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 第1章 放学一起走 “周！聿！宁！你在摸什么鬼？看看几点了？第一天报道你就想给我迟到是吧？”周母叉着腰站在客厅，面向周聿宁的房间，大着嗓门喊，手上的筷子还不忘有节奏地敲打桌面，以此来表达愤怒。 “来了来了！”周聿宁外套拉到一半，半边肩膀都露在外面，拎起书包就往客厅冲。 “你看看你的样子，这是里面穿了短袖，不然你看看像什么话？”周母瞪大眼睛满脸嫌弃，“你有没有个女孩儿的样，啊？这么大了，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啊？算我求你了，行吗？” “知道啦知道啦，快走吧。”周聿宁不情愿地将书包换到左手，用右手整理好外套。 路上周母在开车，周聿宁摊在后座上，闷闷不乐。她本来和朋友们约好上同一所高中，结果倒好，中考超常发挥进了一中，而她自然就要和朋友们分道扬镳。 可她这性子，在熟人面前就是只猴，上蹿下跳，口无遮拦；一到陌生环境就蔫儿了，生怕那些好学生不愿意跟她交朋友。 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学校，周聿宁长叹一口气，皱着小脸，都快哭了。 进了班级，望着陌生的一堆人，周聿宁选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等着老师的到来。 周围叽叽喳喳的交流声： 有的介绍着自己的初中学校。 “我省附上来的。” “我二附的。” “我明星的。” 有的看到了熟人。 “诶？我们同一个班啊？你还记得我不？自主招生选拔时我们一起面试的。” “怎么可能不记得啊，你最后拿到二十分加分没啊？我没拿到，还好中考分够了。” “肯定没拿到啊，不然我都在一班了。”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同学你好，你初中哪个学校的啊？”突然，座位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小声地说着话。 “嗯？你在跟我说话吗？”周聿宁有些受宠若惊。 “我初中不是这个市区的，一个很普通的学校，估计你也不认识。”在看到对方点头时周聿宁开口说道。 “我初中也不是市区的，班上没什么认识的人。”对方突然热情起来，“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 “啊？可以啊。”周聿宁的致命伤之一就是无法拒绝不熟悉的人的请求。 “对了，我叫刘恩慈，你叫什么呀？” 刘恩慈是个身材偏瘦的女生，甜美型长相加上开朗活泼的性格，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我叫周聿宁。” “g？哪两个字啊？”刘恩慈歪着头思考是哪两个字。 “贝聿铭的聿，安宁的宁。”周聿宁耐心解释。 “这个名字好男性化啊。”刘恩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周聿宁笑笑不说话。她其实不理解什么样的名字是专属女生的什么样的名字又是专属男生的，名字寄托寓意，好的品性并不分男女。 “好了好了，静一静，不要交头接耳了。”班主任拿着本化学书拍打着讲台，整个教室回归了安静，“马上准备排队去领新书，外面还有几个借读生，大家先随意坐，领完书我们再来排座位。” 随着班主任的话音落下，教室外面走进四个学生，两男两女，看来就是借读生了。 借读生就是学籍不在本校，但高中三年都会在本校学习的学生，之所以借读，是因为中考分数没达一中的线。 周聿宁在那群人里面看到了陈知衍，他们的爸妈是同事，两人见过几面，但不熟。陈知衍这家伙倒也倒霉，你说他不聪明吧，他过了一中的自主招生拿到了降分录取的名额；你说他聪明吧，他加了二十分还是没能过一中的分数线。 他们中考那年一中的分数线是694，陈知衍考了670，周聿宁超常发挥考了695刚刚过线。周聿宁想起出分数的那天早上，学校要求所有学生返校，周母早早问周聿宁要了准考证号，一到学校就进了教师办公室久久没出来，周聿宁在座位上和同学谈笑风生。 她不在乎考不考得上一中，或者说，她压根儿就没想考一中，她的成绩不好也不坏，上个跟一中同等级的学校问题不大。这边周聿宁正听同学说近期热播的一部网剧呢，周母急急忙忙地找到她。 “怎么查不到你的成绩呢？”周母满脸焦急地望着她，“别的同学的都出来了，你是不是涂卡涂错了没成绩啊？你别吓我啊！” “啊？”周聿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不至于蠢到图错准考证号。 再看看周围，有个同学说她考了640，另一个说只考了580，没学上了…… 正当她也纳闷时，班主任跑来喊周母：“快来快来，系统里有成绩了。” 周聿宁跟着老妈来到办公室，一群老师围在一台电脑前，班主任转过头来说：“周聿宁考了695，能上一中了。” 于是，所有老师都向她投来祝贺和赞许的目光，但周聿宁明白自己的能力，她模考只能考670左右，最多也就680，这个分数确实是她超常发挥了。 当所有人都在为她高兴时，周聿宁满脑子都是考完英语的那个下午，她和同学们在校车上对答案，结果全是她错，那个细节与今天的结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她那一整天仿佛都活在梦里。 无论是那种不真实感，还是早上来学校时对一中的抗拒感，在日后的周聿宁看来，都是命运的警示。警示她不该来这里，因为这里有她日后难以承受的压力，会勾出她的自卑，推她进入情绪的漩涡，无法自处。不仅是学习上受挫，爱情上她也不曾好过，只能竖起满身的刺，才能骗过自己伤痕累累的自尊。 “那个男生好帅啊！”刘恩慈在旁边的感叹，将周聿宁从回忆中拉出来。 “哪个？”周聿宁又望了望台上的两个男生，都还行。 陈知衍是拽酷型，灰色连帽卫衣内搭一件白t恤，灰色运动裤下是一双aj1摩卡棕，神色淡然，有种痞帅劲儿。另一位男生明显是阳光少年风，红色卡西欧电子表，boy在他身上竟然穿出了温柔的感觉，但周聿宁把这一切归结于他的衣品，因为人家没有穿boy经典款。 “高一点的那个。”高一点的是陈知衍，陈知衍183，旁边的男生目测175+。 陈知衍径直走到了他初中同学那边落座，似乎完全没看到周聿宁。 搬书回来换好座位，剩下的时间全然无事，一群人坐等放学。周聿宁坐在座位上，将每本书都写上名字。她被分配和刘恩慈以及另外一个女生当同桌，一中的座位是三人一起做同桌。 “你好，我叫周琳。”周聿宁抬起头往上看，一个女生正冲她眨眼睛。 “你好，我叫周聿宁。”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出于礼貌，周聿宁还是得自报家门。 “是这样的，他说他认识你，还说你们是邻居。”周琳边说边转过身去指向她后方的陈知衍。 周聿宁看过去，陈知衍在和同桌聊天，完全没往这边看。 “啊……嗯。”如果隔了好多家也算是邻居的话。 “交个朋友吧，我们可以一起玩。”周琳主动伸出手要来握周聿宁的手。 “好啊。”周聿宁也伸出手去，她觉得周琳有些可爱。 没多久班上又躁动起来，临时班长说大家可以随意走走，熟悉一下校园。周聿宁正想趁这个机会上个厕所，刚踏出班门，迎面碰到了陈知衍。 她从来没有和陈知衍当过同学，自认两人也算不上多熟，青春期后更是没什么交流，不知要不要寒暄几句，左右为难。 “亮亮。”陈知衍低沉的声音配上他略带笑意的脸，让周聿宁慌张起来。 “不要叫我小名！”周聿宁放低声音警告道。 “为什么？”陈知衍故作不知地发问，声音略带笑意，神色又夹杂些挑逗。 “很奇怪！没有人知道我小名。”周聿宁有些气急败坏。 陈知衍得到答案后侧身靠在教室的前门上，一副了然的样子，望着周聿宁快要跳脚的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满意地放人走了。 等到周聿宁回班时，那人又站在门口挡路。 “干嘛？”周聿宁顿觉莫名其妙。 “放学一起走。”陈知衍公事公办的语气。 “为什么？”周聿宁不解，她自认为两个人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 “我妈说我们两家车停一块儿了，一中放学私家车太多，她们就约好停红绿灯那边了。”陈知衍一本正经地解释。 “哦，那好吧。”周聿宁答应后就越过他回班了。 晚上放学时，周琳和刘恩慈拉着她要一起走。周聿宁理解这种行为，她以前初中时也很爱和朋友们一起走，但这才见面一天的热情让她有些承受不住，而且她答应了和陈知衍一起走。 可要是让她拒绝这两个女生，然后告诉她们她答应了别人一起放学，势必会遭到追问，她总不能说是和陈知衍，在这个敏感的青春期，提及一下异性都能被怀疑心怀不轨，更别提是一起放学这么暧昧的行为了。即使是因为两家长辈认识，即使是搭个伴儿，都将引起不小的风波。在八卦面前，没人关心你们的理由有多正当。 于是周聿宁只能咬牙答应，走出班门前看了眼后面的陈知衍，对上他深邃又带丝凉意的眼眸，心头涌上了些许歉意。 好在到了校门口女生们就分道扬镳了。这时周聿宁与陈知衍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 “你中考多少分？”陈知衍走在周聿宁的右侧，声音从上方传进周聿宁的耳朵里。 周聿宁本想解释刚刚发生的事，但见陈知衍并未在意，也就绝口不提了。 “695。” “厉害啊。我可太丢脸了，加了二十分还没用。”陈知衍摸摸他的短寸，自嘲地笑笑。 周聿宁有种感觉，他是在没话找话，只是为了同行的这一路两人不那么尴尬。 “没，运气好，超常发挥了。”周聿宁也配合他的话题。 “你打算学文还是学理啊？”陈知衍又开口问道。 这时有一辆电瓶车从步行道上穿过，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也许是停车太多进不去非机动车道，所以只能先从学校围栏外的步行道上饶。 可他偏偏不减速，也不按喇叭，走到面前了才发声提醒。陈知衍迅速地抓住周聿宁的胳膊将人往道路内侧带，避免了与电瓶车的碰撞。 “谢谢。”惊魂未定中周聿宁也不忘道谢。 “你下次走里边吧。”陈知衍皱着眉头建议道。 “没事儿，下次我注意。”周聿宁抬头冲他微笑。 “我肯定学文啊，我物理很烂。”周聿宁非常有自知之明，“你呢？” “我爸认识班主任嘛，班主任让我选文，这样可以去文科重点班，学理就去不了重点班了。不过我还没确定。”陈知衍漫不经心地回答。 走着走着，也到了红绿灯口，两家的车就停在前面。 “再见。”陈知衍打开车门，将书包扔进去，人却还站在外面，看着同样打开车门的周聿宁说道。 “再见。”周聿宁心下惊奇，真是环境不同啊，陈知衍还礼貌地道了别。 第2章 生气 开学后就陆陆续续地忙了起来。物理和化学简直能要了周聿宁的小命，化学的摩尔质量学的她想死，方程式也让她头疼不已；物理就更别说了，她中考物理不过只有78。 还记得课间讨论到中考成绩，在一群物理得98、99的大佬里，她物理只有78，简直匪夷所思。她到现在都忘不了一群人连续问了她三遍她的物理成绩的事，满脸不可置信。 这天班主任慢悠悠地晃进教室，将改好的作业放在前排同学的桌子上，让他们发一下，接着便打开投影仪准备上课：“那个，我说一下啊，有一题算摩尔质量的，待会儿拿到作业做错的给我站起来解释一下。” 