况他的父亲一直认为自己的存在使他的身份蒙羞。 然而海德温从未在意过这些。 他漠然平静地在习以为常的欺凌中长大，逐渐无师自通地领会到了属于Alpha的生存法则。即使帝国已经步入星际与文明的时代，那些镌刻在Alpha里的野兽基因却从未改变。 想要什么就去争夺，拼出血液和生命力去交换。 ——而如果野心太大，那么就把尊严也交出去，Alpha之间争斗血腥但公平，海德温比任何Alpha都要坦诚而直率，他清醒而冷静地明白自己心中的欲/望，因此最终也只有他得见了亲王。 只要能站到足够高的位置，让他拥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那么同性所看重的尊严对他而言便毫无所谓。 即使没有亲王，其他人也会把他当狗看待。 在觐见亲王前，海德温早已做好了付出任何代价的觉悟——皇家的交易很公平，亲王给予他试炼，考验他的能力和忠心，那么之后所回馈的好处一定比他在试炼中所要付出得多，并且也不会像他的生身父母一样无限制地压榨他的价值。 这具从小锤炼出来的身躯对屈辱与疼痛的耐受十分优越，海德温认为，他通过亲王的试炼大抵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么，现在是…… “对不起……” 夏芙抽抽搭搭地凑到了海德温眼前，蹲坐下来，像只蜗牛一样以慢动作将手臂搭在少年的肩上，然后干脆一闭眼，埋头抱住了他。 少年美丽的绿眸目视半空，身体随着那股蓦然冲过来的温热倏然绷紧，脑内剩余不太多的理性也顿时随着这个拥抱神游天外 奇异的感受。 起先的感觉是柔软，然后是热意，没有气味的奇怪女孩子抖抖索索地抱住他，颤抖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 ……之后，身体又慢慢升起了那种类似于兴奋的战栗。 “真的对不起。”第一次在海德温清醒的状态拥抱他，夏芙也很紧张，所以现在是身躯贴合的两个人彼此都在颤抖，好像让这个拥抱带上了一点别的意味。 然后她便注意到了海德温放置在身边，不由得握紧起来的手背，立刻愧疚地道：“再坚持一下，我知道你很害怕Beta，但是这样做奥托就不会惩罚你再做别的事，你就不会受伤了…… “马上就好，相信我。” 随着她的话语，少女甜美的吐息轻轻吹拂着颈侧的发丝。 海德温僵直着脊背，不由得抬了抬颌线，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似乎感觉有些痒。 奥托要求的五分钟过去。 在这个短暂而又漫长的拥抱过后，海德温绿眸紧闭，胸膛微微起伏，美貌的脸庞上似乎染上了些紧迫的潮红与不知所措。 从少年衬衫领口处露出的优美锁骨曲线都不知何时浮起了一层汗水，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想要逃离却不得不忍耐的模样。 呜呜呜都把孩子吓成这样了。 松开拥抱，看清海德温此时狼狈的状况之后，夏芙内心不由得小人流泪，担忧地想要伸手去碰一下对方晕红的眼角。 没想到还没接触到他，夏芙就看到了面前浑身肌肉紧绷的少年闭眸隐忍，下意识地对她展露出了犬齿。 夏芙：“……啊！” 夏芙一下呆住，眨巴眨巴没反应过来的棕眸，看着面前将腺牙咬在她指腹上的小狗，之后慢慢沁出了点眼泪。 海德温咬她了呜呜，这下他可没有收力气，好疼……！ 就像是野兽在应激状态下本能的自卫反应一样，海德温用直觉追寻着那股让他神思混乱起来的甜美气息，片刻后少年才回过神，略显迟钝地抬起绿眸，看见夏芙顷刻间飚出泪花的面容。 犬牙依然没有松开。 “诶，我就是离开了一下而已啊。” 就在这两三秒的停顿中，两人的后方——从正摆在桌子上的终端处，传出奥托略显诧异而又带着笑意的问讯。 “这是怎么了？” 夏芙的后背一下僵硬起来，赶紧忍下泪花将手指从海德温嘴里抽出，装作若无其事低头：“没有啦，什么都没。” “别装了小芙，这个视角很好，我都看到了哦。”奥托明明发现了，却全然没有一丝关怀的意思，反而笑呵呵地调侃她：“是小狗不听话咬人了，对吧？” 海德温泛着隐忍青筋的手背缓缓松开，随着身体上的悸动一点点平息，他安静垂下眸，预备听候亲王的发落。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刚刚也没注意，知道海德温很难受，还用手去碰他。” 夏芙心虚地为海德温辩解，就怕奥托又吩咐下来什么——她把海德温吓成这样已经很愧疚了啊！ “流血了没？让我看看。” “没事啦。” “真的没事吗？”