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昔年如梦之似锦》 第1章 大梦三生 电闪雷鸣的晦暗天幕，阴森诡谲的崎岖山路，孤鸟难飞的悬崖峭壁，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我极力压抑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扶着一侧的岩壁缓缓挪步，一面呼喊着:“娘……！” 今日娘亲突然带我出门，本来是要像往常一般骑马而行，娘亲却说，路途遥远，为了方便休息便让管家备了马车，马车里点了安眠香，我坐了一会儿便觉瞌睡，与娘亲聊着聊着便沉沉睡去，我不知今日本来欲去何处，也不明白此时身处何方，我是被一道惊雷炸醒的，醒来便不见了管家与母亲，马车已支离破碎，我下了马车，举目望去，不辨昼夜，不辨星象，苍茫的天地间只我一人，只有不断涌出的闪电和炸在身侧的惊雷幻化出些许动静，我心下害怕，不知母亲是否安然，却明白不能原地等待，响雷聚集的上方忽明忽暗，我便顺着那光往前走，直至走到山崖边，再转身，已无回头路，我要一线生机，便只能继续向前。 脚下一滑，几个石块脱离山道，坠向无边的崖底，再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手心出现越来越多的汗，扶在石壁上也越来越滑，身体早已疲累不堪，而如今，意志也渐渐涣散……爹，娘……女儿或许先走一步，愿娘平安无事，愿爹爹莫过度悲伤，若有缘来世，似锦还想做你们的女儿…… 沉沉的坠落，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身的本领从在这个地方醒来后就无法施展，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蓝似锦真的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吗？ “小姐，醒醒，今日是霏云小姐和烈火公子的大喜之日，莫要去的晚了。”温柔的话语响在耳畔，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摇了摇我的肩膀，我顺着心念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华丽床缦，继而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入眼的是一个闪着大眼睛的红裳小姑娘，可爱的脸上有着担忧。 我皱了皱眉，只觉得头痛欲裂，那小姑娘立刻上前扶起我，将软垫垫好让我靠在上面:“小姐，当心些，头还痛吗？” 我点点头，同时问她:“你是谁？这是哪里？” 她的眼里闪过心疼，说:“小姐几日前喝了酒先生的大梦三生，这几天都不怎么认人，奴婢樱桃，从小就服侍小姐。” “小姐？我？”我的心里满是震惊，面前的樱桃我并未见过，况且从小到大服侍我唤我小姐的人，名叫水露。 樱桃点点头:“小姐，您昨夜交代奴婢，今日的喜事您一定要参加，让奴婢定要叫醒您。” 我被她一口一个奴婢叫的头更加疼痛，水露从不自称奴婢，与我更是情如姐妹。我抚抚额头，却不经意间被自己的手吓到，我自小跟随爹爹习武，右手腕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可如今这只手，滑嫩白皙，别说疤痕，连茧子都没有半点。 “快拿镜子来！” 许是被我急切的语气吓到，樱桃赶快去妆台拿来一面铜镜举在我面前。 我扶住镜子，待看清镜中人的相貌时，我心中震惊无比，这不是我的脸，但却和娘亲蓝颜像了九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樱桃从我颤抖的手中捧过镜子:“小姐，您……您没事吧？” “……樱桃，我叫什么名字？” “小姐！您叫苏云啊！酒先生的大梦三生真是害死人，奴婢一定要去求老爷惩治他！” “大梦三生？” “对呀，饮了此酒的人据说会在梦里度过三生，醒来后混混沌沌，不知今夕何夕，小姐您前两日还说自己叫似锦呢！” “我……说自己叫似锦？” 樱桃点点头:“小姐，您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奴婢真的很担心您！”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樱桃，我娘亲叫什么？” “夫人名换蓝颜。” “快带我去见我娘！” “小姐……夫人生下您之后就过世了啊……” 轰的一声，我的脑子一懵:“那我爹呢？我叫苏云，我爹姓苏吗？” “……对呀……老爷的名字是苏翼……” 蓝似锦，随娘亲蓝颜姓，父亲是战赫战王爷。 而如今的我，叫苏云，娘亲蓝颜很早就去世了，父亲苏翼是这个流域三大长老之一。 我的脑子真如浆糊一般，大梦三生，难道我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梦？浑浑噩噩地由着樱桃服侍我穿戴打扮，满目望去这个屋子里琉璃满室，珠光翡翠，水晶玲珑，竟如宫殿一般，待走出这个屋子，刹那间，我便深深地被震撼住。 脚下是晶莹剔透的白玉之路，纯色一体，所有能望到的路尽是如冰的白色，却奇迹般地让你低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举目四望，入眼的房屋都是极高，一样的金碧辉煌，极尽富丽，天空碧蓝，离人很近，空气里流动着的色彩斑斓，五颜六色，是光！ 樱桃看见我的神色，解释说:“这便是流域名字的由来，这里，有流动的光！”我心下一顿，她对我如此解释？说不出为何，总让我觉得怪怪的。 一只白鹤迈着优雅的脖颈走来，在我诧异的神色下停在我面前，我听到樱桃说:“小姐，请坐。” 请坐？？我没有听错，但是无论如何，面对这样一只从未见过的美丽又柔弱的白鹤，我实在坐不下去，这个流域真的是太神奇了，竟然有传说中的仙鹤代步，依稀记得，蓝颜告诉过蓝似锦，仙鹤，存在于一个遥远的世界。 “樱桃，流域有很多仙鹤或者说是可以当坐骑的神物吗？” “当然不是！时光流逝，如今流域也仅存这一只白鹤，只因为您的身体里留着蓝家的血，是最尊贵的白鹤之主，旁人即便是老爷，也无法驾驭它！” “……嗯。” 樱桃见我嘴上答应却没有动作，不禁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我踌躇着说:“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坐下去。” 樱桃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那，小姐……若不嫌弃，就用奴婢的竹船吧？它虽是死物，可奴婢已将它练得比一般活物还顺手。” 我点点头，接着便瞧见樱桃的掌心幻化出淡淡的绿光，顷刻间我们面前便出现了一条绿色的竹船，极其雅致素淡，倒是与樱桃鲜红的衣衫不太相趁。 我与樱桃立在船头，竹船缓缓升起，流域的上空一碧如洗，没有云彩，不由想起蓝似锦生活的世界，樱桃说那是一场梦，我却感觉亲切熟悉，那个世界与这里不同，没有流动的色彩各异的光，天空有轻柔雪白的云朵，那里有各大修仙门派，而寻常人许多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飞离地面，而蓝似锦，她的父亲是个王爷，久经战场，她的母亲曾是修仙门派弟子，而蓝似锦自己，喜武成痴，在帝都城中，她看似和寻常武将家的女儿一般懂些武功，实则她也和蓝颜一般入了修仙之门，像御剑乘风之术，就是蓝似锦的最爱。 陆续间，有许多竹船踏光而来，竹船上的姑娘看见我，皆是面露诧异之色，继而向我行礼，嘴里说着，苏云小姐好。 樱桃说，竹船是她们婢女最常修炼的飞行法器，而稍有有身份的小姐或坐于船头，或自己御扇飞行，而我，苏云，一直都是仙鹤代步，大家皆是头一次见我乘着樱桃的竹船，无不感觉新鲜诧异。男子都是御剑，身份高低从剑的冰透程度可以猜测一二，最普通最常见的当属无甚光泽的银剑。 第2章 南轩 我看着经过的神色各异的人，心下略略总结一番，婢女小斯看到我面上恭敬的紧，却不敢表现出半点亲切之意，看向樱桃时却是实打实的欢喜，有身份的小姐也看到了几个，都只是微微点头致意，有些许诧异但并没有人跟我说话，御剑的男子碰见几个身份贵重的，只是看了我一眼，嘻笑着说了一句，苏云小姐的仙鹤今日是病了吗便御剑而去。 一道蓝光攸然闪过，转眼间，一个穿着精致蓝衫，颇有英气的美丽女子御剑而来，我不由问起樱桃:“这人是谁？怎么御剑？” 蓝衣女子凌厉的目光扫过我，继而笑笑，对着樱桃说:“樱桃，你家小姐不一向清高的很，今日怎么肯屈尊乘你的竹船，仙鹤呢？” 樱桃向那女子行礼:“齐湘小姐好，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适，需要奴婢随侍在侧。” 齐湘嗤笑道:“不就一杯大梦三生嘛，苏云你身子果然金贵。” 齐湘落下话音，随即跳下剑也立在樱桃的竹船之上，樱桃一时不防没能稳住，竹船猛然一晃，我的身子确实虚弱，这一晃竟直接从竹船上栽头而下。 五颜六色的光划过脸颊，身体不受控制地落下落下……我心下一跳，这个感觉，就像在梦里那个电闪雷鸣的幽暗恐怖之地，我从崖壁上摔落下去，太真实太熟悉，不像是个梦。 “小姐！”樱桃慌乱的喊声自上想起，齐湘也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苏云。 我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或许这流域的一切才是一场梦，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就会变回蓝似锦！ 风声停止，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腰，我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不似霁月清风，却如孤月冷然，我脑海里出现另一个俊美的少年，陪着蓝似锦长大，玩耍，练武，说喜欢蓝似锦，那个如阳光一般的男子，他叫……杨亦炎。 很奇怪，梦里蓝似锦的一生我记得清楚，可苏云的过去，我半点也回忆不起。 他带我回到竹船之上，樱桃激动得跪下:“多谢南轩公子！” 齐湘也略显别扭地说:“苏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虚弱到这个地步，法术半点也施展不出。” 我点点头，并未接她的话，实在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湘又转向救我的男子:“南轩，多谢你。” 南轩摇头:“不必，你的蓝菱已出，即使我没有这时经过，你也能救回她。” 齐湘笑笑:“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我的眼光被竹船外侧的那把剑吸引，很淡很淡的蓝光，却极其纯净，如冰雪一般，剑柄上除了一个蓝色的宝石外再无装饰，剑身上却有龙腾四海的图案，隐则无关天下，出则惊泣乾坤！ “这是……龙隐剑？” 南轩和齐湘都面露疑惑，齐湘紧接着说:“整个流域谁不知道这是龙隐剑？苏云，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蓝似锦的佩剑叫凤翔，蓝颜说过，龙隐和凤翔同出一门，蓝似锦一直渴望见到龙隐，却始终未能如愿，怎能想到，此时此刻…… “凤翔呢？”龙隐在此，凤翔，蓝似锦的佩剑又在哪里？ “什么凤翔？樱桃，你家小姐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快请神医给她看看吧。”齐湘受不了地说。 南轩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说:“师傅曾说过，二十年前他和蓝颜夫人本要打造一对利剑，阳者为龙隐，阴者为凤翔，只是剑成之日，凤翔剑长啸悲鸣，师傅深感不详，遂将凤翔剑投入幽冥路，至此不再提起，流域之人多数以为师傅和蓝颜夫人只打造出了龙隐剑，其后不久……蓝颜夫人生下你便故去，你又是如何得知凤翔剑的？” 齐湘听到此处却满目艳羡:“还有一把足以和龙隐脸比肩的凤翔剑！还是女子用剑！和龙隐剑更是一对！” 南轩提醒道:“它在幽冥路。” 齐湘的脸顿时垮了下去，她又转向我:“是你爹告诉你的吗？真偏心，我爹竟然不知道凤翔剑的事！” 樱桃这时恭身说:“奴婢也曾听老爷提起过凤翔剑，是夫人以前告诉他的，他后来又说给小姐听。”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却如云里雾里，一派迷茫。 “苏云，烈火和霏云大婚，你备的什么贺礼？”齐湘开口问道，她见南轩也立于竹船，遂接了樱桃的手来掌握竹船，竹船在她手上任意穿梭前行，又快又稳，樱桃满脸敬佩之色。 贺礼？我一惊，看向樱桃，只见樱桃神色自然，并无异样，我清声说:“樱桃，你来告诉齐湘小姐。” “齐湘小姐？苏云我认识这么多年，你头一次这么客气。”齐湘啧啧称奇。 “我们小姐曾承诺烈火公子，于他大婚之日落血一滴。” “你的一滴血！这个礼，真是贵重！南轩，看来我们今天来对了，上一次流域结界开启，还是十年前吧？可惜缀玉几人去了红袖招并未被召回，此次是无缘得见盛况了。” 南轩眼里也显出动容，我的一滴血，在他们看来竟如此重要？ “苏云，人都说大梦三生，三生皆梦，你呢，梦到了什么？”齐湘好奇道。 我摇摇头:“记不清了，脑子一片混乱。” 齐湘看我却是一愣，转头问南轩:“南轩，你有没有觉得，苏云有哪里不一样了？” 南轩看了看我:“是有些不同。” 樱桃这时又解释道:“两位有所不知，许是梦境太过真实，我家小姐有些混沌不清，今日醒来后，连奴婢是谁都记不得了。” “啊？”齐湘赶紧问:“我呢，你认得吗？” 我摇头。 不可置信地齐湘转而指着南轩:“他呢！” 这个流域无论是谁，都不存在于我的记忆，所以她的问题只能换来同样的答案。 “你！连南轩都不记得！” 看她夸张的样子，仿佛我不记得南轩是犯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罪一般。 南轩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如他的外表一般，冷寂。 齐湘还要说话，樱桃的声音适时传来:“到了！” 第3章 结界 竹船缓落而下，满眼的金碧辉煌，一座宏大的宫殿张灯结彩，拳头般大小的红色明珠铺满各处，散发着热烈又喜悦的光芒。宫殿中已有许多人，被围在中央站在高台上的是穿着红衣的一对男女，想必就是一对新人，烈火和霏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南轩公子和苏云小姐一块来了！” 顿时，人人注目，从大家来不及隐藏的表情中我又得出一个信息，我似乎和南轩不和，至少在大家的认知里，我俩是不可能一起出现的。 竹船落下，我们几人下了船，我看向那对新人，烈火有着飞扬俊美的外表，霏云亦是十分美丽。 “烈火，霏云，恭喜。”南轩递上一个透着冰薄蓝光的盒子，霏云面上一喜，接了过去，众人伸长脖子等着来看，可霏云随手一挥便将盒子隐了起来。 失望之余，齐湘的手心幻化出一朵蓝色的冰晶之花，一旁众人皆不由感叹出声，霏云笑道:“终于有幸摘得你亲自淬炼的冰晶之花，多谢你！” 齐湘看了两人一眼:“咱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你们两个终成眷属，我自然要备份大礼，不过南轩的礼要比我的贵重许多吧。” 南轩露出一丝浅笑，继而语气淡淡道:“只怕，加起来都比不过苏云小姐的大礼。” 宫殿各处有许多人，周围有不少，可此时真正离他们几个近的都是一些穿着华丽，年龄与他们相仿之人，听了南轩的话，都将目光投向我。 烈火眸光闪动，走上前一步站在我面前:“苏云，送给你，谢谢你曾经出现在我最初的生命里，以后，我会当你是和南轩齐湘他们一样的朋友。” 烈火手里的是一朵火红的花，我呆愣在那里，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却听到霏云在一旁嗤笑一声:“苏云小姐，你这么犹豫，难道是发现了烈火的好，心里后悔了不成。” 樱桃拉了拉我的衣袖，碍于身份不便多说，齐湘许是经过刚才的事，知道我如今诸事已忘，这时对我说:“苏云，快接着吧，以后大家还是朋友，我们流域儿女直接爽朗，过去烈火喜欢你你却无意于他，大家都知道，如今他深爱霏云觅得幸福，皆大欢喜，你的祝福一定不比我们少对吧。” 我心里感激齐湘，第一次觉得这个流域让我温暖，我接过烈火的花:“恭喜你们，祝愿你们一生幸福。” 我的祝福真诚，旁边的观众们却表情各异，尤其是霏云，她愣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南轩和齐湘，忍住没有说话，看得出来，她与我的关系并不好。 看着手里的花，我心里奇怪，这风俗好特别，新婚时新郎还要给以前喜欢过的姑娘送花？不过怪虽怪，但胜在坦坦荡荡，倒也令人敬佩。 “苏云，你已经错过了烈火，真的还要再错过我吗？”一道声音如春风拂过，一个男子站在我面前，他五官精致，眼神透亮，看着我时眼里柔和的笑意，突然间，我又想起了那个看着我时偶然间也会这般温柔的人，那个叫杨亦炎的人，那个世界，有战赫，有蓝颜，那才是我熟悉的地方，不由眼睛酸涩，我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齐湘当场大笑，男子却一副受伤神色，樱桃尴尬地施礼道歉解释。 好似对于我的事，大家都挺好奇，不多时，便都知道了我喝过大梦三生后遗症太过，真了梦境，淡了现实。 “苏云你这次可要记得，我叫御风。”御风认真地说了这话，换来大家又一阵大笑，人群中另一个男子说:“御风，你早些放弃吧，你看苏云小姐，一直那么高傲，咱们流域以前那么多男子都喜欢过她，现在，也就余你一个执着了。” 霏云哼了一声:“是啊，哪个都喜欢过她，可她唯一喜欢的那个，偏偏瞧不上她。” “霏云！”齐湘低喝了一声。 霏云跺跺脚，有些生气:“齐湘你今天怎么回事，你不是一向最讨厌她吗？” “我是不喜欢她的性格，可终究大家一起长大，都有情分在，何况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云？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好像被所有同龄人孤立在外，没人喜欢，霏云说话时，大家都将眼光看向南轩，南轩倒是镇定自若，我明白了，我喜欢南轩，南轩不喜欢我，人人皆知。 烈火无奈地道歉:“苏云你别介意，霏云一向，都是这个性子。” 听到烈火站在自己这边像我道歉，霏云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撇撇嘴没再说话。 御风适时开口:“你不会真的落血一滴吧？” 我点点头:“对呀，我答应过的。” 整整齐齐的吸气声，连霏云都看着我露出了一丝喜色，只是直到如今我都不明白我的一滴血能用来干什么。 令我感到好奇的还有，烈火和霏云的双亲尚在，可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他们竟都未出现，我将疑问讲给樱桃，樱桃说:“小姐……他们会在宾客都离开后单独送给新人祝福，这是流域的习俗。”我默默无语，真是奇怪的习俗。 五颜六色的光缤纷流淌在这个宫殿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对烈火和霏云的祝福是真心的，只是他们对我的冷漠，也是真心的。我不禁想知道，苏云，也就是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似乎对自己一无所知，却只记得梦中的蓝似锦。蓝似锦，出生在将门之家，自小性格舒阔，性情开朗，习文弄武，张扬如火，有疼爱她的父亲母亲，有知交好友，年华似水，光阴如梭，那样的生活很美好，却在突然间，一切，都变成了一场梦，一场迷离，让人无法忘却无法自拔，深陷其中却又再也遥不可及的梦。 “苏云，大家可都等着你滴血呢，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着急的样子。”齐湘笑着对我说。我看了看大家，确如齐湘所说，每一个人都很着急，频频地看着我，却又不愿意上前，跟我说一句话，哪怕不是催促只是询问而已。 樱桃站在外侧，我想了想，开口问齐湘:“我的血，到底有什么用？” 齐湘认真地看了看我，说:“苏云，你真的变了。” 我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流域的结界，只有你的血方能解开。” “我的血？”流域的结界？我完全不懂。 “对，你的血，确切来说，是蓝家人的血。” 我有满心的疑问，可我也知道当下的情形，看着一张张带着期盼的脸，我问苏云:“我应该怎么做？” 苏云兴奋地拍了拍手:“御风，看你的了！” 御风点点头，人群中顿时不少人挥着手高声喊:“御风公子！” 这场景，像极了皇帝每次出宫，百姓位于街道两侧，跪拜完毕后举着双手大喊的热闹样子。 御风扬手一挥，宫殿中央便出现了一条银色的弯船，透亮华美，大家笑着陆续上了去，今日来参加烈火与霏云大婚的人不在少数，而御风的银船竟能随着人不断增多慢慢变长变大，我心下十分震惊，他们一个个本事竟都如此之大！ 烈火和霏云也走上了船，齐湘看向南轩:“我们也上去吧！” 御风满眼笑意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很是温暖，樱桃扶着我:“小姐，咱们也上去吧。” 我们几人最后一起上了船，站在船头，御风立于最中央，随着他缓缓抬手，船离开地面开始升高，五颜六色的光划在如玉的船身之上，十分美丽，身后不断传来赞叹之声，若我是蓝似锦，此刻早就跳起来求高人传授此项本领了，可惜，蓝似锦只是个梦。 船越来越高，天空也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脚下的各座宫殿也渐渐变小直至再看不清楚。 “可以了！就这里吧！”齐湘一声令下，身后的议论声立刻停止，我心下一颤，齐湘的这般气势，就如蓝似锦一般，这是出身军人世家才耳濡目染出的内在风骨，是蓝似锦最骄傲也最珍惜的东西。 众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樱桃上前几步，对我说:“小姐，将您的一滴血洒向大地便可。” 南轩拿出一把晶莹剔透的匕首递与我:“用这个吧，它划出的伤口并不会痛。” 这么神奇？我将信将疑地伸手，南轩许是看到我面上的怀疑，神色一顿，我赶忙接过，略带歉意地笑笑，随即在手掌处轻轻一划，果然不疼！ 我将手伸到船外，那滴血便如雨滴一般自上空落下，落下的过程中逐渐变大，颜色也越来越浅，直直压了下去。 忽然间，一道金色的光从下方猛然蹿起，大家全都涌到船边向下看，视线所及之处的中心是一个金色的圆圈，圆圈慢慢扩大，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一样，我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圆圈被分成了五部分，中间和四边，组成了一幅画。 最先清晰的是中间，上面是一座座宏伟的宫殿，樱桃说:“小姐快看，这就是我们居住的地方！” 北面也开始清晰，上面写着两个字:剑阁。图上是一把把剑的样子，有一座气势凌天的阁楼，阁楼前有一个人，一把剑，看得十分清楚，正是南轩和他的佩剑龙隐剑。 西面的画上出现三个字:将军令。霏云大喊:“齐湘！那是你！”将军令下，有一扇肃穆庄严的大门，高高的台阶下停着一匹俊马，一个身着蓝衣的姑娘英姿飒爽地站在那里，正是齐湘。 南面的三个字是红袖招，画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繁华的城镇，一个少年手执玉笛，行走在人群中，他旁边还有几人同行，只有他们的样貌看得清楚，御风激动地说道:“是缀玉他们。” 东面，一眼看去，我几乎呼吸一滞，电闪雷鸣，悬崖峭壁，昏暗幽森，那个地方清清楚楚地也出现了三个字:幽冥路。幽冥路，和梦中一模一样的地方，也是蓝似锦最后存在的地方。 这幅画就是他们口中的结界，这幅画上的内容是流域各处的象征，画上出现的人会随着岁月更替改变，至少十年前，这幅画上没有南轩，没有齐湘，也没有缀玉。 齐湘说:“终于能对家中有所交代了！”齐湘的哥哥十年前便出现在将军令中，她爹那时曾语重心长地说:“湘儿，若你能也在这结界的将军令中出现，为父即使九泉之下也有脸去见齐家的列祖列宗啊！”齐将军的这话曾在流域广为流传，齐湘也是自那时起，更加勤奋学武，抱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坚强心态，逐渐成为她这一辈子弟中极其优秀的几人之一。 “缀玉是个乐痴，不爱习武，流域有身份的世家子弟中就属他法术最为平常，没想到这红袖招倒选了他，哎，难道就因为他经常在红袖招闲逛？”御风笑道。 “缀玉可不是去闲逛，他可是有正经任务的。”一直都很喜欢缀玉的一个世家小姐帮腔道。 不多时金光散去，画面消散不见，众人意犹未尽，船悠悠降落，大家一边讨论一边陆续下了船。 “多谢苏云小姐！”人群中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声，继而许多人跟着感谢，很单纯的一群人，本来都不太喜欢我却因为这件事对我亲切许多。 霏云是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她走到我面前说:“苏云，今日多谢你了。” 齐湘自从在将军令中看到她自己，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相比之下，南轩倒显得淡定许多。 第4章 齐湘 齐湘掌船，送我和樱桃回去，我这才知道，原来齐湘的住处离我的很近，在那幅图上，我在中间的西面，她则在西部最东面。齐湘的父亲是流域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武艺高强，平日里都会在将军府训练兵士，流域武艺高强的年轻一辈都是他的徒弟。而术法教授的人则是南轩的师傅，居住在北方的剑阁之内，天机老人法术十分厉害，而他也是蓝颜的师兄。 齐湘送我和樱桃回到住处，我住的地方平心而论是这个流域中数一数二的富丽堂皇，刚落下船，就见樱桃跪地朝里面喊道:“老爷好！” 齐湘也微微欠身:“苏长老好。” 一个面目精明却严肃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穿着很是华丽，让我眼前一晃。 “云儿，你回来了。”他露出一个淡笑对我说。 他就是苏翼？是苏云的父亲？跟我想象中大不一样，我以为苏翼是如战赫一般的人物，英伟神武，可苏翼的气质似乎文气一些。 见我没有回答，苏翼微微皱眉:“樱桃，小姐的病还没有好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樱桃的声音有些发颤:“回老爷，小姐还有些认不清人。” 他点了点头说:“伺候小姐多休息吧。” 他说完便向着另一个方向走了，从始至终没有理过齐湘。我看了齐湘一眼，发觉齐湘并无半点在乎。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齐湘说:“苏云，干嘛露出这样一副疑惑样子？莫不是也忘了你以前跟你爹一个样，从来都不理人。” 从来不理人？我汗颜，很难想象一个人可以高傲到如斯地步。只是苏翼看我的眼神并无多大疼爱，不及大梦三生中战赫一分。 齐湘看到樱桃还跪在地上，皱眉道:“樱桃，你可以起来了。” 樱桃的过分小心翼翼让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却说不清楚。 齐湘说:“就到这里吧，我也要回家了，苏云，今日多谢你，让我即将在家中好好扬眉吐气一番。” 齐湘走了，我和樱桃回到屋子里，我感到了些许疲累，便躺在床上想要睡一觉，随口问了樱桃一句:“樱桃，我爹是流域三大长老之一，另两位长老是谁？？” 樱桃回答:“一位是御风公子的父亲御言长老，另一位是缀玉公子的父亲缀义长老。” “我看南轩还有齐湘，他们二人好似也很有地位。” “……南轩公子的师傅天机老人，是流域如今最德高望重的前辈，法术也最厉害，南轩公子出生之时七色流光冲天而起，流域从没有一个人可以伴此祥瑞而生，况且南轩公子能让龙隐剑认主，要知道，就连当年的齐将军也无法做到。” “齐将军？是齐湘的父亲吗？” “是，齐远将军是咱们流域武艺最高强的人，也是唯一一位将军，所有的公子小姐都在他那里学过武，他的势力与威望在流域连三位长老都比不过。” “我也在那里学过武吗？” “小姐曾去过，可后来您说练武太辛苦，就不愿再去。” 练武辛苦？如果蓝似锦是一场梦，苏云才是真实，为什么我忘不了在蓝似锦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而苏云，让我自己都无法喜欢，更无法接受。 “樱桃，流域里的人都不喜欢我是吗？” “不是的！小姐，御风公子一直都喜欢你，还有老爷，他很疼爱你。”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睡意袭来，很快我便没了知觉。 光，充满生机的太阳光，我在院中树荫下练剑，一旁的杨亦炎磕着瓜子斜躺在走廊间软塌上，凉凉一句:“你这凤翔剑都这么久了，用着倒是越发顺手。” “当然。”我反刺出剑，这是娘亲送我的宝贝，哪有不顺手的道理，只是我有了凤翔剑，每日都觉得新鲜，难免冷落了杨大公子。 想到他乃堂堂凤阳公主之子，当今皇上的侄儿，那副幽怨像实在是不太适合他，我收了剑:“别嗑瓜子了，咱们去灵雾山涧怎么样？” 他眼眸一亮:“好啊！” 灵雾山涧，杨亦炎最喜欢的地方，他怕热，正值酷暑，灵雾山涧清风徐来，水送清凉，若不是山中山野精怪颇多，让他呆个十天半月他也愿意。 杨亦炎的武艺平平，法术中上，他不爱此道，不过是平时陪我练功学了一些，那些山野精怪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随意幻了个美貌女子便会让他不忍心下手。 “你这凤翔剑也非全无用处。”杨亦炎坐在剑上，继续磕他的瓜子，我也坐着，御剑前行。凤翔剑确实比我俩以前用的剑飞得快坐得舒服。 “杨亦炎，我听我爹说南诏公主要来和亲，皇上属意于你，是真的吗？” 杨亦炎暂停嗑瓜子，瞥了我一眼:“我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 “……”这厮，的确狂妄。不过皇上的几位皇子，不说别的，单论长相，确实是比不过这位杨大公子啊，他母亲凤阳公主当年那可是名动天下，倾城倾国。 “三皇子最近跑你家跑的挺勤快啊？”杨亦炎又开始嗑瓜子。 我心一顿，凤翔剑一晃，赶忙稳住:“别跟我提他了！最近他每次来都把家里弄得人仰马翻，水露偷偷说他是烦人精。” “烦人精？这称呼好，以后你就这样叫他。” “灵雾山涧到了！”拨开云雾，钟山灵秀，飞瀑直下，潭水涓流，浅草百花，蜿蜒小路，如人间仙境。 “小姐！小姐！”我的肩膀被一股力量摇晃，耳边传来不属于水露的声音，面前杨亦炎的脸开始模糊，不要啊！ 我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我又做梦了。 “小姐，该吃饭了。” 樱桃将我扶起，我有些恍惚，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梦，确切地说，那是作为蓝似锦真实发生的事，他们两人在灵雾山涧遇到了狐妖幻化而成的美丽女子，迷的杨亦炎只差晕头转向，而后他们二人一狐倒成了好朋友。 “樱桃，我没有朋友吗？”突然觉得很孤独，很想要跟别人说说话。 樱桃愣住，随即低下头:“没有。” 苏云，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不是说将军府离得不远吗？我们去找齐湘。” 樱桃点头退了下去。 依旧是乘竹船而行，我问樱桃:“樱桃，我的病不会好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记起以前的事？” 樱桃惶恐:“小姐别急，稍后我们再去找神医。” 将军府很快就到了，和那幅图上看到的一样，气势恢宏的庄严大门，白玉堆砌而成的高高台阶，我又觉得一阵头晕，樱桃扶住我:“小姐，没事吧？” “没事。” 守门的兵士看到我表情那是异常丰富多彩，向我问了声好便进去通报。 齐湘很快就出来接我，她也觉得好奇:“你怎么会来将军府？” “……闲来无事，想着离得不远，便来看看，你怎么这副装束？”我看见齐湘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齐湘笑笑:“我正在演武场上和大家一起练功，你一向不喜欢这些，我带你去后院坐坐。” “不……我近来很喜欢练武，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爹和我哥看到你不知道会有多吃惊！我跟他们说你这次生病变了很多，他们都不太相信。” 路上我问齐湘:“以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齐湘说:“高傲，冷淡，除了南轩，对我们都是爱理不理，同样大家也都不喜欢你，你不喜欢舞刀弄剑，出个门肯定会骑着你的仙鹤用以证明你比我们高贵的地位。” 我微微汗颜，这真的挺讨厌的，不禁又更加疑惑，我怎么会这样？即使是因为大梦三生，也不该改变了我的本质，我的心里，是向往着自己是蓝似锦那样洒脱自在的人。 演武场比记忆中蓝似锦家的练武场还要大，那一身戎装，气势逼人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齐泰将军，一旁英姿不凡的是齐湘的哥哥，她哥哥可能是太讨厌我，看了我一眼便去别的地方继续和大家练武。 齐泰将军双目炯炯有神，那军人铁血的气质像极了蓝似锦的父亲战赫。 我不禁眼睛酸涩，张口喊道:“齐将军好。” 齐泰将军点点头:“苏云，你自小不喜欢练武，身子才会比旁人虚弱，这次生病也病了许久，以后还是要多加锻炼，强身健体。” “我知道了。”我点头答应，齐泰将军说的很对。 齐湘笑笑:“苏云，你会拿剑吗？我先来教教你。” 这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笑，作为蓝似锦，绝不能容忍，虽然理智告诉我，蓝似锦只是梦，可是想到蓝似锦身上流着战神战赫的血，即使那是梦我也不容许这样被看不起。 “当然会！”我转身抽出一旁站立兵士的佩剑，记忆竟出奇的清晰，一个漂亮的剑花很自然就舞了出去，惊人的熟悉，我顺着力道刷刷刷三声，连刺了四朵剑花，若不是身体素质太低，我还能再刺四个，蓝似锦的水平远高于此。 面前出现短暂的寂静，齐湘惊道:“苏云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齐泰将军中肯地评价:“除了力度欠缺，速度稍慢，精准度，连贯度不逊色于湘儿，苏云，你很不错，以前大家都错看了你。” “苏云，你是不是在家偷偷练了？” 齐湘拿过我手中的剑，寻着我刚才舞剑的痕迹，这下她越发吃惊。 我心里也不明白，若非长久的练习，我怎能做到如此？ 樱桃说过，我虽对平辈桀骜，可对长辈，还略有尊敬之心，是以齐泰将军对我的印象还算可以，只是不满我诸多借口不去练武。 第5章 七色流光 “南轩来了！”齐湘突然喊道。 我循声看去，那御剑而下的正是南轩，从南轩一出现，齐泰将军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龙隐剑，可见他真是爱剑成痴。 南轩在这里见到我也是一愣，齐泰将军与南轩对招，整个演武场上的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自己在做的事，看向他们二人。 突然间响起一阵阵惊呼声，我的眼前也一片漆黑，我仔细看向周围，只有龙隐剑发出的蓝色光芒，还有或多或少别的微弱的光。原来是流域那七色的流光突然消失不见，来将军府的路上我心里还闪过一个念头，过了这么久怎么不见夜晚？ 毕竟都是习武之人，少时便安静了下来，齐湘的掌心幻化出一朵蓝色的冰晶花，身边的人也幻出一点光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大家的脸色在这样微弱的光芒下，都显得苍白了。 很快又重新出现了七色的流光，天地间又明亮了起来。如果不是突然变得无比凝重的气氛，我会怀疑刚才那短暂的黑暗只是我的一时错觉。 大家好像都没有了练武的兴致，四散开来。齐泰将军和南轩一起离开，齐湘也带着我和樱桃去了后院。 她们二人皆知道我不记得前尘往事，我也没有顾忌，问她们:“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流域的光会突然消失？” 齐湘苦笑了一下:“失忆了还真是好，这种事也不记得。” 樱桃说:“很久以前，那个时候我们流域还没有和大陆分开，那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有太阳的光亮，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我们和神州大陆分离，中间隔了一道长长的幽冥路，虚实难辨，流域的人都走不出去，而在流域里，没有阳光，先祖便用法力凝聚了七色流动的光，它有着和阳光一样的作用，供人生存，万物生长……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流域的光源已渐渐衰弱，近百年来，已出现过数次光源消失，整个流域陷入黑暗的场面，每次黑暗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这里没有阳光？”我不敢相信地问她们。 齐湘疑惑地看着我:“除了先祖，我们也都只是听说过阳光，苏云你这样的吃惊语气，我还以为你见过！” 阳光？我记忆里存在着的，很清晰的阳光，这不是幻觉，我知道那真的是太阳的光亮，很寻常，寻常到我根本没有在意过……而流域如今所有的人，竟然都没有见过。 樱桃的欲言又止让我明白事情远不止于此。 齐湘说:“我们很依赖光，没有光，我们流域之人的身体会迅速衰弱，很可怕……” 我听得心头发颤，太阳光，在我的记忆里，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在流域，竟只是传说般的存在:“我们……不能够再次回到神州大陆吗？” 齐湘摇头:“与之相连的幽冥路，没有人能走出去，有很多人……都死在了里面。” “没有一点办法吗？” “曾经我们有了期望，就是你们蓝家人，蓝家人的血可以打开流域的结界，蓝家人也曾走到幽冥路的尽头……蓝家人，可以离开流域回到那传说中的大陆，可是，我们其余人，我们所有人，都不可以……蓝颜，她曾是流域所有人希望的寄托，她正直善良，术法高强，她说她可以打开流域到神州大陆的通道，可她什么都还来不及做，谁都没有想到，她生下你之后突然就过世了……你，高傲，冷漠，不喜欢练武修习法术，你打破了我们所有人的期望，没有人该因此恨你，但是也没有人愿意亲近你……” 怎么……会是这样？ 回来的路上，樱桃说:“小姐，您别在意齐湘小姐的话，她说的太过严重，其实流域很好，只是突然而来的黑暗不免让人害怕。” “樱桃，你不想离开流域，去看看外面有阳光的世界吗？” 樱桃笑笑:“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啊！” “樱桃，在你心中，太阳的光亮是怎样的呢？” 樱桃眼里露出神往之色:“太阳光，先祖曾留下只言片语，它是温暖，是祥和，那金色的光芒，是希望！” 樱桃提起太阳光时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眼神也十分明亮，我看得不由一愣，樱桃又追问我:“小姐！太阳光到底是怎样的？” 她刚问出口，却脸色一变，我心里一直以来异样的感觉突然明晰，从一开始，她向我介绍流域名字的由来，便是把我作为一个陌生人，后来向我介绍齐湘，南轩，道出我送给烈火和霏云的贺礼，直到这次，她竟然问我太阳光是怎样，要知道，流域之人，包括苏云，都没有离开过这里……如齐湘所说，我性格冷漠，高傲，可樱桃对我只有称呼上的尊敬而已……在樱桃心里，并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小姐，更像是对待一个外来的陌生人，而对于我这个陌生人问她的所有问题，她都能给出解答，给出我不知道的看似完美的解答！ 樱桃！一定有问题！ 我心里有了决定，面上却越发不露声色，樱桃一面观察着我，一面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却没有再问我。 “樱桃，我爹的房间在哪里？”回到华美的宫殿，我问樱桃。 樱桃指了指南面的一处楼:“那边。” 我点头，回到屋里便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事实上，这个身体确实累了，虚弱的厉害。 樱桃关上门出去了，我举目四望，看着屋里发光的明珠，稍顷我闭上眼睛，回忆着脑海里的影像，没有作为苏云的，全是蓝似锦，越想越清晰，越完整…… 这里没有夜晚，无法计算时间，我一心想着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将蓝似锦的人生从记事开始回忆起，慢慢地，脑子昏沉起来。 雾气缭绕，灵雾山涧，两人一狐席地而坐。 “亦炎，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瑚月勾人的眼波望了过来。 杨亦炎正色思索一番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手里的烤鸡一抖差点落地，杨亦炎那厮又说道:“瑚月你还有没有其他姐妹？” “母亲只我一个女儿，瑚月也无姨娘。” 我懒得理他二人，撕下鸡腿自顾自地吃着，回去的路上，杨亦炎看我一路沉默，颇觉无聊，终于后知后觉问我:“你怎么半天也不说话？不像你的风格。” 我斟酌了一番措辞，遂开口:“人妖殊途，杨大公子可要三思。”喜欢瑚月？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杨亦炎一愣，随即失笑:“你因为这个不高兴？蓝似锦，你可真是……你以为我对瑚月的喜欢是男女之爱？” “我……”不知该说什么，可我看得分明，瑚月对杨亦炎，千真万确是儿女情长。 几年前，凤阳公主生辰，我去公主府赴宴，晚上，一众人等在阁楼上看烟花，我和杨亦炎跳到了阁楼顶坐在那里，烟花之下，绚丽夺目，杨亦炎说:“蓝似锦，我喜欢你。”少年那一刻明亮的笑容，张扬的神采自此便刻在我心上。 而后，杨亦炎再无提起，仿佛那只是年少戏言，如今我再次听到他说喜欢，却是对别人……我讨厌这样的情绪，也讨厌他对谁都是笑的一副风神俊逸……道貌岸然。 “公主府到了，你先回去吧，我要跟娘亲出趟远门，这几日不在家。” “出远门？怎么没听你提起？” “……这几日你若想见瑚月，就让她来找你吧，别自己一个人去灵雾山涧。” 我和娘亲出门七日，回来后，公主府多了个凤阳公主的义女，瑚月郡主，我心里烦闷，不想见到他们在一块，便整日在将军府练武，杨亦炎来找我看我只顾练武连话都不跟他说，就自己在一旁嗑瓜子，在我两次不理他之后，第三次他竟然带着瑚月一起来我家嗑瓜子！我当时真想把手里的风翔剑扎两人几个窟窿！ 瑚月私下找我:“似锦，我们是好朋友，都喜欢亦炎，可以公平竞争啊！” ……我不喜欢这样的所谓竞争，可瑚月虽柔媚却直接爽朗，我对她也不好生气，只能将仇记到杨亦炎身上。 杨亦炎终于察觉到我们三人微妙的尴尬关系，来找我再也不带瑚月:“我跟瑚月说清楚了，我当她是妹妹一样的喜欢。” 我从他手里捏过一把瓜子:“……她来找我跟我说，过完年她就回灵雾山涧修炼，不再理凡尘俗事。” “……嗯。” “她还说，希望你这段时间可以多陪陪她，说不定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你怎么说？” “我说，都是朋友不能厚此薄彼，我和你一起陪她！” “说得好！” 本来想问我是不是做的有点绝情，可杨亦炎这赞赏的目光让我觉得……我做的对！瑚月这小妮子可不是一般的狐狸，那六尾媚狐的品种可是出了名的勾人，瑚月年纪虽小可媚骨天成，说不准她就用媚术寻机强占了杨亦炎，到时候，我找谁哭去。 年宴之上，始料未及，三皇子也不知什么时候给皇上说了他那纯情的少男心思，皇上笑眯眯地瞅着我:“你们几人自小一起长大，似锦，你可愿做朕的儿媳？” 我脑子一蒙，还未来得及拒绝，杨亦炎面前的桌子已翻倒在地，只见他依旧保持着掀桌子的嚣张姿势，但面上却带着笑，仿佛做出这般无理之事的人并不是自己，他对着皇上道:“皇帝舅舅，你好像忘了我。” 皇上指着这个他一向偏爱的外甥:“忘了你？” 凤阳公主突然一阵惊呼:“哥哥，炎儿，我的头好疼！快，炎儿，扶我回去！” 杨亦炎看了凤阳公主一眼:“别装了，每次都头疼。” 凤阳公主一愣:“我！……我腰疼！总之扶我回去，不许再说了！” 杨亦炎不为所动，正要继续和皇上说，我赶快上前扶住凤阳公主:“我扶您回去！” 凤阳公主反手拖着我快步离开:“好！好！” 我抽空回望了杨亦炎，只见他脸色铁青瞪着我，瑚月拉着他，柔美的面上笑意盈盈。 走出些许远，凤阳公主停下来对我说:“似锦，你最是明白，皇上虽疼爱炎儿，可这天下，日后必是三皇子的，我不想他当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让三皇子难堪。” “我明白。” “……似锦，我想保护我的孩子，我希望，你拒绝三皇子的同时，以后也不要跟炎儿在一起。” “您说……什么？” “如果你和炎儿在一起，那这将会是三皇子心里永远的刺，他日继承大位，我担心……” “三皇子不是那样的人！我们一起长大，他和亦炎就像亲兄弟一样！” “你不懂！你觉得三皇子看不出你与炎儿之间的情意吗？他没有选择放手，总之，我希望你记住我说的话……我既然知道了三皇子的心思，就永远不会接纳你！” 几年前杨亦炎说喜欢我，这个陪我长大，练武，玩耍，如阳光一般存在在我心里的男孩子，我想跟他永远在一起，可过去的我们太单纯，直到此时他的母亲亲口告诉我，不会接受我……我才明白，在长辈的眼里，我们只是感情要好的青梅竹马，无关长久。 我告诉了母亲，不曾想母亲说:“你还小，谁知道世事会如何变迁，等……等过些时日，你再回头看，那时会不一样的。” 第二日，我本想去找杨亦炎，可母亲突然说要我陪她出门，还坐上马车，体念我昨晚未休息好，母亲点了安眠香…… 我睡着了，醒来便是那幽暗恐怖之地，跌落山崖，之后，便是苏云。 第6章 蓝颜 根据樱桃所说的，面前这个便是苏翼的房间，我推门而入，只觉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他的屋子里没有明珠，只有隐隐的流光从外面射入。 屋子很大，暗黑之中，突然又有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我回头，与他四目相对，狠狠一惊，竟是南轩！ 他眼里的震惊并不亚于我，随即我二人来不及多说一句话，不远处的屏风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化作惊人的吸引力，我的身体不由自主被吸过去，忙乱下我抓住了南轩，他似乎早知道屏风的怪异之处，并无丝毫挣扎异样，随着那股力量我二人被一同吸入屏风之中。 再次睁开眼睛，面前是一间空旷的屋子，身边的南轩开口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纳闷了:“这是我爹的屋子，我来找我爹的，你怎么会在这？” 南轩似是不敢相信，呆了很久才说:“你爹的屋子在隔壁，这一间，是你娘当年用来练功的密室。” …… “我师傅与你娘同出一门，你娘生下你不久后过世，我师傅手里你娘的绝命灯却消失不见，尸身未在，我师傅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多年来一直在找她。” “你是说，我娘可能没死？” 南轩点点头，然后往前走去，我跟着他，心里想着他说的话。 走到墙边，他停下来跟我说:“这道墙的那一边，才是你爹的房间。” “南轩，你来这里是找什么东西吗？” “苏云，你变了很多，不记得以前的事也好，但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你最好不要跟你爹提起，他不许任何人质疑你娘死了这件事。” 看南轩的样子，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这间屋子空空荡荡，一眼就能看遍，看出我心中所想，南轩面上露出些许犹疑之色，我赶紧表态道:“我也觉得我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也想弄清楚，所以才来找他的。”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师傅说，这里有个暗门，出去就是你爹的房间，不过你放心，我上次来时并不知道，也没有进去。” “所以你这次来是想进去？” “……既然碰到了你，” “既然碰到我，那就一起进去吧！” 南轩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毕竟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时机，走到这一步。 南轩的眼光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我问他:“你干嘛这样奇怪的看我？” 南轩说:“你以前……很高傲，不会像这样随意自在地说话。” 我撇嘴:“你就当我以前是疯了。” 南轩又是一愣，我不等他说话，开口道:“我们走吧，过去。” 穿过暗道，打开最后的门，光亮迎面而来，不愧是……苏翼的屋子，满屋流光，明珠璀璨，屋顶极高，尽是琉璃灯盏，五光十色。 我和南轩正要有所动作，屋外突然传来响声，南轩瞬间拉起我躲到了屋顶之上，繁密的琉璃盏将我俩挡了严实，可透过灯盏的细缝，下面一览无余。 苏翼走了进来，只见他关紧房门，扬手又布下了一道流光，我和南轩对望一眼，这是要干什么机密之事吗？ 墙上挂了一面剔透的水晶镜子，只见苏翼走到镜子面前，挥了挥衣袖，水晶镜顿时亮了起来，闪出光芒，慢慢地，镜子里竟缓缓出现一个人影，我的呼吸从人影出现的那一刻便停止，直到她的容貌异常清晰……那是一张和我此刻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记忆里熟悉到骨髓里的脸，娘亲蓝颜……身体一晃，幸而一旁的南轩早就察觉我的异样，及时扶住我，并未发出声响。 “你准备的如何？”苏翼的声音响起。 “三日后，我便能到结界入口，一切都准备妥当。” “……云儿，在那里可还习惯？” 我抓住南轩的胳膊，极力稳住自己，南轩听到此处，不免疑惑。 “嗯，她说她很喜欢太阳的光亮，只是……她很想念南轩。” “南轩这孩子确实不错，等我们去了大陆，我一定为云儿和南轩做主！” 镜中之人犹疑着开口:“……似锦，她怎么样？” 苏翼皱眉道:“你还挺关心她的，蓝颜。”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直到苏翼真切地喊出蓝颜二字，我终于不得不告诉自己……那，真的是蓝颜…… 蓝颜说:“她也是我的女儿，叫了我十几年的娘亲，何况，又让她代替云儿祭天……” 祭天……？ 苏翼说:“有着云儿的尊贵身份，不会委屈她。” “……是我对不起她。” “流域数十万人的性命，我们别无选择，不要多想，三日后，一切都会有结果。”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翼离开，南轩带我重新回到密道那头，我坐在地上，想着这一切…… 直到南轩说:“你没事吧？”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有真切的关心，我极力想扯出一丝笑，对他说:“我的名字是蓝似锦。” 说完这句话，我奇迹般地感到一身轻松，困扰了我多日的迷惑有了答案，我是蓝似锦，那个，我很喜欢很满意的自己。 南轩陪我坐在地上:“蓝颜是你娘？” “……嗯，我爹是战赫，是战神，我们生活在你们口中那个神奇的大陆，有太阳光，温暖，祥和，美丽。” “……苏翼说的三日，祭天，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替苏云祭天，是要我代她去死吗？” “我带你去问我师傅！” 我看了看南轩:“南轩，第一次见你，你救了我，这一次，因为你，我知道了这一切，在这个陌生的流域，我觉得很害怕，听了苏翼所说，要我替苏云祭天，我怕我会死在这里，南轩，我能相信你吗……” 我不想哭，可是我真的害怕，这是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爹，没有杨亦炎，他们要我祭天，多么可怕的两个字，我想再见到杨亦炎，在这个时候，特别想他…… “似锦姑娘，你可以相信我。”透过泪眼朦胧，我看着南轩，他一如初见时冷漠，此刻却多了关心，还有怜悯，我愿意相信他眼中的真挚。 剑阁，我见到了天机老人，他听闻这一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问南轩:“蓝颜的做法，我能理解，南轩，若我说，似锦姑娘祭天，我们流域一族就能回到那个先祖口中有太阳光亮的世界，你还要帮她吗？” 我的心一沉，可抓住南轩衣袖的手却越来越紧，我听到南轩说:“若要她牺牲……我愿意永生留在流域。” “你可想过流域一族数十万性命？” “若要我祭天，我定不会犹豫，可似锦姑娘非我流域中人！” “……她是蓝颜的女儿。” “她什么都不知道。” 南轩的坚持令我感动，他有一颗赤子之心，天机老人说:“你身体里流着蓝家人的血，可以穿过幽冥路的结界离开这里，回到你生活的地方。” 我几乎立刻就下定决心，进幽冥路！ 天机老人知我之意，他问我:“你娘……在那里生活得怎样？” 蓝颜，此刻提起她，我心里的感觉复杂难辨，她爱过我爹吗？爱过我这个女儿吗？让我代替苏云祭天……她根本不是记忆里那个疼爱我的娘亲。 “她……我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所以也不知道她过得是否真的开心，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总是有很多的欢笑。” 天机老人闭上眼睛:“你若要离开就尽快吧，变故往往就在瞬间。” 第7章 幽冥路 南轩送我到幽冥路的入口，虚影之后，电闪雷鸣，幽暗恐怖，我心里对这个地方充满恐惧，可一想到幽冥路的尽头，是我爹，是杨亦炎，我就有了力量。 我看向一旁的南轩，我在流域认识的，已成为我心目中认定的朋友:“南轩谢谢你，我离开以后，会找我娘问清楚，我会去找办法，帮你们离开这里，回到大陆。” 南轩点点头:“若真有那一日，流域感激万分。” 听到此处，我觉得难过，本来，他们可以有机会出去的，只是我，不愿就这样牺牲自己。 南轩说:“快进去吧，一直往东走，不要回头，幽冥路凶险难测，你要小心。” 我听齐湘说过，流域之人除了蓝家人，进入幽冥路大多有去无回。只因为蓝家人能找到通往大陆的结界，以血为媒打开通路从而离开这里。像修为到了齐泰将军和天机老人那般，自是有把握在幽冥路全身而退，而一般的流域之人进了幽冥路，会迷失方向，不断遇到各种危险，加之找不到出去的路，所以大多有进无出。 “谢谢你送我到这里，你也快回去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伸入幽冥路，试探地放下，就在这时，天空一道惊雷劈下，正劈在我的脚边，我一惊，缩脚回来。其实我胆子并不小，所谓艺高人胆大，我不怕地痞流氓，山野精怪，只是如今这苏云的身子，娇弱不堪，我怕一道雷打下，我闪躲不及，我并不想死在幽冥路里。 南轩看了看面前的幽冥路，又看了看胆子并不特别大的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最后说:“我送你过幽冥路。” “你送我？不行，齐湘说过，幽冥路，几乎有进无出，我是蓝家人，不一样。”我震惊无比，从感情上，我当然希望法术高强的南轩送我一程，可理智尚在，幽冥路凶险无比，我不能让他为此冒险。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放心吧，我师傅几乎能在幽冥路来去自如，我修为虽不如他，但幽冥路想留下我，可没那么容易。” “可是……” “无妨，若真遇到危急之时，我会离开，不会硬拼。况且，我也想看看那幽冥路的尽头，通往神州大陆的结界。传闻那结界，只有蓝家人才能找到。” “……谢谢你。”我不再推辞，从南轩的眼睛里，我看得出来，他已下定决心，他不会让我一人走在幽冥路，即使我们几乎算是萍水相逢。 “你不用有太大负担，我有自己的私心，你答应过，会替流域找到重回大陆之法，我信你，所以，护你安全走过幽冥路，亦是为了我流域众族人。” 我知南轩是为了我的安全，若是以蓝似锦的身体在这里，我自是无所畏惧，可苏云毕竟太过柔弱，即便我能过幽冥路，想必也会付出很大代价。我笑笑，不再说话，和南轩一同进了幽冥路，和我记忆中一样的地方，不辨日夜，不辨星象，阴森诡谲。 “南轩，你是第一次来幽冥路吗？”闲来无事，聊天可以分散注意力，让我不至于那么在乎当下的环境。 “早些年，曾和缀玉，齐湘闯进来过，年少气盛，天不怕地不怕。” “你们进来过？” “缀玉重伤，齐湘也险些丧命……多亏师傅救了我们。” “这里……真的有那么凶险？我看电闪雷鸣，气氛虽然恐怖点，可实际上……感觉不出什么活物存在。” “幽冥路多是化形魔物，我们当时遇见的是戾气幻成的妖魔，我们虽说年纪尚轻，可术法也略有所成，结果三人合力仍无法脱身。” “……妖魔，倒不知这幽冥路的妖魔比之外面世界的鬼怪如何？” “外面？以前听长辈说起过，流域之中秘法颇多，流域之人修习法术亦是得天独厚……似锦姑娘，外面，太阳的光亮，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樱桃也问过我。“太阳，就是圆圆的像盘子一样的金色东西，高挂在天上，发出光和热，供万物生长，太阳东升西落，日日往复不曾更改……在夏天的时候，天气很热，太阳光十分毒辣，你还会想躲着它呢。” “躲着太阳光？”南轩露出疑惑不信的神色。在他看来，那光应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竟会有人想躲着。 “……一年有四季之分，春夏秋冬，流域，也没有吗？” 南轩摇摇头:“四季很美吧，曾在先祖留下的只言片语里听到，流传下来后隐约听过，齐湘说过她最喜欢冬天，那时会下雪，很是洁白美丽。” “……是啊，很美。”四季很美，可我们生活在外面的人却觉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忽略了很多。 话到此处，我心里难过，南轩却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说:“我们虽渴望去到大陆，可我们不愿牺牲别人成全自己，你不必觉得愧疚，蓝颜和苏翼所为，不是对的。” 我看着南轩，更加清楚地认识了他:“南轩，大陆之大超出你的想象，奇人异事多不胜数，我定会尽我全力，寻找让你们离开流域之法，我蓝似锦，承君此诺。” 南轩点头:“愿我们他日，能在你生活的那个世界相见。” 举目四望，昏暗的天际似要压下来砸在人头上，电闪雷鸣炸在脚边，偶尔有黑烟青影飘过，我和南轩离得很近，我的右手还拽着他的衣袖。 “南轩，我认你做我哥哥好不好？” 南轩一愣:“哥哥？” “对呀！你可愿意？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可你是个好人，也是我的恩人。等日后你们去了大陆，我介绍我的亲人朋友们给你认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嗯。” 见他答应，我心下一喜，继而少了些顾忌，更加紧紧拽着他。 我二人的心情未有片刻放松，周围忽有黑烟盘旋而来，我还未作出反应，便听南轩提醒道:“闭气，小心！” 眼前被黑烟笼罩，看不清路，一道如冰雪般透明剔透的蓝光自天际划来，再一看，南轩手里已多了龙隐剑，他手执长剑，用力一劈，眼前的黑雾顿时消散开，我还没顾上高兴，便发现那黑烟再次快速聚集，且比上次的范围更大，压迫感更加厚重，南轩未敢懈怠，站在我身侧，用龙隐剑划出一道冰蓝色的光圈，我站在圈中，黑雾触圈而停。 “南轩小心！”我看见这团打不散，越聚越勇的黑烟缠着南轩，几乎不给他任何的空隙，心下十分着急，却又无计可施，这个苏云真是个废物，身体弱的不行，法术什么的我还未及心念，便觉疲累不堪，是以在这关键时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南轩的法术颇为厉害，实际上，整个流域的人，他们会的法术比之大陆之人来说，的确精妙许多，仅是御物飞行，便胜出许多。 四面八方涌来的黑雾似要把南轩吞噬，那流转的晶莹蓝光也被黑雾遮挡，我心下一惊，生怕南轩出事，却见那所有的黑色雾气突然集在一处，幻化成一支黑色的利剑，恐怖惊惧，那迅雷之势遇到龙隐剑，一阵激荡，风云变幻，眼前的一切终于归于宁静。 我跑到南轩身旁:“你怎么样？” 南轩摇摇头:“无事，只是……如今我们已分不清楚方向，不知该往哪边走？” 我楞楞地看着周遭景色，一样的幽暗阴森，确实分不清楚。 “走右边吧！”我指着路，说道。 南轩点点头，忍不住问我:“为什么选择这边？” “上空电闪雷鸣，仔细看来，这个方向的闪电最为频繁，跟其余三个方向不一样。” 这就是在相同中寻找不同，好吧，我承认是自己无计可施，只能找到这一点线索，没想到南轩听了我的话后，颇为赞同地应了一声。 大约走了有两个时辰，前方又一次聚集起了黑雾，南轩故技重施，将我护在龙隐剑划出的淡色蓝圈之中，只是我看得分明，这次的黑雾比上次，来得更加凶猛，被挥散开后重新聚集的速度也更快。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忍不住心里咒骂，南轩周身的淡蓝色光竟慢慢被这团黑雾吸收？南轩也察觉异样，黑雾的力量越来越大，而他自己的法术则被压制，这团雾就像一个无底洞，让人陷进去无法停止，不知该如何解救。 幽冥路是流域之人的克星，这样下去，南轩定有危险，我该怎么帮他？ 我捡起地上一块石子，试探地丢入黑雾之中，震惊之下，那石子竟散成粉末，消失殆尽！更为可怕的是，黑雾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与判断，不再理会南轩，直直向我扑来！ 因刚才吸收了不少南轩与龙隐剑的蓝光，这会儿，那黑雾竟直愣愣地穿透龙隐剑划出的保护层，撞上我的身体。 变化如此出人意料，饶是南轩动作再快，也是始料未及慢了一步，我觉得这疼痛直穿进心肺，让我一下子坐在地上，南轩赶快过来想要扶起我，谁知我竟疼得难以站立。 “……啊，不行，太疼了，让我坐着歇一会儿……”我拽着南轩的衣袖，咬牙说道。 南轩坐在我身边，盯着我全身上下看了一遍，我身上并没有伤口，可却奇异地疼痛难止，从小随着父亲习武，也受过意外之伤，并不娇生惯养，可如今这疼真是滋味难以言说。 额上的冷汗一层层冒出来，我与南轩皆未料到这个结果，我皱眉苦道:“怎么办？不动还好说，一动，真是疼得厉害。” “哪里疼？” “……浑身都疼。” 南轩反握住我拽着他衣袖的手，淡的近乎透明的蓝光从他的手心传入我的身体，暖洋洋的感觉令我舒服不少，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谢谢。” “……这黑雾竟将我的法力吸纳了一部分，若再遇到它，恐怕很难应付。” 我点点头:“我好多了，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又走了两个时辰，当这些黑雾第三次以更大的姿态出现时，我和南轩脸上的表情都甚是凝重，南轩将我挡在身后，谁曾想这次那些黑雾根本不理南轩，直直从我们头顶飞过，拐了个弯从后方直冲向我…… 我吓得不轻，那疼痛感我是绝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在我身体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南轩已挡在我身前，那黑雾接触到南轩的身体，便整个儿……化作一道黑色的剑气贯穿了他的身体！ 我懵了，眼看着南轩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龙隐剑，剑尖插入地底，支撑着身体，那黑雾也支离破碎，散在风中…… 我们都没想过，黑雾袭击我，我只是疼痛难忍，而对南轩，竟会是直接穿体而过。 “南轩！”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跪在他面前看着他，他的眼皮慢慢动了动，缓缓闭上眼睛，栽在我的怀里。 我扶着他的身体，让他躺在我的腿上，看着他腹部不停地涌出黑气，眼泪终是模糊了视线:“南轩，快醒醒！” 万籁寂静，连上空的雷声都没有了，可怕的寂静……我突然想起天机老人在我和南轩离开时说的话:你的血，珍贵得远超乎你的想象。 我将手腕在龙隐剑锋上轻轻一划，顿时鲜血涌出，既然你那么珍贵，就救救他吧……是我自私，我害怕幽冥路的阴森恐怖，我告诉自己，南轩的法术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确实，南轩很厉害，如果没有我，凭他今时今日的法力，幽冥路留不住他，可他却为了保护我变成这样……决定和他一起进幽冥路时，我已决定，若他真的有事，我便和他一起，永远留在这幽冥路……爹爹，杨亦炎，就留做遗憾吧。 我的血滴在他腹间，那喷涌而出的黑气遇见了，竟真的开始消散！这峰回路转让我狂喜，那黑气多而密集，我擦了擦眼泪，笑着用龙隐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更大更深的口子……这身娇肉贵的苏云，不过就是一些血，便开始头脑发晕，我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直到确定南轩腹部的黑气真正没有，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似锦……醒醒……” 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不是苏云，是似锦，一瞬间我以为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离奇的梦而已，直到那晦暗幽森的天际在我睁眼时映入眼中:“南轩……” 南轩扶起我，我看到我胳膊上的伤口已被包扎，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南轩答道:“并无任何不适。” 我这颗心终于放下，发觉他盯着我的胳膊看，我晃了晃胳膊:“胳膊不疼，只是这苏云太弱了，流了这么点血，便头晕眼花的。” 第8章 苏翼 我和南轩继续往前走，因我失血头晕，南轩思量片刻，决定背着我走，我本想推辞，可苏云这血真是珍贵到了一定境界，以至于她失血比旁人失血反映严重了太多，我想着扶着南轩慢慢走，倒真不如让他背着吧，何况南轩说:也算生死之交了，何况你不是已认我为兄长？ 因为我们二人皆不知道刚才昏睡了多久，是以更加无法辨别时辰，只是朝着雷声聚集的方向继续前行。 当我和南轩的视线里出现那道蓝色的身影时，我二人的震惊程度不可言说，是齐湘！ 齐湘嘴里怒道:“多年前差点死在你手里，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轩一边说着这是戾魔，一边已加入战局，我心里明了，原来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是南轩说过的戾气化成的妖魔，齐湘看见南轩和我，手中的剑硬是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不出一会儿，这个所谓戾魔已化散在幽冥路中，齐湘终于有机会开口:“苏云怎么会和你一起在这里？” 我接话:“听你这口气，你知道南轩在这里？” 齐湘哼了一声，对南轩说:“我去剑阁找你，天机老人说你进了幽冥路，我追赶而来，没想到苏云竟也会在这里。” “追赶我而来？你是来寻凤翔剑的吧。”南轩不紧不慢地拆穿齐湘的真实意图。 齐湘咳了一声:“……本来想找你一起来寻凤翔剑的，谁知天机老人说你已进了幽冥路，我确实是追赶你来的！只是，苏云，你怎么也在这里？”齐湘转向我问道。 “我……你不是说我的血可以打开结界吗，我来看看那个所谓的结界是什么样子的。” 齐湘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看着南轩想从南轩这里得到答案。南轩却是摇摇头:“等以后有时间我会告诉你，现在，我们要赶快找到通往外面的结界口在哪里？” 齐湘倒也爽快:“行啊，看来你们两个发生了不少事，等回去以后再说给我听吧。” 我们三人结伴而走，我不禁感叹道:“这幽冥路这么大，不辨方向，齐湘你能跟我们碰到还真是不可思议。” 齐湘笑道:“不用觉得不可思议，我是寻着龙隐剑的剑气过来的。” ……果然是爱剑成痴的齐湘。 “那个……是什么东西？”齐湘盯着不远处的一堆破烂指着问。 的确是很奇怪的东西，因为幽冥路中没有这样支离破碎的东西，我却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我第一次在幽冥路醒来时身边残破的马车，那是代表着蓝似锦的东西，隔了这么久，它还没有完全消失，而旁人根本也认不出那是什么…… 许是我盯着那堆破烂的表情太过平静诡异，南轩和齐湘都看着我，我回望了他们一眼，说:“我们继续往前走，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很快就能到结界处。” 我听到齐湘小声地跟南轩说:“我怎么总有一种她不是苏云的感觉？” 我默默地在心里夸奖齐湘:真是聪明。 不出所料，又走了大约两个时辰，上空的雷鸣闪烁十分可怖，可我们三人都高兴极了，因为视线所及之处，有一道五彩流动的光墙，看不到它的边，左右延伸不知有多长。 “结界！南轩你看！真的是结界！”齐湘高兴地喊。 南轩的眼里也有流光闪过。 可就在距离那道光墙不足一丈的距离时，南轩和齐湘的脚步生生停在那里，一道无形的巨大力量阻碍着前进，而我已站在光墙之前。 我回头看南轩，看到他温暖柔和的目光，他说:“你回去吧。” 齐湘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二人，指着我:“苏云，你……” 她的话音未落下，一个阴沉的声音也响起:“你果然来了这里！” 我一惊，看向一旁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人，珠光宝气，不是苏翼还有谁？ “快走！”南轩朝着我大声喊。 胳膊上用来包扎的布外还有一点血迹，我将它扯下，我的手已伸进光墙之中，只差一步，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陌生令我感到害怕的地方，可是我的脚步硬生生停在那里。 面前出现的那面镜子与在苏翼屋中看到的十分相像，此刻那个镜子中的影像，是我的亲生父亲，战赫！ 赫赫战功，威名远扬，所向披靡，战神战赫！是我从小敬仰的父亲，可我如今看到的呢？他的脸色极其苍白，并无多大活力地躺在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手枯瘦干裂，而床边，坐着的人……是我，一张与蓝似锦一模一样的脸，她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把一包东西打开，将那粉末掺杂在手里的药碗中，用勺子舀了少许，递到我爹的嘴边…… “不要！”我大声喊着，面前的影像却并未有半分停止，依然在继续，镜子里的她目光冰冷并无一丝温情，只凉凉地说:“这只是开始，你爹尚且有救，如果你的手还不缩回幽冥路，我马上杀了他！” 那脸，那声音，我是那么熟悉，可如今心里，却是那样地恨！我并未眨眼，任由眼里的泪滚烫落下，回过头，我看向苏翼:“如你所愿。” 目光澄澈忧伤的南轩，不明所以的齐湘，志在必得的苏翼，我走向南轩和齐湘。 南轩扶住我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听到苏翼说:“再等半日，你母亲就会来了。” 半日，我想到苏翼与蓝颜的对话，让我祭天，恐怕我的生命，也只剩下这最后半日了，脑中嗡的一响，我想到刚刚看到的父亲战赫的脸，还有那许久未见，思念如狂的另一张脸，不知杨亦炎，他如今怎样…… “南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湘再也忍不住地问。 南轩简单将事情告诉了齐湘，齐湘听后，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看着满面得意之色的苏翼，齐湘说了两个字:“耻辱。”她说，苏翼是流域的耻辱。 苏翼冷漠地看着齐湘:“我流域数万人的自由就在今日，若不是我筹谋至今，怎能做到如此！你爹也好，天机老人也好，他们谁真正为了流域做过什么？我是流域的耻辱，那你们又是什么！” “可先祖说过，无论如何，流域之人都不得伤害无辜！” “什么先祖！若不是他们，我们又怎会被大陆抛弃，流放至此？” “可先祖牺牲性命，为我们造出了五彩流光，我们依然可以生存不是吗？” 苏翼听到齐湘这话，嘴角的笑容变得阴冷而嘲讽:“是啊，你们所有人都感念先祖，可我苏氏一族呢！为了守护光源，我苏氏族人日渐衰弱，你看看我！再看看你爹，你爹称得上流域第一人，我呢？神魂衰微，术法低下，又到了云儿，她从出生就体弱，连高深的法术都无法修炼，齐湘，她和你一般年纪，一样出生在流域，为什么她就要差你那么多？你当她愿意自小就那么高傲吗？不过是样样都不如人，不愿意接受你们每日的责怪之色罢了！” 齐湘被他这话气得手都快抖了:“你！你胡说，我们从来没有责怪苏云，她是高贵的蓝家后人，她……” “高贵？为你们，为流域去死就是高贵？云儿流着蓝颜的血就活该牺牲自己吗？那她呢！她也是蓝颜的女儿，为流域去死不也理所应当！” “苏翼，没有人会让苏云去死，也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你们没有责怪云儿吗？你们知道云儿体弱无法修习高深法术，你们怪她不够努力修炼，不能吃苦，你们怪她占着蓝家的血却毁了流域的希望！可你们忘了！她之所以从出生起就神魂衰弱，那是因为我苏氏一族世代守护光源才至于此！”苏翼的语气几欲发疯。 “……” “没话说了？云儿她不喜欢练武，不喜欢修习法术，那又怎样？她不欠你们任何人，她从小没有娘，长大了也没有朋友……她什么都失去了，而现在，我绝不允许她为了流域再失去性命。” “你疯了……苏翼，若回到大陆需要牺牲苏云，需要牺牲任何一个人，我们愿意永生被困在流域。” 苏翼冷冷一笑:“你想永远留在这里，我却不愿意。” 南轩拉住激动还想要说话的齐湘，齐湘转头对南轩说:“我们一直都以为离开流域的方法不以牺牲人命为代价，可苏翼认定离开流域就是要苏云牺牲，而我们因为苏云不愿去死而怪她，是这样吗？” 南轩点头。 齐湘气结:“可！可我们……我们冤枉啊！” 他们的话我听的混混沌沌，但我此刻不想去关心流域，关心苏云，我只想我爹好好活着，我们一家人，好好活着。我心里悲极，隐隐觉得喉咙腥甜，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我恨苏翼，还有……蓝颜，不只是我自己，更为我爹，我清楚知道，我爹有多爱她，可是如今呢，我爹那么虚弱地躺在那里，在被她的女儿伤害……她呢！她呢！ 南轩手中的龙隐剑突然震动不止，齐湘震惊道:“有一股剑气正破空而来，好强！” 一道如火的光芒划破天际而来，以雷霆之势直插在我身边的地上，我看着它，只感觉自己的泪水再次汹涌而下。 齐湘的语气都在颤抖:“……是，是凤翔剑！” 齐湘欲伸手去拿，南轩喊了声小心，齐湘已被红光反震退后两步。 我看着，伸手轻轻抚摸着剑身，凤翔剑温柔地躺在我手心，突然我用力将它向外一掷，那满腔的恨意让凤翔剑跌出很远，悲鸣不止…… 凤翔剑，我的凤翔剑，蓝颜给我的凤翔剑！ “你！……”齐湘张口，看看我，看看凤翔剑，却不知该说什么。 南轩问我:“你，直的决定留在这里？” “那是我爹，最疼爱我，从小教我习文练武，他是战神，把威名赫赫留给了世人，却把所有的慈爱给了我，若能救他一命，我愿意。” 齐湘动容:“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子，若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心里一暖:“谢谢你。”希望来生，能有你所说的机会。 如果我的生命只剩下这最后半日，我能做的，想做的有什么呢？ 第9章 魂念 “南轩，齐湘，若你们日后离开流域，就替我去见见我爹，若他想知道我的事，你们就如实告诉他。如果……我爹那时已不在了，那我们父女或许已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了，你们也不用替我难过。至于蓝颜……我应是恨她的，为了我自己，更为了我爹。” “似锦……若一切真的无法挽回，待我见到你爹，确定他安然无事，我就去杀了苏翼，替你报仇。”南轩目光冰冷却坚定地答我。 齐湘愣愣地看了南轩一眼，眼神中带着震惊，随即问我:“苏云呢？你恨她吗？” “……她，真是可笑，我连认识她都不曾，却因为她沦落到今天如此地步，现在我只希望她，并没有伤害了杨亦炎。” “杨亦炎？” “我想，让你们帮我带话给他，他是南国国君的外甥，凤阳公主的儿子，是我……一直喜欢的人。” 齐湘看了眼沉默的南轩，手中捏了一朵剔透的冰晶花，问我道:“你想对他说什么？这朵冰晶花可以记忆你的声音，我会让他亲耳听到。” 亲耳听到啊…… “杨亦炎，除了那一次年少戏言，你从没有认真说过喜欢我，我姑且就以为你是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的，我很小气，所以不让瑚月呆在我们身边，我担心你会喜欢她，她长得那么漂亮，对你也好，只是如今，我突然有些庆幸，我不在了，你的身边还有瑚月，不是别人，是她，我也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你可不可以偶尔想起我，想起你的生命里曾经有过我这样一个人……杨亦炎，对不起，我不能再和你一起练武，一起御剑，一起磕瓜子聊城中是非……我很舍不得你……如果我爹爹无事，你以后要帮我照顾他……我先走一步了，若我们真的有缘，来世就再遇见吧……” “什么来世！蓝似锦！”突然而来的声音让我的心脏猛地一颤，南轩和齐湘也一起看向不远处的凤翔剑，剑上有一道虚幻的影像，正是杨亦炎，我未来得及高兴，那影像便彻底消失。 “他将自己的一缕魂念附在了凤翔剑上，似锦，这个男子必是十分喜欢你的。”齐湘说。 “魂念？” “这是流域剑阁的秘法，我也只是听说过，不会使用，魂念便是施法之人取出一人半数神魂，以特殊方法将其附于剑身之上，被施法之人可以看到听到宝剑周围发生的一切，如同亲身经历，只是那抽了神魂的人，自此之后神魂便会比一般人弱，修习术法自然也慢上许多，在流域，是不允许随意使用的，除非是心心念念的人，而这魂念，在他挣出剑身时，便会永远散去，似锦，他的魂念竟能说话，他必是一位神魂十分强大的人。” “杨亦炎……”泪眼模糊间，我又回到了那个过去，他陪我练武，修习法术，我总是嫌他:“御个剑才多大会儿功夫，你就喊累？”“看看你，我打出来的是冰菱，你打出来的怎么是水珠！凝气啊！”“为什么你招式学的比我快，心法念的比我熟，威力却不如人意呢？”“这个武状元的功夫好厉害啊！我要去找他切磋一下，你看我干嘛，人家是真的比你厉害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蓝颜夫人做的吧，她是天机老人的师妹，是剑阁上一任阁主的徒弟。” 自我来到流域那天起，便和凤翔剑分开，想到刚才我狠狠将凤翔剑扔出去，心里更是难过，杨亦炎，他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听到了我说的话，这一刻，我竟不知自己是悲是喜，只是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我听得出来，他肯定是气坏了，可更多的是急切。这样也好，说我自私也罢，最后的时刻里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总是让我少了些遗憾。 我对齐湘说:“你看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齐湘的表情一凝，似是想不到我竟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我接着说道:“我知道他会为我伤心，可我不希望他为我伤心太久。” 南轩此时开口:“魂念已散，他会忘记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忘记……忘记我？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那么难过，属于我和杨亦炎的记忆会随着我一起消失，而留下的人……重新开始…… “苏翼，你和蓝颜夫人到底要做什么？”齐湘看我悲极，便去问苏翼。 苏翼笑笑，神色已然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已陷入疯狂的人并不是他:“不多时，蓝颜也会来到这里，届时，她们二人，蓝颜从外，她在内，同时施血，便可破开结界……她是战神战赫的女儿，又有蓝家的血，神魂十分强大，以她的魂魄祭天，就能打开流域通往神州的道路！我们流域数万人，就能离开这里，不再依靠七彩流光，而是去到那拥有太阳光亮的世界！” “以我的魂魄祭天，就能打开通路吗？是蓝颜说的？” 苏翼看我的眼中并无悲悯:“云儿体弱，她的神魂不够强大，自她出生，我们就知道那个祭天的人不会是她，而我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牺牲，于是蓝颜诈死去了大陆，去寻找一个强者，生下女儿，代替云儿，她找到了你爹，而你这个替代品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你的神魂足够强大，自小又酷爱习武修法，这么多年了，时机成熟，我们便设法让你来了流域！” 