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靠算卦改了自己的寡妇命》 第1章 暗算,身死 轻纱罗帐,烛光摇曳。 女子的衣裙环佩掺杂着男子的喜服散了一地。 掐丝珐琅的香炉中,一缕龙涎香混着合欢花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女子嘤嘤啼哭的声音传到耳边,模糊又遥远…… 蓦地,一股大力将裴清歌掀翻在地,她在地上滚了几滚,头重重地磕在桌腿上,人也醒了过来。 她挣扎着坐起身,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如车轱辘碾压过般的疼痛。 抬眼,便见到那坐在雕花大床上的男子,眼底带着疯狂的恨意,仿佛毒针般往她的心上扎去。 “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与王爷情投意合,今日终于结为夫妻,你怎么能迷晕我替我洞房?” “三年前,你在洪都与有妇之夫苟且,被人泼了热油毁容,又被爹爹打断一条腿,如今这盛京没有人愿意娶你,那也不是我的错啊!” “你嫁不出去,就要毁我大好姻缘么?” 裴玲珑穿着嫁衣,坐在桌边,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嬷嬷站在她旁边,淬了毒的目光朝裴清歌看过来,恨不得把她剥皮喝血。 裴清歌脑袋里一片空白,今日是她妹妹裴玲珑与肃亲王白锦夜大婚的日子,裴玲珑紧张害怕,就央求她扮成丫鬟陪着她。 拜过天地,进了新房之后,她就晕倒了,再醒来…… 她慌乱地从地上拽过一件衣衫遮住自己满是青青紫紫痕迹的身体,看向裴玲珑,嘴唇动了半响,才低哑地吐出几个字,“不,不是我……” 裴玲珑一下子哭得更大声,“姐姐,我自小就不敢与你争。” “你是嫡姐,我是庶妹,你喜欢的,我都让给你,最好的东西永远都留给你。” “你若早说你喜欢王爷,我也……我也不敢答应这亲事,可是你怎么能如此欺辱我?一定要在我大婚之日踩在我头上你才甘心么?” “玲珑,我没有。”裴清歌摇了摇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想要过去拉住裴玲珑。 裴玲珑却尖叫着躲开她的手,“姐姐,我让你便是!”说着她转身对着床上的男人福了福身,“王爷,你我此生无缘,望你善待我姐姐。” 说完,捂着嘴啜泣着跑了出去。 “玲珑!”白锦夜喊了声她的名字,可他衣袍未穿,也无法追出去,只能将森寒的目光重新落在裴清歌的身上。 那寒冰般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割着裴清歌的血肉,她瞳孔瑟缩了下,“王爷,真的不是我。”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脸上毫无血色。 “不是你?”白锦夜眯了眯眼,“那为何大婚之日,你会在本王府上?你混进王府,以为毁了玲珑的婚事,以为与本王做了这事,本王就会让你做王妃了?” 他下了床,一步一步地朝裴清歌走过来,周深散发着寒意,就像是要收人性命的阎王。 走近了,他俯下身,单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瞧你这张脸,本王看着都恶心。” 两个人近在咫尺,从白锦夜的眸子倒影中,裴清歌看清了自己的面容,丑陋不堪、疤痕凹凸不平的脸清晰可见。 她的面纱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落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一切的解释都苍白无力! “既然从小就喜欢抢玲珑的东西,那从今以后,但凡你所爱,本王都会尽数毁掉。” “玲珑要本王把你留在王府,本王一定‘善待’你。”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裴清歌只是木然地重复着这句话,“我没有要破坏玲珑的婚事,也没有要抢走王爷,我也是被人……” “本王自然不是你能抢走的。”白锦夜打断她的话,拎起衣袍披在身上,修长的腿一踢,桌椅坍塌倒地,桌上的东西碎了一地。 龙凤喜烛倒在地上,点燃了衣物。 他站在火光之中,声音裹着冷意,眸中尽是鄙夷,“本王便当王府多养了一个畜生。”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火光映红了裴清歌的脸,三年前,洪都之事,她早已臭名昭著。 可三年前,她是为了救人,即便没人相信她,她自己于心无愧。 而如今,即便非她所愿,她还是破坏了裴玲珑的婚事,脏了白锦夜的眼。 她确实是个畜生,竟然抢了亲妹的婚事! 她还有何脸面活着? 裴清歌从地上摸起一块茶杯碎片,朝自己的手腕割去。 爹,娘,女儿不孝,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你的养育之恩。 鲜血顺着她白皙的手指流进火焰之中。 那火非但没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妖异。 裴清歌的脸逐渐转白,整个人如同残败的花朵,骤然枯萎。 * 火焰映红了窗子,守在院中的嬷嬷一脸怒意,一个毁了容的臭瘸子敢如此糟蹋王爷,留不下王爷,还要火烧新房么?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莫不是还要上天? 嬷嬷越想越怒,一脚踢开了房门! 第2章 重生 “嘭!”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倒在地上的裴清歌也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她堂堂北冥国圣女,竟遭人暗算惨死! 她恨! 就算做了厉鬼,也绝不会放过那幕后之人! 蓦地,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不断的咒骂声也跟随响起。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敢算计王爷,瞧这副尊荣,怕是傻子都嫌弃。” “玲珑姑娘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好姐姐!” 裴清歌被冷水浇得一个激灵,她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感觉到冷? 被嬷嬷浇灭了的火呲呲地冒起白烟,呛的裴清歌咳嗽了几声。 她看着这陌生的环境,这是哪? 高嬷嬷端着水盆,看着裴清歌胳膊上的血迹,“王爷可不吃你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真要想死,回你们裴府去死,别脏了我们王府!” 裴清歌被这嬷嬷吵得头疼,冷眼看过去,“聒噪!” “呦!小贱人,还敢骂我?”高嬷嬷扔下水盆,一巴掌抽过去。 裴清歌刚醒过来,还没适应这身体,抬手想挡,却晚了一步,被这嬷嬷一巴掌打在脸上,顿时眼冒金星。 伴随着这阵眩晕,一些不属于裴清歌的记忆涌上脑海。 这原主是天风国裴元帅府的嫡长女,今日是她的庶妹裴玲珑与肃亲王白锦夜大婚的日子。 裴玲珑昨晚央求原主扮做丫鬟陪她来王府,陪她三日,等三日回门的时候,再一起回家。 可原主陪着裴玲珑进了新房,闻到一股异香,就晕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和肃亲王白锦夜行了欢好之事。 原主无颜苟活于世,就自尽了。 看来她是身死魂未灭,重生在这死去的裴元帅嫡长女身上了。 “你可知道王爷为了今天的婚事筹备多久?这新房都是王爷亲手布置!如今婚事毁了,好好的新房闹成这样,可真是晦气!” 高嬷嬷说着一脚踢在裴清歌的肩头,“没死就赶紧起来,还要我伺候你么?” 裴清歌抬眼看着这嬷嬷,眼底闪过冷意,“晦气?我再晦气能有你晦气?你天庭发灰,阴暗不明,青色浮于眼下,嘴角发黄,是将死之相。三盏阳火灭了两盏,剩下这一盏……你若再犯口舌,今晚必灭!” 高嬷嬷心里一惊,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骂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裴清歌冷哼了一声,她可是北冥国圣女,玄学五术“山医命相卜”样样精通,高嬷嬷身上的这点小事,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看着趴在高嬷嬷背上那模糊的影子,顿了顿,又道,“你家中最近有人上吊自杀,绳子搭在梁上系了两个圈,是子母索命圈,她自己用了一个,另外一个还需要一条命去填,上吊之人的近亲七日内必死无疑。你眉毛稀少,亲缘相薄,想必也没什么别的亲人了,这世上,能救你的,就只有我!” 高嬷嬷霎时觉得脊背发凉,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她越看裴清歌越觉得邪门。 她娘确实是上吊自杀,那绳子确实也是系了两个圈,风水先生说,只要把绳子烧了就没事了,她已经把绳子给烧了。 而且那风水先生也说了她印堂发黑,要小心行事,再去庙里求一道平安符。 最近王府有喜事,她忙得抽不开身,还没来得及。 而且她对外都是说她娘是得了急病,那她娘上吊这事裴清歌怎么知道?! 高嬷嬷惊疑不定地看着裴清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裴清歌挣扎着坐到床上,从衣襟上私下一条布,缠住手腕,嗓音温凉,“也不知道你那家人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惜舍了自己的命,也带着你一起死。你可以不信,但是头七的日子你可记好了,以后那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这一句话说得高嬷嬷心头一惊,想着她娘死时脸色发青,双目突出的恐怖模样,双腿一软,一下跪倒在地。 再有半个时辰,过了子时,就是她娘的头七了! “裴……裴姑娘,我该怎么办?”高嬷嬷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问道。 “那绳子呢?”裴清歌开口问道。 “那位给我娘看坟地的风水先生说,烧了就没事了,所以我就……” “蠢!”裴清歌微微拧了拧眉,“本来找一只鸡,贴上你的生辰八字,塞进绳套里,就无事了,不懂装懂,害人不浅!” 高嬷嬷的额上都渗出汗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娘死不瞑目,头七夜里必然找你索命。”裴清歌说着靠在床头,两眼盯着高嬷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可如今,我自身难保,在王府里也寸步难行,就算有心救你,怕也……” 她说着摇了摇头,“你便自求多福吧。” “裴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找药。”高嬷嬷是个人精,当下就明白了裴清歌的意思。 “再拿一套银针过来。”裴清歌唇角勾了勾又交代了一句。 高嬷嬷应了一声,赶紧出门去找东西。 她一走,裴清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竟然命大重生,想必那害了她师父、又害了她的人也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 这原主又丑又瘸怎么了? 只要活着,她就能逆天改命! 外面守门的丫鬟听着房间里这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不由打了个激灵,那裴家丑八怪不会是被王爷刺激得疯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疯了才好,直接送进疯人塔,省得在王府作妖! 丫鬟想着也对着房门啐了一口。 约摸着一盏茶的时间,高嬷嬷就抱着一包东西回来。 裴清歌翻看了她拿的药,是上好的金疮药,看样子这嬷嬷在王府的地位不低。 她拿了针线,缝合手腕上的伤口,这原主一心求死,伤口太深,若是不缝合,怕是难以痊愈。 处理好伤口,她让高嬷嬷找来纸笔,列出了一个清单,“你把这些东西备齐,我便可救你性命。” 高嬷嬷接过清单,入目,是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 她又看了看裴清歌难以入目的脸颊,听闻她毁容之前,是盛京第一美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只可惜……再好的皮囊也包不住一颗肮脏的心! 三年前,刚过及笄之年,就在洪都偷人。 如今脸都毁了,还不死心,又这样玷污王爷。 高嬷嬷暂且压下心里的怒意,拿着清单走了。 裴清歌瞥着高嬷嬷的背影,这老嬷嬷精着呢。 要是真为她好,就会直接找府医过来了。 不过就是稳住她而已,等得了活命的法子,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她。 裴清歌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这具身体,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弱!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没有武功,太难自保。 得想办法赶紧调理身体,打通经脉,恢复武功才是。 * 第二日一早,一个丫鬟端着一盘子包子进了门,见着桌子已经散了架,就把盘子往床上一扔,“吃饭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包子散落得到处都是,盘子也扣在床上。 裴清歌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是连一个丫鬟都欺负到她头上了? 要是原主也就罢了。 既然她来了,她倒想看看谁敢在她北冥国圣女的头上撒野! 第3章 你若能活到今晚 裴清歌顺手抄起一个已经发硬了的包子,抬手就打向那丫鬟。 包子不偏不正,打在丫鬟的后脑勺上,丫鬟诶呦一声转过身,“你打谁呢?” “肉包子打狗,你说打谁?”裴清歌从床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因为是混进王府,她穿的也是下人的衣服,本是粗野的动作,由她做来却有股未经雕琢的优美,仿佛慵懒的豹子舒展身体。 “你骂谁是狗呢?”丫鬟叉起腰。 裴清歌淡笑地瞥着丫鬟,也不搭话,那表情很明显—— 不是骂你还能骂谁? 丫鬟被她看得恼怒,“看什么看?还真把自己当王妃了么?王爷可说了,就当王府多养个畜生,我好心给你送饭,你还敢骂我是狗?” “畜生果然是畜生,不能给什么好脸色。”说着几步上前,抬起手就要扇过去。 裴清歌一把抓住那丫鬟打过来的手,“我就算不是王妃,也是裴府的大小姐,你算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她也一巴掌抽在丫鬟脸上,登时出现红红的掌印。 “你好心给我送饭?这是能吃的饭么?” 裴清歌说着从床上捡起一个包子,往丫鬟的嘴里塞,“你这么好心一大早给我送饭,那这包子赏你了,吃了吧。” 这丫鬟当然知道她送过来的是准备喂猪的馊包子,怎么可能会张嘴去吃? “裴清歌,我可是王府的大丫鬟,是皇后娘娘赏给王爷的,你敢动我,皇后要了你的命!”绿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裴清歌死死捏住,她也被她的眼神看得肝颤,便赶紧抬出了皇后来压她。 “呵。”裴清歌轻笑一声,“大丫鬟也是丫鬟,皇后赏赐的,就不是丫鬟了么?”她说着手上微微用力,“咔”的细微声音想起,绿竹的手腕就脱了臼,“在王府,还敢拿皇后压人,是当你们王爷死了么?” 绿竹顿时疼得眼底冒起泪花,裴清歌趁势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就把包子塞了进去,“好吃吧?好吃就把这些包子都吃了,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 馊腐的味道顺着舌头钻入鼻腔,绿竹刚吃的早饭都差点吐出来,可是脸被捏着,她只能瞪着裴清歌发狠。 “诶呦,裴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高嬷嬷走进门,赶紧走上前,拉开裴清歌,“这绿竹可是皇后娘娘赏给王爷的通房丫头,王爷疼的紧呢。” 裴清歌扫了一眼绿竹,脸上带了几分嫌弃。 绿竹把嘴里的包子吐净,一手扶着自己脱了臼的手腕,恶狠狠地盯着裴清歌,“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再怎么样跟着王爷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王爷要我也是心甘情愿,可不像你,丑得像个鬼,要给王爷下药才能成事!” “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是吧?”裴清歌轻描淡写地问了句。 绿竹脸色白了白,“你等着,我让王爷扒了你的皮。”说完转身快步往外面走。 高嬷嬷看着绿竹走远,才低声道,“裴姑娘,你何必惹恼她?”说完就直接把这事翻篇,“你说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饿了。”裴清歌一脚踢开地上的一个馊包子。 高嬷嬷垂下眼,心里计较了一番,“王爷这会上朝未归,你与我去厨房,吃快些,不会被人发现。” 此话一出,裴清歌便见高嬷嬷背上原本模糊的人影蓦地清晰了不少,是一个老妪。 此刻那老妪脸上的怒意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手里拿着一条绳子,想要去勒高嬷嬷的脖子。 但高嬷嬷头顶的阳火虽弱还亮,那绳子就绕不到前面来。 看样子这高嬷嬷让自己去厨房,必然是没按什么好心,她那背后之人见不得她再害人,已经忍不住提前要动手了。 裴清歌看着她都已经死到临头还满腹花花肠子,只是勾唇笑了笑,从床角捡起面纱,遮了脸,就跟着她出了门。 她如往常一样,早起便给自己起了一卦,卦上显示她今日有劫,虽有一线生机,但生机却在白锦夜。 既是有劫,那躲是没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总有一线生机! 倒是这高嬷嬷,既然铁了心的找死,那她就送她一程! 到了厨房,高嬷嬷跟厨房管事的孙嬷嬷说了几句,便端了清粥、馒头和几样小咸菜放在厨房院里的石桌上,“裴姑娘,赶紧吃吧。” 裴清歌刚喝了两口粥,高嬷嬷就忍不住开口问,“裴姑娘,我那事……” 她放下粥碗,笑了笑,“嬷嬷,你若是能活到今晚,就在那草人身上贴上你的生辰八字,吊在房梁上,然后用升麻煮水浇满全身,在床前洒满拌了黑狗血的草木灰,躲在床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等到天亮鸡叫,你就没事了。” “真的?”高嬷嬷眼睛一亮,但又马上抓住了重点,“你说,若能活到今晚是什么意思?” 裴清歌抬眼笑着看她,还不等说话,一队侍卫就团团围住了厨房的院子,“所有人,全都拿下!” 第4章 一线生机 厨房毕竟是孙嬷嬷的地界儿,她赶紧上前几步,看着侍卫首领,“司大人,敢问出了什么事?” “今早王府有人用了早饭之后中毒,王爷命我彻查。厨房里的人,一个都不准放出去!”司空冷喝一声。 孙嬷嬷一惊,若是中了毒,那就可大可小……她眼珠转了转,突然转身一指裴清歌,“司大人,今天厨房没有外人来过,只有她——裴清歌!而且老奴已经着人给她送了早饭过去,她偏又要来厨房找吃的,定是居心不良!” 厨房的几个婆子也低声议论。 “就是,听说昨晚就是混进了新房,迷晕了玲珑姑娘,又给王爷下药。” “不知道混进咱们王府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个毁了容的瘸子,定然是见不得别人好,毁了自己亲妹妹的婚事,还对咱们王府的人下手,呸,真下作。” 司空看着裴清歌,眸色一沉,“就请裴姑娘跟我走一趟吧。”说完又交代副将,“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厨房的人都看牢了。” 裴清歌知道,这应该就是她的劫数了。 而且这么一折腾还不知道要多久,迅速的喝了几口粥,又拿起一个馒头,跟着司空离开了厨房。 司空拧眉看着裴清歌还没心没肺的吃着馒头,“裴姑娘倒是能做个饱死的鬼。” 裴清歌笑着觑了他一眼,“大人放心,我小时候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能长命百岁。” “那算卦之人怕不是个瞎子,听错了你的八字。”司空冷哼一声,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裴清歌也不辩解,慢条斯理的吃完包子,又用袖口擦了擦嘴,抬眼看着院子门口的两个大字——睢园。 “王爷。”进了院子,司空快步走到白锦夜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白锦夜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来,仿佛要洞穿裴清歌的身体,“解药,拿来!” “我没有下毒,更没有解药。”裴清歌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剑眉风目,伏羲骨成方,是日角之相,倒是有帝王命,可却偏偏命宫暗淡,是短命之人。 若不是这帝王之气撑着,恐怕早就没命了。 看相一术上,她的造诣她师父都自叹不如,她当然也不可能有任何错漏。 昨晚之事,原主分明也是被人算计,可这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过错都归结到原主身上。 今日又单凭那厨房嬷嬷的一句话,就认定她下毒。 天风国有如此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却掌管军权王爷,怪不得近几年国运连连下滑。 “打,打到她拿出解药为止。”这一下,白锦夜连看都不愿意看裴清歌一眼,对着司空交代了一句,转身就回了房间。 陆绝正坐在床边替中毒之人诊脉,他神色凝重,“王爷,这毒我前所未见,一时找不到解毒之法,只能暂且以金针护住他的心脉,王爷还是要尽快找到下毒之人,拿到解药。” 白锦夜眯了眯眼,没说话。 陆绝收回手,往院子里看了看,“那裴清歌真的是下毒的人?” “哼。”白锦夜冷哼一声,“她娘与皇后是闺中密友,皇后每日盯着本王这王府,一个绿竹不够,还要趁着本王大婚,把裴清歌塞进来,不是她又是谁?” 说到这个,陆绝眼里也闪过一抹杀意,“绿竹只是个丫鬟,这裴清歌……若真是皇后的奸细,那便留不得了。” 此时,院里几个侍卫已经上前抓住裴清歌。 她武功尚未恢复,自然不是对手,双臂被紧紧的禁锢住,一鞭子就火辣辣地抽到了她的后背上。 “裴姑娘,不想受苦,就尽快拿出解药。”司空站在她面前,脸上毫无表情。 “我也就比你早一盏茶的时间到厨房,那会毒都已经被服下了,怎么可能是我下的毒?那嬷嬷一句话,你们若相信,那便信吧,就是打死我,也没有解药。”裴清歌疼得咧了咧嘴,“枉他天风国堂堂肃亲王,如此偏听偏信,迟早死在小人手上!” 听着院子里的骂声,白锦夜拧起眉,“司空,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女人会手下留情了?” 司空一听这话,就知道白锦夜是真的生气了,抬腿一脚踢在裴清歌的肚子上,“解药!” “没有!”裴清歌咬着牙忍着痛,嘴角流出一丝血。 “打!”司空后退了一步,看着鞭子不停地落在裴清歌的后背上,很快便血肉模糊一片。 他拧眉看着裴清歌不屈的眼神,他在战场上杀过太多人的,也审问过无数的犯人,可这样的目光,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拿出解药。 司空心里蓦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脚步顿了下,转身进房间向白锦夜禀告。 话音落下,还不等白锦夜说话,床上的人就抽搐了一下,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涌出。 “来不及了。”白锦夜拧起眉头,上前几步,把人扶起来,掌心贴上他的后背。 “不可!”陆绝要阻止。 “他不能死,只有他能救本王母妃!”白锦夜将毒慢慢地引导到自己的身体里,一炷香后,他撤回了手,脸色苍白,身体晃了晃,把人放回床上躺着。 陆绝重新上前诊了脉,“无事了,可是王爷你……” “本王把毒慢慢逼出体外就是。”白锦夜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裴清歌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王爷,人还留着么?”司空开口问道。 “不必,拖出去喂狗。”白锦夜瞥了一眼,便从她身边走过。 裴清歌却挣扎着,抬手一把抓住白锦夜的裤脚,气若游丝,“你命堂暗淡,眉心有一抹暗红,是有血光之灾,我……能救你。” 白锦夜一脚踢开她,想说什么,但喉头一阵腥甜,胸中血气翻涌,一口血喷出来,人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王爷!”司空赶紧上前查看。 可白锦夜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裴清歌轻笑出声,“报应来的可真快。” 司空红了眼,转头看向侍卫,“没听王爷说么?还不把她拖出去喂狗!” “只有我能救他。”裴清歌重复了一遍,“你若不信,就看他胸口往下三寸,是不是有一个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拖着往外走。 只是刚走出去丈余,就听司空的声音传来,“把人带回来!” 裴清歌勾唇一笑,闭眼晕了过去。 第5章 驱蛊 “嘶!” 裴清歌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睁开眼,便见自己被随便的丢在床边的地上。 “不是能救王爷么?还不快去?”司空用剑柄推了推裴清歌的肩膀。 裴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往前踉跄了几步,爬到床边,指尖搭上白锦夜的脉搏。 她后背的血已经凝固,将伤口和衣服粘在一起,稍稍一动,衣服就牵扯着伤口,光是诊脉就疼得她额上渗出不少汗珠。 那毒虽然烈,但是从另外一个人引到白锦夜身上的,毒性减了一半,也不至于让身体强健的白锦夜一下子变成这副模样。 他之所以这样,不只是中毒,还有蛊! 裴清歌站起身,费力地挨着床边坐下,又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才转头看向司空,“解毒之后,要给我用王府的药材,还有,不许苛刻我的饭菜。” “本来就是你下的毒,不杀了你已经是开恩了,还讲条件?”司空冷眉一竖。 “我说了,不是我下的毒。”裴清歌说着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半趴在床上,“你若是不答应,我现在伤重,又没吃的,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那我就跟你们王爷一起死吧。” “你!”司空一听,便要拔剑,“王爷福泽深厚,定不会有事,但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剁碎了喂狗!” 陆绝微微眯了眯眼,抬手制止,“司大人是王爷副将,王府的事,他做不了主,你刚刚说的,我答应你。” “你能做主?你是谁?”裴清歌抬眼看他。 “我是陆绝。” “陆绝?”裴清歌狐疑地看了看他,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还是点点头,“拿纸笔来。” 陆绝扫了一眼裴清歌疑惑的神情,皇后既然派裴清歌来,又怎么会没交代过她什么,不然也不会用这种他都没见过的毒。 这女人还真是会演戏。 心中虽然有了计较,但他还是拿来了纸笔。 “我说,你写。”裴清歌拧了拧眉,念了两张方子,“现在就去煎药。” “这不是解毒的方子。”陆绝看着手里的方子。 “这是我自己要吃的药。”裴清歌说了吸了一口气,“你们王爷现在嘴都撬不开,还吃什么药?” 陆绝犹豫了一下,但显然如果不给裴清歌吃药,她也不会救治白锦夜,于是转手把方子交给了一个嬷嬷,让她去抓药熬药。 裴清歌看着嬷嬷离开,才挣扎着爬到床上,如果白锦夜没对她下手,她也不用这样费力,白锦夜自己也能少遭点罪。 她找了几个姿势始终不方便下手,只能骑在了白锦夜的身上。 “你……”司空见她这大逆不道的样子,又要上前,可看到陆绝的眼色,只能停下,死死地盯着裴清歌。 裴清歌用颤抖的手,解开了白锦夜的衣襟,盯着他的胸口看了一会,才道,“陆绝,一会还要你帮忙。” “你说。”陆绝点点头。 刚刚裴清歌开出来的方子,虽然都是止血生血补气养生的作用,但是她的方子,见效快又没有什么副作用,能随口说出这样的方子,起码……她医术应该确实不低。 “王爷中毒事小,他身体里有蛊虫,我要把蛊虫拔出来。这蛊虫在靠近心脏的位置,比较凶险。”裴清歌说着顿了顿,“但是我的左手有伤现在动不了,一会我找到蛊虫的位置,你要马上抓住它,拔出来。” “还有,王爷要是中途醒了,你要按住他,不然蛊虫再次入体,就很难除了。” 陆绝眉头狠狠地蹙在一起,怪不得王爷的脉象奇怪,原来是有蛊虫! 可是什么时候被下的蛊虫?难道是在睢园? “好。” “有匕首么?”裴清歌又问。 陆绝是没有的,便看向司空。 司空从怀里拔出匕首,递向裴清歌,又顿住,“你若是……” “行了行了。”裴清歌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没见我已经是强撑着了么?我要是撑不住,再有半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司空只得把匕首递过去,但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但凡裴清歌意图不轨,他就一剑割断她喉咙! “去点一根蜡烛拿过来。”裴清歌又道,“蛊虫取出来就立刻烧了。” 司空顿了顿,一直只听白锦夜的命令的他,看着裴清歌这么理所当然的使唤他,心里极度不爽,可此时为了白锦夜性命却也只能听话的去拿蜡烛。 裴清歌在白锦夜的胸口摸了一会,确定了位置,对着陆绝道,“准备好了。” 陆绝点点头,神色凝重,这种事他也没做过,只能屏息以待。 裴清歌吸了一口气,抬起匕首,猛地划下去。 一点蛹动的黑色在翻开的血肉里极为显眼,陆绝当即伸手抓住,可往外拽的时候,白锦夜却突然惊醒! “快!”裴清歌催促。 “呃!”白锦夜痛呼出声,他咬牙切齿地扫了一眼裴清歌,又看向陆绝,“陆绝,你在干什么?!” 看着这男人恶劣的神情,裴清歌心里明白,这会是有陆绝挡着,要是只有她自己,白锦夜八成一个字都不会说,只会一巴掌把她扇走! 这样看来,白锦夜倒是相信陆绝。 裴清歌扫了一眼陆绝的脸,怪不得他能做得了王府的主。 “别动!”陆绝只抓住了一点,可那虫子拼命的挣扎,又细又滑,很难抓住,“司空,按住他!” 司空也看到了那一点黑色,这会也不怀疑裴清歌的话,赶紧上前按住白锦夜,“王爷,得罪了!” “别松,它会往里面……”裴清歌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陆绝已经抬起了手,手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跑了。”陆绝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一下那蛊虫钻得更快,钻心的疼痛让白锦夜的身体都快蜷缩起来,发出阵阵低吼。 第6章 是你娘亲口告诉我的 “废物。” 裴清歌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还傻愣着干什么?按住他的腿!别让他乱动!” 从小被神医收为徒弟,出师后继承神医之名的陆绝此刻被骂废物,竟也不敢还嘴,只能转身去按住白锦夜的腿。 裴清歌下意识地去摸袖子里的锁魂玉笛,若是用锁魂玉笛……可手摸了个空,她才意识到她现在重生了,已经没有锁魂玉笛了。 她苦笑了一声,只能抬起手,割破手指,在白锦夜胸口伤口的周围用血涂涂画画。 司空双手按着白锦夜的肩膀,转头看着裴清歌的动作,虽然看不懂她在干什么,但是没一会,那抹黑色突然又出现在视野。 这一次司空眼疾手快一把就把那黑色拽了出来! 像头发丝一样的黑色虫子,被他直接甩到蜡烛上,沾了火,迅速的就烧成了灰。 但那虫子出来的地方,却有血不断喷涌出来。 “要怎么止血?”司空看着裴清歌低声问道,显然在这件事上相对于陆绝,他已经更相信她了。 裴清歌拧了拧眉,她现在就靠一口气撑着,要是救了白锦夜,她伤势肯定要加重。 可不救白锦夜,她这一线生机还不知道在哪。 但凡换了别人裴清歌也不至于纠结。 只是看着眼前这都快死了的男人,看着她的表情还是如此恶劣,她就一点都不想救他。 犹豫了半响,她才咬破舌尖,一口血水对着喷了过去。 那股血水就瞬间止住了。 她自己也终于眼前一黑,倒下去,一头扎在白锦夜的胸口。 谁也没看见,白锦夜胸口流出来的血,沾在裴清歌的脸上之后,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顺着她的脸,逆流向她的脖颈,在衣服下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蛊虫一除,白锦夜胸口的疼痛也消失了。 他想也没想,司空和陆绝一放手,他恢复了自由,就一把把裴清歌从自己的身上推下去。 她刚才的犹豫他都看在眼里。 呵,他留她在王府,她不知感恩就算了,态度竟也如此顽劣,真是孺子不可教! 陆绝抬手摸了摸白锦夜的脉搏,此时的脉象已经恢复了很多,虽然毒素未除,但毒性毕竟已经去了大半,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等裴清歌醒了,再要解药就是。 诊完脉,陆绝也把刚才白锦夜昏迷时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白锦夜眉心微皱,“北冥国果然……” “王爷,你说……这蛊虫是睢园那位?”陆绝犹豫了下问道。 “本王帮他逼毒的时候,感觉掌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可看了一眼,也没见伤口。”白锦夜顿了顿,目光落在裴清歌的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晦暗。 “据她说,毒不是她下的。”陆绝想了下,开口道,“我想,她说的应该是真的,不然……大可以见死不救。” 白锦夜沉默了会,“司空,你去查,昨晚至今日进出厨房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是。”司空应了一声,退下了。 此时嬷嬷也端着煎好的药过来了,听说是裴清歌的药,白锦夜挥了挥手,“把人弄到偏房去。” 嬷嬷拖着裴清歌,把她送到了偏房,人昏迷着,只能强行给她灌了药,又不耐烦地给她后背的伤口上了药,才离开。 裴清歌趴在榻上,迷糊间,梦到了自己身在天风国月城。 她师父陷在一个阵法之中,她想要去救她,可却怎么都破不了阵法。 “师父,你再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 “师父,等我……” 裴清歌低声嗫嚅着,却见那阵法红光大作,一下子就把她师父完全吞噬! “师父!”裴清歌大叫一声,坐了起身,周身冷汗。 她深呼吸了几口,才终于平复下来,一转眼,就见陆绝站在门口。 陆绝是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醒了,才过来,“裴姑娘,可要我帮你看看你的伤?” 裴清歌没动,只是冷声道,“没事,死不了。” 虽然被拒绝,但陆绝却站在原地没走。 裴清歌看着他,也明白了,他来给她治伤只是个托词,来要解药才是真的。 “毒不是我下的。”她又重申了一边。 话音落下,隔壁的卧房就传来噗通的一声,像是有人跪在了地上。 高嬷嬷跪在床前,脸色惨白,“王爷,王爷饶命啊。” 裴清歌闻声,挣扎了一下,从床上起来,推开陆绝要扶她的手,走到门边,倚在门框上,看着高嬷嬷。 高嬷嬷也转头看来,抬手指着裴清歌,“王爷,是她!一定是她!她混进王府,不安好心!” 裴清歌轻笑了一声,她看着高嬷嬷身上最后一盏阳火,无风却动,那火苗挣扎了几番,终于还是熄了,“高嬷嬷,我想起,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我还没回答你——你若没想害我,你就能活到今晚。你早已命悬一线,不存善心,还敢生出害人的心思,任谁都没法救你。” “裴姑娘,做人要讲良心,你昨晚受伤,是我给你找药,你今早说饿,又是我带你去厨房找吃的,若是知道你会下毒,我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带你去厨房啊!”高嬷嬷哭得呼天抢地,“王爷,你不要信了她的鬼话,老奴在王府尽心尽力多年,老奴的忠心你是知道的啊!” 说到最后一句,裴清歌看着高嬷嬷背后的人影目眦尽裂,拿着绳子就套在高嬷嬷的脖子上。 高嬷嬷登时红了脸,但看不见的人,只以为是她哭喊红了脸。 “王爷已经抓了你过来,你以为你做的事,王爷不知道么?”裴清歌笑得有些无奈。 高嬷嬷一怔,抬眼看向榻上的白锦夜,嘴唇动了动,却没吐出什么字来。 裴清歌的身体晃了下,她抬手扶住门框,“你在王府贪墨,克扣下人工钱银两,这些年王府但凡有人染病却无钱医病时,你就以王爷的名义把他们赶出府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病死。” “你娘知道了,阻止你,可你一碗哑药灌给她,让她说不了话,又挑断她的脚筋,让她无法出门找王爷告状。” “可却被人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以此为要挟,要你把毒下在王府的饭菜里。” “你娘见你准备毒药,不忍你再害人,就上吊自尽,誓要带着你一起死。东窗事发,你还想让我当你的替罪羊么?” 高嬷嬷震惊地看着裴清歌,“你……你怎么知道?” “是你娘亲口告诉我的啊。”裴清歌看着高嬷嬷身上的人影,那人影伏在高嬷嬷的背上,听着裴清歌把事情都说出来,脸上的狰狞褪去,看着裴清歌脸上露出几丝感激,眼里含泪,对着床上的白锦夜拜了几拜。 只可惜,白锦夜什么也看不到。 “不!不!”高嬷嬷惊叫几声。 裴清歌眯眼笑了笑,“这几日你娘一直趴在你背上呢,你没觉得脊背发凉,身子沉重么?” “啊!”高嬷嬷惊惧地在自己的背上胡乱地抓着,“没有,我没有,娘,你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害我,为什么?” 看着高嬷嬷状若疯癫的样子,白锦夜的眉心皱了皱,若不是心里有鬼,又怎么会信了裴清歌这亲娘索命的鬼话? 白锦夜也懒得多言,只是挥了挥手,“赐白绫,对外便说高嬷嬷暴毙。” 高嬷嬷听了白锦夜的话,身体发软,连跪姿都无法维持,瘫倒在地上。 突然,她猛地看向裴清歌,却只看见裴清歌嘴角的笑。 那丝笑仿佛在说—— 看吧,我早就说了你会上吊而死。 第7章 她的重生,是偶然还是被算计? 侍卫上前拖住高嬷嬷。 被人禁锢住,高嬷嬷才回过神来。 她自小在宫中长大,为了活命,为了压在别人头上,她对各种计谋手段知之甚详。 如今,就算她要死了,她也绝不让裴清歌好过! 她要这王府永无宁日! “王爷,事到如今,老奴认命了,但老奴还有几句话想说。”高嬷嬷挣扎了一下,开口道。 白锦夜犹豫了一下,高嬷嬷的娘亲曾侍奉他母妃,便是看在她娘亲的份上,他会让她把最后几句话说完。 “老奴在王府贪墨,是老奴的错。被裴清歌抓到把柄,老奴也只能被她威胁。是她威胁老奴,让老奴在合卺酒里下药,玲珑姑娘的酒里是迷药,王爷的酒里是合欢散。也是老奴帮着她混进王府。” “你胡说!”裴清歌眯眼看着高嬷嬷。 “老奴已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胡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爷,老奴一步错,步步错,才落得今日。但……老奴的本心只是爱财,并未想过害人性命,那毒也是裴清歌威胁老奴所下,裴清歌是皇后的人!皇后听说睢园的那位可以救张太妃,才会要下毒。老奴的话说完了,请王爷日后万分小心。” 高嬷嬷苦口婆心的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老奴拜别王爷,望王爷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看着高嬷嬷被侍卫拖下去,裴清歌冷哼一声,可真是好手段! 死到临头,都让人不得安生! “裴姑娘,解药!”陆绝盯着裴清歌,眼里闪着危险的神色。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成拳,此时若是她真的拿出解药,那就彻底没办法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她转眼看向白锦夜,他的命堂又暗淡了些,有没有这解药,他怕是都活不长了。 “我说我能救他,但我没说我有解药。”裴清歌顿了顿道,“我只能解那蛊,王爷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你们再去寻解药就是。” 陆绝还要说什么,便听白锦夜淡淡地出声,“不知那是什么蛊?” 裴清歌想自己这一线生机毕竟还在白锦夜的身上,便开口解释,“那蛊虫叫青丝蛊,是以人的头发做引,入体后顺着血钻往心脏,一旦进入心脏,就回天乏术。” “这蛊起源何地?”白锦夜又问。 这一次,裴清歌没有说话,这蛊其实很低级,在北冥国大部分人都会用,可北冥国蛊术向来不传外人。 所以她不能说出北冥国,不然北冥国的人给天风国的肃亲王下蛊,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她垂下眼,这王府上,难道还有北冥国的人? “这我不清楚,但是刚刚那蛊虫被火烧死,用蛊之人肯定得到了反噬。只不过这蛊术一般,反噬也不会太大,最多吐口血,就算那人还在王府,现在也不好找了。” 白锦夜抬眼看向陆绝,“送她回去。” 陆绝想说什么,但看着白锦夜的脸色,还是把裴清歌送到了门口,叫了个嬷嬷送她,人就折回了房间。 裴清歌跟在嬷嬷身后,看着院子里的摆设,却突然停了脚步。 风水一事,讲究阴阳调和。 阴不胜阳,阳不压阴。 可这院中的摆设,都是极阳,把院子里的阴气挤得干干净净,一丝都没有了。 以致于这院子阳气太胜。 胜得没有几个人能压得住。 怪不得白锦夜的命堂暗淡。 “裴姑娘?”嬷嬷忍不住出声提醒。 裴清歌回过神来,白锦夜是死是活,是不是有人要对他下手,好像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但,她也更加断定,这王府里必定有北冥国的人! 只是北冥国千百年来和其他国家不通往来,任何私自离国的人,都按叛国罪论处。 又怎么会有北冥国的人在其他地方呢? 那她能重生在这王府里,到底是偶然……还是被人算好的? * 陆绝站在床前,不解地问,“为何放她回去?” “皇后总要往府里塞人,既然裴清歌已经暴露了,严加看管就是。”白锦夜闭上眼,脸上浮上一丝疲惫。 “只是这蛊虫之风向来只在北冥国盛行,裴清歌怎么会?”陆绝脸上还带着疑惑,顿了顿又道,“回头我让司空好好查查她。” 白锦夜点点头,“你回去看着楚星玄吧,等他醒了,尽快问出救本王母妃的法子。皇后既然已经盯上他了,这北冥国的人,留久了不是好事。” “是。”陆绝应了一声,刚一转身,白锦夜的话又传过来。 “你以后在睢园,也多小心些。” * 裴清歌被关在梧桐院,每天有人按时来送饭和药,没人搭理她,她倒是乐得清闲。 就是给后背涂药麻烦了些。 她每日除却养伤,就是练练身手。 一晃快一个月过去,她琢磨着自己的身手大概也恢复了十之一二,起码在一般人面前自保是肯定没问题了。 早上洗漱完毕,裴清歌摸出铜钱,按例给自己起了一卦。 官鬼凶神,旺动克世,是有大祸临头之象。 但好在动化回头克,月建生扶子孙,来生合世爻,反成吉象。 虽有祸事临头,但若处理得当,倒能因祸得福。 平淡了半个月,终于有事找上门了? 果然,刚吃完早饭,绿竹就带着几个人进了门。 第8章 这就是转机? 一个小姑娘,被绿竹揪着耳朵走进来。 那小姑娘疼得直掉眼泪,“绿竹姑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绿竹一把把她推到裴清歌的脚边,“没看出来,倒是挺会收买人心啊。” 裴清歌垂眼打量了一眼跌倒在自己脚边的小姑娘,她并不认识她,“怎么,找王爷告状,王爷没来扒我的皮,你这又准备诬陷我什么?” 绿竹轻笑了一声,“诬陷你?桑榆,你自己说吧。” 那小姑娘的脸都已经被打肿了,她捂着自己青紫的脸颊,起身给裴清歌磕了一个头,“裴姑娘,我娘去年夏天生病,被高嬷嬷赶出府去,家里没钱医治,熬到入冬,还是没熬过去。” “奴婢听说了高嬷嬷的事,心里感激裴姑娘,所以……” 她说着就停了下来,后面的话没再说。 “所以没人愿意给梧桐院送饭,你就主动说你要送饭,还偷偷的加菜,又送伤药过来,要不是今天被我发现,你是要把这个臭瘸子当菩萨供起来了?”绿竹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裴清歌低头看她,倒是个善良的姑娘,知道感恩,可做了好事却不愿意说出来。 看她面色蜡黄,想必在府里本身就是个下等丫鬟,过得也不好,不然也不会没钱给她娘治病。 即便这样,她还愿意偷偷帮她,那她又怎么能看着她吃苦? “既然你这么愿意送饭,那你以后就去给雅园送饭吧。”绿竹不怀好意地笑道,“红奴要是知道从此以后有你替她给雅园送饭,她会很感激你的。” “不,不!”桑榆闻言,一脸惊恐,“我求你了,绿竹姑娘,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去了雅园,我就死定了,绿竹姑娘,你放过我吧!” “那我就只能告诉张嬷嬷,说你在王府偷东西,手脚不干净,等着张嬷嬷把你卖给人牙子吧!”绿竹抱着肩膀,瞥着桑榆,“不过就你这姿色,怕是也只能去妓院做个丫鬟了。” 桑榆的脸上满是挣扎,她不想去妓院做丫鬟,那她的一辈子就毁了,她还有家要养活……可是去雅园…… 看着桑榆的样子,绿竹又继续道,“听说你爹瘫痪在床,你弟弟还在读书,你去雅园送饭,要是运气好,这十两银子就给你了。”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在桑榆的眼前晃了晃。 桑榆看着那十两银子,咬了咬牙,只得答应下来。 裴清歌见状眯了眯眼,这是什么世道,十两银子就能让一个丫鬟去卖命? “把食盒给她。”绿竹摆了摆手。 后面的一个丫鬟把食盒拿过来,放在桑榆面前。 顿时,一股血腥味冲鼻! “半个时辰,送不到就等着去妓院吧!”绿竹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秋水跟在绿竹旁边,往后看了看,压低声音问,“能行么?裴清歌会去么?” “她那么爱多管闲事,当然会去。”绿竹眼底闪过一抹阴狠,“要不是她多管闲事,高嬷嬷也不会死,现在知道桑榆是为了给她送饭才落得这个下场,她不去就怪了。你去让红奴在雅园的院子里扔两只鸡,先把张太妃惹毛,等她去了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是。”秋水点点头,赶紧去了。 绿竹往梧桐院里看了一眼,嘴角勾了一抹笑,哼着小曲走了。 * 桑榆坐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裴清歌掀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生肉、猪心,还有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血。 她拧了拧眉,这哪是活人吃的东西? 她把桑榆从地上拽起来,又一手拎起食盒,“雅园在哪,你带我去。” “不。”桑榆伸手去拿食盒,“裴姑娘,奴婢去就好了。” 裴清歌抬手躲开。 桑榆眼泪流的凶,“奴婢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这王府很多人受高嬷嬷压迫,心里其实都感激裴姑娘,就算没有奴婢,也会有人照料裴姑娘的。” 裴清歌眼底了然,原来绿竹这是杀鸡儆猴呢。 绿竹知道管得了桑榆一个,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人,但若是桑榆下场凄惨,就没人再敢帮自己了。 “没关系,我命硬着呢。”裴清歌拿着食盒往外走,莫非她逢凶化吉的福缘就在雅园? 桑榆赶紧跟上去,“裴姑娘……” “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告诉我雅园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清歌看了她一眼问道。 桑榆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雅园里关着的,是王爷的母妃,张太妃。” “啊?”裴清歌有点诧异。 又想起那日高嬷嬷临死前,说是皇后知道了住在睢园的那位能救张太妃,所以才要杀他灭口。 这张太妃到底是怎么了? “奴婢只知道这个。”桑榆缩了缩肩膀,“他们都说,张太妃十几年前就疯了,吃肉喝血,一直被软禁在皇宫里,前几年王爷立了战功,就请旨接张太妃出来照顾。” “那会府上有好几个丫鬟去给张太妃送饭,但都被张太妃……王爷就只能派红奴专门去照顾张太妃,红奴原来是王爷的暗卫,轻功好,才得以活下来,但听说身上也是经常有伤。” 她说着又四处看了看,“这些都是府上的老嬷嬷闲聊时奴婢偷偷听到的,奴婢也不知道真假。” 疯了也没必要吃肉喝血吧? 裴清歌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心里有了一点好奇和猜测。 她若是能救了张太妃……那自然就是因祸得福了。 想着她也加快了脚步。 雅园周围荒芜,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才到,门墙都是铁的,院门紧闭。 “你在这等我。”裴清歌把桑榆留在原地,上前走到院门前。 食盒里有一把钥匙,她摸了摸钥匙,又放了回去,从旁边纵身一跃,跳上墙头。 院子里的一幕,却让她眸光瑟缩!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毫无活人的生气,正抓着一只活鸡撕咬着! 生生地咬开鸡的喉咙之后,就把鸡拎了起来,张嘴接着鸡脖子流下来的血。 裴清歌看得一阵犯呕。 那疯女人喝完血之后,把鸡扔到了一边,但却灵敏地闻到裴清歌手中食盒的血腥味,转头直愣愣地看了过来! 裴清歌也看清了她的脸,青紫色的脸上,血管暴突,目光呆滞无神,眼球一片血红。 那是—— 第9章 裴清歌,你找死! 肉尸! 裴清歌心中一紧! 这是北冥国专有之物,怎么会在天风国出现,又怎么会是白锦夜的母妃? 还不等她想明白,张太妃就已经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嘶吼着朝她奔过来。 裴清歌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张太妃迅速的冲到面前,裴清歌却一闪身,躲了过去。 她按照八卦图的步伐,在地上转着,和张太妃之间始终保持着三尺的距离,但张太妃就是怎么都碰不到她的衣角。 裴清歌仔细地观察着张太妃,如果十几年前张太妃就疯了,那她大概是从那时候就成为肉尸了。 可是只有喝过北冥国圣湖水的人,才可能会变成肉尸。 那圣湖水在北冥国禁地,就连北冥国的普通人都碰触不到,又怎么会被天风国的张太妃喝到? 而且若是没有维持生命状态解药,肉尸活不过三年,并且会日渐尸化,最终化为白骨。 但那解药的配方只有北冥国圣女才知道,也严格控制解药的流出,至少在她担任圣女期间,是绝对不可能有解药流出北冥国的。 那这张太妃没有解药为何能存活这么久? 裴清歌眯了眯眼,这肃亲王府的秘密还真多啊! 张太妃追不到裴清歌,急得吼声越来越急促,声音也越来越大。 院外的桑榆吓得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 “王爷。”左辞步履匆匆的进了书房,连门都忘了敲,“王爷,裴清歌进了雅园!” “什么?”白锦夜一拍桌子站起身,身体也跟着晃了下。 左辞看着脸色苍白的主子,自半月前中毒之后,至今未找到解毒之法,只能靠陆绝的药来缓解,可他们也看得出来,王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要不要我去找司空,找几个人把裴清歌弄出来?”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不必,死了就死了。” 左辞的脸色难看,“红奴说她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只听着张太妃的吼声越来越急,也……不知道裴清歌在里面干什么……” 白锦夜气息一滞,迈步出了书房,使上轻功就往雅园的方向赶。 “王爷!”左辞喊了声,陆绝千叮咛万嘱咐,让王爷不可运功,防止毒素加速运行,他急得跺了跺脚,转头看向一个婆子,“去通知陆神医,让他去雅园门外等着。”说完,自己也赶紧跟上了王爷。 * 陆绝坐在睢园窗边的软塌上,眯眼盯着站在窗边的楚星玄,“你已经站了半个时辰,有什么那么好看?” 楚星玄转头看了一眼陆绝,“你听不见么?” 陆绝微微皱了下眉头,“听见什么?” 楚星玄没说话,只是转头又向窗外看去,半响,唇角才勾起一抹笑,“她发狂了。” 陆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见一个婆子急匆匆的进了门。 楚星玄看着那婆子在陆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陆绝脸色一变就要走。 “我的条件不变。”盯着陆绝的背影,楚星玄开口道,“只要你们王爷答应,我就可以救人。” 陆绝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迅速的往雅园跑去。 * 白锦夜跃上墙头,便见张太妃追着裴清歌,而裴清歌脚步像是随意的移动,却能轻易躲开张太妃的抓捕。 混进王府,果然是不安好心! 一道带着杀气的目光从裴清歌的脸上扫过,他径直跳了下来。 追着裴清歌的张太妃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头向白锦夜看去。 裴清歌皱起眉头,这肉尸对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人特别敏感,更喜欢喝他们的血,所以白锦夜一来,张太妃立刻就放弃了对她的追逐。 她本想上去阻止,可看着白锦夜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已经迈出去的一步就慢慢地收了回来。 抱着肩膀,后退了几步,打算看会戏。 张太妃毕竟是白锦夜的母妃,他不能动手,也不能反击,一挡再挡,又因中毒体力不支,被张太妃逼进墙角。 张太妃举起手,黑长的指甲眼见着就要插进白锦夜的脖子里,一个绳圈突然套在张太妃的脖子上! 左辞指挥着几个人,拼命的把张太妃从白锦夜的身边拉开。 “王爷!”左辞喊道,“王爷快出来,这绳子坚持不了一会!” 像是应和左辞的话,在张太妃的挣扎下,一股麻绳断裂,一个侍卫从墙上掉下来,尖叫了一声,引起了张太妃的注意。 她转头看去,像是知道这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就转身往侍卫那边冲去。 其他拽着绳子的侍卫也都在这个方向上,绳子根本起不到作用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太妃走近。 那侍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绝望的闭上眼,只望王爷能念在他忠心护主的份上,善待他家人。 只不过,那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 侍卫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便见一个女子挡在自己身前。 裴清歌手指沾着食盒里的血,在张太妃的脸上写下一道符咒,张太妃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白锦夜瞪着裴清歌,眼里是控制不住的杀气,一个箭步冲过来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裴清歌没有防备,被他掐的脚尖都离了地。 “裴清歌,你找死!” 他语气狠戾,听着让人心头发颤。 裴清歌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拼命地拍着白锦夜的手腕,可丝毫不见他放松,眼见着他就是诚心要掐死她! 裴清歌咬了咬牙,只能伸手胡乱摸了摸,抹掉了张太妃脸上的符咒。 “吼!”张太妃恢复了行动,再次朝白锦夜扑去。 白锦夜抬手一甩,就把裴清歌甩了出去。 她撞在院墙上,跌到地上,捂着嗓子咳嗽了半响,才终于平复了气息。 此刻院中已是一片狼藉。 再次恢复行动的张太妃更加暴虐,在白锦夜的手臂上咬了一口,几个侍卫都被她从墙上扯了下来,其中一个还被她抓破了肚皮,肠子流了一地。 * 楚星玄叹了口气。 若是之前,他还有办法制住肉尸,就算不能让她恢复神智,起码能不再伤人。 但如今,肉尸一旦沾到与她血脉相连之人的血肉,除非北冥国圣女到了,否则无人能制。 他想着,朝北冥国的方向看了一眼,北冥国圣女,又怎么会来天风国呢? 这大概就是肃亲王的宿命吧。 整个王府怕是都要给肃亲王陪葬了。 第10章 白锦夜是个短命的,她不想陪他一起死 “裴姑娘!裴姑娘!”左辞挡在白锦夜的身前。 他刚才亲眼见到裴清歌可以控制住张太妃,而且裴清歌进来半个时辰,丝毫没伤,她一定是有办法的,这一会大概也就只有她才能制住张太妃了! “呵。”裴清歌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来,“这会知道喊我裴姑娘了?” 左辞神色一赧,“裴姑娘,你若救了王爷,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要杀要剐随你怎么出气!” “本王不用她救!”白锦夜拧起眉,一把抓住左辞的肩膀,把他扔到了院墙之上,“准备火油,放火烧园!” “王爷!”左辞痛呼。 “快……去……”白锦夜拔出腰间佩剑,挡住张太妃的手,“本王……撑不了多久。” 话音落下,张太妃就已经把剑压到了白锦夜的胸前,肉尸铜皮铁骨,一般的利刃伤不到她,但是白锦夜却是血肉之躯,眼见着那利刃在他的胸口割出血痕,血顺着剑尖流到地上。 而这血腥味,更是刺激到了张太妃,她张开嘴,就往白锦夜的脖子上咬去。 左辞急得眼泪都涌了出来,难道他们家王爷,在战场杀敌无数,号称天风国战神,就要这样…… 其实王爷把张太妃接回来的时候,就想过今日,所以火油就备在雅园不远处。 王爷从来都没有想过拿王府里的人来冒险! 王爷怕是出不来了,烧了雅园,王爷只是想要保下王府其他人的命! 他抬起袖子一抹眼泪,“快去准备火油,烧雅园!” “可是王爷还在里面!”院外的一个侍卫说道。 “去!快去!”左辞吼了一声! 那侍卫不敢违逆,只得赶紧去了。 左辞手上握了拳,又重新跳了回去,站在张太妃背后,双手抓住白锦夜的佩剑,用力的往外拉。 “混账,你还回来干什么?”白锦夜怒道。 “属下的命是王爷救的,属下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要死,属下也死在王爷前面。”左辞的手上用力,剑刃割进他的掌心。 “呵,可真是主仆情深。”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白锦夜一跳,转头便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裴清歌已经站在他身旁。 “若不是见你愿意护着王府这些无辜的人,真该看着你死。”裴清歌说着嫌弃地看了白锦夜一眼。 他厌恶她? 她也厌恶他呢。 若不是他态度恶劣,原主也不会含恨而终。 原主做错了什么?同样是被人算计,凭什么后果就要有原主一个人承担? 死了还要背负骂名,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碰上这样的人? 她收回目光,咬破自己的手指,抬手按在张太妃的眉心,一句句晦涩的咒语从她的嘴里念出。 血从裴清歌的指尖流进张太妃的眉心,伴着咒语,张太妃挣扎的力气慢慢小了下来。 而裴清歌的脸也越来越来白。 约摸着一炷香的功夫,张太妃彻底不动了。 裴清歌收回手,身体晃了晃,后退一步靠在院墙上,猛地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她皱了皱眉。 左辞也想起什么,朝外面大喊,“没事了,别……” 他的话还没说,院墙外猛地火光冲天。 裴清歌忍不住笑出声,“那日王爷在新房里碰倒了龙凤喜烛,我差点被烧死。看样子,王爷也逃不过,今天要和我一起葬身火海了,正好王爷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 院外都被浇了火油,火势瞬间蔓延,将整个院子都包裹了起来。 随即,外面哭声一片,裴清歌嘴角的笑容更大,“听,王爷,他们开始哭你了,没想到你这种人还有人愿意哭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着哭得卖力点,回头遣散费能多领些。” 白锦夜被裴清歌的话气得脸色铁青,毒气攻心,一口黑血就吐了出来。 左辞赶紧扶住他,朝外吼道,“里面没事了,叫人灭火!” 裴清歌后退了一步,跟他们拉开些距离,像是怕白锦夜吐出来的血沾到她身上,“火这么大,他们肯定躲得远远的,又那么多人哭,你猜他们能不能听到你的喊声?” “裴姑娘,别说风凉话了!我们死在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左辞看向裴清歌。 “大婚那日,是奸人所为,跟我没关系。王爷偏偏认为是我做的,我受此奇耻大辱,可没脸活着。反正我都要死,有你们两个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孤独是不是?”裴清歌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 左辞看了白锦夜一眼,见他胸口汩汩冒血,人也几近昏迷,顾不上许多,“裴姑娘,王爷已经把玲珑姑娘送回裴府,把你留在王府了就是承认了你的身份,不管那日是你还是别人,这亏王爷已经吃下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吃亏?我还吃亏呢!”裴清歌倒是没想到白锦夜会把裴玲珑送回去,还以为裴玲珑已经做了王妃呢。 哦,不过想想大婚那日,好像应该是裴玲珑嫌弃了白锦夜。 不过左辞这话说的好像这王妃之位她裴清歌愿意要一样,明明吃亏最多的是她不是么? “你跟她废什么话?”白锦夜咬了咬舌尖,恢复了些意识,“咱们死在这,她也出不去。” “不,王爷,你不能死。”左辞摇了摇头,“军中兄弟都在等你回去,天风国不能没有你,卑职想办法送你出去。” 他说着抬头看了看,打算拼了自己这条命,把白锦夜送出去。 白锦夜又吐了一口血出来,却又想起什么,他抬眼死死地盯着裴清歌,“左辞,裴清歌一心想做本王的王妃,要是今天你和裴清歌不死,回头你记得让她给本王殉葬,本王就跟她死同穴!” 裴清歌被他盯得心里一颤,“王爷对我可真是垂爱。”她说着顿了顿,白锦夜是个短命的,她可不想陪他一起死,“救你们出去没问题,张太妃我也能救,但我有个条件。” 第11章 这个肃亲王妃,她当定了 左辞一听,不等白锦夜答应,他就赶紧答应了下来。 “你答应有什么用?”裴清歌看着他轻笑,“你能替你家王爷做主?” “你若能救本王母妃,本王答应。”白锦夜眯了眯眼,不知道裴清歌又要耍什么花样。 “如果我救了张太妃,你就得承认我是你的王妃,那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休我,而且,就算你死了,也不准许让我给你陪葬。”裴清歌看着白锦夜的面容,他命堂越来越暗,离死不远了。 等他一死,名正言顺的肃亲王妃就是这王府的主子了。 一来她就能彻底查清这王府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北冥国到底什么关系,不必被人掣肘。 而若是白锦夜把她休了,她不管是回裴府还是想办法回北冥国,都没办法再查这王府里的事了。 二来……她早就听过白锦夜的大名,年纪轻轻就成为天风国战神,统领天风国三分之二的兵权,封地赏银无数,谁嫌钱多呢?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白锦夜手下一半的军队都陈兵在和北冥国的交界处。 虽然两国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这些军队在白锦夜死后向她这个肃亲王妃效忠,那无疑是给北冥国的边防增加了一道屏障。 所以,看在白锦夜命短,而她虽然会顶着寡妇的名头,但百利无一害的情况下,这个肃亲王妃,她当定了! 白锦夜轻笑一声,眼里带着不屑,“本王不是早就说了,你可以留在王府?至于别人是不是把你当王妃……那得看你自己。” 裴清歌微微拧了拧眉,想了会,点了点头,不打算计较这些细节。 “裴姑娘,那我们怎么出去?”左辞急着问道。 裴清歌抬头看了看天,“我昨晚看星象,月离于毕,在其阴,今日必有大雨。” 左辞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可是……等雨下来,我们都被烧死了。” 裴清歌撕下一片衣襟,写了一道符咒,“那就催催雨。”说完,把符咒往天上一扬。 符咒只飞了一段,就被火舌卷走,连灰都没留下。 左辞尴尬地看着裴清歌,“裴姑娘,这玩笑并不好笑。” “是么?”裴清歌笑吟吟地看着左辞。 “轰隆隆” 蓦地,晴空中一道惊雷响起,左辞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大雨顷刻间落下,很快就浇灭了大火。 陆绝站在雅园外面,脸色难看。 他知道,白锦夜这是做了必死的打算了。 他只是恨,恨没有早一点对裴清歌下杀手! 她大概是知道,以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在这王府翻起什么浪花。 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张太妃的身上。 若不是皇后早有交代,裴清歌怎么会知道怎么惹怒张太妃? 就因为他们以为裴清歌不过是一个人,他们只要时刻监视她,能控制住她。 这将近一个月来,她也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院子哪里也没去,没想到今天刚一出院子,就发生这样的事。 若是……白锦夜今天真的难逃一死,他绝不会放过一个跟这件事有关的人! “陆神医,这火灭了……”旁边有个侍卫低声提醒,顿了顿,又眼眶发红地道,“是不是王爷命不该绝?” 陆绝微微眯了眯眼,若是白锦夜有办法止住张太妃,就不会让点火了。 现在火灭了,大概不是王爷命不该绝。 而是……张太妃真的快要冲出来了。 白锦夜拼了命都要阻止张太妃出来伤及无辜,无论如何,他也得把张太妃挡住! 陆绝神色凝重地捏着手里的剑柄,看着雅园的院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下意识地拔出剑。 只不过很快他就隔着雨幕看清了是几个人一起向外走了出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收了剑,快步迎上去。 只是走了几步,脚步又蓦地停下来。 他看见左辞扶着浑身是血的白锦夜,裴清歌跟在一边……张太妃跟在裴清歌的身后。 他瞳孔微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大夫。”裴清歌看着他,念了一张药方,“这药方给你们王爷喝下,也许能保他一命,但是不是真的能救过来,就看造化了。” 说完,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张太妃也迈着僵硬的步伐,跟在裴清歌的身后。 所有人,仿佛见鬼了一般,自动给裴清歌让出了一条路。 裴清歌当然知道,他们不是怕自己,是怕张太妃。 路过桑榆的时候,裴清歌的脚步停了下来,指了指她对着左辞道,“这个丫鬟我要了。” 但也没等左辞搭话,她就拽着桑榆往外走了。 桑榆被裴清歌拖着走了一段,还是忍不住害怕往身后看。 “别怕,她不会再发疯了。”裴清歌拉着她。 “可是……她的样子好吓人。”桑榆压低声音,生怕张太妃听到一样。 “这么多年没洗澡,脏兮兮的当然可怕,等回去给她洗个热水澡,剪剪指甲,换身衣服,好好收拾一下就好了。”裴清歌说着揉了揉后背,撞在墙上那下可真疼。 该死的白锦夜,看回头不找个机会好好折磨他一下。 走到院门口,裴清歌才想起什么,“那个绿竹,平时总是欺负你们?” 桑榆叹了口气,“她是王爷的通房丫头,算是半个主子,也不能说是欺负我们。” “是么?”裴清歌眯了眯眼,“没名没分的,算是什么半个主子,回头给你出这口恶气。” 第12章 他现在是焦头烂额的陆无能 裴清歌先安顿了张太妃,见外面雨停了,就又要出门。 “裴姑娘。”桑榆赶紧跟在她身边,神色怪异,“你要干什么去?” “有几个侍卫被张太妃抓咬伤了,我得去看看他们,这样的伤,不是一般的伤药可以医治的。”裴清歌转头看着桑榆,想了下还是解释了自己要去做什么。 “那你能不能带上奴婢?”桑榆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她的衣角,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张太妃的方向,才道,“奴婢可以帮忙的。” 裴清歌笑了笑,她知道,桑榆是害怕张太妃,不敢跟她独处,但也没拆穿,只是说,“走吧。” 出了院子,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个人不情愿地告知了那几个侍卫被送到了药房,府医正在照料。 只不过裴清歌刚到药房,就被落霞拦在了门外。 桑榆靠在裴清歌耳边低声道,“这是落霞,药房的事,都是她掌管的。” 其实不过是个在药房登记的,但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任何人想要从药房拿药,都得经过落霞的许可。 “裴姑娘来看那几个受伤的侍卫。”桑榆对裴清歌说完,又看向落霞。 落霞翻了个白眼,雅园的事她也听说了些,要不是裴清歌私自跑到雅园惹怒张太妃,其他人又怎么会被牵连受伤?“府医已经在看了,就不劳裴姑娘了,哪来的回哪去吧,我们这药房可禁不住大火。” 裴清歌只是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 站了半响,见她还不走,落霞有点不耐烦,“我说你听不懂人话么?赶紧走,不要呆在药房碍事!” 她的话音落下,府医也从药房里走出来,看着落霞急吼吼地道,“落霞姑娘,你快去禀告王爷,请陆神医过来吧,这血根本止不住!” 落霞一听,脸色难看,也不再跟裴清歌废话,迈步就往外跑。 裴清歌这才掸了掸衣摆,进了药房。 “你是哪来的?不要在这添乱!”府医按着一个人的伤口,瞥了裴清歌一眼,吼了一嗓子,但也没有闲心管她。 裴清歌也没理他,走到一个侍卫身边,见到一旁的桌上有银针,就顺手拿起来,在他伤口周围连下几针。 “啊,不疼了,丁大夫……”本来疼得闭着眼睛直哼哼的侍卫还以为是丁大夫做了什么,一睁眼却见坐在自己旁边的是裴清歌。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几个可都是知道的,要不是裴清歌,他们就死在雅园了! 侍卫一个激动坐起身,他可是耳尖的听到左辞说王爷已经承认裴清歌的身份了,“王妃,您……您怎么来了?” 裴清歌微微勾了勾唇,“来看看你们的伤。”说着又拿起银针走到另外一个侍卫身边,下针止血。 丁大夫听侍卫的称呼,也知道了这女人的来历,本来眼里对裴清歌充满了不屑,但见她下针手法快又准,而且迅速的就止住了这些侍卫伤口的血,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敬佩,默默地让开了身。 裴清歌帮侍卫一一用银针止血后,又起身走到药柜边配了些药,放进药碾里碾碎,洒在伤口上,再撤去银针。 丁大夫站了会,打算上前帮忙,递过一卷纱布,“这伤口是要包扎么?” “不用。”裴清歌垂眼盯着一处伤口,只见撒上去的灰白药粉很快就变成墨黑色,她才开口道,“等所有的药粉都变成黑色,你帮他们把这层药粉洗掉,然后再上普通的伤药包扎就可以了。” 说完她想着张太妃还等着她回去给洗澡,也没打算多留,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王妃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一个侍卫赶紧开口道,他就是最开始被张太妃从墙上扯下来的侍卫。 要不是裴清歌挡在他面前,他那会就死了。 裴清歌转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只是说,“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对她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其他人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 几个人感激地看着裴清歌离开,隔了半响,一个人才低声道,“王妃虽然……但看着也不坏。” “要是不毁容,腿没瘸,跟咱们王爷也算是般配。” “只可惜……” “看人又怎么能看光看外表呢?王妃的本事,足以配得上王爷了。你们忘了独臂独眼的华擎华大将军了么?那不依然是吾辈楷模?” “对,没错!” 府上的侍卫,也大多数是跟着白锦夜上过战场的,本就不拘一格,对人的评判标准也简单—— 不相信那些传言,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能治得住张太妃,说下雨就下雨,甚至还会医术的裴清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出了门,桑榆才终于憋不住,“他们……他们刚才叫你王妃?” “是啊。”裴清歌看着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你就是肃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了,开心么?” 桑榆喜不自胜,“真的么?” “真的倒是真的,只不过……恐怕别人没那么容易承认。”裴清歌说着伸了个懒腰,“走,回去给张太妃洗澡。” 她仿佛完全忘了,被张太妃咬伤抓伤的,还有白锦夜。 落霞连陆绝的影儿都没见到,虽然左辞通传了,但陆绝早就知道被张太妃抓伤咬伤的伤口止不住血。 最近这段时间发生在王府的事情,几乎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以前他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陆神医,现在…… 他是焦头烂额的陆无能。 左辞站在一边,看着白锦夜身上流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就是完全没有止住的趋势,焦急又帮不上什么忙。 看了半响,他灵光一闪,“王爷,陆神医,要不请裴姑娘过来吧,她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 “好……” “不用!” 陆绝和白锦夜同时开口。 白锦夜微皱着眉,虚弱但不容置疑,“本王不信,没了她,本王就活不下去!” “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陆绝对左辞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请人,又对着白锦夜道,“再说,你刚才喝的药,也是她开的药方。” 左辞也没等白锦夜再说什么,迅速的转身走了。 白锦夜气得直磨牙。 陆绝看着他笑了笑,“我现在觉得,裴清歌有点意思,你的婚事虽然被算计,但你可能不亏。” 白锦夜看了他一眼,干脆闭上眼睛,话也懒得说了。 陆绝这才收起笑容问,“如果裴清歌能救张太妃,睢园的那位可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13章 他差点把我掐死,我管他死活? 裴清歌刚回了院子,正要烧水,左辞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裴姑娘,还请你去看看王爷,他被张太妃抓伤的伤口一直流血,怎么都止不住。” 裴清歌抬眼看着他,“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左辞被她这一句话堵得半响都没说出来话。 裴清歌也懒得搭理他,继续往锅里添水,又让桑榆把火烧得旺点。 左辞是王府的大总管,按说桑榆是不敢无视他的存在的。 但她看着自己的主子一脸从容,想着自己也不能丢脸,于是就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左辞,默默烧火。 左辞看着这一主一仆好一会,才开口,“裴姑娘,你是王府的王妃,跟王爷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爷好,才能护着你。” “是么?”裴清歌抬眼瞥了他一眼,“他护着我?可我看他好像巴不得我死呢。” 左辞神色尴尬,想着在雅园的时候,白锦夜确实对裴清歌下了手,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左总管,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回去照顾你们王爷吧,我要给张太妃洗漱了,你回避吧。”裴清歌说着往浴桶里舀水。 左辞默默地站了一会,见裴清歌是真的不会去救治王爷,才转身走了。 看着他出了院门,桑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你……真的不管王爷么?” 裴清歌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红手印,“他差点把我掐死,我管他死活?” “啊!”桑榆吓了一跳,本来还以为她脖子上是张太妃掐的,没想到竟然是王爷,“王爷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呵。”裴清歌冷笑一声,“这算什么?你们王爷心狠着呢。” “不能吧。”桑榆低声嘟囔了一句,“他们都说,王爷宅心仁厚,文韬武略,人中龙凤,怎么会……” “这话就骗骗你们这种小丫鬟。”裴清歌不以为然。 “王爷对府上的下人也很好的。”桑榆犹豫了一会,还是替白锦夜辩白道,“百姓们也都很爱戴王爷的。”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头,白锦夜对她有偏见,她对白锦夜也有偏见,但这不妨碍白锦夜这几年为天风国守边立下汗马功劳,在天风国的百姓心中,他是一个好王爷。 看着桑榆担心的眼神,裴清歌实在不忍心这善良的小丫头心里再记挂这件事,只能开口道,“从雅园出来的时候,我给了陆神医药方,如果他把药方给王爷喝了,王爷就不会有事。” 桑榆一听,这才开心起来,“奴婢就知道,王妃和王爷一样,都是好人。” 不过话,裴清歌只说了一半,她那药方只能吊着白锦夜的命,他暂时死不了。 起码能拖到她在王府里站稳脚跟。 虽然他也被张太妃伤到,但他的伤口也不算太严重,就算一直流血,多吃点补血的药和膳食,也能熬一熬。 反正早晚得死。 他看着又让人讨厌,死前受点折磨,裴清歌可是喜闻乐见的。 她大概是这世上,最盼着做寡妇的王妃了。 裴清歌招了招手,张太妃就木然地走了过来。 桑榆没有防备,吓得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裴清歌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害怕,于是就让她先出去了。 张太妃现在能听懂她的指令,所以她让她脱衣服洗澡,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她确实太多年没有好好地打理过了,等裴清歌给她梳好头发,换上新衣服,太阳都落山了。 裴清歌伸了个懒腰,现在的张太妃,看着顺眼多了。 * 雅园的事,在王府里被压了下来,就连白锦夜受伤的事都没漏出半点风声。 对外只说是雅园失火,救了火就没事了。 “不可能!”绿竹一拍桌子站起来,“她进了雅园,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雅园的火莫不就是她放的?”秋水想了想,除了这样,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裴清歌能活下来了。 “她敢放火烧雅园,王爷怎么还会留着她的命?”绿竹皱起眉头。 “可能……毕竟是裴家嫡女,死了也不好交代。”秋水犹豫了一下,解释道。 绿竹重新坐了下来,思索了半响,“我要是没记错,你老家是洪都的吧?” 秋水点点头。 “三年前,裴清歌在洪都那事,细节你知道么?” “我知道,去年我有个表姐来看我,跟我说过。”秋水点点头,“前丞相云启元致仕后就在洪都养老,那年是云大人寿辰,云大人是三朝元老,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他的学生,所以很多人去贺寿。” “云大人是裴元帅的岳丈,所以裴家一家人提前一个月就去洪都帮云大人准备生辰。” “就是那一个月里,裴清歌经常往外跑,后来被发现是在一处别院里,与洪都府丞之子私会,那孟公子早已有家世,后来就被孟夫人给抓到了,孟夫人也是凶悍,一碗热油泼过去,裴清歌的脸当场就毁了。” “可毕竟裴清歌有错在先,裴家人也不敢声张。还私下去议亲了,但是那孟公子嫌裴清歌毁了容,不肯娶。这事在洪都不算秘密,那孟夫人到处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女子敢接近孟公子了。” “议亲不成,气得裴元帅打断了裴清歌的一条腿,之后就把她关在裴府,不准她再出门。” 绿竹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子,“她既然这么缺男人,王爷最近又冷落她,可得找个人好好满足她才是。” 秋水愣了愣,“可是这是王府,外男怎么混进来?” 绿竹勾了勾唇,“高嬷嬷有个干儿子,你就说高嬷嬷还有细软没收拾,让他过两日找个晚上的时间偷偷来王府取,给他灌了药,引进梧桐院。” “可是……”秋水有些迟疑。 绿竹抬眼看她,“秋水,我对你可一直最好了,等赶走裴清歌,我还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哪天晚上我找个机会哄哄王爷,让王爷抬我做了侍妾,我就让你做王爷的通房丫头。” 一听这话,秋水脸上狂喜,立刻点头,出去办事了。 绿竹照着镜子,摸着自己的脸颊,眼里闪过鄙夷,“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行,还想做王爷的通房丫头?这府里就只能有我一个女主子,什么裴玲珑裴清歌,来了王府,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14章 劫势已成,现在积德也晚了 裴清歌几日都闭门不出,以医治张太妃为名,列了不少药材单子给左辞。 左辞那边也是尽力配合,每日源源不断的草药送进梧桐院。 当然,这些草药只有一部分用在了张太妃的身上,剩下的都是裴清歌需要的。 她这脸属实不堪入目,以后也不能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北冥,总得医好了脸。 但这被热油烫出的疤,不像是一般的伤疤那样容易医治,裴清歌试了不少自己知道的方子,却全不见效。 “哎。”又掀掉敷了一天的药膏,裴清歌对着镜子叹气。 “王妃别急。”桑榆倒了一杯茶给她,“你连张太妃都能医好,这疤肯定也能祛除。” 她说着看了看裴清歌的脸,又看了看张太妃的脸,都是一言难尽,想了想又说,“王妃,你治好了张太妃,要是你的脸也能恢复,王爷一定会对你好的。” 裴清歌觉得桑榆实在太单纯,“你们王爷不喜欢我,跟我长得好不好看一点都没关系,也跟我能不能治好张太妃没关系。”她说着继续往自己的脸上涂药膏,“不过这脸要是能恢复,自己看着也赏心悦目不是?” 桑榆认真地点点头,“到时候王妃一定还是盛京第一美人。”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张太妃,声音压得极低,“听说张太妃以前是天风国第一美人呢,要是张太妃的脸也能治好就好了。” 起初那几日她看到张太妃就怕的不行,好在几天过去,张太妃始终都是那一副样子,坐在那动也不动,她这才终于没有那么别扭。 “她能恢复的。”裴清歌觑了张太妃一眼,其实她现在只能控制住她,能治她的药都在北冥国。 这几天她尝试着把几味药分开列出来交给左辞,但是别说没有药,就是听左辞都没听过。 而且要是有锁魂玉笛就好了,有锁魂玉笛,治疗张太妃也不在话下。 她微微眯了眯眼,她当时受人暗算,跌落万丈悬崖,那锁魂玉笛跟她身体一起掉落,就算没有摔碎,那么小的东西,恐怕也是找不到了。 她又叹了口气。 桑榆只以为她是治不好脸,心里难过,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找了个话题,“对了,之前张太妃脱下的那些衣物,奴婢拿去烧了吧。” 前几天桑榆怕的连张太妃的衣服都不敢动,现在总算是胆子大些了。 “去吧。”裴清歌挥了挥手。 桑榆找了个铁盆,就在院子里把张太妃的衣服扔了进去点燃。 火光刚升起,一直坐在角落毫无动静的张太妃突然低吼了一声冲了出去。 裴清歌一怔,不知道张太妃怎么会突然冲破她的束缚,赶紧跟出去,就见张太妃一把推开桑榆,踢翻了火盆。 桑榆吓得坐在地上看着张太妃瑟瑟发抖。 张太妃踩灭了衣服上的火,蹲下来拢着衣服碎片。 裴清歌撇了撇嘴,“怎么,穿了几年的衣服,还穿出感情了?” 肉尸确实会惦念生前最重要的东西,但她没想到,张太妃的执念会是一套衣服。 桑榆吓得不行,但见她的目标只是衣服,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躲在了裴清歌的身后。 张太妃自顾自地抓着衣服碎片,那些衣服穿了几年,早就糟粕不堪,再被火烧了一下,她的手指僵直又不太好用,抓起一块碎一块。 可她也不放弃,就这么抓一把,碎一把,掉一把,她再抓一把地重复着。 裴清歌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这么在意这衣服,说不定是先皇赏赐她的,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去找个布袋子来,我们帮她装起来吧。” 桑榆点点头,转身去拿了布袋子。 裴清歌知道桑榆不敢靠近,就接过布袋子,走过去,把布袋子挂在了张太妃的脖子上,一边从地上抓碎布往布袋子里放,一边道,“看白锦夜的样子长的那么好,你也应该是个美人,先皇在世的时候,也应该很疼爱你。” 张太妃看着裴清歌帮她装衣服碎片,就抱着布袋子不动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副样子。” “你一个妃子,生在深宫之中,想必是被奸人所害吧。” “在我们那,皇上就只娶一个皇后,没什么后宫三千,宫里也没什么波谲云诡。” “不像你们,活得这么累。” “不过你放心,遇到我,这是你的造化,等我以后有机会回北冥国,一定会给你送来药物,到时候你就能恢复了。” 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可惜,你那儿子是个短命的,就算你能恢复,他也不一定能见到了,我看他今年年底就有一个大劫,他要是不积点德,怕是挨不过去。” “不过现在积德也晚了,劫势已成,这都是命。” 张太妃动也不动,就仿佛能听懂裴清歌说话一样,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裴清歌抓起一把碎布放进布袋,“你看着我也没用,逆天改命是要遭天谴的,我跟他非亲非故,我可不想因为他遭天谴。” 桑榆站得远远的,只能隐隐地听见裴清歌低声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可是她又听不清,便开口问,“王妃,你说什么?” “没什么。”裴清歌回了一句,又抓起一把碎布,正要扔进布袋,手却蓦地一顿。 这碎布里有一条硬硬的东西。 不知为何,裴清歌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她收回手,拨开碎布。 一个巴掌大小,五孔白色的口笛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乳白的骨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锁魂玉笛! 第15章 她好像……闯祸了 裴清歌的瞳孔猛地紧缩,而且是完整的锁魂玉笛! 当年师父把锁魂玉笛交给她的时候,锁魂玉笛的尾端已经破裂。师父说,哪里曾经挂着一串黑色的流苏,流苏上系着锁魂石。 但在一次战事中,那任圣女受重伤,锁魂玉笛破碎,流苏和锁魂石也遗落了。 而如今,躺在她手心的锁魂玉笛完完整整,尾部的流苏和锁魂石完好无缺! 裴清歌还没想清楚怎么回事,张太妃就伸手来抢,她迅速的躲开,原来张太妃根本不是在意什么衣服,她在意的是这锁魂玉笛! 可完整的锁魂玉笛怎么会在张太妃身上? 还是这世上本来就有两支锁魂玉笛? 裴清歌想不通,只是把锁魂玉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可张太妃却收回了手! 这玉笛本就悄无声息,只有灵体才能听见。 这一下她确定了,真是锁魂玉笛! 怪不得张太妃成为肉尸这么久都没死,原来是有锁魂玉笛凝聚着她最后一点生气。 裴清歌惊喜过望,正要转身回房好好研究,余光便瞄到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 远远的,一阵浓烈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裴清歌抬手挥散,是寒食散,这可是极烈性的春药。 她眯了眯眼,正好试试这锁魂玉笛。 她把笛子放在嘴边,只吹了两个音,就气血翻涌。 看来这具身体,想要用锁魂玉笛,还得再好好练练才行。 不过目前来看,两个音也足够了。 张太妃听到笛音,低吼一声,就朝那人影奔射而去。 那人本来已经中了药,但是见到张太妃的尊容,以为见了鬼,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头脑也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张太妃拎着他的脖颈把他提了回来,扔在裴清歌的面前。 尿骚味熏得裴清歌捂住鼻子,她往后退了几步,“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那男子吓得都傻了,又被裴清歌踹了一脚,才断断续续的道,“小人是高嬷嬷的干儿子,前几日秋水姑娘来找我,说我干娘还有些细软在王府,本来是该充公的,但是她偷偷藏了下来,要给我,又让我只能晚上来王府的后门拿。我……我只是来拿我干娘的东西的,不知道怎么就……”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张太妃,吓得缩成一团。 “秋水?”裴清歌对这人没印象,就转头去问桑榆。 “是经常跟着绿竹的那个丫鬟。”桑榆赶紧道。 “哦。”裴清歌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两天忙来忙去的,都快忘了,我那天说什么来着?我说要给你出口恶气来的吧?” 她说着招呼桑榆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桑榆不明所以,但是还是点点头,回房间去安排。 裴清歌把张太妃留在院子里,拖着那男子的衣领出了门。 出去之后,七拐八拐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就把那男子随手往草丛里一丢,自顾自地走了。 又绕了一会,她才拦下了一个婆子,“嬷嬷,绿竹住在哪?” 那婆子眼神不好,天又黑,根本没看清拦住自己的是谁,只以为是哪个院里的丫鬟找绿竹,便道,“绿竹这会应该在桂兰院里伺候王爷,你不要去打搅王爷的好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都伤重成那样还能要人伺候? 裴清歌脸上闪过一抹鄙夷,“是左大人让我给绿竹送东西,桂兰院怎么走?” 婆子仔细看了看裴清歌,想着看着眼生,在内院确实没见过,可能真是左辞从前院派过来的,就指了路。 “多谢。”裴清歌快步走了。 桂兰院里一片漆黑。 裴清歌爬上院墙,微微皱起眉头,这么黑,方便么? 她蹑手捏脚地摸到窗下,便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绿竹可不似往日那么蛮横,声音嗲得让人发软,“王爷,你好坏……” 裴清歌掏了掏耳朵,正欲动手,便听绿竹几声娇喘后又道,“王爷,奴婢听丫鬟说,这几日裴姑娘就在院子里不出门,但……好像有外男进去。” “外男怎么可能进王府?”白锦夜的声音也响起。 “可裴清歌她三年前就会偷人了,现在王爷冷落她,她再偷人也不稀奇啊。王爷,她毁了容,又是个瘸子,根本配不上王爷,还往王府里偷人,王爷还是早点把她赶走吧,若是被外人知道,王爷的脸面往哪搁?” “知道了。”白锦夜沉默了一下,应了一声。 “王爷~”绿竹声音婉转地撒娇,显然对白锦夜只回了这三个字很不满意,“上次她扭断了奴婢的手,你还说给奴婢出气呢。王爷,你是不是不喜欢绿竹了?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个丫鬟,比不上裴家大小姐,可奴婢跟着王爷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 她说着声音有些更咽。 裴清歌听得头皮发麻,再也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白锦夜是怎么忍受的。 她写了一道符咒,从窗缝塞了进去。 这符咒也就是召唤几个小鬼,吓吓绿竹,要是吓到白锦夜,那就不能怪她了,谁让他不好好养伤,都快死了还想着这事。 不过……她皱了皱眉,这桂兰院实在是太黑了。 院墙高不说,院里都是树,仅有的一点月光也遮住了,就算有小鬼,绿竹也看不见。 裴清歌想了想,又写了一道符扔进去。 房间里的烛光晃了晃,一下子全都亮了起来。 “啊!”房间里果然传来绿竹凄惨的尖叫。 裴清歌满意地捂住嘴,忍住笑,那几个小鬼也就吓唬吓唬她,等天一亮就散了,她也没必要留下。 可是她刚要走,就听房间里的绿竹大喊,“啊!你是谁?你不是王爷!你是谁?” 裴清歌脚步一顿,不是白锦夜? 她犹豫了下,抬手在窗纸上戳了洞,往里面看去。 只见床上一男一女,身上不着寸缕。 绿竹拼命地用被子裹着自己往床头躲,一边大喊,“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脸色难看,但——确实不是白锦夜。 裴清歌想起,之前绿竹自己说过,她是皇后赏给白锦夜的人。 后来高嬷嬷死前的话也证明皇后与白锦夜有仇。 那白锦夜自然不可能碰绿竹。 所以……这桂兰院才这么黑,只要找个声音与白锦夜相似的人,就可以骗过绿竹。 裴清歌捂住嘴,这么说,她好像……闯祸了? 第16章 我能让你活到张太妃恢复神智 裴清歌心里暗道不好,绿竹在府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事隐秘地进行了这么久,现在被自己戳破,绝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高嬷嬷死前都非要把她跟皇后绑在一起,白锦夜要是知道了自己撞破这件事,八成不会让自己好过。 裴清歌不敢多留,脚下抹油就要跑。 只是一转身,四目相对。 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正拉着一张脸的司空,回想了下自己今早起的卦,卦象四平八稳的,按说不会有什么大事。 司空从裴清歌的身上收回目光,摆了摆手,一队王府的侍卫包围了桂兰院,“绿竹私通外男,暂且押入大牢,等候王爷发落。” 他高声说完,对着裴清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跟他走。 裴清歌听着房间里绿竹鬼哭狼嚎,嘶吼着解释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一刻也不想多留,跟着司空去了白锦夜的九思院。 白锦夜穿着白色的中衣,斜靠在榻上,手里正拿着一本兵书看着。 司空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才放下手里的书,朝裴清歌看过来。 裴清歌微皱了下眉,他最近失血,面色苍白倒也正常。 可之前他哪怕伤重之时,也是目光有神,沉稳带着几丝凛冽。 如今看去,他眼神里竟带着几丝浑浊,只剩下月余的命了。 这几日她闭门不出,难道是又起了什么变化? “太妃的情况如何了?”白锦夜气息不足,短短一句话,停了两次气息。 “暂时稳定,不会伤人了。”裴清歌了然,他还指望她救他母妃,自然不会因为绿竹这点小事找她麻烦,“只不过……治疗她的药物,左总管还没找到。” 裴清歌写下来的药,左辞都会给白锦夜过目,其中几味药,就连陆绝都闻所未闻,甚至不知道去哪里找药。 “如果有药,她要多久能恢复?”白锦夜又问。 裴清歌思索了下,其实那几味药是她用来治脸的。 现在她有了锁魂玉笛,治疗张太妃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她现在的身体没办法完全控制锁魂玉笛,“她病了太久,恐怕至少也要半年。” “半年……”白锦夜垂下眼,低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 他不再问问题,裴清歌也就没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蜡烛燃烧时烛心爆裂的声音。 半响,白锦夜才重新抬眼,声音凉了几分,“你去桂兰院做什么?” 来的路上,裴清歌就知道,白锦夜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王爷这么‘疼爱’绿竹姑娘,我这不是想学学,如何讨王爷欢心么?” 这理由白锦夜自然不信,但他也没有再追问,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裴清歌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不过是撑着,没力气再跟她纠缠这些小事了。 出了门,司空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左辞站在一旁,他的手因为握着白锦夜的剑受伤,现在还包着厚厚的纱布,他看了看关紧的房门,有些红了眼,低声问,“王妃,就真的没办法……早点治好张太妃么?” 张太妃是王爷的心病,好不容易治好张太妃有望,可如今,怕是王爷熬不到那一天了。 这几日,王爷的身体每况愈下,王爷自己心里也清楚,已经隐隐有交代后事的迹象了。 裴清歌摇了摇头。 “王妃,你给那几个侍卫治伤的药……”左辞说着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你救救王爷吧。” “你家王爷如今这状况,跟那伤没关系,你求我……”裴清歌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她眯了眯眼,转头顺着来风的方向看去。 外面也恰好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裴清歌没再理会左辞,转身走向院子前面的影壁墙。 她那天看过,这院里阳气极盛,一丝阴气都没有,按理说不可能有阴风吹来。 可是……子时一到,这院里的阳气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数的阴气从影壁墙里飘出,散满了整个院子,又不断地往白锦夜的卧房钻去。 怪不得…… 裴清歌抬手摸了摸影壁墙,丝丝寒气入骨—— 夜魔石! 原来是魔动阵! 这魔动阵以夜魔石做阵胆,白天吸收周围阴气,到了夜晚就全都释放出来。 她那天随意扫过院子的摆设,只当院子里阳气极盛是因为那些摆件,但现在看来,那些摆设其实是魔动阵的边际,把整个阵法限制在这个院子里,目标就只有白锦夜一个人! 魔动阵在北冥国是禁阵,已经百余年没有出现过了。 这么大一块夜魔石,在北冥国都少见。 到底是谁,这么大手笔的针对白锦夜,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的命? 屋子里的灯光晃了一下,白锦夜闷哼了一声,随即叫了左辞。 左辞赶紧站起身,来不及扫去膝盖上的尘土,迅速的进了门。 裴清歌犹豫了片刻,也迈步走了进去。 白锦夜虽然命短,但寿元未到,现在是有人用外力让他损寿。 她可以不管白锦夜,可有人用北冥国的禁阵害人,她身为北冥国圣女,就不能不管! 如果白锦夜死了,那人的目的达到,隐匿起来,恐怕就不好找了。 白锦夜呕了一口血,染红了白色的衣襟。 左辞扶着他躺好,“王爷,属下去叫陆神医过来。” 白锦夜摆了摆手,陆绝如果有办法,他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了。 “不用去叫陆神医。”裴清歌往前走了一步,“左总管,你现在就叫人,去把外面的影壁墙砸了。” 左辞怔了下,冷冷地看着裴清歌,“王妃……” “你不是想让我救你们王爷?那现在就叫人去砸墙。”裴清歌说着从袖袋里拿出银针,走到榻边,不等白锦夜说话,一根银针已经刺进他的颈侧。 白锦夜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能用目光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女人。 裴清歌又看向左辞,“还不快去?” “是。”左辞不再犹豫,立刻出门吩咐人去砸墙。 裴清歌笑眯眯地看着白锦夜,“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也一样不顺眼,就跟那墙一样不顺眼。” 白锦夜明白她的意思,她今天能让人砸墙,明天就能对他下手。 “不过啊——”裴清歌话锋一转,“我能让你活到张太妃恢复神智,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的话音落下,外面就传来砸墙的声音。 左辞办事还真是利落。 很快,外面就传来几声惊呼。 左辞脸色难看地跑了进来,眼底带着几丝惊慌,“王妃,那墙……墙流血了,好多血!” 第17章 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治好张太妃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裴清歌一边施针一边随意地道,“继续砸,一点根基都别留。” “是,是。”左辞甚至都忘了看白锦夜一眼,又匆忙的跑出去了。 大半夜砸墙这么大的动静,也惊动到了陆绝。 他还没走近,就闻到九思院里一股恶臭,就算用袖口掩鼻,都难以抵挡。 砸墙的人被熏吐一拨,就赶紧换一拨,再吐再换,只有左辞一个人,吐得脸都白了,还在坚守。 陆绝本想问问左辞怎么回事,但这臭气熏天的味道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赶紧进了房子。 房间里有一股异香,隔绝了所有的恶臭。 陆绝看了看桌上的香薰,又看向白锦夜,他的脸色红润不少,至少比傍晚他来送药的时候,看起来好多了。 裴清歌收了银针,“王爷,你若是现在不能答复,也可以多考虑几天。”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走到左辞身边的时候,她脚步又停了停,“这些东西不要挪走,放在这,暴晒三天之后我来处理。” 左辞想答应一声,但一张嘴,又“哇”的吐出一口黄胆水,他看着仿佛什么一点都没被这恶臭影响的裴清歌,心里对她的敬仰又多了一分。 从此以后这世上,能让他肝脑涂地的,除了白锦夜,又要多一个人了。 陆绝重新给白锦夜诊了脉,他的脉象平稳了不少,“她提了什么条件?” “上玉碟,给她王妃的金册金印。”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 “她倒是执着的想做你的王妃。”陆绝轻笑了一声。 “裴家那边怎么说?”白锦夜抚了抚手上的扳指。 “乐开花了。”陆绝说着拿过桌上的香薰,仔细地闻了闻,也没分辨出来这香薰的香料到底是什么,“没人愿意娶裴清歌,现在不止嫁出去了,还成了肃亲王妃,裴靖做梦都能笑醒。不过裴玲珑不太好,被抢了婚事,整日以泪洗面,裴靖说会给她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更好?”白锦夜抬眼看向陆绝。 陆绝挑了挑眉,知趣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裴清歌跟皇后……你真要留着她么?” 白锦夜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不能留。” 九思院在王府的正中间,恶臭逐渐散开,就连梧桐院都能闻到一些。 桑榆捂着口鼻,站在院门外面,见到裴清歌的身影,就赶紧迎上来,“王妃,这不知道是哪来的味道,臭死了,而且……张太妃闻到这味道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张太妃只要不动,她现在已经不怕了,可张太妃一动,她还是心惊胆战的。 “没事。”裴清歌进了院子,点上了香薰。 这是血腥的恶臭味,肉尸闻到,会刺激到它嗜血的本能,但是它现在被锁魂玉笛压制,所以只是有些躁动。 香薰的味道散开,臭味很快就被驱散,张太妃也就安静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着去了。 裴清歌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看着桑榆,“以后绿竹再也不能欺负你们了。” “啊?”桑榆张大嘴巴看着她,“王妃,你真的去找绿竹算账了?” 裴清歌坐在摇椅上,前后晃着,“她是自作自受有天收。”说完,顿了顿,她才问,“桑榆,你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赏绿竹给王爷么?” 桑榆摇了摇头,这种事当然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知道的,“奴婢不知。” 裴清歌轻轻地敲着椅子的扶手,从原主的记忆里,她知道当今皇后叫云月宁,是云启元的亲孙女,按说原主还得叫皇后一声表姐。 云月宁先是安插了绿竹到王府。 后来不想看到张太妃被救,所以听说住在睢园的人可以救她的时候,就给那个人下了毒。 甚至于抓住高嬷嬷的把柄要挟高嬷嬷。 那么这王府里,还有多少人是云月宁的人? 她可是白锦夜的嫂子,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过节? 裴清歌想不通,但以目前她接收到的信息来看,云月宁的嫌疑最大。 她得想办法见见云月宁,才能知道魔动阵的事情跟她是不是有关系。 * 第二天一早,裴清歌就主动去了九思院。 影壁墙全都被凿碎了,流出来的血已经渗进土里干涸,乍一眼看上去,黑乎乎的一片。 有人在旁边看守,见到裴清歌进来也没阻拦。 裴清歌走到门前,还没等敲门,左辞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一喜,“王妃,你来了,王爷昨晚睡得不错,这么多天来难得睡个安稳觉,刚吃完早饭,胃口也不错……” “左辞。”白锦夜微凉的声音的传过来,“你什么时候成话痨了?” 左辞赶紧让开身,“王妃,那你去看王爷吧,属下还有事要忙。” 裴清歌点点头,进了门,白锦夜没理她,她就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本来想看看王爷怎么样,听左总管的话,应该是不错。” “裴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见到本王不知道行礼?”白锦夜拧着眉,看着裴清歌一副进自己家后院理所应当的模样,就一脸的不快。 “王爷昨晚可没这力气教训我。”裴清歌抬眼看他,“我给王爷行礼问安,王爷对我就能改观了?”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继续道,“反正也不会,我又何必伏低做小?王爷,你得接受,现在我们两个是合作的关系。” “你别以为本王真的不敢动你。”白锦夜冷哼一声。 “你还真的不敢。”裴清歌轻笑,“毕竟这世上除了我,真的没人能治好张太妃了。睢园的那位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大概率在骗你。” “哦?”白锦夜挑眉,“这世上是不是只有你能治好张太妃我不知道,但……这世上可不止本王一个人有母亲。你可知道,你混入王府一事,裴元帅为了向本王有个交代,已经把你娘重打五十大板,关入暗室了?” 第18章 这面相是妥妥的女相啊 闻言,裴清歌的内心涌上一股酸涩和闷痛。 她知道,这感觉不属于自己,大概是听到母亲受苦,原主还残存着一丝本能。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三年前洪都的事情之后,这世上就只剩下母亲一人对她好、相信她是清白的。 裴清歌是孤儿,从小被师父养大,这世上于她而言,亲人就只有师父一个。 可如今既然替了原主的身份,那自然也多了原主的亲人。 她冷哼一声,抬手一拍桌子,“裴大元帅是非不分,怪不得做得出冷落嫡女宠爱庶女的事情。” 说完,她本想起身,但犹豫了片刻,又重新坐好。 如今她孤身一人回裴府,大概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 她抚了抚袖子,重新开口,“王爷,外面的影壁墙被人做了手脚,墙里流出来的血,其实王府之人的精血,久而久之,已经成了血煞。” “影壁墙虽然砸了,但血煞不除,早晚成邪祟,到时候但凡被吸过精血的人,都会成为它的第一目标,这王府,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白锦夜声音温凉,“你在跟本王讲条件?” “王爷说笑了,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是合作关系么?互惠互利,才能合作长久。”裴清歌的语气意味深长,又慢慢地补充一句,“王爷以后要用着我的地方,可不少呢。” 白锦夜没说话,但打量裴清歌的目光,多少带着凛冽。 裴清歌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等着白锦夜的决定。 她知道他厌恶她,也不会真心帮她,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那么多喜欢与不喜欢,愿意与不愿意,无非是利益使然。 房间里陷入沉默,似乎也没人愿意打破。 片刻后,门外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随即一个婆子带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 裴清歌抬眼看去,在原主的记忆里翻出这女子的身份—— 裴玲珑。 原主的庶妹,白锦夜向皇上求娶的肃亲王妃。 裴玲珑以手帕虚掩着口鼻,走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虽然在哭,可眼如秋水,色似桃花,鼻梁有痣,嘴角含情,这面相……妥妥的妓女相。 裴清歌想着也鄙夷的看了白锦夜一样,堂堂天风国王爷,竟然喜欢这样的女子! 要不是知道裴玲珑的身份,怕是还会以为他白日宣淫,召妓入府呢! 裴玲珑扑到床边,抬手就抓住了白锦夜的手,“王爷,你快去救救母亲吧,宋嬷嬷说母亲就剩一口气了!就算这事真的是她做的,她也不过就是因为心疼姐姐。” “我受些委屈没事的,但若是因为这件事,母亲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况且,母亲虽然一直说嫡庶有别,但也从不曾苛待我们这些庶子庶女。” “王爷,我跟爹爹求情,但爹爹从母亲的房里搜出了迷药,这会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我只能找你了。” 裴玲珑哭得梨花带雨,就连裴清歌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乍一听她像是在给裴夫人求情,可细细揣摩,她这哪是想要白锦夜去救裴夫人?分明是在拱火! 哪一句话不是想要置裴夫人于死地? 白锦夜看着泪如雨下的裴玲珑,又瞥了一眼慢慢地喝着茶仿佛事不关己的裴清歌,不知道的,还以为裴玲珑才是裴夫人的亲生女儿呢! 没听到白锦夜说话,裴玲珑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却见他瞥着裴清歌,眼神里带着几丝轻蔑。 她当下转身看向裴清歌,双腿一弯,就跪在地上,“姐姐,这事情多少都是因你而起,你快回去跟爹爹认个错吧,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爹爹打死么?” 白锦夜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从榻上下来,伸手扶起裴玲珑,“不必跪她,有的人自私到极致,心里便只有自己,其他人死活又怎么会在意?” 裴玲珑虚靠在白锦夜的胸口,不停地啜泣着,“王爷,我求求你,只要能救母亲,让我做什么都行。” 想到刚才裴清歌跟自己讲条件,而如今裴玲珑却如此委屈自己,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抬眼看向带裴玲珑进来的嬷嬷,“去裴府传个话,就说此事本王会亲自处理,让裴元帅不要为难裴夫人。” “是。”嬷嬷应了一声,有些鄙夷地看了裴清歌一眼,不知道王爷是倒了什么大霉,让这样没心没肺不仁不孝的女人占了便宜当了王妃! “王爷。”裴玲珑又拉住白锦夜的衣袖,“就算爹爹这会不会为难母亲,以如今的情况看,府上的下人也不会尽心伺候母亲了,能不能……把母亲接到王府?让王府的府医来给母亲治伤,这样我也能好好照顾母亲。” 裴清歌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还真以为裴玲珑是关心裴夫人呢,原来不过是借着这个理由,自己也跟着一起住到王府来。 不过此刻她也没必要拆穿,裴夫人真的来了王府,于她到是件好事。 白锦夜略微思索了片刻,点头应了下来,吩咐嬷嬷照办。 “王爷,你对我真好。”裴玲珑感激地看着白锦夜,但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迅速的收回手,后退了几步,脸上带着几丝苦笑,“王爷,刚刚我救母心切,忘了……你我已没有婚约,如今你是我的姐夫了,我不该僭越。” 说完又赶紧看向裴清歌,“姐姐,你不会怪我吧?我只是一时情急,以后我会注意的。” 看着裴玲珑小心翼翼地眼神,白锦夜心里不知是多憋屈,明明她才应该是王妃,可如今却要处处看着裴清歌的脸色! 再想着裴清歌处处目中无人的态度,一阵怒意冲上心头! “你就在王府踏踏实实的照顾裴夫人,不必在意不相干的人!”白锦夜说着冷冷地瞥向裴清歌,“若有人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欺负你,本王绝不饶她!” 裴清歌放下茶杯,“王爷不愿意看见我,那正好现在玲珑姑娘可以照顾你,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她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襟上的褶皱,转身向外面走。 白锦夜看着她不咸不淡的样子,心中怒意难消,“裴清歌夜会外男,来人,把她关入地牢!” 裴清歌转身诧异地看着他,“你疯了吧?我什么时候夜会外男了?” “哦?”白锦夜挑了挑眉,“高嬷嬷的干儿子可一口咬定是你叫他入府相见呢。” “你!”裴清歌咬了咬牙,看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已经进了门朝她走过来,想着院里的血煞,不怒反笑,“王爷,那我可就在地牢,等你来求我了。” “求你?”白锦夜眯了眯眸,对着婆子交代,“咱们这位王妃可嘴硬脾气大,你们好好照顾她。” 几个婆子会意,抓着裴清歌的胳膊的时候,手上用了暗劲,死死地掐着她的肉。 裴清歌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她转头凶狠地瞪了白锦夜一眼,就被婆子拖出了房间。 走到院子,她从袖子里抽出一道符,扔到影壁墙的碎石里。 符纸碰触到碎石,就瞬间化成了灰,被风一吹就散了,仿佛什么都没出现过。 第19章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地牢的门一打开,潮湿**的气息铺面而来。 绿竹嘶哑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王爷,奴婢真的没有啊!” “奴婢也不知道那男人是谁,是左总管通知奴婢去桂兰院伺候的!” “王爷,奴婢冤枉,奴婢的心里只有王爷……” “王爷……” 地牢里阴森昏暗,绿竹看不清来人,听到脚步声还以为真的是白锦夜来了,连滚带爬扑到牢门边,才见到进门的是几个婆子。 她眸光瑟缩,想着昨晚这些婆子对她的折磨,吓得躲回角落,缩成一团,不敢出声了。 几个婆子也没理会她,推开旁边的牢门,把裴清歌推了进去。 裴清歌被大力推倒在地上,膝盖磕在湿冷的石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婆子从墙上取下带着倒刺的鞭子,“好好的裴家小姐不当,非要来王府找罪受,落在我们手上,那可就得好好成全你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张脸,给王爷擦鞋都不配,还妄想做王妃?” 婆子说着挥动了一下鞭子,破空声传来,裴清歌甚至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这鞭子之下,不知道有多少枉死的冤魂! 她转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那婆子,“你最近可觉得肩颈僵疼、身子发沉、精神不振?” 婆子微怔了一下,虽然裴清歌说的症状她确实是有,但她此刻也不愿理会,“怪不得王爷说你嘴硬脾气大,这会不想着求饶,还有心思说这些?” “求饶?”裴清歌冷笑,“恐怕求饶的会是你!” 婆子不再说话,扬起鞭子就往裴清歌的身上打。 裴清歌看也没看那鞭子,反倒是对着婆子的上方动了动嘴唇。 婆子见她嘴唇开开合合,却没听到声音,还以为她见自己来真的吓得不会说话了,手腕也更加用力! 只是鞭子还没落下去,婆子就感觉肩上巨沉无比,像是被什么重重地压住,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上。 裴清歌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抱着肩膀看着趴在地上的婆子,“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婆子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就像是有什么压在她身上,她怎么都没办法从地上爬起来。 她恼怒地转头看向另外两个婆子,“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 那两个婆子上前,一人拉住她一条胳膊,使上了吃奶的劲,也没办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半分。 “裴清歌,你个小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婆子破口大骂,“等我起来不弄死你!” “我可碰都没碰你,你别诬赖我。”裴清歌轻笑,“这位骑在你脖子上的荷香姑娘说,她死的好惨,一个人又冷又怕,想让你去作伴呢。” 听到荷香的名字,婆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少胡说八道,再敢提荷香,我撕烂你的嘴!” “是么?”裴清歌随意地挥了挥手,一阵鬼哭狼嚎在婆子的耳边炸响。 这阴森森的声音从耳朵钻入,就像是扎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心悸不止。 她的脸色瞬间铁青,一股尿骚味也跟着传来,裴清歌抬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这怎么听到荷香这个名字给你吓成这样啊?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婆子趴在地上,身前是冰凉的石板,身后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却不断有刺骨的寒意传来。 她的心脏狂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转头向后看去。 蓦地,一张七窍流血的脸鼻子对鼻子地贴在了她的眼前! 婆子惨叫一声,一翻白眼,晕死过去。 另外两个婆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她明明要去打裴清歌,却自己跌倒在地,怎么都爬不起来,又尿了裤子,最后还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 面面相觑间,一阵阴风吹过,两个婆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想起这地牢里死过不少人,一刻都不敢多呆,拖起地上的婆子锁上牢门就赶紧走了。 裴清歌拍了拍手,“这王府的腌臜事,可真不少。” 婆子们走了,绿竹的身体才停止瑟瑟发抖,抬眼恨恨地看向裴清歌,“是不是你害我?王爷一直都待我很好,你一定是嫉妒我!你嫉妒王爷宠爱我!”她说着朝这边的牢房扑过来,胳膊从空隙伸过来就要抓裴清歌。 裴清歌站得远,眯眼打量着下半身都是血污的绿竹,既然给她冠上“私通外男”的罪名,那些婆子就绝对不会手软。 看她伤的程度,人也多半是废了。 白锦夜也明知道绿竹是皇后的棋子而已,以这样残忍的手段对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简直令人发指! 不过想着绿竹之前对桑榆的心狠手辣,裴清歌也懒得同情她,转身走到离她最远的角落,整理了些干草,盘腿坐好。 这地牢之中,阴气鼎盛,倒是锁魂玉笛最喜欢的环境。 正是温养锁魂玉笛的好机会! “裴清歌,皇后若是知道你这样害我,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个贱人!丑八怪!死瘸子!” “水性杨花的荡妇!你不得好死!” “皇后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王爷是绝对不会看上你的!你就死了做王妃的心吧!” “……” 绿竹靠在栏杆上,不停地咒骂着。 裴清歌懒得理会一个将死之人,她得养精蓄锐,晚上可还有一场大戏呢。 * 一道寒光逼近,楚星玄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抓住陆绝的手腕,“陆神医,想杀我,这样恐怕不行吧?” 陆绝不说话,只是抓着手里的匕首,想要用力地往楚星玄的心口刺去。 楚星玄手上用力,可陆绝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他知道陆绝是没有武功的,常人在这种情况,早就松手扔了匕首,陆绝现在的状况显然不对。 他眯眼看着陆绝直愣的目光,顿了顿,翻过他的手腕,看着他手腕上方一寸处的红痕,“血煞?肃亲王府里竟然还有这东西……” 楚星玄抬手在匕首上轻轻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覆过红痕。 陆绝的身体晃了晃,又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楚星玄,“你要干什么?” 楚星玄松开手,“陆神医,张太妃的事我现在帮不了什么忙,但这血煞我还是能解的。血煞一旦苏醒,可没那么长时间给你们考虑。” “不想王府的人都死于非命,就答应我的条件。” “我来解决血煞,你们立刻派人护送我去月城!” 陆绝还没明白楚星玄说的是什么,外面就开始吵吵嚷嚷起来,他跑到窗边推开窗,听到有人边往这边跑边大喊—— “陆神医,陆神医,王爷疯了!要杀了左总管和玲珑姑娘,你快来看看吧!” 第20章 是哪个脑子让猪拱了的人做出这种事? 陆绝往外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 他刚才仿佛也是失去了神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楚星玄,他这会大概还没醒过来。 可能白锦夜的情况跟他也差不多。 他转身看向楚星玄,“你跟我一起过去,别耍花样,能不能送你去月城要王爷做主,但你中的毒,只有我有解药。” 楚星玄微微点头,跟着陆绝一起出了门。 他当然知道陆绝在他身上下的毒,这毒有些奇特,陆绝会定期给他解药缓解,他也研究过,但始终不知道是什么毒。 不然,这王府可关不住他。 到了九思院,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楚星玄的瞳孔微缩,他快步上前,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这些石头是哪来的?” 只是根本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院子里,一队侍卫护着裴玲珑,左辞和白锦夜打在一起。 按说左辞不是白锦夜的对手,但白锦夜最近受伤,多少占了下风。 陆绝皱起眉,左辞出招凌厉,一点都不像只是想要单纯地挡着白锦夜,显然但凡白锦夜一着不慎,就会被左辞取了性命,“左辞,住手!” 他大喊了一声,可左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侍卫跑过来,“陆神医,这也不知道怎么了,王爷和左总管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陆绝一把抓过还在研究石头的楚星玄,“你不是说你能解决?还不快去?” “他们身中血煞,直接阻止他们很难,但只要破了血煞,他们自然就恢复神智了。”楚星玄开口道,“你先去叫人准备朱砂,把这院子里的碎石都覆盖起来。” “快去!”陆绝对着侍卫命令,顿了顿又道,“赶紧带着玲珑姑娘去后院,别误伤了她。” 裴玲珑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胳膊也受了伤,在侍卫的搀扶下,迅速的离开了。 走到院子门口,她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楚星玄,微微抿了抿唇,快步走了。 * 大牢中的裴清歌蓦地睁开眼睛,低骂一句,是哪个脑子让猪拱了的人把朱砂撒到夜魔石上? 她站起身,走到牢门边,手在锁头上摆弄了会,锁就开了。 听着她出了门,绿竹那边又来了精神,“你敢私自从王府的地牢跑出去?王爷会杀了你的!哈哈哈哈!王爷一定会杀了你的!” 裴清歌转头瞪了状若疯癫的绿竹一眼,快步向九思院跑去。 这会王府已经乱做一团,一开始失去神智的只有白锦夜和左辞,但这会又出现了其他人。 好在总的来说不算多,毕竟有资格去九思院的人本就占少数。 在陆绝的命令下,其余人已经用粗麻绳把失去神智的人都绑了起来,眼下也就只剩下白锦夜和左辞。 裴清歌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在碎石旁边的身影—— 楚星玄?! 他怎么会在这? 她的脚步顿了顿,楚星玄是北冥国暗城城主之子。 暗城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监牢,暗城城主在北冥国专司刑罚。 自古以来,暗城和圣女就是两股势力,虽然不能说是死对头,但彼此都把对方视作心腹大患。 难道他就是在睢园的那个人? 她只是停了停,就见左辞一剑刺入了白锦夜的肩头,而白锦夜仿佛不知道疼一般,迅速后退,抽离左辞的剑之后,不顾流血的伤口,又迎了上去。 这血煞毕竟是她催动的,万一真有人因此丧命,她难辞其咎。 裴清歌赶紧从楚星玄的身上收回目光,进了院子,“无知也许不会害死人,但不懂装懂,最为致命。” 听到声音,楚星玄和陆绝一起转身看过来。 