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真酒,是邪神》 1. 波洛咖啡厅【一】 望月慎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的面前是十字路口的斑马线,红绿灯已经闪过几轮了,身边的人也来来往往,换了又换。 但是只有他盯着自己的手机,一动不动。 一开始还有人向他投来奇怪的眼神,但是现在已经不奇怪了。 毕竟这里可是米花市,什么怪人怪事没有。 一个站在红绿灯面前,一言不发盯着手机不过马路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是重度手游玩家在肝活动呢,只要他不在红灯的时候过马路一头被撞死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无关心与冷漠这才是常态的日本社会。 此刻烈日高悬,阳光猛烈,树叶悬挂在枝头一动不动,万里无云的天空正散发着炎炎夏日的热度。 但是过斑马线的人们却觉得没那么热,不如说有一阵冷冷的风从脊背上刮过,让人感到诡异的凉爽。 而这里却毫无可以用来遮蔽的阴影。 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除了车辆就是来往匆忙的行人,这是普通人的视角。 但是对用余光观察十字路口的望月慎来说,完全不是这样!!! 一大摊近乎黑色的血红淤泥横滞于斑马线的中央,被扭曲的肿胀人体断肢缠绕于其中,狰狞到几乎如同狂蛇乱舞,但舞动的都是断肢,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的眼睛如同斑斓的花朵盛开,又像是蠕虫张开口腔,露出惨白的牙齿。 而穿行过斑马线的人,每一个都会踩上这片断肢淤泥,时不时还会踩爆那些“花朵”,流出近乎漆黑的血色液体。 那些渐渐淡去的脚印清晰可见地印在望月慎的视野里。 望月慎已经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十分钟了,他在考虑一件事,要怎么过去,那边是他的目的地——波洛咖啡厅。 而且是他必须要去且没有其他路径能到的目的地。 如果踩上去没有汁液残留,他说不定就过去了,但是……这可是他新买的衣服啊,被这些东西弄脏了,那还能要吗? 望月慎有些洁癖不说,最近手头也不宽裕,此刻眉头微锁,但是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在以往的人生里,对于这些场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熟练地练成了一副面瘫脸,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依旧难以接受,甚至恨不得掉头就走的程度。 【啊,终于不用被老贼的休刊折磨了,听说最近开的外传也是波洛咖啡厅的日常!!我喜欢日常!!】 【支持正义加更!!一切拖更咕咕行为都将被我暗杀!】 【快把新鲜的透子端出来!真不愧是烫男人啊,又出一部漫画!老贼你是懂什么叫赚钱的。】 【等等?这个特写……不会是要发生车祸吧??喂喂喂,日常怎么开幕要出事??零的日常可没这些鬼东西啊?】 【不是,这是夏天吧?这人为什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是黑大衣……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被出现的文字折磨了好一阵子的望月慎眨眨眼,他终于放下手机,把手机上那个漫画APP的气泡关闭了,所有的文字瞬间消失,他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望月慎撇撇嘴,抬高眼神盯向对面的红绿灯,目不斜视,保证自己不看到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只要无视着穿过去就好,看起来那些文字的观测者并不能看到他看到的世界。 不过,车祸?应该只是揣测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 他的身旁穿过一名女孩,戴着耳机回着信息,完全没有看前面的路,直接穿行而过。 