我心下寒凉，原来这个局，他们布了这么多年，我和我爹，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本想让你记忆混乱，作为苏云，为了流域，不得不牺牲，没想到你竟能查清一切，不愧是蓝颜养大的孩子。” “苏翼，你和蓝颜夫人瞒了流域所有人，就说明你们知道，你们的做法并不会被大家认可接受，何不就此停住！” “停住？光源已出现问题，我们没有光，幻灭不过早晚之事，继续守护光源，我苏氏一族也将灭族，如今牺牲她一人，便可保流域数万人性命，令我们世代再无隐患，你让我放弃？南轩，不可能！莫说是你，就算天机老人亲自来，也阻止不了我！” 第10章 蓝颜之死 一阵红光激荡开来，从那光墙荡出很远，苏翼欣喜而激动:“她来了！” 是蓝颜来了，南轩和齐湘无法阻止我，只能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光墙之前，那日流火大婚，我落血一滴，南轩这把匕首并未让我觉得半点疼痛，可如今，我往手臂上轻轻一划，却觉得刺骨冰冷，那血仿佛有灵性一般，直直冲入光墙之上，内外而合，墙上那流动的光突然暗淡消失，光墙也变得透亮！ 蓝颜，透过透明的墙，我看见她盘腿而坐，此刻，她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眼神里有闪躲，有愧疚，或许，也有那么一点爱。 “似锦……你都知道了。” 我并未回答她，只因我根本不知该与她说些什么。 齐湘的手碰到那墙，并未再受到任何阻碍，她震惊地看向南轩，南轩站在我的身边，他说:“蓝颜夫人，我师傅一直相信你没有死，他曾说过，你至情至信，似锦……她也是你的女儿，你真的同苏翼一般，要她祭天？” 蓝颜没有想到南轩会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南轩，我离开流域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如今世事变迁，没想到再见你是如此光景，你……替我跟你师傅说一声，对不起。” 蓝颜的目光又看向我:“似锦……对不起。” 我的心因她这句话疼得厉害，对不起？ “你最对不起的人，该是我爹。”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转向苏翼:“开始吧！” 没有人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不管我表现得多么冷漠，我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我多么希望她跟我说一句，说事情不是那样的，说她有苦衷，她不得不那么做，她爱我爹，她爱我，她爱那个家……可她只说对不起，她承认了……从我出生开始，不是更早，从她遇见我爹开始，一切就都是欺骗…… 蓝颜的脸色蓦地苍白如纸，南轩和齐湘也无能无力，他们知道，为了我爹，我不会反抗，苏翼祭出离魂咒，这个咒术我也会，是蓝颜教给我的，她教我时说过，我还年轻，离魂咒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稍有不慎，害人害己，可苏翼倒是运用得十分纯熟，不多久，我的魂魄就离开了苏云的身体，我看到南轩和齐湘震惊的神色，我对他们说:“这才是蓝似锦的模样，你们要记得我这个朋友啊。” 齐湘伸手想要抓住我，却只是穿过了我的魂魄，苏云的身体倒在地上，真好，我再也不用成为她，南轩眸色定定地看着我，我听到他再一次对蓝颜说:“你……我相信师傅，蓝颜夫人，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对不对？” 蓝颜先是吃惊地看南轩一眼，继而她松了一口气，她笑了，笑容里竟有着欣慰，可是我已经听不到她说了什么，魂魄一直上升，我离他们越来越远…… 闭上眼睛，杨亦炎的脸出现在脑海里，我不怕……只是，我真的不甘心…… “似锦。”这声温柔的呼喊，伴随我成长这么多年，我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接近透明的，正是蓝颜！ “似锦，对不起。”她一如记忆中那般温柔慈爱地对着我笑，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掌心便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光，将我激荡出很远，我瞪大眼睛，看着她的魂魄瞬间冲向天际……化为碎片……来不及多看一眼，就这样突然间……彻底消失。 一个海螺从空中飘下，飘在我的耳边。 “似锦，年少之时我喜欢苏翼，他说，他会带流域之人回到大陆，我生下苏云，他说云儿神魂太弱，让我去人间寻找强者……他早就计划好了，我生下女儿，等她长大，将她送入流域，祭天打开通路……我那时的心很冷很冷，可我是蓝家人，是流域的希望，振作过后我明白，凭我一人之力我做不到，我听他的，只是这最后一步的祭天，我怎可能会牺牲自己的女儿！没有把计划告诉任何人，我诈死来到大陆，遇见了你爹，有了你，我过得很开心，只是我忘不了，我是蓝颜，是流域的人，我的族人还在等着希望，似锦……你不要怪娘用了移魂之术，只是娘生下云儿便离开了她，每次听到你叫我娘，我都会想起她，我想见见这个我亏欠了的孩子，在最后的生命里给她一点爱……似锦，是你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可我始终没有勇气对他坦白，这一生，我对不起他……再见了，娘的好女儿，好好活下去……” 娘……娘亲…… “法术不好好学，将来遇到危险，你怎么办？” “我给你爹新做的衣裳，好看吗？” “要坚强！你是我蓝颜的女儿！” “似锦，我们喊你爹一起去城郊喝茶吧！” ……为什么，我没有选择一直相信她……她是我娘，那么疼爱我的娘亲啊！她有苦衷，她有责任，她……没有辜负任何人，除了我爹，可是，她爱我爹…… 我跌坐在地上，那道光墙在娘魂魄祭天的瞬间消失，梦幻一般的光刹那间照入幽冥路，驱散了所有阴森恐怖，那是太阳的光亮，是重生。 “南轩！是光！那……是太阳！”我听到齐湘喜极而泣的声音。 苏翼的表情呆愣，他看着我喃喃道:“我以为我利用了她，到头来，她却将我利用的彻底……”突然间，苏翼的目光又看向天际，变得阴狠无比:“蓝颜，既然你这么爱这个女儿，不如我送她去陪你！” 一把扇子开在苏翼的手心，我看到南轩和齐湘瞬间带着惊惧的眼神，齐湘叫了声不要，同时南轩的身体再一次挡在我面前，扇子开出一朵朵锋利的花，每一朵都钉在南轩的心口，虚空中传来一声怒喝，苏翼转身，再无阻拦，入了大陆。 天机老人扶住南轩，齐湘咬着唇开口:“南轩……他……会死吗？” 死，我的意识因这个字彻底回笼，南轩，他要像娘一样，永远离开吗？不！不要！ 南轩的身体慢慢结了一层冰，天机老人说:“不死……不活……” 不死……不活……不死，便是有希望！我几乎发疯地喊着问:“怎样才能救他？” 天机老人看了看我，又抬头看向天际:“蓝颜……这光，是你赐给流域的，以后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将带着对你的感激，你放心地去吧，我会替你守护你的孩子。” “……”我愣愣地看着天机老人，他，一直都相信娘亲啊，可我呢…… 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天机老人说:“不用觉得歉疚，爱得越深，越容不得背叛，为了取信苏翼，蓝颜必定做过伤害你们的事，如今她离开了，你能明白她所做的一起的，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他说的没错，蓝颜爱我爹，可她心里更放不下流域的族人，天机老人相信她不会辜负流域，我心里认定他辜负了我爹，这并没有矛盾，我们在乎的，本就不同，我现在知道了，蓝颜对我爹和我，是有真心的，这就够了。 “我们如何救南轩？苏翼的削骨扇是我们流域的至宝，南轩还年轻，他怎么能抵挡住？”齐湘问。 天机老人摇摇头:“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带领族人去到大陆，建立家园，至于南轩，待我们安顿下来，再请长老们一起救他。” “我跟你们一起！”我要看着南轩活过来，他又一次救了我的命，我无法想象，他若真的因我而死，我该怎么办…… 天机老人却说:“蓝颜已死，移魂术会自行解开，你会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南轩是我的徒儿，我自会拼力救活他，日后之事谁也无法预料，若有缘，再见吧。” 回到……原来的地方？ 第11章 杨亦炎 浑浑沌沌，昏昏沉沉，身体仿佛浸在海里，随着海水起起伏伏，一幕幕影像交织在我的脑海里，我极力想看清那些画面，却始终有层层黑雾笼罩在前，层叠明灭……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终于再一次聚集，我感觉头快要被撕裂开，浑身更是说不出的酸痛，尤其是我的右脸颊，不寻常的紧绷感让我伸手去触摸，入手，是一道凸起的触感，我一愣，缓缓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手，右腕间有疤痕，我几乎慌乱地抬头，屋顶，淡雅的木色，起身，静致的屋玮，山野绿林的屏风，青色的茶具…… 我急切地跑下床，我多么想告诉自己，我只是做了一个漫长而荒谬的梦，直到铜镜中的影像清晰入了眼帘，是我的脸，只是这右半边脸上多了一道新生的疤痕。蓝似锦，我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有片刻的陌生，是因为那道疤痕吗…… 门被推开，我向外望去，细碎的阳光伴着开门声闯入，是久违的太阳光，门外站着一个人，看到她，我的声音有着颤抖:“水露！” 水露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语气带着些恐惧:“小姐，您醒了。” 我点点头，想到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我的心都绞在一起，来不及管她脸上的异样之色，我问她:“我爹呢？” “将军刚才醒了，御医说已无危险，奴婢特地来告诉小姐一声。” “真的！太好了！我要去看看他。”刚才的慌乱让我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上，水露这时急忙将鞋子拿起，蹲下身:“奴婢来服侍小姐！” 这句话将我的眼泪刺激得一下子流了出来，我抬手将她扶起:“水露，你不是奴婢，你是我妹妹，从小陪着我长大的妹妹……就当前些日子，是做了一个梦好吗？” 水露被我这话吓得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不敢。” 我的手僵在那里，突然想起在流域陪着我的樱桃，想起樱桃面对苏云时的恐惧。我不敢想象苏云到底对水露做了什么，才让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变成如今这般战战兢兢。右脸上的疼痛让我回过神:“水露，你先起来。” 水露起身，眼里都是惧怕，不敢说什么。 “水露，我的右脸是怎么回事？详细说。” “……玲珑公主日前来找您，拿着匕首，横冲直撞的，大家都没料到，您没有躲，就生生被匕首划在了脸上……” 玲珑公主？邻国来和亲的公主？苏云果然对我够狠。 “……杨亦炎呢？” 刚刚站起的水露再次下跪，身体和声音都是抖的:“小姐您……您吩咐过，不许奴婢再提起杨公子。” “你起来！不许再跪下！” 杨亦炎……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南轩说过的话:“魂念已散，他会忘了一直念着的那个人。” 南轩呢？他又怎么样？一切仿佛想将我再次推向痛苦的边缘，我长长呼出一口气，阻止自己再去想，先去看爹爹吧！ 苍老了数十岁的爹，病重之后缓缓转醒，我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样喊他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浑浊的眼睛充满光亮，用沙哑的声音说:“似锦！你是……似锦！” “是，我是似锦，是您的女儿似锦，我回来了！”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崩塌，眼泪决堤而出，无论何时，爹永远是我的依靠，有他在，我便可以永远做那个天真无畏的小女孩，可以在他怀里肆无忌惮的哭泣，只要他在…… 不去想任何人，任何事，我只想陪着我爹，看他身体好起来。这晚，我喂爹吃了药，他的力气已渐渐恢复，我坐在床边，我俩同时开口。 “我娘……” “你娘……” 我和爹相视一笑，爹说:“你娘端给我的汤，我怎么会怀疑，喝下后，你娘哭了，她说让我睡一段时间，醒来后，你会回来，混混沌沌之中，她说了许多事，很奇怪，现在我全然不记得她说了什么，只是多年的夫妻之情，我知道蓝颜的为人，我依旧谢谢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还带来了你。” “她有许多无奈，她清楚知道自己的责任，虽然欺骗了我们，但我相信她对我们的真心，爹，蓝颜是你最爱的妻子，是疼我的娘亲，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爹欣慰地笑笑:“我的似锦，长大了许多。” 爹的身体还未恢复，我并未将流域和蓝颜的事全部对他说清，起码要等他彻底好了以后。 从爹的房间出来后，月色正好，我有些累了，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两天了，我没有踏出过将军府，没有见过陌生人，更没有听过外界的任何消息。知道杨亦炎忘了我，我便对这将军府外南国的一切没了什么兴趣。 “小姐！”水露慌张地走过来，在她身后，瑚月披着月光而来，白衣似雪，面色如霜，月色映着她柔媚的脸庞，美得动人心魄。许久没见她，这一刻我才发觉，我竟这么想她。 “对不起小姐，奴婢拦不住瑚月郡主。”水露下意识地跪下。 我叹口气去扶她:“为什么要拦她？” 水露一愣，瑚月冷笑:“你亲口说的，谁再敢放我这只狐狸精进来，就杀了谁，你忘了吗？今天我执意要闯进来，她也拦不住，我管不了别人了，你爱杀谁就杀。” “水露，你先下去吧。”瑚月的眉梢满是嘲讽冷意，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瑚月，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一只美丽的却有些呆傻的小狐狸。 我看着瑚月，以前，她是喜欢穿红衣服的，如今也爱上了白色，少了些魅惑，多了许清纯，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瑚月……找我有什么事吗？” “……似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不爱就不爱！御医找不出病因，我回灵雾山涧，娘说他只是睡着了，可是三天，他已经三天没有醒过来了，万一，他一直睡下去……怎么办！” 杨亦炎，三天，该是从魂念离开风翔剑那时吧。 魂念已散，魂念已散…… “我，能做什么……” “叫醒他，我娘说，只要叫醒他就好，可我们，谁都做不到……” “好，我去……试试。” 瑚月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把我赶出去。” 我愣愣:“凭你的幻术，将军府能拦住你吗？” “你说笑了，你娘的结界那么厉害，我破不了。” 避着众人，我和瑚月很快来到杨亦炎的屋外，抬手，我竟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瑚月瞪了我一眼，将门打开，我随她走了进去，床边，我几乎站立不稳:“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实在消瘦憔悴的厉害，心里涌上的疼痛几欲将我淹没，我极力控制住冲上眼睛的酸涩泪意。 “拜你所赐，他那些日子日日借酒消愁，成这样不正和你意吗？你现在又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不嫌虚伪吗？” 我和杨亦炎一起长大，彼此喜欢，我们本该是最幸福的……如今，那些过去，就只能永远留给自己了。 我走上前，坐在床边，用尽力气去握住他的手，或许是最后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我的眼光舍不得移开半分。 瑚月幽幽开口:“怎么？要把他脸上盯出两朵花吗？你这样看他就能醒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开口:“杨亦炎，醒过来吧。” 飘离在外的灵魂不知该往哪里，直到埋在心底深处最渴望的呼唤出现，终于找到了回去的路。 泪眼模糊间，杨亦炎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手心的温度也有波动，多日未醒，他的思绪缓了一会儿，眼神迷蒙。 看他这样，聚在眼眶里的泪猝不及防地掉下，视线渐渐清晰，那滴泪却滴在我们相握的手上，我看到他微微皱了皱眉:“……蓝似锦？你怎么在这里？你拉我手干什么？” 更大的泪珠滚落，我惊道:“你认得我？” “废话，只是，你哭什么，我们很熟吗？”他抽回自己的手。 这，是个什么情况？杨亦炎认识我，却说跟我不熟。 “亦炎，你认识我吗？”一旁的瑚月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 杨亦炎抚抚额头:“瑚月，你在开玩笑吗？我怎么会睡在这里？” 瑚月看看他，又看看我，再次问道:“亦炎，你跟似锦……不……很熟吗？” “怎么了？” “杨亦炎，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吗？” 杨亦炎奇怪地瞅了瞅我，刚想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更加怪异:“……奇怪，感觉脑子里空落落的，知道你是蓝似锦，可跟你有关的事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你刚醒，还需要好好休息，我……我先回去了。” 我慌不择路地奔了出去，隐约间听到瑚月叫了我一声，可是我不敢回头，也不想留下。 第12章 三皇子 自那日起，我又把自己重新禁在家中，哪儿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过了几天，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进宫一趟去面见国君。回来之后，爹告诉我，国君体恤爹爹，恩准他不再带兵出征。 真好，爹不用再赴战场，他虽然嘴上没说，可我知道娘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的心境已变，不止如此，这次中毒或多或少也伤了他身体根本。能自此以后留在都城，闲赋下来，对我们来说真的很好。 每天在家我也不觉得无聊，也不想练武，就每天懒洋洋地晒晒太阳。不过我虽不想出门见人，但总有那么些人，是没法躲的。这一日，来了意外的访客，我吃完早饭在院中晒太阳时，门外飞跑进来一个身影，那个打扮骚包穿着严重缺乏审美的，可不就是三皇子。 跟以前无数次一样，三皇子一见面就先给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似锦，好久不见啊！可想死你了！” 三皇子，他竟是如今我唯一可以轻松以待的朋友，他在所有事发生之前便出使邻国，错过了苏云，从始至终，他相识的都只是蓝似锦。 我弹手将他推开:“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我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今早父皇又一早召见，说了会儿话，留了早饭，我好不容易才脱身，这不一出宫门，就赶紧来找你了！……你脸上怎么了！”三皇子懒散的神情一收，变得杀气腾腾。 “我前些日子生了病，身体柔弱不能自理，碰到小人趁机作祟，一时不慎就被伤了。不过这疤痕淡的很快，过些天就看不真切了。” “谁干的！杨亦炎不管吗？跟我说！我去将他凌迟处死！” “玲珑公主干的，你会替我报仇吗？” “……怎么……怎么是她啊？似锦，我看天气还不错。我也好久没见杨亦炎了，咱俩一起去找他吧！” 听他提到杨亦炎，我心里难受得很，在他面前也不想费力去掩饰，心情自然就低落下来。 “怎么了？以前一说到去找他？你跑得比谁都快。你们吵架了吗？”三皇子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问我。 其实以前大多时候都是杨亦炎来将军府找我，我并不太喜欢去公主府，总觉得在那儿不自在，凤阳公主大多时候也不管我们去哪儿，有时候和三皇子一起，便让三皇子去公主府把他叫出来。 “三皇子，前些时日不只是我，连杨亦炎也病了，他现在，不记得我了。” 听完我这话，三皇子差一点就风中凌乱了，他还以为杨亦炎和我一起逗他呢，非要拉着我去找杨亦炎，然后当面戳穿我二人。 我被他缠的没办法，又不能真的和他一起去找杨亦炎，更不知道怎么对他说清这其中的曲折，最后实在是没办法，逼得我只能指天发誓:“我以咱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发誓，真的，他真的不记得我了。” “咱们之间的情分值钱吗？用它发誓顶个屁用！”三皇子话虽如此，却停下了脚步，只因为看到我没忍住竟然红了眼眶。他有点被吓到，虽然心里很疑惑，但却不敢这时候再提杨亦炎。 最后我们两个人来了城东的一个酒楼，我爹是武将，没多少积蓄，以前我都是跟着三皇子和杨亦炎来这里蹭吃蹭喝，不过这里的酒菜真的十分美味，我们都特别喜欢。 以前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三皇子就喜欢来这里买些甜点，说是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了。 因以前来得太过频繁，酒楼的人对我们都十分熟悉，大多数时候我俩不用迎接就已经自己找好位置直接坐下，谁曾想着这酒楼老板今日不仅亲自迎接我们，还对我笑得十分谄媚可亲，我和三皇子对望了一眼，都有些疑惑不解，在他的殷勤领路下我俩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来来来，蓝小姐，你可好几天没来了，我每天都把您的位置打扫得干干净净，等着你呢！”老板说完，转身说去拿东西。 “我的……位置？”我和三皇子面面相觑。 很快，老板拿了账本过来，笑得十分阳光灿烂，他把账本递给三皇子，恭敬到:“三皇子，您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小店也是小本生意，这些日子的费用，您结一下吧。” 三皇子拿了账本瞥了一眼，饶是他一贯挥金如土，看了账本后也微微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老板你可别想蒙我！” 老板又一次看着我嗤嗤地笑，我心下一惊，拿过账本，入眼可谓密密麻麻。 “蓝小姐前些日子不知何故，喜欢上了日出日落，这整个都城中，小店的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蓝小姐便风雨无阻整日光顾，普通的饭菜茶点又配不上蓝小姐的身份……蓝小姐还将这个位置包了，说是这个位置要每天给她留着，不能招呼别的客人……这，日日积累下来，实在是不容小觑啊！” 苏！云！我心里狠狠诅咒着。 三皇子看我的目光于是更加怪异，他抬手，让老板招呼伙计去府上要账，老板笑盈盈地退了下去。 “似锦，你……没什么事吧？”三皇子语毕，他微微眯了眼，抬头看看天。 我跟着他的动作抬头，城东的高角楼被刚升起的太阳洒满金光，很是美丽，高脚楼下有一棵很有年岁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留下斑驳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街上，行人们来来往往，阳光洒下，给他们都度上一层梦幻的金黄…… “似锦，你的眼光果然不错，只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里的日出景色这么美？” 不只是他，我们都没有在意过，因为拥有所以没有在乎，这一刻，流域，南轩，齐湘，苏翼，甚至御风，樱桃，霏云……他们一个个人的脸都出现在我脑海里……提起太阳光时他们眼神中流露出的渴望，让我的心一阵刺痛！ “似锦你怎么了？”三皇子担忧地问。 我看着他，摇头…… “为什么我觉得，你变了好多？”他犹疑着说。 我是变了，经历了这么多，恐怕再也无法做回他认识的蓝似锦:“三皇子……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我，杨亦炎……我们都变了。只是，我们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三皇子眼眸中蕴出些许怒色:“我去找杨亦炎！” 三皇子走了，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看着苏云一遍遍看过的风景，我的心里竟奇迹般地开始平静。爹爹的身体好了，杨亦炎我也见过了，就连三皇子都回来了，也该是时候告一段落，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我要知道南轩的下落，去找到他，不管……结局会是如何。 南国都城向来繁华，往来商旅络绎不绝，江湖人士比比皆在，我不过坐了两个时辰，便听到许多关于流域的传言。 在大陆的西方，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大城，流域城，城中人法术高深，性情疏阔，城中建筑美轮美奂，富丽堂皇，很多中原人士都想着去到流域，期望学到精深法术…… 流域城，在西方啊。 这天，我在这个酒楼坐了很久，一直到中午，老板又过来了:“蓝小姐，这晌午了，日头有些毒，当心晒黑，你想看太阳，傍晚再来吧。” 晒黑？我说呢，这次回来，是觉得自己黑了一点儿。 回到将军府，我把水露叫到一旁，这么多天过去，水露终于不再那么怕我。 “水露，我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爹，就交给你照顾了。” 水露疑惑地看看我，似是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小姐……奴婢……我……我觉得这几日的小姐，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小姐，我怕你一离开，回来后就又变成那个我不熟悉的小姐……夫人走了，她走之前跟我说她不会再回来了，让我好好照顾将军……你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我……我会的！”若南轩能好好的，我自然会有回到家的一天。 交代完水露，我去找了我爹，跟他说，有个人为了救我生死不明，我想去找他。 爹说我应该如此，只是叮嘱我一路小心，早日回家。 傍晚，凉亭中，我盘腿而坐，凤翔剑立在一旁，我试了许多次，终究没有齐湘的天赋，即使有同根而生的凤翔剑，我依然感受不到龙隐剑在哪里。 背后突然而来的目光让我一惊，我回头，便看到树荫下站着的那个人:“三皇子？” “他果然不记得你了……为什么？”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对了。我要出趟远门，可能很久才会回来，你……你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帮我照顾我爹。” “你要去哪？”三皇子皱眉问道。 “我娘……师门有一些事，我去帮她。” “你在骗我。” “……” “蓝似锦！我们三个一起长大，就算你现在喜欢的是他，也请你不要把我当作一可有可无的人，什么也不告诉我！”三皇子生气了，他虽然经常和杨亦炎相看两厌，三天两头吵架，可他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 “我怎么会把你当成可有可无的人呢？对我来说，虽然你和杨亦炎的意义不同，但却是一样重要的。” 三皇子眼睛红红的看着我，并不答话，我拍拍他:“今晚不是要在宫里设宴欢迎你回来吗？你回去准备一下，别误了正事。” “……那你会来吗？” “当然。”我当然要去，今晚，我要带走小画。 第13章 流域 对我们一家三口来说，将军府里最常待的地方除了各自的卧房，便是我们练武的院子。 父亲有十八般武器，挨个排在院中的回廊下，他最喜欢的兵器是长枪，娘说过，爹上了战场，拿起一杆枪便有横扫千军之势。娘最擅长的是剑，挥起剑来常常引风云变色，是以她在家中很少用剑，倒是经常窝在侧边她独占的练功房内，盘腿一坐划个结界，修炼法术。而我，有时候跟着爹练练武，有时候又跟着娘学学法术，爹常说叫我练武最重要是强身健体，这辈子没想过让我像他那样上阵杀敌，他怕我练的五大三粗，姑娘家不好看，便更喜欢让我学法术，他认为小姑娘仙气飘飘的最漂亮，就像我娘那样。 我进了娘的练功房，回来之后第一次来这里，跟以前比没有什么变化。角落里的书架上排着很多书，都是修炼用的，我注意到最上面添了几本新书，是我以前不曾见过的，拿下来一本随手一翻，眼眶不禁一热，是娘的字迹，是她自己写的，我手中拿着的这本，是各种各样的法术说明，我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流域术法合集壹几个字。从壹到拾共十本，记载了数百种不同的法术，我大略看了一下，一些她以前教过我，更多的是陌生的。 最后还有一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剑阁秘法四个字。我心中一惊，匆忙翻开，第一样便是魂念。魂念，和当时南轩说的一样，施法者取人半数神魂附于挂念之人的剑中，从此感她所感，若神魂离开剑身，那么神魂中承载着的情感也随之消散……书里详细写了如何将半数神魂剥离身体，如何置于剑中，写了魂念施为的后果，也写了魂念存在的意义。书中记载以前一位女剑修爱四处游历，她身为一派掌门的师兄不能一直陪她，便创了魂念，将自己半数神魂附于女修的佩剑，自此，也算陪她走遍天下，而附于剑身的半数神魂也日益滋养着女修的佩剑，终因这位师兄神魂的强大使这把佩剑成为上品仙剑，让女修数次度过危难……数百年后，有位女修深爱一名男修，却因家族世代仇敌身份不能相守，便也用了魂念，可她却在男修一次生死关头时魂念挣出剑身，强大的神魂之力救了男修，可同时魂念散了，女修忘了他。男修知道真相后悔不已，生出心魔，自此堕入魔道……总之，代代相传后魂念被列为禁法。 往下翻去，我看到蓝颜又写了一段话:似锦，这本书娘设了禁制，只有你能看到。我知你有许多疑惑，关于魂念，关于杨亦炎。凤翔剑在剑成之日悲鸣不止，师兄感其不详，遂我二人将它投入幽冥路，练剑过程中我曾在剑上滴入了我的血。后来我离开流域找到你爹，之后在你五岁那年，我教你练剑，你的剑意竟和凤翔剑起了共鸣，凤翔剑自己破开结界来到了这里并认你为主。又过了两年，我偶然发现你神魂中多了暴戾之气，我进入你的识海探查，竟发现你的识海多了一片地方，是幽冥路！我去拜访了数位剑仙大能，才确定是凤翔剑早已吸收了太多幽冥路里的魔气，它认你为主后，那魔气也开始渐渐浸染你的识海。我找了许多办法都没用，最后我想到了魂念。杨亦炎神魂强大且至纯至净，若他能将半数魂魄附于凤翔剑中，定能抑制住凤翔剑上的魔气，你的识海也能渐渐恢复。后来……娘去找了杨亦炎，把凤翔剑的事告诉了他，他跟我说，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他……什么都愿意。我是个自私的母亲，瞒着他的父母，瞒着你，我取了他半数神魂…… 似锦，流域必能打开结界重回大陆，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身为蓝家人我有自己的使命，我能做到的就不会去留给自己的孩子。只是似锦，这辈子你是我的女儿，你流着蓝家的血，所以你躲不开流域，躲不开那些人。待流域重临大陆，你必然会因此遇到很多险境。流域术法远比中原大陆高深许多，我记录下了我所知道的，至于剑阁秘法，多为损身损心之法，虽偏离正途，但在生死关头或能救命。这些秘法你都要学会，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似锦，你一定要强大起来，保护好自己，也要替我照顾好你爹，和你爹在一起的这些年我真的很幸福。这辈子，我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云儿……我唯一没有辜负的，就是蓝家二字。身为蓝家的女儿，所有的责任到娘这里已经结束，与你再没有关系。最后，记住娘的话，不要轻易相信流域的人。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去了流域之后我知道了，如果每个人这一生要经历的伤痛有一个固定的量，那么老天一定是把我本要分时段经历的放在了一起，在这个时间开始加倍给我。 我娘，她自己背负了太多，我作为她的女儿，甚至一度怀疑过她，她在我面前那样离开，那个画面我一度不敢去想，如今，看到她留给我的话，我才知道我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了，她经历过的远比我多了太多，如她所说，认识了我爹，她才有真正的幸福，那她以前的人生呢？那么多年她是怎么度过的？我开始好奇她的过去，可是，又有谁能告诉我呢？我躲不开流域，躲不开她说的那些人，那些人又会怎么对我？我以前的生活太过单纯，每日什么都不用去想，最大的烦恼也许就是凤阳公主什么时候可以接受我和杨亦炎吧，现在看来，这算什么呢。 杨亦炎，在我娘告诉他凤翔剑告诉他魂念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在幽冥路他挣脱出凤翔剑时那么生气，他又在想什么？他付出了那么多，似乎被我一句话就强行给了个结束。可笑的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更可悲的是，我现在知道了，可是，娘死了，杨亦炎也忘了我。 “小姐，该进宫了。”我的意识是被水露的声音拉回来的。 眼睛的酸涩肿胀感让我很是难受，我看向水露，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很是震惊。 “小姐！什么事能让你哭成这个样子？”经过下午的交谈，水露越来越变回以前的她，她似乎也明白了那段时间的小姐是另一个人，而现在的我，是跟她一起长大情如姐妹的蓝似锦。 “水露，马车备好了？我先去换个衣服，你在门口等我。” “我怎么看你恍恍惚惚的？我去帮你换。小姐，今晚不光很多大臣家的小姐会去，杨公子也一定会去……小姐，你要打起精神。” 水露的话让我一愣，是啊，杨亦炎一定会去。杨亦炎，我疯狂地想念他，疯狂地想马上看见他。 第14章 宫宴 马车里，水露帮我打扮了起来，涂涂抹抹了半天，又帮我梳了个漂亮的飞仙髻，她看着手边的发簪，皱眉道:“小姐，你这个簪子能不带吗？” 这是我经常戴的一只发簪，桃木所制。我笑笑:“这可不行，这是我的宝贝……最珍贵的。” 水露撇撇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姐，你今天的衣衫，发型，是仙女，仙女啊！你这个桃木簪造型如此简单，颜色也略显昏沉，你每天穿着短衫练功时佩戴它也就算了，今天，就不能先不带吗？光着头也比插这样一支簪子好看啊。” 我有些无语，把桃木簪摘下仔细审视，看了又看:“没办法，情人眼里出西施。” 水露一噎，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杨公子送你的？” 我点点头:“水露，你别看它模样普通，其实它很贵重的，这可是千年桃木，辟邪，寓意平安长久，吉祥如意的！” “哦……”水露笑笑，没再坚持桃木簪与我今晚行头不搭的想法。她以前对杨亦炎也算是盲目崇拜，心底里始终觉得除了杨亦炎我再也碰不到别人会和我那么合得来。 到了宫门口我和水露下车，等我俩走到宴院前，夜幕已然来临，四周挂上了红灯笼，很是喜庆热闹。 宴院很大，君主举办大型宫宴时才会开放主院，而今夜，开放的是东侧院。 “似锦！你来了！”三皇子老远看见我，跑着就过来了，他今夜穿着一身紫色华袍，端的是俊美贵气。 “给，礼物，欢迎你回国。”我把手里的黑色盒子递给他:“回去再拆。” 三皇子笑嘻嘻地接下:“似锦，你今天真漂亮，像仙女。” “哎呦，笑死我了，这年头，是个人都能被叫仙女了吗？”一声嗤笑从一旁传过来。 我看到三皇子脸色一变，真稀奇，我还很少看到他脸上出现这种纠结之色，明明不耐还得忍辱负重装作微微一笑云淡风轻。扭头看去，这一眼，差点闪瞎我的眼。面前这女人，怕不是流域出来的吧，真真把富丽堂皇四个字装在了身上。一身金色宫装，裙摆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作仰头长鸣状，似要飞出去一般，头面上的红宝石得有鸽子蛋那么大，那坠下来的流苏更是晶莹剔透，似有华光流动。可即便穿成这样，也没有把女子的艳丽给压下去，反而衬得她容貌更盛。 水露拉了拉我的衣袖:“是玲珑公主。” 冤家路窄啊！想着她远来是客，我也不好在三皇子的宴会上惹事，便笑笑没说话。哪曾想玲珑公主上前一步，指着我的脸:“蓝小姐，脸上的疤好像还没消呢吧？” 我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水露今天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疤涂到淡的看不见，被她一指，水露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我也上前一步，正要发作，一旁的三皇子却赶忙拉住我:“似锦，消气消气！咱不管别人说什么，反正你在我眼里就是好看，就是仙女。” 听了他这话，我真是有些好笑也有些感动，算了，不跟她计较，她堂堂一国公主，我也不能在这里真的拿她如何，她爱逞口实之快就让她去吧，我拉过水露:“别难过了，走吧。” 玲珑公主看了我和三皇子一眼，嗤笑一声:“井底之蛙。”然后也施施然地进了院子。 三皇子在她走后才敢叹气对我说:“似锦，为了两国和平，我真是忍气吞声，可怜至极。你都不知道，她来和亲，我母亲竟然问我想不想娶她，把我吓得一宿没睡。” 我看着他，摇摇头:“唉，自求多福，我先进去了，你忙你的。” 院中分左右两大席，左边今夜坐国君和众大臣，右边就坐我们同龄人。左边的人都还没来，要等开席后和国君一同进来，右边已经来了很多人，大多是一起长大的。 南国世家小姐多喜诗词歌赋，针织女红，与我平日的爱好不太相符，是以在她们之中并没有与我太过交好的，我与她们大多只是普通朋友。 互相点头致意后我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水露站在我身后，还有些忿忿不平:“小姐，三皇子说的一点儿没错，你看看今晚来的小姐们，哪个比你仙？” 我把刚端起来的茶水放下:“水露，你可别再说这话了，我们自己知道就行。”她和三皇子俩人对我今日的打扮评说可真执着！ 在这儿闲坐了一会儿，大家陆陆续续都来了。外面高喊了一声:“国君到！” 所有人都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我的位置在最后面，前面挡了很多人，也看不清什么。 国君领着众大臣入了左席，三皇子入了右席的主桌，等大家都落座，我抬眼才能看清，主桌下首，坐着的那个人。一身白衣，眼带笑意，脸色很健康。真好，还是那个有着阳光般温暖感觉的杨亦炎。 只是看一眼，一股子酸涩意就涌上眼睛，我抬袖遮了遮，眼前一道白影晃过，右边的席位上坐下一个人。 我们这右席摆了两排，相对而坐，每排十桌，两个席位之间隔了约半个席位的距离，其实离得算很近了。 瑚月生得太过貌美，加之她六尾魅狐的属性，不多一会儿，好些人就熟络起来跟她说话。我就在旁边，沉默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尚书家公子，一直对着瑚月献殷勤，聊了这么半天许是才尴尬的发现我这位勉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人坐在一旁，许公子涵养好啊:“似锦，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我笑笑:“我觉得听你们说话更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刚才许公子说到他这几日经常觉得神思恍惚，听闻瑚月精通医术，想请瑚月给他看看。 我看着许公子面上笼罩着的层层黑气，这人，八成就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 许公子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瑚月郡主，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瑚月看了我一眼，转而对他说:“许公子应该去找个道长看看。” 许公子的好友王公子一听，积极道:“似锦，你不就是道士吗？以前见你你都是穿道袍的，今天怎么穿了裙子？” ？？我什么时候穿过道袍？？？我那是为了方便练武穿的短衫，王公子的爹跟我爹同是武将，我和王公子每月总有那么几天都要去练兵营里练武，经常在那儿见面。他打不过我，一直缠着我，我总不能说我在跟我娘修仙，就骗他说我师傅是得道高人，我深得他的道法真传，没想到他信了，而且一直信到现在。 “王大铁，好好吃你的饭。” “你！你怎么还叫我王大铁？”王大铁很好骗，我那时候骗他多举铁就会力气大，就能打过我，他又信了，就每天去举铁，后来我爹知道了，哭笑不得，还带我去跟他道歉。以至于后来我只记得他叫王大铁，他本身的名字我倒是一直没记住。 我又对许公子说:“城南有个玄妙观，你明天去找他，他能救你。” 许公子不舍得看了眼瑚月，又看看我，眼带幽怨:“我真的是撞邪了？不是生病了？” 懒得再理他，我吃了口菜，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前方看去。 杨亦炎不知和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 第15章 小画 瑚月又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解:“怎么了？”今晚莫名其妙看我好几次了。 “你身上有一股味道，以前没有，上次和这次都有。” 味道？我什么也没闻到啊，水露也使劲闻闻，摇摇头表示没闻到。 “只有我能闻到，你们都闻不到，这说明什么？” 我看了看周围，不确定大家是不是能听到我们说话，于是离她更近了一点儿:“说明你们狐狸的鼻子真的很灵！” “你！”瑚月指着我，气得手抖，抖了好几下，最后恨恨看了我一眼:“这味道不正常，你最好找人看看。” 看她挺严肃的，我点点头:“多谢。” 我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我肚子有些疼，我要先出去一下，你们慢慢吃。” 在大家诧异又无语的目光中，我虚弱地捂着肚子扶着水露离开。 我和水露一起出去，走了不远的路，水露有些担心:“小姐，你要干什么？前面那些院子可是废弃的。” “你在这儿给我把风，有人来就喊我，等我出来我们就直接回去。” “不回宴会了？” “嗯，碰到人就说我看到一个黑影，一路跟踪到这儿，没碰到人明天就说我肚子疼一直在休息。” “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怎么可能！把心放到肚子里！我进去了。” 这个废弃的院子大门上着生锈的锁，我从墙边飞进去，落在院子里，一院破败的景象，院子里杂草丛生，后面有几间破拜的瓦房，院子东南角有一口井，井台很高，没有被周围疯长的杂草盖住。 我走到井边，朝里面看了看:“小画？” “似锦姐姐！”一个兴奋稚嫩的声音从井底传来，随后，一缕缕淡青色的雾气从井口飘出，雾气缓缓汇聚成一个容貌清丽的绿衣少女，正是小画。 “似锦姐姐！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嗯，姐姐前些日子有事。” “我知道，蓝姨来了，她跟我说你短时间内不能来看我，让我耐心等着你，她还说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她来看过你啊。” “是啊，她说她要走了，去到我娘在的那个地方。” “对，她走了。小画，今天我来就是要带你走，你的灵体已经凝聚成型，可以离开这儿了。” “真的吗！似锦姐姐，我等这一天等了好多年啊！”小画激动地手舞足蹈的。 “似锦姐姐，能有今天，我要感谢你，谢谢你年幼时进宫贪玩翻墙来了这里，谢谢你调皮往井里伸脖子被我稀里糊涂拽下去，谢谢蓝姨来找你看到我这么可怜，谢谢她画了聚灵阵能让我这个残灵慢慢聚体，谢谢……” “好了，小画。感谢的事以后再说，进来吧。”我拿出我的桃木簪，让她附进来。 桃木簪有辟邪之能，小画附进去只能沉睡，否则就会很难受，但能让她附身的物品本就极少，来宫里我能带的也就只剩桃木簪。 小画有些委屈，但也知道没更好的去处，她指指不远处墙边的一棵柳树，对我说:“姐姐，我要把娘留下的东西一起带走。” 我惊了:“你娘还给你留的有东西？是什么” “她画的一幅画。” “你娘画的一幅画！”我真是震惊无比。 “我也是最近灵体成型后才想起很多事。我娘是画灵族的人。画灵族族人一生可做三幅画，第一幅画成，少年期结束，第二幅化成，青年期结束，第三幅画成，就会坐骨了。树下埋得是她作的第二幅画，当年她跟我爹恩断义绝，又不能回到画灵族，在这个小院子里悲惨度日，又十分想家，就画了她幼时居住的院子。她死前将这幅画埋在树下，画中蕴含的精力保我一缕残魂不散，支撑着我混混沌沌过了这么多年，直到遇见你和蓝姨。” “你，你娘这么厉害？我第一次听说画灵族。” “画灵族族人，能作画成灵，也能以灵入画，画灵族先祖全盛之时，作的画能自成一方世界，进去的人，能在里面度过一生呢，就跟真实的世界一样。” 我拜拜拳:“原来是画灵族的高人！失敬了，小画。” 小画很不好意思:“似锦姐姐，我爹是凡人，我身体里画灵族的血脉已经很稀薄了，我是没什么大本事的。就想着有一天能有个真正的身体，痛痛快快地像人一样活一场。” “小画放心，你这个愿望我还是可以满足的，等日后我们遇到合适的物件，就马上让你附灵，我助你修炼，很快你就能化成人形的。” “嗯嗯，似锦姐姐，快带我走吧。” 小画着急忙慌地飘进了桃木簪中，脑海里传来她的嘟囔声:“似锦姐姐，这真是千年桃木啊，一年也没少，我头好晕啊！” “你先睡会儿，我们马上回家，给你换个地方呆。” 小画没再出声，估计是睡着了。我虽预感到千年桃木会让小画不适，但没想到影响竟会这么大，不应该如此啊。 我看向墙边的柳树，枝叶旺盛，在这破败的院子里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快步走到树边，蹲下身开始挖土。 挖着挖着，我渐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周围开始扬起阵阵阴风，凉嗖嗖的，直往我脖子里灌。我抬头看看天，乌云慢慢移过来，马上就要遮住月亮。我心下大惊，赶忙退开几步，下一刻，我刚刚蹲的地方已经被柳条层层包裹，密密麻麻的黑气在其中搅动。 “跑的还挺快！”一道阴森的声音响在耳边。 天爷呀，这柳树真成精了！我看他枝条乱舞，想着这毕竟是他的地盘，又是夜晚阴气大盛之时，恐怕不好对付，应该先回去，等白天再找机会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敢偷我的东西，胆子挺大！” “不要脸！怎么就成你的东西了！”这整个院子已经柳条全部包裹，黑雾弥漫我什么也看不清，索性也不乱跑了，就回骂他。 “从我生出灵智就埋在我脚下，只能是我的！”阴诡的气息越来越近，黑暗里，我隐约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阴狠狠地直直盯着我。 小画的娘将画埋在柳树下，护住了小画的残魂，画中的灵气也让这柳树阴错阳差成了精，看他这架势，成精的时日也不短了。 我盘腿坐下，在周身起了一道护体结界，金色的光晕染开，将黑雾缓缓逼退。 那柳树精显然没料到我这么快就能反击，愤怒得将柳枝条抽得飞快，眼前到处都是旋转的枝条，晃得我头晕眼花，我不禁抚了扶额。 那柳树精跟个傻子似的，还以为这招有用，觉得我打不过他，一边笑一边将柳条抽得更疯了。 话说另一边，水露在外面等自家小姐，眼瞅着等了很久也没人出来，又看见院子里突然起了黑雾，吓得她竟然赶紧回到了宴会，三皇子那边她也不敢去，就匆忙拉了瑚月往这儿走。 我头晕眼花之际，隐约听见瑚月的声音:“你别跟过来！那么大妖气我又不瞎，知道在哪儿！” 水露小心翼翼:“瑚月郡主，那么黑，你能看到我家小姐吗？” “看不到。” “那我们怎么救小姐啊？”水露急得直哭。 “慌什么！看不到我能闻到！你离远点等我。” 第16章 齐入尘 瑚月竟然来了！ “似锦，还活着吗？”我听到她的声音离我不远，带着点微微的别扭。苏云在我身体里的时候没少羞辱她，更是对杨亦炎太过狠心，瑚月对我的怨气颇重，没想到听到我有危险，还是来了。 “活的好着呢。”我出声应她:“就是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往哪儿走。” “你听着我的声音，走过来。” 我站起来，刚要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外走，没想到那柳树精看我要走，竟马上收回攻势，嘴里还放着狠话:“算你识相！今天就饶你一命。” “你说反了吧！” 我刚往门口走了两步，脑海里传来小画的声音:“似锦姐姐！我是靠着娘的画才能留下一缕残魂，加上在聚灵阵这么多年才能凝形，如果不把画带走，少了娘留给我的本源灵力滋养，我怕我会去找我娘和蓝姨了！” 脚步一顿:“你不早说！” 瑚月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疯了吗？怎么又回去了？这是皇宫，动静太大惹来人怎么办？” 那柳精看我去而复返，生气地怒吼:“狡诈的人类！看我怎么收拾你！” 瞬间阴风大作，密密麻麻的枝条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我脸上抽来，真是个烦人的物种！ “瑚月，树下有幅画，灵气充沛，你能闻到吗？我得要那幅画，但什么也看不见。” 瑚月噎了一下，厉声道:“一幅画值得你在宫里冒险？蓝似锦，你怎么比我们妖还嚣张啊！” 看我没有住手的意思，瑚月只能去树下找画。 那柳树精气急:“你们竟然以多欺少！你这个狐狸精，竟然帮人类对付我，你不怕遭天劫吗？你……” “你给我闭嘴！”我双手结印，狠狠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砸去。 柳树精大叫一声，我眼前的黑雾散了很多，我看到他的本体柳树上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冒出很多黑烟。 树下，瑚月已经拿出一个盒子，她和脑海里的小画同时说:“就是这个！” “瑚月先走！” 我一掌拍向瑚月身后，那柳树精张着血盆大口正要连人带画一起吞入口中。 “吓死我了！”瑚月拍着心口，赶紧往外跑去。 “你堂堂六尾媚狐，能不能有点出息！一棵成精的树你都怕！” “你懂什么？这柳树栽在院后，地势在四方高位，极易招邪，宫里这么多年有多少横死的人，魂魄肯定都被他吞了。他刚才不过是想护着这幅画才没下重手，现在！你可当心吧！” 仿佛是为了印证瑚月的话，树上竟同时出现了很多张脸，男女老少皆有，脸上形状惨烈，缺鼻子少眼的，七窍流血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不光瑚月怕，我也怕。 “你还愣什么！拿你的凤翔剑砍啊！”瑚月的声音已经在门边。 凤翔剑？我现在不能轻易用凤翔剑，凤翔剑在幽冥路又呆了那么久，剑上也再无压制它魔气的神魂之力，我每用一次，它便能连接我的识海一次，风险太大。 “邪物不是怕雷吗？看我的天雷诀！”我扬手一挥，一道拇指粗的雷电已打在树上。 瑚月已到了外面，她惊恐的声音传来:“你竟然招雷！我最怕雷了！” 妖怪都怕雷，修炼要经历很多次雷劫，十个有八个都是死在雷劫下。 “行，不用雷，我来给它一把火！烧它个断子绝孙！” 引火术一丢，那柳树精胡乱挣扎起来，很快，一支柳条上烧了起来，同时，所有张牙舞爪的树枝都垂了下来。 “大仙饶命！大仙法力如此高强，小妖有眼不识泰山！” 好识时务的妖怪啊！ “你们怎么来了！”瑚月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谁来了？ “咚”地一声，门被踹开，我扭脸一看，保持着踹门姿势的是王大铁，旁边是一脸担忧的三皇子，还有神色莫名的杨亦炎，后面更是跟着许多侍卫。 我看了瑚月一眼，很好，她已经把画藏了起来。 水露突然扑过来跪倒在地:“三皇子，我和小姐正走在路上，突然一道黑影窜了出来，小姐怕是刺客，便一路追踪到此，进了这个院子！” “你快出来！有事没有？有刺客你不会去叫人吗？宫里这么多人，用不着你冲锋陷阵！” 三皇子赶快来拉住我，小声说:“这院子上头黑雾环绕，大家都看见了！国师说是妖怪！齐入尘也来了。” 齐入尘？我往队伍后面看去，果然看到那一身青衣，国师的嫡传大弟子，南国第一出尘俊雅的美男子齐入尘。 “齐道长！救命啊。这棵柳树成精了，刚才要杀我，搞得黑雾弥漫，枝条乱飞的，多亏我武艺高强，术法略通，这才堪堪支撑到你们来，躲过一劫。” 瑚月白了我一眼，转头也是一副害怕样子对着齐入尘:“是啊，齐道长，我还以为是普通刺客呢，想着来帮帮她，没想到是妖怪，吓死我了。” 齐入尘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们两人一眼，挥挥手中的浮尘:“交给我了，你们先走吧。” 只见在我手下尚有一战之力的柳树精，被齐入尘一浮尘挥过去，瞬间就……成了飞灰。 齐入尘这人吧，有些淡漠，或者说是冷血，他以降妖除魔为己任，遇到妖邪作祟，毫不留情。 瑚月看得脸色一白，衣袖下的手都在发抖，我赶忙走过去挡在瑚月身前:“齐道长真是道法高深！厉害厉害！我们先走了。” 瑚月的腿都是软的，我用力扶着她她才迈开步子，走了很远，我才松开手:“瑚月！你堂堂六尾魅狐，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不能！那可是齐入尘。我娘千叮万嘱，一定要离他远一点！若被他知道我是只狐狸精，定要把我挫骨扬灰不可。” “放心吧！只要你的星月铛不摘下来，他永远发现不了。” 瑚月赶忙摸了摸腰间佩戴的星月铛，这是她娘给她的神物，能隐藏妖的气息，离开灵雾山涧时她娘给的。虽然她娘说了，这是神物，任谁都看不出来她的真身，可她对齐入尘的怕是入了骨髓的，她曾亲眼见过齐入尘把一只猫妖打的魂飞魄散，连一丝残魂也没留。 第17章 画灵族 我和瑚月，水露我们三个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三皇子和杨亦炎两人走了过来。 “瑚月，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杨亦炎走到她旁边问她。 瑚月看了看我，表情似喜似悲:“我没事。” 我问三皇子:“国君没说什么吧？” “齐入尘都跟着我一起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只是父皇也很担心你，让我一定要把你安全带回去。” “多谢国君。”我朝着宫宴的地方拜了拜。 三皇子有些好笑:“礼数还挺周全。王大铁他们先回宴会了，你还要再歇一会儿吗？” 我又捂住肚子:“我肚子真的很疼，我想先回家了。况且现在回去大家都吃差不多了，你们男的也要开始一起喝酒，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我明天去找你。” “……好啊。” 杨亦炎看向三皇子:“你明日不是要去整顿军需物资。” 三皇子神色莫名得看了看杨亦炎，幽幽说道:“似锦马上就要离开都城了，她走之前我要多陪陪她。” 杨亦炎有些诧异:“你要出去？” 没想到杨亦炎会跟我说话，我激动得差点发不出声音，就只能赶快点头。 水露眼圈又红了，我一开始告诉她杨亦炎不记得我了，她还不信，后来杨亦炎再没去将军府找过我她才隐隐接受，这会儿看到杨亦炎对我如此冷淡，她的泪马上就要憋不住了。 “好了，你们快回去吧，大家还在等着呢。”我又催促起来。 三皇子和杨亦炎一道离开了，这里又剩下我们三人。 水露往远处跑了跑:“我把风。” 瑚月凭空把盒子变出来，递给我。 “多谢了，瑚月。” 瑚月看看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你又变回来了？” “什么？” “你看他的眼神。”瑚月突然有些生气，她说:“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在外游玩，远远地察觉到不远处有人，我看到你们两个坐在桃树下，你睡着了，靠在他的肩上，他看着你笑，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笑得这么好看的男子，不同于我们狐族的魅惑，他的笑纯真而美好，花瓣飘在你的头发上，他为你轻轻拂去，就像一幅画一样，那一刻我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你们分开，我本不想打扰你们，可你们……” “……可我睡醒了，饿，一只烤野鸡把你馋了出来。” “……你也都还记得？” “当然了。” “当然？似锦！那你为何把他伤成那样？你可知道，看他难过，我的心又有多痛！他等在你屋外，你告诉将军府所有人，不许他再进来，他等在府外，你说再也不想看见他，终于他不再找你，却日日借酒消愁，他说你不是他的似锦，他的似锦找不到了……终于，所有的痛苦到了尽头，他忘记你了，不再伤心，不再流泪……似锦，一切就要结束了，可你现在……说你记得从前，你看他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情意，好像我第一次见你们时他看你的那样，人……都是这般难以捉摸吗？” “……人心本就难测。”眼睛的酸涩不比心里，难以掩饰。瑚月看我这样，别过头，一时沉默。 过了会儿，我笑笑:“瑚月，过两天我就走了，这次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你要去哪儿？你……不要他了吗？” 我的泪差点流出来:“瑚月，他不记得我了，我能做什么？” “你就什么也不做吗？你那些日子不肯见我们，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好像一切又回来了。杨亦炎他，我问过他，他说他知道你是谁，我问他我们三个第一次在灵雾山涧见面的场景，他的记忆里什么都在，唯独没有了你。似锦，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傻狐狸！谢谢你还这么关心我。我是发生了很多事，但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日后你若留在都城，就多去看看我爹。” “你若要走，谁也拦不住。反正你知道的，我喜欢亦炎，我不会放弃。”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躺在马车里，水露问我:“小姐，你这次离开真的还回来吗？杨公子呢，真的就这样忘了你吗？你怎么办呢？” “水露，他不记得我对他而言，有什么坏处吗？” 水露一愣，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不记得我，忘了以前自然对他没任何影响。你难过是因为你觉得可惜，可如果都不记得了，又有什么可惜呢。” “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今晚一直在偷偷看他，我能感受到你很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呢，我很庆幸，忘记的那个人是他，毕竟一个人记得，太痛苦了。只是现在，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如果可以，在我回来以后，我会去重新让他认识我。” “那，小姐，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回到家，我进了房间，将桃木簪取下，青色的烟雾聚成虚弱的影像。小画飘得离桃木簪远远的:“姐姐，我再也不要进这个簪子了！太难受了！” 我把盒子拿出来，示意小画打开，我拿到盒子就试了试，我打不开。 小画走到桌子旁，在盒子上方虚空处轻轻一点，盒子吧嗒一声就开了，顿时，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气息迎面扑来！ 小画激动极了:“好亲切的灵气！” 我把画拿出来，铺在桌上，画上是一个院落，入眼看去，极其的雅致。砖红色的围墙围住院子，门前有小桥流水，门是黛色，进了门，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中间是青石小路，两旁种的有树有花，有一只小猫在树下小憩，中间是一个两层的阁楼，从开着的窗户看进去，能隐约看见书房，卧室……阁楼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园子，园子里有从院外引进的活水，潺潺流过，水边有个亭子，亭子外还能看到一架秋千…… 小画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就是我娘的家。” “别伤心了，小画，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谢谢姐姐。姐姐，我以后可以进入这幅画里，这画跟我的灵力本源一样，我一定能更快地恢复。” “进画里？” “嗯，画灵族人能作画成灵，也能以灵入画。我们族人画的画本就充满灵气，画中的一切就跟真实世界一样，画灵族的特殊灵体能连接画中与现实，可以随时进出画中，也能在画中一直生活。” “这么神奇？那我能进去吗？” “现在还不行，不过等我灵体彻底恢复，我就能带你进去了！” “那小画加油！”听起来很神奇，我也很想进去看看。 “姐姐，如果我有一日能觉醒画灵族的天赋就好了，我一定要画出最美的画中世界。” “你说过，你们一族最多只能画三幅画。” “嗯，那我就只画两幅，留着命才能好好享受生活！” “小画真聪明，无论什么时候，活着才会有无限希望！” “姐姐，那我进画里去了。” “嗯，去吧，好好休息！” 小画化作一缕青烟进了画中，我能清楚看到画上的院子里多了个青衫少女，正是小画，小画确实是累了，又在桃木簪里难受了那么久，她走到阁楼打开门，噔噔噔地跑到了卧室，卧室的窗子一直没有关，我看到她躺在床上，还盖了被子……她，应该是很惬意的啊，仿佛嘴角还露出了微笑。 我也躺上床，现在才有时间细细回想今夜与杨亦炎的相遇，总共也才说了一句话，他没有多看我一眼，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令我怀念以前。 第18章 馄饨 “似锦，听说城东茶楼说书的这两日讲的是新故事，要不要去听？”杨亦炎一大早来找我，兴致很高。 他喜欢听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城东茶楼的说书先生就喜欢讲些奇闻怪谈，很对他的胃口。 “今天我要和我娘一起去西市，你先去吧，等我回来我去找你。” 我不是想说这个啊！我想去，我和你一起去！我张大嘴巴可就是发不出声音，费了很大的劲，浑身都疼。 突然间一阵轻松，原来是做梦啊，我睁开眼睛，缓缓心绪，那天我没和杨亦炎一起去听说书，我娘带我去西市买了很多布，说是要给我和爹做衣服，结果那布，现在还在库房里堆着。 我笑笑起床，走到桌子边，瞥了一眼画。小画已经不在床上了，我找了一圈，看到她在后院秋千上坐着，已经开始玩起来。 我把画收起来，今天我准备带水露去西市买东西，把家里的一切捋一捋，明天就出发。 我去爹的院子里和爹一起吃饭，我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爹倒是没有多少离愁别绪:“城东武馆的林师傅你记得吗？是爹的好友，爹以后不打仗了，闲在家里也怕闷出问题，就想着找点事，林师傅请我去教人练武。” “好啊，这正是爹的专长。”林师傅我有印象，是爹以前的战友，后来在战场受伤不能再去打仗，就回到家开了间武馆。 “似锦，多买些你爱吃的带在路上。” 我笑笑:“一定。” 出门前三皇子来了，我们三人就一同去西市。 听说我明天就走，三皇子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只是一直买买买，碰到我平日里喜欢吃的点心糖果就打包起来。不一会儿，水露两只手就抱满了。 “水露，你把这些先拿回去，再叫辆马车和你一起过来。” 水露早就不耐烦跟着我和三皇子了，听到这话扭头就回去了。 “似锦，水露脾气越来越大了。”三皇子嘟囔。 “她可是跟我妹妹一样，以后你也要多照顾她。” “我知道。你放心吧，只要你愿意，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你爹就是我爹。” “……”这猝不及防的。 “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他都不记得你了，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我明天就要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呢，你身为一国皇子，可别一棵树上一直吊着。” 三皇子看了我一眼，又是他一贯的幽怨眼神:“我愿意吊。” 我有些头晕:“三皇子！你……” “别说！别说！” “一定要说！我很郑重地再告诉你一次:我喜欢的是杨亦炎，哪怕他忘了我也一样！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兄弟！” 三皇子的眼睛有些红，看了我身后一眼，他吼:“都叫你不要说了！丢人可不怪我！” 我有不好的预感，眼神询问他身后怎么了，他正生气，就直接对着我后面喊:“杨亦炎，你也来了！” 杨亦炎？在我后面！ “被施定身咒了？”三皇子直接搬着我肩膀把我转过去。 我看到瑚月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懵，杨亦炎神色莫名:“什么叫我忘了你？还有，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我连看都不好看他:“……！你别误会，我是为了拒绝三皇子而已。” 三皇子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隐忍得很痛苦，我赶忙过去拖住他离开这儿往前走，一边小声道:“闭嘴！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走了好远，三皇子终于拽下我的手:“喏，你最爱吃的馄饨到了，吃一碗吧。” 我和三皇子坐下等馄饨，老板是熟人，我们三人一起在这儿从小吃到大。 尴尬的事又在眼皮底下发生了，杨亦炎带着瑚月也来吃馄饨，坐在我们隔壁。 老板端来馄饨，看看杨亦炎，奇怪地咦了一声:“你们三个很久没一起来了，来了也不坐一起？” 杨亦炎笑笑没答话，老板看看我，又看看杨亦炎身边美丽动人的新姑娘，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正吃着馄饨呢，老板的女儿小味回来了，小味一看到杨亦炎，高兴得跑了过来:“亦炎哥哥，你很久没来了？” 杨亦炎点点头:“小味回来了。” 小味看到瑚月，脸色不太好看:“亦炎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啊？” “我叫瑚月。”瑚月笑笑跟她说。瑚月这一笑，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小味突然就哭了:“亦炎哥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这辈子都只喜欢她吗？怎么现在又有一个更漂亮的姐姐了？你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不漂亮对不对？”小味说着还扭头指了指我。 这下杨亦炎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盯着小味:“我说过，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他的手，指着我。 杨亦炎的笑一直都很温暖，很少有这样冷着脸的时候，小味被他吓住了:“亦炎哥哥……” “瑚月问我记不记得你，三皇子来找我骂我忘了你，现在小味又这样说……蓝似锦，我们发生过什么？” 我的馄饨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得卡在喉咙里，三皇子听不见我说话扭过来看我，大惊:“快！吐出来！” 我反应过来，只顾着听他们说话，嘴里不知道塞了几个馄饨，这会儿全夹在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我觉得我的呼吸都快停住了:“咳咳咳咳咳……！” 我用力地咳，我使劲地咳，然而没用，脸憋的越来越红，眼里也蓄满泪，三皇子吓得用力拍我的背，瑚月也惊得跑过来:“似锦，你快吐出来啊！” 一阵手忙脚乱，最后还是小味喊着似锦姐姐跑过来，一手捏住我的脸，一手伸进我喉咙里使劲掏，一阵翻江倒海，我终于……吐了出来！ 好像是六个馄饨，我再也不想吃馄饨，我就不该今天来西市，我一把拉住三皇子的手，声音断续:“我……想回将军府……现在……” 三皇子直愣愣得扶起我，我俩再次把杨亦炎和瑚月丢在身后，赶忙离开。 走出很远，我问三皇子:“刚才是不是很丢人？” “……也没有……” “他是不是一直看我吐呢？” “……也不是……” 第19章 缀玉 “真的要回去了？还没买多少东西呢。” “其实家里也不缺什么，但是出远门么，总要买点什么，给家里置办点什么才心安。” 三皇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似锦，我真的不放心你，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傻啊！”我正要嘲笑他，却瞥见他无比认真的神色，我这下真的被他震撼了，三皇子的母亲婉夫人是国君最钟爱的夫人，三皇子文韬武略在重皇子中也是最出色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南国国君就是他。 “似锦，我是认真的，江山重要，但是比不过你。以前我知道无论再危险，杨亦炎总会在你身边护着你，现在没有他了，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去做一些我根本就不知道的事。” 我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审视他对我的感情，我一直觉得他是因为从小在身边的女子就那么几个，杨亦炎与他是表兄弟，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对我的感情更多是亲人般的习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可能错了。 “三皇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从小学的就和我不一样，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你自小学的是治国之道，你的将来是在朝堂之上，而我……”我笑笑:“我会御剑，我能降妖，我渴望自由，我期望仗剑江湖，当然，我也喜欢每日在将军府里晒晒太阳，在都城里四处闲逛，和好友一起玩闹，和亲人永久相伴。” “这些我都可以陪你做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知道的，我不会变了。” 三皇子眼睛蓦地一红，他甩袖就要走，走了两步还是又回过头来:“我问齐入尘要的千灵鸟，你把它带着，每月都要让它给我带一封信。我等着你回来！” 他说完就把一只蓝到透明的小鸟塞我怀里，再没有回头地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千灵鸟，传言它可日行千里，将它放在我的储物袋中，我开始回将军府，半路上我看到水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汗都出来了！ “小姐！小姐！有人来找你！” “慢点说，慢点说，谁来找我了？” 水露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凑近我:“小姐，那位公子长得，非常非常地好看！” 哦，一位陌生的长得十分好看的公子来将军府找我。 看水露脸红的样子，他经常见杨亦炎和三皇子，连齐入尘也见过，绝对算得上是见过大世面了，还能害羞成这样，我也不免好奇，这人到底得长成什么样子？ 当我看到站在将军府前的人时，饶是我见过不少美色，也差点被眼前的人晃了眼，就是，像玉一样，晶莹剔透的男子。淡绿色的衣衫，腰间别着一支玉笛。 “你就是似锦吧。”他朝我笑笑，顿时我有了一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你是缀玉？”在流域时，我看到那幅图上，他手执玉笛走在红袖招，画上他的面容并没有那么清晰，但手里的笛子我印象深刻。 “正是。” “你怎么来了这儿？他……他呢？”我很急，又害怕。 “你别急，南轩还活着。似锦，我们进去说吧。” “嗯！”直到这一刻听到缀玉说南轩还活着，我才松下心里一直悬着的这口气，明明该高兴的，可我竟然毫无预兆地流了满脸泪。 我爹听到人禀报有个长得绝美无双的公子来找我，慌得跟什么似的跑过来，看到我又哭又笑也愣了一下，我跑过去抱住我爹:“爹！他还活着！还活着！” 我爹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对缀玉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我和缀玉坐在院子里，阳光正好，他笑了笑:“真舒服。” 我也笑，笑着看他，等他说南轩。 缀玉说:“结界打开以后，我们出现在大陆的最西方，以流域城命名。流域城周围有很广的荒地，在族人的努力下，我们一直向外扩张，渐渐与大陆西方的沧澜城相接。一切逐渐稳定之时，天机老人却突然提出城不可无主，他要做流域城的城主，齐泰将军，我爹和御言长老都提出了异议，结果齐泰将军和齐枫被囚，我爹和御言长老无奈同意。” “齐湘呢？” “她趁乱离开了流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除了我。” “啊？” 缀玉抬手，手心出现了一朵冰凌花，里面传来了齐湘的声音:“缀玉，我爹和哥哥暂时没有危险，天机老人根本没想过要救活南轩，我们只能靠自己。你去南国都城将军府找似锦，你们两人去寻九尾狐的心头血，我用了障眼术偷出来南轩的身体，我先带他去雪域城冰冻，护住他的心脉，你们找到九尾狐的心头血就来找我。” “天机老人不救南轩吗？” 缀玉说:“刚开始，他和长老们一起施法，暂且保住了南轩的性命，可南轩心肺损伤严重，长老们也无法还他一颗健康之心。御言长老提出办法，他说有古书记载，九尾狐生而九命，其心头之血可一命换一命，能使南轩再生出一颗健康之心。可天机老人却说这是缪谈，世上哪里能寻九尾狐？他说流域刚存于世，应尽全力在大陆立足，南轩的事要再等等。可他拿走了南轩的龙鸣剑，立于剑阁之上，大家都知道了他的野心，南轩，会是他彻底掌管剑阁的掣肘，他或许没想杀了南轩，但却想让南轩那样不死不活地一直躺着。” “……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和齐湘私下去找御言长老，御言长老告诉我们，他的办法可以救南轩。首先南轩的身体不能放在流域，心肺会不断衰弱，要去雪域城，那里万里冰封，能冰冻一切，暂时护住南轩的心脉，还要找到九尾狐的心头血，滴入南轩的心脏，以它的再生之力使南轩重伤的心肺恢复健康。” “我听懂了。要救南轩，我们和齐湘分头行动，我们去找九尾狐！” “九尾狐毕竟是传说，没有人知道九尾狐在哪里，这世间又是否还有九尾狐的存在。似锦，流域一向与世隔绝，我来这里能做的有限，南轩，就拜托你了。” “南轩救了我的命，为他做什么都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只要能救他。缀玉，谢谢你能来找我，给我机会让我一起去救他。” 第20章 灵雾山涧 “苏翼呢？” 缀玉摇头:“结界开启后他就走了，再没回流域，凡我流域族人，绝不容许伤害同族，他以削骨扇害了南轩，流域不会再接纳他。” “……苏云呢？” “没人见过她，兴许她是去找苏翼了吧，天机老人告诉了所有族人，蓝颜当年并没有死，一直在外寻找解救流域之法，最后以神魂祭天，关于你和苏云的事，大家也知道了。” “……嗯。” “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来打扰你，族人以流域之名发誓，不会对外人提起。” “你等我跟我爹说一声，我们现在就走。” 我去找我爹，告诉他我马上就走了，我爹知道我的救命恩人还在等我去救，便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一路小心，记得还有家人在等。 出了将军府，缀玉问我:“似锦，我们该去哪儿找九尾狐？” “九尾狐我不知道，六尾魅狐倒是认识一只，去找她。” 瑚月啊瑚月，看来我们注定缘深。 我估摸着她和杨亦炎应该还在西市，便和缀玉一起去西市。 一路上缀玉好奇地到处看，我问他:“你都没见过吗？” “很多东西流域都没有，尤其是吃的。” 倒也不差这点时间，我看缀玉的眼光盯住哪些吃的，便给他买一点儿，他刚开始还矜持，后来越吃越开心，也不跟我道谢了。 路上的商贩很多都认识我，看我领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还一个劲给人家买吃的，有惊讶的，有偷笑的，也有气愤的…… “似锦，这个好好吃啊！” 我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是山楂糖:“还好吧。” 缀玉从腰间一个手掌大小的淡绿色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宝石，很亮很大很有流域的风格:“似锦，这能把山楂糖全买了吗？” “……”流域的人财大气粗，我把他的宝石塞回去，拿出一小块银子，把摊上的山楂糖全买了，缀玉很高兴，抱了满满两大袋，然后找了个角落，把他们都放进储物袋里，瞬间他又两手空空，去找别的好吃的。 我:“……！” “似锦，我把这吃的都买了，咱们路上慢慢吃。” “你的储物袋能装下吗？”我看着这长长的一条街。 缀玉嗤笑:“再来十条街也能装下。” 我摸了摸自己腰间小小的储物袋，沉默了。 “你在这儿买着，我先去前面看看。”我在西市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杨亦炎和瑚月，估摸着他们回去了，便回头去寻缀玉。 “买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似锦，我用了障眼法，他们看不出来我拿了那么多东西又不见了。” “嗯，瑚月没在这儿，我们得去公主府一趟。” “好。” 刚到公主府，那小厮迎了上来:“蓝小姐，公子不在。” “我找瑚月。” “郡主也不在。” “去哪儿了？” “瑚月郡主的娘亲生辰，公子陪她一起回家了。” 我和缀玉往灵雾山涧的地方追去，刚进入灵雾山涧没走多久，远远便看见那两个人。 “瑚月！”我大喊。 听到声音，那两人回头。 “你怎么来了？”瑚月诧异地问，目光看向缀玉，一脸惊艳:“这位是？” “这是缀玉！缀玉，这位姑娘就是瑚月，这个是杨亦炎。” “杨亦炎？”缀玉惊道。 杨亦炎也惊:“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我听别人提起过你。”缀玉看看我，脸上写着，齐湘告诉他的。 我看杨亦炎手里提着好几只烤鸡，外面包着纸，闻那香味儿，是百香阁的。 缀玉也闻到了:“真香啊，似锦，我刚才怎么没见到有卖这个的？” 我在流域那么久，确实没吃过什么好吃的，他们那儿的人都修习法术，很多人都不吃东西也能活的好好的。看来缀玉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你喜欢的话给你一只吧！”女人嘛，对长得好看的男子，总是宽容的。 缀玉大喜，从储物袋一掏，就掏出一颗七彩流珠，那七色的光在珠子里来回闪现，说不出的旖旎漂亮！ 瑚月看得眼睛都直了，我因为在流域待过一段时间，所以有些心里准备，没表现得太过震撼。流域那里的物体几乎都是发光的，尤其是各种光的珠子，几乎到处都是，不过这种七彩的，在流域也很珍贵。 杨亦炎看看我，又看看缀玉:“你们来干什么？” “我……我找瑚月。”我低头，反正现在我不太敢看杨亦炎。 “找我什么事啊？”瑚月摸着七彩珠子爱不释手，心情颇好地问。 我眼神示意她过来，她嘟囔道:“还搞神秘？” 我拉着她在前面走了很远，杨亦炎和缀玉在后面跟着，缀玉嘴里吃着鸡。 “瑚月，我想问问你，知道九尾狐吗？” 瑚月大惊:“似锦，你越来越高深了，都开始找九尾狐了？” 上次把话说开，我也没了顾忌:“正事，救命的。” “我不知道，但我小时候听我外婆提起过。” “你外婆？” “嗯，她云游出去很多年了。