裴清歌被打入地牢的事,陆绝是知道的,绿竹那边已经暴露了,白锦夜也说了裴清歌不能留,他也不意外,但本应该在大牢里的裴清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夜魔石和朱砂相克,可吸了精血的夜魔石,必须要连续暴晒几日,精血全都晒干才能铺以朱砂。”裴清歌大步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楚星玄有些诧异地看着裴清歌,夜魔石在北冥国都少见,这个天风国的人怎么会知道? 裴清歌冷哼一声,没有理他。 楚星玄顿了顿,“你就是那个制住张太妃的人?”张太妃那日发狂,他还以为这王府要毁于一旦了,可后来却平息下去,陆绝不肯跟他说什么,如今看来,倒是面前的人无疑了。 裴清歌瞥了他一眼,她在这具身体上重生,这原主的脸都毁了,她也不担心楚星玄认出她来,“是我。” 她说着摸了摸袖子里的锁魂玉笛。 楚星玄在这,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锁魂玉笛了,“陆神医,麻烦你去找一块白布,要足够大,能把这些碎石和朱砂都遮住。” 陆绝多少有些恼火,无论是楚星玄还是裴清歌,都不是他相信的人,可眼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摆了摆手,吩咐人去做。 很快白布就准备好,裴清歌割破了手指,在白布的四个角都写下了一道符咒。 最后一笔写完,白锦夜和左辞双双扔下了手里的兵器。 自裴清歌说话开始,楚星玄就知道今晚的事算是解决了,他不再说话,只是站在白布的一个角处,垂眸看着上面的符咒。 这符咒的笔画很是熟悉,他一定见过。 而且这显然也不是天风国的人该知道的东西。 他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重新落在裴清歌的身上,这王府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他突然没有那么急着离开了。 陆绝迅速的上前扶住白锦夜,白锦夜的眼中闪过几丝迷茫,最后落在陆绝的脸上。 陆绝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才越过陆绝的肩头,向楚星玄和裴清歌这边看来。 瞬间凤眸微眯,想到今天把裴清歌打入大牢之前,她曾说过的话,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裴清歌,你干的好事!” 裴清歌正包扎着自己的手指,闻言也朝白锦夜看过来,“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就该看着你死。” “掌嘴!”白锦夜低喝了一声。 身边的几个侍卫微微犹豫,可也不敢违抗白锦夜的命令,迅速的朝裴清歌走过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第21章 要是毁容到你这程度,她估计是不活了 裴清歌的脸上登时出现红红的掌印! 第二个巴掌下来的时候,她的面纱也被扯走。 一张毁了容的脸落入楚星玄的眼睛。 他眯了眯眼,在脑海里翻找了半响,也不记得北冥国有过这样一个人。 但她所会的本事,又分明是北冥国所有。 若她真的是北冥国人…… 楚星玄思忖片刻,往前走了一步,“王爷怕是错怪人了,这血煞看起来起码有十年了,那会这位姑娘还是几岁的小孩子,大概弄不出来这东西。” 裴清歌有些诧异地看了楚星玄一眼,没想到这个在北冥国心狠手辣的男人,到了天风国,竟然会说人话了! 虽然他这话显然是欺负白锦夜和陆绝不懂血煞胡编的,但他能帮她说话,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左辞也清醒了过来,眼见着自己伤了白锦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这确实跟王妃无关,影壁墙就是王妃让砸的,王妃也说了,暴晒三天之后,她会来处理的,王爷,建这影壁墙的人,属下已经在查了,您可千万别跟王妃置气啊。” 楚星玄眸色微僵,这女子竟然是白锦夜的王妃? 他是遭人暗算,身受重伤,才落在白锦夜的手上。 难道暗算自己的人是白锦夜的王妃? 陆绝抬手按住白锦夜肩头的伤口,低声道,“左右她也跑不掉,明天再处理吧。” 白锦夜没再说话。 陆绝看向左辞,“送王妃和楚公子回去。” 左辞应了一声,赶紧去办。 他去送,自然就不会送裴清歌去地牢了,一直把她送到了梧桐院,才又去送楚星玄。 桑榆赶紧迎了上来,“王妃,你怎么去了这一大天,奴婢担心死了,刚才外面又吵吵闹闹的,有几个在王爷院里伺候的丫鬟跑到咱们门口,打成一团,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跑了。” “可能是发了羊癫疯吧。”裴清歌往院子里走,中了血煞的人,杀气重,但肉尸又刚好克制血煞,那几个人是感受到张太妃的气息,所以才没敢进院子。 进了房间有灯光,桑榆才看到裴清歌的脸红肿,“天呐,王妃,是……”她本想问是谁,可想了想,这王府里,除了王爷,还有谁敢打王妃么?于是后半句话又咽了下去,“奴婢去拿药膏。” “不用了,这么晚了,你去睡吧。”裴清歌摆了摆手,反正这脸本来也没法看了,倒不差这两个掌印了。 桑榆心疼得都红了眼睛,“王爷怎么能这下这么狠的手呀?王爷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连下人都不苛责,怎么会这样呢?” “傻丫头,他堂堂王爷,跟下人置什么气?我这是毁了他的婚事,他心里怨我也正常,快去睡吧。”裴清歌说着进了内室,关了门。 桑榆摸了摸眼泪,默默的去了偏房。 裴清歌躺在床上,还没睡踏实,就听见坐在房间角落的张太妃低吼了一声,她迅速的起身,可还是慢了一步,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眯眼看着楚星玄,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可能近她的身,忍不住心里又感叹了下,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弱了,“那血煞是你弄的?被我看破了,要杀人灭口么?” “我可不屑用那种腌臜的东西害人。”楚星玄嗤了一句。 这确实像他,在暗城的人看来,圣女所会的,几乎都是“邪术”。 “倒也是,你应该也没这样的本事。”裴清歌拧了下眉。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北冥国的……术法?”楚星玄开口问。 裴清歌看着他,若是当着圣女的面,他这“邪术”两个字估计就直接说出来了,只不过现在不清楚她的身份,才硬生生地改了口,“这是北冥国的术法?那我还真不知道,我会的,都是我家传的。” 楚星玄眯了眯眼,又问了遍,“你是谁?” “裴大元帅之女,肃亲王妃,裴清歌。”裴清歌嘴角微微勾了一抹笑。 “姓裴?”楚星玄顿了顿才又说,“我倒是也认识一个姓裴的,只不过……她爱脸如命,要是被毁容到你这程度,估计是不会活着了。” 她以前和楚星玄一共也没见过几次,他这话说得,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只不过,不管你是谁,北冥国术法不外传,我不知道就算了,我知道了,就当你运气不好吧。”楚星玄说着手指微微用力,掐得裴清歌几乎喘不过气。 “术法不外传?可听说北冥国人也不得擅自离境,你好像也违反了国法。”裴清歌看着他,毫不示弱。 “你对北冥国的规矩知道得倒是清楚。”楚星玄轻笑了一声。 “那是,可是你们国君亲口讲给我的。”裴清歌笑道。 “荒谬!” “是不是荒谬,回头你问问他就知道了。”裴清歌说着抬手招了招,张太妃就走了过来,“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不是她的对手,放开我,不然你就等着喂肉尸吧。” “那就看咱们俩谁先死吧。”楚星玄的手收得更紧,“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看着有人违反国法而无动于衷!” 裴清歌抬手抓住楚星玄的手腕,“那你自己呢?杀了我再自裁?还是……你被我发现了行踪,只要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离开过北冥国,你只要悄悄的回去,就神不知鬼不觉?” 楚星玄的脸色微微有些古怪,也不打算再跟裴清歌废话。 但这丝古怪却没有逃出裴清歌的眼睛,她仔细地感受了下他的脉搏,蓦地,她突然笑出声,“哈哈哈,楚星玄,你中毒了,看样子你也不是想留在这,你是被抓来的吧?白锦夜为了救他母妃把你抓过来?你可真是能耐了!” 楚星玄看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开手后退了一步,“在北冥国,见过我、认识我的人屈指可数,你认识我,就算你不说,就算你这张脸毁了,我也早晚能想起来你是谁。” 说着他又凑近看了看她,“不过你这脸,也不至于没救,不如我们一起治好了你的脸,看看你是谁,嗯?” 第22章 让他去试探裴清歌 裴清歌笑着看着楚星玄,她正愁没药呢,暗城的势力也不用小觑,说不定楚星玄真的能弄到药,“好啊。” 楚星玄后退了一步,“我现在不杀你,但你记得,不准以北冥国的术法害人,不然不管你是谁,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要你的命。” “放心,我也怕术法反噬,天打雷劈呢。”不得以“山医命相卜”中任何一术害人,这是圣女从小就接受的教导,裴清歌自然不会违背祖训。 楚星玄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上次白锦夜的青丝蛊也是你解的?” 他这么问了,裴清歌也就猜到青丝蛊是他下的,暗城之人精通蛊术,他用这么普通的蛊,想来也不是为了要白锦夜的命,大概是想要以此为要挟,换取他自己所中之毒的解药,“你能医好我的脸,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解毒。” 楚星玄顿了顿,微微点点头,迈步离开了。 裴清歌这才转眼看向张太妃,“看,就连楚星玄这种人渣都懂得什么叫合作,你那儿子偏偏油盐不进,难怪命短哦。” * 第二天一早,一个暗卫就进了九思院,低声向白锦夜汇报昨晚楚星玄去了梧桐院的事。 “继续盯着。”白锦夜挥了挥手,才接过陆绝递过来的药。 “昨夜他又提了送他去月城的事。”陆绝看着他喝完了药,才开口。 “你是说,他也说了院里那是血煞?”白锦夜沉默了会问。 “是。”陆绝点点头,昨晚的事,在他给白锦夜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已经全都讲给他了。 “这种事情,本王以前闻所未闻。”白锦夜抬手以指尖敲了敲桌子。 陆绝犹豫了会,“以前我听我师父提起过,这世上但凡医术用毒一类,都是从北冥国传出来的,而蛊术也是在北冥国盛行,却绝不外传,这些东西他知道也不奇怪,只是裴清歌……” “先不送他走,让他去试探裴清歌。”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 * 裴清歌吃了早饭,就去了玲珑阁。 听说这玲珑阁是白锦夜大婚前,特意为裴玲珑改建的,甚至用她的名字来命名。 婚事虽然没成,可如今裴玲珑还是住了进来。 梧桐院里只有她和桑榆两个人冷冷清清,但这玲珑阁热闹多了,她进了院子刚走了两步,就碰上三个婆子和两个丫鬟。 这些人忙忙碌碌的,显然裴玲珑比她更像这王府的女主子。 江嬷嬷站在门口,双手交叠在身前,拉着一张脸,眼睛斜晲着裴清歌,“呦,这是哪来的丑八怪跑到玲珑姑娘的院子?可别吓着咱们玲珑姑娘。” 去路被挡住,裴清歌也就停下了脚步,这江嬷嬷是裴玲珑的奶妈,因着裴玲珑得宠,在裴府她都快把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 以前在裴府的时候,她就没少欺负过原主。 “江嬷嬷,这是王府,可不是裴府。”裴清歌好心提醒。 “王府怎么了?玲珑姑娘可是王爷的心尖宠,你是这京中才女,不会不认识这院子名字叫什么吧?”江嬷嬷嗤笑一声,“识趣的就滚远点,别脏了玲珑阁。” 裴清歌笑得有点无奈,不再理会江嬷嬷,就要往前走。 江嬷嬷横跨了一步拦她,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手腕和肩上被裴清歌一拽,她整个人就翻倒在地,疼得她顿时大呼,“玲珑姑娘,快救救老奴,裴大小姐这是要打死老奴啊!” 在房间里的裴玲珑其实早就知道裴清歌来了,只不过有江嬷嬷在外面拦着,她也懒得出去看。 这会听到江嬷嬷呼救,她才赶紧出了门。 裴玲珑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江嬷嬷,又看向裴清歌,“姐姐,你来看母亲么?快进来吧。”说完才看向江嬷嬷,“你这奴才定是不识好歹,姐姐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还不赶紧给姐姐赔罪?” “这又没有外人,就没必要一唱一和的演戏了。”裴清歌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的裴玲珑,进了房间。 原主的记忆里,在裴府的时候,就经常是江嬷嬷欺负她,裴玲珑再出来教训江嬷嬷,搞得像是原主连个奴才都管不了,是个人就可以骑在原主的头上欺负,最后还要一个庶出的妹妹替她出头。 裴玲珑被推得一个趔趄,狠狠地瞪了裴清歌一眼,又向江嬷嬷使了个眼色,才跟了上去,“姐姐,昨日陆神医和府医都已经来看过了,说母亲伤得太重。”她说着摸了摸泪,“母亲自来了王府就一直在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 裴清歌没理她,径直走到床边。 裴夫人被打得板子都伤在后背,只能趴在床上。 她低头查看她的伤势。 “药也喂不进,粥也喂不进。”裴玲珑说着又从桌上端起药碗,半跪在床边,“母亲,你快醒醒吧,吃了药才好得快呀。” 裴夫人不过是受外伤,其实王府的府医治伤就已经足够了,况且又有陆绝,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在昏迷? 裴清歌皱了皱眉,抚上裴夫人的脉搏,中了迷药? 她收回手,端过裴玲珑手里的药闻了闻,没见什么异常,又把药碗递了回去。 思索了会,她抬手扯开裴夫人包扎伤口的布条,手指摸了些覆盖在伤口上的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看她的动作,裴玲珑的脸色微微变了下,赶紧道,“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些都是陆神医拿来的上好的金疮药,陆神医说了,伤口暂时不能动的!” “陆绝拿来的药?”裴清歌眯了眯眼。 “姐姐,母亲都是为了你,才会被爹爹下令打成这样,母亲为了不牵连你,已经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怎么能……怎么能因为她没瞒住爹爹,就这么对她?”裴玲珑一边哭着一边指责。 裴清歌拧眉看着她,正想问她发什么疯,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裴玲珑抬手把一整碗药全都泼在了裴夫人的身上,又猛地把药碗摔在地上,然后猛地大叫起来,“啊——” 第23章 王爷,你的霉运里伴生桃花劫 江嬷嬷抢先一步进了房间,见到房内一片狼藉,像是死了亲娘一样大呼一声扑到裴玲珑的身边,“玲珑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裴玲珑啜泣着推开江嬷嬷的手,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着裴夫人身上的药水,但手帕很快就湿了,她就直接用袖子去擦。 紧接着,陆绝就扶着白锦夜走了进来。 陆绝见状赶紧叫了人擦干裴夫人身上的药水,又重新涂药包扎。 白锦夜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后落在裴清歌的身上,宛如利剑般的目光,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来一块肉。 裴玲珑转头看过来,一脸的委屈无以言表,“王爷……陆神医,你说母亲的伤口不能沾水,现在……现在这可怎么办啊?都怪我,都怪我没端好药碗。” “玲珑姑娘,这怎么能怪你?”江嬷嬷凶狠地瞪着裴清歌,“王爷,分明是大小姐她得知事情败露,怪夫人没有藏好迷药被元帅发现,过来找夫人撒气的。” “玲珑姑娘,你也不能总是帮大小姐说话,你看你……手都烫红了。”江嬷嬷又心疼地拉着裴玲珑的手,低头轻轻吹了吹,“就是因为你从小忍让大小姐,才会让她越来越肆无忌惮,连你的婚事都敢抢!” 裴清歌看着这一主一仆演戏演的这么投入,她甚至都有点不忍心打断了,“你们……” 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人一脚踹在膝窝,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地上碎碗的瓷片不偏不倚,扎进了她的膝盖。 裴清歌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裴清歌,裴夫人生你养你,你竟如此不孝,昨日她才刚险险地捡回了一条命,到今日都还没苏醒,你是想弑母么?!”白锦夜语气凌厉,若是说之前裴清歌是一时鬼迷心窍做了些错事,那她如今所做,便是被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裴清歌转头看他,只见他面色森然,即便重伤在身,也威严不减。 于别人,他赫赫战功的肃亲王。 于裴清歌,他此刻就像是催命的阎罗! “王爷宁愿相信一个庶女更爱嫡母,也不愿相信我这个亲生女儿不会加害娘亲。”裴清歌冷笑一声,也不妄想白锦夜会相信她,“倒是不知道陆神医给我娘用的是什么金疮药,为什么里面会有迷药?不然我想我娘应该早就醒了。” “你胡说!”陆绝拧眉瞪着裴清歌,“王爷命我给裴夫人治伤,我用的药都是上好的伤药,怎么可能有迷药?” “是不是有迷药,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裴清歌瞥了他一眼。 陆绝走到换下的药布旁边,查看了半响,又去给裴夫人重新诊脉,“裴夫人确实中了迷药,但那药布上没有迷药。” “不可能!”裴清歌说着一把扯过药布。 “大小姐来的时候,怒气冲冲,把老奴打倒在地,还推了玲珑姑娘,玲珑姑娘扶老奴起身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大小姐一个人,说不定……”江嬷嬷说着看了看白锦夜的脸色,后半句也没有再说出来。 裴清歌猛地转头看向裴玲珑和江嬷嬷,她们原来早有预谋! “嬷嬷,你不要乱说。”裴玲珑下意识地看了眼白锦夜,赶紧低声训斥江嬷嬷,“姐姐怎么会给母亲下迷药呢?母亲醒不过来对姐姐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说不定是药房拿错了药。” 白锦夜的双手背在身后,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清歌。 好处? 裴夫人要是醒不过来,大婚那天的事情,不就死无对证了么? “为了这王妃之位,你竟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白锦夜眯了眯眼,语气凛冽,“来人,把裴清歌拖出去,打三十大板,扔进地牢,裴夫人若是醒不过来,就让她这个好女儿给她陪葬!” “裴靖年纪大了,是非不分,没想到王爷也一样!”裴清歌捏了捏袖子里的锁魂玉笛,“王爷,你别忘了,张太妃还在梧桐院!” “本王南征北战多年,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白锦夜冷哼了声,“本王也希望你记得,那些威胁过本王的,最后都成了本王的刀下鬼。拖出去!” “王爷!”裴玲珑闻言赶紧扑过来拉住白锦夜的衣袖,“王爷,你放过姐姐吧,她……她可能只是一时糊涂,都怪我,都怪我没有照顾好母亲,我以后一定小心照顾母亲,王爷,这次就算了吧!” “你少在这演戏了。”裴清歌扫了裴玲珑一眼,又看向白锦夜,“一会高嬷嬷说我跟皇后是一伙的,为了当皇后的眼线才想着法儿的进王府。一会又说是我娘为了我好,帮我抢了裴玲珑的婚事。” “什么证据都没有,脏水倒是不少泼。” “王爷如此黑白不明,偏听偏信,还能南征北战打了不少胜仗,要么是对手太窝囊,要么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不过上辈子积的徳总有用完的时候,我看王爷已经开始走霉运了。” 裴清歌说着仔细地看了看白锦夜的眉间,“王爷这霉运里伴生桃花劫,当心被女人催了命。” “姐姐,快别说了,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诅咒王爷?”裴玲珑听着她的话,脸都吓白了,“赶紧跟王爷认个错吧!” 裴清歌一把推开裴玲珑,“认错?我怕他福气浅薄受不住!” “愣着干什么?要本王亲自动手么?”白锦夜朝门外的婆子冷喝。 几个婆子赶紧进了门,抓住裴清歌往外走。 裴清歌被按在院子的长凳上,婆子拿着板子就往她背后招呼。 她从袖子里摸出锁魂玉笛,吹了一口。 张太妃来得快,但她也还是挨了四五板子。 白锦夜正在安抚裴玲珑,就听院子里传来婆子们的惨叫,他冷眉一竖,怒上心头,几步就朝院子里的裴清歌冲了过去。 只不过刚走了几步,脚步就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看着站在裴清歌身前的张太妃。 她换了新的干净整洁的衣服,头发不再乱糟糟的,脸也洗过,虽然双目怒睁,青筋微凸,但也依稀能辨认出她以前的样子。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张太妃了! 白锦夜的眼眶有些发红,他嘴唇微微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母妃。” 第24章 有时间记得来梧桐院给张太妃请安哦 张太妃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对白锦夜的称呼无动于衷。 “鬼啊!”跟着白锦夜出来的裴玲珑晚了几步,并没有听到他对张太妃的称呼,所以一见到张太妃的模样,吓得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江嬷嬷也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地扶住裴玲珑,根本不敢往张太妃的方向看。 裴清歌扶着腰从长凳上站起来,走到张太妃的身边,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才看向白锦夜,“现在,我要给我娘治伤。” 白锦夜这才从张太妃身上收回目光,眯眼看着裴清歌,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这会他早就把她千刀万剐,“裴清歌,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这玲珑阁人多眼杂的,还可能有人不安好心,我打算带我娘去梧桐院,麻烦王爷着人把我娘送过去吧。”裴清歌不理他的威胁,继续道。 “不能能耐得很?”白锦夜双手背在身后,“还需要别人帮忙?” 裴清歌扫了他一眼,也不恼,凑过身在张太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张太妃就迈着步子往房间里面走。 没有人敢拦张太妃,甚至都恨不得躲到院子外面去。 没一会,张太妃就背着裴夫人走了出来。 白锦夜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连喉咙都涌出一阵腥甜,“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刚才不是夸我能耐得很?这就是我的能耐。”裴清歌轻笑了一声,转身要走。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裴夫人接过来送去梧桐院?”不等白锦夜说话,陆绝就赶紧招呼了人过来,裴清歌不怕死,但他们怎么能看着张太妃做这种粗活? 几个婆子互相看了看,才壮着胆子慢慢靠近,见张太妃没有攻击的动作,就赶紧把裴夫人接了过来。 此时裴玲珑也被江嬷嬷掐人中悠悠转醒,想到刚才所见,她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王爷……” 裴清歌这才想起她,笑眯眯地看了过去,“玲珑妹妹,爱屋及乌,你喜欢王爷,就得接受王爷的家人,这位说不定以后你得叫婆婆,有时间记得来梧桐院给太妃请安哦。” 随着她的话,裴玲珑的脸色越来越白。 裴清歌嗤笑了一声,拉着张太妃走了。 白锦夜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握成拳,直到张太妃的身影消失了,才收回目光,像是这会才想起裴玲珑,转身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母妃只是生病了,等她的病好,就不会吓到你了。” “王爷。”裴玲珑轻抿着唇,“姐姐说的对,她是你的母妃,无论她怎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孝顺她。只是……只是刚才我没有准备才被吓到了,以后不会了。王爷,对不起,是我胆子太小了,张太妃不会生我的气吧?” 白锦夜摇了摇头,“你这两天一直照顾裴夫人,也没休息好,就先歇着吧。”说完他收回了手,转身离开。 裴玲珑含情脉脉地看着白锦夜出了院子,才迅速的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想着张太妃的样子,她心里就一阵阵后怕,拉住江嬷嬷的手,“嬷嬷,多亏你想了办法,我才不用嫁给王爷,要是王爷以后也变成张太妃那样……” “玲珑姑娘,说句僭越的话,你我虽是主仆,但我早就把你承当成了亲生女儿。” “这张家有诅咒在身,那么一大家子人,几年内死的就剩下张将军和张太妃父女两人,王爷也早早晚晚……哎,我又怎么能看着你年纪轻轻的就给王爷守寡?” 江嬷嬷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裴玲珑脸上的眼泪,“老奴记得,你与大小姐小时,家里曾来过一个看面相的先生,他说你是凤命,而大小姐是寡妇命,这样不是正好么?” “她早就与人私通不是完璧之身,又毁了容,这盛京根本就不会有人娶她,能给王爷守寡已经是她的福分了。” 裴玲珑点点头,但脸上又浮现一抹担忧,“只是本来想借着母亲在王府治伤留在王府,现在姐姐把母亲接走了,我们也没有理由留下来了。皇后要的东西我们还没找到,私自破坏婚事皇后已经生气了,如果这次再失败……” 她抿了抿唇,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江嬷嬷的眼珠转了转,凑到裴玲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裴玲珑闻言眼睛一亮,“嬷嬷,我就知道,你总有办法!” * 几个婆子把裴夫人送进梧桐院,一刻都不多留,迅速的就跑了。 裴清歌给她施针散了迷药的药力,然后才叫桑榆来给自己的后背上药。 虽然只挨了几板子,但那几个婆子可没手下留情,看的桑榆又是一阵阵心疼。 本来她觉得王爷英明神武,只是这段时间下来,她开始觉得王爷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了。 “人家都说施恩莫忘报,可咱们以后还真就得靠张太妃给咱们谋福利了。”裴清歌叹了口气。 “王妃,娘家不都是用来撑腰的么?正好裴夫人来了,等裴夫人醒了,就让她去找王爷好好说道说道。”桑榆小心翼翼地涂着药膏,生怕稍稍用力就弄疼了裴清歌。 “这都不算什么。”裴清歌摆摆手,“我小的时候……” 她说着顿了顿,她自小就是孤儿,遇到师父之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揍。 跟着师父之后,虽然是吃饱穿暖了,可训练的时候,也是经常受伤。 圣女的培养,差不多可以说十不存一。 她能活到继任圣女,早就承受过非人之痛。 “呀,王妃,你后背靠近肩头位置的这是什么?是胎记么?这胎记也太好看了,像是个花骨朵。”裴清歌的话没说完,但桑榆也没注意,反倒是被裴清歌身上的印迹所吸引。 “啊?!”裴清歌一下子从榻上爬起来,伸手摸过去,“是这里么?” “是的。”桑榆点点头。 “你快拿镜子来,我看看!”裴清歌脸色有些难看。 桑榆很快拿了镜子过来,帮裴清歌照着,“你看到了么?还是红色的,真好看。” 裴清歌看着镜子里清晰的花骨朵,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血莲! 第25章 过来跪下给我娘敬杯茶吧 裴清歌有些呆愣。 在每一任圣女继任的当天,会由上任圣女施展秘法。 秘法之后,在右肩后方,就会出现一粒荷花种子的图案。 种子需要人血温养,而且只能用同一个人的人血来温养。 血莲吸血之后,就会逐渐盛开。 她原来的身体受过秘法,但种子还没开始养。 重生了以后,她以为这身体不会再有种子了,可那又分明就是血莲! 而且是已经开始温养的血莲! 裴清歌在原主的记忆里仔细搜寻了半响,也完全没有关于背后印迹的记忆,也就是说,这血莲确实是跟着她一起来的。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温养的?又是吸了谁的血? “王妃,你不喜欢么?”桑榆见裴清歌的脸色难看,忍不住开口问道,“胎记长成这样真的很好看了,总比黑乎乎的一片好吧?” 裴清歌没办法跟桑榆解释这件事,圣女传承有很多的秘密,但这血莲才是最大的秘密! 这甚至关乎北冥国的国之根本!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裴清歌迅速的拽过衣服遮住身体,有些恼怒地看过去,“王爷进别人房间之前不知道敲门么?” 她的动作虽然快,但白锦夜的视力极好,也早就看清了。 肤如凝脂的感觉袭上心头,他背在身后的手蓦地收紧,那夜他虽然意识不清,但那丝滑、柔软、白皙的肌肤,指尖的触感,心头的颤栗,还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青天白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白锦夜冷哼了一声,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觉,“床都爬了,还怕本王看么?” 裴清歌没理他,低头系好带子,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这些天在王府接触过的人。 师父说,血莲需要阴阳调和,所以长在女子身上的血莲只能用男子的血来温养。 她在王府接触过又流过血的男子,除了左辞也就是白锦夜了。 左辞是下人,跟她之间恨不得保持三丈以上的距离,大概是不可能了。 她转头狐疑地看了看白锦夜,难道是他? 那又是什么时候? 被裴清歌用这种眼神盯着,白锦夜浑身都不自在,“本王来看母妃。” 裴清歌用下巴点了点房间的角落,张太妃正板板正正地坐在那。 白锦夜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才朝着张太妃走过去,半跪在她面前,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裴清歌盯着白锦夜的后背,左思右想,如果真的是他,那大概就是给他拔除蛊虫的那一次了。 那次她晕了过去,不知道他的血有没有蹭到她身上。 虽然这只是推测,但要证实是不是他也很简单,只要再用他的血往血莲上涂一涂就知道了。 转念,裴清歌又咬了咬牙,如果真的是白锦夜,那也太便宜他了! 血莲成熟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用血温养血莲的人。 而在北冥国,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北冥国皇上! 白锦夜他凭什么?! 白锦夜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仿佛快被裴清歌盯出两个窟窿,一转头就对上她颇有怨念的目光,他的目光扫过榻上的伤药,“裴清歌,只要你在梧桐院里安分守己,本王不会再与你为难。” “你这是想把我软禁在梧桐院了?”裴清歌冷笑一声,“我想去哪就去哪,反正……张太妃现在只听我的话。” 她说着抬手招了招,张太妃迅速的把手从白锦夜的手里抽回来,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站好,“我想让你见张太妃你就能见,我想让你靠近她你才能靠近她,王爷,你得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了。” 白锦夜也跟着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本王见过的硬骨头多了,你若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么看来,王爷也不是很想让我救治张太妃了。”裴清歌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在一边噤若寒蝉的桑榆出去,等她出了门,她才继续道,“或者说,有人跟王爷说也能救张太妃,所以王爷也就不单单指望我了。” 白锦夜没有说话,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裴清歌看了他一会,知道自己猜对了,“以前就算有人跟你说能救她,其实也只是像现在这样控制住她不再发狂。” “但从她咬了你、碰到你的血肉开始,别说治好她,能控制住她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其实我也不怎么想跟你讲道理,毕竟你好像也听不进去,但你大可以试试。” 白锦夜眸色淡漠,“你说你能治好她,可你需要的那些药材,根本就没人听过,谁知道你是不是编出来一些药,故意拖延时间。” 裴清歌笑了笑,“睢园的那位不是说能治好张太妃么?王爷怎么不拿着我写的药材单子去问问他?” 白锦夜沉吟片刻,不等他再说话,趴在床上的裴夫人轻哼一声,醒了过来。 她看着这陌生的房间,眼里尽是迷茫,半响,目光才落到裴清歌的身上,“清歌……” 裴清歌转过身,自她有记忆以来,那个字就没有叫出口过,这会也是挣扎了半响,才有些扭捏地开了口,“娘,你醒了。” 裴夫人点点头,想动,但后背传来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 “先别动。”裴清歌过去轻轻按住她的肩头,“这是在王府,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王府?”裴夫人有些诧异,这才越过裴清歌的肩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白锦夜,她怔了半响,才试探地开口,“这位是……肃亲王?” 白锦夜前些年都在边疆,回京也没多久。 况且自裴清歌出事之后,她就陪着裴清歌住在裴府后院,甚少出门,大婚那日,她都没出院子。 所以也从未见过白锦夜。 这不过这会,能在裴清歌房间的男子,除了肃亲王,大概也没别人了。 “嗯。”裴清歌点点头,“王爷也担心你的身体,特意来看你呢。”说着她的手背在身后挥了挥,张太妃扭头去房间的角落站着了。 这会裴夫人太虚弱,看着张太妃再吓一跳,更不容易恢复了。 她说完才转头看向看向白锦夜,“王爷,你也没有陪我回门,不如趁这个机会,过来跪下给我娘敬杯茶吧。” 第26章 他在我眼里,本该是蝼蚁啊 闻言,白锦夜瞬间变脸! 这世上能受他一跪的,除了皇上、太后、张太妃还有何人? 裴清歌还真是大逆不道! 裴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白锦夜,赶紧道,“清歌,不准胡闹,我这受了伤,不能给王爷请安已经是不敬了,怎么能让王爷屈尊?” 她气息不匀,生怕白锦夜怪罪,只能抢在他之前开口。 这一番话说完,她脸色涨红,喘了好几口气才平息。 裴清歌笑着看她,“我知道,我这不是跟王爷开玩笑么?”她说着给裴夫人掖了掖被角,“娘,你先休息会,我还有事跟王爷说。” 裴夫人点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锦夜,见他面色已经恢复,才微微放下心。 裴清歌往外走,张太妃也低着头跟她往外走,白锦夜自然也不会留。 她知道白锦夜来是为了张太妃,本来想留着他们母子在堂上,她就回房间去趴着了。 但思想斗争了半天,还是开了口,“王爷坐下吧,我给你诊珍脉。” 白锦夜眯眼看了她会,才撩起衣摆,正襟坐在主位上,伸出胳膊放在旁边的几案上。 想着他片刻之前还让人打自己板子,裴清歌其实一点都不愿意帮他诊脉。 但血莲若真是已经吸了白锦夜的血,以后就都需要他的血来温养,要是在血莲没成熟之前,他死了,那血莲就会噬主,到时候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裴清歌努力地压下心头的怒意,指尖抚上他的脉搏。 白锦夜打量着她,片刻后才问,“从未听说裴家以医学传家,不知道你这医术是跟谁学的?” “自学。”裴清歌顿了顿又补充,“我这脸这腿都要治,没事就看看医书,一来二去,就会了。” “是么?”白锦夜显然不信,“那不知道是什么书上记载了治好本王母妃的方子?” 裴清歌勾了勾唇,“看过太多的书,忘了,回头我找一找。” “若是找到了,送来给本王看看。”白锦夜继续道。 “好。”裴清歌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反正没有这本书,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 话音落下,她收回手,叹了口气,白锦夜现在看着还好,可这身体早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虚不受补,想要延年益寿,还挺麻烦。 她抬眼看着门外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算她现在能让他的身体康复如初,到了年底的大劫,他照样躲不过。 要真是寿元到了,就算是完全健康的人,也可能突然急病暴毙。 又或者意外受伤、中毒。 她就见过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寿元一到,走路摔倒,脸摔进一个小水坑里,那水坑都没不过他的鼻子,可他还是活活淹死了。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逆天改命这事,她也仅仅在古籍上见过一次记载。 那次是北冥国国君尚未有子嗣便气数将尽,圣女只能帮他改命以求延绵血脉。 后来据说是天降雷劫,圣女惨死。 只不过那事情过去太久,古籍上也只是寥寥记了几笔。 总之…… 这事情不是不能做,只是后果很严重。 但如果横竖都是一死,迫不得已的时候,也只能试试了。 白锦夜整理了下袖口,看着裴清歌还在发呆,便抬手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裴清歌回过神来,又叹了口气,拿起纸笔,开了张方子,“王爷,你最近外伤多,先用这方子调理。至于被血煞吸的精血,得慢慢补。按照这个方子先吃七天,我再给你调整药方。” 白锦夜接过药方,垂眼看着这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没个十几年的苦练,怕是写不出这一手好字。 他虽多年在外,但也早就听过裴清歌的名字。 毕竟,三年之前,盛京第一美女、天风国第一才女这些名头可尽是她的。 那些年,去裴府求亲的人都快要踏平了裴府的门槛,可惜当年的裴清歌眼高于顶,那些王侯公子看不上,竟和有妇之夫…… 想到三年前洪都之事,白锦夜眸色一暗,收起了药方,抬眼看向张太妃。 裴清歌看得出来,他这脸色是嫌她在这碍事了。 她也懒得多呆,她是好心,但难免总被人当成驴肝肺。 不过在张太妃面前的白锦夜,还真是有点温顺,虽然也掩不住眼底对她的厌恶,可多少还能克制住脾气。 裴清歌打算以后所有和白锦夜碰面的时候,都带着张太妃保驾护航。 * 白锦夜在梧桐院一直呆到了中午,这可为难坏了桑榆,也不知道午膳要不要通知厨房备上他的那一份。 裴清歌听了桑榆的担心,直言她想太多,白锦夜来,也不过因为张太妃,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同桌吃饭的程度。 白锦夜一走,桑榆又有些嗔怪地看向裴清歌,“王妃,你怎么不留留王爷呢?这么多天,这可是他第一次来梧桐院啊。” “我留他,他就会留下了?”裴清歌笑着看着桑榆。 “万一呢,王爷一定是打了你又心疼,才会来看你。”桑榆说着又低声劝道,“王爷毕竟是王爷,刚才王爷来的时候,已经在示好了,王妃你也得温柔点,王爷才会对你好呀。” “示好?”裴清歌轻笑,“你觉得他让我不出梧桐院就不再为难我是示好?”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之……”桑榆皱着脸,努力地组织了下语言,才说,“总之奴婢从未见过有人敢顶撞王爷,王妃……王妃那样跟王爷说话,王爷都没生气,还不是对王妃好么?” 裴清歌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像是自言自语,“是啊,他是你们的王爷,高高在上,你们不敢顶撞他反抗他,哪怕他是错的。可他在我眼里,本应该是蝼蚁啊。” 桑榆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王妃怎么敢说王爷是蝼蚁?!“王妃,你可不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被听到了,是要被砍头的啊。” “傻丫头。”裴清歌抬手摸了摸桑榆的头,眼里带着几丝怜爱,“有机会,真该带你见见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27章 什么送汤?分明是想投怀送抱! 午后,宫里来了嬷嬷传话,说皇后突然想吃绿竹做的一口酥。 桑榆去药房给裴夫人拿药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气喘吁吁的跑回梧桐院,赶紧告知裴清歌。 裴清歌倒也不诧异,一边熬药一边开口道,“正常,她这回宫去给皇后做一口酥,大概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啊?”桑榆不明所以,“可药房那边的人都说,皇后这是在给绿竹撑腰呢。” “撑腰?”裴清歌无奈地摇了摇头,“绿竹私通外男,按说这罪名一出来,王爷就可以直接把她杖毙,但王爷没有,就是给皇后留着人呢。” “皇后也知道,王爷绝对不可能再碰绿竹,绿竹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人,还留着过年么?” 桑榆眨了眨眼,“王爷其实一直对绿竹挺好的,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偷人。”说到这个,她还是一脸忿忿。 王府上下,也都因为这件事极痛恨绿竹。 毕竟以前绿竹仗着王爷的宠爱不少欺负人,结果她还送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给王爷,这些“爱戴”王爷的王府人那会容忍她? 裴清歌笑了笑,绿竹“偷人”的事,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皇后又怎么会想不通呢? “没有绿竹,也会有红竹黄竹的。”裴清歌用扇子慢慢地扇着火。 前日她见到绿竹的时候,就见到她眉心一股黑气。 白锦夜不杀她,是知道皇后一定会杀了她,他没必要因为这事脏了自己的手。 可怜绿竹,身为棋子不自知,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舍弃。 * 这事甚至惊动不到白锦夜,左辞吩咐婆子给绿竹洗漱干净,给她涂了止疼的药,换上一身新衣服,送她回宫。 绿竹在地牢里呆了几天,本已经一脸的萎靡,听说皇后叫她回宫做一口酥,知道皇后没有忘了她,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 左辞亲自把她送到王府门口。 马车的车夫却迟迟没来。 绿竹抬手挡着炎热的阳光,脸上带了几丝怒意,“左总管,马车怎么还不来?皇后还等着我去做一口酥,耽误了,你可担待不起。” 左辞站在一侧,敛了敛眼底的怜悯,只是说,“这车夫是懒散了,回头我会教训他。” 左辞是王府的总管,差不多是白锦夜身边最亲近的人了,王府里的人几乎都仰他鼻息,如今他对自己话言听计从,绿竹的眼角染上一抹笑意,看,只要有皇后撑腰,她在王府里的地位就没人能动摇。 站了半响,左辞看了看来往的人,这些人大概也都见到绿竹走出王府的时候,还是活着的,进了宫,是死是活,那就跟王爷没关系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才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没一会车夫就赶着马车来了。 “绿竹姑娘,路上小心。”左辞亲自上前撩开马车的门帘。 绿竹这次看也没看左辞一眼,撩起裙摆上了车,还不忘看向车夫,“磨磨蹭蹭的慢死了,皇后可还等着我呢,路上快点走。” “是。”车夫应了一声,立即赶着车走了。 左辞后退了一步,这么迫不及待的去送死,他也是第一次见呢。 他拍了拍手,又扫了扫衣襟,像是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后才往书房走。 刚到书房门外,就见裴玲珑端着汤盅走进了院子。 他的脚步顿了顿,眉间染了一抹不悦,“玲珑姑娘。” 他们这种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自然不喜欢裴玲珑这样柔柔弱弱的女子。 可之前他们王爷喜欢,他们也不敢置喙。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裴清歌,自雅园的事情之后,左辞就认为那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王爷。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王妃,裴玲珑就算以照顾裴夫人的借口留在王府,也该跟王爷保持距离。 来书房送汤算什么? “我煲了滋补的汤,给王爷送来。”裴玲珑停下脚步,“左总管,前日你也受了伤,也要多注意休息。” “王爷处理公务时不喜欢被人打扰,玲珑姑娘先请回吧。”左辞不理她套近乎的话,也微微侧身挡在了她前面。 “可……这汤要趁热喝。”裴玲珑抿了抿唇,眼波流转,带着几丝委屈,“左总管,我只把汤送进去就马上离开,不会打扰王爷的。” 左辞的眸色冷了冷,顿了会才说,“那玲珑姑娘把汤给我吧,我送进去给王爷。” 裴玲珑端着托盘的手微微用力,没有把托盘递过去。 “不是说要趁热喝么?”左辞心中了然,什么送汤?分明是想对王爷投怀送抱! 裴玲珑咬了咬唇,还不等说话,书房的门就被人打开,她赶紧看过去,“王爷。” 白锦夜从书房里走出来。 裴玲珑迅速的扫了一眼白锦夜的方向,只从门缝里看到了一排书架,她绕过左辞往前走了走,可刚走了两步,就见白锦夜关上了书房的门。 她脚步微微顿了下,最后还是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王爷,这汤我煲了两个时辰,补血养气。” 白锦夜接过托盘,转手交给左辞。 看着他的动作,裴玲珑的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她的手又被白锦夜握住。 白锦夜低头看着她被包扎的手指,“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烫到了。”裴玲珑低下头,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左辞站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点点烫伤包扎得那么夸张,不就是包扎给王爷看的? “去找陆绝拿些烫伤药。”白锦夜转头看向左辞吩咐。 左辞不能拒绝,但心里又不忿,忍不住开口道,“那属下正好拿些伤药,王妃早上被杖打的伤口也需要敷药。” 白锦夜脸上一冷,看着左辞的目光带着几丝警告。 裴玲珑赶紧道,“王爷,我已经涂了药,这点小伤没什么的,倒是姐姐,我早上见她走的时候龇牙咧嘴,一定伤得不轻。她受了伤,我担心她也没精力照顾母亲,王爷,我能搬去梧桐院,跟姐姐一起照顾母亲么?” 第28章 他不怕我欺负他的心尖儿? 白锦夜微皱了下眉,“梧桐院偏僻,住着多有不便,左辞,你去通知裴清歌,让她带着裴夫人一起搬到玲珑阁。” “王爷。”裴玲珑闻言赶紧制止,“王爷,今早姐姐已经不快,要是再让她搬去玲珑阁,她怕是……”她说着停了下来,后半句虽然没说出来,但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没事的,王爷,小时我在裴府住的院子,怕是还不如梧桐院呢。” 她这话说得轻松,但在白锦夜听来却别有意味。 前些年裴清歌风头极盛,身为裴府嫡长女,又自视甚高,大概不屑与庶女往来。 再结合之前裴玲珑对裴清歌时时都表现出的忍让和畏惧,她那会肯定也没少欺负裴玲珑。 “好,那本王让张嬷嬷与你一同搬过去。”白锦夜说着对着左辞挥了挥手,示意他去传话。 左辞只得应了,俯身退下,走到院外,才想起自己手上还端着裴玲珑送来的汤,他随手招了个小厮,把汤赏了,就去通知张嬷嬷。 裴玲珑一脸的惊喜,这张嬷嬷可是白锦夜的奶妈! 白锦夜七岁那年,张太妃就彻底疯了,从那以后,就全是张嬷嬷在照顾他。 等白锦夜出宫开府,也把张嬷嬷接到了王府。 他对张嬷嬷极为尊敬,听说这张嬷嬷在王府已经相当于半个太妃! 有张嬷嬷跟着自己,她在王府里,可就能横着走了! “多谢王爷,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裴玲珑说着福了福身,含情脉脉地看了看白锦夜,才转身离开。 * 裴清歌喂裴夫人吃了药,看着她睡了,突然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 走出去就见到一个穿着锈色褙子的嬷嬷腰背挺得板直,不疾不徐地进了院子,一进门,就指挥着下人搬东西挪东西。 她皱了皱眉,桑榆赶紧在她耳边提醒,“王妃,这是张嬷嬷。” 裴清歌努力地想了一会,也想到了张嬷嬷的身份,“她来梧桐院干什么?” 桑榆的小脸都皱到一起,想了半天,才试探地道,“是不是王爷见梧桐院太冷清了,所以让张嬷嬷过来张罗下?” 裴清歌哂笑,“他有那么好心,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 两个人正低声说着,左辞也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王妃,玲珑姑娘说是为了照顾裴夫人,想搬来和你一起住。” 裴清歌瞥了一眼桑榆,看,她说的果然没错吧?白锦夜怎么会为了她大费周章呢?“我娘用不着她照顾,让这些婆子丫鬟也都赶紧走吧。” 左辞的脸色为难,“王妃,王爷已经答应下来了。” 裴清歌挑了挑眉,“怎么,他不怕我欺负他的心尖儿?” 左辞瞥了一眼张嬷嬷,心想有张嬷嬷在,你想欺负裴玲珑也难了,但这话他也不能说,只是暗示她,“王妃,王爷喜欢喝排骨莲藕汤。” “他喜欢喝什么汤,跟我什么关系?”裴清歌心里不快,他把裴玲珑塞到她眼皮子底下给她添堵,还妄想让她煲汤给他? 左辞挠了挠头,又说,“王妃若是闲着无事,可以煲汤。” “我可不闲着,忙得很。”裴清歌抱着肩膀,大概也想到了什么,“反正不是有人给他煲汤么?告诉你们王爷,不喝白不喝,可别浪费人家的一番心意。” 左辞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想说可是王妃你浪费了我的一番心意啊。 正想着再劝劝,张嬷嬷已经在院子里“视察”了一圈走过来,“劳烦裴大小姐收拾下细软,把正房空出来让给玲珑姑娘。” 她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没往裴清歌的身上扫,只看着旁边的空气,像是看裴清歌一眼,会脏了她的眼睛一样。 裴清歌倒也不恼,只是伸手在张嬷嬷的眼前晃了晃,又转头问左辞,“张嬷嬷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么?我站在这边,她好像看不见?” 她说的一脸诚恳,“年纪大的人,视力多少都会出现问题,你跟陆绝说一声,让他给张嬷嬷开张明目的药方。” 桑榆站在一边,努力地忍着笑,脸都憋红了。 左辞也是一脸古怪的表情,张嬷嬷早些年跟着太后,后来做了王爷的奶妈,又一直跟着张太妃,任谁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如今她在王府深居简出,但这王府里的事,也没什么能逃过她的眼睛。 大婚那日之后,张嬷嬷就气得不行,要不是王爷去劝阻了一番,让她安心养老,她可就亲自来给裴清歌立规矩了。 “果然是伶牙俐齿。”张嬷嬷这才瞥了一眼裴清歌,抬手掸了掸袖子,继续道,“梧桐院偏僻,就正房一间向阳,玲珑姑娘身体不好,不能住潮湿阴冷的房子,裴大小姐,要么你自己搬,要么老奴着人给你搬。” 显然她也没把裴清歌的话放在眼里,她若是在这跟裴清歌吵起来,那太掉价。 “张嬷嬷,裴大小姐好歹是王妃,再说裴夫人也受了伤,不好去住偏房吧?”左辞犹豫了会,还是开口道。 “王妃?”张嬷嬷嗤笑一声,“老奴可不知这府里什么时候有王妃了,想要做王妃,那也得能和王爷比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丑八怪、身体残缺的人都能肖想的。” “张……” 左辞还想说什么,却被裴清歌抬手制止。 她见张嬷嬷一副淡然的模样,勾了勾唇,“我早上被王爷打了板子,没什么力气搬细软。我这种阿猫阿狗丑八怪,也不敢劳烦张嬷嬷的人。” 裴清歌说着脸上像是有些为难,顿了顿才说,“好在我这倒是有个力气大的。” 她的话音落下,张太妃就抱着被子从屋子里走出来—— “张嬷嬷,你看让张太妃帮我搬东西怎么样?” ------题外话------ 感谢大家支持~ 希望大家在看文的过程中,有什么想法都评论下。 我也想看到大家的反馈,以便后续剧情的设计~ 另外就是希望大家多投投推荐票月票,有了动力我就多码字加更呀~ 么么么么么~ 第29章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 张嬷嬷毫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的身体僵了下,迅速的朝张太妃走过去,到了跟前,双腿一屈就跪在了地上,“太妃,老奴给太妃请安。老奴日日念着您,为您祈福,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您,太妃,你可还记得老奴?” 张太妃抱着被子站在那,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张嬷嬷抬手叫来几个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太妃手里的东西接过来!” 几个跟着张嬷嬷过来的人上前想把东西接过来,但没有裴清歌的命令,张太妃又怎么可能撒手? 她们又不敢跟张太妃硬抢,拽了几下没拽动,只能向张嬷嬷求助。 “太妃,您别抱着这些了,当心您的身子骨。”张嬷嬷看着张太妃,顿了顿又说,“这些下人不懂事,那老奴来拿着。” 她说着伸手去接,但张太妃依旧不放手。 张嬷嬷伺候张太妃多年,主仆情深,倒是不怕她这副模样,仔细看了半响,才意识到张太妃好像没有神智,她转头怒视裴清歌,“你对太妃做了什么?” 那日雅园的事情,白锦夜下了封口令,张嬷嬷也是不知道的。 可她上一次见到张太妃的时候,她虽然疯癫,但多少都还是有些反应的,并不像现在这样,仿佛是个木头人。 “我能对张太妃做什么?”裴清歌抱着肩膀笑着看着张嬷嬷,“我若是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第一个来质问我的,应该是王爷,恐怕也轮不到你。” 说完她看向张太妃,“太妃,你看你管不了事,以致于这王府里乌烟瘴气,没有大小,没有尊卑,没办法,只能委屈你陪我去住阴冷潮湿的偏房了。” “使不得!”张嬷嬷大叫了一声。 裴清歌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张嬷嬷。 半响,张嬷嬷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第一次在除了王爷和张太妃以外的人面前低下了头,“裴大小姐便陪张太妃在正房住着吧。” 裴清歌这才慢慢地收起笑容,看着张嬷嬷,“我不管你在这王府里是什么地位,别人对你态度如何,在这梧桐院里,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在这王府里,我是王妃,裴玲珑只是裴府过来做客的庶出小姐,你好自为之!” “张太妃和我娘都在养伤,需要清静,受不了太闹腾,谁要搬过来都好,吵到了她们,我唯你是问!” 说完,裴清歌迈步进了房间。 张太妃也立刻抱着被子跟她进去了。 左辞看着裴清歌的身影消失,眼里竟带了几丝狂热,这样的人,才该是他们的王妃啊! 怎么王爷就偏偏被裴玲珑迷了眼呢? 他收回目光,看向脸色涨红的张嬷嬷,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过去,低声提醒,“张嬷嬷,那日太妃发狂,王爷甚至抱了必死的心,下令放火烧雅园。要不是王妃在,王爷当日怕是就和太妃一起被烧死了。” 张嬷嬷眸光微震,张太妃第一次发狂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那血腥的画面,她至今都还会梦到,每次从这噩梦中惊醒,都是一身的冷汗。 那天张太妃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被尽数屠戮,只剩下她抱着早已经吓傻了的白锦夜。 那时的张太妃大概还残存着一丝意识,才会放过白锦夜,放过她。 之后张太妃的寝宫就封宫了,这些年她再也没有见过张太妃。 只是偶尔听人提起,张太妃吃生肉喝鲜血,已经和野兽无异了。 左辞点到即止,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梧桐院。 张嬷嬷在原地站了良久,才指挥着其他人手脚轻慢地把裴玲珑的东西送进了偏房。 东西都收拾妥当,裴玲珑和江嬷嬷才姗姗来迟。 站在房间门口,她看着潮湿甚至有些发霉的屋子,脸色难看。 江嬷嬷看了眼张嬷嬷,忍不住低声道,“玲珑姑娘身子骨弱,恐怕会受不了这潮湿,会生病啊。” 张嬷嬷垂眼看着地面,“梧桐院里只有一间向阳的正房,张太妃和裴大小姐住着。玲珑姑娘放心,老奴陪你在这住,也会让人多煮些驱寒去潮的汤水。” 裴玲珑赶紧瞪了一眼江嬷嬷,语气嗔怪,“江嬷嬷,我是来照顾母亲的,只要能照顾她,住在哪都无所谓。”说完她才笑着看向张嬷嬷,“张嬷嬷,你别多心,江嬷嬷是我奶妈,从小就心疼我,我没事的,我只希望母亲赶紧好起来。” 听着她体贴的话,张嬷嬷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些,“玲珑姑娘有事便吩咐老奴。”说完微微点头示意了下,就离开了。 裴玲珑这才抬手捂住鼻子,低声抱怨,“这哪是人住的地方?这味道真是熏死人了。”她说着转身往正房走,“反正我都是来照顾母亲的,我就去正房好了。” 江嬷嬷也没有阻止,如果去了被裴清歌赶出来,反倒有理由去找王爷诉苦了。 想得倒是好,只不过两个人连正房的门都没进去。 张太妃像是一尊门神一样站在门口,无论如何都不让开半步。 裴玲珑怕她,也不敢对张太妃大呼小叫,在门口站了半响,只能无功而返。 在房间里的裴清歌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桑榆,“你这几日小心些,她们少不了会找你麻烦,有什么事别犯傻往上冲,赶紧回来找我,知道么?” 桑榆点点头,想着今天裴清歌教训张嬷嬷的事情就觉得解气,王妃连张嬷嬷都不惧,她以后也不能给王妃丢脸就是了。 裴清歌看着桑榆眉间的一丝青气隐隐有些担忧,这丫头最近免不了要受顿苦了。 * 晚膳的时候,桑榆看着裴清歌陪着裴夫人吃着清粥小菜,蓦地闻到一股肉香。 她抬眼向窗外看去,就见一道道丰盛美味的菜肴端进了裴玲珑的房间。 “太过分了!” 王妃这里想见个荤腥都难,凭什么裴玲珑就可以大鱼大肉? 裴清歌往外瞥了一眼,站起来去关了窗子,回来继续吃饭。 没一会,窗外就传来裴玲珑的声音,“母亲,姐姐,王爷特意命人送了晚膳过来,菜品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们跟我一起吃吧。都是些清淡滋补的菜,你们都受了伤,只吃清粥小菜身体怎么熬得住?” ------题外话------ 感谢大家支持~ 希望大家在看文的过程中,有什么想法都评论下。 我也想看到大家的反馈,以便后续剧情的设计~ 另外就是希望大家多投投推荐票月票,有了动力我就多码字加更呀~ 么么么么么~ 第30章 张太妃,窗外有狗 闻言,裴夫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裴玲珑母女是什么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之前在裴府,她一心照顾裴清歌,对其他的事情基本都放任了。 那日若是裴清歌提前跟她商量,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扮做丫鬟陪裴玲珑来王府的。 她并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总之裴玲珑被送回了裴府,而裴清歌成了王妃。 直到前些日子,裴玲珑的娘带着人冲进她房间,搜出了一大包迷药,她才对那天的事情有了隐约的了解。 想到这,她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裴清歌,她以前就是太过单纯,总觉得裴玲珑是好人,她提醒了多少次,可她还总是以长姐的身份照顾她维护她。 裴清歌没有理会窗外的声音,而是看向裴夫人,“娘,你有伤在身,这两日要忌口,等好些了,咱们再吃别的。” 裴夫人点点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女儿在王府大概是什么样的待遇,她心里也清楚了。 她之前一直昏迷,并不知道裴玲珑以她为借口进的王府。 她只是想,但凡白锦夜尊重些裴清歌,都不会再让裴玲珑出现在王府。 “母亲,姐姐,你们快出来吧,一会饭菜就凉了。”等了半响,也没听见有人回应,裴玲珑不由提高了声音。 “桑榆,你去看看,窗外哪里来的野狗在乱吠。”裴清歌皱起眉。 “是。”桑榆走到窗边,打开了窗,一脸诧异,“呀,这不是玲珑姑娘么?”说完又转头看向裴清歌,“王妃,不是野狗。” “倒也是,野狗给块骨头说不定就跑了,癞皮狗可难缠得紧。”裴清歌转头瞥了一眼,微微提高了声音,“张太妃,外面有狗,麻烦你去赶走吧。” 裴玲珑还要说什么,但转头就见张太妃朝她走过来,吓得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就迅速的跑了。 裴夫人捏着手里的筷子,看着裴清歌,眼底闪过一抹晦涩,她的女儿自小知书达理,什么时候这样说过话? 若不是被逼得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了胃口,放下筷子,“清歌,你实话实说,大婚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裴清歌确实是如实回答,“没事,娘,你放心,张太妃可喜欢我了,这王府里没人能欺负我。” 裴夫人红了眼角,“是娘无能,不能给你做主。” “娘,你别这么说。”裴清歌顿了下,抬手握住她的手,“人各有命,这是我的命,但这样不完全是坏事,难道你想看着我一辈子躲在裴府的小院子里么?” 裴夫人没再说话,但却是一脸的忧愁。 裴清歌知道有些事,得靠她自己慢慢想清楚,但也不忍她现在太过操劳,就在她晚上的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药。 吃过药,裴夫人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 裴清歌没有点灯,靠在窗边,借着月光摆弄着锁魂玉笛。 她至今都没想明白,那个把她骗到天风国月城又对她暗下毒手的人,到底是谁。 但这人能把消息传进北冥国,又能在天风国布局,绝对不是一般人。 对方如今大概也是认为她死了,她若是现在回了北冥国,难保对方不会再下毒手,可她这身体现在太多,恐怕一战之力都没有。 不过……对方当时不也是欺负她觉得天风国不会有人懂得北冥国的不传之秘,大意之下掉进了陷阱么? 现在她顶着裴清歌的身份,只要暗中探查,也照样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正想着,便见偏房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出了门。 裴清歌微微往后躲了躲,藏在阴影里,看着裴玲珑出了门,本不想理会,但犹豫了片刻,还是越过窗子,跟了上去。 裴玲珑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听到有脚步声就躲起来,等人过去了再继续往前走。 裴清歌眯了眯眼,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真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她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院子。 裴清歌对王府不熟悉,去过地方不多,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她跳上一棵树,坐在一处茂密的枝丫上,垂眼看着裴玲珑。 她走到门前,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后,才伸手去推门。 只不过推了半响,门却丝毫未动。 裴清歌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她还以为这是裴府么,哪都能去,门都不锁的? 没打开门,裴玲珑又绕到窗子前,试图想要推窗。 窗子没推开,院子里的灯却亮了起来。 裴玲珑猛地转过身,看着走进来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司空站在白锦夜的身边,凝眸看着她,“玲珑姑娘,不知你深夜来王爷的书房所为何事?” 书房? 裴清歌挑了挑眉,别说是王爷的书房,就连裴大元帅裴靖的书房,都不是别人可以轻易进入的,这裴玲珑还真是来给白锦夜上眼药了。 裴玲珑站在那,看着白锦夜盯着她的目光逐渐转冷,紧张的捏住衣角,“王……王爷,我……”她说着慢慢上前几步,“我只是,只是睡不着,担心王爷……” “担心本王什么?”白锦夜凉凉地看着她。 暗卫来报,有人从梧桐院出来,来了他的书房,他当下便以为是裴清歌。 没想到竟是裴玲珑! “我……我……”裴玲珑支支吾吾了半响,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司空眸色一沉,“玲珑姑娘,得罪了!”他说着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把裴玲珑带下去。 “不!不要!”裴玲珑有些惊慌,手背在伸进了一个香囊。 蓦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顺着风飘了过来。 裴清歌猛地皱起眉,这是绝尘花的香味。 喝了北冥国圣湖水的人,会逐渐迷失心智,最终成为张太妃那样的肉尸。 而绝尘花,可以加速迷失心智的过程,辅以断魂藤和长生草甚至可以短暂的控制肉尸! 她怎么会有绝尘花? 难道她也知道绝尘花的作用,想要以绝尘花引来张太妃求救? 第31章 你现在命都捏人家手里了 裴清歌的手慢慢地握成拳,这些全都是北冥国的不传之秘。 炼制肉尸和控制肉尸也是只有圣女间代代传承,在她没有成为圣女之前,这些也甚至是不知道的。 这天风国到底藏匿着什么人? 裴清歌面沉如水,但却迟迟没有感受到张太妃的异动。 片刻后,却见裴玲珑又上前几步,直接扑进了白锦夜的怀里,声泪俱下,“王爷,我只是担心……我担心你真的喜欢上姐姐了。我其实心里很难过,可又不敢表现出来,我不能和姐姐争,但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姐姐双宿双栖,我的心都快痛死了。” “王爷,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想来找你,想看看你,王爷,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的。” 司空冷哼一声,“找王爷去九思院,来书房做什么?” 裴玲珑不理司空,只是抬眼看着白锦夜,“王爷,你不相信我了么?” 司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王爷的书房里尽是军事机密,任何人都不得擅入,裴玲珑私自前来,已经犯了王爷的大忌,王爷怎么可能还相信她? 就在他准备要人赶紧拉走裴玲珑的时候,却见白锦夜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本王怎么会不信你?你不要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想来见本王就随时来见,不必顾忌什么。” 司空有些诧异地看着白锦夜,“王爷!” “司大人。”裴玲珑这才看向司空,“若不是有人作梗,我现在已经是你们的王妃了,这王府里我哪不能去呢?” 司空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道,“可你现在不是王妃。”说完又想提醒白锦夜,“王爷……” “好了。”白锦夜冷眼扫过去,“你们都退下吧。” 司空有些不甘,对上裴玲珑眼底的窃喜,不明白白锦夜本是怒气冲冲的来了,怎么突然就维护起裴玲珑了,他气得狠狠一跺脚,带着侍卫走了。 裴玲珑看着司空离开,嘴角勾着一抹笑,顿了顿,才收回目光,有些委屈地道,“王爷,明日我就回裴府吧,司大人说的对,我不是王妃,没有什么资格留在王府。” “别胡思乱想,你本就是本王向皇上求娶的王妃,你没资格还有谁有资格?”白锦夜说着顿了顿,抬手擦去裴玲珑脸颊上的眼泪,“这段日子委屈你了,本王会找个机会,休了裴清歌,再风风光光迎你入府。” 裴玲珑嘴角微微有些尴尬,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王爷,我还没去你书房看过呢。” 白锦夜皱了下眉,停顿了好半天,才说,“夜深了,本王送你回去休息。” 裴玲珑还想说什么,但见白锦夜已经转身准备走了,只好有些不甘地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迈步跟了上去。 裴清歌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绝尘花的香气出现之后,白锦夜的态度就骤然转变。 他能被绝尘花影响心智,就证明……他和张太妃一样,喝过圣湖水! 她咬了咬唇,五年前,师父突然失踪,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将锁魂玉笛交给她保管。 她也是凭借这个,才能继任圣女。 后来,流言四起,说师父背叛了北冥国,在北冥国之外以术法害人,屠戮苍生。 皇上下达了追杀令。 可她不信! 她不信那样善良、从小教育她不准害人的师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眼前的一切……这些只有圣女知道的秘密,除了师父,还会有别人么? 裴清歌紧紧地抓着树干,若师父真的变了呢? 不! 不会! 裴清歌抬起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定。 师父绝对不会以术法害人! 所以她必须得找到师父,找到天风国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 裴清歌从树上跃下,一路往梧桐院走,走到一条岔路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往睢园拐去。 楚星玄也没睡,正坐在窗边自己跟自己对弈,见有人进了院子,就把已经拿在手里的白子放回了棋罐。 裴清歌抬手撑住窗棂,跃了进去。 她看了眼棋盘,把楚星玄放回去的白子又拿出来,落了子。 “王妃深夜不睡,来我这里,是想跟我对弈?”楚星玄顿了顿,把白子棋罐推到了她面前,自己拿起一粒黑子,思索了片刻才落下。 只是手还没有收回,就被裴清歌抓住手腕。 仔细探查了一番,她才收回手,“这毒确实有些古怪。” 楚星玄没说话,若是不古怪,他早就自己解毒了。 隔了会,裴清歌才又说,“今天我在王府里闻到了绝尘花的香味。” 楚星玄眸光震了一下,片刻后只是说,“你果然是北冥国人。” 裴清歌不置可否,“绝尘花跟你有关系么?” 楚星玄用指尖轻轻地敲着棋盘,这绝尘花虽不常见,但暗城之人,人人都有。 肉尸毕竟都归圣女控制,他们常备绝尘花,也是为了自保。 之前他跟白锦夜说能控制张太妃,也不过是因为他手上有绝尘花。 顿了顿,他才开口,“如今张太妃已经碰了白锦夜的血肉,就算有绝尘花,也没办法完全控制她了,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裴清歌轻笑一声,“我是不怕,我只是发现,这王府里喝了圣湖水的,不只是张太妃一人。” 楚星玄微微眯了眯眼,圣湖在北冥国皇宫之中,由皇上的亲兵看守,周围全是禁阵,只有每年年初祭祀之时,由圣女取出一些圣湖水备用。 取法用量都严格控制并记录在案。 张太妃能喝到圣湖水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怎么还会有别人? 他沉着声音问,“是谁?” 裴清歌也没隐瞒,“白锦夜。”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喝到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什么时候开始会丧失神智……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知道,他的大军有七成陈兵在天风国和北冥国的边境上,若是有人控制了他,就相当于控制他的军队。” “若是他对北冥国挥兵相向……” “不可能,他们过不了鬼王沙漠。”楚星玄皱起眉头。 “是啊,他是过不了,但你能。”裴清歌的声音慢慢放缓,“况且,你爹老来得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现在命都捏人家手里了,你爹说不定要大开城门,迎他进去。” 她说着眼底也闪过一抹寒意。 第32章 什么时候拎得清情况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楚星玄的手慢慢地握成拳,隔了会才说,“怎么,杀了我,就能保证他进不去了?” 裴清歌没说话,从袖口摸出一道符咒。 楚星玄瞬间起身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准备还击。 却见裴清歌把符咒轻飘飘地扔到了窗外。 院外瞬间变得漆黑不见五指,刚刚还有的漫天繁星这会一个都看不见了。 “你每天都被人监视而不自知么?”裴清歌向外面看了一眼,监视的人现在被她绊住,少不了要昏睡几天,之后就会把今晚的事情淡忘。 她沉默了会,又问,“你来王府多久了?” 这个问题楚星玄没回答,可他的表情却给了她答案—— 确实有不少日子了。 她仔细地回忆了下,楚星玄在北冥国就很少现身,再加上暗城的事务都由他爹楚云颂处理,也很少有人关注楚星玄。 但……在她的记忆里,起码有小半年没见过楚星玄了。 “你爹大概找你找疯了。”裴清歌叹了口气,“总之,我和你一样,不想见到有人用北冥国的术法害人,我也希望见到北冥国与其他国家和以前一样相安无事,所以我必须要找到这个幕后之人,既然不是你,我希望你能帮我。” 楚星玄依旧负手站在原地,没说话。 裴清歌也没再留,转身从窗子翻出去,脚步顿了顿,又正色看向他,“楚星玄,十五年前的‘围北之战’,不能再发生一次。” 听到裴清歌提起这个词,楚星玄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隔了会,才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裴清歌没再说话,迅速地离开了睢园。 可哪知,刚走到门口,就见一道身影立在门口。 一身白衫,身长玉立,不是白锦夜又是谁? 裴清歌的脚步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白锦夜没开口,她就当他不存在。 都要擦肩而过了,男人的声音才终于传出来,“更深露重,王妃这么晚不在房里休息,去何处了?” 他送了裴玲珑回房,想着来都来了,正好也看看张太妃。 张太妃端坐在房里,裴夫人在里间,桑榆在外间,却偏偏不见裴清歌的身影。 这府上几处重要的地方,都有暗卫盯着,他本也不用亲自等在这,明日自然会有人向他汇报。 可走到院门,他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等了半响,才见这女人溜溜达达的从外面走回来。 裴清歌停了脚步,抬眼看向白锦夜,“睡不着,出去转转。” “去哪转了?”白锦夜又问。 裴清歌有些好笑地看他,“王爷晚上不睡觉,来梧桐院干什么?是绿竹被皇后叫回去了?王爷一个人孤枕难眠?” 她说着目光往梧桐院里瞥了一眼,“怎么?来找玲珑姑娘,但玲珑姑娘嫌弃你被我玷污了,把你赶出来?” 她其实知道,这是白锦夜送了裴玲珑回来,不知道怎么发现自己不在,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 “裴清歌,本王不管你以前在裴府如何,到了王府,就得守王府的规矩。你想做王妃就做,你想嫁本王就嫁,这世上没那么好的事。” 白锦夜说着微微低下头,靠近她,“嫁了本王,你这条命,可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裴清歌简直要被他的话逗笑了。 然后…… 她确实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一个都快要成了肉尸的人,一个连自己的命都快要不属于自己的人,还这么大言不惭地跟她说这么脑残的话! 蓦地,裴清歌灵光一闪,如果她先下手,把白锦夜炼成肉尸,那不是就可以继续用他的血养血莲了? 唯一的一点点问题,就是肉尸铜皮铁骨,想要取血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起码这件事是有可行性的。 裴清歌脸上的笑容更大,看着白锦夜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白锦夜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微微拉开了些距离,正要离开,突然胸口剧痛! 他抬手按住胸口,用力地压制着胸中的翻涌的气血,可最终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裴清歌站在原地,看着他身体晃了晃,目沉如水。 左辞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上前就要扶住他。 “别碰他!”裴清歌立刻出声制止。 若是换了别人,大概也不会把裴清歌的话放在眼里,但是左辞不一样,他现在由内而外,从上到下,甚至没有一根毛发不认同裴清歌王妃的身份。 于是他迅速的就把手收了回来。 没有支撑,白锦夜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他咬着牙,怒视了左辞一眼,“你还真是……够忠心。” 裴清歌垂眼看着他,这是绝尘花的副作用。 喝了圣湖水的人,每闻一次绝尘花的香气,药力就会被催动一次,距离成为肉尸也就更近一步。 左辞虽然忍住了没碰白锦夜,但看着他一脸痛苦也于心不忍,“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现在该怎么办?”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了下拳,沉默了会,才上前一步,咬破手指,按上白锦夜的眉心。 左辞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的咒语,心里暗道不好。 张家的人不知是受了什么诅咒,先是丧失理智变成疯子,没多久就会七孔流血死去。 张家偌大的家族,如今就剩下白锦夜的外公张之极,他身体康健,没什么异样。 而张太妃疯了这么多年,不知为何,倒是没像其他人那样很快死去。 剩下还有张家血脉的,也只剩下白锦夜一人。 可放眼盛京,谁不知道白锦夜也根本逃不脱这样的宿命呢? 这动作,这咒语,分明就是那日裴清歌控制张太妃用的啊! 难道王爷也…… 左辞眼角腥红,“王爷,你可不能……”他说着声音有些更咽,再说不下去了。 丝丝凉意从白锦夜的眉心渗入,胸中翻涌的气血也被逐渐压下去, 见白锦夜的脸色恢复正常,裴清歌才收回手,后退了一步,看向左辞,“左总管,明日一早,就送裴玲珑回裴家。” 白锦夜想说什么,但裴清歌抬手随意地挥了挥,他的身体就直直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送裴玲珑回去是小事,左辞不关心原因,只是问,“那王爷……” “等他什么时候拎得清情况,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吧。”说完,裴清歌也没留,迈步进了院子。 ------题外话------ 看了评论啦~ 有些设定还在陆续的放出来,希望大家不要急 想要的爽点以后都会有哒 我会努力尽快推进下剧情~ 周末愉快哦,晚点加一更~ 第33章 让本王低三下四的去求她? 第二日一早,裴玲珑吃过早饭,正要去给裴夫人请安,就被左辞带人堵在了门口。 “玲珑姑娘,你来王府也有几日了,如今裴夫人有王妃照顾,你留下也多有不便,不如早些回去吧。” “是王爷让我留在王府的,况且我来照顾母亲,母亲尚未伤好,我怎么能离开?”裴玲珑对着江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王爷。 但立刻就有人拦住了江嬷嬷的去路。 “玲珑姑娘,这些侍卫都粗手粗脚,若是让他们帮你收拾,弄坏了什么就不好了。”左辞话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摆了摆手,示意侍卫进门。 江嬷嬷也赶紧抬手拦住,裴玲珑尚未出阁,让这些男人进了她的房间碰她的东西,传了出去她的脸面往哪搁? “我……我要去见王爷,就算要我走,也要王爷亲口说。”裴玲珑说着就要自己往外走。 左辞见她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脸上逐渐不耐烦,没见过别人家住着,主人都开始撵人了,她还死皮赖脸的不走,“王爷不会见你的。”说着他的语气也冷了起来,“要么我着人把姑娘送回去,要么……我着人把姑娘扔出去,姑娘自己看着办吧!” 裴玲珑一听,眼泪就“吧嗒”掉了下来,左辞以前对她也算恭敬,这才几天过去,已经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 她抿了抿唇,又或者……是因为昨晚她去书房的事么? 她心念电转,知道眼下这情况,继续呆在王府里于她无益,于是一脸委屈地掩面往外走。 左辞看着身边的人吩咐,“去把玲珑姑娘安全的送回裴府,再跟裴元帅带个话儿,说裴夫人有王妃照顾,让他不用担心。还有,把玲珑姑娘的东西一起送回去,别占了咱们王府的地儿!” 裴玲珑还没走远,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一刻钟都没脸再呆下去,三步并两步地迅速离开。 目送裴玲珑的马车离开,左辞心情都好了不少,正要进门,就见到司空走了进来。 司空也看了看马车离开的方向,低声问,“裴玲珑走了?” 左辞点点头,掸了掸袖子,“是啊,王妃让送她走。” “不知道裴清歌给你下了什么**药。”司空显然因为左辞对裴清歌的态度多少有些不满,不过顿了下,他又说,“送走也不是坏事。” “就是,整体哭哭啼啼的。你说王爷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左辞不理解。 司空沉默了下。 他这个人本来就沉默寡言,况且对裴清歌印象也不好,左辞也不指望他跟自己多聊。 正要往前走,却听司空压低了声音道,“昨晚,裴玲珑想要摸进王爷的书房,也不知她要干什么,王爷本来很生气,可后来裴玲珑一哭,王爷态度一下子就变了。” “什么?”左辞震惊,“她敢夜里往王爷的书房摸?我就说,她昨天怎么非要进书房给王爷送汤,果然没安好心。” “也许王爷就是见过太过杀戮,所以才喜欢裴玲珑这样柔情似水的姑娘。”司空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 “呸。”左辞听着他这形容就打心里犯呕。 司空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王爷在哪呢?” “九思院。”左辞说着顿了顿,“昨晚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所以他其实也不怕裴玲珑去找白锦夜,毕竟他昏迷着也留不了她,可有些时候,这种事没必要惊动王爷就是了。 司空皱了皱眉,昨夜他和王爷分开的时候,王爷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了? 他随着左辞进了九思院,陆绝正在给白锦夜施针。 关于他昏迷的真实原因,左辞打死也没说,本来他们就对裴清歌有偏见,再知道他昏迷是裴清歌随意地摆了摆手,他们的偏见可能就更大了。 他只是说,白锦夜昨夜险些像张太妃一样发狂,被裴清歌制住之后,就昏迷了。 等陆绝收了针,白锦夜才悠悠转醒。 脑袋里有一瞬的空白,随即想起什么,看向左辞。 这是质问的眼神无疑了,左辞心领神会地垂眼看着地面,“王爷,属下刚刚送了玲珑姑娘出府。” “这么听话,你以后去梧桐院伺候好了。”白锦夜冷声道。 左辞可不敢顶嘴,只能说,“王爷,住久了于玲珑姑娘的名声也不好。 白锦夜没说话,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顿了顿,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指甲上一丝隐隐的紫青色,眸光微缩。 如今张太妃的指甲便都是紫青色的。 他离那一天,怕是不远了。 陆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僵了下,才说,“裴清歌写的那些药材,我拿给睢园的那位看了,他说王爷若愿意合作,这些药材他可以拱手奉上。但若是王爷自己的人去找,十死无生。” “言下之意,就是北冥国才有的药材了。”白锦夜开口道。 陆绝微微点头。 “什么合作?还是给他解药送他去月城?”白锦夜问。 “他说……让你亲自去跟他聊。”陆绝的脸色微微难看。 白锦夜轻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会坐地起价。” 左辞见时机差不多,就赶紧开口,“王爷,咱们毕竟不了解他,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啊。以前咱们不懂,但现在……咱们有王妃了。” “既然王妃能写出那些药材,王妃肯定也知道哪里有。” “王爷,与其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北冥国人合作,不如……跟王妃好好商量商量。”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锦夜,才壮着胆子继续道,“王爷,其实王妃很好说话的,你只要别跟她吵架,别惹她生气,她肯定会帮忙的。” “让本王低三下四的去求她?”白锦夜冷哼一声,“那本王宁愿去死!” 左辞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好心提醒,“王爷不怕死,那你也不怕张太妃死么?” 陆绝在身后默默地给左辞比了个大拇指,觉得他真是勇气可嘉。 ------题外话------ 看了评论啦~ 有些设定还在陆续的放出来,希望大家不要急 想要的爽点以后都会有哒 我会努力尽快推进下剧情~ 周末愉快哦,晚点加一更~ 第34章 不想成亲的左辞 从白锦夜的房里退出来,左辞还是一脸的不解,“王爷不是也哄过玲珑姑娘么?哄哄王妃怎么了?” 陆绝看着这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男人,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玲珑姑娘于王爷有救命之恩,他许诺了要娶她,一诺千金,你总不希望见到你家王爷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再说新婚夜被算计,娶了全盛京男人都避之不及的裴清歌,你家王爷都成了天风国的笑话。” 他说着四下看了圈才低声道,“况且被其他人算计也就罢了,可是被皇后算计,你想想,皇后是什么人。” 左辞想了想,好半天才说,“若是那天的事跟王妃没关系,王妃是个女子,不是更吃亏么?” “嗯。”陆绝点点头。 “陆神医,你也觉得王爷过分了吧?”左辞见自己说通了陆绝,满脸得意。 “我觉得你脑子坏了。”陆绝无语,抬手随便指了指院子外面的一个丫鬟,“你看到那个丫鬟没有?改天我让王爷做主,把她许给你做夫人。” “这怎么行?”左辞赶紧拒绝,“我又不喜欢她。” “可你看她长得好看啊。”陆绝又说。 “长得好看怎么了?我喜欢的,长成丑八怪我都愿意,我不喜欢的,貌若天仙也没用。”左辞连连摆手。 陆绝摊了摊手,笑吟吟地看着左辞。 左辞挠了挠脑袋,隔了会还是梗着脖子说,“不过她要是有王妃那本事,我天天供着她都行。” 陆绝叹了口气,“王爷在战场上帮你挨了三刀,都抵不上裴清歌对你小施恩惠。左辞,你没救了。”说完,他迈步离开。 左辞转头看向司空,“我说的没道理么?” “有道理。”司空点点头,“明天我就把那丫鬟送进你房里。”说完,人也走了。 左辞撇了撇嘴,低声嘀咕,“哼,明知道是皇后算计,不去找皇后算账,欺负王妃算什么?” “左辞,你是觉得本王已经伤重到聋了是么?”白锦夜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左辞吓了一跳,顿时不敢留了,迅速的往院外走。 * 裴玲珑走了,本来张嬷嬷是不该再呆在梧桐院了。 但她看着张太妃,怎么都舍不得走。 她给她重新梳了发髻,又陪着她聊天,说到动情处又哭又笑。 裴清歌坐在窗边,双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这一主一仆,眼里微微闪过几丝羡慕。 “王妃,你在看什么呢?”桑榆看了看张嬷嬷,又看看裴清歌,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没什么。”裴清歌说着收回目光,“怎么了?” “王妃,奴婢想跟你告个假。”说到这个,桑榆一脸的雀跃,“昨日发了月银,奴婢想回去看看爹爹和弟弟。” “去吧。”裴清歌挥了挥手。 “谢谢王妃,奴婢就去半天,中午给爹爹和弟弟做顿午饭,午后就回来了。”以前桑榆告假的时候都心惊胆战的,若是碰上管事的嬷嬷不开心,不只不会给假说不定还要打骂一场。 裴清歌从头上拔下一支金钗,“这个你拿去当了,给你爹和弟弟填些衣物吧。” “使不得。”桑榆不敢拿,“奴婢的月银已经够了。” “给你你就拿着。”裴清歌把金钗塞到她手里,“不收我可要生气了。” 桑榆抿着唇,感动得都快哭了,“王妃,你对我真好。” “这点小东西就把你收买了?”裴清歌笑着看她。 “不是,奴婢不是被收买的,奴婢只是……”桑榆咬了咬唇,半响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裴清歌伸了个懒腰,“行了,快去吧。” 看着桑榆离开,裴清歌才抬手敲了敲桌面,若是有钱,也没必要给桑榆钗子让她去当了。 可她确实是没有钱啊,得想办法赚点钱才行。 想着她也换了套衣服,打算出门。 刚走出院子没一会,就见到左辞迎面走来。 “王妃,属下来复命,裴玲珑已经送回裴府了。”左辞想了想,后半句也没说出来,送裴玲珑人回来说,裴靖丝毫没有问起裴夫人和裴清歌的事,满眼都只有裴玲珑一个人。 “辛苦了。”裴清歌说着往外走。 左辞跟在她身侧,“王妃,你这是……要出府?” “我不能出府么?”裴清歌转头看他。 “不是不是,王妃你要去哪?是备马车还是备轿?”左辞赶紧问。 “不用,随便走走。”裴清歌说着顿了下,打量了一眼左辞,又问,“你有钱么?” “王妃要用钱的话,直接去账房支取就行。”左辞想了想又说,“王妃你要多少钱,我去账房拿。” “我问你有没有钱?”裴清歌皱了下眉头问。 “我……我有,昨天刚发了月银。”左辞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裴清歌把银票拿过来,看了看,“五十两?你月银这么多?” “王府总管的月银没有这么多。”左辞解释,“我之前是王爷的右将军,受了伤之后,王爷体恤我,让我管着王府事物,但还有军中的抚恤。” “哦。”裴清歌了然,她晃了晃手里的银票,“这银票算是你入股,等我赚了钱,跟你分红,为了庆祝咱们生意即将开张,我送你一卦。有铜钱么?” “有。”左辞不明白裴清歌在说什么,但还是在怀里摸了摸,摸出几枚铜钱。 “三枚就够了。”裴清歌找了个平地蹲下来,“你想算什么?” “算什么?”左辞也蹲了下来,有些不解地看着裴清歌。 裴清歌没解释太多,“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成婚了?” 左辞摇了摇头。 “那就算姻缘吧。”裴清歌说得随意,“你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成亲,然后抛六次铜钱。” 她说着捡了个树枝,看着左辞抛铜钱,记下卦象,看了会才说,“护神持世丑土月死,用神持应,午火月相,世在白虎。世这么衰,你这心里看着也不怎么想成亲啊。” ------题外话------ 加一更来啦~ 感谢大家支持~ 灰常灰常感谢。 有推荐票和月票的小伙伴希望继续支持下,我会努力的 第35章 砸一送一,还有人送上门来 左辞根本看不懂裴清歌在地上画的长横和短横,他只是认真地点点头,“是,属下只想伺候王爷。如今王爷这身体……等王爷康健无事了,属下再想自己成亲的事吧。” 裴清歌不想提起白锦夜,也就没理这茬,继续看着卦象,“午火动化未土,又是个死局,还泄了午火之力。暂时看,确实一点眉目都没有,你没看上谁,谁也没看上你。不过……火倒是能生土,而且这卦象还是要等对方主动,你甚至没什么主动出击的能力。” 左辞的脸红了红,“王妃你可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卦象上是什么,我就说什么。这世应之间又有个劫财之神在,还会有人给你捣乱。”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应期应该在丑年未月或者午月,今明两年是没戏了,劫财太旺,你迈不过去。” 裴清歌说着收起地上的铜钱,站起来继续往外走,“姻缘暂时没戏,而且你这世临白虎犯口舌,应在朱雀遭闲话,多小心着些吧。” “王妃,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听不懂啊。”左辞又追上去,“我就听说过八字算命和看相,你这是什么?” “六爻。”裴清歌手里把玩着铜钱。 六爻属于玄学五术“山医命相卜”之中“卜”术的一门。 玄学五术本是北冥国的不传之秘,但千年前,北冥国君和圣女不忍见到外界苍生受苦,于是才掐头去尾的传出了些“医术”和“相术”。 其它三术至今依旧是秘传。 “六爻?”左辞挠了挠头,表示闻所未闻。 裴清歌笑了笑,“八卦断阴阳,六爻算一切。只要我想,我可以清楚的知道你从出生到死亡要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一切,福祸、姻缘、钱财、疾病。” 这下左辞明白了,但他对自己的一切不好奇,他只关心王爷,“那王爷呢?你有没有看过王爷的命?他……他……”左辞说着却问不下去了。 怎么问? 明知道白锦夜身中诅咒,问他什么时候死么? 裴清歌倒也没隐瞒,只是说,“看过,他活不过二十二岁。” 闻言,左辞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二十二岁?王爷今年不就是二十二岁么? 他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裴清歌的身影什么时候消失的他都不知道。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就这么被裴清歌说出来,他还是没办法接受。 * 司空在城外练兵,刚回营帐,就见到左辞坐在椅子上哭。 他有点懵,站在那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倒是左辞,上前一把抱住司空,“你说王爷怎么这么命苦?怎么这么命苦啊?” 司空气息一滞,莫不是王爷……他急得红了眼,抓住左辞的肩膀,“王爷怎么了?王爷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你胡说什么?”左辞一撇子打过去。 “那你哭个什么?给谁哭丧呢?”司空心都提起来了,气得推了左辞一把,转身坐下。 “王妃说,王爷活不过今年了。”左辞也重新坐下。 司空正给自己倒茶,听到这句话,手都气得有点抖,“王妃说话也不讨个吉利,这样咒王爷对她有什么好处?” 左辞摇着头,“你不懂,王妃说的是真的。” “你懂,你懂。”司空气得不行,猛地喝了一口茶,起身继续练兵去泄气了。 左辞叹了一口气,他觉得王妃说的一定是真的,王爷都那样了,这到年底就剩几个月了,可怎么办? * 裴清歌没有做过生意,于是就在盛京城里闲逛,尤其是遇到摆摊看相的,都会上前去看一看听一听。 走了几个摊位,基本上都是看八字合婚和面相手相的。 她听了几个,准不准的不说,夸大成分巨多。 又走到一处摊位,周围围了不少人,摊前坐着个年轻人,他以扇骨轻轻敲着手心,“还没看好么?” 年轻人对面的摊主满头大汗,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不准或者看不了,就早点承认,砸了你这摊,小爷还要去喝酒呢。”年轻人又继续问。 “这是怎么回事?”裴清歌低声问了旁边的一个人。 “这是岐风王,他小时候,他母妃被一个看相的害苦了,从此他见到看相的,就让人看,看不准就砸摊。”看热闹的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岐风王常年在并州,前几日才刚进京,起码砸了十几个看相的摊位了。” “哦?”裴清歌挑了挑眉,脸上的兴趣更浓了,“那他这是让人看什么呢?” “他让这摊主看自己今日有没有血光之灾。”那人说完,声音压得更低,“这几日,他都是让人算这一个问题,摊主若说自己没有血光之灾,他就打摊主一顿,说摊主算的不准,再砸摊。” “但若是摊主说自己有血光之灾,他就派人把摊主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等过了子时,依旧说人家算得不准,还是砸摊。” 闻言,裴清歌勾了勾唇,这哪是看相,分明就是挑事了。 摊主擦了擦头上的汗,“小的学艺不精,实在是看不出来,小的这就撤摊,再也不给人看相了。”他说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地收拾东西。 “无聊。”白风御站起身,神色森然,“既然你自己说了,那就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再让本王看见你摆摊看相,无论是在盛京还是何地,本王就直接砸了你的摊子。” 说完便转身离开。 人群自动给他分出了一条路,他大摇大摆的走了。 裴清歌微皱了下眉,抬脚跟了上去。 白风御走了几步,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他微微皱了下眉,脚步一转,拐进了一处小巷,走到尽头,才在死路前转过了身,“姑娘一直跟着本王,莫不是芳心暗许?” 裴清歌端详了他的相貌,他与白锦夜同父异母,剑眉星眸,也是妥妥的美男子,只不过…… “王爷天仓低陷,印堂处有道浅疤,是破了相,这一生注定劫难。” “若不是鼻梁高挺,牙齿生得好,怕是没命活着。” 白风御凝眸看她,半响才轻笑一声,“本想今天砸一个看相的摊子就去喝酒的,看样子砸一送一,还有人送上门来。可不要以为,是个姑娘本王就手下留情了。” 风轻轻拂动裴清歌的面纱,她无声地笑了笑,“我还没有摊位。”她说着转身看了看,“我刚才看了下风水,这个巷口的财位不错,我打算在那摆个摊,王爷可要做我的第一个客人?” ------题外话------ 感谢大家支持,每天两更。周末的话,晚点会再加一更 emm~女主不是圣母,只是有些设定还在逐步放出,有些事可能并不是看起来的样子…… 周末愉快~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给女主点时间吧~ 第36章 明日此时见分晓 白风御轻轻晃了晃扇子,“也好,这巷子又没什么人,本王真动手了,人家还以为本王欺负弱女子呢。” 裴清歌没说话,转身往巷子口走。 巷子口旁边就有一棵大柳树,她走到柳树下站定,用脚随意地扫了扫,扫出一片空地,从怀里掏出左辞的那三个铜板,递向白风御,在他开口之前,就率先道,“王爷千里迢迢进京,定是有要事要办,不如我给你算算,你这事顺利不。” 白风御眯眼看着裴清歌,“本王还是对你今天有没有血光之灾感兴趣。” “我没有。”裴清歌笑道,“王爷不会真的动手打一个女子。况且砸摊子的事王爷顺手就能办,难道王爷不更想知道此行的目的能不能达成么?” 白风御思忖片刻,轻笑一声,“好,左右无事,本王就陪你玩玩。” 他这几天到处砸摊,到了市集上就自然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见他跟一个女子在这里说话,又有不少好事者围了上来。 裴清歌让他想着自行的目的,抛了六次铜板。 接着便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白风御站在一侧,嘴角带着些许嘲讽,他没见过有人这样算命,虽然新奇,但……这些江湖术士无一不是骗子! “山变豫卦。”裴清歌看着卦象开了口,“官爻持世受财生,见兄子戌申同动,得贪生忘克之局,通关得财,财子临日逢午月破,反受其害。” 说完她抬眼看向白风御,“王爷此番进京求财,我说的可对?” 白风御摇着的扇子微微僵了一下,军饷已有两年未至,每次写信进京,得到的答复都是朝中困难,让他先自行解决。 并州与西夜国接壤,本就是军事重地,多年来有些积蓄,他母妃家世代经商,也能填补不少。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法,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西夜国蠢蠢欲动,他只能亲自进京求问军饷。 哪知道一开口,皇上就顾左右而言他。 他来了几日,钱没要到,倒是憋了一肚子火,只能砸砸看相的摊子撒气。 大概是皇上那边有交代,他怎么砸摊,都没人管他。 估计是想让他觉得自讨没趣之后,就自己回并州了。 只不过朝廷克扣军饷到底难看,他也不曾跟人提起,对外只说是多年未进京,想念兄弟们,进京来叙旧。 白风御眯了眯眼,但若是有心人盯着他,想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倒也不难,隔了会,他才说,“继续说。” 裴清歌笑了笑,“妻财子水临日,本为吉兆,但逢午月破,反藏财破之相。” “不过……兄爻戌土与子爻申金同动,劫财反成助财之力。” “简单的说,王爷求财,有阻力,是女子,不过可得贵人相助,最终可成。” “我看这贵人是个男子,在皇城的东南方向,王爷可去试试。” “这你可就错了。”白风御笑道,“本王是欲去求人,不过这人却在皇城的西南方向。” 裴清歌也不恼,只是说,“那恐怕王爷要吃一个闭门羹了。”顿了顿她继续说,“卦金十两,王爷可先不付卦金,明日此时,我在此地等你,若是准了,你来送钱,若是不准,任打任骂。” “好,这么多人看着,谅你也跑不到哪去,那就明日此时见分晓。”说完白风御转身往西南方走去。 裴清歌轻轻地摇了摇头,抬脚把地上的卦象抹掉,想着白风御印堂的那道疤痕,不由叹气,有的人明明是龙孙凤命,可就因为脸上不小心留疤破相,导致一生的运气都毁了。 想到这,她脑海里又浮现出桑榆眉心的那丝青气,掐算了一番,意识到桑榆今日应劫。 裴清歌有点急,拨开人群,急匆匆地回了王府,找到左辞问出了桑榆家的住址。 桑榆家在东郊,要去就势必出城,左辞立刻叫上了一队护卫,转身就见裴清歌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不等他说话,人已经翻身上马迅速的往外跑了。 “真是,王妃要么呆在院子里几天不出来,这突然一出门又拦都拦不住,还看什么?赶紧跟上啊。”左辞说着也急匆匆地去牵自己的马跟上。 * 白风御出了市集,就直奔衡王白玉衡的府上。 白玉衡母妃难产而死,自己的母妃心疼他,把他抱过来养,一直养到十二岁,他们两个人可谓是最亲的兄弟。 而太后也因白玉衡从小没了母妃对他格外好,众多子孙之中,他是最得太后心的一个。 皇上是个极孝顺的,只要白玉衡劝说得了太后,太后出面,他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他志得意满地到了衡王府,却被管家告知白玉衡外出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闲来无事他就坐在堂上等,只是等的都口干舌燥了,下人也没奉一杯茶。 白风御顿时恼怒,甩袖而去。 走在大街上,他有些茫然,白玉衡是他在京中最后的希望了。 此行真的要空手而回? 想到军中的十万将士,他甚至连去巷子口砸挂摊的想法都没有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下意识地抬头向皇城的东南方向看去。 他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唯一知道住在那个方向的,就是肃亲王白锦夜。 他跟白锦夜不熟,但白锦夜毕竟也是率兵的王爷,从未听说他的军队被克扣军饷。 白风御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握紧,真的要去肃亲王府试试么? * 白锦夜刚用完午膳,下人来报白风御前来拜访。 陆绝微皱了下眉,“他来干什么?” 白锦夜擦了擦嘴角,“军饷被克扣两年,难为他忍到现在。” 陆绝想了下也明白了,“他是想让你帮忙劝说皇上?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我让左辞打发他走吧。他不是和衡王好到穿一条裤子,怎么不去找衡王?” 白锦夜摆了摆手,“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找本王。”他说着站起身,“并州与幽州相邻,若是他守不住并州,幽州也会吃紧。今日卖他个人情,以后幽州的事,他也能多照看。” 他说着垂下眼,眼底闪过一抹晦涩。 陆绝怔了下,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把幽州的事都安排好,顿了顿,他才说,“有你在,幽州需要他照看什么?” 白锦夜没接这话,只是说,“叫左辞进来帮本王更衣。” 门口的下人犹豫了下,如实禀告,“王爷,左总管他……陪王妃出城了。” ------题外话------ 感谢大家支持,每天两更。周末的话,晚点会再加一更 emm~女主不是圣母,只是有些设定还在逐步放出,有些事可能并不是看起来的样子…… 周末愉快~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给女主点时间吧~ 第37章 王爷,做人得厚道,不然会折寿 白锦夜的眉心皱了皱,“出城干什么去了?”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白锦夜没再说话,换上了衣服,才去了正厅。 白风御正在堂上喝茶,等了这一小会,他已经灌了五杯茶。 一旁丫鬟倒茶的速度都快跟不上他喝茶的速度了,这岐风王是没喝过茶么? 见白锦夜走进来,白风御赶紧放下茶杯,拱手作揖,“八皇弟,许久不见。” “三皇兄,不必客气,早就听说你进京,该去拜访你的,不过我身体抱恙,这些日子都没有出府。”白锦夜说着在主座上坐下。 白风御进京的时候,就听说白锦夜自大婚后就一直称病,他想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如今见他面色苍白,确实是大病的模样。 想到这,他心头微凉,听说白锦夜是几个月前被圣旨召进京中,之后就成亲,现在又生病……这眼见着是皇上不想让他再回幽州啊。 要是白锦夜都不能回幽州了,他这别说军饷了,人能回并州就得烧高香了。 好半天,白风御才轻咳一声,组织了下语言,试探道,“如今边疆安定,皇弟便多在京城留些日子,养好了身体再回去也不迟。” 白锦夜微微点头,他们两个之前来往不多,知道他大概也不好开口,便没有再绕圈子,“八皇兄此番进京,是为了军饷吧?” 白风御倒是没想到白锦夜这话说得这么直接,脸上有些赧意,微微搓了下手,才道,“不知皇弟是怎么申请这军饷的?” 白锦夜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才云淡风轻地说,“我跟皇上说,若是军饷不按时到,我就只能让大军亲自来京城领了。” 白风御听了这话,惊得下班都要掉在地上了,这话不就差直接说要造反了? 转念,他又苦笑一声,“你那五十多万大军,我只有十万,就算亲自上阵,卫戍大营一拦,根本接近不了京城,皇上怎么会怕呢?” 白锦夜忍不住勾唇,“怎么?皇兄,你还真打算造反?” “我……”白风御顿了顿,想了会才明白,怕的不是十万大军进京,怕的是十万大军离开驻地。 他这一走,西夜国趁虚而入,越过并州,可就直捣京城。 “我明白了。”白风御眼睛一亮。 “我听说,皇后的母家最近想要在漕运上插一脚。”白锦夜又提醒了一句。 白风御的外公就是做漕运起家,如今天风国的的漕运尽数掌控在他外公的手里。 这其中的利润之多不言而喻。 白风御的手微微握拳,敢情是拿军饷卡着他,为了在漕运上分一杯羹! “多谢皇弟。”他站起身,对着白锦夜抱了个拳,“大恩不言谢,日后皇弟有用得着为兄的,尽管开口。”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京中形势,皇兄也不能全然不知。”白锦夜也站起身。 白风御点点头,又说,“等我回去,叫人给你送点天山雪莲来,滋补得很。” 白锦夜微微颔首。 白风御向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白锦夜,“我本来确实没想着找你,但今天在市集上遇见个姑娘,她说我此行有女子从中作梗,又说帮我的贵人在京城东南方,真是个奇人,明日我也得好好去谢谢她。” 说完就开心的走了。 白锦夜在堂上慢悠悠地喝完一盏茶,正要回九思院,下人就来报,说裴清歌和左辞回来了。 他眯了眯眼,起身往梧桐院走。 桑榆受了伤,裴清歌在给她施针,左辞忙前忙后的。 白锦夜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裴夫人发现他到了。 裴清歌转头瞥了一眼,没说话。 左辞这才走到他身边,“王爷,今日这丫头告假回家,刚出城就被几个人盯上了,钱财被抢劫一空,人也受伤昏迷了。” “光天化日,皇城脚下,还有人这样放肆?”白锦夜皱起眉。 “属下已经命人在查了。”左辞开口道。 白锦夜点了下头,目光在裴清歌的后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左辞身上,“以后出城,提前报备。” 左辞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以前也经常出城去城外找司空,有时候还跟他一起练兵,一大天不回来也没见王爷问一句。 他揣摩了下,显然这话不是跟他说了。 王爷怎么就不能跟王妃好好说话呢? 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王爷好好跟王妃相处,又能相处几个月了? 想到这,左辞胸口有点憋闷,眼底又有些发红。 白锦夜看着他拧起眉,“说你两句还委屈了?” “没有,没有,眼睛里进砂子了。”左辞背过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看向裴清歌,“王妃,王爷也是担心你呢。” “担心我?”裴清歌转头扫了一眼白锦夜,“只要他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白锦夜一听,眉心皱了皱,转身就要走。 左辞赶紧挪了一步,不要命地挡住白锦夜的路,一边对白锦夜使眼色,一边对裴清歌道,“王妃,我们以前在战场上受伤,好多时候都是王爷给我们包扎伤口,王爷的手法可好了,要不让王爷留下帮你?属下……属下约了司空,要迟到了。” 说完他又看向裴夫人,裴夫人会意,向外面挪了几步,就被左辞扶着迅速离开了。 白锦夜站在那,没动,也没说话。 等裴清歌处理好桑榆的伤,拉过被子盖好,一转身才见白锦夜还在,她刚才还以为他也走了。 她走到水盆边洗了洗手,低头看了看衣襟上蹭的血,“王爷没事就回去歇着吧,我要换衣服了。” 白锦夜轻咳了一声,半响才道,“你若是不再帮着皇后办事,之前的事,本王可以不计较。” 裴清歌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王爷觉得我在帮皇后做什么?三番四次的救你王府人的性命?控制张太妃让她不再伤人?帮你找出王府里那些害人的阵法?” “王爷,做人可得厚道,不然会折寿的。” ------题外话------ 周末愉快呀~ 感谢大家支持~ 第38章 这是因爱生恨了 “你若不是为了皇后办事,为何非要嫁进王府?”白锦夜眯眼看着她。 裴清歌真的是无语了,“怎么嫁进王府就是为皇后办事?那裴玲珑呢?她也想嫁进王府,她也是为皇后办事了?” 白锦夜眉心微微沉了沉,没说话。 裴清歌轻笑了一声,又挑了挑眉,“你早就知道裴玲珑是皇后的人,还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是为了迷惑皇后?” “演戏演了这么久,被我给搅和了,心里不爽是吧?” “裴清歌,祸从口出。”白锦夜语气转冷。 “怎么?又要教训我?”裴清歌嗤笑。 “本王从来不打女人。”白锦夜拧了拧眉。 “不打女人?”裴清歌语气更加嘲讽,“我这后背的伤可还没好,王爷可要看看?哦,忘了,这不是王爷亲手打的,是叫别人打的。” 白锦夜眸光微闪,半响才开了口,“本王说了,你就在梧桐院里好好呆着。”说完,也不等裴清歌再说话,一甩袖袍就走了。 走出院门,他就见到脸上带着几丝焦急的陆绝。 陆绝早就到了,只不过一直被左辞拦着,他不会武功,实在绕不过去,“王爷,你不是去见岐风王了?怎么又到梧桐院了?还来了这么久,你现在要多卧床休息才行。” 白锦夜没说话,迈步往九思院走。 看着他的脸色,左辞不由暗暗摇头,白白创造的机会,还是没戏。 都快到九思院了,白锦夜才突然开了口,“陆绝,自从大婚之后,本王失控的次数好像越来越多。” 陆绝眸色一沉,“王爷你别多心,之前我师父就说过,你的情绪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波动。以前你都在军中,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婚之后,光是裴清歌,就惹出多少事?” 白锦夜抬眼看向北方,“在幽州多好啊。” 陆绝犹豫了片刻,“王爷若是想回去,找个机会跟皇上辞行,直接回幽州便是。” 白锦夜轻笑了一声,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怕是回不去了。”顿了顿,他又转头看向左辞,“本王若是死了,尸骨可不要进皇陵,你把本王带到月城,葬在幽云山上。” “王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爷福泽深厚,定能长命百岁。”左辞赶紧道。 白锦夜没再说话,收起嘴角的笑容,又走了几步,才道,“不剩多少时间了,得彻底的把皇后和她的党羽解决掉,不然本王一旦出事,她就会逐个清算你们。” 陆绝和左辞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意味不言而明。 * 第二日白风御从皇宫一出来,就直奔市集的巷子口,可是在柳树下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那女子前来。 他找了几个人问,但是附近摆摊的小贩都说以前从未见过那个姑娘。 白风御依旧不死心,足足等到傍晚,市集上的人都散了,才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裴清歌确实没有去市集,因为桑榆受伤又受了惊吓,夜里就开始发烧。 到了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她才终于退烧醒了,一睁眼,见到裴清歌就哇哇大哭,说她没用,没能收好裴清歌给她的簪子,被贼人抢去了。 裴清歌安慰了她半响,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人没事就行,好不容易才把她又哄睡了。 她放心不下桑榆,跟白风御之约早就忘到了脑后,根本没想着再去市集。 * 几日后,等桑榆的伤势好转,左辞也抓到了抢劫的人。 那人说是看着桑榆从王府出来,应该是个有钱的丫鬟,又一路往城外走,就动了抢劫的心。 人是抓到了,赃物早就挥霍了。 只不过也没多少钱,裴清歌自掏腰包补上了桑榆的月银。 左辞听着脸都一抽,那不就是从他那拿走的五十两么? 但……只要王妃开心就好。 从梧桐院出来,听说宫里送了张帖子过来,左辞赶紧拿了给白锦夜送去。 白锦夜靠在榻边,随手打开帖子,说是给白风御践行,邀请几位王爷皇子进宫赴宴,就当是个家宴,可以携家属。 并且着重说了白锦夜刚大婚,正好带着王妃一起赴宴,还说亲戚之间应该多走动一类。 白锦夜拿着帖子把玩,京中发生的事,当然逃不过皇上的眼睛,白风御来了他府上的事,想必皇上早就知道了。 失去了这么一大笔军饷,又没了拿捏白风御的把柄,这场子,帝后肯定要想办法找回来。 陆绝把帖子拿过去大致地看了一番,脸色微变,“你身体本就抱恙,直接拒绝了就是。” “皇宫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必要拒绝。”白锦夜掸了掸袖袍,“本王若怕他们,当时就不回京了。只不过……”他话锋一转,“裴清歌就不用去了。” 陆绝皱了下眉,想了会才说,“若是你决定去,倒不如带上裴清歌。” “哦?”白锦夜转头看他。 “这些日子咱们盯得紧,府里也没有消息传出去,说不定皇后那边是急了,才想着让裴清歌也进宫,才有机会私下见面。这不正好是个试探的好机会么?”陆绝放下帖子。 白锦夜没说话,看着陆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陆绝又道,“赴宴就要吃饭,裴清歌若是摘下面纱,确实有碍瞻观。” 白锦夜轻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意味,从桌上拿起帖子递给左辞,“去把帖子给裴清歌送去。” 左辞一听,这就是王爷同意带着王妃去了,只不过……王妃那边可不一定答应啊。 他想着就算费一番口舌,也得劝王妃跟着王爷一起去。 哪知道到了梧桐院,左辞忐忑地看着裴清歌看完帖子,只听她问了句—— “这既然是家宴,皇后也会出席了?” 左辞听着这话有点别扭,难不成裴清歌还真的是皇后的人?他思忖了半响,才道,“皇后理应出席,但……王妃最好和皇后保持距离,皇后和咱们王爷的关系势同水火。” 裴清歌挑眉看着左辞,脸上带着几丝八卦的气息,“这叔嫂之间,莫不是有过什么往事?” 左辞的脸色尴尬,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皇后她年少时喜欢王爷,王爷后来常驻幽州的月城,皇后不远千里跟了过去,给王爷下了药,大冬天的,王爷直接把皇后扔进了凉水里,从那以后,皇后就跟王爷过不去了。” “哦。”裴清歌点点头,“这是因爱生恨了。”顿了顿她才说,“行,我去。” 左辞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王妃可千万离皇后远点,不说王爷膈应,皇后也说不定会对你下毒手啊。” 裴清歌笑着应了声,看着左辞离开,就给自己起了个卦。 不起还没事,这一看卦象,裴清歌有点傻眼—— 第39章 你别听别人胡说,我们王爷王妃感情可好了 进宫赴个宴而已,可这卦象显示一步一坎,险象环生。 还真是有点意思了。 裴清歌手里把玩着铜板,若是爱而不得,皇后就这么对白锦夜赶尽杀绝,那这女人的性子多少有些偏执。 甚至嫁给皇上,都是为了报复白锦夜更加顺手。 她仔细的回忆了下云月宁,才发现原主对云月宁的记忆少的可怜,虽然是表姐妹,可只在小时候家族聚会上打过几个照面,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私下说过。 不过这卦象显示虽然有危险,可又有贵人相助,最后都能化险为夷。 这么看来倒也不用太担心。 * 第三日一早,左辞就送来了王妃的宫装。 裴清歌左三层右三层的穿完,感觉人都不会走路了,凤冠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 她干脆自己动手拆掉了凤冠,指了指衣柜里一件淡鹅黄色的束腰长裙,“桑榆,去把那件衣服拿来给我换上。” “这……不好吧?”桑榆有些为难,“不穿宫装,会不会太失礼了?” “你不懂,快点帮我换了。”裴清歌说着自己动手脱掉厚重的外套,她这进宫指不定要碰上多少幺蛾子,穿这么一套宫装,逃命都逃不了。 桑榆犹豫了会,还是按照裴清歌的要求去做了。 裴清歌这才觉得舒爽不少。 她一出门,左辞见她根本就没穿宫装,赶紧跟上劝说。 裴清歌只轻飘飘的扔给他一句话,“非穿那个,我就不去了。” 左辞这才闭了嘴。 白锦夜已经坐在马车上等了好一会,看到门帘掀开,抬眼看去,便见裴清歌一袭淡黄色的长裙,他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闭上眼睛靠在一侧闭目养神了。 裴清歌上了马车,找了个离白锦夜远的地方坐下。 给谁践行不重要,是不是家宴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见到皇后,大概也就能知道她跟北冥国到底有什么关系。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了下拳,只要找到藏匿的背后的那个人,也许很多疑问就有答案了。 马车一路到皇宫的丹凤门才停下来,进宫门就不能再坐马车,白锦夜也就率先下了马车。 刚好白风御也骑马到了,他把缰绳交给小厮,朝白锦夜走过来,“八皇弟,身子可好些了?” 白锦夜把手背在身后,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白风御看着他笑道,“本想找你喝酒,想着你身体不适,可我这又马上要回去了……不如等你以后回了幽州,有时间来并州,我请你喝凤香酒,保证你喝了都不想回幽州。” 白锦夜笑了笑,只说,“好。” “哎。”白风御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虽然是件小事,但我这心里放不下。” 裴清歌本来已经要下马车了,但听着白风御和白锦夜兄弟两个说话,她的动作也就顿了顿,停了下来。 “你说。”白锦夜看着他。 “是这样,那天我不是跟你说,是有个姑娘指点我去找你么?本来我们约好了第二日在市集的巷子口见,可我第二日等了一天,她也没来。” “这几日我每日都去转转,还是没碰见她,我感觉她可真像是个神仙般的人儿。” “估计再见无缘,不能当面道谢甚是遗憾。皇弟若是暂时不离京,烦请派人帮我在巷子口的柳树下盯一盯,若是见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就帮我把这十两卦金转交给她。” 白风御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金子。 裴清歌一见,眼睛都亮了。 她说卦金十两,本来只是十两银子,这白风御这么大方,她可就却之不恭了。 白锦夜伸手还没等把金子接过来,一只手就迅速的把金子拿了过去。 裴清歌在手里掂了掂,“付钱这种事,就不用假手他人了。” 白风御见到裴清歌,脸上一喜,连忙拱手,“姑娘,本王等了你几日,不想在这见到了。” “这几天忙,忘了。”裴清歌笑了笑,若是早知道白风御给十两金子,她怎么也抽个空去把钱拿了。 “就是你让他来找本王的?”白锦夜看着裴清歌眯起眼睛。 “没有。”裴清歌立即否认,“我只是告诉他能帮他的贵人在皇城的东南方向,他想到谁,我怎么知道?” 沉默了会,白锦夜又笑道,“这倒是,若是皇后知道你坏了她的好事,怕也不会放过你。” 裴清歌微怔,想起白风御的卦象里,阻力是个女子,难道就是皇后? 那她和皇后这梁子还真结大了。 “皇弟与这位姑娘相识?”白风御看着一来一往的两人,问出了口。 白锦夜和裴清歌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还是左辞上前一步,“岐风王,这位便是我家王妃。” “啊?!”白风御有些惊讶,虽然明知道左辞不会骗人,但他还是向白锦夜确认道,“这位姑娘是你的王妃?” 白锦夜没说话,甩了甩袖子,往皇宫里面走。 裴清歌也就跟上了。 白风御落后了几步,靠在左辞身边,他狐疑地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才低声问,“那……是你家王爷有意让王妃指引我去找他的么?” “那怎么会?”左辞连连摇头,他家王爷和王妃可没和谐到这程度,“不过我家王妃本事确实大得很。” “她真的会算卦?”白风御又问。 左辞点点头,“不止会算卦。” 沉默了会,白风御又问,“可我听说你们家王妃好像是……那样才嫁进王府的,刚才见着,她跟你们王爷之间关系好像确实不太融洽?” 左辞挠了挠头,“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我们王爷王妃感情可好了。” 裴清歌听力好,听不下去左辞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抬手在空气中招了招,又转头看了左辞一眼。 左辞还在继续瞎编,“我家王爷其实没病,就是大婚之后,跟王妃两个人腻歪,舍不得……唔……唔……” 他的话还没说,嘴就像是被人捂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裴清歌这才看向他,轻飘飘地道,“左总管,可不能乱说话,这皇宫里游魂多,你看它们都看不下去了,不想再让你开口了。” 白风御看了看左辞,看了看裴清歌,又看向白锦夜,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隔了半响他才道,“你们仨不是在演戏给我看吧?” ------题外话------ 感谢各位支持~ 喜欢的别忘加进书架哦~ 有推荐票和月票的小伙伴也多投些呀~ 谢谢~鞠躬~ 第40章 做些算卦捉鬼的生意 左辞想解释,但奈何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急得他直跺脚。 裴清歌也就放缓了脚步,从袖袋里拿出一瓶药膏递给白风御,“这个你拿回去,每日早晚一次,涂在你额头的伤疤上,月余之后,那伤疤应该就消失了。回头你再找人用桃木刻一个螭吻带在身上,螭吻辟火消灾,但记得一定要用长在东南方向的桃木枝来刻。” 白风御疑惑地看着裴清歌,多少有些不解。 “我不是说了你印堂破相,注定一生劫难了么?这样多少能避一些。我只是没时间,不然就刻一个螭吻送你了。”裴清歌想着若是她来刻,再在里面加几道符咒,那就妥妥的没事了。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但……本王可不相信这天下有什么掉馅饼的好事。”白风御本来还是一片热忱。 可他现在极度怀疑根本就是白锦夜知道怎么回事,不想主动上杆子来帮他,就让他的王妃暗地里指点他。 所以裴清歌才都能算得准。 他主动上门,又满脸的感激涕零。 这不是在耍他是什么? “是的。”裴清歌笑眯眯地看着白风御,“我最近打算做点生意,但是没什么门路,听说你娘家是做生意起家,想讨教下心得。” 白风御微皱了下眉,虽然心里对这件事多少有些不满,但是白锦夜毕竟帮了他,他也总不能拂裴清歌的面子,只是多多少少,已经没了最开始的热情,“做什么生意?” “算卦捉鬼一类的。”裴清歌自然看出他的犹豫,微微笑了笑,抬手在白风御的眉心点了一下,又向左辞的方向指了指。 白风御看过去,就见一个吐着大红舌头眼睛突出的宫女趴在左辞身后,两只手死死地捂着左辞的嘴。 “天娘啊!”