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被冷冰冰权臣娇宠了》 第1章 穿书 “少夫人,咱们走快点,王公子的马车就在前面。”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时,时酥豁然清醒了过来。 只见眼前是一道幽暗狭长的巷子,她被人拽着手臂,匆忙往前奔跑。 跑了两步,她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止住了脚步。 那人见状,也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她,“少夫人怎么了?” 少夫人? 时酥脑子嗡嗡作响,盯着眼前年轻的女孩子,“你在喊谁?” 那人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什么,笑得暧日未,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道:“瞧奴婢这张嘴,您马上就要跟王公子离开这里了,当然就不再是容府的少夫人,应该改叫王夫人才是。” 时酥被她一席话,说得更加头晕了。 什么容府少夫人,王夫人的? “不过眼下,咱们赶路要紧,要不然王公子该要等着急了。”那人说着,蓦然加大了力气拽她,“快走吧。” 时酥被动地跟着她往前跑了两步,脑子逐渐清明。 眼下这桥段,怎么那么像她前几日看的书里,私奔的桥段? 想着,她试探地唤了对方一句,“迎春?” “怎么了夫人?”那人不解问道,脸上却压着不耐烦。 时酥目光一闪,对方竟然真的叫迎春? 她又道:“你确定王大富在前面等着我?”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夫人还在怀疑?王公子当然在前面等您啊,这都是说好的事情。 夫人就放心吧,王公子都打点好了,只要您上了王公子的马车,就能离开京城,去过您想要的生活了。”迎春着急地说。 那王公子果然叫王大富! 时酥心头一阵惊异。 望着丫鬟着急的神情,她心里一阵阵发寒。 怕是她一上那王公子的马车,容府的人便会出现,来个当场抓奸。 到时,她非但会被容家给休了,还会被浸猪笼,活活给淹死。 就像她看的那本书的情节一样。 这个时候,时酥已经顾不得是梦境还是现实,手指向前面,惊讶道:“咦,王公子来了。” 果然,迎春转头看去。 趁这机会,时酥飞快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迎春后脑上。 “啪”的一声,迎春应声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时酥见状,扔了手里的石头。 看着躺在地上的丫鬟,她眉头拧紧,正在这时,她脑子突然疼了下,然后涌入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都是关于原主的。 接收完原主的记忆后,她一脸惊愕。 尽管不愿意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她穿书了,还穿成了书里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并且拥有原主的记忆。 原主本是时家千金,只可惜少时家族突遭横祸,双亲殒命,无依无靠,被外祖母容老夫人养在了膝下。 因时母是容老夫人唯一的女儿,而原主又是时母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自然,原主便深受容老夫人的疼爱,不过也因此,原主性子养得有些娇纵任性。 半年前,经由容老夫人做主,原主嫁给了容国公府世子容桢为妻。 而原书女主,正是原主的妯娌,沈玉婉。 沈玉婉与原主娇纵的性子截然相反,她出生名门,性情温婉大方,自她进门后,俨然便成了原主的参照组,二人无论做什么,旁人总是会拿来做比较。 原主的性子除了娇纵些外,原本也没什么,但自从有了女主作比较后,她的那些缺点,便被放大了。 有了对比后,原主的缺点,自然便被人诟病,不管做什么,总是会被人拿出来和沈玉婉做比较。 反观女主,有了原主这样的人做对比,显得更加出众,赞誉声一片。 长期活在这种比较当中,原主变得阴郁起来,加上丈夫容桢,性情凉薄淡漠,对她不假辞色,刚成亲,便撇下她,外出公干,于几日前才回来。 原主早就心生不满,被人撺掇后,便认识了王公子。 与容桢凉薄的性情不同,王公子惯会甜言蜜语,将原主哄得心花怒放,又有身边丫鬟的蛊动,原主便打算在今晚,离开容国公府,与那王公子私奔,远走高飞。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别人设计好的,她一旦上了王公子的马车,便会被躲在暗处的容家人抓个现形。 到时她不但会被休弃,还会被浸猪笼,下场凄惨。 想到此,时酥冷汗涔涔。 迎春这丫鬟不是个好东西,她背主求荣,与外人联合,设计了这一出,欲置原主于死地。 时酥冷笑着,从丫鬟身上扯下包袱,将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揣在身上后,便将那还剩几件衣衫的包袱扔回到了丫鬟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果断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 另一头的巷子口,非但王公子的马车等在那里,连容家的人,也守在那里,自然不能走。 出了巷子后,她径直去了一个地方。 而时酥丝毫不知道,黑暗中,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方才所做的一切,都已落入别人眼中。 她走后没多久,破败的墙后,便掠出一道黑影,朝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紧接着,墙后又走出来两个人。 微弱的月光中,隐约可看到,走在前面那人,骨相俊美,气质高贵,虽然处在黑夜中,也让人难以忽略。 走在后面的人,则作侍卫打扮,年纪很轻,大概十几岁的样子。 “世子,少夫人怎么往另一边去了?”侍卫打扮的那人,忍不住出声道。 被称作世子的男人,看着时酥离开的方向,蹙了蹙眉,“不清楚。” 侍卫闻言,便没再多言,而是指着地上的丫鬟,请示道:“这丫鬟要怎么处置?” “待十一回来再说。”男人淡淡道。 没多久,十一便回来了。 “怎么样十一,少夫人去了何处?”侍卫迫切问道。 十一面色古怪地看了眼自家主子,才道:“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男人顿了下,却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默契地避回了那堵破墙。 没多久,昏暗的巷子里,进来两个男人,不由分说便将昏迷的丫鬟给抬走了。 侍卫瞪大了眼睛,“他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竟敢掳人?” 十一咳嗽了声,“他们不是掳,他们付了银子的。” “什么意思?”侍卫不解。 十一看了眼自家主子,再次轻轻咳嗽一声,“少夫人已将迎春卖给了倚红楼。” “什么?”侍卫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男人也是愣了下,眸中闪过惊讶。 “还有一件事。”十一突然道。 “什么?”男人微抬黑眸,淡淡问。 第2章 丈夫容桢 十一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怪事,蹙眉道:“世子夫人方才还去了官府,检举王公子是近日出现的江洋大盗,官府已经派人前去捉拿了。” 这下,侍卫惊得张大了嘴巴,都不会反应了。 男人也失语了。 十一觑了觑他的面色,忍不住道:“属下觉得,世子夫人很可能是被人诬蔑的。 若是世子夫人真与那王公子有染,怎么会跑去官府检举? 侍卫回过神来,也点着头附和道:“有道理啊。” 男人沉默。 事情急转直下,是他没有料到的。 今晚的时氏,跟平时的她,似乎判若两人。 那狠辣果断的手段,与她平时的娇纵任性,是截然相反。 他总觉得有些违和。 但又不说上来,哪里不对。 半晌,他吩咐十一,“既然是‘江洋大盗’,那便好好审问一番。” 十一一凛,“属下明白。” “嗯。”男人低沉地应了声,未再说什么,领着侍卫,朝巷子外走去。 另一边,时酥掂了掂手里的钱袋,脚步轻松地往容国公府走去。 迎春联合外人,设计出卖主子,这种人,就该发卖了。 她解气地想着,这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她飞快将钱袋收进袖子里,警惕地打量着这辆马车。 马车的外观很朴素,但马车却很高大,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她正猜测着对方的来头,这时,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青衣劲装的少年。 少年目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后,朝她恭敬道:“世子夫人,世子请您上车。” 时酥闻言,心下一惊。 世子? 容桢? 原主的丈夫? 再看看眼前的少年,确实有些眼熟。 她很快想起来,此人正是容桢身边的侍卫十四。 “世子夫人请!”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酥麻了。 这个时候,跑是不能跑的,否则必定引起怀疑。 她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进车厢的时候,她脚踩到了裙角,整个人“扑通”一声,摔了进去。 她整个人都摔懵了,还未反应过来,头顶便砸落一个低沉的声音。 “夫人不必行此大礼。” 时酥:“行你……” 妈字刚要出口,却在看到对方的长相时,戛然而止。 对着帅哥爆粗口,貌似不太文雅。 她果断住了嘴。 不过,眼前这个帅哥,就是她的便宜夫婿? 长得真是好,骨相俊美文雅,坐姿端正笔挺。 成熟内敛的气质,让人很难想象,他才二十多岁。 不过古人大都早熟。 “嗯?”容桢微倾下身来,“夫人想说什么?” 一股威压之感,霎时扑面而来,时酥心里一惊,干笑道:“夫君,真是巧啊。” 容桢顿了下,缓缓坐直身体,薄唇吐出几个字,“并不巧。” 时酥闻言,心下一跳,索性不开口了。 她拍拍裙角,起了身。 既然不是凑巧,那便说明,对方怕是一直跟着自己。 那她刚才在巷子里干的事情,他应该都知道了。 也是,对方可是大理寺卿,朝廷正三品,自然是明察秋毫,在收到消息,妻子要与人私奔时,怎会不派人盯梢? 好在她方才去了一趟官府,检举了那王大富。 官府正为那江洋大盗一事,焦头烂额,自然不会放过可疑之人。 这会儿,王大富应该已经被投入大牢了。 冲着她检举这一点,也能撇干净她与王大富的关系了吧? 想到此,她心里悄然松了口气,人也坦然了几分。 她没注意到的是,容桢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这是容桢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妻子。 二人虽然在一个府里长大,但他虚长她几岁,与她接触不多,只知她性子娇纵,颇是任性。 祖母要将她许配给他时,他心里是抵触的。 但他早已过了婚娶的年纪,加上家中长辈,总是催婚,他想着,这个表妹,总归是在府里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娶了她,也能堵住长辈们的嘴,还能挡了皇上的赐婚,便应允了婚事。 不过婚后,他便被皇帝派出去办差了,几日前才回京。 没想到,他才回京,便接到消息,他这个妻子,欲与人私奔。 他派人调查过,这段时间,时氏确实与一个王姓男子,过从甚密。 其实,时氏若是不喜欢他,他可以放她走,可她用这样的方式,给他难堪,他自然不能容忍。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他携了手下,候在暗巷中,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有怎样的胆子,敢给他戴绿帽。 但他万万没想到,时氏非但没有私奔,还将身边的丫鬟给砸晕,并卖去了烟花之地,还顺手检举了那王姓男子,让他蹲了大狱。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了。 时氏与那王姓男子,应该是认识,但还没有到那一步,想来是丫鬟与那王姓男子勾结,想害她,被她识破了,所以她将计就计,砸晕了丫鬟,并找了江洋大盗的借口,将王姓男子送进了大牢。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时氏的所有举措。 思及此,他收敛思绪,淡淡道:“那么晚了,夫人不待在府中,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闲逛?” 时酥闻言,眉梢微挑。 这个男人挺沉得住气的嘛,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故意多此一问。 可想到原主的下场,她不敢大意。 容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大族,礼教森严,规矩严苛,不容人挑衅。 所以原主纵然深受容老夫人宠爱,也落了个被浸猪笼的下场。 虽然她将王大富送进大牢的举措,撇清了与他的关系,但说不准,人家依旧不相信,所以现在是在试探她呢? 想着,她从袖子里扯出帕子,故意低下头,绞着帕子,又是失落,又是难为情地说:“夫君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问?这不是故意要让妾身无地自容么?” “你做了什么,要无地自容?”容桢淡淡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可无形中,却给人一种威压之感。 时酥叹了口气,一脸幽怨地看着他,“妾身与夫君成亲半载,可夫君连我的屋子都没有踏足过,你、你可知府中的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议论妾身的?” 容桢顿了下,淡淡道:“愿闻其详。” 第3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时酥瞥了他一眼,抹着眼泪道:“他们说……说夫君其实在外面有人,还金屋藏娇,所以才会看不上妾身的。 妾身虽然占着容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却留不住夫君的心,迟早要成为下堂妇…… 说到后面,时酥轻轻抽泣了声,“夫君,他们说的,果然都是真的,是不是?” 容桢眉头皱起,“没有的事,别听他们胡说。” 时酥摇了摇头,一脸凄苦道:“夫君不用骗妾身,既然夫君心里已有人,妾身也不好意思继续霸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不如夫君给妾身一封休书吧?” 说完,她暗暗瞥着他。 容桢既不喜欢她,见她这般识趣,应该会狂喜地同意吧? 想到她马上就能得到自由了,她心里便一阵雀跃。 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容桢竟沉默了下来。 他确实不喜欢时氏,因此娶了她后,并没有过心,但他没有想到,她在府里,竟是这样的处境。 “没有人。”良久,他淡淡道。 “啊?”时酥乍然听得这句,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外面没有人,你且安心当你的世子夫人,不必听他们嘴碎。”容桢沉声道。 时酥闻言,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心里拔凉拔凉的。 怎么容桢的反应,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他并不喜欢她,她都愿意自请下堂了,他为何不顺势同意? 怎么会这样? 还是说,对方以为她在做戏?是在以退为进? 她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忍不住重申,“我方才所言,乃肺腑之言,你若是顾忌着祖母,大可不必,我会跟她说的。” 她自认态度非常诚恳了,可男人却淡淡瞥了她一眼,“夫人就这么想与我脱离关系?” 时酥一滞,干巴巴地说:“并非妾身想与你脱离关系,只是妾身觉得自己德不配位,实在不该继续霸着世子夫人的位置。 而且夫君人中龙凤,眼下就算没有别的女人,日后也必定会遇到心仪的姑娘的。 早日恢复单身,夫君日后也能将心爱的姑娘娶进府里。” 容桢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夫人有这般觉悟,是好事,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不要再想了,以后好好的就行。” 时酥:“……” 容桢顿了下,道:“我也有错,以后会注意的。” 时酥:“……” 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耐性这么好。 听他的意思,若她不再行差踏错,会好好待她? 她心里顿时有些纠结起来。 容桢相貌好,品性也不错,还能力卓绝,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很多女人求之不得的。 若是在现代,碰到这样的男人,她可能会主动追求。 但这里是古代啊,且还是在一本书里。 而这本书的主角,是容桢的庶弟容琛。 按照情节发展,未来容琛可是会替代容桢,成为容国公府世子,继承国公府的,而容桢的下场却并不好。 想到这里,她霎时清醒了些。 不行不行,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她若听了他的话,当真乖乖做他的世子夫人,到时候怕也会落得一个不好的结局。 穿进书里,已经非她所愿了,她可不想再将小命给搭上。 但貌似要被休掉,也不是那么容易。 先不说容桢这关,毕竟世家大族都是要脸面的,才成亲半载,就将她休了,传出去,他们的脸面也不好看。 看来,她要恢复自由身,还得再熬熬。 她若有所思着,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她想得到自由,唯有让容桢厌恶她,主动休了她才行。 想着,她目光瞥向面容俊美,神情淡漠的男人。 怎么样,才能让他厌恶了她,而休了她呢? 心里暗忖了一番后,她故意挪近了些,试探着去拉他的袖子,“表哥,今晚……” 话语点到为止。 容桢没料到她会突然挨近。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飘荡在鼻间,他蹙了蹙眉,感到不适。 他不动声色地扯回袖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声音沉润,“你不热么?” “啊?”时酥眨着桃花眸,有些没反应过来。 容桢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推开了窗子。 一阵凉风霎时吹了进来。 容桢眉眼顿时舒展开。 时酥品过味来。 这个男人可是嫌她身上的香味太浓郁了? 她忍不住抬臂嗅闻了下,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脂粉味确实太浓厚。 抬手一摸,还摸到了一层的厚粉。 她嘴角抽搐了下。 原主该不会将一整罐的粉,都敷在脸上了吧? 不要说容桢讨厌,她也不喜啊。 怪不得她觉得脸上不舒服。 这下,她也没了心思再去试探容桢,是恨不得赶紧回去,将妆给卸了。 到了容国公府,马车停下来。 时酥一心惦记着回去洗脸的事情,马车刚停稳,她便冲了出去。 不等十四放好梯子,她便直接跳了下去,拔腿往府内跑。 十四看得惊诧不已。 世子夫人怎么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啊? 那么高,她怎么就直接跳下来了? 容桢也是怔了下。 但想到在暗巷里,她捡石头砸迎春的利落手法,又不意外了。 这个女人……与他所了解到的,截然不同。 回到青竹院,他刚沐浴完,从净室出来,十一便回来了,禀报道:“按主子的吩咐,属下已将王大富关进了大理寺,经过审讯,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他是受了迎春的指使,才故意接近少夫人的,今晚确实是与少夫人约好了见面,再一起离开京城,但他并不知道少夫人放了他鸽子,还检举了他。” 容桢点头,“这么说来,那丫鬟确实不无辜。” “是。”十一点头。 “可一个丫鬟,有什么能耐指使别人做事?她又为何要设计陷害自己的主子?据我所知,迎春自小便跟着时氏了。”容桢修长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提出疑问。 十一皱着眉道:“属下也觉得事情蹊跷,迎春怕也是受人指使的,但无论怎么审讯,那王公子都说不清楚。” “迎春那边呢?可有设法从她口中撬出幕后之人?”容桢道。 第4章 时氏……也不无辜 十一闻言,面色很难看,“属下审讯完王公子后,便立即去了倚红楼找迎春,可没想到,迎春已跳楼身亡了。 那老鸨跟属下说,迎春不愿意接客,趁人不注意,便跳了楼。” 容桢一顿,“跳楼了?” “是。”十一点头。 容桢黑眸微眯,“那幕后之人的动作倒是快。” 十一怔了下,旋即目光微凛,“主子的意思是,迎春怕不是跳楼的,而是被人蓄谋灭口的?” “嗯。”容桢淡淡颔首。 十一蹙眉,“这么看来,迎春的死,定是那幕后之人干的。” 容桢沉吟片刻后,吩咐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继续暗中调查。” “是。”十一应了声。 他退下后,容桢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时氏一个生长在后宅中的妇人,到底与谁结了怨,竟被这般设计?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他向来没放在心上的这个妻子,似乎比他所想的要聪敏许多,做事分外干脆利落。 她明知道迎春陷害了她,却没有留下她,从她口中套出幕后主使,而是直接将人给发卖了,是不是表示,她已经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他好奇的是,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在今晚? 如果是在今晚,是不是表示,她原本是打算与那王姓男子私奔?发现被设计,才将计就计,打晕了丫鬟,并送王姓男子入了大牢? 若真如此,时氏……也不无辜。 容桢黑眸微微眯起。 时酥并不知道这些插曲,她回到原主住的落雪院后,便火速地卸去了脸上的厚粉。 看着恢复干净清透的脸,她甚是满意。 没想到原主竟长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时酥心里的茫然感顿消。 尽管她不愿意接受,但她现在已经跟原主合二为一了。 从今而后,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 想通了后,她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这个时候,她格外庆幸自己拥有原主的记忆,否则她还得需要时间来了解和适应。 她现在已接受了自己穿书,成了容国府世子夫人的事实。 禀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她并没有太过为此事忧愁。 反正容桢不喜欢她,她努努力,让他休了自己就好。 到时,她便能重获自由。 想通了这些,时酥便不再纠结。 从净室出来,丫鬟玉翘已经铺好了床褥。 时酥坐在柔软的床上,由衷道谢,“谢谢你。” 玉翘愣了下,旋即局促地摆摆手,“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哪能当得世子夫人的谢?真是折煞奴婢了。” 时酥见状,反应了过来,轻咳一声,拍拍床褥道:“那……我先睡了。” 玉翘点点头,上前来,扶着她躺下,并贴心地将帐子放下来,只留了床前的两盏灯,便退去了外间。 听着外间传来的动静,想着丫鬟应该也睡下了,时酥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幸好她有原主的记忆,否则太抓瞎了。 原主身边有两个一等丫鬟,分别是迎春和玉翘。 不过迎春嘴巴伶俐,又会拍马屁,便深得原主的信任和器重,而老实木讷的玉翘,却并不得原主的待见。 因此出入,原主都只带迎春,有什么事情,也只跟迎春说。 殊不知,迎春是包藏祸心,早就背叛了她,还伙同外人,一起设计陷害她。 想到今晚的这出私奔的戏码,时酥冷笑。 迎春只是一个丫鬟,若非被人指使,哪有那个胆子,敢陷害原主? 至于那幕后之人嘛…… 现在阴谋失败,怕是要急跳脚了。 正如时酥所想的那样,国公府偏僻无人的院落,此时正有人在低声说话。 “……明明计划得好好的,怎么就失败了?”一个压低的女声,阴郁地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时氏并没有如约出现,反而突然来了官府的人,说马车里的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江洋大盗, 官府的人二话不说,便将王公子带走了,现在,人还在大牢里蹲着呢。”另一个男声,颇为纳闷地说。 前面说话的女人,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沉声道:“会不会是容桢搞的鬼?” 男子立即点头,“属下也觉得,定是他所为,不过,幸好您有先见之明,派人将迎春给灭了口,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再说下去。 但女人懂他的意思。 若非她先下手,她就要暴露了。 “这段时间,先别再有动作,容桢这个人,并不好对付。”她咬着牙道。 “是。” 两人说完话,便各自散去了。 …… 翌日。 天刚亮,时酥便起了。 因为原主每日早上都要去给容老夫人请安,并陪她用膳。 这也是为什么,容老夫人那么宠她了。 这一点上,原主确实做得很好。 可能她自己也知道,阖府,她能倚仗的只有容老夫人,因而对容老夫人颇有孝心。 可这却苦了时酥了。 看着外面蒙蒙的天光,她频频打着哈欠,懒懒地坐在床边,任由玉翘给自己洗漱更衣。 玉翘话不多,做事却心细又麻利。 在她的帮助下,时酥很快洗漱穿戴好。 她照了照镜子。 只见镜子中的女子,穿着艳丽的衣裙,头上珠围翠绕,显得珠光宝气,富贵华丽…… 时酥见状,嘴角抽搐了下。 玉翘该不会将整个首饰盒都戴在了她头上吧? 她叹着气,将头上多余的首饰,一一摘了下来。 玉翘见状,有些局促地揉捏了下手,小心翼翼问:“世子夫人不喜欢奴婢的妆扮么?” “是不喜欢。”时酥诚实地点点头。 除了原主,谁会喜欢这般类似暴发户的妆扮啊。 玉翘面色变了变,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 时酥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别别别,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是我自己看腻了这样的妆扮,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像从前那样为我妆扮。 我现在喜欢简单的,越简单越好。”说罢,她将一只简单,却不失精致的簪子,插入发间,“就像这样,即可。” 玉翘惊讶地看着她。 时酥碰了碰发鬓,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玉翘愣愣点头。 第5章 时酥心头一跳 “我也觉得这样好看。”时酥对着镜子,又照了照,甚是满意。 她这张脸本就不俗,头上戴太多首饰,反而将她原本的美貌,给掩盖了,人也显得老气。 素净简单的妆容,才能更加突显她的美貌和年轻。 看着自己这张年轻漂亮,又富有朝气的脸,时酥满意极了。 虽然她跟原主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原主的岁数,比她现代时还要年轻几数。 这满满的胶原蛋白,看着就令人欣喜,实在不必过多的涂脂抹粉。 之后,她又去衣柜里翻了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件样式简单,颜色素净些的衣裙。 她跟原主的品味截然不同。 原主偏爱艳丽华贵的衣裙,她却钟爱素净简洁的衣裙。 换了身素净衣裙后,时酥又照了照镜子,这下,终于彻底满意了。 转身的时候,她分明看到玉翘眼中的惊艳。 她失笑着,带她一起出了门,往容老夫人的玉寿堂走去。 容府家大业大,府邸占地辽阔。 单单从她的落雪院走到玉寿堂,便走了一刻钟左右。 不过园中景致漂亮非凡,一路走来,丝毫不觉得枯燥,反而让她觉得像在逛公园一样心情愉悦。 刚到玉寿堂门外,便碰到了同样来给老夫人请安的国公夫人傅氏,也就是原主的婆母,以及侧室夫人高氏和她的儿媳妇沈玉婉。 “母亲。”时酥上前给傅氏行了一礼。 傅氏四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宜的脸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不过她性子偏冷,看到她今日的妆容,眸底虽有些惊讶,但态度不冷不热,只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 时酥知道傅氏,对原主不太满意,因此并不意外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 “见过世子夫人。”这时,高氏和沈玉婉,也上前来给时酥行礼。 “免礼。”时酥淡淡笑着,目光打量着二人。 二人直起身来。 高氏虽然也有三十好几了,但风韵犹存,身段傲人。 不同于傅氏的清冷性子,她眉眼带笑地说:“世子夫人真是越发好看了,气色红润,一看就是有喜事。” 沈玉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时酥,这时也发现了时酥跟平日的不同。 没了浓厚妆容的时酥,一张脸蛋,是越发清透漂亮了,那光滑的肌肤,像是刚剥壳的鸡蛋般,粉嫩光泽。 这个发现,令沈玉婉轻蹙了下眉。 时酥注意到,高氏说这话的时候,傅氏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来,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她眨了下眸,笑眯眯地说:“世子回来了,算不算?” “算,当然算。”高氏连忙附和,想到什么,用帕子掩唇,轻声笑道,“听说昨晚上世子夫人是与世子一起回来的呢。” “侧夫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时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高氏笑道:“非是我消息灵通,而是这件事情,阖府都传遍了,我便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言笑晏晏地说,“不过我得在这里,先恭喜世子夫人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咱们世子夫人就会为我们容家诞下长孙了。” 时酥心道,怪不得高氏盛宠不衰,除了长得美艳之外,一张嘴能说会道,惯会做表面功夫,让人辨不出真假。 果然,傅氏板着的脸,听了高氏的话,变得柔和了许多。 只不过,她的变化,不知是因为高氏提到了容桢,还是因为时酥能为容家诞下长孙的话? “还没影儿的事,侧夫人恭喜得过早了。”时酥干笑。 她的公爹容国公,后院女人众多,好在子嗣不算多,只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容桢,为傅氏所生,二儿子容琛,为高氏所生,才九岁的小儿子容韫,则是小妾柳氏所生,另有两个女儿,都还小,分别是陈氏和王氏所生。 进玉寿堂的时候,时酥看了眼没怎么说话的沈玉婉。 不愧是女主,还挺沉得住气的。 而且沈玉婉气质端庄温婉,举止言行,无可挑剔。 相比起原主的娇纵任性,确实她这样的人设,更容易收服人心。 只是没人知道,那得体温柔的笑容背后,藏着一颗怎样狠辣的心思。 原书中,原主落得那样的下场,就是她一手设计的。 但原书中,二人是处于对立面的,所以她设计了原主,让人无从指摘。 可现在,她成了原主,因此再看向沈玉婉时,不免心中发寒。 这个女人,很擅于用温柔做伪装。 察觉到她看来的目光,沈玉婉脸上浮现笑意,“嫂嫂怎么这般看着我?” 时酥眨了下眼,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下,然后吹了吹手指,笑道:“你脸上有个脏东西,替你拿掉了。” 沈玉婉一滞,继而面色涨红了。 似乎很难接受,她脸上竟然会沾上脏东西。 她目光轻轻剜了眼身后的丫鬟。 丫鬟春喜,面色霎时一紧。 看着主仆二人的眉眼官司,时酥勾唇笑了下,脚步轻快地进了屋。 “祖母。” 一进到屋里,时酥先是熟络地向座上的容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便亲昵地坐到了她身边。 傅氏和高氏,以及沈玉婉,先后向老夫人见了礼。 之后,各人落座。 容老夫人慈爱的目光,落在时酥脸上,颇是惊讶地说:“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上老人家睿智的眼睛,时酥心头就是一跳。 但很快,她便稳住了,故意双手捧脸,笑眯眯地说:“是不是又变漂亮了?” 容老夫人笑骂道:“不害臊。” 时酥小脸一垮,“难道祖母觉得我这样不好看?” 容老夫人认真地端详着她的脸,点着头,夸赞道:“是比平时好看多了,脸还是要干干净净的好看。” 时酥立即阴转晴,挽着她的手臂,讨巧地说:“我听祖母的,以后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了。” 容老夫人听得很是舒心,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疼爱之意,显而易见,嘴里却道:“哟,今儿这嘴变甜了,晓得哄我老人家开心了。” “我是认真的。”时酥正色道。 “行了,你这个丫头什么性子,我还会不了解?”容老夫人笑了笑,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个丫头,自小到大跟在她身边,也是被她宠坏了,性子养得任性了一些。 只希望容桢能多包容她一些。 “景之回来了,你可要多上点心。”容老夫人提点道。 “知道了。”时酥嘴上应了下来。 第6章 免得想歪 见她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容老夫人心里有些急,面上却不显,而是岔开话题道:“对了,昨晚上,你与景之一同出去了?” 时酥眨了眨眸,诧异道:“祖母这又是听谁说的?” “下人看到昨晚上你跟景之是一前一后回来的。”容老夫人慈祥的脸上,浮起笑意。 时酥顿了下,好吧,高氏说的阖府都知道昨晚她跟容桢一起回来了,看来不全是假话。 她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顿了顿,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老人家想歪,便补充道,“不过,我是在回府的半道上碰到的世子,世子捎了我一程,仅此而已。” “景之的马车,可是从不带姑娘的。” 不等容老夫人说什么,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傅氏,忽然出声道,看向时酥的目光,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时酥一怔。 就见容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加深,隐约还带着欣慰。 时酥眨了眨眸,竟然觉得她这笑容有些眼熟。 不就是她磕cp时的姨母笑么? 难不成,祖母是在磕她和容桢? 时酥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嘴角抽搐了下,试图辩驳,“世子、世子大概是突然善心大发了吧。” 容老夫人摇摇头,“不不不,景之向来心肠冷硬,不会善心大发的。” “对。”傅氏竟然点头附和,冷着脸道,“他能善心大发,太阳得从西边出来。” 时酥:“……” 容老夫人和傅氏仿佛还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实在耐人寻味。 像是在说,他们很快便能抱上曾孙、孙子了。 时酥:“……” 这时,安静坐着的沈玉婉,突然好奇道:“怎么昨晚上嫂嫂还出府了么?” 经她一提醒,容老夫人也有些诧异,“对啊,你大晚上的出府做什么?” 时酥心道,若是老夫人知道她昨晚上出府,是想与人私奔,远走高飞的,大概要气出病来。 就像原书中一样。 事情暴露后,老夫人对原主很是失望,也确实病倒了。 以至于后面原主被沉潭,老夫人也无力保下她。 想到此,时酥看了眼娴静温婉的沈玉婉。 心里冷笑一声,她脑袋故意在容老夫人手臂上蹭了蹭,眨着眼睛,撒娇道:“我能不说么?” 沈玉婉像是愣了下,旋即拿帕子捂着嘴笑道:“嫂嫂是害羞了吗,该不会是昨晚跟世子去哪里玩了吧?” 她这么一说,容老夫人和傅氏的目光,俱都希冀地看向时酥。 眸中的期待,不要太明显。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这误会大了,必须澄清。 想着,她甩了下帕子道:“哎呀,玉婉你胡说什么?世子政务繁忙,哪有那个闲心?其实是……” “其实什么?”沈玉婉含笑追问。 时酥瞥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说:“其实昨晚,我就是突然想吃西市的臭豆腐了,就、就溜出去了,然后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世子。” “你昨晚吃了臭豆腐?”傅氏声音隐忍道。 时酥愣了愣,“是、是的,怎么了?” “景之他最讨厌臭豆腐的气味了,怪不得他昨晚没去你屋里。”傅氏声音清冷道,语气却有些气急败坏。 时酥:“……” 原来容桢最讨厌臭豆腐的气味啊? 但是她没有吃臭豆腐,人家也不屑进她的屋啊。 不过想到容桢清风霁月的模样,会讨厌臭豆腐的气味,并不令人意外。 其实很多人都闻不来臭豆腐的味道。 就像她,在没吃过臭豆腐之前,对那味道,也是敬而远之。 直到无意中吃过一次后,便喜欢上了。 臭豆腐是闻着臭 ,吃着香。 但讨厌臭豆腐的味道,算不算是容桢的一项弱点? 时酥若有所思着。 “以后,可不许再吃了。”傅氏皱着眉,沉声道。 时酥眨了眨眸,颇为无辜地看着她。 臭豆腐可是她最爱的食物之一,让她以后不许吃了? 臣妾做不到啊。 时酥在心里呐喊。 “记住了吗?”傅氏加重了语气。 时酥可怜巴巴地点点头,“记住了。” 记住了是一回事,遵不遵守,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身份不允许,此时傅氏怕是要上前按着她的头,让她答应了。 “真是个馋嘴猴。”容老夫人摇了摇头,万分无奈。 沈玉婉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竟然被时酥就这么给唬弄过去了。 她垂下眼睛,语声温柔地说:“嫂嫂若是想吃了,其实可以让下人去买的,没必要自己跑一趟……” 她话音未落,傅氏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你这是在怂恿时酥继续吃臭豆腐?” 沈玉婉一愣,张嘴辩解,“夫人误会了,玉婉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最好。”容母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沈玉婉攥紧了掌心。 看到傅氏怼沈玉婉,时酥有些惊讶。 沈玉婉平日里惯会做好人,性子又好,因此性情冷淡的傅氏,对她也是颇有好感的。 倒没想到,傅氏会当场怼沈玉婉。 看到自己的儿媳被当众怼了,高氏面色有些不自在,但到底是没有出口说什么。 她素来聪明,不会跟傅氏硬碰硬。 “母亲,没什么事,儿媳和时酥便先回去了。”这时,傅氏突然对容老夫人道。 容老夫人看出来儿媳是有话要对时酥说,便点头道:“去吧。”又对时酥道,“今日不留你一起用膳了。” “好的,祖母。”时酥乖巧起身。 高氏和沈玉婉也起身告退。 出了玉寿堂,看到跟在时酥身后的玉翘,沈玉婉目光闪了下,语气不经意般道:“嫂嫂,今日怎么是玉翘跟着,怎不见迎春?” 时酥脚步顿了下,心道,终于还是沉不住了。 她扭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迎春那丫头的手脚不干净,竟然偷了我的首饰,拿去典当,昨日已让我给发卖了。 怎么,玉婉很喜欢迎春么?早知道,我便将她送给你了。” 沈玉婉眸底快速地惊过什么,笑道:“嫂嫂说笑了,我是见你以前出入带的都是迎春,今日换成了玉翘,好奇罢了。既然她手脚不干净,确实应该打发了。” 第7章 真是要命 时酥点头,“你说得没错。” “对了夫人,后日府上的宴会名单,已经拟好了,一会儿,我让人给您送过去。”沈玉婉转头对傅氏道。 傅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辛苦了。” “这些都是玉婉应该做的。”沈玉婉语气谦逊道。 傅氏没再说什么,带着时酥走了。 见状,沈玉婉抿紧了唇。 这时,没说话的高氏,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人呐,得沉得住气才行。” 沈玉婉顿了下,点点头,“儿媳定当谨记母亲的话。” 她这句母亲,喊得高氏很是慰贴,但嘴上却训诫道:“下次可不能这么喊了,让人听到,就麻烦了。” “儿媳晓得,这里没人,母亲放心。”沈玉婉含笑道。 高氏笑了下,转头看着傅氏和时酥离开的方向,淡淡道:“这时氏,确实跟往常不太一样了,整个人好像变得通透了很多,可真是怪事。” 沈玉婉也有这样的感觉,却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她就算变了,本质上还是一样。” 高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得也是。” 她确实不该担心的。 时氏变得通透了又如何?她的儿媳玉婉,可比那草包有本事多了。 否则国公也不会指名要玉婉协助傅氏料理后宅之事。 而身为世子夫人的时氏,不过是空有名头罢了。 想到此,她唇角勾了勾。 她被傅氏压了大半辈子,这后半辈子啊,指不定谁更能挺直腰杆。 再说时酥跟着傅氏离开后,便去了傅氏的院子。 傅氏依旧板着脸,但却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与景之成亲已有半载,这次景之回来了,你可得加把劲,把握好时机。” 把握什么时机,时酥不傻,自然听得懂。 无非是叫她尽快与容桢生个一儿半女,好巩固府中地位。 她自然是不可能照办的,但也不会傻得跟这位准婆母唱反调。 她点了点头。 傅氏对她的反应,不甚满意,施加压力道:“再给你半年时间,若是没怀上,我便要为景之纳几房妾室了。” 时酥闻言,差点说求之不得了,因为那么一来,她跟容桢和离的机会更大。 但好在她忍住了。 并且脸上适时地露出郁闷的神情,蔫蔫道:“儿媳尽力而为。” 傅氏打了她一棍子后,又给起了甜枣,“你若能早日怀上,我便将那间祥凤楼,送给你。” 祥凤楼可是京中有名的首饰铺子,深受京中名媛贵妇的青睐不说,里面的首饰,更是贵得离谱,偏偏那么贵,生意还好得出奇,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傅氏果然是财大气粗。 时酥有片刻的心动。 毕竟有了那样一间日进斗金的铺子,她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可是对方提出的要求,却难倒了她。 她可没想过要跟容桢生孩子。 她还想与容桢和离,去过她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但面上,她却要做出欣喜激动的神情,“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傅氏顿了顿,忽然起身去取来一个箱子。 “这个你拿回去,好好翻阅学习。” 时酥搓着手掌,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铺子的账簿呢。 可下一刻,傅氏的话,却令她险些惊掉了下巴。 “这里面的风月秘笈,是我托人好不容易收集的,你可得保管好。” “风、风月秘笈?”时酥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傅氏倒是一点也不扭怩,直接将箱子,放到了她手上。 好沉! 时酥差点没有抱稳。 好家伙,这里面装了多少风月秘笈? “景之性子冷,不是个会主动的,你虽是姑娘家,必要的时候,主动一回,又能如何?”傅氏意味深长地说。 时酥:“……” 看不出来,她这个性子清冷的婆母,竟然这么……开放。 “我……知道了。”时酥流着汗道。 “你先回去吧,晚点,我让人给你送汤过去,你再借由送汤,设法留在景之屋中过夜。”傅氏又道。 时酥:“……”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要来了。 她还没准备好啊……不是,她没想过要与容桢酱酱酿酿啊。 但在婆母威严的目光下,她只能点头。 离开傅氏的院子,时酥抱着箱子,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落雪院走。 手里这个烫手山芋,真是要命。 偏偏,她还不能扔了。 唉! 她唉声叹气着,险些撞上一堵肉墙。 幸好她刹住了脚步。 只是抬头的瞬间,她手里的箱子,差点抱不稳,掉到地上。 一只修长的手适时地伸过来,替她托住了,“小心。” 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听得人耳朵都要怀孕了。 时酥感叹着。 她这个便宜丈夫,不但容颜绝世,连声音也是这么的动听。 “需要我替你拿么?”这时,容桢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时酥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心虚地抱着箱子,往后退了一步。 开玩笑,这箱子里的东西,若是让他看到了,她得社死。 即便这箱子是傅氏给她的。 “不用了,谢谢夫君。” “夫人不必客气。”容桢瞥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便抬脚往他的青竹院走去了。 时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他进了院门。 这才想起来,对方的院子,与她的落雪院非常近。 是当初二人大婚之时,容老夫人特地为她选的。 为的就是二人能走动方便。 怪不得她能在这里撞见他。 她摇了摇头,进了自己的落雪院。 一进到屋里,她便将屋门关紧。 本打算将箱子藏好的,但终究是架不住好奇,打开了箱子。 片刻后,她的脸又烫又红,啪的一声,将书册扔回箱子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灌下。 想到方才看到的一帧帧画面,便是她这个来自现代,见惯了形形色色场面的老油条,也得甘拜下风。 她那位婆母,为了抱孙子,也是豁出去了。 她没敢再看,火速将箱子藏在了床底下。 然后一屁股坐在脚踏上。 可一想到晚上送汤的事情,她又苦恼了起来。 她这个婆母,对抱孙子,还真是执着。 又是送风月秘笈,又是让她送汤制造机会的。 时酥叹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时酥洗漱好,都没见傅氏派人送汤过来,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她今晚能逃过一“劫”了。 她蹬了鞋子,刚要扑进柔软的被子里,这时,玉翘领了一个人走进来。 “世子夫人,林嬷嬷来了。” 第8章 同寝 时酥僵硬转身。 林嬷嬷笑眯眯地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世子夫人,夫人吩咐的汤已经准备好了,便有劳世子夫人送过去了。” 时酥敛了敛神,“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就送去。” 林嬷嬷摇了摇头,提醒,“世子很快就要就寝了,世子夫人这会儿送过去,正合适。” 时酥见她一副要监视自己的架势,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她手里的食盒,然后英勇就义般地出了院子,往容桢的青竹院去了。 她到的时候,青竹院的下人都准备下钥了。 她心道,傅氏真是掐得好时间,故意挑这个时间让她送来。 迎着下人意外的眼神,她挺直背脊,往主屋走去。 守在主屋外的十一和十四,见她到来,脸上俱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时酥迈上台阶,轻咳一声,问道:“世子睡下了吗?” 二人不约而同地摇头,“没有。” 时酥闻言,有些遗憾。 若是容桢歇下了,她就有借口了。 唉! “世子夫人请。”十一反应过来,连忙殷勤道。 时酥顿了顿,攥紧了食盒的把手,抬脚走了进去。 容桢的屋子很大,她进去的时候,里面没人。 她放下食盒,转头看了看,正准备溜之大吉,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屋子里的主人,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自净室走出来。 二人四目相对,俱都怔了下。 “你……怎么来了?”半晌,容桢反应过来,沉声问。 时酥目光在他着雪白单衣的挺拔身材上顿了顿,脑海里不期然想到白天看的风月秘笈,顿时觉得唇舌有些干。 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看着清瘦,外袍包裹下的身材,却这么有料。 她咽了咽口水,打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别开目光道:“我奉母亲之命,前来给你送汤。夫君喝了再睡吧。” 说罢,她打开食盒,将里面的汤给端了出来,捧到容桢面前。 看着女孩儿递到面前来的汤汁,容桢抿了下唇,终是接过,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碗递还给她,“多谢。” 时酥拿过空碗,有些踌躇地看了他一眼。 “不早了。”容桢淡淡道。 逐客之意,尤为明显。 时酥顿了下,将碗放回到桌上,然后转回身来道:“是不早了,那我们……就寝吧。” 容桢:“……” 对上男人惊愕的眼神,时酥轻咳一声,无可奈何地说:“夫君就当做好事,收留我一晚吧,否则我无法向母亲交差。” 容桢闻言,明白了过来,隐约松了口气。 顿了顿后,他嗓音低沉地“嗯”了声。 这下,时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同意她留下了? 这个男人还挺好说话的嘛。 她以为,对方可能不会同意呢。 她暗松了口气。 她今晚能留在容桢屋子里过夜,也算给了傅氏交代。 “外间的榻,还算宽敞,委屈夫人了。”容桢接着道。 时酥目光掠过一旁的软榻,嘴角抽搐了下,忍不住道:“不应该是你睡榻,我睡床么?” “我明早还要早起上朝,望夫人体谅一二。”容桢从容淡定地说。 时酥:“……” 还能怎么办? 要上朝的人最大。 时酥没敢有异议,乖乖点头,“那夫君请便吧。” “嗯。”容桢应了声,转身进了里间。 时酥在软榻上坐了下来。 行吧,有软榻睡就不错了,总比睡地板好。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踢了鞋子。 然而力道没把控好,一只鞋子竟被她踢飞了出去。 而且好巧不巧,正好落在抱着被子出来的容桢脚背上。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时酥:“……” 她要自闭了。 根本不敢去看男人的反应。 容桢顿了下,低头看了看脚下。 一只小巧的绣花鞋,砸在他脚背上后,又滚落到了地上。 正在时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捡的时候,男人已经抱着被子走了过来,放到了她身边。 然后,他又折返回去,俯下身,将鞋子捡起来,替她送过来,放在了她的脚下。 时酥先是惊讶,旋即一阵心虚,垂下头,对着手指道:“抱歉。”顿了顿,又道,“谢谢。” 容桢顿了顿,似笑非笑,“没想到夫人在私底下,竟这么……不拘小节。” 时酥:“……” 对方这话是褒还是贬啊? 她厚着脸皮道:“让夫君见笑了。” 容桢挑了下眉,“不早了,早点睡吧。” “晚安。”时酥脱口道。 容桢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时酥眨了下眸,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说的话有些暧昧了。 她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拉过被子,躺了下来,并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要入睡的样子。 容桢见她躺下,不便多待,将屋门关上后,便转身进了里间。 时酥听到动静,睁开一只眼缝。 见容桢进去了,暗暗吐了口气。 里间,容桢擦干头发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想起方才的事情,他清冷的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着实没有想到,私底下,时氏这么……有趣。 翌日,天刚蒙蒙亮,容桢便起了。 顾忌着时酥睡在外间,他洗漱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声音。 待他穿戴好,从里间出来的时候,竟见睡在软榻上的时酥,踢了被子。 因为睡觉的关系,她的寝裤滑上去,露出一条光滑的玉腿,此时正大刺刺地搭在榻沿边。 容桢愣了下,反应过来,飞快别开了目光。 但一张微红的俊脸,却出卖了他。 他蹙着眉,本想直接走出去。 但想到晨间比较凉,他眉头蹙了下,又倒退回去,伸手拉过被子,盖在睡熟的女孩儿身上。 期间,他目不斜视,并未看榻上的人儿。 时酥正睡得香,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屋门响了下。 但她太困了,没有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她睡性好,除了昨晚入睡时,有些不适外,后面很快便睡着了。 这会儿,还睡得很沉呢。 直到天色大亮,玉翘来喊她,她才醒来。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 “世子夫人,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快要到了。”玉翘提醒道。 时酥这才清醒过来。 抬眸一看,才记起来自己昨晚是睡在容桢屋里的。 待她回落雪院洗漱更衣,赶到玉寿堂的时候,傅氏几人早已经到了。 第9章 误会大了 见她进来,屋中几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包括容老夫人在内,个个表情微妙。 尤其是傅氏。 那素来板着的脸,看到时酥时,竟也柔和了几分。 时酥脚步微顿,看来她昨晚留宿青竹院一事,阖府都传遍了。 加上她今早睡得有些死,起晚了,她们定然在心里想入非非,认为她昨晚被容桢怎么样了。 想到此,她满脸黑线地走了进去。 “见过祖母、母亲。” “快到祖母身边来。”容老夫人笑容慈爱地朝她招手。 时酥立即走过去,乖巧地挨着她坐下。 高氏和沈玉婉起身,朝她行礼,“见过世子夫人。” “免礼。”时酥虚抬了下手。 “恭喜世子夫人,终于跟世子圆房了。”高氏满脸堆笑地说。 时酥:“……” 谁能相信,昨晚上她跟容桢什么事也没有呢? 她只能故作一脸娇羞地垂下头。 容老夫人愉悦地笑出声来,替她解着围道:“好了,年轻人面皮薄,你们别打趣她。” 说着,她转头打量了一眼时酥的气色,笑得越发慈爱了,拍着她的小手道:“以后若是起不来,便不用过来了,多睡一会儿。” 时酥:“……” 她觉得自己纵有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几人坐着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傅氏起身对容老夫人道:“母亲,我带时酥先告退了。” 时酥闻言,嘴角抽搐了下,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婆母今日不会又准备了什么后招吧? 容老夫人很是爽快地摆手,“去吧。” 时酥只得跟着傅氏离开了玉寿堂。 不出所料,傅氏又带着她去了自己的院子春晖院。 今日进去的时候,柳氏、王氏、陈氏,另有几个叫不出名姓的妾室已经候在那里了。 她们都是容国公的妾室,是来给傅氏请安的。 相比起别人家的正室,傅氏待这些妾室,还算宽容,免了她们日日来请安。 只需半个月请安一次就够了。 但是高氏却仗着容国公的宠爱,一次都没来给傅氏请安过。 傅氏也是脾性好,没与她计较。 几人请过安后,便伺候傅氏和时酥用了早膳。 之后,傅氏才挥手让她们回去。 时酥注意到,她们离去前,当中有个很年轻的女子,回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见状,时酥眨了下眸,有些不明所以。 因为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对她有些敌意。 难道这人与原主有过什么嫌隙? 偏偏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物。 而且这位妾室看起来还非常年轻,大概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她猜测,这位小妾进府应该没多少时日。 正思忖间,突听傅氏开口道:“那位是国公近日才纳进府中的妾室,叫辛吟霜,她的年纪跟你差不多。” 时酥一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傅氏唇角勾了下,眸中似有嘲弄,“很年轻是不是?” 时酥眨了下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那位妾室看起来确实非常年轻,年纪与她相仿的话,应该也就十六岁罢了。 想不到容国公纳的这位妾室,竟然才十六岁。 也怪不得傅氏嘲弄了。 “她原本也是官家小姐,但因为家中出了变故,便流落到了教坊司,他们家出事前,与我们家也有些来往。 她曾倾慕过景之,甚至甘愿为妾,但景之没有答应。 前不久,不知道怎么结识了国公,两日前,国公将她带回了府中,正式成了国公的第八房小妾。”傅氏徐徐说道。 时酥很是诧异。 没想到方才那位妾室,竟与容桢有过这样的渊源。 她脑海里忍不住闪过方才那女子的容貌,长得很清丽脱俗,也是美人一个。 没想到,容桢竟然没有动心。 不过,那位姑娘的遭遇,也挺让人同情的。 年纪轻轻,家族生变,不得已没入教坊司,后又身不由己地成了容国公的小妾。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歇息吧。”傅氏突然道。 时酥愣了下,有些意外。 她这位婆母,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 她还以为她还憋着什么大招呢。 但对方都开口了,她自然乐得轻松。 “那儿媳先告退了。”她起身道。 “嗯。”傅氏点点头。 时酥从春晖院出来,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情,便与玉翘到花园里走了走。 国公府的花园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修建得十分精致漂亮。 置身其中,忍不住让人心情愉悦。 恰逢初夏,气候舒适,不冷也不热,时酥带着玉翘逛了许久。 经过一处凉亭的时候,时酥走得腿累了,便进去坐了坐。 看着满池才开出花苞的荷花,时酥趴在围栏上,兴致勃勃地吟诵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啪、啪、啪……” 时酥话音刚落,亭外突然传来鼓掌声。 时酥愣了下,转头望去。 便见亭外负手站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袍,气质温文尔雅,见她看去,脸上还浮现了笑意。 “奴婢见过二公子。”这时,玉翘屈膝行礼道。 “免礼。”容琛道。 时酥回过神来,原来是容琛,容二公子,原书男主。 “嫂嫂好文采。”容琛并没有进凉亭,站在亭外,夸赞了一句。 “让二弟见笑了。”时酥有些窘。 容琛摇摇头,认真道:“嫂嫂文采斐然,往日是我看走了眼。 时酥一听,连忙澄清,“二弟误会了,刚刚我吟诵的这首诗词,并不是我作的,我是从书中看来的,作者叫周敦颐。” 容琛蹙眉想了下,摇头,“我并没有听过这号人物。”顿了顿,一副了然的模样,“嫂嫂如此谦逊低调,真是我辈的楷模。” 时酥嘴角抽搐,他竟然觉得周敦颐是她为了藏拙,捏造出来的人物? 怪只怪她穿来的这个朝代,是架空的,怕是连李白之类的大诗人,都没听过呢。 但这下,误会闹大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首诗叫爱莲说,是一位叫周敦颐的人所作。”时酥神色认真地说。 容琛笑着摇了摇头,没再与她争论,而是温声道:“不打扰嫂嫂赏景了,容琛先告退。” 时酥见状,只能无奈点头。 看来,不管她怎么解释,人家也是不信的,索性闭了嘴。 第10章 今晚算是破例了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容琛边走边吟诵着方才时酥念的句子,越想越觉得妙。 “真是好诗词!”他抚掌称赞道。 他身边不乏学识渊博之人,他们也作过关于荷花的诗词,但没有哪一首,能似这首诗词般有风骨。 “确实是好诗词。二弟什么时候,又作了新诗词?”这时,一道清冷却熟悉的声音传来。 容琛一愣,抬头看去,见是容桢,立即笑逐颜开,“大哥,你猜我方才遇到了谁?” “谁?”容桢淡淡问,并不甚感兴趣。 “是大嫂。”容琛赞叹道,“我真没想到,大嫂那么有文采。” 容桢黑眸中闪过惊讶,“文采?” 容琛点点头,“我方才念的那首诗词,就是大嫂作的。” 容桢愕然。 时氏还会作诗词? “你搞错了吧?”半晌,他淡淡道。 容琛蹙眉,“看来大哥对大嫂很不了解。但是也难怪你,我也算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却不知道她满腹文采,看来大嫂平日藏拙了,令你我都看走了眼。” 容桢摇了摇头,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时氏会作诗词? 怎么可能呢。 自小到大,他虽未怎么关注过她,但对她的学识,还是知道的。 他曾无意中看到过她写的字,那字实在是惨不忍睹。 还有一次,祖母让她读书给她听,那文章读得磕磕巴巴,错字一大堆,一篇文章都读不通顺。 容琛却说她满腹文采,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容琛见他不信自己,顿时有些着急,“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的话,大哥可以去问问大嫂。” “我还有事,先走了。”容桢瞥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点了点头,便径自走了。 容琛有些郁闷。 看来大哥并不信他的话。 可方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难道还有错不成? 他自认见识不凡,阅历也丰富,确定没有听过时酥吟诵的那首诗词。 也没有听过周敦颐这号人物。 所以他还是坚信,那首诗词,确实就是时酥所作。 大哥不信便不信好了,他知道便成。 不过时氏这么有文采,还那么低调,确实令人敬佩。 …… 时酥并不知道自己随口吟诵的一首诗,还有这样的插曲。 她逛完花园后,便回了院子。 原以为今日能相安无事了,但万万没想到,晚间到了饭时,她正坐在桌前,大块朵颐,突听玉翘恭敬的声音道:“奴婢见过世子。” 时酥往嘴里塞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果见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他怎么来了? 时酥眨了下眼睛,放下筷子后,突然想到什么,飞快地放下跷起的腿。 但她动作再快,还是被容桢看到了。 他脚步微顿,俊脸上分明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见过哪家闺秀,似她这般,吃饭速度那么快,还跷着腿吃的。 实在是……粗鲁。 容桢蹙了下眉。 但很快,他便想起了昨晚上,她脱鞋时,将鞋子飞出去的一幕。 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又不惊讶了。 看来他这位妻子,私底下真是狂放得很。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夫君怎么来了?”时酥起身讪讪问道。 容桢瞥了她一眼,走过去,径直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语声淡淡道:“母亲让我今晚过来……陪你。” 时酥脸上的神情一僵。 原来婆母的后招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就说她今日怎么那么轻易便放过了她。 果然还是她太天真了。 看着男人清冷淡漠的俊容,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客套地问:“夫君用过膳了么?” 容桢目光掠过桌面上的几道菜,顿了顿,摇头,“并未。” 他在书房办公,母亲突然过来,让他今晚务必来落雪院。 他本想拒绝,但母亲一副,他不来,她便不走的架势。 左右母亲在书房盯着他,他也没了办公的心情,索性便来落雪院走走。 自大婚那日后,这是他第二次踏进这个院子。 只是他没想到一进来,竟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跷着腿,大块朵颐的时氏。 时酥见他目光落在菜肴上,便解释道:“我嫌大厨房远,菜送过来,味道都差了,左右闲着,便与玉翘在小厨房里琢磨做了这几道菜。若是夫君不嫌弃,便一起吃吧。” “你做的?”容桢抬眸,惊讶地看着她。 时酥迟疑了下,点点头,“是的。” 她是个吃货啊,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便喜欢四处打卡吃美食。 闲暇时,也喜欢自己琢磨做吃的。 来到这里后,她大部分时间都闲着,加上她这个院子里,配有小厨房,很方便。 于是今日,她便让丫鬟去大厨房取了食材后,自己在小厨房里捣鼓吃的。 这顿晚餐,可是她来到这里后做的第一顿呢。 只是没想到,容桢会突然过来。 尽管有些舍不得自己做的菜,毕竟份量不多,但她还是转头吩咐道:“玉翘,给世子取副碗筷来。” 玉翘很快取来了碗筷。 时酥接过碗筷,主动给容桢盛了碗汤。 奶白鲜香的鱼汤,摆在面前时,容桢愣了下。 “这鱼头豆腐汤,还不错,夫君尝一下。”时酥道。 容桢低头看着碗里的汤。 奶白色的汤上面,还漂浮着几粒葱花,香气扑鼻,闻着就很好喝的样子。 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时氏竟然会做菜。 她虽然自小失去了双亲,但祖母将她接回来后,便对她百般疼爱,吃穿用度,甚至比他这个世子,还要讲究。 可这样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孩儿,竟然会做菜? 他心里抱着疑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不出所料,鱼汤确实很好喝,一点腥味也没有。 只是,这汤,真是时氏做的? 疑惑归疑惑,他却是忍不住继续喝了起来。 时酥并不知道,短短工夫间,他心里想了这么多。 见他喜欢喝,她并不是很意外,毕竟她厨艺尚可。 第11章 这家伙是挺清瘦的 不过她一个人吃饭,并没有做太多菜,且份量也不多。 只一道鱼头汤,一道红烧茄子,一道麻婆豆腐,一道牛腩炖土豆。 都是很家常的菜,但胜在开胃。 容桢来之前,她已经干完一碗饭了。 顾虑菜不多了,她便放下筷子,没再吃。 容桢看到了,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时酥揉着肚子道:“我饱了,夫君慢慢吃。” “世子请用。”玉翘将盛好的米饭,摆在容桢面前。 容桢抿了下唇,没有动。 时酥心想,他该不会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吧? 她眨了下眸,拿干净的筷子,为他夹了些菜。 “这道红烧茄子的味道不错,夫君尝一下。还有这牛肉的味道也还可以,我喜欢吃软烂一点的,所以特地炖烂了才起锅,尤其是这里面的土豆,炖得非常入味了,另外这道麻婆豆腐,也很好吃,很下饭,我平时吃这道菜,都能吃下两碗饭……” 在她滔滔不绝的介绍中,容桢不知不觉便吃了一碗饭。 “要再添一碗么?”时酥问。 “不用了。”容桢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 “你饭量挺小的。”时酥挑眉。 容桢顿了下,解释,“我平时吃半碗就够了。” 言下之意,今日这一碗,都是多吃了的。 时酥闻言,很是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你吃得这么少,是怎么长这么高的?” 一米八五左右的个子,竟然吃那么少。 忍不住的,她目光瞟了瞟他的身材。 这家伙是挺清瘦的。 容桢察觉到她的目光,顿了下,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有些好笑地说:“长得高不高,跟饭量大不大,并没有什么关系。” 时酥讶然。 想到自己不算太高的个子,沉默下来。 说得也是,她吃得多,也未见得,便能长到那么高。 除了基因遗传,摄入足够的营养,也是关键。 “那再喝碗汤吧,别浪费了。”看着锅里还剩着汤,她径直拿过他的碗,帮他盛了碗汤,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看着面前的汤,容桢沉默。 他平时吃得确实不多,今晚算是破例了。 喝完汤后,容桢放下碗,温声道:“饭菜很好吃。” 时酥闻言,抿唇一笑,“夫君不嫌弃便好。” 容桢看了她一眼,心里的古怪,越甚了。 看来,他对时氏确实很不了解。 可是,这些饭菜,真是她亲手做的? 想到白天容琛说的话,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夫人还会作诗?” 时酥一愣,不明白他怎么有此一问。 但很快想到了白天花园里的插曲。 想来是容琛与他说了什么。 真是想不到啊,容琛竟然还是个大嘴巴。 “夫君可是听二弟说了什么?妾身粗鄙之人一个,哪里会作什么诗啊,不过是偶然从书上看了几首诗,吟出来,恰好被二弟听到了罢。 可无论妾身怎么解释,他也不相信妾身不会作诗。”她很是无奈地说。 容桢漆黑深邃的眸子,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垂下鸦羽般的睫毛。 “夫人白天吟诵的诗词,我已听容琛念过,确实很不错,不知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他淡淡问。 时酥愣了下。 没料到他会追根问底。 她只好继续编,“也不记得是哪本书了,只是当时觉得这首诗词挺好的,便背了下来。” 容桢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起身走到窗边的软榻坐了,然后道:“这首诗词,应该没有那么短,余下的,夫人可背下了?” 时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听容琛念了一遍,便能知道这首诗词,还有余下的? 她眨了下眼睛,夸赞道:“夫君好厉害,这都能猜得出来。” 容桢眸内划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催促道:“看来夫人是已经背下了?” “嗯,背下了。”时酥点头,为了证明确实不是自己作的,她一口气将那首爱莲说,给完整地背了下来。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 女孩儿清脆动听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打破了夜里的沉静。 一时间,容桢听得有些专注。 “……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随着时酥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屋中恢复了安静。 “妾身背完了。”时酥道。 容桢回过神来,点点头,“诗词很好。” “妾身也觉得。”时酥认同。 容桢顿了下,问:“晋陶渊明是什么人?还有李唐,又是哪个朝代,为什么我没有听过?” 时酥蹙着眉,一脸惊讶道:“夫君也不知道吗?那妾身就更加不清楚了。不过,我想,他们既然出现在文章中,想来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和令人向往的朝代吧。” 她信口胡诌。 容桢想了想,点头,“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时酥暗舒了口气。 抬眸见他端坐不动的样子,她心里又忧愁了起来。 他不会像她昨晚一样,想留宿吧? 但想到自己昨晚得到的待遇,她暗想,今晚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她是绝对不会将自己柔软的床让给他睡的。 他若要留宿,便只能像她一样睡软榻。 打定了主意,她便不纠结了。 还殷勤地问他要不要喝花茶。 毕竟对方现在可是国公府世子,又是大理寺卿,很受皇帝宠信。 不管以后会如何,眼下她还要在这国公府里生活,跟人家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况且,对方人品还不错,她并不反感。 “花茶?”容桢诧异。 在他看来,只有女人才会喝花茶。 时酥见他如此神情,立即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其实喝花茶,有很多好处的,并不是只有女子才喝,男人喝也很好的,我给你泡一杯。” 说完,不等对方拒绝,她已经风风火火地去准备了。 没片刻,她便给容桢端来了一杯菊花茶。 “你长期伏案处理公务,很伤眼睛的,这菊花茶有清肝明目的功效,你喝看看,很有好处的。” 容桢看着她手里的花茶,顿了下,伸手接过,“多谢夫人。” “夫君不必客气。”时酥笑了下,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容桢端着杯子,看了她一眼,旋即低下头,看着杯中的漂浮着的花瓣。 一股沁人的菊花香,钻入鼻间。 他迟疑着,缓缓喝了一口。 “怎么样,好喝吧?”时酥道。 “有点甜。”容桢道。 时酥点点头,“因为我在里面加了些蜂蜜。” 第12章 我累了,今晚不行 喝完了花茶,容桢放下杯子,目光看向时酥,“不早了,你早点歇着,我回去了。” 时酥闻言,暗松了口气,立即起身,“那我送送你。” “不必。”容桢摇头,“并不远。” 时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闻言,点点头道:“那好吧。” 容桢脚步顿了下,转身出了门。 到屋外的时候,他忍不住回身看了眼。 只见昏黄的灯火下,少女身形婀娜,一改往日的艳丽着装,穿得很素净,不施脂粉的脸上,洁净素雅,如水清眸,盈盈地望着这边。 见他看去,她还扬起笑脸,朝他摆了摆手。 容桢顿了顿,转过头的时候,漆黑双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时氏果真变了。 或者说,私底下,她一直都是如此的。 他默默想着,往院外走去。 出了落雪院,他正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这时,林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世子,夫人说,让您今晚留宿落雪院。” 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嬷嬷,容桢滞了下。 所以他母亲,竟然还派了人在这里堵他?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累了,今晚不行。” 林嬷嬷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默默地退开了。 容桢一走,林嬷嬷着急忙慌地跑回了春晖院。 “……夫人,不好了。”她一路跑进了傅氏的屋中。 傅氏正散着发,坐在妆镜前梳头,闻言,皱眉看了她一眼,“何事这么慌张?” 林嬷嬷咽了咽口水,将屋中伺候的丫鬟全遣出去后,方小声道:“世子方才去了落雪院,可是没待多久,便出来了,还跟老奴说,他、他今晚不行。” 傅氏手一抖,扯到了自己几根头发,大惊失色道:“什么?” 林嬷嬷一脸忧愁地说:“世子年纪轻轻的,估计是因为整日为政务繁忙,所以……力、力不从心了。” 傅氏闻言,焦急不已,这可如何是好? 那孩子,平日看着挺健康结实的啊,怎么就…… “昨晚上,他跟时氏不是挺和谐的么?”她忍不住道。 林嬷嬷轻咳一声,“昨晚上具体什么情况,也、也只有世子夫人才知道。” 傅氏尽管不愿意相信儿子不行的事实,但是林嬷嬷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半晌,她缓过神来,吩咐道:“此事不可声张,那李郎中对这方面不是挺有办法的么?明日,你便去找他开些药方,给世子好好调理一下。” 林嬷嬷眼睛一亮,“是啊,李郎中的方子可管用了,听说梅侍郎,曾经娶了七八房妾室,都不管用,后来服了林郎中的方子,没过一年,后院的妾室便接二连三地有了孕,如今更是儿孙满堂。” 傅氏蹙眉,“但是听说,那些孩子都不是他的种……” 林嬷嬷:“……应、应该不至于吧,指不定是哪些人嫉妒他子嗣丰茂,故意散播的谣言,李郎中的方子,还是很管用的。” 傅氏点点头,“说得也有道理。对了,明日府中宴客,后日吧,你后日再去找李郎中。” “好。”林嬷嬷点头。 此时青竹院,容桢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翌日,容国公府宴客。 时酥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情,只要吃吃喝喝就可以了。 她正打算当个咸鱼的时候,傅氏却派了林嬷嬷过来请她。 “夫人让您到前院帮忙待客。” 时酥惊讶,不是有沈玉婉帮忙么,哪里需要她? 但婆母有令,她不能违抗,只得点头,“好。” 因为今日有客,时酥稍微打扮了一下,用现代化淡妆的手法,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衣裙也是挑了一件稍微隆重贵气些的。 当她挽着披帛一路走到前院的时候,下人们纷纷看呆了。 “世子夫人好美……” “是啊,她的皮肤好好,粉嫩粉嫩的……” 听着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声,时酥嘴角微勾。 她底子本就好,但以前原主只会给自己化浓妆,生生将自己的美貌封印了。 她平日素着一张脸,就已经很好看了,现在略施薄粉后,五官显得更加立体明媚,美貌更加突显。 到了前院,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男客由容国公和容桢、容琛一起招待,女客则由傅氏带着沈玉婉一起招待。 到的客人,看到傅氏身边站着的沈玉婉时,频频夸赞。 “早就听闻贵府娶了一房能干贤惠的儿媳妇,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傅夫人好福气!” 傅氏淡淡笑了下,“陈夫人你弄错了,这位,是二公子房里的,玉婉,快叫陈夫人。” 沈玉婉立即给陈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陈夫人闻言,有些尴尬,“是我眼拙了,原来是二少夫人。” 沈玉婉心里有些不舒坦。 “酥酥来这边,给各位夫人见礼。”这时,傅氏看到了时酥,眼前一亮,抬手招呼。 时酥款步上前,“母亲。” 夫人们看到她,眼前俱是一亮。 好标致的人儿! 傅氏为时酥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陈夫人,那位是林夫人,还有郭夫人……” 时酥只好一个个地喊人。 “这就是贵府的长媳?生得可真真是标致。这气质,这样貌,也太好了!”陈夫人回过神来,语气夸张地说。 其他夫人无一不附和,“傅夫人好福气啊。” 一时间,原本站在傅氏身侧的沈玉婉,不知不觉被众人挤到了角落。 反而是时酥,却被夫人们拥簇在中间。 见状,沈玉婉眸底掠过阴霾。 “世子夫人,你这头饰是哪里买的,真是漂亮!” “还有你这衣裙,样式也很别致,哪家做的?” 女人们聚在一起说话,无非就是谈论妆容首饰衣裙。 时酥被夫人们包围着,不慌不忙,一一回答了。 “世子夫人这皮肤可真是太好了,吹弹可破的,不知世子夫人可有保养的秘方?”有位夫人看着时酥粉润的皮肤,忍不住问道。 “秘方倒谈不上,但是诸位夫人若是感兴趣的话,时酥愿意与夫人们分享我平日的护肤心得。”时酥微微笑道。 “护肤心得?”夫人们感兴趣问道。 时酥点点头,却不忙着说,而是道:“各位夫人先请入座,吃些茶点,我们边吃边聊,宴席可能要过会儿才开始。” 夫人们闻言,频频点头,连忙拥簇着她一起坐下。 一时间,夫人们都围着时酥,谈论起了护肤、头饰和衣裙之类的话题。 傅氏见时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样子,很是满意,同时也放下心来。 第13章 比作山鸡 原本她还担心时酥会闹笑话呢。 可被老夫人一手养大的姑娘,又怎会真的笨? 以往,是她低估了这丫头。 傅氏笑了下。 转头看到一旁的沈玉婉,她面上的笑意收起,慈和地说:“玉婉,让人去厨房,盯着他们一点,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沈玉婉压下心头的恼怒,低声应了下来,“是。” 明知道傅氏支开自己,是防她抢了时酥的风头,但她却毫无办法,只能照办。 她正要抬步离开,这时,一道尖细带笑的声音道:“素闻国公府二少夫人,文采斐然,今日有幸得见,不知二少夫人能否为我等赋诗一首?” 沈玉婉脚步一顿,压下心头的喜意,为难地看向傅氏,“这……” 傅氏瞥了眼那开口的少妇,淡淡道:“想不到丁少夫人,还有这份雅兴。既是客,玉婉你理当满足客人所求,便赋诗一首吧。” 沈玉婉垂下眸子,恭敬道:“是。” 丁氏上前拉住她的手,好一通夸赞,“京城中,似容二少夫人这般,有才又有貌的夫人,着实是少得很呐。在闺阁中的时候,我便听闻过你,今日得见,着实令人欣喜。” “丁少夫人谬赞了。”沈玉婉谦逊道。 丁氏瞥了眼被夫人们拥簇着的时酥,故意抬高声音道:“二少夫人太谦逊了,不像某些人,妆扮得像只孔雀一样,却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好笑得很。” 她话音一落,场中便是一静。 这话针对的意图,太过明显,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在指桑骂槐,针对时酥。 围着时酥说话的夫人们,俱都讶然地朝丁氏看去。 时酥也住了口,饶有兴味地看向丁氏。 在原书中,这丁氏后来成了沈玉婉的闺中密友,两人关系亲厚。 丁氏虽然长相一般,却有几分才华,因此颇有些高傲,尤其看不上长得美貌之人。 她认为貌美之人,不过都是空有皮囊罢了。 而听丁氏言语,她就是那种人。 怕是今日夫人们都围着她讨教护肤和穿搭心得这一幕,碍到丁氏的眼了。 恰好沈玉婉也是有几分才华的,丁氏自然对她另眼相待,便借着请她赋诗为名,故意恶心她呢。 丁氏见她看来,丝毫不避讳,神情冷淡高傲。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方才那番话,说的是谁。 这时氏被她当场数落,定会下不来台。 她以往就是用这种方式,让那些她看不顺眼的人羞愤离场的。 但凡脸皮薄,要面子之人,都会受不了。 而这时氏,本就是空有美貌的草包罢了。 像她这种人,就该躲起来,而不是出现在人前招摇。 思及此,她好整以暇地等着看时酥颜面扫地,无地自容的局促模样。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时酥神情坦然,未见丝毫尴尬羞愤,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她。 “丁少夫人说谁是孔雀呢?嗯,详细说说,好让我们能瞻仰一下那位夫人的风采。” 丁氏愣了下,眸中闪过意外,旋即,她厌恶道:“容世子夫人这般没有自知之明么?” “这么说来,丁少夫人说的孔雀,是在下我喽?孔雀多美啊,承蒙夸奖了。但是,丁少夫人有自知之明,觉得你自己又会是什么呢?”时酥挑眉,口齿伶俐道。 丁氏怔在当场。 大概没有想到,时酥的脸皮这么厚。 时酥不给她缓冲的时间,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她一遍,捂嘴笑道,“丁少夫人倒是简朴得很,让我想到了某种动物。对了,你不是想听诗么,我这里恰好有一首,不介意的话,吟诵给你听听?” 丁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话中的意思,听她说要吟诗,立即嗤笑,“哦,容世子夫人还会赋诗?那真是稀奇了。” 时酥点点头,目光看着她,言笑晏晏,“我也觉得稀奇。” 丁氏皱了下眉,总觉得对方的目光意味深长。 可不等她说什么,下一刻,便听到时酥清了清嗓子。 紧接着,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山鸡照渌水,自爱一何愚。文采为世用,适足累形躯。” 等着看她笑话的丁氏,听完,面色一变,本就尖细的声音,此时倏然变得尖利难听了起来,“时氏,你什么意思?你在将我比作山鸡?” 在场有反应快的夫人,也已经明白了过来,个个掩唇憋笑。 还有人窃窃私语道:“说真的,这丁氏整天穿得灰扑扑的,还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与那山鸡确实挺像的。” “对啊,容世子夫人的这首诗,形容得再贴切不过了。”也有受过丁氏气的夫人,附和道。 一时间,在场的夫人们,看向丁氏的目光,都很是耐人寻味。 丁氏气得面色铁青,银牙差点咬碎,“容世子夫人,还请给我一个解释。” “丁少夫人快别动怒,我并没说山鸡就是你啊。”时酥无奈道,“我是个粗鄙之人,所吟诵的诗,可能不对夫人的胃口,你权且当个笑话来听便是,千万不要对号入座啊。” 她话音刚落,旁侧忽然传来一道突兀的“噗哧”笑声。 时酥愣了下,转头看去。 满场的夫人,虽然也都在看丁氏的笑话,可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笑,给丁氏没脸啊。 可现在,竟有人当场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是哪位夫人? 时酥心里稀奇着,只见左侧的地方,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正站在一位雍荣华贵夫人的身后,笑得肆无忌惮。 见时酥看来,那位夫人歉意地笑了笑,“让容世子夫人见笑了,这是犬女雪儿。雪儿,给世子夫人见礼。” 少女这才收了笑意,对时酥拱了拱手道:“雪儿见过世子夫人。” 时酥见她这做派,着实愣了下。 因为对方一点也不像京中的贵女,反倒有种像行走江湖的侠女。 反应过来,她点点头,“雪儿妹妹。” 那位夫人无奈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这皮猴,没规没矩的。” 雪儿毫不见外地说:“这有什么打紧?世子夫人又不是外人。” 时酥闻言,有些失笑。 这姑娘也太可爱了吧。 “让你见笑了。”那夫人苦笑道。 时酥摇摇头,“夫人言重了,我倒是觉得雪儿姑娘挺可爱的。” “娘,你听到了吗,世子夫人夸我可爱。”雪儿笑嘻嘻地说。 夫人无奈摇了摇头后,看向时酥,笑道:“世子夫人着实令我感到意外。”说着,她突然转过头去,对后面的人道,“你这位儿媳,实在有趣得紧,作的诗也是好玩极了,你真是有福。” 第14章 别被污了眼睛 “让你见笑了,这丫头闹着玩的。”傅氏含笑的声音响起。 时酥一转头,这才看到傅氏站在身后。 “酥酥,这位是江南李家的李夫人。”傅氏为她介绍道。 时酥闻言,再次转头看向那位夫人。 她是江南李夫人,那她不就是傅氏的闺中密友田氏么? 田氏的夫家,是江南望族,她随夫家嫁去江南后,便鲜少回来了。 这次归京,应该是她的丈夫调到京城来了。 “李夫人好。”时酥正色道。 “真是个好孩子。”李夫人夸赞道。 “世子夫人好生伶牙俐齿!”这时,差点被时酥遗忘的丁氏,声音愠怒响起。 时酥这才想起还有这号人物。 她讶然地看向面色铁青着的丁氏,笑眯眯道:“多谢丁少夫人夸赞。” 丁氏一滞,险些气了个七窍生烟。 这个时氏的脸皮,怎生如此之厚? 她那是夸奖她吗? 她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偏偏她又不能明说,她那是讽刺之言。 一时间,丁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沈玉婉飞快地看了眼时酥,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时氏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刚才那首诗,虽说有讽刺丁氏的嫌疑,但不得不说,确实很妙。 她垂下眼睫,遮去了眸中的困惑。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温婉笑道:“嫂嫂好文采,玉婉从来不知道嫂嫂竟会作诗呢。” 时酥瞥了她一眼,直言道:“背两首诗,尚且不难,但作诗,我哪里会?倒是玉婉你,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呢,既然丁少夫人想听你作诗,你便赶紧赋诗一首吧,我看丁少夫人等得都要不耐烦了。” 沈玉婉顿了下,丁氏那是等她赋诗等得不耐烦了吗?分明是被时氏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那玉婉献丑了。”她柔声道。 话音一落,春喜便替她在桌面上铺好了笔墨。 沈玉婉提笔蘸墨,定了定神后,行云流水般在纸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漂亮娟秀的字体。 丁氏见状,凑过去看了起来。 原本还铁青着的面色,很快缓和。 待沈玉婉放下笔,她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张纸笺给拿起来,吹了吹后,展示给在场众人看。 她还故意看了眼时酥的方向,然后刻意抬高声音道:“容二少夫人,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短短工夫,便作出这般精妙绝伦的诗,不像某些人,只会几首上不得台面的打油诗。” 时酥无奈地摇头,这丁氏还真爱阴阳怪气,指槐骂桑。 “姐姐,她在说你呢。”李雪儿不知何时,来到了时酥身边,捅了捅她的手臂后,悄声道。 时酥看了她一眼,分明从她扑扇的大眼睛中,看到了玩味。 得,这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但是我看沈玉婉作的诗,还不如你前头作的呢。”李雪儿摸了摸下巴,点评道。 时酥失笑,“那首诗不是我作的,是一个叫王安石的人所作。” “王安石?”李雪儿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你诓我的吧?” “你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时酥勾了勾唇。 “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化妆啊?”李雪儿看着她漂亮的妆容,突然偎近了些,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你的妆容好好看,我很喜欢。” 时酥见状,有些好笑。 眼前的少女,长得分外娇俏,白净的脸上,脂粉未施,可即便如此,也嫩得能出水。 “你这样已经够好看了,不用施粉更自然。”她由衷道。 “可是我想像姐姐一样好看。”李雪儿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道。 “行吧。”时酥摸摸她的头,“你若有空,可随时来府上找我。” “那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李雪儿说着,还不放心地勾住她的手指道,“我们拉勾。” “拉勾?”时酥嘴角抽搐。 “这样你就不会耍赖了。”李雪儿振振有辞地说。 时酥:“……” 最后,二人还是拉了勾。 “容世子夫人,你觉得容二少夫人作的这首诗,比起你的,怎么样?”这时,丁氏的声音再次响起。 众人闻声,俱都朝时酥看来。 时酥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丁氏手里的诗,中肯地点头,“不愧才女之名。”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作的诗,不如容二少夫人喽?”丁氏咄咄逼问。 时酥失笑,“我说了,那首山鸡,不是我作的,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说那首诗,便不如玉婉的这首凤凰吧? 丁少夫人素有才名,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哪首更好吗?你问我一个学识浅薄之人,简直就是笑话。还是说,丁少夫人是名不副实?” 她话音一落,全场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容世子夫人这话没错,我看那丁氏就是想故意找茬,让容世子夫人难堪。” “可丁氏这般,难堪的,难道不是她自己么?”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耳中,丁氏的面色青红交错着,手指也倏然攥紧。 “介不介意,让本王来评判?” 正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 竟见招待女眷的园子入口,安王殿下和容桢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众人惊讶归惊讶,却是慌忙跪下行礼,“拜见安王殿下。” 时酥也已经看到了入口处的容桢等人。 她跟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却心头大震,来人竟是安王厉长安,当今圣上第八子,储君人选之一? 他本身能力出众,可惜圣心难测,最后无缘帝位,还连累了容桢一干扶持他的臣子。 他与容桢私交甚笃,今日会出现在这里,时酥并不惊讶。 她飞快地看了眼陪侍在厉长安身侧的容桢一眼。 正好男人也朝她看了过来。 她愣了一下,垂下眼睛。 容桢顿了下,收回了视线。 “大家快请起。”厉长安声音温和道。 “多谢安王殿下!”众人顺势起了身。 刚起身,丁氏便迫不及待地将手里的诗奉上,“这是容二少夫人的诗作,还请安王殿下点评。至于容世子夫人的诗……”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有些难以启齿,“实在不文雅,还是别污了安王殿下的眼睛才好。” “你说的是山鸡那首吗?”厉长安并没有接她奉上来的诗,而是负手笑问。 丁氏一怔,“殿下已经听到了?” “嗯。”厉长安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楼,“适才,本王与容世子坐在上面喝茶,有听到。” 丁氏愣住,旋即脸皮阵阵发烫。 第15章 当之无愧 厉长安没再理会她,看了眼她手里的诗,径直点评道:“容二少夫人的字迹娟秀飘逸,着实令人惊艳。 但这首诗,本王认为,比起容世子夫人的,还欠缺了一些火候。 整体来说,算是不错,但太中规中矩了,不如世子夫人作的那首诗般灵动有趣。” 说罢,他忽然侧转头,对身后的人道,“容琛,你觉得呢?” 众人闻言,讶然看去。 这才发现,安王殿下身边,除了容桢外,还有容琛。 容琛被点名,只好走出来,对安王拱了拱手道:“安王殿下学识渊博,内子的诗,能得您点评,实乃荣幸之至。 但说到这诗,正如殿下所言,确实是差强人意,不如嫂嫂作的诗那般灵动,又富含深意,发人深省。” 沈玉婉便是再稳得住,此时接二连三地被人说不如时酥,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尤其后面点评她诗作的这人,还是她的丈夫。 他竟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给她面子。 沈玉婉心生恼意,但她惯来会做表面功夫,一脸受教地说:“妾身多谢安王殿下的点评,也多谢夫君,妾身定会加强学习,以弥补不足之处,并向嫂嫂看齐的。” 容琛见她没有恼意,心里悄然松了口气,补充道:“虽然你的诗没有嫂嫂的好,但你的字写得好,殿下刚刚也说了,你不必妄自菲薄。” 沈玉婉闻言,险些气吐血,他这话还不如不说。 她只觉得今日糟糕透了,以往那些属于她的称赞,今日却都跑去了时酥的身上。 不但夫人们喜欢她,就连安王殿下,也对她的诗作,多有推崇。 便连容琛也是。 她倏然有种成了时酥陪衬的感觉。 这个感觉,很不好。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很是不服。 时氏有什么能耐? 她不过是会投机取巧罢了,又不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忽而抬起头道:“嫂嫂方才吟诵的诗作,确实很妙,但是嫂嫂说,那首诗,并不是她所作,她是从书上背来的。” 说着,她还转头看时酥,“是吧,嫂嫂?” 时酥被厉长安和容琛接连称赞,本就觉得汗颜,正要解释,这时听得她说的话,毫不犹豫地点头,“对,那诗确实不是我作的,是一个叫王安石的人所作。” “王安石?”厉长安惊讶,“本王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景之,你有听过吗?”他扭头问容桢。 容桢看了眼时酥,也摇着头道:“臣并没有听说过。” 这时,容琛突然笑了声,揶揄道:“嫂嫂果真有趣,昨日才捏造出一个叫周敦颐的人物出来,现在又捏造出王安石这号人物。嫂嫂,你究竟背了多少诗作? 为何你背的这些诗作,我等都没有读过?” 不等时酥开口说话,厉长安感兴趣地问道:“哦,世子夫人还吟诵了什么诗?” “是一首关于莲花的诗作。”容琛立即道,“很是精妙的诗词,但是嫂嫂一直不肯承认是她自己所作,说是叫周敦颐的人作的。” “那首爱莲说,真是周敦颐作的。”时酥连忙道。 “爱莲说?”厉长安直接略过她的话,颇有兴致地说,“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荣幸倾听一二?” 时酥:“……” 容桢见她耷拉着脑袋,一脸无力辩解的样子,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出声替她解围。 “殿下,这首爱莲说,臣听内子吟诵过,若是殿下有兴趣,不如臣吟诵给您听?” “也行。”厉长安点头。 “殿下请!”容桢做了个朝外请的手势。 这里毕竟是招待女眷的地方,厉长安也不好多待,点点头后,率先往外走去。 容桢脚步顿了下,朝时酥看了眼后,抬脚跟了上去。 容琛很快也跟着走了。 待他们一走,安静的园子里,霎时又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李雪儿,她兴味浓厚地拉着时酥,“姐姐,爱莲说是什么?你能不能吟诵给我听?” “容世子夫人,我们也想听听。”有夫人附和道。 闻言,时酥看了看好奇的众人,以及面色难看的丁氏和沈玉婉,她笑了笑,丹唇轻启,吟诵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众人听得入了神。 直到时酥整首诗背完,众人才恍然回过神来。 “妙,太妙了!” 李雪儿抚掌称赞道。 其他夫人回过神来,也纷纷赞扬,“世子夫人果真是才华斐然!” “依我看,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非世子夫人莫属了!” “就是啊,容世子夫人当之无愧!”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时酥汗颜,连忙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时酥,时酥深感荣幸,但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我是万万不敢担的。” 背了两首诗,就冠上第一才女的头衔,她心虚啊。 “你真是太谦虚了,试问在场,还有谁能作出如此绝妙的诗作?”有夫人立即不认同地说。 “就是啊,连安王殿下都称赞你作的诗好呢,世子夫人便别谦虚了。” 看着众人高昂的热情,时酥都要招架不住了。 “这首爱莲说,真不是我作的,作者叫周敦颐。”她不得不重申。 然而并没有人相信。 好在宴席开始了,这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看着被团团拥簇的时酥,沈玉婉微垂的眸中,闪过不可思议。 时酥那个草包,竟然会作诗? 这便罢了,问题是,她能作出那么好的诗作,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她一再地重申,那诗不是她作的,但是她自认也是饱读诗书,可确实没有听过她口中的王安石和周敦颐。 难道,这两人,其实是她暗中聘来,专门为她写诗,博名声的? 沈玉婉若有所思着。 “不知从哪里抄来两首诗,就有脸称才女了?真是个笑话!”丁氏低声冷笑。 沈玉婉回过神来,看着她愤懑的神情,目光闪了下,语气无奈道:“其实我嫂嫂有说那两首诗不是她自己作的,是大家不信罢了。” 丁氏冷哼一声,“那些人从来只会无脑追捧,哪里知道诗作好不好?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 “丁少夫人快别说了,被她们听到,怕是要惹来是非,你快坐下吧,要开宴了。”沈玉婉急忙道,一副为她考虑的模样。 丁氏叹了口气,“明明你写的诗更好,安王殿下却……” 第16章 容桢这厮着实是冷酷 沈玉婉低低地叹了口气,“安王殿下学识渊博,在京中素有才子之名,他既认可我嫂嫂的诗作,那想来,我嫂嫂的诗作,确有过人之处。是玉婉才艺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丁氏见状,握住她的手道:“你切不可妄自菲薄,依我看,你才思敏捷,文采斐然,今日分明是被小人挡住了光芒,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大放异彩,将那些小人比下去的。” 沈玉婉目闪了闪,一脸感动,“多谢丁少夫人对我的认可。” 丁氏摇了摇头,这一刻,竟对她有种惺惺相惜之意,“你是个好的。” 席散后,李雪儿拉着时酥的手,恋恋不舍道:“我要回去了。” 时酥笑道:“嗯,你若是喜欢国公府,可随时再来玩。” “我喜欢的是你。”李雪儿直率地说。 时酥眨了眨眸,“那多谢李姑娘的厚爱了。” “你等着我,我明日会再来找你的。”李雪儿晃着她的手道。 “好。”时酥点点头,一直将她送到了府门外。 傅氏和李夫人也说完了话,看到二人亲密走来的样子,俱是会心一笑。 想起一事,李夫人轻声道:“原先你在信中说不喜欢这个儿媳,可今日我见她,却是挺好的。” 傅氏惭愧道:“以前是我狭隘了,不过原来她那性子,确实是一言难尽,这几日不知怎么,竟变好了。” “人是会长大的嘛,原来是小姑娘心性,不会 永远都是的。”李夫人笑着道。 “你说得对。”傅氏点点头。 这几日,她本就对时酥改变了些想法,经过今日后,对她更是有了全新的认识。 那孩子很是聪慧伶俐,更令她意外的是,她竟颇有才学的样子。 作的诗,连安王殿下都称赞有加。 原先她还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现在却觉得,这两个孩子其实挺般配的。 还是老夫人有眼光。 傅氏现在不光对时酥刮目相看,对容老夫人是更加佩服了。 送走宾客后,国公府重归平静。 时酥跟着傅氏进门的时候,碰到了容国公。 她穿来那么多天了,这是第一次看到容国公呢。 容国公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高大俊朗,加上是武将出身的关系,身上有种军人的铁血气质。 可不知为何,她觉得容桢跟他不是很像。 容桢也身材挺拔修长,但眉眼间更为精致。 反而是容琛与容国公长得更像。 也许,容桢更像母亲傅氏吧。 她这么想着,突见容国公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顿了下,正要上前行礼,容国公却先一步喊了她,“酥儿。” 男人声音清朗浑厚。 “父亲。”时酥上前屈膝一礼。 “越来越有长进了。”容国公打量了她一眼,突然称赞了一句。 时酥愣了下,旋即乖巧地说:“以前酥儿不懂事,让父亲和母亲费心了。” 容国公愣了下,旋即很是欣慰地说:“看来,你真是长大了。对了,你今日作的诗,我都听说了,很不错。曾经你娘亲也是享誉京中的才女,你是她女儿,看来是继承了她的才华了。” 时酥着实没料到,连他都听说了,只得澄清道:“让父亲见笑了,那两首诗,其实并非我所作,是我从书上看来,拾人牙慧罢了。” “想不到你这个孩子,如今倒是变得谦逊起来了。”容国公更加欣慰了,“我都听安王和容琛说了,书上并没有那两首诗。” 时酥:“……” 这个误会是越发大了,都澄清不了了。 容国公的目光转到傅氏身上,温声道:“今日辛苦了。” 傅氏摇头,“国公言重了,妾身并不辛苦。” 容国公顿了下,似是想说什么,但瞥见一旁的时酥,便住了嘴。 时酥见状,识趣地寻了个理由告退了。 走出老远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便见容国公和傅氏依旧站在那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容国公看傅氏的眼神,很是克制隐忍,不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随即她摇了摇头。 容国公后院女人众多,若真对傅氏有感情,也不会一房一房地纳吧。 尤其那第八房妾室辛吟霜,是那么的年轻。 正想着事情,她没注意看路,因此差点一头撞上人。 还好她及时刹住了脚步。 “夫人为何走神?”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时酥抬眸,见是容桢,有些惊讶,“夫君怎么在这里?” 容桢指了指青竹院的方向,“回院子。” 时酥点点头,随口问道:“安王走了?” “嗯。”容桢低沉地应了声,顿了下,问,“夫人为何事走神?” 时酥没料到他会这么关心这件事情,只得瞎编,“我在想今日宴客的事情。” 容桢瞥了她一眼,点头,“今日辛苦了。” 时酥摆手,“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就是陪客人吃吃喝喝罢了,这有什么好辛苦的? 辛苦的是那些下人。 “世子、世子夫人。”这时,一道清浅动听的声音响起。 时酥看去,只见花树下,一个曼妙的女子立在那里。 正是见过一面的辛吟霜。 上回,时酥没怎么打量她,今日再见,发现这姑娘果真生得漂亮。 肤若凝脂,身姿纤细,站在树下,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感。 尤其眼下,她屈膝半蹲,面色微微苍白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辛姨娘快快起来。”时酥道。 辛吟霜闻言,看了眼容桢,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直起身来。 时酥想到昨日傅氏说的话,忍不住觑了觑容桢面色,想从其脸上看出端倪。 然而不等她细看,男人却开口道:“我先回去了。” 时酥愣了下,“哦。” 容桢看也未看辛吟霜一眼,径直走远了。 转头看到辛吟霜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之意,时酥有些同情。 容桢这厮,真是好生冷酷啊。 她都看得出来,这辛吟霜等在这里,为的就是见他,不可能他不知道。 不过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容桢避嫌,也是应该的。 她与对方不熟,点了点头后,便打算离开。 可这时,辛吟霜却突然喊住了她,“世子夫人,不知可否与你说几句话?” 第17章 夫君的力气好大 时酥回头看了她一眼,大抵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可关于她的事情,傅氏已经告诉了她,她无甚兴趣,便拒绝道:“对不住,我今日累了,得回去歇息了。” 她吃饱喝足,这会儿只想回去睡一觉。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就只说几句话。”辛吟霜急忙道。 时酥迟疑了下,点头,“好吧。” 二人走到凉亭里坐下后,沉默了一会儿,辛吟霜突然抬眸,打量着时酥。 时酥微微一笑,“辛姨娘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辛吟霜嘴唇嗫嚅了下,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绞着帕子道:“世子夫人从前可听说过我?” 时酥摇头,“没有。” 辛吟霜顿了下,解释道:“从前,我家出事前,我时常也会跟家父到国公府玩的。” “哦。”时酥应了声,反应平平。 原主的记忆中并没有辛吟霜这个人,而关于辛吟霜的事情,她还是从傅氏口中听说的。 辛吟霜见她如此反应,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却略微苦涩地说:“那世子夫人肯定不知道妾身从前与世子认识。” “不,近几日我知道了。”时酥道,“听说你们家出事前,你也是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与容家,还颇有来往,所以你跟世子,自小便认识。只是我从前没听说过你罢了。” 辛吟霜闻言,颇是激动地说:“那世子夫人可知道,我跟世子之间……是有情的,若非我家出事,世子娶的便是我。” 时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国公的妾室。” 辛吟霜噎住,双目黯然。 时酥瞥了她一眼,所以她今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呢? 宣示主权? 给她上眼药? 时酥觉得有些可笑。 不要说她不在意容桢,便是在意,也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她现在可是国公的妾室,两人是永远不会可能了的。 她好心提醒道:“辛姨娘还是认清现实为好,这样,对你,对世子,都好。” 辛吟霜回过神来,语气激动道:“可世子心里的人明明是我,你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又有什么意思?他并不爱你!” 时酥挑眉,“你何以这般自信?我可没看出来容桢心里有你。若是有,他怎么会眼睁睁看你沦落教坊司?清醒点吧。” 辛吟霜面色倏然变得苍白,摇着头道:“你不懂……” 时酥起身道:“我不懂,也不想懂,辛姨娘好自为之吧。” “时酥,你不过是比我幸运一点,你在神气什么?”辛吟霜突然冷笑,“其实你跟我一样,都是孤女,你不过是仗着有容老夫人这个外祖母罢了……” 时酥惊讶地看着她,“我有神气吗?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最大的幸运,是有容老夫人的庇护。可你也不差呀,你如今不是得了国公的庇护么,否则你在教坊司,如何能全身而退?你应该感激他的,而不是对他的儿子念念不忘,你这样着实很无耻,知道吗?” 辛吟霜闻言,气得心口急剧起伏,双拳攥紧,忿懑道:“为什么,同样是家族出事,你却能比我幸运,而我却……”她不甘地咬住了唇瓣,眼圈发红,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时酥见她这般,倒是有些同情了。 原主确实幸运,她有疼爱她的外祖母,避免她失去家族庇护后,沦落不堪之地,还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正感叹间,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辛吟霜跌跌撞撞地冲向了栏杆。 这处亭子,是座落在水面上的,除了一座石桥,连接岸上外,四周都是水,且底下的水很深。 因此在看到辛吟霜突然冲向栏杆时,时酥不由地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劝阻,“辛姨娘,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再说,千万别做傻事啊。” 辛吟霜回头,惨然一笑,“你说得对,我这样的身份,跟世子是永远不可能了,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说罢,她双手撑在栏杆上,毫不犹豫地爬到了栏杆外。 时酥面色一变,飞快冲过去,想拉住她。 可来不及了,人已经“咚”的一声,跳了下去。 时酥伸出的手,抓了个空。 看着已经掉落水中的辛吟霜,时酥来不及吃惊,突听一道尖利的声音喊道:“世子夫人,你怎么能推我家姨娘,她不会水啊……” 时酥转头看去,在看到跟在丫鬟后面的容国公时,终于明白,自己中计了。 她好笑又好气,可看着在水中扑腾的辛吟霜时,她还是蹬了鞋子,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容国公冲过来时,便看到他的儿媳妇,也跟着跳到了水里。 他愣了下,才缓过神来,冲下人大喊,“赶紧将人救上来!” 立即有下人跳了下去。 没过多久,时酥便在下人的帮忙下,将已经晕过去的辛吟霜,给救上了岸。 将人送上崖后,时酥抹了把脸上的水,刚要自己爬上去,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到了她面前。 她愣了下,原以为是下人,抬头一看,见是沉着脸的容桢时,她着实愣住了,“你……怎么来了?不是歇息去了么?” “泡在水里很舒服?”容桢沉声道,眉眼间隐有不耐。 时酥纳闷,她怎么觉得这厮很不高兴啊? 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手臂突然一紧,下一刻,她人便被拎上了岸。 时酥:“……” 尚未回神,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便包裹在了她身上。 “酥儿,今日多谢你,快回去换件衣裳,别着凉了。”这时,容国公的声音响起。 时酥这才回神,只见他抱着昏迷的辛吟霜快步离开了。 “回去吧。”容桢声音淡淡道。 “哦。”时酥紧了紧身上的外袍,想到什么,脚步微顿,歪头打量着身侧的男人。 刚才,他竟然单手便将她从水里拎了起来,力气也太大了吧! 她眨了眨眸,好奇地看着他。 “看什么?”容桢觉察到了,眉头蹙了下。 “夫君的力气好大。”时酥喃喃道。 容桢顿了下,“是你太轻了。” 时酥想了想,点头,“说得也是。” 毕竟容桢也是习武之人,不要说拎一个她,拎两个,应该也是轻轻松松的。 容桢瞥了她一眼,抿着唇道:“下次别再做傻事。” 时酥蹙眉,“我做什么傻事了?” 第18章 她确实需要补一补 “人家落水,关你什么事?自有下人会救。”容桢不甚客气地说。 时酥:“……” 她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男人心里压根没有喜欢过辛吟霜,一切都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那如果没有下人在场,也不用救么?”时酥眨着眸,故意问。 “她若是成心想死,定会找个没人在场的时候,若只是做戏,便不会真的让自己死。”容桢不紧不慢地说。 时酥一怔,继而问:“那你觉得,辛姨娘方才是成心寻死,还是……装的?” “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容桢转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时酥挑眉,“人家丫鬟还说是我推的她呢,你怎么不这样想?” “没有理由。”容桢道。 时酥撇了下唇,“可是人家方才在亭子里,可是跟我说,你对她有情,若不是她家里出事,你娶的就是她了。你说我有没有理由推她?” 容桢一脸阴霾,“她这么跟你说?” “千、真、万、确!”时酥一字一字道。 容桢蹙眉,“我不知道她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但我跟她不熟,什么关系也没有。” 时酥早就断定辛吟霜说的那些话,是骗她的,可这时听他亲口否认,心里莫名舒坦。 “哦。”她轻应了声。 容桢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以后,再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不要相信,或者可以直接向我求证。” 时酥愣了下,继而脱口问道:“为什么?” 容桢顿了下,转过头去,声音淡淡的,“我不希望你因为别人的话,而产生误会。好了,你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男人说完,很快走了。 时酥怔愣了一会儿,旋即甩甩头,进了院子。 再怎么说,她也是容桢的妻子,他不想她误会,也没错。 …… 秋风院。 辛吟霜醒来时,容国公已经不在了。 “事情怎么样了?”她轻咳一声,问一旁伺候的丫鬟小玉。 小玉迟疑了下,才道:“国公什么也没说,只让奴婢好生照顾您。” “那时氏呢,国公有没有惩治她?”辛吟霜着急问道。 小玉摇摇头,“没有……” 辛吟霜皱眉,“怎么会这样?是国公没有看到时氏推我?” “奴婢按您的吩咐,在您落水的时候,将国公带过去了,也按您的吩咐,说了那句话,可是当时世子夫人也跟着跳下水,并救了您……”小玉道。 辛吟霜闻言,面色很是难看,“所以今日我做的这些,都功亏于篑了?” 小玉垂下头,不敢说话了。 主子的计划万无一失,为了这个计划,还与她练习过数次,就是为了保证不会出错。 可谁能知道,关键时刻,世子夫人会跟着跳下去? 这样一来,谁还会相信,是世子夫人推主子下水的? 便是她喊了那一句,国公后面还训斥过她。 辛吟霜面色难看地沉默了下来。 她今日不但没能往时氏身上泼脏水,反而因为时氏跳水相救一事,还让她得到了好名声。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用力攥紧了被子。 …… 幽兰院。 沈玉婉听说了辛吟霜落水的事情后,神色间有丝鄙夷,“真够蠢的,以为这样就能陷害时氏?她这样一来,反倒是成就了时氏的好名声。” “是啊,现在都在传世子夫人心善呢。”春喜蹙着眉道。 沈玉婉闻言,眸底掠过阴郁。 这不是她乐于看到的。 在府里,时氏的名声越好,对她越不利。 只有时氏的名声越臭,对她才有利。 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悖离了她的掌控。 宴会上,时氏深受夫人们的喜爱不说,如今连府里的下人都对她敬爱有加了…… 想到此,她咬紧了唇。 “主子,听说那辛姨娘曾经与世子是旧识。”春喜忽然道。 沈玉婉看了她一眼,很快想到什么,勾唇浅笑,“你倒提醒了我。” “什么?”春喜不解。 “辛姨娘曾经确实认识世子,她今日这一出,看来是对世子旧情难忘。今日陷害时氏的计划失败了,她定不会甘心,我们等着看吧,她定还会对时氏出手。”沈玉婉抿了口茶道,前头还郁结的神情,此时已然舒展。 春喜眼睛一亮,点头附和,“对啊,这么一来,我们倒还省事了。” 沈玉婉笑了下,低头喝茶。 想起一事,又道:“让人去查一下叫王安石和周敦颐的人。” “是。”春喜应下后,便转身下去了。 沈玉婉放下杯子,靠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起,她绝对不相信时氏会作什么诗。 那两人,定是她找来代笔的。 若被她揪出来,时氏的名声便臭了。 沈玉婉冷笑。 …… 落雪院。 时酥睡了一觉醒来,便听玉翘兴冲冲地地说:“世子夫人,适才,国公让人送了许多补品过来,说是感谢您救了辛姨娘呢。” 时酥挑眉,看来她这个便宜公爹,对辛吟霜还是挺重视的。 不过想到辛吟霜想害她一事,她摇头叹息。 果然,后宅中的女人,都不是省心的。 但辛吟霜的伎俩,也着实是稚嫩。 不过她为了害自己,竟然以身犯险,跳入湖中,勇气委实可嘉。 “去给我炖来。”时酥忽然道。 “啊?”玉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时酥靠在床头,虚弱地说:“我觉得我确实需要补一补。” 玉翘:“……” “快去。”时酥眨眸 玉翘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下去了。 吃了玉翘亲手炖的冰糖燕窝后,时酥只觉得神清气爽、身心愉悦。 “这燕窝真是好东西,我这脸立马就红润了呢。”她摸着脸,赞叹道。 玉翘嘴角抽搐了下,“才喝下去,就有效果了?您面色红润,是因为您下午睡太久的关系。” “瞎说什么大实话?”时酥不满地嗔了她一眼。 主仆说话间,服侍容老夫人的钱儿过来了。 “世子夫人,老夫人让人备了膳,请您过去一同用晚膳。”钱儿恭敬道。 时酥点了点头,起身,“好,这就去。” “世子夫人请。”钱儿比了个手势。 出了落雪院,时酥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钱儿,你这个名字,我甚是喜欢。” 钱儿眨巴着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钱儿、钱儿,都是钱呢。”时酥笑眯眯地说。 钱儿闻言,噗哧笑出声来,“世子夫人真是有趣。” “玉翘,不如你也改名叫钱来吧?”时酥回头问。 玉翘没有回答她,而是朝一个方向屈膝道:“世子。” 时酥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见容桢站在那里,并且神色微妙。 第19章 多吃点才有力气生宝宝 时酥一窘,上前行礼,“见过夫君。” 容桢淡淡“嗯”了声,倒是没有说什么,只道:“走吧。” 时酥诧异,“走?走去哪里?” “世子夫人,老夫人还请了世子一起过去。”钱儿上前道。 时酥恍然,“哦。” “时候不早了,别让祖母她老人家久等。”容桢道。 “嗯。”时酥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到了玉寿堂,容老夫人果然在等着二人了。 看到夫妻二人一起走进来时,她脸上堆满了笑意。 “祖母。”容桢上前见礼。 “快坐。”容老夫人的笑容,越发慈祥了。 “谢谢祖母。”容桢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祖母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好吃的吗?”时酥的眼睛,往桌上瞟去。 “馋猴!”容老夫人笑骂一声,“今日宴上没吃饱?” “哎呀,那都是中午吃的了,现在都晚上了,早就饿了。”时酥走过去,亲昵地抱住了老人家的手臂。 容老夫人怜爱地看着她,“丫头,听说你今日在宴上,作了诗,安王还对你的诗赞赏有加,可有这回事?” 时酥汗颜,想不到连祖母老人家都听说了。 “其实那诗是我事先背好,故意用来唬人的,并非是我作的。”她老老实实地说。 可容老夫人却很欣慰,“我们酥丫头出息了,晓得看书背诗了。” 想到什么,她忍不住看向孙子,“景之,酥丫头如今有长进了,还晓得看书了呢,你若得了空,指点她一二,说不定她真能成才女。” 时酥惊恐道:“祖母,我不要成为什么才女。” 容老夫人失笑,“果然是经不得夸,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 时酥:“……” 容桢眸内划过一丝笑意,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落,不紧不慢地说:“祖母说得对,表妹很聪明,说不定好好指导一下,真有望成为才女。” 时酥嘴角抽搐,这个男人竟然在笑话她。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表哥,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容桢愣了下,旋即低头轻笑。 时酥见状,更添恼意,“你不准笑。” “嗯。”容桢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时酥:“……” 看着二人的互动,容老夫人脸上笑意加深,颇是欣慰。 原先见孙儿对酥酥态度冷态,她总会忍不住自责,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促成二人的婚事? 可如今见小夫妻之间这般融洽,她欣慰之余,终于放下了心。 看来是她多虑了,小夫妻的关系,看着还是挺和谐的。 吃饭的时候,容老夫人一个劲地给二人夹菜,“你们可得多吃一点。” “祖母,可以了。”容桢看着面前堆得高高的菜,他揉了揉眉心,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可以什么可以?你平日忙于公务,都没空好好吃饭,你必须多吃一点,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容老夫人说着,还将一碗汤,放到他手边,“这汤滋补,是我特地让人给你熬的,一会儿趁热喝了。” 容桢:“……” 正埋头苦吃的时酥,见他一脸隐忍,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甚是好笑。 “祖母,表哥他饭量很小的,一碗饭,就到顶了,吃不了那么多。” 容老夫人闻言,故意打趣地说:“你倒是挺了解你表哥的,还知道他的饭量。” 时酥轻咳一声,故意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再怎么说,我跟表哥自小一个府里长大的,会知道他的饭量,也不足为奇吧?” “是是是,你们可是一起长大的竹马青梅,现在又是夫妻,你了解你表哥的胃,也是应该的。”容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这下,时酥噎住了,好半晌,她忍不住反驳道:“也、也不算青梅竹马。” 至少,容桢与原主的关系,没那么亲密,同个府里长大是事实,但二人几乎没什么交集,怎能套用青梅竹马? 但她敏锐地感觉到,她话刚说完,男人的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 她眨了下眸,自认没说错,便抬头坦然地迎视向男人的目光。 容桢愣了下。 可对上女孩儿那双如水清眸时,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表妹说得对。” 这下,轮到时酥愣住了。 “表妹多吃点。”容桢将面前碟子里的菜,都夹到了她碗里。 时酥:“……” 看着小夫妻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容老夫人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了。 哎呀呀,小夫妻俩,怎么看着这么甜呢? “来来来,都多吃点,多吃点才有力气生宝宝。”容老夫人殷勤地给二人夹着菜。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跳:“……” 时酥:“……” 她怀疑老夫人在开车,但她没有证据。 二人从玉寿堂离开的时候,都吃撑了,各自回了院子。 一回到落雪院,时酥便瘫在了椅子上。 可摸到圆鼓鼓的肚子时,她立即弹跳而起,往门外走去。 玉翘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这么晚了,世子夫人要去哪里?” “去花园。”时酥道。 玉翘闻言,拿了灯笼,刚要跟上去,却被制止了,“不用跟了,我走走就回来。” “是。”玉翘恭敬应了声,将灯笼递给她。 时酥接过后,抬步出了院子。 今晚月明星稀,花香袭人,时酥提着灯笼,漫步在花园里。 她本是为了消食,但走在静谧的花园里时,忍不住被眼前的景致所打动。 夜晚的国公府花园,别有一番韵味。 看着不远处假山上的凉亭,她刚打算上去坐坐,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愣了下,转头望去,可身后并没有人,而那阵脚步声,却诡异地消失了。 看着夜幕笼罩的花园,一股凉意蹿上心头。 她曾看过几本宅斗类的小说,当中有这样的情节,宅斗失败的一方,被做成花肥,浇在了花园里的花树下…… 再联想方才的脚步声…… 时酥激灵一颤,提起裙角,便飞奔了起来。 容桢带着十四,在花园里散步,却在这时,前方一个身影,飞奔而至。 在他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已经一头撞进了他怀里。 他一愣,刚要推开对方,对方已经“蹬蹬蹬”地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阵尖叫声,自对方口中溢出。 “啊,鬼啊——” 那声音之尖锐,差点震破了容桢的耳膜。 他青筋一跳,沉声冷喝,“闭嘴!” “鬼——”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又道,“咦,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 第20章 夫君也撑到了吧 容桢听着声音,觉得耳熟。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时酥。 他愣了下,眉头蹙起,“你刚刚在鬼叫什么?” “该我问你才对,大晚上的,你做什么装神弄鬼?”时酥心有余悸地拍抚着心口,质问道。 “我装神弄鬼?”容桢愕然,明明是她突然冲过来,还鬼吼鬼叫的。 时酥闻言,顿觉心虚。 对方确实没做什么,是她自己吓自己。 但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然后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吧? 她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胡诌道:“我方才在那边,听到很诡异的声音,这大晚上的,我便以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胡说八道。”容桢斥道,“这花园里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可是,我真的听到了。”时酥声音弱了下去。 容桢抿唇,“你听错了。” “那万一真的有呢?”时酥故意道。 “没有万一。”容桢声音笃定,俊脸严肃地看着她,“子不语怪力乱神。” 时酥见状,悻悻地闭了嘴。 容桢顿了顿,俯下身,替她将掉在地上的灯笼捡起来,递给她,“拿好。” 时酥接过,看了他一眼,好奇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随便走走。”容桢淡淡道。 时酥闻言,有些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夫君其实也是吃太撑了,来这里走走消食的吧?”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往前走。 时酥勾了勾唇,看来是被自己说对了。 经了刚才的惊吓,她本来都打算回去了,但现在有容桢和十四在身边,她便打消了主意,因她肚子这会儿还撑着,回去也是睡不着,但打算跟着他们再走走。 “世子夫人,你方才真的听到诡异的声音了?”这时,十四凑近,低声问道。 时酥见他一脸好奇的样子,心道,果真还是个孩子啊,竟然真的信了她的话。 “对呀。”她点点头,故意神秘兮兮地说,“我隐约还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飘了过去。你说,会不会是阿飘啊?” “阿飘?”十四愣了下,显然没听懂。 时酥轻咳了声,“就是鬼的意思。” 十四的眼睛,倏然瞪大,“你真的看到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看到了一个白影飘过去。”时酥蹙眉道。 可能是夜晚的关系,她自己说着说着,都有些起鸡皮疙瘩。 转头一看少年,见少年搓着双臂,神情惊惧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 “唉,你别怕,我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没有什么阿飘。”她良心发现地说。 十四愣住,“骗我的?” “嗯,我随口编的。”时酥点点头。 十四刚刚显然被吓到了,闻言,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世子夫人,这种事情,不能乱说的,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时酥见他这样,颇有些玩味,“你怎么这么害怕,这世上并没有鬼……” 然而话音未落,十四突然大叫一声,“鬼啊……”然后拔腿就跑。 时酥一愣,转头看了眼。 匆忙间,只见旁边花树下,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色身影…… 她头皮一麻,反应过来之际,她也跟着跑了起来。 容桢走在前面,听到二人在身后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正在这时,听到十四一声鬼吼鬼叫,紧接着,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跑了起来。 容桢见状,蹙眉拦下二人,“你们跑什么?” 时酥惊惧地说:“那、那边……有个白影。” “主子,是鬼啊……”十四颤着声音道。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声喝斥:“胡扯!” “是真的。”时酥急得跳脚了,推着他的手道,“不信你自己看嘛。” 容桢顿了下,收回手,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趁这个机会,时酥提裙便跑。 可跑了两步,便被男人扯住了后衣领。 “哎呀,你快放手!”时酥着急不已。 “那不是鬼。”容桢沉声道,并松了手。 时酥还要再说什么,却听一个声音嬉嬉笑道:“妾身、妾身惊扰了诸位,对不住了……嗝。” 那人说着,还打了一个嗝。 时酥一怔,转回身去。 便见面前,站了一个女人。 女人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衣,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坛。 满身的酒气,显然是醉了。 时酥愣了下,提起灯笼照了照。 发现这人有些眼熟。 “你是……” “她是王姨娘。”容桢回答了她。 时酥:“……” 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原来是王氏。 上次在傅氏院子里,她见过的。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花园里喝酒?我还以为……”说到这里,她闭了嘴。 她还以为真有鬼呢。 吓了她一大跳。 不过都怪十四。 若不是他大喊有鬼,她也不会吓成那样。 忍不住地,她嗔怪地看了眼十四。 十四因为心虚,此时倒是安静如鸡。 王氏醉醺醺地说:“我一个人无聊,随便走走……世子夫人,来,我们一起喝酒吧。” 说罢,便来拉时酥的手。 时酥见状,便知她是真的醉了。 她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喝酒,你也别喝了,快回去睡觉吧。” “睡觉?”王氏摇了摇头,“我才不要回去独守空房……” 时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容桢。 容桢没看王氏,对她道:“我和十四先走了。” 时酥知他这是想避嫌,但是大晚上的,让她一个人跟这个醉酒的王氏待在花园里吗? 今晚接连吓了两遭,她此时觉得这个花园,丝毫没有美感,反而阴森森的了。 想着,她轻咳一声,道:“我跟你们一起走,一会儿再叫人来送王姨娘回去。” 容桢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时酥眨眨眸,故作淡定地回视。 容桢嘴角似是勾了下,倒是没说什么,只低低“嗯”了声。 时酥暗松了口气,将站都站不稳的王氏,扶去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然后交代道:“王姨娘,你别乱跑,就在这里等着,我回去了,会叫人来送你回去的。” “不跟我喝酒,便算了,你别管我,我还要再喝……”王氏醉醺醺地说着,抱起手里的酒坛,再次喝了起来。 第21章 她是不是在炫富啊 时酥见状,摇了摇头,快步走到容桢身边,“走吧。” “嗯。”容桢点点头,带她离开了花园。 “王姨娘大晚上的,为何会在花园里喝酒?还披头散发的。”她心里着实感到好奇。 容桢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清楚。 时酥看向十四,“你知道吗?” 十四刚要摇头,想起一事,却闭了嘴。 时酥见状,好奇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十四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知道。” 时酥眼睛微眯,他肯定知道什么。 但人家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再追问,只嘀咕道:“我以后晚上都不会再来花园里闲逛了。” 容桢听到了,无奈地说:“这个世上没有鬼,别自己吓自己。” “那我晚上也还是不来花园了。”时酥蹙眉道。 这深宅大院的,想想,实在怪让人害怕的。 回到落雪院,时酥便叫了玉翘,带人去花园,将王氏送回去。 玉翘不在,服侍她沐浴的,便换成了绮红。 绮红原本是落雪院的二等丫鬟,后面被她提拔,顶替了原先迎春的位置,成了一等丫鬟,和玉翘一起,负责她的饮食起居。 相比起玉翘,绮红的性子会更外向一点,话也多。 时酥想起王氏的事情,忍不住道:“绮红,你知道王姨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么?她今晚喝得很醉。” 绮红一边给她搓着背,一边道:“世子夫人,其实王姨娘这个人怪可怜的。” “怎么说?”时酥回头,好奇问。 “王姨娘跟其他主子不同,在进府之前,她原先跟过一个男人。”绮红压低声音道。 “什么?”时酥吃惊极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绮红点点头,“千真万确!是王姨娘原先的男人,将她送给国公的,她初时,不肯跟国公好,被国公冷落了好长一段时间,后面她自己大概是想清楚了,这才开始邀宠。 国公对她好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侧夫人。 可惜好景不长,王姨娘怀孕到七个月的时候,突然流产了,是个男孩。 为此,王姨娘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国公那段时间对她特别好。 她身子恢复好,很快又怀了身孕,但生下来,是个女孩,也就是五小姐。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她便不受宠了。” 时酥着实没想到,王氏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但听着,确实挺可怜的。 这一刻,她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在古代,女人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尤其是为妾者,还会被随便送人,完全没有尊严可言。 “……奴婢猜测,王姨娘今晚在花园里喝酒,大抵是想起伤心事了。” 绮红的声音,拉回了时酥的思绪。 “嗯。”她点点头。 想到花园里,王氏说回去也是独守空房的话,她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哀。 男人三妻四妾,而女人只能被圈养在后院中,奢望男人哪日能记起她,分得一点恩宠。 原先,王氏还能有对抗国公的勇气,但是时日一长,身处深宅大院中,遭受冷落,怕是比死还煎熬。 于是,王氏便收起了自己的傲气,开始曲意逢迎,讨好国公,以邀宠。 久而久之,她便迷失了自我。 一旦没了男人的恩宠,她自己便无所适从了,只能在深夜的花园里,独自饮酒,麻痹自己。 因为王氏的事情,时酥这晚没有睡好。 她如今也在这深宅大院中,她怕自己被同化,也变成她们那样,只能日日盼着男人的恩宠度日。 王氏的事情,像是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彻底清醒。 虽然容老夫人待她很好,傅氏对她也不错,而容桢…… 她承认不讨厌他,而现在,他的后院当中,也没有别的女人。 但是以后的事情,却很难说。 傅氏可是说过了,给她半年时间,若她再怀不上,便要给容桢纳妾了。 虽然傅氏这话,有吓唬她的成分,可她压根没想过给容桢生孩子,更不可能为了讨好傅氏,便真的强迫自己,让自己成为生育工具。 那样的话,她自己都会唾弃自己。 而她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 至于容老夫人,她年纪毕竟大了,又能庇佑她几时? 而且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既然暂时走不了,便先搞搞事业,最起码,她得有让自己在这古代,生活下去的底气。 思及此,时酥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原主的钱匣子。 里面放了不少银票,都是容老夫人给的。 她数过,足足有一千两左右。 加上首饰,她现在也算是小富了。 但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她深知坐吃山空的道理。 所以还是得搞钱。 心里有了明确的目标后,时酥这晚睡得很踏实。 翌日,她刚从玉寿堂请安回来,便听珠帘外,玉翘禀报的声音响起,“世子夫人,李姑娘来了。” 时酥愣了下,才想起来是李雪儿。 “知道了,你先招待一下,我一会儿就出来。”她抬高声音道。 收拾了一下,她才出了外间。 果见李雪儿坐在那里。 “雪儿,让你久等了。”时酥含笑道。 李雪儿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我也没有等多久。” “快坐下。”时酥道。 正好玉翘端了茶点进来,她便顺手端了茶,递给李雪儿。 “谢谢姐姐。”李雪儿嘴很甜。 两人坐着寒暄了片刻后,时酥想起一事,笑着提议道:“你应该也是刚入京没多久,要不,我带你去京城逛逛?” 李雪儿眼睛一亮,“求之不得。” 时酥失笑,“那我们出发吧。” “嗯嗯。”李雪儿雀跃地点头,还豪气地拍着腰间的荷包道,“姐姐,我有银子,一会儿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时酥看了眼她鼓鼓的荷包,眨着眼道:“那一会儿,我可不客气了。” “不必客气。”李雪儿道,继而又苦恼地说,“我就是银子太多了,每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花出去呢。” 时酥:“……”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这丫头是不是在炫富啊? 但她承认,她真的酸了。 不过她对这丫头印象不错,因此出门前,忍不住提醒道:“财不外露,虽然你有很多银子,但出了门,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李雪儿受教地点点头,“知道了,去了外面,我一定装穷。” 时酥看了眼她身上的华服绸缎,沉默了。 只要别人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你有钱好吧? 第22章 时酥心里不踏实 二人从落雪院出来后,便碰到了傅氏。 “母亲。”时酥上前见礼。 “傅姨。”李雪儿也上前甜甜地喊了一声。 傅氏点点头,看了看二人,“你们这是要出府?” “是。”时酥点头,“雪儿刚来京城没多久,对京城不熟悉,我带她去逛逛。” “去吧,注意安全,记得多带些人。”傅氏交代道。 “好。”时酥乖巧地应了下来。 傅氏想了想,又解下身上的一个荷包,递给她,“看中了什么,尽管买,不用省。” 时酥愣了下,着实是没想到。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着。”傅氏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时酥反应过来,欢欢喜喜地伸手接过,甜甜道:“多谢母亲。” “早点回来。”傅氏脸上隐约划过一丝笑意。 “嗯。”时酥重重点头。 告别了傅氏,时酥领着李雪儿往府门走去。 “喂,傅姨对你挺不错的啊。”李雪儿捅了捅她的手臂,小声道。 时酥点点头,“是啊,婆母待我一直不错。” 经过几天的接触,她发现傅氏就是面冷心热罢了,人不坏。 从前,傅氏虽然不喜欢原主,但也没有为难过她。 “傅姨很有钱的。”李雪儿突然压低声音道。 时酥闻言,转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傅氏有钱,她是知道的。 不说别的,就说京中那间祥凤楼。 虽说日进斗金有些夸张了,但挣钱是肯定的。 毕竟是京中最为有名的首饰楼,又极受京中贵妇的追捧。 曾经原主就眼馋过。 为了得到祥凤楼,有一段时间,原主还对傅氏献过殷勤,但傅氏对她始终不冷不热的,令原主感觉挫败,后面便不再往她跟前凑了。 此时李雪儿突然提起傅氏有钱一事,时酥还是挺好奇的,忍不住问:“比你们李家更有钱吗?” 李家在江南,除了声望高外,也极为有钱。 听说李家祖上,曾经是做生意的,挣到的钱,多到数不清。 加上子孙后代都挺争气的,有在朝为官的,也有做生意的。 几代累积下来,可想而知,财富有多惊人。 而李家的现任家主,正是李雪儿的祖父,其父在江南任布政司,因政绩突出,便被调来了京城。 如今在户部任职,官居尚书之位,前途无量。 李雪儿摇头,“自然是傅姨更有钱。” 时酥一怔,“怎么可能?” “若你知道傅家曾经富可敌国,就会相信我说的话了,加上傅爷爷只有傅姨一个女儿,故去后,将所有积蓄都给了傅姨,傅姨等于是一个人继承了傅家所有的财产。 而我们李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分支众多,资产早就给摊薄了,自然比不上傅姨。”李雪儿道。 时酥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捏了捏荷包。 荷包很薄,也很轻。 她猜想,傅氏给她的应该是银票。 待李雪儿没注意的时候,她打开荷包看了一眼。 里面的果然是银票。 可当她看到银票上写着一万两时,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荷包摸上去薄薄的,她还以为没有多少呢。 想不到,婆母直接就给了她一万两…… 她惊喜之余,又感到惶恐。 没想到,她一天之内,便多了一万两。 摸着荷包里的巨款,她整个人都有些飘了。 可是到了市集上,看到拥挤的人群时,她霎时清醒过来。 她现在可是怀揣着巨款在逛街啊,实在太不安全了。 因为她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逛街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反倒是李雪儿,她兴致勃勃的,看什么都稀奇,这个摸一下,那个碰一碰。 “不愧是京城,果然不同凡响。”她赞叹道。 时酥攥着荷包,此时是看什么都觉得稀松平常,“其实没什么不同,只是人更多一些罢了。” “不不不,不止是人多,这里的东西,有趣多了,很多都是我们江南没有的。”李雪儿不认同。 时酥不想挤在人堆里,便拉住她道:“前面有家酒楼,做的菜不错,很受欢迎,我请你去吃吧。” “好呀。”李雪儿欣然应允。 时酥暗松了口气,带着她往酒楼的方向走。 这会儿,她有些后悔,没有听傅氏的话,多带些人。 此时国公府。 容桢下朝回来后,便直接去了书房。 他刚坐下,傅氏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李郎中。 “景之,你终日忙于政务,可别疏怠了身体,我让人请了李郎中过来,让他给你诊诊脉,调理一下身体。” 容桢闻言,眉头轻蹙,“母亲,我身体很好。” “我知道啊,但让李郎中把把脉,也没坏处。”傅氏含笑道。 容桢见她已将郎中请来了,只好道:“那有劳李郎中了。” 李郎中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个子不高,但精神矍铄,在京城,颇有口碑。 他放下药箱,笑呵呵地上前,“世子手伸出来,老朽把一下。” 容桢依言将手腕递给他。 李郎中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后,他缩回手,含笑道:“世子身体很好,没什么不妥。” 傅氏一听,忍不住道:“确定?” “确定。”李郎中点点头。 傅氏看了眼儿子,最终将话咽了回去。 “母亲现在可以放心了?”容桢放下袖子,无奈道。 傅氏神情有些不自在,“嗯。” 李郎中离开的时候,傅氏也跟着一块走的。 无人的地方,傅氏正色道:“我儿身体果真没有大碍?” “夫人放心吧,世子身体强健,龙精虎猛,一点事都没有。”李郎中道。 傅氏迟疑了下,最终还是道:“但近日,他房事疲乏……能不能开些调理的药?” 李郎中在京城口碑好,不止是因为他医术精湛,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人的口很紧,从不会泄露病患的隐私。 这也是为什么,傅氏会请他,并且敢直接开口的原因。 李郎中一听,便明白了,皱着眉道:“但是老朽观世子的脉象平稳,身体并没有问题。” 傅氏皱眉,暗忖,这李郎中的医术莫不是退步了不成? 但想到对方在京中的口碑,这个质疑,又打消了。 景之看起来,身强体健,确实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既然李郎中诊断过,说他没事,那便没事,只是景之平日忙于政务,那日怕是给累的。 第23章 容桢感到不自在 想到此,她开口道:“那有劳李郎中给开些调理的药吧。”顿了顿,补充道,“他年纪不小了,我还指着他为容家延续香火呢。” 李郎中何等精明,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常年跟大户人家打交道,明白他们求之心切的心情。 这国公夫人这般心急,怕还是容世子在房事上力有不怠所致。 他沉吟了下,点点头,“老朽晓得了。” 拿到药方子后,傅氏便让林嬷嬷送李郎中离开,并让她亲自去抓药,别的人,她不放心。 此时容桢还不知道因为自己那日一句话,而闹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李郎中诊完脉后,他便将这事情给忘了。 直到下午,林嬷嬷端来一碗药。 “世子,这是李郎中为您开的药,调理身体的,您赶紧趁热喝了。” 容桢看着她端来的黑漆漆的药汁,眉头紧锁,“我身体没事,为何要喝药?” “是强身健体的。”林嬷嬷笑呵呵地说,“您知道的,夫人最是着紧您的身体,特地求了李郎中开的药,您喝了,夫人也能心安。” 这些,容桢是排斥的,但是母亲的用心,他历来不会辜负。 他叹了口气,端过药,一口气喝了。 林嬷嬷见状,心里松了口气,拿着空碗笑眯眯退下了。 容桢不疑有它,喝完药后,又继续处理政务。 可过了没多久,他便感觉到很热,忙让十四将窗子打开。 他刚觉得好了一点儿,又觉得口干,又让十四端来茶水。 喝了凉水,他方才觉得好了一些。 可是过了没多久,他又觉得烦躁起来。 他扯了扯衣襟,没心思再处理政务,索性扔了笔,起身往外走去。 他本想去花园走走,透透气的,可鬼使神差的,他竟去了落雪院。 绮红看到他进来,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活,连忙迎了上去。 “世子。”她屈膝行了一礼。 容桢目光落在主屋的方向,“她可在屋里?” 绮红明白他说的是谁,摇头,“世子夫人上午跟李姑娘出去了,现在还未回。世子不如先到屋里坐坐,奴婢估计世子夫人应该也快回来了。” 容桢迟疑了下后,点头,“也好。” 绮红领他进了时酥的屋子后,又为他倒了茶。 “你下去吧。”容桢道。 “是。”绮红恭敬应了声,便退出去了。 独自坐在时酥的屋里,容桢原本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鼻间萦绕的幽香,仿佛是从时酥身上传来的般。 但奇怪的是,闻着那阵阵幽香,他竟觉得身体好过了一些。 慢慢的,他喝完了一杯茶。 然后倚在软枕上,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时酥是在天擦黑的时候,回来的。 她今日带李雪儿逛街,原本并没有打算买东西,但受了李雪儿影响,她忍不住也买了不少。 不过,她买的大多是吃的。 刚进到院里,她原本要吩咐玉翘将带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一分,结果,绮红小跑着过来道:“世子夫人,世子来了,就在您屋里。” 时酥一愣,脱口道:“他来干什么?” 绮红摇摇头,“奴婢不清楚,不过世子在屋里坐了一个时辰了。” 时酥疑惑,但还是进了屋。 屋里还没有掌灯,光线略暗,但她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在窗边软榻上睡着的容桢。 男人今日穿了一件浅青色的衣袍,衬得俊颜如玉,眉目精致,睡着的关系,他脸上惯来的淡漠清冷,好似软化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柔和了很多。 而且因为软榻比较短,他睡在软榻上,修长的双腿,有些无处安放,只能斜搭在榻沿。 霎时,他身上慑人的气场,好像收敛了很多。 时酥眨了眨眸,忍不住走近。 她本想喊对方起来,但屋里光线暗的关系,她没注意到脚下,竟然被地上的地毯给绊了一下。 她“哎哟”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 下一刻,“咚”的一声,她的脑袋撞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时酥僵住。 意识过来,正想不动声色地退开时,却见原本睡着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时酥头皮一麻。 “夫、夫君。”她结结巴巴。 容桢亦是愣了下。 漆黑深邃的眼睛,茫然不解地看着她,嗓音喑哑,“夫人?” “我不是故意的。”时酥反应过来,急忙解释,“我刚刚被毯子绊了一脚,摔了过来……” 容桢顿了下,轻“哦”一声。 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脸,他愣了愣,浓密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突然意识到什么,俊脸悄然泛起了红晕。 身上的温香软玉,让他身体倏然变得紧绷,整个人很是不自在。 好在屋里光线渐暗,替他遮掩了不自在。 但不知为何,怀里有时酥,白天时,身体令他困惑的烦躁,竟是得到了纾解。 因此,他并没有出声提醒她可以起来了。 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时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个男人真是长在了她的审美之上。 他的睫毛好长,她甚少见男人的睫毛能长这么长的。 他的鼻子挺直秀气,唇形完美。 因为睡觉,而敞开的衣襟,露出他精致的锁骨…… 不过时酥总算还有理智,勉强收回了视线。 二人僵持了片刻后,突然听到玉翘在外面请示道:“世子夫人,天黑了,需要奴婢进去掌灯么?”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 对视一眼后,时酥几乎是弹跳着,往后退去。 然而因为动作太大的关系,她脚后跟竟踢到了桌脚。 她痛呼一声,蹲了下来。 容桢见状,连忙起身下地,将她扶起来,蹙眉问:“你没事吧。” 可能是因为才睡醒的关系,他嗓音很是沙哑。 时酥身子颤了颤,有些窘迫地说:“没事没事。”然后推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在榻上坐了下来。 为避免尴尬,她还抬高声音喊道:“玉翘,快进来将灯点一下。” 容桢闻言,蹙眉看了她一眼,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玉翘很快进来,将灯给点上了。 霎时,暗沉的屋子,亮了起来。 “对了玉翘,将我买的那些吃的,给世子拿一份进来。”时酥吩咐。 “是。”玉翘应了声,很快下去了。 片刻后,玉翘便将时酥买的零嘴,用碟子装好,摆上了桌。 容桢看了眼,不甚有兴趣,时酥却殷勤地说:“夫君, 这些都是我逛街时买的,味道很是不错哦,你尝尝看。对了,还有臭豆腐呢,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 说罢,她便目光晶亮地看着他,其实是在看他的反应。 第24章 早日诞下子嗣 果然,容桢俊脸僵了下,眉间隐约划过一丝忍耐,语气也淡了下来,“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时酥眨了眨眸,心道,这个家伙果然厌恶臭豆腐呢。 意识到这层,她心情愉悦地问:“夫君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没事。”容桢薄唇吐出两个字后,又道,“你早点歇着,我回去了。” “那夫君慢走。”时酥挥了挥手,语气轻快。 容桢垂眸看了她一眼。 女孩儿眸底遮掩不住的笑意,不知为何,让他心头有丝不快。 而且,他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欢自己留在她屋里。 意识到这层,他心里有种憋闷之感。 他黑眸眯了下,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他一走,时酥吐了口气,往后躺了下来。 突然,一股清冽的香味,钻进她鼻间。 时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容桢身上的味道。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枕头,上面还有男人的体温呢。 顿了下,她心生疑惑,他今日过来,真的没事吗?那他怎么会忽然来她屋里? 她若有所思着。 玉翘见容桢走了,忍不住上前道:“世子夫人怎么不留世子?听绮红说,世子在屋里等了您很久。” 时酥幽幽道:“他若是想留下,赶也赶不走,不想留下,你挽留,也没有用。” 玉翘不解,“可是世子夫人都没有尝试过,怎知留不住?” 时酥一怔,旋即抬起指尖,轻点着她的俏鼻道:“若是尝试了,结果不如意,伤心的岂不是自己?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别尝试。” 玉翘听到这里,下意识以为她还在因为前段时日被世子冷落一事,而伤心呢。 忍不住宽慰道:“世子夫人也别太难过,世子向来洁身自好,就算不来您屋里,但他也没去别的地方啊,他只有您一个妻室,迟早还是会与您一条心的。” 时酥好笑地说:“你怎么那么笃定?就算他现在没有别的女人,但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啊。” 玉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时酥见状,无奈道:“你可是我的人,难道有事情,还要瞒着我?不向着我?” 玉翘闻言,笑道:“是,奴婢是您的人。” “那有话还不赶紧说。”时酥佯怒道。 玉翘这才道:“奴婢说这些,可不是为世子说话,只是实话实说,您一会儿别生气。” 时酥被她气笑了,“你再不说,我才真的要生气了。” 玉翘笑了下,正色道:“您还记不记得翠玉?” “翠玉?”时酥愣住。 “嗯。”玉翘点点头,“她本是夫人为世子选的通房,不过她虽然住在青竹院,但是世子并没有碰过她。后来、后来有一次,您去青竹院,但翠玉拦着不让您进,说是世子有交代,没他的应允,谁也不能进去。 当时您气不过,甩了她一巴掌,还骂了她一顿,可第二天,她竟然被人发现,跳了井。” 时酥听到这里,面色有些白。 因为玉翘的话,让她勾起了原主的记忆。 确实是有那么一回事。 原主听说翠玉跳了井后,也吓坏了,还去看了眼。 当时翠玉双眼暴突的样子,在原主心里落下了阴影,好长一段时间,晚上都不敢睡。 因为大家都说,翠玉是受不住她的责难,所以才跳井死的。 后来容老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件事情,给压了下去。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过后,原主也缓了过来,刻意将这件事情给忘掉。 现在听玉翘提起,时酥便记起来了。 玉翘见她面色有些白,握住她的手,自责道:“奴婢说起这些事情,不是给您寻晦气的,而且翠玉的事情,也跟您无关,是她自己想不开跳井的。 奴婢是想说,翠玉虽然名为世子的通房,但世子压根就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世子回京这么久,院子里不见了这么一个人,他不也没有过问过? 可见,除了您外,别的女人,他都不在意。” 时酥缓过神来,无奈道:“我知道你要表达的意思了,但是世子不记得翠玉,不代表,他以后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啊。 还有,你怎么会觉得,他在意我呢?” 玉翘有理有据地说:“之前世子从不踏足落雪院,但这几天,却来得频繁,刚听绮红说,世子还在您屋里睡了一个时辰呢。 这不是在意,又是什么?” “也没来得频繁,就来了两次罢了。”时酥好笑地说,而且容桢会来她屋里,大抵是跟傅氏有关。 就像她上次一样,因为傅氏,不得不去青竹院住了一个晚上。 玉翘却仍旧坚持己见,“但是奴婢感觉得到世子现在待您不同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提醒道,“世子夫人何不抓住机会,与世子增进感情呢,也好早日诞下子嗣,以巩固……” 时酥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是向着世子的,张口闭口世子世子。” 玉翘一听,却急了,“没有,奴婢才没有向着世子,奴婢只向着世子夫人您。” 时酥满意笑道:“那你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要一心向着我,否则我就不带你吃香喝辣了。” 玉翘闻言,一脸哭笑不得,却是点点头,“奴婢唯世子夫人马首是瞻。” “知道了,快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了。”时酥拍了拍她的肩。 玉翘知她是不愿意再听她提子嗣的话题,聪明地住了口,点点头,起身下去了。 待她一走,时酥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只因玉翘前头说的话,让她心里有丝不安。 她总觉得翠玉这件事情,不会那么快过去。 当时原主骂翠玉的话,确实难听,但翠玉一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通房,应该不至于因为她几句 话,便想不开跳井吧? 还有之后,下人间的闲言碎语,都在说原主是杀人凶手。 她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幕后,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事情虽然被容老夫人压下去了,但有心人若有利用这件事情打压她,将会是一桩麻烦事。 时酥目光黯了黯。 看来,日后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 再说容桢。 从落雪院离开后,他便回了青竹院。 荒废了半个下午的时间,他落下了许多政务没处理完。 回来后,便伏案处理政务,连晚膳都没顾上吃。 直到十一来禀,“世子,冯少卿来了。” 容桢头也没抬,“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放荡不羁的年轻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哟,这么勤勉啊,这会儿还在处理政务呢。”来人戏谑道。 第25章 醋性大发 容桢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道:“有事?” 冯珩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径自坐下,“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你第一天认识我?”容桢抬眸瞥了他一眼。 冯珩噎了下,认命道:“行,自我第一天认识你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是个无趣的人的。” 容桢并不理会他,低头奋笔疾书。 “唉唉,这些政务不处理,也没什么打紧的,不用这么拼命吧。”冯珩看不下去了,“我说你跟嫂夫人新婚燕尔的,怎么不陪着嫂夫人?” 容桢的动作顿了下,终是放下了笔,沉声道:“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冯珩搓着手,笑眯眯凑近,“前段时间,跟着你外出办案,我都多久没有沾过荤腥了?好不容易回了京城,不该放开了玩?” “你想玩,自己去就好了,别找我。”容桢拧眉。 冯珩闻言,气恼地说:“你可以再无趣一点吗?也就我,玩的时候还会惦记你。” 容桢冷笑,“你可以不用惦记我,我并不稀罕。” 冯珩磨牙,“你这个人好没良心。” “嗯,所以你可以走了。”容桢淡淡道。 冯珩真想甩袖子,直接走人。 但到底是按捺了下来。 “你真不去?近日京中可是新开了一家舞姬馆,里面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且卖艺不卖身,很是高端,我带你去开开眼界吧,免得你堂堂容国公世子,大理寺卿,没一点见识,将来被人笑话。” “不去。”容桢果断拒绝。 冯珩:“……” 片刻,他眯起眼睛道:“不想去,还是不敢去?” “有何区别?”容桢蹙眉。 “若是不想去,那便是你自己单纯不想去,不敢去的话,那我可要理解为,你是惧内,怕嫂夫人。”冯珩眼中闪着兴味的光芒,点着下巴道,“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容桢顿了下,旋即轻嗤,“无需用激将法,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原来你是自己不想去,而非怕嫂夫人,才不去的啊。”冯珩恍然大悟。 容桢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头吩咐下人,“备些酒菜。” 冯珩一听,要感动坏了,“老容,今日什么情况,你竟然要留我喝酒?”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我还没用晚膳,自己要吃的。” 冯珩:“……” 半晌,他自己找台阶下,“你肯定是要留我喝酒,否则你一个人吃饭,为何还要让人备酒?” 容桢瞥了他一眼,起身从桌案后走出来。 冯珩连忙屁颠颠地跟上。 下人备好酒菜后,二人相对坐着。 冯珩捏着酒杯,痛心疾首地说:“我放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要,竟然在这里陪你一个大男人喝酒,我真是疯了。” 容桢冷笑,“我没叫你留下,你若是惦记那些姑娘,现在走,也不迟。” 冯珩笑眯眯地说:“那些姑娘哪里比得上咱们的容世子?我肯定是选择陪你的。” 说着,他抬眸四顾了下,然后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屋子也太冷清了,竟然一个姑娘都没有。” 容桢皱眉,“我又不是开青楼的,要姑娘做什么?” 冯珩刚灌进去的酒,差点喷出来,瞪着眼睛看他,“谁说开青楼,才能要姑娘?你可是容世子,大理寺卿,朝廷正三品,皇上跟前的红人。 你看看你,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对了,我记得先前来你这里的时候,你不是有一个通房么,怎么这次来,没看到人?” 容桢愣住,“通房?谁?” 冯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知道?” 容桢转头看十一,“有这么一个人?” 十一也是一脸愕然,“世子不记得了?” “我该记得?”容桢蹙眉反问。 十一只好道:“是夫人给您安排的,在您与世子夫人成婚前,翠玉便被安排进来了,一直住在厢房,但我们回京后,便没再见到翠玉了,属下还以为是您让人将翠玉遣走了。” 容桢沉思了片刻,才隐约记起,母亲确实往他院子里塞过人,但他没在意过。 这时听冯珩提起,他才模糊地记起这件事情。 冯珩听着主仆俩的对话,玩味地说:“你们回来后,就不见了?该不会是嫂夫人醋性大发,趁你外出不在的那段时间,将人给弄走了吧? 那翠玉我见过,长得挺标致的,身段也不错,我本来还想着,你如果不喜欢,向你讨去做个侍妾的。” 容桢闻言,蹙眉看着他。 冯珩讪讪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若不允,我还能跟你抢不成?” 容桢眉头拧紧,“一个丫头罢了,无所谓,只是,你说我夫人醋性大发,将人弄走了?” 冯珩怕引起误会,忙道:“我就是胡乱猜测的,你可别因为这个就去质问嫂夫人啊。万一跟嫂夫人无关,岂不是要让嫂夫人不高兴?” “嗯。”容桢收回思绪,轻轻颔首。 时氏会为他醋性大发才怪。 忍不住的,他想起了傍晚在落雪院时,时氏待他的态度。 他抿了抿唇,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冯珩见状,殷勤地拿过酒壶,为他满上。 …… 落雪院。 时酥都准备入睡了,玉翘忽然进来道:“世子夫人,世子请您过去。” 时酥蹙眉,“请我过去做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是十一过来请的,奴婢看他神色甚为着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玉翘道。 时酥都躺下了,实在不愿意起。 恰在这时,林嬷嬷来了。 “这是夫人让人给世子熬的汤,有劳世子夫人送去给世子。”林嬷嬷笑眯眯道。 时酥嘴角抽搐。 送汤就直接送好了,为何还要假手于她,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但傅氏待她不薄,并且只是给容桢端个汤罢了。 她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 “这汤得趁热喝才有效果,世子夫人务必要盯着世子,将汤给喝了。”林嬷嬷交代道。 时酥闻言,看了看手里的汤盅,若不是知道傅氏是容桢亲娘,她都要怀疑这汤里是不是有毒了。 在林嬷嬷的目送下,时酥踏进了青竹院。 已是深夜,院子里很静,只有主屋中透出烛光。 时酥心里嘀咕,容桢找她什么事? 还有傅氏也是,每次都让她深夜送汤,用意真是不要太明显了。 第26章 夫君忍耐一下 进到主屋的时候,容桢正坐在床边,揉着眉心。 闻到空气中的酒气,时酥皱了皱眉。 这人是喝了多少,满屋都是酒气。 听到脚步声,容桢抬头,看到她,愣了下,旋即蹙眉,“你怎么来了?” 时酥脚步一顿,狐疑地看着他,“十一说你找我。” “我……”容桢刚要否认,倏然想到什么,闭上了嘴。 冯珩走时,叫了十一出去。 看来是冯珩搞的鬼。 时酥见他话说一半,又不说了,也没在意。 她将带来的汤盅放在桌上后,径自拿了碗,帮他盛了一碗,然后端到他面前。 “母亲让我来给你送汤,说这汤得趁热喝了,夫君赶紧喝吧。” 看着她端到面前黑漆漆的汤,容桢蹙紧了眉,本就因为多喝了酒,有些痛的额头,此时更痛了。 “我不喝。”他别过脸去。 时酥一滞,刚要数落他,可看着他别到一旁,泛着红晕的俊脸,突然觉得有那么些可爱。 她顿了顿,从桌上拿来勺子,舀起汤,喂到他唇边,“乖,夫君快张嘴。”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 可看着低下头来,凑到近前的女孩儿,他俊脸一烫,整个人僵在那里。 趁着他分神的工夫,时酥用勺子抵开了他的唇。 霎时,温热的汤汁,顺着他的唇瓣,流了进去。 容桢愕然地看着她。 时酥笑眯眯地问:“好喝么?” 容桢反应过来,鸦羽般的睫毛垂下,眉头轻皱,“难喝。” 时酥看了眼碗里漆黑的药汁,很是认同。 这汤好喝就怪了。 而且闻着,还有种中草药的苦涩味,着实是让人反胃。 幸好喝的不是她,否则她非吐了不可。 但是傅氏交代的任务,她得完成不是。 毕竟收了人家一万两啊。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苦口良药,夫君忍耐一下,很快就能喝完了。”时酥像哄孩子一样哄道。 容桢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从她手里接过碗来,“知道了,我会喝的,你先回去吧。” 时酥想到林嬷嬷交代的话,有些为难,“可是……” “放心,我会喝的。”容桢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般,出声保证。 时酥闻言,也不好再待着,叮嘱道:“那你可一定要喝完啊,别辜负了母亲对你的用心。” “知道。”容桢阖了阖眸。 “那我走了。”时酥轻快说完,便脚底抹油,溜了。 待她一走,容桢叫了十一进来。 “世子可是有什么吩咐?”十一恭敬问道。 容桢瞥了他一眼,“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也算劳苦功高。” 十一惶恐,“世子勿要这么说,折煞属下了。” 容桢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碗递给他,“这汤,赏你了。” 十一一怔,迟疑道:“这汤是夫人为您……” “没事,下午我已经喝过一碗了,喝了以后,我觉得还不错,我晚上喝了酒,有些喝不下了,你喝吧。”容桢道。 十一只好道谢,“多谢世子。” 容桢将碗递过去。 十一接过,刚要喝,可看着碗里黑黢黢的汤汁,他却有些下不了嘴。 “快喝吧,这汤得趁热喝才行。”容桢含笑道。 看到他唇边的笑意,十一头皮一阵发麻,心中起了警惕。 世子平时不笑的,一旦他笑了,便意味着谁要倒霉了。 他该不会就是那个倒霉蛋吧? 十一端着碗的手,抖了起来。 可在世子紧迫盯人的注视下,他只能视死如归地将汤喝了。 待他喝得涓滴不剩了,容桢才道:“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十一应下。 他刚要出去,容桢却忽然问道:“对了,世子夫人是你请过来的?” 十一顿了顿,单膝跪地,“是……” “十一,你擅作主张了。”容桢垂眸,淡淡看着他。 十一张了张嘴,想说是冯珩示意他这么做的。 可话到嘴边,他却全身起了一层冷汗。 世子才是他的主子,冯珩虽是世子的好朋友,但在没有世子同意的情况下,他竟然按冯珩的吩咐行事。 他这是犯了为人属下的大忌了。 想到世子方才赏的那碗汤,一颗豆大的汗珠,自他额间滑落。 “属下失职了。”他垂下头,“望世子责罚。” “嗯,已罚过,下次再犯,必不轻饶。”容桢坐在床边,淡淡道。 想到方才那碗汤,十一倏然一惊,“多谢世子。” “下去吧。”容桢道。 “是。”十一抹抹汗,起身退下了。 容桢想到方才时酥凑近喂他喝药时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下一阵心旌摇曳。 这种感觉,有点像下午喝了林嬷嬷端来的药后的反应一样。 可刚刚他明明没有喝…… 他眉头皱了下,调动冰心诀,才将那股躁动压下。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去洗了个冷水浴。 再从净室出来的时候,他已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翌日。 容桢出门的时候,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十一,脚步顿了下,问:“那汤的效果如何?” 十一面如菜色,回道:“属下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问你效果如何?”容桢微微勾唇。 十一闻言,打起精神回道:“昨晚喝了药后没多久,属下身体里便好像有一股火苗在燃烧,整个晚上,煎熬难耐,不得已泡了个冷水浴,之后便好多了……” 说到后面,他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他又没媳妇,世子这惩罚真是过于狠了些。 容桢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了。” 看来跟他猜测的一样,母亲让人为他熬的那药,不是普通的补药,而是掺了助兴的药。 怪不得还要让时酥给他送药。 母亲这用意,也太明显了。 容桢脸有些黑,却无可奈何。 “以后林嬷嬷送来汤药,都给你喝。”他拍了拍十一的肩膀。 十一:“……” 待容桢走远后,十四凑了过来,“十一,为什么喝了汤药,身体里会有火苗?那药有那么厉害?” 十一没好气地说:“下次林嬷嬷再端来汤药,给你喝一碗,你就知道了。” 十四搔头,“世子没让我喝。” 十一白了他一眼。 …… 早上起来后,时酥照例先去给容老夫人请了安。 陪老人家用了膳后,她拿出昨日逛街时给老人家买的礼物来。 “祖母,这个枕头,是我昨日跟雪儿去逛街时买的,送给祖母,希望祖母每天都能好眠。” 第27章 她只是不争宠罢了 容老夫人欢喜地接过,摸了摸后,高兴地说:“摸着真是舒服,酥丫头有心了。”说着,递给钱儿,“快摆到我床上去。” “是。”钱儿笑着接过,下去了。 时酥见老夫人喜欢,心里也高兴。 原本她还担心老人家会不喜欢呢。 她兴致大好地说:“祖母,我给你捏捏肩吧。” 容老夫人含笑点头,“好。” 时酥挽了挽袖子,起身站到容老夫人身后。 她捏肩的技巧,很有一手,力道适中,将容老夫人捏得很舒服。 “今日不跟李家丫头出去玩了?”容老夫人靠在椅背上,颇是享受地问。 “今天不出去了。”时酥一边给她捏肩,一边摇头。 容老夫人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外孙女儿,见她正卖力地给自己捏肩呢,顿时感到窝心极了。 这个丫头,她总算没有白疼。 她笑着道:“李家那丫头小的时候,我见过,长得很是讨喜,嘴巴也甜,原本兰芝是想……”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口。 时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兰芝是傅氏的闺名。 可是傅氏想什么呢? 祖母为何又突然不说了? “李家丫头性情不错吧?”容老夫人岔开话题道。 那日府中宴客,她年纪大了,不喜欢那场面,便待在后院中,没有前去。 所以也就没见到李雪儿。 时酥收敛思绪,回道:“雪儿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她很单纯善良。改日她来了,我定带她来给祖母看看。” 容老夫人闻言,放下心来,慈爱地说:“你平日里能往来的朋友不多,若是跟李家丫头合得来,倒是可以多加往来。” “我知道。”时酥点点头。 她也觉得李雪儿人不错,跟她相处的时候,她觉得轻松自在,而且李雪儿是个单纯直率的人,跟她交往不累心。 “交朋友重要的是彼此能合得来,相处时轻松自在,反之,那种处处给你添堵,让你不愉快的朋友,就要断绝来往,朋友不用多,有一两个能交心的即可。”容老夫人以过来人的口吻道。 “祖母说得对。”时酥认同。 容老夫人见她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更加开心了。 时酥陪着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向她告别,去了春晖院。 而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高氏竟然也在。 “……妹妹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姐姐,可别由着国公胡来,毕竟国公年纪也不小了,这日日留在你这里,妹妹实在担心他身体……” 高氏说到一半,便没再往下说。 可只要不是聋子,都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时酥有些惊愕。 她知道高氏很得国公的欢心,也颇有手段,否则凭她一个青楼女子出身,又怎可能爬到侧夫人的位置? 只是,高氏竟然管起了傅氏房里的事情,还真是够猖獗的。 不过傅氏也不是软柿子,岂能任她猖狂? 她等着看傅氏的反击。 然而要令她失望了,傅氏神色平淡,一点怒意也没有。 不过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倒是令高氏面色难看起来。 “你这么担心国公的身体,直接去跟他说就好了。” 好半晌,高氏才反应过来,笑得有些勉强,“姐姐真爱说笑,这几日,国公一回府,就往您的院子跑,妾身便是想见他一面都难,如何有机会说?” “你若是有心,直接守在前院等他便是。从前你不就是这样干的么?还是说,你这岁数多了,脑子也不灵活了?”傅氏语气平淡,却噎得高氏说不出话来。 时酥挑了挑眉。 果然,她这婆母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这是在说从前高氏为了争宠,日日守在前院逮国公呢,又说她现在年纪大了,脑子不灵活了。 时酥嘴角勾了勾,含笑上前,“侧夫人这脸色不太好啊,可是这几日没睡好,我看你眼角的皱纹都变多了呢。” 高氏本就因为傅氏说的话,而心里憋得慌,这时听了时酥的话后,整个人瞬间慌乱了,强撑着道:“世子夫人说笑了,我这几日睡得不知道多好。” 时酥叹了口气,“可人老了后,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尤其是这脸色,特别明显,不但会长皱纹,各种斑也会长出来,面色黯淡无光,就跟那昨日黄花一般。” 说着,她有些害怕地捧住了自己的脸,“我真害怕自己也变老了。” 这下,高氏吓得面色全变了,并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很是勉强地说:“世子夫人还年轻,实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时酥像是没看到她的异样,自顾自道:“是啊,再怎么样,我也才十几岁罢了,反是侧夫人你,岁数可不小了,要注意保养啊。 我看那辛姨娘就很年轻,皮肤水水嫩嫩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怪不得父亲待她宠爱有加。” 高氏一听,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生气,自辛吟霜第一日进府,她心里便有些不安。 毕竟辛吟霜太年轻了,又太漂亮了。 而男人都是贪恋年轻的。 反观她自己…… 她保养得再好,也改变不了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 这时被时酥一拱,她心里着急慌乱的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一股嫉妒之火。 真是恨不得将辛吟霜那贱蹄子的脸给抓花了。 被时酥一打岔,她哪还顾得上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 她心慌意乱地向傅氏行礼告退后,便火烧屁股般地走了。 时酥见状,暗笑于心。 果然,女人都是在乎自己的年纪和脸的。 尤其是高氏这种以色侍人,靠色相上位的女人。 她靠着美色上位,又怎能不在意自己的容颜? 现在冒出个比她年轻貌美的辛吟霜来,她心里如何不急? 刚才说什么担心国公的身体,分明就是眼红嫉妒傅氏,想让傅氏将国公推开,她好捡漏呢。 不过,这几日她那公爹都宿在春晖院? 她心里嘀咕着,目光转向傅氏。 傅氏年轻时,无疑也是美的。 不过她的美,不像高氏那般艳俗,她身上空谷幽兰般的气质,即使她年岁渐长,也不会退减分毫,反而更有韵味。 她若是男人,她也会喜欢傅氏的。 傅氏是属于清冷美人一挂的,是气质美人,还是越看越好看那种。 怪不得她那便宜公爹,连日来都宿在春晖院,还惹得高氏这般沉不住气。 她暗暗想,傅氏只是不争宠罢了,她若要争宠,怕是根本没有高氏什么事。 第28章 她怎么可能害羞 正在时酥暗暗揣测的时候,傅氏开口道:“坐吧。” “是。”时酥收起思绪,笑眯眯地走近,“母亲今日的气色看着很好呢,看着真年轻。” 傅氏怔了下,旋即嗔了她一眼,“伶牙俐嘴!” 时酥眨眨眸,“我说的是事实呀。母亲生得好看,十个高氏也比不上。” 闻言,傅氏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贫嘴。” 时酥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哦,母亲的美,是自内而外散发的,可不只是美在表象,有句话是那样说的,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就是母亲这样的美人。” 没人不爱听好话,便是傅氏这样清冷的人,此时听了,也不禁感到愉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昨夜怎么没宿在青竹院?” 时酥:“……” 这个话题转得太快,她接不上啊。 “嗯?”傅氏瞥了她一眼。 时酥回过神来,绞着帕子,一副扭捏的样子,羞答答地说:“夫君说累了……”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她不想留宿,而是容桢不想她留下啊。 傅氏闻言,眉尖轻蹙。 时酥见状,故意轻叹一声,语气幽幽道:“大概是……夫君不喜欢我。” 既是容桢不喜欢她,傅氏就不会再让她去青竹院了吧?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还颇为得意。 哪知傅氏听后却蹙眉斥道:“胡说!你生得这么漂亮,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给你的那些册子,你可看过了?” 时酥:“……” 这个借口竟然不管用? 不过说起那些册子,时酥忍不住脸红,含含糊糊地点头,“看、看了。” 傅氏见她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倏然笑了,“害羞了?” 时酥摇摇头,否认,“没有。” 她怎么可能害羞? 她可是从现代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画册,就能让她害羞? 简直笑话! 傅氏见状,抿唇笑了起来,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地劝道:“不必害羞,你跟景之已经是夫妻,有些事情,还是要放开些。 还记得我上次与你说的话么?你虽是女子,但有时候,也是可以主动的。 你若主动,景之又怎么会将你拒之门外?” 时酥流汗。 她这位婆母,是位老司机啊。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她连忙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道 :“我知道了。” 傅氏满意地拍拍她的手,“知道了就好,今晚定要想办法留在青竹院。” 时酥差点摔下椅子。 又要去青竹院? 她无声哀嚎。 她忍不住道:“为什么不能是夫君来落雪院?” 傅氏挑眉,“那得看你的本事,能不能让景之主动去你的院子。” 时酥:“……” 她没本事啊,也不想要那个本事。 “不过昨日下午,他不是有去落雪院找你么?我听林嬷嬷说,他还在你屋里睡着了。”说到这里,傅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她,“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没把握住。” 时酥干笑,“夫君说还有政务没有处理,便先回去了。” 傅氏叹了口气,告诫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可得把握好,别白白错失了机会。” 时酥:“……” 婆母教导儿媳勾引儿子,这话题怎么怪怪的? 她抹着汗,急忙岔开话题道:“对了母亲,这个荷包还您。”说着,她将傅氏昨天给她的荷包拿了出来,递给她。 傅氏惊讶地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银票还在,不由诧异道:“还给我做什么?这是给你的,你拿去用啊。” 时酥摆摆手,“母亲给太多了,我不能要。” 虽然这一万两银票,确实是诱人,但无功不受禄。 她不想无缘无故接受傅氏的馈赠。 想了一个晚上后,她忍着肉疼,还是决定将银票归还。 傅氏闻言,很是古怪地看着她,“这会儿嫌多了?” 时酥愣了下,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尴尬又窘迫。 从前原主是恨不得从傅氏这里多拿些好处的。而现在,她却将银票归还,前后反差这么大,也怪难傅氏觉得奇怪了。 想着,她一脸诚恳地说:“母亲,从前酥儿不懂事,做了很多让人反感的事情,您别介意。” 傅氏闻言,颇是欣慰地看着她,“你这个傻丫头,果真是长大了。但是这个银票,你还是收着吧,不用还我,更不用有压力,若是不够使,随时跟我说。” 说完,她便强硬地将荷包塞回到了时酥的手里。 看着手里被塞回来的荷包,时酥心道:看来李雪儿的话并没有夸大,傅氏是真的有钱。 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真是财大气粗啊。 而且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婉拒,就太扫兴了。 “多谢母亲。”她由衷道。 “不必谢,好好服侍景之,做好我们容家的儿媳即可。”傅氏勾着唇角道。 时酥霎时觉得手里的荷包,像是烫手山芋。 她不想要这个银票,就是怕这样。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对方眼中合格的儿媳的。 瞬间,这一万两都不香了。 但这会儿,却不好再还回去。 从春晖院离开后,她有些心不在焉。 快到落雪院时,竟碰上了刚下朝回来的容桢。 他身上穿着官服,整个人很是威严冷峻。 看到时酥,他脚步停了下来。 看了眼她走来的方向,问道:“去了母亲院子?” “嗯。”时酥点头,想到什么,有些纠结地从袖子里拿出荷包来,“母亲给了我一万两,你觉得我该不该收?” 容桢瞥了眼她手里的荷包,不甚在意地说:“既是母亲给你的,你收下又怎么了?” “啊?”时酥愣住,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 “一万两对于母亲而言,不过是小钱而已。”容桢又道,“你不必为这样的小事纠结苦恼。” 时酥惊讶极了,他也太厉害了吧,竟然一眼便看出来她的纠结。 他真不愧是被大启国皇帝称作最年轻有为的人。 她心里感叹着,突听他语气戏谑地说:“况且,你不是很喜欢钱么?” “你怎么知道?”时酥脱口问道。 容桢黑眸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却是没说什么,而是道:“我还有政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哦。”时酥应了声。 第29章 时酥献殷勤 目送他进了青竹院后,她才转身进了落雪院。 她也不再纠结了,立即让玉翘去大厨房领了一些食材回来。 然后她便钻进小厨房,捣鼓了起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将做好的饭菜,装进食盒里,交给玉翘,让她送去青竹院。 她想过了,她不能白拿傅氏的一万两,她既然要求她好好服侍容桢,她也该拿出一点诚意。 她除了不想给容桢生孩子外,可以在其他方面照顾他啊。 比如他的饮食起居。 她可以当成是一份工作来做,反正她也喜欢捣鼓吃的,而且从上次一起吃饭来看,她看得出来,容桢还算喜欢她的厨艺。 她可以每天给容桢做饭,这样一来,这钱她也能拿得心安,还解决了她要寻路子挣钱的问题。 而给容桢当厨娘,可比去外面挣钱容易多了,关键是傅氏出手阔绰。 从今往后,她只需将傅氏和容桢当成是金主来对待就可以。 想通了以后,她浑身轻松,因为拿了傅氏的钱,而产生的压力,也烟消云散了。 反正,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青竹院,书房。 “主子,玉翘奉世子夫人之命,前来给您送午膳了。”十四禀道。 容桢黑眸中划过惊讶,旋即淡淡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玉翘便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她向容桢行过礼后,便将食盒放到桌上,然后将里面的菜,一一取了出来,摆放在桌上。 霎时间,书房中,便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世子,这些都是世子夫人亲自为您做的菜,世子夫人说,要趁热吃,味道才会好,还请世子尽快用膳。”玉翘恭敬道。 容桢起身走过去,看着桌上的菜式,很是诧异,“都是世子夫人做的?” “是。”玉翘点点头,依次介绍起了桌上的菜,“这道是鲫鱼汤,这道是清炖狮子头,这道是凉拌鸡丝,这道是红烧排骨,这道是土豆丝炒肉…… 世子夫人说,今日这些菜做得比较清淡,您先吃着,若是不合口味再与她说,她会调整的。” 容桢听完后,心里生出疑惑。 时酥怎么突然对他这么上心了? 但他确实喜欢清淡口味的菜。 压下心头的疑惑,他淡淡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玉翘应了声后,便退下去了。 容桢在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桌上的饭菜,他觉得颇是新奇。 时酥竟然会做菜? 上次在她屋里吃的晚膳,也很好吃,那时他并不相信是她做的,但不知为何,今日再看这些菜式的时候,他便相信了。 只因她做的菜,跟府里厨娘做的味道,截然不同,却更好吃。 他并不重口欲,但自从上次在她屋里用过晚膳后,他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个味道。 想着,他动手为自己盛了一碗汤。 奶白浓郁的鲜汤,入口没有一点腥味,很是好喝。 另几个菜,看起来都是家常菜,但味道也都很好。 尤其是这道清炖狮子头。 府中厨娘也做过这道菜,还有酒楼他也去吃过,但味道都没有时酥做的这道好吃。 时酥明显考虑过他的饭量,因此做的菜,份量不多,刚好够他一人吃完。 虽然奇怪时酥突然的殷勤,但他不得不承认,时酥做的饭菜味道,甚合他心意。 想着,他召来了十四。 …… 十四将食盒送回落雪院的时候,还特地去见了时酥。 “世子夫人,世子说饭菜很好吃,这个是世子让属下转交给您的。”十四说着,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是什么?”时酥惊讶接过。 十四挠了挠头,“属下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打开看看。” 时酥依言打开了盒子。 在看到里面装的竟是满满一盒金叶子时,她的嘴巴夸张地张成了“0”形。 那金光闪闪的颜色,真是要闪瞎她的眼睛了。 “啪”的一声,她将盒子盖好,一张脸笑成了花,“替我多谢你们家世子,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哦买噶,她不过是煮了一顿饭,竟然就换回了一盒子金叶子。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做母亲的大方,做儿子的也不吝啬啊。 时酥在心里乐翻了,觉得自己做的决定,实在太对了。 因为决定了要给容桢做饭,时酥这盒金叶子收得毫不心虚。 十四回到青竹院,竟见世子站在书房外。 看到他回来,开口问道:“世子夫人可喜欢那份礼物?” 十四点点头,“世子夫人说很喜欢。” 容桢闻言,黑眸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转身进了书房。 …… 晚上。 十四进书房向容桢请示,“世子,现在要传膳了么?” 容桢闻言,提笔的动作顿了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摇头,“不用了。” 十四正纳闷着,便见十一从外面拎了一个食盒进来。 “世子,世子夫人让人给您送了晚膳过来。” 容桢唇角微勾,“嗯。” 十四恍然大悟。 怪不得世子说不用传膳,原来是世子夫人有给世子准备晚膳啊。 但是世子是怎么知道世子夫人会给他送晚膳的? 中午他去还食盒的时候,没听世子夫人提起过啊。 十四哪里会知道,是金叶子的功劳。 当然,时酥本来就打算要给容桢做菜的,不过中午意外地收到了容桢的馈赠后,她便更加用心地给容桢准备膳食了。 不过令容桢没想到的是,他在书房处理完政务,回屋就寝的时候,竟然看到外间的软榻上,躺了一个人。 初时他没看清楚,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胆大妄为欲爬床的丫鬟。 正要叫十一进来,将人丢出去,突听一个软糯的声音道:“夫君怎么现在才回来?” 容桢以为自己听错了。 定睛一看,软榻上的人,不是时酥还有谁? 女孩儿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如水清眸,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容桢神情有片刻错愕,反应过来后,蹙眉问:“你怎么过来了?” 时酥轻咳一声,单手撑着床,微支起身子,叹着气道:“母亲大人勒令我过来的,今晚要委屈夫君同我睡一个屋檐了。” 容桢闻言,唇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嗯”了声,便进里间去了。 第30章 容桢竟然抱她 时酥看着他进去的身影,重新躺了下来。 她也不想过来啊,但是她刚沐浴完,林嬷嬷便掐着时间,适时出现在落雪院。 她能怎么办? 收了人家的钱,总得顺着人家的意? 她收拾收拾,便过来了。 她想过了,那晚也跟容桢一个屋里睡觉过,什么事也没发生,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容桢对她没兴趣。 做对表面和谐的夫妻,让傅氏满意,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 她毫无压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就是换张榻睡罢了,还有银子拿,她有什么好矫情的? 傅氏和容桢都是她的金主呢。 金主的要求,自然要满足。 不就是陪容桢“睡觉”,再给他做些好吃的东西么? 这个不难。 时酥越想越开心。 去哪里找这么好,工资还这么高的工作?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下一刻,门外便突然传来了林嬷嬷的声音,“十一,世子还未睡下吧?我奉夫人之命,来给世子送汤。” “世子才刚进去,应该还没有。”十一回道。 时酥面色一变,反应迅速地跳下地,并飞快地跑进了里间,最后跳上了容桢的床。 这一套动作,她做得一气呵成,将正在解外袍的容桢看得一阵惊愕。 看着已经躺进自己被窝里的女孩儿,容桢反应过来,不知为何,俊脸有些烫意。 他刚要说什么,时酥却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紧接着,时酥便娇嗲着声音道:“夫君,你怎么还不上床来,妾身等得都快要睡着了……”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 下一刻,门外便传来林嬷嬷笑呵呵的声音,“世子既然尚未入睡,老奴便进来了。” 