不过我外婆很唠叨的，我虽然没记住她说的话，但我娘听了几百年，她一定知道。” “那，听说你娘今天生辰，我去贺个寿吧！”我笑嘻嘻地揽住她。 “似锦，你今天变得，跟前几天很不一样，整个人好像轻松了许多，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瑚月也笑笑。 是啊，因为知道南轩还活着。尽管他还在等着我们去救醒他，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希望我就一定能做到。 我听到缀玉在身后感叹:“这个地方可真美啊！” 我和瑚月向后看去，这时的灵雾山涧阳光洒落，树高叶深，飞鸟盘旋，各种花草生机勃勃，彩蝶飞舞，偶有小动物闪现而过，嬉闹不止，一派生机盎然。 而这种生机，正是流域所有人都曾经最最渴望的。 瑚月走过去:“前面有个山谷，那才漂亮呢！飞瀑之下，几乎每日都有彩虹！山谷内很多小动物的，而且到处都是桃花！花瓣漫天飞舞，跟仙境一样。” “彩虹？”缀玉兴奋道，早就听说过彩虹，流域的七彩流光是人造的光源，他特别想看看大自然阳光折射出的彩虹有多美。 第21章 瑚泽 我们几人高兴地一路走着聊着，其实大多是瑚月和缀玉在说话，我和杨亦炎负责听。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看到另一个方向也过来个人，那是个红衣男子，妖媚异常，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魂，瑚月高兴地迎了上去:“哥哥！” 这是瑚月的哥哥，瑚泽。 瑚泽点了点瑚月的头，温柔地笑笑:“舍得回来了？” 瑚月反问他:“你不也一直没在家吗？哥哥，这就是杨亦炎！这是似锦，这是缀玉，今日陪我一起回来给娘亲贺寿。” 瑚泽盯着杨亦炎看了好一会儿，反正从他的神色看来，脸上就写着几个字，不太满意。接着瑚泽径直走向我，声音说不出的蛊惑:“你就是似锦？” 我点点头，刹那间眼前红光大盛，我听到瑚月大喊:“不要！哥哥！” 我悠悠转醒，不知是在何方。周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身下是嫩草的柔软，天上白云飘过，阳光柔和，躲在云中，分外宁静美丽。 这是哪儿啊，我脑子里混混沌沌，好像做了很多梦，很凌乱，分不清今夕何夕。 “似锦！”有人叫我，声音透过重重迷雾撞击到我心上，让我恢复些许清明。 这个声音！我急忙坐起身，看到不远处的人影:“南轩！”我不明白为什么，看到南轩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仿佛失而复得般地狂喜将我紧紧包围，明明南轩一直都在啊。 “似锦，你睡醒了，饿吗？”南轩温柔地问我。 我点点头，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站在我眼前的人。 “我们回家吃饭吧！”南轩拉过我的手，领我回家。 回家？懵懵地，我竟然想不起来家是什么样子？怎么会这样？ 我们在草地上走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间干净的茅屋，屋外的草地上，有秋千，有石凳，桌子上是我喜欢吃的饭菜。 我和南轩一起吃饭，他看着我笑。 “似锦，你开心吗？” 我点点头，虽然觉得脑子里不时蹦出奇怪的感觉，可心底里确实很开心，就是因为南轩能好好地坐在我面前。 “那，我们一直留在这里好吗？” 一直留在这里？我和南轩两个人？我回想过去，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只有南轩一个人，其余的身影都模糊极了，和南轩两个人，这样简单的生活，会很开心吧！ 我刚要回答，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似锦！” 熟悉，温暖，如清流划过心间，仿佛渴求了千万遍。 南轩的脸色变了变:“似锦，你我一起生活在在这里，好吗？” 阳光穿过树间，照在南轩身上，突然间我觉得眼前阳光下的南轩很陌生，是了，南轩我与相识在流域，那里没有太阳光。 “南轩！这里有太阳！是太阳的光亮！恭喜你！” 南轩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疑惑，就是这一瞬间，我心中的迷雾出现了一个缺口:“你不是南轩！” 幻术！如此高明的幻术，只因为我心里对南轩的愧疚和思念，我疯狂地想让他活着！ 而刚才那响在耳畔的叫着我名字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到浸入骨髓，即使声音的主人已不再记得我。 对面的南轩笑笑:“似锦，你在说什么？” “瑚泽！” 场景一变，灵雾山涧，已是黄昏。 瑚泽妖娆一笑，带着阴狠:“差一点，你就要永远留在幻境之中了！” 瑚月跑过来，拉住瑚泽就走:“哥，你跟我回家。” 杨亦炎从旁边走过来，温柔地手:“似锦，我们也回家。” 我呆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对我笑了，泪水流下:“你……你说什么？” 杨亦炎脸上显出奇怪的神色:“回家啊？你怎么了？我们今日来灵雾山涧的时间够长了，该回去了。” “好……好啊。”我往回走。 杨亦炎拉住我:“你往哪儿走？家在这里啊！” “哦。”我看着他，好像很久不曾，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看他，只是，我们的家好像不在这里啊，在南国都城。 我们经过一条小路，路边都是红色的桃花，我指了指那棵最大的桃树:“还记得吗？” “？” 我笑笑:“第一次见瑚月啊。” 提起瑚月，他脸上重新扬起笑意:“她很喜欢往这里跑。” 我就一直走在他身边，看着他。 看得他也察觉出异样:“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有这么好看吗？” “当然，杨亦炎最好看了。” 他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暗光。 “你还记得我吗？”我突然问他。 “怎么会不记得你？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 “真的？” “真的。” 我又哭了，我多希望杨亦炎能对我说出这些话，而不是幻境里的这个虚幻的他。 看我一哭，他有些慌乱:“你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难怪有的人明知道是假话，也喜欢听，因为有时候假话也太好听了。” 他脸色变了，笑容却依旧:“那你愿意留在这里吗？我可以每天都说这些话给你听。” 缓慢但坚定地摇头。 面前的他慢慢变得模糊，笑容也开始碎裂，周围的一切也渐渐远去。 “似锦！”缀玉担忧的声音传来，我看过去，发现杨亦炎脸色惨白被他扶着，瑚月站在一旁满脸怒气地瞪着瑚泽。 瑚泽的幻术很厉害，环环相扣。他问我:“为什么你在第二个幻境里没有忘记现实里的记忆？” 瑚月说:“我们能看到你在幻境里发生的一切。似锦，我哥哥是六尾幻狐，他的幻术很高，陷入他造的幻境里，就会看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望。” 我愣了愣，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第一次有人能在我的幻境里还记得现实，你很厉害。” “杨亦炎怎么了？” “你在幻境里差点就要答应南轩留在那里了，瑚月说你一旦答应，就会被永远留在幻境里。杨亦炎他喊了你一声，想要打破幻境，被幻术所伤。” 瑚泽嗤笑:“我的幻术岂是他能破的？不过你们放心，伤得不重。” 我看他一脸得意之色:“可我听到他叫我了，若不是他叫我，我也不会想起现实。” “怎么可能？你能听到他叫你？”瑚泽收起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不敢置信地问。 瑚月将嗤笑还给他:“早就跟你说过，杨亦炎很厉害的。” 瑚泽被自己妹妹一噎，脸色很不好看:“我先走了，你快点回来。” 第22章 青虞 “杨亦炎，你怎么样？”我走过去想扶他，手抬了抬，还是放下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深邃，他已经很久没很久有这样看过我了，我听到他认真的声音，他说:“我会找到我忘记的一切。” 心下酸涩，会吗？还可以吗？我比谁都想让他记起啊。 看我们之间气氛太压抑，瑚月过来挽住我，我们二人走在前面，瑚月问我:“似锦，南轩是谁啊？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我看了看她:“南轩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就死在流域了。如今，他为了救我，重伤垂死，我去找九尾狐也是为了救南轩。” 瑚月明了:“那些日子的那个人，不是你对吗？” 我点点头。 瑚月笑了:“我就知道，似锦不会这样对我们。” “瑚月，你真的是只很好很好的小狐狸。不过身为一只六尾魅狐，你这样单纯真的可以吗？” 瑚月撇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不是夸我。” 我！我这是夸你啊！货真价实的夸。 身后，杨亦炎和缀玉也听到了我和瑚月的话，我听到杨亦炎问缀玉:“你和南轩都是流域的人吗？找到九尾狐就能救他吗？” 缀玉应是:“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似锦一起去救南轩。” 瑚月的家是从一个树洞进去，窄窄的通道过后，别有天地，精致的宅院，有点奢华的味道，很美丽，住着瑚月的一家人。 瑚月的母亲青虞是个十分美艳的女人，瑚月有三个哥哥，大哥二哥早已成家，在不远处另辟洞府。三哥瑚泽尚未成亲。 杨亦炎把带来的烤鸡给了青虞，青虞十分高兴，凤阳公主认瑚月做义女时，青虞也曾去过公主府，对杨亦炎，她是很喜欢的。缀玉也挑了一颗非常漂亮圆润的青色珠子，青虞笑呵呵地收下，看缀玉长得十分标致，还问缀玉是否婚配。至于我，我没带什么好东西，是缀玉给了我一条很漂亮的珍珠项链，我借花献佛，青虞看起来也很满意。 瑚月的大哥二哥都带着家人来了，好几个小孩子，非常热闹，瑚泽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玩，过了一会儿，瑚月向青虞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她一直微笑听着，只是在瑚月说完了以后，媚眼一转，看着我:“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我们都有些惊讶，瑚月先带着他们几个参观她的家，我留了下来，青虞直来直往，语气不怎么客气:“瑚月生的貌美，你远远比不过，可见杨亦炎并不如多数世人那般肤浅，瑚月的眼光还算可以。” 这话虽不说没头没脑，可我也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们的来意我懂了，哪里能找到九尾狐我也知道，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放弃杨亦炎！” “……！” “瑚月魅术尚且生疏，况且杨亦炎也不是会被迷惑之人，我知道你们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若与瑚月争，她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是交易吗？我若答应放弃，你就告诉我九尾狐的下落？” “算是吧，那你答应吗？” “我不答应。他不是用来交易的物品，瑚月也不会答应。” “……咦？你不是一定要救那个南轩？这都不愿意答应？” “……你有了四个孩子，还不懂爱吗？看瑚月生得这么单纯，就知道她的父母一定很恩爱。既如此，你为什么又要让我答应这个条件？我不太明白。” “呵呵……你很聪明，因为我想让我的女儿也明白真正的爱，她跟我说过，因为有你在先，所以杨亦炎才无法喜欢她，我想让她知道，即使你放弃了，杨亦炎也不会接受她，真正的爱是唯一，倘若有一天她真的懂了，那么便不会再纠结，你与杨亦炎就跟我们再无关系。” “……你对瑚月真好，瑚月很幸福，有你这样的母亲。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我愿意帮你达成，我不会故意去做些什么，瑚月也是我的朋友，她跟杨亦炎之间的事，应该顺其自然。” 青虞笑笑:“瑚月这孩子，运气还不错，认识了你们。奔波一路而来，等你们休息过后，我就告诉你们九尾狐的故事。” 我点头，正要告辞，青虞突然又出声:“我很好奇，既然你爱杨亦炎，为什么会爽快答应我，会给瑚月竞争的机会。” “……我不是给瑚月机会，只是我尊重我们三个人。”对我来说，目前救南轩是必须要做的事，而对于已经忘了我杨亦炎来说，已容不得我去决定什么，虽然他说要找回记忆，找回忘记的一切，可魂念已散，记忆已散……记起我？这样的奢望，我不敢去真的相信！若有一天他真的能想起我，一定会牢牢抓住我，再也不放开我，如果真能这样，我会管什么任何其他人？统统都见鬼去吧…… 我去找瑚月他们，加入了他们参观瑚月家宅的行列。 “似锦，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不跟她说。 瑚月狐疑地看着我:“你和我娘是不是谈论了我？” 姑娘呀，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聪明！ 我没有答话，瑚月接着说:“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她就是爱多管闲事！” 因瑚月这话，我眼睛一酸，想到了蓝颜…… “别这么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对你最好的人。” 瑚月的家很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美轮美奂，甚至还有一个特殊的围场，里面……养满了……野鸡！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我问瑚月:“你家这么多鸡，你还没吃够？当时我们一个烤鸡就把你引了出来？” 瑚月羞得满脸通红，杨亦炎也微微露出笑意，我吃惊地看向他，他的笑却马上淡了。 瑚月的姥姥出去云游，归期未知，青虞的故事如下:自妲己开始，九尾狐一族受到惩罚，长居于青丘不再外出，时光荏苒，沧海变迁，总有不忍寂寞的九尾狐偷偷跑去人间，瑚月的先祖就在机缘之下结识了一位，那位九尾狐男子爱上一位人间女子，为了使她长生永不分离，九尾狐教她修仙，并偷出青丘至宝助她练成仙身，可惜东窗事发，他本应受到惩罚，可九尾狐一族的族长却说，人间有情，最是珍贵，他亦有情，就让他生世留在人间，永不得再回青丘。瑚月的先祖见证了他们的故事，而这位九尾狐就和他的爱人一直生活在南方的益州山中，结庐而居，逍遥幸福。 青丘，在现世之中，没有人知道到底在哪里，只道是传说，而益州，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地方。 第23章 狼妖 知道了找九尾狐要去益州，我们都很高兴。在瑚月家待到傍晚，寿宴开始了。 狐妖一族尾数天定，尾巴越多，出生时修为越高。瑚月一家都是生而六尾，她的父亲瑚苍却修出了七尾，七尾灵狐在妖界已是很厉害的大妖，在灵雾山涧这个地方，妖族皆已臣服。 瑚苍天赋极高，他在十年前再次闭关，想要冲击八尾，这种修炼多出来的尾巴跟天生的不一样，就如瑚苍，就算他靠提升修为长出了九尾，后代血脉却依然是六尾。而九尾狐出生时修为虽高，但若后天修炼跟不上，也可能打不过修炼有成的其他尾数狐狸。总之，对妖族来说，血脉天赋重要，后天努力更是必不可少。 开宴。青虞和瑚家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坐在一桌，五个孩子单独坐在一桌，瑚泽，瑚月和我们三个人坐在一桌。 瑚泽倒了一杯酒递给我:“灵雾山涧的事，见谅了。不过就算你被困在幻境里，我最后肯定还会把你放出来的。” 我接过酒:“放心，你的幻术困不住我。” 瑚泽一噎，哼了一声坐下，瑚月笑笑。瑚泽不理我和瑚月了，就拉着杨亦炎和缀玉喝酒。 杨亦炎由着他去，身为凤阳公主的儿子，自小交际应酬多，大小宴会隔几日一场，世家子弟朋友颇多，经常会相聚小酌，杨亦炎酒量尚可，至于缀玉，流域是不喝酒的，因为新鲜，他多喝了几杯，然后就晕乎乎的，不一会儿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一派其乐融融之际，洞外突然传来一阵吼声:“青虞夫人！来给你贺寿了！” 瑚泽和瑚月的神色皆是一变，青虞夫人站起身来:“是狼妖！” 瑚家大嫂二嫂连忙抱起孩子，几个孩子在狼妖的吼声之下已经变成小狐狸，青虞夫人对她们说:“先带孩子走。” 外面的是狼妖，狼桧。狼是狐狸的天敌。狼族在血脉上对狐狸有压制，因为瑚苍实力太过强大，狼桧并不是对手，一直屈居于下，可近十年间，瑚苍闭关不出，狼桧渐渐嚣张起来，近几年更是野心显露，想要接管灵雾山涧的妖族。 瑚泽镇定下来:“娘，我们跟你一起出去。” 青虞带着瑚家三兄弟出去了。 瑚月着急地在院里踱来踱去:“似锦，他们会打起来吗？” 我怎么知道？ “你娘能打过他吗？” “打不过。我娘是魅狐，只有三尾，而且她不爱修炼，平日里都是仗我爹的势。” 我一惊:“你哥哥们呢？” “大哥二哥修为一般，我爹说过他们天赋还远不如我。” “瑚泽呢？” “他也就幻术厉害，打架也一般。” “……那还等什么！我们也出去。”看青虞那架势，我还以为他们能把狼妖按在地上捶打呢。 “似锦……我害怕，我腿软。” “出息！你在这儿等着，我去！” 杨亦炎走过来:“我和你一起出去。” 杨亦炎神魂失了一半，修为也受影响，我怕万一动起手来，他受伤，便没同意:“你也在这儿等着。” 我起身出去，出了树洞，眼前这场面称得上震撼二字！ 一头硕大的灰狼立在洞外，身体涨的比树还高，眼睛射出幽森的绿光，注视着洞口，它张开嘴，嘴里的獠牙又长又尖，四肢像柱子一样扎在地上，能清晰看见爪子上的尖利指甲，泛着阴冷的白光。 洞口处，瑚泽扶着有些站立不稳的青虞，旁边，有两只浅红色的狐狸，应该就是瑚家大哥二哥了。 这？本以为是势均力敌，原来是差距悬殊啊！ 我立刻放出千灵鸟，写上:齐入尘，灵雾山涧，速救。即刻放飞。 千灵鸟瞬间飞走。 我上前扶住青虞的另一边身体，让她靠在我身上，抬眼看向狼桧:“很大的威风啊！灵雾山涧与南国都城相邻，有国师坐镇，你想试试齐入尘的伏妖剑吗？” 齐入尘的威望在妖怪中深入妖心。瑚月见到齐入尘被吓得魂不附体，这个狼桧又能多厉害！尽管他装的毫不在意，那硕大的身躯还是不免微微一抖。 很好，知道怕！ 灰狼的身体渐渐缩小，过程中也逐渐变幻成人身，他的人形是一个很健壮的的青年男人，一身灰衣，容貌很不起眼，但那双眼睛十分阴鸷。 他盯着我:“你是谁？” “我乃国师关门弟子，齐入尘的小师妹！” 狼桧很是不信:“齐入尘痛恨妖魔，他的小师妹怎么会在狐狸的洞府？” “我乃南国国君外甥，齐入尘的好友！”杨亦炎也从洞里出来。 狼桧又看着杨亦炎:“都成齐入尘的人了？以为我会信吗？” 杨亦炎从怀中拿出一物，正是国师给他的护身符咒。 狼妖神色一变，随即收起了周身刻意放出的威压。 青虞夫人的呼吸一松，慢慢变得平稳，瑚泽也好受许多。杨亦炎看了我一眼，弯腰将地上的瑚家大哥二哥抱进树洞。 青虞开口:“狼桧，你今日前来，意欲何为？” 狼桧看了看她:“自是给夫人贺寿。” 我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贺寿？有这样贺寿的吗？ 青虞拉住我，又说:“你的贺寿我收到了，狐狸洞太小，就不招待你了。” 狼桧笑笑:“夫人这岂是待客之道。听闻瑚月回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 瑚月？他竟然想见瑚月！ 青虞握住我的那只手有些抖，她强忍住说:“瑚月身体有些不适，不宜见客。” 狼桧大笑:“她的亲娘，她的哥哥落在我手里，她要不要见？” 瑚泽大怒:“你不怕我爹杀了你吗？” 狼桧阴沉沉地看着瑚泽:“你爹？都十年了还没出来，还能出来吗？” “你！……” 狼桧又看着我:“齐入尘是厉害，可我又没有无端伤人害人，人妖之间早有约定，妖不害人，人不犯妖！” 是有这个规定，齐入尘降妖，但不滥杀。瑚月一直以为是她狐狸的身份藏的好，殊不知齐入尘早就知道她是狐狸精，也知道她没有做过坏事。 “那可不一定，瑚月是我的朋友，你要伤她，我绝不答应。” “你管定了？” “管定了。” 第24章 瑚苍 狼桧的面上神色不明，我挡在狐狸洞前毫不想让，僵持之间，一只小妖跑过来，狗腿至极的神色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大王！我认得她，她跟齐入尘没关系，她是南国大将军战赫的女儿蓝似锦。” “战赫？厉害吗？” “不过在人类中武功高些罢了，她娘蓝颜才叫厉害，可惜数月前就离开南国了，传言，死在了流域城。” 听到他的话，我的拳头渐渐握紧，心知这一战不可避免。 狼桧看向我:“你若不管这闲事，今日便让你安全离开。” “好大的口气，你大可以试试。” 狼桧的眼中射出幽暗的绿光，瞬间身体又长大数倍，变为狼身，他扬起狼头，一声长吼响彻灵雾山涧。 青虞蓦地摔倒在地，脸上已控制不住显出狐狸的形态，瑚泽勉强能站立，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对瑚泽说:“带你娘进去。” 瑚泽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把娘扶进去就来帮你。” 狼妖抬爪挥出一道凌厉的绿光，直直撞向狐狸洞洞口，我抬手结印，堪堪挡住。绿光大盛，慢慢变成一个圆形光圈从四面八方向我压来，我感受到巨大的妖力把我包的密不透风，我心下震惊，这狼妖修为也太厉害！当日的柳树精真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狼妖没有对我下死手，即便这样也将我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正在我支撑越来越吃力之时，突然感觉一阵轻松，旁边有一道白色的光晕升起，跟我手心的白光交汇在一起，一同阻止狼妖。 是杨亦炎！ 我还没轻松喘口气，狼妖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瞬间，绿光大盛，杨亦炎的脚步一退，我扭头便看到他嘴角溢出鲜血。 “杨亦炎！”我大喊。 “杨亦炎！”瑚月的声音与我同时响起，她从树洞里跑出来。 “狼桧，你别伤害他们！” 狼桧看到瑚月出来，抬起爪子就要捉她，我正挡着他对树洞的攻击，分身无力，正要舍了洞口过去，杨亦炎却快速掏出一物扔到瑚月身前！ 狼桧的爪子正抓在那东西上，他尖叫一声收回鲜血淋漓的爪子，那东西掉在地上，正是国师给杨亦炎的护身符咒！ “你们！竟然敢伤我！该死！”狼桧大怒，周围瞬间妖风大作。 “你没事吧？”我问杨亦炎，他嘴角的血令我心神大乱。 杨亦炎擦擦嘴角:“没事！” 他刚擦完，嘴里又流出了好多血，顺着下巴滴在他洁白的衣袍上。 瑚月吓得大哭:“你怎么样啊！” 瑚月有些绝望地问我:“似锦，你能打过他吗？” “打不过。” “那，我跟他走吧。”瑚月越发绝望。 我眼里除了杨亦炎的血，什么也看不见了，一股爆戾之气突然冲上我的大脑，我想要伤害他的人不得好死！ 我大吼:“走？走什么走！” 一道剑光划破夜空，从黑夜里奔袭而来，凤翔剑以雷霆万钧之势飞入我的手掌，我握住它，刹那间，我感到无数嘶吼声闯入我的耳中，数不尽的细密黑气钻入我的大脑，令我的头有撕裂般的疼痛！我急需发泄！如果不能将这痛苦发泄出去，恐怕我会爆体而亡！ 我握住凤翔剑用力一挥，强烈的剑气带着浓厚的黑雾卷向对面的狼桧，将它层层包裹，绿光与黑气相撞，激荡开来，周围的树木全部被拦腰截断！凤翔剑插入我面前的地上，我单手握剑，支撑着身体，好像这一次挥剑，掏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似锦，似锦！”杨亦炎的声音，他在喊我，我看向他，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黑雾散去，我看向对面的狼桧，他并没有受伤，只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我:“你的眼睛……你是……不可能……你到底是谁？” 我没看错吧，他眼里竟然好像有恐惧之色。 “都说了，我是齐入尘的小师妹！这跟我是大将军的女儿并不冲突！” 快坚持不住了！我握紧凤翔剑，提着一口气！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毫发无伤！大妖之力果然恐怖！ “小师妹？”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出现，夜空里划过一道美丽的流光，落在我们面前。 白衣如雪，面容似仙。 “齐道长，你可终于来了！”看到齐入尘，我彻底放下心来，这口气一松，喷出喉咙堵住的一口血，松开凤翔剑便跌倒在地。 瑚月又赶快跑过来扶起我:“似锦！似锦你怎么样啊！” “别，别晃，没事。” 狼妖的威风凛凛消失不见，突然跪在地上:“齐道长，小妖并不是故意伤害您的师妹！实在是她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她怎么多管闲事了？”齐入尘笑得很温和地问他。 狼妖惊恐:“她无端插手我与狐狸洞的恩怨。” “狐狸洞？”齐入尘依旧温和。 狼妖似乎是受了鼓励，开始解释:“齐道长，这狐狸洞的妖精化作凡人，在南国都城不安好心。齐道长您斩妖除魔，一定不能轻易饶了他们。” “你认识我？”齐入尘更加温和。 狼妖大喜:“齐道长德高望重，您的大名在我妖族之中如雷贯耳！” “你知道我的身世吗？”齐入尘神色变得认真。 狼妖疑惑:“听……听说过。” “哦？说来听听。”齐入尘收起笑意。 我，杨亦炎，瑚月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青虞和瑚泽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出来了。 “传闻，您五岁那年，全村都被魔物屠戮殆尽，只有您活了下来，后来您拜国师为师，誓要杀尽天下作恶妖魔。齐道长，我绝对没有滥杀无辜。”狼妖表态。 “知道的不少，那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活下来吗？” “不……小妖不知。” “因为，有个妖路过救了我啊。” “……！”我，杨亦炎，瑚月，青虞，瑚泽，狼桧，我们的表情以及内心此刻的感受一定是相同的。 “他问我，以后有何打算，我说，杀尽天下妖魔，他说，他就是妖，妖有善恶之分，魔不同，万物失了心智皆可入魔，成魔者，再无善念。他与家师为故交，便将我托付于家师，家师观我天赋甚高，便收我做亲传弟子，悉心教导。” 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原来齐入尘还有这样的往事。 狼妖激动到:“我们妖，也是有大善的！不知是哪位妖族前辈行此惊天善事？” 齐入尘笑笑:“他说，他叫瑚苍。”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狼妖身体开始发抖。 我们几个则全部看向青虞，青虞掩面:“我……真的不知道啊！” 第25章 坦白 狼妖罪不至死，齐入尘废了他修为，免了他恃强凌弱的资本。有了齐入尘今日来的这一遭，相信以后灵雾山涧的众妖间相处会更加和谐。 狼妖的事情解决了，留在原地的我们都有些沉默，实在是齐入尘今夜语出惊人，敢情瑚月一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青虞试探道:“齐道长，今天多谢你救了我们，我们瑚家一直以来，都未曾做过坏事。” 齐入尘点头:“我知道，你们是瑚苍的家人，我相信你们。” 青虞:“这……齐道长，那您早就知道瑚月是……狐妖吗？” 齐入尘又点点头。 瑚月小声道:“原来齐道长早就知道啊！我还平白怕了你那么久，我也太冤了。” 齐入尘看了看杨亦炎的伤势，喂他吃下两颗药:“伤得不算重，休养几日就好了。” 杨亦炎点头:“多谢。” 众人又看向我，我笑笑:“浑身没力气，休息休息也能好。” 我知道我的问题，握住凤翔剑的那一刻，我就感到了一股暴戾之气冲入脑海，应该就是娘说过的幽冥路里的魔气，我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却不敢冒险让齐入尘知道。他刚表达了对魔物的深恶痛绝，我不敢这时候再去触他霉头。 杨亦炎看着我，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什么。 齐入尘又对我说:“国师的名头虽然好用，但下次，不要再乱说了。” 我连忙点头:“一定一定！不敢再玷污国师与齐道长的名号。” “三皇子还在等你的消息，我该如何说？” “随便编点儿，别让他担心就行。” 齐入尘沉默片刻，点点头:“那我告辞了。” 齐入尘手执浮尘，脚下却是踏着一把如冰雪透亮的长剑，我看着没忍住笑了。这一笑，他又看过来:“蓝小姐，笑什么？” “我斗胆问一句，你到底是道士还是剑仙？”我知道他道术极高，连国师都说过他这个得意弟子在道术上的造诣已青出于蓝，至于剑法，他早已凭借一把伏妖剑令众妖闻风丧胆。 齐入尘听了我的话，头也没回，御剑而走，他答了我的问题，声音也越来越远:“我是剑仙，这跟我是道士并不冲突。” “噗嗤！”瑚月没忍住笑了。 我有些尴尬，这个齐入尘一定还在意我说我是他师妹的事。 “齐道长还挺幽默的。”我也笑笑揭过此事。 大家又一起进了狐狸洞，杨亦炎落后几步走到我旁边:“似锦，你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怎么这么问？” “刚才，你的眼睛……可能是我看错了，你若感觉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告诉我。” 我的眼睛？刚才狼桧也说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 我走上前，把瑚月拉到一边:“瑚月，刚才和狼桧打架时，我的眼睛有什么异样？” 瑚月愣愣:“什么异样？我刚才一直担心杨亦炎，没顾上看你啊。你眼睛怎么了？疼吗？” 我:“……没事。” 几个孩子受了惊吓，青虞让老大老二两家人都回去了。我们也都很累，便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天亮了，我起床后伸伸懒腰，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瑚月来找我:“似锦，你快去看看缀玉吧！” 缀玉？缀玉怎么了？我赶紧跑到院子里，就看到缀玉蹲在角落，脸色惨白，神情悲痛，在那里抱着头直喊疼。 杨亦炎在一旁拍拍他的背，瑚泽站在不远处，有些无语:“这都一夜了，你还难受成这样？” 缀玉说:“我现在看你们还觉得晃晃悠悠的，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我走上前去:“缀玉，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你再去屋里躺一会儿。” “我不要你熬！”缀玉大喊。 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缀玉突然抱住一旁杨亦炎的胳膊:“我要齐湘，我要齐湘给我熬汤。” “……？！” “你们两个把他扶进去再休息会儿吧。” 身后传来缀玉大喊的声音:“齐湘！” 我失笑，看来他是太想齐湘了。 我隐隐听到杨亦炎问他什么，也提到了齐湘，可惜他们走远了。 瑚月听说我要做醒酒汤，大吃一惊:“又不是凡夫俗子，还要喝醒酒汤，用法术把酒逼出体外不就行了？” “你会？” “你不会吗？” “我不会。” “……嗯，我听别人说，很多人都会啊。” “所以你会吗？” “我不会。”瑚月颇觉尴尬。 最后，我们两个人去狐狸洞附近找了葛根花，又找到不少菊花，熬了熬，给缀玉端去。 远远地，看到瑚泽站在屋外，见我来了，他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怎么了？”瑚月问他。 “杨亦炎趁缀玉醉酒，问了很多事。” 我心下一咯噔:“都问了什么？” “应该是那个齐湘知道的都告诉了缀玉，缀玉知道的，差不多都被杨亦炎套出来了，而我，站在这儿，也都听到了。” 所以，齐湘都告诉缀玉什么了？我端着碗进屋，就看到缀玉躺在床上，杨亦炎坐在桌子前，神色如常，看不出来什么。 “……缀玉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在流域的时候你们又没见过，他能知道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见过？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齐湘告诉他……我很喜欢你，很喜欢。” 我:“……”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瑚月，三皇子，小味，甚至我娘，如今还有缀玉。不止他们，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我原本只是想将瑚月送回家，可在灵雾山涧我遇到了你，看到你在幻境里见到的一切，看到你对着那个虚幻的我，又哭又笑……因为你，我才一直留到现在。似锦，如果我真的曾经那么喜欢你，喜欢到所有人都知道，那为什么，我全部都忘了？缀玉不知道，你呢？” 原来齐湘没有把魂念的事告诉缀玉，也是，魂念是剑阁秘法，齐湘或许自己都不了解。 “杨亦炎，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 “我娘曾经用秘法将你的神魂放入凤翔剑中，我在流域危难之时，你那部分神魂挣脱出凤翔剑，对我的记忆也随之消散了。至于为什么你的神魂会被我娘放入凤翔剑，我……不太清楚，我娘已经死了，你也忘记了。”我还未想好，关于幽冥路的魔气，关于凤翔剑的爆戾，这时候让他知道，对他而言，只会是更大的负担。 第26章 益州 缀玉直到下午醒后酒劲才慢慢消退，我们决定出发去益州。 和杨亦炎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决定跟我们一起去找九尾狐，他说:“既然我丢失的记忆关于凤翔剑，关于你，那我想去找回过去，就应该和你一起。” 说不高兴是假的，能跟他一直在一起，是如今的我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前路未知，我不想他有任何危险。 缀玉说:“似锦，你让他一起去吧。你知道有句话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我有些无语，这句话是这样用的吗？ 瑚月也说要去，青虞说:“狐族毕竟是妖族，有瑚月相陪，或许能方便许多。” 就这样，我们一行四人一起踏上去益州的路程。 让我震惊的是，缀玉的修为竟然很是一般，御剑半日便要休息半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前受过重伤，伤了根本，精深法术修习不得，在流域，我的修为垫底，哦，不对，还有苏云。” 我想到南轩跟我说的，齐湘他们三人闯入幽冥路，差点有去无回。 “没事，我带你。”青虞给了我一把剑，剑品上乘，说是以前瑚苍用过的，现在他已经有了更合适的法器，这把剑便搁置了。但这把剑蕴含的灵力不深，御剑飞行倒不妨事，打架的话，就会差点意思，既是狐狸洞所赠，便叫它狸剑吧。 “你不是都有凤翔剑了，那么厉害！”瑚月惊道。 “就是太厉害了！现在我还不能完全驾驭，不用为好。” 就这样，我和瑚月御剑，带着缀玉和杨亦炎，御剑飞行，不到一日，我们便到了益州，益州城外的山林颇大，景色奇绝，山峰险峻，丛林茂密，除猎户浅入即止，常人多不深去。 我们几人商量过后，决定先在益州城中休息片刻，补给些粮食，然后再入山林之中，御剑从上空而过，只觉益州山颇为壮大，想在里面寻人，又没什么线索，怕是需要些时日。 我们来到益州城中一个看起来不错的酒楼，里面坐了很多人，缀玉心里想着:“人那么多，饭菜应该挺好吃。” 缀玉点菜就看名字，觉得好看的名字菜也应该好吃，我们都听他的。 益州是个好地方，刚进入益州城，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应该是此地有不少高人隐居，灵气日积月累使得益州城的运势越来越好。城中人看起来大多都简单安乐，生活无忧。 酒楼里，各种高谈阔论，我们边吃边听，都是些风俗趣事，与我们此行的目的并无关联。 茶足饭饱，我们几人来到益州城外的，这片山林很大，站在城边往里面看，只见高山峻岭，横耸入云，山头雾气萦绕，恍若仙境。我们正要商议该从哪个方向找起，一个孩童却突然跌跌撞撞地从林中跑出，一头栽在瑚月身上。 这孩子大约五六岁，模样粉雕玉琢，甚是可爱，瑚月扶起他，温柔地问他:“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 岂料这孩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哇！姐姐身上的味道好亲切，好好闻！姐姐长得也真漂亮！” 瑚月呆愣了一下，继而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闹闹！” 闹闹？这是个什么名字？ 闹闹噘着嘴解释道:“父亲说我生来爱哭，闹得娘亲整日睡不着觉，就随口起了个这么不负责任的名字给我。” 瑚月噗嗤一声笑起来:“好有意思的名字。” 我也觉得有趣，问他道:“你这么慌乱，是有什么事要去做吗？” 闹闹如梦清醒:“我得去找妹妹！我和妹妹在林子里玩捉迷藏，我找了半天找不到她，以为她先回家了，谁知我到家后发现她根本没有回去，所以我要赶快去找她。”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缀玉开口:“你的父母呢？” 闹闹摇头道:“父亲母亲外出游玩去了，七哥哥今日有事，嘱咐我和妹妹在家等他，我们两个实在无聊，就自己跑去林子里玩了。” 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去玩……还去林子里…… 缀玉正义:“我们陪闹闹一起去找吧。” 瑚月若有所思:“定是要去帮他的。” 我们往林中走了一会儿，缀玉不免感叹道:“你们两个年纪这么小，胆子倒挺大，这里人迹罕至，你们还真敢来！” 闹闹不以为然:“我和妹妹经常来玩，今天不知怎的，到处都找不到她。” 我们几人帮闹闹找了他们捉迷藏的附近，他的妹妹确实不在，这时的闹闹却突然开始焦躁不安，他走到瑚月面前:“姐姐，我与妹妹是一胎双生，血脉相连，可是我年纪尚小，平日又贪玩，不会狐族的追踪之法，姐姐你帮帮我，我感觉到妹妹好像有危险！” 我们几人均是一愣，闹闹是……狐狸！怪不得他对瑚月那么亲热，瑚月也对他异常热心。 瑚月在原地画了个圈，闹闹和她两个人盘腿坐在中间，缀玉好奇，蹲在一旁看，我与杨亦炎坐在旁边。 缀玉眸色温润:“希望闹闹能顺利找到妹妹。” 我点头:“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气运，闹闹是狐族之人，又生在这益州山林之中，机缘巧合，我们一定能很快找到九尾狐的。” 缀玉也很高兴，他看向杨亦炎:“一直还没郑重地谢过瑚月姑娘和你。” 杨亦炎微微一愣:“不必……” 我的眼神没敢往杨亦炎的方向飘，听着他如今沉稳的声音，脑海里不由全是他以前傲娇的贵公子模样，记得那个一直喜欢他的自以为很诗情画意的姑娘曾对我说:他的温和有礼在我面前划出了一条河，我过不去，不是因为我怕水，只是因为他和你在河对岸玩得肆无忌惮，旁若无人。当时我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比喻啊，现下想来，我才终于体会到她内心的悲凉，如今的我就像她一样，承受着杨亦炎的温润或是冷漠，而与杨亦炎一同嬉闹的那人，是过去的自己，时光已逝，再无法重来。 瑚月的一声惊呼让大家都紧张起来:“她有危险，我们快去救她！” 我们跟着瑚月一起往林中深处去，狐族的追踪之法很是神奇，我们看到从闹闹的身体里延伸出一道极细的红线，红线指引的就是他妹妹所处的方位。 第27章 苏云 不敢耽搁，我们几人快速跟着红线前去，在一片树木包围的空地上，我们找到了她。 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的一个人，缀玉不可置信地喊:“苏云！” 苏云手里的匕首与躺在地上那小女孩的心脏只差毫厘。 措不及防，我与苏云就这样见面，面前的那张脸，熟悉又陌生，和娘亲像极了的容貌，我曾用这张脸结识了南轩，齐湘和流域很多很多人，可那双眼睛，又陌生得厉害，看着我时，是不加掩饰的憎恶，甚至有恨…… 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蓝似锦……！” 看到她，就想到苏翼，想到娘亲死在我面前！想到南轩为了救我重伤未醒！想到我在幽冥路的恐惧害怕！想到爹爹中的毒，还有……忘记我的杨亦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们父女二人所赐！ “苏云！你为何在这里？”缀玉问她。 苏云冷冷一笑:“当然是为了九尾狐的心头血，我要去救南轩，他一个人躺在那么冰冷的地方，缀玉，你是他最好的朋友，竟然还和差点害死他的人在一起！” 九尾狐！我看向那地上昏迷的小女孩，是九尾狐吗？那也是闹闹的妹妹。 缀玉怒极:“颠倒黑白，明明是你爹！” 我拦住要冲上去的缀玉:“苏翼呢？” “怎么？逐出流域还不够，想赶尽杀绝？” 缀玉道:“他该给流域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他为了流域能重见天日，失去了妻子，他精心策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流域重回大陆，他却被流域放逐！他有什么错？他唯一做错的只是要在杀了蓝似锦时，误伤了南轩！不过，我会救活南轩的！” 缀玉受不了地大喊:“苏云！流域族人，怎可伤害无辜！残害同族！苏翼他都做了！你也是帮凶！” “无辜？你说谁？蓝似锦吗？原本她生下来就是为了打开通路祭天的！可最后呢？蓝颜还不是牺牲了自己换回了她！” 狸剑破空而来，苏云的胳膊上已划出一道口子，我摸了摸那血，和蓝颜一脉相承的血:“你……不该叫她一声娘亲吗？” 苏云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眼眸中尽是嘲讽:“她生下我，未曾照顾我一天，她背叛了我爹，爱上了战赫，她满心都是你这个女儿，可有过我半分位置？蓝颜，她有什么资格让我唤她娘？” “呵……苏云，你不愧是苏翼养大的孩子，你说的对，你和蓝颜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我一个人的娘亲……那么，你和你爹欠下的，今日，就还了吧！” 苏云体弱，自小不喜习武，法术更是拿不出手，她凉凉地看了一眼我:“凤翔剑是她心血所化，她连凤翔剑都给了你，南轩也为了你不顾性命，蓝似锦，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她连凤翔剑都知道？狸剑在离苏云一丈的地方被人握在手里，我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喊出面前人的名字:“杨亦炎？” 杨亦炎对着苏云说:“你走吧。” 苏云愤恨地看了眼已被瑚月救下的九尾狐，又看了看缀玉，终是离开。 沉默中，闹闹的哭声想起来:“来来，你快醒醒吧！” 闹闹的妹妹叫来来。 杨亦炎走到我面前，将狸剑还给我，他说:“苏云，是蓝颜的女儿。” 我心里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疼得密密麻麻的。蓝颜离开前的话响在脑海，她说对不起我，将我送入流域，她说想用余下不多的日子去陪伴弥补她另一个女儿，她用自己的性命换下了我的，可她何尝不是也用生命保护了苏云，神魂虚弱？不过是借口，再弱的魂凭蓝颜的本事也足以让它强大到祭天所用。 苏翼一直想杀了我，因为我是蓝颜和战赫的女儿，即使结界已破，道路已开，他依旧不放过我，而我，也不会放过他，可是……苏云，从我听到娘亲的遗言时，我就知道，即使她帮着苏翼害我，害我爹，我也不能杀她，为了娘亲。 看着杨亦炎，我说:“谢谢你，没有让我日后后悔。” “……你很难过吗？” “我很难过，看到她，我心里就有止不住的恨意。” “那次，我去将军府找你，你的态度已然冰冷，蓝颜夫人指着不远处的你，让我答应以后都要保护你，我自是答应了，如今，我知道那时的你已在流域，她当时指着的人，是苏云。” “……你记得？” “记得的，是苏云。” 闭了闭眼，让眼泪全部回去，我看向缀玉:“即使当时杨亦炎不出手，苏云也不会有事吧？” 缀玉笑笑，虽然无奈却透着坚定:“总归是一起长大的，如何忍心？不止是我，换做任何一个流域之人，也会救她的。” 苏云，何其有幸！ “瑚月姐姐！你快来看看来来啊！她有没有危险？” 瑚月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她也不懂医术。 缀玉上前:“让我来，我从小身体不好，医术略通一二。” 缀玉仔细看了一会儿，对我们说:“别担心，只是普通的昏迷，过些时候自然就醒了。” 我们送闹闹和来来回到了家，在益州山林深处，很华美的一座院落。院落外，有很浓的雾气，我们经过雾气时什么也看不见，若不是闹闹领着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这里。 “这是爹娘设下的结界，世人根本就看不到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来来醒了过来，看到闹闹就哭，断断续续告诉了我们苏云将她骗走打晕的经过。 安慰了来来，瑚月坐在他们身边开口:“你们是九尾狐的后代吗？” 闹闹点头:“我听到那个坏女人的话了，她想要来来的心头血，可那个坏女人可能不知道，我们九尾狐的心头血是只有在心甘情愿自己献出的情况下才能有用的。” “九尾狐几乎只存在于传说，闹闹和来来身上也只是普通的狐族气息，苏云是怎么知道的呢？”瑚月疑惑。 来来看着我，皱了皱眉:“姐姐，你身上有和那个坏女人一样的味道，我不喜欢。” 味道？什么味道？ 未曾想瑚月也点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身上多了一股味道，甜腻腻的，不太好闻，但很独特，我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 缀玉脸色却是变了:“甜腻腻的特殊味道？瑚月你能闻到？” “我们狐狸的鼻子很灵，不会错的，而且苏云身上确实也有这种味道。” “缀玉，你知道什么？” “如果你和苏云身上都有瑚月说的味道那我知道她为什么能找来益州了。” “怎么回事？” “这是流域特有的一种蛊术，将两只虫卵从一开始便喂食同一种花，花香奇特，做牵引之用，虫卵长大后，即便分隔再远，也能凭借味道互相感应彼此所在。” “所以，我和苏云身上，各有这样一只蛊虫？” “是的，而且她的那只虫子是母蛊，能主动找到你，而你的，除了被她找到，毫无用处。” “……怎么把它取出来？” “这个我不知道，等我回流域后问问我爹他们。” “那岂不是似锦无论以后去哪里，那个苏云都能找到？” “……大概是的。” 我翻了个白眼:“还大概？你们流域真的是能人异士辈出啊！总能创造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法术。” 第28章 胡九七 “闹闹，你们家的大人什么时候回来？”苏云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结果，瑚月问闹闹。 闹闹说:“平时都是几位兄长轮流照顾我们，今年是七哥哥，不过他肯定又是去湖边找莲花姐姐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声急切的呼喊由远而近:“来来！” 来人白衣如雪，眉目如画，没有狐族特有的魅惑绝艳，却依旧风华无双，正是闹闹口中的七哥哥。 “是七哥哥错了，以后再不留你们两个单独在家。”他一脸后悔地说，随即又转向我们几人:“感谢各位救了来来！” 自我介绍过后，我们知道他的名字叫胡九七，天啊，他们的父母到底是有多随便，不过想到闹闹和来来的名字，胡九七着实已经很不错了，胡闹？胡来？不知道闹闹和来来长大后会不会怨他们。 “刚刚我感应到来来有危险，但那却很快就过去了，我占了一卦，卦象上显示来来有惊无险，会有贵人相助，你们都是来来的恩人，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日后你们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但凡能做到，我们绝不推辞！” 我们四人对视了一眼，这……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于是由缀玉出面，详细说了我们的来意。 胡九七瞪大眼睛，没想到报恩的机会来得这么快。最终，他捂住心口，语气有些哀痛:“……自当成全。” “谢谢七公子！”没有想到能这么顺利，缀玉高兴极了！ 这胡九七痴爱占卜，非得缠着我们几人为我们占上一卦。 同是狐族之人的瑚月自然而然被排到了第一，瑚月也不扭捏:“给我测个姻缘。”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好直接！给我们后来几人做了好榜样。 胡九七将龟甲来回翻了翻，嘴里啧啧称奇:“你的姻缘……卦象显示只是镜花水月，不必强求，不过这是个上上卦，你虽然姻缘不在，但运势极好，结合你的修行，应该预示着你很快便能顿悟，勘破天劫，修为飞涨。” 瑚月嘴角抽了抽:“没给我测个好姻缘就算了，还顿悟？还天劫……” 相对于瑚月的不以为意，我却是心下暗惊，不由想到青虞的话，顿时觉得和这卦象交相辉映，很是契合，这胡九七说不定还真有几分本事。 许是我眼中的赞叹太盛，胡九七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模样握住我的手:“姑娘，你觉得我算的好吗？” 我用力抽抽手，没抽出来，有求于人只能陪着笑:“我不太懂这个。” “没关系！我观你我有缘，我来为你算上一只乾坤变色卦！” 乾坤变色卦！这名字当真气势磅礴，气吞山河，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好……好啊，只是何为乾坤变色卦？” “哈哈，其实这名字就是我自己起着玩的，很简单，你虔心求卦，心有所愿，我告诉你你这愿望能否成真！” 听起来是不错，只是我的心愿…… 闭上眼睛，来了一卦，胡九七看着卦象，一会儿蹙眉，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恍悟，最后化为一声复杂的长叹:“姑娘宽心，卦象显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整个过程曲折纠结了点，但终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你的意思是，我的愿望可以实现？”我的语气甚是平淡，可心下却已经认定他是个骗子。 此时，闹闹终于小声开口:“七哥哥，父亲说了，让你不要再骗人，你的占卜明明一向不准。” 大家的脸色登时有趣起来，谁曾想胡九七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深沉一笑，不做辩解。 胡九七问缀玉:“你们此行是去救人吧，想不想知道结果？” 缀玉笑笑，我看着他的笑，却想到了齐湘，想到第一次见她时她那般英姿飒爽，缀玉的语气很柔和:“这个不用算，因为我们一定会救活他。” 是啊，我们一定能救回南轩，这是从没有改变过的坚信。 胡九七最后把目光投向杨亦炎:“兄弟，你要算什么？” 杨亦炎看看我们三人，我们都赶紧向他点头，暗示他配合胡九七！让他高兴！ “那就算算我，什么时候能记起以前的事？” 胡九七也没问他具体的事，就是把他的龟甲又翻来覆去地看，一会儿又皱眉看看杨亦炎，看了很久，久到我们以为他再也编不下去了，谁知道他突然眉头舒展，神采飞扬起来:“很快！” 杨亦炎吃惊:“很快？” 胡九七肯定地点头，为了加强说服力，又很用力的多点了几下！ 我想杨亦炎的内心跟我一样，不信！骗子！ 这厢胡九七小小的插曲让众人心情轻松不少，所以当他一脸凝重拿把匕首在自己心口比划来比划去的时候，我们除了期望他快点倒没什么别的想法。 “你们真的好狠心啊！心头血啊！可不是一般地方的血，我得虚弱一年半载才能缓过来！” 看杨亦炎三人都没什么动作，我有些不好意思，上前问他:“你……” 还未开始说话，胡九七就又一次激动得握住我的手:“似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只有你关心我！” 我顿了顿，竟然有一种他被三皇子附身的感觉，如果是三皇子，杨亦炎一早就收拾他了，想到这，下意识看向杨亦炎，他眉头微蹙，却并没有看我们。 我使劲掰下胡九七的手:“你的恩情我永远记在心里，以后若有需要我蓝似锦的地方，必定义不容辞！” “……要不，你救人之后带着我天南海北玩两年怎么样？我占了一卦，你的境遇都很是神奇。” “……好”我的境遇确实很神奇，不过让我选择，我宁愿在都城平静度过，胡九七的恩情太大，他说什么我都没有理由拒绝。 “你就这样答应他了？”杨亦炎突然开口。 “……嗯。” 胡九七欢呼一声:“瑚月，杨亦炎，一起吧！一起玩两年！” 闹闹不屑地撇撇嘴，哥哥就知道玩。 我们本来想着今晚在闹闹家里借宿一晚，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极北之地。可胡九七在天黑之前满脸为难，欲言又止地让我们离开这里。 “我今天要是把你们留宿一晚，你们日后一定会恨我的，快走吧。” 看他一副虚弱之及，跟我们多说一句话就要晕厥的样子，我们也不好再厚着脸皮打扰，道谢后就要离开。离开时闹闹把我们送到院子外面，白雾飘飘，我们一出来再回头就已经看不见院子了。 闹闹把雪白的狐狸毛拔了一根给我们:“七哥哥可能要睡很多天，这些天为了安全我们都会待在家里不出去。这是我的狐狸毛，你们下次来的时候拿着狐狸毛就能穿过雾气了。” 第29章 雪域城 我们四人没有耽搁，启程去雪域城。到了雪域城境内上空，那寒气竟然要刺破云霄，我们实在太冷，加之御剑辨不清方向，我们四人开始冰天雪地里行走，缀玉手里有冰凌花，我们只管顺着冰凌花指引的方向向前，就一定能找到齐湘和南轩。走了半日，我们快被冻成冰棍了，连运功取暖都抵不住那冰天雪意，可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南轩，我和缀玉就一刻也不舍得耽误停留，胡九七的心头血在缀玉怀中的瓶子里，被我们几人牢牢护着，想到胡九七失了心头血后虚弱苍白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担心。 太冷了，瑚月干脆变回狐狸的样子，那浑身通体雪白的绒毛，看起来暖和极了，她一双眼睛是透明的蓝色，里面泛着幽幽的浅色光芒，看一眼仿佛就要陷进去。 “瑚月，你怎么只有一条尾巴？”我太冷了，就抱着瑚月，把手伸进她毛茸茸的尾巴下方取暖。 瑚月瞪了我一眼:“我们的尾巴能随意隐藏，平时大家都露一条尾巴，谁也不知道谁是几尾。” 我们一路闲聊着，希望转移些注意力。 又走了很久很久，缀玉突然看着前方激动到:“是……是齐湘吗？” 我抬眼看去，那远处越来越近的蓝色人影，可不就是齐湘！ 我和缀玉高兴地往前跑去，边挥手:“齐湘！” 齐湘很快就到我们面前，她看着我们，抑制住内心的:“一路还好吗？” “好，你呢？南轩呢？”我也很激动。 “他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那儿有个很隐蔽的山洞，我在附近设了很多障眼法，冰凌花感应到你们来了，我怕你们找不到，就出来接接你们。” 齐湘走到我跟前，自以为很小声:“这不是杨亦炎吗？他怎么也一起来了？” 杨亦炎对大家认识他也逐渐习惯，笑笑道:“我是杨亦炎，齐湘你好。” 瑚月也来打了招呼，我们便一边往洞口走，一边说着话。 孤月悬空，满地冰雪，亮白刺目，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几人渐渐被一群雪狼包围在中央。雪狼已修炼成精，它们从不轻易出现袭击人类，只是九尾狐的心头血太过诱人。 一双双泛着绿光红光的眼睛，一声声恐怖震慑的嘶吼，瑚月颤声道:“怎么又是狼啊！虽说在世人眼里，狐妖很是厉害，可我真的怕狼啊！” “没出息！你都修成人形了！他们还是兽类！跟那灰狼狼桧可不一样！”我恨铁不成钢。 瑚月继续辩驳:“它们已开了灵智，只是没有幻化成人！” 杨亦炎，齐湘和我，我们三个人将瑚月和缀玉挡在身后，领头的雪狼一声长吼，它们便带着兽类最原始的凶狠残暴向我们扑过来。 四面八方的狼接踵而至，一个个前仆后继，齐湘还抽空跟我来了句:“这九尾狐的心头血真的是……太珍贵了！” “你还有心思说话！护好缀玉！” “似锦，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咱俩合作真是天衣无缝！”齐湘啧啧称赞。 确实如此，在流域的时候我就觉得酷爱习武的齐湘和我很像，家学渊源。 开了灵智的野兽也是懂得战术的啊！他们分了两拨去疯狂地攻击瑚月和缀玉，齐湘挡在缀玉身前，我则是将瑚月护在身后，我没有齐湘那么一心一意，杨亦炎的术法武艺皆为一般，尤其是在我知道魂念以后，我恨不得将对他有威胁的任何人任何事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在我又一次抢先一步杀了杨亦炎面前的两只雪狼时，瑚月终于忍不住边躲边哇哇大叫:“似锦！能不能专心一点！” 杨亦炎听罢接替了我的位置:“你去帮齐湘。” 齐湘那边果然有些力不从心，雪狼越来越多，那些后来加入眼睛里闪着妖异绿光的雪狼全部联合起来攻击齐湘一人，齐湘要保护缀玉不免分心。 狸剑划过一圈，齐湘眼前得了片刻安宁，又有机会说话:“你的剑法真是厉害！凤翔剑呢？怎么不用了？这么好的一把剑，可惜我跟它没有缘分。” 因为护着缀玉，我和齐湘有些束手束脚，缀玉苦笑:“没想到，我还是连累了大家。” 齐湘似是不喜欢听到缀玉说这种话，看到我过来冷着脸就直接冲入狼群之中，我扭头看看缀玉，他是一脸无奈。 齐湘出手颇为狠辣，我有些意外，蓝色的光如刀斧利刃射向四面八方，那些围着她的雪狼渐渐有了退意，可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嘹亮的嚎叫冲破天际，久久未散，于是这群狼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勇往直前，更让人无语的是，四面八方又涌来白花花的一片。 一身白衣满头银发的男子在雪狼之中几乎被隐去了身形，闪电般的速度接近齐湘，我听到瑚月再一次颤抖地喊:“这是个比我娘还老的狼妖！小心！” 杨亦炎和瑚月来到了我和缀玉这里，瑚月下了很大的决心克服掉心理障碍:“我……缀玉交给我，你们两个去帮齐湘。” 抛开心理阴影不谈，瑚月是比这群狼妖厉害多了，看她表情纠结着出手，也没含糊，我夸了一句不错加油，就和杨亦炎去支援齐湘。 齐湘喘口气:“这老妖怪着实厉害。” 银发男子阴冷一笑:“昨天有个女的来雪域城哭哭啼啼，说九尾狐的心头血已经拿到，很快会来救他，我齐聚了一众孩儿，等你们很久了！想不到你们颇有些本事，竟让我亲自出手。” 苏云……怎么每次都能快我们一步！ 齐湘哼了一句:“她有仙鹤。” 突然吹起的风将雪漫了满天，越来越大，连眼睛都要睁不开，勉强睁开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声冷哼，风雪静止，我睁开眼睛，杨亦炎站在我的身前，一旁的齐湘身体已化作一道蓝色的虚影之剑，直直刺向不远处站在雪窟上的狼妖，他手中拿着的，正是装有九尾狐鲜血的瓶子！ 隔了这么远，看不清齐湘的表情，可我依然可以感觉到她心中酝酿出的风暴，虚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入狼妖的手心，那个瓶子也随之划出耀眼的弧线。 “齐湘！”我听到缀玉急切的呼喊，才发现齐湘已单膝跪在地上，嘴角有殷红的血色，我扬手将狸剑掷出，落在齐湘身侧，逼退欲动的雪狼，杨亦炎飞身接住瓶子，转身的刹那，狼妖的五指狠狠在他背上自上而下划出深深的血痕，瞬间涌出的血竟是紫黑色的！ 身形晃动间，狼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抓住的虚影，而杨亦炎已在百步之外，我的脑子懵懵的，眼里只剩下杨亦炎苍白而坚毅的面色，身体却早已不受控制地冲向杨亦炎。 “杨亦炎！”我扶住他，手心尽是粘稠，他将手里的瓶子递与我，虚弱一笑，缓缓地闭上眼睛。 若不是怀里的人有清晰的心跳，我怕我会发疯！ 看到杨亦炎这样，瑚月哭着大喊大叫，悲痛之下，六只雪白的尾巴都露了出来，而此时，远处亦传来一声清幽的嘶叫，瑚月呆愣一下，而狼妖却是脸色大变，什么也顾不得转身就走，片刻间，就只剩下我们几人。 第30章 再遇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雪域修成地仙的狐妖所发出的声音。 彼时缀玉将齐湘扶起，靠在怀中，杨亦炎亦不省人事，瑚月呆呆地看着我们，许久之后，瑚月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出现:“不远处有洞穴，我们先过去，他们两人需要疗伤休息。” 洞穴中，齐湘喘息了片刻，开口道:“我的伤休息一会儿就无碍了，我想快些去救南轩，怕再有什么什么变故。” 瑚月点点头:“你们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亦炎，似锦你呢？” 我？手里握着杨亦炎重伤抢回的九尾狐之血:“我……和齐湘缀玉一起去。” 瑚月看我的眼里多了意味不明，片刻后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缀玉沉着脸色对齐湘说:“你也留在这里休息吧！我和似锦去！” “我没事……” “以神魂化剑，起码半年才能恢复，你说你没事？” 这么严重？我担忧地看着齐湘，齐湘也被缀玉说得面色讪讪的，停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那……你们两个去吧。” 齐湘给了我们一个盒子，我和缀玉便出发了。虽然认识缀玉的时间很短，可缀玉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没想到他还会这样神色严厉。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缀玉说:“似锦，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人的感情这么好吗？” 我摇头，齐湘和缀玉为了南轩都可以不顾性命，为了救南轩拼尽全力，缀玉生气齐湘半点不会反驳…… “小时候，我们三个人一块闯进了幽冥路，遇到危险，我和南轩自然护着齐湘，当时我和南轩都受了重伤，我差点救不回来，后来更为此落下病根，一直体弱无法修习精深术法，齐湘当时哭得很厉害，从那时起，她更努力习武，说我什么不会也没有关系，她以后会保护我，南轩卧床修养了一年才恢复过来，看我这样，他也说以后会护着我……他们两个都做到了，是流域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我比他们二人年长一些，他们一直视我为兄，尊我敬我……我们三个都很幸运，可以做一生的朋友，生死不负。” 缀玉跟我讲他们三人从小长大发生的趣事，我听着，内心暖暖的，世间难得有这样的朋友，时间带给他们的没有半点陌生隔阂，有的只是彼此间越加深厚的情谊。 跟着冰凌花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风雪包围之中的一个洞口前，缀玉停下:“就是这里了。” 走进去只有一条路，我和缀玉一直往前，路很窄，走了一会儿，我们两人停在一道光壁前，蓝色的淡淡的流光。 “是齐湘设下的结界，别人都进不来。” 缀玉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后，一个虚幻的影像浮在前面，正是齐湘，那道流光慢慢消失，道路也变得宽敞起来，又走了几步，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圆形的方台。 透明的冰，包裹着南轩的身体，他就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他的神色，就如我最后一次见他时那样，眨了眨眼，模糊着视线的泪流了出来，短暂的清晰，我跪在南轩身前:“……南轩，我和缀玉来了。” 陌生的流域，恐惧的幽冥路，因为南轩，我感受到了温暖，我试着去回忆那段我不想再触及的梦魇，却发现一切都清晰如昨日…… “似锦，别哭了，我们是来救南轩的……” 缀玉的话令我转回心绪，我擦擦眼泪笑着:“嗯！看到南轩，一时只顾着回想以前了，给你！” 缀玉接过瓶子，打开，九尾狐的心头血在透明白光的包裹下缓缓滴落，穿过南轩身体上厚厚的一层冰，进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我和缀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南轩，他身体上的冰几乎是瞬间就升华于空气中，那颗冰冻停止许久的心也恢复了微弱的跳动。 缀玉激动地问我，眼睛却是盯着南轩:“你看到了吗！他的心跳恢复了！” 我使劲点头:“他的手指也动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我跌坐地上，南轩……为了我变成这样的南轩！终于……回来了！这颗一直悬着的心，感激，愧疚，害怕的心，此时此刻终于能真正放下…… 南轩还没有醒，我和缀玉带他离开这里，齐湘等得早已焦急难耐，看到我们回来，若不是身体不允，恐怕早就扑了上来，饶是如此，一向坚强的齐湘眼睛也红红的，她必是跟我一样，直到此刻，才真正放下心来。 杨亦炎的脸色好了很多，瑚月一直在照顾他，神经从一直紧绷松懈下来，才感觉自己好累，好想睡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时，齐湘依旧睡在我旁边，南轩还是没有醒，可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杨亦炎，缀玉，瑚月都不在。 浑身有些酸疼，我起身走向洞外，想去散散步，风雪已停，明月高挂，满地的积雪白得刺目，我抬步踩在上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不远处有个雪堆，我顺着走过去，那个雪堆之后有人，是……杨亦炎和缀玉！ 缀玉的声音温和而真挚:“你身体还未恢复，回去再休息一会儿吧。” 杨亦炎淡淡一笑:“活动活动才好，腿都酸了，很少见到这样的雪夜风景，别有一番滋味。” 缀玉顿了顿:“你的伤势，很严重……杨亦炎，谢谢你！拼力从狼妖手中抢回九尾狐之血。” 杨亦炎的声音淡了笑意:“是我欠他的，他救了似锦。” 缀玉说:“我不明白，你已经不记得她了，为何还愿意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杨亦炎笑笑:“只是，跟着心里的感觉走，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好像即使大脑不记得她，可心却知道不能忘记她。” 听到杨亦炎的话，我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以前的他，那个记得我，让我可以一直肆无忌惮的杨亦炎。而如今的他，让我面对时充满了愧疚，明明，不记得了啊，为什么还可以为了我做这么多？ 我呆呆地就站在那里，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直到齐湘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南轩醒了！你们都在哪？” 南轩醒了！我着急忙慌地往回跑，大家都已经在那里了。 南轩坐在那里，齐湘扶着他，他的眼里多了柔和，少了清冷，他的视线落在缀玉身上，轻轻笑着:“缀玉……” 再慢慢地，那道视线落在我的脸上，我读不懂他眼里变幻的情绪，那太快了，快到我来不及捕捉思考，只是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温暖的两个字:“似锦。” “好兄弟，你终于醒了！”缀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一旁的齐湘也终于卸下一直以来的坚强，泪水直流，是高兴也是后怕:“南轩！你吓死我们了！” 他们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再次相聚在一起，我，杨亦炎和瑚月，我们三人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他们。 第31章 危机 “南轩！”洞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一个身影闪身进洞，是苏云！ “苏云！”齐湘一怔，不光是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齐湘会来这里。 苏云却没有理齐湘，只是直直地看向南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云，她眼睛里亮晶晶的，笑意直达眼底，周围一切的人和事她都看不见，眼睛里只有南轩。 “苏云？”南轩也喊了她一声。 苏云笑着笑着也忍不住哭了:“南轩，你终于活过来了，我以为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样的苏云是非常鲜活的，在这之前她给我的印象都是充满戾气的，仿佛对这整个世界都很厌恶。 我们几人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该对苏云说些什么。苏云又小心翼翼地问:“南轩，你感觉怎么样？” 南轩的脸色很苍白，九尾狐的心头血让他的心脏恢复了跳动，可已经受过的伤却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修养，他浑身的重量都压在缀玉身上，并不想多说话，何况，他对苏云原本就不喜。 苏云的脸色变了变:“南轩，天机老人不会希望你好好地回到流域的，你和我一起走吧。” 南轩一愣，看向齐湘和缀玉。 齐湘没有打算隐瞒他:“流域已回到大陆，改为流域城，天机老人成了新的城主，软禁了我爹，其余人与他意见不同者或多或少也被针对，现在的他立足剑阁，独掌流域，已经不是我们记忆中的天机老人了。南轩，这次救你，他并不赞同，是御言长老私下帮助我和缀玉，我们才能将你救活。” “师父，他……”南轩没有父母，他是被天机老人养大的，突然听到这些话，他并不能马上接受。 “南轩，我不会害你的，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和我一起走吧。”苏云又说。 齐湘有些生气:“跟你走？你能带他去哪里？南轩就是被你爹险些害死的，苏翼已为流域不容，你没和你爹在一起吗？” 苏云的脸色变得难看，她转向齐湘，目光瞬间变得冷漠:“我爹本意并不是要害南轩，他跟我走肯定会比和你们回到流域更加安全。” “南轩不会和我们回流域，更不可能跟你走！”缀玉说。 苏云的神色突然又激动起来，她突然看向我，眼神里充满恨意:“是要跟你走吗？” 我一愣，继而点头:“当然，南轩若不能回流域，自当跟我一起。” “哈哈哈……”苏云大笑，笑里满是嘲讽:“蓝似锦，你以为你还能快活多少日子？” “你！疯子！”瑚月骂她。 苏云不想跟我们多费唇舌，她刚要说话，又有一道声音从外传来，威严又熟悉:“南轩。”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这个声音是天机老人。我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已经闪身挡在南轩面前。 天机老人，曾经在流域，他也给过我短暂的温暖，而如今再看到他，他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凌厉又威严，双目炯炯有神，他是流域年纪最大的长辈，鹤发但有着青年人的容貌。 “师父。”南轩喊了他一声。 天机老人看着我们几个:“南轩，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我怎么会真的让你死，只是……如果你一直这样睡下去，会省了我很多麻烦，没有想到，你们几个还有点本事，真的将南轩救活了。” 齐湘神魂受创，几乎丧失战力，缀玉和杨亦炎法术皆一般，何况杨亦炎也受了伤，苏云不必提，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有我和瑚月有一战之力。 “你想怎么样？”我直接问他。 天机老人看着我，赞赏地笑了笑:“让南轩跟我回剑阁吧，余生镇守剑阁，不再踏出一步！” “你要囚禁南轩？”苏云喊道。 天机老人轻轻一挥衣袖，苏云摔倒在地，嘴角也流出鲜血:“你和苏翼已经被流域放逐，流域的事，莫要再插手。” 天机老人又看向南轩:“怎样？要回剑阁吗？” 齐湘又说:“可是南轩的伤还没有好。” 天机老人回她:“南轩镇守剑阁，一身修为对他来说已经没用，做个平凡一点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我们几人心下都是一颤！天机老人，他要废了南轩所有的修为，将他终生囚于剑阁。 “师父，为什么？”南轩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忧伤。 天机老人说:“龙隐剑认你为主，剑阁亦是，在幽冥路你重伤垂死，剑阁重新认我为主，南轩，我要掌管流域，剑阁就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中，你若舍弃一身修为，我自会让你平安活完此生。” 都是些什么人啊，怪不得娘说让我不要相信流域的人，南轩视天机老人如师如父，他竟也能这样狠心地对待南轩。 我上前一步，握住手中的剑:“我不答应。” 天机老人像听到笑话一般，他看着我手中的剑:“你连凤翔剑都不敢用，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孩子，你是蓝颜的女儿，我不想杀你。” 齐湘问我:“怎么回事，凤翔剑怎么了？” 天机老人看向苏云:“蓝家人的血有多高贵？” 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让我们几个都有点愣，只有苏云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连整个身子都有些颤抖。 我心里也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我觉得苏云那样的人只在乎南轩，能有什么事会让她这么害怕，如果，跟蓝家的血有关，那么我呢？ “师父，你别伤害他们了，我回剑阁。” “南轩！”是缀玉的声音，他站起来挡在南轩身前:“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活，决不是让你舍弃一切，在剑阁苟度残生的，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这比杀了你更可怕。” 齐湘也重新站起来，她握紧手中的剑:“大不了拼了这条命！似锦，南轩已经救活，我们的事和你再没有关系，你们三人离开这里吧。” “离你的头啊！瑚月，你带杨亦炎走！”我也握紧剑，站在齐湘身侧。 “似锦。”南轩低低的声音传来。 “南轩，不用多说，你的伤，一切因我而起，我不会扔下你不管。” 瑚月看看我，又看看杨亦炎，低声问杨亦炎:“我们怎么办？” 杨亦炎转头看了瑚月一眼，瑚月翻了个白眼:“知道了。”随即瑚月也跳到我身旁，将齐湘和缀玉也挡在身后。 杨亦炎走到苏云身边，将苏云扶起，然后到了我们身后。 第32章 剑影 天机老人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们几人。一直到我们办完了战前准备，这才开口:“无畏之争！” 只见天机老人挥动衣袖，嘴里吐出两个字:“剑来！”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旋涡，几乎在瞬间，旋涡里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剑气，撕裂一切朝我们涌来。 我听到齐湘不可置信的声音:“天机老人……这么厉害？” 我手一抖，差点岔气，你们流域最厉害的人，你今天才知道吗？瑚月恐惧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似锦，这……这可比狼妖厉害太多了！” 我知道，从小我就知道我娘有多厉害，而她的师兄，比她更甚！只是，我身后有南轩，有杨亦炎，我不能退缩！ 我举起狸剑，迎了上去，刹那间一道白光从剑身上涌起，抵挡住从漩涡里出来的剑气，我听到瑚月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天机老人哼一声:“不自量力！” 话音一落，竟有数不清的剑影从漩涡里涌出，我和瑚月同时吐了一口血，瑚月退了一步，疼得大叫，我的整个手臂都是麻的，更让我绝望的是，狸剑的剑身上竟然出现了丝丝的裂缝！然后我听到隐约的碎裂声传来，这时，从旁边又出现两道光，杨亦炎的白色剑光和缀玉的绿色笛光，两道光交汇后重新去阻挡那剑影前进。 我们四人被逼得步步后退，再往后，可就是南轩了！正当我心烦意乱之时，突然有一道血光从身后涌来，那剑影遇到血光竟是往后退了一步，是苏云！ 她竟然划破了胳膊，让身体里流出血来阻挡天机老人，齐湘震惊地声音响起:“苏云，你不要命了，停下！” 那剑影虽然是往后退，可却也不断吸食着苏云的血，天机老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他好像很厌恶苏云的血，果然，我听到他说:“真以为流的蓝家的血很高贵吗？” 苏云却是看向我，有些疯狂:“蓝家的血，不高贵！很低贱，是这个世界上，最低贱的东西！可是，你怕不是吗？” 我因苏云的话怔住，她，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看着苏云越来越白的脸，我不敢去验证，看着那张和蓝颜几乎一样的脸，我踏前一步将她用血凝出的这道红光切断，那血溅在我身上，血腥的味道。 缀玉受伤，那剑影蹿入他的身体，他倒在地上，杨亦炎挡在他身前，和瑚月一起，身后，是齐湘担忧的呼声。我看着杨亦炎，他握剑的手也是红的，衣袖里有血顺着流下，不断滴在地上。好像，只要看到他受伤，我的脑海里就有一股暴虐之气蹿出！我将狸剑掷入旋涡之中，一道爆炸的白光闪过，狸剑化为粉末，我伸手接住破空而来的凤翔剑！ 握住凤翔剑的一刻，我只觉得脑子里蒙蒙的，我想护住身后的人，就只能挥起凤翔剑！ 红色的光从剑中飞起，冲向万千黑色的剑影，所到之处，剑影皆被凤翔剑吞噬，天机老人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轻松，他接住一把剑，向我刺来，我感受到他那无视一切的剑气，仿佛能斩断这世间任何东西，而我，只是提起凤翔剑去挡。 铮地一声，凤翔剑安然无恙，而我跪在地上，剑已脱手，我感觉整个右手都不是自己，疼麻过后，毫无知觉！ “似锦！”杨亦炎过来，扶起我，我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我好像看到了自己……而他看到我，也是一愣。 天机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嘲讽:“入魔了？” 入魔了？左手捡起地上的凤翔剑，用剑在胳膊上划了一道，闭上眼睛，我甚至能感受到凤翔剑很满足地将剑尖上的血吸收干净。心里有了些许猜测，只是这个时候容不得我细想！ 手里的凤翔剑似乎能沟通我的意识，我想打退天机老人，凤翔剑便在我手中直直地刺向他，我眼里是一道火红的光，包围了一切，我听到杨亦炎在身后喊我的声音:“似锦！” 最后，我看到的是天机老人的脸，那张脸上，终于，有了退意。 这是片有着光亮的地方，白色的世界，可在世界的中心，有一团黑雾慢慢形成，黑雾越来越大，不断吞噬着周围的白……我感觉到了恐惧，我想让黑雾停下，可是好像我只有意识一样，没有身体，只能无力地看着……这片光亮很美丽，很温暖，如果放任黑雾这样下去，我怕所有的白色都会消失！ “似锦……似锦！”有人在叫我，这声音是我最珍惜的，是他的声音。 “杨亦炎……”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果然是他，我靠在他的身上，很温暖。 “似锦，你醒了，快来喝口水。”瑚月将水壶递给我，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 “南轩呢？”意识在这一刻回笼，南轩呢？天机老人呢？ “似锦，你别急，南轩好好的，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南轩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苏云在在他一旁坐着，而齐湘和缀玉，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齐湘盘腿在疗伤，缀玉靠在一旁也睡着了。 