白风御吓得直接原地跳起,几步躲在裴清歌的身后,但毕竟久经沙场,还能站得住,他揉了揉眼睛,“本王不是眼花了吧?” “没有。”裴清歌往远处指。 白风御就见到远处的阴影里,蹲着站着不少……保持着死相的鬼。 甚至还有一只浑身都在往下滴水。 白风御再也不想进宫了,他有心里阴影了,“本王以后不会一直能看见这些吧?” “不会,你在阳光下再晒个一炷香的时间,就看不见了。”裴清歌开口道,“我打算做这样的生意,王爷觉得如何?” 白风御的脑子快速的旋转起来,然后觉得这是个无本暴利的买卖,他一拍手,“这生意没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带上本王?本王出钱,找客源,咱们五五分账,怎么样?” “这生意用钱的地方不多,不过王爷介绍的客源肯定都是有钱人。”裴清歌笑着看他,“只不过这生意我也不知道能做多久。”她说着算了算,以她现在的情况,恢复到巅峰时期,至少也要一年,“咱们就暂时以一年为期,只要是王爷介绍来的客人,给王爷提三成。” 白风御犹豫了一会,转念又想反正是个无本的买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裴清歌这才看向左辞,“左总管,我之前说了给你分红,所有的生意,你都可以分一成,如果你介绍了生意来,再另外分你三成。” 她说着笑了笑,“刚才岐风王给了十两金子做卦金,这里有你一两。” 左辞嘴被捂住不能说话,听了裴清歌的话只能猛点头。 他还以为他的五十两一去不返了,原来王妃还记得啊,他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白锦夜听着三个人在背后聊的热火朝天,忍不住瞥了一眼,咳了一声。 白风御也知道避嫌,赶紧快走了几步,走到他身边,“皇弟,我这进京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恭贺你大婚,等回去了,定让人送来。” 白锦夜皱着眉,没说话。 白风御抬眼向他看去,却见自己好像看重影了,一个白锦夜的虚影出现在他身边,但又很快回到他身体里。 虚化的白锦夜和实体的白锦夜分分合合。 他揉了揉眼睛,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打算等回头再问问裴清歌。 到了含象殿前,白风御刚往里迈了一步,就见这含象殿里鬼魂更多,他默默的把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咳了一声正色道,“反正皇上和皇后也没来,本王在外面转转,好久没进宫了,四处看看再来。” 裴清歌看着他笑而不语,含象殿里比外面凉快不少,当然是跟死后不愿意离开这里的宫女太监、甚至是前朝的旧人有关。 她见着不断的有人扒上来,一边流口水一边往白锦夜身边凑。 白锦夜寿元将至,魂魄有离体的趋势,这些枉死的人,都想往他的身体里挤呢。 裴清歌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 别人听来也没什么,但在那些鬼魂们听来,就像是惊雷在耳边炸响。 魂魄离体的**虽然诱人,可也没必要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 于是它们都默默退回到角落里去了。 赴宴的众人逐渐到齐,但白风御还坚持在外面晒太阳。 很快帝后就到了。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粉衣的女子。 就算她低着头,裴清歌也看清了,正是裴玲珑。 说是家宴,又叫裴玲珑来,这算什么? 面纱下,她勾了勾唇,这就要开始了么? 皇上白砺寒的目光在殿上扫了一圈,才有些不快地道,“给风御的践行宴,他还没到么?” 一旁的公公袁让赶紧出去找人。 但白风御还是又磨蹭了一会,确认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才小心翼翼做贼一样左躲右闪的进了含象殿。 他刚才扫过一眼,知道哪些地方有那些东西,这会生怕自己碰到它们。 “三皇弟,你这是怎么了?”白砺寒拧着眉,脸色难看。 白风御轻轻叹了口气,“皇兄,臣弟多年未进京,这次离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刚才走到殿前,突然想起小时父皇上朝,咱们几个一起读书玩闹的场景了,心里不舍又难过。” 听他把兄弟情搬出来,白砺寒也不好再说什么,“快入座吧。” “是。”白风御行礼过后,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皇后云月宁这才看向白锦夜和裴清歌的方向,“之前听闻肃亲王与王妃之间有些龃龉,把王妃打入了大牢,还以为今日不会带着王妃来了呢。”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还好来了,本宫这个做表姐的,正要做个和事佬。” 她说着瞥了一眼裴玲珑的方向,“你和玲珑都是本宫的表妹,手心手背都是肉,本宫可不想见到你们姐妹阋墙,不如今日给本宫个面子,之前的事,就过去吧,如何?” ------题外话------ 大家继续支持哦~ 么么 感谢 第41章 做人偷偷摸摸,吃东西也见不得人么? 裴清歌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云月宁,手在桌子下捏了个印诀。 含香殿里的阴气都在往云月宁的身边聚拢。 只是云月宁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是看着她的方向,等她的回答。 裴清歌微皱了下眉,才说,“刚刚皇上已经说了,今日是岐风王的践行宴,其他的事情,没必要喧宾夺主吧?” 一点面子都不给,云月宁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裴玲珑赶紧适时地开口,“皇后,是我不对,我不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求你帮我和姐姐说和,还是……还是改日再说吧。”她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裴清歌,一副胆小害怕的模样。 两人之间,一强一弱,完全证实了外界关于“姐姐抢了妹妹婚事”的谣言。 “哼。”云月宁冷哼一声,甩了下袖袍,不说话了。 白风御见状赶紧出言缓和,“感谢皇兄今日召各位兄弟来为臣弟践行,臣弟先敬皇兄和皇嫂一杯。” 裴清歌见云月宁端起了酒杯,手伸进袖子里摸出一张符纸,微微抖了抖,一道最低级的幻象出现在云月宁的杯子里。 云月宁以袖掩口,正要喝酒,突然猛地把酒杯往前面一扔,惊叫了声,“啊!血!” 酒杯倾倒在桌上,酒水顺着桌面留下,殷湿的云月宁的衣角。 她迅速的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桌上的酒水,“哪来的血?是谁倒的酒?” 白砺寒看着桌上的酒水,微微皱起眉头,“皇后可是眼花了?” “臣妾……”云月宁正要说话,却见桌上只是清冽的酒水,哪来的血?但她刚才分明看见是满满的一杯血啊,她甚至都闻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味! 她拧了拧眉,只说,“臣妾失礼了,大概是昨晚没睡好。臣妾先去更衣,稍后再过来。” “去吧。”白砺寒淡淡地说了句。 云月宁对着裴玲珑招了招手,“玲珑,你陪本宫去吧。” “是。”裴玲珑站起身,跟着皇后走了。 白砺寒垂眸喝了杯里的酒,敛去眼底的不满。 这皇后仗着云家,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裴玲珑和裴清歌的事,白锦夜都没说什么,她倒是不管不顾把裴玲珑带到家宴来。 被裴清歌驳斥了面子,就如此作妖! 他暗暗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懑,才看向白风御,脸上已是一片平静,“皇弟年纪也不小了,这番回去,可得在亲事上多上上心。” * 云月宁到了后殿,宫人褪去了她殷湿的外套,又重新换好。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也没急着回去。 裴玲珑站在一边,咬了咬唇,才小心翼翼地道,“皇后表姐,你看到了,她连你的面子都不给,平时在裴家更是目中无人。明明是抢了我的婚事,却好像理直气壮。表姐,我不想与她争了,我根本就争不过她。” “前些日子我去王府,她就让王府的下人苛责我,最后还把我赶出去。” 她说着双腿一弯跪在地上,“表姐,我真的想帮你做事,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了。” “废物。”云月宁抬眼瞥了裴玲珑一眼,“当初给你制造机会,让你救了白锦夜,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近他,浪费本宫这么多心血,结果连绿竹都不如!” 裴玲珑垂着头,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她从头到尾都不想嫁给白锦夜。 云月宁想要随便摆布她? 也没有那么容易! “表姐,其实不如找姐姐私下聊聊,说不定她愿意帮你呢。”顿了顿,裴玲珑开口道。 “你听她刚才说话那态度……”云月宁顿了顿,才软了口气,“玲珑,你放心,本宫保管她做不成这个王妃,等肃亲王休了她,王妃之位还是你的,你可要记得……” “表姐!”裴玲珑抬头急急地道,“表姐,我……” “你什么你?”云月宁打断她,“裴玲珑,你别不识好歹,你娘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你就是个庶出,若不是本宫给你撑腰,你爹早就把你嫁给贺元忠那个瞎了的庶子了!行了!”她说着一甩袖袍站起来,“今日事成,本宫就想办法让裴靖把你娘抬做平妻,到时候你也是嫡女了。” 裴玲珑见她恼了,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咬着唇跟她重新回了殿上。 酒过三巡,殿中的众兄弟开始回忆先皇在世时对他们的教诲。 白锦夜身体不适,就一直以茶代酒。 裴清歌坐在他身边,垂眼看着桌面,根本没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她有点想不通。 那只是最低级的幻象,就算那些术法不是皇后自己会的,有人帮她办事,她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更不可能在皇上面前如此失态。 既然一直都是皇后在跟白锦夜作对,那如果肃亲王府的那一切不是皇后的手笔,就证明要么皇后背后还有人,肃亲王府的那些皇后自己都不知道,要么——白锦夜还有别的仇家。 本来还以为今天见到皇后就有分晓,现在看起来,这天风国的水,还真是深。 裴清歌轻轻叹了口气。 裴玲珑抿着唇,看着云月宁一直对自己使眼色,犹豫了半响,才终于找了个空隙,对着裴清歌道,“姐姐,你怎么一直不吃不喝?是戴着面纱不方便么?不然我陪你去后殿稍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她这话一出,殿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裴清歌和白锦夜虽是新婚,按说其他人该敬敬酒的。 但是谁都知道裴清歌的脸早就毁了,敬酒她就要取下面纱。 当着这么多人面,这不就是故意给她难堪么? 就算他们不在意裴清歌,那也不能不在意白锦夜。 关上门人家两个人和不和睦的无所谓,可在外面,若是让白锦夜丢了面子,那不相当于自讨麻烦? 裴清歌抬眼看向裴玲珑,“你做人习惯了偷偷摸摸,吃东西也见不得人么?” 裴玲珑脸色一红,“姐姐,我只是……怕你尴尬。” “怕我尴尬你就不该提这个话啊。”裴清歌直言。 裴玲珑咬了下唇,没想到裴清歌会说的这么直接,以前就算她说了什么让她不快,她也只是会找个话题掩过去而已,她的脸上漫上了几丝委屈,“是我不好,我只想着你别饿着肚子。” 裴清歌轻笑了一声,“左右别人都知道怎么回事,挡来挡去好像确实没什么必要。”她说着就抬手要摘掉面纱。 三年前,传闻裴清歌在洪都毁了容,回盛京之后,就在裴府从未出过门。 大家虽然都知道她容貌被毁,可却并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见她要摘面纱,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 眼看着面纱就要被摘下来,白锦夜眉心一皱,抬手就按住裴清歌的手腕。 ------题外话------ 感谢支持吖 第42章 光天化日在御花园的假山里私会? 裴清歌皱了下眉,抬眼看向白锦夜,“王爷有事?” 白锦夜看着她,眼中的意味不明,半响后只是说,“你可要想好。” “王爷怕我给你丢脸?”裴清歌又问。 白锦夜这次没说话,沉默了会,收回了手。 这两人之间的情况,在其他人看来,便更觉裴清歌的脸难以入目,白锦夜才会阻止。 裴玲珑和云月宁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白风御轻咳了一声,赶紧道,“姑娘家家的脸皮薄,你们都看什么看?” “有些人不看就不会死心的。”裴清歌说着摘掉了面纱。 而面纱之下—— 白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细腻平滑的肌肤不见一丝疤痕,甚至都没有一丝丝的瑕疵! 裴玲珑满面诧异,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裴清歌笑着看着她。 “你……你……”裴玲珑吱唔了半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后,惊觉自己太过失态,才赶紧道,“没想到陆神医医术这么好,姐姐才去王府月余,就已经治好了姐姐的脸。” 这话就是承认了裴清歌之前毁容的事是真的,反正陆神医之名大家都听过,现在脸治好了也情有可原。 别人不知道,白锦夜也总是知道的,前些日子见她,她的脸上还都是伤疤,就算有什么灵丹妙药,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就恢复到这程度。 况且,陆绝根本不可能给她治伤。 他眉心微皱,不快地看了裴玲珑一眼,她这话一出,将来少不得要有人来王府求药,尤其是在做的各位,若是陆绝不给,倒像是他不愿意了。 裴玲珑没有忽略掉白锦夜的神情,她暗暗地捏了下衣角。 如今裴清歌的脸恢复了,白锦夜也许就会喜欢上她,到时候就算皇后想拆散他们,也没那么容易了。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嫁给白锦夜了! 皇后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一点吧! 真希望白锦夜就此厌弃她,皇后也就不会想着再利用她接近白锦夜了! 只是听了裴玲珑的话,裴清歌嘴角的笑容更大,“嗯,反正诸位都在,回去也不妨告诉身边的人,就说陆神医不仅有办法祛疤,而且还能让皮肤变得更好,大家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去肃王府求药,都是兄弟,肃亲王也不会让陆神医袖手旁观的。” 不说别人,就说这后宫之中,就有多少娘娘想在自己的脸上下功夫! 就算没有疤,那也希望自己的皮肤更白更细腻呢。 白锦夜拧眉看了裴清歌一眼,她可还真是会拱火! “王妃说笑了,陆绝的医术哪有这么高?”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补充,“王妃的脸本就无事,何必逗大家开心?” 裴清歌对白锦夜的话不置可否,但他这么一说,无疑是在否认之前的传言。 曾经洪都之事,传的有模有样,都说裴清歌那一张脸已经再也不能看了。 可如今……这不依旧是盛京第一美人么? 白砺寒心里这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婚事被搅合了,也不见白锦夜去裴家质问,想必这裴清歌本来就无事。 听说自三年之前那事之后,裴夫人就带着裴清歌住进了后院,裴府的事情,都交给了一个姨娘处理。 裴夫人不出面,那姨娘虽不是正妻,但在裴府也享受着正妻的一切待遇。 就连她庶出的女儿,这几年在京中也崭露头角,被当做嫡女对待。 他瞥了一眼裴玲珑,以往就有人来向他说过,这裴靖宠妻灭妾,内宅之事尚处理不好,又如何带兵? 他只当是人家觊觎裴靖的兵权。 如今看来,这裴家的内宅,还真是藏污纳垢。 当初那事发生在洪都,到底如何,也只有裴家人最清楚了。 说不定只是那姨娘借此争宠、打压正妻的手段! 他又眯眼看了眼云月宁,这云家本是裴夫人的娘家,皇后与裴清歌才是真正的表姐妹,她不想着帮自己的表妹,反倒跟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搞在一起。 真是难有母仪天下之姿! 堂上的气氛一时尴尬,大家只得出言恭维几句,庆贺白锦夜娶得美妻。 宴席结束,皇上要带诸位王爷皇子去御书房议事,便着皇后带着众女眷去御花园赏花。 裴清歌对赏花这种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她早晚要天风国,也没必要跟这些人口是心非的寒暄,于是在角落里坐了片刻,就起身说想要去转转。 云月宁叫了个嬷嬷带她四处走走。 嬷嬷在前面带路,却偏偏只往偏僻的路上走。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从袖袋里抽出一道符,上前一步贴在嬷嬷的后背上。 嬷嬷感觉到她轻拍自己的后背,便转身看着她,“王妃有事?” “无事。”裴清歌笑道,“嬷嬷继续带路吧。” 嬷嬷眉间闪过一抹不悦,继续往前走。 裴清歌却停在了原地,看着那嬷嬷越走越远,却仿佛根本没有发现她没跟上来。 她轻笑了一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不远处有一片假山,她径直走了进去。 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裴清歌蹲下来,在地上画了一个御鬼的法阵,这皇宫她肯定不能随意进来,如今确认和北冥国有关的人不是皇后,以后再想探查皇宫,也不见得随时有机会。 不过她来不了,也有“朋友”可以帮她。 反正这皇宫里别的不多,冤魂多的是。 法阵画好,裴清歌又加了个隐阵的术法,正要离开,便听到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 她微微勾了勾唇,正好试试这阵法,于是就遣了一个宫女的冤魂往发出声音的地方飘去。 她自己则是在原地坐下,通过宫女的眼睛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宫女很快就到了进来的人附近,隐在一个视野好的墙缝里。 裴清歌的眸光猛地一震。 白锦夜! 他不是跟皇上他们去御书房了么? 来这里干什么?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也走了进来,在白锦夜面前一仗有余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裴清歌挑了挑眉,莫不是这两个人有什么奸情?光天化日就在御花园的假山里私会? ------题外话------ 亲们,求月票和推荐票呀~ 请多多支持,感谢~ 第43章 原来是她! 白锦夜负手而立,脸色看不出喜怒,“贵妃这么急着想见本王,是何事?” “听说王爷病了多日,也不曾来上朝,本宫担心得紧。”和月如打量着白锦夜,“王爷可不是会吃亏的人,谋划了这么久,要娶裴玲珑,却被人算计,王爷这就放弃了?” “此事与你何干?”白锦夜反问。 “听说裴清歌的脸没有毁,原来王爷也是贪恋美貌之人。”和月如轻轻叹了口气,“王爷可别贪恋温柔乡,忘了张太妃的事。” 白锦夜眯眼看着她,没说话。 “不过本宫听说,张太妃最近很稳定,好像……很听裴清歌的话?”和月如又转口道,“没想到裴家的姑娘还有这本事,怪不得王爷最近已经不急着找本宫了。” “贵妃若是只想说这些,那本王就不奉陪了。”白锦夜说着迈步就要走。 和月如一开始并没有阻止,等他走出去了一段,她才开了口,“王爷,你可知道自己距离变成张太妃那样已经不远了?王爷,你今天指望这个,明天指望那个,为什么就不能诚心实意的跟本宫合作一次呢?” “是贵妃想要和本王合作,贵妃不拿出些诚意来,本王怎么知道贵妃是真心想和本王合作呢?”白锦夜的脚步顿了顿,但也没转身。 “本宫早就告诉你了,只要找到紫莲戒,就一定能救张太妃和你自己!”和月如有些急了。 听到这,裴清歌的手蓦地握成拳! 紫莲戒! 那是历代圣女的标志! 自师父失踪之后,紫莲戒就跟她一起失踪了。 找紫莲戒一事,已经成了北冥国事务的重中之重。 所以,跟北冥国有关的不是皇后,原来是这个贵妃! 裴清歌仔细端详了下她的脸,在记忆之中却完全找到一点痕迹。 “你只给了本王一张图,到哪找,怎么找,一点线索都没有,本王再神通广大,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找到。”白锦夜说着微微皱了下眉头,蓦地想到裴清歌写的那些药材,似乎跟这紫莲戒如出一辙。 莫不是……这紫莲戒也是北冥国的东西? 和月如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递给白锦夜,“这里有一颗丹药,你回去拿给张太妃吃,到时候你就知道本宫是不是诚心跟你合作了。” 白锦夜这才转过身,从和月如的手里接过锦盒,没再说话,迈步离开了。 和月如咬了咬牙,等了半响,正要离开,却突然转头向宫女藏身的缝隙看来,她抬起手,那宫女的冤魂就被她吸到了掌心。 她捏着宫女冤魂的喉咙,“哼,好好的不去投胎,在这找死么?”说着用力一捏,冤魂顿时魂飞魄散。 阵法本就是裴清歌所设,冤魂又是她控制,魂飞魄散之下,对她也有些许的反噬。 只不过她只是御鬼,其中也没掺杂什么术法的攻击,所以这反噬也不大。 她只是气血翻涌了下,就很快平复下来。 不过也总算是找到了源头! 裴清歌在原地又呆了片刻,听到外面完全没声音了,才起身走了出去,又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就听到不远处吵吵嚷嚷的,她走近了便见云月宁带着一众女眷往某个方向走。 而那个方向……不正是刚才那嬷嬷要带她去的地方么? 裴清歌脚步顿了下,在远处跟着众人走了过去。 那些人在一处厢房前停了下来,一个宫女指着门说,“皇后,就是这里,奴婢亲眼见到肃亲王妃跟一个男子进了这处厢房!” 有人闻言就要去开门,却被云月宁抬手阻止,“此事兹事体大,还是先去通知肃亲王,反正咱们就在门口,里面的人也跑不掉。”她说着挥了挥手,一个宫女会意,赶紧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没一会,皇上就和白锦夜等人到了。 “怎么可能呢?”白风御当先不信,“今日这么多人入宫,王妃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说着眼底也闪过一抹担忧,刚刚在殿上,皇后和裴玲珑之间的往来,他当然也看见了,说不定就是这两个人设计。 万一给裴清歌下了药……那这门只要一打开,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又不是没做过。”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声,“三年前的事,天下尽知,狗改不了吃屎。” “不会的。”裴玲珑咬了咬唇,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姐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会不会,开了门不就知道了。”云月宁说着看向白锦夜,“王爷,要不你亲自来?” 白砺寒微皱了下眉头,白锦夜行事乖张,十三岁开始就上阵杀敌,如今天风国的兵权绝大部分都在他手里,就连他对白锦夜都要顾忌三分,今日皇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她真当白锦夜是软柿子好拿捏么? 他的手默默地握成拳,不过,他掣肘于云家,但白锦夜可不! 云月宁若真是非要跟白锦夜过不去,他倒是乐见其成。 “不,不能开门!”裴玲珑突然提高了声音,看了看云月宁,又看向白锦夜,“王爷,姐姐刚才说赏花无聊,想四处转转,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要不然先找人去御花园里找找她,说不定……说不定她还在别处转呢。” 闻言,白锦夜脸色没什么变化,白风御登时恼了,这话不就差直接说裴清歌没跟众人在一起,这房里的就是裴清歌了么?他瞪着裴玲珑,语带嘲讽,“裴姑娘,本王怎么觉得,你巴不得这房里的是你姐姐呢?” “我……我怎么会?”裴玲珑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躲在皇后身后,有些无辜地道,“早知道我就该多陪姐姐聊会天,她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白锦夜的目光在裴玲珑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皇后,“宫闱重地,本王就不亲自动手了。皇后若是觉得能承担后果,便开门无妨。” 云月宁的气息一滞,他这话里威胁意味如此之浓! 可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她如果不开门,她岂不是颜面扫地? 她就不信,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臣子,真的能对她这个皇后做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王爷说的对,宫闱重地,本宫倒想看看是谁在宫里做这样腌臜的事。自本宫执掌六宫一来,还没见过有人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这么大胆子!来人,开门!” 肃亲王妃也算是命妇,天下命妇可都归她云月宁所管! 只要开了门,就算是白锦夜在,也没有任何理由拦着她教训这不知检点的裴清歌! 几个宫女犹豫了下,还是听了皇后的话,前去开门。 “皇上和王爷不是在御书房议事?也来御花园赏花了么?”裴清歌这才从树后走出来,扫了扫裙摆上粘的草碎,“那边的木芙蓉倒是开的不错。” 众人闻言,都朝裴清歌看过来。 云月宁和裴玲珑更是一脸的震惊! 说话间,厢房的门也被宫女推开—— ------题外话------ 亲们,求月票和推荐票呀~ 请多多支持,感谢~ 第44章 这药不能给张太妃吃! 厢房内,衣衫遍地。 但那衣衫上的花纹,显然是宫内嬷嬷的制式。 裴清歌淡笑地看着地上的衣服,“呦,皇后治理的六宫,还有人白日宣淫呢。” 云月宁脸色难看,咬紧了银牙,手在袖子里死死地握成拳,“去,把这奸夫淫妇给本宫揪出来!” 几个嬷嬷进了厢房,没一会里面就传来惊叫,接着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就被婆子们给押了出来。 女的正是刚刚给裴清歌带路的嬷嬷。 裴清歌垂眼看着她,给她身上贴的那道符,会让其他人产生幻想,把她当成自己,而随着符纸贴的时间长,她自己的心神也会恍惚。 她若不是存了害自己的心,当然不会反受其害。 那嬷嬷现在终于清醒了过来,顾不上拉身上的衣衫,拼命地跪爬到云月宁的脚边,“皇后,皇后饶命啊,奴婢……” 云月宁不想听她多言,一脚踹在她胸口,把她踹到一边。 显然她这是着了裴清歌的道,反而被裴清歌给算计了,她多说几句,说不定说漏了这件事,“把人拖下去,先打三十大板。” 云月宁说完,又看向那噤若寒蝉的男子,“你是何人?为何会来后宫?” “回……回皇后,小人是皇宫守卫,是……是肃亲王妃着人通知小人来此处的。”那守卫头也不敢抬。 “荒唐!”云月宁冷喝一声,“肃亲王妃是什么身份?会通知你来?” “小人……小人有肃亲王妃给小人的定情信物。”他说着摸了摸,摸出一根金簪,往前递上来,“这是肃亲王妃亲手交给小人的定情信物。” 裴清歌眯了眯眼,那支金钗正是桑榆被劫去的那支,原来这事是在这等着她呢! 她轻笑一声,上前一步,“这么说,你认识肃亲王妃了?” “是,小人认识,小人本是裴元帅军中的一个小兵,一次给裴元帅送东西的时候,无意间与肃亲王妃见过,并且一……一见钟情。”守卫低声道,“也是肃亲王妃请裴元帅帮忙,让小人来了皇宫做守卫,这里月银多,又不辛苦。” “是么?”裴清歌笑了笑,“那你与肃亲王妃可认识很久了?” “有四五年了。”守卫又道。 “哦。”裴清歌点头,“也就是说,毁容与未毁容的肃亲王妃,你都见过了?” “是的。”守卫点点头。 “你抬起头来。”裴清歌继续道。 守卫闻言,顿了顿,才抬起头,看着裴清歌一脸陌生的神情,“不知道这位姑娘还有什么想问的?” 裴清歌嘴角的笑容更大,“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守卫有些不解,但又很快看向皇上皇后道,“皇上皇后,属下擅闯后宫,罪该万死,属下愿一人接受责罚,请不要为难肃亲王妃。” “刚刚跟你在房间里的,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嬷嬷,肃亲王妃在哪呢?”裴清歌看着他问。 “什么?”守卫有些惊讶,他看着裴清歌,又看向其他众人,可他明明是见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跟自己进了厢房,掀掉面纱,那脸上的疤痕交错。 不过他也早就知道裴清歌毁容之事,想着事成之后的奖赏,只能闭上眼睛…… 眼下,裴清歌也不用再解释什么,事情已经自有分晓。 白砺寒猛地一甩袖袍,“哼,皇后身边尽是些什么人?依朕看,在没有管理好你凤仪宫的人之前,这六宫之事,也暂时不需要你处理了。”他说着侧过头,“袁公公,你去通传,六宫之事,暂由和贵妃代理。” 云月宁指甲都要嵌进掌心,她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裴清歌,才看向白砺寒,“皇上,臣妾也是一时被人蒙蔽了,臣妾知错了。” “皇后就先好好反省着吧!”白砺寒看了她一眼,说出去的话,显然也不打算收回了。 白锦夜轻咳了几声,“皇兄,臣生病未愈,现在也有些乏了,这便告退回府了。” “皇弟便回去好好歇着吧。”白砺寒点点头。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告退。 一群人也就这么散了。 上了马车,裴清歌依旧坐在自己的角落,白锦夜也没有说话的打算。 一路无言。 到了王府,裴清歌下了马车就往梧桐院走,白锦夜也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 她皱了下眉,转念才想到那贵妃给了白锦夜药丸,让他给张太妃服下,他这会该是去梧桐院找张太妃了。 一进梧桐院,桑榆看着裴清歌的脸,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王……王妃,你的脸好了?” “好什么好?”裴清歌抬手在脸上抹了抹,撕掉一片薄如蝉翼的面皮,“这叫易容。” 这下桑榆比看到她的脸恢复了还要惊讶,“可是刚刚完全看不出来啊。” 裴清歌笑了笑没解释,她大概猜到那些人无非是在她的脸上下功夫,于是趁着夜里去找了楚星玄。 暗城的易容之术一绝,楚星玄更是其中翘楚,就没有楚星玄做不出来的脸。 裴清歌的脸虽然毁了,但隐约也能见到以前的模样,虽然耗时长了点,但骗过这些人完全没问题。 桑榆这才看见跟着走进来的白锦夜,赶紧给他问安。 白锦夜也没理她,径直走向张太妃。 裴清歌皱了下眉,还是跟了过去。 他从怀里拿出锦盒,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裴清歌眯了眯眼,这白锦夜倒是相信那贵妃,都不找人验验这药,就直接给张太妃吃么?“王爷这是哪来的药?为什么要给张太妃吃?” 白锦夜转头看她,眉心微微沉了沉,没有说话,只是把药丸拿了出来。 裴清歌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王爷,这药不能给张太妃吃。” 药香浓郁,很像是合魂丹,但应该是偷工减料版的合魂丹。 只是不管那人是谁,能拿出合魂丹,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她的情况,还能更糟么?”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挣开裴清歌的手,捏开张太妃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 裴清歌猛地推开两步,转头看着桑榆,“去带我娘走,躲远点!” 桑榆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了之后就立刻去带上裴夫人离开了梧桐院。 白锦夜拧眉盯着张太妃,只见她手指动了动,眼睛也跟着眨了眨,接着抬眼看过来。 嘴唇动了半响,才从嗓子里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你……你是……谁?” ------题外话------ 感谢支持~有票票的小伙伴麻烦投一下呀,谢谢 第45章 血莲护主! 张太妃丧失理智的那一年,白锦夜才七岁。 如今十五年过去,张太妃早就不认识他了。 白锦夜的眼尾红了红,蹲在张太妃面前,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母妃,是我,你还记得我么?” 张太妃盯着白锦夜看了好半天,才道,“锦夜,是锦夜么?你……都长这么大了?” 左辞也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没想到张太妃还有恢复神智的这一天!王爷总算是等到了! 裴清歌转头看向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左辞,低声交代,“你去把梧桐院附近的人都疏散了,一会如果情况不可控,就把睢园的那位叫来。” “什么?”左辞看向裴清歌不明所以。 “快去,没时间跟你解释了。”裴清歌拧着眉,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左辞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看那母慈子孝的画面,犹豫了会,还是按照裴清歌的要求去办了。 “母妃,是儿子不好,至今还没找到能治疗你的药物。”白锦夜抬眼看着她,“儿子又怕自己时日无多,到时恐怕……”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早就已经交代给司空,若是哪一日他失去了理智,就让司空把他和张太妃一起一把火烧了。 “药物?”张太妃的思维似乎很是迟缓,听到这个词之后,目光缓缓地落在自己的手上,她看着青筋暴突的双手,紫黑的指甲,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她想到自己一开始偶尔失去神智,还会清醒过来,那时候她看着自己的脸一点点的在变化! 她想起自己那曾经惊艳世人的样貌一日日变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想起她的宫里再没有一个活人,她日日嘶吼哭诉,曾经宠爱她的皇上却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啊!”张太妃突然仰天长啸。 她猛地一把推开白锦夜,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咆哮发狂。 “母妃!”白锦夜站起身,上前想要抓住张太妃。 可发狂的肉尸尤其是他能阻止的?瞬间他就被张太妃甩开。 张太妃抓乱了头发,四处看了看,就往院门走去。 她不能再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 她要出去,她要见皇上! 眼见着院门就在眼前,却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裴清歌早就在刚刚张太妃与白锦夜聊天的时候,在院门口设下了阵法。 那合魂丹,肉尸吃了以后,会短暂的恢复做人时的神智,可以交代些后事,但很快就会比之前更加狂暴,直到筋疲力竭,最后爆体而亡。 也不知道那贵妃是不是真的知道这回事,若是真想和白锦夜合作,怎么给这样的药物? 可再想想这王府的摆设,哪一样不是为了置白锦夜于死地?又怎么是真心合作? 不过这偷工减料的合魂丹,让张太妃的神智恢复却只有一瞬,后果应该也没有那么严重。 裴清歌又转到了院子中间的大片空地,写下一个更加复杂的阵法,她抽空看了一眼白锦夜,“你拦着点张太妃,不要让她打扰我。不知好歹,倒像是我要害你们一样。” 白锦夜咬下了牙,转身站在了裴清歌和张太妃之间。 此刻张太妃还在想办法离开这个院子,倒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出不去,而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 她嘶吼一声,就朝裴清歌和白锦夜扑过来。 但合魂丹的药力还在,她对白锦夜还有隐约的印象,所以这一次她没有对他下狠手。 白锦夜拦了她一盏茶不到,就被她抓着胸口的衣襟和腰带给扔了出去。 他整个人撞在院墙上,全身疼得像是碎裂了一般,一口鲜血吐出来,半响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张太妃就直接朝裴清歌扑了过来。 裴清歌的阵法没办法再继续,而张太妃多少有些理智,就算她按照八卦图的方位来走也躲不开她的攻击了。 她咬住舌尖,一口血水朝着张太妃的脸上喷过去。 张太妃的脚步顿了片刻,但也仅此而已。 裴清歌眯了眯眼,她现在的能力当然还不足以跟张太妃硬碰硬,迅速后退的同时,只能拿出了锁魂玉笛。 第一个音吹出,张太妃的脚步迟缓了下来。 第二个音吹出,她在原地停下了。 裴清歌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压了压胸口翻涌的气血,可第三个音刚吹出一丝声响,一大口鲜血就顺着她的喉咙涌了上来,彻底地染红了锁魂玉笛。 她的身体晃了晃,抬手扶住一旁的石桌,才没有倒在地上。 张太妃站在那,但明显是在挣扎,想要挣脱束缚。 此刻左辞也带着楚星玄走到门口,正欲进门,却被楚星玄一把拉住。 他当然看的见这门口阻止肉尸出来的阵法,“别碰这个。” 他说完大步绕过阵法,进了院子。 眼见着这情形,眉心微皱,“不是控制住了?怎么又发狂?” 裴清歌趁楚星玄尚未发现,迅速收起玉笛,也没空给他解释这些,转身往阵法的方向走,她得趁张太妃没有挣脱束缚之前,把阵法画完。 哪知道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白锦夜的惊呼,“躲开!” 极细的白丝从楚星玄的袖口射出,缠住了张太妃的腰,他迅速的收紧白丝,张太妃的脚步顿时被止住。 裴清歌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张太妃,又看向楚星玄,“拦她一炷香。” 她说完赶紧继续阵法。 楚星玄并没有和肉尸正面对敌过,暗城的规矩,碰到肉尸绕着走就是,没必要拿血肉之躯跟肉尸拼个你死我活。 肉尸蛮力极大,楚星玄只能动了内力,但体内的毒也随之发作,全身经脉如针刺一般疼痛,他痛呼一声跪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也就完全放开了。 张太妃重新恢复了自由,立掌成爪,就向裴清歌的后心抓去。 但指尖马上就要碰触到裴清歌的后心,腿却被人牢牢的抱住。 白锦夜仰头看着张太妃,“母妃,还能再见你,再听你说句话,儿子于愿足矣。” 张太妃垂眼看着白锦夜,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但又像是在极度压抑这什么,她再次仰天长啸一声,血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出。 白锦夜取出火折,点燃了张太妃的衣摆。 衣物干燥,瞬间起了火。 这火光更加激怒张太妃,她一脚踹在白锦夜的胸口,白锦夜又一口血喷出来,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张太妃又重新看向裴清歌,猛地扑了过来。 裴清歌已经几乎没有阻挡之力,不过好在阵法也就差一笔画完,她想着也就拼着挨了张太妃一下子,只要阵法画完,也就结束了。 张太妃的手终于抓向裴清歌的背后! 裴清歌甚至感觉到她的指尖已经碰触到自己的后背! 但一阵红光突然从她的肩头爆开,张太妃瞬间被红光弹倒在地! ------题外话------ 有推荐票的小伙伴投一下呀~爱你们 第46章 西夜国,还是没有死心啊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裴清歌也有些诧异。 她迅速画完法阵,转身朝张太妃看去,她倒在地上,甚至都已经站不起身。 白锦夜已经昏了,楚星玄和左辞都站的老远,显然刚才的攻击和他们三个人无关。 那道红光…… 裴清歌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肩头,难道是血莲? 可她从未听说过血莲会攻击人、会护主啊? 不过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她抬眼看向左辞,“左总管,你叫人一起把张太妃抬到这里来。” 左辞应声。 楚星玄此刻平复了些,站起身,却依旧脸色苍白,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地上的阵法,隔了会才说,“看来,有些事,我们得好好聊聊了。” 这阵法他只见过一次,是在圣女居所的圣殿上。 只不过那个阵法极大,听说可以震慑北冥国国境内的所有肉尸。 裴清歌后退了几步,看着左辞转身去招呼人,才压低了声音,“今日有人给了白锦夜一颗合魂丹,不过那合魂丹成分不纯,药力不够。” “是谁?”楚星玄问。 裴清歌微皱了下眉头,拿了一道符咒出来,晃了晃,符咒无火自燃,之后一道虚像出现在楚星玄面前,“长这样,我没见过,你呢?” 楚星玄看了半响,也摇了摇头,“但我也一样不知道你是谁,不是么?” “你们暗城……”裴清歌顿了顿,才问,“派了人在外面做事么?” “据我所知,没有。”楚星玄回答。 整个北冥国,也不过圣女和暗城两股势力,她这边没有,暗城也没有,那这个人的背后,到底是谁? “等查清这个人的事,我就会回北冥国,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了。”裴清歌看了楚星玄一眼,“前任圣女失踪,紫莲戒也跟着一起消失,想必你们暗城早就奉了皇命寻找圣女和紫莲戒。这个人……也在找紫莲戒。” “找紫莲戒来天风国?”楚星玄嗤笑一声,表示并不理解。 “说不定她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裴清歌说着看着左辞已经叫了人回来,就没再说下去。 等左辞和其他人把张太妃抬进阵法,她也就催动了法阵。 张太妃的躁动逐渐平息下来。 左辞也叫人把白锦夜送进了房间,又叫了陆绝来。 等他安排好一切,见裴清歌和楚星玄还在院子里站着,就走了过去,“王妃,还有什么要做的么?” “没什么了。”裴清歌顿了顿,又问,“左总管,这宫里有几位贵妃?” “只有一位贵妃。”左辞想着裴清歌今日进了宫,大概是对宫里的事情感兴趣,便详细地说了下,“这位贵妃不是咱们天风国人,是前年随西夜国大皇子来我朝觐见的西夜公主和月如,能歌善舞,骑射棋艺样样精通,皇上喜爱得不得了,就成了贵妃了。” 裴清歌微微挑了挑眉,前年的时候,原主已经闭门不出,怪不得不知道这回事,“西夜国公主?” “是。”左辞点点头,“如今和贵妃也是皇上最宠的妃嫔。”他说着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听说皇上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在和贵妃那,不过御医早就断定和贵妃不能生育,所以太后和皇后对他宠爱和贵妃之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裴清歌转头看了楚星玄一眼,见他垂眸沉思,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她便又看向左辞,“那你可知道,你家王爷与和贵妃有什么渊源?” 左辞的脸色更加古怪,今日白锦夜去见和月如,正是他把的风,难道王妃已经知道了?好一会,他才说,“是王爷刚回京那会,入宫赴宴,和贵妃主动示好,说她能帮忙治疗张太妃的病,只要王爷也能帮她一个忙。” “但具体是什么,属下就不得而知了。”他说着又赶紧解释,“王妃放心,王爷跟和贵妃绝对没有其他越矩的行为。” 裴清歌倒也不在意,只是说,“不过你家王爷好像倒是相信她,今日这丹药就是和贵妃给的,他想都没想,就给张太妃吃了,他就不怕有什么承担不了的后果么?” 左辞叹了口气,“王爷大概只是心急吧,前几日,王爷已经逐个叫过属下、司空这些跟过他的人,一一交代过后事了。王妃,若是你能救救王爷,属下愿意一命换一命。” “你还得跟我做生意,你这条命金贵得很。”裴清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左总管,人各有命。你家王爷今天伤得不轻,你去伺候他吧,我找张太妃聊聊天。” 左辞犹豫了会,才看向楚星玄,“那属下送他回睢园了?” “先不用,晚点再回,你去忙吧。”裴清歌说着抬手招了招,已经完全平复下来的张太妃跟着她走到院子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她也转身坐在她旁边,抬眼看着一起走过来的楚星玄,“之前我还在想,陆绝的毒怎么会这么奇怪,现在看来,这毒也是出自那位和贵妃的手了。” “她与皇上……倒不见得是一见钟情,想必也是动了什么手脚,让皇上倾心于她。” “我今日见她出手狠辣,直接散了一个宫女的魂魄,这人来天风国必然有所图谋。” 顿了顿,她才说,“她可能也是盯上白锦夜手上的兵权了,若是她能控制白锦夜……”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 皇上已经倾倒在白月如的石榴裙下,成为傀儡是迟早的事。 再控制天风国的兵权,那整个天风国就成了西夜国的附属。 “看来西夜国,还是没有死心啊。”裴清歌眯了眯眼。 十五年前,西夜国联合天风国、东凉国一起谋划了“围北之战”,大军突破了鬼王沙漠,一路兵临北冥国城下! 三国被击退之后,各自休养生息多年。 如今看样子,西夜国是想从内部彻底控制天风国和东凉国,这样再联合起来的时候,就会以西夜国为尊,不会再有分歧。 那他们的目标,自然还是北冥国。 楚星玄眉头紧锁,“我得想办法回去了。” ------题外话------ 求继续支持投票呀~ 感谢~ 第47章 我不愿和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憋屈快要结束了) 闻言,裴清歌抬头看着楚星玄,“你的毒,多久发作一次?” “五天。”楚星玄的脸色更沉,“若是动了内力,随时发作。” “从这里去月城,再穿过鬼王沙漠,最少也要十天。”裴清歌的手微微握了握,“这毒我没有见过,如果想要研制解药,不知道要多久,况且就算得知配方,也不见得能找到药材。” 她说着顿了顿,转眼朝房里看去,“我想办法帮你拿解药,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楚星玄挑了下眉。 “我没那么信你。”裴清歌看着他,等楚星玄一回去,就会立刻知道圣女不见了,但凡略加思索,就能猜到她的身份。 她现在,没任何能力和暗城对抗。 但如今,事关北冥国的安危,个人恩怨自然只能放在一边。 “人生之事,不都是赌么?”楚星玄轻笑了一声。 “但是这一次,我赌不起。”裴清歌说着站起来,抿了下唇,才下定决心道,“楚星玄,把你的命蛊给我,我去拿解药,让你回北冥国。” 楚星玄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盯着裴清歌看了半响,“你和北冥国圣女,是什么关系?” 楚家掌管暗城千年,集蛊术之大成。 楚家之人,所炼的第一只蛊,全都是命蛊。 命蛊对蛊主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换句话说,只要命蛊在,楚家人就死不了。 每个楚家人自己养的命蛊是什么、在哪里,就只有自己知道,甚至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会告知。 不过命蛊只能用一次,而且一生也只能炼一次。 这楚家秘辛,除了楚家人,也就只有北冥国君和圣女知道了。 “就这个条件。”裴清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不会伤害你的命蛊,下次见面,就会还给你。我现在能力低微,自保困难,你可以考虑,但时间也不多。” 说完裴清歌往房间走去,进门之前,让左辞着人送了楚星玄回去。 白锦夜躺在床榻上,面如金纸,汤药根本灌不进去,陆绝虽然在施针,但眼见着他也逐渐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裴清歌在门口站了会,“你这样,已经无济于事。” 陆绝又如何不知自己已经没有把握救活白锦夜?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流下,手上捏着银针,却已经连穴位都找不准。 “我救他,你把睢园那位的解药给我。”裴清歌又道。 陆绝这才转头看来,“药是王爷让下的,没有王爷的命令,我不会把解药给你。” 裴清歌看了看陆绝,目光又在白锦夜的脸上扫了一圈,“随你。”话落转身就要走。 “王妃!”左辞赶紧拦住她,“王妃,你救救王爷吧。” 裴清歌看着他没说话。 左辞赶紧看向陆绝,“陆神医,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就把解药给了吧!” 陆绝捏着银针的手紧了紧,还是咬了咬牙道,“不行。” “怎么不行啊?王爷之前不是说了,他……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把解药给他,让他赶紧走么?”左辞一急,就把之前白锦夜交代后事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他顿了顿,想着自己反正都说了,也就不在意说的更多了,“王爷说他的身份看起来没那么简单,当初救他的时候他就一身的伤在被人追杀,万一以后被仇家发现他在这里,他若是死在肃亲王府,将来北冥国那边若是有人追究起来,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陆神医,一开始救他是好心,后来不让他走是因为张太妃。现在他已经是烫手山芋了啊,为什么不给解药?” 陆绝沉着脸,没有说话。 裴清歌转头看向陆绝的侧脸,轻笑了一声,“平时看着王爷对你不错,还以为你们兄弟情深,救他或者不救他,我以为这应该是道很容易的选择题。” 左辞已经不想再啰嗦下去,拔剑指向陆绝,“陆神医,如今救不救王爷的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若给解药,王府上下待你依旧如前。你若不给解药,那你就是与整个肃亲王府为敌!我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的亲人,让你们……”他说着看了一眼白锦夜,“让你们都给王爷陪葬。” 陆绝依旧没有动。 “我知道你有软肋。”左辞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你师妹,是么?” “你!”陆绝瞪着左辞,脸色乌青,半响才道,“好,好,左辞,你可真好啊!”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扔向裴清歌,又对着左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等此番王爷伤好,我就向王爷辞行!”说完就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裴清歌接过药瓶,打开盖子闻了闻,有一丝青灵草的味道。 青灵草长在鬼王沙漠,绝不是陆绝能拿到的东西,应该是解药。 她收好药瓶,走到床榻边,拿起陆绝扔下的银针,继续施针。 片刻之后,白锦夜就悠悠转醒,裴清歌也就转身去写药方。 左辞一下子扑到床边,“王爷,王爷,你可醒了!” 白锦夜的目光有些茫然,他盯着左辞看了半响,似乎才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吸了口气,词不成句,“本王……怕是……不行了。” “不,不会的。”左辞连连摇头,“王爷,王妃说了,能救你,就一定能救你。” 白锦夜这才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看向裴清歌。 裴清歌把药方递给左辞,“左总管,这是药方,快去熬药吧。” “好,好。”左辞赶紧接过药方,出去熬药了。 裴清歌又把其他人都打发走,关上了房门,才转回房里,坐在不远处桌边的椅子上,看着白锦夜,“我是骗左辞的,你本就寿元将至,又有人暗中害你,我救不了你。” 白锦夜对她的话也不意外,他微微垂下眼,半响才问,“你早就……知道本王快死了。” “是。”裴清歌也不隐瞒,“我也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不过——”她说着又话锋一转,“我其实有个办法,能让你继续活着。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你早晚都会和张太妃一样,变成肉尸,我可以让你提前……” “不。”白锦夜打断她,“本王不愿。” “不是完全张太妃的样子。”裴清歌解释道,“白天和常人无异,子时之后,才会变成肉尸,不会发狂,并且不会被人控制。” 白锦夜看着她,显然不信,张太妃的样子,早就已经刻在他心里,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那样! “刚才施针,能大概吊三个时辰的命,你考虑一下。”裴清歌说着站起身,“想想张太妃,想想你军中的将士,想想你现在闭上眼睛,所有安排妥当的后事,是不是真的不会出一点问题。” 说完,她就要离开。 走到门口,便听见白锦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若是你能保证你说的——好。” ------题外话------ emm~ 女主心中只有北冥国~ 憋屈快要结束了 再忍忍吧 感谢大家支持~有票票的再投一投~ 谢谢~ 第48章 喝一口 裴清歌转身看了看白锦夜,“我去准备些东西,如果你觉得不放心,一会左辞来送药,你再把不放心的事交代一遍。” 说完,她就出了门,脚步微顿了下,直接往睢园走。 楚星玄倒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进了门,裴清歌也没说话,先是起了一卦,看着卦象,她眉头紧紧地皱起来,顿了顿,才问,“你考虑好了么?” “我才刚回来没多久,这种大事,怎么不得考虑个几天。”楚星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道。 “没那么多时间了,要么今天走,要么可能就走不了了。”裴清歌收起铜板,“肃亲王府可能有大祸。” 楚星玄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眸,“可我也没有那么相信你,但是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说。”裴清歌看着他。 “我给你和我的命蛊结一个血契,若是你杀了我的命蛊,你也会受到反噬。等我回去安顿好,就会来找你拿回我的命蛊,到时候再解开血契。”楚星玄开口道,“你放心,这血契肯定要解除的,不然和别人结了血契的命蛊我用不了。” 裴清歌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行。” 楚星玄看着她,像是还在纠结,又隔了好半天,才取下腰间的玉佩,用拇指摸了摸,玉佩中间,隐隐的有一条和玉佩同一颜色的虫子动了一下。 但这虫子又仿佛和玉佩是一体的,看起来就像是玉佩上的刻纹。 看着这玉佩,裴清歌微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楚星玄割破了裴清歌的手指,抓着她的手指在玉佩上画下一个奇怪的花纹。 玉佩中的虫子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很快玉佩上的血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楚星玄抿了抿唇,这才把玉佩递向裴清歌。 裴清歌当即接了过来,“碧血虫,碧血石,你爹真是老来得子,把你宠成这样,这东西千年难遇,他是下了多大的血本才把它给你抓回来的。” “你可要好好收着它,要是丢了,你恐怕拿命都赔不起。”楚星玄叮嘱道。 “知道了。”裴清歌收起玉佩,把解药给了他,“吃了药,赶紧走,这王府也不会有人拦你了,路上自己多小心吧。” “你自己在这里,也多注意安全。”楚星玄顿了顿,看向裴清歌的肩头,“不过,你好像有什么挺厉害的自保方式。” 裴清歌没理这茬,只是说,“楚星玄,希望咱们合作愉快,并且也不是最后一次合作。” * 左辞熬了药回来,喂白锦夜喝完,见他似乎没有那么虚弱了,才终于放下心。 “去把纸笔拿过来。”白锦夜吃了药,感觉微微有了些力气。 左辞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去拿了纸笔。 白锦夜提着笔,手还微微有些抖,写出的字也不似平时那么遒劲有力,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才写了六七张字。 他让左辞拿着信封封好,“若本王有个三长两短,这封信你和司空一起看。” “王爷别再乱说话。”左辞收信的手顿了顿,“你看你现在已经在好转,很快就没事了。” 白锦夜没有说话,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就算成功的概率再高,也还是会可能失败,他还是要做好万分之一的准备。 左辞现在是无比相信裴清歌,但也不能只说白锦夜的担心多余,只好把信收起来。 正欲退下让白锦夜休息的时候,又想起刚才的事情,于是赶紧单膝跪在床榻前,“王爷,属下刚刚与陆神医有些不快。” “王妃想要睢园那位的解药,但陆神医不给……”他说着犹豫了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锦夜的脸色才继续道,“王妃说,若是不给解药,她就不救了。”说完又赶紧解释,“但属下觉得王妃只是拿这个当借口,就算真的没有解药,王妃也会救你的。” 白锦夜看着他,也没有纠正他的话,若是没有解药,怕是裴清歌是真的不会管他。 “陆神医不想给药,属下没办法,就……就用了陆神医的师妹要挟他。陆神医给了解药,但是他说,等你这次伤好,他就会辞行了。” “属下只是一时心急,若真是因此王爷与陆神医生了嫌隙,便是属下的错,请王爷责罚。” 白锦夜摆了摆手,“解药给了便给了吧,吃了解药,他大概很快就会自行离开,到时候你让何知跟着他,确保他安全抵达月城,之后便不用再管了。” “是。”左辞点头应下,“那陆神医……” 白锦夜敛了敛眸,还没等说话,裴清歌就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进来。 “左总管,麻烦你带着一队侍卫,守在门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裴清歌说着把碗放在床头边的矮桌上,“具体要多久我也不知道,但若是被打断,那可关乎你家王爷的性命。” “是。”左辞应声起身。 裴清歌犹豫了会,才又说,“不然你叫司大人一起吧,顺便也守一守张太妃。张太妃现在虚弱,没什么攻击力,更没有自保能力。我怕有人故意这样做,是想要趁虚而入。” 左辞微怔了一下,看向白锦夜,他可以听从裴清歌的调遣,但是司空有军职在身,想调遣他除非有王爷的命令。 白锦夜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又说,“事急从权。” “是。”左辞领命,迅速的离开去安排了。 裴清歌关了门,又在门窗边各设了几道阵法。 从床榻前的屏风到床榻之间,更是每隔半尺就设一道阵法。 她把她拿过来的碗递给白锦夜,让他端好,放下床幔,拆开刚刚包扎好的手指,用血在床幔上画了最后一道阵法。 若真的有人来捣乱,这就是最后一道屏障了。 这道屏障也破掉的话,白锦夜这条命,就彻底回天乏术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掀开碗上盖的红布,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些许恶臭扑面而来。 即便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白锦夜闻到这味道也差点干呕,就在他努力地压下胃里的翻腾的时候,便听裴清歌一脸平淡地道—— “喝一口。”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晚了点,一会还有一更~ 感谢大家支持~ 有票票的帮忙投一下呀~ 第49章 现在的你,没资格知道 白锦夜几乎怀疑裴清歌这就是在报仇—— 以往她对自己肯定有怨气。 裴清歌认真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边,“喝一口。” 白锦夜咽了口口水,半响后才把碗递到嘴边,终于还是没忍住,干呕了几下,隔了好一会,才屏了一口气,抿了一口。 裴清歌看着他,又说,“不够,多喝点。” 白锦夜几乎快把隔夜饭吐了出来,这东西,入口黏腻,虽然咽下去了,但是嘴里却全是臭味。 他咬了咬牙,才一闭眼,喝了一大口。 裴清歌把碗接过来,就见白锦夜捂着嘴,她赶紧补充,“千万别吐出来,剩下这半碗还有别的用处,再多我也没有了。” 白锦夜只能深呼吸,再深呼吸。 裴清歌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隔了多久,听到外面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应该是司空带着人来了。 从城外过来,最快也要一个时辰,然而这么久了,白锦夜觉得嘴里的血腥恶臭的味道一点都没散去。 他甚至已经开始逐渐接受这味道,觉得没有最开始那么令人反呕了。 “这是什么?”他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裴清歌垂眼看着碗里腥红的液体,“你闻到的恶臭,是引魔花的味道,你觉得它臭,是因为你还没有变成肉尸,如果你变成了肉尸,这对你来说,就是凤髓龙肝。你运气不错,睢园的那位别的不多,身上的药材倒是不少,若是没有他身上的这些药材,就要再多费些功夫了。” 说完,她抬起眼,“你把衣衫都脱了吧。” 白锦夜纵是没什么血色的脸,听到这句话,还是泛了几丝红晕,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见裴清歌拿了一只极细的笔,沾着碗里的液体。 他顿了顿,除去衣衫,背对着裴清歌坐下。 裴清歌便动了笔,仔细的在他的身上写下阵法和符咒。 这件事,像是极其耗费精力,她每写一会,就要停下来歇一歇。 写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裴清歌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好一会,绕到白锦夜的身前,继续写。 只不过这一次刚落笔,就听外面传来一位公公尖细的嗓音,“皇上有旨,急召肃亲王入宫。” 白锦夜猛地睁开眼睛,这是袁让的声音。 袁让是大内总管,也是白砺寒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他来传旨,就意味着必须要把人带进宫了。 裴清歌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就来了。” “袁公公,王爷此刻怕不能进宫,王爷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也没办法接旨了。”左辞的声音也很快传来。 “哦?”袁让显然不信,“王爷今日从宫中离开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呢,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怎么就受了重伤了?” “我也不敢拿王爷的安危来开玩笑,此刻……”左辞说着顿了顿才说,“此刻府医正在医治,不能打扰,袁公公请回吧。若是王爷醒了,我定当转告。” 外面的声音沉默了片刻,袁让才又开口,“一个区区府医能治得了什么?去,传咱家的话,请太医院的人过来给王爷医治,看看太医院都谁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赶紧过来。” 请太医这事,左辞阻止不了,只能想着这一来一回也要时间,等着太医到了,再想法儿阻止就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医还没到,外面就又是一番吵吵闹闹,左辞拦了半响,最后一道中气十足的暴喝声传来—— “混账,你口口声声说王爷伤重,昏迷不醒,我可是他外公!连我都不让进么?” 连白锦夜的外公都搬出了…… 裴清歌垂着头,继续写着符咒。 白锦夜低头看着她写写画画,无论是图案还是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隔了会他才问,“睢园的那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吧?” 他们虽然把那个人带回来很久了,但是他自己不说,他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字,除了知道他是北冥国人以外,其余一无所知。 “你已经打算放他走了,你也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份。”裴清歌眼也没抬,“你想问我为什么会认识他,以及我为什么会这些。” 她说着轻笑了一声,“如果有机会,也许你以后会知道的,但是现在——” 她顿了顿,掷地有声地道,“你没资格知道。” 白锦夜拧着眉,不等再说话,外面甚至传来兵器相见的声音,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担忧,若是外公真的来了,左辞怕是拦不住。 “张将军!”左辞突然高声道,“张太妃已经被医治好了,你现在不想去见见她么?府医正在救治王爷,反正你也进不去,不如先去看看张太妃如何?” 外面打斗的声音停了下来,左辞赶紧道,“快带张将军去看张太妃。” “不算太笨。”裴清歌说着看着白锦夜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咒,只剩下胸口周围一片空白,这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符咒了。 她吸了一口气,就听袁让的声音又响起来,“太医院的院判都到了,左总管还不让一让么?难道你觉得院判还不如你们王府的府医么?” 左辞沉默了会,“再等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之后,府医还是没能治好王爷,再让院判大人看看。” “等不及了!”袁让的声音严厉起来,“咱家有皇上的旨意,若是再有人阻拦,就是抗旨,杀无赦!”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就往前走,左辞要拦,可是只交手几下,就被人一掌打飞。 他倒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这几个侍卫,“你们……你们不是宫里的人,你们是谁?袁公公,你到底要干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袁让冷笑一声,“砸门!” “嘭!”的一声,房门就被人踹开,那侍卫只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什么东西弹飞了出去。 左辞见状,也来了力气,起身就缠斗住其中一个侍卫。 听到这边的打斗声,守着张太妃的司空也迅速带人来帮忙。 一直站在袁让身后一步垂着头的黑衣人眯眼看了看房门,几步上前,手上捏了几个印诀,门口的阵法就破了,他径直进了门。 感到阵法一道道被破解,裴清歌的脸色也逐渐凝重。 阵法与设阵之人紧密相连,她可以设更大的阵法,但阵法被破后,她也要承受更大的反噬,现在她做的事,不能有丝毫差池。 所以她只是设了一些拦人的阵法,就算是被破,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而且还会为她拖延些时间。 床榻前的最后一道阵法被破,袁让也走了进来,“肃亲王,咱家就亲自进来请你了。” 那黑衣人也闻到床幔之内的味道,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犹豫了片刻,正要去破床幔上的阵法,床幔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晚了点,一会还有一更~ 感谢大家支持~ 有票票的帮忙投一下呀~ 第50章 陆神医,人各有命,是吧? 床幔被人拉开了一条缝隙。 白锦夜抬眼看着站在床榻前的黑衣人。 那人见到白锦夜后,迅速的低头闪身躲到了袁让的身后。 虽然只是一瞥,但白锦夜还是想起,他曾在和月如的身边见过这个人,他眯了眯眼,抬眼看向袁让,“袁公公,本王确实有伤在身,不知皇上急召何事?” 袁让心下计较了一番,抬手让身边的黑衣人退了出去,才低声道,“王爷,今日宴后,和贵妃去皇上那哭诉,说您轻薄于她。皇上与众王爷皇子在御书房议事的时候,王爷确实离开了片刻。” “王爷也知道,和贵妃可是皇上的心尖儿,这事无论真假,恐怕王爷都得进宫当面向皇上亲自解释了。” “别说王爷有伤在身,就算王爷只剩一口气了,咱家也得把你抬进宫去。” 白锦夜瞥了他一眼,这袁让能走到今天这个程度,早就是个人精了,想必来之前,已经有人交代了什么,如今见自己还好端端的,他只能这样卖自己个人情。 这话提前说了,他多少也有个准备。 和月如……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她非要置他于死地? “好,烦请袁公公在门外稍等片刻,本王更衣后跟你进宫。” 袁让福了福身,退出了门外。 白锦夜转头看向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的裴清歌,微微皱起眉,她写完最后一笔的时候,他身上的符咒花纹就全都不见了,然后她自己也晕了过去。 他起身穿上衣服,犹豫了下,才转身拉过被子盖在裴清歌的身上,正要走,却突然被人抓住手腕。 裴清歌睁眼看他,声音微弱,“子时。” “记得。”白锦夜点点头,无论宫里到底怎么样,子时之前,他必须得回来。 * 白锦夜到了宫门,下了马车,目光在袁让的身后转了一圈,“袁公公,跟着你的那个黑衣人呢?” 袁让似乎这才注意到有人不见了,他也四下看了圈才说,“这人不归咱家管,许是出去办事了,王爷快进宫吧。” 白锦夜拧了拧眉,心里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脚步顿了顿,招左辞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吩咐,让他赶紧回府。 左辞闻言,脸上一点都不见惊讶,只说,“王爷放心吧,王妃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了什么?”白锦夜眉头皱得更紧。 左辞挠了挠头,“不能说,等王爷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王爷,快请吧,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袁让又催,“可别让皇上等得更久了。” 白锦夜又狐疑地看了左辞一眼,见他满脸的信誓旦旦,这才迈步往宫里走。 * 黑衣人并没有离开王府,而是等袁让带着白锦夜离开后,就一路往睢园摸。 睢园里光线极暗,因为有和月如的交代,所以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只不过看过刚才那些阵法,他心里也觉得和月如有点担心过头了,只会设置那么简单阵法的人,显然不可能是什么高手。 就算是对上,他也是必赢无疑。 一路摸到卧房,隐隐地他便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和月如让他不要靠太近,只是把交给他的那道符咒扔过去就好,他从袖袋里拿出符咒,食指和中指捏住,用力一甩,那符咒瞬间飞到床边。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包围了整个床榻。 黑衣人也没想到这个符咒这么厉害,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转身正要离开,就见外面也瞬间火光冲天! * 裴清歌站在离睢园不远的地方,因为耗费了太多精力而脸色微白。 她最大的阵法,在睢园。 这还是楚星玄走之前帮忙布置好的。 她从卦象上看出,对方的目的不只是白锦夜,更是楚星玄。 白锦夜的杀劫在宫中,那得靠他自己化解。 但这睢园的杀劫,却有反杀之势。 对方如果没动杀心,也不会触动这个阵法。 对方一旦对阵眼摆置的物体动了杀手,阵法就会瞬间启动。 没有人能从火牢阵里逃出来。 司空站在她旁边,脸色凝重。 陆绝匆忙赶到的时候,就见睢园一片大火,“怎么回事?司空,这是怎么回事?” 司空转头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裴清歌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药瓶。 陆绝看过去,正是他不久前给她的解药。 “还以为拿到了解药,能救他一命,没想到……”裴清歌说着用力把药瓶扔进了火里,“没想到人各有命,陆神医,你说是吧?” 陆绝盯着裴清歌看了会,又看向司空,“那个人还在里面?” “一直没见他出来。”司空只是实话实说。 陆绝拧了拧眉,没再说话,又站了会,就转身离开了。 他刚走,又一道身影急匆匆而来。 年纪看着四十岁上下,身材伟岸,孔武有力。 司空赶紧行礼,“张将军。” 裴清歌心中诧异,这张将军是白锦夜的外公,张太妃的爹,按理说怎么也要六十岁左右了,可看着怎么这么年轻? “嗯。”张之极应了一声,看了看大火,又看向裴清歌,“这位是……” “是王妃。”司空犹豫了下,才开口道。 张之极眉心皱了下,没说话,又问,“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裴清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自己应该也是颇有微词,于是也没再留,转身往梧桐院走。 大火只烧了睢园,整个睢园都烧毁了之后,火就熄灭了。 等散了浓烟,侍卫在火场里发现了一具焦尸。 焦尸抬出来的时候,白锦夜也刚好回府。 左辞看了看那焦尸,才压低声音道,“看,属下就说,王妃已经安排好了,这应该就是摸进睢园想要下手的人。” 白锦夜微微皱起眉,看向睢园的方向。 “那位已经走了。”左辞又道,“何知跟着呢,王爷放心吧。” 白锦夜点点头,隔了会才说,“着人把这焦尸装进棺材,送到月城,就葬在当初发现他的那个地方。” 左辞怔了下,但很快明白,接了句,“是啊,活着的时候一直想去月城,王爷仁慈,让他能魂归故里。” 张之极已经等了许久,见白锦夜回来赶紧从堂上走了出来。 “锦夜,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袁公公着人通知我说你受了重伤快不行了,让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皇上为什么要急召你入宫?是有什么大事?” “还有那大火,你这府里没一个人能说个明白!” 最后他想了想,脸上更加气愤—— “你那个王妃,简直没大没小,我是你外公,是长辈,行礼问安的不说,连个招呼都不打么?我在这坐了这么久,她都不知道出来奉杯茶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现在外公来你府上,连顿晚饭都吃不到了么?!” ------题外话------ 身强力壮、年轻不老的张之极 随时发狂、变成肉尸的张太妃 有一半张家血脉的短命鬼白锦夜 张家到底有什么小秘密呐~ 就快要揭晓了~ 感谢大家支持,这一更有点晚~ 大家都早点睡~ 别忘了投票给我~ 晚安哦~ 第51章 他想要你们张家断子绝孙,全家不得好死! 白锦夜几乎就直接忽视了张之极前面的话,转头看向左辞,“准备晚膳,本王陪外公小酌几杯。” 重新回到堂上,入座后,白锦夜才开口,“外公,近来我府上事多,就没怎么去探望你。” 张之极想着白锦夜那糟心的婚事,叹了口气,“这裴家怎么敢?” 这些日子,但凡他遇到裴靖,都免不了要明嘲暗讽几句,裴靖那老贼,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口一个亲家,叫得他心烦。 白锦夜垂眼看了看自己已经褪去紫青色的指甲,“倒不是坏事。”说完,又叮嘱道,“外公,我这边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今天袁公公摆明了是利用你来闯门。左辞司空是自己人,若真的有什么事,也会是他们去通知你的。” 张之极的脸色有些尴尬,也明白是自己莽撞了,“哎,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也知道,咱们张家人,除了我和你母妃,可就剩你自己了。我今天见过你母妃了,她是好些了?” “也许有救治的法子。”白锦夜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能救了她,那你以后……”张之极说着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沉默了会,白锦夜才又低声问,“外公,你可想告老还乡?” 张之极默然,本来他这一支张家支脉,是宗族里最有名望的一支,哪知几年之间,死的就剩下三个人,他就算告老,又哪有脸回乡? 叹了口气,他才说,“今日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兵权。”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 “如今我虽挂着将军之名,但偶尔去卫戍大营里巡查一圈,手上哪有实权?除了你和岐风王,也就贺元忠和梅训庭手中有兵权。岐风王现在还在京中,皇上是想要制衡?”张之极分析道。 “没那么简单。”白锦夜顿了下才说,“也许是西夜国。” 张之极眸光微微震了下,正要说什么,左辞便走进来说饭菜已备好。 往饭厅走的时候,左辞又小声提醒,“王爷,今日可多亏了王妃,我刚刚问了桑榆,她说王妃回去就睡了,也还没用晚膳,看着像是累坏了。” 白锦夜瞥了他一眼。 左辞只是把头低得更低,琢磨着还应该说点再什么。 片刻后,白锦夜才说,“你去看看她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叫她来前堂跟外公一起用晚膳。”顿了顿,他又补充,“她若是不愿意来,就送些晚膳过去。” “是。”左辞脸上露出一抹笑,这一次甚至是跑着出去的。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低,但张之极还是听见了,他转眼扫了一下白锦夜的脸,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婚事不管如何,只要白锦夜认了,他这个当外公的,也就只能接受了。 白锦夜本以为裴清歌不会来,但一炷香后,左辞就带着她到了。 左辞移开了白锦夜旁边的椅子,又用袖子擦了擦,可抬眼就见裴清歌坐在了圆桌的另外一边。 挺大的圆桌,倒是白锦夜和张之极离得近,裴清歌一个人坐在远处了。 左辞犹豫了下,正想劝说,就见白锦夜对他挥手让他下去了。 裴清歌只是饿了,她刚睡醒,正打算让桑榆去厨房找点吃的,左辞来说有饭吃,她肯定当仁不让,进门了才发现张之极还在,想走也晚了。 张之极轻咳了一声,好歹他也是长辈,就这么先开口是不是有点跌份儿? 裴清歌也没理他,拿起了筷子,就准备吃饭。 白锦夜拿起酒壶,给张之极倒了一杯酒,“外公,这酒是我从幽州带回来的,你尝尝。” 张之极没动酒杯,又咳了一声,才耐着性子看着裴清歌道,“裴家丫头,你爹是我的门生,如今你和锦夜成亲,叫我一声外公,不为过吧?” 裴清歌嚼饭的速度慢了下,看了看白锦夜,又看了看张之极,顿了顿才说,“我和肃亲王没那么熟,也不想和他的家人攀亲戚,你们喝你们的,我吃我的,我吃完就走。” 张之极觉得自己已经是拉下老脸主动说话了,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顿时气得红了一张脸,连饭都不想吃了!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走,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递给白锦夜,“就剩下这么一小瓶了,本来打算留着给你的孩子,现在怕是也没这个机会了,你就收着吧,将来若真有性命垂危之时,也许能救你条命。” 裴清歌本来对他们家这疑似“祖传”的秘药没什么兴趣,但她却蓦地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这香很熟悉,是圣湖水的香气。 她一下子站起身,几步绕过桌子走过去,把瓷瓶从张之极的手里拿了过来,拔开瓶塞,浓郁的清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张之极看着她的动作,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太高了些,脸上带着几丝自豪,“哼,还挺识货,留好了吧,将来有了孩子……” “这是哪来的?”裴清歌举着瓷瓶打断张之极的话。 张之极拧了拧眉,“我说裴家丫头,你就不能有点礼貌么?” “我问你这是哪来的!”裴清歌微微提高了声音,带着几丝严厉,身上竟隐隐散发了些上位者的气势。 张之极怔了下,好半天才开口,“这……这是别人给我的,怎么了?” “别人给你的?谁给你的?”裴清歌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咄咄逼人。 白锦夜抬手拉了下裴清歌的手腕。 裴清歌转头瞪他,“把手放开。” 白锦夜皱了下眉,没有放手,只是说,“有什么想知道的,好好问,外公不会不说。” “那就赶紧说,谁给你的!”裴清歌又问。 “我不认识,我只知道这水喝了之后可以强身健体,延缓衰老,甚至连我以前在战场上留下的旧疾都逐渐康复。”张之极说得理直气壮,“你看我,同龄人之间,哪个可以跟我相比?” “你也喝了?”裴清歌皱了下眉,抬手捏住张之极的手腕,探查他的脉搏,顿了半响才问他,“所以你给张太妃喝了?也给白锦夜喝了?甚至给张家的其他人喝了?” 张之极点点头,看着裴清歌的表情,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水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大了!”裴清歌把瓶塞塞好,回到椅子上坐下,“你最好好好想想,当初是谁把这个水给你的,他是想要你们张家断子绝孙,全家不得好死!” ------题外话------ 来了来了,还是周末加一更,三更~ 大家有票的继续支持下呀~ 感谢! 第52章 要不要让王妃搬到九思院来住? 张之极的脸逐渐转白,跌坐回椅子,嘴唇动了好半天,最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张家人都是因为喝了这个水才死的?玳翎……代翎也是因为喝了这个才疯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不……不可能,你看我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我喝了很多啊,他们每个人才只喝了一小茶杯啊!” 裴清歌冷笑一声,“这水要配合清心草,一起吃下去,才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是单独喝这水,就会变成张太妃的样子。” “那人给我的时候,只给了我水,没给我清心草。”张之极否认,“我都不知道清心草是什么。” “那种草是红色的,双叶对生,草心是绿色的。”裴清歌简单地描述了下。 张之极仔细地回忆了下,半响才道,“难道……我在鬼王沙漠里吃的东西就是清心草?” 裴清歌的脸色一变,“你去过鬼王沙漠?” 张之极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痛苦,隔了很久,才有些沙哑地道,“十五年前,先皇接到密报,说北冥国国君得到一种修仙长生之法,但以人命为祭祀,连屠西夜国三城,西夜国派使臣来我朝商议共同抵抗北冥国时,月城也惨遭北冥国大军屠城。” “先皇命我率兵与西夜国、东凉国一起,围剿北冥国。” “一开始,三国联军势如破竹。但某一天清晨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天瞬间黑的不见五指。” “我自己也被风吹走,连着撞了几下,晕了过去,等醒来睁开眼,就在鬼王沙漠里,好在我身边还有几个将士,我们一起想办法走出沙漠。” “走了几天,有受伤的将士撑不下去死了,有人疯了跑进沙漠深处,最后只剩下我自己。” “为了活下去,有什么能吃的,就吃什么。后来我遇到一队商队,他们带上我,给我吃的,给我水,他们一直把我带到沙漠边缘,给我留了很多很多吃的和水,又给我留了一匹骆驼,告诉我再往前走,半天就能出去……” “不可能。”裴清歌摇了摇头,北冥国从来没有什么以人命为祭祀的修仙长生之法,更不可能屠城! 况且,北冥国向来不与外界走动,怎么可能会有商队在鬼王沙漠里? 最重要的是,北冥国根本不设军队,只有护国的蛮天一族,十五年前“围北之战”,蛮天一族死了近八成!无奈之下才由圣女出面,以天谴雷劫为代价,传送三**队出鬼王沙漠到月城! 张之极怎么可能在鬼王沙漠醒来?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成拳,难道“围北之战”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么? 但这些,即便她现在说给张之极听,张之极大概也是不信的。 顿了顿,她才问,“那些商人,你还记得长什么样么?” 张之极半响后摇了摇头,“太久了,确实不记得了,沙漠里风沙大,他们都蒙着面巾。他们像是在运送什么很重要的货物,虽然带上了我,但也只是让我远远的呆着,不准靠他们太近。” 裴清歌垂眸思索了会,又看向白锦夜,“若整件事本就是西夜国的阴谋,那屠了月城的人,就是西夜国,你们真正的敌人,也是西夜国。” “鬼王沙漠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入,就是月城外的那条路。其他的路,就算是北冥国自己的人去走,都九死一生。” “如今有人对你下手,八成也是为了月城这条路。” 说完她晃了晃手里的瓷瓶,“这水不能再喝了。” 张之极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满脸悲怆,“竟是我……害死了张家的人,上百口人……竟都是我自己害死的……” “外公,是有人故意给了你错误的引导,你也别太自责。”白锦夜沉默了下,开口安慰。 “是我,是我害得你母妃生不如死,将来你甚至也要走同样的路,是我!”张之极的情绪激动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该死是我,最该死的是我!” “外公!”白锦夜按住他的手,“外公,该死的不是你,也不是母妃和我,更不是张家人,而是害我们的人,我们得一起把他们找出来,给张家人报仇。” “是,是。”张之极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一个都不能放过!” * 白锦夜不放心张之极一个人回府,就让他留在了王府歇息。 把他送到卧房,白锦夜往九思院走,只是刚走了一段,一阵冷意就从胸口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看见皮肤上的各处符咒花纹在闪闪发光。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他躺在九思院的床上。 他举起自己的手,皮肤上毫无异样,没有像张太妃那样青筋暴起,但裴清歌画的那些花纹也依旧看不见。 所以那些是符咒可以禁锢他,让他不会发狂么? 正想着,左辞端了水盆走进来,“王爷,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 “嗯。”白锦夜起了身。 “昨晚你可吓死属下了,怎么走着走着路就突然晕了?好在王妃说你睡一觉就没事了,还真是!”左辞一脸的开心,“王妃可真神啊,昨天王爷伤得那么重,晚上就能和张将军一起小酌,今天都活蹦乱跳了。” 白锦夜洗了脸,隔了会才问,“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你身体虚,要早睡早起,最好子时之前就入睡,不然说不定哪天还要晕。”左辞说着又有点纠结,“我本来想让王妃给你开个滋补的方子来着,但是她说之前给你开过,想吃就按照那个吃,不想吃也不用吃。” 白锦夜也没说话,这话差不多就是说,吃什么也没用,毕竟药是给人吃的,他现在……还算是活人么?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白天确实和常人无异,只是晚上…… “对了,王妃还说让把院子里的那些碎石都送到她院子里去。”左辞继续说道,事实上,他怀疑王妃根本就是忘了这回事,要不是昨晚他“顺便”问一嘴,那些碎石说不定能在九思院里呆到明年。 白锦夜点点头。 “还有,睢园和雅园是不是该重新修建下了?”左辞又问。 “你看着办吧。”顿了顿,白锦夜又补充,“简单重建就行,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回月城了。” 左辞知道王爷不是乱花钱的人,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玲珑阁……” 白锦夜看了他一眼,“一起重建吧。” “好。”左辞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接着问,“是不是把梧桐院也重修下?王妃住在那实在太简陋了。” “嗯。”白锦夜应了一声。 左辞从怀里把昨天白锦夜交给他的信拿出来,“王爷,这信是不是也可以收回了?” “烧了吧。”白锦夜瞥了一眼。 左辞烧了信,觉得王爷今天心情还不错,于是蹬鼻子上脸,“王爷,梧桐院修葺期间,要不要让王妃搬到九思院来住啊?” ------题外话------ 有票的小伙伴继续支持下呀,感谢~ 第53章 非妖邪之术不能办到 白锦夜一脚踹在左辞的屁股上,“你搬来九思院住好不好?” “王爷愿意的话,属下随时都可以来。”左辞顿了顿才说,“不过属下也就是这么一说,属下愿意来,王妃可不一定愿意来。” 正说着话,门房来通传,说岐风王来了。 白锦夜和左辞到前堂的时候,就见白风御和裴清歌正聊着。 白风御午时就要启程,他一是来辞行,此外也是跟裴清歌敲定生意的事。 为了方便联络,他把下属钟栖留了下来,给裴清歌帮忙。 有人帮自己办事,她求之不得。 况且白风御还说了,钟栖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在,一般人也欺负不了裴清歌,更不敢找他们生意的麻烦。 两人有来有往的说了半响,才想起堂上还有个白锦夜。 白风御轻咳了一声,对着白锦夜拱了拱手,“八皇弟,昨天宫里的事我也听说了,若是可以,你还是尽早回幽州吧,到时候天高地阔,咱们也可以时常多走动走动。”说完又看向裴清歌,“生意在哪都一样做,只不过不知道你这京城长大的姑娘,能不能习惯幽州的生活。” 裴清歌是无所谓的,毕竟将来回北冥国,还是要从月城走,如果去了幽州,到时候会更方便些,“你记得介绍生意过来就好。” “没问题。”白风御信誓旦旦。 裴清歌也就起了身,白风御这时候来辞行,定是有什么话要跟白锦夜说,她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们聊吧,我还给我娘熬着药呢。” 她倒是没有撒谎,确实是在给裴夫人熬药。 裴夫人喝了药,又吃了蜜饯,待嘴里的苦味散去了,才对着裴清歌说,“清歌,这几日我想好了,打算与你爹和离。” 裴清歌微怔了一下,倒也没问原因,“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裴夫人点点头,本想跟裴清歌解释多少要费些口舌。 她在王府住了这些日子,按说裴靖早就该派人来接她回去了,可不只是没人来接,甚至问都没人问。 前些年,她和裴清歌在裴府里,又何曾真的被当做裴家了?她为了裴清歌忍气吞声,只希望裴靖看在自己亲女儿的份上,能给寻觅一门良缘。 不求富贵,但求对裴清歌好。 不然她一个人带着裴清歌,没有裴靖做靠山,裴清歌更难寻得良人。 但裴靖真的为裴清歌考虑过么? 如今这样,倒不如断的一干二净! “我今日已经让左辞帮忙给你外公去信说明一切了,你外公是个开明的人,不会不同意,待你外公回了信,我就给裴靖送和离书。”裴夫人继续道。 裴清歌点点头,想了想才说,“既然这样,我就先让人在外面看看宅子,你暂时以养伤为名住在这,可也不能常住。买个宅子,你住过去,我也有娘家可以回了。” 裴夫人微微红了眼,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张太妃的方向,这京城谁不知道张家的事? 裴清歌是绝对干不出抢妹妹婚事的事情的,这八成是裴玲珑不想嫁,不想守寡,就诓骗了裴清歌。 这事要是没有裴靖帮忙也绝对做不成! 只可怜她的女儿…… 裴夫人吸了口气,只说,“嗯,到时候回来住,想住多久住多久。”顿了顿才低声说,“若是……你也想和离,娘也支持你。” 裴清歌笑了笑,其实这婚事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束缚。 她只是需要一个地方作掩护,恢复实力,查一查坑害她的人,查一查和月如……甚至于,现在可能也要再查一查“围北之战”了。 她想着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肩头血莲的位置,还有血莲护主的事,她也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也没有听师父说过。 师父给她讲过很多任圣女与敌人作战的事情,但无论多么危急的情况,即便命悬一线,也都没听说有血莲护主攻击敌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师父不该遗落才是。 要么就是这一点,可能连师父自己都不知道。 裴清歌无声地叹了口气,需要做的事情还太多。 * 午后,陆绝来了九思院。 “看起来王爷已经无事了。”他站在进了门的不远处,身上带着几丝疏离。 白锦夜抬眼看他,“昨日的事,左辞已经跟本王说了。” “我正是来辞行的。”陆绝点头,“王妃医术高超,我没必要再留在王府了。” 白锦夜沉默了会,把桌上的木匣往前推了推,“你在王府三年,帮了本王很多。” 陆绝看着木匣里厚厚的一沓银票,掀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王爷觉得我在王府,是为了钱?” 白锦夜摇了摇头,“当年,是本王找上你师父,此后你便跟在本王身边。但是,陆绝,你学医术应该像你的师父一样,悬壶济世,而不是呆在王府,困了你一生。” 陆绝眼底闪过一抹晦涩,半响才说,“也是,这几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确实也该是我应得的。”他说完上前拿了木匣,转身要离开。 “若是本王出口留你,你是不是会心里好过些?”白锦夜看着陆绝的背影,开口问道。 “不敢。”陆绝的脚步顿了顿,又转身看向白锦夜,“不过,我也奉劝王爷一句。”他说着停了下,半响才开口,“王爷昨天受了多重的伤,王爷自己心里清楚,短短几个时辰,就与常人无异,怕只有妖邪之术才能办到。” “裴清歌一身本事怪异,此人不该留。” 他说完看着白锦夜的脸色停顿了片刻,最后只是说,“既然王爷心意已决,还望王爷日后多加留心,小心为上。” 白锦夜自然心知肚明,本来陆绝完全可以留在王府。 但陆绝毕竟是个大夫,他身上的异常早晚都瞒不过他。 这种事被其他人知道了,无异于徒增烦恼。 况且陆绝离开王府,天高地阔,大有作为。 “陆绝,肃亲王府于你,永远是个归处。” 陆绝对着白锦夜作了个揖,转身走了。 他走出王府的时候,正好碰上左辞和裴清歌一起出府。 左辞脚步顿了下,看着陆神医抱拳开口道,“陆神医,昨日之事,我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不必。”陆绝瞥了裴清歌一眼,又看向左辞,“你愿意听信别人的鬼话,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就是。” 左辞挠了挠头,好歹大家也相处这么久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眼吧? 裴清歌眼底带上一抹笑,“陆神医,这就要离开王府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陆绝冷哼一声。 裴清歌笑容更盛,“是啊,悬壶济世本是积德的好事,但是……陆神医,我劝你多多向善,不然只会自食恶果。” “胡言乱语。”陆绝拧了下眉,转身大步走了。 左辞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裴清歌,“王妃,陆神医怎么了?” “贪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裴清歌说着顿了顿,“不过跟我们没关系了,希望他自求多福吧。” ------题外话------ 感谢支持~ 三更啦~ 周末也结束了~星期一来的措手不及~ 第54章 阴财地 左辞是陪裴清歌去看摊位的。 裴清歌本来就想在巷子口的柳树下摆个摊位算了,那里风水确实不错,利财。 但左辞觉得—— 岐风王也不差钱,没必要。 于是裴清歌就走走停停,最后在一个门可罗雀的店面前停下了。 左辞左右看了看,这店面位于京城偏东的位置,普宁街和平遥路的交叉口,这里人烟稀少,再往东,就是京城各府的别院了,“王妃,这里合适么?” 裴清歌没说话,抬头看了看日头,从袖口拿出一张纸,手一挥,纸就着了火。 烟和纸灰无风自动,都往那店的方向飘去。 左辞看着啧啧称奇,“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难得的阴财地。”裴清歌说着顿了顿,“也不知道这老板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开店。”她抬手指了指这一片,“你看这个路口,清明鬼节肯定有不少人在这里烧纸,这些纸全都会忘他的店里刮去。” “有这么多死人钱,来领钱的主、又或是抢钱的孤魂野鬼定然也不少,那肯定会影响老板的运气,赚不到钱不说,时间久了身体也会出问题。” “那咱们快躲远点吧。”左辞一听,就觉得这里晦气。 裴清歌摇了摇头,“但对我们来说,可是好地方,稍稍改动一番,不仅不会影响活人,还会生财。” “再说,你看这里挨着京城别院,这些别院一年到头都住不上几次,房子空久了,就容易出问题,咱们在这里开店,生意不会少的。” “走,去问问店卖不卖。” 进了门,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听了裴清歌的话,左辞总觉得这店里阴风阵阵凉飕飕的。 掌柜的靠在椅子里,睡得直说梦话,“我的钱,是我的钱,别抢,你们这些人怎么跑到我店里抢钱,我要报官!” 这梦话简直就像是在印证裴清歌刚才的话,左辞头皮都有点发麻,他轻咳了一声,上前敲了敲桌子,“掌柜的?” 掌柜的猛地睁开眼睛,喘了口粗气,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半响才意识到是有客人,赶紧站起身,“客官,来买字画?” 裴清歌四下打量了一圈,才问,“掌柜的,你这店里,就你一个人?” 掌柜的苦笑了声,“你看我这生意也不好,怎么雇得起伙计?” 裴清歌点点头,“生意不好,考虑卖店么?” 掌柜的脸色有点古怪,“你们想要盘下这家店?” 裴清歌应了声,又问,“有这个想法,看看掌柜的你卖不卖。” “这街上的店面不少,姑娘怎么就看上我这家了?”掌柜的没说卖,也没说不卖。 “合眼缘。”裴清歌笑了笑,“老板若是不卖,就算了。” “我这生意虽然不好,但这店传到我已经三代了,若是卖了,岂不成不肖子孙了?”掌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裴清歌倒也不勉强,只是说,“掌柜的,依我看,你这店,初一十五最好别开门,若想继续开下去,要请几个年轻力壮的伙计。” “不要在店里过夜,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店,平时也不要在店里睡觉。” 她说着顿了顿,“也别再让你媳妇儿来店里,不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是留不住。” 说完,她就带着左辞往外走。 掌柜的怔了半响,赶紧追出去,“姑娘,姑娘留步。” 裴清歌的脚步停下来,转头看他,“言尽于此,你再考虑下,若是决定卖店,就来肃亲王府找左总管。” 掌柜的看着裴清歌和左辞一前一后地走远,脸上的表情复杂,站了会,迅速的关了店门,一路小跑着往家走。 见裴清歌打算回府,左辞忍不住问,“王妃,不再看看么?多看几处,万一那掌柜的不卖,到时候也有个挑选。” “他会卖的。”裴清歌笑了笑,“就算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他的孩子考虑,那里阴气重,他媳妇儿经常过去,胎肯定是留不住的,等几天吧。” 两人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陆绝正在跟一个白袍人说话。 “你擅自离开肃亲王府,主子要你给个交代。”白袍人的声音阴沉,袍子宽大,整张脸都掩在帽子下面,但从身形上能分辨出是个年轻女子。 “你以为是我想离开么?”陆绝说着顿了顿,“不知为何,最近我没办法再控制白锦夜,我说的话,他已经完全不听了,甚至裴清歌都开始怀疑我了。” “裴清歌刚到王府的时候,主子就让你下手除了她,若不是拖了这么久,也不会出这样的变故。”白袍人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裴玲珑明显比裴清歌更好拿捏。” “开始我以为她能为我们所用……”陆绝说着顿了顿,“况且我也多次暗示白锦夜这个人不能留,那段时间他确实听我的话,和裴清歌水火不容。可后来白锦夜和裴清歌单独见过几次,我对他的控制就越来越弱。” 两个人沉默了会,半响后,陆绝才又说,“让主子放心,我会想办法再回肃亲王府的,肃亲王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必了。”白袍人抬手制止,“主子让你想办法接近衡王。” “衡王?”陆绝皱起眉头,“可衡王手上没有兵权,又不在朝中为官,接近他能做什么?” “他不做官,是他不愿意,以太后对他的宠爱,想做个官很难么?”白袍人提醒道。 “太后……”陆绝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明白了什么,想接近太后不容易,但是接近衡王,再控制太后,就容易得很了。 “肃亲王府那边,主子已经另有安排,你不必再插手。”说完白袍人纵深一跃,掠上屋顶,很快人就不见了。 陆绝看着白袍人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他在肃亲王府布局这么久,要不是有裴清歌搅局,眼见着就可以收网了。 如今临门一脚,他可不会把功劳拱手于人! ------题外话------ emm~ 周一啦~ 继续感谢小伙伴的支持~ 继续求票~ 第55章 云家的女儿,依旧有云家做靠山 几日后,云启元的孙子云止风尘仆仆的从洪都赶到了盛京。 没来得及歇脚,就直奔肃亲王府。 因为是来见裴夫人,下人就把他引到了偏厅。 裴清歌陪着裴夫人一起往前院走,走到偏厅外,便见门口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抱着一只小兔子的十**岁青年。 “娘,你先进去吧。”裴清歌知道云止来,肯定是因为之前裴夫人的那封信,说不定云启元有什么话要带给裴夫人,她最好还是先回避下。 裴夫人点点头,先进了偏厅。 裴清歌走到那青年身前站定,“你的兔子受了伤?” “是啊。”那青年抬头看着裴清歌,脸上带着几丝忧愁,“我在城外发现的这只小兔子,它的腿好像被什么咬伤了,跑不了。我本来想带它去看大夫,但云止大哥说有急事,我只能先跟他来王府。” 裴清歌在石凳的一边坐下,“我会些医术,我来看看吧。” 青年把小兔子轻轻地放到裴清歌的怀里。 裴清歌一边低头查看小兔子的伤,一边问,“你和云公子一起从洪都来的?” “是。”青年点点头,“我叫白墨,这几年在云家求学,老师说我已经可以出师了,正好云止大哥要来盛京,老师就让我跟着他一起回来。” 白墨……原来是九皇子,“你师从前丞相?” “哪有?我才疏学浅,哪有师从前丞相的福气。”白墨挠了挠头,“是云止大哥的父亲,云阁,云先生。” 裴清歌了然,云启元是三朝丞相,这天风国无数的朝臣都是云启元的门生,云氏一族赫然成了天风国第一家族,又出了云月宁这个皇后。 云启元在任时便不准云家其他人入仕,他致仕之后,便带着云家人离开了盛京,回到老家洪都,但依旧有不少人慕名而去,拜师在云家人门下。 九皇子去拜师倒也不足为奇。 “它这伤倒是不重。”裴清歌洒了些药粉,有用手帕包好,把小兔子重新放回白墨的腿上,“你好好照顾它,三五日就好了。” “真的么?”白墨一脸的惊喜,“你可真厉害。” 裴清歌这才站起身,往偏厅走。 白墨正低头看着小兔子腿上包扎的手帕,一抬头才发现裴清歌已经离开了,脸上有些懊恼,“糟了,忘了道谢,也忘了问怎么称呼。” 裴清歌进门的时候,云止正在喝茶,裴夫人刚看完了云启元给她的信,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看样子云启元是已经同意了和离的事情。 “阿止,辛苦你跑一趟了。”裴夫人收起信,开口道。 “姑姑客气了,本来外公也允许我入秋后上京谋一份差事,给姑姑送信,只是提前启程。”云止放下茶杯开口道。 裴夫人当然知道事实并非云止说的这样,收到信后,云启元该是让云止快马加鞭而来,否则哪有这么快就把信送到?“父亲准许你入仕了?” “外公说但凭本事。”云止笑道,顿了顿才又说,“云家老宅这几年只有下人打理,一会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葺,到时姑姑可回家来住。” 裴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此番父亲准许云止回京,大概也就是要给世人看看,云家不愿在天风国一家独大,虽离京多年,但云家不是没了! 云家这些嫁出去的女儿,依旧有云家做着靠山! 云家老宅就在普宁街隔壁的洪武街上,差不多就在肃亲王府和裴清歌看中的店面的中间位置,听云止这么一说,裴清歌心里也是一喜,“那这样就太好了,我还担心娘一个人住呢。” 云止朝裴清歌看过来,眉间隐隐地闪过一抹不悦。 三年前,本是云家的大喜事,可裴清歌却偏偏闹得云家脸都丢尽了。 虽然外公说裴夫人教出来的女儿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外人又怎么会相信? 云止站起身,行了半礼,“见过肃亲王妃。” 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带了几丝疏离。 裴清歌倒也不介意,云家为了裴夫人的事,派了嫡长孙亲自送信回京安排,就足以证明云家还是在乎裴夫人的,这就足够了。 将来就算是她回了北冥国,也不用担心裴夫人在京中的生活。 “姑姑,我初回京,还有不少事要安排,若是您不急于这一时,可以等我安排好这些事后,再商议和离的事情。”云止又看向裴夫人,“时候不早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白墨叫皇兄的声音,他微微皱了下眉,本不想和白锦夜碰上,毕竟刚回京,没必要和任何势力走得太近。 可这样一来,就不得不碰个面了。 白锦夜到了,他们也只能出门相迎。 看到云止,白锦夜也微微有些诧异,他刚从外面回来,只听门房说九皇子回京了,就想着过来看看,“本王还想九皇弟怎么突然回京了,原来是和云公子一起回来的。” 白墨的母亲只是个宫女,趁着先皇醉酒,爬了先皇的龙床。 龙颜大怒,却偏偏有了龙子。 生下白墨之后,那宫女被送进冷宫,没几年就死了,至死也没有个名分。 宫中的各位娘娘都嫌弃白墨母亲所为,更觉得白墨出身低贱,没人愿意养着。 就像所有的娘娘都害怕白锦夜突然像他的母妃一样疯了,也没人愿意照顾他一样。 兄弟两个倒是一起过了不少看人脸色的日子。 所以在众皇子之中,白锦夜与白墨之间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云止问安后才解释,“因有家书送给姑姑,没想叨扰王爷,所以没有向王爷通报。” 白锦夜点点头,自然明白云止的顾虑,也没与他多说话,只是看向白墨,“你刚回京,还没有住处吧?不如先住在王府。” “可以么?”白墨眼睛一亮,白锦夜当年去幽州之后,他就在云家呆了几年,突然回京,确实不知道去哪,本来打算跟着云止蹭一蹭,现在能住在白锦夜这当然更好了! “裴夫人、云公子请便。”白锦夜微微示意了下,准备离开,迈了一步,犹豫了会,才看向裴清歌,“你若是没什么事,本王有些问题想请教。” ------题外话------ 继续感谢小伙伴的支持~ 继续求票~ 第56章 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这本事 “好,我晚点去找你。”裴清歌点点头,这几天,白锦夜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多少应该有些了解了,那肯定就会有疑问。 白锦夜没再说话,带着白墨走了。 云止也就告辞,匆匆离开了。 裴清歌陪着裴夫人往梧桐院走,裴夫人的眼底有些纠结,但隔了一会还是开口问,“清歌,你和王爷这事,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日子,裴清歌都跟她住在梧桐院,这梧桐院明显就在王府的角落,偏僻又破旧。 而且院子里,也就只有桑榆一个丫鬟。 况且看刚刚白锦夜的态度,也不算多热络。 这婚事来的莫名其妙,但裴清歌的一辈子也不能这么被耽搁掉。 裴清歌垂眸笑了笑,“娘,我没想太多,我只是觉得,现在在王府过得也算舒坦。王爷不怎么管我,王府里人际关系也简单,现在左总管对我不错,张太妃也在这,没什么人来找我麻烦,我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她说着又顿了顿,“咱们也不一定非要靠别人才能活着,靠自己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过些日子,我打算做点小生意,赚些钱,将来就算离开王府,也有底气。” 说到这,裴夫人的脸色微微难看,当时圣旨赐婚后,走三书六礼,白锦夜送了很多聘礼去裴家,裴家也就张罗着给裴玲珑凑了不少嫁妆。 可大婚第二日,白锦夜把裴玲珑送回裴府的时候,那些嫁妆也跟着一并送回来了。 也就是说,裴清歌其实没有一点嫁妆,什么都没从裴家带过来。 她的袖中的手握了握拳,才说,“等和离的时候,我就把我的嫁妆都带出来,到时候留给你。” 裴清歌不在意这个,她还想着多赚些钱,等走的时候留给裴夫人,让裴夫人有钱傍身,也算是她替原主尽了孝心了。 把裴夫人送回去,又陪她聊了会,裴清歌才去九思院找白锦夜。 哪知道九思院的下人说白锦夜在书房,她又只能往书房走。 左辞候在书房外,见她来了,就赶紧给开了门。 裴清歌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的就进了白锦夜的书房,要是裴玲珑知道了,估计要气吐血了。 隔着方桌坐下,白锦夜微微清了下嗓子,甚至破天荒的给裴清歌倒了杯茶,才说,“有关于本王和母妃的情况,你可否详细的说下。” 最开始他不信裴清歌,没什么耐心听她说话。 等后来,也没什么机会好好听她说。 裴清歌倒是没有急于说这些,先是开口问,“那水,你是什么时候喝的?” “水是外公十五年前带回来的,因为母妃当时正得圣宠,见外公喝了之后皮肤变得更好、人也更显年轻,所以母妃喝得最多,甚至带回了一小坛,每日喝一小杯。”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母妃病发最早。其他人虽然喝得少,但病发后没多久就都去世了。” “本王当时也算是父皇最喜爱的皇子,吃喝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所以一开始本王也没有喝那水。一直到七年前,本王要去幽州之前,外公给本王带了一小瓶。” 说到这,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喝它是三年前,本王受了一次重伤,昏迷不醒,陆绝和左辞他们商议之下,给本王喝了。” 裴清歌用指尖轻轻地叩着桌面,圣湖水如玉如凝脂,无论存放多久,都依旧如故。 而且依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能吸收的圣湖水药力也不同。 就算圣女炼制肉尸,也是每日喂食一些,逐步达到极限。 所以张太妃是歪打正着才成了肉尸,又有锁魂玉笛保住生气。 其他人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只喝了一点圣湖水,成不了肉尸,药力反噬,就死了。 至于白锦夜……裴清歌打量着他,常人只喝了一次圣湖水,不可能三年之后才会有尸化的趋势,除非这三年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顿了顿,她才问,“陆绝跟了你很多年了?” 白锦夜想了会,“三年半左右,当时本王听说他师父游历到安邑,那里离月城不远,本王就专门去拜访。正好陆绝出师,他师父也没听过母妃的情况,就让陆绝跟着本王,看看有没有办法医治。” 这还真是有点巧了,裴清歌微微挑了下眉,才解释,“你和张太妃的情况不太一样。” “楚……睢园的那位,我把解药给他,他已经答应了,等回了北冥国,会想办法托人送医治张太妃的药来,到时候,张太妃有八成的希望恢复。” “至于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闻到过或者吃到过有异香的东西,你身体里的药力被催化过,不像张太妃那样是自然发展,所以目前的情况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白锦夜的手微微握了握拳,“你说……母妃的那种叫肉尸,那本王呢?” 裴清歌嘴角含笑,“你确定你想知道?” “本王总得知道,本王现在到底算什么,是人还是……”白锦夜说着停了下来,后半句没有再说出来。 “肉尸没有思维,没有意识,可以被任何有方法的人控制。”裴清歌看着他,“但肉尸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逆转,也就是说,成了肉尸的人,还有可能变回人。” “你现在……算是半个人外加半个未被炼化的冥尸,白天确实是人,过你正常该过的生活,享受你没完的寿元。” “等寿元到了,如果不炼化,就会像正常人一样死去。如果被彻底炼化成冥尸……” 裴清歌想了会,简单的说,“冥尸看起来也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会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只能被炼化冥尸的人控制,但是不能逆转。” “我想你大概也不愿意被我控制,所以也没打算炼化你。之前在你身上画的那些法阵和符咒,是为了不让你发狂,也不让别人发现你身上失去了活人的气息。” 白锦夜凝眸看了裴清歌半响,又问,“你见过冥尸?” 裴清歌点点头。 他眉心慢慢蹙在一起,“若是别人发现了,也能炼化……本王?” “放心吧,不能。”裴清歌笑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这本事。”说完她站起身,“王爷还有别的问题么?” 白锦夜沉默了会,最后问,“本王还能活多久?” ------题外话------ 求票求收藏~ 感谢支持~ 第57章 就先赚他个六千两 “这种事情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裴清歌笑了笑,没有回答。 白锦夜仰头看她,“本王十五岁上战场,就从来没怕过死。” “既然如此。”裴清歌说着顿了下,“那就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过,不也挺好么?王爷上战场,每一次也应该都做了下不来战场的打算吧?有什么区别么?”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书房。 白锦夜一个人坐在桌边,低声重复了一边裴清歌的话,“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 裴清歌出了门,就招招手,示意左辞跟上来,“你偷偷派个人,去看看陆绝离开王府之后都见过谁,做了什么。” 左辞先是点了点头,才问,“王妃,你不是怀疑陆神医吧?他救过不少军中兄弟,而且王爷……” 裴清歌摆了摆手,“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你家王爷中蛊的那一次,他明明抓到了蛊虫,却还是让蛊虫跑了,当时我和你们不熟,也没想那么多。” “但是前几天,你家王爷命悬一线的时候,以他神医之名,就算救不了王爷,也能让王爷短暂的苏醒,回光返照,起码交代些后事。他虽然在施针,可那几个穴位,有点用处但不多。” “你可以说他没见过蛊虫,也可以说当时王爷情况危急,他一时慌了神,但……这王府里什么时候有事他不是第一个到?可那天我让你去睢园找人的时候,他在睢园么?王爷在梧桐院出了事,他又是什么时候才来?” 说到这,左辞才意识到,陆绝平时也住在睢园,但那天他去睢园的时候,陆绝确实不在。 “偷偷的,别让你家王爷知道。”裴清歌说完,就离开了书房的院子。 左辞刚站了会,就听白锦夜叫他,他赶紧进了书房。 白锦夜递给他一张纸,“这张单子上的人,你逐一去查,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 左辞接过纸,看着上面的十几个名字一愣,前面几个便是陆绝,裴玲珑,和月如,高嬷嬷…… 王爷和王妃,刚才好像聊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是。”左辞应了声,把纸单小心翼翼地收好,退了出去。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刚才裴清歌说他身体里的药力被催化过,能催化的东西,又是有些异香的。 他细细的回忆了这三年里,他见过的、曾在对方身上闻到过与众不同的香气的人,以及能接触到他吃的喝的的人。 这其中总能查出来些端倪。 左辞离开后,白锦夜的目光才落在桌上刚刚他给裴清歌倒的那杯茶上,裴清歌动也没动一下。 他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感觉不管是他对裴清歌态度恶劣也好,态度缓和也好,她好像都是一个反应,没什么太多的情绪起伏。 白锦夜也说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感觉。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从茶杯上收回目光,起身出门去了城外军营。 * 第二天一大早,字画店的老板就来了王府。 左辞按照裴清歌交代的,跟他商议了下,就迅速的来通传,他说那老板同意卖店了。 不过说到价钱,左辞一脸为难,“但是他开价六千两。” “六千两?他怎么不去抢?”裴清歌都震惊了。 就算是人气最旺的正阳街上位置最好的店面,最多也就一千多两,他那店偏僻又没有人气,怎么敢开价六千两? “他说他卖了店,那些字画也要一起卖掉,他这几天估算了店里的字画,说……六千两都已经是便宜卖给我们,那些字画他们祖孙三代传下来,有不少几百年的佳品。”左辞解释道。 裴清歌这下为难了,天风国一两金可以折算二十两白银,岐风王的卦钱除了分给左辞的,还剩下四十五两金,也就是九百两白银,她本打算五百两左右盘个店,剩下的装修店面。 她皱了下眉,“不如你问问他,我们可以帮他代买字画,不收费,卖多少都给他,我们只买店行不行?” 而且打心底说句实话,裴清歌也看不上这几百年的“佳品”,她在北冥国,就算是茅房里挂的画大概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这几百年的字画,在北冥国都是烂大街的。 “属下问了。”左辞叹了口气,“他说卖了店,卖了字画,他就准备回老家了,所以想直接把钱拿走。”顿了片刻,他才低声道,“他可能是以为王爷要买店,王爷毕竟……多少还有点钱。”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裴清歌,“要不要跟王爷先拿点钱?” “不行。”裴清歌拒绝,“我要自己做生意,就是不想花王府的钱,要是本钱从王府拿了,那这生意算谁的?” 左辞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王妃,那就是把属下卖了,属下的家当也凑不上六千两。要不,属下去找司空问问,找几个人凑一凑?” 裴清歌想了会,“不用,不就是六千两?你跟掌柜的说,让他准备好,十天之后,我们就拿着钱去收店。” 左辞一脸的惊讶,“王妃,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但是你跟他说,我们要先借他店门外的空地用用。”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咱们就十天先赚个六千两。” 左辞心想,要是碰上岐风王那样的冤大头,有六个也就赚到了。 可这世上像是岐风王那样的冤大头又有几个呢? “王妃,那属下可去跟他说了?” “去吧。”裴清歌点点头。 “属下真去了?”左辞脸上带着几丝纠结。 裴清歌看着他,“你怀疑我赚不到六千两?” “没有,没有。”左辞干笑了两声,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他还是得再做个打算,先找司空他们凑点钱,不行就让钟栖去找岐风王要钱。 再不济,就偷偷跟王爷说,开王府库房拿钱但是不告诉裴清歌不就行了? 裴清歌撑着下巴,她要做生意,最好也别顶着肃亲王妃的名头。 脸可以易容、可以戴面纱,暂时都好办,不过这瘸了的腿,现在确实有点麻烦。 都是说因为三年前洪都的时候,是裴靖打断了原主的一条腿,因为医治不及时才会瘸了。 可她之前检查过,这腿骨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在原主也没有任何关于腿瘸的记忆。 裴清歌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轻轻地捏着膝盖,蓦地,她的手指微微僵了一下—— 膝盖骨的缝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题外话------ 求票求收藏~ 感谢亲们! 第58章 大笔断阴阳,狼毫斩五行 裴清歌让桑榆守在门口,回了房间坐在榻上。 施了针止痛,然后用刀沿着骨缝慢慢地割开皮肉。 在骨缝里,竟有一片指甲大小的虚空玉。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把虚空玉取出,包扎好伤口。 她仔细地擦拭掉虚空玉上的血迹,是谁把这东西放在原主的骨缝里的? 正奇怪着,脑海里突然一阵刺痛,一段以前没有过的记忆涌出来。 三年前,原主同家人一起去洪都给云启元祝寿。 一日午后,她见到裴玲珑鬼鬼祟祟的出府,就带着丫鬟跟了去。 跟到了一处废弃的宅院后,她就跟丢了,又在偌大的宅院里迷了路,寻路的时候,误入一间偏房,碰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原主和丫鬟救了这女人,那女人说自己被仇家追杀,不让她声张,原主便每日偷着给她送药和吃的。 数日后,那女人的伤势恢复,说与原主有缘,又说原主要大祸临头,她能帮原主逃过死劫,但也要多少受些苦。 记忆到了这,又断了。 裴清歌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那女人…… 竟是师父! 师父五年前从北冥国消失,三年前重伤在洪都出现! 她竟然真的在天风国! 所以原主关于这件事的记忆被抹除,以及这块虚空玉,应该都是师父所为。 她重生后术法低微,才一直没有发现。 这虚空玉外面是一层禁锢的法阵,她现在还是没办法解开。 看样子她之所以现在就能发现虚空玉,大概率是那天血莲护主的时候,冲开了隐匿虚空玉的法阵。 每一个虚空玉,都可以封印一样东西。 在北冥国的圣殿里,有一面墙上,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虚空玉。 那是这么多年来,圣女们所封印的东西,有的是不该出现于世的东西,有的则是出现会带来无数纷争的奇珍异宝。 不知道师父的这枚虚空玉里封印的是什么。 可想要解开这上面的禁制,恐怕至少也得回到她能力的巅峰时期。 裴清歌把虚空玉收进香囊,贴身放好。 起码她现在知道,师父真的在天风国出现过。 她和原主说她被仇家追杀,仇家会是谁呢? 这世上能让师父重伤的人,可不多,但也难保师父像是她一样被人暗算。 只不过不管怎么样,那也一定经过一场血战,而且血战的地点应该离那废弃的院子不远。 裴清歌咬了咬唇,有机会得去一趟洪都,在那处废弃的宅院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 第二日,裴清歌让左辞找了一辆极普通的破旧马车,停在王府的后门,她也是乔装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出了门,“别人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是你远房表弟,别的一律不要多说。” “王妃,你的腿好啦?”左辞看着裴清歌利落的上了马车,无视了她刚才的话,直接开口问道。 他其实早就猜到裴清歌的腿伤已经好了,毕竟她的医术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治不好自己的腿? 裴清歌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去?” 左辞有点为难,“那属下这样算不算没大没小?” “……”裴清歌懒得搭理他,放下了马车帘子。 左辞跟着白锦夜回京也没有多长时间,他又基本上呆在王府哪也不去,见过他的人也不算多。 小心一点,这身份还是能隐瞒一段时间。 左辞赶着马车,向车里面问,“王……表弟,咱们就去那字画店门口坐着?就能有钱送上门?” “当然不能,你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么?”裴清歌笑了笑,“我看了你的八字,你命里有两个财库,而且都已经开库了,是能赚大钱的命格,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左辞没再说话,反正裴清歌要做什么,他陪着就好了。 到了字画店前,他跟老板借了桌子椅子,裴清歌又跟老板借了纸笔,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大笔断阴阳,下联:狼毫斩五行。 字画店老板也是闲着无事,跟左辞一起看裴清歌写字。 左辞看完,忍不住问,“王……表弟,这是什么意思?” 裴清歌放下笔,慢慢地解释道,“人生五行,外加阴阳二气,组成了一个活人运势的全部。但凡五行和阴阳之气越来越弱,人的运势就会变低,随之便会有厄运临头,更有甚者命不久矣。” “提前预知运势走向,就可以趋利避害。” “那你快给我看看我现在的运势怎么样?”左辞还没说话,字画店的老板就已经开口问道。 裴清歌瞥了他一眼,“你还哪有什么运势?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我若是没看错,你这店虽然经营三代,最多也不过就十来年而已,你爷爷和父亲,如今可安好?” 字画店老板被拆穿说辞,脸色有些尴尬。 这店是他爷爷与人打赌,对方输了钱但没钱给,就把店抵押给他爷爷了。 他爷爷年轻时有收集字画的爱好,因此也就开了家字画店,又添置了些字画,算是把店面给撑起来了。 但店开了没多久,他爷爷就醉酒后跌到湖里淹死了。 他父亲接手店面后,过了三五年的光景,在店里睡了一觉就中风了,至今口眼歪斜,生活不能自理。 