听到“摩尔质量”周聿宁就打颤，她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可能要丢脸了。谁知翻开作业后，她的答案没有被圈出来，周聿宁放下心来。只是看着习题册，越看越不对劲，她总觉得那个答案很奇怪。 因为那个数字歪歪扭扭的，不像她的字迹，但她自己也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索性作罢，抬头听起讲来。 “诶，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吃饭咯，我要跟我一个同学一起。”最后一节课后刘恩慈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周聿宁脑袋还是懵的。她和刘恩慈一起吃饭已经两个月了，她以为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了。可对方今天突然轻飘飘一句就算打了招呼了，她连心里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周聿宁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时心还是慌张的，少年人还无法做到独立，连上厕所都想结伴而行，以此寻求归属感，更别提一个人吃饭了。想到一个人排队、找座位、默默听别人聊天，自己只能低头吃饭的场景，周聿宁顿感孤独与无措。 她不由得回想这段时间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引起了对方的反感，否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抛弃？ 这一回想便发现了一个可疑之处。有一次中午吃饭，周聿宁和刘恩慈都点了咖喱鸡扒饭，面对整块鸡排，周聿宁嫌大不想咬，便借着勺子锋利的边缘将鸡排分成许多块，这样便方便多了。 对面的刘恩慈显然不嫌麻烦，但她看到周聿宁的动作后停了下来，质问的语气：“你干嘛啊？” “啊？哦。我懒得咬，想把它分成小份的。”周聿宁一边解释一边嚼鸡块。 她现在想来，也许是自己的习惯伤害到了刘恩慈，抑或是刘恩慈觉得她很爱装模作样吧。周聿宁突然就好想初中时的朋友，想念体育课时她们一起坐在操场上聊小说；想念课间她们一起分享八卦；想念做早操时互相的打闹；想念信息课上一起偷偷追剧…… 往后的日子里，周聿宁连续好几周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吃饭，直到有一天周琳也落单了。周琳本来中午是回家吃的，她家就住在学校附近，后来她妈妈工作忙，没时间给她做饭了，于是她开始在食堂吃饭。周琳看到周聿宁也一个人便问能不能一起结个伴，周聿宁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某天晚饭后，周聿宁和周琳从食堂回来，周琳憋了好几天还是没忍住，在路上对周聿宁说：“我刚刚看到刘恩慈了，她和一个男生一起吃的，两人有说有笑。那人好像是她初中同学，你说她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周聿宁对此并不知情，也不能妄加猜测什么，只好摇头说不知道。 走到班级门口，周聿宁看到位置上围着一群人，正纳闷发生了什么时，刘恩慈的声音就传到耳边。 “陈知衍，你这单词扫描笔挺牛的嘛，借我用用啊？”刘恩慈隔着座位大声和陈知衍聊天。 “行！”陈知衍坐在座位上后背靠墙，大方同意。 在看到周聿宁时有些微微的惊讶，他惊讶于周聿宁没有跟刘恩慈一起吃饭。只见他又看了看正在用他的扫描笔狂扫英语周报上单词的刘恩慈，随即坐正身子，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低着头，眉头紧皱。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陈知衍单手插着口袋，晃到周聿宁的座位前：“喂，走了。” “我今天要打扫卫生。”今天轮到周聿宁值日。 “女生不是只要倒垃圾？”陈知衍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扶着周聿宁的课桌，直直地盯着周聿宁的眼睛。 周聿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对，但我要等他们扫完才能拿走垃圾袋。” 陈知衍本想说扫教室的那点儿垃圾又装不满一个大垃圾袋，你把垃圾桶里现有的扔了就得了，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顺着周聿宁的意思缓缓点头，拖长声音，一副了然的样子：“哦……，那行！你好了喊我，我再去写会儿题。” 看到周聿宁点头他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右手顺着肩膀往外一拉，刚刚单肩背的书包就被丢在桌子上，他从里面拿出一本小练，再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黑笔，就这么站在过道，一手扶着习题册，手肘撑在桌子上，一手在题目旁边的空白处打起了草稿，一身黑衣黑裤，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校霸假装学霸在装模作样地学习呢。 当扫地的同学叫他，他没应声，头也不抬，只轮流抬起两只脚，当作方便同学扫地了。于是就出现了贼逗的一幕。 “陈知衍，你挡着我扫地了。” 陈知衍抬起了右脚，扫地的同学惊诧地去看他，他没回以目光，右脚也一直抬着，同学一脸无奈，扫帚一过，扫完了他右脚的脚底。 “另一个。” 陈知衍抬起了左脚，扫地的同学认命一般，重复着刚刚的动作，扫完后头也不抬地去了别的地方。没一会儿又好奇心作祟，望向陈知衍的腿，那左脚还那么抬着呢。 “好了，放下你的脚吧你个做题狂魔。”扫地的同学到底于心不忍，虽然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脸。 这时陈知衍已经算出答案在横线上写完数字，有了时间来插科打诨：“你别不厚道啊，我积极配合你的工作，你倒怪起我来了？” “得，我惹不起您，您继续。”扫地的同学把扫帚往课桌上一靠，就差双手合十把他这尊佛给送走了。 “我提个意见，咱聊天归聊天，劳动还是不能停的，您说是吧？”用了尊敬的“您”字，表情和声音却透着股命令的意味。 气的扫地的同学加快手速，三下五除二扫完了地。周聿宁见状去到储物间提走垃圾袋。 快走到校门口时，周聿宁碰到了以前的初中同学，那同学和她不在一个班，两人难得碰到，一问才知道，人家今天也扫地，所以放学放晚了。 那女生看着周聿宁旁边的陈知衍，凑近小声说：“你这同学长得跟以前的语文课代表有点像，连身高都很像。” 周聿宁回忆了一下：“有吗？我怎么感觉是两个人啊？”因为语文课代表的风格和陈知衍完全不同，语文课代表偏柔美，陈知衍……痞帅，完全不搭边。 说着也就走到了分岔路口，话题没能续上就分别了。 “明天周六，社团选修，我们一起走。”陈知衍走在道路外侧，转头对周聿宁说。 一中会开设很多有趣的社团，但为了学习着想，就放在了周六下午。虽说是占用了周末时间，但大家也挺乐意，毕竟也算娱乐。周聿宁选的是水彩，日常就是画画；陈知衍选的化学实验，可以做很多材料昂贵的实验。 而社团选修是有些不同的教室的，周聿宁的在艺术楼，陈知衍的在实验楼。大部分同学都会提前将书包收拾好，上完课直接回家，省了回教室多走的路，周聿宁不明白陈知衍为何要大费周章地一起走，猜测他是出于习惯，内心不太情愿，毕竟她赶着回家追综艺呢，但面上不显，为朋友牺牲一点应该的，人家陈知衍上次还拉了自己一把，避免自己被电瓶车刮到呢。于是答应了。 到了周六社团选修结束后，周聿宁拎着小水桶和颜料盘回到班上时，同学们都走了，只剩陈知衍和数学课代表两个人。 见到周聿宁进来，陈知衍停下手里的笔：“再等一下她，她今天乘我家车回去。” “那要多久啊？”周聿宁心底涌上不耐烦的情绪，她满脑子都是已经更新的综艺，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以解心头之渴。 “不知道，她还要去找一下老师。”陈知衍一脸无所谓地口吻。 周聿宁脑袋里顿时涌上一团怒火，她本就觉得没必要总是一起走，碰上了就一起，碰不上就各走各的呗。这下好了，莫名其妙地还得等别人，脸上的烦躁藏也藏不住。 陈知衍看到了她的表情，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当即开口：“那你先走吧。”语气冷漠，带有一种随你便的态度。 周聿宁立刻就去到座位上收拾书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下子冲到学校门口。走着走着，理智渐渐回笼，回想起陈知衍那难看的脸色，意识到他生气了，突然有一丝慌乱。她完全不会处理这种情况，她害怕别人生气，尤其还是因为她。但转念想想，自己又没做错，是陈知衍在要求她牺牲啊，她还没委屈呢，凭什么要担心他生气啊？ 想着想着就忽略了这件事，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没有回头草吃了，破罐子破摔了！ 第3章 不太合适吧 周日上晚自习时，周聿宁还有些惴惴不安，她做不到主动去找陈知衍解释些什么，那意味着认输，她才不会认输。 但她不确定晚自习结束后他们还需不需要一起走，就这么纠结了整整一个晚自习，什么事儿都没干，只是盯着读书笔记发呆。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时，又有女生喊周聿宁一起放学，这正好解了周聿宁的燃眉之急，因为她不用去面对抉择了。 刚走到楼梯口，其中一个女生忘带了东西，于是众人又得回教室，正巧碰到陈知衍出教室。周聿宁本想和他对视一下，好了解一下他对于昨天事件的看法，但人家里看都没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行，你厉害，你有种，我还真没必要上赶子化解恩怨。”周聿宁内心嘀咕道。 等那女生拿好东西，几人在校园里边走边聊，不时传来笑闹声。周聿宁也笑着看向右边说话的女生，目光扫过去，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陈知衍，他走的很慢，根本不是他那个身高应有的速度。 周聿宁猜想他可能是在等她，果然，等她和同学们在校门口道别后右转走进步行道，前面那人走得更加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呢，正常人那样走路得被笑话脑袋不正常。 周聿宁快步走到陈知衍的旁边，刚刚达到并肩的速度，左侧上方幽幽传来一句：“走路这么慢！” “哪儿能和您的大长腿比啊？我们小个子腿短不行啊？”周聿宁阴阳怪气道。 陈知衍也不说话了，自顾自走着。没成想，碰到个熟人，只是陈知衍的熟人，周聿宁完全不认识。但她看得懂脸色，那人看到他们俩走在一起，先是瞄了自己一眼，随后又去看陈知衍，满脸的打趣，随后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其实意味很明了，青春期里的男女是没有纯友谊的，周聿宁顿时觉得很冤。