此刻正是红灯的最后几秒,原本应该通过斑马线的女孩却在道路中央愣住了,她露出惊恐的表情,全身颤抖,以速度来说正常行驶不会撞上的汽车也诡异地加速了。 女孩的愣神,加速的轮胎,即将发生的车祸。 一切都突然发生在望月慎的面前。 其他人可能看不到,但是对于他来说,清晰可见。 淤泥深处那些扭曲发胀的肢体泛起艳丽的莹蓝色,瑰丽又恐怖,和这种现象共处过无数次的望月慎清楚,这是“它们”活动的征兆。 而活动过一次后,“它们”会进行短暂的休眠。 很明显,这些怨灵希望制造出新的车祸,将这个女孩拖下水。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和之前一样视而不见,想办法去改变这场悲剧。 但是望月慎并不希望自己被那些怨灵盯上,那会很恐怖,他不想承受那种状态。 虽然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但实际上只有一瞬间,身体上想要救人的本能还是快过思考,望月慎加快脚步直接朝着那个僵住的女孩走了过去。 起初一步是走,随后变成跑了起来。 他用肩部恶狠狠地撞了下女孩,让她一下子超前扑出去好几步,差点踉跄着跌到在地。 直接让她被撞出了血色淤泥的范围。 而望月慎本人也踩爆了淤泥深处的蠕虫花朵,汁液飞溅, 他推搡了下正从困境中脱离还有点呆愣的女孩,冷漠至极地瞥了眼,“我赶时间,让开,别挡路。” 加速的汽车从他们二人附近穿行而过,风尘扬起衣角,被车轮碾爆的肢体碎裂,冲天而起的黏稠液体也从半空中将他的长外套淋了个透。 他给自己的设定是赶时间的冷漠路人,所以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而且那些碎肉蠕虫正顺着他的衣摆往上攀爬,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贵的食物。 无数重叠的声音缓缓响起。 “啊,他看得见,他看得见。” “他看的见我们!” “喂,看得见吧?看得见吧?” 尖锐到仿佛抓挠黑板的声音一句又一句。 从生死边缘擦身而过的女孩被吓到了,她捂着嘴直接哭出了声。 “啧,烦死了,不想死就让开,赶时间。” 望月慎烦躁地咂了下嘴。 实际上他想说,别哭,我知道很恐怖,虽然我们认为的恐怖不是一件事。 但是如果这样说那些碎肉会更变本加厉,望月慎挥开女孩试图求助而无意识伸过来的手臂,抓着手机加快脚步离开了斑马线。 “这什么人啊?” “就这样对一个女孩,态度未免也太恶劣了吧。” “闯红灯素质真差,刚才在那边站那么久都不赶时间,这会撞女生赶时间了,不会是咸猪手吧?” “那个女生没事吧?马路这么宽,走哪里不是走啊?” 路人的碎碎念逐渐盖过那些指甲挠黑板的尖锐声音,虽然都是些不好的评价,但是对于望月慎来说,这些可比那些好!太!多!了!! 这说明他刚才又成功躲过了一次危机。 望月慎吐出一口气,将目光投向自己的目的地——波洛咖啡厅。 至于他为什么想要来这里,完全是因为无可奈何,就在昨天他手机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APP,怎么都卸载不掉,要不是手里的钱不足以支撑他换手机,他都恨不得把手机给扔了。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虽然被各种异常事件折磨到好奇心几乎为0的望月慎最后还是点开了。 因为那上面弹出来一句话。 【你不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 想,特别想,这可以说是望月慎最大的梦想。 点开后他发现这是一个漫画APP,上面只有一部漫画还没连载,还有一个对话框,附带一个可以聊天的系统,它给了望月慎一个选择,努力成为这部马上连载漫画的人气角色,那样就能摆脱不正常的生活。 望月慎觉得不可信,但是纠结了一晚上后还是点了同意按钮。 试试就试试吧。 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 抱着这种心态点击同意后,异常的选择再次出现在望月慎面前。 为了成为漫画人气角色,他必须要接近这部漫画的主线人物,系统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小学生江户川柯南,一个是波洛咖啡厅。 明眼人都知道要怎么选,这肯定是波洛咖啡厅啊! 