容桢眉头一拧。 很快,林嬷嬷便进来了,她站在珠帘外,探头往里面看了眼。 隐约看到时酥正躺在容桢的床上。 见此,她脸上的笑意加深。 夫人不放心二位小主子,特让她借着送药汤的借口过来看看。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世子夫人挺主动的,反而世子,比较被动。 不过不要紧,这碗药喝下去,世子便不会这么淡然了。 想着,她殷切地说:“世子,这碗汤,夫人让人炖了很久,您喝了再就寝吧。” 容桢抬手捏了捏眉心,却是没说什么,上前接过药碗。 霎时,一股熟悉的浓郁药味钻入鼻尖。 “世子快趁热喝了,空碗交给老奴拿下去。”林嬷嬷又笑着催促了一句。 容桢顿了下,瞥她一眼,“嗯。” 他端起药碗,做出喝药的举动,然后慢慢转身走到一旁的盆栽前。 时酥躺在榻上,一直注意着二人的动静。 这时看到容桢竟然将碗里的药倾倒进角落的盆栽时,脸上闪过错愕。 容桢这是在搞什么? 难不成那汤有问题? 不应该呀。 傅氏对这个儿子好得没话说,不可能在汤里下毒吧。 “好了,我喝完了,你下去吧。”容桢将空碗交给林嬷嬷。 林嬷嬷的角度根本没看到容桢倒药的举动,她压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因此看到涓滴不剩的空碗时,一丝怀疑也没有。 她接过空碗,笑着道:“那世子和世子夫人早些就寝吧,老奴退下了。” “嗯。”容桢淡淡应了声。 林嬷嬷退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给二人关上了房门,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了。 听到她走远的脚步声,时酥松了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 “夫君为什么要将汤倒掉?”她玩味地问。 容桢没有回答,而是负手走到床边,漆黑的眸子,深深看着她。 时酥见状,很是识趣地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哪知容桢却盯着她雪白的双足,拧眉沉声道:“你刚刚竟然没穿鞋,直接赤足踩在地上?” 时酥下床的动作一顿,这时也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脚上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晃了晃脚丫子,不解地抬眸,“是啊,怎么了?” 容桢眉间有丝隐忍,“地板这么脏,你不穿鞋,踩了地板,还直接上我的床?” 时酥:“……” 反应过来,她伸手在床单上抚了抚,眼神闪躲,心虚地说:“方才林嬷嬷突然到来,权宜之计,望夫君见谅。大不了,大不了我明天帮你洗床单。” 容桢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无奈,“嗯。” 时酥松了口气。 她真怕对方打自己一顿呢。 她知道有洁癖的人,最是忍受不了别人睡他的床了,更何况,她刚刚匆忙之间,没有顾上穿鞋。 她刚要踩在地上,这时,男人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时酥不解,“怎么了?” 容桢看了她一眼,突然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突然失重的感觉,令时酥怔住。 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看着男人。 男人却并没有看她,抱着她往外走去。 她眨了眨眸,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早就知道这个男人很帅,但这般近距离的接触,带给她的感觉,还是很奇妙的。 容桢竟然抱她。 还是这种公主抱。 她心里犯着嘀咕,很快,容桢便抱着她出了内室。 到了外间,他直接将她抱到了榻上。 在她反应过来之时,容桢取了一块湿帕递给她,“擦一下。” 时酥愣愣接过,“哦。” 容桢没再管她,去将门上闩后,便返身进内室去了。 时酥拿着湿帕,将两只脚丫子仔细擦了一遍后,才重新在榻上躺了下来。 可方才男人抱着她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致使她没有一点睡意。 容桢躺在里间的床上,心情也不似表面那么平静。 抱时酥时,他并没有多想,他只是见不得她赤足踩地,反应过来之时,他已将她抱起来了。 但女孩儿轻若羽毛的重量,以及身上散发的女儿香,皆令他内心有些躁动。 这时听到外间传来的翻身的动静,他愣了下,内心更乱了。 这一夜,二人各怀心事,都没怎么睡好。 但翌日一早,容桢依旧按时起床,去上朝。 他走的时候,时酥睡得很沉。 他看了眼,便挪开了视线,开门出去了。 离开时,他吩咐院中下人,不要吵到时酥。 下人们闻言,个个了然。 看来昨晚上,世子将世子夫人折腾得不轻呢。 第31章 这是在说她身体有病呢 很快,时酥昨夜再次留宿在青竹院一事,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阖府。 高氏本就因为时酥说的话,整晚没睡好,一大早还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心情顿时染上了阴霾。 她心烦意乱地扔了梳子,让人叫了沈玉婉过来。 “母亲。”沈玉婉一进屋,便张口喊道。 谁知高氏这次却不买账,沉着脸盯着她平坦的腹部,“你是在时氏后面不久进的府,这都快半年了,你这肚子怎得还没有动静?” 沈玉婉脸上的笑意一僵。 怎么也没想到,一早被叫过来,就听到这样的数落。 但她很快便明白过来高氏为何如此了。 时酥又夜宿青竹院一事,她也听说了。 老实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心里也是着急的。 毕竟时酥本就受老夫人疼爱,这几日又令傅氏对她改变了态度,若是再得到世子的宠,这时酥岂不是要上天? 哪里还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可没等她想到应对之策,便被高氏这般数落埋怨了一通,她心里顿时也憋了一团火。 但她毕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反驳,而是语气柔柔地说:“让母亲担心了,只是夫君在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我也不敢多去打扰,怕影响了他,待春闱结束后,我定会想法子的。” 以为她这么说了以后,高氏便会理解,不再为难她。 谁知高氏竟然冷哼一声,不满地说:“你们成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阿琛又不像世子那样,一直不在府里,可别是你身体有什么病,怀不上才好。” 沈玉婉一听,面色白了白,同时心里也升腾起一股怒意。 高氏这是在说她身体有病呢。 她暗吸一口气,淡淡道:“母亲的提醒,我会注意的,如若真是我身体有疾,怀不上,我便将玉兰给夫君做通房。” 玉兰是她的陪嫁丫鬟,模样长得好,身段也不错,看着就是个能生养的。 高氏很喜欢,在她面前明里暗里地提点过,要她将玉兰给容琛做通房。 果然,听她这么说,高氏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温和了很多,“好了,我又没怪你的意思,你可是阿琛的正妻,我自然更希望,长子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但是男人三妻四妾,实在再正常不过,你身为正妻,得摆正心态,大度一点,多给别人一点机会,纵使自己真生不出来,到时候也有条退路不是?” “母亲说得对,我知道怎么做了。”沈玉婉依旧语气温柔,似乎没有一丝怨怪之意。 高氏看了她一眼,甚是满意。 这个儿媳,可是她看中,央了国公为儿子娶来的。 沈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却也不是小门小户,沈玉婉更是嫡女出身,又素有才名,能娶到她做儿媳,她自觉有面子。 最重要的是,沈玉婉嫁过来,能提升她儿子的身份地位。 事实证明,沈玉婉嫁过来后,处处表现得端庄得体,又明事理,很是为她和儿子挣了面子。 比起被老夫人一手教养长大的时酥,沈玉婉明显更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下人们对她也更信服。 尤其是国公,明着夸赞了沈玉婉多次,在她入门没多久,便让她协助傅氏一同料理后宅之事,可见国公对沈玉婉的重视。 唯一不足的便是沈玉婉的肚子,至今还没有消息。 先前世子对时酥并不理睬,她还不担心,可自从世子回京后,时酥的态度明显好转了。 尤其近日,二人还恩爱有加。 若是让时酥先怀了身孕,生下国公府长孙,那势必让她地位更加牢固。 这对她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还有一个辛吟霜…… 想到此,高氏忍不住又照了照镜子。 明明镜子中的人,美貌还在,但时酥说的话,却让她如鲠在喉,总觉得脸上的皱纹和斑点确实变多了。 沈玉婉见她频频照着镜子,心下微动,“母亲,我上次得了一盒珍珠,早就想送给你了,但听说珍珠磨成粉后,敷在脸上,有养颜美容的功效,便让人拿去磨粉了,一会儿便叫人去取回给你送来。” 高氏一听,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温和了,“你有心了。” 珍珠粉确实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时下的贵妇们,都喜欢将珍珠磨成粉,敷在脸上养肤。 只是珍珠千金难求,用来敷脸,太过奢侈了,尤其她只是一个侧室,便是受国公宠爱,也是没资格用的。 倒是傅氏,她听说她日日都用珍珠粉来敷脸。 想到她那张光滑紧致的脸,高氏心里便不是滋味。 她再受宠爱又如何? 人家比她有钱,又是正妻,在国公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若她这张脸,当真变丑了,还怎么挽住国公的心? 沈玉婉自是能猜到她心里面想什么,心里不无嘲讽。 老实说,对于这个婆母,她是一万个看不上的。 起初,她看中的人,并不是容琛,而是…… 只是她的家世,并不足以匹配,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容琛。 容琛虽也不错,但到底是庶子。 但好在他才貌过人,还有国公府的门楣加持,日后不会差,她嫁给他,也不算太委屈。 只是这位婆母就…… 她暗暗嘲讽了一声。 退下后,她直接回了院子。 看到正在院子里卖力洒扫的玉兰时,她忍不住想到了方才在高氏屋里说的话,心里便像是扎了刺般,浑身不舒坦。 早知今日,当初她便不该听自己母亲的话,让玉兰做陪嫁的。 一个贱婢而已,还妄想与她共侍一夫? 她脸上布满阴沉。 不一会儿,正在扫地的玉兰,便被春喜叫去了主屋。 刚进屋,玉兰便迎面被沈玉婉打了一巴掌。 玉兰摸不着头脑,却也顾不得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少、少夫人息怒……” “是不是不服气?”沈玉婉俯下身,一别在外人面前时的端庄温婉形象,此时目光阴沉狠毒。 玉兰慌忙摇头,“奴婢不敢……” 沈玉婉倏然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眼后,声音怨毒,“模样确实是好。”怪不得高氏会惦记她,只怕容琛心里也惦记上了吧。 不过他们做梦,她才不会将玉兰给容琛做通房。 想罢,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 在玉兰尚未反应过来之时,锋利的簪尖,便在她的脸侧划下了一道口子。 霎时,鲜红的血,顺着玉兰的脸侧滑落。 玉兰疼得想尖叫,却被春喜死死捂住了嘴巴。 豆大的汗珠,自她脸上滚落,她整个人疼得身子打颤。 “要怪就怪你生了一副勾人的脸。”沈玉婉扔了手里的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第32章 容桢这个浑球 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流了玉兰满脸,她双眸中迸发出恐惧。 “记住,你是自己磕到的。”沈玉兰声音阴沉地说。 玉兰再迟钝,也隐约明白了什么,拼命点头。 她是以陪嫁的身份进国公府的,但自从入了国公府后,少夫人便不待见她,还将院里最累最脏的活,派给她做。 她也知道自己碍了少夫人的眼,因此平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努力做事,不敢懈怠。 可没想到,今日还是惹来了祸事。 她自小在大户人家里做下人,自然明白后宅中的阴私和肮脏,因此现在被划了脸,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下去吧。”沈玉婉淡淡道,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温婉端庄的模样。 春喜终于松开了手。 玉兰忍着剧疼,向沈玉婉磕了个头,才默默退了下去。 沈玉婉丝毫没将玉兰放在眼里。 玉兰不过是她家的下人,她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也只能死。 若不是担心高氏会怀疑,她早将玉兰直接弄死的了。 如今只是划花了她的脸,算是便宜她了。 沈玉婉坐了一会儿,想到高氏说的话,心里也有些烦躁。 虽然高氏说的话不中听,但她嫁给容琛的时日不短了,肚子却依旧没有动静。 她万不能让时酥抢在她前面生下孩子。 国公府的第一个孙子,只能是她生的。 想着,她吩咐春喜道:“去厨房挑些食材过来。” 春喜讶然地看着她,“少夫人这是要……” 沈玉婉颇是自信地说:“我要亲自下厨,为夫君做些羹汤。” 春喜闻言,欲言又止。 沈玉婉见状,眉头皱起,“怎么还不去?” 春喜暗道:少夫人从未下过厨,哪里会做菜做汤? 但她却不敢明说,只得下去准备了。 沈玉婉换了一件轻便些的衣裳,便去了小厨房。 听说近日时酥亲手为世子下了厨,世子很是满意。 她猜测时酥之所以能讨得世子欢心,就是因为她亲自为世子下了厨。 怪不得有句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抓住他的胃。 想不到时酥那样的蠢货,也能有这样开窍的时候。 而她嫁与容琛快半年了,两人虽然相处和谐,但容琛对她并不是很热络。 尤其春闱只还有半年的时间了,所以近来,他直接睡在了书房,名为温习功课,对于房事,丝毫不热衷,甚至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可他不热衷,她又要怎么怀上孩子? 时酥那样的蠢货都能凭借厨艺,抓获世子的心,那她就更加不在话下了。 沈玉婉自信满满地想着,打算用厨艺,征服容琛的心。 …… 时酥并不知道自己夜宿青竹院一事,阖府都传遍了,还让高氏和沈玉婉有了危机感。 她昨晚没睡好,因此一觉睡到了近午时。 还是玉翘来喊她,她才醒过来的。 听说已经快中午了,时酥有些愕然,她竟然睡得那么死?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她哀叹。 玉翘捂着嘴偷笑,“奴婢也想来叫您啊,但是老夫人一早便派了钱儿过来,吩咐奴婢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会儿。” 时酥:“……” 老太太该不会是又想歪了吧? 还以为她跟容桢怎么样了呢。 但是这样的情况,好像谁都会误会的。 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她夜宿青竹院,和容桢是各睡各的,啥也没干。 时酥深感窘迫。 她匆匆穿戴好,才回到落雪院没多久,十四便抱着一床被子过来了。 “世子夫人,世子说今日阳光充足,就劳您将被子床单给洗一洗,对了,世子说不能假手他人。” 时酥:“……” 十四见她一脸痴呆的样子,慌忙将被子床单放下,便赶紧退了。 可他送床单的举动,却惹得府中谣言四起。 “……唉,你听说了吗?昨夜世子夫人宿在青竹院,将世子的床单给弄脏了,世子要她亲手洗呢。” “听说了听说了,那战况得是多激烈,才会将床单弄脏啊。” 下人们私下里讨论得激烈。 时酥则坐在院子里,卖力地搓洗着床单。 容桢这个混球,还真的让她洗床单。 她不就是赤脚踩了下地,又踩了下他的床么? 还真就要她洗床单了。 早知道昨晚她就应该在他床上多踩踩的。 死洁癖! 时酥怒气冲冲地将床单洗了,并在玉翘等丫鬟的帮助下,将床单给晾晒了。 她正要松口气呢,绮红便抱着一件衣袍走了过来。 “世子夫人,这件外袍,奴婢见在屏风上放了很久,可是要洗?” 时酥看着她手里眼熟的外袍,这才想起来,是那日她跳水后,容桢借她披的。 她抿了抿唇,伸手拿了过来,丢进木盆里,认命地蹲下搓洗了起来。 待这件外袍也洗完,时间已经过午了。 时酥今日并没有打算给容桢做饭,毕竟时间太晚了,而且她还洗了被子床单,腰都给累酸了,只想休息一下。 不得不说,她现在这具身体,还真是娇气。 她甩了甩被水泡得发白皱皮的手指,打算坐一会儿。 却在这时,十一过了来。 “世子夫人,世子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时酥:“……” “世子夫人?”十一以为她没听见,疑惑唤道。 时酥轻咳一声,“中午吃水煮活鱼。” “水煮活鱼?”十一皱眉,提醒道,“世子不吃生鱼。” “知道了。”时酥叹气。 待十一走后,时酥便进了小厨房。 正好大厨房那边送了一些鱼过来,她从水盆里捞起一条鱼,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将一条鱼给宰杀了。 两刻钟后,厨房里便飘出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 很快,玉翘便端着一个香辣四溢的大盆,跟在时酥身后,进了青竹院。 “什么味道?好香啊!” 闻到香味的下人,无不惊叹。 书房里,容桢处理完最后一份卷宗,感到饥肠辘辘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中午还没有吃东西。 “世子夫人的午膳送来了么?”他问一旁的十一。 十一摇头,“还没有。” 容桢蹙眉,正要叫他去看看,这时,一股霸道鲜香的味道,飘进了书房。 下一刻,时酥便领着玉翘进来了。 “放在这里吧。”时酥进来后,便指了指桌子,径自吩咐玉翘。 玉翘依言将盆放下。 时酥则从拎着的食盒里,将碗筷拿出来,摆放在桌上,然后扭头看向容桢,嫣然笑道:“让你久等了,开饭吧。” 第33章 容桢要冒烟了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容桢失神了片刻。 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桌上。 在看到桌上摆放了两副碗筷时,他顿了顿,随后才起身走过去。 桌上放了一个很大的盆子,里面不知盛了什么食物,上面铺了一层红彤彤的干辣椒,那股呛鼻鲜香的味道,随着走近,变得更加浓烈了起来。 他还未开始吃,便觉得喉咙里好似要冒火了。 这么浓重味道的食物,他并不喜欢,拧着眉问时酥,“这是什么?” “此菜叫水煮活鱼。”时酥介绍道,并拿起碗筷,拨开上面的辣椒,夹了一片鱼肉放进碗里,端给他,“非常好吃哦,夫君快尝尝。” 容桢并没有马上接过来,好看的眉头皱紧,“水煮活鱼?” 好奇怪的名字,他竟从未听说过。 可看着她夹在碗里的肉,又不像是生的。 “对啊。”时酥将碗往他面前递了递,“夫君快尝尝,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看着她殷切的小脸,容桢迟疑着,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然后低头吃了一口。 很快,他黑眸中闪过惊讶,忍不住的,又吃了一口。 时酥一直看着他,他这微小的反应,自然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但是见他好像喜欢吃,她心里却有些小失望。 她知道他口味清淡,不喜欢重口味的食物,所以做这道水煮活鱼,为的是想整他,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吃。 “味道很不错,夫人的厨艺,令人惊艳,我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鱼。”容桢开口夸赞了一句。 时酥皮笑肉不笑,“夫君既然喜欢吃,那便多吃一点。” “好。”容桢点头。 这边,夫妻二人正热火朝天地吃着水煮鱼,而此时幽兰院中,容琛被沈玉婉请过来一道用午膳。 听说沈玉婉亲自为自己下厨做菜,容琛还挺感动的。 可当他将菜夹进口中时,面色扭曲了一下,菜不但咸,还是生的。 “好吃吗?”沈玉婉期待地看着他。 容琛顿了下,才努力将菜咽下。 “夫君喝点汤吧,这汤我褒了很久的。”沈玉婉殷切地为他盛了一碗汤。 看着她的笑脸,容琛到嘴边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伸手接过,默默喝了一口。 但这次,他着实是忍不了了,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 在沈玉婉再次开口询问好不好喝的时候,他张口喷了出来。 好巧不巧,正中坐对面的沈玉婉一脸。 霎时,汤汁顺着她的脸滑落,伴随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沈玉婉的面色,青红交错着,很是吓人。 她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那被她完美维持的端庄面容,头一次,在容琛面前崩塌。 “夫君便是不喜欢喝,也不能喷到我脸上啊……”她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容琛原本很愧疚,可此时看到她这番模样,顿感惊讶地看着她,“夫人你……” 沈玉婉一惊,理智霎时回拢,她拿起帕子,按了按眼睛,声音哽咽道:“是妾身惹夫君不开心了……” 容琛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有没有,是我的不是,但我方才并非有意,还望夫人见谅。” 沈玉婉起身道:“妾身衣裳湿了,先回屋换过一身,夫君自己吃吧。” “那你快去吧。”容琛道。 沈玉婉看了他一眼,脚步匆忙地走了。 她一走,容琛有些沮丧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看着满桌的菜肴,他举起筷子,却无从下手。 尤其想到方才的经历,他感觉口腔中,现在还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他从不知道,菜可以做到这么难吃。 尤其是那道鱼汤,腥臭难闻,令人作呕。 他本是很喜欢吃鱼的,可现在想起那味道,便有了阴影般,再无法下筷了。 等沈玉婉收拾好,重新出来的时候,屋中已没了容琛的身影,而桌上的菜,更是一筷子都没有动。 她的面色,霎时阴沉了下来。 容琛竟然丝毫不领情。 真是白白浪费了她一片好意。 …… 青竹院的气氛却很好。 容桢和时酥都吃得很开心。 不过当时酥吃饱抬起头时,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只见对面的男人,一双黑亮的眼睛,此时氤氲着一层雾气,仿佛随时能从里面流出泪来,而男人性感好看的薄唇,此时也是殷红似火,而光洁的额头上,则沁满了汗珠…… 见他这副模样,时酥暗暗偷笑。 想不到矜贵自持的世子爷,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呢。 想着,时酥故意往他碗里夹菜,“夫君多吃一点呀。” 容桢此时已经是被辣到说不出话来了。 刚开始,他觉得这鱼好吃,便忍不住多吃了,可吃到后面,却感觉越来越辣。 他现在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见她还在往自己碗里夹菜,他额角青筋跳了跳,终是伸手遮住了碗,“不、不用了。” 他喉咙都被辣麻了,出口的声音都带着沙哑。 时酥眨眸,“不好吃吗?” 容桢摇头,“不是。”说罢,他忽然扭头咳嗽了一声,然后语速极快地吩咐十四,“倒水。” 十四立即将一杯水端到他面前。 容桢原本还能忍着,这时,却有些迫不及待地端起了杯子。 “咕噜”,他一口气将水喝了。 可喝了水,那辣味非但没有缓解,他只觉得更辣了。 “再倒一杯。”他将杯子递给十四,声音隐忍。 时酥将他的情况看在眼里,觉得好玩。 眼前的容桢,再没了那种高贵不可攀的感觉,反而多了烟火气。 见他还在灌水,她终是看不下去了,劝道:“别喝水了,没有用的。玉翘,去切盘西瓜来。” 不多时,玉翘便切来了一盘西瓜。 “给世子吧。”时酥吩咐。 玉翘立即将西瓜放到容桢面前。 容桢被辣得眼角通红,眼睛都是湿漉漉的了。 他开不了口,默默地吃起了西瓜。 吃掉半盘西瓜后,他才感觉好多了一点。 看着桌上的水煮活鱼,他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对时酥道:“我饱了,你吃吧。” 时酥也已经吃饱了,刚想让玉翘将鱼撤走,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什么味道这么香?” 第34章 确实是在时酥屋里歇的 听到是陌生的声音,时酥看向容桢。 容桢眉头皱了下,沉声道:“是冯珩。” 时酥听过冯珩,是容桢的好友兼下属。 她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不要紧,你坐着吧。”容桢道。 时酥见他不在意,只好重新落座。 没片刻,冯珩便跟着十一进来了。 “在吃什么,大老远便闻到香味了……”冯珩的声音戛然而止,惊讶地看着时酥,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见过嫂夫人。” 时酥点点头,“冯少卿。” “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冯珩摸摸鼻子,目光却往桌上瞟。 “若是冯大人不嫌弃,便坐下一起吃吧。”时酥道。 她本是一句客气话,毕竟桌上的也算是剩菜了,对方肯定不会想吃的。 可没想到,冯珩在她话说完后,便径自落座了,“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嫂夫人,我不客气了。” 时酥愣了下,摇摇头,转头吩咐十一,“给冯大人取副碗筷来。” 可不等十一去取碗筷,门外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大哥,你在吃什么?门外就闻到香味了。” 容桢坐在椅子上,揉着额角道:“进来吧,是你嫂子做的水煮活鱼。” 容琛很快便进来了,不过在看到屋中的冯珩和时酥时,神情颇是惊讶。 “哈哈,容琛你有口福了。”冯珩搓着手,眼睛却望着桌上的鱼,“原来这菜叫水煮活鱼,名字取得真是新鲜,想来味道也是一绝。” 不过容琛听到又是鱼时,面上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实在是沈玉婉做的鱼汤,给他留下了阴影。 他目光迟疑地看向时酥,“嫂嫂做的?” “嗯。”时酥点点头。 “嫂嫂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容琛很是惊讶,心里却想,该不会和沈玉婉一样,做的菜很难吃吧? 毕竟她们平时养尊处优的,连厨房都不曾踏足过,又哪里会做菜? 而且兄长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整个人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菜太难吃了? “我平时在府里,没什么事情,偶尔会捣鼓一下。”时酥解释道,“二弟若是不嫌弃,可以尝一尝。” 一会儿的工夫,十一已经取了碗筷来。 冯珩拿过筷子,便毫不见外地夹起了盆中的鱼肉。 才吃进嘴里,他便惊呼道:“这鱼也太好吃了吧,嫂夫人真是好厨艺。” 时酥笑道:“还有很多,冯少卿喜欢吃的话,可以多吃一点。” “嗯嗯。”冯珩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应声。 容琛惊讶。 真有这么好吃吗? 时酥想着自己在这里,总归不太好,便起身道:“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 “嫂夫人慢走。”冯珩抽空道。 时酥笑了下,看向容桢,“夫君这里有客,妾身先回去了。” 容桢起身道:“我送送你。” 时酥有些惊讶。 不止是因为两人的院子近,还有冯珩和容琛在这里呢,他不用招待吗? 但他话出口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有劳夫君了。” 容桢看了看容琛和冯珩,“你们吃着,我一会儿回来。” “快去吧。”冯珩笑眯眯地摆手,神情暧昧。 容琛脸上也带着促狭的笑意,“大哥去吧。” 看来府中的传言是真的,大哥和大嫂的感情突飞猛进了。 容桢没理会二人,陪着时酥出去了。 时酥别扭极了,只因容桢竟然真的将她送回了落雪院。 而且还径直跟着她进了屋。 “那个……我想歇一下。”时酥低下头,手指对着手指,轻声道。 容桢目光落在她圆润白皙的指尖上。 见她似个孩子一样,在对着手指玩,俊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嗯,你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时酥动作一顿,惊讶地看他一眼。 什么意思? 他要留在她屋里? “冯珩他们吃鱼,估计还要一会儿,我也有些累了,在你这里歇会儿。”容桢见她站着不动,便解释了一句。 “哦。”时酥应了声,口不对心地说,“那夫君自便吧。” 待她进了里间,容桢便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他确实有些累了,若不是冯珩和容琛突然到访,他是打算午憩的。 时酥进了里间后,便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她早上睡太多了,这会儿并没有睡意,刚刚她说要歇一下,不过是赶人的一个借口,可谁知道容桢竟然没走,还留下来了。 但话已说出口,她也只能在里间待着了。 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她心道,容桢该不会真的在外面睡着了吧? 她心里嘀咕着,蹑手蹑脚地走到珠帘边,悄悄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外间的软榻上,容桢坐在那里,单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竟是真的睡着了。 她眨了眨眸,悄然退了回去。 容桢只歇了一刻钟左右,便走了。 回到青竹院的时候,冯珩和容琛已经吃完了,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看到他回来,冯珩挤眉弄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歇了一下。”容桢神色坦荡地说。 “哦,歇了下,是跟嫂夫人一起歇的吧?”冯珩语气调侃。 容桢蹙了蹙眉,想反驳,但他又确实是在时酥屋里歇的。 虽然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间,但也是在一个屋里。 见他不否认,冯珩的神情更加玩味了,“真是想不到啊,你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样子,却连午憩都要跟嫂夫人一块歇,啧啧啧…… 但你这时间未免太快了一点,才一刻钟不到吧。” 容桢顿了下,才会意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黑着脸道:“你胡说什么?” “别动怒嘛,兄弟我又不会笑话你。”冯珩嘴角噙笑。 容桢黑眸微眯,“滚!” 冯珩闻言,非但没有滚蛋,还笑得更欢了,“哟哟哟,这是恼羞成怒了?” 容桢气极反笑,他理了理袖子,走到桌后坐下,忽然沉声道:“刺州的那桩案子,疑点重重,你择日亲去查探一番。” 冯珩脸一垮,“不是吧,那桩案子,不是已经审理,都要提交给刑部定刑了么?” “是审理过,但疑点重重,我怀疑是冤案。”容桢沉声道。 冯珩顿了下,“你不是公报私仇?” 容桢淡淡看着他,“我是那样的人吗?” 冯珩暗暗嘀咕:他看着像啊,刺州路途遥远,他怀疑这厮就是故意折腾他,以报复他刚才的取笑之仇的。 但他没有证据。 “知道了,我后天就去。”他生无可恋地说。 第35章 容桢持家有道 容琛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大哥,大嫂这做的鱼也太好吃了,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说起鱼,冯珩也一改颓丧,来了兴致,“确实是好吃,若不是容琛过来,这盆鱼,我一个人能吃完。” 言下之意是,因为容琛,他都没吃过瘾。 容琛摸了摸鼻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他前面还以为这鱼肯定跟沈玉婉做的鱼一样难吃。 可是在吃过一口后,他便被这鱼给征服了,吃得停不下来。 “大人,能不能让嫂夫人将这鱼的做法教给我啊?”冯珩搓着手,一脸谄媚地说。 容桢瞥了他一眼,果断拒绝,“不能。” 冯珩悻悻道:“你也太小气了吧,凭我们多年的交情,都不能给?” “我们有什么交情?”容桢淡淡反问。 冯珩:“……” “况且那是内子的秘方,我不能替她决定。”容桢蹙眉道。 冯珩惊讶地看着他,“只要你开口,嫂夫人还能不答应?” 容桢顿了下,“我不会强迫她。” 冯珩无话可说了。 容琛赞赏地说:“大嫂还真是多才多艺,不但能作得好诗,还有一手好厨艺。” 容桢闻言,眸底划过一丝笑意,嘴里却道:“她并不会作诗,不过是多读了两本书罢了。” 冯珩闻言,戏谑道:“你这不还是在夸嫂夫人吗?啧啧啧,不会作诗,只是多读了两本书罢了,我怎么听着那么酸呢?” “吃饱了吗?吃饱了可以滚了。”容桢抬眸,语气冷冷。 冯珩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往后靠在椅背上,“看在我后天就要前往刺州的份上,晚上能不能请我再吃一顿?” 容琛闻言,也有些意动地看向兄长。 主要是那鱼的味道实在太好了。 他向来爱吃鱼,第一次吃到那么对口味的鱼。 “大哥?” 容桢:“……” 片刻后,他点点头,“可以。”说罢,便转头吩咐十四,“跟大厨房的人说一声,晚上这里有客,让他们多做些菜。” 冯珩一听,立马拒绝,“不要,我不要吃大厨房的菜。” 容琛也拒绝道:“府中厨娘做的菜,都吃腻了。” 容桢淡淡看着二人,“那就去外面吃,我让人去订位置。” 冯珩一脸气恼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想吃的是嫂夫人做的菜。” “内子不是厨娘。”容桢皱眉。 冯珩一怔,澄清道:“我也没有将嫂夫人当作是厨娘啊,但她做的鱼真是太好吃了,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再讨一顿? 当然,我也不是白吃,我会付银子的……” “你给多少?”容桢接得很是顺口。 冯珩:“……” 他惊愕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敢置信地说:“你什么时候那么贪财了?而且,你身家可比我厚多了,会缺那点银子?” “不是你说要给银子的么?而且内子堂堂寺卿夫人给你做饭菜,你受得起?”容桢皱眉,神情很是不情愿。 冯珩咬了咬牙,“给,我一定给。” 容桢伸手。 冯珩再次噎住。 随后,他解下荷包,直接递了过去。 容桢接过,打开看了看,然后直接将里面的金锭子,全倒了出来。 冯珩眼巴巴地看着,“给我留一点。” 容桢将空掉的荷包,递还给他,“还你。” 冯珩:“……” 容桢将桌上的金锭子,一股脑全给了十一,吩咐道:“交给世子夫人,跟她说,冯少卿和二公子晚上要在青竹院用膳,让她看着做些菜。” “是。”十一憋着笑意,伸手接过。 要出去之际,却被冯珩喊住。 “跟你们世子夫人说,别的菜可以不要,我就想吃水煮活鱼,让她多做一些。” 十一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向容桢,见他点了头,这才应了下来,“好。” 待他下去后,冯珩看向容桢,阴阳怪气地说:“容大人不但断案如神,还持家有道啊。” “过奖了。”容桢唇角勾了勾。 冯珩:“……” 容琛忍俊不禁。 他素来知道二人是明为上下级的关系,但其实私交甚笃。 但他感觉最近大哥变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嫂的关系? …… 落雪院。 听了十一的话,时酥大感诧异,是没有想到冯珩和容琛晚上会留在青竹院用膳,还点名要吃她做的水煮活鱼。 不过想到她做的水煮活鱼,也能理解了。 一般能吃辣的人,都会喜欢吃,况且她做的水煮活鱼味道确实不错。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有因为这道菜,在这里算是新奇。 看来冯珩和容琛都是能吃辣的。 她本就要给容桢做晚膳,现在不过就是多做几道菜罢了,她很是乐意,况且人家冯珩还给了那么多钱。 “我知道了,做好后,会让人送过去。”她愉悦地应了下来。 食材都是现成的,又有玉翘和绮红打下手,因此几道菜,时酥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掌灯时分,她便做好了,让玉翘和绮红送了过去。 考虑到有冯珩容琛在,时酥还贴心地烫了壶酒,让她们带过去。 除了有冯珩点名要吃的水煮活鱼外,时酥还做了香辣鸡翅,宫保鸡丁,另外还做了几道符合容桢清淡口味的菜,有玉米炖排骨,粉蒸肉、淮山炒木耳。 他们的菜做完后,时酥便给自己和玉翘、绮红下了一锅番茄虾仁面。 玉翘和绮红送完菜回来,便被时酥招呼着进了厨房。 “你们辛苦了,快吃吧。”时酥给二人分别盛好了面。 二人受宠若惊,“奴婢不辛苦。” “快趁热吃吧,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时酥笑眯眯地说。 看着面前的大碗面,二人都有些局促,“多谢世子夫人。” “别客气,快吃。”时酥摆手,将筷子递给二人。 二人如今对她的性情,是越发了解了,知她不喜欢客套那一套,当下也没再推辞,端起碗,坐去一旁吃了起来。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二人连声称赞。 时酥笑道:“觉得好吃,便多吃一点,锅里还有。” 二人连连点头,“多谢世子夫人。” 吃完面后,时酥便回了屋子。 她拿出冯珩给的金锭子,掂了掂,足足有二两之多呢。 她高兴坏了,找了个盒子装了,跟容桢给的金叶子,放在一起。 然后她便趴在床上,欣赏着这些金子。 真是没想到,冯珩出手这么阔绰。 不要说是做一顿水煮活鱼,给他做半个月,她也愿意啊。 欣赏了一会儿,她便将钱收起来,拿着寝衣,进净室沐浴去了。 因为心情好,她泡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她一边擦着湿发,一边往外走。 却在看到坐在外间的男人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过来了?” 第36章 时酥感觉到容桢的呼吸 容桢坐在榻上,揉着眉心,听到声音,抬眸看去。 可下一瞬,他的目光微微凝固。 灯火下,女孩儿披散着一头湿发,而过膝的寝衣下,却并没有穿裤子,露出两条俏生生的白皙小腿。 他抿了抿薄唇,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的关系,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燥。 他顿了下,很快别开了目光,却忍不住抬手扯了扯领口。 虽然他目光停留的时间很短,但时酥依旧捕捉到了。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慌忙退回了珠帘后面。 眼下天气渐热,又是在自己屋里,以前在现代,晚上洗完澡后,她习惯了穿睡裙,加上这寝衣很长,她图省事,便干脆没套裤子。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可想到刚刚被容桢盯着,她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躁气。 这般光着两条腿,又是在夜晚,屋里还有一个男人,无形中,仿佛多了暧昧的气氛。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容桢看到她退回珠帘后的举动,神情顿了下,抿了抿唇,打破了沉默,“晚膳很好吃。” 只是被浓密眼睫遮住的眸底,却翻涌着异样的情绪,脑海里更是不受控制地闪过女孩儿光洁修长的紧致双腿…… 他蜷紧手指,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那、那就好。”时酥力持镇定地说着,飞快地取了裤子套上。 确定严严实实了,她才敢走出去。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容桢俊脸微红,走近了,还能闻到酒气,显然晚间与冯珩他们喝了酒。 见他撑着额头,有些疲惫的样子,她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嗯,还行。”容桢抬头,目光转向她,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烫意。 时酥心下一跳,赶紧别开目光,“对了,冯少卿他们走了?” “走了。”容桢声音低沉,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几,加上他一只手还支在小几上,因此他说话的时候,时酥仿佛都能感觉到他嘴里呼出的热气。 她心里骤然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来,只觉得屋里闷热得紧,起身道:“蜂蜜有解酒的作用,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不等容桢回应,她便起身去了耳房。 等她端着蜂蜜水回来的时候,容桢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时酥见状,心里纠结不已。 他喝了酒,还在这里睡着了,她自然不好赶人。 看来,他今晚是要在这里睡了…… 想着,她放下杯子,去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可她才放下被子,容桢便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在被子上顿了顿,旋即嘴角轻勾,“你想我在你这里睡?” 时酥:“……” 不是,她没有啊。 但眼下的情况,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容桢并没有说要在她这里睡啊,她却殷勤地抱来了被子。 她突然觉得百口莫辩。 她可真是个傻子啊。 她懊恼极了。 容桢见她小脸因为窘迫而泛起红晕,漆黑双眸中,划过点点笑意。 他刚要说什么,这时十一在门外禀道:“世子,大理寺来了人,说有件急案,需您定夺。” 闻言,容桢脸上笑意收去,沉声道:“知道了。” 起身的时候,他端起时酥放在小几上的蜂蜜水,一口气喝了。 “夫人先歇着,我可能要晚点才会回来。”他放下杯子,对时酥温声道。 时酥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点点头,“衙门的事要紧,夫君快去吧。” 容桢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出门去了。 他一走,时酥整个人放松下来。 幸好大理寺突然有事,否则真是太尴尬了。 时酥吐了口气,捶了捶一旁的被子。 这时玉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请示道:“世子夫人,时候不早了,院门是否要下钥?还是要让人给世子留门?” 时酥看着她脸上的喜色,皱着眉道:“你怎么那么开心?往常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啊,为什么要给世子留门?” “奴婢是替世子夫人开心。”玉翘努力收住脸上的笑意,正色道,“可是世子一会儿回府,万一要过来呢?” 时酥这下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一脸喜色了。 敢情是以为容桢今晚要留宿落雪院啊。 她翻了个白眼,“不必留门,赶紧将院门锁了,世子去大理寺了,今晚怕是不能赶回来。” 玉翘惊讶,“世子今晚赶不回来?” “对呀。”时酥点头,其实她并不清楚容桢今晚能不能赶回来,但她得让丫鬟死心。 “那好吧,奴婢这便吩咐人将院门锁了。”玉翘有些失望地说。 时酥被她的反应气笑了。 这一个个的都想她跟容桢困觉呢,思想真是太不单纯了。 “对了,白天洗的床单,送回到青竹院了么?”她想起来,问道。 “傍晚时,绮红便送过去给十四了,连同世子的外袍一起。”玉翘回道。 “行,我知道了。”时酥点点头。 待擦干头发后,她便扑到了床上。 想到这两天的收获,她心里喜滋滋的,盘算着以后要不要开家酒楼? 带着这个问题,她沉入了梦乡,一觉到天亮。 翌日,她整个人神清气爽。 因为睡得好,所以醒得也早。 她过去给容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傅氏等人都还没有到呢。 而容老夫人也才起,看到她这么早过来,颇是惊诧。 “丫头,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我睡不着啊。”时酥上前,帮着钱儿一起,给老人家更衣。 容老夫人一顿,旋即安抚道:“傻丫头,景之昨晚没回来,是因为大理寺有要事要处理,别胡思乱想。” 时酥:“……” 她胡思乱想什么了?好端端的,提容桢做什么? “景之向来洁身自好,不会在外面乱来的。”容老夫人又道。 时酥嘴角抽搐,赶紧制止老人家的胡思乱想,“祖母想什么呢?我早上睡不着是因为我昨夜睡得早,睡够了,才不是因为表哥呢。” 容老夫人一愣,“不是因为景之?” 时酥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竟然将她想成怨妇,就太过分了。 “那就好那就好。”容老夫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时酥无言以对。 服侍老夫人穿衣洗漱好后,她兴致勃勃地说:“祖母,我去给你做些早膳吧。” 容老夫人惊讶地看着她,“你会做早膳?” “应该……不难吧。”时酥眨着眸道,“前段时间,我待在院子里无聊,自己琢磨了一些吃的,味道还不错,这两日,我还给表哥做了吃的,他夸我手艺好哦。” 第37章 被征服 容老夫人一听,乐了,“你还给景之做了吃食?” “对呀。”时酥点点头,她会厨艺一事,迟早会传到老夫人耳中,而在这个府里,最了解原主的人,非老夫人莫属。 原主会不会厨艺,老夫人最是清楚。 与其到时候她心里生疑,还不如她自己先铺垫好,这么一来,老夫人心里的疑惑,才会冲淡。 容老夫人听她说会做吃的,确实惊讶又疑惑,可听了她的解释后,心里的疑惑便淡了,反而很是欢喜。 怪不得小夫妻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了。 这可真是好事。 她慈爱地说:“虽说府中有厨娘,不必你下厨,但能学得一些做吃食的手艺,也不错,得了空,你还能给景之做吃的,这么一来,还能增进你们夫妻的感情,挺好挺好。” 时酥见她并没有怀疑什么,心里松了口气,自动忽略她后半句话,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道:“前几日,我学了一道膳食,叫肠粉,我这就去给您做来,包您喜欢吃。” “好好,我等着。”容老夫人开心得合不拢嘴。 目送时酥下去后,她反应过来,问一旁的钱儿,“方才世子夫人说什么粉?” “是肠粉。”钱儿含笑回道。 “肠粉是什么粉?我怎么没听说过。”老夫人疑惑道。 钱儿也摇着头道:“奴婢也没听过,可能是一种新膳食。” 老夫人点点头,很是期待起来。 她倒是不期待吃食,只是时酥头一次下厨为她做吃食,她觉得新鲜之余,心里又有一种欣慰。 这丫头近来真是越发有长进了。 不但学会了看书,眼下还学会了做吃的。 并且这丫头跟景之的夫妻关系,也是有所缓和。 这一切一切,都令她感到欣慰。 傅氏等人进来的时候,见她一脸期盼地看着门外,俱都感到奇怪。 “母亲在看什么?”傅氏询问道。 容老夫人见她们到来,收回了目光,含笑道:“我在等酥丫头呢。” 傅氏还没开口,高氏便捂着嘴笑道:“世子夫人昨日也是因为起晚了,没过来,今日怕也是一样。” 傅氏冷冷瞥了她一眼。 高氏表面上的意思是时酥昨晚怕是因为被景之给折腾了,今早起不来,但实际上,谁不知道景之昨晚出去了,压根没回来? 所以高氏根本就是变相地在说时酥偷懒习惯了,连给老夫人请安,都给省了呢。 她刚要说话,老夫人却笑容满面地说:“错了,你说错了,酥丫头可比你们起得早,这会儿正在小厨房给我整吃食呢。” 高氏噎住,时酥早她们过来了? 这下,傅氏都愣住了,“酥儿在给您做吃食?” “对呀对呀。”老夫人颇有些炫耀意味地说,“酥丫头会做吃食呢,连景之都夸她做的好吃,这丫头那么早过来,就是为了给我做吃食的。 其实吃食倒是在其次,主要是酥丫头的那份孝心。” 傅氏惊讶之余,缓和了面色,点头附和,“酥儿对老夫人的孝心,妾身等望尘莫及。” 高氏和沈玉婉的面色,却都有些挂不住,心里更是咬牙切齿。 这时酥还真是会献殷勤。 府中有重金聘来的厨娘,什么吃食不会做,需要她来做? 但不得不说,时酥这马屁,还真是拍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 高氏笑得有些勉强,“世子夫人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不但会作诗,还会下厨,就是不知道那吃食做出来合不合老夫人的胃口了。” 傅氏闻言,瞥了她一眼,她是想说,不能入口吧? 便是不能入口又如何?老夫人是在乎那份吃食的吗?她在乎的是时酥的那份孝心。 几人说话间,时酥自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玉翘和绮红。 三人手上都捧了一些吃食。 进了屋后,便将吃食一一摆在了桌上。 看到傅氏几人,时酥并不意外。 几人雷打不动,几乎每日清晨都要来向老夫人请安。 她向傅氏见过礼后,便上前扶了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早膳做好了,您快趁热来吃。” “好好好。”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等走近了,看到桌上的膳食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酥丫头,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对呀。”时酥点点头,指着桌上的几道膳食介绍了起来,“这个是肠粉,这个是虾仁蒸蛋,这个是香煎花卷,还有这个是馄饨。 今日时间仓促,就只做了这些,祖母先尝尝,若是觉得我的手艺好呢,我下次再给您多做些。” 老夫人惊愕地盯着桌上的膳食,“卖相真是好,味道闻着也香……” 她以为酥丫头只是勉强能将食物做熟罢了,也没期待她能做出多好吃的膳食来,可眼前的食物,却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这真是你做的?”她不甚确定地问。 “老夫人,真是世子夫人亲手做的哦。”绮红含笑替自家主子说话。 “是的老夫人,奴婢还帮忙去打下手了呢。”玉寿堂的一个丫鬟柳儿也在旁边笑着道。 这下,老夫人是真的相信是时酥自己的做的了。 她坐下来后,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肠粉,霎时,她便被肠粉的味道给征服了。 “酥丫头,这什么肠粉,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好吃?好像还有鸡蛋。”她诧异问道。 人老了,牙齿不好,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但眼前这道食物,却很合她的胃口。 软软的,滑滑的,馅料也好吃。 “其实这肠粉最是好做,只要将米磨成浆后,放进簸箕里,再打入一个鸡蛋,也可以加些肉馅,再放到锅里一起蒸熟后,淋上调好的汤汁就可以了。 不过今日时间仓促,磨米浆太费时,我是用粘米粉做的,若是用现磨米浆做会更好吃。”时酥笑着解释道。 容老夫人听得频频点头,“听着是挺简单的……”看到一旁的傅氏,她连忙招呼,“兰芝你也一起来尝尝酥丫头的手艺。” 傅氏也看到了桌上的膳食,心里的惊讶,不输任何人。 这时听到老夫人的招呼,便没客气,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便吃了一口肠粉。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啊?”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傅氏并没有回答,而是低着头,将盘子里剩下的肠粉全吃了,看得老夫人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全吃了,不给我留一口?” 时酥也是惊呆了,没想到傅氏会将肠粉全吃掉。 因为还做了别的吃食,所以肠粉,她只做了老夫人吃的一份,并不多。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喜欢吃,傅氏也喜欢,还不声不响地将肠粉给吃掉了。 面对两人的惊愕,傅氏拿着帕子,优雅地抹了抹嘴巴,然后不慌不忙地将一旁的馄饨,端到老夫人面前。 她语气歉然地说:“母亲见谅,肠粉实在太好吃了,但是量太少了,我一下子没忍住,给全吃了,您老吃这个吧,这个看起来味道也不错。” 老夫人:“……” 第38章 疑窦丛生 老夫人很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也没想到,性子一向清冷的儿媳,会抢自己的吃食,早知道她就不招呼她来吃了。 老夫人心里很是扼腕,拉着个脸,不情不愿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只馄饨来吃。 虽然这馄饨做得也挺好吃的,但相比起没吃过的肠粉,这馄饨对她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她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时酥见状,给她夹了一只香煎花卷,又给她舀了些虾仁蒸蛋。 “祖母若是喜欢吃肠粉,我明日再给您做。” “不要,我不要等到明天,我今日就要吃。”老夫人耍起赖来。 时酥哭笑不得,哄道:“好嘛好嘛,我一会儿再去给您做。” 老夫人这才笑逐颜开。 傅氏也尝了尝香煎花卷,以及虾仁蒸蛋。 发现味道都很不错,清冷的脸上,浮现笑意,夸赞道:“酥儿这些早膳做得不错,跟哪位厨娘学的?” 时酥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急不忙地回道:“前段时间无意中寻到一本有关膳食类的菜谱,便照着学了起来。” “真是不错。”傅氏点点头,“看来你在厨艺方面,有些天赋,自己照着学,就能做得这么好吃。” 老夫人闻言,一扫心头的郁闷,稀罕地看着时酥,“我们酥丫头就是聪明,以前就是太懒了,现下人勤快了,真是做什么都像模像样。” 傅氏认同地点点头,看向时酥的目光,带着笑意。 这个儿媳妇,近来总是给她惊喜,看来,以前真是她看走了眼。 时酥眨着眸,故意唉声叹气地说:“看来我以前真是太懒了……” “你知道就好,不过现在改也还来得及。”老夫人拍着她的手,笑呵呵地说。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高氏和沈玉婉,心里颇不是滋味。 原本听说时酥下厨为老夫人做吃食时,她们是等着看时酥出糗的。 毕竟她们都不相信时酥真的会厨艺。 然而意料中老夫人嫌弃的神情,并没有看到,反而看到老夫人和傅氏都对时酥做的吃食赞赏有加。 难道那吃食,果真有那么好吃? 不过肯定不是时酥做的,那柳儿怕是被她收买了,所以才会替她说话,做这吃食的,定是另有其人。 婆媳二人俱都作如是想,并且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嫂嫂真是厉害,又会作诗,又会厨艺,看来玉婉是拍马都追不上了。”沈玉婉压下心头的思绪,开口夸赞道。 时酥听到声音,这才想起来二人还在,回头看了沈玉婉一眼,笑道:“玉婉不必妄自菲薄,你会的,我不一定会,而我会的,你若是愿意学,以你的聪明才智,定能做得比我好。” 这高帽,让沈玉婉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她可没忘记昨日容琛吃了她做的菜后的反应。 而且她若真有那么厉害,别人定会觉得她太懒,都不肯给老夫人和傅氏做吃的孝敬。 因此这个高帽,沈玉婉并不敢接。 她强笑着道:“嫂嫂真是抬举玉婉了,玉婉笨手笨脚,哪里能学会厨艺?嫂嫂可莫要笑话我才是。” 时酥勾了勾唇,“玉婉真是太谦虚了。” 沈玉婉面上笑着,心里却很是不舒坦。 总觉得这时酥,给她一种,越来越难以琢磨的感觉。 看着明明还是从前那个人,可感觉却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沈玉婉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下。 因为老夫人还惦记着要吃肠粉,时酥便打算再去厨房做了一些。 “嫂嫂,我实在好奇肠粉是怎么做的,我能跟着去看看么?”沈玉婉见状,含笑开口道。 时酥回头看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说:“可以啊” 沈玉婉一愣,心里疑窦丛生。 这时酥就不怕在她面前露馅吗? 还是她以为自己是可以被收买的? 正狐疑间,又听时酥笑眯眯地说:“不过厨房烟熏火燎的,玉婉这般娇贵的人儿,怕是会受不住哦。” 沈玉婉回过神来,一脸无奈地说:“嫂嫂尽会笑话我,嫂嫂还是世子夫人呢,都不怕厨房的烟火气,玉婉又怎么会害怕? 还是说,嫂嫂做肠粉的秘方,是不能被别人看到的?” 时酥一听,便明白她为何要跟自己去厨房看了,这是不相信她会做吃食呢。 “老实说吧,这肠粉的做法,在大启,除了我以外,恐怕还真没人会做,所以说是我的独家秘方,也没错。 但谁叫玉婉是自己人呢,所以被你看到了,也没什么。 而且不是我说大话,便是玉婉你去看了,也不一定学得会哦。”时酥笑眯眯地说。 听说是独家秘方,老夫人和傅氏的心头都是一震,正要阻止沈玉婉去看,却在听到时酥后面说的话时,又放心了不少,沈玉婉学不会就好。 沈玉婉听了时酥的话后,却在心里嗤笑。 这时酥还真是会说大话。 待她一会儿揭穿她。 看她还怎么在老夫人和傅氏面前讨巧卖乖? 想着,她含笑道:“嫂嫂这么说,我还真是感到荣幸,都要迫不及待地看看肠粉是怎么做的了。” “那走吧。”时酥扬了扬眉,率先往外走去。 沈玉压下心头的激动,立即跟了上去。 到了玉寿堂的小厨房,时酥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因前头调好的米浆还有,眼下可以省去调浆的程序,她转头看到沈玉婉杵在那里,直接开口道:“玉婉不介意帮忙生下火吧?” 沈玉婉看着黑漆漆的灶膛,很是排斥,“我、我不会生火。” “不会可以学啊,左右你也没事情。”时酥挑了下眉,径自吩咐玉翘,“教教咱们的二少夫人生火。” “是。”玉翘脆声应下,上前对沈玉婉道,“二少夫人,生火很简单的,你看奴婢怎么做的就知道了。” 沈玉婉压下心头的鄙夷,淡淡道:“我就站这里看着。” 时酥休想用生火转移她的视线。 她便就站在这里看着。 时酥若是要做弊,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玉翘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在灶膛前坐下来,开始生火。 很快,灶膛里便升起了火。 沈玉婉心里在想什么,时酥早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也没再管她。 第39章 如狼似虎般的目光 她吩咐绮红切了些肉末和葱花备用,她自己则将锅清洗干净后,开始熬汤汁。 待汤汁烧好后,她又将锅重新清洗干净,再加入清水。 这期间,绮红已将肉末和葱花都切好了。 没一会儿,水便煮沸了,时酥便将米粉浆舀在准备好的簸箕里,摇匀后,又打入鸡蛋,洒入肉末和葱花,最后放入锅中蒸。 蒸制的过程,时酥又另取了一个簸箕,如法炮制,将粉浆和馅料准备好。 没多久,锅里的肠粉便蒸熟了,时酥将簸箕端起来后,便将另一个簸箕放入锅中蒸。 她一边刮着肠粉,一边想,改天得请匠人打造几个现代蒸肠粉用的那种蒸盘才行。 这簸箕虽然能用,但总归是太笨重了些,没有现代的那种蒸盘方便。 将肠粉盛在盘子里后,她又淋上方才熬制的汤汁。 霎时,一份肠粉便做好了。 “柳儿,这份先端去给老夫人吧。”时酥交代道。 “是。”柳儿笑眯眯地接过,出了厨房。 一会儿的工夫,锅里的肠粉也蒸熟了,时酥动作麻利掀开锅盖,将簸箕取了出来。 沈玉婉站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时酥动作纯熟,丝毫都不用下人帮忙,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心里疑惑的同时,又感到焦躁起来。 眼前做事这般从容有条理的时酥,跟从前愚笨蠢钝的时酥是截然不同。 而且时酥什么时候学会的厨艺? 那娴熟的动作,压根不像是生手。 她哪里会知道,时酥内里早已换了一个芯子。 而作为来自现代的吃货,最喜欢的就是美食,加上她喜欢看美食视频,又酷爱自己动手,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而这肠粉,又是极容易学会并上手的,在现代,很多人都会做。 沈玉婉思绪飘散间,只觉得鼻间充斥着香味,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时酥又做好了一份肠粉,让绮红端去给傅氏了。 不知是饿了,还是这肠粉的味道委实太诱人,沈玉婉的肚子里,竟然咕噜叫了一声。 她面色涨红着,想掩饰过去,但眼睛却巴巴地看着时酥。 眼见着见时酥又做好了一份,心道,这份时酥应该给她了。 哪曾想,时酥端起盘子,便自己吃了起来,期间,还毫不讲究地给生火的玉翘喂了一些。 沈玉婉见状,吃惊又恼怒。 时酥竟然给一个丫鬟吃,也不给她吃,着实是不将她放在眼中。 她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句,以示提醒。 哪知时酥听到后,却道:“玉婉,你嗓子不舒服的话,先回去休息吧,反正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只差没说对方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了。 沈玉婉再能忍,此时也不禁气得面色涨红。 她看了眼蒸腾着热气的锅灶,抿了抿唇,终是开不了口讨食吃。 她拂了拂袖子后,转身走了。 她一走,玉翘忍不住道:“二少夫人的脸都黑了,她是不是想吃肠粉啊?” 时酥一边往嘴里塞肠粉, 一边摇头,“不至于不至于,人家是体面人,哪里会馋咱们这口吃的?” 玉翘点点头,“说得也是,二少夫人惯来端庄得体。” 时酥暗笑,沈玉婉方才就是馋了,那声响亮的咕噜声,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但沈玉婉对她不怀好意,加上先前对原主做的事情,她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 请她吃肠粉?下辈子都不可能。 不一会儿,柳儿和绮红回来了。 二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时酥奇道:“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 柳儿道:“是国公,国公来了。” 时酥不解,“国公来了怎么了?他不是每日下朝后都会先过来给祖母请安么?” 绮红摇了摇头,“这个当然不奇怪啊,奇怪的是……” “是什么?”时酥都要不耐烦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国公来的时候,正好夫人在吃肠粉,国公便、便拿过来吃了一口,结果、结果把夫人的那一份给吃掉了。” 时酥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了过来。 绮红说得含蓄,其实是在说她的便宜公爹抢了傅氏吃的那份肠粉呢。 想到那个场面,她也忍俊不禁起来。 想着,她直接将灶台上蒸好的两份肠粉,端给二人,“这里还有两份,快给国公送去。” 此时寿玉堂的厅堂中,傅氏黑着脸瞪着容国公。 若非碍着屋里有别人,她都要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了。 这个混球,竟然在她手里抢食。 容国公也是理屈,轻咳一声,讨好地看着她,“夫人息怒,柳儿她们不是去厨房了么,马上就能将肠粉端回来了,这一次,我绝对不跟你抢了。” 傅氏:“……” 容老夫人看着二人,偷偷地笑着。 她怎么觉得这二人老夫老妻的,还在打情骂俏呢? 一旁的高氏,暗暗攥紧了帕子,心里是又气又急。 最近这段时日,容国公几乎都宿在春晖院,根本不踏足她的院子,她想见他一面,都没有机会,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对方的眼里,根本就像看不到她一般。 这都要怪傅氏。 都一把年纪了,还不要脸地勾搭国公。 还有时酥那个小贱人,做什么肠粉,将国公的心思都勾走了。 不一会儿,柳儿和绮红便端着肠粉回来了。 老夫人直接吩咐道:“我吃不下了,给国公和夫人吃就好。” 二人闻言,便将肠粉端到容国公和傅氏面前。 前头那一份,傅氏还没吃两口,便被突然到来的容国公截走了,都没有吃过瘾。 这会儿看到肠粉,便也不跟容国公计较了,拿了筷子,便低头吃起来。 傅氏举止优雅,武将出身的容国公,却吃得风卷残云,没一会儿,便吃完了。 傅氏见状,颇为嫌弃。 容国公却盯着她的盘子,含笑问道:“夫人还吃得下么?” 傅氏没回答,而是侧了侧身,挡住他如狼似虎般盯着她盘子的目光。 容国公见状,低声笑了下,出声夸赞道:“酥儿还真是本事,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美食。” 老夫人闻言,愉悦道:“那是自然,我们酥丫头厉害得很。” 容国公恭维道:“都是母亲教导有方。” 老夫人谦虚地说:“你这个当舅舅,又当公爹的,功劳也不小,若不是有你庇护,酥丫头如何能这般有出息?” 容国公汗颜道:“都是母亲的功劳,儿子愧不敢当。” 听着母子二人间的相互吹捧,傅氏嘴角抽搐了下。 第40章 可真是个渣男 不过说实在的,时酥近来的表现,着实是令人欣喜。 傅氏默默想着,将肠粉吃完了。 她刚放下筷子,时酥便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木托。 进来后,她看到容国公面前空掉的盘子时,已经不惊讶了。 看来她今日做的肠粉,挺成功的,才会这般受欢迎。 连老夫人、国公、傅氏,这样吃惯山珍海味之人,都喜欢吃,可见今日之前,这大启国确实没有过这样的食物。 人都喜欢新鲜的东西,包括食物也是。 对于没吃过的人,都会忍不住想尝一尝。 若是她开一家专卖肠粉的店铺,应该能赚钱吧? 她满脑子都是生意经,脸上却笑吟吟地上前道:“父亲吃饱了么,若是没吃饱,这里还有做好的两份。” 容国公俊朗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还是酥儿……”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傅氏截断了,“他吃饱了,吃不下了,景之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呢,这剩下的两份,你送去大理寺给景之吃吧。” 容国公:“……” 时酥:“……” 容老夫人拿帕子压着唇角的笑意,对时酥道:“酥丫头,你左右也没事,就给景之送去吧,让他也尝尝你的手艺。” 时酥心里p,脸上却只能扬起笑意,“好,我马上去。” 傅氏还真是个好母亲啊,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容桢。 就连这肠粉,也惦记着要给他吃。 容国公目光幽怨地看了眼傅氏,她心里只有儿子,他都还没吃饱…… 傅氏只当没看到。 时酥让柳儿找了个食盒过来,将肠粉装好后,她便向老夫人行礼告退,准备出发去大理寺。 “酥儿等等,我送你一下。”傅氏跟着起身道。 时酥想说不用送了,但傅氏已经走上来了。 容国公见状,也要跟上去,却被高氏逮着机会,挽住了手臂。 “国公,您许久没有喝妾身沏的茶了,去妾身院子,妾身给您沏一壶吧。”高氏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傅氏看到了,眸中闪过不屑,跟着时酥出了玉寿堂。 容国公本想将高氏推开的,可在看到傅氏头也不回地走掉时,他眉头皱了下,终是没有拒绝高氏。 高氏见状,心生欢喜,向老夫人行过礼后,便同容国公离开了玉寿堂。 看着二人离去,老夫人无声叹了口气。 这高氏自以为聪明,抓住了国公的心,殊不知,国公的心思从来没在她身上过。 不过想到性情淡薄的傅氏,她又是一声叹息。 …… 此时傅氏已将时酥送到了府门。 时酥见状,心里不免嘀咕,傅氏是不是怕她不去大理寺啊? 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回身道:“母亲不用送了,我现在就去大理寺。” 傅氏顿了下,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随手解下身上的荷包,塞进她手里,“给景之送完吃的,时间还早,你可以自己去逛逛,看中了什么,尽管买。” 时酥一怔,颇是惊讶。 是没想到傅氏又给自己塞钱。 不过这样大方的婆母,上哪里去找啊? 她内心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毕竟傅氏出手阔绰。 想到荷包里又是几千上万两的,原本因为要去给容桢送吃食,而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欢喜。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她现在就很心甘情愿。 内心雀跃了一会儿,看着傅氏姣好的面容,她突然想到一事,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怎么?”傅氏察觉到了,询问道。 时酥想了想,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方才从玉寿堂出来,我看到父亲被侧夫人拉走了。” “嗯,然后呢?”傅氏神色淡淡的,有些无动于衷。 时酥:“……” 好嘛,是她多事了。 人家压根不在意呢。 亏她还做好了当她倾诉的对象。 傅氏见她噎住,有些好笑地说:“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况且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想去哪里,我还能拦着不成?” 时酥闻言,觉得挺有道理的。 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傅氏自己不在意吧。 若她在意国公,如何能做到这般淡然无所谓? 不过容国公可真是个渣男。 放着这么好的傅氏不珍惜,竟然去宠那个一身风尘味的高氏。 什么眼光呐? 她真是替傅氏感到不值。 要她说,国公后院的女人,没一个能及得上傅氏的。 便是最年轻的辛吟霜,也比不过。 傅氏面貌姣好,气质淡雅,虽然三十好几了,但身上有种独特的韵味,不是辛吟霜之流,能比得上的。 容国公这个大渣男! 时酥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此时正坐在高氏院子里的容国公,忽然喷嚏连连,将凑近的高氏,喷了一头一脸的口水。 高氏:“……” 傅氏见时酥一脸惆怅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安抚道:“别胡思乱想,景之跟国公不一样,他是个专一的人,定不会做那些混账事的。” 时酥愣了下,差点跟不上她的思维。 她这是以为她在担心容桢也会像国公一样吗? 她真没想到那方面去。 她嘴角抽搐了下,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夫君说不定也会跟国公一样,到时候妾室一房一房地纳。 更何况,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样的。” 说到后面,时酥语气都有些愤慨了。 其实不光是在古代,便是在现代,偷腥出轨的男人也不少。 全心全心对妻子好的男人是凤毛麟角,几乎没有。 上梁不正下梁歪,容桢有容国公这样的父亲,他自己肯定也会受到影响的,怎么可能会专一? 傅氏闻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她竟然觉得儿媳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夫人多虑了,绝不会有那样的事情。” 闻声,时酥一僵,倏然有种社死的感觉。 背后说人坏话,竟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傅氏也是愣了下,旋即玩味地看了眼时酥,清冷的脸上,隐约浮现一丝笑意,“景之回来了。” “母亲。”容桢点点头,看着门前,背对自己的女孩儿,缓步走近。 天下乌鸦一般黑? 她竟是这么看待他的! 第41章 容桢说饿了 时酥窘迫得想钻地洞。 真希望刚才大放厥词的不是自己。 可听到脚步声,她却不得不转身。 对上男人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时,她索性当鹌鹑。 容桢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发顶,顿了下,不紧不慢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会学父亲,一房一房地纳妾室?” 时酥:“……” “嗯?”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头顶,时酥不好再装鹌鹑,嘴唇嗫嚅了下道:“我方才只是比个例子,绝对没有骂你的意思……” 容桢顿了下,突然道:“放心,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时酥抬眸,不解地看着他。 容桢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并未再说话。 被他这么盯着,时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终是因为背后说人坏话,太过心虚了,她岔开话题道:“妾身做了些吃食,刚正准备动身送去大理寺给你,没想到夫君自己回来了。” 看着女孩儿笑靥如花的模样,容桢神情微缓,目光落在她手里拎着的食盒上,“你要去大理寺给我送吃的?” “对呀。”时酥点点头,“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不用去了。” 说着,她就要将食盒塞给他走人,一直没说话的傅氏,这时却道:“酥儿带景之去吃吧,我有些困乏,先回院子歇会儿。” 时酥动作一顿,正要拒绝,容桢却先一步道:“母亲慢走。” 傅氏点点头,含笑看了二人一眼,摆了摆手,带着人走了。 时酥:“……” 她总觉得傅氏走时投来的那一眼,很是意味深长啊。 思绪游离间,她手里倏然一轻,拎着的食物,被男人拎了过去。 “走吧。”容桢道。 时酥愣了下,“去哪?” “我饿了。”容桢幽深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时酥闻言,张了张嘴,想说你自己去吃就好了,但男人说完话,便抬脚径自走了。 她看了看为自己敞开的大门,又看了看男人散发着冷意的背影,最终怂怂地跟了上去。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是看在傅氏给了钱的份上,才去陪容桢的,绝不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容桢拎着食盒,进了不远处的亭子。 时酥跟上去的时候,见他自己打开了食盒,并将里面的食物端了出来。 “这是什么?”容桢看着盘子里的食物,有些疑惑。 “这个叫肠粉。”时酥介绍道,“祖母他们很喜欢吃哦,就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说着,她从食盒里,将筷子拿出来,递给他。 容桢接过,抬眸看着她,“你会做的食物,挺多的。” 时酥顿了下,旋即镇定自若地说:“其实也不多,会的就那几样,目前还在摸索阶段,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你喜欢厨艺?”容桢问。 “嗯,喜欢啊。”时酥点头,并没有否认。 容桢顿了下,“是不是以后还想开家酒楼?” 时酥心里一跳,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的? 她嗫嚅了下,含糊道:“以后的事情,还说不准。” “嗯,说得也是。”容桢认同地点点头,未再说什么,低头吃起了肠粉。 时酥在他对面坐了,看着他优雅的吃相,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果然他更像傅氏。 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跟容国公都不太像。 “昨晚上,大理寺大牢囚着的一个犯人死了。”容桢忽然道。 “啊?”时酥有些没反应过来。 容桢黑眸微阖,“那人之前被人检举是江洋大盗,不堪大刑,于昨夜,死在了牢中。” 江洋大盗四个字,让时酥一下回过神来,心里沉了沉。 他不说,她差点忘了一件事情。 就是她刚穿来那晚,当时为了与那王大富撇清关系,她特地跑了一趟衙门,状告王大富就是江洋大盗。 当时官府正为江洋大盗一事,焦头烂额,收到她的举报之后,火速将王大富捉去了。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她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王大富竟然落到了大理寺的手上? 她早该想到的。 毕竟那晚她做的事情,容桢应该一清二楚。 只是王大富可有供出与她的关系? 容桢现在突然提起王大富,可是在怀疑什么,抑或只是在试探她? 一时间,她脑子里想了许多。 在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时,她故作吃惊地说:“江洋大盗?” “嗯。”容桢点点头。 “既是江洋大盗,便是死不足惜。”时酥故意一副大义凛然的语气道。 这会儿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毕竟,她当初举报王大富,本就只是为了表明自己与他没有瓜葛的立场。 便是容桢知道是她搞的鬼,她也不担心。 因为她若是与王大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又怎么会那么狠心将他送进大牢?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担忧顿消,整个人变得更坦然了。 当然,王大富的死,她是丝毫不歉疚的。 因为王大富跟迎春勾结,就是想害她身败名裂,置她于死地的。 “夫人说得对,江洋大盗,死不足惜。”容桢淡淡道,目光划过她坦荡的眉眼,“不过,那人并不是真正的江洋大盗。” “什么?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假冒的?”时酥一脸惊诧。 “不是假冒,是被人冤枉的。”容桢道。 时酥一脸疑惑,“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是假冒的?” “真正的江洋大盗,一直在幽州一带作案。”容桢道。 “既然那人是假的,为何大理寺不将他放了,还要对他用刑呢?”时酥不解。 “那人即便不是江洋大盗,却也是宵小之辈,专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怀疑那人身上,还牵扯着别的事情,便让人对他严刑拷打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不堪,没几下,便死了。” 容桢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带着审视的意味。 时酥现在是越加坦然了,“这么说来,那人也不冤枉。” “嗯,听说那王大富胆大包天,还想强拐富家夫人私奔。”容桢不紧不慢地说。 时酥正喝着玉翘递来的茶水压惊,闻言,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 这时,一只大手,忽然落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抚着。 时酥侧头看去,这才发现,容桢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可对方明明没用什么力道,她却觉得重若千斤般,倍感压力。 一时间,她咳得更厉害了。 “夫人没事吧?”容桢微俯下身,看着她涨红的小脸,蹙眉询问。 第42章 用力过猛了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时酥吓得忘了咳嗽。 对方凑得太近了,也是这时,她才发现,他的鼻梁上竟长了一颗小痣。 那颗痣很小,不凑近了看,几乎看不到。 不过这个男人真的好帅…… 她目光忍不住下移,落在了男人厚薄适中的性感薄唇上。 看着他弧形完美的唇,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跳也是不受控制地加快,还觉得有些口干…… 容桢见她目光呆呆地看着自己,剑眉微蹙,“夫人?” 时酥回过神来,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眨了眨,赶紧藏好自己羞人的心思,声音干巴地说:“没、没事,就是呛了下。” “没事就好。”容桢目光落在她白瓷般漂亮的小脸上,突然道,“夫人的反应有些大,我还以为你认识那位富家夫人。” 时酥一惊,心里的那点旖旎情思,霎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夫君说笑了,我怎会认识那位夫人?” 容桢黑眸定定看着她,“是么?” “当然。”时酥力持镇定地说,并坦荡地迎视着他的眼神。 容桢审视了她片刻,黑眸微阖,终于直起身来,并往后退了一步。 正当时酥要松口气的时候,又听他道:“夫人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时酥愣住。 她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容桢今日实在有些奇怪。 想到他前面说的那些话,她倏然明白了过来。 看来,他心里并没有完全信了她与那王大富没有瓜葛。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因为那晚,原主确实是想与王大富私奔的。 这真是一团乱麻,根本说不清楚。 她能做的,只能先转移他的注意力。 想着,她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声音低落地说:“你还记得那晚,在马车里对我说过的话么?” 容桢神情顿了下,点头,“嗯。” 时酥松了口气的模样道:“你记得我就放心了……” 容桢蹙眉,刚要说什么,却听她继续道:“那晚你说,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只要我以后好好的就行。 我以为夫君的意思是只要我变好了,就会待我好,所以我努力改变,甚至为了你,还学会了下厨……” 容桢一怔,“你是为了我才……” “嗯。”时酥点点头,心里却道,为了你才怪,老娘早就会厨艺。 容桢抿唇不语。 他显然是没想到,时酥是为了他才学会下厨的。 一时间,他神情有些松动。 时酥见状,目光闪了闪,果然,男人都爱听鬼话。 她用一种苦涩的语气,继续道:“幼年时,我家突遭横祸,尽失双亲,好在被外祖母收留,给了我安身之所。 可外祖母对我虽然很好,但我总归是寄人篱下,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清楚,其实我心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毕竟国公府虽好,却并不是我真正的家……”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 虽然她说这些话,纯粹是想混淆容桢的视听,最好是让他产生愧疚,但这却是原主的真实感受。 原主自小痛失双亲,寄人篱下,虽有老夫人的庇佑,但心里确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想着,她继续道:“尤其后来外祖母做主,将我嫁予了你。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喜欢我,娶我,更是迫于无奈,所以婚后,你对我的态度仍旧冷淡。 可也因此,我心里的不安,与日俱增,就怕、就怕随时被你休了。 因此后来我做了些出格的事情,但那也只是为了能吸引你的目光罢了。 不过我保证,我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原主做的事情,她不好说,但自她穿过来后,确实没有做对不起容桢的事呀,她也不算说谎。 容桢听了她的话后,心里确实产生了一丝愧疚感,甚至想到她幼年寄居在国公府的经历,忍不住的,还对她生出了疼惜。 她是他的表妹,但不知是因为彼此年纪的差异,还是两人性格的迥异,二人碰了面,也无话可说,更别提一起玩了。 至于二人的婚事,他初时确实是排斥的,与她成亲,也并非是他所愿,因此对于这个被塞过来的妻子,他没有一点感觉,自然不会顾忌她的感受。 但他没有想到,她竟因他而患得患失。 身为她的丈夫,他失职了。 时酥见他沉默,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 “不管夫君信不信,但打那晚在马车里,你对我说过那些话后,我便决定跟你好好过日子了。 但是夫君心里,好像从未信过我。 既然如此,你不如给我一封休书,放我走吧。” 说到后面,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很多,漂亮的桃花眸中,更是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她真心希望容桢现在就休了她。 那样,她就自由了。 容桢心里正自责歉疚着,突然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时,猛然回过神来。 他漆黑深邃的眸子眯起,危险地看着她,“你要休书?” 时酥心下一跳,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好危险。 她果断摇头,违心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夫君可别当真啊,你若是休了我,我要怎么活……” 容桢面色微缓,但语气仍旧不悦,“我没有不信你,往后不许再说那些傻话,我不会休你,你不必胡思乱想。” 时酥一滞。 看着男人深沉的眉眼,她心塞塞的,刚刚貌似、好像演得有点用力过猛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不休她,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困在这个深宅大院中? 她欲哭无泪。 但这会儿,不宜再多说,否则就得露馅了。 “知道了。”她心里叹气,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便岔开话题道,“对了,夫君昨晚没睡吧,你既吃完了,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容桢摇头,“我没空,大理寺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 时酥闻言,有些讶异,“你还要回大理寺?” 他眉眼间都是倦色,显然是昨晚上没睡,可既然他没空歇息,又回来做什么?来回折腾不麻烦么? 想到前头他说的话,她突然明白了。 这家伙特地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试探她的? 这厮的城府也太深了吧。 几句话下来,她差点就露馅了。 还好她机智。 否则被他抓到把柄,她当初做的那些,都前功尽弃,有嘴都说不清了。 第43章 容桢被搅乱心绪 “嗯。”容桢应了声。 时酥收敛思绪,假惺惺地说:“政务虽然紧要,但夫君也要保重身体啊。” 容桢闻言,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点点头,“嗯,知道了。” 时酥愣了下,暗暗嘀咕,他不会真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吧? 想到此,她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好在容桢并没有多留,很快便走了。 时酥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危险警报终于解除了。 她坐了一会儿,想到一事,便拉着玉翘兴冲冲地出了府门。 此时马车里,容桢闭目靠在车壁上,修长的手指,轻揉着眉心。 一夜未睡,他头有些疼。 一旁伺候的十四,倒了杯茶给他。 “世子。” 容桢睁眸接过,一口饮尽。 十四看着他疲倦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昨晚上世子在大理寺连夜处理了一桩紧急公务,一眼未阖。 可饶是如此,大理寺依旧有许多公务等着他处理。 若是在以往,世子定然要先将公务处理完了,才会回府的。 但今日,世子却放着才处理了一半的公务,回了府。 而在吃完世子夫人做的膳食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大理寺。 他不明白世子为何要这般来回折腾,难道仅仅是为了吃世子夫人做的早膳? 不但十四不明白,其实连容桢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般来回折腾。 他可以不回来的…… 兴许是昨晚上,时酥为他冲泡蜂蜜水,又抱来被子一事,搅乱了他的心绪。 因为他总惦记着这件事情,便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府。 只是昨夜……时酥是想他在她屋里留宿的吧? 他淡淡想着。 一瞬间,他突然又想起了方才在亭子里,他提起王大富的死讯时,时酥的反应。 那么淡然、那么平静。 看来,确实是他多心了。 不过他这趟回府,并不是为了试探时酥与那王大富的关系。 他会说那些话,不过是临时起意,因为昨夜,王大富确实是死了。 虽然时酥的反应平淡,但他隐隐觉得,她瞒了自己一些事情。 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她。 因为他确实跟她说过,过去的事情,不必再去想。 更何况,他这个丈夫,确实也是并未尽到职责。 想到时酥说的那些话,他心里有丝后悔,后悔曾经对她的冷淡。 …… 再说沈玉婉从玉寿堂负气离开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她自认对时酥还算了解,在国公府,她除了有老夫人的疼宠外,她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可现在一夕之间,时酥不但学会了作诗,并且还学会了厨艺。 不但世子对她改变了态度,就连眼高于顶的傅氏,也对她疼爱有加了。 这件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到此,她叫来春喜。 “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春喜迟疑了下,才道:“查过了,但并没有查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时酥背后并没有人?”沈玉婉蹙眉。 春喜点头,“是。” 沈玉婉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时酥念的那些诗,她查阅过许多典籍,却一无所获。 可是那样优秀的诗,单凭时酥这样的草包,怎么可能作得出来? 所以她怀疑时酥背后有人为她操笔。 然而这么久过去了,春喜却说,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怎么可能呢? 无论如何,她也不相信时酥能凭自己作出那样好的诗。 “继续派人盯着时酥的一举一动。”她沉声道。 “是。”春喜应了下来。 “对了,让人查一下,时酥院子里,是否还养着别的厨娘。”沈玉婉又道。 春喜闻言,明白了什么,“您是觉得世子夫人的厨艺,是暗中有人教授?” 今日时酥在玉寿堂为老夫人做膳食一事,府里都传遍了。 听说那做出来的膳食,是独一份,府中的厨娘都不会做。 老夫人、国公、夫人,都称赞有加呢。 可世子夫人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忽然之间便会厨艺了? 这件事情,着实稀奇。 沈玉婉冷笑道:“她自己说是照着菜谱学的,可没人从旁指点,她又如何学得会?” 春喜附和,“这幕后,肯定有人指点了她。” “想办法将那人揪出来,还有那什么菜谱,也找一找。”沈玉婉吩咐道。 “是。”春喜应了下来 …… 时酥傍晚的时候,才与玉翘回了府。 今日逛了半天,二人的腿都酸了。 可刚走到拱门处,沈玉婉便将二人拦了下来。 “嫂嫂去做了什么,怎么累成这样?”她目光疑惑地看着时酥。 时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等在这里,不会是在特地等我的吧?” 沈玉婉抿唇看了她一眼,突然拿出一份请帖递过去,“这是丁府派人送来的请帖,请嫂嫂明日过府一聚。” 时酥接过,有些诧异地说:“丁府?哪个丁府?” 沈玉婉嘴角扯了下,“嫂嫂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嫂嫂可是凭借一首山鸡,出尽了风头,但人家丁少夫人却沦为了笑柄。” 她一提山鸡,时酥便想起来了,“哦,是她啊。” 沈玉婉见她不甚在意的样子,淡淡道:“丁少夫人在京中,颇有才名,明日在丁家别院举办诗会,到时候,到场的都是才华横溢之人,嫂嫂可得有所准备才是。” 时酥一听,便明白了。 敢情那只“山鸡”明日请她,是为了找回场子啊。 不过诗会什么的,真是枯燥乏味,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兴致缺缺道:“你去吧,我不想去。” 沈玉婉惊讶,“嫂嫂为何不去?以嫂嫂的才华,到时定能碾压全场。” 时酥闻言,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碾压全场?你觉得我行?” 沈玉婉垂眸,“上次府中宴会的时候,嫂嫂可是技惊全场,连安王都对你作的诗赞赏有加呢,明日,嫂嫂定然也是可以的。” “可我若碾压全场了,可就没你出风头的余地了。”时酥似笑非笑,“你真心要我去?” 沈玉婉滞了下,悄然攥紧了帕子,这个时酥,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捧她两句,她还真当自己才高八斗了? 可真是笑话! “是丁少夫人邀请你,你若不去的话,人家可能会以为你怯场,不敢去,那样的话,可就会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时酥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道:“那行吧,为了国公府的面子,明日我定如时赴约。” 沈玉婉目光一闪,“那明日我等嫂嫂一起。” “好啊。”时酥勾唇浅笑。 第44章 容桢的礼物 回到院子后,时酥一屁股瘫坐在了榻上。 绮红体贴地倒了杯水给她,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来,帮她捏腿。 时酥见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喝完水后,便将她拉了起来,“被你这一捏,我感觉我的腿已经不酸了。” 绮红好笑地说:“奴婢才捏了几下呢,哪有那么快见效的?” “你的手法好嘛。”时酥神情认真。 绮红见她如此,多少有些明白了。 世子夫人这是不好意思让她捏腿呢。 说来奇怪,自迎春被发卖后,世子夫人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待她们这些下人亲切和善不说,还一点架子也没有,并且很体恤她们。 看来,世子夫人从前那般不好伺候,都是因为迎春那个恶丫鬟的关系。 她还是二等丫鬟的时候,就没少被迎春使唤欺压,并且她还时常看到迎春在世子夫人面前嘀嘀咕咕,指定是在撺掇世子夫人做坏事。 现在迎春不在了,世子夫人整个人都变得那么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她很喜欢现在的世子夫人,也很幸运能得她提拔成一等丫鬟,贴身伺候她。 “世子夫人和玉翘今日去逛了半日,可有什么收获没?”看着待人亲切的时酥,绮红忍不住问道。 时酥点点头,表情有点神秘,“当然有。” “有什么收获?”绮红好奇问。 “过段时间再告诉你。”时酥卖了一个关子。 她今日跟玉翘出府,主要是想找人打造做肠粉的那种蒸盘。 后来经过打听,找了城西一个老匠人帮忙打造。 不愧是有经验的老匠人,听过她的描述后,老匠人还帮她把样子给画了出来,正是她想要的那种蒸盘。 她很是欣喜,当即便付了定金。 老匠人跟她说,两天后便可以去取。 她想过了,既然在大启国没有肠粉这样的吃食,她可以开家肠粉店,到时候,生意应该不会差。 因此,她还和玉翘去看了看铺子。 若是有合适的铺子,便先盘下来。 可下午看了几家,只有一家比较合适。 只是那店租金太贵,她有点犹豫。 不过开铺子的事情,不着急,她可以再找找看。 “世子夫人,时候不早了,您今晚是要自己下厨,还是吃大厨房那边做的?”绮红问道。 时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天色将暗,心里一动,问:“世子没回来?” “没有。”绮红摇头。 时酥闻言,松了口气,“那就从大厨房取饭菜吧。” 她今天累了,不想自己下厨,若是容桢在的话,她再累,也得做菜,毕竟她收了他那么多钱。 “好。”绮红点点头,出去了。 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时酥琢磨了起来。 一般卖吃食的,都要起早。 她是想挣钱,但是要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她实在做不到。 若是铺子开起来,她还得请些信得过的人管理,还有肠粉的做法,也得教给信得过之人。 绮红很能干,若是培养起来,定能独当一面。 不过这件事情,不着急,到时候铺子定下来后再说。 这时,玉翘走了进来。 “世子夫人,世子派了十一回来,说是今晚不回来了。” 时酥愣了下,有些没料到容桢竟然还特地派了十一回来知会她。 “知道了。”她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十一走了么?” 玉翘目光闪了下,“已经……走了。” “哦。”时酥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她竟然打算,若是十一没走,她便去厨房为容桢做些吃的。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她自我唾弃了一番。 她是不是傻,真当自己是容桢的厨娘了? 竟然操心起了对方的晚膳。 想到这里,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赶紧将这要不得的想法给驱走。 “世子夫人,这是十一交给奴婢,让转交给您的。”玉翘忽然笑眯眯地说,并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来。 “什么?”时酥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盒子。 很小的一个盒子,大概三指宽。 “奴婢不清楚,世子夫人自己看吧。”玉翘将盒子递了过去,补充道,“十一说,这是世子亲手为您挑的。” 时酥闻言,开盒子的动作顿了下。 容桢亲手为她挑的? 他这么忙,还抽空去给她挑礼物? 她承认,这一刻,她心里的虚荣,有些暴涨。 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 容桢亲手为她挑的,会是什么呢? 想着,她有些急切地打开了盒子。 原来是一只簪子。 簪头做成了蝴蝶的造型,眼睛处则镶嵌了红色细碎的宝石,很是漂亮。 她用手指拨了拨金色的蝶翼。 霎时,蝶翼便抖动了起来,像是要振翅飞翔一般。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翘见她笑了,忙道:“奴婢帮您戴上去看看吧。” “好。”时酥点头,将簪子递给了她。 玉翘的手很巧,很快便将簪子给她插到了合适的位置,并捧来镜子,给她看。 时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红的嘴唇微勾,很是满意,还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发间的簪子。 她并不喜欢在头上戴太多东西,今日出门,只是随意地用一根浅蓝色的带子绑了发。 这时,她乌黑的发间,多了一支簪子,整个人霎时多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感。 这支簪子是纯金的吧? 想着,她忍不住拔下来,张嘴咬了咬。 玉翘见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世子夫人?” 时酥眨了眨眸,摇头,“没事。” 其实咬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相信容桢,不会拿假的送她。 嘿嘿,她的宝库,又多了一个进项。 一支纯金打造的簪子。 她很是宝贝地将簪子握在掌心摩挲。 不过容桢为何突然送她东西? 她咬了咬唇,很是疑惑。 玉翘见状,悄悄退了出去,直接出了院门。 院门外,十一等在那里,看到她出来,连忙问:“怎么样,世子夫人可喜欢?” 玉翘笑道:“世子夫人很喜欢,我看她宝贝得不得了呢。” “那就好。”十一松了口气,因为还要赶去大理寺,便没有多停留。 …… 大理寺。 夜已经深了,灯火依旧通明。 十一在门外等了许久,待里面和容桢议事的官员退出来后,他才敢进去。 “世子,您挑的礼物,属下已经送回去给世子夫人了,听玉翘说,世子夫人很喜欢您送的礼物。” 第45章 大白天的想耍流氓 容桢正伏案写着什么,闻言,动作顿了下,嘴角隐隐勾起,“嗯,知道了。” 十一见他没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后,容桢放下笔,出神了一会儿。 第一次给姑娘挑礼物,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会不喜欢。 她喜欢就好。 他眼眸中划过笑意,重新拿起笔,又伏案写了一会儿。 写完后,便将折子收起来,起身往外走。 他还要进宫一趟,亲自将奏折呈给皇上。 昨夜,他和刑部,以及御史台,三司会审,连夜审理了一桩案子。 被审之人,是朝中二品大员,因贪污舞弊,被人检举,皇上大怒,下令三司会审。 今罪证确凿,待奏禀过皇上后,明日应该就会下旨抄家问斩了。 夜色如墨,他出了大理寺后,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 翌日,时酥给老夫人请过安后,便回院子里,重新妆扮了一番。 原主的衣裙样式都比较夸张,颜色她也不是很喜欢,所以上次和李雪儿去逛街时,她便给自己买了几身衣裙。 今日要去参加诗会,她便挑了其中一件换上。 想了想,她还将容桢送的那支簪子,也戴在了头上。 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确定没问题了,这才带着玉翘和绮红出了院子。 到前院的时候,竟与外面回来的容桢打了个照面。 乍然碰到他,时酥愣了下。 容桢也停下了脚步。 “世子。”玉翘和绮红恭敬行礼。 “起来吧。”容桢淡淡说了声,目光落在时酥身上时,只觉眼前一亮。 今日的时酥跟平时有些不同,本就出色的容貌,今日尤为娇俏漂亮。 潋滟的桃花眸,白净的皮肤,俏丽的鼻子,嫣红的嘴唇…… 他顿了下,挪开目光,看向她的衣裙。 她今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裙,样式虽然简单,但是腰间的束带,却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勒得更加显眼…… 看到这里,他眉头微皱。 “要出去?”他开口问道,声音低沉。 看着男人眉眼间显而易见的倦色,时酥顿了下,点头,“嗯,丁府办诗会,请我去玩。” 容桢闻言,没有说话,转了转食指上的玉扳指。 时酥见他不说话,莫名起了几分局促之感,开口道:“我、我走了。” “等一下。”容桢突然侧身喊住她。 “嗯?夫君还有事么?”时酥也侧身看着她。 容桢顿了顿,突然走近了一步。 看着男人突然靠近的高大身影,时酥有些摸不着头脑,抬头愣愣看着他。 不过这个男人可真高啊,目测有一米八五吧。 他站在她面前时,她需要抬高头。 容桢垂眸看着身前娇小的女孩儿。 也是这时,他才看到她发间戴着的发簪。 金色的蝶翼,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着,点缀其中的宝石,也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流光溢彩的,霎是好看。 他眉间不自觉地划过悦色,唇角也忍不住弯了弯。 看来,她确实很喜欢他送的簪子。 “夫君?”时酥见他半晌不说话,不禁疑惑出声。 容桢回过神来,并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却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伸手扯松了她的腰带。 时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垂落的腰带。 大白天的,这个男人在干什么,耍流氓? 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要扯住腰带,系回去,却见男人修长的手指,先一步握住了腰带。 她一怔。 都没怎么看清楚,便见他十指翻飞间,已重新替她将腰带束好了。 时酥:“……” 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的腰带好玩吗?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 容桢目光在她腰间顿了顿,俊脸终于露出一丝满意,声音清越中,似乎藏着愉悦,“去吧。” 时酥此时脑子里都是浆糊,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不是要去参加诗会么,可以走了。”容桢抬眸,温和地看着她。 “哦。”时酥眨了眨眸,回过神来,点点头,“那我走了。” “嗯。”容桢颔首。 时酥带着玉翘和绮红往外走了几步,想到他方才的举动,始终觉得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光天化日之下,容桢竟然做出扯她腰带的唐突举动。 说出去,怕都不会有人信吧? 偏偏人家还表现得一本正经,就好像扯她腰带,又给她系腰带,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时酥腹诽着,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眼。 竟见矜贵禁欲的男人还在原地站着。 看到她回头,容桢愣了下,显然是没料到。 但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黑眸淡淡看着她,“夫人不走?” 时酥眨了眨眸。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窘迫啊? 还有,他干嘛多事地给她重新系腰带啊?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她大脑。 忍不住的,她低头看了看腰带,并伸手扯了扯。 哪知,男人却忽然道:“夫人不要扯乱了。” 时酥动作一顿,奇怪地看着他。 容桢顿了顿,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时酥一直到上了马车,还是觉得奇怪,忍不住摸了摸腰带上的结。 越看越觉得丑。 容桢什么意思啊? 难道他以为自己打的结,比她打的更好看? 她轻嗤一声,动手扯了扯,想将那结扯掉,重新系。 可令她惊愕的是,这个结竟是个死结,还是扯不掉的那种。 她折腾了一会儿,依旧没能将结解开,顿时一脸黑线。 容桢到底在搞什么? 一旁的绮红看着她的举动,若有所思地说:“世子是不是不想世子夫人的身段,被人瞧见啊。” 时酥闻言,动作一顿,“什么?” “虽然世子夫人这样也不会不好看,但前面腰带系得比较紧,很显腰身,可是现在,却瞧不见腰身了。”绮红道。 听她这么一说,玉翘也点头附和,“有道理啊,肯定是这样。” 时酥心里一跳,不可能吧,容桢的占有欲不会那么强吧? 关键是她一点肌肤都没有露啊,穿的衣裙也是规规矩矩的。 可如果不是,又怎么解释他的举动? 回过神来,看到丫鬟们暧昧的神情,她没好气地说:“想什么呢,还不快给我解开,丑死了。” 二人这才笑眯眯地上前。 然而二人解了半天,也没能解开她的腰带。 时酥:“……” “世子夫人,这样并不会不好看,不然就这样吧。”二人讪讪地说。 时酥眉头蹙紧。 纠结着要不要回去找容桢。 就在这时,沈玉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嫂嫂?” 第46章 被故意怠慢 时酥打开窗子,就看到沈玉婉一身白裙站在外面,脸上还覆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眸,整个人看起来圣洁无比的样子。 她眉头挑了下,夸赞道:“玉婉这身妆扮,还真是别致,我差点以为是哪里来的仙女呢。” 沈玉婉目光闪了闪,垂眸谦逊地说:“我昨夜可能着凉了,早上起来,有些微咳嗽,故而戴上面纱,倒让嫂嫂见笑了。” “原来是着凉了啊?那你没事吧?”时酥语气关切问道。 “劳嫂嫂担心了,已吃过一副药,没什么大碍了。”沈玉婉说着,抬手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句。 时酥见状,唇角勾了下,担忧地说:“若是不舒服,你便别去了,我会跟丁少夫人说的,相信她不会怪罪你。” 沈玉婉摇头,“一点小毛病罢了,没大碍的,若是嫂嫂没事了,那我们便出发吧。” 时酥闻言,点点头,“好啊。” 沈玉婉朝她行了一礼,在春喜的搀扶下,身姿娉婷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目送她上了马车,时酥收回目光。 这沈玉婉还真是会装啊。 一个诗会而已,竟故意打扮得这么神秘,偏偏还假借生了病这个借口。 可真是虚伪啊。 她看了看府门的方向,放弃了要回去找容桢替自己解开腰带的想法。 很快,马车行驶起来,一行人出发了。 今日丁府举办诗会的别院,在城外,马车出了城后,又行驶了一段路,才到目的地。 一行人到的时候,丁府别院前,已停放了许多马车,显然,今日来参加诗会的人不少。 待马车停稳后,时酥便在玉翘和绮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沈玉婉已经候在那里了。 见时酥下来,她刚要说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这位,便是容国公府的二少夫人吧?” 几人望去,见是一位管事打扮的嬷嬷。 时酥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怎么一眼认出戴着面纱的沈玉婉的? “正是。”沈玉婉点了点头,迟疑看向那人,“你是……” 管事闻言,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才笑着自我介绍道:“我是丁府别院的管事郭嬷嬷,我家少夫人早早便命我在此等候容二少夫人了,可让我等到了。” 沈玉婉闻言,心里颇为受用,点点头,“郭嬷嬷。对了,这位是我们……” 她正要介绍一旁的时酥,郭嬷嬷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什么原因,竟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容二少夫人,我家少夫人已等候多时了,诗会也快开始了,还请先随我入内。” 沈玉婉尴尬地看了时酥一眼,点点头道:“那劳烦了。” “容二少夫人客气了。”郭嬷嬷摇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少夫人请。” 沈玉婉看向没说话的时酥,一副歉疚又无措的模样,“嫂嫂,那我们一块进去吧。” 时酥已然看出那管事嬷嬷是故意怠慢自己的。 她坐的马车,行驶在前,而且分明有容国公府的标识,但那管事嬷嬷却像看不到般,反而一眼就看出了戴着面纱的沈玉婉。 这事情,可真是稀奇呀。 她原本就不喜欢丁氏这个人,也不喜欢这个劳什子的诗会,可人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也不好就这样子走人。 否则指不定会传出她小家子气的闲话。 她拉住面露忿然,欲冲上前找郭嬷嬷理论的绮红,笑眯眯地看着沈玉婉道:“看来玉婉跟丁少夫人很熟嘛,管事也只认得你,我初来乍到,不认得路,便只能由你领路了。” 沈玉婉见她丝毫不见恼意,惊讶又疑惑。 换作是从前,时酥怕是早就指着郭嬷嬷的鼻子,大骂有眼无珠,大吵大闹了。 可今日,郭嬷嬷如此明显的怠慢,她竟然也能忍得下去。 看来,时酥跟从前确实不一样了。 只是不知她是真的变了,还是装的? 她有些失望,原本她还想看时酥出丑的样子的。 不过不管时酥是真的变了,还是装的,今日诗会,她定要让她原形毕露。 她可不信时酥这个草包,突然便才华横溢,能出口成诗了。 上次她作诗的事情,怕只是侥幸吧。 想着,她扬唇笑道:“嫂嫂先请。” “嗯。”时酥点点头,领着玉翘和绮红,走在前头。 经过郭嬷嬷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侧头问道:“嬷嬷贵姓?” 郭嬷嬷压下心里的鄙夷,有些傲慢地说:“郭。” “哦,原来是狗嬷嬷。”时酥恍然大悟,然后转头看向绮红和玉翘,“你听过狗这个姓么?若非来这丁府别院,我还不知道原来还有姓狗的呢。 今日真是长见识了,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啊,这丁府果真是不同凡响!” 绮红和玉翘配合地笑了起来,“奴婢以前也没听说过呢,今日跟着世子夫人来此,也跟着长了不少见识。” 郭嬷嬷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顿时面色铁青着,可却敢怒不敢言。 她可以装作没看到时酥,怠慢于她,却不能出言顶撞客人。 “世子夫人弄错了,我姓郭,不是狗。”她面色难看地说。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时酥一副茫然的神色。 “世子夫人,我姓郭,不是狗。”郭嬷嬷大声道。 时酥闻言,面色微妙地看着她,“哦,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啊,还以为你不知道,才如此怠慢呢。” 郭嬷嬷面色变了变,眼神闪烁起来。 周围还有没进去的宾客,自然将前后发生的一幕幕,都看在了眼里。 有人不认识时酥,但看到她是从容国公府的马车上下来的,已依稀猜到了她的身份。 可是丁府的下人,面对这样的贵客, 却态度傲慢无礼。 可她一个下人,又怎敢做出如此之举?看来是受了主人家的意了。 此时听到时酥的话,更加印证了她们的猜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丁府的待客之道?着实是让人寒心呐。” “自己下帖请人过府,结果客人来了,却又是这样的态度,真是小家子气,惹人笑话。” “若我家有这样的下人,即刻打杀发卖了。” 议论的声音并不小,郭嬷嬷自然也听到了,顿时面色青红交错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她一反方才的态度,略微急切地看向时酥,“小人老眼昏花,冲撞之处,还请世子夫人见谅,我家少夫人已等候多时,还请先入内喝茶。” 时酥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对丫鬟道:“唉,看来丁家不欢迎我们呐,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 郭嬷嬷见状,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般,“世子夫人言重了,您能来,是我等的荣幸,岂有不欢迎之理?世子夫人快快请进!” 第47章 让时酥没脸 沈玉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这时才终于上前,挽着时酥的手臂,柔声劝道:“嫂嫂,她可能真是无心之过,就别跟一个下人见识了。” 时酥看了她一眼,语气惊讶道:“方才看这嬷嬷与你态度亲热,还以为你们俩熟识呢,我心里还埋怨你不帮忙介绍,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来。 原来你也跟她不熟啊。嗯,你说得对,何必跟一个下人见识?况且,下人的态度,并不能代表主人家,丁少夫人应该不会这般无礼的。 那就看在丁少夫人的份儿上,我不跟她的下人见识了。咱们进去吧。” 沈玉婉闻言,面纱下的神情,很是尴尬,幸好戴了面纱,替她遮掩住了。 可饶是如此,她也有些待不住了,只想赶紧进去,好远离大家投来的异样目光。 方才时酥那番话,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她跟一个下人勾结,故意给她难堪呢。 她深吸了口气,“嫂嫂多虑了,我与郭嬷嬷,也是第一次见,算不上熟识。” “原来是第一次见啊,那这郭嬷嬷还真够火眼金睛的,你第一次来,她竟能一眼将你认出来。”时酥很是惊讶。 沈玉婉面纱下的神情都有些扭曲了,忙岔开话题道:“咱们快进去吧。” “好。”时酥好脾气地应了声,任由她挽着自己的手,进了丁家别院。 别院里,此时很是热闹,已来了许多宾客了。 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谈天说地。 时酥等人进来时,正在招呼客人的丁氏看到了,立即迎了上来。 不过她跟郭嬷嬷的态度如出一辙,眼睛好像只看得到沈玉婉一般。 “玉婉,总算是将你给盼来了。”她上前亲热地握住了沈玉婉的手,很是稀罕地说。 沈玉婉此时却高兴不起来,面纱下的面色,甚至有些难看起来。 前头在别院门前,时酥才说郭嬷嬷的态度,不代表主人家的,丁氏定不会像下人那样。 结果一进来,丁氏便犯了同样的错误。 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方才郭嬷嬷的作为,确实是丁氏自己授意的吗? 偏偏她还是跟时酥一起来的,丁氏如此区别对待的太过明显了。 身后进来的,可是还有方才院门前目睹了一切的客人。 丁氏这般态度,连累她也要遭人诟病。 沈玉婉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急忙挣开丁氏的手,提醒道:“丁少夫人,我们世子夫人也来了。” 可丁氏不知是太讨厌时酥,还是脑子不够聪明,竟然装作没有听到般,再次拉住了沈玉婉的手,看着她这身素法的装扮,夸赞道:“玉婉今日这身装扮,真是好看,气质出尘,就像那仙女一样。” 沈玉婉面纱下的表情很是僵硬,“丁少夫人谬赞了。” “玉婉,走,我们到那边坐着喝茶,一会儿一起吟诗作对。”丁氏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不由分说,便无视一干人等,拉着她的手,往旁边走去。 时酥挑眉。 这丁氏还真是搞笑啊。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刻意针对她? 但她似乎忘了,今日来这诗会上的,可不止她一个客人。 冷待她的同时,也冷待了别的客人啊。 果然,身后那些一同进来的客人们看到这一幕,心里都不舒坦起来。 丁氏举办这么一个诗会,难不成请她们来,是让她们做沈玉婉的陪衬的?那沈玉婉才是主客? 是沈玉婉的身份比她们高,还是文采比她们好? 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罢了。 凭什么让她们做陪衬? 一时间,后面进来的这些客人,个个面色很是难看。 看到同样被慢待的时酥,便忍不住主动上前攀谈。 “世子夫人,我们一起坐吧。” “好呀。”时酥扬起笑脸。 拉着沈玉婉坐去主桌的丁氏,看到时酥被簇拥,心里又不舒坦起来。 这个时氏,真是好生讨厌。 尤其是她那张脸,更是让人唾弃。 不过没关系,她今日请她来,本就是为了让她没脸的。 想着,她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道:“很高兴今日大家肯赏脸前来,其实这个诗会,我数月前便想举办了,但一直被耽搁了下来,今日总算是心愿得偿了,那么接下来,咱们便以诗会友。 既是以诗会友,今日到场的各位可都要踊跃参与啊,不参与的,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什么惩罚?”有人感兴趣地问。 “原本是罚酒的,但是喝醉酒不太好,想来想去,便还是罚银子吧。 一次不参与的,罚银子一百两,而文采最末流的,也是要罚一百两,并且要在额头上画一只乌龟,所以大家可要认真一点哦,别当了那末流。当然,文采最佳者,也是有奖励的。” 她这话一说完,全场的人议论纷纷。 “最末流的要罚银子便罢了,怎么还要在额头上画乌龟啊?这不是侮辱人吗?” “别这么较真嘛,我倒觉得挺有趣的。这样大家为了不当末流,都会拼尽全力了。” 时酥瞥了眼意气风发的丁氏,觉得颇是好笑。 这丁氏为了让自己出丑,还真是下血本呐。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最末流的会是她? 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什么奖励?”这时,有人开口问道。 “文采最佳者,奖一千两银子,并且那些惩罚得来的银子,也一并归文采最佳者。”丁氏笑眯眯地说。 在场的人都是不缺银子的,区区一千两,她们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时酥却眼睛一亮。 一千两呢! 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丁氏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心道:一会儿就让你出尽洋相,以报自己上次被侮辱之仇。 “可是要怎样才算是文采最佳和文采最末流呢?”有人提出疑问。 丁氏正色道:“自然是由大家品评,获最多赞誉的诗作,便可以评为最佳,至于最末流,自然是不被大家喜欢的诗作。 为了公平起见,在场众人,每人都有机会出一次题目,让大家根据题目作诗。 这第一个题目,就从我这里开始吧。” 话说完,丁氏便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然后拿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为了交流方便,大家是围着坐的,桌椅挨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圈。 因此丁氏拿起手中的纸时,大家便看得一清二楚。 “夏日。”有人念了出来。 丁氏点点头,“夏日将至,我出的题目便是夏日,还请大家作一首相关的诗。” 她话落,别院的下人在她的授意下,给在场众人分发了纸笔。 一时间,大家提笔蘸墨,低头写起了诗。 沈玉婉自信满满,很快,一首诗便写出来了。 她正要给丁氏过目,这时,一个轻快的声音道:“我写好了。” 沈玉婉看去,见说话之人正是时酥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笑道:“嫂嫂这么快就写好了?” 第48章 脸不红,心不跳 “我也写好了。” 不等时酥说话,坐在她旁边的一位少妇,也举起了手里的纸。 时酥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 少妇亦是回以她一笑,只不过她的笑容多了一丝腼腆。 看着二人,沈玉婉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没有想到,时酥写得这么快,还有她旁边的那个女人也是。 她以为在场,没人比她更快了。 毕竟这是即兴发挥,时酥就算背了再多诗,也不可能那么快反应才是。 丁氏的面色此时也有些不好看。 她才堪堪写完呢,这二人却在她和玉婉之前便写好了。 不过她们写得快又怎么样,主要还是要看写出来的诗才行。 想着,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二位真是才思敏捷,只是不知二位作了什么诗?” 她问的是二人,但她目光却直直盯着时酥。 时酥了然。 对方这是急于想看自己出丑呢。 但是呢,要让她失望了。 她淡淡勾了下唇,声音清脆地吟诵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话音一落,全场静默。 那些还在低头写诗的女眷们,也忍不住停下了动作,惊叹地看向时酥。 “妙,太妙了,这首诗实在是妙。”片刻后,有人回过神来,抚掌赞叹。 “是啊,写得太生动有趣了,明明是随处可见的景致,可经过这首诗的刻画后,却立体起来了,整个场景,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柔。”有人跟着附和。 “珠玉在前,我们这诗就不用再写了。”也有人索性搁了笔。 “不写的话,可就要被罚一百两哦。”有人调侃。 “有世子夫人如此优美的诗作在前,我便是写完了,也无法超越,所以这一局,我甘愿受罚。”那人丝毫不恼,反而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 其他人闻言,无不点头称是。 她们自觉写不出比时酥这首更好的诗来。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有人再一次吟诵了起来。 甚至有人拿过时酥的诗作拜读。 见状,时酥暗暗庆幸,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有练过毛笔字,虽不能跟大家比,但也还算拿得出手。 诗作传阅到沈玉婉手里的时候,她眸底掠过吃惊。 她见过时酥写的字。 那字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不为过。 可眼前这字,却工整娟秀,很是漂亮。 真的是时酥写的吗? 丁氏拿过她手里的纸笺,在看到上面的诗时,尽管她讨厌时酥,却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确实很妙。 她抿着唇,不发一语,顺手将纸给了旁边的人。 “这首诗写得真是太好了。”那人接过看了后,频频点头称赞。 “对了世子夫人,这首诗,还没有题名,是不是该题上?”这时,有人提议道。 时酥目光闪了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首诗名已经题好了,就叫小池。” 她说话的时候,那诗作正好回到她手里,她便顺手拿起毛笔,将诗名题上。 “嫂嫂真是满腹才情,这首诗,又是哪本书上看来的?”这时,沈玉婉突然笑着开口道。 她语气轻松,就好像是玩笑之语般。 但时酥知道,对方是想让大家知道她这首诗,是从书上看来的,根本就不是她作的。 她眨了下眸,反问道:“玉婉饱读诗书,几乎没有你没看过的诗书,不如你来猜猜,我这首诗是哪本书上看来的? 对了,这首诗的作者叫杨万里,你可听说过?” 沈玉婉闻言,面纱下的神情一滞。 她方才就已经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过了,对这首诗是丝毫没有印象。 所以她很肯定自己并没有读过这首诗。 但这不代表,时酥作的这首诗,便不是从书上背来的。 以她对这个草包的了解,她是不可能自己作出这么好的诗来的。 因而她才会故意那般问。 她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时酥作的那首诗,并不是她自己作的。 可眼下时酥这么一说,她却哑口无言,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对方说她饱读诗书,没有她没看过的书,给她戴了一个高帽。 并且时酥还大大方方地说出了作者的名字。 可她分明又没听过杨万里这个人。 她若说没听过,就得承认自己见识有限,可若是说有,那对方再进一步问这个作者的生平,她根本答不上来,势必就会露馅。 一时间,沈玉婉只觉得进退两难,白皙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意。 “嫂嫂……你可真是难为死我了,看来,我还是得多读书,竟都没听过杨万里这个人。”她强笑道。 其他人也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也都没有对这首诗的印象。 看来,这首诗就是时酥自己作的。 “世子夫人太谦虚了,杨万里定是你的化名吧?”有人发表自己的见解。 “不不不,不是,杨万里不是我的化名。”时酥连忙否认。 她是想挣那一千两银子啊,但没这么大的脸,直接冒认人家杨万里。 可在场的人,竟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只以为她是谦虚呢。 为此,时酥深感汗颜。 这一场,除了时酥,还有她身旁的那位少妇,以及沈玉婉、丁氏以外,其他人都没写完。 在听了时酥写的诗后,他们都放弃了继续写,只能甘愿认罚,纷纷解囊,取了一百两交到丁氏手里。 看着手边厚厚的一叠银票,丁氏目光闪着冷意,看向不远处跟女眷们有说有笑的时酥。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让时酥赢,让她拔得今日诗会的头筹。 接下来,由丁氏左手边的一个女眷出题。 她沉吟了一下,道:“今年初的上元节,格外热闹,我舍了下人的跟随,单独与友人,逛遍了长街,那时的场景,现在想来,仿佛是在昨日般。 大家能不能作首与上元节相关的诗?不,不拘于诗,词也好,文章也行。”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时酥略一沉吟,便执笔写了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低头写。 没多久,时酥便写完了。 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急着出声,而是靠在椅子上休息。 她是沾了前人的光,才能一蹴而就,而其他人可都是真才实学,靠的是真本领。 所以这一局,她不想太出挑。 可她想清静,别人却未必愿意。 丁氏是她之后写完的。 一抬头,看到时酥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时,目光一闪,开口道:“世子夫人这次又写了什么诗,可否让大家见识见识?” 第49章 容桢在她屋里 她这是料定了时酥没什么墨水,前面写那首诗时怕是已经用尽了全力,这一场,怕是再写不出什么了。 更何况那位夫人的题目,并不简单。 时酥淡淡瞥了她一眼,笑道:“我次次都领先,怎么好意思?丁少夫人既然写完了,这场便从你这里先开始吧,正好让大家见识见识你这位主人家的才华。” 丁氏闻言,轻哼一声,只道她是被自己料中了,这次写的诗,毫不出彩。 想着,她颇为自信地拿起自己的诗作来,给大家看。 丁氏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确实是有些才华的。 只见她这首诗,写得也是相当精彩。 将上元夜当日的热闹场景,渲染得淋漓尽致,让人如身临其境般。 一时间,众人纷纷鼓掌称赞。 “丁少夫人不愧是才女,这诗作写得精妙绝伦,这场怕是没人敌得过了。” 丁氏闻言,脸上的笑意,都要遮掩不住了,但嘴上却偏偏谦虚地说:“多谢大家的捧场,不过话不能说得那么满,在场诸位才华,个个在我之上,所写的诗,必然更加精妙。” 说这话的时候,她瞥了时酥一眼,一副稳如胜券的模样。 时酥看到了,只觉得好笑,不过她也承认,对方的诗写得不错。 这场因为时酥没有第一个出场,因此在场十几个人都将诗写完了。 每一首写得都不错。 一时之间,竟难分高下。 直到时酥的词被人读了出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现场再次陷入寂静。 片刻后,不知是谁率先鼓了掌,接着,掌声密集地响了起来。 “妙,真是太妙了。”有人边鼓掌边称赞。 “这词真是令人惊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人竟然激动落泪。 特别是提出这次题目的那位女眷,攥着帕子,又哭又笑,“这首词读来,真是太有感觉了,当时上元夜,就是这样的场景。 我此前试过好次,想将这场景写出来,但苦于才能受限,一直未能写出令我满意的诗作来。 今日听了世子夫人这首词,真是犹如醍醐灌顶般,令人耳目清新,豁然开朗。” “写得真是太好了。”所有人都鼓掌称赞。 连手掌拍红了,都未能察觉,个个沉浸在这首词作当中。 丁氏和沈玉婉的表情,好像失去了被管理能力般,扭曲难看地瞪着时酥。 怎么可能? 这个草包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词? 可不管她们信不信,这场,又以时酥的词作获得最多赞誉而结束。 接下来的几场,也是一样的结果。 到了最后,丁氏和沈玉婉都麻木了。 而且因为被严重影响了心情,后面都没有发挥好,二人的诗作垫底了,并不相上下地被大家评了个末流,各罚了一百两银子。 时酥从面色难看的丁氏手里接过厚厚一叠银票时,脸上的笑意明媚又耀眼。 她抱着银票,诚挚认真地说:“丁少夫人,下次还有这样的诗会,定要记得请我啊。” 本来参加这种诗会,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没想到,赢了竟然还有钱拿。 这样的好事,她自然不嫌多。 作为现代人,唐诗三百首,是耳熟能详,随便一首拿出来,都能吊打她们。 丁氏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喉口泛着腥甜,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沈玉婉目光复杂地看着时酥,心里却再次庆幸自己今日戴了面纱,否则她的形象,必定要毁在今日。 散场的时候,沈玉婉被丁氏留了下来,没有与时一起走,时酥是跟一直坐在她身边的那位少妇一起离开的。 那位少妇名叫林雅如。 是个很腼腆羞涩的人。 她一直坐在时酥身边,见识过她写诗时的毫不停顿,心里对她很是敬佩。 因此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拜。 时酥见状,心里挺惭愧的,便邀请对方上了自己的马车。 “你别崇拜我,那些诗其实都不是我作的,我是从书本上看来的。” 林雅如摇摇头,“世子夫人真是太谦虚了。我自认读的诗书也不少,可并没有看过你写的那些诗词。” 时酥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相信,索性便不再解释,而是拍着鼓鼓囊囊的荷包道:“时间还早,一会儿进了城,我请你去吃东西啊。” “真的吗?”林雅如眼睛一亮,欢喜地看着她。 时酥见她如此反应,顿时失笑,“这还能有假?只要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林雅如一把握住她的手,叹着气道,“你不知道我家夫君对我有多严,都不准我在外面吃东西,说外面的东西很脏,不健康。” 时酥:“……” “我早就想背着他,去外面偷吃了。”林雅如接着道。 时酥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 林雅如还贴心地给她顺着背。 时酥忍不住道:“你家夫君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林雅如一愣,“没有啊,他很健康的。” 时酥:“……” 进了城,时酥信守承诺,带着林雅如去吃东西。 不过这个点,也只能吃吃茶点之类的。 可饶是如此,林雅如依旧很是兴奋。 她像是个从未涉世过的人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 比上次初到京城的李雪儿,表现得还要好奇。 “你夫君对你究竟有多苛刻啊?他平时该不会都不准你出门吧?”时酥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林雅如点点头,也有些闷闷不乐,“今日去参加诗会,还是我争取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时酥闻言,很是同情,随口问:“那他是怎么同意的?” 林雅如愣了下,一张白净的小脸,霎时红了,并垂低了头,支支吾吾着,半天不说话。 时酥见她这模样,瞬间明白了什么,讪讪地转移了话题。 将林雅如送回林府后,时酥便回了国公府。 她今日只是吟诵了几首诗,便挣来了一叠银票,她的心情格外雀跃激昂。 她摸着腰间的荷包,一边哼着歌儿,一边脚步轻快地进了屋子。 刚解下荷包,她正准备清点一下数目,一抬头,却看到了坐在榻边看书的男人。 她嘴里的歌声,戛然而止。 “何事如此开心?”容桢放下书本,淡淡抬眸。 第50章 容桢喉结滚动了下 此时已是黄昏,桔红色的光线,洒进屋中,在男人身上,披上了淡淡的光晕,仿佛将他身上惯有的清冷都驱散了。 抬眸看来的神情,有几分闲适和慵懒。 见时酥呆愣地看着自己,容桢漆黑深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嗓音低沉,“嗯?” 时酥美眸轻眨,回过神来,“你……怎么在我屋里?” 容桢瞥了她一眼,淡淡反问:“我不能在你屋里?” 时酥一噎。 顶着来自男人身上巨大的压力,她眨着眸,违心道:“当然不是……” 容桢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突然道:“你过来。”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 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干、干嘛?” 容桢微敛的黑眸中,藏着一丝笑意,修长的指节轻敲着小几,嘴角微弯,“不干嘛。” “我、我渴了。”时酥舔了舔干燥的唇,转移话题,然后迅速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饮啜着,借以掩饰自己的异样。 真是要了老命,容桢这个家伙,他到底知不知他自己有多帅? 干嘛对她放电啊? 她小心脏会受不住的。 啊啊啊! 她在心里发出土拨鼠的尖叫声。 却在这时,她身子一僵。 敏感地察觉到身后男人靠近的气息。 她愣了下,旋即有些慌乱地回头。 果见身后,男人不知何时走近了过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霎时扑面而来。 时酥紧了紧杯子,“你……” 话未说完,便见男人忽地倾下身来。 独属于他身上才有的清冽味道,顿时拂面而来。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可才退了一步,后腰便被桌沿抵住了,再无退路。 下一刻,一片阴影突然笼罩了下来,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男人的双臂,撑在了桌子上,顿时将她禁锢在了他和桌子之间。 时酥娇躯僵硬,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鼻息间,全是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却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太近了…… 她觉得空气都好似凝结了般,有些呼吸困难。 容桢低头看着她。 见她白净的小脸上,透着粉红,小嘴微张着…… 他顿了下,喉结滚动了下。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他立即别开了目光,开口的声音,却多了一丝低哑。 “你不过去,那便只能我过来。” 他靠得很近,说话的时候,呼出的气息,好像都洒落在了她的颈间。 时酥娇躯一颤,只感觉一股酥酥麻麻的异样,传遍了全身。 她有些无措地瞪大了眸子,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能不能,退后一点?”她忍不住开口道。 “嗯?”容桢嗓音低沉。 “我……感觉有点呼吸不过来了。”时酥老实道,心里却有些懊恼。 她这样,算不算是被撩了? 忍不住地,她抬眸觑了觑男人俊美的脸。 真是太没出息了,她竟然感觉有些腿软。 容桢闻言,神情怔了下,嘴角隐约勾起。 他低低地“嗯”了声,却并没有退开,只是直起了身体,收回了撑在她身子两边的手。 时酥暗松口气。 紧跟着,她便看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腰间的缎带。 她还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的,那困扰了她一天的腰带,便被他给解开了。 “好了。”容桢目光划过她的衣襟,抬起头,温声道。 不知为何,他那一眼,令时酥觉得有些热。 低头一看,在看到微敞的衣襟时,她霎时一阵脸热。 她的衣襟没了腰带的束缚,竟然往两边滑开,露出她胜雪的肌肤不说,连里面的红色兜衣也露了出来。 她有些愕然,反应过来,迅速转过身去,拉住散开的腰带,重新系好,嘴里胡乱道:“谢谢夫君。” 她低着头,露出白皙纤细的后颈,容桢看了一眼,便别开了目光,并往退了两步,淡淡道:“不客气。” 时酥转头见他退开了,顿时觉得压力骤减,好像空气都回来了。 可屋子里却依旧有种暧昧的气氛。 她忍不住抓起桌上的团扇,扇了扇,以驱散那种莫名的躁意。 但静谧的气氛,依旧令人不自在。 她抓耳挠腮,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突然,她想起一事,对容桢道:“对了,我给你买了礼物,本来想晚点给你送过去的,既然你在这里,便直接给你吧。” 容桢意外地看着她,“你给我买了礼物?” “嗯。”时酥点点头,转头一看,却发现玉翘和绮红没跟进来,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她蹙了蹙眉,往门外走去。 才走到门边,绮红的脑袋便冒了出来,还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贴心地说:“世子夫人,您给世子买的礼物在这里。” 时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都还没说呢,她怎么知道她要拿这个盒子? 但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这丫头怕是刚刚一直躲在门外听墙角呢。 想着,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伸手拿过盒子。 绮红笑呵呵地说:“对了世子夫人,今天晚上,您准备给世子做什么吃的?奴婢现在去大厨房领取食材。” 时酥:“……” 她回来都还没有歇一下呢。 而且她也没说要给容桢做饭啊。 这个丫头,可真会给她找事。 不过容桢都过来了,而且她收了他那么多钱,实在不好不留饭,便道:“你去看看吧,有什么拿什么,只要新鲜的就行,你拿回来了,我再看着做。” “好。”绮红脆声应了句,便走了。 时酥叹了口气,拿着盒子,转身回屋。 容桢已重新在榻边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翻着前面还没看完的书。 时酥将盒子放到他面前,“给你。” “是什么?”容桢看了眼盒子后,抬起眸看她,神色间,好像有几分愉悦。 时酥在榻边跪坐下来,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毛笔来,“是这个。” 容桢有些惊讶,伸手接过,“怎么想到送我毛笔?” “我想着你每天都要处理公务,要用到笔的时候很多,便选了毛笔送你。 不过我对毛笔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好不好,是雅如帮我挑的,她说这种毛笔很好写字。”时酥道。 第51章 容桢这个败家子 容桢正打量着手里的毛笔,闻言,嘴角勾了下,抬眸看着她,中肯地评价,“毛笔还不错。” 时酥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放下心来,“那就好。” “嗯,雅如是谁?”容桢随口问道。 “雅如是今日我在诗会上认识的一位夫人,她人很好的。”时酥回道。 容桢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看着手中的毛笔,顿了顿,问道:“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时酥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笑道:“夫君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的。这叫礼尚往来!” 容桢顿了下,垂眸淡声道:“夫妻之间,用不着这么客气。” 时酥愣了下,点点头,“知道了。” “今日诗会好玩么?”容桢转而问道。 时酥目光闪了下,“好玩呀。” 一个诗会,就让她挣了几千两,能不好玩么? 她现在是巴不得这样的诗会越多越好。 看着她小脸上显而易见的开心笑容,容桢挑眉,“玩得很开心?” “嗯,很开心。”时酥点头,并没有否认。 容桢唇角勾了下,感兴趣问道:“诗会上都玩了什么?” “自然是作诗啊,不过作的诗若是出彩,还有奖励。”时酥笑着道。 “夫人赢了不少奖励吧?”容桢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很笃定。 “嗯。”时酥脸上的笑容加大,重重点头,突然便有些想与他分享自己的这份开心了。 行动比思想快。 她已经跳下地,跑到桌边,拿过放在上面鼓鼓囊囊的荷包,再折身走回到容桢面前。 她颇有些献宝般意味地说:“你看,这些都是我在诗会上赢来的战利品哦。” 看着她灿若朝阳般的笑容,容桢竟也被她感染了好心情,他弯了弯唇,温声问道:“是什么?” “是银票。”时酥拉开抽绳,将荷包里的银票给他看了一眼,然后比出三根手指,笑眯眯地说,“差不多有三千两哦。” 容桢有些诧异,“全是诗会上赢来的?” “嗯。”时酥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然后将荷包里的银票一股脑全倒出来,放在小几上。 看着面前白花花的银票,她小脸上尽是开心的笑容,忍不住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 看着她脸上,令人目眩神迷的璀灿笑容,容桢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下。 他早就发现自己这个妻子,很喜欢钱。 不过,她如此容易满足,是他没有想到的。 区区几千两,就能让她如此的开心。 他若有所思着。 时酥将钱数好后,重新装回到荷包里,再拉着抽绳,重新系紧。 看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她心里很是满足。 果然,钱才能让她感到踏实。 她喜欢攒钱,看着钱越来越多时,那种满足感,真是无法比拟。 “夫人今日收获颇丰,可要请我吃饭?”容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忽然道。 时酥动作一顿,抬头道:“好啊,一会儿我就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容桢摇了摇头,“夫人做的菜,明日再吃不迟。” 时酥闻言,倏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忍不住捏紧了荷包,有些戒备,“你要我请你去外面吃?” “黄鹤楼。”容桢淡淡道。 时酥一听,面色丕变,握着荷包的手指,捏得更紧了。 她知道黄鹤楼,是京中有名的酒楼。 上次她跟李雪儿去逛街时,李雪儿请她去吃过。 里面的菜虽然好吃,但是菜金非常非常贵。 也就李雪儿财大气粗,才肯舍得花,她可是舍不得的。 非是她小气,她其实也喜欢花钱,但是要看情况。 若是去普通的酒楼、茶楼,她倒是不在意,请便请了。 可黄鹤楼一次的菜钱,就要千金。 打死,她都不会这么奢侈。 “我做的菜,虽然比不上人家黄鹤楼的大厨,但也不差呀,夫君不是也挺喜欢吃么,况且天都暗了,黄鹤楼肯定没位置了,去了也是白去。”她委婉地说,希望容桢打消主意。 可容桢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怎么回事,竟然道:“我能订到座位。” 时酥:“……” 容桢将笔装回盒子里,起身道:“走吧。” 时酥坐着不动,打着商量道:“白云楼的菜也很好吃的,不如我们去白云楼?” “我只去黄鹤楼。”容桢不疾不徐地说。 时酥:“……” 这下,她是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炫耀的后果,要让她大出血,她定然紧紧捂着荷包,一点风声都不要透露。 “我累了,不想去。”她索性耍起赖来,丝毫没看到男人眸中的笑意。 容桢轻咳一声,道:“我请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时酥豁然抬头,一反刚才的颓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嗯。”容桢颔首。 “那走吧。”时酥起身道。 想到什么,她眼珠转了转,进了里间,将荷包放好后,才一身轻松地走了出来。 看着等在那里的男人,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没带银子。”言下之意,便是别想着让她付账。 容桢抬指按了按眉心,“放心,不会让夫人破费。” 时酥闻言,放下心来。 是他说要去黄鹤楼吃饭的,可不是她要去,自然得他来付账。 出门的时候,碰到取了食材回来的绮红,时酥吩咐道:“先放厨房吧,明日再用。” 绮红有些不明所以,“世子夫人今晚不做菜了?” “不做了,世子要请我去黄鹤楼吃饭。”时酥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地看了眼容桢,心里却道这个败家子,真是够会花钱的。 不过其实她也喜欢去外面吃饭,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经常跟闺蜜去探店。 吃过的美食,数都数不过来了。 当然,消费都是在她能承受的范围。 似黄鹤楼这般贵得离谱的地方,她是不会去的。 但是今日有容桢请客,便另说了,毕竟黄鹤楼的菜品,确实不错。 到黄鹤楼的时候,夜幕已降临,但黄鹤楼却灯火璀璨,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远远看去,似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般,让人心生向往。 马车停稳后,容桢先下了马车,时酥走到车辕边,刚要自己下去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突然递了过来。 时酥顿了下。 “夫人?”容桢催促了一句。 第52章 容大人才不是好色之辈 时酥这才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掌心上。 触手的温热,让她不自在地瑟缩了下,但很快,男人温热的掌心,便握住了她的小手。 微一使力,便将她扶下了马车。 “多谢夫君。”时酥回过神来,由衷道谢。 容桢缓缓松开了手,“进去吧。” “嗯。”时酥点点头,往黄鹤楼大门走去。 容桢走在她后面,神色平静,可背在身后的手指,却轻轻摩挲了下,掌心内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肌肤绵软滑腻的触感。 夜晚的黄鹤楼,要比白天更热闹,来往客人,锦衣华服,非富即贵。 而大门的两边,还站着两个漂亮妩媚的女子,看到有客人前来,便屈膝一礼,以示欢迎,有点像现代酒店门前的迎宾。 时酥上次来的时候,便见识过了。 正在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匆忙走了出来。 “容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那管事走上前,面色恭敬地揖了一礼。 “今日来此,是临时起意,希望没有给你添麻烦。”容桢语气客气地说,并没有因为身处高位,便显现高人一等的架势。 “容大人能来,是敝店的荣幸,岂有麻烦之说?两位贵客快请入内。”管事连忙比了个请的手势。 时酥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果然还是当官的有面子。 这黄鹤楼的生意很好,几乎日日爆满,若没有提前订座,压根进不来。 上次她和李雪儿慕名来这里的时候,险些进不去,因为没有提前订座,后来还是李雪儿使了大把银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进去。 容桢在她院子里说有提前订座时,她有些不相信,还以为他也要跟李雪儿一样使银钱呢。 终究是她见识少了。 人家只要往黄鹤楼门前一站,里面的管事便点头哈腰地来请,哪里需要他使一点银子? 她在心里吐槽着,跟在容桢身边,进了黄鹤楼。 一踏进去,一阵奇特的鼓乐声传来,四下里还响起一片叫好声。 时酥看去,便见大堂的一个圆形台子上,几位穿着异域服饰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 她们跳的舞很奇特,而且脸上都覆着面纱,营造出一种很神秘的氛围。 见时酥停下脚步观赏,那管事为她介绍道:“这舞叫骑马舞,是舞娘们自己编制的,近来很受客人们的欢迎。” 时酥闻言,点点头,“确实不错,很特别。” 不过受客人们欢迎的,恐怕不止是舞,而是舞娘们那半截白晃晃纤细的腰肢。 舞娘们的衣裳本就短,随着她们跳舞的动作,纤细的腰肢便都露出来了。 她注意到,每当这个时候,客人们喝彩的声音,犹为响亮。 时酥想到这里,忍不住转头看容桢。 她还以为他也会像其他客人那样盯着人家舞娘的肚皮看呢,结果这家伙压根没有看舞台。 她挑了挑眉,看来她真是小瞧了容大人。 容大人才不是好色之徒。 管事领着二人直接上了二楼雅间。 这间雅间显然是为容桢特别准备的,不但宽敞,里面布置得也很奢华,前面还有一个圆形的窗子,正对着一楼大堂中的圆形舞台,坐在窗边,便可将楼下的视野看得一清二楚。 这管事还挺用心的。 时酥心想。 没多久,饭菜便上齐了。 “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你们退下吧。”容桢吩咐。 十一点点头,带着其余人退了出去。 “坐吧。”容桢目光看向时酥。 “好。”时酥点点头。 二人相对而坐。 这时,楼下飘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时酥看去,这才发现舞台上的舞娘已经撤了,此时换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在低头抚琴吟唱。 歌声还挺好听的。 时酥拄腮听了一会儿。 “这道奶汤鱼唇还不错,先喝吧。”这时,容桢出声道。 时酥回过神来,见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汤汁浓郁,香味扑鼻,看着就很有食欲。 “好。”她也不客气,低头便吃了起来。 这里的菜贵得离谱,不吃就太对不起银子了,虽然不用她付账。 为此,她接下来都不说话了,只低头吃菜。 相比起她的大块朵颐,容桢反倒没怎么吃,而是拿了筷子,一直帮她夹菜。 时酥快吃饱了,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他,“你别顾着给我夹菜呀,你自己也吃吧。” “好。”容桢点头,终于停止了帮她夹菜。 时酥看着自己碗里堆满的菜,以及他面前空空的碗,心里有些狐疑,这家伙非要来黄鹤楼吃饭,难道不是他自己想吃么? 为什么来了这里,他自己却不吃,反而一直给她夹菜? 她想不通。 看到桌上的酒壶,时酥忍不住问道:“你要喝酒么?” 容桢点点头,“可以小酌一点。” “那我帮你倒。”时酥说着,殷勤地提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想到什么,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 容桢见状,伸手拦住她,“这里的酒,后劲很大,不适合姑娘喝。” 时酥推开他的手,“可是我听说黄鹤楼最出名的,不是这里的菜,而是这里的千金酿。” 千两银子一壶的佳酿,可都是银子啊,明明贵得离谱,偏偏很多人慕名前来买,而有时候还买不到。 上次她和雪儿来这里的时候,就没有喝上。 容桢点头,“话是这么说的,但这千金酿,也就那样。” “啊?”时酥惊讶地看着他,“不好喝吗?” “一般而已。”容桢道。 时酥有些不信,冲着那一千两银子,这酒便不普通才是。 “你不信,可以浅尝一口。”容桢无奈道。 时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入口的辣喉,让她险些吐了。 她瞪大眼睛,“就这样难喝的酒,也要卖一千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容桢低声笑了下,“黄鹤楼声名远扬,进了黄鹤楼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了。” 时酥放下杯子,神情有些忿忿的。 黄鹤楼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在抢钱吗?关键是客人们还愿意买账,就很离谱。 “他们老板是谁?”她好奇道。 容桢顿了下,没说话。 时酥狐疑地看着他,“你也不知道?” 第53章 遇刺 “吃菜吧。”容桢岔开话题。 时酥心里更加疑惑了。 从这家伙的反应来看,定是知道的,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呢? 难道他也觉得黄鹤楼这般坑钱,太不厚道了? 这时,十一走了进来,“世子,安王来了。” 容桢还没说什么,厉长安便走了进来。 “看到十一,本王便知道你在。”厉长安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 容桢起身,淡淡道:“安王殿下。” 厉长安刚要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一旁的时酥,面露惊讶,“世子夫人也在?” “见过安王殿下。”时酥起身行礼。 “世子夫人快快免礼。”厉长安虚抬了下手,然后目光戏谑地看了眼容桢,“听说你昨夜彻夜未眠地处理父皇交代的政务了,本王还以为你今日会在府中歇息,倒是没想到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带夫人出来吃饭。” 时酥一愣。 容桢则淡淡看了他一眼。 厉长安摸了摸鼻子,“看来本王打搅到你们夫妻二人的独处时光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时酥目瞪口呆,看向容桢道:“他怎么走这么快?” 容桢收回目光,淡淡道:“他不是说了还有事么?” “那只是一个借口吧。”时酥道。 “他为何要找那样的借口?”容桢问。 时酥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嘴唇动了动,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人家安王明显是不想打扰他们啊。 可是她觉得安王想太多了。 这有什么不能打搅的? 她跟容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但是安王跑得太快,她压根没机会说出口。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容桢刚刚竟然也不说话,还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他也觉得安王打搅了他们? 还有,他今日是特地带她来吃饭的么? 时酥若有所思着。 二人又吃了一会儿,并欣赏了几场楼下的歌舞,见时候不早,便出了雅间。 时酥想到那天价的账单,都忍不住肉疼。 然而管事只是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门去,压根没提账单的事情。 直到他走开了,时酥才忍不住问容桢,“不用付账么?” 她看到十一也一直在,所以排除了十一有去结账的可能。 “不用。”容桢道。 “啊?”时酥呆住了,反应过来,她小声道,“虽然我也觉得黄鹤楼的菜太贵了,尤其是那壶千金酿,着实是为了坑钱的,但我们这般逃单,好像也不厚道。” “逃单?”容桢顿了下,低声询问。 “就是不结账,吃霸王餐的意思。”时酥解释了一句。 十一在后面听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酥听到了,奇道:“十一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么?” 十一却是不说话了,但低着头,明显在憋笑。 时酥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容桢,竟见他清冷的俊脸上,也有一丝笑意。 “你们一个两个地在笑什么?我有说错吗?逃单本就不对。”她很是郁闷地说。 容桢轻咳一声,压住笑意,“在自家酒楼吃饭,不给钱,母亲应该不会说什么。” 时酥愕然地望着他:“……” 所以,黄鹤楼也是她婆母大人的产业? 她着实是惊呆了。 怪不得那管事对容桢那么恭敬,又吃又喝的还不用付钱。 原来是婆母大人的产业啊。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灯火辉煌的黄鹤楼,心下咋舌。 怪不得她婆母那么有钱,单单是这家黄鹤楼,便日进斗金,更不用说,还有凤祥楼那样赚钱的银楼。 忍不住的,她对傅氏的产业好奇起来。 李雪儿说傅氏极为有钱,用富可敌国形容都不为过。 那她得有多少产业? 时酥心生羡慕。 “走吧。”容桢低声道。 “哦。”时酥点点头,跟着他往马车的方向走。 “大人——” 却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时酥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容桢揽到了身后。 她愣了下,从他身后探出头,便见一个很年轻的姑娘跪倒在了他身前,并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家父刘彦是被冤枉的,还请大人重审此案,还家父清白。” “你父亲收受贿赂,舞弊贪污,罪证确凿,已定审,你不必做无用功,走吧。”容桢声音淡淡的,却极具威严。 那姑娘还想说什么,容桢却不理会了,牵过时酥的手,往马车走去。 时酥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整个人有些愣怔。 反应过来,她刚要缩回手,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狗官,去死吧!” 时酥吃了一惊,回头看去,便见那年轻的姑娘,手持利刃,朝他们冲了过来。 她以为对方是要刺杀容桢,可令她要吐血的是,那个姑娘持着匕首,竟朝她这边冲了过来。 她这招声东击西,着实是令人没有想到。 而且她速度很快,已经到了跟前。 十一等人也顾着保护容桢去了,因此她这边是防守空虚。 她“靠”了声,刚要躲开,忽地,她腰间一紧,竟是被容桢抱在了怀里。 紧接着,那姑娘便惨叫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接着,又重重砸在地面上。 那声响,令时酥听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正有些惊惧,头顶突然响起一声闷哼。 她回过神来,却见男人蹙紧了眉心。 “你受伤了?”时酥吃了一惊,都顾不得还被他抱在怀里,连忙查看起了他的伤势。 容桢见状,肃杀的眉眼,倏而被温和取代,他按住她的手道:“没事,不要紧。” “什么没事,你都受伤了。”时酥打断他的话,蹙眉看着他左手臂上的伤口,低头吹了吹。 他左手臂上的衣袍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已有淡淡的血迹渗出来。 伤口虽然不深,但都流血了。 “去医馆包扎一下。”她蹙眉道。 看着她着紧的神情,容桢黑眸中划过笑意,淡淡道:“一点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 时酥眉头皱紧,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十一单膝跪倒在地,“属下保护不力,还请世子责罚。” 容桢淡淡道:“刘氏行刺朝廷命官,罪令当斩,即刻投入大牢。” “是。”十一铿锵应了声,起身走向那趴在地上,已是动弹不得的年轻姑娘。 时酥看过去,竟对上那姑娘仇恨愤怒的目光。 她顿了下,对她是丝毫同情不起来。 她跟她无冤无仇的,可这姑娘方才却还想杀她来着。 若不是容桢反应快,此时倒地的,有可能是她。 不过这姑娘的脑子也真是清奇,她要刺杀容桢,还说得过去一点,她却竟然想杀她。 她是不是觉得,柿子软的才好捏? “走吧走吧,我们先去医馆。”她松开容桢的手,三两步跳上了马车,然后朝他伸出手。 容桢顿了下,不紧不慢地握住了她的手,“有劳夫人。” 第54章 时酥麻利地脱掉容桢的衣袍 时酥愣了下,摇头,“夫君客气了。”然后使出力气,将他拉上马车。 方才的动静,已引来不少人围观。 黄鹤楼的管事也被惊动了,慌忙赶至马车前,紧张问道:“大人没事吧?” 容桢已坐进了马车,闻声,淡淡道:“无事。” 管事的明显松了口气,还抬袖抹了抹额头的汗,歉声道:“这次让大人受惊了,是我等的疏忽。” “突发状况罢了,吴管事不必自责。”容桢道,“你忙吧,我们先走了。” “大人慢走。”吴管事恭敬道。 马车很快驶动。 时酥掀开车帘,对车夫道:“找家比较近的医馆。” “是。”车夫应了声,挥动马鞭。 不多时,医馆到了。 “夫君,下去包扎一下。”时酥回头对容桢道。 容桢神情有些无奈,“夫人,只是小伤。” 时酥蹙眉,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金贵? 不要说是小伤,便是掉了根头发,在国公府,都是大事。 而且他又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她岂好置若罔闻? 想着,她放缓语气,哄道:“小伤也是伤,夫君别任性,医馆已经到了,下去包扎一下,很快的。”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 他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这丫头任性都说出来了,再不去,恐怕别的不合时宜的话也要出口了。 已经是晚上,医馆里没什么人。 坐堂的大夫,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模样很是和蔼,看到有人进来,起身问道:“二位是要抓药,还是看病?” “我家夫君的手臂受伤了,还请大夫帮忙看一下,给上药包扎一下。”时酥上前道。 大夫闻言,点点头,“那把外衣脱一下,坐到这边来。” “夫君,衣袍脱一下。”时酥转头。 容桢顿了下,伸手欲脱。 “算了,你手受了伤,不方便,我帮你。”时酥说着,不等他反应,已是上前,动作麻利地替他将外袍脱了下来。 容桢怔愕地看着她。 时酥没顾上其他,将他的衣袍抱在怀里后,见他神情有些异样,反而蹙眉问道:“怎么了?” “没事。”容桢无奈道。 “那快坐下吧。”时酥催促道。 容桢依言坐下后,伸手挽起了左边的袖子。 大夫看了下,见他伤口上的血,竟然黑中带紫,面色霎时变了,连忙伸手给他把脉。 时酥看到了,心里也是一紧,该不会是那匕首上抹了毒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方才在黄鹤楼前,容桢的袖子没挽起,加上光线也不好,她都没注意到他的伤口不对劲。 这时一看,他的伤口分明不正常。 果然,大夫诊完脉后,面色有丝凝重地说:“公子的伤口不深,但染了毒,刚刚老朽为您诊了脉,发现您已有中毒的迹象。” 容桢还没什么反应,时酥却已急声道:“中的是什么毒,严不严重,能不能治啊?” 大夫见状,安抚道:“这位夫人稍安勿躁,公子所中的不是什么剧毒之物,但如果时间耽误久了,就会传遍全身,好在公子中毒的时间还不长,是能治的,只是有些耗时,怕是五天左右才能清除完毒素。” 时酥一听,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心口道:“那就好那就好,还请大夫尽快为我家夫君解毒。” 大夫点点头,起身拿了药瓶和棉布等若干。 他先是帮容桢清理伤口,之后洒上药粉,又用棉布包扎起来。 这些做完,大夫又去开了方子,抓了几副药给时酥。 “这些药是内服的,一日二次,另外这个是外敷的,每天一换。”大夫交代道。 时酥听得很仔细,末了,又道:“大夫,能不能请你每日来一趟容国公府,帮忙换一下药,并给我家夫君诊脉?我会另外付银子给你的。” 她私以为,她再仔细,也没有大夫仔细,所以提此要求。 大夫一听,看向容桢的面色却变了变,“您是、是容世子,寺卿大人?” 时酥见将他吓到了,连忙安抚,“大夫别怕,容大人很和善的,他不吃人。” 大夫:“……” 容桢淡淡瞥了时酥一眼,问大夫,“我中的是什么毒?” “是三生花。”大夫回道。 容桢闻言,没再说什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今日多谢你了。” 大夫摇头,“能帮到病人,是作为大夫的职责。” 闻言,容桢多看了他一眼,却是没再说什么,起身对时酥道:“走吧。” “哦。”时酥点了下头,拿起大夫开的药,跟了上去。 到国公府的时候,容桢嘱咐道:“我受伤之事,不要声张。” 时酥愣了下,点头,“好,但是你的伤……” 容桢抬手摸了下伤口处,不甚在意地说:“不要紧,大夫说不是什么剧毒。” 说到这里,他目光看向她,“不过多亏了夫人坚持要去医馆,否则多耽搁一刻,就不妙了。” “对嘛。”时酥闻言,有些受用,忍不住道,“所以有时候,你还是应该多听一下别人的劝告。” 容桢敛住笑意,“夫人说得是。” 时酥叹了口气,“不过你这伤真的不要紧吗?那大夫说得好轻松的样子,可毕竟是毒啊,那大夫会不会不靠谱?还是另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那刘氏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来行刺,肯定不会用普通的毒才对。 容桢见她一脸担忧的样子,只好道:“也好,一会回去,我叫十四去请太医。” 时酥这才放下心来。 进了府门,她便陪容桢回了青竹院,然后又是倒茶又是递水的,很是殷勤。 容桢见她如此,出声道:“这些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时候已不早,你回去歇着吧。” 时酥摇头,“不行,我要等太医过来重新给你诊断,确定没事,我再回去。” 容桢顿了下,温声道:“今日的事情,你不必歉疚,本来也是我自己引来的麻烦。 若是让夫人受伤,我的罪过就大了,幸好夫人没事。” 时酥留在这里,确实是因为觉得容桢受伤,是为了救她造成的。 若不是容桢救了她,那现在受伤的就是她了。 而且那刘氏那么毒辣,还在匕首上抹了毒。 想想,她还挺后怕的。 第55章 容桢说你是我妻子 “可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受伤。”时酥道。 说到底,容桢是因为她受的伤。 她实在做不到不理会。 “莫说傻话,你是我妻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容桢蹙眉。 时酥闻言,神情顿了下。 看着灯火下,男人俊美的容颜,她心里突然悸动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下,她便恢复如常。 她笑着道:“那夫君受了伤,我这个妻子,是不是应该留下照顾?” 容桢神情微顿,旋即似笑非笑,“你……要留下?” 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时酥的脸,没来由地烫了下,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误会,我是想说等太医来看过后,再走。” 容桢嘴角弯了下,“那随便你。”说着,他忽然站起身来。 时酥见状,忙问道:“怎么了,你要去哪?可用我帮忙?” 容桢脚步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去解手。” 时酥:“……” 反应过来后,她微红着小脸,支支吾吾地说:“若是夫君不方便,我……也是可以帮忙的。” 容桢:“……” 他往前走的脚步,忍不住失态地踉跄了下,在时酥看不到的角度,俊脸浮现红晕。 时酥见他差点摔倒,一反刚刚的尴尬,顿时有种报复的快感。 容桢这小子,真当她脸皮那么薄呢? 在现代的时候,上网冲浪,啥没见识过啊? 容桢解手回来后,都有些不忍直视时酥了。 他真是小瞧了自己这个妻子。 没多久,十四请了太医回来。 这太医在解毒方面颇有方法。 很快检查出容桢所中的是三生花的毒。 只是说法与那医馆大夫说的没什么差别。 “这伤口包扎得挺好的,用的药也对症,处理得及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太医看过后,捋着须道。 时酥闻言,心里悄然松了口气。 “那这些药,可以用吧?”时酥将药包给他看。 太医打开药包,查验过后,点点头,“能用的,这药就是解三生花毒的。对了,方子有吗,能否给我看看?” 时酥连忙将药方子递过去。 太医看过后,笑道:“看包扎手法,我就猜到是陈大夫,看来被我猜对了。” 时酥好奇道:“您认识济世医馆的陈大夫?” 她方才陪容桢去的医馆,就叫济世医馆,看诊的大夫,也是姓陈。 太医点头,“认识,算是故交了,我们曾经一起拜师学艺过。” 时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真没想到,那位其貌不扬的大夫,还与这位丁太医曾师承一脉。 那他们也算是幸运了,随便找了家医馆,便碰到了厉害的大夫。 果然,丁太医也道:“今日你们算走运了,若是看的是别的大夫,说不定容大人这毒就要被耽误了。 这三生花虽不是什么奇毒,但解毒的方子有些复杂,稍微弄错一味药,就会变成毒药,人服下,就惨了。” 时酥听后,有些后怕,“那我们今日真是走运了。” 丁太医笑道:“我那陈师弟既给开了药方,我就不开了,不过这药需得马上煎服,连服五天,不能停,毒才能解。对了,伤口千万不要碰到水。” “知道了,谢谢丁太医。”时酥感激地说。 丁太医摇了摇头,起身道:“那容大人好生歇着,下官先走了。” 容桢点点头,对十四道:“替我好好送送丁太医。” “是。”十四恭敬应声。 青竹院没有小厨房,待人走后,时酥便拿了药,回落雪院去煎。 等煎药的工夫,她让玉翘看着,自己先去洗了一个澡。 等她收拾好,药也差不多煎好了。 将药汁倒进碗里后,她便给容桢送过去了。 她过去的时候,容桢也才沐浴完,头发还湿的,中衣也没系好。 他坐在床边,有些吃力地拉着带子。 时酥见状,放下碗,快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不叫十四帮你?”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替他系好了。 帮他系好中衣,时酥又去端来药碗,“快趁热喝了。” 容桢怔了下,伸手接过。 时酥顺手拿过他放在一旁的布巾,帮他擦着湿发。 容桢喝药的动作一顿。 她挨得太近了,身上的幽香,甚至盖过了他碗里草药的苦涩味道。 他抿了下唇,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药。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傅氏的声音传了进来,“景之,好端端地怎么受伤了?” 时酥一愣,抬头看去,便见傅氏拨开珠帘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傅氏也是一愣。 再看看眼前的场景,她顿了下,迟疑道:“我……可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搅到你们了?” 时酥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下意识解释,“母亲误会了,我们什么也没做,真的。” 说着,她还将手里的布巾甩到了容桢膝上,并离他远了两步。 容桢:“……” 傅氏见状,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抿起笑意,“看你精神状态不错,想来伤也不严重,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她便转身走了。 她甚至都没有踏进里间一步。 时酥看得目瞪口呆。 这可真是亲妈! 她回头看向容桢,戏谑道:“你看,母亲都不管你。” 容桢目光有些微妙地看着她,“夫人如此贤惠,母亲自然放心。” 时酥噎了下,轻咳一声,道:“好了,你也没什么事,那我也回去睡觉了。” “嗯。”容桢点点头。 时酥很快走了。 目送她走出去,容桢低头看了眼左手臂上的伤,嘴角缓缓勾起。 没多久,十一回来了,向他禀报了刘氏的事情。 “审讯过,刘氏并不是受人指使,因为您不愿意重审她父亲的案子,她便心生报复。对了,您的伤……” “不碍事。”容桢道。 十一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刘氏并没有武功,当时世子应该避得开,缘何让自己受伤?” “十一,你话太多了。”容桢沉了声音。 十一一凛,垂下头,“属下多言了。” “下去吧。”容桢淡淡道。 十一退出房门后,摇了摇头。 看来世子果然是故意受伤的。 不过世子该不会是想让世子夫人心疼他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了。 世子品性高洁,才不是那样小家子气的人。 第56章 来自己妻子的屋里有什么不对 再说傅氏从青竹院离开后,便回了春晖院。 想到刚才小夫妻在一起的画面,她就有些忍俊不禁。 小夫妻两个私底下挺好的嘛,看来不需要她操心了。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傅氏正笑着,不防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在她屋里响起。 她脸上的笑意僵住,抬眸看到桌边坐着的男人时,面色淡了下来,“你怎么过来了?” 对于她的态度,容国公不甚在意,反而道:“我过来自己妻子的屋里,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傅氏已平复心情,淡淡道:“是没有不对,国公自便吧。” 容国公俊脸黯了黯,眸底掠过一丝挫败。 看着女人走进里间的窈窕纤细背影,他忽然起身,大步跟了进去。 傅氏听到身后的动静,刚要回身,一只大手,却自后箍紧了她的腰身。 男人浓烈的气息钻入她鼻息间。 “兰芝,我待你和容桢不薄吧?”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克制和隐忍。 傅氏抗拒的动作一僵。 容国公眸底翻涌着谷欠色,忽地将她打横抱起。 …… 翌日。 容桢下朝后,同一众官员往宫门走,这时,有几个年轻的官员走了过来。 “容大人,令夫人真是好才情啊。”几位官员夸赞道。 容桢脚步一顿,不明所以,“诸位大人何出此言?” “容大人看来是还不知道呢。”有官员笑道。 “我该知道什么?”容桢诧异。 官员笑道:“昨日将军府的丁少夫人,不是举办了一场诗会么,你夫人也去参加了。听我家夫人说,令夫人在诗会上,才情碾压全场,所作的诗,精彩绝伦,令人叹服。” 容桢一怔。 “对,我家夫人当时还抄录了令夫人作的诗。”另一位官员附和道,还拿出一本诗集来,翻开递给容桢看,“这几首就是令夫人昨日作的诗。” 容桢接过看了起来。 当看到上面的诗时,他心里有些吃惊。 昨日时酥跟他说,她在诗会上赢得了奖励,那时,他也只以为她作了几首好诗罢了。 但没想到,她在诗会上作的这几首诗,是这般精彩绝伦。 比起她之前作的那两首诗,这几首诗更加让人惊艳。 他自认,作不出这般精彩的诗。 忍不住的,他都有些钦佩了。 只是不知,她又是从哪本书上背下来的? 想到此,他黑眸中闪过笑意。 片刻后,他合上诗集,看着几位官员道:“这几首诗果真是内子所作?” “千真万确!”官员们点头。 “容大人自身便才华横溢,没想到令夫人也这般有才情,着实是令我等钦佩。” 容桢汗颜道:“让诸位见笑了。” “令夫人在诗作上的才华,该不会是容大人亲自教导的吧?”有个官员调侃道,“看不出来容大人私底下与令夫人这般有情调。” 容桢顿了下,摇头,“王大人说笑了。” 其他官员本来也想调侃他几句的,但又知他素来不爱开这种玩笑,便悻悻住了口。 到了宫门外,容桢与几位官员道别后,上了马车。 他拿着那本诗集,重新翻阅了起来。 对于诗中的每个字,每个句子,都深感叹服。 说来奇怪,他自认读的诗书也不少,为何从没见过这几首诗? 包括上次时酥作的那两首,他也是不曾读到过。 关键是这些诗都这么出彩,若是书上有收录,他不该没读过才是。 可时酥却一口咬定,就是从书上看来的。 还有她的厨艺,所做的菜,有些也是闻所未闻,她也说是无意中得了菜谱,照着菜谱学的。 到底是他对她的了解太贫乏, 还是她隐瞒了什么? 容桢轻敲着座椅,若有所思。 回到府中,遇到了要外出的容琛。 “大哥。”容琛上前见礼。 容桢点点头,“要出去?” “嗯,跟几个同窗旧友约好了的。”容琛回道。 容桢想到他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温声道:“距离明年的春闱,还有很长时间,不必太给自己压力。” “我知道。”容琛点点头,目光看到他手里拿了一本书,好奇问道,“大哥可是得了什么好书?” 容桢看了眼手里的诗集,摇头,“一本诗集罢了。” “诗集?”容琛感兴趣地说,“可否借我看看?” 容桢顿了下,终于还是将诗集递了过去。 容琛翻了翻,待翻到时酥“作的”那几首诗时,也被深深吸引和震憾到了。 “这诗是谁写的?写得实在太好了!” 容桢闻言,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你大嫂。” 容琛愣了下,“你说谁?” 容桢瞥了他一眼,伸手将诗集拿了回来,“没谁。” 容琛这时已经会意过来,佩服道:“大嫂总是给人出乎意料的惊喜,她的才华,着实令我佩服。” 容桢闻言,迟疑了下,道:“有可能不是她写的,是她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之前她都是这么说的。 容琛摇头,“大嫂的谦逊之辞,大哥怎么也信?我翻遍了古今诗集,就是没有看到大嫂先前作的那两首诗,可见,那真是她的托词。 大嫂那么有才华,还那么谦虚,真乃我辈楷模。” 容桢想了想,没有反驳他的话。 毕竟,时酥作的诗,他也没有见过。 也许……真是她的托词。 可印象中,时酥不是个爱读书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才华了? 他心里深深地疑惑着。 “玉婉?”这时,容琛突然唤了一声。 容桢回过神来,便见一个女人,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 “见过大哥。”沈玉婉屈膝行礼。 “起来吧。”容桢淡淡道,然后看向容琛,“你要出门,尽早去吧,我先进去了。” 容琛刚要点头,沈玉婉突然道:“大哥手里的诗集,抄录的可是昨日诗会上大家所作的诗?” 容桢顿了下,点头,“是。” 沈玉婉闻言,笑道:“那大哥可看到了嫂嫂作的那几首诗?” “原来这诗集上的诗,是昨日你们在诗会上作的?”容琛恍然大悟,随后又笑道,“那嫂嫂昨日在诗会上,定然出尽了风头吧,怕是没人能比得上她作的的诗。” 沈玉婉闻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点点头,“是啊,昨日嫂嫂在诗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呢,还赢了几千两银子,可以说是名利双收。” 第57章 时酥给容桢喂蜜饯 容琛称赞道:“嫂嫂太厉害了,只可惜生就女儿身,否则春闱科考,怕是也能占一席之地。” 沈玉婉眸底掠过阴郁,面上却笑道:“嫂嫂可谦虚了,在诗会上,一直强调,那诗不是她作的,但奈何没人相信她的话,只以为是她的托词呢。” “嫂嫂果真谦虚。”容琛笑道。 沈玉婉见他竟然没听懂自己真正的意思,还再次夸起了时酥,都要气死了,可面上却又只能附和,“是啊,嫂嫂惯来谦虚,每次作诗,都不承认是自己作的。” 说话的时候,她悄然看了眼容桢的反应。 容琛听不出来,他应该能听出来吧? 那些诗压根就不是时酥自己作的,如果不是从书上看来的,那就一定是请了人代笔。 可要令她失望了,容桢面色如常,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对容琛点了点头,便转身往青竹院走去。 沈玉婉见状,唇瓣轻咬,心里很是不甘。 他那么聪明睿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时酥的不妥才是。 “玉婉,你回去吧,我走了。”容琛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交代一声,便走了。 沈玉婉阴郁极了,心里仍旧耿耿于怀,时酥的转变,让她感到焦躁不安。 她绝对不能让时酥凌驾在自己之上。 她眼神透着阴狠。 …… 容桢刚回到青竹院,正要进书房,便听到院子里的下人行礼的声音,“世子夫人。” 他顿了下,转过身来。 果见时酥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药帮你煎好了,你赶紧趁热喝了。”时酥走上台阶,将药碗递给他。 容桢接了过来,看着她雪白额头上热出的汗,蹙眉道:“煎药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时酥不甚在意地说:“我左右没什么事情,而且煎药又不费什么力气。你快喝吧。” 容桢接过药碗,拧着好看的眉头,一口气喝了。 苦涩的味道,蔓延整个口腔,极是不好受。 正在这时,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他的唇瓣,紧接着,一个甜甜的东西,被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容桢一僵,反应过来,眼神错愕地看着时酥。 时酥顿了下,感觉指尖处仿佛还残留着男人唇瓣的温热。 她眨了眨眸,手指下意识地在衣裙上蹭了蹭。 察觉到男人看来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语气轻松地问:“蜜饯甜吗?” 容桢顿了顿,黑眸微阖,“嗯。” 口腔中原本苦涩难闻的气味,早已被甜味驱散。 气氛再次陷入静默。 时酥有些不自在,后悔自己的多事。 他怕苦就怕苦,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对方可别误会什么才好。 偏偏她刚才还摸到了他的唇。 她真不是故意的呀。 但这种事情又不好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纠结了一会儿,她突然道:“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去拿药来给你换。”说完,不等容桢说什么,她便一阵风似地跑了。 容桢蹙眉,伤口上敷的药,不就在青竹院么?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感受着口中泛开的甜味,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 只是女孩儿指尖拂过他唇瓣时的触感,却搅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等了时酥一刻钟,也没见她回来,刚要让人去问,却见十四拿着药瓶和棉布走了进来。 “世子,世子夫人方才让玉翘过来交代我给您换药。” 容桢顿了下,眉间隐约有丝失望,“嗯。” …… 时酥此时正在玉寿堂。 她本是想给容桢换药的,后面想到药就在他那里,便没再过去。 正好李雪儿来了,她便先带她去了一趟玉寿堂。 “祖母,您看我带谁来看您了?”时酥笑眯眯地走进去。 不等容老夫人说话,跟在她身后的李雪儿,已经上前两步,乖巧地行了一礼,“晚辈雪儿见过老夫人。” 容老夫人眼前一亮,打量了她一眼,随后欢喜地说:“雪儿啊,好多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快快坐下。” “谢谢老夫人。”李雪儿乖乖巧巧地应了声,扶裙坐了下来。 时酥见她此时这般淑女,眉头微挑。 这丫头,还挺能装的。 钱儿很快带人上了茶点。 容老夫人拉过时酥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三人话起了家常。 看着今日特别温柔乖巧的李雪儿,时酥突然抱住容老夫人的手,笑嘻嘻地说:“祖母,您看雪儿都长成大姑娘了,若是有合适的人,可得帮她介绍介绍啊。” 听得此言,正温温柔柔坐着的李雪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愕然地看着时酥,然后朝她一阵挤眉弄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时酥微笑回望。 容老夫人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笑呵呵地说:“那你可问对人了,前儿个云老太太,还跟我说过,她家孙子到了娶妻的年龄,让我帮他多留意好姑娘呢。” “那敢情好,祖母定要帮雪儿介绍介绍。”时酥跟着道。 老夫人点点头,目光慈祥地看着李雪儿,越看是越满意,笑着道:“改日我跟你娘说说,若是有意,你和云公子可以先见上一面。” 李雪儿听到这里,终于坐不住了,干笑着道:“多谢老夫人好意,这件事情、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对了酥酥姐,你不是说让我陪你去逛铺子么,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 时酥闻言,一本正经地对容老夫人道:“祖母,那我们先去了。” “去吧去吧。”容老夫人一脸慈祥。 从玉寿堂出来后,李雪儿终于按捺不住,朝时酥伸出了魔爪。 时酥不防她会来挠自己,吓了一跳,赶紧跳开。 李雪儿没能挠到她,双手插腰,恶狠狠质问道:“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时酥眨了眨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雪儿磨牙,“你就装吧。” “不是一直都是你在装么?”时酥戏谑道。 李雪儿噎了下,旋即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啊?” 时酥摇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你竟然也有那么温柔文雅的一面。” 李雪儿一听,不服气地说:“什么嘛,人家本就是温温柔柔的女孩子。” 第58章 还以为她是容桢的妾室 时酥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哦,原来李姑娘一直都很温柔的,那真是我眼拙了,没看出来。” “哼,你就笑话我吧。”李雪儿故作不悦地扭过头去。 时酥笑了一会儿,捅了捅她的手臂,“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请你去茶楼喝茶赔罪。” 李雪儿笑逐颜开,立即挽住了她的手臂,“听说玉露茶楼的茶点好吃,我们去那里吧。” 时酥脚下一个踉跄,怀疑她是故意的。 玉露茶楼的茶点是出了名的贵,昨日她请林雅如吃茶点,都没敢去。 “哼,瞧你这小气巴啦的样子,我请你,总可以了吧。”李雪儿一脸嫌弃地说。 “好啊好啊。”时酥立即点头。 李雪儿滞了下,打量着她,“你怎么那么抠门啊?你每个月的月钱应该也不少才对。” 提到月钱,时酥目光晶亮。 话说她穿来也快一个月了,而国公府是每个月十五发月钱。 算算日子,后日可不就是十五么? 想到此,她笑眯眯地说:“我的月钱哪能跟你李大小姐相提并论啊,小巫见大巫罢了,咱们快走吧。” 然而二人才走了一段路,竟碰到了辛吟霜。 “见过世子夫人。”辛吟霜目光闪了下,上前行礼。 时酥拉着李雪儿退开了一步,摆摆手道:“辛姨娘免礼。” 辛吟霜看到她的动作,顿了下,直起身来,神情凄然道:“妾身自知身份卑贱,不配靠近世子夫人,妾身这就告退。” 时酥好笑极了,果然,这辛吟霜无时无刻,不想着对付她,给她难堪。 她做出这般姿态,又当着雪儿的面说出这些话,就是要给雪儿传递,她平时在府中作威作福,喜欢仗势欺人,连国公妾室都敢欺负的信息。 若雪儿听信了她的话,怕也会对她印象不好,更甚者,以后都不会再与她往来了。 她心里冷笑了声,拔高声音道:“辛姨娘,这些话,你上次落水的时候,就该说的,那样还省了我跳下水去救你。” 辛吟霜动作一僵。 李雪儿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时酥,诧异道:“她一个妾室而已,落水了让下人去救就好了,你何必亲自跳水去救?我看人家根本不领情呐。” 时酥叹了口气,“当时周围都没人,我看到她都要沉下去了,怕她出事,便跳下去救她了。但今日看来,确实是我多事了。” “你可真是心善,一个妾室而已,沉了就沉了。而且,她怎么那么恰好在你面前落水,她该不会是想陷害你吧?”李雪儿一针见血地说。 时酥差点笑出来。 雪儿不愧出身世族大户,辛吟霜的小伎俩,一眼就看出来了。 “应该……不至于吧?”她不太确定地说,“辛姨娘,上次的事情,应该只是意外,是吧?” 辛吟霜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勉强笑道:“当然。世子夫人可别听信外人的挑拨啊。” “不是就好。不过李姑娘可不是外人,她可是我的好朋友,是我们国公府的贵客,她会误会,还得赖你自己,实在是你的行为让人迷惑啊,怕是谁都会认为你欲陷害我。”时酥语气无奈地说。 这辛吟霜够厉害的,一句外人,竟企图挑拨她跟李雪儿的关系呢。 李雪儿听了辛吟霜的话后,心里原本有丝担忧的,她就怕时酥会被辛吟霜的话影响,认为她在挑拨。 这时听了时酥的话,她心里的那点担忧立即散了,脸上还露出灿烂的笑容,紧紧挽住时酥的手臂,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没错,我跟你们世子夫人可是好朋友呢。” 辛吟霜见自己说的话,不起作用,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心里有些恨。 “国公。”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下人问候的声音。 时酥和李雪儿尚未反应过来,便见辛吟霜突然啜泣了一声,然后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去,“国公……” 时酥、李雪儿:“……” 反应过来,二人心里都有些不妙。 辛吟霜该不会是想跟容国公告状,说她们欺负她吧? 不出所料,容国公的身影一出现,辛吟霜便娇弱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并嘤嘤哭泣起来,“国公,您要为妾做主啊……” 容国公正在想事情,不防怀里扑进一具娇躯,险些没反应过来。 他刚要将人推开,却在看到辛吟霜时,动作一顿,沉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时酥和李雪儿对视一眼,上前见礼。 “见过父亲。” “雪儿见过世伯。” 容国公这时才看到二人,和颜悦色道:“快起来。” 二人直起身来。 时酥看了眼抱着容国公哭泣的辛吟霜,颇是疑惑地对容国公道:“辛姨娘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怪父亲对她冷落太久了?” 辛吟霜身体一僵。 李雪儿憋着笑意。 容国公俊脸上却有丝不自在,拍了拍辛吟霜的肩膀,不耐烦地说:“行了,别哭哭啼啼的,让人笑话。” 辛吟霜面色一白。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跟雪儿先告退了。”时酥含笑道,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嗯,去吧。”容国公点头。 二人朝他屈膝一行,便相携走了。 待走远了,二人听不到了,二人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真是太损了,直接就堵了人家告状的嘴。”李雪儿一边笑着,一边揩着眼角笑出的泪。 时酥也笑不可抑。 只要一想到辛吟霜那哑巴吃黄莲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 辛吟霜也太小看她了,她怎么也是看宫斗剧长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会被她告状的小把戏吓到? 看来她是没长记性呐。 上次陷害她不成,这次又来。 “不不,她这会儿一定在跟国公说我的坏话呢。”她笃定地说。 “那你怕不怕?”李雪儿问。 “怕她个锤子。”时酥丝毫不惧。 容国公又不是笨蛋,会没有辨别能力。 而且便是她真的欺负了辛吟霜又如何? 容国公还真能为了她一个小小的妾室,而惩罚她这个儿媳兼外甥女?老夫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只能说,辛吟霜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搞清楚她自己的处境。 她不过是个妾罢了。 “她不是国公的妾室么?怎么还与你对付上了?”李雪儿好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世子的妾室呢。” 第59章 夫人,晚上我还去你屋里 时酥似真似假地说:“可能是我长得太过惹人厌吧。” 李雪儿闻言,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哈哈大笑,并认真点头,“那还真有可能。” 时酥白了她一眼,“那你还找我玩干什么?” “你虽然长得惹人厌,但并不妨碍我找你玩啊。”李雪儿气死人不偿命地说。 “我可真是谢谢你嘞。”时酥没好气。 被时酥猜对了,二人一走,辛吟霜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立即在容国公面前编排起了时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子夫人好像看妾不太顺眼,今日见了面,竟然无缘无故撞倒了妾……” 容国公皱了皱眉,“你定是多心了,酥儿不可能故意的。” 辛吟霜闻言,攥紧了帕子。 她压下心头的恨意,啜泣了声,拉起袖子道:“可是妾的手臂这会儿还很疼。国公您看看。” 容国公闻言,只好扶住她的手臂打量了一眼。 果见她白皙细腻的手肘处,竟然擦破了一块皮,此时都有血渗出来了。 