之后就是他了…… 看着老板的脸色,裴清歌也不用等他的回答,“我买下这店,可是救你一命。” 那老板干笑两声,“六千两,已经是最低价了,真的不能再少了。” 裴清歌本也不是在讲价,话不投机,她轻轻摇了摇头,让左辞找了两个竹竿,把对联挂好,就在椅子上坐下了。 左辞一开始在她旁边站着,看着裴清歌在纸上写写画画,写的东西他也看不懂,写完一张,就旁边一边的铜盆里烧掉。 这看得他昏昏欲睡,又跟老板借了个小板凳,就在一边坐着撑着头打瞌睡。 瞌睡到太阳偏西,左辞才擦了擦口水,“表弟,天快黑了。” “收摊,回家。”裴清歌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左辞默默的收起了东西,赶着马车带裴清歌回王府。 他一连跟着裴清歌去坐了三天,实在是无聊,而且他也不能总是不在王府,于是第四天就让钟栖陪着裴清歌去坐着了。 又过了三天之后,左辞决定去找司空凑钱。 甚至于钟栖都打算给岐风王写信要钱了。 直到第七天快收摊的时候,终于来了个人,他一副激动得快要哭了的模样,看着裴清歌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就差跪下了,“先生,我可找到你了!” ------题外话------ 今天有点晚了,下一章的故事实在是浪费了不少脑细胞~ 我竟然是一个没有存稿的可怜人 我明天要开始努力的存稿的 亲们有票票多支持下 我会努力码字的 第59章 这种事情要多少钱合适? 这场面给正准备收摊的钟栖都看傻了。 裴清歌倒是不惊讶,就像是一切理所应当一样,只是说,“慢慢说。” 钟栖赶紧把自己的小凳子搬过去,放在裴清歌对面,那人坐在了椅子上,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才慢慢开始讲。 来人是当朝丞相黄维贤黄家的杨总管。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的七夕节说起。 当天正赶上黄维贤休沐,于是就带着一大家子到了城外的别院。 偏巧当时有一家三口外乡人来借宿,黄维贤向来与人为善,就留下了他们,让人带到厢房去休息。 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当天夜里。 那家人带了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傍晚的时候,就跑出来跟黄家的孩子一起玩。 后来听这些孩子的描述,那男孩跟他们说,在他的家乡,有个传说,七夕节这一天晚上,没尿过床、没撒过谎的小孩子,蹲在槐树下,能从铜镜里看到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这鹊桥相会是民间传说,小孩子们都听过,但是没见过,听着新奇,就跟着那男孩跑到别院角落的一棵槐树下,围起来轮流看铜镜。 小孩子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尿过床、撒过谎,于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就纷纷说看见了。 直到铜镜传到黄维贤的一个庶孙手上时,那孩子一下子就把铜镜给扔了,吓得哇哇大哭,说他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没有眼睛。 当时小孩子们就一起嘲笑他一定是尿过床或者撒过谎,才看不到牛郎织女。 可是第二天,那庶孙就被发现死在槐树下,脸瘪瘪的塌了下去,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皮糊在脑壳上。 隔了两天才有个年纪稍稍大点的孩子,无意间把七夕节那天晚上的事情说了。 大人一听,就觉得这事有蹊跷,本想找那一家三口问清楚这是什么传说,但那一家三口第二天早上就已经辞行,根本不知道去哪了。 若是事情就这么完了也就算了,可过了两天,又一个看过铜镜的孩子死了,死时的样子和那庶孙一模一样。 黄家这才慌了神。 所有人什么都不做了,就守着家里的孩子。 只是隔了几天,有个孩子走路摔了一跤,家人赶紧去扶,可扶起来才发现脸已经瘪了,人已经没气了。 这些日子黄家人拜佛求神,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五天前,黄家人齐齐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告诉他们普宁街上有人能救他们。 一开始谁也往心里去,直到昨天晚上,又一个孩子死了。 黄维贤才想起这个梦,一说之下,发现家人里都梦到过同样的事,这才让杨管家来普宁街看看。 杨管家从街头走过来,碰着个店就去问,一直问到天都快黑了,才见到裴清歌这个摊子。 他看着这副对联,直觉应该就是这里了。 裴清歌听完也不诧异,只是看向站在一旁,听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的字画店老板,“老板,天快黑了,你不关店回家么?” 字画店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脊背发凉,转头往店里看了看,他刚才听到声音就出来听故事,店里也没掌灯,这会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听了故事的缘故,竟觉得店里有些阴森。 他咽了口口水,“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们一会放桌子椅子的时候记得帮我锁门。”顿了下他又补充,“这店马上就是你们的了,里面的东西可也都是你们的,你们要是不锁门,丢了东西别找我,锁就在柜台上啊。” 说完字画店老板就缩着脖子跑了。 裴清歌这才看向杨管家,“如今黄家的人,都在城内?” “是。”杨管家点点头,“黄府就在大通街上,咱们现在过去看看?” “天色已晚……” 裴清歌的话还没说完,杨管家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救救黄家的这些孩子吧,老爷说了,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什么,只要黄家有的,全都给,黄家可不能绝后啊!” “我没说不救,你起来听我把话说完。”裴清歌有些无奈。 这几天,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每天都遣了游魂出去看哪里有邪门的事情发生。 若是有的话,就夜里入梦,叫那家人家来普宁街上找她。 她知道会有人来,但没想到等到第七天才有人来。 甚至于黄家的事情都闹得这么大了,他们一开始还没把那梦当回事。 也不知道该说是心大还是见识少。 “按照你的说法,这些孩子是第一天、第三天、第七天和第十四天出事的,所以眼下这两天肯定没事,你暂时不用担心。” “事情发生在黄府别院,我现在跟你去黄府也没用。” “天黑了,城门也要关了,今晚肯定是去不了了。” “明日辰时一刻,还是这里,咱们一起去黄府别院。” “今晚应是无事,但你们若是实在不放心,就找些艾叶挂在门窗上。” 听着裴清歌说完,杨管家的脸色终于微微有些好转,但还是不放心地向她确认道,“真的么?今晚真的不会出事了么?” “嗯。”裴清歌点点头,“放心吧。” 杨管家依旧迟疑,“明日辰时一刻?” 裴清歌又点点头,“赶紧回去吧,看你眼底乌青,这些日子应该也没好好休息,今晚放心睡觉。” 杨管家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知道今日也只能如此,他站起身,又问,“那我要不要先交些定金?” “不用。”裴清歌说着也起身收东西。 杨管家也怕自己再啰嗦下去讨人厌烦,既然已经找到人,也该回去复命了。 钟栖往店里搬桌椅,他跟裴清歌不熟,但这种事他是第一次听说,没忍住,就问,“艾叶真的有用?” “没什么用。”裴清歌直接摇头,“不说点什么,他们今晚不会安心的。”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专吃小孩脑子?”钟栖又问。 “去看看就知道了。”裴清歌微微眯了下眼,顿了顿,反问钟栖,“黄丞相家有钱么?这种事应该要多少钱比较合适?” 钟栖脸色有点尴尬,“听说黄丞相两袖清风,应该没有多少钱,肯定是没有六千两的。” “我也没打算在一只羊身上拔毛。”裴清歌想了想,“六百两总有吧?” “难。”钟栖摇了摇头。 裴清歌顿时垮了脸,“刚才杨总管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我还以为他家多有钱。哎,开门第一单生意,就当积德吧。” ------题外话------ 啊~ 这个故事 编了好久 未来还会有些小故事的 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样的小故事~ 我会努力编的 有票票记得多支持下 永恒的求票求收藏! 第60章 牵魂蜮 第二天辰时一刻,钟栖就跟裴清歌到了字画店门口。 杨总管等得脖子都伸得老长,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看着年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那男子虽然没像杨总管一样四处张望,但眼底的焦急却也掩藏不住。 见裴清歌一到,杨总管脸上总算是露出一抹喜意,“大少,就是这位了。” 黄恒之见裴清歌顶多十**岁的模样,眼底略过一抹迟疑,但还是上前一步,双手作揖,“在下黄恒之,父亲特意嘱托我陪先生去别院。” 他是黄维贤的嫡长子,十八成婚,可直到二十五才得了一子,宝贝得不得了。 他这五岁的儿子七夕那日也和其他人一起看了铜镜,虽然眼下还没事,但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 虽是急得不得了,但出身书香门第,带着这丝儒雅气,多少还比杨总管沉稳不少。 裴清歌点点头,也没下马车,只说,“那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黄恒之本来还担心少不了要寒暄一番,或者先讲好价钱,没想到这就要出发了,也不敢耽搁,立刻上了黄家的马车。 黄家别院在城东二十里的地方,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到了别院。 别院本来是有管家和下人打理的,但自那日的事发生后,别院的下人觉得瘆得慌,都纷纷找理由辞工或者称病告假。 现在别院也没什么人,只能是杨总管开锁开门,在前面带路。 裴清歌先是去了那一家三口住的厢房转了一圈。 “哎,他们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出了事,下人都已经把房间打扫干净了。”杨总管站在一边开口道。 裴清歌没说话,拿出一道符,夹在指尖,在房间里慢慢地走着,走到某个位置的时候,符纸突然自燃。 杨总管没有防备,吓得尖叫了一声。 惹来其他三人的注意后,才窘迫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先生这本事好厉害。” 裴清歌甩了甩手,把符纸扔到地上,“走吧,去槐树那边看看。” 见到刚才那一幕,杨总管和黄恒之心里多少有了底儿,就赶紧继续带路。 槐树就在整个别院的西北角,很大的槐树,看着起码要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围抱住。 裴清歌仰头看着槐树,眉心慢慢地皱在一起,“一般都不会在住宅内养槐树,为什么你们家后院会有这么大一棵槐树?” “建别院之前,这槐树就在这了,父亲说着槐树定是生了多年,不忍砍伐,而且也不影响什么,就留着了。”黄恒之答道。 裴清歌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多庭前养槐树,门前有槐,升官发财,倒还是件好事。可从方位上来说,西北角属阴,把槐树养在这里,本就招鬼,大晚上的在槐树下照镜子,不见鬼才怪。” “那……”杨管家看了看黄恒之,又看向裴清歌试探地问道,“那把这棵树伐了?” “伐了吧。”裴清歌摆了摆手,“不然这树在西北角聚阴,时间久了,于宅主不利,会影响家运。但这次的事,和这棵树没有关系,是那一家三口的问题。” “还真是他们的问题!”黄恒之的手握成拳,“他们一家三口傍晚投宿,父亲好心收留他们,见有个孩子,还特意吩咐了厨房做些好吃的给送去,没想到他们竟这样害人!” 顿了会,他才平复了下心中怒气,开口问道,“那要如何解决?那日事后,父亲已经派人在找那一家三口了,但是那就是普通的一家三口,甚至连什么特点都没有,就是听下人说,那孩子好像是特别渴,一直在喝水。已经找了半个月,完全没消息。” 裴清歌看着某个方向,微微皱起眉头。 杨管家见状赶紧扯了扯黄恒之的袖子,又对他比了个钱的手势。 黄恒之赶紧从袖袋里拿出几张银票,“先生,无论如何,也请你帮帮我们,这是一点小心意,若是不够……你……尽管开口。” 裴清歌回过神来,瞥了一眼,也不过就是几张十两的银票,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笔生意确实是赚不了什么钱了,“银票你先自己收着,事情解决了再给。” 钟栖站在一边看着裴清歌一脸“世外高人、不把钱财放在眼中”的模样,内心也是叹了口气,还不是嫌钱少?距离六千两差的太远,几十两就显得可有无可了。 黄恒之没敢把钱收回来,只是问,“这一家三口会不会很难找?” “不会。”裴清歌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开口道,“那孩子已经不是个活人了,很好找,人应该是进城了,咱们也回去吧。” 黄恒之追在裴清歌身边,“那孩子不是活人了?可是来别院的时候,活蹦乱跳着呢。” 裴清歌皱了下眉,看着往前院走的路还挺长,就随口解释道,“人活着,身体里有阴阳二气保持平衡,人死了,魂魄离体,阳气散尽,但却会有念力跟阴气保持平衡。” “二者会逐渐相互抵消,最后消失不见。但若是阴气被夺走,或者念力残缺,剩下的部分就会变成蜮,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怪物。这种怪物不会消失,反而会去寻找残缺的部分。” “而它残缺的东西,正好是活人身上有的东西,所以就会吸食活人的阳气、阴气或者念力。” “那孩子应该是早就死了,不知道父母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留住,久而久之,成了牵魂蜮。本来就是小孩子,看到其他的小孩子自然就想一起玩,最后忍不住吸食自己需要的东西。” 跟在裴清歌身边的三个人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黄恒之听完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黄家的孩子这是有救了。 走到别院门口,正要上马车,便见几个人骑马过来。 裴清歌微微侧过身,假装没看见,但对方却停了马。 左辞昨晚就听钟栖说了,本来今早是想跟裴清歌一起来涨见识的,哪知道他满脸都写着不想跟白锦夜来军营,白锦夜就像是看不见一样。 既然偶遇,他总得来问问,于是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声,“表弟!” * 这是细心的作者从百度百科上搬来的解释: 蜮:在汉族传说中是一种在水里暗中害人的怪物,口含沙粒射人或射人的影子。被射中的就要生疮,被射中影子的也要生病。 鬼蜮:指害人的鬼和怪物,后比喻阴险的人,因鬼与蜮都是暗中害人的精怪。《诗·小雅·何人斯》:“为鬼为蜮,则不可得。” 牵魂蜮由此引申而来,不必细究哈哈哈哈哈。 ------题外话------ 昨晚的59章写的急,有几处细微的错别字。 已经捉了虫,修改过了。 如果有和我一样的强迫症,可以刷新下再看。 继续求收藏求票~ 我最近几天,绞尽脑汁的编一些找一些看起来合理的名字和小故事。 用推荐票来安慰一下我的脑细胞吧哈哈哈哈哈 第61章 王爷不自己反省下么? 裴清歌暗暗翻了个白眼,才看向他,“表哥出城办事?” 听了两个人的称呼,白锦夜的脸黑了黑,没再上前。 “我陪王爷去军营。”左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情不愿的,王爷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前段时间军营的事都交给了司空,也不去上朝,整个人丧得不行。 这几天突然就勤奋了,早起上朝,听说这几日在朝堂上没少怼人。 下了朝,回府用过早点,就去军营亲自训兵。 王爷可比司空严苛多了,军营的人也都跟着叫苦不迭。 左辞说完张望了下,“事情解决了?” “还没有,不过有了眉目,正准备回城,估摸着午饭之前就解决了。”裴清歌开口道。 左辞这下更难过了,他只能回去听钟栖给他讲了,正要继续说什么,就听身后白锦夜不快的声音传来—— “跟你‘表弟’的家常拉完了么?” 左辞垮了脸,不敢再多说,翻身上马就跟白锦夜走了。 走了一段,白锦夜转头看了眼裴清歌的身影,才看向左辞,“她的腿好了?” “是啊。”左辞兴致缺缺,“王妃医术那么好,什么治不好呢?说不定脸也治好了,就是不想给别人看。” 白锦夜微微眯了下眼,想到那天入宫赴宴的时候,裴清歌说是易了容,但是能易容到以假乱真,会不会……确实那才是真的? 左辞想着一会到了军营,王爷和司空去练兵,他因为之前的旧疾,也就只能坐在帐篷里等王爷,他心里更加堵得慌,于是也忍不住给白锦夜添堵,“王爷,你就非得和王妃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么?” “怎么,本王该认识你的‘表弟’?”白锦夜斜晲他。 左辞哑言,半响才嘀咕道,“还不是因为王妃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肃亲王妃,王爷不自己反省下么?” 声音不大,恰好让白锦夜听到而已。 “左辞。”白锦夜拉了拉缰绳,“本王总感觉你的伤好了,那些兵训着无聊,不然今天练练你和司空?” 左辞干笑了几声,“王爷前几天不是刚交给属下很重要的事情去办么?万一属下受了伤,耽误了正事怎么办?” “查到什么了?”白锦夜接着话头问。 左辞抿了抿唇,“前两日,衡王府的人全都上吐下泻,府医没办法,太后派了太医去也束手无策,最后……是陆神医帮了忙,衡王如今把陆神医奉为上宾。” “至于裴玲珑,三年前洪都的事,跟她大概有些关系,属下派去洪都的人还没回来。”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顿了顿,又问,“你觉得裴清歌如何?” “王妃?王妃挺好的,会医术,还知道很多很高深的事情。”左辞的眼睛一下子就放了光,“快要治好张太妃了,也救了王爷你的命,可是咱们王府的大恩人。” 白锦夜眉头皱的更紧,他以前觉得左辞是能很快理解自己的问题的,自从他“迷上”裴清歌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变傻了。 于是他只能把自己问题翻译一遍,“本王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裴靖何德何能,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是啊。”左辞挠了挠头,“所以大概这就是裴靖更偏爱裴玲珑的原因吧。” 白锦夜叹了口气,翻译得更详细,“你觉得是谁教裴清歌这些的?” 左辞眨了眨眼,“那很重要么?管他是谁教的,反正王妃是咱们的人啊。” 白锦夜,“……”一扬马鞭,迅速的往前跑了。 左辞觉得王爷真是莫名其妙,一会到了军营,反正有司空陪着,他找个借口回城就是了,说不定还能赶上裴清歌那边的事情收尾。 * 裴清歌指挥着钟栖,走走停停,最后到了大通街不远的一处窄巷。 窄巷里已经进不了马车,四人只能下来步行。 巷子里有些脏乱,乞丐也不少。 “大通街还有这种地方?”钟栖有些诧异。 他虽然常年和岐风王在外地,但京中的大通街可赫赫有名,这条街上住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 “哪里没穷人呢?”黄恒之叹了口气,看着乞丐可怜,想给点银子,但身上没带碎银,银票又是要付给裴清歌的钱,也就只能忍下了。 裴清歌走在最前面,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个巷子,才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蹲在树下玩水的孩子问,“你看看,是不是那个男孩子?” 黄恒之根本没见过那一家三口,只能看向杨管家。 杨管家也一样没见过,隔了半天才说,“是别院的管家领进门的,就说是个七八岁的男孩……” 钟栖忍不住冷笑,“怪不得这么多天都找不到人,就算送到眼前,你们不一样不认识?” 黄恒之脸色窘迫,“只是借宿,确实没太注意那一家三口。” 裴清歌往前走了几步,弯腰看着那孩子,“这位小哥,我们几个路过这里,口渴了,能去你家讨碗水喝么?” 那孩子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就抬起了头。 他低着头不要紧,这一抬头,吓得黄恒之当场就背过气了! 那脸上平平坦坦,连五官都没有! 杨管家也是吓得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见黄恒之晕了,又哆哆嗦嗦的去给他掐人中。 饶是钟栖见多识广,也还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裴清歌脸色未变,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孩子,又问,“你一个人么?你家大人呢?”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院子里迅速的冲出来一个男子,一把抱起孩子,把他的脸按在自己的肩头,警惕地看着裴清歌等人,“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裴清歌直起身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早入轮回,也早得解脱。强留已死之人,不仅害了活人,这已死之人魂魄消散,逐渐残缺不全,以后轮回都入不了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男子说完就抱着孩子要走。 “还想走么?”裴清歌见他执迷不悟,冷哼一声,一道符咒甩出去! ------题外话------ emm……求票求收藏~ 等周末再加更~ 第62章 我只管死人的事,活人的管不了 男子听了裴清歌的话,脚步不仅没停,反而快步跑起来。 但他的速度怎么赶得上符咒? 符咒又快又准地直接贴在了孩子的头上,那孩子瞬间一动不动了。 男子也就停下了脚步,转身狠狠地瞪着裴清歌,“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黄家也与你们无冤无仇,他们家的孩子就该死么?人家好心收留你们过夜,你们就这样恩将仇报?”裴清歌盯着他。 男子的表情有些复杂,隔了半响才说,“我们只想去别院借宿,谁知道……他们的别院里会有那么多小孩子?只是一个不留神,轩轩就跑出去了,我们发现之后,就赶紧带他回来,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哪知道……” 他顿了顿补充,“只能怪他们家运气不好,若是那天他们家没带孩子去别院,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自己为祸人间,还怪别人运气不好?”裴清歌冷笑一声,“那遇上我,也算是你们运气不好了。”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那男子脸上闪过一抹阴狠的表情。 院子里又有一个女子冲出来,她看了眼孩子的情况,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走?能走去哪呢?”裴清歌看着她,“你们这一路走过来,想必也没少害人,是不是哪个地方都呆不久?闹出了人命就赶紧跑?” 男子把孩子往女子怀里一推,“你带着轩轩走,我拦住他们。” “谁也别想走了。”裴清歌的话音落下,钟栖就当先冲了出去。 他这也是听明白了,这一家三口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 男子哪是钟栖的对手,被他一脚踹在心口,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喷出了一口血。 女子哭着扑到他身边,把孩子放在了地上,抬手拉住他的手,转头看向裴清歌,“你就杀了我们吧,我们三个就是要永远在一起,既然已经没有活路了,那就一起死吧!” 裴清歌往前走了几步,“是谁教你们这么做的?” 女子摇着头,“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透露恩人的行踪。” 裴清歌手上捏了个印诀,那孩子一下子从地上站起身,直愣愣地朝她走过来。 “轩轩,轩轩。”女子一把抱住孩子,但孩子的力气极大,挣扎着往裴清歌的方向走。 “你们不说,也没有关系,这孩子可以带我去找他。”裴清歌看着这一对夫妻,慢慢地说道,“只不过到时候,恐怕你们一家三口,也没办法死在一起了。” “那人在彭城!”倒在地上的男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支起身体,“但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我们一概不知,在彭城城外,往西走四十里的流霞山上,山顶有一处断崖,断崖前有个茅草屋,他就住在那。” “勇哥!”女子转头看着他,语气带着责备。 男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裴清歌,“不过我们见到他也是一年多以前了,他现在还在不在那,我们也不知道了,他当时说我们以后不要再回去找他,你若想找他,我也就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裴清歌停了手,那孩子也就在原地停下。 女子抱着孩子重新回到男子的身边,“勇哥,你为什么要告诉她?我们不是答应了恩人什么都不说的么?” 男子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低声道,“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恩人法术高强,他们去了也是自讨苦吃。” 女子皱了下眉,才点点头。 男子这才看向裴清歌,“你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就给我们个痛快吧。” “我只管死人的事,活人的事管不了。”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剩下的事,害了多少人命,去跟官府交代吧。” 黄恒之已经幽幽转醒,杨总管和钟栖两个人扭送这两人一尸去衙门,他则是赶紧去找黄维贤通报。 涉及到黄家,京兆尹不敢拖延,黄维贤到的时候,刚好开堂。 路上黄恒之已经尽自己所能来描述整件事了,但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黄维贤甚至都觉得是不是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刺激得他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到了堂上,黄维贤亲眼见到那没有五官的孩子的时候,纵是早有准备,也还是吓得脸色一白。 钟栖跟着裴清歌站在一边听审。 京兆尹沈致远听得是胆战心惊的,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判,犹豫了半响,他才看向黄维贤征求意见,“丞相,你看……若是按照堂上供述,那害人的是这孩子,可这孩子都死了,这……这该怎么判?” “这……”黄维贤也犹豫了下,按说这对夫妻他根本不想放过,可沈致远说的也没错,害人的毕竟是孩子。 而且黄家死了人,他现在说话,必然是有失偏颇。 顿了顿,他才说,“老夫如今算是告人者,沈大人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裴清歌瞥了钟栖一眼,钟栖会意,开口道,“就算他们没有自己去害人,但是他们明知道这事的后果还去做,甚至不加阻拦,任由事态发展,就是帮凶!” “是啊。”黄恒之也回过味来,“是他们把这孩子变成怪物的,谁家没有去世的亲人?谁家亲人去世不会伤心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偏偏要逆天而行,这是要遭天谴的!就算死罪可免,也活罪难逃,请沈大人做主!” 左辞费劲了口舌,想跟白锦夜告假。 最后虽然没给,但白锦夜却说要回城。 回城之后,他也没说要回府,恰好听说京兆府这边开堂,审一个什么死人害活人的案子的,左辞就试探地问白锦夜要不要来听听。 两个人刚到门口,便听到黄恒之这番说辞,白锦夜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人死不能复生。 逆天而行,要遭天谴。 他的目光落在裴清歌的身上,她站在那,一脸淡然地看着面前的这幕。 那他现在算不算是她造出来的怪物? ------题外话------ 求收藏求票~ 第63章 得整把大的才行啊 白锦夜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下面握成拳头,没再往堂上走。 黄恒之说完也跪在堂上,“沈大人,黄家短短半月内就有四名孩童被害致死,按照他们所说,这孩子变成这样是一年多以前,那这一年多以来,因此丧生的孩童不知凡几!草民恳请大人,张贴告示,凡死状相同的孩童全都逐一统计,要给这些无辜枉死的孩童还有他们可怜的父母一个交代!” 沈致远点点头,“有道理,便暂且将这对夫妻收监,待确认被害死的孩童数量后,根据具体情况,再做定夺。” 师爷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大人,那这孩子的尸体……” “怪物害人,拿张草席裹了,扔到乱葬岗烧了!”沈致远一拍惊堂木。 “不!不!”女子抱着那孩子,“不能把我的轩轩带走,不能带走!” 裴清歌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这孩子吸食了不少活人的阳魄,那些死了的孩子魂魄残缺不全,也没办法入轮回。无论大人怎么处理这尸体都好,阳魄得还回去。” 沈致远今天的认知一次一次的被刷新,“这……如何还回去?” 裴清歌没回答,只是看向那孩子,嘴唇动了动,念了一串无声的咒语,指尖掐了一道符,扔出去,那符纸在大堂的中间燃起一个火球,又瞬间消失。 堂上众人连带着看热闹的百姓一脸惊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本来只像是睡着的孩子皮肤开始慢慢变得紫黑,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最终竟变成一具白骨! “轩轩!轩轩!”女子哭着大叫,孩子在她的怀里变成白骨,她激动之下用力,白骨散了架,滚落在地。 女子一块一块的抓着骨头往怀里搂,“轩轩,我的轩轩!” 蓦地,她猛地抬头,凶狠地看向裴清歌,“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轩轩只是个小孩子!我们只想一家人在一起!你没有家人么?我诅咒你……诅咒你全家死光,断子绝孙!” 说完,她抱着孩子的头骨,起身冲向大殿的柱子,一头就要撞上去。 钟栖眼疾手快,上前一脚把她踹倒,“铸下如此大错不知悔改,就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你?” 眼见着差点血染公堂,沈致远脸色都变了,指挥着衙差,“赶紧赶紧把人收监,看牢了,不准他们寻短见!” 两个人被衙差拖下去,那女子不停的咒骂,男子虽然不再说话,可目光也是阴狠地盯着裴清歌。 裴清歌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心头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衙差也找了袋子,收了白骨,准备趁着中午赶紧去乱葬岗给烧了。 黄维贤这才走到裴清歌的身边,向她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谢,这恩情老夫铭记于心。” 裴清歌侧身躲开他的大礼,咳了一声,“黄丞相不必多礼,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 黄恒之闻言赶紧从袖袋里又拿出那几张银票,递向裴清歌,“若是不够……” 裴清歌也懒得看,示意钟栖收起来,才说,“我初来盛京,跟你们算是有缘,这就当是你们的心意了,以后亲朋好友遇到什么麻烦事,看相算命,合婚看姻缘,批八字看阴宅阳宅风水的,多给介绍些生意就成了。” 说完就带着钟栖往外面走。 黄维贤一听就知道,给的这点钱,人家是嫌少了,但又不好卷了他的面子,只说是以后多介绍些生意。 此时再追上去给钱,就显得不知趣了。 不如回头就叫亲朋好友的多给送些生意,到时多给些钱,也就成了。 左辞看着本来似乎有些兴致的白锦夜,不知道为何听了会脸就黑了。 他正要问问怎么了,就见白锦夜转身拉着一张脸往王府走了。 哎,王爷如今这情绪可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裴清歌和钟栖倒是没有回王府,他们往字画店门口走,身后跟了不少刚才在京兆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 只不过跟到了字画店,也没见有人上门做生意。 裴清歌百无聊赖的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突然就来了一大群人找她算命。 钟栖只好让大家排起了队。 还剩下两天时间,这六千两的一大半都没有着落,裴清歌也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专说最近几天发生过的事,以及即将发生的事。 比如昨天丢了一支簪子,但其实没丢,在家里床榻的缝隙里,回家好好找找。 再比如前天摔了一跤,虽然摔坏了腿,可却在路边捡到了一块碎银。这碎银最好不要花,送进庙里去做香油钱吧,不然过几天可能摔得更严重。 都是些七零八碎的琐事。 裴清歌一直看到天黑,也就赚了一百两银子。 钟栖小心翼翼的把小竹篮里的碎银都收好,心想这确实能赚钱,但就是有点慢。 裴清歌也扫了一眼,低声道,“得整把大的才行啊。” 回到王府,左辞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王妃,你在堂上那一下好厉害啊!那是什么符咒,那么大个火球,吓属下一跳呢。” 裴清歌在袖子里摸了一把,摸出一张符,递给左辞,“用力甩出去,能甩多远甩多远。” 左辞小心翼翼地接过符纸,学着以往裴清歌指尖夹着符咒的模样,将符纸甩了出去。 符纸飞了一段,也突然燃起一团火,然后瞬间消失。 左辞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啊?属下……属下也会这个了?” “这都是给人看的。”裴清歌无语地摆了摆手,“你记得,但凡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唬人的。” “也是啊,别的也看不懂,就这个记忆深刻。”左辞跟在她身边,“王妃,怎么样?今天赚了不少钱吧?” “别提了。”裴清歌叹了口气。 钟栖也对着左辞摊了摊手。 左辞摸了摸下巴,“王妃,属下倒是有个主意。咱们不如找个富商,你吓唬他一下,他肯定愿意花钱消灾。” 裴清歌皱起眉头,“我才不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这怎么能算下三滥呢?”左辞劝道,“人我都挑好了,就大米商梁鸿,这个人为富不仁,前些年,南旱北涝,粮食收成不好,他一边说粮食不好,打压收粮价格,一边囤货居奇,高价卖给百姓。那年可饿死不少人呢,有人施粥,他还派人去砸人施粥的摊子,咱们就当还富于民呗!” 钟栖默默地对着左辞比了比大拇指。 裴清歌的脚步停下来,“你说的是真的?” “我发誓!”左辞举起手。 ------题外话------ 求收藏求票~ 第64章 一万两,一个子都不能少 裴清歌随手招了招,对着一旁的空气无声地说了几句话。 左辞茫然地看着她,问,“王妃,你在跟谁说话呢?” “荷香啊,她说她原来是这王府的丫鬟,被人害死了,反正现在投不了胎,我偶尔就让她帮我办点事。”裴清歌转头看着左辞,“我让她去梁家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左辞干笑了几声,“荷香……荷香姑娘……还在呢,怪不得前几天周婆子老说自己见鬼了,见到荷香跟着她。” “荷香说,就是周婆子把她害死的,但周婆子的寿元未到,荷香也不能报仇,我就让她吓唬吓唬周婆子先撒撒气。”裴清歌说着继续往前走。 左辞左右前后看了一圈,才低声问,“王妃,那有没有什么……跟着属下?属下在战场,可杀敌不少。” 裴清歌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说,“有,密密麻麻的跟着一大群呢。” 左辞都快吓哭了,“王妃,你说的是真的么?” “你这胆子是怎么上战场的?”裴清歌无语,“他们活着的时候你都不怕,死了你怕什么?” “那能一样么?”左辞丧着个脸,“就跟周婆子一样啊,荷香活着的时候她欺负人家,死了不是照样害怕么?” “你这么想,他们活着的时候,是被你杀了的,就算你现在害怕他们,他们找你报仇,那等你死了,你也变成鬼,不就不怕他们,再把他们杀一次不就好了?”裴清歌笑道。 左辞挠了挠头,“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啊。” “行了,骗你的。”裴清歌挥了挥手,“你们这些上过战场的,杀气重,一般的邪祟近不了身。况且士兵大部分都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没什么怨气冤魂。” “那属下可就放心多了。”左辞松了一口气。 “不过,若是有人故意害你,破了你身上的杀气,那就另当别论了。”裴清歌说着顿了下,“就像九思院之前那影壁墙一样。” “人这一生,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之物很重要。但风水也在人心,心善的人可用风水积德,歹心的人可用风水害人。” 裴清歌说着叹了口气。 “这好像很高深啊。”左辞听完感叹了一句,顿了半响才问,“王妃,你收徒么?” 裴清歌嫌弃地看了左辞一眼,“不收,我累了,要回去歇着了,等荷香回来,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咱们明天就干点替天行道的事。” 目送着裴清歌回梧桐院,钟栖才看向左辞,“那个梁鸿……确有其事?” “当然了!”左辞瞪着他,“我像是会撒谎的人么?他只会更过分!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就没有他不干的事,我早就看不惯他了,只不过……”顿了顿,他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只不过他是衡王的人,王爷不让我去找他麻烦。” “那你就让王妃替你去出口气?”钟栖皱起眉头。 “你懂什么?我就想给衡王找点堵。”衡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陆绝跟着王爷这些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可转头还不是去投奔衡王了? 说不定早就跟衡王是一伙的! 左辞一脸的不忿,转身走了。 * 裴清歌一大早到了字画店门口的时候,那已经排了特别长的队。 昨天算了找簪子的那个大婶,甚至给她送了一筐鸡蛋,说那簪子找到了,又说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簪子,但毕竟是她相公送她的第一支簪子,失而复得,她开心得不得了。 裴清歌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转头看了看钟栖,“这些就当是做善事,等梁鸿来了,宰他一笔。” 她这话音刚落下,就听到不远处吵吵嚷嚷的声音。 一个鼻孔朝天的人走在轿子前面,“让一让,让一让,别挡了我们老爷的路。” 不多时,那轿子就到了跟前,一个矮胖的男人下了轿子,被身边的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昨晚荷香回来之后,跟裴清歌痛骂了梁鸿两个时辰。 裴清歌都睡了一觉醒了,荷香还在骂。 远的不说,就这三五年,梁鸿纳了十几房小妾,大部分都是强抢来的,抢来了也不对人家好,不管他去哪个小妾房里过夜,那房里整晚都传出小妾凄惨的叫声。 有不堪他折磨自尽的,也有被他直接折磨致死的。 今年一年,梁府用草席裹出去的小妾就不低于六个。 这些姑娘被梁鸿抢来,家里基本上都是无权无势的,人死了,梁鸿就去给点钱,再恐吓一番,也没人敢追究。 于是昨天晚上裴清歌就来了把大的,把这些年枉死的梁府小妾的冤魂全都招出来了,一股脑的塞到了梁府。 昨天晚上,附身的附身,托梦的托梦,怨气足的就自己现身。 反正是闹腾了一宿,她以为这梁鸿会被抬来,或者直接请她去梁府呢。 梁鸿还能站着来,也是个狠人。 百姓显然也都听过梁鸿的恶名,这么明显的插队,也是敢怒不敢言。 裴清歌转头看向钟栖,“请这位客官去队尾排队。” “排你……”扶着梁鸿的人正要骂街,就被梁鸿制止,昨天黄家的事他也听说了,这谣传里虽然多少有夸大的成分,但那么多人亲眼所见,总不会有假。 “先生,我这确实有事关人命的急事,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梁鸿开口问道。 众人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这梁鸿竟然也会说人话?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才说,“可以,但毕竟你之前有这么多人排队,你可以……买号。” “买号?”梁鸿一听,他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多少钱可以买号?” “钟栖,你去数一数,在这位客官之前有多少人排队,一个人算一两。等这位客官付了钱,你再把钱给排队的人发下去。”裴清歌吩咐道。 “好嘞。”钟栖点头照办。 梁鸿求人办事,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也不敢多言,只得让随从去付钱。 裴清歌这才看着他道,“你印堂发黑,恶鬼缠身,不日就会有血光之灾。” 梁鸿一听,自己还什么对没说,这人就知道自己是有什么事,感觉自己一定是碰到了神仙,“是,是啊,先生救我啊。” “定金五千两,事成再付五千两。”裴清歌眼也不眨,“少一个子都不行。” ------题外话------ 今天三更~啦啦啦~ 感谢大家的支持,求收藏求票~ 周末快乐~ 第65章 万事轮回,善恶同源 一万两?听到这个数目,梁鸿当场就惊呆了。 裴清歌也不介意,“客官要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一万两,那就算了,请便。” “一万两就一万两。”梁鸿咬了咬牙,“但若是不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等钟栖给排队的人发完钱,裴清歌就带着他一起去了梁府。 先是收下了五千两银票,裴清歌在府里四处走走,偶尔朝角落扔几张会闪火花的符咒,又在门窗各处贴了不少符咒。 “这些女子心中怨气太深。”裴清歌说着拍了拍手,“首先,你得去找到她们的尸骨,好生安葬。” 梁鸿气息一滞,之前死的人,就是叫人随便草席一卷就扔到乱葬岗了,这去哪找?“万一……万一找不到呢?” “你找不到,她们自己能找到,我可以让她们带你去找。”裴清歌看着他。 “能能能!”梁鸿尖叫一声,“能找到,一定能找到,给我点时间。” 裴清歌收回目光,继续道,“她们虽然不是被你明媒正娶,但终究是进了梁府,你得把她们安葬在梁家的祖坟,烧纸上坟一样都不能少。” “你要给她们立牌位,亲自给她们每个人磕头赔罪,连续四十九天,一天都不能落下。” “这四十九天里,吃斋戒荤戒色,每日做善事,多施粥赠药。” “每日抄写一遍《地藏经》,在牌位前烧给她们。” 裴清歌说着抬手掐算了一番,“四十九天之后,业障消除,你就无事了,到时候记得把剩下的五千两送来。” 梁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我今晚还会……还会见到她们么?” 裴清歌笑着看他,“这四十九天里,你每天都会看见她们。” “不行啊,大师,活神仙!求求你,别再让我看见她们,让她们别再来了,你刚才说的我都会做,我真的都会做啊!”梁鸿一把抓住裴清歌的胳膊乞求道。 钟栖皱起眉头,这种脏人怎么能碰裴清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推开他的手,现在知道害怕了,害人的时候想什么呢? 裴清歌思索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从袖口拿出一道符咒,“你把这道符贴身佩戴,千万小心,不能打湿,带着这符咒,若是一旦碰了荤腥破了色戒,这符咒就没用了。” 她说着顿了顿,也没把符咒递过去,“但这得另外加钱。” “多少钱?能给……多给我点么?”梁鸿问。 “就这一张,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但……你家里这鬼,确实太凶。”裴清歌叹了口气,才把符咒递过去,“一千两吧。” “好,好。”梁鸿把符咒接过来。 “千万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万一哪件事做不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裴清歌又重申了一遍。 从梁府出来,钟栖忍不住开口问,“王妃,这种人渣,你真的救他么?” “这些冤魂缠着他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只不过他运势太旺,冤魂近不了身。”裴清歌说着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昨天晚上那么一闹,他的运势已经破了。” “但……”她说着拧了下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运势宿命,好人有福报,坏人有恶报,都是早早晚晚的事。梁鸿本来还有三十年的命,现在相当于让那些冤魂提前报仇,他这三十年的命也就没有了。” 裴清歌叹了口气,“他若真能按照我说的,这四十九日里不破戒,多少能让冤魂散些怨气,那道符咒能保他一年,一年之后……” “这种恶人竟然还有三十年的命!”钟栖不忿。 “前世修来的福气。”裴清歌转头往梁府看了一眼,“别看他现在这样,前世可是个造桥修路、救了不少人命的好人。万事轮回,善恶同源。” “啊?”钟栖惊讶,“王妃,这你都能看出来?那属下呢?” 裴清歌瞥了他一眼,“这我怎么看得出来?这是荷香昨晚跟我说的,她说那些冤魂索不了命,都去阴司那告状,阴司查了梁鸿的事,才得知他前世是个大善人。” 钟栖也跟着有点唏嘘。 回到字画店,裴清歌把刚赚的热乎的六千两给了字画店老板,二人立了字据,过了地契,字画店老板开开心心的拿着钱就准备走。 裴清歌犹豫了下,还是说,“你命里没有这么大财,回去之后,积德行善吧。” 这老板本来觉得裴清歌是在咒他,但想了想这两天发生的事,又压下了这个念头,点了点头,迈步走了。 裴清歌看着他的背影,他若是真能积德行善,这钱也许能留下来。 不过……大概率是要破财消灾了。 这边的事忙完,裴清歌又回到门口的小摊子坐下,开始一天忙碌的算卦。 第二天她就让钟栖找人,按照她给的图纸,对店面开始了改建。 店里面修葺,也不影响她在门口做生意。 既然要做生意,那每天都得进点钱,没有进账就是赔钱。 况且裴清歌看上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整个盛京城内,这里是温养锁魂玉笛最好的地方了。 第六天的时候,京兆府突然来了人。 那人一脸慌慌张张,说请裴清歌去京兆府一趟。 裴清歌微皱起眉头,想起那天那男子最后瞪着自己的目光,莫不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她也不敢耽搁,跟钟栖交代了一声,就赶紧去了京兆府。 黄维贤已经在了,脸色难看。 沈致远更是惨白着一张脸,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位……大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裴清歌,“这事恐怕还得你来看看。” “怎么了?”裴清歌看了看他,最后看向黄维贤。 黄维贤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说,“不如先去大牢里看看吧。” 京兆府的大牢很大,有一大半的牢房都已经住满了。 裴清歌跟着他们走在这阴冷潮湿、味道刺鼻的大牢里,隐隐地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快要见底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沈致远才停了下来,然后突然捂着嘴跑到一边去吐了。 黄维贤转头看向裴清歌,示意她上前去看。 裴清歌这才走了几步,看清了前面牢房里的景象。 ------题外话------ 今天三更,晚点还有一更~ 感谢大家支持,求票求收藏~ 爱你们~ 第66章 活着是孤家寡人,死了是孤魂野鬼 牢房里没有人—— 确切的说,没有完整的人。 墙上、棚顶、栅栏上、地上全是血迹和碎肉。 像是有一个人爆炸了,把自己炸得粉碎,迸溅得到处都是。 裴清歌拧了拧眉,“这牢房里原来关的是谁?” 沈致远已经吐得差不多了,这会抚着胸口走回来,但目光根本不敢往牢房里看,“就是那个孩子的爹,自堂审那日之后把他关在了这里,他每日照常吃饭、睡觉,偶尔在墙上地面写写画画,也没什么异常,一直到今天,牢头刚送完饭,一转身,他整个人就……” “那牢头吓得当场晕死过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本来这周边的几个牢房也有其他的犯人,现在也都关到别的牢房去了。” “那孩子的娘呢?”裴清歌问。 “那女子每天都哭哭闹闹,大喊大叫,已经疯了。吵了两日,关到单独的地下牢室去了。”沈致远回道。 牢室昏暗,裴清歌从墙上拿下一盏油灯,又往前走了几步,从血肉之间仔细地辨别了下墙上写写画画的东西。 蓦地,她瞳孔微缩。 这是一个召唤瘟疫的法阵! 不知道这男子如何知道这法阵,但是**凡胎,根本承受不了这法阵的威力,所以法阵没成,自己反倒受反噬而死! 若是这法阵成了,盛京城内,便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快,带我去见那个女子!”裴清歌转身道。 沈致远早就不想在这呆了,听裴清歌这么说,就赶紧带着她往地牢走。 地牢里更加阴暗潮湿,离着老远,就能听见那女人有气无力的哭喊声,“轩轩,我的轩轩,娘马上就来陪你了,咱们永远都不分开!你们这些恶人,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你们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怕她再寻短见,所以现在她是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的。 裴清歌几步冲到她面前,“我问你,你们说的,那个在彭城的人,到底还教了你们什么?” 看着裴清歌有些气急的模样,那女子的眼里突然有了些神采,“哈哈哈,勇哥成功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勇哥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人!” 裴清歌眯了眯眼,顿了会才说,“就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女子狂笑了半响,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这笑声在地牢里不断地回荡,听得沈致远和黄维贤心里都发颤。 实在笑不出了,那女子才开了口,“轩轩,轩轩那么乖的孩子,他从来都不去水边玩,怎么就会掉进水里淹死?” “我知道,就是他们,是他们骗轩轩去了河边,七个孩子,都回家了,只有我的轩轩,再也回不来了。” “恩人说,他能救轩轩回来。他救轩轩的时候,我和勇哥在他的住处看到了一张图,按照那张图,就能召唤出无数疫鬼,勇哥记下了那张图,我们要给轩轩报仇。” “只不过,等轩轩活过来之后,我们发现根本不需要我们来报仇,轩轩……轩轩自己就可以,哈哈哈,那些害了轩轩的,一个都别想跑掉!” “还有你们!你们也一样,勇哥召唤出的疫鬼,能把你们全都带走!” 裴清歌后退了一步,“只可惜,你的勇哥不只没有召唤出疫鬼,就连他自己的魂魄都被疫鬼撕咬吞食得一干二净!” “孩子死了,对你们来说确实是锥心之痛,但如今,你们连魂魄相聚的可能都没有了。” “只剩下你一个人,活着是孤家寡人,死了是孤魂野鬼。” “你说什么?”那女子嘶吼一声,“不,不可能!不可能!恩人术法高强,他的图怎么会有错呢?不会的!” 裴清歌没有解释太多,转身往地牢外面走,向沈致远低声道,“赶紧叫人把那牢室打扫干净,墙上地上的图全都擦掉,我会去彭城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帮他们这么做的。” 黄维贤思索了下才说,“沈大人,你是不是也派些人,跟这位先生一起去?” 沈致远怔了一下,嘴唇哆嗦,“彭……彭城,那也不归我管啊,要不我给彭城县令写封信?” 黄维贤脸色一冷,“这案件是你京兆府的案件,如今要追查,当然要你出人,难道你要一个外人孤身前往么?” 裴清歌知道黄维贤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黄丞相,这件事普通人去得再多也没用,反倒会有危险。” “是啊是啊。”沈致远赶紧符合,看了看黄维贤的脸色,才又道,“不……不如,就当是京兆府请这位先生去,钱财方面都好说。” 黄维贤哼了一声,隔了会才说,“听说你们京兆府油水大得很,那你就看着办吧。” 裴清歌忍了忍嘴角的笑,正色道,“我要回去准备些东西,三日内启程,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在彭城,事情解决或是没找到人,都会尽快给你们消息。” 说完她就告了辞,赶紧往回去。 本来是想着等店面都修葺好,没那么多人排队的时候,她再抽空去趟彭城,但这事情又出了这么个尾巴,这彭城之行,就得提上日程了。 若是解决的顺利,还可以顺路再去洪都。 左辞没办法跟她离京太长时间,所以她只打算带上钟栖。 看着她收拾东西,裴夫人有些担忧。 这些天,裴清歌在外面忙,只说是自己要做点生意,她也没有过问太多,如今又要出远门,她是怎么都放心不下。 “娘,你放心,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了。”裴清歌转头看了看裴夫人道。 “你还没有一个人出过这么远的门。”裴夫人叹了口气。 “不是一个人,我还会带上钟栖一起,他武功很好,能保护我,你放心吧。”裴清歌安慰道。 这么一说,裴夫人更加担心了,就算钟栖是下属,也毕竟是个男子,这一去一回这么久,就他们两个人,说不定要遭什么闲话,“要不带上桑榆一起吧。” 裴清歌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么远,桑榆一个小丫头,奔波一趟吃不消的。” 不过她其实考虑过要带上张太妃,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钟栖就算是武功高,用处也不大。 可自从上次张太妃被血莲攻击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的。 裴清歌暗暗地叹了口气,“娘,你放心,我就是出去谈一笔生意,不会有危险的。” 裴夫人知道也阻止不了她,隔了会才说,“也好,我正好趁这机会去提和离,你不在京里,你爹也不能来闹你。” 这下倒是换裴清歌担心了,“要不等我回来?” “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咱们一起把事情都办好。”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不是还有阿止在京中么?” 裴清歌还要说什么,就见左辞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王……王妃,王爷叫你去前堂,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那人看着不太会说话,快跟王爷打起来了!” ------题外话------ 第三更啦~ 求票求收藏~ 感谢各位~ 第67章 又来了一个“表哥” 裴清歌皱起眉,快步跟左辞往前堂走,“给我送东西?是谁?” 左辞倒了口气,“跟着何知一起从月城回来的……” “何知是谁?”裴清歌眯了下眼,“为什么去月城?” 左辞脸色一僵,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了半响,才解释道,“何知是王爷的暗卫,被王爷派去暗中跟着睢园那位,但王爷不是为了跟踪他,只是为了确保他能安全抵达月城。” “何知本来也一直没有现身,到了月城要回来复命的时候,却被睢园的那位拦住,原来他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他。” 听到这裴清歌也不诧异,要是楚星玄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他也不用回北冥国了。 “他跟何知说,让何知在月城等着,你托他带一些救治张太妃的药,他回去之后,会把药材送出来给何知。” “但来送药的那个人,不肯把药给何知,非要亲自交给你,何知只能把他带回来了。” 裴清歌也没多心,毕竟她给楚星玄列出来的药材单子上,很多都是很珍贵的药材,就这么把北冥国的东西交给何知,楚星玄大概也是不放心的。 但是进了前堂的院子,裴清歌蓦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呼吸滞了一瞬,也没再管左辞,迅速的往前堂跑。 她本来为了不让王府里的人起疑,在王府里走路也都还是一瘸一拐的装作自己的腿还没好。 但这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王妃,等等属下啊。”左辞赶紧追上。 堂上的人,对气息更加敏感,迅速的转过身,看着进了门的人。 身形和面容虽然陌生,但是灵魂气息总是没错的! 裴清歌的脸上满是喜意,“鬼卿!”她迈进大堂,冲到他身边,抬手狠狠地抱住了他。 她知道,楚星玄只要回去,就差不多能猜出她的身份,就算是送药,说不定也要拖她一拖,反正北冥国的人出来一趟本来也不容易。 她完全没想到,楚星玄会去找鬼卿! 没有她的命令,鬼卿从不出圣殿,楚星玄身为暗城少主,往圣殿跑一趟,也是头铁了。 “咳咳。”左辞站在门口,咳了两声,王爷还在这,王妃抱着别的男人算什么? 眼见着王爷的脸已经更黑了,他赶紧出声提醒。 裴清歌根本不在意左辞的暗示,她抬头看着鬼卿,“我真是没想到……”顿了顿,她停了下来,“我有好多事要问你,走。”说完就拉着鬼卿的手要走。 “王妃,本王……还没死呢。”忍了又忍的白锦夜,终于还是没忍住,冷着脸出了声。 鬼卿转身挡在裴清歌的面前,看着白锦夜,脸上全是敌意。 “他是我……”裴清歌顿了顿,“表哥,远房表哥。我们有点家里的事,要私下聊,王爷请便。” 说完,裴清歌拉着鬼卿往外走。 左辞后退了一步让开路,垂眼看着地面,表哥?王妃这随随便便认表哥的本事可真厉害啊。 看着两个人走远,白锦夜的目光才落在左辞的身上,“你不也是表哥?家里的事,你不去听听?” 左辞干笑了几声,不是吧?这也能把气撒在他身上?“王爷知道,属下那表哥是假的。不过……看样子,这个‘表哥’大概是真的了。”他绞尽脑汁地想要转移王爷的怒气,“王爷,何知可说,这人是从北冥国来的,王妃跟北冥国关系好像还不错?” 他也不想出卖裴清歌,但他想好好活着。 这会只能拿裴清歌当挡箭牌了,回头他会好好赔罪的。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这种事,不就得交给你这个‘表哥’去找原因了么?” “是,属下这就去梧桐院。”左辞说完,见白锦夜没阻止,就慢慢地往梧桐院走。 人家那边都说了有话要私下说,他也不能这么没脸没皮的凑上去,还是等人家快聊完了再去好了。 裴夫人看着裴清歌拉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房,正要上前去问,就听房门落了锁,她犹豫了下,脚步只好停了下来。 裴清歌一路回来,也依旧掩盖不住心中的惊喜,“鬼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鬼卿看着她,吐字干涩,“你…怎么了?” 裴清歌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段时间,圣殿都还好么?” 鬼卿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裴清歌说着抬手抚上鬼卿的眉心。 鬼卿是她炼制的冥尸,前后一共耗费了三年多的时间,是如今这世上,唯一一个炼制成功的冥尸。 为了唤醒他的神智,她在他的身体里打了一丝自己的魂魄印迹。 所以即便是换了身体,鬼卿依旧能感知到她。 鬼卿在和人交谈这件事上,还是欠缺不少,大多时候他不怎么说话,要说也是简单的句子或是词语。 想快点知道圣殿现在的情况,裴清歌也只好自己去读他的记忆。 她失踪之后,国君大怒,责令所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她,暗城的人也蠢蠢欲动。 楚星玄前些日子摸上圣殿,把她写的药材单子转交给她原来的侍女冷鸢。 自她失踪之后,圣殿的事务都是由冷鸢来处理,冷鸢走不开,只能让鬼卿来送药。 冷鸢交代鬼卿一定要把药交到她手上。 又说圣殿的事不用担心,如果她这边有麻烦,就让鬼卿留下来。 裴清歌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从前她觉得自己年纪还不大,也没急着收徒,偌大的圣殿里,只有她和冷鸢,加上鬼卿……只能算两个半人。 剩下的,都是些被控制的肉尸。 如今就剩冷鸢自己,怕是更冷清了。 鬼卿见裴清歌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便拿出了一个虚空玉递给她。 裴清歌知道,这里就是她需要的药材了,“你出来了,就先不要回去了。”刚刚她还觉得没帮手,鬼卿这就来了,这下无论是去彭城还是去洪都,她都信心满满了。 鬼卿的武功比她巅峰时期的还要高,而且他身为冥尸,几乎可以无视绝大部分术法的攻击。 鬼卿点点头,隔了会才问,“他…也是…你…的…冥尸…么?” ------题外话------ 周末愉快呀~ 求收藏求票~ 今天也有加更 第68章 他是自愿的么? 裴清歌沉默了一下,鬼卿对同类的气息自然敏感,顿了顿,她才解释,“不是,只是为了让他能暂时活下来。” 鬼卿看着裴清歌,眼里闪过一抹不解。 但向来无论裴清歌做什么事,他都无条件的支持,也不会质疑她的任何决定。 “我大概有了师父的行踪,我们暂时不回去,我需要恢复功力,也要找到师父。”裴清歌看着鬼卿解释道,“在天风国和在北冥国不一样,有白锦夜王爷的身份在,我们做事会方便许多。” 听了裴清歌的话,鬼卿脸上有些激动,“师父?” 裴清歌点点头。 鬼卿年幼时被师父收养,她和鬼卿、冷鸢一起长大,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把鬼卿炼制成冥尸。 自师父失踪之后,毫无消息,鬼卿心里自然也是一样的着急。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左辞和裴夫人交谈的声音。 裴清歌也就带着鬼卿出了门。 左辞跟着她走到一边,脸上讪讪,“王妃,你也知道,王府后院可不能让外男进入……就算是表哥也不行啊。” 裴清歌想着她要去彭城和洪都,再加上鬼卿的事,也总得跟白锦夜说一声,“那你叫你家王爷有时间过来一趟吧,黄丞相家的事,我需要去一趟彭城。去之前,我会把张太妃的药调配好。” “张太妃马上就能治好了?”左辞面露喜色,如果张太妃能治好,那就意味着将来就算王爷病发,也和张太妃一样可以被治好。 裴清歌点点头。 左辞这会也顾不上什么表哥什么外男了,赶紧回去跟白锦夜说。 白锦夜也很快就到了,到的时候,裴清歌正靠在躺椅上看书,鬼卿在配药。 有鬼卿在,裴清歌确实很多事情都不要自己动手做了,指挥他做事情,甚至都不需要说话,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白锦夜看向鬼卿的时候,他也恰好抬头看他。 二人的目光对视片刻,随即鬼卿便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裴清歌把书扣在桌面上,大概是冷鸢怕她无聊,不仅拿了她需要的药材,又多备了不少药材以外,还把她之前看到一些书也都让鬼卿带过来了。 鬼卿能配药,她正好可以继续看这些书。 黄维贤家的事情白锦夜听说了,今天京兆府那边又出了事,对于去彭城的事情他也就没有多言,“让左辞带些人跟你一起去吧。” 裴清歌对他这个决定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拒绝,“对方既然不是普通人,带多少人去都没有用,我带钟栖和鬼卿去就行了。” “鬼卿?”白锦夜微微挑了下眉。 裴清歌往鬼卿的方向看了一眼,顿了顿才说,“他是我炼制的第一个冥尸。” 其实见到鬼卿的时候,白锦夜也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只是并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皱了下眉,隔了会才问,“如果本王也成了冥尸,就是这样子?” 裴清歌从鬼卿的身上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抹遗憾,“要比他好一些吧,那时候我也是在尝试,中间出了一些差错,能成功就已经是万幸了,他如果不说话,看起来倒是和常人无异。” “他是自愿的?”白锦夜又问。 裴清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自愿的,当时他性命垂危,可我不想让他死。” 白锦夜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他再抬眼的时候,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想带太多人,就只带上左辞。” 裴清歌觉得,白锦夜大概率还是不相信自己,所以才要带一个他的人,她也就没再纠结这点小事,“一会鬼卿就会配置好张太妃的药,张太妃吃了后,会陷入昏睡,具体昏睡多久,我也不清楚,短则三天,长则半年。” “怎么照顾她,我会告诉张嬷嬷,但是你得派人保护好她。” 顿了顿,她才说,“上次给你药的那个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对张太妃做什么。” 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头,隔了会才问,“只要喝了那个水,就会被人控制么?” 裴清歌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正常来说,外人给的东西,本王也不会轻易给母妃吃下。”白锦夜顿了顿,“但是对那日事情,本王事后也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嗯。”裴清歌应了一声,“但只会是短暂的控制,没办法持续很长时间。” “也就是说,在本王喝了那水开始,至今三年,只要有办法的人,都可以短暂的控制本王,让本王做他们想要看到的事情?”白锦夜又问。 “可以这么说,不过……原则上应该没有很多人知道这件事。”裴清歌想了下,目前能确定的,应该就是和月如、陆绝和裴玲珑。 而且裴玲珑显然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应该是被人告知。 白锦夜没再说话。 裴清歌也就继续说,“如果彭城的事情解决完,我要去一趟洪都。” 白锦夜微微皱起眉头,“去洪都做什么?” “有点私事要办。”裴清歌自然不能跟白锦夜说实话。 白锦夜的心头闪过一抹不悦,“怎么,会情郎么?” 裴清歌轻笑一声,言笑晏晏地看他,“王爷,洞房那日,你不知我是不是完璧之身么?” 虽然那天她还没来,但是原主的记忆里,这些事可都是有的。 白锦夜脸色窘迫,“本王中了药……”但又想起那日他离开的时候,隐约记得床铺上是有血迹的,他轻咳了一声,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鬼卿就走了过来。 他拿着一包药粉递给裴清歌。 裴清歌抬手接了过来,让桑榆把药粉用水冲调开,端起来往张太妃的房间走。 白锦夜也站起来跟过去,脸上眼底尽是紧张。 张太妃如今状态萎靡,喂什么吃什么,一碗药很快就喂了进去。 吃完药,不到一炷香,就合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张嬷嬷也紧张地看着她,“太妃……太妃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 “每日三餐你正常喂她,但是不能再见生血生肉了。”裴清歌交代,“一定看好她,不能让外人接近,如果再给她吃生血生肉,今天这药就白吃了。” “好,好。”张嬷嬷赶紧答应,又问,“等太妃醒了,就能恢复了么?” 裴清歌点点头。 “老天有眼。”张嬷嬷泪眼婆娑,连念了几句佛偈。 左辞低声嘀咕,“不如多谢谢王妃。” 从张太妃的房里出来,裴清歌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白锦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劳烦王爷照顾我娘了。” 白锦夜点点头。 顿了会,裴清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如果你感觉到异常,尤其是子时以后,就吃了这颗药,再让人去通知我。” “什么异常?”白锦夜接过药瓶问。 “不好说,你往后的日子,多灾多难,我也不清楚会不会有人对你做什么。总之……异常发生的时候,你肯定会有感觉。”裴清歌说着看向他,“我明早就启程,你自己多小心吧。” 鬼卿看了裴清歌一眼,又看了看白锦夜,垂下眼,掩去眼底闪过的疑问,裴清歌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告诉白锦夜呢? ------题外话------ 一会还有哦~ 求票求收藏~ 周末愉快 感谢支持吖 第69章 再不走,喊救命的就是你了 第二日一早,裴清歌就带着鬼卿、左辞和钟栖出了门。 马车太慢,她又是男装打扮,就直接骑了马。 路上赶了三天,第三天傍晚才到彭城。 裴清歌选了当地最大的客栈,吃饭的时候,顺便向小二打听,“小二哥,这流霞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么?” “流霞山?”小二一听这个名字就脸色一变,四下看了看,才弯着腰低声道,“几位是外地来的吧?” 裴清歌点点头,“是,我们兄弟几人游历山川,今日刚到彭城,听说城外有个流霞山,这山听名字倒像是有些好景色,就打算过去看看。” “哟,我劝你们,可千万别去流霞山。”小二说着连声音都变得神秘起来,“那山上闹鬼。” “闹鬼?”裴清歌笑了笑,“你可别吓唬我们了,哪有什么鬼?” “客官,我可不是骗你,你出门问问咱们这彭城人,哪个不知道彭城闹鬼的?”小二这句话说的底气极足。 左辞掏出了一块碎银,递给小二,又把长条椅让出了些地方,“来,给我们讲讲。” 小二收起碎银,开心地坐下,“问我你们可就是问对人了,我在这客栈干了很多年,这闹鬼的事听了不少。” “就说那件吧,有年冬天,寒风咆哮,大雪纷飞,那雪那个大啊……” “直接讲重点。”钟栖打断他。 小二呷呷嘴,白了钟栖一眼,可毕竟收了银子,只能听话,“彭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正在城外兵营,突然就来了个人,说指挥使有急事叫他回城,让他即刻回城,不得耽搁。” “那人传完信,自己就先走了,副指挥使骑上马,就在后面追他。” “他远远地就看着那人直奔流霞山,从城外军营回城,流霞山就是最近的路,他想着定是有急事,况且又有人一起走,也就没那么怕了,于是就一起进了流霞山。” “上山的时候还没事,可到了山顶,他往山下看的时候,白雪皑皑,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后来这副指挥使说啊,当时急着回城,根本没想那么多,事后仔细想想,那山上那么大雪,他一路走来,一个马蹄印都没见到,那么邪乎的事,他当时愣是没发现。” “他下山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刚好有一棵歪脖子树,离着老远,他就见到有个人准备上吊,靠近的时候,还见到那人在蹬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哪能见死不救呢?赶紧跑到树下,手都要搭上那人的腰了,他才突然发现这地上除了他的脚印以外,雪上平平坦坦,一个印儿都没有。” “这人一路走来上吊,搭绳子,怎么可能什么脚印都没有呢?” “他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人也不救了,翻身上马直奔山下。” “等回了城,指挥使却说从来没叫人去找过他,按照他的回忆,画出了报信的人脸,你们猜怎么着?” “问了好多人,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那人是上任指挥使身边的侍卫,上任指挥使和他的侍卫早就战死了!” “真的假的?”左辞持怀疑态度,“擅离军营可是重罪,不会是那副指挥使擅自离开军营,编了个故事给自己脱罪吧?” “客官,我能骗你么?”小二瞪着眼睛,“那副指挥使吓得病了好多天,后来就辞了官,现在就住在城北。这事人人都知道,你们不信,就去打听打听他家,亲自问问他。而且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在流霞山上见鬼,还有一回……” “闲聊什么呢?不干活了?”掌柜的见小二在这桌已经呆了很久,忍不住拍了拍柜子。 小二赶紧站起身,“回头有时间再给你们讲啊!” “这能是真的么?”左辞看向裴清歌。 “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裴清歌说着拿起筷子,“不过若是那人真的在流霞山,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传出些闹鬼的流言,再给上山的人制造些幻象,也很容易。” * 第二天吃了早饭,在小二的极力劝阻下,四个人还是出了门。 到了山脚,裴清歌翻身下马,把马系在了树上,“不能骑马了。” 左辞往山上看了看,“这山路还好,应该能再骑一段。” 裴清歌摇了摇头,“这山确实有问题,马容易惊,要是跑散了就麻烦了。”她说着拿出两道符分别递给左辞和钟栖,“你们收好,路上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管。”说完她看向鬼卿,“你走前面吧。” 鬼卿点点头,当先在前面开路。 山上草木繁盛,这落霞山看着确实少有人迹,本来应该是有一条路的,但如今这路也就剩下窄窄的一条,鬼卿也要不时的用剑砍断挡路的树枝和高草。 差不多走到山腰的时候,左辞突然停下了脚步,支棱耳朵听了一下,才问,“是不是有人在喊救命?” 钟栖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听见了,不过裴清歌不是说,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管么? “走。”裴清歌看着他,“再不走,喊救命的就是你了。” 左辞也反应过来,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往前走。 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鬼卿停了下来,前面是条三岔路,他转头看向裴清歌询问。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指了指右边的那条。 鬼卿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左辞已经开始有些喘息,他忍不住开口,“王……表弟,你这小身板,体力还不错,我都快要爬不动了。” “你太弱,回去好好调养一下吧。”裴清歌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才问,“之前听你说受伤,是哪里受伤?” “肩膀。”左辞说着顿了下,“有个箭头拔不出来,太医说,拔出来可能当场就死了,好在是左肩膀,也不耽误我右手用剑。我这命大得很,再往下一点,我当场死了,可就没命遇见……表弟你了。” “怎么不早说?”裴清歌皱了下眉,“等回去了帮你看看。” “对啊!”左辞眼睛一亮,“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有你这么个‘表弟’,我可真是命好。” 正说着,鬼卿的脚步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前方,握剑的手微微紧了紧。 ------题外话------ 愉快的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大家早点休息~ 求收藏求票~ 感谢支持 第70章 术法不会害人,害人的都是人 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很大的平地。 平地上有一块很平整的大石头,这会有一个看着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背着个药篓,坐在那石头上看着他们。 这人虽然就是坐在那,但给鬼卿的压迫感却很强。 鬼卿拧眉看着他,身上充满了防备。 裴清歌也就往前走了几步,若无其事的问道,“劳驾问一下,听说这附近有个断崖,你知道怎么走么?” 那人从鬼卿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裴清歌,“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还去找断崖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裴清歌也就不再绕弯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流霞山上装神弄鬼,还要教别人害人之法?” 那人沉默了会,才说,“你一个人过来。” 鬼卿微微侧身挡在裴清歌身前。 “没事,若是他有敌意,我们走不到这。”裴清歌拍了拍他的胳膊,往前走到石头边。 “我叫苍幽。”那人叹了口气道,“那孩子死了,我就知道会有人找上来,这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裴清歌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这个名字,并没有在北冥国听过,她微微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们是北冥国人?”苍幽问。 “你呢?”裴清歌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苍幽也同样没回答,只是说,“我只是见他们可怜,这山上我设了无数的屏障,他们能误入到我的住处,也算是有缘。那孩子醒过来,就已经不算是人了,我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深山,不要再出去。” 裴清歌微微眯了下眼,“在山里,那孩子只能吸食动物的魂魄。” “是。”苍幽点点头,“可吸食动物的魂魄,怎么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他们大概是不满足于此,才会出去害人。” “那个男人,临死前画了一个阵法,是召唤瘟疫的阵法。”裴清歌又道。 “原来是孽缘。”苍幽不屑地笑了笑,“不过阵法又不是什么人都能画,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你在这里要干什么?”裴清歌皱起眉头。 “等药。”苍幽拍了拍自己的药篓,“这山上有一枚灵药,马上就要成熟了。本来我知道那孩子开始害人,就该亲手去了结的,但是这药随时都会成熟,一个时辰内如果不摘取,就会落地腐烂,我找了这药三十年,等它成熟用了十五年,错过这一枚,不知道再去哪找下一枚了。” 裴清歌有些诧异,为了这药,就已经用了四十五年,可这人看着最多也不过三十岁的模样。 就算师父驻颜有术,也绝对达不到他这程度! “我本来想,等我拿到药了,就去解决,倒没想到……”他说着打量了一眼裴清歌,又往鬼卿身上瞄了一眼,“你这丫头能把肉尸改良到这程度,还挺让人刮目相看。” “可我不愿意欠人什么。”苍幽说着像是有些苦恼,想了会,抬手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木匣,在里面翻了翻,翻出几颗药丸递给裴清歌,“这些药送给你,你用得着,就当我还了你人情,两不相欠。” 裴清歌没接,“你把话说得明白点。” 苍幽的表情有些无奈,“这枚红色的,是隐莲丹,你吃了它,能隐掉你身上的血莲。不是不存在,只是别人看不见感受不到了,但你也还得继续养它。” 裴清歌眸光微震了下,没有说话。 “白色的,是阳元丹,能让你身后的这个不人不尸的东西,变回常人,并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苍幽说着顿了下,“我知道你们有让肉尸恢复的办法,但恢复后,会失去做肉尸期间的所有记忆和能力。” “剩下的那几枚,都是保命的,爱吃不吃。”他说着像是没了耐心,也不愿意再介绍下去。 裴清歌犹豫了下,才把药收起来。 苍幽也就从石头上站起来,像是在对裴清歌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有心普度众生,又能救几人呢?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众生必死,死必归土。人生在世,难逃情之一字。但若是无情无欲,要大道又有何用?” 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远处走了。 也没见他迈几步,但人已经走出去老远,没一会,人影都不见了。 左辞他们站的远听不到裴清歌这边的对话,见那人走了,才都走过来,“表弟,他怎么说?” 裴清歌没回答,只是说,“他应该是无心害人,只是在这山上采药,采完药就会走了。” 左辞挠了挠头,“那之前的事怎么算?” “术法不能害人,害人的都是人。”裴清歌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一阵冷风吹过来,她转头去看,还没看清什么,就被鬼卿一把抓住胳膊拉了回来。 站定了她才看清,刚刚她站的,就已经是悬崖边。 那还有什么大石头? 再往前半步,就是万丈悬崖。 如果不是她看着左辞他们过来,也往回走了几步,这会就直接掉下去了! 左辞也是吓得直拍胸口,“天呐,刚才你就是站在半空跟那个人聊天的?” 裴清歌四下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色已经全都变了,刚才来的时候,都是茂密的树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山。 她转头和鬼卿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几丝心有余悸。 下山的路上,她跟鬼卿转述了那人的话。 鬼卿想了会,低声道,“清幽果。” 裴清歌点点头,“若是按照他的说法,大概率是清幽果了,可清幽果在千年前就绝迹了,这里怎么会有清幽果?” 鬼卿没有说话。 “鬼卿,好像有很多事,跟我们以前知道的,并不一样。”裴清歌低声道。 鬼卿转头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是以长久以来两个人的默契,裴清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不一样,那就去找到问题所在。 到了客栈,小二看着几个人全须全影儿的回来,啧啧称奇。 裴清歌单独叫了鬼卿到她的房间,把那枚阳元丹拿了出来。 鬼卿听完她的描述,沉默着没有说话。 “当初你命悬一线,我也没有问过你的意见。”裴清歌看着他,“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当然希望你能恢复成常人。既然有这样的药,我想古籍上多少应该也有记载,等回去了,我们好好查阅,若是没问题,就可以给你吃了。” “暂时,不用。”鬼卿摇了摇头。 作为冥尸,起码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他也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裴清歌现在的能力差不多也就是原来的十分之一。 若是遇到危险,以他现在的状态,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我就是觉得,该让你先知道,你也有恢复的可能。”裴清歌收起了药丸,鬼卿有思考能力,但凡有人的思想,谁不愿意做一个正常人呢? “表弟,表弟!”左辞在门口急切的敲门,“你快出来,快看看钟栖怎么了!” ------题外话------ 艰难的周一 继续求收藏和票票~ 第71章 跟你的,到底是谁? 裴清歌皱了下眉,走过去打开门,“钟栖怎么了?” 左辞挠了挠头,“就……就是刚才回了房间,他说他头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遇到什么事了啊。” 山上除了些幻象以外,并没有什么,裴清歌狐疑地看了看左辞,跟着他进了他们的房间。 钟栖躺在床上,见裴清歌进来赶紧支起身子。 左辞对着他挤眉弄眼,又跑过去,“诶呦,你头晕就不要起来了,王妃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跟你计较的。” 裴清歌的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笑,“钟栖,你头晕?” “属下……”钟栖看了看左辞,才硬生生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你这头晕的问题出在左辞身上。”裴清歌说着走到左辞身边,抬起手,一根银针扎进左辞的后颈。 左辞头一晕,两腿一软,当即坐在床上,双手扶着头,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转,甚至眼睛都不敢睁开,“王妃,王妃,属下错了,属下错了,不敢了。” “你想干什么?”裴清歌抱着肩膀看着他。 左辞长吁短叹半天,最后才支支吾吾地说,“王妃……你有什么悄悄话也不能带着一个外男回房间说啊。” 裴清歌轻笑一声,抬手收回银针,“左辞,你这是替你家王爷看着我来了?” “属下不敢。”左辞试探地睁开眼睛,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了,才低声道,“王妃,属下这不是怕你和王爷之间万一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裴清歌懒得理他,“没什么事就收拾一下,我们启程去洪都。” 彭城离洪都不远,也就是一天的路程。 当天夜里几个人就到了洪都。 在客栈安顿好以后,裴清歌一刻钟都不想再耽搁,私下叫上鬼卿就出了门。 按照原主记忆里的路线,在洪都城内的东北角,她找到了那个废弃的宅院。 三年过去,这里比三年前更加荒芜。 院子里的杂草都有一人多高,不少土墙都坍塌了。 本以为这废宅里不会有人,可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有女人娇笑声传来。 这夜深人静的荒废宅院里,冷不丁的听到女人的笑声,还真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裴清歌拉了拉鬼卿的衣袖,示意他往另外一边走。 三年前,原主在这里是为了救师父,可是却被认为是和洪都府丞之子孟彦私通,刚好被抓了个正着。 显然当初孟彦的确在这里与人私通,孟夫人来抓人,那女子估计是跑了,恰好原主在。 孟彦为了不暴露自己相好的,就直接推到原主的身上。 原主当时大概是百口莫辩。 没想到三年过去,这孟彦还是改不了吃屎,连私通的地方都没换。 裴清歌抬手叫来几个游魂,嘱咐了一番,看着几个游魂往有女人笑声的院子飘去,她眯了眯眼,就当给原主出口恶气吧。 她做这些事,鬼卿当然是看在眼里的,他眉心几不可微地皱了一下,以往的她可从来不屑于这种事情的。 以前在圣殿的时候,除了圣殿以外的事情,她不闻不问。 哪怕是有人死在她面前,只要这个人与圣殿无关,她都不会理睬。 现在她救了白锦夜,还会因为有人的术法导致其他无辜的人死亡后,不远千里跑过来查明缘由,甚至……还会做这种用游魂整人的无聊小事。 鬼卿很快收回目光,眼底带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以前,她那少有的几丝感情,都给了师父、冷鸢和他,剩下的人,于她连蝼蚁都不如。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像是多了些人情味,这应该是好事吧。 鬼卿的嘴角微微勾了一抹笑。 又走了一段,两个人在一处已经倒塌了一半的偏房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裴清歌低声道,“你感觉到什么了么?” 鬼卿摇了摇头。 鬼卿对所有的气息都敏感,若是师父在这里停留过,他大概率能感知出来。 但是师父当时被人追杀,离开的时候也一定处理好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现在就连鬼卿都感受不到,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裴清歌点亮了火折子,门已经摇摇欲坠,她侧身从门缝走了进去。 床榻上都是灰土,被褥零乱地堆在一边,有个木头桌子,上面摆着些碗筷。 裴清歌把火折子凑过去看,盘子里还有吃剩的东西,不过时间太久,已经很难辨认了,还有一个碗和杯子倒在一边。 她皱了下眉头,“感觉……师父离开的时候,走的有点匆忙。” 鬼卿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抬手迅速的灭了火折子,警惕地向外面看去。 裴清歌片刻后才听到声音,外面的声音杂乱,有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无奈,上次原主就在这里被“捉奸”,不会这么巧,她这次刚到,那边孟彦他家又来“捉奸”吧? “咱们悄悄去看看。”裴清歌看着鬼卿低声道。 这回她得好好看看,有什么能“帮”孟彦一把的,得好好帮帮他才是。 就冲着原主被毁的这张脸,她也不能让他太好过。 两个悄悄的摸回了刚才的院子,跃上了一颗大树,树枝茂密,遮挡住了两个人。 看到院子里的人,裴清歌的瞳孔微缩,白锦夜?他来这里干什么? 蓦地,一丝恼意窜上来,他让左辞来,无非是盯着她。 现在她和鬼卿不在,若是左辞发现了,肯定就是怀疑她跑出来做什么。 难道他还怀疑自己和孟彦在这里私会? 裴清歌眯了眯眼睛,手微微握成拳,好,这笔账她先记下了! 没一会,司空就带着几个人从房间里拖出不着寸缕的一男一女,把两个人扔在了白锦夜面前的空地上。 刚才就是被人强行分开的两个人,这会没了禁锢,又抱到了一起。 那女人抱着孟彦,还媚眼如丝地看向白锦夜,“大爷,要来玩么?” 裴清歌脸色有些尴尬,难道她刚才随手抓来的游魂是妓女?她抬手挥了挥,赶走了两个人身体里的游魂。 女人和孟彦一下子清醒过来,慌乱地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孟彦看着马上的白锦夜,色厉内荏,“你……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可是洪都府丞!你敢动我,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白锦夜眸色未变,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摆弄着手里的马鞭,“孟彦,给你个机会,好好想一想,三年前,跟你在这里偷情的,是谁?” ------题外话------ 求收藏,求票~ 最近几章是做一些内容的承接~ 马上就要开始搞事了 大的要来了 第72章 你以为你们王爷还是人么? 孟彦冷笑一声,“小爷的女人多了去了,三年前?那少说也有十几个,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云启元寿辰前后。”白锦夜好心提醒。 孟彦一怔,想起了什么,“你说裴家小姐么?那还真是让人难忘,又白又滑,又会伺候人,要不是她回了京城,啧啧……” “裴家哪位小姐?”白锦夜耐着性子又问。 孟彦眯了眯眼,“还能哪位小姐?世人都知道,被毁了容的……听说现在嫁给了一个随时会疯的王爷,早知道当初拦一拦我那夫人,不毁容我也能娶回去做个侍妾。” 鬼卿当即也明白了什么,眉心一动,就要出去。 裴清歌抬手拉住他的手腕,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他们来时的路,从树上跳下。 鬼卿转头看向孟彦,记住了他的脸,才跟着裴清歌一起跳下树,回了师父待过的那个院子。 “轻一点,但是每个角落都看看,别落下什么。”裴清歌对着鬼卿交代了一声。 不能再点火折子,只能借着外面的月光,一点点的寻找蛛丝马迹。 * 另外一边院子里的孟彦想起了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锦夜轻笑一声,“不巧,本王就是那个随时会疯的王爷。” 孟彦气息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你……你是肃亲王?” 白锦夜挥了挥手里的马鞭,“本王再最后问你一遍,三年前,与你偷情的,是裴家哪位小姐?” 孟彦咬了咬牙,“王爷娶裴家那位小姐之前,就该知情,既然已经娶了,现在来找我算什么?” 白锦夜冷笑一声,“既然你敬酒不吃……”他说着挥了挥手。 几个侍卫抓着一个人走上前来,摘下了套在她头上的黑色头罩,又把塞在她嘴里的布团拽走。 “劳烦孟公子好好看看,这位是不是才是三年前跟你偷情的人。”白锦夜慢慢地开口道。 孟彦的瞳孔瑟缩了一下,“她是谁?我不认识。” 裴玲珑之前被蒙住眼睛,现在一眼就见到了孟彦,她惊叫一声,随即连忙捂住眼睛,“王……王爷,他是谁?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白锦夜打量着两个人,倒是挺有默契,谁也不认识对方,“裴玲珑,既然你和这孟公子没什么,那应该是完璧之身,本王正好带了嬷嬷,可以给你就地验身。” “王爷!”裴玲珑一听,当即跪在地上,“王爷,你娶了姐姐,你想给她正名,我能理解,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我还没有嫁人,若是传了出去,我该怎么做人?” 说完,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白锦夜,“王爷,好歹我们也曾有婚约在身,就算无缘做夫妻,也请王爷念念旧情,不要这样折辱我。” “旧情?”白锦夜淡笑,“若真是有旧情,你就不会算计你姐姐,让她嫁给本王了不是么?” 裴玲珑愣了一下,“王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明明是姐姐算计我……” “你真以为江嬷嬷跟你主仆情深,什么都不会说么?”白锦夜打断她。 裴玲珑低着头,嗫嚅了半响,咬了咬牙,“就算如此,我不愿意嫁给王爷,也是人之常情,这盛京,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王爷?谁愿意年纪轻轻就做个寡妇?” “混账!”司空抬剑指向裴玲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王爷愿意娶你是看得起你!” “司空!”白锦夜喝了一声,司空只好退回来。 “就因为如此,王爷便恨上我了,栽赃我与人私通么?”裴玲珑站起来,仰着脖子看着白锦夜,“王爷向皇上求娶我,但我难承王爷错爱,王爷如此逼我,那我只有一死以证清白了。” 她说着走向旁边的侍卫,伸手把他腰间的佩剑抽出来。 双手握着剑柄,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着白锦夜,“我死了,王爷便可以昭告世人,三年前,与孟公子苟且的人是我。姐姐无辜受罪,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王爷和姐姐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白锦夜眯眸看着裴玲珑,自己没有阻止,也没有让其他人阻止,像是断定了裴玲珑根本不会自尽。 裴玲珑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又后退了几步,突然转身把手里的剑刺进了孟彦的肚子。 孟彦惊诧地看着裴玲珑,又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肚子上的剑,“你……你这个毒妇!” 裴玲珑眯了眯眼,用力的拔出剑,剑尖一挥,鲜血被甩出来,几滴血恰好落在了白锦夜的脸上。 腥味入鼻,白锦夜眯了眯眼,掏出手帕擦去脸上的血。 孟彦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向后躲了几步,“我待你不薄,你要什么给你什么,你故意把你姐姐引来,我也陪你演戏,甚至叫人去通知我夫人来捉奸,彻底毁了你姐姐。事后你说从此便做陌路,我也没有纠缠你,你竟然……竟然杀我?” 裴玲珑看着剑上的血,丝毫不在意孟彦的话,“瞧你那胆子,这点伤死不了。” 她的话音落下,就见白锦夜突然从马上跌落,倒在地上。 “王爷!”司空赶紧上前。 裴玲珑笑出声,也走了过去,带着血的剑在白锦夜的面前轻轻晃过,“这人血的滋味怎么样?王爷,有没有觉得很想喝血很想吃肉啊?你看,孟彦就站在那,快去吧。” 司空一脚踢在裴玲珑的肚子上,把她踹到一边,伸手想要扶起白锦夜,“王爷,你怎么样?” 裴玲珑倒在地上,笑声越来越大,“司空,你以为王爷他还是人么?他马上就要和张太妃一样,喝鲜血吃生肉了,劝你离他远点,不然第一个被他咬死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白锦夜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像是在极力地忍耐,脸色逐渐涨红。 “王爷,属下先送你回去。”司空说着转头看了看裴玲珑和孟彦,“把这两个人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手腕就传来刺痛。 低头便见白锦夜已经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票~ 求支持~ 第73章 自求多福吧,我救不了 裴清歌和鬼卿查遍了房间的所有角落,依旧没有一点有关师父的痕迹。 她只好起了个问方位的卦,卦象显示要出城,遇水则明。 “看样子,师父应该是在城外受了伤,一路进了洪都,刚好碰到这个废宅。”裴清歌说着顿了下,“这里出城不远,咱们出去看看。” 鬼卿没有异议,沿着东北角出了城,走了差不多五六里,就有一条蜿蜒的河流。 站在河边,裴清歌微微皱起眉头,正疑惑着,就见鬼卿的神色微微有些激动,他抬手拉住裴清歌,沿着河往上游走。 越往上游走,地势也越高。 经过一段瀑布之后,在半山腰上,有一处深潭。 鬼卿在水潭旁边停了下来,“潭里。” “潭里?”裴清歌皱起眉头。 “我去看看。”鬼卿说着就要往水潭里走。 “天色太暗,明天吧。”裴清歌阻止他,“我们先回去,顺便打听下这个水潭的事,反正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鬼卿的脚步停下来,点点头。 “总之,现在总算多少有些头绪了。”裴清歌说着伸了个懒腰,“先回去睡觉,好好休息下。” 鬼卿其实是不需要睡觉的,他也感觉不到累,但裴清歌不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才说,“我背你。” 裴清歌倒是没拒绝,骑了一天马,又折腾这大半宿,她确实累了。 鬼卿背着裴清歌刚到客栈,就碰到火烧眉毛的左辞。 他正在裴清歌的门口转来转去,见到两个人回来,赶紧迎上来,又见鬼卿背着裴清歌,心里一颤,不会这么巧,王妃也出事了?“王妃,你没事吧?” 裴清歌从鬼卿的背上跳下来,“大半夜的,我能有什么事?你不睡觉在我门口晃来晃去的干什么?” 她的语气不太好。 之前在王府里,左辞毕竟算是除了桑榆以外,第一个对她示好的人,这段日子以来,对她也算是照顾。 但想一想,他说不定只是白锦夜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她现在看着左辞多少有些不爽。 左辞也没在意裴清歌的语气,只是说,“王妃,你快去看看王爷吧,他现在……不太好。” “呵。”裴清歌轻笑一声,几个时辰之前,不还神采奕奕的去捉奸么?捉奸失败了,所以不太好么?“你们王爷也来洪都了?” 左辞脸色一僵,隔了会才说,“王爷应该是前两天到的。” 裴清歌没说话,本来相安无事也挺好的,她顶着肃亲王府的庇护,有人要用北冥国的法术害肃亲王府的人,她也就顺手管一管。 白锦夜若是不放心她来洪都也可以明说。 现在这样算什么? 这些天风国的人真是麻烦。 想着她也懒得多管,“我要休息了。”说完转身就往房间走。 “王妃。”左辞跟了一步,就被鬼卿抬手拦住,他有点急,本也不想在走廊上说这事,但眼见着裴清歌已经要关门了,赶紧道,“王妃,王爷变成张太妃那样了,咬了司空。” 裴清歌关门的手顿了顿,“我不是给了他药?” “吃了。”左辞点点头,“已经吃了,但没用啊。” 鬼卿转头看了裴清歌一眼,在炼制冥尸的过程中,他也曾极度想要喝血吃肉,而且那念头冒出来之后,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件事。 当时裴清歌不在,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等裴清歌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圣殿里活着的鸡鸭鹅牛猪屠戮一空。 其实只要熬过第一次,炼制的过程就成功了一大半。 但是他没能熬过去,如果不能唤醒神智,就会向肉尸转变,不可能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这也是白锦夜必须要经历的一关。 裴清歌沉默了一会,才问,“你家王爷又去招惹谁了?” “这……属下这几天都跟着王妃,确实不知道王爷做了什么。要不王妃去看看,顺便问问司空?”左辞有些尴尬,他甚至都不知道王爷来了洪都,就是刚才司空派人来找他,他才知道王爷出事了。 “他咬了司空?”裴清歌又问,“咬坏了么?” “属下也不知道啊。”左辞摇头。 “如果没咬坏,让他忍到天亮就好了。如果咬坏了,那就自求多福吧,我救不了了。”说完裴清歌直接关上了房门。 左辞张了张嘴,没等再说什么,鬼卿就先开了口,“走吧。” “可是……”左辞一脸的挣扎,“要不是情况真的特别不好,司空也不会派人来通知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么?” 鬼卿垂下眼,半响才说,“别喝血,别吃生肉。” 左辞又站了会,见房门一直没开,想着王爷那边情况紧急,他总得过去看看,就没再僵持,转身出了门,往白锦夜住的别院赶。 一进院门,就听到房间里压抑的低吼声。 司空带着一队侍卫站在门外,神色凝重,“王妃来了么?” 左辞摇了摇头,“王妃说,只要没碰血肉,明早就好了,要是碰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司空就伸过胳膊,手腕上一片血肉模糊。 左辞心里一抖,“怎么会……”顿了顿他才又低声问,“王爷为什么会突然来洪都?” 司空沉默了半响,“不是你查到的,三年前在洪都,跟孟彦私通的人可能是裴玲珑么?” 左辞眨了眨眼,“解决个孟彦,还需要王爷亲自过来么?” “王爷本想在你们到洪都之前解决这件事,不然怕王妃到了洪都,孟家会找她麻烦。”司空脸色有些难看,“要不是王妃这事,王爷也不会来洪都,更不会再招惹裴玲珑那个疯婆子。” 气愤了会,司空还是把今晚的事给左辞转述了一遍。 “你是说,是裴玲珑用血勾起了王爷嗜血的**?”左辞皱起眉,“可过去王爷在战场上,也没少见血啊。” 司空想不通这事,只是说,“王妃就连来看看都不来么?” “要不我再去跟王妃说说?”左辞说着顿了顿,“只是王妃也说了,要是碰了血肉,她也没办法了。” “王妃连张太妃都能治好,张太妃这么多年,不都是喝血吃肉?”司空又道。 听着房间里的阵阵低吼,左辞的心都快揪到了一起,“我去找王妃,就算是绑……就算是跪残了这两条腿,我也把她跪来!” ------题外话------ 求收藏求推荐票~ 感谢支持~ 第74章 你敢伤害我们,王妃不会放过你的! 左辞转过身,腿还没迈出去,身体就突然僵住了不能动,仿佛像是被人点了穴,“司空?” 他起初还以为是司空,可眼珠努力地转了转,发现司空也定在了原地,“怎么回事?” “不知道。”司空警惕地看着周围。 片刻后,便见一个黑袍人慢悠悠地走进了院子。 黑袍人的帽子宽大,把他整张脸都掩住了,看不清面容。 司空眯眼看着他,“你是谁?要干什么?” 黑袍人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着他招了招手,司空的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的跟着他往房间里面走。 司空慌了,这人明显是奔着王爷来的,可现在他们所有人都不能动,只能做案上鱼肉! 怕白锦夜失控后不能自制,他们一回来,司空等人就已经把他绑在了床头。 黑袍人进了门,直接解开了绑住白锦夜的绳子。 恢复了自由,白锦夜当即往前冲了几步,眼见着就要冲到司空身前,又突然抱住头往后退去。 黑袍人看着他的动作,声音沙哑,“王爷自控力虽强,但又能忍耐多久呢?你闻,这鲜血的味道多香甜啊。”他说着动了动手指,司空就自己拔出剑,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 血顺着司空的手指滴在地上,视觉和嗅觉无一不在刺激着白锦夜的神经。 “别撑着了。”黑袍人继续道,“就算撑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呢。一次两次撑得过,十次八次的,总有一次忍不住,早晚都要喝血吃肉,何必现在让自己这么痛苦呢?” 随着他的声音,司空也慢慢地走向白锦夜,甚至把自己的胳膊抬起来凑到他的嘴边。 司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朝着白锦夜道,“王爷你不要听他蛊惑你,王妃……王妃说你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王爷!” 虽然刚才左辞说,如果白锦夜已经碰了血肉就没救了,但是万一呢?万一还有希望,少碰一点也总是好的。 黑袍人扫了眼司空,“原来一直帮你的,是你的王妃啊。” 司空闻言一滞,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说不定也会给裴清歌带来危险。 只是还不等他想要怎么转移黑袍人对裴清歌的兴趣的时候,白锦夜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白锦夜的力气极大,捏得司空胳膊像是快要断了一样。 他盯着他胳膊上的血,死死地咬着牙,几乎目眦尽裂。 “呵呵。”黑袍人轻笑了一声,“快喝吧,别挣扎了。” 白锦夜的身体痛苦到微微颤抖,他闭着嘴,即便那对他有极大吸引力的东西就在眼前,甚至只要他张开嘴,就能碰触到,但是他还有那最后一丝丝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碰! 即便他现在只能算半个活人,可如果真的吃肉喝血,那他就再也不能算个活人了! “既然王爷自己下不了决心,那你来帮帮你们王爷吧。”黑袍人低沉地说道。 司空的胳膊举起来,血蹭在白锦夜的唇上、脸上,“不!”他低吼一声,可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眼睁睁地见着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捏住白锦夜的脸,试图掰开他的嘴。 蓦地,白锦夜的身体上爆出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直接把司空弹飞了出去。 这力量也把白锦夜向反方向弹开,让他一下子倒在床上。 黑袍人眯了眯眼,几步上前一把扯开白锦夜衣襟,看着他身上显现出来的阵法,“是谁?是谁给你画的这阵法?” 白锦夜低吼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就向黑袍人刺去。 黑袍人侧身躲开,“说,是谁?是不是你的王妃?” 白锦夜的剑落了空,他自己也踉跄了几步,靠在了屏风上,抬眼死死地盯着黑袍人。 “不说么?”黑袍人手指动了动。 司空从地上站起来,举着自己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王爷若是不说,你的这位属下,恐怕就要付出些代价了。”黑袍人说着,那剑也在司空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司空咬着牙,看向白锦夜,“属下有幸跟着王爷,此生无憾。” “倒是个不怕死的。”黑袍人轻笑一声,“不过外面不还有那么多人么?这一条人命王爷不在乎,那也没关系,王爷慢慢考虑就是了。” 他说着扬了扬手,司空的剑就猛地朝自己的喉咙划去。 白锦夜想过去阻止,但踉跄了一步,就半跪在地上,已经没办法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低吼了一声,脸颊上青筋暴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的冲过去,扑倒了司空,手攥住了剑刃。 司空被控制之下力气很大,但剑也并没有割破白锦夜的皮肤。 他看着白锦夜,只见他的眼白都逐渐转红,刚才这一下,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白锦夜的目光已经逐渐地转移到他胳膊的鲜血上,甚至张开了嘴,逐渐靠近,司空赶紧出声,想要唤回他的理智,“王爷,王爷,你再忍忍啊!天快亮了,王爷!” 黑袍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还真是主仆情深。”说完他也好心提醒,“本来可能天亮了就没事了,但是裴玲珑帮了大忙,你们王爷如今,是不见血不会罢休的了。” “王爷,你别听他乱说,不会的,你再忍忍,等天亮一定就没事了!”司空高声道。 左辞站在门外,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司空这么急切的声音,他着急可也没办法,突然灵光一闪,他大喊了一声,“王妃,王妃你可算来了!快去救救王爷吧!” 听到左辞的声音司空和黑袍人一起看向窗外,但司空很快反应过来,他和左辞搭档多年,左辞又不傻,裴清歌要是真的来了,他怎么可能高喊出声,这不是给黑袍人报信,让他提前有准备么? 这样的谎话就算能拖住黑袍人片刻,又能拖多久? 裴清歌如果迟迟不进门,黑袍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果然,等了半响,没见到任何动静,黑袍人轻笑了一声,“看来是有个迫不及待送死的。”他的话音落下,左辞就被控制着进了门。 左辞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景象,一边看着黑袍人,“我告诉你,你敢伤害我们,王妃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我倒想看看,她怎么不放过我。”黑袍人说着捏了个印诀,“既然你嘴这么硬,那就先把自己的舌头割掉吧。” 左辞拔出剑,一只手拉住自己的舌头,自己不断地呜咽着,可还是看着剑刃离自己的舌头越来越近。 但突然,剑刃再也无法动一分! 随即左辞就恢复了行动,他当即把剑刺向黑袍人。 黑袍人没有防备,虽然躲得快,但还是被割破了袖袍,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外,“既然来了,不打算现身么?” 第75章 本王还不如左辞一根舌头? 左辞一击没中,就知道自己伤不到黑袍人了,于是赶紧跑过去把白锦夜拉开。 司空也不再受控制,和左辞一左一右地抓住白锦夜的胳膊钳制住他。 黑袍人全身戒备地看着外面,没一会,就见裴清歌走了进来。 裴清歌就站在门口,也没走近,瞥了一眼白锦夜的情况,手上捏了几个印诀。 白锦夜像是突然泄了力,不再挣扎,也不再低吼。 黑袍人打量着裴清歌,“还真是你!这么说,你用计嫁给白锦夜,也是故意的了?跟我们作对,你有什么好处?” 裴清歌嗤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你是谁,说故意跟你们作对,不是可笑了点?” 黑袍人揣摩着她的话,顿了顿才说,“说你的条件吧,只要你不再插手肃亲王府的事。” “哦?”裴清歌挑了挑眉,“什么条件都行?” “王妃!”左辞看着她,急得不行,现在他们可就指望裴清歌了,万一她说了什么条件,黑袍人真的答应了呢? 黑袍人扫了左辞一眼,微微点头,“听说你刚到王府的时候,王府的人对你也不好,你没必要为了他们趟这趟浑水,只要你的条件不太过分,我都可以答应。” 裴清歌没说话,像是在认真地思索什么。 顿了顿,黑袍人又补充,“还有,你要去掉白锦夜身上的阵法。” 听到这,裴清歌脸上露出了几丝不明意味的笑容,“那阵法那么简单,你连肉尸都能控制,去掉个阵法还要我跟你谈个条件么?” 黑袍人沉默了会,只是说,“说你的条件吧。” “王妃!”左辞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这人不怀好意,你可别与虎谋皮!” 裴清歌瞥了左辞一眼,“他不怀好意,你家王爷就对我很好了么?” 左辞还想说什么,却被白锦夜一个眼神制止,他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裴清歌这才看向黑袍人,“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让你家主子来谈吧。” “跟我谈也一样。”黑袍人继续道。 裴清歌眯了眯眼,“行啊,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从哪来回哪去,不要在天风国兴风作浪。第二,不管你的术法从哪学来的,都要废掉,不准再害人。只要这两点能做到,肃亲王府的事我可以不再插手。” 黑袍人冷笑一声,“那就是没得谈了!” 说完作势向裴清歌扑来,但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转,直奔窗子而去! 裴清歌也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黑袍人跃到窗边破开窗子,但却被人一脚踢在胸口,踹了回来。 黑袍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站起身。 鬼卿也跟着从窗子跳进来,他和裴清歌一人站在门口,一人堵在窗边,封死了黑袍人的出路。 “会这么多术法,不会算卦么?没算一算你今天出师不利?”裴清歌笑着看着黑袍人问道。 “裴玲珑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黑袍人说着瞄了一眼白锦夜,“王爷,你设这个局也是煞费苦心了,我记住了,咱们这笔账慢慢算。” 黑袍人说完,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鬼卿眼疾手快地上前抓了一把。 裴清歌看着被他抓在掌心的一缕魂魄,“打个印记就行。” 鬼卿点点头,在魂魄上打了印记,就放走了。 “这缕魂魄的气息很熟悉。”裴清歌看向白锦夜,“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和贵妃吧。” 左辞扶着白锦夜走到床边坐下,才走到黑袍人身边,用剑挑开了袍子。 袍子下面,尸体的皮肤斑驳已经快要脱落,一点都不像是刚死的。 “简单的御尸术还要打一丝自己的魂魄进来,和贵妃看样子学艺不精。”裴清歌语气转冷,“左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与虎谋皮?我看与虎谋皮的是你家王爷吧。” 左辞的脸色讪讪,想来想去,才说,“这事怪属下,是属下前几天查到跟孟彦私通的人是裴玲珑,王爷才带着裴玲珑一起来了洪都,没想到被裴玲珑摆了一道。” “是么?”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头,看向白锦夜,“难得你忍得住。” 白锦夜没有说话,他一开始确实快要控制不住了,但是却想起来裴清歌交代张嬷嬷照顾张太妃的时候,说让她不要再碰鲜血生肉。 他直觉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他虽然咬了司空,但也还是很努力的全都吐了出来,并没有把血咽下去。 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几乎完全丧失了理智,好在曾经交代过司空,司空及时翻出了裴清歌给他的药,所以他从头到尾,都还残存着几丝理智。 第76章 死人潭 裴玲珑被绑在椅子上,司空和左辞提着剑一左一右地看着她,但凡有一丝小动作,都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脸上已不复之前对肃亲王府的人的讨好,目光在司空重重包着的胳膊和脖子上打量了半响,才轻笑道,“你们王爷已经没救了,聪明的就赶紧投奔新主子吧,对我好一点,我还能在主子面前给你们说几句好话,留你们一条狗命。” 左辞和司空对视了一眼,开口问道,“你主子是谁?” “你会知道的。”裴玲珑瞥了左辞一眼。 “以前还以为你是皇后的人,现在看起来你是和贵妃的人吧?”左辞又问,“刚刚和贵妃派人来过来。” 裴玲珑微愣了一下,“贵妃派人来了?人在哪?” “死了。”左辞接着道,“不过确切的说,她派过来的就是一个死人,传过话,就成了一具尸体。” “传了什么话?”裴玲珑赶紧问。 左辞挑了挑眉,“你什么都不说,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么?起码你也该告诉我们,你对王爷做了什么吧?” 裴玲珑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按照白锦夜刚才的情况,还有司空现在身上的伤,他大概是已经彻底沦为张太妃的模样了,“主子有办法控制王爷,只不过最近控制王爷的办法失效了,主子本来让我接近王爷看看是因为什么。” “我一直没有机会,但是王爷却自己找上了我。送上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主子给了我一颗药,说只要给王爷吃了就能重新控制王爷。” “不过王爷哪还会吃我给的东西,我就把那颗药磨成了药粉,混在了我的香囊里。” 她说着看向左辞,“所以你们再效忠王爷也是没用的,因为王爷最终也还是要听主子的话。” “你主子要控制王爷,到底是要做什么?”左辞又问。 “这我怎么知道?”裴玲珑皱起眉头,“总之主子给我我想要的,我帮主子办事,其余的我多问是嫌命长么?” “所以你一直和皇后走得近,也只是打马虎眼了。”左辞微微摇了摇头,“你主子让你接近王爷,就只是控制他么?” 裴玲珑没说话。 “你上次去王爷书房要找什么?”司空突然开了口。 “是啊,说出来,看看有什么事,咱们能不能一起办,毕竟王府的事情我和司空比你熟悉不是么?你想找的东西,就算书房大门敞开给你,你都不见得能找到,我们想投诚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左辞继续道。 “是一枚莲花模样的戒指。”裴玲珑想了会说道。 这一次左辞和司空没再说话了。 裴玲珑正要问他们见没见过的时候,白锦夜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原来你接近本王,是为了那枚戒指。” 她诧异地看着白锦夜,“你……你怎么会没事?” 白锦夜没有回答,只是双手负在身后,用带着几丝审视的目光看着裴玲珑,“本王有时候也好奇,本王允许你接近,也多少带了些其他的目的,怎么有些时候就那么见不得你哭?怎么就对你的一些要求言听计从,甚至心里都产生不出来反驳的想法?” 裴玲珑的表情有些慌乱,她看了看左辞和司空,又看向白锦夜,“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可是裴靖的女儿,皇后是我表姐,我……可是贵妃的人。” 白锦夜笑得有些无奈,“现在再看你,长得也不过如此,跟孟彦倒是般配。” 裴玲珑的脸上闪过一抹羞怒,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自信的,如今竟被白锦夜这么说,“王爷怕不是看惯了被泼了热油的脸,已经不分美丑了?” “哦?”白锦夜微微挑眉,“你姐姐长什么样,你不是应该比本王更了解么?” 裴玲珑气息一滞,突然想起上次在宫中赴宴的时候,裴清歌的脸已经康复了,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王爷也别太得意,只要王爷身上有贵妃想要的东西,她就会一直咬死你不放的,跟贵妃作对,就是跟皇上作对,就算王爷手掌兵权,那又怎么样?” 白锦夜抚了抚袖子,“不管怎么样,恐怕你都看不到了。”他说着摆了摆手,两个婆子进了门。 婆子走近,捏着裴玲珑的嘴,灌了一碗药下去。 一个婆子怕她吐出来,灌了之后就赶紧捂住她的嘴,又向白锦夜交代,“王爷放心,这碗哑药灌下去,她这辈子都别想说话了。” 白锦夜也不在意拼命挣扎的裴玲珑,只是看向左辞,“去通知孟夫人,让她来把孟公子和孟公子的外室带回去。” 裴玲珑闻言瞪大了眼睛,挣扎得更加用力,一口咬在婆子的手上。 婆子被咬疼也发了狠,一巴掌打过去,“到了孟府,孟夫人会好好管教你的。” 裴玲珑这才害怕了,那孟夫人就是个泼妇,当时是怎么对裴清歌的,只会十倍百倍的用在她身上! 若是有孟彦护着她倒也还好,可她伤了孟彦,孟彦肯定不会再管她死活! “王爷,王爷,我错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我……我还知道很多贵妃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白锦夜没在理会她,转身就出了房间。 房间内,还不断传来裴玲珑求饶的声音,但很快就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只变成吱吱呀呀不成字的嘶吼。 左辞也跟着白锦夜出了门,“王爷,裴府那边……” “让孟夫人去处理,她知道该怎么办。”白锦夜说着顿了顿,“一会本王带司空回京,你留下吧。” 虽然没说留下来干什么,但左辞心知肚明,显然是留下来看看王妃那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是。”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爷,王爷这是在记挂王妃么? * 洪都城内发生的事,裴清歌并不知道,她一大早跟客栈的小二打听了下关于那水潭的事,就带着鬼卿上了山。 鬼卿带了绳子,一边系在一颗大树上,一边系在自己的腰上,才慢慢的往水潭里面走。 裴清歌警惕地盯着潭面,客栈小二说,这潭水叫“死人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每年这潭里都会漂几具淹死的尸体。 有的是洪都的人,有的是外地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失足落在这潭里淹死的,反正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尸体了。 如今当地人都远远地绕着这个潭水走。 “慢点。”裴清歌早上起了卦,卦象到没显示有什么危险,可她的眼皮就是一直在跳,“小心点。” 鬼卿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突然说,“昨天,你生气了。” 第77章 无聊的情绪只会影响修炼的速度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看向鬼卿的背影,“我生气什么?” “不知道。”鬼卿如实说,“感觉。” 裴清歌沉默了会,“这里的事情有点复杂。” “挺好。”鬼卿又道,“在圣殿,你每天,只修炼,看书,炼药,一身死气。” “无聊的情绪只会影响修炼的速度。”裴清歌轻声道。 鬼卿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他继续往前走,潭水也慢慢变深,等快要潭心的时候,潭水已经到了他下巴的位置,好在他对呼吸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就直接没进了水里。 裴清歌等了半响,一直不见有什么动静,正要喊他,就见他浮出了水面,手上举着一截灰色的树枝。 鬼卿走到岸边,把树枝插在地上,树枝方圆一尺内的花草迅速的枯萎。 “凝川。”裴清歌皱起眉头。 鬼卿点点头。 裴清歌吸了一口气,在北冥国的传说里,鬼王沙漠曾经并不是沙漠,后来不知道为何长出了凝川这种树,这种树通体灰色,就连树叶也都是灰色的。 凝川会吸收所有物体的生气,所以鬼王沙漠里的植物和动物全都枯萎死亡。 不多时,就彻底地变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 之后没多久,凝川也被流沙覆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凝川不怕火烧,但凡有生命的物体触碰到它,都会被它吸走生气,所以活人根本不能直接拿它。 这截树枝断面平滑,显然是被人砍断然后带到这里来的。 裴清歌又往水潭里看了一眼,“怪不得这潭水里没有鱼也没有水草,想必那些死在潭里的人,也是因为这截树枝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找到的它,又把它带到这来。” 她说着顿了顿,像是在问鬼卿,又像是自言自语,“会是师父么?但凝川不是早就绝种了么?” 当然这些问题鬼卿不可能给她答案,他也就只是默默地站在那,等着她的决定。 “你收好这凝川,回头有机会,埋在鬼王沙漠吧。”裴清歌开口道,“天风国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鬼卿的眼里闪过一抹担忧,“先回去,告诉国君。” 如今裴清歌的实力没有恢复,天风国的情况看起来越来越复杂,他就算再厉害,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他怕万一有什么差池,他没办法保护裴清歌。 裴清歌摇了摇头,“我擅自离开北冥国,若是现在回去,必然受罚。眼下这事一件接着一件,等我受罚出来,不知道事情发展成什么样。” 顿了顿,她才苦笑着看向鬼卿,“离国重罪,起码要在刑崖受罚三年,以我现在的实力,在刑崖恐怕熬不过三天。” 鬼卿下巴紧绷,“不能去,刑崖。” 他自小在北冥国长大,只有极重的罪,才会被送到刑崖受罚,人会被钉在刑崖的崖壁上,伤口无法愈合,直到刑期结束或者受刑死亡。 可几乎没人能活着从刑崖出来。 “好在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也没人相信我是圣女,这样正好方便我们办事。