听到我醒了，苏云看过来，她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我也不想去管，我问瑚月:“南轩怎么样了？天机老人走了？” “是啊，他被你打走了，你放心吧。” 我看着瑚月，满心震惊:“瑚月，我有那么厉害吗？是我打败他的？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瑚月一愣，也不看我了:“你那凤翔剑太过霸道，天机老人不想跟你耗了，南轩说，这只是他的分身，离本体时间太长怕出意外，他就走了。” 分身？分身就这么厉害吗？我有些无语:“那南轩呢，他怎么又睡了？” “似锦，我也不想瞒你，就实话说了。”瑚月看了杨亦炎一眼，见他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就接着说:“你用凤翔剑击退了天机老人，可是，你好像也失去了意识，我们看到凤翔剑里涌出来很多黑气往你身体里钻，我们想办法去阻止，但都接近不了你，最后，是南轩祭出了龙隐剑，才斩断了黑气，他身体太虚弱了，就又晕过去了。” 黑气？我想到了昏迷时看到的场景。 就在这时，我听到苏云凉凉的声音:“是魔气。” 是魔气，娘告诉过我的，可是，若我不用凤翔剑，他们怎么办？ 看我这么平静，苏云有些诧异:“你知道？” “我知道，凤翔剑在幽冥路太久，沾染了那里的魔气。” 苏云突然笑了:“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第33章 魔气 苏云的话让我多了很多疑惑，关于凤翔剑，关于幽冥路，关于我体内的魔气，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苏云没再多说什么。她失血过多，加之她原本身体就虚弱，很快就发起高烧。缀玉喂她吃了药，她睡了过去。 南轩因为又用了龙隐剑，也一直未醒。我们四人便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 流域暂时是回不去了。 我提议带南轩回南国都城。南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其余各国皆为附属小国。在都城，天子脚下，任何人行事都有所顾忌，何况还有国师坐镇。 至于苏云，我们犯了难，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但若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也绝不行。 思来想去，缀玉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他传音给了御风，提起御风，缀玉和齐湘就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御风对苏云就如同苏云对南轩，御风从小就喜欢苏云，自是会护她周全。 我们带着南轩和苏云离开了雪域城，到了最近的一个镇子，羲和镇，找了一家客栈，大家都很累，各自回房休整。 齐湘陪着苏云，我和瑚月一间房。缀玉照顾南轩，而杨亦炎，自己住在我们隔壁。 瑚月是我们当中最健康的一个人，她几乎没怎么伤到，进了屋，瑚月匆忙把门关上，把我拉到桌前坐下。 “你干什么？”看她那神秘的样子，我十分不解。 瑚月道:“似锦，这次我看到你眼睛了，是魔气！上次在狐狸洞你问过我，我那次不知道，你昏迷时我问了杨亦炎，在狐狸洞那次，你身上就有魔气了！” “你看清楚了？现在还有吗？” “现在看不出来！似锦，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你身体里……是魔气啊！魔气！” “是凤翔剑，它曾在幽冥路多年，沾染了幽冥路的魔气，后来凤翔剑认我为主，与我识海相通，剑上的魔气渐渐侵染了我。我娘跟我说了，只要我以后不用凤翔剑，就没事了。” “……似锦，你知道什么是魔吗？” “嗯？” “一切执念皆可入魔。”瑚月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魔和妖不同，妖可向善，能修炼而万物只要堕入魔道，便再无回头之路。你体内有魔气，不用凤翔剑只能暂时保护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去净化你体内的魔气，魔气在你体内，会渐渐扩散，吞噬你的神智，当魔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你就会迷失自我的！” “你知道的挺多。谁告诉你的？” “我爹！我爹跟我说修炼一途，我们妖本就艰难，切记要守住本心，不可妄生心魔。世人之所以把妖魔放在一起说，就是因为妖最易入魔，妖本就有妖力，入魔后危害世间，十分可怕！” “我曾在幽冥路见过戾气化成的魔，连实体都没有，只是一团黑雾，可见成了魔的无论本体是什么，都很厉害。” 瑚月脸一红:“你气死我了！我在跟你说正事。似锦，人类是上天的宠儿，生而为人，本就是极幸运的事，若是由人入魔，那真是天理难容！”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别小看身上的魔气，一丝一毫也别小看，等安顿好了南轩，你一定要先祛除身上魔气！凤翔剑，你一定不能再用了！” 看到瑚月着急的样子，我心中一暖。想到我娘留下的话，从一开始发现魔气，她就去找解决之法，最终想到的办法却是用杨亦炎至纯至净的神魂来压制凤翔剑的魔气，从而慢慢净化我识海里的戾气，就快要成功了，可惜我去到了流域，阴错阳差之下，成了如今这样。 “瑚月说的对，凤翔剑，以后不要再用了。” 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了我们二人一跳，房门被推开，是杨亦炎进来了。 “你都听到了？”我看着杨亦炎，没什么气势地小声问。 杨亦炎点点头:“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回都城，让南轩他们三人住在公主府休养，我和你一起去找祛除魔气之法，在那之前，凤翔剑，你不能再用。” 我眼睛一酸，差点就又不争气地哭出来。 “我也陪你去！”瑚月也马上举手。 行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规划好，虽然很担心，但有了前进的方向，多少轻松一些。 大家都好好得睡了一觉。第二天我刚醒，瑚月已经不在屋里了。 我正好奇她去哪儿了，没想到她一脸八卦地回来了，对我眨眨眼:“似锦，你猜谁来了？” “……看你那兴奋的样子，来人估计是个英俊的男子，这时候会来找我们的，应该只有御风了。” “你猜对了。似锦，这流域的人，真是个个长得好啊！” “苏云醒了吗？” “还没有，这个苏云身体未免也太虚弱了，不过，那个御风看她的眼神真温柔啊，一定能将她照顾得很好。” 我点点头，苏云，有时候觉得她很可恨，有时候又会觉得她可怜却又幸运，真是个矛盾的人。可无论如何，她都是我娘最关心的人，我……希望她能好好的。 “齐湘和缀玉打算如何？” “让御风直接将苏云带走，怕苏云醒了再生变故，我们也要赶紧回都城。” 想到霏云和流火大婚时御风一脸天真阳光的笑意，真好，他该是个很温暖的人。 我笑笑:“那我们也赶快吃饭吧，吃完就出发。” 大家都下去吃饭了，缀玉把南轩的饭菜端进屋里，我从门口走过，门开着，我看到南轩坐在床边，想了想，我还是走了进去。 看到我进来，缀玉也是一愣，随即笑笑:“似锦。” 南轩看看我，也是淡淡地笑了:“似锦，缀玉都跟我说了，多谢你。” “你……你不要跟我说谢谢，是我要对你说谢谢，还有，要说对不起。” 南轩微愣，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你要说的我都听到了，以后，别再为此有负担，都过去了。” 南轩说都过去了，我笑着对他点点头，能过去吗？至少在我心里过不去的，这一生我都会记得他对我的恩情。 第34章 冰凌花 我们回了都城，先带着南轩三人去了公主府，公主府建的辉煌气派，凤阳公主见了杨亦炎高兴极了，听完我们的话，表示让南轩三人放心住下，她必定保住他们平安。 只是听到杨亦炎又要离开，还是跟我一起，她脸色变了变，不怎么好看，瞪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心里还记恨我那些日子折磨杨亦炎，可我又不能对她说，那不是我，是别人的魂魄在我身体里，我怕把她吓晕。 最后还是瑚月哄住了她，说是我们三人有要事要去办，办完就回来了。 我们约好今晚在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出发。杨亦炎和瑚月就留在公主府，我自己回了家。 我提过让南轩三人住在将军府，可杨亦炎说，我爹已经交了兵权，府中也无多少人，而公主府毕竟是皇家府邸，又有暗卫日夜守护，会更安全。 我回了家，水露高兴地不得了，我爹还没回来，水露说他在武馆教人练武每天早出晚归的，教的可高兴了。我听了也觉得开心。 水露派人去武馆找我爹回来，不一会儿，他就到家了。 “乖女儿！快让爹看看！”爹老远就扯着大嗓门喊我。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我也赶快跑过去:“看吧，看吧，好好的多看几眼，明天我还得出门一趟。” 面前的两人脸色都变了，爹有些怔住:“怎么还出去？” 水露则是很忧伤:“又要出去啊？” “爹，水露，南轩已经救回来了，明天是和杨亦炎瑚月一起出门，有正事的，老规矩，每月来信！” 听到南轩救回来了，我爹比谁都高兴，他非要备点礼物去谢南轩，我拉住了他:“爹，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多陪陪我，至于谢南轩，他就住在公主府，你随时可以去啊！” 黄昏过后，月亮已升起，星星稀稀拉拉地出来了几个，知道我最喜欢这样月明星稀的夜晚，管家在院中摆好了桌椅，放上很多平日里我喜欢吃的，他下午什么也没干，就是在城中到处张罗着给我买吃的。 我爹靠在椅子上:“还是我们似锦会享受啊！咱家的院子真是发挥了最大价值，天好了，白天你就在院中晒太阳，下雨了你就窝在屋檐软塌上听雨，这连夜晚，你也得赏月，哪天星星多了，你还有兴致躺屋顶数个星星，偶尔还喝个小酒……” 听到我爹说的话，我自己也笑了，如果可以，我想以后的日子都这样过。 “似锦！”院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不是三皇子又是谁！ 水露和管家向他见礼后退下了，院子里只有我爹，我们三个人。 三皇子也窝在躺椅上，吃了口桃花酥，一边说:“似锦，你这次出门都没让千灵鸟给我来信。” “这不是还没出去一个月呢，时间长了，肯定就给你们来信了。” 三皇子哼了一声，有些不信:“我听姑姑说，你和杨亦炎明天又要出门？” 我点点头:“是啊。” 三皇子有些忧伤地抬头望了望月亮:“我不开心。” 看出来了。我爹听着我俩的话估计是有些无聊，他起身回房去了。 三皇子问我一路上发生的事，其实很多事我都没办法告诉他，就捡了些有趣的说给他听听。 “都城的月色真好啊！”三皇子感叹了一声，刚说完这话，夜空里突然升起一道白光，很刺眼，很亮，直冲入夜空，一下子把都城照得像白日一样。 我俩都是一惊，我从椅子上跳起来，顺着光升起的地方看去，不由更惊:“是公主府！” 杨亦炎，南轩他们都在那儿！顾不上等三皇子，我腾地起身，跃上屋顶就往那儿冲去。 三皇子气急败坏地声音响在身后，越来越远。 将军府和公主府离得不远，几个跳跃间我已经到了公主府外，天际一道白色流光划过，落在我旁边，看到来人，我奇道:“齐道长？” 齐入尘向我点头:“蓝小姐。” 看来刚才那白光不同寻常，竟然把齐入尘都引来了。我们一起进了公主府，发现公主府里一片混乱，大家都形色匆匆。 我拉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一看到齐入尘，仿佛看到了救星:“齐道长！您快去看看公子吧！” 杨亦炎！我赶快往杨亦炎的院子跑去。一进去，就看到瑚月焦急地等在屋外，齐湘和缀玉也在一旁。 我赶紧上前:“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齐湘和瑚月脸上的神色很奇怪，还带了一些迷惑。 最后是缀玉对我说:“刚才，齐湘把你在幽冥路时储存下你声音的冰凌花给了杨亦炎，杨亦炎就回屋去了，然后没过多久，我们就听到冰凌花破裂的声音，接着就是冲天而起的一道白光，我们赶过来，屋子外面被杨亦炎设了禁法，大家都进不去，不过杨亦炎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也有些呆，不过至少确定了杨亦炎没大碍。 “他说，别进来。” “这……”我转向齐入尘:“齐道长，你怎么来了？” 齐入尘道:“我看那光很奇特，从未见过，想来看看。” 我们面面相觑，最后我问:“为什么府里大家都这么慌乱？” 瑚月说:“凤阳公主被吓晕过去了。” “这……”公主被吓晕的确是大事。 齐湘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似锦，我想着冰凌花原本就是要给杨亦炎的，就算你没死，那也是要给他的，就……” 我无语，齐湘，你可真会说话。 我问她:“你的冰凌花还会爆炸？” 齐湘连忙摆手:“在别人手中从未有过破裂的情况，这是第一次！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齐入尘听得估计是云里雾里，看看我:“你什么时候快死了？冰凌花是什么？” “这……”我刚想着怎么回答，管家匆忙而来，看到齐入尘，满脸恭敬:“齐道长！请您去看看公主吧！” 管家啊，你来得可太是时候了！不管齐入尘心里想的是什么，反正是被管家请走了。 留下的我们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杨亦炎的屋门。 第35章 忆起 剩下我们四个人站在这里，瑚月说:“我有点不放心。” 我连忙接话:“那你再问问？试试进去？” 瑚月忍住对我翻白眼的冲动:“我觉得应该你去。” 我又看看齐湘:“毕竟是你的冰凌花。” 齐湘一噎:“那人总是你的吧。” 轮到我一噎，那要是是以前的我的杨亦炎，那别管了，二话不说我早就冲上去了，现在……我不太敢。 最后我们三个女的一致决定派缀玉去，都是男的，可能比较好沟通。 缀玉没法一下子反驳我们三个人，就自己上前去，杨亦炎的禁法闪了一下，我看清后不由发愣，杨亦炎，什么时候会这种法术了？ 缀玉开口:“杨亦炎，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怎么了？” 里面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们几个人打算放弃的时候，里面传来了杨亦炎的声音:“让她进来！” 这声音，和正常时候的杨亦炎很不一样，似是压抑着什么。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异口同声:“叫你呢。” 叫我？齐湘推了我一把，我直接扑到门边，门吱一声就开了，我回头再看，那三个人都已经消失了。 我走进屋，往里面看，只一眼，就感觉到了不同，这……桌边坐着的人，明明就是杨亦炎，可是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言蔽之，就是只消你看一眼，眼神就没办法移开，变得，很耀眼。 这是怎么回事？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齐入尘一样，齐入尘，但凡有他在的地方，人们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被他吸引，他周身的气质光华能将别人都生生压下去，这种与众不同来源于他自身强大的神魂天赋，久而久之，齐入尘但凡出现在人前，就会刻意弱化自己的魂力，才渐渐让大家不会只顾着看他。 可杨亦炎，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正当我满脑子疑惑的时候，杨亦炎的声音又响起:“想什么？过来！” 言简意赅。我收起思绪，走到他面前，我看到他脚边是冰凌花的碎片，他顺着我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语气不怎么好:“那就是你的遗言吗？” 我愕然，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说的话自然情真意切，可对于已经忘了我的杨亦炎来说，必定是难以接受的。 “你听我解释，我们以前，确实是两情相悦的，所以我死前才会这样说，但现在你不记得以前的事，这……自然就不做数了，你别那么在意。” 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两情相悦？” 我点头，豁出去了，反正横竖都是一刀，最坏的结果还能怎样？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有点心慌:“你……你看什么？” “以后别再留什么话给我了，若你真的死了，我们也很快能再遇见，这很多余。” 啊？我一时不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呆呆地看着他。 他看我这样，又有点生气，一把拉过我就按在他怀里了。 我云里雾里，脑子一片懵，突然间，一个猜想浮上心头，我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记得我？” 杨亦炎揉了揉的头发:“嗯，都记起来了。” 巨大的喜悦瞬间将我包围，我那不争气的喜悦泪水猛地就流了出来，我心里还是害怕，总觉得不真实，于是我又问:“那你第一次说喜欢我是在哪儿？” 我听到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我的头按近怀里:“似锦，蓝颜夫人当年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怕会有忘了你的一天，可那是你娘啊，她怎么真的舍得让我忘记你，她研究了很久，她是个真正的天才，魂念的施法被她改动了一部分，若有一天我那半数神魂真的离开凤翔剑，也不至于立即消散。只要能寄存在灵物之内，经过时间的滋养，必然会有重回身体的一日。” 我听得呆住了:“灵物？齐湘的冰凌花？” “是的，那个时候，刚好有冰凌花在，免了我神魂流离之苦，更让我能这么早就想起你。” 原来，是这样啊。 “那……那你神魂都已经回到身体了？” “嗯，可是感觉不太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要把身体撑破。” 我不由地笑了:“我娘说过，你的神魂很强大，估计是太强大了，以至于身体猛然间承受不了。” “看你，又哭又笑的。” “没办法，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杨亦炎突然又叹了一口气，我心下一紧，忙问他:“你怎么了？” 略有些幽怨的声音:“我忘了你，你就任由我忘记吗？” “才不是呢，我都决定好了，救回南轩后，我就一直围着你，就算你忘了我，我也要让你重新喜欢我，以后，还是要在一起。” 杨亦炎嗤笑:“还挺有自信。” 我重新站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杨亦炎，我们说好了，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彼此，我知道魂念的事是为了我好，可是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承担，不要再自己一个人承受了。” 杨亦炎点头:“我答应。” 他又喊了我的名字:“似锦。” “嗯？” “真好，幸好，我还能记得。” 是啊，真好，幸好。 过了会儿，我带着杨亦炎出去了，我们先去看了凤阳公主，她吃了齐入尘给的药丸，已经醒了，再看到杨亦炎没什么事，也放下心来，至于我，她好像已经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就摆摆手让我俩走了。 齐入尘离开公主府的时候把被瑚月拦住不让往里面去的三皇子一起带走。三皇子心有不甘奈何实在挣不过齐入尘。 这个夜里，注定是我最高兴的。那满脸喜色估计是没办法藏的。 “呦，看你那满脸春意，终于活过来了！”瑚月似笑非笑地终于对我翻出了白眼。 我有些不好意思:“瑚月，你看……这天意。” 瑚月哼了一声，有些伤心:“虽一直说要跟你公平竞争，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机会。”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瑚月又说:“他忘了你我也没机会，那天在雪域城山洞外，听到他和缀玉说话的也不止你一个人。似锦，我放弃了，彻底死心，他为你做了太多太多，我不是比不过你对他的情，只是他对你的爱，连我都感动了。” 第36章 办法 杨亦炎恢复了记忆，也想起了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 “似锦，你原本打算去哪里找祛除魔气的办法？” “其实，我是想去找胡九七的，九尾狐见识之大远超我们的想象。” “嗯，你娘当时为了你的事，找的是仙风派的掌门，最后才决定用魂念。我们先去找胡九七，若无法解决，我们就去仙风派。” 南轩用了龙隐剑后本就不多的元气再一次大伤，齐湘说他至少要半年后才能恢复。 告诉了齐湘和缀玉我和杨亦炎决定先去找胡九七，让他们安心在公主府等我们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人趁天没亮就走了，不想再去一一道别，我们总以为这次会像上次一样，很快就回来。 出了都城，我们御剑，我和瑚月都诧异于杨亦炎的厉害，他现在御剑御得又快又稳，我和瑚月就坐在他身后啥也不用干，就闲聊。 瑚月说:“我听说，三皇子昨晚回去的时候碰到了玲珑公主，俩人不知道因为什么面子都不要了，三皇子把一国皇子的风范都抛之脑后，狠狠羞辱了玲珑公主一番，玲珑公主连夜进宫向国君哭诉告状，三皇子被禁足了。” 我:“怪不得夜里没见他来找杨亦炎。真想知道他俩为什么吵架？” “我也想知道，似锦，不如你放千灵鸟去信一封，问问他原因。” “这样，会不会不太道德？” 瑚月又送了我一记白眼:“你当我看不到你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吗？” 我嘿嘿一笑，我真的很好奇，毕竟三皇子一直颇能忍让玲珑公主的。 杨亦炎插了一句嘴:“别憋坏了，想知道就问啊。” 既然杨亦炎也这样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放出千灵鸟，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益州山林。 我们三人到了上次离开的雾气前，取出了闹闹送给我们的狐狸毛，眼前的场景便变了，脚下出现了一条蜿蜒小路，我们顺着小路走了一会儿，视线里就出现了那座华美的院落。 “瑚月姐姐！”感应到我们到来，闹闹最先跑出来，他高兴得抱着瑚月。 来来也跟着出来了，她是个有点害羞的小姑娘，对着我们笑笑就要带我们去找胡九七。 听到闹闹说胡九七还卧床不起时，我和瑚月都是一惊，直到进了胡九七的房间，看到他却是脸色不好地躺在那里，我们才终于确信，他……很不好，以前他说要一年半载才恢复真的不是骗我们的。 胡九七继承了瑚月的真传，翻了个白眼:“真没骗你们，失了心头血，我要修养一年呢。” 我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腰间的储物袋动了动，我将储物袋解下，打开，看到里面是那幅画在动，闹闹和来来好奇地围了过来。我将画打开，铺在桌子上，胡九七下不了床，着急地伸长脖子扯着头看。 我于心不忍，将桌子往他床前拉了拉。胡九七感激地看着我:“似锦！” 杨亦炎指着画:“画上的人在动！” 我一看，是小画。只见她从卧室跑出，噔噔地跑到院子里，在院子里的树边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就看到画上冒出了青烟，青烟过后，小画出现在屋里。 “姐姐！”小画高兴地喊我，跑过来抱我。 胡九七惊呼:“画里窜出来个这么水灵的小丫头！真奇了！是画精吗？” 小画看了胡九七一眼，因为胡九七长得实在太好看，她脸红了一下，可一想到他说自己是画精，小画还是生气了:“我不是画精，我是画灵族的人。” “画灵族？那不还是精吗？反正你们画灵族的总不能称为人吧。” 小画气得指着他，我却抓住了重点:“你知道画灵族？” 胡九七点点头:“活得久了，多少知道一些。” 我拉住气愤的小画，问胡九七:“画灵族在哪儿？小画是不是还能回家？” 小画呆愣愣地看着我:“我还能回家？”她的目光看向桌上，她娘画的那幅画，她娘儿时的家，而她的家，是那个废弃的院子和那口井。 胡九七咳了一声:“画灵族几百年前就遭了大难，几近灭绝，族人全部消失，有人猜，他们举族入了画，休养生息，再入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小画刚刚提起的心再度落下，她神色间有些落寞，不过她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她从出生开始就和她娘在外面了，对于传说中的画灵族，并无太大依恋。 大家都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变得有点沉重，闹闹高兴地声音打破我们的思绪:“姐姐，你能进画里？你能带我也进画里吗？” 小画笑笑:“现在还不行呢，我的魂魄还未修复完全，对了姐姐，我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地方灵气很充沛，我如果能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一定能修成人身，跟人类一样生活！” 啊？我看向胡九七:“你家这么风水宝地？” “那当然，九尾狐是妖族中很得天独厚的一族，住的地方自然不会差。” “上次来这儿你怎么没出来？”我问小画。 小画不好意思地回道:“我进入画里就一直在睡觉，刚醒呢。” 我看着胡九七，笑笑:“九公子……” 胡九七慌忙摆手:“别，别笑得那么谄媚，她不是凡世之人，想住就住吧。” 小画却过来拉紧我的手:“姐姐，我想和你一起住在这里。” 胡九七反应极大:“她可不行！” 我！我还不想住呢！ 瑚月笑笑:“别斗气了，九公子，我们来是有正事要问你的。” 胡九七正了神色:“什么事啊？” 我跟胡九七说了关于我识海里魔气的事，胡九七听得大惊，啧啧称奇:“似锦，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这际遇真是非比常人。” 谢谢，这样的夸奖我并不想要。 杨亦炎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胡九七说:“办法嘛，当然是有的。” 我们三人都很高兴，谁知胡九七话风一转:“你自费修为，永不再用凤翔剑，自然就不会入魔了。” “……” 看我瞪着他，他神色开始严肃起来:“似锦，我可没骗你，魔最厉害的地方在于霍乱心智，让人防不胜防，修仙之人识海庞大，魔气入侵会悄无声息占据你的识海，你若舍得下一身修为，恢复凡人六感，魔气自然会对你失去兴趣。你听过凡人能入魔吗？成魔的可都是修为高深的人。”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可是，要让我舍弃这一身修为，我……舍不得。我娘以前应该也知道这个办法，可她也知道流域的人会对我不利，我若无本事在身，逃不过一死，而现在，我也是一样的处境，我娘说过，流域与我的纠葛，远没有结束。 第37章 一夜 “没别的办法吗？”瑚月问胡九七。 胡九七想了一会儿:“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也有别的办法，但我不知道。” 唉，我心里刚叹口气，胡九七却更早地喊了一声:“唉……！” 胡九七说:“这个，我太累了，必须得睡了，让闹闹送你们走吧，小画姑娘想留下就留下，你们随时可以来看她。” 胡九七交代完就真的睡了。 闹闹带着我们到院子里，仔细一看，这里真的到处仙雾缭绕，灵气充盈，小画留在这里，实在是极好的。 小画拉住我:“姐姐，我不留这儿，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笑笑:“小画，早日成人不是你的愿望吗？我去一趟仙风派就回来看你，到时候你若不想留在这里，我就带你一起走。” 小画很犹豫，她很想早日成人，光明正大地走在我身边陪着我，最终她点点头:“那好吧，姐姐，我暂时留在这里。” “好耶！”闹闹高兴地拍手。 这个时候来来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壶酒:“这是荷花姐姐送来的，她新酿的酒，给九哥哥。” 闹闹一听，高兴极了:“荷花酿啊，很好喝的！小画姐姐，过会儿我们一起喝。” 小画点点头，瑚月不干了:“我们都要走了，不如尝尝喝一杯再走？” 闹闹更高兴了:“太好了瑚月姐姐，走，我们去亭子里。” 杨亦炎无所谓，但我和瑚月一样，也想尝尝，我还没喝过荷花酿呢，听闹闹的意思，这个荷花姐姐应该也是个修行不错的荷花妖，酿的又是荷花，肯定酿的过程得心应手，酿的成品风味颇佳。 我们几人坐到了亭子里，吸着这满山的灵气，神清气爽。 瑚月迫不及待地让闹闹打开，闹闹一打开罐子，顿时一阵说不出的清幽香味扑鼻而来，当真是醉人极了！ 闹闹速度很快地倒了好几杯，推给我们:“荷花姐姐酿的酒都是甜甜的，喝完能睡得很舒服，还能做美梦呢。” 我拿起杯子，跟杨亦炎碰了一下，他笑笑，大家一起喝了。 这荷花酿闻着已是极好，喝到嘴里才真的是让人惊叹，有酒的醇香，又带着甜甜的花香，味道却很清幽，让人非常舒服。 “闹闹，荷花姐姐是不是喜欢你九哥哥？”瑚月一杯荷花酿下肚，开始八卦。 闹闹点点头:“啊？喜欢啊，荷花姐姐也喜欢我！” 嗯……瑚月没办法八卦下去了，就专心地又喝了两口。 喝了两口，她脸色就开始红了，依她平日的水准，不该如此啊。 没想到瑚月指着我:“似锦，你脸怎么那么红啊？” 五十步笑百步，我刚要说她，却突然觉得脑子有点蒙，反应过来什么，我震惊了，这……我再去看其他人，闹闹来来竟然趴在桌子上已经睡过去了，小画眼神迷离估计也离睡着不远了。 杨亦炎抚了扶额:“怪不得闹闹说，喝完以后能睡很舒服。” 我蒙的更厉害，看看他，又看看瑚月:“我们怎么办？” 瑚月一拍桌子:“歇一会儿，上头！”她说着竟又喝了两杯。 不知怎的，我觉得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慢慢地就睁不开眼了，靠着杨亦炎就迷糊起来。 等我再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十分舒畅，精神百倍，就像以前修炼颇有成果之时，这感觉，十分奇妙。他们几人还在睡着，我看看天，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之前，天色好像已经要暗了，这会儿却仿佛是大亮。 我推推杨亦炎，又推推瑚月，喊了其余几人，陆陆续续地，大家都醒了。 只是当我看到闹闹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刚睡醒，我们几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一阵大吼传来:“天呢！！！你们在这儿过夜了！！！” 是胡九七的声音！这么中气十足又震惊无比，我看到一道白光闪过，胡九七的身影已出现在亭子边。 瑚月揉揉腰:“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们也算是好朋友了，在这儿过个夜你不至于吧。” 胡九七的脸色变幻莫测:“我倒是没什么，怕你们接受不了。” 我看看杨亦炎，他也满脸疑惑，小画突然惊奇的开口:“咦！姐姐，我好像……” “你怎么了？” “我……我凝聚出实体了，真正的人形！”小画高兴地喊起来。 “这么快？睡一觉的功夫！”我虽然诧异，但很高兴。 杨亦炎却拉了一下我，我看到他皱着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突然指着闹闹:“我怎么觉得，闹闹长大了？还有，九公子，你不是说要一年半载的修养。” 胡九七叹了口气:“是啊，一年半载了。” 瑚月还没听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我却好像明白了，震惊地跳起来，指着胡九七:“你……你是说……！” 胡九七也找个地方坐下来:“整个益州山林深处，虽不是真正的仙境，但也差不了多少，在这里，黑夜都是幻术变出来的，只有你们世俗之人到来，才会有真正的黑夜，而在这里，山中一夜，世间一年。” 瑚月手都哆嗦了:“你是说，我们这一觉睡了一年？” 胡九七点头:“不光是你们，真正的黑夜来临时，益州山林所有的生物都会陷入沉睡，我们，都睡了一夜。” 这！匪夷所思！ 胡九七又道:“我们与俗世没什么牵绊，睡就睡了，你们……” 话到此处，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爹，如果我一年没有消息，他该多着急？还有杨亦炎，凤阳公主又该如何！ “别急，先出去。”杨亦炎安抚地拉住我。 对，先出去。胡九七也没再多说什么，很快领着我们出了这雾气。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雾气消散后还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刚出来，就见千灵鸟突然出现，我赶忙伸手抓住它，顿时从它怀里，散落出了好几封信。 整整齐齐地一叠，杨亦炎伸手拿着最上面的一封，这也是时间最近的一封。 第38章 惊变 “似锦……不知你还能不能看到，不过，我以后怕也是没机会再给你写信了，进了这皇家牢狱，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似锦，我还是想告诉你，告诉杨亦炎，我知道，就算所有人都定了我的罪，你们两人肯定会相信我，我没有勾结魔族颠覆南国，我连魔族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可他们却说母妃是魔，我也是，一定是有人陷害母妃，可惜，母妃死了，你们不在，没有人相信我。似锦，你到底在哪儿？” 我震惊地去看杨亦炎，他脸色很不好，我多希望这是三皇子胡说的，杨亦炎祭出剑:“我们要赶快回去。” 甚至来不及跟大家说一声，我跳上剑，杨亦炎御剑乘风而起，瞬间我们已至高空。 杨亦炎与三皇子这对表兄弟，感情十分要好，三皇子对他，远比对自己的亲兄弟更亲近，虽然从小到大，两人经常斗嘴吵架，可我心里知道，若世上能有人无条件地去相信三皇子，那必定是杨亦炎。 我将剩下的信一一打开，想看看信中会不会有什么消息，从最早的开始看。 “似锦，你怎么那么八卦啊！那个玲珑公主我真是忍够她了，那晚齐入尘和我离开公主府，她见了我冷嘲热讽的，说我一听到你的事就跟个脑子得病的白痴一样，还说杨亦炎出事不是正好，死了不更和我意。我都没想到一国公主竟然能说出那种话，以前只当她刻薄骄横，谁知道这么毒！我就说她，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了，不过是个破落附属国的破落和亲公主，谁不知道她破落啊！天天穿金戴银也改变不了她身份上的破落，别整天在南国横，以为自己是根葱呢！她听了气得直哆嗦，骂不过我就去宫里告状，父皇面子还是要做的，把我骂了一顿还禁足，气死我了。你和杨亦炎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啊，快点回信。” “怎么回事啊？千灵鸟怎么自己回来了，还没有回信？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回信回信！” “我问齐入尘了，他说千灵鸟找不到你，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们。” “姑姑和你爹收不到你们的信，都很着急，你们怎么样了？” “似锦……我母妃死了。” 这是三皇子给我的倒数第二封信，短短一句话，她的母妃，婉夫人死了。 我喃喃道:“婉夫人，她怎么会死了？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对我们都那么好……” 杨亦炎的眼睛也有些红，婉夫人是个很秀丽温婉的女子，我听我娘说过，她从进宫起就很受国君喜欢，有了三皇子后更是得国君宠爱，这么多年了，她不争不抢的，对所有人都很好。 “似锦，你先别哭，我们回都城先问清楚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他……他一定很害怕，我们快些回去，回去救他。” 不到半日，我们便回到了都城，先各自回家，我们都急于先去见自己的家人，杨亦炎说:“我回去告知母亲我们都没事，就来将军府找你。” “爹，爹，我回来了！”将军府的后街很僻静，这会儿没人，我们便落在此处，杨亦炎也没耽搁，快步跑向公主府，我则从院墙翻过去，直奔我爹的院子。 “似锦！是似锦吗？”我爹的身影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他看到我，手扶着门框，突然就停在那里。 我跑着到他面前，扑到他怀里:“爹，我回来了。” 他好像是有点不相信，伸出的手有些颤抖，摸摸我的脸，似乎在确定我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摸到我的脸热乎乎的，他突然大喊:“管家，管家，水露，来人啊！” 院子外很快涌进几个人，看到我也是一惊，不知谁率先喊了一句:“小姐回来了！” 接着大家都高兴地喊起来，看到他们的反应，我爹心里才确定真的是我，又哭又笑地:“似锦！真的是你！你终于回来了！” 没一会儿，管家和水露就进来了，水露一看到我，也是泪珠不停地落，抱着我不肯再撒手，管家抹抹泪，立在一旁…… 一直过了很长时间，大家才慢慢平静下来，管家像以前一样，每次我离家回来都要给我买很多好吃的，他又出去买去了。 水露高兴地说要去把房间再打扫一遍，虽然她昨晚刚打扫过。 大家都散了。我和爹坐在院中，我问他:“爹，三皇子是怎么回事？婉夫人她……是怎么死的？” 爹叹了口气:“那晚国君设宴，群臣皆在，婉夫人随侍在国君之侧，喝了皇子们敬的酒，没一会儿，婉夫人却说身体不适想要先行告退，可她还没走下台阶，就浑身冒出了黑气，国师当场定论，那是魔气，婉夫人是魔。三皇子震惊极了，他不相信，国师说三皇子身上并无异样，是凡人。随后国师要捉拿婉夫人，婉夫人竟在国师手下逃走，满朝震惊。国君下令，举国捉拿婉夫人，国师府倾巢出动，到处搜捕。此后，三皇子被软禁在府。” 我听得震惊极了:“爹，你在场看到了，婉夫人，真的是魔吗？” 爹点点头:“应该是，国师不会看错的。” “那三皇子，他……” 国君又惊又惧，虽然国师说了三皇子身上并无魔气，可国君心中仍然忌惮，他派兵把守了三皇子府，没过几天，三皇子府果然又有魔物进入，国君震怒，认定三皇子和魔物勾结，意图颠覆南国，将他入狱。 “国君，会怎么处置三皇子？” “君心难测，在他心中，江山才是最重要的，三皇子，此劫难逃。” “爹，可是我不相信，他会勾结魔族。国师说婉夫人是魔，我不想评论，可我和三皇子一起长大，我绝不信他会颠覆南国。” 我爹叹口气:“我又何尝不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娘和婉夫人一直交好，爹也不想看他们母子出事，可似锦，若婉夫人是魔，没有人能救她。” 我心下一沉:“爹，魔，就非死不可吗？” 爹也看着我:“似锦，前朝因魔族灭国，今朝之始便设国师府，妖尚有辩解之词，魔，绝不容于南国，甚至整个大陆都不会有他们容身之处。” 我的心越来越凉:“爹，我想去找证据，我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若三皇子只是个正常人，我绝不能做事不管，我定要救他。” “若他不是呢？” 我心一颤:“找到真相再说。” 第39章 婉夫人 杨亦炎跟凤阳公主谈完便来了将军府，我爹看到我俩终于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很是高兴。 “南轩他们几个月前回流域了，这是他们走之前留给我们的信。” 我打开，是齐湘写的。 “似锦，流域形势有变，南轩的伤也好了，等不到你们回来，我们先回流域了。” 我心下有些疑惑，齐湘他们好像很着急回去，但流域的事我知道的本来就少，也无从推敲，何况此时，三皇子的事更为重要。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去见三皇子一面。” 杨亦炎摇头:“皇家牢狱一旦进去，就不容许探视，除非得到国君允许。” “那我们怎么办？只能去求国君吗？” 杨亦炎带我一起进了宫，求见国君。在殿外，我们看到齐入尘等在那里，国君正在殿内召见国师。 看到我和杨亦炎，齐入尘脸上闪过淡淡的好奇:“你们走了一年，去哪里了？千灵鸟竟也找不到你们。” 我们哪有心思跟他说这个，想到国师是他师父，他说不定清楚一些内情，他素来知道我们和三皇子交好，问他并不突兀:“齐道长，三皇子的事，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听到我们开口便问三皇子，齐入尘脸上并无意外神色，他看着我们两个，语气多了一丝冰冷:“婉夫人是魔，绝无差错，三皇子虽是凡人，但却有魔物出入三皇子府，至于其他，我也不知。” “可三皇子不会勾结魔族的！” 齐入尘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压迫感扑面而来，杨亦炎向前一步，站在我面前。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空灵:“看来蓝小姐很相信他。若他没有勾结魔族，国师府自然不会为难。但我观国君之意，他怕是时日不多了，你们要想救他，还需尽快行动。” “什么意思？什么叫时日不多？” 齐入尘一甩拂尘:“国君对魔族的痛恨远超你们想象，他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在他心里，三皇子勾结魔族已成定论，你们此时求见国君并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如抓紧时间，去找证据。” “依齐道长之见，我们要救三皇子，该从何做起？”杨亦炎问他。 与齐入尘短暂的交谈，我们至少确定了齐入尘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他与三皇子相处颇多，在外人看来，有朋友之谊，而他一贯痛恨魔族，我们怕他迁怒三皇子。此番交谈，我与杨亦炎都放下心来。 “失踪的婉夫人，还有闯入三皇子府的魔物，都是突破口。只不过那些闯入的魔物当晚便被绞杀，婉夫人则是彻底消失，看似有路，实则与死路无异。” “多谢！”听了齐入尘的话，我拉着杨亦炎便离开了，如齐入尘所说，国君不必再求见。 出了宫，我们拐到一个小巷子里，我拉住他，脸慢慢凑近。 “你……你干什么？”杨亦炎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脸开始红了。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隔墙有耳。我，或许知道婉夫人在哪儿。” “你知道！” “婉夫人与我娘交好，有一次我娘带我出门，在离都城几十里的一个村庄，我见过婉夫人，我娘说，那里虽不是婉夫人的家，但却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地方，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她是三皇子的母亲，我相信她不会不管三皇子。” 我与杨亦炎一刻也没耽误，赶往那个村庄，等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这个村庄人烟稀少，几里之外的东边有个较大的城镇，村里人几乎都以种庄稼为生。 我们直接来到了村尾的山脚下:“我那次见婉夫人，就是在这里，当时我还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这儿离都城那么远。我娘说我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现在想来，她当时真的很奇怪。” “我们进山看看吧。”杨亦炎走在前面开路，我们一起进了山。 刚走几步，迎面便走来一个樵夫，那樵夫担了两担柴，看到我们，忙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山里不太平，天已经黑了，你们不要进山！” 我问他:“大叔，怎么不太平了？” 大叔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到夜里，山上就有黑雾，人进去后绕来绕去的，就会被困在山里，虽然没出过人命，可大家都不会晚上进山。” “黑雾？这种情况多久了？” “大约两个月了。” 两个月？与婉夫人出事的时间正好对上。我们谢过这位大叔，说我们只在山外围采一些草药，很快就回去。大叔又叮嘱我们几句便离开了。 我和杨亦炎进山以后就一直往里走，走着走着我们两人便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味道，就像是血腥味儿混着甜味儿，周围也有若有若无的黑雾。 杨亦炎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在那里！” 他指的地方，有一个山洞。洞外光秃秃的，与别处的景象大不相同，只有一颗老树的枝丫横跨在洞口，看上去有些诡异。 我们走到洞口，抬脚进入，杨亦炎在前，我紧跟着他，洞口很窄。 他抬了个举火术，照亮洞中，火光炸一亮，洞里角落里的一圈石头突然胡乱地滚了起来，看上去十分诡异，洞中还有乱窜的黑气。 我看着那圈石头，心头诧异。 “怎么了？”杨亦炎问我。 “这，好像是聚灵石，看这石头摆放的形状，应该是聚灵阵但被破坏了。” 我刚说完，那黑雾便直直地向我撞来。 “婉夫人？是你吗？” 那黑雾停在我面前，缓缓地转着圈。 “我先试着把这聚灵阵修复一下。” 我娘留下的书中写过这个阵法，我在脑海中思索着石头摆放的方位，渐渐将它们归位。 若是我娘在，凭空便能画阵，我娘当年为小画画的阵便是聚灵阵。 聚灵阵已成，黑雾全部涌入阵中，我和杨亦炎站在一旁看着，看那一团散雾慢慢聚集，慢慢成型，变成一个人的样子，虽然周身满是黑气，但我们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婉夫人。” 第40章 前尘往事 婉夫人刚一聚形，便留下两行黑色的泪，看上去十分可怖。 “亦炎，似锦！你们要救救他！救救他！” “婉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婉夫人娓娓道来。 她的故事很长，婉夫人的娘曾是仙风派的弟子，仙魔大战时被魔族掳走，惨遭魔物奸污，后来待她逃出魔物之手，回到仙风派，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师门为之震怒，要她将魔子剖出丢入业火焚净。 婉夫人的娘有些不忍，去找了自己的师兄清风，清风进入了她的识海，看到魔子，魔子并不是天生魔种，相反它很坚强，属于人的意识压到了魔的血脉，婉夫人的娘听后更不忍心杀死它，便偷偷离开仙风派，并生下魔子，便是婉夫人。 婉夫人出生时魔气已经很微弱，她像个普通人一样长大了，可即使魔气在微弱，只要是高人便能一眼看出，她娘便一直带着她东躲西藏，直到她们来到这个村子，定居在这山中。只因她们在这山中发现了大量的聚灵石，婉夫人的娘想通过聚灵石让婉夫人加快修行，从而更好地遏制魔气。 直到有一天，蓝颜来了这里并见到她们，蓝颜当时刚离开流域来到大陆，机缘巧合知道这座山中有聚灵石，便想拿走一些。 婉夫人与蓝颜一见如故，一个对这个大陆一无所知，一个从小东躲西藏什么也没体会过，两人很快成了朋友，得知婉夫人的事，蓝颜很是同情。蓝颜于阵法一途颇为精通，便做了聚灵阵，果然对婉夫人修行大有益处。在蓝颜的帮助下，不过月余，婉夫人便能自行压制体内的魔气。 直到这时，婉夫人才得知她娘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么多年东躲西藏，还要为她压制魔气，身体早就透支，看到婉夫人有了自保之力，还交了好朋友，心头的那口气一松，就撑不下去了。在临死前，婉夫人的娘通知了师兄清风。 清风赶来见了师妹最后一面。原来这么多年清风一直在找她，他做出了无上法宝想要送给师妹的孩子，助她隐匿魔气，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成功了，他将赋灵玉佩交给了婉夫人，嘱托她日后若遇到难处可来仙风派寻他，便离开了。 后来婉夫人和蓝颜一道来了都城，蓝颜遇到了战赫，婉夫人遇到了国君。 婉夫人生下三皇子之后，体内魔气重现，幸而有赋灵玉佩隐匿气息，可三皇子却也遗传了她一部分魔气，于是婉夫人将赋灵玉佩溶于三皇子的识海，与他合为一体，除非三皇子身死，否则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他那微弱的魔气。 因生下三皇子，体内灵气溢出，蓝颜为她取来很多聚灵石放置宫中，助她修炼，为掩人耳目，蓝颜给宫中贵人皆送了聚灵石，说能够强身健体，大家都知道蓝颜为修仙之人，从未怀疑过她有其他目的。 就这样，婉夫人与三皇子相安无事，直到三皇子长大。 说到这里，婉夫人的声音停顿下来，她已经将她的过去交代清楚。 我和杨亦炎却是满心震惊。婉夫人是半人半魔，连三皇子身上也有魔气，他们竟能在南国都城，在国师府的眼皮底下安全度过这么多年。 婉夫人看了看我:“那次，你和你娘在这里见到我，是因为那天是我娘的祭日，我来祭拜她。” 我喉咙有些发紧:“婉夫人，你一直都隐藏地这么好，为何……会在宫宴上……” 婉夫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直觉是大皇子，他那天晚上一直阴恻恻地看着我笑，可他没有理由知道我的身份，我喝完酒就觉得不对劲想快些离开，可那太快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就漏了魔气。” “……之后你就逃到这儿了吗？” “似锦，你知道吗？我看到他那么冷酷地下令捉拿我，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恨我的欺骗，这么多年的感情一下就没了，他想要我死，我无话可说，是我有错在先，可辞儿，辞儿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来了这里想快些修炼，却发现聚灵阵早已损坏，宫宴上那杯酒太厉害了，我根本无法化成人形，只能依靠聚灵石慢慢恢复，期间我回了一次都城，却听说辞儿被关进了皇家牢狱，国师府到处在抓我，我只好逃回了这里。我知道，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找到我，那就只有你了。” “婉夫人，你说的赋灵玉佩真的能保证没有人能察觉出来三皇子身上有魔气吗？”杨亦炎问她。 “嗯，我能保证，他小时候闹着跟你一起修仙，可他毕竟有魔气，修仙会让魔气浸染识海，我心下害怕，就请清风师伯拔了他的仙根，他这辈子只能是个普通人，我已经将赋灵玉佩溶于他的识海，就算国师，也不可能发现。” “好，第一个问题解决了，最关键的是第二个，他被关入皇家牢狱的罪名是勾结魔族，颠覆南国。”杨亦炎接着说，骤然间听到这么多事，我的脑子有点蒙，幸亏有杨亦炎在一旁。 “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是大皇子！若你们没有别的线索，就从大皇子入手。” 大皇子？大皇子的母亲是和夫人，和夫人的家族很有实力，听说和夫人有个长辈于修仙一路颇有天赋，早已脱离俗世。和夫人虽有些傲慢，但她毕竟家势凌人，又是国君的第一位夫人，而大皇子平日里低调谦逊，待人温和有礼，可不管怎么说，大皇子毕竟是长子，和夫人娘家又颇有势力，若不是婉夫人和三皇子太受国君宠爱，皇位必定是他的。若是因为皇位，大皇子确实有害三皇子的理由。 “婉夫人，你在这里好好修养，三皇子的事，交给我们，我们一定找到证据，救他出来。” 婉夫人点点头:“亦炎，似锦，他可以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要活着。我什么都能为他做，若能再见他一面，知道他好好的，我就算即刻魂飞魄散，也满足了。” 第41章 清扬真人 我和杨亦炎披着月色回到了都城，在将军府门口，一声怒喝响起:“杨亦炎！蓝似锦！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我一扭头，就看到瑚月扑过来要掐我的脖子:“你们两个跑那么快！没有一个人等我！” 我赶快拉住她的手:“消消气，消消气，我们两个先走了，总得留一个人跟胡九七道别啊！还有小画，我相信你能安抚好她。” “小画都急哭了，我好说歹说她才答应留在那里等你，气死我了，下次你们两个再丢下我，我就回灵雾山涧再也不理你们了。” “绝不会有下次！”我举双手保证。 “你回过家了吗？” “当然了，跟娘说了发生的事，就来找你们了，怎么样？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干什么？” 我们三人进了将军府，去了我的院子，水露给我们备好茶水就下去了。 我和杨亦炎将婉夫人的事告诉了瑚月。 没想到瑚月说:“我知道和夫人的姑姑，她是仙风派的清扬真人！” “你怎么知道？” “仙风派可是修仙门派中的泰山北斗，和夫人的姑姑出自都城，离灵雾山涧那么近，灵雾山涧里很多妖怪都知道的，我娘还跟我说过，让我别惹大皇子呢。” “仙风派？婉夫人的娘也是仙风派的，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清扬真人，年纪应该跟婉夫人的娘差不多吧，说不定……还真有关联。 和夫人，婉夫人，清扬真人，这些人会有什么联系？有谁能把他们几人串起来？这个人还得是愿意帮助三皇子的。 我们三人一时犯了难，杨亦炎突然说:“不如去问问我娘，她与和夫人和婉夫人都相识多年，看看她看能不能知道什么。” 有道理，何况我们也没别人可以问。等我们到公主府的时候，凤阳公主刚要歇下，见我们三人一起来了，便把我们叫到她房间内。 对凤阳公主来说，几个皇子对她的意义是差不多的，谁当国君她都是国君的姑姑，且她对几位皇子一直一视同仁，没有格外偏袒谁。 我们没有把事情说的那么详细，只是问她知不知道和夫人还有她那位姑姑的事情。 没想到凤阳公主听我们问起她，神色十分恼怒:“我当然知道她姑姑了。从小和夫人就爱和我攀比，我虽贵为公主，可她也是重臣之女，加之她有个入了仙门的姑姑，可没少因此看不起其他贵女。我与和夫人从小脾气就不对付，后来她嫁给皇兄，我们的关系才渐渐缓和，后来她生了大皇子，许是当了母亲，人变得温和不少，可也没坚持几年，又来了别的夫人，尤其是婉夫人，皇兄宠爱婉夫人，自然冷落她，她就又开始骄横起来，看谁都不顺眼。” “那和夫人的姑姑？” “她这个姑姑非常疼她，虽入了仙门，却隔些日子总要给她送来很多仙门的好东西，听闻她姑姑还与国师是旧识呢，因这许多原因，皇兄如今虽然不喜和夫人，却也对她足够宽容。” “那您见过她姑姑吗？” “我出生的时候她就走了，不过我还真见过她一次，她半年前才回来过。” “半年前？” “是啊，当时她入宫去看和夫人，我那日刚巧进宫，在御花园碰到她们了，还有皇兄和婉夫人也在，你们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当时第一眼看到婉夫人，好像还挺震惊的。” “震惊？”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若不是婉夫人，和夫人也不至于日子过得抑郁。”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你们打听她做什么？她跟三皇子的事有关系吗？” “娘，你别多问，早点休息啊。”杨亦炎领着我和瑚月起身出去了，身后传来凤阳公主怒极的声音:“过河拆桥！不孝子！” 我们三人到了杨亦炎的院子，重新坐下理清思路，从凤阳公主的叙述中，杨亦炎捡出很多重要的信息，开始拼凑真相。 “清扬真人和婉夫人的娘都是仙风派弟子，而且她们年纪相近，几乎可以肯定是认识的。如我娘所说，清扬真人见到婉夫人，神情是震惊，若是替和夫人愤怒，厌恶都说得过去，可唯独震惊不合常理，除非是因婉夫人想到了什么，我猜测应是婉夫人与她母亲长得相似，因此清扬真人一看到她就想起来自己的同门。婉夫人也说过，她娘当年怀有魔子，整个师门都知道，那么清扬真人定然也知道，所以见面以后，清扬真人或许通过某种方法确认了婉夫人就是当年的魔子。之后，清扬夫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和夫人和大皇子，并给了大皇子让婉夫人显出魔形的药物，大皇子在宫宴上给婉夫人敬了带有药物的酒，导致婉夫人当场现行。” 杨亦炎说的通俗易懂，我和瑚月都震惊地看着他。 我看着瑚月:“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瑚月点头:“同样都是脑子，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到。” “想不到的不是你一个人，我们都没有脑子。” 杨亦炎笑笑:“好了，这只是猜测？但有一件事我想不通，婉夫人已经离开，那闯入三皇子府的魔物又是哪里来的？” “齐入尘说过，那些魔物当场便被绞杀，线索都断了。” “我想我们应该再去问问齐入尘，那晚的情况。” 我们决定去国师府，瑚月对那个地方很是害怕，说要在公主府等我们。 我和杨亦炎到了国师府，让府中的道童去通知齐入尘，那小道童欲言又止:“师兄作息很规律的，这时候已经就寝，你们很急吗？” 我仰脸笑笑:“非常急！劳烦告诉齐道长，杨亦炎和蓝似锦有要事找他。” 小道童没办法，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他去而复返，请我们进去。 齐入尘在他的书房见我们，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真赶时间。” 这么晚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你说的时日不多了，我们哪里敢耽误。” “说吧，何事？” “我们想知道那晚魔物进入三皇子府的具体情况。” 齐入尘喊了小道童:“去叫入满过来。” 第42章 入满 入满就是那晚在三皇子府带人发现并绞杀魔物的国师府弟子。 “师兄！这么晚了还叫我？”人未到，声先至。 入满是一个很年轻，长着娃娃脸的可爱道士。他一见到我和杨亦炎，就变得正经起来，向齐入尘行了一礼，又对着我和杨亦炎微微一拜，我赶忙回了一礼。 入满对着我笑笑:“蓝小姐。” 我惊了:“你认得我？”国师府弟子除了降妖伏魔几乎足不出户，只有国师和杨亦炎会时常进宫。 入满眨眨眼，看了齐入尘一眼道:“早就认识了。” 我刚想再问，齐入尘咳了一声:“别闲聊，说正事。” 杨亦炎问入满:“你详细说说，当晚在三皇子府发现魔物并绞杀的过程。” 入满点头:“国君命国师府派人日夜守着三皇子府，国师将任务分给我们，那天刚好轮到我，夜里，我与几位师弟正在值守，一切都风平浪静，根本不知道魔物从哪里出来的，几乎是在瞬间就涌入了三皇子府。” “等等……你说魔物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 “是啊，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师兄，我就是如实回禀国君的，所以国君才认为魔物本就藏在三皇子府，与三皇子有勾结。” “你继续说。” “那些魔物虽然数量多，但战力一般，我们很快就杀完了，待剩下最后一个时，本来想留活口，可大皇子突然出现……” “大皇子怎么会在？” “蓝小姐，三皇子被软禁之后，其他皇子偶尔会去看他，那天大皇子早早就来了，只是在我们捉拿魔物时他刚好要离开，这才撞上。我接着说了，最后那个活口竟然冲向大皇子，我们怕它伤到大皇子，就将它射杀了。大皇子也作为目击证人，回禀了国君所见。” 杨亦炎问他:“大皇子一直在三皇子府，魔物出现时他正要离开，撞上了你们，对吗？” 入满点点头。 齐入尘示意入满可以走了，入满离开路过我身边，又眨眨眼:“蓝小姐，那我走了。” 我一愣，入满似乎对我格外热情，我向他点点头。 入满走后，齐入尘对我们说:“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杨亦炎问他:“若魔物一直藏在三皇子府，国师又岂会没发现？” “这世上能隐匿魔气的方法多了，我知道你们相信三皇子，但想救他，必须有证据。” 我和杨亦炎告辞离开。 回到公主府，瑚月还在等我们，国师府一行，几乎可以确定那些魔物的出现也与大皇子有关，只是齐入尘说的对，我们没有证据。 瑚月也很焦虑:“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奔波到现在，我们都很累了，杨亦炎说:“先休息吧，有什么明日一早再说。” 我住在了公主府内瑚月的房间，躺在床上后，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你睡不着？还在担心三皇子吗？”瑚月问我。 “嗯，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我们找了一天，几乎就把真相串了出来，可除了我们，没有人去查证，没有人去帮三皇子。” “似锦，你别把真相情想的那么容易，若不是亦炎，凭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你能猜到真相？反正我是不可能猜出来。” 我重重叹口气:“知道真相还是被动，到哪里能找到证据证明啊。” “似锦，凭我们的脑子，一夜不睡觉也想不出什么，不如好好休息一晚，说不定明日一早醒来，亦炎已经有办法了。” 瑚月说的很有道理。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休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渐渐模糊。 一觉睡到天亮，我和瑚月洗漱过后都是精神百倍，去找杨亦炎一起吃早饭。 饭间，我和瑚月很自然地问杨亦炎:“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杨亦炎扶额，有些无奈“暂未想到。若只是大皇子和和夫人，我们或许能在都城寻到办法，可事情已经牵扯到了清扬真人，对上她，我们确实没有办法。” 我和瑚月一脸懵。 “若那晚的魔物确实是大皇子放出的，那么大皇子是在哪儿弄的魔物，听从他的指令？他做不到，此事必定有清扬真人的手笔，清扬真人远在仙风派，又与国师是旧交，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毫无证据，谁会相信我们？” 杨亦炎的话令我的心情跌落谷底，虽然我从小嚷着修仙，娘亲说她是修仙门派的弟子，可那只是一个很小的门派，娘亲带我去过一次，很小的一座山头，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她所谓的师父看上去还没有她厉害，我一直怀疑她那个师门就是用来骗我的。而仙风派，从大家口中就知道，是个正宗的顶级修仙门派，娘亲曾因为我体内魔气的事去找过仙风派的掌门，可那也只是杨亦炎听她说的，仙风派离我们毕竟太过遥远。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婉夫人不是说过她娘的师兄清风真人，若我们能联系到清风真人，或许会有转机。” “那我们还要去找婉夫人吗？” “找婉夫人，需得夜里才行。”婉夫人如今无法聚形，白日里更是显不出人身。 那今天白天我们能做些什么？杨亦炎看我满脸担忧，问我:“你是不是想见三皇子？” 我点点头:“我想见他，他从小娇生惯养的，现在进了牢狱，也不知怎样，而且，你记得吗？他让千灵鸟带来的信上说，婉夫人已死。可婉夫人宫宴那晚明明是逃走了，后来国师府也并没有找到她，为什么三皇子却说婉夫人死了？我觉得很奇怪，或许三皇子还知道些什么。” “我去问问我娘，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去见一见三皇子。” 凤阳公主听了我们的话，也没多说什么，就说带着杨亦炎进宫去求求国君，是否能网开一面，让三皇子见一见他们。 凤阳公主带着杨亦炎进宫了，我和瑚月等在公主府。 我们不敢抱太大希望，心情非常忐忑，就盼着国君还能念一点旧情。 第43章 牢狱 令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凤阳公主和杨亦炎一见到国君，说明来意，国君竟未阻拦，同意杨亦炎去看三皇子。 我和瑚月等到他们的消息，非常高兴，可凤阳公主却满脸叹息，杨亦炎也神色忧忧。 我直觉不对劲:“怎么了？国君还说什么了吗？” 杨亦炎看看我，有些犹豫，凤阳公主却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早晚得知道，国君说，你们三个也曾是好朋友，他能在走前再见你们两人一面，黄泉路上也少了许多遗憾。” ？？！！！ 我憋着心里那股气，嘴巴绷紧。 瑚月问我:“干嘛把脸憋的那么红？你怎么了？” 我快窒息了，我问凤阳公主:“我能在您府上骂国君吗？我第一次这么想骂他。” 凤阳公主急忙制止我:“万万不可！我这公主府可不是铁通一般，隔墙有耳！” 所以，我只能继续憋着。 杨亦炎拍拍我的头:“别气了，我们先去看三皇子。” 嗯，我们去街上，给三皇子买了一些他爱吃的零食，杨亦炎说他可能没有心情吃，我心里知道，可我就是想多给他买一些。 皇家牢狱在宫里东南角的位置，这里把守十分严密，里面可能很多年不会关押一人，只收皇室子弟，而但凡进入皇家牢狱的人，要么终生监禁，要么择日赐死，自南国建立以来，进来的皇室之人屈指可数。 狱管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看过国君的口谕后就带着我们进去了。 关押三皇子的屋子在最里面，我问狱管:“这里几乎都没人进来，怎么这么多屋子？” 狱管看看我，浑浊的眼里闪过光芒:“统共也就二十个屋子，万一遇到谋逆之事，一家老小皆入皇狱，这二十个屋子怕是还远远不够用。” …… “你们过去吧，就是最后一间。”狱管送我们到半路，就返回去了。 就在眼前了，我突然有些迈不动腿，杨亦炎拉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终于，我们停在那间屋子前面，所有的屋子都没有门，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屋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梳子的东西，床头有一个盆，床尾有一个桶，床上有一床被子。三皇子就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床上，身上穿着灰色的粗衣，头发有些乱，或许是很久没见过人了，他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很好。 “三皇子……”我出声喊他。 他的神情一颤，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随后他勾勾唇角，自嘲一笑，又低下头去。 杨亦炎又喊了一句:“不是幻觉，真是我们！” 杨亦炎的声音一出，三皇子又猛地抬头，盯着我们看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似锦来看我，杨亦炎每次都陪着，这次是杨亦炎第一次出声。” 我突然就想哭，因为他的话:“不是幻觉，真的是我们，我们回来了！你赶快过来，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三皇子听到我的话，神情依然有些呆愣，他缓缓起身下床，脚上的锁链发出叮当的响声，那声音实在太刺耳，我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怎么可以！那么骄傲的三皇子…… 看到我哭了，他的脚步加快，可屋子这么小，不过三步，他就到了门边，停下，锁链的长度只够他在这间屋子活动，他有些犹豫地伸出手。 杨亦炎不忍再看他一副期待又害怕的样子，快速上前握住他伸出的手。 手掌传来的温度终于能让三皇子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 他脸上激动得神色压抑不住，因为太激动竟然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们……你们真的……回来了！你们……没事太好了。” “我们没事。”杨亦炎平稳的声音安抚了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三皇子看着我，笑着说:“似锦，还能再见你，真好。” “我们知道你发生了很多事，这两天我们也查出了一些线索，现在有事情要问你。” “你们问。” “为什么你信上说婉夫人已经去世了？” 三皇子眸中闪过震动，眼圈红了:“宫宴那晚，她消失了，国师说她是魔，此后我再也没我见过她，后来是大皇兄来府中看我，告诉我，我母妃已经死了，当晚，我就被带到了这里，再也没接触过外面的人。杨亦炎，你问这话的意思是，我母妃她，她没死对吗？” 我刚要回答，杨亦炎快一步捏了捏我的手心，我虽有些疑惑，但没再开口。 杨亦炎说:“我们只听说国师府还一直再找她，并没有结果。” 三皇子震惊:“那为何大皇兄要那样对我说？” 杨亦炎又道:“他的话不可信，国君后来见过你吗？” 三皇子的眼神暗淡下来:“我来了这里的第二天，他来过一次，他问我，魔族到底有什么阴谋，我和我母妃究竟想干什么，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不信，他心下认定了我的罪，自不会听我辩解。” 说到这里，三皇子看着我们，有些哀伤地问:“宫宴那晚，众目睽睽之下，母妃确实……国师说的，或许是真的。可我，也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当然相信你，你再坚持几天，我们一定找到证据，救你出去。”我对三皇子说道。 或许是我语气里的坚定感染了他，他笑笑:“本来我都打算听天由命了，既然你们回来了，我当然会坚持下去，等你们救我。” 看到他这样说，我和杨亦炎心下也轻松许多，杨亦炎将地上的一盒零食拿出来递给他。 三皇子嫌弃道:“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 杨亦炎看我一眼:“就跟你说了，他不会有心情吃，你还买这么多。” 三皇子马上伸手接过:“说实话，你买的我确实没心情吃，但如果是似锦买的，我会很想吃。” 杨亦炎无奈地笑笑，三皇子接过去，看到都是他喜欢吃的，突然就低着头抹了抹眼睛，我和杨亦炎都看到，他在擦眼泪。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我，虽然是在牢狱里，但能吃饱能穿暖……”三皇子捡着好的跟我们说了一会儿，我和杨亦炎就静静地听着。 狱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间到了。” 三皇子笑笑:“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他能多说句话，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但今天，我实在是不想听他发出声音。” 我点点头:“我也是。” 三皇子说:“你们回去吧……亦炎，似锦，我母妃……就算她真的是魔，她也是我的母亲，若我们注定没有好的结局，我也想……走的明明白白。” 第44章 大皇子 离开皇家牢狱，一路上，我心情都很低落，我问杨亦炎:“为什么不跟他说我们见到了婉夫人。” 杨亦炎看看我:“你真以为国君会这么放心我们？那个狱管可不简单。” “你进宫时，国君说的话，他真的想要三皇子死吗？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他以前对三皇子那么好，我总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将三皇子一直囚禁。国师已经告诉他了，三皇子身上并无魔气，是个正常的人，他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念从前吗？那是南国的皇子，也曾，是他最看中，最寄予厚望的儿子。” 杨亦炎很认真地回答我的话:“似锦，他是南国的国君，他痛恨魔族，你一定要记住，再也不要把他当做一个曾经对你好过的长辈。” “我……记住了。” 因为晚上要去找婉夫人，下午的时间就空出来了，我想去大皇子府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杨亦炎听了我的打算，有些不满，他和三皇子关系太好，自然和别的皇子关系一般。若是去找大皇子，恐怕就得我一个人去了。 只是在这特殊时候，为了三皇子，哪怕多半分胜算，我们也得尽力去做。 我一个人来到大皇子府，和夫人母家势力大，大皇子府建的也很气派，我刚到大皇子府门口，就见大皇子从府里出来，我迎上去:“大皇子！” 看到我，大皇子俊雅饿脸上露出笑意:“似锦，你和亦炎走了一年，终于舍得回来了。” “你要出门吗？” “有点事，无关紧要，你特意来找我吗？” “是啊，你知道的，三皇子出事了，我也没别人可问，就想来问问你。” 大皇子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热情地邀我:“那快进来吧。” 我跟着大皇子进了府。 大皇子一路领着我:“似锦上次来我府中都有好些年了吧，你和三弟年纪相仿，平日里总玩在一处，倒是跟我越来越生分了，你小时候，可是很喜欢跟我在身后玩的。” 我笑笑:“在你面前，我可不敢随意玩闹，一直把你当哥哥一样敬重的。” 大皇子点点头，带我进了偏厅，吩咐下人上了点心茶水。 待我们都坐下，大皇子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说实话，我心下很震惊，他从来都是一副稳重可靠的兄长模样，若不是指向他的疑点太多，怎么也怀疑不到他的身上。 “似锦，你离家一年了，确实发生了很多事，你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 “似锦先谢过大皇子了。大皇子想必知道，国君恩准我去见了三皇子一面，三皇子他……你不知道，他瘦了好多……” 大皇子脸上显出沉痛的神色:“三弟确实受苦了，国师说了，三弟身上并无魔气，只是如今父皇正在气头上，待过一段时间，我去求求父皇，为三弟说说话。” 我看他的神情，不像装的，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国君想要处死三皇子？ “大皇子，听说魔物闯入三皇子府那天，你也在，那些魔物真的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吗？我还是不信。” “似锦，那些魔物只是出现在三弟府中，并无证据证明是三弟勾结魔物，你可不要听信别人一面之词。” “可是，这不是国君的意思吗？否则为什么要把三皇子关入皇家牢狱？” 大皇子语气微顿:“父皇对魔族实在太过痛恨，加之婉夫人欺骗了他这么多年，这才迁怒三弟。” “对了，大皇子，今日我见到三皇子，他说你告诉他，婉夫人已死，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婉夫人明明只是失踪了。” 大皇子笑笑:“似锦，三弟一直想找婉夫人，我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傻事，才告诉他婉夫人已经去了，让他能安心留在府中。” 安心？是死心，灰心，绝望吧。 “大皇子，你知道的，以前我娘和婉夫人交好，我听我娘提过，婉夫人的家好像是南边的一个村子里，唉，原来她是魔，亏得我娘对她那么好，她却骗我娘。” 三皇子状似无意地问我:“哦？是哪个村子？” “这我哪能记得住，只记得是很远。” “似锦，我当你是妹妹，就直说了，虽然我们都相信三弟是无辜的，可毕竟最终裁决的是父皇，在三弟脱罪之前，你切不可再插手他的事，我也听说了你去了国师府，找齐入尘想帮他，可没有证据，这一切都是徒劳，如今只能等国君自己想明白，放过三弟。说来三弟也是好运气，婉夫人是魔，他竟然无半点魔气，若非如此，父皇又怎会网开一面。” “你的意思是，我什么也不做？” “父皇现在正怀疑三弟，你娘以前又与婉夫人交好，你若现在还一心帮他，保不准会惹来父皇猜忌，万一连累了将军府就不好了，毕竟你爹已交出兵权。” “多谢大皇子提醒。大皇子，跟你聊了这么多，我放心了很多，你说得对，三皇子身上没有魔气，那晚闯入他府上的魔物也没有证据证明与三皇子勾结，待国君想明白，一定会赦免三皇子的。” 若不是我一直盯着大皇子，差点就错过他眼中细微的变化，他笑笑:“放心吧。”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我提出想参观一下他的皇子府，他欣然同意，亲自带着我到处看。 一路上都很正常，当我们走过花园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味道，一股甜甜的带着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不久前我曾在婉夫人身上闻到过，是……魔的味道。 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怎么可能？若他府上藏的有魔，国师府早就发现了。我不动声色地朝着味道散发的地方走去，大皇子突然伸手拦住我:“似锦，那个院子是后厨，今日杀了很多牲畜，难闻的很。” “哇，您府上的后厨竟然占了这么大的院子，大皇子果然豪气。” “你若喜欢，常来做客，定给你准备满桌爱吃的。” “多谢大皇子，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告辞。” 大皇子笑嘻嘻地把我送到门口，我给他行了一礼，在他的注视下走了。拐了个弯，我才压下心头的惊惧，背上的汗浸湿了衣服，希望他刚才没有看出我的异样。他在花园伸手拦住我的时候，我十分清楚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杀气，压迫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第45章 味道 杨亦炎就在不远处等我，看到我他马上跑过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拉住他的手，稳稳心绪:“我们都小看大皇子了。” 回到府里，我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杨亦炎，杨亦炎也很震惊:“你说他府上有魔的味道？” “我肯定我没有闻错。” “这就奇怪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冒着被国师府发现的危险，在府里藏匿魔物？”瑚月问。 “不对！那晚在三皇子府，若是他放出的魔物陷害三皇子，那他必然要带魔物进去，入满他们怎么可能没一点察觉？”我说。 “你们别忘了三皇子身上其实有魔气，不一样能在国师的眼皮下藏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没被发现。”杨亦炎说。 “我跟他谈话的时候，他虽然一直在说三皇子的事没证据，国君日后会原谅三皇子，可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总觉得他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瑚月发问。 杨亦炎突然震惊地看着我:“他府里的魔物，就是后招！” 我和胡月都吃惊地看着杨亦炎，只听杨亦炎继续说:“我和母亲今早进宫，国君刚流露出要处死三皇子的意思，可这目前并没有人知道，或许大皇子以为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国君日后会放了三皇子，毕竟以前国君对三皇子的疼爱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 “所以，若是皇家牢狱里再一次出现魔物，国君还会再一次饶过三皇子吗？” 我听得头皮发麻:“国君一直不允许别人去探视三皇子，只在今早决定不再留他性命才让我们去见他一面。大皇子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去牢狱，现在知道我们去过，必定会再次去请求国君，而国君，很大可能也会同意他去。” “这么说来，只要他去见三皇子，三皇子身边就必然还会出现魔物，那三皇子，怎么都说不清啊！”瑚月着急道。 我心下有了个猜测:“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刚好要出门，不会就是去见国君请旨去看三皇子吧！” “很有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能让大皇子去牢狱！” 