若时酥看到这一幕,必定会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容国公皱眉,转头吩咐下人,“快去请个大夫。” “是。”下人应了声,便快速走了。 辛吟霜见他关心自己,心里好过了一点,整个人柔弱无骨般地倚在他身上,泣声道:“真的好疼啊,妾进了府后,便诸事不顺,是不是与国公府犯冲啊,世子夫人一而再地……” “世子夫人一而再地怎么你了?”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辛吟霜看去,见说话之人是傅氏,目光闪了下,更紧地偎着容国公,神情有些怯怯的。 可容国公看到傅氏,却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她。 辛吟霜没有防备他会推自己,整个人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的臀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脸都白了。 容国公看到了,也没有伸手扶她一把,而是转身迎上了傅氏。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欣喜。 傅氏瞥了他一眼,“打扰到国公和辛姨娘谈情说爱了,妾身这就走。” 容国公面色一变,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兰芝,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手。”傅氏冷声道。 容国公顿了下,终是收回了手。 傅氏伸手掸了掸被他碰触过的袖子,淡淡地看了眼辛吟霜,“再敢搬弄是非,编排诬蔑世子夫人,你便给我滚出国公府。” 辛吟霜面色又白了几分,楚楚可怜地看向容国公。 可容国公此时心里眼里只有傅氏,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辛吟霜见他并不为自己说话,心里沉了沉。 都说容国公嗜妻如命,她原本不信,毕竟他妾室都娶了七八房了。 可眼下见他盯着傅氏那目光,她心突然凉了半截。 但她仍是不死心,拉了拉容国公的袍角,声音柔弱可怜,“国公……” “没听到夫人叫你滚?”容国公扯回袍角,看也没看她一眼,声音冰寒。 这下,辛吟霜的心沉入谷底,面色也是白得吓人。 她狼狈地站起身,哭着跑开了。 容国公顺势握住了傅氏的手,却被傅氏毫不犹豫地甩开了。 她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容国公不解地看着她,“夫人何出此言?” 傅氏冷笑,“辛吟霜没有比酥儿大多少吧?都能当你女儿了,你还……” 她话未说完,竟听容国公低声笑了下,“夫人吃醋了?” 傅氏愣了下,旋即一脸嫌恶,“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你不要脸。” 容国公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骂他。 可不管她骂他什么,他都不觉得生气。 也许在遇到她的那一日,他便无可救药了。 “我带她回府的时候,你可是什么都没说,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容国公轻声道。 “我现在也不在意,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行为不耻。”傅氏道。 “夫人若是最初也能这般在意就好了。”容国公声音低低地说。 傅氏蹙眉不悦,“我说了我不在意。” 容国公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唇角勾了下,倏然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傅氏一僵,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骂道:“你别那么无耻!” 容国公不甚在意,盯着她泛红的耳垂,声音愉悦,“夫人,晚上我还去你屋里。” “你滚,别让我看到你!”傅氏丢下一句,便匆匆走了。 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远去,容国公才收回了目光,心里有些自嘲。 这个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硬呢? 他都捂了几十年了,也还没有捂热。 他低低叹了口气。 …… 傍晚,时酥回了府。 她摸着吃撑的小肚子,准备溜回落雪院。 不料经过青竹院门前的时候,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夫人?” 时酥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看去。 竟见容桢倚门而立,目光淡淡看着她。 时酥愣了下,只好走过去,“夫君怎么站在这里?” 容桢眼神有些凉意,“夫人跟李姑娘玩了一天,是乐不思蜀了?” “没有啊,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时酥无辜地说,这个家伙的语气,怎么听着那么阴阳怪气啊。 容桢唇角抿了下,倏然问:“晚上吃什么?” 他话题转变太快,时酥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家伙等在这里,是为了让她做饭? 她若有所思着,刚要说什么,一个“嗝”声,先一步溢出她喉咙。 时酥:“……” 容桢愣了下,旋即唇角微勾,戏谑道:“看来夫人是吃饱了。” 时酥:“嗝!” 容桢:“……” 时酥窘迫地捂住嘴巴,小脸涨红。 然而这嗝声,却像是要跟她唱反调般,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嗝!” “嗝!” “嗝!” 容桢忍俊不禁,清冷的俊脸上,染上笑意。 一旁的下人,也低头憋笑。 时酥羞恼地跺了下脚,赶紧转身跑回了落雪院。 她灌了一大杯水后,嗝声才消停了下来。 她歇了一会儿,挽起袖子,去了小厨房。 等她将菜做好,准备叫玉翘端去青竹院的时候,绮红进来禀道:“世子夫人,世子过来了,在您屋里。” 时酥闻言,只好让她们将菜端到她屋里。 她将容桢的药,放进炉子上后,也进了屋。 灯火下,容桢正坐在桌前看书,桌上的饭菜,却没有动。 “你怎么还不吃?”时酥走过去,疑惑道。 容桢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她道:“等你。” 第60章 增进夫妻感情 他黢黑的眸子,仿佛有种魔力一般,让时酥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嗯?”半晌没等到她的回应,容桢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时酥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道:“不用等我的,我在外面吃过了,你自己吃就好。”说罢,她还抬臂嗅了嗅,“我身上都是油烟味,那你先吃着,我去沐浴了。” 容桢顿了下,黑眸微阖,“嗯。” 时酥进了里间。 准备好换洗衣物后,她便直接去了净室。 她舒服地坐在盛满了热水的浴桶中,用布巾撩起水搓澡。 搓着搓着,她突然想到什么,霍然睁开了眼睛。 容桢还在这里呢,她便洗澡,感觉有些怪怪的,他可别因此误会了才好。 她真是大意了。 但这会儿出去面对他,显然也不太好。 索性,她继续在水里泡着。 容桢不会吃太久,吃完后见她没出去,他应该会走的吧? 两刻钟后,水温渐凉,好在如今天气热了,便是水凉了,泡着也不会觉得冷。 但她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她的手指和脚趾都泡得泛白皱皮了。 穿好衣物后,她蹑手蹑脚地回了屋。 刚要到外间去看看容桢走没走,玉翘便走了进来。 “玉翘,世子走了吗?”时酥压低声音问。 玉翘点点头,“世子回去了,走时,他让奴婢进来跟您说,沐浴的时间不宜太久。” 时酥一愣。 旋即有些糗。 他该不会是猜到了,她是故意躲在净室里不出去的吧? “对了,他药喝了么?”想起一事,她问道。 玉翘摇头,“世子走的时候,药还没煎好。” “那你看着点火,一会儿煎好了便让绮红送过去。”时酥交代道。 “好。”玉翘点点头。 “还有,让绮红跟十四说一声,让他仔细点服侍世子,千万别让世子的伤口沾到水……” 玉翘刚要应答,却听她又道:“还有,世子他怕苦,记得准备一些蜜饯。” 玉翘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忍不住捂嘴偷笑,“青竹院那么近,世子夫人又这么关心世子,其实您可以亲自送药过去的,那样还能帮世子换药,您亲自盯着,也能放心些。” 时酥一听,终于反应过来。 貌似她话太多了。 她轻咳一声,故意瞪着她道:“这么小的事情,还要我亲自动手?要你们何用?” 玉翘无辜地看着她,“奴婢是觉得,您去给世子送药,还能与世子增进感情……” “送个药就能增进感情了?”时酥好笑又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可至少能拉近您与世子的关系呀。”玉翘模样认真道。 时酥噎了下,目光闪烁,“我……我今晚累了,先睡觉了,你们去送就好。” “那行吧,奴婢一定会将您交代的话,转达世子的。”玉翘道。 时酥:“……” 她轻咳一声,嘱咐道:“世子很忙的,这些小事,别拿去烦他。” “世子夫人好关心世子哦。”玉翘突然咕哝了一句。 时酥听到了,佯怒道:“就你话多。” 玉翘吐了吐舌,赶紧下去忙了。 见她下去,时酥又肩一垮,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时酥啊时酥,你清醒一点吧,都快要魔怔了,刚刚竟然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嗦。 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会关心容桢,是因为他是因她受的伤。 想通了后,她便不再想这件事情了,收拾好后,她便上床睡觉去了。 今日李雪儿来国公府,主要是来送请帖的。 李父升任户部尚书,李夫人和李雪儿便跟着迁居京城。 这段时间,李家府邸已经整理好了,但他们算是初来乍到,不宜太过高调,所以只请了一些相熟的人,过府一聚,算是庆贺。 明日她和傅氏都要去李府。 想着这些事情,她很快进入梦乡。 她不知道的是,药煎好后,玉翘便端着送去了青竹院,然后在容桢面前,说了一大堆她的好话。 “……世子夫人有些累了,不然她就要亲自给您送药过来了。 她还交代奴婢叮嘱十四,要他好好服侍您,不能让您的伤口沾水。 还有这蜜饯,也是世子夫人吩咐奴婢准备的。” 容桢静静听着,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面前碟子里的蜜饯,漆黑深眸中,划过浅浅的笑意。 片刻后,他端起碗,缓缓将药饮尽。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药,好像没那么苦了。 不过,他依旧拈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蜜饯的甜意,很快在他口中化开,顷刻,便占满了他的感官。 这一刻,他眉间的清冷,好似也被驱散了。 …… 秋风院。 已经是深夜,辛吟霜坐在灯下,一脸阴郁地盯着丫鬟,“国公又去了春晖院?” “是。”小玉迟疑了下,点点头。 辛吟霜闻言,气得心口一阵起伏。 “都人老珠黄了,真不懂得哪里好的,值得国公这般留恋。”片刻后,她语气嘲讽道。 小玉没敢接她的话,心里其实有些同情这位姨娘。 辛姨娘入府,也有一段时日了,生得年轻貌美,府中不少人偷偷议论,辛姨娘怕是要继高氏之后,成为第二个被国公宠爱的妾室了。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国公其实一直没有和辛姨娘同房。 而且,这段时间,国公宿在春晖院居多。 也怪不得辛姨娘这般心浮气躁了。 身为妾室,得不到宠爱,是很难在府中立足的。 况且今日在花园,辛姨娘面子尽失不说,还白费了心机。 那手肘上的伤,也是白疼了。 辛吟霜此时也是越想越憋闷。 没错,白天的时候,在见时酥之前,她不慎跌了一跤,手肘处擦破了皮,不过当时并没有跌得那么严重。 是在国公出现时,她自己用手指悄悄抠的。 她本来想借机诬陷时酥,让她被国公责罚的,但没想到,结果却并没有如她的意。 国公一点不心疼她不说,更不相信是时酥故意撞她的,后来又有傅氏对她的警告。 想到这里,辛吟霜只觉得手肘处的伤口,更疼了,忍不住委屈得掉起泪来。 她一个孤女,走到今天,容易吗? 越想,她越觉得委屈沮丧。 上天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平? 时酥明明跟她差不多的经历,为何她就能过得那么好?还嫁给了她心仪的男人…… 第61章 对女孩子要温柔,不能粗鲁 小玉见她忽然掉泪,连忙宽慰道:“姨娘别哭,您还年轻,长得又美,现在的情况,只是一时的。您千万别灰心,定要坚持下去啊,到时候国公一定会看到您的好,对您好的。 到时,您再为国公生下一儿半女,这地位自然也就起来了。” 听到这里,辛吟霜突然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她,“生下一儿半女?” 小玉愣了下,点点头,“对呀,您看柳姨娘和陈姨娘她们,因为她们为国公生下了孩子,在府中的待遇就很好。 而且夫人很大方的,只要生育有功的,都会另外给赏赐。” 辛吟霜却并没有将她后面说的话,听进耳中,而是轻抚着肚子。 她如今尚未与国公同房,若她能怀上容桢的孩子,那她…… 想到这里,她心跳加速了起来,眸中迸发出强烈的谷欠望。 …… 翌日。 时酥惯例去给容老夫人请了安后,便回了院子。 因为一会儿要出门,她便选了件比较正式的衣裙换上。 梳头的时候,玉翘打开她的首饰盒,问她要戴哪支簪子。 她想也不想,便选了容桢送的那支蝴蝶簪子。 玉翘和绮红见到了,都捂嘴笑了起来。 “看来世子夫人对世子送的簪子,是情有独钟呢。”绮红嘴快地说。 时酥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谁说我要戴这支簪子的,我是要拿下面的一支。”说着,她将簪子放了回去,不紧不慢地挑了一另一支。 这段时间,她的首饰盒里多了很多首饰。 大多还是傅氏送的。 傅氏送的首饰,每一样都很华丽贵重,可不知为何,容桢送的那支,却格外入她的眼。 刚刚想也不想,便挑了那支。 被丫鬟一说,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心里有些糗,面上却不显。 终于穿戴好,门外便传来了下人的禀报声,“世子夫人,夫人已经在前院等着您了。” “知道了。”时酥应了声,带着丫鬟,出了院子。 她刚到前院,便一眼便看到了傅氏。 今日阳光明媚,傅氏站在院中,肌肤白得发光,她站在那里,身材婀娜,似少女般,全然不像生过容桢那么大儿子的妇人。 时酥心里感叹着,缓缓走近。 到近前了,她才看到傅氏的精神并不是很好的样子,虽然敷了粉,但她还是看出来她眼底有些乌青,似乎是昨晚上没睡好。 “母亲。”忍不住的,她放轻声音唤道。 傅氏恍惚了下,看到她后,抬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将她打量了一遍,夸赞道:“你今日这身妆扮,很是漂亮。” “多谢母亲。”时酥笑眯眯地说,“母亲也很漂亮。” 傅氏愣了下,旋即哭笑不得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谈什么漂亮?” 时酥认真道:“母亲一点都不老的,我俩一起走在街上,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你是我姐姐。” 她这话,是真心的。 傅氏确实长得年轻,而且她那身材,很是纤细苗条,少女感十足。 傅氏失笑,“你这嘴巴今日是不是抹蜜了?” 时酥摸了摸嘴唇,“没有啊,我说的是真的,没有一点夸大的成分哦。” 傅氏闻言,眉间的郁色,好像都淡了很多,伸手点着她的额头,无奈道:“你呀你,从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张小嘴这么能说?” 时酥笑眯眯地抓住她的手指,握在掌心,“母亲这手可真滑。” 容桢下朝回来,刚进府门,便看到这一幕。 他的妻子,像个登徒子一样,握着他母亲的手不放,说的话,也带着几分流气。 尤其他母亲的脸,竟然泛起了红晕。 他额角青筋一跳,上前捏住了时酥的手腕。 时酥“啊”了一声,松了手。 转头看到是容桢,她顿时皱起了眉,“你干嘛捏我的手?很疼的。” 傅氏看到了,也皱着眉训道:“景之,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你那样太粗鲁了。” 容桢:“……” 时酥挣了挣手腕。 容桢反应过来,这才松了她的手。 时酥揉了揉泛红的手腕,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家伙刚刚发什么神经? 容桢顿了下,忽略她控诉的眼神,轻咳一声,询问道:“你们……要外出?” 傅氏点点头,“今日李府宴客,邀请了我们。” “那等我,我一会儿也要去。”容桢道。 “你也要去?”时酥惊讶。 “李大人升任户部尚书,我理当前去拜访。”容桢道。 “哦。”时酥点点头。 户部尚书为正二品,比容桢高了一阶,但他们隶属不同部门,他其实可以不用去拜访的啊。 但既然他自己说了要去,她和傅氏也只好等他。 容桢去换了身常服出来,三人便一同出发了。 容桢单独一辆马车,时酥则和傅氏一辆。 到了李府,容桢待在了外院,而时酥和傅氏则被迎进了内院。 虽然今日李府宴客请的人不多,但前来庆贺的人还是不少的。 李夫人的娘家人也来了不少。 时酥和傅氏二人进到内院的时候,李夫人母女早已得了通知,母女俩一块迎了出来。 “我估摸着你们也快到了,正想到门外去迎迎你们,没想到你们先进来了。”李夫人有些抱歉地说。 “都是自己人,不用那么客气,李府我们还能迷路不成?”傅氏笑道。 “酥酥姐,我们才分别一日不到啊,怎么今日你又变美了?”李雪儿亲昵地挽着时酥的手,夸赞道。 时酥忍俊不禁,转头对傅氏道:“母亲听听,她这嘴才是抹了蜜的。” 傅氏和李夫人都笑了起来。 笑过后,李夫人对婆媳二人道:“快到里面坐吧。” 傅氏点点头,与时酥一起进了院子。 虽然李家才在京城安家,但宅子却处处修葺得精致,不张扬,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不愧是江南世族,底蕴深厚。 傅氏和时酥进到院子的时候,院子里交谈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转头看来。 也是这时,时酥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自然是林雅如,而另一个则是丁氏。 看到时酥,前者欢喜,后者阴郁。 第62章 占有欲在作祟 “雅如、丁少夫人。”时酥扬起唇角打招呼。 林雅如已起身握住了她的手,很是惊喜地说:“你也来了。” 时酥亦伸手握了握她的,点头,“嗯。” “容世子夫人,真是好巧。”丁少夫人扯了扯唇,慢吞吞地说,神情有些傲慢。 “是啊。”时酥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毕竟前两天,对方还让她挣了好几千两呢。 她转头对傅氏道:“母亲,我和雅如到旁边说话。” “去吧。”傅氏点点头。 时酥拉着林雅如和李雪儿去一旁坐着说话了。 李雪儿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递给二人。 二人接过,抿了一口。 李雪儿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好奇地说:“你们俩个……是怎么认识的?” “上次诗会上认识的。”时酥解释了一句,然后看了看二人,“你们……也认识?” 李雪儿笑嘻嘻地说:“认识,当然认识,她可是我表嫂呢。” 林雅如脸一红,解释道:“我家婆母是李夫人的姐姐。” 时酥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林雅如点点头,“是的。” “这就怪不得了。”时酥突然说了一句。 林雅如一怔,“什么?” 李雪儿也一脸好奇地说:“怪不得什么?” 时酥在林雅如姣好的脸上顿了顿,唇角微勾,“雅如夫君家教甚严,若非这里是姨母家,恐怕舍不得让她出来。” 林雅如闻言,面色更红了。 李雪儿反应过来,撇了撇嘴角道:“我表哥就是一个斯文败类,他那不是舍不得,是占有谷欠在作祟,雅如表嫂又不是他的金丝雀,怎能成日关在院子里? 真是太过分了,改天我定要找他说道说道。” “也……也没有成天关在院子里啦,他有时候也会带我出去玩的。”林雅如小声辩驳。 李雪儿气呼呼地说:“我想帮你,你却还帮他说话,我以后不管你了。” 时酥拉了拉她,笑道:“好啦,那是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你掺和什么?” 李雪儿愣了下,旋即点点头,“说得也是。”说罢,转头戏谑地看着林雅如涨红的脸,“说不定,你自己也是乐在其中。” 林雅如脸又是一红,略有些羞恼地说:“才没有。” “铮~” 这时,一道琴声在园中响起,紧接着是一串优美的旋律。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荷花池畔,一个妙龄少女正在低头抚琴,旁边已经围了几个少妇和小姐。 “那人是谁?弹得很好听啊。”时酥赞赏道。 李雪儿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也还好吧。” 时酥转头看她,“你不喜欢她?” “谁要喜欢她这种人啊?”李雪儿一脸傲娇。 时酥见她如此,眼神询问地看向林雅如。 林雅如笑道:“那是田家小姐,也是雪儿的表姐。” 时酥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是田家小姐啊。” 李雪儿哼了声,显然很不待见田小姐。 一曲毕,掌声响起。 时酥和林雅如刚也要鼓掌,却被李雪儿霸道地阻止了,“不准给她这种人鼓掌,她不配。” 时酥:“……” 林雅如:“……” “芙儿献丑,让大家见笑了。” 这时,田家小姐动听的声音响起。 “芙儿实在太谦虚了,放眼京城,怕是没人能比得上你的琴艺。”丁氏高声捧道。 “是啊,刚刚的琴声,实在是太好听了。”有人跟着附和。 田芙儿闻言,羞涩一笑,“承蒙诸位不嫌弃芙儿的琴声拙劣。” “自知拙劣,就不该出来丢人现眼。”李雪儿嘀咕。 时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表姐妹二人之间有过什么嫌隙,让她这般不待见田芙儿。 她正暗忖着,忽听田芙儿抬高声音道:“这位夫人对芙儿的琴艺,好像很不以为然,不知能不能赐教一二?” 时酥闻言,正要看看是哪位夫人对她的琴艺不以然,便见院中,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 她愣了下,不明所以,大家看她做什么? 不等她有所反应,就听李雪儿突然嗤笑出声,“对你的琴艺不以为然的,可不是容国公府世子夫人。 你可不要以为有两个人奉承你,你便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的琴艺有多了不起,在场的人,怕是对你的琴艺,都不以为然呢。” 听得此言,时酥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家都看着她了。 原来田芙儿方才口中的夫人,说的是她。 她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不知田芙儿是怎么看出来,她对她的琴艺不以为然的?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鼓掌? 她刚要说什么,但李雪儿的一番话,显然将田芙儿给激怒了。 她柳眉一竖,恼道:“李雪儿,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哪都有你?” “不好意思,这是我家,我可不就得在这里。”李雪儿笑眯眯地说。 田芙儿噎住,气得俏脸涨红,偏偏反驳不了 “雪儿,不得对你表姐无礼。”这时,李夫人走了过来,训斥道。 “我没有对表姐无礼啊,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李雪儿噘着嘴,一脸委屈地说。 若非顾忌着场合不对,时酥和林雅如定要笑出声来。 田芙儿的面色乍青乍红,突然指着时酥道:“容世子夫人是吧?听说上次丁府举办的诗会,你出尽了风头,不知你在琴艺方面的造诣,是不是也如作诗那般出彩。你可敢与我比试一场?” 时酥:“……” 她这是属于躺着也中枪吧? 田芙儿不该对李雪儿发难才对吗? “她惯会如此,讲不过别人,便扯不相干的人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李雪儿突然低声道。 时酥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让田小姐失望了,本夫人才疏学浅,并不精通琴艺,你若有那雅兴,可找别人。” “容世子夫人可真是谦虚了,若我上次没听错的话,确实听你亲口说过擅长琴艺,今日这般谦虚,该不会是瞧不起田小姐吧?”这时,丁氏突然开口道。 时酥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这样的话,也编得出口。 她叹着气道:“那你真是听错了。不过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耳背了?” 她话音一落,在场的许多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丁氏面色一僵,恼羞成怒道:“世子夫人不承认便算了,怎能这般中伤我?你时家,便就是这样的教养?” “你丁家倒是好教养,这无中生有的本事,张口就来,无人能及。” 听到这个声音,时酥一怔,扭头一看,果见是傅氏。 第63章 护短 她就站在李夫人身旁,气质清冷独特,似空谷幽兰般,可出口的话,却能噎死人。 丁氏就被她怼的面色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眨了眨眸,她这个婆母很护短呢。 因为傅氏的插手,场面一时有些僵滞。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里,且又在宴客,场面闹得太僵,会让主人家很为难。 想着,时酥轻咳一声,打破僵局,然后扬起笑脸,对大家道:“琴艺我真的不通,但大家若不嫌弃的话,我给大家跳支舞吧。” 说罢,她朝李雪儿使了个眼色。 这丫头口气那么大,应该会弹琴吧? 哪知,她竟然目光闪躲着,摇了摇头。 时酥一滞。 既然不会弹琴,刚才挑衅田芙儿做什么? 没有乐声,跳也是能跳,就是效果没那么好。 看出来她和李雪儿打眼色的林雅如,忽然道:“我来吧。” 时酥眼睛一亮,点点头,“嗯。” 林雅如走到田芙儿跟前,笑得有些腼腆,“芙儿,这琴,借我弹一会儿。” 田芙儿哼了一声,终是起了身。 林雅如很快在琴案前坐下,纤细的十指,放在琴弦上。 随着她的琴声响起,时酥也在园中翩翩起舞。 以前在现代,她和闺蜜去报过舞蹈班,学了几年。 有时候,她也会在家里,跟着教学视频,自己练。 因此她的舞跳得还不错。 除了美食外,舞蹈也是她的爱好之一,算是各项运动中,最喜欢的一项。 毕竟跳舞能愉悦身心,还能塑造身形。 这也是为什么,她那么爱吃,还一点不胖的原因。 为了应景,她今日跳的舞,是古典舞。 有林雅如的琴声衬托,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 一时间,园中除了琴声,很是安静,众人皆惊艳地看着时酥。 她身形纤细,动作行云流水,舞姿翩飞,令人目眩神迷。 “酥儿这丫头跳得真不错。”这时,与傅氏站在一起的李夫人,开口夸赞道。 傅氏掩去眸内的惊讶,点点头,“是不错。” 李夫人看了她一眼,羡慕地说:“你这个儿媳,还真是多才多艺。” 闻言,傅氏清冷的脸上,露出笑意,勾着唇道:“对。” 李夫人见她如此,有些失笑,继而又认真道:“你家阿桢是娶到宝了。” “是啊,能娶到酥儿,是景之的福气。”傅氏认同地点点头。 从前她对时酥这个儿媳,是一万个看不上的,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对她早已改观。 才艺且不说,酥儿这丫头,很是伶俐,处事又讨喜。 景之可不就是娶到宝了? “改日得请你家老太太为我的青哥儿做媒才行。”李夫人道。 “那敢情好,她老人家如今在家里,正愁没事做呢。”傅氏笑道。 二人说话间,园中的琴声歇了,抬头看去,时酥的舞也跳完了。 “啪、啪、啪……” 李夫人率先鼓起掌来。 其他人回过神来,也跟着鼓起了掌。 因为这一场舞,早前的那种尴尬僵滞,早就烟消云散了,园中气氛热闹。 李雪儿手心都要拍红了,见时酥过来,一把将她搂住。 “你可真厉害,竟然还会跳舞,刚才那舞可真好看。” 时酥跳了一场舞,白皙的额头已沁出薄汗。 她一把拉开李雪儿,无奈道:“李大小姐,我谢谢你的夸奖,能不能先让我喝杯水?” “对对对!喜鹊,快给世子夫人端茶来。”李雪儿扭头喊道。 喜鹊立即给时酥端来了茶水。 林雅如这时也走了过来,由衷夸赞,“酥儿,你的舞跳得真好看。” “你的琴艺才是厉害呢,若没你的琴声,我那舞可就跳不起来了。”时酥从喜鹊手里,端过另一杯茶水,递给林雅如。 林雅如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喝了一口。 时酥喝完茶后,看向李雪儿,压低声音道:“你这个丫头,刚才挑衅田小姐,我还以为你琴艺了得呢。” 李雪儿振振有词道:“那是你自己认为的,我可没有说过。” 时酥一滞,旋即点点头,“行,是我自以为是了。” “唉,你别生气啊,我没想到田芙儿那个小肚鸡肠的,会将矛头转向你。”李雪儿扯着她的袖子,一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时酥叹气,“我没生气啊,而且田芙儿的矛头一开始就对准了我,跟你无关。” 闻言,李雪儿瞥了眼田芙儿等人的方向,低声笑道:“人家正愤恨地瞪着你呢。” 时酥转头看了眼,果见田芙儿和丁氏的面色都很难看。 不过田芙儿瞪着的是林雅如,而丁氏做得就没那么明显了,不过看向她的目光,却极是不善。 时酥倒是无所谓丁氏的态度。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二人便气场不合,不对付。 她现在有些担忧的是雅如。 雅如也是田芙儿的表嫂,今日一展琴艺,盖了田芙儿的风头,怕是让她嫉恨上了。 加上两家有亲戚关系,往后少不得会碰面,雅如又性子较绵软,她真担心她被田芙儿给欺负了。 “若是人家欺负你,你不用忍着,定要反击回去,再怎样,你也是她表嫂。”她握了握林雅如的手,温声道。 林雅如正被田芙儿阴沉的目光看得心绪烦乱呢,闻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她心里一暖,回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了。” 李雪儿听着二人的对话,明白过来,一把搂住林雅如的肩膀,“不用怕她啊,我在京城呢,她若真敢欺负你,你尽管来跟我说,我会教训她的。” 时酥哭笑不得,这丫头还真是淘气。 林雅如面色微红,她还是雪儿表嫂呢,却软弱得需要她来保护。 想想便挺汗颜的。 忍不住的,她挺起腰杆道:“我也没有那么笨啦。” “开席了,大家都入席吧。”这时,李夫人抬高声音道。 三人停止交谈,随大家入席。 …… 宴毕,时酥和傅氏告别了李夫人和李雪儿,与林雅如一起出了李府。 刚出李府,时酥便一眼看到了容桢。 今日李府宴客,来的客人不算很多,但来的人,多是朝中官员,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 此时宴毕,客人们都往外走。 一众锦衣华服中,容桢出色的身影,依旧显眼特别。 让人一眼便能看到他。 时酥顿了下,暗道,这个家伙为何那么出色显眼呢? 站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她跟着傅氏朝容桢的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容桢正与一个同样气质绝佳的男子说着什么。 察觉到什么,他忽然转头看来。 第64章 还是绕不开生孩子这个梗啊 看到是时酥和傅氏时,容桢原本有些疏离的眉眼,倏忽转换成了温和。 “你们出来了。” “嗯。”时酥点点头,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身旁的那位年轻男子。 这时,傅氏迟疑的声音问道:“你是……元皓?” 男子点点头,上前执了个晚辈礼,“晚辈见过容夫人。” 傅氏清冷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好多年没见了,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夫……君。”跟在时酥身旁的林雅如,突然怯声唤了一句。 时酥一怔,扭头看她。 见她看来,林雅如脸红了下,为她介绍道:“酥儿,这位是我夫君。”说着,又对崔元皓道,“夫君,这位就是容国公府世子夫人。” 崔元皓闻言,看向时酥,颔首致意,“世子夫人,幸会。” “幸会。”时酥也点了下头,心里暗暗嘀咕,原来他竟就是雅如的夫君,雪儿的表哥。 长得倒是挺好的。 与雅如站在一块,还是很登对的。 不过看雅如怯怯的模样,不难看出这人在家里,并不好相处。 “就此别过了,崔大人。”这时,容桢清冷的声音响起。 “好说。”崔元皓应了声,朝几人点点头,便扶了林雅如上马车。 上马车前,林雅如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对时酥道:“酥儿,下次能不能教我跳舞?” 时酥一愣,点点头,“当然可以啊,我都有空的,你随时来国公府找我。” 林雅如一脸欣喜,刚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一事,扭过脸,看向崔元皓,希冀地问:“夫君,可以吗?” 崔元皓抿了下唇,想说什么,可对上她满是希冀的眼睛时,最终点头,“去国公府,自然是没问题。” 林雅如闻言,很是高兴,小声道:“多谢夫君。” 不等崔元皓说什么,她飞快转过头看向时酥,“酥儿,那改日我去找你。” “好呀,随时欢迎你来。”时酥将夫妻二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道,雅如在夫家的处境,可能有些艰难,这是被崔元皓吃得死死的啊。 想着,她忍不住道,“你的琴弹得真的很好,改日有空再弹给我听听。” 林雅如刚要应答,崔元皓突然道:“令夫的琴艺一绝,世子夫人不必舍近求远。” 时酥一愣,旋即惊讶地转头看容桢,你会弹琴几个字,到了嘴边,被她飞快地咽了回去。 原主和他一块长大,再怎么不熟,对他会琴一事,应该也是知晓的,她此番若表现得不知情,他怕是得起疑。 “我差点给忘了。”她干干笑了声,掩饰过去。 “别此别过。”崔元皓说了声,便与林雅如进马车去了。 “我们也走吧。”傅氏说完,便先上马车去了。 时酥想到方才的事情,略有些尴尬,只想赶紧上马车,便对容桢道:“夫君,那我上马车了。” “嗯。”容桢应了声。 时酥走到马车旁,提着裙子,刚要上去,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动作一顿,愕然转头。 容桢低眸看着她,“夫人在宴上跳舞了?” 时酥愣愣点头,“是……是的。” 也是这时,她才看到,他眼尾处有抹嫣红色,微醺的模样,显然喝了不少酒。 “我竟不知夫人还会舞。”容桢淡淡道,黑眸微微眯起。 时酥被他看得头皮发毛,讪讪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夫君从前不了解我呀。”顿了下,她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正如我也不知道夫君擅琴艺。” 既然他也不知道她会跳舞,那她不知道他会弹琴,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果然,听了她的话,容桢神情怔了下,旋即有些歉疚,“是我的错。”顿了顿,他声音低沉道,“往后,我定会好好了解夫人的一切。” 时酥:“……” 大可不必……吧。 “好了,上去吧。”容桢低声说了一句。 时酥刚要点头,只觉两只温热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下一刻,整个人便已经到了马车上。 时酥:“……” 容桢顿了顿,抿唇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时酥收回目光,钻进马车里,心里暗道,容桢是不是菠菜吃多了? 力气好大呀!! 她刚坐下,便察觉到了婆母大人投来的视线。 她一愣,抬头看去。 竟见婆母大人的嘴角挂着浅笑。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她追剧时露出的姨母笑。 她顿了下,暗忖:傅氏方才该不会是坐在马车里嗑cp了吧? 谁和谁? 她抚额。 “酥儿,景之的琴艺一绝,改日让他为你弹奏一曲。”傅氏忽然握住她的手道。 时酥干笑,“好啊。” “你今天跳的那场舞,真是好看,若是有景之为你伴奏,定然一绝。”傅氏又道。 时酥忍不住道:“夫君的琴艺真那么好?” “自然。”傅氏毫不犹豫地说,语气颇有些自豪,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对景之也真是不上心,亏你们算是一起长大的,景之未为官前,在京中可有第一公子的美誉呢。 他不但长得好,还饱读诗书,琴艺更是一绝,很受人追捧的。” 时酥拍马屁道:“那还不是因为母亲教导有方,夫君才那般有出息。” 果然,傅氏听了很是受用,抿唇笑了下,“其实我倒是没怎么费心,是景之他自己争气。”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下来,眉目间有丝悲意闪过。 时酥并没有察觉到,“夫君争气是一回事,但还是离不开母亲的悉心教导。” 傅氏回过神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酥儿,你是个好姑娘,有你在景之身边,我现在很放心,现在我唯希望你们能尽快诞下子嗣。” 时酥闻言,心里那个苦。 怎么还是绕不开生孩子这个梗啊? 先不说她没有这个意思,就说原主跟容桢算是近亲,这表兄妹生出来的孩子,很大概率会有缺陷呀。 但这个跟古人是说不通的。 她索性闭了嘴,并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果然使傅氏打住了话题。 生怕她再旧事重提,时酥岔开话题道:“母亲的身子好些了么?” 傅氏一愣,“什么?” 第65章 容桢这家伙怎么那么腹黑 “上午出发前,我观母亲的气色不是很好,可是身子哪里不舒坦?”时酥关切道。 傅氏闻言,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道:“没事,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她突然没再往下说。 时酥有些诧异,却没再多问。 经她一提,傅氏的心情有些阴郁起来。 她往后靠在车臂上,闭起眼睛假寐。 但脑子里却有些昏胀。 她身子不舒坦,不是因为别的,只因容赫那混账,昨夜又来她屋里折腾她。 她不明白,她都已经一把年纪了,他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况且,他后院那么多女人,他为何还不魇足?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些反胃起来。 指尖掐了掐掌心,她的感受才好了一些。 马车到了国公府门前,马车停稳后,时酥跟在傅氏身后出了马车。 容桢已经站在马车前,体贴地伸手扶了傅氏下车,然后又转身来扶时酥。 鉴于上马车时的经历,时酥真怕他又突然将自己拎下去。 因此在扶上他的手之前,她嘴欠地问了一句,“夫君刚刚没再吃菠菜了吧?” 容桢神情明显一愣,“菠菜?” 时酥轻咳一声,解释道:“曾看过一个故事,有个叫波比的人,吃了菠菜后,会力大无比。” 容桢一听,便明白了过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我不用吃菠菜。” 时酥眨了下眸,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道扯了下。 瞬间,她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地往前扑去。 她惊叫一声,下一刻便落入了一个怀抱中,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 愣神间,她人已经被放到了地上。 回过神来,她愕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 容桢顿了下,黑眸微阖,温声道:“夫人下次可要站稳一点,别摔了。” 时酥:“……” 这家伙怎么那么腹黑? 方才明明是他拉了她一下,她才会站不稳的,现在却倒打一耙。 “咳咳!” 这时一道突兀的咳嗽声响起。 时酥转头看去,却对上傅氏有些暧昧的眼神。 “你们夫妻俩,要注意点场合。”傅氏收敛神情,一脸严肃地说。 时酥:“……” 她顿觉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方才的事件,落进别人眼中,怕是会认定她在投怀送抱吧。 想到此,她懊恼地瞪了容桢一眼。 真是想不到啊,在外矜贵冷漠的世子爷,竟然会做那样的事情。 真是有失身份! 想着,她忍不住又道:“夫君下次可不许再开那样的玩笑了,都让母亲误会了。” “我误会了什么?”傅氏惊讶地问。 时酥张了张嘴,突然涨红了一张脸。 她总不能说,刚才是容桢故意的吧? 可谁能相信呀。 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她投怀送抱。 啊啊啊,好生气哦! “没、没什么,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点的。”她憋屈地说。 容桢看着她生气时,微红的俏脸,一抹愉悦的笑意,划过他俊美的眉眼。 这丫头生起气来,还……怪可爱的! 三人刚要进府,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自门内走了出来。 傅氏看到了,面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旋即便又若无其事了。 容桢和时酥也看到了人,忙上前见礼,“父亲。” 容国公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面容俊朗威严,看着二人点点头,“从李府回来?” “是。”容桢应了声。 看着他,容国公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时酥察觉到了怪异感,笑着打破僵滞,“父亲可是要出门?” 容国公愣了下,摇头,“不是。” 时酥有些惊讶,却在看到走过来的傅氏时,霎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她这位公爹是在等婆母回来呢。 她很是识趣地拉了拉容桢的袖子,“夫君,你不是喝了酒么?先进去吧。” 容桢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上,顿了下,点头,“嗯。” 待二人进去后,容国公这才看向傅氏。 傅氏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进了府。 容国公顿了下,抬脚跟了上去。 没人处,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抵在花墙下,粗砺的指腹,划过她胜雪的肌肤,“为何这么生气?” 傅氏推了推他,没推动,娇颜薄红,低声怒斥道:“容赫,你有没有鲜耻?” 容赫低头凑近她,“对你没有。” 傅氏气得心口起伏了下,忍不住扬起手。 但还没落下,却教男人捏住了手腕。 傅氏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不要脸,我还要。” 容赫见状,反倒语气软了下来,松开她的手道:“咱们不闹了,好不好?” 傅氏顿了下,却突然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赫站在原地,神情黯然。 片刻,他冷嗤一声,朝秋风院走去。 傅氏刚回到春晖院,李嬷嬷便接到了消息,叹着气,告诉了她。 傅氏听后,却无动于衷,“你第一天认识他?这些年,他往府中带的女人还会少?” “可是,国公还是很顾忌您的感受的,若是您不同意,他也不会将那些腌臜货带回来。”李嬷嬷忍不住道。 “那是要怪我自己?”傅氏冷笑了一声,随后却声音寥落地说,“顾忌我的感受?没有必要了。” 李嬷嬷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 再说时酥和容桢一起进了府后,便进了内院。 时酥刚要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却听到男人在身后道:“夫人,上次的蜂蜜水,很有用。” 时酥一愣,转头看他。 终于在看到他微醺的眼尾时,明白了过来。 “知道了,这就去给你泡蜂蜜水。” “嗯。”容桢应了声,却是抬脚进了她的院子。 时酥:“……”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醉了吧,连自己的院子都不认得了? 她心里吐槽着,也进了院子。 她先去耳房泡了一杯蜂蜜水,端进屋里的时候,竟见容桢已脱了外袍,正斜倚在她的软榻上,修长的手指,揉捏着眉心。 时酥一滞,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随意了。 看到她进来,容桢揉捏眉心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幽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笑意。 第66章 酥酥麻麻的痒意 时酥走过去,将蜂蜜水递给他。 容桢坐起身来,伸手接过,“有劳夫人了。” 时酥忍不住道:“你喝了很多酒?” 这家伙到底记不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伤? 容桢顿了下,温声道:“不多,就几杯。” 时酥可不信。 她知道他酒量不错,若是只饮几杯的话,不至于露出醉态才是。 容桢看出来她不信,忍不住解释道:“我本没打算喝酒,但今日安王也去了,推脱不了,便多饮了几杯。” 时酥挑眉,多饮了几杯和只喝几杯,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容桢也察觉过来,俊脸微红,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一会儿要午歇么?” 时酥刚要点头,却听他接着道:“我的琴艺……还不错。” 时酥一愣,何意? 怎么突然提到他的琴艺? 容桢顿了下,黑眸微阖,“你若是不歇,我可以抚给你听。” 时酥眨了眨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容桢说要抚琴给她听? 崔元皓说他琴艺一绝,傅氏也那么说。 而且,他未入朝为官前,在京中还有第一公子的美誉,可见他不止学识了得,琴棋书画,应该也是信手拈来。 她着实是有些好奇,这家伙的琴艺到底有多绝? 想到此,到口要拒绝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她点点头,“那……那我不歇了,我洗耳恭听。” 容桢笑了下,让十四去取了琴过来。 将琴在案上摆好后,他盘腿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抚过,霎时,一串悦耳的琴声,便在屋内响起。 时酥一怔,不自觉地在椅子上坐好。 容桢手按在琴弦上,问道:“你想听什么琴曲?” 时酥看着他气定神闲,从容闲适的模样,眨了眨眸,故意为难他道:“我想听笑傲江湖、半生雪、虞兮叹。” 容桢:“……” 半晌,他蹙着眉道,“夫人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些曲子?” “原来夫君没听过这些曲子啊?”时酥一脸遗憾,“那……就选你会的弹吧。” 容桢:“……” 见他被自己噎住,时酥暗笑于心。 哈哈,有第一个公子美誉的容桢,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她开心了一会儿,正色道:“其实是我乱说的,时下没有这样的曲子,夫君随意就行。” 容桢闻言,却神色认真地看着她道:“时下没有,却不代表夫人没听过。” 他对这丫头,也算是有点了解了,她既然能说出口,那必然是存在的。 只是不知,这丫头又是从哪本奇书上看来的。 这下,换时酥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容桢嘴角勾了下,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发出一阵阵悦耳的琴鸣声,“你将会的曲子,都哼唱一遍,兴许我能弹出来。” 时酥见他这般认真,知道唬弄不了了,只好点头同意。 思索了一会儿,她清清嗓子,启唇唱道:“霜月落庭前,照谁一夜无眠……” 容桢怔了下,幽深黑眸中,划过惊讶。 女子清泠美妙的歌声,在屋中徐徐响起,很是动听。 尤其那唱腔和歌词,都很特别。 一时间,容桢被时酥的歌声吸引,眸中更是流露出惊艳之色。 不多时,时酥便唱完了整首的半生雪。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后,才看向容桢,“夫君……” 她本想问他有没有感觉,可有记住? 可不等她将话说完,就见他十指轻抚过琴弦,紧接着,熟悉而悠扬的旋律,便在屋中响了起来。 时酥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叹地看着他。 天哪,他竟然真的只听一遍,便将半生雪的曲子弹出来了。 惊叹过后,她静下心来,认真聆听。 片刻后,容桢结束了最后一个音。 屋子里重归宁静,但是时酥却好半晌回不了神。 直到容桢低沉的嗓音响起,“夫人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时酥眨眨眸,回过神来,由衷称赞道:“夫君太厉害了,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崔元皓和傅氏果然没有半点虚言。 她虽然对琴艺并不是很了解,可单凭容桢这手现学现卖的本领,便令她很是信服。 容桢眉宇间划过愉悦,“夫人谬赞了。”顿了下,又道,“夫人的歌声,也很好听。” 时酥闻言,谦虚地说:“不及夫君的万分之一。” 容桢失笑,忽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夫人谦虚了。” 时酥一怔。 容桢意识过来,也怔了下,慢慢收回了手。 时酥回过神来,面颊微烫,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有些酥酥麻麻的痒意。 屋子里静谧下来,气氛微妙得令人有些慌张。 她目光闪烁着,寻着话题,“夫君晚上想吃什么?” 容桢顿了下,幽黑深眸看着她,“我……” “嗯?”时酥疑惑。 容桢突然弯了下唇,“夫人看着办就好,我并不挑食。” 时酥闻言,噘了下嘴,故意道:“夫君可真是难为死我了。” 这人还不挑食呢,都只吃清淡的,难搞得很。 她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何不妥。 容桢黑眸眯了下。 女孩儿带着嗔意的娇声,落在他耳中,他只觉得心下一荡,目光更是忍不住地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顿了顿。 只片刻,他便别开了目光。 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微颤的浓密长睫,却泄露了几分心思。 “你想吃什么,就煮什么。”片刻,他声音喑哑地说。 时酥听见了,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 他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怪怪的? “那我自由发挥喽。”她笑呵呵地说。 “嗯。”容桢低应了声,端起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 时酥看到了,眉头蹙了下,对了对手指,终于还是忍不住道:“那杯……是我喝过的,这杯,才是你的。”说着,她将他的杯子,挪到他面前。 容桢:“……” 他怔愕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杯子,俊脸一片滚烫。 好半晌,他才道:“我……没注意。” 时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却有丝别扭的感觉。 容桢用她的杯子喝水,这…… 她抿了下唇。 “我先回去了。”容桢放下杯子,起身道。 “哦。”时酥应了声。 容桢看了看她,低声道:“走了。” “嗯。”时酥点点头。 容桢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回到青竹院,守在门边的十一,行过礼后,突然惊诧地说:“咦,世子的脸怎么那么红?” 第67章 性烈,后劲还大 容桢进屋的脚步一顿,抬手捏了捏眉心,“大概……是酒的后劲太大了。” 十一闻言,很是诧异。 世子的酒量素来很好,况且他从李府回来到现在,时间不短了,就算当时微醺,这时也早该酒醒了。 看来,李府的酒和别处的不一样,性烈,后劲还大。 …… 容桢一走,时酥刚想在软榻上躺一会儿,可看到案上的琴时,她心血来潮,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霎时发出“铮”的一声响。 有些刺耳。 时酥呲了呲牙,也太难听了。 怎么同样是人,弹出来的效果就不一样呢? 她明明看容桢弹琴时,很轻松随意的样子啊。 想着,她在榻上跪坐好,想着容桢弹琴时的模样,轻轻拨动起了琴弦。 “铮、铮、铮——” 一串刺耳的琴声,在落雪院响起,将一干下人吓了一跳。 时酥不信邪,又拨了几次。 但声音依旧一样难听。 最后,她索性胡乱地弹了一遍。 霎时,难听的声音,不止充斥在落雪院,隔壁的青竹院,也被惊扰到了。 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容桢,听到琴声,眼角抽搐了一下。 “是谁在乱弹琴?” 门外,十一捂着耳朵,大声道。 十四同样捂着耳朵,避免被荼毒,“肯定是世子夫人。” 容桢听到了,低头笑了下,能够想象得到,时酥胡闹的模样。 那丫头……还真是顽皮。 …… 落雪院,玉翘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坏了,赶紧进屋制止自家主子再乱弹琴。 时酥按住琴弦,蹙眉道:“有那么难听?” 玉翘点头如捣蒜,“对。” 时酥:“……” 为避免她再乱弹,玉翘转移话题道:“奴婢将蒸盘取回来了,您要不要瞧瞧?” 果然,时酥的注意力便被成功转移了,“好啊。” 玉翘将蒸盘拿了上来。 时酥接过,细细打量了一遍。 除了材质外,经老匠人亲手打造的蒸盘,简直跟现代的一模一样。 她屈指弹了弹盘子,发出一阵声响,她打算明日早上便用这个蒸盘来蒸肠粉。 若是好用,下次她还在老匠人那里定做。 她将盘子收好后,见时候不早了,便去厨房准备起了膳食。 晚间,容桢又过来了。 他过来的时候,时酥还在厨房,他便直接进了她的屋子。 时酥此时正在厨房里准备火锅食材。 虽然下午的时候,她还故意问容桢想吃什么,但其实她早就有了主意。 她今日想吃火锅了,因此早上出门的时候,便吩咐了绮红,让她去大厨房取了所需的食材。 食材很丰富,她将羊肉片好后,装在盘子里,又另准备了很多食材,以及蘸料,等做好汤底后,便让人摆在了院子里。 这个天气,其实不太适合吃火锅,但坐在院子里吃,又别有风味。 准备就绪,玉翘提醒道:“世子夫人,世子过来了,在您屋里。” 时酥愣了下,心道容桢还真是守时。 看来,他骨子里也是个吃货! 容桢坐在屋里看书,突然,院子里飘来一阵香味,他顿了下,刚转头往窗外看去,便见一颗脑袋从窗下冒了出来。 “夫君,火锅好了,快出来吃。”时酥趴在窗棂上,笑眯眯地说。 容桢神情微怔。 “夫君?”时酥见他没有反应,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容桢回过神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时酥愣了下,晃了晃被钳制住的手,低唤,“夫君?” 容桢顿了顿,终是松了手,不解道:“火锅?” 时酥沉默了下,换了个说法,“古董羹。” 在古代,火锅其实叫古董羹,据说是因为煮好时会发出咕咚的声音,而得来的。 容桢明白了过来,放下书本,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火锅已经煮好了,发出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时酥揭开盖子。 浓郁的香味,霎时飘出好远。 她将食材依次放入其中。 两人刚坐下,拿了筷子要吃,这时,院门外,突然探进来一颗小脑袋。 时酥是正对着院门而坐的,第一时间便瞧见了,忍不住“咦”了声,“那是……” “世子夫人,那是三公子。”绮红也瞧见了,连忙道。 见容桢看来,时酥心里“咯噔”了下,立即道:“哦,天黑了,我一时没看清楚。” “大哥、大嫂,你们在吃什么呀?”这时,门边的容韫,吸溜着口水,好奇地问。 “我们在吃火锅。”时酥回道。 见对方一副吸溜着口水,显然是被馋到了的模样,她抑制住了喊对方进来一起吃的想法。 深宅大院,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万一她一时好心,让对方一起吃,可对方却吃坏了肚子,她和容桢都撇不干净。 尽管对方才八岁而已,但时酥不得不防。 而且容桢明明也看到了,可他也没发话,所以她就更不会开口邀请了。 可看着小孩眼巴巴地望着的模样,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便开口道:“容韫,这火锅很辣的,不适合小孩子吃,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请你吃别的。” 容韫见二人都没有邀请他一起吃的意思,小脸露出失望,却只是乖巧地点头,“好的,大嫂要说话算话。” 他听下人们说,大嫂会厨艺,能做很多奇特又好吃的美食。 他刚才就是循着香味来的。 看着他落寞的小身影,时酥心里一软,忍不住道:“容韫,明日早上你若是起得来的话,可先去祖母那里等我,我明早会蒸肠粉。” 容韫眼睛一亮,迅速转过身来,点头如捣蒜,“我起得来的。” “好,那明早见。”时酥失笑。 “大嫂明早见。”容韫说完,一反方才的沮丧,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时酥挑了挑眉,看来还是个小吃货呢。 一抬头,却对上容桢的眼睛。 “明早要做肠粉?” “嗯。”时酥点点头。 “那……”容桢抿了下唇,“我会早点回来。” 时酥眨了下眸,会意过来,识趣地说:“嗯,我会多做一些,给夫君留一份。” 容桢唇角勾了勾。 “快吃吧。”时酥重新拿起了筷子。 其实为了考虑容桢的口味,这汤底做得并不辣,她方才是诓容韫的。 漫天的星斗下,夫妻二人相对坐着,吃完了火锅。 不过吃完后,二人都起了一身的汗意。 时酥扯了扯身上黏答答的裙子,真是怀念现代的空调和电扇啊。 她刚要吩咐玉翘去取扇子来,这时,一抹清冽的香味,倏然钻入她的鼻间。 她刚转过头来,一截柔软的布料,轻轻擦过她的额头。 她愣了下,潋滟的桃花眸中,倒映着男人温柔好看的眉眼。 第68章 不正常的容桢 时酥一时怔在那里,愣愣看着,都忘了反应。 眼前的男人,哪还有一点平日里的高不可攀和威仪? 他眉眼间的温柔,驱散了他惯来的清冷孤凉,让人禁不住沉迷…… 意识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酥激灵颤了下,回过神来。 “冷?”容桢察觉到了,收了帕子,不确定地问。 “没有没有。”时酥连忙摇头,微侧开头,拉开了一点距离。 容桢蹙眉看着她,“那你刚才……” “没事。”时酥急忙道,“对了,你的药应该已经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说罢,她便一溜烟跑进了厨房。 容桢好看的眉头微蹙。 想到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帕子。 帕子上已沾染了女孩儿晶莹的汗渍…… 顿了顿,他将帕子折好,放回了袖子中。 侍立一旁的十四,看到他这个举动,眼睛瞪得大大的。 世子向来有洁癖,可刚刚,他竟将给世子夫人擦了汗的帕子,放回了袖子里…… 十四惊诧不已,世子可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连习惯都改变了? 时酥很快端来了药汁,递到容桢面前,“给。” 容桢见她只端来了药,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说什么。 时酥见了,问道:“怎么?” 容桢顿了下,摇头,端过碗,慢慢将药喝了。 待药喝完后,他好看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我走了。”他搁下碗,起身道。 “哦。”时酥点头。 容桢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别的话说,便抿着唇走了。 待他一走,时酥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正在带人收拾桌面的玉翘,见状,忍不住走了过来,轻声道:“世子夫人,您刚才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时酥一愣,“我忘了什么?” “您上次不是说世子怕苦么,还让奴婢为世子准备了蜜饯,这次,您怎么没有准备?”玉翘道。 时酥:“……”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着丫鬟,张了张嘴。 所以,刚才她端来药碗的时候,容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因为她没为他准备蜜饯? 想到他喝完药后,皱紧的眉头,她抬手抚了抚脸。 她真的忘了…… 可是这也不能怪她呀。 得怪他自己。 谁叫他没事,乱给她擦汗的? 害她一颗少女心,扑通乱跳,差点缴械投降。 想到此,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世子夫人,要不要奴婢现在去准备些蜜饯,给世子送去?”玉翘问道。 时酥胡乱地点点头,“好。” 玉翘闻言,立即放下手里的活,欢欢喜喜地准备了一碟子蜜饯,送去了青竹院。 容桢正在屋里漱口。 不知为何,今日的药,分外苦。 他漱了好几遍了,那苦涩的药味,还停留在他口中。 他沉着脸,俊挺的眉眼,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 十一和十四,察觉到世子身上的低气压,俱都识趣地退得远远的。 直到玉翘端着蜜饯出现。 “十一,这蜜饯,是世子夫人吩咐给世子准备的,刚才给忘了,你快端进去给世子吧。” 十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可是世子药都喝完那么久了,用不着蜜饯了吧?” “那不一定,说不定药太苦了,世子正需要呢。”玉翘笑眯眯地说。 十一不太想进去。 据他对世子的了解,这会儿进去,必定是要触霉头的。 “你快去呀。”玉翘催促。 “十四,你快去。”十一转身将蜜饯递给十四。 十四头头摇得似拨浪鼓,“不要,要去你去。”说罢,便赶紧溜了。 十一:“……” “你倒是快去呀。”玉翘再次催促。 十一摸了摸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他一副英勇就义般架势地走了进去。 “世子,这是世子夫人让人端来的蜜饯,说是特地为您准备的。”十一一脸凝重地说完,便垂下头,等着挨骂。 容桢闻言,顿了下,看向桌上的蜜饯。 片刻后,他俊美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意,眉眼间的阴霾,也烟消云散了,声音温和,“是世子夫人让人送来的?” 十一:“……” 不对劲,世子怎么这么温和? 不是该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么? 而且,世子又不爱吃甜食。 况且这会儿药都喝完那么久了。 他微微抬头,觑了觑世子。 便见他心里不爱吃甜食的世子爷,已从碟子里,拈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 十一:“……” 难道世子夫人送的蜜饯,有什么特别之处? 忍不住的,他好奇起来。 可任凭他怎么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世子最近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一碟蜜饯,便让阴云密布的世子爷,阴转晴了。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位世子爷,真是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了。 …… 玉翘送完蜜饯,便回了落雪院。 时酥见她从外面进来,奇道:“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玉翘:“……” 时酥想到什么,坏笑道:“去见谁了,该不会是有什么老相好吧?” 玉翘惊愕地看着她,“奴婢刚才只见了十一和十四啊。” “十一和十四?”时酥一听,面色凝重起来,拉着她的手道,“翘儿,我虽然不反对你当海王,但这养鱼,是很讲究技巧的,而且你养得鱼,还都是相互认识的,你就不怕十一和十四哪天发现后,大打出手?你可有自信能平衡好?” 玉翘一脑子浆糊地看着她,“养、养鱼?奴婢没想过养鱼啊,奴婢……也没想过当那什么海王啊。” “那你怎么能脚踏两条船呢?”时酥奇怪道,“还有,除了十一和十四,你该不会还养了别的鱼吧?” 玉翘越听越糊涂,“奴婢没有脚踏两条船啊,奴婢刚才是听从您的吩咐,去给世子送蜜饯了。” 时酥:“……” 想到什么,她吃惊道:“我什么时候吩咐你去给他送蜜饯了?” “刚才您亲口说的呀。”玉翘也是一脸惊诧。 时酥:“……” 玉翘蹙着眉道:“奴婢问,要不要给世子送些蜜饯过去,您说好,所以奴婢才过去送的。” 时酥抚了抚额,“人家药都喝完那么久了,还送什么蜜饯?” 这时,十一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将一个空碟子递了过来。 时酥看着他递来的空碟子,嘴角抽搐了下,蹙眉问:“怎么了十一,给我空碟子干嘛?” 第69章 他定是爬墙进来的 十一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飘忽,“世子让属下还回来的,还有,世子说,世子夫人让人送去的蜜饯,很好吃,他都吃完了。” 说完,他整个人沉默了。 只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向来不爱吃甜食的世子,大晚上的,竟然将一碟子蜜饯给吃完了,他也不怕甜掉牙。 嘶! 十一打了个哆嗦。 时酥:“……” 她愣愣地接过碟子,看着干净光洁的碟子,陷入沉默。 容桢竟然将一碟子的蜜饯给吃完了? 他怎么那么爱吃甜食? 忍不住的,她看了眼玉翘。 然后缓缓地对她竖起大拇指。 玉翘:“……” …… 秋风院。 辛吟霜踮脚看了看厢房的方向,心里几番纠结。 国公下午就来了,可来了,却没有进她的屋,而是直接去了厢房。 除了他的小厮进出外,他自己没有再出来过。 期间,她看到小厮送了两次酒进去。 那酒味都从屋里漫出来了,想来已经是醉得不轻。 她有时盼着他来,可有时又怕他来。 今日他来了,对她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可事到临头,她却又纠结了起来。 “姨娘,国公在厢房里喝闷酒,您应该过去劝劝。”小玉将她拉到一旁,小声劝道。 闻言,辛吟霜贝齿轻咬,眉头紧锁,很是纠结。 小玉见状,轻轻推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您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啊,若能生下一男半女,您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 眼下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您千万别错过了。” 辛吟霜听得有些意动。 但是想到自己的梦,又收住了脚步。 小玉见状,都要急死了,恨不得替她去了。 她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难不成,她心里还在想着世子爷? 想到这里,她心里激灵一颤,上前又推了她一把。 “快去吧,错过这个机会,兴许就没有了。” 辛吟霜半推半就地来到了厢房。 厢房门半阖,里面隐约透着烛光。 她敛了敛神,事到如今,她确实该为自己搏一搏。 她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酒气,呛得她咳嗽连连。 容赫抱着酒坛,半躺在榻上。 听到声音,抬起微醺的眼睛看去。 辛吟霜见状,停止咳嗽,走了过去,“国公……” 容赫微醺中,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那人的脸。 但醉意朦胧中,视线有些模糊。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张漂亮,却清冷的脸。 那张脸,深刻在他的脑海里,跟眼前人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国公……”女人娇声唤了句,在榻边坐下,轻轻依偎进他怀里。 容赫颤着手,抚上了她的脸。 辛吟霜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男人扑面而来的浓烈气息,令她有些晕眩。 她怯怯地抬眸。 在对上男人深清入骨的眼眸时,她怔了下,旋即心花怒放。 容赫也是喜欢她的吧。 否则也不会帮她从教坊司赎身,并纳进国公府来。 看着他那张俊朗非凡的脸,一时间,她的心竟也扑通乱跳起来。 比起容桢,眼前的男人,因为多了岁月的淬练,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成熟魅力。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她身上忽然起了燥热,嘴唇也干涸得紧,突然便想不顾一切了。 “国公,妾服侍您可好?”她娇声呢喃,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然而她的手,尚未碰触到他的腰带,便突然被掀翻在地。 臀部传来剧烈的疼,她吃痛尖叫,“啊——” 看着地上尖声大叫,脸都变得扭曲的女人,容赫苦笑一声,他竟然会将她认成是…… 他顿了下,怒吼道:“滚!” 辛吟霜吓得都忘了疼,害怕地看着他。 容赫眯着眼睛,从榻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半晌,辛吟霜才回过神来,愤恨捶地。 只觉得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只剩羞辱。 小玉听到动静,过来扶她,却被她狠扇了一巴掌,“贱婢,你出的馊主意!” 小玉僵在那里。 …… 春晖院。 傅氏下午回来后,便一直头疼。 好不容易才在李嬷嬷的按摩下睡着了。 但即使在睡梦中,她也睡得不安稳。 总是会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她惊喘着醒来,却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黑影,顿时吓得尖声大叫。 “啊——” “夫人!”李嬷嬷听到声音,拔脚就要冲进来,却被一道声音喝止,“出去!” 李嬷嬷一顿,收了脚步。 屋里,傅氏听到那道声音时,也冷静了下来,并停止了尖叫。 但白腻的额头上,却起了一层晶莹的汗珠,身子也微颤着,显然方才被吓得不轻。 “原来夫人也有怕的时候?”男人声音讥诮。 傅氏轻喘着气,抬眸瞪着眼前的男人,冷笑道:“妾身不知国公竟这般神出鬼没,不走正门,偏要做那墙上君子。” 已经是深夜,院门早就锁了,可他却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爬墙进来的。 听着女人的讥讽声,容国公气极反笑。 他靠在床柱上,揉着眉心道:“是啊,来自己妻的屋里,也只能爬墙,我容赫,竟然混到这般田地,这又是拜谁所赐?” 傅氏面色冷了下来,“没人要求你那么做,国公不必这般委屈自己,只要你愿意,多的是女人为你敞开院门。” “那些女人给你提鞋都不配。”容赫生气地说。 傅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懂他做何生气? 她只觉得好笑。 “配不配的,国公不是也用得挺顺手?” “傅兰芝,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容赫气得胸膛起伏,头更痛了。 傅氏冷冷地看着他,“你走不走?” 容赫看了她半晌,突然掀开她的被子,躺了进去,“今夜睡这里。” 傅氏见状,气得脑壳疼。 尤其他身上的酒味,熏得她难受,忍了半晌,伸手推他,“滚回你的院子去。” “不想我做什么,便安静一点。”容赫怒斥道。 傅氏甩掉被子,下了床。 可她才走了两步,便被男人揽了回去,并禁锢进了怀里。 傅氏没有再折腾,可是闻着他身上明显是从女人身上沾染来的脂粉香,却胃里一阵翻滚,突然“呕”了声,吐了他满身。 容赫脸都黑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眯着眼睛,神情黯然。 第70章 只能说……世事无常 看着他身上的污秽,傅氏有些心虚,嘴里却道:“是。” “傅兰芝!”容赫手指点着她,最终冷着脸甩袖走了。 傅氏吐了一场,整个人有些疲惫,索性在地上坐了下来。 李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心疼得不得了,“夫人怎么坐地上,快起来。” 傅氏有些浑噩地任由她搀着,坐到了床上。 李嬷嬷忙前忙后,帮她换了件衣裳后,将地上的污秽给处理掉。 等弄干净后,她转身看着神情憔悴的傅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端来一杯热水,劝道:“夫人漱个口,再喝点热水吧。” 傅氏依言接过,漱了口,又喝了水。 之后,李嬷嬷扶她躺下来。 “夫人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什么都好了。”李嬷嬷给她盖好被子后,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傅氏闻言,突然叹了口气,“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毕竟,他待我和景之,确实不薄,当年又是……” “夫人不用觉得愧疚,若是夫人没进国公府,也可以过得很好,是国公当年对您穷追不舍,您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就算有错,也是国公的错,他娶了您,却又不懂得珍惜……”李嬷嬷皱着眉道。 傅氏抬手覆在眼睛上,好半晌,才声音沙哑地说:“他……其实也没有错,他待我和景之,已是仁至义尽,是我自己不识好歹了。” 李嬷嬷闻言,很是心疼,若是当年大小姐没死,夫人身为傅家小姐,资产丰厚,又貌美过人,是可以过得很轻松自在的。 只能说……世事无常。 …… 翌日一早,时酥便起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试试那个新蒸盘好不好用。 收拾好后,她让玉翘和绮红带上泡了一晚上的米及若干食材,去了玉寿堂。 她过去的时候,老夫人还没有起。 她跟着柳儿进了厨房。 丫鬟们磨浆的间隙,她准备好了肉末和葱,以及春菜,之后,还将汤汁给熬好了。 待水开的时候,米浆也磨好了。 时酥在蒸盘上刷了一层油后,用勺子舀了米浆放入其中,然后摊成薄薄的一层,之后又将各种佐料洒入,最后才放到锅里,盖上盖子。 她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几个丫鬟。 尤其,她还让绮红站在她身边看着。 绮红在厨艺上有些天分,而且也对厨艺感兴趣。 若是能学起来,日后定能独当一面。 时酥蒸完了几份肠粉后,便让绮红尝试着做了一份。 刚开始,绮红没掌握好分量,蒸出来的肠粉,比较厚实,经她指点后,她便慢慢上手了,蒸出来的肠粉厚薄适中,很有韧劲。 时酥满意地点了点头,留下玉翘帮她后,便端着肠粉,出了厨房。 这个时候,容老夫人已经起了,也洗漱好了。 时酥端着肠粉进去的时候,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坐在老夫人身边,翘首看着门外。 正是三公子容韫。 看到时酥进来,容韫双目锃亮,迫不及待地起身唤道:“大嫂。” 时酥笑眯眯地看着他,“容韫好早呀。” 容韫小脸一红,大概也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馋相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祖母。”时酥将肠粉放在桌上后,上前给老夫人问安行礼。 老夫人慈爱地拉起她,“听钱儿说你很早就过来了,在厨房里忙活给我做吃的呢。” “是呀。”时酥点头,“我已经做好了几份肠粉了,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容老夫人心里暖融融的,这个丫头真是没有白疼。 “好好好。”她笑着连声说道。 然后祖孙三人,便移步到了桌前,开始吃肠粉了。 容韫第一次吃肠粉,到了桌前,待老夫人和时酥拿起筷子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没一会儿,他便吃完了一份。 时酥见状,将还没动过的肠粉,推到他面前,“还有哦,容韫多吃点。” “多谢大嫂。”容韫点点头,也没客气,又低头猛吃。 时酥看到了,脸上露出笑意。 很多小孩子都爱吃肠粉,看来容韫也不例外。 加上时下还没有肠粉这样的食物,应该挺受人欢迎的。 想到她如果开了肠粉铺子,生意红火的画面,她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丫头,你笑什么?”容老夫人听到了,放下筷子,好奇问道。 “没有啊。”时酥赶忙收住笑意,一本正经地摇头。 容老夫人看着她漂亮的小脸,忍不住打趣道:“可是想到了景之啊?”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否认,“才不是。” 容老夫人却以为她是害臊了,愉悦地笑出声来。 时酥:“……” 容韫吃完第二份,一副意犹味尽的模样,时酥却不敢再让他吃了。 毕竟他还小,两份已经足够多了,再吃,怕是得吃撑。 “你若是喜欢吃的话,下次做了,我还叫你一起吃。”时酥道。 容韫乖巧地放下筷子,“多谢大嫂,这个肠粉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吧,你大嫂的手艺可好了。”容老夫人一脸自豪地说。 时酥失笑,“你们喜欢吃就好。” 说话间,傅氏等人到了。 请过安后,几人依次坐了。 时酥注意到傅氏的面色不是很好,关切问:“母亲面色不甚好,可是没有休息好?” 傅氏还没说话,一旁的高氏却突然插嘴道:“夫人就是想得太多了,那辛姨娘毕竟新近府中,正是新鲜着,国公喜欢去她那里,也是应该的,等过段时间新鲜劲过了就好了。 不过那时,又不知道会有哪位姨娘进府来了。” 高氏的语气,本是有些挖苦的意味,可说到后面,语气里却不自觉地带了几许萧瑟。 时酥顿了下,昨日国公宿在了秋风院?傅氏是因为这件事情,没有睡好? 她觑了觑傅氏的面色,她神情间略有些憔悴,气色也不是很好,但并不颓丧。 她觉得高氏可能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睡不着觉,但傅氏应该不会。 见傅氏不说话,高氏忍不住又道:“夫人就是太心善了,才会什么人都敢爬到您头上。” 傅氏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阖府敢爬到我头上的,不是只有你么?” 高氏神情变了变,语气惶恐地说:“夫人真会说笑,妾身对夫人素来尊敬、爱戴,不敢逾越了分寸……” “我记得你已有半年没来向我请安了。”傅氏声音轻描淡写,但高氏却变了脸色。 第71章 真是什么都脸没有了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如常,还一副替傅氏设想周到的模样。 “夫人别见怪,妾身是觉得夫人喜静,况且妾身每日来给老夫人请安时,都会碰到夫人,并给夫人问安,妾身便以为,不用再另外到春晖院向您请安了,免得惹您心烦。”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老夫人怒声喝道:“高氏,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高氏吓了一跳,见她动了怒,慌忙在地上跪了下来,“老夫人息怒,妾不敢没有规矩。” 沈玉婉的面色也变了变,心里怨怪高氏嘴欠,去招惹傅氏做什么,一边却跟着跪倒在地上。 “祖母息怒,侧夫人对夫人向来敬重,不敢没有规矩。” 容老夫人冷冷哼了一声,“兰芝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国公府夫人,还是朝廷亲封的诰命,你们本就该敬重、爱戴她。 没让你们晨昏定省,是她宽厚,你们切不要以为她不计较,便失了分寸,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便逐出府去!” 高氏和沈玉婉吓得面上血色尽失,“是。” “行了,你们走吧,以后没我的吩咐,不准再踏进玉寿堂半步。”容老夫人颇是心烦地说。 这下,高氏和沈玉婉的面色,俱都变得灰败。 她们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老夫人直接不让她们再踏足玉寿堂,这可比直接惩罚她们,还要煎熬难受。 高氏心里不甘又怨愤。 傅氏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老夫人竟然那么向着她! 但老夫人已发了话,她纵使心里再不甘,也只能带着沈玉婉退下。 沈玉婉面色青红交错着。 长到这么大,她可从未被人这般训斥过,只觉得面子尽失。 尤其还是在时酥面前。 她定然在笑话她了。 退出去的时候,沈玉婉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时酥,心里也极是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站在傅氏身旁的是时酥,而不是……她? 时酥没有看到沈玉婉的异样,但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心里有些唏嘘。 这高氏可真是越发飘了。 她仗着为国公生下儿子,容琛又颇有出息,平时在老夫人面前,颇有几分体面,却险些忘了自己妾的身份。 刚刚还敢挖苦傅氏来着。 这下被老夫人当场喝斥,真是什么脸都没有了。 待二人一走,时酥见老夫人余怒未消的样子,便伸手轻轻顺了顺她的心口,“祖母息怒,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 老夫人闻言,看了眼傅氏,暗暗叹了口气后,拍了拍时酥的手,“嗯。” 安抚好了老夫人,时酥起身走到傅氏身边,“母亲,祖母的小厨房里,蒸了肠粉,您吃么?” 傅氏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您等一下,我去给您端。”时酥说完,便亲自去了厨房,顺便看看绮红蒸得怎么样了。 她过去的时候,绮红已经蒸了好多了,做得像模像样。 她尝了一些,味道还不错。 不过肠粉要现蒸的比较好吃。 因此,她让玉翘和柳儿几个将蒸好的先吃了,自己则亲自给傅氏蒸了一份。 蒸好后,她让绮红先歇会儿,不用再蒸了。 交代完,她便端了肠粉,去了堂屋。 傅氏也很喜欢吃肠粉。 她今日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但看着时酥端来的诱人的肠粉,竟然也有些饿了,不知不觉,便将一份给吃完了。 她吃完后,又坐着陪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告退。 “祖母,那我也先回去了。”时酥起身道。 “去吧。”老夫人点点头。 出了玉寿堂,时酥跟着傅氏走了一段路。 “母亲身子真的没事么?”时酥看着她依旧苍白的面色,忍不住关切问道。 傅氏停下脚步,看着她关切的神情,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摇摇头,“没事。” “可是您面色不甚好,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时酥不甚放心地说。 “不用。”傅氏摇头,想到什么,拉过她的手,“不过你若是有空,便帮我看看账本吧。” 时酥讶异,“账本?” “你也该学着管家了。”傅氏笑道。 时酥怔了下,“可不是有玉婉在帮着您么?” 傅氏顿了下,面色淡淡地说:“她是国公指派的,她做她的,不用理会。你跟她是不一样的,你是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是寺卿夫人,景之身为大理寺卿,朝廷早就赐了宅子。 与你大婚前,景之偶尔会去那里住,不过自从他外出办差回来后,便没再过去了。 但你们也许会有搬出去的一天,你现在先学起来,到时候要搬过去了,也能独当一面。” 时酥总觉得她后面说的话,有些奇怪。 容桢是国公府世子,若不出意外的话,是会继承国公府的。 当然,原书上,容桢最后没能继承国公府,反而落了个不好的结局。 可是傅氏不知道剧情走向,她却说,他们也许有一天会搬出去…… 她心里有疑惑。 但是傅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点头应下来。 “走吧。”傅氏牵了她的手,往前院走去。 不过婆媳二人还没到前院,便听到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你这个小贱人,仗着被国公宠了几日,便不知天高地厚,见了本夫人,竟然不行礼问安,来人,给我掌嘴!” 是高氏的声音。 时酥惊讶挑眉。 这高氏还真是嚣张啊,不过是一个侧夫人罢了,竟然摆起了夫人的谱。 还本夫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是她才对吧。 “侧夫人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这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呢。”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地说。 正是辛吟霜的声音。 时酥并不意外。 她只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傅氏。 这高氏还真是不长记性,刚刚才被老夫人训斥,这会儿竟在这里耍起了威风。 “你这个小贱人,这般诬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高氏叫嚣道。 紧接着,便是一阵尖叫吵嚷的声音。 时酥听了一会儿,询问傅氏,“母亲,那边好像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 傅氏摇头,“让她们狗咬狗吧。” 时酥愣了下,旋即“噗哧”笑了出来,点头,“对,就让她们狗咬狗。” 她着实是没有想到,傅氏这么清冷的人,竟然会说脏话呢。 傅氏大概也觉察到了,轻咳一声,淡淡道:“走吧。” “好呀。”时酥轻快地应了声,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她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婆婆很可爱。 第72章 谁谁谁经常尿床 婆媳二人没再管这件事情,径直去了前院。 不过刚到前院,便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容桢。 容桢脚步微顿。 看着手挽着手,相携走来,态度亲昵的婆媳二人,他黑眸微微眯起。 “景之。” “夫君。” 这时,傅氏和时酥同时开口唤道。 容桢神情顿了下,抬脚走了过去,目光在二人身上掠过,“你们这是……” “我看酥儿左右没事情,便想让她帮我看账本。”傅氏答道。 容桢闻言,看向时酥。 时酥顿了下,点点头,“是的。” 容桢好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你……” 他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时酥打断了,“夫君回来得正好,我让绮红给你留了肠粉,你直接去我院子里吃吧,吃完后,可要记得喝药和换药哦。” 不等容桢再说什么,傅氏又道:“酥儿,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先进去吧。” “好。”时酥点点头,跟着她进了议事厅。 看着女孩儿头也不回地走远,容桢眉头蹙起。 早知如此,他何必那么早回来? 他蹙眉站了一会儿,才往落雪院走去。 时酥跟着傅氏进了议事厅。 议事厅很宽敞整洁,就设在前院,每次傅氏处理府务和接见管事,都在这里进行。 二人才在椅子上坐下,便陆续有管事进来禀事了。 这些管事,不止有府中的,还有外面铺子及田庄的。 别看傅氏平时性子清冷,但处理事情,有条不紊,那些管事,对她很是信服。 若是在现代,傅氏说不定就是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 可是在这个古代,她却只能被困在这后宅当中。 时酥颇为感慨。 身为世族大家的当家主母,所要做的事情很多,就拿管家一事来说,不但要打理好府中上下的关系,还要管理每日的收支账目,以及人情往来方面的事情,以及各种的应酬。 一天下来,时酥跟在傅氏身边,陪着见了各个大小管事,并陪她查阅了各类账目。 事情虽然很多,很琐碎,但不可否认,时酥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 傍晚时分,二人刚从议事厅出来,便一眼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容桢。 看到他,二人俱都有些意外。 傅氏回过神来,打趣地看了看小夫妻二人,“景之可是在等酥儿?” 时酥惊讶地看着容桢。 他在等她? 怎么可能。 等等,难道……是为了晚饭? 想到此,她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她都累了一天了,现在回去,只想等着吃饭,可不想再亲自下厨。 被傅氏出言打趣,容桢俊脸有些不自在,正要说什么,忽听时酥道:“夫君,我今天不想做饭。 容桢:“……” 他蹙眉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丫头何出此言? 他有表现得很饿,想吃饭的样子吗? 他眼角抽搐了下,抬手揉捏着眉心。 傅氏听了时酥说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呵呵……” 她可从没见过景之被噎成这个样子过。 酥儿真是太有趣了。 时酥:“……” 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她稀奇地看着傅氏。 这是她第一次见傅氏笑得那么开怀过。 不过容桢俊脸已经黑了。 时酥无辜地看着他。 “酥儿累了一天了,景之,你带她去黄鹤楼吃饭吧,吃完饭,可以去东市逛会儿,再回来。”傅氏好不容易才收住笑意,温声交代道。 时酥刚要拒绝,容桢却先一步拒绝了,“今日就不出去了,在府中吃便好。” 时酥闻言,暗松了口气。 老实说,忙碌了一天,她现在只想回院子里好好躺一会儿,哪里也不想去。 “也行。”傅氏倒是没有勉强,“那你们慢慢走,我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便先走了。 时酥看了看容桢,“夫君,那我们也回去吧。” 容桢“嗯”了声,率先往前走去。 时酥跟在他身后,心里直犯嘀咕。 这家伙,这两天怎么这么闲? 大理寺没有要处理的案子了么? “国公……” 这时,一个娇滴滴,带着泣音的声音传来。 时酥抬头看去,便见回廊处,一个人影朝容桢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眼看着,人要撞进怀里了,容桢却突然侧身避开,完美地错开了那人的投怀送抱。 巧合的是,旁边是一个小池子。 那人没收住冲势,竟然“咚”的一声,一头栽进了池子里。 时酥目瞪口呆。 容桢还无事人般,抬手拂了拂袖子。 “有人掉进池子里了。”时酥回过神来,忍不住提醒。 容桢瞥了她一眼,“嗯,那又如何?” 时酥语塞。 “救、救命……” 这时,池子里的人开始挣扎,并且大声喊叫了起来。 时酥顿了下,问:“要不要喊个人来救?” “池水不深,淹不死人。”容桢淡淡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酥:“……” 她转头看着还在池子里挣扎的人影,尴尬癌都要犯了。 这辛吟霜的伎俩,着实是蹩脚极了。 眼下虽然天色将暗,但也不至于看不见,她竟然想假装认错人,撞进容桢怀里。 若是容桢没有避开,那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不过这辛吟霜不会真以为撞进容桢怀里,容桢就会纳了她吧? 她也不想想,自己是谁的妾? 若真是那样,为了国公府的清誉,她便只有死一条路了。 她摇头叹息着,跟在容桢身后走了。 “夫君方才的反应,好生快,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在容桢身后,好奇问道。 毕竟辛吟霜是突然之间冲过来的,一般的人便是反应再快,也没他那么熟练的动作才是。 可容桢却能在第一时间避开。 容桢听见声音,脚步顿了下,回头看着她,“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时酥奇道。 容桢抿了下唇,似笑非笑,“同在一个府里,可现在看来,表妹对我的事情,确实很不了解。” 时酥心里“咯噔”了下。 这家伙特地称呼她表妹,是在提醒她,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若是原主的话,肯定能知道。 但她不是啊。 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他乍然这么说,她一时还真是想不起来。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她忍不住插着腰,理直气壮地说:“表哥说我不了解你,那你对我就很了解吗?” 果然,容桢滞了下。 时酥见状,更加理直气壮了,“哼,五十步笑百步。” “我记得你刚来府里那一年,经常尿床。”容桢突然不紧不慢地说。 时酥:“……” 第73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反应过来,她小脸爆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若是你不记得了,你可以去问问祖母,祖母定然还记得。”容桢认真道。 时酥:“……” 反应过来,她颇为羞恼道:“没有的事,你别乱污蔑我。” 这个家伙,别的不记得,就专记得原主尿床的事情。 她现在跟原主可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原主尿床,她脸上也无光。 而且原主来国公府的时候,并不小了,还经常尿床,这…… 现在被容桢当面说出来。 真是尴了个大尬。 生怕他再提,她连忙岔开话题道:“夫君前面反应那么快,是不是从前也有不少姑娘往你怀里钻,所以都练出经验来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他为何那么快反应了。 容桢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道:“不早了,先去吃饭。” 时酥审视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是被她说对了。 她就说嘛。 正常人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的。 夫妻俩回去院子吃饭的时候,辛吟霜已经被人救上来了。 她浑身湿淋淋的,狼狈地回了秋风院。 明明是夏季了,但她裹在被子里,还是觉得冷。 今日的举动,她确实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为自己博一下,但没想到容桢这么冷漠,直接便避开了。 她所有的希望,在这一瞬间,都破灭了。 国公虽然还没有碰她,可她毕竟是国公的妾,容桢便是再好色,也不会动她的。 可她心里仍旧不甘心啊。 她本也是高门千金,如果不是家族倾覆,她本是有机会嫁给容桢,成为世子夫人的…… 她…… “姨娘就别再折腾了。”小玉端来一碗姜汤给她,语气有些冷漠。 辛吟霜接过喝了,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小玉,我昨日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是太伤心了啊……” 小玉见她哭得可怜,终是心软了下来,“姨娘别哭了,这往后的日子,不是还得过下去么? 您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抓住国公,您才能过上好日子。” “你说得对。”辛吟霜重重点头,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我已经认清现实了,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 小玉见她想通了,心里着实是松了口气,劝道:“过两日就是府中家宴了,到时候姨娘可得把握好机会啊。” 辛吟霜攥紧拳头,目光定定地说:“我会的。” 经过方才那一遭,她已经想通了。 她得先为自己挣得地位,才能谈其他的。 小玉松了口气。 辛姨娘是她主子,她自然希望她能有出息,否则自己也不会有出头之日。 …… 到了发月钱那天,时酥哪都没去,就在院子里等着玉翘去领月钱回来。 原主未嫁给容桢之前,月钱每月只有二十两,其他花用都是由老夫人直接给的。 与容桢大婚后,月钱便直接涨到了一百两。 如果原主省着点花,这钱也不少了。 但原主挺会花钱的,大婚前,并没有攒下多少银钱。 婚后,除了每个月的月钱,老夫人私下还给了她一些钱。 那一千两,正是原主婚后攒下的。 其实原主如果本本分分的,日子可以过得很滋润。 毕竟除了月钱,老夫人还会另外给。 她现在手里已经有不少钱,但她可不会嫌钱多。 一百两着实是不少了。 一年下来,能领一千多两呢。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时酥搓了搓手指,翘首以盼。 没过多久,玉翘便一脸欢喜地回来了。 时酥见状,目光晶亮地盯着她。 “世子夫人,这是夫人吩咐账房给您发的月钱。”玉翘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时酥眨了眨眸,“夫人吩咐给我发的月钱?” “是的。”玉翘点头,“里面是一千两。” 时酥脚下一软,差点栽倒,“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玉翘重复道:“这箱子里的是一千两。” 时酥:“……” 反应过来,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您做什么掐自己?”玉翘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手。 时酥道:“会疼。” 玉翘:“……” “所以不是做梦。”时酥说着,突然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了箱子。 玉翘:“……” 时酥将箱子打开,果见里面放着白花花的银子,另外还有一叠银票。 “账房的说,为了方便您使用,夫人让他帮您准备了一百两现银,剩下的九百两,则是银票。”玉翘在旁边道。 时酥开心感动得都要哭了。 傅氏真是太贴心了,对她也太好了吧。 这样好的婆婆,上哪儿去找啊? 其实上次傅氏便给了她一万两的银票,但没想到,这个月,她的月钱,她直接给提到了一千两。 不过她也不傻,这一千两里面,一百两才是她的月钱,那九百两是傅氏额外给的。 傅氏真是财大气粗。 不过傅氏对她这么好,自然是因为容桢。 想到这层,她心里的激动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压力。 这钱,她拿着烫手啊。 她正纠结着,绮红走了进来。 “世子夫人,钱儿过来了。” 时酥闻言,出了屋子。 果见钱儿来了。 “世子夫人,这是老夫人给您的,您收好。”钱儿行过礼后,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到时酥手里。 时酥摸着钱袋,心里百感交集。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这么多人来给她送钱。 这就是团宠的感觉吗? “替我谢过祖母。”时酥一脸感动地说。 钱儿笑道:“明早请安的时候,世子夫人亲自跟老夫人说吧。” “嗯,我会的。”时酥点头。 钱儿走后没多久,十四也来了。 “世子夫人,这是世子交代属下给您的。” 时酥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是金光闪闪的金子时,眼珠都不会动了。 容桢这是将他的身家,都上交给她了吗? 她是那么贪财的人吗? 怎么个个都拿钱来打发她? 但是收钱收到手软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过激动过后,她决定将钱,一一还回去。 尤其是老夫人给的。 老人家对她已经足够好了,而且她现在不缺钱花,怎能再要她老人家的私房钱? 第74章 容桢这个家伙也太会了吧 为此,她亲自去了一趟玉寿堂。 好说歹说,才劝得老夫人将钱收回去。 “丫头,若是钱不够花,可要跟我说。”老夫人不甚放心地说。 “祖母就放心好了,若是不够用了,我一定会跟您说的。”时酥乖巧地说。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的,看着她的目光,却格外欣慰。 她家酥丫头真是长大,懂事了。 从玉寿堂出来后,时酥揣着九百两银票,去了春晖院。 傅氏见她到来,并不意外。 她正坐在树下喝茶,见她来了,朝她招招手,让她坐下,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时酥将银票拿出来 ,放在桌上,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母亲对我的厚爱,但是这些钱,我不能要,还请母亲收回去。” 傅氏瞥了眼桌上的银票,蹙眉,“怎么不能要?这是我另外给你的,没有走公中。” “我知道。”时酥忙道,“可上次母亲已经给得够多了,我不能再要。” 她是喜欢钱,该拿的也会拿,但是傅氏给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贪得无厌。 而且拿了傅氏的钱,她会有压力。 傅氏闻言,笑道:“真是个傻丫头,怎么还跟我客气了?给你的,你便放心拿。” 时酥听到这里,良心上有些过不去了。 她知道傅氏对自己这般有耐心,是看在容桢的份上。 但是…… 她歉声道:“母亲,我知道您对我的期许,但我怕会让您失望。” 傅氏一怔,“会让我失望,是什么意思?” 时酥并不想那么快跟她撕破脸,但是对方对她的好,让她有压力。 尤其近来,傅氏对她越发好了,这让她心里有种负罪感。 她自己心里明白,她是断不可能跟容桢生孩子的。 如果她不是现代来的,便罢了,但她是现代来的,在明知道近亲结婚,是不可取的后,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反而坦然去接受。 想到此,她正色道:“我可能……不会跟夫君生孩子。” 傅氏一听,面色变了变,“不跟景之生孩子?” 话说开后,时酥心里轻松了很多,正色地点了点头,“嗯。” 傅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罢了,这也不能怪你。” 时酥:“……” 她都做好了被对方训斥,甚至赶出国公府,却万万没想到,傅氏竟这般开明。 她心里一阵感动,“多谢母亲能理解。” 傅氏摇了摇头,歉疚地说:“是景之耽误了你啊。” 时酥:“……” 她怎么听着哪里不对劲? “但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放弃啊。那药,景之才服用了几日,后面他受伤,那药给断了,今日起,我会让他继续服用的。 说不定,在服了一段时日后,便会见效。 再怎么样,也过段时间再说,真不行的话,我来想办法,最多,从别处过继一个孩子到你们名下。”傅氏蹙着眉,面色严肃地说。 时酥:“……”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 服药、不行、过继…… 这几个词,闪过脑海时,她忽然便明白了什么,漂亮的桃花眸,霎时瞪大。 容桢……不行?!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不会吧? 不可能吧?! 他看着很健康啊,力气也很大,可竟然不行? 怪不得人家说,中看不中用。 这说的就是容桢吧? 忍不住的,她都有些同情他了。 真是想不到啊,容桢那么帅的一个人,竟然不行。 但同时,她又放下心来。 容桢不行,她就没什么可担心和顾虑的了。 “这银票,你收着。”傅氏拿起银票,塞回到时酥手里。 她越想,越觉得愧疚。 她家景之,可是耽误了人家一个好姑娘啊。 这九百两,着实是太少了。 “过两日,那家祥凤楼,便过到你名下,景之,还得你多伺候照顾。”傅氏想了想,正色道。 时酥拿着银票的手,一抖。 祥凤楼给她? “不不不,母亲不用这样的。”她很是惶恐。 傅氏却并没有与她再讨论此事,岔开话题道:“你过来的时候,景之可有回来?今晚上有家宴。” “应该有回来。”时酥道。 十四刚才还给她送了金子呢,所以容桢应该是有回来的。 “那就好,你一会儿去提醒他一下,他政务多,可别给忙忘了。”傅氏嘱咐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时酥点点头。 从春晖院出来后,时酥便打算去一趟青竹院。 她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她本是去春晖院还钱的,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收下了这钱。 但前后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去的时候,她心里还有压力,因为傅氏盼着她给容桢生孩子,而她是注定会让她失望的。 可是傅氏的一袭话,却打消了她的顾虑和压力。 因为容桢不行嘛。 那就不存在,她会让傅氏失望一说。 左右,容桢都是不会有孩子的。 但是容桢的钱,她不能拿。 他已经够可怜了。 她回了落雪院一趟,将十四送过来的那箱金子,原封不动地,送回了青竹院。 彼时,容桢正在书房里批阅卷宗。 看到她抱着箱子进来,便明白了什么。 果然,时酥将箱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后,开口道:“多谢夫君对我的体恤,但是我手里的钱够用了,反而是夫君在朝中走动,少不得要打点的时候,所以这些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就好,不用给我。” 容桢放下手里的笔,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据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然了解到,她对银钱很执迷和看重。 可是现在,她竟然要将钱还给他……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夫人不必见外,我的都是你的,你不必有压力,留着就好。”顿了顿,又道,“至于要打点的钱,我自有办法。” 时酥:“……” 容桢这个家伙也太会了吧。 什么叫他的就是她的? 别撩她啊。 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情况,自是不会有压力。 她摆了摆手道:“我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是别给我了,免得被我花掉。” “夫人若是想花掉,也可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容桢温声道。 时酥:“……” 他怎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啊? 咳咳咳,他确实是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反正就这样吧,钱你自己留着,对了,晚上的家宴,母亲叫你别忘了。”时酥匆匆说完,便赶紧撤了。 容桢这个家伙,真是太可惜了。 好好一个大好青年,竟然不行…… 唉! 第75章 要憋屈死了 容桢看着桌面上的箱子,蹙了蹙眉。 时酥为什么总是这样见外? 难道他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 他抬手揉捏了下眉心。 …… 落雪院。 时酥刚回来没多久,十四又抱着箱子过来了。 “世子夫人,世子说,您不用担心会把钱花掉,您想花多少就花多少,不用省,钱都是身外之物,没了他会想办法挣。” 时酥:“……” “没别的事,那属下便先退下了。”十四恭敬行了一礼,便走了。 时酥回过神来,摸了摸面前的箱子,心里不感动,是骗人的。 容桢这家伙,还真会哄人。 关键他还长了一张那么帅的脸,虽然他内里其实有缺陷。 她的少女心啊。 她捧着心口唉声叹气。 玉翘不解道:“世子夫人怎么不是很开心?” 时酥反问:“我该开心吗?” “不该吗?”玉翘反问,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箱子,羡慕道,“世子给了您这么多的金子,若以后,奴婢也能……” “也能什么?”时酥打趣。 玉翘脸蛋红红的,“没什么啦。”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留意的,帮你选个如意郎君。”时酥笑眯眯地说。 玉翘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奴婢去忙了。”说罢便跑开了。 时酥挑了挑眉,手指在箱子上敲了敲,最终没有再将箱子还回去。 容桢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她再还回去,就太矫情了。 她就当帮他收着,如果有一天要离开国公府了,她再还给他。 …… 掌灯时分,时酥扶着容老夫人去了花园的水榭。 今晚的家宴,就设在水榭中。 二人到的时候,沈玉婉等人已经在了,水榭里挺热闹的,柳氏几个姨娘和孩子也都在。 看到二人前来,众人立即起身迎了出来。 “见过老夫人、世子夫人。” “在自己家中,不用这么多礼数,都坐吧。”容老夫人语气和蔼道。 “多谢老夫人。”沈玉婉等人依言起了身。 老夫人在时酥的搀扶下,在居中的椅子坐了下来。 沈玉婉殷勤地给她端来茶水。 “祖母,晚宴还要一会儿才开始,这是我亲手沏的茶,您先润润喉。”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今日真是辛苦你了。” 沈玉婉闻言,脸上露出笑来,“祖母折煞玉婉了,都是玉婉应该做的。” 老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将手里的茶水,给了时酥,“酥丫头喝吧,我不渴。” “多谢祖母。”时酥接过,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转头看了眼沈玉婉,“玉婉心灵手巧,这茶水沏得正正好好。” 沈玉婉见状,攥紧了帕子,心里对容老夫人生出不满,但面上却道:“嫂嫂喝得惯就好。” “当然喝得惯。”时酥笑道,将杯子放下后,在老夫人身旁坐了。 沈玉婉见她这般随意,而老夫人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那日在玉寿堂,她面子尽失,因此她便想借着这次晚宴,掰回面子。 本来这个晚宴,还轮不到她来操持。 是她向国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而为了操持好这个晚宴,她处处上心。 小到碗碟,大到菜色,都是她亲自过目后敲定的。 甚至连上菜的丫鬟,也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而晚宴上吃的菜,也都是她根据府中各人口味敲定的。 甚至为了让大家吃得满意,她还从私库拿出银子,重金从外面聘请来了大厨,为今晚的晚宴掌厨。 然而老夫人对她的努力,却好似视而不见般。 反观什么也没做的时酥,却被老夫人这般看重。 沈玉婉分外不服气,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般,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都要憋屈死了。 “玉婉,茶水还有吗?”时酥将空了的杯子,递到她面前。 沈玉婉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憋着气道:“有的,春喜,快给世子夫人倒茶。” 春喜很快拎了茶壶过来,给时酥倒茶。 等她倒好后,时酥端起,又喝了一口。 说真的,这茶水,是真的好喝。 便是她这样的门外汉,也能品出,用的是上等茶叶。 “真是好喝。”忍不住的,她又称赞了一句。 但是沈玉婉听后,却以为她在奚落自己,面色差点端不住,落下来。 三人说话的时候,柳氏等几个姨娘,却没敢插嘴,安静地在一旁坐着。 时酥打量了几人一眼,且不说国公花心,这品味是真的高。 这纳的妾室,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 柳氏、陈氏、王氏,各有风格,各有各的好,且都给国公生了孩子。 她目光看过去的时候,王氏朝她笑了笑。 时酥顿了下,也回以一笑。 “大嫂。”在王氏身边坐着的一个小女孩儿,看到她目光看过去,怯怯地喊了一句。 “宝音?”时酥愣了下,不确定地喊了声。 小丫头神情呆了下,然后抬起手,指了指陈氏身边的小女孩,“她才是宝音,我是宝钗。” 时酥略有些尴尬,“对不住,我弄混了。” “世子夫人不必自责,会弄错,也是正常的,毕竟您不常见她们。”陈氏温柔笑道。 时酥闻言,打量了她一眼,以及挨着她坐的宝音小丫头。 宝音看起来要比宝钗大两岁的样子,坐在那里,很是安静,眉眼间跟陈氏很像。 “你们吃糖。”时酥收敛思绪,将盛了糖酥点心的碟子,推到二人面前。 宝音见状,摇了摇头,“大嫂,我不吃,我牙疼。” 时酥闻言,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牙疼?是不是长牙虫了?” 宝音眼睛红了红,没有说话。 陈氏叹着气道:“这丫头可不就是长牙虫了?只怪她平时太爱吃甜食,劝也不听。” 时酥道:“没事的,不用怕,现在起,少吃点甜食,吃完饭后,要记得漱口就好。” “郎中也是这么说的。”宝音惊奇地看着她。 时酥失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宝音以后吃完东西后,定要漱口,在睡前,也要净下牙齿,这样就能改善了。” 宝音认认真真地听着,“我记住了。” 时酥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乖巧的孩子啊。 “大嫂,我没有长牙虫哦。”宝钗突然道,在时酥看过去的时候,还张开小嘴给她看,“我牙齿可干净了。” 时酥见状,也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宝钗好乖,不过要保持哦。” “我会的。”宝钗认认真真地点头。 时酥要被姐妹俩给萌化了。 第76章 宴上勾引 “我们都不吃糖了,改吃水果。”时酥将盛了糖的碟子撤了,让人端来水果。 吃了一会儿水果,宝钗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绳来,“大嫂,我们来翻花绳吧。” 时酥一愣。 王氏见状,连忙拉了下宝钗,有些不安地说:“你这丫头,世子夫人哪有那个闲心陪你玩,别胡闹!” 宝钗闻言,有些失望,将红绳收好,就要塞回袖子里。 时酥见状,伸手从她手里拿过红绳来,“等下国公他们到了,就得开宴了,所以只能玩一会儿。” 宝钗眼睛一亮,点点头,“嗯。” 时酥将红绳递给了她,“你来。” 宝钗拿过红绳,小手灵巧地翻出了一个花样。 时酥琢磨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她小时候没玩过这个,但有刷到过这样的视频。 可宝钗翻的这个花绳,可比视频上的复杂多了。 她研究了半天,也不懂该怎么做。 这时老夫人道:“你这丫头,小时候不是挺会翻的么?现在怎么生疏起来了?” 时酥暗暗叫苦。 原主会翻,她不会翻啊。 而且原主都多年没有翻过了。 “祖母说得轻巧,有本事,您来。”她故意噘着嘴道。 “那你可就小瞧我老人家了。”老夫人朝宝钗招招手,“来,祖母陪你翻,让你大嫂见识一下。” 王氏见状,受宠若惊,忙推了下宝钗。 宝钗跳下椅子,跑到老夫人面前,奶声奶气道:“祖母,来。” 老夫人精神抖擞地翻起了花绳。 时酥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没想到一个红绳罢了,还能翻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看着确实挺有趣的。 她跃跃欲试道:“祖母,我觉得我又会了,下一局让我来。” 老夫人笑呵呵道:“行。” 容桢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妻子,在跟祖母老人家翻花绳。 祖母看起来游刃有余,但是轮到时酥翻的时候,她却半天不懂得怎么下手。 容桢脚步顿了下,走了过去。 时酥盯着老夫人翻出的花样,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两只修长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时酥还没看清楚呢,那绳子便到了容桢手里。 时酥眨眸,意外地看着容桢。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翻花绳? “夫君……好生厉害!”半晌,她回过神来,出声夸赞道,然后低头仔细辨了辨,不甚确定地说,“夫君翻的这个……是乌龟吧?” 容桢滞了下,“是蝴蝶。” 时酥瞪大眼睛,“这是蝴蝶?夫君可别诓我。”看起来明明就是乌龟嘛。 “大嫂,这个就是蝴蝶。”宝钗在旁边奶声奶气地说,“我也翻过。” 时酥:“……” 好吧,是她没见识了。 容桢唇角勾了下,收了绳子放到桌上。 时酥将绳子还给宝钗,“下次再陪你玩。” “好。”宝钗收了绳子,开开心心地回了王氏身边。 不一会儿,容赫、傅氏、高氏、容琛、容韫、辛吟霜也到了。 水榭里变得得更加热闹了。 人到齐后,晚宴便开始了。 一道道美食佳肴被端上了桌。 除了上好的佳肴外,沈玉婉另外还安排了歌舞。 时酥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欣赏着场中的曼妙歌舞。 不得不说,沈玉婉还是挺有一手的。 佳肴好吃,歌舞也好看。 场中的舞娘舞姿曼妙,容貌过人,很是赏心悦目。 沈玉婉观察着席中众人的反应。 见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神情,她松了口气之余,心里颇为得意。 看到时酥一心沉浸在歌舞中的模样时,她忍不住开口道:“大嫂觉得今晚这歌舞,比起你上次跳的如何?” 时酥正在吃一个丸子,闻言,丸子没夹稳,眼看着就要掉到桌上了。 突然,一双筷子,伸过来,给夹住了。 时酥愣愣转头,看着筷子的主人。 “夫君这夹功,真是厉害!”半晌,她咽了咽口水,她忍不住抚掌夸赞道。 容琛闻言,笑出声来,“大嫂说话太有趣了。”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将丸子放回到时酥碗里,“吃吧。” “哦。”时酥应了声。 容琛摸了摸鼻子。 沈玉婉想到他方才说的话,心里有些憋闷,不舒坦。 什么时候,容琛跟时酥这么熟络了? “夫君有所不知,咱们大嫂不止说话有趣,她还多才多艺,舞也跳得一绝哦。”她压下心头的不舒服,抿嘴着笑。 这下,所有人都向时酥。 连容赫也有些意外,“酥儿还会跳舞? 时酥放下筷子,心道,这沈玉婉还真会给她找事。 她神色无奈地说:“大家别听玉婉瞎说,我就恰好会跳那么一支舞,倒是被她夸得要不好意思了。大家还是看场中的舞吧,别辜负了玉婉今晚的操持和用心。” 容赫点点头,“这次的家宴,办得很是不错,玉婉功不可没。” 沈玉婉闻言,心里暗喜,面上却谦逊道:“能让大家满意,玉婉的付出,值得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上菜的丫鬟,不知怎么回事,脚下一崴,竟然整个人倒在了容赫身上。 满场一静。 那丫鬟反应过来,立时白了脸,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国公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跪下的时候,低着头,恰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颈子,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细细的。 一时间,在场的人,神情都有些微妙。 傅氏坐在容赫另一边,神色没什么波澜,但细看之下,却有几分讥讽。 容赫第一眼下意识地看向傅氏,在看到她眉眼间的讥讽时,俊朗的脸上已是铁青一片,声音冰寒,“来人,将这婢子拉下去,杖毙!” 那丫鬟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面上血色尽失,爬到傅氏面前,哭着求道:“夫人,奴婢当真是不小心的,还请您为奴婢求求情,救救奴婢吧……” 容赫见状,摔了手边的杯子,“将人拉下去,即刻杖毙!” 满场静若寒蝉。 傅氏眉头蹙了下,终是没有说什么。 还是老夫人开口道:“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将人打发了便是,不至于这么严重。” 那丫鬟闻言,松了口气之余,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很快有人进来,将她拖了出去。 第77章 浇息了他的怒火 看到此情此景,辛吟霜倒抽口冷气,面色雪白。 同时庆幸自己今晚的计划还没有付诸行动,否则沦为这种下场的就会是她了…… 看来,在宴上勾引容赫,显然是行不通的。 辛吟霜轻吁口气。 沈玉婉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至此。 她才得了国公的夸,下一刻,那贱婢就给她砸了场。 她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心里也愤恨到了极致。 那上菜的丫鬟,可是她亲自挑选的,她自以为今晚的家宴,已经做到了尽善尽美,万无一失,却万万没想到,竟被一个贱婢给破坏了。 借着上菜,勾引国公,虽然是丫鬟自己的德行有问题,但人是她选的,她也难辞其咎。 她气得浑身发抖,白着脸,在容赫面前跪下道:“父亲,玉婉失察了,识人不清,竟教这样的婢子,跑到您跟前,污了您的眼,还请您责罚。” 容赫冷冷道:“一个家宴罢了,竟然办成这个样子,再大一点的事情,看来你也肩负不起,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协助夫人管理府宅了。” 这下,不止沈玉婉面色惨白,就连高氏也坐不住了。 她狠狠剜了眼沈玉婉,心里将她大骂了一顿,没本事,便别揽活,这下好了,好处没捞着,倒惹来一身腥。 可即便心里再恨,她这时也不好置身事外。 她慌忙也在地上跪了下来。 “国公息怒,玉婉她是无心之失,谁知道那贱婢会……,还请您再给玉婉一个机会,她……” “滚下去!”容赫不耐喝斥。 高氏心里一沉,面色青红交错,“是……” 容琛见状,眉头蹙了下,想说什么,却被她使眼色制止了。 国公在盛怒中,为她说话,只怕得连累他也被骂。 众目睽睽下,高氏发烫着脸,不甘地退了下去。 国公突然发怒,场中的歌舞也歇了,席中几位姨娘的心头,俱都沉甸甸的,几个小孩更是安静如鸡,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好了,都吃饭吧。”老夫人看了眼桌上众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各怀心事的众人,这才重新拿起了筷子。 可桌上的气氛沉闷,已没了前头的轻松。 见状,老夫人有些被影响到了心情,看了眼沉着脸,余怒未消的儿子,她突然转头对傅氏道:“兰芝,给阿赫倒杯酒吧。” 沉默的傅氏,愣了下,反应过来,点点头,接过李嬷嬷递来的酒壶,闷声将杯子倒满,然后端给容赫。 “国公。” 盛怒中的男人,神情怔了下,方缓缓伸手接过。 他深沉的眸子,在她脸上掠过,旋即仰头饮尽杯中酒。 傅氏顿了下,便转回头去,继续低头吃菜。 时酥默默观察着,发现她这位公爹脸上可怕的怒色,竟然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方才的雷霆大怒,仿佛是她的错觉。 她看得叹为观止。 傅氏的一杯酒,便浇息了国公的怒火。 就好像……傅氏是他的开关键一般。 这个认知,令时酥眸中闪过兴味和八卦的光芒。 容桢见她目光时不时地看向父亲和母亲的方向,眉头蹙了下,替她夹了些菜到碗里,催促道:“吃吧。” 时酥收回目光,“哦。” 容桢见她将整块鱼肉塞进嘴里,眉心一跳,沉声提醒,“小心鱼刺。” 时酥被他突然出声给吓了一跳,不慎呛到了。 “咳咳咳……” 容桢皱眉,抬手给她顺了顺背,又叫人倒了杯温水过来。 “怎么回事,可是卡到鱼刺了?”老夫人慌忙询问。 傅氏也皱着眉道:“景之,你是怎么照顾人的?” 容桢:“……” 时酥喝了水,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呛咳,看着关切的众人,通红着脸道:“没、没事,我就是不小心给噎到了,不关夫君的事。” 老夫人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傅氏蹙眉道:“景之帮酥儿挑下鱼刺吧。” 时酥一愣,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 “是。”容桢打断了她的话。 时酥:“……” 容桢瞥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他可不想背负照顾不周,害她噎到的罪名。 时酥默默地咽回了还要再拒绝的话。 容桢重新了夹一块鱼肉,放在碟子里,低头仔细挑起鱼刺来。 时酥见状,好生过意不去,忍不住的,也给他夹了一块鸭肉。 “夫君喜欢吃鸭肉,今日这道清蒸鸭子,味道很不错,你多吃一点。” 容桢动作一顿,抬眸瞥她一眼,嘴角隐约勾了下,“嗯。” 老夫人看着小夫妻间的互动,不住点着头,脸上露出欣慰慈爱的笑容。 傅氏也颇是欣慰。 经了夫妻二人的打岔,席间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 “歌舞继续。”缓和了面色的容赫吩咐道。 歇停的歌舞,又重新开始了。 水榭中的气氛,也重新变得热闹活络起来。 辛吟霜见状,心思有些蠢蠢欲动。 一场歌舞歇停后,她适时出声道:“国公,妾进府已有段时日了,承蒙大家的照顾,一直找不到机会回报,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处,妾为大家唱首曲儿,助助兴,可好?” “可。”容赫点了头。 辛吟霜喜出望外,行过礼后,便起身去准备了。 不多时,她便抱着琵琶走了进来,在下人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 很快,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便响了起来。 紧接着,是女子柔婉的唱腔。 琵琶声,混合着女子低柔婉转的歌声,很是美妙。 时酥看了眼在弹唱的辛吟霜,着实是有些没想到。 想不到惯爱使小伎俩,小白莲一样的辛吟霜,竟弹得一手好琵琶,便连歌声也这么动听。 一时间,她竟听得有些入了迷。 一曲毕,她放下筷子,鼓起掌来,“辛姨娘好技艺。”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夸了两句。 辛吟霜含笑起身,朝着时酥的方向,盈盈一礼,“世子夫人谬赞了。” 时酥摇头,先不说辛吟霜的人品,她的琵琶确实弹得好,歌声也动听。 “上次路过落雪院,听到世子夫人在院子里吟唱,甚为动听,不知今日能否借此机会,向世子夫人讨教一二?”辛吟霜忽然道。 闻言,时酥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这人还真是经不得夸啊,这就来挑事了。 第78章 容桢:你要还是不要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辛姨娘你是教坊出身,论弹唱的技艺,在座怕是无人能及,我怎好意思,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你快饶了我吧。” 辛吟霜面色一僵,抱着琵琶的手,悄然用力。 在座没人不知道她曾在教坊司做过歌姬,但这般被人当着众人面说出来,还是头一次。 一时间,她只觉得大家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异样的打量,脸上一臊,火辣辣极了。 她垂下眼睫,颤声道:“妾身自知出身不好,让世子夫人见笑了。” 看着我见犹怜的女人,时酥认真道:“辛姨娘别误会,我可没笑话你哦,我尤其看得起,身处弱势时,仍能心存善念,并努力生活着的人。” 她这话一出,辛吟霜还没什么反应,但在座众人,却都惊讶地看向时酥。 老夫人也是惊讶的。 她断没想到,这个几乎是被自己溺宠着长大的丫头,竟能有这样的见解和领悟。 一时间,老夫人百感交集。 能有这番见地,这丫头日后定会过得很好,她不必再替她操心了。 “世子夫人是个通透,明白事理的人,妾身敬您一杯。”这时,王氏突然出声,并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时酥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可刚端起酒杯,便被容桢端走了。 他将她杯子里的酒,倒他面前的杯子里,只留了一浅浅的一层,递还给她,“喝一点就可以了。” 时酥看了看杯子里的酒,蹙眉道:“夫君也忒小气了,这一口,塞牙缝都不够吧?” 众人失笑。 容桢清冷的眉目间,也蕴染了笑意,看着时酥,“那你要还是不要?”作势便要拿走杯子。 时酥见状,连忙护住杯子,咬着牙道:“当然要。” 容桢唇角微勾。 王氏笑道:“世子这是疼世子夫人呢,那世子夫人就浅啜一口就好,妾身先干为敬。” 说罢,她便仰头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时酥愣了下,夸赞道:“王姨娘好酒量!”说着,看了看杯子里的酒,真心觉得寒碜,但也还是仰头喝了。 心里吐槽,容桢这个家伙,可真是够吝啬的。 “酥儿,来,我给你倒。” 这时,容赫拎起酒壶,突然出声道。 时酥转头看去,眼睛一亮,连忙将杯子凑了过去。 容赫笑了下,帮她酒杯满上,鼓励道:“喝吧,不用怕,舅舅给你撑腰。” 时酥愣了下,没有多想,含笑点头,“多谢父亲。”说着,端起就要喝,却被容桢制止了。 “父亲别惯着她,一会儿若是醉了,可不好。”容桢皱眉。 容赫顿了下,目光落在他身上,旋即低头把玩着酒杯,心不在焉地说:“醉了就醉了,有什么打紧?这是在府里,又不是在别处。” 容桢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却是直接拿了时酥的杯子,凑到唇边,将酒喝了。 时酥眼巴巴地看着。 见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再放下的时候,她的杯子便空了,心里顿时生出不满。 脑门一热,竟然拿过他的杯子,想也不想便喝了。 看着见底的杯子,她心里生出得意。 她就不会喝他的吗? “咳咳!” 这时,容桢突然咳嗽了起来。 时酥放下杯子,斜睨他一眼,心道,活该,敢抢她的酒喝,咳死你算了。 可一抬头,却看到老夫人呵呵地笑着。 傅氏也拿帕子,压着唇角的笑意。 她顿了下,突然意识过来什么,脸一臊,却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扒饭。 天啊,她要社死了。 她竟然喝了容桢杯子里的酒。 容桢前头敬过国公酒,所以那杯子他早就用过了…… “夫人不够吃的话,这里还有。”容桢见她低头猛扒饭,唇角噙着笑意,将自己面前的一碗饭,放到她面前。 “哦。”时酥胡乱地应了声。 正好她碗里的饭,已经吃掉了,便顺手端过那碗饭,继续吃。 吃到一半,老夫人抑制不住笑意道:“酥丫头的饭量不错。” 时酥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碗。 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还剩一半。 她愣了下,终于意识过来什么,扭头看向容桢。 男人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解释,“放心,这碗饭,我还没动。” 时酥:“……” 老夫人“哈哈”大笑,“酥丫头,你这个糊涂蛋,真是要乐死我了。” 时酥:“……” 容桢低头轻笑。 反应过来,她气得牙痒痒的,伸手便在他的大腿上拧了一下。 这个家伙坑了她,竟还敢笑! 容桢没料到她会来拧他,吃疼之下,闷哼出声。 “景之怎么了?”傅氏听到了,关切问道。 容桢回过神来,云淡风轻道:“没事,方才好像有只调皮的猫儿,从脚底钻过去了。” 时酥:“……” “没事就好。”傅氏点头。 她刚转回头,便见一双筷子,夹了鱼肉,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刺给你挑掉了,吃吧。”容赫淡淡看着她。 傅氏怔了下,抿了抿唇,终是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夹了鱼肉放到唇边。 却在这时,她腹中一阵翻滚,并不受控制地“呕”了一声。 她慌忙放下筷子,在众人反应过来前,捂着嘴巴,飞快冲了出去。 “兰芝!”容赫面色一变,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追了出去,连椅子倒地,都没有顾得上。 老夫人先是一怔,旋即想到什么,连忙吩咐钱儿,“快让人去请个郎中来。” “是。”钱儿应了声,拔腿就下去了。 席间几个姨娘面面相觑半晌,突然明白了什么,俱都沉默了下来。 “母亲怎么了?”时酥担忧道。 “没事没事。”老夫人安抚道。 容桢不放心,正要起身去看,却见容赫扶着面色苍白的傅氏回来了。 “母亲,您身子不要紧吧?”时酥赶忙迎上前,扶住傅氏的手,关切问道。 “没事。”傅氏虚弱地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吐过一场后,已经好多了。” 说着,她轻轻挣了下,但容赫没有松开。 她蹙紧了眉,身子也绷得紧紧的。 “可是您的手好冰啊。”时酥握着她的手,很是担忧,“快坐下吧。” 老夫人这时开口道:“兰芝不舒坦,阿赫你先送她回去吧,今日家宴就到此。” “也好。”容赫应了声,然后不顾傅氏的抗拒,便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春晖院去了。 辛吟霜见状,心里不无失望。 这傅氏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真是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用这样的手段争宠。 第79章 有喜了 傅氏见抗拒不了,索性闭了嘴。 尤其吐过一场后,她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容赫见她安静地蜷缩在自己的怀里,不吵不闹的,面色柔软了几分,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但抱着她的双臂,却收紧了些。 看着通往春晖院的路,他眼前突然浮现了当年与她大婚的场景。 那日,高朋满座,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拜完堂,他便抱着她入了新房。 那时,她也像此刻这般柔顺…… 他突然希望去往春晖院的路,能够再长一点、长一点…… 然而他再怎么祈愿,路还是到了尽头。 站在春晖院门前,他停下了脚步。 看着怀中的女人,他神情落寞,低唤了一句,“兰芝……” 傅氏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国公想说什么?” 对上她清冷的眉眼,容赫张了张唇,最终摇头,“没事。” 将她送进内室后,容赫看着她苍白虚弱的面容,他反常地没有凑近,沉默了片刻,声音淡淡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傅氏躺在榻上,胃里突然又是一阵翻滚,忍不住侧了侧身,没什么耐烦地“嗯”了声。 容赫见状,自嘲一笑,果然,她已是厌恶他到,一见他,便想吐。 他神色黯然下来,转身走了。 迎面碰到端着茶水进来的李嬷嬷,他却忍不住交代道:“好好照顾夫人。” 李嬷嬷愣了下,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大步走远了。 李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 容老夫人在容桢和时酥的搀扶下,快走到春晖院的时候,看到容赫从另一边走了。 她本想叫住他,可他走得太快,她压根没有机会喊出口。 她本想让下人去追,但想到郎中还没有来,也不知道兰芝是个什么情况,便打消了主意。 算了,待确定了再让人通知不迟。 “那是父亲吧?他怎么走了?”时酥也看到了,有些诧异。 方才在水榭,看到国公那么着紧傅氏,她还以为他会留在春晖院照顾呢。 却没想到,他只是将人送回来,便走了。 “不管他了,先进去看看你们母亲。”老夫人道。 “好。”时酥点点头。 三人才走到傅氏屋外,便听到屋内传来呕吐的声音。 容桢面色一变,松开老夫人的手,快步进了内室。 他进去的时候,傅氏已经吐完,正无力地趴在床沿上。 丫鬟们正在收拾。 李嬷嬷坐在床沿上,轻抚着傅氏的背,一脸忧愁道:“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吐成这样?会不会是晚膳不干净?” 说完,看到容桢进来,立即起身行礼,“世子。” 容桢蹙着眉走近,从丫鬟手里接过水杯,“母亲好些了么?先喝些水吧。” 傅氏方才吐得昏天暗地,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般,此时听到容桢的声音,她无力地抬起头来,勉强笑道:“景之啊,我没事……” 容桢见状,握着杯子的指节,用力收紧,语气冰冷,“您都这样了,父亲竟然也不管您。” 傅氏一怔,看着他眉目间蕴染的怒色,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见老夫人和时酥进来了,便闭了嘴。 “兰芝,你怎么样了?”老夫人上前来,担忧地说。 见几人为自己担忧,傅氏无奈道:“我没什么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 “可是您刚刚又吐了。”时酥蹙眉道。 她还在门外,都听到了傅氏呕吐的声音了,显然事情没她说的那么轻松。 不过她心里有些疑惑。 傅氏怎么突然就吐了? 想起她呕吐前好像正要吃鱼来着,她心里突然一动,那场景太熟悉了,傅氏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可是她的年纪不轻了,生完容桢后,也没再生过孩子,这会儿怎么突然就…… “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吧。”傅氏蹙着眉道。 “甭管是不是吃坏了肚子,你且先好好躺着,一会儿郎中来了,给诊诊脉,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老夫人慈祥地说。 傅氏闻言,只好点头,“也好,一会儿看看。” 丫鬟搬来了椅子,请三人入座。 没多久,郎中便被请来了。 还是李郎中。 给傅氏诊过脉,李郎中的神情有些惊讶,低头又诊了一次,然后扭头看了看屋中几人。 老夫人心里一动,对容桢和时酥道:“你二人去帮我倒杯热茶来。” 容桢有些诧异,自是知道,祖母是想支开他和时酥。 只是他不明白,母亲都病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当着他和时酥的面说的。 时酥却已经明白过来,拉着容桢的手道:“夫君,咱们去给祖母倒茶吧。” 容桢看着她握上来的手,神情顿了下,“嗯。” 待二人一走,那李郎中便开口问道:“夫人这个月的葵水,可是没来?” 傅氏一怔。 李嬷嬷也是愣住了。 好半晌,李嬷嬷道:“夫人的葵水,这个月确实没来,但是夫人的月事,向来不准的,有时候连续两个月都不来……” 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李郎中,颇为激动地说,“李郎中,你是说……” 李郎中抚须笑了笑,“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方才诊出的是喜脉。” 傅氏闻言,整个人有些呆滞。 她……怀孕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将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眉头紧锁。 突然想起那段时间,容赫确实老往她屋里跑,且整夜整夜地折腾她…… 她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 老夫人大喜过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兰芝,你听到了吗,你怀了阿赫的孩子了……” 傅氏脑子里嗡嗡作响。 相比起老夫人的开心,她的神色却淡淡的。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丫鬟们跪下道喜。 傅氏闻言,回过神来。 老夫人此时已是激动坏了,对满屋的下人道:“赏,都有赏!” 容桢和时酥端了茶水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老夫人激动开怀的声音。 容桢皱眉不解,询问:“李郎中,我母亲怎么样了?” 李郎中笑呵呵地说:“国公夫人是有喜了。” 容桢怔了下,旋即神情有些古怪,“母亲……有喜了?” “正是。”李郎中点点头,“不过国公夫人的身子骨弱,前期还是要多加注意一些,切忌操劳,我这边先开些安胎的药吧,国公夫人记得按时服用。” 第80章 这个孩子拿掉吧 李嬷嬷回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道:“那李郎中尽快开药吧。” 李郎中点点头。 李嬷嬷请他到外间开药后,又将丫鬟们都遣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老夫人看着神色淡淡的傅氏,顿了下,在床边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地说:“我知道,你这个年纪有孕,是难为你了,但是,你也得为容家和阿赫想想,毕竟……” 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下来,没再往下说。 她转头看了看容桢和时酥,笑道:“这么一来,景之以后也多了一个兄弟。说不定,这个孩子将来还能帮助兄长。” 时酥见傅氏果真有了孩子,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她更惊讶的是老夫人的反应。 傅氏有了身孕,老夫人表现得太过高兴了。 明明国公的孩子并不少。 可老夫人的反应,怎么有点像是头一次要抱孙子的激动? “母亲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便拿掉吧。”这时,容桢突然开口道。 时酥闻言,吓了一跳,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见他沉着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有些不能理解了。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啊? 他怎么这样说?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很大概率不会有孩子么? 好不容易傅氏有了身孕,难道他不该高兴,以后能多一个弟弟或妹妹吗? 老夫人也是吓了一跳,头一次,对容桢板起了脸,“景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容桢抬眸看着她,“我没有胡言乱语,郎中也说了,母亲身子骨弱,加上都这个年纪了,怀孕定然遭罪,而且父亲根本不在意母亲。母亲又何苦让自己受这份罪?” 老夫人一怔。 好半晌,她才道:“阿赫……他并非不在意兰芝,他就是太在意了……” “祖母别再自欺欺人,父亲若是在意母亲,怎会一而再地伤母亲的心?如今母亲身子不舒坦,他竟连人影都见不着。”容桢语气讽刺。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 头一次见他这般情绪外露,公然指责国公的不是。 怕是他早就对国公不断往府里纳妾的行径,有意见了,只是碍于人子,不好指责父亲什么。 今日目睹傅氏怀孕难受的模样,终于爆发了。 老夫人哑口无言,连声叹着气。 时酥见状,拉了拉容桢的袖子,“夫君,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问问母亲自己的想法吧。” 虽然她也看不惯国公纳那么多妾室的行径,但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还得看傅氏自己的意思。 容桢顿了下,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沉默许久的傅氏,却忽然开口,“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 老夫人闻言,暗松了口气。 她没有说不要这个孩子就好,那说明还有转寰的余地。 “兰芝,我让人去找阿赫回来,让他照顾你。” “不用了母亲,有李嬷嬷她们会照顾我。”傅氏拉住了她的手。 她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会因为怀孕,反倒娇弱起来? 老夫人知她心里对阿赫还有隔阂,便也没有勉强,“也行,不过……”她拉着她的手,神情间,带了一丝隐晦的祈求,“便是为了我,也生下这个孩子吧。” 傅氏闻言,心里生出几许复杂。 这些年来,老夫人对她很好,也很宽容,很多事情,她其实都知道,却没有指责她一丝一毫。 能遇上这样宽厚的婆母,她也算是幸运了。 想到此,她倒是有些不忍拒绝了。 半晌,她叹了口气,却没敢看老人家充满了期盼的眼睛,只道:“我再想想。” 老夫人闻言,心安了一些,起身道:“那你好好歇着,若是身子不适,可别忍着,一定要说出来。” “好。”傅氏点头。 老夫人对容桢和时酥道:“时候不早了,让你们母亲歇着,我们先回去。” 容桢看了眼面色依旧苍白的傅氏,眉头皱了下,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离开春晖院时,老夫人又对李嬷嬷仔细嘱咐了一番。 李嬷嬷将三人送出院门,才折返回傅氏的屋里。 她进去的时候,傅氏失神地倚靠在枕上,不知在想什么。 李嬷嬷放轻脚步过去,替她拉了拉被子。 傅氏回过神来,淡淡道:“不早了,嬷嬷也去休息吧。” 李嬷嬷摇头,“老奴还精神着,不累,倒是夫人,折腾了一个晚上,定然累了,快睡吧,别想那么多。” 傅氏点点头,在床上躺了下来。 李嬷嬷给她盖好被子,本要退出去的,却被她拉住了手。 “嬷嬷,这个孩子,我……” 话未说完,便被李嬷嬷捂住了嘴巴,“夫人,有些话,不能说。” 傅氏苦笑了声,点点头。 李嬷嬷这才松开了手,然后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奴知道您想说什么,也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但是老奴却希望,您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您便是不为别人想,也得为自己想啊。 往后还漫长着呢,有太多的变数,生个自己的孩子,也好有个依靠啊。” 傅氏沉默。 “是,世子很好,老奴也相信,他会待您好,孝敬您,但是生下这个孩子,并不冲突。”李嬷嬷又道。 傅氏嘴角勾起笑意,“景之是个很好的孩子,我这辈子,一点也不后悔。” 李嬷嬷闻言,看着她欲言又止。 世子是很好,但若不是为了他,夫人这些年,也不会那么苦…… 李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夫人自己开心就好。” 傅氏道:“我决定了,我有景之一个孩子,就足够。” 李嬷嬷一惊,“夫人您……” 傅氏苦笑,“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景之都已经娶妻了,再过不久,他就要当父亲了,而我也要当祖母了,我这个时候再生孩子,像什么话?” “话不能这样说,似夫人这个年纪生孩子的,比比皆是,更甚者,五六十岁了,也还有人生呢。”李嬷嬷皱着眉道。 傅氏好笑道:“那是别人,我干嘛要像别人一样?我有景之这个孩子就足够了,等他和酥儿生下孩子,我便当祖母了,每日里帮他们带带孩子就好。” 李嬷嬷见她都想得那么远去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管夫人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 可想到从前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道:“夫人再认真想想吧,不要让自己抱憾终生,从前您……落下了病根,大夫断定您很难再怀上,可是这次,您却意外地有了,夫人不觉得这是老天馈赠给您的礼物么?” 第81章 剑拔弩张 李嬷嬷下去后,傅氏心头久久没能平静下来。 李嬷嬷说的话,始终搅扰着她。 她躺在被子里,手轻轻放在了腹部上。 她这身子,不易受孕,从前也怀上过,但后来没了,大夫说,她很难再怀上,她本也不在意,可现在,她肚子里却有了…… 傅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而另一边,将老夫人送回玉寿堂后,时酥和容桢慢慢往院子的方向走。 见他俊眉始终皱着,时酥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母亲?” 容桢回过神来,摇头,“不是。落雪院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时酥惊讶,“都那么晚了,你还要去哪?” 容桢眉目间覆了一层霜色,淡淡道:“不去哪儿,你快进去吧。” “哦。”时酥没再问,转身进了落雪院。 心里嘀咕,容桢看起来不太对劲呢,他该不会是去找国公了吧? 想到此,她心头一跳。 父子俩会不会打起来啊? 想到容桢刚才在傅氏屋子里的反应,她心里不安起来。 想了想,她转头出了落雪院。 “十四,世子回来了吗?” 一进青竹院,找到十四,她劈头便问。 “世子刚刚回来,带了十一出去了。”十四见她这么着急,连忙回道。 “往常,国公都会去哪里消遣?”时酥皱眉问。 十四摇头,“属下也不甚清楚……不过世子夫人可以去问问长根。” 长根是国公的贴身小厮。 时酥过去燕令堂的时候,长根有些纳闷,“世子夫人怎么过来了?” “长根,我问你,国公今晚去哪里了?”时酥开门见山问。 “小的也不清楚,国公送完夫人回去,就没再回来。”长根道。 时酥心里一沉,“那国公惯常都会去哪里?” 长根目光闪烁了下,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这个……” “还不快说!”时酥故意板起脸喝斥。 长根有些为难地说:“国公平时会去教坊司,但也说不准……” 时酥一听便明白了。 看来国公人现在就在教坊司。 而容桢现在又出去了,很可能已经找过去了。 …… 冯府。 冯珩被下人叫醒,很是不悦,“不知道小爷已经歇下了么?” 下人为难地说:“小的也不想吵醒您,是容寺卿身边的十四侍卫来了,说是有要事找您。” “十四?”冯珩惊讶,旋即想到什么,又骂骂咧咧起来。 他奉了容桢之命,前往刺州查案子,今日好不容易才回来呢,容桢便迫不及待要再压榨他了? 他臭着脸去见了十四。 “冯少卿,我家世子夫人,拜托您去一趟教坊司。”十四上前一步,拱手道。 冯珩一愣,“教坊司?” …… 夜晚的教坊司,华灯璀灿,声乐靡靡,娇声燕语,热闹非凡。 饶是惯常出入此地的冯珩见了,都禁不住有些眼花缭乱。 尤其年轻的舞姬们,个个貌美如花,身段婀娜,引得客人们流连忘返。 不过冯珩此行,可不是来找乐子的。 想到正事,他收了心思。 通过相熟的管事,他很快找到了容国公所在的雅间。 不过他过去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香氛弥漫的雅间内,容桢和容赫父子,相对立着,气氛剑拔弩张,歌姬舞姬们个个面色发白地瑟缩在一旁,同行的官员也是不知所措。 冯珩心里一沉,快步过去。 “景之,我说你出来寻欢作乐,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吧?亏我累死累活地为你卖命!”说着,他一拳擂在容桢的肩上。 容桢看到他,神情怔了下,显然有些意外。 “咦,伯父怎么也在这里?”冯珩转身,像是才看到容赫般,一脸纳罕。 “来人,给爷上酒来,今晚好不容易碰到我容伯伯,我得跟他喝一坛。” 管事的很快送来了酒。 冯珩自来熟地一手搭在容赫肩上,另一手则拎了酒坛,吊儿啷当道:“伯父,晚辈素来敬仰您,一直以来,在我心里,您就是神,小时候,我就羡慕景之有您这样的父亲,还曾渴望您变成我的父亲呢。” 容赫僵冷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些,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酒坛,“不就是喝酒么,就你话多。” 冯珩哈哈大笑,“伯父果然爽快。” “喝吧。”容赫揭掉泥封,将酒坛递给他。 冯珩眼皮一跳,硬着头皮接过。 容赫从管事手里拿过另一坛酒,同样揭掉了泥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喝不完的,就是小狗。” 冯珩神情一凛,嘴里哇哇大叫,“区区一坛酒罢了,怎么可能难得倒我,我可是千杯不醉。伯父,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他便捧起酒坛,一副视死如归般的悲壮神情,将嘴巴凑到酒坛口上欲饮。 却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他手里的酒坛拎了过去。 冯珩一愣,“景之……”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 冯珩霎时有些心虚,摸摸鼻子,没再说什么。 他酒量其实还可以,只是他的体质奇特,喝了酒,会浑身长疹子。 容桢拎着酒坛,对着容赫手里的酒坛碰了一下,淡淡道:“冯珩不能喝酒,我替他喝了,父亲请!” 容赫怔了下,刚要说什么,却见他已举着酒坛在喝了。 他停顿片刻,也举起了酒坛。 父子俩相对而立饮着酒,原本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便消散了。 “好!”冯珩带头鼓起掌来。 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抚掌称赞。 “不愧是父子,都是海量汪涵。” 容赫喝酒的动作微顿,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继续饮酒,期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方才的那丝异样。 教坊司的酒浓烈醇厚,后劲很大。 父子二人没片刻,便喝了一坛。 初时没什么,但没多久,后劲便起了。 容桢俊脸微醺,看着眼前的男人,眯着眼睛道:“父亲回去吧,别再让我母亲伤心。” 容赫同样已是微醺,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疲惫道:“你多虑了,你母亲的心思,从来没在我身上,又岂会为了我伤心?” 容桢俊眉蹙起,冷冷道:“你怎知不会?” 第82章 痴缠 容赫一怔,旋即淡淡道:“容桢,你不会明白的,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这些年,你一房一房地纳妾,是不争的事实,你不能因为我母亲大度,便如此欺辱她。”容桢语气冰冷。 “啪”的一声,他手里的酒坛,突然碎成了齑粉。 屋中众人,瞬间倒抽口冷气。 冯珩转过身,面向众人,哈哈笑道:“寺卿大人在为我们表演徒手碎酒坛呢,真是厉害啊,年纪轻轻的,文武双全,放眼朝野,找不到第二个呢。”说着,还用力鼓起掌来。 在场众人,嘴角抽了下,却也跟着鼓掌。 在掌声响起的刹那,容桢走近两步,对容赫道:“你是父,我是子,有些事情,不该我来说,但我母亲为这个家,操持半生,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望父亲多考虑一下她的感受,给予尊重,否则……”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下来,目光冰冷地盯着容赫。 容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二人身量差不多,但容桢要比他瘦一些,可这一刻,他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威压的气势。 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般。 他顿了下,眯起眼睛,“否则如何?” “否则,我会让你们和离,让她离你远远的。”容桢目光冰凉地注视着他。 容赫身体一震。 容桢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扭头对冯珩道:“走了。” 冯珩回过神来,连忙扶住他,“哎哎哎,你醉了,我扶你。” “我没醉。”容桢推开他。 “你别再闹了,我可是受了人相托,才来这里找你的。”冯珩压低声音道。 容桢瞥了他一眼,“谁?” “还能是谁?”冯珩一脸欠揍地说,“还不是我那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嫂、夫、人!” 容桢一愣,“时酥?” “可不就是嫂夫人?”冯珩叹了口气,“走吧走吧,说不定我嫂夫人还在等着你回去呢。可怜我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嘘寒问暖的枕边人都没有,唉,着实是可怜。” 容桢:“……” 将他送上马车后,冯珩站在马车旁,对着车窗里的他正色道:“景之,我不知道你跟容国公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你今晚冲动了。 他是父,你是子,众目睽睽下,这般剑拔弩张,没准明日就会遭御史上奏弹劾,何苦呢?” 容桢抿唇不语。 他今晚确实冲动了,但他不悔。 这么多年来,他母亲的隐忍,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为人子,父亲有再多不是,他也不能指责什么。 今日看到母亲因为有孕而吃苦,父亲非但不照顾,还跑来寻欢作乐,他如何能忍? 看着他好似覆了霜雪的侧脸,冯珩叹了口气,“幸好嫂夫人派人带话给我,让我来拦着你,否则你就要有麻烦了。” 容桢回过神来,“今晚多谢你。” “谢什么呀,谁叫咱俩是一条裤子长大的?”冯珩又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语气。 容桢嗤了声,“自作多情,谁跟你穿一条裤子了?” 冯珩笑嘻嘻地说:“你别不承认,我还看过你光屁股的样子呢。” 容桢:“……” …… 容桢刚走,容赫也从教坊司出来了。 夜凉如水,他却心头烦闷。 今夜,容桢会到教坊司来找他,是他没有想到的。 冯珩来之前,这小子竟然要对他动手。 他也不想想,是谁养大他的? 不过容桢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却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这让他更加烦躁了。 容桢今夜这般反常,可是傅氏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层,他神色一凛,都顾不得跟同行官员告别,便匆匆上了马车。 回到府后,他直奔春晖院。 不出所料,春晖院已然上锁。 他熟门熟路地跃过围墙。 深夜的春晖院,很安静,静得人心头发慌。 他在围墙下出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直接往傅氏的屋子里走去。 廊下有两个值夜的丫鬟,在小声唠嗑。 “……夫人这个年纪有孕,真是太不容易了。” “是啊,不过夫人好像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呢。” “啪嗒”一声轻响传来,中断的了二人的交谈。 “刚才是什么声音?” “是不是有老鼠?” 容赫悄然进了傅氏的屋子,听到门外丫鬟们说话的声音,面色沉得吓人。 他攥了攥拳头,才抑制住心里上涌的那股激荡的情绪。 好半晌,他才平复好,放轻脚步进了内室。 内室烛火昏暗,只有床前的两盏烛火,照出了床中女人的模样。 她睡着了,但睡梦中,也不能安稳,眉头轻蹙着,身子也不安地动了动。 容赫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她以为是李嬷嬷,皱起的眉头舒展了,身子也不再乱动。 听着她渐趋均匀的呼吸声,容赫松了口气。 他倚靠在床柱上,一只手轻柔地拍抚着她的背,目光则痴缠地望着她。 …… 另一边,容桢先容赫一步回到府中。 他回到府里后,本是要回青竹院的,但想到冯珩的话,他竟不自觉地转身去了落雪院。 已是深夜,看着紧闭的院门,他以为院门已落锁,刚要转身离去,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呀,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吧?” 女孩儿关切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容桢顿了下,转回身来,“你……在等我?” “嗯。”时酥点点头,走近了些,打量着他的面容。 父子俩应该没打起来。 否则他不会这般轻松。 想着,她松了口气。 “你等我做什么?”容桢垂眸问。 时酥愣了下,如实道:“晚上我看你不太对劲,我总要确认你没事才能安心呀。” 容桢闻言,心里划过暖意。 晚间因为父母的事情,而染的阴霾,倏然间,便烟消云散了。 他唇角微微勾起,眉目间的霜雪转化成了一丝温柔。 看着身前的女孩儿,他忽然低头凑近了几分,声音低沉温润,“让夫人担心了。” 他突然凑近过来,令时酥愣了下,反应过来之时,刚要退开,却被对方伸臂勾住了脖子。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时酥心里一跳,结巴道:“你……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容桢盯着她闪烁的美眸,轻声笑问。 第83章 容大人的嘴真甜 对上男人漆黑带笑的眸子,时酥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指指天上的月亮,岔开话题,“今晚的月色好美。” 容桢瞥了一眼,缓缓松开了手,勾唇浅笑,“不及夫人万分之一。” 时酥:“……” 这个家伙是不是蜜饯吃多了,嘴巴这么甜。 她美眸轻眨,“容大人这嘴巴真是甜!” “你尝过?”容桢似笑非笑。 时酥:“……”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容桢何时变得这么轻佻,这么油嘴滑舌了? 若非亲耳听见,她绝对不会相信那流氓之语是出自他的口中。 “你……” “夫人,我可能醉了。”容桢顿了下,抬手揉了揉眉心。 时酥一愣,“醉了?” “嗯。”容桢低沉地应了声,身体往她身上靠了靠。 时酥回过神来,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连忙伸手扶住他,诧异道:“可你不是去找父亲的么?怎么自己还喝上了?” 容桢顿了下,“都怪冯珩。” “冯珩?”时酥讶异,“他做什么了?” 容桢将手臂架在她的肩上,揽着她往院内走,“我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事情。” 时酥:“……” 进了屋里,她才反应过来,看着男人皱眉,“ 不早了,夫君是不是该回你的……” 院子二字尚未说完,便被容桢打断了。 “有蜂蜜水么?” 时酥:“……” 容桢黑眸静静地看着她。 “你稍等,我去给你泡来。”时酥认命地说着,便出去了。 容桢眸内划过笑意,抬手褪了外袍,在榻边坐下来。 时酥很快端来了蜂蜜水。 见他连外袍都褪了,神情一滞。 这家伙该不会想在这里过夜吧? “蜂蜜水。”她在心里嘀咕着,将碗递了过去。 容桢接过,低头慢饮。 看着灯火下,男人微醺的俊容,时酥心道,原来这家伙喝醉了,怪不得刚才说话那么轻挑。 待他喝完后,时酥琢磨着该怎么委婉地让他回去,他却径自在榻上躺了下来,“夫人,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时酥:“……”到嘴要赶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容桢这家伙,近来在她面前,真是越来越随意了。 她蹙眉看着他。 “嗯?夫人还有事?”容桢转头看来。 时酥顿了下,摇头,“没,没有。” 算了,他爱睡在这里就睡好了,左右也碍不着她。 想着,她去关了屋门,吹熄了几盏烛火后,进了内室。 烛光氤氲,容桢单手枕在脑后,目送她的倩影进了内室。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余珠帘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容桢侧耳听着,头一次觉得这声音这么美妙动听。 想到睡在内室的女孩儿,他的内心变得很安宁平静,以及踏实。 他嘴角噙笑,闭上眼睛,缓缓入眠。 …… 然而今夜,却有许多人睡不着。 已是深夜,高氏的屋里,依旧亮着烛火。 “……你是说我离开后没多久,傅氏便呕吐了?” 丫鬟点点头,“是。后来国公亲自抱着她回春晖院去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奴婢就不得而知了,春晖院的下人嘴巴很紧,一个字都不愿透露。但奴婢觉得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高氏沉默半晌,忽而讽刺地说:“看来傅氏这是有了。” 丫鬟惊讶,“您是说夫人她怀了身孕?可她都这个年纪了,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怎么现在反而……” 提起这件事情,高氏心里便满是嫉妒,“前段时间,国公可是一直去她的屋里。” 人人都以为她受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只是表面罢了。 容赫好多年没有碰过她了。 确切地说,除了当年那次意外,容赫就没碰过她。 想起来,她心里便不是滋味。 她大好的年华,就葬送在了这国公府,偏偏有些事情,还只能她自己默默咽下去。 丫鬟闻言,闭了嘴。 “这马上孙子都要有了,是要当祖母的人,这个时候倒是怀上了身孕,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片刻,高氏语气很酸地说。 丫鬟觑了觑她的面色,忍不住道:“但是这么一来,夫人的地位就更牢固了。” 傅氏是国公府当家主母,早先诞下了世子,这会儿又有了身孕,这往后,就更没别人什么事了。 可见傅氏虽然年纪不小了,却仍受国公重视,这真是别的妾室无法相比的。 便是表面受宠的侧夫人,也没有这样的机缘。 高氏顿了下,眸中闪过毒辣,“那就别让她生出来。” …… 翌日,春晖院。 傅氏醒来,一眼便看到了倚在床边睡着的容赫。 他一只手还搭在她的背上,呈一种拥抱的姿态。 她顿了下,隐约记起昨夜睡梦中,好像有人轻轻拍抚着她的背部,她以为是李嬷嬷…… 却原来是容赫。 看着睡着的男人,她心里划过复杂。 他不是走了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样子,像是守了她一个晚上…… 傅氏神情发怔,但只片刻,她便恢复平常。 她伸手推了推男人的手臂,“国公,醒醒,该上朝了。” 容赫听到声音,条件反射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语气慌乱,“兰芝,别离开我……” 傅氏一怔,随即轻轻挣开他的手,蹙眉道:“你清醒一点。” 容赫睁开眼睛,对上她清冷的眸时,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他坐直身体,略有些局促,“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傅氏摇了摇头,“时候已经不早,国公该去上朝了。” 容赫闻言,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天光已亮,确实不早了。 但想到一事,他目光落在她的腹部上,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激动,语无伦次道:“兰芝,你、你昨夜呕吐,原来是因为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我、我要当父亲了,兰芝,我好开心……” 看着男人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傅氏愣了下,才想起来这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 是啊,她怀孕了,但是…… “我不想生下来。”半晌,她语气清冷地说。 容赫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般,喜色僵在脸上,神色黯然地看着她,“你不想生?” 傅氏直视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嗯。” 他又不是第一次当父亲,何必表现的那么激动呢? 傅氏不无讽刺地想。 容赫抿了抿干燥的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涩声道:“好。” 傅氏一怔,“你……不反对?” 第84章 那一刻,她的孩子没了 容赫顿了下,垂眸苦笑,“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勉强你。” 傅氏抿了抿唇,看着男人落寞的样子,忽然讽刺地说:“你总是这样,在我面前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可是转头,你又干了什么?怕是,你在每个女人面前都是这副样子的吧。容赫,你让我觉得恶心,求你以后别再作出这副姿态了。” 说到后面,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神情憎恨。 容赫身体一僵,面容晦涩,唇张了张,似想说什么,最后,他只是垂下头,语气寂寥,“兰芝,你还在恨我,其实这些年,我……” 说到此处,他突然停顿下来,没再往下说。 傅氏心口急剧起伏了下,却沉默了下来。 曾经,他为了娶她,手段用尽,但是嫁给他后,她也对他们的人生有过憧憬和渴盼,她本想对他和盘托出一切,然而,他却将高氏纳进了门…… 他不知道,他纳高氏进门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有了身孕,可也是那一刻,她的孩子没了…… 而后来,他更是变本加厉,妾室一房一房地纳。 她用力攥紧被子,才克制住那种悲愤的情绪。 “你再不出发,可就要迟到了。”她别过脸,冷漠道。 容赫站起身,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半晌,神色黯然道:“嗯,你好好休息。” 离开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下,侧过头道:“兰芝,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尊重你。”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傅氏神情怔忪。 明明是那么多情花心的人,偏偏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却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真是讽刺。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很是疲惫。 穿衣洗漱完,她正想去玉寿堂请安,不料,老夫人竟过了来。 她心里隐约知道她的来意,但还是开口问道:“母亲怎么过来了?” 老夫人屏退下人后,拉着她的手坐下道:“兰芝你知道吗?昨晚上我高兴得整宿没有睡着。” 傅氏闻言,沉默下来。 老夫人继续絮叨地说:“我做梦都没想到,你还能怀上,但是这么一来,日后我去了九泉之下,也能面对容家的列祖列宗了。” 傅氏蹙眉,“母亲……”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我知道,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你也很意外,很彷徨,甚至不太想生下来,但是兰芝,命运让你在这一年有了孩子,这何尝不是你与孩子的一种缘份?” 傅氏沉默。 这个孩子的到来,确实让她感到意外。 毕竟,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了。 可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个玩笑。 在她并不憧憬孩子的时候,偏偏让她怀上了。 “生下来吧,兰芝,算我求你了。”老夫人握紧她的手,面色郑重地请求。 看着老人家慈祥的脸庞,傅氏突然便狠不下心拒绝了。 她心乱如麻地说:“让我……再想想。” 老夫人叹了口气,“若是别的事情,我也就不勉强你了,但这事关我容家的子嗣,我便只能做这一回恶人了。 是,景之是个很好的孩子,自小到大,他都要比别人优秀出众,容家将来交到他手里,我很放心,也无可怨尤。 但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觉得,他会如何做?” 傅氏身体一震,惊愕地看着她,“您……这是在威胁我?” 老夫人垂下眼睛,有些涩然地说:“若是可以,我自然不想那么做,怎么说,景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打心眼里将他当成是我的亲孙子。可是如果我劝不动你,便只能让他来劝。” 傅氏面色苍白,语气慌乱,“母亲,您不能那么做……” 老夫人顿了顿,摸了摸她的发,叹着气道:“兰芝,自你进门那日起,我自认对你不薄,从未对你提过什么要求,如今你怀了身子,给了我希望,你便当作是成全我的心愿吧。” 傅氏闻言,平静下来,抿唇不语。 “当年阿赫领着你和景之来见我,跟我说,你俩情不自禁,婚前便有了孩子时,我便有过怀疑。 但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指责过你们一句。”容老夫人道。 “母亲是个宽厚大度的人,能遇上您这样的婆母,是我的福分。”傅氏真心道。 老夫人摇摇头,苦笑道:“不,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有私心,你可别怪我才好。” 傅氏沉默许久,终于叹着气,点了头,“我知道,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老夫人闻言,面露喜色,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对不起兰芝,我让你为难了。” 傅氏摇头,“母亲别这么说,我自己的孩子,我其实……也舍不得。”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想到要放弃,她心里便堵得难受。 罢了,也许是缘分,既然来了,生下来也好。 她不想某一天想起来时,悔恨歉疚。 老夫人正色道:“你放心,便是这个孩子生下来后,我待景之,还是跟从前一样的,若你不想,国公府的爵位,就永远是他的。” 傅氏闻言,也有些动容。 老夫人是个好的,她早知景之不是容家的血脉,但这么多年来,对他视若己出,对她也没有过半分不满。 老夫人走后没多久,柳氏等一众妾室来给傅氏请安。 “昨夜宴上,见夫人突然吐了,身子没什么大碍吧?”柳氏关切地问。 傅氏摇头,“让你们记挂了,我没事。” “那就好。”柳氏几个,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实则在心里嘀咕。 昨夜观傅氏的模样,像是有了,但这会儿,府上也没有传出风声,难不成,是她们想岔了? 也是,傅氏年纪也不浅了,怎么早不怀,晚不怀,偏在这个时候怀上? “你们没别的事,便回去吧。”傅氏岂会不知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淡淡道。 她发了话,柳氏几个,不好再逗留,行礼退下了。 几人才走没多久,高氏也来了。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给傅氏请安,随后却笑着道:“听说昨夜宴上,夫人吐了,该不会是有了吧?那妾身可真是要恭喜夫人了。” 傅氏淡淡瞥了她一眼,“昨夜国公对你的教训,看来是太轻了,竟让你这般多嘴饶舌。” 高氏神情一僵,讪讪道:“瞧我这张嘴,就是管不住,还请夫人息怒。” “行了,下去吧。”傅氏不耐烦地说。 时酥过来看望她,正好与出门来的高氏迎面碰上。 “世子夫人也来看望夫人呀?”高氏笑问。 时酥点点头,“是。” 高氏目光闪烁了下,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不经意般问道:“夫人她看起来挺虚弱的,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因为有了身孕?” 第85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酥瞥了她一眼,拂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侧夫人这么好奇,怎么不直接问夫人呢?亦或,去问问国公。” 高氏一滞,“世子夫人真爱开玩笑,这种事情,怎好问当事人?人家常说,头三个月会不稳,一般要过了三个月,才会将这种事情宣扬呢。” “侧夫人倒是挺有经验的。”时酥似笑非笑。 高氏见从她这里套不出什么话,便行礼告退,“妾身就不耽误世子夫人看望夫人了。” “嗯,退下吧。”时酥淡淡道。 高氏闻言,攥紧了帕子。 这个小蹄子,神气什么?摆什么臭架子? 盯着她走进春晖院的身影,她甩了甩帕子,掉头往幽兰院去了。 时酥进了傅氏的屋子。 “母亲今日身子好些了么?”她关切问道。 傅氏拉她在旁边坐下,点点头,“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时酥放下心来,问道,“母亲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去给你做。” 傅氏握着她的手,故意打趣道:“除了肠粉,咱们的酥酥还会做什么吃的呀?” 时酥笑道:“那我会的可多了,什么粉蒸肉,八宝鸭,糖藕,白灼虾,清蒸狮子头……但凡能叫出名字的,我基本都会做,不过做出来的味道,好不好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傅氏失笑,“调皮。” 时酥也笑,随后正色道:“不过几道家常菜,我还是会做的,今日中午,母亲就尝尝我的手艺吧。” 傅氏含笑点头,“也好,一会儿景之下了朝,我让李嬷嬷去请过来,咱娘三个,今日午膳一块吃。” 时酥爽快地说:“好啊。” 多一双筷子的事儿,而且容桢胃口还小。 想起一事,时酥道:“对了母亲,方才在院外,我碰到了高氏,她可是与您说了什么?” 傅氏的顿了下,“怎么?” 时酥蹙眉,“她说您看起来挺虚弱的,问我您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因为有了身孕,我看她话里话外就是想探我的口风,母亲以后可要当心一点。” 傅氏闻言,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 时酥点点头,“嗯。” 婆媳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时酥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去了傅氏的小厨房。 她一走,傅氏立即叫来了李嬷嬷。 “今日起,严加看管院中的下人,没我的吩咐,不得往外传院中的消息。”傅氏吩咐着,顿了顿,摸摸自己的肚子,“尤其我有了身孕一事,这头三个月不能走漏一丝风声。” 李嬷嬷一愣,随即大喜,扶住她的手道,“夫人、夫人这是打算生下来了?” 傅氏沉默着点点头。 李嬷嬷激动地险些落下泪来,“夫人安心养胎便是,旁的事情都不必操心,自有老奴安排,定不会走漏了一点风声。” “昨夜的李郎中……” “夫人放心,昨晚上老奴便已经打点妥当了,李郎中的嘴巴牢得很,没咱们的允许,他不会往外说的。”李嬷嬷连忙道。 “那就好。”傅氏放下心来。 时酥给她提了个醒,这前三个月她的胎还不稳,而府里人多嘴杂,不安好心的大有人在,她必须小心谨慎。 她既已决定生下来,就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绝对不能再像当年那样了。 此时幽兰院,沈玉婉看到高氏过来,很是意外,“母亲怎么过来了?” 高氏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沉着脸,皱着眉。 沈玉婉见状,心里“咯噔”了下,以为她这是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便低下头,歉声道:“昨夜害母亲受累,是玉婉不孝。” 高氏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 昨夜被国公当众训斥,她心里当然不舒坦,但此番,她的心思,倒没在这个上面。 见沈玉婉一脸忐忑不安的模样,她面色微霁,叹着气道:“这件事情,倒也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到那贱婢敢做出那样的事来?” 沈玉婉闻言,暗松了口气,不过说起这件事情,她心里依旧难平和郁闷。 为了这次的家宴,她可是尽心尽力,付出良多,可到头来,却是白费气力一场。 因为一个贱婢,她被迁怒不说,还被取消了协助傅氏管理内宅的职权。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怪那贱婢。 她真是恨不得将那贱婢给撕碎了。 “不过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太在意。”高氏拉过她的手道,“你父亲只是一时生气罢了,过个几天,等他气消了,你再去找他认个错,说不定,那协理管家之职,还会重新回到你手上。” 沈玉婉闻言,心里一动。 她也是这么想的。 昨夜那婢子胆大妄为,当众勾引国公,国公恼羞成怒之下,自然迁怒于她。 过个几天,等这事情淡下去了,想必国公也不会再抓着她的错不放。 到时候,她再诚心认个错,说不定,协理管家之责,还是会落回到她头上。 想到此,她心里的阴霾顿消。 “多谢母亲的指点,那过两天,玉婉便去向父亲请罪。” “这就对了,咱们可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就否定自己。”高氏摆弄着自己染着鲜红凤仙汁的指甲,眯着眼睛道。 “母亲说得是。”沈玉婉目光闪了闪,点头附和。 高氏放下手,叹着气道:“不过眼下,傅氏怕是有了身孕,若真等她再诞下个一男半女,就更没我们的活路了。” 沈玉婉惊诧,“夫人有了身孕?” 高氏顿了下,摇头,“这事情,仅是我的猜测,不过八九不离十了。” 沈玉婉很是心惊,傅氏怀了身孕? 一个徐娘半老,怎么就…… 她抬头看了看高氏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心里一阵复杂。 傅氏在府中的地位本就高,又是世子生母,若再生下一男半女的,他们这些庶房的人,就真没什么出头之路了。 她攥紧帕子,忧虑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氏看了她一眼,“别自乱了阵脚,这府中,不想她生出来的,可是大有人在,况且,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也不一定就真的有了。” 沈玉婉闻言,心里平静了不少,“母亲说得对,便是真的有了,又如何?一个孩子要平安生下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玉婉果真是聪慧的人儿。”高氏赞赏地说。 第86章 容桢反扣住了她的手 沈玉婉笑了笑,心里却琢磨开了。 高氏向她透露傅氏有孕,无非就是想联合她,对付傅氏。 不过傅氏有孕,于她也没什么好处,只有坏处,她自然也不希望她再生。 而在这样的深宅内院中,滑个胎,流个产,实在是稀松平常。 只是这件事情,得有人去做…… “昨夜老夫人请的好像是李郎中,找个人去探探口风吧。”高氏交代。 “知道了。”沈玉婉点点头。 …… 春晖院。 临近中午,时酥做好了菜。 她领着丫鬟们将饭菜端进屋的时候,看到容桢已经过来了,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同傅氏说话。 听见脚步声,容桢转过头来。 二人不期然眼睛对上,俱都愣了下。 容桢回过神,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时酥亦收回了目光,吩咐了丫鬟几句,走过去见礼,“母亲、夫君。” “都是自家人,酥儿不用多礼了。”傅氏清冷的脸上,露出笑意,起身扶住了她的手。 容桢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时酥身上。 这时,他才看到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染了细密的汗珠。 他眉头蹙了下,犹豫着,将手伸进袖子里。 刚摸到帕子,却见他母亲已先一步,拿了帕子,在给时酥擦汗。 容桢动作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 “难为你了,大热的天,还为了我下厨。”傅氏给时酥擦完汗,语气温柔地说。 时酥眨了眨眸,“母亲言重了,做几个菜罢了,若是母亲喜欢吃,以后我顿顿给您做也愿意。” 傅氏心里一暖,摸了摸她的发,颇为欣慰,“酥儿有心了。” 时酥笑了下,转头看向容桢。 容桢黑眸微阖,温声道:“夫人辛苦了。” 时酥摆手,“并不辛苦啊。” 她说得是实话,虽然菜是她煮的,但是有玉翘和绮红帮她打下手,食材都是她们处理好的,她只需放入锅中炒就行。 二人的对视,落在傅氏眼中,像极了是在眉目传情。 傅氏脸上的笑意加深,她心情大好道:“好了,先吃饭吧,可不能辜负了酥儿做的这一桌饭菜。” 容桢点点头,“母亲先坐。” “好。”傅氏点点头。 三人依次在桌前坐下来。 时酥今天做的菜,依旧都是些家常菜,分别是番茄炒鸡蛋、粉蒸肉、糖醋排骨、酸菜鱼、鱼香茄子,以及山药排骨汤。 时酥拿了碗,分别给他们盛了一碗山药排骨汤。 傅氏喝了一口,赞赏道:“酥儿这手艺真不错,味道很好。” “母亲觉得好喝就好。”时酥笑着拿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酸菜鱼,“母亲尝尝这鱼肉,很开胃的。” 傅氏有些迟疑。 她昨夜就是因为闻到了鱼的味道,才呕吐的。 现在想起来,她都有些怕鱼的味道了。 时酥看出来她的迟疑,解释道:“母亲不用担心,这鱼跟昨天的不一样,它一点也不腥,您可以先试试看。” 满桌的菜,容桢一眼先看到的便是这道鱼。 不过鉴于上次她做的那道鱼实在太辣了,因此他迟迟没敢下筷子。 这时听了时酥的话后,他才伸手夹了一块,尝了尝。 鱼肉入口滑嫩鲜美,味道微酸中,带着一点辣,吃起来很是开胃。 忍不住的,他多吃了一块。 傅氏见状,有些惊讶,“景之,味道如何?” 时酥也看向他。 容桢顿了下,“味道是极好的,跟往常吃的鱼不太一样。”说着,也拿筷子,给傅氏夹了一块,“母亲也快尝尝,您一定会喜欢的。” 傅氏闻言,终于放心地吃了。 刚吃一口,她眼睛便亮了,“酥儿,这鱼是怎么做的?也太好吃了,黄鹤楼最好的师傅,也做不出这种味道的鱼。” 时酥就知道她会喜欢,因为酸菜鱼是真的开胃。 尤其像傅氏这种怀了身孕,没什么胃口的人。 “这道鱼叫酸菜鱼,做法并不难,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所以我没有怎么加辣,若是多加点辣,味道会更好。”时酥道,“母亲喜欢吃可以多吃一点。” 傅氏点点头,专心地吃起了鱼。 容桢见时酥的注意力都在母亲身上,眉头蹙了下,给她夹了一些菜,放到碗里,“夫人也多吃一点。” 时酥愣了下,点点头,出于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了一些菜,“夫君也吃。” 容桢眸内划过笑意,“嗯。” 傅氏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碗饭。 她放下筷子,看了看见底的酸菜鱼,有些赧颜,“托了酥儿的福,我今日吃得好饱。” “母亲喜欢吃就好。”时酥笑着道。 傅氏顿了下,看向二人,“有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说一下。” “何事?”容桢温声问。 傅氏手放在肚子上,垂下眼睛道:“我……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容桢一怔。 时酥却并不意外。 那毕竟是她的孩子,作为母亲,最终选择生下来,本无可厚非。 况且,傅氏的年龄其实并不算太大,才三十多,加上她本身显年轻。 傅氏说完后,见二人不说话,略有些局促,“你们、你们觉得如何?” 容桢沉默不语。 傅氏见状,竟有些紧张起来,“景、景之,你不同意吗?” 时酥也转头看容桢。 这家伙的面色看起来好可怕,难道他真的不同意? 但想到他昨夜对傅氏说的话,她隐约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这是在担心傅氏吧。 想着,她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 容桢一怔,侧头看她。 时酥朝他眨了眨眸。 莫名的,容桢竟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他脸上的阴郁,一瞬间便淡了。 时酥松了口气,刚要缩回手,一只温热的大手,却反扣住了她的手。 她惊愕间,对方已将她的手包裹在了掌心。 肌肤相贴的感觉,令她一阵心虚。 回过神来,她轻轻挣了挣。 但这次,容桢却并没有松手。 傅氏就在跟前,她又不好闹出太大动静,挣不脱,只能作罢。 她干干坐着,心里万分后悔。 容桢隐去眸中的笑意,看向傅氏,温声道:“母亲多虑了,我并非不同意,只要是母亲自己决定的,我都支持。我只是希望母亲能过得快乐一点。” 傅氏闻言,松口气之余,又感动非常,“景之……” 容桢顿了下,又道:“前提是,母亲自己想生,若是受人胁迫,母亲大可以跟我说,我来解决。” 傅氏心头一震,对上儿子那双敏锐的眼睛,心内一阵紧张,面上强制镇定道:“你怎么这样想?谁还能胁迫我?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容桢抿了下唇,淡声道:“是祖母。” 第87章 容桢要歇息,为何要她服侍 傅氏一阵心惊,景之是怎么知道的? 时酥也惊讶地看向容桢,傅氏决定生下孩子,是受了容老夫人的胁迫? 他怎么这样说? 不过昨夜,对于傅氏有孕一事,老夫人确实表现得很激动开心,也极希望傅氏能生下来。 难道傅氏生下孩子的决定真的跟老夫人有关? 因为太过惊讶了,时酥都忘了自己的手,还被容桢握着。 傅氏很快镇定下来,蹙眉道:“景之,你多虑了,你祖母没有胁迫我,我是自愿想生的,这毕竟是我的孩子,我自己舍不得。” 容桢没说话,但看着她的漆黑深眸中,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傅氏心下一慌,这孩子太敏锐了,什么都瞒不过他。 这事情,万不能被他知道了,一旦被他知道,他定会去追查。 那么一来,她守了几十年的秘密,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她紧紧攥住了帕子,心里虽然慌乱,但面上仍保持着镇定。 这孩子自小便聪明过人,洞若观火,凭一点蛛丝马迹,便能找出真相。 况且,虽然有老夫人胁迫的成分在,但她自己思虑过后,也确实是想生下孩子。 老夫人的胁迫,不过是坚定了她的决定罢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神色认真地说:“景之,是我自己想生下这个孩子的,无关任何人,你别误会你祖母,你祖母待你我都很好,可别寒了老人家的心。” 容桢沉默片刻,点点头,“只要是母亲自己乐意的就行。” 傅氏见状,在心里微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再怀疑就好。 否则,她真怕…… 唉! 屋内凝重的的气氛消散,时酥也暗松了口气。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被容桢握着。 而且桌底下,这家伙正把她的手当成玩具般把玩呢。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让她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脸不受控制地红了。 “酥儿很热么,脸怎么那么红?”这时,傅氏诧异地说。 时酥闻言,羞窘万分,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脸,结结巴巴地说:“呃,这屋里,是有些热。” 容桢低声笑了下,吩咐下人,“世子夫人说热,给她切盘冰镇西瓜来。” “是。”下人应声,很快去了。 时酥:“……” 在傅氏看不到的角度,她转头瞪了容桢一眼,无声道:快松开! 容桢欣赏着她绯红俏丽的小脸,心情愉悦,但就是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 时酥懊恼万分。 她这是一朝不慎,上了贼船,还下不来的那种。 偏偏这个男人,还无视她的窘迫,一根根把玩过她的手指。 她又是气,又是羞。 实在是太太太亲密、暧日未了。 下人很快端来了切好的西瓜。 容桢接过,直接放到了时酥面前。 “夫人多吃点,能解热。” 时酥听着他一本正经调侃的话语,心里恨得痒痒的。 偏偏碍于傅氏在看着,她又不好发作。 她拿起西瓜,故意吃得“咔嚓、咔嚓”响。 她没看到的角度,容桢黑眸中闪过宠溺。 不过他一抬头,便对上了傅氏含笑的眼睛。 他愣了下,旋即有些赧然。 时酥西瓜刚吃完,李嬷嬷便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世子,夫人让老奴给您熬的药好了,您快趁热喝了。” 看着她端过来的,黑漆漆的药,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愕然地看向傅氏。 傅氏回过神来,慈爱地说:“景之,药既然好了,你便趁热喝了。” 容桢:“……” 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时酥很是惊讶。 大中午的,傅氏给他喝的是什么药? 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喝药? 时酥奇怪着,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苦涩的中药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这药味,不正是上次在容桢屋里,他偷偷倒入盆栽里的药味一样的吗? 她眸中闪过惊讶。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潋滟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上次傅氏说容桢不行,那看来这药是为了治疗…… “我不喝。”容桢冷着俊脸,拒绝道。 时酥看着他一脸排斥的样子,眨了眨眸,这个家伙为何要拒绝? 他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 上次竟然还偷偷倒掉,真是太任性了! “景之,这药是好的,喝了对你身体有助益,快喝了吧。”傅氏放缓声音道。 时酥一听,咽了咽口水,果真跟她想的一样,这药就是治疗容桢那啥的。 想着,她忍不住也劝道:“夫君别任性了,母亲也是为了你好,而且李嬷嬷熬药也很辛苦的,你就快喝了吧,别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好意。”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侧头看着她。 这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那药是什么用处的? 时酥被他这么一盯,霎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怎、怎么了?”难道她说错了什么? 容桢顿了下,倏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夫人真要我喝?” 时酥迟疑了下,点点头,“嗯,母亲都说了,这药喝了对你是有好处的。” 容桢待她不坏,她自然盼着他好。 他一个大好的青年,年纪轻轻的就不行,委实是挺令人惋惜的。 想着,她语气笃定了些,“对,你快喝了。” 容桢闻言,黑眸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无言地接过李嬷嬷手里的碗。 傅氏和李嬷嬷俱是松了口气。 时酥趁机挣脱了手,并吩咐丫鬟去取蜜饯。 容桢盯着碗里的药,没再迟疑,低头将药喝尽。 丫鬟很快取来蜜饯。 时酥接过,递给容桢。 容桢看了她一眼,拈一颗放进嘴里。 傅氏脸上浮现欣慰的笑意,对时酥道:“酥儿,景之服了药,一会儿该要歇着了,你好好服侍他,我这里,就不留你们了,快回去吧。” 时酥听得眼皮直跳。 什么意思? 容桢要歇息,为何要她服侍? 不等她理解傅氏话中深意,便见容桢起了身。 “母亲歇着,我和酥儿先回去了。” 他的那声酥儿,令时酥怪异莫名。 