等查清天风国的事情,希望能将功赎罪吧。”裴清歌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师父的线索,到这又断了。” 她拧着眉,难道只能尽快恢复实力,解开师父虚空玉上的法阵,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么? “可是奇怪,师父从北冥国离开,应该最先到天风国的月城,这洪都在天风国的南方,看样子师父是一路南下,洪都再往南,没多远,就应该到海边了。”带着鬼卿一边往山下走,裴清歌一边低声道。 “师父难道要出海么?”她说着往南方看了看,“出海去哪呢?” “别急。”鬼卿安抚道。 裴清歌点点头,“是啊,不能急,起码现在多少有些头绪,总比过去的五年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顿了顿,她又问,“你记得最后一次见师父的时候,她戴着紫莲戒么?” 鬼卿点点头,语气肯定,“戴着。” “师父走后,我们翻找过圣殿,没见过紫莲戒。”想到这,裴清歌的脚步顿了顿,“当时我和楚星玄还好奇和月如为什么会在天风国找紫莲戒,她一定知道什么,甚至可能知道师父确实在天风国出现,才会在这里找。” “可把我引到月城的那人,实力绝对要在和月如之上,难道她还有帮手?”裴清歌转头看向鬼卿,“咱们回京,想办法见见这个和贵妃。” 鬼卿看着裴清歌的侧脸,隔了才说,“如果,白锦夜,也是冥尸,会更稳妥。” 裴清歌抿了抿唇,“鬼卿,圣殿炼制的肉尸,均是北冥国的犯人,刑期一到,就会让他们恢复原状。原则上,这是一种刑罚,除此之外,不得违背别人的意愿私自炼制肉尸,这是圣女传承千百年的规矩。” “至于冥尸,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一个。白锦夜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总之我们多小心就是了。” 鬼卿没再说话,裴清歌当年炼制他,是不想让他死,但也确实违背了北冥国的规矩,如果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死去,这世界就乱套了。 不过裴清歌到底是第一个成功炼制出冥尸的人,算是以功抵过,国君只是苛责了她几句。 裴清歌看着他,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再死一次了。” 回到客栈,左辞已经等了老半天,“王妃,王爷已经回京了,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去?”裴清歌随口问道。 “属下这不是跟着王妃么?”左辞看着鬼卿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的树枝,忍不住凑头去看,“王妃,你们去哪了?怎么还砍了截树枝回来?” 鬼卿没回答,裴清歌也没回答。 左辞觉得,自从鬼卿来了以后,王妃对他的态度就不好了,他可能要失宠了,“王妃,要不咱们也回京吧,店面估计装修得差不多了,咱们得回去赚钱了是不是?” 裴清歌抬眼看他。 左辞挠了挠头,“其实……属下也不是着急赚钱,就是王爷让属下转告你,裴夫人已经提了和离,但是裴将军不同意,前几天带了人去王府要把裴夫人接回去,裴夫人不走,他们就在王府门口闹事,还是王爷叫人赶走的。” “王爷说他离京的时候,裴将军已经去找皇上哭诉了,说……王爷和王妃撺掇裴夫人和离,闹得他家宅不宁,还说……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第78章 你看,是不是这样的戒指? 裴清歌冷笑一声,“他可真是好大的脸。” “是啊。”左辞赶紧道,“王妃,这时候你还是回京陪在裴夫人身边比较好。” “你是不放心你家王爷吧?”裴清歌直接拆穿他。 左辞干笑了几声,他确实不放心,总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王爷就会失控,现在司空又有伤在身,他都恨不得直接飞到白锦夜身边。 裴清歌倒也不在意左辞究竟是因为什么想回京,反正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回去解决裴夫人和裴靖的事也算是正事。 白锦夜那边也不过就早启程两三个时辰,所以基本上两批人也就是前后到达京城。 裴清歌一进门,桑榆就赶紧跑了过来,“王妃,这几天,裴府的人总是来闹事,好在九皇子在,帮忙挡去了,但今早宫里就传了信,说要裴夫人进宫。” “进宫?”裴清歌的脚步停下来,“我娘进宫了?什么时候去的?” “一早就去了,这都大半天了。”桑榆也有点着急,“进了宫,九皇子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清歌当即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张嬷嬷就叫住了她。 张嬷嬷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之前她对裴清歌的态度不算好,这段时间她虽然在梧桐院照顾张太妃,但是跟裴清歌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自从张太妃吃了裴清歌的药以后,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好转,脸上暴起的青筋逐渐消失,就连指甲上的青紫色也在慢慢淡去。 她如今也是真的把裴清歌当了恩人。 “王妃,老奴陪你一起进宫吧。” 张嬷嬷原来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在宫里多少都算有几分薄面,带上她百利无害,显然这也是张嬷嬷在向她示好,裴清歌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留下鬼卿看守张太妃,她就带着张嬷嬷往白锦夜的书房走。 宫里当然不能随便进,按照正常的流程,她还要递帖子,可现在哪有时间那么浪费? 刚走到书房门口,白锦夜也正带着左辞往外走,他见裴清歌带着张嬷嬷,也就明白了,“裴夫人的事,本王也刚知道,正要进宫。” 裴清歌走在他旁边,“是皇上宣我娘进宫?” “不是。”白锦夜的脸色有些难看,“和贵妃。” 裴清歌一怔,“怎么是她?” “皇上哪有时间管裴家的家事?”白锦夜皱起眉头,“不过最近皇后在思过,六宫之事都交给和贵妃搭理,裴夫人是命妇,提了和离,原则上和贵妃问一问也是正常的。” 本来是没事,但经过洪都的事,他们跟和贵妃之间,就算是撕破脸皮了。 和贵妃这时候请裴夫人进宫,肯定是不安好心。 裴清歌捏了捏衣袖,眸色一沉,心知和月如是要以裴夫人为人质跟她谈条件了。 进了宫,裴清歌便抓了个宫人问和贵妃的寝殿怎么走。 “王妃,进了宫,不如先去给太后请安吧。”张嬷嬷出声提醒。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头,转头看她。 “贵妃的寝殿,王爷去不得。”张嬷嬷又道,“先给太后请安,太后自然会做主的。” 裴清歌眉头皱得更紧,“规矩可真多,真是麻烦。” 要真是跟和贵妃动手了,白锦夜去不去的,影响真是一点都不大。 太后正在小憩,见到白锦夜,仔细地打量了半晌,细细地问了最近的事,听说裴清歌马上就要治好张太妃,她似乎这才注意到跟着白锦夜一起来的人。 裴清歌在旁边听得急死了,话头终于到了她身上,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是的,张太妃能治好,王爷也不会变成张太妃那样,太后放心吧。但是我……” 白锦夜看了裴清歌一眼,打断她的话,“皇祖母,听闻最近六宫之事都由和贵妃代为处理?” 太后点点头,“不过她对这些事也不上心,听说所有事情,无论大小,都着人去问过皇后。” “是么?”白锦夜说着垂下眼,像是在想什么。 太后见状便知这二人是有事找和月如,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嬷嬷,“去趟和贵妃的那边,就说哀家这有点新茶,请她过来尝尝。” “是。”嬷嬷应声退下。 裴清歌心里默默的无语,若是在北冥国,有什么说什么,解决事情就好了。现在他们这些人,明明是祖孙,还要绕个弯子。 她转头看向门外,难掩脸上焦急的神色。 张嬷嬷借着给裴清歌添茶的空当,低声道,“王妃,急不得,你越急,那边越是能拿捏。” 裴清歌暗暗翻了个白眼,那可是她娘,就算她表现得不着急,就真的不着急了么? 如果她能不着急,和月如也不会把她娘召进宫了啊。 和月如倒是很快就到了,给太后问安后,就坐在了一边,她抬眼打量了一眼裴清歌,先开了口,“这位就是肃亲王妃吧?本宫真是托了你的福,听说上次就是因为你,皇上对皇后大发雷霆,让皇后闭门思过,这六宫的事都落在了本宫身上。” “本宫不似你们天风国女子,自小就学着管理内务,真是忙得头都大了。” “偏偏裴将军和裴夫人又闹和离,裴将军天天去吵着皇上,皇上被他吵烦了,又让本宫来处理。”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真的是无妄之灾。” 这话就差直说是裴清歌自找的了。 “那贵妃眼下是处理完了么?”裴清歌开口问。 “裴夫人是铁了心的要和离,裴将军那边也不松口,本宫还听说裴夫人之前在王府住着,但裴将军总是去闹事,所以就跟裴夫人说,让她在宫中小住几日,等裴将军气消了,再坐下来好好聊聊。总不能闹得人尽皆知,让全盛京都看裴家的笑话吧?”和月如顿了顿又补充,“就算王妃是出嫁女,事情闹大了也脸上无光不是么?” 裴清歌盯着她,半响才问,“小住几日是多久?” “那可就不好说了。”和月如笑了笑,“就让裴夫人先住着,等本宫忙完手上的事,就好好处理这事。”她说着看向太后,“说来也巧,前些日子,刚好臣妾的母后给臣妾写了信,说母后的母家失窃,一枚传家的戒指不见了。” “追了贼人很久,贼人走投无路,竟跑到了天风国,这戒指于母后意义重大,母后请咱们帮忙找找,若是找到了,必有重谢。臣妾最近正着人办这事,这毕竟涉及到两国邦交,事情要比裴将军的家事重要吧?” 裴清歌眯起眼睛,“你那戒指长什么样?” “就是一枚紫色莲花模样的戒指。”和月如笑道,“要是肃亲王和王妃也能帮忙一起找找就最好了。” 裴清歌轻笑了一声,从袖袋里摸出一枚戒指,“你看,是不是这样的戒指?” 第79章 你想要就直说,十个八个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看着裴清歌手里的戒指,和月如的眸光蓦地一缩,甚至都有上前一步去抢过来的冲动了。 隔了会,她清了下嗓子,才道,“像是,不知道王妃手上的戒指从何而来?” “前几天,我和王爷出京办事。”裴清歌说着看了一眼白锦夜,顿了顿,继续道,“路过洪都,听说洪都城外的一座山上有一处潭水,叫死人潭,好奇这好好的潭水怎么会叫死人潭呢,于是就去看了看。” “这戒指就在潭中两块石头的夹缝里,也好在我有个眼力好的随从,不然恐怕就要错过了。没想到这么巧,就是贵妃要找的么?” 和月如的手微微握了握拳,“拿给本宫看看。” 裴清歌站起身,走到和月如的面前,把戒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和月如伸手就要去拿,可她却一下子躲开,“贵妃,这戒指贵重,你先看看就好了。” 和月如脸色不悦,但当着太后和白锦夜的面,也不能直接去抢,于是就仔细地看了又看,那戒指确实是紫色的莲花模样,而且每一个花瓣上,都刻着极其细微的阵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应该是了。” 裴清歌收起戒指,后退了几步,重新坐下,“和贵妃,你别怪我坐地起价,你也知道,我爹宠妾灭妻,对我娘和我这个嫡女不闻不问,前段时间又无辜鞭笞我娘,差点把她打死,他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妾室和庶女。” “我娘想要和离,我肯定是支持的,也正好给那个妾室让了位置不是么?皆大欢喜的结局,贵妃不会阻拦吧?” 和月如捏了捏袖口,“王妃所言甚是。” “和贵妃也这么想,那就最好了,我娘拿到和离书之时,我定当归还这枚戒指。”裴清歌笑道,“有和贵妃做主,我想我娘应该也不用在宫里小住,我爹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吧?” “好,王妃是个爽快人,本宫自然会给你和你娘做主。”和月如说着站起身,“这戒指本宫也找了段日子,毫无头绪,没想到王妃竟无意之间找到了。” 她看了一眼白锦夜,她本就认为白锦夜其实早就拿到这枚戒指了,只是不愿意给她,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不然怎么她这边一请了裴夫人过来,裴清歌就会立刻拿着戒指来交换了? “王妃也算是本宫的福星了,以后咱们多走动,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呢。”和月如说完就看向太后,“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趁着时候还早,解决了裴家的事,王妃也就安心了。” “去吧。”太后摆了摆手,等着和月如走了,看向裴清歌,像是犹豫了下,才提醒道,“这和贵妃是个记仇的,你今日这样威胁她,将来……”她说着叹了口气。 裴清歌可不这么认为,和月如刚才开心的都要飞上天了,“多谢太后提醒,我以后会多加小心。” 太后点点头,又看向白锦夜,“等你母妃好了,带她进宫来看看哀家。” 白锦夜应了下来,见太后乏了,就告退带着裴清歌出了宫。 上了马车,他盯着裴清歌看了好一会,像是纠结了好半天,才问,“那戒指……” 裴清歌从袖袋里拿出戒指,在手上抛着玩,“王爷也想要?”她说着笑了笑,“没事,想要你就说,多了没有,十个八个总是有的。” 这紫莲戒,真的只有一个,假的……在圣殿里多的是。 冷鸢给她收拾药材和其他东西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混进来了几个。 那天在假山里听到和月如要找紫莲戒,她就想,就算和月如这一次抓裴夫人过来本身是为了要挟她让她不要管肃亲王府的事,但是如果见到这戒指,恐怕其他的事也就暂时先放下了,于是就顺手带了一个。 对于没有见过真的紫莲戒的人,这种戒指足够糊弄了。 若是和月如认出这戒指是假的,那就证明她见过真的。 如今看来,她没见过真的,说明她从未到过北冥国,也从未见过师父。 白锦夜微皱了下眉头,“你拿个假的糊弄她?” “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裴清歌反问。 白锦夜清了下嗓子没说话。 “你见过真的?”裴清歌又问。 “没有,只是你说有十个八个的,若是真的总不见得有那么多。”白锦夜开口道。 裴清歌狐疑地看着他。 “本王知道那不是和月如家的什么传家戒指,这戒指她找了很久了。”白锦夜被她盯得难受,于是继续解释,“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十个八个?” 裴清歌收起戒指,“听说西夜国是游牧民族,性情豪放,直来直去,她倒是把你们天风国的坏毛病都学了十成十。” “我们天风国?”白锦夜微皱了下眉。 裴清歌假装没听懂,掀开窗帘看向马车外面,不再说话了。 * 回到王府,二人分开,白锦夜直接回了书房。 他径直走到书架边,打开暗格,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正是紫莲戒。 白锦夜把戒指拿在手上,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微微皱起眉头。 前年他带司空巡查军营,回来的路上见到有个女子被人围攻。 那女子虽然武功不错,但已经落了下风。 他和司空出手救下了她,那女子与他们同路,一起到了月城。 路上那女子说他今年小劫丛生,但最大的,是年底的大劫,可以说是十死无生。如果想活命,就去找一个裴姓女子,她见到这枚戒指,就会救他。 就当是她还了他这份恩情。 他回京以后,无意间在裴玲珑的身上见到一张画,画上画的就是这戒指,他以为那人说的便是裴玲珑。 可如今看来,裴玲珑也只是帮和月如找戒指才会有那张画。 白锦夜把戒指攥在掌心,难道……是裴清歌么? 第80章 这世上不会再有圣女,也不会再有北冥国 裴清歌刚回到梧桐院,就见鬼卿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几丝激动,“紫莲戒!”他说着迈步往外走,“是紫莲戒。” 裴清歌一怔,赶紧跟在他身后,“你感受到紫莲戒了?” 鬼卿点点头,见裴清歌跟上来,也就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迅速的往散发紫莲戒气息的方位走去,走到一处院墙外,鬼卿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前面,“没了,但应该,就在这,附近。” 裴清歌眯了眯眼,绕过院墙,走到最前面,是白锦夜的书房。 之前裴玲珑就曾经试图在晚上偷偷进他的书房,原来是为了找紫莲戒。 刚刚在路上,她还问过白锦夜是不是见过真的,白锦夜否认了。 可转身,紫莲戒的气息就从他的书房里传出来。 紫莲戒怎么会在白锦夜的手上?那师父呢? 裴清歌和鬼卿对视了一眼,他的感觉不会出错。 但白锦夜不肯承认紫莲戒在他手上,甚至和月如已经明确的告诉他找到紫莲戒就能救张太妃的时候,他都没有拿出来。 当初和月如和裴玲珑都能短暂的控制他,他也没有主动交出紫莲戒。 这其中大概是有什么缘由。 裴清歌的手握了握拳,拉过鬼卿,打算离开。 “不进去?”鬼卿不解。 “我们去问他,他可能也不会承认。”裴清歌说着摸出师父留下的那枚虚空玉,“看来不能再等了,要想办法破开这虚空玉了。” “放眼天风国,没有人是师父的对手,这紫莲戒的意义非比寻常,如果师父是主动交出来,那一定有她的缘由。如果不是主动交出来……”裴清歌顿了顿,“我们必须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别人说的,都可能是假的,但我这具身体的记忆不会骗我。” “鬼卿,我的疑问越来越多,可我不相信任何人。” 鬼卿没说话,眉间带着几丝凝重,转头看了看白锦夜的书房,跟着裴清歌回了梧桐院。 裴清歌把虚空玉放在桌上,这阵法她现在解不开,鬼卿不会阵法,也帮不了忙,为今之计,也就只能强行破开阵法了。 她拿出锁魂玉笛,笛子本身只针对灵体,但流苏上的锁魂石不一样,师父说过,锁魂石坚硬无比,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破开锁魂石。 她的手微微用了下力,拿着锁魂石向虚空玉砸去。 二者相碰,瞬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威力,鬼卿被震得倒飞出去,桌子也碎了一地。 但是裴清歌的身上闪出一股红光,抵消了这力道,她只是手臂震得有点麻。 她皱了下眉,转头看着鬼卿已经站起身,没有什么大碍,便弯腰在桌子的碎片里找出虚空玉。 虚空玉刚拿在手上,她脑海里就一阵刺痛。 原主残缺的记忆终于补全。 师父说她大祸临头的时候,原主并不相信。 一日她送饭之后,师父留她一起喝杯茶,她喝完茶之后,就昏睡过去。 中间断断续续的醒来两次。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见到师父像是在画什么东西。 第二次是被疼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师父在自己的腿上鼓捣着什么。 等她彻底清醒之后,也没见腿上有什么伤口,再加上师父只说她是在做梦,她也就没多想。 她从那离开刚到前院,孟夫人就带人来捉奸了。 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无论她如何解释,根本就没有人听,她知道这院子里有个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没有人帮她去找人。 等孟夫人那一碗热油泼过来,她疼得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在云府了。 那会开始,她对在废宅里发生的事情,记忆就开始变得模糊,她只记得自己救了个人,并没有和别人通奸。 但无论怎么解释,都只有裴夫人一个人相信她,其他人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后来裴夫人陪她去了一趟那个废宅,可师父已经走了。 只有留下的东西能证明那里曾经住过一个人。 这段记忆恢复之后,裴清歌的脑海里闪过另外一副画面,是师父留给她的话。 “子墨,当你发现这些的时候,就证明师父成功的把你引出了北冥国,并且让你在这具身体上重生,而且你的实力至少也应该恢复一半了。” “裴清歌这个姑娘,我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寿元到了,若是没遇到我,她会被她的庶妹陷害,被一碗热油灌进肚子,肠穿肚烂而死。” “我舍了自己十年的命,换她多活三年,等我把你引来。” “以你的谨慎,若是实力不恢复,也不会贸然回北冥国,所以你若是看不到师父留给你的话,那也挺好,你就在天风国安安稳稳的生活。” “但如果你看到了,你记得,不要再来找我,顶着裴清歌的身份,悄悄在天风国活下去。是师父把你带上这条路……这条不归路,是师父害了你。” “子墨,这是师父对你最后的要求,不要再回北冥国,不要再跟北冥国有任何的牵扯,北冥国……就是人间地狱。” “整件事,师父会亲手了结,这世上不会再有圣女,也许,也不会再有北冥国。你好好活着,就是师父最大的心愿。” 听完这句话,裴清歌猛地睁开眼,就见到裴夫人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鬼卿站在裴夫人的身后,拧着眉,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我晕过去了?”裴清歌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吓死我了。”裴夫人刚刚被和月如派人送回来,一进门就见到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裴清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鬼卿站在一边茫然无措,“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她也问过鬼卿了,但是鬼卿也拿不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于是就干脆摇了摇头。 “我没事。”裴清歌说着抬起手,手上的虚空玉已经碎了。 第81章 我隐约的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师父的这枚虚空玉里,装的只是她的一段话和记忆。 师父以为她的实力要恢复段时间,才能发现虚空玉、再破开虚空玉的阵法,但是没想到血莲护主冲开了一个阵法,她手上又拿到了有锁魂石的锁魂玉笛。 可师父是什么意思? 裴清歌坐起身,抬手拉住裴夫人的手,暗暗的帮她诊了脉,见她没什么事,才开口问道,“你进宫这么久,和贵妃没为难你吧?” “和贵妃人很和善,仔细地问过之后,说会给我做主,让我回来安心等着就是。”裴夫人说着还是担忧地打量着裴清歌,“要不要叫府医过来看看?” “不用。”裴清歌说着下了床,“娘,我有点事要去办,你进宫大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些我让左辞找人来处理。” 说完她对鬼卿使了个眼色,鬼卿会意,跟着她往外走。 走到一处无人的小巷,裴清歌便抬手按上了鬼卿的眉心。 以前,她不知道鬼卿是不是愿意成为冥尸,所以几乎不会控制他,更不会探究他的记忆,毕竟愿意说出来的话,鬼卿不会瞒着她,但是不愿意说的,就是他的隐私。 如今师父说北冥国是人间地狱,那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自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圣殿。 从小就在圣殿读书,习武,跟师父学习玄学五术。 到成为圣女继任者之后,跟着师父下了几次圣殿,但基本都是进宫去见国君,或者去取圣湖水、采药。 她确实不知道,在圣殿之外、皇城之外的北冥国到底是怎么样的。 但是鬼卿不一样,鬼卿是师父从外面带回来收养的,他见过的肯定要比她多。 鬼卿皱眉看着裴清歌,小时候的记忆,是他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愿意回忆起来的。 他生活的地方,一片混沌,像是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天永远都是雾蒙蒙的。 那些人为了活下去,只能吃人。 他的家人早就不在了,他东躲西藏,没有吃的,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师父找到,带回了圣殿。 裴清歌收回手,微微皱起眉,转身往巷子外面走。 她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边走一边想事情,等回过神来,已经到普宁街了。 普宁街上,还排着长长的队。 队伍的起始位置,就是她的店铺,那里有个人正在派发号码,旁边贴着大大的告示,说她最近不在,大家可以排队取号,等她回来,按照号码来算卦。 正看着,前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是左辞回来之后无事,就来看看店面的装修情况,哪知道刚到门口,就被裴靖抓住了胳膊“左总管,听说这里算卦的是你表弟?让他赶紧帮我们先看看。咱们这关系,你就没必要让我去找王爷来跟你说了吧?” 左辞拧眉看着他,裴夫人要跟他和离,他对王妃也不好,现在他可是王妃的人,也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再说,王爷会管他这点小事? 他用力地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失败了之后,才有些不耐烦地说,“裴将军,这么多人排队呢,我能怎么办?再说,我表弟最近不在,你想算卦,就先去排队领号。等我表弟回来,就会按照号码逐个来算。” 顿了顿,他又补充,“之前梁鸿家的事你听说了吧,他要插队,可得给前面排队的人每个人一两银子,所有人都一样。” 裴靖可不管这些,只是说,“左总管,我女儿失踪好几天了,报官了也找不到,我真的快要急死了,你就别说这些了。” 左辞闻言,冷哼了一声,“裴将军,你女儿不就是王妃么?我出来的时候,还看到王妃陪着裴夫人喝茶呢。” “诶呀,不是裴清歌!”裴靖身边的妇人急着道,“是玲珑,左总管,你忘了么,本来我们玲珑才应该是王妃啊,她不见了,王爷肯定也着急啊,你就让你这表弟先帮我们算算去哪找人吧。” 左辞冷笑,“我们王妃只有一位,你可不要乱说。至于裴玲珑啊,我劝你们也不用找了,过几天她大概就回来了。” 裴靖和妇人对视了一眼,“左总管,你知道玲珑在哪?” “知道啊。”左辞故意提高了声音,“前几天,裴玲珑跑到洪都去跟孟彦孟公子私会,被孟夫人抓到了,听说孟公子打算纳了她做妾,这几天估计就会进京来提亲了,你就等着准备婚事吧!” 周围本来就很多人在排队,左辞的声音这么大,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裴玲珑去洪都跟孟公子私会?” “不是说私会的是裴家的大小姐么?毁了容又瘸了腿,难道是被冤枉了?” “可不是,我家亲戚跟我说,当时裴家大小姐就一直喊自己是清白的。” “不会真的是裴玲珑吧?这么远都跑过去送上门,真是脸都不要了。” “……” “你胡说!”妇人尖叫一声,“你以为你是肃亲王府的人,就可以这么污蔑我们玲珑么?你……裴清歌给了你多少钱来收买你这样泼玲珑脏水?” “呵。”左辞翻了个白眼,“三年前,跟孟彦偷情的就是裴玲珑,蛇蝎毒妇,推了自己的姐姐出去顶包,又妄图欺骗王爷?”他说着看向裴靖,“王妃是倒了什么血霉,摊上你这样的爹,真是造了孽了。” 说完这一下用了力气,一把推开裴靖。 裴清歌收回目光,抬眼看向鬼卿,“我一直在想师父三年前出现在洪都,一直想要在洪都找线索,在其实师父最近出现过的地方,就是月城啊。” “去月城么?”鬼卿问。 “师父不让我去找她。”裴清歌捏了捏手指,“以我现在的实力,去找师父,只会给她拖后腿。况且,我隐约的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但是还不确定。” 第82章 带你见见另外一个世界是怎么收钱的 左辞也没想到裴清歌会过来,怔了一下,赶紧跑过来,拦在裴靖和裴清歌中间,“裴将军,不准对王妃无礼!” 裴清歌眯眼看着裴靖,她甚至不知道这人哪有脸来跑到他面前! 若不是他宠妾灭妻,裴玲珑也不会那么大胆子敢陷害原主。 如果没有师父,原主在三年前就蒙受不白之冤一命呜呼了! 原主的记忆里,当初刚一听说原主和孟彦私通,裴靖就拎着家法棒过来,根本不听原主解释,往死里打了原主一顿! 现在听到原来私通的人是裴玲珑,就认为是她污蔑,认为裴玲珑是清白的。 这也太厚此薄彼了! “也就你们王府的人还把她当成王妃,要真论起来,这婚事也不明不白。”裴玲珑的娘姚氏翻着白眼,“你们王爷向皇上求娶的可是我们玲珑!但你们既然愿意认下,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左总管,我看你不要在这出头了,还不如去找你们王爷,让他看好了,不要让这个丑八怪到处跑,影响你们王府名声。” 裴清歌垂下眸,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姚氏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随即突然抬手胡乱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把头发扯得乱糟糟的,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又哭又嚎,“诶呦,我怎么养了这么个让人丢脸的女儿啊!” “三年前就不要脸跟人家私通,眼见着东窗事发,我们一合计,把这事推到了裴清歌的身上。” “都已经瞒了三年了,眼见着所有人都快忘了这事了,她怎么就忘不了她那个情郎,又跑去私会啊!” “这可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我不活了!” 裴靖诧异地看着姚氏,赶紧上前去拉她,“你在这说什么浑话呢?” “我说的是实话啊!”姚氏扯着嗓门,“只要玲珑能让我省省心,我当个妾就当个妾吧,没必要非要当裴夫人。可我得给她善后啊,我只能一门心思的想要挤走夫人,只有我当了裴夫人,才能给她找更好的亲事。” “我这谋划得都九成九了,夫人都同意和离了,玲珑怎么又给我闹这一出啊!” 裴靖拉着脸,“你给我闭嘴!”说着也伸手捂住姚氏的嘴,但姚氏根本不听她的话,还在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 裴清歌趁着人群挤上来围观,就往后退了退了,进了店里。 左辞也赶紧跟了上来,“王妃,姚氏这是……突然疯了?” 裴清歌往后瞥了一眼,低声道,“我让荷香上了她的身,大庭广众的,我也不能跟泼妇一般见识,让她自己玩去吧。” “荷香这……”左辞的脸色有些古怪,“没想到还有这天赋。”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属下已经让人查了荷香的事,她的死确实是周婆子造成的,但是……周婆子毕竟没有直接杀人,也不好扭送官府,你看这事怎么处理?要是真想给荷香报仇,那就只能动私刑了。” 裴清歌的脚步顿了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荷香被迫害致死,死后缠着周婆子,缠到周婆子运势将尽,周婆子就会各种疾病缠身,每日受病痛折磨,最后缠绵病榻而死。天理循环,不是每件事我们都要插手。” “明白了。”左辞点点头。 “你有洪都的地形图么?”裴清歌转移话题问道。 “洪都?”左辞想了想,“这会没有,但属下能找到。” “行,你找一份,拿给我。”裴清歌说着顿了顿,“还有,再搜集些洪都的轶事传说,就像是落霞山那样的,哪里闹鬼,哪里有怪事发生一类的,如果有的话,一起告诉我。” “没问题,但……”左辞小心翼翼地看了裴清歌一眼,“但不是有个现成的么?王妃你的表哥……属下是说亲表哥云公子,他少时生活在京城,但后来去了洪都,这些年基本都在洪都,对洪都的地势地形,风土人情肯定极为了解。” “有道理。”裴清歌点点头,“你去收集之后,再去找他确认吧,这样消息会更准确点。”她想了想云止对她的态度,说不定左辞去能得到的信息更多些。 说着话,也上了二楼。 二楼本来就是原来的店主存放字画的地方,裴清歌大手一挥,“左总管,你叫人把这些字画都拿走吧,送人也好,卖掉也好,随便怎么处理,然后把这里改成两间卧房,等改好之后,我和鬼卿搬到这边来住。” 这里可以温养锁魂玉笛,晚上温养的效果也要比白天好。 现在有鬼卿在,可以陪她练武,但玄学五术,还是要不断的研习精进。在王府里总归有的时候不太方便,到了这边,她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左辞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王妃……你……你要搬出王府?” 裴清歌点点头,也没有多做解释,本来她计划一年内恢复实力,然后回北冥国。 师父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反过来,她对师父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 所以师父布局这么久,说不定就是在即将动手之前,把她从北冥国里引出来,给她安排了一条后路。 然后师父在北冥国,就再没有软肋了。 如今明知道师父要做什么,她不能弃师父于不顾,但也绝对不能拖师父的后腿! 所以已经没有一年那么长的时间给她来慢慢恢复了。 “这不好吧?”左辞挠了挠头,“再说……”他转头看了鬼卿一眼,低声嘀咕,“好不容易洗脱跟孟彦的关系,这又来一个……” “这地方够大,不然你就让人改三间卧房,你也搬来一起住。”裴清歌看着他,“晚上我带你一起见见另一个世界是怎么收钱的。” 听到这话,左辞猛地一个激灵,想起来第一天陪裴清歌过来看店的时候,她说过的话,“不行啊,王妃,属下怕属下命不够硬。” “有我在你怕什么呢?你不相信我?”裴清歌挑眉看他。 左辞干笑了几声,“属下怎么会不相信王妃呢,这样吧,让钟栖过来,毕竟属下还要处理王府的事,属下白天会多过来帮忙的。” 裴清歌笑了笑,也没多言,打发左辞离开之后,才看向鬼卿,“你去帮我办一件事。” 第83章 活人和死人说什么? 既然和月如是西夜国来的,十五年前的“围北之战”也是西夜国发起的,那让鬼卿去西夜国探探消息,总能知道些什么。 鬼卿出发去西夜国之后,裴清歌便每日带着钟栖到普宁街去算卦。 从宫里出来的第三日,裴靖就把和离书送到了王府了。 “虽然不是喜事,但是也该恭喜裴夫……该称呼云夫人了。”左辞把和离书送到梧桐院,想着以后与裴将军府那边的瓜葛总算又少了些,心里也开心。 “这么多年,大家都称呼我裴夫人,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了。”云澜看着和离书上自己的名字,眼底带着几丝激动,说完,她看向裴清歌,“这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也不方便再在王府住下去,这几日已经收拾了东西,一会就搬去云府了。” 裴清歌点点头没有挽留,她也打算搬去店里住了,云澜确实住在云府那边更合适一些,“我送娘过去。” 出门之前,裴清歌把假的紫莲戒交给了左辞,让左辞立刻送进宫里给和贵妃。 已经有人提前来告知,所以云止已经等在了大门口,见云澜和裴清歌到了,就迎了上来,“姑姑,房间都已经收拾妥当,一会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有劳你了。”云澜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三个人迈进大门,裴清歌的脚步蓦地顿了下,抬眼看向云止,“府上最近有下人去世么?” 云止皱起眉头,他这个表妹,如今连话都不会好好说了么?哪有一上门就问人家有没有死人的?“没有。” 他的声音带着几丝不悦,裴清歌也没在意,只是看着府里面,“可这府里死气丛生的。” 云止的脚步停下来,“王妃,若是嫌弃云府破败,大可以不来。” 见这两人说话都有了火药味,云澜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阿止,清歌没有坏心,你别往心里去。” 云澜都说了话,云止也不能再跟裴清歌一般见识,只是脸色已经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姑姑,以后大概也只有你我二人在京中,稍后我叫管家把账册都拿给你,宅院之事,就还都要劳烦姑姑了。” 云澜点了点头,“你便安心谋差事,这府内的事,你不用再操心了。” 三人说着话,也走到了堂前。 一个下人佝偻着腰,低着头,给三人问安后开口道,“公子,茶已沏好,果脯蜜饯等都已摆好。” 云止应了一声,才对着云澜说,“姑姑,听府上的老嬷嬷说,你未出嫁时便最爱府上特制的蜜饯,我便着人从洪都送了些过来,今早刚到,你正好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阿止真是有心了。”云澜笑道。 云止带着路,正要往前走,就听裴清歌对那下人道,“站住。” 那下人听话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却依旧弯着腰低着头,“王妃娘娘,可有什么事吩咐?” 裴清歌眯了眯眼,向他走了几步,“直起身,抬起头来。” 下人苦笑了一声,“老奴容貌粗鄙,怕吓着王妃。” “我让你抬头你就抬头。”裴清歌皱起眉头。 “王妃。”云止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几步走过来,拦在裴清歌和下人之间,“王妃何必为难我府上一个下人?” 裴清歌拧了下眉,“你让他抬抬头,就知道我是不是在为难他了。” “福叔在云府三十年,操心劳力,腰背佝偻,你这不是在为难他是在干什么?”云止眉心都快蹙在了一起。 云澜也走过来,站在裴清歌身边低声道,“福叔是云府的老人了,这几年云家不在京中,他也把云家在京中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是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可以。” 她不认为自己的女儿是在没事找事,裴清歌之前对下人也都很和善,更不会突然为难人。 “直说?活人和死人说什么?”裴清歌抬腿绕过云止,伸手就向福叔抓去。 云止立即抬手拉住她的胳膊。 裴清歌转身一掌打在云止的肩膀上。 云止根本不知道裴清歌会武功,也没有防备,就被她打退了两步。知道她会武功,也就没再手软,脚尖点地往前一窜,抬手抓住裴清歌的肩膀,“王妃,这是云府,容不得你撒野。” 裴清歌被他捏得肩骨生疼,抬腿便踹向他的小腹。 “公子,王妃,你们不要打了。”福叔一下子跪在地上,“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 “跟你有什么……”云止转头低声喝道,只是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福叔抬起了头。 那张脸上,脸皮斑驳,甚至有一块皮肉都快掉了下来。 云止一怔,收回手,猛地后退了两步,但又很快上前抬手扶住福叔,“福叔,你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裴清歌揉了揉肩膀,“进去说吧。” 云澜虽然在王府见过张太妃的样子了,但突然看到福叔这样,也是吓了一跳,停顿了下才跟着裴清歌往堂里走。 云止扶着福叔走在后面,他虽然不愿意承认裴清歌的话,但是靠得近了,却在福叔的身上闻到一股腐肉味儿,而且福叔的身上毫无温度,就连他扶着他的时候,碰到他的胳膊,手似乎都陷进了皮肉里。 裴清歌在堂上坐下,看着福叔开口道,“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装作活人?” “我……我没有。”福叔有些无辜,带着些手足无措,“那日我收拾库房,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架子上又有一个罐子砸下来,砸在我头上,我知道自己是死定了,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又醒了过来。” “我看到地上一大滩血,我的头也砸坏了,但是我怎么碰这伤口,都不知道疼。”他说着摘下自己的帽子,头顶上确实一大片伤口,能清晰地看到骨头都裂了。 “之后我……我就一直这样,伤口没办法愈合,我自己也不知道疼,过了两日,我听其他人说我身上有臭味,我这才发现身体好像开始腐烂了,没办法,我就带了很多草药香包来掩盖。” “但是我也,我也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第84章 有些事没必要一定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云止难以置信地看着福叔,“所以这几日你向我辞行,说要回老家,就是因为这个?” 福叔点点头,“我知道自己出了问题,我不知道饿,吃不下东西,皮肤开始脱落,头发也在掉,甚至……牙齿都掉了几颗,就算我小心翼翼地瞒着,也瞒不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就想趁着我还有点人样,赶紧回老家躲在山里,就没人发现了。” 裴清歌皱起眉头,开口道,“你不是借了外力,只是不知道为何死后魂魄没有离体?” 福叔看着她,“王妃娘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救救我?” 裴清歌微微吸了口气,“困笼蜮。”说完她又暗自摇了摇头,困笼蜮都是在外力的作用下,让人死后魂魄不离体,然后去吸食活人的阳气,这是不可能自然形成的,思索了片刻,她又问,“你在摔倒之前,可曾见过陌生人,或者有没有人给过你什么东西?” 福叔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公子刚到,老奴一直在府里,不曾出府,也不曾见过外人,更没有接触过什么以前没见过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是怎么造成的,但是很明确的事情,就是你已经死了,我可以给你开路引,让你去该去的地方。”裴清歌顿了下,看了看云澜和云止,才又对着福叔道,“再给你一点时间,你有什么后事想要交代的,就交代下吧。” 云澜眼一红,“福叔,我还以为等我回了家,你还能继续帮衬我,没想到……” 福叔向云澜行了一礼,“大小姐,这么说来,老奴前几天就应该死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回来,已经老奴的福气了。” 顿了顿,他又道,“老奴一直在云家伺候,未成亲,也没有子嗣,这些年倒是攒了些银两,老奴的身后事简单办了也用不了多少钱,剩下的就帮老奴施舍给需要的人吧。若是……若是方便,希望大小姐和公子能派人把老奴的骨灰送回老家的山上安葬。”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可早就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老奴真想再见见老太爷,可惜此生无缘,只能遥祝老太爷身体康健了。” 云澜没再说话,拿起帕子低头擦着眼泪。 “福叔你放心,我一定会着人送你回老家,让你落叶归根。”云止说着站起身,也对着福叔行礼,“福叔,这些年在云家,你辛苦了。” “使不得使不得。”福叔想去扶云止,但是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看着自己手指的皮肉已经脱落见骨,又一下子缩了回去,随即便看向裴清歌,“那就有劳王妃娘娘,送老奴离开了。” “等一下。”云止又道,“福叔,我送你回你房间吧。” 福叔点点头,转身低着头往外走。 裴清歌知道云止想给他一个体面,于是便扶着云澜跟在他身后。 福叔心里早就明白,所以他的住处早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若是云止放他离开,他只要拎上包袱,也就可以立刻离开了。 看着他早就打算好,想着他这几日默默的收拾东西,云澜眼泪掉的更凶,门也没进,就站在了院子里。 裴清歌跟云止一起送了福叔进门,云止扶着福叔躺在榻上,“福叔,你……一路走好。” 福叔的身体有些颤抖,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歪头闭上了眼睛。 裴清歌在桌上拿起纸笔,写了一道路引,随着一道符咒一起点燃,在福叔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把符咒和路引扔到了房间的空地上。 云止看不见,但是她是清楚的看到福叔的魂魄离了体,他依依不舍地摸了摸衣柜、桌椅,又在云止和云澜的身边各停了半响,才终于飘走了。 看着福叔的身体一动不动,云止也红了眼眶。 裴清歌也没在房间多留,出了门,看着云澜,“娘,福叔走了,你和表哥先不要乱走,我四处看看福叔为什么会这样。” 云澜点点头。 裴清歌出了院门没一会,云止也从房间里出来了,“姑姑,咱们回去吧,我叫人来处理福叔的后事。” 云澜转头又向房间里看了一眼,才叹了口气,往正堂走。 走了几步,云止便开口问道,“姑姑,王妃她是什么时候学的武功?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过?还有……这些,她怎么会?” 云澜微微摇了摇头,只是低声道,“阿止,你表妹她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云止不解。 “性情不一样了。”云澜说着沉默了一会,转头看向他,“阿止,有些时候,有些事没必要一定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人活着,难得糊涂。” * 裴清歌在云府里转了一圈,角落都仔细看过了,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才回到大堂。 “有什么发现么?”云澜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 “奇怪,什么都没有。”裴清歌说着顿了下,“现在府里的死气也淡去了,也不知道福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娘,今晚我陪你在这住吧,看看晚上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问题。” “你不回王府,王爷那边……”云澜说着停了下来,似乎白锦夜对裴清歌也没什么约束,她出门也好,做什么也好,白锦夜也不过问。 “麻烦表哥着人帮我去王府通知一声吧。”裴清歌看向云止。 云止点了点头。 因着福叔的事,晚上云澜和云止吃的都不多,裴清歌跟福叔确实没什么感情,再加上觉得自己晚上还有事要做,于是就在云止嫌恶的目光下,足足吃了两碗饭。 裴清歌在茶里加了些安睡的药,云澜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熟了,她也就出了门,在府里转了一圈,便跃上大堂的房顶,正看着,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音,一转身,便见到云止也上了房顶。 她微微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在我们的茶里下药,就是为了晚上一个人出来?”云止见她发现自己了,便走到她身边,“你在找什么?” 裴清歌转过身,继续看着,“福叔这样的情况,一般就是困笼蜮,但困笼蜮绝对不会自己形成,我在找福叔变成这样的原因。” “困笼蜮是什么?”云止开口问道。 “就是人死后魂魄没……”裴清歌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不远处神色一顿,跃下房顶就朝云府外面跑去。 第85章 开冥路 云止皱起眉头,也跟着裴清歌向外面跑。 裴清歌停在了一处民居外,民居里面,有女子压低的哭泣声。 她翻过院墙,摸到了窗户底下。 云止也跟着她蹲下,听到了民居里面的说话声。 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娘,娘,是我们不孝,可你都已经死了啊,你不要再缠着我们了。” “是……是啊,婆婆,是我不好,我不该骂你,不该不给你饭吃,逼得你走投无路上吊而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我以后每天在你的牌位前磕头认错,我以后吃斋念佛,就算你恨我,不想放过我,那……那你也想想我肚子里的孩子,这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娘,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原谅我们吧!” “诶呦,我要怎么说你们才能明白啊?儿啊,娘没死啊,娘真的没死啊!”又一个年老的声音急切的解释道。 “娘,你真的死了,你上吊了,我发现的时候,你的尸体都硬了啊。”年轻男子说话声音颤抖,“你别再吓唬我们了,我错了,我给你磕头。” 这声音落下,就跟着传来砰砰的磕头声。 那边儿媳也开始扇自己耳光,“婆婆,你放过我们吧!” 云止眯了眯眼,起身就要冲进去。 裴清歌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拿出一道空白的符咒,咬破手指写了路引,把这婆婆的魂魄引出来送走。 然后拉着想要进去给这婆婆讨份公道的云止往外走。 走出老远,云止才气愤地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那儿子儿媳如此不孝,就该送他们去见官!” “见官?”裴清歌看着他轻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听到了他们承认是自己逼死了老人,到了官府万一不承认呢?再说,就算承认了,那老人也是自己上吊的,官府怎么判?” “我……”云止顿了半响,最后才道,“那我也能打他们一顿。” “恶人有天收。”裴清歌说着往前走,“奇怪,这婆婆死了魂魄也没有离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裴清歌跳上最近的一处高台,一眼看出去,就又看到有两处泛着死气的地方。 忙活了大半宿,一共找到了六个魂魄没有离体的人。 裴清歌脑袋都大了。 云止一直跟着她,开始还说几句话,后来脸色逐渐阴沉,也不说话了。 回云府的路上,裴清歌看了他一眼,才道,“这世间人生百态,不是谁家都像云家一样有钱,一样其乐融融。” “就算我做官,也改变不了什么。”云止看着远处云府的大门,开口道。 “是啊。”裴清歌点点头,“能普度众生的只有菩萨。” “那我出仕又有什么意义?”云止的脚步停下来,脸上带着几丝茫然。 裴清歌转身看他,“你这才看了几家的悲欢离合,就对人生产生怀疑了?那云家这些年,也未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若是你到了边关,打几场仗,看着那么多人死在你面前,你还不得疯?” 云止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裴清歌轻轻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尽力而为吧。”说完便转身往前走。 云止跟着她的脚步,到了云府的大门前,他仰头看着已经走上台阶的裴清歌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裴清歌推开门,走了进去,才转身看他,“我是你表妹啊。” 云止微微抿了抿唇,盯着裴清歌看了半响,进了门,没再说话。 裴清歌伸了个懒腰,回房去睡了。 第二天裴清歌在算卦的过程中又遇到几个身上沾了死气的,于是下午收了挂摊,又开始全城跑。 跑到半夜,人都要累瘫了,但还是没找到原因。 她感觉自己脑袋都在冒烟,甚至在城外的一处破桥下发现了一个腐烂得不成样子的,死了起码有大半个月了。 这人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吓人,于是就跑到了城外,反正也不用吃饭,就躲在了桥底。 裴清歌知道这样忙活下去,就算是累死她,也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除非找到源头。 回到王府,她累得连洗漱都省了,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睡着之前她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明天不能去算卦了,得先把这事解决了才行。 * 白锦夜早上下朝回来,门房就递上来一封信,说是一大早有人送来的。 他打开信,信上只有几个字—— 午时,城北十里亭。 落款也没有名字,简单地画了一个莲花模样的戒指。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临近午时的时候,带着何知出了门。 城北的十里亭在半山腰,很偏僻,亭子远远地看着,已经有点老旧失修了。 亭子里,有人早就等在那了,白锦夜下了马,把马交给何知,让他等在不远处,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 亭里的人正在跟自己下棋,白锦夜进来她仿佛也没看见,依旧在落子。 白锦夜看着她,他当然也没忘记她是谁,两年前,就是她亲手把紫莲戒交到他手上! 又过了半响,棋局陷入僵局,她拿着白子盯了半响,也没想好在哪落子,这才抬眼看向白锦夜,打量了他好半天,“我说的那个裴姓女子,你找到了?” 白锦夜微微点头。 她把白子放下,“她如今怎么样?过得好么?” 白锦夜想了会,“之前受了苦,眼下这些日子应该还算可以。” 她闻言点了点头,隔了会才说,“你最近晚上都在做什么?” “晚上?”白锦夜皱起眉头,他一到子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按照其他人的说法,那他晚上就是老老实实的在房间里睡觉,“什么都没做。” “没做?”女子显然不信,“你不睡觉么?你睡了觉不做梦么?” 白锦夜摇了摇头。 女子抬手抓住白锦夜的手腕,替他诊脉,蓦地,眸光巨震,“她怎么能……”说了半句,却也没再说下去,她站起身,走到一边,看着远处,思忖了半响才道,“你从明日开始,每天白天必须睡一个时辰。” “你找本王,就是为了说这个?”白锦夜看着她。 女子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最近到处都出了乱子,很多人死了,魂魄不离体,哪怕尸体腐烂,他们的魂魄也不知何去何从。” “这世间非正常死亡的人的魂魄,是没办法主动去该去的地方的,必须有人给他们开路引。” “有的人会写路引,但是有的人天生就是路引,这个叫——开冥路。” 第86章 到年底也不过就剩三个多月 白锦夜眉头都快蹙到了一起,“你的意思是,本王是这个路引?” 女子点了点头,“你平时也不需要做什么,睡觉的时候,自然就会去开冥路,那些横死枉死的人,都要靠这个离开阳世。你现在晚上……你也不用睡太久,每天睡上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白锦夜垂眸看着棋盘,像是在思索什么。 以前若是有人跟他说这些,他是不会相信的,但如今,身边发生这么多事,他对这种事也不得不信了。 女子重新回到桌边坐下,又问,“你时常能见到她么?” 白锦夜回过神,也明白她说的是谁,走到女子的对面坐下,开口道,“能。” “她若是真心救你,不会这么做。”女子看着他,“你没给她看过紫莲戒么?” 白锦夜摇了摇头,“本王之前找错了人,也是最近才确认是她。” “命该如此。”女子说着抬眼看向盛京城内的方向,“她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我看不懂命格的人。” 顿了顿,女子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但凡开冥路之人,因为长期游走于阴阳两世的边界,大多五弊三缺,也没人能活过二十二岁,前年见你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今年年底有大劫。” “我这几年都在四处寻找和你一样的人,但可惜……再也找不到了。你若是死了……”她说着停下来,没再继续说。 “如果没人引路,会怎么样?”白锦夜开口问道。 “我曾经认识一些人,他们会故意用外力使人死后魂魄不能离体,成为困笼蜮。一开始成为困笼蜮,这些人还保持着死前的神智和记忆,他们不会去伤害身边的人。” “但他们身上的阳气散尽,身体开始慢慢腐烂,若有人引导,他们就会发现,去吸食活人的阳气,就能阻止自己身体腐烂。” “保留着生前记忆的人,有多少能接受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腐烂呢?一次忍不住去吸食了阳气,看着自己的身体恢复到完好如初,等身体再腐烂的时候,还能再忍得住么?” 女子说着摇了摇头,“但用外力制造困笼蜮很难,所以只要世上再没有开冥路的人,那么所有横死枉死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困笼蜮。” “从百年前开始,他们就在寻找所有会开冥路的人,然后杀掉,我甚至也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了,直到我碰到你。” “逆天改命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做,要看天分,也要看能不能受得住天谴。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大概是这世上唯一能逆天改命的了。”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你说的他们,是谁?” “那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也不是你能抗衡的。今天我说的,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女子说完也站起了身。 “你是北冥国的人?”白锦夜抬头看她问道。 女子正欲离开的脚步顿了顿,看着白锦夜若有所思,隔了会才说,“既然说到这,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她回北冥国。” 白锦夜转头看向盛京的方向,“她现在就在盛京,你为什么不亲自去看她去跟她说?” 女子的手微微握成拳,“我不能去见她,我算过一卦,她算是个变数,如果没有她,事成的概率只有一半。如果有她,事成,但是她会死。”女子说着顿了顿,“我亏欠她,只想还她一份平和的生活。” 说完女子转身看向白锦夜,“我有重要的事要办,马上就要离开天风国了,我说的话,你且记着,碰到什么事拿不准,可以去问问她。但愿……你我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 白锦夜回府的时候,刚好碰到裴清歌急匆匆的出门。 他微微皱了下眉,抬手拦住跟在后面的左辞,“发生什么事了?” 左辞踮着脚看着裴清歌的身影迅速的消失了,知道自己是跟不上了,才看向白锦夜,“这两天王妃快要忙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出来好多死了但没死透的人,昨天看着一个,脸都烂没了,人还活蹦乱跳的,王妃正到处找这些活死人呢。” 白锦夜转头看了看裴清歌离开的方向,“很多?” 左辞点点头,“听王妃说前天就忙活了半宿,昨天也是从中午找到半夜,挂摊的生意都没时间做了。” 白锦夜没说话,迈步往九思院走。 左辞想着反正也追不上裴清歌了,就跟着白锦夜往回走,他纠结半响,才低声道,“王爷,王妃说……要搬出王府,去挂摊那店里住。” 白锦夜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也没说什么时候,那边不是还在装修么?”左辞说着看了看白锦夜的脸色,“看王爷,王爷要是不想让王妃搬出去,那属下就让那边多装修些日子。” 白锦夜垂下眸,没说话。 左辞思虑了一会,又劝道,“王爷,其实王妃人也挺好,她刚到王府的时候,咱们对她有误会,但王妃好像也没跟咱们计较什么,裴靖本来对王妃也不好,现在裴夫人和裴靖也和离了,要是王妃从王府搬出去,连个依仗都没有了。” 白锦夜停下脚步,挥了挥手,让何知先下去了,才看向左辞,“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王爷不如考虑考虑,别再跟王妃僵持着了。”左辞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刚才两个人在门口遇到,连个招呼都不打,陌生人也不过如此了。 白锦夜沉默了半响,只是说,“左辞,本王活不了多久了。” “呸呸呸,王爷净乱说,就算王爷你活不过今年,那不是还有王妃呢么?之前王爷伤重成那样,王妃都能救了你,肯定没事的。”左辞赶紧道。 白锦夜转头看向左辞,“本王活不过今年?”这件事他早就知道,虽然之前做过一些打算和安排,但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过。 左辞捂了下嘴,半响才在白锦夜的目光压迫之下低声道,“王妃说……说看过你的命,活不过二十二岁,那……那不就是今年么?王爷,王妃肯定不是诅咒你,她说的肯定是真的,她算卦挺准的,要不……你再让她算算看看有没有缓?” 白锦夜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才问,“她还说什么了?” 左辞挠了挠头,“没说什么了。” “到年底也不过就剩三个多月,又何必做些无谓的事?”白锦夜垂眸往前走。 左辞撇了撇嘴,低声道,“王爷要娶裴玲珑的时候还挺积极的,难道如果真的娶回来的是裴玲珑也这么晾着么?” 第87章 你当时不知多委屈 白锦夜闻言,脚步再次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左辞,“左辞,你以后就去跟着裴清歌,不必再到本王面前了。” 左辞微微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锦夜,“王爷,属下……你知道属下只是喜欢说实话而已,属下就是嘴欠,你不是因为这个就要把属下赶走吧?” “内务有杨意处理,本王出去办事可以带着何知,练兵的事也有司空。既然她要搬出去,身边也不能没有趁手的人,你就跟她一起去吧。”白锦夜继续道。 左辞哭丧着一张脸,“王爷,你这真是要把属下赶出去啊?” “你要是不愿意,就让何知去。”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左辞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有点无奈。 左辞疑惑地看着白锦夜,看了半响,也没在他的脸上看出丝毫怒意,所以他只是单纯的这么安排,不是因为跟自己生气?“那还是属下去吧,属下跟了王妃一段时间,比何知熟悉些。” 白锦夜没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左辞离开。 回到九思院,他躺在榻上也毫无睡意,最后还是给自己下了点安睡的药,才终于睡了过去。 他向来晚睡,尤其是晚上会变身冥尸之后,基本上也都是躺在榻上看书,到了子时,人事不知,等天亮自然醒来。 不过也不知道为何,平时仿佛也没有太多的睡意,白天也不知困倦。 他似乎很久都没感受到睡觉的感觉了。 等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揉着眉心坐起身,一时间有点恍惚,甚至分不清傍晚还是清晨。 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何知也就进了门,“王爷。” 白锦夜应了一声,“王妃回来了么?” 何知怔了一下,也没想到白锦夜睡觉醒了会先问起裴清歌,只能直言,“属下不知,属下派人去梧桐院问问。” “她回来着人通知本王一声。”白锦夜也不知道自己睡这觉是不是真的管用,但想知道结果,也就只能问裴清歌了。 * 裴清歌下午还遇到几个魂魄没离体的人,找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还没写路引,那人的魂魄就离开了。 之后她又查了快两个时辰,也再没找到一个,看样子是都没有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出现一批困笼蜮,然后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都消失了。 裴清歌拧着眉往王府走,怎么都想不通这事。 刚进王府大门,门房就赶紧走出来,“王妃,王爷等您许久了,何大人说您要是回来,就去九思院。” 王妃入府不少日子了,跟王爷之间平淡如水,这些下人也都看在眼里。 听说王爷今日午睡了片刻,醒来后就在找王妃,这消息几乎瞬间传遍了王府。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能第一时间看到裴清歌回来的,自然就是门房,所以他一见到她进门,就立刻跟她说这事,生怕耽搁了王爷见王妃的时间。 “他等我?”裴清歌眉头皱得更紧,不知道白锦夜要干什么,纠结了半响,才往九思院走。 九思院这边刚传了膳,白锦夜还没拿起筷子,就见裴清歌进了门。 他向来也没有留人伺候自己用膳的习惯,堂上只有他和裴清歌,一时还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才问,“要一起用膳么?” 裴清歌确实饿了,想着回了梧桐院,再等厨房送吃的过来,不知道要多久了,于是也没跟白锦夜客气,就坐了下来,“你找我有事?” “听左辞说,你这两天都在忙?”白锦夜开口问道。 “嗯。”裴清歌点点头,“不过暂时已经没事了,这两天我会再到处看看。” 白锦夜听她这么说,也就放了心,看来下午的觉没白睡,他想着拿起筷子,便见裴清歌摘下了面纱,他的手指微微顿了下,“你的脸……好多了。” 裴清歌抬眼看他,“鬼卿带来的药见了些效果,不过大概也就这样了,很难完全恢复。” 白锦夜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见裴清歌已经开始吃饭了,甚至有些狼吞虎咽的模样,显然是饿坏了,也就没再说话。 裴清歌吃完,见白锦夜还在细嚼慢咽地吃着,她擦了擦嘴,“王爷还有别的事么?没有我要回去歇着了。” “你先等等。”白锦夜犹豫了下开口道。 裴清歌也就没动,靠在椅背上歇肚子。 等白锦夜吃完饭,叫人撤了膳,他才起身走到后堂,没一会拿了一个木匣子出来,他把木匣子放在裴清歌面前的桌子上,“这是王妃的金册金印,至于玉碟,照例每年大年初一开一次,或者是诞下嫡长子才会开玉碟。本王会禀明皇兄,等明年初一的时候,给你上玉碟。” 那时,他怕是也不在了。 裴清歌倒是没想到,白锦夜找她是为了这事。 当初她要这些,是存了别的心思,是见白锦夜命短,考虑到北冥国的边防,才想借着王妃的身份,控制白锦夜的势力。 但是如今……师父让她不要再回北冥国,这天风国的麻烦事一茬接着一茬,规矩又多,她要是插手白锦夜的势力,将来不知道有多烦心。 况且她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恢复实力、找到师父,带着个王府就显得累赘了。 微微抿了抿唇,裴清歌抬手把木匣子推了回去,“那会我随便说说,王爷不必当真,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不会不管张太妃。” “你毕竟是王妃,这些也该是你的。”白锦夜皱起眉头。 裴清歌沉默了会,“王爷,你我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你向皇上求娶的是裴玲珑,花轿进门,与你拜堂的也是裴玲珑。这些……也不该是我的。”她说完起了身,迈步要走。 白锦夜抬手抓住她的胳膊,“但与本王洞房的是你。” 裴清歌想说其实也不是她,对视了半响,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说,“王爷,你被人下了药,我也被人下了药。你误以为下药的是我,跟我洞房,你当时不知多委屈。” “但若是没有那一遭,说不定我就是嫁个普通的人,平平凡凡过一辈子,又或者就算嫁不出去,一个人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也不至于摊上这些糟心的事,甚至马上就要做一个寡妇。” “听说皇家也有规矩,王妃是不准改嫁的,我继续留在这,年纪轻轻的,未来几十年都得给你守寡,我也很委屈呢。” 第88章 只有冥尸才能守住我的秘密 白锦夜放开手,手指落在木匣上,慢慢地把木匣移回到自己面前,“你说的是,没必要留下来给本王守寡。”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拜堂成亲,甚至不需要和离书、放妻书,你与本王可以没有任何关系。” 裴清歌没再说话,转身迈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白锦夜又突然开口道,“本王确实生气过发怒过,但是,裴清歌,本王没有觉得委屈。” 裴清歌的脚步停了下来,这番话,白锦夜要说的对象不应该是她,只是原主也听不到了,她看着门外的夜色,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不是裴清歌,那天晚上,裴清歌就已经死了。” 说完她才转身看向白锦夜,“不过这件事,你也不必太挂怀,我查看过她割腕的伤口,不深,不致死,也没有流太多的血,只是……时间到了而已。” 师父说延了原主三年阳寿,等到把她引来。 当时她在月城殒命,这一切若都是师父的安排,那么那天晚上无论如何,原主都是会死的。 即便没有白锦夜,没有那些事情,她的寿命也到了。 只不过恰好是白锦夜大婚那天而已。 白锦夜垂下眼,“到底是因本王而起……” “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裴清歌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他赶紧上前几步,蹲下看着她,“你怎么了?” 裴清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从心底蔓延出一丝疼痛,然后瞬间就疼到四肢百骸,她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可疼痛却在持续加剧,豆大的汗珠瞬间就布满了她的额头。 白锦夜见她连话都说不出来,顿了会,抬手把她抱起来,往内堂走,又叫人去通知府医赶紧过来。 裴清歌在床上缩成一团,疼出来的汗水几乎打湿了衣襟。 丁大夫很快就来了,迅速的上前给裴清歌诊脉,可摸了半响,最后哭丧着脸看向白锦夜,“王爷,王爷这……这摸不到脉啊。” 白锦夜拧着眉,沉默了会,叫了何知进来,“去衡王府请陆绝过来。” “不用。”裴清歌突然抬起手,抓住白锦夜的衣襟,“血,血。” “什么?”她的声音太微弱,又带着几丝颤抖,白锦夜没听清。 “王妃好像说……血?”丁大夫想了想猜道。 白锦夜转头看了丁大夫一眼,眸色沉了沉,她不是裴清歌,她只是在裴清歌的身体上借尸还魂,难道和肉尸、冥尸一类的差不多,也需要人血么?他摆了摆手,示意何知和丁大夫出去。 等门关上了,他才重新看向裴清歌,“什么血?只要是血就行还是……人血?” “你的。”裴清歌已经疼到快要没办法呼吸,吐字出来都极其艰难,眼前甚至一阵阵发白,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昏厥。 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头,抽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掌心,然后把血喂到裴清歌的嘴边。 裴清歌抓住他的手腕,塞到自己的衣领下,把他的掌心按在了肩头。 血莲碰到血,就开始吸收。 随着血莲吸血,裴清歌身体的疼痛也在慢慢消失。 她曾经听师父说过,身上有血莲的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血莲还能吸血,就绝对不会死。 这大概也是血莲护主的一种方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只要有血莲,起码是能保命的。 她闭上眼睛,她以前也没听过什么死后魂魄在别人身上重生的事,难道是身体和灵魂产生了排斥? 疼痛消失,一阵疲意窜上来,裴清歌甚至没来得及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就直接沉睡了过去了。 白锦夜坐在床边,垂眸看着裴清歌,她似乎已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身体不再颤抖,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他的目光又移到裴清歌的肩上,他的血流出来,就全都被她的身体吸收。 那些血在她的肩后汇聚,隐隐的,他看到她的衣领下面,似乎是有一个什么图案,像是花瓣。 他微皱了下眉,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掀开她的衣领。 在她的肩膀上,是一朵红色的莲花,吸收他的血的,便是这莲花印迹。 甚至随着吸血,莲花的花瓣在慢慢舒展,像是要盛开一样。 但最终也只是从花骨朵变成了含苞待放,就停了下来。 他的血再流出来,也没有被吸收了。 白锦夜收回手,包扎好伤口,又洗了帕子,把裴清歌肩头多余的血擦拭掉。 他微微抿了抿唇,这荷花花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活灵活现,就像是真的一样。 这朵红色的莲花,还有紫莲戒。 白锦夜眯起眼,这背后到底是什么? * 虽然白锦夜说了让左辞不用再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听说裴清歌来了九思院,又一直没出去之后,他还是舔着脸来了九思院。 何知守在房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左辞还是尝试着往房间里张望一眼,低声问,“王妃还在?” 何知点点头,“王妃好像身体不舒服,丁大夫来过,也没看出什么来,之前还能听到声音,这一会也没动静了。” 左辞嘿嘿笑了两声,“要是王妃还是不舒服,王爷肯定着人去请御医了,这么半天没动静,应该是好了。而且这眼看着子时都过了,王爷王妃也该睡了,走,咱们去喝酒。” 何知皱起眉,“王爷没吩咐,我还是在这守着,万一一会有什么事……” “不会的。”左辞一把搂住何知的脖子,“能有什么事?王爷和王妃同房,就是天大的喜事,走吧,去喝酒。”说完拉着不情不愿的何知往外走,出了门才低声道,“你可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人家两夫妻在房间里,你在门口守个什么劲儿?” 何知顿了半响只是说,“王妃是真的不舒服。” 左辞懒得搭理他,奔着厨房就去找酒找肉。 * 白锦夜猛地惊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赶紧起了身,往旁边退了退,昨晚他本来在看裴清歌肩头的莲花,忘记了时间,到了子时,突然就没了知觉。 他的动作也吵醒了裴清歌,裴清歌睁开眼,像是想了半天才清楚状况,她抬手拉起自己的衣服,盖住肩头的血莲。 她清楚的记得昨天只是把白锦夜的手放到衣领下,可没有掀开自己的衣服。 显然是自己昏睡过去之后,白锦夜已经看过血莲了。 她眼底掠过一抹凉意,转头看向白锦夜,“大概只有把你彻底变成冥尸,我才能放心你不会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第89章 来都来了,算一卦呗 白锦夜已经退到了床尾,他看着裴清歌,“本王本来也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 “我可不信。”裴清歌上前拽开他的衣襟,随手一抹,他胸口的阵法就显现出来。 在阵法的最中间,是一小片空白。 这是最后一个阵法,这个阵法写完,白锦夜就会彻底地变成冥尸。 “裴清歌。”白锦夜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你需要人血这件事,本王不会跟任何人说。” 裴清歌看着他没有说话。 白锦夜微微皱起眉头,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隔了会才道,“本王……本王也不可能跟别人说你身上有什么印迹。” 他说着脸色微红,甚至别开了眼,有些窘迫地看向别处。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按照一直以来白锦夜对她的态度,不像是会好好讲道理的模样,可眼下他也没有行为上的反抗,她沉默了会,盯着他问,“你脸红什么?” “本王……” 白锦夜的话还没说,房门就被人敲响,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王爷,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洗漱,该去上朝了。”丫鬟说着话,也偷偷地往榻上瞄了一眼。 白锦夜也就借着机会回避了刚才的问题,“本王要去上朝了,有什么事,等上朝回来再说吧。” 裴清歌抓着他的手也没放开,“白锦夜,昨天晚上的事,无论哪一件都不准跟任何人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白锦夜点点头,先放开了她的手腕。 裴清歌顿了会,才放开手。 丫鬟伺候白锦夜洗漱完,就迅速的离开了。 没走多远,就被左辞拉到没人的角落里,“王爷和王妃怎么样?你进去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丫鬟脸上有些羞赧,看了看四下没人,才低声道,“我也不敢仔细看,反正……他们靠在一起,挺亲密的,王妃好像……要脱王爷的衣服,王爷被王妃堵在床尾,脸都羞红了。” 左辞呷了呷嘴,“咱们王爷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没想到原来不喜欢主动啊。” 丫鬟羞红了脸,端着水盆快步跑了。 白锦夜出门的时候,就见到左辞一脸“好事”地站在九思院门口,他扫了他一眼,“不是说没什么事不用往本王面前跑了?” “属下没有啊。”左辞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属下在等王妃啊,王爷,你说不让属下往你面前跑,结果你又把王妃召来九思院,难道王爷是故意想要降罪属下?属下愚笨,还请王爷明示。” 白锦夜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径直走了。 左辞笑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然后专注地站在外面等裴清歌。 困笼蜮已经没有了,于是裴清歌就去挂摊上算卦。 快傍晚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客人,裴清歌本打算看完这个就回去了,结果左辞一下子站起来,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王爷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接王妃回去的? 左辞想着也一脸的姨母笑,王爷总算是开窍了。 只是两个人走近了,白锦夜却微微落后了一步,倒是白墨直接坐在了裴清歌的对面,“先生,我来算卦。” 裴清歌微微挑了下眉,“你算什么?” 白墨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想算算姻缘。” 裴清歌瞥了一眼站在白墨身后,一脸事不关己的白锦夜,才道,“公子看着年纪不大,怎么急着看姻缘?” “我去年遇到一个姑娘,可惜不知她姓甚名谁,之后也再没有遇到过,我想看看,我和这位姑娘是否有缘。”白墨笑道。 裴清歌了然,让他掷了铜板,看了看卦象,他的这挂象清晰,简单来说就是没戏,“我要是没算错,你遇到的这女子,已经成婚了,你们俩没缘份。” 白墨闻言,脸上没有失落,反倒是满满的惊讶,“天呐,真的能算出来?”他说着转头看向白锦夜,“皇兄,你看我就说他算得极准吧?我什么都没说啊,来的路上我可是都告诉你了,你现在相信了吧?” 白锦夜微微拧着眉,他本来也没说不相信,是白墨听说这边有个人算卦特别灵,非要来凑热闹,他当然知道是裴清歌,本来不想来,结果白墨就误认为是他不相信。 白墨站起身,拉着白锦夜坐下,“皇兄,你快也算算。” “我没什么要算的。”白锦夜说着要离开。 白墨按住他,“也不是外人,这是左总管的表弟,就算算嘛。” 左辞抿着唇,低下头,强忍住笑之后又抬头看向白锦夜,“是啊,王爷,属下的表弟算卦蛮准的,什么都能算,来都来了,算一卦呗。” “皇兄你要是不知道算什么,那我帮你想。”白墨说着顿了顿,“不如算算子嗣吧,皇兄,你和皇嫂成亲也有段日子了,皇嫂还没动静,不如算算这个?” 白墨这句话一说,左辞差点就笑场了,让裴清歌亲自来给白锦夜算子嗣?想想都要笑出声。 白锦夜沉默了一会,左右他没有多久的命,也不可能会有子嗣,算算这个倒也无碍,“行,那就算这个吧。” 白墨确实不知道裴清歌的身份,但左辞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这添油加醋的,裴清歌转头看了一眼左辞,眼里带着几丝无奈。 左辞本来还在忍笑,可是看到裴清歌这个眼神,突然怔了一下想明白了什么。 裴清歌说过,王爷活不过今年,那现在算子嗣,这不是故意找堵么?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了,赶紧说,“九皇子,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的,哪就那么快生孩子?算算别的吧,比如……”左辞说着绞尽脑汁地想着,不知道要算什么,才能规避掉王爷活不过今年这件事。 “就这个吧。”白锦夜说着拿起铜板,“算算本王有没有子嗣。” 左辞看着他都快哭了,抬手在桌子下面偷偷拉了拉裴清歌衣角,希望她能捡点好听的说。 裴清歌倒是没什么为难的,她既然算卦,就不会骗人,不然给了别人念想,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是更难受么? 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白锦夜摇好了卦。 裴清歌看着卦象,微微皱起眉头。 第90章 人都是没办法了,才会求神问鬼 “这卦不好算么?”白锦夜看着裴清歌眉心蹙起,便开口问道,“不然就算了吧。” “没事。”裴清歌抿了抿唇,“是晋变未济卦,酉金持世,于酉月身旺,用神子孙伏于未土之下,恰临日令可出伏,此象为有子。” “有子?”左辞这几天一直听裴清歌算卦,虽然很多还是听不懂,但他已经学会了挑重点的听,“这卦象是显示王爷会有子嗣?” 白墨看着一惊一乍的左辞,难道白锦夜有子嗣不是很正常么?他这主要不是想看看,白锦夜什么时候会有孩子,有几个孩子么?“左总管,有子嗣不应该么?你怎么这么激动?” 左辞这会可没时间理会白墨的问题,他只是想着,如果这样的话,那也就说王爷可能不会死了。 他立刻喜上眉梢,果然,只要王爷和王妃感情融洽,王妃是绝对不会对王爷的事坐视不管的。 王妃这么厉害,肯定能救王爷。 裴清歌顿了顿,又继续道,“但官鬼巳火独动克身,此象为有劫,官劫,好在贵人未土在应,生身耗火,又见独动之鬼临腾蛇受月克,终归虚惊一场。” 看完卦象,她才抬眼看向白锦夜,“就是说,会有子嗣,但是也有劫难,这劫难来自王爷的在朝堂之上的敌人,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国家的敌人。不过也有贵人相助,最终劫难可消,子嗣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左辞激动得直搓手。 “好什么好?”白墨皱起眉头,“虽然最后平安,可是……中间有劫,这一不小心的事,说不定就要一尸两命。” “呸呸呸。”左辞赶紧呸了几下,“九皇子,千万不要乱说,王爷福泽深厚,王妃……王妃本事也大得很,怎么可能会……呸呸呸,不可能,你没听王……没听我表弟说嘛,会有贵人相助,子嗣平安。” “子嗣平安。”白墨顿了顿才又问,“那王妃呢?” 白锦夜转头看向白墨,眉心轻蹙。 “皇兄你别生气,我的意思就是……我从小就听宫里的嬷嬷说,生孩子都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这毕竟有劫难,万一……”白墨说着顿了顿,又看向裴清歌,“你能看出来这生孩子的人会怎么样么?” “一事一问。”裴清歌说着把铜板一个个的捡起来,“想看别的,要另外起卦。”说完她抬眼看了看天色,“不过今天时候不早了,我要收摊了。王爷和九皇子还想算,就改日再来吧” 白锦夜看着裴清歌,按照她刚才算这两卦的速度,其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显然她不想再算了。 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有白墨和左辞在,他想说什么也不方便,于是就先起了身。 正要走,便见裴清歌对他伸出手,“卦金。” 左辞低头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白锦夜掏出一锭金子,放在裴清歌的手心。 裴清歌也不客气,直接收下,她算卦是没有固定卦金的,十文起算,剩下的全凭算卦人的心思,有钱的多给点,没钱的十文也就够了。 她本身也是需要通过这些来恢复实力,所以大部分时候也就是象征性的收一下。 但开门做生意也得盈利,像是白锦夜这种有钱的客户,她也不会手软。 收了挂摊,裴清歌回王府刚一进后门,就见到白锦夜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 她脚步顿了顿,白锦夜向来少来后院,他特意等在这,显然是还有话要问自己。 听到进门的声音,白锦夜也转过了身,犹豫了下,往前走过来。 这在左辞看来,就是王爷在这等王妃回家,他再呆下去就碍事了,于是赶紧悄悄的退下了。 “如果关于卦象的事,你有问题,我也只能说,卦象上显示什么,我就说什么。”裴清歌看着他。 白锦夜垂眸片刻,才开口问,“是你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裴清歌摊了摊手,“看出来的,都已经说了。” 白锦夜沉默了会,又问,“之前,你不是和左辞说,本王活不过今年么?” “我算的卦不会有错。”顿了顿,裴清歌又道,“可能王爷有什么际遇,能躲过年底的大劫吧,不过……王爷现在不是还没死么?遗腹子也说不定。” 白锦夜没再说话。 “王爷,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裴清歌看着他笑道,“其实大多时候,人都是没办法了,才求神问鬼,王爷就当是个心里安慰吧。” “你给自己算过么?”白锦夜跟着裴清歌一边往梧桐院走,一边开口问道。 “没有。”裴清歌说着微微皱了下眉,“我给自己只算吉凶,不算命。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也不见得是好事。有些时候,越是想要避免一件事的发生,往往会弄巧成拙,反倒促成了这件事的发生,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白锦夜低声重复了一遍裴清歌的话,“你倒是看得开。” “不然呢?”裴清歌侧头看他,“就像你,知道自己活不久,改变不了这结果的话,又能怎么样呢?” “起码能提前把左辞他们这些人安顿好。”白锦夜叹了口气,“皇兄性子柔,父皇离世前把虎符交给本王,让本王去做皇兄下不了手做的那些事,这些年本王树敌不少,确实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劫难。” 他说着脚步停下了,想到了什么,又问,“怎么这两日不见鬼卿?” “我让他出去办事了。”裴清歌微微挑了下眉,“王爷对他感兴趣?” 白锦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会经常控制他么?” “我从来没有控制过他。”裴清歌轻笑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把他炼制成冥尸,是为了让他活下来,不是为了被我控制。” 白锦夜背在身后的手轻轻地捏了下,“如果……本王彻底成了冥尸,你会像对鬼卿这样,给他所有的自由,还是会控制本王?” 第91章 噬婴蜮 裴清歌抬头看着白锦夜,认真地揣摩了下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沉默了会才道,“人活着,生老病死都是命数,王爷别太勉强了。” 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折回来,“不过你要真是想好了,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以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也不伤害我在乎的人和我在乎的东西,我也不会控制你。将来等我离开,你也不用担心再有控制这种事。” “只不过成了冥尸,不老不死,到时候你会看着你身边所有在乎的人都逐渐的离开你,也许也是一种折磨。” “不过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决定。” 说完,裴清歌没再停留,回了梧桐院。 白锦夜也没再跟上来,在原地站了良久,才转身往九思院走。 * 第二日,宫里来了帖子,请京中的各位皇亲国戚于中秋之日入宫参加赏月宴。 裴清歌甚至还单独收到了一张和月如送来的帖子。 她把帖子拿在手里把玩着,那枚假的紫莲戒已经给和月如送过去好几天了,这些天她再没什么动静,大概是在研究。 但一个假的戒指,能研究出什么来呢? 裴清歌随手把帖子扔在桌子上,抬眼看向左辞,“这宫里的赏月宴,有什么好玩的么?” 左辞认真地想了半天,才回道,“王妃,王爷也多年不在京中了,他以前参加赏月宴,那会属下还没跟着他呢,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然去问问张嬷嬷?” “我感觉应该没什么好玩的。”裴清歌叹了口气,“还不如摆摊赚钱。” “但这中秋是团圆宴,王妃理应跟王爷一起进宫的。”左辞说着顿了下,“店面中秋后就能装修好了,这几天不如王妃也歇歇,中秋后说不定就更忙了。” “二楼能住人了?”裴清歌开口问。 左辞点点头,“属下昨日看了,瞧着还不错。”他说着垂下眼,他可是特意吩咐给裴清歌的房间安排了一张双人雕花的红木大床,王妃不回王府,王爷还不能去么? 裴清歌撑着下巴,“行,那就等中秋后吧。” * 中秋节当天的午后,裴清歌跟白锦夜一起进了宫。 白锦夜去见皇上,裴清歌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皇后的宫里。 她这才知道,前几天和月如就称病,太医说是起了会传染的疹子,于是这些日子她都在自己的宫里连门都不出。 皇上也觉得皇后思过的时间足够久了,况且这中秋赏月宴皇后无论如何都该露面,所以六宫之事就重新回到了皇后的手里。 裴清歌觉得这称病是假,八成是专心在宫里研究紫莲戒呢。 皇后那边也不待见她,自坐下之后,皇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倒是对其他人很亲近。 裴清歌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愿意跟她们寒暄,闲着无聊,想起上次御鬼的法阵,于是便遣了几只鬼在宫里到处转。 蓦地,裴清歌微微挑了下眉,站起身,看向云月宁,“皇后,我想出去走走,你要派个嬷嬷给我带路么?” 云月宁不快地扫了裴清歌一眼,她根本就没有给裴清歌下帖子,可听说是和月如给她送了帖子,自己叫来的人,自己现在称病不管了,再想起上次的事,她才懒得管。 “肃亲王妃若是先这里闷,便自便吧,今日宫中事多,本宫身边的嬷嬷都腾不开身,王妃切勿乱走,酉时一刻记得准时到麟德殿赴宴。” 裴清歌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转身出了门。 在小花园里走了一段,见确实没人跟着自己,就迅速的闪身走进一条小路。 有熟悉道路的太监魂魄带路,裴清歌一路上都避开了其他人,弯弯绕绕,到了皇宫西北角的一个小院子。 这院子偏僻又荒芜,大概就是冷宫了。 裴清歌纵身一跃,跳上院墙,微微探出头,看着院子里的人。 宫里的中秋宴,不知道陆绝怎么会来? 裴清歌皱了下眉头,想起上次白锦夜让何知去衡王府请陆绝的事,所以现在陆绝是给衡王效命了? 她微微挑了下眉,看着陆绝在院子里忙活了半响,然后四下看了看,转身从另外一个小门离开了。 她正要从墙上跳下,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一转头,便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锦夜也来了。 白锦夜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就重新回到院子里。 裴清歌沉默了下,又重新趴在院墙上。 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陆绝又从那个小门走回来,四处查看一圈,见没什么异状,这才从院子的正门离开。 等他走远了,白锦夜率先跳下院墙。 裴清歌也跟着跳下来,一边往陆绝刚才忙活的地方走,一边低声道,“你对他可真够了解的。” “陆绝向来谨慎。”白锦夜跟在裴清歌身后。 裴清歌正要弯腰查看,突然神色一凛,拉着白锦夜迅速的躲进房角和院墙的缝隙,没一会就见陆绝又重新走了进来。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四处查看半响,又像是有什么想不通,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重新离开。 这一次裴清歌没有动,遣着刚才领路来的太监魂魄跟着陆绝走了老远,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才从夹缝里走出来,她拍了拍身上蹭上的灰土,“不过看样子还不够了解。” 白锦夜拧着眉,“让他这么在意又警惕的,不知道是什么?” 裴清歌走过去,从旁边捡了根树枝,把浮土拨开,又挖了会,便见到了一个坛子。 坛子上面,粘着几张符咒,这坛子像是已经在这里埋了很久,上面沾了不少泥土,还有的地方长了些青苔。 但是符咒却是新加上去的。 看样子陆绝是来加固的。 裴清歌在原地蹲下,看着坛子上面的符咒,眼里闪过一抹鄙夷,才问,“皇上今年多大了?可有子嗣?” “皇兄长本王五岁,至今无子。”白锦夜回道,顿了顿又补充,“前几年有个妃子诞下个公主,但未满月就夭折了,其余的,即便有孕,也没有能保住胎的。” “呵。”裴清歌轻笑一声,用木枝轻轻地戳着坛子上面的符咒,“不知道你皇兄是得罪谁了,有人想让他断子绝孙呢。” 说完裴清歌抬眼看向白锦夜,“这陆绝可是王爷带回京的,如今又在衡王身边,将来东窗事发,自然是你们兄弟阋墙,而陆绝身后的人却可以全身而退。” 白锦夜的脸色微沉,垂眸看着面前的坛子,“这是什么?”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噬婴蜮。” 第92章 我今天跟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裴清歌说完,用木枝挑开了最上面陆绝刚贴好的新的符咒,露出下面一层又一层已经褪色了看不清上面画了什么的符纸。 看了会,她抬眼看向白锦夜,“你把这坛子打开。” 白锦夜皱了下眉,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趁手的工具,再看这坛子口也不算是太脏,于是就蹲下来伸手撕掉了那些符纸,符纸下面,盖住坛口的,像是浸了油的布,他犹豫了下,还是拽掉了布塞。 坛子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原来装过什么,但是都已经干涸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裴清歌这才冷笑道,“这是极其阴损的术法。快降生的胎儿才会有魂魄,在女子临盆的时候,不让婴儿出生,当婴儿在母体里憋死之后,拘了婴儿的魂魄,再把母体的子宫、胎盘和魂魄一起封印在这坛子里,用婴儿的尸体炼化的尸油封印住坛口……” “尸油?!”白锦夜抬眼瞪着裴清歌,又看着自己刚才因为拽布塞蹭在手上的油污,脸色瞬间漆黑。 裴清歌看着他点点头,“是啊,这婴儿的魂魄,还没什么理智,每日看着自己尸体炼化的尸油,怨气逐渐加深,然后就会出去寻找类似的身体试图进入。” “不过婴儿的魂魄到底弱小,在外面待不了多久,也走不了太远,就得回到这坛子里靠母体的子宫和胎盘温养。所以这噬婴蜮针对的,就是这宫里的后妃。” “那些刚成型的胎儿和刚出生的婴儿受不了这种侵袭,自然活不下来。” 白锦夜用没碰过坛子的手从袖袋里拽出手帕,仔细又用力地擦着手上的尸油,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觉得裴清歌肯定是故意的,明知道那是什么,不提前说,让他去打开,就是故意想看他蹭一手的尸油。 裴清歌看着他的动作和表情,摊了摊手,“我可没害你,像你和鬼卿,若是没有外力介入,不变成冥尸,早就该死了。如今还能活着,就得多做善事积德。鬼卿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专门去超度各种亡魂、去救死扶伤。” “你也一样,你放了这冤魂,也算是积德。” 她说完从袖袋里拿出一道符,点燃,在坛口绕了一圈,轻念了几句,然后把符扔在一边,站起身,用脚拨了拨土,重新把坛子埋好。 听了裴清歌的解释,白锦夜微微抿了下唇,擦手的动作慢下来,抬眼看着裴清歌。 “别这么看着我,有时间不如去查查陆绝。”裴清歌把手里的树枝扔到一边,拍了拍手,“这坛子看着有年头了,不知道是谁把这坛子埋在这,那上面的封印的符咒贴了好几层,这些年应该陆续有人来加固过。陆绝既然不是第一个,那就证明他还有同党。” 白锦夜沉默了会,低声问,“这些术法,以前从未听人提起过,是北冥国才有的么?” 裴清歌抬眼看他,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白锦夜向她探听北冥国的事情,她沉默了会,也没有隐瞒,“我曾经以为,这些应该是北冥国才有的,但是现在看来,除了北冥国,懂这些术法的,也大有人在。” “那是北冥国传出来的么?”白锦夜又问。 裴清歌转过身,向院子外面慢慢走,“按理说,不应该传出来。北冥国的术法有严格的传承要求,家族相传,师徒相传,外传等同叛国重罪。” “若是有人离开了北冥国,在外面传授,北冥国的人又如何得知?”白锦夜看着她的背影。 裴清歌垂下眼,“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说,但是北冥国有令,任何人都不得私自离开北冥国,甚至于离开北冥国的路就只有一条,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她说着顿了顿,“就像当年你外公他们九死一生才能抵达北冥国城下,北冥国的人出来,也不会好到哪去,况且又要承受被发现可能会死的惩罚,千百年来,几乎没有人离开。” “之前睢园的那位呢?”白锦夜想了想又问。 裴清歌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今天跟你说的已经够多了。” 白锦夜沉默了下,没再说话。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裴清歌说了句,“我去和贵妃那看看。”就拐进了旁边的路。 白锦夜自然是不方便去的,他也没跟裴清歌,打算回去找陆绝探探。 裴清歌一摸进钟粹宫,就见到宫殿周围的阵法,这阵法很低级,想必和月如也就是为了起个警戒的作用,也没想拦着谁。 她只要越过阵法,和月如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于是她也就干脆光明正大地走向和月如所在的亭子。 因着太医说和月如这疹子会传染,所以她也就以这个理由屏退了所有的宫人,现在这钟粹宫的后院,就只有她和她从西夜国带来的丫鬟流岚。 知道裴清歌进了钟粹宫,和月如就问过了流岚,才想起今天是中秋。 她一边吃着荔枝一边打量着裴清歌,“裴夫人和本宫家传戒指的事情解决了,本宫这才想起来,咱们好像还有点其他的事没解决。” 裴清歌笑了笑,“是啊,洪都的事,还没解决。” 和月如挥退了流岚,沉默了会,才道,“王妃,本宫不跟你绕弯子,本宫与肃亲王合作,有段日子了,本宫想找这戒指,王爷想治好他的母妃,各取所需。” “只不过王爷总是跟本宫打马虎眼,本宫倾尽所能帮他母妃寻求治病良方,也没换来王爷的诚心。” “现在戒指已经找到了,他和他母妃的事,本宫也懒得管,只要不再碍着本宫,本宫不会再插手你们肃亲王府的事。” 她以前还能控制白锦夜,如今已经丝毫没办法影响他,这大概跟白锦夜身上的阵法有关。 而这阵法,显然是裴清歌画下的。 她破不了裴清歌的阵法,就证明裴清歌的能力在她之上。 况且上次在洪都,还有个能一出手就直接破了她的御尸术又打伤她魂魄的人在裴清歌身边,她眼下再跟肃亲王府作对,就是自讨没趣。 反正戒指已经找到了,只要她破解了戒指上的秘密,其他的还重要么? “贵妃这样说,那我也安心了。”裴清歌说完便要走,似乎是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和月如问道,“和贵妃,你也不会再往王府插人了吧?” 和月如不屑地笑了声,“只有皇后那样无聊的人才会直接插人,本宫能御尸,就能御鬼。” 裴清歌了然,所以陆绝不是和月如的人,“那就预祝,贵妃心想事成。”她说着扫了一眼桌面上倒扣的几张纸,那大概就是从紫莲戒上拓下来的阵法,随后便迈步离开了。 和月如眯眼看着裴清歌的背影,指尖轻轻地点着那几张纸,看样子这肃亲王妃,对紫莲戒知道的要比她想象的多呢。 第93章 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白锦夜离开的时候,皇上正带着众人在看舞姬跳舞。 回来的时候,殿上只有一个白衣女子蒙着面纱在弹琴,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片刻,琴曲便结束了。 白砺寒看向白锦夜,“皇弟,你刚刚可是错过了今晚最精彩的表演,太可惜了。” “是么?”白锦夜的目光在白衣女子身上转了一圈,这女子不是着宫装,应该不是宫中的人,大概是谁带进宫来,特意讨好皇上的。 白砺寒抚了抚掌,“肃亲王常年在军中,刚才那靡靡之音大概觉得无趣,你就再为肃亲王弹一曲吧。” 白锦夜微皱了下眉,白砺寒这话说出来,就带着些耐人寻味了,为他弹一曲,他若说好,说不定这人就要赏给他了。但刚刚白砺寒已经说了是今晚最精彩的,他若说不好,就是打白砺寒的脸了。 于是便开口拒绝,“皇兄,臣弟只是不懂音律,不喜此道。” “诶。”白砺寒抬手制止了下,“听完再说。” 堂上的女子对着白砺寒福了福,又转身对着白锦夜行了一礼,才重新坐下抚琴。 刚刚还是花好月圆的琴曲,如今既然是弹给白锦夜听,就弹了曲《关山月》。 白锦夜垂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脸上带了几丝漫不经心。 曲毕,白砺寒就带头鼓了掌,又看向白锦夜,“皇弟,这下能对你胃口了吧?这游姑娘是扬州前任知府游建章的女儿,当年去游府提亲的人,可络绎不绝,可惜游建章获罪后,游姑娘就入了奴籍。” “朕听闻你府上没乐姬没舞姬,连个消遣的人都没有。以后有游姑娘在身边,你也不必总是往军营跑,既然回了京,就轻轻松松的过段时间。” “皇兄……”白锦夜张嘴就想拒绝。 “皇弟,皇兄一番好意,你可不能辜负了啊。”白玉衡打断了白锦夜的话,“这可是前些日子,皇兄特意嘱咐,我寻觅良久才找来的,你府上太冷清了,多个人弹弹曲,说说话没什么不好。游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过你总是自己对弈吧?” 白锦夜没理会白玉衡,站起身看向白锦夜,“皇兄,臣弟新婚不久,和王妃感情甚笃,还请皇兄给游姑娘另寻去处。” “皇弟,这话就不对了。”白玉衡又道,“皇兄又不是给你赐侧妃赐妾,不过是个乐姬,王妃不也同样可以听听乐曲打发时间么?难道王妃连这醋都吃,那你府上以后岂不是连丫鬟都不能有了?” “晚星仰慕王爷已久,绝无多余的心思,只望王爷给晚星一个栖身之所。”游晚星也起了身,走到白锦夜的面前,屈膝跪了下去,她垂着眼,睫毛轻颤,掩去眼底的几丝屈辱。 “游姑娘,谢恩吧。”白玉衡淡笑道,“以后可要好生伺候肃亲王。” “是。”游晚星转身对着白砺寒磕头谢恩,然后起身站在了白锦夜的身后。 白锦夜重新坐下,但面色不虞,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白玉衡。 白玉衡倒是笑着向他举起茶杯示意,他侧过头,也没理会。 * 裴清歌从和月如那边出来,就在御花园里闲逛。 又听了几个宫女和太监的魂魄给她讲了以前的旧事,正听得津津有味,钟楼那边就传来酉时的钟声,她只好起了身,去麟德殿赴宴。 陆绝果然是和白玉衡一起来的,席间还来了他们这边敬酒,说了些感谢以前白锦夜照顾一类的片汤儿话。 白锦夜喝了他敬的酒,才开口问,“你去了衡王府,连香囊的香草都换了,莫不是衡王不喜欢以前那香味?” 陆绝微怔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白锦夜会注意这些,便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是啊,没办法,终归是寄人篱下。” 白锦夜轻笑,“确实,以前那香味很特殊,乍一闻是怎么不喜欢,但闻久了倒是觉得那香味特殊,相比之下,其他的香囊就显得平庸了,以前都没有问过你,是什么香草?” “王爷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些去王府。”陆绝没回到是什么香草,只是简单地带了过去。 “好,那本王就等着了。”白锦夜也没多问。 陆绝脸上带了几丝犹豫,又想了会,才低声道,“王爷,游家两年前获罪,游姑娘其实是一年前衡王从扬州带回来的,这一年都养在府上,与衡王关系……甚密。” “如今我在衡王府上,这话本不该说,但毕竟与王爷相识一场,还望王爷多小心,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白锦夜看着他,他如果真的把游晚星带回去,自然也会去查她的底,这些他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查出来,陆绝现在来跟他说,是拿没用的信息来示好。 对衡王来说不损失什么,但又好像陆绝还担心着他的安危。 “陆神医。”裴清歌撑着下巴看着陆绝,“你来宫中赴宴,怎么也不穿身干净的衣服,你瞧你这衣摆沾了好多泥土。” 陆绝皱了下,低头看着衣摆,果然最下端沾了些泥土,“想是路上不小心,多谢王妃提醒。” “那你可别到处走了,被人看见,丢的可是衡王的脸。”裴清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转眼看向别处。 陆绝没再说话,对着白锦夜作了个揖,转身离开了。 裴清歌用余光瞄了陆绝一眼,他衣摆上的泥,是她御鬼蹭上去的,但凡陆绝懂些什么,都能感觉得到。 但他毫无察觉,就证明他只是帮人办事,人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刚刚贴的符咒是干什么用的。 如此,她也就放心地遣了个魂魄一直跟着陆绝,既不怕他发现,而且只要他和背后的人碰面,她也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晚宴结束,白锦夜和裴清歌从麟德殿离开,刚走了几步,游晚星就追了过来,“王爷。”她没资格进麟德殿赴宴,只能等在外面。 裴清歌转身打量了一眼这白衣姑娘,想起刚才陆绝的话,原来是有人给白锦夜塞人了,她看向白锦夜,眼里带着几丝调侃,“看样子,关于子嗣这件事,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第94章 你发誓,有生之年不会再回北冥国 白锦夜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游晚星,只是看向裴清歌,“本王会着人给她安排个去处。” 裴清歌没说话,白玉衡这时候往肃亲王府塞人,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还打算中秋后就从王府里搬出去,现在王府里也没什么外人,她在不在王府,也不会有人注意并且到处乱说。 但白玉衡塞了个人就不一样了,早晚会发现她不在王府,到时候说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和月如说的还真是对,只有无聊人的才会想着塞人。 裴清歌不说话,白锦夜侧头看着她,这事也不知道从何解释,只想着出了宫,赶紧让左辞把人弄走。 左辞看到有个姑娘跟着白锦夜和裴清歌一起出来,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又揉了揉,不是吧?谁这么缺德,王爷和王妃刚刚才有一点点进展,就给王爷塞人? “你给游姑娘找个住处。”白锦夜看着左辞说了句就上了马车。 “王爷。”游晚星往前跟了一步,站在马车边,“王爷,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只是我爹和我的哥哥弟弟流放,就在幽州,我知道王爷驻军在幽州,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再见见家人。” 她说完,马车里却没什么动静。 这事裴清歌觉得跟自己无关,也正要上马车,却见游晚星转身朝她跪下,抬手抓住她的衣摆,“王妃,求你让我跟着王爷,我自知戴罪之身配不上王爷,真的不会妄想,只求王爷和王妃给我个栖身之地,将来王爷回幽州的时候,带上我,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王爷王妃的恩情。” 白锦夜掀开窗帘,看向左辞,“左辞,你是死的么?赶紧把人带走,她想去幽州,就去帮她销了奴籍,再给些盘缠,让她去幽州就是了。” 游晚星微怔了下,似乎没想到白锦夜会这么说。 裴清歌把自己的衣摆抽回来,看着她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上了马车。 左辞也赶紧拉住游晚星,示意车夫赶紧走。 车夫会意,迅速的赶着马走了。 看着马车远去,游晚星死死地捏着衣角,她虽然入了奴籍,但曾经也是扬州第一才女,她更自信自己的样貌不输任何人,她已经如此放低姿态,难道白锦夜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么? 裴清歌透过车窗,看着一直盯着马车的游晚星,半响才回过头,“王爷可真是没情趣,那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王爷还当真了?” “不是她自己要去见家人,本王理解错了?”白锦夜抚了抚袖口,隔了会又道,“替她销奴籍,再给些盘缠,帮她和家人团聚,这也算是做好事积德?” “嗯,真是积了大德。”裴清歌看着他,“游姑娘全家都感谢你。” “你见到了和月如?”白锦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见了。”裴清歌顿了顿补充,“她说跟王爷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她认为紫莲戒王爷早就找到了紫莲戒,只是王爷迟迟不肯拿出来。反正现在紫莲戒她也拿到了,不想再跟王爷这种没诚意的人合作。” 白锦夜看着裴清歌,觉得她是意有所指,“之前她说拿到紫莲戒就能救母妃,但本王实在想不通,一个戒指怎么救人,问她她又不肯说。合作这种事,确实需要诚意,本王只是也没怎么看出她的诚意。” “戒指当然救不了人,就算你把戒指给他,她也救不了。”裴清歌笑了笑,“不然王爷不如跟我合作,提个条件,我若能做到,就把紫莲戒给我。” 白锦夜垂眸看着膝盖,没有说话。 “王爷想想吧,你留着紫莲戒没用,还会惹来杀身之祸。”裴清歌继续道,“你现在提条件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等到年底,王爷万一真的没命活着,那时候紫莲戒说不定要落在谁手上了。” “紫莲戒有什么秘密?”白锦夜抬起眼,“为什么你们都想要它?” 裴清歌轻笑了一声,“其实紫莲戒没什么秘密,但我这么说,你可能也不信。” “既然没什么秘密,那就是某种象征。”白锦夜猜测道,“就像是玉玺?某种身份的证明?” “算是吧。”裴清歌没有否认。 白锦夜思索了片刻,才再次开口,“本王可以把它给你,但本王也确实有条件。” “你说。”裴清歌说完又立刻补充,“你不能让我帮你改命,到年底就剩三个半月,我现在的能力扛不住天谴。虽然天谴不一定马上到,但无论将来哪一天,就算我能扛过去,大概也就成个废人了。除了这个,剩下的条件你随便提。” 白锦夜看着她,像是在想什么。 “如果你只有这一个条件,那就算了,我可以等你死了,再把紫莲戒拿回来。”裴清歌说着转过头,看向马车外面,显然是不打算谈了。 “你放心,本王没想这个。”白锦夜这才开了口。 裴清歌微皱了下眉,才又看向他,“好,那你提的条件之外,我可以给张太妃再配些药,催她尽快醒过来,让你们能多团聚些日子。” “不必。”白锦夜摇了摇头,“这件事就顺其自然,那日母妃短暂清醒的时候,其实并不记得本王,在她的记忆里,本王始终不过是六七岁的模样。现在团聚些日子,又要马上死别,对母妃而言,不是更痛苦?不若什么都没有。” “她若年前能醒,本王自当尽孝。若是不能……也好过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清歌抿了抿唇,等张太妃醒来,关于她成为肉尸的这段时间的记忆,就全是空白。 而且她成为肉尸太久,说不定醒来后对以前的记忆也会有影响。 所以白锦夜的顾虑也未尝没有道理。 不过此刻看起来,白锦夜的心境倒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之前他急着治疗张太妃,希望在他死前能看到张太妃康复。 如今倒是平和了不少,“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白锦夜抬眼看她,“本王的条件是,如果本王把紫莲戒给你,你发誓,有生之年不会再回北冥国。” 第95章 故人归 裴清歌微怔了一下,别开眼,看向远处,她倒是没想到白锦夜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你可以慢慢考虑。”白锦夜看着她,“不过本王会把紫莲戒放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如果本王死了,你去找大概也要耗费不少时间,甚至是余生。” 他的命如果只能到年底,那么阻止裴清歌回北冥国的事,他也就只能做到年底。 等他死了,裴清歌要去哪里他都管不着了。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再回北冥国。 裴清歌微微抓住衣襟,师父也说让她不要再回北冥国。 可她真的能不再回去么? 她要去找到师父,而且冷鸢也还在圣殿。 还有那么多问题没有答案,她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她皱了下眉,才转眼看向白锦夜,“这个,我也做不到。” 白锦夜的眉头也蹙起来。 “你放心,北冥国对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敌意,北冥国的人也不会用术法害人。我回去之前,会查清和月如和陆绝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北冥国会对天风国有威胁。” 裴清歌只以为白锦夜在为天风国的安危着想,便开口解释道,“我可以保证,十五年前,北冥国绝对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到最后反击,也不过就是自卫。” 白锦夜略微沉默了会,十五年前的旧事也不愿意多提,便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不好说,不过年底之前应该不会回去。”裴清歌回道。 白锦夜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倒是不用想怎么阻止她回去了。 * 左辞随便给游晚星找了个客栈,付了钱便要离开。 “等一下。”游晚星追出客栈门口。 左辞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她,“你在这住着吧,等安排好了,你就可以去幽州和家人团聚了。” “可……”游晚星有些局促的模样,“幽州是重镇,我一个弱女子,怎么长途跋涉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能不能帮我跟王爷求求情,我呆在王府,哪怕就是下人房都行,我可以连门都不出,不打搅王爷和王妃,只有等王爷回幽州的时候记得带上我,我真的感激不尽。” 左辞拧了下眉,王爷什么时候回幽州都还没有打算,把她弄回去,万一出点幺蛾子可怎么办?“你放心,我会派两个人送你,保证安安全全的把你送到幽州。” 这点小事,左辞觉得自己就可以做主了,也根本没必要再去烦王爷。 游晚星咬了咬唇,才道,“那就有劳了。” 左辞没再说话,迈步走了。 游晚星看着左辞的身影彻底消失,脸上柔弱的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转身慢悠悠地走回房间。 推开门,便见到一个白袍人坐在房内喝茶。 白袍人放下茶杯,轻笑了声,“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不如陆绝。” 游晚星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懂什么?对付白锦夜这种人,不能操之过急。” “陆绝夜当年也这么说,那就希望你别像他一样,呆了三年,最后还是让主子失望。”白袍人说着站起来。 “就让主子等好消息吧。”游晚星瞥了他一眼。 白袍人没再说话,从窗子翻出离开了。 游晚星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拿我跟陆绝比,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她说着摘下面纱,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白锦夜,你一定会栽在我手上的,咱们走着瞧!” * 裴清歌是第二日到了铺子算卦的时候,听排队的人八卦,才知道昨天裴府格外的热闹。 那孟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特意在中秋节这一天跑到了裴家提亲。 虽然来了不少人,但彩礼就拎了一篮子鸡蛋,态度极其嚣张,说人已经在孟家了,裴家同意就结亲,不同意那裴玲珑就只能在孟府没名分地住着,反正孟家是不在乎的,丢的只是裴家的脸。 姚氏当场就气晕了,裴靖跑到京兆府去告状,说孟家拐骗他女儿。 京兆府那边早就有所耳闻,也没受理。 裴靖直呼要告御状,可昨天是中秋节,他也不敢真的进宫去见皇上给皇上添堵。 大概今日上朝的时候,会跟皇上痛哭流涕吧。 不过云澜已经跟裴靖和离,裴清歌觉得裴府的事也跟她没关系了,于是就当听了个笑话。 裴清歌在一楼算卦,桑榆已经手脚麻利的把二楼都收拾妥当了。 装修好第一天开张,裴清歌关门也早。 左辞带着她上楼,“外面这间是鬼卿的房间,然后里面的这间是王妃你的房间,分了个小隔间给桑榆来住,属下和钟栖住在后院,王妃你看怎么样?” 裴清歌扫了一眼,她对这些本来要求也不高,左辞也是费了一番心思,她看着很是满意,“走,请你们一起去好好吃一顿,明天开始咱们就要努力赚钱了。” 左辞也不知道王妃为什么非要自己赚钱,王爷明明那么有钱,况且王爷对人也不吝啬,但凡王妃想用钱,王爷还能不给么? 不过看着裴清歌乐在其中,又能带着他一起赚钱,这一点点疑问他也就瞬间抛之脑后。 到了酒楼,他找老板安排了个包间,开始还推托不敢坐下来跟裴清歌同桌吃饭,但一壶酒下肚,就开始搂着裴清歌的肩膀称兄道弟。 钟栖看不下去,但也拉不开,最后就把剩下的酒都换成了水,左辞吵着这酒味道太淡,要找老板评理。 看着他的醉态,桑榆在一旁偷偷乐,她一下子就觉得搬出王府真是一件好事,没了那么多规矩,一定每天都会过得很开心。 左辞倒是没吵一会就睡着了,趴在桌上还在说着让白锦夜带他上阵杀敌的梦话。 裴清歌看着他微微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到了八月底,裴清歌照例早起起卦,卦象显示有故人归。 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也不多,能称得上是故人的,也就只有鬼卿了。 果然下午的时候,鬼卿就风尘仆仆的从西夜国回来了。 第96章 裴姝 裴清歌赶紧说完正在算的这个卦,就拉着鬼卿去了楼上房间。 左辞的目光一直跟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才对着钟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跟到了二楼,可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久,也没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鬼卿坐在桌边,转头看向房门。 裴清歌示意他无事,便抬手按上了他的眉心。 左辞听了半响,无功而返,坐在楼下,支着下巴看着楼上。 钟栖在吃花生,他瞥了左辞一眼,“你们家王爷都不管这些,你急个什么劲儿?” “就因为王爷不管,我这才不是得多上点心么?”左辞说着压低声音,“万一王妃跟人跑了,王爷哭都找不着北。” “可我感觉你们王爷不太会哭的样子。”钟栖又道。 “你不懂,我们王爷……”左辞想了会才压低声音,“我们王爷有点反应迟钝。”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一样。”钟栖往楼上看了一眼,“还好我们家王爷在这事上不需要我们操心。” “哎。”左辞叹了口气,关键是这不仅仅关乎他家王爷的幸福,更关乎他家王爷的性命啊,他家王爷怎么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呢。 * 差不多一炷香,裴清歌才收回手,脸色难看又凝重,“裴姝……原来她没死!” 裴姝是裴清歌师父那一任的圣女最终候选人之一。 她跟鬼卿说,在结果公布之前,她和其他剩下的几个人被带到一处池子,沐浴焚香,为明日的结果做准备。 这件事,裴清歌也是经历过的,不过大家不会一起进去,而是轮流进去。 那池子里面的水是红色的,微微有些黏稠,像是血,但又没有血腥味。 但裴姝说,她自从被圣女收为徒弟之后,几乎每一天都在训练,每一天都在经受考验,在她的心里,所有的考验一定是为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可当时还有好几个人,所以她就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恰好她又是排在最后一个,于是就迷晕了看着她的丫鬟,偷偷过去看。 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除了裴清歌的师父以外,剩下的人刚进池子的时候还没什么异样,但很快就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腐蚀一般,痛苦的嚎叫,挣扎着从池子里爬出来,但爬不了多远,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随后便会有肉尸面无表情的把血水打扫干净,再叫下一个人进去。 这一路考验走来,身边的人不断死去,看到这一幕,裴姝甚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裴姝想当圣女,但是她还不想死,她艰难的活到这一天,不是为了死的这么痛苦。 她没有勇气参加这最后一道考验,于是没等人来叫她,就连夜跑了。 她一路逃到了西夜国,遇到了西夜国国君,成了西夜国王后。 离开这么多年,其实她也一直好奇,如果她进了那池子,会像裴清歌的师父一样无事,还是会和其他人一样殒命。 但不管怎么样,这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她本来应该放下了。 可前几年,她无意间得知裴清歌的师父带着紫莲戒一起失踪了,于是她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 当年留下的疑问,现在成了遗憾,她甚至觉得,如果她当时没有逃跑,那么最终成为圣女的,说不定就是她。 所以她把膝下的两个女儿和月如以及和月薇分别嫁到了天风国和东凉国,让她们寻找紫莲戒。 她想着,只要找到紫莲戒,她就可以回到北冥国,这也算是戴罪立功,而且以她的实力,继任圣女绰绰有余。 她之所以把这些都告诉了鬼卿,是因为以为鬼卿是北冥国派来抓她回去的人。 她希望能再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带着紫莲戒回去将功赎罪。 鬼卿本来就是来打探消息,也不可能真的把裴姝带回去,于是也没多说,就离开了。 他怕裴姝派人跟着他,于是从西夜国出来,先往月城那边走了一圈,确认没人跟踪之后,才回了盛京。 “事情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裴清歌眯了眯眼,“师父继任圣女,是十八年前,那会裴姝逃到了西夜国,三年后——也就是十五年前,就由西夜国牵头发动了‘围北之战’,要说‘围北之战’跟裴姝没关系,我可不信,怪不得当时三国的大军能穿过鬼王沙漠。” 裴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想找师父没找到,竟然突然冒出来个裴姝。 “只不过……那池子的事情……”她说着手握成拳,她那时沐浴后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师父让她好好休息,第二日不要迟到,她就回去了。 她第二日到圣殿的大堂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她问师父其他人怎么没来,师父说因为最终选出来的圣女人选是她,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可现在看,如果按照裴姝的说法,那就是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她自己。 那么,那个池子,确实是最后一道考验。 本来在她继任圣女之后,应该由师父来告诉她所有关于圣女的秘密,以及这些传承之事,但她师父失踪,这些她确实无从得知。 裴清歌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面路上的行人,半响之后才道,“你还没找到她,她就发现你的存在了,可见她这些年在西夜国布置了无数的阵法,一旦有北冥国的人出现,她就立刻会知道。她直接现身,给了你这么一套说辞,大概也是这些年早就想好的。” 上一次围北之战,是裴姝到西夜国三年后,之后的十五年都没什么动静。 如果她一直都没有死心,那这十五年一定是在密谋更大的局。 裴清歌抬起手,轻轻地敲着窗棂,“你去了这一趟,她估计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不管再想做什么,都快加快速度,只能先打发你,争取些时间。” 如今天风国和东凉国的国君身边各有裴姝的女儿操控,三国想再联合一次,那可要比十五年前容易多了。 而白锦夜驻军的幽州以及去北冥国的必经之路月城,应该就是裴姝接下来要尽快搞定的目标了。 裴清歌转过身,“来回这么多天,你先好好歇歇吧,我先想想,有什么打算我再跟你说。” 鬼卿微微点头。 裴清歌便下楼继续去算卦了。 