奥托挑了下眉，猩红的双眸弯起来，语气悠然地吓唬她，“这次咬的是你的手指，下次说不定就咬到你的喉咙了，你不害怕吗？” 夏芙睁大眼睛，有些被唬到般地回头光速看了一眼海德温，少年微微侧眸，视线躲避了她，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 “怎么可能啦！”夏芙还是羞愤地反驳，“他又不是真的小狗狗，还是有意识的人呀！” …… 在那两人没注意的地方，面庞漠然而美丽，神情却稍显迟钝的少年不自觉抵咬了一下口腔中那颗小巧的腺牙，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女孩的温度。 他沉默着试图回忆起刚刚的感受。 总之……牙尖很痒，不仅是腺牙，在她抱着自己时，海德温浑身上下都僵硬着，感受到了强烈的、困兽般的无所适从。 很柔软的躯体，也很普通，身上没有任何气味，未曾经受过任何锻炼。 他不需要反抗，也不需要殴打对方，仅仅被拥抱着，接受亲王的恩赐便好。 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海德温却奇异地察觉到了这份拥抱带给自己的艰辛。 ……总有种想将牙咬进这孩子身体里的冲动，海德温平淡而稍显困惑地回忆起来自己刚刚的感受——随便哪里都好，她看似毫无气味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某种甜蜜至极的吸引，身为Alpha的直觉让海德温产生出一种施虐与探索并重的欲/望。 ……但他不能这样。 “这样可不行哦，对吧，小芙的狗狗？” 心里的想法一瞬间同奥托的声音重合起来，他稍顿了一下，美丽而沉默的绿眸抬起，与那位终端画面中高高在上的少年亲王对视。 紧接着海德温便避开对方的审视，低声说：“是，我会反省。” “你打算怎么做呢？这次看在小芙的请求上就算了，再有第二次，我可就要亲自惩罚你了。” “咦？等等……！”夏芙在一旁还想要为他求情。 整个帝国内，大概都没人想知道亲王的惩罚中包括哪些内容吧。 海德温思索了一下，却并不是打算用何种言辞躲避亲王口中的惩罚，而是真的在思考起究竟有什么东西能约束自己，尽量不要再让他伤害到那个温暖的孩子了。 想到这里，随后他便平静而寡言地开口：“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恰好我也有这样的打算。” 在奥托笑眯眯的目光中，海德温迎着终端屏幕看向夏芙，礼貌询问道：“我醒来时看到房屋内摆放着许多道具，其中就有牵引绳以及止咬器。” 夏芙拿着棉签按着手指上的伤，听到这话瞬间意识到什么，惊讶地睁大双眼：“是……不对，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用那些吧？” “不不不，你不要听奥托胡说呀，就是一道小伤口，你不用那么勉强自己听奥托的……” “小芙，”奥托重重叹了一声，在她身后拉长声音，“我才是雇主哦？我说的话以及提出的要求都是认真的，怎么会有你这种时时刻刻反抗老板意志的员工呢？” “呜，可是那也不行啦！”夏芙还是觉得奥托吩咐海德温的事好过分，牵引绳和止咬器可都是给狗狗用的东西呀，怎么能给人用呢？ 海德温在他们的交谈中独自沉思片刻，随后神情中那丝略显空白的睿智感消失，淡淡出声断定：“没关系，这不算勉强，止咬器的尺寸对我而言很合适。” 夏芙：“……我不是这个意思，原来你刚刚那么冷静地思考半天就是在想这件事吗？！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呢！” 两个人的语气神态都很认真，夏芙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必须要这样做，扮演狗狗很好玩吗？ “你知不知道那是给狗狗用的？”夏芙叉腰，脸色气鼓鼓地质问海德温，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知道。” “那就不要戴啦，再去请求一下奥托……” “没关系，小芙。”海德温自然而平淡地叫出了她的名字，随后对着面前脸色困惑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充斥着理性感的恬静微笑，说出的话却显得十分的理智丧失，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狗了，所以，以后请随意对待我就好。” 