这个家伙惯来称她为夫人的,要么就是表妹,几乎没这么唤过她。 乍然一句酥儿,让她眼皮狂跳。 这家伙莫不是吃错药了? 第88章 容桢这个斯文败类 “走吧。”容桢转头看她,目光深沉。 “哦。”时酥眨着眼睛,被动地站起身来,向傅氏告退后,便跟着他往外走。 看着小夫妻二人离开的背影,傅氏脸上的笑,是掩也掩不住。 从前怎么没发现夫妻二人这么甜呢。 看上去多般配啊。 李嬷嬷也笑道:“世子夫人多贴心啊,还知道世子怕苦,给准备蜜饯呢,我看世子看世子夫人那眼神,真是要溺毙人了。” 傅氏愉悦笑出声来,“可不是?你是没看到先前景之看酥儿的眼神有多宠溺呢,我可从没见过他那样。” “这下,夫人可以放心了。”李嬷嬷笑道。 傅氏叹了口气,“可惜景之的身体……幸好酥儿心地好,不会嫌弃他。对了,你明日将祥凤楼的管事叫来,我将祥凤楼给酥儿,就当是补偿她吧。” “好,老奴明日一早便去。”李嬷嬷点头。 才出春晖院,容桢便突然打了个喷嚏。 时酥听到了,心道这家伙看着挺健康的,果然是虚,大热的天,还打喷嚏呢。 她心里吐槽着,想起一事,低声问道:“对了,夫君为何觉得母亲是受了祖母的胁迫?” 容桢转头看着亦步亦趋走在身侧的女孩儿,唇角噙着笑意,不紧不慢地说:“想知道啊?” “想啊。”时酥点点头。 容桢唇角勾了下,“那你跟我来。” 时酥不觉有异,跟着他走了一段路,直到进了青竹院,她才想起来什么,立即停住了脚步。 她讪讪道:“夫君刚才服了药,进屋好好歇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容桢脚步一顿,侧头看她,“不想知道了?” “这件事情,不着急,等你有空了,再为我解惑。”时酥不为所动。 容桢闻言,淡淡道:“夫人就这样一走了之?” “什么?”时酥愣住,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容桢抬手揉了下眉心,“夫人真的不明白?” “我该明白什么?”时酥更加糊涂了。 容桢顿了下,声音喑哑,“那药,我本可以不喝,若非夫人一再规劝,我拗不过你,只能喝了。” 时酥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话说的,那药好像是为她喝的一样。 可明明他就应该喝那药啊。 她小脸严肃地看着他,“夫君此言差矣,那药是为了夫君好的,便是我没有劝,夫君也应该自觉喝了。你怎能说是因为我,才喝的呢?” 容桢低低叹了口气,“夫人一再说,那药是为了我好的,那你可知,那药是什么用途的?” “当然是……”时酥说了一半,便住了嘴。 直接说出来,实在太伤他男人的自尊了。 毕竟,男人都很在意那种事情。 想着,她蹙眉道:“母亲说是为了你好的呀,母亲总不可能害你。” 容桢点点头,似笑非笑,“你说得没错,母亲不会害我,可我以为,你知道那药的用途,才会一再地劝我。” 时酥心虚极了。 她当然知道那药的用途,傅氏早就跟她说过了。 但她实在不好当他的面说出来,只能继续装糊涂。 “还能是什么用途?肯定是调理身体的嘛,夫君日理万机,那么劳累,偶尔喝些补药,才能增强体魄。” 容桢抚额,这个丫头,看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既不知道,她瞎掺和什么?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襟。 那药已经起了作用,让他燥热难耐。 “夫君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扰,先回去了。”时酥说着,转身便要走,却被男人拉了回去。 “夫人走这么急,可是有事?”容桢垂眸问。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挣了挣手腕,“我、我约了雅如来玩,她一会儿恐怕就要到了。” “是么?”容桢漫不经心地道。 “对呀。”时酥点头,为了增强可信度,她还用力点了点头。 “她到了,你再过去不迟。”容桢说着,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时酥僵住。 反应过来,她踢了踢腿,急声道:“夫君有话好好说,不用、不用动粗。” 容桢脚步不停,低眸看了她一眼,低低“嗯”了声。 时酥:“……” 他嗯是什么意思? 不会对她动粗? 那他还不放开她,是几个意思? 看着他所去的方向,是他的屋子,她心里霎时慌乱起来。 他他他……想干什么? 不会是…… 不不不,傅氏都说了他不行,他便是想,也干不了什么的。 想到这一层,她镇定了不少。 但没一会儿,她又想到她曾经在网上看到过,有些不行的男人,很变态的,以欺负虐待女人为乐。 想到这里,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难道容桢是个斯文败类? 偏偏他的力气又那么大,他若真对她做不好的事情,她绝对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绝对是会被他欺负死的。 想着,她放软了声音,祈求道:“夫、夫君,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先放我下来好吗?” 容桢见她怕成这样,脚步顿了下,温声道:“别怕,我……” 话未说完,他突然闷哼一声,愕然地看向突然咬自己的女孩儿。 时酥情急之下,咬在了他的手臂上,以为他吃疼,就会松手。 结果她咬得腮帮都酸了,他竟然也没松手的意思。 容桢回过神来,皱着眉抱她进了屋子。 时酥见状,讪讪地松了嘴,“夫君别误会,我就是想试试你手臂的肌肉,是不是石更的。” 容桢滞了下,黑眸深深看着她,声音带着一种克制的沙哑,“那夫人是试错地方了。” 时酥:“……” 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愕然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刚刚在说什么? 她脸皮便是再厚,此时也禁不住一红。 看不出来啊,容桢这个家伙,说话这么荤。 容桢将她放在榻上,便松了手,然后抬手解起了衣袍。 时酥见状,吓了一跳。 “那个……夫君好生歇着,我走了。”说着,她便跳下地,要往外跑。 但毫不意外的,她再次被扯了回去。 “夫人咬完就走?”容桢将她按坐在榻上,翻涌着暗色的眸子,深沉地盯着她。 第89章 你一定要轻一点 时酥:“……” “嗯?”容桢见她不吭声,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嗓音低沉磁性。 对上男人若漩涡般深邃漆黑的眸子,时酥心间一颤,结结巴巴道:“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也让你咬回去。” 说着,她挽起袖子,大方地将手臂送到他面前。 容桢一怔,显然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的手臂纤细,皮肤白皙粉嫩,似上等的羊脂白玉一般,透着粉润的光泽…… 时酥那么做,其实是算准了容桢不会那么没有风度,当真来咬她。 可就在她要缩回手臂的当口,男人温热的手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然后在她愕然睁大的美眸中,男人缓缓低下了头。 时酥:“……” 他还真的想咬啊? 想到自己方才咬他的力度,她吓得连忙缩回了手。 容桢动作一顿,黑眸看向她。 时酥目光心虚闪躲,支支吾吾道:“那个,先打个商量,你知道的,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皮糙肉厚,就算被我刚才那么咬一下,其实应该也不怎么会疼。 但是女人不一样,女人细皮嫩肉,又敏感怕疼,你可以咬我,但拜托一定要轻一点,不然我会疼的……” 说罢,她迟疑了下,最终又将手臂递了过去。 算了,谁让她先咬人的,算她理屈。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 不过看着她一脸豁出去的模样,他俊眉挑了下,眸底闪过笑意,点点头道:“嗯,你说得也没错,那你闭上眼睛,我轻一点。” 时酥不疑有它,依言闭上了眼睛,嘴里不忘提醒,“你一定要轻一点……唔!”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便消失了。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 唇上温热的触感,以及鼻间闻到的清冽气息,令她意识过来什么,她眼睫一颤,慌忙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男人俊美矜贵的脸,甚至因为距离太近的关系,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都刷到她脸上了。 而他此时正在…… 回过神来,她一张脸爆红,赶紧将他推开。 她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甚至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怎么不守规则?” 她说的是手臂,不是她的……嘴啊。 这个家伙怎么能那么做? 时酥又惊又气。 容桢也失神了片刻。 回过神来,他的神情,隐约有些遗憾和……意犹未尽。 这丫头的反应太快了。 他甚至还没有好好感受,并深度品尝,就被她推开了。 唯一的感受就是,她的唇好软、好香…… 他抿了下唇,声音有种异样的沙哑,“我没有用力,应该没弄疼你。” 时酥:“……” 她说的是这个吗? 她说的是他碰触的地方不对! 她又羞又恼,桃花眸眯起,审视地看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容桢讶异,“夫人何出此言?” “我明明说的是给你咬手,而不是我的……嘴!”时酥指控道。 容桢目光掠过她潋滟的唇瓣,顿了顿,有些漫 不经心道:“哦,夫人没说清楚。” 时酥:“……” 她气极反笑,手指点着他,气得飙脏话,“你有种!” 容桢黑眸微眯,“夫人哪里学得的粗话?” “你管不着!”时酥也是气得狠了,起身一把推开他,便快步往外走去。 容桢顿了下,这次并没有再拉住她。 看着怒气冲冲走掉的女孩儿,他眉头皱了下。 她似乎……很反感这种事情。 可是为什么? 他们不是夫妻么? 不要说是亲吻,便是更为亲密的事情,也是可以做的。 想着,他抬手摸了摸唇,若有所思。 他第一次亲吻女孩子,可是做得不好,将她给吓到了? 这时,他右手臂上,隐隐传来一些疼意。 他收住思绪,解开衣衫看了眼,果见右上臂,有一圈清晰的牙印。 看到这圈牙印,他俊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 看来刚才他是真的将她惹恼了,她才会下嘴那么重。 怪不得她怕成那个样子。 以为他也会效仿她,那么用力咬她。 不过经此一遭,他体内那些燥热,倒是减轻了不少。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去洗了个冷水浴。 再说时酥出了青竹院后,便回了落雪院。 她气已经消了大半,只是心里的滋味,依旧复杂难辨。 她不反感容桢,甚至站在女性的角度,她还是有些喜欢他的。 只是二人还有一层表兄妹的关系在,这让她始终如梗在喉,有个坎迈不过去。 刚才容桢突然吻她,是她没有想到的,为此,她心里很是烦躁不安。 况且容桢不是不行么,那撩她做什么? 虽然看在他待她还算不错的份上,她并没有嫌弃过他,甚至想过,以后把他当成“女朋友”来看待。 可他亲吻了她,这性质就不同了。 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一时间,时酥心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 恰在这时,玉翘进来禀道:“世子夫人,崔夫人来了。” 时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雅如来了?” “是的。”玉翘点头。 “呀。”时酥颇是惊喜。 刚迎出门外,便看到绮红领着林雅如进了院子。 “雅如?”时酥唤了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握住了林雅如的手,“真是稀客。” 林雅如亦是很开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突然上门,希望没有唐突到你。” “怎么会?你能来,我不知道多高兴。”时酥笑道,牵着她的手,往屋子走去,“玉翘,快上茶点。” “是。”玉翘笑着应了声,带着丫鬟们去准备了。 时酥领着林雅如到屋里坐了。 “上次你说会来国公府寻我,我还专门等了你几日呢,结果你一直没来。” 林雅如闻言,歉声道:“其实我早就想来了,可我夫君心血来潮,揪着我去别院住了几日,今日好不容易他没在府上,我瞅着机会,就来了……” 说到后面,她声音小了许多。 时酥笑眯眯地说:“看来你跟你夫君很恩爱呢。” 林雅如蹙了蹙眉,反驳道:“也……不算恩爱。”但凡崔元皓能心疼她一点,也不至于夜夜拉着她…… 她这会儿腰背还是酸疼的。 时酥看着她苦恼的样子,真的不想懂,但根据多年上网冲浪的经验,她还是立马明白了。 她轻咳一声,岔开话题,“想必你们家的别院景致不错。” “景致好不好,我倒是没怎么注意。”林雅如叹着气道,那几天,她光是在屋子里度过了。 时酥:“……” 第90章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这姑凉定是专程来对她撒狗粮的。 时酥暗暗叹气。 林雅如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妥当,顿时小脸一红,“我……” 时酥见她不自在了,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不是想学跳舞么,我教你啊。” 林雅如眼睛一亮,“我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啊。”时酥含笑点头。 林雅如兴奋之余,羡慕地说:“酥儿的舞姿很绝,上次你在李府跳的那段,实在是太好看了。若是我也能学会就好了。” 时酥瞅着她清丽的小脸,打趣道:“雅如那么想学跳舞,可是为了崔大人?” 林雅如一愣,反应过来,果断摇头,“当然不是。” 时酥惊讶地看着她,“不是?” “嗯,我是为了我自己学的。”林雅如鼓起勇气道。 时酥越发好奇了,着实是有些没想到,她还以为,像雅如这样的后宅女人,突然对舞蹈感兴趣,是为了讨得丈夫的欢心。 没想到,雅如竟然说是为了自己学的。 在时下,听到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新鲜。 “为了自己学的?”时酥感兴趣地问。 “嗯。”林雅如点点头,语气笃定了些,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小时候便想学了,但我母亲不让我学,说学弹琴,才是高雅之事,可我却觉得,跳舞是一件很美的事情。 上次看到你跳的舞,我着实是被惊艳到了,心里总想象着,自己也能像你那般,跳出优美的舞姿。” 说到后面,她小脸红红的,眼睛却很亮。 时酥听完她说的话,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时人的思想大多非常固执,认为琴棋书画,才是高雅之事,跳舞则是舞姬才干的事情。 像雅如这种出身名门的贵女,自小便被教导循规蹈矩,跳舞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雅如这样规矩的女孩子,自然也不会去反抗父母。 但是心里喜欢的东西,并不会淡忘,有了机会,便会萌芽。 可能是她上次跳的舞,触动了她,使她重燃了小时候,心里的梦。 忍不住的,她握了握她的手,鼓励道:“人这一辈子,并不长,有喜欢的东西,只要不妨碍别人,我觉得都是可以去争取的,你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去争取,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林雅如闻言,神情有些激动,“酥儿,你不会觉得我这个年纪去学跳舞,很奇怪?” “当然不会,人家说,活到老,学到老,而且这是你自己的兴趣爱好,只要是你自己喜欢,可以不必去管别人的目光。”时酥道。 林雅如惊讶地看着她,“酥儿,你我年纪相近,可你的想法却高于我,令我很是佩服。” 时酥闻言,心里有些惭愧。 因为她的灵魂,并非只有十五岁呀。 在现代时,她已经二十岁了,而且身处在那个信息时代,所见所闻,是古人无法想象的。 “走吧,我教你跳舞。”她起身道。 “好呀。”林雅如跟着起身。 …… 此时青竹院。 容桢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眉头微挑,“真是稀客,什么风,竟将崔大人给吹来了?” 崔元皓勾了下唇,反问:“怎么,容大人不欢迎?” 容桢审视了他一眼,摇头,“那倒不是,崔大人既然来了,便坐吧。” 崔元皓点点头,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了。 十四上了茶水,便退下了。 崔元皓喝了口茶后,道:“容大人若是有空,下盘棋如何?” 容桢瞥了他一眼,点头,“十一,取棋盘。” 十一摆好棋盘后,二人各执一子,在棋盘上下了起来。 正在这时,落雪院传来女子的惊叹声。 “哇,雅如,你可真厉害,我只跳了一遍,你竟然将我的动作,都记住了。” “我没有跳错吗?”这是一道略微忐忑的声音。 “没有没有,你跳得很好,不过这个动作,腿稍微抬高一点,效果会更好。” “对,就是这样,你做得很好。” 书房中的二人,俱是一怔。 容桢回过神来,目光淡淡看了眼崔元皓,似笑非笑,“我道今日刮了什么大风,原来崔大人是跟着令夫人前来的。” 崔元皓俊脸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巧合罢了。” 容桢勾了下唇,心领神会,并未再说什么。 只是他没有想到,崔元皓在他这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直到傍晚,时酥送了林雅如出去,崔元皓才起身告辞。 “今日多有叨扰。” 容桢顿了下,突然叫住了他,“问你一件事。” 崔元皓诧异,二人年纪虽然相近,但对方的能力,却在他之上,又深受圣上器重,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贵。 他从未想过,对方还有向他请教的一天。 诧异过后,他深感好奇,问道:“何事?” 容桢顿了下,眉目间,有些不自在,“你……是怎么俘获令夫人芳心的?” 崔元皓一怔,旋即放肆地笑出声来,原来容桢娶妻半载有余,至今还没有搞定他的夫人。 真是令人意外。 不过说出去,谁能信呢? 眼前这个被男女情事所困的,还是人人称颂的大理寺卿容大人么? “你算是问对人了。”半晌,他收住笑声,颇有优越感地说。 容桢:“……” 若不是有求于他,他岂能容忍他如此放肆大笑? 但想到中午的事情,他终是按捺了下来。 “愿闻其详!”他淡淡道。 …… 时酥刚送了林雅如上马车,一转身,竟看到容桢黑着脸,领了一个人,从门内出来。 在看清那人是崔元皓时,时酥颇是惊讶,“崔大人?” 崔元皓向她颔首致意后,便脚步不停地走向了林雅如的马车。 时酥转头看去。 只见崔元皓才钻进马车里,她便听到一声惊呼传来,但很快,便归为了平静。 她挑了挑眉,能想象到雅如看到崔元皓时,受惊的模样。 没多久,马车驶离了国公府。 “崔大人怎么来了?”时酥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容桢,疑惑问道。 容桢神情有丝阴郁,淡淡道:“不清楚。” 时酥前后一想,便明白了,好笑地说:“崔大人不会吧,半日不见,便巴巴地追着雅如来了国公府。” 说着,她摇了摇头,“不过他这样是不行的,雅如已经觉得他很烦了,他还寸步不离地跟着,这夫妻俩的关系,迟早出问题。” 容桢脚步一顿,“林雅如讨厌崔元皓?” 时酥蹙眉,“讨不讨厌,我不清楚,但应该是有些反感的。” 容桢闻言,俊脸更阴郁了,所以崔元皓自己也还没有搞定他的夫人? 那他刚才是怎么好意思教他的? 第91章 爱还是不爱 时酥察觉到他的异样,奇怪问道:“怎么了,你的面色看起来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桢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没有,只是想起一件事情,差点被人坑了。” “谁敢坑你?”时酥满是兴味地问。 在她看来,只有他坑人才对,谁有那个胆子,敢坑他? 容桢滞了下,“怎么,我被人坑了,你很高兴?” 时酥摸摸鼻子,“没有啊,我只是好奇罢了。到底谁敢坑你啊?” 容桢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你很想知道?” 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时酥顿了下,倏然想到中午的事情,头摇得似拨浪鼓,“没有没有。” 一个人不能太好奇,否则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起中午的事情,便不其然地想起了那个吻,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那个,我先回去了。” 不等容桢说什么,她便飞快地跑掉了。 容桢眉头一蹙。 这丫头做何跑那么快? 这时,下人过来禀道:“世子,宫中来了人,宣您进宫。” 容桢眉头皱了下,淡淡道:“知道了。” …… 玉寿堂。 容老夫人正在用膳,这时柳儿走了进来,“老夫人,国公来了。” 老夫人愣了下,一抬头,果见容赫走了进来。 “阿赫?”她有些惊讶。 “母亲。”容赫走上前。 “用过晚膳了么?”老夫人慈祥问。 容赫摇头,“尚未。” “那陪我一起吃吧。”老夫人说着,吩咐下人添了碗筷。 容赫点点头,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老夫人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汤,“这老鸭汤煲得不错,喝些吧。” “多谢母亲。”容赫伸手接过。 老夫人摇了摇头,“母子之间,哪需要这么客气?” 容赫笑了下,拿了筷子,帮她夹了些菜,“我记得这些都是母亲爱吃的菜。” “难为你还记得。”老夫人颇是欣慰。 饭毕,待下人收好了桌子,退下后,老夫人这才开口道:“阿赫今晚特地过来,不是为了陪我吃饭的吧?” 容赫闻言,有些惭愧,“我确实是有事情要跟母亲说。” 老夫人喝了口茶,问道:“可是跟兰芝有关?” 容赫并不意外她会知道。 母亲向来睿智,很多事情,心里早就知晓。 他点点头,“是。” 老夫人叹了口气,“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容赫一愣,“您知道?” 老夫人点点头,“你向来将兰芝看得重,事事以她的意愿为先,她若不愿意,你如何舍得勉强她?” 容赫沉默。 老夫人再次叹了口气,“明明满心满眼都只有她,可你却又做了那么多伤她心的事情。 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太矛盾了。 你这心里究竟是爱她的,还是自以为是爱她的,实则并不爱?” 容赫闻言,眉头皱紧,“母亲……” “别嫌我说话不中听,因为你确实是你把事情处理得一团糟。”老夫人责备道。 容赫蹙眉,“母亲教训得是。” “行了,这些都是你的私事,我就不掺和了。”老夫人摆了摆手。 容赫顿了下,道:“母亲,兰芝既然不想生,还希望您别为难她。” 老夫人闻言,毫不意外,叹着气道:“你来得太迟了,我早上已经去为难她了。” 容赫愕然,“您……” “你后院的事情,我都可以不掺和,但是事关容家子嗣,便由不得你。兰芝已经答应我会把孩子生下来,这件事情,你就别掺和了。”老夫人严肃地说。 明明这个儿子在军中,向来杀伐果断,可偏偏碰到女人的事情,便婆婆妈妈的。 尤其是与兰芝有关的。 容赫一愣,“兰芝……她答应生下孩子?” “嗯。”老夫人点点头。 容赫回过神来,皱眉道:“您是不是为难她了?” “是啊。”老夫人大方地承认了。 “您怎么能那么做?”容赫面色难看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老夫人反问,“当年你瞒骗了我多少事情,不要以为我不说,便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计较而已。现在兰芝有了,任何人都不能挡住我抱孙子。你也不行!” 容赫闻言,冷静了不少,但眉头依旧皱着,“母亲跟兰芝说了什么?”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是我和兰芝的秘密,你休想打听。” 容赫面色很是难看,“您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老夫人没好气,“行了,你走吧,我要歇着了。” 容赫无言以对,偏偏眼前这个是自己的母亲,他心里纵然不满,也不能说什么。 但离开的时候,他的面色很臭。 老夫人捶了下桌子,“混账东西!” 钱儿吓了一跳,“老夫人息怒。” 老夫人叹了口气,“我没有真的生气。” 钱儿:“……”那您还捶桌子。 “我只是在想,幸好你们夫人是个好的,否则依你们国公的禀性,这容家,非败了不可。”老夫人道。 钱儿听得云里雾里,夫人确实好啊,可是跟国公的禀性怎么了? 老夫人知她听不懂,也没打算多说。 …… 春晖院。 傅氏喝完安胎药后,正要躺下了,这时,林嬷嬷进来道:“老奴看到国公在院外徘徊。” 傅氏抿了下唇,“不用理会。” 林嬷嬷知她脾气,闻言,点点头,未敢多提。 此时春晖院外,容赫负手在门前,踱着步子,几次欲进院子,都收住了脚步。 兰芝不想看到他,他若进去,非惹得她不高兴不可。 他犹豫了许久,终是没有进去。 王氏拎了个酒坛路过,看到容赫,顿了下,走上前,“国公怎么在这里?” 在看到春晖院几个字时,她立即又了然,看来还是因为傅氏。 “不关你的事。”容赫神情不耐。 王氏眸中闪过一抹黯然,点点头,抬脚走开了。 容赫又看了眼春晖院,也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转身的一刻,傅氏正好从屋里出来。 从她的角度看到的正好是他跟王氏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 林嬷嬷扶着她的手,低声骂道:“王氏那个狐狸精,还真是不安分。” 傅氏愣了下,淡淡道:“走吧。” 林嬷嬷想起以前的事情,依旧有些不忿,但看她神情不耐,便闭了嘴。 第92章 容桢好像也不是没反应 傅氏在院子里走了走,终究是没什么心情,只走了片刻,便回了屋里躺着。 她脑海里闪过方才看到的一幕。 容赫跟在王氏身后走了…… 想起这一幕,她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讽刺。 有人说,王氏不管是性情还是气质,都跟她像了七八分。 说什么王氏当时能得宠,是因为像她的缘故。 她真是觉得好笑。 明明是容赫多情花心,偏还要扯上她。 …… 此时皇宫。 容桢进宫后,原以为皇帝找他是有事相商,却没想到,皇帝仅是让他陪着一起用了晚膳。 之后,他又陪着皇帝下了几盘棋。 见时候不早,容桢正准备告退时,却看到皇帝盯着他的脸出神。 他愣了下,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出声道:“皇上若没别的事情,微臣便先告退了。” 皇帝回过神来,笑着打趣道:“容爱卿,这么急着出宫,可是记挂着令夫人?” 容桢摇头,“皇上说笑了,臣是不想打扰了皇上就寝。” 皇帝闻言,笑了下,“容爱卿再坐儿吧,朕有话问你。” 容桢只好重新落座。 “近来朝中立储的声音,越来越多,朕并非不想立储,实在是心中,没有合适的人选。”皇帝语气很无奈。 容桢瞥了他一眼。 皇帝只怕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是他自己不想放权吧。 其实皇帝正当壮年,确实还年轻,不急着立储,也说得过去。 但恐怕对于储君人选,他心里早就有了,只是不想这么快立储罢了。 “对此,容爱卿有什么想法?”皇帝问。 容桢垂下眼睛,淡淡道:“储君关系到大启江山社稷,皇上若没有合适的人选,便不用急着立储。” 皇帝叹了口气,“若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想就好了。偏偏那帮人,逼着朕立呢。” 容桢没再搭话。 但皇帝却偏偏不想让他置身事外,“对了,你不是跟安王交好么,你觉得安王怎么样?” 容桢不慌不忙地说:“臣跟安王,确实有往来,但臣以为,安王不是合适的人选。” 皇帝一听,来了兴趣,“安王也是自小饱读诗书,性情又好,怎么就不合适了?” 容桢道:“饱读诗书,性情好,不代表就合适,庆王不是也饱读诗书,而且他还有贤王的称号呢。 若照皇上的说法,那臣觉得庆王比安王更合适。最起码,庆王比安王更有魄力一些,又有得力的外家,安王却性子绵软,不具备任何做储君的条件。” 皇帝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安王若是知道你这般说他,怕是要跟你绝交。” 容桢无奈地说:“那也没办法,臣是实话实说,总不可能睁眼说瞎话。” 皇帝闻言,笑道:“朕就喜欢你这种实话实说的性子。” 容桢垂眸道:“臣这会儿可以先出宫了么?” “你这小子,还说不是惦记家里的美娇娘。行了,回去吧。”皇帝无奈摆手。 “多谢皇上。”容桢行了一礼,便迫不及待地退出去了。 皇帝好笑又好气。 心道这小子,从前可是不近女色的,几次挡掉了他的赐婚,不想娶了表妹后,却是这副急色鬼的样子。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 他摇了摇头,召来近侍,沉声吩咐,“派人盯着庆王的一举一动。” 近侍一愣。 皇帝皱眉瞥着他,“怎么,没听懂?” 近侍一凛,垂首道:“奴才这就去办。” 待近侍退下后,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神情若有所思。 翌日。 时酥本打算出门去找铺子的,结果被傅氏派人请去了春晖院。 她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打扮干练利落的中年女人陪傅氏坐在那里。 看到她进来,那女人立即起身,态度很是恭敬,“这位就是世子夫人吧?” 不等时酥说什么,傅氏点了点头,“她是。” 时酥疑惑地打量了那女人一眼,走到傅氏身边,“母亲,这位是……” “酥儿,这位是祥凤楼的王管事。”傅氏拉住她的手,为她介绍道。 时酥恍然,“原来是王管事。” “见过世子夫人。”王管事正式向她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王管事坐吧。”时酥道。 “多谢世子夫人。”王管事道了声谢。 傅氏从桌上拿过一个盒子和一串钥匙,放到时酥手里,“我方才已将祥凤楼记到你名下了,以后有什么事情,王管事会直接跟你说。这是掌管祥凤楼的印章和钥匙,你收好。” 时酥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她果断摇头,“多谢母亲,但是我不能要。” 祥凤楼可是京中最奢华的首饰楼,能日进斗金,傅氏却竟然要给她。 虽然很诱人,但她不能收。 “怎么不能要?上次就说好的。”傅氏蹙眉。 “母亲已经给了我许多了,我不能再要,况且,我并没有什么能力,祥凤楼给了我,怕是会坏在我手里。”时酥神情认真地说。 “傻丫头,你太低估自己了,况且,祥凤楼自有王管事等人帮你打理,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每个月看看账薄,收收银子就好。快收着,不然我可就要生气了!”傅氏故意板起脸道。 时酥只觉得祥凤楼太烫手,并不敢要。 她是喜欢钱,但是收了傅氏给的祥凤楼,她会有压力。 但她不收的话,傅氏怕是真的会生气。 思来想去,她只得伸手接过,“多谢母亲,这印章和钥匙,那就暂时先放我这里吧。” 她现在也不缺钱,就算是替她代为收着好了,以后寻到机会,再还给她。 傅氏倒没多想,见她收了,很是欢喜,“我们是一家人嘛,不用这么客气,而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景之不能给她孩子,那她便给她一些银钱傍身。 这样,酥儿也不至于太吃亏。 待王管事走后,傅氏想起一事,握住了时酥的手,“昨日中午,景之服过药后,可有什么反应?” “反应?”时酥愣住。 傅氏见她愣住,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没反应了,那药还是得多吃,才会有用。” 时酥:“……” 她隐约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看来昨日容桢服用的那药,怕不是单纯的调理身体那么简单。 否则,傅氏昨日也不会特地交代她,让她去服侍容桢。 想到那一吻,她心里一动,好像……也不是没反应啊。 第93章 这是想毁了人家 只是…… 容桢突然吻她,是因为喝的那药物起了作用的关系? 她顿了下,看着傅氏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张了张嘴。 可话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种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而且以傅氏急于抱孙子的想法,知道容桢喝了那药有反应,怕是得加大剂量,又让她去服侍了。 想想,她还是作罢了。 告别傅氏,时酥拿着傅氏给的东西,回了落雪院。 东西收好后,她便带着玉翘和绮红出了门。 这次比较顺利,她找到了一家比较合适的铺子。 只不过铺子主人,想离开京城,回江南老家去,所以打算将铺子卖掉,一口价七千两。 听到价格的时候,时酥吓了一跳。 她得卖多少肠粉,才能赚回这价钱? 不过在看了地段和人流后,她又冷静了下来。 这地段好,纵然以后不卖肠粉了,她还可以将铺子租出去,赚取租金。 从长远来看,这七千两其实不贵。 因此她也没怎么纠结,便跟铺子主人将铺子谈了下来。 铺子主人也爽快,与她办完了手续,便将钥匙和店契都给了她。 拿到钥匙的那一刻,时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算是她在古代置办的第一处产业了。 想想,她便有些激动。 因为时间还早,她便带着玉翘和绮红去了一趟城西老匠人处,跟他商量定制蒸盘和桌椅的事情。 老匠人心思灵活,时酥没怎么费力,便与他沟通好了。 说好了交付的日期后,时酥爽快地付了定金。 这些事情搞定后,时酥便将目光转向了绮红和玉翘。 “怎、怎么了,世子夫人?” 见她忽然盯着自己,两个丫鬟都有些不明所以。 “没什么,回去后再说。”时酥笑眯眯道。 回到国公府后,她带着两个丫鬟,往落雪院的方向走,却在途经花园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阵打骂声。 “你这个贱人、狐狸精,这是想干什么?少夫人不是说了,不准你涂药膏的么?” “春喜,我求求你,帮我求求情吧,我这脸再不用药,就要烂了……”一个可怜的声音,哀求道。 时酥脚步一顿,拨开旁边茂密的枝叶,便见树木掩映处,春喜拿着一个瓶子,一脚踩在一个丫鬟身上,盛气凌人地辱骂着。 地上那丫鬟,是背对着这边的,时酥一时间没看清楚她是什么人,倒是玉翘看出来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那不是玉兰么?” “玉兰?”时酥疑惑。 “也是在二少夫人身边伺候的,是二少夫人的陪嫁丫鬟。”绮红也低声解释了一句。 时酥惊讶,原来都是沈玉婉院子里的人。 这时,玉翘突然倒抽口冷气道:“玉兰的脸怎么变成那样?” 时酥愣了下,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叫玉兰的丫鬟这时抬起了脸,露出右边发肿流脓的脸。 看去,确实有些瘆人。 她也不禁吓了一跳。 “烂了不是正好?”春喜冷漠地说着,一抬手,便将手里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池子里。 “不要——”玉兰大叫一声,便扑向了那池子,却被春喜扯了回来,“我奉劝你一句,你可是还要在少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惹怒了她,没你好果子吃。 你这张脸,让少夫人讨厌,烂了就烂了,别再白费寻机,偷摸找药涂了,少夫人不会允许的。” 春喜说完,便松了手,转身扬长而去。 玉兰趴在池子边,看着水里的瓶子,呜呜痛哭。 却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绣鞋。 她愣了下,缓缓抬头。 在看到是时酥时,她面色变了变,紧忙擦去眼泪,低下头道:“见、见过世子夫人。” 时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放缓语气道:“别怕,你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玉兰迟疑了下,才抬起了脸。 在看清她脸上的伤时,时酥倒抽了口冷气,近距离看,她的伤要严重很多,显然受伤有一段时日了,加上天气热,这恐怕是发炎了。 她有些心惊地问:“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玉兰目光躲闪了下,支支吾吾了起来,“是……奴婢不小心给磕到的。” “磕一下,就伤成了这样?”时酥问。 “是。”玉兰的头垂得更低了。 绮红冷冷道:“世子夫人,人家不肯说实话呢,这闲事,我们还是别管了。” 时酥叹了口气,起身道:“你说得也对,那我们走吧。” 玉兰见状,紧紧咬住了唇。 几番挣扎后,她扑过去抱住了时酥的腿,“世子夫人,您大发慈悲,救救奴婢吧……” 时酥身形顿住,看着地上可怜的丫鬟,她叹了口气道:“说吧,你这脸到底是怎么弄的?” 玉兰闻言,仍有些顾忌。 “没事,你说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时酥放缓语气道。 “是、是我们二少夫人用簪子划的。”玉兰一口气说完,又垂下了头。 玉翘和绮红都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沈玉婉为什么要那么做?”时酥吃惊过后,不解问道。 她早就知道沈玉婉私底下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没有料到,她对下人竟这般残忍。 “奴婢这张脸,碍到她了。”玉兰一脸悲苦地说。 时酥闻言,隐约明白了什么。 玉兰是沈玉婉的陪嫁丫头,又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沈玉婉这是怕容琛会看上她吧? 但是沈玉婉这手段,也着实是狠,硬生生将人的脸划成这样,这是想毁了人家啊。 “绮红,你带玉兰出府找大夫看看,从后门走,不要被人看到了。”时酥思忖后,吩咐道。 绮红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玉兰却跪在那里没动,神情很是犹豫,“奴婢看了,恐也是白看,若是让少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整治奴婢……”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看得人很是不忍。 时酥知她的顾忌,劝道:“可是再怎么样,也得先将脸看好了再说,若不然你这张脸,就真的得毁了。” 玉兰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玉翘看了,很是不忍地说:“世子夫人,玉兰那么可怜,不然您向二少夫人将她要过来,可好?” 时酥也很同情玉兰的遭遇,但是将她从沈玉婉手里要过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因为玉兰不是国公府的丫鬟,她是沈玉婉陪嫁带来的。 而且她对玉兰不是很了解,今日这事情,也不知是巧合,还是蓄意的。 若玉兰是被安排的,她将玉兰要过来,无疑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一个他人的眼线。 第94章 有本事,你别碰我啊 思及此,时酥心里有了计较,脸上却为难地说:“玉兰是二少夫人的陪嫁丫鬟,二少夫人岂会放人?” “世子夫人,求求您给玉兰指条明路吧。”玉兰祈求道。 时酥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委实也是可怜,你得好好想想,你们少夫人为何这般容不得你?总是有原因的。” 玉兰神情一愣。 “听玉翘说,你是玉婉的陪嫁丫鬟?那你可有服侍过二公子?”时酥接着又道。 玉兰怔住,会意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时,脸一红,轻轻摇了摇头。 时酥道:“人活在这世上,本就不易,没有路的时候,你就得自己为自己挣条出路,况且,人家已经不肯给你活路了。” 玉兰闻言,整个人醍醐灌顶般,瞬间清明。 是啊,少夫人都已经不给她活路了,她想活下去,摆脱她的桎锢,就只能自己去挣条路出来。 很显然,整个国公府,能救她的人,只有……二公子。 她原本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个丫鬟,伺候沈玉婉,可沈玉婉一直看她不顺眼,这次更过分,不但划花了她的脸,连药都不许她上,她这是要她的命啊。 “多谢世子夫人,奴婢……知道怎么做了。”她朝时酥磕了个头。 “我言尽于此,日后的路,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时酥将她扶了起来,然后转头嘱咐绮红,“带她去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务必帮玉兰的脸治好。” 说罢,她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张银票,塞到了绮红手里。 绮红见状,都忍不住感动了,“世子夫人放心,奴婢知道一家专门医治脸伤的药馆,定帮玉兰将脸上的伤治好。” “那就好,你们不用急,等伤治好了再回来。”时酥道。 玉兰再次扑通跪倒在地上,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流着泪道:“世子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日后当牛做马,也必定报答。” “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时酥再次将她拉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这张脸这么好看,若是坏了,就真的可惜了,大家同是女人,我实在不忍心见你这张脸就这么毁了。” 玉兰才止住的泪水,又决堤而下,“谢谢世子夫人。” “没事,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时酥拍了拍她的肩。 “嗯。”玉兰点点头,跟着绮红走了。 目送二人走远,时酥带着玉翘往落雪院走。 “世子夫人,您真是太善良了。”玉翘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道。 时酥笑了下,没有说话。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善良,而是玉兰给她提了个醒。 沈玉婉很有野心,她平日里表现得端庄贤淑,可不是只为了搏取好名声,她志在整个国公府。 如今的容琛,与容桢的关系还不错,但原书里,他后面的思想会发生改变,并且兄弟离心,总想着怎么掰倒容桢,取而代之,又何尝不是受了沈玉婉的影响。 所以方才,她一方面是为了帮助玉兰,一方面,也是想利用玉兰牵制住沈玉婉。 能让沈玉婉忌惮,并不惜下此狠手,玉兰的容貌自然是属一属二的。 既如此,她偏要帮玉兰治伤,让她恢复容貌。 而且这丫鬟并不笨,刚刚听了她的点拨,想必心里已有了计较。 为了好好地活,她肯定是要想办法成为容琛的妾的。 容琛是个读书人,而且这时候他对沈玉婉还没有很深的感情,见到玉兰这样柔弱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会生出怜惜之情。 到时候容琛身边有了宠妾,沈玉婉就有事情做了,目光也不会一直放在世子之位上。 这么一想,她心情大好,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 “嫂夫人是捡到金子了么,这么开心?” 正在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时酥一愣,抬头看去,才发现是到了落雪院。 说话之人正是冯珩,他和容桢正要进旁边的青竹院。 “原来是冯少卿。”她走了过去,亦是笑道,“我倒是想捡,奈何没人掉落金子。” 冯珩一愣,旋即笑道:“嫂夫人是个能说笑的。” 时酥笑了下,看向容桢,“你们刚回来?” “嗯。”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声问,“今日出门了?” “对。”时酥点点头,“那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容桢刚要说什么,冯珩突然道:“嫂夫人,你似乎、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时酥一怔,却很快想到了什么,爽快地说:“确实,那冯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我做顿水煮活鱼给你吃,可好?” 冯珩一喜,刚要点头,容桢却先一步道:“不好。” “不好?”时酥愣住。 冯珩不满道:“对啊,哪里不好?”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今晚,你似乎没空留下吃饭。” 冯珩咬牙,“谁说的,我有的是时间。” “我说的。”容桢黑眸看着他。 冯珩:“……” 他顶着来自上官的压力,硬着头皮道:“我今晚有时间,我今晚一定要吃嫂夫人做的水煮活鱼。否则我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 容桢黑眸眯起。 冯珩突然转头对时酥道:“嫂夫人,你知道吗,景之他的臀……唔!”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便消失了。 容桢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对一脸呆滞的时酥道:“这里没事了,夫人回去吧。”顿了下,又道,“既然冯少卿想吃水煮活鱼,那夫人便受累,多放点辣。” “哦。”时酥愣愣地看着二人。 容桢勒住冯珩的脖子,将他拖进了青竹院。 时酥:“……” 她颇是同情地看了眼消失在门内的冯珩。 看起来跟容桢差不多高的冯珩,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容桢拖走了。 容桢的力气,真不是盖的。 她转身回了落雪院。 青竹院内,容桢终于松开了冯珩。 他警告地瞥了冯珩一眼,叫十四打了盆水过来,仔细地洗起了手。 冯珩见状,冷笑道:“嫌弃我的嘴巴啊?那有本事,你别碰我啊。” 容桢不理他,洗好了手,接过十四递来的手巾,将手仔细擦干净。 冯珩双手抱臂,审视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笑得有些猥琐,“你这么怕嫂子听到,该不会……你们还没有同床过……呃!” 话未说完,他的声音再一次消失。 竟是容桢手里的手巾,直接砸到了他脸上,堵住了他的嘴巴。 冯珩一把扯下手巾,非但不恼,反而异常兴奋地说:“哟,恼羞成怒了啊,真被我说中了呀,你们真的还没有同床?老容,你行不行啊?” 第95章 特地来解馋的 容桢俊脸一黑。 十一和十四俱都低下了头,很想当自己不存在。 偏偏冯珩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拍了拍容桢的肩膀,摇头晃脑地说:“景之啊景之,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逊……” “我看你是还想再去一次刺州!”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种冰棱般的刺骨。 冯珩打了个哆嗦,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撂到虎须了,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哈哈,我们容大人英明神武,怎么会逊,逊的是我,我是全京城最逊的人。” “离我远点!”容桢拍开他的手,警告了一句,抬脚进了书房。 冯珩摸了摸鼻子,作势要往外走,“不得你待见,那我还是去找嫂夫人好了。” 容桢脚步一顿,“滚回来!” 冯珩“哦”了声,嬉皮笑脸地跟着进了书房。 “对了,今早朝上,庆王怎么无故被圣上痛斥了?”冯珩收起笑脸,疑惑道。 容桢瞥了他一眼,“任何事情都不会没有缘故。” 冯珩点点头,“说得也是。说到这个,你昨晚上好像进宫了。”他目光带着探究和好奇,“皇上找你何事?” 容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陪皇上用膳,下了几盘棋。” “只是这样?”冯珩一愣,旋即笑道,“怪不得近来人人都说容大人颇得皇上隆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陪皇上用膳这样的殊荣,怕是那些皇子都没有。” 容桢眉头蹙了下,岔开话题,“皇上还提起了立储的事情。” 冯珩吃了一惊,好奇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庆王要比安王更具备当储君的条件。”容桢淡淡道。 冯珩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所以今早庆王遭到痛斥,就是因为你这句话的缘故?景之,你真是杀人不见血!实在是高!” 容桢摇头,“也不全是我这句话的缘故,是庆王自己犯到皇上大忌了,他母族势力庞大,皇上早有顾忌,偏偏庆王一点都不知收敛锋芒,皇上早就嫌他碍眼了。” 冯珩点点头,“说得也是。” 二人正说着话,这时,十一在门外禀报道:“世子,安王殿下来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起身迎了出去。 果见厉长安站在院子里。 “见过安王。”二人上前行礼。 “免礼。”厉长安虚抬了下手,看向冯珩,有些意外,“冯少卿也在?” 冯珩摸了摸鼻子,“微臣上回吃了一次景之夫人做的菜,念念不忘,今日特地来解馋的。” 厉长安一愣,看向容桢,惊讶道:“令夫人还会做菜?” “她平日在府中无事,喜欢捣鼓一二。”容桢道。 “那看来,本王今日是有口福了。”厉长安笑道。 “安王里面请。”容桢做了个请的手势。 厉长安点点头,进了书房。 容桢和冯珩随后跟了进去。 厉长安喝了十四上的茶后,看向容桢,似笑非笑,“父皇可是跟本王说了,原来在容大人的心里,本王是那样不堪大用之人。” 容桢泰然自若地说:“权宜之计,还望殿下勿怪。” 厉长安笑道:“本王其实明白,本王还要谢你,让父皇对本王降了戒心。” “为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容桢道。 厉长安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方才本王从宫里出来,听父皇的意思,这几日很可能要派你外出公干。” “所为何事?”容桢蹙眉。 “应该是跟建德太子有关。”厉长安顿了下,压低声音道。 容桢和冯珩都愣住了。 “建德太子……不是死了么?”半晌,冯珩忍不住道。 “据父皇说,密探打探到了建德太子的踪迹,出现在江南一带。”厉长安道,“不管是不是真的,父皇都得查明。” 二人闻言,未再说话。 他们心知肚明,建德太子虽故去多年,但一直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大患,如今听到建德太子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自是不可能放过。 “世子,世子夫人做的鱼好了。”这时,十四在门外禀道,“是要放到正厅,还是书房?” 容桢还没说话,冯珩已起身,“好香,是我的水煮活鱼做好了吗?”说罢,他已经匆匆走了出去。 厉长安失笑,“真是个馋猴。” 容桢也有些无奈,起身道:“那殿下稍坐一会儿,臣出去看看。” “好。”厉长安点头。 门外,玉翘与几个丫鬟,正端了菜品,候在门外。 “快快,端进屋去,小爷我要开吃了。”冯珩吸着鼻子,搓着手道。 随后出来的容桢,见状,对几个丫鬟吩咐道:“端去正厅吧。” “是。”玉翘恭敬应了声,带着丫鬟去了正厅。 “十四,去烫壶酒来。”容桢转头吩咐十四。 “是。”十四很快下去了。 厉长安也闻到香味出来了,“什么味道,怎么那么香?” “是景之夫人做的水煮活鱼。”冯珩说着,已迫不及待地进了正厅。 厉长安惊讶,转头看容桢,“很好吃?” “还行。”容桢道。 厉长安笑道:“你都说还行,那肯定非常好吃,本王定要尝尝。” “殿下不嫌弃就好。”容桢颔首。 二人进正厅时,冯珩已经落座,拿了筷子在吃,“殿下、景之,大家都那么熟了,就不讲那套虚礼了,我先吃了。” 二人闻言,好笑地说:“行了,你先吃便是。” 冯珩一听,更加没有顾忌了,低头大块朵颐起来,嘴里含糊道:“上次吃了一次嫂夫人做的鱼后,我是念念不忘,走遍刺州,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味道,这次回来,若不是被案子耽搁,我早就上府来叨唠了。” 厉长安在他旁边坐下,闻言,也忍不住拿筷子夹了一块鱼,吃起来。 霎时,他的眼睛也亮了,“咦,这鱼是怎么做的,怎么这么嫩,这么好吃?” “这个就得问景之夫人了,不过这次这鱼比上次更辣了些,吃得实在是痛快。”冯珩一边嘶哈,一边喟叹。 容桢看着二人吃得满头大汗,迟迟没敢下筷。 他没忘记上次被辣的那种感受。 这鱼的味道虽好,但太辣了,他吃不了。 正在这时,玉翘又端了一个菜,从外面走进来,对容桢道:“世子,世子夫人说您不爱吃辣,这道酸菜鱼,是特地为您做的,她没加辣。” 容桢一愣,看向她手里端着的酸菜鱼,旋即,他俊美的脸上,划过淡淡的笑意,“嗯,我知道了。” 待玉翘将酸菜鱼放下,与丫鬟们都退下后,冯珩突然啧了声,“景之,嫂夫人对你可真是够体贴的,那么大一盆鱼,还惦记着你不吃辣,另外给你做一盆。” 厉长安也打趣道:“就是啊,怎么还区别对待了?” 第96章 悸动 容桢眸底闪过笑意,语气却不悦道:“有吃的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冯珩拿着筷子,伸向酸菜鱼,笑嘻嘻地说:“我来尝尝这鱼有什么特别……” 容桢适时地挡住了他的动作,“水煮活鱼,还不够你吃?” 冯珩愕然地看着他,“我就尝一块。” “不行。”容桢断然拒绝。 “你也太小气了吧,那么大一盆呢,你一个人哪里吃得完?”冯珩翻着白眼。 厉长安轻笑,“景之是不想与你分享他夫人为他做的鱼。” “真是小气巴啦的,有什么了不起?我看这水煮活鱼比你那什么酸菜鱼好吃多了。”冯珩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瞟向容桢面前的酸菜鱼。 然后瞅准机会,趁容桢没注意,飞快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哈哈,我吃到了……呃!”冯珩卡着脖子,一脸痛苦地说,“怎么办,我好像被鱼刺卡了。” 容桢:“……” 厉长安:“……” 这里热热闹闹的,落雪院,时酥正独自坐在屋里吃面。 她做完了鱼后,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待绮红回来后,时酥将她和玉翘一起叫进了屋里。 “玉兰现在什么情况了?”时酥问道。 “玉兰脸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按您的吩咐,奴婢让大夫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刚才奴婢将她送去了怀仁院。”绮红回道。 “怀仁院?”时酥愣了下。 怀仁院正是容琛住的院子。 绮红点点头,“是玉兰要求的,她说她去治了脸,回去幽兰院,必定会被二少夫人发落,去怀仁院,还有一线希望。” 时酥点点头,“玉兰这个丫头挺聪明的。” 她只是点拨了她几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她收住思绪,对两个丫鬟道:“你们坐吧,我有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两个丫鬟见她这么正式,面面相觑,心里不无疑惑。 玉翘率先道:“世子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是啊,只要是世子夫人吩咐的事情,奴婢定然会认真去做的。”绮红也道。 时酥脸上露出笑意,“是有事情,想让你们帮忙,但我还是想先问问你们自己的意愿。” “是什么事啊?”玉翘好奇问道。 “今日去看铺子,想必你们心里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打算。没错,我想开家肠粉铺子,但是肠粉铺子,涉及到了秘方,所以我需要找信得过的人,帮忙打理。 你们是我最为信任的人,交给你们去打理,我很放心,但我还是想先问问你们的想法,若是你们不愿意,我不会强求,更不会怪你们。 当然,若是你们愿意去肠粉铺子帮我,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甚至,我还会给你们比在国公府中更为丰厚的报酬。 不过,打理肠粉铺子,相对的,也会更累,但是有好处更多,除了能挣到更多银子外,会比在国公府里更自由,另外,到时我还会再找些人帮衬你们。” 说到这里,时酥的目光,在两个丫鬟的脸上顿了顿,温声道,“你们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可以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等考虑好了再答复我不迟。” 玉翘听完后,却摇了摇头道:“世子夫人开出的条件,很令人心动,但奴婢是个笨嘴笨舌的人,脑子也没那么灵活,自知无法胜任肠粉铺子的差事,奴婢只想一直跟在世子夫人身边服侍。” 时酥闻言,并没有太意外。 她深知玉翘老实本分的性子,而她身边也确实需要她这样的人。 她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绮红。 绮红目光湛亮地看着她,“世子夫人,若是您同意的话,奴婢想去试一试。” 时酥含笑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 绮红一愣,“世子夫人早就看好了奴婢?” “嗯。”时酥点头,也没隐瞒她,“我早就看出来你在厨艺上颇有天分,而且你也喜欢捣鼓吃的,性子也外向,我以为,你很合适去肠粉铺子做事,但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勉强你。” “多谢世子夫人看好奴婢,奴婢很乐意去帮世子夫人打理肠粉铺子。”绮红神情认真地说。 “嗯,你绝对不会后悔今日这个决定的。”时酥道。 时间尚早,绮红既答应了帮她打理肠粉铺子,她便将自己对肠粉铺子的规划,都给她说了。 绮红是个有想法的人,时酥说的很多东西,她虽然诧异,却很快便接受了。 主仆一直聊到了深夜,直到玉翘进来。 “世子夫人,世子过来了。” 时酥一愣,抬头看去,果见容桢自玉翘身后走了进来。 绮红捂嘴笑了下,起身道:“那奴婢便不打扰您和世子歇息了。” 不等时酥说什么,玉翘先一步道:“世子夫人,沐浴的热水已备好,没别的事情,奴婢们便退下了。” 时酥轻咳一声,“好。”心里嘀咕,容桢怎么又过来了? 两个丫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突然沉寂下来,时酥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里有些别扭不自在,看了眼倚在门边的男人,打破沉默道:“夫君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容桢收回目光,低声反问。 时酥噎了下,起身走过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冯少卿他们都走了?” “时候已不早,他们早走了。”容桢道。 “哦。”时酥点点头,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俊脸微醺,显然是喝了酒,心里一动,道,“你坐会儿,我去给你冲杯蜂蜜水。” 容桢一顿,垂眸看着她。 灯火下,女孩儿仰着脑袋,询问地看着他。 可能是为了做菜方便的关系,她头上的钗环都取下了,只用一根带子,绑住了头发,很简单洁净的打扮,在这样的夜晚,却给人一种娴静美好的感觉。 容桢心里一瞬间,突然有些悸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很能干,亦很体贴。 会作诗,会唱歌,会跳舞,还会下厨做菜…… 她有许多的优点,看起来很寻常,可跟时下的女人,比起来,又很特别。 忍不住的,他嘴角勾了下,抬起修长的手。 时酥见他忽然抬手,愣了下,漂亮的眸子,眨了眨,不解地看着他,“你……要干嘛?” 对上她的眼睛,容桢动作顿了下,最终,只是放在了她的发上,“夫人的发乱了。” 第97章 容桢变得不正常了 时酥:“……” 察觉到男人的手掌在自己的头发上摸了摸,她回过神来,羽睫微颤,“哦。” 容桢动作顿了下,手底下的头发,很软很滑,摸起来很舒服。 他有些不舍地放下了手,“那就劳烦夫人了。” 时酥愣了下,才明白过来他所指,点点头,“夫君稍坐会儿。” “嗯。”容桢应了声,侧开身体,目送她出去,然后抬脚进了屋。 时酥没让他等很久,很快帮他冲来了蜂蜜水,“给。” 容桢接过,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道:“还未沐浴?” 时酥愣了下,点点头,“嗯。” “那你去洗吧,我等你。”容桢温声道。 时酥:“……” “嗯?”见她不动,容桢抬眸。 时酥看了他一眼,很想说不用他等,他该干嘛干嘛去,最好回青竹院。 但这话,到底是没说出来。 不过,他过来应该是为了喝蜂蜜水的,水喝完,他自然也应该回去了。 想着,她语气轻快地说;“那我去沐浴了。” “嗯。”容桢点头。 时酥拿了件换洗的衣物,便匆匆去了净室。 因为太晚了,她便没有洗头,直接洗了一下身子。 可洗完要穿衣衫的时候,却发现亵裤和长裤都没拿。 她顿时感到一阵窘迫,刚要拿前面换下来的先穿上,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到了地上,早就浸湿了。 时酥:“……” 寝衣虽然很长,但是里面什么都不穿,就这么走出去的话,感觉怪怪的,尤其容桢可能还在她屋里。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只好打开门,探出头,试探地唤了一声,“夫君——” 屋子里半晌没传来动静,时酥便想容桢应该是喝完蜂蜜水已经回去了。 毕竟时候已经不早,他明日还要早起上朝。 她放下心来,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你刚刚叫我?”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 时酥抬头,竟见容桢出现在门边。 “你怎么……”她嘴动了动,刚要说什么,却见对方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她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尖叫一声,捂着裙子,飞快退回了净室,并“砰”的一声,将门阖上。 容桢:“……” 回过神来,他蹙眉走了过去,抬手在门上敲了敲,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时酥此时背靠在门上,仔细检查自己衣裙的透明度。 他应该没看到什么吧? 但是裙下空荡荡的感觉,让她很没有自信。 想到容桢或许看到了什么,她一张老脸霎时红成了番茄。 再没有这么窘迫尴尬的事情了。 可是容桢怎么还没有走啊? 她欲哭无泪。 听到对方还在锲而不舍地敲着门,她抓了抓头发,破罐子破摔地说:“我的亵裤和裤子忘记拿了啦。” 果然,门外的声音一顿,顷刻消失了。 时酥松了口气,这下,容桢该走了吧。 她缓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拉开一道缝,正想探看的时候,一块红色的三角布料,在她面前晃了晃,容桢语气迟疑,“这是……你的亵裤?” 时酥死死盯着那红色的布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夫人这亵裤……还挺别致的。”容桢蹙着眉,语气依旧疑惑。 这下,时酥想死的心都有了。 试想一下,一个大帅哥,拎着你的内内,站在门外,与你探讨你的内内的别致问题的场景…… 时酥咬了咬牙,最终一把拽下那条内内,躲回门内,并将门重新关好。 她穿好后,刚要松口气,便听门板再次被敲响了。 紧接着,是容桢不紧不慢的声音,“夫人还有裤子没拿。” 时酥:“……” 她重新打开门,对上容桢眼中的笑意时,她沉默着,用力将他递来的裤子,拽了过来。 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容桢这厮在看她笑话。 待穿妥当后,她再重新开门出去,一张小脸,又红又烫,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夫君,时候不早,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容桢目光落在她红红的小脸上,眉头微挑,“夫人这是在过河拆桥?” 时酥:“……” “嗯?”容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用完就扔?”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夫君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我只是觉得时候不早,你明早又还要去上朝,应该早点歇着。” “明早不上朝。”容桢忽然道。 “啊?”时酥诧异,“你明天休沐?” 容桢摇头,“不是。” “那你……”时酥不解。 容桢正色道:“夫人收拾些衣物,明日随我下江南。” “下江南?”时酥愣住。 “嗯。”容桢点头,“案子需要,要劳烦夫人随我一道去了。” “可是……”时酥蹙眉,她还要开肠粉铺子啊,而且她不太想去。 “可是什么?”容桢问。 “我……” “我需要你。”容桢打断了她的话。 时酥:“……” 这话怎么这么…… 容桢顿了下,抬手抚了抚她的发,声音低沉温润,“到时候不会让夫人白辛苦的。” 时酥眨眸,“什么意思?” “夫人不是喜欢金子么?回来后,你要多少都有。”容桢嘴角噙笑 时酥:“……” 想要多少都有? 她用力咽了下口水。 她承认自己很喜欢钱,但是跟他去江南,不太方便吧? 她内心纠结无比。 不容她多想,容桢语气宠溺道:“乖,去收拾几件衣物,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 时酥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容桢顿了下,收回手,阖眸温声道:“我走了。” “哦。”时酥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看着呆呆可爱的模样,容桢嘴角勾了下,转身离去。 直到他走了,时酥才终于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 容桢太狡猾了,竟然用金子收买她,而且她都还没考虑清楚呢。 可是这会儿再去跟他拒绝,也不太好。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有钱拿,还能游山玩水。 就是她的肠粉铺子…… 唉,好像只能回来后再开了。 她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去睡觉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容桢回到青竹院后,洗了个冷水浴,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睡意。 他脑海里一会儿是时酥光着的纤细小腿,一会儿是时酥别致的亵裤,以及她裙下,若隐若现的肌肤…… 他目光一暗,抬手盖在俊脸上,低低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正常了。 第98章 时酥心里很慌 翌日天还蒙蒙亮,时酥便跟着容桢离开了国公府,踏上了去江南的路。 时酥留了绮红在府中,让她照看肠粉铺子,并督促老匠人打造蒸盘和桌椅的进度,还给她留了一笔钱。 她左右也是要用绮红,这段时间她不在,正好给绮红一个独当一面的锻炼机会。 随行的除了十一、十四、玉翘外,还有冯珩,以及大理寺的一个寺丞和主簿。 众人皆扮作是容桢的随从。 去江南走的是水路,因此众人出了城后,便到码头,登上了船。 那是一艘两层高的大船。 容桢先登上船后,回身来扶时酥。 时酥头一次坐这种船,上了船后,表现得很兴奋。 她跟玉翘在船上逛了一圈后,才进了二楼的船舱。 船舱里,容桢和冯珩坐在靠窗的地方下棋。 时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出声道:“夫君,我们突然去江南,我还没有来得及跟祖母和母亲他们辞行,你可有跟她们说?” “说了。”容桢目光落在棋盘上,应了声。 “那就好。”时酥松了口气。 此次去江南太突然了,她还没来得及向老夫人和傅氏辞行。 两位长辈待她都挺好,她这么一声不吭就走,她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 容桢落下一子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蹙着眉,隐约忧虑的模样,温声宽慰道:“不必担心。”想到什么,又补充道,“祖母和母亲听说你要跟我去江南玩,很高兴。” 时酥愣住,她几乎能想象到两位长辈兴奋的神色了。 想来也是,两位长辈都盼着她跟容桢早点生下孩子,眼下她跟容桢外出,她们怕是在脑子里脑补出了许多花花绿绿。 想到此,她颇是无奈,两位长辈想岔了,她此行跟容桢外出,可不是去风花雪月的,她是陪他去办案的。 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跟玉翘去别处走走。” 容桢看出来她兴致突然低落下来,迟疑了下,点头,“嗯。” 出了船舱,时酥本想到甲板上去走走,但这会儿太阳太烈了,她只能打消主意,回了睡觉的舱房。 玉翘头一次坐船,有些晕船,她这里没什么事,便让她回屋去歇着了。 时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色,感到了一些无聊。 这个时候,就有些怀念起现代的游戏了。 若是有个手机多好。 可以刷刷剧,或是打打游戏,时间很快便过了。 她唉声叹气了几次后,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叫来了十一。 向他要了一些纸和米糊后,她便低头制作了起来。 容桢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毛笔,在一个纸片上涂画着什么。 时酥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图,笑了一会儿,刚要收起来,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从她手里拿走了纸片。 她愣了下,转头看去。 就见容桢站在她身后,拿着她画的纸片在看。 “你画的这个……是什么?”容桢诧异地看着纸片上,几乎没穿衣服的人。 时酥一听,终于意识过来什么,飞快地从他手里,拿走了纸片,一张脸,似要烧起来了般,涨得通红。 “没、没什么,我随便画的。” 容桢深深看了她一眼,“纸片上的,好像是……男人。” 时酥咽了咽口水,“你看错了,那不是人,是、是野人。” “野人不穿衣服?”容桢诧异。 “你见过哪个野人穿衣服?”说到这里,时酥理直气壮起来。 容桢黑眸微眯,“可为什么那人看着那么眼熟?” 时酥滞了下。 当然眼熟了,因为纸片上的人就是容桢自己呀。 她刚才在做扑克牌,心血来潮,便在纸牌上画一些图案,然后画着画着,画风便歪了,竟将容桢给画上去了。 画了就画了,关键是,她画的是只穿了一条裤衩的容桢。 “你看错了。”她心虚地说。 “是么?”容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当然。”时酥力持镇定地说。 “夫人从未离开过京城,什么时候见过野人?”容桢勾着唇角问。 “我、我在书上看到的。”时酥胡扯。 “哪本书上还有介绍野人?拿给我看看。”容桢感兴趣地问。 时酥:“……” 她双手背在身后,飞快地将纸片撕碎了,心里暗暗庆幸,她才只画了一张。 “夫君,我做了好玩的东西,我们一起来玩吧。” 为了转移容桢的注意力,她将制作好的纸牌,献宝似地捧到他面前。 容桢接过,一张张打量了一遍,很是惊讶,“这些要怎么玩?” 时酥见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暗暗松了口气,为他介绍道:“这个叫扑克牌,有了这个,就可以玩很多种游戏。比如跑得快、斗地主、炸金花……” 时酥依次将几种玩法说了一遍,容桢听得很认真。 听完后,他很惊奇地看着手里的纸片,这么小的一叠纸片,竟能玩出这么多种花样?而且听起来好像还挺好玩的。 “夫君,你想先玩哪一种?”时酥期待地问。 “有没有两个人玩的?”容桢抬眸问。 “两个人玩的?”时酥愣住,“可是多人玩,更好玩呀。” “我对这个扑克牌还不熟悉,想先跟夫人玩一会儿。”容桢理所当然地说。 时酥想了想,点头,“也行吧,那我们来玩抓龟。” “抓龟?”容桢不解。 “是这样的,这些牌原本都是成双成对的,我从中抽掉一只牌,那其中有一只便是单只了,剩下这些牌,我们俩对半分,然后我们将手里成对的牌抽出来放到一边,剩下的牌,则要从对方手里抽,若是抽到和自己手里对得上的牌,就可以扔掉了,到最后,谁手里剩一只,那便是乌龟了。”时酥为他解释了一番。 容桢一听便明白了,“那夫人开始吧。” “好。”时酥点点头,将手里的牌重新洗了一遍,然后抽掉一只后,分成两份,二人各拿了一份。 抓龟这个玩法,是很简单易学的,小朋友都会玩,她很快便将手里成双的牌抽出来,放到了一边。 数了数,手里还剩五张牌。 她抬头去容桢,见他也已经抽好了,手里只剩四张牌。 容桢注意到她的牌较少,便道:“应该是我先抽你的?” “对。”时酥心里慌慌的,这个家伙怎么第一次碰触扑克牌,就能玩得那么溜。 幸好开始时,她没有说赌注什么的,否则她恐怕会输得很惨。 “夫人,赢了,可有什么奖励?”这时,容桢突然问。 时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99章 从身到心的愉悦 容桢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嗯?” 时酥干笑道:“这个小孩子都会玩的,根本没什么技巧,谈奖励,大可不必。” “对于夫人而言,恐怕简单,但我毕竟是第一次玩,赢了有奖励,也算是一种激励,是不是?”容桢含笑看着她。 时酥听着好像是那么一回事,而且容桢也不一定就能赢,想着,她大方地说:“那夫君想要什么奖励?” 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勾了下,摇头,“现在还没有想到,等赢了,我再向夫人要吧。” 时酥觉得,他大抵就是想让她做菜之类的,便点点头,“也行。来吧,你先抽。” “好。”容桢低应了声,抽走了她手里的一张牌,看了一眼,便又拿掉了自己手里的一张牌。 时酥一看,见是配对的一双五,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 这么一来,他手里就只剩三张牌了。 “轮到夫人了。”容桢提醒。 时酥看了看他手里剩下的三张牌,咬了咬唇,也抽走了他手里的一张牌。 原以为是能对得上的,结果竟是一张单牌。 她脸霎时绿了,暗道,她这运气也太背了,赶忙将牌背在身后,洗了一遍,再拿出来。 容桢看了她一眼,手指逐一摸过她手里的牌。 在时酥心都要提起来的时候,他猝不及防抽走了其中一张。 时酥见他又抽对了,并且手里只剩一张牌了,她顿时一脸沮丧地放掉手里的牌,“我输了……” 容桢顿了下,把玩着手里的纸牌,语气漫不经心道:“那夫人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时酥闻言,打起精神,爽快地说:“愿赌服输,夫君晚上想吃什么菜,我去给你做。” 容桢抬眸看了她一眼,摇头,“饭菜不能作为奖励。”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时酥蹙眉。 容桢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喉结滚动了下,哑声问:“什么都行?” 时酥迟疑了下,“只要不违背我意愿的就行。” 容桢神情顿了下,“哪个赌徒输钱是心甘情愿的?夫人刚刚输了,不也挺不服气的?” 时酥一滞,竟然反驳不了。 “既然前面夫人没有设下限制,那现在我赢了,要什么奖励,是不是该我说了算?”容桢接着又道。 时酥看着他带笑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她觉得自己好像步入了他的陷阱,偏偏又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 想着,她有些郁闷,“夫君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奖励?” “我想要……”容桢低沉的嗓音,只说了一半。 时酥仰着脑袋追问:“你想要什么?” 看着女孩儿仰起的小脸,容桢眸内划过一丝笑意,修长的手指,倏然抚上了她的脸。 指腹下传来的滑腻触感,令他心间一荡,竟然比他昨夜想象得还要软滑。 时酥身子一僵,察觉到他抚触的动作,神情闪过异样,结结巴巴地说:“你……” 容桢低头看着她,打断她的话,“夫人,我刚刚赢了。” 时酥一愣,“是,可是……” “我要索取奖励了。”容桢声音低哑地说完,便低下头,在时酥反应过来前,吻住了那张令他朝思暮想,如花般娇艳粉嫩的唇瓣。 男人温热的唇突然覆上来的时候,时酥脑子里“嗡”的一声,霎时一片空白。 鼻间萦绕着男人身上清雅好闻的气息,她觉得脑子一瞬间有些晕眩,竟忘了要反应。 直到男人不满足于现状,抵开了她的齿关,眼看着就要长驱直入了,她才终于激灵一下,回过神来,并迅速将他推开。 她喘着气,神情惊愕地看着他,“你你你……怎么能那样?” 内心的震憾,令容桢鸦羽般的睫毛颤动了下。 原来亲吻女孩子,是这样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身到心的愉悦。 女孩儿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一经碰触,便让他想要汲取更多。 只可惜,自己这个娇妻,比他想象得更有理智。 他心里有些遗憾,但又觉得,来日方长。 面对女孩儿的质问,他收住思绪,从容不迫地说:“夫人忘了么,我只是索取属于我的奖励。况且,我们是夫妻。” 一句我们是夫妻,让时酥的恼怒,霎时烟消云散。 纵然她觉得二人表兄妹的关系,不该成亲,但这里是古代,古代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表兄妹结亲的,比比皆是。 现代的那一套,根本说服不了他,也没人会当回事。 既然二人是夫妻,做丈夫的亲吻妻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的质问,没了意义。 可话说如此,她神情依旧落寞寡欢。 容桢察觉到了她郁闷的心情,好看的眉头皱起,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询问:“夫人……不喜欢?” 时酥看了他一眼,终是摇了摇头。 纵然她觉得二人那样不妥,可他真的很温柔,没有做出令她不适的举动。 她生理上是愉悦的,只是理智让她觉得该拒绝。 看着男人俊美的五官,她小脸红了下,嗫嚅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夫君知不知,我们、我们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听到她说没有不喜欢时,容桢心里是愉悦的,可她后半句话,却让他迷惑,“为何?我们可是夫妻。” 时酥嘴唇动了动,想说我们是表兄妹,做亲密的事情,生出来的宝宝会有缺陷。 但她很快又想到,他“不行”,话在嘴边绕了绕,又咽了回去。 容桢见她蹙眉不说话,眉头也不由拧紧,语气突然冷了几个度,“夫人有此顾忌,可是因为夫人的心里……另有其人?” 时酥愕然。 他怎么会这么想? 眼见着他自己不知脑补出了什么大戏,眼神都带着杀气了,她连忙否认,“才不是那样的,夫君怎么能那般诬蔑我?” 容桢闻言,神情微缓,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那夫人解释一下,为何我们不能那样?” 时酥叹了口气,只好实话实说,“我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表兄妹,是不可以成亲的,否则生出来的孩子,会有缺陷。” 容桢愣了下,旋即莞尔失笑,“夫人看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书?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情?” 第100章 二人谁才不是容家的血脉 “是真的,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时酥皱着眉,语气认真地说。 “所以夫人就是因为顾忌这个,迟迟不肯与我……圆房?”容桢低声问。 时酥:“……” 不肯与原主圆房的,不是他吗?他怎么还倒打一耙? 而且,便是她愿意,他就能行么? 她实在不想打击他。 “我没有不愿意。”半晌,她憋屈地说。 容桢闻言,嘴唇有些干,喉结也滚动了下,抚在她发上的手,更是不自觉滑落,搭在了她的肩头上,并用力握紧了些,“夫人,那今晚……” 听出来他的意思,时酥头皮一麻,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尴尬场面,便道:“我前面说的话,是有例 可循的,你别不当一回事,我可不想祸害自己的孩子。” 容桢闻言,目光揶揄地看着她,“夫人想得倒是长远,只是,夫人这么快就想为我生孩子了?” 时酥一滞,侧过身去,小脸又红又烫,“才不是。” 看着女孩儿别扭的样子,容桢眸底划过笑意,温声道:“也不是非要孩子。” “什么?”时酥回头,惊讶地看着他。 “若是夫人顾忌那些,大不了,我们不生孩子便是。”容桢不紧不慢地说,神情却带着认真。 时酥闻言,心口“砰砰”乱跳。 她怎么也没想到容桢竟然有这样超前的想法。 “真的?”她不确定地看着他。 “是真的。”容桢轻抚着她的发,点点头。 时酥惊喜过后,又有些怀疑,“你不是哄我的?” 容桢莞尔,“一切以夫人的意愿为先,夫人若是想生便生,若是不想生,可以不生。” 时酥被他说得有些意动,漂亮的眸子,晶亮地看着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他说的这话,真是比什么动听的话,还要让她欢喜。 她也不是排斥生孩子,只是听说生孩子很痛苦,若是能不生的话,还是不生的好。 不过冷静下来后,她狐疑地看着容桢。 这个家伙不会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不行,生不了孩子,才说这些漂亮话来哄她的吧? 想着,她故意道:“虽然不生孩子,可以规避孩子生出来有缺陷的风险,但是我们这表兄妹的关系,始终让我感到有些不适。” 容桢闻言,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时酥见他这般反应,心道,原形毕露了吧。 这个家伙说那些话,怕是就是为了哄她上床的。 半晌,容桢突然道:“我们并不是亲的表兄妹。” 时酥一愣,惊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容桢却是不肯多说了,只道:“夫人聪慧,想必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时酥心里一跳。 是她想的那样吗? 容桢和她并不是亲的表兄妹? 那到底,二人谁才不是容家的血脉? 原书上也没有讲过这段呀。 “你……是捡来的?”半晌,她迟疑地说。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却是点点头,“夫人希望如此,那便是如此。” 时酥皱眉,“什么叫我希望是这样,就是这样?” “夫人希望我是捡来的,那我便是捡来的。”容桢嘴角噙笑。 时酥一滞,旋即却审视地看了他一眼,她越发觉得这个家伙是故意编出来,哄自己的了。 如果他是捡来的,不是容国公亲生的,容国公怎么会允许他当世子,将来继承爵位? 便是老夫人也不会允许的吧。 可仔细想想,他跟容国公长得确实不像。 对此,她心里早就有疑惑了,还道他是长得像傅氏。 她摇了摇头,还是觉得这个消息太荒谬了。 容桢不是容府的血脉,这怎么可能? 她更愿意相信原主才是冒牌的。 “夫君好会骗人。”半晌,她冷哼了一声。 看着女孩儿明显不信的神色,容桢顿了下,却是没再说什么,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发,温声道:“我只希望夫人能够开心一点,不用有那么多的顾虑。” 时酥心里一甜,但同时又觉得,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容桢前头说的那些,就是为了哄她的,他才不是什么捡来的,他就是容国公府的世子。 不过,他对自己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便也道:“我很高兴夫君能将我的感受放在心里,即便夫君身有隐疾,我也不会嫌弃的,定然陪伴夫君左右。” 这话,说得着实令人感动,但是…… 容桢眉头蹙紧,“身有隐疾?夫人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时酥目光闪了下,“我就是顺口那么一说,若是夫君有隐疾,我也是不会嫌弃的。” 容桢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他审视地看着她,刚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十四的声音。 “世子、世子夫人,该用午膳了。” 容桢顿住。 时酥暗松了口气,拉住他的手道:“夫君,我饿了,快去用膳吧。” 容桢目光落在被她拉着的手上,心乱了,思绪也被打乱,“嗯。” 用完了午膳,时酥闲着无聊,便提议玩跑得快。 冯珩拿着她给的纸牌,啧啧称奇,“嫂夫人会的东西可真多,这上面的字,真是特别,你刚刚说叫什么?” “上面的这些是阿拉伯数字,另外这些是英语字母。”时酥为他逐一介绍了一遍。 都是聪明人,她只说了一遍,便记住了。 冯珩惊叹着,转头对容桢道:“我也算是去过很多地方了,竟没有嫂夫人这样的见识,这些年可真是白活了。” 说到这个,容桢深思地看了时酥一眼。 时酥心里一跳,“我也是恰巧知道这些罢了,夫君跟冯大人懂的东西,我却未必懂。” 容桢顿了下,倏而温声道:“姑父姑母未出事前,曾带夫人游历过很多地方,夫人大抵就是那时候有了这些旁人没有的见识。” 时酥闻言,心里松了口气,附和点头,“对。” 容桢见状,眸底掠过什么。 “既是游戏,那就要有赌注,才有意思。”冯珩抚着手掌,笑嘻嘻地看了看夫妻二人。 时酥捂住自己的荷包,断然拒绝,“我不赌钱。” 眼前这两个都是聪明人,前面抓龟的前车之鉴告诉她,她是不可能算计过他们的。 玩玩还好,真要下赌注,她怕是会输得血本无归。 冯珩见状,正色道:“赌钱多俗气?我们玩点别的乐子。” “你想怎么玩?”容桢忽然开口问。 第101章 还不如给他亲一口 冯珩眼睛转了转,“若是我赢了,嫂夫人便借给我一天。” 他话音一落,周遭的空气,霎时凝结冰冻。 “你说什么?”容桢黑眸危险地眯起,目光带着冰凉寒意。 冯珩一抖,讪讪道:“呃,我是说,如果我赢了,嫂夫人便给我做一天的……菜。”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说越小。 “做菜也不行。”容桢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 冯珩:“……” 时酥忍不住道:“冯大人就这么笃定能赢吗?万一输了呢?” “嫂夫人小看我了不是?我从小赌到大,就没有输过。”冯珩颇是得意地说。 “牛!”时酥朝他竖了竖大拇指,“那万一这次输了呢?” “输了……输了我吃一个月的白米饭。”冯珩发狠道。 时酥:“……” “可以。”容桢点头。 “不行。”时酥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又不可能每时每刻跟着他,万一他躲起来吃呢,我们又不知道,还不如来点实在的。” 容桢垂眸看着她的手,顿了下,点头附和,“夫人说得有理。” 冯珩嘴角抽搐了下,“实在的?” “对。”时酥点头,“这样吧,若是冯大人输了,便给我们银子,若是我输了,我便给你做水煮活鱼,怎么样?” “那景之输了呢?”冯珩问。 “他啊……”时酥顿了下,旋即信心满满地说,“他不会输啦。” 冯珩:“……” 反应过来,他不服气地说:“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时酥摆手。 冯珩觉得牙酸是怎么回事? “嫂夫人是不是太双标了?怎么到了景之身上,就没有万一了?” “因为他是容桢呀。”时酥毫不犹豫地说。 冯珩:“……” 容桢唇角勾了勾,目光深深看着时酥,“原来夫人心里对我这么肯定。” 时酥顿了下,道:“不止是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冯珩:“……” 他搓了搓胳膊,觉得冷是怎么回事? 他轻咳一声,“你们收敛一点啊,我这个大活人还在呢。” 时酥闻言,有些窘迫,忙岔开话题,“冯大人考虑得怎么样了?可愿意玩?” 冯珩撂着袖子,咬牙道:“我还怕你们夫妻啊?来就来,输一局,我给你们一百两,若是嫂夫人输一局,就给我做一顿菜,若是景之输一局,就脱一件衣袍,以此叠加。” “脱衣?”时酥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看了看容桢。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看向冯珩,冷笑,“那要让你失望了。” 冯珩耸了耸肩,“那拭目以待!” 容桢顿了下,道:“按夫人说的游戏规则 ,最先出完牌的为胜的一方,其余的人便算输,所以若是我赢了,冯珩便给我银子就好,至于夫人……” 时酥连忙道:“我也给你银子?” “银子便算了,夫人输了,就先记着,我过后一次向你索取。”容桢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嘴角噙笑。 时酥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可是对上男人清澈无垢的眼睛,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反正他又不行,她最多再被他亲一口,除此,他还能拿她咋滴?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顾忌顿消。 “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直接开始吧。”容桢微阖的眸内,闪过笑意。 鉴于二人初次玩,时酥便先教他们如何洗牌,然后又说了一遍游戏的规则,之后便开始发牌了。 这次拿到黑桃3的人是容桢。 所以这一局,由他先出牌。 他不紧不慢地打出了一张单牌。 时酥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眉头挑了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玩家呢。 冯珩停顿了片刻,才着急忙慌地跟着打出一张牌。 时酥也打出了一张牌。 她的大,所以这次是她出。 可是打到后面的时候,容桢明显占据了主导地位,她跟冯珩只能被动地跟着打。 当容桢打出手里所有的牌时,她跟冯珩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们输了。”容桢抬眸,淡淡看着二人。 时酥:“……” 冯珩:“……” “承惠一百两。”容桢朝他伸出手。 冯珩嘴角抽搐了下,有些肉疼地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他手里。 容桢收了银票,目光看向时酥。 时酥咽了咽口水,“我……还是先欠着吧。” 相比起输银子,她顿时觉得,给他亲一口也没什么。 毕竟不疼,也不会掉块肉。 但是要她拿出一百两来,她会肉疼啊。 “嗯,那夫人可要记着,不能因为你是我夫人,便赖账。”容桢不疾不徐地说。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 冯珩这么快就输了一百两,肉疼得很,忍不住说起了风凉话,“嫂夫人,我真是替你不值啊,你毕竟是他的夫人,可这家伙竟然这么冷血,说出这样的话来。” 时酥:“……” 容桢目光凉凉地瞥了冯珩一眼。 冯珩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容桢将牌扔给他,“洗牌。” “洗就洗。”冯珩一把抓过牌来。 这局是容桢发牌。 冯珩抓到的黑桃3 他还以为他这次能像容桢一样,赢了这一局。 可没想到,后面容桢又逆风翻盘了。 冯珩:“……” 时酥:“……” 冯珩就算了,毕竟是第一次赢,时酥却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毕竟二人都是她教的,可接二连三输给一个新手,实在是没有面子。 终于在第三局的时候,时酥赢了一局。 冯珩舒了口气,拿出一百两给她,“嫂夫人,输给你不冤。” 时酥收了钱,笑眯眯地看向容桢,“夫君可以不用给,你输给我的这一局,就当抵消了我前头欠你的一局。” “不必抵消。”容桢瞥了她一眼,将从冯珩那里赢来的银票,全部放到了她手里。 时酥:“……” 冯珩:“……” 时酥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不用给这么多……” “我的都是你的,本来这些也是打算给你的。”容桢声音温润低沉。 冯珩:“……” 他造了什么孽,要在这里看他们夫妻俩恩爱? 时酥心里一甜,但顾忌着还有外人在,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从中抽了一张银票,其他全部塞回到了容桢手里,正色道:“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容桢嘴角勾了下,“嗯,其余的先放我这里,过后给你。” 时酥:“……” 冯珩拍着桌子,“还玩不玩了?说不定,那些银票,马上就又是我的了。” 容桢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怕是没这个机会。” 冯珩:“……” 第102章 时酥质问容桢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了 结果接下来,冯珩是接二连三地输。 每次他觉得自己快要赢了,却又被容桢给捷足先登了。 他输到快要吐血了。 本来还想着翻盘的,可翻了翻荷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顿时气急败坏地回屋睡觉去了。 时酥坐在板凳上,绞着手指,巴巴地看着容桢数着手里的一叠银票。 这个家伙真是不得了,第一次玩,竟然玩得这么溜,一个下午,竟赢了上千两。 这还只是从冯珩手里赢去的,若是算上她输给他的,他得有两千两往上了。 幸好容桢没向她要银子。 她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绷紧了神经。 容桢会向她索取什么啊? 正忐忑不安着,突见容桢将一叠银票,放到了她手里,“这里是一千两百两,夫人收着。” 时酥一愣,“给我?” “当然是给你。”容桢温声道。 时酥眨了眨眼睛,心里很是雀跃,但也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小心谨慎地将银票推了回去,试探道:“可是我也输给夫君了,若不然,这些银票,你自己收回去,我欠你的那些,从中抵消了?” 容桢嘴角勾了下,似笑非笑,“夫人倒是挺会算的。” 时酥有些窘迫,“我……” “抵消不了。”容桢接着又道。 时酥:“……” 容桢将银票折好,放进她腰间的荷包里,然后拉着她的手起身,“时候不早了,先去用膳。” “哦。”时酥被动地跟着他走。 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容桢竟然让人将饭菜安排到了舱房里。 看着这间舱房,时酥突然想到一事,问着面前的男人,“夫君……晚上在哪里睡?” 容桢在桌前坐了下来,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夫人莫不是忘了?” “什么?”时酥愣住。 “此行出来,我俩是以夫妇的名义出行的,这夫妇分房睡,于礼不合,也会让人看出端倪。”容桢不紧不慢地说着,拿起酒壶,在两人的杯子里,各倒了一杯酒。 时酥闻言,攥紧了手指,所以他的意思是,要跟她同房睡? 她嘴唇嗫嚅了下,忍不住道:“可是我们现在是在船上,船上的都是自己人,便是分房睡,也没什么打紧的。” “人多眼杂,难保没有混进奸细。”容桢俊容严肃。 时酥唇张了张,竟然反驳不了。 “事急从权,便委屈夫人先同我挤一间房了。”容桢缓和声音道。 时酥还能说什么,她不同意也没用。 好在这个男人比较守礼,不会乱来。 就是同一间屋子睡觉,还是有诸多不便的。 “夫人不是喜欢喝黄鹤楼的酒么?我特地让人打了一些到船上,夫人可以尝一尝。”这时,容桢将其中一个酒杯,放到她的位置上,温声道。 时酥闻言,嘴角抽搐了下。 黄鹤楼的酒,她上次尝过了一口,那叫一个难喝,偏偏还卖得那么贵。 “我没有说喜欢喝啊。”她拒绝得很干脆。 容桢顿了下,解释道:“这次的不一样,很好喝,夫人若是不尝一下,恐怕会后悔。” 时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终是走到桌前坐下。 看着面前杯子里,清澈的酒液,她迟疑了下,用筷子蘸了蘸,放到嘴里吮了吮。 霎时,她眼睛一亮,讶异地看向容桢,“味道真的不一样。” “嗯,没有骗夫人。”容桢点头,黑眸微阖。 时酥没再犹豫,端起杯子里的酒,便一口饮尽了。 末了,她还舔舔嘴唇,“真的好好喝哦。” 容桢目光在她粉润光泽的唇瓣上顿了顿,轻声笑了下,“夫人若是喜欢喝,可以多喝两杯。” 时酥立即将空酒杯,凑到他面前。 容桢顿了下,帮她再次倒满。 时酥再次将酒一饮而尽。 然后咂了咂嘴巴,不无惊奇地说:“怎么这次的酒跟上次的不一样?这次的这么好喝,上次的那么难喝。” “这是我让黄鹤楼的酿酒师傅,特地为夫人酿制的,自然会好喝。”容桢道,然后帮她夹了些菜,提醒,“这酒虽然好喝,但也不能贪杯,否则会醉的,夫人还是多吃些菜吧。” 时酥的关注点在他前面说的话上,“你特地让人为我酿制的?” “嗯。”容桢声音低沉地应了声,漆黑的眸子落在她酡红的小脸上。 时酥纤长卷翘的睫毛,眨了眨,端起杯子道:“多谢夫君为我费心,我敬你一杯。” 容桢闻言,有些迟疑,“你醉了?” “没有没有。”时酥摆手,“你别小看我的酒量,我的酒量还是挺不错的,以前跟闺蜜去酒吧,喝最烈的酒,也不容易醉倒。” “闺蜜?酒吧?”容桢眸中闪过什么,不动声色地追问。 时酥闻言,霎时清醒了不少,面对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站起身来,拿杯子与他的碰了一下,“我先干为敬了。” 看着女孩儿痛快喝酒的模样,容桢眸子眯了下,随后缓缓端起了酒杯。 “你怎么不喝?”时酥喝完,见他端着酒杯不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容桢收住思绪,笑了下,“这就喝。” 时酥重新坐下,吃了一些菜,却觉得酒气上头,浑身都热起来了。 她揉了揉额头,看向容桢,“这酒的后劲好大,我好像有些醉了……” “没事,醉了就睡吧。”容桢轻声道。 时酥点点头,她扯了扯衣襟,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道:“夫君自己吃吧,我想去躺会儿。” 说罢,她便摇摇晃晃地朝床榻走去。 可是经过容桢身旁的时候,脚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她踉跄了下,整个人就要往地上栽去。 却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坐到了容桢的腿上。 她晕眩了下,抬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她愣了下。 也许是酒意上头,她竟然抬起手抚过他俊美矜贵的眉眼。 容桢身体一紧,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时酥挣了挣,没挣开,噘了噘嘴,不解唤道:“夫君?” “嗯?”容桢回过神来,盯着她微微开阖的粉润小嘴,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你是不是在酒里下药了?”时酥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我觉得头好晕啊……” 第103章 容桢想就此沉沦 容桢闻言,脑子霎时清明了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声音低哑地安抚道:“没有的事,别瞎想。” “哦。”时酥嘀咕一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有些难受地说,“我不舒服,你扶我去床上,我要睡了……” 女孩儿绵软馨香的躯体,偎入怀里,令容桢心神荡了荡。 他克制地抬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声音低哑地应了声,“好。” 话落,他便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后背抵在柔软的被子上,时酥恢复了一丝清明,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眼睛眨了下,语气不甚确定,“夫君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对吧?” 容桢身体一僵,放在她衣带上的手指,顿了下,微微蜷紧,半晌,喉咙里低沉地应了声,“嗯。” 时酥闻言,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你要做什么,我也不怕,因为你什么也做不了……” 容桢目光幽暗地看着她,这丫头在说什么? 可是女孩儿转眼便睡着了。 看着她毫不设防的睡颜,容桢倏而苦笑了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漂亮娇俏的五官。 这丫头对他过于放心了…… 他目光垂落,看到她微敞的衣襟间,露出的雪白肌肤时,他漆黑的眸底,翻涌着什么。 顿了下,他低头缓缓凑近。 女孩儿的娇躯,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气,引诱着他,让他想就此沉沦。 容桢又凑近了些,俊挺的鼻子,甚至挨擦过女孩儿光滑雪腻的肌肤。 可只是一瞬间,他便收住了动作,撑在她身侧的手,绷得青筋毕露。 他低头注视着眼前熟睡的女孩儿,薄唇紧抿。 “你……到底是什么人?”良久,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回应他的,只有女孩儿绵密轻细的呼吸声。 看着熟睡的女孩儿,他低声一叹,低下头在她额间吻了吻,最后,他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起身退开,出了舱房。 …… 时酥一觉睡到天亮。 她睁着朦胧的眼睛,看了眼微曦的窗子,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会儿,却不知,她本就躺在床沿,这下一翻身,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她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她愕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处境。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从床上摔下来了。 没想到幼时才会干的蠢事,她这次竟然又体验了一遍。 不过她得庆幸床不高,地板又都是木头,因此声音虽然响,却不怎么痛。 她在地板上缓了一会儿,刚要爬起来,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时酥转头,与从外面进来的容桢,四目对上。 反应过来,她“咻”的一声,爬了起来。 “我就是试试……这个地板会不会硬。”她故作轻松地说。 容桢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勾着唇角走近,“那夫人试得怎么样了?地板是硬还是软?” “不软不硬,若是夫君晚上想睡地板,一定不会有问题。”时酥神色认真地说。 容桢顿了下,倏而轻声笑了下,转头却一个爆栗敲在她脑门上,“夫人调皮,不若到时候,就由夫人睡地板吧。” 时酥摸了摸额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让我一个姑娘家睡地板?” “嗯,有何不可?”容桢反问。 时酥噎住。 有何不可? 这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说得出口的话么? “行,没问题。”她憋了一口气。 容桢唇角勾了下,目光在她衣襟上顿了顿,随即转开目光道:“既然醒了,便去洗漱吧,一会儿吃早膳。” 时酥点点头,“哦。” 她走了两步,才终于发现自己的衣襟敞开了,露出里面大片的肌肤,以及粉色的兜衣。 她脚步一顿,飞快地伸手拢好,并转头打量了男人一眼。 见他气度从容坦荡,心道,他应该没看到。 想着,她暗松了口气。 她洗漱好返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虽然是在船上,但早膳依旧丰盛精致。 可能是昨晚她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看到吃的,胃口很好,一会儿便吃完了一碗虾仁粥并两个肉包子。 想起一事,时酥问道:“对了,夫君昨晚是在哪里睡的?” 容桢用膳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见她眼神清澈无垢,显然对于昨晚她自己醉酒一事,已没了印象。 他阖下黑眸,淡淡反问:“夫人觉得我还能睡哪?” 时酥滞了下,不确定地说:“昨晚上,我们是一起……” 容桢低声笑了下,打断她的话,“我没有睡。” “啊?”时酥不解地看着他,“你没有睡?那你干什么去了?” “在甲板上吹了一夜的风,夫人信么?”容桢笑问。 时酥怔住,吹了一夜的风…… “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么?”半晌,她关切问道。 容桢沉默了下,淡淡道:“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何事想不通?”时酥认真道,“你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你出些主意。” 容桢抬眸看着她清澈认真的眼睛,顿了下,才道:“从前认识一个人,我自认对她是有些了解的,可是一段时日再见,却发现她跟从前,判若两人。 不过她说话、做事时的模样,都很令人着迷,我也不自觉地朝她靠近。 然而就在要触碰到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远比我所想的要复杂得多,而她兴许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时酥听到这里,心下一跳,不自觉地放下了筷子。 容桢口中的这个人,说的是她吗? 她抬眸看向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奈何男人目光太过坦荡。 她只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容桢说的这个人,应该不是她吧? 可是情况怎么跟她那么像? 她不敢大意,试探着问道:“夫君说的这个人,怎么像是个姑娘家?” 容桢犹豫了下,笑道:“夫人怎么会认为是姑娘?” 时酥蹙眉,“可是感觉很像姑娘啊。” 容桢沉默了片刻,垂眸否认,“不是。” 时酥悄然审视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不似说谎,心里倏然一松,笑着打趣道:“不是姑娘吗?我还以为能让夫君这么愁闷,那姑娘兴许是夫君养在外面的外室呢。” “外室?”容桢眼角抽搐了下,“夫人怎么会这么想?” 第104章 他果然跟旁的男人不一样 时酥勾着唇角道:“夫君年少有为,长得又好看,就算养外室,也不足为奇。” 容桢神情顿了下,看向她,“夫人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时酥目光眨了下,“夸你的话,是真心的。” 容桢唇角勾了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夫人谬赞了。” 时酥愣了下,刚想缩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了,“但外室或是妾室,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 时酥诧异,“为何?” 容桢顿了下,幽深的眸子,好似要看进她心里般,“且不说我不喜欢,没有那个意向,便是为了夫人,我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时酥怔住,“为了我?” 容桢垂眸看着她若青葱般漂亮的指尖,“夫人是个有脾气,有个性的人,若我真做了那样的事情,夫人怕是会离我远远的。”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的? 是的,别看她现在顺从地待在他身边,可若是他真纳了妾室,或在外面养了女人,她是断然要逃离他身边的。 跟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何苦呢? 可是她从未表露过,容桢为什么能那么了解她? 她知道,他素来聪明,可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犀利,一句话,让她的内心无所遁形。 她心里大受震憾,面上却玩笑的口吻道:“夫君话可别说得太满哦,你现在不会有那样的想法,不代表日后不会有。 你现在没有那样的想法,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能令你破例的姑娘,说不定未来的哪一天,你便遇上了那样的姑娘,并为之倾倒。 到时候,不要说纳妾,说不定为了她,休了我,扶她上位,也是有可能的。” 男人的甜言蜜语,听听便可,真当真的话,就输了。 当然,她也相信,这一刻他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可这不代表,未来他就不会变。 毕竟未来太多变数了。 容桢并不恼,反而温声道:“来日方长,夫人且看着便是。”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急于发誓赌咒地要她相信。 他果然跟旁的男人不一样。 时酥心里叹了口气。 所幸她是现代来的,渣男背信弃义的故事,看得太多了,因此这个时候,还能保持一点理性。 她岔开话题道:“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什么人,能让夫君这般上心?” 容桢看了她片刻,黑眸微阖,“一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时酥闻言,陷入沉思。 他说得含糊不清的,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说的是她,还是另有其人? 她唇张了张,终究没再问什么。 用完早膳后,容桢说想补一下眠,时酥只好腾出屋子,去了外面玩。 冯珩见她一个人,奇道:“景之呢,怎么没有陪你?” “他昨晚没睡,在屋里补眠。”时酥道。 冯珩一愣,“大早上的补眠?” 时酥见他眼神不对,生怕他脑补出什么,连忙解释,“他昨晚上在甲板上吹了一夜的风,没有睡,现在困了。” 冯珩一听,更奇怪了,“景之怎么……”放着娇妻不睡,跑去甲板上吹风?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 “他是怎么了?”他问道。 时酥耸了耸肩,“我也不是很清楚。” 冯珩眼睛转了转,忽然道:“嫂夫人,我那里有一坛好酒,一会儿送给你,你晚上陪景之喝两杯,他兴许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说到酒,时酥想起来昨晚上喝酒的事情。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有些醉了。 后来差点摔倒,还被容桢抱住了。 但之后的事情,她便没什么印象了。 果然,醉酒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令她疑惑的是,她以前酒量挺好的,不容易醉,怎么这次,那么容易就醉了? 不过也许是原主不擅酒吧。 她只能这样解释了。 她本想拒绝的,但人家也是好意,这般拒绝,恐伤他面子,便点点头,“那谢谢你了。” 冯珩摇了摇头,“嫂夫人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取。” “好。”时酥点点头。 冯珩很快取回了酒。 那酒坛很小,只有巴掌大小。 时酥接过,打量了一眼,开玩笑地说:“冯大人这酒瓶也太小了,怕是我一个人也能喝完。” 冯珩忙道:“嫂夫人可别小看这酒,这酒虽然不多,但是酒劲十足,并不合适女子喝,嫂夫人就别喝了,留给景之吧。 他酒量好,等闲的酒,都不能满足他的,只有这酒适合他。” 时酥一听,对这酒越发好奇了,“怎么听着,不像是普通的酒?” “若是普通的酒,我就不拿出来送你们了。”冯珩颇为得意地说。 “那我替夫君谢谢你了。”时酥道。 冯珩搓着手道:“嫂夫人,左右无事,我们一起来玩牌吧。” 时酥迟疑了下,“我们两个不好玩,不如冯大人请寺丞和主簿一起玩吧,你们三人足够了。” 冯珩闻言,知道她想避嫌,便没有勉强,“也好。” 时酥将扑克牌给了他。 冯珩拿着牌,跃跃欲试,誓要将昨日失去的面子,给掰回。 冯珩等人玩扑克,时酥便没跟着去凑热闹,而是去了玉翘的屋里。 她过去的时候,玉翘正在屋里做针线。 见她过来,起身给她倒了茶水。 时酥一边喝着水,一边看她做针线。 玉翘的手很巧,穿针走线间,便做了一个布包出来。 时酥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打量。 这个布包,是玉翘按她的要求,做出来的。 跟现代的那种斜挎布包类似。 不同的是,上面的图案,是实打实的刺绣,是玉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时酥看着上面的图案,心花怒放,“小玉翘,你这手也太灵巧了吧。” 玉翘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没什么的,只要会针线,都能做出来。” 时酥抚着布包,啧啧称赞。 玉翘已经帮她做了很多东西了。 上次被容桢拎出来的那件三角裤裤,也是玉翘给她做的。 古代的那种亵裤,她穿着不舒服,便画了现代的内裤图案,让玉翘帮忙做。 “世子夫人上次让做的那种三角裤,奴婢也做了几件穿,确实比原来的那种好穿多了。”玉翘突然道。 时酥闻言,笑道:“你也觉得好穿吧?” “是的,比平时穿的那种,好穿多了。”玉翘点点头,佩服地说,“亏我做了那么多年的针线,竟都想不到可以做那种裤子。” 时酥将那布包背在身上,在镜子前照了照,甚是满意,转身道:“对了,眼下天气热了,你再帮我做几件吊带吧。” “吊带?”玉翘愣住,“那是什么?” 第105章 时酥的社死场面被容桢撞见 时酥笑眯眯地说:“拿纸笔给我,我画出来给你看。” “好。”玉翘放下针线,立即去了。 待她取回后,时酥便着手画了。 吊带的样式很简单,她很快便画好了。 玉翘看完后,有些傻眼,“这要……怎么穿?” “屋里睡觉的时候穿呀,或是穿在衣裙里面,当打底。”时酥解释了一遍,“你帮我做吧。” 玉翘虽然迷惑,却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好在上船之前,时酥有让她带几匹布,眼下要做东西,才不愁布料。 她拿了剪刀,麻利地裁剪起来。 时酥坐着无聊,出门让十一找了些纸和米糊,重新做了两副牌出来。 坐船无聊,有了纸牌,大家就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了。 她的纸牌做好的时候,玉翘也做好了一件吊带。 时酥拿过来打量了一眼,很是惊叹。 玉翘的手可真是灵巧。 吊带虽然简单,但第一次做,就能做出她想要的效果,实在太厉害了。 这件吊带,玉翘用的是上好的绸缎做的,摸上去冰冰凉凉,滑滑的,很是适合夏天穿,而且长度也够,完全可以当作睡裙。 看着这件漂亮的吊带,时酥跃跃欲试。 她回屋见容桢没在了,立即心痒难耐地脱了衣裙,套上吊带,试了起来。 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感觉哪里怪怪的。 当看到身上还穿着的长裤时,她拍了下脑袋,醒悟过来。 是这裤子太突兀了。 裤子褪掉后,看着露出来的两条细直长腿,她终于满意了。 这季节若是在现代,满大街都已经是光着的大腿了。 不像古代,再热,在外面也不能露出肌肤。 还是现代好,想怎么穿便怎么穿。 忍不住的,她有些怀念起现代来了。 她叹了口气。 看到自己披着的长发,她抿了抿唇,对着镜子,将长发挽起。 霎时,她雪白的脖颈,便露了出来,衬着她身上的吊带,整个人很是俏皮漂亮。 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时酥往后退了两步,踢掉了脚上的绣花鞋,赤足踩在地上。 真是太好看了。 她看着镜子里着装清凉的自己,心情愉悦。 这样才有夏天的感觉嘛。 不过考虑到容桢随时可能会回来,她再不舍,也只能先换下来。 “夫人好身段!” 却在这时,一个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时酥身体一僵,缓缓转身。 只见容桢不知何时回来了,此处正倚在门边看她。 二人目光对上,时酥震惊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站在那里看了多久了? 反应过来,时酥眼睫一颤,动作飞快地转回身去,可绯红的小脸却泄露了她心底的慌乱。 容桢这家伙,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的? 想到方才自己做的事情,可能都被容桢看到了,她顿时有种想钻地缝的冲动。 她僵着身子,很是尴尬。 偏偏衣裙被她褪下来的时候,挂到了屏风上,距离她现在的位置有好几步远。 她咬了咬唇,刚要挪动脚步去拿衣裙套上,这时身后忽然笼罩下来一道阴影。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已忘了反应。 下一刻,男人有力的手臂,便箍紧了她的腰,她的后背,顿时紧紧地贴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她呼吸一滞,似乎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夫人如此……甚美。” 男人低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激得她一阵阵麻痒。 回过神来,她小脸通红一片,刚要说些什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下一刻,她却感觉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肌肤。 她身子瑟缩了下,全身起了一阵颤栗。 意识到什么,她愕然侧头,却对上男人漆黑不见底的眼睛。 她愣了下,心里生出一种无措的感觉。 容桢亦是顿了下,指尖传递的软滑触感,令他心荡神弛。 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进一步动作。 但眼眸偏移时,不自觉地落在了她雪白的颈间。 而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底下风光一览无遗。 他喉结滚动了下,霎时觉得口干舌燥,箍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时酥察觉到他灼烫的目光,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身子倏然一轻,竟是被拦腰抱了起来。 她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容桢顿了下,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下一刻,时酥便被抱到了梳妆台上。 紧接着,一件衣袍,披在了她肩上。 “夫人别着凉了。”容桢声音喑哑。 看着身上的衣袍,时酥眨了眨眸,回过神来,“谢、谢谢。” 她目光躲闪着,没敢看他,尴尬的同时,也为容桢的体贴和风度,感到心折不已。 “夫人把衣裙穿好,我先出去了。”容桢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 “好。”时酥立即点头。 直到门被打开,又重新阖上,时酥才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了下来。 刚刚的场面,真是太让人无地自容了…… 若是在现代,并没有什么,但在这古代,她穿着果露地在镜子前搔首弄姿,就太奇怪了。 并且……有勾引人的嫌疑啊。 时酥捂脸。 幸好容桢没有笑话她。 她不知道的是,容桢出了舱房后,便去了甲板。 看着远处的河面,好半天,才压制住内心的蠢动。 可女孩儿方才的模样,却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 雪白的肌肤,婀娜有致的身段,笔直修长的漂亮双腿,还有小巧可爱的莲足…… 他黑眸暗沉一片,因为忍耐,额间浸润了一片湿意。 许久后,他才平复冷静下来,抬手抚了抚额,低头苦笑。 谁能知道,那丫头会在屋里穿成那样? 他推开门的刹那,看到的时候,震惊不小。 但是那奇怪的衣裙穿在她身上,确实很美、很好看。 似乎那丫头总有层出不穷的奇怪点子。 与时下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 时酥……她到底来自哪里呢? 她会背别人没听过的诗,会跳舞,会唱歌,亦会下厨,还会制作那精巧好玩的纸牌。 便连衣裙,也是那么新鲜奇特。 除了今日她身上穿的那件,上次她的亵裤……也是时下所没有的。 第106章 容桢好奇时酥的来历 这么多的特别,让他更加好奇她的来历了。 他屈指在木栏上敲了敲,目露深思。 …… 晚上,甲板上大家围坐着,很是热闹。 时酥过来的时候,寺丞和主簿等人在打牌,冯珩则在一旁热火朝天地烤鱼。 看到时酥过来,冯珩举了举手里的烤鱼道:“嫂夫人,今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时酥已经闻到了香味,吸了吸鼻子,笑道:“肯定很好吃。” 冯珩颇是得意地说:“用锅煮的鱼,我可能比不上嫂夫人的手艺,但是这烤鱼,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保证嫂夫人吃了,还想再吃。”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迫不及待想要尝尝了。”时酥盯着他手里的鱼,吞咽着口水道。 她已经很久没吃烧烤了。 冯珩见状,“哈哈”大笑,“嫂夫人稍等片刻,很快就可以吃了。” “好。”时酥点点头,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船上有土豆么?玉米也行。” 冯珩诧异,“你要吃土豆?” “冯少卿可吃过烤土豆片?”时酥问。 冯珩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你要烤土豆吃?” 时酥点点头,“是,若是有茄子和韭菜就好了。” 说起茄子,她忍不住吸溜了下口水。 烤茄盒是她最喜欢的烧烤之一。 “应该有吧,我们上船前,有备充足的食材。”冯珩说着,转头吩咐人去厨房取。 时酥见状,叫住那人,“我也一起去吧。” 那人闻言,很是诧异地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贵为世子夫人,竟然会想去厨房。 冯珩道:“世子夫人既然想去,那便带她去吧。” 那人这才没有迟疑,恭恭敬敬地带着时酥下去了。 去了厨房,果然如冯珩说的那般,船上备了充足的食材。 厨房里是应有尽有。 时酥想要的茄子、土豆、豆角、韭菜、蒜头都有。 她很是欣喜,连忙让跟着前来的玉翘帮忙清洗。 她自己则到一旁制作起了配料。 不多时,食材都备妥了。 主仆俩收拾好后,抬着食材回了甲板上。 看到二人抬了一筐的食材回来,冯珩目瞪口呆,“嫂夫人……这些能烤?” 时酥含笑点头,“万物皆能烤。” 冯珩震惊地看着她,“啥都能烤?” “当然了。”时酥点点头。 想到她的厨艺,冯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香味了。 时酥让人另准备了一个烤架,然后挽起袖子,将筐里的食材,一一取出,放在烧烤架上烤。 众人惊奇地看着她麻利地一边用刷子蘸着酱料,然后刷在烧烤架上的食物上,之后还一边翻转着食物。 没多久,便有香气溢出,很快,便盈满了整个甲板。 众人吸了吸鼻子,口水泛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酥手里的食物,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容桢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众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时酥手里的食物。 那副模样,像极了多天没吃饭的样子,随时准备饿虎扑食。 容桢眉头皱了下,刚要上前,却被冯珩拦住了。 他轻咳一声,将手里烤焦的鱼,递了过去,“你来得正好,鱼烤好了,先给你吃。” 容桢目光落在他递来的烤焦的鱼上,眼角抽搐了下,抬眸看着他,“烤坏了,所以给我吃?” 冯珩理直气壮地说:“哪里有烤坏,只不过焦了一点,但是吃起来更香,别人我还不想给他吃呢,是你,我才给你的。” “谢谢,但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容桢瞥了他一眼,抬步走向时酥。 冯珩:“……” 时酥正将第一批烤好的食物装盘,便察觉到了身后靠近的熟悉气息。 她笑了下,转身将烤好的茄盒递了过去,“夫君来得正好,这茄盒烤好了,你尝尝。” 看着女孩儿笑靥如花的模样,容桢目光渐深。 他沉默着伸手接过,并顺势拉下她的袖子,盖住她雪白的手腕。 在她不解看来的时候,他突然对她弯唇笑了下,“一起吃。” 时酥心口怦然,愣愣地放下手里的活,跟着他去了桌边。 容桢将食物放在桌上后,拉着她坐下,然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茄肉,喂到她嘴边。 “夫人辛苦了半天,定然饿了,快吃吧。”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看着她嫣红粉润的嘴巴,容桢目光有些暗沉,随即想到什么,突然收回筷子,在时酥不解的目光里,他低头轻轻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重新喂到她张开的嘴里。 时酥心里霎时鼓涨得厉害。 这个男人太体贴了,他竟是怕她被烫到。 一时间,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都没有注意到他喂她吃了以后,都没有换筷子,直接就着那双筷子,继续吃。 没一会儿,二人一起吃完了一份烤茄子。 冯珩过来的时候,看着桌上的空盘子,目瞪口呆,“你们怎么不给我留一口?” 时酥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冯大人也喜欢吃烤茄子吗?你没说呀。不过不要紧,筐里还有,我重新给你烤一条吧。” “世子夫人,这烤土豆也太好吃了吧,能不能再给我们烤一些?”这时,丁寺丞,有些不好意思地出声。 “是啊,烤玉米和烤韭菜,也非常好吃。”陈主簿也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时酥。 时酥闻言,站起身来,爽快地说:“那你们稍等片刻,我重新烤一些。”想到什么,转头看冯珩,“冯大人,你烤给我的烤鱼呢?” 冯珩:“……” 时酥看到一旁无人问津的焦黑烤鱼,霎时了然,鼓励道:“不要紧,冯大人重新烤一条吧。” 冯珩叹气,“我的手艺真的很好的,若不是你打岔,我也不会烤焦。”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是我的不是,那就请冯大人继续烤鱼吧,大家都等着吃呢。” 冯珩认命地挽起袖子,却不忘叮嘱,“我要烤茄子,嫂夫人烤好了,可不能给别人。” 时酥见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瞟了一眼容桢,顿时好笑地说:“我家夫君已经吃过了,他等下吃别的,不会跟你抢的。” 第107章 所以,现在多余的是她? 冯珩闻言,心里一阵羡慕嫉妒恨,眼睛剜着容桢,“景之,你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能娶到我们贤良淑德,聪明又能干的嫂夫人?” 容桢正在想着时酥那句“我家夫君”几个字,闻言,转头好脾气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但一定是能感动上天的好事。” 冯珩正奇怪他怎么那么好脾气,听得此言,嘴角抽搐了下,顿时觉得有些饱了。 这厮还真是顺杆子上啊。 他哼了声,“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嫂夫人,别让人给抢跑了。” 容桢闻言,眸子淡凉地瞥了他一眼,“谁敢?” 冯珩脖子一缩,立即改口,“是啊,谁敢?我第一个把他的头拧下来。” 听着二人奇怪的对话,时酥摇了摇头,专心地继续烤食物了。 过了片刻后,食物又烤好了,她先装了一份烤韭菜和烤土豆,让玉翘端给容桢,又将冯珩要的烤茄子,装起来给了他,剩余的则给了丁寺丞等人。 想着玉翘等人也还没吃,她又动手烤了起来。 容桢见她热得脑门上都是汗,眉头蹙了下,随即拿了帕子,上前给她擦拭。 时酥动作顿了下,倏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甲板上都是人,大家都看着呢。 一时间,她的小脸不知是被火烤得,还是羞得,通红一片。 偏偏容桢没注意到,还拿筷子,给她喂着吃食。 冯珩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阴阳怪气起来,“景之,我也在烤鱼呢,能不能也给我喂一点,我饿死了。” 容桢瞥了他一眼,对一旁的十一道:“给冯少卿喂食。” 十一点点头,“是。” 看着五大三粗的十一,冯珩顿时没了食欲,“算了算了,我现在不饿了,我这条鱼也快烤好了。” 不多时,他的鱼烤便好了,装在盘子里,给了时酥,“嫂夫人,我这烤鱼,你一定要尝尝。” 时酥点头,“谢谢冯大人,我一会儿就尝。” 冯珩点点头,自去吃他的烤茄子了。 时酥手里这些食材也烤好了,让玉翘等人自己装去吃后,她便和容桢去一旁吃烤鱼了。 看着亲密的夫妻二人,正在吃烤茄子的冯珩,眸内忽然闪过一丝狡黠,对时酥道:“嫂夫人,你白天不是得了一瓶好酒,要留给景之喝的么?” 闻言,容桢看向时酥,“你给我留了酒?” 时酥经冯珩提醒,才想起来这茬,“那酒是冯少卿送的。” 想着吃烧烤,怎么能少得了酒?便转头吩咐玉翘,“把我收在床头柜上的那瓶酒,拿过来。” “是。”玉翘应了声,便匆匆去了。 冯珩吃完烤茄子的时候,玉翘正好取了酒回来了。 见她直接将酒放在了桌上,冯珩故意数落道:“你这丫头,怎么那么不灵活?快给世子和夫人满上呀。” 玉翘一窘,连忙拿了杯子,给时酥和容桢各斟了一杯。 时酥看着吃得只剩半条的烤鱼,对冯珩称赞道:“冯大人的手艺,果然一绝,这烤鱼实在很好吃。” 冯珩笑了起来,“那是,我可没有骗你。你们先吃着吧,我再给你们烤一条。” “有劳冯大人。”时酥点头。 冯珩的鱼再次烤好的时候,时酥和容桢也恰好吃完了盘子里的鱼。 他将烤好的鱼送到二人桌上,见二人面前的酒都还没动,便劝道:“吃烤鱼,怎么能少得了酒呢?你们别忘了喝酒呀。”说着,他还伸手,将酒杯推到二人面前,很是殷勤。 容桢顿了下,抬眸瞥他一眼,“知道了。” 冯珩放下心来,乐颠颠地继续去烤鱼了。 等他烤完鱼回来的时候,见容桢面前杯子里的酒,已经空了。 时酥面前的杯子,也是同样的情况。 见状,他压着疯狂上翘的嘴角,若无其事地坐下来,拿过那个小酒瓶,晃了晃,然后故作惊讶地说:“你们怎么把酒都喝了,也不给我留一口?” 容桢有些歉意地说:“那酒的味道实在太好了,我们一时没注意,便给喝光了,不过,你不是不能喝酒么?” 说罢,目光审视地看了他一眼。 冯珩噎了下,“我不是看今晚的气氛好么,见你们喝酒,也想喝一点,只要不喝多的话,不会有事的。” 容桢点点头,“说的也是,十一,把从黄鹤楼带来的酒,给冯少卿。” “是。”十一依言将一个小坛子,放到了冯珩面前。 冯珩拿起酒坛打量了一眼,颇是欣喜,“这是黄鹤楼的酒啊?那我一定得尝尝。”说罢,他直接揭开泥封,便迫不及待地仰头灌了一大口。 时酥见状,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这时,桌下伸来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 她一愣,扭头看容桢,对方却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只好闭上了嘴巴。 冯珩一条烤鱼吃完的时候,坛子里的酒,也差不多喝完了。 他赞叹道:“黄鹤楼的酒,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太好喝了。”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 冯珩竟然没尝出来那酒是他送的那一坛。 当然,外面盛酒的坛子,早被十一给换掉了。 “今晚的月色,可真好啊。”过了片刻,冯珩酒意上头,抬头看了看夜空,抚了抚掌,神情兴奋地说。 时酥见他俊脸酡红,心道,那酒的后颈果真大,冯珩这是已经醉了吗? 正在这时,冯珩突然转过脸,看着容桢,眯着眼睛,笑得一脸荡漾,“咦,这位公子是哪里来的,怎么长得这般英俊?” 时酥惊愕地看着他。 他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发春了? 十一和十四,俱都低着头,憋着笑意。 见容桢不搭理自己,冯珩转头,目光落在时酥身上,一脸流气地说:“姑娘贵姓芳名啊?” 时酥:“……” “姑娘你可真美啊……”冯珩说着,突然起身,摇摇晃晃地朝时酥走去。 时酥吓了一跳,刚要避开,却被男人揽入了怀中。 她愣了下,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下,抬头看去,竟见冯珩从后面抱住了容桢的肩膀。 “公子……”冯珩声音有些嗲。 时酥:“……” 她震惊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 还别说,两人都是身形修长,又相貌英俊的人,这么抱在一起,还挺登对养眼的。 所以,现在多余的是她? 第108章 夫妻二人同睡一张床 “冯少卿喝多了,来人,带他去醒醒酒。”容桢黑着脸,将冯珩推开,并沉声吩咐道。 十一、十四,并寺丞、主簿几个上前,好不容易才将冯珩架了下去。 冯珩踢着腿,骂骂咧咧,“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牲,老娘要跟你们拼了……” 时酥目瞪口呆。 冯珩平时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今晚这么奇葩? 是喝醉了吗,还是那酒有问题? “吃饱了么?”这时,头顶处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时酥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己还趴在他怀里,脸一烫,赶紧退开了一些,“饱了。” “嗯,那回去吧。”容桢扶着她起身。 时酥跟在他身侧,往舱房的方向走。 今晚的星空很美,她抬头仰望着这片星空,心里生出许多的悸动。 这么璀璨的夜空,在现代已经很难看到了。 她抬头欣赏着这片美丽的夜空,嘴里忍不住哼起了歌儿。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听到这句歌词,容桢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侧头看着身侧的女孩儿,目光瞬间多了一层什么。 他没有说话,静静听着她唱的歌。 时酥见他不走了,才反应过来,立即住了嘴。 她有些尴尬,“夫君怎么不走了?” “夫人怎么不唱了?”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怔。 时酥忍俊不禁。 容桢清冷的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夫人笑什么?” 看着眼前高大挺秀的男人,时酥忍不住想起了方才甲板上,他被冯珩抱住的画面,一时间乐不可支。 容桢挑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夫君跟冯少卿看起来,挺登对的。”时酥脱口道。 “你说什么?”容桢黑着脸看她。 对上男人阴霾的脸,时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她眨巴着眼睛,岔开话题道:“我、我是说,那酒果然有问题,幸好夫君聪明,识破了冯少卿的诡计,否则失态的就该是我们俩了。” 说起这个,时酥感到后怕。 若不是容桢换掉了酒,那刚才失态的人,就会是他们夫妻俩了。 想到众目睽睽下,她一脸荡漾的样子,她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冯少卿真是太坏了。”她忿忿地说。 见容桢还盯着自己,她又补充道,“多亏有夫君!” “所以为了感谢我避免你做出失态的举动,夫人今晚睡地板吧。”容桢收回目光,不紧不慢地说。 时酥:“……” 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容桢说让她睡地板? 所以这是在报复她刚才说他和冯珩登对的话? 这家伙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到了舱房,容桢推门走了进去。 时酥顿了下,跟了进去,不死心地说:“夫君,我是姑娘家,睡地板,不太好,而且传扬出去,对夫君的名声也有碍。” “我们房里的事情,谁会知道?”容桢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还是说,夫人会把我们私下里相处一事,到处去宣扬?” 时酥噎住,她当然不可能会去宣传啊,她就是故意那么一说。 “肯定……不会啊。”她摇头否认。 容桢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那今晚,便委屈夫人睡地板了。” 时酥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还真的让我睡地板啊?” 容桢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说:“那不然呢?床只有一张。” 时酥无语凝噎。 “当然,若是夫人不嫌弃与我共枕,自然就不用睡地板了。”容桢接着又道。 时酥蹙眉,“那为什么一定是我睡地板,而不是你睡呢?你可是男人,我是弱女子。” 容桢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身子上,勾了勾唇,“夫人确实娇弱。” 时酥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可不娇弱,她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激起他的愧疚之心罢了。 “那我允许夫人睡床上。”容桢语气慎重地说。 时酥一喜,“真的?” “嗯,真的。”容桢嘴角噙笑,“毕竟我家夫人娇弱,我如何忍心让她睡地板?” 时酥窘迫。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但容桢到底是松口,肯让她睡床了。 她可不想睡地板。 船上沐浴不甚方便,但天气已热,没有沐浴,身上有些黏,尤其晚上时,时酥还在甲板上烧烤,出了一些汗。 身上实在不舒服,她只得让玉翘打了盆水送进来,然后躲在屏风后面擦洗。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擦洗身子的身影,映在屏风上,被容桢看了个正着。 他翻着书本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只觉热气上涌,腹下也是一紧。 时酥擦洗完后,换了件轻薄的寝衣出来,见容桢没在屋里,顿时有些奇怪。 但是想到不用睡地板,她还是开开心心地上了床。 然而她才在床上躺下来,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容桢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君,我先睡了。”时酥打了声招呼,便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嗯。”容桢低沉地应了声,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温声道,“夫人可能要往里面挪一点,否则睡不下。” 时酥闻言,惊讶地看着他,“夫君不是睡地板么?” 容桢抬眸看着她,勾着唇角问:“我何时这么说过?” “你说允许我睡床上……”时酥说到后面,没了声音。 对啊,容桢说允许她睡床上,却没说他会睡地板啊。 所以他的意思是,二人睡一张床? 意识到这层,她咽了咽口水。 是她误会他的意思了。 或许说,从一开始,容桢就没想过让她睡地板。 他一步一步地,引导她,让她误会。 想到此,她抿紧了唇,这个男人真是好心机。 最重要的是,二人是夫妻,睡在一张床上,合情合理。 她若要为此拒绝,就是她不懂事了。 想着,她郁闷地往里面挪了挪。 长到这么大,她还没与男人同床共枕过呢,实在是好不习惯啊。 容桢见她往里面挪,腾出了外面的位置,嘴角勾了下,起身将屋里的灯,熄了几盏,只留了床前的一盏灯。 霎时,光线暗沉下来。 察觉到他在身旁躺下了,时酥霎时绷紧了身子。 第109章 睡不着,可以做点别的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不断钻入时酥鼻间,撩拨着她的神经,让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容桢单手枕在脑后,听着女孩儿紊乱的呼吸声,抿了抿干燥的唇,出声道:“夫人睡不着?” 时酥气息一滞,急声否认,“没有,我马上就要睡了。” 容桢笑了下,突然侧身看着她,“夫人若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他突然侧身,阴影投在时酥身上,将她笼罩其中。 无形中,给人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时酥察觉到了,眼睫一颤,睁开了眼睛,“做、做别的?” 容桢看着她颤动的眼睫,低声笑了下,“玩扑克?” 时酥:“……” 原来是玩扑克啊,她还以为…… 她绷紧的身子,霎时松软下来。 想着左右也是睡不着,还真不如玩扑克,打发一下时间,转移这令人心慌的感觉。 她爬起身来,下床去拿了一副扑克过来。 因为屋里光线暗,加上她又跑得比较快的缘故,她到床边的时候,一不小心绊了一脚,“啪”的一声,她整个人摔在了被子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容桢闷哼出声。 时酥愣愣抬眸,看着男人隐忍的神情,她不确定道:“你……我压到你了?” 容桢眉间有丝隐忍,闻言,克制地看了她一眼,嗓音低哑地“嗯”了声。 时酥低头一看,这才看到自己摔到了什么位置。 她立时像触碰到烫手的山芋般,弹跳而开。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咽着口水,结结巴巴道。 容桢侧了侧身体,嗓音低哑,“嗯,我知道,你先上来吧。” “哦。”时酥松了口气,点点头。 这次,她很是小心地避开了他,从床尾处爬了上去。 容桢平缓后,坐起身来,靠在床柱上,接过她手里的牌,一边洗,一边漫不经心问道:“还是玩抓龟?” 时酥点头,“好。” “嗯,那就抓龟。”容桢道,将洗好的牌,分成二份,“赌什么?” “赌?”时酥愣住。 容桢抬眸看着她,勾了勾唇,“加点赌注,会更有意思。放心,我们不赌银子。” “那要赌什么呢?”时酥听说不用赌银子,霎时放下心来。 容桢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以前听冯珩说过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时酥追问。 容桢黑眸微阖,不紧不慢地说:“输的人,脱掉一件衣衫。” 时酥一听,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脱、脱衣?” 她没听错吧? 容桢要跟她玩脱衣游戏?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 目光忍不住瞄了下他的身体。 “夫人觉得有问题?”容桢抬眸反问。 时酥:“……” 不止有问题,是大大的有问题好吧? 容桢这家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他竟然会想到玩脱衣的游戏。 真是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收住思绪,她点点头,面色严肃地说:“这个游戏,太伤风化了,咱们还是换一个……” “闺房乐事,怎么会伤风化?屋里,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容桢温声打断了她的话,唇边噙起的笑意,却耐人寻味。 时酥:“……” 为什么从他口中听到闺房乐事几个字,那么令人脸红心跳? 她蜷了蜷手指。 容桢顿了下,看着她,轻声道:“夫人若是担心会输,可以在身上,多穿几件。” 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时酥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我也不一定会输,说不定输的人是夫君你。”她忍不住脱口道。 容桢点点头,“说得也是,那我先多穿几件在身上,免得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说罢,他当真下床去穿衣了。 时酥愕然。 他一个大男人,还怕她看? 不过她也因此冷静了下来。 她刚刚在说什么啊? 那么说,不是等于变相地答应了吗? 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很是懊恼。 她怎么就那么不坚定? 但这时候再来反悔,显然太迟,也太扫兴了。 毕竟人家都已经去穿衣了。 反悔是不能了…… 想了想,她也下床去多穿了几件衣衫在身上。 最起码,她可以将风险减低一点。 容桢将屋里的灯重新点燃,霎时驱散了屋中的黑暗,屋子里瞬间亮堂了很多。 不过穿了太多衣衫在身上的后果是,太热了。 时酥拿扇子扇了扇风,并将窗子打开。 有风从河面上吹了进来,顿时清凉了不少。 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床上。 容桢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鸦羽般的睫毛微垂,掩去了眸中的笑意,“夫人穿了几件?” 时酥比了比手指,“有七件吧。”包括里面的肚兜的话。 容桢:“……” 时酥见他一脸无语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她轻咳一声,小脸认真道:“这样的话,就可以多玩几局。” 容桢垂下眼睛,忍着笑意道:“嗯,那我们开始吧。” 时酥立即打起精神来。 令她欣喜的是,第一局,她便赢了。 “夫君,你输了。”她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容桢。 容桢顿了下,修长的手放在腰带上。 时酥见状,咽了咽口水,漂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容桢察觉到她的打量,动作顿了下,将腰带解开,然后放在床上,“腰带也算一件。” 时酥有些失望,却是没说什么,“也对。” 容桢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将牌洗好。 第二局,又是时酥赢。 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了。 她兴冲冲地看向容桢,“夫君,这次又是我赢了。” “嗯。”容桢神情顿了下,嗓音低沉地应了声,而后,抬手慢条斯理地解下了外袍。 看着他身上穿着的中衣,时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他竟然穿得这么少…… 若是她下一局又赢了,岂不是就能看到容桢光果的身体? 想着,她内心雀跃起来。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下一局,她输了。 按游戏规则,她得脱一件。 好在她身上穿得多,脱一件,无伤大雅。 她爽快地褪了一件,却没看到容桢勾起的嘴角。 第四局依旧是时酥输,她又褪了一件衣衫。 接下来的两局,时酥都输了。 她一下子褪了四件衣衫,顿时有些焦躁起来。 好在第七局的时候,容桢输了。 第110章 夫人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补偿 时酥呼出一口气,颇有些扬眉吐气的畅快。 容桢身上,现在可是只剩一件衣衫了。 想到此,她心里雀跃,压着笑意道:“夫君,你输了。” 容桢似乎犹豫了下,才慢慢解开了中衣的带子。 看着他慢慢露出的结实胸膛,时酥用力吞了吞口水。 在他看来的时候,她若无其事地低头洗牌,可她微微发红的耳尖,却泄露了她的心事。 好家伙,容桢的身材可真是好。 虽然是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依旧让人脸红心跳。 而且上次可没有这次那么直观,因为上次,他很快便套上了衣衫,只是惊鸿一瞥,并没有看到什么。 容桢目光掠过她微红的耳朵,顿了下,浓密长睫微颤。 第八局的时候,时酥输了。 她又脱了一件衣衫。 这下,她淡定不了了。 因为她身上包括肚兜,也才剩两件衣衫了。 若是下一局再输,她就只能光着膀子了。 在她着急不安的时候,第九局,竟然是容桢输了。 她霍然抬眸,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容桢顿了下,手指微蜷,低声问:“真要脱?” 时酥故作淡定地说:“虽然规则是夫君自己定的,但夫君若是觉得为难,也是可以不脱的,或者,你可以折算成银子给我。” 容桢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为难道:“折算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此去江南路途甚远,要用到银钱的地方还很多,算了,我还是脱吧。” 说罢,他叹了口气,起身下了床。 时酥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长裤上,心跳如雷,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般。 理智让她要矜持一点,非礼勿视,但她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啊。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春光啊,错过,可能就没有了。 站起身后的容桢,更显得没穿衣的他,身形修长挺拔。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放在了裤腰上。 然后在时酥狂跳的心跳声中,他俯下身,缓缓将身上的长裤给褪了。 当看到容桢修长结实,充满力量的双腿时,她差点就要吹口哨了。 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 容桢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裤子,重新在床上坐了下来。 时酥过了下眼瘾,心里狂笑。 没想到矜贵禁欲的容桢,也有这么接地气的一天。 她没注意到的是,某人的耳朵已经红了。 而她乐极生悲的后果是,第十局的时候,她输了。 见她半天没有动作,容桢低头笑了下,不疾不徐道:“夫人输了。” 时酥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能不……脱么?” 容桢垂眸,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规则虽然是我定的,但是夫人若实在为难,可以用银子来抵消。” 时酥一滞。 这个家伙是在用她前头说的话,来堵她呢。 但是用银子抵消…… 她咬了咬唇,“用多少银子可以抵消?” “夫人贵为容国公府世子夫人,又是当朝大理寺卿夫人,身份不一般,要抵消的话,怎么也得一百两以上,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容桢缓声道。 时酥:“……” 一百两? 那不是跟剜她的肉一样吗? 她银牙暗咬。 露膀子,其实不痛不痒的,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她还穿着吊带背心逛街呢。 满大街的人的目光,她都不怕,会怕容桢区区一个人的目光? 她心里一横,将身上最后一件衣衫褪了。 在容桢目光看来的时候,她麻溜地裹进了被子里,然后打着呵欠道:“夫君,我困了,今晚就先到此吧。” 容桢:“……” 看着耍赖,还那么理直气壮的女孩儿,他轻笑一声,支着身子凑近,然后修长的手指,掬起她的一缕秀发,在指尖绕了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夫人在将我看光以后,便想耍赖了?” 时酥呼吸一紧,“我、我哪有耍赖啊?我每一次都有脱衣啊。” “可是游戏还没完。”容桢语气不疾不徐道。 “我困了,明晚再来,好不好?”时酥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撒娇。 容桢顿了下,垂眸看着她。 躺在被子里的她,显得异样娇小,露在被子外的小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他低声笑了下,“可以是可以,但是夫人是不是该先给我一点补偿?” “补偿?”时酥愣住,“为什么要给你补偿?” “我是看夫人睡不着,才陪你玩这个游戏的,可结果,我衣衫都输得不剩了,你却不来了,我觉得,我损失挺大的。”容桢淡声道。 时酥噎了下,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是夫妻吗,这里又没有外人,夫君怎么能说是损失呢?” 容桢深深看着她,点头,“是啊,我俩是夫妻,所以,给你看,是天经地义的,那夫人呢?是不是该对我公平一点?” 时酥会意过来他的意思,脸一烫,说不出话来了。 “嗯?”容桢嗓音低沉地催问。 时酥眼睫颤了颤,闭着眼睛,小声咕哝,“那你想要什么补偿嘛?” 容桢勾着唇角道:“夫人白天穿的那件衣衫,煞是好看。” 时酥一愣,睁开眼睛看他,“你想看我穿那件吊带?” “吊带?”容桢惊讶,旋即垂眸轻笑,“好别致的名字!” 时酥嘴角抽搐。 容桢幽深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可以么?” 时酥心里一跳,结结巴巴地说:“白天的时候,你不是都看了么?” 容桢黑眸微阖,“没看清。” 时酥:“……” 她着实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夫君的补偿,就是指这个?”半晌,她咬着唇问。 容桢点点头,“嗯。” 时酥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起了身。 但想到身上的肚兜,她又飞快拿过一旁的衣衫套上,然后下床去,将那件吊带给翻了出来。 一会儿的工夫,容桢已将衣衫重新穿上了。 看着灯火下,衣着整齐的男人,时酥放下心来。 她去屏风后面,将吊带换上,犹豫了下,终是没有褪掉裤子,直接走了出来。 “我穿好了。”她走到容桢面前。 容桢目光在她白皙圆润的肩头顿了顿,旋即落到她的裤子上。 “跟白天相比,似乎还差点意思。”他勾唇浅笑。 时酥:“……” “夫人不是热么?在屋子里,可以穿得清凉一点。”容桢忽然道。 第111章 失控 时酥闻言,有些心动。 在这个没有空调,没有风扇的时代,还要穿那么多衣服在身上,着实令人难受。 犹豫间,男人突然走近,嗓音低沉温柔,“我帮你。” 怔愣间,她腰间骤然一紧,然后她便双脚离地,教男人整个给提了起来。 不等她有所反应,她已经被抵在了梳妆台上。 男人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肌肤上,激起她一阵阵颤栗。 一股慌意,袭上她的心头。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妄图阻止,“夫君你……唔!” 话未说完,她的声音便消失了。 时酥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失控亲吻自己的男人。 容桢的克制隐忍,此时已经到了极致。 早在下午开门看到她穿着果露肌肤的着装时,便彻底崩塌。 他的脑海里都是时酥雪白滑腻的肌肤,漂亮的颈子,细直白皙的腿…… 搅扰得他心神不宁,无法静下心来。 他眼下只有一个念头…… 耳畔是男人渐重的呼吸声。 真到了这一刻,时酥才更加意识到,男人和女人悬殊的力量。 看着男人失了往日冷静的失控模样,她无语凝噎。 这个家伙好有心机,什么陪她玩游戏,什么补偿? 他分明是故意的,为的就是一步一步引导她,然后在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攻城掠地。 不过好在,他应该是不行的。 所以亲一会儿,他等下应该就会停下来了。 意识到这一层,时酥冷静了很多。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被迫仰起脑袋,承受着他热烈的吻。 慌乱间,她无意地一瞥,竟瞥到他惊人的某处。 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她吓得瞪大了眼睛。 容桢他不是不行么? 可不行的话,那又是什么? 惊愕过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之前貌似误会了…… 可傅氏明明说他不行的呀,为此还给他喝那方面的药。 胡思乱想间,她只觉得肩上的带子滑落,绸缎软滑的布料,正在被褪离她的躯体。 她愣了下,低头一看,吓得连忙伸手捂住,涨红着脸往后缩了缩,低声叫道:“容桢,你冷静一点!” 容桢黑眸中翻涌的谷欠色,令时酥感到心惊。 她这次真的捅到马蜂窝了。 她害怕地按住了他的手,心慌慌地看着他,“别……” “酥儿,我们不是表兄妹,所以不必担心。”容桢声音哑得不像话,他在她唇边停顿了片刻后,更加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唇。 时酥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和容桢果真不是表兄妹? 那容桢到底是什么来历? 还是说,这只是他临时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说辞? 未等她理清楚,她人已经被容桢抱上了床。 男人沉重的身躯也随之覆了上来。 时酥一惊,撑起身子。 可看到男人因为情谷欠而汗湿的额角时,她顿了顿,心里一软,支起的身子,终于躺了回去。 罢了…… 反正容桢长得很帅,对她也很好,而她对他也不是没有好感,况且他又是她的丈夫,跟他在一起,她并不亏,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着,她闭上了眼睛,准备承受他的怜惜。 处于失控中的容桢,察觉到她突然变得顺从乖巧,愣了下,理智恢复了些,动作也变得温柔下来。 “酥儿……” 他声音低哑地唤了一句。 时酥顿了下,睁开朦胧的眸子,抬首在他唇角亲吻了下,然后抬起纤细玉臂,环住他的颈项。 她的动作,无异于是一种鼓舞。 容桢身体一紧,未再有顾忌,褪去了她身上的吊带。 意乱情迷之际,船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意动的二人,没有防备,皆被这股震动的力量,颠到了床角。 失去重心的感觉,令时酥惊呼出声,幸好容桢反应迅速,将她护在了怀里,避免了她的头撞到床角。 “怎么回事?”时酥回过神来,那种旖旎情思,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惧,她躲在容桢怀里,颤声问。 外面隐约传来慌乱的叫喊声。 被迫中断的情思,令容桢眉间掠过杀意,却是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语气尽量温和,“无事,不要担心。” 说罢,他人已经起身,并迅速拿来屏风上的衣裙,递给她,温声嘱咐,“你先穿上,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时酥点点头,匆忙将衣裙穿上。 刚才那种震动,告诉她,事情不简单。 因此她换上衣裙的同时,还麻利地收拾了细软。 收拾好后,她犹豫了下,才出了舱房。 只见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玉翘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世子夫人,有海寇。” 时酥一惊,“海寇?” “是的,他们已经上船来了。”玉翘很是害怕地说。 “没事,有世子他们呢。”时酥力持镇定地安抚道。 话虽如此,她心里依旧担心着。 有海寇呢。 想到电视上演的,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海寇,她的一颗心都提起来了。 容桢刚刚匆忙出去后,便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世子夫人,世子命属下前来保护您,您先回舱房,别出来。”十四握着佩剑,匆忙赶至。 时酥连忙问:“世子呢?” “世子在前面与海寇周旋。”十四道。 时酥一惊,问道:“来了很多海寇?” 十四面色有些凝重,点点头,“嗯。” 时酥闻言,心里沉了沉,眼下已是深夜,又是在河面上,突然遇袭,他们实在很被动。 “我这边没事,十四,你还是去保护世子吧。”她想了想,吩咐道。 十四坚定地摇头,“不行,世子命属下来保护您,属于不能擅离职守。” 时酥见状,便没再劝。 既然容桢派了他来保护自己,想来他那边,他还能应付。 正这么想着,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声,“船进水了……” 时酥一惊,只觉得船身晃动得更厉害了。 玉翘没有站稳,人都被甩跌到了地上。 她连忙将玉翘扶起来,推到十四身上。 “十四,保护好玉翘。” 十四下意识地伸手扶了玉翘一把,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酥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时酥一口气跑到了甲板的方向。 她过去的时候,双方的人马已经厮杀在了一起,到处都是火光。 火光闪簇间,她很快找到了容桢的身影。 第112章 大清早的这么黏腻 他依旧还是舱房里离开时,那一身黑色的衣袍,不同的是,他此时手里握了一把利剑。 火光映照出他眉目间的冰凉杀气。 刀剑相接,碰撞出刺耳的声音。 时酥看到,他一剑挑穿了一个海寇。 她顾不得害怕,趁着间隙,飞快跑了过去,一把拉住男人的大手。 容桢身形一震,回身看到是她,面色变了变,“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夫君,咱们的船进水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船要沉了。”时酥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往舱底的方向走去。 容桢拧紧了眉,但还是当机立断,朝一旁与海寇厮杀的冯珩和十一等人道:“船要沉了,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正在与海寇交锋的几人闻言,迅速解决了眼前的海寇,跟了上来。 “我们船上的逃生小船怕是不够。”容桢沉吟了下,转头对冯珩道,“你们几个坐小船走吧。” 冯珩一愣,“那你呢?” 容桢拍了拍他的肩,“不必担心我,你们先走。” 冯珩很了解他,知他这么说,定是有办法,便没再推辞,领了几人往舱底走。 “那我们怎么办?”时酥眼巴巴地看着,有些着急起来。 “夫人信我么?”容桢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时酥顿了下,点头,“嗯。” “那夫人跟我走吧。”容桢反握住她的手,朝船栏处走去。 时酥心下狐疑。 到了船栏处,便见底下江面上飘着几只海寇留下的船。 只是这里距离江面有些距离,她刚要问怎么下去,却觉得腰上一紧。 下一刻,男人便搂着她的腰,纵身跃下了船。 时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将脸埋入他的怀里。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掠过。 没多久,“砰”的一声,二人安稳地落在了小船上。 因为震动,小船还晃了晃。 时酥睁开眼睛,见已经到了小船上,顿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身后的船,也传来一声巨响,很快沉入了水中。 她一屁股跌坐在船板上,抚着心口,心有余悸。 幸好幸好! 容桢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抚了抚她冰凉的小脸,歉声道:“让夫人受惊了。” 时酥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说着,摸了摸腰间的布包。 幸好她将值钱的东西都带上了,否则这波真是要血亏了。 容桢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到她身上,“夫人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 “好。”时酥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坐去一旁。 容桢拿过一旁的船桨,探到水里,将船划了出去。 江面很暗,唯有夜空的一轮明月,照出前方的一点光亮。 时酥双手环膝,坐在船头。 “夫君,我们要去哪里?冯大人他们会不会有事?”她望着江面,茫然问道。 “他们不会有事。”容桢道,“我们此行要去淮阴,已经走了两天的水路了,据路程,还要七、八天左右才能到。” 时酥一愣,“那我们要这样子在这个江面上漂那么久?” 容桢唇角勾了下,“到了码头,我们可以上岸,另外雇船去淮阴。” 时酥闻言,放下心来,想起一事,忙问道:“对了,方才怎么会有海寇?” 容桢眉间掠过什么,淡淡道:“那不是什么海寇。” “不是海寇?”时酥一惊,但转瞬便明白了,“不是海寇,难道是夫君的仇家?” “算是吧。”容桢点点头。 时酥见他不欲多说,心里明白,那些海寇,怕不是什么仇家,而是他的政敌。 “夫人可以睡会儿,醒来,说不定就到码头了。”容桢忽然道。 “嗯。”时酥收住思绪,点点头,裹着他的外袍,蜷缩在角落,闭上了眼睛。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储存体力,才能应对突发状况。 想着,她睁开眼睛道:“那我先睡会儿,夫君累了便叫醒我,我来划桨。” 容桢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眸底闪地宠溺,轻轻颔首,“好。” 时酥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月光下,女孩儿的睡脸,容桢神色有些凝重。 今日那些海寇,怕是庆王派来的。 …… 时酥是被一阵阵喧闹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竟见天光已经大亮了。 而他们的船,正缓缓靠向码头。 那些喧闹的声音,正是从前面码头上传来的。 看着周遭的环境,她愣了下,转头看容桢,“你、你划了一夜的船?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容桢不以为意地笑了下,轻声问:“夫人睡得可好?” 时酥点点头,“我睡得很好啊……” “你睡好了就行。”容桢抬手,将她睡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时酥心里一暖,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形,心里莫名感到安心。 忍不住的,她伸手抱住他了的腰,在他怀里仰着脑袋问:“可是你不累么?” 容桢愣了下,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孩儿,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抬手环住她的腰,温声道:“不累。” “哟,两位才新婚吧?大清早的就这么黏腻。”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 时酥一窘,连忙推开容桢。 容桢笑了下,转头看去。 见说话的是一名老艄公,他笑了下,温文尔雅地说:“让老伯见笑了。” 那老艄公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新婚燕尔嘛,正常,正常。” 时酥被打趣,脸皮再厚,都禁不住有些脸红。 见船已经靠岸了,她便匆匆地跳上岸去。 容桢见状,惊了下,喝斥道:“你小心一点。” 时酥闻言,转回身来,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夫君,来,我拉你。” 容桢一愣,看着女孩儿笑靥如花的小脸,他唇角勾了下,缓缓伸手,握住了她递来的柔荑。 时酥微一用力,将他拉了过来,然后小声道:“夫君,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人追杀我们,我们是不是该乔装打扮一番?” 容桢回过神来,点点头,“嗯。” “那我们快去。”时酥拉着他的手,兴冲冲地催促道。 看着她开心的笑脸,容桢心头的沉重,瞬间淡了不少。 说来奇怪,遇到这样的变故,这丫头竟然没有很害怕,反而很快便振作起来了。 她果然跟时下的女子不一样。 如此乐观,如此鲜活。 第113章 想看,便大大方方地看 容桢任由时酥拉着,穿过人群,朝热闹的街市走去。 二人先去成衣店,买了两套普通的衣衫换上。 看着即便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也仍旧难掩出色相貌的容桢,时酥摇了摇头,买了一对假胡子,给他粘在鼻子下面。 容桢有些不习惯,想伸手去取下来,却被时酥拉住了手,“这样才有乔装的效果,夫君便委屈一下吧。” 容桢看了看她漂亮的小脸,“那你呢?” 时酥眼睛转了转,“我、我不用再改变,也没关系吧,他们应该认不出我是谁。” 容桢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勾了勾唇道:“那你想错了,我身边的所有人,他们都知道。你作为我的夫人,更是至关重要,他们怎么可能会漏了你?” 时酥闻言,蹙眉道:“那我总不可能,也在脸上粘个胡子吧?” 容桢顿了下,向店主借了些胭脂水粉。 于是片刻后,时酥出现在镜子里的,是另一张陌生的脸了。 看着镜子里满脸麻子的自己,时酥嘴角抽搐了下,不忍直视了。 “委屈夫人了。”容桢在她耳边,低声道。 时酥:“……” 再多的不满,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了。 罢了,不就是扮丑么? 满脸麻子而已。 二人找了家酒楼吃过饭,又买了些干粮吃食后,才又返回了码头。 容桢见时酥时不时地摸着腰间布包的举动,有些好笑,他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幸好夫人机智,走时带了银钱,否则咱们可能就要沦落街头了。” 时酥闻言,看了看他虽然贴了胡子,却依旧俊美的脸,笑眯眯地说:“便是没有银钱,以夫君的相貌,也不会沦落街头的。” 容桢唇角勾了下,“夫人谬赞了。” 时酥正色道:“我是说,夫君可以去卖……艺。” 容桢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得也是。” 时酥见他没有听出来她的意思,心里暗笑,她本来是想说卖笑的。 到了码头上,夫妻二人本想打听有没有去淮阴的船,却在看到人群中,有几个男子,拿着他们的画像,在打听他们时,他们迅速改变了主意。 时酥心惊肉跳,想不到这些人那么快就追到这里来了。 幸好她和容桢已经变装了。 在那些人走到近前的时候,时酥抬起手装作给容桢整理衣襟,并粗声粗气地说:“你这个老头子,都一把岁数了,还这么邋里邋遢的,我们此番是要去投靠咱们的女婿的,你这么不注意形容,万一到了他们家,被嫌弃了怎么办?” 那些人拿着画像比对了一番,没看出任何端倪后,便走开了。 时酥暗松了口气。 容桢嘴角勾了下,揽过她的腰,“夫人很机智。” 被夸的时酥,正有些得意洋洋,却听他在耳边,意味深长地说:“咱们连女婿都有了?你想生女儿?” 时酥:“……” 回过神来,她小脸滚烫着,小声道:“权宜之计啦,你别多想。对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容桢笑了下,低声道:“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淮阴,怕是会在每艘前往淮阴的船上,设下埋伏。” “所以,不去淮阴了?”时酥问。 “淮阴还是要去的。”容桢道,毕竟皇帝下了旨意,要他前往淮阴,调查建德太子的行踪,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不好交差。 “那我们……” “只能绕远路去了。”容桢道。 最后,二人登上了去别处的船。 他们打算先离开这里,过后再想办法,去淮阴。 要了一间单独的舱房后,时酥肉疼地摸了摸布包里的钱。 钱可真好用啊,一下子又花出去了不少。 看着她一脸心疼银子的模样,容桢哭笑不得,“到时候回了京城,再补偿给夫人。” 时酥立即顺杆爬,“那夫君可别忘了。” 容桢含笑点头,“嗯,不会。” 放松下来,时酥将买来的吃食,都拿出来,摆了一桌子。 “夫君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她自己吃的同时,不忘问容桢。 容桢摇头,“不饿。” “坐着多无聊啊,嗑嗑瓜子吧。”时酥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他面前的桌上。 容桢顿了下,想说他从不吃零嘴,可看着女孩儿殷勤备至的模样,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 他笑了下,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粒瓜子,剥起了壳。 时酥吃完两块糕点,并一些肉干后,一转头,竟见容桢面前的桌上,已多了一堆的瓜子仁。 这个男人酷爱洁净,底下还用一块帕子垫住了。 看着帕子上一堆莹白的瓜子仁,她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一起吃,一定很过瘾。 她抓了一把瓜子,正也要效仿他,给自己剥一堆瓜子仁,这时,男人将帕子连同那堆瓜子仁包起来,放到了她面前,“吃吧。” 时酥愣住,“给我剥的?” 容桢转头看了看舱房,挑眉笑问:“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时酥心里一甜,“你自己不吃么?” 容桢摇头,“我不喜欢吃。” 时酥一听,便不客气了,“那我吃了。” “嗯。”容桢应了声,拿过她放在一旁的瓜子,继续帮她剥。 时酥大把地吃着瓜子,觉得很是过瘾。 可是抬头看到他认真地在给自己剥瓜子时,她吃的动作,忍不住慢了下来。 容桢用他能写锦绣文章的手指,给她剥瓜子呢。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 她未曾想过,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愿意给她剥瓜子。 虽然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很少有男人愿意去做吧。 更何况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男人大多自大的时代。 可是容桢却跟旁的男人不一样,他聪明,却不自大,大多数时候,对她都是很温柔体贴的。 细数着容桢的优点,时酥心里一阵阵悸动。 多难得啊。 她托着腮,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低着头,认真剥瓜子的模样,着实动人。 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鼻子上的那颗小痣,此时看来,性感又可爱。 她看得忍不住有些失神。 “夫人看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舱房里响起。 时酥回过神来,对上他漆黑带笑的眼眸,她故作坚定地说:“没看什么啊。” 容桢顿了下,旋即低笑一声,“夫人想看,便大大方方地看。” 时酥:“……” 第114章 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 为什么这个男人即便贴着假胡子,还能那么俊美有魅力? 她能想象到,再过十几二十年,他变成帅大叔的模样了。 被他笑话,她索性闭了嘴,低头吃瓜子。 她三两下吃完,又将容桢面前的瓜子仁拿了过来,然后重新抓了一把瓜子给他,笑得很甜,“那就辛苦夫君了。” 容桢见状,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他拈起一颗瓜子粒,语气不疾不徐道:“我为夫人效劳,不能没有犒劳吧?” 时酥一愣,“犒劳?” 容桢唇角缓缓勾起,笑得异样魅惑,“夫人坐近一点,我与你说。” 时酥:“……” 回过神来,她小脸微红。 这个男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她。 可他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那么容易上当。 她噘了噘嘴,“我才不要。” 容桢顿了下,也不以为意,继续帮她剥着瓜子。 这一把剥完后,他突然起了身,朝盆架处走去。 时酥见他在洗手了,已是见怪不怪了。 这个家伙就是爱干净。 她将吃剩下的瓜子仁,用帕子仔细包好,放到随身的布包里,打算后面再吃。 然后从桌上拿了一颗蜜饯,含进嘴里。 正在这时,头顶落下一道阴影。 她愣了下,转头看去。 便见容桢不知何时洗完手,走了过来。 “夫君?” 男人低头,微微一笑,“我来收取酬劳。” “酬劳?”时酥愣住。 容桢唇角勾了下,未再说话,修长的手指,突然抚过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唇瓣。 不等时酥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绕到她的后颈,扶着她的脑袋,突然低头吻了下去。 时酥愕然地睁大美眸看着他。 直到脸上传来麻麻痒痒的感觉,她才回过神。 她现在这么丑,他是怎么下得了嘴的? 还有,他脸上的胡子,扎得她好痒。 最重要的是,她嘴里还含着蜜饯啊…… 一时间,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又是觉得痒,又是觉得羞怯,娇嗔道:“别……好痒。” 容桢闻言,心下一荡,索性撕了脸上的胡子,重新低头,深深吻住她。 这下,时酥说不了话了,被吻得气喘吁吁,意乱情迷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抱着她,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平缓紊乱的气息。 时酥悄然松了口气,悄悄将滑落的衣襟拢好。 她以前还道容桢不好色呢。 但他分明是很……那个的。 想到方才亲吻的时候,他还将手探入她的衣襟…… 她便一阵脸红心跳。 而且容桢吻她的时候,她能清楚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从前她还以为他不行,如今想来,她真是见识太浅薄了。 正胡思乱想间,男人突然贴近她的耳廓,嗓音低哑道:“现在不合适,回去后……”他的声音顿住,没再往下说。 时酥心头颤了颤,他的意思是说…… 她的脸倏然烧了起来。 不过想起一事,她也顾不得脸红了,在他怀里抬起头道:“昨日在舱房里,夫君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容桢盯着她水润的粉唇看了一会儿,才挪开目光,嗓音沉哑地问。 想起船沉前,二人在舱房里干的事情,时酥再次脸红了。 若非发生了变故,二人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她打住思绪,正色道:“夫君当时说,我俩不是表兄妹。这可是真的?” 容桢怔了下,抿唇“嗯”了声。 时酥怔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我们真的不是表兄妹?那我们……” 容桢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本来这件事情,我一辈子也不会说的,但夫人既有此顾忌,我只能与你言明。 我……并不是父亲的孩子。” 时酥吃惊极了。 容桢不是国公的孩子,那他是什么来历? 难道傅氏在嫁给国公之前,就生下了他? 那国公知道这件事情吗? 容桢看着她吃惊的表情,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沉声解释道:“父亲知道,祖母……亦知道此事。” 闻言,时酥更加震惊了。 可是容桢既不是容家的血脉,国公怎么会愿意让他继承国公府? 还有老夫人,她既然知道容桢不是容家的血脉,她怎么也没有意见? 想起国公看傅氏的眼神,她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原书中,容桢被容琛取而代之的结局,心里一沉。 所以容琛能够取代容桢,成为容国公府世子,最主要的原因,是容桢的身世? 想到这一层,她惊骇异常。 “夫君,这件事情,你果真没有骗我?”她求证问。 容桢摇头,“无一字虚言。” 时酥闻言,沉默下来。 容桢竟然不是容国公的孩子。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 “怎么了?”容桢见她面色凝重,蹙眉问。 时酥回过神来,摇摇头,“我就是太意外了。” 容桢顿了下,微微苦笑,“确实令人意外。”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母亲告诉你的?”时酥好奇问。 容桢摇头,“不是,我自己发现的。” 时酥惊讶,竟然是他自己发现的。 但想到他向来聪明,又不意外了。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的。 迟疑了下,她问道:“那你的生父……” “我不知道。”容桢摇头,眉头微蹙,有丝茫然。 时酥闻言,没再问下去,而是一脸轻松地说:“其实你不是我的表哥,我很开心。” 容桢顿了下,旋即勾唇,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抚了下,“若我们真是表兄妹呢,夫人预备如何?” 时酥实话实说,“想过跟你和离,总归有表兄妹这层关系,咱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毕竟是从现代来的,接受了现代的教育,对于近亲结婚,心里始终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后来听傅氏说容桢不行时,她又放心了不少。 想着容桢反正不行,那二人一起过日子,也不会发生什么,更不用担心生的孩子会有缺陷啥的,心里坦然了很多。 可她心里总归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容桢待她挺好的。 现在好了,容桢不是她的表哥,那她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容桢闻言,有些沉默。 “你……怎么了?”时酥察觉到他的沉默,有些不解,听她那么说,他可是不高兴了? 第115章 夫君甚有眼光 容桢回过神来,笑了下,“只是觉得夫人好特别。” “我怎么特别了?”时酥讶异。 “夫人的许多想法,都与时下的女子不同。若是地地道道生长在这里的女子,是不会担心表兄妹成亲的问题的。”容桢幽深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佛要看进她心里。 时酥心里“咯噔”了下。 容桢这么说,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故作镇定地说:“夫君真会开玩笑,若我不是地地道道生长在这里的,还能是哪里来的?” 容桢看了她片刻,抬手抚了抚她的秀发,“是啊,你若不是地地道道生长在这里的,又会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会是从天外来的。” 时酥暗松了口气,面上玩笑的口吻道:“若我真是从天外来的……仙女呢?” 容桢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酥儿别乱说。” “是仙女,怎么就乱说了?”时酥不服气地说,“难道我长得不够仙女?” 容桢轻笑,“长得像仙女,就一定是仙女么?” 时酥闻言,笑眯眯地说:“所以,你是承认,我长得像仙女喽?” 容桢唇角勾了下,“我没见过仙女,但仙女大抵就是长你这个样子的。” 时酥心里甜滋滋的,“夫君甚有眼光。” “不过,仙女的脸皮应当没这样厚。”容桢跟着又道。 时酥一滞,哼了声,故意扭过头去,佯装生气。 “夫人生气啦?”容桢伸手掰过她的肩头。 “对,我可生气了。”时酥噘了噘嘴。 容桢见状,目光深了些,捏着她的下巴,便亲了上去。 时酥:“……” …… 两日后,夫妻二人在下一个码头下了船。 到镇上补给后,买了辆马车,改走陆路。 时酥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马车里,舒服地叹了口气。 坐了多天的船,突然觉得坐马车很舒服。 她一个人在宽敞的马车里,舒舒服服地躺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了,才拉起帘子,与外面赶马车的男人聊天。 “那些人一定想不到,咱们会改走陆路吧。” 容桢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不一定,我们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想到。” 时酥脸上的笑意一收,面色凝重了起来,“你是说,他们很可能也在通往淮阴的陆路上设下了埋伏?” “有这个可能。”容桢点头。 时酥顿时觉得走陆路不香了。 她托着腮,不解地说:“夫君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竟然要追杀我们至此。” 容桢顿了下,“我也不清楚。”想到什么,他回头,挑眉看了她一眼,“怎么,夫人怕了?” 时酥一愣,嘴硬道:“我怕什么?是他们怕我们才对。” “为何?”容桢有些讶异。 “我夫君那么厉害,他们最好祈祷别落到我们手里,否则便判他们个重刑或是流放苦寒之地。”时酥认真地说。 容桢一愣,唇角勾起,“夫人太高看我了。” “我没有高看呀,事实如此。”时酥一脸严肃。 容桢唇角勾了下,“冲着夫人对我的信任,也不会让你有事。” “那就好。”时酥放下心来。 也不知为何,她心里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只要有他,一切危险都能化险为夷。 看着他俊美的侧廓,她心情美美的。 跟帅哥同行,感觉就是不一样。 即便可能随时有危险,都不是问题了。 大概是她看得过于久了,被容桢察觉到,转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夫人看什么?” 时酥心虚地收回目光,看着车顶,“没有啊,我在检查车顶有没有漏洞,不然下雨就……” “哗啦”一声,一场倾盆大雨突如其来。 时酥:“……” 容桢无奈地说:“雨大,你先进去。” “那你怎么办?”时酥着急道,还想拿东西给他遮雨。 “我不碍事。”容桢摇头,温声劝道,“你快进去,不然一会儿两个人都会淋湿。” 时酥闻言,犹豫了下,最后缩回了车厢里。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一个村庄。 二人找了户人家躲雨。 可即便如此,容桢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时酥立即拿出一块银子,给主人家,“麻烦帮忙烧一桶热水,并做些吃的。” 庄稼人家,一年都挣不到几个钱,见她一下子拿出一块银子,立即欣喜地接下,去准备了。 时酥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衫给容桢,“夫君先去换一下吧,免得着凉。” “没事。”容桢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出门在外,钱财不宜露白,否则会引起别人的贪欲,夫人刚才给得太多了。” 道理,时酥都知道,但刚才太着急了,一时没顾上许多。 这时听他提点,她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 这荒郊野岭的人家,也不一定就是朴实的。 “不要紧,一会儿跟紧我。”容桢见她害怕,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 “嗯。”时酥点点头。 没多久,主人家便烧来了热水,并抬进了屋子。 时酥这时才反应过来,她要跟紧容桢,那他洗澡,她岂不是…… 她咽了咽口水,刚想反悔,容桢却不由纷说地拉了她的手,进了屋子。 门关好后,容桢便松了她的手,开始解衣。 时酥见状,慌忙背过身去。 容桢顿了下,这次倒是没有戏谑她。 他动作迅速地褪下湿衣,便跨入了浴桶中。 时酥背身站着,可谓是煎熬无比。 因为容桢沐浴时的水声,在这间逼仄的屋子里,显得异常清晰。 她脑子里便不受控制地想起当日在船上,看到的…… 正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容桢已经洗好,并换上了干爽的衣衫。 直到后背贴上男人坚硬的胸膛,她才回过神来。 “你、你洗好了?” 容桢点头,看着她绯红的小脸,勾着唇角道:“夫人的脸怎么那么红?” “啊?”时酥愣了下,旋即抬手摸了摸,目光躲闪着道,“这屋里闷热,定是热的。” “说得也是。”容桢黑眸望着她,含笑点头。 时酥总觉得他的笑容不甚单纯。 恰好主人家来敲门,“两位,饭菜已经做好了。” 时酥松了口气,连忙出声,“来了来了。” 出去前,容桢再次拉住了她的手,“一会儿饭菜别吃。” 时酥愣了下,反应过来,点点头。 “雨停了,马上走。”容桢又道。 “嗯。”时酥点头。 第116章 时酥是容桢的金主 门一开,主人家便迎了上来,“二位快去用饭吧。” 容桢看了眼外面的雨,见还在下,便点头应了声,“有劳了。” 进了堂屋,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饭菜。 一个炒鸡蛋,一个清炒蔬菜,除此只有两碗白米饭。 “山里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望二位别嫌弃。”主人家有些局促地说。 “不会不会。”时酥摇头。 “你先下去吧,我夫妻二人用饭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容桢直接道。 主人家闻言,犹豫了一下,才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后,二人都没有动桌上的饭菜。 时酥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些肉干,递给了容桢。 容桢接过,慢慢咀嚼起来。 时酥也拿着肉干嚼着。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马儿的哀鸣声。 时酥心头一颤,看向容桢,“我们的马?” 容桢点头,拉起她的手,便往堂屋后面走去。 时酥心惊肉跳地跟紧他的脚步。 堂屋后面,是一个菜园,只有一堵矮墙围着。 容桢带着时酥,很轻易地跃过了矮墙。 然而待二人刚落地,便看到一群持着镰刀和斧子的村民,将二人包围了。 “将银子和女人放下,你便可以离开这里!” 为首一个长相凶悍的男人,看着容桢道。 时酥大惊。 没想到他们竟然误入了贼匪村。 容桢眉间划过杀意,将时酥拉到身后,冷冷道:“你们若是现在退去,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否则……” “否则如何?”其中一个村民,呸了一声,不屑道,“死到临头了,还想逞威风呢?” 他话音一落,一个石子突然飞起,打在了他的膝盖骨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后,霎时扑通倒地。 时酥见状,悄然从后面的矮墙上,抓了一块石头攥在手里。 果然下一刻,那些人便被激怒了,持着利器,冲了上来。 容桢一手护着时酥,一手已拔出腰间软剑,挥向冲来的村民。 首当其冲的几个村民,霎时倒在了血泊中。 这惨烈的一幕,令那些村民吃了一惊,停下了往前冲的势头,看容桢的目光,已然变了。 时酥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容桢突然矮身将她扛了起来,然后持着剑,趁着那些村民尚未反应过来,杀出了重围。 直到容桢扛着时酥跑出一段路了,那些村民才反应过来,连忙要追上来。 时酥见状,用力将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 “砰”的一声,正中那个为首村民的脑袋。 霎时,那人血流如注地倒了下去。 容桢发现了,脚步顿了下,旋即唇角勾了勾,扛着时酥跑出了这个村子。 “夫君,我好像杀人了……” 半晌,时酥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嗯。”容桢应了声。 时酥伏在他肩上,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彻底甩开了村民,容桢才将她放下来。 也是这时,他才看到她小脸有些苍白,他在她面前蹲下来,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温声道:“酥儿刚才很厉害。” 时酥回过神来,苦笑,“我第一次杀人,那感觉……很不舒服。” “我知道,但人家要杀我们,你不杀他,他便要来杀我们。”容桢声音很温柔,早没了方才的肃杀。 半晌,时酥平复了一点心情,点点头,“嗯。” 容桢伸手将她抱入怀里,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不怕,有我。” “嗯。”时酥在他怀里点点头。 因为马车没了,二人暂时只能徒步。 不过好在雨已经停了,只是路有些泥泞。 时酥看着鞋底沾到的黄泥,欲哭无泪。 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女孩儿,容桢唇角勾了下,在她面前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看着他宽阔的背,时酥没有任何犹豫地趴了上去,甜甜地说:“多谢夫君。” “不必谢,后面我累了,就要劳夫人背了。”容桢道。 时酥:“……” 反应过来,她脑袋往他肩上凑了凑,“你不是认真的吧?” “夫人看我像是在说笑么?”容桢侧头看了她一眼,反问。 时酥:“……” 想到什么,她拍了拍腰间的布包,“但是容大人,你现在可是身无分文,得靠我吃饭呐,你敢让金主背你?” 容桢俊美的脸上浮现笑意,扶着她的腿,将她往上颠了颠,轻声笑道:“不敢。” 时酥闻言,有些得意,尽情地享受着金主的待遇,丝毫没看到男人眸中盛满的宠溺。 伏在他宽阔的背上,时酥心里终于踏实下来,方才的遭遇,突然便似烟云一般,消散无踪。 忍不住的,她搂紧了容桢的脖子。 …… 京城,容国公府,春晖院。 李嬷嬷领着李郎中从外面进来,看到丫鬟小荷从主屋出来,手上端着的饭菜,是一点没动,顿时发起愁来,“夫人又没吃吗?” 小荷叹着气道:“夫人没吃几口,又吐了,让奴婢将饭菜撤走。” 李嬷嬷闻言,心疼坏了。 近日,夫人害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什么都吃不下不说,还一直吐。 “李郎中,快随我进去吧。”她转过头,匆匆对李郎中道。 李郎中点点头,跟着她进了傅氏的屋子。 两人进去的时候,纱幔低垂,傅氏正倚在美人榻上,眉头轻蹙,显然在忍受不适。 李郎中在纱幔后,便止了步。 李嬷嬷掀起纱幔,走了进去,轻声道:“夫人,老奴去请了李郎中过来,让他给您把把脉吧。” 傅氏闻言,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 李嬷嬷将她的袖子拉上去一点,然后掀起纱幔一角,对候在外面的李郎中道:“李郎中,有劳了。” 李郎中是个守礼的人,虽然大家都比较熟了,但也没敢多看傅氏,而是屏息静气地伸出手,给傅氏把起了脉。 不多时,他便收回了手。 李嬷嬷见状,急声追问:“怎么样?” “夫人身子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血气不足,平时,夫人还是要多吃些东西为好。”李郎中道。 李嬷嬷忧愁道:“可是我家夫人吃什么都吐啊,这可如何是好?李郎中可有法子没有?” 李郎中道:“妇人害喜是正常的,像傅夫人这般害喜严重的,也大有人在,这样吧,我另外开个方子,看能不能让夫人改善一下。” “有劳了。”李嬷嬷连忙道。 李郎中摇了摇头,自去开方子了。 李嬷嬷给傅氏盖上薄被,便跟着出去了。 待李郎中写好方子后,她拿着方子,送他出门,并打算亲自走一趟药铺,将药抓回来。 只是走到府门的时候,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容国公。 见她送了郎中出来,容赫停下脚步,沉声问:“夫人怎么了?” 