杨亦炎当即决定:“分头行动，我马上进宫，看能不能阻止大皇子见到国君，似锦你去国师府找齐入尘帮忙。” “我找他要说什么？” “实话实说！告诉他我们怀疑大皇子，告诉他你今天在大皇子府闻到了魔气，还有那晚闯入三皇子的魔物是他带来的。” “齐入尘会信吗？” “不管信不信，他一定会帮忙。” 杨亦炎进了宫，我则赶紧去国师府。 小道童已经认识我，请我进去，我着急忙慌地一路跑过来。 “蓝小姐，怎么如此慌忙？” 我上前就拉住他的衣袖:“你快跟我走！” 齐入尘脸色一变，急忙抽回自己的袖子，浮尘一甩便后退了几丈远:“好好说话，莫要动手。” 我一噎，赶忙行了一礼道歉:“你现在赶快陪我去皇家牢狱，具体情况我路上告诉你。” 看我确实着急，齐入尘也没再耽搁，便和我一起离开了国师府。 一路上我把对大皇子的怀疑都说给他听，他听得好像很认真，等我说完，他才开口:“我信。” “啊？” “第一，我相信三皇子，第二，那晚他的出现确实太过巧合，第三，他若现在真的要去看三皇子，那么你们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待我们匆匆赶到牢狱，看到狱头懒洋洋地站在门口晒太阳，就知道他们还没来。 庆幸，拍了拍心口，刚缓下一口气，齐入尘便道:“来了。” 我看过去，果然看到有两个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大皇子和杨亦炎。大皇子看到我和齐入尘等在这里，神情明显变了。 杨亦炎对我们说:“听到国君同意大皇子来探视三皇子，我便想跟着大皇子，再来看一看三皇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齐入尘笑笑:“我远远的，好像闻到了一丝魔气，想到三皇子在这儿，就赶紧来看看。我一直不相信，魔生出的孩子，会没有魔气。大皇子觉得呢？” 这次我清楚得看到大皇子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袖子捏紧，于是我们都明白了，他带来的魔物就在他袖子里，可他乃堂堂皇子，我们也不能搜他身。 大皇子惊道:“有魔气？齐道长，魔气在哪儿？” 齐入尘说:“若有若无的，许是用了什么法宝藏匿了气息，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它敢出来，我定能立刻将它拿下。” 我连忙捧场:“齐道长果然厉害！有你在，哪有魔物敢不长眼出现。” 杨亦炎说:“大皇子，我们进去吧。” 大皇子突然抚了抚额头:“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些不适，莫要过了病气给你们，改日我再来看三弟。” 大皇子走了，我重重松了一口气，杨亦炎向齐入尘道谢。 齐入尘说:“不用客气，只是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啊齐道长？” “蓝小姐说在大皇子府上闻到了魔气，蓝小姐怎么知道那是魔气？以前你闻到过吗？” ……！ “蓝小姐，怎么脸色不太好看？难道大皇子的病气这么快就过给你了？” 我马上做出头晕的样子，杨亦炎赶忙扶住我，我喊道:“确实很晕，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杨亦炎却说:“不知齐道长可听过流域？那里有一条幽冥路，幽冥路里有很多魔物，这一年时间里，我们曾去过那里，与那些魔物打过交道。” “哦？原来如此。” 我和杨亦炎走了很远，我问杨亦炎:“我入魔的时候，有这种味道吗？” 杨亦炎摇摇头:“没有。” 我有些纳闷:“难道这味道只有天生的魔物才会有，我这种后天入魔的没有？真是万幸！” 杨亦炎打断我的话:“你没有入魔，以后也不会，不要乱说话。” 我点头:“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你别在意。” 杨亦炎叹口气，继续扶着我往家走，我已经跟齐入尘约好，这几日劳烦他守住牢狱，不要让大皇子有机会接近那里。 第46章 血缘咒 晚间，本来杨亦炎要和我一起去见婉夫人，可齐入尘派人来信，说国师有事交代他去办。我们怕三皇子那边有变故，就决定由我和瑚月一起去见婉夫人，杨亦炎盯着大皇子的动向。 瑚月自从听了婉夫人的故事后便一直很同情她，去见婉夫人的路上也很沉默，一直到我们到了那个山洞。 聚灵阵的作用真是神奇，不过一天时间，婉夫人已经能隐约化成实体。 见到我们，婉夫人很高兴，我跟她说了我们这边的进展，说到大皇子和清扬真人的事，婉夫人神色间充满哀伤与愤怒。 “似锦，我这就请清风师伯帮忙，看能不能查到什么。”只见婉夫人画了一道符，对着符上默念了一通，符纸点燃，瞬间不见了。 好厉害的传音手法。 婉夫人说:“这是清风师伯教我的，我第一次用是请师伯断了辞儿的修仙路，这是第二次用。宫宴上我逃出后受了重伤，现在才勉强能用此法。” 国君的绝情早已让婉夫人对他失去情谊，听到国君允许我们去见三皇子，说是最后一面，婉夫人不禁冷笑。 “辞儿，他只要一天是我的儿子，就永远会被国君猜忌，哪怕证明了他没有勾结魔族，国君也不会再信任他，身世，会是国君心里永远的一根刺，越扎越深，总有一天，会要了辞儿的命。” 婉夫人说的对，即使清风真人能帮助三皇子这次，洗清三皇子身上的冤屈，可他是婉夫人的儿子，婉夫人是魔，这些，无法改变。国君这次能饶过三皇子，以后呢？他只要想起三皇子的身世，就随时可能发落三皇子。 婉夫人自嘲地笑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似锦，你娘早就猜到了有这一天，所以才会在辞儿一出生就下了咒，可笑我那时候还不理解她。” “下咒，我娘？”我惊呆了。 “是啊，多亏了你娘，辞儿他，可以不用做我的孩子了。” “你在说什么？” “你听过这样一种咒术吗？会让一个婴儿，与毫不相关的一个人，越长越像？” “血缘咒？” “你竟然知道？”婉夫人很吃惊。 我在我娘留下的书里看过，血缘咒，是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双方下的一种咒，取成人的血滴入婴儿心头，念咒语成咒，婴儿慢慢长大，会越长越像滴血给他的那个人。 “……是谁？” “十八年前，在冷宫里产子，之后死在那里的悦夫人。” “你是说，我娘早在十八年前，就猜到今天可能发生的事，为三皇子留了一条退路？” “不错，从现在开始，似锦，你记住，三皇子，他不再是我的孩子了。” 看着婉夫人沉痛却又坚定的神色，我的心里一片悲凉，让一个母亲做出这样的决定，何其残忍，而这位母亲，又何其伟大！ 瑚月一直没说话，这会儿却是偷偷地抹起眼泪。 我刚要再说什么，婉夫人突然脸色一变:“好强的剑气……是……” 是齐入尘！ 我拉着瑚月快速闪身出洞，藏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黑暗里，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我抬头，便看见一道美丽的流光划过，落在山洞前。 原来，齐入尘说的国师交代的事，就是来捉拿婉夫人。可是，他怎么知道婉夫人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齐入尘的伏妖剑已挥向洞中:“婉夫人，随我回去，面见国君。” 对上齐入尘，婉夫人毫无还手之力，她没有反抗，随着齐入尘走了。 一切又恢复寂静，我和瑚月葱树后走出，瑚月满脸担忧:“怎么办？我们快回去！” 瑚月御剑，带着我飞速往回赶，可我们与齐入尘的速度差距实在太大，拼了命也没看到齐入尘的影子。 刚到都城，我便让瑚月去找杨亦炎，我则是直接跑向国师府。 国师府门口，齐入尘竟等在那里，看到我，他冷然道:“蓝小姐，你骗了我。” “……” “宫宴那晚，师父伤了婉夫人，同时在她身上下了追踪令，可惜婉夫人受伤太重，无法聚形，今天，追踪令感应到婉夫人重新聚成实体，指明了她所在之处，蓝小姐，我知道刚才你也在。” “齐道长……” “不用多说，师父已带婉夫人进宫，我也要去了，等你，是为了告诉你，三皇子你可以救，婉夫人，绝对不行！” “等等！” “……还有何事？” “齐道长，能否带我一起进宫，我不是想救婉夫人，我只是，想看看。” 齐入尘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我:“你以为你能见到？” 夜里进皇宫，反正我是没资格的，不管齐入尘的嘲讽，我只管跟着他，他也没说什么，任由我跟着进了宫。 国君殿外，灯火通明，齐入尘也没料到殿内会有别人。 大皇子和杨亦炎也在。 原来是大皇子听说齐入尘没在都城，抓紧又进宫要见三皇子，杨亦炎情急之下说国君找大皇子有事，大皇子来到国君殿内，才知道被杨亦炎骗了，饶是平日里装的再好的脾气，这会儿大皇子也生气了，当着国君的面让杨亦炎给个交代。 国君虽一向宠爱杨亦炎这个外甥，但这事往大了说可以算是欺君，大皇子抓着不放，国君也很为难。 僵持之下，国师来了，说已抓到婉夫人。 杨亦炎和大皇子脸上都是震惊，国君却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表情。 国师向外面说了句:“是入尘来了吗？进来吧。” 齐入尘正要进去，我慌忙间又拉住他的衣袖，满脸祈求。 齐入尘一抬拂尘，甩开了我，抬步上了台阶，眼看就要近殿，我来不及多想，身体化作一道烟便钻进了他手里的拂尘中。 齐入尘脚步猛地停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拂尘，如此拙劣的变幻之术，根本不可能瞒过他，可他只要赶走我，必会惊动殿内的国师与国君。 “入尘？”国师的声音再次传出。齐入尘深吸一口气，进了殿中。 国君让杨亦炎和大皇子先行退下，大皇子听到婉夫人被抓，心里正得意，便告辞离开，估计会侯在殿外等婉夫人的处置结果。 第47章 尘埃落定 感觉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我透过雪白的拂尘往外看去，一看之下大惊。只见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国师大人正满脸震惊地看着齐入尘手里的拂尘，估计费了好大的劲才没当场发作！ 国君的声音有些阴郁:“她在哪儿？” 国师取出一个灰色的瓶子，打开瓶口，一阵黑烟从瓶中溢出，婉夫人轻飘飘地摔在地上。 看到婉夫人，国君双目射出仇恨的光，声音不自觉大了许多:“婉夫人！” 婉夫人抬眼看国君，眼神很是冷漠。 国君问她:“你潜伏宫中多年，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还有多少同党？” 婉夫人不答。 国君震怒:“你以为不说话孤就拿你没办法了？孤要将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婉夫人听到此话，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猖狂，她这笑声把国君气得胡子都抖了。 “你……大胆！” 婉夫人终于开口:“反正活不成了，难道还要忍你！什么一国之君，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自己最疼的儿子唤了我这个魔物十八年母妃！国君，你可真够窝囊的！” “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奇，三皇子明明是我的孩子，身上却无半点魔气，国师，你也想不明白吧，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我生的。” 国君瞪着她:“你想为他脱罪？” “国君，还记得悦夫人吗？当年你可是很宠爱她的，我们两人先后怀孕，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让你认为她要加害我腹中胎儿，你可真够蠢的，就那样将她打入冷宫，悦夫人也真是痴情，在冷宫还念着你，一心想着生下孩子你就能把她接出去。我是魔，我生不出健康的孩子，就将她的孩子换给了我，可笑的是，她以为那个一出生就浑身青紫，连哭都没有来得及就咽气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所出，震惊伤心之下竟自杀而亡！国君你看，她为了我生的魔子自杀，她自己的孩子反而颇得你疼爱，但却要叫我一声母妃，她会不会死不瞑目！你呢！被我牵着鼻子走，对你好的你看不见，害你的你疼到心坎儿，你说你蠢不蠢！” “你！你闭嘴！”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我没有同党，不需要同党，我养大了三皇子，他那么器重他，待你传位给他，我便是太后，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只要我略失手段，这南国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你大胆！妖魔果然可恨！”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但你记住，我魔族绝不会向你屈服。” 婉夫人说完这话，身体便窜出一道强烈黑光，黑光渐渐缩成一点，猛然炸裂，化为点点碎片…… 国师将那些碎片重新收入瓶中，对国君说:“魔魂已灭，她将永不得超生。” 国君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国师，她说的，是真的吗？” 国师还未回答，国君又突然说:“先不论三皇子是谁的孩子，可他府中出现魔物是事实。” 突然有一道红光直直飞入殿内，停在国师面前，国师的神色顷刻变得凝重起来，他虚点符纸，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符纸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国君问他:“国师可是有事？” 国师睁开眼，对着国君微微一拜:“国君，确有要事。是仙风派掌门来信，信上说，派中清扬真人私放派中镇守魔物，将之交于大皇子。” “什么！”国君这下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看着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大皇子就在殿外，国君传他入殿，大皇子满面春风地进来，看到国君脸色黑如锅底，顿感诧异。 “逆子！还不跪下！”国君一声大喝，大皇子下意识地跪倒。 “父皇，发生了何事？”大皇子满脸惊疑不定。 国君扶着头，接二连三的打击，他累极了。 齐入尘开口:“刚才仙风派掌门来信，说清扬真人私放派中魔物，交给了你。” 大皇子瞳孔骤缩，看着国君，又看看国师，终是明白，没有再辩驳的必要了。大皇子缓缓低下头，仿佛瞬间苍老许多，声音沙哑:“求父皇开恩。” 齐入尘凉凉的声音又响起:“找了半天，原来勾结魔物的，是大皇子你，真是真人不露相，能驱使魔物为已所用，大皇子好手段。” 大皇子恨恨地看了看齐入尘，真别说，齐入尘这落井下石的话让国君想到很多事，三皇子因勾结魔物入狱，却原来勾结魔物的另有其人，三皇子是被陷害的，至于三皇子因是魔子而被猜忌，国君心里也有了新的计较。 只见国君招来内侍总管，吩咐道:“去寻些宫中老人，伺候过悦夫人的。” 我听到国君问国师:“国师，你还记得悦夫人吗？我突然觉得，三皇子眉眼间，确实与她有几分相像。” 国师摇摇头，许是对这位夫人并无印象。 内侍总管很快就回来了，国君挥手让国师和齐入尘退下，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内侍总管领了十来个老人进了殿内。 到了殿外，国师突然止步，对着齐入尘说:“以后，绝不可如此胆大妄为！” 国师说完轻轻一挥手，我便不由自主从拂尘中飘出，化为人形站在地上。 不远处的杨亦炎赶忙跑过来:“似锦，你怎么这么胆大！快向国师认错！” 我向国师郑重地行了一礼:“国师大人，我知错了。” 国师叹了口气:“希望你是真的知错了！” 国师离开了，我赶忙又向齐入尘行了一礼:“多谢齐道长。” 齐入尘受了礼，突然问我:“蓝小姐，婉夫人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那你今晚，为何会在婉夫人藏身之处？” “……” “蓝小姐，你可以不说话，但是，不要再骗我。” 齐入尘说完这句话，便也走了。 他一走，我只觉得累极了，向旁边一歪便倒在杨亦炎身上。 “似锦？” 我擦擦突然汹涌而出的泪:“再也没有，婉夫人了。” 第48章 大业 从宫里出来后杨亦炎把我送回将军府，嘱咐我好好睡一觉，我确实很累，回家后吩咐水露谁也别来打扰我，就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很踏实，等我重新醒过来，就看到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竟是久违的温暖和轻松。 水露推门进来:“小姐，你醒了，睡了两天。” 两天？我穿好衣服，简单梳洗一下。 “小姐，饿了两天，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别准备了，我们出去吃。” “去哪儿？”水露突然笑起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被她感染，笑道:“天香居吧！” 水露将我扶到院中坐下:“管家早就请来了天香居的大厨候在府中，你只管说想吃什么？” 咦！管家伯伯实在是太好了。 “我想吃水晶饺和红烧肘子。” “这就去！”一旁的小厮跑着去厨房。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我刚准备开动，杨亦炎和瑚月进来了。 瑚月一看到桌上的菜，眼睛都亮了:“天香居的大厨在？我要烤鸡，肥得流油的那种。” 小厮应了一声又跑着走了。 杨亦炎倒了一杯水:“歇过来了？” 我点头:“神清气爽！” 瑚月嘟囔:“我只见过猪精是这种睡法。” 我:“……” 杨亦炎和水露都忍不住笑了。 我问杨亦炎:“三皇子呢？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他闭府不出，这次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他需要时间去接受。” “……他……” “你若担心他，吃完饭我们去看他便是。” 又聊了一会儿，瑚月的烤鸡来了，她便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我的水晶饺和肘子吃完了，许是饿得太久，我竟然没吃饱，看瑚月吃的津津有味，我突然也想吃烤鸡。 “给我也再来一只烤鸡。” 杨亦炎愣了一下:“加一份酸汤。” 小厮应声而去。 瑚月道:“真成猪精了。” 不一会儿我的烤鸡到了，撕下一只鸡腿给杨亦炎，杨亦炎笑着摇头:“我吃过饭了，你先别着急吃，太油腻了，先喝碗酸汤。” 杨亦炎说着便盛了一碗酸汤递给我。瑚月顿时有意见起来:“我吃了半天，怎么没见我有酸汤？” 我笑笑:“你每次不是越肥越油越好，还需要酸汤。” 瑚月不依了:“我也要，杨亦炎盛的酸汤！” “给你给你。”杨亦炎又盛了一碗赶快递给她，瑚月接过，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她。 “你们接下来是要开始去仙风派了。” 我点头，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 瑚月又道:“我想了想，还是有些怕那里，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等你们从那里回来，我再来找你们。” 我和杨亦炎都有些震惊，瑚月笑笑:“舍不得我啊？那……就把这只鸡也给我吃！早点回来！” 确实舍不得她，毕竟这一路都在一起，我大方地把前面的烤鸡给她，看她吃得伤感又开心。 管家这时候来了:“小姐，王公子来找你。” 王公子？谁啊。 等那个人影缓缓走进，我恍然大悟:“王大铁，你怎么来了？” 王大铁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反正也纠正不过来，就随我叫了。 “三皇子想见你。” “啊？” “三皇子说了，杨公子肯定和你在一起，让你们一起去他府上一趟。” “好，好的，我们本就打算吃完饭就去的。” 王大铁走了，我问杨亦炎:“他跟三皇子的关系很好吗？” 杨亦炎点点头，若有所思:“经过这次的事，以后会更好。” 王大铁的爹可是手握重兵，尤其在我爹交出兵权后，王将军可是当之无愧的武将第一人，王大铁也在军中任了不低的职位。 瑚月要走了:“别送我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很快我们就能再见！” 我走上前，抱抱她，她回抱住我，笑笑说:“似锦，很高兴认识你们。” 瑚月真的回灵雾山涧了，我心情有些低落，杨亦炎笑道:“不至于的，狐狸洞那么近，你随时能去找她。” 说的也是。 我和杨亦炎一起去三皇子府，果然府门紧闭，我们从侧门由管家引入，管家是看着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我们说:“杨公子，蓝小姐，你们快去劝劝他吧。” 杨亦炎加快脚步，去他三皇子的卧室前，没有任何预兆地推开了门。 三皇子就坐在角落里，看到门被推开，抬眼看见是我们，笑笑:“你们来了啊。” 他的眼中有很红的血丝，估计是从回来后就没休息过。 管家退了下去，我走到他身边，想把他拉起来:“地上凉，先起来吧。” 他随着我的力道起身，起身后我才发现他旁边扔着一幅画。 他将画也拿起来，递给我，走到桌子边坐下。 杨亦炎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下。 三皇子对我们说:“你们看看这幅画。” 我打开画，画上是个女子，锦衣华服，容貌和三皇子至少有六分像。 我心下明了，只听三皇子说:“那天夜里，父皇亲自去牢狱接我，一见我就抱着我哭，说自己错怪我了，我当时抱得比他还用力，实际上我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我:“……” “他又说了大皇子陷害我，还给我一幅画，说这才是我娘。我心里想着他是不是中邪了，打开画一看，我都惊呆了。听着他说悦夫人的事，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最后他说，儿啊，你永远是我最看中的孩子。” 杨亦炎:“……” “你们不知道，我当时忍得多辛苦，才没有直接吐出来。回府后，想到他那张脸，我吐得昏天暗地的。” “你……你都知道了？” “说悦夫人是我亲生的母妃，婉夫人如何利用陷害我，可我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母妃待我如何，别人或许不知，但我又怎能怀疑她？……你们说，我能相信什么？” 三皇子有些烦乱地抓住桌上的画:“长这么像，我真是她生的吗？” 杨亦炎拿过画:“现在，国君想让你相信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别的都不用去想。” 三皇子突然看着杨亦炎:“你说的对，没有权力在手，永远逃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从今天起，我就是个唯老子命是从的儿子，不把皇位哄到手，就对不起自己受过的罪。” 我被三皇子这一翻话惊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这是在说什么？ 杨亦炎又说:“都说出来心里舒坦了没？该吃饭了吧，否则再这样下去，你只能先他一步而去。” 三皇子对着外面说:“备饭。” 管家激动地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 第49章 同行 陪着他吃完饭，又看他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许是真的安心了，他很快就睡着，我和杨亦炎出了门，让管家守好他。 走出很远，杨亦炎对我说:“似锦，永远也不能告诉他真相。” “他成了国君以后也不能吗？” “不能，只有他毫不知情，才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端倪，而就算他日后坐上那个位置，若被人知道，仍会有无数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让他万劫不复。” “我知道了，我永远不会说的。” 杨亦炎安慰我:“没事的，他如今这样以为才是对他最好的。” 我点点头:“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婉夫人，她真的太可怜了。” “她最想看到三皇子平安无事，如今得偿所愿，必定无憾。” 我俩各自回家，今晚都好好地陪陪家人，明日一早再离开。 这晚，当我说我又要出门的时候，我爹和水露已经习惯了。 我爹说:“你已经长大了，知道该怎么做，有亦炎在你身边陪着你，我很放心。”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最后一次了，只要我找到祛除魔气的方法，就能安心地回到家，和杨亦炎一起陪伴家人。 水露和管家默默地为我准备了很多吃的，叮嘱我一路小心，早日回来。 次日一早，我和杨亦炎出发了，仙风派跟益州在同一个方向，我们要先去看看小画，上次走的匆忙，也不知道小画怎么样了。 待我们到了益州山林，刚走到白雾边缘，就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喊:“姐姐！” 是小画！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从雾中跑来的青色身影正是小画。 小画跑过来抱住我就开始哭:“姐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赶紧安慰:“怎么会呢！姐姐什么时候都不会不要你的。” 小画又伤心地哭了一会儿，我拍着她的背，好一会儿才看到不远处还站着胡九七。 “小画一定要出去找你，拖了这么久实在是劝不住她，我只好跟着出来了。” 我讪讪道:“麻烦你了。” “小画，姐姐要去仙风派。” 小画抬起哭红的眼，抽噎着问我:“我想一起去，行吗？” “……”我看看杨亦炎。 小画忙道:“我已经能化成人形了，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姐姐，你就带上我吧。” 我点点头，看着杨亦炎:“我们带上小画吧。” 胡九七在一旁说道:“也带上我。” 我有些吃惊地看他。 “忘了？说好的带我天南地北闯两年的，如今我伤也好了，六哥也回来照顾来来和闹闹，我也没什么事了。” “好……好啊。” 于是，我们四个人便一道出发去仙风派。仙风派坐落在崇山之上，外面有护山大阵，除了本派弟子，别的人到这里来是不能御剑上去的，只能走山路到达。 看着面前仙雾缭绕的山，真高啊！我们四个人便开始一边爬山一边闲聊。 我有些好奇，问胡九七:“你这样明目张胆来到修仙门派，你不怕吗？”瑚月可是怕得紧。 胡九七像听到笑话一般，反问我:“你知道什么是九尾狐吗？” 我一噎，这有什么关联吗？ 胡九七白了我一眼:“他们掌门往前数十代都没我年纪大，我会怕他们？” 我没再说话，合着年纪大就厉害吗？ 小画却开口:“姐姐，七哥哥说过，他有九条命，天不怕地不怕。” 七哥哥……我第一次听小画这样叫胡九七的时候，心里想着，你太不要脸了，竟然哄小画这样叫你。 胡九七对小画笑笑:“小画说得对！” 我们四个人从天亮走到天黑，估计也才到半山腰，大家都有点累了，想着找个背风的空地生个火，今夜就将就过了。 没想到小画拿出她的画:“姐姐，我现在能带你们进画里了，我们进去休息，不必露宿山头。” 我惊呆了，这……也太好了吧，杨亦炎和胡九七也颇觉震撼，看得出来，他们两个跟我一样好奇。 只见小画将一只手将画打开，另一只手拉住我:“姐姐，你拉住亦炎哥哥。” 胡九七一看，很自觉地也拉住杨亦炎，只见小画闭上眼睛，我们便觉得一阵旋转，再睁眼，我们已经进了画中。 我问小画:“画还在外面吗？” 小画说:“画上有画灵族的结界，一般人看不到的。” 如此我们便都放心了，以前我只见过画，真正进了画里，才发觉其中的玄妙，这画里的的一草一木都生机勃勃，所有的一切都跟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画灵族，竟有如此得天独厚的能力。 胡九七好奇地拉着杨亦炎把各处都看了一遍，画中现在也是黑夜，但今夜月色很好，在山上离月亮更近，我和小画坐到院中石凳，将吃的都拿出来。 小画很是高兴，她很喜欢人类的食物，小声问我:“姐姐，我能先吃吗？” “当然，你只管吃，不用等他们。” 听了我的话，小画就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我看她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高兴到惊讶再到震撼，她那个小小的身体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吃的？ “小画，慢些，别噎着，还有很多呢。” 小画点点头，我突然有些伤感，这孩子，以前一直是个残魂，如今跟了我终于化成人，又把我当作唯一的亲人，我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她很好很好，再不让她觉得孤单。 杨亦炎和胡九七从后院回来，胡九七高兴地说:“后院的泉水是灵泉！” 接着他又看到桌上的吃的，皱皱眉:“小画，哥哥不是不让你吃，只是你一个女孩子，不能总吃这么多。” 小画有些难过地放下手里的糖酥。一双大眼睛里湿漉漉的。 我正要说话，谁曾想胡九七快了一步:“当然，偶尔吃两次还是可以的，今天，你就多吃点吧。” 小画高兴地笑笑，眉眼弯弯，继续吃起来，我看到胡九七那张老脸似乎红了红，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杨亦炎坐下，我把他喜欢吃的放好，又倒了水。 第50章 崇山 我们几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日，皆神清气爽。走到院子里，胡九七突发奇想，说要去外面看看。小画也不拦他，我好奇地站在门口看着，就见到胡九七走了几步，便被一道白色的光晕挡了回来，他试了几次，都是这个结果。 我问小画:“这光晕会破吗？” “会，如果画里面的人有足够能力，就能破开光晕出去，就像现在，如果我出去了，没有人带着你们，你们就会被困在画里，唯一出去的方法就是找到画的边缘，这些光晕，打破这些光晕，就能离开画里。” 胡九七听到这话，返回来问:“好打破吗？” 小画摇摇头:“不好，这可是画灵族精血所绘，自然没那么容易，况且，光晕一散，这画里的灵气也就散了，以后就跟一幅普通的画没有区别了。” 跟我们说了一会儿，小画就带我们出去了。 眨眼间出现在外头，山风吹过，凉飕飕的，胡九七感叹:“多亏小画，否则我们要受冻了。” 小画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我心下暗笑，嘴上夸道:“小画真厉害！” 小画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对我说:“姐姐，你以后去哪儿都带着我，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带你进入画里。” 我点头:“谢谢小画。” 小画开心极了，越过我们蹦蹦跳跳地开始往山上走。 崇山本就钟灵俊秀，加之仙风派在此多年，越发灵气充沛，山间也形成了许多精怪，只是这些精怪多心思纯善，有作恶之心的都早已被仙风派剿灭。 一路上碰到最多的就是各种小动物还有花草精，看得出来，他们在崇山上都过得安逸开心。 我不由感叹:“仙风派，真是个好地方！” 刚说完，就听到前方传来一片哭声，此起彼伏，肝肠寸断。 我们几个好奇极了，那哭声不远，正是我们要上山的必经之路。 等我们坐过去，才发现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围着地上的一个女人在哭，这群半大的孩子都是兔子精，头上的兔耳朵和身后的短尾巴还长在那里。 胡九七走近看了看，一向嬉闹惯了的神情瞬间出现怒色。 “是谁干的？”他声音压抑地问。 这群孩子看到我们，其中最小的三个有些瑟缩害怕，其余几个大的一边擦泪一边看看我们。 最大的那个男孩子问:“你们是谁？” 胡九七又道:“她是你们母亲吗？是谁挖了她的妖丹？” 对他们妖来说，被人打回原形也不是最可怕的，只要能再次修炼，终有再化为人形的一天，但是没了妖丹，就再无修炼的可能，这兔子精没了妖丹，如今已奄奄一息，就算能捡回一条命，以后也不会再有灵智，只能做山野间一只普通的兔子。 小兔子回答道:“是仙风派一个女道士！她挖了我娘的内丹，如果不是我和弟弟妹妹太小，妖丹妖力太弱，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们震惊了？？仙风派的人干的这事？ 看出我们的疑惑，小兔子又哭了:“真的是她！我们认得她身上的衣服，我哥哥和姐姐已经一起去山上找仙风派的人了，可他们半夜出发，到现在也没消息。” 小画看他们哭得如此伤心，眼睛也不由红了。我和杨亦炎也不忍将他们留在这里，就决定陪他们一起等。 等这期间，胡九七哄着他们说了情况，他们一家一直生活在崇山之中，因这里灵气充沛，母亲几百年前就已化成人形，后来在母亲的帮助下，他们兄妹九人也依次化形。 崇山里很安全，他们生活得很快乐，可昨天夜里突然有一个女道长闯入了兔子洞，直接扑上来要取他们性命，母亲拼死护着他们逃了一段，可最终不敌，被那女道长挖走了内丹。哥哥姐姐让他们在此守着母亲，他们二人去仙风派找人前来。 我们陪着他们又等了一会儿，山上终于传来动静，两个仙风派的弟子带着两个约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过来了。 小兔子们哭着喊:“哥哥姐姐！” 那两个孩子也赶快跑过来抱住最小的弟妹。 仙风派来的这两个弟子看上去年纪都不大，他们看到我们几人，拱手道:“几位是？” 杨亦炎答:“我们几人要去贵派拜访掌门，掌门与我们父母有故交。” 两个弟子行了一礼:“请稍等。” 他们上前查看地上的兔母亲，看了一会儿她的伤口，两人脸色都很难看，摇了摇头:“抱歉，救不回来了。” 充满希望的孩子们一听，全部都伤心地痛哭起来。 胡九七有些震惊:“这就救不回来了？” 那两个弟子也是一愣:“……前辈何意？” “你们让开……我来。” 我们全都惊呆了，就见胡九七来到兔子母亲的身边，手掌间猝然发出强烈的白光，照得我们睁不开眼，那光缓缓渗入她的额头。 片刻过后，那兔子母亲竟缓缓的动了动手指，身体化成一只雪白的兔子，肚子上能看到微弱的起伏。 两个仙风派的弟子眼睛瞪大非常大，嘴巴也忘记合起来，哆嗦道:“我怎么觉得我们的镇派神兽也没这么厉害。” 胡九七收起了手，脸色看着有些虚弱:“原来如今的仙门已经这么没落了吗？” 那两个弟子一噎，又拱手行了一礼。 那最大的孩子突然跪下，领着弟弟妹妹给胡九七重重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问:“谢谢哥哥，我娘她……没了妖丹，她还会记得我们吗？” 胡九七摇摇头:“就像那些从没有修炼过的动物一样，简单地生老病死，过完一生。” 几个孩子又哭了。可是他们也明白，妖丹已失，母亲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最大的那个孩子起身:“恩人，我的名字叫白伏。白伏在此谢过您的大恩大德。” 他又转向那两个仙风派弟子:“两位道长，我想知道害了我娘的那个人是谁？” 那两个弟子道:“她没有可以隐藏自己的剑气，是被本派驱逐的长老清扬真人。” 第51章 清风掌门 听到清扬真人这个名字，我和杨亦炎心下震撼。 那两个弟子继续说:“清扬真人本是我派的长老，可她私放派中镇守的魔物，妄图陷害南国皇室。掌门判她受了雷刑，日前逐出仙风派。她应该是受了重伤，便想到吞噬妖丹来疗伤。” 清扬真人受伤了，打不过厉害的大妖，便选择了妖丹时间一样长，但战斗力较弱的兔精。 那两个弟子又说:“她吞了妖丹，伤势会恢复一些，我们要回去禀告掌门，以免她继续祸害崇山中其他生灵。” “吞噬妖丹的确能快速恢复伤势，可这在妖族中也是大罪，不可饶恕，她堂堂正派长老，竟敢做出如此狠事？” 如今的世道，妖族之间互相监督，人类也有修仙门派约束妖族，是以很少有妖魔作恶，像这种挖丹之事更是少见。 白伏慢慢抱起地上的母亲:“我先带母亲和弟弟妹妹回兔子洞了，恩人哥哥，我会努力修炼，日后报答你，也希望我能有机会为母亲报仇。” 兔子一族本就不是战斗力强的种族，白伏也知道他即使再努力修行，恐怕永远也无法报仇。 胡九七拍拍他的头:“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白伏带着弟妹走了。 有了这一段插曲，我们几人心情都很沉重。这个清扬真人竟如此狠毒，几乎害死了三皇子，如今被逐出仙风派又开始走了邪魔歪道的路子。 我们跟着这两位仙风派的弟子，攀谈中知道他们一人叫至善，一人叫至真，终于走到了仙风派。我们站在山门前，仰起脸看，大门高耸入云，皆由白玉砌成，十分恢宏气派，两侧的石柱上雕着两只飞龙，活灵活现，看那周身的灵气，应该已经生了灵智。进了派门，就是一个很大的广场，这时候有许多弟子正在广场上练剑，广场之后是高高的台阶，台阶尽头是一座很庄重的大殿，便是仙风派最重要的待客之处。那大殿上仙雾环绕，还有派中的彩鸟不断飞过，笼罩着一片祥瑞之气。 至真和至善进殿通报，我们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让我们进去。进了大殿，一眼就看到坐在上面的清风掌门。婉夫人说清风师伯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原来他就是掌门，直到婉夫人向他求助，他通过国师向国君说明真相，我们才知清风真人就是仙风派的掌门。 清风掌门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容貌很是俊秀，穿着一身蓝色的掌门服，袖子上面绣着很多祥云的图案。 看到我们进来，他从台阶上走下来，到我面前:“你就是蓝颜之女蓝似锦？” 我拱手行礼:“正是，似锦拜见掌门。” 清风掌门将我扶起:“你娘的事我已经知道，你来找我是所为何事？” 我没有隐瞒，将魂念的事，流域的事，还有如今体内魔气的事都说了出来。 清风掌门听完我的话，神色有些凝重，他将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之上，我感觉到一阵暖意进入了脑海。 片刻后，他收回手掌:“魔气在渐渐侵染你，就算你不用凤翔剑，也只是稍稍减缓了魔气扩散的速度，还需尽快找到祛除它的法子。” 杨亦炎也上前行礼:“求教掌门，可有办法？” 清风掌门转而看向杨亦炎:“你就是杨亦炎吧，蓝颜当年用魂念之法，我便知道你的神魂足够强大足够纯净，如今，想要救似锦，还是需要你的帮助。” 一听有办法，我们都很高兴:“请说。” 清风掌门说:“废除修为这种办法想必你很难接受，我要说的另一种办法，很危险，稍有不慎你的神魂可能会遭受重创，你还愿意一试吗？” “神魂受创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杨亦炎问道。 “最坏的结果，就是殒命。” 听到这里，我们都沉默了。 清风掌门说:“你们先听听我说的办法吧。似锦体内的魔气是幽冥路所出，通过凤翔剑进入了你的识海。我所说的办法，就是先将凤翔剑上的魔气祛除干净，然后由杨亦炎带着凤翔剑进入你的识海，凤翔剑吸食幽冥路的魔气已成本能，进入你的识海后会将魔气再次吸入剑内，待魔气完全被剑吸收后，就把它再带出识海。这个过程听起来简单，其实步步凶险。首先，要想去除凤翔剑的魔气就很难，仙风派有净魔池，可以一用，但净魔的过程非一朝一夕，期间变数颇多，需要有人一直镇守，镇守之人不止要心智坚定，还要神魂强大，而后要带凤翔剑进入你识海的人也要保证不会被魔气侵染，从而让魔气全数被凤翔剑吸收，最后带凤翔剑出来后，你要彻底斩断与凤翔剑的联系，并且将它封印，让它再无机会与你产生联系。” “进入你识海的整个过程你需保持神思清明，你能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但只要你神智稍乱，识海里就会掀起风浪，里面的人很可能就出不来了，而凤翔剑也会留在你的识海里，将它彻底破坏。能帮助你做这一切的人，非杨亦炎莫属。” “掌门，杨亦炎会有危险吗？” “我不能保证，数年前，我派曾有一弟子，神魂亦是很强，他捉住一魔，魔力很盛，将它投入净魔池，可在镇守过程中他却被魔气侵染，发现时为时已晚，在丧失理智前，他怕自己入魔，便自行投入了净魔池，身死道消，而那魔物，也差点逃走，最后是我和众长老合力才将它镇压在净魔池，三位长老合力镇守，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将它消灭。凤翔剑的魔气来自幽冥路，但时日较短，魔气应当没有当初那魔物强，可仍不容小觑。” 我听着心下已经开始退缩，杨亦炎握住我的手:“等等。” 清风掌门又说:“这只是第一步，你们要知道，识海对一个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它有自动排外的意识，你要整个过程保持清醒，杨亦炎要想进入你的识海，就需得你二人心意相通，毫无芥蒂，另外识海中千变万化，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巨大危险。” 第52章 选择 清风掌门让我们至真至善先带我们去客房休息，顺便想一想到底该如何。 我们跟着至真至善离开了大殿，从大殿两侧的路走到后方，顿时眼前一片开阔，这里竟然有很多卖东西的？ 至真至善跟我们说:“派中弟子有的擅长炼丹，有的炼器，有的制符，多种多样，你们休息过后可以来这里看看，每月十五，他们也会下山拿到镇子上去卖。” 真好啊。 又往后面走了走，就是仙风派的食宿区，住宿的地方在右边，占了整整一个山头，一排排房舍看上去十分整齐。客房在弟子房前面，也占了不小的地方。 至真至善给我们安排了两个房间后，就先行离开了。 坐在屋子里，我们几人开始面面相觑，胡九七率先开口:“我觉得你还是选择废除修为吧，清风说的方法风险太大了。至于你说的怕流域的人，蓝家的什么人再来找你，你跟着哥哥，哥哥全帮你灭了。” 小画握着我的手:“姐姐，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我心里有些烦乱，胡九七看我这样，就拉着小画先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杨亦炎。 杨亦炎问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娘曾留话给我，她说过，我若无自保之力，迟早会死在流域之人的手上，她不会骗我，若我现在选择了废除修为来远离入魔，那么当有一天流域的人找上我，我一样逃不过一死。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我可以……” “我知道，可是，若我们被迫分开了呢？若……你为我受伤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呢？那时候在幽冥路，南轩为救我差点死去，我永远不想再经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有在狐狸洞，在雪域城，你为了帮我，受了伤，如果我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那我会很绝望。” 杨亦炎定定看着我，许久之后，他说:“都听你的。不管怎样，都有我陪着你。” “你不明白，我想选择清风掌门说的办法，可我害怕你因此出事。” 杨亦炎笑笑:“若是因为这个，你大可不必犹豫，你娘说过我的神魂强大，远远超过她所见的最强者，我相信我能做到。似锦，世上之事很难有两全之法，对于我，你可以像对自己一样，只考虑是否想做，不必考虑是否能做。” “只要想……就可以吗？” “对我而言，只要你想，就可以。” “那……我想试试。” “可以。” 心中顿时觉得轻松无比，一路走来，支撑我不断往前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他永远会给我力量，给我向前的勇气。 “我们喊上胡九七和小画出去转转吧？” “好啊。” 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到兵器铺，这里面地方很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剑最多。我正好缺了一把剑，就细细看了起来。 卖剑的是个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的大叔，看到我们走过来，他很热情地招呼我们:“来看看，我可是咱们仙风派最厉害的铸剑师……之一，想要什么颜色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这些剑，确实有很多颜色，白色居多，也有蓝的，红的，绿的，看上去花里胡哨，不太厉害的样子。 许是看出我眼里的嫌弃，大叔又说:“这些都是拿来玩儿的，看姑娘你修为不弱，想找一把好剑，来这边看看。” 大叔又领我们往前走了走，顿时，有清凉剑意迎面扑来，这里放着的剑个个剑身通透，泛着盈盈光亮，看上去绝非凡品。 大叔笑笑:“这剑锻造的时候加了北极冰晶，小姑娘耍起来很漂亮的。” 是很漂亮。 我问:“有没有结实一点的？再大力道也不会断裂。”我想到了那把狸剑，也算上品宝剑，与天机老人一战，竟断裂了。 大叔又带我们往前走:“看看这把！淬炼的时候加入了一块极其珍贵的青石，还有两枚千年精铁，是我铸剑生涯中最得意的作品，绝对坚固。” “可，看起来平平无奇啊！” “姑娘，剑不可貌相啊！” “这么厉害，一定很贵吧？” 大叔的脸垮了下去:“当然贵啊，光材料就值很多钱，可是派中弟子都有师傅赠与的法器，刚入门的弟子也用不上，拿到山下去卖它又不够漂亮，远没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剑受欢迎，好不容易有人看中，还会嫌贵，所以……就一直在这儿了。” “那多少钱啊？” 大叔纠结了一翻，最后忍痛道:“外面的拍卖行，一块上品青石能拍到千两，千年精铁也得好几百两……” “等等！”胡九七终于听不下去了:“那么贵，你是怎么买到的？” 大叔一愣:“我……我是出去历练时机缘巧合得到的，不是买的。” “那你准备卖多少钱？” “姑娘，你出多少？说实话，要知道这么难卖，我还不如把材料卖给拍卖行。” 胡九七大手一挥:“来，给你换。两块青石，三块千年精铁。你不想铸剑就拿拍卖行换成钱。” 那大叔被胡九七的豪操作震惊了！瞪大眼半天没反应过来，我也觉得亏了，赶忙去拉胡九七:“干嘛给那么多啊！” 那大叔一听，赶紧回神，急忙接过胡九七递过来的东西，生怕他反悔，仔细一看手里，双眼放光，转身便把那把剑递给我:“谢谢惠顾！” 我愣愣地接过剑，挨住它的一瞬间，顿觉一股凛然之气。 胡九七拉住我往前走，小声说:“咱们赚大发了，回去再说。”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看到很多饰物，或多或少都注入了灵气，寻常人带上都能强身健体。我和小画一口气挑了很多个，接待我们的女弟子一口一个妹妹，恨不得抱住我俩亲上几口，看到杨亦炎站在我身边，她又开始极力推荐她的镇店之宝，一对鱼形玉佩，玉质通透，碧玉无暇，鱼的姿态十分悠然，看上去很自得:“妹妹啊，这玉佩是一对，寓意幸福长久，你俩一人一个，再合适不过。” 于是我又买了一对玉佩，刚要走，她又说:“妹妹，你看这个龙纹玉佩，这玉可是从山门前雕龙的石柱上省下来的，通了龙气，凡人带上有护身之效。” 龙纹玉佩？可以买回去给三皇子。 “妹妹，你看这些小动物？是不是都很可爱？” 我的眼光又被一枚狐狸玉佩吸引，太可爱了，买回去给瑚月，于是，我又买了一枚狐狸玉佩。 “妹妹……” 杨亦炎和胡九七终于看不下去了，过来把我和小画拉走。 女人，总是喜欢买东西。 第53章 大凶 由杨亦炎看着我和小画，胡九七看有些丹药着实不错，就买了几瓶，随后我们就回了客房。 一进门，胡九七就关上门，激动到:“杨亦炎，快，把剑放桌上。” 杨亦炎依言把剑放在桌上，胡九七啧啧道:“没想到啊没想到。” “怎么了？” “那铸剑的怕不是个傻子，什么青石啊！这是青龙石！” 我惊呆了，饶是我再孤陋寡闻，也知道青龙石有多珍贵。传闻青龙石乃是上古神兽青龙的龙鳞所化，坚硬无比，内含巨大灵气。 我们三人都一脸懵地看向胡九七。 胡九七道:“这青龙石年代太久远，灵气被封，如今被当成青石铸剑真是奇耻大辱，等离开了仙风派，我帮你解封，似锦，你这机缘真的很好啊！” “那……我们再去看看，给杨亦炎也买一把剑？” 杨亦炎笑笑:“我的剑已经很好了。” 胡九七白了一眼:“万年难遇的好事，你当你能遇到几次？” 也是。我和小画把买来的饰品放在桌上，开始高兴地分东西，我拿起一条明蓝色的发带，递给杨亦炎:“给你。” 小画拿了一条红色发带:“七哥哥，给你。” 我又将那对鱼玉佩拿出一个给杨亦炎:“这个胖胖的鱼给你，我要这个看起来傻傻的。” 小画又拿出一对铃铛:“这个给来来和闹闹。” 我扒拉着剩下的东西:“这个给爹，这个给凤阳公主，这个给水露，这个给瑚月，三皇子，管家伯伯……” 胡九七无语地转头，和杨亦炎一起去喝茶。 胡九七问他:“你们决定好了？要赌一把？” 杨亦炎点点头。 胡九七又叹口气:“那，我再来为你们占上一卦。” 我心下一个咯噔，想到以前胡九七占的卦，其实都灵验了，很准。 胡九七看我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喊我和小画:“过来。” 我和小画也坐过去，看他从储物袋里拿出竹筒竹签。 我大惊:“你的龟甲呢？” 胡九七道:“我抽签解签更是一绝。” 他七头八脑毫无章法地乱摇一通，然后递到我面前:“抽吧！” 我就随意抽了三签递给他。 胡九七一看签文，脸色一变:“大凶！” 我不由一愣，伸头去看，也看不懂。 胡九七又道:“让我仔细看看。” 我就看到他开始很努力地盯着那三支签，为什么说他很努力呢？因为他额头上冒出了很多汗。 过了很久，胡九七才抬头看我们:“似锦，这大凶似乎跟祛除魔气无关，好像是因为别的事。” 我悬着的心放下:“太好了，我们目前最重要的是祛除魔气，只要这件事不凶就行。” 胡九七又想去看竹签，可他才看了两眼就喊着头晕，他嘀咕道:“怎么会这样？” 小画去扶住他:“七哥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胡九七又看了一眼他的卦象，满脸忧色，他总觉得自己占卜很准，这大凶之兆让他很是不安。 我们三人保证哪也不去，就在屋里等着他睡醒，他这才放心睡去。 中午的时候，至真和至善给我们送来了两个大食盒，又对我们说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清扬真人自崇山而下，一路向北，仅仅半日时间，仙风派在外的弟子就被她杀害两人，消息传回门派，掌门震怒，已亲自下山去捉她。 至真十分愤怒:“掌门顾念昔日情分，饶她性命，没想到她竟如此报复我们。” 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至真又来了:“蓝姑娘，山门外有个姑娘找你，说她叫苏云，有急事。” 苏云？上次一别，已经一年多了，她怎么会来仙风派找我？ “我去看看，亦炎，小画，你们在这儿等我。” “我陪你吧？” “不用了，就在山门，我去见一见她，看她到底有什么事？你们先吃饭吧。” 我跟着至真至善来到山门，门前，在那里焦急踱步的人影，正是苏云。 苏云一看见我，忙激动得喊:“似锦！” 我被这一声吓得不敢再往前，苏云竟会对我如此热情？ 苏云上前几步，拉住我的袖子:“我总算找到你了，似锦，你去救救南轩和齐湘他们吧！” “他们怎么了？” 苏云拉着我往外走:“我们边走边说！” “等等！杨亦炎他们还在仙风派，先去喊上他们！” “来不及了！”苏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把将我扯了老远，瞬间我俩已出了仙风派的大门。 “你……！” 我正要说话，却看到苏云突然对我诡异地笑笑，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身后，至真至善惊恐地声音传来:“蓝姑娘！” 我看到眼前扑天盖地全是黑气，直直将我淹没，意识模糊前，我最后的念头就是，苏云！再也不能相信她！ 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我刚动了动，耳边传来一道声音:“醒了？” 我一个激灵，抬眼看去，不远处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浑身也隐约散着黑气，他带着面具，看不到长相，但从那黑气来看，应该是个魔，可又闻不到那种血腥的甜味。 我把山洞找了一遍，也没看到苏云。看到我的动作，男子笑了笑:“她已经走了。”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魔钰。” “你们魔族都这么大胆吗？名字里都带着魔字？” 魔钰一听，反而笑了:“那些低等魔物岂能与我相比？” 听他意思，他还是个很厉害的魔。 “你和苏云抓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喝血。” 我一愣，没听明白他的什么？喝血？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魔钰笑笑，我似乎看到了他漏出两排尖尖的牙齿，就像狐狸洞见到的狼妖一样，可事实上，他并没有任何变化。 我动了动，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这时我又听到他说:“别白费力气了，只要身上流着蓝家的血，在魔族王室面前，永远都只能臣服。” 一股巨大的寒气涌上我的四肢，恐惧笼罩住我，这种恐惧全部来自眼前的这个人。 第54章 魔钰 “你不用那么害怕，就是喝点血而已，你看苏云跟了我大半年，不是活得好好的，还有精力去骗你。”魔钰好整以暇地安慰我道。 “你喝我的血干什么？” “你们蓝家人的存在本就是为我们魔族提供新鲜血液的，一群低贱的人类，我魔族赐予你们比常人多了数倍的生命，你们竟然恩将仇报，联合修仙派将魔界之门封印，使我们被困至今！不过多亏，流域那群蠢货，已经忘记了先祖们为何要要和大陆分开，为了重见光明，打开了流域的结界，也令魔界的封印松动。” “你是说，魔界之门的封印在幽冥路？” “你倒是还不算笨。” “你刚才说，蓝家人是为你们提供血液而生的？” “不错，很久以前，魔王从人间带回魔界一个家族，这个家族姓蓝，蓝氏族人生而短命，却有几人格外聪慧善谋，他们与魔王做了交易，请魔王赐予了蓝氏族人更为长久的寿命，相反，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为魔族提供血液。魔王改造了他们的体质，让他们的血越来越适合魔族饮用。一开始相安无事，又过了很多年，蓝氏一族中，有人生出异心，不甘再做魔族的血库，便暗中联合几大修仙门派，围剿魔族，他们里应外合，最终将魔族困于魔界并将魔界之门封印。魔界之门就在幽冥路中，封印遇光则弱，他们便将整个流域与大陆切断，让阳光无法照射。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流域人已经不知道他们与大陆分开的原因，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也不愿再困在这一方牢笼里，终于，他们打开了流域通往外界的道路，幽冥路也重见阳光，魔界之门封印松动。” “所以你们都能出来了？” “错，不是我们，是我，魔族王室在那场大战中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才被留下一命，至于其他人，暂时还没有冲破封印的能力，我出来的目的，就是……找到蓝家活着的人，全部带回去，履行他们当年对我魔族的承诺。” “……喝血的承诺？” “当然！”魔钰说完便神色一变，瞳孔中爆发出一道摄人的红光，我突然觉得脖颈一痛，便看到他掌心里多了一个白玉般剔透的杯子，杯子里流淌着鲜红的液体。 他喝了一口，闭着眼睛露出享受的神色:“真是美味，比苏云的血还要好喝，你的蓝家血脉保存的很完美。” 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想到在流域城时苏云和天机老人的对话，说蓝家的血是最低贱的，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是为了供养魔族的！苏云她？早就知道了？ 魔钰丢了一瓶丹药过来:“放血之后吃一粒，能助你快些恢复。” 快些回复，好让你下一次喝血吗？ 我心里骂了千万遍，面上却不动声色，倒了一粒药吃下去。 魔钰看着我，神色更为满意:“你很不错，很识时务，苏云刚开始几乎要被吓死了，最后虚弱得马上就死了才敢吃一颗药。” “苏云呢？” “走了。” “走了？” “嗯，她说她能找到一个比她更合适给我提供血液的人，就是你。她把你带来了，她自然就能走了。” 是了，苏云在我体内下的蛊，她能找到我。益州山林她进不去，都城有国师府坐镇，如今来了仙风派，他们也没法进去，苏云便将我骗出山门，这才给了魔钰机会将我捉走。 “多亏清扬真人，将那清风掌门引离，否则我也没有把握能带走你。” “你还认识清扬真人？” “当然了，多亏了我步步引诱，她才能这么快生了心魔，此后，我魔族又多一员大将，可喜可贺啊。” 我:“……” “好了，起来吧，我们要上路了。” “去哪儿？” 魔钰看着我，面具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闪着嗜血又兴奋的光芒:“回魔界。” 很突然地，我想到胡九七的卦，大凶，却不是为祛除魔气。 我起身，跟在他后面，暗暗聚力，发现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 路上，魔钰又问我:“我发现你体内有微弱的魔气，这是怎么来的？” 我压下震惊:“在幽冥路里染上的。” “哦？怎么染上的？若有方法能让正常人染上魔气，那我魔族岂不是要称霸天下？”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魔钰说话，狂妄得近乎白痴。 为了怕他真的去研究怎么让人染上魔气，我便将凤翔剑的事跟他说了。 他听了以后，说:“你娘铸剑时滴了她自己的血，她的血能喂养魔物，所以凤翔剑会吸入那么多魔气，后来那剑不敢去找你娘，才选择了更好欺负的你。” 不得不说，一路上魔钰替我解了很多疑惑。 “不过你体内魔气太弱，发挥不出作用，我教你怎么提升魔气吧？” “不用了。”我是想祛除魔气的。 魔钰的法器是一杆长枪，通体黑色，周围布满黑气，她拽着我上了枪便飞了起来。不多一会儿，我们便降落在了幽冥路。 明明幽冥路现在能见到光了，可还是跟我以前见到的一样，电闪雷鸣，幽森恐怖。 我对这个地方有阴影，我问魔钰:“你能分清方向吗？” “我不需要分清，回家的路，闭着眼都能找到。” 一进幽冥路，凤翔剑便自己跑出来了，许久没用它，它倒也不生气，欢乐地在幽冥路里撒欢起来。 魔钰看着凤翔剑:“算得上一把好剑。” 到了幽冥路，离魔界入口也不远了，若真是跟着魔钰去了魔界，生死难测。 我盯着凤翔剑，心念微动，凤翔剑也跟着震动起来，发出细细地嗡鸣声，声音穿出了很远。 “你在干什么？” “我试试我的力量恢复了吗？” “别做无谓之争。” “当然。” 又跟着魔钰走了一会儿，我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上空有撕裂扭曲的痕迹，像一个漩涡一样。 魔钰停了下来，我知道，这便是魔界入口了。 第55章 蓝氏 “跟你的人间说再见吧！”魔钰很仁慈地对我建议。 我:“……”我总觉得他那张面具下应该是张很欠揍的脸。 他刚要拉起我往那旋涡里跳，一阵熟悉的破空声自远而来，我终于松了口气！ 龙隐剑带着龙鸣之声直直刺向魔钰，魔钰不得已松开我，我赶忙往剑来的方向跑！不过几步，南轩和齐湘的身影已至。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幸好，你们来了！”我拍着心口窝躲在他们两人身后。 齐湘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再次遇难？” “……”我也不想的好吗！ 魔钰盯着我，目光很是阴沉，难道真的是血脉上受他压制？我总觉得看着他我就恐惧。 南轩上前一步挡住魔钰的视线，龙隐剑回到他手里。 魔钰似乎并不想与南轩纠缠，转身便跳入了旋涡中。那旋涡在魔煜进去后便消失不见，看来魔界入口是在幽冥路，却不是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南轩，齐湘，多谢你们！” 齐湘走过来，拉住我:“魔界入口在幽冥路，我们也才知道，是苏云刚回到流域告诉我们的，她还告诉了我们魔界入口封印松动，有力量强大的魔族出现在人间，我们已经把这个消息发往各处，寻求应对之策。今日我和南轩就是想来幽冥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龙隐剑竟感应到了凤翔剑在这儿。” “苏云？她回来的可真快啊” 齐湘被我的语气惊住:“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那个魔族的人说自己是魔族王室，叫魔钰，这大半年时间里他一直都控制着苏云，苏云之所以能逃走就是因为苏云把我骗去换了自己走。” 齐湘:“……苏云，真是永远不会让人失望。不过她和苏翼被流域除名，我们原本没打算再接受她回来。可她联合御风为她求情，御言长老心软了，说错事都是苏翼做下的，苏云体弱也很不容易，加上蓝颜为流域牺牲，我们应该善待她的孩子……” “杨亦炎一定还到处找我呢，我得去找他。” 我不想听到有关苏云的事，我没有办法杀她，可她一次又一次地害我，流域是她的家，流域的人愿意给她机会，我无话可说，但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她。 南轩道:“我会将她这次害你的事告诉御言长老，长辈们如何抉择我们不好插手，但总要让他们知道，苏云到底有无悔改之心。” 齐湘说:“不出一日，大家都会知道幽冥路里有魔界入口，封印松动，很多人都会来这里，杨亦炎知道你是被魔族的人抓走，也会来这里找你的。你现在走，万一跟他在路上错过怎么办？” 说的也有道理。 齐湘又说:“你不想看到苏云的话，就直接去我家吧。” “也行。” 我们三人一起离开幽冥路。 “缀玉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他领了红袖招，这几天正出任务呢，苏翼出现在了沧澜城，他正与沧澜城主交涉。” “……天机老人呢？你们那时候离开都城回流域，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是的，那时候我们在公主府，一直也没有你们的消息，后来南轩的伤势已经大好，我爹来信，天机老人练功时走火入魔，我爹和长老们合力将他困在剑阁的静室之中，剑阁掌名剑无数，剑气肆意纵横，不可轻怠，我爹他们让南轩赶快回来接掌剑阁，我们便回来了。对了，你们那时候去哪儿了？大家都等不到你们的消息。” 我把发生的事大致跟他们说了下，到了将军府门前，南轩告辞，说他要回剑阁了。 南轩离开后，我对齐湘说:“齐湘，这次见面，我感觉南轩冷淡了许多，我想跟他说话，也不知如何开口。” 齐湘道:“其实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你不用在意，那时我们离开公主府回到流域，因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他很担心，派人又去找了很久，直到后来听说你们回都城了才作罢。” 听了齐湘的话，我心里更有种过意不去的感觉，我知道南轩是个很好的人，毕竟他会为了刚认识不久的我拼尽全力，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 齐泰将军和齐枫都不在，我跟着齐湘来到她的小院子里。刚坐下，齐湘就又跟我说了一些事:“似锦，你知道吗，原来蓝家的分支还有不少人呢！以前都没听到过关于他们的事，最近却有原来越多的人开始冒头。” “……很多吗？” “也不是特别多，几十个总是有的，不过跟你娘祖上都旁了好几支了，严格来说都不算亲戚，有几个人老拿蓝颜夫人说事，说他们蓝家是流域的大功臣，要求流域赐给他们应得的荣耀。” “现在流域谁主事啊？” “我爹，御言长老和缀义长老。按理说南轩接了剑阁，地位最高，可他不喜欢决策，说让几位长辈决定就好。” “齐湘，你……知道为什么魔界入口封印会松动吗？” “不知道啊！你知道？” “苏云没说吗？她什么都知道。” “什么？” “唉……我来跟你说说。”于是我把魔钰告诉我的事情都告诉了齐湘，包括蓝家人的血，和魔族的约定，听得齐湘一愣一愣的。 许久之后，齐湘才勉强合住惊掉的下巴:“你是说，因为我们回到了大陆，所以，也放出了魔族。” “嗯。” “蓝家人，以前是魔族的血库！” “是啊。” “似锦，你好淡定啊。” “以前的事嘛，又不能改变什么，但它也不能代表现在。了解了过去才能更好地生活在当下。” “你说的这些事很重要，等我爹回来，我得赶紧告诉他和长老们。” “嗯，你帮我留意下，看那些所谓的蓝家人，他们知不知道蓝家先祖与魔族的交易。” “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些蓝家旁支的人除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其余都很年轻，会不会……” 第56章 同心 有人来报告齐湘，说幽冥路来了很多厉害人物，齐湘问我想不想去看看。 闲来也无事，我就随着齐湘一起去看热闹。 没想到到了幽冥路就先碰到一个大熟人。 “齐道长！” 齐入尘看到我在这儿，有些惊讶:“蓝小姐？” 竟然连清风掌门也来了，还有好多人，我虽然不认识，但看起来都很厉害，与清风掌门站在一起。 “齐道长，国师没来吗？” “魔族出世，师父要镇守都城。” 确实，似乎从没有听说过国师离开过都城。 “姐姐！” 是小画！我转身看去，果然看到胡九七带着小画来了。 “杨亦炎呢？”我跑过去，问他们二人，谁知道他两人都眼神闪躲地看着我。 “怎么回事？说话啊！” 胡九七把我拉到一边:“似锦，你先冷静一点儿，听我慢慢说。” 我深吸一口气:“我冷静了，你说吧。” “你在山门前被魔族抓走，至真至善回来告诉我们，我们三人便赶紧出来寻你，起初我们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可杨亦炎的头突然疼了起来，还说要来幽冥路，我和小画当然听他的，我们一路赶来，可路上杨亦炎突然晕倒了，我们很担心他，但又不敢耽搁，就带着他继续往这里赶，可谁知一进幽冥路，杨亦炎又自己醒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 胡九七又拉着我往旁边走了走，确定没人注意我们，这才更加小声地开口:“然后空中出现个黑色的旋涡，杨亦炎他，被吸进去了！似锦！我拉他了，他……他把我挣开了。” “你……你在说什么？小画，你告诉姐姐，杨亦炎去哪儿了？” “姐姐，七哥哥说的是真的，亦炎哥哥，他真的进了那个黑色的旋涡。他刚进去，那个旋涡就消失了，我们看到有人往这边来，便也赶了过来。” 那个黑色的旋涡是魔界入口，杨亦炎他，在魔界。 我身体开始晃悠，小画赶快扶住我:“姐姐，你别担心，我们一起去救亦炎哥哥。” “是啊，似锦，我一定陪你把他救回来！”胡九七也安慰我。 早知道，早知道我便让魔钰把我带进魔界了。杨亦炎他，怎么会去了那里？ “似锦，我们去听听他们有什么办法？说不定可以帮我们找杨亦炎。” 是啊，这里都是本领高强的前辈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小画扶着我往前走了走，刚好可以听到他们说话。 一个人说:“魔界入口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对付魔族？” “是啊，知道了封印在哪儿，我们才能加固，现在这样不是干着急？” “不如把整个幽冥路封起来？” “怎么封？谁有那么大本事？” “那你说怎么办？” 众人各抒己见，我听着头都蒙了，满脑子都是杨亦炎会不会有危险。 我让小画去喊齐入尘过来，小画有些怕齐入尘，胡九七于是过去了，一巴掌拍在齐入尘肩膀上。 齐入尘有些懵地回过头，胡九七笑笑，指指我，齐入尘快步走了过来:“蓝小姐，一会儿不见，你这是怎么了？” “齐道长！杨亦炎，他被吸进魔界了，你快想想办法。” “你说什么？”齐入尘的神情马上变了:“怎么回事，说清楚。” 胡九七又把杨亦炎碰到旋涡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我也把魔钰带我到这儿，他进了魔界的事情也告诉了齐入尘。 齐入尘听完我们的话，想了一会儿:“魔界入口应是在不停变换位置，但不会出幽冥路，稍等。” 齐入尘到那些还在争执的人中间，找到清风真人说了一些话，然后又退了出来。 只见清风真人抬手让众人停下，大家都很给他面子。 “魔界入口在幽冥路，我提议大家各派数名弟子来此值守，每百米一岗，只要魔界入口出现，便用缚灵网将其网住，同时发出信号，让周围的弟子都来支援。各位意下如何？” “清风掌门说得有理，可这幽冥路这么大……” “我清风派愿出弟子千人！缚灵网千张！” 周围响起整齐的吸气声，仙风派果然财大气粗！其实大家不是不知道清风掌门的办法目前是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但这太耗人力物力，缚灵网十分珍贵，稍小一点的门派根本负担不起。 “国师府出弟子百人，缚灵网两千张。” 单张缚灵网法力有限，要想网住魔界入口，谁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张缚灵网，可齐入尘一开口就是两千张，加上仙风派许诺一千张，瞬间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也说:“我派清贫，缚灵网急缺，愿出弟子百人。” 陆陆续续的，大家出人出力出物，清风掌门负责指定值守位置，另有一人统计各派报的人数和物件，很快，计划已有雏形。 齐入尘对我说:“你不必过于担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只要魔界入口一出现，我一定进去，带回他。” 我点头:“多谢你。” 我一样会守在这里，等着。 到了晚上，各派要来的弟子已经驻扎到位，每百米一岗两人，整个幽冥路被密密麻麻地填满，不留空隙。 齐湘感叹道:“这得有好几万人吧，速度可真快。” 我对齐湘说:“你回去吧，将军府的事还要你帮着处理呢，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有我哥在呢，我陪你一起。” 胡九七和小画也陪着我守在这里，我守的地方就是魔钰离开的那个地方。齐入尘在离我不远处，他和入满一起。 齐湘看我什么心思也无，怕我身体吃不消，就陪我说话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知道她的好意，可是杨亦炎不在我身边，我真的很难放下心来。 胡九七闲着无事，就在一旁指点小画修炼。 所有人都觉得一旦魔族入侵人间，将尸横遍野，是以这次幽冥路之举，有越来越多的人逐渐加入，一开始值守在这里的人也得以轮换着休息，很快两个月过去了。 第57章 太子 这天，幽冥路来了一个人，阵仗颇大。 南国太子代表国君前来慰问，因为一直没有魔界入口的消息，值守在这里的人难免有些懈怠，就在前几日，魔界入口突然短暂地出现了一瞬，周围的弟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入口又很快消失。 大家都相信是魔界的人想要出来，结果看到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就没敢继续，这给了大家很大信心，相信继续守在这里必能震慑魔族，而且能在下次魔界入口再出现时及时反应，将入口用缚灵网留住。 为此，见过魔界入口的弟子开始将图纸画出，分发给大家看，还有人组织了现场演练，轮流教大家怎么再看到魔界入口出现时快速准确地使用缚灵网。 “太子？”南国何时有太子了？两个月过去了，我渐渐从一开始地行尸走肉恢复了一些人气，与大家的接触也多了起来。 每天对着一个人时间长了难免无聊，附近的弟子偶尔会串个队，换个搭档解解闷。 今天入满来我们这边说话，胡九七去跟齐入尘聊天，胡九七很喜欢齐入尘，齐入尘对胡九七却没什么特别，但他敬胡九七年岁已大，倒也不会给他摆脸色。 “蓝小姐你有所不知，三皇子几日前被国君立为太子。”入满把国师府得到的一些消息分享给我听。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等到太子接见了幽冥路里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后来我们这里，已经很久以后了。 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变了不少，沉稳了许多，脸上没多少笑意。 “太子。”入满和我起身向他行礼。 叫了他这么多年三皇子，突然改口叫太子，感觉怪别扭的。 三皇子将我扶了起来，抬眼看了一下入满，入满马上会意，离我们稍微远了一点。 “似锦，你还好吗？” “挺好的……” 幽冥路夜间有些冷，我们倒是还好，可三皇子身娇肉贵，挨不得冻，很快就有人点上了一堆火，他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我也找了个小点的石头坐下。 “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三皇子有些无奈，可他知道杨亦炎对我的意义，我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已经不容易了。 “将军府和公主府怎样了？” “都挺好的，杨亦炎的事，没有跟他们说。” “嗯。”没有说也好，免得他们担心，杨亦炎一定能好好地回去见他们。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儿？”我问他。 “离开？暂时不离开了，国君要表示他与天下同悲喜，特派太子过来跟大家同甘共苦，魔界入口若一直不出现，可能我要在这里一年半载吧。” “啊？” “国君一贯会收买人心，不过这样也好，在这儿陪着你我也放心。” 小画过来了，把我们给三皇子买的龙纹玉佩给了他:“太子，这是我们在仙风派的时候给你买的。” 卖玉佩给我们的那个女弟子可没骗人，这玉真的是灵气四溢，幽冥路太过幽森，三皇子非修炼之人，身上多个厉害法宝也能防身，避免这里的诡气过多进入身体。 入满这时候又过来，拿了一沓符纸:“太子，这些符纸你拿着，保你远离这里的阴森之气。” 三皇子把玉佩带好，得意道:“我有玉佩了。” 入满有些无语，看了我一眼，我接过他手里的符纸，全部塞进三皇子手里:“都拿着。” 三皇子问入满:“符纸都是谁画的？你吗？” 入满摆摆手:“不是我，是师兄画的，师兄画的符纸效用很强，太子您放心用。” 三皇子偶尔会随着国师府弟子四处转转看看，大多时候，他就在我和齐入尘眼皮底下，齐入尘将他看得很紧，他如今已是太子，万不可有闪失。 这天，一个我最恨的人来了，看着她，我感觉心里一直压抑着的那股气几乎控制不住。 小画拉住我的手，担忧地喊:“姐姐，她……跟你娘长得一样。” “你不用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我是来告诉你杨亦炎的消息的。” 我已经被苏云骗过很多次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去相信她，可苏云好像永远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知道怎么捏住我的命脉。正如此刻，她看着我的神情中含着得意和讽刺。 “你说。”我看着她那张脸，明明与蓝颜那么相似，却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 “我跟着他半年时间，他每日都带着面具，直到最后几天，他越来越奇怪，开始白天睡觉，晚上醒来活动，有一次他摘了面具，被我匆匆看到一眼他的长相，我看着他一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你跟他也接触过，看不出来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你要说就说，不说就离开。” “急什么，我本来也想不起来，可后来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来了，他……长得不正是跟杨亦炎一样嘛！” “闭嘴，苏云，我就知道你又是来骗我的。” “蓝似锦，你真的活该被骗，跟你说真话你又不信，反正我告诉过你了。” 胡九七、三皇子、小画、入满还有不远处的齐入尘全部都听到了苏云说的话，三皇子的反应最大:“这个疯女人在说什么呢？” 我觉得我的脑子又开始发晕，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魔钰的样子，带着面具，眼睛里不时闪过微红的光，突然，他的面具慢慢模糊，慢慢消失，竟毫无违和地变成另外一张脸…… “似锦！” 我听到三皇子着急地喊我，我用力地睁开眼睛想去看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齐入尘也过来了，我能感觉到他摸了我的脉搏，随即静默过后是一声压抑地怒吼声:“你对她做了什么？” 苏云的声音不紧不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可什么也没做。” 三皇子着急地问:“她怎么了？” 我听到齐入尘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体内……有魔气，魔气失去控制，正在到处乱窜！” 三皇子和齐入尘都不知道我身体里有魔气，这时候小画连忙从齐入尘手里将我接过气，小心道:“姐姐只是受伤了还没有好，齐道长你一定是不小心弄错了。”这幽冥路的数万人几乎全是为了消灭魔族而来，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就是个身怀魔气的人，保不齐会出什么大乱。 齐入尘的声音极力压制着，缓缓吐出两个字:“是吗？” 胡九七道:“当然是，齐道长，你先回你那边去吧，让似锦休息一会儿，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苏云冷冷道:“齐道长，听说你降世上作恶之妖，伏人间游荡之魔，蓝似锦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你又何必这样一副神情，等她开始作恶，你的伏妖剑总来得及送她一程。” “你闭嘴！”三皇子的声音几乎气急败坏。 苏云顿了顿，最后又说:“你听得到吧，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蓝家那群人想要见你。他们嫌我没本事，不配代表蓝家，让我来找你，还以为你会看我的面子，他们哪里知道，你最恨的就是我。” 齐湘说过了，苏云最后还是回了流域，她现在和蓝家的人住在一起。 胡九七不耐烦地说:“说完了吗，说完就走吧。” 第58章 进展 当我意识再次清醒已经是一天后，胡九七累极了，将双掌从我后背移开，据他所说，他给我传了太多法力助我疏解体内魔气，实在是太累了。 我心下感激:“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能让国师府的人再来这里的时候给我带烤鸡吗？” “……” “能能能！”三皇子爽快地答应，忙去交代入满。 三皇子一离开，胡九七跟我说:“齐入尘已经确认你体内有魔气，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 我看向齐入尘的方向，他正在打坐。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间睁开眼睛，四目相对，我有些尴尬地对他笑笑。 齐入尘面无表情，重新闭上了双眼。 “姐姐，你先喝点水，再吃些东西吧。”小画将吃的拿出来，递与我。 我吃了几口，三皇子回来了，他对胡九七说:“已经安排好了，明天百香阁的烤鸡就能到了。” 胡九七说:“你们聊，我先睡会儿。” 三皇子在这儿放了两个软塌，胡九七是真的累了，躺上去就睡着了。 三皇子看看我，犹豫着开口:“似锦……” “你想问我关于魔气的事？” “你怎么了？” “齐道长，要不你也一起来吧，听我解释解释。” 齐入尘睁开眼睛:“你只管说吧，我听得到。” 于是，我从自己被移魂来到流域说起，关于蓝家的，关于幽冥路，关于凤翔剑，能说的都毫无保留。 “好了，从现在开始，我毫无秘密了。” 三皇子从开始听，表情就一直变幻莫测，一直到我说完，他才开口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怎么一直什么也不告诉我们？” 齐入尘的关注点更多的在魔气上:“清风掌门说的方法风险很大，但是，你必须去做，蓝小姐，这次你一定要做到，魔，不该存于人间。” 三皇子却又凑近我:“似锦，既然风险那么大，要不干脆，你别修仙了，做个普通人吧，我已经是太子了，你再等我两年，等我……以后我肯定能将你保护得很好，你谁也不用怕。” 有点感动，我笑笑:“等杨亦炎回来之后，我们再说这个，没有杨亦炎在，本就什么也做不了。” 三皇子又道:“说不定是因为没人看过我的神魂，我去找清风掌门看看，或许我也能帮忙。” 