从过来的那刻起，海德温就做好了承受任何屈辱的准备，将尊严完完全全地交由给皇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亲王不施加磨练反而奖励他，但总归来说是件好事，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叫小芙的孩子，反正都要丧失尊严，那么当自己心有好感的人的狗，于他而言并不算排斥。 不如说还有些高兴……？海德温沉思一刻后，在内心确定道。 只要她之后每天还会来抱抱自己就好了，有止咬器在，他应当便不会再伤害到她。 于是夏芙劝阻无果，在海德温与奥托双方积极努力的合作下，她给大狗狗准备的止咬器和牵引绳还是佩戴在了海德温身上。 束缚带具有着粗厚锃亮的皮质感，嘴口则覆有铁质网笼的止咬器，给少年如同海妖般的美貌增添了一丝狂犬般的疯狂异质； 而牵引绳一端栓在床脚，另一端则牢牢地捆在对方白皙的脖颈处，随着吞咽勾勒出对方明显的喉结轮廓。 “很合适哦，想不到你戴上这个还挺好看的，小芙也过来看看嘛。”奥托兴冲冲的声音从终端里传来。 “是的，我也觉得很不错，”海德温组织了一下言辞，声音缓慢地谦虚起来，“都是小芙挑得东西好。” 夏芙看着对面两个人诡异的谈笑风生的场面——其中一个人还带着只有狗狗才能戴的止咬器，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模样有些让她脸红着不敢直视。 此时她捂起脸，已经想要夺门而逃了。 呜呜呜，他们两个，就是有病都有病到一处了是吧！！ 13. 第 13 章 亲王府邸内。 处理过乱七八糟的事务过后，奥托将手里的废纸随手一扔，长舒一口气向后靠在沙发上。 “好无聊啊，整天都是这点破事。”金头发的少年Alpha嚷嚷，长腿蹬踩在茶几上，分毫不在意地给名贵的木材上留下了两个脚印，一边不耐烦地挠着头发道，“好烦好烦，什么时候这些老家伙才能爆炸。” “什么矿山金山都要来分一杯羹，他们是吸血蚊子转世吗？怎么好意思再提出想要提高贵族待遇的啊！” 他是闲下来了，然而被强硬一通电话叫来，帮忙处理对方分摊过来大部分杂事的赛厌还没有结束自己的工作。 一头苍蓝发丝，白色西装整洁的少年端坐在书桌前，佩戴着温雅而矜贵的金丝眼镜，闻言也不由得捏起眉心，稍显疲惫轻笑一声。 “没有办法的事，想要将上层完全改革还需要走很长一段路。” “是啊，就连你的那个父亲也在上奏折子的名单中哦，他不是一向的忠犬派吗？” 奥托捋起金发，状若随意地问。 “不出所料，”赛厌微笑，风轻云淡地回复，“大概是听到动静，闻着腥味过来的吧。不过他终究只是皇帝陛下的一条狗，虽然会被蝇头小利蒙蔽，可也不敢做出更出格的事了。” “你说话的风格好恶毒哦，”奥托忍不住笑起来，猩红的双眸直视对面少年的神情，下一刻其中审视的意味便隐去了，“很巧，我和兄长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话说回来，几点了？” 赛厌看了眼腕表：“七点。” “哈！这么快，又到了我和小芙通话的时间了。” 说着奥托一扫刚才兴致缺缺的模样，心情愉悦将桌上的终端抛拿在手中，一边拨通松鼠的电话一边和赛厌分享：“说起来将小狗寄养在小芙那里还挺方便的，最近我没什么时间，正好松鼠也没去酒馆那里了，但我们两个因为小狗的事每天都会通话很长时间哦。” “是吗？”赛厌并不在意地附和。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看松鼠尴尬的样子真的超好笑，完全在为些没必要的事害羞啊！不就是让她抱个小狗而已吗？” ……抱、小狗？ 赛厌稍微停顿，反应过来词义的代指后便问，“是因为海德温的恐惧Beta的心理阴影？” “对，为了让他克服那层障碍，我现在每天都会让小芙帮忙抱抱他。” 奥托笑眯眯地说，一副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骄傲的模样，“也多亏了当初将小狗送到小芙那里，小芙现在和我说的话比在酒馆里还要多，我们每天聊得都很愉快。” 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嘤嘤呜呜地责怪他好过分，不过这也是交流的一种嘛！他只要看到松鼠生动的表情就会感到愉悦了。 “……”赛厌闻言，推了下鼻梁处金丝眼镜的细框，神色/欲言又止。 奥托正在等夏芙接通电话，第一遍她没接，于是奥托又十分耐心地拨打了第二遍，脑海里已经非常坏逼地在想等会该怎么逗她了。 