第117章 这个小家伙,真会折腾她 李嬷嬷犹豫了下,才低声道:“夫人害喜,这几日都吃不下东西,刚刚没吃几口东西,又吐了,老奴担心,去请了郎中来给她看。” 容赫闻言,眉头皱起。 李嬷嬷见他没别的话了,心里叹了口气,跟着李郎中一起走了。 容赫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脚去了春晖院。 院中的下人,看到他来,刚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他径直去了傅氏的屋子。 进去的时候,里面很静。 低垂的纱幔后,隐约能看到女人躺在椅子上的身影。 便是隔着纱幔,都能看出她消瘦的身形。 容赫在纱幔后停下了脚步,深沉的眸中,带着疼惜。 几日不见,她竟瘦成这样…… 他眉头拧起,俊朗的脸,似蒙了一层阴霾。 “李嬷嬷,给我倒杯水。”这时,傅氏突然咳嗽一声,轻声吩咐道。 容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去给她倒热水了。 傅氏揉了揉眉心,感觉浑身没劲。 她从前见过别人害喜的模样,这会儿切身体会了,才知道害喜是这么的难受。 她幽幽叹了口气,手覆在小腹上,嘴角勾了下,有些苦笑。 这个小家伙,真会折腾她。 难为她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害喜的苦楚。 想来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来是个性子淘气顽劣的……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杯子递到了她面前。 她以为是李嬷嬷,便顺手接过,低头喝了起来。 容赫站在她旁边,想到她刚刚笑的模样,整个人有些失神。 他多久没看到她笑了? 她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如年少时那样好看…… 这时,傅氏将空杯子递了过来。 他愣了下,伸手接住。 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想来是没有发现自己。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见她要睡了,他站了一会儿,才轻声退了出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才离开,傅氏便睁开了眼睛,脸上神色寡淡。 她初时以为是李嬷嬷,但李嬷嬷毕竟服侍她很久了,她对她的脚步声和习惯,还算了解。 李嬷嬷在她跟前服侍时,向来话多。 所以她察觉不对,抬头看时,果真发现人并不是李嬷嬷。 想到容赫方才的表现,她眉头皱了下。 他何时变得这么闲了?竟跑她这里来充当起了下人。 她轻嗤了声,重新闭上眼睛休息。 从春晖院离开后,容赫直接去了玉寿堂。 老夫人正在院子里赏花,见他这个时候过来,颇为意外,“这个点,怎么有空过来?不用处理军务?” “我有事想问母亲。”容赫皱着眉道。 老夫人见状,挥退了下人,问道:“怎么了,是什么事?” 容赫沉默了下,开口问:“兰芝害喜严重,这几日都吃不下东西,母亲可有什么法子?” 老夫人愣了下,“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事情?” 容赫点头,“还请母亲赐教。” 老夫人见他如此一本正经,有些好笑,“我若是有法子,还需要你说么?”说着,她叹了口气,“我是没想到兰芝害喜会这么严重。不过这害喜,是真没有办法治的。” 容赫闻言,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 这才多少天,兰芝便瘦成了那样,他不敢想象,待到孩子出生时,她得瘦成什么模样。 他思虑了下,沉声道:“我不知道女人有孕,会这么辛苦,不然……还是算了。” 老夫人一怔。 但想到他对他后院的其他女人都没有过心,对她们怀孕时是什么情况,自然不会留意。 但是…… “你想放弃这个孩子?”她面色沉了下来。 容赫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不想她遭受这样的罪。” 老夫人闻言,神情缓和了一些,宽慰道:“害喜是正常的,每个有孕的女人,都会经历,这头三个月是会比较辛苦一些,但是后面害喜的症状会减轻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老夫人想了想,又道:“上次我听说酥儿给她做了什么酸菜鱼,她就吃得很好。” “酸菜鱼?”容赫愣住。 “嗯。”老夫人点头,“只可惜酥丫头不在,不然让她给兰芝做些好吃的,她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找人问问有没有会做的。”容赫立即道。 老夫人摇头,“不用找了,应该没人会做这种鱼,但是兰芝害喜,喜吃酸,你多找些酸的吃食给她送去吧。” 容赫点头记下,“我知道了。”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老夫人再次叹了口气。 她这个儿子,生来便出类拔萃,却在情之一字上,始终过不了。 人人道他风流花心,殊不知,他才是最痴情的人。 只可惜年轻时,行差踏错过,致使兰芝对他有了心结。 这辈子,他想挽回兰芝的心,怕是不易。 想到儿子儿媳之间的事情,老夫人神情也有些疲惫。 一团乱麻啊,还是理不清的那种。 …… 李嬷嬷抓完药回来,刚要进春晖院,却被容赫叫住了。 看着从树下走出来的男人,李嬷嬷愣了下,反应过来,慌忙行礼,“国公。” “药抓回来了?”容赫看了眼她手里的药包,问道。 “是。”李嬷嬷点点头。 容赫顿了下,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来,“这里面的是酸枣糕,你给夫人拿进去,就说是你从外面买来的。” 李嬷嬷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老奴知晓了。” 容赫沉默了下,交代道:“夫人的大事小事,随时向我禀报。” 李嬷嬷闻言,犹豫了一下。 自家夫人的脾气,她是清楚的,若是叫她知道,她将她的事情,都禀报给了国公,怕是会不悦。 “不要被她知道就好了。”容国公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但念着她对傅氏忠心,便没有追究。 李嬷嬷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老奴……尽量。” 容国公看了眼主屋的方向,没再说什么,转身欲走。 李嬷嬷看了眼手里的酸枣糕,想了想,忍不住道:“国公,郎中说,夫人这样的情况,除了吃食要注意,也要保持心情愉悦,害喜的症状,才能减轻。” 容赫脚步顿了下,点头,“我知道了。” 兰芝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他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会开心。 第118章 死一百次,都不足抵过 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李嬷嬷叹了口气,进了院子。 她先到小厨房,将药拿去煎了,叫了小荷看住,便去了主屋找傅氏。 为了不让傅氏起疑,她将装着酸枣糕的锦盒给换掉了,用盘子盛着,端了进去。 “夫人饿了吧,老奴方才去抓药,见到一家新开的糕点铺子,正好有卖这种酸枣糕,便买了一些来,夫人快起来尝尝。” 傅氏小憩了一会儿,精神好了一点,这会儿也确实饿了,便点点头,坐直了身体。 李嬷嬷殷勤地将盘子端到她面前。 傅氏拿了一块,见糕点精致,闻起来,还有一股香浓的味道,赞赏道:“那铺子叫什么?能做出这般精致的糕点,想来那里的师傅,手艺了得。” “老奴当时着急买糕点了,叫什么,倒没注意,不过铺子,就开在容华街那边。”李嬷嬷小心谨慎地说。 好在傅氏没再多问。 她吃了一口,觉得味道十分合意,便多吃了两块。 李嬷嬷见状,悄然松了口气。 …… 这几日,傅氏的胃口好了些,为此,气色也有所好转。 她吃完李嬷嬷端来的一道酸汤面后,好奇道:“这吴厨娘是哪里找来的?她做的吃食,甚合我的胃口。” 李嬷嬷事先已经想好了说辞,闻言,回道:“是老夫人派人找来的,听说为了找这个吴厨娘,费了一些功夫呢。” 傅氏闻言,便没有多想,“母亲她老人家有心了。” “是啊。”李嬷嬷点头,“老夫人是很看重夫人您的。” 傅氏摸了摸肚子,虽然老夫人上次威胁了她,但她知道,她并没有恶意。 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容忍她和景之。 她叹了口气,扶着李嬷嬷的手,出了院子,打算去花园走走。 害喜的症状减轻后,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虽然依旧消瘦,但气色看着却好了很多。 看着满园的景致,傅氏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走到荷花池畔的时候,看到了凉亭里坐着的高氏等几位妾室。 几人在凉亭里喝茶谈天,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气氛好不热闹。 李嬷嬷见了,嘀咕道:“这几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不过高氏坐在那里,一副当家主母的作派,怎么看,怎么叫人不舒坦。 她觑了觑夫人的面色,心里直道晦气。 夫人好不容易精神好了些,想到这花园里走走透气,偏就遇上这些晦气的人。 傅氏淡淡道:“走吧。” “好。”李嬷嬷点头。 却在这时,高氏高声唤道:“姐姐?” 傅氏冷嗤,谁是她姐姐? 她本不想搭理,但高氏已起身,“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逛花园?” 傅氏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几人,语气淡淡道:“你们倒是好清闲。” 说话的同时,她扶着李嬷嬷的手,走到了凉亭外。 柳氏等几个妾室,连忙起身,迎出凉亭,欲向她行礼。 然而这时,走在边侧的辛吟霜,突然尖叫一声,整个人踉跄着,身形不稳地朝站在那里的傅氏撞了过去。 所有人俱是一惊。 眼看着辛吟霜就要撞到傅氏身上了,却见李嬷嬷飞快上前,肩膀一顶,用力将辛吟霜给顶开了。 “砰”的一声,辛吟霜重重摔倒在地上。 看着倒地的辛吟霜,傅氏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是李嬷嬷反应快,这会儿摔倒的就是她了。 她捏着帕子的手,一片汗湿。 李嬷嬷气愤地指着辛吟霜,“辛姨娘,今儿夫人若是发生意外,你便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抵过。” 刚才多危险啊,夫人差点就被这个小贱人给害了。 越想越后怕,李嬷嬷的衣衫都被汗浸湿了。 在场一阵死寂。 辛吟霜吓得面色发白,都忘了疼。 高氏回过神来,和事佬般的语气开口道:“李嬷嬷,我知道你是护主心切,但辛姨娘也不是故意的,更何况,夫人这不是没事么?” 李嬷嬷听得真想扇她两个耳光。 什么叫夫人不是没事? 若不是她反应快,将辛吟霜给撞开了,夫人这会儿就出事了。 李嬷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高氏的鼻子道:“我看今日之事,可不是什么意外,你们一个个都脱不了干系,我定要将此事禀报国公。” 高氏见状,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个老刁奴,以为她是谁? 竟敢指着她的鼻子骂。 她憋着一口气,转向傅氏,一脸委屈地说:“夫人,妾身好歹是国公的女人,李嬷嬷这般指着妾身的鼻子骂,妾身没脸不要紧,可这怕是会让别人误以为夫人御下不严,纵容恶仆惹事啊。” 李嬷嬷闻言,气得想冲上去撕了她,但好歹忍住了。 傅氏这会儿已稳住了心神,看向高氏,目光中带着冷意,“李嬷嬷是护我心切,一时情绪激动罢了,你何必小题大作,硬给她安个恶仆的罪名?” 高氏噎了下,悻悻道:“小题大作的,难道不是李嬷嬷?妾身看姐姐也是好好的,并无损伤,人家辛姨娘到底年轻,走路是毛躁了一点,但定然不是故意的,李嬷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不说,还说要禀告国公,让国公治我们的罪呢,妾身等,着实是觉得冤枉啊。” 辛吟霜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感激,她是没想到,上次与高氏发生了不愉快,关键时候,她还能为自己说话。 想到此,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也附和道:“夫人明鉴,妾身方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好在没有撞到夫人,即便被李嬷嬷撞得那一下,伤到了腰骨,妾身也不计较了。” 李嬷嬷冷笑,“你现在说得倒是轻巧,若非我撞开你,你就撞到夫人了,夫人若是跌倒,你可知道后果?” 辛吟霜被她这番气势,震得说不出话来。 高氏的目光却闪了闪,李嬷嬷这个老虔婆这般紧张,看来傅氏肚子里是真的有了。 “李嬷嬷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况且,辛姨娘被你撞的那一下也给跌疼了,她也没与你计较。还有,李嬷嬷到底是下人,辛姨娘好歹是国公的女人,你这般咄咄相逼,紧咬不放,并不妥当吧?”高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了眼傅氏。 辛吟霜闻言,有了一些底气,看向傅氏道:“夫人,妾身好歹也是国公的侍妾,李嬷嬷这般顶撞,真叫妾身颜面扫地,还请夫人说句公道话。” 第119章 处置 傅氏听出来她们想自己处置李嬷嬷,唇角勾起轻蔑的笑,“李嬷嬷是下人没错,但她代表的是我,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也是我的意思,你们不服李嬷嬷,那便是不服我。” 高氏悻悻地说:“姐姐误会了,我们没有不服……” 她话未说完,便被傅氏淡淡打断了,“我没有妹妹,侧夫人以后这称呼,还是改一改吧。” 高氏一噎,见众人目光看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妾身只是觉得,同是国公的女人,唤姐姐更亲昵一些……” “你是妾,我是正室,从来就泾渭分明,侧夫人你已经僭越了。”傅氏神情清冷地说。 这下,高氏的面色一阵红,一阵青,心里很是难堪。 “还有,”傅氏顿了下,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身为国公的妾,非但没有守好本分,还僭越礼数,没规没矩,若传扬出去,我们国公府就要沦为笑柄,别人还道我们国公府一点礼数分寸也没有,丢了国公的脸面。 自今日起,你便禁足在院中,静思己过,学好礼数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便什么时候出来,否则,一步也不得踏出院门。” 高氏愣住。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愕然地看着她,“你要禁我的足?” “我说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傅氏淡淡反问。 高氏噎住,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傅氏用她当家主母的身份来压她,她根本违抗不了。 辛吟霜见她被罚,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也是不敢吭声了。 其他人就更不会出声了。 说到底,这事情与她们无关不是。 “来人,送侧夫人回院子。”傅氏淡声吩咐。 “是。”立即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来,想将高氏带走。 然而高氏却突然推开她们,并往旁边迎了几步,高声喊道:“国公、国公,您来得正好,快为妾身做主啊……” 众人一惊,转头看去,果见容赫正朝这边大步走来。 看到他,众人心里俱是一喜。 傅氏见状,也转头看了眼,看到容赫高大的身影出现时,神情有几分讥诮,看来,今日是处置不了高氏了。 容赫一眼最先看到的便是傅氏,随后目光才扫过几位妾室。 “发生什么事了?”他沉声问。 不等李嬷嬷说什么,高氏已是泪眼婆娑地出声了,“国公,妾身不过是为辛姨娘说了几句话,夫人竟要禁妾身的足,不准妾身再出院子,您快为妾身做主啊……” “分明是你不懂规矩,僭越礼数不说,还对夫人不敬,夫人罚你,也是想让你静心己过,学好规矩,免得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反应过来的李嬷嬷,高声打断了她的话。 容赫面色一沉,目光逼迫向高氏,“你敢对夫人不敬?” 高氏目光一缩,张口辩解,“国公千万别听信李嬷嬷的片面之辞,妾身对夫人向来敬重有加,如何敢对她不敬? 妾身只是说了两句公道话罢了,还望国公明察啊。” 李嬷嬷冷笑,“当着国公的面,你自然如此说,有没有不敬夫人,你心里最是清楚。” 高氏气得要吐血,真恨不得撕了这个老刁奴的嘴。 “举头三尺有神明,李嬷嬷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她怒声道。 “你若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便不会想害夫人。”李嬷嬷也是怒声道。 “什么意思?”容赫黑眸眯起,眸底已聚集了滔天的怒意,看向高氏,声音冰冷,“你敢害夫人?” 高氏心里一寒,身子也抖了几抖,颤声道:“妾身没有害夫人啊,国公千万别听李嬷嬷的诬蔑之言。” 不等容赫说什么,李嬷嬷禀报道:“国公不知,方才她们差点就撞到夫人身上了,若非老奴反应快,这会儿夫人已经跌倒了。” 听得她所言,包括柳氏在内的几人,全都面色一白。 果然,容赫听了李嬷嬷的话后,本就沉着的脸,更加慑人了。 甚至,他的俊容,还隐隐透着一丝苍白。 他转头扶住傅氏的双肩,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没事吧?” 傅氏看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淡淡道:“我没事,若国公觉得罚侧夫人一事不妥,那此事便作罢,我累了,先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却听容赫声音冰冷吩咐道:“来人,送高氏前往庙中礼佛。” 傅氏脚步一顿,诧异地看向他。 高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白着脸道:“国公,妾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啊,怎么能送妾身去庙里?” 想到什么,她连忙又道,“差点撞倒夫人的是辛姨娘,不是妾身呀……” “辛氏也一并送走。”容赫眯起眼睛,声音慑人。 辛吟霜听得此言,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反应过来,她连忙爬到容赫脚边,抱着他的腿,泣声道:“国公,妾并不是故意的,方才大家一起从亭子里出来时,不知谁伸脚绊了妾一下,妾才会摔倒的,还请国公明察,给妾一个公道啊……” “既如此,”容赫一脚踢开她,寒眸,一一扫过几位妾室,“你们所有人都去庵庙,礼佛忏悔。” 这下,柳氏等人也是面色一白,俱都跪了下来。 “国公,妾没有绊辛姨娘啊……”陈氏吓得声泪俱下。 柳氏也是摇摇欲坠,“还请国公收回成命……” 王氏抿着唇,失魂落魄地看着容赫。 “姨娘……”这时,宝钗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王氏一转头,便看到女儿扑向了容赫,并抱住了他的腿,哭喊道:“爹爹,别送姨娘走,求您了,宝钗不能没有姨娘啊……呜呜……” 宝音也闻讯跑了过来,看着跪在那里泣不成声的陈氏,霎时也大哭了起来,扯着容赫的袖子道:“爹,别送走姨娘……” 得到消息的容韫,也飞奔而至,在容赫面前跪了下来,他白着小脸道:“父亲,若我姨娘做错了什么,儿子甘愿为她受罚,还请您不要送走她。” “母亲母亲,求您为姨娘求求情吧。”宝钗想到什么,转头便要去抱傅氏的腿,却被容赫拎住了领子,他声音冰寒,“不准碰你母亲。” 宝钗吓得忘了哭,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面,傅氏揉了揉眉心,很是疲惫,转头对容赫道:“吓唬一下就行了。”说完,她便扶着李嬷嬷的手,回了春晖院。 第120章 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 在她看来,容赫并不会真的处置了那些姬妾。 毕竟,那些女人,都跟了他好多年了,怎么可能因为冲撞了她,他就舍得送走? 况且,除了辛姨娘外,其他几个妾室,都为他生下了儿女。 想到高氏和柳氏几个,每个人都为他生下了孩子,她就觉得讽刺和可笑。 容赫还真是……雨露均沾,一个都没有亏待呢。 逛了一圈,又遇到了这些糟心事,她精神有些疲惫,回屋小憩了片刻。 她刚醒来,李嬷嬷便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夫人,您知道吗,那些女人,全被国公给送走了。” 傅氏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面露吃惊,“都……送走了?” 李嬷嬷含笑点头,“都送走了。那高氏死活不肯走,可是国公铁了心,便是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求情,也不管用,最后还惊动了老夫人。不过老夫人并没有为她们求情。” 傅氏闻言,心情复杂。 容赫今日……是吃错什么药了? 竟然将跟了他那么久的女人都送走了。 见她蹙着眉,脸上并没有丝毫开心的样子,李嬷嬷收敛了笑意,小心翼翼地问:“夫人不开心吗?” 傅氏回过神来,抿唇不语。 她开心吗? 若是许多年前,她大概是会开心的。 但是都这么多年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存在,她们走与不走,她已没有感觉。 “夫人,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在门外求见。”这时,小荷在门外禀报道。 李嬷嬷皱了皱眉,“他们这个时候来,必定是来求您为高氏求情的,夫人还是别见了。” 高氏几人走不走,傅氏虽然没有多高的兴致,但也不会去为她们求情。 她淡淡道:“就说我不舒服。” “老奴知道怎么做了。”李嬷嬷点点头,立即出去了。 院门外,容琛和沈玉婉焦躁地等在那里。 看到李嬷嬷出来时,二人面上一喜,以为傅氏愿意见他们,连忙迎了上去,“李嬷嬷……” 李嬷嬷叹着气道:“二公子、二少夫人,你们还是请回吧,夫人身子不舒坦,不见任何人。” 二人心里一沉。 反应过来,沈玉婉不死心地拉着李嬷嬷的手道:“李嬷嬷,还请为我们求求情,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求见夫人……李嬷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说着话的同时,沈玉婉从腕上褪下一个玉镯,要塞进李嬷嬷手里。 李嬷嬷连忙避过,“二少夫人使不得,若非夫人身子实在不舒坦,老奴便是顶着被训斥的风险,也帮你们通报了,但夫人身子实在不舒坦啊,后果老奴担待不起,你们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便急急地回院子里去了。 二人心沉谷底。 他们自然知道,身子不舒坦,只是傅氏的一个托辞罢了。 傅氏知道他们来的目的,这是不想插手。 二人失望地回了院子。 看着一脸沮丧失落的容琛,沈玉婉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夫君先想开点吧,眼下,最主要的是明年的会试。 只要夫君到时候能够高中,您要接娘回来,父亲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这一年,先要委屈娘了。” 容琛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我身为人子,却不能侍奉在生母身边,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人送走,实在是枉为人子。” 沈玉婉被他这突然爆发的怒意,吓了一跳。 自成亲以来,他性子一直都是很温和的,她几乎没见他动过怒。 眼下这般动怒,还是头一遭。 想着,她目光闪了闪,凑近了一些,柔声宽慰道:“这也不能怪夫君,要怪,就怪这世道的不公,怪我们太过渺小,无力左右命运。” 容琛怔怔地听着,心里的怒意,总算平息了一些。 “若有一天,夫君成为人上人,便无人敢欺了。”沈玉婉接着又道。 容琛一震,扭头看着她,“成为人上人?” 沈玉婉点头,“以夫君的才识,明年高中,指日可待,到时候,夫君入朝为官,府中就没人敢小瞧我们了。” 容琛苦笑,“世人为何如此现实鄙薄?” “这就是世道。”沈玉婉叹息了一声,看着他俊美的脸,低声道,“夫君品貌才识,样样不输世子,不过就是出身不同罢了,却只能成为庶子。 夫君若想,取而代之,又未尝不可?” 容琛一惊,愕然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沈玉婉立即露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妾身说错话了,还请夫君息怒,但妾身也只是在为我们的将来着想啊,你看看今日,娘其实也没做什么,可父亲一句话,就能将她给远远地的打发了。 妾身只是希望,能够自己掌控命运,而不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反抗的余地。” 说罢,她低泣一声,拿帕子抹起了眼泪,“可怜咱们的娘,这辈子已经够苦了,没想到眼看着就能享福了,却经历了这么一遭……” 容琛闻言,心头烦躁。 但不得不说,沈玉婉说的话,他还是听了进去。 他讨厌这种不能掌控,毫无办法的处境。 想着,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让你跟着受累了。” 沈玉婉摇头,“我倒是没什么,从打算嫁给夫君的那一天,便帮有了心里准备。 可谁让我……这么的心悦夫君呢?” 说罢,她低低叹了口气,脸上适时地浮现红晕。 容琛怔了怔,心里越发愧疚了,握住她的手道:“你信我,我必不会让你失望的,属于你的荣耀,我都会为你去挣。” 沈玉婉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看来她刚刚说的话,在他心里,多少还是起了作用了。 这么看来,高氏今日闹出的这些事,也不全是坏事。 沈玉婉顺势偎入他怀里,“多谢夫君。” 玉兰端茶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垂下头,上前将茶水端到二人桌上。 看到她,容琛下意识地将沈玉婉给推开了。 沈玉婉心头生出恼意,但看向玉兰的目光,却带着鄙夷。 这个贱丫头,以为爬了容琛的床,她就治不了她了么? 如今高氏可是被送走了,而方才容琛的心,可是向着她的。 她要拿捏这个小贱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第121章 勾引他,非她所愿 沈玉婉走后,玉兰终于忍不住出声,“公子,侧夫人的事情……” 容琛叹了口气,“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玉兰闻言,心头一颤,总算明白方才沈玉婉走时,那看向她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是指什么了。 之前她爬了容琛的床,加上高氏急于抱孙子,对她还算维护,沈玉婉便是再恨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现在高氏被送走了,沈玉婉无异于是少了顾忌。 看来这之后是准备对付她了。 想着,她悄然握紧了手指。 晚上,容琛在书房看书,玉兰端着亲手做的宵夜,走了进来。 “公子读书累了,玉兰做了些吃的,您先吃点,歇会儿再读吧。”玉兰将东西放到桌上后,轻声道。 容琛这会儿其实不怎么看得进去书。 毕竟他生母才被送走,他心里总是会担心。 听得玉兰的话,他“嗯”了声,放下了书本。 玉兰见状,立即拿碗舀了些馄饨,端到他面前。 容琛刚要伸手去接,玉兰想到什么,突然避开了。 她拿勺子舀了馄饨后,放到唇边吹了吹,然后喂到容琛嘴边。 “公子辛苦,玉兰喂你吃吧。” 容琛失笑,“玉兰,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玉兰抬眸看了他一眼,红着脸道:“若是能让玉兰惯坏,玉兰求之不得。” 容琛心里一荡,将她抱到腿上坐着,然后接过她手里的碗,低声道:“我们一起吃。” 玉兰羞羞怯怯地点头,“嗯。” 夏夜的屋里,二人抱在一处,又吃着热食,忍不住都出了些汗。 玉兰不经意般地扯了扯襟口,露出修长白皙的颈子。 容琛一转眸,便看到了,霎时有些口干舌燥。 说来奇怪,在收了玉兰之前,他对床帏之事,并不怎么热衷。 沈玉婉生得也不错,但每次到她房里,他都没什么兴致,更像是例行的公事般。 可那晚,他回到屋里,掀开被子,准备安置时,看到玉兰缩在他床上,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时,他竟兴起了一丝怜惜。 他早就知道玉兰的存在。 在与沈玉婉大婚那日,他在她房里看到过她。 兴许是她生得太过出众的关系,当日那么多人中,他一眼便瞧见了她。 即便她很低调,一直垂着头,也不爱说话。 可那日的第一眼,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可后来,他每次去沈玉婉的院子里,都没有再瞧见过她。 他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而就在他快要淡忘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她突然便出现了,还是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方…… 失神间,一双柔软的手臂,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 “公子,玉兰知您今日心情不佳,在为侧夫人忧愁,玉兰身份低微,帮不上什么忙,唯愿能令您开心快乐一点……” 玉兰说着,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她想用自己来让他开心。 容琛心头一震,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进了隔间。 …… 事后,已是半夜。 玉兰拖着疲累酸软的身子,悄然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收拾了一下,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心情很是压抑沉重。 勾引容琛,非她所愿,她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若非沈玉婉苦苦相逼,她也不想走这一条路的。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已经淡下去的疤痕,心头犯苦。 但愿这一次,她能顺利怀上。 只有怀上了,她才有抵抗沈玉婉的资本,她才能寻求老夫人的庇护。 她摸了摸肚子,若有所思。 …… 淮阴。 经过那日村庄遇险后,时酥和容桢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连日的赶路后,二人终于顺利地抵达了淮阴。 马车停下来,等着进城门的时候,时酥拉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却一眼便看到了城门边,往这边翘首以盼的玉翘和十四。 她面上一喜,忙朝外挥了挥手,“玉翘、十四,这里!” 二人听到声音,朝这边看来,在看到她和容桢时,俱都愣了下,迟疑着没敢上前。 时酥正奇怪着,便看到容桢撕下了脸上的胡子。 十四的眼睛,顿时一亮,朝这边飞奔而来,“主子!” 玉翘也已经反应过来,跟着跑了过来。 站在马车外,她紧紧握住了时酥的手,红着眼圈,哽咽道:“夫人没事吧?” 再次见到自己这个丫鬟,时酥也颇为感慨。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没事,你和十四没什么事吧?” “幸得十四一路相护,奴婢没事。”玉翘连忙摇了摇头。 “这一路,你们辛苦了。”时酥握紧了她的手。 “奴婢不辛苦的。”玉翘摇头,能见到夫人平安,她总算是能放心了。 容桢和十四寒暄了几句后,便让开驾驶位置,进了车厢。 十四和玉翘先后上了马车,坐在车辕上。 没一会儿,马车便进了城。 时酥拉开帘子,打量着这淮阴城。 淮阴地处江南富庶之地,城中很是繁华热闹。 “接下来,我们该住哪?”时酥收回目光,问身边的男人。 容桢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自会有人安排?” “是冯少卿他们吗?”时酥又问。 容桢笑了一下,回道:“本地的官员。” 很快,马车便到了淮阴府衙门外。 看着外面挤挤挨挨站了一排的大小官员,时酥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很快,容桢便被官员们簇拥着进了府衙,而她则被一个年轻的贵妇人,迎进了府衙内宅。 那贵妇人是当地陈知府的夫人,林氏。 看到一脸麻子的时酥时,陈夫人颇为意外和诧异。 她着实没想到京城的容国公府世子兼大理寺卿,那般品貌优秀的人,其夫人,竟然如此貌丑。 可等时酥洗完脸后再出来时,她眼前一亮,直道自己见识浅薄了。 这容夫人哪里丑?怕是整个淮阴,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美的人了。 “容夫人刚刚怎么……”她颇是纳闷不解。 “为赶路方便,让陈夫人见笑了。”时酥不甚好意思地说。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刚才大家在心里是怎么看她的了。 定然在说,容大人那样的品貌,可是妻子却这般丑陋了。 好在她并不太在意陌生人的眼光。 “容夫人可真真是个标致的人儿。”陈夫人打量着她,由衷夸赞道,“怪不得容大人外出办差,也要带着夫人。” 第122章 谁要他用那种方式做酬劳了 时酥一听,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容桢带她出差,哪里是因为她这个人啊,明明是为了差事需要。 生怕对方误会容桢是个好色之徒,外出办差,也舍不得女人,便道:“陈夫人误会了,并不是我家大人舍不得我,是我不懂事,非要缠着他跟来的。” 谁知陈夫人听后,笑得意味深长,“若非舍不得,又哪里能由着你缠?说到底,容大人还是疼容夫人呢。” 时酥:“……” 怎么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好在陈夫人是个识趣的人,没再就此话题说下去,而是体贴道:“容夫人舟车劳顿,想必累了,妾身就不便多做打扰了,容夫人吃过东西后,便先歇着吧,我明日再来陪您去城中逛逛。” 时酥感激地说:“有劳陈夫人了。” 陈夫人温柔地摇了摇头,“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来跟我说。” 陈夫人刚走,便有下人端了吃食进来。 时酥见容桢还没有回来,便只能自己先吃。 吃饱后,她还沐浴了一番。 陈夫人实在是个体贴周到的人,还为她准备了舒适漂亮的衣裙。 看着镜中,穿了漂亮衣裙的人儿,时酥看了多天满脸麻子和粗布衣裙的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 “世子。”这时,玉翘的声音响起。 时酥一转头,便看到容桢回来了。 她立即兴冲冲地迎了过去,“你回来了?” 容桢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底划过宠溺,“嗯。” “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沐浴?”时酥问。 “先沐浴吧。”容桢道。 时酥闻言,便立即安排人去准备热水了。 然而她一回来,便被男人抵在了门上。 下一刻,男人便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时酥:“……”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她眨了眨眸,回过神来。 刚要试着回应他一下,却很快想到玉翘和十四就在门外。 她霎时改变了主意,涨红着脸,推了推他的胸膛。 “唔唔唔……” 她低叫了几声,示意他赶紧放开。 容桢眸底藏着笑意,又亲了她一会儿,才终于放开了她,在她耳边声音喑哑道:“这段时日,让夫人跟着我受累了。” 时酥一听,赶紧道:“没关系,到时候银子给多点就行。” 容桢顿了下,看着她的眼睛道:“酬劳我已经付了。” 时酥:“……” 哪里,她怎么没有收到? 她正要再问,却见男人俊脸上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她会意过来,小脸一红。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刚才那个吻,是奖励她的酬劳? 时酥:“……” 她真的会谢。 她憋了口气,“那个……不算啦。” 谁要他用那种方式做酬劳了? 吃亏的是她好吧? 容桢看着她着急的小脸,低笑了声,“开玩笑的,该给你的银子,一两不会少你。” 时酥的小脸阴转晴,她哼了声,自去帮他整理换洗的衣物去了。 陈夫人实在很贴心,不但帮她准备了换洗的衣裙,也给容桢准备了。 但是,此前大家都没见过,这衣衫的尺寸也太合身了吧? 她心里疑惑着,扭头看容桢,“陈夫人以前见过你?” 容桢摇头,“没有,陈大人倒是有见过。”看着她手里正在整理的衣物,他顿了下,明白过来,“冯珩他们先一步到了淮阴,打点好了一切,十四他们,就是跟着他来的。” 时酥这才明白了过来,问道:“那刚才怎么没有见到冯少卿他们?” “冯珩有事情要办,出去了,十一受了伤,在屋里休养。”容桢道。 时酥一听,立即道:“十一伤得重么?” “伤到了腿,他已休养了几日,现在好了很多。”容桢回道。 “那就好。”时酥松了口气,“你已经去看过他了?” “嗯。”容桢点头。 待他去沐浴的时候,时酥拿了布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 里面什么都有。 吃的、用的,还有银钱。 所以一路跟着容桢赶路,她一点都不无聊,坐在马车里吃吃喝喝,还能欣赏沿途的风景。 当然,贼匪村的经历,除外。 好在后面,她和容桢都没再遇上什么危险。 她将吃的用的,放到一旁,再从暗袋里取出剩下的银钱来。 当初做这个布包的时候,她还让玉翘在里面缝了一个暗袋。 所以钱她都是放在暗袋里的。 她将剩余的钱数了一遍。 此次跟容桢一路来淮阴,钱用了不少,主要是坐船和买马车占了大头。 在贼匪村丢了一辆,后来又重新买了一辆。 尽管如此,她手里的银钱还剩不少。 而且,容桢说了,到时候回去,还会给她很多金子。 想到此,她心里美滋滋的。 他那么有钱,她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会赖账的。 她将剩余的钱收好,放回了布包的暗袋里后,便出去找玉翘和十四说话了。 不过她出去的时候,十四已经不在了,玉翘说十四去照顾十一了。 时酥点点头,看着玉翘清秀的脸,拉着她的手道:“那日从船上分开后,你们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吧?” 玉翘摇头,“没有,当日船快沉了,十四便带着奴婢去了舱底,在那里,我们碰到了冯少卿他们,大家是一起离开的。” 时酥点点头,问:“十一是怎么受的伤?” “我们来淮阴的路上,碰到了几波刺客。”玉翘回道。 “刺客?”时酥惊了下。 “嗯。”玉翘点点头。 说起这件事情时,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神也很惊惧,显然当时情况很危险。 “不过几次都被冯少卿他们打退了,十一也是那时候受的伤,后来那些刺客发现世子没跟我们一起,便没再出现了,我们也因此能顺利抵达淮阴。”玉翘接着又道。 时酥握了握她的手,“难为你们了。” 玉翘摇头,“奴婢什么事也没有,十四受了您的嘱托,一路上他很照顾我。” 时酥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簇新的衣裙上,笑道:“你这衣裙蛮好看的。” 玉翘也笑道:“是陈夫人让人给奴婢置办的。抵达淮阴的那日,陈夫人便让人给我们所有人置办了新衣。” 时酥闻言,心里暗赞陈夫人的细心和体贴,竟然连她和容桢身边的人,也给打点了。 与玉翘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时酥便回了屋。 她进去的时候,容桢已沐浴好,身上也已换上了锦衣袍服。 见他穿戴整齐,她着实是愣了下。 这段时间为赶路方便,他一直穿着粗布衣衫,脸上还贴着胡子。 乍然见他穿得这么正式,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反应过来,她上前问道:“你还要出去?” 第123章 她瞬间动弹不得了 “嗯,还有事情要办。”容桢点点头。 时酥蹙眉,“你不先吃点东西么?” 容桢摇头,“不吃了。” “什么事这么急嘛?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时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容桢闻言,非但没有觉得烦,反而觉得很窝心。 他勾了勾唇,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脸,漆黑双眸中带着浅浅笑意,“这么着紧我,嗯?” 时酥愣了下,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故意白了他一眼,“谁着紧你了?” 容桢嘴角微勾,“自然是某位容姓夫人。” 时酥:“……” 容桢摸了摸她细滑粉嫩的小脸,正色道:“确实是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我就先不吃了。这段时间连续赶路,你也累了,快去歇着,晚上不用等我。” “好吧。”时酥乖乖点头,送他出了屋子。 容桢不在,天色又还早,她便叫了玉翘进来玩牌。 幸好那日离开船的时候,她顺手拿了一副牌塞进布包里。 之前在船上,玉翘有旁观,但还没有上手玩过。 见时酥邀她玩,她又是欣喜,又是激动。 “奴、奴婢能玩吗?” “当然能呀。”时酥好笑地说,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了,然后教她怎么洗牌,以及一些规则。 好在之前玉翘看过他们玩,她给她解释了两遍,她便记住了。 不过打牌的时候,她显得过于小心翼翼了些,抽牌也是很纠结。 主仆两个就这样窝在榻上,玩了一个时辰的牌,用过晚膳,见容桢还没有回来,时酥便先去睡了。 这段时间,她跟着容桢一直赶路,虽然赶车的是容桢,她坐在马车里也能睡,但马车颠簸,尽管垫了好几层垫子,还是比不上床榻那么舒服。 更何况那时,还要时刻提防有刺客,神经都是绷紧的,并不能好好睡觉,因此这会儿时酥一躺到床上,沾着枕头便睡着了。 翌日她醒来的时候,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看到容桢,便叫来玉翘询问:“昨夜世子回来了么?” “回来了,不过世子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玉翘回道。 “那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时酥纳闷。 玉翘笑着打趣了一句,“您睡太熟了,奴婢打水进来给世子洗漱的时候,您也没有察觉呢。 奴婢还看到世子给您盖了被子。后面世子可能怕吵到您,便在外间的榻上睡的。” 时酥愣住,“我睡得那么沉吗?” 玉翘点点头,“是。” 时酥有些糗,问道:“那世子现在人呢?” “世子一早便走了。”玉翘回道。 时酥闻言,嘀咕道:“他怎么那么忙啊?” 没想到来到淮阴后,她反而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了。 早饭过后,陈夫人过来了,打量了一眼时酥的气色,问道:“容夫人昨夜睡得可好?” “多谢陈夫人,我昨夜睡得很好。”时酥说着,礼貌地请她坐下。 陈夫人点点头。 二人寒暄了片刻后,陈夫人提议去城中逛逛,时酥欣然应允。 准备妥当后,陈夫人便带着时酥出了府衙内宅,往城中去了。 说是逛街,但身后跟着的人不少,将时酥和陈夫人严密地护在了中间。 若不是经历过沉船的事故,以及贼匪村的危险,时酥还会觉得这阵仗太过于夸张了,但这会儿,她却很平静地接受了。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但因为人多的关系,时酥逛街的兴致减半。 不过陈夫人是个很健谈的人,又很会安排。 她先是带时酥去城中有名的首饰和成衣铺子逛了逛。 但凡时酥多看过一眼的首饰和衣裙,她便悄然让人去打包结了账。 因而等时酥逛完首饰和成衣铺子的时候,随行的人手中,都大包小包地拎着。 时酥看到这个阵仗,霎时明白过来陈夫人带她来逛街的含义。 这是借着陪她逛街,给她送礼呢。 虽然很令人心动,那些衣衫首饰,她也很喜欢,但她还算有理智,并不敢贸然接受。 毕竟容桢是朝中官员,她身为他的夫人,这般收礼,万一被有心人告发是收贿,怕是得连累容桢的声誉。 “陈夫人,我很高兴你能抽空陪我来逛这淮阴城,但是这些东西,还请拿去退了,别为我破费。”她正色道。 半天的工夫,陈夫人已经跟她熟络了许多,闻言,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你千万别误会,这些礼物,其实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跟我家大人和容大人无关,纯粹是妇人之间的交际往来。 能结识容夫人,是我的荣幸,他日有机会进京,我还想容夫人能照拂我一二呢。” 时酥闻言,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陈大人即将升迁进京任官,陈夫人对她这般殷勤,是在为日后进京铺路。 “容夫人先别急着拒绝我,待回去后,你可以先问问容大人。”陈夫人接着又道。 时酥叹了口气,“陈夫人对我这般厚爱,着实是让我心里难安。” 之后,陈夫人带着她去别处逛了逛,还去茶楼吃了茶点。 因为晚上有接风宴,二人便没逛到太晚,早早便回去了。 回到府衙内宅,二人便分开了。 时酥带着玉翘回到客院的时候,见容桢已经回来了。 时酥目光一亮,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问:“你回来多久了?” “刚刚回来。”容桢眸内划过笑意,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出去了?” “嗯,陈夫人带我去城中逛了下。”时酥点头。 “城中好玩么?” “还行。”时酥点头。 说话的工夫,容桢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时酥感到有些渴,刚要挣开他的手,去端水喝,却见男人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将屋门给关上了。 她一愣,还以为他有什么秘密要跟自己讲,结果却被他推到了门上。 紧接着,男人修长的腿,便抵了上来,她瞬间动弹不得了。 她受惊不小,刚要说话,男人温热的唇,却略微急切地吻了下来。 时酥:“……” 半晌后,时酥舔了舔干燥的唇,红着脸,低声道,“我渴了,想喝水。” “嗯。”容桢低哑地应了声,却并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第124章 再来一次,她可承受不住 时酥不解地眨着美眸看他,却见他伸手端了桌上的水,然后微仰着脖子,慢慢饮起了杯里的水。 见状,时酥蹙眉,他怎么自己喝上了? 她刚要说话,却看到他滚动性感的喉结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口更干了,她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容桢这个家伙,怎么喝个水,都那么性感撩人? 她正愣愣看着,容桢忽然扶着她的脑袋,低头重新吻住了她的唇。 时酥:“……” 她刚想说话,只觉得有温热的水,被渡了进来。 她愣了下,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起来。 待反应过来,她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番茄。 容桢他…… 许久后,时酥的身子瘫软得不成样子,差点就站不稳了,容桢才不紧不慢地喂完她水。 他单手撑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垂眸看着她粉嫩水润的唇,在她耳边低声问:“解渴了么?” 时酥:“……” 见她不说话,容桢还在她细软的腰上捏了捏,“嗯?” 被他一捏,时酥霎时酥软了半片身子,她红着脸,脑袋小幅度地点点头,“嗯。” 指间绵软的触感,令容桢顿了下,黑眸微微眯起,嗓音喑哑,“还要么?” 闻言,时酥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唇。 他的嘴唇厚薄适中,性感极了,吻起来的感觉很棒。 而方才,他就是用他这张好看的唇,喂她喝水的。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跳也加快跳动着。 不过他那样的喂水方式,实在太要命了,再来一次,她可承受不住。 察觉自己思绪偏了,她轻咳一声,连忙摇头,“不、不要了。” 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容桢唇角勾了下,“嗯。” 想到什么,时酥在他怀里仰起脑袋,“夫君的技术很娴熟,以前常这样喂别人水?” 容桢滞了下,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别人没这样的荣幸。” 时酥:“……” 他那样喂她水,还是她的荣幸了? “我没嫌你的口水,该是你的荣幸才对。”她忍不住道。 容桢闻言,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嗯,夫人说得是,是我的荣幸。” 时酥:“……” 她总觉得他的眼神不太单纯。 这时,玉翘在外面禀报道:“世子夫人,陈夫人给您买的东西,派人送过来了。” 容桢顿了下,时酥趁机推开他。 想到方才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她真是连头发丝儿都要烧起来了。 她背过身去,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裙,又连续深呼吸几口,确定没有异样了,才打开门。 果见玉翘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府衙内宅的下人。 他们手里无一例外都捧着一个盒子。 时酥见状,有些为难起来。 没想到陈夫人还真将东西都送过来了。 容桢也看到了,询问道:“怎么回事?” 时酥闻言,向他低声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这些礼,我能收么?” 容桢轻轻颔首,“可。” 时酥有些迟疑,“真的?” “嗯。”容桢知她在顾忌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必顾忌,陈大人是自己人。” 时酥有些惊讶。 陈大人是自己人? 意思是说,陈大人也是安王党?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发沉。 原书中,容桢就是站队了安王,后面结局才会不好的。 她小脸有些凝重,“我不想收。” 容桢何等敏锐,她脸上轻微的异样,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为何?” 看着他俊美的脸,时酥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将原书剧情的走向说出来。 她只是摇着头道:“淮阴距离京城路远,带那么多东西回去不方便,更何况,我又不愁衣衫、首饰,收下是个麻烦,到时候回去还多了累赘。” 说罢,不等容桢再说什么,她已经转身出去,对那些下人道,“你们陈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东西,你们都先拿回去吧。”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东西带回去了,陈夫人自然便会明白我的意思。”时酥道。 下人们见状,只得带着东西离去。 时酥一转头,便对上了容桢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愣了下,心里很是纠结。 她要怎么才能劝动容桢别掺和安王的事情? 可她现在贸然提出,势必会引起他的疑虑。 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毕竟他跟安王关系匪浅。 想到此,她很是苦恼。 她已经决定跟容桢过日子,自是不希望他落得不好的结局。 她希望,容桢这次能好好的,有个好的结局。 “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容桢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问。 时酥收住思绪,抬眸看了他一眼,摇头,“没有啊,我就是不想到时候回去的路上,还要带那么多东西,我想轻松一点,到时候还能游山玩水。” 容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太过敏锐,时酥生怕他看出来,便故意反问:“那不然呢,还能是为什么?我也喜欢漂亮的衣衫首饰呀,但是外出远行带着太累赘了。” 容桢顿了下,抬手轻轻抚过她漂亮的眉眼,唇角微勾,“其实收下了,也不麻烦,又不用你亲自拿,到时候自会有人帮你拿。” 时酥闻言,神情滞了下,故意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恼懊地说:“哎呀,我可真笨,怎么没想到呢?那现在怎么办?要去跟陈夫人说么?” 容桢失笑着拉下她的手,“夫人可一点也不笨,不过你既然拒绝了,便算了,总归你喜欢什么,我可以买给你,倒不用别人送。” 时酥勾了勾唇,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揶揄道:“夫君很有钱么?我喜欢什么,你都能买给我?” 容桢将她作乱的手指,裹进掌心,宠溺道:“养一个你,绰绰有余,自然你想要什么,都是可以。” 时酥心里有些甜,转着眼珠,故意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那如果我要这个天下呢?” 容桢身体一震,垂眸看着她,似是想知道她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时酥睁着一双美眸,无辜地看着他。 半晌,容桢轻笑一声,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夫人话不能乱说。” 时酥撇唇,“这里又没有外人,我说笑而已的啦。” 容桢缓声道:“夫人须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玩笑也不行。” 第125章 容大人惧内 时酥噘嘴,“知道了。” 心里犯起愁来。 看来容桢选择了安王一党,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让他跟安王决裂才行。 …… 另一边。 陈夫人看到下人们将东西如数带回,颇是惊诧,“怎么回事?” 下人回道:“容夫人不肯收,让奴才们将东西带回,说夫人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陈夫人愣住。 她着实是没有想到,在她将话说得那么直白后,时酥仍是不肯收。 她拧眉沉思了一会儿,叫人将东西都退了回去,另外叫人封了银子,亲自去了一趟客院。 她过去的时候,容桢已不在了,时酥正独自在屋里和丫鬟玩牌。 看到二人玩的纸牌,陈夫人颇是新奇,“容夫人这是什么玩法,看着真是新鲜。” “这个叫扑克牌,我和丫鬟在玩抓龟的游戏。”时酥解释了一句,好奇道,“陈夫人怎么过来了?快请坐。” 陈夫人看了眼桌上的纸牌,想法一转,笑道:“这什么扑克牌,看着真有趣,容夫人介意教我玩么?” 时酥摇头,“当然不介意。” “那容夫人快教教我吧。”陈夫人表现得很是感兴趣。 时酥点点头,照例给她说了玩法和规则。 陈夫人听得很仔细。 在玩了几把后,她又问起了其他的玩法,时酥又给她介绍了一遍,她听得直点头,笑着道:“这纸牌这么好玩,容夫人介不介意我明日叫上几位姐妹来陪你一起玩?” 时酥愣了下,想着容桢在淮阴或许还要待上许久,她一个人也是无聊,便点头答应了,“好啊。” 因为晚上还有接风宴,陈夫人还有事情要安排,又玩了几把后,便先走了。 …… 转眼,便到了晚上。 外出办差的冯珩等人也及时赶了回来。 与宴的除了各路大小官员,另外还有许多夫人。 说是接风宴,却很是正式隆重,处处灯火辉煌,而花园的空地处,还搭建了一个跳舞的圆形台子,花园里景致怡人,花香四溢,很是热闹。 宴席开始前,官员们都簇拥着容桢,夫人们则陪在时酥身边说话,套近乎,还给时酥送了许多礼物。 送的东西,都是一些精巧的玩意儿,看不出是不是值钱,一时间,时酥倒是不怎么好拒绝。 “都是不值钱的,容夫人别嫌弃才是。” 出于礼貌,时酥只得一一收下,交给了玉翘拿着。 宴会开始时,各人才依次落座。 时酥到容桢身边坐了下来。 “可还习惯?”容桢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询问。 时酥点点头,“还行。”说着,她还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说,“托夫君的福,我收礼收的都手软啦。” 容桢垂眸轻笑,“夫人高兴就好。” 很快,侍女们便捧着精致的菜肴和美酒,鱼贯而入。 时酥吃了一会儿东西,抬头的时候,竟见一个蒙着面纱的歌姬,抱着琴,登上了圆台。 那歌姬身姿曼妙,脸覆面纱,看上去极为神秘。 不少官员看到那歌姬,都发出惊叹声。 见此,时酥对歌姬更好奇了。 见她一直盯着歌姬看,旁边有夫人为她解惑道:“那是天香楼的花魁楚潇潇,因为色艺双绝,被封为了淮阴第一美女。” “淮阴第一美女?”时酥惊讶,那得是多美啊? 可惜人家戴着面纱,看不见真容,不过气质倒是真的好。 那夫人闻言,连忙道:“什么淮阴第一美女,我看她是连容夫人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时酥闻言,颇为尴尬,“夫人缪赞了。” 夏夜的花园里,很快被一串动听美妙的琴音充斥。 时酥好奇地看了眼圆台上,只见那歌姬已在琴案后坐下,素手纤纤,拨弄着琴弦。 歌姬蒙着面纱,看不出样貌,不过她低首抚琴时,一截漂亮白皙的颈子,却恰到好处地显露了出来,像天鹅般优雅美丽。 底下不时传来官员们的赞赏声。 时酥便是不懂琴,也觉得这琴音甚妙。 比起容桢和林雅如的琴音,也不遑多让。 一曲毕,底下有喝高的官员突然起身,高声道:“楚姑娘的琴技,果然不同凡响,今夜能听到姑娘的琴声,真是不虚此行。 听闻容大人琴技也是一绝,不若请容大人给这楚姑娘点评一二。” 陈大人见状, 面色变了变,对这突然找事的官员,很是不满。 楚潇潇再怎么闻名淮阴,也只是一个歌姬罢了,让当朝一个三品大员,为一个歌姬点评琴技,这不明摆着冒犯容大人么? 这官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时间,陈大人的面色很是难看,后悔请这位官员参与宴会了。 他刚要让人将这位官员请下去,却听到容桢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容某不才,要听内子的。” 陈大人一愣,转头看去。 只见容桢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神情淡淡,辨不出喜怒。 一时间陈大人有些估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了。 容大人年纪轻轻,便已是大理寺卿,并深受皇上倚重,心思之深沉,着实让人难以窥测。 正看热闹的时酥,不防被容桢提及,不由愣了下。 见全场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时,她眨了下眸,看到圆台上,也往这边看来的楚潇潇时,她转头看了看容桢。 容桢漆黑的眸,正定定看着她。 时酥顿了下,故意凶巴巴地说:“我自然是不允的。” 众人一愣。 看着女孩儿故作凶恶的模样,容桢低头轻笑,在桌子底下,握紧了她的手。 甚至,他还用指腹还轻轻挠过她的掌心,惹得时酥身子微颤,用力将手攥回来,并轻嗔了他一眼。 这人是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呢,教人看到,多难为情啊。 容桢眉间染了一丝笑意,看向那名说话的官员时,神色却淡了下来,“听到了么,我家夫人不允。” 那官员一滞。 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容大人这是……惧内?! 楚潇潇见状,眉头微挑,忍不住看了眼容桢的方向。 她接这桩生意前,有听人说起,是为京城来的大官献艺。 并且今晚进府衙之前,陈夫人还亲自提点过她,让她用心一点。 然而这一眼,却让她直接屏住了呼吸。 第126章 这般不安分,可是皮痒了 她自认,这些年也见过不少出色的男人,却都没有眼前这位高官带给她的惊艳和震憾。 这一刻,周遭的所有,好像都成了他的陪衬一般。 此时,她的眼睛里,也只能看见他。 甚至,她还听见了自己怦然心动的心跳声。 可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因为,在她眼里那般出色,好似天人下凡般的男人,在前一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为她的琴技点评。 对方看不上她。 她意识到了这一层。 她原本并不在意对方愿不愿意为她的琴技点评,因为她对自己的琴技向来有信心,为听她一曲,而豪掷千金的,都大有人在。 可她从未料过,竟有人能拒绝自己。 且对方还是那般出色的人物。 一时间,她好胜心起。 她看了眼远处的高官后,便重新坐下弹奏,纤指一拨,一首一首动听的曲子,便从她指间流泄而出,将宴会带上了高潮。 原本因为前头那官员的举动,而心头不快的陈大人,看到此情此景,终是满意了,也不枉他花了一些心思,才聘请来的歌姬,除了前面的插曲外,这楚潇潇的表现,着实是不错。 官员们更是叫好声不断。 时酥都忍不住称赞了两句。 “夫君,这楚姑娘的琴技,着实是了得。” 容桢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过尔尔。” 时酥一愣,不过尔尔?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寡淡,不同于其他人反应热烈。 她眼珠转了转,笑眯眯地说:“夫君说得是,不过尔尔,比起夫君的琴技,真是差远了。” 容桢唇角微勾,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指,“就爱贫嘴!” 时酥心里呵呵。 这家伙的心里分明很受用嘛。 曲毕,楚潇潇从琴案后走出来,朝容桢的方向,盈盈拜倒,“小女子不才,恳请容大人点评一二,若能让小女子心悦诚服,小女子……甘愿为奴为婢。” 话落,她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纱,露出绝美容颜。 在场官员们,俱都呼吸一滞,惊艳地看着她。 不愧是淮阴第一美人,这容貌,这气质,着实是万里挑一。 只是…… 想到她说的话,众人无不惊诧。 谁不知楚潇潇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多少人为她一掷千金,都不能让她皱下眉头,而此时,她的言之下意,竟是要选容大人做入幕之宾?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极了。 时酥看到楚潇潇的容貌时,也着实是愣了下,想不到这姑娘长得那么好看。 不过她说的话…… 为奴为婢? 只差没有直接说,愿意做容桢的妾了。 想到此,她心头掠过不快。 她这个正妻还在这里坐着,这个姑娘就敢明目张胆地自荐枕席,若她不在场,这些人,怕是要直接扑进容桢的怀里了。 她转头看向容桢,揶揄道:“夫君艳福不浅,人家楚姑娘想给你做婢女,你要么?” 容桢看都没看楚潇潇一眼,闻言,握住她的手,反问:“夫人想要?” 时酥一愣,奇怪地看着他,“我要来做什么?况且我身边不缺丫鬟。不过……”她顿了下,故意道,“夫君若是想要,倒是可以收了。” 容桢听得此言,黑眸微眯,握着她手的力道,也不由收紧了些,“夫人此言当真?”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时酥磨了磨牙,终于没忍住,借着桌子的遮挡,抬脚踩了他一下,并用唇形道:“你敢?” 容桢吃疼,愕然地看着她。 时酥挑眉。 容桢顿了下,旋即轻笑一声,凑近她耳边,“回去后,得劳夫人替我揉脚了。” 时酥闻言,想再给她一脚,可这次,男人有所防备,她刚抬起,便被男人捉住了腿。 时酥:“……” “夫人的腿这般不安分,可是皮痒了?”容桢语气戏谑。 时酥银牙暗咬,想挣脱他的钳制,偏偏这个男人力气惊人,而且她动作大的话,怕是会惊动其他人。 一时间,她面色涨红着,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用眼睛瞪视着他。 容桢唇角勾了下,终是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在她腿上轻轻拍了拍,温声劝告,“夫人下次若是皮痒了,直接告知一声,我必定效劳。” 时酥:“……” 一抬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这边,她轻咳一声,正襟坐好。 楚潇潇跪了半天了,也不见被叫起,反而看到那大官同身边的女子调笑的模样,心里不禁焦躁起来,试探着出声,“大人?” 容桢俊脸上的温柔宠溺,一瞬间便消散无踪,语气清冷,不留余地,“容某不缺奴婢,你可以退下了。” 时酥闻言,唇角微勾。 虽然她早已算准了是这样的结果,但看到有姑娘当众对容桢示好,她心里还是不爽的。 这时听到容桢亲口拒绝,她心情总算好转。 楚潇潇面色一白,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嘴上说愿意为奴为婢,她不信对方听不出来她愿意为妾的意思。 可对方仍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多少人为一睹她容颜、听她一曲,而豪掷千金,费尽心思? 可这位高官,面对她的主动示好,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时间,她只觉得里子面子尽失。 其他官员也在心里惋惜。 没想到容大人,竟然能拒绝得了大美人的投怀送抱。 可看到他身边坐着的夫人时,又有些了然。 容夫人生得比楚潇潇还美,美人在侧,容大人自是没了别的心思。 楚潇潇黯然离场后,容桢端起酒杯,环视全场官员,“容某初到淮阴,这段时间,怕会烦劳各位,这杯酒,容某敬大家。” 官员们闻言,端起酒杯,纷纷起身,“能为容大人效劳,是我等的荣幸。” 容桢微抬了下手中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见状,官员们也纷纷饮尽了杯里的酒。 酒毕,容桢便牵着时酥的手,离开了宴席。 在场女眷们看到了,无不露出欣羡的眼神。 容大人可真宠容夫人,为容夫人当场拒绝了淮阴第一美人楚潇潇呢。 看着走在前头,十指紧扣,旁若无人的夫妻二人,冯珩哀声叹气道:“为什么我就没有美人愿意投怀送抱呢?偏还要看着这两人腻歪的模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127章 吃醋 时酥听到了,这才想起来,身后还跟着冯珩和丁寺丞,以及陈主簿等人,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容桢顿了下,回头看了眼一脸怨夫脸的冯珩,“这么想要女人?回去后,我定跟伯母说一声,让她尽快给你安排上。” 冯珩一听,激灵一颤,“我、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说罢,他便一溜烟跑了。 时酥哭笑不得。 丁寺丞和陈主簿见状,也识趣地寻了个借口告退了。 一时间,回客院的小径上,便只剩容桢和时酥了。 “走吧。”容桢重新牵起时酥的手。 “嗯。”时酥点了下头。 才走了两步,容桢忽然停了下来。 时酥一愣,刚要询问,却见他从旁边的花树上摘下一片叶子。 她甚至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那片叶子,突然化作利箭,飞速朝前面茂密的花树后射去。 下一刻,一句呻吟声,在夜色中响起。 “什么人?”容桢声音里已带了肃杀。 时酥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花树后藏了人。 很快,一道纤细的身影,自树后踉跄着走了出来。 “容、容大人,是奴家,楚潇潇。”女子惊惶的声音道。 时酥愣了下,借着月色,这才看清对方的长相,赫然便是歌姬楚潇潇。 不过,如此深夜,楚潇潇躲在这里,其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没想到容桢都拒绝她了,她竟不死心,找到了这里。 楚潇潇这会儿已稳定了心神,她抬手碰了碰颈间的伤,心里有丝庆幸,上前行礼道:“奴家见过大人、夫人。” 容桢神色淡漠道:“容某以为是刺客,伤到了楚姑娘,深感抱歉。” 楚潇潇连忙摇头,“不怪大人,是小女子大意了,小女子还要感谢大人的手下留情。” 容桢颔首,“姑娘既然没事,容某便和内子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并不等楚潇潇说话,便牵着时酥的手走了。 楚潇潇愣在原地。 待她回神,转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夜色里,夫妻二人相偕走远的身影。 一股失落,涌上心间。 她特地守在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能邂逅容大人…… 宴会上,她被当众拒绝后,她心里始终不甘心,并且,她觉得容桢会拒绝她,不过是因为顾忌人多口杂。 毕竟是身处高位,定然重视声誉。 因此,她便想了个法子,候在了这条小径的花树后。 她原以为,再次看到自己,容桢定然惊喜,却万万没想到,他竟那般冷漠。 甚至一出手,便差点要了她的命。 想到此,她心头一阵发苦。 再说时酥和容桢。 二人缓步朝客院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容桢察觉到时酥的沉默,顿了顿,摸摸她的脑袋,揶揄道:“怎么成鹌鹑了?” 时酥瞥了他一眼,语气酸酸地说:“那不然呢,有艳遇的可是容大人,春风得意的也是容大人。” 容桢神情滞了下,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好笑地说:“醋了?” 时酥一愣,反应过来,否认道:“才没有。” “真没有?”容桢挑眉。 时酥被逼急了,脱口道:“这有什么好醋的?若是我愿意,我也是可以有艳遇的。” 容桢脚步一顿,黑眸眯起,“你还想艳遇谁?” 霎时,时酥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却嘴硬地说:“自然是除你外的……” 容桢气极反笑,点着头道:“是我的错。”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万万没料到他竟会认错。 “你哪里错了?”她忍不住问。 容桢修长的手指抬起,捏了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对你过于纵容,以至于你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时酥意识到危险,无辜眨眸,“我没有不将你放在眼里啊,我是将你放在了心里。” 容桢:“……” 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可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油嘴滑舌!”半晌,他低斥了一句。 看着男人走在前面的身影,时酥勾了勾唇。 原来男人也爱听甜言蜜语啊。 她顿了下,抬脚跟了上去。 回到客院时,玉翘已让人备好了热水。 时酥拿了寝衣去沐浴。 沐浴完出来时,容桢已不在屋里了。 她诧异极了,问玉翘,“世子呢?” “方才冯大人过来了,世子同他一起走了。”玉翘回道。 “又出去了?”时酥蹙眉。 夜都深了,容桢和冯珩又有什么要紧的事啊? 她心里纳闷。 玉翘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便坐在桌前,拆看那些夫人送的礼。 都是一些做工精巧可爱的摆件。 也有一些头饰。 像是簪子、耳坠之类的。 都是很小巧的东西,所以当时她并不好拒绝。 她把玩了一会儿,见容桢还未回来,她只得先去睡了。 此时容桢和冯珩,出现在城郊的山神庙中。 他们接到密报,在这个地方发现了建德太子的踪迹。 然而二人赶到的时候,山神庙里只剩一些灰烬。 冯珩蹲下,摸了摸那灰,皱着眉道:“灰还是热的,显然人才走不久。” 容桢沉眉不语。 看来,对方也提前得到了消息,在他们到来之前,便跑了。 “现在怎么办?还追么?”冯珩起身问。 容桢摇头,“不必。” “可好不容易才追查到这点线索,不继续追的话,岂不叫他跑了?”冯珩道。 “他能在淮阴畅行无阻,显然有人相护。”容桢淡淡道。 冯珩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 “他能收到风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容桢瞥了他一眼。 冯珩皱眉,旋即阴沉着俊脸道:“叫小爷知道是谁通的风,必撕了他的皮。” “先回去吧。”容桢说完,已先一步出了山神庙。 二人骑着马,乘着夜色,回了城内府衙。 “怎么样?”陈大人见二人回来,立即迎上前去。 冯珩摇头,“跑了。” “跑了?”陈大人讶异。 “嗯。”容桢应了声,在座位上坐下。 “那接下来,你们可有什么打算?”陈大人问。 容桢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陈大人噎住。 冯珩低头憋笑。 又坐了一会儿,容桢起身回了客院。 冯珩跟了上来,“真的不知道?” 容桢转头看了他一眼,“引蛇出洞。” 冯珩一愣。 容桢不欲多说,进了他和时酥住的客院。 第128章 她昨晚定是睡糊涂了 不出所料,他进屋的时候,时酥已经睡了。 并且,这丫头贪凉,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件肚兜,如玉美背,全部显露了出来。 容桢看到的时候,神情滞了下。 这丫头莫不是以为他今晚不回来,所以才敢这般无所顾忌? 他顿了下,幽眸深沉。 夜已经深了,叫下人备水,太过惊扰,索性,他便就着净室里的冷水,洗了个冷水浴。 沐浴后出来,他刚走到床前,本想给时酥盖下被子,却不料,这丫头睡着时不安分,竟将肚兜的带子给蹭松了。 看着她身上摇摇欲坠的肚兜,以及若隐若现的雪肤,容桢只觉得方才的冷水浴,是白洗了。 他喉结轻滚,抬手松了松衣襟。 他本想去外间榻上睡的想法,倏然改变。 他不紧不慢地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女孩儿毫不设防的小脸上,他眼神越发暗沉了。 片刻后,他抬手解了衣衫。 时酥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抚触着她后背的肌肤。 她感到舒服,睡得越发香甜了。 只是不知何故,她竟做起了羞人的梦…… 梦里,容桢亲吻着她的唇 ,手指却撩拨着她心口的位置…… 翌日早上醒来,屋里仍旧只有她一个人。 但昨晚的梦,却清晰地在脑海里重现。 真实得不似梦境。 时酥呆呆地坐起身来。 想到什么,连忙低头检查身上的衣着。 见肚兜还在,裤子也好好地穿在身上,霎时松了口气。 看来,昨晚定是她睡糊涂了…… 可既然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便是她做……春梦了。 意识到这层,她只觉得羞窘万分。 她从未做过那种梦。 可昨夜,她竟然在梦里想着与容桢酱酱酿酿…… 她双手捂脸,觉得羞耻万分。 还有她的身子,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热,流了汗,还是什么原因,总有一种黏答答,不甚舒服的感觉。 她坐了一会儿,只得叫玉翘备了热水,沐浴清洗了一番后,身子终于清爽了,那种萦绕在心头的奇怪感觉,才逐渐淡下去。 吃早饭的时候,依旧没看到容桢,她问起玉翘,“世子昨晚没回来?” 玉翘一愣,“世子昨晚有回来啊。” 时酥吃饭的动作一顿,“他昨夜回来了?” “是的。”玉翘点点头。 时酥太过惊愕了,被口中的食物呛了下,顿时咳嗽连连。 玉翘吓了一跳,连忙给她倒水,又顺背的,好不容易,她才平缓下来。 她还以为容桢昨晚不回来了呢,结果竟然有回来…… 想到自己因为嫌热,穿着清凉的模样,她的脸不由一热。 “那他今早什么时候走的?”片刻后,她又问道。 “大概是在卯时吧。”玉翘回道。 “那么早?”时酥蹙眉。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玉翘道,“奴婢看到冯大人候在院外,两人是一起走的。” “哦。”时酥点点头。 用过早饭后,陈夫人便过来了,随同前来的,还有两位年轻的夫人。 “容夫人,这二位夫人听我说起过你的纸牌玩法,很是感兴趣,非闹着我,带她们来长见识。”陈夫人含笑道。 时酥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我正无聊呢,三位夫人来得正好,总算是有人能陪我玩了。” 因为人比较多,时酥便教她们玩跑得快。 待三位夫人都了解规则后,四人才开始玩。 可是玩了几局后,那两位夫人觉得没有一点赌注,不好玩,提议下点赌注。 时酥不喜欢赌钱,但两位夫人是陈夫人带来的,她直白地拒绝,怕是会令陈夫人不好做,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她心里打定主意,明日一定不跟她们玩了。 然而令她惊愕的是,前头打得还不错的三位夫人,后面却一直输。 尤其是那两位夫人,输得最甚。 时酥反倒赢得盆满钵满。 她几次想叫停,但见三人都在兴头上,只得将话咽回去。 几人一直玩到天擦黑,三位夫人才终于起身告辞。 看着桌子上一堆赢来的钱,时酥反应过来。 看来三位夫人今日是特地来给她送钱的。 意识到这层,她深感无奈。 “夫人的手气真好,这一天竟赢了那么多。”玉翘笑着道。 时酥叹了口气,“哪里是我的手气好啊,分明是她们让着我。” 玉翘纳闷极了,“让着您?” 在她看来,时酥的牌技娴熟,又是她教的别人玩的,哪里用得着别人让。 “嗯。”时酥点了点头,不欲多说。 她将银票数了一遍后,装进荷包里,然后起身出了屋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院门口的方向。 容桢今日一天没回来,也不知在忙什么? 她心里颇是好奇。 在府里闷了一天,她突然很想出去逛逛,领略一下这淮阴的夜景,便带了玉翘和十四出门闲逛。 淮阴富庶,夜里也十分热闹。 特别是眼下夏夜,街上的行人非常多。 时酥摇着团扇,带着玉翘和十四,走走逛逛。 看到有好吃的,便顺手给二人买了。 十四有些受宠若惊,“属、属下也有?” 时酥好笑地说:“就是给你和玉翘买的啊,快拿着。” 十四接过她递来的糖葫芦,表情有种想哭的样子。 时酥见了,奇道:“怎么了,从前没吃过?” “没有。”十四摇头。 “从前出门,你主子没给你买过?”时酥问。 十四摇头,“主子不吃这些东西,属下们自然也……不吃。” 说着话的时候,他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时酥闻言,有些同情。 有容桢这样克制的主子,身为他的下属,自然也是不轻松的。 “你主子不在这里,赶紧吃吧。”她温声道。 “多谢夫人。”十四点点头。 接下来,三人去逛了小吃街。 然后将每样小吃,都尝了一遍。 回去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臭豆腐,时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之前在容府时,听傅氏说起来,容桢讨厌臭豆腐的味道。 她脚步顿了下,吩咐玉翘去买了六、七份。 十四见状,咽了咽口水,“夫人,这臭豆腐……能吃吗?” “当然能吃,并且味道好极了。”时酥直接给了他一份,“快尝尝。” 十四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下一刻,他眼睛一亮,“这味道闻起来臭,吃起来是真的好吃。” 玉翘也点头附和,“嗯,真是太好吃了。” 三人边走边吃。 到了府衙门外,十四突然想起一事,有些忐忑起来,“主子最讨厌臭豆腐的味道,若让主子知道属下吃了臭豆腐,会不会不要属下了?” 时酥一愣,“哪有那么严重?” “很严重。”十四面色凝重道,主子有洁癖,若叫他知道,他吃了这么臭的东西,他很有可能被调走。 时酥见他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连忙宽慰道:“你傻呀,不要被他知道,不就好了。” 然而她话音才落下,身后便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不要被我知道什么?” 第129章 她竟然被容桢给嫌弃了 时酥身体一僵。 十四和玉翘也缩了缩肩,转身行礼,“见过世子。” 容桢缓步走近。 时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顿了下,缓缓转身。 看着负手走近的男人,她扬起笑脸,“你回来了?” 容桢目光落在她脸上,顿了下,“不能被我知道什么?” 时酥:“……” 这人怎么还抓着不放了? “没有啊。”她手背在身后,急忙对玉翘挥了挥,示意她拿着臭豆腐先进去。 玉翘心领神会,赶紧进去了。 时酥暗松了口气。 她本来还想用臭豆腐逗逗容桢,看他到底有多讨厌臭豆腐,但听了十四的话后,打消了主意。 她不知道容桢对臭豆腐的容忍度在哪里。 万一真的触了他的逆麟,就麻烦了。 “玉翘手里拿了什么?”容桢突然道。 时酥吓了一跳。 这人的眼神为什么要那么敏锐? “没、没什么啊。”她心虚道。 “是么?”容桢垂眸看着她。 时酥正紧张着,冯珩突然走上前,“嫂夫人,许久没吃你做的鱼了,今晚能不能……”说着,他搓了搓手,一脸馋相。 时酥暗松了口气,刚要点头,容桢却先一步替她拒绝了,“不能。” 冯珩不服气道:“我问的是嫂夫人,又不是问你,嫂夫人还没说什么呢。” “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容桢不紧不慢道。 冯珩噎住,竟然无言以对。 时酥见状,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刚要答应下来,却被容桢牵住手,进了府衙。 冯珩:“……” 他就是想吃嫂夫人做的鱼,怎么就那么难? 容景之这个家伙,可真是小气又抠门! 回到客院,时酥忍不住道:“做道鱼而已,不辛苦的。” 容桢顿了下,回头看她,“那劳烦夫人去给我做碗面吧。” 时酥愣了下,“你晚饭还没吃?” “嗯。”容桢颔首。 时酥责怪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说着,她便挽起袖子,“你等着,很快就做好了。” 容桢拉住她,“其实不用你亲自……” 时酥手指按在他唇上,“我左右闲着,做碗面罢了,不辛苦的。”说完,她便去了客院的小厨房。 昨日她便发现,小厨房里什么都有,并且还配了一个厨娘。 显然是陈夫人为方便他们,特意安排的。 容桢目送她走远,顿了下,手指在唇上抚了下,旋即唇角微勾。 时酥做好面,端回到屋里的时候,容桢已沐浴梳洗过,并且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衫,正坐在灯下看书。 灯火暖融,驱散了男人眉间的清冷,衣衫洁白,映衬得他的眉目,更加俊美绝伦,如画般精致。 时酥看了多回,依旧忍不住被他的容颜吸引。 她在心里惊叹,这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 见她进来,容桢起身接过她手里的面,弯唇笑道:“辛苦夫人了。” “不辛苦的。”时酥小脸上浮现笑意,“快趁热吃了。” “不急。”容桢顿了下,将面放在桌上,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先吃点开胃菜。” “开胃菜?”时酥愣住,刚想说她没做,一道阴影忽然笼罩下来,下一刻,她的唇便被吻住了。 她眼睫一颤,倏然会意过来他所谓的开胃菜是指什么? 她的小脸染上红晕,有些始料未及。 她正有些晕乎,容桢吻她的动作,忽然一顿。 时酥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他。 男人也正垂眸看她,乌黑纤长浓密的睫毛,刷着她的脸。 “你……”他顿了下。 “我怎么了?”时酥好奇。 容桢松开她,“你方才……吃了臭豆腐?” 时酥:“……” 她脑海里空白了一瞬。 反应过来,她心里大惊。 容桢是怎么知道的? 容桢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再说什么,在椅子上坐下,低头吃起了面。 时酥见状,低头对了对手指,有些尴尬。 所以,是因为她的嘴巴里有臭豆腐的味道? 想到此,她更加尴尬了。 她竟然被容桢给嫌弃了…… “世子夫人。”这时,玉翘在门外唤了一句。 时酥顿了下,走了出去。 “夫人,奴婢按您的吩咐,已将臭豆腐,给冯少卿他们送去了。”玉翘悄声道。 “那就好。”时酥松了口气,总算将“赃物”转移了。 “冯少卿他们很爱吃,还问奴婢是哪里买的。”玉翘又道。 “哦。”时酥想到被嫌弃一事,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便让她去备水沐浴了。 沐浴完后,她在净室里,用盐水仔仔细细地漱了口。 确定没有异味了,她才从净室出去。 容桢已吃完了面,正坐在桌前看书。 时酥瞄了他一眼,刚要往床榻走,却被叫住了,“过来。” “干嘛?”时酥回身。 容桢顿了下,唇角微勾,“不干嘛。” “哦。”时酥打了个呵欠,“我困了,先睡了。” 容桢见状,放下书本,起身走近她,“时候还早。” “还早么?”时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容桢握住她的手。 “什么?”时酥不解。 容桢顿了下,伸手抚了抚她小巧的下巴,“下次不准再吃了。” 时酥:“……” 面对他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她便是想装糊涂,也装不成。 她索性也不再装了。 她摇着头道:“做不到。” 容桢一顿,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眉头轻蹙,“非吃不可?” “非吃不可。”时酥点头,眼睛定定看着他,毫不退让。 容桢可以讨厌臭豆腐,但不能剥夺她对臭豆腐的喜爱啊。 他讨厌,她可以避开他再吃,但不会为了他,而改变喜好。 毕竟,她喜欢吃臭豆腐,并没有妨碍到任何人。 两个人的关系里,只有彼此相互磨合,而不是牺牲一方,去迁就另一方。 他需要清楚这一点。 闻言,容桢沉默。 女孩儿毫不退让,甚至有些固执的神态,非但没有令他愠怒,反而很令他欣赏。 她总是这么特别,有个性。 她可以接受他,甚至喜欢他,却不会迎合他,她有她的想法和坚持。 他漆黑眸底浮现笑意,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嗯,知道了。” 时酥愣住,对他的反应和表现,感到意外极了。 她都做好了与他争论的准备,结果,他竟然这么轻易便接受了。 她顿时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个男人,总是令她意外。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双目晶亮地看着 “容桢,你令我很惊奇。”她由衷道。 第130章 容桢准备的惊喜 容桢顿了下,幽深黑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和惊奇。 一直以来,她都唤他夫君,除了那次船上,她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名讳外,这是第二次,她直接唤他的名字。 身为妻子,本不该直呼丈夫名讳的。 但听到从她嘴里叫出自己的名字时,他竟然没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异样动听。 半晌,他回过神来,唇角微勾,“为何?” “我以为你会用尽全力地说服我,给我洗脑,让我以后不准再吃臭豆腐,我甚至都准备好了与你理论的准备。”时酥实话实说,“但你却那么快便接受了我的喜好,这能不令我惊奇么?” 容桢顿了下,旋即低低叹了口气,也实话实说道:“我确实非常讨厌臭豆腐的味道,曾经闻到,还会作呕,可方才得知你吃了臭豆腐时,竟没有从前那般强烈的反应了。 当然,我也确实生了让你以后别再吃的想法,但你的不退让,让我醒悟过来,是我太过狭隘了,我不能因为自己讨厌,便强迫你也不能吃。” “不不不,你一点都不狭隘,恰是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有见识,也最有智慧的人。”时酥连忙道。 容桢闻言,顿了下,轻声笑道:“我哪有那么好?” “有的。”时酥认真点头。 看着女孩儿漂亮的眼瞳,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瞧的模样,容桢心里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顿了顿,温声道:“我姑且信了。” 说罢,他突然拿过一旁的布巾,拉着她在床边坐下,然后示意她躺到自己腿上。 时酥一愣,瞥了眼他的大长腿,咽了咽口水,“做、做什么?” 容桢唇角勾了下,缓声道:“你是想自己擦头发?” 时酥看了看自己长到腰际的长发后,会意过来,心里划过甜意,乖乖趴到了他腿上。 她的头发太长、太多,每次洗完后,都要玉翘帮忙绞干。 古代没有吹风机,每次擦头发都是一个大工程。 容桢愿意效劳,她自然乐得轻松。 然而她太放松的关系,脑袋顶得太上面了,令容桢闷哼了一声。 意识过来什么,时酥小脸一红,沉默着,往下挪了挪。 容桢顿了下,看着女孩儿露在外面的粉嫩通红的耳垂,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片刻后,他掬起她的秀发,开始帮她擦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时酥枕在他腿上,有些昏昏欲睡。 良久后,头发擦干,容桢轻轻拍了拍时酥的肩,“好了。” 时酥睁着困倦的眼睛,点点头。 精神不集中的关系,起身时,她的手,不小心按到了什么地方。 只听寂静的屋子里,男人再次闷哼了一声。 时酥的倦意,霎时消散无踪。 她假装没有听到,想爬到床里,却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被压在了被褥间。 “夫人就这么一走了之?”容桢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秀发,嗓音低哑。 时酥睫毛轻轻颤动,“什、什么?” 容桢唇角勾了下,倏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嗓音低沉喑哑,“酥儿,我后悔了……” 时酥被他亲得脑子晕乎乎的,闻言,气喘吁吁问道:“后悔什么?” 容桢却是不说话了。 温柔细密的吻,已蔓延至颈间。 一种酥麻的异样感觉,仿似要刻进骨子里般,令时酥身子轻颤。 迷离间,她只觉得腰间的带子一松,下一刻,心口处一凉。 她涣散的意识,回拢了一些。 睁眼看去,便见她的寝衣已敞开,身上最后的防守,也摇摇欲坠了。 她咬了咬唇,小脸通红,轻轻闭上了眼睛。 …… 翌日。 陈夫人来陪时酥聊天,时酥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傍晚的时候,时酥在院子里纳凉,突然,十四进来禀道:“夫人,世子在府衙外等您。” 时酥一愣,“世子回来了?” 十四点头,“是。” “那他怎么不进来?”时酥不解。 十四恭敬道:“世子说要带您去一个地方。” 时酥惊讶,但还是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府衙外,停了一辆宽大的马车。 时酥踩着马凳上去的时候,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挽起,露出容桢矜贵禁欲的脸。 时酥脸上立即浮现笑意,软声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容桢笑了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进去,“去了你就知道。” 时酥见他这般神秘,心知他是要给自己一个惊喜,便没再多问。 马车载着二人,很快出了城。 夜色降临的时候,马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山庄外。 下了马车,时酥抬头看了一眼。 见山庄的匾额上书写着云月山庄四个大字。 而此山庄虽然坐落在山巅之上,但山庄却建得恢宏大气,很是不凡。 “这是什么地方?”她回头好奇地询问容桢。 “云月山庄,傅家的产业。”容桢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时酥闻言,便明白了。 原来这个山庄,也是傅氏的,怪不得建得那么恢宏大气。 想不到这江南淮阴,也有傅氏的产业。 一个老管家出来,领着二人进了山庄。 此时夜色已降临,但山庄里,却处处灯火辉煌,看得出来,里面修葺得很精致漂亮。 进了山庄,时酥跟容桢先用了晚膳后,那名老管家便退下了。 一时间,山庄里静谧异常。 却在这时,“砰”的一声,异响传来。 时酥惊了下,看向容桢,“什么声音?” 容桢唇角勾了下,“夫人可去外面看看。” 时酥点点头,连忙从屋里跑出去。 她刚跑到花园里,便看到夜空中升起的璀灿烟火,将这方天地,都给照亮了。 反应过来,她兴奋地转头,对缓步跟在后面的容桢道:“夫君,是烟火。” “嗯。”容桢点头。 时酥扭头继续看着夜空。 夜空中,五颜六色,绯丽漂亮的烟火不断。 时酥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好漂亮的烟火。 半晌,她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容桢,眼眸晶亮,“这些烟火,是夫君为我放的?” 容桢“嗯”了声,从后面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发顶,柔声问:“喜欢么?” 时酥脑袋靠在他怀里,用力点点头,“很喜欢。” 这就是容桢为她准备的惊喜吧? 在这样的夜色里,确实很令她惊艳。 二人相拥着,观赏夜空的烟火。 许久后,容桢忽然俯下身来,在时酥耳边声音喑哑道:“夜色已深,该安置了。” 时酥一愣,对上他墨色深浓的眼睛,反应过来什么,红着脸,低低地“嗯”了声,将脸埋入他颈间。 见她这般顺从乖巧,容桢顿了下,眸内划过笑意。 旋即,他唇角勾了下,将她打横抱起。 第131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身体悬空的感觉,令时酥脑子晕眩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心里霎时生出紧张感。 她小脸儿滚烫着,埋在容桢的颈窝,小手更是紧紧攥着容桢的衣襟。 容桢察觉到了,低头看了一眼,旋即轻笑出声,“再攥,它可就要松开了。” 时酥闻言,一阵窘迫,连忙松了手。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她心里的紧张感,也淡了很多。 她甚至还有心情趴在他怀里,看着夜空不断升起的烟火。 待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容桢已抱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四周,用白纱遮挡着,夜风习习,拂动着白纱,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这是哪里?”时酥好奇问。 容桢脚步顿了下,没有说话。 直到绕过白纱,看到里面冒着热气的池子时,时酥才恍然明白过来。 这里竟是温泉池。 看着池子里飘着的花瓣,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咽了咽口水,心跳得更快了。 容桢他……想跟她洗鸳鸯浴? 想到这层,她美眸瞪大,紧张得无所适从。 第一次,就要这么猛吗? 胡思乱想间,容桢将她放到了地上。 双脚踩到实处的感觉,令她安心了一些。 但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水池里……会不会太刺激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时酥强自镇定地问。 正在解着腰带的容桢,闻言,动作一顿,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夫人觉得呢?” 时酥看着他松掉的腰带,愣愣摇头,“我、我不清楚。” 容桢低笑一声,站在她身后,单手环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指了指池子里的水,“你觉得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男人温热的胸膛,突然贴上来,时酥身子僵了下,旋即感到更加紧张了。 尤其他说话时,是凑近她耳边说的,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的撩拨着她敏~感的耳朵,她的身子瞬间一阵酥麻。 “沐、沐浴。”时酥紧张到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音了。 容桢“嗯”了声,修长的手指忽然拂过她的细腰。 时酥察觉到了,呼吸一紧,一颗心好似都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了。 只觉得被抚触过的地方,一片灼烫。 明明隔着衣衫,她却觉得,他的手指,像是直接拂在了她的肌肤上。 怔愣间,容桢的手,已绕到了前面,然后长指微微一挑,她的衣带便松了。 时酥见状,心口剧烈起伏了下。 侧头对上男人如墨黑眸时,她咬了咬唇。 她这般被动,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怎么说她也是现代来的,见识远超他人,怎么能被容桢这小子给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呢? 想着,她忽然转过身来,纤纤素手,在男人胸膛上一推。 在男人愕然的目光中,她将男人推抵了在身后的屏风上。 她跟着跨前一步,仰起脑袋道:“夫君不是要沐浴么?妾身服侍你啊。” 容桢:“……” 反应过来,他垂眸看着身前转瞬变了个人一样的女孩儿,眉头微挑。 时酥唇角勾了下,也学他的样子,用手指挑掉了他的腰带。 她没注意到的是,男人眸底藏着的笑意,甚至动作麻利地将他的外袍也给褪了。 她刚要继续去解他中衣的带子,却突然被他按住了手。 她一愣。 “可以了。”容桢声音暗沉。 “哦。”时酥眨了眸,收回手指。 容桢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水池。 他身上只有单薄的中衣,被水一浸,轻薄的衣衫料子,便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本就修长的身材,勾勒得更加挺拔了。 时酥看到了,只觉得口干舌燥。 正胡思乱想间,男人低沉的嗓音道:“夫人不下来么?” 时酥收住思绪,抬眸看去,却见容桢已经靠着池壁坐下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潋滟波光。 时酥一滞,心道:一个大男人眼睛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不敢?”容桢不紧不慢的声音,接着响起,听在时酥耳中,有种挑衅轻视的意味。 她头脑一热,脱口道:“有何不敢的?” 说罢,她便抬手将长发挽起,还将身上的外衫给褪了。 直到跨进温泉池里了,她的理智才回拢,可这时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身上的内衬都已经湿透了。 犹豫间,男人有力的手臂,已自后环上了她的腰。 她身子颤栗了下,听到男人在耳边道:“若我没记错,夫人方才可是说过要服侍我?” “你听错了,我没这样说,毕竟夫君肢体健全。”时酥侧过头,无辜地看着他。 容桢顿了下,旋即长指抚了抚她漂亮的下巴,“夫人不认账,我也无可奈何。不过,我倒是很乐意服侍夫人。” 时酥:“……” 容桢看了她一眼,忽然低头,衔住了她的唇。 时酥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 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轻薄的里衣,已经滑到了腰际,只剩一件摇摇欲坠的肚兜。 而容桢的手…… 时酥小脸涨得通红,气息急促起来。 情到极致,容桢突然抱起她,出了温泉池,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意乱情迷间,时酥只来得及看到床榻上铺满的红色花瓣。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便陷入了芳香扑鼻的花瓣间。 帐顶的金色镂空熏香球,摇曳间,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汗湿的长发,黏连在时酥的鬟角,如玉藕臂,紧紧攀附住容桢的背,尖细的指尖,情不自禁地陷入了他的肌肤中。 时酥浓密卷翘的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水,一声声啜泣,从低垂的帐中泄出。 不过片刻,啜泣声没了,只有男人低哑又温柔的声音,“乖,一会儿就好了……” 然而他的一会儿,却延续到了天明。 这一晚,时酥终于深刻体会到,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事后,容桢抱着她去了温泉池清洗。 时酥的眼睛,已经困倦得睁不开了。 失去意识前,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之前怎么会信容桢不行? 他分明是…… 轻敌的代价是腰酸,腿也疼。 时酥懊悔不已。 第132章 容桢:在跟我闹着玩儿 时酥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屋里已没了容桢的身影。 她惫懒地倚在床头,整个人倦倦的,懒懒的。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玉翘走了进来。 “夫人醒了?”她端着水盆,欣喜地走近。 时酥愣了下,“你怎么在这里?” 玉翘笑道:“是世子命奴婢前来服侍夫人的。” 时酥愣了下,“世子回去了?” “嗯,早上就回去了,奴婢来这里,已有半日。”玉翘回道。 时酥陷入沉默。 容桢整晚也没睡啊,他精力怎么那么好? “夫人身子好些了么?”玉翘关切问道。 时酥闻言,有些赧颜,还以为她知道自己昨晚上和容桢干了什么。 正有些不知怎么回答,玉翘却自顾自道:“眼下虽然天气热,但夫人别总是贪凉,容易染上风寒。” “风寒?”时酥讶异。 玉翘蹙眉,“夫人不就是染了风寒,才身子不适的么?” 时酥回过神来,“世子是这么与你说的?” 玉翘摇头,“世子只是说你身子不适。” 时酥轻咳一声,她身子确实不适啊,但这都是拜谁所赐的? 想到昨晚上的事情,她一烫,又一红,很是羞耻。 容桢那厮……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梳洗过后,又用了膳,玉翘陪着她,在山庄里走了走。 云月山庄不愧是傅氏的产业,修建得气派不说,景致也很不错。 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赏心悦目。 坐在凉亭里,她接过玉翘递来的鱼食,轻轻撒入池子里 霎时便有成群结队的锦鲤,蜂拥上前,抢夺那鱼食。 一连几日,容桢都没有出现。 起初,时酥在山庄里,喂喂鱼,赏赏花,逗逗鸟儿,偶尔跟玉翘打打牌,时间过得也很快。 可是时间一长,时酥便有些无聊,想下山了。 这一日,时酥终于待不住了,让山庄的老管家,安排马车,欲下山,却被拒绝了。 “夫人恕罪,世子吩咐过,让老奴照看您,没世子的吩咐,老奴不敢擅作主张,给您安排马车。” 时酥惊讶,“难道世子一日不回,我一日都不能下山?” 老管家垂首不语。 时酥见状,眉头蹙了下。 容桢这几日在搞什么? 虽然心里不爽,但她也没有为难老管家,只与玉翘走回居住的院子。 主仆二人相顾无言。 半晌,时酥叹了口气。 玉翘见状,也跟着叹了口气。 时酥听到了,奇道:“你叹什么气?” “夫人叹气,想必是有解决不了的难事,奴婢无法为您分担,心里也忧愁。”玉翘实话实说。 时酥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被逗笑了,“我没什么难事,就是有些无聊罢了。” 玉翘闻言,拿出一根红绳来,兴致勃勃地说:“奴婢陪您翻花绳吧?” 看着她手里的绳子,时酥嘴角抽搐了下,“你不腻啊?” 这几天,她都玩腻了好吧? “那怎么办?”玉翘为难地说。 时酥思索了片刻,她目光突然一亮。 …… 不多时,两个俊俏的少年,便从云月山庄的后门处溜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了,走在后面的少年,才拍着心口,松口气道:“幸好没有被发现。” 走在前面的少年闻言,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时酥。 她手里摇着折扇,笑眯眯地说:“你当这几日,我们在山庄里晃,是白费功么?” 虽然这几日,她和玉翘在山庄里玩乐,但对山庄的守卫,已经摸清楚了。 什么时辰换岗,她已经一清二楚。 因此二人才能趁着刚才后门守卫换岗的时候,溜出门来。 玉翘闻言,也笑道:“说得也是。那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还是要回城?” 时酥摇头,“不回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玉翘一听,有些担忧,“那万一世子回来发现,该怎么办?” “怕什么,我已经给他留信了。”时酥眯着眼睛道。 刚睡完,便留下她一人在山庄,多日不闻不问不说,也没有留下音讯,她也是有脾气的。 就该让那家伙为她着急一番,她还能趁机游山玩水。 反正她身上的银钱足够。 想罢,她便带着玉翘下山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的时候,云月山庄已经是人仰马翻。 老管家得知时酥主仆不见后,急得立即给容桢去了信。 深夜,容桢便赶了回来,面色难看地拿过时酥留的信。 上书道:容桢亲启,我去玩了,不必挂念,玩够后,自然会回。 看完后,容桢将信笺揉进掌心里,俊美的脸,已是阴云密布。 时酥这个丫头,还真是顽劣! 她竟然留书出走。 可想到她在信上的留言,他倏尔又有些苦笑和无奈。 那丫头生气了。 所以才会连名带姓地唤。 冷静下来后,他心里唯剩担忧。 将揉皱的纸重新展开,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才又仔细折起,放进怀里。 “十一,你立即出发,务必将人寻到,记住沿途留下记号,找到人后,将人稳住,我事情办完,立刻会赶去寻你们。”他沉声吩咐道。 “世子放心,属下定将人寻到。”十一恭敬应下后,便出发了。 他上次受伤,养了多日后,伤势早已大好。 见他出发去寻了,容桢稍微放心了些,交代了老管家一番后,他返回了府衙。 冯珩见他回来,迎了上来,关切问道:“怎么样,嫂夫人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在跟我闹着玩儿。”容桢简略地解释了一句。 冯珩闻言,捅了捅他的手臂,眼神暧昧,“你前几日彻夜未回,跟嫂夫人去干什么了?” 容桢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冯珩悻悻地撇了下嘴,“我这不是在关心你们吗?” “用不着,我们很好。”容桢不领情地说。 冯珩牙酸得不行,眼睛斜睨着他,这家伙是在炫耀吗? 容桢岔开话题道:“事情怎么样了?” “天香楼。”冯珩说了三个字。 容桢点点头,“准备一下,出发天香楼。” 冯珩摩拳擦掌,语气兴奋,“终于可以去逛窑子喽,今晚,爷一定要包下天香楼最美的姑娘。” 容桢额角青筋跳了下,却是没说什么。 第133章 逢场作戏 天香楼,淮阴最负盛名的青楼。 华灯初上,宾客便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三楼处,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往楼下看了眼,撇着唇道:“这些人忒没有眼光,老娘长得比那楚潇潇好看多了,竟然只听楚潇潇弹曲,也不听老娘唱歌,真是气煞我也!” 说罢,她突然扭头,恶狠狠地看向里侧站着的主仆二人道,“我跟你们说,我那匹云锦,可不是一般的货色,你们若不赔我五百两,我决计不会让你们走的。” 主仆二人,正是男装打扮的时酥和玉翘。 听得女人说的话,玉翘有些害怕,时酥却笑眯眯地说:“姑娘长得这般年轻漂亮,怎地张口闭口的老娘?好好的一个美人,都被你自己给叫老了。” 女人神情滞了下,继而冷哼一声,“少给我油嘴滑舌!” “姐姐这般好看,却被人压一头,我都替姐姐感到不值呢。”时酥叹着气,一脸惋惜地说。 女人顿了下,“你也觉得我比那楚潇潇好看?” 时酥点头,“比她美多了!” 当然,楚潇潇也是极美的,只是跟眼前这个女人是截然不同风格的美。 女人一愣,旋即红唇轻勾,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蛋,“年纪不小,眼光倒是好。”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时酥眨着眼睛,似真似假地说。 女人被她逗得心花怒放,染着凤仙汁的手指,戳向她的心口,“若你多长几岁,姐姐我说不定,就委身于你了。” 时酥起了一身的鸡皮,连忙握住她的手指,干笑道:“姐姐天人之姿,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匹配得上的?” 女人被夸得通体舒坦,脸上笑意不断。 时酥瞥了她一眼,趁热打铁,“今日弄坏姑娘的云锦,纯属意外,能否请姑娘给我折个价,少赔一点?” 女人一听,理智回拢,立即挣回手,目光斜睨着她道:“一分不能少!” 时酥:“……” 接着,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的衣衫布料一般,便道:“你们若是赔不起,便留在这里给我做活,我身边倒是还缺两个小厮。” 时酥:“……” “不过,五百两对于你们来说,应该是天价了,怕是得给我干一辈子,才还得起了。”女人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时酥:“……” 她忍耐着,才没有直接将钱甩开她。 毕竟那可是五百两呢。 她身上带的钱虽然不少,但要她一下子拿出五百两,她便觉得肉疼。 可是不赔的话,她就得给对方干一辈子的活了,为了五百两,委实是不值得。 这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忽然道:“若是我能帮你打败那楚潇潇,咱们能否一笔勾销?” 女人不甚相信地看着她,“你能帮我打败楚潇潇?” “对。”时酥点头。 闻言,女人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旋即嗤笑,“你一个穷鬼小白脸,有什么能力帮我打败她?” 时酥也不气,反而自信地说:“你若信我,我自然有办法。左右我要赔你银子,一时间也走不了,你何不给我一个机会呢? 纵然到时候事情没成,你也还可以继续扣着我,让我赔钱,试一试,对你来说,又没有任何损失。” 女人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深有道理,便点头同意了,“行。” 左右对方也赔不起她的云锦,若她能帮自己打败楚潇潇,自然是最好,那天香楼下一届的花魁,便是她了。 而若是败了,她也并没什么好损失的。 时酥见她同意了,并不意外。 被对方带到天香楼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了天香楼明晚将举办三年一度的比试大会。 天香楼历来便有个规定,里面所有的姑娘,在比试大会当天,可以挑战现任花魁,若是能比现任花魁更出彩,获得更多支持者,那便可以取代楚潇潇,成为天香楼新一任的花魁。 不说眼前的女子,便是整个天香楼的姑娘,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毕竟这个比试大会,可是她们所有人翻身的机会,自然谁都不想错过。 “若是你替我打败了楚潇潇,那五百两非但不用你还,我还会另外给你酬谢。”女人忽然道。 时酥眼睛一亮,爽快地应承下来,“没问题。” 翌日晚上,天香楼的大会如期而至,慕名而来的宾客,将天香楼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人怎么那么多,这些人是不是没见过女人?”人群中,冯珩一边用手格开人群,一边骂骂咧咧。 被护在中间的容桢,看着拥挤的人群,眉头紧蹙。 好不容易进了天香楼,冯珩终于松了口气,“幸好提前预订了位置,否则照眼下的情形,我们可能连大堂的座位都订不到了。” 陈大人颇为歉意地说:“此次正好赶上了天香楼三年一度的比试大会,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这次要委屈两位坐大堂的位置了。” 冯珩笑眯眯地说:“坐哪里都可以,只要有美人相伴即可。” 容桢瞥了他一眼,警告,“别忘了正事。” 冯珩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劝道:“景之,不用这么正经,难得出来嘛,而且来了这种地方,不逢场作戏一下,岂不是要叫人生疑?我们做戏就得做全套。 反正嫂夫人又不在这里,你便是左拥右抱,她也不会知道,你怕什么?” 容桢将他的手拂开,淡淡瞥了他一眼,“别乱来。” 冯珩见他没有阻止,顿时一喜,将一锭银子,扔给一旁天香楼的小厮,吩咐道:“快将楼里最好看的姑娘,给小爷叫来。” 小厮伸手接过,兴冲冲地说:“几位公子稍等,小的马上去请。” 小厮下去后,陈大人对二人比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这边请。” 三人此番来天香楼,另有要事,因此并没有亮明身份,也没有带随从。 三人才在大堂角落的位置坐下,那名小厮便去而复返,还带了几位身材长相皆不错的姑娘过来。 冯珩眼前一亮,朝几位姑娘招招手,语气轻佻,“都坐爷这边来。” 几位姑娘见状,娇声一笑,走上前来。 另有一个姑娘,在看到容桢时,目光一亮,媚声媚气地说:“公子,奴家服侍你啊……” 第134章 只怕你消受不起 然而她刚要上前,却被容桢没有温度的眼神冷冷一瞥,霎时,她便僵在了那里,浑身冰凉,不敢动弹。 左拥右抱的冯珩见状,立即苦口婆心劝道:“老容啊老容,你吓到人家姑娘了,别这么凶神恶煞嘛,人家姑娘那么温柔,那么乖巧,你应该温柔相待。” 容桢冷声道:“闭嘴!” 冯珩这次却没有闭嘴,而是意味深长地说:“来都来了,再端着,就不像话了。”说着,径直吩咐那位姑娘,“你就坐在他旁边,不过他这个人有怪癖,你切勿碰到他,否则小爷面子再大,也保不住你。” 那姑娘闻言,怯怯地看了看容桢,见他没有出言反对,这才僵着身子坐下。 陈大人暗暗抹了抹汗。 也就只有冯少卿敢这般与容大人说话,换作其他人,都要吓破胆了。 今日天香楼实在是热闹,时酥交代了花玉艳几句,便和玉翘从花玉艳的屋里出来,打算到楼下逛逛。 “公子,今日天香楼来了好多客人啊。”玉翘看到楼下已是座无虚席,惊呼出声。 时酥笑道:“毕竟是三年一度的比试大会,人肯定多,而且那楚潇潇,艳名远播,今日登台献艺,自然吸引了很多人慕名前来。” “那花姑娘能赢过她吗?”玉翘颇是担忧地说。 “不知道。”时酥摇了摇头。 玉翘一愣,“不知道?那您怎么还跟她打包票?万一到时候输了……” “输了也就是五百两的问题,左右没有这事,也是要赔的。”时酥不甚在意地说。 玉翘闻言,忍不住道:“其实今日人这么多,花姑娘也没让人看着咱们,现在要走的话……” 话音未落,便被时酥敲了下脑袋,“我们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那跟无赖有什么区别?花玉艳的云锦,确实是被我弄坏的。” 玉翘摸了摸头,小声道:“但是您不是舍不得赔么?” “舍不得归舍不得,但不能做那样的事情。”时酥叹着气道,她确实舍不得银子啊,她愿意跟着花玉艳来天香楼,本是想说服她,让她减少一点赔价的。 奈何花玉艳油盐不进,眼下只有帮她赢楚潇潇这个法子了。 反正她眼下也有空,留在这里,还能看看热闹。 “咦,那是……”突然,玉翘惊呼一声,停下脚步。 时酥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您、您看那边……”玉翘往一个方向指去。 时酥疑惑,目光跟着她的手指看去。 下一刻,她的眼睛眯起。 好你个容桢! 将她一个人丢在山庄里,连日不露面,原来是跑这里来喝花酒了。 一时间,时酥气得眼睛通红,甚至心里生出悔意。 她放弃了跟他和离的想法,都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了,可转头,他竟跑来喝花酒,身边还有美人相伴。 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一时间,时酥双拳攥紧,咬牙切齿,想直接冲下去质问容桢。 玉翘见她眼睛瞪着世子的方向,有些不知所措。 时酥在楼梯上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楼上走。 玉翘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不多时,一阵喧闹的锣鼓声响起,天香楼的老鸨出来说了几句话后,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楚潇潇出现在台上的时候,宾客沸腾了,掌声经久不绝。 “潇潇、潇潇……” 宾客们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甚至有激动的人,还爬上了桌子。 却在这时,掌声弱了下去,一阵奇怪的乐声和歌声忽然响起。 众人好奇地转头朝歌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楼梯上,一个手摇铃鼓,穿着露臂和肚脐装的姑娘,唱着歌,扭着腰臀,婀娜多姿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啊沙里瓦啊沙里瓦……” 众人都愣住了,看着这个着装奇怪,唱歌也奇怪的姑娘,都忘了台上等着献艺的楚潇潇。 只见那奇怪的姑娘,脸上蒙着面纱,一路唱着、扭着,朝角落的一桌客人走去。 坐在容桢身旁的姑娘,干坐了一会儿,见容桢没有发怒的迹象,便殷勤地为他倒了一杯酒。 “公子,奴家……”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突然将她扯去了一边。 她惊呼一声,险些摔倒在地。 她扭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一个着装奇特的姑娘,手摇铃鼓,正绕着容桢唱跳。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 奇怪的姑娘,跳着奇怪的舞,嘴里还唱着奇怪的歌。 冯珩看到这一幕,才喝进嘴的酒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惊愕地看着那大胆的姑娘。 浓郁的脂粉味道,飘进鼻间,容桢眉头厌恶地皱起。 陈大人看到了,很是尴尬,刚要让那姑娘走开,想不到那姑娘却身子一歪,朝容桢的怀里扑去。 而同一时间,容桢已经起身避开。 “啪”的一声,那姑娘跌倒在他的座位上。 那姑娘嘴里的歌声戛然而止。 陈大人:“……” 冯珩:“……” 其他看官:“……” 回过神来,冯珩轻咳一声,看着那姑娘,笑得一脸风骚,“姑娘切勿生恼,我这位兄弟,惯来不解风情,当然,小爷是最解风情的,他不领姑娘的好,我领。” 他只差没说,快投入小爷的怀里了。 那姑娘闻言,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只怕你消受不起。”说罢,她重新爬起来,又绕着容桢唱跳。 容桢眼睛眯了下,刚要走开,却在看到她后腰处露出的一颗细小红痣时,动作一顿。 “主子。”偏巧这时,十一匆匆赶至,禀道,“属下找了一天,找到了这里,便没了夫人的踪迹。” 容桢一听,突然想到什么,额角青筋一跳,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行为古怪的姑娘。 良久,他低沉一笑,语气慑人,“真是……好极了!” 那姑娘听到这声音,动作停了下来。 转头对上男人危险的眼神,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她刚准备脚底抹油,却被男人一把扼住了手腕。 “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一起喝杯酒吧。” 那姑娘:“……” 容桢一手扼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飞快地解了外袍,披裹在她的身上,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那姑娘便被他强行按坐在了座位上。 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壶酒便被拎到了她面前。 “是自己喝,还是要我喂?”男人声音沉冷,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姑娘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看着男人威压的眉宇,她顿了顿,手指轻佻地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不知公子意欲怎么喂?” 第135章 时酥:容桢你这个狗男人 容桢顿了下,旋即嘴角勾起一个冷魅的笑意。 那姑娘见状,心里发毛,但输人不输阵,她努力瞪大眼睛,瞪着他。 她的眼睛可比他的大多了,才不怕他。 容桢黑眸似笑非笑地盯了她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地拎起了桌上的酒壶,然后直接灌入口中。 那姑娘见了,心下一跳,刚要起身逃开,奈何男人单手压制着她,她根本挣脱不了。 挣扎间,男人已放下酒壶,然后长指一挑,便掀了她面纱的一角,俯首吻住了她的嘴。 姑娘:“……” “啪”的一声。 冯珩和陈大人手里的酒杯,相继落地。 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所以,容桢是被这姑娘给彻底征服了? 想到这里,二人不由对那姑娘心生佩服。 容桢有多难搞,朝野皆知。 对他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可除了他的夫人外,从没有女人能让他多看一眼。 不想,今日在这天香楼,这位神秘的姑娘,竟将他给降服了。 一向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容大人,为了这个姑娘,罔顾礼节,连脸面都不要了,众目睽睽下,竟给姑娘渡酒? 冯珩和陈大人俱是一脸震惊。 其他宾客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今日来天香楼的目的了。 男人突然俯首渡酒,时酥脑子里都是懵的。 反应过来,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果然,男人都是不靠谱的。 她还以为容桢跟别的男人不一样,结果更渣。 他竟然随随便便地去亲一个姑娘。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不知他吻了多少姑娘。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反胃,扬起手,便想给他一巴掌,“你这个狗官!” 然而她还未付诸行动,手便被男人握住了。 “狗官?”男人气极反笑,却不忘将她的面纱拉好。 时酥用力挣了挣,见挣不脱,便接着怒骂道:“你这个狗男人!” “狗男人?”容桢收了笑意,眉宇阴沉。 冯珩和陈大人,以及十一,心里俱都一抖,再次觉得这个姑娘,勇气可嘉。 同时,三人都为这个姑娘捏了把冷汗。 一个晚上,容桢被这个姑娘骂了两次,这个姑娘要遭秧了。 三人深表同情。 “容大人?” 这时,一个不甚确定的女声,在几人身后响起。 容桢回头看了一眼,不甚耐烦地说:“滚!” 楚潇潇面色一白,惊愕地看着他。 冯珩见状,立即走上前去,一脸轻佻地说:“姑娘认错人了,这位是我们的庄主,你看我长得像是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么?” 楚潇潇淡淡道:“公子说笑了。”话落,便转身离去。 被容桢压制着的姑娘,看了眼匆匆走开的楚潇潇,再看向身前的男人,语声嘲讽,“公子还真是桃花泛滥啊。” 容桢淡淡看了她一眼,“姑娘说得是,否则姑娘怎会投怀送抱?” 那姑娘噎了下。 容桢捏住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姑娘无话可说了?” 那姑娘见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咬了一口。 容桢闷哼一声,黑眸眯起,“我看你是欠调教!” 话落,他突然将那姑娘提起来,扛在了肩上,并将一锭银子,随手丢给一旁候着的小厮,“给我一间干净的屋子。” 那小厮接住银子,喜不自胜,殷勤道:“公子快跟小的来。” 看着这一幕的冯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容景之这调戏女人的手段,还真是高超啊。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才见一面,便将那姑娘扛进屋去了? 想着,他心生佩服,打算下次定要向他取取经。 容景之怎么就这么招女人? 没了热闹可看,众宾客才想起来今日来此的目的,纷纷看向台上。 台上,楚潇潇坐在琴案上,神思不属。 见众人终于将目光看过来了,这才收敛心神,弹奏了起来。 扛着姑娘上了楼的容桢,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屋子。 那姑娘要气炸了,拳打脚踢,可打在男人身上,却不痛不痒,反而弄得自己气喘吁吁。 屋门关上的瞬间,容桢将她放了下来。 可不等她转过身来,她人便被抵在了门上。 接着,男人温热的唇,便印在了她后颈的肌肤上。 霎时,那姑娘身子一阵轻颤,一种异样的酥麻袭遍了全身。 反应过来,她气得浑身哆嗦。 这个男人怎么敢? 她生气又难过。 没想到容桢是这样的人。 这些天的感情,终是错付了。 意识到这层,她刚要转过身来,却被男人按住了腰臀。 接着,她的裙子被掀起…… 她瞪大了眼睛,惊愕过后,是愤怒,是失望。 她闭了闭眼睛,将夺眶的泪水,用力逼了回去。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用力挣开了男人的钳制,转过身来,怒瞪向眼前已经情动的男人。 “别碰我,你让我觉得很恶心!”她大声咆哮着。 话落,她眼里隐忍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容桢身形一震。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拉开屋门,拔足跑了出去。 等他追出去的时候,那姑娘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眉头紧皱着,刚要去寻她,冯珩却突然追上来,拉住了他,声音沉重道:“那人出现了。” 容桢一凛,“何处?” 冯珩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容桢点点头,只得对跟上来的十一道:“你继续找寻夫人,她就在这里,务必保护她的安全。” “是。”十一恭敬应下。 再说那奇怪的姑娘,夺门而出后,便跑去了三楼其中一间屋子。 一个随从打扮的年轻人候在那里。 见她回来,立即迎上前去,“公子,情况怎么样了?他、他可认出你了?” 那姑娘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却正是时酥。 不过此时,她脸上还残留着泪迹。 她抬袖抹了抹脸,拉住玉翘道:“我不要他了,我们现在就走。” 在一旁看了二人许久的花玉艳,闻言,连忙上前,“你们还不能走,我跟楚潇潇还没有分出胜……” 话音未落,一张银票扔到了她面前,“赔你的五百两。” 花玉艳一愣。 转瞬的工夫,时酥已经重新换上了男装,收拾东西后,便拉着玉翘出了屋子。 楼下,比试大会仍在进行,宾客们还陶醉在楚潇潇的琴声中,无法自拔。 无人知道,一对主仆悄然从这里离开。 第136章 容桢感到一种莫名的慌张 天香楼后院的一个厢房里,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正坐在椅子上。 而他的脚边,则跪了一个女人,在为他按摩双腿。 “眼下虽然天气热了,主子的腿,还是要多注意保暖。”那女人轻声细语地说。 男子叹了口气,“没有用的,多年的老毛病了,一遇到阴雨天气,这腿便不好使。” 那女人闻言,满目心疼,不知该说什么。 男人亦是沉默,神情悲凄,不知想到了什么。 正在这时,紧闭的屋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二人俱是一惊。 那女人反应迅速,已然拔出了桌下放着的剑,劈向进门的不速之客。 然而短暂的交锋过后,女人便败下阵来,而那男人亦被一柄软剑,抵住了咽喉。 “建德太子?” 容桢垂眸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亦是将他打量着。 在看清楚他的容貌时,男子身形一震,喃喃低语,“雪华……” 容桢愣了下,“雪华是谁?” 男子闻言,霎时回过神来,含笑反问:“阁下是哪位?” “在下,大理寺卿容桢。”容桢自报了家门。 男子顿了下,“原来是容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 “建德太子缪赞了。”容桢淡淡道。 男子叹了口气,“世上早就没有这个人了,你们何必追着不放?” 容桢无奈地说:“对不住了,在下奉旨来寻你,请勿见怪。” 男子摇了摇头,“你也是职责所在,自是怪不着你。” 冯珩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他那么轻易便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正思虑间,突听那男子道:“容桢,你我渊源不浅。” 容桢不解,“你我从未见过,何来渊源?” 男子微微笑了下,垂眸低语,“确切地说,是我与你的母亲……” 容桢皱眉,“你认识家母?” 男子抬起头来,“非但认识,我跟你母亲……”顿了下,没再往下说。 容桢见状,俊眉蹙紧。 那男子突然又笑了下,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我只能说,没有我,就不会有你。” 容桢面色一变,一拳挥在他脸上,怒斥:“胡说八道!” 他这一拳,并未收力,因而那男子连人带椅子,倒在了地上。 “主子!”被冯珩压制着的女人,忽然大吼一声,欲意挣开冯珩,冲过去。 冯珩面色也是一变,死死将女人给制住了,但心里却惊涛骇浪。 建德太子什么意思? 他与傅伯母…… 那景之与他…… 那男子有些狼狈地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动怒的年轻人,他笑了下,“不管你接不接受,你确实是我的……我俩眉宇间那么像,不知你有没有发现?”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容桢扬起手里的剑,重新抵在他的咽喉处,“胆敢辱家母名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男子并不畏惧,反而叹着气道:“我并没有对你尽到抚育的责任,你弑父,也无可指谪。” 容桢瞳孔一缩,眉间划过杀意,“去死!” 冯珩见状,也顾不得那女人了,连忙飞扑上去,急声劝道:“景之,你冷静一点,皇上命我等活捉他回去,他若是现在死了,皇上怕是会降罪,你万不可受他激,做出傻事啊!” 容桢闻言,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毕露,但总算压制了滔天的杀意。 他眼睛冰凉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摇了摇头,“你若恨我,杀了我也无妨,将我的尸首带回去,皇帝那里,应该可以交代。” 容桢冷冷道:“左不过是迟早的问题,我现在饶了你,回京后,你也难活命,我不差这一时半刻。” 说罢,他一抬手,剑柄重击在对方的颈上,对方便倒了下去。 那女人见状,一惊,飞扑过去,将他抱住。 “押回去!”容桢扔下这句话,便独自出了屋子。 “世子,属下找遍了天香楼,也没有找到夫人。”这时,十一过来,面色凝重地禀报道。 容桢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到时酥跑掉前,眼里的泪水,他的心霎时一疼。 她为何流泪? 可是他吓到她了? 还有她走掉前说的话…… 她竟然说觉得他恶心? 容桢薄唇紧抿,心里焦虑的同时,还感到一种莫名的慌张。 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他沉声道:“拿我的手令,立即去官府调动人马,封锁天香楼,封锁淮阴,务必将人找到!” “是!”十一一凛,立即应声。 …… 一个月后。 眼看着船快抵达京城了,冯珩看着负手站在船栏处,这些天越发沉默的容桢,心里担忧极了。 这一个月来,容桢整个人憔悴消瘦不少。 而嫂夫人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去了何处,还是遇到了…… 他不敢想下去。 可她一个没有独自出过远门的女子,没有男人跟在身边庇护,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思及此,冯珩颇为自责。 他该帮着看护嫂夫人的。 这时,丁寺丞匆匆过来,低声道:“冯少卿,那人说要见大人,说是有话要告诉他,是关于他生母的事情。” 冯珩点头,“知道了。” 他犹豫了下,才走近容桢,“景之,他要见你。” “不见。”容桢淡声拒绝。 “可他说事关伯母……”冯珩小声道。 容桢看了他一眼,有些烦躁,“你看不出来,他是编的么?为的就是扰乱我心志,好让我放了他。” “可你们……确实有点像。”冯珩小声嘀咕。 容桢俊脸僵了下。 冯珩没再坑声。 良久后,容桢终于转身去了船舱。 他进去的时候,建德太子正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到容桢,他脸上似有欣喜。 “你来了。” 容桢没有说话,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道:“你想说什么?” 建德太子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嘴角勾起笑意,“你生母,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女子……” 容桢闻言,嘴唇动了动,本想打断他的话,可看着他一副陷入回忆中的神色,莫名便打消了主意。 “……我们相识于淮阴,也是在那里定情的,我们感情深笃,一切都水到渠成,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永远幸福下去,你娘肚子里那时已经怀了你,可就在我独自回到京城,请先皇赐婚的时候,你娘却发生了意外……” 建德说到这里,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儒雅的脸上满是恨意,“厉沧溟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竟强~暴了你生母!” 第137章 食色性也 容桢闻言,瞳孔一缩,身心俱震。 厉沧溟……是当今圣上的名讳。 半晌,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别无他证,自然是你怎么说都行。” 建德太子闻言,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苦笑道:“我知你不可能相信。”说罢,他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 “这是当年你生母与我交换的定情信物,是傅家的传家玉,你生母与你姨母……也就是你现在的母亲,各持一半。想必你应该见过。” 看到他递来的玉佩时,容桢心头一震,垂眸打量着他手里的玉佩。 建德太子叹着气道:“傅家当年生了一对孪生姐妹,姐姐身子骨弱,一直养在江南淮阴,因而世人只以为傅家只有一位小姐,实际并不是。” 容桢低头不语。 建德太子看着手里的玉佩,神情伤感,语气愧悔又自责,“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你的生母,才会令她遭受那样的噩梦。 没多久,我便出事了,为了不连累你生母,我只能遁走京城,只是后来,你母亲生你时,还是出事了…… 她身子骨本就弱,怀了你,又发生了那件事情,对她打击太大。 一切都是厉沧溟的错,没有他做的恶事,你生母不会死。” 容桢抬眸,目光沉冷地看着他,“傅家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我母亲。” 建德太子顿了下,道:“以你的能力,想要查明这件事情,并不难,你若不信,可去查,或者,你回去后,可以去向你母亲求证。” 容桢瞥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玉佩,一言不发地出了船舱。 候在门外的冯珩,见状,默默跟了上去。 容桢在甲板上站了许久后,冯珩终是沉不住气地开口道:“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若有什么打算,现在就要决定了。” 容桢闻言,转过身来,问道:“你也觉得,我跟他像?” 冯珩愣了下,点点头,“眉眼间,确有几分相似之处。”顿了顿,又道,“从前,我还奇怪你跟圣上怎么有几分像?今日,总算是解惑了。” 容桢闻言,垂眸沉思,片刻后,他讽刺地说:“事情处处透着蹊跷,他若是我生父,为何多年来都不曾出现? 偏偏在我们逮到他的时候,他便将真相抖露给我们。” 冯珩皱眉,“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以圣上对他的忌讳,他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事情尚未弄清楚前,他还不能死。”容桢眯着眼睛道。 “那是要将他放了?”冯珩问。 “不。”容桢摇头,“先将他送到别处,待事情明了后,再作定夺。” “那圣上那里要怎么交代?” “就说……半途给逃了。”容桢淡淡道。 冯珩犹豫,“可这个借口,怕是不那么好唬弄过去,毕竟那位的疑心向来重。” “无事,我自有法子。”容桢不甚在意。 …… 回到京城后,容桢先去了皇宫,向皇帝复命。 皇帝正一个人坐在御书房,左右手下棋。 容桢行过礼后,将事情禀明,“臣无能,有负皇上所托,那人……半途逃了。” 皇帝下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目光莫测,“逃了?” “是。”容桢颔首,并单膝跪地,“臣无能,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许久,才挪开。 他扔掉手里的棋子,起身将容桢扶了起来。 “逃了便逃了,容爱卿倒不必如此自责。” 容桢顿了下,垂眸,“多谢皇上不罪之恩。” 皇帝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淮阴之行,让你受累了。” “臣的本分所在,不敢言累。”容桢道。 皇帝看着他俊美的眉眼,突然笑了下,“容桢,朕原以为,你不好女色。” 容桢怔了下,随即汗颜,“食色性也,臣也不过是凡夫俗子。” “好一句食色性也。”皇帝赞赏地看着他,“朕就喜欢你这种性子。” “让皇上见笑了。”容桢淡声道。 “好色是男人的本性,但因女色而误了公事,便是昏聩了。”皇帝倏而意味深长地说。 容桢一凛,“这次,是臣疏忽了,还请皇上再给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臣定将那人抓回来。” 皇上摆手不屑地说:“一个丧家之犬罢了,难道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这件事情,你尽力而为便是。” 容桢闻言,抿唇不语,心里生出几许复杂。 大梁江山,本是建德太子的,若不是皇帝阴险,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便是建德太子。 还有…… 建德太子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皇帝当真强了…… 他心头一紧,收住思绪,垂首应道:“臣领命。” 宫门外,冯珩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看向宫门,眸中是浓浓的担心。 没多久,宫门开启,容桢自里面走了出来。 冯珩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皇上可有降罪?” “到马车上再说。”容桢道。 冯珩点点头。 到了马车上,容桢才将方才御书房的事情,与冯珩说了。 冯珩听后,先是惊愕,旋即大笑出声,拍着容桢的肩膀道:“景之,你果真是得皇上宠信看重,这若是换作其他人,不杀头,也得遭贬职责罚。 可是皇上却对你一句重话都没有。你在皇上的心里,果然特别!” 容桢蹙眉,“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得那么严重,我看皇上也不是那么在意那人的存在。” 冯珩摇头,“因为是你,皇上才格外宽容,况且……”他压低声音道,“皇上向来喜怒难辨,深沉莫测,若是不在意那人的存在,怎会令你亲自前往淮阴调查? 不过皇上不追究你我的过失,真是幸事一桩。” 说到后面,冯珩大松了口气。 容桢“嗯”了声,便没话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眉间有丝隐忧。 冯珩见状,劝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我看嫂夫人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定会平安归来的。” 容桢垂眸不语。 他派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她的音讯,怕是她已经躲起来,不想见他了。 想到此,他心里一阵涩疼,还有悔意。 那日,他该与她先说说话,而不是…… 第138章 夫妻再见 “这什么肠粉铺子,生意倒是好,这排队的人,都排到街上来了,难道这什么肠粉很好吃?” 这时,冯珩看着车窗外,语气惊诧。 容桢一顿,转头看他,“肠粉铺子?” “是啊。”冯珩点头,指向一个地方,“那不就是么?” 容桢立即打开窗子,往后看去。 可马车已渐行渐远,他只看到排队的人群。 “十四,调头回去!”容桢突然沉声吩咐。 十四听到了,连忙应声,“是。” 冯珩惊讶地看着容桢,旋即取笑道:“你什么时候也那么馋嘴了?” 容桢抿唇不语。 待马车停下后,他突然起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冯珩愕然,反应过来,忙也跟了出去。 “时氏肠粉?” 下了马车,站在铺子前,冯珩看着上方的招牌,惊讶地念了一遍。 “时氏?”他突然顿住,转头看容桢。 容桢已推开排队的人群,大步走了进去。 “欢迎……” 绮红的声音戛然而止。 “绮红?”看到她,容桢神情惊讶,想到什么,心里一紧,沉声问,“铺子何时开张的?世子夫人可是回来了?” 绮红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世、世子?” 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奴婢见过世子。” 容桢不耐烦地抬了下手,“起来回话。” 绮红这才道:“铺子开张已有半个月了。世子夫人……奴婢没有瞧见。” “当真?”容桢声音冰冷。 绮红吓了一跳。 “绮红,愣着做什么,客人要的肠粉,已经好了,快给客人端去。” 正在这时,后厨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容桢一怔,反应过来,转头看去时,却只看到后厨那里,落下的帘子。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疾步冲了过去。 绮红见状,想给里面的人提个醒,但奈何容桢已经掀起了帘子。 看着厨内灶前,正在忙碌的倩影,容桢眼角泛红。 良久,他哑着声音低唤:“酥儿……” 正在做肠粉的女子,听到声音,身子僵了下,旋即便恢复如常,继续手头的活。 “世、世子,还请您到外边坐。”这时,绮红怯怯的声音道。 容桢顿了下,深深看着灶前的那道倩影,这才挪动脚步,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绮红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进了厨房,看着正在忙碌的女人,她迟疑道:“夫人?” 灶前的女人,闻声,转过头来,却正是时酥。 她将一份肠粉端给绮红,吩咐道:“八号桌的。” “是。”绮红点了点头,接过盘子出去了。 她一走,时酥愣神了一会儿,才重新手里的活。 此时店内已坐满了客人,并没有座位。 容桢在店内站了一会儿,突然走到一桌靠近厨房方向的桌前,将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冷冷道:“滚!” 那桌的客人见状,拍着桌子怒道:“有钱了不起啊?” 冯珩进来,恰好看到了,连忙上前赔笑道:“大哥别生气,我这位兄弟……”他指了指脑子,小声道,“这里有点问题,一不开心,还会杀人。” 那客人听到这里,面色变了变,连银子也不要了,赶忙招呼朋友起身跑了。 冯珩见状,笑眯眯地拿起银子,转身对容桢邀功道:“景之,你看我多会来事,不但给你省了银子,那几个客人,还麻利地让了座位,快过来坐吧。” 容桢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脑子有问题的是你。” 冯珩噎了下,点头,语气沉重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一旁的绮红和十四:“……” 待容桢落座后,冯珩看向绮红,笑眯眯地说:“小姑娘看着挺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十四闻言,觑了觑自家主子的面色,代绮红回道:“冯少卿,这是绮红,是我们世子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冯珩一愣,旋即想到什么,眼睛瞪大,“我嫂夫人身边的丫鬟?” “是。”十四回道。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冯珩说着,看向好兄弟克制隐忍的眉眼,心里倏然明白了什么。 他就说嘛,容景之何时如此贪口腹之欲? 原来这家铺子,跟嫂夫人有关。 想着,他笑道:“原来这是我嫂子的铺子,真是凑巧。对了,店内都有什么好吃的,快给我们端上来。” 绮红看了眼面色冷沉的容桢,小声道:“得、得先排队。” 冯珩一愣,旋即皱眉,“我们也要排队?” 绮红为难地点点头,“是,客人太多了。” 冯珩:“……” 半晌,他咬着牙道:“那先给我们倒杯水,总可以吧。” 绮红不敢怠慢,连忙去倒了两杯水过来。 “不愧是我嫂夫人的铺子,连白开水,都这么好喝。”冯珩夸赞道。 十四嘴角抽搐了下,冯少卿可真是夸张。 绮红进了厨房,将客人点的肠粉都端出去后,才又进来。 斟酌片刻后,她小声道:“世子夫人,世子和冯少卿,还在外面等着。” 时酥冷冷道:“不用管他们。” 绮红闻言,便闭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绮红拿了一锭金子进来,“世子夫人,这是……冯少卿给的,说要肠粉。” 时酥瞥了一眼,点头,“给他做。” 不多时,肠粉好了,绮红端了三大盘出去,放到容桢和冯珩的桌前。 冯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肠粉一端上来,他便拿起筷子,大块朵颐,嘴里连声夸赞,“不愧是嫂夫人的手艺,这肠粉也太好吃了,怪不得生意那么好。” 容桢看着面前的肠粉,良久,也拿起了筷子。 吃完后,二人也没有离开。 绮红看着外面还没有排上号的客人,为难地说:“世子,冯少卿,座位不够……” 不等容桢开口,冯珩又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这张桌子,我们包了。” 绮红:“……” 想到夫人说的,不跟银子过不去,她只得收了金子,默默退下。 容桢和冯珩一直在外面坐到天黑,直到铺子要关门了,才见时酥从厨房出来。 冯珩眼前一亮,连忙起身打招呼,“嫂夫人,别来无恙。” 时酥点点头,“冯少卿。” “嫂夫人,都忙了一天了,快过来坐,歇一会儿。”冯珩殷勤招呼道。 时酥摇头,“夜已经深了,铺子已打烊,还请二位回去吧。” 冯珩刚要再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到容桢已起身,走向了时酥。 “一起走吧。”他温声道,伸手欲牵她的手,然而却落空了。 第139章 容桢吐血 时酥侧身避开,淡淡道:“容大人自重。” 容桢的手僵在那里,半晌,才收了回来,抬眸看着她,温声道:“酥儿别闹,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 时酥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没有闹,我是认真的,我们和离吧。” 容桢身形一震,错愕地看着她。 冯珩也惊住了。 半晌,容桢才反应过来,低声喃念,“和离?你说和离?” “是。”时酥垂下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 容桢笑了下,忽然走近一步,将她搂入怀里,“我知你是开玩笑的,但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以再开这种玩笑,可记住了?” 突然被男人抱入怀里,时酥身子一僵,整个人有些恍惚。 可她很快便清醒了,用力将他推开,神色认真地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想跟你和离。” 容桢身形踉跄了下,抿了抿干燥的唇,不解地问:“为何?我对你不够好?” 为何? 时酥心头泛起苦涩。 容桢对她,确实不能说不好。 毕竟这里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是常事,并不算背叛妻子。 况且,除了这层外,容桢对她确实也是有用心过的。 只是,她现在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做不到毫无芥蒂的继续接纳他。 那日在天香楼,她扮着舞女接近容桢,他非但没有拒绝她,还给她渡酒,甚至在那屋子里,他还迫不及待地想跟她…… 她咬住唇,拒绝再想下去。 总之,天香楼的事情,颠覆了她对容桢的认知。 她自以为已经了解了他,但其实,她根本没懂过他。 只要一想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亲吻别的女人,跟别的女人上床,她就觉得恶心,无法忍受。 思及此,她不耐烦地说:“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容桢看着她决然的神色,喉口一阵腥甜,好不容易,才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去。 看着女孩儿冷着的小脸,他抿了抿干燥的唇,突然强硬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对,下次,我不会再那么对你了,原谅我可好?” 时酥摇头,“没有下一次了。”说罢,她用力挣回了自己的手。 容桢俊脸一白,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冯珩忍不住出声道:“嫂夫人,我日日跟在景之身边,我可以替他做证,他确实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和离那样的话,嫂夫人别再说了。” 时酥闻言,觉得很可笑,若非那舞姬就是她扮的,她真要被他给忽悠,相信了他的说辞。 “你是他的好兄弟,自然向着他说话。”她没气地说。 冯珩噎了下,随即又忍不住道:“嫂夫人此言差矣,景之虽是我兄弟,但我同样也尊敬您,是他的错,我绝不会替他遮掩。 可他身为朝廷命官,有时候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但绝非他所愿。 嫂夫人若因为一些小事,就要跟景之和离,那对景之太不公平了,对婚约,也太过儿戏。” 时酥闻言,生气地说:“只是小事吗?也对,你们男人做错了事情,从来都是振振有辞。行了,你们不必再多言,也不必再纠缠,以前是我瞎了眼,今后,希望一别两宽,互生欢喜,彼此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一别两宽,互生欢喜?”容桢突然轻声笑了下,黑眸疼痛地看着时酥。 时酥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 可想到他做的事情,心里又强硬了起来。 她没有做错,错的是他。 早知他跟所有男人一样,那日在山庄,她不会将自己交付给他。 可他得到了,却不珍惜,转头便到青楼寻欢作乐。 想着,她侧过头,淡淡道:“明天就给我和离书吧?若是不愿意,休书也行。” 容桢闻言,低头笑了下,似要说什么,可一张唇,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旋即,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整个人便往地上倒下去。 “景之!”冯珩大惊,慌忙将他扶住。 时酥也吃了一惊,脚下意识地朝他走去。 可想到天香楼的种种,她忽地又停下了脚步,整个人僵立在那里。 她握紧双拳,警告自己别对他心软。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然而男人身前的那抹殷红,却刺得她眼睛生疼。 冯珩见容桢昏过去了,转头见时酥无动于衷,顿时失望地说:“嫂夫人,景之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不见的这一个月,他日日想着你,担心你,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整个人都憔悴消瘦了许多,你可看到了?他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又说那些话气他,你委实太过分了。” 说完,他便和十四一起,将容桢给扶了出去。 时酥一直僵立在那里,可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着容桢的背影。 看着他被冯珩和十四扶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走远,才回过神来,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绮红算完今日的进帐,走过来想汇报,可看到她这副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个月前,世子夫人和玉翘突然回到京中,却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遣了人送信给她。 之后,世子夫人便一直住在铺子里,并筹备开铺子的事情。 她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不敢问。 问玉翘,玉翘也是支支吾吾的,只说是世子让世子夫人伤心了。 因为有事情忙,世子夫人这些天过得很充实,看起来跟从前无异。 只是世子夫人交代,她回到京中的事情,不要声张,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所以白天世子突然出现在铺子里时,她才会撒谎说不知道世子夫人的情况。 “咳咳……” 这时一阵嗽嗽声,拉回了绮红的思绪。 她转头看去,这才看到,本该在后院养病的玉翘竟出来了,还拿了一件披风,披在时酥肩上。 “奴婢已烧好了热水,世子夫人累了一天了,先去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解解乏。”玉翘蹲在时酥脚边,握着她的手,轻声劝道。 时酥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你还在病着,怎么跑到前面来了?快回去躺着。” 第140章 和离 看着她强颜欢笑,玉翘心里很难过。 月前从天香楼离开后,世子夫人便带着她离开了淮阴。 回京城的路上,世子夫人与她一直有说有笑的,但她却感觉得到她心里的难过和不开心。 方才她与世子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世子夫人虽然说得决绝,但她心里其实仍有世子,说出和离那样的话,她心里该有多痛苦? 玉翘敛了敛神,不甚在意地说:“小风寒罢了,奴婢躺了这么多天,已经好了。明日,奴婢就可以和绮红一起打理铺子了,到时,您便好好歇息,好好去玩。” 绮红也附和道:“玉翘说得对,明日您便好好歇息,奴婢们定将您的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看着丫鬟们认真的神色,时酥心里划过暖流,她握了握两个丫头的手,点点头,“嗯。” 沐浴后,时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从早忙到晚,明明她已经很疲惫了,可是这会儿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天香楼的事情,她刻意都不去想了,却因为今日的事情,再次浮现在脑海。 那日从天香楼出来后,她便和玉翘离开了淮阴。 她本想带着玉翘远走高飞的,但是顾忌着容桢的手段,她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必定会被找出来。 索性,她便带着玉翘回了京城。 她并没有做错事情,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跟容桢和离。 只有和离,她才能恢复自由身,日后堂堂正正地生活,不必躲躲藏藏。 只是回到京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老夫人和傅氏,便没回国公府,而是遣人通知了绮红后,住进了铺子,并和两个丫鬟,筹备起了铺子开张的事宜。 忙碌的这些天,她已甚少去想淮阴的事情。 可她没有想到,今日容桢竟会出现在铺子里。 走时,他喷出的那口鲜血,一直搅扰着她,令她心神不宁。 他为何会吐血? 难不成,她说的话,真的伤到了他? 可他若真那么在意她,为何还会背叛她? 事实上,他确实被别的“女人”吸引了。 在不知道那舞姬是她的情况下,他情动了。 那日天香楼上的屋里,他眸中翻涌的欲念,以及迫不及待地举措,在她心里狠狠刺了一下,很疼很疼。 难道男人都是这样的? 心里可以爱着一个女人,但也可以毫无压力地去睡别的女人。 可是这样的爱,她绝不会要,也不屑要。 她闭了闭眼,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一夜无眠。 快天亮时,她听到两个丫头在院子里忙碌的动静,心里有些惫懒,便没有起身。 躺了许久,她仍是没有睡意,便起身梳洗了一番,穿戴好后,便独自从后门出去了。 她一个人在街头闲逛,却意外地碰到了傅氏。 彼时,傅氏坐在马车里,是李嬷嬷看到的时酥。 “夫人,那个……好像是世子夫人。”李嬷嬷惊诧道。 傅氏听到了,连忙掀起车帘往外看,果见时酥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 纤细瘦弱的身子,看着便让人心疼。 “世子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嬷嬷正奇怪着,便见傅氏已起身从车厢里出来了。 李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她。 时酥站在一家水粉铺子前。 她本想进去逛逛,买些水粉的,可突然便没了兴致。 她正想转身离去,却看到了傅氏站在身后。 她顿时一愣,旋即心里生出一股慌张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京后,并没有回国公府,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长辈们说她与容桢的事情。 这时乍然见到傅氏,她心里自然有些慌意。 毕竟傅氏对她不薄。 “酥儿丫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傅氏上前,拉住她的手,温声问。 对上对方关切担忧的眼神,时酥镇定了不少。 她有些歉意地说:“母亲,我回来有一段时日了。” 傅氏闻言,顿了下,“景之不是还没回来么,你一个人先回来的?” 时酥一愣。 容桢昨日从铺子离开后,并没有回国公府? 意识到这一层,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傅氏见她沉默,心里叹了口气,牵着她的手,走向马车,“去马车上说话。” 时酥想起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反应过来,伸手扶了她一把。 傅氏也没客气,搭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后,傅氏拿过桌上的水壶,给她倒了杯水,“润润喉。” 时酥接过,“多谢母亲。” 傅氏好笑地说:“才多久没见,就跟我生分了?” 时酥沉默。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将事情言明,便抬起头道:“对不起,母亲,我想跟容桢和离。” 傅氏一怔,神情吃惊,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为何?可是景之欺负你了?” 天香楼的事情,时酥有些不好启齿,只好道:“我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容桢……其实也没有错,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但我不能原谅,也不想委曲求全。” 傅氏一听,立即便明白了个中原委,神情错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蹙着眉道:“景之这个孩子,我自小看着长大,他的品性,我还是很清楚了解的,他认定了你,便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时酥摇头,“没有误会,是我亲眼所见。” 傅氏眉头拧起。 良久后,她握紧时酥的手,“若景之真是那样的人,我不会反对你们和离,甚至还会支持你。” 时酥闻言,惊讶地看着她,很是意外。 傅氏笑了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个中滋味,我能懂。 有时候,我也后悔,当年为何要嫁人?我一个人,也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若景之是个火坑,我绝不会让你跳。” 时酥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划过暖流,“多谢母亲的理解。” 傅氏摇头,“先不用急着谢,毕竟,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景之不是那种人的。 若真是误会,你可不能再有和离的想法了,你得为我们容家开枝散叶,延绵香火。” 时酥顿了一下,无奈一笑,“没有误会,是我亲眼所见。” “是不是误会,待我先去了解一下,再说。”傅氏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时酥闻言,想说什么,最终却闭了嘴。 傅氏那么相信容桢,她说什么,她也是不会信的。 回到肠粉铺子后,看到靠近厨房的位置上坐着的男人时,时酥脚步顿了下,旋即便若无其事地进了后院。 容桢见状,也起身跟了进去。 第141章 一碰到时酥,容桢就不冷静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时酥心情乱糟糟的。 她没有理会,径直进了屋。 关门的时候,她看到男人停下了脚步,扶着院中的石桌坐下,光洁的额头上,沁了薄汗,面容也是苍白无血色。 见状,时酥动作顿了下,但很快,她便将门给关上了。 她靠在门上,心情很乱。 她不明白她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他还来做什么? 想到他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她心里揪疼了一下。 院子里,看着阖上的屋门,容桢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 他的手拄在额头上,神情落寞而倦怠。 突然,一阵雷声响彻天际。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霎时变得阴沉,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雨。 容桢坐在石凳上,没一会儿,身上便湿透了。 豆大的雨珠不断砸落在他身上,他岿然不动,目光却透着雨幕,望向紧闭的屋门,眸底带着淡淡的期盼。 屋里的时酥,自然听到外面下雨了。 刚开始,她并没有理会。 可听雨声越来越大,且没有停下的趋势时,终于忍不住走到了门边。 她手放在门栓上,犹豫了片刻,才将门拉开。 院子里,雨线连天,而石桌前,早没了容桢的身影。 她顿了下,倚在门框上,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 马车里。 冯珩拿了干的布巾给容桢擦拭淋湿的头发和衣袍,嘴里数落道:“你傻不傻?下那么大的雨看不见?还是你以为,你淋了雨,嫂夫人便会对你心软?” 容桢顿了下,拿过他手里的布巾,淡淡道:“你别管。” 看着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他,冯珩很是气恼,“你明明那么聪明,冷静自持,怎么碰到嫂夫人,人就愚钝了? 淋雨博取同情,真不敢想象,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 容桢沉默。 其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为何一碰到时酥,他就不冷静了? 尤其是她失踪的这一个月,他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 早知她会不告而别,那日他便是再生气,他也不会用那种方式惩罚她。 这辈子,他还没有过后悔的时刻,但这件事上,却让他万分后悔,并且自责。 时酥不见后,他才发现,他是那么在意着紧她。 对她的那种在意,连他自己都心惊。 可也因此,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不能没有时酥,更不允许她离开。 因此昨日听到她说要和离时,他内心慌张不安的同时,还有无所适从之感。 马车在寺卿府门前停了下来。 冯珩打了伞,先出去,待容桢出来后,二人一起进了府。 然而刚进府门,二人便看到了候在那里的李嬷嬷。 “世子。”李嬷嬷上前行礼。 容桢有些意外,“李嬷嬷?” 李嬷嬷叹了口气,“夫人今日在街上遇到了世子夫人,这才知道,您也回来了,夫人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世子快去吧。” 冯珩听说傅氏来了,顿时有些紧张,想陪容桢一起进去,却被拒绝了。 “冯珩,你先回去。” 冯珩只好停下脚步。 容桢对李嬷嬷道:“你跟母亲说一下,我去换身衣衫,再过去见她。” “是。”李嬷嬷点头。 容桢换下湿衣后,便去了前厅见傅氏。 他进去的时候,傅氏坐在主位上,看着外面的雨雾发呆。 “母亲。”容桢上前见礼。 傅氏回过神来,看着他笑了下,“景之,快坐。” 容桢点点头,在她的下首位置坐了。 李嬷嬷端来一碗姜茶,“世子淋了雨,夫人吩咐老奴给您熬了碗姜茶,世子快喝了,仔细着凉。” 容桢接过,看向傅氏,“多谢母亲。” 傅氏摇了摇头,看着他将姜茶喝下。 待他放下碗后,她问道:“何时回来的?” 容桢顿了下,“昨日。” 傅氏点点头,“若非今日碰到了酥儿,我还不知道你们都回京了。” “让母亲担心了。”容桢有些歉意。 傅氏叹了口气,“自小到大,你一向懂事,几乎不用我操心,我对你是很信任、很放心的。 因而这次你要带酥儿外出,我也一点不担心,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向稳重的你,却让酥儿伤心了,甚至都想要与你和离了,着实是令我感到意外和吃惊。” 容桢垂首,“是我做事欠妥当了。” 傅氏见他这个态度,眉头蹙了下,“怎么个做事欠妥当?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让酥儿那般伤心?” 容桢俊脸烫了下,有些难以启齿。 “不好说出来?”傅氏见他这个样子,颇是无奈。 容桢抿唇不语。 傅氏叹了口气,“看来,是确有其事了,你确实是做了对不起酥儿的事情。” 容桢顿了下,点头,“是。” 傅氏见他承认了,气得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你怎么跟你父亲一个样?亏我之前还跟酥儿打包票,你绝不会跟他一样,可一趟淮阴,便让你暴露了本性,你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容桢原本觉得惭愧,可听她提到了父亲,心里生出一丝古怪来。 他怎么就跟父亲一样了? “母亲何意?”半晌,他蹙着眉问。 傅氏闻言,生气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吗?还来问我是何意?我倒想问你,你是何意? 酥儿那么乖巧漂亮,还能干,你怎么不好珍惜?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不明白吗? 只有酥儿那么善良的姑娘,才不会嫌弃你!” 容桢越听越糊涂。 他什么情况? 母亲是何意,为何只有时酥才不会嫌弃他? 他怎么了? 容桢想不通,索性问道:“我怎么了?为何只有酥儿不会嫌弃我?” 傅氏也是被他给气到了,脱口道:“你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酥儿嫁给你,守活寡不说,还要忍受你在外面拈花惹草,你怎么就不懂感恩?” 听到这里,容桢隐约明白了什么,再结合她之前让李嬷嬷给他熬的汤药,真相便水落石出了。 他神情错愕地看着她,“母亲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傅氏一愣,“误解?” 容桢抬手揉了揉眉心,很是无奈地说:“我很正常,以后那些汤药,不必再熬了。” 第142章 误会澄清 傅氏:“……”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你很正常?没有不行?” 容桢:“……” 他黑着脸道:“所以母亲果真是误解了我,甚至还在酥儿面前造谣了我?” 傅氏一听,霎时心虚起来,“不是你在李嬷嬷面前说,你不行的么?” 容桢闻言,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 傅氏尴尬不已,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即便你身体没有问题,也不该乱来,酥儿那么乖巧,比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可强太多了,你不该让她伤心。” 容桢顿了下,突然发现问题哪里不对。 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酥儿是怎么与您说的?” 傅氏叹了口气,“她说,你没有错,你只是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但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不可能原谅你,也不会委曲求全。” 容桢听到这里,脑子霎时清明。 所以,时酥是误会了他,以为他碰了别的女人…… 不对,那日在天香楼,除了时酥外,他并没有碰任何女人。 难道,时酥以为那日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以为他是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 想到此,他又是惊,又是觉得好笑。 真是个傻丫头…… 他霍然站起身来,对傅氏道:“多谢母亲点醒,我知道症结所在了。” 傅氏一愣,“什么症结?” …… 再次在铺子里看到容桢,时酥已经不意外了。 她没有搭理他,自去忙活。 晚上铺子关门的时候,她刚从厨房出来,便听到冯珩殷勤的声音道:“嫂夫人,您忙了一天了,快到这里来坐,歇歇脚。” 时酥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铺子要关门了,二位还是请回吧。” 冯珩闻言,一脸伤心地上前道:“嫂夫人,你真要如此狠心吗,我们都等了你一天了,一口热饭都还没吃上。唉!”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无奈地说:“我没让你们等,还有,冯少卿别再那么喊我了,我很快就不是了。” “谁说的?”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容桢,淡淡开口道。 时酥闻言,扭头看去,见他一脸淡然的样子,冷下小脸道:“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要跟你和离,烦请你尽快写好和离书。”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我脱离关系?”容桢屈指敲了敲桌子,抬眸看着她。 “是。”时酥毫不犹豫地说。 容桢滞了下,虽然知道她是误会了,可见她如此毫不犹豫地承认时,心里还是有些闷疼。 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啊。 她竟一点也不会舍不得他。 这个认知,令他心情变得阴郁起来。 “那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实现了。”他眉间划过愠怒。 时酥闻言,也气怒不已,冷着小脸道:“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有错在先。” “我做错什么了?”容桢语气从容。 时酥心口起伏了下,冷冷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容桢看着她,不紧不慢道。 时酥有些不可思议,这人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自己做了什么,他会不清楚? 前段时间,她真是错付了。 算了,她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她要及时止损。 “你若是不同意,到时候,我们便公堂上见!”她冷冷道。 容桢闻言,软下语气道:“那日天香楼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可好?” “就是啊,夫妻打打闹闹,都是常事,更何况那日天香楼,景之确实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个歌姬,是我强行安排在他身边的,但景之可没有碰那歌姬,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要与他和离。” “你们不必再说了,我亲眼所见,难道还能有假?”时酥说完,便快步进了后院。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走,冯珩紧张地看向容桢,“景之,我们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啊?要不,还是直接跟嫂夫人说明白吧。” 容桢摇了摇头,“不会,她会想通的。” 相比于他的笃定,冯珩却没什么信心。 他只怕嫂夫人又钻进牛角尖,若是那样的话,就糟糕了。 时酥回到后院,沐浴好后,便坐在窗边擦拭湿发。 但刚才容桢和冯珩说的话,却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原本觉得可笑,突然,她身子一僵,霍然坐直了身体,一脸的不可思议。 二人方才说的是天香楼的事情…… 难道他们知道,那日她也在天香楼? 可明明她并没有说起过天香楼,那他们是怎么知道,她那日也在天香楼的? 还有上次,容桢说那日的事情,是他不对。 他说的那日,难道也是指天香楼吗? 若是的话,他岂不是知道那舞姬就是她? 因为他看出来那舞姬就是她,所以他才会对她做那些亲密的事情的? 想到这一层,她美眸倏然瞪大,呼吸也是一紧,手里的布巾,更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好像误会了…… 思及此,她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她也是气糊涂了,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她都没有想到。 她也顾不得捡拾地上的布巾了,匆匆起身,她要找容桢问清楚。 然而她刚拉开屋门,便见院里站了一个人。 她惊了一下,以为是进了贼,然而月色下,那人白衣胜雪,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昔日俊美的脸,此时却透着虚弱的苍白。 她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真是她误会了,就太丢脸了。 那这一个月来,她的煎熬和难过,岂不是很可笑? “不和离,可好?” 月色下,男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时酥抿了抿唇,本想问他天香楼的事情的,但想了想,却改变了主意。 她侧过头,淡淡道:“那得看你的表现。” 容桢一愣,旋即眸底掠过笑意,他故作不解地问:“什么?” 时酥哼了声,扭过头去,“好话不说第二遍。” 容桢轻声笑了下,忽然大步过去,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吓我的。”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喃喃低语道。 时酥愣了下,抬头看着他。 这时也才发现,他确实比从前消瘦了很多。 她抿了抿唇,心里有丝疼意。 “那日天香楼,是我唐突,吓到了你。”容桢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语气愧悔自责。 时酥依旧没有说话。 所以真如她想的那样,那日,他已经将她认出来了,所以才会给她渡酒,才会想在那个屋子里要她…… 想到此,她眼睫轻颤,很是心虚。 第143章 容桢说不嫌弃,挤一挤就好 而容桢竟然是以为,她之所以会与他置气,不告而别,是因为讨厌他那日那么对她的行径…… 说实在的,那日他的粗暴,确实吓到她了。 但当时,她误以为他是将她当成了别的女人,所以反倒心思没在那个上面。 见他还不知道原因,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底气更足了。 她故意拿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先发制人道:“不止那件事情,我还看到你左拥右抱,这件事情,又要怎么说?” “左拥右抱?”容桢蹙眉,“何时的事情?” “你别装,那日在天香楼,我亲眼看到的。”时酥以为自己有理,振振有词。 容桢顿了下,旋即唇角隐晦地勾了下,语气无奈地说:“那是冯珩安排的,我没有碰人家,我一直很守礼。而且,也没有左拥右抱,夫人冤枉我了。” 时酥想了想那日的事情。 好像,那歌姬确实与他保持着距离,坐得并不近。 想到此,她又有些心虚了。 她就是以为容桢那日是背着她去寻欢作乐,才会生气,才会假扮舞姬接近他的。 “没有就好。”她语气弱了下去。 看着她躲闪的目光,容桢顿了下,不紧不慢地说:“夫人身为女子,那日怎么会出现在天香楼?还衣着果露。夫人不解释一下?” 时酥一滞,故意凶巴巴的语气道:“我如果不恰好去了天香楼,就不会知道夫君左拥右抱了,我真庆幸自己去了。夫君自己做了错事,怎好意思来质问我?” 容桢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任何事情,都总有缘由。夫人一声不吭离开了云月山庄,再见时,却在天香楼。 难不成,夫人有未卜先知的本领,知道我那日会去天香楼,所以特地跑去天香楼监督我的?” 时酥被他漆黑深邃的眼睛,看得心虚不已。 那日在天香楼看到他时,她也是气狠了,才会扮成舞姬的样子去接近他。 可现在想想,她的行为确实不妥当。 他当时生气,想惩罚,也无可厚非。 可她一想起云月山庄那一晚后,他便撇下她离去,连日不闻不问,她心头忍不住再次泛起委屈,很是不舒坦。 想到这件事情,她转过脸去,沉默不语。 容桢见她如此,在心里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肩头,歉声道:“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可以当面问我,切不可再像这次一样,不告而别。你突然走掉,我会担心。” 时酥闻言,也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他,小脸透着认真,“我也希望以后你有事情,能够跟我说,至少离开时,能知会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何时归来,不要让我糊里糊涂的,那样我会胡思乱想。” 容桢何等聪明,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她所指何事。 他正色道:“对不起,那日在云月山庄,我不是故意撇下你离开的,我原本是想多陪你几日,但突然接到重要消息,我不得不离开。 我以为当日便能回来,便没有跟你说,谁知被事情耽搁了。 这件事情,确是我思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时酥听了他的解释,心里的郁闷散了些,便也与他解释了那日为何会出现在天香楼一事。 容桢听后,神色有些怪异。 时酥见状,不高兴道:“我并非故意要去那种地方的,还不是因为你?” 若非他连日不出现,她也不会气闷之下,离开山庄,下山游玩。 然后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弄坏了花玉艳的云锦,为了能少赔一点,她便跟去了天香楼。 容桢闻言,无奈地说:“我不是怪你去了天香楼。” “那是为什么?”时酥蹙眉不解。 容桢顿了下,伸手抚了抚她的下巴,弯着唇角道:“那日你为了气我,扮成舞姬,但你一定没有想到,那被天香楼姑娘费尽心机,也要夺得的花魁宝座,最后会落到你头上。” 时酥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落到我头上?” “嗯。”容桢点点头,目光幽深地看着她,“至今,淮阴还在流传着关于你的传说。” “怎么可能?”时酥哭笑不得,简直不敢相信。 那日她被容桢气得狠了,便胡乱扮了成舞姬,可也仅仅出场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而已,且那舞,她都是胡乱跳的。 “怎么不可能?”容桢唇角微勾,“我夫人那般特别,跳的舞,唱的歌,都是别人没有看过听过的,别人自然比不了。”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你……不在意?” 容桢顿了下,黑眸定定看着她。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日得知那舞姬就是她时,他气得恨不得将所有人的眼睛都挖了。 也因为在意,所以他才会生气,才会一气之下,失去理智,才会那样惩罚她。 “不可再有下次。”他手指轻抚着她的脸,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质疑。 看着他不自觉带着威压的眉眼,她顿了下,点点头,“知道了。” 可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没有骨气了,便补充道:“前提是,你不气我,没做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 容桢笑了下,将她重新拥入怀里,低头在她耳边浅笑,“知道了。” 时酥心里舒坦了一些,想起一事,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膛,仰头问:“对了,你身体好些了没有?可有请大夫来看看?” 容桢握住她的手,垂眸看着她,“见到你,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身体也好了。” 时酥闻言,再次感到心虚。 这次的事情,虽然容桢也有错,但主要还是因为她误会了,事情才会发展成这样。 看着他憔悴苍白的面容,她愧疚又心疼。 她竟然将容桢气到吐血…… 他那么稳重内敛,又冷静克制的人…… 说起来,她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她轻咳一声,根本不敢看容桢的眼睛。 “不请我进屋坐坐么?”容桢仿佛没看到她心虚的样子,突然开口道。 时酥回过神来,犹豫了下,道:“我这屋子太小了,你还是回府去吧。” “那一起回去。”容桢握紧她的手道。 时酥摇头,“太晚了,我明日再回去。” 容桢看着她,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今日太晚了,那我们明日再一起回去。” 时酥会意过来他的意思,立即反对,“你先回去,我这屋住不了两人。” “我不嫌弃,挤一挤就好。”容桢不紧不慢地说,黑眸带笑。 时酥:“……” 月余不见,这个男人的脸皮见长啊。 第144章 既然热,夫人可以少穿一点 “你忍心让我拖着病体,来回奔波?”容桢见她不说话,接着又道。 时酥回过神来,白了他一眼,“你方才不是说,见到我,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身体也好了么?” “嗯,可是看不到你,我就又会不好了。”容桢接着道,语气透着认真。 时酥:“……” “进去吧。”容桢勾了勾唇,握住她的手,往她的屋子走去。 时酥被动地跟着他走。 躲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冯珩等人,看到这一幕,松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真是想不到,容景之私底下这么肉麻。”冯珩小声嘀咕。 不过,他现在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安稳觉了。 他打了个哈欠,吩咐了十四几句,便离开了。 时酥屋子里,容桢看着靠墙的小床,眼角抽搐了下。 时酥见状,眨了眨眸,笑眯眯地说:“今晚就委屈夫君了。” 容桢反应过来,面色沉重地“嗯”了声,在床边坐下。 “嘎吱!” 然而他刚坐下,床便发出异样的声响。 他身体一僵。 看着一副如临大敌一样的男人,时酥强忍住笑意,温声劝道:“要不,夫君还是回府去睡吧。” 容桢看了她一眼,摇头,“这床……挺好的。” 听着他违心的话语,时酥勾了勾唇,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容桢看着漂亮的小脸,顿了下,朝她招手,“过来。” 时酥依言走过去。 到了近前,容桢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到腿上坐着。 “嘎吱!” 这次,二人都僵了下。 半晌,容桢有些不确定地说:“这床,能否承受两人?” “我也……不清楚。”时酥道,看着他俊美的脸,迟疑道,“要不然,你还是打地铺吧。” “我是病人。”容桢蹙眉 。 “那难不成,你要我一个女子,睡地上?”时酥挑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容桢轻咳一声,“我没这个意思。”顿了顿,又道,“我睡地上。” 时酥闻言,轻快地说:“我去给你铺褥子。” 容桢:“……” 没一会儿,时酥便打好了地铺。 “夫君,可以安置了。” “嗯。”容桢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有劳夫人了。” 时酥见他说完话,便盯着自己不走了,反应过来,蹙着眉道:“你自己宽衣会更方便些。” “我还病着。”容桢说完,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时酥:“……” 半晌,她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腰带上。 替他脱完衣衫,时酥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容桢见了,温声道:“夫人很热?” 时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啊。” “既然热,夫人可以少穿一点。”容桢温声提议。 时酥顿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戒备。 她可没忘记这个家伙的恶劣。 那日在天香楼的厢房中,才进屋,还在门边,他就想要…… 她打住思绪,摇摇头,“我现在不热了。时候已不早,你明日还要上朝,快去睡吧。”说完,她便爬上了床,还不忘将帐子放下来。 屋里烛火氤氲,容桢坐在地铺上,看着帐子上,女孩儿若隐若现的倩影,喉结滑动了下,眸光暗沉。 时酥放下帐子后,便将外衣脱了。 天气实在热,屋里又没有冰桶,脱了外衣后,她换上了清凉的吊带,这才觉得凉快了一些。 想到睡在地上的容桢,她笑了下,安心地躺了下来。 她侧头面向外面,小声唤道:“夫君睡了么?” 容桢单手枕在脑后,脑子里都女是孩儿在帐子里换衣的画面。 闻声,他低沉地应了声,“没有。” “睡不着?”时酥接着问。 容桢侧过身来,看着小床的方向,“嗯。” 时酥顿了下,“可是热?” “嗯,很热。”容桢声音喑哑。 时酥无奈地说:“叫你回去,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确实有点后悔。”容桢道。 时酥知道屋里热,但听他真的说后悔,心里有些不快。 一点热罢了,他就这么忍受不了么? 竟然真的后悔了…… “那你可以现在回去。”她口气硬邦邦地说。 “不想回去。”容桢拒绝。 “可你不是热么 ?”时酥手指绕着发梢,语气纠结。 “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容桢温声道。 时酥闻言,心里泛起甜意,真心道:“可你若真的热,回去住也没什么,反正明日我便回去了……” “酥儿。”男人突然低声唤了一句。 “嗯?”时酥好奇,掀起帐子一角,往外看去。 容桢见她露出脑袋,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并非是你想的那种热。” “啊?”时酥不解,“那是……” 男人目光深沉地望着她,眼睛像染了浓墨一般,令人心慌。 时酥目光落在他身上,忽然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她霍地放下帐子,小脸一片通红。 容桢他…… 夏夜闷热,容桢穿得单薄,也没有盖被子,她方才看过去时,分明看到…… 她咬住唇瓣,小脸滚烫一片。 所以容桢说的热,并不是她想的天气热,而是……身体热。 刚才所见,加上上次云月山庄的经历,她小腿肚子不禁一阵哆嗦。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通,没敢再掀帐子往外看。 她轻轻转过身面向里面躺着。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听到“嘎吱”一声异响。 她霍然惊醒过来。 刚要转身,身后便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胸膛,而她的腰,也被一只大手箍紧了。 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钻进鼻间,令她绷紧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可很快,她的心便提了起来。 只因男人滚烫的唇,已印在了她后颈的肌肤上。 一种异样的酥麻感,袭遍了她全身。 不过很快,她的理智回拢,按住男人游走的大手,喘着气劝阻道:“小心这床不结实……” “嗯。”容桢声音喑哑地应了声,埋首在她的颈间。 很快,时酥的理智便消散无踪,身子也瘫软了下来。 怎么被容桢抱起来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脑子晕眩间,她只看到容桢关上窗子的手,然后她便被放到了窗边的桌子上。 沉沉浮浮间,时酥忽然想起隔壁屋睡的玉翘和绮红,脸霎时烧了起来,紧紧攀附住容桢的脖子,急声道:“别,不要了,隔壁、隔壁会听到……” 第145章 沉迷于情爱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 殊不知,情动后,她的声音软媚,更像是催情剂一般。 容桢本就有些沉沦,听得她娇声微喘的声音,更是变本加厉。 时酥急得满头大汗,偏偏欢愉的感觉,又令她咬紧了双唇。 情到极致,她羞得将脸埋入他的怀里,死死咬住唇瓣,才没让声音溢出。 隔壁。 玉翘和绮红,本来睡得熟,突然听到隔壁屋传来的动静,霎时醒转过来。 待明白那动静是什么时,两人都羞得满脸通红。 对视一眼,默默钻进被子里,双手捂住耳朵。 然而那动静却一直持续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消停。 时酥觉得身子都要散架了,汗湿的长发,黏连在鬓角,眼睛已经睁不开,只觉得男人动作轻柔地替她清理了身子。 屋里归于平静的时候,她沉入了梦乡中。 容桢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眸底溢满了温柔的宠溺。 见她发丝凌乱,他伸手替她理了理。 “世子。”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十一压低的声音。 容桢开门出去。 “您的朝服。”十一恭敬地将他的衣物奉上。 “嗯。”容桢应了声,伸手接过。 回屋换好朝服后,容桢出来交代了十一几句,这才离开去上朝。 到了宫门口,等着宫门开启的时候,冯珩走了过来,见他气色不错,放下心来的同时,又嘴欠地说:“昨晚上,软玉温香在怀,连病气都没有了,果然我嫂夫人才是你的仙丹妙药。” 啧啧,沉迷于情爱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前段时间的消沉,对比现在的春风得意,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拿开他的手,“闭嘴!” 冯珩挑着眉,故意唉声叹气道:“果然,有了嫂夫人,我这位陪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得闪边站。” 容桢:“……” 时酥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这个点,玉翘和绮红都在前面忙碌,她自己在屋里洗漱好,便推门走了出去。 “酥儿,你可算是醒了。” 这时,一道清冷中带着亲切的女声响起。 时酥一愣,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院中坐着人。 却正是傅氏和李嬷嬷。 傅氏正含笑望着她。 反应过来,时酥脸一臊,连忙上前与傅氏见礼,“母亲。” 傅氏清冷的脸上,浮现笑意,打量了她一眼后,笑意更浓了,拉过她的手,温声道:“去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回府。” 对上长辈洞悉的目光,时酥心里羞涩不已,她强自镇定地点点头,“好。” 李嬷嬷忙道:“老奴帮世子夫人一起收拾。” 时酥婉拒道:“不用,就几件衣衫,我自己就可以收拾,李嬷嬷陪母亲坐会儿吧。” 李嬷嬷闻言,便没再坚持。 时酥确实没什么东西要收拾,除了几件衣衫外,就一些银钱。 待她收拾好出来时,容桢也刚到。 看到傅氏,容桢神情有些意外,显然也是不知道傅氏今日会来。 “母亲。”他上前见礼。 傅氏点点头,“从衙门过来?” “是。”容桢颔首。 “特地来接酥儿的?”傅氏笑问。 “是。”容桢神色坦荡,时酥却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没有想到,傅氏会突然过来。 尤其她前日才与傅氏说,要跟容桢和离,那时,她说得那么坚决,可昨晚上,她便与容桢滚了床单…… 方才开门出来,看到傅氏时,她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很是尴尬。 好在傅氏没再说什么,而是道:“你们祖母知道你们今日回府,已经在府中等着你们了,快随我回去吧。” 时酥一听,心里多了愧疚。 她拉住容桢的手,催促道:“那我们快点回去。” 容桢黑眸中浮现笑意,反握住她的手,“好。” 铺子里已请好了两个帮工,这两日,也已熟悉了铺子里的事务,时酥去与绮红交代了几句后,便将铺子的钥匙交给了她。 之后,她便带了玉翘一起走。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下时,时酥掀起窗帘,看着巍峨的国公府,她倏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明明她也才离开两个月,可再次回到这里,心里诸多感慨。 “酥儿,下马车了。”傅氏的声音,拉回了她涣散的思绪。 她点点头,起身扶着傅氏的手,一起出了车厢。 容桢已在马车边等着了。 