长期被父母严厉教育的乖乖女，是不可以早恋的，这会破坏自己在父母心目中的形象，即使是被误会，即使对方什么都没说，周聿宁也想要解释，但她明白，根本无法解释。 陈知衍和那人寒暄了几句，周聿宁就尴尬地站在旁边等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陈知衍没有给他介绍那位男同学，也没有将自己介绍给男同学，他似乎在任由事态向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 小插曲过了之后两人继续往红绿灯那边走，没一会儿陈知衍突然开口：“我跟班长谈过同一个女朋友。” 周聿宁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爆，一时愣了神。她不懂陈知衍说这个东西是在干嘛。 “那为什么分手了？”但八卦的机会不容错过。 “不知道，对方提的。”陈知衍有些没事找事，“还是上了高中才知道的，也是尴尬。” 此时周聿宁只想翻白眼，哪个正经人会把自己的情史拿出来分享啊？甚至还告诉同学对方的名字，不就是将这件事当作谈资嘛。不然男生之间是怎么发现他们谈过同一个对象的？周聿宁鄙视这种行为，但她不会告诉陈知衍，因为实在没必要。 坐进车里，周母递来一个小蛋糕：“喏，陈知衍妈妈给的，说是可以早上当早餐，陈知衍最近都吃这个。” 周聿宁是真的不太懂这一家的热情了，根本没必要的事做了之后，显得太过奇怪。 很快就进入了十二月，一中艺术节有个传统，高一举行朗诵比赛，高二举行歌唱比赛，获得第一名的队伍可以在元旦晚会上表演节目，比赛以班级为单位。 比赛前男女要各选出一个朗诵，任务交给了语文老师，于是语文老师利用了语文课的时间让有意愿的同学试着朗诵课文，以此选出代表。 周聿宁他们班的班长有男女各一个，他们俩人对此依然是势在必得，后面又站出来几位同学，等到没人举手时，语文老师语出惊人：“周聿宁，你来试试。” 被点名的周聿宁满脸惊讶，她想起前段时间父母提到过有请她的各科老师吃饭，她想这也许是那顿饭起了作用，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起作用啊。 周聿宁的朗诵水平确实不错，初中时经常被推荐到国旗下讲话。此时她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发挥失常，《满江红》被她朗诵地激情澎湃，老师夸奖了她之后就让她坐下了。 周聿宁无意竞争什么领诵的位置，即使被任命她也是会婉拒的，可她没想到，那位女班长直接越过语文老师跟班主任说好了让她上。 听说女班长的妈妈在银行系统里工作，爸爸就不知道有什么特殊身份了，总之，背景起了作用。从被语文老师点名到女班长抢走名额，无一不向她证明着人脉、背景的重要性。 这就是周聿宁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学校格格不入的原因，一中的社会因素太多了，小社会一样的学校，关系、送礼大行其道，各方势力都在为孩子获得更具偏向性的教育资源而努力着。 想起中考体育考试前，周聿宁练的死去活来。她没有一点运动细胞，模拟时，800米从没有跑进过三分四十秒；颠排球也总是断断续续；立定跳远也跳不远……最后通过练习，排球勉强能得满分，立定跳远不行就选了跳绳，只剩这八百米，直到考试前一秒都在担心。 最后，她体育获得了满分。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跑完八百米后直接发软的双腿，跪倒在地上，还是被老师和同学们扶起来的。 周父曾经安慰她不要有太大压力，开玩笑说自己在教育局有人，到时候给你改成满分，被周聿宁当场拒绝，她说：“这对其他同学不公平，大家都想上好学校，凭什么你大手一挥就抹灭了别人的努力？”义正严辞，不容拒绝。 直到得知满分时，周聿宁为保险起见还是问了周父：“这是我自己考的对不对？你没有找人对吧？” “是你自己考的，我没有找人，连提都没提，电话都没打。”周父开着车，如实说。 …… 正式比赛时，陈知衍出了问题，他上台时把立麦碰倒了，影响了大家的心态，于是别的班还没结束比赛，他就提前离场了。 周聿宁担心他被责怪，回班级的路上不停地给同学们打预防针： “这也不能怪他对吧，那个立麦没放稳。” “对啊，他也不想的。” “他心里肯定也很自责。” 就这么回了班，看到每位同学的桌面上都放着一条水果硬糖。陈知衍人站在讲台上：“不好意思啊，我的失误影响了大家的状态，为表歉意，我请大家吃糖。” 周聿宁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之前的担心全白费了，她觉得陈知衍情商还挺高的。 放学的路上，陈知衍手机攥着一堆糖：“还好小卖部没关门，买这些糖刷掉三百块钱。” 正当周聿宁感慨大手笔时，陈知衍突然摊开手：“我这儿还有其他味道的，葡萄、菠萝、草莓，你要吗？都给你。” 周聿宁这会儿还在想那三百块的事儿呢，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你吃吧，我还没吃完呢。” …… 后来校门口的车更多了，有时来晚了根本没位置，两家人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分开停车了，周聿宁和陈知衍也就不用再一起放学了，不过有机会他们还是会一起走到校门口。 这天是个阴雨天，两人走到连廊的尽头，周聿宁望着渐渐变大的细雨，想到自己今天根本没有带伞，苦恼不已。正想抱头冲出去，被陈知衍拉了回来，只见他掏出雨伞打开。 这把伞确实不大，如果两个人一起撑，距离难免会很近，周聿宁正进退两难呢，陈知衍开口了，说出的话却充满拒绝的暗示。 “这一把伞，撑两个人，不太合适吧……”陈知衍看看伞，又看看不出声的周聿宁，一脸纠结的样子。 “啊？没事，你自己撑吧。这雨也没有那么大，我跑快点儿，一会儿到车上就没事了。” 周聿宁要是不顾陈知衍的潜台词，硬是蹭人家一把伞的话，她自己都觉得丢人。周聿宁没什么绅士情节，伞是人家的，别人没有义务帮你挡雨，自己也没有理由要求别人这样做。 于是她刚说完，就一头冲进了雨里，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那一刻还是有些难过。有点像是，道理我都懂，但感性上没办法若无其事。 周聿宁本可以自行消化那些情绪，如果她没有在上学时看到那一幕的话。 那天早晨又是一个雨天，她有了前车之鉴包里常备一把雨伞，正当她打着伞进入校门时，远远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其中一个背影是陈知衍，另一个她不认识。 周聿宁脑子里“轰！”的一声，接着便想起四个字“不合适吧……”仿佛一切如昨，往事仍历历在目。 那天中午午休时，周聿宁翻来覆去没睡着。她疯狂回忆着那些爱情故事，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爱情开始于一场仇恨，爱与恨的复杂交织让她迷茫到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那一幕，她不会知道自己是在吃醋，而吃醋意味着她在意；可与此同时，她也遭受了区别对待的攻击。可能没有什么是比当你喜欢上一个人时却发现他如此地不尊重你更令人难受与愤怒的了。 也许这种愤怒可以在一中情况下被化解，那就是那女生是陈知衍的女朋友，他，谈恋爱了。 第4章 我又不喜欢他 这个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某一天周聿宁像往常一样放学，走到学校门口正准备往老妈平时停车的地方迈步，却被陈知衍的妈妈拦了下来。 “亮亮你等一下，你今天跟我们一起走，你爸妈外出办事了。”陈母说完就转头看向了放学的学生潮，“知衍还没出来，我们等等。” 于是周聿宁就站在学校门口陪周母等人，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她明明看到陈知衍早就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他也不是个慢动作的人啊？ 正想着，就看到有人走到近前，是陈知衍，以及……一个女生。周聿宁心下了然，原来是去等女朋友了啊，行，情有可原。 女生长得有些英气，是女生中少有的飒爽型，此时正站在陈知衍旁边，你别说，还真是挺般配的。也许真是英雄所见略同，陈母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回家的路上，陈知衍坐在副驾上，女生和周聿宁坐在后座，周聿宁就听着前后两人在讨论今天晚自习全校统一的数学周练题，还是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这种题周聿宁向来是望尘莫及的。 等他们交流结束，陈母看了眼后视镜：“小圆体育选修选的什么课程啊？” “瑜伽，阿姨。”小圆也乖乖地回答。 “哦～瑜伽蛮好的，适合女孩子练。”陈母热情附和，“陈知衍选的羽毛球，你们都在体育馆上课吧？” 那一瞬间，周聿宁感慨万千。一来是话题，二来是氛围。如果说瑜伽是适合女孩子的体育课程的话，那周聿宁选的乒乓球明显不符合要求，但人家妈妈也并不关心自己选的是什么，周聿宁自嘲一笑。周聿宁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仿佛他们三个人是其乐融融的同行伙伴，硬生生要临时加上一个她。但人家的行为习惯还是三个人的氛围，所以无论是讨论题目，还是闲聊选课，都不记得有她这么一个人。 家长们也是奇怪，大多数家长不允许孩子早恋，但谁家有正值青春期的孩子，尤其是两个还互为异性，他们就很爱开一些隐晦的玩笑，透着撮合的意味。 周聿宁还记得搬家之前，陈父曾在一次聚餐时提及：“等搬了家，小区离的近了，就可以轮流接送孩子了，让他们一起上学，我们也不用每次都去接，两家轮流着来。” 是的，之前所谓的邻居，不过是爷爷奶奶家勉强算是邻居，后来各自搬了家，也就无从谈起了，所以周聿宁才说他们俩人真的不熟。 现在想来，陈知衍和他女朋友应当是一个小区的，所以两家轮流接送，倒也方便，毕竟周聿宁家的小区即使离的再近，也没有人家同小区的近啊。 而且他们两家的小区在十字路口的对角线上，虽然看起来仅仅隔着一个十字路口，但对角线却象征着不可磨灭的距离。 就这么一路听着别人在展现亲近，周聿宁都有些麻木了，但她没什么太大的痛苦，比这更烦的是她的成绩。她总是有种无力感，上课也不太跟得上，经常在理科课上听得云里雾里，文科里碰上了一个爱抽背新概念英语的老师，她也不爱背书，总之很是苦恼。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周聿宁总算是松了口气，机械地道谢、下车、关车门，一系列动作做完就准备朝家走了，副驾驶上的陈知衍又不咸不淡地来了句：“明天见。” “拜拜。”周聿宁愣了一下，回了句道别就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走去。 每走一步心脏就剧烈跳动一次，她的情绪很混乱，情感很复杂，导致她在家门口足足站了半个小时，最后才得出一个结论：她喜欢陈知衍。 