果然第二次电话便接通。 足足一个小时，赛厌在旁安静地听了一场恶霸小学生欺男霸女的戏码，室内回荡着奥托的哈哈大笑以及女孩子的嘤嘤抽泣，他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突然感到心如止水。 不，这就是奥托所说的……“每天都会很愉快地聊天”吗？ 等到通话结束，赛厌也不知何时停下笔，奥托心满意足地将终端收起来，一抬头便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哈哈哈做什么，怎么露出那副表情？” “是的，因为我刚刚在想一件事，这让我很在意。” 赛厌顿了顿，收起笔，终究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奥托，你每天和小芙……对吧？是这个名字。” “嗯？是哦。” “每天和她打电话，让你看起来心情不错，但为什么总是刻意为难她，让那孩子哭泣？” “这是我们之间交流的模式嘛。”奥托随意地说，“看她哭很好玩，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虽然我认同你给出的理由，但单从好感累积的方面来讲，你这样做会令小芙失去好感，反而会让她对海德温产生怜爱。” 奥托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赛厌看到对方的神色，就知道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那么，在你没有与小芙通话的时候，她大概会出于一种愧疚性的补偿心理，对海德温更好，说比在你与她通话时更多的事。”赛厌继续说。 奥托的神色终于慢慢变化。 “还会对海德温笑，”赛厌缓缓补充，为奥托的脸色变绿加速助力，“不像只会在终端画面里对你哭那样。” 奥托的脸彻底绿了。 “怎么可能，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 像是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那种画面，少年顿时怒气冲冲地拿起终端，就要质问小芙有没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另一个人出轨……不对，是露出可爱的表情，却被赛厌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动作。 “而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求小芙抱海德温？” 奥托还在生气，猩红的眼眸深处都像是燃烧着一团捉/奸的火焰一样：“那还用说？当然是要打碎那条狗的自尊啊！不这样怎么用？” ……气得都把实话说出来了呢，亲王殿下。 赛厌推推眼镜，看向奥托的眼神有些怜爱，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温和询问：“原来是这样啊，但不可以用别的方式吗？比如让小芙用皮鞭或者蜡烛，我想这也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 “你让小芙拥抱海德温，可你自己有抱过小芙吗？奥托。” 奥托：“……” 绝杀。 这下亲王殿下不仅脸绿了，连头顶都好像绿了。 看着奥托这副难得一见的表情，赛厌禁不住露出了一个缺德的……不，彬彬有礼的笑容，意会道：“是不是我逾矩了？抱歉，我不该多问亲王大人的私事才对。” “……你这家伙。” 奥托顶着绿油油的难看脸色皱眉道：“就是在报复我刚刚那番话是吧？！” “哈哈，亲王大人多虑了，我怎么敢呢。” 赛厌谦虚地否认了。 …… 陪了海德温三天后，从第四天开始，夏芙就照常去兼职了。 虽然奥托每天给她养小狗的报酬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财政窘迫，但是谁会嫌金币少呢？而且每天去酒馆说不定还能碰见奥托，又能从他那里赚点外快什么的…… 好吧，虽然性格讨人厌，但他毕竟还是金光闪闪的金币先生嘛！ ……说是这么说。 可不知道是不是夏芙的错觉，自从她复工后，奥托好像变得比以前更烦人了。 “所以呢，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抽卡游戏。”