他先将傅氏扶下马车,而后才将时酥扶下去。 “酥儿——” 时酥才站稳脚跟,便听身后一个略微急切的慈祥声音响起。 时酥一转头,便看到了府内急匆匆出来的容老夫人,她身后跟着容国公及容琛等人。 见状,时酥连忙松开容桢的手,快步跑过去,扶住了老人家的手臂,“祖母。” “我听你母亲说,你们今日回来,可让我给盼着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紧紧拉住她的手,脸上满是慈祥和疼爱。 看着老人家慈祥关切的面容,时酥眼角泛红,忍不住倾身过去,将她抱住。 “酥儿想祖母了。”她轻声道。 “我也想你啊。”老夫人亦是搂住了她。 “祖母。”这时,容桢上前见礼。 时酥听到声音,这才松开了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和蔼地看向容桢,慈祥道:“景之辛苦了。” 容桢摇头,“不辛苦的。”说罢,他目光转向容国公,“父亲。” 容赫点点头,“进去吧。” “好。”容桢点头,转身扶了傅氏走过来。 容赫本欲上前的脚步,顿了下,终是没再上前。 “大哥、大嫂。”容琛带沈玉婉上前给容桢和时酥见礼。 容桢虚抬了下手,“都起来吧。” 一行人进了府。 到了前厅,各人落座,叙了一会儿话。 之后,老夫人问起淮阴之行,时酥和容桢一一答了,不过默契地略去了天香楼的事情,以及时酥先回京一事。 看着小夫妻俩,老夫人很是欣慰,目光有意无意看向时酥的肚子。 原本时酥还没有注意,但老人家的目光太过于频繁了,她便是想不注意都难。 好在老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下一刻,老夫人便道:“我累了,酥儿扶我先回玉寿堂吧。” “好的。”时酥乖巧地应了声。 出了前厅,祖孙二人便往玉寿堂的方向走。 老夫人握着时酥柔嫩的手,关切问道:“此次淮阴之行,你跟景之处得怎么样?” 第146章 容桢为什么要那么做 对上老人家笑意吟吟的眼神,时酥脸热了一下,如实回道:“夫君对我还不错。” 见她不似说假,老夫人放了心,“他能对你好,我就放心了。” 时酥闻言,顿了下,不期然想起了容桢与她说的话。 容桢并不是容国公亲生的…… “要不要请个大夫人来给你把把脉?”这时,老夫人突然道。 时酥一愣,不解道:“我身子很好,不用请……”话未说完,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故意跺着脚娇嗔,“祖母您在想什么呢?” 容老夫人乐呵呵地说:“你们小两口感情好了,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我这不是担心你不懂么。” 时酥会意过来,红着脸,小声道:“还没有啦。” 她跟容桢才有过两晚,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有了? 而且…… 想到一事,她秀眉微拧。 那两个晚上,她虽然都迷迷糊糊的,但隐约有感觉到容桢没弄在她里面…… 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有孕的。 可是,容桢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她陷入迷惘中。 老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听了她的话,好笑地说:“羞什么?你跟景之成亲的时日也不短了,有孕是迟早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道,“容琛比景之小,可眼下很快就要当爹了。” 时酥一愣,“玉婉有了?” 老夫人摇摇头,“是容琛的通房,玉兰。” 时酥一听,惊讶却不意外。 那丫头为了生存,会爬床,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动作那么快。 到了玉寿堂,时酥见到玉兰时,有些惊诧。 她没想到玉兰会在这里。 “世子夫人。”玉兰看到她,眼睛一亮,立即上前行礼。 时酥将她扶起来,“不用多礼。” “多谢世子夫人。”玉兰笑着站起身来。 “有身孕了?”时酥问。 “是。”玉兰点点头,回道,“是半个月前诊出来的。” “恭喜你。”时酥握了握她的手。 玉兰心里有些苦涩,“谢谢。” 时酥看着她漂亮的小脸儿,心想,怪不得方才看到沈玉婉时,她竟变得那么憔悴,原来是被她视为眼中钉的玉兰有了身孕。 偏偏玉兰这丫头机灵,懂得寻求老夫人的庇护。 加上她现在有了身孕,沈玉婉便是再恨她,也得掂量掂量。 告别老夫人,再次回到落雪院时,时酥倍觉亲切。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她穿来后,便一直住着的地方,有种亲切熟悉的感觉。 她在院子里走了走,看到有个面生的丫鬟在做活,很是惊讶。 她走时,院子里并没有进新人。 她疑惑地看了看玉翘,玉翘也发现了那丫鬟,见她疑惑,便叫来一个丫鬟询问。 那丫鬟也算是院子里的老人了,当即回道:“是这样的,原本做洒扫的春香,被家里人给赎回去了,夫人便让冬香来院子里顶了这个缺。” 时酥点点头,“原来如此。” 既是傅氏安排的,她便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正在这时,李嬷嬷过来了。 她先是给时酥行礼,而后,神色歉然地说:“世子夫人,夫人自有身孕以来,喜吃酸的食物,眼下各种酸食,她都尝过了,您未回来前,夫人总念叨您做的酸菜鱼,不知世子夫人今日有没有空闲?” 时酥听完后,立即会意,点点头,“我有空的,我一会儿就去给母亲做。” 李嬷嬷感激道:“多谢世子夫人。” 时酥无奈道:“我给母亲做些吃食是应该的,李嬷嬷不必这么客气。” “其实是老奴擅做主张过来求世子夫人的,夫人她并不知情。”李嬷嬷惭愧地说。 时酥愣了下,但很快便理解了。 以傅氏的性子,便是再想吃酸菜鱼,也不会在她才回来的当日,便做此要求。 “没事,李嬷嬷也是为了母亲设想,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 李嬷嬷放下心来,恭敬地说:“那辛苦世子夫人了,老奴这就去取食材过来。” “好。”时酥点点头。 考虑到容桢也在,除了酸菜鱼,时酥还做了些别的菜。 临近中午的时候,时酥菜都做好了,她正要让玉翘去请傅氏和容桢过来,却见容桢已从门外进来了。 看到他,时酥笑了下,刚要说话,却见他身后探出一颗脑袋。 “嫂夫人,大老远便闻到了您做的鱼香味,不介意我一起吃吧?” “冯少卿?”时酥惊讶极了。 容桢顿了顿,上前解释了一句,“我方才与冯珩在书房谈事,他闻到你院子里飘来的饭菜香,非要跟着过来。” “喂喂喂,这就是你对待我这个好兄弟的态度?什么叫我非要跟着来,我如果不跟着来,你还会想起来,请我吃顿饭吗?”冯珩听到了,一脸不乐意地说,“你可不止欠我一顿饭那么简单。”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却是没再说什么。 冯珩这才舒坦了,看向时酥,笑得贼殷切,“嫂夫人介意吗?” 时酥不懂二人在打什么官司,她笑着摇头道:“当然不介意,而且人多还能热闹一些。” 冯珩闻言,立即看向容桢,“你瞧我嫂夫人多会说话?你应该学着点。” 容桢:“……” 时酥甚少见他吃瘪的样子,见他如此,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直到男人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一根根把玩着她的手指。 时酥身子一僵。 “嫂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冯珩看向时酥,殷勤地说。 时酥回过神来,脸一热,慌忙缩回手,摇着头道:“饭菜已经做好了,马上可以开吃了,你们先坐吧。” 冯珩笑眯眯地说:“那我不客气了。” 时酥失笑,“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的。” 冯珩听得心里舒坦,还是他嫂夫人会来事,将他当成自己人。 考虑到傅氏也会过来,时酥早就让人在院子里摆了一桌。 这时冯珩也来了,她便让人多加了一副碗筷。 将菜摆上桌后,时酥转头容桢道:“对了,一会儿母亲也会过来。” 容桢点点头,“好,知道了。” 冯珩闻言,倒有些拘谨起来,“伯母也会过来?” 时酥点头,“对。” 冯珩顿时有些纠结了。 有长辈在,总归没那么自在,加上他傅伯母性子比较清冷,一起吃饭,他怕自己消化不良。 容桢瞥了他一眼,将他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紧不慢地说:“你现在还可以走。” 第147章 结局是不是也会更改 冯珩哼了声,梗着脖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我才不会如你的愿!我就是要留下来,把你的那份,也给吃了。”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提醒道:“出去,千万不要说你是大理寺少卿,免得影响我们大理寺的威名,以为我们大理寺的人都是不靠谱的幼稚鬼!” 冯珩:“……” 时酥听着二人的对话,觉得好笑极了。 冯珩反应过来,不服气地说:“谁是不靠谱的幼稚鬼?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容桢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就是在眼前么?” 冯珩:“……” “夫人来了。”这时,玉翘从外面进来,向时酥禀报道。 冯珩闻言,立即正襟危坐,也顾不得跟容桢掰扯了。 “知道了。”时酥点点头。 不多时,李嬷嬷便扶着傅氏,从门外进来了。 “母亲。”时酥见了,欣喜地迎上前去,从另一边,扶住了傅氏的手臂,笑着道,“我做了您喜欢吃的酸菜鱼,待会儿您可要多吃一点。” 闻言,傅氏清冷的脸上,浮现笑意,拍着她的手道:“我大老远就已经闻到香味,迫不及待想吃了。” 看到容桢,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景之也在?” “母亲。”容桢上前,代替李嬷嬷,扶住了她另一只手。 “伯母。”冯珩也走了过来,向傅氏行礼。 傅氏点点头,“阿珩也来了?” 冯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日叨扰,还望伯母勿见怪。” “哪里的话?你跟景之情同手足,把这里当自己家才好,不用客气。”傅氏语气温柔地说。 冯珩受宠若惊,心里忍不住嘀咕,傅伯母何时变得这么温和好脾气了? 从前她虽然也不讨厌自己,但脾气可没现在这么温和过。 几人刚落座,李嬷嬷便上前来,犹豫着道:“夫人,老奴刚刚……看到国公在外面。” 傅氏闻言,神情顿了下,见几个小辈都看着自己,她笑了笑,温声道:“酥儿做的鱼好吃,便也请国公一块来尝尝吧,正好让他也尝一下酥儿的手艺。” 李嬷嬷闻言,点点头,连忙出去了。 不多时,容赫便进来了。 他神情冷峻,不苟言笑,却没人知道,他负在身后的手,有些微的颤抖。 他路过落雪院,看到傅氏进来,便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没想到李嬷嬷竟出来说,傅氏请他进来一块用膳。 他到这会儿,还有些神情恍惚,不敢相信。 与此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丝不为人所知的紧张。 傅氏竟然邀他一块用膳…… 忍不住的,他的目光锁定在傅氏身上。 想从她脸上看看有没有厌恶或不耐烦的神情。 然而不同以往,她看起来虽依旧清冷,但很平和,看到他进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或厌恶。 容赫顿了下,微垂的眸中,有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父亲。” “伯父。” 容桢和时酥,以及冯珩,纷纷起身行礼。 容赫回过神来,摆手道:“无需多礼,都坐吧。” “是。”容桢三人,应了声。 “玉翘,快搬张椅子过来,另外再添副碗筷。”时酥转头吩咐道。 “是。”玉翘应了声,带着人,手脚麻利地搬来了椅子,也添了碗筷。 而位置就摆在傅氏身边。 容赫顿了下,见傅氏没有反对,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看到桌上的酸菜鱼时,他了然于心,看来是酥儿特地为兰芝做的。 他沉默着,拿了干净的筷子,将鱼肉夹到自己碗里,待挑干净鱼刺后,才夹到傅氏碗里。 看着他夹到碗里的鱼,傅氏没说什么,低头吃了起来。 见她吃了,容赫这才放松了不少。 因为有他在,饭桌上,众人比较沉默。 就连冯珩也拘谨了不少。 全程,容赫都在给傅氏挑鱼刺。 这次,傅氏也没有客气,直到吃饱后,才出声制止,“我饱了,你自己吃吧。” 容赫点头,没再往她碗里夹菜,微垂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兰芝今日竟然吃了两碗饭。 这实在太少见了。 可见酥儿做的鱼,确实很对她的口味。 时酥将二人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她心里觉得奇怪,可想到他后院的几个女人,又能理解了。 国公明明对傅氏有情,却跟时下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心里可以爱着一个人,但不妨碍他频频纳妾的决定。 想到此,时酥在心里叹了口气。 饭毕,傅氏要回春晖院,容赫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傅氏顿了下,没有拒绝,“嗯。” 容赫见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声音有些低哑,“走……走吧。” 二人一走,冯珩也识趣地告辞。 一时间,落雪院重新安静下来。 玉翘带了人收拾碗筷桌子,时酥则和容桢回了屋。 傍晚做菜,时酥出了一身汗,一进屋,她便迫不及待地去了净室沐浴。 容桢独自坐在椅子上,想起一事,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低头看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起身离开了落雪院。 时酥洗完出来的时候,容桢已没再屋里了。 她愣了下,拿着布巾,坐到窗前,擦拭着湿发,心里有些疑惑容桢的去向。 正在这时,玉翘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世子夫人喝点水吧。” “好。”时酥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问道:“世子呢?” “世子方才出去了,说一会儿回来。”玉翘回道。 “哦。”时酥顿了顿,点了下头。 “奴婢帮您擦头发吧。”玉翘说着,拿过她手里的布巾,帮她擦起了湿发,“对了,世子夫人听说了么?” “什么?”时酥随口问了一句。 “在我们去淮阴后不久,侧夫人以及几位姨娘,都被发落去寺庙祈福了。”玉翘道。 时酥愣了下,转过头看她,惊讶道:“都被发落了?” “是。”玉翘点点头,“奴婢方才听说的。” “怎么回事?”时酥好奇极了。 “听说有一日,夫人去花园散心,结果碰到了侧夫人及几位姨娘,还差点被辛姨娘撞跌在地。 国公知道后,雷霆大怒,将那几位,全发落去了寺庙祈福。”玉翘压低声音道。 时酥闻言,吃了一惊。 话说得好听,是到寺庙祈福,其实就已经是出家的意思,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不过,她着实是没有想到,国公会将她们全都给发落了。 她还以为,那几人还有得蹦跶呢。 至少在原书中,高氏是笑到了最后的…… 这么看来,原书的剧情走向,早已经更改,那容桢的结局,是不是也会更改? 第148章 容桢确定身世 想到此,她呼吸一紧,心里生出期盼来。 玉翘帮她头发擦干后,她又等了一会儿,容桢依旧没有回来。 这时,十一在外面禀道:“世子夫人,世子有要事需要处理,让您先睡,不用等他了。” 时酥闻言,便想问问是什么要事,但转念一想,又作罢了。 她现在跟容桢虽然关系亲密,但彼此都需要留有空间,她管得太多,怕是要让人厌烦,而她也不想成为只会围着丈夫转的女人。 给彼此一个空间吧。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想到此,她淡声道:“知道了。” 此时春晖院,容桢与傅氏正面对面坐着。 看着面容沉肃的儿子,傅氏忍不住拧了拧眉,开口问道:“景之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容桢沉默片刻,突然将一块玉佩,放到她面前的桌上,低声问:“不知母亲可认得这块玉佩?” 傅氏看到那块玉佩,起先没当回事,还顺手拿了起来,“这不是我的玉佩么,怎么在你那里?” “母亲看仔细些,这可是你的那一块?”容桢抿唇问。 傅氏一怔,忽然起身走到梳妆镜前,打开当中一个盒子。 当看到那盒子里躺着的玉佩时,她的面色终于变了。 想到什么,她连忙低下头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这块玉佩。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这块玉佩,并不是她的那一块。 她用力攥紧了手里的玉佩。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容桢,颤声道:“这块玉佩是哪里来的?你手里为什么会有这块玉佩?” 容桢将她激动的反应看在眼里,垂眸淡淡道:“是别人给我的。” “那人是谁?”傅氏急忙追问。 容桢顿了下,抬眸,温声劝道:“母亲先别激动,您还怀着身孕。” 傅氏闻言,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但内心却惊涛骇浪,转瞬的工夫,便想了很多。。 她重新在容桢身边坐了下来,将两块玉佩摆在桌上。 容桢目光在两块玉佩上顿了顿,良久,才低声问道:“所以,我真的还有一个姨母?不,确切来说,母亲还有一个姐姐或是妹妹,而那人,才是我的……生母?” 傅氏闻言,面色一白,嘴唇也哆嗦了下,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早已能独当一面的孩子,她半晌,没有言语。 容桢见她如此反应,一颗心,已然沉入谷底。 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目光坚定地看着傅氏,“母亲,我已经长大,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望母亲能够告知。” 傅氏闻言,眉间掠过痛楚,握住他的手道:“景之,你别听信外人胡说,你就是我的孩子啊,你是容国公府嫡子,这就是你的身世。” 容桢倏然笑了下,垂眸道:“母亲还要瞒我到几时?” 傅氏心里一沉,绞紧了手里的帕子,垂眸不语。 容桢见状,反握住她的手,语气带了一丝祈求,“还望母亲别再瞒着我,其实……我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的生父不是容国公,而是另有其人。” 傅氏大惊失色,紧张无措地看着他,“你……” 容桢笑了下,握紧她的手,温声道:“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也并非是我的生母,而是我的姨母。这么多年来,姨母为了我,牺牲了很多很多,这份恩情,我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说罢,他突然松开傅氏的手,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并对她磕了一个响头,“容桢打心底感激姨母对我的养育之恩。” 傅氏隐忍多时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她流着眼泪,俯下身,抱着容桢的肩头,已是泣不成声,“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儿子啊,永远都是……” 容桢眼角泛红,抬袖抹去了她脸上的眼泪,“在容桢心里,姨母也是母亲,一辈子都是。 若是可以,我也宁愿一辈子不知道真相。可我既然知道了,便不想我的生母枉死,所以还请母亲能够将当年的事情,告知于我。” 傅氏闻言,吃了一惊,“枉死?” 容桢安静地看着她,“不是么?” 傅氏想了想,将他扶起来,然后叹了口气道:“是,我是还有一个姐姐,她名叫傅雪华,只是她生来体弱,自小被你外祖父养在了江南,因而甚少人知道,傅家其实还有一位大小姐。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才会团聚在一起……” 容桢听到这里,心头大震,竟然与建德太子所说,几乎一致。 “……姐姐虽然体弱,但她是个很善良,很可爱的姑娘,长得又漂亮,很惹人喜爱。 她单纯,不谙世事,身边所有人都宠着她,护着她。 只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在姐姐十五岁的那一年,当我们一家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竟然怀了身孕。”傅氏陷入回忆中,神情痛苦又自责。 容桢心里一沉,攥紧了双拳,沉声问:“那人……是谁?” 傅氏顿了下,苦笑摇头,“我不清楚。” 容桢抿了抿干燥的唇,良久,才缓缓说出一个名字,“那人……是厉青澜,建德太子。” 傅氏闻言,面色一变,“你不可胡说!” 容桢讽刺地笑了一声,“那块玉佩,就是他给我的。” 傅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这次你去淮阴,见到了建德太子?他没有死?” “嗯。”容桢点点头。 傅氏倒吸一口冷气,旋即咬着牙,恨声道:“他竟然没死?他竟然没死……” 容桢见状,扶住她的手臂,“他没死怎么了?” “你可知你生母,是在生完你后,血崩而死的?她至死,都还在念着那个男人啊…… 若真是建德太子,那你生母真是太不值得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既没死,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来见,我和你外祖父,一直以为那男人死了……”傅氏清冷的脸上,落下泪来,咬牙切齿道,“他既要了你娘亲,却不肯负责,简直禽兽不如……” 容桢面色一沉,眉间掠过愤怒的光火,良久,他才再次开口问道:“母亲,我生母发生意外前,可还发生过别的事情?” 傅氏愣了下,“别的事情?” “嗯。”容桢点点头,想到建德太子说的话,眉间掠过肃杀之气。 傅氏好半晌,才痛苦地说:“你生母在生你的前两个月,被人……”她停顿了下来,没再说下去。 但是容桢已经明白了。 他拳头攥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所以,建德太子,果真没有骗他?他确实是他的生父,而他的生母,确实也是被……厉沧溟凌辱过? 他黑眸一片猩红,用尽全力,才压制住那滔天的怒意。 “那人……是谁?”好半晌,他声音冰冷地问。 第149章 留宿落雪院 傅氏同样愤恨和痛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事情发生后,我跟你外祖父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那人的身份来历。 你娘亲本就体弱,因为那件事情后,她整个人抑郁寡欢,一度消沉,所以才会在生你的时候难产……” 容桢眸底掠过寒芒,“姨母放心,害我母亲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势必将那人给揪出来,以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傅氏一惊,低声劝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别再想了,我相信你娘亲也不希望你被仇恨给驱使,一辈子活在仇恨中。” 容桢顿了下,岔开话题道:“请母亲再想想,那害了我娘的人,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傅氏摇头,“并没有……”她顿了下,突然想起什么,起身从箱子里翻出一个东西来,“这应该是当时那人落下的玉佩,雪华到死都握着。 她跟我说,她恨这个人,恨他毁了她一辈子。 我便猜,这个玉佩,就是那个人落下的。” 容桢接过,这是一块麒麟玉佩,雕刻得很精致,看起来价值不菲,可见拥有这种玉佩的人,身份并不简单。 他翻看许久,终于在玉佩的底下,看到了一个字。 “曜。”他缓声念道,突然会意过来什么,他瞳孔一缩。 傅氏见状,忙问:“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担忧的神情,容桢回过神来,终是没有将真相告诉她。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兴许是那人的名字吧。” 傅氏蹙眉,“可当初我跟你外祖父,寻遍了许多地方,也没有找到与这个字有关的人。” 容桢顿了下,问道:“外祖父……也不知道?” 傅氏拧眉,“我们追查了很久无果,有一天,你外祖父却让我不要再追查了。 说这件事情,对于你娘来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让我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容桢听到这里,心中了然。 看来他外祖父,也知道了是谁凌~辱的他娘亲,只是那时,那人已经登基,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告别傅氏,从春晖院出来的时候,夜空突然电闪雷鸣,没一会儿,便下起了大雨。 容桢仿佛没有察觉,他独自走在夜里,不一会儿,全身便湿透了。 大雨浇在他身上,冰冷的寒意,令他神思更加清明。 他娘亲这笔债,他定要替她报。 只是关于他的生父…… 他抿紧了唇。 从母亲叙述的话里,可以听出,当年她娘亲,至死都在隐瞒他生父的身份,所以母亲和外祖父都不知道那男人是谁。 也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与她相爱的男人是什么人、什么来历。 想到此,他微微苦笑。 他亲娘果然单纯,不谙世事,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傅家大小姐,却被一个不知来历的男人给耽误了。 但他的生父……就真的是建德太子吗? 虽然他所说,与母亲说的,几乎一致,可他凭什么相信,他就是他的生父? 他娘亲已死,死无对证了,不是么? 而即便建德太子就是他生父,他也不会原谅他。 他招惹了他娘亲,却没有保护好她,还让她遭遇那种事情,着实是可恨、可恶! 雨水淌过他的俊脸,往下滴落,而他却浑然未觉。 他胸臆间,都被仇恨和怒火填满。 …… 落雪院。 时酥原本睡得很熟,是被雷鸣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床外侧的位置。 触手冰凉,她这才知道,容桢还没有回来。 听到外面下起了大雨,她忍不住披衣起身。 刚走到窗边,却听到门被推开了。 她刚转头,便看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竟看到那黑影身上,不断往下淌着的水,不一会儿,地面上便积了一滩的水。 她心里不禁一阵发毛,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以往看过的恐怖片,此时浮现脑海。 那黑影身上淌水的样子,怎么那么像水鬼? 该不会真是被淹死的水鬼吧? 想到此,她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下意识地贴紧了墙根。 水鬼应该看不到她吧? 她在心里祈祷着,却见那“水鬼”脚步一转,竟然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吓得汗毛倒立,险些尖叫出声。 她慌忙闭上眼睛,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 “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尖叫出声。 “鬼啊……” 她的声音之尖锐,吵得人耳膜生疼。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眉头瞬间蹙紧,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索性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时酥声音被堵住,霎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对方。 容桢见状,心底的阴霾渐消,俊美的脸上,浮现笑意。 这个丫头,就是有本事,让他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 他勾唇笑了下,忽然凑过去,低声笑道:“夫人喊得这么大声,等下阖府的人都要听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夫人怎么了。” 时酥:“……”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眨了眨,才终于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容桢。 也是这时,她才看清楚这“水鬼”的模样,正是她的夫君容桢。 反应过来,她连忙“唔唔”了几声。 容桢这才松了手。 时酥大大地喘了口气,抚着惊魂未定的心口,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像个鬼一样,吓死我了。” 容桢失笑着抚了抚她的脸,“胆子怎么这么小?” “你突然浑身淌水地走进来,又是大半夜的,搁谁也会吓到的好吗?”时酥白了他一眼,随即却又关切地问,“你怎么回事?身上怎么都是水?淋雨了?” “回来的路上,没有伞,淋湿了。”容桢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那衣衫赶紧脱下来,去洗个热水澡吧。”时酥声音倏而柔软了下来,帮他脱了外袍,又给他拿了换洗的衣物。 进了净室,容桢伸手摸了摸浴桶中的热水,含笑望向时酥,“夫人辛苦了。” 时酥摆手,“我不辛苦啊,都是玉翘她们准备的。” “但是夫人怎知我晚上会留宿落雪院?”容桢挑眉,还瞥了眼她手里抱着的换洗衣物,似笑非笑,“连衣衫都帮我准备了。” 第150章 伺候容桢沐浴 时酥闻言,脸热了下,轻咳一声,含糊地说:“我……猜的,反正有备无患嘛。而事实上,被我猜对了,你人现在不就来了落雪院?” “说得也是。”容桢点头,“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时酥笑了下,将衣物放下,“那你洗吧,我先出去了。” 然而她才走了一步,便被男人从后面抱住了。 男人温热的唇,贴在她耳边,“夫人体贴,不如伺候我沐浴?” 时酥身子一颤,脸霎时红了。 伺候他沐浴? 她咽了咽口水,感觉腿又酸疼了。 想到什么,她连忙将他推开,“你身上的衣衫湿的,小心给我的也弄湿了。” “大不了,再洗一次便是。”容桢说罢,倏然将她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腾空,令时酥心里一慌,赶忙抱住他的脖子,警告道:“很晚了,你别再胡来,仔细你的身体……” 昨晚上,这个家伙才折腾了她一宿,天一亮,便去上朝了,一整天都没休息,现在再来,铁打的也不行呀。 然而她不知道,男人最听不得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被质疑。 容桢亦是。 况且,他才初尝滋味,此番将时酥抱在怀里,那记忆中,极致的快感,又浮现出来。 “夫人试试,就知道。”他哑声说着,将时酥抱进了浴桶中。 时酥愕然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刚想爬出去,却被男人拦了回来。 时酥心下狂跳。 若非领教过,她真不敢相信容桢是这样的人。 在外,他明明看着很高冷啊,怎么一旦开荤,竟然那么……荤素不忌? 时酥双颊滚烫,有些无法直视这个男人了。 容桢单手按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则慢条斯理地解开中衣的带子,而他垂眸看来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狂野。 时酥见状,心跳加速,脸更烫了,腿也更软了。 浴桶本就不大,加上容桢后,水便漫了出去,一下子便流到了地上。 而时酥也被迫缩在容桢怀里。 …… 事后,时酥被抱回到了床上。 她裹在被子里,双颊又烫又红。 若非她一直叫痛、不配合,容桢大概不会那么快放过她。 她揉着磨痛的膝头,恨不得钻进地缝。 容桢真是…… 她咬住了唇瓣。 这时,男人突然从后面贴了上来,然后大手探进被子里,轻揉着她的膝头。 “还疼?”他哑声问。 时酥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 “下次……底下垫块软垫。”容桢在她颈上亲了亲,凑到她耳边低语。 时酥:“……” 意识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又羞又气,忍不住回头嗔了他一眼,“你还想有下一次?” 容桢低笑了一声,“你是我夫人,是我的妻,不止有下一次,还有下下次,数不胜数……” 时酥:“……” 想到一事,她红着脸,纠结地看着他。 “嗯?你想说什么?”容桢轻轻蹭了蹭她的颈脖,温声问。 时酥斟酌许久,终于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不想要孩子?” 容桢顿了下,反问:“夫人想要?” 时酥有些纠结,“不知道……” 老实说,她也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可看到容桢每次明明都那么动情,但关键时刻,他却撤了出来…… 他宁愿自己不舒服,也没想弄在她里面,这个举动,令她不解。 容桢拍了拍她的肩,“既然还没做好准备,便不要多想。”顿了顿,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小脸,“等你再长大些,我们再来考虑生孩子的问题,嗯?” 时酥愣了下,在他怀里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因为顾忌着我年纪还小,才不想要孩子的?” 容桢轻笑,“可以这么说。”顿了下,他黑眸微眯,“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现在还不适合要孩子。” “不适合?”时酥一愣,刚要再问,男人却低头堵住了她的唇,声音自两人的唇齿间传来,“好不容易才平息……你却一直跟我讨论孩子的问题,酥儿该罚!” 时酥尚未反应过来他口中“罚”的含义,他便用行动诠释了。 时酥万分后悔。 早知就不问了。 …… 直到时酥沉沉睡去后,容桢却依旧没有睡意。 他支着头,看着身侧的女孩儿,眸底盈满了宠溺。 今夜,他在确定了自己的身世后,他的心里都被愤怒和仇恨充斥,整个人被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因为她的关系,他心底的那种悲凉痛楚,便减轻了,愤怒和仇恨,也消散了泰半,心里没有那么痛苦和难受了。 这个丫头,总是有办法,能令他开怀愉悦。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心里清醒地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人,往后余生,都会有她陪伴。 这个意识,令他心里的寂寥和苍凉,淡了下去。 翌日朝上。 容桢站在百官队列,看起来跟平时无异,但当他的目光瞥向御座上的男人时,眸底又分明掠过怒火和仇恨。 厉沧溟,他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 抢了建德太子的皇位不说,还王占污了他的生母…… 他生母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他眯起眼睛,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容爱卿?” 这时,皇帝的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可连唤了他几声,容桢也没有听到。 站在另一边的容赫见状,眉头皱起,有些担忧。 容桢这是怎么了? 竟在朝上失神,这可是大忌! “容桢!”皇帝声音骤然一沉。 容桢顿了下,终于回神。 对上皇帝高深莫测的眼神,他若无其事地出了队列,躬首道:“皇上。” 皇帝似笑非笑,“容爱卿因何走神?朕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容桢垂眸,“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挑眉,似乎没想到,他真的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可也仅仅是惊讶了一瞬,他便摆了摆手道:“一次失神罢了,朕没有那么苛刻,不过下次,可要休息好了,别再殿上走神,否则朕对你便是再看重,也是要重罚的。” “皇上教训得是,臣谨记于心。”容桢淡淡道。 容赫和冯珩等人,俱是松了口气。 “行了,一会儿出宫,便将南罗国进贡的那些美人,都带回去吧。”皇帝眸底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第151章 容大人尝过后,食髓知味 容桢一愣,不明所以,却见其他同僚皆朝他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他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在皇帝目光的盯视下,只得领旨谢恩。 见他领受了,皇帝唇角勾了下,宣布散朝。 朝散后,容桢随百官往外走,这时,一个俊朗的男子走了过来。 却正是庆王厉长明。 容桢停下脚步,躬首示意,“庆王殿下!” 厉长明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掸着袖子,言不由衷地说:“本王在这里恭喜容大人,即将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了。” 容桢淡淡道:“多谢庆王。” 厉长明顿了下,旋即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容大人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这种艳福,不是谁都有的,满朝文武,可都对你艳羡无比呢。 况且……”他忽然凑近了一些,声音暧昧道,“南罗国的美人,床上功夫一绝,就怕容大人尝过后,食髓知味,意犹未尽。 可惜啊,父皇只偏爱容大人,将南罗来的美人,全都给了你。” 说罢,他一脸遗憾惋惜的模样。 容桢眸底掠过厌恶,岔开话题道,“衙里还有事,庆王无别的事,臣便先告退了。” “慢着!”厉长明突然沉声喝道。 容桢回头,“庆王还有事?” 厉长明低头笑了一下,负手上前,低声道:“本王没有被父皇贬谪,容大人一定很失望吧?” “庆王何出此言?”容桢神色不变。 厉长明哼了一声,咬着牙道:“容大人心知肚明,若非你之言,父皇也不至于打压本王,以及本王的母族,容大人好心计,好手段,本王着实是佩服。” 容桢瞥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说:“庆王殿下怕是对臣有什么误解。皇上向来睿智英明,臣人微言轻,如何能左右得了皇上的决策?庆王想多了。” 厉长明闻言,笑了下,又凑近几分,语气阴冷,“容桢,别以为你深得父皇宠信,我便不敢动你。 如今本王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个虚衔,你得罪了本王,还想全身而退?本王将话撂在这里,只要本王不死,你便别想安生,你给本王仔细一点!” 说罢,厉长明大笑了两声,便扬长而去了。 容桢停下脚步,眉间掠过阴郁。 冯珩和崔元皓走了过来,问道:“庆王与你说了什么?” 容桢回过神来,缓声道:“无事。” 崔元皓顿了下,提醒道:“你们去淮阴的那段时间,皇上打压了庆王及其母族的势力,庆王手上的权力都被收回了,他现在虽然还是庆王,但谁都知道,他只剩虚衔,也已与储位无缘。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尤其庆王向来卑鄙阴险,你还是要当心一点。” 容桢点点头,“多谢提醒,我心里已有数。” 崔元皓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冯珩心里有丝担忧,却是没表现出来,而是一脸羡慕地说:“老容啊,皇上对你果然偏爱,那么多的南罗美人,竟只给你一人,唉,真是令人羡慕。” “给你,你要吗?”容桢淡淡瞥了他一眼。 冯珩连忙摆手,“我可要不起,皇上可是指名了,只给你的。” 容桢抬手揉了揉眉心,感到头痛起来。 冯珩见状,幸灾乐祸地说:“嫂夫人那关,你要怎么过?南罗的美人,是要带回国公府去,还是送去寺卿府安置?” 容桢闻言,眉头皱紧。 崔元皓见了,轻声笑道:“想不到,容大人也有烦恼的一日,看来淮阴之行,与嫂夫人的关系,已然更进了一步。” 容桢挑眉,“崔大人倒是清闲自在,不如我去跟皇上说说,拨几个美人给你?” 崔元皓唇角勾了勾,“在下可消受不起,容大人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好了,在下约了夫人泛舟,便先行一步了。” 看着他潇洒远去,冯珩凑近容桢,语气酸溜溜道:“崔元皓这个家伙,肯定是在向我们炫耀。” 容桢瞥了他一眼,“应该是向你一人炫耀吧,毕竟只有你才没有夫人。” 冯珩:“……” 容桢拍了拍他的肩,往前走去。 冯珩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你都有嫂夫人了,为何还桃花如此旺盛?” 容桢滞了下,“我并不想要。” 出了宫门,容桢上了马车,冯珩随后也跟了上来。 不同于方才在外面的嬉皮笑脸,冯珩面色凝重地说:“皇上明明掌握了庆王谋反的证据,为何没有将其贬谪?还任由他蹦跶?” 容桢沉默许久,摇头,“帝王之心,不可揣摩。” “还有,南罗进贡来的美人,皇上竟一股脑,全给了你,连几位皇子都没有,皇上到底想做什么?”冯珩百思不解。 他以前还道皇上偏宠容桢,但现在看来,也未免过于偏宠了。 尤其今日的事情。 容桢先是走神,可皇上非但没有责罚,还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后面又将所有南罗来的美人,都赏赐给了容桢。 经此一事,那些皇子会如何想? 毕竟,皇上对容桢的恩宠,已经高于诸位皇子了。 即便碍于皇上,那些皇子不敢做什么,可下一任新帝继位的时候,怕是想起这事来,便会膈应,到时候,容桢怕是会引来灭顶之祸。 想到此,冯珩心头一凛。 容桢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黑眸眯起,冷冷道:“必要之时,颠了这皇权又如何?” 冯珩一惊,可见他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成分,心里顿时一阵激荡,扶着他的肩道:“景之,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誓死追随!” 容桢顿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还没到那一步。” 冯珩蹙眉:“我是认真的。” 容桢颔首,“我知道,若有那一天,自然少不了要你襄助。” 冯珩咧嘴一笑,“那我就放心了。” 容桢唇角勾了下。 “对了,建德太子的事情,你可有向伯母求证过?”冯珩问。 容桢点头,“问过了。” “怎么样?”冯珩紧张道。 “与那人所说,几乎一致。”容桢淡淡道。 冯珩倒抽一口冷气,“那这么说来,那人果然是你的……” 第152章 吃错 容桢淡淡道:“我亲娘已逝,无从查证。” 冯珩顿了下,“伯母也不知道?” 容桢摇头。 “那你要怎么处置那人?”冯珩问。 容桢沉默,片刻后,才道:“过段时间再说。” 冯珩点点头,没再说话。 …… 此时国公府。 宫中来了圣旨,时酥接到消息,与傅氏等人,匆匆赶去了前院听旨。 时酥听着宣旨太监说了一大串,唯有南罗国美人,及犒赏容桢几个字,听进了耳中。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宣旨太监身后站了七、八个年轻貌美,且身段一流的姑娘。 这些……都是皇帝赏赐给容桢的? 意识过来,时酥只觉得心肺都要气炸了,狗皇帝还真是不会做人。 他怎么不给她赏赐几个美男? “容大人既然还没有回来,便请寺卿夫人接旨吧。”那传旨太监,尖着嗓子道。 时酥回过神来,起身接了旨。 那传旨太监见她拿了圣旨后,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当下很是不满。 这寺卿夫人还真是不会来事,竟然一点赏银也不晓得给。 皇上赐下美人,可是天大的恩宠,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可这寺卿夫人,怎么一脸哭丧的表情? 早知如此,他就不揽这差事了。 时酥自然知道死太监想要银子,但她偏就不给。 都给他男人塞女人了,她凭什么还要给钱? 老夫人和傅氏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给容桢赐下了美人。 再看看时酥那难看的脸色,霎时心疼又无奈。 “寺卿夫人,这些美人,便交给你安排了,可务必要好生对待,她们可都是南罗进贡来的美人,皇上御赐给容寺卿的,可是非同一般。”那太监阴阳怪气地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时酥气得差点就将手里的圣旨砸他头上了,但好歹忍住了。 她转头看了看那些美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狗皇帝做什么赐这么漂亮的女人给容桢? 是生怕容桢看不上吗?还是怕他肾太好? 时酥心里很是郁闷。 身在世家大族,这种事情,虽然避免不了,但这一天当真来临时,她心里依旧感到不舒坦。 偏偏皇帝赐下的这些美人,她还真的不能随意处置。 此时最开心的,当属沈玉婉。 她看着时酥垮下的小脸,很是幸灾乐祸,面上却笑道:“大哥身边多了这么多人,往后姐姐就轻松了。” 时酥抬头睨了她一眼,“你想要这份轻松啊?那改日让母亲也给二弟多纳几房,到时候,你就真的轻松了。” 沈玉婉闻言,气得咬紧了牙根,悻悻地说:“夫君在为明年的会试准备,需要安静,母亲又怎么会让人去打扰?大嫂说笑了。” “那你可得好好服侍二弟啊,可别让他分了神。”时酥勾着唇角道。 沈玉婉一听,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玉兰,心里瞬间一阵膈应。 她强忍着怒意道:“我身子不太舒坦,便先回去了。” 时酥点点头,“身子要紧,快回去吧。” 沈玉婉眸底掠过阴郁,转身的瞬间,面色沉了下来。 时酥,你的安生日子,就要到头了。 她很快领了人走了。 “丫头,过来。”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老夫人,朝时酥招了招手。 时酥故意一脸委屈地走了过去,“祖母……” 果然,老夫人见了,连忙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哄道:“酥丫头别恼,别往心里去。” 若非时酥清楚容桢的为人,现在大概真的要气死了。 可即便她相信容桢不会碰那些女人,但心里依旧不舒服。 “好。”她在老夫人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见过寺卿夫人。”这时,南罗的那些美人,走上前来,向时酥行礼。 时酥侧头看了看这群模样身段都姣好的姑娘,心里颇不是滋味,淡淡道:“都起来吧。” “多谢夫人。”众美人依言起身。 时酥看着她们,心里生出烦恼。 不喜她们是一回事,但那死太监说得也没错,她们可是皇帝赏下来的美人,真不能随意对待。 想到此,她看向傅氏,“母亲,她们安置在哪里?” 傅氏拍着她的手道:“我让李嬷嬷去安排。” 时酥点点头,“也好。” 李嬷嬷过来,刚要领人下去安排,这时,下人行礼的声音传来。 “见过世子。” 傅氏转头,果见是容桢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明显来看热闹的冯珩。 她顿时好气又好笑。 “伯母。”冯珩见她看来,立即赔笑着上前,“我陪景之回来。” 傅氏闻言,哼了一声,“他是做了什么心虚事么?怎么还需要你陪?” 冯珩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嘴,真不会说话。景之向来行事坦荡,光明磊落,何来心虚之说?伯母真会开玩笑。” “你倒是会替他说话。”傅氏无奈道。 冯珩正色道:“我可没有替他说话,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容桢没理会他与傅氏说的话,他进府后,便看到站了一排的南罗美人,心里霎时“咯噔”沉了一下,立即看向时酥。 却见时酥背对他,站在祖母身边,而双肩微微抖动着,像是在哭。 见状,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凝重,转头吩咐十一,“将她们送去寺卿府。” 他本意是不想让这些人碍了时酥的眼,然而听在时酥耳里,却很是不舒坦。 “国公府那么大,还容不下她们了?夫君急于将她们送走,该不会是想背着我,跟她们在一起吧?”时酥霍地转过身来,怒气腾腾地看着容桢。 容桢顿了下,皱紧的眉头忽然舒展,心里的紧张,也淡了下去。 他唇角勾了勾,缓步上前,伸手搂过她的肩头,温声道:“夫人多虑了,我只是不想她们碍了你的眼……” 时酥闻言,抿紧了唇,虽然知道他确实没有别的想法,但心里依旧感到酸溜溜的。 “夫人,咱们府中的醋缸可是打翻了?怎么有股酸味?”突然,男人凑近她耳边,语气戏谑。 时酥回过神来,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她眼珠转了下,突然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凶巴巴道:“是啊,那夫君还不快去扶起来?” 容桢:“……” 其他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第153章 容桢:碰到你,我的定力为零 时酥回头看向众人,笑眯眯地说:“我带夫君去将醋缸扶起来,失陪了。” 回过头去的时候,她敛了笑意,揪着容桢的耳朵,往后院走去。 容桢此时已经回神,看着小妻子彪悍的模样,黑眸中闪过笑意。 他配合她的身高,弯下了身子,跟着她去了后院。 直到看不见夫妻二人的身影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冯珩竖起大拇指,佩服道:“不愧是我嫂夫人!” 傅氏也忍俊不禁。 她可从没见过景之那个模样过。 也就酥儿能让他那般纵容。 众目睽睽的呢,他竟然也不在意,由着酥儿开心。 看着那一幕,老夫人倍感欣慰。 景之能对酥丫头这般纵容,她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夫人,这些美人……”这时,十一向傅氏请示道。 “不用送去寺卿府,都留在国公府吧。”傅氏说罢,看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会意,带着美人们下去了。 国公府很大,这几个美人安排在哪里,由她们说了算。 但没夫人的允许,这些美人,一辈子也别想见到世子。 再说时酥当着众人的面,揪着容桢的耳朵走后,便直接回了落雪院。 进了门,容桢终于无奈地说:“夫人的醋缸可扶起来了?可以松开我了么?” 时酥是因为气不过他前面取笑她,才伸手揪他的耳朵的,但她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脾气竟这么好,当真便由着她,一路揪着回了院子。 从此后,他容大人的形象,可就一落千丈了。 他都不在意么? 这时听得他说的话,她悻悻地松了手,抿着唇,有些别扭地说:“你其实……不必这般由着我的。” “夫人不高兴了,我责无旁贷,倘若能使夫人开心,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容桢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时酥心里一甜,因为那些美人,而生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不是因为你不开心,是那些女人,让我觉得膈应。”她实话实说。 “傻瓜,那些人,你根本不用在意,你若不想看到她们,我可以让她们一辈子不出现在你面前。”容桢认真道。 时酥心里舒坦了很多,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的腰,她叹着气道:“但是皇上要赏赐你美人,你也拒绝不了啊。 这是第一次,那第二次呢?你总有避不开的时候。” “这次是我失算了,下次,必不让那些人到你跟前碍眼。”容桢抚着她的秀发,温声保证道。 时酥终于无话可说了。 “我累了,陪我去睡一会儿。”容桢握住她的手,进了屋。 时酥一听,霎时拒绝道:“我不困,你自己去睡吧。” 容桢脚步顿了下,垂眸看着一脸戒备的女孩儿,弯着唇角道:“膝头还疼?” 时酥没料到他会提起这茬,小脸霎时通红一片,她扭过头去,有些结巴地岔开话题,“你、你快去睡吧。” 容桢低声笑了下,从后面搂住她,“昨夜,是我疏忽了,我帮夫人再揉揉?” 说罢,他突然绕到她身前,蹲了下来,将她的裙子撩起。 时酥一惊,慌忙按住裙子,小脸更红了,“喂,你别乱来!” 容桢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别多想,我就是想帮你看看膝头。” “不用不用,已经没事了。”时酥眼睫一颤,连忙拒绝。 而且在她心里,并不相信这个家伙。 说是给她检查,一会儿可就…… 想到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她脸又烫了起来。 明明他之前也没有过女人,却无师自通,花样也多,她很是吃不消…… 容桢见状,便没有勉强她,站起身来,牵住她的手道:“那陪我一起歇会儿。” 时酥推开他的手,“我不困,你自己去吧。” 容桢见她一而再地拒绝,神情顿了下,想到什么,突然将她捉进怀里,安抚道:“放心,不碰你。” 时酥表示怀疑。 在床上,这个家伙的话,根本不能信。 “不骗你。”容桢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便是我想,也是有心无力啊,我已多日没好好休息了。” 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时酥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谁让你不休息了?” 容桢顿了下,弯唇一笑,“还不是因为夫人太诱人了。” 时酥:“……” 她压下心头的羞意,强自镇定道:“夫君的定力,何时变得那么低了?” 容桢眉头微挑,旋即,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下巴,“伶牙利齿!” “是夫君无话可说了吧?”时酥掰回一局,颇是得意。 容桢点头,“是,碰到你,我的定力几乎为零。” 时酥:“……”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带到了床上。 回过神,她刚要爬起来,却被男人按住了身子,“真的只是睡觉。” 时酥撑起的身子,又跌了回去。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的已经闭上了眼睛,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容桢便睡着了。 看着他俊美的脸,时酥顿了下,想来他是真的累了吧。 听着他的呼吸声,她也被传染了睡意,没多久,竟也睡着了。 傍晚醒来的时候,容桢已经不在屋里了。 她揉了揉脑袋,起了身。 一问,才知容桢有事去大理寺了。 考虑到他可能赶不回来用晚膳,她左右她也无事做,便去厨房做了几个菜,带去大理寺找他。 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台阶下,看着威严的大理寺时,她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这就是容桢日常办公的地方。 她想象了下,他处理公务时,威严冷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回过神来,她提裙迈上台阶。 正在这时,门内走出来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容貌气质都不俗的年轻姑娘。 只是此时,那姑娘一脸盛怒,而且走得很快,看到时酥和玉翘,也没有避让的意思,一肩撞了过来。 时酥被撞得一个趔趄,走在后面的玉翘,慌忙伸手来扶,“世子夫人!” 听到声音,那姑娘脚步一顿,忽地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落在时酥脸上。 “时氏?” 时酥站稳脚跟,回过神来,有些恼火地看着她,“姑娘走路太过莽撞了。” 路那么大,这人也太野蛮了,偏要撞过来。 那姑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朝左右下令道:“这时氏冲撞本公主,不将本公主看在眼里,给本公主抓回去!” 霎时,那簇拥在姑娘左右的侍卫,便朝时酥伸手抓来。 时酥吃了一惊,拉过玉翘,拔脚便朝大理寺跑,并大声呼救,“来人啊,杀人了——” 第154章 要容桢陪她一宿 大理寺的衙差,听到动静,连忙持刀冲了出来。 却在看到那年轻姑娘时,有些迟疑,“天心公主?” “退下!”那姑娘沉声喝道。 衙差们面面相觑片刻,只得收了佩刀,躬身退后了几步。 时酥见状,心里一沉,回头看了眼那姑娘。 她竟是天心公主? 天心公主见她看来,轻蔑一笑,径自朝一侍卫道:“赶紧将人捉了!” 闻言,那侍卫身形一闪,便到了时酥身前,并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时酥想躲避来着,但对方的动作太快,她尚未动作,便觉得颈间一疼,紧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玉翘大惊,飞扑过去要扶住她,却被那侍卫一脚踹了出去。 紧接着,那侍卫便抱起时酥,走到女子跟前,“公主,人抓到了。” “快走!”天心公主一喜,随即神情一凛,匆忙吩咐了一声。 很快,一群人便走掉了。 容桢听到动静赶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洒了一地的菜和汤,以及躺在不远处地上,不省人事的玉翘。 他俊脸一寒,看向那群衙差,“怎么回事?” 那群衙差支支吾吾道:“是、是天心公主,她方才抓走了一个女子……” 冯珩心里“咯噔”一沉,急声问:“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却梳着妇人头,长得异常漂亮,大概这么高……” 衙差尚未描述完,便听容桢声音冰寒道:“全部革职查办!” 衙差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卑职并非见死不救,那是天心公主啊,卑职不敢……” 他们话未说完,便听一阵马蹄声响起。 再看的时候,已不见了容大人的身影。 冯珩反应过来,匆忙骑马跟了上去。 容桢一路疾驰,赶去了天心公主府。 公主府的人开门见他一脸煞气,个个吓得噤若寒。 “臣求见天心公主,还望通禀!”容桢话虽这么说,但手指却已然摸上了腰间软剑。 下人迟疑间,便听“唰”的一声,一道寒光划过他们的眉眼。 下人心头一颤,“扑通”跪了下来,“容大人息怒,公主还未回府……” “果真?”容桢眉眼下压,冰冷俯视着下人。 下人点头如捣蒜,“是真的,小人不敢隐瞒啊。” 容桢闻言,心里生出焦躁。 冯珩骑马匆匆赶至,马未停稳,他便跳了下来,喘着气道:“怎么样,人可是在公主府?” “天心公主还没有回来。”容桢拧着眉道。 “公主抓了嫂夫人,想干什么?”冯珩皱眉。 容桢眉眼肃杀,收了剑,走下台阶,刚要吩咐十一、十四,带人去找时,一阵马蹄声,突然传来。 紧接着,一道娇俏的声音道:“容大人真是稀客,本公主没有眼花吧?” 容桢转头看去,见是天心公主,眸底掠过厌恶。 他压下怒意,上前行礼,“臣见过公主!” 天心公主从马上跳了下来,“容大人不必多礼,快到里面坐吧。” 容桢淡淡道:“公主将内人带去了哪里?还望告知。” 天心公主一脸诧异道:“容大人何出此言?本公主从未见过令夫人啊。” 容桢手指在腰间的软剑上轻轻摩挲着,语气带着惊人的凉意,“公主何必装傻?一刻钟前,公主亲临大理寺,内人恰好来给臣送饭,正好碰到从大理寺出来的公主,之后,内人便失踪了。 况且,还有一群衙差做证,人就是公主掳走的。 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却光天化日之下,劫掳良家妇女,若被皇上获悉,公主怕是也要获罪。” 天心公主闻言,终于沉不住气了,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她冷笑道:“是本公主劫的人,又如何?令夫人见了本公主,不但不行礼,还冲撞本公主,本公主难道不能教训她一下?” “内人从未见过公主,不知公主,也是情有可原,而且内人品性纯良,并不会无故冲撞公主,公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眼下,公主人抓也抓了,还请尽快将内人放出来。”容桢压抑着怒意,淡声道。 天心公主酸溜溜地说:“你就这么在意她?” “时酥是臣的内人,臣自然在意。”容桢不耐道。 “行!”天心公主点点头,纤白的手,突然摸向他的胸膛,“你若陪本公主一宿,本公主自然将人给你送回去。” 容桢避过她的动作,眉眼掠过冷意,“请公主自重,在下是有妻之夫。” 天心公主手指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那我把时氏杀了,你不就无妻了?” “你尽管试一试。”容桢抬眸,眉眼间的杀气,霎时惊到了天心公主。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之时,她立即又端起了公主的架子,“我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一个贱……” “公主!”容桢沉声打断了她的话,“堂堂公主,口出粗鄙之言,是想被御史弹劾?” 天心公主悻悻住了嘴,软下语气道:“你休了她,娶我,我以后便不再为难她。” “她没有错,臣如何能休她?”容桢压下不耐,淡淡道,“还请公主别再胡闹,尽快将内人放出来,臣可以不再追究此事。” 天心公主赌气地转过身去,冷声道:“太迟了,我便是想放也放不了了。”说罢,她便要进府去。 “天心公主,且慢!”冯珩连忙将她拦了下来。 天心公主皱眉,“走开!” 冯珩赔笑道:“天心公主丽质天生,倾国倾城,何必惦记容景之这个有妻之夫呢?你看臣怎么样? 臣也长得英俊潇洒,不比容景之差啊。 只要公主一句话,臣愿意舍弃官职,尚主!” 天心公主听到他前面说的话,心里有些愉悦,然而听到后面的话时,脸上立即露出嫌弃来,“冯珩,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哪里配上得本公主?” 冯珩也不恼,“公主可是金枝玉叶,天下就没有配得上您的人,是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算你有自知之明。”天心公主冷哼一声。 “敢问,时氏在何处?”冯珩紧接着道。 “本公主已将她送给四皇兄了。”天心公主脱口道。 “庆王?”冯珩一愣,转头看向容桢。 第155章 让容桢磕三个响头 容桢俊脸上,此时已是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天心公主终于反应过来,懊恼地瞪向冯珩,“你竟敢套我的话?” 想到什么,她飞快转头去看容桢,却只看到容桢骑着马,绝尘而去的身影。 “多谢公主告知,改日请你吃饭啊。”冯珩笑嘻嘻地说了一声,也飞快骑上马走了。 天心公主怒声骂道:“该死的冯珩!” …… 庆王府。 “王爷,不好了,容寺卿来了。”下人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 厉长明闻言,才喝进嘴里的水,霎时喷了出来。 “什么?” “容、容寺卿来了。”下人吓了一跳,声音结巴。 反应过来,厉长明抹去下巴上溅到的水,怒声骂道:“那个兔崽子,怎么来得那么快?定是厉天心那个死丫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泄露出去了。快,快将人送走!” 他话音刚落,容桢便闯了进来。 厉长明吓了一跳,力持镇定地喝斥道:“容桢,你大胆,未经通报,便闯我庆王府,这是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啊,信不信我明日禀明父皇,让父皇治你的罪?” “臣也是迫于无奈,还望庆王殿下恕罪。”容桢强压下胸臆间的怒意,推开挡在身前的庆王府下人,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天心公主跟臣说,内人被庆王殿下带进了庆王府,还请庆王将人交出来。 否则这事情,若是闹到皇上面前,庆王殿下也不好交代。” “容桢,你威胁我?”厉长明眼睛微眯。 “臣只是陈述事实,还望殿下不要曲解臣的意思。”容桢淡淡道。 厉长明噎了下,随后一撩袍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跷着腿道:“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的女人,确实在我手里,要想带回去,今日,你便给我磕三个响头。 否则你那细皮嫩肉的妻,怕是不能完好……” 说罢,他阴险地笑了声。 容桢闻言,眸底掠过杀意,脸上却云淡风轻,他不解地说:“内人只是一介妇孺,庆王何苦为难?” 厉长明冷哼,“你害本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日?” “臣与庆王无怨无仇,为何要害你?庆王可别听信小人谗言。”容桢语气淡淡。 厉长明咬着牙道:“无怨无仇?当日,若非你在父皇面前胡说八道,父皇也不会将目光盯住本王,本王也不会因此失势!” 容桢叹了口气,“臣只是陈述了事实,在臣的心里,庆王确实要比安王有能力,且有魄力。 难道臣实话实说,也有错?” 厉长明一愣。 容桢紧跟着道:“眼下庆王的权力被皇上收回,但庆王不该就此自暴自弃才是,说不定,这只是皇上对您的考验。” “对本王的考验?”厉长明愣住。 容桢点点头,言不由衷地说:“在臣看来,确实如此,毕竟,一众皇子中,唯有您是最有能力,且最有资格成为储君的。” 厉长明沉默。 他自己当然也认为,只有他才最合适储君之位。 他也原以为,父皇很快就会立他为储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夕之间,他便被父皇夺去了所有职权,成为了一个闲散王爷,再也与储君无缘。 但容桢的话…… 他迟疑了起来。 难道,父皇对他的打压,不过是在考验他? 想到此,他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容桢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眸底一片冷意。 他算了算时间,冯珩去请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在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时,他突然开口道:“若是庆王觉得错在臣,那臣给您磕三个响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磕过头后,还请庆王遵守承诺,能将臣的内人放出来。” 说罢,他便一撩袍角,做出要下跪的举动。 厉长明已回过神来,见状,刚要说什么,却听门外响起一道怒斥声,“厉长明,你长本事了,竟想让容桢给你磕三个响头,你这是做什么?” 厉长明一惊,抬头看去,便见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而皇帝的身后,跟着的正是冯珩。 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恨恨地瞪了容桢一眼后,慌忙跪了下去,“儿臣不知父皇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臣参见皇上!”容桢转过身来,参拜下去。 皇帝大步走进来,一把将容桢给扶起来,然后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厉长明。 “怎么,哑了?” 厉长明一凛,连忙在原地转过身来,结结巴巴道:“儿臣、儿臣只是跟容大人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皇帝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厉长明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忙朝容桢使眼色。 容桢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皇上,庆王许是在与臣开玩笑,否则怎么会让人将内子请到王府来,让臣一顿好找? 既然庆王说是玩笑,那便请庆王尽快将内人放出来吧。”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盯着厉长明道:“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将容爱卿的夫人,带到了庆王府?” 厉长明垂下头去,“儿臣、儿臣只是跟容大人开个玩笑……” “啪!”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还不去将人放出来?” 厉长明这会儿已是魂飞魄散,哪还有心思,想利用时酥来让容桢难堪? 他当下连滚带爬地去叫人将时酥给放了。 容桢不放心,跟了过去。 当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酥时,他心里一紧,忙上前检查。 确定她只是昏迷,没别的事情,这才放了心。 随后,他脱下外袍,紧紧裹在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抱着人出去的时候,皇帝也正准备回宫了。 看到容桢抱着人出来,他眉头皱了下,问道:“人怎么样了?” “还昏迷着。今日多谢皇上!”容桢欠了欠身道。 皇帝叹了口气,“还不是那两个孽子搞出来的事情?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容桢心头怒意蓬勃,但嘴里却道:“臣相信庆王和天心公主,只是想跟臣开个玩笑,既然内人没事,此事便作罢,相信庆王和天心公主,下次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 皇帝闻言,面色缓和了很多,“你既不与他们计较,朕这次便饶过他们,你放心,这种事情,必不会再发生。” 容桢点点头,“多谢皇上为臣和内人做主。” 第156章 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皇帝目光掠过他紧紧抱着时酥的手,神情顿了下,眉头轻轻皱起,有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在上马车之前,他忽然回身看着容桢,“大丈夫,当志在天下,太过儿女情长,只会影响你,成为你的阻碍。 朕更希望,你能抛却儿女私情,将心思放在政务上。” 容桢脚步一顿,对上皇帝那深沉莫测的眼睛时,他黑眸微阖,“多谢皇上对臣的提醒,但臣只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做不到断情绝爱,还望皇上勿怪。” 皇帝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怒气,不悦道:“容桢,朕……只是不希望你重蹈朕的覆辙!太过在意一个女人,真的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桎梏,只会让你痛苦!” 容桢一怔。 皇帝说完,便直接上马车去了。 冯珩走过来,对容桢道:“景之,嫂夫人没事就好,你带嫂夫人回去吧,我送皇上进宫。” 容桢回过神来,点点头,“今日辛苦你了。” 冯珩拍了拍他的肩头,“兄弟之间不必客套。” 目送冯珩护着皇帝的车驾走远后,容桢又站了一会儿,才抱着时酥上了马。 目光掠过庆王府三个字时,他眸底翻涌起骇人的杀意。 今日之事,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只有站在权力的顶峰,他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不受伤害。 庆王、天心,这两个人……来日且方长! 他收敛思绪,刚要拉动缰绳,却听怀中女子,声音幽幽地说:“皇上刚刚说的话,好奇怪哦!” 容桢一愣,低头看去,竟见前面还昏迷着的女孩儿,此时已经醒来了。 他心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环在她腰上的手,不由收紧了些,声音沙哑道:“醒了?” “嗯,方才皇上与你说话的时候,我便醒了。”时酥眨了眨眸道。 容桢愣了下,摸摸她的小脸,“有些不好听的话,别往心里去,左右我不会被影响到。” 时酥顿了下,点点头,“我知道的。”看着夜色下,他眉间的疲倦,心里的疑惑,终是没说出口,而是握了握他的手道,“今日让夫君为我担心了。” 容桢摸了摸她的脑袋,摇头,“你没事就好。” 时酥想到什么,摸了摸颈子,皱着眉道:“那天心公主好凶哦,我的脖子差点被她的侍卫给劈断了。” 容桢心里一疼,黑眸眯起,“放心,我会替你报仇。” 时酥一愣,反应过来,拉着他的手,摇摇头,“算了,人家可是公主呢,我们惹不起的,以后我也会更加注意,看到她,一定远远避开。” 容桢闻言,俊脸晦暗难明,声音低沉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时酥蹙眉,“今日这事,是突发情况嘛,要怪也是怪我,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去给你送什么饭,我也不会遇到天心公主。” 容桢摸了摸她的秀发,抿唇不语,拉着缰绳,斥马前行。 时酥看着夜色里,他越来越深沉的俊容,心里有些担忧,故意捂着肚子道:“容桢,我饿了……” 容桢顿了下,温声道:“那去黄鹤楼吧。” 时酥点头,“好的。” 容桢想起一事,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十一道:“去宫门口等着冯少卿,他出来后,便请他到黄鹤楼,我们在那里等他。” “是。”十一点点头,立即调转马头走了。 时酥见容桢神色终于缓和了些,心里松了口气。 容桢性子冷傲,自己的妻子,竟在自己管辖的衙门外,被人掳去,心里定然耿耿于怀,还会觉得亏欠了她,而在心里自责。 她不希望他因为此事,而不开心,并为此,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毕竟,天心公主和庆王,都是皇室中人,容桢能力再卓绝,也不可能真的寻他们报仇。 她做出自己不在意的样子,是为了想让他减轻心理负担。 “容桢,改日有空,你教我骑马吧。”夜色里,她努力做出兴致勃勃的语气道。 容桢点点头,“好。” “你看今晚的夜色,多美啊。”时酥指着夜空的圆月,笑眯眯地说。 容桢看着她的笑靥,俊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嗯。” “那你骑慢点,我要好好欣赏一下。”时酥叮嘱道。 “好。”男人好脾气地应了声。 二人到黄鹤楼的时候,没想到冯珩已先他们一步到了,正百无聊赖地倚在门边。 看到二人慢腾腾地到来,顿时不满地说:“这就是你们夫妻二人请客的态度?让客人在这里等半天。” 容桢下了马,伸手将时酥扶了下来。 黄鹤楼的小厮, 立即将马牵走了。 “我们什么时候说了要请客?”容桢牵着时酥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冯珩一听,立即站直了身体,戒备地说:“那你请我过来做什么?” 容桢顿了下,含笑望着他,“自然是付账,我身上没带银子。” 冯珩咬牙切齿,“容景之,我今日为你跑前跑后的,累得像狗一样,你不请我就算了,还想让我付账?你不要太……” 话音戛然而止。 他顿了顿,冷哼一声,“差点让你绕进去了,这黄鹤楼可是伯母手底下的产业,你带不带银子,有什么关系? 哈哈,我今晚要大吃一顿!”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 时酥也是好笑极了。 冯珩这变脸的速度,真是一绝! 吴管事得知容桢来了,立即迎了出来。 “容大人、夫人,冯少卿,快里面请。” 容桢点点头,“有劳了。” 黄鹤楼还是跟时酥上次来时一样,大堂中间的圆形台子上,有舞姬在表演。 不过这次跟上次似乎不太一样。 今日的台子上,除了舞姬在卖力跳舞外,还有一个女琴师,在低头抚琴。 那女琴师脸上覆着面纱,看不清长相,但抚琴的姿势,很熟稔,琴声也十分优美动听。 时酥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吴管事见她被台上的表演吸引了,便为她解释了起来。 “这位琴师,是新来的,琴弹得很好,客人们很喜欢听她弹琴。” 时酥点点头,“黄鹤楼的管事们有心了,竟寻来这样一位琴技绝佳的姑娘。” 吴管事笑道:“主要是客人们买账。” 说话间,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 冯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一坐下来,便让吴管事,将楼中的招牌菜都上上来。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 三人都饿了,加上都熟悉了,便没客套,拿起筷子,便低头吃了起来。 待酒足饭饱后,冯珩才打开了话匣子。 他也不避讳时酥,直接道:“景之,庆王府门前,皇上说的话,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什么叫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第157章 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听他提起这个话题,时酥的心也提了起来。 当时她被容桢抱在怀里,顾忌着皇帝在,便没有睁开眼睛,但清楚听到皇帝说的话,有些怪异,好像蕴含了某种深意一样。 可那是皇帝对一个臣子会说的话么? 她没见过皇帝,但是听皇帝当时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苦口婆心的教导。 当时她便有这种感觉,心里怪怪的,但后面被容桢一打岔,她便没再说出来。 这时听冯珩提起,她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容桢见二人都看着自己,顿了下,旋即好笑地说:“别多想,皇帝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话这样说没错,但是你不觉得皇上对你说的那些话,很古怪吗?”冯珩蹙眉,“就像、就像……” “就像一个父亲教导孩子的口吻。”时酥脱口道。 她话音一落,屋里霎时一片死寂。 容桢的面色已经冷沉了下来,隐隐泛着铁青色。 时酥见了,心里“咯噔”沉了下,拉着他的袖子,弱声道:“我、我只是打个比方……” 冯珩回过神来,见她这样子,怕是还不知道容桢的身世,心里叹了口气,说皇帝和容桢像父子,那不是在说容桢认贼做父嘛? 容桢能开心才怪。 他打着哈哈道:“嫂夫人真会开玩笑,但这种玩笑,下次可别开了。景之,嫂夫人不是有意的。” 时酥闻言,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可能是触碰到容桢的大忌了,顿时感到后悔不已。 她垂下脑袋,很是懊恼,“对不起……” 容桢回过神来,缓了缓面色,握住她的手道:“你只是一时失言罢了,不过下次可别再说了。” 时酥见他不生气了,立即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我再也不说了。” 容桢微微一笑,“嗯。” 冯珩暗松一口气,经此一事,他心里的疑惑,也不好再提。 他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容桢点点头,牵着时酥的手起身。 三人往楼下走的时候,与一个女子迎面撞上。 三人没在意,甚至都没有看那人,但那人看到时酥,却愣了下,旋即惊呼出声,“你、你不是那个……” 时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之下,却吓了一跳。 还是容桢反应快,将她揽入怀里,然后朝那人微一颔首,“姑娘认错人了,还请让一让。” 那女子愣了下,只得侧身避过,但眼睛却古怪地看着被容桢揽在怀里的时酥。 她真的觉得她很面熟啊…… 还有这两位不是在淮阴时,审讯她的官员么? 很快,容桢便抱着时酥下了楼。 冯珩跟在二人身后,回头看了眼那女子。 只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待出了黄鹤楼,冯珩终于想了起来,快走两步到容桢夫妻二人面前,“方才那人,不是淮阴天香楼的舞姬花玉艳么?” 时酥愣住,从容桢怀里钻出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 冯珩双手插腰,无奈地说:“嫂夫人那次从天香楼失踪后,景之派人将天香楼给封了,后来查到嫂夫人最后见的人就是花玉艳,还将她拘押,审问过。” 时酥愕然,“你们还抓过她?” “不然能怎么办?那个女人油盐不进,对你的行踪,闭口不谈,我们只能出此下策。”冯珩道。 “她不知道啊。”时酥抚额。 冯珩摊了摊手,“只能怪她自己,不知道还一副知情的样子,不审她审谁?” 时酥无话可说了,确实像是花玉艳能做出来的事情。 “走了。”容桢出声道。 时酥点点头,对冯珩道:“冯少卿,那我们先走……” 话未说完,便被容桢一把揽过去,抱上了马背。 时酥:“……” 冯珩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嫂夫人明天见。” 时酥有些尴尬,看了看容桢。 容桢冷冷瞥了眼冯珩,“我还是觉得应该跟冯伯母说一声,让她给你安排相亲。” 冯珩:“……” “驾!”容桢抖了抖缰绳,带着时酥,疾驰而去。 冯珩撇了下唇,慢悠悠地上了马 。 容景之,这个醋坛子! …… 回到国公府时,夜已经深了。 时酥问了十一,才知道玉翘被送回府中了。 她去了玉翘屋里。 玉翘被送回府中时,已请大夫看过了,早已经醒来,也喝过了药。 看到时酥进来,她面色一喜,挣扎着要起身,“世子夫人……” “你别起来,快快躺好。”时酥快走两步,阻止了她。 玉翘只好重新躺了回去。 时酥给她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道:“你现在感觉如何?哪里还会不舒服么?” 玉翘摇头,“奴婢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当时被那侍卫踢了一脚,摔到地上时,撞到了头,才会昏迷的。” 时酥闻言,放下心来,“没事就好,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玉翘摇摇头,“世子夫人别这么说,是奴婢无能,没有保护好您。” 时酥叹了口气,她自己都是小丫头一个,怎么保护她? 不过这次,二人都算幸运,并没有啥大事。 她伸手抱了抱她,“那你好好歇着,我叫冬儿来照顾你。” “多谢世子夫人。”玉翘心里暖暖的。 交代完了事情,时酥便回了主屋,却与从屋里出来的十一正面遇上。 “十一?”时酥有些惊讶。 十一愣了下,“世子夫人。” 见他腰挎佩服,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时酥疑惑,“你还要出门?” “是。”十一点点头,不欲多言,匆匆走了。 时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十一的身影没入夜色中,看不见了,才转身进了屋。 十一好神秘,也不知道被容桢派去执行什么任务? 她走进里间时,容桢已经沐浴完,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低头在打量。 见状,她放轻了脚步。 直到她走近了,容桢才回过神来。 “回来了?”他勾了勾唇,将手里的东西收了起来。 时酥见了,直言问道:“在看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容桢闻言,笑了下,“不是。”说罢,便将那块麒麟玉佩,重新拿了出来,递给她。 第158章 时酥奖励容桢 时酥顿了下,伸手接过,“这不就是一块玉佩么?” “嗯。”容桢点点头,眼神有些深邃,“确实就是一块玉佩” 时酥闻言,看了他一眼。 能被他抓在手里认真打量的,肯定不是简单的玉佩。 她没有说话,低头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玉佩,想从中发现端倪。 片刻后,她终于在玉佩的底下,看到了一个“曜”字。 “玉佩主人的名字?”她诧异地看向容桢。 “聪明!”容桢唇角勾了下,赞赏地看着她。 时酥笑了下,接着却蹙起眉来,问道:“那这个人,是谁?” 容桢顿了下,良久后,才声音淡淡道:“是当今圣上。” 时酥一惊,“当今圣上?那这玉佩是他的?” 容桢点点头,“嗯。” “这个曜字……”时酥迟疑。 “是皇上当藩王时的封号。”容桢解释道。 “曜王……”时酥念了一遍,好奇道,“皇上以前的封地在何处?” 容桢眼睛黯了黯,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淮阴。” “淮阴?”时酥又是一愣,惊讶道,“那你怎么会有他的玉佩?” 话说完,她忽然想起一事,心里震惊异常。 容桢不是容国公的孩子,他的生父另有其人。 那这玉佩,难道是他的生父的,而玉佩是当今圣上的,那他们…… “无意中得到的。”容桢微阖的眸中,掠过寒芒,“据说,这块玉佩的主人,是害死我娘亲的元凶。” 时酥吃了一惊,“你的生母?” 容桢的生母难道不是傅氏? 容桢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的母亲,其实是我的姨母。” 时酥震惊极了。 今晚知道的消息,令她有些消化不了。 容桢的身世,竟然那么复杂…… 她原以为,他只是不是容国公的孩子,却万万没想到,他的生母竟然也不是傅氏,傅氏只是她的姨母…… 她忽然发现,容桢身上的秘密太多。 看着沉默的他,她突然感到心疼。 这段时间,他心里定然背负了很多。 她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将他的头抱入怀里,轻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突然被她抱入柔软的怀里,容桢愣了下,才回过神来。 这种感觉很特别,也很新奇。 她是那么柔弱纤细,可抱着他的时候,却又有一种独属于她的坚定力量。 她无言的安慰,令他心里微暖。 沉默了片刻,他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将她抱到腿上坐着,“我已向母亲求证过。” 时酥闻言,很是心疼。 在知道真相的一刻,他心里该有多难过? 可他都隐忍了下来。 若非今晚问起,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定要跟我说,别闷在心里,我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我的嘴巴,还算牢靠,我不会泄露出去的。” 容桢闻言,莞尔失笑,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俏鼻,“夫人别妄自菲薄,你比大数女人都聪明。” 时酥叹气,“你就安慰我吧。” “我说的是实话。”容桢勾着唇角道,在他心里,时酥是个很特别,很聪明的姑娘。 时酥见状,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笑眯眯地说:“呶,这是奖励夫君的。” 容桢黑眸渐暗,盯着她的红唇道:“既然是奖励,夫人可否大方一点?” 时酥闻言,脸一红,连忙从他腿上跳了下去,“我、我还没有沐浴。”说完,她便一溜烟跑进了净室。 她轻吐了口气,脱掉衣裙,迈入浴桶内。 坐在热水里,她小脸有些发愁。 照容桢话的意思,那当今圣上,岂不是容桢的仇人? 这可如何是好? 害母之仇,不共戴天。 容桢会怎么做? 若是普通人还好,偏偏那人是手握生杀大权,坐拥天下的皇帝。 容桢怎么斗得过他? 怪不得上次容桢说,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合适时机。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想到种种,她忽然对未来充满了茫然之感。 只恨自己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没有好好研究一下枪支弹药。 要不然她也能像爽文女主一样,助自己的丈夫一臂之力了。 她唉声叹气着,洗完了澡。 可起身出了浴桶,才发现刚才跑得太快,竟忘了带换洗的衣物了。 时酥:“……” 正犹豫着要不要穿回换下的衣裙,门突然被敲响。 她刚转过身来,便见门被推开了。 “你的换洗衣物……” 容桢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酥与他的目光对上,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都不知道该先捂哪里了。 她急得满脸通红,“你、你赶紧出去!” 容桢顿了下,唇角微勾,他非但没有退出去,反而径直走了进来。 “夫人的身段,我早已见识过,倒不必害臊。” 时酥:“……” 容桢抖了抖手里的衣裙,帮她套到身上。 时酥:“……” 容桢看了眼她穿在身上的吊带,黑眸中划过惊艳,然后修长的手指,勾出一条小裤子,轻轻晃了晃,问道:“需要我帮夫人穿上么?” 看到他手里拿的小裤裤,时酥才回过神来,慌忙伸手攥了过来,一张小脸,已经快要烧起来了,“不用,我自己会穿。” 容桢抱臂靠在墙上,一副欣赏的姿态,“嗯,那夫人快穿上吧。” 时酥:“……” 半天见他没有回避的意思,她涨红了脸,只得弯下身,硬着头皮将小裤裤套上。 然而她才套上,人便被容桢给抱了起来。 男人声音低哑,“其实穿不穿,都没有关系,反正很快就要褪下来了。” 时酥惊愕地瞪着他。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还有心情?” “夫人这话说的,怎么就没有心情了?”容桢眉头微挑,声音已然暗哑。 时酥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可下一刻,她便说不出话来了。 容桢他…… 她双颊潮红,双手紧紧撑在容桢的肩膀上。 …… 事后,时酥羞耻地钻进了被子里。 想到净室里做的事情,她这会儿还觉得心慌脸红。 容桢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第159章 时酥的秘密,被容桢发现 正在这时,容桢突然将她头上的被子掀开,戏谑道:“夫人打算闷着头睡觉?” 时酥:“……” 容桢勾了勾唇,修长手指轻轻抚过她漂亮,还带着潮红的小脸,意有所指地说:“刚刚不是还喊累么?快睡吧。” 时酥:“……” 她纠结地皱起了眉头,容桢这个家伙的精力怎么那么好? 她若不喊累,他根本不会放过她…… “怎么,没睡意?”容桢听她呼吸紊乱,出声问道。 时酥浓密卷翘的睫毛一颤,慌忙睁开眼来,却对上男人漆黑带笑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然后不期然便又想起了净室里的事情,她心间一阵狂跳,抿了抿干燥的唇,“我、我要睡了。” 容桢看着她颤动如蝶翼的睫毛,突然道:“左右你还没有睡意,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什么?”时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桢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坐起身来,伸手将床头柜上的一个箱子,抱到床上,然后缓缓打开了箱盖。 “这些东西,夫人哪里来的?”他俊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什么?”时酥有些不解,坐起身来。 容桢顿了顿,伸手将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 初时,时酥没有反应过来,还好奇地翻了翻。 直到里面的内容,呈现在她面前时,她终于想起了什么,小脸爆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她竟然将这个东西给忘了…… 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黑眸,她结结巴巴道:“那个……你是哪里找到的?” “你去看玉翘的时候,我进来屋里,无意间看到床底下藏了个箱子,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眼,结果便看到夫人藏了这么一个宝贝在屋子里?” 容桢说完,低声笑了下,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暧昧。 时酥头皮一阵发麻,“……” 容桢勾了勾唇,“我还道夫人单纯,想不到……”他顿住,没再往下说。 时酥:“……”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再没有像此刻这般尴尬。 这些东西,虽然是当初傅氏给她的,但是她拿回来后,确实阅览过,也不无辜。 容桢玩味地说:“夫人都看过了?” 时酥硬着头皮,轻轻点头,“嗯。”声音细如蚊呐。 容桢顿了下,拿着画册一张一张翻阅着,点评道:“画得还不错,并非凡品。” 时酥闻言,这才声音弱弱地说:“是、是母亲送我的。”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抬眸看她,“母亲送的?” 时酥瞥了他一眼,索性和盘托出道:“当初我们关系还比较生疏嘛,母亲要我主动一点,便送了我这些东西,还说我半年内若是再怀不上,便要给你纳妾……” “主动一点?”容桢黑眸中划过兴味,感兴趣地望着她,“我倒是想看看夫人主动的模样。” 时酥一滞,这人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他怎么就只听到这个? 她将他手里的画册一把抢过来,塞回箱子里,并用力盖回盖子,“不准再看了。” “夫人自己看了,却不允许我看?”容桢似笑非笑。 时酥冷哼,“你已经够不正经了,再看,就要更不正经了。” 容桢顿了下,将她抱到怀里,“夫人所谓的不正经,是指刚才净室里的事情?” 时酥:“……” 她忽地反应过来。 所以他刚才对她做的事情,就是从这画册上学来的? 怪不得,他一下子变得那么……流氓! 她面红耳赤,挣开他的怀抱,钻回被子里,“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 容桢好脾气地点点头,“睡吧,睡好了,才有气力。” 时酥:“……” 这个男人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从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心里吐槽着,转过身,面向里面躺着。 …… 此时皇宫。 天心公主被皇帝训斥了一顿,很是不服气,“儿臣心悦容桢,想嫁给他,有什么错?” 皇帝额角青筋一跳,沉声喝斥,“这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你谁都能嫁,就是容桢不可以。” 天心公主缩了缩肩,但还是忍不住道:“父皇,我才是您的女儿,您为什么要偏袒那个时氏?” “朕怎么偏袒她了?”皇帝皱眉,莫名其妙。 “您若不偏袒她,只需下一道圣旨,便能让她跟容桢和离,儿臣就有机会了。”天心公主理所当然道。 皇帝冷笑,“从前容桢还没有大婚之前,你都没有机会,现在就有机会了?” 天心公主哑口无言。 皇帝见状,语气温和了些,“好了,别任性,容桢已经有了家室,你别再掺和,惹人笑话。 过两日,天启国的使臣就要到达京城了,此次前来的,还有天启国的皇子,朕听闻天启国的皇子,也生得相貌堂堂,俊秀不凡,届时,朕做主,让你嫁予他做皇妃。” 天心公主立即摇头拒绝,“儿臣才不要。” 皇帝见状,也生了怒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最好死了那条心,你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嫁给容桢的。” 天心公主气得一跺脚,哭着跑掉了。 皇帝头疼不已,不明白这个女儿,为何会看上容桢? 但想到容桢那张脸,却又释怀了。 容桢那张脸,怕是没有女人不会喜欢。 皇帝叹了口气,在椅上坐了下来。 半晌,他突然从暗格中,取出一副画。 画卷徐徐展开,露出少女绝美的容颜。 皇帝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在画像上,只是手指微颤,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盯着画像中的少女。 少女容颜依旧,一颦一笑,仿佛就在昨日…… 皇帝的眉眼间,突然多了悲凄和沧桑。 只是片刻,他便恢复如常,刚才的异样,仿佛只是别人的错觉。 他沉默着将画像收了起来,放回到暗格中。 …… 翌日。 早上起来,时酥依例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并陪她用了膳。 出来的时候,看到容琛在玉寿堂门外徘徊,她愣了下,上前询问:“二弟?” 听到声音,容琛回过神来,“大、大嫂。” 时酥顿了下,看着他眉眼间的寂寥,轻声问道:“想找玉兰?” 容琛沉默了下,点点头,“嗯。” “介意跟我说说你们俩的事嘛?”时酥道。 其实他跟玉兰的事情,还是她撺掇的。 但是她心里,也有她的考量。 第160章 时酥洗脑 从前她怕事,为此还想逃离国公府。 但眼下,她跟容桢算是绑在一起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盼着能跟容桢长长久久,一世安好。 但是容桢的身世,却注定了,不可能安稳。 他那样性子的人,得知生母被皇帝害死,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继续为皇家效力? 他心里现在怕是已经生了不臣之心…… 她之前还担心,他为了站队安王,搭上自己的前程。 而现在,她同样担心,却也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容琛毕竟是原书男主,未来,他会中状元,成为朝中新贵,皇帝宠臣。 而容琛跟容桢的关系,也还算可以,当然,前提若是没有沈玉婉在他跟前挑拨撺掇的话。 她若能将容琛拉到容桢这边的阵营,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行,也希望不要为敌才好。 想着,她打起精神,笑眯眯地说:“放心,我嘴巴很牢靠的,绝对不会给你泄露出去。” 容琛眼下确实很苦恼,却又别无他法,想着时酥也是女人,女人更能了解女人的想法,便苦笑着道:“嫂嫂若是不嫌我聒噪,我自是求之不得。” 时酥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状。 不多时,她便了解了他跟玉兰之间的事情。 她颇是惊讶地看了眼容琛。 着实是没有想到。 原来早在玉兰去寻求他庇护之前,他便已经注意到了玉兰。 而且他的话语间,分明是很在意玉兰的。 没想到原书里,与沈玉婉夫妻情深的容琛,竟然已先一步,喜欢上了一个小丫鬟。 她心里又惊又喜。 因为有了玉兰的存在,容琛和沈玉婉的夫妻关系,便不可能再纯粹、牢靠,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芥蒂。 如此,容琛便不会再像原书里一样,听从沈玉婉的话,谋夺国公府,并对容桢下黑手了。 瞬息之间,她心里便有了主意。 她故意叹了口气道:“玉兰她来玉寿堂,其实并不是为了躲你。” 容琛一愣,“那她是……” 时酥无奈道:“二弟是个聪明人,应当能想到的。玉兰曾经可是玉婉的陪嫁,但现在,她却先她有了你的孩子,玉婉心里能痛快?” 容琛闻言,愕然道:“你是说,玉婉会……” 时酥摇头,“我没有这样说,只是站在玉兰的角度,考虑了一下她的处境。 你若在意玉兰,便多保护她,多为她设想吧,她如今住在玉寿堂,有祖母的照拂,过得很好。 明年就是会试了,二弟还不如多将心思,放在会试上,有了权力,你才能谈其他。” 容琛一震。 又是权力? 时酥顿了下,继续道:“未来国公府,还需要你多帮衬你大哥,兄弟齐心,才能其力断金,相信你大哥有你的帮衬和扶持,国公府能更上一个层次。” 这是真心道,大家族中,最忌兄弟阋墙。 容琛闻言,惭愧道:“我身为一个男子,还没有大嫂有眼界,容琛狭隘了。” 之前,他因为生母高氏的事情,心里怨恨上了国公府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傅氏和大哥。 但现在听了时酥的话后,他幡然醒悟。 大哥待他向来不薄。 他怎么能将长辈们之间的事情,迁怒到他身上? 着实不该! 越想,容琛越惭愧。 “你是个好男儿,未来前途无量,你大哥很看好你,他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的才学。 你如今迷惘、茫然,不过是因为一个情字。”时酥微笑道。 容琛一愣,“情字?” “英雄难过美人关,二弟是当局者迷。”时酥神情真挚。 容琛沉默,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玉兰漂亮乖巧的模样。 他很喜欢跟玉兰待在一起的感觉,跟她在一起,他心里很轻松,很快乐。 但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突然离开他,跑来玉寿堂。 自她来玉寿堂后,他便没再见过她。 为此,他心里很是焦躁难过,甚至连书都看不进去了。 他这般困扰……竟然是因为爱着玉兰吗? 这个认知,令他心头又是一震。 时酥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放下心来,看来他有将她说的话,听进去。 回到落雪院,她便在桌前写写画画了起来。 崔元皓是吏部侍郎,年纪轻轻便已坐到了这个位置,可见他能力非凡,以后前途无量。 而李大人则是户部尚书,掌管着朝廷的财政,才来京数月,便已经坐稳了尚书的位置,可见是个有手段的人。 而这两家,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还有她的公爹,容国公。 他手握兵权,掌控京畿的安全,而其手底下的兵,个个训练有素、骁勇善战。 若这些人都能为容桢所用,那容桢日后要谋事,便如虎添翼。 而除了人脉外,起事的话,还要大量的钱粮。 钱,傅氏有,粮食…… 时酥顿了下,心里有了主意。 她将纸上涂画的东西,烧毁后,起了身。 正在这时,春杏突然一脸着急地跑了进来,“世子夫人不好了,有人在国公府门前闹事,说、说您害死了翠玉,叫您、叫您……” “叫我什么?”时酥蹙眉。 春杏是她新近提拔上来的大丫鬟,顶绮红缺的,不过她没有绮红的稳重,遇事较为慌乱。 “叫您……血债血偿。”春杏颤着声音道。 时酥小脸冷落了下来。 她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春杏见状,连忙将她拦住,“世子夫人还是别出去了,那些人很野蛮的,手里还拿了棍棒,而且人数众多,将前去驱赶他们的家丁都打伤了。” 时酥闻言,有些吃惊,“来了多少人?那些家丁要不要紧?” “家丁们都只是皮外伤,倒不甚要紧,只是翠玉的家人,带了村里的壮丁前来,扬言要国公府给个说法,若不然、若不然,就要抓您去见官。” 时酥听到这里,反倒冷静了下来。 这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而且,翠玉的死,确实蹊跷,只因被原主甩了一巴掌,便跳了井。 她当日听了玉翘说的话,便觉得不太对劲。 今日看来,这事情确实是有预谋的,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了想,她吩咐春杏,“去将他们请到前院来。” 第161章 时酥被诬陷 春杏一惊,“您要见他们?” 时酥点头,“嗯。” “世子夫人,不可啊。”春杏急忙劝阻,“他们很野蛮的,若伤到世子夫人……” “我还就怕他们不敢伤我呢。”时酥眯着眼睛道,“你尽管去传话便是,我在前院等着他们。” 春杏见她主意已定,只能点点头,准备出门去传话。 “还有一事。”时酥突然叫住了她。 “世子夫人还有什么吩咐?”春杏问道。 “除了正门,其他的后门,以及后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也吩咐人把守,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出。”时酥沉声道。 春杏一凛,“奴婢这就去安排。” 时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先去了一趟玉翘的屋里,才抬脚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时酥叫下人搬了张椅子出来,放在前厅门前,她大喇喇地坐下,等着那些村民进来。 若是放任村民在门外闹事,一会儿准传得满京城都是,谣言猛于虎,没事都会变成有事,所以还不如将他们叫进来,当面对峙。 进了国公府,门一关,那些村民必定畏惧,不敢随意动手。 不多时,那些村民便进来了。 他们原本气势很嚣张,嘴里还在叫嚷着要国公府给个交代,否则便要闹到官府去云云。 但下一刻,在听到了大门关闭的声响时,他们悚然一惊,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但很快,他们又虚张声势地叫了起来,“做什么关门?” 时酥见他们来者众多,约略数了一下,大概来了二十个左右的人,并且大多是壮丁。 看着这些人,她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开口道:“自然是关门打狗!” “什么?”村民大怒。 尤其是站在众人前面的一个妇人,极是泼辣,扬手指着时酥,“你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吗?” 时酥嗤声笑了下,他们若知道有王法,便不敢来闹事了。 她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红唇淡淡吐出几个字,“给我狠狠地打!” 村民还未反应过来,密集的棍棒便落在了他们身上,“砰砰”作响。 家丁们原本碍着他们是百姓,不敢动手,可刚刚出门时,反被他们打了一顿,心里正憋屈着。 这时有了时酥的命令,他们个个没了顾忌,用力抡起棍棒,砸在他们身上。 一时间,哀嚎惨叫声四起。 这些村民也是平日做惯活的,有几把子力气,等反应过来后,便想反抗。 但他们早已失了先机,被这些有些功夫在身的家丁们,压制得根本无还手之力。 而且家丁们打人,很有技巧,他们也不打他们的脸,只专挑人身体最薄弱的地方打,很快便打得他们满地打滚。 “别、别打了……求、求你们!” 村民们终于开始讨饶。 时酥站在台阶上,闻言,抬手制止,“住手!” 那些家丁立即停止了动作,但眼神还是盯视着那些村民,似乎只要他们有异动,便会继续打他们。 那些村民被突然打了一顿,个个瘫坐在地上,精神不济,都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了,只一个劲地喊“唉哟、唉哟”。 前头那个泼辣嚣张的妇人,见他们被打服了,心里一沉,转头看到台阶上站着的时酥时,目光一闪,咬着牙,突然嚎叫一声,便冲了上去。 “是你,是你这个毒妇杀了我的女儿啊,快还我女儿的命来!” 家丁顾忌着她是女的,方才没有对她下那么重的手。 这时见她冲向时酥,俱都吓了一跳,一时没能将她制止住。 眼看着她就要扑到时酥身上了,却见他们看着柔弱的世子夫人,突然从身后拎出一根棍子,狠狠敲在了那妇人身上。 那妇人往前冲的脚步一顿,整个人便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空气为之一静。 但很快,那妇人便撒泼打滚了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容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杀人啦——” 那妇人在地上打着滚,嘴里还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时酥拄着棍子,蹙眉看向家丁,“先将她的嘴巴堵住!” 家丁得令,霎时上前,将那妇人提溜起来,绑住了手脚,还将一团布塞进了她嘴里。 霎时,院中便安静了下来。 那女人虽被绑着,但一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瞪着时酥。 时酥顿了下,刚要开口,这时,春杏匆匆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时酥心里一寒,点点头,然后又吩咐了她几句什么。 “知道了。”春杏点点头,很快下去了。 时酥再次看向那妇人,“我没有杀你的女儿,念你们此番前来,也是受人挑唆,今日之事,我便不与你们计较。 但你们,需将那唆使你们前来闹事之人,给供出来。 只要你们肯将那人供出来,这些银钱,便都给你们。” 说罢,时酥看向一旁的下人。 那下人点点头,打开手里的箱子,往地上一倒。 霎时,“哗啦”一声,白花花的碎银,从台阶上滚下来,洒了一地。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尤其是那些村民,更是看得瞬间直了眼,并用力地吞了吞口水。 若非顾忌着家丁手里的棍棒,他们早就蜂涌着上前去抢了。 不过那眼睛,却盯在了地上一样,已经挪不开了。 便连那叫嚣着要为女儿报仇的妇人,眼睛也盯向了银子。 时酥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背着手道:“如若不然,我便只能送你们去见官了。 诬蔑朝庭官员的家眷,还上门闹事,并打伤了我府家丁,随便一项,便够你们吃牢饭了。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一试!” 这些村民,本就没什么见识,终日只与黄土打交道,因此听到这里,俱是吓了一跳,心里不安起来。 “怎么样,是要钱,还是要吃官司?”时酥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继续沉声问道,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来,“你们当中谁先说,这金子便是谁的!” 她话音才落,当中一个黝黑的男子,便立即站了起来,并高声叫道:“我、我说!” “王二,你怎么那么没骨气,竟然为了这点钱,连脸都不要了?” “就是,简直丢我们王家村的脸!” 村民们见状,个个忿懑声讨。 那叫王二的汉子,闻言,鄙夷不屑道:“别说得你们那么清高,你们谁不是为了钱,才来到这里的?我只是不想无故摊上官司罢了。 你们清高,便跟翠玉她娘一起闹吧,到时候,被送进牢中吃牢饭,你们不觉得冤就好。” 众村民一听,更加不安起来。 第162章 事情就是那么巧合 犹豫间,只见王二已上前两步,对着时酥的方向一揖,然后道:“夫人说得没错,日前,确实有人来了村里,给了翠玉娘一大笔银子,要她伙同村民们,一起来京城国公府闹事,为的,就是给您泼脏水,坏您的名声。” 时酥闻言,感兴趣地说:“既然是为了害我的,那事情应当做得很隐秘才对,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王二“嘿嘿”笑了声,继续道:“事情就是那么巧。 那日我打猎归来,正好经过翠玉家,有些渴了,打算进去讨碗水喝,以为她们家没人,便直接去了灶房舀水喝,没想到,翠玉她娘正在菜园里,与一个面生的人说话。 她家菜园,就在灶房后面,我进去的时候,她们没发现,因此她们的谈话,我听了个正着。 那人给了翠玉娘一大笔银子,叫她收买村民,一起来京城闹事,事后,还会给她一大笔钱,但她分给我们的,只有半贯钱。” 听到这里,时酥还没有什么反应,但那些村民,却都愤怒地看向翠玉娘。 “陈氏,你好黑的心,收了那么多钱,要我们帮你办事,你却只给我们半贯钱?丧了良心的!” 翠玉娘急得满脸通红,却苦于嘴里被塞了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情到了这里,时酥都不用再说什么了,他们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内讧。 又有一个村民跳出来道:“世子夫人,从前翠玉还活着的时候,陈氏便不待见她,嫌她是个赔钱货,翠玉许久没回去,大家都猜测她是不是没了?陈氏听后,可是一点都不着急的,还说那赔钱货死了便死了。 这几日,她突然便要来京城为翠玉讨公道了,大家都觉得蹊跷,不过看在她给钱的份上,才跟着她来闹事的,她可是保证过,事后还会给我们钱。” “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不然翠玉她娘哪来的钱给我们?”有村民发出质疑。 时酥觉得好笑,果然,财帛动人心,他们为了钱,来京城闹事,自然也会因为钱,而出卖翠玉娘。 她看向王二道:“若是那日到翠玉娘家中的人,现在站在你面前,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王二毫不犹豫地说:“自然认得的,我们穷乡僻壤,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皮肤白皙,身段又高挑,还穿着好料子的姑娘,我一辈子都是不可能忘掉的。” 时酥闻言,目光微动。 下一刻,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世子夫人,春杏说,您找我?” 时酥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来人,“是啊,春喜,你过来一点。” 春喜扫了眼那些村民,有些忐忑地上前。 后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被世子夫人派人守在了那里,谁都不能过来,春杏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本不想过来的,但沈玉婉想知道前院的消息,便让她来了。 她来是来了,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正在这时,她的肩头突然被世子夫人一把搂住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便被迫转了个身,面向那些村民。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你那天见到的姑娘?”时酥看向王二,询问道。 春喜大吃一惊,刚要挣开,却听一个男子粗声粗气地说:“就是她,我不会记错的,那日翠玉娘家中的姑娘,就是她,是她让翠玉娘伙同我们来京城闹事的!” 闻言,春喜终于明白过来什么,大惊失色,忙挣开时酥,白着脸道:“世子夫人,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么?”时酥淡淡反问,接着,她吩咐家丁道,“将翠玉娘放开!” 很快,翠玉娘便被松了绑。 时酥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只要将事情如实说来,我便既往不咎,否则,你下半辈子,只能在牢里度过了。” 翠玉娘本就因为王二的话,而惊慌失措了,早没了前头的嚣张泼辣。 现在听了时酥的话后,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道:“我、我都说……” “你们这些无知的村民,竟敢在我们世子夫人面前放肆,你们最好是好好说话,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春喜慌忙打断了她的话,眼睛暗含威胁地盯着她。 翠玉娘见状,一下子没了声音。 时酥笑了笑,突然一把扯住春喜的头发,“在本世子夫人面前,岂有你说话的份儿?来人,给我绑起来!” 春喜大惊,“饶命啊世子夫人,奴婢、奴婢是在为您说话啊。” 时酥似笑非笑,“是在为我说话,还是打着我的名义,对翠玉娘威胁?” 春喜这下,慌了神,只能摇头否认,“世子夫人误会了,奴婢跟那妇人素来不识,威胁她作甚?” 时酥没再听她废话,让人将她绑了起来。 那妇人见状,没敢再迟疑,很快将事情和盘托出。 “……翠玉虽然是我的女儿,但她自小便被我卖掉了,只是偶尔会寄些银钱回家,得了空,也会回家一趟。 所以她好几个月没再往家里寄银钱时,我还将她臭骂了一顿,村民都说她估计是没了,我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数日前,这个人突然到王家村来找我。” 翠玉娘说着,指了指春喜,然后继续道,“这个人将翠玉惨死一事,告知了我,说是您害死的她,老实说,我心里并没什么感觉,在我心里,那丫头的作用,就是为我挣得银子。 她死了,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但这个人说,只要我来京城闹一闹,便给我一大笔银子,事成后,还会再给,我经不住诱惑,便伙同村民,来了京城。” “春喜,你还有何话可说?”时酥转头看向春喜,“你为什么要害我?抑或,你也是受人指使?只要你说出来,我便饶了你。” 春喜面色煞白,拼命摇着头道:“世子夫人,奴婢在国公府,向来谨守本分,勤勤恳恳,从来不敢有异心,您万不可听信这妇人的胡诌之言啊。” “我没有乱说,我说的句句属实。”那妇人着急道,“还有王二……王二也见过她的!” “是啊,世子夫人,那日我见到的,就是她!”王二大声附和道。 春喜浑身被冷汗浸透,刚要再砌词狡辨,便听一个声音道:“春喜,是谁指使你害大嫂的?” 她一惊,抬头看去,便见时酥身后的屋子里,走出来几个人。 分别是容老夫人、傅氏、容琛。 而刚刚说话的,正是容琛。 看到三人,春喜心沉谷底,面若死灰。 第163章 今日便在此休了她 容琛眉眼寒凉地盯着春喜,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方才他在屋里温书,玉翘突然过来,说是世子夫人请他到前厅,看热闹。 他到的时候,老夫人和傅氏已经在了,想来也是被大嫂派人悄悄请过来的。 因而,村民自进来后被打开始,他们全都看在了眼里。 没想到,今日这出闹剧,竟跟春喜有关。 春喜只是一个下人,她哪来的胆子敢陷害世子夫人? 她受何人指使,已一目了然。 但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想亲耳听她说。 见春喜还在迟疑,他声音里已多了几分冷意,“春喜,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为谁隐瞒?” 春喜一惊,目光闪烁着,否认道:“奴、奴婢没有……” “还不快说?”老夫人亦是怒声道。 今日之事,若不是酥丫头机灵,先将这些村民请了进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国公府本就树大招风,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再闹下去,就要传得满城皆知,明日国公府,就要被御史弹劾了。 若惊动了皇帝,不止酥儿会惹来麻烦,景之也难逃脱被问责,甚至可能,还会影响到仕途。 这幕后之人,着实是好心计,好恶毒。 想到这些,素来慈祥温和的老夫人脸上,也不禁盈满了怒意。 “春喜,你便是不说,我们也有别的法子知道。”这时,时酥突然道。 春喜一阵心慌。 “春杏,将人带上来。”时酥沉声道。 很快,春杏便扯了两个人上来。 春喜一看,大惊失色。 那两个丫鬟,看到老夫人、傅氏、容琛也在,当即白了脸,“扑通”跪了下来,“世子夫人饶命啊,奴婢们出门,是因为有急事,绝不是故意要出府的啊……” 时酥看向容琛几人道:“方才请这些村民进来的时候,为防消息走漏,惹来麻烦,我第一时间,便让人封锁了各个小门,但这两个丫头,却分别在不同的小门前,吵着非要出去。 我看她们出门,不是有什么急事,而是想去官府通风报信。” 那两个丫鬟已是慌了神,但还是力持镇定地说:“世子夫人冤枉啊,奴婢们去、去官府,通什么风,报什么信?奴婢们不明白啊。” “不明白?我看你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时酥冷声道,“我来告诉你们,你们去官府做什么?你们无非是想去举报我们国公府,无故拘押了村民。 到时候,官府的人必定会前来核实,只要官府的人一到,那我便只能将这些村民放出去。 一得到自由,这些村民便会继续散布对国公府不利的谣言。 这么一来,你们的目的,依然能达到。” “奴、奴婢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两个丫鬟簌簌发起抖来。 “你们不承认没关系,但我们国公府也不可能再要有异心的下人。都发卖了吧!”时酥淡淡道。 两个丫鬟一听,当即哭出声来,“世子夫人,奴婢、奴婢说了便是,求您别发卖我们……” 春喜一听,忍不住道:“国公府待你们不薄,你们千万要如实说,不可说谎,搪塞世子夫人,否则你们的家人……”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闭了嘴。 这回不等时酥说什么,一旁的容琛突然冷声道:“好个忠心的奴才!” 被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春喜心头一颤,住了嘴。 “说吧,你们出府,是要替谁办事?”容琛负手站着,垂眸看着那两个丫鬟。 平日温润的面容,此时没有一点笑意,声音也像碎了冰渣一般。 那两个丫鬟见状,吓得肝胆俱裂,但她们只是垂着头,没有再吭声,显然有所顾忌。 时酥开口道:“你们大可放心,只要你们供出幕后之人,幕后之人自身都难保了,自然便无法再威胁到你们,你们的家人也能平安无事。” 那两个丫鬟闻言,没再犹豫,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是替二少夫人跑腿办事……还请世子夫人明查,奴婢们也是身不由己啊,她拿捏了奴婢们的家人……” 容琛心沉谷底,一脸颓然。 果然是沈玉婉…… 她怎么敢的? 他倏而冷笑一声,扫了眼春喜,“你还要再替她隐瞒吗?” 春喜目光一黯,垂下头去。 容琛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老夫人、傅氏,还有时酥,沉声道:“沈氏心胸狭隘、恶毒,欲陷国公府于不利,如此毒妇,容琛万不敢再要,今日便在此休了她。 此后,她沈氏与我们容家,再无干系。” 老夫人闻言,看了他一眼,最终叹着气,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这般,委实太便宜她了。”一直没说话的傅氏,突然开口道。 容琛一怔,“那依母亲的意思……” 傅氏叹了口气,“你向来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我知你也是顾忌着与沈氏的夫妻情分,才没有把事做绝。 但你想一想,若今日事情没有处理好,那我们容府,又会遭遇什么? 而受此事最大影响的,定会是你大哥大嫂,轻则声名有碍,重则影响你大哥的仕途。 我认为,你不但要休了沈氏,还要将她送去官府,让官府定她的罪。” 容琛沉默,良久后,他一脸歉然道:“母亲所言甚是,是容琛考虑不周了。” 傅氏顿了下,看着眼前的青年,温声道:“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容琛抬起头来,神情郑重地说:“容琛明白,容琛教妻无方,才致使沈氏做出这般恶毒,有辱家风的事来,已是惭愧之至,绝不敢埋怨怪责您,我这便亲自将她送去官府。” 傅氏提醒道:“先将她休了,再送去。” “知道。”容琛应了声,便要让人扯着春喜,往后院去。 时酥这时突然道:“春喜,翠玉,也是你们害死的吧?” 春喜面色一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今日的事情,在翠玉死的那一刻,你便跟你主子谋划好了一切,就等今日,用来栽赃陷害我。 若非我早已识破,今日我将会很被动,甚至担上杀人的罪名,而世子,也将受此事影响。 你们主仆,当真是好算计!”时酥不紧不慢地说。 春喜身子一软,瘫跌在地上。 容琛已是气得面色铁青,惊怒不已,“混账东西,你们怎么敢?” 第164章 容桢心里一阵后怕 底下的村民听说翠玉是春喜跟她主子杀的,顿时哗然。 “真是贼喊捉贼!自己杀了人,却诬陷到世子夫人身上,真是畜牲不如啊!” 翠玉娘也气得冲上前,给了春喜几脚,“你杀了我女儿,却反过来冤枉世子夫人,还唆使我们来闹事,真是丧了良心的!” 说罢,又给了她几巴掌,然后转头便朝着时酥“扑通”跪了下来,“民妇识人不清,冤枉世子夫人,还请世子夫人恕罪啊……” “世子夫人恕罪啊……”其他村民也跟着跪了下来。 时酥没理会他们,转头看向容琛,“虽然沈玉婉自己杀了人,诬陷给我,还唆使村民来国公府闹事,但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证明了我是清白的。 二弟要怎么惩处沈玉婉,我便不参与了,相信二弟能公平公正地处置料理这件事情。” 容琛很是汗颜,歉声道:“让大嫂受委屈了,容琛定不会包庇沈氏!” 时酥点头,“我相信你。” 很快,容琛沉着脸,让人架着已经是鼻青脸肿的春喜,离开了前院。 时酥心里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若不是沈玉婉自己沉不住气,露出马脚,她也不会那么快想到法子,收拾她。 她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容琛已经看清了沈玉婉的真面目,定不会再对她手下留情。 她吩咐人将村民们都送回去,至于那两个丫鬟,自然不能再留在府中了,便让人送去了庄上做事,并让人盯着她们。 事情处理完后,她便跟着老夫人和傅氏,回了后院。 进了落雪院,没了外人,老夫人突然板起脸来,并伸手戳了戳时酥的额头,训斥道:“你这丫头,真是会胡来!也不先和我们商量,便擅作主张,万一那些村民伤了你……” “祖母。”时酥抱住她的手臂,摇了摇,打断了她的话,“我倒是想找您和母亲商量的,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嘛,多耽搁一刻,消息走漏的风险便更大,我只能先将人请进来。” 老夫人哼了一声,“幸好是没事,否则你哭都来不及。” “才不会呢,有祖母和母亲护着我,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哭?”时酥眨着眼睛,俏皮道。 “就会贫嘴!”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但板着的脸,却终于缓和下来,神情很是无可奈何 。 傅氏笑道:“不过这回,真多亏了酥儿,若不是酥儿机智,还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呢。酥儿果真是长大了,临危不乱不说,还将事情处理得那么好。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春喜就是那个在翠玉娘家中的人?” 时酥心道,放眼整个国公府,会对付她的人,只有沈玉婉。 她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跟沈玉婉有关的人。 但嘴上却道:“我其实也是猜的,因为是我前面就让春杏带人封锁了各个小门,但依旧有人想闯出去。 那个节骨眼,想出门的,肯定可疑,让人一查,才知那两个丫鬟,跟春喜过从甚密。 因此我便多留了个心眼,听了那王二说的话后,我便特意让人将春喜请过来。 那时,前院通往后院的门,也被我封了嘛,若是那幕后之人,就在国公府中,知道我在套村民的话,必定焦急,坐不住。 没想到,我一让春杏将我快要从村民口中套出幕后之人的消息传回后院,沈玉婉便坐不住了,她和春杏到了月亮门,想探前院的进展。 所以春杏一说我有事找春喜帮忙,沈玉婉便让春喜来了前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二人恍然大悟,皆赞赏地看向时酥,“幸好你聪明!” 时酥闻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她是穿书的,知道沈玉婉视原主为眼中钉,想谋夺国公府。 否则事情发生时,她也不会那么冷静,并做出那些安排。 “不过你这个丫头,怎么跟景之去了一趟淮阴,心眼便变多了?从前,你可是没有这么机灵聪明的。”老夫人突然道。 时酥心里一惊,但对上老人家明显促狭的眼睛时,心里倏然一松,她故意噘着嘴巴,不服气地说:“难道,我就不能有所成长?我这个明明叫聪明,才不叫心眼多,而且我可没跟夫君学。” “行行行,你那不叫心眼多,叫聪明。”老夫人和傅氏,俱是笑了起来。 “没跟我学什么?”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三人扭头一看,便见门外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正是容桢。 与他眼神对上,时酥眨了下眸,笑眯眯地说:“祖母说你心眼多哦。” 容桢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走了进来,勾着唇角道:“定是你在祖母面前编排我的。” “我才没有。”时酥否认,“明明就是祖母说你的,不信你问问母亲嘛。” 容桢看向傅氏。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傅氏笑着,柔声问道。 “回来一会儿了。”容桢回道,“可一回来,便听到酥儿编排我的话。”说着,还故意叹了口气。 时酥磨牙,“都说了没有。” 老夫人看着小夫妻斗嘴,一张老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 时酥转头看到她一脸嗑cp的表情,嘴角抽搐了下,她这祖母,真是人老心不老啊。 她眼睛转了下,故意摇了摇她的手臂道:“祖母,您说句公道话,夫君他是不是心眼子最多?您刚才是不是这么说他来着?” 老夫人一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骂道:“你这个臭丫头,非要将我出卖是不是?” 时酥笑嘻嘻地躲了下,“那我总不能让夫君误会啊。” 对上孙子看来的眼晴,老夫人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它,“我是在夸你,因为你,酥丫头都变聪明了,今日,她还独自处理了一件大事,挽回了国公府的声誉。” 容桢惊讶地看了眼时酥,旋即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方才回来,见下人在收拾前院。” 傅氏笑着道:“是这样的……” 很快,她便将前因后果,都仔细说了一遍。 容桢听后,俊脸却是一变,突然大步上前,将时酥拉起来,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沉声问:“可有受伤?” 第165章 容桢当众将时酥抱入怀里 时酥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啦。”见他眉头依旧紧皱着,便还特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事的模样么?” 容桢抿唇看着她,此时心头依旧不平静。 这丫头昨日才遭了罪,今日又碰到这样的事情。 那些村民那么野蛮,万一棍棒砸在她身上…… 他心里一阵后怕。 这丫头,真是一刻不看着,都不行。 他眉头紧锁着,忽然将人给抱入怀里,沉声道:“下次不可再如此鲁莽了,任何事,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若你有个闪失……” 他抿紧了唇,没再往下说,但抱着她的手,却在收紧。 被男人突然搂入怀里,时酥怔了下,但很快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个长辈呢。 她小脸霎时一红,小声提醒道:“祖母和母亲在看着呢。” 容桢顿了下,这才松开了她。 果然,老夫人和傅氏正笑意吟吟地看着二人。 尤其是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连脸上的皱纹,都因此深刻了不少。 时酥窘迫极了。 容桢倒是很坦然。 老夫人笑了一会儿后,终于收住了笑意,轻咳一声,宽慰道:“景之,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这丫头皮实得很,一般的人,欺负不到她头上的。” 时酥知道容桢刚才这般着急担心,怕是因为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便立即点头附和,“祖母说得对,我皮糙得很,一般的人,可是伤不到我的。” 容桢见状,无奈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 “知道啦,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便躲起来。”时酥认真道。 “那你可一定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容桢声音略沉。 “肯定记住。”时酥老老实实地点头。 傅氏和老夫人看到这里,皆是会心一笑。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趟淮阴之行,竟让小夫妻俩的感情,如此突飞猛进。 这蜜里调油的样子,真真是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几人在屋里说着话,这时,春杏匆匆走了进来。 时酥见她又是一脸急色,都有些怕了,出声问:“怎么了?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方才二公子去幽兰院找了二少夫人,二人起了争执,二少夫人还因为情绪激动,厥了过去,请郎中一瞧,竟然是动了胎气……”春杏回道。 “动了胎气?沈玉婉有了?”时酥眉头蹙了下,惊讶道。 但转念一想,以沈玉婉的性子,知道容琛要处置她了,必定会做小动作。 只是她没有想到,沈玉婉竟然是有了。 事情还真是巧合! 不过沈玉婉有了,容琛怕是会心软吧? 想到此,她眉头皱起。 沈玉婉竟留了这一手…… 不止是她,老夫人几个,也是一脸惊诧。 “听说是。”春杏点点头。 时酥想了想,问:“那郎中是怎么说的?” 春杏道:“奴婢问过幽兰院的人,郎中说是二少夫人动了胎气,近段时间,不宜劳累,最好是卧床休息。” 时酥闻言,唇角勾了勾,“沈玉婉打得好算盘。” 傅氏看了眼没说话的老夫人,笑道:“她这个肚子里的孩子,来得倒是好时候,如此一来,容琛怕是得心软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时酥几人都知道,老夫人看重子嗣,这沈玉婉再多不是,但如今肚子里有了,老夫人怕是会因此对她网开一面。 而沈玉婉定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利用孩子来为自己开脱。 在一个大家族里,子嗣,可比什么都管用。 不多时,容琛过来了。 不同于前院离开时的决心,他此时面色有些难看和矛盾。 像春杏说的一样,沈玉婉确实是怀了身孕,但动了胎气,不宜折腾劳累。 “……容琛对不住大家,让大家失望了,娶了如此毒妇,一时间,还不能处置了她……但我会让她搬到庄上去住,不让她污了大家的眼睛。”容琛很是惭愧,头都有些抬不起来。 而他自己也感到意外,沈玉婉竟然有了身孕。 自从玉兰成了他的通房后,他便甚少去沈玉婉屋里。 除了那一次…… 他眼睛黯了黯,很是懊悔。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玉婉会留此作后手。 “等孩子生下来了,再行处置吧。”良久,容桢开口道。 “多谢大哥。”容琛目露感激。 容桢摇了摇头,“沈氏毕竟做下了恶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沈氏生下孩子后,望你不要再心软,该怎么处置,还得是怎么处置。 这不仅是为我们容家着想,亦是为你自己着想。如此毒妇留着,也会害了你自己。” 容琛点头,“我明白,到时候必定不会再让大家对我失望的。” “你心里明白就好。”容桢拍了拍他的肩。 事已至此,时酥几个,也没多说什么。 幽兰院。 沈玉婉头上戴着抹额,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心里此时异常不甘和惊愕。 没想到,她线放了那么久,依旧是功亏于篑。 今日村民来闹事,确实是她安排的。 为了这一天,她已筹划很久。 可到头来,依旧败了,并且,她为此还险些被容琛休掉。 她心里极是不甘,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明明时酥是那样的蠢笨无知,哪里来那样快的反应? 甚至久经风浪的老夫人和傅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酥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将村民请进府,封锁各个小门,以及后院通往前院的月亮门,还有对村民威逼利诱…… 就好像,时酥事先知道了一样。 还有当初的王大富…… 那夜,她本来可以利用王大富,将她一棒打死的,可没想到,时酥并没有上王大富的马车。 而似乎在那晚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了,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原本愚蠢的时酥,不但胸中有了笔墨,还会下厨,会唱歌,会跳舞……引得府中所有人都喜欢她。 而她派去落雪院的人,也至今没抓到时酥的把柄。 她想象的“高人”,也并不在落雪院。 难不成,时酥不是以前的时酥? 想到这层,她的眼睛倏而瞪大。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一切不对劲的地方。 时酥总是解释说,她是从书上看来的诗词,就连厨艺,也是照书上学的…… 可哪里有那样的书? 至少,她翻阅了那么多书,也没有找到她说的那些诗词…… 第166章 世子夫人真是个流氓啊 顷刻,她便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时酥……已非从前的时酥。 她小时候在沈家,听祖母说起过鬼怪的故事。 说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会寄居在人的身上…… 所以,那时酥,必定是被鬼怪附了身。 意识到这一层,她打了个哆嗦,却强撑着起身到桌前,迅速写下一封信。 赶在容琛回来之前,她将信塞进了袖子里。 她才做好这一切,容琛便回来了。 跟离开时一样,他的面色依旧难看。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老夫人并没有因为她有子嗣,而不追咎? 没错,适才容琛来找她问罪的时候,她是故意噘过去的。 因为前头,她见春喜久未回来,她便知道是出事了,所以提前服下了动胎气的药。 因而容琛提着春喜前来与她对峙的时候,她才能恰好晕过去。 她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这还是高氏被发落后,趁容琛还在失意时,她灌醉他后,才有的。 她知道老夫人看重子嗣,而容琛又是个宅心仁厚的人,知道她有了身孕,看在子嗣的份儿上,并不会发落她。 这次没能令容桢和时酥受损,但至少,她保住了自己。 只要她还在国公府,便还有机会…… 可眼下看容琛的面色,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般…… 她的这份猜测,很快被证实。 “沈氏,虽然你怀了身孕,但你做下的恶事,摆在那里,国公府已容不下你,即刻,你便搬离国公府,到庄上养胎。”容琛声音冰冷。 沈玉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你要送我走?” 容琛一眼都不想多看到她,转过身去,声音冷漠,“对!” 见状,沈玉婉忽然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做的这些,还不是为了你?你竟然要将我送走?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骨肉啊,你怎么能那么没狠心?” 容琛闻言,转过身来,陌生地看着她,“我狠心?我再狠心,也没有你狠毒!还有,你说做这些,是为了我?” “当然是为了你,否则我何苦做出那些事情?”沈玉婉声音缓和了些,伸手去拉他的手,“夫君,你忘了当日娘被送走时的情形么? 那时,我们多无助啊,可谁会为我们说一句话,帮助咱们? 所以从那时起,我便想着让你做这个国公府的主人,那么一来,我们才不会受制他人。” 容琛避开她的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所以,你便想害大哥、大嫂?” 沈玉婉顿了下,眼睛紧紧地望着他,“我也是为了咱们的未来着想,我有什么错?人家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在为我们的未来争取和努力而已。” 容琛摇了摇头,并往后退了一步,“你的想法,我不敢苟同,我想要什么,只会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而不是踩着别人往上爬,你实在是多事!” “我多事?”沈玉婉面色惨白,“我做的这一切,你竟然说我是多事?” 容琛漠然道:“别再扯我娘了,早在我娘出事前,你便已经谋划好了要对付大哥大嫂一事。毕竟,翠玉可是被你害死了很久了。所以你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罢了。” 沈玉婉笑了声,忽然哑口无言,整个人颓然地跌坐于被子上。 容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今日我才算是真正认清你这个人,而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带着目的的,就像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一样。 你早就想好了,关键时候,去利用这个孩子,不过也确实如此,若非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今日,你便不是被送走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一刻都不想多留,很快离开了屋子。 沈玉婉盯着他出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愤恨。 容琛! 他说她是为了自己,做每一件事情,都有目的,可他自己呢? 而他,是那个最无情的人。 她冷笑了声,攥紧了袖口。 不多时,便有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用软轿将沈玉婉抬了出去,送上马车后,一刻不停地送去了庄上。 …… 时酥听说的时候,傅氏和老夫人才从她院子里离开。 而她跟前,此时正站着一个劲装打扮的女侍卫。 二人大眼瞪小眼一番后,时酥沉不气地问:“你是?” “属下墨泠,参见世子夫人!”女侍卫单膝跪倒在地,恭敬道。 时酥愣了下,慌忙将人扶起来,“你叫墨泠?” “是。”墨泠回道。 时酥眨了下眸,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赞道:“名字真好听。” 墨泠察觉到她的打量,垂首道:“属下受世子所托,从今往后,贴身保护您。” “世子叫你过来的?”时酥讶异。 “是。”墨泠点点头。 时酥看着她纤细的身板,有些不确信。 不是她看不起墨泠,而是墨泠的身量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她真能保护自己? “你跟在世子身边几年了?”她问道。 墨泠回道:“五、六年了。” 闻言,时酥蹙眉,“那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属下没在国公府,一直都在外面办差,近两日,才被调回来的。”墨泠回禀道。 “原来如此。”时酥点点头。 怪不得她没有见过墨泠。 看着墨泠那张冷艳的小脸,她心里生出奇怪的想法。 女侍卫和禁欲世子爷…… 多带感啊! 令她想不通的是,容桢怎么没有对自己的女侍卫下手? 墨泠那张小脸,她看着都很心动啊。 而且凑近了看,她的皮肤好好哦。 “你真的是女的?”时酥发出质疑,下意识地伸手戳了戳她心口的位置。 这墨泠该不会是女装大佬吧? 有些男生确实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穿起女装的话,真不会惹人怀疑。 下一刻,指端传来了硬邦邦的触感。 她愣了下,意识过来时,吓了一跳。 她飞快撤回手,并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墨泠结结巴巴道:“你、你真是男的?” 墨泠嘴角抽搐了下,摇头,“不是。” “那你……”时酥目光迟疑地看向她心口的位置,刚要再伸出魔爪,却被男人从后一把握住了手指。 时酥顿了顿,转头一看,竟对上容桢那双漆黑没有笑意的眼睛。 “墨泠,你先下去。”容桢沉声道。 墨泠如蒙大赦,冷汗涔涔地走了。 世子夫人……真是个流氓啊! 第167章 容桢:看来你这只手很不安分 墨泠一走,时酥回过神来,看向身后的男人,“墨泠……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容桢反问:“男的如何,女的又如何?” “不如何呀,我就是好奇嘛。”时酥蹙眉,为嘛她觉得这个男人的语气有些不善? “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容桢沉声问。 时酥眨了眨眸,反问:“我做什么了?” 容桢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抿唇不语,却突然从怀里拿出帕子来,低头把她的手指,一根根仔细拭净。 时酥:“……” 反应过来,她嘴角抽搐了下,好笑地说:“你不至于吧?” 她只是戳了下墨泠的胸口而已,而且她很快就把手收回了啊。 “至于!”容桢声音略沉了几分,“下不为例!” 时酥一顿,突然感兴趣地说:“你这么在意,墨泠该不会真是男扮女装的吧?” 容桢闻言,瞥了她一眼后,放开她的手,转手便将帕子扔给了一旁的春杏,“拿去扔了。” “是。”春杏接过,立即下去了。 时酥:“……” 容桢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下,“想得美!” 时酥:“……” 她不服气地说:“可是我戳过墨泠的胸口,真是硬的。” 容桢神情滞了下,重新拉过她的手,“看来,你这手很不安分!” 时酥闻言,眉头蹙起,“什么嘛? 你这到底是在吃醋呢,还是在维护墨泠? 你这口气,会让我觉得,你跟墨泠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容桢俊脸一黑,低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啊?明明是你自己给我的那种感觉。”时酥道。 容桢抬手揉了揉眉心,“墨泠,是十一的未婚妻!” 时酥:“……” 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没有骗我吧?” “我为何要骗你?”容桢愠恼。 时酥悻悻地说:“那我误会你了。” “知道就好。”容桢冷哼一声。 时酥轻咳一声,“其实也不能怪我误会你吧?你手底下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侍卫,还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我能不多想吗?” “你还想了什么?”容桢皱眉。 时酥低头对了对手指,有些心虚地说:“女侍卫和禁欲世子爷……” 容桢额角青筋一跳,沉声喝斥,“时酥!” “干嘛啦,我听得到,不用那么大的声音。”时酥缩了缩肩,往后退了一步。 容桢气极反笑,“再说这种令我作呕的话,后果你知道。” 时酥瞪大眼睛,“我说的话,怎么就令你作呕了?” 容桢咬牙,“是你前头说的那句话,你别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女侍卫和禁欲……唔!”时酥的声音,戛然而止。 反应过来,时酥面红耳赤地用力将他推开,转身的时候,果然看到院中下人垂低的头。 时酥:“……” 她抚了抚额,容桢真是疯了。 大庭广众的…… 她回头刚要说他一句,头顶却突然笼罩下阴影。 下一刻,她腰间一紧,紧接着,她便被男人给他打横抱了起来。 时酥:“……” 直到进了屋子,被压在床榻上时,她才反应过来,躲避着男人热烈的吻,气喘吁吁提醒,“现在、现在还是白天呢。” “白天又如何?”容桢低头在她的颈间,哑声问。 时酥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容桢修长的手指摸到她腰间,熟练地扯开了她的腰带。 时酥:“……” …… 时酥万分后悔戳墨泠的心口。 翌日起床时,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废了。 容桢这个混蛋! 她骂了一声。 待休息好了,她便去了厨房。 不多时,她便带着做好的肠粉,去了燕令堂。 容赫才下朝回来,正在书房处理军务。 时酥过来的时候,他有些惊讶,“酥儿?” “酥儿见过父亲。”时酥朝他行了一礼。 容赫面色微缓,“不用多礼。”目光落在她手里拎着的食盒上,疑惑,“这是……” 时酥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笑眯眯地说:“我今日想起来上次父亲在祖母那里好像挺喜欢吃我做的肠粉,我左右无事,便给父亲做了一些。” 说罢,她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肠粉,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父亲快趁热吃吧。” 容赫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肠粉,神情怔了下,抬头看着时酥道:“你有心了。” 时酥摇了摇头,将筷子递给他,“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小事。” 容赫闻言,顿了下,温和地看着她,“你母亲也极喜欢吃你做的东西,你若是有空,多给她做。” 时酥乖巧地说:“我会的,父亲放心吧。” 容赫吃了几口后,想起一事,问道:“我听说昨日府中来了不少村民闹事,最后是你摆平的?” 时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能说是我摆平的啦,是多亏有母亲和祖母坐镇,我才能不慌乱。” 容赫唇角勾了下,“你倒是会说话。” “还不是舅父教导有方。”时酥笑眯眯地说。 容赫失笑,“你这个丫头!” 陪容赫说了一会儿话后,时酥便起身告辞,“那父亲忙着吧,我去找母亲说话。” 容赫闻言,顿了下,忽然将她叫住,“等一下。” 时酥回头,“父亲有什么吩咐?” 容赫从桌上拿过一个盒子,递给她,“我方才回来,路过这家点心铺子,便给你母亲买了一份,你带过去给她,但不要说是我买的。” 时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没多问什么,只乖乖地接了过来,“父亲放心,我一会儿便给母亲送过去。” “嗯。”容赫点了下头。 看着他有些寂寥的眉眼,时酥忍不住多嘴道:“父亲,您明明很关心母亲,为何不能让她知道? 您跟母亲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有的话,你们便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容赫一怔,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他霎时苦笑了一声,“你不懂。” 时酥蹙眉,她当然不懂啊,刚要再说什么,容赫却道:“好了酥儿,你先走吧,我还要处理军务。” “好吧,那酥儿告退。”时酥行过礼后,便离开了燕令堂。 第168章 傅家是容桢的后盾 春晖院。 时酥过去的时候,傅氏正坐在树底下的摇椅上,而手则轻轻地抚摸着肚子。 时酥见了,不由放轻脚步,低声唤道:“母亲。” 傅氏睁开眼来,看到她,脸上浮现笑意,“来了。” “嗯。”时酥点点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拿出容赫转交的点心道,“这盒酸枣糕,味道不错,母亲尝尝。” 傅氏闻言,坐起身来,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笑道:“这酸枣糕,怎么那么像李嬷嬷经常给我买的那一份?” 时酥有些惊讶,“母亲吃过这种枣糕?” 傅氏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点点头,“是,味道都是一样的。”说罢,她低头打量了一眼盒子。 那盒子很精致漂亮,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点心铺子有的。 她蹙了下眉,突然叫来李嬷嬷,问道:“你经常给我买的酸枣糕,可是跟酥儿给我送的,是同一家卖的?” 李嬷嬷伸手接过盒子,待看清盒子的模样时,她愣了下,惊讶地看了眼时酥。 世子夫人怎么也买了这种糕点? 难道…… 对上夫人的眼睛,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确实是同一家。” 傅氏顿了下,道:“那真是巧了。”然后看向时酥,“这糕点很合我的胃口,酥儿是在哪里买的?” 时酥听了她问李嬷嬷的话,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 看来此前李嬷嬷给傅氏吃的糕点,怕也是容国公让她转交的。 对上傅氏的眼睛,她笑眯眯地说:“哪里买的,我倒是不清楚,是夫君下朝时带回来的,一会儿回去,我问问他。” “也好。”傅氏点点头。 时酥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俱是松了口气。 “对了母亲,那沈玉婉虽然被送走了,但我这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时酥直言道,经过昨日的事情,相信傅氏也已经看清了沈玉婉的真面目。 果然,傅氏听后,点点头,“我会派人盯着她,必不让她再生幺蛾子。” “那最好不过。”时酥放下心来。 顾忌着容琛,她们不好做得太绝,但至少得派人盯住她。 等到她生下孩子时,再看容琛会怎么处置吧。 时酥陪着傅氏又坐了一会儿后,提议道:“母亲,今日天气不错,我陪您到花园里走走吧。” 傅氏自从有了身孕后,大多数时候,都在院子里坐着,很少走动。 时酥觉得她这样不好,还是得运动一下才行。 不然到时候生产时,会没力气。 而且古代没有现代的医疗水平,女人生产,是真的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 想到此,她很是积极地搀起了傅氏,认真道:“我以后每日都来陪母亲逛花园吧。” 傅氏哭笑不得,“不用如此,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忙,我在这里坐坐,挺好的。” “母亲虽然怀了身子,但还是要多走动为好,这样对您,对宝宝都好。”时酥认真道。 李嬷嬷闻言,也跟着劝道:“是啊夫人,去走走吧。” 傅氏这段时间,确实都变懒了,很不爱动。 但她拗不过时酥,只得起了身。 婆媳二人出了春晖院,慢慢往花园走去。 时酥扶着傅氏的手,不经意般道:“母亲,近日无事可做,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开荒种地?那么一来,就可以造福黎民百姓了。” “开荒种地?”傅氏愣了下,不解地看着她。 时酥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之前我跟夫君去淮阴时,经过了不少地方,见过很多饥民,都是因为吃不饱饭。 而我又见好多山头都荒废着,不能种地,我就在想,能不能改成这种梯田的样式,再开凿引渠,将那些荒地利用起来? 这么一来,这世上是不是就会少些饥民?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想象,也不知道行不行?” 傅氏接过她手里的纸,看过后,极为震惊,声音激动道:“酥儿,这真是你自己的想法?” 时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算吧,反正是我做梦梦到的,可能别的地方也有。母亲觉得可行吗?” 傅氏道:“我年轻时,也曾跟我爹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我保证,在大梁境内,并没有这样的梯田。 不过确实有很多山丘,都在那里荒废着,若能改成这种梯田,确实能增产很多粮食。 不过这种梯田,要种起来,会比平常的那种田费力很多,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 时酥闻言,很是佩服她。 她果然没有看错,傅氏不是一般的深宅女人,她的见识远超很多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拿着图纸,直接跟她说这件事情。 除了需要她的支持外,她知道她能看得懂她画的这个梯田图。 “在大梁,人力是最廉价的,很多人都吃不饱饭,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支撑,我想,应该有很多人愿意迁去这种地方恳荒种地。”时酥道。 傅氏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每年都有很多人因为吃不饱饭而饿死,我虽然以傅家的名义,捐出去不少粮食,却是杯水车薪。” 时酥闻言,立即道:“那母亲能以傅家的名义,将这些人召集起来,送去那些地方开荒吗?” 傅氏点点头,“能是能,这件事情并不难,但是……”她顿了顿,疑惑地看向时酥,“酥儿对这件事情,好像很积极。” 时酥故意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么多的饥民。 而且,这世道也不是那么的太平,我们也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顿了顿,她看向傅氏,眼神真挚,“夫君的事情,母亲想必比我更清楚,我只是怕会走到那一天。” 傅氏怔住,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但她毕竟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过来时酥话里隐含的意思。 她心头狠狠一震。 景之他…… 她早该想到的。 时酥继续道:“我本来也只想做个清闲的妇人,但是……我想帮帮夫君。” 傅氏闻言,回过神来,握紧了她的手,“你是个好的,晓得为景之着想,反是我这个母亲……”她面露惭愧,“竟没有你想得那么多。不过你放心,你说的这个计划,我会吩咐下去,找人去完成。” 时酥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里倏然一松,由衷道:“我们能仰仗的,也只有母亲了。” 傅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日后但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傅家,是景之的后盾,会倾尽一切辅助他!” 第169章 他们之间的误会,是不是因为容桢 时酥闻言,很是动容。 傅氏虽然不是容桢的生母,却胜似生母。 若没有她的高义,就不会有容桢今日。 这么多年来,是她守护着容桢长大、成长。 “母亲,您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女人。”她将脑袋靠在傅氏肩上,掩去了眼中的湿意,发自内心地说。 在知道傅氏不是容桢生母的那一刻,她是非常吃惊且震惊的。 因为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容桢和傅氏不是亲生母子,主要是傅氏待容桢太好,是将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当日傅氏得知自己有身孕,不想生时,定是在为容桢考虑吧? 她为了容桢,甚至都不想要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见,她对容桢的那份爱意,有多么深沉…… 傅氏哭笑不得,“你这个孩子,嘴巴怎么这么甜?” “我说的是真心话,母亲值得被称赞。”时酥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 看着傅氏姣美的侧脸,她心里突然有种感觉,她跟容国公之间的误会,是不是因为容桢? 可是容国公应该早就知道容桢不是他的孩子,而在明知道的前提下,依然将容桢立为了国公府世子,可见,他是不在意的。 那为什么,他跟傅氏之间的关系,会那么僵硬呢? 会不会,容国公其实并不知道容桢非傅氏所生,他以为,容桢是傅氏跟别的男人生的? 所以,他一方面接受容桢,但一方面,心里又过不去那道坎? 甚至,他心里觉得,傅氏还爱着那个男人? 想到这一层,她倒吸一口冷气。 看着傅氏欲言又止。 傅氏察觉了,好笑问:“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时酥顿了顿,将心里的疑惑,咽了回去,摇着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母亲长得好看。” 傅氏哭不得,“你这嘴巴,今日抹了蜜不成?” 时酥眨了眨眸,“我说的是真心话。” 婆媳二人走到池畔时,遇见了正在赏花的玉兰。 “玉兰!”时酥唤了一声。 玉兰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二人,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夫人、世子夫人。” “不用多礼。”傅氏温声道。 时酥伸手将玉兰扶了起来,“在赏荷啊?” 玉兰腼腆地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惋惜,“可惜不是赏荷的好时节,荷花已经凋零了。” 时酥闻言,看了眼池子。 确实,前段时间还盛放的荷花,已经枯萎了。 “没事,荷花谢了,明年还会再开。” 玉兰闻言,顿了下,点点头,“世子夫人说得是,是玉兰眼界太窄了。” “才不是,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酥由衷地说。 玉兰闻言,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时酥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帕子,帮她擦泪,“你怎么哭了?是我话说得不好?” 玉兰摇头,“不是的,是玉兰太感动了……” 时酥愣住,看了看傅氏,不解地说:“我说了什么话?” 玉兰声音哽咽道:“玉兰出身低微,又用了不入流的手段,玉兰自己都觉得自己坏透了,更不用说别人在暗地里是怎么说我的? 可这样不堪的我,世子夫人竟然夸我是好姑娘,这让我心里感动,因为您没有瞧不起我,厌恶我……” 时酥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她为什么突然哭了。 看来这个姑娘的心里也背负了很多,甚至还因此产生了自我怀疑。 她叹了口气,“我说的是真心话,而且你做那些事,也是被逼不得已的,若能好好地活着,谁不想体面地过活?所以你并没有错,以后别再自我怀疑了。” “多谢世子夫人。”玉兰由衷感激地说。 时酥摇了摇头,“不用这么客气的,如今府里已太平,往后,你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你不用再窝在玉寿堂了。 尤其是你有了身孕,更应该出来走走。” 玉兰重重点头,“玉兰知道了。” “对了,你现在可以不用住在玉寿堂了,二弟每日看书辛苦,若有你在身边,他定然欣慰。”时酥道。 玉兰闻言,神情有些踟蹰。 傅氏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口道:“你既有了身孕,理该提为姨娘,回头,我跟琛儿说一下。” 玉兰有些诧异,回过神来,跪下道:“多谢夫人,但是玉兰,不配……” 这下,时酥和傅氏都诧异了。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你有了身孕,将来生下孩子,于国公府,便是有功,你不用推辞。”傅氏道。 时酥也将玉兰扶了起来,“是啊,你就别推辞了,那都是你该得的。” 玉兰苦笑道:“当初会去二公子的院子里,我也是迫不得已,后来怀上这个孩子,我也是刻意为之的,玉兰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保命而已,除此,从未想过别的。” 傅氏闻言,对她重新审视了起来。 她没见过似这丫头这般老实的。 “但如今你有了身孕,不是更应该为你的孩子着想么?提了位份,才能给你的孩子,更好的。”傅氏道。 闻言,玉兰纠结了起来。 当初怀这个孩子,她确实是为了保命来着。 可现在……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肚子上,她心里已生了不舍。 傅氏道:“你回去再想想吧,若是愿意被提为姨娘,我便跟琛儿说一下,若是你不想,我便不提。” “多谢夫人。”玉兰收住思绪,感激地说。 …… 时酥送傅氏回了春晖院,才踏出门,便看到李嬷嬷等在那里,显然是在等她。 “李嬷嬷?”她惊讶地唤了一声。 李嬷嬷立即往院内张望了一眼,然后扶住她的手臂,往旁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世子夫人,老奴得先跟您通个气,否则怕是得教夫人知晓了。” 时酥一听,便明白她所指,“你说的是酸枣糕的事情吗?” “是。”李嬷嬷点点头,叹着气道,“世子夫人今日给夫人送的那盒,也是国公让您转交的吧?” 时酥顿了下,点点头,“嗯。” 李嬷嬷道:“老奴当时便猜到了,下次夫人问起您酸枣糕哪里买的,您记得说是在容华街那边的铺子。” 时酥心里并不想骗傅氏,她蹙着眉道:“李嬷嬷,您能跟我说说,母亲和父亲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吗?” 第170章 腹中有你的骨肉 李嬷嬷闻言,摇头苦笑,只道:“国公一房一房地纳,再好脾性的人,也会寒心呐!” 时酥闻言,也叹了口气。 是啊,国公最大的错误,就是纳了太多的女人。 虽然眼下,那些女人都被送走了,但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作没有发生? 这些事情,怕是已经在傅氏心头留下了难以拔除的刺。 但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国公心里明明有傅氏,甚至,深爱着她,为何却又要纳那么多的女人进府,给傅氏添堵呢? 难道真有人在心里深爱着一个人的同时,还能毫无心理障碍地与别的女人上&床? 时酥想不通。 再说玉兰与时酥和傅氏分开后,便回了玉寿堂,老夫人让人给她安排的屋子。 她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屋门是虚掩着的,她低着头,推门走进去。 “回来了?” 她刚踏进屋门,男人温润的嗓音便突然响起。 玉兰吓了一跳,一抬头,便看到坐在桌前看书的容琛。 而看样子,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太过吃惊的关系,她甚至都忘了行礼。 容琛挑眉看着她,“一段时日不见,有长进了。” 玉兰:“……”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连忙屈膝行礼,“玉兰见过……” 话未说完,容琛便突然掷了书本,大步上前,将她扶住。 他无奈地说:“你怎么不经夸?屋里又没人,不用这般有规矩。” “规矩不可废。”玉兰低下头道。 “现在倒是想起来礼数了,那当初呢?”容琛揶揄道。 玉兰闻言,神情一黯,低落了下来,垂着脑袋道:“玉兰当日……是不得已的。” 容琛见状,神情亦是黯了黯,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皱着眉道:“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甚至……” “确实是玉兰做了逾矩的事情,不是二公子怪不怪的问题。”玉兰垂下眼睛道。 容琛闻言,神情淡了些,松开手,淡淡道:“东西收拾一下,跟我回去。” 看着已然背过身去的男人,玉兰心里莫名有些难过,她涩然道:“奴婢在这里住得挺好……” “你可是我的通房,如今又有了身孕,一直住在祖母这里,成何体统?”容琛有些愠怒。 闻言,玉兰没敢再耽搁,去收拾了衣物。 她其实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就几件衣物罢了,很快便收拾妥当。 她攥着包袱,走了出来,“二公子,我想先去给老夫人磕个头。” “应该的,我们一起去。”容琛面色缓和了一些,伸出手,想帮她拎包袱。 “不用了,奴婢自己拎就好。”玉兰往后退了一步。 容琛顿了下,收回手,“嗯。” 主屋,老夫人正躺在软榻上小憩,钱儿坐在脚踏上,给她轻轻捶着腿。 看到二人进来,钱儿轻声道:“老夫人,二公子和玉兰来了。” 老夫人并没有睡着,闻言,睁开眼来。 “祖母。”容琛带玉兰上前。 老夫人温和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来了。”说着,伸出手,示意钱儿扶她起来。 容琛见状,先一步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玉兰则放下包袱,走过去,贴心地将迎枕垫在她身后,方便她靠着。 老夫人看了看二人,心里有些感慨,握住二人的手道:“琛儿是来接玉兰回去的吧?” 容琛点点头,“这段时间,多亏祖母对玉兰的照顾,我今日来接她回去。” 老夫人道:“玉兰这个丫头,很是乖巧懂事,你早就应该将她接回去了,更何况,她腹中还怀了你的骨肉。” 容琛闻言,面露惭愧,“是孙儿思虑不周了。” “接回去了,便要善待她,她现在有了身子,你也抽些时间,多关心她一下。”老夫人嘱咐道。 玉兰听到这里,眼圈一红,跪下给她磕了个头,“多谢老夫人对玉兰的照顾。” “你这丫头,都有身子了,别动不动就跪,琛儿快扶她起来。”老夫人连忙道。 “是。”容琛忙上前将玉兰给扶了起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得了空再过来陪我老人家说说话。”老夫人道。 “是。”容琛应了声,拿过玉兰放在地上的包袱。 玉兰对老夫人屈膝行了一礼后,便跟在容琛身后,出了玉寿堂。 看着二人走出去的背影,老夫人叹了口气。 钱儿笑道:“二公子终于过来将玉兰接回去了。” “是啊。”老夫人点头,“玉兰这个丫头是个心性简单的人,前段时间,也是难为她了。” …… 转眼便到了中秋夜宴,时酥随容桢进宫赴宴。 傅氏因为有身孕,便没同去。 很快,马车便在宫门外,停了下来。 时酥随容桢下了马车。 此时宫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官眷,正在排队等着进宫。 时酥正觉得无聊,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时酥姐姐!” 时酥一愣,刚转过头,便看到李雪儿朝她跑了过来。 她眼睛霎时一亮,欢喜道:“雪儿。” 李雪儿已经跑了过来,握住她的手道:“时酥姐姐,你前段时间去哪里了?我好几次去国公府寻你,你都不在。” “我、我跟我夫君外出访亲去了。”时酥不好直说去淮阴,只能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李雪儿挤眉弄眼,“是跟容大人游山玩水去了吧?老夫人都告诉我了。” 时酥失笑,刚要说什么,这时,身后一个夸张的声音道:“嫂夫人,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妹妹?不给我介绍一下?” 时酥转头看了眼,果见是冯珩,忍俊不禁地说:“冯少卿眼光不错,雪儿妹妹,就是仙女来的。雪儿,这位是冯少卿。” 李雪儿瞥了眼冯珩,只觉得他油腔滑调的,很是碍眼,便兴致缺缺地“哦”了声,便拉着时酥走开几步,到一旁去说话了。 冯珩:“……” 回过神来,他将手搭在容桢肩上,凑到他耳边,兴奋地说:“景之,那姑娘长得怎么那么像我未来的夫人?” 容桢:“……” 看着他一脸花痴的模样,他将他的手拂开,颇是嫌弃地说:“你脑子没病吧?别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样子,惹人笑话。” 冯珩怒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子饥,你是有了夫人,所以才敢大言不惭,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有,你明明认识这么漂亮的妹妹,为何不早点介绍给我?简直没把我当兄弟!”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介绍给你认识又如何?人家李姑娘,刚才貌似还嫌弃你来着,别白费力气了。” 冯珩:“……” 第171章 谁占谁便宜 晚宴设在章台殿。 参与此次宴席的,除了朝中官眷外,另有天启国的使臣。 不过时酥等人到章台殿的时候,宴席还没有开始,皇帝和妃嫔也还未到。 男人们聚在一处说话时,时酥也和李雪儿、林雅如坐在一起聊天。 “听说天启国此次来大梁,派出的使臣中,还有天启国的皇子,而且天启国的皇子,在天启国也是个声名显赫的人物,人也生得俊秀不凡。”李雪儿兴致勃勃地说。 “俊秀不凡?你见过?” 三人正说得热闹,忽然,头顶上响起一道不以为然的声音。 时酥抬头,见是冯珩,神情愕然,“冯少卿?” 李雪儿则白了他一眼,“你这个人真奇怪,我们女儿家在这里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是正好听到你说天启国皇子么?我见过他哦。”冯珩笑眯眯地说。 李雪儿闻言,很是惊讶,“你见过他?” “唔!”冯珩点点头,“但你要失望了,天启皇子在天启国确实声名显赫,那是因为,他长相欠佳,还满脸麻子,而且身高不足四尺,是个三寸丁。” 时酥三人:“……” 反应过来,李雪儿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因为嫉妒他,在故意抹黑丑化他的吧?” “哈,我需要嫉妒他?”冯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随即一脸正色,“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时酥看了他一眼,也表示怀疑,拉住李雪儿道:“天启国皇子此次不是也来了么?是不是冯少卿说的那样,我们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冯珩心道:天启国皇子因为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无法参加今晚的宫宴,你们能见到,才奇怪了。 看到容桢正好走过来,他一把拉住他,对时酥三人道:“天启国皇子,是真的丑,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景之。” 闻言,时酥三人都朝容桢看去。 容桢脚步一顿,看向冯珩,“我何时见过天启国皇子?” 冯珩噎了下,疯狂朝他打眼色。 容桢瞥了他一眼,可不陪他胡闹,拉过时酥的手,“走吧,宴席快开始了。” 冯珩:“……” 李雪儿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肯定是你胡说八道,容大人品性高洁,才不会跟你狼狈为奸。” “他品性高洁?”冯珩一脸不服,“小丫头,你真是太天真了!” 李雪儿顿了下,忍不住凑近了些,感兴趣地说:“难道容大人不是?那他是怎么样的人?” 她忽然凑近过来,冯珩愣了下,轻咳一声,反问:“干嘛,对他这么感兴趣,你该不会是想撬墙角吧?” 李雪儿闻言,气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冯珩乐了,“你家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改天拉来给我瞅瞅!” 李雪儿:“……” 见她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冯珩刚要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见这丫头,纤指忽然朝他身后一指,“那、那是什么东西?” 冯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去。 却在这时,他臀部上被人用力踹了一脚,他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倒下之际,他及时地用一根手指撑住了身形,才不至于狼狈地扑在地上。 “冯少卿好身手!”厉长安刚进来,便看到这一幕,道了一声彩。 其他官员们见了,也是纷纷喝彩。 李雪儿看得目瞪口呆。 冯珩这家伙…… 回过神来,她拉着林雅如便要跑,却被冯珩挡住了去路。 “李姑娘这是不想负责?”冯珩抱着双臂,似笑非笑。 “负什么责?”李雪儿莫名其妙。 冯珩拍了拍自己的臀部,“在下守身如玉二十载,从未被人碰触过的地方,竟然被李姑娘给占尽了便宜,你说负什么责?” 李雪儿闻言,涨红了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你胡说八道?” “是我胡说八道么?刚才众目睽睽下,李姑娘用贵足踹了我,大家可都看到了。”冯珩压低了声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雪儿:“……” 冯珩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李姑娘可别赖账。” 李雪儿涨红了一张俏脸,双眸怒瞪着他,奈何无从反驳。 因为踢他的人,确实是她! 林雅如打圆场道:“冯少卿,雪儿方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冯珩叹了口气,“崔夫人也看到了,我并没有冤枉她,是不是?” 林雅如:“……” 正好这时,崔元皓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眼睛一亮,唤道:“夫君,你快过来。” 崔元皓闻言,唇角勾了勾,眉间隐约划过愉悦,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何事?” “冯少卿他……”林雅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崔元皓见状,这才看到冯珩和李雪儿之间的怪异气氛,挑了挑眉,“冯少卿这是何意?为难我表妹?” “你表妹?”冯珩失笑,“那正好,你表妹方才碰了我,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谁碰你了?”李雪儿双拳握紧,一脸恼怒,若非克制住了,她真想一拳挥他脸上。 这什么人啊? 简直跟流氓无赖,没什么两样! “就是李姑娘你啊。”冯珩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臀部的位置,“这么明显的脚印,你不会不想认吧?” 李雪儿:“……” 听了一会儿,崔元皓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看着冯珩一副赖定了李雪儿的样子,他唇角勾了下,“冯少卿别耍流氓,若是看上了雪儿表妹,便择日让媒人到李府说媒便是。” “好主意!”冯珩抚掌称赞,“不愧是咱们大梁朝最年轻有为的侍郎。” 崔元皓嘴角抽搐了下。 李雪儿生气地瞪着冯珩,“你敢来我家试试?” “试试就试试,有什么大不了的?”冯珩一副笑眯眯,欠揍的样子。 李雪儿气得磨牙,忍不住伸出脚,用力踩了他一下。 冯珩故意“哎哟”一声,抱着自己的脚道:“看来李姑娘对我也甚是满意,否则怎会一而再地‘招呼’我?” 李雪儿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内侍尖细的嗓音,响彻章台殿。 很快,一道明黄的身影便当先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万岁!” 所有人跪下行礼。 “平身!”皇帝声音威严。 跟在容桢身边的时酥,闻言,跟着众人起身。 抬头的刹那,她眸底忽然掠过震惊。 皇帝的长相…… 第172章 维护容桢 “走吧。”容桢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她才回过神来。 她压下心头的惊异,跟着容桢回了座位。 刚在座位上落座,容桢便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时酥转头,目光复杂地落在他脸上。 为何他的眉眼,长得像皇帝? 若皇帝再年轻些,二人会更像吧? 她以前没见过皇帝,那次在庆王府,她在容桢怀里没睁眼,因此并没有看到皇帝的长相。 今日得见,才知道,皇帝的容貌,跟容桢竟有几分像。 可是,怎么会这样? 容桢跟皇帝,除了君臣关系外,应该没有别的关系才对啊。 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吗? “没事。”半晌,时酥摇了摇头,轻声道。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还是回去再讲吧。 不多时,天启国使臣们进殿谒见皇帝,还带来了天启国的贡品。 当看到走在最前面,俊秀不凡的天启国皇子时,时酥、李雪儿、林雅如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冯珩。 不是说天启国公皇子长相欠佳,满脸麻子,是个三寸丁么? 那气宇轩昂,长相英俊的男子,又是谁? 冯珩:“……” 他侧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三人讨伐的目光,心里却大骂天启国皇子,不是水土不服么?来凑什么热闹? 天启国皇子和使臣谒见完后,便在使臣席位上坐了下来。 一番寒暄过后,宴席正式开始了。 乐声奏响,美姬在殿中翩翩起舞,美酒佳肴,流水般端了进来。 酒过三巡后,天启国皇子忽然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皇帝道:“常听闻贵国姑娘,能诗善舞,贵国公主更是当中佼佼者,小王慕名而来,今日借此佳节,特向皇帝陛下提亲,还望皇帝不吝将贵国公主,赐予小王为妃,加深两国的邦交。”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看向厉天心。 皇室就这一个公主,天启国皇子那么说,自然便是想求娶厉天心了。 厉天心也没有料到,她又惊又气,但到底没有冲动地说出难听之言。 心念一转,她叹着气道:“承蒙皇子抬爱,可惜,本公主琴棋书画,一样不通,倒是要让皇子失望了。 不过皇子远道而来,又对才女倾心,我朝的贵女们,确都是有才华之人。 皇子倒是可以将目光放在贵女们身上。” 天启国公皇子闻言,对她更加有好感了,“想不到公主竟是这般谦虚,着实令小王钦佩,也更加坚定了要娶公主的决心,还望公主莫再推辞。” 厉天心这下终于坐不住了。 本来她父皇就有意将她嫁去天启国,今日这天启国皇子又一再地求娶,她父皇定会答应的。 她可不想嫁去天启国,更不想嫁这什么皇子。 思及此,她突然抽泣了一声,很是懊悔地说:“早知皇子是为我而来,我定好好的,只可惜皇子来晚了一步……” “为何?”天启国皇子不解。 “因为、因为本公主已委身给了容寺卿,容大人,破败之躯,不敢玷污皇子。”厉天心一咬牙,泣声道。 她话音一落,满殿皆静。 原本正在吃东西的时酥,动作一顿,放下筷子。 容桢俊脸已是一片铁青,眸底掠过冰冷的杀意,他刚要说什么,女子柔软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 下一刻,女子略微清冷的声音道:“公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您若真不想嫁天启皇子,大可堂堂正正地拒绝,用不着用这样坏人声誉的方式。 您侮辱了我家夫君的同时,其实也侮辱了你自己。” 她话音落下,原本死寂的殿中,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仔细一听,都是认可时酥话的。 原本震怒的皇帝,听了时酥说的话后,面色竟缓和了不少,甚至还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 容桢这媳妇,上次庆王府和今日晚宴,其实都不是他第一次见。 早在他们大婚的那日,他便特地出宫去瞧了一眼…… 只因相信容老夫人的为人,他才没有制止他们的这桩婚事。 但他也只以为容桢的这个媳妇,除了长得漂亮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今日见她不慌不忙说话的语气,倒是个有见地的女子。 一般的妇人,听了厉天心这个蠢货说的话,怕是都得误会,或拈酸吃醋,她倒是镇定,还懂得维护自家夫君。 转瞬的工夫,皇帝心里便想了很多,忍不住地,也对时酥改变了想法。 容桢难看的面色,终于转缓,他反握住女子的柔荑,嘴角甚至还带着浅笑。 厉天心因为时酥的话,面子险些挂不住,她怒声道:“你怎知我说的不是真的?若是没有,满殿那么多人,我怎么不说别人,偏偏要跟容大人扯上关系?” 时酥叹了口气,“公主因为什么而要攀扯我家夫君,我想您心里清楚得很,就没必要说出来,惹人笑话了。 而且,容臣妇提醒您一句,您刚才那么说,于我家夫君,并没有什么损伤,他毕竟是男人,又已经有家室,反是您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却会损伤颜面。 好在今日在场的,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将公主的气话,放在心里,更不会往外乱说。 相信天启皇子,也不会因此就看轻你。 但是以后,这种话公主还是莫再说了。” “寺卿夫人所言甚是。”皇帝很快接了一句,然后目光凌厉地看向厉天心,沉声训斥道,“你已经不小了,不准再胡言乱语、胡闹任性,望你经过今日之事,能有所成长!” 说罢,他不再看厉天心,目光转向天启皇子,“让你见笑了,天心性子向来顽劣,刚才的话,都是她胡乱说的。” 天启皇子原本很震惊,以为厉天心真跟容桢有什么,但听了时酥的话后,便明白那是她的搪塞之言。 这时听了皇帝的话,他苦笑道:“小王诚心求娶贵公主,不料贵公主对小王,并没有这个意思,倒是小王强人所难了。” 言下之意是,他放弃求娶天心公主的打算了。 厉天心闻言,本来还很气恨的小脸,霎时浮现笑意。 她的初衷,就是要打消天启国皇子求娶的想法的。 想着,她抬起下巴,鄙夷地看了眼时酥。 “……但是,”天启国皇子突然补充道,“小王听说在大梁,女子的贞洁,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可方才听贵公主所言,贞洁在她眼里,是可以随意践踏的。 她便是跟容大人没什么,但以公主的品性,怕也已然不是贞洁之躯。 如此,她在大梁,怕是已再难寻觅好男儿,为了与贵国的邦交,小王倒是愿意给皇帝陛下一个薄面,纳她做侧妃。” 此言一出,厉天心脸上的笑意僵住,惊怒地瞪着他,尖叫出声,“你胡说什么?” 第173章 无人注意到他眸中划过的湿意 时酥眸底掠过笑意,这天启皇子,着实令人意外。 看着彬彬有礼,可说出口的话,却能令人气死。 看着厉天心那张被气到扭曲变形的脸,她唇角勾了勾,很是痛快。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就是厉天心这种人。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厉天心是残花败柳一个了,可谓是丢脸丢到了外邦。 其他人亦是低头憋笑,可见这天心公主平时有多么不得人心。 天启皇子仿佛没有看到天心公主那张被他气到扭曲变形的脸般,继续道:“小王没有胡说,小王是真心实意的。” “你!”厉天心大怒,扬手指着他,厉声吼道,“你胆敢侮辱本公主,本公主定要叫你有来无回!” 她话音方落,皇帝威严冷厉的声音便跟着响了起来,“厉天心,你还嫌不够丢人?赶紧滚回你的府邸去,没朕的允许,不准再出来丢人现眼!” “父皇,是他先侮辱儿臣的,您怎么能向着外人?”厉天心气得浑身哆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皇帝沉下脸,不耐烦地说:“先辱人者,被人辱!你若好好的,别人怎么会说你?来人,送天心公主回府!” 霎时便有宫人上前,将满脸不情愿的天心公主扶了出去。 出去前,天心公主的眼睛,突然狠狠剜向时酥,都怪这个贱人! 若不是她多嘴,她又怎么会被天启皇子侮辱? 时酥见了,并没有退缩害怕。 尽管对方是公主,但大家早已经结下了梁子,不是她回避就有用的。 她目光清冷地迎视着天心公主阴毒的眼睛,不闪不避。 这下,厉天心更加生气了,目光似毒蛇般,缠绕着时酥。 容桢察觉到了,将时酥拉入怀中,维护意图明显。 厉天心见状,气得险些吐血,偏偏眼下她惹怒了父皇,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她便被宫人带了出去。 她一走,殿中立即清静了下来。 时酥只觉得空气都好了很多。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厉天心的所为,心里震怒异常,但顾忌着场合,并没有再发作,而是举起杯子,对众人道:“今日中秋月宴,朕与你们同乐,喝酒吧。” 众人纷纷举起杯子。 一杯酒喝完,皇帝许是想让众人忘了方才天心公主闹出的笑话,竟开口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又有天启皇子等贵客,远道而来,众卿不妨拿出看家本领来,让朕和贵客们看看我大梁的臣僚们的才识。佼佼者,朕重重有赏!” 天启皇子一听,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那敢情甚好,小王虽才疏学浅,今日便托大一回,先吟诗一首。” 皇帝点点头,“皇子有此雅兴,最好不过,那今日便由皇子这里开始吧,一会儿每人作诗一首。” 众人一听,每人都要作诗一首,顿时沉下心来,思考诗作。 不多时,殿中便响起了天启皇子清朗好听的声音,“月圆……” 一首诗吟完,殿中静了静。 但很快,便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紧接着,掌声多了起来。 时酥看了眼使臣席位上,使臣们快要钻到桌子底下的脑袋,心里暗笑。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俊秀不凡,又毒舌的天启国皇子,竟然作诗一般,但偏偏又非常喜欢作诗的样子。 他好像对自己的诗作普通,没什么认知。 听到众人的掌声,脸上还露出开心的笑容。 “承蒙大家对小王诗作的喜欢,小王便再作一诗,以报大家。”天启皇子说着,再次吟起了诗。 皇帝和众人:“……” 使臣们的头,已经要贴到了地上去了。 天启皇子第二首诗终于作完后,众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轮到安王厉长安作诗。 一首诗作完,天启皇子惊为天人,佩服道:“安王的诗作,真是让小王叹服。” “让皇子见笑了。”厉长安嘴角抽搐了下,拱手道。 又听了几人作的诗后,天启皇子的下巴都要惊掉了,对皇帝道:“贵国果然是人才济济,小王今日不虚此行。” “皇子谬赞了。”皇帝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好说是他的诗作水平太低了。 因皇帝前头说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得作诗一首,因此,女眷们自然也得作诗。 所以在听到几个女眷作的诗后,天启国皇子震惊了,“小王佩服得五体投体,贵国不愧是人杰地灵,竟然连女眷们,都饱读诗书。” 这女眷当中,就有丁氏,闻言,她颇是得意,目光有意无意地瞥了时酥一眼。 时酥无聊得都想打哈欠了。 她无事可做,悄悄在桌子底下,玩着容桢修长的手指。 她看都没看丁氏一眼,只小声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应该快了。”容桢安抚道,想了想,在她耳边道,“夫人既是无聊,便替我想想,一会儿该作的诗吧。” 时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让我给你想?” “嗯,夫人脑子里的诗作,怕是震古铄今,无人能及,既有现成的,我何必再费心思去想?”容桢含笑看着她,语气理所当然。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这人分明是懒,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不过她也确实无聊,便用手指沾着酒,在桌子上写划了起来。 容桢低头认真看着,不觉念出了声: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殿中突然一片寂静,连他自己也怔了怔。 “不愧是容大人,好诗!” 这时,不知谁称赞了一声,紧接着掌声如雷。 容桢回过神来,看着殿中众人愣了下。 旋即,他苦笑道:“不好意思,诸位,容某投机取巧了一回,这是内子作的诗。” “容大人真是谦虚了。”众人道,显然不信他的说辞。 容桢刚要再说什么,大腿上忽然被女人捏了一下,他霎时住了口,只能将错就错,让大家这般误会了。 “容大人好文采,这诗真是妙极了。”天启皇子称赞道,神情很是激动,“今夜听了几十首诗,虽然每首都有过人之处,但在听了容大人的诗作后,小王才知自己以前作的诗,有多浅薄和无知。” “让天启皇子见笑了。”容桢无奈地说。 无人注意到,高座上,皇帝眼中划过的湿意,他喃喃低语了一句:“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第174章 容桢说带时酥去一个地方 “哈哈,果然是好诗!”皇帝突然抬高声音,称赞道,“不愧是容爱卿!” “皇上谬赞了。”容桢垂下眼睛,淡淡道。 “容大人惊才绝艳,令夫人的才华,想必也不会让人失望。” 在一片赞叹声中,丁氏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时酥听到了,忍住才没有对她翻白眼。 这丁氏还真是热衷于找她的麻烦啊。 丁氏见她望过来,还挑衅地朝她勾了勾唇,心道,有珠玉在前,时氏这次再也作不出好诗来了吧? 然而她这想法才冒出来,却听时酥张口便道: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丁氏:“……” “丁少夫人,你觉得我这首诗,作得怎么样?”时酥笑意吟吟道。 丁氏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后,悻悻地闭了嘴。 虽然不想承认,但时氏这首诗,确实很妙。 “寺卿夫人好文采!”众人纷纷称赞。 天启皇子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了。 怎么大梁个个都是作诗能手? 这诗作,是一篇比一篇精彩。 时酥作完诗后,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却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道:“嫂夫人,求赐一首诗。” 时酥愣了下,侧头看去,竟见冯珩蹲在她和容桢身后,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她。 时酥:“……”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低声警告道:“一会儿皇上要看到了。” “有你们挡着,皇上看不到的。”冯珩有恃无恐,毫不在意,“嫂夫人,赶紧的,一会儿就到我作诗了。” 时酥无奈道:“你不会作诗?” “打油诗倒是会作两首。”冯珩一脸认真地说。 时酥:“……” “嫂夫人,麻烦了。”冯珩从身后拿出一块帕子,以及一支笔,递到她面前。 时酥被赶鸭子上架,只好给他写了一首诗。 待她一写完,冯珩看了眼,很是满意,“若是我得了赏赐,改日定请嫂夫人吃饭。”说罢,他便拿着帕子溜了。 轮到冯珩作诗的时候,他眉眼飞扬,自信满满,还特地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地吟诵道: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一首诗念完,掌声擂动,就连李雪儿,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个家伙的嘴里,竟然能念出这么好的诗作出来。 看来,是她误会他了。 他这人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 她忍不住也跟着鼓起掌来。 天启皇子也是连声夸赞道:“好诗,真是好诗!” “过奖过奖!”冯珩嘴里谦逊地说着,却眉毛微挑,得意洋洋。 时酥和容桢看到他这副样子,俱都嘴角抽搐了下,这个家伙,还真是爱出风头。 一圈终于轮完后,皇帝宣布,最佳诗作非容桢的诗作莫属,冯珩次之,时酥第三。 天启皇子的诗虽然作得不怎么样,但他毕竟是使臣,皇帝不好拂他面子,也给予了他一些嘉奖和赏赐。 月宴结束,出宫的时候,天启皇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容桢身后,一脸诚挚地说:“容大人好文采,不知小王能否有幸,与你切磋一二?” 容桢:“……” 冯珩在一旁闷笑了声。 容桢瞥了他一眼,对天启皇子道:“今夜太晚了,改日有机会,一定跟皇子切磋一下。” “今夜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最是适合切磋不过了,容大人别推辞才是。”天启皇子指了指天上的圆月,一脸诚恳。 容桢:“……” 若非看在他前头讽刺厉天心一事,他看他还算顺眼的份上,他此时并不想浪费时间跟他说话。 这人诗作得不怎么样,倒是很执着于作诗。 “抱歉,今日良辰美景,在下想陪夫人赏月,没空与皇子切磋诗文。” 天启皇子还算不迟钝,闻言,有些歉意,“是在下失礼,唐突了,那在下改日再登门拜访。” 容桢面色微缓,点点头,“那在下先失陪了。冯珩,你不是有空么,你陪皇子去逛逛吧,顺便与他切磋一下诗文。” 冯珩:“……” 容桢已牵着时酥的手,扬长而去。 “冯少卿,你方才作的诗,真是令小王佩服,我们去望月楼再切磋一下吧。”天启皇子兴冲冲地看向冯珩,不等冯珩反应过来,直接拉了他的手便走。 李雪儿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撇着唇道:“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真是伤风败俗。” 走在后面听到此言的崔元皓,似笑非笑地说:“表妹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醋?”