她刚走,鬼卿就感觉到了什么,起身走到房子另外一侧的窗边,抬手把窗子推开了一个缝隙,见到白锦夜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半响,鬼卿彻底推开窗子,跳出去,朝白锦夜走过去。 第97章 她为北冥国国君而生 白锦夜见鬼卿走过来,才转身往巷子里面走去。 从一个不起眼的门进去,里面倒是别有洞天。 鬼卿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跟着白锦夜进了后院的一个小亭子。 小亭子里有炭火,白锦夜坐下后,便自己动手烧水沏茶,等他沏好茶,才抬眼看向鬼卿,“尝尝,据说这茶如兰在舌,回味绵长。” 鬼卿看了看他,才在他对面坐下,端过茶杯一饮而尽。 白锦夜继续道,“这茶每年产量只有几斤,物以稀为贵,这还是今年本王归京,皇上赏赐了一小罐。”说完他抬眼看向鬼卿,“好喝么?” 鬼卿放下茶杯,“我不会,品茶,我们,几乎,不喝茶。” “是么?”白锦夜垂下眼。 “没人种茶。”鬼卿又道。 白锦夜沉默了一会,看着茶杯里茶,“你成了冥尸之后……”他说着,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顿了半响,才继续问,“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鬼卿看了看桌上的茶罐,大概意识到了什么,便说,“味觉,还在。” 白锦夜笑了笑,“本王也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人,比如说——你会睡觉么?” “不需要。”鬼卿摇了摇头,“想睡,也可以睡。” “那就好。”白锦夜点点头,那个女人说,他只要睡觉就可以开冥路,所以就算他成为冥尸,也还是可以继续做这件事。 她还说这世上能开冥路的,可能就剩下他一个人。 那裴清歌说的成了冥尸不老不死,倒好像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了。 “你,准备好了?”鬼卿问他。 白锦夜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如果万不得已……”他说着叹了口气,也没再往下说,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空气静谧了大半响,白锦夜才再次开口,“你和裴……你和她认识很多年了?” 他本来想说裴清歌,但又想这也不是她本来的名字,于是也就改了口。 鬼卿垂眼看着桌面,隔了很久,才开口,“裴子墨。” 白锦夜倒是没想到鬼卿会说出她本来的名字,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我八岁,她两岁,我把她,当妹妹。”鬼卿继续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白锦夜思索了会说,“本王能感觉到,她没有太多情绪起伏,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就像是理智永远占据上风,对所有人都平淡如水。但倒是也可以和人正常相处,像是左辞、桑榆,对她好的人,她也友善。对她不好的,伤害过她的……她似乎也没有多厌恶。” “嗯。”鬼卿点点头,微微皱了下眉才说,“只要,不危害北冥国,不伤害国君,其他的事,对她,无所谓。” “从她修习,术法开始,断七情,斩六欲。除非,是她小时,认识的人。否则,就只有北冥国,和国君。” 鬼卿说着皱起眉头,“那样,也并不好。” “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是像你这种,她从小就认识,有了一定情感基础的人,剩下的人在她心里,就分成了两类,一类是对北冥国有威胁的,是敌人,另外一类就是对北冥国没有威胁的,她也根本就不在乎,是么?”白锦夜问道。 “可以这么说。”鬼卿点点头,“她为国君,而生。” “什么意思?”白锦夜看着她。 “我也不懂,她自己,这样说。”鬼卿眉头皱的更紧,他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清楚,毕竟圣女的秘密,也不是他能知道的。 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小生活在圣殿,又跟裴清歌的关系好,才会多了解一些。 “那个有紫莲戒的人,是你们什么人?”白锦夜又问。 鬼卿知道紫莲戒在白锦夜的手上,倒也没有隐瞒,“师父。” “她是你们师父……”白锦夜顿了顿,手微微握了下拳,才说,“她不久前又来了一次,私下见了本王,她说让本王阻止裴……子墨回北冥国,她说如果她回去的话,会死。” “本王大概是阻止不了她的,如果不成冥尸,本王的命不剩多少时间,如果成了冥尸,也更没办法阻止她。但是你们师父看起来不想让裴子墨知道太多关于她现在的事情,所以暂时也没有自己去见她的打算。” “如今你也知道了,你劝她总比本王劝管用。” 鬼卿看着白锦夜,上次裴清歌跟他说,她如今的情况可能是师父故意安排的,师父又通过白锦夜告知让裴清歌再也不要回北冥国,他微微眯了眯眼,“师父,在哪,在做什么?” “本王不知道。”白锦夜摇了摇头,“前年是在月城见到,今年是在京城。不过她说她马上就要离开天风国,至于去哪要做什么,也不可能告知本王。” 鬼卿见白锦夜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了,起身便要离开,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看向白锦夜,“你说伤害她,是谁?” 白锦夜的手握了下拳,“最开始的时候,本王对她……有些敌意。” 鬼卿微微眯了眯眼,没再说话,迈步离开了。 白锦夜收回目光,看着面前已经空了的茶杯,微微叹了口气。 * 傍晚,裴清歌正要叫左辞关门的时候,便见有个侍卫来找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左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点难看,“王妃,属下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好了就回来。” 裴清歌看了他一眼,见他印堂飘了一抹青色,便一边收拾桌上的纸笔一边问,“什么事?” 左辞的脸色有些尴尬,好一会才挠着头说,“就是之前那个游晚星,王爷不是说让她去幽州么,她一个姑娘家,哭哭啼啼的说这么远,一个人不敢去,属下就派了两个人去送她。” “刚才驿站那边来报,说是出了事,属下得过去看看。” 裴清歌抬眼瞄了他一眼,“驿站?” 左辞点点头,“王府,那属下就先出发了?” 裴清歌继续垂头收拾东西,微微勾了勾唇角,问,“你确定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 左辞已经转身走了两步,但听了裴清歌这话,又停了下来,他重新回到裴清歌面前,脸上尴尬的神色更明显,“这事确实不好麻烦王妃,但听传信的人送,送游晚星的那两个侍卫,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咬人,要不……王妃一起去看看?” 第98章 肃亲王府果然有猛人 驿站倒是不远,骑快马午夜前就到了。 裴清歌盘算着京城到驿站的距离,“这不就是刚出了京城?” “哎。”左辞叹了口气,“昨天早上就出发了,游晚星说自己不会骑马,大概……脚程比较慢吧。” 裴清歌没有说话,驿站里灯火通明,不少人坐在大堂,脸上都带着心有余悸的模样。 附近的官府也派了人来,院子里就有官差,大堂和二楼也有几个官差。 游晚星坐在一个角落里低声啜泣,看着是驿站老板娘模样的人在她身边安慰着。 左辞对着官差亮了腰牌,见是肃亲王府的人,领头的官差就带着他往没人的角落走,裴清歌也就跟了过去。 见是跟着左辞一起来的人,官差也没阻止,到了角落,他才压低声音道,“听老板和老板娘说,今日王府这两位侍卫带着那姑娘,来驿站投宿。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回去整理了下,就下楼来吃晚饭。” “小二上菜的时候,那俩侍卫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抓住小二的胳膊就咬,然后就跟疯了一样咬在这吃饭的客人。” “好在投宿的客人里有几个镖局的刚押完镖回来,武艺还不错,算是制止了,这会把人绑着关在仓库里。” “那姑娘说跟这两个侍卫不熟,他们是肃亲王府的人,只是奉命送她去幽州,于是我们就往肃亲王府递了信。” “这……”他说着四下看了圈,把声音压得更低,“听说肃亲王他母妃家一家都有这毛病,这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现在侍卫也都跟着发疯咬人?” “瞎说什么?”左辞拧了下眉头,“你们家才全家都有这毛病,是舌头不想要了还是脑袋不想要了?” “呵呵呵。”官差干笑几声,轻轻地拍打了自己的嘴,“我这嘴就是管不住,瞎说瞎说。” 左辞转头看向裴清歌,见裴清歌对他使了个眼色,便开口道,“带我们去仓库看看那两个侍卫。” “好。”官差赶紧在前面带路。 三个人一起到了仓库外面,仓库门口守着几个官差,里面还时不时地传来挣扎和低吼。 官差打开了仓库门,却没有往里面走,把手里的油灯往左辞的面前递了递,“大人,您自己进去看看?” 左辞瞪着他,还没等说话,就见裴清歌接过了油灯,率先往里面走。 官差这才松了口气,要是左辞继续瞪下去,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还好,这王府果然有猛人。 裴清歌进了门,便见到那两个侍卫背对背绑在一根柱子上,张着嘴,不断地有涎水从嘴角流出来,两个人的眼睛上都像是蒙了一层白色半透明的蜡皮,脸上还蹭着不少干涸了的血迹。 他俩不知道是看到了人进来,还是闻到了活人的气息,一下子又激动的挣扎起来,努力地想要挣脱绳索往裴清歌这边冲过来。 裴清歌轻笑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 左辞觉得,只要跟在裴清歌身后,他就什么都不怕,于是也进了门,站在她身后,低声问,“王妃,你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 裴清歌没回答,只是说,“如果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人都这样了,也没办法去幽州了,肯定得想办法先弄回京城再说。”左辞开口道,“但是这俩人现在这样,怎么弄回去也是个麻烦事。” “那游晚星呢?”裴清歌又问。 左辞这下有点语塞,“没人送她,也只能先带回去,然后再安排了。”说完他又赶紧补充,“不过王妃你放心,属下肯定不会送她去王府的,让她住客栈或者找个别院给她住。或者……就让她等在这,等几天,再安排两个侍卫,到这接上她,继续去幽州。” “去不了幽州了。”裴清歌转过身看着左辞,“游晚星这么想进王府,你给她安排客栈也好,别院也好,都住不消停。就算再安排人送她去幽州,也还是如此。” 左辞眨了眨眼,也明白过来了,“你说这些……是游晚星搞的?” 裴清歌没说话,游晚星是中秋的时候被塞到白锦夜身边的,算起来,那会鬼卿也到了西夜国。 不管两件事有没有关系,都太过巧合了。 裴姝只说自己安排了和月如、和月薇两个女儿,但宫里的妃子行动毕竟多少受限,很多事也没那么容易做。 东凉国的情况如何不清楚,但在天风国,就算和月如迷惑了白砺寒,那么仍有些威信在的太后也不会允许白砺寒乱来,再说,兵权又在白锦夜的手上,所以在这些重要的人身边,她肯定都要插人的。 游晚星出现的时间点这么巧妙,定然是有什么目的。 正想着,就听身后的侍卫嚎叫了一声,一下子挣开绳子,朝裴清歌和左辞扑过来。 “小心,快跑!”门口的官差大喊了一声,随即自己转身就跑。 左辞虽然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立刻就停了下来拔出腰间佩剑。 裴清歌连转身都没有,只是抬手随意地挥了挥,那两个侍卫就停了下来。 左辞也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有裴清歌在这,这种事用得着他动手么?他把剑重新插回去,“王妃,那把游晚星弄回王府也太危险了,她要是动不动就搞这一手,咱们王府还有安宁日子么?”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又不住在王府。”裴清歌笑着看他,“你家王爷的艳福,不得他自己处理?” 左辞干笑了两声。 “把这两个人绑起来,丢到马车上,然后带着游晚星一起回去吧。”裴清歌开口道。 “就让他们这副模样?”左辞问道。 “演戏不得演得到位点么?不然游晚星怎么会相信?”裴清歌说着顿了下,“一会我给你写张方子,被他们咬过的人,伤口需要特殊处理,不然不会愈合还会腐烂化脓。” 左辞点点头。 外面的官差跑了老远,可听着后面也没什么动静,于是又壮着胆子回来看,这才发现左辞已经重新把人绑住了。 据说当时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制住这两个人,没想到还是王府的人厉害,这么轻松就搞定了。 官差心里默默的觉得,一定是王府处理这样的人已经有经验了。 正想着,驿站外面又响起马蹄声。 左辞也往外张望了一眼,“王爷来了?” 裴清歌皱起眉头,子时马上就到了,白锦夜这时候来干什么? 第99章 你不该出现在本王的梦里 裴清歌正想着,白锦夜也带着司空等人进了院子。 官差也就引着他们到了仓库。 “左辞,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白锦夜瞥了左辞一眼冷冷地道。 左辞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解释,“王爷,属下这不是想着赶紧把人送走,别再碍着你和王妃的眼么?” 若只是游晚星,就算死在这,白锦夜都不想管,但是王府的侍卫发疯咬伤人,他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了。 而且若是其他情况,倒也还好。 可人人都知道张家一脉的事情,现在又有王府的人出现类似的情况,他怎么能不重视? “还有什么要处理么?有什么麻烦么?”白锦夜看向裴清歌,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裴清歌皱眉看着他,“已经准备要回去了。” 看着她皱眉,白锦夜也明白原因,于是便道,“那本王回马车上等你们。” 他吩咐司空等人帮着左辞一起处理,转身回了马车。 左辞拿了方子派人去抓药,给受伤的人发了些银两,逐一安抚。 裴清歌看着一个人上了药,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见几个人抬着那两个侍卫往马车上走,正要过去看看,便见游晚星朝白锦夜的马车走过去。 此时过了子时,白锦夜已经是冥尸状态。 虽然身上的死气被阵法盖住,但也同样是没有活人的生气的。 游晚星既然懂这些门道,就不可能看不出来。 裴清歌微微眯了下眼,悄声跟了上去,躲在了一旁。 游晚星在马车车窗旁停了下来,“王爷,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这么晚,真是劳烦王爷。我的事,给王爷添麻烦了。” 她说着停了停,没听见马车里有什么回应。 她皱起眉头,刚才她问了一个官差,那官差说白锦夜上了马车,可她感觉不到这马车里有人,难道他现在不在马车里么? 游晚星想着四周看了看,又试探地叫了一声,“王爷?” 等了片刻,还是没听见白锦夜的声音,游晚星抿了下唇,抬手准备掀开窗帘。 只是手指刚碰到帘子的一角,就被人抓住手腕,“游姑娘,你的马车在后面。”司空盯着游晚星冷声道。 游晚星赶紧把手收回来,后退了一步,“我只是想来感谢王爷,王爷不在么?” 司空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游晚星咬了下唇,捏着衣角,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司空瞥了她一眼,便站在马车边守着,没再走开了。 游晚星离开的方向背对着司空,他看不到,但是裴清歌看得清楚,她走了几步,手指就在身前捏了几个印诀,一道符咒飘进了白锦夜的马车底下。 裴清歌微微勾了勾唇,这游晚星大概是裴姝的亲传弟子了吧? 这一套手法,会的人可没几个。 她从暗影里走出来,走到马车边。 “王妃。”司空让开身,掀起了马车帘子。 裴清歌上了马车,微微感受了下,“入梦咒。”她轻笑了声。 如今已经是午夜,回京路上,按照常理,白锦夜肯定要小憩,说不定要睡上一觉。 游晚星用这入梦咒,就可以进入白锦夜的梦境,到时候便能为所欲为。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反过来,做了梦以后,白天若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也会让人觉得巧合。 裴姝能成为西夜国皇后,又能顺利的安排和月如嫁到天风国、和月薇嫁去东凉国,想必这入梦咒是用得炉火纯青了。 裴清歌转头看着倒在软凳上,一动不动的白锦夜,也懒得处理这符咒,冥尸又不会做梦,以白锦夜现在的状态,游晚星想入他的梦,恐怕是有点难了。 “王爷,王妃,都处理好了。”马车外面传来左辞的声音,“咱们这就启程了。” “嗯。”裴清歌应了一声。 外面左辞轻咳了一声,“那个……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有了,走吧。”裴清歌直接开口道。 “好嘞。”左辞点点头,对着司空眨了眨眼睛,心想你看现在王爷和王妃这关系,王爷马上就快要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多抱抱王妃大腿吧。 司空懒得理他,翻身上马。 裴清歌坐在一边,闭上眼睛小憩。 启程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裴清歌突然睁开眼睛看向白锦夜,他虽然躺在那还是没有动,但身上隐藏的阵法却在慢慢显现。 裴清歌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才走过去,抬手按上白锦夜的眉心,他这种状态下,竟然会做梦? 但……又好像不是在做梦。 裴清歌想继续探究,可这不像是她可以轻易地探查鬼卿的一切,她和白锦夜的思绪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纱。 她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白锦夜的状态,若有所思。 * 游晚星入了白锦夜的梦,但和以往完全不一样,这梦里一片灰色,分不清天地,分不清方向。 她拧着眉,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措。 半响,她才看清站在不远处的白锦夜,便朝着他走过去,“王爷。” 白锦夜听到声音,也转身看向她。 游晚星走到白锦夜的身边,眼底含情,抬手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角,“王爷,我不想去幽州,我想留在王府好不好?” 白锦夜看了看游晚星,目光又移开,看着周围,脸上也像是充满了疑惑。 “王爷。”游晚星又叫他,“你想听我弹琴么?我给你弹琴好不好?”她说着抬起手。 按照以往,她的手上就该出现古琴,在梦里,本就没什么逻辑可循,所想即所得。 可她手抬了半响,手上却依旧空空如也。 “本王不想听。”白锦夜从周围收回目光,往后退了一步,跟游晚星之间拉开些距离,“你也不该出现在本王的梦里。” 他这话说完,游晚星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推力,等她睁开眼,已经出了白锦夜的梦。 她坐在马车里,眉心都快拧成了一个疙瘩,她以入梦咒控制白玉衡一年,白玉衡对她言听计从,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师父也说过,没有普通人能抵挡入梦咒,白锦夜难道是个例外么? 游晚星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怪不得师父这么重视白锦夜这边,他果然与众不同,他好像……可以控制自己的梦。 想到这,游晚星又很快释怀,脸上甚至带了几丝跃跃欲试和兴奋,如果白锦夜也像是白玉衡一样好控制,那不就没什么意思了么? 第100章 防来防去,永远都防不过来 白锦夜清晨醒来的时候,眼里微微闪过一丝迷茫。 他坐起身,见到裴清歌靠在一边睡着,犹豫了片刻,才拿起一边的披风,想要盖在她身上。 不过刚刚靠近,裴清歌就睁开了眼睛。 已经入了秋,清晨确实有些凉,裴清歌顺手接过了披风围在身上,随即抬眼饶有趣味地看着白锦夜,“你做梦了?” 白锦夜醒来的时候,确实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裴清歌这么说,他才明白过来,梦境里的事情也逐渐清晰。 看着他微愣,裴清歌继续问,“梦到什么了?” 白锦夜轻咳了一声,“没什么。” “梦到游晚星了?”裴清歌问完这句,就见到白锦夜的脸颊疑似飞起一抹红晕。 游晚星贴了入梦咒,如果白锦夜真的做梦,梦到她才正常。 白锦夜看着她,只以为是因为他当时是冥尸状态,梦里的事情都瞒不过裴清歌,微微有些窘迫,“你既然知道还问本王?” 裴清歌摇了摇头,“她贴了入梦咒,所以我知道如果你做梦了,应该会梦见她。” 白锦夜微微皱起眉头,虽然这人是白砺寒赏赐的,但终归是白玉衡找来的。 这些年白玉衡在朝中并没有官职,向来对这些也并不感兴趣,如今往他的身边插人,难道这都是表象么? 他终于开始忍不住了? “我们一起把她背后的人引出来吧。”裴清歌没再探究白锦夜到底梦到了什么,“防裴玲珑,防和月如,防陆绝,防来防去,永远都防不过来,不如直接把背后的人引出来,一劳永逸。” “你的意思……他们是一伙的么?”白锦夜开口问道。 “应该是。”裴清歌点点头,“从北冥国出来,又会术法的人,有这么一个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如果不是一伙儿的,多来几个,外面早就乱了。” “十五年前的‘围北之战’,也跟他们有莫大的关系,当年天风国应该也损失惨重吧?” 白锦夜微微点头,“当年极少有人生还,父皇也曾给西夜国和东凉国各去信询问过,西夜国回信是无人回去,东凉国虽然也回去了些人,但之后也陆续死亡,再加上外公这边的的事情,大家都深信当年去过的人都受了诅咒,甚至祸延家人。” “也是因为这件事,父皇觉得是自己没了解清楚状况就贸然出兵,害了这些士兵,他才一直郁结于心,英年早逝。” “所以把这个背后的人被揪出来,才能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裴清歌眯了眯眼。 白锦夜对此没有异议,但想起之前陆绝和裴玲珑做的事情,却有些顾虑,“那本王要如何做?假装被游晚星控制?” 裴清歌点点头。 白锦夜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你自己考虑。”裴清歌又道,“如今皇上有多宠爱和贵妃你也看得出来,陆绝说,游晚星在衡王府已经呆了一年了,这一年游晚星大概也控制了衡王,再过几年,会发生什么事,我想也不用我多说。” 白锦夜垂眼看着自己的膝盖,上一次和月如找白砺寒哭诉,说自己轻薄于她。 自己进宫解释,可如论如何白砺寒都不相信,后来话题落在了兵权上。 他自然不可能交出虎符,最后白砺寒提到了先皇留给他的免死诏书。 先皇把兵权留给他,是明知张家的事,知他对皇位没有图谋,是为了朝堂安稳,江山安定。 但也知道难免会引起新皇的猜忌,才会给他留了一道免死诏书,将来保他一命。 那一次,最终是以他交出了免死诏书,才算了事。 那么如今来看,对虎符和免死诏书动心的,未必真的是白砺寒自己。 以及……上一次白风御为了军饷的事情进京,曾去找过白玉衡。 以他们俩的关系来说,就算白玉衡不愿意帮他说情,也不会避而不见。 兄弟几人的感情,其实在慢慢的分崩离析。 只是如今太后还在,有些事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可假如哪一天太后仙去呢? 又或者……等他死了,他手上的兵权到底会落在谁手上? 轻轻叹了口气,白锦夜才看向裴清歌,“本王应该怎么做?” * 到了王府门口,左辞就跟着裴清歌走了。 左辞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走出去老远,才低声问,“王妃,真的就这么让她进王府?” “不然呢?”裴清歌挑眉看他。 左辞哼哼了两声,“就算让她进王府,王妃你也得摆出王妃的架子,给她点下马威看看。” 裴清歌停住了脚步。 左辞以为自己说对了话,“是吧?王妃,现在就回去给她立立规矩。” “左辞,你身边有没有,跟我身材差不多的,你很信任的女子?”裴清歌转头看他。 “啊?”左辞想了会,“有倒是有,王妃有什么安排?” “你把她带到店铺里来,现在就去。”说完裴清歌没再理他,自己一个人朝店铺走去。 约摸一个时辰后,左辞带着一个穿着布衣、名唤琳琅的女子进了店铺。 裴清歌把她带到后院,拿了楚星玄给她留下的易容工具,帮她易容。 左辞在一边看着,挑了挑眉,“王妃,你让她假扮成你?” “是啊,不然游晚星在王府里,一直见不到我怎么行呢?”裴清歌开口道。 琳琅一听,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慌乱地看着裴清歌,“王妃,奴婢怎么能假扮王妃?这……这是大不敬啊。” “你就假扮我几天,我给你发工钱。”裴清歌看着她安抚,“没事,你就去王府里住着,左辞你去交代下,让其他人不要去找她,不过游晚星要去,就千万不要拦着。” “别怕。”左辞拍了拍琳琅的肩膀,“王妃不会害你的。” 琳琅有些忐忑,但左辞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裴清歌帮她易容好,又让她模仿她走路的步伐。 只教了片刻,她就已经模仿的惟妙惟肖了。 “你学的可真快。”裴清歌还以为她总要学上几天,不过想着游晚星刚到王府,应该也不会立刻去找她,所以也没着急。 琳琅笑了笑,“家父以前是戏班子的,奴婢喜欢看戏,就总是偷偷的跟着他们学他们的神态、步伐,所以模仿起来还挺快的。” “是么?”裴清歌有些诧异,“那怎么没留在戏班子?” 说到这个,琳琅的脸上闪过一抹落寞,“奴婢的家在月城,十五年前那场战事后,月城陷入混乱很多年,虽然戏班子一开始还能赚些钱,但后来也难以为继。最后戏班子解散,又有土匪山贼大劫,爹娘被杀,奴婢也被掳上山。” 她说着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左辞,“后来……是左大人上山剿灭山贼,见奴婢可怜,就让奴婢在军营里做点事。” 裴清歌看着她脸上闪过的一抹红晕,微微勾了勾唇,俯首靠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101章 戏这么多,要不要给你俩搭个台子去演戏? 左辞带着易了容的琳琅去了王府,裴清歌也没有那么放心,还是遣了荷香去跟着他们。 又交代荷香一定要躲开游晚星。 王府里飘荡的游魂也不只是荷香一个,只要她离游晚星远些,游晚星也不会太注意到她。 都安排妥当,只等着鱼儿上钩,裴清歌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恢复实力。 若真是引了裴姝来,她没有足够的实力,到时候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姝再离开。 等以后再想引她上钩就难了。 只要裴姝一来,就一定要一击必中。 所以除了算卦的时间外,基本上就是和鬼卿切磋下武艺。 这中间,左辞偶尔会过来看看,每一次都少不了抱怨。 说游晚星前几日还挺安分的,但是后来就开始故意等在王爷每日的必经之路上。 倒也不算很亲密,有时向王爷打听下幽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说自己想知道父兄们生活的地方是怎么样的。 有时又问问流放的人会不会被欺负被打骂。 最过分的是,她提议给王爷弹琴跳舞解解闷,王爷竟然也没有拒绝。 左辞本来是来跟裴清歌说的,但裴清歌对这些也不在意,甚至都没时间听他说,于是他就只能跟钟栖抱怨。 钟栖见他都快成了怨妇,忍不住想念自家王爷王妃。 于是就给左辞讲了讲白风御夫妇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年,岐风王王妃柳浅是白风御老师的女儿,柳浅年少时就喜欢白风御。 但白风御不喜欢她这种文文弱弱的女子,他觉得自己将来必须要娶将门虎女。 柳浅等了许多年,最终心灰意冷答应了其他的婚事。 可大婚那天,白风御不干了。 大闹喜堂又抢婚。 柳浅的婚事虽然告吹,但她也没跟白风御走。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大反转。 后来终于修成正果,婚后一直恩爱,白风御极度宠妻,连府上的丫鬟都不敢多看一眼。 柳浅虽然没事就会拿着他想娶个“将门虎女”的事揶揄他,但对于年少时的鲁莽事,大家都一笑了之。 反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现在融洽得不得了。 说着钟栖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我们王妃说过段时间要来京城看看这生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琴瑟和鸣了。” 左辞从钟栖的手上拽出一封信,仔细地看过,忍不住笑出声,“钟栖,你是不是有点傻?你看你家王妃这哪是关心生意,这分明是不放心你家王爷和我家王妃啊。” 他摇了摇头,“啧啧,这么看起来,你家王爷过得日子也没好到哪去。” “怎么是呢?我们王爷和王妃可恩爱了。”钟栖一把把信拽回来,“你这是……嫉妒我们王爷王妃感情好。” “我嫉妒?”左辞笑容更大,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如你给你家王妃写封信,言辞委婉点暧昧点,看看你家王爷的日子还好过不好过。” 钟栖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 说到这,左辞又叹了口气,“不过就是半斤八两的,你家王爷只是回过味儿了,也不知道我们家王爷什么时候能回过味儿来,希望他到时候的日子不会太惨吧。” 钟栖想了想,说,“难。” “我家王爷又不比你家王爷傻,怎么就回不过味来?”左辞不愿意了。 钟栖瞄了瞄算卦的裴清歌,低声道,“可你家王妃跟我家王妃不一样啊,我家王妃是太傅之女,自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理,虽然文弱,但只会讲道理不会动手,心肠也善良,人很温柔,跟下人说话,声音从来都是很低柔的……” “你什么意思?”左辞拍了下桌子,“我家王妃就不善良了?我家王妃就不知书达理了?我家王妃就不温柔了?”他挽起袖子,“你要打架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栖摊了摊手,眼睛往后院瞄了一眼,“这些天,你家王妃每日都跟鬼卿习武,功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飞猛进,以前她不动手,以后她也不会动手么?” 左辞梗着脖子,半响才道,“我们王妃很讲道理的。” “是啊,看看到时候她愿不愿意跟你们王爷讲道理吧。”钟栖好整以暇地看着左辞。 裴清歌送走了一个客人,转头看着低声说话的左辞和钟栖,“你们俩没事干么?戏这么多,要不要给你俩搭个台子,让你俩去演戏?” 左辞挠了挠头,转头看着裴清歌,“我俩说这么小声你也能听见?” 裴清歌轻笑了一声,“你俩旁边可坐了不少听八卦的。” 左辞吓得当即站起身,手在身上拍打了一番,“那个,王府还有事,属下先回去了。”说完就迅速的跑了。 * 游晚星进了王府月余,就已经从下人的院子搬到了之前裴玲珑住过的玲珑阁。 玲珑阁简单的翻新过之后,新园子的名字也还没有起。但毕竟是离九思院最近的院子,所以白锦夜随口就安排了她先住在那。 甚至最近她还陪着白锦夜用了几次晚膳,白锦夜几乎每日都去听她弹琴跳舞。 午夜,裴清歌正在打坐的时候,荷香突然闯了进来,说见到游晚星深夜出了王府。 她有异动,裴清歌自然要去看看。 前些日子,她借白锦夜的手,送了游晚星一枚玉佩,玉佩里有她的法阵,阵法微弱,只是让她追踪游晚星用的。 她也让荷香观察了些日子,得知游晚星并没有发现玉佩的异常。 如此她对游晚星的实力也大概有了个预估。 游晚星离开王府也没走得太远,只是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跟白袍人见面。 她的脸上带了几丝不屑,“还以为白锦夜有什么不同,这也没多久,就上钩了。” 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白袍人的语气严厉,“主子说了,这一次不容有失,万一你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游晚星皱起眉,“师父的话,需要你来重复给我听?”她说着顿了下,隔了会才说,“不过……我虽然每晚都能入白锦夜的梦,但他每天晚上好像都不在王府,我在王府里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不知道他晚上去哪了。” “不在王府?”白袍人打量着她,“所以这么多天,你连白锦夜的床都没爬上去?” “你懂什么?”游晚星声音微微提高,“师父将来要回北冥国做圣女,我是她唯一的传人,我就是未来的圣女。师父早就说过,圣女都是要嫁给国君的,我怎么能失身于他人?我只要能控制他就好,又何必牺牲那么大?” 听到这里,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圣女要嫁给北冥国国君?她这个北冥国正牌圣女怎么不知道? 第102章 北冥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啊 白袍人听了游晚星的话,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会给主子传信,下面怎么做,由主子来定夺,你接下来就好好找找,他晚上去哪了。” “这有什么关系么?”游晚星带了几丝不耐烦,“反正他现在已经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了,我也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你是不相信我?” “我只是不想功亏一篑,这几日你就好好查查这件事,五日后,还是这里见面。”说完白袍人就迅速的离开了。 裴清歌拧眉看着那白袍人,他这……气息,竟然是傀儡! 这和当初和月如那粗陋的御尸术比起来可高明得多了。 她目光追着那傀儡的身影,他离开的方向,竟然好像是衡王府。 裴清歌抿了抿唇,没再盯着游晚星,而是追着傀儡往衡王府的方向走去。 白袍人在衡王府就没有那么小心了,径直越过了院墙,摸到了陆绝的住处。 他问了陆绝白锦夜晚上会不会去别的地方,有没有其他的住处,得到否定回答后,也没多留,就离开了。 从衡王府出来,白袍人直奔城外,最后进了一个破庙。 只不过那破庙周围没有任何遮挡,裴清歌为防止自己被发现,也就没有再跟上去。 她慢悠悠地往店里走,想必游晚星和陆绝都还不知道,这白袍人虽然嘴上一直说“主子”,但因为他是傀儡,所以跟他们交流的,本来就是他们的“主子”。 这么看,就是裴姝无疑,这样根本无需浪费时间传信,她一直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握这边所有的情况。 但他们言语之中,却并没有提起过和月如,也就是说,他们私下里也不会互相联系,都是靠白袍人这个傀儡来回传话。 裴姝这么谨慎的话,如果游晚星不能掌握白锦夜晚上的行踪的,想必她也不会轻易现身。 走到店门口,裴清歌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可是…… 和月如已经拿到了“紫莲戒”,怎么好像裴姝对此完全不知情呢? 她微微眯了眯眼,又想到刚才游晚星的话,她要保留完璧之身,因为她认为自己应该是未来的圣女。 他们为裴姝办事,裴姝想必也许诺过不少好处给她们。 游晚星知道的事情,和月如不可能不知道。 傻子也能想明白,已经成了西夜国皇后的裴姝还是一门心思想当圣女,这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那和月如又怎么可能甘心当一个贵妃? 所以她拿到了紫莲戒,应该并没有告诉裴姝。 她可能想要自己找出紫莲戒上的秘密,然后取而代之。 裴清歌微微勾了勾唇,这么看来,他们自己人之间也不是很信任彼此呢。 * 五日后,游晚星再次跟白袍人见了面。 这一次,她脸上的神情倨傲,对白袍人的态度也更加散漫,“已经弄清楚了,白锦夜晚上哪也没去,就在府里。” “他说因为他多年来上战场杀敌,被他斩杀的人的怨气都跟着他,后来遇到一个高人指点,在他的院子里摆了些阵法,晚上可以把他身上的生气隐藏掉,这样那些想要来报仇的冤魂,到了晚上就失去了目标。” “他也带我去看了阵法,阵法很低级,只不过之前我都没有接近他住的院子,所以也没有察觉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游晚星说着笑了笑,“我有紫莲戒的消息了。” “紫莲戒?”听到这个,白袍人的声音也激动起来,“你见过紫莲戒了?” “还没有,是白锦夜无意间提起来的,他说之前和月如一直拜托他帮忙找那个戒指,他找到了,但是并没有给和月如,他觉得和月如那么在意,这戒指一定有什么不同之处。”游晚星说着顿了顿。 “不过我也不方便再追问这件事,他既然觉察了紫莲戒的不同,我表现得太好奇,他也会警惕。但如果师父不急的话,再给我些日子,应该也能探出来紫莲戒在哪。就看师父怎么决定了。” 白袍人低头思忖片刻,才道,“你记得,从今晚开始,你入梦只跟白锦夜说两件事,一件事就是问他紫莲戒在哪,另外一件,就向他提起十五年前的战事,暗示他张家人所受的遭遇,与北冥国有关,挑起他对北冥国的怨恨,继而劝说他对北冥国用兵。” 游晚星皱了下眉,“这是师父的要求?” “当然。”白袍人点点头。 “白锦夜对北冥国用兵,对师父有什么好处?”游晚星不解,“师父要当北冥国圣女,难道想要看到被战争摧残的北冥国?” “呵。”白袍人轻笑了一声,“北冥国根本就没有军队,一旦白锦夜用兵,势必需要圣女出面抵挡。到时候拿着紫莲戒的主子,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圣女,而你再在梦里劝说白锦夜,想必撤兵也没有那么难吧?” “北冥国竟然没有军队?”游晚星诧异,“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啊。” “此番事成,你就可以亲自去看看了。”白袍人说完抬手拍了拍游晚星的肩膀,“到时候你就是最大的功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不远处的裴清歌冷笑一声,这裴姝画饼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以这紫莲戒做铒,果然更能让裴姝动心。 只不过白袍人的话里,始终都没有透露过裴姝要现身的意思。 裴清歌微微眯了下眼,看样子,还得再加把火啊。 她遣了个游魂去店里,没一会鬼卿的身影就出现了。 白袍人感受到鬼卿的气息,微怔了一下,“是他?” “谁?”游晚星四下看了一圈,没见到什么人,便开口问道。 “你回去吧。”白袍人说着迅速的跟上了鬼卿。 鬼卿一路直奔王府,白袍人怕鬼卿发现,也不敢靠得太近,他眼睁睁地看着鬼卿进了王府,大概一炷香的时候,又离开了王府,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裴清歌微微勾了勾唇,裴姝已经见过鬼卿了,以为鬼卿是北冥国派出来的人。 现在她刚知道紫莲戒在白锦夜手上,就见鬼卿来了王府,心里一定着急死了。 如果白锦夜把紫莲戒给了鬼卿,鬼卿带回北冥国,那她就再也不能打紫莲戒的主意了。 所以还得游晚星传个话,让裴姝知道,白锦夜现在犹豫着是把紫莲戒给鬼卿还是给和月如。 裴清歌转头看着西夜国的方向,裴姝,你可别让我等得太久啊。 第103章 有紫莲戒的人,就是圣女? 梦里,白锦夜百无聊赖地听着游晚星弹琴。 “王爷,王爷?”游晚星的琴声停了半响,也不见白锦夜有什么反应,她放下手里的琴,走到他的身边,往前凑了凑,“王爷,我的琴曲不好听么?” 白锦夜回过神来,凝眸看着游晚星,随口道,“好听。” “王爷,你不开心么?”游晚星抬眼看着他,“是不是因为张太妃?听说张太妃还有张家的人,都是在张将军带兵攻打北冥国之后受了诅咒的,北冥国的诅咒,这样厉害么?” 白锦夜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解铃换需系铃人,既然源头在北冥国,王爷就没想过到北冥国去找答案么?”游晚星又问。 “是啊,答案应该在北冥国。”白锦夜顺着她说了句。 游晚星微微勾了勾唇,“王爷,我再给你跳支舞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白锦夜回答,就起身开始跳舞,跳到一半,像是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下,游晚星一下子跌倒在白锦夜的怀里。 衣领也因此敞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和肩头。 游晚星惊呼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整理衣服,而是抬眼楚楚可怜地看着白锦夜,“王爷,我好像扭了脚。” 白锦夜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肩膀上,眼前却浮现出带着红色莲花模样的肩膀。 蓦地一阵阵燥意涌上来,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她,起身后退了几步,“游晚星,戏演够了,你到底要怎么样直说吧,本王没耐心每日听你弹这些无聊的曲子跳这难看的舞!” 游晚星摔倒在地上,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白锦夜,“王爷,你怎么了?你前几天不还说喜欢我的琴曲么?” “是谁指使你来本王身边?嗯?”白锦夜眯眼看着她。 游晚星暗道不好,手上捏了几个印诀,想要从白锦夜的梦境离开。 白锦夜垂眸看着她的手,“想走?哪有那么容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本王是什么?” 游晚星的印诀捏完,却发现自己还是在白锦夜的梦里,周围毫无变化,她赶紧站起身,后退了一些,和白锦夜之间拉开距离,“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也从没听师父提起过,她不禁开始害怕,“你快让我出去。” 白锦夜轻笑了一声,“让你出去?可以,只要你说出来,指使你的人是谁。” 游晚星快速想着对策,白锦夜白天是没有任何术法的,她可以确定,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梦里的白锦夜完全不一样。 所以……她其实可以现在跟他说些什么,等明早再给白锦夜施个术法,让他忘了今晚的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她咬了咬唇,“是衡王,是衡王让我这样的做的,他……他想要你手里的兵权。” “看样子你是不想出去了。”白锦夜沉声道,“既然这样,那本王成全你。” 他的话音落下,游晚星四周的地面就升起一个牢笼,把她围在了中间。 游晚星想要破坏牢笼的栏杆,那栏杆却纹丝不动,“真的是衡王,王爷,你相信我,真的是他。” 白锦夜正要再说话,梦境却突然破碎,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到了每日苏醒的时间。 片刻后他猛地坐起身,梦里的事他此刻记得一清二楚,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游晚星的计划被识破,大概要逃了。 他赶紧叫了司空,让他把游晚星带过来。 片刻后,司空确实带着游晚星回来了,但却是两个嬷嬷把她架过来的。 “王爷,游姑娘入夜就睡了,这会怎么也叫不醒。”一个嬷嬷开口道,“什么办法都试了,就是醒不过来。 白锦夜起身走过去,探了探游晚星的鼻息,人还有气,倒是没死。 他微微拧了下眉头,看向司空,“着人看着她,一旦醒了立刻通知本王。” * 当夜,白锦夜再次入梦的时候,游晚星还在那牢笼里。 他这下也明白了,游晚星之所以醒不过来,是因为被他困在梦境里。 游晚星靠着栏杆坐在地上,她努力了很久,都没有办法离开,见到白锦夜再来,她也知道这应该是又入夜了。 如果魂魄离体时间如果太长,她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她赶紧起了身,“王爷,王爷求你放我出去吧。” “本王说了,只要你说出背后的人,就放你出去。”白锦夜说着走到她面前停下,抬手抚了抚栏杆,“不过如果你想继续在这里呆着,本王也不为难你。” 游晚星咬了咬唇,经过这么久思索,她早就有了决定,“是裴姝。” “裴姝?是西夜国皇后?”白锦夜眯了眯眼。 “是的,是她。”游晚星点点头,“她是北冥国人,她想要紫莲戒,紫莲戒是北冥国圣女的信物,她要做北冥国的圣女。” 白锦夜看着她,“继续说。” “但她好像在北冥国犯了什么罪,如果只拿着紫莲戒回去,顶多算是将功赎罪,也不可能成为圣女,所以她希望你能带兵攻打北冥国,她只要先救了北冥国,再拿出紫莲戒,才有可能成为圣女。”游晚星只想着先离开这里,只要能出去,白锦夜就再也拿她没办法了。 “圣女?”白锦夜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也就是说,有紫莲戒的人,是圣女?那你呢,她给你什么好处,你这样帮她卖命?” “她是我师父,把我养大,教我这些术法,她说这些术法都是圣女一脉单传,等她成了圣女,我就是圣女继承人。圣女在北冥国的地位仅次于北冥国国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能不能心动?” 游晚星说着乞求地看着白锦夜,“我只知道这些,我已经全告诉你了,你放过我吧。” 白锦夜轻笑了一声,“胆子这么小,这么怕死,也敢往本王身边凑?” 游晚星急得都快哭了,“圣女的地位虽然吸引我,可我也想好好活着,王爷,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你对白玉衡做过什么?”白锦夜又问。 “没……没什么。”游晚星的目光有些闪烁。 “看样子,这是要本王帮你想想了?”白锦夜看着她。 第104章 地魂爽灵 被白锦夜呆着威胁的目光盯着,挣扎了良久,游晚星才低声道,“是和月如通知师父,说她每一次让皇上答应了她什么,但只要太后劝阻,皇上就作罢。皇上愚孝,师父就让我接近白玉衡,他……他经常进宫,又会给太后泡茶,我就让他给太后的茶里下了药……” “混账!”白锦夜抬手狠狠地一拍栏杆,顿了顿,才继续问道,“既然你是裴姝的徒弟,应该不是游晚星本人吧?” 游晚星点点头,“游建章前年来京中述职,觉得皇上被和月如迷惑,上书请皇上远离她,他言辞激烈,甚至打算找其他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没办法,只能……只能……” “所以游建章的罪名,是你们故意安排的?”白锦夜帮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是。”游晚星承认了下来,“游家人被流放后,原来的游晚星降入奴籍后不久就死了,我就替代了她的身份。” 白锦夜冷笑一声,“怎么死的?” 游晚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白锦夜不需要听她回答也心知肚明,“除了游建章,你们还害过其他人么?” 游晚星死死地咬了咬唇,“另外几位与他关系好的大臣……”说完这句她又赶紧补充,“本来我们也不想的,但是游建章已经提前给他们去了书信,他自己又出了事,那些人早晚会怀疑的。真的不能怪我们,只能怪游建章太多事了。” “不能怪你们?”白锦夜脸色阴沉如水,“天风国的臣子是你们这般肆意屠杀的么?你们全都该死!” 白锦夜说着举起手,可还没等有什么动作,梦境就突然戛然而止。 他睁开眼,胸中的愤懑却难以消散,当即吩咐了司空去查游建章的事。 下了早朝,白锦夜没有回府,直接去了裴清歌的店里。 想从游晚星身上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他放了游晚星出来,那游晚星可能就会给同伙传信。 可一直不放游晚星出来,她的同伙也早晚会知道。 裴清歌听完白锦夜的描述,表示闻所未闻,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就只能亲自去看看。 她本想泡杯下了安睡药的茶给了白锦夜,等他睡着,入梦去看看。 但白锦夜自己说,白天做梦和晚上做梦是不一样的。 他有时白天睡着了做梦就是和以前没成冥尸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梦里的事情杂乱无章,他也不能控制。 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出现他说的那种情况, 于是裴清歌就让他先回去了,等晚上的时候,她才到了王府。 裴清歌先去查看了游晚星的状态。 入梦这种事,其实和离魂差不多,但只有三魂之中的地魂爽灵离体,随着入梦咒入梦。 爽灵主宰意识,能够思考、感受和记忆,所以多跟梦相关,死后爽灵就会归于地府。 游晚星现在就是爽灵没有归位而昏迷不醒。 裴清歌思索了片刻,点了一张符咒仔细地探查了一番,也没找到游晚星的爽灵在哪。 这爽灵要么在人世,要么在地府,现在哪都没有,难道真的被白锦夜困在他自己的梦里了? 但这种事,她确实没有听说过。 她皱了下眉,把梧桐院里的左辞叫了出来,一起去了九思院。 她也不知道白锦夜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也不能保证自己进去了,就一定还能出来。 她对白锦夜没有放心到一点后手不留,所以还是得提前做些准备。 她先是在床上贴了一道入梦咒,随即在白锦夜的身边画了几道法阵,又拿了一张空白的符纸,咬破手指写了一道符交给左辞,“如果明天早上,我没有自己醒过来,你就把这张符纸烧掉。” 左辞点点头,接过符纸,又看了看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白锦夜,低声问道,“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有好几次了,王爷一到午夜就会突然人事不知,要不是他提前有交代,属下和司空真的快被吓死了。” 裴清歌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左辞知道自己这是问多了,于是赶紧悄悄地退下了。 裴清歌拿了条毯子,转身走到躺椅边躺下,没一会,就顺利地进了白锦夜的梦。 这入梦咒她虽然会,但也就是在刚学会那会,跑到鬼卿和冷鸢的梦里捉弄他们,后来有一次她跑去了师父的梦里,被师父骂了一顿,说这术法不是用来给她玩的,她就再也没有用过了。 不过鬼卿和冷鸢的梦里,画面都是和正常世界没什么区别,但梦里没什么逻辑,跳跃性很强,一会在这,一会在那,上一刻还在练功,下一刻就不知道跑到哪去玩了。 可如今白锦夜的梦里,一片灰蒙蒙的,又很昏暗。 她拧着眉,垂眼看着地面,这地面像是透明的,但又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就像是那日在马车上,她想探究白锦夜的梦的时候,隔着这么一层纱,她什么都看不见。 正想着,肩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裴清歌转过身,见到白锦夜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你来了。”他说着往自己的身后指了指,“游晚星在那,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本王昨晚来的时候,她还跟本王说话,这会好像是……昏迷了。” 裴清歌看了一眼,也没急着过去,只是问,“你做这样的梦,多久了?” “自从晚上会变成冥尸后,整晚都没有任何意识,也不会做梦。变成这样,是从马车上的那日之后。”白锦夜说着脸上也带着几丝困惑,他四下看了一圈,“子时之后,就会自然来到这里,如果游晚星没来,本王就一个人在这里,一直呆到醒来。” “这里只有这样,什么都没有?”裴清歌又问。 “嗯。”白锦夜点点头,“反正也无聊,本王前几日试图沿着一个方向走,但不管走多远,都没有变化。” 裴清歌想了半响,也想不通,于是就先往游晚星的身边走。 游晚星靠着栏杆躺在那,身形已经开始有些透明。 裴清歌知道,爽灵一魂离开人体太久就会归于地府,如果去不了地府,就会慢慢消散,所以她如今的状态,就是要开始消散了。 如果爽灵彻底消散,游晚星要么再也醒不过来,或者即便醒过来,也只会变得疯疯傻傻。 她蹲在游晚星的身边,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白锦夜看了半响,才问,“她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先把她弄醒再说吧。”裴清歌说着想要从袖袋里抽出符咒,可一摸袖袋,空空如也,她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白锦夜,“你做了什么?” 第105章 不能再让白锦夜活着了 白锦夜看着裴清歌,双手摊起,“本王什么都没做。” 裴清歌狐疑地看着他,站起身,“这是你的梦,你能控制,你把我袖袋里的符咒都弄没了,现在把它们还给我。” “本王没有。”白锦夜有些茫然地摇头,“本王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控制。” 对峙了半响,裴清歌见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骗人,只能重新蹲下来,从身上撕下一条布,咬破手指,重新写符,可是刚写了几笔,布条上的血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裴清歌再写,笔迹再消失。 重复了几次,裴清歌没了耐性,她抬手把布条扔开,起身往前一步,盯着白锦夜,“你到底,在干什么?”问完顿了下又补充,“当然你不一定是做了什么,这是你的梦,只要你心里一个念头,在梦里就都会实现,所以你在想什么?” 白锦夜被裴清歌盯得发毛,隔了好一会,才说,“本王刚才什么都没想,但是昨天她说了她做过的那些事,本王确实冒出过她该死的念头。” “那现在就想想,让把我她救活的事。”裴清歌说着扫了一眼游晚星,却无意间发现这地面像是在从她的身体里吸收着什么,那吸收的频率不高,所以之前她才没有发现,刚被吸收了一次,游晚星的身体又透明了些。 裴清歌拧了下眉,弯腰把游晚星的身体往旁边拽了下,仔细地看着她躺过的地面,随即神色大变! “天呐。”她震惊地看向白锦夜,“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白锦夜怎么能在梦里打开黄泉路! 她说着后退了几步,想要从他的梦里退出去,可试了一下却失败了。 她还以为游晚星的爽灵逐渐透明,是因为离体太久在慢慢消散,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而是在逐渐的被吸入地府! 白锦夜皱眉看着裴清歌,隔了会才问,“本王怎么了?” 裴清歌没有回答白锦夜这个问题,这人世间通往地府有两条路,一条是冥路,一条是黄泉路。 冥路更多的就像是开了个后门,有很多非正常死亡的人的魂魄没办法自己进入地府,地府也不会主动接收他们,所以有些术法的人,可以用路引的方式,短暂地打开冥路,让这些魂魄去地府。 而黄泉路,就是鬼门关之后的路,任何魂魄,包括活人,只要过了鬼门关,就都可以走。并且术法再高的人,都不可能把黄泉路引出鬼门关之外。 因为这条路,可以说有去无回。 入梦本来就是爽灵这一地魂入梦,地魂在人死后归于地府,白锦夜开了黄泉路,爽灵上了黄泉路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即便回到人体,也会越来遇弱。 所以游晚星因为最近经常入白锦夜的梦,估计爽灵本来就已经很虚弱了,又被困在这里两天,她的爽灵已经在逐渐进入地府,再也不可能回到身体里了。 裴清歌眸中的震惊久久不能平静,显然白锦夜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的梦能无形之中把人困住。 之前游晚星大概是整晚呆在白锦夜的梦里,白锦夜早上醒了,她也就自然离开了,所以一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的手在袖子里微微握成拳,如果白锦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最好永远都不要知道! 隔了好一会,裴清歌才开了口,“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先回去,等你醒来再说。” 白锦夜点了点头,“好,那明日再说。” 他说完这句话,裴清歌又尝试了一次,这一次才成功地离开了白锦夜的梦境。 * 裴清歌睁开眼睛,从躺椅上坐起来,目光落在白锦夜的身上,眸里闪过几丝凉意,然后迅速的起了身往外走。 左辞见她出来,连叫了她两声,没听到她回应,就赶紧跟上去。 可裴清歌的步伐极快,出了门甚至用了轻功,左辞没跟多远,就彻底地跟不上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裴清歌消失的方向,低声喃喃,“王妃的武功,真的这么高了么?” 裴清歌回了店里,直接去了鬼卿的房间。 鬼卿知道她回了王府,也没想到她这么快会回来。 “鬼卿,你帮我个忙。”裴清歌看着他。 如今鬼卿是她最信任的人,鬼卿也同样是冥尸,她只要去鬼卿的梦里看看,也许就能找到答案。 * 鬼卿早晨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裴清歌坐在椅子上发呆。 听到动静,裴清歌也回过神来,看向鬼卿,“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怎么了?”鬼卿看着她。 “我好像,制造了一个怪物。”裴清歌垂下眼,鬼卿是没有梦的,就像她一直以来知道的那样,冥尸是不会做梦的。 而如今,白锦夜不仅能做梦,还能在梦里打开黄泉路。 她不该把他变成冥尸,也不该……明知道游晚星贴了入梦咒,却以为冥尸不会做梦而没有理会。 那道入梦咒就像是催化剂,直接帮白锦夜打开了黄泉路的门。 “不能再让白锦夜活着了。”裴清歌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指甲都快陷入掌心,“他现在只能在梦里打开黄泉路,而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在梦境中的实力逐渐强大,把黄泉路投射到现实中,那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鬼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下,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裴清歌思索了片刻,继续道,“等把裴姝引来,一起解决他和裴姝的事,然后我们就赶紧回北冥国。” “可是,师父……”鬼卿刚要说师父不是不想让她回去么,可又想起这件事是白锦夜跟他说的,于是后半句又咽了回去。 裴清歌微微垂眸,“师父可能有师父的安排,但我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了,暂时找不到师父,但也许圣殿里会有答案。” 鬼卿思索了片刻,“你需要,什么,我去拿来。” 裴清歌摇了摇头,“我和师父陆续失踪,你现在也离开了圣殿,其他人必定有所怀疑,如果你回去,一定会被人盯上。而且现在裴姝随时都可能会来,我也需要你留下帮忙。” 鬼卿只好点点头,垂下眼,掩去眼底的顾虑。 “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裴清歌转头看向窗外,低声自言自语道。 第106章 卦祖 为了防止裴姝那边发现异常,裴清歌把游晚星剩下的二魂七魄也暂时禁锢了起来,然后把荷香的魂魄塞到了游晚星的身体里。 荷香办事大多时候都还靠谱,只不过自从占了游晚星的身体之后,总是会去找周婆子的麻烦,但好在都是小打小闹,裴清歌也就由着她胡闹了。 她在店门口贴了张“东主有事”的告贴,然后就开始在盛京城里到处跑。 半个月下来,总算是在盛京城内布下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而裴姝也不负所望,真的来了盛京。 她如今毕竟是一国之后,原则上是不能轻易离国的,所以是隐匿身份偷偷来了天风国。 她来了之后,先在衡王府落了脚,陆绝说她是自己师父的同门,立刻被白玉衡奉为上宾。 裴姝也没急着去找白锦夜,反倒是让陆绝陪着她在京城四处转着,自然也就听说了普宁街上有人算卦捉鬼的事,于是就带着陆绝去了普宁街。 裴姝本来不认为天风国会有什么能人异士,但到了普宁街,隔着远远的,她就停下了脚步,“这人是谁?” “是肃亲王府总管的表弟。”陆绝开口道,“说前两年遇到个高人,受过指点。” “这可不仅仅是指点那么简单。”裴姝眯了眯眼,“这块地是阴财地,若是别的店开在这是那算是倒了霉,但是他把店开在这,一定是特意选的。” “哦?”陆绝挑了下眉头,“阴财地?是什么?” “但凡人世烧的纸钱,有主之钱被拿走,但是无主之财都会汇聚到阴财地,那些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就会来这里抢钱。” “烧纸的方式不对,地下的亲人就拿不到这钱财,又或者已经去投胎,或者早就魂飞魄散的,这些钱财就叫无主之财,你想想,这每年烧掉的纸钱里,是有主之钱多,还是无主之财多?”裴姝开口道。 “这样说的话,那确实是无主之财更多。”陆绝道,“可若是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在这抢钱,那不也是对活人不利?” “所以他改了这里的风水,设了阵法。”裴姝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把所有的无主之财全都收了起来,又遣了鬼来派发,孤魂野鬼不能再抢钱,为了拿到钱,还要帮他办事。” “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这样一来,就变得公平很多,那些本来抢不到钱的鬼对他心存感恩。” “那些本来就强大的呢?”陆绝问,“他们本来能拿到更多的钱,现在被这样平均分配,他们岂不是拿到得少了?” “本来就强大的,也能帮他做更多的事,拿到的相对也会多些,况且谁能保证自己就一直是最强大的?”裴姝说着顿了顿,“而且对于这些孤魂野鬼来说,拿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入轮回,他大概也给了他们这样的许诺。” 这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若是能收为己用,那就太好了。 裴姝想着继续往前走,“走,我们去探探他。” * 裴清歌布完阵法之后,就又回到了普宁街算卦。 裴姝来盛京的时候,她其实就知道了,但并没有急着去找她,她知道,只要裴姝听说有人在这里算卦的事,就一定会来。 这几日她直接让鬼卿回了王府去住,就让裴姝觉得鬼卿是在王府等着白锦夜拿出紫莲戒好了。 裴清歌随意地扫了一眼裴姝和陆绝走过来的方向,便收回目光继续解释面前的卦象。 两个人走近了之后,也没有说话,裴姝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卦象,等算卦的人走了,她才开了口,“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 裴清歌没有回答,只是说,“算卦要排队。” 这会倒是也没有几个在等着的客人,裴姝看了看,转身走到一边坐下了。 在裴姝之后,便再没有人来算卦了。 所以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裴姝就重新坐在了裴清歌的面前。 “你算卦的卦金是多少?”裴姝开口问道。 裴清歌手里把玩着铜板,“别人十文钱,你要是算的话,至少十两银子。” “为何?”裴姝眯着眼,这人蒙着面纱,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没能看清她面纱之下的面容。 “因为你在我店门口设了幻象,有来算卦的人,都以为店门关着。你影响了我的生意,不该多付点钱么?”裴清歌轻笑道。 裴姝点点头,“能看出我的幻象,不错……”她像是来了兴致,“那不如给我算一卦吧。”她说着向裴清歌伸出手,示意把铜板给她。 裴清歌却并没有递出铜板,而是把铜板握在了手心,“可惜,我现在已经没了算卦的兴致了。” “不算也无妨。”裴姝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推到裴清歌的面前,“那就随便聊聊,不知道你这算卦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裴清歌笑着看着她,“无可奉告。” 裴姝也不恼,只是说,“依我看,你这算卦的本事还差些火候,我倒是可以再指点你一二。” “哦?”裴清歌挑了挑眉,“说说看。” “你让人用竹筒摇卦,从这一开始就注定了卦象也许只有九成灵验。算卦最早来源于占卜,而占卜最早是用龟壳,后世经过演变,才成了现在这样子。”裴姝看着裴清歌慢慢地道。 “千年前,卦祖用神龟壳摇卦,摇出的卦象无一不准。卦祖离世后,神龟壳就随着他一起陪葬了,不过卦祖有个徒弟,起了贪念,后来去盗了卦祖的坟,把神龟壳拿了出来,它得以再次现世。” “如今这神龟壳依旧存于世上,我想如果有这样东西,你也就相当于承了卦祖衣钵,这世上便没有你算不出来的卦了。” 裴清歌看着裴姝,之前听着游晚星他们的对话,就知道裴姝喜欢画饼,没想到这刚一见面,她就开始给她画饼了,“这种神物,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得到的?” “我知道它在哪。”裴姝继续道,“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帮你拿到它。” 第107章 苍生不过是他登仙路的垫脚石 裴清歌垂下眼,像是在思考。 神龟壳就在圣殿,圣女算卦一律都用神龟壳摇卦,裴姝显然是想要拉拢她了。 半响,她才重新抬眼,“算卦本已经是泄露天机,准了九成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十成十的准,况且这种神物到了我手上,必然也会惹来其他人的觊觎,我看还是算了。” 裴姝微微皱了下眉头,像是没想到这么大的诱惑,裴清歌竟然不心动,但也没有勉强,而是站起身,“你多考虑一下,过几日我再来。” 裴清歌目送着裴姝离开,没一会,桌上便凭空出现一封信和一张地图。 裴姝对自己的术法倒是自信,明知道这里是被她改动过的阴财地还敢进来。 她收回目光,展开地图,地图已经有些发黄了,是从北冥国出来到月城的那条路。 看样子裴姝把这条路已经熟记于心,但也还是不敢在鬼王沙漠里托大,依旧认认真真地把这条路给画了出来,又随身携带。 放下地图,她展开那封信,神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 这信,竟然是从北冥国寄出的! 从这信上的内容来看,是裴姝向对方打探了北冥国如今国内的情况,问对方自己的行踪是不是暴露,以及核实北冥国是不是已经炼制出了高阶肉尸,还有……是不是派了一个高阶肉尸出来找紫莲戒,并且已经基本确定紫莲戒在天风国。 信上详细地说了如今北冥国两任圣女接连失踪,他也不清楚她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他只是知道,现任圣女离开圣殿,确实是为了找人,至于找的是不是她,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还说,圣女确实炼制出了冥尸,冥尸如今就在天风国寻找紫莲戒,据说已经有了消息,但具体消息如何,只有圣殿的人知道。 裴清歌捏着信纸,裴姝在北冥国竟然有内应! 只是这内应,看着也不是完全在帮裴姝,倒像是……在诱导她来天风国。 看来裴姝之所以能下定决心前来,并不主要是自己设的局,而是因为这封信。 因为这封信的内容,裴姝才完全相信,才会成行。 不然恐怕起码还要再拖些日子。 裴清歌微微眯起眼,裴姝的内应,会是谁呢? 她把信和地图收好,遣了个鬼送回去。 走在路上的裴姝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皱了下眉,顿了顿,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地图,发现地图还在,便也没有在意。 * 裴清歌并不知道,写这封信的人,此刻正在北冥国的刑崖受刑。 “你给她的回信到底写了什么?!”楚云颂站在楚星玄的对面,涨红着脸咆哮。 一条铁圈禁锢住楚星玄的腰,手腕和脚踝都被铁钉钉在刑崖的崖壁上,血顺着伤口流出来,慢慢的在他的脚下汇聚。 楚星玄看着自己的亲爹反问道,“那她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跟你有书信往来?你们这样互通书信又有多久了?你为什么要背叛北冥国?这个西夜国的人这么担心她的身份暴露,她原来就是北冥国的人吧?她是怎么跑出去的?十五年前的‘围北之战’是不是她策划的?跟你有没有关系?” “混账!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楚云颂一耳光扇过去,“你这个逆子!” “圣女失踪之后,你已经是国君最依仗的人,你还想要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帮她?如果不是你,十五年前她应该不能打到北冥国吧?是你给了蛮天一族错误的指使,让蛮天一族几乎死伤殆尽。如果十五年前不是圣女出面,北冥国就要被打到皇城下了,你……你要造反么?”楚星玄继续问道,“你想把国君取而代之么?” “呵。”楚云颂嗤笑了一声,“取而代之?那位置有什么好的?那位置就不该坐人!北冥国就不该存在!” 楚星玄怔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北冥国国君真的抱德炀和,抚慰苍生?”楚云颂说着转身看着楚星玄,“这苍生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他登仙路上的垫脚石!” “不。”楚星玄摇了摇头,并不相信他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一任圣女,年纪尚轻就会选出下一任圣女,新的圣女接任后,原来的圣女去哪了?死了么?”楚云颂冷笑一声,“为什么圣女失踪之后,国君如此着急?” “为什么?”楚星玄皱眉问道。 “因为每一任国君,都活不过二十二岁,可他们却妄图长生不死!妄图成仙!哈哈哈!”楚云颂嘲讽地大笑出声。 “他们靠圣女帮他们续命,帮他们改命,他们编造了那么多故事,编造了无比美好的未来,从那些圣女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控制她们,让她们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心,让她们觉得为国君而死、为北冥国献身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圣女,就是国君的傀儡!” 楚星玄怔愣了半响,“国君今年就是二十二岁了。” “是啊。”楚云颂脸上的笑容更盛,“偏偏赶上两任圣女都失踪了,只要年底之前这两个圣女都不回来,国君就死定了,他尚无子嗣,皇室后继无人,北冥国的历史就该结束了!” “所以你一直努力的找圣女,是想在国君之前找到圣女,然后除掉么?”楚星玄又问,“可既然你知道只要等到年底,国君就会死,为什么还要再谋划一次‘围北之战’?” 楚云颂叹了口气,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那裴姝也是圣女传人,另外两个圣女找不到,她自然也是国君的后备之选。 十五年前的那次“围北之战”,本来以为裴姝碰上她师父,不会落下什么好处,没想到裴姝竟能全身而退! 但这一次,他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只要裴姝来,就一定会死在北冥国! 半响,他才又问,“所以你到底在回信里写了什么?为什么她会问紫莲戒是不是在天风国?”问了这句,楚云颂的眸光震了震,想到了什么,“难道……圣女在天风国?” 第108章 你还是解释一下,她为什么在你府上吧 楚星玄微微抿了抿唇,他确实是故意把那个写信的人引到天风国,他知道裴清歌在那,现在鬼卿也去了,一般的人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而裴清歌也明知道十五年前的“围北之战”由西夜国引起,只要那个人去了,她就不会放过她。 所以他故意把她引到天风国去送死。 楚星玄虽然没有说话,楚云颂因为太了解这个儿子,所以已经从他的表情上得到了答案,他轻笑了一声,“也好,也好,圣女见到裴姝,也不会放过她就是了。” “爹。”见楚云颂要走,楚星玄赶紧叫住他。 楚云颂的脚步顿了顿,“你就暂时呆在刑崖吧,若是事成,我自然会放了你,若是事败,你说不定还能留一命。” “爹,你放了我。”楚星玄看着他,顿了下又补充,“这千百年来,不可能一直没有人发现国君的事情,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君一脉依然岿然不动,必然有护身的本事,你放了我,我来帮你。” 楚云颂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是你爹,我会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就在这呆着吧。”说完再也没有停留,迈步就走了。 楚星玄用力地挣扎了一下,换来的也不过是伤口被撕裂得更加严重。 这刑崖归暗城来管,罪大恶极的犯人才会被送来刑崖受刑,而且送犯人来刑崖,也要经过楚云颂,所以只要他不松口,说不定几十年都不会有人来刑崖一趟。 他在这里,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蓦地,他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 裴清歌吃晚饭的时候,感觉到袖袋里有东西在动。 拿出来才发现是楚星玄的命蛊。 碧血虫在碧血石里不断的翻腾,闹得碧血石也跟着震动。 裴清歌看着玉佩里的碧血石,“你这样子,是你的主子出事了?” 碧血虫当然不会回答她的话,却闹腾得更加欢实。 裴清歌叹了口气,“那也没办法,我现在有事走不开,等我把这些事解决完,就回北冥国了,到时候送你去跟他团圆。不过……他现在在北冥国,在他爹身边,他爹不会看着他死的,别担心了。” 说完她抬手在碧血石上抹了一下,碧血虫安静了下来。 裴清歌收起碧血石,微微眯了眯眼,楚星玄在北冥国,几乎可以横着走,他若是出事,那事情就一定是很棘手了。 他如果出了事,那也不知道冷鸢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先把眼下的事解决好吧。 * 入夜,裴姝一个人到了肃亲王府。 白锦夜看着能进了他的院子,但是完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女人,微微眯了眯眼,“你深夜不请自来,不知道有何指教?” “肃亲王,我不与你废话,我知道紫莲戒在你手上,你现在可以选择主动交出来,或者……被迫交出来。”裴姝看着他,她知道鬼卿在,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白锦夜放下手里的书,打量了眼裴姝,“这么说……你就是裴姝了?” 裴姝怔了下,她倒是没认为游晚星或者其他人会暴露她的存在,正想着可能是鬼卿和白锦夜说了什么,“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识相些,我想你之前应该也尝过被人控制的滋味,不过那些都是小打小闹,他们那点能力,连皮毛都算不上。” 白锦夜轻笑一声,“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紫莲戒本王已经给了和贵妃么?你的好女儿,没有把你们这家传之物交给你么?” 裴姝皱起眉头,“你已经给她了?” “怎么,你进京之后,没去看看和贵妃么?”白锦夜反问道。 裴姝微微沉默了片刻,“好,我这就去向她求证,如果没有,你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整个院子也瞬间被火把照亮。 裴姝冷笑一声,“你以为这种陷阱能抓住我?” 白锦夜没说话,而是推开窗向外面看去,他根本不知道裴姝已经来了,更不可能设下什么陷阱。 外面的人很开就包围了九思院,司空也早就被人控制。 带头的是卫戍大营的指挥使梅训庭,“肃亲王,我接到密报,说你密会他国暗使,烦请立刻出来,不然我就只能进去请你了。” 白锦夜收回目光,看向裴姝,“还不走?” 裴姝四下看了眼,也只能跃上房顶离开,只不过她刚上了房顶,突然背后被人打了一掌,她没有防备,直直地落进了院子里。 她转头去看,便见鬼卿看了她一眼,随即迅速的离开了。 她知道鬼卿在王府,所以自从她进了王府开始,就一直锁定着他的气息,他明明一直在王府的东北角,完全没有动过!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裴姝心里微颤,她一直以为他不过就是肉尸的进阶,没想到他竟然能藏匿自己的气息? 梅训庭看了眼房顶上远去的人影,也没有去追,毕竟眼前这个人是要逃走的,所以定然是密报里的他国暗使了,他又向房间里看去,“王爷,人赃并获,还不出来么?”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这人深夜来访,本王也不认识。” “不认识么?”白砺寒和白玉衡从侍卫们的身后走出来,“皇弟,朕真的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你不认识,为兄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介绍。这位,据说是陆绝师父的同门,这几日都由陆绝陪同,在京中闲逛。而这京中的人可都知道,陆绝跟了你三年,是你的心腹。”白玉衡开口道,“若是本王没有认错,这怕不是什么陆绝师父的同门,而是西夜国皇后吧?” “皇后不远千里,来我天风国所为何事呢?” “本王早就怀疑,十五年前,西夜国提议发起的‘围北之战’有猫腻,当年‘围北之战’天风国的将领是皇弟你的外公,那一战我国损失惨重,直接导致月城和幽州混乱多年,任何人都难以收服,直到皇弟你去了,幽州和月城一下子就老老实实的,这不会是你们早就密谋好的吧?” “会不会当年的大军根本就没有死,只是被藏起来了,如今就在月城,等着随时拥你为王?再说张家的人怎么就那么巧全都暴毙,说不定是诈死换了身份去月城帮你铺路。” “你在信口开河的胡说什么?”白锦夜拧眉看着白玉衡。 “我是不是胡说,你交了虎符,让皇兄派人去月城彻查一番,不就清楚了么?”白玉衡继续道。 白砺寒摆了摆手,“衡王,这些事不急。八皇弟,你还是解释一下,为什么西夜国皇后会深夜来你府上吧。” 第109章 是她! 白锦夜扫了裴姝一眼,自从他回京之后,王府的戒备森严,所有的守卫都是他从军中带回来、在沙场历练过的亲兵。 况且朝中的动向也一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白砺寒和白玉衡一丝一毫都不惊动他,就能控制他的王府,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裴姝从地上站起来,区区普通的侍卫,她本是不放在眼里的。 可是不知道刚才鬼卿打她的那一掌用了什么暗着,此刻她催动法术,不仅没办法遣鬼,甚至她炼制的傀儡都跟她失去了联系。 裴姝暂时想不通,但她现在能确认的,就是这个白玉衡绝对有问题。 她微微眯了眯眼,打算拉他下水,“衡王,这几日我不是都在你府上住着,你一直待我如上宾,今日怎么突然刀刃相向?” 白玉衡轻笑一声,“本王早就向皇上禀明,陆绝和肃亲王向来交好,怎么就突然离开了王府。好巧不巧,那几天本王府上的人就开始上吐下泻,府医和太医都束手无策,陆绝一出手,所有人就好了,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陆绝既然找上本王,那本王何不将计就计?没想到就把你给等来了。本王实在想不通你来做什么,于是就假装相信陆绝的话,等等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果然……” 他说着看向白锦夜,“八皇弟,看样子你是怕事情败露,所以提前安排,这样即便被发现,你也可以推到我身上,要不是我警醒,现在恐怕被抓的人,就是我了。” 裴姝皱起眉头,按照游晚星所说,白玉衡应该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怎么可能还会将计就计的演戏给她看? 除非…… 裴姝的心里微微一颤,这一直以来就都是个陷阱。 白玉衡从来没有被控制,这就是他们北冥国国内的腌臜事,是他们想要白锦夜手上的兵权,而她只不过成了这件事的导火索! “你们自己国内的事情要怎么样,别掺和上我,既然知道我是西夜国皇后,现在放我走,我保证会把今天的事情翻过去,绝不影响两国的邦交。” 裴姝说着沉了沉声,“若是我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那你们要迎接的,就是西夜国的大军了。” “皇后放心。”白砺寒看向她,“朕也只是请你进宫去坐坐,毕竟你和和贵妃分别已久,母女之间也该有些体己话要说。等肃亲王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朕就会亲自修书给西夜国国君,到时候如何裁决,自然是西夜国国君来做决定。” 裴姝听了这句话,便没有再开口了,等进了宫,她见到和月如,就知道紫莲戒是不是在她手上了。 如果顺利的话,她拿到紫莲戒,直接走人就是了,这天风国的一切,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锦夜眯眸看着面前的人,他如果不跟着白砺寒他们走,这事可能还有转机,可一旦跟他们走了,到时候事情无论如何就都说不清了。 白砺寒本就对虎符虎视眈眈,这么好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只是……他抬头看了看月色,也马上就子时了。 等子时一到…… 他这个念头还没想完,蓦地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白砺寒看着站在那一句话不说也一动不动的白锦夜,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份上,他也不能后退,于是轻咳一声开了口,“皇弟,走吧,调查之后,此事若真的与你无关,朕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他这话说完,白锦夜依旧没动。 倒是裴姝的脸色骤变,她警惕地盯着白锦夜,向旁边退了几步,喃喃地道,“怎么会……”但这几个字说完,她就没有再说话了。 白锦夜竟然也是和鬼卿一样的高阶肉尸! 他这一变身,今晚鹿死谁手就未可知了。 裴姝的手在袖子里握了握,她可不想管白锦夜这是什么情况,反正等会趁乱,她正好离开。 下一刻,白锦夜就抽出腰间的软剑。 “肃亲王,你要干什么?”梅训庭高呼了一声,“你不束手就擒,还妄图反抗么?来人,快护驾,拿下这个逆……” 他的话还没喊完,就被白锦夜一脚踹在胸口倒飞了出去。 白玉衡额上顿时渗出了汗珠,他转头看了一样脸色同样难看的白砺寒,他们之所以敢来,也是吃准了白锦夜不会真的对他们动手,如今他也只能壮着胆子开口,“皇弟,你若是这样,可真就没办法回头了,你不要命了么?你……你也不顾张太妃了么?你想要王府上下的人,全都给你陪葬么?” 白锦夜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拎着剑直直地朝白砺寒走过来。 侍卫纷纷上前阻拦,但又怎么可能拦得住白锦夜? 片刻后,白锦夜就到了白砺寒的面前。 白玉衡想逃,可是他如果把皇上扔在这自己跑了,事后追究起来,他依旧没有好下场。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拦一拦,他的武功就是半吊子,两招不到就被白锦夜一掌打在肩头,他倒退了几步,跌在地上,索性心一横,闭上眼睛装晕了。 白砺寒看着近在咫尺的白锦夜,虽然胆颤,但还是出了声,“你果然存了谋逆之心。” 白锦夜没有说话,只是举着剑,朝白砺寒刺过去。 白砺寒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剑刺进了自己的腹部,他盯着白锦夜的眼睛,“你以为杀了朕,你就真的能当皇上么?父皇死前虽然给了你虎符、给了你保命的圣旨,但……父皇也还有另外的圣旨,决不允许你登基,更不允许你摄政。就算你杀了朕,也是白忙活一场……给他人做嫁衣。” 白锦夜眨了眨眼睛,又皱了下眉,意识回笼。 他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白砺寒的面前,又有温热的液体流到自己的手上,他低头去看,才见到自己抓着剑柄,而剑身,已经没入了白砺寒的身体。 他立刻放开手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就见到不远处裴清歌的身影。 她伏在房顶,跟他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就迅速的离开了。 是她! 白锦夜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第110章 只有她,才有送出虎符的能力! 裴姝也顺着白锦夜的目光看过去,但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是这一会,显然白锦夜已经从高阶肉尸的状态里恢复了。 裴姝拧着眉,她当年离开的时候,肉尸还是没有思维没有意识的工具,难道现在圣女炼制的肉尸已经可以在人和肉尸之间随意切换了么? 白锦夜收回目光,看向白砺寒,此刻已经完全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就算他和裴姝能撇清关系,但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皇上是事实,任何理由都不可能解释得通这件事。 可是裴清歌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难道她一直都在谋划这一天么? 白砺寒受了伤,急需回宫治疗,白锦夜又没有再继续反抗,立刻就被梅训庭的人抓起来打入了大牢。 * 两个时辰后,乔装的裴清歌从皇宫里出来。 确实是她找了白玉衡,把前后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只不过说的也并不完全是真相,于是就有了白玉衡之前的猜测。 他也找了人盯着住在府上的裴姝,裴姝今晚一离开衡王府,他就去找了白砺寒,而裴清歌和鬼卿也早就在王府设了圈套,等着她来。 裴姝的术法并没有消失,只不过裴清歌把肃亲王府周围的鬼魂全都遣走了,又控制了裴姝的傀儡。 她只是不想让裴姝在这里动手伤人,其实裴姝想要离开还是能走的,她也没想到裴姝只是简单的尝试了下,就放弃了。 她虽然能控制着白锦夜不会伤到白砺寒的要害,但是如果伤得太轻,那就太假了。 可这样的伤,她也实在不确定宫里的太医能够处理好,于是只能打晕了一个太医,乔装去给白砺寒处理了伤势,确保他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就算白砺寒不似,那白锦夜疑似勾结西夜国,又刺伤皇上,这样的罪名,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了。 前两日,她就已经趁着子时之后,去改了白锦夜身上的阵法,她若是什么都不做,白锦夜就还是和往常一样,子时失去意识,天亮醒来。 但通过那个阵法,她也可以有一次机会,在子时之外,短暂地控制他片刻。 有这片刻,就已经足够了。 鬼卿侧头看着一脸疲意的裴清歌,开口问道,“接下来呢?” “我刚才看到裴姝被送到了和月如那里,想必她很快就会知道和月如手上的紫莲戒是假的。她要从皇宫里出来并不难,到时候我们把她引到城外的破庙,解决掉她,我们就离开。”裴清歌低声道。 鬼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会,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个人刚进店里,就见到一脸急吼吼的左辞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王妃,你赶紧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京城吧。” 裴清歌微怔了一下,之前因为让琳琅假扮她,所以左辞一直都在王府,她把王府的侍卫带着司空都迷晕了,所以白玉衡和白砺寒的人才能轻易得手,可她确实忘了左辞。 左辞说着也走到她面前,“王府出事了,王爷和司空他们都被抓起来了,今日琳琅非央求着属下帮她去城外军营拿些东西,属下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们都被抓起来了,就连昏迷的张太妃都被带走了,不过好在现在他们把琳琅当成了你带走了,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裴清歌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见裴清歌无动于衷,左辞更加着急,“属下听几个侍卫说,好像是王爷意图谋反,刺伤了皇上。当然王爷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但是皇上早就想把王爷手里的虎符拿走,有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会大做文章的,这罪名一旦定下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属下没办法送王妃走了,他们绝不会留着王爷的人在外面留下隐患,所以若是发现属下不见,肯定会四处寻找。”左辞说着顿了顿,单膝跪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裴清歌,“王妃,现在只有你能走了,你拿着这个,去月城,找华擎华将军和倪徵倪将军,他们见到这个,一定会设法营救王爷!” “王妃,拜托了!” 裴清歌微微抿了唇,看着左辞手里的锦盒,“这是什么?” “这是虎符。”左辞开口道,“王爷从不把虎符呆在身上,他们发现虎符不在王爷身上,也会很快去王府翻找,所以刚才属下就趁乱拿了出来。王妃……” 他抬头见裴清歌没有动,还以为她不想去,只能继续道,“王妃,你是妻族,裴家、云夫人还有整个云家,都算是妻族,若是王爷真的被定下谋反的罪名,那裴家和云家都是要跟着一起获罪的!” 裴清歌沉默了会,她并不想自己直接动手杀人,反正白砺寒早就觊觎白锦夜手里的虎符,便想着以此做文章。 白锦夜也明知自己活不过今年,大概率没有必要让其他人跟着一起陪葬,只要交出虎符,说不定能换其他人一条生路。 那这一点上,她恐怕是想错了。 她抬手接过锦盒,或许,她可以拿着虎符去找白砺寒,以虎符换取其他人的命。 她想着也打开了锦盒,虎符静静地躺在锦盒里。 在虎符的上面,有一张字条。 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两行字—— 你拿到虎符的时候,本王大概已经死了,你要的东西在月城,到时左辞会告诉你找谁,拿着虎符去换。 言下之意—— 如果她还想要紫莲戒,就不能把虎符交给任何人。 白锦夜早就知道,等他死了以后,所有人都会对虎符虎视眈眈,其他的人,很可能都没办法把虎符安全的送到月城。 只有她,才有送出虎符的能力。 而月城的人拿到了虎符,就会对京城构成威胁,这样白砺寒也就不能轻易地动白锦夜留在京中的这些人。 裴清歌眯了眯眼,白锦夜早就安排好了! 不过若是白锦夜真的死了,她可能就只是拿着虎符换了紫莲戒。 可如今,知道紫莲戒在哪,到底用虎符去换什么,那也是她说了算了。 她合上锦盒,“好,我去,但我到月城,月城的人安排营救,也需要时间。” “这一点王妃放心,王爷总有办法跟皇上周旋半个月一个月的。”左辞一听也放下心来,“那就全靠王妃了!” 第111章 我不想被任何人摆布我的人生 左辞离开后,裴清歌把虎符拿出来,在手上把玩着。 等解决完裴姝的事,她可以先去趟月城,想办法拿到紫莲戒,之后再以虎符跟白砺寒讲条件就是了。 鬼卿看着她手上的虎符,纠结了,终于还是问出口,“师父,把紫莲戒,交给他,让你重生,在王府,一定,别有用意。” “是。”裴清歌点点头,“她在那块虚空玉里给我留了段话,她让我不要再回北冥国,也不要找她。可是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危险,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她说着收起虎符,看向鬼卿,“她可能希望我顶着这个身份活下去,让我和过去完全割裂开。可是根本不可能啊,如果现在仍旧是原来的裴清歌,在王府恐怕活不过一天。我不和过去割裂开,就迟早会有人发现我的身份,到时又该如何呢?” “鬼卿,我学了一身本事,并不想当个平庸的人活着,我也该有我自己的使命,有我应该做的事情。就像我从来不会控制你一样,我也不想被任何人摆布我的人生,你明白么?” 鬼卿微微叹了口气,“希望这次,别有,无辜的人,丧命。” * 左辞躲着人离开了普宁街,找了个角落,一直躲到了天亮,才大摇大摆地走向王府,刚到王府大门,立刻就被人抓起来,扔进了天牢。 被推进牢房的时候,他还没忍住骂了牢头两句,“老子会走,推什么推?等老子出去了看老子不打得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牢头没理会左辞,毕竟肃亲王入狱的原因可没有任何隐瞒,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意图谋反,这种事都做了,还想出去?真是想瞎了心。所以他也根本不愿意跟这些将死之人一般见识,多说句话他都觉得晦气。 隔壁牢房的白锦夜正盘膝而坐,看到左辞被送进来,微微皱了下眉头。 左辞走到栅栏边,双手扶着栏杆,看着白锦夜低声道,“王爷放心,属下已经把……”他说着用口型做了“虎符”两个字,然后继续道,“从书房拿出来了,给属下的表弟送过去了,她答应了会把那个送走。” 听了他的话,白锦夜的眉头拧得更紧,“你既然没被抓起来,怎么不自己去送?” “哎。”左辞叹了口气,“属下是没立刻被抓起来,但是他们已经在全城搜捕属下了,属下就是逃出去,这一路上肯定也不消停,能不能送出去都不好说。不过王爷放心,我表弟那边安全的很。” “你跟她说了虎符是三部分?”白锦夜又问。 当初他进京的时候,就怕自己进了京难以再出来,所以就把虎符分成了三部分,他自己带了一部分,另外两部分分别给了华擎和倪徵。 三块虎符拼在一起,才能号令大军。 左辞拍了下脑袋,“诶呀,这个忘记了,不过没关系,反正她都要去月城,到了月城,华将军和倪将军自然就会说了。” 白锦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隔了会才道,“那你就盼望她真的能去月城吧,你以为王府现在这样是因为谁?你这算是把虎符亲手送给他们了。” 左辞瞪大眼睛看着他,“王……王爷,你什么意思?” “我们都被她算计了。”白锦夜说完,又重新闭上眼睛,像是继续闭目养神了。 左辞半响都没转过来这个弯,好一会才试探地开口问,“王爷,你说她搬出王府,又让琳琅假扮她,一直到现在,都是故意的了?怪不得她今晚和鬼卿出去,属下等了那么久他们才回来。” 他说着顿了下,“可是不对啊,王爷,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她也不管云家和裴家了?” “你说她用虎符能不能换裴家和云家一条生路?”白锦夜这一次眼睛都没睁开直接道。 “不能吧。”左辞还是不太相信,“王妃不是那样的人,属下觉得她挺善良的,这些日子在普宁街,可帮了不少人的,那些穷人她都分文不收,有的时候还接济他们,怎么会……” “她是不是善良,跟她是不是要算计王府,一点关系都没有。”白锦夜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辞这下也不管大小了,也直接坐在了地上,“可属下还是觉得,她不会置这么多人的生死于不顾。” 这一点像是提醒了白锦夜,他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乱草,所以她只想要他的命么? 可是她想杀他,不是易如反掌?至于兜这么大个圈子么? 再说,她也明知道他活不过年底,只要等一等,她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 “所以如果她拿了虎符直接去找皇上,皇上也会知道那只是三分之一的虎符,想要找剩下的虎符,就势必要惊动华将军和倪将军。”左辞自己慢慢地盘算着,“只要他们知道了,他们就不会置王爷的安危于不顾的。” “可虎符不合在一起,就难以号令三军,如果此刻有人进攻边境呢?”白锦夜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左辞一拍地面,“王爷,皇上都这么对咱们了,你还考虑这个,他自己的国家,让他自己想办法守着吧!” * 裴姝一个耳光打在和月如的脸上,“这两年你在天风国,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么?是忘了我让你来干什么了?” 和月如捂着脸,跪趴到裴姝的的身边,“母后……” 裴姝抬手死死地掐住她的下巴,“不要叫我母后,你不配,你爹娘都是乞丐,你生下来也是做乞丐的,如果不是我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你做西夜国的公主,你以为你能来天风国做贵妃?” “你以为你能把白砺寒攥在手心,让他眼里只有你?和月如,这些都是我给你的,我给了你这无上的荣耀,可你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不是的,主子,你听我解释。”和月如仰头看着裴姝,“裴清歌是早就把紫莲戒给我了,我看到那紫莲戒上都是阵法,本来是想破解这阵法,再一起交给你的,可没想到我学艺不精,这么久了,还是没办法破解那些阵法。” 她说着从袖子里拽出了几张纸,“我把这些阵法拓印下来,每天都在研究,可真的研究不出来。” 裴姝接过这几张纸,眯眼看了看,确实是紫莲戒上的阵法,她一挥手,把纸甩在和月如的脸上,“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要的是紫莲戒!” “是,是。”和月如踉跄地站起来,走到一边的妆奁旁,拉开一格抽屉,拿出紫莲戒,转身双手递到裴姝面前。 裴姝只瞄了一眼,“混账!还敢拿假的骗我?” “假的?”和月如脸色骤变,“可裴清歌给我的就是这个,真的是这个,我不敢欺骗主子!” 裴姝顿了会,把戒指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才说,“谅你也没有本事伪造得这么精细。”说完她又看向和月如,“裴清歌是谁?” 第112章 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么? 裴姝出了皇宫的时候,便见到她的傀儡站在不远处,见她出来,就转身往城外走。 她微微皱了下眉,显然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这是今晚设局的人要见自己了么? 裴姝冷笑一声,就让她看看,这么拆她台的人到底是谁。 她远远地跟着傀儡,之前她确实是没想到天风国会有人术法,而且对鬼卿的实力有错估,根本没想到鬼卿能隐藏气息。 但是现在有了准备,她自然是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一路到了城外,裴姝停在了一个小山包上,看着前面不远的破庙,这一处她是知道的,这里也是当初她精挑细选的位置,让傀儡没事的时候呆在这里。 这里基本不会有人来,四周又没有什么遮挡,任何人想要靠近,都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没想到她当初找的位置,如今竟成了别人引她入瓮的陷阱。 裴姝看着傀儡进了破庙,迟迟都没有出来,破庙里的人,也似乎根本就不着急。 沉默了半响,她才从山包上下来,每走几步,就点一张符咒,见到没有异状,才继续往前走。 一段短短的路,在她如此谨慎之下,差不多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破庙门口。 大概是感觉她到了门口,破庙里面的人也点燃了油灯,不大的破庙里亮了起来。 破庙里,除了傀儡以外,就只有一个人。 她拧了下眉,是他?那个算卦的人? 裴清歌轻轻地拨动着灯芯,开了口,“那日你知道那里是我改动过的阴财地,都敢进去,今天怎么到了你自己选好的破庙,你却不敢进来了?” 裴姝没有说话,这一次点燃了三张符咒,扔进了破庙里面。 符咒在空中打了个圈,落在地上,没一会就烧成了灰。 这庙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布置! 裴姝还是不能相信,这人大费周章的做这些事,到了这里,却真的没有设置陷阱么? 裴清歌隔着门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就这点胆子,还想拿紫莲戒,还想做圣女?” “激将法对我没用。”裴姝眯眼看着她,“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行,你要是不想进来,那我就出去吧,咱们在外面聊也一样。”裴清歌说着就要迈步往外走。 “等一下。”裴姝盯着面前的人,她知道自己会来,应该知道自己会很谨慎的不想进这破庙,所以说不定这破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如果换做是她,也会把陷阱设到外面,放在这破庙里,不是太明显了么? 沉默了会,裴姝慢慢地走进了破庙,又谨慎地四处打量了半响,最后才在裴清歌的对面站定。 裴清歌把自己面前的油灯往供桌中间推了推,让油灯偏向了裴姝的那边,然后才开口道,“你既然是从北冥国出来的,就应该知道擅自离国者有什么样的下场,我想这也不用我多说。” “我是什么下场,那也是国君发落,恐怕轮不到你来做主。”裴姝开口道。 “这倒是。”裴清歌点点头,“不过我想知道,十五年前的‘围北之战’,是你谋划的吧?我想不通,你既然想回去做圣女,那又怎么会发动这样的战事?” “你到底是谁?”裴姝又问。 裴清歌没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拿出锁魂玉笛,放在手心上,在裴姝的眼前晃了晃。 “锁魂玉笛?”裴姝震惊地看着她手上的笛子,“不……不对,我在师父那里见过锁魂玉笛,它已经坏了,你怎么会有完好的锁魂玉笛?” “紫莲戒,加上锁魂玉笛,等你回了北冥国,应该可以稳坐圣女的位置了。”裴清歌说着把锁魂玉笛也放在供桌上,“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裴姝皱了下眉,盯着锁魂玉笛半响,隔了会才说,“十五年前,我也是被人骗了。我在北冥国有个内应,他跟我说,只要带兵假意佯攻,他们的人不会抵抗,节节败退后,圣女必然出面,到时候他会在圣女施法的法阵上做手脚,圣女会遭到反噬。然后我借机出面,他的人会拥护我成为圣女。” “可他的人却一直在反抗,两军僵持不下,好在三国之军以数量取胜,最后圣女也的确出了面,但她的法阵也根本就没有被做手脚。我差点就死了,拼了一条命,才破了她的阵法,逃了出来。” “他的人?”裴清歌眸光瑟缩,“是楚云颂?” “你知道他?”裴姝轻笑了一声,“没错,就是楚云颂这个老狐狸。” “那么这些年,也一直都是楚云颂在给你传递北冥国的情报了?”裴清歌继续问。 “那次回去之后,我养伤就养了五年。后来他的人又找上了我,说圣女裴洛失踪,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本来也不再相信他,也不想再跟他合作。” “但他一直解释之前的事情有苦衷,我也确实很想回北冥国,所以我本想掳了他儿子做人质。可没想到老狐狸的儿子也是小狐狸,竟被他半路跑了。”说到这个,裴姝还是有些牙痒。 裴清歌挑了挑眉,原来楚星玄是这样落在白锦夜的手上的,那这么说起来,一直和裴姝联系的都是楚云颂。 可上次给裴姝回信的,显然不是楚云颂。 知道鬼卿在天风国,又能故意把裴姝引过来的人,自然就是楚星玄了。 想必楚星玄并不知道他爹的谋划,又或者不赞同他爹的谋划。 怪不得楚星玄的命蛊有反应,大概是楚星玄假传消息的事情被楚云颂知道了。 楚云颂虽然疼爱这个儿子,但是谋划这么久的事情被破坏,估计也是怒气难消。 可是楚云颂又要干什么呢? 思索了会,裴清歌继续问,“你当初就是害怕圣女的最后一项考验,才跑了,后来你在西夜国做皇后,应该是能控制西夜国皇上的,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为什么还要回北冥国当圣女?” “做皇后能怎么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能怎么样?这些抵得过成仙么?”裴姝看着裴清歌低笑,“要是我没猜错,你就是裴洛那个继任了圣女然后失踪的徒弟吧?难道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做北冥国圣女,是可以成仙的么?” 第113章 山之一术 裴清歌闻言微微皱起眉头,隔了半响才说,“成仙一事,本就虚无缥缈,更是只在传说里才有,你不会是还相信那些传说吧?” 见裴清歌的反应,裴姝也就猜到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像是来了兴趣,“算起来我也是你师叔,今天就替你师父教教你,我问你,玄学五术,山医命相卜,‘山’之一术,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也不等裴清歌回答,裴姝就继续道,“无非是修身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甚至把武功都归到山之一术里面。” “然而实际上,山,其实就是凡人修仙道,确切的说,应该是仙术。” 裴清歌看着她,在圣殿里,她看过很多的典籍,但并没有对此的记载,“如果真的是仙术,那想必也要成为圣女才会知道,可你都不是圣女,你怎么会知道?” 裴姝打量了裴清歌一眼,“你不用怀疑我说这些的真实性,我再问你,你可知道,每一任圣女,最终都去了哪里么?” 裴清歌笑得有点无奈,顺着她的话问道,“都成仙了么?” “她们是不是成仙了我不知道。”裴姝继续道,“我只知道,圣女选出继任圣女后,会继续留守圣殿五年,五年之后,就会去一个叫遁世岛的地方。圣女虽然会学习打坐吐纳,但这些在这里其实用处不大,据说,遁世岛是这世上唯一有仙气的地方了。” 裴清歌倒是在很古老的一本古籍上,见过对遁世岛的描述。 但是也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概就是神话里的海外仙山。 她当时看到也就是掠过,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沉默了会,她才问,“之前,我听天风国的人说,十五年前,是西夜国的使臣找上来,说西夜国有三城被北冥国屠城,之后天风国的月城也被屠城,是真的么?” 裴姝别开眼,看向远处,好一会才说,“不能说是假的吧。” “但我却从没有听说过,不可能是圣女所为,那是楚云颂的人?”裴清歌又问。 裴姝摇了摇头,“是献祭。北冥国与世隔绝,没有战乱,所以曾经也是个繁荣昌盛、人数众多的国家,但很多普通人,都成了献祭的祭品。千百年来,人数逐渐减少,北冥国的人不够了,那自然就要考虑外界的人。”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只在十五年前发生过,之前没有,之后也再都没有?”裴清歌想不通。 “说实话,当年我联合三国,本想以仙术做铒,屠城的事情是个意外,但确实更加直接的促成了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停下来,不过我猜测,可能是这样的献祭不被承认。”裴姝开口道。 “献祭给谁?”裴清歌皱眉,“如果是为了修仙,又怎么需要献祭?” “那我就不清楚了。”裴姝道,“你师父什么都没告诉你她就自己失踪了,你这圣女当着确实无趣,不如就留下来,在天风国好好做你的王妃。” 裴清歌的目光从裴姝的身上收回,落在了锁魂玉笛上,“但现在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不是么?” 裴姝轻笑了一声,“这些算什么?我想还有更多我知道的事,但你依旧是不知道的。” “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再说了……”裴清歌说着迅速的把桌上的锁魂玉笛拿起来,迈步就要往外面走。 “人可以走,锁魂玉笛留下。”裴姝见状立刻就伸手来抓裴清歌。 一直站在一边的傀儡也突然动了,直直地拦在裴清歌的身后。 裴姝一把抓住了傀儡的肩膀,“不听话的东西,留着无用!”她说着手上使了暗劲,傀儡的身体直接爆裂开。 傀儡的一只手飞出去,正好打翻了供桌上的油灯,油灯熄灭,破庙里就只剩下月光。 裴清歌已经走出了破庙外,转身看着傀儡的碎块落了一地,微微有些犯呕,她后退了一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自己未来要一直呆着的地方搞得这么恶心。” 裴姝一下子没明白裴清歌的话,便要从破庙冲出来抓她,可是冲到了门口,却被一扇无形的门挡住了。 她抬手推了推,有些诧异地看着裴清歌,“你做了什么?” 裴清歌看着她笑了笑,“圣女一门有规矩,同门不得相残。不过千百年来,同时期存在的圣女同门也不会超过两个,又多是师徒关系,这条规矩倒像是可有可无,没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 “这是一个只能困住一个人的困阵,独活阵,需要有一个活人来做阵胆。刚刚我把自己做成了阵胆,这阵法就只对我自己管用,所以你在外面看不出来,就算进了里面也没有任何感受。但刚才我已经把阵胆转到你身上了,你现在是这阵法的阵胆,自然就出不来了。” “独活阵?”裴姝诧异地看着裴清歌,对此完全没有听过。 “你离开北冥国太久了。”裴清歌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们潜心研究术法,确实有不小的进步,就像你见到的鬼卿,肉尸都能进阶如此,况且一些小小的阵法呢?以你现在的能力,好像也确实没办法再回北冥国做圣女了,死心吧。” “我不信。”裴姝摇了摇头,“若是我不来呢?你就一个人一直在里面当阵胆么?你不可能给自己设一个死局。” 裴清歌摊了摊手,“是啊,我当然会留后手,鬼卿不是在外面么?他找个人来换我,我出来把阵法破了,就不可能是死局啊。”她说着朝裴姝的身后看了看,“可惜了,油灯被你打碎了,阵胆换不了了。” “为了防止你害人,一会我会在外面再加个阵法,把整个破庙隐去,外人看到,只会当这是个坟包,没有人会那么喜欢晦气,愿意往一个孤坟旁边凑。你恐怕只能一个人一辈子生活在这破庙里,吃点野草,喝点露水了。” “裴!清!歌!”裴姝咬着牙,想起自己刚走进来的时候,裴清歌就把油灯推向她这一边,那会就已经把阵胆转到她身上了! 裴清歌没理她,转身开始在地上画阵法。 “等一下!”裴姝看着她的背影,“还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放我走!” 第114章 少祀官 裴清歌的手顿了顿,只是说,“你知道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不过我很快就会回北冥国,到时候事情到底如何,我会自己去探究。” “你找不到答案的!”裴姝赶紧道。 裴清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少祀官!”裴姝又喊了句。 裴清歌这一次才停下来,转身回到了裴姝的面前,“你说什么?” 裴姝赶紧道,“北冥国的秘密,在圣女之上,还有个少祀官。当初最后一关考验之前,少祀官找上了我,是他让我多小心,我才会去偷看。以我的本事,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逃出北冥国,也是少祀官帮的我,我知道的遁世岛这些,都是少祀官告诉我的。” 裴清歌眯起眼睛,“少祀官?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我不知道。”裴姝摇了摇头,“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只说他想说的,也不会回答我的任何问题。” “那如今的少祀官是谁?他都负责些什么?”裴清歌继续问。 “从来没有过任何关于少祀官的记载,如果不是他找上我,我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裴姝说着顿了顿,“你师父失踪,说不定也跟少祀官有关系,他能找上我,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西夜国,自然也能安排你师父的失踪。” 裴清歌垂眼看着地面,思索了半响,才道,“我可以放你出来,但要先废掉你一身术法,把你关于北冥国的所有记忆都抹掉,你可以回西夜国继续做皇后,也可以找个地方隐居。” “不!”裴姝大喊了一声,“裴清歌,你不能这么对我!” “不是我这样对你,只能怪你学艺不精,你连卦祖都知道,那你来天风国之前,没有给自己起卦好好算算辞行是不是顺利么?”裴清歌轻笑一声,“还是成仙的诱惑已经让你迷了眼,连卦象都看不清了?” “你在西夜国,每天面对的都是普通人,你的一丝丝术法,都可以把他们玩得团团传,这些年术法早就没有任何进步了,业精于勤荒于嬉,就当是个教训吧。” “只不过这个教训略微大些,恐怕要用命来作为代价了。” 说完,裴清歌开始继续刚才的阵法。 裴姝看着她的动作,这个阵法她倒是不陌生,就是一个隐阵,只要裴清歌画完,再也不可能有人发现她在这个破庙。 傀儡已经被她亲手打碎了,她更没办法通知游晚星或者和月如。 她咬了咬牙,急道,“裴清歌,你一个人不会是少祀官的对手,他的能力神秘莫测,和国君之间的关系如何,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你师父失踪了,你需要一个帮手不是么?” “我为什么要跟少祀官作对?”裴清歌轻笑一声,“他做他的少祀官,我做我的圣女,有什么冲突么?” “不,不。”裴姝拧着眉,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屠城的事,是国君做的,他在那些城里放了瘟神蜮。当然也不只是那几座城里有瘟神蜮,很多地方都有,只是还没有被放出来,而且每座城里,都有不同的释放瘟神蜮的条件。” “我只知道,那些条件一旦触发,瘟神蜮就会被放出来,然后蔓延整座城。你应该知道,瘟神蜮只要出现,就不可能逆转,一定要整座城的人、牲畜、动物全都死光了,成了一座死城,瘟神蜮才会消失。”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转头看向裴姝,“呵,是少祀官知道了这件事,他放你去西夜国,条件就是让你解决西夜国的瘟神蜮吧?” 裴姝的神色一赧,才承认了下来,“是,他给了我西夜国瘟神蜮的布置图。” 裴清歌的手握成了拳,所以很可能师父失踪,也是被少祀官指派,来天风国解决天风国的瘟神蜮,她才会从月城一路南下,到过洪都。 可能是在洪都解决瘟神蜮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受了重伤。 那么……瘟神蜮会不会跟凝川的树枝有关? 师父之所以让她不要再回北冥国,应该也是知道了北冥国国君做的这些事情,才会说北冥国是人间地狱。 她蓦地想起在鬼卿的记忆里看到的画面。 如果裴姝说的事情是真的,国君真的要献祭人命,又是从北冥国开始的,鬼卿小时生活的地方,可能就是被献祭的地方。 “西夜国还有几处瘟神蜮我没有解决。”顿了顿,裴姝又道,“你放了我,我把布置图给你,那几处我本来是想留着这一次用的,如果不能联合三国,就再来一次北冥国屠城的威胁。” 裴清歌站起身,“如果少祀官知道你这样跟他玩心眼,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 裴姝的眼底闪过一抹恐惧,几年前,少祀官就因为她没有完全解决西夜国瘟神蜮的事情找过她一次了,可她更觉得,如果瘟神蜮全都解决,她在少祀官的眼里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到时候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人,少祀官还能留着么? “眼下我倒是觉得,应该是你求我去帮你解决那几处瘟神蜮。”裴清歌看着她,“当然,你不给我布置图也没关系,鬼卿对这种事敏感得很,大不了我们费些事,在西夜国多转转,总能找到。十五年了,这些瘟神蜮都没有被释放,应该也不差这几天。” 裴姝死死地咬了咬牙,“裴清歌,你真是跟你的师父一样,让人讨厌。” “知道我和我师父一样,你不还是什么都说了?”裴清歌冷笑一声,“你这样的人,怕死惜命又守不住秘密,也不知道是怎么通过圣女之前那么多考验的。我看少祀官选的对,确实不该让你去参加最后的考验,你就适合做个工具。” 说完,裴清歌的手上就开始捏印诀。 看着她手上的印诀,裴姝的脸色大变,“裴清歌,你今日如此待我,将来绝不会有好下场,我诅咒你,我用我的命诅咒你不得好死!” 裴清歌没有理会她的话,印诀捏完,破庙从眼前消失,连带着裴姝的骂声都一起消失了。 她看着面前的坟包,眉心慢慢地蹙在一起,如果师父在天风国解决瘟神蜮,那么她和鬼卿只要找到一处有瘟神蜮的地方,就能等到师父了。 不过天风国的瘟神蜮有师父解决,西夜国的就麻烦了。 看样子她和鬼卿去月城拿了紫莲戒,就得马上赶去西夜国了。 第115章 月城做都城,好像也不错 第二日一早,肃亲王谋反、刺伤皇上后被抓的事情就传遍了盛京。 皇上没有上朝,据太医院的院判说,皇上的伤很重,几乎就要没命,好在列祖列宗保佑,皇上自己福泽深厚,再加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妙手回春,暂时才保住了一条命。 至于什么时候能康复,还不好说。 裴靖瑟瑟发抖,觉得今年糟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裴玲珑的婚事被裴清歌搅和了,接着云澜闹和离,再然后裴玲珑和孟彦的事情让他的老脸都丢光了,现在肃亲王又意图谋反! 他和云澜和离,但裴清歌也还是姓裴的,这要是真的诛九族,他肯定也跑不了。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入狱,可其他人就连走路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跟他说句话都会被认为是同党。 他刚战战兢兢地回了裴府没一会,就来了一队御林军把裴府包围了,也没说要抓他,只是先把裴家人全都看守起来,防止他们窜逃。 姚氏当场就吓病了,云澜可以跟裴靖提和离,但是她归根到底就只是个妾,哪有自请下堂的权力?她躺在床上恨恨地想,当初云澜和裴靖和离的时候,就该让她带着裴清歌一起走,这样裴清歌就跟裴家再也没有关系,她也不用受牵连了! 此时云府的老宅外,也同样被御林军包围。 云澜的脸色难看,在堂上坐立难安。 “姑姑。”云止想了会,才安慰道,“我觉得肃亲王应该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况且现在这御林军只是守在外面,没有抓我们入狱,那罪名应该是还没有确定。只要肃亲王能自证清白,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自证清白?哪有那么简单啊。”云澜低声道,“只是可怜清歌,才刚刚过了几天好点的日子,又要遭受这种罪。”她说着顿了顿,“皇上应该也会派人去洪都了,爹年纪大了,不知道能不能禁得住这般折腾。” “祖父老当益壮。”云止开口道,“姑姑放心吧,若是皇上真的召祖父进京,未必不是好事,祖父肯定也会想办法帮肃亲王的。” 云澜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姑姑你是担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止也压低了声音,“可肃亲王既然敢回京,必然就有万全的准备,不会这么被动而无动于衷的。” “但愿吧。”云澜低声念了句佛偈,只望裴清歌能够平安。 皇上“伤重”,查处肃亲王谋反一案的事,就全都交给了白玉衡处理。 白玉衡带着人在肃亲王府翻了足足三天,也没有翻到虎符,于是只能来天牢提审白锦夜。 他坐在那,端着手里的茶,看着站在堂上一脸淡然的白锦夜,丝毫不像是即将大难临头的模样。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白锦夜的身边,“皇弟,为兄劝你一句,只要把皇上想要的东西给他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留你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皇上特意交代我,不要把事情办得太绝,如今除了王府的人,其他的人都只是暂时看管,没有入狱。皇上其实不想要你的命,但是……也总得给他一个放过你的理由,对吧?” “皇上想要什么?”白锦夜转头看了一眼白玉衡开口问道。 “皇弟你是聪明人,这点事,还需要我说么?”白玉衡也看着他,“有些东西,其实不过是放在你那暂存,最终不还是皇上的么?你要是为了这本就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搭上自己……乃至这么多人的命,不值得吧?” 白锦夜轻笑了一声,“虎符是么?” 白玉衡没有说话。 “那你有什么好处呢?”白锦夜继续问道,“等我交出虎符,就有你来代管么?” “怎么安排虎符,那是皇上的事。”白玉衡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眼底的一丝贪婪也还是没能掩盖住,“我也不过是帮皇上分忧而已。” 白锦夜点点头,垂眼看着地面,像是在思考,隔了好半天才说,“虎符不在我这。” “那在哪?”白玉衡见白锦夜松了口,就赶紧问。 白锦夜重新抬眼看他,“你转告皇上,让他死了这条心,虎符我不可能给他,但若是他敢伤害王府一个人的性命,幽州的大军恐怕会踏平京城。”他说着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盛京做了这么多年都城,看都看逆了,我想月城来做都城好像也不错。” “你!”白玉衡瞪着白锦夜,骂他的话就在嘴边,可他毕竟不敢跟白锦夜硬碰硬,皇上都要避其锋芒,他不过是帮皇上办事。 皇上吃肉,他能喝汤。 皇上要是都没得做了,那他又算什么? “皇兄还有问题?”白锦夜见他半响也没说出这句话,便主动开口问道,“若是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去把我的话转达给皇上吧,我知道他的伤没有那么重,我杀过那么多人,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白玉衡看着白锦夜眼里闪过的杀意,心头蓦地泛起一丝凉,脑海里甚至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本来白锦夜并没有谋反的心思,但是这一次,会把他逼上这条路? * 裴姝在破庙里过得很艰难,她用术法迷了野兔和山鸡跑进了破庙,又生了火,烤熟了肉,虽然难吃,但总算能饱腹。 她从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哪怕从北冥国逃离的那段时间,也不曾如此委屈自己。 她试图想要骗一个人进来,即便是不能把阵胆转移到别人的身上,也多少能帮她传个口信。 可是三天过去,这里完全没有人路过。 怪只怪她当初选择的位置实在是太隐蔽了。 扔下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裴姝有些不死心的想要再试试能不能招来人。 只不过术法还没用,就见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走进了破庙。 他抱着肩膀,看着裴姝,脸上带着几丝不屑,“混到这个份上,你可真够丢脸的。” 裴姝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当发现对方真的是一个活人的时候,立马激动得站起身就要冲过去。 但对方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她就瞬间失去了意识。 “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真是懒得管你。”年轻男子拧着眉,拖着裴姝离开了破庙。 第116章 这将军府也够寒酸了(求推荐票,不要让我太寒酸呀) 在赶往月城的路上,裴清歌突然勒马停了下来,转身往盛京的方向看去。 “怎么了?”鬼卿也停下来,骑回到她身边开口问道。 “独活阵被破了。”裴清歌皱起眉头,眼里闪过疑惑,独活阵是她前几年自创的,甚至都还没有记下来,要破解也很麻烦,这么轻易的就被人破了么? 鬼卿也跟着皱起眉,“裴姝,还有帮手?” “不像是还有帮手。”裴清歌说着想了想,“她如果还有帮手,当时就不会为了让我把她放出来而告诉我那么多秘密了。” 她眯了眯眼,难道是裴姝嘴里的那个少祀官么? “不管了,我们先去月城。”顿了顿,裴清歌调转马头,继续往前走,就算她现在往回赶,回到盛京也是几天后了,那时候裴姝早就不可能再在盛京等着她了。 既然有人救她,那就是她命不该绝,她也没必要非得逮着她赶尽杀绝。 到了月城城外,裴清歌停下来看着前面的高耸的城门,微微皱起眉头,这整个城,都充满着肃杀之气。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慢慢地往城门口走,因为是边城,所以进城出城都查的很严,他们没有进出城门的手令,不过她也没打算偷偷闯进去。 等队伍缓慢地排到她和鬼卿的时候,她也就直接拿出了虎符,“奉肃亲王之命,来找华擎华将军和倪徵倪将军,劳烦通传。” 守城的将领没见过虎符,但也看出来裴清歌手上这东西材质不凡,对方又顶了肃亲王的名讳,他不敢怠慢,先是把裴清歌和鬼卿请到了一边的亭子里,随即便立刻让人去通传。 没一会,便有个将军模样的人带着一队兵马前来。 裴清歌打量着他,这人外貌虽然粗犷,但是一双鹰眼锐利,有几分工于心计,不知道是姓华还是姓倪了。 他走上前,仔细地看了裴清歌手里的虎符,随后才开口道,“在下华将军座下彭之滨,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王爷有何吩咐?” 裴清歌轻笑一声,“华将军和倪将军好大的架子,明知你们王爷的虎符到了,就派了个属下来问问?” 彭之滨顿了会,才道,“王爷此前传令,均是由何大人前来,属下等人从未见过姑娘,况且姑娘只拿着虎符,也没有手令,不得不谨慎些。”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头,“事关重大,只能告诉华将军和倪将军。”她说着慢悠悠地收起虎符,“你们既然这么谨慎,那也可以先去查证,我先找个客栈住下,等你们查证完了,再来找我就是。”说完她迈步就往亭子外面走。 “等一下。”彭之滨跟了上来,“既然是奉王爷之名而来,断没有让姑娘住客栈的道理,姑娘可随我先去将军府。” 彭之滨说的将军府就在城中,只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连块匾额都没有,里面的装饰也很朴素。 裴清歌看着这院落,大概就算是敌人攻进月城,路过这门前,都不可能想到这会是将军府。 她皱了皱眉,转头看了鬼卿一眼,虽不知彭之滨是不是在跟他们兜圈子,但她也不认为这是真的将军府。 见到有人来,门房也迎了出来。 他僵直着一条腿,无法回弯,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彭将军。” “嗯。”彭之滨应了一声,“这两位是盛京来的,要暂且住在将军府,你给安排一下。” 