奥托摆弄着手里的终端，向她展示起虚拟荧幕上的一个箱子，“从这里抽卡，一共有三张，谁抽到红色的卡片谁就是king，可以从其他两人那里拿到一个金币。” 听到金币，夏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奥托笑眯眯地拿捏她：“但相反，如果抽到蓝色就是鬼啦，要付出给king一个金币哦。” “怎么办小芙，运气好的话能赚好多金币哦，要玩吗？” 夏芙狠狠心动，却在听到输了之后还要付出代价便流露出剧烈的动摇神色，少女小狗般的眼神看看面前的坏逼奥托，再看看旁边无奈扶额的赛厌，最终摇摇头：“不，不啦……万一运气不好的话，我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输的。” ……什么啊，再一次被奥托拽来酒馆的赛厌撑着额头，修长的手指穿过苍蓝色的发丝，已经不知道是不是该苦笑好了。 他们两个贵族少爷，又是有权利在手的Alpha，平常与之打交道的都是帝国的顶尖人物，这会儿居然拿一个做过手脚的小程序来诓骗一个无知的平民少女。 昨晚奥托突发奇想让人捣鼓出了这个程序，看起来简单，实则拥有着十分先进的指纹识别功能，并在内部录入了他们两个的指纹。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人再怎么抽都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鬼，奥托想以这种不起眼……总之他说是就是吧，来迂回地骗小芙抱他。 “直接提出不好吗？或者再给她一点金币，她会同意吧。” 赛厌没想到自己一时打趣让同伴在意成这样，不免轻叹一声，心累道。 “不不不，提出的话不是很怪吗？搞得我好像很缺爱一样。”奥托正经地摇头拒绝了，“而且总觉得会让松鼠误会，拥抱和捏脸的性质不一样吧？所以不要不要。” ……你不想让她误会什么呢，奥托？ 如果你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知道海德温每天都会和她拥抱后，自己也会想拥有？ 赛厌心如止水地看着面前这不开窍的金毛片刻，随即便放弃指引他的意图，心想算了。 “没关系，也可以用大冒险的形式来代替。”奥托的声音将赛厌拉回现实，他神情平静地侧眸，看着奥托兴致勃勃地引诱无知女孩走进赌博的深渊，“如果你能做到我们的要求，就可以抵消一个金币的代价，如果你赢了我和赛厌就会正常付给你一个金币哦。” 记得报销啊……奥托。 看着对面少女犹豫之后，便点头同意的模样，赛厌不由得又在内心叹气，只反复在内心诘问自己为什么会掺和到这样的闹剧里。 ——对了，是因为奥托说自己一个人和她玩显得目的很突出，所以来让他来打个掩护。 “等等，我再问一下不会是很过分的大冒险吧？”夏芙脸红红地小声问道，她有点怕奥托当上king之后让自己跳脱衣舞。 “不会，就是给我免费做杯奶茶，或者捏个脸，抱一下就行。” “…好吧。” 赛厌波澜不惊地看着面前互相拉扯的两个小学生，内心已然超脱物外，无欲无求，他排在第三位抽了卡，随后平静而谦虚地向他们展露出了自己的抽卡画面：“那么我就是第一把的king了。” “输掉的两位鬼先生和鬼小姐……”接收到奥托挤眉弄眼的神色，以及小芙失落的目光，赛厌按照与奥托提前商量好的说辞机械地道：“请交付一个金币，或者鬼在酒馆内选择一个Alpha抱一下吧。” ——没错，不指定人物，单说找个Alpha抱一下，这也是奥托为了让自己目的不那么明显的嘱咐。 原野之风酒馆临近郊区，居住并且会光临这里的多是些混不到中心区域的Beta，而酒馆内也没有任何Alpha职员。 ……加上据奥托信誓旦旦地分析，小芙和赛厌不是很熟，那么她会来拥抱的一定会是—— 看到少女害羞地咬紧唇瓣，随后缓慢路过奥托，在奥托绿而呆滞的笑容中走向自己，埋头凑过来的模样时，赛厌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将手臂抬起，迎接那具如同团雀般温热小巧的躯体。 一个意想不到的拥抱。 苍蓝发色的少年在怔愣之后，随后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好似从刚刚那种贤者状态中脱离了出来般，看向奥托。 ……对不起了啊，奥托。 看着对面少年绿油油并且咬牙切齿的脸色，赛厌神情不变，稳重地将手臂虚扶在怀中少女的腰间，内心想道： 感谢上天的馈赠，如果他之后输掉的话，金币就不用你报销了。 