李雪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还夸张地笑了声。 “没有就好。”崔元皓不以为意,唇角勾了下,拉着林雅如走了。 “雪儿,我看冯珩此人不错,你若是对他有好感,我便使人上门说亲了。”李尚书摸着胡子,含笑道。 李雪儿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爹,您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好感? 还使人上门说亲?你有没有搞错,就算说亲,也该是男方使人上门说亲吧?” 李夫人轻咳一声,在旁边道:“但是方才冯珩作诗的时候,我看你手掌都拍红了。” 李雪儿:“……” “你若真对他有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左右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早就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李尚书也在旁边道。 李雪儿:“……” 李尚书没再理会她,扭头便跟李夫人商量起了她的婚事。 李雪儿:“……” …… 时酥跟着容桢出了宫门后,便坐上了马车。 路过街市的时候,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时酥忍不住掀起窗帘,向外看去。 今日中秋佳节,现在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想下去逛逛?”容桢见了,温声问。 时酥放下帘子,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还是早点回府吧,我想陪祖母和母亲赏月。” 容桢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指,“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时酥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容桢卖了一个关子。 在时酥满心好奇中,马车不久后,便停下了。 时酥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一看,只见夜色中,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第175章 容桢拆穿时酥的身份 屋檐下两个大红灯笼,将牌匾上的字,照得清晰极了。 上书寺卿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竟是寺卿府? 时酥一怔。 “下去吧。”容桢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哦。”她应了声,将手放到他伸来的掌中。 十一已先一步去敲了门。 门房得知容桢和时酥到来,立即洞开大门。 进了府门,容桢接过下人手里的灯笼,牵着时酥的手,往里面走。 今晚月光皎洁,将地面照得如白昼一般。 时酥环顾寺卿府,感觉很新奇。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而只有这个地方,才完完全全是容桢的地盘。 寺卿府虽没有国公府那么大,但环境很是清幽。 跟着容桢走了一段路后,时酥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为什么今晚带我来这里?” 容桢闻言,脚步顿了下,侧转头看着她,“你不喜欢这里?” “没有呀, 我很喜欢。”时酥道,“但今日是中秋节嘛,我想陪陪祖母和母亲。” 容桢唇角勾了下,故意叹息道:“你只想着陪她们,却没想过陪陪我?” 时酥蹙眉,“我们整晚都在一起的啊,我怎么没陪你?” “整晚?”容桢眉头微挑,“那现在才过了多少?” 时酥一滞。 “好了,别念着祖母和母亲了,进宫前,我已跟她们说好了。”容桢温声道。 时酥闻言,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跟她们都说了什么?” “我说……”容桢顿了下,手臂揽在她的肩上,“我们今晚,给她们生个大胖孙子。” 时酥一愣,旋即脸一烫,举拳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气急败坏地说:“你胡说什么啊?”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们,他们俩今晚要干羞羞的事吗? 这事是能说的吗? 容桢轻易便握住了她的拳头,低声笑了下,举起灯笼,照了照她的脸,果见一片酡红。 “难道你不想为我生孩子?”他忍着笑意,戏谑问。 “不想。”时酥哼了声,转过身去。 容桢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嗯,不想生也可以。” 时酥闻言,心头蓦然一软,转回身来,“你以后不要再乱说话啦。” “愿意生啦?”容桢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黑眸中染了笑意。 时酥看着他脸上明显促狭的笑意,气不过地说:“我想生,就能自己生得出来的吗?” 容桢动作一顿,目光深深看着她,点点头,“夫人说得是,那为夫今晚,加把劲。” 时酥:“……” 这个话题,真是越说越不对劲了。 她果断拍开他的手,红着脸,进了旁边的凉亭。 踏进凉亭时,她脚步一顿,看着石桌上的佳肴美酒,有些惊讶。 刚回头,便见容桢走了进来。 “跟你开玩笑的,我没有那样跟祖母和母亲说。”容桢刮了刮她的鼻子,好笑地说,“我也是要脸的。” 时酥闻言,松了口气,嘴上却故意道:“原来容大人也要脸,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要脸了。” “牙尖嘴利!”容桢也不跟她见识,牵了她的手,走至石桌前。 二人相对着落座。 “这些都是你让人提前准备的?”看着满桌的佳肴,时酥问。 “嗯。”容桢点点头,拿起筷子,递给她,“刚刚在宫宴上,我见你没吃什么东西,快吃吧。” 时酥应了声,接过筷子。 宫宴上,因为厉天心的打岔,她心情都被破坏了,后面都没有心情再吃菜。 这会儿,肚子确实已经饿了。 菜肴很丰盛,都是她爱吃的。 她吃了几口后,动作突然一顿,望向容桢,“味道怎么跟黄鹤楼的菜那么像?” 容桢嘴角勾了下,“确实就是黄鹤楼的菜。” 时酥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么好吃!” “觉得好吃,那多吃一点。”容桢将剥好的蟹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时酥夹起来,蘸了蘸酱汁,放进嘴里,慢慢品味,“真好吃。” 这个时节的蟹,最是肥美好吃。 “你也吃呀。”时酥拿了螃蟹,也想给他剥。 容桢伸手拿走她手里的蟹,含笑道:“我就不吃了,你吃就好。” “你为何不吃?”时酥不解。 容桢唇角勾了下,低头剥蟹,“我若是吃了,谁给你剥?” 时酥蹙眉,一脸认真,“我自己有手,我自己可以剥。” 容桢:“……” 他默默地将蟹,放到她面前,“那夫人自己剥吧。” “哦。”时酥接过,直接将蟹壳掰开,露出里面肥美的蟹膏。 “夫人……好手段。”容桢称赞了一句。 时酥笑道:“这有什么?快吃吧,这个部位的蟹肉,最好吃了。” 她将蟹肉剥到碟子里,然后端到他面前,“记得蘸着酱汁一起吃。” “好。”容桢点点头。 “这晚的月亮可真圆。”时酥忽然转头看了眼夜空的圆月,有些感慨地说。 容桢顿了下,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想家了?” 时酥一愣,转头看着他,“这就是我的家啊。” 容桢黑眸微垂,“我指的是……酥儿的家乡!” 时酥一震,吃惊地看着他。 容桢抬起眸来,漆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去。 时酥心里一慌,垂下眸去,结结巴巴地说:“我的家乡?哦,你是说,我爹的故乡吧?我其实没有什么感觉,毕竟我来到国公府的时候,年岁并不大,早就没什么记忆了……” “酥儿。”容桢倏然打断了她的话,黑眸凝视着她,“你知道的,我说的家乡,指的不是姑父的家乡,是酥儿自己的家乡。” 时酥的心“咯噔”一沉。 容桢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她不是原主? 那他之前为何没有揭穿她? 今晚突然拆穿她,是想做什么? 一时间,时酥的心百转千回,想了许多。 正在这时,男人温热的手掌,突然覆在她的手背上,声音温润低沉,“酥儿若是不想说,不说便是,没关系的。” 时酥回过神来,抬眸对上他漆黑深邃,却带着包容的眼神,她绷紧的心弦,倏然一松,反握住了他的手,如实道:“容桢,我……确实不是原来的时酥了。” 第176章 时酥坦承来历 容桢闻言,非但没有吃惊和意外,反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时酥见状,反而感到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容桢点头。 时酥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她跟原主的性子迥异,但一般的人,也绝难想到,她并不是原主。 毕竟,她的人,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但转念一想,容桢又岂是一般人? 他那么聪明,怕是早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已经察觉到了。 “还记得去淮阴的船上么?”容桢问。 时酥不解,“我在船上,可是露了什么破绽么?” “还记得你做的扑克牌么?当时冯珩对你会这种玩意儿,表示好奇,说他也去过很多地方,却没有见过这种玩法。 当时你有些慌乱,我便替你找了个借口,说姑父姑母未出事前,曾带你游历过很多地方,夫人大抵就是那时候有了这些旁人没有的见识。 然后你想也不想,便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 时酥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自己哪里露馅了。 原来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容桢悄无声息地便给她挖了个坑,而她竟傻傻地往里跳。 她苦笑道:“所以你姑父姑母,其实并没有带我去游历过,是吗?” “嗯。”容桢点点头,“姑父姑母出事前,你还很小,又哪里有机会,带你去游历?” “是我疏忽了。”时酥叹气,不过归根结底,是这个男人太过聪明了。 “人之常情。”容桢笑了下,“人在慌乱的情况下,是考虑不到那么多的。” 看着对面的男人,时酥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幸好我们不是敌人。” 否则她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容桢握住她的手,神情温柔,“我们当然不会是敌人,你是我的妻。” 时酥勾唇笑了下,想到一事,疑惑地说:“既然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原来的时酥了,为何你那时,没有揭穿我?还……” 她顿住,没再往下说。 “若是我那时揭穿了你,大抵,便没有我们后来的事情了。”容桢道,“你那时对我,本就诸多防备,若我揭穿了你,你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时酥一愣,但事情确实如他说的那般。 那时,她对他不但防备,还不信任。 她知道如果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底细,她会怕,肯定是不会再留下的。 却没想到,这个男人不动声色间,早就将她摸清楚了。 她还自以为滴水不漏,委实是天真。 幸好,容桢对她,一向没有恶意。 她沉默了下,想到一事,问道:“你不介意,我不是原来的时酥啊?” “为何要介意?”容桢反问。 “原来的时酥,才是你的妻,你的表妹……”时酥垂下头道,心里倏然有些心虚。 毕竟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属于原主的。 “若是没有你的到来,她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容桢忽然道,语气有些凉薄。 时酥一惊,“你、你都知道了?” 容桢点点头,“在知道你不是原来的她后,我便理清楚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原本她是要跟那王大富私奔的吧?” 时酥震惊,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嗯。” “那时,我早就接到了消息,说她会在那晚,与野男人私奔。”容桢不紧不慢地说。 时酥一愣,旋即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地看着他,“所以那晚你的马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并不是偶然?你一直在跟着我?” “是。”容桢点头承认了,“那晚,你做的一切,都令我迷惑不解,一直想不通,后来知道你不是她后,我才想明白。 但我不解的是,你当时为何能那么快地做出反应?砸晕丫鬟,跑去官府检举王大富,你竟知道王大富的存在,像是你事先已经知道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一样。” 时酥闻言,沉默了下,才道:“这件事情,很是离奇,我穿越过来,代替原来的时酥时,便有了她的记忆,所以我才能知道,王大富的存在。 而且,我又不是原来的时酥,我干嘛要跟那什么王大富去私奔?” 她终究还是隐瞒了自己穿书一事,只说是穿越。 毕竟穿书更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你便砸晕丫鬟,并检举王大富,然后没事人一样,继续回国公府?”容桢轻声问。 时酥有些纠结,“其实那时,我想你休掉我来着,但你这人,说话滴水不漏,态度又那么好,我、我找不到机会……” 容桢闻言,握紧了她的手,“我很庆幸。” “你不在意吗?”时酥蹙眉问。 容桢顿了下,“不在意什么?” “我毕竟不是原来的时酥啊,来历不明。”时酥道。 容桢闻言,摸了摸她的下巴,“现在给你机会,自述来历。” 时酥沉默。 容桢顿了下,道:“你前头说的穿越,是什么意思?” 时酥闻言,心里叹息,这个男人还真是敏锐。 她随便一说,他便捉住了关键点。 “容桢,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时空的人,我来自另一个时空……”时酥低声道。 容桢惊讶地看着她,似有不解,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问:“来自千年之后?” 时酥惊讶地看着他,“你……” “那次在船上,听过你唱的歌里面,就有这一句。”容桢道。 时酥惊叹,“你的记性也太好了吧……” 她记得,她只在他面前唱了一次星月神话,没想到,这个男人却一直记得。 容桢唇角勾了下,“非是我记性好,只是跟你有关的事情,会忍不住多留意几分。” 时酥闻言,心里泛起甜意。 这个男人啊,总是能轻易地叫她感动。 “嗯,我是来自千年之后。”她轻声道。 容桢觉得很是惊奇,颇有兴致地说:“能跟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么?” “可以啊。”时酥点头,然后便将现代的事情,都与他说了。 已经很晚了,可容桢却听得兴致勃勃,黑眸湛亮,“你说的那个世界,真有那么好?” 第177章 已经三个多月了 “当然。”时酥毫不犹豫地点头。 容桢很是震憾,这会儿,脑海里都被她刚才所描绘的那个世界所充斥。 什么手机、电视机、飞机、动车、火箭、航母…… 他自认聪明,但听过时酥说的这些东西后,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他还想再问,但时酥却靠在他怀里,哈欠连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她嘟囔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明日有空我再与你说,我现在想睡了……” “好。”容桢回过神来,亲了亲她的发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回屋的路上,时酥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容桢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唇角弯起,他多幸运,才能遇到这么特别的她? 他眸底荡过温柔,忍不住收紧了双臂。 …… 国公府。 今日中秋,容赫、容桢、时酥,三人早早便进宫赴宴去了,因而晚间的宴席,便只有傅氏和老夫人,还有容琛、玉兰,以及容韫、宝音、宝钗几个一起吃。 席间,气氛倒也热闹。 吃完饭后,大家一起赏月吃月饼。 望着夜空的圆月,原本正吃着月饼的宝钗,突然嘴巴扁,低泣了一声,“我想姨娘了,姨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这么一哭,坐在她旁边的宝音也受到了影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容韫只是红着眼圈,但双拳紧握,没有吭声。 容琛见状,心里也有些伤感,但还是拍了拍几个弟弟妹妹的肩头,宽慰道:“过一段时间,她们自然就会回来了。” 宝音忽然推开他的手,流着泪道:“都怪侧夫人啦,若不是她想害母亲,父亲也不会一怒之下,将我们的姨娘也罚去庵里,用不着你假惺惺……” 容琛手指一僵。 宝钗也也推了他一下,“我讨厌侧夫人,也讨厌你,你们都是害人精……” 容琛怔了怔,目光落在容韫身上。 以往喜欢黏着他的容韫,此时小脸上也有愤恨。 见他看来,容韫立即别过头去,疏离之意明显。 其实自几位姨娘出事后,容韫便与他疏远了。 平日里见了他,都绕道走。 思及此,他苦笑了下,可是面对几个孩子的指责愤恨,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后面查清楚了,确实是他娘挑衅夫人在先。 他娘……并不无辜! 玉兰见他一脸寂寥,心里莫名感到难受。 忍不住的,她走到几个孩子面前,蹲了下来,拿帕子给他们擦着眼泪,轻声道:“今日可是中秋佳节,大家应该开开心心的,才不枉费了夫人让人精心操办的这个中秋宴啊。” 几个小孩闻言,收了眼泪,但还是小声啜泣着。 玉兰顿了顿,摸摸他们的脑袋,“虽然侧夫人是做错了事情,但这并不能怪二公子呀,二公子心里也很难受的。 再被你们怨怪的话,他心里不是更加难受么?” 几个小孩听到这里,都愧疚地垂下了脑袋。 “对不起,二哥哥……” 容琛面色微松,抬手揉了揉他们的脑袋,“不要紧。”说着,将玉兰扶了起来。 傅氏听到几个孩子的哭声,本要走过来的,却见玉兰已经将他们都安抚好了,便没再说什么。 老夫人看了看几个孩子,心里叹了口气,起身道:“好了,时候已不早,都散了,早点回去歇着吧。” 傅氏扶住她的手臂,“我送您回去。”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还怀着身孕呢,就别折腾了,我有钱儿她们呢。” “是啊夫人,奴婢们会送老夫人回去的。”钱儿上前道。 傅氏只得作罢,交代道:“那你们可得仔细点。” “夫人放心吧。”钱儿应了声,便与柳儿一起扶着老夫人走了。 老夫人一走,傅氏便交代容琛,送几个孩子回去。 他们一走,园子里霎时清冷了下来,唯有天上的一轮圆月,依旧皎洁。 傅氏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夜空的月亮出神。 李嬷嬷见状,取来披风,给她披上,“夫人别着凉了。” 傅氏点点头,伸手紧了紧披风。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 傅氏以为是下人,便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看着夜空的月亮。 直到听见李嬷嬷行礼的声音,“国公。” 傅氏顿了下,却依旧没有回头。 容赫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出声道:“不早了,先回去歇着吧。” 傅氏点点头,“嗯。” 容赫怔了下,转身欲走的脚步,突然顿了顿。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回头看着月色下,女人纤细的身影,“兰芝?” 傅氏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闻言,看了他一眼,“国公还有事?” 容赫沉默了下,忽然走过去,代替李嬷嬷扶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傅氏刚想说不用了,他却俯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傅氏愣神了片刻,直到鼻间钻入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才回过神来,眉头蹙紧,“你喝酒了?” “嗯。”容赫心不在焉地低应了声。 傅氏见状,没再说什么。 容赫抱着她,回了春晖院,进了她的内室后,他却依旧没有将她放下的意思。 傅氏眉头皱起,“国公?” 容赫深沉黑眸,看了她一眼,将她放了下来,只是带着粗茧的指腹,却在她腹部,轻轻划过,哑声道:“已经三个多月了……” 傅氏一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神情一紧,背过身去,“我……不方便。” 话音刚落,男人便倾身靠了过来,自身后,将她拥入怀里,温热带着酒气的唇,刷过她的耳垂,“我会……轻一点。” 傅氏心里一颤,还想再拒绝,但他的手,已探入她衣襟…… 她心间一颤,霎时闭了嘴。 …… 事后,容赫叫了水,亲自替她清理。 傅氏仰面躺着,长发微乱,染着红晕的脸,陷入枕间,看不出喜怒。 收拾好后,容赫凑近她,见她还在喘气,唇角轻勾了下,将她拥入怀里。 傅氏回过神,推了他一下,“别碰我。” 容赫顿了下,修长手指,轻抚过她透着粉晕的脸,“方才……你不是挺愉悦?” 傅氏僵了下,旋即羞恼地骂道:“你无耻!” 第178章 就当是我无耻好了 “嗯,就当是我无耻。”容赫深黑的眸中,染着笑意,在她耳边,声音粗哑道,“可是兰芝,我很快乐……” 傅氏又羞又怒,背转过身去,“你赶紧走吧。” 容赫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叹了口气,“用完了,就翻脸不认人?” 傅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身道:“是我要的么?若不是你非要,我……” 她戛然住了口,起伏的心口,却昭示着她的气怒。 容赫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心口处,未褪的情谷欠,再次复燃。 他长指一挑,便掀了她的衣衫,埋下头去。 傅氏瞪大了眼睛,一张脸涨得通红,无助极了。 …… 李嬷嬷今晚几乎没睡,因为国公要了好几次水,里间的动静,一直没怎么消停。 翌日一早,容赫从傅氏屋里出来时,傅氏还在睡着。 时酥从寺卿府回来时,在门外碰到精神焕发的容赫,上前打招呼,“父亲。” 容赫顿了顿,嘱咐道:“你母亲还在睡,别去打扰。” 时酥愣了下,点点头,“哦。” 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容赫轻咳一声,骑上马走了。 时酥挑了下眉,国公竟然交代她不要去打扰傅氏,难不成昨夜…… 她摇了摇头,赶忙打住自己的思绪。 她进了府,回院子里洗漱好,又换了身衣裙后,才去玉寿堂看老夫人。 老夫人见她回来,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昨夜,在寺卿府过的夜?” 对上老人家促狭的眼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 “什么时候给我生个曾孙抱抱?”老夫人拍着她的手道。 时酥脸一烫,故意撒着娇道:“哎呀祖母,这个事情急不来的……” 老夫人蹙眉,“你跟景之大婚,都快要一年了,你这肚子,这会儿还没有消息,我能不急么?” 时酥支支吾吾道:“又不是我不想生,这事情,还是得看夫君的……” 老夫人一愣,“景之他……” 眼看着她可能脑补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时酥急忙道:“不是您想的那样啦,夫君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小,过两年,等我长大些了,再生。” 老夫人明显松了口气,笑道:“他倒是心疼你。” “那当然了,他有我这么漂亮善良的妻子,自然得心疼宝贝我。”时酥有些傲娇地说。 老夫人打趣,“其他不见长,就这脸皮,长得堪比城墙厚了。” 话虽如此,她眼中却满是欣慰。 时酥故意嗔了她一眼,“祖母老是打趣我,我不陪您了,我去看看母亲。” “去吧去吧,我还不想你在我跟前碍眼呢。”老夫人摆手。 “好啊,原来祖母早就嫌弃我了,那明日我就不来了。”时酥故作生气地说。 “你当我稀罕你来?去去去!”老夫人佯怒道。 时酥捏了捏她的脸,“祖母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老夫人霎时破功,笑着拍开她的手,“去去去,没大没小!” 时酥出了玉寿堂,算算时间,傅氏应该起了,便打算去看看她,结果才走一段路,一个下人突然追上来,唤住了她。 “夫人,刚刚公主府的人递了帖子,说邀您过府一叙。”下人说着,将帖子递了过去。 时酥愣了下,伸手接过。 当今圣上,只有厉天心一个公主,所以她不用问,便知道是天心公主府。 她打开帖子,里面果然写着天心公主府,且还戳着厉天心的私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她淡淡道。 下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玉翘蹙眉道:“天心公主又想做什么?您万不可独自前去啊。” 时酥点点头,“我知道。” 昨晚宫宴上,厉天心才丢了脸,而且她可没忘记厉天心走时,那看向她的阴狠目光。 此番突然邀请她过府,自然没安好心。 但她是公主,她不去,并不好,只会给她把柄,光明正大地整治她。 思来想去,她转身叫来了墨泠。 “墨泠,你去寺卿府一趟,若是世子在的话,就跟他说,我有事情和他商量,让他先回来一趟。” 墨泠点点头,“属下这就去。” 待她一走,时酥便回了落雪院,等她回来。 没多久墨泠便回来了,禀道:“世子不在寺卿府。” 时酥眉头蹙了下。 她本来是想叫容桢陪她一起去的,这样,厉天心就不敢对她做什么了。 但容桢不在,她又不好不去。 最后,她只能称病。 这个借口不好,厉天心定然知道假的,不过好在厉天心被皇帝禁足,不准出天心府。 所以厉天心纵然不信,也不可能亲自到府中来找她。 然而时酥却低估了厉天心这个人。 她竟然派了太医前来国公府,给时酥看病。 接到消息的时候,时酥只能躺到床上,做出虚弱的样子。 那太医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她是装病的,但好在,他既不想得罪公主,也不想得罪容桢。 权衡之下,他含糊地说:“寺卿夫人这是着凉了,身子有些虚弱,这几日,好好卧床休息吧。” 时酥暗松了口气,咳嗽一声,“有劳太医了。” 那太医摇摇头,背上药箱要走, 这时,领着他前来的公主府侍女,突然抬起头来,冲上前去,掀了时酥的被子。 “时氏,你敢唬弄本公主,信不信本公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时酥一怔,眼前这压根不是什么侍女,正是厉天心本人! 那太医见状,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公主!” 厉天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氏没病是不是?” 太医的后背,此时都被冷汗浸湿了,却力持镇定道:“大病倒没有,就是染了风寒而已。” 厉天心摆了摆手,“你先滚回去!” “多谢公主!”太医不敢逗留,赶紧溜了。 厉天心抱着双臂,看向时酥,目光阴冷,“时氏,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承认装病,本公主便饶了你。” 时酥看了她一眼,拉过被掀掉的被子盖在身上,咳嗽了几声后,才声音虚弱地说:“公主恕罪,臣妇得的虽不是什么重病,但这风寒,也是会传人的,公主金尊玉贵,还是莫要靠得太近才好。” 第179章 被逼下堂 厉天心闻言,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嫌恶地看着她,“你若敢传给本公主,本公主立即杀了你!”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会不会传你,是臣妇能控制得了的?而且,难道不是公主殿下要主动进我的屋子,还掀我被子的? 我若是你的话,现在就赶紧回去,用开水洗手,消下毒,免得真的被传染,就不好了。 毕竟,有时候风寒,也是会要人命的!” 厉天心一听,心里有些害怕,但面上却装作不怕的样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少给本公主扯这些没用的。 本公主今日纡尊降贵来寻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的。” 时酥瞥了她一眼,她这个样子,像是来跟她商量的吗? 她淡淡提醒道:“若是臣妇没记错,昨夜宫宴上,皇上可是勒令公主,禁足公主府反省。公主今日贸然出府,又跑到国公府来,若是叫皇上知道,公主不知……” 她顿住,没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你敢威胁我?”厉天心眼眸眯起。 时酥叹了口气,“臣妇不敢,但公主今日来国公府,不少人都看到了呢。” 厉天心闻言,不自觉地弱了气势。 昨晚上,父皇震怒的样子,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若是再叫父皇知道,她偷溜出公主府,那…… 想到此,她坐不住地站起身来,“少废话,我今日来此,是想好言相劝于你。” 时酥闻言,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但还是道:“不知公主想说什么?” “你即刻自请下堂,过往的一切,本公主便不追究了,只要你答应,本公主到时候还会送你一座宅子,并送你几个男人。”厉天心抬高下巴,一副施恩的语气道。 时酥:“……” 厉天心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心动了,继续引诱道:“本公主养的几个面首,可不比容桢差,只要你离开容桢,那些男人,都归你了。” 时酥听到这里,只觉得好笑,但声音却冷了下来,“公主若觉得好,为何不自己留着,还来惦记臣妇的男人? 今日之事,臣妇便当没有听过,公主快请回吧。”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厉天心怒声道。 “公主的酒,臣妇都不爱吃,您自己留着吧。”时酥不慌不忙地说。 厉天心气得心口起伏不止,抖着手直指她,“时氏,你信不信,我立即让你人头落地?” “臣妇的命,自是比不上公主的,但公主若是敢动手,怕是也脱不了身。 不说我国公府不会罢休,便是皇上,也不会轻饶于你。 你公然违背皇上旨意,已经触犯了皇上的天威,皇上再宠你,怕是也不会容忍你!”时酥丝毫没有畏惧,字字如刃般,刺向厉天心。 厉天心面色变了变,色厉内荏地吼道:“时氏!” 时酥淡淡瞥向她,“公主请回吧,臣妇身子抱恙,恕不远送!” 厉天心气得要命,尤其对方处变不惊的样子,更是显得自己无能。 她厌恶时氏,恨不得杀了她。 但时酥说的话,却像是掐住了她的命门,令她不敢动弹。 因为时酥说得没错,她若敢在这里对她动手,国公府的人,是不会罢休的,而且她偷溜出公主府,也确实违背了皇帝旨意。 到时候,她讨不到好不说,怕是会受到皇帝的处置。 最终,厉天心铁青着脸,拂袖离去。 却在出院门时,与得到消息赶至的傅氏,撞了个满怀。 正在气头上的厉天心,更加生气了,伸手推搡道:“你没长眼睛吗?敢冲撞本公主!” 傅氏没料到她会推人,被她突然一推,整个人往旁边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下人们只来得及惊慌大叫,“夫人小心——” 眼看着傅氏要摔倒之际,关键时刻,一道身影,奔袭而至,稳稳托住了傅氏。 厉天心正觉得国公府下人吵,想怒骂几句,却在这时,一股可怕的力量,砸上了她的脸。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飞跌了出去。 “砰”的一声,下一刻,她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 晕死过去前,她分明看到自己的牙齿,和着血,掉到了地上。 时酥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起身赶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方才还在屋里和自己叫嚣的厉天心,已经倒地不起了。 她心头一颤,看向院门边的两人。 容国公看也没看昏死过去的厉天心,目光只着紧地看着怀里的傅氏,“你有没有事?” 傅氏回过神来,煞白着脸,低声道:“你、你太冲动了。” “这个下人,不知规矩,胆敢冲撞于你,我自然要教训她!”容赫冷声道。 傅氏闻言,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哪里会不知道刚才那是厉天心? 他分明是故意的! 时酥回过神来,快走几步,到厉天心身边,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心里稍微放了些心。 随后,她站起身来,故作惊慌地看向容赫和傅氏,“父亲、母亲,这不是什么下人啊,这是天心公主啊,她为了逼我自请下堂,故意扮作下人,进了国公府!” 院子里的下人,除了刚才在时酥屋里的玉翘和春杏外,都不知道天心公主驾临,加上她们也没见过厉天心,自然不知那倒地昏过去的人,就是天心公主。 此时听了时酥的话,吓得心神俱震,跪了下来。 “竟然是天心公主?”傅氏也配合着时酥,倒抽口冷气,然后捶打着容赫道,“你怎么不看清楚一点啊,这下可怎么办?” 容赫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这便送公主回府,再进宫请罪!” 说罢,他一挥手,叫了两个婆子上前,将厉天心抬起来,然后带了人,便要出府。 看着他绝然转身的背影,傅氏的心,莫名一阵揪紧,脱口唤道:“容赫……” 既将走远的男人,身形一滞,回头看来。 他有多久,没听她这般唤自己的名字了? 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担忧,他深沉的脸,霎时柔和下来,宽慰道:“莫要担心,不会有事!” 说完,他便大步走了。 第180章 心系一人,可为她豁出性命 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傅氏揪紧了手里的帕子,怔然出神。 时酥勒令下人,不准议论此事,并让人封锁今日的消息,不得外传后,走过来,扶住傅氏的手臂道:“母亲受惊了,进屋喝杯茶吧。” 傅氏回过神来,点点头,“好。” 安抚好傅氏的情绪后,时酥立即便将墨泠和十四派出去找容桢,“能找的地方,都找一下,找到后,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与他说,让他务必尽快进宫。” “是。”二人没敢耽搁,立即去了。 时酥面上镇静,但一颗心却跳得很快,很是担忧。 厉天心毕竟是公主,虽然用了误伤做借口,但就怕皇帝要追究。 毕竟,国公手里握着兵权,若皇帝以这件事情为借口,治国公的罪,并趁机收回兵权,那就糟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国公敢对厉天心动手,实在太冲动了。 只能说,厉天心触到他的逆麟了,而那逆麟,正是傅氏。 正在时酥忧急如焚的时候,容赫已送了厉天心回公主府,并叫了太医给她诊治,之后,他便进了宫。 …… 御书房里,皇帝正独自在下棋,听说容赫求见时,还有些意外。 “请他进来!” 不多时,容赫便进了御书房。 他先给皇帝行了礼,然后将误伤厉天心一事,说了一遍。 皇帝下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你将天心给打晕了?” 容赫面色凝重道:“臣当时心系内子,没注意到那是公主假扮的下人,情急之下,误伤了她,还请皇上治罪。” 皇帝闻言,沉默了许久后,扔了手里的棋子,叹息了一声,道:“这么多年了,你为了傅氏,还是这么冲动。” 容赫闻言,顿了下,忍不住抬起眸来,淡淡道:“臣心系一人,可以为她豁出性命不要。” 皇帝捕捉到他的目光,愣了下,旋即眯起眼睛道:“你这么看着朕,是什么意思?” “皇上心知肚明。”容赫嘴角勾起嘲讽。 “朕不明白。”皇帝蹙眉。 容赫沉默。 半晌,他突然道:“君臣多年,皇上亏欠臣良多。” 皇帝一震,面色有些不自在。 看着他的反应,容赫自嘲一笑,“自容桢长大后,容貌是越发突显了,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偷偷笑话臣,但臣也只当不知罢了。 谁让臣心系傅兰芝,心甘情愿呢?” 前面一句,皇帝听了,有些心虚,但后面这一句,却让他听得万分糊涂。 “你心系她,便心系她,与朕何关?” 容赫听后,一脸怒意,多年的憋屈,令他脱口讽刺道:“也是,皇上后宫三千佳丽,要怎样的女人,会没有?又怎么会记得她傅兰芝呢? 只有她傻,为了你这么一个负心的男人,总是跟我犟。” 皇帝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又是气,又是好笑,“你该不会以为,朕跟傅氏有什么吧?你可真是个混账!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朕见你看朕的目光,那般别扭。 朕还道是你知道了容桢的身世的关系,却原来,你以为朕跟傅氏……” 皇帝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但神情一言难尽。 容赫一怔,“何意?” “你这头蠢驴!”皇帝笑骂了一声。 容赫皱眉,“容桢不是你跟兰芝……” “当然不是!”皇帝皱眉训斥,“若是傅氏的姐姐还在,你也得跟着叫朕一声姐夫。” 容赫一震,吃惊地看着他,“那容桢是……” 皇帝面色突然变得黯然,未再言语。 容赫见状,没再多言,心里又是惊,又是喜,滋味复杂极了。 他一直以为,傅氏心里住了一个男人,而容桢,便是她为心爱之人所生。 所以他便想着法子的,吸引她的目光。 但她那个人,性情凉薄,从来都无动于衷。 这么多年来,他也没见她对他服过软,对他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在意。 而他也为此,自苦了那么多年。 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他误会了她…… 一时间,容赫的心里极是复杂。 愧疚、心疼,各种滋味,险些要将他湮灭。 “容赫!”皇帝突然沉声喝道。 容赫这次心甘情愿地跪了下来,语气从所未有的轻快,“皇上要治罪便治罪吧。” “朕当然要治你的罪。”皇帝冷哼,“天心虽然不是朕亲生的,却是皇室唯一的公主,如今被你误伤昏迷,朕不治你的罪,皇室颜面何存?百官也会不服!” “臣但凭皇上处置。”容赫面色轻松,丝毫没有着急担忧。 皇帝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来了气。 “别以为年少时,朕与你有几分交情,朕就不会治你的罪,若不是看在你这么多年,替朕……”顿了顿,他没再往下说,“行了,将兵符给朕吧。” 容赫闻言,却迟疑了。 “怎么,舍不得?”皇帝挑眉。 “非是臣舍不得,只是,臣得确保容桢能平安无事,才能将兵符上交。”容赫皱着眉道。 “你莫不是以为,朕会虎毒食子?”皇帝气得不轻。 “寻常人家,兴许不会,但是皇室……”容赫没再往下说。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就算朕心再狠,会对别的皇子下手,却也绝不会动容桢。” 容赫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不似有假,但他依旧不放心道:“世事无常,皇上给臣一个免死金牌,臣便即刻将兵符上交。”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也就你敢跟朕讨价还价!”话虽如此,他依旧转身去了御桌后,从暗格里,取出一枚令牌后,扔了过去。 容赫接住,也爽快地从腰间,扯下兵符,双手呈了上去。 皇帝接过,不耐烦地说:“回去闭门思过,做做样子。” “臣遵旨!”容赫拱了拱手,刚要退出去,却又被叫住了,“对了,今日你和朕之间的谈话,不得被第三人知晓,如有泄漏……诛九族!” 容赫看了他一眼,点头,“知道了。” 在皇帝年少未封蕃前,二人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都很了解,与皇帝今日的这番谈话来看,他知道皇帝是另有打算。 只要不是对容桢不利的,他便不管了。 他正要退出去,这时,宫人来禀,“皇上,容寺卿求见!” 第181章 就怕受不了这刺激 皇帝怔了下。 容赫亦是一愣。 回过神来,皇帝苦笑,“这个孩子,很是着紧你啊。” 容赫唇角勾了下,“那是,不枉臣养了他这么多年。” 皇帝闻言,心里有些酸溜溜的,看他是越发不顺眼了,提醒道:“记住朕的话,没朕的允许,不得透露一字。” 容赫神色微敛,“知道。” 御书房外,容桢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皇帝召见,心里已然有些着急,刚要催问宫人,却见容赫已经出来了。 他心里一紧,大步迎了上去,“父亲,您……” “回去再说。”容赫打断了他的话。 容桢闻言,没再多言。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容桢一脸歉意,“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容赫愣了下,旋即拍拍他的肩,“没有的事,莫要多想。而且,打天心公主,是我自己动的手,跟你没有关系。” 容桢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眉间已有疲色,便没再多言。 很快,马车便到了容国公府。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容赫便一眼看到了等在府门前的傅氏和时酥。 看着傅氏焦急的神色,他心里蓦然柔软了下来。 但想到皇帝的警告,他顿了下,面色霎时变得凝重。 “母亲,父亲回来了。”时酥率先看到他,连忙提醒傅氏。 傅氏心里一紧,在她的搀扶下,快步迎上前,目光迅速打量着容赫的神色,“你没事吧?皇上可有问责你?” 容赫面色沉重地说:“皇上收了我的兵符,命我今日起,闭门思过。” 傅氏一震,“这……怎么会这么严重?” “那毕竟是公主。”容赫见她如此,有些不忍,但答应了皇帝,他不能泄露一字。 因此没有说,收兵符,只是暂时的,是皇帝做给外面人看的。 不止傅氏,时酥和容桢也心头沉重。 “进去说话吧。”容赫道。 几人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府门。 容赫想起一事,交代道:“不要跟母亲她老人家说。” 傅氏三人明白,俱都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就怕受不了这刺激。 进了前厅,容赫见三人的面色都一片沉重,不禁面色一缓,宽慰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毕竟也为朝廷操劳了半生,如今没了兵符,正好什么都不用管,可以在府中,悠闲度日。” 然而三人听了他说的话,心情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愧疚。 时酥更是忍不住道:“这件事情,也赖我,若不是我气了天心公主,她也不会气冲冲跑出去,撞到母亲身上,还迁怒于母亲,父亲就不会……”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容赫好笑道,“我早就看清楚了是她,若要怪的话,怪我自己才对,是我控制不住脾气。” 傅氏心里滋味复杂,尽管这个男人花心滥情,但今日之事,却也是为了她。 她嘴唇张了张,刚要说什么,却被容赫抬手制止了,“我不想再听你们自责的话了,今日之事,都是我自己的错,跟你们任何人无关,你们谁都不可以再自责。” “他们皇室,欺人太甚!”这时,一直未开口说话的容桢,忽然声音冰冷地说。 容赫一惊,抬头望向他。 就见他眉宇间,染了浓烈的杀意。 纵然他见过无数杀戮,此时看着他这模样,都不禁有些心惊。 回过神来,容赫忙道:“容桢,这事情,你不要多想。” 容桢顿了下,察觉到时酥也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垂下眼睛,敛了杀气。 他“嗯”了声,握过时酥的手,出了前厅。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容赫眉头微皱,心里有着担忧。 这个孩子,自小心思便重,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 方才他眸中迸发的杀意,令他心里没来由的感到担心。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这般一再逼他,到时候父子反…… “我们……欠了你很多。”这时,傅氏突然开口道,语气满是歉疚。 容赫一怔,敛了思绪,望向她,在看到她清冷的脸上,布满的愧疚时,他眉头皱起,沉声道:“胡说什么?你们谁都没有欠我,别多想。” 傅氏低低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真是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图什么? 这么多年来,他给了她和容桢无尽的庇护,今日又因为她和容桢,被皇帝降罪。 他为她们母子做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有得过她的好脸色。 想想,确实是她不知好歹。 一时间,傅氏心里想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 容赫见她低着头沉默,怕她心里多想,便起身揽住了她的腰,语气轻松道:“你真不要多想,我觉得这样挺好,没了职务,我不知道多轻松自在,今后,我什么事也不用再管,可以留在府中,多陪陪你。” 傅氏闻言,沉默着点点头,头一次,柔顺地任由他抱着。 容赫见她如此,心里有些愧疚,但很快,又被心里的愉悦满足,给代替。 …… 再说容桢和时酥从前厅离开后,便回了落雪院。 时酥想起容桢在前厅时带着杀意说的话,又见他此时一脸深沉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握住他的手道:“别想那么多,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容桢闻言,抬眸看着她。 见她眸中有忧虑,心里突然很是歉疚,同时,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若连自己的妻子家人,都保护不了,岂非枉为人夫,枉为人子? 他们皇室一再相逼,加上他母亲的仇,他便是舍了一身剐,他也得颠覆了他们厉氏的江山不可! 他黑眸微微一眯,忽然伸手将时酥抱入怀里。 时酥愣了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想摸摸他的脸,他却突然松开了她,并温声道:“晚上不用等我,我可能会晚些回来。” 时酥闻言,点点头,“好。” 容桢摸了摸她的脸,便起身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时酥隐约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皇室本就欠着容桢母亲的血债,今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心里只怕已经盛满了对皇室的怒怨。 而这怒怨,是势必用血来偿还的。 时酥心里担忧,但也不会去阻止容桢。 且不说,皇室害死了容桢的母亲,就是这皇权至上的时代,今日有个厉天心,明日就会有别的王爷。 只有将至高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是么? 第182章 时酥的秘密被发现 晚上,春晖院。 容赫一天都和傅氏待在一块。 他虽然被夺了兵权,并被禁足,但这一天,却是他一生里,过得最轻松愉悦的一天。 因为傅氏对他前所未有过的柔顺。 夫妻二人用过晚膳后,容赫觑了觑傅氏的面色,见她脸上没有厌烦,也没有开口赶他,心里一喜,让人去取了衣物来,然后进净室去沐浴。 他才跨入浴桶中,门便忽然被推开了,傅氏走了进来。 容赫一愣,下意识地往水里沉了沉,俊朗的脸上,有着错愕。 “兰芝,你……” 傅氏瞥了他一眼,拿过一旁挂着的布巾,走上前,“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容赫:“……” 傅氏将布巾往水里浸湿后,拿起来,往他背上搓去。 容赫身体一僵。 二人成亲二十载,他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一时间,容国公神情呆滞地看着傅氏。 回过神来,他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兰芝……没生病吧?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傅氏察觉到了,神情微顿,低声问道:“你想我跟你一起洗?” 容赫:“……”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兰芝……你没事吧?”他忍不住开口道,想了想,又有些着急,“我还是叫人去请大夫人来给你看看。” “我没事,也没病。”傅氏皱眉,有些不悦地看着他。 平时他不顾她的意愿,总爱折腾她,现在她主动了,他却认为她有病? 有病的是他才对! 容赫见她面露不悦,起身的动作一顿,坐了回去。 兰芝……是认真的? 思及此,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她因为有孕,而日渐丰腴的身段上,喉结滚动了下。 傅氏见状,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随后抬手,拔了头上的簪子。 霎时,如瀑青丝,倾泄而下。 接着,她便解了衣衫,然后抬腿进了浴桶。 容赫失神间,她已然坐到了他腿上…… 反应过来,他眼眸一暗,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不似以往,这次她非但没有躲,反而主动迎了上来。 容赫心下一荡,扶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 公主府。 厉天心深夜才醒。 想起今日在国公府受到的屈辱,她打砸了一通,发泄怒火后,才察觉到口中有异。 拿来镜子一瞧,竟见门牙掉了两颗,一张嘴,灌进满嘴的风。 她尖叫一声,摔了手里的镜子。 “怎么会这样?本公主的牙齿呢?” 下人们跪了一地,无人敢吭声。 “你们都死了吗?为何不回本公主的话?”厉天心怒不可遏,抓到东西,便往下人们身上砸。 下人们被砸得头破血流,哀叫连连。 终于有个下人,壮着胆子道:“公主,您被容国公送回来的时候,那、那牙牙齿便没了……” 厉天心打砸的动作一顿,很快想起来昏迷失去意识前,那掉落的两颗牙齿,顿时,她气得面色铁青,厉声怒吼,“啊——” 下人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容国公府!本公主要他们全部去死!”厉天心攥紧双拳,怒火喷溅。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忽然拿来一封信笺,禀报道:“公主,这是日前,奴才在府门前捡拾到的。” 厉天心本就还在气头上,闻言,大怒,“什么都敢往本公主面前送,活腻了?来人,拖下去杖毙!” 那下人一听,面色大变,拿着信,屈膝上前,急声道:“公主息怒,这信上所写,是关于容国公府时氏的秘密!” 厉天心一听,顿了下,抬手制止了上前要拖那下人下去的太监,疑惑拿过下人手里的信,冷笑道:“若敢消遣本公主,便剥了你的皮!” 那下人伏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厉天心抽出信笺,抖开迅速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突然大笑出声,神情激动地盯着那下人,“这信,是谁送来的?” 那下人摇头,“奴才不知,捡拾到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人,当时奴才看过后,觉得很荒谬,并不敢送到公主跟前,但今日得知公主在国公府受了这般委屈,奴才这心里也很是愤怒,这才斗胆,将信呈到公主跟前。” “好奴才!来人,给本公主重赏!”厉天心听后,面色阴转晴,吩咐道。 “多谢公主!”那下人喜出望外。 厉天心攥紧了手里的信笺,她不管这信是谁送来的,也不管信上所说,是不是真的,她只要能弄死时氏,便够了。 京郊偏僻的一个庄子上。 才来几日的沈玉婉,面色变得很是憔悴不堪,丝毫没有在容国公府时的体面精神。 她知道,四周都有人在监视自己,她心里焦虑,又着急。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事情,就是她被押上马车,送来这里的途中,趁几个婆子不注意,丢掉的信笺,可有被人捡拾? 若是有人捡到,可有看在那枚金簪的份儿上,替她送去公主府? 当时她很快就被押上了马车,根本来不及做更多。 所以只能趁着婆子说话的工夫,扯下头上的金簪,连同袖子里的信笺,一起丢到了马车外。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只望那信已经到了天心公主手上。 只要信到了她手上,她必定会对付时酥的。 孤魂寄身,多么骇人听闻? 到时候,时酥必定会被当成妖物烧死的! 想到这里,一反颓废沮丧,她又开心了起来。 为了这一天,她也得好好地活着啊。 她低头摸着肚子,嘴角勾着诡异的笑。 …… 近日,容桢总是早出晚归,时酥心里有种强烈不安的感觉,深夜总是做噩梦。 为了转移这种不安,她白天有空,便会去时记肠粉铺子帮忙。 因为是独一家,所以时记肠粉铺子的生意很火。 而且她也没看错人,绮红确实很能干,将铺子经营得有生有色。 因为客人太多,时酥又将旁边的铺子给盘了下来,将铺子进行扩大。 而挣来的钱,她都拿去囤粮了。 她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却也想做点什么。 “酥儿姐姐,你的气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李雪儿今日和林雅如来铺子里吃肠粉,看到时酥的面色,忍不住有些担忧。 时酥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甚在意地说:“兴许是晚上没睡好吧。” 李雪儿想到什么,顿了下,压低声音道:“没睡好?是容桢哥哥不让你睡?” 第183章 男人有时候就是贱,你越闹,他越开心 时酥一滞,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废料?”李雪儿一愣,摸摸自己的脑袋,“什么意思?我脑子里没有废料啊!” 时酥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低头在吃肠粉的林雅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雪儿见状,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故作生气地说:“哼,你们两个有夫之妇,我不要跟你们玩了。” 时酥想起一事,凑近了些,笑眯眯道:“对了,听说上次冯少卿托了媒人去你家提亲?” 李雪儿一愣,有些不自在地说:“才没有。” “没有?”时酥打量了她一眼,“是没有,还是你不愿意?” 李雪儿蹙着眉道:“他那个人,油嘴滑舌的,像个花花公子,我不喜欢。” “冯少卿其实人挺好的,他只是喜欢开玩笑罢了。”时酥中肯地说。 李雪儿道:“他跟容桢哥哥交情好,你自然帮他说话。” “虽然是有这层关系,但他人如果不好,我是不会帮他说好话的。”时酥道,“我只是将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要不要接受他,还得看你自己,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是该仔细斟酌考虑的。” 李雪儿闻言,有些苦恼地说:“为什么女人非得嫁人?” 林雅如奇怪地看着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都是这样的吗?女人到了年纪,就得嫁人。我们的母亲辈、祖母辈,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李雪儿一听,张了张嘴,似想反驳,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时酥看了看林雅如那张温婉秀丽的小脸,也沉默了。 林雅如自小生长在这个时代,自小便被约束规矩,被灌输女人必须嫁人的思想,已经成了那种思想传统的女人。 所以,崔元皓将她禁在后院,不让她出门,她也能乖乖地接受。 可是看着这么乖巧的女孩子,命运只能被男人掌控,她心里不由感到疼惜。 这时,李雪儿突然轻嗤一声,数落道:“雅如表嫂,你就是脾气太好了,我表哥才会对你为所欲为,你整天被关在院子里,不闷啊? 今日若不是我去找你,姨母和表哥都不会放你出来玩。 你想一想,你多久没出来玩了? 这样的婚事,结来有什么意义? 若是嫁人后,我必须过上你那样的生活,我宁愿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林雅如一怔,旋即蹙着眉道:“可我不觉得待在府中,有什么不好啊?而且夫君得了空,也会带我出来玩的。” 李雪儿叹气,“那你每日待在院子里的时候,看着那道高墙,就不会有想自己出来玩的时候? 表哥是会带你出来玩,但他带你去玩的地方,是你喜欢的吗?还有,跟表哥在一起玩的时候,你只能待在他限定的地方,你根本不能离开他的视线,还是没有自由可言。” 林雅如怔住。 李雪儿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道:“还有,姨母嫌你嫁给表哥都一年多了,肚子里还没有动静,要给表哥纳妾了呢,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时酥吃了一惊,看向林雅如。 林雅如面色僵了下,旋即,又抿着唇道:“确实是我的错,婆母要给夫君纳妾……也是应该的。” 李雪儿闻言,被她气到了,“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才会被他们拿捏。什么叫你的错?我看,说不定是他崔元皓自己有病呢!” 时酥见客人都往这边看了,连忙制止了李雪儿,带着二人去了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僻静,时酥拉着二人在石桌前坐下。 看着林雅如变得有些苍白的小脸,时酥很是怜惜,握了握她的手道:“雅如,虽说这个时代,对女人的恶意很大,咱们女人没什么地位,但有时候,地位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你越是软弱,就越是会被欺负拿捏。 我看崔大人对你还是不错的,心里应该是有你,纳妾的事情,你定要反对,还有,你心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要同他说,女人偶尔使使性子,发发脾气,是有必要的。 不然你丈夫还以为你没脾气,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过问你。” 李雪儿闻言,很是认同,“时酥姐姐说得对,雅如表嫂,你不能再对表哥唯命是从了,得拿出一点脾气来,比如、比如离家出走,让他着急。”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但没有反对,补充道:“对了,从今日开始,你要学会攒私房钱,越多越好,这样,便是没了男人,你手里有钱,也不会慌。” “没错没错。”李雪儿点头附和。 林雅如很认真地听着二人的话,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记住,没怀上孩子,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时酥提醒道。 林雅如愣了下,对上对方关切的眼神时,她心里一暖,点点头,“好。” 这时,玉翘走了进来,“世子夫人,崔大人来了,说是来接崔夫人回去。” 时酥和李雪儿对视了一眼,心道崔元皓还真是对林雅如寸步不能离。 但这也说明,崔元皓对林雅如是很着紧的,虽然他待林雅如的方式不对。 想着,时酥对林雅如道:“今日回去,跟崔元皓闹一下,让他知道,你是有脾气的。” 林雅如眨了眨眸,不解,“为何要跟他闹?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情。” “女人要闹脾气的时候,是不用理由的,你随意跟他闹就是,我跟你保证,他非但不会不高兴,反而会很开心。”时酥道。 林雅如瞪大了眼睛,“他……还会高兴?” “对,会很高兴。”时酥道,“男人有时候就是贱,你越闹,他越开心。” 林雅如很是不解。 但在她心里,时酥是很有想法,很有见识的女人,便点头答应了下来,“我……试一下。” “你现在出去看到他,定要冷下脸来,不要给他好脸色,做出你很生气的样子。”时酥指点道。 “哦。”林雅如应了声,站起身来。 她想了想婆母平时冷着脸的样子,也冷下脸来,走了出去。 第184章 肚子没有动静,指不定是谁的问题 林雅如出去后,时酥和李雪儿连忙躲到布帘后,悄悄往外看。 只见冷着小脸的林雅如,走到了崔元皓面前。 不似以往,看到崔元皓要先行礼,而是站在那里,冷着小脸,一声不吭。 崔元皓见了,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夫人?” 林雅如哼了一声,便抬脚往外走去。 崔元皓一脸惊讶,但旋即,俊眉微挑,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快步跟了出去。 看到这里,时酥和李雪儿对视了一眼,果然,男人都很贱! “希望表嫂保持下去才好。”李雪儿道。 时酥笑道:“没想到雅如看着老实好欺负,却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姑娘。” 二人不知道的是,林雅如心里心虚慌张极了,上了马车后,也是正襟危坐着。 但好在,她一直记着时酥和李雪儿的话,在崔元皓上来后,依旧板着个脸。 不似以往,到没人处,崔元皓便会抱上来,对她动手动脚,这次,他并没有凑近,而是坐在她对面,目光审视着她。 林雅如察觉到了,心里紧张极了,差点就装不下去了。 “如儿?”半晌,崔元皓坐到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声呢喃了一句,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林雅如面色一紧,赶忙捂住嘴巴,不让他亲。 崔元皓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儿今日很不乖。”说罢,就着她的手指,亲了起来。 林雅如:“……” 她下意识地放下手,结果,嘴巴没了阻隔,男人温热的唇,便毫无阻碍地吻住了她的小嘴。 林雅如:“……” 不一会儿,她的衣衫,便被扯落了肩头,露出胜雪的肌肤。 而她人也坐到了他的腿上。 见他松开了腰带,她霎时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时酥和李雪儿说的话,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挣脱了崔元皓的钳制,坐到一边,并拉好了衣衫,小脸盈满了怒气。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想要了,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也不管她乐不乐意,便强行要她…… 其实他每次这样,她心里都很不开心。 崔元皓怔了下,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旁边冷着小脸的女人,他低喘了口气,哑声问:“怎么了?” 林雅如垂着脑袋,声音郁郁寡欢,“我不喜欢这样……” 崔元皓一愣,“可我们以往,不都是这样的么?你也没说不喜欢,怎么今日……” 闻言,林雅如突然感到生气和委屈,抬起脸,瞪着他,“我没说不喜欢,不代表我就喜欢,你每次都这样,只管你自己享受,从来不顾忌我的感受。” 越说越生气,自嫁给他后的那种压抑,在这一刻,猛然便爆发了出来。 “你还不允许我出门玩,去哪里,没待片刻,你便会出现,将我接回崔府。我就像是你关在笼中的金丝雀般,一点自由和空间都没有。 我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母亲不是要给你纳妾么,你去找她们好了。” 崔元皓惊愕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她从来都是乖顺的,像小兔子一般,可爱又温驯,从来也不会生气,更没有跟他发过脾气。 可今日,她竟然对他发脾气了,他感到惊愕,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 反而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他将衣袍整理好,伸手将她抱回到腿上坐着,温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也会让你偶尔出来玩,不会那么早接你回去,让你可以跟朋友多玩一会儿。 至于纳妾的事情,你别听母亲的, 一切自有我挡着。” 林雅如整个人怔在那里,惊讶又不解地看着他。 她对他发了一通火,他竟然不生气,反而温言安慰她。 她突然便认同了时酥说的话,她确实该偶尔使使性子,发发脾气。 想着,她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回到崔府,她刚进院子,崔元皓后脚就跟了进来,还伸手将屋门给关上了。 她一愣,结结巴巴地看着他,“你……” “马车上你不喜欢,榻上,你该喜欢吧?”崔元皓唇角勾了下,将她抱入怀里,低头吻她的颈子。 林雅如:“……” …… 傍晚,林雅如才起身,崔母身边的嬷嬷便过来传话,说崔母请她过去一趟。 她忍着身子的不适,去了崔母的屋里。 崔母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辞,看到她过来,目光立即变得严厉起来。 一张嘴,便是数落,“雅如,大白天的,你怎么能纵容元皓和你腻在一块?” 林雅如一听,面色一红,垂下头去。 崔母看着她这个样子,顿时便来了气,“你嫁入我们崔府的时日也不短了,至今肚子也没有动静,何必勾着元皓跟你胡闹? 你这样实在不知羞耻!” 闻言,林雅如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愕然又无措地看着崔母。 崔母冷笑,“怎么,我说得不对?你们俩成亲到现在,几乎每日都同房,可你这肚子,是一点也不争气。 既如此,你便该懂事些,给元皓纳两房妾室,好早日为崔府延续香火。” 林雅如看着对方那苛责的神情,沉默许久,突然苍白着脸,开口道:“我的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指不定是谁的问题,母亲怎能将事情,都怪在我身上? 要不要纳妾,您也不必过问我,只要夫君同意,我别无二话。” 她话音才落下,脸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 崔母气得哆嗦的声音道:“你竟然敢跟我顶嘴?还有,你说的是什么话?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元皓的问题? 你说这话,羞不羞耻?” 林雅如捂着疼痛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抬起头,倔强地说:“您说得不对,难道我还不能说?您总是说我勾了您的儿子,您怎么不问问,是您的儿子非要进我屋的?我还厌烦他呢!” 说罢,她便起身跑了出去。 崔母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怒声骂道:“反了……反了天了,去将公子叫来!” 第185章 跑出去私会野男人去了 崔元皓很快被请了过来。 听说林雅如驳斥,顶撞了崔母后,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出声来。 崔母见状,怒不可遏,“你妻子骂你,你还能笑得出来?她可是说了,她肚子里没有动静,不是她的错,是你的问题。” 崔元皓很努力,才收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雅如说得没错,兴许真是我的问题,所以母亲还是别白忙活了,别给我纳妾,免得到时候白费力气。” 崔母差点气了个倒仰,“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你的问题?明明是林雅如的肚子不争气。” 崔元皓面色淡了下来,正色道:“母亲,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希望您不要再插手,不管是我的问题,还是雅如的问题,都是我们自己要去面对的。” 崔母面色很是难看,“你是嫌我碍事?”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您若要插手,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母亲您也辛苦大半辈子了,往后就不必再为我们操心了,在府里享享清福吧。”崔元皓声音是温和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崔母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崔元皓却又道:“您歇着,我先回去了。” 说罢,行了一个礼,便径直退下了。 崔母满脸愠怒,却又无计可施。 从崔母的院子里出来后,崔元皓便直接去了林雅如的院子。 然而伺候的丫鬟却说,夫人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崔元皓皱眉。 他母亲的院子,距离雅如的院子,也不会很远,都这么久了,她早该走回来了才对。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快去找!”他沉下声音吩咐道。 下人们立即满府找起了林雅如。 然而直到天黑了,下人找遍全府,也没能找到林雅如。 这下,崔元皓的心里更加不踏实了。 他抿了抿唇,再次去了崔母的院子。 “母亲,雅如不见了,您可是对她做了什么?”崔元皓质问道。 崔母本就因为他向着林雅如,心里不痛快,这会儿见他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霎时气得面色铁青,怒声道:“我能对她做什么?说不定,是她不守妇道,跑出去私会野男人去了。” “砰!” 崔元皓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椅子,俊脸也是沉得吓人。 崔母吓了一大跳,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母亲,您身为长辈,怎能说出这种话来?雅如她一向循规蹈矩,乖巧温顺,自嫁入我们家后,她哪一日没有给您晨昏定省过? 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诛心之言,诬蔑她?”崔元皓面色铁青着,因为震怒,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崔母被他这个样子,给吓到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是一时被你给气到了,才会口不择言……” “那您能否告诉我,您方才对她做了什么?”崔元皓强忍着怒意,沉声问。 “我、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崔母声音弱了下去,但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来,大声道,“是她不敬重我,也不将你放在眼里,说你有问题,我也是气不过,才会……” “好了,我不想再听了。”崔元皓抬起手,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若非眼前这人是他的母亲,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那向来乖巧柔顺,又身体纤弱的小妻子,竟然被他母亲打了一巴掌。 他不敢想象。 而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心里便一阵阵地抽疼,气到想杀人。 他自己都不舍得骂一句,打一下的妻子,竟然被她母亲给打了。 他母亲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必然是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所以柔顺如雅如这样的姑娘,也会受不了驳斥她。 他没有多待,转身快步走了。 可刚一出屋子,天空竟然下起了雨,且雨势很大。 看着雨幕,崔元皓心里一沉,不敢耽搁,立即召集人马,满京城寻找林雅如。 …… 容国公府。 今日容桢难得在府里,时酥亲自下厨,给他做了一桌子的菜,另外还烫了一壶酒。 看着碗里快要堆放不下的菜,容桢哭笑不得,“你夹这么多给我,我怎么吃?” “大口吃啊。”时酥眨着眸,奇怪地看着他,“还用我教你?” 容桢:“……” 时酥当真拿起筷子,夹了菜,往他嘴里送。 容桢吃了两口后,便制止了,“我可以自己吃的。” “那你快吃。”时酥催道,“你看你都瘦了,身上本就没几两肉,这两天又更瘦了。” 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心疼。 容桢心里一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我没有瘦,不信你摸摸。” “摸什么摸?现在是吃饭的时间。”时酥脸一烫,用力挣回了手。 “嗯,说得也是,一会儿睡觉了,再让你好好摸。”容桢勾着唇角笑。 时酥:“……” 看着男人带笑的眉眼,这几日她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下来,嘴上却不甘示弱地说:“瘦巴巴的,也就那样,有什么好摸的?” 容桢黑眸微眯,“夫人这是嫌弃我?” “对呀。”时酥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又一本正经道,“所以你得多吃一点,养胖一点,有了肉,摸起来才舒服。” 容桢顿了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夫人喜欢的,想要的,我都会替你达成。” 时酥一愣。 结果这晚,容桢多吃了一碗饭。 时酥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好气又好笑。 吃过饭后,天下起了雨,夫妻二人原打算去散步消食的,却只能改而待在屋子里。 晚上沐浴过后,时酥早早便上了床。 这几日,她没有睡好,气色都不好了,头一沾到枕头,便昏昏欲睡起来。 正要睡着之际,她倏然感觉男人温柔地吻上了她的眉眼,鼻子和唇,并有往下的趋势……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对上了男人情谷欠翻涌的黑眸。 男人顿了下,突然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衣内,似笑非笑道:“夫人可随便检查。” 时酥眨了眨眸,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他的胸肌,然后是紧实有力的腰线…… “夫人可还满意?”容桢抓住她还要往下探的手指,声音低哑,带着某种隐忍和克制。 这会儿,时酥已彻底清醒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点头,“嗯。” 容桢见状,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还算诚实!那现在,轮到我来检查夫人的身子了……” 第186章 被中断的好事 时酥尚未反应过来,衣襟内,男人的大手已经探入…… 她涨红了脸,浑身像是过电了一般,酥酥麻麻的,漂亮的眸内,更是雾气迷蒙。 容桢黑眸暗沉,像是染了墨汁一般,修长的手指,撤出来,托起了她的腰…… 正在这时,玉翘着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世子夫人,崔夫人来了,奴婢瞧她的状态不甚好。” 时酥一愣,下意识地推开了容桢。 容桢动作一僵。 时酥见他箭已在弦上了,咽了咽口水,很是羞赧,却又不得不道:“晚、晚点再说,雅如那么晚了过来找我,怕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先去看看。” 说罢,她心虚地不敢看男人黑下来的俊脸,扯起褪到腰际的衣衫,穿了回去,然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容桢:“……” 时酥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林雅如浑身湿答答地坐在廊下,面色很是苍白,身子纤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般。 “雅如,你怎么搞成这样?”时酥心里沉了沉,走近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呀,你的手也是冰的。玉翘,快去准备热水,春杏快去熬碗姜茶来。” “是。”两个丫鬟应了声,便分头行动了。 时酥考虑到容桢还在屋里,便带着林雅如去了厢旁。 不多时,玉翘便让人抬来了热水。 时酥连忙让林雅如先去泡个热水澡,她则便跑回屋里,打算拿身自己的衣物给林雅如换。 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容桢已穿好了衣衫,正慵懒地倚在床柱上,翻阅着书本。 看到她回来,他黑眸幽幽看来。 时酥顿时有些心虚,连忙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事出突然嘛,你谅解一二,嗯?” “谅解可以,但我过后要补偿。”容桢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红艳的唇瓣,意有所指。 时酥有些脸红,但还是道:“好,到时候怎么样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容桢唇角微勾。 “嗯,我不会食言。”时酥道,“那今晚你自己睡,我去陪陪雅如。” 容桢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去吧。” 时酥去取了一身新的衣物后,便带着去了厢房。 厢房里,林雅如已沐浴过,也喝了春杏熬的姜茶,手终于不冷了。 “快到被窝里去。”时酥进来,见她坐在桌边,忙催促道。 林雅如乖巧地去了床上。 时酥也跟着挤了上去,拿起布巾给她擦拭着湿发。 魂不守舍的林雅如,倏然回过神来,心里一暖,红着眼圈道:“酥儿,今日谢谢你。” 时酥摇摇头,“我们是朋友嘛,不必客气的,我还很高兴,你能来找我呢,说明你也是有拿我当朋友的。” 林雅如苦笑了下,双臂环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上,小声道:“我从崔府跑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我竟然没有地方可去…… 我本来想回娘家的,但我这般跑回去,定然会被训斥一顿,然后马上便被送回崔府。 可是我今日心情很不好,不想再回崔府。 想去客栈,但身上分文未带。 我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便想到了你……” 时酥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由感到心疼。 她性子向来柔顺,若非发生了什么令人受不了的事情,她绝不会天黑了还从家里跑出来。 想着,她伸手抱了抱了她,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介意跟我说说么?” 林雅如沉默了下,点点头,侧过脸,将还红着的左脸,给她看,“我婆母打的,一气之下,我便跑出了崔府。” 时酥这才看清她的左脸上,还有巴掌印,顿时倒吸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愤慨地说:“她怎么敢动手?崔元皓呢,他不护着你?” 林雅如摇头,“夫君当时不在……” 时酥蹙眉,“那你婆母为什么打你?” “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我肚子不争气,还整天勾着夫君,不要脸,不知羞耻,还要我懂事点,给夫君纳两房妾室……” 林雅如越说越委屈难过,眼泪也掉了出来。 时酥见状,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心里大概了解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了,顿时对崔夫人很是无感。 人家小夫妻感情恩爱,她掺合什么? 她最讨厌这种蛮横不讲理的婆婆了。 许多恩爱的夫妻,都是因为有这种婆婆,才会变得感情不睦的。 “这种人,你就别惯着她!”时酥气愤地说。 林雅如抿了抿唇,“我当时也很生气,便顶撞了她几句,所以她一怒之下,便给了我一巴掌……” “你做得很对,像她这种不讲理的人,你便不该忍让。”时酥鼓励道,“你婆母这种人,敢随意打你耳光,辱骂你,不过是以为你软弱可欺。 你只有强横起来,她下次才不敢轻易惹你。” “我今日还是太软弱了是不是?”林雅如抹了抹眼睛,声音哽咽道。 “没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管怎么说,你已经勇敢地迈出了一步,下次她再敢这么对你,你不要怕她,你要比她更凶、更蛮横,她才会再欺到你头上来。”时酥一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一边说道。 林雅如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纠结道:“我是不是不该跑出来?” “你心情不好,跑出来,也没什么不对,不过下次如果天黑了,你就先不要离开家,毕竟你孤身一个弱女子,大晚上的在外面晃荡,是很危险的。”时酥严肃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首先要将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只有你好好的,才能谈以后的事情。” 林雅如听得很认真,“我知道了。” 时酥摸了摸她的头发,见干得差不多了,这才道:“好了,先别多想,先睡吧。” 躺下后,林雅如忽然想起一事,支支吾吾地说:“夫君……可能会寻我,你能不能派个人,帮我递个话给他?” 时酥好气又好笑,“怎么,怕他四处寻你,寻不到,着急啊?” “夫君……他没做错什么事。”林雅如的声音,弱了下去。 时酥叹了口气,提醒道:“万一这次,他是站在你婆母那边的呢?” 林雅如闻言,有些不确定了。 “人家说父债子偿,你被他老娘扇了一巴掌,还被骂了那么难听的话,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该让他急一急,若他不急,你才要重新审视你们的这桩婚姻了。 就让他今晚好好找你吧,明日我再派人告诉他。”时酥道。 第187章 容桢通风报信 林雅如心里依旧有些不踏实,但外面下着雨,时酥又不肯帮她,她只能按捺下来。 “放心吧,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才能更勇敢地面对一切。”时酥宽慰道。 林雅如听她的话,慢慢闭上了眼睛,将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李雪儿说的话,“我们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时酥一愣,转头看她的时候,见她已睡着,并发出轻细的呼吸声。 时酥叹了口气,给她拉了拉被子。 其实不止是古代的女人,便是现代的女人,也有很多因为婚姻,而受尽困扰和折磨的。 婚姻本来是很美好、很令人向往的一个词,但是它有时候带给人的,却并不美好,反而是灾难和厄运。 所以在现代,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女性,不愿意结婚了。 现代的女性能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以及说不的勇气和能力,可身在古代的女子,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们自小便被灌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观念,到了婚嫁的年龄,便由家里安排嫁人,她们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一辈子的命运就被男人给掌控和安排了。 林雅如今日在婆家遭受到的对待,是时下很多女人都遭遇过的。 面对不公的对待,她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苦苦熬着。 因为一旦反抗,可能就会遭受到更残忍的对待。 而她们大多没有勇气和能力去与婆家对抗或选择和离。 林雅如其实已经算很有勇气了。 虽然换来的是她的婆母狠辣的一巴掌。 不过,不管是什么时代,女人要自立,要有自己的主张,才能在婚姻中,立于不败之地。 至少,当婚姻出现变故的时候,能够有勇气和能力去面对、去承担,而不是处于被动的局面。 …… 雨下了整晚,翌日早上才停。 时酥陪林雅如吃了早膳,正要让人去崔府给崔元皓报个信,便见容桢回来了。 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赫然正是崔元皓。 只不过眼前的崔元皓没了往日的俊逸从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连头发衣袍,都是湿的,像是淋了整晚的雨。 时酥见状,愣了下,但还是不满地瞪了容桢一眼。 定是这个家伙给崔元皓通风报信了。 察觉到女孩儿的瞪视,容桢轻咳一声,解释了一句,“回来的路上,遇到崔大人,听说他找了崔夫人整整一夜,今日连朝都没上,我便将崔夫人的下落告诉了他。” 时酥听了,没什么感觉,但坐在她身旁的林雅如,手指却紧了紧。 崔元皓目光快速地在林雅如身上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什么事,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上前,诚恳地向时酥揖了一礼,“多谢容夫人收留内子,崔某甚是感激。” 时酥见林雅如已扭过脸去,心里显然是还有些没有释怀,顿了下,对崔元皓道:“收留雅如,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崔大人,你可明白雅如所受的委屈?” 崔元皓看了眼冷着小脸的林雅如,正色道:“容夫人这个问题,问得好,但实际上,崔某在得知内子受了那般委屈时,是感同身受的。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让内子受到那样的对待。 为此,崔某自责了一夜。” 时酥噎了下。 崔元皓这人,还挺会说话,但是…… “崔大人能感同身受又如何?事情的本身,是出在令堂身上。” 崔元皓点点头,“多谢容夫人提醒,崔某会把事情解决的。” 时酥道:“雅如是什么性情的姑娘,崔大人定然比我更为清楚了解,她这样老实好欺负的性子,就这样跟你回去,昨夜的事情,必然重新上演。 不如崔大人将事情的根本解决了,再来将雅如接回去,你看如何?” 崔元皓想了想,摇头,“容夫人的好意,崔某心领了,不过我们不能再这么麻烦容大人和容夫人你们了,但是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崔某会将内子先安置在别院。” “从这个牢笼,再到另一个牢笼?”时酥蹙眉。 崔元皓顿了下,继而笑了,“我原先还道内子向来温顺,怎地去了一趟容夫人的铺子,便性情大变了? 原来,是受了容夫人的影响。” “崔大人是在怪我喽?”时酥挑眉。 “不敢。”崔元皓摇头,“相反,崔某对容夫人甚是感激。对内子来说,容夫人算是她的良师益友,崔某很庆幸,内子能有容夫人这样的好友。” 一番话说下来,时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雅如是个很好的姑娘,与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喜欢她的,希望崔大人好好珍惜、爱护她。”她认真道。 “崔某定会谨记于心。”崔元皓谦逊有礼地说。 话说到此,时酥已经无话可说了,转头看向林雅如,“雅如,你愿意跟崔大人先回去么?” 闻言,林雅如纠结地看了崔元皓一眼。 崔元皓心里一紧,真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来。 “若是你还不想回去,可以在我这里继续住着,反正我这里屋子多得是,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时酥笑眯眯地说。 崔元皓闻言,忍不住踏前一步,“夫人莫要多想,我保证,不会再发生昨日那样的事情了,你若是不想回崔府,我们可以先住去别院。” 林雅如想了想,终是点了头,“那……好吧,我想先去别院住。” 她了解崔母的性子,她昨夜跑出来,现在再回去,肯定是要被她奚落一顿的。 而且,她并不想再看到崔母那张嘴脸。 能去别院住最好。 崔元皓松了口气,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但是林雅如依旧不给他好脸色,她转过头对时酥道:“酥儿,多谢你。” “是朋友,就不必言谢。”时酥道,故意瞥了崔元皓一眼,“下次若是再受气、受欺负,可随时来找我,我别的没有,屋子还是很多的。” 崔元皓自然听得出来,她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噎了下,揽过林雅如的肩,“容夫人对内子的照顾,崔某记住了,就此告辞!” 说罢,他转头对容桢点了下头,便揽着林雅如,朝外走去。 林雅如急忙回头,“酥儿,我还会来找你玩的。” 第188章 容桢说要收取补偿 “好。”时酥含笑点头,嘱咐道,“若是再有人欺负你,记得用上我教你的法子。” “嗯。”林雅如重重点头。 崔元皓见了,欲言又止。 夫妇二人一走,时酥看向容桢,“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容桢语气不疾不徐,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时酥哼了声,“你故意将雅如的消息,透露给崔元皓,是不想她继续住在我们这里。” 虽然她本来也是打算要给崔元皓报信的,但容桢这家伙真是太迫不及待了。 她可不相信,他是在路上遇到的崔元皓,怕是他特地派人去报的信吧。 “夫人多虑了,我怎么会这么小气?”容桢蹙眉,并不承认,反而一脸坦荡。 见状,时酥都要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容桢眸内划过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下巴,“好了,我先去处理公务了。” “哦。”时酥收敛思绪,应了声。 …… 崔元皓带着林雅如出了国公府后,便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崔元皓便好奇地问:“如儿,容夫人教你的法子是什么?” 林雅如哼了声,“不告诉你。” 崔元皓顿了下,挑眉,“一晚不见,长进了。” “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林雅如没好气。 崔元皓气极反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昨晚可是寻了你一个晚上,整晚都没睡,还提心吊胆的。” “那也是你的错。”林雅如丝毫不为所动。 酥儿可是说了,对待男人,就不能心软,否则他就要得寸进尺了。 崔元皓闻言,都要没脾气了,“行,都是我的错。” 林雅如闻言,突然沉默了下来,抿唇不说话了。 崔元皓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抱到腿上坐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还疼么?” 林雅如瞥了他一眼,到嘴的不疼,硬是咽了回去,点点头,“很疼的,你被打一下就知道了。” 闻言,崔元皓立即将自己的俊脸凑到她面前,“夫人打吧。” 林雅如一愣,“我打你做什么?” 崔元皓正色道:“母亲打了你,她因为是长辈,我不能对她动手,但你受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所以,你可以将我当成是她,狠狠打一顿。” 林雅如闻言,抬起了手,可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她却迟迟下不去手。 沉默了下,她摇摇头道:“算了。” “算了?”崔元皓诧异,“怎么能算了呢?” “酥儿说,只要丈夫明事理,是站在自己这边的,那婆媳之间有摩擦、有矛盾,便不可怕。你能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虑,护着我,这便足够了。”林雅如神色认真地说。 崔元皓沉默。 看来他家夫人,受容夫人影响很深啊。 不过幸好,这个影响是好的,而不是坏的。 他叹了口气,“容夫人说得很有道理。” “我也觉得。”林雅如点头。 崔元皓失笑,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就那么听容夫人的话?” “因为酥儿是个心地善良又聪明的人,她不会害我,而且她很有见识和想法,我很喜欢听她说话。”林雅如道。 闻言,崔元皓心里吃起味来。 妻子太喜欢容夫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 晚上。 时酥沐浴后,整理完账簿,见容桢还没有回来,问了下人,才知容桢还在书房处理公务。 想了想,她去厨房做了些宵夜,给他端过去。 她过去青竹院的时候,没想到冯珩也在。 他正从容桢的书房出来,面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看到她,他又习惯性地扬起了笑容,“嫂夫人给景之送宵夜?” 时酥点点头,“是要回去了么?要不要吃了东西再回去?” 冯珩摇头,“我还有急事要去办,下次吧,下次嫂夫人可要做顿水煮鱼给我吃。” 时酥点点头,“没问题。” 冯珩笑眯眯道:“那我先走了。” “冯少卿慢走。”时酥点了点头。 目送他走远后,她刚转身要进书房,便见容桢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此时正站在廊下,负手站着,黑眸深邃,望着远处。 “夫君。”时酥轻唤了声,拎着食盒走近。 容桢回过神来,垂眸看向她,“你怎么过来了?” “我见你那么晚还没过来,便给你做了碗面送过来。”时酥道。 容桢闻言,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了书房,“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你等我一会儿。” “那你先把面吃完,再处理吧,不然一会面坨了不好吃。”时酥说着,将面从食盒里取出来,放到桌上。 “也好。”容桢点点头,在桌前坐了下来。 吃完面后,他便继续办公了。 时酥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等他。 但他书房里的书,不是有关办案的,就是兵法类的书籍,她根本看不懂。 看了一会儿,她便犯起困来,支着头,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容桢唤了她一句。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叫我?” “嗯。”容桢点了下头,黑眸中,隐约划过笑意,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你过来,我有办法让你不困。” 时酥揉了揉眼睛,走了过去。 刚到近前,她的腰突然一紧,竟是被男人揽了过去。 下一刻,她便坐到了他腿上。 看着桌面上的公文,她愣了下,“你还没有处理完么?” “还差一点。”容桢的声音,从她的脑后响起。 时酥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刚想闭上眼睛,再眯会儿,忽然感觉双腿被分开…… 意识过来男人的意图,她的睡意霎时消散无踪,她刚要起身,腰处却被男人的大手,紧紧箍住了。 “夫人可还记得昨夜答应过我什么?”容桢微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时酥脑海里轰然炸响。 昨夜,她、她说…… 她抿紧了唇,欲哭无泪。 她还以为他已经忘了这茬呢,却没想到,竟在这里等着她。 可是想到门外的十一等人,她急忙制止,“一会儿回房再说……唔!” 话未说完,便被男人低头堵住了嘴巴。 她所有拒绝的话,都被迫咽回了肚子,羞耻地想,这里可是书房啊…… 第189章 你怎么那么不好伺候 门外,十一目光频频望向墨泠,几次想搭话,但在看到她清冷的脸时,到嘴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他挠着头,有些恨自己的嘴笨。 但当他鼓起勇气,目光再次瞥向墨泠,想开口说话时,墨泠的目光忽然凌厉地看了过来,并低斥道:“你看我做什么?” 闻言,十一滞了下,挺起胸膛,眼睛却望向屋顶,嘴硬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你了?” 墨泠冷笑,“好,有本事,你的眼睛便别往我这边瞟。” “那不行,身为属下,职责是保护主子,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我若不看你那边,怎知有没有危险潜伏?”十一皱着眉道。 “赵十一!”墨泠咬牙切齿,“你还是不是男人?” 十一蹙眉,“你竟然质疑我的性别?要不,你过来检查一下?” “无耻!”墨泠怒斥。 十一不服气道:“我怎么就无耻了?质疑我性别的是你,骂人的也是你,你怎么那么不好伺候?” “谁让你伺候了?”墨泠冷嗤。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成亲了,可别指望我伺候你。”十一气恼地说。 墨泠冷笑,“谁说我要嫁给你了?” “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十一眉头皱起,“我俩可是有婚约的,你难道想违背长辈们的意思?” 墨泠噎了下,但随后,又倔强地说:“长辈早就故去了,婚约可以不作数。” 十一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竟然真想违背长辈们的意愿?” 墨泠气势弱了些,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想的,可谁让我看你不顺眼?” 十一气结,“你以为我就看你顺眼?” “既然我们互看不顺眼,那就不要强扭在一起了,免得以后更加看不顺眼。”墨泠道。 十一愣了下,竟然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差点就要点头了,但想到两人的婚事,是长辈们生前就定下的,若是不成亲,实在是不孝,便摇头道:“不行。我、我会努力看你顺眼的!” 墨泠嘴角抽搐了下,“大可不必。”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哗啦”的一声响,好像是桌上有什么东西被扫落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声似欢愉又似痛苦的呜咽声。 呜咽声很小,若非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根本听不见。 墨泠听见了,面色变了变,“夫人出事了!” 她刚要拔剑冲进去,却被十一给拦了下来,警告道:“你别去打扰,小心被主子罚!” “为何?”墨泠不解。 十一轻咳一声,目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结结巴巴道:“日后成亲了……你自然便会懂。” 然而他这个解释,却令墨泠误会了。 她将剑压在他脖子上,压低声音道:“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成了亲,也会打我?那你且试试看,能不能打得过我!” 十一瞪大眼睛,好气又好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打你做什么?” “是你自己说的,成了亲,就会知道世子和世子夫人在里面做什么?”墨泠冷冷道。 十一抚额,伸手拨开她的剑,好笑地说:“你该不会以为,世子在里面打世子夫人吧?” “那不然呢?”墨泠蹙眉。 看着月光下,女人清冷却不失姣好的脸,十一突然失神了片刻。 意识过来,他赶紧挪开视线,并且往台阶下走了几步。 墨泠见状,也跟着下了台阶,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十一顿了下,突然推了她一下。 墨泠不防,被推了个正着,整个人往后撞在身后的墙上。 刚要发怒,对方却突然凑了过来,并抬手撑在她旁边的墙上,然后低下头来。 墨泠眨了下眸,拳头握了握,刚想给他的肚子来一拳,却见他忽然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墨泠:“……” 反应过来,她抬袖往唇上用力擦去,并给了他一拳,“登徒子,你做什么?” 十一还在品味刚刚触碰到的那抹柔软的滋味,便被揍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怎么那么粗鲁?” 墨泠按了按手指,冷笑道:“那你自己又对我做了什么?” 十一闻言,有些心虚,但面上却一本正经道:“你不是问我,他们在做什么么?我那是在用行动告诉你,我也是很吃亏的。” 墨泠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又给了他一记拳头,“你吃亏?” 十一连忙改口,“不是不是,是我占便宜了。” 墨泠冷哼一声,走去一旁,没再说话。 十一小心翼翼地觑了觑她的面色,确定她没再生气了,这才走近了几步,小声道:“泠泠,过几日,我让世子夫人帮我们挑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一下吧。” 墨泠蹙眉,想说什么,可看着月光下,他还算周正的脸,终是点了点头,“随便你。” 她的反应,出乎十一意料,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欣喜地搂住了她的肩,“泠泠……” 话未说完,他又挨了她一记拳头。 墨泠格开他的手,警告道:“不准动手动脚,否则婚事取消。” 十一心里苦。 若是不动手动脚,婚事办来,有何意义? 这个女人,怎么越大越不可理喻了? 他记得她小时候,是很乖巧可爱的,怎么长大后,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知道了。”十一垂下头。 看着他这样的大块头,垂下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墨泠嘴角勾了勾,突然看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屋内。 事毕,时酥双腿打着颤,想从桌上下来,却被容桢抱住了。 他替她将衣裙穿好后,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夫人的体力,什么时候才能有所长进?” 时酥拍开他的手,嗔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这个家伙的精力旺盛得过了头,她是真的有些吃不消。 尤其方才他…… 她突然有些无法正视底下的书桌了。 “你那些公文,都不要了么?”她扫了眼落了一地的卷宗和信函,岔开话题道。 容桢笑了下,俯下身将东西一一捡起来,归回原位,然后扶着她绵软的双腿,突然道:“上次不是说想学骑马么?过两天,我带你去马场练习一下。” 第190章 快将休书给她 时酥刚要点头,可看着他黑眸中的笑意,只觉得没这么简单,迟疑道:“只是学骑马?” 容桢伸指刮了下她的鼻子,“那不然呢?夫人还想做什么?”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时酥一窘,“没有啊,我这不是怕你没空么?” “过两天有空。”容桢道,拿过一旁脱下的外袍,裹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想到外面的十一和墨泠,时酥尴尬极了,小声道:“我还是自己走吧。” “你的腿不是没力气了?”容桢低头看了她一眼,黑眸带笑。 时酥有些窘。 “别怕。”容桢低声安抚了一句,便抱着她出去了。 时酥连忙将脸埋进他怀里。 “世子、世子夫人。” 十一和墨泠见二人出来,恭敬行礼。 容桢“嗯”了声,便抱着时酥出了青竹院。 看着被世子爷抱在怀里的世子夫人,墨泠一头雾水,撞了撞十一的胳膊,小声道:“世子将世子夫人打得都不能行走了?” “咳咳咳……” 十一被自己的口水给狠狠呛了下,剧烈咳嗽起来。 墨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用力在他背上一拍。 十一翻着白眼,差点归西。 这个女人…… 她可以再粗鲁一点吗? 过去的这几年,他就该请求世子,将墨泠调回来国公府做事的,那样也不至于将她养成这样粗蛮的性子,并且对男女情事,是一点也不通窍。 然而他现在是悔之晚矣。 …… 两天后,京郊马场。 时酥跟着容桢到的时候,没想到李雪儿和冯珩也在,甚至林雅如和崔元皓也来了。 看到时酥到来,李雪儿和林雅如立即迎了上去。 时酥惊喜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也来了?” 林雅如道:“夫君收到容大人的邀约,见我在别院里无聊,便带我来了,至于雪儿……”她突然笑了下,“她是跟冯少卿一起来的。” 李雪儿见时酥看来,面上有些不自在,“若不是知道你们二人会来,我才不来。” 时酥了然一笑,却是没拆穿她,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们的骑术如何?” 说到骑术,李雪儿眼睛都亮了,神采飞扬地说:“还行吧,上次来京,我是骑马一路从江南来到京城的。” 时酥和林雅如闻言,深感佩服,“真是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李雪儿不以为然,拉过一旁的马,对时酥道,“听说你今日是来学骑马的,要不要我先带你跑一圈?” 时酥眼睛一亮,“好啊。” 李雪儿立即翻身上了马,然后将手递给她。 时酥握着她的手,踩在马蹬上,坐在了她身后。 李雪儿握住缰绳,对马下的林雅如道:“雅如表嫂,我先带酥儿姐姐跑一圈,过后再来带你骑。” 林雅如乖巧地点点头,“好。” “酥儿姐姐抱紧我,我们要出发了。”李雪儿道。 时酥依言抱紧了她的腰。 下一刻,李雪儿一抖缰绳,斥喝一声,马儿便疾驰了出去。 正在和崔元皓、冯珩说话的容桢,看到这一幕,俊脸染上阴霾,不满地看向冯珩,“你带李姑娘过来,就是让她来捣乱的?” 冯珩也愣了下,看到马上的二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模样,他也有些不是滋味。 闻言,他眉头也皱了起来,同样不满地说:“你不是要带嫂夫人来学习骑马的么?怎么不看住嫂夫人?” 崔元皓看着二人,忍俊不禁,刚要取笑二人,眼角余光,却看到了他母亲的身影。 他愣了下,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冲到了林雅如面前,并扬起了手。 林雅如正看着场中奔驰的李雪儿和时酥,压根没看到崔母的到来。 “啪”的一声,巴掌声,清脆响亮。 林雅如被打得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崔元皓冲过去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 他惊怒地瞪了崔母一眼后,急忙将林雅如扶起来。 看着她瞬间红肿起来的脸,他怒不可遏,转过头,盯着崔母,刚要说什么,却见一向温驯乖巧的林雅如,突然抬起脚,用力踹上了崔母的肚子。 崔母“啊”的一声,被踹翻在地。 她大概也是没有想到,林雅如会踹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双掌拍打着地,哭嚎起来。 “大逆不道啊,儿媳打婆母,前所未有,这个贱妇,就该休了啊……” 崔元皓整个人愣在那里。 林雅如瞪着坐在地上哭嚎的崔母,气红了脸,“是你先打我的……” “我打你怎么了?我可是长辈,自古以来,只有长辈教训小辈,哪有小辈敢动手打长辈的? 林氏,你忤逆不孝,我崔家可不敢要你这种泼妇,你即刻便滚出我崔家!”崔母边哭边嚎,很快引来了马场上的人。 不知究理的人,看到跌坐在地上的崔母,霎时对着林雅如指指点点起来,“真是忤逆不孝啊,竟然敢动手打婆母,真是太混账了,这样的儿媳,要来何用?” 林雅如脸上血色尽失,看着那一张张指责的脸,徒劳地解释,“是她先动手打人的……” 然而那群看客对她脸上的巴掌印,视而不见般,继续声讨她。 “你真是太不孝了啊,哪能动手打婆母呢?” “够了!”崔元皓回过神来,怒视着众人,“你们都不清楚,凭什么在这里说教?” “难怪人家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家人的儿子,也是个不孝顺的东西。他老娘还坐在地上呢,就帮起了媳妇。真是世风日下啊!” 看客们,转头声讨起了崔元皓。 崔元皓面色铁青,瞪向还在地上哭嚎的崔母,“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 崔母目光闪烁了下,指着林雅如道:“她都过门一年多了,肚子至今还没有动静,却还成日勾着你,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唆使你连家都不回了。 我教训她,难道还有错了?她可了不得啊,平时装得乖巧温驯,现在却敢对我动手了,我若再忍让于她,她可就得翻了天去,将我赶出崔府了。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竟还敢向着她?” 林雅如面色惨白如纸,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盯着崔母道:“你既然看我不顺眼,那好啊,你们崔家就将我休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再进你们崔家的门了。” 她话音一落,崔母终于消停了下来,眸内精光闪烁,转头对崔元皓道:“你可听到了,这可是她自己自请下堂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休书给她!” 第191章 给我休书,放我走吧 林雅如闻言,笑了声,满是讽刺。 她知道,崔母对她一直没怀上孩子,意见很大,现在抓到了她的把柄,自然是恨不得立即将她休离崔府。 如果她原来对崔家有过什么期待,也随着崔母接二连三的巴掌和闹腾,而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她现在满身疲惫,并不想再抗争什么。 崔元皓惊怒地瞪了崔母一眼后,转过头,看向林雅如。 见她垂着脸,不再抗争的样子,他心里突然便被一股慌乱裹挟,心头沉甸甸的。 他抿了抿干燥的唇道:“别说气话,也别听母亲的话,我是不会休弃你的。” 林雅如顿了下,倏然抬起头来看着他。 她很努力了,但眼眶中,依旧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她声音哽咽道:“崔元皓,我没有说气话,我是认真的,有她这样的婆母,我继续留在崔家,那我一辈子都会不幸。 我不想余生的每日,都活在被怨怼中,那样太苦、太累了,你给我休书……放我走吧。” 说到后面,她扭过头去,隐忍多时的泪水,霎时决堤般,流了一脸。 崔元皓心疼到无法呼吸,高大的身形踉跄了下,声音沙哑,“你……舍得我?” 林雅如流着泪,看了他一眼,最后,转回头去,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崔元皓俊脸惨白一片,倏然低笑一声,往后倒退了两步。 容桢面色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劝道:“现在大家都不冷静,难免说气话,晚点再谈。” 时酥和李雪儿这会儿也赶了过来,将满脸是泪的林雅如抱着。 安抚了几句后,时酥瞥了眼一脸刻薄的崔母后,怒瞪向崔元皓,“崔大人前几日,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崔元皓俊脸苍白着,看着她怀里的林雅如,抿唇不语。 李雪儿松开林雅如,上前对崔母道:“姨母,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雅如那么好的儿媳,你不珍惜,竟然还无事生非,搞出这么多的事来。 你以后可别后悔!” 崔母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闻言,冷笑道:“黄毛丫头,你懂什么?她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留着有何用?不将她休了,我才会后悔!” 李雪儿气得心口起伏,“你这个迂腐不化的老东西!” 崔母闻言,气得扬起了手,“我可是你姨母,你竟这么跟我说话?我今天就替你母亲好好教训教训你!” 然而这次,她的手,却并没有打在李雪儿身上,而是被后面突然伸来的一只手给钳制住了。 她一愣,转头看去,竟对上了冯珩没有笑意的眼睛,“你……” “崔夫人,你打了儿媳还不够,连外甥女也想打?你这一巴掌若打下去,我想李夫人怕是不会再认你这个姐姐。不信的话,你尽可以试试!”冯珩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道。 崔母闻言,悻悻地放下了手,但仍是没好脸色,指着李雪儿骂,“也就你母亲,才会教出你这般没规矩的女儿。” “我有没有规矩,可和您半点关系都没有,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也不会受你的气,也就雅如表嫂性子那么好的人,才能受得了你。 不过现在好了,那么好的儿媳,也被你逼走了,你以后若是再娶回一个厉害的儿媳,那就有得瞧喽。 我祝姨母您,能不被气死!”李雪儿嘴巴叭叭地说了一大串。 气得崔母面色铁青,“你这个混账,我非得跟你母亲说说,让她好好教训你!” 李雪儿朝她扮了个鬼脸,“我母亲才不会听你的,我母亲只会疼我,才不会舍得教训我,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自己家的事情,尚且弄得一团糟,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 崔母气了个倒仰。 冯珩不客气地笑出声来,手指点着李雪儿,嘴里故意笑骂道:“你这个臭丫头,崔夫人怎么也是你姨母,你这般气她老人家,小心以后没人敢娶。” 李雪儿脱口道:“你不是人?” 冯珩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俊脸狂喜,顺势便搂住了她的肩头,“回去,我便让家父家母,选一个好日子,重新上你们家提亲去。” 李雪儿不自在地拨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你要来我家提亲,可以,但你要保证,我未来的婆母,不会像我这位姨母一样,蛮横无理,疯癫无状,虐待儿媳。” 崔母听得这她番话,气得哆嗦,手指点着自己的脸,冷笑道:“真是不知羞耻,你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哪有未出阁的姑娘,直接自己跟男人讨论婚事的,真是不要脸!” 李雪儿丝毫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我再怎么不要脸,也比不上您啊,您若是要脸,怎么好意思在这外面闹丑? 不出一日,怕是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您是怎么逼迫儿媳,怎么破坏儿子儿媳感情,还逼着儿媳下堂的。 明日啊,您老就要出名喽!” 崔母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冯珩看着李雪儿那张伶俐的嘴巴,好笑极了,他轻咳一声,正色道:“你放心,我母亲可好相处了,只要是我喜欢的姑娘,她必定会当成女儿来宠,不像某些人,德行败坏,专破坏儿子儿媳的感情。” 崔母气得面色都扭曲了,“你、你……” 李雪儿脸却烫了下,悄悄白了冯珩一眼,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呢? 谁是他喜欢的姑娘啊? 想着,她有些结巴地说:“我、我不跟你说了。”说罢,她便跑向了时酥和林雅如。 时酥自然听到了她气崔母的那番话,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李雪儿一笑,压低声音道:“雅如表嫂,咱们不伤心了,那样的老虔婆,咱们以后都不伺候了。” 林雅如拿帕子按了按红肿的眼角,强笑着点头,“嗯。”说着,她转头看向崔元皓,声音漠然道,“你尽快将休书写好了给我。” 崔元皓刚要说话,崔母的声音,却又插了进来,“阿皓,愣着干嘛,赶紧给她!” 闻言,崔元皓面色铁青着看向她,倏而讽刺地说:“有你这样的母亲,是我崔元皓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崔母愕然地看着他,旋即身体踉跄了下,险些站不稳,指着他骂道:“你、你这个逆子!” 第192章 断得干干净净 崔元皓没再理会她,突然伸手拽过林雅如,“想要休书?没门!” 林雅如面色一变,用力挣扎,“你放开我,我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我累了,你放过我吧……” 时酥见状,刚要上前,却被容桢拉住了,“他们夫妻的事情,你别掺合,就让他们自己好好地谈一下。” “可是……”时酥有些担忧。 容桢安抚地看了她一眼,朝崔元皓道:“你冷静一点,好好与令夫人谈一下,别把事情,弄得更糟!” 崔元皓愣了下,却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他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对林雅如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你不能拿别人的无知和错误,来惩罚我,那样对我实在是不公平,我也不接受。” 林雅如闻言,苦笑了下,“那还有什么法子?反正我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待在崔家了。” 崔元皓顿了下,倏然握紧了她的手,“和离书,我可以给你,但过后,我要入赘你家,到时,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可接受?” 林雅如愕然地瞪着他,“你、你说什么?” 容桢和时酥等人听到了,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崔元皓。 崔母却气得心口疼,捶着心口道:“逆子啊逆子,崔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为了个女人,竟然数典忘祖,真是败家玩意啊……” 但这会儿已没人再理会她。 崔元皓更是直接无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雅如,认真道:“莫说是你,我也厌烦了这个家,既然你要走,就带我一起走吧。” 林雅如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冯珩忍不住笑出声来,抚着掌道:“崔大人,我从不知道,你竟是这般优秀的人。崔夫人就赶紧答应了他吧。” 容桢瞥了他一眼,“别胡闹。” 冯珩摸了摸鼻子,住了口。 林雅如回过神来,看着男人殷切的眼睛,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崔元皓急声道:“为何?” “你若真那么做了,御史必定会弹劾你不孝的,你的仕途也会有影响,另外……”林雅如顿了下,瞥了眼一副要吃了她模样的崔母,苦笑道,“你母亲本就讨厌我,你若真那么做了,她怕是更加不会放过我。 余生,我只想清静地过日子,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纠扯。” 说罢,她突然挣开了他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决然。 崔元皓眉宇一片黯然,眸底也盛满了失望。 他大概没有料到,他向来柔弱温顺的妻子,有一天,竟然会那么决绝。 他目光陌生地看着她,似乎想找回她往日熟悉的模样。 崔母松了口气,冷冷地哼了声,“算你识趣!” 林雅如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道:“为了大家能断个干净,希望你能将我的嫁妆,如数返还,不然,我天天上你家烦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鄙夷地看着崔母。 李雪儿更是大声道:“不会吧姨母,你还拿了雅如的嫁妆啊?你这样太不厚道了吧?怎么能染指儿媳的嫁妆呢?” 崔母的脸面挂不住了,愠怒道:“谁要她的嫁妆了?我只是看她年轻,怕她不知事,帮她保管而已。” “那就好,那就请崔夫人,将雅如的嫁妆,一件不差地归还给她,左右她马上就跟崔家没关系了,您再拿着她的嫁妆,实在是不像话,不是么?”时酥立即道。 “这还用你说,一会儿回去,她拿了休书,我便将嫁妆给了她。”崔母冷冷道。 “那走吧。”林雅如看向崔元皓。 崔元皓往日光彩煜煜的眼睛,此时黯淡无光。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 林雅如见他如此,心里也有种密密麻麻的疼意。 他其实……算得上是个好丈夫。 但是他有那样的母亲,这桩婚姻,便让人觉得窒息。 时酥和李雪儿也跟着去了崔家,亲眼看着崔母将嫁妆返还。 崔元皓写好了和离书后,却迟迟没有给林雅如。 林雅如站在书房外,等了很久,最后等的不耐烦了,推门而入。 已经是傍晚了,屋内有些昏暗,崔元皓坐在椅子上,好像入定的老僧般,一动不动。 见他如此,林雅如禁不住放轻了脚步,走近了,轻声道:“崔元皓,时候已不早,酥儿和雪儿还在等我,我得走了,你快将和离书给我吧。” 崔元皓闻声,终于有了动静,他声音沙哑地应了声,“好。” 林雅如松了口气,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和离书。 可就在她碰到和离书的刹那,一只大手,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柔荑,尚未反应过来,她人便被男人扯了过去。 下一刻,她人便被提起,抱到了桌上,男人深黑的眸,与她视线平齐。 “如儿,你可知,我有多不舍得你?”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发,她的眉眼,她的脸,她的颈子…… 林雅如身子一颤,抿唇不语。 “既然要走了,我们……”男人突然凑近,低哑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意识过来他的意图时,她刚想挣扎,男人紧接着又道,“事后,给你和离书。” 林雅如身子一僵。 男人温热的唇,已吻了上来。 …… 昏暗的书房里,艳色浮动,旖旎生香。 天将黑的时候,林雅如终于拿着和离书,从书房里出来。 她秀发微湿,气息微喘。 平复了一会儿,她才迈动脚步,继续走。 但裙下的双腿,却打着哆嗦。 “如儿……” 身后,男人低沉轻唤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林雅如愣了下,忍不住回头看去。 崔元皓披散着长发,衣襟微敞着倚靠在门框上,那双原本温雅的眼睛,此时多了抹难辨的深沉。 林雅如心里,生出几许复杂来,“你还有事?”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乖乖的,我会很快回来,重新娶你!”崔元皓声音低低地说。 林雅如愣了下,旋即眉头蹙起,刚要拒绝,却听崔元皓又道:“天快黑了,你赶紧走吧,莫要让容夫人和雪儿久等。” 闻言,林雅如便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迈步离开了。 第193章 彻底再无瓜葛了 崔府门外,时酥和李雪儿,已让人将林雅如的嫁妆,都搬上了马车。 见她出来,二人迎了上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 “是不是崔元皓为难你了?” 面对二人的关切,林雅如摇了摇头,“没有。” 坐上马车后,她掀起帘子,看着暮色中,渐渐远去的崔府,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她犹记得,那年大婚,崔元皓迎她入府时的热闹隆重。 她原以为,她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却没想到,世事变幻莫测。 有一天,她竟然想逃离这个地方,且永远不想再回来。 从今往后,她跟崔家是彻底再无瓜葛了。 她心里一时感到欣喜和轻松,可心底某个角落,却又像缺了一个角般,怅然若失。 书房外,崔元皓说的话,再次浮现她脑海。 他什么意思? 他要去哪里? 时酥见她有些失神地看着崔府的方向,有些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她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道:“不管怎么样,祝贺你脱离了崔府那样的牢笼,从今以后,你便是自由身了。” “是啊,真是可喜可贺。”李雪儿也附和道。 林雅如回过神来,脸上终于浮现笑意,握住二人的手,真挚地说:“谢谢你们。” “不要谢。”时酥含笑摇头。 “对了,那你现在是回林家吗?”李雪儿问。 林雅如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摇摇头,“不回林家。” 时酥见状,拍了拍她的手,“那没事,你先住到我的铺子吧,我先前住的屋子,还空着。” “好。”林雅如没有拒绝。 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她也是一瞬间做的决定,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安排好。 她虽然有嫁妆,但当初家里给的器具摆件比较多,能用的现银比较少。 有两间铺子,但她不怎么去管,因此生意并不怎么好,盈利不多。 加上她之前对银钱这些,并不在乎,没有养成攒钱的习惯。 眼下从崔府离开,她才发现,以后要用到银钱的地方很多。 时酥将她脸上的迷茫看在眼里,握紧了她的手,“不用担心,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是啊,也可以跟我说,我们都会帮你的。”李雪儿道。 林雅如苦笑道:“我恨我自己以前活得太糊涂,不懂得银钱的好处,也不懂得为自己谋划,如今落到这般田地,才会如此被动。” “不要紧,银钱都是可以挣的,只要人好好的就行。”时酥宽慰道,“今日比较晚了,明日我让人挑一处离国公府近的别院给你住,今后,我们也有个照应。” 林雅如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这些嫁妆,虽然不实用,但拿去卖,应该还能换些钱,加上我手上的钱,应该足够买一处宅子住了。” 她如今离开了崔家,娘家也不好回,总得有个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虽然酥儿和雪儿不会看着她没地方住,但她不想一直寄人篱下。 她想以后靠自己的双手过活。 时酥顿了下,问道:“那买了宅子之后呢,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我的女红还不错,可以做些绣活拿去卖。”林雅如迟疑了下,不太确定地说。 “做绣活能挣几个钱?”时酥道,“若你信得过我的话,宅子暂时先别买了,你把买宅子的钱拿一部分出来,我们一起合伙开铺子。” 李雪儿一听,抚掌称赞道:“这个主意好,雅如姐,酥儿姐的肠粉铺子生意就很好,你不如跟着她一起开肠粉铺子,肯定能挣钱。” 林雅如眼睛亮了亮,有些犹豫,“我……能行吗?” 时酥笑道:“万事开头难,要对自己有信心,人总要去尝试一下,才知道自己行不行,而且什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只要肯付出、肯努力,我相信幸运之神,会眷顾我们的。” 林雅如闻言,心里坚定了很多,“你说得对。” “你这些嫁妆,真的都要卖了?”时酥问。 “对,我想卖了,重新开始。”林雅如坚定地说。 “那好,我让车夫送我们去典当行。”时酥道。 “嗯。”林雅如点点头。 到了曲当行后,时酥和李雪儿便帮她将嫁妆都卖了,只留了一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拿着典当嫁妆得来的银钱,林雅如一身轻松,心里也多了一份踏实。 在时酥的安排下,她带着贴身丫鬟小月,暂时住进了肠粉铺子。 安排好了林雅如主仆后,时酥和李雪儿各自回了家。 到家时,天都黑了。 玉翘打着灯笼走在前面。 途经花园时,时酥竟然看到容赫和傅氏在月下散步。 看着二人之间和谐的画面,她笑了下,没上前去打扰。 自从国公被皇帝下令闭门思过后,便哪里也去不得了,整天腻在傅氏身边。 而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 回到落雪院,她刚进屋,便看到容桢坐在桌前书写着什么。 “回来了?”容桢搁下笔,将信笺塞入一个信封里。 时酥点点头,“你在给谁写信么?” “不是,这是引荐信。”容桢简单解释了一句,拿起信封,起身道,“还没吃过饭吧?饭菜我已让人放在灶上热了,一会儿你叫春杏给你端进来。” 时酥愣了下,“你还要出去?” “嗯。”容桢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脸,“不必等我,我会晚点回来。”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时酥嘱咐了一句。 容桢“嗯”了声,想起一事,往外走的脚步顿了下,回头问道,“对了,林雅如你安排在哪里住了?” “她不想回林家,我让她暂时住在我的铺子里了。”时酥回道。 “好。”容桢点点头,很快走了。 他最近都是早出晚归的,时酥也没多想,她肚子饿了,恰好春杏端来了饭菜,她便坐下吃了起来。 …… 夜色笼罩的寺卿府。 容桢到的时候,书房里已经坐了一个男子,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容桢顿了下,走到男子对面的椅子坐了。 灯火下,男人形容依旧俊美,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寂寥。 人赫然便是崔元皓。 容桢看了他一眼,将他手里的酒坛拿过来,放到一边,开门见山道:“考虑清楚了?” 崔元皓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道:“容大人让在下好等。” “抱歉,耽搁了一点时间。”容桢歉声道。 崔元皓撇了下唇,“容大人家有娇妻,怕是都没想起来,约了在下吧?” 容桢眼角抽搐了下,深深觉得,没了妻室的男人,很是不可理喻。 “没有的事,崔大人别多想。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 第194章 把你自己给我就好 崔元皓沉默了下,才道:“内子都离我而去了,我现在已没什么好顾忌的,你叫我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左右没了如儿的家,我也不想再回去……” 容桢闻言,嘴角抽搐了下,提醒道:“你们分开只是暂时的。” 崔元皓顿了顿,抬眸看着他,“我知道,我也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事成之后,你得帮我说服内子,回到我身边,并令我母亲再不敢动她一根手指,也不能骂她一句。” 容桢顿了下,答应下来,“可以。” 林雅如会离开崔元皓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崔母的刻薄和逼迫。 而崔元皓身为人子,再心疼妻子,也不能真的拿崔母怎么样。 一个闹着要将儿媳休掉,一个则闹着要离开,确实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其实崔元皓若是想,也能让林雅如乖乖留下,但那样,林雅如会不开心,而崔母则会继续闹。 所以,崔元皓便顺势而为,给了林雅如和离书,让崔母暂时消停。 若是事成,他自是有法子让崔母闭嘴消停。 崔元皓闻言,瞥了他一眼,突然笑道:“别人只道你与安王走得近,是要扶持他,谁能知道,清傲,又办案公正的寺卿大人,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容桢叹了口气,“若非不得已,谁又想当那个乱臣贼子?” 崔元皓点点头,“说得也是,那就预祝你我密谋之事,能顺利吧。” “嗯。”容桢点了下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我囤的兵马,在淮阴,去了淮阴,这封信给陈知府,他自然便会明白我的意思,安排你进入密营,代他接管一切。” 崔元皓接过,“知道了,你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情,我都会替你完成。” 容桢颔首,“我知道,如今你我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若败,你也将失去一切。” 崔元皓苦笑,扬了扬手里的信道:“所以,我只能全力以赴。” 容桢唇角勾了下,“那我便预祝你此去顺利!” “好。”崔元皓点了下头,起身道,“我不在京的这段时间,就麻烦容大人多照拂内子了。” “放心,有内子在,必不会让令夫人受委屈的。”容桢道。 崔元皓顿了下,问:“她如今住哪里?” “内子暂时将她安排在了肠粉铺子。”容桢道。 崔元皓点点头,“多谢。” 容桢摇头,目送他的身影融入夜色中后,他也回了容国公府。 已经是深夜了,他原以为时酥已睡,没想到进屋后,竟见她还趴在桌子上写画着什么。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他在身后突然出声,将全神贯注的时酥给吓了一跳。 她抚着心口,扭头嗔了他一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进来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做什么亏心事了?在自己屋里还能吓到。”容桢戏谑道。 时酥想了想,将自己写的东西,拿给他看。 容桢接过,看了起来,“这是……铺子么?” 时酥点头,“是啊,我打算和林雅如合伙开几家炸鸡店?” “炸鸡店?”容桢诧异。 “在我们那个世界,炸鸡店的生意可火爆了,尤其是那肯德鸡,吃肯德鸡,都成为我们那里的一种时尚了,大人小孩都爱吃。”时酥解释道。 “啃什么鸡?”容桢蹙眉。 “是叫肯德鸡啦,反正就是一种炸鸡店,里面的炸鸡翅、炸鸡腿,可好吃啦,还有炸署条。”时酥说起来,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明天做给你尝一下,你就知道了。” “所以,你也想开这种铺子?”容桢问。 “当然呀。”时酥点头,“原本我是想开家酒楼的,但京城已经有黄鹤楼这样生意好的酒楼了,而且又是母亲的产业,所以我就不打算做这一块了。 炸鸡店呢,成本小,又是时下没有的,若是能开起来,那以后我便继续开分铺,让整个大梁都有时氏炸鸡店。” 说到后面,她竟有些憧憬起来,也充满了干劲,迫不及待,想要将铺子开起来了。 她从容桢手里拿回纸,低头继续写画起来。 容桢见状,唇角勾了下,摸了摸她的脑袋,“可是那么一来,你会很累。” “我不怕累的。”时酥摇头。 容桢顿了下,“你的肠粉铺子,生意不是很好么,赚的钱还不够花?而且,我也会给你钱。” 时酥动作一顿,回头看着他,“你的钱,不用给我,用在你想用的地方吧,还有,我想多赚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开的肠粉铺子赚来的钱,就够她花了,更何况,她每个月还有月钱,以及傅氏给她的祥凤楼。 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每个月的进项,已经很可观了,她根本就花不完。 容桢一怔,垂眸看着她认真的小脸,“是为了我?” “确切地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容桢,你便是不说,我也是知道,你要做什么的,你尽管去做吧,我虽然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后方的补给,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帮你赚来的。” 时酥说罢,突然从暗格中拿出一串钥匙来,放到他手里。 “前段时间,我在郊外买了一个庄子,里面放着我为你囤的粮草,地处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的,现在钥匙给你,到时候你要用,可以直接去取。” 容桢听到这里,狠狠一震,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霎时,一种饱涨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房。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明明她是那么爱钱的一个人,可现在,她却将她自己赚来的钱,都换成了粮草,赠予他。 “酥儿,我必不会辜负你!”良久,他在她耳边,声音沙哑地说。 时酥愣了下,回抱住他,“我知道啊。”她眨了眨眸,故意道,“你不用太感动,以后事成了,你将国库的钥匙,交给我就行。” “嗯。”容桢点点头,“什么都给你。” 时酥想到什么,戳着他的胸膛,“其实我也不用你给我什么,但是有一条,你必须做到,你一辈子都不可以纳妾,除了我,不可以有别的女人,否则我会很生气的。” “知道,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容桢一边吻着她的唇,一边低声道。 时酥气喘吁吁地推了推他,“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这个钥匙,我本来要那天送给你当生辰礼的,现在提前送你了,我不是又得另外准备一份……” “什么都不用,把你自己给我就好。”容桢含着她的唇,声音低哑地说。 第195章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 翌日,时酥便拿着自己的计划书去找了林雅如。 林雅如听了她开炸鸡店的想法后,很是心动。 二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不过挑选铺子的时候,林雅如却提议用她的两间铺子来开炸鸡店。 “……我那两间铺子,都没什么生意,我都想关了,你看下合不合适,若是合适的话,就不用再找了,用我这两间现成的铺子就好了。” 时酥见她主意已定,也没有推辞,左右都是要找铺子的。 去看过铺子后,她有些惊讶。 因为铺子很宽敞,特别是其中一间铺子,是个两层的小楼,后面还带了一个院子,非常适合用来开炸鸡店。 她上下都去看了一遍,非常满意。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这个地段,比较偏一点。 也就难怪林雅如的这个铺子生意不好了。 地段偏,偏偏还做着卖绸缎的生意,可想而知,生意不会好了。 但好处就是,铺子宽敞,还有外面的地也很宽,左右都没有别的铺子。 到时候如果生意好,里面坐不下,还可以在这外面摆些桌子。 时酥在心里琢磨一遍,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便对林雅如道:“那就先用这间吧,另一间,后面再看,若是生意好,我们再开。” 林雅如见她同意了,心里竟然有些松了口气,“嗯,你觉得合适就好。” 时酥见状,笑道:“铺子既然是你出的,其他地方,就不用你出银子了。” “这怎么行?”林雅如摇头,“我这铺子虽说比较大,但地段不怎么好,若是租出去,也是租不到什么钱的。你肯用,我高兴来不及,怎么能再占你的便宜? 而且做生意这块,我是一窍不通,往后还需要你多教我,你不嫌弃我,还带我一起做生意挣钱,我已经非常感激了,但该出的钱,我还是得出。” 时酥握住她的手道:“你听我说,这生意能不能做起来,其实我也不能保证,万一到时候叫你跟我一起亏本,就不好了。 所以前期,你出了铺子就好,别的都让我来,后面生意若能好,我还打算再多开几家的,到时候有的是你出银子的地方。 眼下倒不用算得这么清楚,我愿意跟你一起合伙开铺子,也是相信你的为人,总之我们有钱一起赚。” 林雅如听得很感动,心里也清楚,时酥这是在照顾她。 她没再坚持要出银子,却在心里决定了,要多出力。 铺子选好后,时酥带林雅如去城东老匠人处,制订了桌椅。 依然跟肠粉铺子的桌椅差不多,都是现代的那种卡座的形式。 老匠人做过一次,已经驾轻就熟了,听了时酥的描述后,又跟着去了铺子里量了尺寸,然后回去便开始做了。 桌椅定好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鸡肉货源了。 二人亲自跑了一趟集市,在经过比对后,最终选定了一家专门卖鸡肉的商贩。 听说了时酥要的数量后,瞪大了眼睛,说话都结巴了,“要、要这么多?” “怎么了,老板拿不出这么多货吗?”时酥见他这反应,也有些迟疑了。 古代的养殖方式,毕竟不像现代,能各种催熟。 但出乎意料的,那老板竟然一拍桌子,激动地说:“你算是找对人了,这几年,我做鸡肉生意,都是自家养的。 家里少说也养了几百只,眼下能吃的,就有上百只,应该够你所需了。” 时酥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蹙起了眉,“若是我的生意好的话,这些鸡也不够,到时候忙起来,我也不想四处折腾找货源。 你家里既然是养鸡的,我以后便在你这里要货了,但你得保证,能够供应我们所需。” “你、你长期要这么多鸡?”老板再次结巴了。 “嗯,若是生意好的话,数量还会往上增加。”时酥点点头。 老板激动坏了,掰着手指在那里算起了一只鸡可以出笼的时间。 时酥听到了,连忙道:“不用养得太老,我们要的是嫩鸡,一般养到两个月左右,就可以了,能做到吗?” 若是不行的话,她得考虑自己养鸡了。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当然能。”而且,便是他家养的鸡不够,他也还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收购啊。 他还觉得这鸡不好卖,想转行呢,这就来了一个财神爷。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板满口答应了下来,叫时酥放心,到时候要多少货,他都有。 接下来,时酥与他商定好了价钱,为防万一,还与他签订了一个契书。 卖炸鸡,怎么能少得了薯条? 所以搞定好了鸡肉货源后,时酥带着林雅如又去看了几家卖土豆的。 之后便是选聘店伙计了。 …… 开炸鸡店看起来简单,但琐碎的事情很多,这几日,时酥和林雅如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在几天后,一切都搞定好了,就等桌椅打好,就可以开张了。 因为容桢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时酥便将开张的日子,选在了他的生辰之后。 容桢生辰,自然是要宴请的,所以忙完铺子的事情后,时酥便待在府里,忙容桢生辰宴请的事情。 这日,老夫人要出门,时酥本想陪着一起去的,却被拒绝了。 “这段时间,你也忙坏了,就不用你陪着了,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老夫人笑眯眯地说。 时酥揶揄道:“祖母不让我陪着,莫不是背着我去见什么人?” 老夫人闻言,笑骂道:“你这臭丫头,我还能背着你见什么人?” “这我哪知道啊,祖母神神秘必的,总归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时酥故作失落地说。 老夫人戳了戳她的额头,“尽会瞎说,我能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你知道的?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出门了。” 说着,她便带了钱儿和柳儿,快步走了。 那疾步如飞的模样,像是生怕时酥追上来般。 时酥摇头失笑。 她知道祖母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但应该是好事。 若不是的话,祖母也不会满脸红光。 确实是被时酥猜对了,老夫人此番出门,是替她去观音寺求子的。 眼看着小夫妻成亲都快要有一年了,而且近来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可时酥的肚子,却依然没有动静,老人家心里自然发愁。 第196章 老夫人得知时酥的秘密 虽然容桢解释过,是想等时酥再大一些,再生孩子,但老夫人却不那么想。 二人感情那么好,情到浓处,哪里是能控制的? 但她也不好在二人面前一直说这事,给他们造成压力,便决定出门去观音寺祈愿,为二人求子。 老夫人带着美好愿景而来,诚心诚意地进香祈福,又抽了一支好签,心情好得不得了。 难得出来一趟,便在观音寺附近走了走。 结果,竟然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天心公主?”老夫人惊讶,反应过来,弯身行礼,“老身见过公主殿下。” 厉天心笑眯眯地走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老夫人,许久不见了,看起来身子倒挺硬朗的。” “托公主的福,老身身子还行。”老夫人点头,顿了下,道,“时候不早了,若公主没别的事,老身便先行告退了。” 厉天心闻言,突然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臂,“这么久没见,老夫人何必急着走?今日正好碰上,老夫人陪本公主走走吧。” 老夫人心里疑惑,但对方已经发话了,却不好拒绝,只得点点头,“公主不嫌弃就行。” “怎么会?”厉天心唇角勾了勾,“我可是极喜欢老夫人您的。” 老夫人没再接她的茬,跟在她身后,往前走了走。 走到一处断崖边,厉天心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老夫人,意味深长地说:“老夫人,今日到这观音寺,想必是来给容桢和时酥求子的吧?” 老夫人闻言,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让公主见笑了。” 厉天心突然讽刺地笑出声来,“本公主劝老夫人还是别忙活了,那时氏,还不知道是妖是鬼呢,她怎么可能生得了孩子?” 这下,老夫人再好的涵养,也不禁生出了怒意,冷下脸道:“公主这是何意?您纵然贵为金枝玉叶,也不该这么血口喷人,诬蔑中伤我孙媳!” 厉天心见状,收敛了笑意,一脸同情地看着她,“老夫人别急着生恼,我刚刚可不是无的放矢,是有证据的,您一直疼爱着的时氏,早就不是您原来的外孙女了。 她就是一缕孤魂,寄居在您孙女的身体里。 人看起来还是那个人,但内里,早就不是原来的人了。 这件事情,确实匪夷所思,但我思前想后,还是想来告诉您一声,是因为我实在见不得您老人家被一直蒙骗啊。” “你胡说八道!”老夫人厉声喝斥。 厉天心闻言,也冷下脸来,“我可是好心相告,你别不识好歹。你仔细想想,时酥是不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而她的转变,就是在容桢办差回京后的那几天。 老夫人是聪明人,仔细思量,你便会知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 老夫人是一字也不相信,冷笑道:“公主若是再这般胡闹,便别怪老身状告到皇上面前。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便拂袖离去了。 厉天心站在断崖边,看着她疾步走远的身影,一脸阴郁。 不识好歹的老家伙! 但很快,她又“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 老夫人嘴上不信,但她说的话,她就不相信,没在她心里种下疑惑。 人一旦有了疑惑,便会各种试探。 时氏可是老夫人一手养大的孩子,对于时氏,最是了解才对。 时酥装得再像,也会露出破绽的时候。 一旦露出破绽,老夫人就会知道,她有没有骗她了。 而且,她请的高人,也快到了。 到时候,她便给容桢一个惊喜。 他不是看不上她么,那她便让他痛失所爱。 哈哈! …… 老夫人面色难看地上了马车。 她虽然不信厉天心的话,却忍不住想起了这段时间时酥的转变。 酥儿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 老夫人默默想着。 但是关于厉天心的说法,她还是觉得是无稽之谈。 厉天心对景之的心思,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所以定是她嫉妒酥儿,才会捏造出那等荒谬之言,害酥儿。 她若信了她的鬼话,岂不是就要猜疑酥儿了,那她就中了她的挑拨之计。 她才不会上她的当。 老夫人这么一想,心里终于释然,很快便将这件事情,丢之脑后了。 …… 容桢生辰前夕。 明日因为要早起,时酥早早便上了床。 可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明明白天忙活累了,现在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捂着心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兴奋了,才会这样? 毕竟这是她陪容桢过的第一个生辰。 想着,她侧过身子,看着身边的男人。 昏暗的烛火下,男人轮廓俊美不凡,像是雕刻得一般。 尽管她几乎每天都看,却怎么也看不够般。 忍不住的,她伸出手,描摩着他的脸廓。 他的眉眼、鼻子、嘴巴…… 末了,她还伸手碰了碰他的喉结。 长得好看的人,就连喉结都那么性感。 她心里赞叹着,突然看到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然后听到男人低哑的声音道:“怎么,睡不着?” 时酥一愣,赶忙要缩回手,却被男人的大手给握住了。 原本睡着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夜里发着光,好像点缀了星光般,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没睡着?”时酥有些结巴。 偷看被人当场抓包,她心里有些窘迫。 “睡着了。”容桢道,唇角带了一抹戏谑,“但被夫人如此垂爱,不得不醒过来。” 时酥一窘,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佯装打哈欠,“我困了,先睡了。” “嗯,你睡吧。”容桢撑起身来,手却探进被子里,熟练地解了她的衣带。 时酥脸一红,慌忙握住他的手,“别闹,明日还要早起呢。”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并没有妨碍。”容桢唇角勾了下,意有所指。 时酥:“……” 许是心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在容桢撩拨到极致的时候,她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容桢愣了下,吻了吻她的唇角,刚要说什么,她却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并推了他一下。 他刚躺下,女孩儿便突然贴上来,并紧紧吻住了他的唇。 第197章 不祥的预感 容桢怔愣了下,但很快便迷失在了她的主动中。 这一晚,时酥异常的主动和热情。 情到深处,她搂紧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容桢,我爱你,很爱很爱……” 容桢沉沦了,恨不得将她揉入骨髓中。 …… 事毕,已经是后半夜了。 看着身侧女孩儿沉沉睡去的疲累模样,容桢既是愉悦,却又疼惜。 他修长的手指,将她汗湿黏在鬓侧的秀发,拂别到一旁,幽深黑眸中盛满了宠溺。 想到她一晚上的表现,他突然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么热情主动的酥儿,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很喜欢。 他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拥着她入眠。 翌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里的时候,时酥便醒了。 不过纵谷欠的后果便是,她到这会儿仍旧浑身酸疼。 看着已经起身洗漱好,精神奕奕的男人,她有些嫉妒。 明明二人都晚睡了,为何他却一点影响也没有? 容桢见她一脸幽怨,笑了声,捧着她要换的衣裙上前,“夫人昨夜辛苦了,就由我服侍你更衣吧。” 听到他又提昨晚,时酥脸一红,很是羞窘。 她也不知道昨夜是怎么了,心底深处,只想紧紧缠附住容桢。 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的不安,才会淡下去,才会感到踏实。 想到此,她突然推开被子,伸手抱住他的腰。 容桢怔了下,摸摸她的脑袋,低头问:“怎么了?” 看着男人温柔的眉眼,时酥到嘴的话,突然咽了回去,扬起笑脸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大喜,祝你生辰快乐,平安喜乐,所求皆如愿!” 容桢闻言,抬起她的脸,在她的唇角吻了吻,“那就承夫人吉言!” 看着他清朗的眉眼,时酥用笑掩饰了心头的不安。 夫妻二人洗漱穿戴好后,一起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 老夫人这几日没睡好,身子不甚爽利。 二人过来的时候,她也才起来,精神看着不太好。 “祖母,您身子是不是舒坦?”时酥担忧问道。 “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容桢亦是一脸关心。 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可能就是这几日没睡好,精神有些不好罢了。” 二人这才稍微放了心。 “好了,今日府中会来不少客人,有得你们忙,我这里,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们自去忙吧。”老夫人慈祥地说。 “那我们晚点再过来看祖母。”时酥说着,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祖母可要好好吃饭,若是实在不舒服,便回床上再去睡一会儿,别强撑。” 老夫人顿了下,看着她的眸中,充满了慈爱,点着头道:“知道了,你这丫头比我还啰嗦。” “我这不是关心您嘛,竟然嫌我啰嗦。”时酥故意噘了下嘴。 老夫人笑呵呵道:“知道你孝心,好了,快去吧。” “嗯。”时酥点点头,挽了容桢的手,往外走去。 看着她走出去的身影,老夫人心里没来由的感到不安。 “酥丫头。”她突然将她唤住。 “什么事啊,祖母。”时酥回过头来。 “你过来一下。”老夫人招手。 时酥只好松开容桢的手,返了回去。 老夫人从手上褪下一串佛珠来,戴在她的手腕上,“这串佛珠是请寺里的高僧开过光的,我戴了很多年了,现在将它转赠给你,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 时酥低头打量着佛珠。 佛珠上有被长年累月摩挲出来的光泽,一看便知道祖母经常摩挲这佛珠,是她老人家的心头爱,可现在她却要将它送她…… 她心里暖暖的,却是摇了摇头道:“祖母自己戴着就好,只要祖母平安,我便会平平安安的。”说着,她就要将佛珠取下来。 “不可以摘下来,酥丫头要听祖母的话,你要好好戴着。”老夫人按住她的手,面色严肃地说。 时酥怔了下,只好放弃了,失笑道:“多谢祖母,我一定好好戴着,好好保管。” 老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希望我的酥丫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便是……” 时酥忙将手指按在她的唇上,“今天可是好日子呢,祖母不能乱说话。” 老夫人笑了笑,止住了话头,点点头道:“对,今天可是好日子,是景之的生辰大喜。” “那我跟夫君先出去了。”时酥起身道。 “去吧。”老夫人点头。 从玉寿堂出来,时酥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心头有些沉甸甸的。彡彡訁凊 祖母老人家待她真是太好了。 容桢摸了摸她的脑袋,“祖母那么疼你,你可要好好孝顺她。” “我知道啊。”时酥认真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孝顺祖母的,你也要跟我一起孝顺她。” “当然。”容桢点点头。 时酥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突然抱住他的手臂,笑得甜甜的,“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幸运,又好幸福,有祖母的疼爱,还有夫君的爱,真希望能这样一直到永远。” 容桢闻言,将她搂入怀里,声音低柔且坚定,“会的。” 夫妻二人之后又去向傅氏和容国公请了安。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二人便与容赫一起,到了前院,接待客人。 客人还没有到,皇帝却派人送来了生辰贺礼。 容桢怔了下,垂下黑眸,上前接过贺礼。 时酥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好的日子,皇帝偏偏来凑热闹。 容桢定然想起了他的母亲了…… 时酥有些心疼。 容桢接了贺礼,刚要递给十一,却被刘景福制止了。 他温声笑道:“容大人,这贺礼,是皇上对您的一片心意,您打开看看吧。” 容桢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对方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这么说,可是有什么用意? 他心里虽然厌恶,但还是打开了锦盒。 原本他以为会是砚台或是墨之类的东西,可当打开盒盖后,他却震住了。 盒子里,一块纯金打造的兵符,呈现在他眼前。 他俊脸变了变,看向刘景福,“刘公公,这……” 刘景福显然知道里面的是什么,见状,笑道:“这是圣上对您的心意,容大人收下即可。” 容桢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下,有些摸不透皇帝的意思了。 这块兵符,分明是父亲此前被皇帝收上去的那块。 皇帝卸了父亲的兵权,却转头,将兵符送到了他手上。 皇帝到底想做什么? 第198章 接受天意 思及此,他转头看了眼容赫。 容赫自然也看到了后符,心里微惊,一时间,却也猜不透皇帝的意思了。 但想到容桢和皇上的关系,皇上不至于会害容桢才对。 想着,他又放下心来,温声道:“景之,既是皇上的心意,你便收下吧。” 容桢看了看手里的兵符,最终点了点头,对刘景福道:“皇上的心意,臣领受了,还望刘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刘景福含笑道:“容大人的话,咱家会转达的。刘景福在这里祝贺容大人生辰之喜,宫里还有事,咱家便不多留了,告辞!” “十一,替我送送刘公公!”容桢吩咐。 “是。”十一恭敬应了声。 待刘景福一走,容桢看向容赫,面色凝重地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前脚收了您的兵符,后脚就……难道他还想挑拨你我父子的关系?” 时酥看着他手里的兵符,心里也是疑惑不解,皇上为何要将兵符送给容桢? 容桢有了这兵符,要取他厉氏江山,岂非易如反掌? 可是皇帝此举,实在不寻常,该不会有诈吧? 想到此,她忍不住道:“兵符会不会是假的?” 容赫失笑,“兵符是真的。”顿了顿,看向容桢,“皇上没理由那么做,别多心。” 容桢闻言,眉头蹙紧,心里依旧不轻松。 皇帝此举委实太突兀了。 若不是想挑拨他和父亲的关系,那便是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届时,不但皇子们,便是朝臣,怕是也会不服。 想到此,他攥紧了手里的兵符。 没多久,客人便陆续到了。 今日容桢生辰,来的客人,都是比较熟悉亲近的。 傅氏因为有孕,所以女眷,便由时酥一人接待。 气氛正热闹的时候,下人突然来禀,“世子夫人,天心公主来了。” 时酥闻言,突然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啪”的一声,茶杯落地,四分五裂。 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她眉头蹙了下,心里倏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酥儿,你没烫到吧?”林雅如急忙握住她的手,一脸关切。 “是啊酥儿姐姐,你没事吧?”李雪儿也关切地看着她。 时酥回过神来,对二人笑了笑,“没事。” 玉翘已让人来将碎瓷收拾了下去。 时酥稳了稳心神,起身迎了出去。 其他女眷们,也跟着出迎。彡彡訁凊 众人迎出去的时候,厉天心刚进府门。 看到那么多人,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今日容国公府,真是好生热闹啊。” “拜见公主殿下。” 众人行礼。 “起来吧。”厉天心心情愉悦地说完,目光落在前面的容桢身上。 她唇角勾了下,倏然拔高声音道:“容桢哥哥,今日你生辰之喜,我送你一份大礼。” 容桢眉宇间,划过厌恶,但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不想因为她这种人,而扫了大家的兴,便淡淡道:“多谢公主!” 厉天心闻言,脸上的笑意加深,突然伸手指向时酥,“时氏,你上前来,替容桢哥哥接本公主送的贺礼。” 时酥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加强烈了。 而且鉴于她之前的劣行,她并不敢贸然上前。 她刚要婉拒,却见容桢往前走了两步,“既是公主送臣的贺礼,臣自己领受即可。” 他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金光,突然从厉天心身后闪现。 众人一惊,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手持八卦镜,走了出来。 那金光正是源自于他手里的八卦镜。 道人目光如炬地盯着时酥看了一会儿,忽然一语道破,“你本不属于这里,何必占着别人的躯壳?快回你原来的地方去吧。” 时酥心里一惊,突然明白了什么,这道人,是厉天心请来的吧? 可是,她是如何知道,她的来历的? 她心里的不安越甚了,面上强作镇定道:“道长说的什么话?我既能来这里,便是天意安排,道长别多事的好,否则便是有违天意。” 那道长闻言,摇了摇头,“天意只是让你来走一遭,现在已经到了你该离开的时候了,你乖乖接受天意吧!” 时酥身形一震,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一脸成竹在胸的道人,她的心,忽然沉至谷底。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却见那道人突然将手中的八卦镜,朝时酥扔了过去。 容桢听了道人的话后,已然察觉了什么,转身便朝时酥快步走去。 这时看到那八卦镜,他心头一惊,刚要打落那八卦镜,却见那八卦镜停在了半空,而镜中射出的强烈的金光,已然照在了时酥身上。 霎时,时酥便像是被束缚住了般,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惊骇异常,尤其看到厉天心脸上那放大的笑容时,一股巨大的恐慌席卷了她,她扭头看向容桢,惊慌道:“容桢,快救我……” 容桢俊脸已是骤然变色,立即冲了上去。 可他的手才碰到那金光,便被那金光给弹开了。 “砰!” 容桢被震得摔在了地上。 “景之!” 容赫和冯珩等人回过神来,纷纷抢上前去,将他扶起来。 “玄极真人,快,赶紧将那脏东西,给本公主驱离!”这时,厉天心忽然对那道士,大声命令道。 道士手掐着诀,嘴里念念有词,众人只见那金光越来越强,而被金光笼罩着的时酥,却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时酥!”容桢大吼一声,抽出软剑,劈向那位道士,“赶紧放开她!” 那道士却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继续掐诀念词。 “砰!” 容桢劈向他的剑,却好像劈在了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上,发出一声巨响后,竟然断成了两截。 而容桢人也被震开了几步。 这下,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容桢……” 时酥在地上痛苦翻滚,徒劳地喊着他的名字,而她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容桢双眼赤红,再次冲向了金光。 但毫无意外,他再次被弹开了。 并且这次,他还吐出一口血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惊骇不已。 “景之,你没事吧?”冯珩急忙将他扶起来。 容桢一抹嘴角的血渍,将他推开后,再次冲向了金光。 “景之!”冯珩大惊失色 这次依旧不例外,容桢再次被弹开了。 甚至,他因为被金光震伤多次,脑子一片晕眩,若非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早已昏过去。 冯珩见他还要冲,一咬牙,当先冲了过去。 “嫂夫人,我来救你!” 第199章 时酥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 “砰!” 毫无意外,冯珩也被弹开。 他爬起来再冲,还是被弹开。 另一边,容赫挥拳砸向了那道士,“听见没有,赶紧放开她!” 然而结果跟容桢一样。 他的拳头还没有碰到道士,便被一道无形的坚硬的东西给阻住了。 甚至他因为是直接用拳头砸的,所以被弹开时,他的手掌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而十一和墨泠劈出去的剑,也断成了数截。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骇住了。 厉长安回过神来,对厉天心怒声喝斥,“厉天心,你到底要做什么?还不叫这道士撤手?” “皇兄,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那时氏可是被孤魂寄身了,道士是在救她,皇兄还是去劝劝容桢哥哥吧,他这么做,没用的,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厉长安惊怒交加,“你这个混账!” 正在这时,容桢忽然转头冲向了厉天心,声音暴怒,带着骇人的杀意,“她若出事,你便给她陪葬!” 厉天心还在欣赏着时酥的痛苦和狼狈,压根没想到容桢竟然会朝她发难。 身后的侍卫察觉,冲上前时,却被容桢直接打飞了出去。 厉天心见状,刚要退开,却被容桢掐住了脖子。 “赶紧让那臭道士住手,否则,你也得死!”容桢双目赤红,周身涌动着暴虐的气息。 厉天心被他的样子给骇到了,结结巴巴道:“你、你疯了,我可是公主,你若敢动我,父皇不会饶过你的,你,甚至你的九族,都将受牵连!” 回应她的是,容桢收紧的手掌。 霎时,厉天心的面色变成了酱紫色。 她声音艰难道:“时氏……根本不是常人,她早已被孤魂寄身……我也是为了你好,只要将孤魂驱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找死!”容桢收紧了手。 厉长安和冯珩大骇,慌忙上前阻止,“景之,你冷静一点,杀了她,皇上会降罪的……” 这时金光笼罩下的时酥,原本挣扎不休的身体,突然便不动了。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而后,金光也消失不见了。 见状,林雅如和李雪儿冲了过去,将时酥抱了起来。 但时酥的面色白得几乎透明,双目紧闭着,已没了意识。 林雅如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只有很微弱的一缕气息了。 她心头大骇,摇着时酥的肩头,“酥儿,你醒醒啊……” 然而时酥却一动不动。 “酥儿姐姐……”李雪儿见状,恸哭出声,转头朝容桢大喊,“容桢哥哥,酥儿姐姐不会动了!” 容桢身形一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转身看来。 只见金光已撤,时酥被林雅如抱在了怀里,声息全无。 他心里一沉,甩开厉天心后,他脚步踉跄了下。 “景之!”冯珩连忙扶住他。 容桢推开他的手,突然朝时酥疾奔过去。 “酥儿、酥儿,你快醒醒啊!”林雅如推着时酥的手臂,着急呼喊。 容桢冲过来,一把将时酥抱了过去。 “酥儿……”他颤抖着手,抚上她的脸庞,可触手却一片冰凉。 他愣了下,突然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轻声笑道:“别调皮,我知道你是装睡的,快起来,大家都看着呢,等下可要笑话你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头突然一酸。 “容大人,先请郎中来看一下吧。”这时,林雅如出声道。 “对啊,快请郎中。”李雪儿也反应过来,连忙吩咐,“来人,快去请郎中。” 一时间,众人忙作一团。 容赫一把揪住那玄极道长的衣襟,怒斥道:“你将我的儿媳怎么了?” 那玄极早已收了八卦镜。 他此时正盯着手里的八卦镜,对于容赫的逼问,像是没听见般,嘴里喃喃低语,“不可能啊,没道理啊,她明明就是异世孤魂,被八卦镜一照,应该回到属于她的地方才是,可她却……” 容赫大怒,挥手打掉了他手里的镜子,“你这个臭道士,若我儿媳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着。来人,将他押下去。” 玄极看了他一眼,奇怪地说:“那不是你的儿媳,那女子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胡说八道!”容赫一拳挥在他脸上。 玄极被打得摔趴在了地上,他也不生气,不在意,而是起身将落在一旁的八卦镜给捡了起来,嘴里喃念,“愚昧,太愚昧了!” “玄极道长,时氏会死么?”这时,厉天心凑近过来,语气激动地问道。 玄极蹙眉看了她一眼,“不会。” “不会?”厉天心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我请你来,就是为了杀掉她的,你却跟我说,她不会死?” “我不杀人,也不会杀人。”玄极淡淡道,“我只会将异魂驱离。” 厉天心听到这里,冷静了一些,问道:“这么说来,寄身时氏的孤魂,已经驱走了?” “好像也没有,她还在这里。”玄极皱着眉,有些不确定。 厉天心一听,怒道:“你耍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不等玄极再说什么,容赫过来,抓起他的衣襟,直接扔给了侍卫,“关起来!” 厉天心见状,“容国公,那是本公主的人,你凭什么将其扣押?” 容赫冷笑,“天心公主,你今日大闹我容国公府,害得我的儿媳昏迷不醒,我定当上奏圣上,请圣上主持公道!” 厉天心闻言,气势弱了下去,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 时酥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很久。 睡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好几次想睁开眼睛,却都没能如愿。 而且四周好静,静到她有些发慌。 她试图出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 正在这时,她听到“吱呀”一声,门开启的声响。 似乎进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道:“你既然都跟着人家五皇子前往天启国了,便收收心,别再想着那不可能的人了。” 时酥听到这里,愣了下。 天启国?五皇子? 另一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前面说话的那人,停顿了下,又继续道:“那日你都看到了,容大人为了他的夫人,都疯魔了,即便他的夫人死了,他怕是也不会再看上别的女人的。” 第200章 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了 时酥听到这里,心头一颤。 容大人? 她说的是容桢吗? 他的夫人死了? 她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悲伤来。 容桢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再次涌现脑海中。 那日,她被那玄极道长的八卦镜困着,痛苦地倒在了地上,她看到容桢为了救她,被那金光震伤了,还有冯珩、容国公他们也受了伤…… 但是后面,她的意识涣散,没多久,她便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抽离了躯壳。 之后,她便没有意识了。 再次恢复意识,便是今日。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且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这时,另一个声音突然道:“玉艳,你能不能别再提了,我心里并没有再想他。” “真的没有吗?那自从上了船后,你怎么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五皇子?”叫玉艳的女人,不解地说。 “你没看到湘湘,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么?我是担心她。”后面说话的女人,叹了口气,轻声道。 时酥听到这里,一头雾水了。 她觉得这两个声音,都有些耳熟,尤其是那被唤玉艳的女人的声音。 玉艳、玉艳…… 时酥心里一动,是花玉艳么? 可是,这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房里? 容桢去哪里了? 她很想睁开眼来,却怎么也睁不开。 “这丫头,会不会跟容夫人一样,都成活死人了?”叫玉艳的人,突然再次出声。 另一个女人,却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 时酥听得心头骇然。 她怎么就成活死人了? 玉艳的声音又道,“说来也是奇怪,那日在容府,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湘湘这丫头为了去看热闹,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竟就一直昏睡到现在,再也没有醒来过。 她这症状跟那容夫人真是太相似了,怎么就这么巧合呢?” 另一个女人轻轻叹着气,忧愁地说:“湘湘这样一直睡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叫玉艳的女人,也沉默了下来。 时酥听着二人的谈话,急得流出泪来。 她现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咦,湘湘怎么流泪了?”这时,叫玉艳的女人惊声叫了起来。 时酥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眼角处,被人用柔软的东西抹了一下。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激动起来,“湘湘可能要醒了,玉艳,你快去叫大夫。” “好。”叫玉艳的女人赶忙应了声,便跑出去了。 时酥躺在床上,感觉女人温柔的手,在抚摸着她的头发,“湘湘,你一定要醒来啊,这个世上,姐姐只有你了……” 时酥闻言,都有些被她说的话,给感动了。 不多时,脚步声纷沓,许多人走了进来。 时酥感觉自己的手腕上搭上了枯瘦的手指,接着,眼皮被拨开,嘴巴也被掐了一下。 然后一个像是大夫的人开口道:“楚姑娘的妹妹,脉搏强劲有力,瞳孔也不再涣散,想来是要醒了。” “那真是太好了,潇潇就不必再整日担忧了。”一个清朗好听的男声道。 “多谢五皇子对我们姐妹的照拂。”叫潇潇的女子轻声道谢。 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时酥已经没心思去听了,此时她心里涌起惊骇。 为什么她觉得,他们说的是她? 可她是时酥啊,不是那什么湘湘……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想去理清楚,但脑子里一阵晕眩后,她便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恢复意识时,竟发现能睁开眼睛了。 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她很是惊愕。 这是哪里? 想到之前听到的对话,她心里一阵恐慌。 她连忙试着坐起身来。 可能因为躺了太久的关系,起到一半时,她又跌了回去。 正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走了进来。 看到她醒来,那女人愣了下,旋即惊喜地喊出声来,“湘湘,你总算醒了?我去通知你姐姐。” 说罢,女人便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时酥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很是吃惊。 那女人,竟然真的是花玉艳,是淮阴天香楼的那个舞姬…… 想到花玉艳方才对她的称呼,她压下心头的古怪,赶紧强撑着起身,走到梳妆镜前。 虽然她心里隐约知道了结果,可当她看到镜子里照出的陌生的脸时,她心里还是很惊骇。 她慌乱地摸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她原来的身体呢? 还有容桢呢? “湘湘!” 这时,门外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 时酥愣了下,缓缓转身。 在看清了门边女子的脸时,她已经不意外了。 来人正是天香楼的花魁楚潇潇。 她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了。 她竟然变成了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楚潇潇的妹妹。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楚潇潇疾步走了进来,扶着她,便是一连串关切的询问。 时酥顿了下,摇摇头,“我没有不舒服,但是……我想回大梁。” 她记得上回花玉艳和楚潇潇说过,她们现在是前往天启国的船上。 她不能去天启国的,她得回大梁,她要回去找容桢。 楚潇潇闻言,松了口气,扶她到床边坐下,然后柔声道:“咱们不回大梁了,左右大梁也没有我们惦记的人,我们去天启国,往后就在那里生活,我们重新开始。” 时酥一听,激动起来,“不行,我不要去天启国,我得回大梁……” 楚潇潇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 “因为、因为那里有我惦记的人。”时酥一急,脱口道。 这下,楚潇潇更加惊讶了,“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时酥心里发苦,却故作害羞地垂低了头,“姐姐……就不要多问了嘛。” 果然,楚潇潇见她这般,一副了然的模样,笑道:“连我都隐瞒啊?” “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你。”时酥蹙眉,“只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答应嫁给他,醒来,我就在这里了。对了,我昏迷多久了?” 楚潇潇替她拂了拂鬓侧的乱发,轻声道:“那日你在容国公府摔了一跤后,便昏迷到了现在才醒,距离今日,已有三个多月了。” “三个多月了?”时酥一怔。 第201章 有机会回大梁和容桢团聚 “嗯。”楚潇潇点点头,旋即伸手搂住她的肩,很是庆幸地说,“幸好你醒来了,否则姐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时酥转头打量了她一眼。 在她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姑娘,曾觊觎过容桢。 她挺反感她的,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妹妹,竟然那么好。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回去大梁才行。 她压下心里的着急,对楚潇潇道:“姐,我昏迷了这么久,傅郎不见我,定然会着急的,我想早点回去大梁。” 楚潇潇闻言,眉头蹙起,“怎么才醒来就一直念着那什么傅郎,他对你就那么重要?” “非常非常重要。”时酥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不能没有他的,姐姐就快想想办法,让我回去吧。” 楚潇潇忽然有些不悦地说:“湘湘,你可有把我当姐姐?” 时酥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我当然有……” “那你为何瞒我瞒得那么彻底?我们重逢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个人。” 时酥终于明白她为何不悦了,她无奈地抱住她的手臂,解释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嫁他,后面要提的,结果我就昏迷到了现在,我不是没机会说么?” 听她这么一说,楚潇潇的面色缓和了一些,“不是哄我就好。” “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骗谁也不会骗你的。”时酥赶紧道,“但是不瞒姐姐,我现在真的好想傅郎,你快安排安排,送我回大梁吧。” 楚潇潇叹了口气,“可是现在我们都快到天启了,又是在这海面上,怎么回去? 而且大梁现在不太平,现在回去,到处兵荒马乱的,会有危险的。” 时酥心里一紧,问道:“为什么会不太平?” 楚潇潇又叹了口气,“容府时氏,被那天心公主给害惨了,至今没有醒来,听说,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醒了,她现在就是活死人一个。 容大人以皇室暴虐,残害百姓为由,起兵讨伐皇室,现在京城已经戒严了,若不是五皇子是使臣,我们根本出不来。” 时酥心里一沉,容桢竟然提前起兵了…… “说来,也确实是皇室欺人太甚,那天心公主无的放矢,说那时氏是什么孤魂寄身,还请了高人做法对付她,害得时氏至今没有醒来。”楚潇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唏嘘。 时酥心急如焚,偏偏又不好表现出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世上真的有那种所谓的高人存在。 在此之前,她是不信这些的。 可是想到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带着神奇,现在再发生这些事情,她也不是很惊讶了。 既然她能来到这个世上,冥冥之中,肯定有无法解释的力量存在的。 只是那个道士,真是将她害惨了。 不过她眼下的处境虽然也难,但她应该庆幸,她的魂魄没有消散,或是回到现代。 只要她还在这片大陆,她便有机会能回到大梁,和容桢团聚。 想到这里,她冷静了很多。 楚潇潇见她沉默,便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们既然都来了天启国,便去天启国游玩一阵,左右大梁现在也回不去,过段时间等大梁太平了,你若实在想回去,我们再回去。” 时酥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只想立即回大梁,但她现在的处境,却由不得她。 对上楚潇潇的眼睛,她压下心头的烦躁,含糊地点了下头,“嗯。” “你身体还虚,再躺躺,我去给你煲些汤来。”楚潇潇说着,扶她躺下来,还拉过被子,仔细盖在她身上。 看着这样的楚潇潇,时酥心头划过复杂。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成了楚潇潇的妹妹,还要被她照顾。 这世事,还真是变幻莫测,让人无法预估。 楚潇潇走后,时酥躺在床上。 尽管身体还很虚弱,她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心里想着容桢,想着老夫人和傅氏她们。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容桢仓促起兵,可能顺利? 她心急如焚,偏偏又无可奈何。 抵达天启国那日,她在楚潇潇和花玉艳的搀扶下,下了船。 看着她苍白消瘦的面容,楚潇潇忧心忡忡,“怎么你醒来后,反而比昏睡时还更瘦了些?” 听她这么一说,花玉艳也打量着时酥的脸,奇怪道:“是啊,这两日你姐姐各种营养的汤,喂着你,怎么没有养好你的气色,反而看起来更憔悴消瘦了?” 时酥闻言,抬手摸了摸脸,强笑道:“没有吧,定是你们看错了。” “可别是有其他问题才好。”楚潇潇道,“一会儿到了驿馆,我再请大夫给你瞧瞧。” “不用不用,我没事。”时酥摇头,她心里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 她心里惦记着大梁的人和事,这两日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养身体,会变瘦变憔悴,是理所当然的。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茫茫的大海,心里生出无限惆怅的感觉。 在大海的另一边,她的丈夫为了给她报仇,提前起兵造反了。 也不知道他一切可顺利? 她心里不踏实,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去。 “走吧,湘湘。”楚潇潇催促道。 “好。”时酥点了下头,目光却依然看着海的方向。 花玉艳取笑道:“怎么,想着海那边的情郎啊?” 时酥点点头,并不否认,“是。” 花玉艳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了。 她失笑道:“你这个丫头藏得可真是紧,不声不响地就跟男人定了情,我跟你姐可真是望尘莫及。” 时酥闻言,愣了下,终于收回了目光,“玉艳姐姐就别取笑我了,你们俩都是大美人,眼高于顶,等闲的男人,你们是瞧不上的。” “你就别埋汰我了,什么眼高于顶?是我没有男人缘。”花玉艳好笑地说。 “不会的,玉艳姐姐风情万种,艳美绝伦,是缘份还没到罢了。”时酥道。 “哎呀,你这张小嘴可真会说话。”花玉艳听得心花怒放,眼睛亮晶晶的,“说不定,我的缘份就在这天启国。” 第202章 有手艺,干嘛要靠男人 楚潇潇失笑摇头,对时酥道:“你别听她胡说,当年在淮阴,拜倒在她裙下的王孙公子,不知多少,是她自己看不上罢了。” 花玉艳悻悻地说:“那都多久的事了?别提了。” 楚潇潇笑了下,打住了话头。 花玉艳回头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突然有些酸溜溜地说:“不过我可没忘记,我当年被你压一头的事实。想我花玉艳,也算是色艺双绝,偏偏就被你抢了风头。”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若真要比试,我是比不上你的。”楚潇潇认真道。 花玉艳哼了声,“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当年的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否则也不会在脱离天香楼后,跟着你去京城。” “现在,你又跟着我来到了天启国。”楚潇潇笑着接了一句,还伸手揽了揽她的肩头。 花玉艳笑了下,接着又道:“我万里迢迢跟着你来这里,你以后可得带我吃香喝辣的。” “这有什么问题?凭我们的技艺,要在这天启国有一席之地,还不是手到擒来?”楚潇潇自信满满地说。 花玉艳听后,却目光古怪地看着她,“你还想重操旧业啊?”彡彡訁凊 “那不然呢?”楚潇潇反问。 花玉艳噎了下,旋即用下巴点了点走在前头的五皇子,“我以为,你是来投奔他的,我还想着沾沾你的光,到时候给我份差事做。” “我们有手艺,干嘛要靠男人?”楚潇潇皱眉。 花玉艳朝她竖了竖拇指,“有志气!” 时酥听着二人的谈话,心里有些感慨。 曾经二人可是死对头呢,没想到一朝和解,竟也成了好朋友。 “姐姐说得对,凡事还是别太依靠男人,否则会不幸的。”她忍不住说了一句。 楚潇潇和花玉艳闻言,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回过神来,楚潇潇摸了摸她的脑袋,“湘湘既有此觉悟,何必再想着回大梁? 往后我们三人,靠技艺也能过活,再不济,我还有些银子,我们三人开间铺子,也能不愁吃穿。” “潇潇说得对,我也还有些银钱,到时候可以拿出来开铺子。”花玉艳附和道。 时酥悻悻地闭了嘴,“但是我不能辜负傅郎,他还在等着我回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不定,他身边早已有了旁的女人。”花玉艳脱口道。 时酥摇头,很坚定地说:“别人或许会,但他绝对不会的。” “这么信任他?”花玉艳惊讶。 “是。”时酥毫不犹豫地说。 楚潇潇叹了口气,“你到时候还想回去,我不会拦着你。” “多谢姐姐。”时酥道。 “你是我妹妹,怎么说这样的傻话?”楚潇潇摸了摸她的脑袋。 花玉艳也道:“是啊,你跟潇潇虽然失散多年,但潇潇一直没有放弃过寻你,得知你在京城,立即便撇下淮阴的一切,去了京城找你。” 时酥闻言,愣了下。 原来楚湘湘是楚潇潇失散多年的妹妹…… 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和容桢、冯珩在黄鹤楼用膳,走的时候,在楼梯上碰到花玉艳的事情。 所以那时候,楚潇潇也在黄鹤楼? 而两人会出现在黄鹤楼,是因为楚湘湘在黄鹤楼的关系?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容桢生辰那日,三人会去容府了。 容桢的生辰宴,她确实安排了歌舞。 她看过黄鹤楼的歌舞,觉得特别又好看,便特地请了吴管事帮忙安排。 没想到吴管事安排的人,就是三人。 事情还真是巧合! 她敛住思绪,抱住楚潇潇的手臂,“姐姐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你是我妹妹,我待你好,是应该的。”楚潇潇不甚在意地说。 到了驿馆,楚潇潇立即请了大夫过来给时酥诊脉。 还是船上的那位大夫。 给时酥把过脉后,他面色有些奇怪,却并没有说什么。 但他走时,却将楚潇潇叫到了门外 “令妹的身体并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大病初愈,最是忌讳思虑过重,平日里,还是要多多静养才是,否则郁结于心,也会伤到身体的本元。” 楚潇潇心里一紧,“思虑过重?” “嗯。”大夫点点头,问道,“令妹可是有什么心事?” 楚潇潇一怔。 大夫继续道:“你好好开导规劝她吧,思虑过多,会致使她夜里失眠,长此以往,身体会吃不消的。” 楚潇潇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夫,我会注意的。” 送走大夫后,她返回了楚湘湘的屋子。 看着倚靠在床头,明显在出神的妹妹,她心里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了下来,握着妹妹有些冷的手,轻声道:“湘湘,我知你惦记着你的傅郎,但是你的身体也紧要,你要赶紧将身体养好啊。 只要你身体养好了,我答应你,立即送你回天启国,但这期间,你要少思少虑。” 时酥闻言,回过神来,看着对方一脸关切的样子,心里有些歉疚。 她并不是她的妹妹,却享受着她的照顾,还要让她担心。 想着,她反握住了她的手,“姐姐不必担心我,你跟玉艳姐姐既然来了天启国,便好好去玩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等身子好些了,也能自己回去大梁的。” “那不行,我怎能让你一个人回大梁?我也不放心,要走,到时候大家一起走。”楚潇潇皱眉反对道。 “你回大梁的话,那五皇子怎么办?”时酥也皱起了眉,“我看五皇子对你挺不错的。” 楚潇潇顿了下,轻声道:“他人确实很好,但他的身份,岂是我们这种出身能高攀的?我跟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时酥一愣,没想到她这么清醒。 想着,她忍不住试探道:“姐姐真是这样想的吗?可我听玉艳姐姐说起过,你对那位容大人……” 楚潇潇闻言,自嘲笑道:“那位容大人,也不是我能攀得起的,我那时是一头热,现在想来,着实是可笑。” 时酥闻言,握住她的手,“姐姐别这样说自己,你很好,只是还没有遇见对的人,等你遇到了,你也会很幸福的。” 楚潇潇一愣,目光审视地看着她,“湘湘,你这次醒来,我感觉你变了很多……” 第203章 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时酥心里一惊,故作惊讶地说:“有吗?” “有。”楚潇潇点头,“变得成熟了,也变得有想法了。” 时酥闻言,心里暗松了口气,“我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没有长进,岂不是白受罪了?” “说得也是,人总会在经历过后,才会成长。”楚潇潇认可道。 “潇潇,五皇子来看湘湘了。”正在这时,花玉艳在门外道。 没一会儿,五皇子上官硕便走了进来。 “湘湘姑娘的身体好些了么?”他关切问道。 “多谢五皇子,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时酥回道。 上官硕松了口气,“那就好。” “五皇子请坐。”楚潇潇客气地说。 上官硕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潇潇姑娘,我明日就要回上京了,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要留在这里,等令妹身体大好了,再去上京?” 楚潇潇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这些日子,多谢五皇子的照拂,先前我不知道湘湘的情况,贸然将她带来了这里,如今我才知她心里还有记挂,必须回到大梁。 五皇子的心意,我都明白,所以潇潇恐要辜负您的厚爱了。” 上官硕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愕然道:“可是你们才到天启,这就要回去大梁?” 楚潇潇有些惭愧地说:“是,这段时间,劳烦五皇子了。” 上官硕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顿了顿,又道,“其实这件事情并不冲突,我可以派人送令妹回大梁,你、你留下,不好么?”说到后面,他俊脸微红着,语气有些激动地说,“我、我会照顾你的。” 听到这里,楚潇潇忍不住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只见男人漆黑的眸中,满是真诚和希冀。 见状,她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犹豫。 时酥看着二人,没有说话。 虽然她觉得上官硕这人不错,但她也不好与楚潇潇多说什么。 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以后的事情,又很难说。 楚潇潇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陪妹妹回去大梁。” 上官硕闻言,一脸失望,“那送令妹回去后,你还会来天启么?我可以等你的。” 楚潇潇顿了下,摇摇头,“您身份高贵,潇潇配不上您,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 上官硕蹙着眉道:“什么配不配的?在我上官硕的眼里,潇潇姑娘美丽又善良,是我跨越山海,才遇到的好姑娘。 只要你愿意,我愿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去当王妃。” 这话,不止楚潇潇当事人动容,便连旁观的时酥听了,都有些感动。 楚潇潇怔愣着,久久没有说话。 一旁的花玉艳见状,都替她着急了。 “潇潇,五皇子对你情真意切,你就留下吧,你若实在不放心湘湘独自回大梁,大不了我替你送她回去。” 时酥闻言,只好出声道:“玉艳姐姐也不用送我的,就让五皇子派几个人送我一程就行。” 上官硕闻言,目光期盼地看着楚潇潇。 楚潇潇顿了下,目光亦认真地看着他,“你若真是那么想的,再等等我,又何妨? 我只有湘湘一个妹妹,让她独自回大梁,我放心不下。 另外,我得亲自看看她的心上人,若是个靠得住的人便罢,靠不住的话,我不放心将她交给那人。” 