我和齐入尘同时开口:“万万不可！” 齐入尘拒绝是因为三皇子如今已是太子，他的安全是最重要的。而我和清风掌门还有杨亦炎是如今这世上仅有的知道三皇子身上有赋灵玉佩隐藏魔气的，我们的愿望非常简单，三皇子永远不要去接触什么修仙有关的事情。 “我只是说说，你们两个反应不要这么大。” 这天，本来一切风平浪静，胡九七正在吃烤鸡，小画在修炼，三皇子在睡觉，齐入尘在打坐，我和入满在聊天。当上空突然出现一片黑色旋涡的时候，我竟然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入满当即撒出缚灵网并放出信号，我回过神就看到齐入尘的伏妖剑已经出鞘，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在那旋涡之上。 数次的演练成果在魔界入口这次出现时显示出了巨大的作用，大家有条不紊地加入战局，缚灵网像是不要钱的全网旋涡里砸，各位剑修各显神通，一瞬间，幽冥路被各种颜色的剑光包围，刺的我有些睁不开眼。 三皇子的惊呼声传来:“这是什么情况？差点闪瞎我的眼。” 我站到他身边:“魔界入口出现了。” 胡九七并没有出手，他可不想在这个地方显露出来九条尾巴，据他所说，九尾狐的诱惑力对如今这个修仙界诱惑太大，他要明哲保身。 “不好，入口又要消失了。”突然有个人大喊，大家看过去，果然看到那黑色旋涡开始忽明忽暗，根据前一次的经验，这确实是入口消失的前兆。 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在幽冥路已经大半年了，魔界入口这次如果再次消失，再出现谁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而且，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若这次还是不能有进展，以后只会更加困难。 齐入尘将手里的伏妖剑放下，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身体忽然化为一道白色剑光，如同星石炸裂一般在霎那间迸发出耀眼的强光。光将魔界入口包围，本来还忽闪着光想要消失的魔界入口彻底安静了下来，慢慢变得暗淡，旋涡也渐渐缩小，直至不再动弹。 缚灵网终于彻底将魔界入口缚住，一片短暂的沉默过后，幽冥路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呼喊声，久久不能散去。 齐入尘成了大家的英雄，这个天赋卓绝的国师府弟子再一次用实力让自己的名字响彻整个神州大陆。 胡九七悄悄对我说:“这个齐入尘百年内绝对能修成地仙，厉害，厉害啊。” 第59章 入口 魔界入口是被留住了，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又让所有人陷入了困境。 有好几波人试图通过这个入口去到魔界，可试过几次之后不得不悲哀地发现，这对我们来说仅仅是个黑洞，哪里也去不了，从旋涡里进去，转个圈之后就又出来了。 三皇子气得直骂人。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对杨亦炎的担忧越来越重，他也越来越焦躁。 齐入尘说，不要让我们大意，在找到办法前也不要再贸然试着进去，万一哪一下有人真的到了魔界的地盘，敌众我寡，届时大家想施救也去不了。 大多数人还是听的，只有一小部分人不以为意，今天，就有一小队人又结伴来了，想要试着看能不能进入到魔界，他们手里拿着门派的通讯仪，在外面留了三个人，其余人一起进去了，按照以往，进去后，不出片刻他们就会被旋涡重新卷出来，可这次过了很长时间，里面也没有动静，留在外面的三个人顿时大喜，有一种即将要立功的感觉。 我是一直都守在入口附近，亲眼看到了这群人的动作。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手里的通讯仪亮了，里面传来说话声:“我们看到了一座城，应该是魔界了。” 外面的三个人激动地回应:“里面是什么情况？” 我也急着想听，可那几个人看到我走近，像防贼一样将通讯仪紧紧捂住。 我:“……” 一旁的胡九七不屑地瞥了一眼:“自寻死路。” 胡九七话音刚落，三人手里的通讯仪里突然传出尖叫，然后……通讯仪就灭了。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这三个人立功的美梦还没开始做，就面临着同门可能已经在魔界遇难的事实。 这时候齐入尘听到动静过来了，这些人不敢隐瞒齐入尘，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齐入尘问他们:“他们进去时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 那三个人脸色一变，似是没想到齐入尘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胡九七凉凉地声音响起来:“他们带来了魔物进去。魔族兴许以为是流落在外的亲人回家了，谁知道一开门却是外来入侵者，估计当场一气之下就把那几个人杀了。” 那三个人一听，额头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看来胡九七说得很对。他们确实是将门派原来收服过的魔物随身带着，这才真正进入了魔界。 消息不胫而走，各门派对他们几人很是佩服，以身证道毕竟需要莫大的勇气，不过即使是知道了如何进入魔界，正常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家都等着能主持大局的人统一调度。 于是，清风掌门又联合几位颇上了些年纪见多识广的长辈一起研究了起来，齐入尘也被请了过去。我就依然坐在入口附近等着，心里却明白，我离见到杨亦炎的时间很近了。 他们商量了好几天，最后确定了一个方案，在幽冥路布了一个能容纳百人的阵法，从各派修为高强的人中各选几人，最后组成一支百人的队伍，一起进入魔界，在进入魔界之前，这些人将自己的一滴血落入阵法之中，这样，只要外面的人一直保持着阵法启动，这些人不管在哪里，都能立刻被传送回来。 一百人听着很多，其实分到各派手里就太少了，有的小门派连一个名额也分不到，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一件虽然很光荣但同时也很危险的事，清风掌门连同那些长辈们一起把人定了，我也能想到，这种情况，怎么也不会轮到我。 不过我原本也不需要靠他们才能进去，我有凤翔剑，连我自己身上也有魔气，只要我进了那个入口，就一定能到达真正的魔界。 胡九七知我所想，要跟我一起去，但是小画不行，她还太小，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我将小画托付给了入满。 齐入尘猜到我要进去，只说进去之后要我一切小心，他会想办法尽快与我汇合。三皇子郑重地跟我说，要我一定要好好保重，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等到走的那一天，百十人同时将指尖的一滴血滴入阵法，红色的血光汇集成一条长长的线，游走在阵法的各个角落，看上去颇为壮观，南轩和齐枫也在那百人之中，齐湘过来送他们，再三叮嘱一定要小心。 齐湘看到我手里拿着的剑，不出意外眼睛又直了:“似锦，你在哪儿又得到的宝剑？” 我手里拿着的正是我们在仙风派买到的那把加入过青龙石的剑，胡九七已经帮我解封。 “青石剑。”那个铸剑的仙风派大叔说加的是青石，真是个美好的误会，解封过后，剑上游走着青色的剑光，十分漂亮，我就直接叫它青石剑了。 “可惜我们流域只能进去两个人，我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去了，似锦，你也一定要小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杨亦炎，和他一起回来。” “嗯。” 大家三人一组，轮流着进入了旋涡之中，我和胡九七一直等到最后，也跟着进去。为了怕我俩一进来就被随机分开，胡九七用了狐族密法将我们两人紧紧绑在一起，一阵眩晕之后，我们落在一片巨大的空地上，这片空地和幽冥路很像，漆黑的天，偶有惊雷炸过，不远处还有和我们一起进来的另外几人，脚下不时有黑气流窜，整个感觉就很阴森。 胡九七有些愣:“这不是加强版的幽冥路吗？” “形容得很贴切！” 胡九七带着我直直地往一个方向走，我有点佩服他:“你能分清路？” 胡九七白了我一眼:“这么大的魔气，都快把我的眼晃瞎了，哪里还用得着看路。” 我瞪大眼睛往四周看了看，奈何实在没有胡九七的天赋，在我眼里，各个方向的黑暗程度是一样的，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我只知道你们狐族的鼻子好使，没想到眼神也这么毒。” “也不是所有狐族都有这项本领。” 我和胡九七一面瞎聊，一面往前走，中间断断续续又碰到了十来个人，便一起结伴往前走。 第60章 刘标 “我叫刘标，是惠济派的弟子。”大家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 这个叫刘标的介绍自己的同时对我挤眉弄眼的，搞得我有点蒙。 胡九七看他这阵仗，问我:“你认识他？” 我摇摇头:“不认识啊。这位刘师兄，我们……不认识吧？” 刘标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指着我:“你竟然真的不记得我？你竟然叫我师兄？” 我大惊，听他的意思，我必须记得他才对啊，可我真的是怀疑他认错人了。 刘标摆摆手:“不必多说，那就当不认识吧。” 我一噎，有点不知所措。 旁边有个人过来拉了一下我:“他脑子有点不正常，这几个月一直在幽冥路，说自己是惠济派，我们都没听过这个门派，不过他挺厉害的。” 刘标看了说话这人一眼，淡淡道:“我能听到。” 这……大家就很尴尬。 胡九七忍住笑，领着大家一直往前走。 走了约摸有一个时辰，我们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很高大灰暗的城门。城门被黑雾团团围住，就像一座鬼域。 城门上面挂着一个很大的铜铃，一阵阴风吹过，铜铃发出刺耳的声音，就用四个字能形容，魔音穿耳。乍一听，大家都觉得头晕，赶紧捂住了耳朵。 走了半天才看到这一个地方，虽然看上去很诡异，但大家一致决定进去看看。 刘标这时候又走过来:“你跟紧我。” 这个刘标竟然是一副要保护我的样子，我赶忙表达了谢意。 我们进了城门，城中黑气倒是比外面少了，隐约也能看见两旁的屋舍。 一个弟子嫌弃道:“这是魔界的城池吗？怎么这么破败？” 他说破败还是客气了，两旁的房子很破，有的都已经倒塌了。 胡九七道:“从外面看，这座城魔气很盛，进来后反倒魔气弱了很多，真是奇怪。” “你们快看！”有人大喊。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我们上方，密密麻麻地出现了很多建筑，那建筑全都富丽堂皇，美轮美奂，虽不时有黑气游荡，但能看出来其中的热闹，灯火辉煌，我们甚至能听到其中的各种声音。 “那才是真正的魔界。” “我们怎么进去呢？” 我们又在城中走了一会儿，这个城并不大，是个四四方方的布局，共有四个城门，城中间有个很高的台子，看上去像是祭台一类的东西，最中央是一个大大的圆形转盘。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们去站到那个圆盘上。” 我们看向那个说话的弟子，他咳了一声:“总要试试，别的地方都没线索，就这个圆盘上有轻微的灵气残余，应该是个法阵，再说了，遇到危险我们随时都能出去，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完，就要踏上那祭坛中的圆盘，其余人估计也是这样想的，一旦有危险也能脱身出去到幽冥路，有两个人便跟他一起上去了。 他们三人刚上去，圆盘就转了起来，瞬间他们三人就消失了。 “确实是个传送阵。” 我们剩下的人也走了上去。 再次睁眼，我们已经身处很热闹的场景之中。这里……就像是人间的一个普通城镇，我和胡九七就站在一个小摊前，这条街上一眼看过去都是卖东西的。 这些魔幻化的实体各种各样，许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女占了大多数，我和胡九七在这里看上去并不突兀。 我俩默不作声地在这个地方转了转，发现这个地方的魔看上去都不怎么厉害的样子，而且这个地方的中央，一样有个传送阵。 观察了一会儿，我们发现很多人都在这个传送阵上来来往往。 “我们怎么办？”我问胡九七。 胡九七道:“继续传？看能传去哪里？” 于是我和胡九七又踏上了这个传送阵，同时上来的还有一个长相十分妖娆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看到胡九七，笑得十分荡漾:“长得可真俊啊，你要去哪儿？” 我刚想要怎么回答才能不露破绽，胡九七已经回答:“姑娘，你呢？你去哪儿？” “我回家，我家在历城。” “我们也想去历城看看。” 这女子一听，笑得更欢快:“真好。” 我默不作声，只见这女子用手指在眼前轻轻一划，面前便出现了一幅图，她往其中一处轻轻一点，我们这个传送阵便启动了，很快，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应该就是这女子说的历城。这里并不如刚才那个地方热闹，传送阵附近这时只有我们三个在，她转身正要跟胡九七说话，却突然神情一阵呆滞，我看到胡九七眼睛里闪过妖冶的红光，过了一会儿，那女子清醒过来，却仿佛不认识胡九七一般，自顾自地走了。 胡九七拉我重新站上传送台，他那手指一划，我们面前也出现了一幅图。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给胡九七竖起了大拇指。 我俩看着眼前的图，胡九七道:“你把这幅图记在心里，再站到传送阵上，心里想着这图，它就会自己出来，我这是调取了刚刚那个人脑海里的记忆。” 我点点头，仔细看这幅图。这是魔界的版图，很大地方，有二十来个城池，其中最大的城是魔界王族所在的天启城，位于整个魔界的中央。 我们两人一直只顾着看图，结果传送阵直接把我们传走了，后来我们又做了几次实验，如果一直现在传送阵上不选择地点，就会被随机传到魔界任何一个城池中。 我们两人前后到了好几个城中，粗略地看了一下魔族的情况，最后胡九七感叹道:“这魔族，起码有几十万人啊！” 我也很吃惊，我一直以为魔族人数很少，地方很小，大家都畏畏缩缩的，没想到这里看上去跟人间的生活很相似。 杨亦炎最有可能在的地方无疑是天启城，我和胡九七又乔装了一番，站到了传送阵上，目标天启城。 第61章 天佑城 我和胡九七刚被传到天启城内，眼睛还没有睁开，就有一道魔气直冲我们而来，胡九七忙推开我，喊了一声:“小心！” 我睁开眼才看到，这个传送台下面围了好几层魔兵，就等着传送阵里出来人好一网打尽，失策了！ 那领头的魔兵拿了一个不知到是什么的圆形东西往我身上一照，随即对身后的人挥挥手:“这个是咱们魔族的！” 我:“……”脑子里的魔气派上了大用场。胡九七早就蹿得没影了，那个领头的问我:“你是从哪儿来的？跟你一起的是什么人？” 我忙道:“我爹是魔族的，我娘是人类，我一直流落在人间，整日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前些日子，我听说魔界的入口重现，就一直潜伏在幽冥路等待机会，这才来到了魔界！跟我一起的是我在人间遇到的一个妖族，我们是好朋友，他陪我一起来魔界的。” 领头魔兵点点头:“最近魔界混入了很多修仙派的人，你们自己小心，去吧。” 我赶忙点头哈腰地表示自己知道了。胡九七在我们身上施的连接我们二人的狐族秘法已经快要消失了，我趁着最后尚存的一点气息赶紧往胡九七大方向跑，拐了好几个弯才看到他站在一个巷子里。 胡九七说:“就知道你身怀魔气一定能蒙混过关。” 我说他:“我们两个人，一个有魔气，一个是妖怪，在魔界反而更有优势，那些一起进来的修仙派的弟子，估计一进入天启城就会被围攻。” “放心吧，他们个个都是好手，就算逃不过也会选择回到幽冥路，不会死在这里的。” 天启城很繁华，一点也不比南国都城逊色，王都建在最南面，有魔兵重重把守。 “我们怎么办？”胡九七问我，我们两人找了一间离王都很近的茶馆，说起茶馆，我们都没想到魔界竟然还有这种东西，而且茶馆里该有的点心一样不少，有很多我在人间甚至还没有见过。 茶馆小二是个摇着蛇尾巴的少年，我们把他叫过来攀谈起来。 “你们是从人界过来的？”这蛇少年一听，竟然比我们还热情，开始缠着我问人界的事。 魔界和人界分开约有千年之久，千年之前，有很多魔和人都生活在一起，魔族的很多生活习性和人类几乎一样。后来两界分开，魔界一直沿袭着以前的生活，所以这里与人间相比，还是有很多共同点。 “你们是说，如今的人界跟咱们魔族的生活还是很接近吗？我听我爷爷讲过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有的人和魔会生活在一起。说起来，我爷爷还有个姑姑，魔界入口被封锁时，她流落到了人间，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吗？” 很好，这是个话痨，可以从他口中多打探点消息。于是我们三人边喝茶边吃点心边聊天…… 从蛇少年口中，我们知道如今魔族王室还存在着很久以前和人类共同生活过的两位王族老人，青年王族只有一人，其余皆死在了千年前的魔族围杀中，而年轻的魔族王室就只有两个人，哥哥叫魔荼，弟弟叫魔钰。传言这个魔荼特别厉害，而这个魔钰就很孱弱，据说他刚好出生在魔族与修仙派大战时，魔魂受损，一直陷于沉睡之中，直到不久前才醒过来。 “你见过魔钰吗？” “不可直呼钰少主大名。” “你见过钰少主吗？” “没有见过，不过我听我在王都里当差的表妹说，钰少主长得十分好看。” “唉，不知道我们什么才能有幸见到两位少主？” 蛇少年鼓励我们:“不如你们也定居在天佑城吧，这样总有一天能见到两位少主的。” “你在天佑城多少年了？” “六百多年了。” “你进过王都吗？” “没有，王都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最近，王都有什么大事发生吗？除了钰少主醒了。” “那倒是没听说过，不过，还有什么事能比钰少主醒了还大？这可是我们魔界这几百年来的第一大盛事。” 我们在王都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我心里纳闷:“传送阵到处都是，魔界为什么还会有客栈？” 原来魔界很多人都没有固定住所，有的住在荒郊野外，讲究点的会在城镇里选择住客栈。 天启城有座特别大的客栈，望都客栈，很多慕名来到天启城的人都喜欢住在这里，因为这里很高，能看到王都。 我和胡九七就住在最高的那层楼，打开窗户，果然王都尽收视野之中。 “我们怎么才能混进去？” “似锦，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进去了，我们怎么找杨亦炎？去哪儿找？” 是啊，胡九七说的我早就想过了，杨亦炎在王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有，虽然我不相信苏云，可她那天说的话还是不停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找到魔钰，或许就能得到关于杨亦炎的消息。 “我们趁夜里，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去？” 这个想法挺大胆的，即使我并不觉得我们能混进去，但这并不妨碍胡九七觉得自己艺高人胆大，他很自信。 因着他的这股自信，我也被感染，夜里，我们一起来到王都侧面的墙外。 墙里一直有魔兵来回巡视，胡九七静静听着，我没敢吭声，怕打扰到他，狐狸的耳朵真的很尖，不过一会儿，胡九七便听出他们来回走动的规律，判断出我们哪一刻进去能躲过他们的视线。 我完全信任胡九七，在他说跳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地随他跳了进去。 刚落到地上，胡九七便拽着我往前跑，跑了几步，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刚藏好身形，巡逻的魔兵就从刚刚我们跳进来的地方走过。 好险啊，我拍拍心口，问胡九七:“接下来怎么办？” 胡九七指了指最里面的院子，最华丽，最高，也最气派:“我准备变成个普通的狐狸跑过去，你呢？” 我:“……” 第62章 杨亦炎和魔钰 胡九七说:“我可以把我的狐狸毛给你一根，把你也变成一只小狐狸，你同意吗？” “同意同意！” 胡九七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可爱狐狸，而我呢，我看了看自己身上杂乱的颜色:“为什么我不能也变成一只雪白的漂亮狐狸呢？” 胡九七道:“能把你变成狐狸就不错了，你还挑？” 我跟着胡九七一路跑着，路过一个水池边，我往水池里看看，我变得狐狸头上有三撮毛，三种颜色，说不上特别难看，但就是很滑稽。 路上碰到巡逻的魔兵，也只是看了我们两眼，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很多魔都是妖怪魔化而成的，所以魔的本体属动植物最多。 我们跑到最里面的宫殿，还未到最近处，便听到里面传来丝竹之声，很是悦耳，看来里面正在演奏。 我和胡九七跑到大殿门外的柱子后面，伸出头往里面看。殿内歌舞奏乐，十分热闹，最上座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身黑衣，气势强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殿内的歌舞，一只手上拿着一盏玻璃杯，杯中盛满了酒。紧挨着他坐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正是魔钰，魔族把玩着手里的玉器，似乎对正在进行的表演没什么兴趣。大殿两侧坐着很多人，个个兴致高昂，对殿中跳舞的美人和面前桌上的美酒很感兴趣。 魔界的美女很妖娆，跳的舞热辣好看，衣服穿的也少，胡九七看得双眼放光，津津有味。 我看着最上面的那个人，应是魔荼无疑。再看魔钰，他的整张脸除了眼睛露在外面，其余地方皆被银制面具挡住，偏偏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泛着微不可见的红光，有种想要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突然，魔钰抬头，往我的方向看过来，我心下一咯噔，正要逃开，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只狐狸，果然，魔钰的眼神很快移开，并未多做停留。 魔钰似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正高兴时他提前离场，胡九七继续留在这儿观察着里面的人，我则是跟着魔钰回到了他的寝殿。 魔钰进了屋，我本想着走近点，他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把外面那只杂毛呆狐狸弄进来。” 我:“……！！！” 我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他院里的人捉住拽进屋，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不敢反抗。 进了屋，魔钰看着我道:“一直跟着我，你想干什么？” 说完，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似是有些苦恼:“都戴上面具了，怎么还是躲不开？” 我静静地看他表演，最后他说:“罢了，爱跟就跟着吧，喜欢看就让你看个够。” 既然他说了，那我就光明正大地看。我不知道被一只狐狸目不转睛地盯着是什么感觉，应该是不太好受，因为魔钰的神色渐渐变得烦躁，他道:“都出去吧。”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也没人管我，我就当没看见也没听见，继续卧在角落里。 魔钰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你歇歇吧，不要痴心妄想。” 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样说自己？ 过了一会儿，魔钰睡着了，我刚想爬过去观察一下他，却发现他突然坐起了身，吓我一大跳，我赶紧重新卧在角落里。 魔钰从床上起来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面具，然后看了看周围，他有些烦躁地把脸上的面具摘下。 猝不及防，那张脸就出现在我面前，是，杨亦炎！ 杨亦炎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听到他说:“哪里来的狐狸？” 他这种仿佛得了失忆症似的精神分裂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跟似锦竟然有点像。” “……杨亦炎！”我突然出声喊他，这感觉，他是杨亦炎！ 杨亦炎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锦？我没听错吧？” 胡九七并没有教我怎么变回人，我只有继续用狐狸的身体跟他对话:“是我，胡九七把我变成了狐狸，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成了魔钰？” 杨亦炎过来抱起我:“似锦，我长话短说，你在仙风派消失后，我去幽冥路被吸入魔界入口，当我有意识时，就发现自己戴着面具，成了魔钰，魔钰一开始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现在他也有所察觉，他醒时我沉睡，他睡着时，我能短暂掌控这具身体。很奇怪，这好像是我的身体，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可以肯定的是，魔钰原本就长得和我一样，而且，这具身体，拥有绝对掌控权的是他，魔荼似乎知道我们的情况，但我不能确定。” 我听得很糊涂:“你是说，你跑进了魔钰的身体？只有在他睡着时，你能短暂出来一会儿，你们长得一样，魔荼可能知道这事，除此之外，大家都没有发现你们的异样？” 杨亦炎点点头:“是这样。刚开始我清醒的时间很短，现在，他睡着时，我能一直保持清醒。只是，我找不到离开魔界的办法，魔荼一直派人跟着我。” “那我能做什么？” “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先和胡九七离开这里，魔荼很厉害，我会慢慢想办法。”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如果这身体是魔钰的，你原本的身体呢？去哪儿了？” “似锦……他要出来了……” 我一时竟没能明白杨亦炎的意思，直到他把我扔在地上，嫌弃的声音响起:“不安分，这么丑的狐狸也能抱手里。” 魔钰醒了。 魔钰将面具带好，重新躺下，却不再睡了，我等了一夜，杨亦炎没有再出现。虽然我有很多话想问杨亦炎，有很多疑惑，可能这么快找到杨亦炎的消息，我心里更多的是高兴，高兴之余，是对目前情况的担忧，杨亦炎和魔钰，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一个解答。 第63章 试探 魔界的白天也是灰蒙蒙的，看不清太阳，我等魔钰出去办事的时候赶快去找胡九七，胡九七就在魔钰院子外面藏着，我一出去他就喊住我。 “似锦，我有重大发现！”胡九七激动地说。 “你发现什么了？” “我们一起进来的人有三个被捉进王都了，他们没撤回幽冥路，应该是故意被抓的。” “你都认识吗？” “那个刘标在里面，剩下的两个不认识。” “你还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魔荼好像受了重伤，昨夜一直咳，都咳出血了。” “不是说魔荼很厉害吗？” “那不知道是谁能伤了他，他似乎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屏退了所有人才开始疗伤。” “我也有重大发现，胡九七，我找到杨亦炎了！” 我把杨亦炎和魔钰的事情告诉了胡九七，胡九七也是震惊又疑惑。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我问他。 胡九七说:“我想办法联系上刘标他们三个人，你继续呆在魔钰那里，看能不能再见到杨亦炎。齐入尘和南轩他们应该也已经来了天佑城，这两天肯定会有变故，我们先等着。” 我点点头:“胡九七，你说，杨亦炎为什么会到魔钰的身体里？他们长得一样，杨亦炎原本的身体呢？” “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需要时间去打探，你也别太着急，毕竟我们已经找到了杨亦炎。”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你一切小心。” 胡九七去了魔荼的院子，我则是在魔钰的院子里到处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来回窜了大半天，最后我到了一群女人所在的地方，无论在哪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话一点不假。 我就守在她们身边，果然，她们聊起了魔钰。 那个长得最好看的魔族姑娘说:“姐姐们，我是刚来的，钰少主干嘛整日戴着面具啊？我听说钰少主长得十分俊，我特意来这儿做侍女，就是想一睹钰少主的风采。” 另一个魔女说:“钰少主睡了这么多年，才醒没多久，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钰少主刚醒的时候，因为长得太俊，魔族姑娘们都来到了天佑城，围着王都想看他，钰少主很烦，干脆就一直戴着面具。” 另一个魔女说:“咱们魔界入口封印松动后，钰少主去了一趟人界，回来后，钰少主变得更神秘了，晚上从不让人服侍。” “好几个人都听到他自言自语呢！” “唉，荼少主和钰少主什么时候能多看咱们几眼？” “我听说人界的女子长得很漂亮，是不是因为钰少主去了人界，看到漂亮姑娘后，更看不上我们了？” “不会吧，我姥姥说过，我们魔界女子长得不比人族差，我觉得我们都很好看啊。” 我听得很想发笑，这几个魔族姑娘都很单纯啊。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无非都是说些对魔族两位少主的敬仰，顺便都互相发誓，若她们中有人被少主看上，一定要苟富贵，勿相忘，要帮助其他人也过上好日子。 她们正说的起劲，管事过来喊她们去做事，她们又一起聊着走了。 管事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脚下生了许多根须，看着像个树精。 “钰少主找你呢，你快回去，别到处乱跑。”管事对我说道。 找我？我晃着尾巴去魔钰的住处。他已经办完了事，坐在院子里，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些吃的。 “我说闻着你身上的味儿怎么那么熟悉？你胆子不小啊，敢来魔界，跑到我眼皮底下。” 我一个踉跄，不敢再上前。 “你身上有蓝家人血的味道，昨夜我只觉得熟悉，今天才想到，原来是你。你这幻术很高明，差点把我也骗过去，要不是我刚喝过你的血不久，也感应不出来。” 这下我只想逃走了。 魔钰一个法术打过来，我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 “别想着逃走，这可是你自己跑到我眼皮底下的。” 我急得满头大汗，可我不会用狐狸爪子擦汗，就胡乱地在头上抹了抹。魔钰看我这样突然笑了，我知道我的样子一定很蠢。 自从知道他面具下面的脸和杨亦炎一样，而杨亦炎就存在在他的意识里，我直觉没有以前那么怕他。 魔钰突然凑近我:“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我，不能说实话，想到刚才那群女人说的，我借来用用:“我听说，你长得特别好看，我想着来看看。” 魔钰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你都知道我魔族会喝你的血，你怕我怕成那样，你还想看我？你是有病吗？” 我:“……” “如果你真的想看的话，你每天让我喝一口血，我可以让你看一眼，怎么样？” 当然不怎么样，被喝血的感觉太冷太可怕了，想想我就浑身发寒。 “这个狐狸身太难看了，你变成人形吧。” 我摇摇头:“我不会变。” 魔钰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我真的不会变，这才把手一挥，然后我就变成了人。 魔钰满意地收回手，视线落在我的脖子上，我看到他的眼睛，顿时觉得好像有很多蚂蚁爬上了我的脖子，突然一阵刺痛，他的手里又拿起了透明的白玉杯子，杯子里流着红色的液体。 他扔给我一个药丸，我接过来吃下去，那种冷寒的感觉迅速消退下去。 魔钰说:“你的血脉真的是保存的太完好了，我的身体沉睡多年，很多地方都有老化的趋势，喝了苏云的血大半年都比不上喝你的两顿，再喝几天，我就能完全恢复了。” 我站得离他很远，生怕他突然再有动作。 魔钰看我这么防备他，也没在意，又说:“这两天，很多人混到了魔界，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吧，来魔界想干什么？” “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你来干什么？别说看我的这种胡话。” “……我有个朋友，他在幽冥路被魔界入口吸了进来，我来找他。”我试探地开口，说完后我盯着魔钰，想看出他眼睛里有什么变化，令我失望的是，他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噢了一声:“结界松动，确实发生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那你找到了吗？” 我摇摇头。 “你若自觉履行蓝家人的承诺，我可以帮你找。” 第64章 魔荼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若我不想留在魔界被吸血呢？” 魔钰阴冷的声音久久不散:“那就用铁链拴起来，囚禁在此，每日放血。” “不过你不用太害怕，蓝家人我会全部带回魔界，你们可以在这里团聚，始终有人会跟你作伴。” 我被吓得不敢再出声。 魔钰隐约知道他睡着后会发生什么，这天到了夜晚，他让人拿进屋很多书，说是今夜不睡觉，准备彻夜看书。 我好奇看了看他的书，书上写着，夺舍禁法，吞噬灵魂…… 这下，我被书名吓得更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一夜，魔钰真的没有睡觉，就硬生生坐在那里看了一夜的书。 我熬的眼睛疼，快要天亮时，魔钰突然问我:“你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两个灵魂吗？” 我睡意全无，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魔钰说:“你来魔界要找的人，在哪儿？”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魔钰又说:“你要知道，骗我的下场会很惨，惨到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这话我信，真要是把我弄个铁链子拴到魔界放血，那真的是会太惨。 天亮了，魔钰说:“我要去找大哥一趟，你可别乱跑。” 魔钰走后，我继续在院子里溜达，心里不禁想到杨亦炎，他在魔钰的身体里，什么也不能做，有意识吗？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蓝小姐？”一声诧异的呼喊乍然响起，让我心里涌出狂喜。 “齐道长！”我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视线里有棵树，树边有许多草，我盯着那些草看，惊讶地发现其中一簇草上出现了一道幻影，慢慢变大清晰，正是齐入尘。 “蓝小姐，你可让我好找。” “齐道长，我找到杨亦炎了。”我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齐入尘。他见多识广，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可令我失望的是，齐入尘也没有听说过杨亦炎和魔钰这种情况。 “蓝小姐，我已将魔界的情况传回国师府给师傅，杨亦炎的事我稍后也会跟他说，看他会有什么办法。” “多谢国师！多谢齐道长。” “蓝小姐，这里是魔界魔气最重的地方，你不要在这里继续待了。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齐道长，你接下来是何打算？” 齐入尘说:“这次来魔界最重要的是找到杨亦炎带他回去，另外要摸清魔界的实力和当权者的想法。” “是魔荼吗？” “如今魔界王族只余五人，两位长老年事已高，魔垣很神秘，魔族人见过他的很少，魔钰刚刚苏醒，魔荼实力很强，我刚到天佑城就被他发现，打了一架。” “你没事吧？” “没事，魔荼受伤了。” 怪不得胡九七说观察魔荼，发觉他受了重伤，原来是跟齐入尘交过手。 “魔钰和魔荼是兄弟，魔垣是谁？” “是他们的叔父。两位魔族长老是他们的祖辈，但血缘关系已隔了很远。” “你都打听清楚了？” “差不多了，只剩下魔垣没有见到，魔钰匆匆见过一眼，本想在这儿盯着他，看能否发现什么。但现在听你说杨亦炎在他身体里，事情就复杂了，我们要先弄清杨亦炎的事。” “嗯嗯。” “你说魔钰睡着后杨亦炎就会出现，那就等着，我需要见杨亦炎一面。” “我跟你一起。” 齐入尘皱眉:“这里很危险，你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等消息吧。” “可杨亦炎在这里，齐道长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齐入尘知道，涉及到杨亦炎的事，我有自己的坚持，见我态度如此，他也没再说什么。 “蓝小姐，你多小心，我隐在暗处，等杨亦炎出现，我自会过来。” 知道齐入尘也在这儿，我心下又安定不少。我想再去找昨天那群魔族女子打探消息，可我不会自己变成狐狸，我往院子外走了几步，碰到昨天看到的管事，他见到我，竟没有表现出诧异，更没有阻拦我。 我也摸不准这里的情况，就当做也没看到他，继续往前走。 七拐八拐又到了昨天的地方，果然看到有好几个女子又在那里聊天，有两个是生面孔，昨天没有看到，那个特别漂亮的今天还在。 “你是谁呀？”她们看到我这个生人，有些惊讶，但因为是在魔钰的院子里，所以没什么敌意。 “我叫似锦，钰少主去人界时救下我并把我带回了魔界。” “钰少主？”她们开始激动了。 那个最漂亮的姑娘一个箭步冲过来:“钰少主！钰少主长得如何？” “他带着面具，我没看到。” “那钰少主对你怎么样？他是如何救你的，你详细说说。” 我就编了一套说辞，具体表现了钰少主的神秘以及本领强大，还有我对钰少主的感激和对魔界的向往。 “我叫如浣，似锦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有任何钰少主的消息，你要多跟我们说说。” “嗯，如浣，你长得可真漂亮，我在人界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 我说的是实话，我见过最漂亮的是瑚月，可如浣跟瑚月比起来，也并不逊色。 如浣听到我说的话，更高兴了，也对自己更有自信。 “似锦，你住哪儿？” “嗯……管事还没有给我安排地方。” 几句话下来，大家都熟络不少，我便问他们:“钰少主的叔父你们见过吗？听说也很神秘。” “你说垣王？垣王大人从不出现，或许只有魔荼少主才能见到他。” “你们都没有见过？” “嗯，如果不是确定有这个人，我都怀疑垣王根本不存在。” 这未免也太神秘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从来不出现？ 从她们口中，我又知道了，魔族两位长老年纪颇大，在魔界与各仙门大战时，他们二位虽活了下来，但都受了重伤，这么过年过去，也早已不理魔界之事，是荼少主一直管理着魔界。 第65章 他只是他 管事来喊我的时候，如浣几人已经对我依依不舍，再三叮嘱我一有闲暇就去找她们，我自是欣然答应。 回去路上，我问管事，“钰少主已经回来了？” 管事笑笑，看得出来他是想极力和善一些，只是那笑并不好看:“回来了，一回来就问起姑娘。” “我听说钰少主一直沉睡，才刚醒没多久，是吗？” “这在魔界并不是什么秘密，钰少主出生时蓝家正联合各大修仙派围剿魔族，钰少主那时刚出生，便受了重创陷入沉睡，大约一年多前，钰少主突然醒了，只是白日里嗜睡，夜里常醒，起初荼少主很担忧，只是这一年情况却好多了，身体应该已经完全恢复。” “那……钰少主……一直长这样吗？” 管事奇道:“那当然啊，钰少主跟他父亲年轻时长得很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见过我们少主长什么样？” “见过啊。” “怎么样？” “嗯，好看，好看。” “怪不得……你千里迢迢来魔界找我们少主。”管事又慈祥地笑笑，可能心下已认定我是见色起意。 我也懒得纠正他，感谢他替我想了这么完美的理由，让我来魔界的行为在他们眼里显得这么理所应当。 “还不快进来！”魔钰的声音从院中传来，魔界的天总是阴郁郁的，白日里坐在院子里也丝毫没有温和的感觉，配上魔钰此时的声音，反让我觉得更加幽森。 管事退下了。 魔钰看了我一会儿:“你随我去大哥那里。” 我心下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抖什么？怎么，未卜先知？知道要你去干什么？” 丫的！魔荼受重伤我还真知道，这是让我去放血啊。 “我不知道啊，只是直觉没什么好事。” 魔钰一直盯着我，我只能保持面无表情，许久之后，魔钰移开目光，正当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你出冷汗了。” “……” “这次各大仙门来了那么多人，我就让他们多蹦跶几天，但也仅仅只有几天，你记住，若你敢和他们勾结一处，我便让你也成为我魔族大地的一份养料。” 几天？他这是什么意思？容不得我多想，他已经带着我去往魔荼处。 魔荼的院子离这里并不太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就在要踏进去的时候，魔钰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有些疑惑。 魔钰回头，眼睛有些红，他对我说:“我们回去。” ？？？能不进去我当然求之不得，听他说这话，立刻马不停蹄地回去。 看到我俩这么快就回来了，管事难得露出疑惑之色，魔钰对他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我站在门口，魔钰坐在桌旁，他问我:“打伤我大哥的人你知道是谁？” 我忙道:“这次来的人都是各派的高手，我真的猜不出来。” “哦？那你知道的高手都有哪些？” “……我知之甚少。” 魔钰冷冷一笑，接着又是熟悉的刺痛，这次却是从手腕传来，我看到鲜红的血液离开我的身体，流入魔钰面前的黑色平罐之中。 血流了很久都没有停，我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一直忍着是为了找杨亦炎，可若是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找他！正当我要唤出青石剑时，魔钰突然停手了。 一颗绿色的药丸扔到我面前:“赶快吃了吧。” 打十巴掌给一颗枣，我心下咒骂，接住药丸吃了下去，不适感减轻许多。 “把伤口包扎严实，这味道，对整个魔族都很有吸引力。”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看他施法将瓶罐封了个严实，唤管事进来:“把这个给我大哥送过去。” 管事领命而去。 我找了块白布把手腕缠好，抬眼便看见魔钰抚着额头，眼中神色有些痛苦，我刚想出声询问他，他便一头栽在桌子上。 我心下忍不住有些惊喜，是不是杨亦炎要出来了。 在我满怀期待的希翼中，他重新慢慢抬起头:“似锦。” 这一刻我的泪突然就奔涌而出:“杨亦炎，我终于见到你了。” “杨亦炎？”冷笑声响起，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魔钰！” “你果然还是在骗我，那个在我身体里时不时想出来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杨亦炎？” 危险，杀气，窒息，总之现在包围着我的感觉很可怕，甚至连我脑子里也开始出现空白。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要坐下听听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你和杨亦炎的关系？” “当然。” 事已至此，我不知道能怎么做，便顺势坐下:“钰少主请说。” “今日，我去见大哥，是大哥告诉我的。千年前那场大战，我刚出生就受了重伤，所有人断言我活不下去，最后是我父亲耗尽最后一丝魔力将我的神魂剥离出魔体，送往人界，经历每一世的轮回，慢慢滋养，而我的本体就一直留在魔界，陷入沉睡。” “……” “杨亦炎，便是我的这一世。” “你……在胡说什么？” “一年多前，我之所以能在魔界苏醒，便是因为有一丝魂力回到了身体，那个时候，幽冥路结界被破，魔界封印松动，属于我的魂力自己找了回来。我只有夜间能短暂地清醒，确切的说，是杨亦炎睡着的时候，我才能醒。后来有一年的时间，杨亦炎仿佛不存在一般，如果不是我的魂力少得可怜，我大哥几乎要以为我的神魂已经全部回来了。再后来，我去了人界，醒醒睡睡的，直到在仙风派，遇到你，再后来，我回到魔界，有一天，突然全部的魂力都回到了身体，但我能感觉到身体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意识，会在我完全放松时出现。” 一年多前，是魂念消散时，杨亦炎的半数神魂离开了凤翔剑，一些进入了冰凌花，还有一些通过松动的封印进入了魔界，回到魔钰身体，促使魔钰苏醒。而后，我们在益州山林睡了一晚，人间已过一年，这一年，杨亦炎都在睡，所以魔钰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直到杨亦炎去了幽冥路，直接被魔界入口吸入，进到魔钰身体。 按照魔钰的意思，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竟然还能把事情捋清楚想这么多，因为我压根不信他说的。杨亦炎和我一起长大，他就是他，完完整整的杨亦炎。 “你不信？”魔钰看我神色，伸手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第66章 识海相见 看到那张脸，跟我日思夜想的脸重叠起来，认真地看着，我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所想，这……是杨亦炎的身体。 “蓝小姐闪开！”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躲开，一道白光迸发在屋子里，十分强烈，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我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我站在一片五光十色的地方。 “你醒了。” 齐入尘就站在我旁边。 不可否认，有齐入尘在，我安心许多。 “这是哪儿？” “是魔钰的识海。” “魔钰的识海？我们怎么能进来？” “是他身体中突然发出强烈的吸力，我看你没躲过去，就跟你一起进来了。” “你刚才一直都在？” “那个管事离开后我才过来的，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 “齐道长，那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真真假假，一半一半吧。” “……”我正要问他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似锦。”不远处的光华里走出一个身影。 “杨亦炎！” 齐入尘一把拉住我:“蓝小姐，那是魔钰。” 一身白衣的魔钰闻言挑眉，看着齐入尘:“就是你，伤了我大哥？” 齐入尘点点头。 我问魔钰:“杨亦炎到底在哪里？” “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一部分，我既然回来了，他就必须消失。” “你胡说！”我可以忍受别人说杨亦炎失踪了，受伤了，哪怕需要我一直去找，一直找下去，但只要有希望，可我不能接受杨亦炎以后不存在了！ “稳住心神！别听他说的。”齐入尘沉静的声音传来，我心头刚升起的急躁之气降了下去。 魔钰阴恻恻地说:“蓝似锦，你们蓝家属于魔族，如今你识海里的魔气越来越多，过不了多久，人界将不再欢迎你，你注定和我是一路的，而杨亦炎，不过是我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分身。” 伏妖剑刷的刺向魔钰，打断了他的话，魔钰看了我们一眼，消失在原地。 齐入尘收起伏妖剑，对我说:“他在激怒你，诱你入魔。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杨亦炎独一无二，不是任何人的一部分。” “……真的吗？” “当然，杨亦炎和魔钰确实同根而生，不过，事实和魔钰说的刚好相反，魔钰，是杨亦炎缺失的一小部分。就是在魂念挣脱出凤翔剑时，有一部分到了沉睡的魔钰身体里。” “那为什么如今魔钰掌控了身体？” “这需要问魔荼，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总之，蓝小姐，魔钰的话不能相信，你也千万稳住心神，他有一点说的对，你体内的魔气越聚越多，很危险。” 我点点头:“知道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入尘道:“找杨亦炎啊，他一定在这里。” 看我一副不解的样子，齐入尘说:“这是魔钰的识海，也是杨亦炎的，魔钰如今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么杨亦炎一定虚弱着，若我们在这里找到杨亦炎，唤醒他的意识，此消彼长，魔钰就会消失，刚才引你进来的那道光，很有可能就是杨亦炎发出的。” “杨亦炎在这里？”我立刻浑身充满力量:“齐道长，你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那我们开始找吧！” 听着我并不真诚的赞美，齐入尘有些无语。 这里很大，无边无际的，四周流动的是五颜六色的飞舞着的光芒，十分漂亮。 “识海，都这么漂亮吗？” “不是，我的识海就是白茫茫一片，有的人则是无边无际的暗黑，妖族多与自身内丹颜色和所属五行相同，魔族黑色居多，万物生灵颇丰，各种各样的都有。” 脚下是透明的，像一面剔透的镜子，我能清楚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在一片光色中伫立。 我和齐入尘边走边聊，走了很久很久。 “齐道长，识海有多大？” 齐入尘愣了一下:“有人小如黄豆，有人大若星宇，杨亦炎神魂强大，识海无边无涯。” “……那我们怎么找？” “听你的，你们没什么心灵感应吗？” “……” “跟你开玩笑的，你看这些光，虽然到处飞舞，可速度由远及近却不同，杨亦炎此刻正虚弱着，我们往光静止的地方去寻。” 我虽然听懂了齐入尘在说什么，可我看着眼前飞舞着的光，看不清哪里快哪里慢啊？齐入尘朝着哪里走，我就跟着。走着走着，才在不知不觉中猛然发现，这里的光影速度确实比刚才慢了许多。 “齐道长！厉害啊！”这次赞美是十分真诚的，齐入尘也听出来了，遂微微点头接受。 又走了很久，久到身边的光几乎浮在那里不再移动，我的视线里出现一团白色的光圈，光圈之中坐着一身白衣的杨亦炎。 “杨亦炎！”我飞奔着过去，他闭着眼睛，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嘭地一声，我竟然被包裹着他的那团光弹了回来，弹倒在地且滚了一段距离，停下来时，刚好，在齐入尘的脚边。 “……” 齐入尘微微咳了一声:“蓝小姐，没事吧？” “没事……” “似锦，怎么样？” 我震惊地抬头，看到光后的杨亦炎睁开了眼睛，温和如日光，又是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好像这两年和杨亦炎诸多磨难，每次柳暗花明，表达高兴的直观方式就是哭。 “杨亦炎！杨亦炎！”我从地上爬起来，一直重复着喊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杨亦炎笑笑:“听到了。” 齐入尘对杨亦炎说:“你起不来了吗？” 杨亦炎说:“齐道长好眼力！这光圈很邪，我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齐入尘看看杨亦炎，又看看我，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句:“你们下次夸我的时候可以真诚一点的。” 第67章 短暂的相聚 “蓝小姐，闪远一点。” 我往后退了很远，直到齐入尘点头我才停下。只见齐入尘拿出他的伏妖剑，什么华丽的招式都没有，就是直直地从上往下砍了一剑，剑气激荡，碰到那团包裹着杨亦炎的剑气后，迸发出强烈耀眼的光，等我再次看清眼前时，杨亦炎已经站了起来。 他张开双手，我撒腿跑了过去，真是用尽毕生力气，速度快得路过齐入尘时我看到他衣衫的一角都被风刮了起来，直到结结实实地跳进杨亦炎的怀里，我这颗心才总算落地。 杨亦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齐入尘笑道:“果然此消彼长，经过这次，恐怕魔钰会被你完全压制，总有一天，他的意识会完全消散。” “齐道长，我们怎么出去啊？”我靠在杨亦炎肩上，问道。 齐入尘瞥了我一眼:“蓝小姐，你高兴得站不稳了吗？” “你管我啊！说正事！” “这是杨亦炎的识海，杨亦炎动动手指，我们就能出去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阴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想出去？” 齐入尘挡在我和杨亦炎面前:“小心，是魔荼！” 魔荼？我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影，一身黑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怎么能进来？”我问他。 “杨亦炎的时识海对你们不设防，阿钰对我亦是如此，他们本就是一体的，我自然也能进来。” 魔荼看着杨亦炎:“你竟然还能醒过来？还有你们两人，能在这识海中找到这儿，是我小看你们了。” 杨亦炎对魔荼说:“从你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是杨亦炎，这是我的选择，不会改变。” “杨亦炎只是你无数轮回中的一个人！你是我魔族王室的希望！你是魔钰！” “……我不是。” “你魔魂的记忆已经苏醒！你看到我魔族的诞生，兴盛，战争，衰落，死亡……你看到我们的族人被囚禁在这里，看着他们那么痛苦，你还是不愿意做回魔钰吗？你有你的责任！” “……是，我看到了一切，我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魔族给了我生命……他，救了我，送我去了人界，那么多次的轮回，我都看到了，可我真正经历过的这一生，是杨亦炎，那些过往对我来说，就像是看了一场别人的人生，我无法感同身受。” “杨亦炎，你说什么呢？”杨亦炎的话让我有些害怕。 魔荼突然看向我:“是因为她吧，你不想做回魔钰，是因为她吧！” “别碰她！”杨亦炎的语气是我没有见过的冰冷坚定。 魔荼突然笑了:“我把你魔魂中关于魔族的记忆抽出，加上你的一缕神魂，附入了你真正的魔胎之中，创造除出了魔钰，本想让魔钰一点一点吞噬你，没想到还是失败了。杨亦炎，如今你的凡身已毁，神魂与本体相合，这是最完美的契合，魔魂！魔体！人界也不可能再接纳你！你注定属于魔族！” “你胡说！”我打断魔荼的话，他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听，我只觉得寒气从头到脚包围住了我。 “其实，不管是魔钰还是杨亦炎，都是我的弟弟。杨亦炎，虽然你现在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可慢慢地，你终会知道，他们，都是你，我等着你，魔族，等着你。” 魔荼说完这话就消失了。 我呆呆地看着杨亦炎，杨亦炎拍拍我的头:“似锦……” 我抬头，泪眼朦胧:“杨亦炎。” “别哭，……我的脑海里，确实多了很多的记忆，每个人都和我长得一样，他们的一生，越来越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魔荼没有说谎，我确实从魔界而来。” “……” “我对他说，我要做杨亦炎，这是真的，似锦，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齐入尘一直很安静，此刻却突然道:“我们先出去吧。” 齐入尘走到我身边，对我说:“蓝小姐，站在我旁边。” 杨亦炎的表情微微一顿，看了齐入尘一眼。 一阵光闪过，我们回到了现实。 巨大的压力，不容忽视的魔气，我被齐入尘拉住后退，离杨亦炎很远。 “齐道长？”杨亦炎皱眉。 齐入尘道:“魔荼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杨亦炎和魔钰本是一个人，魔钰是你的一部分，他既然出现过，你就不可能还是以前的杨亦炎。” “齐道长！”我看着他，不敢相信他的话。 “蓝小姐，他的魔魂还未完全恢复，或许现在对他来说，除了杨亦炎，别的记忆都是别人的一生，可随后，那些都会变成他自己的经历，千年的时光很长，杨亦炎所占据的太短了。” 我挣开齐入尘的手，在齐入尘诧异的目光中，说:“齐道长，对我来说，他是杨亦炎，他说，他要做杨亦炎。” 我向杨亦炎走去，齐入尘的手伸出又放下，可对面的杨亦炎却突然捂住头，喊了一句:“别过来！” 我愣在原地，看到四面八方无数的黑气涌入他的身体，我仿佛看到那千年的时光，他一次次的轮回，每一个人不同的人，正无法阻挡地进入他的身体，与如今的他融为一体……而那个与我青梅竹马，彼此相爱的杨亦炎，慢慢地……远去了……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对面的人终于平静下来，当他抬起头的一刹那，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杨亦炎刚刚才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可是，他那么快，就不在了。 我听到他对齐入尘说:“带她离开魔界吧。” 齐入尘带我离开了王都，我们在天佑城附近的一处郊外停下。 “蓝小姐，你可以说句话吗？” “齐道长，你说，杨亦炎还能回来吗？” 第68章 魔物围攻 胡九七找到我们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人，我们认识的，刘标。 刘标看到我，本来笑呵呵的神情突然变了，看我一会儿，说:“似锦，你怎么了，来的时候还生机勃勃的，怎么一会儿不见，变得暮气沉沉，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教训他。” 刘标，对我很好的，我笑笑:“谢谢刘师兄，我没事。” 听到我叫刘师兄，他脸色又不好看了，转头对着胡九七一拜:“多谢兄弟救我。” 刘标对齐入尘说:“齐道长，王都里很邪门，在那里，阵法无法启动，回不去，我被魔荼发现，差点丢了性命，多亏胡兄弟出手相救。” 胡九七还救了另外三个人，那三个人死里逃生，一出王都就启动阵法离开魔界了，刘标提出要和胡九七一起来找我，胡九七就带他一起来了。 胡九七看我情绪很低落，便问齐入尘我怎么了，齐入尘于是把杨亦炎的事情都说了。 胡九七听完后表情一言难尽，终是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得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千年也不算太久了，像我，那么多个千年，一大部分时间过得还不如我认识你这短短些日子有趣呢。” “……你这是安慰吗？”明白大家都关心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调节自己的心情，我已经过了只为杨亦炎一人而活的年龄，我有爹，有小画，有诸多好友，不能生无可恋，一走了之，可要高兴起来，也是做不到的。 “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我，我不会想不开的，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我和胡九七来魔界的目的是找杨亦炎，齐入尘他们还要了解魔界如今的情况和掌权者的想法，魔荼的想法很明确，他们不甘心被封禁在这里，他想让魔族人重获自由。 “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冷？”刘标突然抱着胳膊问我们。 确实是很冷，阴冷。 齐入尘和胡九七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看天，脸色也先后凝重起来，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圆月，带点血色。 刘标骂了句脏话:“齐道长，我曾听过一个传言。” “传言是真的。”齐入尘回道，这是我第一次从齐入尘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没了无欲无求的仙气，多了凡人的七情六欲，此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三分哀伤，三分痛恨，剩下的，是淡到几乎被人忽略的思念。 “齐道长……” “血月，魔会在血月出现时魔力大增，同时魔气暴涨，失去心智……只有杀戮，才能让他们得到短暂的满足，我的故乡，就是在一个有血月的夜晚被魔物屠戮的。”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在魔界这些天，我看到了很多魔，他们看起来似乎是和人一般生活，可血月一旦出现，他们只会变成杀人的怪物，所以，魔，永远不该存在于人界。” “杨亦炎！” “蓝小姐放心，越是低等的魔族受血月影响越大，杨亦炎，魔荼他们，几乎不会受到血月影响。” 我看着那血月，诡异地感觉到脑子里开始出现一股戾气……我好像忘了，我也早已经被魔气侵染。 胡九七看着我:“要不，先把你弄晕？” 可以这样吗？ 齐入尘点点头:“可以，能最大限度减轻你的痛苦。” 我被他们弄晕了。虽然我晕了，可我能感觉到自己晕得并不安稳，而且……晕并没有让我不痛苦，与魔气的拉锯让我脑子里好像有两股相反的力在互相拉扯，快要把我撕成两半。 我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睛，我就看到头顶那轮硕大的红月，阴风环绕，黑雾也盘旋四散，周围有很多人。 “你醒了。” 这声音！ “南轩！” 我站了起来，这才看清我们是在一处山坡上，向下看去，那密密麻麻的一片，让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山下，全都是魔……齐入尘，胡九七，还有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百十来号人全部都在阻止他们向山坡上移动。 人群里，我看到很多熟悉的身影，那个蛇少年，面目狰狞，甩着长长的蛇尾，扫过之处，黑气腐蚀一切，有个仙门弟子被他的尾巴卷住了胳膊，当场他的胳膊就冒出滋啦滋啦的黑气，一条手臂就这样没了。如浣，她美丽的身躯被数个黑洞填满，两只手长出锋利的长长的指甲，直直往人的心脏掏去……像蛇少年和如浣这样的魔太多太多，黑压压的一片。管家拿着一把巨大的刀，他的身体放大了好多，看得出来，管家修为比普通魔族高出许多，他尚有神智，只是猩红的眼睛充满弑杀的欲望…… 眼前的情景令我不寒而栗。 齐入尘和胡九七冲在最前面，百十来人围成了一个圈，我和一些受伤的人在圈里，圈越来越小…… 南轩将手中的龙隐剑掷在上空，龙隐剑幻化出万千剑影，刺入魔物的身体，这大大减缓了魔物的速度，但却不能拖延太久，齐入尘起了一个阵法，将我们全部护在阵法之中。 胡九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数量太多了，杀不死，更杀不完。” 有人问齐入尘:“齐道长，怎么办？阵法失联了，我们都出不去。” 有人附和:“魔物太可怕了！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我头痛欲裂，扶着头只想把头使劲往树上撞。 旁边突然有人指着我喊:“你的眼睛怎么变红了？” “……可能是我最近上火了，加上没有休息好，眼睛出现红血丝了。” “……” 我低头不让别人看到我，胡九七站在我身前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你怎么样？”胡九七低声问我。 “能忍住，看来我的修为比管家厉害多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 第69章 血月之下 “很多人都曾跟我说过，执念入魔，可如浣他们从出生就在魔界，生而就有魔气，他们无法选择。” “蓝小姐，你看那里。” 我顺着齐入尘指的方向看去，离这里很远，有一群人，也是魔界子民。 “他们有魔气，心中无恶念，心中清明足以压制魔气，所以尽管他们修为低下，却可一直不受魔气摆布。他们这样的，不曾真正属于魔。” 简单而又复杂。 有好些仙门弟子受了伤，自从知道外面的阵法失效之后，有几个人精神一直不太好，这会儿得到片刻安宁，不由悲伤起来。 “齐道长，阵法失效是不是和血月有关。” 齐入尘还未答话，刘标说:“血月未出现之前，阵法就没用了。” 胡九七说:“一定是魔族人发现了，用了什么特殊手段破坏了我们与外面的连接。” “那我们怎么办？这血月要持续多久？这些魔物那么疯狂，我们又能坚持到何时？” 气氛被几个悲观的人带得有点低落。 南轩的剑阵搭配着齐入尘的道阵，竟意外的和谐，大家得到短暂的喘息，休整。 “我不相信你是上火了，你刚才眼睛腥红的那一幕，分明跟外面的魔物一样！”刚才那个说我的仙门弟子突然冲过来指着我。 刘标在半道上截住他并将他撞倒在地:“胡说什么呢？知道她是谁吗？” 那弟子不服气地说:“谁啊！” 这一问掷地有声，周围的人都看向我，我也愣了，刘标这话说的让我怎么接，我用眼神问刘标，我是谁？应该有什么足以能吓唬到他的身份吗？ 刘标继续说:“她可是我刘标罩着的人。” ……静默。 “你是哪门哪派的？口气这么大！” “惠济派！” 又是一阵沉默，可能在场所有的人都跟我一样，并没有听过惠济派。 “没听过什么惠济派，我是万剑派的弟子万百成！诸位仙友，我刚才真的看见这个女子眼睛血红，面目狰狞，跟此刻阵法外的魔物一样，你们要相信我啊。” 万剑派毕竟算是个大门派，万百成一报出名号，很多人都自然相信他，怀疑的目光顿时往我身上集中起来。 也有人在幽冥路的时候见过我，因为南国太子一直跟我在一起，他们于是三三两两地开始讨论起来。 “似锦，过来。”是南轩在喊我。我这才看到齐枫似乎是受伤了，捂着胳膊坐在地上，南轩正在给他看伤势。 我赶快跑过去，把进来时三皇子给我的药一股脑全倒出来:“胡九七，你快来看看这哪些能用上？” 齐枫笑笑:“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南轩道:“不用管他们说什么。”说完这话，南轩将龙隐剑掷出，一声龙吟突然在魔物的嘶吼和仙门弟子的争吵声中响起，场面顿时一静。 那些仙门弟子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流域从出现以后就很出名，而南轩，是流域中名声最大的那几个人之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流域有剑阁，剑阁之主就是年纪轻轻的南轩，甚至有人说南轩的天赋术法可比齐入尘。如今，南轩摆出一副要护着我的姿态，十分顾虑他们不免生出八分。 那个万剑派的弟子万百成气得手有些抖，毕竟他是真的看到了我的异样，万百成将希望的目光投向齐入尘。 齐入尘一派仙风道骨，目光澄静地看了万百成一眼，又无悲无喜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在大家的期待下开口:“万道友不必担忧，我会看着她。” 齐入尘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众人也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毕竟除了万百成没有人见过我的异样，此刻的我好好的，大敌当前，这种没有证据的同类相杀最好不要。况且齐入尘已作出承诺会看着我，众人都放下心来。 万百成也知道自己只凭一张嘴无法取信所有人，就悻悻地闭口了，只是看我的眼神不免十分怨恨。旁边有个人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万道友，你兴许是真的误会了，蓝姑娘是南国战赫将军的女儿，齐道长与她相识多年，如果她是魔，齐道长怎么会不知道。” 万百成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我很无奈，毕竟我确实不正常，但我也无法向所有人坦白。 胡九七拍拍我:“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我看这一夜没那么容易过去。” 南轩刚朝胡九七走一步，胡九七马上摆手跳出老远，南轩一愣，面上竟有些不知所措，南轩伤愈后只要见到胡九七，总要真心实意地拜上一拜，胡九七刚开始还能笑着应付两句，后来发现南轩这似乎是没完没了，就开始躲着了。 我拉过南轩:“南轩，你不用跟胡九七这么客气，已经谢过太多次了。” 南轩摇头:“救命之恩，怎可轻怠。” “照你这样说，我每次见你也要把头低到地上才行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他救你，你救我。” 南轩动动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我。明明我说的有理，他却总觉得我说得不对。 齐枫的笑声适时打断我们:“南轩，似锦说得对，照你这样一直谢下去，胡前辈可能以后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了。” 胡九七听到这句胡前辈，又站得离我们更远了。 唉，救命之恩是个圈。 “看来你们很轻松啊？”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声音闯入耳中。 “是魔荼！” 大家迅速起身，准备御敌。 一道身影极快地从远处略近，穿过山下的层层魔物，停在南轩设下的剑阵之外。 魔荼依旧是一身黑袍，只露出两只眼睛，他一来，魔族大军欢欣鼓舞，气焰抖升，阵法升起的保护光慢慢暗淡。 第70章 留在魔界 魔荼来了，他呢？ 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魔荼向我看过来:“蓝似锦，我可以撤去魔界与外界相连的禁制，放他们安然离开，但你，要留下来。” “休想！”刘标站在我身前。 魔荼看着我轻笑:“蓝家人，你说呢？” 这是威胁，我姓蓝，身有魔气，是南国战赫之女，与南国太子相熟，若魔荼说出我的身份，以国君的猜忌之心，我爹和三皇子必定也会受到牵连，这是我绝对不愿看到的。况且，他在这里。 魔荼又说:“这是交易，你应该明白，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用你留下换他们可随时离开。” “我同意！” “似锦！” “蓝小姐！” 魔荼见我答应，便扬手朝天空一挥，一阵亮光冲向魔族的天空，渐渐消失。 与此同时，周围受伤流血的人也消失在原地，应是已经回到了幽冥路。 齐入尘神色凝重:“他的伤，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我的目光和齐入尘对上，估计是想到了其中缘由，齐入尘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你怎么样？” “还好，齐道长，你和他们一起回去吧。” 齐入尘代表的是国师府，甚至是南国国君的态度，他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带着大家离开。 齐入尘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对着此时剩下的人说:“尽快离开。” 陆陆续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谁也不想再呆在这里，进来这里的大多是各门派的年轻弟子，纵使天赋奇佳，毕竟资历尚浅，被血月和魔荼吓得不轻，差点不能回去的恐惧又给脆弱的心灵补了一刀。这个时候有机会走，自是不再犹豫。 如今留下的就只剩刘标，齐入尘和南轩。 “刘师兄，你？” “我得留下来保护你。”刘标理所当然地说，我却因为他这句话一愣，从我见到刘标开始，他就一直对我很好，不只是说说而已，我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如今几乎是在生死之间，他还是义无反顾说出这样的话，我开始认真地思考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他，又忘了他。 结果是，我真的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 齐入尘看着刘标，虽然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的不耐，只见他指尖轻轻一点，一枚细细的光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刘标，在其手上划了一道微弱的伤口，晕出了一粒血。 刘标只来得及睁大眼睛，便消失在原地。 我:“……谢谢齐道长。” 魔荼看了眼并未离开的齐入尘和南轩:“两位快些吧。” 这是魔荼的主场，万千魔物，加之有血月之夜，齐入尘和南轩再厉害也不能保证带着我全然而退。 我对他们二人说:“我的身世你们也知道，暂时留在这儿不会有危险，况且他还在这里……” 我对着两人伸出了双手，将右手的小拇指微微蜷住，这两人才终于意识到我的意思，胡九七还留在这里陪着我呢。 都城国师府离不开齐入尘，流域也需要南轩尽快回去，何况魔荼需要的应该是我的血，而且是长久供应那种，所以我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齐入尘和南轩走了。 魔荼对我说:“回王都！” 血月依旧高挂，魔物依然疯狂，我看到他们之中似乎还有互相残杀的，不禁大惊，魔荼也看到了，只是冷冷一笑。 魔荼将我囚禁在了他的院中，并派了很多人把守在此，我猜他是怕杨亦炎知道我在这里。 这一夜，极其难熬，但终究是过去了。 我的待遇还算不错，魔荼并没有给我准备一间牢房，而是还算干净整齐的厢房，只是房间外层层把控，苍蝇也飞不进来。 天亮了，有个侍女进来，在桌上放了一大盘……猪肝。 “是猪肝吗？”我问她。 “是啊，补血的，你多吃点，对身体好。” ……我挺饿的，就吃了起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盈盈地看我吃。 “你叫什么名字？” “胡九七。” “？？？！！！” “别那么惊讶，我进不来，只能用意识操控了她。” “九公子啊！你在哪儿呢？” “我在魔荼院子外面的树洞里。似锦，这次不好出去啊！” “我也猜到了……胡九七，我昨天想了很多，魔界的消息会传到外面吗？我跟魔界的关系会不会被人添油加醋地传回都城，我爹会被我连累吗？” “暂时不会，你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只要魔荼不跑出去到处说，你这秘密能一直撑下去。” “你这猪肝是哪里来的？” “这个小侍女本就拿着的，魔荼这是要把你养肥了放血啊。” “这个魔荼整日把自己包裹得那么严实，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别的魔女八卦过，魔荼也是魔界少有的美男子，如今把自己封成这样，一定有问题。” 胡九七没心思和我讨论魔荼:“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 “蓝似锦，你不会是不想走吧？” “……” “你真的……！” 我拿自己做一场赌注，杨亦炎为了我可以不顾性命，如今的他，对我会是如何？ “需要我干什么？” “找到杨亦炎，告诉他我在这里。” “然后呢？” “若他决意做魔钰，我离开魔界，不打扰他，若他还想做杨亦炎，我与他同生共死，再不分开。” 胡九七沉默了一会儿:“好，我去找他，你自己在这里，一切小心。” 胡九七走了，过了会儿，魔荼来了。 “蓝似锦，那个齐入尘你是不是很熟？” “还行。” “我魔族被困千年，若外面的人都如齐入尘那般，魔族恐难有出头之日。” “你说笑，齐入尘那般厉害的人，可遇不可求。” “也对，齐入尘是厉害，可我弟弟不比他差。” 我心里咯噔一声，还是没忍住问他:“他怎么样了？” 第71章 国君病重 魔荼走后，我心里再也无法平静，只因他给我看了杨亦炎的影像。 虚空出现的影像中，杨亦炎蜷缩在地上，双手抱着头，面上尽是痛苦之色，因为忍得太辛苦，他额上青筋毕现，汗也顺着脸颊流下…… 魔荼告诉我:“他痛苦的根源在于他是魔钰，可他想做杨亦炎。” “……” “不过快了，他想起了那么多，他让你也离开魔界不是吗？我想在他心里，也开始慢慢接受了。” 魔荼的话得到了验证，胡九七回来了，我第一次从胡九七脸上看到这种神色，不解，气愤，带着犹疑。 “怎么了？杨亦炎说什么了？” 胡九七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似锦，他放弃了，放弃你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也曾像喜欢你那样喜欢过别的人，可能他是你的唯一，但你却不是他的。” 他喜欢过别人？其实无论多么伤人的话我都想过，只这一点，我从没有心理准备。 “似锦，他跟魔荼达成约定了，魔荼会放你离开魔界，而他，也会留在这里，直到魔界可以重获自由。” 这次……真的要离开了。魔荼留下我，只是为了让我对杨亦炎彻底死心，以后也不要再缠着他，看来，我这个所谓的蓝家人蓝家血，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错了，应该不是我不重要，而是杨亦炎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他们想要杨亦炎留在这里，就要做到答应杨亦炎的，放我离开。 “似锦……走吗？” 我抬眼，看向小心翼翼问我的胡九七，笑笑:“走啊，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走得十分顺利，整个魔界就像看不到我们一样，走到出口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那空中漂浮着的黑色雾气，弥漫在整个魔界，那华丽的建筑隐匿在其中，越来越浅，似乎是快要消失了，就像……他那样。 不再留恋了，我们没有真正的告别。 出了魔界，再看到幽冥路的时候，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守着幽冥路成了各大派的共识。一起进去的人都各回各家休息了，留在幽冥路的很多都是生面孔。 千灵鸟飞到我面前，我伸手接过，取下它带来的信。 “似锦，大皇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城有变，我先回去了。” 我皱皱眉，上次不都铁证如山了，他竟然还能翻身。 小画终于等到我出来，说什么都不许我再丢下他，入满跟在小画身边，笑的很局促。他说都城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齐入尘也赶回去了。 让我决定也回都城的，是仙风派的弟子说，清扬真人在都城，而且还出现了很厉害的魔物。而清风真人推测说，那魔物，是魔垣。 我本来是想让胡九七先带小画回益州山林的，可小画说什么也不同意，胡九七也说两年时间还没到，我去哪儿他都要跟着。于是，我们便一起回都城了。 等到了都城，我们才发现，事情十分严重，国师……受了重伤。 我们回了将军府，从我爹口中得知，灵雾山涧西北那片林子被魔垣和清扬真人占了，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许多妖魔，都城人但凡外出，多遇意外，就连赶来都城的许多仙门弟子，也被他们杀害。 