14. 第 14 章 “再怎么蠢的猪都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三次。” 从酒馆回来后，痛失十个金币外加收获一顶帽子的奥托痛定思痛一秒钟，随后便勾起唇角，颇为轻蔑而傲慢地嗤笑道：“我想到个办法，明晚一定行。” 赛厌：……不是，你还没放弃吗？ 赛厌看着前方的奥托，不知道第几次欲言又止，随后很配合地询问道：“好啊，是什么呢？” “思来想去，选择你今晚陪我来就是个非常严重的战略性失误，”奥托皱着眉说，语气十分之酸鸡，“你这张花花公子的脸太有迷惑性了，随便递个眼神小芙就上勾了，话说我想说很久了！能不能不要没事就眯起你那双细眼睛啊？！” 赛厌：“……我以为，亲王大人应该知道我视力不佳？” 小时因为一场意外，赛厌的虹膜曾受到过非常严重的损伤，即使接受了帝国顶尖的治疗团队来医治，也只是堪堪保住了一部分模糊的视力而已。 为了保护最后这点视力，他只有会在学习或者处理事务时会佩戴特制的眼镜，平时则尽可能地以裸视状态见人，因为视野模糊，下意识地眯眼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 “啧，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奥托抱臂，以深沉冷酷的表情警告他：“明晚你随便安排行程，不用陪我过来了，我等会打个电话，看看另一个人明天有没有时间。” 另一个人？ 看起来，奥托是还要同谁一起玩那个游戏么？ 赛厌一怔，不由得在脑内模拟了一下奥托面对小芙时的奇异脑回路，片刻后默默无言，心里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不会是—— 第二天晚上，夏芙睁大狗狗眼，手放在胸前，紧张湿润的棕眸小心翼翼地仰头看着那个庞大的身型。 白发金眸，肤色蜜棕，身躯如同老虎般庞大慵懒的少年低头和她对视，片刻后从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叹，移动长腿在她面前的高脚凳处坐下，略微趴伏下来的脊背仍旧高大，像是一座小山。 “又、又见面了！莱昂少爷。”夏芙结结巴巴地出声，视线粘在莱昂颇具狂野感的五官上无法移开，“我们这里是甜饮柜台，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呢？我请您……不要钱的。” “我不喜欢甜食，不用了。”莱昂看了一眼她递来了菜单，显得没什么兴趣，语气微哑低沉，粗沉的声音轰隆隆震动着宽阔健硕的胸膛。 夏芙头顶的呆毛略略垂了下来。 “……算了。”莱昂顿了一下，改口，“不加糖的黑咖有么？来一杯。” 柜台处的两个人正在交谈，而在离柜台不远处的另外两名少年也在谈话，声音不约而同地压低，气氛也看上去不那么友善。 “你来干什么？”奥托不爽挑眉，猩红双眸上下巡视了一圈，最终停在赛厌含有笑意的俊秀面容上。 “杂事我都帮你处理好了，我也想来这里喝杯咖啡放松一下，不可以吗？” “看来给你布置的任务还是少了，随便你吧。”奥托警惕地看他一眼，“不过不允许靠近小芙，今晚的游戏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闻言，赛厌露出了乐子人……不，谦逊温和的笑容，答应下来：“是，我当然会的。” 赛厌已经知道奥托要做什么了。 ——他是觉得莱昂长相凶猛，颇具对小动物的压制感，小芙应该会很害怕他，所以在游戏里输掉的话就会选择奥托来抱……大抵是这样，对吧？ 领养海德温那时奥托没到场，想起小芙之前和莱昂见面露出的呆滞目光，以及现在激动的表现，赛厌觉得不好说。 但他已经提前在想等会怎么忍笑了。 “好可怜，你看小芙都被吓得要请喝莱昂喝免费咖啡了。”奥托托着下巴，注意到夏芙和莱昂的交流后忍不住凑过来，笑眯眯地和赛厌打趣，“莱昂这家伙，明明长着一张凶恶的钱包脸还不多笑笑，这样怎么会有异性缘呢？” “……是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唉，就连体型也和怪物一样，虽然平时打架很有用，但面对小芙的时候就显得太夸张了啊，她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噗。 赛厌轻咳一声，压抑着喉间的笑意，如沐春风地附和：“咳，确实，你的分析有理有据。” “总之看我的吧。”