门房闻言看向裴清歌和鬼卿,倒是一眼认出了鬼卿,“这位大人曾经来这里找过何大人。” 裴清歌也看向鬼卿,鬼卿点点头。 那次楚星玄让他来给裴清歌送药,就是来这里找的何知。 “咱们小院只有两间房。”门房继续道,“这位大人可以住在何大人以往住的房间,那姑娘就只能住王爷的房间了。”他的语气有些试探,说完见彭之滨没什么反应,才继续道,“房间每日都打扫,两位直接住就可以了。” 彭之滨这才看向裴清歌,“月城穷苦,两位不要见怪,便先在此歇息,我还有事,就不送两位进去了,两位的事我会转告华将军。”说完一拱手就走了。 门房瘸着腿在前面带路,像是很久没有和人聊过天一样,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月城不比盛京繁华,两位贵客是奉王爷的命来的吧?千万别嫌这里寒酸。” “你们王爷,以往就住在这里?”裴清歌开口问道。 “是。”门房点点头,“不过其实王爷有一半的时间在军营。”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门房把裴清歌送到门口,又带着鬼卿去了他的房间,接着便去厨房安排厨娘准备膳食。 房子也不算隔音,裴清歌听得清楚厨娘问门房都做什么,要不要问问客人的口味。 门房当即做主,说都是盛京来的,按照王爷的口味做就行了。 裴清歌一边听着一边打量这房间,房间里除了一个简单的单人架子床以外,靠窗边有个书桌和一把椅子,外加一个不算大的衣柜。 另外一侧的墙上挂了一套铠甲,看着身形,倒像是白锦夜的。 她随手打开衣柜,里面除了一套寝衣外,只有两套布衣。 若白锦夜真的住在这里,那也算是清贫了。 正看着,刚才跟门房说话的厨娘敲了敲门,站在门口,有些羞赧地看着裴清歌,“姑娘,老陈说按照王爷的口味准备晚饭,但我想这姑娘家的口味怎么能跟男人一样,所以还是来问问你。”她说着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不过我也就是会做些家常便饭。” “我不挑食,做你拿手的就行。”裴清歌开口道。 厨娘想了会才说,“那做个羊肉烩酸菜,炖个羊肉,再炒个青菜?” 裴清歌甚少吃羊肉,但厨娘这么说,大概羊肉是她的拿手菜,或者这月城以羊肉巨多,她也没有挑剔,点了点头,厨娘就出去了。 晚上吃了饭,裴清歌都已经打算睡了,才听到外面有人说话,隔了会厨娘就来敲门,“姑娘,你睡了么?华将军来了。” 第117章 白锦夜在耍她! 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头,重新拿起刚放下的外衣,“没有,这就来。” 等她出了门,厨娘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姑娘,影响你休息了,不过华将军在城外巡防,刚刚回来,听说是王爷派了人来,怕耽搁,就立刻赶过来了。” “无妨,确实是急事。”裴清歌说着进了前堂,她也想早点拿了紫莲戒,好赶紧去西夜国解决瘟神蜮。 华擎一身风尘仆仆,站在堂上等着人,他听说是盛京来了个姑娘,拿着王爷的虎符,一时惊疑不定,只能赶紧亲自过来看看。 裴清歌看着堂上的人,脚步微微顿了下,华擎的右臂缺失,脸上斜着一道疤,疤痕掠过右眼,所以只有一臂一眼。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是知道在天风国有律法规定,残疾之人不得为官。 但华擎独眼独臂,依旧能得到白锦夜的重用,可见华擎的能力确实超凡,白锦夜用人也不拘一格。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年纪轻轻,就能成为天风国人人敬畏爱戴的战神王爷,确实有过人之处,若不是…… 她叹了口气,迈进了大堂。 华擎也打量着裴清歌,他倒是听说王爷回京之后就成亲了,之前何知来月城,他也私下向何知打探过,但何知对这位新王妃一字不提。 虽然月城距离盛京很远,可关于王妃的事,他们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消息到底没有那么灵通,他们只能凭着只言片语猜测。 总之不像是和王爷般配的模样,不少人猜测是皇上故意折辱王爷才有这样的安排。 但王爷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若真的被王爷接受的王妃,大概也不是谣言里的模样。 王爷身边也从未有过女子,如今王爷却派了一个女子来送信,这女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华将军。”裴清歌说着走到堂上的主位坐下,“坐吧。” 华擎没有动,隔了会才问,“姑娘如何称呼?” “不重要。”裴清歌说着把虎符拿出来,放在桌上,“虎符是你家王爷给我的,你们见到这虎符,应该知道怎么做。” 华擎看着桌上的虎符,他自然认识,这就是王爷手上那三分之一块虎符,此物倒是不会有假,“王爷已经接到我们的密信了?”说着他又摇了摇头,“不会,密信是三天前送出去的,王爷如今也应该刚看到密信,不可能派的人已经到了月城。” 他说完沉默了下,才看向裴清歌问道,“王爷是不是出了事?” 裴清歌扫了他一眼,“王爷说,你们会听命于虎符。” 华擎摇了摇头,“我们只听命于王爷,姑娘若是替王爷传信,便直说王爷的口信,若是不说……”他说着把腰间佩剑拔出一半,“我只能认为姑娘是以什么方式取得了虎符,那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裴清歌皱起眉头,随手拿起虎符把玩,“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们见到虎符,见不到王爷,就什么都不会听,是么?” 华擎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肯定了裴清歌的话。 该死的白锦夜! 裴清歌把虎符拍在桌子上,这分明是在耍她! 她站起身,“我问你,之前你们王爷是不是派人送过来一枚戒指?” 华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姑娘问下一句话之前,最好先告诉我你的身份,不然我也不会再与你多言。” 微微吸了口气,裴清歌并不想动手,便开口道,“我是左辞的表妹,你可以派人去京中向他打探。你们王爷之前应该派人送过来一样东西,可能装在什么盒子里,但里面是一枚戒指。他给我虎符,说我只要把虎符给你和倪将军看,你们就会把那样东西交给我。” 华擎沉默了会,才道,“王爷前段时间确实送过来一件这样的东西,但他交代的是,日后王妃会来取走,也没说什么虎符的事。再说,我与左辞交好,他孤家寡人一个人,可没有什么表妹。”他说着眸色沉了沉,“虎符不在王爷手上,只有一种可能,王爷出事了。” 随即他就拔出剑,指着裴清歌,“盛京发生什么事了,王爷到底怎么了?” 裴清歌的手收在袖子里微微捏了捏,正欲说话,目光却落在华擎的剑刃上。 她皱起眉头,抬手在剑刃上抹了一下,又把指腹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你刚才去哪了?你这剑刺过什么东西?” 华擎没再废话,挥剑就向裴清歌刺来。 裴清歌侧身躲过,双指捏住剑身,轻轻一折,剑身就应声而断。 华擎愣了一下,迅速的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裴清歌,又问第三遍,“你到底是谁?” 裴清歌手里捏着断剑,“这是枯尸的味道,你总不会去掘别人祖坟,你刚才去哪了?”她说着往前一步,“你再不说,死的可就是你旗下的将士!” 华擎拎着手里的断剑,他知道自己不是裴清歌的对手,对方若是有杀心,他大概也活不过几息。 而且此事确实事关重大…… 沉默了半响,他把半截剑收回剑鞘,才道,“三日前,月城外来了几个看着已经死了很久的枯尸,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还能走路,这一看就不是活人,况且……又是沙漠的方向来的,我们只能当即斩杀。” “不过简单的砍刺没办法致死,要么把它们切成碎块,要么就直接焚烧。” “三日前,我们就给王爷写了密信。这几日还是陆续的有枯尸出现在城外,好在数目不多,只要一出现,就能立刻处理掉。” “从沙漠的方向来的?”裴清歌皱起眉头,“现在还有么?被你们切成碎块的也行。” “之前出现的都被焚烧了。”华擎说着顿了下,“不过它们一直都在不断的出现,我刚带着人寻了一天,现在换倪将军带人去了。” “你带我去。”裴清歌又道。 华擎摇了摇头,“姑娘若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那就算我今天死在这,也什么都不会给你,更不会带你去任何地方。” 裴清歌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着眉道,“我是裴清歌。” 果然是王妃,华擎嘴角勾起一抹笑,跟着裴清歌出了门。 第118章 这是你从哪请来的会做法的大师?(加更求推荐票) 月城北门自出现枯尸之后,就一直是关闭的状态,除了华擎和倪徵带人出去巡防,此外一律不得开启。 出了城门,华擎对着身后跟着的一队士兵开口道,“你们三个人一组,散开寻找枯尸,遇到枯尸不要恋战,直接发信号,若是遇到倪将军,也发个信号出来。” “不用。”裴清歌抬手阻止,转头看向鬼卿。 鬼卿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抬手指了指,然后骑着马当先赶过去。 华擎微皱了下眉,策马走在裴清歌的身边,“他能找到枯尸在哪?” “是。”裴清歌点点头,“华将军若是巡防一天累了,可以回去休息。我本来也只需要你带我出城。”她说着顿了顿,“毕竟我们要是偷偷出城,就没有马可骑了。” 华擎怔了下,敢情他只是个开城门的,“属下武功虽不及王妃,但也不看着王妃以身犯险,属下跟王妃一起去。” “随你。”裴清歌说了句,就继续追鬼卿了。 往城外大概走了二十里,便听到前面有刀剑声和打杀声,听起来异常激烈。 华擎知道是倪徵的人,下意识的加快了马速,跑出去了几步才想起什么,又赶紧放慢速度看向裴清歌,“王妃,应该是倪将军的人遇上枯尸了。” 裴清歌点点头,这么远,她都感受到尸气了,这一波枯尸看起来数目不少。 不等再说话,前面就有个人骑着马狂奔而来,见到华擎,急急地勒停了马,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华……华将军,前面,前面好多枯尸,我们……我们挡不住了,倪将军让属下回城通知你加派人马过来。” “多少?”华擎赶紧问道。 “不知道。”那传信的人说完又赶紧补充,“可能几百个,也可能上千个,太多了!” “王……”华擎正要说让裴清歌先回城内,如果她想看枯尸,他们大不了努努力活捉一个给她看就是了,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见裴清歌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嗖”的就骑马蹿了出去。 他一看当即就急了,王妃若是在月城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你马上回城通知彭将军,让他带一万兵马出城。”说完也不敢再停留,立刻往裴清歌的方向追去。 鬼卿是最先到的,他救出了几个已经被枯尸围着已经毫无反击之力的人。 一旁只剩招架之力的倪徵看了一眼,朝他吼道,“这位兄弟,感谢你仗义出手,但这鬼东西实在太多了!劳烦你带着我这几个属下赶紧离开,我来挡……一档。” 鬼卿瞥了他一眼,一脚踹开他面前的几个枯尸,顺手抓住他的腰,把他扔出了枯尸的包围。 倪徵在地上滚了几圈,重新站起来,之前的枯尸四肢僵硬,行动磕磕绊绊,很是不灵活,所以也比较好解决。 但是这一波枯尸身形灵巧了很多,对付起来就有点难了。 他们用火把点燃了几个枯尸,可剩下的枯尸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们的火把早就不知道被扑到哪去了。 枯尸根本就进不了鬼卿的身,但胜在数量多,于是又分出一波朝着倪徵和他的下属扑过来。 倪徵看着旁边已经受了伤的士兵,吼道“你们先撤!” “将军,我们不走。”士兵们也站起来,“我们只要再挡片刻,等到华将军带人来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送信的人刚走片刻,华擎哪能来的那么快? 倪徵咬了咬牙,拔剑拦腰砍断一具枯尸,但那两截尸体依旧在往前扑,“这该死的东西!”他吼着也发了狠,也不管什么章法了,猛地砍着面前的枯尸。 “鬼卿,它们数量太多,杀不过来,把它们都赶到一起。”裴清歌说着从马背上跃下,从袖子里拿出符咒,绕着枯尸群,在地上隔一段就放一张符咒,遇到跑出符咒圈的枯尸,就一脚踹回去。 片刻后,她手里捏着最后一张符咒,看向鬼卿,“出来,顺便抓一个活的。” 鬼卿从圈里退出来,一只手拎了具枯尸,另一只手顺便带上杀红了眼的倪徵。 裴清歌把最后一张符咒放下,一个火圈从她放符咒的地方升起,随即向中心靠拢,立刻就点燃了靠在最外面的枯尸。 它们都被围在圈里,即便是着了火,也没办法从圈里逃出来,只能硬生生地被烧着。 裴清歌转身走到鬼卿身边,捏了张符咒贴在还在挣扎的枯尸身上,它立刻不动了,鬼卿也就放开了手。 被鬼卿扔在地上的倪徵还喘着粗气,他看着裴清歌和鬼卿两个人,脸上充满了疑惑,转头看向一边的华擎,“这是你从哪请来的会做法的大师?” “什么大师?”华擎抬腿佯装踢了他一脚,“这是王妃。” “王妃?”倪徵本来都已经脱力了,但听了华擎的话,还是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抬手对着裴清歌作揖,“属下不知是王妃,未能及时给王妃问安,王妃见谅。” 裴清歌随意地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而是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枯尸。 这尸体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尸体上没有一丝水分,应该是在鬼王沙漠里死的,那里太热太干,所以才没有腐烂。 他的衣服都已经破烂,一碰就碎了,不过裴清歌还是在衣服的角落里看到一行绣着的字。 那字歪歪扭扭,又有些模糊,辨认了半响,才认出来,“西河,丁礼,这是什么?” 倪徵一听赶紧凑上来,仔细看了半天,喃喃地道,“这是……这是我们的士兵?” 华擎怔了一下,“难道是……”他说着顿了顿,看向裴清歌解释,“士兵衣服上都会绣着自己的籍贯和名字,用来辨识身份。当然最大的用处,其实是战死沙场后,能分辨尸首,这样骨灰才能魂归故里。” 裴清歌看着这枯尸的模样,顿了顿才道,“所以,这是十五年前‘围北之战’里,天风国士兵的尸体。”她说着看向鬼王沙漠的方向,“当初他们死在了那片沙漠里,这么多年,尸体也就留在那,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竟然自己出来了。” 华擎和倪徵对视了一眼,隔了好半天,华擎想起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士兵道,“赶紧,赶紧把这些天焚烧的骨灰,能收集的都收集起来,在城内找个地方一起葬了吧,就算分不出是谁,起码把他们葬在天风国的国土上。”说完才想起向裴清歌请示,“王妃,这样可以吧?” 裴清歌没心思理会这些安排,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惧意,“天呐,如果当年所有的尸体全都爬出来,几十万的枯尸,月城怎么抵挡得住?” 第119章 皇上想要兵权是想瞎了心么?(九月最后一周求推荐票) 华擎和倪徵一听也慌了,这还哪顾得上收骨灰,沙漠出来唯一的通路就是月城,若是当年死的人,如今全变成枯尸爬回来,别说月城能不能抵挡得住,怕是整个幽州、整个天风国都要毁于一旦了。 裴清歌收回目光,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枯尸。 若是有人用了御尸术或者控尸术,那一定得是非常巨大的法阵以及非常高深的术法造诣,她不太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不过裴姝嘴里的那个少祀官,听起来术法倒是极其高深,可他似乎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他既然让裴姝去解决那个瘟神蜮,就证明是不愿意见到生灵涂炭的,又怎么可能会放出这些枯尸? “嗯?”裴清歌突然眯了眯眼,抬手一抓,抓到这枯尸仅剩不多的一点残魂。 残魂都已经不成形态,却像是带着一丝执念。 裴清歌皱起眉头,手一松,残魂就散了,并不是控尸术,是这些枯尸本就不是正常死亡,魂魄依旧在尸体周围徘徊,这么多年过去,大部分魂魄消散,剩下的残魂也就仅剩下一点点关于人世的执念。 而这些士兵,在死之前,最大的执念就是走出沙漠,活着回家。 所以操控这件事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阵法,只要稍稍施点术法,把他们的魂魄塞回到枯尸里,这些残魂就会带着自己的尸体,走上回家的路。 残魂早就没了其他的意识,所有拦在他们回家路上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裴清歌看了鬼卿一眼,鬼卿会意,把这具枯尸扔进了火里,“先回去吧。” “那这……”华擎看着火圈里大部分枯尸身上都起了火,但是还是在不断的挣扎想要跑出来,“不会出事吧?” “华将军不放心,可以留下几个人看守。”裴清歌说着顿了顿,看向鬼卿,“你留下跟他们一起看着,等火势灭了,再回来。” 鬼卿点点头。 裴清歌翻身上了马。 华擎留下了几个人,剩下的人带着倪徵和他受伤的属下一起往月城走。 快到城门的时候,便见彭之滨带着大队人马出了城。 华擎过去安排,裴清歌就和倪徵先去了将军府,不多时,华擎也到了。 三人坐在堂上,沉默了会,华擎才开了口,“王妃,刚才你那招,那么厉害,咱们提前布置好,等枯尸到了,把它们引进埋伏,直接烧了,不就一了百了?” 裴清歌把袖子里剩下的符咒拿出来,也就剩下十来张,“刚才就用掉了我几个月来没事就画才积攒下来的符咒,现在就剩下这么多,哪有时间画那么多符咒?” 华擎皱了下眉,试探地问道,“那不如王妃把符咒的样子给我们,多找些人画?” 裴清歌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别人画的大概没用吧。”倪徵赶紧说了句,接着道,“不过这些枯尸都是慢慢出来的,咱们应该有时间部署,况且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懂,没什么章法,总比跟其他国家的大军对上要好。” “王爷要是在就好了。”华擎忍不住道。 “王爷应该看到密信了。”倪徵盘算着,“他如果立刻启程,快马加鞭,说不定三四日就到了。” “那咱们也还是得提前准备。”华擎说着想了想,“王妃,你看如果咱们在月城外面挖一道深坑,这些枯尸掉下去,应该很难爬上来,然后咱们直接往里面倒火油,来一波烧一波,这样行不行?” “月城有多少兵马?”裴清歌没有回答,反倒开口问道。 “十万。”华擎回道,“城内有两万守军,剩下的都在城外大营。王爷其余的兵马都在幽州各处,有军令也可以即刻赶来。” “军令?”裴清歌皱了下眉,“虎符?” 华擎和倪徵对视了一眼,半响后,倪徵才有些尴尬地开口,“王爷的令牌。” 裴清歌轻笑一声,“他早就知道有人对虎符虎视眈眈,所以从未用虎符调兵遣将。那如今他不在,也没有他的令牌,也就只能调动月城的兵马了?” 倪徵点点头。 “十万。”裴清歌的指尖轻轻地敲着桌面,盘算了会,才问,“那城里有多少百姓?” “八千余人。”倪徵回道。 “先把这些百姓迁走。”裴清歌开口道,“幽州都是你们王爷的地盘,其他城池应该可以暂且接收吧?” 倪徵苦笑了一声,“这百姓迁徙,也是大事,没有王爷的手令……” 裴清歌拧着眉,“那如果你们王爷来不了呢?” “王爷看到密信,绝不会无动于衷。”顿了顿华擎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问,“王妃,王爷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把月城的地图拿给我,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裴清歌说着站起身,犹豫了下,把桌上的十来张符咒推到两人的面前,“带在身上防身用吧,多的也没有了。”说完离开了前堂,回了房间。 华擎和倪徵在堂上又坐了半响,才开口,“恐怕……王爷真的出事了。” 倪徵点点头,“这个当口上,我们也没办法带兵回援。” “那信,大概也送不到王爷手上了。”华擎叹了口气。 “那就给皇上写信。”倪徵眯了眯眼。 “可如今王爷出事,咱们写信说边关出事,皇上也恐怕根本不会相信。”华擎拧着眉,“那该如何?” “他不信,那就御驾亲征,看看咱们是不是骗他。”当然倪徵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出来不过就是过个嘴瘾,沉默了会,他继续道,“王妃不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咱们也不知道,不过送信的人只要进了盛京,应该能带些消息回来……” “报!”一个士兵走到门口,手上拿着一道明黄的圣旨,“华将军,倪将军,京中传了圣旨。传旨的大人已经被送去驿站安顿,这是圣旨。” 倪徵起身走过去接过圣旨,一目十行的看完,眸色震惊,转手把圣旨交给了华擎。 圣旨上说,肃亲王谋反并刺伤皇上,如今已经被打入天牢等候发落。肃亲王管辖的军队暂时全都原地待命,等皇上指派的人过来接管。此前任何军队有异动,都会被当做肃亲王的同党,以谋反罪处置。 “不可能!”华擎把圣旨摔在地上,气不过又上前踩了两脚,“什么狗屁圣旨?王爷才不会谋反!皇上想要兵权是想瞎了心么?” 第120章 王妃可能有问题(求推荐票) 裴清歌第二日一早,照例起卦的时候,没有再问吉凶。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自己起卦不问吉凶,而是断事。 卦象上显示,这次枯尸的事可以解决,可变数太多,六爻里有五爻都是有变化的。可以说,任何一点变动,对结果都会造成一定的影响。 在桌边坐了好一会,裴清歌捏着手里的铜板,犹豫了半响,又起了第二卦。 这第二卦是替白锦夜问应劫。 她之前看他面相,知道他年底有个大劫。 但如今到年底只剩下两个月。 这次的卦象显示白锦夜应该是子月辰日应劫,冬月便是子月,而整个冬月里,只有初七和十九是辰日,下一个辰日就到腊月了。 裴清歌皱起眉头,说是年底,如今看最多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天了。 那么,要么谋反的事是大劫,要么就是这一次的事情。 她叹了口气,听厨娘在门外说早饭备好了,便收起了铜板,往前堂走。 正吃着,厨娘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卷轴,“王妃,这是华将军留给你的月城的地图,他说是你需要的。” “多谢。”裴清歌接了过来,提前做些准备的话,依照月城的地形,能省不少事。 “他一大早上就送来了。”厨娘继续道,“本来是要等王妃起床的,不过他说是盛京来了个传圣旨的大人,他带他出城去转转,看看月城的风土人情,就先走了。” 裴清歌本来在喝粥,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皱起,如果盛京来了人传旨,应该就是为了接管大军,估计华擎和倪徵已经知道了白锦夜的事情。 她捏着手里的勺子,不过他们不会知道其中缘由,以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也没办法分心回援。 至于说现在华擎带传旨的人去看月城的“风土人情”,怕是直接带着他去看枯尸了。 既然是来传圣旨的,那自然是皇上的自己人,看到枯尸,回去定会禀明皇上,皇上就一定会派人过来。 若是来的人全都没有办法解决,那么最后皇上就不得不考虑重新启用白锦夜,大不了对外就说皇上仁慈,给白锦夜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可如今白砺寒好不容易抓到白锦夜的把柄,又怎么会轻易把他放出来? * 裴清歌猜的没错,华擎确实是带着传旨的公公到城外看枯尸了。 那枯尸朝公公扑过来的时候,他当场吓尿了裤子,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华擎一脚踹开压在公公身上的枯尸,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叫人赶紧把公公弄醒。 公公醒来后,看着华擎他们火烧枯尸,吓得直哆嗦,说什么也不看风土人情了,回驿站换了身衣服,就要立刻启程回京。 华擎一路把公公送到月城南门外,随即便去找倪徵汇合。 “公公走了?”倪徵一边擦着剑刃一边问。 “走了。”华擎笑得开心,“我特意看着那枯尸扑倒他,咬了他一口,才上前去把枯尸踹走,那公公吓得不行,回去估计要说得添油加醋。” “说得越严重越好。”倪徵说着叹了口气。 华擎点点头,顿了下才说,“但……我感觉,王妃可能有问题。” 倪徵挑眉看他,“怎么说?” “我向那公公打听了下京里的情况,公公说王府的人全都被抓进了天牢,包括王妃。如果王妃被抓进了天牢,那月城的这个是谁?”华擎说着拧了拧眉,“她来的时候,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甚至说自己是左辞的表妹,而且也根本没有透露王爷出事,只是想要王爷前段时间送来的东西。” “东西暂时不能给。”倪徵把剑收进剑鞘,“昨晚看她,应该是能处理这些枯尸的,咱们也就先稳住她,要是她能帮着一起处理枯尸就最好,如果不能……”他说着微微眯了眯眼。 华擎和倪徵配合多年,自然明白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道,“我已经命人在城外开始挖深壕了,城内也在收集火油,所有箭尖都开始动手绑浸了火油的布,真有大批的枯尸来,就放火箭。” “准备的事就交给你了,我继续带人去清缴目前零星出现的枯尸。”倪徵点点头。 “小心。”华擎说完,就赶紧转身走了。 * 裴清歌列了一张单子交给厨娘,让她帮忙去采购之后,就带着地图跟鬼卿出了城。 爬到山顶的时候,她也远远地看见有将士在挖深坑,她皱了下眉,像是在跟鬼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枯尸数量太多,前面枯尸掉进深坑,怕是他们都来不及点火,后面的枯尸就压上来了,到时候这坑很快就填满,根本挡不住后面的枯尸。” 鬼卿也看过去,顿了顿才问,“那去阻止,他们,做些,应该做,的事。” “没用。”裴清歌摇了摇头,“他们没那么相信我们,再说也没什么可让他们做的,我们就做好我们能做的吧。” 她说着转身看着周围的地势,“那么多的枯尸,根本不可能完全消灭,假设到时候他们到了城下,但是不奔着城里,反倒是散进山里,那根本就没办法逐一追踪,所以这件事还得从根本上解决。” “它们的执念是想要回家,要么完成它们的执念,要么散了它们的执念。” “前者不可能,那就只能想办法打散它们的执念了。” “我打算以这座山为根基,设一座阵法,要忙不少时间了。” 裴清歌要的东西太多,厨娘只能陆续采购,但她阵法也不是一天能画完的,所以每日厨娘采购回来的东西,倒也能够供应。 第五天的时候,裴清歌正要和鬼卿出门,就在路上碰到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华擎。 “这是怎么了?”裴清歌看着脸色铁青的华擎问道。 华擎知道这几日裴清歌和鬼卿白天出城上山,晚上回将军府,他也看过厨娘采购的东西,无外乎是些符纸、朱砂一类的,再加上他自己也有事要忙,就没特别关注她到底在做什么。 听到裴清歌主动询问,华擎犹豫了下,才回道,“王妃,那日倪徵几人被枯尸围攻的时候都受了伤,今日倪徵突然晕倒,询问之下才知道他那几个属下前两日开始就高烧不退,属下正要去看看。” 裴清歌皱起眉,想了会,“可能是尸毒,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第121章 怕是白锦夜要来月城了(求票) 华擎听了裴清歌的话,暗地里有些迟疑。 那几人都在城东的军营,裴清歌要去看,就势必要去军营了。 这几日裴清歌在城内城外的转,只要不涉及军事上的事情,他和倪徵就也没多问,但这去军营可不是一般的事。 犹豫片刻,想起那天裴清歌处理枯尸的情形,华擎又觉得如果真的是因为枯尸的尸毒,让裴清歌过去的帮助应该更大些。 大不了到时他仔细盯着裴清歌这两人就是。 “行,那咱们得赶紧过去了。”华擎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到了城东的军营。 “先去看倪将军吧。”裴清歌开口道,“如果都是因为被枯尸咬伤,只看一个,剩下的也就知道怎么处理了。” 华擎应了一声,带他们进了倪徵的营帐。 军中的军医正在替倪徵诊治,只不过倪徵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床前还站着倪徵的两个亲兵,以及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见到华擎,转身作了个揖道,“华伯伯,我爹还在昏迷,已经试了各种方式,还是没办法醒来。” 军医已经急得满头是汗,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来看看。”裴清歌上前一步。 倪徵的儿子倪君羡看了看裴清歌,又看向华擎询问。 华擎没说话,只是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让开些位置。 如今裴清歌的身份,除了他和倪徵以外,就只有将军府的门房和厨娘知道,在不确定裴清歌是敌是友之前,他们也不打算对外公开裴清歌的身份。 倪君羡往后退了两步,裴清歌走到床边抬手搭上倪徵的脉搏,随后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才看向一旁的军医,“你检查了他的伤口么?” “伤口?”军医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华擎和倪君羡。 裴清歌见他并不知情,只好开口道,“你帮我把他扶起来,外衣脱掉。” 倪君羡又看了眼华擎,见华擎点头,才和军医一起把倪徵扶起来,脱掉了外衣。 倪徵的胳膊、肩头和后背都有伤,伤口其实不深,所以估计当时他自己也没有在意,不过这会再看,伤口周围的皮肉都开始发黑了。 “诶呀,这……”军医看着倪徵身上的伤口,“这是中毒了?” “用糯米水冲洗一下伤口,然后把糯米、何首乌、枸杞磨成粉,调和后敷在伤口,一日两次,三日后尸毒应该就可以拔除了。”裴清歌开口道,顿了下又说,“先在伤口上铺一层薄些的纱布,再外敷,不然粘在伤口上也不好处理。”说完又看向华擎,“其他人也一样处理。” 华擎思索了下才问,“可为什么倪将军和其他人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就只是发烧,但倪将军却昏迷?” “其他人这几天在做什么?”裴清歌开口问道。 “受伤后便在军营养伤。”因为是倪徵的人,所以这一次是倪君羡回答的。 裴清歌挑了挑眉,“这不就结了?其他人只是在养伤,毒运行得慢,就在表皮,所以只是发烧。这几日倪将军还在外面奔波,遇到枯尸还要运功打斗,毒运行得快,已经攻心了。” 她说着顿了下,抬起手,手指沾了一边茶水,随后在倪徵的后心写了一道符。 很快,倪徵就用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 “爹。”倪君羡赶紧走过来,裴清歌也就后退了几步。 华擎看着倪徵醒过来,松了一口气,但脸色突然变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想到裴清歌还在,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裴清歌抬手抚了抚袖口,“按照我说的,毒拔除之前不要再运功,三日后我再来。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华擎把裴清歌送到军营外,才施了一礼,“今日有劳王妃。” “举手之劳。”裴清歌笑着看着他,顿了顿又补充,“再遇到枯尸时小心些,也多囤些糯米备用吧。” “是。”华擎点点头,目送着裴清歌离开,赶紧回了倪徵的营帐,军医已经下去准备裴清歌说的东西,他把倪君羡打发到门口看门,才低声道,“那公公也被枯尸咬伤,如今回了京城,怕不是也要出事?” 倪徵微皱了下眉头,“刚才你怎么不说?” “刚才王妃在这怎么说?”华擎拧着眉,“王妃到现在都没说王爷被打入大牢的事,似乎对王府出事也一点都不关心,恐怕也根本不希望我们回援。这些公公,可都机灵着呢,怎么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恐怕枯尸的事,也不会跟皇上说,但若是时间久了,公公出了事,就瞒不住了。”他说着叹了口气,“若是王妃知道了,着人去处理了公公的事,那皇上极大概率就彻底不会知道咱们这边的事了,将来知道,恐怕也晚了。” 倪徵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 裴清歌走远了才开口道,“怕是,白锦夜要来了。” 鬼卿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皇上,会放了他?” “刚刚华擎的表情……”裴清歌说着轻笑了一声,“恐怕他带着京里来的人去见枯尸的时候,故意让枯尸伤到了他,只是看一眼估摸着没有那么大的震撼,真的被伤到了才能吓到他,回京才能跟皇上禀报。” “公公虽然不运功,但这一路颠簸,应该没有倪徵那么严重,可也会加快毒气攻心的速度。” “最坏的结果,就是那公公失去理智后,可能会攻击人,而被他攻击的人,也会跟他有一样的症状。一旦出现传染,说不定会被认为是时疫。” “那样的话,除了白锦夜,就没人愿意来月城了。况且皇上还可以留着张太妃等其他人在京中做人质,他甚至更希望白锦夜也在月城染上病,直接死在月城,他不用杀人,还能背上贤德之名,多好。” 鬼卿沉默了下,才问,“就不管,那公公了么?” “命。”裴清歌转头看了看鬼卿,“放心,在宫里应该不会大规模传染,还有和月如呢。” 和月如拿到的紫莲戒不管真假,都没有及时告诉裴姝,怕是已经被裴姝舍弃了。 天风国的贵妃之位已经是她最后的倚靠,她怎么会舍得放弃这个?说不定以后甚至要开始争宠,抢皇后之位了呢。 第122章 他死在月城不是皆大欢喜么?(继续求票) 那传旨的公公回了京城之后,确实对枯尸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说已经传了旨。 又说华擎华将军是个识时务的,接到圣旨之后,立刻就表明并未参与谋反,也不知谋反之事,但他是天风国的将军,誓死效命皇上。 甚至还带着他看了月城的风土人情,只不过月城贫瘠,除了山山水水的好看些,民风都很彪悍。 当然这些都是公公胡编出来想让皇上开心的。 华擎可没说过那样的话,他也没怎么看月城的山山水水就被枯尸咬了。 不过月城是边城,总不比盛京,不可能样样都好,说些缺点,皇上当然更开心。 果然,皇上听完他的回禀,就立刻说了些他这一路奔波受苦了,给了不少赏赐,让他回去歇息了。 公公回到住处,听着手下小公公们恭维了几声,甚至都没心思看赏赐,就屏退了所有人,拉开衣领,对着镜子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那日他被咬伤之后,这伤口只是有些红肿,也没怎么流血,他随意地上了些金疮药包扎,就赶紧离开了月城。 但一两天之后,这伤口越来越疼,甚至开始发黑,也一点都不见好。 这几日伤口周围的黑色开始蔓延,可他哪敢跟皇上说这种事? 怎么这边肃亲王刚入狱,那边月城就出了事?这不是在皇上面前找晦气么? 他甚至都不敢马上去找太医,还是入夜之后,才偷偷摸摸地去找了相熟的太医。 但他只是说自己被野外的动物咬伤,也没看清那是什么动物。 太医虽然看着这牙印不像是动物咬的,但也没有多言,只说可能是有毒,给他开了些祛毒的药。 几日后,白砺寒正在开心地和白玉衡下棋,顺便盘算着到底派谁去月城接管月城的军队。 本来白玉衡在这事情上使劲儿,当然也是希望分一杯羹,可那日在天牢见过白锦夜之后,他突然明白,白锦夜这事没这么简单,他一定还留了后手,所以现在急着接手他的兵权,将来白锦夜反扑的时候,肯定是死的最惨的那个。 于是就隐约地提醒皇上,他认为这军权最好不要再给姓白的,不然还会出现第二个白锦夜。 最好是平均分给几个将军,让他们既能相互制衡,皇上又好控制。 而且又赶紧趁机表明,他此番之举,完全是出于对皇上的忠心,没有半点私心。 白砺寒本以为白玉衡对这军权是有心思的,其实也是在试探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弟越看越顺眼。 “那你觉得陶赫、陆荣和贺元忠这三人如何?”白砺寒下了一子后问道。 白玉衡看着面前的棋局,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因为皇上的问题还是因为棋局。 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快要乐开花,陆荣和贺元忠都是他的人,兵权给了他俩,跟给他有什么区别? 半响后他才道,“陶赫是皇后的外公。” 话像是只说了半句,但白砺寒也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哎,陶将军也是年纪大了,还是别去边疆苦寒之地了。”他说着想了会又说,“不过白锦夜手下的大将既然愿意投诚,倒不妨给他留个位置。” “是。”白玉衡点点头,“皇上英明,有赏有罚,也彰显皇上气度。” 不过谁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皇上还会真的留着白锦夜的人么?做个过渡而已,等陆荣和贺元忠去了,早晚能全都捏在手里。 白砺寒满意地看着棋局,笑道,“皇弟,你又输了。” 白玉衡正要恭维几句皇上棋艺高明,一个公公就急匆匆的走来,跪在地上行了礼,“皇上,不好了,徐公公突然发疯了,咬伤了人……”他说着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白砺寒的脸色,才低声道,“特别……特别像张太妃……” “混账!”白砺寒拍了一下棋盘,棋盘掉在地上,棋子也散落了一地,“舌头不想要了么?” 公公赶紧磕了个头,“奴才嘴贱,但徐公公力气真的大得很,几个人都按不住,而且……而且他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整个人皮肤都是青乌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白砺寒拧眉想了会,半响才问,“徐公公是日前去月城传旨的那个?” “是。”公公应了声,“刚刚听徐公公院里的小公公说,徐公公回来的时候好像就受了伤,私下去看了太医,这几日也都是自己在换药,不准他们靠近。” 白砺寒没有说话。 白玉衡倒是开了口,“去把给徐公公看伤的太医传来。” “是。”公公转身退下了。 太医到的时候,和月如也到了。 这几日她就隐隐地感觉到了尸气,但她从未表现出自己懂得这些东西,也就没管。 可今日这尸气冲天,她怕再这样下去,这皇宫里就要生灵涂炭了。 路上她也听说徐公公的事了,但她也不方便去公公的住所,便先来见白砺寒。 听完太医的描述,和月如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看来就是被尸变的尸体咬伤,她也就没有多言。 太医断定是中了什么毒,既然治不好,又开始伤人,白砺寒大手一挥,说如果控制不住,直接斩杀就是。 反正就是一个公公而已,也没有人觉得白砺寒的决定有什么不妥。 不过几日后,就在白砺寒拟好了圣旨,让陆荣和贺元忠不日启程去月城的时候,被徐公公抓伤咬伤的人也陆续出了症状。 这种事人一多,就瞒不住了。 立刻就有了流言,说徐公公从月城回来染上了不知名的病,还传染给了身边的人,现在太医对这病束手无策。 而且这病到最后,就会想张太妃和张家的人那样发疯。 众人一联想张家的人就是因为张之极去过月城,现在这徐公公也是去过月城,谁还敢去月城了? 陆荣当即就告了病假,贺元忠痛恨自己慢了一拍,只能从马上摔下跌断了腿。 白砺寒气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一群胆小怕事的窝囊东西!” 一旁的袁公公上前一步,“皇上息怒,咱们对这月城本就不熟悉,贸然前去,恐怕真的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陆将军、贺将军这些都是天风国重臣,万一真的折在月城,那是天风国的损失,不如……派个熟悉月城的人去,然后带上两个监军?” “熟悉月城的?”白砺寒看向他,“除了白锦夜,还有谁熟悉月城了?” “如今肃亲王是戴罪之身,带几个监军去月城他也没资格拒绝,况且张太妃和王妃都还在牢里,肃亲王最多戴罪立功。”袁公公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白砺寒一眼,没有再往下说。 白砺寒眯了眯眼,白锦夜这几年为了治好张太妃也是费尽心思,他绝不可能置张太妃于不顾。 再说,他不肯承认自己谋反,也不肯交出兵符,想要处置一个有实权的王爷,没那么容易,而且这还牵扯到裴清歌背后的云家,事情棘手的很。 所以他如果能处理月城的事,那就最好。 如果他也处理不了,死在月城,不是更皆大欢喜么? 第123章 所托非人(求票) 四日后,白锦夜带着左辞到了月城。 一同到的,还有皇上亲自指派的梅训庭之子梅君武以及兵部侍郎唐安。 梅训庭在得知皇上要派人随白锦夜去月城的时候,心思就活了。当时是他帅着卫戍大营的人,到肃亲王府去抓人,虽然说是皇命不得不从,但若是白锦夜死了也就罢了,可如今皇上又派他去了月城,这一去,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若是白锦夜翻身,他说不定第一个就拿他杀鸡儆猴。 所以梅训庭当即向皇上举荐了自己的儿子梅君武跟着白锦夜去充当监军。 临行前,也嘱咐了梅君武,若是白锦夜有翻身的迹象,立即向他示好,将来就算白锦夜要清算梅家,起码也能留下个梅君武,梅家也不至于就此覆灭。 不少人此时心中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在白锦夜入狱的时候,他们没有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真的不知鹿死谁手。 华擎和倪徵闻信,早就带人列队等在南城门。 仪仗规整,军纪严明。 梅君武看着面前士兵们整齐划一向白锦夜行礼,听着一声声铿将有力的呐喊声,感受着这些将士身上散发的杀气,他心底极为震撼。 自十五岁开始他就跟着梅训庭呆在卫戍大营,虽然卫戍大营的士兵也每日操练,但又怎么能跟这些真的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从鲜血中磨炼而出的将士相比? 他转头看向唐安,本以为会在唐安脸上看到同样的震惊,可没想到却听唐安嗤笑一声,“肃亲王,如今你是戴罪之身,是皇上宽宏大量,让你将功赎罪,这些将士以后自然有人来接管,王爷莫不要还当做从前。” 白锦夜没有理会唐安,策马上前,走在华擎和倪徵之间。 “肃亲王!”唐安举起马鞭指着白锦夜,“我们现在叫你一声王爷都是抬举你,你不是真的还把自己当回事吧?” 左辞扬起手里的马鞭,抽在唐安的手背上,他手里的马鞭瞬间被打落在地,“唐大人,到了月城,管好自己的嘴,不然下一次,这鞭子可就直接抽嘴了。” “你……你……”唐安捂着被左辞抽伤的手,“我等可是奉皇上之命,到此是监军,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大不大,你可以再试试。”左辞笑着看着唐安,他已经忍了他一路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根葱了么? “混账。”唐安骂了一句,又看向梅君武,“梅郎将,你也是奉皇上之命而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 梅君武微微皱了下眉,只想着你自己找死可别拉上我,于是抬手对着左辞拱了拱手,“这一路舟车劳累,还望左总管给安排个住处。” 左辞打量了梅君武一眼,这一路上他也不言不语,倒是个识时务的,他轻哼一声,“还算是有点人样。” 说完他挥了挥手,一队士兵立刻上前将唐安和梅君武以及他们身后的十几个士兵包围住,“带梅郎将和唐大人去驿站落脚,这些日子,好生照看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可别委屈了这些从盛京来的娇贵客人。” 唐安闻言,就知道自己这些人是要被软禁在驿站,他正要说话,可嘴刚张开,就见士兵的首领拔出了剑,“诸位,请吧。” 左辞看着唐安微微翘起唇角,也没在停留,调转马头迅速的朝白锦夜追过去。 * 到了将军府,四人进了前堂,厨娘赶紧奉了茶,知道他们有事要谈,离开的时候关上了门。 “王爷,敢问那位裴姑娘……真的是王妃?”华擎坐下后就立刻问道。 白锦夜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没说话。 “是啊。”左辞叹了口气,又问,“王妃她人呢?” “这几日王妃都带着她的随从每日出城,还让厨娘帮忙采购不少朱砂一类的东西。属下着人远远地跟着去看过,他们一直都是城外西北的旬阳山上,应该是在布置什么。”华擎回道。 “那传旨的公公是怎么回事?”左辞继续问。 华擎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事倒确实是撞在王妃手上了。”左辞说着看向白锦夜,“王妃应该能处理。” 白锦夜这才把茶杯放下,“她只说要那样东西,其他的没说?” 华擎点点头,转头和倪徵对视了一眼,才有些尴尬地道,“那传旨的公公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王爷在京中出了事,但王妃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我们一时也拿不准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辞低头摸了摸鼻子,眼睛看向别的地方,他当时还巴巴地求着王妃来月城搬救兵,甚至把虎符亲手交给她,他那么相信她,结果竟是这样。 “最近枯尸出现的频率和数量如何?”白锦夜没再继续说裴清歌的事,转口问道。 “最近每天都会出现两三波,每一波大概几十个。”倪徵回道,“算起来,也就只有王妃来的那天,出现过一大波,剩下都还好。不过数量已经比最开始多了,最开始我们都是三人一组巡防,碰上的枯尸不过零星几个,现在基本上都是百人编制。” 白锦夜点点头,“稍后本王和你们一起出城去看看。”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听到院子里的厨娘的声音,“王妃,你回来了,今日回来的好早。” 裴清歌也是刚进院子,厨娘虽然以往见到她也会问好,但这一次明显是提高了声音,她瞥了一眼关着的前堂门,又看了眼旁边的马厩,直接问,“你们王爷到了?” 厨娘神色一赧,点点头。 裴清歌也没再说话,径直往前堂走,刚走到门口,前堂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左辞站在门里看着她,满腹的怨言,可却不知道从哪开始质问,于是只是伸出手,恨恨地道,“王妃,属下一时情急,把虎符给了你,不知所托非人,还望王妃把虎符还给属下。” 裴清歌随手拿出虎符扔给左辞,目光却看向白锦夜,“用虎符把我诓骗到月城,王爷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第124章 现在算是两清了?(求票) 左辞堵在门口,犹豫了下,还是让开了身,又对着华擎和倪徵做了个手势,二人会意,起身向白锦夜告辞后,跟着左辞离开了。 走出将军府,三人进了隔壁的小院,华擎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王爷和王妃……感情不太好?” “哎。”左辞仰天叹了口气,“我也看不懂,有时候觉得还可以,但有时候又好像连陌生人都不如。” 细节的事,他也没有必要跟华擎他们说。 毕竟听白锦夜的意思,他们入狱的事,都是裴清歌一手造成的。 王爷这个人,有时候自己受些委屈什么的,他也不在乎,但他的底线就是他身边的人。这一次,全王府的人都被抓进了大牢,尤其是张太妃,人还在昏迷中,一样被扔进牢里。 这大概就是王爷没办法容忍的了。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眼下又有枯尸的事要解决。 但感觉他和王妃这一次,是彻底掰了。 * 白锦夜看着走进来的裴清歌,又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鬼卿呢?” 裴清歌勾唇笑了笑,“我让鬼卿去鬼王沙漠里探探,看看最大数量的枯尸大概会什么时候到。不过——”她说着拉长了尾音,“就算鬼卿不在,我也不怕王爷跟我算账,不然我早就走了。” “也是。”白锦夜站起来,走到裴清歌的面前停下,“你不怕本王跟你算账,怕的话,也就不敢这样算计本王了。” 他说着抬手拽掉裴清歌脸上的面纱,她脸上的疤痕在逐渐淡去,现在看起来,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又淡了不少,大概再过些日子,这疤就完全看不见了。 裴清歌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后退了一步,想着他无非就是想要知道原因,但是她也绝对不可能说出黄泉路的事,沉默了会,才道,“我这个人,不过就是睚眦必报而已,当初刚到王府之时,你的羞辱,我都铭记在心,只要有机会,自然不会让你好过。” “是么?”白锦夜看着她,“那现在算是两清了?” “王爷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裴清歌轻笑一声。 白锦夜眯了眯眼,半响才说,“大敌当前,本王不想还要防着有人放冷箭。” “你放心,枯尸的事我也会尽可能的解决,不过……枯尸的事情结束后,你把紫莲戒给我。”裴清歌开口道。 “我们的事,解决完枯尸,再来处理。”白锦夜说着正要往前一步,突然听到院子里“噗通”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 裴清歌脸色一变,转身跑出去,就见鬼卿倒在地上,衣襟都被鲜血染红。 她立刻往四处查看了半响,没见到人影和异常,才赶紧上前查看鬼卿的情况。 鬼卿如今铜皮铁骨,武力几乎是巅峰,能这样伤到他的人,绝对不多! 他脸色惨白,只剩微弱气息,还不断的有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搭把手。”裴清歌转头看向追出来的白锦夜。 白锦夜皱了下眉,刚才裴清歌说了鬼卿去了鬼王沙漠,如今这副模样回来,显然是遇到了劲敌。 听刚才华擎他们的描述,枯尸绝对不是鬼卿的对手,就算是大量的枯尸,也不可能这样伤到他。 不过这些枯尸能走出鬼王沙漠,显然是背后有人指使,莫不是鬼卿遇到了那个人? 他拧着眉,上前跟裴清歌一起把鬼卿扶进了房间。 裴清歌没有给冥尸治过伤,她看着鬼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顿了会,她抬手按上鬼卿的眉心。 鬼卿进了鬼王沙漠之后,一开始确实只是在探查,但深入了一段,他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痕迹,就顺着痕迹往前查看。 但那里已经是偏离了月城通往北冥国的路,鬼卿一开始有点犹豫,毕竟再走下去,他可能也会迷失在鬼王沙漠里。 走了一会,正想着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先回去跟裴清歌说一声的时候,他就见到了一片貌似城墙的遗址,遗址里还有法阵,而法阵显然是刚刚设下没多久的。 他正查看着,就被人在背后打了一掌,直接飞了出去。 等他爬起来,才见到打他的竟是北冥国国君! 在国君的身后,坐着一个面容苍老,头发都开始花白的人,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得出来,那正是前几天从裴清歌的困阵里逃出去的裴姝。 鬼卿当即明白带走裴姝的就是国君,擅自离开北冥国,自然要受到惩罚。 裴姝是,他当然也一样。 国君也像是不打算放过他,处处下死手。 鬼卿不是国君的对手,就在他即将昏迷之际,突然被人抓住肩膀,带离了那个遗址。 之后鬼卿就彻底没了意识。 裴清歌收回手,竟然是国君! 他亲自出来找裴姝么?可他如果知道裴姝在那,现在又见到了鬼卿,大概也早就知道自己的事了。 就算他不知道,裴姝知道她的身份,也不可能不告诉国君。 可国君为什么要对鬼卿下杀手? 就算擅自离开北冥国,要接受处罚,那也有明确的律法规定要如何处罚,国君也不会亲自动手处理这样的事情。 还有……又是谁救了鬼卿? 那人知道自己在这,才会把鬼卿送过来。 裴清歌转头看着窗外,她以为她可以顶着原主的身份,但其实行踪早就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了么? 隔了好半天,白锦夜见裴清歌也没什么动作,便开口问,“他怎么样?” “冥尸有自愈的能力。”裴清歌说着顿了顿,“但是自愈能力很慢,他伤得太重,最好是有些外力的帮助,可我现在身上没什么能帮他的药。” “这世上,有谁能伤到他?”白锦夜又问,“伤他的人跟枯尸会有关系么?” 裴清歌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眼下的事,她也想不明白,还有裴姝,几天不见,怎么会苍老得那么快? 就算是刑罚,国君为什么在鬼王沙漠的遗址里处罚她? 而且……鬼王沙漠里怎么会有城墙遗址? 裴清歌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的问题比白锦夜更多,但是没人能给她答案。 虽然一般的金疮药对冥尸来说用处不大,但裴清歌也只能先帮鬼卿包扎好,总是聊胜于无。 正包扎着,鬼卿的衣襟里突然掉落一样东西,是一个指甲大小,红色玉石雕刻的莲花! 第125章 你们圣女之间的谣传(三更求票) 裴清歌把红色玉石莲花捡起来,这东西看着普通,但若是知道血莲存在的人,就绝对不会觉得它是个普普通通的东西! 可如今这世上,知道血莲存在的还有几个人呢? 她是经过那个池子的最后一道考验后,第二天见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在她的身体里种下的血莲。 师父当时说,这血莲是只有圣女和国君才知道的秘密,绝对不可跟任何人提起。 按理说,这世上知道血莲的,只有她、师父和国君。 裴姝没有经过最后一道考验,不可能知道血莲。 再者,还有当初在彭城流霞山见到的苍幽,可他似乎没必要做这些。 刚才从鬼卿的记忆里,国君一见到他就开始动手,根本不可能把这东西放在鬼卿的身上,所以……只能救走鬼卿的那个人。 救走鬼卿的,到底是谁呢? 裴清歌把玉石血莲握在手心,但它像是被她手心的温度融化,她在摊开手,莲花就变成了一滩红色的液体,那液体迅速的从她的手心逆着流向她的手腕、胳膊。 她正愣着,左辞他们也走到了门口。 刚才院子里的声响他们也听到了,还以为是王爷和王妃动了手,三个人小声嘀咕了会,决定还是来看看,起码劝劝王爷,毕竟这枯尸的事,说不定还要指望王妃呢。 哪知道刚进门,就听厨娘说是裴清歌的随从受了伤,刚拿了药进去。 华擎他们不知道,左辞多少还是知道鬼卿的能力的,于是也赶紧来看看,要是鬼卿都受了伤,那说明他们这次的对手会很让人头疼,“王爷,王妃,没什么大事吧?” “没事。”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知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看起来裴清歌就算知道什么也不可能跟他说,于是便打算转身离开。 只是他刚迈出去一步,听见左辞有些夸张地喊了一声,“王妃!” 他一转身,便看见裴清歌倒在地上,双眼紧闭,人事不知了。 他只能走回去,弯腰把裴清歌从地上抱起来,往卧房走。 “王妃这是怎么了?”左辞也跟在一边,“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是不是这几天太操劳了?” 白锦夜转头看了左辞一眼。 左辞抬手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诶呦,瞧属下这个没记性的,见王妃晕倒了还是忍不住关心。”他说着又低声嘟囔,“王爷不也一样立刻就上前把王妃抱起来了么?在地上多躺一刻都舍不得吧。” “你这么关心她还不去请大夫在这废什么话?”白锦夜踹开房门,先走了进去。 左辞摊了摊手,转身去请大夫。 大夫来得倒是快,但是对裴清歌的情况束手无策,拿着银针扎了又扎,就是不见裴清歌醒。 左辞站在一边,看着大夫手都有点抖了,忍不住问,“不能换个别的方法么?你再扎下去,王妃都让你扎成筛子眼了,可还是没醒啊。” 大夫吓得“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王爷饶命啊,小的学艺不精,实在救不醒王妃。” “又没人要把你怎么样。”左辞嘟囔了一句,抬眼看向白锦夜。 白锦夜拧眉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裴清歌,枯尸走出鬼王沙漠,全都朝着月城来,这个档口上,鬼卿被重伤,裴清歌又突然昏迷。 他们两个对付枯尸,显然会比其他人更有办法,所以这个时候他俩接连出事,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不想让他俩帮忙对付枯尸了。 “你们先出去吧。”白锦夜挥了挥手,裴清歌会的本事,他多少也明白,能无声无息让裴清歌昏迷,又没见有人出手,大概也是类似的本事,这样的话,寻常的大夫自然不可能救醒她。 左辞想着这大夫在这也无用,就赶紧带着人离开了。 出门之后,转身关门的时候,便见到白锦夜坐在了床边,把裴清歌扶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悄悄的关上门,王爷和王妃大概又掰不了了。 看着他们家王爷这样,恐怕王妃要朝他捅刀子,他都会自己把刀子递过去吧。 白锦夜拉开裴清歌的衣领,看着她肩头上的红色莲花,微微皱了下眉,上次她的身体突然异样,这莲花吸血之后她就恢复了。 如今,也只能试试了。 裴清歌只感觉自己一直在往下坠,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就到了一片全是血红色的世界。 在她面前,是一片血红色的池子,池子里长满了莲花,有含苞待放的,有将开未开的,也有完全盛开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一道声音蓦地响起来。 “白锦夜死了,谁给你养莲花?” 裴清歌皱起眉头,转身四下看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你是谁?这是在哪?” “白锦夜死了,谁给你养莲花?”那声音没有回答她,反倒又问了一遍。 “我的事,与你无关,放我出去。”裴清歌眯了眯眼。 那声音笑了几声,“看样子,你计划着算计白锦夜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况且,你们圣女之间,不是谣传血莲养不成就会噬主么?所以你宁愿承受血莲的反噬,也要看着他死。” “你到底是谁?”裴清歌又问,“鬼卿身上的那个红玉石莲花是你放的?就为了把我引到这?你为什么说我们圣女之间的是谣传?” “不是谣传么?”对方笑得更加肆意,“护主的事不说,却说噬主,怪不得千百年来都没人养成血莲!” 裴清歌抿着唇,想了会问道,“你是……少祀官?” “等你养成了这朵血莲,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那声音说着叹了口气,“不是谁的血,都能养成血莲,碰上白锦夜,不知道是你的运气,还是他的运气,都是命数,都是命数。” “什么命数?你把话说得明白点!”裴清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别在这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不向来是你们圣女的拿手好戏么?”对方说着顿了顿,“罢了,罢了,现在还太早。” 他的话音落下,裴清歌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大力地甩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入眼便是白锦夜的侧脸。 她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他,又抬手拉了拉衣领,扫了一眼白锦夜掌心上的血,微微抿了抿唇,“没事了,多谢。” 白锦夜站起身,走到一边,往掌心倒了金疮药,慢条斯理地包扎了伤口,才语气平淡地开口,“你这莲花,只能吸收本王的血,是吧?” 第126章 听你家王爷说,你还挺关心我的? 裴清歌皱起眉头,盯着白锦夜的背影。 “本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要整个王府覆灭,本王还用血救你?反正左辞一直觉得你是他心里的好王妃,让他出点血,不为过吧?”白锦夜说着转头看着裴清歌,“但其实只能是本王的血,对么?” 裴清歌倒是没想过歪打正着会让白锦夜发现这个秘密,她沉默了会,才说,“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白锦夜轻笑一声,“明明需要本王的血,还要陷整个王府于不义,这倒是让本王确实想不通了,就算是有仇必报,也没必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么?” 裴清歌垂下眼,没再说话。 白锦夜像是也知道不会从裴清歌这里听到什么答案,只是微微等了片刻,便道,“本王去军营,你和鬼卿可以继续住在这。” 说完便迈步离开了。 等他出了门,裴清歌才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那刚才昏过去,应该就是那朵红玉石莲花的缘故。 若是白锦夜不在,大概隔段时间她也就自己醒了。 抿了抿唇,裴清歌从床上下来,她还是不太放心鬼卿,所以打算过去守着他。 刚走到门外,就见到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左辞。 她皱了下眉头,左辞既然已经知道她对白锦夜做的事,对她肯定有了隔阂,这种事情,她虽然本意不想牵连别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再弥补什么。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鬼卿的房间走。 左辞只好自己走过去,“王妃,属下实在是想不通,你要是对王爷有怨气,打他骂他都好,王爷应该不至于跟你一般见识,但是非得这样么?你说像是咱们这身强力壮的还好,张嬷嬷他们那些,都年纪大了,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哪受得了?” “王爷在,没完全定罪,他们多少还看着王爷的薄面,起码吃穿上还有个温饱,这现在王爷来了月城,不知道他们要受多少苦了。” “说不定这个时候来个屈打成招,等将来王爷一回京,皇上就拿着他们按了手印承认王爷谋反的供书给王爷看了,而且那时候连活口可能都没有了。” “属下都劝王爷不要来月城,来月城,是为了天风国的百姓,可这百姓归根到底是皇上的,跟王爷什么关系?还不如在牢里,起码死也四个团圆。” 裴清歌没有接左辞这个话,他这话说出来,显然是在唬她,白锦夜既然要来月城,自然会安顿好其他人,不跟皇上达成什么交易,他也不会轻易只身前来,“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跟你家王爷去军营?” “哎。”左辞叹了口气,“属下这不是有伤么?王爷早就说不让属下上战场了,这一次本来也不想带着属下来,想要带着司空,可皇上不准。”他说着冷笑一声,“皇上这点小九九,谁不明白?司空是带兵的,属下如今不过就是王府的总管,能帮王爷什么?” 裴清歌这才想起来,之前左辞说过他受伤的事,如今确实是用人的时候,如果左辞的伤能治好,也是助力。 说话间,也进了鬼卿的房间。 裴清歌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隔了这么一会,鬼卿嘴里已经不再吐血,起码内伤在逐渐自愈,剩下的就要慢慢养了。 她拉过被子,给鬼卿盖好,才转身走到桌边,拿着纸笔写了一张单子,“你按照这张单子去准备药材,晚点我帮你把肩头的箭头取出来。” 左辞脸上一喜,如今要是他能好起来,就可以继续帮着王爷了! 他赶紧把单子接过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又把单子放回到桌子上,“算了,属下还是别再欠王妃人情了,王妃也不用惦记属下的伤,就当属下死在天牢了吧。” 裴清歌抬眼看他,“你真是这么想?” 左辞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裴清歌笑了笑,收回目光的时候,瞥了一眼左辞的双手,上面完全没有伤口,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才问,“刚才我晕倒的时候,听你家王爷说,你还是挺关心我的?” “属下就是个跑腿的,除了去请大夫也做不了什么。”左辞说着用余光仔细地看着裴清歌的脸色,“再说,最关心王妃的肯定还是王爷,大夫救不醒王妃,王爷可急坏了,发了火把属下等人走赶出去,自己抱着王妃不知道急成什么样。” 反正裴清歌当时是晕了,他说什么,难道裴清歌还能去找白锦夜求证不成?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白锦夜果然就是在诈她! “哎,王妃,属下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懂没有啊?”左辞看着裴清歌也没什么反应的模样不由着急,“不管因为什么,你虽然这么做了,可王爷好像也没有怪你,你能不能理解王爷的良苦用心?” 裴清歌没说话,只是把纸单重新推到左辞的面前,“既然你这么了解他的良苦用心,就赶紧去准备这些药材,我把箭头取出来,你养好伤了继续效忠你家王爷。” 左辞急得一跺脚,没好气的抓起面前的单子,转身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他走了,裴清歌的手才微微握成拳,转头看向鬼卿,眯起眼睛。 * 当天左辞就备齐了药材,第二天天气也不错,阳光甚好,裴清歌帮他取出了箭头。 将军府一共就这么两间卧房,于是她也就只能让门房和厨娘帮忙在鬼卿的房间里搭了张简易的床,让左辞留在这养伤。 这样她照顾鬼卿的时候,也方便照顾左辞。 这件事左辞也没让人跟白锦夜那边说,一个是现在大敌当前,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让他分心,再加上他确实也想给白锦夜一个惊喜。 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这次一样,乖乖的吃药,盼着自己的伤赶紧好起来。 等他的伤口结痂掉了,开始长肉芽痒得他每天都努力地忍着不要挠的时候,白锦夜这么多天终于第一次回了将军府。 左辞赶紧迎了出去,只不过他的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说,就听白锦夜对着门房开口道,“去驿站通知一声,把梅君武和唐安带到城外,既然当监军,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说完白锦夜又拿了他的令牌递给左辞,“拿着手令去栎阳,让他们准备接收月城的百姓。” 左辞一听白锦夜这话,就知道如今事情要比想象中的更麻烦,赶紧接过令牌,“是。” 白锦夜眯了眯眼,继续道,“还有,让栎阳的守军在珠崖布防,决不能让枯尸活着走过珠崖!” 第127章 你得活着(月底求票) 左辞怔了一下,他本以为白锦夜让月城的百姓离开,只是防止百姓被伤害到,但他这么说的话,那就证明月城很可能会失守了! 珠崖在月城和栎阳之间,两侧都是高耸的山崖,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可以说是天险。 在天风国的历史上,也有放弃月城退守珠崖的时候,但那就已经是完全迫不得已的时刻了。 “王爷……” “如果月城守不住,本王会想办法把枯尸都赶到珠崖,到时候在那里一举歼灭。”白锦夜继续道,“你赶紧去吧。” “是。”左辞应了一声,又道,“王爷自己多小心。” 白锦夜点点头。 左辞正要走,裴清歌也走出来叫住了他,他的脚步停下来,看过去,“王妃。” “你带鬼卿一起走。”裴清歌开口道。 左辞看了眼白锦夜,白锦夜没说话,但表情显然也没有阻止。 “我不走。”鬼卿捂着胸口走出来,皱眉看着裴清歌。 “你和左辞一起走。”裴清歌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鬼卿的伤势虽然在慢慢恢复,但是恢复的速度太慢,她不能拿鬼卿的命来冒险。 以前觉得没什么人能伤到冥尸,所以从未担心过鬼卿的安全。 可如今,她只希望鬼卿平平安安的。 鬼卿看着裴清歌,薄唇微抿,没有说话,但是站在那也没有动。 “我不会有事,况且若是栎阳那边需要布防,你也能帮左辞,至少在对枯尸的了解上,你可以给他很多建议。”裴清歌继续道。 鬼卿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但也还是出声交代道,“你得,活着。” “放心吧。”裴清歌应了一声。 鬼卿转眼看了看白锦夜,虽然没说话,但眸中的意味明显。 白锦夜皱了下眉,微微点了点头。 鬼卿这才跟着左辞往外走。 裴清歌看着左辞扶着鬼卿上了马,两个人离开之后,才看向白锦夜,“现在城外怎么样?” “亲自去看看?”白锦夜打量了她一眼。 裴清歌也没拒绝,跟着白锦夜一起出了将军府,不过倒是没有去城外,而是上了北城的城墙。 城墙上的士兵严阵以待,即便是见到白锦夜来,也没人动一下。 梅君武和唐安也紧随着他们被带上了城墙。 “少跟我动手动脚。”唐安这段时间已经快要被气死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每日吃喝都有人送到房间,但不准他离开房间一步,哪怕他想开窗通个风,窗外都站着一个看守他的士兵。 这简直就是在坐牢! 这样被人严密监视,他连给盛京写封信都难。 但每一桩每一件他都记着,将来只要回了盛京,他必然要到皇上面前去参一本! 后面的士兵嫌唐安走得太慢,又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唐安被推得一个踉跄,停在了白锦夜的面前,他直起身,扫了扫袖袍,“肃亲王,你这番礼遇,我可铭记在心!” 白锦夜扫了他一眼,还没等说话,旁边就传来梅君武震惊的声音—— “这些是什么?都是什么?它们……它们不是活人?!” 裴清歌也走到了城墙边,之前见过的,华擎带人挖的深沟早就被填满了,这些日子她照顾鬼卿和左辞也没有出城,看样子出来的枯尸是越来越多了。 城外直接架起了一道火墙,弓箭手里的箭尖都包着沾了火油的布,只要有枯尸,就立刻点燃箭尖,然后射到枯尸身上。 可更远处,密密麻麻的枯尸正在缓慢的走过来。 白锦夜掸了掸袖子,“唐大人是兵部侍郎,梅郎将也是自小就在军中,今日这事,恐怕二人也得出份力了。” 唐安听到梅君武的声音之后,就走了过去,他看到城下火墙外,那几个已经没了人样的东西,在缓慢的接近,就算被火墙上的火点燃,也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继续挣扎着往前走。 被烧断了一条腿,还有一条腿撑着往前跳,两条腿都断了,就用手用身体往前爬,直到全都烧成黑炭,才一动不动了。 “这……这是什么……”唐安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这兵部侍郎一职,本就是靠着裙带关系一点点蹭上来的,本以为这一次当监军是个轻松活,现在谁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只要他多给白锦夜找找不快,回去当着皇上的面多说几句白锦夜的坏话,这差事就算是圆满完成。 可哪知道会遇上这样的事? 如果敌人是人还好办,他哪怕跪着求饶,说不定也能保住一条命。 但现在这敌人……像是会讲道理的模样么? 白锦夜才不管唐安是不是吓得腿软了,只说,“给唐大人和梅郎将弓箭,让他们为保卫天风国多少做些贡献。” 梅君武脸色虽然难看,但也是个明大义的人,这些枯尸如果过了月城,进了天风国的国土,到时候遭殃的,就是天风国百姓。 他既然从军,就是为了保护百姓,此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弓箭递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犹豫,就接了过来。 可唐安坐在那,全身都在发抖,甚至连弓箭都拿不起来。 白锦夜看着他的模样,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将士把弓箭拿走,“唐大人这样,就不要勉强了,杀不了敌事小,伤着自己人就不好了。” 唐安见白锦夜没有勉强,也赶紧开了口,“这……这种事情闻所未闻,王……王爷,我这就回京,向皇上请救兵,让皇上调兵过来支援。” 说完也不等白锦夜说话,抖着两条腿就要离开。 白锦夜眯了眯眼,抽出腰间的软剑,抬手刺进唐安的身体。 唐安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冒出来的剑尖,一时大脑里一片空白,等白锦夜收回了剑,他才缓缓地倒下,但还是挣扎着转身看向白锦夜,“你……你怎么……怎么敢?” “胆小怕事,枉为兵部侍郎,临阵脱逃者,斩。”白锦夜说着甩了甩剑身的血,转头看向身边的将士,“拖出去,挂在城墙上,暴尸三日,再有犯者,一律诛杀!” 第128章 雷劫云 等着唐安被拖走,白锦夜转过身,才看见裴清歌正看着他,眼里意味不明,他不由开口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本王?” 裴清歌收回目光,“血腥味可能会吸引枯尸。” 白锦夜皱起眉,“那你刚才为何不阻止?” “你要立威,我为什么要阻止你?”裴清歌说着看着远处的枯尸,“如果这些都是活人,也许这些将士不怕,可这些和你们以往遇到的敌人都不一样。” 她顿了顿,又补充,“这么多枯尸,那点血腥味也算不了什么了。” “按照它们的速度,大概再有半天,就到城下了。”白锦夜开口道。 “就怕这不是最后一波,也不是最大的一波。”裴清歌说着叹了口气。 “不过数量多,其实更好解决。”白锦夜眯了眯眼,“一个枯尸身上起了火,就可以连起来一片。” 这些枯尸只怕火,若是真刀真枪的应战,很难解决掉一个枯尸,可一旦它们身上起了火,它们本身没有灭火的意识,就可以很快被解决。 “王爷。”倪徵快步走过来,往北方的天空指了指,那里乌云密布,眼见着是要下大雨了。 若是雨下起来,他们的火点不着,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下场硬战了。 白锦夜转头看向裴清歌,这也是他回去叫她来的原因,这几日只下过一场雨,好在雨不大,也很快就停了,但他就怕在大战的时候下雨。 当时裴清歌刚到王府的时候,曾经用符咒催过雨,他就想她应该也有办法把雨散掉。 裴清歌眯眼看着那处乌云,沉默了会,撕掉一片衣襟,写了一道符咒,朝乌云的方向扔去。 虽然没风,但符咒还是飞了极远,那乌云似乎是感觉到了这符咒,突然从乌云里飞出一道闪电,直直击中了它。 裴清歌像是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半响才清了清嗓子,“这雨散不掉了。” “为什么?”白锦夜的脸色微变。 “这是雷劫云。”裴清歌说着看着鬼王沙漠的方向,那日鬼卿在那里见到了国君和裴姝,他们在鬼王沙漠里做什么?为什么会招来雷劫? “雷劫云?”倪徵不太明白,“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裴清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雷劫云就更麻烦了,它虽然到了,但是却不一定立刻降下雷劫。 这可不好说要酝酿多久,而且酝酿得越久,雷劫云积攒的时间越长,雷劫越大,这期间若是降雨,那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了。 “不过这云看着离月城还远,应该不会……”白锦夜的话还没说完,那片雷劫云就突然暴涨,像是覆盖住了整个鬼王沙漠,而月城恰好就在乌云的边缘。 黑云压城,一时间,城墙上寂静无声。 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如果枯尸到的时候,下了大雨,火烧不起来,那就意味着这一仗会惨败。 白锦夜微微眯眼,转头看向倪徵,“还有多少百姓没有出城?” “早上开始百姓就在陆续出城,现在还剩下十分之一左右。”倪徵立刻回道。 “去通知一声,加快出城的速度,让人在城里仔细检查,不要有任何人被落下。”白锦夜吩咐道,“一旦抵挡不住,就按照之前说的,放枯尸过月城,你和华擎带人左右随行,不要让枯尸走散,把他们都赶向珠崖。” “是。”倪徵应了一声。 按照这些枯尸的速度,走到珠崖,至少也要三四天,白锦夜之前也传了信去栎阳,让他们提早布防,左辞快马赶过去,布防哪里有疏漏,也来得及调整。 等最后一个百姓出了城,城南门被关上,枯尸距离城下也就只有几里的距离了。 “这一次可真多啊。”华擎拎着刀走过来,他的剑被裴清歌折断之后,还没找到趁手的兵器,不过砍枯尸的话,刀倒是比剑实用多了,“可真是没想到,这一次会有这么多。” 他的话音落下,雨点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雨下得很急,雨点也大,一盏茶的功夫,城外长长的火墙就被浇灭了。 华擎忍不住抬头骂了一声,举着手里的刀高喊道,“兄弟们,咱们一起杀出城去,砍碎这些该死的东西!” 白锦夜抬手拉住就要往下冲的华擎,看向裴清歌,“有你们王妃在这,她不会看着你们出城去送死的。” 裴清歌躲在城楼门口,也还是被雨打湿了衣角,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些枯尸越走越近。 华擎有点急,“王爷,再不去,它们就到城下了,到时候恐怕城门都要打不开了。” “急什么?”白锦夜也没撑伞,和所有人一样站在雨里,脸上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模样。 华擎只好看向裴清歌,“王妃,你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裴清歌看着他笑道,“说你冲下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你家王爷么?” 华擎本身就是急性子,这会都想要跺脚了,正要说话,就被倪徵拉到一旁,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只好狠狠地踹了一脚城墙。 裴清歌目光重新移到枯尸上,等最前面的枯尸还有几丈就到城墙下的时候,她才从袖子里抽出一道符,在手里甩了甩,符纸就无火自燃,随后又低声念了几句咒。 华擎没听懂她念的是什么,就只听见最后一个字——“起。” 裴清歌的话音落下,她手里的符纸也刚好烧完,不远处的旬阳山突然整个山都冒出火焰。 随即那些火焰分裂出众多的火星,像是被召唤一样,朝这边飞过来。 这些火星完全不怕雨水,瞬间就到了面前。 枯尸的身上一旦被火星碰到,就会立刻以火星为心,燃起大火。 枯尸的数量虽多,但火星源源不断的飞过来,并且大火在枯尸之间迅速的传开,城墙之下,当即变成了一片火海。 “王妃,你倒是早说啊。”华擎挠了挠头,“早知道属下就不急了。” 裴清歌拧起眉,神色异常凝重,“这只能用一次,本来应该最后用的,现在提早用了,以后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她说着顿了顿,虽然有些话不应该说,但是到了此刻,也不能再瞒下去了,她转头看向白锦夜,“当年北冥国抵抗三国大军的,是蛮天一族,他们几乎都死在靠近北冥国的那一侧,如果他们也变成了枯尸,那一定是最后到月城的那一批,这个,本来是给蛮天一族准备的。” 第129章 十五年前的月城变故 白锦夜闻言眉头拧得更死,他听外公提起过蛮天一族,神力无穷,即便是对上上百精兵,都能轻松获胜。 他微微沉默了会,才开口,“这一波暂时无事了,安排人值守,剩下的人先去休息。” “是。”倪徵和华擎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白锦夜也从下属手中接过伞递给裴清歌。 裴清歌接过伞,跟他一起下了城楼,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将军府。 “王爷,这么大雨,怎么也不打把伞?”厨娘见白锦夜浑身都湿透了,赶紧举着伞迎上来,“我这就去烧水,洗个热水澡,可别着凉。” 她说着把伞塞到白锦夜的手里,自己不顾大雨跑向了厨房的方向。 白锦夜皱起眉头,看向一边的门房,“你俩怎么还没出城?” 门房讪笑了几声,“王爷在哪,我们就在哪。” “胡闹!”白锦夜瞪着他,“赶紧收拾东西,马上离开月城。” “我们在这,多少能帮王爷做点杂事。”门房微微弯腰站在那,一点回去收拾东西的打算都没有。 “要你们做什么杂事?自己收拾东西走,不然本王叫人把你们赶出去。”白锦夜说着脸色沉下来,显然这件事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那边烧水的厨娘也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又从厨房走出来,“王爷,这正做着饭呢,等做完饭,王爷吃完,我俩就收拾东西出城。” 白锦夜这才没再说话,向卧房走去。 厨娘烧好了热水,白锦夜在房间里沐浴,她往卧房张望了下,才去了前堂,“王妃,热水还有,你一会要不要也洗个热水澡?这月城不比盛京,下了雨,寒气重。” 裴清歌喝了杯姜茶,已经暖和了不少,“晚点再说吧。” 厨娘站在那犹豫了会,继续道,“十五年前,月城大乱,那会我娘正好带着我去姨母家走亲戚,本来也是早该回来的,可没想到姨母家那里发了大水,一直到三个月后,才回了月城。” “城门以往都有卫兵守着,可我们回来的那天,城门口什么都没有。娘也觉得奇怪,又走了几步,娘突然就捂住了我的眼睛,但我也看见了,城门口的歪脖子树上,吊着一个人。” “从城门到回家的路上,娘用布条蒙住了我的眼睛,拉着我走,我虽然看不见,但我也能感觉到娘浑身都在颤抖,我很想看看外面怎么了,但娘不让我摘掉布条。” “一直到回了家,推开大门,娘就叫了一声,晕死过去,我摘掉了布条,才发现我家人早都已经死了。” 厨娘说着搓了搓手,叹了口气,“有的人是跳井,有的人是自己拿着刀砍死了自己,我那三岁的弟弟,甚至像是自己把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月城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自然也没人能解答我的困惑,而娘醒来后,就疯了。后来有些山匪盗贼来了月城,他们四处搜刮,把我和我娘劫到了山上。” “过了没多久,娘发病的时候,从山坡上滚落摔死了,就剩下我自己,咬牙活了下来。我也不知道那样非人的日子过了多少年,直到王爷带兵来了月城,剿灭了山匪,救了我,可我已经没有家了,不知道该去哪。” “老陈是跟着王爷剿山匪的兵,被打断了一条腿,他也没有家人,离开军营无处可去。王爷就收留了我们两个,让我们留在将军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老陈也不嫌弃我,哪怕……我已经不能生育,但他还是向王爷说明,想要娶我,我们就在王爷的见证下,成了亲。” 厨娘说着看向裴清歌,“其实王爷收留的也不只是我们,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王爷都会想办法尽心安顿。” 裴清歌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说话。 “王妃,我和老陈相处多年,这夫妻之间……” “厨娘。”裴清歌打断她的话,开口问,“你是说,当年月城出事的时候,你和你娘不在月城,那你知道这月城,还有多少像你们因为不在城里躲过一劫的?” 厨娘看着裴清歌,停顿了下,才说,“还有一个一直住在城外寺里的大师,那处寺庙有些年头了,月城的人基本上都去那里拜佛烧香,本来寺里是一老一少两个师傅,但是那年少的师傅据说在月城出事前上山砍柴,掉进了个古墓,摔破了头,人也没了,大师还没有再收徒弟,月城就出事了。” “你去见过他?”裴清歌见厨娘这么细节的事都知道,便问道。 厨娘点点头,“那年的事,我毕竟心中一直困惑,所以被王爷从山匪窝里救出来之后,生活安定了些,我听说那大师还在,就去了一趟,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月城变成那样,只不过那大师也不清楚。” 裴清歌微微眯了下,又问,“可你说月城的人都去那寺庙烧香拜佛,按说应该是香火鼎盛,为什么只有一老一少两位师傅?” “我小时候也跟着家人去过那寺庙,听说是什么规矩,一脉单传,选徒弟也很严苛,要是有弃婴被扔在庙门口,师傅都会花重金托人把弃婴送到栎阳的寺庙。”厨娘想了一会,才回道。 裴清歌勾了勾唇,“有点意思,那位大师现在还健在么?” “活着是活着,但是不知道这会是不是也去栎阳了。”厨娘说着顿了顿,还是想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要说的话上去,“王妃,其实你和王爷……” “我和王爷挺好的。”裴清歌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再次打断厨娘的话。 厨娘看着她,她也不是黄毛丫头了,怎么看不出来,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关系怪怪的,两个人哪里像是夫妻,恐怕连一般的朋友关系都不如。 前些日子王妃照顾她随从的那个心思要是有一半能用在王爷身上……也不会是今天王妃打着伞回来,身上干爽,而王爷走在前面,浑身都湿透了。 王爷待他们好,他们当然希望王爷和王妃能琴瑟和鸣。 厨娘还要说什么,白锦夜已经沐浴完,换了干爽的衣服来了前堂,她也不方便再说下去,只好转身对着白锦夜福了福,“王爷,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白锦夜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看着裴清歌看着门外的雨幕,像是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裴清歌指尖轻轻地敲着桌面,看样子,她得去那寺庙一趟了。 第130章 活人走活人的路,死人走死人的路 吃过晚饭,厨娘收拾好,和门房老陈一起拜别了白锦夜,连夜出了城。 他们离开之前,裴清歌也问清楚了寺庙的位置,她从仓房里翻出来一件蓑衣,披在身上,就要出门。 “你要去寺庙明天再去就是了。”白锦夜拧眉看着她,“这么大雨,山上路又滑,那寺庙今晚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万一跑了呢?”裴清歌说着去马厩牵马。 白锦夜挡在马厩门口,那寺庙他也听过,在月城城东的一座山上,十五年前月城的人都去那里烧香拜佛,路也好走。 后来月城慌乱多年,这几年虽然安定了,但是月城的这些人,倒是经常往军营送吃的,却几乎没人再去那寺庙了。 这么多年,山路早就没了。 前些年,厨娘想去,老陈腿脚不便,不能跟她一起去,还是老陈找了几个相熟的在休假的士兵同僚陪着厨娘去的。 厨娘仅凭着年少的记忆,也在山上找了大半天,迷路几次,才找到那寺庙。 裴清歌一次都没去过,现在是晚上又在下雨,这时候上山,不是自找不痛快? “我又没让你跟我去。”裴清歌牵着马,看着堵在马厩门口的白锦夜,“快点让开。” 白锦夜没有动。 裴清歌有点急了,“白锦夜,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锦夜抬手过来拉缰绳,她皱了皱眉,反正她估摸着现在白锦夜应该不是她的对手,她倒是不怕跟他动手。 正要把缰绳抢过来,却见白锦夜翻身上了马,然后对着她伸过手,“上来。” “你……”裴清歌看着他的手,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背在了身后,“你要是去,就自己去骑马。” “山路不好走,分骑两匹如果马受惊会走散。”白锦夜说着打量着裴清歌,“你这么防备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能控制你。” 裴清歌微微抿了抿唇,还是说,“白锦夜,你少多事。” “现在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自己能出城?”白锦夜看着她,“就算你能出城,那马呢?你打算走过去?” 裴清歌的手握成拳,好半天,才抬手拍开白锦夜的手,自己拉着缰绳上了马。 东城门有士兵守门,见到是白锦夜,也没有拦。 但白锦夜还是拉着缰绳停了下来,“去通知华将军和倪将军一声,就说本王明早再去跟他们汇合,让他们今晚把城外的骨灰都清走,注意巡防。” “是。”领队的将士应了一声,赶紧照办。 白锦夜这才继续往城外走。 他没有去过那个寺庙,但是以前巡城的时候,曾经到过山下,所以这段路也还算熟悉。 即便是下着大雨视线受阻,影响倒也不大。 好歹这段都是平地,也还好走,可到了山上,草叶树叶沾了水,地面太滑,马走了一段就已经没办法再走了。 两个人只好下了马,白锦夜把马系在树上,往山上看了看,根本没办法分辨方向,“你确定还要往上走?” 裴清歌四下看了看,手上捏了几个印诀,召来一个游魂。 他们没办法分清方向,不知道怎么走,但是在这山上的游魂肯定是知道的,“跟着我。” 白锦夜虽然不知道裴清歌在做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她既然敢来,其实还是有办法的,于是也就立刻跟上她的脚步。 路虽然难走,但好在那寺庙曾经就是为了受人香火,所以本也没有隐在深山老林,沿着一个方向,一直往山上走,走到山顶,就隐约见到那寺庙在一处背风的地方。 寺庙有佛,游魂不敢太靠前,裴清歌也就挥了挥手,让它走了。 从高处看,那寺庙里隐隐有一点点的灯光,但是灯光忽暗忽明,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裴清歌和白锦夜走到寺庙前,寺庙的大门都残破了,已经没办法合上,所以他们两个倒是也不用敲门,就直接走了进去。 这庙是个四方的院子,倒也不算很大,院中间有一口大鼎,左右的偏房年久失修早已经坍塌。 只有佛堂正殿亮着灯光,两个人也就到了正殿门口。 白锦夜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他又用力地拍了拍门,隔了好半天,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个小缝隙。 一个佝偻着腰穿着打了不少补丁的袈裟的老和尚从门缝看出来。 “大师,我们来山上祭祖,遇上大雨迷了路,发现这有座庙,想来借宿,可以么?”裴清歌开口问道。 老和尚打量了半响,才转身往回走,也没有关门,这意思应该是让他们进去了。 白锦夜转头看了裴清歌一眼,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庙虽然残破,但也能避风雨,里面有个火炉正烧着火,殿里也算暖和。 火炉不远处有个长条形的蒲草垫子,老和尚半卧在垫子上,闭着眼睛,手里转着佛珠,像是也不打算理会进门的两个人。 裴清歌脱下蓑衣放在门口,白锦夜找了两个蒲团放在火炉边,两个人坐下来烤了会火,寒气驱散了些,裴清歌才开了口,“大师,我看你的面相,似是快要圆寂了。” 老和尚捻着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顿了会,才睁开眼,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才笑道,“一屋三人六腿,竟有四条腿都在鬼门关里。” 裴清歌皱起眉头,“大师此话何意?” “老衲快要圆寂,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这位男施主比老衲也好不到哪去,老衲腿脚慢,说不定在奈何桥上还能碰到。至于你……”老和尚的目光停在裴清歌的脸上,“你从鬼门关只爬出来一半,自己不知道么?” 裴清歌倒没想到这老和尚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重生,她确实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在这具身体上活了,但是这只爬出来一半又是何意?“还请大师指点。” 老和尚念了句佛偈,脸上带着几丝无奈,像是在纠结什么,半响才叹了口气道,“罢了。”说完他坐起身,看着裴清歌,“活人有活人的路,死人有死人的路,何苦走不属于自己的路?” 第131章 这世上寿命到了又不想死的人真多啊 裴清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若相信命数,你此时就不该在这。”老和尚又道。 裴清歌看着他,以往这些话,怕是都是她对别人说的,如今这些话用到她身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大师说的是,可我已经在这了。” “你这魂魄若不全从鬼门关拉出来,魂魄和身体就没办法完全契合,到时就看哪边的力量大,你是继续留在人世,还是全进鬼门关,可能就在一念之间。那把你拉出鬼门关的人,只拉了一半……”老和尚顿了顿,又说,“也不知本身是个半吊子,还是故意的。” 裴清歌见他说话遮遮掩掩,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直接问,“大师,我听说这寺庙一脉单传,你只收了一个徒弟,但是那徒弟在十五年前月城出事前夕,亡故了,我想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 老和尚又叹了口气,“按照古河图的走向,在天风国,像这样的寺庙,一共有一百四十九座,每一座,都供奉着一盏长明灯。”他说着朝大殿正中的佛像看去。 裴清歌和白锦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香案中间,便是一盏长明灯,也是他们在外面看到的忽明忽暗的灯光。 “这长明灯……火势不太好。”裴清歌皱起眉头。 “它亮与不亮,已经无用了。”老和尚看着那灯光,“十五年前,它就已经灭过一次了。” 裴清歌眸光一震,“你是说,十五年前,月城的事,是因为这长明灯熄灭了?”她说着顿了顿,“这一百四十九盏长明灯,是瘟神蜮的开关?只要长明灯熄灭,瘟神蜮就会被释放?” 老和尚像是没想到裴清歌会知道瘟神蜮,听她提到这个,忍不住看了她一眼,才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这一百四十九盏长明灯,是一个巨大的阵法,镇压着天风国所有的瘟神蜮,一盏长明灯熄灭,它附近的瘟神蜮都会被释放,幸好这附近就只有月城,不然十五年前……” “所以你们一脉相传,就是为了守护这盏长明灯?”裴清歌开口问道,“那十五年前,长明灯是因何熄灭的?” “是我眼拙,选错了人。”老和尚的脸上逐渐布满内疚之情,“我按照师父教我的,选出符合条件的下一任守灯人,可哪知他被西夜国的富贵荣华迷了眼,趁我不注意,竟灭了长明灯!” 他说着也忍不住捶了一下垫子,“那灯一灭,死的可就是月城千千万万的人啊!” “这么说,你那徒弟也不是上山砍柴跌落古墓,是被你杀了吧?”裴清歌道。 老和尚点点头,“我从襁褓之时把他养大,二十年相依为命,我把他当成儿子一般,没想到……这些年,我诵经念佛,可那些被瘟神蜮害死的人,哪还有被超度的机会?” “那这灯以后也不用再守了么?”白锦夜皱了下眉头,开口问道。 “不用守了。”老和尚摇摇头,“任何一盏灯熄灭,只会放出附近的瘟神蜮,对其他的没有影响。我再把它点燃,也是提醒我铸下的大错。” “这也不是你的错。”裴清歌看着他,“人心难测。” “那为何这种事,朝廷不知道?”白锦夜又问道,“若是有皇家驻军看守,不是更安全么?” “如果改朝换代呢?”裴清歌转头看向白锦夜,“若是有人心存恶意呢?知道的人越多,越难防。” 白锦夜皱了下眉头,没再说话。 老和尚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这件事,该随着我的死一起入土,没想到你们竟寻到这里,也是缘分吧。” “那你知不知道,这瘟神蜮是谁设下的?这法阵又是谁用来镇压瘟神蜮的?”裴清歌知道,他们师传徒,有些事情应该会传下来,至少知道敌人是谁,也应该知道要防着什么样的人。 “传说……”老和尚犹豫了会,才继续道,“黄帝有二十五子,得姓者十四人,还有十一人未得姓氏,但却继承了九天玄女的血脉,被称为‘十一公’,这法阵便是‘十一公’之中的‘神阵公’后人所设。传说他们在对抗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只不过这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听师父说过,这个敌人善用‘蜮’来害人。” “术法传到今日,懂者寥寥无几,听说最强大的术法,都在北冥国不外传,而我们所会的,也不过是为了守灯而已。”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一个惊雷炸响,雷声之大,闪电之亮,前所未有,三人不由全都侧目向外看去。 “雷劫到了。”裴清歌低声道。 “不知道是何人又在做逆天之事了。”老和尚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看向裴清歌,“你附耳过来。” 裴清歌犹豫了下,才走过去,弯腰靠在老和尚的嘴边。 老和尚压了极低的声音,“你与我也算有缘,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去找‘神冥公’的后人,他的后人能穿阴阳二界,走黄泉路,可以把你的另外一半从鬼门关拽回来。”他说着目光瞥了白锦夜一眼,眸中的意味不明。 按说三人之间的距离不远,白锦夜的听力也向来不错,可是老和尚的话,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裴清歌闻言也怔了一下,想起白锦夜梦中的黄泉路,难道白锦夜是“神冥公”的后人?她师父知道没办法完全帮她重生,才会让她重生在白锦夜身边,就是希望白锦夜能帮她彻底从鬼门关走出来? 犹豫了会,裴清歌才问,“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一半在鬼门关内?” 老和尚看着她笑了笑,“你要如何感觉?你感觉到的时候,你就整个人都在鬼门关里了。” 裴清歌坐回到自己的垫子上,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又隔了半响,第二道雷劫也落了下来。 老和尚朝外面看着,手指捏了捏,掐算了一番,像是自言自语道,“竟是逆天改命的雷劫,这世上寿命到了又不想死的人还真多啊。” 逆天改命?裴清歌眉头狠狠地皱起,国君和裴姝……是裴姝在给国君逆天改命?所以裴姝才会瞬间苍老,她在给国君续命? * 暗城之内,楚云颂站在城墙上,任由雨水浇透衣服,目光直直地盯着鬼王沙漠里的经受雷劫的方向,嘴里喃喃地道,“国君……到底是成功了。” 第132章 第十道雷劫! 第二个雷劫降下来以后,外面的雨更大了,甚至还刮起了大风。 这寺庙虽在避风处,但是也能清楚地听见,外面的风声仿佛狼哭鬼嚎一般。 白锦夜倒是没有关注外面的风雨,目光反倒是落在了裴清歌的侧脸上。 这老和尚说,裴清歌还有一半在鬼门关里没拉回来,他能开冥路,把魂魄送进鬼门关,倒是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拉回来了。 如今也不知道裴清歌的师父去哪了,看样子有机会倒是可以私下问问这个老和尚。 之前裴清歌的师父说不是什么人都能逆天改命,按照她当时的意思,这世上就只剩下裴清歌一个人可以逆天改命,那现在在鬼王沙漠里做这件事的人,又是谁呢? 裴清歌收回目光,看向老和尚又问道,“我之前听人说,在西夜国和东凉国也都有瘟神蜮,当年月城出事之前,西夜国也有几个城池出了事。前几年有人专门在西夜国化解各地的瘟神蜮,但说是还剩下几处没有处理。” “按照你所说的,那瘟神蜮应该都在供奉长明灯的寺庙附近,不知道供奉长明灯的寺庙,该如何辨识?” 老和尚凝眸看着裴清歌,“你想凭借一己之力,去解决这世上所有的瘟神蜮呢?”他说着笑了笑,“女施主,依我看,你还是多考虑考虑眼前事吧。” “人各有命,我现在活着的时间,就已经算是偷来的了,能多做些事就多做些。”裴清歌开口道。 “你倒是想得开。”老和尚说着又捻了捻手里的佛珠,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刚才说的那些,已经是不该说的了,关于长明灯一事,确实不能再透露了。” 裴清歌微微抿了下唇,刚才老和尚说,长明灯是按照古河图的走向排列,那瘟神蜮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回头按照古河图研究一遍,找几处探探,只要摸出几个,就能推出全部的位置了。 大殿里再次安静下来,大殿外面,第三道和第四道雷劫接连一起落下,一道比一道震耳。 第四道雷劫落下之后,裴清歌和老和尚的脸色几乎同时变了下。 裴清歌眯了下,“这些邪物大概是被雷劫惊着了,逃起命来也顾不得方向了。”她说着站起身,拎起地上的蓑衣披在身上,准备出去。 白锦夜也跟着站起来。 老和尚却抬眼看他,“你出去能帮得上忙?” 白锦夜皱了下眉,重新坐下来,等裴清歌出了门,才向老和尚开口问道,“这雷劫一共有多少道?” “九道。”老和尚垂眼看着佛珠,“一道比一道重,若是中间哪一道没挡住,剩下的雷劫也不用再劈了,若是九道都挡住了,雷劫就散了。” 白锦夜眉心蹙得更紧,如此而言,对他来说,莫不如直接成为冥尸来得痛快。 沉默了半响,他才又问,“如何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听他提起这个,老和尚的脸上带了几丝笑意,他抬眼觑着白锦夜,“你见过鬼门关了?” 白锦夜摇了摇头,他现在甚至都还没弄明白他是怎么开冥路的,又怎么会见过鬼门关? 老和尚脸上的笑意不减,“等你见过鬼门关,你就知道怎么拉回来了。” “那鬼门关长什么样?”白锦夜又问。 “我怎么知道?这活人怎么见鬼门关?”老和尚探了探手,“虽然我马上就能见到了,可惜也没办法告诉你了。” 白锦夜看着他,“那等我见到鬼门关的时候,我岂不是也死了?” 老和尚大笑了几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人如此,‘十一公’怕是死不瞑目啊。”说完,老和尚坐在那,闭上眼睛,捻着手里的佛珠,开始低声诵经。 白锦夜见他这模样显然是不愿意再开口了,也知趣地没再询问。 约摸着一炷香的功夫,裴清歌才回来,虽然披了蓑衣,但是外面风雨太大,身上的衣服也淋湿了一片,她回到火炉边,一边烤衣服一边开口道,“我在外面设了阵法,那些邪物看不到这里,就不会误闯进来了。” 白锦夜眼底闪过一抹担忧,看着她低声问,“那这些邪物会下山么?” 裴清歌知道他担心军营那边的事,就直接开口道,“不会,对它们来说,就算是害怕,这山上也还是最安全的,只要雷劫不劈到这山上,它们不会往山下跑。” 她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那些枯尸也一样,雷劫没下来,它们还会往外走,雷劫一下来,它们本身就害怕这个,早就吓得不敢动了,所以这雷劫不过去,暂时月城都是安全的。” 听裴清歌这么说,白锦夜终于放下心来,还没等他再说话,眼睛一闭,就丝毫没有知觉了。 与此同时,老和尚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白锦夜,又看了看裴清歌,脸上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裴清歌拧了下眉,思索了会才解释道,“他中了一种奇怪的毒,毒发起来,就会尸化,我把他身体里的尸气用阵法压住了,但同时活人的气息也散不出来,所以就这样了。” 老和尚看了白锦夜一会,没再说话,继续低头诵经了。 一直到第二天快亮的时候,第九道雷劫才落下。 这道雷劫像是把天都劈裂了。 “终于结束了。”裴清歌低声道。 老和尚也睁开眼睛,“这世上还有能受住九重雷劫的雷劫人,也是不容易。” 裴清歌没说话,就算裴姝受不住,国君也总有办法,她转眼看向老和尚,她只不过瞌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老和尚竟然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大师,你……” “差不多到时候了。”老和尚笑了笑,“还以为要一个人走完这最后一段,没想到也不算寂寞。” 裴清歌抿了抿唇,才道,“大师还有何心愿?若是我力所能及,一定帮大师完成。” 老和尚想了会,只是说,“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就是守灯,灯没守住,已经无颜去见师父。” “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想办法解决所有的瘟神蜮。”裴清歌开口道。 老和尚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你便把我和这寺庙一起一把火烧了吧。” 裴清歌犹豫了会,转头看了看殿上的佛像,“毁佛的大罪,我可承担不起。” “也罢,那你把我火化后,骨灰埋到这院里吧,若是哪天天降雷火,也算是圆了我的心愿。”老和尚道。 “好。”裴清歌点头应了下来。 还没等两个人再说话,外面猛地又劈下一道惊雷! 第十道雷劫! 第133章 天罚 裴清歌和老和尚的脸色双双巨变! “这雷劫……还没结束。”老和尚说着话,气息已经开始不稳。 裴清歌的手紧紧地捏住衣角,她在古籍里看过,在九重雷劫之上,还有黄天劫和玄天劫两种。 黄天劫十二道,玄天劫十八道。 但这两种雷劫都只在传说里,每道雷劫都是前一道的一倍威力,能受住九重雷劫的人已经很少了,更何况黄天劫和玄天劫!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裴姝和国君引来的不只是天谴,还有天罚。 他们怕是不只是做了逆天改命这一件事! “没想到,我咽气之前,还能见到这种程度的雷劫,倒也……不枉此生。”老和尚说着背驼得更重,手也没力气再捻佛珠了。 裴清歌抿着唇,等枯尸的事情解决,她必须得回一趟北冥国了。 老和尚把手里的佛珠递向裴清歌,“这是我们这一脉,代代传下来的,到我这里,没传下去,本该随我入土了。不过你既然说你会去解决瘟神蜮,这也许能帮上你。” 裴清歌走到老和尚身边蹲下来,把佛珠接了过来,每一粒佛珠上,都刻着阵法,她眯着眼看着这些阵法,脸色微微惊讶。 老和尚见她看懂了,才继续道,“这些阵法都是‘神阵公’的后人,亲手刻上去的,许多阵法都不知作何用,也早就失传了。” 他的话音落下,第十一道雷劫劈了下来。 老和尚看着裴清歌手里的佛珠,低声喃喃地道,“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吧。” 这一句话裴清歌没听清,她开口询问老和尚说了什么。 老和尚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垂下头。 白锦夜抬手揉了揉眉心,坐了起来,以往他醒来的时候,天都亮了,不过此刻外面因为乌云满天,看起来仍像是午夜。 也就在此时,第十二道雷劫炸响。 裴清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像是停了一拍,整个人脑袋里都半响的空白。 这一道雷劫之后,外面乌云迅速的散去,天空放了晴。 十二道,是黄天劫。 “结束了?”白锦夜开口问道。 裴清歌点点头,这一次应该是真的结束了。 “大师他……”白锦夜又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坐在那,一动不动了,之前还能看到他胸口微微起伏,这一会已经完全没有动静了。 裴清歌微微抿了抿唇,她收起佛珠站起身,看向白锦夜,“天晴了,枯尸应该会继续往月城来,不然你先下山吧,我把大师的遗体火化,收好骨灰之后再下山。” “雨停了,华擎和倪徵知道如何布防。”白锦夜也站起身,“终归是有缘,就一起送大师最后一程吧。” 裴清歌点点头,和白锦夜一起火化了老和尚的遗体,又找了个陶罐装好,埋在了院子里。 做完这些,已经是午后,裴清歌蓦地想起大殿上的长明灯,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长明灯也不知道什么早就熄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跟白锦夜离开了寺庙。 刚出门,一道晴天雷劈下,正好劈中了院中的一棵枯树,枯树当即冒烟起了火。 白锦夜眉头拧了一下,便要上前去灭火,却被裴清歌拉住。 裴清歌看着那枯树,本来一夜大雨,枯树早就湿透了,但却刚好被烈日晒了一上午,微微干了些,这雷火不早不晚这个时候劈落,便是天意,“算了,这寺庙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走吧。” 往山下走的时候,裴清歌想着鬼卿在鬼王沙漠里看到的法阵,她没见过那样的法阵,就算是听过逆天改命的事,知道逆天改命需要哪些法阵,但也绝对不是那样的。 那个法阵,显然要更复杂。 也许裴姝并没有能力或者说并不会逆天改命,她是在国君的帮助下,来完成这一切的。 正因为她的能力不够,所以才需要有那样的法阵来支持。 那法阵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很可能国君早就在那里设下了法阵,然后抓了裴姝过去。 那么……可能所有的枯尸被唤醒,也就跟那个法阵有关系。 唤醒这么多的枯尸,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惹来天罚也不为过。 裴清歌拧了拧眉,可国君会不知道他唤醒了枯尸么?他就在鬼王沙漠之中,自然也看见了这些枯尸离开了鬼王沙漠,他就当真完全没有理会这些枯尸到了外界会带来的后果么? 回城的路上,裴清歌异常的沉默,脸色也微微阴沉,一直进了城,白锦夜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 裴清歌回过神来,顿了顿才说,“刚才那道雷火倒是给了我些启发,其实下次枯尸来的时候,也可以召唤雷火劈它们,不过……这样一来,未来的一年,月城恐怕都要陷入干旱缺水之中了。” “月城离沙漠又近,我怕月城缺水之后,也会沙化,那这里就成了荒城,以后都住不了人了。” “只要能挡住枯尸,这么多将士,还挖不出来几条水渠从其他的地方引水过来么?”白锦夜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再说又不是永久干旱,过了这一年,月城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好。”裴清歌点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军营吧。” 刚到北城城门,华擎就迎了上来,他看着白锦夜和裴清歌身上的衣服又皱又脏,满脸的担心,“天呐,王爷,王妃,昨晚那么大雷雨,你们两个有什么急事非要那个时候出城?多危险啊,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这不是没事么?”白锦夜下了马,“现在外面怎么样?” “还别说,这枯尸好像都去躲雨了,昨晚真是一个都没有。兄弟们都睡了个好觉,这一上午,也就零星的来了几个。”华擎说着顿了顿,“王爷,王妃,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枯尸,要不你们先去换身衣服?” 白锦夜点了点头,上山下山,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沾了不少污泥,他把缰绳交给了华擎,带着裴清歌往临时的住处走。 刚走了几步,裴清歌的脚步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城外,微微眯了眯眼,“没时间换衣服了。” 第134章 引雷阵 华擎往城墙上面看了看,并没有士兵示警。 “我要去城外布个引雷阵。”裴清歌说着从华擎手里抓过缰绳,就往城门走,“枯尸过来你们挡一挡。” “叫所有人戒备。”白锦夜对华擎说了一句,立刻往城墙上走。 以往的引雷阵只会往阵中心引雷,但枯尸是大批过来,肯定不能只在一个点落雷,裴清歌准备在城前的空地布引雷阵的阵心,然后在距离阵心百丈外的四个方位布阵脚拱卫阵心,这样只要枯尸进到这个区域,都会被雷击中。 可哪知道阵心刚布完,地面就开始有轻微的震动,枯尸已经越来越近了。 她赶紧翻身上马,准备先布东北和西北两个阵脚。 站在高出瞭望的士兵看到远处飞扬的尘土,立刻敲鼓示警。 华擎抬手抓着城墙的边缘,“这些枯尸怎么了?以前没有行动这么快的。” “比我受伤那天遇到的枯尸动作还要灵活不少。”倪徵开口道,“如果这么快,恐怕来不及阻拦,它们就会爬上城墙。” “王妃的引雷阵不知道还要多久能布完?”华擎说着转头看向白锦夜,他也不清楚这引雷阵还要布置什么,于是只能向白锦夜询问。 白锦夜抬眼看了看远处,又垂眼看着裴清歌,开口道,“华擎,点兵,帅一万兵马跟本王出城,守在弓箭的射程之内,给王妃争取点时间。倪徵,让所有人把弓箭射到最远处,帮我们分担压力,王妃一旦完成,就立刻给我们撤退的信号。” 裴清歌刚布置完东北角,就见城门打开,大军出城。 她知道,如果白锦夜不给她争取一点时间,这个引雷阵完不成,那枯尸到了城下,大军的伤亡更重。 她也赶紧骑上马,往西北角赶。 等西北角布完,大军已经和枯尸对上了。 城上的弓箭手拉满弓,往最远处的枯尸群里射着带火的箭。 枯尸的数量多,几乎不用瞄准,只要一支箭射出去,就立刻能引起一小片火势。 在火箭之下的漏网之鱼,也逃不过白锦夜和华擎带的大军。 裴清歌在阵法的西南角下了马,刚蹲下布阵法,突然感觉到后背一热,瞬间一阵红光爆开,她猛地站起身,迅速地转身防备。 而她旁边的马也几乎是同时惊叫了一声,迅速的往远处跑去。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那马的腿上,扎了半截箭矢! 刚才那情况,是血莲护主。 所以是有人在她背后放冷箭,血莲护主把箭矢弹开,反弹出去的箭伤到了马,马才会受惊逃跑。 她眯眼看着城墙之上,此时城墙之上都是在往枯尸里射箭的弓箭手,刚才意图伤她的人也隐在其中。 倪徵一直盯着裴清歌的情况,本来是打算只要等她一结束,就立刻通知白锦夜撤军,所以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那支箭。 他看到的时候,那箭已经快到裴清歌跟前,他即便高声提醒也来不及了,于是只能迅速的往箭来源的方向跑去。 那一片一共有十几个弓箭手,他抽出自己的佩剑盯着这十几个人,“是谁?刚刚是谁朝王妃的方向射箭?现在自己承认,我就当你是无心之失,只是流矢伤人,不然若是被我查出来,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说完,十几个弓箭手都没有任何反应。 倪徵冷笑一声,“很好,没人承认的话,那有人愿意举报么?你们身边的人,刚才有没有人往王妃的方向射箭?若是都不说,那就证明你们都是一起的,只能一起军法处置了!” 他这话音落下,十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大部分人刚才都在认真的往枯尸的方向射箭,此刻情势紧张,也根本没怎么关心周围的人。 好在还不等他们说话,其中有个人就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 他扔下手里的弓箭,双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脖子,但他的脖子上什么都没有,他再怎么抓也是徒劳无功。 那无形的力量拖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城墙外扯。 他的双腿也在不断的挣扎,可还是没能挣脱那股力量,整个人被拖出了城墙之外,从几丈高的城墙上直接掉了下去。 倪徵愣了一下,又看向裴清歌的方向。 裴清歌和他对视了一眼,转身继续布阵了。 倪徵走到城墙边,往下面看了一眼,下面是草丛泥地,那人也没摔死,但估摸着摔成了重伤,挣扎了半响也没爬起来。 他叫了两个人,去把人弄上来,趁着还有气,赶紧审问。 裴清歌布完西南角,只剩下东南角,但马已经跑了,她只能朝东南角跑过去,这一下浪费了不少时间。 倪徵在城墙之上看的清楚,这波枯尸就连攻击力都提高了不少,出城应战的士兵不少人都挂了彩,甚至也有人倒下。 他看了一眼那四肢无法动弹,嘴角在微微流血的细作,若不是他,也不会耽搁这么多时间,于是又忍不住上前狠狠地踹了一脚。 终于等到裴清歌布完,倪徵赶紧让人擂了战鼓,闻声之后,白锦夜和华擎迅速带兵回城。 裴清歌最先回到城墙上,她看了一眼倪徵脚下半死的人,微微眯了眯眼,“不用审了,是西夜国的人。” 那人一直嘴硬,倒是没想到被裴清歌说穿,他咬着牙,死死地瞪着裴清歌。 裴清歌也没再理他,军里混了细作,这是白锦夜他们自己要解决的事,也自有军法处置,她继续走到城墙边,看着最后一个士兵离开引雷阵,抽出一道符纸,扔了出去。 天雷迅速的降下,进了引雷阵的枯尸一旦被天雷击中,便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再加上火攻,这一片区域几乎没有枯尸能够通过。 白锦夜回到城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裴清歌后背的衣服上有些许的烧伤,他微微眯了眯眼。 见他面色不虞,这弓箭手又是自己麾下,倪徵赶紧上前屈膝跪下,“王爷,属下不查,让西夜国细作混了进来,险些伤了王妃,属下甘领罪罚。” “诶呦,这批枯尸是成了精么?以后不会都这么难搞吧?”华擎负了伤,走得慢了些,一瘸一拐地上了城楼便见到眼前这情况。 他赶紧上前问清楚了事情经过,“混账,就是你耽搁了王妃时间,害死了不少我们的兄弟!”骂着不解气,他举着自己已经卷了刃的刀砍向那细作。 没人阻拦,当场血溅城楼。 抽回了刀,他又有点后悔,“他娘的,应该把他扔进枯尸堆里,一刀砍死真是便宜他了。” 白锦夜垂着眼,昨晚那老和尚说他的徒弟被西夜国买通,如今他的军中也出现了西夜国的细作,这西夜国可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 第135章 肃亲王会战死沙场 有了引雷阵,月城的压力一下子缓解不少。 而且自雷劫那日之后,每日出现的枯尸的数量越来越少。 在一连三日都没有枯尸出现后,裴清歌决定撤掉引雷阵。 她去找白锦夜的时候,他正在跟华擎和倪徵议事,见她进门,三个人的也就停下了刚刚正在谈论的事情。 裴清歌也没有在意,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又拿出一道符放在桌子上,“我只是暂时撤掉了引雷阵,如果后面还有大批的枯尸过来,你们把这道符点燃,引雷阵就会再次被开启。在阵法的东南角,有一棵柳树,只要把那颗柳树砍掉,引雷阵就散了。” 华擎和倪徵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会,才开口道,“有王妃在,这种事哪轮到我们?万一出了差池,可担待不起。” 裴清歌垂眼看了看桌上的符咒,才看向白锦夜,“我打算回去了。” 华擎和倪徵只以为裴清歌说的是回盛京,这剩下的话,王爷和王妃肯定要单独说了,于是便赶紧起身告退。 但白锦夜心里清楚,她说的回去,是回北冥国。 沉默了会,白锦夜才问,“什么时候走?” “明天。”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又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白锦夜抬眼看她。 “我回去不打算带鬼卿,但我也不想让他现在就知道我回去了,之前那位大师说的,你也听到了,这世上还有很多瘟神蜮存在,我希望你能帮我告诉他,我去东凉国解决瘟神蜮,让他去西夜国,把西夜国剩下的几处瘟神蜮解决掉。”裴清歌继续道。 “本王这样说,他就会信了?”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头。 裴清歌拿出几张图放下,“这是我推算的西夜国的瘟神蜮可能存在的位置,我也不确定哪一份是正确的,你帮我转交给鬼卿,让他按照这几张图去探探,只要探过几处,剩下的也就能确认,总比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的好。” 白锦夜把图拿过来,随意地翻了翻,又道,“那天风国的呢?你推算了么?” “天风国的,我猜有人在解决,如果没有的话,等我这次回去把事情安排好,会来解决。”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就算我不能来,也会安排人来解决。” 说完她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拿了一个锦囊,跟瘟神蜮的图放在一起,“还有,这里有一颗药,也帮我转交给鬼卿,他知道是什么。” 白锦夜看着桌上的东西,微微眯了眯眼,“你就这么放心让本王帮你转交?” “因为如果我不能来解决天风国的瘟神蜮的话,大概率是会派人把图送出来,让鬼卿来解决,王爷如果不想看天风国生灵涂炭,就会帮我转交。”裴清歌看着那锦囊,里面是当初苍幽给的那颗阳元丹。 她也不知道这一次回北冥国会发生什么事。 国君和她一直以来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师父又不想让她再回去。 可是如果她不回去,可能很多事情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但鬼卿是国君打伤的,当时国君明显是打算下杀手的,所以这会鬼卿如果回了北冥国,定然会有危险。 她不想让鬼卿再回去了。 甚至希望鬼卿恢复成正常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白锦夜站起身,走到裴清歌的面前,“你把王府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送进了天牢,现在说走就想走么?” 裴清歌抬头看他,“枯尸的事,也算是我帮你解决了大部分,就当扯平了。” “哦?”白锦夜挑了挑眉。 “你既然来了月城,就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裴清歌说着沉默了下,又道,“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完成你之前的阵法,把本王彻底变成冥尸。”白锦夜看着她,本来他也没想这么快,到年底还有些日子,可是裴清歌这会就要走了,显然年前也不见得能回来,那也就只能现在了。 裴清歌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隔了好一会才说,“不行。” 她的反应像是在白锦夜的意料之中,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紫莲戒静静地躺在那,“再加上这个呢?” 裴清歌抿着唇看着紫莲戒,这是自师父失踪之后,她第一次见到紫莲戒,也可以完全确认,这是真的紫莲戒无疑。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紫莲戒你留着吧,我不能把你变成冥尸,白锦夜,这是你的命,若是没有我,你不知道这些,不也就只能接受么?” 说完,她也没再停留,转身向外面走去。 裴清歌也是心急,雷劫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她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况且现在圣殿就只有冷鸢一个人在,若是裴姝真的帮国君逆天改命,并且还活下来了,那说不定在两任圣女都失踪的情况下,国君会让裴姝入主圣殿,那样一来,冷鸢就麻烦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骑马出了城门,往鬼王沙漠的方向走。 走到沙漠的边缘,裴清歌下了马,把干粮和水从马上取下来,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这马是战马,自然也认识回军营的路,裴清歌把缰绳搭在马身上,它嘶鸣了一声,就朝月城跑去。 裴清歌转身看了看鬼王沙漠,微微眯了眯眼,正要往里走,脚步突然停下来,向身后的树上看去。 见自己被发现了,白锦夜才从树上跳下来,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走上前来。 裴清歌拧眉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白锦夜说着往沙漠里看了看,“怕你天刚亮就走,我就跟不上了。” “我不会带你去北冥国。”裴清歌说完又补充,“你也别妄图跟着我,我可以打晕你再进去。” “你说,我应该有办法解决王府的危机,确实。”白锦夜点了点头,“我答应了皇上,肃亲王会战死沙场,反正在哪都是死,不如赌一赌,万一北冥国有人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继续活下去呢?” 说完,白锦夜绕过裴清歌,径直往沙漠里面走去。 第136章 北冥国不欢迎外人! 裴清歌看着白锦夜的背影,他应劫的时间,应该是初七或者十九。 今天是冬月十二,初七已经过去了,就剩下冬月十九。 她本来还以为,是不是枯尸只是暂时停下了,不久之后还会再有一大波,那时白锦夜会在对抗枯尸中出现意外,她留下了引雷阵,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现在,如果白锦夜去了北冥国,他岂不是要在北冥国应劫? “不行。”裴清歌跟上去,抬手抓住白锦夜的袖袍,“你不能去北冥国。” “为什么?”白锦夜回头看她,“之前我怕变成冥尸你会控制我,可是现在想想,就算不变成冥尸,你就不能控制我了么?我想变成冥尸,我想继续活下去,你又不愿意,那我只能去北冥国碰运气了。” “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世上会炼制冥尸的只有我一个人,就算你去北冥国,也没人能帮你。”裴清歌拧起眉头。 白锦夜把袖子从裴清歌的手里抽回来,“那是我的事了。” “北冥国不欢迎外人!”裴清歌看着他的背影。 “我千里迢迢来归还紫莲戒,不欢迎我还不欢迎紫莲戒么?”白锦夜说着继续往前走。 “白锦夜!”裴清歌抬手就去抓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捏了根银针往他的颈后扎去。 白锦夜侧身躲开,从袖袋里拽出一张纸。 裴清歌手上的银针扎在了纸上,她眯眼看着面前的纸,正是当时裴姝身上那张进出北冥国的地图,她眯了眯眼,“这图怎么会在你这?” “这么说,这张图是真的了?”白锦夜把图收回来看了看,才道,“从裴姝那顺来的。”他说完又看向裴清歌,“没关系,你可以把我打晕,反正我有这张图,按照这图去走,大概也能找到路。就算你把图抢走烧了也没关系,我已经背下来了。” 裴清歌收起银针,“你自己找死,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说完她没再理会白锦夜,自顾自地往前走。 白锦夜也就慢悠悠地收起地图,跟在她身后,“你们北冥国,为什么要这样与世隔绝?” 裴清歌没回答。 “你们这些术法都不外传,是不是真的像谣传的那样,你们有修仙之道,所以一心追求长生,也不愿意跟外界往来?”白锦夜又问。 “白锦夜,我以前没觉得你是个无赖。”裴清歌头也不回地道。 “这么说,我以前在你心里的印象还可以?”白锦夜看着她。 “呵。”裴清歌用嗤笑代替了答案。 白锦夜打量了她一眼,“我看你带的水和粮食也不多,所以穿过鬼王沙漠的路其实也没有那么长,是么?” “你闭嘴吧。”裴清歌拧起眉头,继续往前走。 白锦夜这一次倒是听话,没再出声。 如果知道路,直接穿越鬼王沙漠,确实不算远,一天也就差不多走完了。 但是因为有些路不能走,要绕开,再加上这沙漠里天然存在些幻阵,一不小心在幻阵里迷失,就再也走不出来了,所以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了鬼王沙漠的边缘。 白锦夜在裴清歌的身边停下来,眯眼看着前面起码有十几丈的全黑色城墙,微微皱起眉头。 天风国的城墙,最高也不过几丈,便已经到了人工的极限。 他听张之极提起过,当年他们三国大军到了城下,看着这巨高的黑色城墙,一时也不知所措,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攻上这么高的城墙。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北冥国会突然开城门迎敌,双方这才交战。 