这次离开也已经很久了，凤阳公主听闻我回来，杨亦炎却不见踪影，往常没踏入过将军府的她竟亲自来了。 许是母子连心，凤阳公主憔悴了许多，她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我:“亦炎呢？” 我该怎么回答她？胡九七隔开了我们两个，对凤阳公主说:“我们单独聊聊吧。” 胡九七带凤阳公主进了房间，我等在外面，面对她，我无法开口，我已经那么痛了，可她，只会比我更痛。 整整两个时辰，他们才出来，胡九七站在凤阳公主身后，在她跨过台阶踩空摔下的刹那，扶住她。 凤阳公主的眼睛已经肿胀得有些睁不开，饶是如此，她还是推开胡九七，想要自己往前走，终于，在跨下第二个台阶的时候，晕了过去。 我问胡九七:“你全都告诉她了？” 胡九七点头:“她应该知道。若杨亦炎永不再回来，她要知道原因，若他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她也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变。”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胡九七:“你说，她能承受住吗？” 胡九七说:“似锦，我觉得，人有时候坚强得超乎想象，而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希望，她足够坚强，可以像你一样。” 我坚强？原来在胡九七看来，我是这样的，有些可笑，我自己以为撑不下去了。 一切来得太快了，不给我悲伤的时间，国君病重，皇子们塌前侍候，国君一反常态，不仅赦免了大皇子过往罪责，更隐隐有改立太子之意。 皇子们都困在皇宫里，我无法知道事情的具体发展，直到王大铁找到了我。 “似锦，太子有危险！” 王大铁说，这半年时间，大皇子党羽趁国君病重，已偷偷掌握宫中多处要点，而如今，国君早已神志不清，赦免的大皇子的诏书发的突然，王大铁甚至怀疑国君被大皇子下了蛊。 “他怎么了？” 国君寝宫外都是大皇子的人，王大铁被他们隔离在外，不许觐见。 “太子已经两日未有消息，大皇子却是每晚都在宫里自由行走，大家都在传，太子惹怒圣颜，就要被废。” “国君不是病重？还能下诏？” “赦免大皇子的诏书就是国君下的，他一直都在病重，也有人质疑诏书真伪，当场查验，确是国君亲笔。” “……还有人见过国君吗？” “大臣们见到的都是昏迷的国君。我冒死逼问刚见过国君的柳大人，柳大人说，太子根本不在那屋里！” 我脑子一直都是懵的，王大铁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好像听懂了，却又完全不知该如何。 王大铁摇摇我的肩:“似锦！振作一点！太子跟你是最好的朋友，现在那么多眼睛盯着我，我只能来找你帮忙，你要去找到他！” 胡九七拉住王大铁:“你别摇她了，我和她一起去找太子。” 第72章 救三皇子 太子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国君的寝殿，如今却不在里面，在王大铁告诉我们这个情况后，宫里开始传出流言:太子一直与魔族勾结，以前还企图构陷大皇子，如今真相大白，他成了太子急需即位，便迫害了国君，幸而国师发现了他的阴谋，极力阻止。国师受了伤，太子也逃了出去。 真真假假的，在大家的猜测声中，有人相信太子，有人相信大皇子，这一切在国师重伤不治亡故后戛然而止。南国有威望，国师府占了一半，如今国师仙去，整个南国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入满来找我们，他哭得眼睛通红，小画看到他哭得那么伤心，也悄悄流泪了，我在魔界的那些日子，入满和小画一直在一起，成了很好的朋友。 入满说:“蓝小姐，师兄让我告诉你，你只管去找太子，宫里这边，他能守住。” 失去杨亦炎给我带来的痛苦太大，即便如此，老天似乎忘了给我时间去适应，一系列打击让我措手不及，逼着我早日振作起来。 灵雾山涧西北方，胡九七带我悄悄潜了进来，用的还是老办法，变成了两只狐狸。这里以前我也来玩过，当时还是一片山青水秀，如今也是黑乎乎的，刮着阴风。 胡九七说，三皇子失踪肯定跟清扬真人脱不了干系，便直接寻到这里。 我问胡九七:“魔垣也活了几千年了，你有把握打过他？” 胡九七白我一眼:“半斤八两吧，不过我们为什么要跟他打？惊动这里其余魔族，我是能跑掉，你怎么办？” 我？我跑不掉。 我们看到了一个魔族的人，胡九七施施然上前了。这一幕真熟悉啊，在魔界的时候，那个欣赏胡九七美色的魔族女子就是这样被迷惑了心神，被胡九七看了脑海里的记忆。 不多一会儿，那魔族人就迷迷瞪瞪地走了。 胡九七向我招手:“走吧，这边。” 我有些好奇:“我能学你这个技能吗？” 胡九七摇摇头:“这是魅术加幻术，非狐族无法修习。” “那瑚月会吗？” “她修为尚浅。” “你这个对谁都管用吗？” “看人，对你肯定就没用。” 在树林里七拐八拐的，我们找到一个设了禁制的洞口，胡九七将禁制开了一道小口，我们慢慢潜了进去。 三皇子果然在这里。只是他的情况不太乐观，人完全不清醒。 胡九七看了看他的情况:“很糟糕啊，他被魔化了。这是，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啊？” 魔化？？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胡九七关于三皇子的身世。 “怪不得，你的魔气是从外界侵染，他的则是由内散发，他出生时体内的魔气非常少，这么多年一直被净化的很好，魔气发散的同时就会消失。如今，应该是……” “我听婉夫人说过，赋灵玉佩已经溶进了他的识海，能隐匿他的魔气。” “前提是魔气很少，现在的情况，该是清扬真人用了什么手段，让大量魔气进入了他的身体，赋灵玉佩能起到的作用有限，这些东西与他身体里本就存在的魔气共鸣，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救他？” “……把他身体里的魔气再弄出来啊，让他恢复到跟以前一样。” “怎么弄？” “不知道。” “……” 肯定是清扬真人的手笔，她确认三皇子是婉夫人的孩子，体内定有魔气，也知道许是有什么法宝在他身体里，这才将三皇子掳来，企图魔化他，一旦她的目的达到，三皇子将再也不能翻身，大皇子也能被原谅，国君说不定也会适时清醒，改立储君。 清扬真人或许是为了大皇子。那魔垣呢？ 国师已故，魔垣带了这么多魔族围在这里，会不会趁机进攻都城…… 胡九七看我满脸愁绪，打断我的思考:“似锦，当务之急是救三皇子，都城有齐入尘在，国师府的力量也远超你的认知，国师虽故，但魔垣在他手里必定没有讨到好，或许此刻他也正计划灰溜溜地回魔族呢。” “会吗？” “我刚才看那个人的记忆，魔垣似乎是伤的不轻，那个清扬真人本事再大，肯定也不是齐入尘的对手，剩下的一群喽啰虽说数量庞大，但基本没什么用。” 不得不说，听了齐入尘的话，我放心不少。 三皇子，怎么救他呢？ “我们先带他走。留在这里会被发现，带他离开，再想办法。” 我们带着三皇子离开了灵雾山涧。胡九七在走之前还用幻术又变了个三皇子，在那儿昏迷着，非常像。 这个世上，知道三皇子的身份，并且愿意护着也有能力帮助他的人，一定是清风真人。 我们没有片刻耽搁，带着三皇子去幽冥路找清风真人。 胡九七找了一处隐匿的所在，然后去通知清风真人。清风真人来得很快，一见面就去看三皇子的情况，只是，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救他啊？” 清风真人说:“若我带他回清风派，入净魔池，能有三成把握。” “三成？” “他自小并未踏入修仙一路，净魔池对身体的摧残非比寻常，凡人能在里面坚持活下来的很少。” 三成？太少了。 “清风掌门，你曾说过，凤翔剑吸收魔气已成本能，你也曾说过，杨亦炎可以进入我的识海为我将魔气祛净……那，可以这样对三皇子吗？” 清风掌门一愣，继而神色更加凝重:“你是说，用凤翔剑？” “嗯。” “你们的情况毕竟不同，凤翔剑还未入净魔池，此时用它，凤翔剑只能成为媒介，那魔气……最终都会进入持剑人的身体。” 胡九七说:“我明白了，此法可行，我能去，那曲曲魔气，在我这儿不成气候。” “你？” “难不成你想去？你别忘了，你再多点魔气，可能就真的做不回人了。” 清风真人看看我俩，思考许久，开口:“恕我直言，前辈妖力强大且纯粹，但若沾染上魔气，修为再难进益，即便前辈心志坚定，此生也与仙途无缘。” 这么严重？这绝对不行。 “似锦姑娘，你也不可以，会入魔。” “我在魔界见到过血月，有魔族之人，心思清正，未受影响。” “那是他们生而为魔，与我们不同。”清风真人说。 “……我必须要救他。” “我……”清风真人刚要开口。 “您更不可以！国师已故，都城只余齐入尘，魔垣，魔荼野心勃勃，幽冥路，不能少了您，您绝不能冒险。” 清风真人对胡九七的担忧对他自己也适用，若他这么做，此生一样会受影响。清风真人知道这个道理，魔界卷土重来，他该担起自己身上的担子，不能为了一个小辈做此牺牲。 “其实……你们不用跟我争的。杨亦炎我们三人是最好的朋友，三皇子，待我很好很好，我知道，若是易地而处，他也会为了我不顾生命安全。” 第73章 灭魔斩 清风真人和胡九七其实心里知道，我说的对，要为三皇子做出这样的牺牲，需要莫大的坚定勇气，或许他们此时一个激动同意了，可往后漫长岁月，他们修为再难进益，可会后悔？ 我不同，我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事不宜迟，既然决定了就不再耽搁。清风真人设了阵法，胡九七为我护法，我拿着凤翔剑就踏了进去。 这是一个没什么难度但身体极度痛苦的过程，吸收魔气那种感觉就好像有很多张嘴在啃噬我的血肉，密密麻麻绵延不绝的。 刚开始我还能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后来我就慢慢模糊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胡九七把我摇醒的。 睁开眼睛，我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最大的感触是力气大了很多，好像有用不完的劲，精神也挺好的。 清风真人夸我:“心智很坚定。” 我心下想，刚开始魔气侵染时，我还有几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现在可能是经历的更多了，所以也更坚强。 清风真人又道:“遇到情绪激动之时，一定要控制自己，你若能足够坚定，除非是遇到血月那种特殊情况，应该都会无碍。我授你清心诀，每日至少要念两个时辰，魔气易惑心智，切不可大意。” 记得以前刚知道要入魔，都快吓死了，现在真正入了，反倒觉得没什么了。都说魔气越来越重，终会迷失心智，在魔界我看到了那些自始至终心思纯净坚定的魔，对自己也多了几分信心。 “似锦？”三皇子悠悠转醒，看到我，显然很是吃惊。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三皇子摇摇头:“头有些晕，别的都挺好的，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他殿里侍疾吗？” 得了，看来三皇子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好，免得多生事端。 胡九七说:“你那大皇兄把你扔到了魔族的地盘，打算抓你现行，坐实你与魔族勾结之罪，王大铁及时知晓告诉了我们，我们就来把你救出来了。” 三皇子一激动又要过来抱我:“似锦，就知道你对我最好！杨亦炎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我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三皇子拉了胡九七去一旁，我闭目养神，念了一遍清心诀。 三皇子听完胡九七的话，过来看我，眼神里透着愤怒。 胡九七这是跟他说了什么？ “似锦，你放心，我见到他一定替你出气，说什么结束了魔族的事再来找你？他当他是谁啊？他就那么肯定你会一直等他？他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噢，看来胡九七也是半编半骗跟他说的。 清风真人早已离开。 三皇子问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我是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再回到寝殿吗？”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确实没想到好的对策。 一直到千灵鸟带来齐入尘的信:“速带太子回宫。” 齐入尘对我可真信任，短短时间就笃定我们已经救了三皇子。 我们非常小心，但还是在灵雾山涧的边界处碰到了清扬真人。她大概是恨我入骨，见到我二话不说就开打。 我修为跟她差了几十年，加之她入魔后走了歪门邪道，功力大涨，我是远远不敌她，何况清风真人刚郑重告诫过我，少与人动手可最大限度避免催动魔气。 胡九七要护着我们两人难免束手束脚。在僵持之际，一阵黑色迷雾突然出现，胡九七被卷了进去。 那冲天而起的强烈魔气，该是魔垣无疑了。 清扬真人森然一笑:“这下，看谁还能来救你们。” 我将三皇子护在身后，魔垣出现时我便放飞了千灵鸟，我有自知之明，不是清扬真人对手，只希望能多拖着时间，等来救援。 青石剑威力再大，架不住我与清扬境界相差悬殊。等她将剑架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真怕她直接咔嚓了我。 三皇子急得大喊:“手下留人！” 清扬真人最恨的人必定有三皇子一席之地啊！听他说话，她到是像来了兴致:“哦？” 她手里的剑实在离我的喉咙太近，我怕我一说话就会激怒她，三皇子啊，你可一定小心些。 “你……你别杀她。” 清扬真人大笑:“不杀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大皇子，和夫人失势，皆因我而起。” “当然，不必你提醒，你该死，她也跑不了。” “你要如何才能放了她？” “放她不可能，但可以让她多活一会儿。” “……” “要么你先死，要么她先，你选一个？要让她多活一会儿顺便看你死吗？” ……变态吗！ “别理……” 我话还没说完，她一个往前送手，我感到闻得到液体从喉咙喷了出来。 “别！我选我！”三皇子一个箭步冲过来。 清扬大笑:“真可笑啊，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要死了，带着这些疑问下地狱吧！” 我怕她说出三皇子的身世，打断她:“我选我！” “抢着死？当然要先听我们太子的！” 这个疯女人刚说完就抬剑刺向三皇子，我赶忙去挡，她一剑刺偏，怒气大涨，一掌把我拍出老远。 我吐出老大一口血，三皇子扑到我身上:“似锦！” “你……站到我身后……” 失血过多，我已经晕乎乎，凤翔剑想吸我的血，我还要分心去压制它，十分辛苦。 正在我纠结要不要放出凤翔剑破釜沉舟时，我们的救星来了！ 天际划下一道绚丽的白光，齐入尘从天而降。 看到我和三皇子如此狼狈，齐入尘看上去十分生气。 他看着清扬真人:“世人皆知我的伏妖剑已达化境，却不知我真正厉害的是灭魔斩！” 灭魔斩！听起来很霸气很厉害！当齐入尘抬手的那一刻，我已经感受到灭魔斩该有的威力，只是我似乎忘了，我刚吸收过三皇子的大量魔气，灭魔斩……也可能斩我！ 果然不出所料，灭魔斩将一切魔物斩为飞灰，清扬真人连跟头发都没留下！恐怖的是，灭魔斩在杀了清扬真人后并没有停下！直直向我扑过来！ 离我最近的是三皇子，在我惊恐的眼睛里，他扑了上来！ 第74章 南景辞 灭魔斩的威力太过强大，在三皇子扑向我的时候齐入尘已经收势，但还是晚了半步。 三皇子直接晕了过去，我则是又吐了一口大血将晕而未晕。 齐入尘眼中具是震惊之色，他喃喃道:“灭魔斩发挥的威力取决于遇到的魔力强弱，它冲向你时的雷霆万钧之势比清扬真人更强，还有太子，灭魔斩竟能伤了他，看来……” “别说出来！”我打断齐入尘的话。 “蓝小姐，你早就知道，婉夫人那时候，你果然又骗了我。” “……三皇子这事，牵扯太大，齐道长，你……” “他已经是太子了，日后，还会是这南国的国君！” “你是说？” “国君已醒，大皇子已伏诛。” “死了？” “他们合谋，害死了我师傅，死不足惜。” 我有些怔愣，这次相见，齐入尘，多了许多戾气。 “蓝小姐，你不必担忧，我虽痛恨魔族，但还分得清是非，对那些心思狠毒的人，我更不齿。” “所以你这次来，是带三皇子回去的，他以后不会再有危险了对吗？” “不会了，国师府在一日，我在一日，他便不会。” “你……变了很多。” “我已经失去了师父，不想再经历失去了。” 齐入尘变了，变得，更像是俗世之人，这应该算得上是好事。 三皇子伤得不算重，齐入尘喂他吃了药，他连睡梦里都不安稳，紧皱着眉头。 “似锦！”三皇子突然喊着我的名字惊坐起来，我赶忙过去扶住他。 他的眼神聚焦在我脸上，下一刻紧紧抱住我:“你没事，太好了。” 感动来得突然，我鼻子都有些发酸，想到刚才千钧一发的紧急情况，他真的是不顾生死来护着我。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三皇子突然推开我一些，扶住我的肩膀，很严肃的问我:“似锦，可以给我一个位置吗？” “？什么？” “我知道，这个世上，你最喜欢的人是杨亦炎，那么，对你最好的人，这个位置，可以留给我吗？” “……” 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的画面，从儿时到如今，面前的人，虽用着和杨亦炎不一样的方式，但一样陪伴着我的成长，一幕幕……最终，所有的一切定格在面前的这张脸上，还有他眼中的克制和希冀。 我点点头:“嗯，对我最好的人，你。” “真的吗？”三皇子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不敢相信又问我一遍:“真的吗？” “真的！” 三皇子激动之余又有些怀疑:“你能记住吗？永远记住这句话，不许忘。” “……能。” 三皇子这才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齐入尘:“齐道长，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永远也忘不了我，记住我对她最好。等有一天，她什么都忘了，唯独记得对她最好的人是我，想想都觉得美妙。” 齐入尘看我们两个这么严肃:“你们认真的？” 得到我俩肯定的回答。 齐入尘说:“我确实有秘法，能让她永远记住这句话，你们确定要用？” 三皇子眼睛一亮:“对身体没什么危害吧？” “当然没有。” “用用！似锦，你可不许反悔，有朝一日，杨亦炎要是知道了，肯定吃醋，也算我扳回一局！” “……” 齐入尘拿出了一张符纸，递给三皇子:“给，对着它念吧。” 三皇子宝贝得拿起符纸，用着极其温柔的声音说:“你要记得，这个世上对你最好的人，是我南景辞。” 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齐入尘也受不了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拿过符纸，一掌打入我的眉心。 “好了，只要她神魂不灭，就忘不了你这……肉麻的声音。” 三皇子满意地直点头。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齐入尘跟三皇子说了宫里的情况，已经尽在掌握。 不一会儿，胡九七也回来了:“魔垣退回魔界了。” 这场浩劫比预想得走得更快，灵雾山涧重新恢复了美丽宁静，我们一起回了都城。 三皇子和齐入尘一起进宫，我和胡九七回了将军府。 水露抱着我又是一顿哭，我都不知道她的泪怎么能在身体里储存得这么多。 我们都好好地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好像一切都回复了正轨。一大早，管家就去西市给我们买了很多好吃的。 下午，我们接到了齐湘的来信，他们找到了解开蛊虫的方法，让我去流域一趟。 胡九七很是积极:“就当散心了，留在都城，到处都是你们的回忆，物是人非，怪伤感的。” “你可以不说话吗？” 胡九七笑笑:“小画，收拾东西！” 小画道:“那我先去跟入满告别一下。” 水露噘着嘴，去给我们准备好吃的要带上路。 我爹说我早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让我想去哪儿就去，记得按时写信报平安就行。 我没有去见凤阳公主，我怕我们两个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临走之前，还是要去跟三皇子告别的。 我去了太子府，没想到在进门时碰到刚出来的王大铁。 王大铁对我可谓是热情洋溢:“似锦，来找太子啊？” 我点点头:“你怎么笑得如此殷勤？” 王大铁摸摸头:“哪有！我先走了，你进去吧。” 莫名其妙。 听说我又要去流域，三皇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锦，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待不长，去吧去吧，记得让千灵鸟给我来信。” “一定一定！” “似锦，我看父皇的情况越来越差，估计是这次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说不定你下次回来，我就不是太子了。” 我:“你……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现在都是我的人了，早晚的事，以后你可以在都城横着走了！” 挺好的，我在乎的人们，都挺好。 第75章 醉酒 我和胡九七很快来到了流域，小画一直隐在画中，她说她想要好好学习画灵族的作画之法。 流域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南轩已成为流域在外的代表者，他年纪虽轻但声望极大，剑阁之主的身份让他在整个大陆都被人礼让三分。 我们住到了齐湘家里，齐湘见我先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而后，将所谓的解蛊虫之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坛子，密封得很严实。 “是酒吗？”胡九七拿过来看看。 齐湘神秘道:“这可是我翻遍了古书才找到的解法，找了很多稀珍之物，浸泡了许久，快喝吧。” 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弥漫开来。 我:“……” 胡九七:“……” 齐湘:“……味道是不怎么好闻，但效果绝对足够好，你忍着点。” 是得忍着点！我捏着鼻子灌了一大碗，熏得我即将晕倒。 光是闻味儿胡九七就快受不了了，他的鼻子太敏感。 胡九七一言难尽地看着我把这所谓的药喝下去，我满脸的痛苦之色极大感染到了他，他赶紧将在都城买的百香阁的烤鸡拿出来让我吃一口压压惊。 齐湘正笑嘻嘻地凑过来想要尝上一口，胡九七就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笑将烤鸡收了起来。 齐湘:“……” 缀玉来了。我还记得他当时离开都城时买了那么多好吃的，果然他一进来就使劲吸了吸鼻子:“真香啊！胡前辈，晚辈给您行礼了！” 胡九七呵呵假笑两声:“那个南轩不会马上也要进来给我行礼吧？” 缀玉摸摸鼻子，看着我:“似锦，拿了什么好吃的？” “我什么也没拿，都是你胡前辈拿的。” …… “南轩现在每天忙得要死，这会儿还没空过来。” 齐湘问他:“你呢，红袖招最近事情那么多，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不是听说似锦来了，刚好酒先生酿了好酒，就拿来给你们尝尝。” 齐湘听到好酒，眼睛亮晶晶的，就连胡九七也弯了嘴角。 “什么好酒啊？” “大梦三生！” 大梦三生？很熟悉的名字，记得我刚来流域的时候，樱桃就告诉我，我是因为喝了大梦三生才会以为自己是叫似锦。 “大梦三生，据说会让人在梦里度过三生，是真的吗？” “……有的人喝过，说是真的，有的人喝过，说只是睡了一觉，我们没有喝过，不知道。”缀玉诚实地说。 “那你这是要试试吗？”我问他。 “我酒量太差了，不试，你们可以喝点。” 缀玉把酒留下，人走了。 我们三人齐齐盯着面前的这坛酒，齐湘道:“要不，我们试试，说不定我能梦到自己的前生。” 胡九七点点头:“那我要是有前生，估计都是几万年前的事了。” 我？我会有前生吗，杨亦炎有，他的前生也曾有喜欢的人…… “来，齐湘，我们喝！” 说干就干，齐湘拿来两个琉璃杯，满了三杯，胡九七看我们两个要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识趣地端了一小壶酒出去了。 我看着齐湘，她喝酒纯粹是因为好奇大梦三生能不能真的让人在梦里度过三生，我不一样，我是因为压抑了这么多天的伤心，想大醉一场，如果真的能大梦三生，就让我在梦里无忧无虑地过一次吧，忘了这里的一切……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他。 我跟齐湘一杯接着一杯，齐湘看我似乎心情也不好，斟酌着问我:“你是和杨亦炎出什么事了吗？你在魔界发生了什么？我问南轩，他也不告诉我。” “齐湘，你和缀玉真好，我羡慕你们，青梅竹马，互相喜欢，还能长相厮守。” 齐湘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那次他喝醉，哭着喊着要你呢！我能不知道吗？” “……是啊，很幸运，你呢？” “齐湘！他留在魔界了，他的一生太长，而我占据的太短，他在我之前已经历过太多，我比不上以前的那些人。” “杨亦炎为了你，魂念都可以用，死都可以，还有什么比不上！” “是啊！杨亦炎什么都可以！可杨亦炎没了……成了魔钰……” 我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倒把齐湘吓得一愣。 “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伤心啊，我一直没人说。” “……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干！” “似锦，要不，你换个人喜欢。” “换个人？” “我觉得三皇子很不错啊。” “……” “南轩也很好，对啊，南轩！” “……” “胡九七！他一直跟着你，长得那么俊！” “你以为我是谁啊！那么多大好儿郎等我去挑？我谁也配不上！” “别妄自菲薄吗，还有我哥，你看怎么样？” 齐湘啊，酒量也就比缀玉好了那么一点，这会儿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如果像她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我早就移情别恋，也用不着这么痛苦了。 一杯接一杯，我的头也开始晕了，醉吧，醉一场，把什么都忘了…… 第76章 大梦三生（一） 一片火光，到处都是哭喊声，我被人拉着往前走，慌乱的逃亡间，我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完了，要去陪你们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一个教坊里，脑子里次次啦啦的，我失忆了，我觉得自己以前一定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才能这么快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原因。 教习嬷嬷姓王，大家亲切地称呼她为王嬷嬷，王嬷嬷人非常好，收养了一大批无家可归的姑娘们，教她们才艺，教她们谋生的手段，不过，姑娘们要给她赚钱，王嬷嬷不强迫大家做什么，只要能赚钱就好。 据王嬷嬷说，我是她在深山老林里捡来的，当时我头上流了很多血，她以为我是个死人，结果我耳朵忒灵，竟然听到她路过，垂死中挣扎了起来，求她救我，王嬷嬷说她当时吓得差点当场去世。 王嬷嬷将我救回来后，请了大夫来看，花了很多钱，吃了很多药，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好了起来，所以王嬷嬷说，我欠的钱最多，不努力赚钱还给她，这辈子别想自由了。 我说:“多好啊，一辈子跟着嬷嬷你，岂不是更幸福！” 王嬷嬷嫌弃地瞥我一眼:“去！练舞！” 我的嗓子不知为何坏了，正常说话影响不大，但开口唱歌就很难听，用不上力。幸好身段可以，能跳舞。 王嬷嬷说了，她的教习坊很出名，我若练好舞，能登台表演，就能给她挣钱。 王嬷嬷掉在了钱眼里，好在姑娘们都感念她的大恩，愿意努力给她挣钱。 我跳舞的天赋极好，教我的舞娘说，我跳起舞来格外灵动，比那翩飞的蝴蝶还要美丽自由。 于是乎，嬷嬷给我起了个蓝蝶的名字，姓蓝，纯粹是因为嬷嬷捡到我那天，我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 教习坊里有个姐姐琵琶弹的极好，被一位大人看中，想要带回去做妾室，王嬷嬷告诉她，那个大人人品尚可，家中妻妾和睦，她若不愿做妾，自可回绝。那姐姐也喜欢那大人，且不在意做妾，这便答应了。 “嬷嬷，还没挣够钱给您呢。”姐姐哭得伤心。 “你个死丫头！嬷嬷还欠你那么点钱吗？走吧走吧！” 姐姐把所有积蓄留给了嬷嬷，跟着那大人走了。 嬷嬷唉声叹气了好久。好在过了两日，嬷嬷在街上又捡了个被父亲丢掉的小女孩，嬷嬷很高兴，又多个人陪她…… 嬷嬷就是这样，捡孩子，养孩子，送走孩子…… “小蝶啊！公主府有表演，你去当伴舞，主舞是烟雨阁的轻雨姑娘。” 轻雨是烟雨阁的艺馆，一舞能动天下。跟她一起跳舞，会被比得怀疑人生。这次公主府宴会排场很大，公主点了她主舞，这伴舞可让她犯了难。伴舞水平不行是对公主不敬，水平足够高的又不想去伴舞……于是烟雨阁砸钱了，王嬷嬷就答应了让我去伴舞。 足足十个伴舞，大家都蒙着面纱，身段一个赛一个的柔软优美。 我牢记嬷嬷的话，低头走路，好好跳舞，挣完钱回来。 排舞的时候我很努力，烟雨阁说了，跳的好加钱！大家都是为了钱啊！ 这个舞是彩蝶携众蝶之舞。轻雨是彩蝶，她的舞服是七彩流光的衣服。我们的都是单一的色彩，我选了蓝色，每人一个颜色，单看都很素雅，但站在一起，就绚丽了很多。 虽然是单一的颜色，但这舞服极美，我爱不释手，轻雨说:“小蝶，喜欢吗？来我们烟雨阁，天天让你穿这么好看的衣服。” 我摆手:“咱两家离这么近，嬷嬷会提刀来砍的！” 一阵欢声笑语中，我们一同去了公主府。这场晚宴是为了公主的女儿生辰所备，到场的都是达官贵人，还有几位皇子！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妹妹，皇子们的姑姑，身份贵重。 我们的舞安排在中间表演，一开始有千乐表演，还有杂耍，我们在侯演区跟着看了一会儿，大饱眼福！ 等到我们表演的时候，我很激动，也很高兴！每次跳舞的时候，我都有种感觉，世界很美好，很安宁，我的过去，我希望也是这样的…… 我的眼中是纷飞的衣裙，透过层层叠叠的虚影，我看到在座的很多人眼神里都露出惊艳之色。 虽然嬷嬷告诫过我很多遍，让我除了跳舞不要抬头冲撞贵人，我还是忍不住四下观看，那坐在上面的少年郎中，有一个很是好看，看他的座位，该是身份十分显贵，当我看他之时，他忽然也抬眼朝我看来，四目相对，吓得我赶快收回视线，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结束后，我回到教习坊，嬷嬷拿着挣回来的钱，知道我一路上循规蹈矩，高兴地合不拢嘴，直夸我好孩子。 我回房间睡觉，梦里，我看到了一个人。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碰见他。教习坊里，嬷嬷说来了位贵客，要看跳舞。跳舞啊，那当然我是这个舞柱子上啦，贵客，肯定给的钱多。 只是当我站在台上，看到台下公主府里见到的那位如玉的公子时，我心里既窃喜，又慌乱，越是慌，我这舞越是跳得好！只一点，我不敢再去看他了。 他看完舞，喝了茶，就走了。 嬷嬷高兴得脸上的粉都快被挤掉，抱着我心肝心肝地叫:“蝶啊，你要是一次舞能给我挣这么多钱，你连着跳一年你就自由了啊。” “嬷嬷……” 嬷嬷捂住心口，突然指着我:“蝶儿，你是不是有想法了，以前只要我一说你自由这种话，你就会又生气又撒娇，说自由算什么，你要一辈子跟嬷嬷我在一块，你怎得变心如此之快啊！” 我一惊，嬷嬷，你真的是心细如发啊。我确实是有想法了，我好像明白琵琶姐姐当初的心情，她想跟那个大人在一起，虽然她很喜欢这里，喜欢嬷嬷，喜欢我们。 “嬷嬷，那个贵客到底是谁，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 “那他是谁？什么身份？” “太子！所以，我的蝶儿啊，别想那么多，多挣点钱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杨宸。十年前，他还是个异姓王爷之子，十年前，异姓王叛国，推翻了前朝的统治，登基为帝，他的儿子杨宸就成了太子。关于十年前那场改朝换代，百姓们是交口称赞，原因无他，前朝暴政，民不聊生，而如今，海晏河清！ 太子，着实有点太过尊贵，我的这颗刚萌芽的爱慕之心，被伤害了。 但是，老天爷带我不薄啊，给了我十分的好运，太子自此之后每天都来看跳舞，我这颗心蠢蠢欲动且一发不可收拾。 嬷嬷看出了端倪，问我:“蝶儿啊，你要是想现在斩断，明天开始就不用去跳舞了。” “嬷嬷……我的的身份真的差别那么大吗？” “蝶儿啊，他是天上的皎皎明月，你不过是地上一只萤火虫，虽然你的光也很美丽，可对世人来说，你们差了一个天地。” 这一天晚上，我病了，发热，嬷嬷请了大夫，我喝了一大碗苦药，夜里睡得不踏实，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是小时候的我，梳着精致的发髻，穿着漂亮的宫装，就像个小公主一样，我在很大的花园里跑啊，跑啊……对面有个稍微大点的女孩子，我跑向她，喊着:“六姐姐！” 六姐姐说:“你跑慢一点，小心摔倒。” “六姐姐，他们说，你跟一个很漂亮的哥哥订亲了，等再过两年，你就要嫁给他。” 六姐姐笑笑:“他很好，我们以前见过。” “可是他的家很远，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没关系的，小九……” 小九？我叫小九吗？我正想再说什么，头疼起来，我醒了。脑海里还记着刚才的梦境，我……小九吗？ “蝶儿啊，要喝水吗？” 我抬头看去，嬷嬷就坐在床边:“嬷嬷，你一直守着我吗？你快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先喝点水！” 我接过水，喝了一杯:“嬷嬷，你都有黑眼圈了，你去睡吧，我真的没事了。” 嬷嬷摸摸我的头:“不那么烫了，夜里别踢被子，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躺好，嬷嬷帮我把被子掖好，就回去了。重新躺下，我却再也睡不着了，脑子里都是梦里的两张脸，小时候的我，还有六姐姐，她长得很漂亮，像画中的仕女。 第二日，我浑身无力，等到太子又来的时候，我虽然很想挣扎着去跳舞，可是我腿软，嬷嬷将我按回床上，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蝶儿，你要惜命！” 我认命地继续躺下休养，想着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明天就能继续跳舞。老天听到了我的愿望，我的病好了，可是第二天，太子没来，第三天，第四天，十天过去了，他再也没有来。 我哀声，我叹气，可是没什么用，生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我有时候默默地发愣完，总能看到嬷嬷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城中有个吴大人，是个风流的大人，妻妾成群，他看我跳了一次舞，据说开始茶饭不思，央求着嬷嬷要带我回家。嬷嬷气得咬牙，将他打发走了，对着我道:“虽然他长得儒雅，可架不住他花心啊，家里的女人都能开个绣庄了，还来打你的主意，我坚决不同意。” “嬷嬷，可他给的钱多啊！”我心下感动，面上还是要假装一翻。 “那也不行，再多钱也不行，你一定要找个好的如意郎！” 我一愣，好的如意郎？ 吴大人看嬷嬷不同意，就想着从我入手，要约我去赏花，说个实在话，吴大人是风流雅士，本朝民风开放，男子风流视为流行，家里美娇娘越多，出去越有面子。 “蝶姑娘，就当是出去散心了，你若是对吴某无意，吴某决不勉强，交个朋友也好啊。” 我有些无语，看着吴大人还领着两个温柔小意的侍妾来一同找我。这心可真够大的，我现在确信，他着实是因为欣赏我的舞姿，很单纯的目的。 嬷嬷也算是看明白了，让我出去玩一玩。 一路上，吴大人和他两个小妾轮番上阵。 吴大人:“蝶姑娘，你去了我府上，我一定以礼相待，你每天只有吃好喝好，把舞跳好就好。” 小妾一帮腔:“是啊，我每日就是吃好喝好把画画得漂亮一点。” 小妾二接着:“是啊是啊，我每日就是练练琴。” 吴大人挥手道:“你们二人可不能跟蝶姑娘相提并论，蝶姑娘的舞可称一绝，你们二人的技艺顶多算是个中品。” 小妾一:“……” 小妾二:“……” 我:“……” 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有趣的吴大人！ 我们没想到，来郊外参加个雅会还能碰到太子，算起来，也有月余没见过他，他来的时候，吴大人正在赋诗一首，小妾一、二十分配合，鼓掌鼓得响亮，眼神中满是崇敬，我跟她们二人站在一起，不好太不合群，只好也表现得十分痴迷。 我笑得腮帮子都疼了，正当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道冷凝的目光扫了过来，我一个激灵，就看到太子站在不远处，吴大人显然也看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乌压压地一片开始行礼。 太子找了个座位坐过去:“大家继续。” 于是大家又开始了，估计抱着要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想法，表演得更加卖力，还别说，乐声更加动听了，赋诗立意更高远了，就连投壶的准头也飙升！ 吴大人问我:“蝶姑娘，你看这春意盎然，百花争艳，你要不要来舞一曲？” 我刚要答话，就听到太子的声音凉凉地响起:“吴大人，你面子很大啊，我邀蝶姑娘出门，她可没答应过。” 寂静，突然就静了。 吴大人一脸惊恐地看看太子，又转向我:“你……姑娘你是太子的人？失礼了失礼了……” 我想摆手，却也不能当众拂了太子面子，他何时约过我了？ 接下来我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就等着吴大人结束之后把我送回去。 我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结束，就在要上吴大人马车的时候，吴大人突然对我说:“蝶姑娘，我的马车坐不下了。” “……” 有个人跑着过来:“蝶姑娘，太子请你过去。” 吴大人了然的笑笑:“吴某就先走了啊！” 我跟着那人去见太子，他站在一棵树下，迎风而立，月白色的衣袍衬着如玉的气质……举世无双。 “我听王嬷嬷说，她捡到你的时候你受了重伤，以前的事也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是的，太子。” “你竟然会有叫我太子的一天。”他突然笑了，如清风，如暖阳。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继续对我笑:“你跟我去太子府吧，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 …… 我回到教习坊，跟嬷嬷说了这事，嬷嬷神色很惆怅:“还是没躲过，上次你生病，太子来找你，我就瞧着不对。蝶啊，太子府可不是个好去处。这位虽是太子，可在秦州待了这么多年，去年才回京城，京里他几个兄弟的势力错综复杂，你一旦搅进去，就没法脱身了。” “……嬷嬷，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嬷嬷一副我色迷心窍没救了的样子，其实，我的理由是他那句:“忘了也好，没什么负担，小九。” 他喊我小九，他是个知道我过去的人。 我去了太子府，没名没分。进来了我才知道，太子府里没几个女的，只有两个丫鬟，据说还是因为我要来才买进来的。 太子给我拔了最好的院子，派人服侍我……就，挺诡异的。 他每天都抽空陪我，我本就喜欢他，这没过几天，我彻底沦陷。 “你为什么叫我小九？” “我有位故人，叫小九，你跟她很像。” 是吗，如果没有那场梦，我会相信。 太子府多了个我，消息传了出去，圣上也好奇，让太子带我进宫。 太子说:“别紧张，跟紧我就行。” 我不紧张，但是当我跨过宫墙，路过那高高的台阶，我的脑海里，多了很多东西。 美丽的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血流了下来，淌过一层层的石阶…… 儿时的我被人捂着嘴躲在远处，我多想挣开跑过去，喊一声:母妃。 我是前朝的公主，九公主，母妃死的早，全靠六姐姐照拂。 秦王功高，皇帝要笼络他，为六公主与秦王长子赐婚，送亲的队伍要去秦州，我舍不得六姐姐，就央求着跟两位皇兄一起去秦州送她，他们就偷偷带上了我。 秦州，是六姐姐和两位哥哥一生的终点。秦王反叛，在他长子与六公主的婚宴上杀了京城来的官员，包括两位皇子！他们死的时候，我正跟秦王的嫡次子杨宸躲在远处。 杨宸死死拉住我:“小九，别过去！没人知道你是谁，你要活下来！” 我活下来了，秦王一路杀往京城，我留在秦州，呆在杨宸的身边，默然地听着一天天消息传来。 等到国灭的那一日，我想跟着所有的亲人一同离开，殉国。 杨宸制止了我:“你才八岁，小九。” 那一天，我哭得肝肠寸断，两日过后，我的嗓子哭哑了，时不时地疼，再没好过。 杨宸也不过十三岁，他给我找了新的身份，让我在他府上生活，长大。他拒绝去京城，一直在秦州，九年。 一年前，他离开了秦州，去了京城，秦州开始有人要杀我，他留下的人护着我，一路逃亡到京城附近，我在重伤之际遇到了王嬷嬷，得救，成了蓝蝶。 作为小九的那么多年，我每天都告诉自己，他们姓杨的，灭了我的国，我恨他们所有人，可作为蓝蝶的短短一年，我喜欢上了杨宸，作为小九不敢承认的事，蓝蝶认了。 兜兜转转，戏如人生。 杨宸带我见了秦王，灭我家国之人，可父皇暴政，他救了万民，如今这天下，他有所亏欠的，可能也就我一个人。 秦王是个好父亲，他也不嫌弃我身份低微，嘱咐我好好对太子，我应下了。那么多儿子，他唯独看中杨宸。 我想，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吧！ 作为小九，我步步谨慎，作为蓝蝶，我可以随心所欲，。 喜欢就大声地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会主动，会争取，会撒娇，很快，我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他说:“我希望，你以后都快乐。” 也不知他怎么跟秦王说通的，秦王竟能同意我们的婚事。 王嬷嬷来府里找我，高兴地嘴巴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蝶啊！有出息！” 成婚那晚，要喝交杯酒，太子在外应酬宾客，我在屋里静坐，桌上是备好的酒，我下了毒。 等他进屋，红色的衣衫衬着他满脸的喜气，看得我想哭。 我们端起酒杯，他说:“我竟能等到这一天，不枉此生。” 都要喝到嘴里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冲动，一巴掌把他的酒杯扇落在地，同时，我喝了自己杯子里的。 我想让秦王承受丧子之痛，可最后关头，我又不忍心看他这样死去。 而我自己，早就应该在那一日跟着他们离开。我忘不了六姐姐温柔的眼神，忘不了那样一双眼睛在死前映出的恐惧，绝望和痛苦。 毒药狠毒，选药的时候我可一点没手软，杨宸还没来得及震惊，就看到我流了黑血，只剩恐惧了。 我死的干脆，灵魂飘出身体的时候，他正抱着尸体哭呢……算了吧，这辈子说不清，下辈子，别让我们是仇人了。 第77章 大梦三生（二） 我叫似水，温柔似水的似水。武林盟主之女！舞刀弄枪是我的天赋，我爹自豪我继承了他打打杀杀的衣钵，我娘则希望我温柔一点。 就这样，在娘亲琴棋书画的熏陶和爹爹刀枪棍棒的双重加持下，我不负众望地成了一个文武全才！ 江湖的世界很肆意，我跟许多武林世家的同龄孩子青梅竹马，打打杀杀玩闹长大。 关系最好的两个人，一个是柳家堡堡主的女儿柳青儿，一个是唐门的唐初七。我们三人的家离得不远，是以经常一起行走江湖，惩奸除恶。 这天，我们三人来到小山镇，听镇民们说山上新建了一个山寨，有山匪几十人，隔三差五就下山来镇上抢东西，小山镇的镇民很苦恼，当地官府不作为，本身也没有兵力，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初七听完气得用手可劲捶桌子:“太过分了！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行如此猖狂之事，待我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柳青儿甩了甩鞭子:“走吧，我的鞭子已经饥渴难耐。” “等我把饭吃完。”我又匆匆地啃了一只鸡腿，喝了几口汤，初七去结账，我们三人在店小二客套怀疑的目光中离开了客栈。 “似水，你看到了吗，他不相信我们！” 我白了他一眼:“你很出名吗？干过什么轰动江湖的大事？人家为什么要相信我们？” 初七一噎:“……我堂堂唐门……” “你可得了吧！唐门那么大，嫡系子弟那么多，你这个旁到几系以外的旁支，谁认识？” 初七捂住心口:“似水，你伤了我的心。” 柳青儿瞪了他一眼:“她伤你心伤得还少吗？还没被伤习惯？” 初七指着我们，手在颤抖:“你们这俩个……狠毒的……少女！” 一路玩笑，我们来到镇子外的山脚下。 正当我们要制定作战计划，潜入这个山寨的时候，山道上一群埋伏在林子里的山匪冲了出来。 带头的一身横肉，身后跟着十几号人！个个带着长刀，凶神恶煞的。 “哎哟，两个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带头的人开始调笑。 初七一个暗器扔出去，他就闭了嘴，睁着眼睛倒在地上。众山匪顿时一个惊吓，他们占山为王，不过是仗着人多，当地官府不管，没想到还能遇到我们这等高人。 第二人高喊:“他们一共三个人，这两个女的忽略不计，我们一起上，抓住这个男的。” 我:“……” 柳青儿一个鞭子抽出去，把说话的人打得皮开肉绽:“看不起谁呢？” 这下可好，十几个人齐整整地跪在地上，呼天抢地起来，求我们放过他们，初七用绳子结结实实地把他们双手背后绑了起来，赶着一群人去了官府。 我和柳青儿就在山道上等初七回来，再一起上山。等得无聊，我和她一起找了一棵树，躺在树下休息起来。 没多一会儿，就听到山上又传来乌啦啦的声音，又有山匪下来了。 我俩正要观察一翻，就见山下走上一个人，在看清那人时，我的眼睛蹭地就亮了，用胳膊使劲捣青儿。 柳青儿不耐道:“别捣了，看到了！” 这人是个少年，芝兰玉树的，跟画本子里写的白面书生一样。 那山匪看到他，和我一样的反应，也是眼前一亮。 我看到五大三粗的山匪们就要去接近他，不能忍！ 我噌地蹿了出来，在他和山匪们震惊的目光中，一个华丽的轻功落地，挡在他面前，回头再来个笑:“公子别怕！” 柳青儿在空中甩出一鞭子，站在前排的匪徒们顿时倒了一片！后面的人吓破了胆，都不敢贸然上来。 我回头，关心地问他:“公子，你是江湖中人吗？” 他摇摇头。 “公子，我们江湖规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柳青儿:“……” 众山匪:“……” 这公子倒是处变不惊，面不改色:“敢问姑娘芳名？” 我柔声道:“温似水！温柔似水的似水！” 一阵嗤笑声不客气地响起，同时传来唐初七欠揍的声音:“似水，你姓熊！熊似水！” …… 我恨恨地瞪了唐初七一眼，却看到他脸色突变:“小心！” 我本能回头，就看到山匪中冲出一人，气势强大，一把长刀对着我们砍来，竟隐隐有雷霆之势！ 柳青儿挥鞭迎上，却被刀势震得后退几步！ 青儿的武功已算二流，这个山匪却接近一流，唐初七快速上前，将我们挡在身后。 “遇到强敌了！”青儿护在我另一侧。 初七当机立断:“一起上！” 青儿和初七一起冲了过去，刀光剑影的，我摸上腰间的软剑，一边观察，一边想娘说过的话，江湖之人粗枝大叶的，可江湖之外，都是喜欢女子温文尔雅的！ 这，先不出手。 那两人没想到我会站着不动，震惊加鄙夷地看向我。我被看的有些尴尬，正准备上前，身后的人影却先一步掠了出来。 我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身法极快，出手利落，三人合力，几下就……把山匪高手制住了。 这！这公子竟是个高手！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江湖中人吗？”我还处于震惊中！ 唐初七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兄台贵姓啊？好身手。” 只见这公子对我们微微拱了拱手:“在下林亦。” 林亦？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唐初七突然拍了我一下:“似水！跟你那多年未见的小夫君一个名字啊！” ？？？？？？ “？……小？夫君？”林亦有点懵。 “你不是比她年纪小吗？”初七为他解惑。 我这下真的有点抖:“你不会真的是这个林亦吧？” 林亦点点头:“是，我是！” 我们四个人:“……” 最终，青儿打破沉默，她去镇上找人来，把这些山匪都捆了，大家一起上山，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又一起离开。 我们去镇上客栈找了个二楼小隔间，各自坐下，我还是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小胖子会变成如今这样一个少年郎！ “熊姐姐，你看什么？” 初七:“……” 青儿:“……” “……别叫我熊姐姐行吗？” “小时候不是你把我按在地上打，让我叫你熊姐姐的？” “别，别那么客气，我只比你大三天而已。”天啊！他记忆力真好，我小时候太顽劣，经常打小萝卜头们，强迫他们叫我姐姐，语气还必须崇拜恭敬！林亦小时候很胖，圆滚滚的，我喜欢捏他的脸，听他委屈兮兮地叫我姐姐。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赶紧岔开话题。 “多年未见，爹娘让我来武林盟拜访熊叔和温姨，路过小山镇，听说这里来了山匪，就想着去看看。” “你胆子很大啊！自己一个人就敢去山上。”不错啊，比小时候厉害多了。 林亦皮笑肉不笑:“姐姐虽然教的时间短，但我牢记于心，助强扶弱，行侠仗义是我辈应该做的。” 唐初七看我们气氛怪怪的，突然一拍桌子:“我看你们二人性情甚是相投，不如结为异性姐弟，婚约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我拍手道:“好主意！好主意！”我喜欢的是画本里的白面书生，林亦虽然长得合格，但小时候我老欺负他，他现在武功这么厉害，万一要报复我，岂不是大麻烦！ 初七看向林亦:“林兄，你觉得呢？” 林亦冷冷道:“绝无可能！” 我:“……” 初七一脚踩在凳子上:“怎么就没可能了？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互相都不认识……” 青儿一把将他扯回来:“闭嘴吧你！” 我完全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试探道:“你要去武林盟？” 林亦点头:“姐姐，既然碰到了，就一起回家吧。” 一起回家？ 最后，我们四人一起回武林盟了。 我爹武林盟主熊一刀，长得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我娘盟主夫人温静也是美若天仙，柔雅娴静。温静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乃已故太傅的孙女，她父母早逝，但在太傅的教养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气惊人，多少京城贵胄求亲被拒，最后她选了江湖人士熊一刀！ 我娘与林亦的母亲是手帕交，给俩孩子定了娃娃亲，小时候，她经常带我回京城小住，后来，太傅去世后我们就没再回去过。 我娘见了林亦，高兴地像是马上要开出一朵花，大老远地就喊了出来:“亦儿啊！” 林亦快步冲了上去:“温姨！”喊得是情真意切，温婉动人！ 我:“……” “亦儿啊，温姨可想死你了，你爹娘呢？可都还好？” “他们很好，温姨，我也很想你！” 林亦扶着文静的胳膊，两人……走了…… 被留在后面被彻底无视的我们三人:“……” 初七脸色很不好看:“似水，看你娘的意思，你这婚事深得她心啊！” “嗯，本来就是她要定的。” “你不做点什么吗？” “哎，我以前能打过他，现在你也看到了，他武功那么厉害，我想把他打怕，也做不到。不过他应该没那么傻吧，小时候被欺负那么惨，还不想着退婚？不行，我得去问清楚。” 我来到娘的院子，就看到她和林亦已经坐在廊下，亲热地聊了起来，看到我过来，我娘慈祥地向我招手:“似水，你肖姨要过生辰了，你陪亦儿一起回京城给她贺寿吧。” 我:“……我一个人跟他去？” 我娘嗔道:“都是自己人，你跟亦儿一道，我很放心！等你爹忙完了这阵子，我们也回京城一趟，你就安心等我们吧。” 就这样，我娘三言两语间决定了我的未来。 初七吵着闹着要跟我一起去京城，唐门适时来信，让所有在外弟子都回去，青儿也回家了。 我简单收拾了行囊，就跟林亦一起出发去京城，路程并不算遥远。 离开武林盟，我们一路向北，我坐在马车里，他在外驾车。 我实在是无聊，就坐出去跟他一起赶车，他看我出来，就递给我一个斗笠:“戴上吧。” 我扣在头上，问他:“咱俩为什么不骑马？” 他回我:“骑马风餐露宿的，你好歹是女孩子，马车能舒服点。” “女……女孩子？”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怎么？你男扮女装？” 我:“……停车，我们切磋一番。” 林亦:“我可不敢打你。” 我:“……你那么确定你能打过我？” 林亦:“……呵……” 我快被气死了，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真是欠揍！ 午后，我们进了一座城，林亦找了家客栈。 别的不说，林亦长大了还挺贴心，点了很多好吃的！看我吃完两盘点心意犹未尽，虽然神色嫌弃但还是又给我点了一盘。 “我要了两间上房，吃完就去休息吧。” “……这才刚过晌午，我们不赶路吗？” “天黑前到不了下个镇子，就在这儿休息一晚。” 我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下午醒来，我去找小二聊天:“你们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小二热情洋溢地开始介绍:“姑娘喜欢文艺点的还是粗狂点的？” “粗犷的怎么说？”我来了兴致。 小二看这会没什么客人，搬了个凳子坐下我们两个开始叽叽喳喳。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沧山镇近些年来，文武同时发展，势头在周围几个镇上稳居第一，城北有文学社，隔三日就有文斗大会，城南在武艺馆，每天都有比武，还有赛马场，蹴鞠道，很多孩子从小就开始学武艺了！我们太守最喜欢天天坐在那儿看大家斗来斗去。” 决定了，去武艺馆看看。说走就走，我顺着小二指的路走去，一路上走过来，发现沧山镇民风纯朴，生活还算富庶，十个人九个都是面带红光，小孩子嘻嘻哈哈地在街头玩耍。 在我挤进武斗场的时候，周围很多人都看我，有热情的人直接喊我:“姑娘外地来的吧？你应该去城北，那是赏花游湖吟诗，这里是打架的。” 我挽挽袖子:“我看起来不像是来打架的？” 那大哥见我豪爽，拍了拍我的肩:“来，大哥陪你来一场。” 我一个利落地旋跳，落在了台上，引来台下一片惊呼。 我们来了两招，我就惊了，这压根不是武，就是强身健体地互相推打，我很尴尬，总不能使出真功夫一脚把人踹下去吧，只好柔和地你来我往像打太极一样拉扯了许久，后来这大哥出了一头汗，对我拱手道:“小姑娘挺厉害的，我认输。” 大哥干脆地下台，又上来个青年，这青年对我拱手道:“我一看姑娘你就是练过的，咱俩真刀真枪的来！” “求之不得。” 这青年选了个大刀，我就在兵器架上选了柄长剑，迎了上去，这青年的武功在江湖上也就算个三流，为了他的面子，我忍了十几招才将他击败。 下面一阵起哄声，这青年在外镇上也算个高手，很多家里人的孩子都是跟他学武的，这一落败引来大家对我的高呼赞许，纷纷夸我武功盖世。 这……倒也不必，我脸都被夸红了。我原以为这就是真的斗武场，哪曾想就是镇上人的自娱自乐，我在这儿实在有点胜之不武，正准备下台时，一个看上去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上来了。 好家伙，这人长得面红齿白的，有点画本里我喜欢的书生味儿。 “太守公子来了！” 这面前这人还是太守公子？ 太守公子道:“姑娘，请。” 那就请吧，我们两人都用的剑，过了几招后，我有些惊讶，我是每天在我爹的锤炼下，加之爹遗传给我的天赋，这才勉强达到半一流水准，而这太守公子的武功俨然不在我之下！ 你来我往几十招过去了，我看出了他的来路，应该是剑狂莫北风的招式。剑狂能与我爹齐名，自是极厉害的，而这太守公子更是得了他真传。 又几招过去之后，太守公子率先停手，我有些惊讶，他看我笑笑:“姑娘厉害，我认输。” “再过几招我就要败了，你怎么这时候认输？” 下面传来一阵哄笑:“姑娘，我们太守公子不仅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子，更欣赏武艺高强的人，你占全了，他当然不舍得再跟你打了！” 太守公子赞许地看了那人一眼。 我:“……” 这民风太纯朴了，纯朴得有些彪悍！ “温似水，下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了，我扭头就看见林亦站在台下，一脸冷漠，如果我没有看错，似乎还带了些鄙夷。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有点火大。 “你连他都打不过，还想让我把你夸天上吗？” 我:“……” 太守公子:“……” 众人:“…… ” 我这心里，赞叹大过恼怒:“……你？你不会这么厉害吧？” “你要试试吗？” 太守公子道:“公子，请上台。” 林亦温和地跟太守公子笑笑:“我不跟你打。” 周围一阵哄笑，我也想笑时，林亦突然看我道:“跟你打。” 我:“……？？？” 我和林亦站在台上，林亦指指那一排兵器:“姐姐，选个最拿手的。” 我:“……” 太守公子:“原来二位是姐弟啊，温姑娘，没事，你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 林亦点点头:“最厉害的姐姐，要用什么兵器？” 我看林亦的表情，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赶紧选了个鞭子。我最拿手的当然是刀，我爹熊一刀的刀法霸道之极，但我一个温柔似水的爱美姑娘，实在是不想拿着刀在这儿挥舞，我看青儿甩鞭子的时候柔美又厉害，就缠着她学了鞭子。 林亦挑眉:“鞭子？” 明明小时候是我比较厉害，为什么现在看到他我心里会有些发怵？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打趴下吧…… “你抖什么？” “……抖了吗？” 打架败了不要紧，关键围观群众太多，我一个姑娘家，嫌丢人。 “开始吧，姐姐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甩了一鞭子，记着青儿教的感觉，力度要大，姿势要美，凌空而甩，势如破竹！ 台下的人一众赞美声，硬生生地卡了一半，变成吸气声，要不是那是对手，我也想给他鼓掌，林亦竟然徒手接住了我的鞭子，我看他也没怎么用力，我的身子竟然控制不住朝他飞了过去…… 快到他身边的时候，我一个用力转身，想转出去，结果，那鞭子竟然缠上了我自己的腰，被他轻轻一拉，竟然撞到了他怀里……怀里…… 我怒气飙升，抬头看他，就看他眼带笑意，嘲笑！这绝对是嘲笑！ 我出了一掌，逼开我们二人的距离，他竟一手拽着鞭子没有松开，我俩同时用力，然后我向他飞了过去，他向我飞了过来……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台下那大哥大嗓门响了起来:“我要不知道你们是姐弟，还以为是小两口呢！这哪是打架啊，像打情骂俏！” 大哥自以为幽默的话让我一听，脚下一个滑，差点摔死我，林亦就又顺手揽了我的腰，扶我站好。 我……我脸很热，不用看我也知道很红。偏偏林亦还在我耳边来了句:“继续吗？” “继续你个头！不打了。”说完我就跳下台，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眼光，灰溜溜地走了。 我去了隔壁赛马场，挑了匹马奔了出去，在场上跑了三圈，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心里把林亦骂了好几遍，终于气顺了。还了马，看天色将晚，我就回了客栈。 看到林亦坐在一楼大堂上，我懒得理他，让小二把吃的送到我房间就回去了。 吃完饭，我打开窗子，外面天已经黑了，我惊奇地看到街上挂满了灯，有姑娘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灯，十分可爱，看得我心痒难耐。 算了，我这么大肚，不跟别人计较，在这儿生什么闷气呢，出去玩去！ 我刚打开门，就见隔壁房间林亦也出来了。 “姐姐，你要出去吗？” 我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一起去吧？” “不想一起。”我干脆得拒绝他，也不管他脸色如何，自顾自得走了，听声音，他应该是跟在我后面。 到了路上我才知道，原来这里每月都有灯会，今天刚好是灯会的日子，被我赶上了，运气真好。 我在一个店里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兔子灯，精美极了，掏出来钱递给人家，那店家看了看我手里的钱，没接。 我:“？” “姑娘，你这钱不够，这个兔子灯只有我家的店能做出来，耗时巨大，耗材颇丰。” 递钱的手有些尴尬。 “够吗？”林亦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看那店家马上换了笑脸:“够了，够了。” 能不够吗？林亦财大气粗，上了锭小金子。 “别笑了，找钱！”林亦这话一出，不仅那店家，连我都有些惊，通常这种情况，有钱人家的公子都会说一句，不用找了。不是吗？ 店家接钱的手一样有些抖。 看着他找了一堆钱，林亦买了个荷包，把银子全装了进去。 真有钱啊，我有些妒忌:“林公子，你怎么这么多钱？买个好点的荷包呗，这个女里女气的，不符合你气质。” 不像我，武林盟很穷，要养的人太多，我平时没事还要下山去卖菜，要不是唐初七经常接济我，我过得必定十分潦倒。 林亦瞪我，我不服:“本来就是，这荷包粉嫩，都是姑娘用的。” 林亦黑脸，将荷包扔给我:“就是给你用的！” 我一愣，拿紧我的兔子灯，揣上我的带钱新荷包，去追已经出门的林亦。 “真的这些都给我吗？” “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真好，有钱了，以前只有初七会给我这么多钱，真好！” 林亦突然回头:“唐初七？” “是啊，他们唐门有钱。” “呵……” “我说你，其实还不错，就是干嘛这么喜欢冷笑啊，不讨喜！” 林亦半勾的唇角僵在那里…… 我拿着兔子灯，有钱了，又买了许多零食，沧山镇的零食以甜为主，吃得我心情大好，看林亦也顺眼起来。 河边还有放花灯的，我买了两盏，递给林亦一盏。 有个大叔看到林亦，突然指着他说:“小伙子，前些日子你问我，什么时候能赶上这月的灯会，我就想着今天会不会碰见你，没想到真的碰见了。” 我若有所思:“原来你知道今天这里灯会才在这里留宿的？” 林亦没回我，我在河边把手里的莲花灯放了，许愿道:“希望以后能有钱，天天玩得这么开心！” 那大叔又笑:“小姑娘，这灯会都是求姻缘的，你看，都是年轻姑娘放的河灯。” 我一看，还真是。 又在镇上转着玩了一会儿，我问他:“回去睡觉吗？” “这么热闹，你不多玩一会儿？” “我是想玩，可明天一早不还要早起赶路吗，我怕起不来。” “可以晚点再出发，白天你也可以在马上里多休息。” 那……好吧。我又游了个湖，夜里泛舟，还挺好看的，看着河里的灯星星点点，也不知道大家的愿望是不是真的都能实现。 “温姑娘！” 太守公子也在游湖，不同的是，他的是太画舫，十分精美，我的是小舟，也别有情趣。 在他的再三邀请下，我和林亦上了他的大画舫，上来之后才看到里面还坐了很多人。 推杯换盏间，我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林亦拦着不让我喝酒，可他哪能拦住，我小喝了两杯，然后，我头就开始晕了。 脑子清醒，身体不听使唤，最后林亦把我扶到一边坐着，下了船，一直把我背回客栈。 “你累不累？其实我很清醒。”到了客栈，他把我扔到床上，盖好被子。 “……不累，早些休息吧。”林亦回了自己房间。 喝点小酒睡得好，我还做了一个美梦，梦得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很美好温暖的感觉。 第二天，我们继续上路，林亦说一个月才能到京城，一路上，我们路过不少地方，都十分有趣，走走停停，玩玩闹闹，非常开心。以至于看到京城的大门时，我还在恍惚。 “怎么这么快就到京城了？” “没玩够吗？” “……被你看出来了？我很多年没离开过武林盟了，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唐门，那也两日就到了。” “你经常去唐门？” “对啊，说起来，还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先回家见过爹娘，之后我带你在京城玩。” 肖姨见到我，比我娘见到林亦可要夸张多了。 “水儿，肖姨的宝啊！好多年没见了，想死肖姨了！”说完就一把抱住我，眼泪一把把地诉说着对我的思念。 就，有些不知所措。 思念说完了，肖姨雄赳赳地带我去给我收拾出来的院子，当我进去的时候，我滴个天呀，我感觉我一个人住了十个人的地方。 “这……这么大啊！” “不大，不大，水儿啊，你一路劳累，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我们一起吃饭，你林叔晚上也在家。有什么需要的，都跟肖姨说。” 肖姨终于看到一旁的儿子，又说了一句话:“跟他说也行！” 我竟然单独住了一个院子！还带小花园的那种！把行李收拾好，休息了一会儿，现在离晚上还有很长时间呢，干点什么好？ 刚想着，肖姨就来了，拉我就往外走:“水儿啊，我说你娘当年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人，你长这么漂亮，怎么不好好打扮一下？” 我稀里糊涂地跟着肖姨来到成衣店，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漂亮衣服，我要当侠女，没曾想，我这颗侠女心也有被憾动的一天，看着眼前一件件漂亮的衣裳，我十分心动。我试了十来件，最终肖姨大手一挥:“全包起来！” 很……爽的感觉。 我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外衫上绣着蝴蝶，十分精致，裙子不算太长，行动很方便，稍微转个圈，它就能飘起来。 “水儿啊！走，咱再去配上首饰，明天百花会，我带你去，那现在的京城第一美人，必须让位啊！” “肖姨，有这么夸张吗？”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一点也没夸张！” 带上耳铛，饰品店心灵手巧的姑娘还给我编了个漂亮的发髻，为这个，又买了几个发簪，在她惊艳的目光中，肖姨自豪地领我走了。 “水儿啊，肖姨带你出来，真的是有面子啊！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她们那些有女儿的人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到我这一身打扮，林亦惊得指着我:“你……” 肖姨推开他:“不认识了？看呆了？” 林叔见我也夸我:“似水越长越漂亮了。” 跟林叔和肖姨一起的感觉很亲切，虽然多年没见，但很快就熟悉起来。 第二天，是肖姨说的百花会，肖姨在带我去的路上给我普及了一下，百花会是皇家举办的，每年春日举办一次，邀城中所有风雅之士共同参加，很是热闹。 到了地方，是在一个很大的游园里，肖姨把我送到这里:“亦儿在那边，你就也呆在这儿玩吧，我在中年区。” ……这还分区！ 肖姨走了，林亦过来了:“你跟着我吧，我给你介绍些朋友。” 林亦身边跟了很多人，林叔是大将军，肖姨是郡主，他身边的也是些世家子弟。 有个姑娘穿的很华丽，看见林亦带着我，有些不高兴:“林亦，这是谁啊？怎么没听你提过？” 林亦拉过我:“你不是知道吗，我有个指腹为婚的娘子。” 那姑娘瞪大眼:“你……你是熊似水？” 我:“……你认识我？” 林亦凑过来，小声道:“十三公主，你小时候来京城把她打哭过。” 我:“……公主好。” 十三公主对我估计还有些阴影，离我远了点。 与十三公主交好的就是肖姨说的京城第一美人冯嫣然。 冯嫣然看我也有些不喜，我猜是因为我长得比她好看了那么一点点。冯嫣然对我说:“似水，你在江湖中是不是打打杀杀的，我听我娘说，你娘当年可是才貌双全，不知道你会作诗吗？” “当然啊！武林盟谁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咳……”林亦噎住了。 冯嫣然也被我的自信惊呆了，身旁的一众公子小姐也面色各异。 过会儿又来了一波人，有个王公子从看见我就一直围着我，林亦把他拍开:“离远点。” 冯嫣然说:“我们以春为题，各自赋诗一首吧？” 得到了一众文人雅士的赞同。 冯嫣然看着我:“似水远来是客，你先来吧。” 我来就我来，我看看天，看看树，看看不远处的湖水，看看各处的花。 “春日暖阳当空照，微风拂柳醉人笑，碧波荡漾起涟漪，处处有情花含俏。” 寂静，看得出来大家都憋着不想第一个说话，最后还是冯嫣然来了句:“除了押韵，毫无文采！” 十三公主期待地看着林亦:“林亦，你觉得呢？” 我:“……” 林亦看看我，笑了一声:“甚好。” 甚好？其实我娘虽然经常教我，可我不喜欢什么诗词歌赋，为了娘的期望，我虽然一直在学，可天赋有限，学的并不突出，勉强会罢了，奈何周围全是大老粗，自然显得我独树一帜，才气惊人。尤其是有唐初七那个马屁精，他常常夸的我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幸好我娘能公正地在我飘起来之前把我嫌弃醒。 我知道他们想看我笑话，那个十三公主眼睛就没离开过林亦，冯嫣然也不喜欢我，但我又不会在京城常待，才不受他们委屈，他们敢让我作诗，我就敢大胆地发挥。 如果我娘听到我这个诗，估计是要长叹一口气，然后点评:“没意境，没内涵，好在对仗工整，勉强算个诗吧。” 可林亦这句甚好，让我突然有了很奇怪的感觉，就……有些感动，有些不敢去看他……心又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十三公主不敢相信林亦睁眼瞎夸，很是受伤，那冯嫣然直接对我说:“似水，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现在民风开放，你若不想履行婚约，可以悔婚的。” 我还没来及说话，林亦就开口了:“冯嫣然，你管好你自己吧！话那么多！” “你……！” 气氛有些微妙。有几个人赶快去拉冯嫣然，不让她再说了，本来就是她的错，一直在找我的事。 十三公主不干了，冯嫣然不都是为了她。十三公主直接问我:“熊姑娘，你喜欢林亦吗？你要说不喜欢，我去禀告父皇为你们解除婚约！” 林亦抓住我的手:“我们走！” “林亦你站住！”十三公主拉住我另一只手。 “熊姑娘，你说！” 我甩开这两人的手，对十三公主说:“熊姑娘！熊姑娘！你烦不烦！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熊姑娘！我喜欢林亦…不用麻烦你费心解除婚约！” 十三公主愣了:“……你，你胡说，你们明明那么多年没见。” “是多年没见，可这不刚又见了一个月。” “一个月你能喜欢一个人？” “怎么不能？就刚刚我做的那首破诗，我娘都看不上！他却说甚好，就那一刻！本姑娘就喜欢上他了！” 林亦又突然握住我的手。 “干嘛？” “走，回家！” 我还想再说几句话，他不让我开口，拉着我就走了。 出了百花会，上了马车，林亦问我:“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会儿我知道害羞了，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喜欢就是喜欢！你要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回武林盟！大好儿郎等着我呢！” 林亦怪异地看着我:“你这喜欢收放自如啊。” 什么意思？ 林亦叹口气:“喜欢就好，慢慢来。” 这厢，肖姨听闻了我在百花会的惊人之言，高兴地蹦了起来，拉住我的手，激动道:“水儿，你放心，肖姨一定抓紧时间为你们完婚！你爹娘马上也会到京城，到时候我们坐下来一起商量！” ？？？怎么就直接要成婚了！ 没过两天，我爹娘来了，我才知道他们也是马车，我才知道马车半月就能到，我们路上一个月，都是林亦找的能带我游山玩水的地方。 再后来，我们成婚了，慢慢地，我又知道，林亦小时候就开始喜欢我，哈哈。他记得我说过，我看不上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所以他才努力练武……他还说，他小时候长得胖，大家都嘲笑他，只有我，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会一拳把对方打趴下……原来，他那颗少男心动得那么早……幸好，是他努力朝我走来了，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他…… 第78章 大梦三生（三） 我叫花小锦，长在青城山下，是朵桔梗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吸收了多少次日月精华，在一位地仙飞升时，天降甘露，我拼命喝，喝了一肚子仙露，慢慢消化，终于修成人形，成了一个花精。 我想去万妖谷，拜一名大妖做师傅，努力修炼，白日飞升这种梦我不敢做，但努力一点，做个花妖中的翘楚也是不错。 这天我路过郊外，看到一个蛤蟆精在调戏路过的少女，这颗正义的花心没忍住，就和蛤蟆精打了起来。 我俩半斤八两，他朝我吐毒液，快把我恶心死了，我节节败退，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接着蛤蟆精的身体化作一道烟进了一个葫芦里！ 我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道士打扮的少年，是捉妖师！我想跑，但双腿发颤，跑不动。 “道长……饶命，我没做过坏事……”识时务的我马上求饶。 捉妖师看了看我:“我知道。” “你知道？” “我有天眼，做过坏事的妖，妖晕颜色会变重，你的妖晕几乎透明。” 感动啊！ “谢谢捉妖师大人！我叫花小锦，感谢您刚才从蛤蟆精手里救我一命！” “嗯。” 他说完就要走，我急忙道:“捉妖师大人！” “嗯？” “您知道万妖谷怎么走吗？” “你去万妖谷干什么？” “去向大妖学习本领！学成后入世，拯救受苦受难的世人！”当着他的面，我把自己包装的心地善良，胸怀大义！ “噗嗤！”捉妖师他竟然笑了？？笑得如此好看，令我花心羞涩。 “小妖，志向很远大啊！西去三万里，依你的修为，走个几十年也就到了。” “几十年？” “是啊，这一路不太平，你又是朵桔梗花，能入药的，碰上的十个妖怪九个都会想吃了你，如果你能侥幸打败他们……算上所有时间，五十年应该能到。” “你的意思是，我很大可能会死在路上？” “嗯，这蛤蟆精可是修为最低等的，你连他都打不过。” “……那我怎么办？”我一急，直哭了起来。 捉妖师沉默一瞬说:“罢了，相识也是有缘，我教你个变幻之法，你隐了真身，再去吧。” “多谢捉妖师大人！”我感动啊！ 这，就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捉妖师叫墨子炎，墨子炎死也想不到，我会是个笨得人神共愤的花妖，一个简单的变幻之术，我学了半年还没学会！ 墨子炎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的漠然，已完全接受可能被我长时间缠上的事实。 他没有趁我不注意一走了之，而是带着我，一边捉妖一边教我。 而我，从一开始的想要快点学会去万妖谷，到如今的希望永远别学会，能一直跟着他！ 半年时间，我们走了很多地方，我知道他出门是为了历练考核，师傅让他们下山捉妖，谁抓的多，谁就有机会当新一代的捉妖师之首。 捉妖师之首听着就很风光厉害！ 我俩慢慢研究出一套捉妖大法，我现出原形在风中摇曳，蓝紫色的花身吸引来妖怪，他趁机除妖，这方法着实不错，我们每天都能收到妖怪。 期间，碰到没有害过人的妖，墨子炎都会将他们放了。 “墨大师！你真是个好人！” 墨子炎想当捉妖师第一人，他喜欢我叫他墨大师！ 这天，我们发现了一条蛇妖的踪迹，那是一条通体血红的大蛇，墨子炎看过它，说它身上负了很多条人命，十恶不赦那种。 “我们老办法？我去把它引出来。” 墨子炎看我一眼:“这个不用你引，太危险了。” 太危险？我听完心里美滋滋的。 在野外，我藏在树后面，看到墨子炎画了个阵，针里飘出来浓烈的血腥味，不多时，就听到莎莎莎的声音从远处划过来，越来越近。 这蛇真大，人头，蛇身比我的腰还粗，我看得浑身直哆嗦。这蛇刚走近就发现不对劲，扭着头就要跑，墨子炎扔了道金光过来就把它砸得一晃！ 他从嘴里吐出长长的信子，嘶吼一声就朝墨子炎飞过去，我看到眼光缭乱，视线里都是蛇身子，耳朵边都是咣咣咣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那蛇化作红光进了墨子炎的葫芦里。 这么久我对墨子炎的实力有了一定了解，他天赋高，修为好，在捉妖师中颇有名望。 他刚收复了蛇妖，就有一个人由远处而来，跟他穿的衣服一样，也是捉妖师。 “墨师弟。” “秦师兄。” 秦师兄:“我跟了这个蛇妖好几天了，他十分狡猾，数次从我手下逃脱，没想到这么快被你收了。” 墨子炎:“不知道是师兄看上的。” 秦师兄:“……这儿怎么还有个妖？那这个就给我吧！” 秦师兄说完，剑锋已向我指了过来，泛着金光的剑，是妖怪的克星。 我:“……”我想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剑直冲我而来在距我一丈时被墨子炎拦下。 秦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子炎:“我的妖。” 秦师兄:“你抢了蛇妖，这个就当还给我的！” 墨子炎怪异地看了秦师兄一眼:“捉妖，能者捉之，什么叫我抢了你的？你若有本事那蛇妖也落不到我手上。” 秦师兄脸色很不好看，又气又怒。 墨子炎又道:“这花妖是我的，不是我要捉她，是她，就是我的。” 我还来不及高兴，就看那秦师兄震惊地看着墨子炎:“你疯了！我天师门绝不许与妖怪为伍。” 墨子炎道:“不劳师兄费心。” 秦师兄恨恨地走了，我却因为他的话心中不安。 “墨大师，天师门，不可以跟妖怪一起吗？” 墨子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带着我离开这里。 不久之后，我们就听到传言，天师门天才弟子墨子炎自甘堕落，与妖为伍，不堪再为天师。 我知道墨大师的志向，成为捉妖师第一人，他是个好人，我跟了他这么久，也该离开了。 趁着月色，我卷了小包袱偷偷走了，一路上抹着泪，走走停停。 我碰到一个狼妖，扯着獠牙要来咬我，我想着墨子炎教我的本领，打出了许多法诀……很奇妙，我把狼妖打败了，它在我面前断了气…… 我？竟有如此天赋？ 我对自己充满信心，一路往西，路上碰到的各种想杀我的，都被我三两下解决掉了！ 我想，我很快就能到万妖谷了，只是，我已经这么厉害了，还去万妖谷干什么？支撑着我的这个目标突然就没了，我疯狂地想念墨子炎。 原本我跟自己说，我会拖累他，等我学了本领，再偷偷回去找他，如今我本领这么厉害，不用去万妖谷了，就……去天师门找他吧！算时间，他下山历练也到时候回去了。 这天夜里，我在树林里休息，碰到一个蝎子精，她尾巴着实厉害灵活，好几次差点甩到我，我又胡乱地对着她的尾巴打过去，慌乱中，雷诀念错了……结果，她尾巴依然被雷电焦了，她狂怒地向我扑来…… 我念错了诀都能打她，那我干脆不动了，用意念杀她好了。 最终，她死了。 墨子炎从身后出来，月色下，他仿佛披上了一道圣洁的光。 我眼圈突然红了，哽咽:“你一直跟着我？” “嗯。” “所以，我还是那个，什么也不会，修为低下的花妖吗？” “……是。” 听他纠结着承认，我反而笑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我要去天师门找你，你知道吗？” “猜出来了。不去万妖谷了？” “不去了。” 墨子炎带我回了天师门，天师门不容许他与妖在一起，他脱离了天师门。 我很惋惜，他的愿望不能实现了。 墨子炎却笑了:“我有新的愿望了。” 他的新愿望，与我一起，踏遍山川，走过江流…… 这一世，我们相伴了整整百年，他已凡人之躯先我一步离开，我化作真身，与他的肉身一同火化，当我的灵魂飘起来，我看着火中的一人一花，心中期望:若有来生，请一定让我们再遇见。 第79章 梦醒 “似锦！”一道声音突然炸在我耳边。