这个答案让她害怕，除了因为陈知衍已经有女朋友外，更多的是因为喜欢这件事。自尊心作祟，周聿宁总觉得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喜欢对方，会遭到对方的嘲笑，自己也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果不其然，她晚上就做了个梦。梦里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头去看陈知衍，然后就被发现了心意。正当她慌慌张张地想要找个地方躲一躲时，陈知衍拦住了她，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说：“你挺可笑的，你看不出来我有女朋友吗？你整天没事儿就看我干嘛？喜欢我啊？你怎么不想想我喜不喜欢你啊？你有这时间看看你那烂的要死的成绩吧！” 男孩穿着一身黑，居高临下地看她，眼里满是嘲讽，说到不可思议的地方还看看身边的同学，像是在邀请别人一起来看看这愚不可及的女同学。 周聿宁整个人吓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眶通红。 上学的路上，她脑中逐渐浮现出自高中以来认识的人。突然发现，好像她认识的每一个人跟陈知衍的关系都很好，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 周聿宁曾看过一个说法，怎样判断你喜欢的人喜不喜欢你呢？如果说你不喜欢这个人，但你觉得这个人喜欢你，那就是真的；如果你喜欢这个人，你觉得他也喜欢你，那多半是假的。 因为人在喜欢别人时是无法拥有清晰的判断的，你的理性总会被感性冲刷，然后得出你想要的答案。所以那些所谓的暧昧细节，也只是由于个人对于边界的尺度不同而造成的不对等信号罢了，巧合收集多了，也勉强懵凑成爱意。 如果说刚刚周聿宁对自己的思考还存有一丝保留意见的话，那么此刻，她几乎坐实了陈知衍中央空调的身份。因为她又碰上了那两人，小圆竟然在跟陈知衍说她和她男朋友吵架的事。 “怎么哄啊，你出出主意。” “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没哄过人。不过你们吵架也太频繁了，好好谈不行吗？” 也许陈母也不知道这一出，还暗戳戳地打趣两人呢。 原本生活就这么过着，两人谈不上热络，也总归不是冷漠。直到有一天，周琳来找周聿宁聊天。周聿宁一直怀疑周琳是个忠实的言情小说爱好者，并且热衷于嗑cp这件事，她和陈知衍的父母彼此认识，小时候又曾是玩伴，现在又上同一所高中，这三件事在她眼里简直是buff满满，于是他们两个人被她贴上了“青梅竹马”的标签。 “诶，你们是青梅竹马诶。”周琳贱兮兮地提醒周聿宁。 “那是发小好吗？”周聿宁觉得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他还等你一起放学诶。”原来周琳看到了。 “他当时跟我说你们很熟时我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你们以前初中时还一起补课啊？你上次朗诵比赛还帮他说话。” …… 周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周聿宁生怕再不解释，她就要问她喜不喜欢陈知衍了，她无法控制那个场面，于是打算先发制人：“那又怎样？我们没什么，我又不喜欢他！” “哟？真新鲜呐，搞得我多喜欢你似的。”旁边恰巧走过的陈知衍仿佛听了多大的笑话似的。 “你当然不喜欢我，你在□□空间转发周杰伦的《等你下课》当我没看到？”周聿宁在心里嘀咕。 要周聿宁说，陈知衍可真够大胆的，难道他们城里的学生都不惧早恋吗？指向性那么明显的歌说分享出来就分享出来了。 周聿宁还记得那是一个晚自习下课，她跟以前的初中同学约好去拿一本物理笔记，于是早早的收拾好书包直奔同学所在的班级。 “你先在我位置上坐一会儿，我去柜子里找一下。”初中同学把周聿宁带到她的座位就去放个人资料柜的储物间找笔记本去了。 放学时间班级里闹哄哄的，聊天说话声此起彼伏。同学的同桌是一男一女，男生是住宿生，住宿生和他们走读生不一样，需要再上一节延迟晚自习。那男生正在练字，周聿宁看了一眼，小楷写得非常好看，他的读书笔记本还敞开着，里面竟然是自己作的诗。 “你好有文采啊，还会自己作诗。”周聿宁有些惊喜。 “是啊，这可是我们班才子，语文老师钦定的。”前面的同学似乎是听到了周聿宁的话，也为自己班有这么个能人感到自豪，一下子搬出了语文老师来坐实那位同学的才华。 “没有没有，写着玩玩儿。”那男生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后面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男生说家里做些小生意，卖茶叶和杯子，找他可以打折。周聿宁觉得有趣，笑的开怀。脸上的笑还没收住，就看到了窗外的陈知衍，陈知衍靠在教室对面的墙上，双手环胸，右脚搭在左脚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察觉到她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移开视线的自觉。 周聿宁有些不好意思，提前移开了视线，这一移就看到了小圆，此时还在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还不忘和同学闲聊。 她说怎么看到陈知衍了，又不是在她们班。可是喜欢就会有比较，周聿宁想起以前陈知衍等她放学时手上还拿道题做，现在再看他等别人，就是等着，什么也不做，一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再抬头看过去，那人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等到初中同学将笔记本拿给周聿宁，周聿宁径直走出教室门，离开前看了陈知衍一眼，那人还是原来的姿势。 周聿宁下楼梯时越想越不对劲，人很喜欢发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那他必然有这么做的原因。直到在楼梯口看到一对情侣，男生注视着女生的脸。那一刻周聿宁恍然大悟：什么都不做当然是为了看自己喜欢的人啊。陈知衍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他愿意安静地等着小圆做好自己的事，因为他根本不吃亏，他可以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的一举一动，即使人家有了男朋友，他也愿意默默地守护，每天有这么段时间静静看着就够了。 “亮亮啊，你可千万得藏好自己的心意啊。”周聿宁这么想着，随即又添了些愤怒：对谁都好的中央空调，制造暧昧的幻觉，呸！ 第5章 恶语相向 那场小风波过去没几天就是运动会了，体育课代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年级组有硬性要求，每个项目的人数得达到一定的数量。 “老陈，你参与一下。”体育课代表拿着报名表，坐在陈知衍同桌的位置上套近乎，“我们怎么说也是初中同班同学，支持一下工作。” “行啊，还剩什么？”陈知衍从课代表手里抽出报名表看了起来。 “长跑、50米跨栏、还有篮球。”体育课代表边说边打量陈知衍的神色，想看看劝他报哪个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 “篮球还能缺人？”陈知衍转过头询问。 “诶哟喂，你还真别说！这群小崽子，平时恨不得在晚自习上偷偷看nba，提到篮球那叫一个了解，一到上场全怂了，怕自己技术不够输了丢人。”课代表也算是抓住了男生的心理。 “比赛有输就有赢。”陈知衍毫无共情能力的吐出这么一句。 “输了不可怕，技术不好不仅要被其他男生收集黑历史，是不是说出来打趣，还可能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丢脸。他们精着呢，可不能高一就提前失去三年择偶权。”说完，体育课代表长叹一口气，为他这任重道远的运动会动员工作。 见陈知衍不说话，体育课代表又补了一句：“你要是输了能甘心？”利用激将法，成败在此一举。 “我能输？”陈知衍转过头瞄体育课代表一眼，眼神透露着威胁。 “这得比了才知道啊，不过老陈你的技术是不错的。”课代表眼见要成功了，再来句恭维的话稳固成果。 “给哥报上！”陈知衍将报名表塞回课代表手里，“剩下的队员我给你搞定。” “得嘞！哥你忙，我不打扰你了。”说完还做做样子，擦擦刚刚坐过的凳子，意识到这不是陈知衍的凳子时也全不在意，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陈知衍看着他蹦蹦跳跳的样子嘴角扯出一抹笑，低着头做题去了。 男生的工作做了个遍，体育课代表将目光转向了女生。 “姐，你就报一个吧。”体育课代表一下子就逮住了安静坐在位置上的周聿宁。 “不是我不报啊课代表，而是我的体育真的非常垃圾，你看这剩的，仰卧起坐人满了，铅球也满了，我一个800米都不及格的人，你让我去跑三千，就太强人所难了吧？” 女生们知道一般情况下逃不过运动会，不参加吧说你没有集体荣誉感，参加吧又实在没兴趣，干脆就选些没什么难度的划划水，仰卧起坐和铅球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长得这么温柔甜美，谁会忍心赢你啊？” 周聿宁算是明白了人性的虚伪了，为了完成任务是真的什么都能说啊。周聿宁的五官确实和她的名字形成鲜明的反差，她的长相偏温柔而非甜美，婴儿肥是有的，但绝不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可爱的甜妹，反而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周聿宁想反驳课代表，告诉他三千米是女子三千米，没有哪个女生会因为你的长相就不忍心跟你竞争，竞技体育没有感情，并且管他谁赢，这三千米都得自己跑完，半点懒都偷不了。 她还没开口呢，陈知衍轻笑一声：“呵！你找她到底是害我们班呢？还是害我们班呢？到时候全班跟他一起丢脸，你可要想清楚！” 自己说自己体育不好是一回事，别人光明正大的嘲讽又是一回事，周聿宁不知哪里惹到陈知衍了，两人最近连普通同学都做不了了，大有成为敌人的趋势。正好，谁要跟他当同学，大不了绝交，省得她看着他和各种女生暧昧，心烦意乱！ “我当是谁呢？这里有你的事儿吗同学？你就能保证你的篮球比赛不丢人了？”周聿宁转过去，一脸冷漠地看陈知衍。 “我只是出于对班级荣誉的考虑建议课代表慎重而已。至于篮球赛，有我在就不会输！”陈知衍忽略周聿宁的眼神，一字一句怼回去。 “行呗，你厉害呗，你怎么不都报上为班级做贡献啊？我们四肢不发达的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这么优秀怎么不承担为班级争光的责任啊？”周聿宁不甘示弱，就差冲过去跟陈知衍干架了。 站在一旁的体育课代表惊呆了，望着他们两人的唇枪舌剑，仿佛被刷新了对世界的认知。