裴清歌没再往前走,转头看向白锦夜,“到了北冥国,不管见到谁,都不准说我和你的关系。” “为什么?”白锦夜直接问,“当初你也想过要名正言顺的做王妃。” “没有为什么。”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假设有人知道了你的身份,也知道……我是王妃,你也不准说出那天晚上的事情。” 白锦夜看着她,沉默了会说,“那天晚上……” “白锦夜。”裴清歌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你要是不想害死我,就最好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忘了,更何况……那天晚上本来就不是我。” 白锦夜垂眼看着她的手,半响后才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黯哑,“好。” 裴清歌这才放开了,继续往前走,她也不打算走正门进去,于是贴着城墙往一边绕去。 白锦夜只是跟在她的身后,没有再说话。 一直绕到了东南角,裴清歌在石头上摸了摸,然后走了进去。 白锦夜虽然知道裴清歌会些术法,但是……就这么走进石头里,多少还是让他诧异。 正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按照裴清歌刚才说的,拿着紫莲戒去叫城门的时候,石头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也拉了进去。 他只感觉眼前暗了一下,但瞬间又明亮了起来,正要再往前迈步,却发现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一只脚已经落了空,好在及时收了回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问什么,就被裴清歌捂住嘴。 他转头看她,便见她用眼神示意往一边走。 白锦夜定下神,贴着城墙,大概有一条一尺宽的路可以走,他跟着裴清歌,慢慢地往前走。 这里是唯一一处可以不用通过城门进入北冥国的入口,但却挨着刑崖,是暗城的地界。 北冥国的城墙是一种特殊的石材做成的,那石头叫铁围石,坚硬如铁,任何利器都难以摧毁。 东南角那处,传闻是千年前,有人成仙,渡雷劫时被雷劫劈坏的,但难以修补,最后就在那设下了一处幻阵。 这件事,差不多也就只有圣女知道,因为每一任圣女都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加固幻阵。 反正若是不知情的人,从那里冲进来,大概率也会掉进刑崖里摔死。 裴清歌正走着,袖袋里又开始抖动起来。 她拧着眉拿出碧血石,看着里面的碧血虫皱起眉头,“你在这乱闹腾,要是掉下去,可没人会下去找你。” 她说着抬手在碧血石上抹了一下,上次她安抚了之后,碧血虫就没再闹腾了,这一次却一点都不管用。 裴清歌抿了抿唇,难道是因为到了暗城的势力范围,这碧血虫有了感应? 她想了想,才问,“你若是对你主子有感应,就先停下来。” 这一次碧血虫终于听话了停了下来,但只停了一会,又开始闹腾。 “你主子就在这附近?”裴清歌犹豫了下,又问。 碧血虫听了这个问题,又停了会。 “他在刑崖附近干什么?”裴清歌低声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白锦夜一点都不想站在这万丈高崖上看裴清歌跟一只虫子聊天,正要叫她继续往前走,目光却落在了对面,他抬手指了指,开口问,“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第137章 怎么变得这么丑我都不认识你了 裴清歌眯眼看去,在对面有一处平台,那里确实有个人,她勾了勾唇,垂眼看着碧血虫,“行了,别再闹腾了,看见了。” 碧血虫这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裴清歌收起碧血石,沿着城墙继续往前走,走到前面宽敞的地方,绕着刑崖走了半圈,然后顺着一个石阶下到了平台上。 这边有不少这样的平台,都是刑崖为了处罚犯人所设。 她本以为之前碧血虫闹腾,是楚星玄出了什么意外,她确实没想到,楚星玄会被送到刑崖受罚。 这刑崖本就是楚云颂掌管,让他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钉到刑崖上,那可真是好比挖他的心头肉了。 白锦夜走过来的时候,就看清那人的面容,正是当时在睢园的那个人,他微微眯了眯眼,他回了北冥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落到这样的下场? 裴清歌抱着肩膀看着脸色苍白,手腕脚踝还在不断流血的楚星玄,“诶呦,我以为你在北冥国横着走,又有你爹做靠山,这辈子都只会送别人来刑崖,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副模样。”她说着顿了顿,“不会是暗城易主,你爹失势了吧?” “少说风凉话。”楚星玄看着她,“我当初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圣殿的人,让他们给你送药。你倒好,我可让碧血虫通知你很久了,你现在才来。” “哦?”裴清歌挑了挑眉,“是你让碧血虫通知我的?我还以为你俩有什么感应呢。” 楚星玄干笑几声,又向对面的某处角落看了看,“原来你私逃出去,是从那走的,这下我也知道了。” 裴清歌也转头往那看了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行了。”楚星玄皱起眉头,“你的事情给你瞒着呢,赶紧先把我弄下来吧。” 刑崖的处罚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裴清歌走到一旁,在石头的阵法上动了动,钉住楚星玄手腕和脚踝的钉子就撤开了,禁锢在他腰上的铁环也跟着打开。 楚星玄跌坐在地上,他没力气站起来,于是干脆就靠着崖壁坐在那,抬头看着裴清歌,“你回来就回来,还带着他干什么?” 裴清歌没回答,上前把他扶起来,“我把你放了,你爹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吧?” “是啊,所以得赶紧走。”楚星玄说着又往裴清歌他们进来的角落看去,“他赶过来需要时间,正好就从那个地方走了。” “抱歉啊,我不是专程回来救你的。”裴清歌看着他,“所以我得回圣殿。” “可是……” “我扶他吧。”白锦夜抬手抓住楚星玄的胳膊,把他从裴清歌的身上拽过来,“不耽误你们聊天。” 楚星玄侧头觑了他一眼,“你这不会是吃醋吧?你把我囚禁了那么久,现在送上门来,这账我正好跟你算。” “那你自己走?”白锦夜拧眉看他。 楚星玄现在身体虚弱,不跟白锦夜一般见识,重新看向裴清歌,“你确定你还要回圣殿?” 裴清歌点点头。 楚星玄想了会,“只要路上别碰上我爹,他大概也想不到我会去圣殿。” “放心,碰不上。”裴清歌说着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 阵法被解开的时候,楚云颂就已经知道了。 他表情没什么波动,眼底却微微闪过一丝欣慰,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救楚星玄那小子。 楚星玄一回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命蛊不在他身上了。 能让楚星玄交付命蛊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 该说的,他都已经告诉过楚星玄了,他也该有自己的路要走。 楚云颂想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他不能再让楚星玄跟他一样,背负这么沉重的使命活下去,所以他必须要做出一个了结! * 一路上果然没遇到任何人,三个人就到了圣殿脚下。 白锦夜抬眼看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大殿,微微挑了挑眉,这面前的台阶足有几千阶,他走上去倒也还好,不过眼下楚星玄这副样子,还真的能走上去么? 裴清歌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她曾经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再站在这。 只是……好像很多事情,和她当初离开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她绕过台阶,往后面走。 楚星玄轻笑一声,低声对白锦夜道,“他们只会让供奉的人爬台阶,美其名曰是考验心诚,但自己人从来不爬这台阶。” “你再废话就自己爬上去。”裴清歌转头看了楚星玄一眼。 楚星玄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白锦夜看着裴清歌的背影,从以往她在王府里的表现来看,他就隐约的猜到,她在北冥国的地位不会低,如今看来,也确实如此。 台阶的后方,是圣殿的人进出用的通道,以阵法做的升降石阶,可以直接到达圣殿的大殿。 大殿的门打开,裴清歌便见到冷鸢提着剑,一脸戒备地看着门的方向。 见到他们三个,冷鸢的神色更加凝重,她只认识楚星玄,剩下的两个人完全陌生,“少主,上次你擅闯圣殿,是为圣女传信,这一次最好还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我只能找国君主持公道了。” “阿鸢。”裴清歌看着她,眼眶有些红润,冷鸢和鬼卿在她心里一样,都早已经是亲人般的存在,她知道她这段时间不在,冷鸢大概担心害怕也受了不少委屈,“是我。” 冷鸢仔细地打量了裴清歌半响,虽然这世上称呼她为“阿鸢”的就只有一个人,但……绝不是面前的这个人,她拧了拧眉,又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裴清歌笑得有点无奈,冷鸢不像是鬼卿,可以感受灵魂气息,隔了会,她才想到什么,摸出一个虚空玉,扔了过去,“这是你让鬼卿带给我的东西。” 冷鸢探查了下虚空玉,里面还剩下一些药材,以及一些书。 那些书都是她亲手放进去的,是之前圣女正在看但还没有看完的书。 她眸光微震,睫毛轻颤,又看向裴清歌,“你是……圣女?”她扔了手里的剑,上前几步,认真地看着裴清歌,“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太好了!”说完又忍不住道,“怎么……怎么变得这么丑?我都不认识你了!” 第138章 国君可以操控圣女做任何事 冷鸢这话一说,旁边的楚星玄都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问题他可早就想问了。 裴清歌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冷鸢的额头,这会当然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先给楚星玄的伤处理下,你带这……”她说着看了眼白锦夜才道,“你带我这位朋友先去休息,阿鸢,我回来的事情,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好。”冷鸢和鬼卿一样,向来都是以圣女为主心骨,裴清歌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冷鸢带着白锦夜离开后,裴清歌才扶着楚星玄去了药室,刑崖上的刑具也都是铁围石铸成,这东西还有一个特性,就是伤了人之后,除非用了秘药,不然伤口不会愈合,会一直流血。 裴清歌调配药材的时候,顺便开口问道,“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楚星玄对他为什么在刑崖受刑的事,刚才一个字都没提,显然是因为白锦夜在。 “应该有人从西夜国去天风国找紫莲戒了吧?”楚星玄先问道。 裴清歌看了他一眼,“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 “是。”楚星玄点点头,“我回来之后,我爹就让我带人到处寻找你和你师父的下落,我无意之中得到了一封西夜国给我爹送来的信,我当时以为……我爹背叛了北冥国,便想先挑拨他们的合作,后面再劝说我爹。” “我知道你在天风国,她既然问起天风国的事,就引导她去了天风国,若是真的跟你撞见,你总不会坐视不理。” “你知道对方是谁?”裴清歌又问。 楚星玄摇了摇头。 裴清歌叹了口气,说,“裴姝,是跟我师父一起的,一位圣女继任者,没完全通过圣女的考验,就逃出了北冥国,做了西夜国皇后。她确实去了天风国,但我们圣女有规矩,同门不能相残,所以我只是设了一个阵困住她,不过有人把她救出去了。” “是国君。”楚星玄接了她的话。 裴清歌也从鬼卿的记忆里猜到了这个,但是既然楚星玄说得这么肯定,就也一定知道什么,她看向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沉默了会,楚星玄才道,“我爹跟我说,国君只能活到二十二岁,也就是今年年底,他急着找你和你师父,都是为了给自己续命。找不到你们的情况下,裴姝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裴清歌怔了一下,拧了拧眉,“你爹说的?可我之前见过国君,他的面相……”她说道这,又顿了顿,“难道我看到的国君,并不是他的真面目?” “那我就不知道了。”楚星玄微微摇了摇头,“我爹说,每一任国君都活不过二十二岁,而圣女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国君续命,所以才会早早的选出下一任圣女。” 裴清歌拿着药走到楚星玄面前,低声道,“有点疼,忍一忍。” 药碰到伤口,楚星玄顿时疼得眼前发白,几欲昏厥,这哪里是有点疼?隔了很久,他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前段时间,天降雷劫,我爹去找了我一次,跟我说国君已经成功续命了。”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我爹说,北冥国不该存在了。” 裴清歌垂眼在他的伤口上涂药,师父留给她的话里也是说,北冥国就是人间地狱,师父和楚云颂一定都还知道些什么,“那你爹为什么把你钉在刑崖上?” “他说,如果他成功了,就会放了我。如果他失败了,到时候我可以跟国君说,我因为知道了他的阴谋,被他扔在刑崖受刑,也许能保住一命。”楚星玄说着停了下,看着裴清歌,“我本来不相信我爹的话,可是现在细细想来,有些事情确实想不通。” “圣女继任者,往往都是有几百人,从中选出一个最合适的,可选择的标准到底是什么?裴子墨,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圣女的?你将来要选你的继任者的时候,要怎么去选?” “以前的那些圣女都去哪了?你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整个北冥国的人都把圣女视为最高崇拜,这么大的圣殿,为什么圣女千百年来都不再扩充自己的势力?” “还有……按说北冥国不与外界相通,百姓安居乐业,若是真的繁衍生息上千年,那人数应该是越来越多的,但北冥国如今似乎也没有多少百姓了。我之前带人去找你和你师父的时候,见到北冥国有很多城,都是空城。” 楚星玄眯起眼睛,“可是我们对这些,都知之甚少。” “我不知道圣女的标准是什么,甚至可能以前我以为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结果却是一道考验。本来有些事该是师父在我成为圣女后教给我的,但是她失踪了,这些事也没有人再跟我说。”裴清歌帮楚星玄包扎好伤口后站起来。 “不过,我听裴姝说,有个叫遁世岛的地方,她说所有的圣女最后都会去遁世岛。” 楚星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过。 “以前我按部就班的做圣女应该做的事情,现在想想,确实有很多事情说不通。”裴清歌看着楚星玄,“你呢,你怎么想?” “我?”楚星玄苦笑一声,“我以前还能算个暗城少主,现在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裴清歌把碧血石拿出来递给他,“如果你想离开,那路你已经知道了。如果你还想做点什么,也许我们还能继续合作。” “跟你继续合作,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恐怕更要打死我了。”楚星玄叹了口气,“不过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也确实带着很多疑问回来,暂时也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回来的事,想先私下探查一番。”裴清歌开口道,“楚星玄,我们这次再合作,就没必要像是之前那样,互相试探了。” “哦?”楚星玄挑了挑眉,“之前互相试探是因为什么?你不肯透露身份,在异国他乡,我能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 “那是因为你们暗城对圣女一直怀有敌意。”裴清歌这会大概也明白了,“所以你爹一直跟圣女过不去,就是因为圣女能给国君续命这件事?” “只是其一。”楚星玄说着有些同情地看着裴清歌,“我爹还说,圣女其实是国君的傀儡,如果国君愿意,可是彻底的操控圣女做任何事。” 第139章 他想要的生活,就是在你身边保护你 裴清歌一怔,“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之前我爹一直奉国君之命找你们师徒,但是他想的,是在国君之前找到你们,最好直接解决掉你们。但是国君续命成功之后,我爹去看我的那次,跟我说,如果以后再遇到圣女,就躲远了走。”楚星玄脸上带着几丝无奈,“我说,是不是你师父也知道了什么,才逃跑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那国君想做什么,你爹提过么?”裴清歌问。 “能做什么,短命的人就想活得长一些呗,长生不老,位列仙班一类的。”楚星玄摊了摊手。 裴清歌在楚星玄的身边坐下来,目光看着远处的药炉,眉头微微的皱起来。 师父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自己离开之后,又把她引到月城。 她重生后,恰好在白锦夜的府上。 白锦夜也活不过二十二岁。 前段时间她突然昏迷,那个声音说,不是谁的血都能养血莲。 以往,圣女身上的血莲只由北冥国国君的血来温养。 可偏偏白锦夜的血也能温养。 白锦夜和北冥国国君,会有什么关系么? 那么师父的安排,就一定是有她的良苦用心。 她要做的事情,大概和楚云颂的目的相同。 难道……师父是想让她给白锦夜改命? 以当时的情况,师父失踪,在不知道裴姝存在的情况下,给国君改命的事情必然是由她来做的。 师父离开了五年,就偏偏在国君生命的最后一年,把她引走了,甚至把紫莲戒交给了白锦夜,是不是就是在暗示她这一点? “我先送你回房间去休息吧。”裴清歌甩掉脑袋里纷纷扰扰的思绪,看向楚星玄,“事到如今,可能有些事已经不是我们想怎么样了。你这副样子,帮不了忙再成了拖累,我可不见得一直管你。” 楚星玄干笑了两声,“咱们俩这合作关系可真够脆弱的。” 裴清歌没理他,把他送回房间,就见到冷鸢在等她,刚才有很多话,冷鸢想问也不方便问,现在白锦夜和楚星玄都不在,终于能问出了口。 两个人到了藏书室,裴清歌关上门,一边翻看着古籍,一边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概给冷鸢讲了一遍。 说到鬼卿的时候,冷鸢犹豫了下,但还是说道,“你觉得这样是为了鬼卿好,但是对他来说,却不一定这么想。” 裴清歌转头看她,“可是当时成为冥尸本就是迫不得已,现在有机会恢复成一个普通人,这本来就是最好的结果。” 冷鸢摇了摇头,“但成了普通人,鬼卿的战斗力就会下降一半,对他来说,就没办法更好的保护你了。” 裴清歌翻书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鬼卿也一样,我希望……以后他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过他想过的生活。” “他想过的生活,就是在你身边保护你。”冷鸢继续道。 裴清歌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转身看着冷鸢,“他跟你说过?” 冷鸢沉默了会,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总之,我觉得就算你把药给了他,他也不会吃,他会去解决西夜国的瘟神蜮,等瘟神蜮解决完,也许就会回来找你。”说完,她就立刻问道,“你想找什么?我帮你一起找。” 裴清歌看了冷鸢会,也没再提鬼卿的这个话题,“我想找一些跟圣女传承有关的记载,比如符合什么样条件的人才能做圣女,还有……跟国君整个家族有关的记载。” “这些好像确实没见过。”冷鸢微微皱了下眉头,之前裴清歌几乎整日都在藏书室里看书,她陪着无聊,就也找一些书来看,这些年来,她们两个把藏书室的书看得也差不多七七八八了。 裴清歌沉默了会,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虚空玉的墙上,“师父曾经给我留下过一个虚空玉,里面封印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师父留下的一段话,你说,会不会有圣女在虚空玉里留下只言片语?” 她说着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迈步往放虚空玉的墙边走去。 冷鸢也赶紧跟了过去,“可是不是说有些虚空玉里封印的是不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东西么?若是虚空玉上的阵法被破解,虚空玉里的东西被放出来该怎么办?” 裴清歌看着一整面墙上的虚空玉,眯了眯眼,“你帮我把这些虚空玉都移到密室,我在密室里设一些阵法,先打开几个看看。” 冷鸢点点头。 两个人先移了一些虚空玉到密室,裴清歌自己留下,冷鸢就先退了出去。 她关好密室的门,往外走了几步,就见到白锦夜站在花园里,正看着面前的花,她赶紧走了过去,“别碰。” 白锦夜伸了一半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冷鸢。 “这是鬼面花。”冷鸢走近了开口解释道,“你看它开着鲜艳,都是为了吸引人的。”她说着从地上捡了根木枝,轻轻地碰了下花心,原本是花心的地方,又张开了一层花瓣,露出了真正的花心,那模样也是它名字的由来——整个花心就真的像是一张鬼脸。 白锦夜拧了拧眉,“这花有什么用途?” 冷鸢把木枝扔到一边,“这花主要是配合一些阵法使用,可以拘人魂魄,你也别在这站太久,对魂魄有损伤。你要是喜欢赏花,可以去那边。”她抬手指了指,“那边的花一般没什么毒。” 白锦夜往那边看了一眼,但也没走过去,只是问,“裴清歌呢?” 冷鸢微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圣女,“她现在有事在忙,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白锦夜没说话,他本也不是出来赏花的,但这北冥国跟他想象的确实完全不一样。 “你若是无聊,我可以找些书给你看。”冷鸢又道,“你喜欢看哪种,历史、术法、传说故事?” 白锦夜对术法一窍不通,就算看术法的书,这一时半刻也不可能学会什么,“历史吧,北冥国的历史?” 外界关于北冥国知道的本来就很少,这一方面,他确实很好奇。 “好。”冷鸢转身走了,片刻后,就抱着一摞书交给了白锦夜。 白锦夜看着手上这些古朴的书,随口说了句,“还以为你们这些事都不允许外人知道呢。” “是啊。”冷鸢点点头,“这些本来就是不允许外人知道的,不过……反正你也活不……”顿了顿,她改了口,“你是圣女带回来的朋友,看看无妨。” 白锦夜抬眼看她,“她跟你说的?” 冷鸢摇了摇头,“看相这种事,我也粗浅的会一些,不过……也许圣女带你回来,会帮你想办法的。” 白锦夜笑了笑没说话,他可不是裴清歌带回来的,他是厚着脸皮跟上来的,“多谢。”说完他抱着书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白锦夜的背影,冷鸢轻轻地叹了口气,按照圣女以往闭关研究事情的时间来看,恐怕等圣女出来的时候,白锦夜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140章 冬月十九 楚星玄的伤,虽然有秘药,但是恢复得也不算快。 他每日闲着无聊,就也去藏书室翻些书来看。 冷鸢对楚星玄和白锦夜都客气里带着几丝疏离,憋着久了,楚星玄就只能和白锦夜聊天。 “说实话,当初被你囚禁的时候,还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能跟你同桌吃饭。”楚星玄手腕上的伤还没怎么好,用筷子的时候就会牵动伤口,所以他最近吃饭只能用勺子。 他用勺子盛菜也不是很熟练,白锦夜看着他把一盘子菜戳来戳去,微微皱起眉,脸上带着几丝嫌弃,“当初你中毒,我给你解毒,你给我下蛊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我还会跟你同桌吃饭。” “啧啧。”楚星玄摇了摇头,“可真够记仇,当初你们给我下毒,我只是想要解药而已,如果不是裴清歌救你,你只能找我救你,这不算是公平交换么?” 白锦夜沉默了一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当初是谁把你打伤的?” 楚星玄倒也没有隐瞒,“应该是裴姝吧。”随即他又转口问,“你来北冥国要做什么?若是被外人发现你在这,你要死,圣殿藏你,整个圣殿的人可能都要跟着遭殃。不过……这圣殿也没什么人。”他轻笑一声,“满打满算,也就只有裴清歌和冷鸢两个活人。” 白锦夜转头看了看外面,这么多天,外面他偶尔会看到有人在走,不过那些人不会太接近他们的住处,“只有两个活人?” “是啊,那些都是肉尸。”楚星玄有些恶趣味地笑道,“就像是你娘一样,这些都是圣女炼制的肉尸,她们可以完全控制,帮她们做事,打扫圣殿、洗衣做饭,都是这些肉尸做的。” 白锦夜抬眼看了看楚星玄,没再说话。 “不过,当初药可是都送出去了,你娘这会应该恢复了吧?”楚星玄又问。 白锦夜微微点了点头,他离开盛京之前,张太妃确实醒了。 但是她醒来之后差不多完全失忆,几乎就只记得张之极一个人,不记得自己嫁给了先皇,不记得和先皇之间的点点滴滴,甚至……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儿子。 白锦夜一开始有点遗憾,但后来想,这样未必不好。 张太妃不记得他,以后也不用承受丧子之痛。 她回到张府,有张嬷嬷和张之极继续照顾她,过些简单平和的生活,就最好了。 所以他也没有让张嬷嬷等人向张太妃提起过他,他远远地看着她一切都好,就足够了。 白砺寒答应他,只要“肃亲王战死沙场”,之前的事情就可以不再计较,但也不会追封,他给白锦夜留个体面,白锦夜也不会被逼上绝路转而起兵造反。 张之极也会告老还乡,带上张太妃一起离京,反正张太妃疯了这么多年,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去向。 王府里的其他人,名义上就是遣散。 白锦夜也吩咐了左辞,给所有人一个妥善的安排。 所以其实就算是他年底真的死了,这些事他倒也不用太挂心。 他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裴清歌师父说过的——开冥路。 如果他死了,会不会就像是之前那样,各个地方都会出现困笼蜮。 两个人正说着话,裴清歌突然快步冲了进来,抬手拉住白锦夜手腕就往外走。 白锦夜放下筷子,“怎么了?” “快点,要来不及了!”裴清歌的脸色难看,她这几天翻看以前圣女留下的虚空玉,有的里面封印的是恶鬼,有的是奇怪的野兽。 不过那些奇珍异兽因为被封印的时间太长,早就成了骨头架子。 恶鬼她倒也不怕,所以虽然打开了很多虚空玉,但也没闹出什么乱子。 直到今天她打开了一个虚空玉,那里面装的只是一个毫无攻击力的魂魄。 魂魄被放出来的时候,一脸的茫然。 不过魂魄的身上,被塞了一段圣女的记忆。 裴清歌从那段记忆里,知道了关于“开冥路”的事情,但凡天生会“开冥路”的人,都是“神冥公”一脉,而“神冥公”一脉,自古以来都活不过二十二岁。 那个圣女说,国君一脉,其实就是“神冥公”的后人。 不过其实“神冥公”的后人分了两支,一支建立了北冥国,成了国君,但是这一支子嗣单薄,很难开枝散叶。 而另外一支流落在外面,多年前得到了一种秘法,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得以繁衍众多子嗣。 北冥国的国君多年来都在派人寻找流落在外面的那一支,希望也能得到这种秘法。 但是那一支却死守着秘法的秘密,国君一怒之下,就派人追杀所有流落在外面的“神冥公”一脉。 也是因为这件事,两支之间曾经引发过一场大战。 就是在那一次大战里,北冥国国君身受重伤,尚未有子嗣便要离世,那一任圣女才会提前进行逆天改命之事,最后圣女惨遭天谴而亡。 这一次的逆天改命裴清歌倒是在其他的古籍里见过,只不过并没有说前面的这些原因。 留下这枚虚空玉的圣女,当初也是被派出去继续寻找外面“神冥公”的后人。 在寻找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北冥国的国君可以控制自己是不是开冥路,而他们已经有几百年不开冥路了! 所以如果外面这一支“神冥公”的后人再全被诛杀的,整个世界就会到处都是困笼蜮,而这似乎才是北冥国国君真正的目的。 也就是说,当初北冥国国君以为“神冥公”一脉只有自己这一支,他们只要不开冥路,世界上就会自然形成困笼蜮。 可一段时间之后,事情并未按照他们所想的那样发生,他们才发现外面还有一支“神冥公”的血脉。 可这秘密发现得太晚,她当时已经把最后一个知道延年益寿的秘法的人给杀了,她只能把他的魂魄封印在虚空玉里,骗当时的国君说已经把他的魂魄打散。 她没有办法反抗国君,就把这个虚空玉留下来,希望能帮助以后的人。 后面的记忆有些慌乱,似乎那圣女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极为着急。 裴清歌这才明白她师父把她安排在白锦夜身边重生的用意。 因为国君会控制圣女,只要她重生,也许可以脱离国君的控制,这样才能真正的护住“神冥公”的后人。 她出来的时候,随口问了句冷鸢今天是什么日子,冷鸢说今天十九。 这正是白锦夜要应劫的日子!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就赶紧来找他,只希望还来得及。 “这么急着,这是要去做什么?” 裴清歌的脚刚跨出门槛,外面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脚步猛地一顿—— 国君! 第141章 原来一直都是你! 裴清歌微微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抓着白锦夜的手腕的手也微微收紧。 门外年轻的男子信步往前走。 他往前走,裴清歌就往后退,等他进了门,裴清歌已经退到桌边了。 楚星玄也站起来,这时候想走已经没机会了,况且国君这时候来,未必不知道他早就已经在圣殿了。 北冥国国君袁澈迈进门就停了下来,他站在那,嘴角微微含着一抹笑,“子墨,这么久去哪了?朕一直担心着你,你倒好,回来这么多天,也不派人知会一声么?” 裴清歌微微弯腰行了个礼,“见过国君。” “国君。”楚星玄也行了礼。 袁澈扫了楚星玄一眼,“听说你之前被你爹送到刑崖受罚,你爹一向宠你,你是做了什么,让他能下得了这么狠的心?” 楚星玄干笑了几声,“我爹让我带人寻找两任圣女的下落,我办事不利,我爹自然也一视同仁。” “是么?”袁澈轻笑了一声,“暗城和圣殿一向不和,你爹若是知道你在圣殿吃住得这么开心,心里恐怕会堵得慌。” “我在刑崖受罚,多少也是因圣女而起,圣女过意不去,留我在这里养伤,我想我爹应该能理解。”楚星玄解释道。 “那就好。”袁澈像是对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又重新看向裴清歌,“子墨,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我去找我师父了。”裴清歌抬起头。 “哦?”袁澈挑了挑眉,往前走了几步,在裴清歌的面前站住,“找到了么?” “没有。”裴清歌如实回答。 “真是可惜。”袁澈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摩挲地她的脸颊,“又变成这副样子……看着真是不太顺眼。” 裴清歌微微侧头想要躲开,却被袁澈用力地捏住下颚。 “子墨,你太让朕失望了。”袁澈眯起眼,声音里带了一丝阴狠。 “放开她!”白锦夜抬手抓住袁澈的手腕,满脸不虞。 “放开?”袁澈像是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打量了一眼白锦夜,轻笑一声,“好啊。”说完他就立刻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裴清歌和白锦夜都没想到袁澈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不过下一秒,白锦夜刚刚松开袁澈手腕的手就落在了裴清歌的脖子上。 “朕放手,你来。”袁澈笑着看着这一幕。 白锦夜掐着裴清歌的脖子,脑袋里闪过裴清歌控制他刺向白砺寒的画面,又想到整个王府都差点因此覆灭,顿时怒意升腾,手指也微微缩紧。 “熟悉么?”袁澈看向裴清歌。 裴清歌抬手抓住白锦夜的手腕,皱眉看着他整个人的情绪瞬间转变,“白锦夜,你……” “裴清歌,你找死!”白锦夜眯眼盯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这熟悉的话让裴清歌怔了一下,转头看向袁澈,“是你……” “是啊。”袁澈“哈哈”笑出声,“一直都是朕啊,你变成这副样子的第一天,朕就知道了。当年,父皇派你师父出去找到这个人,杀了他,可你师父不仅没有杀了他,还就此失踪。” “这些年,你师父自以为自己脱离了北冥国,自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人知道,真是可笑!也不想想,是谁让她成为圣女?她这一身的本事是哪来的?” “既然圣女知道的太多,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袁澈说着眯了眯眼,“你这样骄傲的人,怎么能被如此折辱?朕以为,他第一次对你动手的时候,你就该杀了他,但是为什么?子墨,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留着他的命?” 裴清歌抿着唇看着袁澈,“我还以为以前控制他的,是其他人,没想到会是你。” “你师父当年没做的,那就由你来动手完成吧。”袁澈继续道,“杀了他,之前所有的事情,在朕这里,都可以一笔勾销,你继续做北冥国至高无上的圣女,你擅自离国亦或是做的什么其他不该做的事情,朕都不再追究。” 裴清歌抓着白锦夜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低声叫他,“白锦夜,你不是最不愿意被人控制么?你自己的思想呢?就这么甘心被人控制么?” “没用的。”袁澈轻笑了一声,“子墨,你若是不动手,那违抗国君的下场,你也应该清楚。” 裴清歌不清楚袁澈是怎么控制白锦夜的,她感受不到一丝术法的气息,也绝不是控制肉尸或者冥尸的方法。 难道……跟他们的血脉相关么? “裴清歌,若是王府的人但凡因为你有一点差池,本王都定要你陪葬。”说着话,白锦夜的手也蓦地收紧。 裴清歌脸色瞬间憋得涨红。 王府的人出事…… 王府的人入狱的事,白锦夜不是已经解决了么?怎么有突然提起这一茬? 裴清歌拧着眉,而且白锦夜已经跟她说,“肃亲王战死”,他不再是肃亲王了,自从跟她一起进了鬼王沙漠开始,就已经不再自称“本王”了。 所以,袁澈控制他的时候,是会放大某一部分的记忆或者是情绪,把其他的事情全都遮盖住么? 就是因为这样,之前在王府的时候,白锦夜明知道她可以救张太妃,但有的时候还是会对她下狠手? 对白锦夜本身来说,这是矛盾的。 但袁澈根本不在乎张太妃,只想激怒她,让她杀了白锦夜,自然不会考虑其他的事情。 可是……每一次袁澈控制白锦夜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很长,后来的很长时间,大概是被续命的事情分了心,也根本没有再控制过。 又或者,控制白锦夜,会耗费他极大的精力,他要全身心的为续命做准备,也没办法再控制他。 裴清歌微微眯了眯眼,抬手攻击白锦夜的肋下,他吃痛收回了手,又接连几下致命的攻击,把白锦夜抵到了墙角。 见裴清歌动了手,袁澈轻笑了一声。 裴清歌吸了口气,一手猛地拉开白锦夜的衣襟,刚刚被她趁乱咬破的手指直直地点上白锦夜的心口。 袁澈嘴角的笑容蓦地一僵,他竟然突然失去了对白锦夜的控制! 第142章 白锦夜,你不能死! 裴清歌松开手,白锦夜抓着她肩头的手也放了下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闪过一丝疲意。 这感觉很熟悉,就像是很久之前,他觉得自己情绪失控之后才有的疲惫。 刚才事情他也没有忘记,于是立刻抬头看向裴清歌,目光落在她脖颈的红色指印上,“我……”只说了一个字,他便猛地看向袁澈,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袁澈眯着眼,眼底闪过怒意,“子墨,你做了什么?” 裴清歌转身看他,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国君,圣女世世代代效忠北冥国,但是也遵循天道人伦。我刚到天风国之时,功力低微,若要杀人,就必须要用术法,可圣女是不准许以术法害人的,所以我不能用术法杀他。” “他伤过我,但罪不至死,如果我堂堂北冥国圣女,只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了个人要了条命,那也未免太狭隘了。” “况且,现在看来,那也不是他的本意,在你的控制之下,他做了那些事,若是都算在他头上,这世上恐怕没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效忠,那就杀了他,这是命令。”袁澈眯眼道。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北冥国向来不管外界的事,我不懂,国君为什么要杀天风国的王爷?自我成为圣女继任者到现在,一言一行,都谨遵规矩和教诲,国君,是我以往做错了么?” “朕的话,就是规矩。”袁澈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国君。”楚星玄上前一步,“人就在圣殿,跑也不跑不了,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就是了。” 袁澈转头看向楚星玄,“你以为这里没你的事么?你之前失踪半年,不也是在他府上?这件事,朕会跟楚城主好好聊聊。” 楚星玄抿了抿唇,递给裴清歌一个保重的眼神,不敢再说话了。 袁澈这才重新看向裴清歌,“朕的话,不想再重复了,子墨,若是朕来动手……”他说到这,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向圣殿外面看了半响,再回过头的时候,眼底脸上全是阴狠,“没时间跟你们浪费了。” 话落,便径直抽出了自己剑。 裴清歌盯着他的剑,是七杀斩,可破天下一切阵法术法,他能把裴姝从自己的困阵里救出去,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把剑。 这件国君向来随身佩戴,但她却从未见国君用过。 她的神色凝重,手握了握拳,正要抵挡,却只见袁澈的手动了动,她当即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直直地倒在地上。 她拧着眉,可甚至连眼睛都没办法转动。 袁澈提着剑,剑尖直指她的喉咙,“不听话的人,留着无用。” 白锦夜也抽出腰间软件,想要挡开袁澈的剑,可是他的剑才刚碰到袁澈的剑上,就瞬间折断。 袁澈轻笑一声,“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反正裴清歌已经在控制之中,袁澈也没有再理会她,目光落在白锦夜的胸口上,裴清歌涂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他微微眯了眯眼,这大概就是白锦夜突然失去控制的原因。 他抬起剑,就向白锦夜的胸口刺去。 裴清歌躺在地上,眼珠都转不了,她只能看见袁澈向白锦夜冲过去,剩下的就看不见了。 可她心里清楚,就算她刚刚完成了把白锦夜变成冥尸的法阵,但白锦夜也绝对不是袁澈的对手。 鬼卿在他手下尚没有还击之力,更何况白锦夜? 楚星玄站在一旁,看着白锦夜节节败退,手微微握成了拳头,别说他现在受伤,就算是他没受伤,都不可能是国君的对手。 若是楚云颂在这,说不定还能挡一挡。 他微微皱了下眉,向侧门看去,冷鸢站在那,对他使着眼色,示意他把裴清歌带出来。 这毕竟是圣殿,到处都是法阵和陷阱,如果他现在把裴清歌带出去,启动法阵陷阱,说不定能拖延一点时间,起码能保住裴清歌的命。 正想着,袁澈的剑尖已经戳向白锦夜的胸口,但剑尖碰到他的皮肤,就没办法再往前一分。 袁澈微微皱了下眉,收回了剑,在自己的掌心抹了一下,带着血的剑尖在几招之后再刺向白锦夜的时候,就犹如刀切豆腐一般,瞬间没入白锦夜的胸口。 “能死在朕的手上,也是你的福气了。”袁澈冷笑一声,手腕就要继续用力,但力道还没用上,整个人就瞬间侧飞出去。 裴清歌站起身,她也不是袁澈的对手,刚才那一击,是趁袁澈不备,以及也用了她所有的力气,她身体微晃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七杀斩,一手抓住白锦夜,迅速的从侧门出去。 见他们都出来了,冷鸢才关上门,一掌拍在旁边的法阵上,随即便赶紧在前面带路,“跟我来。” 白锦夜胸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个衣襟,裴清歌扶着他,“你得坚持一下,白锦夜,你不能死。” “之前……不是挺想让我死的?”白锦夜侧头看她。 裴清歌微微抿了抿唇,还没说话,手里拎着的七杀斩蓦地生出一股往相反的方向去的力道。 “怎么了?”见她的脚步停下来,楚星玄开口问道。 “这该死的鬼东西认主!”裴清歌咬了下唇,割破自己的手心,把血抹在了七杀斩的剑身,随即把七杀斩扔在了地上,“快走,我封印不了它太久,等七杀斩回到国君手里,任何阵法都困不住他。” 下了圣殿,几个人正要上马,就见不远处以楚云颂为首,带着一群侍卫冲了过来。 怔了下,楚星玄上前一步,“你们先走吧。”说完侧身拦在楚云颂和裴清歌中间,“爹,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楚云颂冷笑一声,“在这北冥国,你们还想逃到哪去?” 他说着往圣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圣女若是不嫌弃,就先去暗城避避,我去‘迎一迎’国君。” “你……不是来抓我们的?”楚星玄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楚云颂哼了一声,“回家路,要我告诉你怎么走?” “不用,谢谢爹。”楚星玄脸上一片欣喜,翻身上马,看向裴清歌,“走。” 裴清歌眯眼看了看楚云颂,按照之前楚星玄的话,他自然不是站在国君那一边的,于是对着冷鸢微微点了点头,冷鸢和她一起把白锦夜扶到马上,四人迅速的往暗城奔去。 四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片刻后,袁澈就拎着七杀斩从圣殿里走了出来。 楚云颂沉了口气,迈步迎了上去。 第143章 靠蜮借命 进了暗城,楚星玄就迅速的带他们进了一个密室,关上门,他才松了一口气,“放心,这里可以隔绝所有气息,就算国君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这。” 冷鸢有些不相信,“真的?” “骗你们做什么?”楚星玄说着打开内室的门,四个人进了内室,他关了门,才道,“这可算是暗城最大的秘密了,这里不是靠法阵,而是靠这些石头来隔绝气息,法阵会被破解,但这石头都是天然形成,所以任何人都很难发现。” 裴清歌现在没心思研究这石头,她扶着白锦夜躺在石床上,他失血过多,此刻脸已经白的像是一张纸,“这里有药么?” “有。”楚星玄点点头,打开一旁的柜子。 “阿鸢,去拿些止血的药过来。”裴清歌开口道。 冷鸢很快拿了药过来,裴清歌接过来一股脑地都倒在了白锦夜的胸口,然后用手死死地按着。 楚星玄看着有点心疼,这密室是暗城最后的避难处,这里的药都是最好的药,就算圣殿家大业大的,裴清歌也不能这么浪费吧?他拧了拧眉,“你不能先用银针帮他止血,之后再上药么?” “不行。”裴清歌拧着眉,“他现在是冥尸状态,铜皮铁骨,银针根本刺不进去。” 这会,她甚至不知道把白锦夜变成冥尸到底是救他还是害他了。 他今日应劫,按照以前的想法,只要把他变成冥尸,他就可以不再受寿元的影响,这一天也就不会死了。 国君当时控制了白锦夜,她把他变成冥尸,就可以从国君的控制之下解脱出来,同时也没了寿元的影响。 可偏偏……今日应劫的话,那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朝着“白锦夜今天会死”这样的结局发展,说不定她把他变成冥尸,也是促成他死亡的一步。 毕竟如果他不是冥尸,受了伤,她能给他治伤。 但是成了冥尸,不能施针,一般的药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就像之前鬼卿受伤一样,只能靠自愈。 “白锦夜,你不是那么在乎王府的人,在乎天风国那些百姓么?你如果死了,很多事情就会失去控制,到时候你在乎的那些百姓,都会成为别人寻求成仙路上的祭品。”裴清歌咬牙看着双眼紧闭的白锦夜,“你听到的话,就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你之前让我把你变成冥尸,你现在已经是了,不再受命数的影响,但是你得……” 她的话没说完,白锦夜就抬起手按在她的手上,他没有再动,但是手也一直没有挪开。 裴清歌垂眼看着白锦夜的手,眉头死死地蹙在一起,只盼着没有命数的影响,他能熬过这一关。 “也许,这个能帮帮他。”楚星玄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下来一个小瓷罐,从里面捏出条虫子往前走了几步,“血菩提。” 裴清歌看了他手里的虫子一眼,血菩提专治外伤,有快速愈合伤口的功效,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口,只要放上血菩提,都能迅速愈合。 只不过这血菩提极难养成,用一次之后,就要休眠很多年才能用下一次,“你们暗城还有这种好东西。” “就这么一条了,我爹养的。”楚星玄说着把血菩提放在白锦夜胸口的伤口上,随着血菩提蠕动,伤口果然很快的愈合。 “你爹知道你用了这血菩提,不会又把你送到刑崖吧?”裴清歌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都说的那么严重了,我还能见死不救么?”楚星玄看着伤口完全愈合,就迅速的小心翼翼地拿起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一动不动的血菩提,轻轻地放回小瓷罐。 虽然暂时没了性命之忧,但白锦夜毕竟失血太多,恢复起来也要些时间。 楚星玄把小瓷罐放回去,才转头看向裴清歌问道,“国君既然能控制你,你又是怎么脱离他的控制的?” 裴清歌抿了下唇,她当时确实已经完全没办法移动,但是很快,从她肩膀上血莲的位置就涌出一股暖流,这暖流迅速的蔓延至她全身,然后她就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沉默了会,她没有说出血莲的事,只是说,“大概是因为换了身体的缘故,只是被控制了一下,之后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倒是好了。”楚星玄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你以后也不用担心被他控制了。” 冷鸢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国君为什么要杀他?”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紧,隔了半响才把之前看过的那个虚空玉里圣女的记忆复述了一遍,“我还在另外一个虚空玉里,看到一些记载。因为逆天改命这件事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也没有谁能保证在改命之后,能扛住雷劫。所以……国君找到了一种可以续命的方式。” “也不能说是续命,应该说是借命。” “他们在各个地方养蜮,被蜮害死的人,没过完的寿命就会移到国君的身上,但是这种借来的命损耗极大,有的时候很多个人加一起几百年的寿命,换算到国君的身上,就只剩下一天,甚至几个时辰。” “可在他们眼里,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又能算什么?” “养蜮这种事,要耗费很大的精力,而且随便养一两个蜮也很难供应上国君寿命的需求。” “所以,只有困笼蜮是最简单的了。”冷鸢低声道,目光也跟着落在白锦夜的身上,“那现在除了他和国君,再也没有‘神冥公’的后人了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真的没有了……”裴清歌说着顿了顿,“不过,国君能通过奇怪的方式控制白锦夜,我想也许他有什么办法能感应到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可惜现在白锦夜成了冥尸,就算知道是什么办法,恐怕也没办法感应到了。” “这倒是很奇怪。”楚星玄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果白锦夜是‘神冥公’的后人,天风国的先皇和张太妃两个人中有一个应该也是‘神冥公’的后人。先皇不只白锦夜一个孩子,所以他肯定不是了。如果张太妃也是‘神冥公’的后人,那白锦夜就不是唯一的后人啊。” “那张太妃也有危险了。”裴清歌说着猛地站起来,“怪不得,怪不得当初有人把圣湖水给了张之极!张之极因为吃了清心草,所以喝了圣湖水之后强身健体,旧疾康复,他回家把圣湖水给全家人都喝了,有张家血脉的人也因此死的就剩下张之极、张太妃和白锦夜两个人。” “我当时还想,圣女每年从圣湖里取出的圣湖水都是有定数的,又会是谁能弄出去那么多圣湖水给张之极,这么说,就只能是前任国君了!” 第144章 你知道的,只是国君想让你知道的 “可是……”顿了会,裴清歌又皱起眉头,“张之极和张太妃都过了二十二岁了。” “当年的‘围北之战’,能够离开鬼王沙漠的人少之又少,前任国君明明可以看着张之极死在沙漠里,但他给了他圣湖水,还派人伪装商队把他送到沙漠边缘,就是想让他带着圣湖水回去。” “张之极得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最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的家人,前任国君是想一劳永逸,才会给张之极圣湖水。所以张家人里,除了白锦夜,一定还有人是‘神冥公’的后人。” “但按照你所说,现在除了白锦夜就剩下张之极和张太妃两个人,他们又超过了二十二岁,其他人的人都死了,现在腐烂得恐怕连白骨都剩不下了。”楚星玄开口道,“就算有还‘神冥公’的后人又能怎么样呢?” “按照那个圣女所说,外面这一支‘神冥公’的血脉开枝散叶,也许不只是张家人呢?我们逐个查上去,说不定会发现什么。”裴清歌眯了眯眼。 正说着话,外室的石门被打开,裴清歌警惕地看向石门。 “没事,应该是我爹。”楚星玄往前走了几步,“这里只有我和我爹知道。” 他的话音落下没一会,内室的门打开,楚云颂快步走了进来。 关了门,他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躺在石床上的白锦夜,才看向楚星玄,“伤怎么样了?” 楚星玄伸出胳膊露出手腕,伤口虽然在愈合,但毕竟伤筋动骨,估摸着也就恢复了三四成,“爹,你说你要罚我,怎么罚不好,这伤没个一年半载,哪能恢复如初?” 楚云颂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桌椅,走了过去,“圣女,咱们的时间不多,好好聊聊吧。” 裴清歌示意冷鸢照顾白锦夜,便走过去坐在了楚云颂的对面,“城主,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楚云颂坐下后,又看向楚星玄,“国君没有那么相信我,在你的事情上,他起了疑,他本来也没有那么容易揭过这件事,但好在他发现了裴姝的行踪,也就顾不上你的事。” 楚星玄刚刚听过袁澈的话,也知道他离开北冥国的事,国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也一样是到刑崖受刑。 “国君虽然过了雷劫,但是应该是留了些后遗症。”楚云颂继续道,“刚刚我看他的状态不太对,他就迅速的回了皇宫,你们只能趁这个时间赶紧离开。” “可是我们离开又能怎么样?”楚星玄笑得有点无奈,“之前我在天风国的事情,国君是知道的,等他恢复了,不是会照样去追杀我们?” “不。”楚云颂摇了摇头,“北冥国国君世世代代不准跨过鬼王沙漠,一旦离开,就会受到天罚。上一次国君为了裴姝冒着天罚离开,结果雷劫和天罚一起到了,几乎要了国君大半条命。而且天罚一次比一次厉害,他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轻易离开北冥国了。” “原来是这样。”裴清歌这才明白,她之前还以为天罚是因为国君和裴姝唤醒了鬼王沙漠的枯尸。 “但是国君现在成功续命,就算有什么后遗症,以北冥国上千年的积累,也能很快找到解决办法,国君的实力与日俱增,说不定很快就会不再畏惧天罚。”楚云颂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国君们都被困在鬼王沙漠以北,一直都在寻找能扛过天罚或者躲过天罚的办法。” “可国君既然想要续命,那他现在已经续命成功了,他为什么还要杀了……”裴清歌转头看了一眼白锦夜,继续问道,“为什么还要杀了‘神冥公’的后人?” “北冥国建国至今,秘密那么多,除了国君自己,有谁能真正的了解他们自己的这些事?国君一脉子嗣单薄,人数稀少,近几百年来,几乎就只有一子单传,你怎么能确定你知道的事情是真的?”楚云颂看着裴清歌,慢慢地道,“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你怎么确定,那些事不是国君想要你知道的?” “所有的秘密,只掌握在国君自己的手里,能被人发现的,你以为国君自己不知道么?如果知道的事情,只是只言片语,那相对于完全不知道来说,一知半解可能更可怕。” 裴清歌抿起唇,就像是师父被国君派出去杀白锦夜,她以为自己的安排国君并不清楚,但是实际上国君还是早就全都知道了。 他只要巧妙利用,就可以提前预判,放出来一丝丝信息,完全能引导师父去做他想要看到的事情。 “那应该怎么办?”裴清歌拧着眉,“你这意思不是说,我们现在已知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国君、前任国君等等他们有意的安排,故意让我们知道的。这些可能只是真相的一部分,甚至还有可能是假的?” “是啊。”楚云颂点点头,“不能怎么办,只能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了。” 裴清歌的手微微握成拳,“那你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靠眼睛,靠心。”楚云颂看着裴清歌,“我暗城和你们圣殿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做一样的事情,只不过连续几任圣女出现意外,你们之间的传续出现了问题,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说完,他站起身,“你们该走了。” “爹,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楚星玄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既然你说国君也不是完全相信你,等我们都走了,他说不定会因为我迁怒你的。” “国君暂时还有需要我的地方,而且,我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楚云颂摇了摇头,看向裴清歌,“到了外面,还望圣女看在我今日救了你们一命的份上,多照顾我儿子。” “城主放心。”裴清歌应了一声。 “我还有几句话要跟星玄说,圣女在外面稍等片刻。”楚云颂又道。 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人家父子话别,裴清歌他们自然要回避,于是和冷鸢一起扶着白锦夜到了外室。 两个人倒是也没说多久,很快就走了出来,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城门那里是蛮天一族的地界,而蛮天一族归楚云颂统领,所以出城极为顺利。 “可是,咱们去哪呢?”进了鬼王沙漠,楚星玄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145章 月城城破! 裴清歌皱起眉头,白锦夜在天风国已经算是个“死人”了,他大概也没想到,到了北冥国短短几日,就要迅速的离开。 他这边死讯一传到盛京,说不定白砺寒早就派人来接管月城了,他们再去月城,恐怕也没有容身之地,“也只能先去月城,到时候……” “去月城。”白锦夜虽然醒了,但也还是很虚弱,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去……将军府。” 裴清歌转头看他。 白锦夜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递给她,令牌上只有一个“华”字,是华擎的令牌,凭借这个,他们进出月城都不成问题。 从月城到北冥国的时候,没有人受伤,一天一夜就走完了。 但是回月城的路,有两个伤员,楚星玄自顾不暇,只能由裴清歌和冷鸢扶着白锦夜慢慢走,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走到沙漠的边缘,好在楚云颂准备的马车上带了不少干粮和水,不然这段路都成了问题。 裴清歌喝完最后一口水,看向楚星玄,“你爹还算靠谱。” “这不是还你人情?”楚星玄笑了一声,“之前我能回来不是多亏了你?” “那我确实现在才知道,你们暗城的人也会知恩图报。”裴清歌扔下水壶,“走吧,趁天黑之前进城。” 楚星玄走在她旁边,“这么多年来,暗城和圣殿明争暗斗,互相防备,这其中未必没有国君的‘功劳’。” “这是自然,权臣相斗,国君才能安枕无忧。”这一次是白锦夜开了口。 楚星玄抬眼看他,“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把兵权都握在自己手上?” 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头,“父皇要边疆平定,江山稳固,我知道自己活不久,只能趁着自己活着的时候多做点事,哪有时间搞这些平衡?等我一死,兵权分归几处,皇上自然就能拿捏了。” “呵。”楚星玄轻笑一声,“真是一心为国的好臣子和猜忌心极重的帝王。” 这话总归有些戳白锦夜心窝子,他也就没再说话。 几个人走到月城城外,看着面前残破的城门,脚步全都停了下来。 白锦夜脸上全是震惊,猛地往前走了两步,但是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半跪在地上。 “怎么会?”裴清歌拧了拧眉,迅速的往引雷阵的方向跑过去,仔细的检查一番,脸色难看的往回走,“引雷阵被破坏了,看着样子,一定是有大批的枯尸过境。” 白锦夜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得马上去栎阳!” 冷鸢蹲下来,查看了下地上的痕迹,“枯尸过去的时间应该不长,最多一天,从这里到栎阳要多久?” “这只能说最后一批枯尸过去的时候,最多是一天之前,我看引雷阵破坏的痕迹,起码有三四天了。按照后来那些枯尸的速度,最早的枯尸,可能已经到栎阳了。”裴清歌上前把白锦夜扶起来,“急也没用,咱们先进城看看有没有马。” 白锦夜点了点头,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如果按照他走之前的交代,加上裴清歌布下的引雷阵,月城不能可能城破! 除非是他的“死讯”送到盛京以后,白砺寒迅速的派人过来接管,接管的人不管不顾,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几个人进了城,城里面也是一片杂乱,满目疮痍,这情景就像是遭到一场洗劫。 只不过枯尸不可能洗劫任何东西,它们只是朝着自己心里的目标往前冲,一切挡路的东西都会被它们破坏。 月城北城门到南城门之间的主干道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模样,周边的街市也全都被破坏,入眼全是断壁残垣! “先去将军府看看吧。”裴清歌低声道,“枯尸只是为了穿过月城,应该不会到处乱跑,将军府位置偏僻,说不定没有被破坏。” 事实也确实如此,越是远离南北的主干道,被破坏的就越少。 等到将军府附近的时候,基本上就没什么破坏了。 裴清歌这才松了口气,将军府里有几匹马,门房和厨娘走的时候,就把马散开了,马料和水都有,它们应该也饿不死。 推开门之后,几匹马就卧在院子里,虽然院子里已经被马粪和马尿侵占得几乎没有落脚的地儿,但起码马是有了。 冷鸢抬手在口鼻前扇了扇,走进去把马牵了出来,“我看那边有个酒楼,里面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去那坐一会,我弄点吃的,咱们带着上路。” “也好。”裴清歌点点头,又看向白锦夜,“已经这样了,你再担心也没用,从这到栎阳快马也要一天半,不能不吃不喝。” “就是。”楚星玄抬手揽住白锦夜的肩膀,“你活着,带兵守边关,你要是真死了,闭上眼睛,那这些身后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再说,你现在回去,用什么身份呢?也没人会听你的。用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那是你们皇上决定的,什么后果他都得受着。” “这后果不是他受着,是百姓。”白锦夜拧着眉,“月城的百姓之前都临时迁到了栎阳。”顿了会,他才补充,“当年月城一个百姓都没有,我来了月城之后,游说了很久,才陆陆续续的有百姓从其他城池搬到月城,我许诺会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若是他们出了事……” 裴清歌对冷鸢使了个眼色,冷鸢翻身上马,先朝着那个酒楼飞奔。 “行了行了。”楚星玄拍了怕白锦夜,“那咱们赶紧吃一口,然后过去看看。” “鬼卿还在,栎阳能守住的。”裴清歌叹了口气。 白锦夜没再说话,但是眸色阴沉的可怕,父皇只因为偏爱白砺寒,心里明知道他不是做皇上的最佳人选,可也还是把皇位给了他。 他跟父皇承诺过,有生之年都会帮皇兄守住这江山。 他的命本来就该到年底,若是他真的死了,这些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是他才刚刚离开几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也许错的是他自己,他不该做这么多事,可能皇兄也早就成长起来了。 又或者,他应该彻底解决枯尸的事情之后,再离开。 可是,这一次枯尸的事情解决完,下一次遇到别的事呢? 他第一次觉得,皇位由白砺寒来坐,是个错误! 第146章 和感情无关,只是道理如此 酒楼里米面都有,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冷鸢又带了些干粮,四个人便赶紧上路了。 从月城的南城门出来,外面和月城内一样,到处都是断枝残叶,草木和农田全都被枯尸踏平。 几人也无暇顾及这些,只能尽快往栎阳的方向赶,当晚也就休息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赶到了珠崖。 还没靠近,就听到前面的打杀的声音传来。 白锦夜捏着缰绳的手微微松了些,若是还在珠崖拦截,就证明栎阳没事! 珠崖两侧都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过,他们此刻在枯尸的后方,是没办法绕过枯尸抵达栎阳的。 裴清歌翻身下了马,眯眼往前面看了看,“两面夹击也不错。”她说着看向冷鸢,“帮个忙。” 冷鸢点点头,跟着裴清歌往前走。 “诶诶诶,我虽然受了伤,打斗不行,但是如果有不需要动手的事,我也能帮忙的。”楚星玄也跟了上来,说完话,还不忘看向白锦夜,“你留下看马吧。” 白锦夜微皱了下眉头,也没有反驳,在对付枯尸这件事上,他们确实都比他在行。 裴清歌和冷鸢两个人一起布阵,速度快了不少。 楚星玄在身上的锦囊里翻了翻,拿出来一条虫子,往枯尸的方向扔了过去,随即便拍了拍手,回到了白锦夜旁边,身子一斜,靠在马上。 “这就完了?”白锦夜觑着他。 “是啊,那是腐尸虫,就是靠吃尸体为生的,吃饱了之后,会迅速产卵,卵在尸体上孵化的非常非常快,然后吃饱了再产卵,一只腐尸虫就足够了。”楚星玄解释道。 想到那密密麻麻的画面,白锦夜头皮都有点发麻,“这么多虫子,之后不会带来别的什么后果吧?” 楚星玄用下巴点了点裴清歌他们的方向,“她们这是无间火阵,等火烧起来,那些虫子就跟枯尸一起烧死了。”解释完这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好歹也算是成了冥尸,该学的总得学学。” 白锦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然你和裴清歌之间,有什么共同话题?”楚星玄唇角勾着一抹笑,看着最后面的枯尸倒下一片,腐尸虫不断的往前面涌去,前面的枯尸也跟着逐个倒下。 若是没有火阵,只靠这腐尸虫,其实也能解决枯尸,只不过需要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白锦夜微微皱起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劝你别对圣女动心。”楚星玄嘴角的笑意更浓,“圣女可没什么七情六欲,以前她把圣殿的规矩、国君的话、北冥国的律法奉为圭臬,一言一行皆是按照这些,可以完全不掺杂个人感情。” “你再欺辱她,因为圣女不能用术法害人,她也不会用术法害你、反抗你。” “你再无辜,她觉得你威胁到北冥国的安全,都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若你活着对天下苍生有益,她拼了这条命,也会一直护着你。” “但这些,和任何感情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道理如此。” “我爹就说,圣女就是行走的傀儡,没有感情,只是国君养的一把利剑。” “但是现在……”楚星玄抬手摸了摸下巴,“她虽然想要开始反抗国君了,可很多东西早已经是根深蒂固,想改也没那么容易。” 他说着眯了眯眼,从北冥国离开之前,楚云颂私下跟他说,国君当时状态不对要回皇宫,让他继续去追圣女和白锦夜,国君虽然是满脸怒意,咬牙切齿,说白锦夜可以直接斩杀,但不准伤害圣女。 楚云颂当时也算是试探,说这刀剑无眼,万一一不小心…… 国君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再加上楚云颂起初以为国君不知道裴清歌在哪,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把裴姝带回去给他续命。 但原来国君一直都知道裴清歌的下落,可他还是选择了裴姝,就证明,国君不想让裴清歌承受逆天改命的雷劫。 由此可见,圣女对国君来说,定然还有别的用处。 楚云颂让楚星玄跟着裴清歌一起出来,一是为了保命,此外也是要探清裴清歌对国君的用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说不定对他们来说有极大的帮助。 听了楚星玄的话,白锦夜拧起眉,圣女断七情六欲这件事,鬼卿也跟他提起过,可也没有楚星玄说出来让人感觉这么不舒服,“我跟你很熟?” “不太熟,还有帐没算。”楚星玄看着他笑道,“所以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你心里发堵的。” 白锦夜眯了眯眼,还不等再说话,裴清歌和冷鸢的方向就着起了大火。 火势瞬间暴涨,直接往枯尸的方向席卷而去。 裴清歌和冷鸢也走了回来,之前在月城的时候,城外的山连成一片,若是放火阵,大火往山上蔓延,山火一起,影响太大。 但是如今这珠崖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火只能在枯尸身上蔓延,也烧不到山上去。 只是…… “希望那边的人看到大火烧过去,能及时躲开吧。”冷鸢把她担心的话说了出来。 “不至于那么傻。”白锦夜开口道。 “我刚才在枯尸堆里看到了几个身形特别像是蛮天的枯尸。”裴清歌说着转头看向楚星玄,“我没看错吧?” “嗯。”楚星玄应了一声。 “那就好。”裴清歌点点头,“蛮天都出来了,证明这真的是最后一波枯尸了。” “你之前说,控制这些枯尸往前走的,是它们生前想要走出鬼王沙漠回家的执念,那蛮天呢?它们为什么不往北冥国的方向走?”白锦夜拧眉问道。 裴清歌摇了摇头,也不是很理解。 “蛮天一族的使命就是守卫北冥国。”楚星玄把话接了过来,“它们大概是为了驱逐入侵者,变成枯尸之后,就追着这些入侵者的枯尸追出来了。而且蛮天一族本就好战,战斗至死可能也是它们的执念。” “十五年前,多少人枉死成了冤魂。”裴清歌轻声道,“真是作孽。” 第147章 我可能……快死了 楚星玄闻言神色微微一赧,毕竟十五年前的事,他爹也有份儿。 “等等吧。”裴清歌收回目光,席地坐下来,这几天一直在奔波,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她也不是铁打的,早就是硬撑着了。 前面的火暖暖的烤着,没一会,裴清歌的眼皮打架,就睡了过去。 白锦夜微微皱了下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裴清歌的身上,又扶起她,让她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做完这些,一抬眼,便见冷鸢带着几分敌意盯着他。 裴清歌并没有提过她和白锦夜的关系,只说他是天风国的王爷,师父有意让他们结识,应该是有所安排。 楚星玄眯眼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笑,也靠在一边的树上睡了。 冷鸢盯了白锦夜一会才收回目光,靠在一边休息。 大火足足烧到第二天中午才灭了下去,但是过火的地方太热,还是没办法穿过,等到第三天,几人才艰难地穿过火场。 等过了珠崖,身上已经全是炭黑。 楚星玄嫌弃地拍着身上的烟尘,但毫无用处。 “行了,进了城,找地方洗洗就是了。”裴清歌从他身边走过,忍不住说了一声。 华擎专门派了彭之滨带了两个人在城外等白锦夜他们,迎战的那天,他们看到珠崖的另外一端起了火,就猜到是白锦夜和裴清歌回来了。 彭之滨没有带他们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很偏僻的院子,“王爷,你们先稍事休息,华将军稍晚点会过来。” 白锦夜点了点头,华擎心思细密,如今这样安排,定然是栎阳并不在掌握之中。 几个人各自先去洗漱,这里备着的也不是什么锦衣华服,都是简单的粗布衣服。 白锦夜从房间里出来,楚星玄已经坐在堂上喝茶了,他一脸嫌弃的模样,“啧啧,做王爷的时候,喝的是凤毛麟角的茶叶,如今只能喝些茶碎了。” “嫌弃可以不喝。”白锦夜瞥了他一眼。 冷鸢也进了大堂,看了一圈,“圣女还没出来么?” 白锦夜微皱了下眉头,“我去看看。” “我……”冷鸢正要说她去的时候,却被楚星玄抓住胳膊,她转头看过去,“少主有事?” “在外面,就没必要这么称呼了。”楚星玄看着白锦夜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开口,“难道裴清歌没跟你说她和白锦夜是什么关系么?” “是什么关系?”冷鸢拧起眉头,见白锦夜已经离开拦不住了,对楚星玄拦她这事满脸的不爽。 楚星玄笑了笑,“你猜呢?” “你有话就直说,不然不要没话找话。”冷鸢往白锦夜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楚星玄摊了摊手,“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冷鸢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白锦夜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你……收拾好了么?” 房间里半响没有动静,白锦夜皱起眉头,正要直接开门进去的时候,才听裴清歌问道,“门外都有谁?” “我自己。”白锦夜推门的手放了下来。 “你进来把门关好。”裴清歌顿了顿说了句。 白锦夜这才重新推开门,进了房间转身正要关门的时候,跟上来的冷鸢突然抬手推住门。 她冷着脸看着白锦夜,“王爷,圣女沐浴更衣,你进去恐怕多有不妥,还请你先离开,我会照顾圣女。” 白锦夜微微皱起眉,裴清歌刚才的问题,显然是不想让别人进来,他关门的手也没放开。 对峙间,裴清歌的声音再次传过来,“阿鸢,你在门外守着。” 冷鸢似乎没想到裴清歌会帮白锦夜说话,顿了好一会,才闷声道,“是。”说完放开手退到了一边。 白锦夜关上门,往房间里面走了几步,在屏风前停了下来,“你没事吧?” “你过来。”裴清歌又道。 白锦夜的手微微捏了一下,才绕过屏风。 裴清歌披着外衣,靠在浴桶坐在地上,血在她身后汇聚成了一小滩,就连浴桶里的水都染成了淡红色。 白锦夜眉心狠狠地一皱,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你受伤了?” 他仔细地回忆了这几天,并没有见到她受伤,穿过火场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连刚才各自去房间沐浴之前,也没见她有什么异样。 裴清歌扯掉外衣,侧过身,血正在不断的从她肩头血莲的纹理里渗出来,没什么伤口,但血就是流个不停。 “怎么回事?”白锦夜从一旁拽过布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但血又很快涌出来,他有些手足无措,如果是伤口,可以按压止血,可以撒伤药上去,但眼下这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裴清歌抿着唇。 刚刚她开始沐浴的时候,还没什么异状,但过了会,她突然发现水里有一抹红色正在逐渐晕染开。 她第一个反应也是她受伤流血,可是哪里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检查了半响没发现伤口,最后才发现是血莲的流血。 她也尝试了不少办法,可是都没有办法止血。 若是这血再这么流下去,她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 白锦夜只能先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裴清歌趴在床边,胳膊垂在窗外,血莲上流出的血,就顺着她的手臂、手指滴到地上,她看着这血,已经开始有些眩晕。 “我该做什么?”白锦夜拧眉看着她,“冷鸢、鬼卿或者楚星玄他们会知道怎么办么?” “血莲的事,他们都不知道。”裴清歌抿了抿唇,“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他们更不可能知道了。” “用我的血能止血么?”白锦夜想到之前几次血莲吸血的情况,赶紧问道。 裴清歌摇了摇头,“你是冥尸,我没什么办法能割破你的皮肤,让你流出血来。” “袁澈那天不是可以么?”白锦夜想了想,那天一开始袁澈的剑也没能刺进他的身体,后来他在剑身涂了血,所以总归应该是有办法的。 “七杀斩是神兵利器,再说,国君自小受过秘法,他的血本身就能克制肉尸。”裴清歌说着垂下眼,“我可能……快死了。” 第148章 血莲晶露 “不,你不会死的。”白锦夜说着把裴清歌从床上拉起来,帮她把外套穿好,“肯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再回北冥国就是。” “回北冥国,你不怕死么?”裴清歌抬眼看他。 “我本来就该是个死人了。”白锦夜说着眉心一沉,“袁澈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命,我死了,他也不会再为难你。” “我们逃出来,不就是希望你能活下去么?”裴清歌看着白锦夜,“你可能永远都不是国君的对手,以后就找个地方,好好活下去吧。” “如果师父让我重生在你身边,是为了帮你续命,不管结果如何,我也算是做到了。如今我对北冥国也没什么牵挂,知道师父还活着,也足够了。” “不。”白锦夜把裴清歌抱进怀里,“是我的错,你师父让我拦着你不让你再回北冥国,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我想我跟你一起去,也许能做些什么。可是如果我不去……” “我也没有听师父的话。”裴清歌闭上眼睛。 白锦夜的手微微收紧,但又很快放开,“你休息会,我去问问楚星玄,他养那么多蛊,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我的血吸出来。” “不用了。”裴清歌抬手抓住白锦夜的衣衫,“我也有点累了,就这样吧。这一次,我不想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白锦夜眉心皱了皱,“我叫冷鸢进来陪你。” “别看阿鸢冷冰冰的,实际上心软又爱哭,她要是一直哭个不停,我可能就舍不得死了。”裴清歌闭着眼睛。 她曾经以为,北冥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国君每日为了天下苍生殚精竭虑。 他们从小苦学术法,都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从被选为圣女继任者开始,她就想着等她成了圣女,一定继续钻研术法,惠及百姓,造福北冥国国人。 她想她要成为像师父一样、像历代圣女一样的人,在北冥国亦或是国君的危急时刻,能够力挽狂澜,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她都心甘情愿。 可如今她才知道,她曾经视为神圣的一切,都是个笑话。 她努力学习的术法,说不定是助纣为虐的基石。 甚至她可能早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国君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些规矩、律法都是限制国君以外的人的。 师父说北冥国是人间地狱,让她不要再回北冥国,可她心里隐隐的总有那么一丝感觉,感觉北冥国,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并不是她师父说的那样。 她想要回去看看,也许北冥国依旧是她心目中的样子。 她没有听师父的话,又公然和国君作对,这大概是她活至今日,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甚至于接下来的路,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所以一开始她发现血莲在流血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慌乱。 她想到师父,想到鬼卿,想到冷鸢,想到没有解决的瘟神蜮。 但后来她坐在那,感觉到血一点点的流失,身体一点点虚弱,又逐渐的冷静下来。 她想这样或许没什么不好。 于是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等着身体里的血流尽。 若是白锦夜不来,她大概就像之前一样,跌落万丈深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那时候的她是不甘的。 但如今,她却觉得,自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裴清歌的呼吸慢慢变得低沉缓慢,白锦夜垂眼看着她的侧脸,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不,他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掉! * 裴清歌又到了那片血红的世界,她坐在血红色的池水前,百无聊赖地看着池子里的荷花。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 死了为什么不去阴曹地府,又来了这里? “哎。”那道不见人的声音叹了口气,“你怎么又来了?” “我也不知道,血莲流了好多血,我想我应该是死了。”裴清歌这一次已经没什么想要知道对方是谁的心思了。 “死了你该去地府,怎么会来这里?”那声音轻笑了一声,“来这里,就证明你还没死。” “还没死啊。”裴清歌轻道。 “回去吧。”那声音又道,“血莲没养成之前,不要再来了。” “又不是我自己想来的。”裴清歌微微皱了下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她说着顿了下,开口问道,“你这么了解血莲,你知不知道血莲流血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还真是对血莲一无所知。”声音有些无奈,“我问你,你身体里被种下血莲的时候,给你种血莲的人是怎么说的?” 裴清歌认真的想了会,“她说,这血莲的种子会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等到了特定的时候,国君就会用他的血来温养血莲,血莲成熟以后,就要供养给国君。” 那声音等了会,没见裴清歌再继续往下说,便问道,“没了?” “嗯。”裴清歌应了一声。 那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隔了很久才说,“没跟你说,国君什么时候开始养血莲,血莲什么时候才算成熟,要怎么供养给国君?” 裴清歌摇了摇头,“她说这些事国君都知道,我不需要管,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国君自然清楚。” “呵。”那声音嗤笑一声,半响才有些无奈地道,“血莲流出来的,不是血,你看这池子里,你以为这池水是血红色,就是血了么?” 裴清歌怔了一下,往前挪了挪,抬手伸进池水里捞了一把,这血红色的池水毫无粘稠的感觉,就像是清水带上了红色。 她正愣着,突然看到一滴血红色的露水从一片花瓣上落进池水里。 “不是血……”她低声喃喃地道。 “这是血莲晶露,凝结晶露也会耗费你的精力,你的身体在一段时间内会陷入虚弱,但这晶露功效甚多,可别浪费了。”那声音说完这句,又道,“关于血莲的事情,你自己多去挖掘吧,不要总是来这里,血莲没成熟之前,来这里于你无益。” 这声音落下,裴清歌猛地睁开眼睛,她想从床上坐起来,但身体确实虚弱,又重重地倒回去。 “圣女。”冷鸢赶紧上前查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没事了吧?” 裴清歌摇了摇头,顿了会想起什么,才问,“白锦夜呢?” 冷鸢抿了抿唇,朝院子里面看去。 第149章 非亲非故 白锦夜把能这院子里能翻出来的利器全都翻了出来,努力地尝试着在自己胳膊上割出一道伤口。 楚星玄站在不远处,摸着下巴看着他。 他也是被白锦夜拽过来的,问他有没有什么什么办法能割开他的皮肤。 楚星玄确实没什么办法,他们暗城的信条就是看到肉尸要绕着走,他们连肉尸都没办法伤害,又怎么可能割得开冥尸的皮肤? 那边听冷鸢的话,裴清歌的房间里有血,然后裴清歌现在在昏迷。 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 一个洗着澡,突然流了很多血昏迷,另一个就在这疯狂的想要把自己的皮肤割破。 这样就能陪着裴清歌一起流血了? 半响后,冷鸢扶着裴清歌从房间里走出来。 裴清歌虚弱地靠在门框上。 “醒了?”楚星玄挑眉看了她一眼。 裴清歌微微点了点头,看向白锦夜,叫了他一声。 白锦夜怔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扔下手里已经卷了刃的刀,快步走过来,仔细地打量着裴清歌,“你感觉怎么样?” 裴清歌摇了摇头,“没事了。” 楚星玄伸了个懒腰,“哎,闹腾了半天,冷鸢你赶紧去做饭吧,我快要饿死了。” 冷鸢还是有些担心地看着裴清歌,“圣女……”顿了顿,她才道,“那我给你熬个补血气的汤。” “好。”裴清歌应了一声。 还没再说话,就见一身常服的华擎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正要行礼,却见白锦夜对他摆了摆手。 “我没事了。”裴清歌又重复了一边,“华将军找你,你去忙吧。” 白锦夜顿了会,冷鸢去准备晚饭,他也不放心裴清歌一个人呆着,于是便叫华擎一起进了房间。 把裴清歌送回床上,他才绕过屏风,走到桌边,“坐下说吧。” 这是裴清歌的房间,华擎也不敢四处乱看,但还是隐约地看见不少暗红色的痕迹,“王爷,王妃……受伤了么?没什么大碍吧?” 他想着心里也不由暗骂彭之滨,他特意留下彭之滨迎王爷和王妃,结果王妃受伤这么大的事,彭之滨也没有提前跟他知会一声! “没事。”白锦夜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才收回目光问道,“月城是怎么回事?” 华擎叹了口气,“听说是王爷你们刚一出京的时候,贺元忠就乔装一起出了城,等在安邑,你让梅君武把那封信寄到盛京,信其实是先到了安邑,所以在你离开的第二天,贺元忠就到了月城来接管大军。” “属下和倪将军、梅郎将一起把布防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但他不听,说既然几日都没有枯尸,证明就是没有了,要求立刻通知月城的百姓,让月城的百姓回迁。” “还有王妃留下的引雷阵,也是他派人去强行毁掉的。只不过通知月城百姓回迁的手令还没送出去,大批枯尸就到了,贺元忠当即下令放弃月城,退守珠崖。” “引雷阵已经破坏,留在月城也只是负隅顽抗,属下和倪将军商议后,随贺元忠退守珠崖。只不过过了珠崖,贺元忠和他的亲兵就直接进了栎阳城,再也没有露过面。好在左辞他们提前在珠崖有部署,前两天也算是安然度过。” “但那些部署消耗殆尽之后,枯尸还是源源不绝,我们的士兵损失惨重,左辞……” “左辞怎么样?”白锦夜神色一怔,赶紧开口问道。 “左辞受了重伤,幸好王妃留下的那个随从眼疾手快把他救了出去,性命无忧,可也昏迷到现在都还没醒。”华擎说着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又想到王妃还在休息,赶紧看了眼屏风的方向,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这贺元忠真是该死!” “皇上如此,将军如此,受苦的便是百姓和士兵。”白锦夜叹了口气。 “贺元忠已经把栎阳守城的士兵都换成了他的亲兵,之前又从盛京那边调了几百人过来,每日在城里巡防。”华擎压低了声音,“他话里话外,都是说没见到尸体,就只能认为王爷还可能没死,假装一片好心地说,要是王爷受伤了,巡防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发现王爷,把王爷救回去。” “这几天,梅郎将过得也不太好,被贺元忠叫过去几次,都是打探之前的事情,他也不相信梅郎将,之前属下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说,唐安死了,但梅郎将没死,是不是梅郎将已经暗中投奔了王爷,而唐安正是因为一直效忠皇上、反抗王爷,才会被王爷阵前斩杀。” 白锦夜微微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华擎叹了口气,“过几日,按照之前说的,属下和倪徵就会辞官了。” “不管是谁接管,都会排除异己,也不会再用之前我的人。”白锦夜说着顿了顿,“我也……” “王爷,属下等都知道你有苦衷。”华擎打断白锦夜的话,白锦夜对他的身后事早就有安排,他们自从跟着他的那天起,就知道他随时有可能像张太妃一样疯掉,像张家人一样早逝,他已经尽可能的把他们的后路都安排好,只是没想到最后会有枯尸这一遭。 白锦夜微微点了下头,“我们应该只在这短暂停留,后面的事,你们多小心。” 华擎点点头,站起身,“王爷,那不知……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白锦夜沉默了会,目光转向屏风的方向,顿了会才说,“我也许……该为自己做点事了。” 华擎怔了怔,双手抱拳,“无论王爷在哪,属下在哪,属下都衷心希望王爷身体康健,与王妃恩爱睦睦。” 白锦夜没再说话,华擎也不便就留,就离开了。 裴清歌靠在床头,看着白锦夜绕过屏风走过来,目光落在他的手和手腕上,那些地方,还隐约有些白痕。 冥尸铜皮铁骨,但不是不会疼,刀砍在身上,也是一样的疼。 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抬眼看他,“其实你我非亲非故,曾经你厌恶我,我也不怎么看得上你,如今可以和平相处,也基本是为了救些人命,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非亲非故?”白锦夜的眉头也跟着蹙起,“可你在我心里,就是我娶进门的王妃。” 第150章 我没有想过扔下你 裴清歌垂下眼,好半响才说,“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 “我知道。”白锦夜打断她的话,顿了顿才说,“你休息吧,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裴清歌躺在床上,身体虚弱,有困意袭来。 若是此时坐在外面守着她的是鬼卿,她估摸着心里会踏实些,说不定真的能睡着。 可现在外面坐的是白锦夜,她哪哪儿都觉得别扭。 翻来覆去半响,她终于还是坐起身,看着屏风那边的人影,“刚刚华擎说左辞还昏迷着,被枯尸伤到,可大可小,不然我们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 “你自己还这么虚弱,路都走不了,去看他做什么?”白锦夜顿了顿,“左右左辞也不会留在栎阳,明日我让人把他送过来,伤好了跟我们一起离开。” 裴清歌沉默了一会,最后只能说,“你在这我睡不着。” 白锦夜没再说话,但片刻之后还是起身出了门。 只不过人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门口。 裴清歌看着门外的方向,冥尸的气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别说白锦夜出了门,就算他离开这个院子,她多少也还是能感受到。 好在片刻之后,冷鸢就端着食盘走了过来。 她看着站在门外的白锦夜,在他开口之前就先道,“饭菜已经放在前堂了,王爷去吃吧。” 白锦夜的目光在食盘上扫了一眼,饭菜简单,说是补气血的汤,也不过就是当归山药红枣一类,他眉心微蹙了半响。 “王爷,再不去饭菜要凉了。”冷鸢忍不住催促。 白锦夜抬眼扫了她一眼,才往前堂走。 冷鸢这才进了门,把饭菜摆在桌上,扶着裴清歌走过来坐下。 她把碗筷递到裴清歌的手边,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虽然是裴清歌的侍女,但在圣殿,等级本来也没有那么严,尤其是师父失踪之后,整个圣殿就剩下她、鬼卿和裴清歌三个人,所以也经常是同桌吃饭。 这院子里的食材不多,不过他们在圣殿的时候,吃的也很清淡,尤其是她和鬼卿,在去圣殿之前,连饭都吃不上。 而圣女的选拔也极为苛刻,开始的几年条件极为艰苦。 所以他们三个人对吃的东西向来没有太高的要求。 吃过东西,放下筷子,冷鸢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圣女,这个天风国王爷,他对你……” “我重生之前的这具身体,是他的王妃。”裴清歌也不想把这件事说得太复杂,想了会,这么说也就是最简单了。 冷鸢这才微微理解,“那他知道……他原来的王妃其实已经死了么?” 裴清歌点了点头。 “他既然知道了,你和他以前的王妃明明就是两个人,他也不该再纠缠你。”冷鸢说着又皱起眉头,半响才低声提醒道,“圣女是不能私自成亲的。” “阿鸢,咱们都从北冥国出来了,国君可能还在追杀我们,我现在也算不上是北冥国的圣女了。”裴清歌说着顿了顿,“以前那些缚着我们的规矩,也没必要全都遵守了。” 冷鸢怔了下,试探地问,“那……你也是想做他的王妃么?” “我跟他已经说清楚了,但是……”裴清歌微微抿了抿唇。 白锦夜和原主大概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洞房当晚,原主就死了。 之后的相处都发生在她和白锦夜的身上。 说是相处,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相处时间,相比起来,甚至没有她跟左辞和桑榆相处的时间长。 她也不认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从小在兄弟们互相算计中长大,甚至连父皇母后都对他没什么陪伴的白锦夜,会轻易动情。 裴清歌垂眼思索了片刻,“对他而言,我可能更像是一个责任,就像是他对他其他的下属一样,他总希望能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安顿好。况且,冥尸对主人本来也会一种依赖之情,鬼卿会有,他也一样。” “阿鸢,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冷鸢点点头,但眼里依旧闪过一抹担忧,以前她无意间听到过师父和前任国君的对话,大概是说圣女的身体里有一股很蛮横的力量,这力量只有国君才能控制。 若是圣女跟其他人在一起,对两个人来说,这力量都是足以致命的。 她虽然是无意偷听,可还是生怕被发现,紧张又害怕,再加上她那会年纪还小,对这段对话记忆模糊,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说的。 白锦夜是死是活,是不是关系到天下苍生,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裴清歌而已。 况且,若是圣女能跟别人在一起,那也不该是白锦夜啊。 她无数次看见鬼卿望着裴清歌发呆,但眼里却又全是柔情,那绝不紧紧是冥尸对主人的依赖之情。 鬼卿守了裴清歌这么多年,以前没人敢说破,现在离开了北冥国,鬼卿也应该有机会才是。 * 第二日一早,华擎就派人把左辞送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鬼卿。 裴清歌撑着身体帮左辞检查,又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等忙完的时候,她已经出了一身的虚汗,于是便坐在院子里小憩。 鬼卿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也没有上前。 若是以往他看到裴清歌身体虚弱,早就要过来询问,可这一次他从进门到现在,半个字都没有说。 裴清歌喘匀了气,才看向鬼卿,他的情绪不算太好,她能感觉得到,她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生气的鬼卿了。 她微微勾了勾唇,“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鬼卿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枯尸,解决了,我明日,去西夜国。” “你先过来。”裴清歌挑了挑眉,开口道。 鬼卿没说话,站了会,然后便要转身离开。 “鬼卿。”裴清歌叫住他,“我这次回北冥国,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我知道是国君打伤了你,他明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是下了杀手,我怕带你回去会有危险,才没有带上你。” “你把药,给了我。”顿了顿,鬼卿又道。 “是,那颗药本来就是苍幽给你的,吃与不吃,什么时候吃,都应该是由你自己来决定。”裴清歌看着他的背影,“我确实是怕回了北冥国就再也不能出来,所以我觉得那颗药应该给你,你自己带在身边。” 鬼卿在原地站了半响,才转过身,朝裴清歌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眉心上。 这段时间的事,华擎简单说过,裴清歌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但这一次,鬼卿让她看的,并不是发生的事情,而是他心里所想。 良久,裴清歌才低声道,“我没有这样想过,我没有想过扔下你。” 第151章 不做圣女挺好的 鬼卿垂下眼,没有说话。 “你在外面,多少还算安全,可阿鸢一个人在圣殿,我也担心她。”裴清歌继续道,“现在这样不是很好?阿鸢也出来了,我们三个又可以在一起了。” 鬼卿这才点点头,开口问,“那你,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之前耗费了些精力,所以身体虚弱,养一养就好了。”裴清歌收回手,“但也不知道要养多久,你去西夜国,我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等我回来,去哪找你?”鬼卿又问。 裴清歌沉默了半响,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应该会去找张之极和张太妃询问一下当年的事情,但大概也不会呆太久。 蓦地,她想起什么,开口道,“等你从西夜国回来,就去并州的西河城找白风御,如果我去过那,再去下一个地方,我会告诉他我去了哪,他也会转达给你,如果我还没去,你就在那等着我,我会去找你汇合。” “而且并州就跟西夜国接壤,你从西夜国回来去那也方便。现在钟栖应该已经回了并州,他认识你,白风御自然会安顿你。” “好。”鬼卿点点头,现在有冷鸢在裴清歌的身边,况且……他也能感受到,白锦夜现在和他一样,已经彻底是冥尸了,在危急的时刻,多少也能帮些忙,他去西夜国,就也没有那么不放心了。 “解决瘟神蜮虽然重要,但是你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哪里吃不准,也可以先放下,知道是什么地方,等我以后再去解决也可以。”裴清歌又交代道。 鬼卿又点点头。 裴清歌垂下眼,想了会又补充,“这一次我们离开北冥国,惹恼了国君,我们应该不可能再回去了,也还要躲着国君的追杀,你若是遇到北冥国的人,绕着走就是了。” 鬼卿应了一声,“我送你,回去休息。” 裴清歌点点头,站起来。 鬼卿把她送回房间,刚一出来,就见到白锦夜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同为冥尸的缘故,他似乎隐约的能感受到白锦夜心中所想。 他慢慢地走过去,在白锦夜的面前停下。 两个人对视良久。 最终还是白锦夜先开了口,“我有些问题想跟你请教下。” 鬼卿微微点了点头,跟着白锦夜向远处走去。 冷鸢是被裴清歌打发去照顾左辞的,她刚走到廊下,就见到鬼卿和白锦夜两个人一起离开,她的眉心慢慢地蹙在一起,半响后,才继续走向左辞的房间。 裴清歌跟她提过左辞,说他是王府的总管,算是她在外面遇到过的人里面,除了桑榆以外,对她最友好的一个人了,也帮了她不少忙。 那左辞受了伤,她帮忙照顾,也是理所应当。 左辞到傍晚的时候就醒了,看着一旁盯着他的人吓了一跳,想要动,又牵动了伤口跌了回去,“这是哪?” “你被枯尸咬伤,圣女救了你。”冷鸢开口道。 “圣女?”左辞抬手揉了揉眉心,“是谁,她在哪?” 冷鸢皱了下眉头,“她姓裴。” “姓裴?”左辞刚醒过来,脑袋转得还有点慢,半响才反应过来,“是王妃?王妃和王爷回来了?他们人呢?” 冷鸢的眉头拧得更死,听到左辞这么称呼裴清歌,一点都不想留下来照顾他了,于是起身就离开了。 “喂?喂?”左辞叫了两声,冷鸢的脚步也没停,怎么?他是哪句话说错了么? * 吃过晚饭,裴清歌、冷鸢和鬼卿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围着火堆聊天。 冷鸢从厨房翻出来了一坛子酒,她自己尝了一口,味道也不算好,“等有时间,我再酿点果酒。” “哎,好像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喝酒看星星了。”裴清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以前他们三个在圣殿的时候,一起练功修习术法,晚上偶尔也会点个篝火,围坐在篝火旁,看看星星,喝点酒,聊聊天。 “是。”冷鸢点点头,倒了一碗酒递给鬼卿,就把酒坛子放了下来。 裴清歌看着她的动作,眼底带了几丝不快,“怎么?没有我的份儿?” “你身体这么虚弱还喝酒?”冷鸢觑着她。 “只是虚弱一点,又不是生病受伤。”裴清歌说着伸手去拿酒,“喝一点没事的。” 冷鸢哪敢让她自己倒酒,于是就倒了小半碗递给她,“行,就喝一点。” 裴清歌撇了撇嘴,这还真是“喝一点”。 鬼卿看着她们两个人,微微勾唇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酒。 “你一个人去西夜国,多加小心。”冷鸢也知道了瘟神蜮的事,虽然她并不想让鬼卿这时候离开,但瘟神蜮必须要解决,她也没有理由把鬼卿留下来。 鬼卿点了点头。 冷鸢沉默了会,才又问,“今天王爷找你有什么事么?” 鬼卿擦嘴的手顿了下,又看了裴清歌一眼,才开口道,“没事。” “没有?”冷鸢狐疑地打量着鬼卿,隔了会又看向裴清歌,“圣女,看样子鬼卿开始有自己的秘密了。” 裴清歌也隔着篝火看着鬼卿,她笑了笑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说完她看向冷鸢,“你别再叫我圣女,也别叫他王爷了。” “不做圣女,挺好。”鬼卿看着她。 裴清歌看着面前的火堆,做圣女的时候,要考虑的就只是北冥国,不做圣女的,本来应该轻松的,可是要顾虑的,好像更多了。 * 白锦夜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三个人说说笑笑,微微皱了下眉头。 楚星玄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披风扔向白锦夜。 白锦夜转身接住。 “想去就去呗。”楚星玄坐在椅子上,前后晃着。 白锦夜把披风搭在一边,“去干什么?”说完也抬手关上了窗,走到一边坐下。 “算你识趣。”楚星玄打了个冷颤,他是不想管的,但白锦夜再开会窗,他就快冻死了,“这是天风国,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地方,咱们接下来去哪,你有打算了么?” “去复州吧。”白锦夜开口道,“我外公告老还乡之后,这时候应该已经再回老家的路上,我们去复州跟他碰面。”他说着看了一眼窗外,“裴清歌不是想了解下关于张家血脉的事么?” 第152章 王妃自己有钱呢 鬼卿第二日启程去西夜国,裴清歌他们又小住了几天,等左辞的伤好了些,才启程往复州赶。 左辞的伤不能太过颠簸,所以赶路的速度也不快。 裴清歌一路上基本上都在睡觉,随着她休息的时间增加,虚弱的状态也在逐渐的改善,等到复州的时候,就差不多恢复了七八成。 复州在盛京以南,温度比月城那边高了不少,已经不用再穿棉衣。 而且这里商业繁华,从进了城开始,就是各种小集市,卖得东西也琳琅满目。 冷鸢掀开窗帘看着外面,脸上带着几丝遗憾,“咱们从圣殿走得太急,不然应该带上些钱财的。” “圣殿的没带就没带吧。”裴清歌看着她笑道,“之前我赚了些钱,以后大概还得靠这个为生,赚钱不是问题,你想买什么就买。” “真的?”冷鸢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 裴清歌点点头,“之前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之后再开算卦的摊子,咱们两个一起,赚得肯定也更多了。” “嗯。”冷鸢点点头,顿了顿又道,“到时候小来小去的事情我就可以解决了,等有我解决不了的时候,你再出手。” “你解决不了的,怕也不多。”裴清歌笑了笑,“那咱们下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好东西可以买。” 在北冥国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没有逛过市集,裴清歌也是到了天风国之后,才出去转了几圈。 所以这些对冷鸢来说,就是无比的新鲜,她看着摊位上的珠花头饰、胭脂水粉、手帕蒲扇全都爱不释手。 见她喜欢又犹豫不决的,裴清歌大手一挥,就都帮她买了下来。 白锦夜他们的马车慢慢地跟在后面。 楚星玄看着这俩女人逛起来没完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几丝燥意,他转头看向白锦夜,“买这么多东西用得完么?多浪费,差不多就行了,你也不是王爷了,以后花钱得省着些。” “王妃自己有钱呢。”左辞靠在一边,王妃想要逛街,王爷都还没说什么,楚星玄催什么催? “哦?”楚星玄挑了挑眉,“她哪来的钱?” “王妃之前算卦赚了不少。”左辞又道。 楚星玄抚了抚掌,这样能赚钱的话,他也应该入一股,他不会算卦,但是解决些什么冤魂厉鬼的事情,也不在话下。 看着他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左辞忍不住开口,“你别想什么坏点子啊。” “我能想什么坏点子?”楚星玄看着他笑,“回头问问她,这生意带我一个。” 左辞想了想,以前只有王妃一个人,她不收徒,术法不外传,有的时候忙到不行,这楚星玄也是北冥国人,多少都应该能帮王妃一些,于是点了点头,“行,那我跟王妃商量商量。” “我要跟她做生意,你商量个什么?”楚星玄轻笑。 “当然要商量了,王妃的生意,我入了股的,我可是有分红的,王妃说我也算半个老板。”左辞笑得开心,以后王府和军营那边的分红估摸着是都没了,还好王妃有先见之明带着他做生意。 “哦——”楚星玄拉长了声音,“那算了,回头我自己开间店铺,生意也照样做。” “你不是要抢王妃的生意吧?”左辞不愿意了。 “谁说我也要做这个生意了?”楚星玄往外面看了看,“我觉得开间妓院不错,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只不过我爹一直不让,不然我就在北冥国开了。” 左辞有些无语,最后只能说,“你这梦想,还真够猥琐的。” “这怎么了?赚钱就行呗,我也不逼良为娼,怎么就猥琐了。”楚星玄瞪着他。 “这妓院,有几个是干净的?”左辞脸上带着几丝不屑,“若不是走投无路,哪个女子愿意沦落风尘?等你满屋子的姑娘都没有一个愿意接客的时候,看你会不会‘逼良为娼’。” 楚星玄没再说话,用扇骨轻轻地敲着掌心,像是在思考什么。 顿了顿,白锦夜看向他,“我们一起做这个生意,不逼良为娼,可以卖艺不卖身,全凭个人心思,怎么样?” “你这是打算做善事?”楚星玄笑道。 “算是吧。”白锦夜点点头,之前裴清歌说过,鬼卿每年都会抽出专门的时间去做善事积累功德,那他多把一些人从火坑里救出来,多少也应该算是做善事了。 楚星玄摸着下巴,犹豫了会才说,“钱五五出,帐五五分。” “行。”白锦夜应了一声。 “看样子你不做王爷,但也还是有不少钱。”楚星玄砸吧了下嘴,“我有点后悔了,不然三七吧,我三你七。” “四六。”白锦夜说完又补充,“钱你出四,帐还是五五分,但这店铺管理上你出面。” “成!”楚星玄一拍手定了下来,“这样的话,回头我可得多去几家妓院,先观摩学习一下了。” “你就说你想去逛妓院,不用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左辞撇了撇嘴。 “想什么呢?我可洁身自好得很。”楚星玄翻了白眼,“要不带你一起去?” “王爷,属下能去么?”左辞沉默了会,看向白锦夜。 白锦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年纪不小了,多想想成亲的事吧。” 说笑间,裴清歌和冷鸢已经带着几大包东西回了前面的马车上,车夫便继续赶着马车往张府走。 张家在复州算是个大家族,只不过一直经商,就出了张之极这个一个大将军,又有了个女儿进了宫。 但自张家出事之后,张之极没脸见列祖列宗,已经多年不回复州。 复州的这些亲戚,也害怕染上张之极那一脉的“怪疾”,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断了往来。 也就是后来白锦夜兵权在握的时候,双方偶有托人送些节礼,除此之外,亲戚之间早就不走动了。 这一次白锦夜的事情牵扯这么大,张之极告老还乡,也只能回复州来。 当年张之极离开复州的时候,张家的祖宅里,是有一处他的宅院的,但他这么多年不在,这宅院早就被族长挪给了其他人用。 张之极也没想着回张家的祖宅住,正好张家祖宅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有个宅院出售,他就买了下来。 原来张府除了张之极和一个老总管之外,也就只有几个下人,可是白锦夜离京的时候,把王府的人都托付给了他,因此这人也不少,好在宅院够大,也安排得下。 所以白锦夜他们到的时候,宅院还没有收拾妥当。 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宅院,裴清歌还没说话,楚星玄就“啧啧”地摇了摇头,“都到了复州,还有人跟你们家过不去,你们家是仇人遍天下么? 第153章 王爷你也要当我表弟么? “怎么?”白锦夜皱眉看向楚星玄。 楚星玄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裴清歌,“到底也是冥尸了,该教的东西,你总得教教,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混?” “这宅子有点问题。”裴清歌说着顿了顿,又道,“问题不大,稍后解决了就是。” 说着话,张之极也带人迎了出来,之前白锦夜离京的时候,虽然都已经交代过,可是世事难料,帝心难测,他就生怕这中间出什么乱子,万一白锦夜真的出了事…… 走到门口,见到白锦夜好端端的站着,他这么多天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快,先进来吧,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张之极在前面带着路,把众人引到了大堂,“这宅子刚买下来,之前听说是空了许久,收拾起来可不容易。不过在这一片,也就只有这间宅子出售,其他的能容纳咱们这么多人的宅子,就很偏僻了。” “这宅子算是在城中比较好的位置,复州也不乏有钱人,这宅子为何会空了许久?”裴清歌开口问道。 张之极看了眼裴清歌,他对她的印象也没有太大的改观,白锦夜离开盛京之前,就跟他说过,如今盛京的那个“裴清歌”是假的,但是为了不让皇上起疑,让他就把她当成真的就行。 那个假的“裴清歌”可看着顺眼多了,性格温顺,对他恭恭敬敬,不会高声说话,也不会呛他,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要是以假乱真就好了。 但如今见了裴清歌,她似乎还是一样的……没礼貌,见到他这个外公都不知道问好,起码也应该简单的寒暄几声,再问关于这宅子的无关紧要的事吧? 张之极拧了下眉,半响才不情不愿地回道,“这宅子地段好,原主家也不缺钱,本来是不想卖的,不过好在原主跟锦夜的表哥关系好,说和之下,才算是出让了这个宅子。” 裴清歌点点头,看了白锦夜一眼,没再说话。 “外公,对外,我毕竟是已经死了的人,不过好在这复州也没什么人见过我,之后便直说我们是来投奔左辞的亲戚就行了。”白锦夜犹豫了下,开口道。 左辞怔了一下,嘀咕道,“怎么又是我?王妃说是我表弟,那王爷你也要当我表弟么?” “没大没小。”张之极忍不住教训了一声,“这些日子,我已经对外面说过了,因为没有子嗣继承家业,我就认了个干孙子来养老。以后你就是张府的少爷,没人会质疑你的身份的。” “这样好。”左辞也赶紧道,“那以后我就管王爷叫少爷,管王妃叫少夫人,还是老太爷想得周到。” 裴清歌咳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感冒。 “你娘自从到了复州之后,几乎每日都带着张嬷嬷去礼佛,一去就是一整天,今天估摸着也要傍晚才能回来了。”张之极又开口道,“我打算在府里建个佛堂,到时候你娘也就不用每天出府了。” 白锦夜其实也想问张太妃在哪,但是若真是见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这话憋在嘴里一直都没有问出来。 “路上奔波,那你们先去休整下,咱们吃饭的时候再聊。”张之极说着招呼了下人带他们去休息。 楚星玄、左辞和冷鸢算是客人,被带到了厢房,白锦夜和裴清歌是主人,自然是住正房。 走到门口,裴清歌的脚步停下来,“我还是去和阿鸢一起睡吧。” “我们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停留太久。”白锦夜侧头看她,“外公要是知道我们一直分房睡,肯定要念叨不停了。你睡床上,我睡榻上。” “我陪你一起演戏给你外公看,有什么好处?”裴清歌抬眼看他。 “你想要什么好处?”白锦夜抬手推开门,房间里极为喜庆的布置让他微愣了半响,这是按照新房布置的么? 裴清歌的脸也黑了半响。 “外公……可能只是年纪大了。”白锦夜轻咳了一声,走进门,把一些大红色的拉花摘掉,把床周围的红布花球也都拿了下来。 裴清歌看着床上绣着鸳鸯的喜被,沉默了会,才道,“也可能并不是你外公所为。” “嗯?”白锦夜不解。 “这宅子里怨气极重。”裴清歌说着顿了下,“之前盛京的那个大米商梁鸿,他家里的怨气也很重,但这宅子的怨气比他家有过之无不及。” 梁鸿的事,白锦夜也听左辞说过,他强抢民女,带回家也不善待,几乎全都折磨致死。 比那还重的怨气,又会是什么? “现在是白天,等晚上好好看看。”裴清歌看向白锦夜,“正好带你见见,楚星玄说的对,你总不能一直一无所知。” “你教我术法?”白锦夜挑眉问道。 “你要拜我为师?”裴清歌轻笑一声,“可惜,圣女收徒也只收女子,你没这个命了。” 白锦夜本来也不想和裴清歌变成师徒关系,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天血莲的事,你弄清楚了么?” 裴清歌看了他一眼,收起嘴角的笑容,“算是吧。” 说完这句,也没再往下说。 白锦夜知道她是不打算告诉他什么了,于是也没再问什么。 傍晚的时候,张太妃才和张嬷嬷回来,张之极之前跟她说了认了个干孙子的事情,所以她给白锦夜和裴清歌准备了见面礼。 给白锦夜的是一块玉佩,给裴清歌的是一对玉镯。 送完见面礼,她就说自己累了,要回房去用晚膳,顺便早点休息。 张嬷嬷看着这场面,眼睛红了又红,明明该是母慈子孝,可如今就完全成了陌生人。 趁着张太妃不注意,张嬷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对着白锦夜福了福,才陪张太妃回房间去歇着了。 白锦夜看着张太妃离开的背影,手轻轻地摩挲着玉佩,隔了半响,才露出几丝欣慰的笑。 裴清歌把玉镯放回木匣,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本也不该收,不能还给张太妃,回头给白锦夜就是了。 “她这些日子都自己在房里吃,慢慢来吧。”张之极说着招呼白锦夜入座,“来来来,陪我喝几杯。” “不喝了。”白锦夜说着看向裴清歌,“晚上还有事。” 他想着晚上还要跟裴清歌去查这府里的怨气,自然不能喝酒。 但是他这话说出来,张之极立刻就想歪了,“是是是,成亲也不少日子了,该准备要个孩子了。” 第154章 快要实质化的怨气 白锦夜神色一赧,脸色微红,但是这事上,解释又像是欲盖弥彰,怎么说都不对,于是干脆也就没说话。 可是看着白锦夜的神情,张之极更是觉得自己猜对了。 现在张太妃虽然忘记了白锦夜,但总归是恢复了正常,白锦夜的这块心病应该也是去了。 裴清歌能治好张太妃,就证明白锦夜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那确实该考虑添丁的事了。 想到这个,张之极更开心,张家有多少年没有过喜事了啊。 虽然裴清歌没什么做人家孙子媳妇的觉悟,但只要能添丁进口,这些都是小事。 他一开心,自己就喝了不少酒,最后满脸通红、走路不稳,被下人扶着回去睡了。 * 吃晚饭的时候,冷鸢就时不时地往主院的方向看。 人家祖孙叙旧,家人一起吃晚饭,他们外人没有必要往上凑,可裴清歌也要跟他们一起,她怎么都觉得不对。 况且……难道裴清歌晚上要跟白锦夜一起睡? 楚星玄瞄了冷鸢两眼,一边吃饭一边道,“哎,这张家子嗣单薄,见了面,张老爷子是不是就会催促你们‘少爷’和‘少夫人’赶紧生个孩子啊?” 左辞眨巴了下眼睛,点点头,“有可能,反正王爷现在也没有公务在身,时间多得很。” “是啊,这么大个宅子,我看张老爷子就是抱了这样的心思,不生个十个八个的,张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满意的。”楚星玄又道。 “要生你自己生。”冷鸢拧起眉,“吃饭也堵不住你们的嘴么?” “这不是闲聊天么?你急什么?”楚星玄笑着看她。 “闲聊天聊你们自己的事,圣女的事不用你们说三道四。”冷鸢说完又看向左辞,“我们圣女不是你们王妃,也不是什么‘少夫人’,你以后别再乱叫。” 左辞一脸懵,“你这话可就不讲道理啊,那本来就是我们少爷的夫人,我叫‘少夫人’有错么?除非少夫人对这个称呼不满意,她想要换一个,不然我就这么叫,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 “你!”冷鸢瞪了左辞半响,最后“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转身走了。 “这人怎么回事?”左辞见她气得饭也不吃了,不由无语,“我叫少夫人怎么了?” 楚星玄脸上的笑意更大,“大概是觉得你们王爷配不上他们圣女。” 左辞撇了撇嘴,“我们少爷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太好用,性子多少又有点别扭,但他肯定会对少夫人好的,反正我觉得他们现在关系融洽了不少,这就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楚星玄觉得左辞可能眼睛有什么问题,不然是怎么看出来这俩人的关系变得融洽了?不过如果不互相动手就算是融洽,那左辞说的可能也没错,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一会出去逛逛?” 左辞眼睛一亮,“去妓院?” “主子脑子不好用,属下果然也差点事。”楚星玄嘀咕了一句,闷头吃饭。 * 吃完饭,又消了食,等夜深些,大家都回房了,裴清歌才带着白锦夜出门。 这宅子确实很大,收拾出来的,也就前堂和东南角这一片,整个后院大部分地方还是黑漆漆的。 裴清歌摸黑往前走,白锦夜跟在她身边,他多少也能感觉到,自己对周围的感知,要比以前强上很多。 如果是以前,这么黑的地方,他就算视力好一些,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 但如今,大部分都能看得清。 越往前走,怨气越重,在裴清歌看来,这怨气都已经快要凝聚成实质了。 她皱了下眉头,找了一颗粗壮的树,跃了上去,站在横出的树杈上,往前看。 白锦夜也跟着跃了上来,他看了一圈,只感觉这里确实很别扭,但哪里别扭又说不上来。 裴清歌知道白锦夜看不见,就抬手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下。 她本来是想帮他短暂的开天眼看一看眼前的景象的,但因为白锦夜是冥尸,她碰触他眉心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他脑海中想的事情,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多少还是感受到了一些白锦夜的心思。 她赶紧收回手,清了下嗓子,“我暂时开了你的天眼,你现在可以看到你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白锦夜看着她,那天他向鬼卿请教问题的时候,就问过一些关于冥尸的事情,比如怎么能让冥尸流血。 这一点,鬼卿也不太清楚,只是给了些建议,他也已经吩咐人在四处寻找类似七杀斩的神兵利器。 鬼卿因为在尸化的过程中出了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说话的,后来好了一些,可说话也还是比较困难,所以裴清歌大部分时候是自己来感受鬼卿的记忆和想法。 这一点鬼卿也一起告诉了他,眉心是最靠近冥尸意识之海的地方。 但也只有裴清歌能感受,之前在圣殿的时候,冷鸢也尝试过,却并没有办法感受,这应该跟只有裴清歌能控制冥尸是一个道理。 而且在裴清歌感受的时候,他们也会有感应,她感受到的东西,在他们的脑海里也会再过一遍。 “我确实觉得,如果能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只有你和我,是很好的一件事。”白锦夜侧头看着裴清歌的侧脸低声道。 裴清歌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抬手往前指了指,“你自己看看。” 白锦夜无声地叹了口气,抬眼往前看去,本来他还能看清些东西,但被裴清歌开了天眼之前,眼前就开始变得雾蒙蒙的,不过这雾的颜色并不是白色,而是淡红色的。 “这世间的‘气’其实都是有颜色的,阴气是黑色的,尸气是灰色的,怨气本来是应该灰黑色中掺杂着一丝红色。红色的程度越深,怨气越大。”裴清歌继续解释道。 “这里的气都已经偏向淡红色了,可见怨气极深。你若是仔细感受,应该能感受到这空气中像是有些粘稠,这怨气几乎实质化,再深一些,甚至普通人都能感受到了。” “怨气能积累到这程度,这里之前一定发生过极为惨绝人寰的事情。” 裴清歌眯了眯眼,指向雾气中心最红的地方,“那里怨气最深,我们去那看看。” 第155章 女鬼勾人 白锦夜跟着裴清歌往前走,他只感觉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裴清歌走路的速度在变快,他皱了皱眉,也快速的跟上去。 一直往前走,前面是一处小院子,这院子里只有一座房子。 这房子倒不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反倒是像是新建的。 白锦夜看着裴清歌推开房门走进去,他也就跟着进去了。 进门不远有张桌子,裴清歌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房间里跟着亮了起来。 白锦夜看着这房子里也布置得极为喜庆,不由有些无奈,“外公可真是,怎么到处都布置成这个样子?” 就算是盼着他跟裴清歌好好过日子,那他们也早就过了新婚,没必要把房子都布置成新房的模样吧? 裴清歌转身看向白锦夜,开口问道,“那你喜欢这样的布置么?” 白锦夜微微沉默了会,往前走了几步,在裴清歌的面前停下,“之前的事情,对你很不公平,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礼节都补上,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三书六礼。我知道你受过的委屈,但至少还有机会可以弥补。” “是啊。”裴清歌笑道,“这些以后都可以慢慢补,但有一件事,就不用以后了。” “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白锦夜突然觉得有点热。 “洞房啊。”裴清歌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大,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她走到白锦夜的面前,抬手抓住他的衣襟,“你看你,好像很热,我帮你把外套脱了吧。” 白锦夜的喉结轻轻滚动,看着裴清歌,像是行动能力都丧失了,任由着她动手,脱掉他的外套,只剩下中衣。 裴清歌又拉住他的手,“既然外公已经把这里布置成这样,我们别浪费了他一番心意。”说着她牵着白锦夜的手就往床边走。 白锦夜跟着她走了几步,微微皱了下眉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脚步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裴清歌转头看他。 “你怎么突然……”白锦夜顿了顿,把手抽了回来,往后退了几步,“不对,你不是她!” “裴清歌”笑着看着白锦夜,又走到他的身前,“我怎么不是呢?你仔细看看啊。”她说着又拉起白锦夜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摸去。 白锦夜猛地把手抽回来,又往后退了几步,这一定是幻觉!他转头四下看着,想要找到裴清歌在哪。 他的目光落在房间的布置上,是了,外公说这后院都还没有收拾出来,他和裴清歌刚过来的时候,这一片都是黑漆漆的,怎么可能会有一处崭新的房子? 这房子本身就不对! 他得赶紧出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白锦夜转身就往门口走。 只是他刚走到门口,门突然就自己合上,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打开房门。 “来了就不要走了,留下吧。”“裴清歌”走到他的身后,抬手抓住他的肩膀。 白锦夜回身挡开女人的手,“滚开!” “裴清歌”轻笑一声,“这可是我们的洞房,刚刚你不是愿意的么?”她说着又往前靠近。 白锦夜一掌打在她的肩头。 可她纹丝不动,整个人像是水蛇一样缠了上来,声音就在白锦夜的耳边环绕,“你不是愿意的么?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么?洞房花烛,一刻千金。” 低柔带着蛊惑的声音不断地在白锦夜的脑海里萦绕,他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把这女人从身上甩掉。 但不知道是不是求生欲望太强,突然从他的身体里爆发出一股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力量,生生的把那女人弹开了。 女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 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变了样子。 她的头发披散下来,脸上狰狞得看不见人样,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指甲黑长。 她那看不见眼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锦夜,桀桀怪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她伸长手臂,快速的朝白锦夜扑过来。 白锦夜闪身躲开,但终归没有她的速度快,最终还是被女鬼按在地上。 她一只手抓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黑长的指甲就向他的胸口挖去。 指甲戳在白锦夜的胸口,剧痛传来,但是却并不见血。 女鬼大概也没想到她的指甲刺不进白锦夜的皮肤,她不死心的又用力地戳下去,但除了戳破衣服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指甲没用,女鬼也发了狠,低头就往白锦夜的喉咙咬去。 白锦夜抬手用小臂撑住她的脖子,虽然明知道她也不可能咬破他的喉咙,但他也不想跟这女鬼太“亲密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