奥托胸有成竹，“我和莱昂说过了，如果他赢了等下就直接报我的名字，毕竟他一直以来的人设就是不喜欢别人亲近。” ——然而再一次等奥托提出游戏邀约，昨天付出几个拥抱就赚到十几个金币的夏芙犹豫答应下来之后，第一个赢得居然是他自己。 “要你做些什么好呢？” 奥托手指翻转着终端屏幕，红眸满含微妙的笑意看向夏芙，似乎感受到一丝隐隐的被捕获感，少女圆圆的棕眸不由自主地避开他，连脊背都僵硬起来。 “好啦，不是要为难你，就跟昨天一样选个Alpha抱一下就好了。” 在夏芙怔愣出声前，奥托立刻便察觉到游戏规则上的漏洞，爽朗补充道：“当然赛厌就不算了，就在我和莱昂两个参与到游戏里的人选吧。” 可恶，奥托保持着阳光开朗的笑容，额角却隐隐抽搐地想……要不是他反应快，小芙就又要选赛厌抱了。 那个眯眯眼黑心狐狸到底有什么好啊！ “好吧。”夏芙听见这话后松出一口气，犹豫的目光在他和莱昂中环视一圈，随后张开可爱的唇瓣，仰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奥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少年爽朗的笑容微微僵硬下来。 “莱昂少爷，那个……” 在奥托缓缓变绿的脸色中，似乎因为犹豫害羞，夏芙的眼睛都水亮亮地闪耀起来，脸红得好似被烧着一样，声音慢慢低下去，却鼓足一点点勇气说出口。 “和我……抱、抱一抱吧？” 奥托：“……” 等等，不对，这是为什么啊？！！ 奥托脸上笑意消失，顶着一张绿色的虚空魔法帽不可置信地想，视线在低下头的夏芙和金眸微竖看向对面少女的莱昂间飞快地来回巡视。 眼见莱昂真的因为少女这个要求沉默了一两秒，他甚至挂着扭曲的笑容用手臂拐了莱昂的腰一下，期待他能想起来自己凶猛且不近人情的人设。 “手臂张开。”莱昂闭上金眸，似乎没感觉到奥托的提醒般似的，突然低声要求道。 夏芙：“咦？好的。” 她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于是莱昂哼笑一声，粗壮的手臂向前伸出，轻而易举地环住Beta少女纤细的腰部，十分轻松地将她从柜台里抱了出来。 “哇啊，莱昂少爷！”夏芙吓了一跳，被莱昂举到眼前和他平视，黑色的小皮鞋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少年的金眸竖直地看向她，像举着一只柔软的猫一样：“再高一点？” 夏芙终于反应过来了，脸颊微有些激动地点点头，下一刻她便被两米多高的高大少年举过头顶，皮鞋几乎踩在了莱昂健硕的肩膀上。 她不由得发出了轻呼，随后是超级开心的、如同上下飘忽不定的小飞机一样传到奥托耳中的笑声。 好耶，是举高高！ 哈…… 奥托身后，赛厌悠闲地眯眼笑看前方如蜡像般呆呆站立的金毛背影，几乎快实质化地看见从对方头顶上压下来的数顶生命无法承受之绿了。 是绿、油、油。 第15章 第 15 章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15章 第 15 章 免费阅读.[] 第16章 第 16 章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16章 第 16 章 免费阅读.[] 第17章 第 17 章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17章 第 17 章 免费阅读.[] 第18章 第 18 章【营养液2000加更】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18章 第 18 章【营养液2000加更】 免费阅读.[] 第19章 第 19 章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19章 第 19 章 免费阅读.[] 第20章 第 20 章【营养液4000加更】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20章 第 20 章【营养液4000加更】 免费阅读.[] 第21章 第 21 章 为您提供大神 风茶茶 的《Beta女仆也可以是万人迷吗？》最快更新 第21章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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