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是又拽又酷的理科学霸，一个是温柔礼貌的乖乖学生，这两个平时情绪极其稳定的人是怎么吵起来的，还吵得这么地……忘我？ “课代表，剩下的给我都报上！我倒要看看某些人好不好意思一个不报！”陈知衍气得双手叉腰，指着课代表的报名表，盯着周聿宁，目露寒光。 等到了运动会那天，陈知衍发现，周聿宁……还真好意思！她真就一个都没报！而陈知衍，忙得晕头转向，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还好只有一个跑步项目，不然他都担心他比到一半被抬进医务室。 篮球比赛是在最后一天举行的，为了给班级加油，班主任要求全班出动去看比赛，她们班对战的是一班。要说学霸们虽然成绩厉害，但体育是真的有点拉垮，不知道怎么选的人，个子不高就算了，竟然还混进了几个肥胖人士。反观周聿宁她们班，平均身高接近一米八，个个儿都有肌肉，一看就是平时爱打篮球的，每个人都穿着自己偶像的同款球衣。光这阵仗，不出意外，她们班稳赢。 很快比赛就结束了，一班的同学体力完全跟不上，她们班以高比分赢得比赛。陈知衍看向场边的周聿宁，挑眉示威，周聿宁挫败感满满。 与此同时，刘恩慈从班级后勤组织那里拿了一瓶水走到陈知衍面前递给他：“哥们儿太帅了吧，有空教教我啊？” 周聿宁眼看着陈知衍接过那瓶水，单手拧开瓶盖后大口喝了起来，等他补充完水分才顾得上说话。他又看了周聿宁一眼，仿佛在说：看看我这魅力，你比得了吗？连你同桌都觉得我帅！ “行啊。”答应得轻而易举。 “不过我刚刚技术确实不错吧？投篮的准确度也还可以吧？不懂的人根本理解不了，还以为就是个投篮比赛呢。”陈知衍杀了个回马枪，明里暗里都在膈应周聿宁。 “很好啊。你别管那些外行人，他们懂什么啊？也配对别人说三道四？”刘恩慈站在陈知衍那边帮他说话。 运动会结束后是假期，晚自习没有老师看着。周聿宁晚自习没有回班级，而是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不知道别人的喜欢是不是都这么苦涩。她以前总理想化地认为她喜欢一个人一定是两情相悦的，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有别于其他所有人的存在。 但经历过后，她甚至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了。当喜欢的人和别的异性有的很近时她该怎么办？当喜欢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好时她该怎么办？当不想喜欢喜欢的人时她又该怎么办？…… 抬头望向夜幕，星星好多啊，此刻看到的是这个，眨眼后又换了一个，不知不觉中，谁又能保证只看一颗星星呢？ 眼看快九点半了，到放学时间了，周聿宁慢悠悠地走向教室的方向。刚走出操场，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陈知衍。 “怎么？终于正视自己的弱点来操场勤加练习了？要我说……”陈知衍看到周聿宁，脚步慢了下来，站定后开口，语气像是个熟悉的老朋友。但他还没说完，就被周聿宁打断了。 “你很闲吗？题不用做了？”同学感情不用联络了？其实她还想加上后面那句。 “哪儿有你闲啊，在外面快活一整个晚自习。”听到周聿宁的话，陈知衍收起还不错的脸色，改为冷漠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话里带刺。 “关你屁事！”说完周聿宁就抬脚走了。 “说你两句还不能说了？你说我的时候我说关你屁事了吗？体育差就差了，又没人逼你报名，你犯得着对我冷嘲热讽吗？体育好就该把名报满？赢了篮球赛也不见你承认错误啊？”陈知衍快步上前拉住周聿宁的胳膊，硬是逼着她听完他的所有话。却忘了一开始是他先打断体育课代表和周聿宁的话的。 “承认错误？我需要承认什么错误？是说对不起我错了吗？还是在你看来，在你赢得比赛时恭维你才叫承认错误啊？”周聿宁只觉可笑，“我劝你死了这条心，找别人去吧，我没有那满足你优越感的兴趣。” 说完见陈知衍还抓着她的手，周聿宁语气更冷：“放开！” 回到班上大家都开始收拾书包了，刘恩慈看到她回来也没什么关心的意思，只是在看到后面进来的陈知衍时喊住他：“嘿，好朋友！去哪儿了？有道题请教一下你呗。” 周聿宁快速收拾完东西，面无表情地离开教室，她看不得恶心东西。 第6章 他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后来直到分班，两人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互为陌生人被他们俩演绎的淋漓尽致。分班后就是暑假，周聿宁不出意外地选了文科，而陈知衍选了理科。 周聿宁正好松了口气，不见面就不会被扰乱。可该死的是，陈知衍谈了个文科班的女朋友，而那个人是刘恩慈，分到了隔壁班。所以周聿宁经常在她们这一层楼的走廊上看到他们俩的身影。每当这时，周琳就会在旁边摆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因为她从没嗑过这两个人的cp，并且自己的cp还被破坏了。 平时他们两个人几乎不会有单独碰面的机会，直到有一次秋游，打乱了班级，而刘恩慈生病了没参与得了。周聿宁、陈知衍和周琳被分到了一个班，午饭时大家都坐在草坪上，用块野餐布垫着，边吃边聊天。 周琳看着不说话的两个人，想要做点什么打破尴尬，但一开口却起了反作用，沉默是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势也被勾起来了。 “陈知衍你在跟刘恩慈谈恋爱？”说完自觉失言，小心翼翼地看陈知衍的脸色，“你……你不想说也……也没关系的。” 又菜又爱玩。周聿宁如是评价周琳。 “谈了。”陈知衍放下快餐盒，双手往后贴在地上，看着周聿宁说。 “啊……这样啊……你喜欢她……什……什么啊？”周琳吞吞吐吐的。 “她啊，长得不错？性格不错？身材也挺好？最主要的，她！特别！喜欢我……”陈知衍新开一瓶快乐肥宅水，三两口喝了一半下去。 “这……就行了？”周琳觉得不可思议，谈恋爱这么看重条件的吗？ “嗯？这还不行？你看看她，她达到了吗？”陈知衍要笑不笑地望着周聿宁的方向。 “我要达到什么？”周聿宁抬眼杀过去。 “你看看你的坐姿，你有个女生样吗？”陈知衍慌乱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说法糊弄过去。 周聿宁是盘腿坐的，这样最舒服也最方便，她不知什么时候这成了男性专属坐姿。 “什么样子是女生样？你挖开你的脑子看看你的记年日历吧，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大清早亡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补刀，“你懂不懂尊重人啊？把自己的女朋友和别人放在一起比较，你在干什么？选妃呢？还有！我管你标准是什么，我用得着符合你的标准吗？你特么谁啊，我要讨你喜欢？” 说完直接走了，周琳也迅速爬起来快步跟上去，只留陈知衍黑着脸在原地发呆，懊恼了一会儿后又不得不一个人收拾完这些快餐盒。 秋游后没多久就入冬了，社会考试借用了一中作为考场，学生们如愿以偿蹭到一个假期。周聿宁的成绩有了些许起色，这学期换了语文老师，很对她的胃口，作文和阅读进步飞速，甚至还有好几次被当成范文读给全班听。 所以周母没在假期没收她的手机，让她玩了个痛快。恰逢她追的明星发了张自拍，微博上的粉丝们可谓是普天同庆，跟过年似的。周聿宁的审美一直比较单一，她只爱少年感十足的男生，而少年感就意味着要干净，不能有痘痘、痘印，油性皮肤也得保证不能满脸是油。而胡子是与少年感背道而驰的存在，可她追的明星，发的自拍就是一张有胡子的照片，据他本人说，留了有一个月了，看起来却不影响帅气。 于是，周聿宁就将那张自拍发到了空间，并配文：怎么会有人留胡子还这么帅啊？哦，原来是我老公啊！ 周琳在下面评论：你老公真的帅啊！ 也许是照片的冲击力太大，导致假期结束后好多天后她们还在聊这件事。 “我真没见过哪个明星留了胡子还能这么帅，好绝啊！”周聿宁感慨道。 “是的啊，我一直觉得胡子拉碴的人有种脏脏的感觉。”周琳也说着自己的看法。 她们边聊边往食堂走去，教学楼和食堂之间是一条小河，河上有蜿蜒的小桥。当她们刚走上小桥时，最前面的人已经在拐弯了，周琳眼尖地发现了陈知衍。 “我去！他怎么没刮胡子啊？”周琳因为惊讶声音不自觉地放大。 陈知衍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茬，使得本就很拽的长相显得更加凶狠了，实在是算不上帅气，倒是凶神恶煞的意味十足。 随着人流，她们很快也走到了桥下，进入了食堂的大门。 “看吧，留胡子还帅是不是得分人？”周聿宁正好逮着机会嫌弃陈知衍的长相。 “确实！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啊。”周琳笑笑，“按理来说，陈知衍那长相已经算很好了，但那胡子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奇怪，反而让他失去了颜值优势了。” 周琳说的正高兴，根本没注意她们旁边队伍里站着的陈知衍本人。失去颜值优势的人正用阴郁的眼神看着她们，意兴阑珊地等着下文。 “你咋了陈知衍？在想刚刚那道题啊？”饭搭子看着他这熟悉又陌生的样子，以为他又跟难题杠上了呢。 陈知衍没回答，倒是周琳听到这句话惊掉了下巴，对着周聿宁疯狂眨眼，似在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当她看到周聿宁那肯定的眼神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片刻后，不死心地转过身子，冲着失去颜值优势的人笑：“你……怎么了？” 试问有什么比背后说别人坏话还被当事人抓住的事情更让人尴尬了吗？有！那就是，不死心地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然后……得到一个肯定答案。 “没什么，就是……都听到了。”陈知衍摸了摸下巴以示证明，“从……是不是得分人……那句，开始。”说完目光落在周聿宁脸上。 “是吗？那你认同吗？”要说大胆，周聿宁认第二，周琳绝不承认任何人第一。 “我认同个屁！”陈知衍说完直接转身走出了即将要轮到他的队伍，饭都没打。 然后第二天，周琳看到陈知衍把胡子剃地干干净净。 体育课上，跑完步老师就宣布自由活动了，周聿宁和周琳选了个偏僻的路线乱逛。 “健美操真磨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那个老师了。”周琳抱怨道，“歌那么土，还得记动作，杀了我吧。” “你没机会，下次课她就回来了。”周聿宁狠狠拆穿，不留幻想。 一中的体育课是真的要上课，根本不存在自由活动。这次难得的自由活动是因为带她们的老师出差了，就把她们临时塞给体育组主任，是个男老师，上不了健美操，对女生都很温柔，热完身就让她们自由活动了，只规定下课前要集一次合。 走着走着，绕到了体育馆的后侧，这里几乎没人，周琳也起了讲悄悄话的心思。 “你说，陈知衍是不是喜欢你啊？不然他为什么要留胡子？”周聿宁曾经说过，周琳根本没有赚大钱的勇气。这不，就连在没人的地方讲个秘密，她都说的轻且小，不注意听根本听不到。 周聿宁刚想嘻嘻哈哈应付过去，抬眼便看到陈知衍和刘恩慈两人，刘恩慈背对着她，陈知衍则是面对着她，不过他们俩并没有注意到周聿宁。两人贴的很近，刘恩慈踮着脚想要干嘛一目了然。 “那他……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周聿宁凑到周琳的耳边，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双手扶着周琳的头，将她的眼睛对准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 此时，女生似乎真的亲到了靠着墙的男生，而男生用手微微扶了下女生的腰，随后目光直直地向她们这边看来。 周琳直接冻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周聿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然后趁女生转过来前拉着周琳走远了。 陈知衍一开始没想到刘恩慈会亲上来，正准备偏头时看到了远处的人，那句“陈知衍是不是喜欢你啊”也一并传到耳朵里，然后他便停住了动作，任由那片唇贴上他的。因为他真的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要留胡子，他是鬼迷心窍，生了想和周聿宁眼中的帅哥一较高下的心思，也希望她能夸自己帅。 “开心吗？”陈知衍低头问还处于害羞状态的刘恩慈。 刘恩慈扭扭捏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分手吧。”低沉却又无比清晰的一句话。 “什么？”刘恩慈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我说……分手。”陈知衍右手插着口袋，弯下腰来解释，“当初是你说不用我付出什么我才答应你的，现在我的初吻没了，难道不该分手吗？” “别来找我了，好聚好散，讲点诚信，懂点规矩。”说完摆摆手，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这边周聿宁拉着周琳一直走到操场才停下。 “吓死我了！”周琳因为紧张大口喘着气，“他们竟然真的互相喜欢！” “周琳，不要这么惊讶。”周聿宁找了个地方坐下，“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不愿意相信现实，就比如陈知衍和刘恩慈谈恋爱的事。一开始你不相信他们谈恋爱了，等到听到当事人承认，你又觉得他们不是互相喜欢；现在你看到他们接吻了，你又要不相信什么呢？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陈知衍没那么喜欢刘恩慈了？” “其实……很多事情，在最开始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不是吗？”周聿宁低着头，不只是解释还是自问。 “什么意思？聿宁，我没懂。”周琳似懂非懂，只能接着问。 “就是……行为比想法重要。无论陈知衍对刘恩慈是什么感情，他都在和她谈恋爱，都在跟她做亲密举动。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陈知衍会更加不堪，因为他任凭欲望支配。”周聿宁握紧拳头，一股脑全部释放。 第7章 没人送礼物啊？ 每年平安夜，一中的学生们都会悄悄进行一场狂欢。学校小卖部会推出各种圣诞礼物，其中最多的便是苹果了。小卖部平时是没有任何水果出售的，水果保质期短，老板不敢冒这个风险，但圣诞节就不一样了，一个晚上就能卖空。 今年平安夜，依旧是沿袭去年的套路，平安果为主，各种果糖为辅，捆绑销售。周琳拉着周聿宁从小卖部外面往里挤。 “诶诶诶！人太多了，等等。”周聿宁往反方向用力。 “不行！本来人就多，再不早点进去，苹果都被抢光啦！”周琳坚持要去人堆里走一遭。 “你要送人苹果啊？”周聿宁想了半天，也没发现周琳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啊，我就是想凑个热闹。”周琳笑嘻嘻的，脚却不忘往里凑。 周聿宁松开周琳的手往外走，她清楚周琳不是爱凑这种热闹的性子，猜测她在隐瞒什么，而原因一定不和她自己有关。思及此，也就不再顾虑抢不到苹果对周琳会有什么影响了，总归没太大影响。 “你怎么走出来了？都快到我们了！”周琳见周聿宁松开了她的手，也顾不上抢苹果了，只追着她出来。 走到小卖部前人少的小路旁，周聿宁开口：“说吧，怎么个意思啊？” “那……我说了你别闲我多管闲事。”周琳低着头不好意思和周聿宁对视。 “行，你说。”周聿宁等着她开口。 “今天平安夜嘛，那谁……肯定会去给他女朋友送圣诞礼物，我不想你没有礼物收。”周琳酝酿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 周聿宁有些感动，面前的女生是真的把自己当朋友，会考虑她的情绪，甚至在为她争取些什么。周聿宁从未向任何人坦白过自己对陈知衍的感情，她不知道周琳的所作所为是出于自己不死不灭的嗑cp精神，还是她真的看出了些什么。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她都很感谢她，考虑她的心情又尊重她的隐瞒。 “没关系啊，我不在乎。”周聿宁苦笑着说。 “不行！我在乎！你信不信，要是被陈知衍看到了，他该嘲笑你没收到礼物了。我们不能输！”周琳慷慨激昂。 说到圣诞礼物，周聿宁想起去年圣诞，他们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周聿宁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颗苹果给了她。 那时恰逢月考成绩出来，她的化学惨不忍睹，甚至都没及格，一个人在座位上黯然神伤，一直到放学都闷闷不乐。两人走在路上，陈知衍看出了她情绪低落，就给了她一颗苹果。 周聿宁本来正无精打采地走路，眼前突然出现一颗苹果，她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陈知衍，一脸茫然。 “给你一颗平安果，祝……化学平安。”陈知衍的声调有些上扬，一改往日他习惯的低沉，竟让人充满希望。 “祝化学平安？不是祝我吗？”周聿宁怀疑自己听错了，停下来看陈知衍。 “祝化学，因为它马上就不平安了。”陈知衍循循善诱，就是不解释清楚。 “为什么？”周聿宁被弄得云里雾里，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因为它马上就要被你吃掉了。你即将全面战胜这小小化学。”陈知衍说得轻松愉悦。 听懂意思的周聿宁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她是被陈知衍逗笑的。没想到拽哥还有幼稚的一面，懂得哄人开心。 陈知衍看着面前满脸笑容的女孩，不好意思地转过头，也跟着无声大笑起来。笑够了，又恢复一本正经的神色转过头来：“我认真的，化学现在还在无机阶段，机械又呆板，不适合你。” 周聿宁看他真诚的神色，好奇地问：“那什么适合我？” “你啊……”陈知衍盯着周聿宁看了好一会儿，缓慢又郑重，“你适合文学，浪漫恣意，洒脱随性。” 周聿宁不得不承认，陈知衍有魔力，他有种让所有人以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魔力，只要他想，所有人都会喜欢他。可惜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谁说收不收得到礼物决定了输赢的？”周聿宁宠溺地捏了捏周琳的脸，周琳瞬间红了耳朵，“你真可爱。” “你真的不难受吗？”周琳仍然有些怀疑。 “真的！”周聿宁冲她笑。 周琳转过头想再看小卖部一眼，这一看就看到了陈知衍，他的手上拿了一份圣诞礼物。周琳心下了然，放平心态主动打招呼，带着有礼貌的微笑：“陈知衍，你也来买礼物啊？给女朋友买的？你这男朋友挺称职啊。” 陈知衍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才发现她站在一旁，与抢苹果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刚想否认，又看到一旁的周聿宁，他才不要告诉她这是买给她的。 “怎么？没收到礼物啊？你们现在再进去，肯定买不到了。”陈知衍自认为这是很客观的回答，但他很想听到周聿宁肯定的答案，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把礼物送给她了，不管过程如何，目的达成就行。 “没收到礼物怎么了？”周琳刚刚还有的好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陈知衍看到她这个样子喜上眉梢，又意识到容易露馅，便快速憋了回去，换上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没收到礼物丢脸啊，这样吧，我这份卖给你们，就当送你们的了，怎么样？” “不必了，我们没有夺人女友所好的恶习。”周聿宁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什么叫“卖给你们”，“就当送你们”，为了恶心人，连送女朋友的东西都能拿来利用，真是渣男行径。 “周琳，我们走吧。”说完就想离开。 时间也不早了，小卖部的苹果全部卖完了，一大群人从里面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突然不知是哪个同学恶作剧，抢过别人买到的苹果就跑，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那“小贼”直往外面冲。 小卖部门口只有一条小径，两边栽着花草，再往外，一边是食堂的墙，一边是人工湖。那“小贼”想跑路只能走小径这一条路，他拿着包装袋奔跑的同时还不忘回过头冲被抢的人炫耀，满脸得意，看样子是认识“受害者”。 但他只顾着跑，根本不在意旁边有没有人，被他甩着的装着苹果的包装袋就这么冲周聿宁的脑袋撞去，有了速度与质量的加持，这带着惯性地苹果撞得周聿宁失去重心，还来不及反应就摔倒了，脚也因此扭伤。 随着周聿宁的尖叫，那人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停止了恶作剧，急忙关心周聿宁有没有大碍：“同学，真不好意思，我跟我朋友闹着玩，玩脱了，没看到你站在旁边，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务室啊？” “你闹着玩也有个度，她这是站在里侧，要是站在外侧，你这一下她就直接调湖里了！或者撞到什么石头上，磕伤了脑袋，你说对不起有用吗？”陈知衍满脸怒气，根本听不进去那人的解释。 周聿宁此时正看着扭到的脚发愁，要硬着头皮走去医务室吗？