很多画面从我脑海里闪过，非常凌乱，闪的我头晕。

“似锦！”不光喊，还上手了，多亏这手摇我肩膀拍我脸，终于让我睁开了眼。

面前这人，真眼熟啊！

“你怎么这样看我？还没睡醒？你都睡了三天了！”

“你……齐湘？”

齐湘摸摸我的头:“傻了？做梦了？真在梦里过了几辈子？”

齐湘的几句话让我想起来，我是蓝似锦，喝了酒先生的大梦三生，竟然真的……在梦里过了三生。

看我浑浑噩噩的样子，齐湘说要去寻酒先生。

进来个人，我看过去，有点懵。

“似锦？真傻了？”

我点点头:“胡九七？你做了梦吗？”

胡九七摇摇头:“我没做梦，睡了一觉就醒了。”

酒先生很快就来了，一进门就激动地问我:“你真的大梦三生了？”

我点点头:“这都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一场梦。”

刘先生说:“灵魂在投胎的时候会把此生的记忆存储起来，记忆消亡需要很漫长的过程，我这个酒就是勾起灵魂里藏起来的记忆，有的灵魂有执念，记忆存的牢，碰上我这酒，就会释放出来。”

“……”

“没关系，给，吃了这颗清脑丸，休息休息，能分清哪是梦，哪是现实，慢慢就好了。”

我吃了酒先生的清脑丸，又把脑子里的事情捋捋，齐湘和胡九七又一直陪着我，过了两日，我便彻底头脑清醒了。

“似锦，快来说说你梦到什么了？”齐湘开始缠着我问。

胡九七嘴上没八卦，可那期待的小眼神一点不比齐湘逊色。

我:“……也没什么，就是普通人的一生。”

我不太想说，其实是我自己也没理明白，那若是我的前生，我可算是没白活，除了第一世的蓝蝶死得惨，温似水可是幸福地被呵护着过了一辈子，花小锦更是和墨子炎相守百年。我有点明白杨亦炎的感受了，只要想到他们三个，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我甚至记得和他们在一起时心动的感觉和杨亦炎在一起时一样，我只是梦过，明白那是自己的前世，而杨亦炎不同，杨亦炎是魔钰的一世，他想起来的都是他实际经历过的，岂不更刻骨铭心。

又过了两日，齐湘确认我身上的蛊毒已解，问我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入世修行，多走走看看，魔气太重，若要守住本心，需得有最坚韧的心志。

齐湘真心得对我抱拳:“似锦，你这心智还不坚定吗？还要修行？”

确实，经历得多了，比大部分人都坚韧，可还是缺点东西，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若有人现在跟我说，入魔吧，入魔后包你跟杨亦炎长相厮守，那我说不准就会被蛊惑，滋生心魔，一发不可收拾。

胡九七和齐湘听到我这番说辞，都震惊了。

胡九七更是直接说:“似锦，那我觉得你可以直接遁入空门，了却情缘！人的情意才是支撑度过万难的本源，你若连这都恐惧，那便是舍本逐末。”

我想想胡九七说的也有道理，这下倒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南轩来了。齐湘早先告诉我，南轩来找我时我已经喝醉睡着了，这是听闻我醒了，又找了过来。

南轩对我说:“把凤翔剑封在剑阁吧，它魔气太重，在你身边有害无利。”

我非常同意，加之我一直都很相信南轩，没什么犹豫地就把凤翔剑给他了。

“似锦，你若不知道去哪儿，不如留在流域一段时间吧？蓝颜夫人出自剑阁，剑阁有许多法术，你自可修习。”

蓝颜留下的书中记载了很多流域法术，其中不少更是秘法，我很心动。

我问胡九七，胡九七倒是支持我。

就这样，我跟着南轩进了剑阁，除却上次匆匆来见天机老人想要出幽冥路时，这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这里。

剑阁的台阶很高，我抬头被眼前的白玉阶梯晃了眼，这要不会个御物飞行，就这台阶得上一天。

剑阁是个类似宝塔的造型，顶端是把银色巨剑，高耸直入云端。

我们御剑直接飞到剑阁门口，守阁之人是两个年轻的少年，背上背着剑，见到南轩，他们脸上尽是恭敬崇拜之色，剑阁的大门依旧是白玉堆砌而成，又宽又高，圣洁又庄严。

流域地域还算广阔，有许多新奇的地方，胡九七说先去找缀玉一起逛红袖招，完了再去流域别的地方游玩，让我安心在这里学点本事。

南轩将我领到术法室，说让我在这儿学，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喊他。

我被这密密麻麻的书卷晃花了眼，抬头，看不到顶，四周也全是书柜，想到我娘留给我的几本书，我有些唏嘘，我娘在剑阁也不过数十年，加之她是蓝家人，有别的事情要做，留在剑阁的时间或许并不多，她留下的秘法应该是她所知道的认为最厉害有用的。

我随手翻开了身边的几本书卷，发觉这不过是最基本的一些法术，往上面拿了一些，倒是高深许多，慢慢地，我摸索出规律，这越往上，术法也是高深精湛，飞了许久飞到高处几层，才看到所谓的剑阁秘法，有我娘留给我的，我知道的，比如魂念，比如移魂之术……还有许多是娘留下的书里没有提及到的，我翻了两页，发现根本看不懂，有些高深法术是由低等法术演化而来，我要想学会，得把下面那么多的书从头开始，循序渐进。

我有点想笑，我娘记住的这些，也许是因为这些秘法单独可施，并不需要去结合下面那么多的书，她……是不是练功是也喜欢偷懒，不喜欢看书。

我觉得离她好像近了许多，或许很多年前，她也是在这里，拿着这些书，絮絮叨叨地说这些有多麻烦。

我从秘法开始翻，对哪个感兴趣就开始单独学，现在我手里拿着本书，名字叫寄魂，说的是肉体消亡，若魂魄强大便可在投胎之前找到相合的寄宿灵体，跟以前的邪法夺舍很像，不过寄魂之法的施法对象是未开灵智的物体，比起夺舍仁慈许多，寄魂涉及的东西很多，我就按照书上写的依次去下方寻找，磕磕绊绊了四五日才勉强将寄魂弄懂。

过程虽然曲折，但结果是好的，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我继续翻看最上面的法术，碰到喜欢的就开始逐步学。

就这样，时间在剑阁里的流逝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