时酥听到这里,心虚又歉疚,忍不住道:“姐姐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傅郎人很好,他会好好待我的。 你跟五皇子一起去上京吧,不用放心不下我。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 楚潇潇闻言,伸手将她鬓侧的发丝,拂到耳后,加重了些语气,“你听话,我总要看一眼你的傅郎,才能放心。” 时酥闻言,欲言又止。 她的傅郎,她见过啊…… 而且这里距离大梁,万里迢迢,她怎好意思,让她陪自己奔波? “姐姐,你这样,我内心难安。”她蹙着眉道。 楚潇潇有些被她气笑了,“你这话说得,怎么像是将我当外人了?” 时酥嘴唇动了动,实在是有口难言。 她只是暂时占了她妹妹的躯壳,却并不是她真正的妹妹啊。 不过说起来,她现在占了湘湘的身体,那湘湘的魂魄,去哪里了? 想到在船上时,花玉艳说的话,她心里紧了紧。 她占了湘湘的身体,那会不会湘湘的灵魂,跑去了她的身体里? 那她现在,可有醒来? 若是醒来了,容桢会不会知道那不是她? 一时间,时酥心乱如麻,很是焦急。 可面对楚潇潇的问题,她嗫嚅了下,才道:“我只是不希望姐姐为了我奔波劳累。” 楚潇潇面色微缓,摸着她的头发道:“姐妹之间,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上官硕也跟着道:“湘湘姑娘,潇潇只有你一个妹妹,就让她送你回大梁吧。我相信她到时候定会信守诺言,来天启寻我的。” 后面这句话,他目光是看着楚潇潇说的。 楚潇潇顿了下,点点头,“嗯。” 上官硕霎时一脸欣喜,目光灼灼道:“我在天启等着你回来。” “好。”楚潇潇面色烫了下,终是轻轻点了头。 事与至此,时酥倒是不好再拒绝。 但同时,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想到马上就能回大梁了,她内心充满了期待。 期待和容桢重逢的一天! 翌日,上官硕留下几个侍卫保护楚潇潇后,便带人回上京去了。 许是马上就能回大梁了,时酥心里积压了多日的沉闷,终于散去,人也变得精神了很多。 养了几日,她的气色便恢复了过来。 打点妥当后,这一日,一行人终于踏上了回大梁的船。x 当大船驶离天启码头时,时酥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花玉艳打趣道:“看你这归心似箭的样子,我忍不住都对你那位傅郎感到好奇了。 可是他真的有那么好么?值得你为了他这般万里迢迢地赶回去。” 时酥点点头,毫不害臊地说:“他真的很好,在我心里,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他值得的!” 花玉艳闻言,转头对楚潇潇道:“看来那位傅郎,真不是一般的人,竟然将我们的湘湘,迷得这般死心塌地!” 楚潇潇叹了口气,看向妹妹明显比前几日精神了很多的样子,没有说话。 但心里也是认可花玉艳的话。 看来那位傅郎真不是一般的人! 第204章 谁才是冒充的 时酥一行人回大梁的时候,容桢的兵马,已经攻到了京城。 破城,指日可待! 城外营中,主帅的帐里。 容桢与众将士刚商讨完事情,便进了内帐中。 靠墙的床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女子生得很美,只是因为昏迷太久的关系,面上血色尽无,很是苍白。 玉翘每看一次,眼睛便要湿上一回。 她跪在脚踏上,握着女子的手,轻声道:“世子夫人,您可要快点醒来啊……” 这时,帐中响起脚步声。 玉翘急忙擦掉眼泪,站起身来。 见是容桢,她行了一礼,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容桢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并没有靠近。 他脱下身上的盔甲,又仔细洗了手,才走回到床边坐下。 他目光痴恋地看着床边依旧昏迷未醒的女子。 因为手太冷,他并不敢立即去握她的手。 直到手上有了暖意,他才伸手握住女子的手,喃喃低语,“酥儿,你已经睡了那么久,怎么还不肯醒来?我们马上就能回京城了。 你不是说,你要将你的炸鸡店,开遍全大梁,让大梁所有的百姓,都吃上你的炸鸡么?那你可要快点醒来。” 话落,他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看着她依旧沉睡的脸,他的声音变得落寞,“酥儿,你若是不醒来,我做的所有,都没了意义……”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倘若你再不醒来,我便杀光所有人,让他们为你殉葬!”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后,将女子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沉着脸,走了出去。 “将玄极押上来!” 十一立即领命去了。 不多时,玄极便被押了上来。 容桢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声音暴怒,“臭道士,我夫人为何还不醒?” 玄极道长瞥了他一眼,冷笑,“兴许是你做虐太多,你夫人才不肯醒吧。” “我看你是找死!”容桢一把推开他,抽出十一腰上佩剑,抵在了玄极的咽喉处。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你夫人也不会醒来,她就是一个活死人,一辈子都那样了。”玄极丝毫不惧,反而慢吞吞地说。 容桢面色森冷,“留着你,就是为了救我夫人,既然如此,你这条命,也不必留了。” 话落,他手里的利剑,直接割破了玄极咽喉的肌肤。 玄极并没有表面那么淡然,毕竟他还年轻,察觉到脖子上的疼意,他终于改口道:“行了,你不必吓我,你夫人会醒来的。” “何时醒?”容桢黑眸中泛着冰冷的杀意,仿佛他说错一个字,便能即刻要了他的命。 “这我哪知道?这要看她的造化的。”玄极不悦道。 容桢语气森凉,“消遣我?” 对上他冰凉充满杀意的眸子,玄极一颤,结结巴巴道:“当、当然不是,我说的是事实……本来令夫人的魂魄,确实会消散,或是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她手上的那串佛珠,将她的魂魄给救了。 我敢保证,她还在这片天地间,只是不知出了什么变数,她的魂魄不见踪影了。” 当初在容府时,他也想不通,为何时氏的身体还有气息? 直到后来,他看到了她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才解开了心里的迷惑。 时氏没有彻底消散,所有原本盛载她的躯体,才会有气息。 只是没有魂魄,她便只能一直昏睡,无法醒过来。 “那要怎样才能将她的魂魄找回来?”容桢声音阴郁。 他原本并不相信这天地间,会有那些怪力乱神存在,但自从酥儿与他说了她的来历后,他心里才隐隐觉得这天地间,或许真有那种神奇的力量存在。 加上那日亲眼看到这道士做法,时酥还为此陷入沉睡中。 “这个……我、我不太懂。”玄极支支吾吾,在容桢冰冷看来时,连忙补充道,“过段时间吧,令夫人肯定会自己回来的。” 容桢一听,便知他是在敷衍自己,刚要动怒,这时,冯珩走了进来。 “景之,皇帝派了信使来给你送信。” 容桢闻言,这才收了剑,吩咐十一,“继续看押!” “是。”十一恭敬应了声,轻易便将玄极给押了下去。 这个臭道士,除了当日做法时唬人外,压根就没有武功。 皇帝派了信使过来,容赫等人,便来了主帅帐中。 容桢接过信使的信,却在看过信中的内容后,大怒,下令要将信使斩杀,却被容赫给拦了下来。 “景之,你冷静一点,常言道,两国交战,不斩杀来使,此番起兵,我们本就站不住脚,再斩杀信使,会让人诟病的。”容赫温声劝道。 “是啊,况且破城指日可待,何必为了一封信,而动怒?”建德太子亦是在一旁劝道。 冯珩也刚要劝说,容桢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信掷到几人面前,然后提刀,当着众人的面,将信使屠于刀下! 鲜红的血,霎时溅在大帐的地上,蜿蜒一片。 一时间,包括容赫等人在内的众将士全都噤了声。 看着容桢越来越暴虐的样子,容赫眉头轻蹙了下,弯身将信拣了起来。 看完信后,他看着容桢欲言又止。 “父亲想说什么?”容桢沉声问。 “景之,皇上他可能真是……” 容赫话未说完,手里的信便被建德夺了过去。 看完信里的内容后,建德冷笑,“怪不得景之动怒,厉沧溟这个狗贼,当年不但用卑鄙的手段,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无耻地想冒充景之的生父,简直罪大恶极!” 听得此言,帐中众人终于明白了容桢为何动怒了。 冯珩松了口气,拍了拍容桢的肩,“这么看来,皇帝是穷途末路了,才会想到这样可笑的法子。” 容桢沉默下来。 冯珩令人将那信使的尸体,给拖了下去。 崔元皓看了眼容桢冰冷的面容,上前请示道:“接下来,是集结所有兵力强攻,还是……” “传我号令,三军先休整两日,若厉沧溟再不交出厉天心,便集结所有兵力,攻入京城,活捉厉沧溟和厉天心!”容桢的声音,如雪般冰凉。 “是!”崔元皓略一拱手,便领命下去了。 建德的嘴角勾了下,看着年轻人那狠戾暴虐的样子,眸底掠过什么。 所有人都退下后,容赫却站着没有动。 容桢瞥了他一眼,“父亲还有何事?” 现在没了别人,容赫叹了口气,“景之,厉天心被我打伤那日,我进宫请罪,皇上曾与我说过,你是他的……” “父亲慎言!”容桢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容赫怔了下,皱眉不语。 容桢转过身去,淡淡道:“父亲若没别的事,便先回去吧,我累了。” 第205章 容桢受伤 见状,容赫无声叹了口气,目光担忧地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人。 自从酥儿出事,景之便性情大变,做事是越发狠戾,不计后果了。 但同时,他心里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明明皇帝曾与他说过,景之就是他的儿子,可为何兰芝却说建德太子才是景之的生父,而皇上却是害死景之生母的罪魁祸首? 景之竟也是这样认为的。 还有建德太子…… 他一直不知道,原来景之早就与建德太子有了密切往来。 自从容桢在淮阴起兵后,建德太子便竖起了先太子的大旗。 很多沉寂的先太子旧部,纷纷响应驰援。 所以短短数月,这支讨伐皇室的队伍,便日趋壮大。 这一路攻打下来,势如破竹,但他总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了。 就好像是皇上故意放水了。 可如果不是皇上不肯交出厉天心,容桢也不会想起兵。 就因为皇上护着厉天心那个蠢货,容桢才会一怒之下,起兵造反。 越想,他心里越糊涂,根本摸不透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亦或,是他想岔了,容桢真的不是皇上的儿子? 可如果不是,皇上当日为何要误导他? 他总觉得建德太子,才是所有事情的关键。 却又想不通,皇上的用意何在? 眼看大军已经攻到了京城,不日便要破城了,他心里焦急,却偏偏无可奈何。 “那你好歇着,别累到了自己。”良久,他拍了拍容桢的肩膀,离开了大帐。 容桢转过身来,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脸上晦暗难明。 深夜,建德太子的帐中。 建德太子负手站在一幅疆域图面前,脸上踌躇满志,势在必得。 良久,他的目光落在图中标注着京城的位置上,无声地笑了下,讽刺低语,“厉沧溟,当年你能夺走我的一切,现在,我便能利用你的儿子,为我将失去的一切,重新夺回来。 你儿子,可是一把好刀啊!” 说罢,他脸上的笑意扩大,笑得很是开怀。 一旁的属下见状,恭敬道:“恭喜主子,马上就能如愿了。” 建德太子闻言,转过身来,拍着属下的肩道:“这些年,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属下不辛苦,能为主子鞍前马后,是属下的荣幸。”那属下说完,随即又疑惑道,“可是容桢为何兵临城下了,却反而停下了攻势?” 建德太子不以为意道:“大军数月来,连续奔袭进攻,已经是人困马乏,这时候略微休整,才能提高士气,攻下这京城,左不过是几日的事情,不必着急。” 属下点头,“主子说得对。” 正当三军休整,等待进攻的时候,皇帝却突然昭告天下,容桢是他的儿子。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容桢大怒,霎时下令对京城发起进攻。 然而不知是因为太过急进,还是动摇了军心的缘故,这次进攻,竟然败了。 而接下来的几次,也没能攻占下京城。 这下,建德太子一党坐不住了,深夜密商。 “主子,我看容桢就是个草包,根本没能力攻占京城。 如今我们已经拿下了那么多城池,还不如主子自己做统帅,带领我等攻入京城,杀狗皇帝一个措手不及。” “是啊,我们已经隐忍得够久了,就等这一天,万不可因为容桢而坏事。” 听着旧部们的激烈讨论声,建德太子沉吟良久后,终于开口,“大家莫急,再观望一天吧,明日若是还是败了,那便将我们的密军调来,直接攻入京城。” 旧部们闻言,一阵激动,个个摩拳擦掌,好像京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物了一般。 翌日。 容桢依旧率领全军,攻打京城。 而这次,京城这边派出的主帅,竟然是厉长安。 他持着银枪,策马奔来,“容桢,你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只要你肯投降,念在过往咱们的交情份上,我会替你求情!” 容桢不屑冷哼,“大可不必,这厉氏江山,我非颠覆不可!” “冥顽不灵!”厉长安大怒,手里银枪直指向他,“可敢跟我一战?” 冯珩刚要上前,却被容桢拦住了,“我来!” 容赫心里一紧,劝阻道:“容桢,让其他人应付便是。” “父亲不信我?”容桢抬眸问。 容赫眉头皱紧,他答应过兰芝,要护他周全的。 “父亲放心,我定将厉长安斩于剑下!”容桢说罢,已然策马奔出。 容赫想拦都拦不住。 “当!” 霎时,兵刃交接的声音响起。 双方主帅对战,两边的人马,都凝神观战了起来。 二人交手了数十招后,仍未分出胜负。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正在众人屏息观战的时候,突然,厉长安手里的银枪,“嗤”的一声,划破了容桢的袖子。 趁着容桢分神之际,他的银枪,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容赫和冯珩等人大惊,连忙策马奔出,将容桢救了回来。 厉长安看着枪尖上的血迹,愣在那里,连身后战士们的欢呼声都没有听见。 从前他和容桢切磋过武艺,可好几次,他都输给了容桢。 按理说,容桢的武功在他之上才是,可为何刚才却那么轻易便…… 他心里的疑惑,随着士气大涨的将士们冲杀出来,给压了下去。 这边士气大涨,容桢那边因为主帅被敌方所伤,士气跌落,无力再战,匆忙撤走了。 回到大营后,建德太子的旧部们,个个脸色难看。 进了大帐后,低声骂了起来。 “容桢果然是个草包!” “他这一受伤不要紧,跌的可是我方士气!” “主子,别再犹豫了,赶紧将密军调来,杀入京城!” “是啊,我看容桢受的那一下,可不轻,能不能醒来,还不知道?趁着现在京城人心惶惶的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才是!” 建德太子此时的面色,也很是难看。 他没有想到,容桢这般不堪大用,关键时候,竟然被敌方将领所伤。 原本,他想不费一兵一卒,利用容桢,直接杀入京城,夺回所有的。 现在看来,却是他高估了他。 但好在,他还备了一手。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东躲西藏,但也没有闲着,早已在暗中囤了兵马。 这次攻打京城,为防万一,他将他的密军也调来了,就隐在京城不远的地方。 是时候,用他的密军,夺回一切了。 建德太子双眼微眯。 当夜,一只灰色鸽子,飞出了营帐。 第206章 传位于容桢 主帅帐中,容桢昏迷不醒。 容赫和冯珩等人焦躁不安,同时又感到自责。 正在这时,崔元皓走了进来,对他们道:“两位也累了,先去休息片刻,这里,有我照看。” 二人刚要拒绝,崔元皓接着又忧心忡忡地说:“因为容桢受伤一事,如今军中军心涣散,还得二位多想法子才行。” 二人闻言,这才迟疑着,出去了。 二人一走,崔元皓在容桢的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那人果然坐不住了,调兵的信鸽已飞出,我想明晚,他们便会有所行动。” 本该昏迷的人,听了他的话后,竟突然睁开眼来。 他点了点头,“这两日,辛苦你了。” 崔元皓叹着气道:“我辛苦倒没什么,我只想早点见到内子。” 容桢闻言,沉默了下来。 崔元皓见状,暗怪自己干嘛多嘴,提到这一茬? 他连忙岔开话题,“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也是真的受了伤。” 容桢“嗯”了声,淡淡道:“你放心,令夫人好好的,皇上并没有将她扣押。” “嗯。”崔元皓闻言,放下心来。 第二天晚上,营中将士们都在睡梦中时,一支密军悄无声息地偷袭了京城南门。 守城的将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到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喊人。 “来人啦,叛军攻来了——” 建德太子坐在马上,率领密军,用圆木撞开了南门。 当看到城门洞开时,建德太子及他的部下们,皆被喜悦冲昏了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个个举刀,杀了进去。 “兄弟们,随我冲进去,取那狗皇帝的首级,到时候论功行赏,个个加官进爵!” “冲啊!” 然而建德太子和他的部下们,只冲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一阵密集的箭雨射来,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全都中箭倒地。 “不好,有埋伏!”部下们反应过来,大声吼道。 建德太子刚要率军撤退,却见身后火光大炽,脚步纷沓。 他扭头一看,心霎时沉入谷底。 他们竟被包围了。 他的部下们,也个个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身后乌泱泱压境的兵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中计了。 率军前来的,正是本该卧床养伤的容桢。 他率领大军,已将南门给围了起来。 建德太子虽惊,却未慌,他立即斥马过去,“景之,你可算来了,今夜咱们一起冲入皇城,取那皇帝首级,为你娘,为时氏报仇!” 容桢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建德太子见状,刚要再游说,这时,城墙上忽然响起一道威严的声音,“厉青澜,你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也不过尔尔!” 建德太子一惊,抬头看去。 只见火把的映照下,皇帝威严地站在那里,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脸上有显而易的轻蔑鄙夷。 霎时,建德太子明白过来什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容桢,冷笑道:“搞了半天,你们并没有君臣反甚至还联起手来,算计于我。倒是我失算了!不过厉沧溟,你还是跟当年一样卑鄙!” “成王败寇罢了!当年,你便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今日?束手就擒吧,朕或许还能给你一个全尸!” “哈哈!”建德太子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我输了么?不见得吧?” “你要自欺欺人,随便你!”皇帝已失去了耐心,刚要吩咐底下的人将他绑起来,却听建德太子声音轻缓地说,“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忘了告诉你。” 皇帝脚步一顿,却见容桢抽出软剑,抵在了建德太子的咽喉,“闭嘴!” 建德太子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怕你生母泉下有知,不能安宁?还是怕狗皇帝听到了,难堪心碎?” 容桢暴怒,手下的剑一压,就要划破他的咽喉,这时,皇帝沉怒的声音传来,“容桢,你让他说!” 建德太子“哈哈”大笑,“厉沧溟,当年你夺走我的一切时,我便发过誓,要让你痛苦百倍、千倍。 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其实当年我重伤逃到淮阴时,是被你爱的女人,傅雪华给救的。 她真的美丽善良,又单纯。 可当我得知,她是你的女人,并且怀了你的种时,我便想毁了她,让你痛苦。 所以,她即便身怀六甲,我也强行占有了她。 她真的很可爱,很漂亮,便是绝望的哭泣,也能激起我的谷欠望。 那一晚,我狠狠占有过她。 她想寻死,却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只能隐忍下来。”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四下里一片死寂。 “什么?”皇帝身形晃了下,险些从城墙上栽下去,幸好身后的侍卫,眼疾手快,将他给扶住了。 皇帝的手指死死抓在墙上的砖缝间,好像没有察觉到疼意般,目眦欲裂地盯着建德太子,厉声怒吼,“你这个禽兽!” “你去死!”容桢手里的剑,狠狠劈向了建德太子的身体。 “容桢,留他一口气,朕要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皇帝的声音狠戾又苍凉。 不过片刻,建德太子便倒在了血泊中,浑身抽搐不停。 建德太子的部下们一阵骇然,想上前解救,却被对方的人马给压制住了,根本不敢妄动。 “给朕统统杀了!”皇帝突然冰冷下令。 这一晚,藏匿多年的先太子一党,被全部处死。 至此,混乱了数月的战火,终于平息。 众人这时也才知道,原来容桢跟皇帝,并没有君臣反目,而是定下计谋,故意做了一场戏,为的就是要将建德太子的密军引出,彻底将建德太子一党铲除。 皇帝下完令后,便佝偻了身形,回了皇宫,然后将自己关在了寝殿里数日。 待他再出现在朝臣面前的时候,他的一头黑发,都已经白了。 整个人苍老憔悴。 而上朝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昭告天下,容桢乃他的儿子,之后,将厉长安等一众皇子,封为了藩王,最后宣布将皇位传于容桢。 百官们虽惊,却并没有人敢出声反对。 “皇上英明!”众人跪下。 “容桢,你过来。”皇帝对容桢招了招手。 容桢依言上前。 皇帝将他打量着,似是想从他的眉眼间,看到心爱之人的影子。 良久,他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将玉玺交到他手上。 “以后,大梁江山,便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好好打理江山,当一位好君主,为百姓谋福祉。” “是。”容桢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他,眼眶有些湿,“你该唤朕一声父皇。” 容桢抬头看了他一眼,终是唤了一声,“父皇。” 皇帝将眼眶中的湿意逼回去后,伸手将他扶起来,并伸手抱了抱他,声音沙哑,“我的孩子……” 第207章 立时酥为皇后 容桢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时酥立为了皇后,并将他的生母傅雪华追封为了孝懿皇太后。 另外还加封了一批官员。 而容赫则官复原职,兵符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拿着兵符,他心里感受复杂。 他没有想到容桢竟然跟太上皇早已暗中定下了计谋…… 想到那段时间的焦虑,他忍不住苦笑了下。 容桢见状,歉声道:“父亲,对不起,我没有将实情告诉你。” 容赫摇头,“皇上不必感到歉意,你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臣有个疑惑,你是何时与太上皇相认,并与太上皇定下计谋的?” 容桢沉默了下,才道:“是酥儿出事的那天夜里,太上皇突然出宫见了我……” 那天夜里,太上皇扮成下人的模样,进了国公府,找到他,与他密谈了很久。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太上皇才是他的生父。 他本就对建德太子的说辞,有诸多疑虑,在听了太上皇诉说他与他生母相爱的种种后,他便信了。 因为太上皇未登基前的封地,就是在淮阴。 而他生母因为自小体弱的关系,也一直被养在淮阴。 不过此前,太上皇并不知道他生母去世前受到的遭遇。 看着太上皇眼底流露出的对他生母的思念,他下意识地瞒下了那件事情。 可没料到,建德太子落败那晚,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建德太子实在是罪该万死! 而他之所以愿意与太上皇联手,也是因为太上皇答应过他,事成后,会将厉天心交给他处置。 为了给生母报仇,以及给酥儿讨回公道,他便与太上皇定下了计谋。 最终,建德太子被他自己的急功近利给冲昏了头,将他暗中囤了多年的密军调出,这才有了那晚的下场。 听完他说的话后,容赫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冯珩有些幽怨地看了眼容桢,“竟然连我都瞒,害我还为你担心来着……” 容桢缓声道:“不是要故意隐瞒你,只是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们不知道,这盘棋才会越逼真。” “可你的计划,崔元皓却都知道,在你心里,是不是崔元皓比我重要?”冯珩不满地说。 一旁的崔元皓闻言,好笑地说:“冯寺卿这是在吃醋吗?可你要知道,就因为你跟皇上的关系好,才不能让你知道,否则你怕是做不了戏。” 冯珩听到这里,心里舒坦了一些,忍不住看了看容桢,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崔大人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的关系……” 容桢无奈地说:“一辈子的好兄弟,不会变。” 冯珩闻言,终于松了口气,笑着道:“那我就放心了。”说着,他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臣这辈子,愿为皇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容桢认真地点点头,“好,下次有危险的事情,一定第一个选你。” 冯珩的脸立即垮了下来,“我说说而已的……” 御书房里的几人,都是与容桢关系比较亲厚的,见状,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因为这个插曲,原本威严肃穆的气氛,瞬间变轻松了很多。 笑过后,厉长安看向容桢,颇是感慨地说:“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我的弟弟。 对了,你那日受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容桢摇了摇头,“已无大碍。” “你戏做得真是逼真,我都被你骗过去了。”厉长安想起那日城门的对阵,还有些唏嘘。 “若是不逼真,怎能骗过厉青澜?”容桢道。 “说得也是。”厉长安点了点头,“对了,明日我便要起程去封地了。” “好。”容桢颔首,“到了封地,若有什么困难,随时派人来跟我说。” “知道。”厉长安心里一暖,容桢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想着,他忍不住郑重道,“你在京城放心治理朝政,在我的封地,我会替你好好盯着那些官员,务必让他们为大梁、为百姓做事情。” 说来奇怪,容桢突然变成他的弟弟,并被父皇传位成了大梁新的君主,他心里竟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妥,或是嫉妒。 他一直觉得容桢的能力在他之上。 如今成了新一代的帝王,他觉得理该如此。 “好。”容桢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厉长安退下后,容赫问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指的是时酥的事情。 容桢沉默了下,道:“听玄极道长说,在天启国有一座南岛,那里长着一种叫回魂草的东西,我打算过两日,便动身前往去取。” 闻言,容赫几人心里俱是一惊,忙劝阻道:“路途太遥远了,你如今贵为皇上,岂能以身犯险?你不必你亲自前往,派人去取来便是。” “是啊,若你放心,我可以替你去取。”冯珩道。 容桢摇摇头,“不用,我想亲自去,到时候朝中诸事,还需要你们出力。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料理一个人。” 他黑眸眯起,透着冰冷的杀意。 几人一怔,但很快想起来什么,俱都沉默了下来。 不多时,厉天心被禁卫推了进来。 看着屋中众人,厉天心面色惨白如纸,尤其看到御案后坐着的容桢时,心里更是惊骇。 她已经知道了容桢是皇子的事实。 而今,容桢已经坐上了皇位,手握权柄,生杀予夺,再没人能护着她了。 思及此,她“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皇兄,臣妹不知您的身份,之前多有冒犯,还请皇兄恕罪。” 容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没有温度,“你,罪不可赦,不配为公主,即刻夺去公主封号,贬为庶人。” 厉天心一听,暗松了口气。 只是贬为庶人还好。 然而她一口气还没松完,便听容桢接着道:“你谋害皇后,罪大恶极,即刻处斩!” 厉天心瘫软在地上。 在禁卫上前来拿她之时,她连忙喊道:“皇兄,您不能这么对我,我们可是兄妹啊,便是看在父皇的份上,您也饶了我这一回吧……” 第208章 肚子里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 容桢厌恶地看着她,“厉天心,你根本不是什么公主,你只是父皇旧部的女儿,只因你父亲对父皇忠心耿耿,又算是为救父皇而死, 父皇仁慈,看你孤苦,才将你接到了宫中,并封了你做公主,父皇待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不、不可能,我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你胡说……”厉天心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大喊大叫了起来。 “拖下去!”十一见状,连忙吩咐禁卫。 霎时,厉天心便被捂住嘴巴,并拖了下去。 听着她的惨叫哀嚎,在场没一个人对她同情。 若不是她心肠恶毒,时酥也不会至今还没能醒来。 她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众人散去后,容桢起身回了寝殿。 他进去的时候,傅氏和老夫人坐在床边,正陪还昏迷着的时酥,说着话。 “……酥儿,景之登基了,还将你立为了皇后,你怎么还不醒来?”老夫人握着时酥的手,声音哽咽道。 傅氏也是红着眼圈,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容桢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但微垂的眸中,却带着湿意。 他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心里喃喃道:“酥儿,春天都快过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时酥此时已经回到了大梁,正在赶回京城的途中。 驿站里,花玉艳对坐在外面台阶上出神的时酥道:“别看了,我都替你问过了,再有一天的路程,我们便能抵达京城了。 “快进来吃点东西,否则这么熬下去,到了京城,还没见你的傅郎,你就要先病倒了。” 时酥闻言,这才收回看向京城方向的目光,跟着她进去了。 此时天将要黑了,所以一行人只能在驿站里先投宿一夜,等明日天亮了,再继续出发。 看着一行人,因为陪自己昼夜不停地赶路,而憔悴的面容,时酥很是过意不去。 “吃过饭后,大家都早点歇着,明日一早,我们便继续赶路。”楚潇潇道。 “我们都听姑娘的。”随行的几个侍卫,立即道。 吃过饭后,时酥回了屋。 因为驿站里的屋子有限,所以她和花玉艳、楚潇潇三人挤一个屋子。 二人因为赶路累了,一沾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但时酥却没有一点睡意。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她已经听说容桢登基了。 原来容桢是皇室血脉,之前起兵造反一事,是假的,为的是揪出前太子遗孽,将前太子一党,彻底铲除。 她虽然感到意外,但也总算是放了心。 容桢没事就好…… 翌日一早,一行人继续出发。 在傍晚的时候,便抵达了京城。 此时的京城,依旧繁华热闹,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之前叛军的影响。 “湘湘,你的傅郎家住哪里?我们现在可是要直接过去找他?”楚潇潇搂着时酥的肩膀,询问道。 她原以为妹妹如此心急回来,如今到了京城,自是要立即去找她的傅郎的。 可出乎意料的,她竟听妹妹道:“先不去找他,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吧。” 这下,花玉艳都有些诧异了,促狭道:“你这丫头,该不会是近君情怯了吧?” 时酥故意一脸害羞地说:“玉艳姐姐,你就给我一点面子嘛,别说出来。” “哟哟哟,这会儿倒是晓得害羞了?”花玉艳打趣道。 时酥轻咳一声,“哎呀,我们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的,我自然要先收拾一下嘛。” “行,那我们找家客栈,先住下来。”楚潇潇笑道。 皇宫。 容桢明日便要出发去南岛,十一等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这几日,容桢异常忙碌,因为要离京一段时间,他必须先将手头的政务处理完。 这日也不例外。 他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这时,十四匆匆走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的肚子……” 容桢一惊,搁下手里的笔,紧声问道:“皇后的肚子怎么了?” 十四却有些支支吾吾起来,“看着、看着倒像是有了身孕的样子。” 容桢愣了下,旋即皱紧眉头,疾步回了寝殿。 见他回来,玉翘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容桢一边往里走,一边沉声问。 玉翘白着脸回禀道:“这几日皇上忙,便吩咐奴婢给娘娘擦洗身子,前几日,奴婢许是疏忽了,并没有发现娘娘的异常,今日给娘娘换衣的时候,竟发现娘娘的肚子鼓起来了……” 容桢闻言,俊脸闪过愠色,却没有多说什么。 此前他无论多忙,都会亲自给时酥擦洗身子,并更换衣物,但这几日,他因为要去南岛,得处理政务,便将这差事,交给了玉翘。 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掀开被子,查看了一下时酥的身子。 果见她的肚子有些微的鼓起。 他动作顿了下,吩咐道:“快去请太医。” 不多时,太医便被请来了。 把过脉后,太医的神色很是古怪,迟疑了下,才道:“微臣刚刚给娘娘把脉,发现……是喜脉。” 容桢怔了下,“你没有诊错?” 太医笃定道:“微臣很确定,确实是喜脉,而且娘娘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多叫几位太医来给娘娘重新诊断。” 五个多月? 容桢怔了下。 那孩子不就是在他生辰的前夕,有的么? 他抿了下唇,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子,他心里一阵失落。 他多希望酥儿能快点醒来…… 若是她知道怀了他们的孩子,可会开心? 涉及到时酥,他不敢大意,又让人去请了几个太医过来。 但结果,都一样,诊出来的都是喜脉。 容桢摆了摆手,令众太医退下后,又让十一将玄极押了进来。 “为何内子昏迷这么久,会诊出喜脉?” 玄极见他这么平和,有些意外。 怔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因为令夫人还有气息,只要还有气息,便不妨碍孕育生命。” 容桢闻言,沉默了下来。 玄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的面色,见他确实不像之前那么暴虐了,便小声道:“回魂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能不能将我放了?” 第209章 既是欢喜,又是惆怅 容桢回过神来,“我明日便出发去南岛,你跟我一块去,找到了回魂草,我自然会放了你。” 玄极沮丧地垂下了头。 …… 同一时间,时酥和楚潇潇一行人已经安顿好了。 见外面天色已黑,时酥心里便是再怎么着急,也只能按捺下来,等明日再说。 翌日一早,她趁着几人还没有醒来,出了客栈,去了时记肠粉铺。 里面的生意,还和她之前离开时一样红火。 里面坐满了客人。 绮红站在柜台后,算盘拨得啪啦作响。 见有客进来,她张口便道:“欢迎光临……” 当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站在柜台前看着自己时,她愣了下,询问道:“姑娘是要吃肠粉,还是有别的事?” 时酥愣了下,摇摇头,“我找个人。” “你找谁?”绮红奇怪道。 “林雅如。”时酥回道。 “你找林姑娘啊?她不在这里,她在东街的时记炸鸡店。”绮红道。 “多谢。”时酥点了下头,便去了东街。 到了东街,她一眼便看到了林雅如的铺子。 时记炸鸡店的招牌,异常醒目。 走近了一瞧,竟见里面坐满了客人不说,连外面的桌椅,也是坐满了人。 看样子,炸鸡店的生意,比肠粉铺子的生意更加红火。 她顿了下,抬脚走了进去。 没想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雅如已经将炸鸡店开起来了,并且还做得那么好。 一时间,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惆怅。 果然,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开,而停止运转。 没了她的照拂,林雅如照样能过得很好。 “姑娘是几位?里面没位置了,可以坐外面吗?”这时,有个女伙计迎了过来,客气有礼地问。 时酥刚要说话,忽听后厨的方向,传来一阵娇叱,“给我滚!” 时酥一怔,“那是……” 女伙计已经见怪不怪了,“是我们老板。” 时酥闻言,瞪大了眼睛,刚刚那声音是雅如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性情温顺乖巧的雅如,会说出那样的话。 但很快,接下来的一幕,便解开了她的疑惑。 “如儿,我只是想帮帮你,不想你那么累……”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 “赶紧滚,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林雅如火爆的声音道。 紧接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几乎是踉跄着从后厨中被推了出来。 时酥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崔元皓是谁? 女伙计摇着头,对她悄声道:“姑娘不必奇怪,这样的事情,我们铺子里每天都会上演一遍的。” 时酥霎时来了兴趣,“每天都要上演一回?” “可不是?听说我们老板原先是官宦人家的夫人,而且夫妻恩爱,但摊上了一个刻薄,不讲道理的婆母,被婆母一挑唆,我们老板便被迫下堂了。x 可是离开了夫家,老板才发现有孕了。 前段时间,老板的前夫回来了,之后,便每天都来,老板都被烦死了,偏偏那位大人,脸皮厚得很,任凭老板怎么打骂,依旧不死心……” 通过女伙计说的话,时酥大概了解了林雅如这段时间的情况。 看了眼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崔元皓,她笑了下,要了个座位,叫了份炸鸡。 她仔细尝了尝,发现味道很不错,跟她之前教给林雅如的是一样的配方。 她坐了很久,直到林雅如从后厨出来。 透过窗子,她看到林雅如挺了一个六月大的孕肚,还手脚麻利的样子,她差点就要不认识她了。 没想到短短数月,林雅如的变化这么大。 不过林雅如走到哪里,崔元皓便跟到哪里,似乎是怕她摔了。 这可将林雅如惹火了,她举起鸡毛掸子便抽了过去。 没想到崔元皓竟然不躲不避,任由那鸡毛掸子抽在身上。 林雅如愣了一下,“你干嘛不躲开?” 崔元皓趁机握住她的手道:“不要说是被夫人用鸡毛掸子抽一下,便是用刀砍,我也是不会躲的。 夫人多抽几下,只要你能消气就行。” 时酥听到了,嘴角抽搐了下。 没想到崔元皓私下里是这么肉麻的。 林雅如冷着小脸,但神色明显有软化的迹象。 “如儿,跟我回家吧。”崔元皓道。 林雅如顿了下,突然抽回了手,淡淡道:“崔大人别说笑了,我们早就和离,已经没有关系了。” 崔元皓蹙眉,“我从未想过与你和离……” 林雅如瞥了他一眼,好笑地说:“我手里还有你当日给的和离书,要不要拿出来给你看?” 崔元皓顿了下,倏然有些古怪地说:“和离书?我可从没有写过。” 林雅如一听,顿时恼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赖,白纸黑字,你想耍赖不成?我现在就去拿了,给你看。” 崔元皓连忙将她拉住,“如儿是不是没有打开看过那份‘和离书’?” 林雅如一愣,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崔元皓突然松开了她,勾着唇角道:“你去看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拂了拂衣袖,迈步离开了。 林雅如咬了咬唇,忽然转头去了后院。 没多久,她白着脸,手上拿着和离书,匆匆走了出来。 时酥见状,隐约明白了是什么情况,见她要追出去,她连忙起身,将她拦了下来。 “林老板,你还怀着身孕,有什么事情,先别急,小心动了胎气。” 林雅如愣了下,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生得很,淡淡道:“谢谢你。” 说完,她便拿着和离书,回了后院。 时酥见状,心头有些失落。 她如今顶着一张陌生的脸,也怪不得这些故人,都认不出她来了。 她叹了口气,结完账后,转身出了炸鸡店,朝容国公府走去。 在天启国的时候,她急着回来,可回来后,她却发现,她想见的人,却不易见了。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如此骇人听闻,没人会信的,更没人会相信,她就是时酥。 在这个世上,能信她的人,只有容桢。 因为只有他知道,她是从另一个时空来的。 可是,她要怎么才能见到容桢? 如今他住在深宫内苑中,她想见他一面,谈何容易? 不知不觉,她到了容国公府,站在国公府门前,她的眼睛不觉间已经湿润了。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第210章 见到容桢 片刻后,马车便在国公府门前停了下来。 时酥刚避到一边,就看到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 当先下来的是挺着硕大肚子的傅氏。 后面下来的则是老夫人。 看着二人,时酥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她死死捂住了嘴巴,才没有哭出声来。 数月不见,傅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要临盆了。 而老夫人则苍老憔悴了很多。 原本还算健朗的身形,此时已经佝偻了。 “祖母……”她喃喃低语。 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老夫人突然转头看来。x 在看到路边蹲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小姑娘时,她愣了下,突生恻瘾之心,慈祥地问:“小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时酥见她发现了自己,本要转身的,却在听到她说的这番话时,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我、我跟我的家人失散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听到这里,红了眼眶,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带你回家。” 时酥愣愣地起身,走了过去。 “你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不要紧,我让人帮你找。”老夫人拉住了她的手,还拿帕子给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干。 不知为何,她看这个小姑娘,格外地亲切。 傅氏见老夫人对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这般亲切慈祥,心里并不奇怪,她知道,老夫人是看到小姑娘,想起时酥了。 见老夫人要将人家小姑娘领回府,她也没说什么。 时酥跟着老夫人,顺利地进了国公府。 看着国公府熟悉的一切,她忍不住热泪盈眶,哭得更加汹涌了。 老夫人见她如此可怜,拉着她的手,安慰了好久。 最后,在老夫人的温言细语中,她竟然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到容桢从她面前走过,也没将她认出来,她拼命地追上去,可他却越走越远,最后,牵过一个女子的手,进了那座深宫…… 她惊醒过来,触手一摸,满脸是泪。 她怔怔地看着指尖的泪水,失神了好一会儿。 她坐起身来,发现室内静谧,老夫人早就不知去向。 她下了床,推门走出去。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从院外匆匆跑了进来,急声禀报,“老夫人,皇上来了。” 时酥怔了下,意识过来之前,她飞快地跑出了玉寿堂。 其实她也不知道容桢此时会在哪里,但她潜意识里觉得,他回了国公府,应该会去看看他们从前住的院子。 她一口气跑到了落雪院。 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一股惆怅,浮上心头。 她站了一会儿,才上前推开了院门。 木门“吱呀”一声。 她抬脚刚踏进去,院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便转过身来。 时酥愣了下,旋即脸上浮现欣喜,“容……” “你是什么人?” 男人清冷如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时酥怔在原地。 容桢目光寒凉地瞥了她一眼,忽然偏头,对一旁吩咐道:“扔出去,没朕的命令,以后谁都不能踏进这个院子!” “是。”十一恭敬应了声,大步朝时酥走去。 时酥不敢置信地瞪着已经转过身去的男人。 眼见着十一的手抓来,她气急败坏地吼道:“容桢!” 不等容桢有所反应,十一怒声喝道:“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 说罢,他已经伸手拽住了时酥的胳膊,想将她扔出院子。 慌乱之下,时酥连忙抱住一旁的门框,并大声喊道:“十一,你不能对我无礼!” 十一一愣,“你知道我?你是哪个院里做事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时酥没再理他,看着背对着自己,抬脚要进屋的男人,泪水滑落脸庞,情急之下,她突然哼唱起了一首歌。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场景,就是遇见你……” 容桢后背一僵,停下脚步。 “容桢,你可还记得这首歌?那日去淮阴的船上,你听我唱过的。还有,我们为了避开刺客,故意乔装成了一对老年夫妇。 之后,我们改走陆路,却误入一个匪寨村,我还砸死了一个匪徒,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你还安慰我…… 还有我跟你说过,我的家乡,有飞机,有火箭,其实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在一个地球上……” 容桢霍然转过身来,黑眸紧紧盯着她,震惊不已,“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时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因为我是时酥!” 容桢一震,突然大步冲到了她面前。 可看着她这张陌生的脸,他又恢复了冷静,迟疑问道:“你、你当真是时酥?” “千真万确,我就是时酥,刚刚我说的那些,只有我们俩才知道,不是么?”时酥流着眼泪,声音哽咽,目光却满是依恋地看着他。 “那你怎么……”容桢依旧有些犹豫,虽然她说的那些,确实只有他和时酥俩人才知道,但他内心感到难以置信。 时酥知道他的顾忌,心里有些落寞,苦笑道:“去年你生辰那日,我被那道士的法器给激得魂魄离体,之后我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我历经千辛,才从天启赶了回来……” …… 玉寿堂。 老夫人刚迎出门,便听下人禀报道:“老夫人,皇上回宫了。” 老夫人一怔,“回宫了?” 下人觑了觑她的面色,点点头,“走时,还带走了一个姑娘。” 老夫人刚要再问,却见傅氏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过来,“母亲,您领进来的那个姑娘,怎么回事?怎么跟景之走了?” “那个姑娘……”老夫人一愣,很是意外。 傅氏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愠色,“那姑娘,年纪轻轻的,倒是好手段。” 这是在说那姑娘使了手段,勾引了容桢。 老夫人闻言,感到后悔,“都怪我,一时心软,将她领了回来,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傅氏蹙着眉,有些担忧起来,“如今酥儿还没醒,景之正是空虚寂寞之时,若那姑娘再使些手段……” 老夫人一听,也忧虑起来,但还是抱着希望道:“景之……不是那样的人,他对酥儿那么深情,不至于就被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给……” 话虽如此,但她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第211章 容桢早就相信了她就是时酥 傅氏叹了口气,“这不好说。” 景之虽然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对他的人品,她有信心,可他现在成了皇上,酥儿又昏迷着,以后的事情,她也说不准了。 老夫人皱着眉道:“不行,我得再进宫一趟。” 傅氏没有阻止,而是提醒道:“母亲进了宫后,不可太冲动。” “知道了。”老夫人应了声,便带着人,匆忙进宫去了。 再说时酥跟着容桢离开国公府后,便直接坐上马车进了皇宫。 进宫来的路上,时酥细细地与他说了,她醒来后的事情。 说完后,见容桢沉默不语,她心里有丝忐忑,他是不是还是不信她啊? 想着,她脱口道:“你屁股上的痣,除了我,应该没人见过吧?” 容桢其实早就信了她,只是他怕自己的狂喜,吓到她,便死死克制住了。 这时听得她说的这句,再也绷不住了,将她搂入怀里。 “酥儿……” 他的声音沙哑微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时酥刚要伸手回抱住他,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变了变,连忙将他推开,并起身坐到角落,离他远远的。 容桢一愣,俊脸上的喜色僵住,不解地问:“怎么了?” 时酥蹙眉道:“我现在这具身体,不是我的,你难道不会觉得膈应么?” 容桢顿了顿,“你在意?” “我当然在意。”时酥连忙点头,“所以你别碰我。对了,我的身体,你有没有帮我照顾好?” 闻言,容桢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她,“当然有。” 时酥觉得他的神情有异,心里“咯噔”一沉,“你该不会将我的身体扔了吧?” “傻瓜,怎么可能?”容桢无奈,伸出手,想碰碰她,但想到她的顾忌,又缩回了手。 “你的身体很好,除了这几天我较忙没空外,自你昏迷以来,都是我亲自给你擦洗的身子,以及换的衣物。”他声音温柔地说。 时酥:“……” 她觉得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她的面色红了红,“你可以叫玉翘帮忙的……” “你的身子,我不放心交给别人。”容桢道,顿了下,眼尾带笑,“害羞什么?你身上哪一处,我没看过?” 时酥:“……” 她怎么觉得两人的对话,有些怪怪的。 终于重逢,两人难道不是该抱头痛哭才对吗? 怎么讨论起了她的身体? 她岔开话题道:“快带我去看看我的身体。” 容桢低声笑了出来,“好。” 时酥也觉得别扭极了,忍不住踢了他一脚,“我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容桢忍下笑意,柔声安抚道:“别担心,你很快能回到你的身体里。” “你怎么那么自信?你有法子?”时酥惊讶。 “那玄极道长还被我扣押在宫里。”容桢道。 本来他明日就要出发去南岛找回魂草的,没想到时酥自己回来了。 时酥沉默了下来。 那日的经历,令她刻骨铭心,现在想起来,依旧令她感到心悸。 容桢知她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宽慰道:“事情都过去了,那次是我没保护好你,以后我必不会再让你遭遇那样的事情。 害你的罪魁祸首厉天心,已经被我下令处死了。 你现在是我的皇后,往后,再不会有人敢欺到你的头上。” 时酥闻言,怔了下,“厉天心死了?” “嗯。她害了你,我自然不会饶恕她。”容桢声音冷冽。 “但太上皇那边……” “父皇已经动身去了淮阴,以后想必也会在那里颐养天年,这些事情,他不会过问。”容桢解释道。 时酥顿了下,轻声道:“容桢,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吧。” “好。”容桢点了下头,与她说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 时酥听得很认真,很专注,想将这段时间自己的空缺,给填补上。 到寝殿的时候,容桢正好讲完。 时酥听得心头一阵感慨。 想不到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容桢催促道:“进去吧。” 时酥回过神来,点点头,走了进去。 正守在她床边的玉翘和墨泠,看到一个陌生脸孔的姑娘走进来,当下要喝斥,却见容桢在她后面走了进来。 “皇上。”二人连忙跪下行礼。 容桢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吧。” 二人闻言,心里感到奇怪,却不敢违拗,恭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低垂的帐幔中,隐约躺着的人,时酥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那是她的身体…… 容桢已经先一步过去,掀起了床帐。 霎时,床中的女子,便映入了时酥的眼中。 年轻的女子,安静地躺在那里,虽然昏迷着,面色也是苍白的,但看得出来,她被照顾得很好。 时酥看到这里,颇为欣慰。 却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床上之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神色一顿。 反应过来,她迟疑地问:“容桢,我的肚子怎么了?”说罢,不等容桢回答,她便快步过去,掀开了被子。 只见她的肚子,果真隆起来了。 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了上去。 她的身体该不会出什么毛病了吧? 毕竟躺了这么久…… 容桢在床边坐了下来,温声道:“没事的,别担心,你的肚子会隆起来,是因为里面已经孕育了我们的子嗣。”x 时酥一愣,旋即吃惊地看着他,“我怀孕了?” “嗯。”容桢唇角轻勾,含笑望着她,“已经有五个多月了。” 时酥觉得好荒谬,她的肚子里不但有了孩子,还已经五个多月了。 一时间,她既是惊,又是喜,感受很复杂。 可是冷静下来后,她皱着眉道:“五个多月?那这肚子是不是太小了?” “并不小的,因为你是躺着,所以肚子比较不显,加上你一直昏迷,摄入的营养不够,孩子便长得慢。”容桢解释道。 时酥闻言,放下心来,很是惊奇地用手触碰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又凑过去,将耳朵贴在肚子上。 容桢坐在那里,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所有的举动。 “容桢,你快让玄极将我换回去吧,我想回到自己的身体。”时酥突然抬起头来,迫切地看着他。 “好。”容桢应了声,叫来十一,“传玄极。” 第212章 生变 十一目光偷偷地看了眼时酥,到这会儿,他心里依旧感到震惊。 天呐,皇后娘娘的魂魄,竟然在别人的身体里。 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而他刚才在国公府,竟然还对娘娘动粗了…… 他真是不该! “十一,你还不去?”容桢见他杵在那里,盯着时酥猛看,当即沉下脸来。 十一激灵一颤,回过神来,“属下马上去。” 玄极很快带到了。 看着这个道士,时酥心里很是愤懑,若不是他多事,她也不用经历这些波折。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她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就怕他再拿出那什么八卦镜来。 容桢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安抚道:“不用怕,他的八卦镜,已经被我扣起来了,他没了法器,就是一个普通的道士罢了。” 时酥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没好气地瞪了玄极一眼。 感受到她的敌意,玄极有些摸不着头脑,“贫道……好像没有得罪姑娘吧?” 时酥压下脾气,淡淡道:“真的没有吗?道长还真是健忘。” 玄极茫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容桢,忍不住问:“不知皇上召见贫道,可是有什么吩咐?” “朕已经找到皇后的魂魄了,就在这位姑娘的身体里,所以还请道长施法,将皇后的魂魄引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容桢面色郑重道。 玄极闻言,大吃一惊,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时酥,“姑娘的身体里住着的……是皇后娘娘的魂魄?” “嗯。”时酥点头。 玄极一脸的不可思议,“怪不得魂魄不见了,原来是重新找了一个宿主。” 容桢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当日害得朕的皇后魂魄离体,现在赶紧将皇后的魂魄归回原体。” 玄极闻言,皱了皱眉,为难地说:“贫道可能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容桢大怒,眉间划过杀意,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信不信朕即刻杀了你?”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皇后娘娘现在虽然在别人的身体里,但她活得好好的,若是强行将她的魂魄引出来,那这位姑娘就会死,贫道不能伤害无辜。” 容桢被他气笑了,声音冰冷如雪,“别人无辜,朕的皇后就不无辜?当日若不是你多事,朕的皇后怎么会吃这些苦头? 你现在却跟我说,不能伤害无辜?” “皇后娘娘的魂魄,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贫道也是听信了天心公主的话,误以为皇后娘娘是强占别人的躯壳,所以才会做法,将她驱离……”玄极的声音弱了下去。 “朕不管你是什么理由,你害了朕的皇后是事实,现在朕马上要皇后醒过来,否则你便去死!”容桢冷冷说完,便将他甩开了。 玄极踉跄了下,才站稳身形,心里有些惧意,小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桢没再理会他,改而去看时酥,“你不用担心,这个臭道士,怕死得很,他会想办法,将你换回来的。” 时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她突然抬头,“容桢,其实湘湘确实挺无辜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的魂魄去哪里了,可玄极若是贸然施法,她是不是会出事?” 容桢拧眉,“你何必管别人?难道你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我想,当然想,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可是,湘湘确实是无辜的……”时酥蹙着眉道。 能够回到大梁,还多亏了楚潇潇和花玉艳,若她为了回到自己的身体,害死了湘湘,她会迈不过去这个槛。 容桢沉默了下,目光落在她额角的伤疤上,忽然道:“你不是说当日楚湘湘摔了一跤,你才会到她身体的么? 会不会,楚湘湘其实早就死了?就跟原来的时氏一样。 是因为她们不在了,你才会有机会取代她们。” 时酥一怔,抬手摸了摸额头的伤疤。 已经那么久了,湘湘的额头早就已经结疤,但因为摔得比较重,所以现在还留着疤痕。 沉默了许久,她出声道:“容桢,在换回来之前,我想先去看看楚潇潇和花玉艳她们,至少,我得跟她们说一声。”x 容桢眉头蹙紧,“你是想征得楚潇潇的同意?” “嗯。”时酥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容桢俊脸划过不悦,“那若是她不同意呢,你是不是就永远不换回来了?” “不会的,就算她不同意,我们还可以找别的法子。不管怎么说,先试试吧。”时酥道。 容桢并不同意她这么做,扭过身去,不说话。 时酥见状,拉了拉他的手,“容桢?” 容桢顿了顿,拂开她的手,神情有些疲惫,却是妥协了,“我送你过去。” 时酥心里很愧疚,她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容桢承受了很多,现在希望摆在眼前,却又因为她的妇人之仁,而不能达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嗯,那我们现在就去。” 两人出了宫,到了时酥投宿的那家客栈。 考虑到楚潇潇之前对容桢产生过的想法,时酥没让容桢一起进客栈,而是让他留在马车里等她。 容桢不放心,派了墨泠跟进去保护。 楚潇潇等人起床后,没看到时酥,还以为她出事了,正到处找她。 这时见她回来,俱都松了口气。 “你这个丫头,跑哪里去了?”花玉艳数落道,“你姐都要急疯了。” 时酥愧疚道:“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办,没有来得及通知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楚潇潇叹了口气,轻声道:“下次有事情要出去,先跟我们说一下,免得我们着急。” “好。”时酥点点头,顿了下,道,“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楚潇潇问。 时酥刚要说话,却在这时,几个黑衣人,手持利剑,从楼上纵身跃下。 霎时,客栈里的客人被吓得四蹿而逃。 时酥也是吃了一惊,正不明白光天化日之下,这客栈里怎么会出现刺客?却见那几个刺客已持剑朝她们的方向冲杀过来了。 目标竟然是她们几个…… 第213章 时酥醒来 墨泠面色一变,拔剑将时酥护在了身后。 “噗!” 她利落地挥剑砍倒了一个冲来的刺客。 而保护楚潇潇的几个天启国侍卫,也已经拔出了剑,与几个黑衣人打斗了起来。 “娘娘,我们先走。”墨泠当机立断,护着时酥要往外走。 时酥这会儿也看清楚了,那些刺客是冲着楚潇潇来的。 因为刺客都集中在楚潇潇身边。 看着吃力抵抗的天启国侍卫,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刺客来势汹汹,天启国侍卫怕是抵挡不住。 看着狼狈躲避的楚潇潇和花玉艳,时酥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吩咐道:“墨泠,你快去帮帮他们吧。” 墨泠皱眉,“属下的职责是保护您,娘娘也别管了。”说着,拉了她的手,往外冲去。 时酥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花玉艳的尖叫声,“潇潇!” 时酥心里一沉,回头看去,竟见保护楚潇潇的侍卫,全都倒下了。 而刺客已将楚潇潇逼到了角落,并对着她举起了刀。 见状,时酥也不知道哪来的能气,突然便挣开了墨泠的手,朝楚潇潇飞奔过去。 墨泠一惊,反应过来时,时酥已经跑回去了。 “娘娘!”她大吼一声,纵身追上去。 但太迟了,时酥已经冲到了楚潇潇面前,并替她挡了一刀。 “湘湘!”楚潇潇惊住了,反应过来时,急声大喊,并扶住了她软软倒下的身体。 花玉艳也爬了过来,“湘湘,你没事吧?” 时酥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自己中刀了,且还是在要害处。 鲜红的血,不断从她嘴里溢出。 兵刃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很快,原本占据了上风的刺客,全都被砍倒了。 视线模糊间,她隐约看到男人朝她冲来的高大身影。 “容桢……”她徒劳地抬起手来,低唤了一声。 容桢握住她的手,并将她从楚潇潇手上抱了过来。 楚潇潇还没有从看到他的震惊里回神,便见他已抱着湘湘大步离开了。 反应过来,她才想到要追。 “容公子,那是我妹妹,你将她还给我……” 可等她追出去的时候,早没了容桢的身影。 容桢并没有坐马车,而是抱着时酥骑马,一路疾驰回了皇宫。 老夫人进宫后,才知道容桢出宫了。 她心里再着急,也只能按捺下来,在他的寝殿里等他回来。 她已经从玉翘口中知道了时酥肚子里的孩子,也终于知道容桢今日出宫来国公府,是所为何事了。 他是想报喜的吧? 可结果,他竟将那来历不明的姑娘给带进了宫。 老夫人心里正懊悔着,盘算着要跟容桢好好谈一谈,便连说辞都想好了。 没多久,宫人便禀报皇上回来了,她一转头,刚要说什么,却看到容桢满身是血的抱着一个姑娘冲了进来。 “景之,这、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老夫人受惊之下,站起身来,还以为是容桢受了伤呢,急声问道。 容桢没空说话,他将时酥给抱到了床榻上。 玄极也第一时间被十一给拎了过来。 然而在看到满身是血的时酥时,他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看着容桢,“你、你杀了她?” 容桢面色一沉,刚要说话,却被时酥拉住了手,“容桢……我觉得我快不行了……若是我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别太难过……” “你不要说话,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的。”容桢紧绷着俊脸,沉声喝斥道。 时酥笑了下,抬起手,想碰碰他的脸,但抬到一半,便跌落了下去。 她的嘴里忽然漫出大滩的血来。 “酥儿——”容桢俊脸一白,转身将玄极按在榻边,怒声吼道,“快给朕换回来!” 玄极哆哆嗦嗦地说:“那你把我的法器还回来……” 容桢喉口一甜,险些气吐血,“十一!” 十一还没来得及取来法器,就见床上的时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容桢愣了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手探了下她的鼻息,却发现已经没有气了。 他一怔,目光立即看向时酥的身体,黑眸中满是希冀。 可过了许久,时酥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握了握手,却发现手有些抖,目光转向玄极,冷声质问:“皇后……为什么还不醒来?” 玄极一愣,“贫道也不清楚。” 容桢闻言,大怒,抬手便给了他一拳,“关键时候,什么用处都没有,来人,拉下去给朕砍了!” “是!”回过神来的十一,立即扭住玄极,将他往外推。 “等一下!”玄极突然大喊一声。 容桢冰冷狠戾的目光看了过来。 玄极心下一颤,连忙道:“再等一晚,若是皇后还不醒来,再砍,成不成?” 十一请示地看向容桢。 容桢抿紧了唇,好半晌,终于挥了挥手。 十一这才将玄极给放了。 老夫人这时终于看清楚了那已经断气的姑娘的面容,一脸惊讶,“她怎么……” 容桢没有回答,而是吩咐宫人道:“暂且将她安置在偏殿中。” “是。”宫人应了声,将楚湘湘给抬了出去。 容桢去换了身衣袍后过来,将时酥抱了起来,直到宫人将床单被褥全换掉后,他才将她重新放回到了床上。 之后,他便蹲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时酥的手,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时酥。 希望下一刻,他就能看到时酥睁开眼睛。 老夫人见状,安心之余,又叹了口气。 看来是她误会了,景之堂堂九五至尊,为了酥丫头,已做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跟那来历不明的姑娘,并没有什么。 况且,那姑娘刚才都咽气了。 可即便如此,她心里仍旧感到疑惑,有些沉不住气地问:“景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那姑娘是谁?”彡彡訁凊 好半晌,容桢声沙哑地说:“祖母,那人身体里住着的,其实就是时酥。” “什么?”老夫人大吃一惊。 容桢只好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 老夫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她才道:“怪不得国公府门外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我会觉得亲切熟悉,原来酥丫头的魂魄……” 说到这里,她感到万分懊悔。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到当时那姑娘哭得那么伤心,还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心头便一阵酸涩。 当时酥丫头该多难过和无助啊? 想到此,老夫人的眼睛,又湿润了。 她坐到床边,拉着时酥的手,自责道:“怪祖母,都怪祖母眼拙,没有将你认出来……酥儿,你快醒醒……” “祖母……” 正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第214章 容桢:皇后倒不必这么害羞 老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颤颤巍巍地看向床上的时酥。 只见原本闭着眼睛的人儿,此时竟然睁开了眼睛。 “酥儿?”回过神来,老夫人大喜,想到什么,她慌忙转头找容桢,“景之,酥丫头醒了!” 容桢方才说完话后,便出去了一趟。 这时听到声音,他第一时间便冲了进来。 只见床榻上,原本昏迷的人儿,此时在老夫人的撑扶下,缓缓坐起身来。 “酥儿……” 容桢喃喃地唤了一句。 可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带着颤音。 反应过来,他大步冲了过去,一把将时酥给抱进怀里。 男人身上熟悉的清雅味道,钻进鼻间时,时酥神情恍惚下,愣愣抬起头看着他。 这张令她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脸,此刻就在她眼前。 “容桢。” 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忍不住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 看着他消瘦了很多的脸,眼睛不觉间已经湿润了。 “你瘦了……”她心疼地说。 容桢愣了下,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瘦了不打紧,只要你能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刻,时酥一颗心终于踏实了下来,她缓缓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容桢,我回来了。”她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满是依恋地说。 容桢抬手摸着她的发,双目隐约有些红,声音沙哑地说:“你若是再不回来……” “我若是再不回来,你会怎么样?”时酥忍不住好奇地问。 “你再不回来,我便广纳后妃。”容桢倏然道。 “你敢?”时酥霎时生气地推开了他,并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她才醒来呢,他就来气她。 容桢低头笑了下,连忙掰过她的脸,柔声哄道:“骗你的,我有你一个,就已经够折腾了,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麻烦喽?”时酥很是不高兴,挽住一旁老夫人的手,气嘟嘟地说,“祖母,我们回家。” 看着夫妻俩的打闹,老夫人是乐不可支,闻言,好笑地说:“酥丫头,别任性,你现在可是皇后了,以后就得住在宫里,这皇宫,就是你和景之的家。” “可是祖母,他欺负我。”时酥着恼地说。 老夫人点点头,慈爱地摸着她的头,“景之若是欺负你,你便回容家来,容家……以后就是你的娘家。” 时酥闻言,冷静了下来,看着老人家苍老了很多的面容,她满是愧疚地说:“这段时间,让祖母为我担心了,酥儿实在不孝。” “傻丫头,你好好的,祖母就会好好的,不可说这样的话。”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突然站起身来,“这段时间,景之也为你愁坏了,他肯定有很多话要与你说,我就先出宫了。 我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舅父舅母。” 时酥一愣。 有些不习惯她改变的称呼。 但是容桢的身世已经大白于天下,她可能真的要改口了。 容桢派了墨泠送老夫人出宫。 回来的时候,见他的皇后,正靠坐在床上,低头抚摸着肚子。 见状,他的面色柔和了下来,满目都是宠溺和温柔。 “酥儿……” 时酥听到男人低唤的声音,刚转过头来,便被男人急切地吻住了唇。 她愣了下,反应过来,抬手抱住他的脖子,还给了回应。 半晌后,她气喘吁吁地将他推开,对上男人情谷欠翻涌的黑眸,红着脸将滑落的衣襟拢好。 “我躺了快半年了,身上都要臭了,我想先沐浴,然后好好吃顿饭,你快让人准备啦。”她别过脸,有些不敢看他此时的模样。 真是羞死人了,她才醒来呢,他怎么有兴致的? 容桢靠在她的肩上,平复了气息后,才抬起头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听皇后的。” 他的声音明显还有着情谷欠未褪的喑哑,时酥听到了,眼睫颤了颤,感觉连头发丝都要烧起来了。 没多久,宫人们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 时酥躺了许久,乍然下地,腿脚竟然有些不听使唤。 走了两步,差点栽倒。 一只强劲的手臂,适时地从后面伸过来,将她给扶住了。 看着男人,时酥有些窘迫,“我躺太久了,走路都快不会了。” “不要紧的,你现在只是不习惯,再说,不是还有我么?”容桢柔声宽慰道,然后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时酥拒绝也没有用,叹着气道:“那你抱我进净室吧。” “嗯。”容桢应了声,将她抱去了净室。 可到了净室,他伸手便来褪她的衣裙,吓得她赶紧避开,“我自己来就好了。” “怎么昏睡了一场,醒来倒跟我生分了?”容桢挑眉,语气里分明带着戏谑。 时酥脸热了下,背过身去,“我没有跟你生分,就是有些不习惯,你先出去吧,我洗好了会叫你的。” 容桢低沉地笑了声,“你的身子,上上下下,我都看过了,皇后倒不必这么害羞。” 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退了出去。 因为再不出去,一会儿折磨艰熬的便是他了。 时酥见他出去,终于松了口气。 但想到他说的话,脸又烫了起来。 因为容桢跟她说过,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都是他给她擦洗的身子。彡彡訁凊 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就看了。 虽然是不得已,但现在想起来,她还是觉得挺难为情的。 她深吸了口气,站在浴桶旁,缓缓解了衣裙,然后扶着桶沿,抬腿跨了进去。 热水中,有宫人们贴心放的花瓣。 水雾氤氲中,花香四溢。 时酥痛痛快快地泡了个花瓣浴。 沐浴完后,许是促进了血液循环的关系,她自己穿好了衣裙后,自己出了净室。 可一开门,她竟然看到容桢倚靠在墙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她开门出来的声音,他立即抬头看来,唇畔漾开愉悦的笑容,“酥儿。” 时酥走近两步,蹙眉看着他,“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嗯。”容桢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回殿中。 “为什么要在那里等我?”时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要守着我的酥儿啊。”容桢理所当然地说。 时酥顿了下,看着男人消瘦的背影,鼻子一酸,突然从后面将他抱住,声音哽咽地说:“容桢,我死都不会离开你的……” 第215章 容桢感到刻骨铭心 容桢身形一震,旋即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训斥道:“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时酥心里一疼,眼泪夺眶而出,扑进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似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和害怕,统统都发泄掉般。 “容桢,不见你的这段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在船上醒来的那一刻,没人知道,她有多恐惧和害怕。 她恐惧自己在别人的身体里醒来,害怕再也见不到容桢。 好不容易回到大梁,却发现,她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根本无法与容桢和亲人们相认时,心里的无助和绝望,让她感到崩溃。 但幸好上天待她不薄,让她这么快就见到了容桢,并与他相认。 如今也已经回到了这个身体里。 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如今再想起来,依旧让她心头发酸,眼泪不止。 见她大哭不止,容桢也红了眼圈,他抬起袖子,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而后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令他刻骨铭心。 “我也是,所以酥儿以后不准再离开我了,一步也不可以。”他沙哑的声音有不易察觉的哽咽。 时酥在他怀里,用力点着头,“知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的……” 夫妻俩抱在一起,互诉着衷肠,却在这时,“咕噜”,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二人一愣。 时酥反应过来,窘迫地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那快去吃东西。”容桢松开她,改去牵她的手。 到了殿中,玉翘一脸喜色地带着宫人们,跪了下来,“恭喜皇上、贺喜娘娘!” 时酥见状,忙伸手将玉翘扶了起来,“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 玉翘眼圈一红,声音带着哽咽,“照顾娘娘,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奴婢无时无刻不想着娘娘快点醒来,现在娘娘终于醒来,真是太好了。” 容桢目光扫过一众宫人,愉悦道:“皇后大病醒来,朕心甚悦,都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娘娘!”众人恭敬道谢。 “膳食已备妥,娘娘快请入座。”玉翘体贴地说。 “嗯。”时酥点点头,被容桢扶着,坐到了桌前。 桌上已经摆满了膳食,都是清淡为主的食物,一看就是特别为她准备的。 可能这段时间记挂着容桢的关系,她吃什么都难以入咽,也不觉得饿,眼下有容桢陪在身侧,她的胃口却出奇得好。 容桢给她盛的鸡汤,她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接着,她又吃了一碗鱼片粥,水晶蒸饺,并许多菜。 她还想继续吃,却被容桢制止了。 “你现在才醒来,不宜吃太饱。” 时酥闻言,忍不住噘了噘嘴,但还是放下了筷子,不甚情愿地说:“好嘛。” 容桢心里一片柔软,温声道:“别一下子吃得太饱,晚点可以再吃。” “嗯。”时酥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听话地点了点头。 想起一事,她的面色变得沉重,“湘湘她……” “我已让人将她安置在偏殿了,不过,她……已经死了。”容桢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时酥怔了下,很是自责,“若不是我非要冲过去……” “你没有错,若不是你冲过去给楚潇潇挡了刀,死的就会是楚潇潇,而且楚湘湘应该早就已经死了,便是没有今日的事情,一旦你的魂魄离开她的身体,她也照样活不成。 对于她们姐妹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并没有错。”容桢俊脸严肃。 时酥沉默了下,点点头,“知道了,我想去看看湘湘,你带我过去吧。” “好。”容桢应了声,牵起她的手。 偏殿中很安静,楚湘湘的遗体,安静地躺在那里。 宫人已经给她收拾好了,还换了件簇新的衣裙。 她双手放在腹部上,神色很安详,若非她面色寡白,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看着这个身体,时酥心里生出奇妙之感,以及许多的感激。 若非楚湘湘的身体盛载了她,她的魂魄可能早就魂归九天,或是回去现代了。 那样的话,她就再也见不到容桢了。 想到这些,时酥挣开容桢的手,上前给楚湘湘正了正衣襟,一脸真挚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还在不在这片天地,但我希望你也能好好的,在属于你的那片天地,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谢谢你了,湘湘!” 时酥又待了片刻,脑袋突然有些晕眩,容桢便将她抱回了寝殿。 “……我已派人去接楚潇潇和花玉艳了,她们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 将时酥安置在床榻上后,容桢宽慰道。 “嗯。”时酥点了下头。 可能才醒来的关系,折腾了一圈,她身体有些疲惫,躺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容桢见了,心里有些忧虑,忙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诊完脉,又问了时酥一些问题后,才道:“皇上放心,娘娘玉体安好,没什么问题。 只是昏迷的时日太长,有些气血不足,容易犯困,平时多吃些改善气血的膳食就好,最近几天,也不宜活动太长,要多注意休息。” 容桢闻言,放心了不少,“那就好。” 时酥本来都要睡着了,听了太医的话后,她摸了摸肚子,强撑着眼皮问:“太医,那我腹中的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太医摇头,“娘娘放心,根据脉象来看,孩子很好,没有大碍。” 这下,时酥终于彻底地放了心。 太医退下后,时酥看着容桢憔悴的神色,拉着他的袖子道:“陪我一起睡吧。” 容桢点点头,脱了外袍,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时酥偎进他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容桢虽然累,却舍不得睡着。 他目光缱绻地看着时酥,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撑不住地在她身旁睡着了。 时酥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看着窗外洒入的暖阳,她心里无比的踏实和安心。 她侧头看去,却发现容桢已经不在了,但旁边下陷的床垫,却显示容桢曾在这里躺过。 她笑了下,伸手摸了摸容桢的枕头。 看到枕上落下的一根黑发,她忍不住捡起来,放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 “娘娘,傅夫人、崔夫人、李姑娘进宫了。”这时,玉翘走进来,含笑禀报道。 第216章 容桢的一切,她都想当成宝贝 时酥一窘,连忙收了手里的头发。 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个变态啊,一根头发,竟然也能玩半天。 但是有关容桢的一切,她都忍不住珍惜,忍不住想当成宝贝。 洗漱穿戴好后,她走了出去,果见傅氏和林雅如,以及李雪儿,正翘首以盼地坐在那里。 看到她出来时,三人反而有些怔住了,都忘了反应。 时酥理解她们的心情,笑着唤道:“母亲、雅如、雪儿,好久不见了。” 傅氏率先反应过来,起身将她抱住。 “酥儿……” 傅氏那么清冷的人,突然忍不住流下泪来,拍着她的背,哽咽道,“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 时酥见状,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回抱住她,“这段时间,让母亲为我担心了,是酥儿不孝……” “真是个傻丫头……”傅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嘴上数落,心里却不知道有多开心。 “酥儿……” “酥儿姐姐……” 这时林雅如和李雪儿也已经回过神来,纷纷起身来,围在时酥身旁,激动到声音哽咽,“你真的醒了,真是太好了。” 时酥闻言,松开傅氏,转身抱住二人,“嗯,我醒了,终于又能见到你们了。” 林雅如和李雪儿闻言,眼圈俱是一红,伸手将她抱住,“酥儿(酥儿姐姐)……” 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傅氏会心一笑。 那么久没见,几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玉翘进来请示道:“娘娘,楚姑娘和花姑娘求见。” 时酥闻言,这才想了起来,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她顾着跟傅氏几人寒暄,都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快快有请。” 不多时,楚潇潇和花玉艳便进来了。 二人心里都有忐忑和许多的不解。 她们不清楚楚湘湘为何会与容桢扯上关系,容桢为何又要将她的遗体带进宫? 难道湘湘口中的那位傅郎,就是容桢? 一时间,楚潇潇心里非常复杂,但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 是她害了湘湘啊…… 若不是湘湘替她挡刀,她就不会死的。 死的应该是她啊…… 二人进来后,就要朝时酥下跪行礼,却被时酥阻止了。 “大家也算是故友了,不必多礼。”时酥拉住了二人的手。 二人闻言,不无诧异。 想不到皇后这么亲切,没有架子。 尤其是楚潇潇,再次见到时酥时,心里的复杂更甚,以及还有一些隐秘的尴尬。 想不到皇后这般大度宽容。 楚潇潇忍不住感到惭愧,为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而有些无地自容。 皇后这么好,又这么美,她怎么敢对皇上生出那种龌龊的想法? 真是太不应该了。 “多谢娘娘。”二人感激地说。 时酥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们的渊源不浅。” 二人以为她指的是淮阴时候的事情,皆有些无地自容。 “潇潇,你还想去天启国么?” 楚潇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民女不能言而无信。” 皇上已派人告诉了她,昨日那些刺杀她的刺客,还有一个活口,经过严刑逼供,已经招认了。 刺客是天启国的安和郡主派来的。 安和郡主仰慕上官硕,偏偏上官硕一趟大梁之行,回到天启国后,便上奏天启国皇帝,要迎娶她为王妃。 安和郡主得知后,立即派人追到了大梁,欲杀掉她。 可她答应过上官硕,处理完了妹妹的事情,便去天启国的。 而且上官硕请旨娶她,必然也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 她不能让他失望,白费力气一场。 时酥自然知道她为何迟疑。 昨日她便已经听容桢说起了刺客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楚潇潇想不想再去天启国。 而这个姑娘的回答,令她意外的同时,也有些佩服了。 她要万里迢迢地远赴天启国不说,到了天启国,必定还有更多麻烦的事情等着她。 而她自己定然也知道这一点,可她还是决定前往。 这不是一般的勇气,能做到的。 “潇潇,你要去天启国,我不会阻拦你,甚至还会全力支持你。 我已经同皇上商议过了,今日起,便正式认你为义姐,他日,你便以湘公主的身份,嫁去天启国。” 此话一出,不止楚潇潇震住了,其他人也是一脸吃惊和意外。 好半晌,楚潇潇才回过神来,不解道:“民女何德何能?皇后娘娘为何……” 时酥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睛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与湘湘也认识的,她曾救过我,于我有救命之恩,昨日她进宫来见过我,可没想到,她刚出宫便…… 我很遗憾,也很自责没能照顾好她。 如今她已经去了,你身为她唯一的姐姐,我自然要照顾好。 封你为湘公主,也算是纪念她,望你不要推辞。” 楚潇潇和花玉艳恍然悟,“原来湘湘和皇后娘娘有过这样的渊源……” “嗯。”时酥点点头。 楚潇潇沉默下来,心里仍有迟疑,“皇后娘娘如此厚爱,让潇潇感到惶恐……” “你不必觉得不好,你成了湘公主后,是以大梁公主的身份嫁去天启的,原则上来说,你身上是担着促进两国关系的使命的。”时酥安抚道。 “潇潇,皇后如此厚爱,你何必推辞?而且这也是湘湘为你种下的善因,到时候你成了湘公主,嫁去天启,你努力促进两国的关系,报答皇后娘娘便是。”花玉艳也劝道。 时酥点点头,“玉艳说得没错,湘湘很爱你这个姐姐的,她若知道,也必定希望你过得好。” 楚潇潇闻言,终于点了点头,“潇潇多谢娘娘厚爱。”说着,她便跪了下来,给时酥磕了一个头。 时酥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很快,容桢便下旨将楚潇潇赐封成了湘公主,并修书给了天启国君,有意将湘公主嫁给五皇子上官硕。 楚潇潇拿到赐封圣旨的时候,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花玉艳也很开心,因为时酥赏了她很多金子。 时酥派人将二人送出宫后,与傅氏等人又寒暄了一会儿。 见时候不早了,傅氏几人才起身请辞。 出了宫后,几人便分开走了。 傅氏坐在马车里,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嘴角漾起开心愉悦的笑容。 酥儿回来了,真是好啊…… 她心里一阵轻松。 不多时,马车到了容国公府。 在李嬷嬷的搀扶下,傅氏下了马车。 可才下马车,便看到了门前徘徊的辛吟霜。 辛吟霜也看到了她,目光闪了闪,一脸激动道:“夫人,妾总算见到您了,妾有一件秘密要禀报您……” 第217章 国公府里的秘密 看到她,傅氏心里的愉悦,荡然无存,面色也淡了下来。 李嬷嬷直接喝斥道:“你不是应该在庙里祈福么,怎么跑回来了?来人,将辛氏送回庵庙!” 霎时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扭住了辛吟霜的胳膊。 辛吟霜面色变了变,急声道:“夫人,妾真的有秘密要跟您说,是有关二公子的身世的……” 傅氏脚步一顿,有些诧异。 辛吟霜生怕又被送回庵庙,连忙道:“二公子,根本不是国公……” “住嘴!”傅氏回过神来,皱眉喝斥。 辛吟霜面色一白,闭了嘴。 傅氏揉了揉眉心,转头对李嬷嬷道:“将她带进来。” “是。”李嬷嬷狐疑地看了眼辛吟霜,将她带进了国公府。 春晖院。 一进到院子里,辛吟霜便挣开了李嬷嬷,急切道:“夫人,妾方才在府门外说的,句句属实,二公子真的不是国公的种,是那高氏和别人生的。” 李嬷嬷听得一脸吃惊,忍不住转头看向傅氏。 傅氏脸上并没有波澜,只是疑惑地看着辛吟霜,“你又是从何得知?” “妾无中意听到高氏和王氏争吵,是王氏说的……”辛吟霜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因为这件事情,高氏自己都不清楚,所以她也不知道王氏说的是真是假。 她只是想到自己还那么年轻,不甘心被困在庵庙里,便想利用这个秘密,换得自由。 想着,她攥了攥手,低声道:“夫人,妾得知这个秘密后,便赶紧跑回来告诉您了,妾、妾只是希望夫人能给妾一个恩典,放了妾,并给妾一笔银子。 妾保证再也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了。 对了,妾跟国公什么也没有的,甚至其他姨娘,国公也没碰过,除了……” “除了什么?”李嬷嬷皱眉追问。 辛吟霜顿了顿,才道:“高氏说,她跟了国公那么久,除了在怀上二公子之前有过一晚外,这些年来,其实都在守活寡。 除了王氏,她……是真的受过国公的宠,并得过国公的信任,否则国公府那么多秘密,为什么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不过在妾看来,那王氏给您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运气,能侍奉国公?” 李嬷嬷闻言,骂道:“我早就说过那王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定是她用狐媚的手段,迷惑了国公!” “就是。”辛吟霜附和道。 傅氏低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却轻轻抚摸着突然有些不适的腹部。 见二人还要再骂,她终于抬起头来,淡淡看着辛吟霜,“你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辛吟霜愣了下,旋即急切道:“夫人,求您放了我吧,而且我不多要的,只要给一千两银子……” “李嬷嬷,让人将她送回去。”傅氏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是。”李嬷嬷回过神来,应了声,叫来了婆子。 辛吟霜一急,扑过去抱住傅氏的腿道:“夫人,妾还这么年轻,不想再待在庵庙了,求您大发慈悲,给个恩典吧……” 李嬷嬷一惊,连忙上前拽开她,却在看到傅氏湿透的裙子时,面色大变,“夫人,您……” 傅氏忍着腹部传来的一波波疼意,镇静地说:“我恐怕要生了,让产婆准备一下……” 李嬷嬷一听,将辛吟霜一推,便将傅氏扶了起来,往屋里走。 “来人,快请产婆!”李嬷嬷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辛吟霜愣在那里,反应过来想跑,却被婆子给按住,拖了下去。 傅氏要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阖府。 老夫人听到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吩咐道:“快去找国公,另外进宫去通知皇上和皇后。” 一时间,容国公府忙作一团。 时酥在宫里听到消息的时候,又是惊又是喜,险些忘了自己也还怀着身子,提起裙子,便要往外冲,好在容桢将她给拉住了。 他蹙着眉,无奈道:“不要着急,生产没那么快的,你都才醒来呢,先顾好自己。” 时酥闻言,冷静了许多,“嗯。” “走吧。”容桢牵住她的手,往外走去。 坐上马车后,时酥感慨地说:“前一刻母亲还在宫里陪我说话呢,没想到后脚才出宫门,她就要生了。” “母亲的月份,已经不小了,算算日子,也是到了要生产的时候。”容桢道。 “说得也是。”时酥点点头,倏而又兴奋地说,“你说母亲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又或者是生一对双生子?” 容桢顿了下,“双生子?” “嗯,有这个可能的。”时酥道,“你外祖母不也生了双生女?一般家族中有这个基因,生双胞胎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容桢闻言,忽然沉默下来。 时酥察觉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不起,我忘了……” “不要紧。”容桢回过神来,握了握她的手,提起另一件事情,“过段时间,我打算亲自前往淮阴,将生母的坟,迁回京城,以方便我们经常去祭拜。” 提起他的生母,时酥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是个苦命的女人啊,但同时又很伟大,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却还坚强地将容桢生了下来…… “应该的。”她点着头,认同道。 “嗯。”容桢应了声,有些沉默。 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伤恸,时酥忍不住伸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宽慰道:“娘在泉下有知,看到你有今日这样的成就,也会欣慰的,你别再伤心了。” 容桢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说得对,她若知道,我马上就要当爹了,会更开心的。” 时酥闻言,低头摸了摸肚子,颇是感慨。 再过几个月,她也要生了呢。 二人到国公府的时候,正好碰到才从营中赶回来的容赫。 他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不知是太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摔了一跤。 “父亲!”二人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容赫也顾不得尴尬了,对二人道:“我先进去了。” “好。”二人应了声。 然而容赫走了几步,差点又摔倒,只好涨红着脸,喊来长根,“扶我一把。” 第218章 生了 长根憋住笑,上前扶了他。 看到容赫终于进去了,时酥没忍住,笑出声来,“父亲竟然腿软了。” 谁能想到,堂堂容国公,在外面威风八面,却因为自家夫人生产,而腿软呢? 容桢也忍俊不禁。 到了春晖院,二人却被里面沉重的气氛给吓了一跳。 尤其看到丫鬟们从傅氏屋里端出的一盆盆血水时,时酥腿都软了,白着脸问老夫人,“祖母,母亲在里面怎么样了?” 老夫人此时心急如焚,但看到她的肚子时,却强忍了下来,拍着她的手道:“没事没事,妇人生产都是这样的。 景之,你姨母生产没那么快,天都那么晚了,你带酥丫头回院子去歇着。 一会儿你姨母生了,我再让人通知你们。” “祖母,我没关系的,我在这里陪您。”时酥不傻,也察觉到了事情严重。 因为国公都没在院子里,怕是进屋里去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倔?”老夫人气恼道。 容桢皱着眉道:“祖母,您跟酥儿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着。”说罢,朝墨泠和玉翘命令道,“扶她们回去。” 二人连忙上前,“娘娘、老夫人,先回去歇着吧。” 时酥本来不愿意的,可看到容桢眉间的疲倦,突然便有些心疼了。 他怕是比她们更担心傅氏。 而她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要让容桢操心。 想着,她扶过老夫人的手臂,“祖母,我们先回去。” 老夫人心里担忧,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待二人一走,容桢立即吩咐十一和十四,去将擅妇科的太医都带过来,并将京中医术好的大夫,也都请过来。 二人领命而去。 傅氏的屋里。 “夫人,您用力啊,孩子很快就要出来了……”产婆满头大汗地趴在床尾处,急声喊道。彡彡訁凊 容赫蹲在床头,握着傅氏的手,俊脸寡白一片,说话都带着颤音,“兰芝,产婆说孩子快要出来了,你要用力一点……” 傅氏满头满脸的汗,李嬷嬷正不停地在给她擦拭。 听到容赫的声音,傅氏并没有转过头来看他。 她咬着唇,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夫人再用力一点,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产婆惊喜道。 傅氏一听,绵软的身子,又有了力气。 她不知抓到了什么,指甲死死地抠住。 经过几次的努力后,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啊,生出来了……” 随着产婆欣喜的叫唤声,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屋中所有人俱是一喜。 傅氏泄了气般,软软地瘫在那里。 容赫心疼坏了,刚想将她搂进怀里,却听产婆又大叫道:“天哪,肚子里还有一个,夫人先别睡,继续用力……” 容赫一惊。 傅氏也是愣了下。 但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李嬷嬷拿来参片,放到她的舌头底下,“夫人,您一定要撑住啊……” 容赫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沉重,轻轻抚摸着傅氏的脸,明明很着急,却声音温柔地说:“兰芝,你听到了吗,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你怀的是双生子,你不要睡,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傅氏感觉到了,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气弱游丝地说:“容赫,是不是在你心里,王氏比我更好?” 容赫一怔,不解她何出此言,皱着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的好!” 傅氏笑了下,眉眼湿润,声音低低道:“可在你心里,王氏却是个可以分享秘密的人,满府那么多女人,只有她是最特别的吧。” 容赫顿了下,反应过来,着急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没什么的,你现在好好用力,将孩子生出来,过后,我便会对你交代清楚的。” 傅氏闻言,闭上了嘴巴,没再说什么。 可能是休息了一会儿,积蓄了力气,又或许是因为母爱,这一次,她很快将孩子生出来了。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产婆颤声叫了起来,“不好,夫人大出血了,快、快止血……” 屋里瞬间乱成一团。 正当所有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容桢带着太医和大夫走了进来。 众人一惊,刚有人说于礼不合,便被容桢叫人请了出去。 “朕命令你们,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保国公夫人平安无事。” 太医们和一众大夫连忙上前。 …… 时酥在福寿堂陪老夫人等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睡着了。 “老夫人,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 突然,一个下人惊慌的声音传来,时酥蓦然惊醒了过来。 同样靠着椅背睡着的老夫人,也猛然惊醒。 二人转头看向窗外,见天已经快亮了,心里一时很是担忧。 二人再坐不住了,相互搀扶着,赶去了春晖院。 一路上,二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皆在为傅氏祈祷,希望她平安无事。 进了春晖院,二人朝主屋走去。 却在这时,容桢一脸疲色地从傅氏的屋里走了出来,身后陆续出来的,有太医和大夫。 二人一愣。 反应过来,时酥率先开口问道:“容桢,母亲怎么样了?” 容桢俊脸有些白,看到二人,走上前去,“母亲没事了。” “谢天谢地!”老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 时酥也放下心来。 这时,奶娘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身后的丫鬟怀里,还有一个。 老夫人一怔,“这是……” 时酥看到了,欣喜道:“真被我说中了,母亲生下了双生子。” “是一对龙凤胎。”容桢刮了刮她的鼻子。 老夫人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将孩子抱了过来。 时酥也想抱,却被老夫人阻止了,“你大着肚子呢,抱不稳,不可以抱。” 时酥:“……” 看着她一脸防备的样子,她哭笑不得,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只得作罢。 她凑过去看了看睡着的小宝宝们。 孩子才出生,现在还看不出来长得像谁,但看着都很乖巧,很讨人喜爱。 看完孩子后,时酥道:“我进去看看母亲。” 第219章 这般将她置于何地 老夫人闻言,刚要将孩子抱给奶娘,却听容桢道:“母亲睡着了,晚点她醒来了,再进去吧。” 闻言,她和时酥只能作罢。 “母亲现在需要休息,那我们就先不进去打扰了,对了,父亲呢?”时酥问道。 “他在里面守着母亲。”容桢道。 时酥点点头,看了眼他眉间掩不住的疲惫,心疼地说:“你一个晚上没睡,去歇一下吧。” 容桢顿了下,握住她的指尖,温声问道:“酥儿陪我?” “好呀。”时酥毫不犹豫地点头,转头对老夫人道,“祖母,您昨晚也没有好好歇息,孩子们就先交给奶娘看着吧,您先去休息一会儿。” 老夫人抱着孩子,摇摇头,精气神十足地说:“我不要紧,我再抱会儿我的乖孙,你跟景之快去吧。” 见状,时酥便没再劝。 她祖母现在是只要有孙子就够了。 她摇摇头,跟着容桢回了落雪院。 一个晚上没有睡,加上又都绷紧了神经,为傅氏担忧,现在松懈下来,夫妻二人一沾到枕头,就都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收拾一番,又简单地用了些膳,夫妻二人才又去了春晖院。 刚踏进院子,便听到一个女人在哀声求饶,“妾不是故意的,妾不知道夫人要生了,国公,您饶了我吧……” 走近一看,才发现容赫面寒如霜,而他面前的地上,跪着一个狼狈的女人,却正是辛吟霜。 再次看到这个女人,时酥差点没想起来她是谁。彡彡訁凊 可听意思,像是因为她刺激到了傅氏,傅氏才会动了胎气,提前生产的。 想到昨夜的凶险,时酥也很是生气。 “你不是应该在庵庙祈福么?怎么跑回来的?”她质问道。 看到她,辛吟霜愣了下,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容桢身上时,神情恍惚了下,随即膝行到二人面前,恳声祈求道:“世子、世子夫人,妾已经悔悟了,再不敢有害人的心思,求你们为我求求情吧, 昨日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断没有害夫人的心思,真的,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夫人,我只是告诉了她一个秘密……” 她一直待在庵里,并不知道容桢已经登基,时酥已经是皇后了,因此还唤着从前的称呼。 说到后面,她声泪俱下。 这次,她是真的哭了。 昨日傅氏突然动胎气,提前生产,她也是吃尽了苦头,被婆子们轮番毒打。 方才容赫知道昨日发生的事情后,便让人提来了她,欲对她发落,送回教坊司。 她不想再回那种鬼地方啊…… 一时间,她哭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齐流,样子好不狼狈。 “什么秘密?”时酥蹙眉。 辛吟霜闻言,看了眼旁边面色狠绝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终是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时酥见状,也没再多问,这毕竟汲步到长辈的私事,她一个晚辈,不宜多问。 “父亲,我们进去看望母亲。”她转而道。 “嗯,她已经醒了,进去吧。”容赫缓和了神色。 时酥点点头,拉着容桢的手,进了傅氏的屋子。 二人进去的时候,傅氏侧身躺在床上,目光温柔地看着身旁,并排躺着的两个孩子。 “母亲。”二人放轻了脚步,低声唤道。 傅氏抬起头来,温柔地看着二人,“你们来了。” “嗯,我们来看看弟弟妹妹。”时酥笑眯眯地说,松开容桢的手,凑近过去,看着两个熟睡着的小家伙。 傅氏目光落在容桢身上,“景之,昨夜,多亏了你了,否则我……” “母亲别说这样的话,容桢有今日,也是您赐予的,母亲有事,容桢责无旁贷。”容桢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傅氏轻声叹了口气,笑道:“知道了,我不说了。” “恭喜母亲,喜得一对双生儿。”时酥由衷道。 傅氏含笑看着她,“谢谢。再过不久,你们的孩子也该出生了。” 时酥摸了摸肚子,笑道:“到时候,几个孩子有伴了,不过他们明明同岁,可辈份却差得好大。” 她和容桢的孩子,不论怎么喊傅氏的孩子,辈份差距都很大。 傅氏闻言,倒是想起一事来,对二人嘱咐道:“以后,你们还是按原有的辈份来称呼我吧,别乱了规矩,而且景之现在是皇上了,再称呼我为母亲,于礼不合,你们就唤我姨母吧。” 时酥愣了下,看向容桢。 容桢沉默了下,答应了下来,“人前唤姨母,人后依旧唤母亲。” 傅氏叹了口气,拿他无可奈何,“你这样唤,以后孩子们的称呼都要乱了。” 可容桢却依旧坚持,“我和酥儿的孩子,也应该将您当祖母来孝顺。” 时酥闻言,也认同地点头,“母亲别担心这些,孩子们都很聪明的,往后跟他们说了,他们会明白的。 而且母亲含辛茹苦地养大了容桢,我们的孩子,以后也必须知道。 抚养之恩,大过天,他们确实应该将您当祖母来侍奉。” 傅氏听得很感动,拉住二人的手,忍不住道:“知道你们孝顺,但我并没有想过要你们的回报……” “我们都知道,但您不求回报,我们却不能当作理所当然。”时酥道。 容桢颔首,“在容桢心里,您等同于母亲。” 傅氏见说不过二人,只能由二人去了。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 之后,傅氏道:“景之应该还有政务要处理,我这边没事了,你们回宫去吧。”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容桢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处理,政务确实已经堆积了很多了。 见傅氏没什么事了,他便留下太医随时照料,带着时酥先回宫去了。 二人走后没多久,容赫端了厨娘为傅氏精心熬制的鸡汤,进了屋。 看到他进来,傅氏面色淡淡的,完全没了方才面对容桢和时酥时的轻松。 容赫知她心里有芥蒂,沉默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拿了勺子,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汤。 待傅氏喝完,躺下了,容赫才踌躇着开了口,“兰芝,那些事情,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可你却能跟王氏说。”傅氏声音清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纵然她现在知道了他跟后院原来那些女人,可能并没有没有什么,但是知道王氏是那个例外时,她心里还是感到不舒坦…… 她被蒙在鼓里的这些年,王氏却什么都知道。 容赫将她置于何地? 第220章 全是假的 都说王氏像她,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情,都像,她原先不以为然,也不在意。 可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几分像的…… 特别是想到,王氏在容赫的心里,竟是那么特别时,她心里生出一股酸涩的滋味来。 容赫是什么意思? 是将她当王氏的替身,还是让王氏当了她的替身? 这么多年来,他做的这些混账事,又算什么?是为了刺激她吗? 容赫见她动了怒,一时着急了起来,连忙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抱去偏房,然后脱掉靴了,上了床,将傅氏抱入怀里。 “兰芝,你别生气,你才生完孩子,元气大伤,别伤了身子,那些事情,我现在就解释给你听……” 傅氏闻言,只能强忍了怒意。 她身子确实还不适,她不能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想着,她推开他,在床上躺了下来。 容赫见状,连忙拉过被子,仔细地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床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从前的事情。 “其实我跟高氏,真的没有什么,容琛……也确实不是我的孩子。” 尽管傅氏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时,还是吃惊不小。 “怎么会不是?琛儿跟你还是很像的。”她蹙眉道。 想到二人相似的长相,她忍不住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他编出来哄她的了? 容赫苦笑,“其实我父亲生前养过一个外室,那外室为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但父亲瞒得很紧,母亲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直到父亲故去那年,才跟我说了这件事,让我照顾我那庶弟。 我见那外室和庶弟,也还算安分,并且从来没有想过回来与我母亲争什么,便答应了我父亲,不过为了不让母亲伤心,我便瞒下了此事。 后来我奉命镇守边关,一去便是几年,极少回京,自然也跟那边没了联络。 直到后来回京,再次遇到我那庶弟时,才发现他生母去世了,而庶弟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情,不但沦落去了男倌馆,还性情大变。 为此,我很是自责,觉得愧对父亲离世前的嘱托,因而对那庶弟,便加倍照顾,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后来我娶了你,我告诉自己,不会在意容桢的存在,可是每当看到你温柔地看着他,像是透过他,在思忆谁时,我心里便不可扼制地产生了嫉妒。 你一直瞒着容桢的身世,也从不透露他的生父是谁,在我看来,你是对他的生父余情未了。 那日,我心里很憋闷,便在庶弟的邀约下,去了那种地方喝酒。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后来怎么醉的,都不记得了,醒来时,是在高氏的床上,而我那庶弟,却不见了…… 那时高氏是那楼里的姑娘,本是个清倌,糊涂的一夜后,她竟然怀上了身子,使人找到了我,说那孩子是我的。 我自觉没有碰过她,但她却言之凿凿,那晚上的人就是我,孩子就是我的。 我想着,那孩子应该是庶弟的,加上为了气你,便将高氏给带回了府中……” 傅氏听到这里,闭了闭眼,“孩子果真不是你的吗?” “真的不是。”容赫皱眉否认,“若是我做的,我不可能一点记忆也没有,况且从高氏的叙述里,那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清醒的,还与她说了很多话。” “可是,你喝醉了,高氏总不可能也喝醉了,能将人认错?”傅氏皱眉。 “高氏那晚第一次接客,很紧张,躲在帐子里,要求将灯熄了,所以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加上我与庶弟的长相身形都相似,第二天看到我躺在她床上,她便将我认成了是她的恩客。”容赫解释道。 傅氏沉默了下来,手搭在肚子上,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可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高氏进门那日的事情…… 她闭了闭眼,声音带着怨怪,“可是你知道吗?你一时的隐瞒,却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原本已经打算将容桢的身世,与你和盘托出了,可你却带回了高氏,还一副对她有情的样子。 也是那时……我第一次为你怀的孩子……掉了。” 说到这里,她心里钻进密密麻麻的痛意。 后悔又自责,她对不起那个孩子…… 容赫整个人愣在那里,“我们的……孩子?那个时候,你已经怀了?” 傅氏闭上眼睛,痛苦地点了下头,“嗯。” 容赫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这么多年,她对他始终这么冷淡,原来,都是他自己造的因…… 他闭了闭眼,悔恨都要将他湮灭了。 “对不起兰芝,我不知道……”他痛苦道。 “大概是……我们跟那个孩子没有缘份吧。”傅氏声音有些哽咽,泪水从眼角滑落。 容赫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掉,声音痛苦又自责,“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刺激你,做那些蠢事的……” “这件事情,我也有错,若我早些与你说容桢的身世,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傅氏闭着眼睛道。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你隐瞒,也是为了保护容桢,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让他痛苦……”容赫异常悔恨。 傅氏岔开话题道:“那琛儿不是你亲生的孩子,难不成韫儿和宝音、宝钗,也不是?” “不是。”容赫毫不犹豫地点头,对上她诧异的眼神,他局促地解释道,“柳氏和陈氏,是我部下的遗孀,那时她们已经怀了身孕。 一个因为颇有几分姿色,被她们当地的乡绅看中,强行要纳去做妾,另一个则是被娘家人强迫,要她改嫁。 我得知消息,便将她们接回了府中,为了气你,便给了她们妾室的名份……” 说到后面,他又急声解释道,“不过我跟她们真的什么也没有,我只是给了她们栖身的地方。” 傅氏被他气笑了,“国公还真是胸怀广阔,又是替别人养妻子,又是替别人养孩子的。” 容赫自觉理屈,惭愧地垂低了头。 傅氏看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他以为没什么,可在别人心中,早对他这个救命恩人,生了情根了。 她憋着气道:“那么王氏又是怎么回事?她总不可能跟你也是假的吧?” “假的。”容赫点点头。 傅氏揉了揉眉心,敢情这么多年来,她的气都白生了? “混账!”她怒骂道。 容赫俊脸一白,慌乱地握住她的手,“确实是我混账,兰芝你别生气了。” 傅氏冷静下来后,挣回了手,冷冷道:“你当我好唬弄?王氏根本不是什么假的,你跟她之间,确实有过一段情。” 第221章 真相太过残忍 容赫闻言,一脸着急道:“兰芝,我跟她确实什么也没有,真的,不信,你到时候可以亲自问问王氏。” “没有吗?”傅氏淡淡地看着他,“但你不能否认,你对她确实动过心思。” 容赫一愣,垂低了头,有些心虚。 傅氏见他这样,心口起伏,心里很是憋闷不舒坦,尽管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想到他真的对王氏动过心思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你给我滚!”她冷冷道。 容赫一慌,“兰芝,可我真的没有碰过她,宝钗是她妹妹的女儿……” “人人都说王氏像极了我,这又是怎么回事?”傅氏忍着气问道。 容赫目光有些躲闪,“过去的那么多年,你总是对我爱睬不理的,我心头烦闷的时候,便会去教坊司喝酒,某一日,看到了长得与你相似的王氏,便多看了她一眼。 但那时,她已经做了同僚的外室,同僚见我多看了她一眼,转天,就将她送了给我。 王氏是个性子倔强,又有些孤高的人,那时对同僚情根生种,却被同僚猛然送人,自然心如死灰。 可能也是赌气吧,在我要拒绝的时候,她竟主动说要跟我走。 我看到她眼中隐忍的泪意,当时生了不忍之心,便决定帮她一把。 若同僚悔悟,我便将她送还给他。 王氏进府后没多久,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便想用孩子来挽回同僚的心。 她跑出去找了同僚,可同僚身边早有了新欢,早就将她忘了。 她伤心过度,孩子没能保住。 我见她跟你有些像,总是有些不忍,便多给了她一些照顾,结果府中便传成了那样…… 正巧后面她妹妹生孩子时,难产去世,婆家又嫌弃是个女孩,打算将孩子送人,王氏求了我,送她去将孩子领回来。 可能是她跟你长得比较像的关系,且还是个痴情之人,我自认与她有同病相怜之感,愁闷的时候,便会去她屋里坐坐,与她说些心事。 但也仅此而已,我们没有任何逾矩,我也不曾对她动过心思,只是我没想到,她……” “她会对你动情。”傅氏接过话茬。 容赫着急道:“我知道后,便远离了她,再也不去她屋里了。” 傅氏现在真是连气都生出来了。 沉默良久,她问道:“那辛吟霜呢,你怎么处置的?” “她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害你动了胎气,我本想杀了她,但想到要给两个孩子积德,便派人将她送回了教坊司。” 傅氏抬手揉了揉眉心,“既然要为孩子积德,并念在她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份上,将她放了,由她去吧。” 她话音才落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李嬷嬷的声音,“二公子……” 二人一惊,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突听宝钗哭道:“爹爹骗人,宝钗就是爹爹的孩子……” 紧接着,是宝音和容韫的哭声。 傅氏和容赫的面色变了变。 怎么也没有想到,二人说的话,都被孩子们给听到了。 回过神来,傅氏有些不忍,推了推容赫,“快去哄一下。” 容赫叹了口气,“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 “可你都养了他们那么多年了,再怎么也有感情,别让孩子们伤心。”傅氏皱眉。 不管怎么样,孩子确实是无辜的。 而且这几个孩子平日也还算乖巧。 容赫顿了下,起身出去了。 屋外,容琛和玉兰,以及容韫几个,站在那里,他们是来看望傅氏的,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父亲和母亲说的话。 他们都不是…… 宝音和宝钗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好不伤心。 容韫虽然极力忍着,但眼圈已是通红一片。 容琛俊脸有些苍白,看到容赫出来,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我们真的不是……” 虽然有些伤人,但容赫还是点了头,“不是。” 他话音落下,容韫几个较小的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他们一哭,偏屋里睡着的两个孩子,也突然大哭了起来。 容赫吓了一跳,连忙安抚,“虽然你们都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但也是我的孩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你们不可胡思乱想。” 容琛垂下眼睛,神色一片黯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多谢父亲,我们知道了。” 容赫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声,心都乱了,不欲与与他们多说,交代道:“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再与你们谈。”说罢,他便匆匆进屋去了。 玉兰看了眼容琛苍白的面容,心里有些担忧。 出了春晖院,容韫几个由原来的伤心大哭,到这会儿,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二哥哥,为什么我们突然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了?”宝音突然拉住容琛的袖子,含泪问道。 容琛心里也难受,可见他们如此,只好蹲下来,温声安抚道:“父亲刚刚说了,我们虽不是他亲生的孩子,但也是他的孩子。” “可是、可是这不一样呀……”宝音吸着鼻子道,“不是亲生的,我们就不该再住在这里了。”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我想我姨娘了,我要去找我姨娘……”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再说话的宝钗,这时却忽然道:“我也要去找姨娘,我、我不但不是父亲的孩子,也不是姨娘的孩子,呜呜……” 说到这里,她哭得身子打颤,很是可怜。 玉兰见状,忙蹲下来,将她抱进怀里,“宝钗别哭,你姨娘待你那么好,你就是她的孩子。” 宝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亲娘,为了生我,难产死了,我爷奶也嫌弃我是个女娃,不要我,呜呜……” 玉兰听得心都要碎了。 这个真相真是太残忍了,更何况,宝钗还那么小,如何能承受得了? “宝钗别难过,你亲娘在天上看着你呢,她虽然没办法在身边照顾你,但她时时都有在关注你,你这样伤心难过,你亲娘看到了,也会心疼的,所以咱们不哭了,好不好?”彡彡訁凊 玉兰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很是不方便,可见孩子哭得这么伤心,她依然蹲了下来,膝头触在地上,极力安抚着。 “是真的吗?”宝钗在她怀里,抬起泪眼,泣声问。 第222章 他竟然成了那种好色之徒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你二哥哥?”玉兰连忙道。 容琛点点头,“是真的。” 他将宝钗抱到自己怀里,抬袖给她擦掉眼泪,“好了,咱们不哭了,你们想想,便是我们不是父亲亲生的孩子,可这么多年来,他也没有亏待我们,对不对? 还有母亲,她对我们也很好的,平时的吃穿用度,从来没有短过我们,所以你们不能因为知道了真相,就与他们疏远,知道么?” 几个孩子闻言,含泪点点头,“知道了,二哥哥。” 容琛摸了摸他们的头,“这就对了,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个不会变的。” “嗯。”几个孩子闻言,乖巧地收了泪眼。 “好了,我们回去吧。”容琛道。 “好的,二哥哥。”几个孩子抹了抹眼睛。 玉兰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容琛便伸手过来,将她给扶了起来。 将几个孩子送回去后,玉兰和容琛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容琛便对玉兰道:“玉兰,你也累了,先回屋歇着吧。” 玉兰闻言,心里一紧,握住他的手,目光担忧地看着他,“那你呢?” 容琛低头看着她主动握上来的手,顿了下,笑道:“玉兰是不是在心疼我?” 玉兰一听,有些窘迫,连忙要收回手,却被他给握住了。 “原本我觉得真相很残忍,可是现在,却觉得也没什么了,至少,玉兰会为此心疼我。”容琛低声道,黑眸内带着点点笑意。 玉兰愣了下,看着他眉间的忧郁,终于忍不住抬起手,碰了碰他的脸,“二公子别难过,玉兰……会一直陪着你的。”x 容琛惊讶地看着她,随后追问:“真的?” 玉兰沉默了下,旋即用力点头,“嗯。” 容琛见她如此,突然笑了,“玉兰是不是在同情我?我知道,你原先一直在避着我,虽然为我怀了身孕,但却是不得已的,你心里肯定想离我远远的。 可是现在,得知我的身世后,你却改变了想法,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甚至动了,陪我一起吃苦的想法?” 玉兰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容琛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声音低喃,“你可真是个傻丫头,愿意陪着我吃苦,却不愿意与我共享富贵。” 玉兰怔住。 “好了,你回屋歇着吧,我去书房里看书。”容琛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了她,摸摸她的脸,温柔地说。 玉兰怔怔看着他,心里涌起复杂的滋味。 公子待她,总是这么温柔。 他这样,会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容琛顿了下,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戏谑,“别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我,我……会把持不住。” 玉兰闻言,脸一红,慌忙垂下了头。 她踌躇了一会儿,低声劝道:“读书固然重要,但是公子也要注意休息……” “不行,今年的春闱虽然推迟了,但离会试,也没有几天了,我要抓紧温书。 到时候我们搬出去,才不至于流落街头,我要让我的玉兰,做状元夫人。”容琛放下手,含笑看着她。 玉兰鼻子一酸,突然伸手抱住他,“公子,玉兰不想做什么状元夫人,玉兰只希望公子一世无忧,健康快乐,平平安安。” 容琛怔了下,旋即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我知道啊,所以你都准备了跟着我去吃苦是不是?” 玉兰抿唇沉默。 今日在得知公子的身世时,她很震惊,也很意外,但同时,她也清楚,公子虽然表面上平静,但他也有他的傲气。 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是断不可能再继续留在国公府的。 他日,他势必会搬出去。 她心里都明白,所以也做好了跟他搬出去的准备。 不知道他的身世前,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总是想避开他,可是今日得知他的身世时,她却又放不下他,心里只想跟着他,继续服侍他。 哪怕她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她也不在意了。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矛盾,可她就是见不得她心里高贵的二公子难过、受苦。 没想到的是,她的这些心思,竟然都被公子给看穿了…… “玉兰,待我高中的时候,必定迎娶你做正妻。”容琛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承诺。。 玉兰有些吃惊,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了唇,“别说什么,你配不上的话,我还是青楼女子所生,父亲不详呢,若说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玉兰闻言,慌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公子品性高洁,又饱读诗书,在玉兰心里,是最高贵的人……” “你看,你都不嫌弃我的出生,怎么轮到你了,却这般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低我一等? 在我心里,玉兰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姑娘。” 容琛说着,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神色格外认真,“从前,是我没有弄懂自己的心意,但这段时间,你的默默陪伴,令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玉兰,我心悦你,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便心悦了。 所以,玉兰愿意为我吃苦,可我却舍不得。 给我一点时间,便是不靠着容国公府,我也会让你成为风光,且幸福的女人。” 玉兰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在意风光与否,她只在意……公子对她的心意。 可是,她何德何能呢? 晶莹的珠泪,在她眼眶中打转,欲落不落,让容琛心疼极了。 情急之下,他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 玉兰回过神来,吓了一跳,慌忙将他推开,“公子,不可以,很脏……” “不脏,玉兰的一切,都是最干净纯洁的。”容琛声音有些哑,却是将她放开了,心里苦笑,碰到玉兰这个姑娘,他竟然成了那种好色之徒。 想着,他推着她的身子,将她送回了屋里,“乖乖待着,我要去忙了。” 玉兰察觉到他的反应,小脸红得像是能滴血,她垂下头,低低地应了声,“好。” 容琛克制地收回目光,出了屋子。 …… 皇宫。 厉天心被处死后,公主府被查抄。 负责查抄的禁卫统领,将一封密信,呈到了容桢的御案上。 “这是查抄天心公主府时,微臣找到的。” 容桢看完密信的内容后,俊脸沉了下来,黑眸微微眯起,“给朕仔细查一下,这信是出自何人之手?” 第223章 容桢:你就会折磨我 “是。”禁卫统领一凛,恭敬应下后,领命而去。 时酥亲手给容桢沏了杯茶端进来,看到容桢面有异色,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她,容桢面色微缓,起身走过去,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你怎么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做,便想着给你沏杯茶送来。”时酥说着,将茶杯给他。 容桢接过,“这种事情,让宫人去做就行了,别累到了自己。” 时酥好笑地说:“沏杯茶而已,不至于就会累到。” “你大病初愈,得多加休养。”容桢蹙眉不认同地说,抬手便将她抱到了腿上坐着。 时酥靠在他怀里,心里感到甜蜜,看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她忍不住抬起头,在他唇角处吻了吻,弯着眼睛道:“可是我想看看你啊。” 容桢唇角勾起,深深看着她道:“皇后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勾引朕。” 时酥眨眸,一脸无辜,“皇上冤枉臣妾了。” 容桢笑了声,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低头深吻住了她的唇。 时酥:“……” 眼见着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急忙推着他的胸膛,气喘吁吁问道:“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容桢在她唇瓣上轻咬了一口,哑声道:“你就会折磨我……” 时酥脸一红,假装没有听到。 容桢可不打算放过她,箍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些,声音低哑地说:“现在先放过你,但是晚上必须补回来。” 时酥一听,腿都软了,脸也红得不可思议。 容桢见状,心间一荡,真怕自己克制不住,在这里便要了她,只能先将她放开。 时酥得到自由,心里一松,连忙将茶端给他。 容桢接过,喝了一口,眉头微蹙,“已经冷了。” 时酥眨了下眸,脱口道:“正好……可以去火。” 容桢一愣,旋即咬牙切齿,“这是谁挑起的?” 时酥眼神游移,“这天气太干燥了,是容易上火。” 容桢:“……” 一杯茶喝下,他总算好过了一些,将桌上的信拿给她,“你看一下,可认得这笔迹是出自何人之手?” 时酥好奇接过。 看完之后,她吃了一惊,“这信……是哪里来的?” 这是一封告密信,信中提及,她其实是一缕孤魂,附身在时酥身上,而时酥早就不是原来的时酥。 信中内容言之凿凿,仿佛书写之人亲眼见过般。 看到这样的内容,时酥怎能不吃惊? 因为事实确实是如此。 只是,这件事情,她只与容桢说过,除了容桢,还有谁会知道? “这信,是从天心公主府搜出来的。”容桢蹙眉道。 看到信的内容时,他也一样吃惊,也一样疑惑写下这信之人。 毕竟时酥身上的秘密,他从未与他人说起过。 可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竟有人知道时酥的来历。 时酥怔了下,“怪不得厉天心当初会找道长来对付我,还那么笃定我是孤魂附生的,原来是因为看了这封信的关系。” 当时她还奇怪厉天心怎么突然会知道这些?不过那时,她也只以为那是厉天心为对付她随便找的由头。 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一封信。 “极有可能。”容桢点头。x “可是……这信出自何人之手?”时酥蹙眉不解,“而且,信又是如何到的厉天心手上?厉天心难道也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 “厉天心应该不知道,若是她知道的话,那日处置她的时候,她早就供出来了。”容桢道。 时酥点点头,“说得也是。” “别担心,我已让人彻查了,不管那人躲在哪里,我都会将他揪出来,他有害你之心,我绝不会放过。”容桢握了握她的手,温声宽慰道。 时酥怔了下。 她心里确实担心。 毕竟之前,她才因此吃了不少苦头,还跟容桢分开那么久。 没想到,他都懂。 不过这种被人窥破一切,却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她拿起信,重新再看了一遍。 发现信上的字迹非常潦草,像是匆忙之间写下的。 “别想了,这件事情,我自会处理。”容桢见她拧眉沉思,不想她太过劳累,便抽走了她手里的信。 时酥刚要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一个差点要遗忘掉的人。 “容桢,我想,我知道是谁了。”她语气笃定道。 容桢惊讶,“是谁?” “若我没猜错的话,写下这封告密信的人,是沈玉婉。”时酥眼睛微微眯起。 容桢一愣,“是她?” “嗯,肯定是她。”时酥点头。 “你怎么会想到是她的?她不是被送去了庄上,母亲还派了人看住她,她应该没有机会做这事才对。”容桢不解。 时酥道:“若是在庄上,她确实没有机会,但若是在去庄上之前写下的呢? 你看这信上的字,写得那么潦草,一看便知是匆忙之间写下的。 若我没猜错,这信,正是她被送走的那天写的。” 闻言,容桢重新看了一遍信。 字迹确实潦草,很多笔画都少写了,他当时看的时候,便发现了,可也只以为是书写之人学识有限的关系。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书写之人学识有限,而是时间紧迫,匆匆写就的。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你的来历?”这是他不解的地方。 时酥沉默了下,才道:“其实一直以来,沈玉婉都将我视作眼中钉,欲除我后快,那日她利用翠玉的事情,来害我。 可她没想到,我竟然会反将一军,她的计划落空,反而被容琛看清了真面目。 在容琛要处置她的时候,她却意外地暴出有了身孕,容琛为此生了不忍,改将她送去庄上。 我想,她就是那一日,想到我的来历的,她落得那样的下场,自然记恨于我,便在去庄上前,写下了这封信。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她是怎么将信送到厉天心手上的。” 容桢听完她说的话后,已然将事情都串连起来了,沉声道:“我让十一即刻去拿她,一切便能水落石出了。” 时酥摇头道:“既然知道了是她所为,倒是不用急,等她将孩子生完之后,再行处置吧。” 左右沈玉婉被困在庄上,也跑不掉。 这个时候前去,万一出什么事情,他们不好向容琛交代,沈玉婉肚子里,毕竟怀着容琛的骨肉。 容桢点头,“也好。” 说话间,十一在外面禀报道:“皇上、娘娘,崔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容桢道。 第224章 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时酥想着他们应当是要商议政事,便道:“我回避一下。” “不必。”容桢拉住她的手,“你哪里也不必去,就在这里。” 对上男人认真的眼神,时酥怔了下,没再坚持。 不一会儿,崔元皓便进来了。 看着坐在一起的帝后二人,崔元皓心里不免有些泛酸。 连皇后都醒来了,跟皇上浓情蜜意,而他的雅如,却还不肯回到他身边。 “臣见过皇上、娘娘。”他敛下思绪,上前行礼。 “崔尚书不必多礼。”容桢虚抬了下手,“坐吧。” 彼此之间已是交情匪浅,因此,崔元皓坐下后,也没绕圈子,直接道:“皇上当日答应臣的事情,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 容桢愣了下,抿唇问:“何事?” 崔元皓幽幽道:“皇上和娘娘是已然团聚,可臣却还是孤身一人。” 容桢听到这里,终于想起来是什么事了。 在酥儿出事前,他确实许了崔元皓一诺。 那就是事成之后,帮她追回媳妇。 可后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将这事给忘了。 他轻咳一声,宽慰道:“此事不难,你即刻为令夫人写封请封诰命的折子便是。” 崔元皓也想过这件事情,想用诰命将雅如拴在在身边,但又顾忌着她会不开心。 “可这么一来,内子不会开心。”他一脸愁容道。 容桢蹙眉,“那你要朕如何做?” 崔元皓摇摇头,一脸沮丧,“臣也不知道,所以才想找皇上想想办法。” 容桢有些尴尬,求助地看向时酥,“依酥儿之见呢,可有法子?” 时酥听着二人前头的对话,正觉得有些好笑,闻言,只好开口提醒,“崔大人,雅如不肯与你重归于好,也许是害怕当日的事情重演。” 崔元皓一愣,“你是说我母亲?” “嗯。”时酥点点头。 崔元皓闻言,看向容桢,“皇上答应过帮臣的。” 容桢顿了下,只好道:“朕看你母亲一心向佛,不如朕赐她一个庵庙住住?” 崔元皓闻言,有些吃惊,“这……” “你考虑好了,再来寻朕。”容桢叹了口气道。 某一刻,崔元皓心里其实很是意动,但想到自己身为人子,那般对付自己的母亲,着实太不孝了。 但他母亲那个人,只要一日在府中,家里便不会安宁,更别提,他要将雅如重新接回来了。 母亲不喜欢雅如,当初又闹得那般不愉快,要让这对婆媳安好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容臣再想想。”片刻后,崔元皓蹙着眉道。 “嗯。”容桢颔首,也没有勉强他。 崔元皓出了宫后,便去了时记炸鸡铺子。 自从回京后,他每日都会去炸鸡铺看望雅如。 即便被她嫌弃,被她骂,他也不退缩,反而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跟往常一样,铺子里的生意很好,连门外的桌椅,都坐满了人。 可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出一阵争吵声。 他吓了一跳,急忙跑了进去。 只见热闹的堂中,一个妇人背对着他,指着林雅如的鼻子骂道:“……你果真不要脸,这肚子都这么大了,想必跟元皓才和离,转头就勾搭了别的男人吧? 我就说你这个女人不是个安分的。 元皓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你这样的贱货,亏他还能当宝一样,天天不着家,尽往你这里跑。 一个妇道人家,天天抛头露脸,真是不要脸,我说你这个铺子生意怎么那么好,敢情卖的不是炸鸡,是你自个儿吧? 真是不要脸的狐狸……哎哟!” 话未说完,她便被人扯住了胳膊。 她刚要再骂,却在看到崔元皓铁青着的脸时,悻悻地住了口。 妇人赫然便是崔母。 她早就听人说林雅如在这里开了家铺子,生意好得不得了。 原本她并没有在意,可是这段时间,儿子天天不着家,给他安排的相亲,他也不去,她寻思不对,便到这里来看看。 却没想到,林雅如的肚子都那么大了。 她着实是吃了一惊。 林雅如嫁到她家一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反而离开崔家,却怀上了? 她想到去岁年底,儿子并不在京城,便认定林雅如怀的是别的野男人的种。 心里一时不忿,便骂了起来。 但她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出现。 想到近来儿子并不怎么理睬自己,眼下又被他撞见这事,她心里顿时一阵心虚。 可想起什么,她突然又理直气壮起来,“元皓,娘是看不惯你被这个女人蒙骗啊。 你看她肚子都那么大了,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的,实在不值得你……” “闭嘴!”崔元皓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崔母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刚要哭嚎,却被崔元皓接下来说的话,给惊住了。 “母亲平日在家便喜欢诵经念佛,儿子见您一心向佛,便向皇上请了旨。 皇上念在儿子为朝廷立下了功劳的份上,已恩赐您去庵庙居住,那样,您便每日都能见到佛主了,也方便您念佛,明日,母亲就可以起程了。 还有,雅如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崔元皓的种,我跟她也没有和离。 不过母亲这般不喜欢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以后也不必到您跟前碍眼了。” 崔母原本还想闹,却在听到后面的两句话时,整个人愣在那里,目光不可思议地看向林雅如的肚子,“这……” “青松,送老夫人回去,让人尽快帮她收拾东西,明日好送她前往庵庙,莫要耽误了老夫人一心向佛的决心!”崔元皓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是。”随从青松应了声,上前扶了崔母。 崔母还处在林雅如肚子里的孩子是崔元皓的震惊中,无法回神,很轻易地便被青松带了出去。 待她一走,崔元皓目光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林雅如,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才克制住上前将她搂入怀里的冲动。 他挪开目光,面向店中的客人,拱手揖了一礼,“崔某家丑,令诸位见笑了,但这位林雅如姑娘,不是家母所说的那种人,相反,她很好,心地温柔又善良。 虽然家母一再地为难她,但她为了在下,却独自承受了下来,前段时间,在下不在京中,她被家母迫害,不得不跑到这铺子里来栖身。 这段时间,承蒙各位对内子生意的关照,在下,不甚感激。” 客人们一听,纷纷赞扬,方才崔母前来闹事,他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崔母话说得多难听啊,但林老板愣是好脾气地忍了下来。 一时间,客人们赞誉不断,“林老板真是个不可多得的贤惠之人啊,是所有女子该学习效仿的楷模。” 林雅如:“……” 反应过来,她悄然将背在身后的棍子,塞给了一旁的女伙计。 方才,她其实想毒打崔母一顿来着…… 第225章 你还是另娶吧 “今日的账,都记在崔某账上,诸位吃好喝好!” 崔元皓最后一句话说完,店内便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崔元皓含笑朝众人点了点头,便走向了林雅如。 林雅如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握住手腕,带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林雅如刚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用力拉进了怀里抱着。 “对不起,如儿,让你受委屈了。” 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她怔了下。 旋即,她有些别扭地推开他,不甚在意地说:“若不是你娘走得快,我必定要打她一顿的。” 什么东西,她都跟他们崔家没关系了,还敢跑到她的铺子里撒野。 她又不会惯着她! 崔元皓一愣,反应过来,低声笑道:“我不信!” “你叫你娘再骂一句试试,我非撕了她的嘴不可!”林雅如冷冷道。 刚才若不是这厮来得快,她早就棍子挥上去,打死那个老虔婆了。 崔元皓只道她是在说气话,压根不相信,还将俊脸凑近她面前,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低声哄道:“那你先撕我吧,我想被你撕。” 林雅如滞了下,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病。 她刚要收回手,却被他抓得紧紧的,眼眸带笑,“我想被如儿撕……嘶!” 话没说完,他忽然疼地“嘶”了声,愕然地看着眼前突然动手的女人。 林雅如用力扯着他唇边的皮肤,挑眉问:“怎么样?疼不疼啊?” 崔元皓:“……” 他受惊不小,惊愕地看着她。 他以为林雅如没多少力气,但是他脸上实实在在的疼,又是怎么回事? 他呆呆地看着她,好像不认得了般。 林雅如可不管他,问道:“崔大人不是想被我撕么?那另一边也撕一下,好对衬一些。” 说罢,不等崔元皓回答,她径自松手,换了另一边扯。 她可是丝毫不惜力,将他的脸当成面团一样扯。 崔元皓初时还能端着,可到了后面,实在忍不住了,痛叫出声。 “如儿,我错了,你放手吧。” 他后悔不已,早知道,他就不嘴欠了。 林雅如冷哼一声,终于松了手,冷冷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x 崔元皓一听,也顾不得疼了,连忙拉住她,“怎么又说气话了?你在这里,我还能不来?” “不是气话。”林雅如皱眉,“虽然你前头骗了我,给我的是假的和离书,但我们确实不合适,何必强扭在一块? 你也看到了,没有你,我也能活得很好,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想再改变了。” 从前她很傻,日日被困在后宅之中,也没有觉得不妥,可自从离开崔府,见识了这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后,她才知道,她其实可以活得很精彩,而不是被局限于后院。 事实证明,没有了男人,她活得更好了。 而她现在也喜欢上了这样忙碌却充实的生活。 每天数着铺子里进项的银钱,就能让她感到很快乐。 酥儿从前说过,要将炸鸡店开遍全大梁的,她也以此为目标。 她要继续开铺子挣钱。 看着她说话时,眸子里透出的光彩,崔元皓心头一慌,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如儿,我知你讨厌母亲,但是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会将她送去庵庙,不再让她来搅扰我们的生活。 你想开铺子,也可以继续开,我不会阻挠你。 你想做什么,以后我都不会再限制你,真的,你信我。” 林雅如怔了下,旋即用力抽回手,“你跟你母亲如何,我不感兴趣,但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了,你不必为了我做出妥协。 崔大人要的妻子,是乖巧听话,指东不会往西的,我恐怕无法满足,你给我和离书,另外再娶吧。” 崔元皓身形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让我另娶?” 林雅如抿紧了唇,“是。” 崔元皓心里一阵闷疼,垂眸道:“你没有一点舍不得我?” “没有。”林雅如毫不犹豫地说。 崔元皓见状,惨然一笑,“林雅如,我竟从不知道,你的心肠硬起来,能这般绝情,你可知,自从与你分别以来,我日日想着你,无时无刻不想着与你重逢? 我还畅想着余生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然而,你的余生中,分明将我剥离出去了,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你现在知道我绝情,还不晚,及时抽身吧,我祝你余生能找到令你满意的姑娘。”林雅如淡淡道,“我还有事要忙,崔大人自便吧。” 说罢,她便转身走了。 看着女人毫不犹豫转身走掉的身影,崔元皓愣在那里,随后,他抚着额,笑出声来。 呵,想不到他崔元皓也有被抛弃的一天。 真是绝情的女人啊…… 腮帮两边又疼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心里一阵涩然。 原来一个人是可以改变得这么彻底的。 但是他崔元皓为了一个女人,都卑微到了这等地步,也是净够了! 他淡淡地想着,出了铺子。 也不知道天气是怎么了,方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竟突然下起了大雨。 崔元皓没防备,被淋成了落汤鸡。 看着狼狈的自己,他索性驻足停下。 被雨水一冲刷,他忽然冷静了很多。 不对啊,雅如变成这样,是他和他母亲的过错,她今日对他这么绝情,也是因为他母亲说的话太难听了。 她心里不舒坦,想要发泄,也是应该的。 他怎能因此责怪她? 这样的话,他实在不配爱她! 想着,他匆忙折返了回去。 林雅如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突然下起的瓢泼大雨,淡淡出神。 崔元皓应该被她气走了吧? 往后,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她淡淡想着,忽然看到院中的雨幕里,闯进来一个男人。 她愣了下,仔细一看,见是去而复返的崔元皓时,她第一反应,便是跑去关门。 看着当着自己的面,轰然关上的屋门,崔元皓:“……” 他只觉得腮帮处更疼了,咬牙切齿地想,林雅如这个女人冷漠绝情起来,可真是男人都比不上。 他冷哼一声,朝窗子处走去。 林雅如背靠在门上,正要松口气,忽见敞开的窗子处,一身狼狈的男人,已轻轻松松地爬进来了。 林雅如:“……” 第226章 虚不虚,你试一下就知道 反应过来,她忍着气走了过去,冷嘲热讽,“崔大人这宵小行为,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 “我爬自己夫人的窗子,谁会笑话?”崔元皓老神在在地说着,甩了甩湿透的袖子,“夫人,我大概可能要生病了,赶紧叫人给我熬碗姜茶来。” 被甩了一脸水的林雅如:“……” 她咬牙切齿道:“崔大人的身体何时变得这么虚了?不就是淋了一场雨么,何至于要喝姜茶?” 崔元皓:“……” 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笑得有些瘆人,“我虚不虚,夫人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罢,他忽然抬手褪了身上的衣袍。 林雅如:“……” 瞪着男人突然果露的胸膛,她回过神来,连忙背过身去,一张俏脸已然涨得通红。 “崔大人再这样失礼,我可就要喊人过来了。”她掐着手心,故作镇定地说。 “夫人想到哪里去了?为夫身上的衣袍都湿透了,总不好一直穿在身上?我因此受寒不要紧,我就怕湿了你屋里的地啊。”崔元皓丝毫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 他脱完衣袍,脱裤子,端得是自在无比。 林雅如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一脸羞恼,声音也急了起来,“你就不能出去脱吗?” 崔元皓一滞,“出去脱?你不担心我的身体被人看光?” 林雅如眼皮一跳,咬着牙道:“谁要担心?你便是脱光了,站在大街上被人围观,我都不在意。” “当真?”崔元皓阴恻恻地说。 林雅如梗着脖子,“当然。” “好!”崔元皓点点头,咬着牙将身上最后一条裤子,也给褪了。 林雅如听见身后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像是人已经走了,她心头忽然一跳。 崔元皓褪下的衣袍分明还挂在窗子上,他不会真的光着身子,跑出去了吧? 想到这里,她眉心一跳,霍然转身,“崔元……” 声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丝……呃,不挂的男人。 反应过来,她尖声大叫,“崔元皓,你还要不要脸?” “不是你说你不在意的么?那现在怎么反应这么大?况且你又不是没看过。” 崔元皓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但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他脖子上的红晕。 林雅如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半晌,她才憋了一口气道:“我、我只是怕长针眼罢了。” 崔元皓低声一笑,“那你不知要长多少回的针眼了。” “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这时,前堂听到声音的伙计们,跑了过来。 林雅如一僵,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便见崔元皓突然疾步跳上了她的床。 林雅如:“……” “老板,你没事吧?” 窗子处,几个伙计站在那里,一脸关切地询问。 方才在前堂,他们听到林雅如的尖叫,生怕她大着肚子出事,便赶了来。 见屋门紧闭,只好走到窗边来。 林雅如理了理耳际的发丝,转过身来,不甚自在地说:“没、没事。” 话说完,却见几个伙计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身后的床。 她心里“咯噔”一沉,果见几个伙计笑得一脸暧昧,“我等就不打扰老板和崔大人,回去做事了。” 话落,伙计们一溜烟跑掉了。 林雅如:“……” 她霎时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的感觉。 她咬着牙,转身瞪向床上的始作俑者。 “你干嘛上我的床?” 崔元皓躺在她柔软的被窝里,闻着被子上的幽香,好不陶醉。 闻言,他敛起神色,蹙着眉,一脸无辜道:“你屋里,没地方好躲的,情急之下,我只能躲到你床上来了,你也不想我被人看光的是吧?” 林雅如眉心一跳,怒声道:“你给我起来!” “你确定?”崔元皓挑眉。 “确定。”林雅如点着头。 “哦。”崔元皓应了声,作势要去掀被子。 林雅如见状,突然想起来他还光着身子,赶紧道:“你别起来!” “哦。”崔元皓顺势躺了回去。 林雅如要气死了,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 “我一向很安分。”崔元皓一本正经地说。 林雅如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到了前堂,她叫来一个伙计后,拿了一两银子给他,“买一套男人穿的衣衫,不用买太好的,捡最普通的买,剩余的钱,就赏你了。” 伙计接过钱,笑眯眯地说:“是给崔大人买的吗?” 林雅如有些不自在,故意板起脸,“哪那么多废话?” 伙计脖子一缩,小声道:“我得问清楚嘛,不然买的尺寸不合适,就又要去换。” 林雅如刚要骂人,伙计已一溜烟跑了。 外面下着雨,加上这个附近都没有成衣铺子,伙计跑了很远,才将衣衫买回来。 期间,林雅如没有回院子。 她坐在柜台后,拨着算珠,整理今日的进项。 结果账面上,根本没有银子。 她眉头皱起。 伙计在旁边小声提醒道:“崔大人说,今日让客人们将账记在他名下,所以我们账面上现在一两银子也没有。” 林雅如闻言,面色很是难看,恰好伙计将衣衫买回来了,她拎着去了后院。 进到屋里,她刚要将衣衫扔给崔元皓,却见这厮竟然在她床上睡着了。 她气得心口一阵起伏,走过去,粗鲁地扯开被子,“崔元皓,赶紧给我起来,滚回你家去睡!” 太生气了,一时间,她也没有发现崔元皓滚烫的肌肤。 崔元皓被吵醒,皱了皱眉,声音虚弱地道:“如儿,我感觉我没力气了,让我再躺一会儿……” 林雅如愣了下,但想到这厮的厚脸皮程度,指不定是他的把戏,便恼道:“别装了,这招没用,赶紧给我走。” 说着,她将衣衫放在他的枕边,便转身出去了。 去前堂忙了一会儿,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愣了下,心想,崔元皓应该走了。 可当她回屋,将烛火点亮时,才发现崔元皓还躺在她床上。 见状,她真是要气死了。 走近了,刚要骂人,却看到崔元皓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她一愣,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伸手摸了措他的额头。 触手的滚烫,惊到了她。 崔元皓竟然是真的病了! 第227章 我确实病得不轻 一时间,林雅如有些慌。 好半晌,才想起来让人去请大夫。 经大夫诊断,崔元皓是染了风寒了,开了药方后,林雅如立即让人去抓药。 待药煎好后,林雅如让丫鬟小月去给崔元皓喂药。 可小月喂了半天,也没能喂进去一勺药。 “小姐,姑爷不肯张嘴,喂不进去啊……”小月急得满头大汗。 林雅如见状,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粗鲁地掐开了崔元皓的嘴巴。 在小月惊愕的目光中,她直接舀了药汁,便灌进了崔元皓的嘴巴。。 “咳咳咳……” 她灌得太急了,昏睡中的崔元皓,一下子便咳醒了。 他瞪大眼睛,控诉地看着林雅如,“你、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想多了,我在给你喂药。”林雅如面色从容地说。 崔元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喂药是那种喂法?” “你不肯张嘴,我只能出此下策。”林雅如毫无压力地说。 崔元皓沉默了下,伸出手,“给我吧,我自己喝。” 林雅如立即从小月手里拿过碗,递给他。 崔元皓强撑起身子,接过了碗。 他一言不发地将汤药喝了,然后将空碗放在床边的矮几上。 “今日多有叨扰,崔某这便告辞。”说着,他便要去掀被子,却被林雅如按住了。 “你就这么出去?”她不可思议地说。 崔元皓还以为她心疼自己了,心里一喜,面上却不显,“你不是不想看到我么?” “那你好歹先将衣物穿上。”林雅如蹙眉,还看了小月一眼。 小月立即识趣地退了出去。 林雅如将下午让人买的衣物,扔给他,“穿好了再出去。” 崔元皓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林雅如没再理他,转身出去了。 崔元皓拎起被子上那粗布衣衫,嘴角抽搐了下,只觉得昏沉的脑子,更加昏沉了。 林雅如现在也不差银子吧,怎么对他这么吝啬? 他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有穿过这么粗劣的衣物。 他一边嫌弃着,一边慢吞吞地穿上。 片刻后,他穿好衣衫,出了屋子。 看着背对自己站在屋檐下的女人,崔元皓顿了下,绕到她面前,然后蹲下,对着她的肚子道:“崔慕雅,爹走了,你可要乖乖的,你娘辛苦一天了,不许闹你娘,让她好好歇息。” 林雅如一滞,“崔慕雅?” 崔元皓面色苍白地笑了笑,“是不是很好听?这个名字,可是我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到的,男孩女孩都可以叫。” 林雅如嘴角抽搐了,“难听死了。” 崔元皓蹙眉,“哪里难听了?我觉得很好听啊。” 林雅如不想跟他争辩,要不然扯起来,又要没完没了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崔元皓一听,心头暗喜,她竟然没有反对他给孩子娶的名字。 他顿时感觉身体好了很多,“那你好好歇息,我走了。” “嗯。”林雅如点了下头。 崔元皓摇摇晃晃地走了。 小月忍不住在一旁道:“小姐,姑爷还病着呢,一个人回去,会不会出事啊?” 林雅如眉头微皱,“应该……不会吧。” “可是外面天都黑了,路上也是滑的,姑爷又生着病,走路都不稳……”小月迟疑道。 林雅如心烦意乱,“那依你所见,该怎么办?” “反正还有空屋,不如让姑爷在这里睡一晚上,明日等他好些了,再让他回去?”小月询问。 林雅如烦躁道:“随便你。”说罢,她转身回了屋。 小月闻言,连忙跑了出去。 崔元皓此时已经出了铺子。 听了小月的话后,他有些意外。 但想了想,他还是拒绝了,“你家小姐那么不想看到我,我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碍她的眼了。” 说完,他便直接走了。彡彡訁凊 小月愣住。 回过神来,她连忙返回去向林雅如禀报。 林雅如听后,冷冷道:“脚长在他身上,他要走,便让他走。” 小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林雅如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了许多。 一会儿是崔元皓昏倒在路边,没人理的场景。 一会儿又是摔在地上,被马车碾压而过的画面…… 林雅如:“……” 她努力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逼自己入睡。 怎奈她依旧一点睡意也没有,反而脑子里乱糟糟的,心烦意乱。 最后,她抓了抓头发,披衣而起。 小月都要睡着了,突听屋门被敲响。 她连忙起身开了门,“小姐……” “拿上灯,我们出去一趟。”林雅如紧绷着小脸道。 小月愕然,“小姐要去哪里?天都那么晚了!” “别多问,赶紧的。”林雅如催促。 小月只好去取了灯笼来。 然后主仆二人便出了铺子。 小月心里纳闷不已,跟在林雅如身后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去崔府的路么? 小姐她…… 林雅如走在前面,目光四处张望。 又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小月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 正不解小姐要做什么时,却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铺子外面,坐着一个人。 小月看着觉得有些熟悉,忍不住提起灯笼照了照。 下一刻,她惊呼出声,“咦,那不是姑爷……” 林雅如已经走了过去。 崔元皓走不动了,便在一家铺子外面,打算歇歇脚,一会儿再走。 今日来铺子找林雅如时,他将随从都支走了,因而现在需要自己走路回去。 原本路程也不算远,可他身体不舒服,走了一段路后,便没力气再走了。 他正感叹自己也有这么落魄的时候,便看到一团光晕照了过来。 他抬眸看去,竟看到林雅如朝他这边走来。 他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生病出现幻觉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崔元皓,你在想什么呢?如儿才不会来找你,她已经不要你了……” 听到他嘀嘀咕咕的声音,林雅如脚步微顿,旋即抿紧了唇,淡淡道:“崔元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崔元皓僵了下,缓缓抬起头。 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他喃喃道:“看来……我确实病得不轻。” 第228章 容桢:我看你累是假的 林雅如很不想理会他,可是看到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时,脚却像生根了般,挪不动。 好半晌,她语气有些别扭地说:“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可就要回去了。” 崔元皓呆呆地看着她,“家里没有你,我还能走去哪里?” 林雅如没再理会他,转身便走。 崔元皓坐了一会儿,直到发现她走的方向是崔府时,霎时弹跳起来。 “如儿……你要跟我回去?” 他追上前面的女人,不确定地问。 “别误会,我是怕你在这路上出什么意外,这才想送你一程,就当作是为我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林雅如头也没回地说。 崔元皓滞了下,“你诅咒我?” 林雅如不想再与他说话。 天黑路滑,她又有挺着个肚子,注意力都在脚下。 崔元皓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声音低低地说:“真希望这路程能再长一点,永远也不要到头……” 林雅如闻言,抿紧了唇。 “如儿,以前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不要再想了,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地过日子,好不好?”崔元皓小心翼翼地问。 林雅如怔了下,侧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这个向来骄傲的男人脸上,都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顿了下,没有说话。 崔元皓有些着急地说:“以后我定会保护你,不再让你受委屈,若有违誓言,便让我崔元皓不得好……” “死”字尚未说出口,便忽然被女人的手给捂住了嘴巴。 他愣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她。 林雅如顿了顿,有些别扭地放开了手,转过身去,继续走路,却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嗯。” 崔元皓一直看着她,才能发现她点了头,以及那声轻轻地“嗯”字。 他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一脸狂喜。 他刚要追上去,却没注意脚下有些水坑。 “啪”的一声,他一脚踩下去,人摔在了地上。 “砰!” 一声巨响,惊到了走在前面的林雅如和小月。 主仆二人齐齐转身,就看到崔大人摔在了水坑里,溅了一头一脸的水和泥。 主仆二人:“……” 崔元皓却丝毫不在意,他从坑里爬起来时,俊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林雅如有些惊恐地看着他,这厮该不会是摔傻了吧? “如儿,我真是太高兴了。”崔元皓走近几步,伸手便要去拉她的手。 看着他沾满了淤泥的手掌,林雅如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警告道:“崔元皓,你别碰我!” 崔元皓一脸受伤地看着她,“如儿,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我了么?怎么说尔反尔?” 小月轻咳一声,提醒道:“姑爷,您的手……” 崔元皓愣了下,低头一看,当看到手上沾到的黑乎乎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时,额角青筋一跳,“这……应该是淤泥吧?”彡彡訁凊 说完,他抬起头,竟见林雅如和小月手挽着手,已快步走远了。 崔元皓:“……” 回过神来,他用力甩掉手里沾到的东西。 可他怎么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意识到那是什么时,他的俊脸一阵扭曲,慌忙脱了外衫,用力将手擦干净,而后将衣衫给扔了。 “如儿,等等我!” 然而没想到,他一喊,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林雅如主仆,跑得更快了,活像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崔元皓气到咆哮,“我的手已经擦干净了,你们站住,不许再跑了,等等我!” 林雅如主仆充耳不闻,跑得更快了。 崔元皓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 皇宫。 时酥并不知道林雅如和崔元皓之间的你追我赶。 入夜后,容桢便回来了,陪她用了晚膳后,还陪她去了花园里散步消食。 逛完回到寝殿,时候已不早。 宫人们已准备好了沐浴的水。 时酥在玉翘的搀扶下去了净室,刚褪去外衫,容桢忽然进来了,对玉翘等一干宫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时酥闻言,转过身来,看到他时,脸热了下,她刚要拒绝,宫人们却已识趣退下。 容桢挽起袖子上前,眸内带笑,“我来服侍皇后。” 时酥:“……” 回过神来,她白了他一眼,“不需要。” 容桢刮了刮她的鼻子,“不准淘气,你如今怀着身孕,自己洗,我不放心。” 时酥呵呵笑了声,“我没打算自己洗,玉翘她们可以服侍我。” “她们没有我细心。”容桢唇角勾了下,修长的手指,忽然划过她敏~感的腰际。 时酥身子一软,眼睛湿漉漉地嗔了他一眼。 这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偏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 被容桢从净室里抱出来时,时酥已经累得要睁不开眼睛了。 她刚躺进被窝里,忽听到容桢无奈的低叹声,“以前体力就差,现在怀了身孕后,体力就更差了……” 时酥嘴角抽搐了下,却也只当没有听到。 刚才净室里…… 她知他没有尽兴,可她也没有办法。 想了想,她故意借着睡意朦胧的语气道:“你……若不尽兴,不如纳几个美人进后宫吧。” 容桢给她盖被子的动作一顿,旋即大手在她臀上用力捏了一下,沉声道:“不肯给就算了,偏还要来气我,我看你累是假的。” 时酥眉心一跳,连忙抓住他不安分的大手,讨饶道:“我真的累了,不是骗你的。” “那为何还要说那样的话来气我?”容桢一脸阴霾。 时酥眼睛躲闪了下,支支吾吾地说:“我看你……忍得辛苦嘛,但是你心里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么?” 说到后面,她审视地看着他俊美的眉眼,纤指则戳着他的胸膛,凶巴巴地说,“你老实交代。” 容桢黑眸微眯,忽然拉住她的手,放到被子里,危险地说:“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挺厉害的。” 时酥手心一烫,刚要缩回手,却被他的手牢牢固定住了。 然后男人温热的唇,覆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地说了句什么。 时酥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响了,面红耳赤。 “酥儿……”男人突然用低哑克制的声音催促了一句。 第229章 这厮真是没救了 完事后,时酥脑子里依旧嗡嗡作响,脑袋埋在被子里,任由男人捉了手,用棉巾仔细擦净。 片刻后,容桢收拾好了,从后面将她抱住,脑袋在她颈窝里,轻轻蹭着,一脸餍足。 时酥:“……” “皇后辛苦了,快睡吧。”容桢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声音带笑。 时酥:“……” 不过她是真的累了,懒得说他什么,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便睡着了。 …… 翌日。 散朝时,冯珩同崔元皓一起出的宫。 看着这厮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他心里纳闷极了。 “这么开心?是有了新欢了?”冯珩挑眉。 崔元皓一滞,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冯大人说的是什么话?在下对夫人一往情深,用情专一,怎么会有新欢?冯大人慎言,别坏了我的清誉。” 冯珩撇了下唇,不紧不慢地说:“可据我所知,令夫人并不愿意重新接纳你呀。” 崔元皓叹了口气,“冯大人的消息滞后了不是?我跟内子已经重归于好了。” 冯珩:“……” 他听到了什么,林雅如跟崔元皓重归于好了? 冯珩震惊了,好奇道:“你是怎么挽回令夫人的?” 崔元皓闻言,突然沉默。 冯珩见状,打量了他一眼,在看到他两边唇角的淤青时,突然联想到什么,笑得意味深长,“崔大人真是好生令人佩服。” 崔元皓回过神来,不解道:“这话怎么说?” 冯珩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为了挽回令夫人,崔大人是不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啧啧,男人确实就该这样。” 崔元皓额角青筋一跳,面色有些不自在,否认道:“冯大人误会了,我这个伤,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那崔大人撞得还真是凑巧,两边竟然这么对衬。真是不容易啊!”冯珩叹息着,一阵摇头晃脑。 崔元皓噎住。 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冯大人和表妹的婚期定下了吧?” 提起李雪儿,冯珩笑得一脸荡漾,“定下了,到时崔大人可要记得来府上喝两杯薄酒啊。” “冯大人和表妹大婚,在下自是要到场恭贺的。”崔元皓点点头。 想到即将到来的大婚,冯珩心潮澎湃,只恨这日子怎么过得那么慢? 真想立即到大婚那日。 看着他心弛神往的样子,崔元皓暗嗤一声,慢悠悠地说:“冯大人想必不知道吧,我那雪儿表妹,自幼习武,颇有些拳脚功夫。彡彡訁凊 到时候冯大人若是得罪了表妹,可随时来寻我帮忙。 相信表妹会给在下几分薄面,对冯大人手下留情的。” 冯珩一滞,总算知道这厮缘何突然提起李雪儿了? 他挑着眉,笑得一脸欠揍,“那恐怕要让崔大人失望了,雪儿虽会一些拳脚,但私底下不知道多温柔可爱,是万万做不出,暴打丈夫这种事情的。 不像令夫人,看着娇滴滴的,没想到出手却那么狠辣。 唉,我还是让我的雪儿,别与她走太近为好,免得习得了不好的陋习,天天拿丈夫不当人。” 崔元皓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反驳道:“内子现在是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但在我心里,她依旧谁也比不上,她虽然打了我,但是打在我身,痛在她心,她不知道多心疼。” “崔元皓,你终于承认了,你脸上这个伤,就是被令夫人给打的,哈哈哈……”冯珩突然笑出声来。 崔元皓:“……” 他握了握拳头,他想打死这个人,怎么办? “怎么,很好笑吗?” 正在这时,一道娇叱声传来。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 李雪儿和林雅如站在那里。 前者眼睛微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后者则一脸复杂。 冯珩对上李雪儿的眼神,莫名觉得心虚,连忙收了笑,摇摇头,“不好笑。” 崔元皓不紧不慢地说:“看来,冯大人将来也是个惧内的。” “也?”冯珩转头,似笑非笑,“这么说来,崔大人也觉得自己惧内了?” 崔元皓噎住。 李雪儿和林雅如已经走上前。 “你们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该不会是在说我和雅如的坏话吧?”李雪儿目光审视地看着二人。 “没有。” “当然没有。” 冯珩和崔元皓异口同声道。 “对了,你们俩怎么来了这里?”二人岔开话题道,“是来接我们的么?” “当然不是,是娘娘请我们进宫玩。”李雪儿道。 “行吧,那你们好好玩,我衙里还有事,得先去处理了。”冯珩道。 李雪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去吧。对了,听说前几日与同僚一起喝花酒的王大人,昨日被王夫人给打折了腿。” 冯珩:“……” 反应过来,他一脸惊讶,“还有这样的事情?但是你放心,我这么正派的人,是绝对不会去喝花酒的,那王大人真是活该,怎么能去喝花酒呢,太不应该了!” 崔元皓在一旁闷声笑了一下。 冯珩听到了,怒瞪了他一眼,“怎么,崔大人好像不以为然?难道你想去喝花酒?” 见林雅如目光看过来,崔元皓立即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那种地方,我可是从不踏足的,我家夫人可以为我做证。 而且我夫人那么温柔善良,我恨不得每天都待在家里,不离她左右,怎么可能会想去喝花酒? 这绝对不可能,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也不会可能。” 林雅如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一些。 冯珩心道,崔元皓这厮真是比谁都惧内吧? “冯珩,你听到了吗?你得多向我表哥学习。”李雪儿蹙眉道。 冯珩:“……” 学崔元皓什么? 学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是对自家夫人谄媚讨好? 他心里不屑,嘴上却道:“自是要学习的。”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也要进宫了。”李雪儿挥了挥手,挽着林雅如的手,朝宫门走去。 崔元皓见状,急声道:“如儿,早点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林雅如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崔元皓。 这厮真是没救了。 崔元皓可不理会他的目光,他现在不知道多满足。 如儿不再跟他闹了,乖乖跟他回了家,而他娘也在今早被送去了庵里念佛,往后都不会再来打搅他们了。 目送林雅如进了宫门,崔元皓转过头来,看向笑得一脸欠揍的冯珩,摇头叹息,“你是不会明白的。” 第230章 时酥诞下一子 冯珩笑眯眯地说:“是啊,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明白了,当然也不想明白。” “方才面对我雪儿表妹时,怂得像孬种的人,不知道是谁?”崔元皓闻言,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什么叫怂得像孬种?我那是尊重。”冯珩不认可,“况且我便是怂,也没你怂得厉害。” “得了吧,半斤八两罢了。”崔元皓轻嗤。 李雪儿和林雅如并不知道二人是怎么互损的,她们进了宫后,才知今日时酥还邀请了楚潇潇、花玉艳等人。 谈话间,知道天启国五皇子上官硕不日便会抵达大梁了。 上官硕此番来大梁,其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上次容桢修书给天启国君后,天启国君立即便回了信,对两国和亲一事,表示很赞成。 所以这次上官硕来天启,是带着聘礼前来的。 他将正式求娶湘公主,缔结两国盟约。 几人跟时酥逛了御花园后,中午又被时酥留了膳,傍晚时,才出了宫。 ……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期间,傅氏出了月子,国公府也为两个孩子举办了满月宴。 而容琛也在会试中夺得了榜首,并在殿试上,被容桢钦点为了状元。 冯珩与李雪儿也在这段时间,举办婚礼,结为了夫妇。 容琛和玉兰搬进新府没多久,玉兰便为容琛生下了一个儿子。 而楚潇潇也跟随上官硕的迎亲队伍,远赴天启,成了天启国的五皇子妃。 这一日,时酥和容桢在御花园赏荷,说起这一桩桩的喜事时,还颇为感慨。 容桢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他只关心时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肚子,感受着腹中孩子的存在。 偶尔察觉到胎动时,他欣喜非常。 “酥儿,孩子动了。”他惊喜地喊道。 时酥听到了,有些无奈,“是的,我感觉到了。” 此时的容桢,哪里有半点皇帝的威仪?他就像是一个即将当父亲的普通男人,因为妻子每一次的胎动,而激动欣喜。 她的肚子如今快有七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左右,就该临盆了。彡彡訁凊 为此,她并不敢偷懒,每日都会做些运动,以确保到时候能顺利生产。 夫妻俩之间的温馨气氛,很快便被打破了。 十一疾步过来,禀报道:“方才属下得到消息,沈玉婉要临盆了。” 时酥闻言,有些惊讶,“怎么提前了?” “沈玉婉心思重,在庄上每日疑神疑鬼,身体并不好,今日还差点摔一跤,可能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十一回道。 自从知道沈玉婉就是那个给厉天心写密信的人后,容桢另外派了人前去监视她。 所以沈玉婉的一举一动,时酥都知道。 “容琛过去了么?”她问道。 “已经去了。”十一回道。 “嗯,待她生产完后,便将她带进宫来。”容桢沉声吩咐道。 “是。”十一应了声,很快去了。 翌日早上,沈玉婉诞下一女,但因为难产大出血,人没能救回来。 时酥得到消息的时候,愣在那里。 沈玉婉就这么死了? 一时间,她心里很是复杂。 不过她对沈玉婉丝毫同情不起来。 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沈玉婉做了太多坏事,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你可亲眼看到她断了气?”容桢皱眉看向十一。 在他看来,却是太便宜了沈玉婉。 沈玉婉害时酥一事,他还没有找她报仇,她倒是自己先死了。 “属下亲眼所见,不过容大人念在沈玉婉为他生了孩子的份上,已令人将沈玉婉安葬了。 孩子也由容大人抱回了府中,交给了他的夫人抚养。”十一回道。 “知道了,下去吧。”容桢淡淡道。 时酥知他为没有给她报仇,而耿耿于怀,便握着他的手,宽慰道:“算了,沈玉婉也算是得到报应了,往后再不会有人敢害我了。” 容桢缓了面色,“嗯。” …… 初夏时,时酥疼了一天一夜后,终于为容桢诞下了一子。 时酥还没有疼昏过去呢,容桢竟然因为精神极度紧绷和紧张,在孩子顺利产出的那一刻,竟然先昏过去了。 在往后很长的时间里,时酥都一直拿这事情来笑话容桢。 容赫有时候也会损他两句。 每当这个时候,傅氏便会说:“还说景之呢,我生产那天,你自己还不是在进府门的时候,摔了一跤?当时连路都不会走了,要人扶着,才能走。” 容赫涨红了脸,不敢再笑话容桢。 满殿的热闹中,太上皇抱着小皇子,安静地坐在一旁,满头的白发,给人无限凄清寂寥之感。 在容桢决定将生母的坟迁回京城时,太上皇便回来了。 他让人在傅雪华的陵寝前,建了一个屋子,他就住在那里,日日夜夜陪伴着傅雪华,为她打扫陵墓。 容桢几次请他回宫住,他都不愿意。 无奈之下,容桢只能派人好好照顾保护。 一得了空,容桢也会带时酥过去祭拜傅雪华。 晚上,众人散去后,容桢与时酥商量,“父皇终日为娘亲哀恸伤情,我想将皇儿,交由父皇带,这样,应该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能趁机让他搬回来。” 时酥虽然不舍得,但想到太上皇那满头的白发,心里也很不忍,“……好。” 容桢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知你不舍,但皇儿是个男孩子,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而父皇雄韬伟略,孩子经他教养,不会差。” “都听你的。”时酥无奈地说。 她倒没有想得那么远,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长大。 但他们的孩子,注定了不是普通人,容桢的考量,也没有错。 想到孩子要交给太上皇带了,她心里万分不舍,刚要起身去抱抱,却被容桢搂住了腰。 她正不明所以,却听男人在她耳畔道:“出月子都好多天了……” 时酥心下一跳。 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按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被亲得意乱情迷之际,她忽然想起一事来,眼神闪躲,“那个……” “嗯?”容桢声音低哑地询问了声,低头痴迷地亲吻着她的颈子。 “……恶露还没有净。”半晌,时酥支支吾吾地说。 容桢动作一僵,半晌,他悠悠地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 时酥面红耳赤。 第231章 容桢:我爱你(大结局) 翌日,容桢与太上皇说起,想将皇儿给他教养的打算,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景之,我知道你跟酥儿的心意,但孩子还那么小,离开母亲,不合适,况且,我还要在你娘亲的陵寝前陪伴她。 过几年再说吧,等孩子再大些了,我会考虑搬回宫里,帮你们教养皇儿。” 闻言,容桢便没再坚持,“好。” 时酥得知后,松了口气。 虽然她尊重容桢的决定,但心里极是舍不得孩子。 毕竟孩子还那么小,她又如何舍得让他离开身边? 现在太上皇拒绝了,她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将孩子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怜爱。 容桢见了,颇有些自责,“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时酥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你只是想太上皇能过得好一些。” “是我自私了。”容桢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和孩子。 过了两日,傅氏等人带孩子进宫来看时酥和小皇子。 傅氏的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快有五个月大了,正是好玩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尤其看到躺在摇篮里的小皇子时,兄妹俩都睁圆了一双眼睛,稀奇地看着,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小皇子听到了,睁开困倦的眼睛看了一眼,便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时酥看到了,哭笑不得地说:“这个孩子怎么懒懒的?” 容老夫人笑道:“他现在还小,最是会睡的时候,过段时间再长大些了,就会对周遭的事情,产生好奇了。” “我倒是觉得小皇子很乖,不像我家这个臭小子,闹腾得很。”林雅如抱着儿子,一脸嫌弃。 林雅如跟崔元皓的儿子,比时酥和容桢的孩子,早出生一个月,如今已有两个月了。 像是听懂了母亲的话,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哭,傅氏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只有小皇子仍是安静地躺在摇篮里,只是小脸不适地皱着,像是因为被吵到了。 坐在一旁悠闲嗑瓜子的李雪儿,见几人都在忙着哄孩子,感慨地说:“带孩子,可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时酥听到了,目光看了眼她的肚子,好笑地说:“说不定再过不久,你也要当娘了。” 李雪儿皱眉,刚要反驳,却突然觉得有些泛恶心,匆忙丢下瓜子,便冲了出去。 时酥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交代玉翘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玉翘扶着浑身虚软的李雪儿进来了。 “怎么样,可是身子不舒坦?”时酥关切问道。 玉翘看了眼李雪儿,回道:“冯夫人刚刚吐了一阵,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娘,还是请太医给她瞧瞧吧。” 屋里的都是过来人,一听,便明白了什么,都不是很惊讶了。 时酥让人去请了太医。 不多时,太医便来了。 经诊断,是喜脉。 这可把众人乐坏了。 时酥拉着李雪儿的手,笑道:“我前头才说你可能很快要当娘了,这就真的有了,恭喜恭喜。” 李雪儿摸了摸肚子,很是惊奇地说:“怎么突然就有了,我以为……” “以为什么?”林雅如追问。 李雪儿目光闪烁了下,摇摇头,“没、没事。” 她跟冯珩大婚的时日也不短了,几乎日日同房,但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母亲还担心是不是他们夫妻身体有问题来着。 前几日,她母亲特地还去观音庙为她求子,想不到,她今日便有了。 一时间,她又是惊,又是喜,连动都不敢动了,绷紧了身子,坐在那里,生怕惊到腹中的孩子。 容老人看到了,哭笑不得地说:“虽然时日尚短,但你也不必如此小心,放松一点。” “是啊,放轻松一点。”时酥也劝。 “哦。”李雪儿这才放松了身子。 “冯珩好像还在御书房,我派人给他报个喜。”时酥说着,吩咐了宫人几句。 宫人很快去了。 御书房。 容桢和冯珩、崔元皓,以及容赫等几位大臣,正在商议政事,这时,皇后娘娘宫中的一个宫人过了来。 听完宫人报的喜后,几人都是一怔。 冯珩直接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问道:“什么?” 宫人只好又复述了一遍。 冯珩不知是高兴坏了,还是激动过头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见状,崔元皓闷笑出声,与容桢道:“他这个样子,怎么像是孩子不是他的?” 冯珩听到了,咬牙切齿,“去你的崔元皓,我家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我的,我你看家的那个孩子,却未必是你的。” 崔元皓:“……” 容赫好笑地说:“冯珩,别说气话,你夫人有孕,是好事,该高兴才是。” 冯珩皱眉,“世伯,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 容赫看着他绷得紧紧的脸,点点头,“那就好。” 冯珩顿了顿,看向容桢,“我夫人有孕,我得去看看,我先行告退了。”彡彡訁凊 “快去吧。”容桢点头,很是宽容。 冯珩去了时酥寝殿,接到李雪儿时,手足无措了半天,才想到伸手去扶她。 那小心翼翼扶着的模样,就好像她是什么易碎品一样。 “走慢一点……” “步子不要跨那么大……” “别吓着我的孩子……” 李雪儿刚刚才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心里也紧张激动来着。 每走一步,都很害怕。 可是这时听了冯珩说的话后,她嘴角抽搐了下,抬手便揪住了冯珩的耳朵。 “什么叫吓着你的孩子?这么不放心我,要不然,你自己来怀一个试试?” 冯珩愣了下,奇怪道:“我若是能自己怀,还要你做什么?” 李雪儿一听,怒了,“这么说来,你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生孩子的?” 冯珩思索了一下,“当然不全是因为这个……” “不全是因为这个?那就是有。”李雪儿气得抬脚便给了他一脚。 冯珩着急道:“你别动气啊,小心动了胎气。” 李雪儿越听越气愤,“是不是在你心里,孩子比我更重要?” “当然不是。”冯珩毫不犹豫地说。 李雪儿听了,心里正好过了一些,却又听他紧跟着补了一句,“是一样重要。” 李雪儿抬手便是“砰砰”两拳。 “你还不如不说!” 冯珩一脸无辜。 怎么他说什么都是错? 不远处走来的容桢三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好笑不已。 崔元皓感慨道:“看到李雪儿这么对冯珩,我瞬间觉得我家夫人,温柔多了。” 闻言,容桢和容赫同时看了眼他眼角还没有消下去的乌青,不置可否。 …… 小皇子取名叫厉容华。 厉是从了祖姓,容,则是取了容桢的一个容字,华,则是取了他祖母傅雪华名字中的华字。 这还是时酥给取的。 容桢不甚喜欢,提议改成厉华酥。 这样一来,有太上皇的姓,也有傅雪华的名字,以及时酥的。 时酥听后,白了他一眼,“真是难听,还不如叫华夫饼呢。” “夫和饼,是谁的名字?”容桢皱眉,“是不是你家乡,某个男人的名字?是不是在遇到我之前,你心里其实有喜欢的男人了?” 时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被容桢抵在榻上,逼迫着一遍遍诉说对他的爱意。 “容桢,我爱你……” “嗯,继续。” “……我只爱你!” 时酥自己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男人却乐此不疲,不厌其烦。 时酥麻了,怒道:“为什么不是你来说?” 容桢动作顿了下,垂眸看着她湿润的眉眼,以及因为情动,而微喘张开的唇瓣。 他情谷欠涌动的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声音低哑,“酥儿,我亦爱你!” “……很爱很爱!” “……此生只爱你一人!” 男人酥麻入骨的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寝殿中。 …… 最后,容桢还是决定采用时酥取的名字,厉容华。 太上皇听后也很喜欢,所以这个名字,便定了下来。 给小皇子举办满月宴那天,百官到贺,隆重热闹。 容桢在这一天,宣布了立小皇子为太子。 小皇子成了大梁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太子!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