可周琳一个人也没那么大力气扶她啊。 陈知衍感觉周聿宁是伤到了脚，对周琳说：“她伤了脚，我和你一起扶她去医务室。” 刚说完，察觉到周聿宁的视线，似乎是想拒绝他的帮助，于是连忙开口激将一番：“怎么？有对象的人不配碰你啊？” 接着便作势要去扶她，手下果然没有感受到抗拒。两人就这么“拎”着周聿宁进了医务室，由于周琳和陈知衍的身高差距，周聿宁几乎是以右边高左边低的姿势一路“走”来的，引发了频频注目，她感到社死却又无能为力。 到了医务室经过医生检查，两只脚都扭到了，右边的更严重一些。但校医手里还有个学生，只能让她自行抹药油。周琳的手出奇地小，手掌不够大，帮不了她，周聿宁只能自己上手。 她将药油倒在掌心里搓热，贴在肿起的地方轻轻按揉，但她忍受不了疼痛，总是不敢按揉。陈知衍看她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直接上手，准备工作完成后就抓着她的腿固定住，右手轻重适度地按揉着肿胀的脚踝。 听到抽气声也全然不管，只顾自己手下的动作，碰到周聿宁试图退缩的时候，左手加大力度按住她的腿：“别动！”然后继续按医生教的方法操作。他本身长相就偏凶，所以当他低着头时突然抬眼看你，配上单眼皮，压着的眼眶更显狭长，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他暗杀。于是周聿宁也不动了，皱着眉忍痛。 陈知衍许久没感受到反抗，换脚时看了一眼周聿宁，女孩儿偏过头去，闭着眼皱着眉，离得近了，感觉她脸上的绒毛都在颤抖，于是便将力度放得更轻。 上完药医生让先不急着走，坐着缓一缓，让药发挥点作用，于是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医务室里另一位就诊的同学发了高烧，需要去医院，家长已经等在校门口，周琳被喊去帮忙送人，医生也出去拿什么东西了，结果医务室里只剩周聿宁和陈知衍两人。 凭心而论，陈知衍的帮忙很关键，周聿宁也是有些感激的，想着算了吧，就释怀吧，哪有喜欢一个人就要别人也喜欢你的道理，少年人哪里就十全十美了呢？犯点暧昧的错误也不至于十恶不赦。 于是，她便好心提醒道：“那个……谢谢你啊，要不你先去送礼物吧，再不送都要放学了。” “送不送无所谓，你照顾好你自己吧，吸取教训，下次反应快点。”陈知衍扫了眼随意放在地上的包装袋，不甚在意。 “陈知衍，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学学如何喜欢一个人。”周聿宁都有些同情刘恩慈了，得到了陈知衍的喜欢，却是少年不懂共情的无比青涩的喜欢。换成她，得患得患失成什么样啊……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喜欢人？”陈知衍又变得严肃起来。 第8章 网恋撞上恶作剧 “我没有说教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第一时间把礼物送出去。”周聿宁耐心解释。 “我这不是送你来医务室了吗？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陈知衍也难得愿意不抬杠。 “所以你现在有时间去送礼物了。”周聿宁一本正经。 “你是在赶我？你直说好了。还有，轮得到你教我怎么喜欢人吗？你自己喜欢过别人吗就来说教？”陈知衍被气到口不择言。 “我都说了我没有在说教！你既然不愿意听，那我就不说呗，你当我爱管别人的闲事吗？我要不是……”周聿宁最讨厌被别人误会，本想解释，又觉得那样有些伤人，索性住了口。 “要不是什么？要不是我今天帮了你是吧？你省省吧，我用不着你来还人情！”陈知衍干脆帮她说了，一刀捅到底。 “你总是误解别人的好心！行，随你便吧，你就继续一意孤行，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祈祷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不然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周聿宁实在咽不下那口从意识到喜欢陈知衍开始就存在的气。 “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别人对你的善意你永远不走心，然后再做些无关痛痒的事，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当作还掉这份人情了。谁他妈是为了要你还这份人情啊？你这样的人真的有真心吗？不用真心换真心，傻逼才跟你过一辈子！”陈知衍“噌”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发泄情绪。 最后两人都被对方气到内伤，一人霸占一方，水火不容。周琳回来时感受到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刚想开口问怎么了，陈知衍一句话没交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那个装着苹果的袋子被落在医务室里。 回教室的路上，周琳打听怎么回事，周聿宁觉得复杂就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快到教室门口时，周聿宁停了下来：“周琳，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周琳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热情附和：“好！” 正月里下了一场大雪，填补了a市多年来下大雪的空白。而周聿宁也真的开启了新生活，她几乎已经看不到陈知衍的身影了，听说他和刘恩慈分手了，原因不详，但他那人，脸用来谈恋爱，性格用来分手，也算是全面发展了。 周聿宁最近加了一个网友，是n大的学生，对方是个北方人，正赶上s省的这场大雪，两人就有的没的聊了起来。 “他们北方的雪都是干雪，他说当他走在满是积雪的路上，一踩一个水坑时，人都傻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聿宁最近很爱跟周琳说她和这个网友的聊天内容，弄得周琳都以为她网恋了。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网恋，网恋都是骗人的。”周琳警告道。 “诶呀，知道！我有数的。我就是觉得挺有趣的，分享给你而已。”周聿宁解释，顺便拿上水杯来拉周琳，“走一起去打水，我在跟你讲讲。” “他还说他的同学们在教学楼前堆了个小雪人，激动地各种拍照，一看就是南方人。” “还有，他上大学前以为南方很暖和，毕竟北方温度那么低，到了南方才知道，原来还有个词叫湿冷，钻进骨头缝里的冷，还没有暖气，深刻体会到南方人民的艰辛。哈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挺逗？” 周聿宁在去打水的路上一通分享，跟憋了八百年不讲话似的。 没过几天，周聿宁又在吃午饭时跟周琳分享： “他有一天说我具有s省血统，一定是个学霸，我真是谢谢他看得起我这个学渣。” “我跟他吐槽八百米时，他竟然说不就八百米嘛，随便跑跑就过了，我真是无语了！” “不是快学业水平测试了吗？上次的生物题不是很难吗？我给他发了遗传系谱图那一大题，他一个理科生竟然只比我多对一个空！他们省的教育真是不行！” 又过了一段时间，周聿宁在放学的路上聊了起来： “他说大学里的爱情真没意思，男生买束花向女生表白，被拒绝后没几天又去追别的女生了，他不理解这种行为。” “等！等一下！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周琳总算反应过来，“你最近提他的频率未免有点太高。” “啊？我有吗？这……也不代表什么吧？”周聿宁有些混乱。 “他一个大学生，跟你个高中生有什么好聊的？他图谋不轨。”周琳一脸笃定的样子，“这样，你去跟他说你喜欢他，看看他什么反应。” “这……别了吧，被拒绝了多尴尬啊……”周聿宁从没向别人表过白，她打心底里排斥。 “你竟然不是对这个行为表示不理解，而是担心被拒绝？你很危险啊。”周琳在这方面异常得敏感。 “啊？” “啊什么啊，你喜欢他，最起码有好感，你别否认，我看人很准！”周琳信誓旦旦，“你按我说的做，就能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了。” 当天晚上，周聿宁给对面发了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人家回复：哈？ 周聿宁也觉得这个行为愚蠢死了，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要不你把我删了吧…… 对面回：别啊，留着聊天。 第二天周聿宁把结果告诉周琳，周琳暴跳如雷：“看看，找高中生搞暧昧的垃圾东西。” 然后中午不知从哪儿弄了部手机，让周聿宁登上社交软件，拿过手机就开怼：你觉得你这样装知心哥哥对一个小女生这么好没什么不对的吗？ 对方秒回：这有什么？我会对重要的人更好。 言下之意，周聿宁不过是个不重要的人。周琳气不打一处来：“我帮你把他删了！”得到允许后直接删除了那人。周聿宁为此消沉了好几天。 临近学业水平测试，教室做考场，需要把书本搬到其他教室。周聿宁班的教室在另一栋教学楼，也就是说，她们需要先从三楼将书本搬到一楼，再从一楼穿过学校中庭到达相应的教学楼，最后把书本搬上四楼。 高中生的书本量是可想而知的多，更别提捧着一大堆书搬来搬去了，周聿宁有两个收纳箱用来放各种资料，外加一抽屉和一柜子的书，最少要搬三趟，这两只胳膊算是彻底废掉了。 周聿宁的班级里是有人偷偷谈恋爱的，此时她看着那位女生有男朋友帮忙搬书，自己根本不需要动用体力，羡慕的眼泪从脑子流到胸腔。 羡慕完毕，就是认命的时候了。周聿宁和周琳一人捧着一个收纳箱，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歇一歇，胳膊上的酸痛时不时地叫嚣着罢工。 “单身狗要做苦力就算了，怎么还得吃狗粮啊？”周聿宁欲哭无泪。 “早知道提前找个男朋友了，这些书是人能搬的吗？”周琳也跟着吐槽。 走完两趟回教室的路上遇到了陈知衍，这狗东西早就搬好了所有东西，正悠哉悠哉地到处逛，拉满了仇恨，看到他们两人累到煞白的小脸，又摆上了一副普度众生的模样：“说两句好话我考虑帮帮你们。” 周琳有些心动，但看到周聿宁还不动声色，就放弃了，乖乖地站在旁边不吱声。 “怎么？是我这个谈过恋爱的不配碰你的书……还是没被渣男骗的人不配碰你的书啊？”陈知衍又开始了暗戳戳地犯贱，“真看不出来啊周聿宁，你还会网恋呢？” “你听谁说的？”周聿宁一脸冷漠。 “你不知道那手机是谁的？”陈知衍顾左右而言他。 周聿宁刚想问什么手机，猛然想到周琳找来的那部手机，转过头质问道：“你忘记退出登录了？” “这么凶干嘛？人周琳没忘。有人借我的手机我总该问问用途吧？”陈知衍倚在教室窗户上，一只手臂搁在窗台上，“她说要去教训一个渣男。渣男与情感有关，还得用手机……可不就是网恋吗？” 至于为什么是周聿宁而不是周琳本人，陈知衍给出的答案是，周琳要想教训渣男自己在家的时候就教训了，用不着跑到学校上了半天课忍不下去了，除非是别人来上学时告诉了她一些事，而能让周琳急忙讨回公道的人，也只有周聿宁了。 “我没网恋，也用不着你帮忙。”周聿宁感觉要丢死人了，网恋遇渣男被曝光的事跟对陈知衍表白被拒一样让她崩溃，“就是嫌弃你谈过恋爱不干净了！”她只想赶紧找补回来。 陈知衍听到“不干净”三个字时，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跌宕到了谷底，冷着脸看着她们费力地搬东西。 没多久，想到了什么报复的方法似的，不给周琳反应的机会，一把抢过周琳的箱子，快步走向另一栋教学楼。等到放好东西再原路返回，好整以暇地看着周聿宁一个人搬。周琳本想来帮忙，被周聿宁拒绝了，她知道周琳的胳膊不比她的好到哪里去。 也许是提着一口气，周聿宁一路上愣是一秒都没有停，一次性走到目的地。等她放下箱子时，双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陈知衍盯着她抖动的手指，紧皱着眉头，眼神含着愠怒，面部紧绷，一言不发。周聿宁喘过气来发觉了陈知衍的目光，下意识地将双手攥紧别到了身后。偏过头去，秀发挡住了略微发红的眼眶。 第9章 互相威胁 第二天就是学业水平测试了，也称高考的通行证，因为如果不合格的话就无法参加高考，而s省的学生还称它为“小高考”，因为如果拿到a等级可以在高考中加分。一共四门，每得一门a加一分，四a则是加五分。为了准备这个考试，一中几乎停了一个月主课，集中精力获得加分。 对周聿宁来说，4a看成天方夜谭，地理和生物她最多得个b，学业水平测试中的物理和化学难度不是很大，近几次的模拟周聿宁考的都还不错，有希望得a。 考试结束后有个一天的假期，周聿宁刚准备点个外卖，然后看她爱看的综艺，却被老周的一个电话打得无精打采。老周说为了庆祝你们考试结束，要出去吃饭。 周聿宁敏感地注意到那个“们”字，心底爬上不好的预感。故作轻松地问了句“和谁”。 “你说呢？我们家和知衍家啊。” 真是该死！怕什么来什么！要跟那条狗一起吃饭，食欲都没了！周聿宁真想这么喊出来，但她不能。 退出外卖界面，放下手机，坐在书桌前发呆，抱怨过后只剩无尽的哀伤。她只要一想起陈知衍为了气她全程袖手旁观她搬书，而她竟然还为了赌气不停下休息，导致考试时手臂都还隐隐作痛，现在好了，抬都抬不起来了，她的心脏就微微发麻。 周聿宁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爱而不得的人都将耿耿于怀，可从理性上来说，相互喜欢的几率太小了，所以爱而不得才该是常态啊，那她到底接受不了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接受不了？ 可惜这些困惑她无法对任何人提起，家长不行，以前的朋友又因为距离而渐行渐远，周琳的话……如果告诉周琳，她一定是让她别留遗憾，去告诉陈知衍，然后彻底决裂，也好过这若有似无的心痛。可她知道，她不可能坦白，那对她来说意味着示弱，意味着丧失尊严。这狗东西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天天笑话她，时时刻刻抓着她的软肋，把她贬得一文不值？ 翻来覆去搜刮着记忆，最后周聿宁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受不了不平等！ 凭什么自己被困扰被左右情绪，而陈知衍却可以独善其身啊？她付出了喜欢而陈知衍却没有任何需要花费的成本，这不公平！周聿宁从没想过要赢了陈知衍，但她也绝不能输！ 也许这种淡淡的痛苦就像她的友情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将归于平淡，怕什么，大学总不可能跟他一个学校了吧？还有一年的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晚上到了吃饭的地方，一进门，陈父陈母都在，却不见陈知衍的踪影。不知怎的，周聿宁闪过一丝失落，于是她又自我总结：总归是喜欢的人啊，肯定还是有头脑发热想见他的时候的，这很正常。 “诶？知衍没来啊？”周父看了一圈没看到另外的人，略微有些惊讶。 “害，理发去了。”陈父顺口就道出实情。 人还没来全，周聿宁只好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多久就开始心不在焉。 理发？他的头发也不长啊…… 正想着呢，人到了。周聿宁目不斜视，继续玩着手机，看都不看他一眼。 “哟？玩什么呢？”说些，陈知衍就要凑过来看。 此时手机屏幕上是主页面，什么都没有，要是被看到，就暴露自己刚刚在发呆的事实了，周聿宁连忙将手机扣在沙发上，满脸的不耐烦。她真是没看出来，陈知衍能这么厚脸皮，明明前两天闹了不愉快，现在周聿宁恨不得撕了她，他竟然还假装没事人似的来套近乎。没什么好脸色地抬起头，发现这家伙根本没把头发剪头，只是修了个狗啃刘海，可这狗啃刘海竟然意外地跟他很配，痞帅达到了新的境界。 周聿宁仍然没理他，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等着开饭。陈母让两个孩子坐一起，于是陈知衍又有理由坐她旁边惹她了，她憋着口气，就想找机会还回去。 饭桌上周聿宁只吃眼前的菜，也不主动去转转盘，和平时的习惯有所出入。陈父注意到这一点：“亮亮怎么了？没有喜欢吃的？” 好！就是现在！她终于抓住机会了！周聿宁内心叫嚣着她奋力反击，于是她装作不在意地回答：“没有，就是手臂酸痛，没什么力气。” 下一秒，陈父果然问了原因。 “就是……考试之前搬书，书太多了。”周聿宁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回答。 “怎么不让陈知衍帮忙呢？下次有事就喊他，不用客气。”陈父以为陈知衍不知情。 周聿宁转头看了看陈知衍，又转过头去：“他就在旁边……看着我搬。” 陈知衍从一开始就觉得心头一凉，果不其然，周聿宁这是告状告到家长这儿来了。然后整场饭局上，陈知衍时不时被提起，反复鞭尸。 “周亮亮！你真行！你信不信我把你网恋的事告诉你爸妈？”陈知衍微侧着头，咬牙切齿地在周聿宁耳边窃窃私语。 “你是不是忘了你被我看到和刘恩慈接吻的事情了？”周聿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说啊，我爸妈习惯了，你爸妈要是……他们恐怕不习惯吧？”陈知衍笑得蔫儿坏。 被他说中了，周聿宁确实不敢赌，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她不能干。虽说那根本算不上网恋，但说出去也是可以震惊父母的程度，而陈知衍初中就谈过恋爱，说不定他爸妈早就见怪不怪了。 于是，周聿宁不说话了…… 直到饭局进入尾声，大人们还在包厢内推杯换盏、吞云吐雾，周聿宁受不了这股子烟味，提前出去到外面透气，没一会儿陈知衍也出来了。 周聿宁看着不远处的人，长手长脚地坐在门口石雕的台面上，纠结了很久还是开口：“我没网恋！你别给我瞎说！” “是吗？”陈知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她旁边，“都聊什么了？” 见周聿宁不吭声，又抬脚走到她面前，弯着腰凑到她面前说：“说话！不然你怎么证明你没有网恋？” “就……聊……南北方差异，还有一些日常琐事。”周聿宁后退一步，毫不畏惧地直视他。 “哦～北方人，只聊了鸡毛蒜皮？没谈谈人生？理想？”陈知衍直起腰踱着步原地绕了一圈，最后侧着身定住，转头继续望着周聿宁。 “朋友之间不能谈人生，谈理想？”周聿宁有些匪夷所思，但又急切想要证明自己没做出格的事情，不算是背着爸妈做了坏事。 “才认识几天啊？就成朋友了？”陈知衍一脸不信的样子。 “交朋友看什么时间长短啊？一见如故你听过没啊？有些人一开始聊天就很投机啊。”周聿宁一副“你懂什么”的嫌弃样。 “怎么投机了？”陈知衍抬着眼皮，等着周聿宁继续说。 “很多。比如……爱情观！”周聿宁想到了她最认同的观点，“人家觉得爱情要宁缺毋滥，要真诚相待。” 陈知衍放松的双眸聚焦起来，他觉得周聿宁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借此敲打他，讽刺他的人品，指责他对待爱情不负责、不真诚，随便谈恋爱。 “你说谁滥情呢？”陈知衍大步走上前来，又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一生气就爱用身高压人。 “谁滥情谁知道。”周聿宁不置可否，说完又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怎么这么爱误解我呢？”说些又进一步，补上刚刚空出来的距离，“再说，你这么好骗呢？人一句宁缺毋滥就被你奉上神坛了？瞎说好话需要什么成本？这你都信？” 周聿宁又退一步，但陈知衍根本就不给她拉开距离的机会，直到周聿宁的后背碰到那座狮子石雕，陈知衍才停止脚步，然后单手扶在狮子的头上，气势汹汹地圈住周聿宁，不让她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好话都不会说的人还能指望他做出漂亮的事儿？”周聿宁自知退无可退，耐心也早已耗尽，干脆直接迎战。 “行！那你倒是说说，怎样才叫好话，什么才是漂亮事儿？”陈知衍也开始烦躁起来，他不懂怎么每次两人都能吵起来，要么不见面，见面就是吵架，完全是死循环。 似乎是怕范围太广周聿宁不好回答，于是又好心提醒道：“你就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又喜欢他做出什么样的事。好让我长长见识。” “说就说！”周聿宁梗着脖子和陈知衍叫板，“你先给我滚远点，你爸妈给你生这么高的个子是为了让你仗势欺人的？” 陈知衍被逗笑了，松开手作出投降的姿势，乖乖站去了一边。 周聿宁清了清嗓子：“首先，长得要帅！那种人见人夸的帅！其次，性格要好，温润有礼，心细善良。最后，人品要好，正直果敢，有担当有道德。” “那你又要如何判断呢？”陈知衍接着追问。 “沟通啊。”周聿宁理所当然。 “沟通？吸引渣男的最佳手段。”陈知衍笑了，“是个人都知道那些是好话，顺着说谁不会？你说什么他都说对，哪天把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呢！” “那不谈了还不行？你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玩弄感情、欺骗成性、无恶不作！”周聿宁说急眼了，闭眼一通乱杀。 “嘿？我招你惹你了？”陈知衍双手插眼，满脸冤枉。 “是，多亏您手下留情，没招惹我，但你招惹刘恩慈了。”话一说完，鸦雀无声，气氛降到了冰点。 两人正相顾无言地僵持着，大人们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各回各家。临告别前陈母找到周聿宁：“亮亮，你和知衍两人还没加微信啊？” 最后两人加上了微信。想加微信自己不会问我要啊，还要老妈提出来，毛病一样。周聿宁晚上躺在床上腹诽陈知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