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以不正当的目的去接触小学生,会被人认成别有用心的□□好不好,甚至还会被报警抓起来。 然而系统却给了个提醒,前者是简单路线,后者可是地狱难度。 这让望月慎犹豫起来,趋害避利的本能让他想要选择另一条路。 但是今天上午去帝丹小学门口蹲点后,望月慎义无反顾选择了去波洛咖啡厅,那个所谓的小学生根本就是死神好不好…… 谁家小学生身边会围聚着那么多……那么多……恶灵啊。 那些恶灵都是枉死之人的怨气聚集的。 他究竟遇见过多少枉死的人??!! 望月慎无法想象自己待在这样一个人身边,抑制住了自己原本打算去帝丹小学投美术老师简历的想法,转头拿着简历直奔波洛咖啡厅。 他就不信了,这个看起来如此平稳的咖啡厅能有多地狱。 话虽这么说,但是对于望月慎来说,刚才那些记忆回顾翻涌都不过是他尽全力的转移注意力。 转移一个洁癖对于自己身上脏衣服的执念。 如果不想点别的,他会恨不得直接回家,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换个遍,然后进浴缸里泡几个小时。 但是那些文字弹幕的出现说明那个APP不是假的,他真的有希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只要推开这扇门。 望月慎将自己的视线投向咖啡厅的招牌,然后握住把手,他感觉这扇门很重,像是有一个世界那么重。 门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被打开了,盛午的烈阳透过玻璃直直打在地板上,散射的阳光,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金色颗粒,浮浮沉沉,映在眼眶里让人有一种别样的平静感。 伴随着门被推开传来温和清脆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这里是波洛咖啡厅,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和金色阳光同样发色的英俊青年围着围裙,朝他歪了下头,露出无比温和的笑容。 随后望月慎按住了眼角,眉心微皱,神色冷硬。 因为就在刚刚,已经被他关掉的弹幕被大量短时间的刷屏直接冲开了,他的视野里流动的字幕飞快刷过,根本看不清。 真不愧是人气角色啊。 他觉得自己选对了。 2. 波洛咖啡厅【二】 【透子!!!烫男人登场!!好帅啊~~】 【看这是什么,安室透!我老婆,戳一下,嘿嘿嘿,再戳一下!】 【笑容逐渐变态.jpg,安室透真好看!!】 【阴暗地爬行,被阳光下的透子净化,光明地爬行……】 【只有我在乎视角人物吗?这个冷面小哥究竟什么来头啊??刚才对那个女生那么凶,看起来不像好人…】 【黑衣服,不会是酒厂吧?酒厂里的真酒脾气都不算好,这人不就是,我刚才看那个镜头,他就是故意撞上女孩子的,也不道歉,目前正面人物没干过这么low的事,哪怕是赤井第一次登场,故意塑造,也是有逼格的压迫感。】 各种字幕刷新的速度太快,让望月慎感觉眼睛发涩,这种透明的字幕不会影响他的正常视野,虽然能捕捉各种夸赞的字词,但是那都是对他面前这位店员的,对自己的则就褒贬不一了。 褒贬不一不是重点,关键是真酒和酒厂是什么??频繁出现的字样让他充满了疑惑。 不过他很快就把疑惑压了下去,因为他注意到了不一样的灵体,或者说纯白的灵体,有四个,形态各异,漂浮在波洛咖啡厅的上空。 灵体,怪异,望月慎是这么称呼的。 他不知道这些还有没有其他更加正式的称呼,灵体分为两种,一种是善灵,纯白色的,另一种是恶灵,是扭曲的,颜色非常混沌,无法特别区分,但灵体至少都保存了生前的模样。 而怪异就是完全看不出形态的存在,比如今天斑马线上那一团“淤泥”,或者类似于都市传说里的各种怪异现象。 望月慎嘴角微微抽搐,他今天真是“运气”不错,把这三种都遇上了。 不过善灵要比其他两种好太多了,至少不会折磨危害到他人。 “不,我不是客人,我是来应聘的。” 眼看着字幕速度减慢,望月慎终于能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和对方搭话。 他说着就要把自己的简历递过去,但是递到一半,望月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美术老师的应聘简历,和所谓的咖啡厅根本就不合适。 这下收回来也不对,递出去也不合适。 “噗……”金发黑皮的青年却捂着嘴笑了下,笑声清润,“这位先生,别紧张,我也不是店主,只是个兼职的店员,今天店主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偏远亲戚的朋友要来这里应聘,是做长期的,替梓小姐分担我不在时的工作,想必就是你了吧?” 望月慎愣着一张脸听对方的说话,随后眨眨眼,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发生? 朋友?他的确有几个,但是因为自己这个体质的原因,不常联系,也不会好到会介绍工作的程度。 不会是什么乌龙吧? “怎么,你不是望月慎吗?” “是的,望月慎。” 他回答后打开简历的文件袋,从里面掏出有自己基本情况的简历递了过去。 “我叫安室透,你可以叫我安室。” 安室透接过简历仔细看了看,又比对了下照片和真人,精致到仿佛硬笔画的五官,还有特征性的一颗痣就在喉尖的侧面。 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作为情报人员的安室透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尤其是望月慎进来以后,身上带着一股他不喜欢的味道。 安室透很少这么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产生负面情绪。 店主要招人,正好招了亲戚的朋友,这很合理,刚来一个陌生的工作地点,人很紧张拘束,所以反应会慢一拍,没什么表情,这也很合理。 一切都很合理的事叠加在一起,却让安室透直觉很差劲。 “请问下望月先生会做打扫工作吗?普通水平的料理,咖啡会吗?” 为了梓小姐工作顺利,安室透觉得自己有义务问一下。 这是很简单的问题,不过就算对方说不会,他也没资格让对方不来工作就是了。 “会,我一个人住……当然现在不是,但是为了节省开支,所以无论是打扫还是料理都是我自己来。”望月慎回答的很仔细,随便提了几项家务活和料理准备的过程。 井井有条的谈吐让安室透确信对方在这方面就算不擅长,也是自己动手做过的。 不做的人是没办法说出这些东西的。 安室透松了一口气,暗地里责怪自己实在是精神敏感,总不能因为对方在大夏天穿着一身黑,还裹得严严实实就怀疑他有问题吧。 “望月先生,你不热吗?”安室透好奇地问了一句。 望月慎手指一颤,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说:“不热,我天生体寒,怕冷,所以夏天也会穿很多。” 真相当然不是这样,望月慎看向自己的手背,他不知道那些如同藤蔓一样的纹路究竟什么时候会蔓延到这里。 真到那一天,他估计也…… “抱歉,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问题,只不过我还兼职侦探,所以有很强的好奇心,你知道毛利小五郎吗?他是我的师父,是一名很出色的侦探。” “他经常出现在新闻里,还有一个称呼叫沉睡的小五郎,很厉害,我知道他的名字,原来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就是他的啊。” 望月慎感叹了一句,他真心觉得这种每次能在睡梦中破案的家伙很厉害,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侦探,只是他的运气估计也不太好吧,经常出现在各大案发现场,那是望月慎不喜欢的地方之一。 安室透试探无果,对方对于毛利先生的态度和普通人听到的反应没什么区别,只是反应没那么热烈。 “他是这里的常客吗?”望月慎进来后的第一次提问。 安室透眼神凛然,察觉到一丝不对,轻轻点点头。 “哦,请问如果问他要签名可以吗?”望月慎扭头,问话的语气格外认真。 这种名人的签名应该很值钱吧,再不济出入这么多次凶案现场的名侦探,他的真迹说不定应该可以辟邪吧…… 【哈???签名??不会是要字迹吧,阴谋论下,这绝对有问题,这个人登场就好诡异……】 【毛利的签名字迹……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吧?难道是为了柯南的?要比对工藤新一和柯南的字迹问题??】 【望月慎是吧,你们没发现刚才透子露出波本颜了吗?!他不会对一个龙套炮灰这样的,这人铁定有问题!说不定和主线搭边……】 【这不是以日常为主的漫画吗?怎么会这样……】 望月慎抿紧了唇,他觉得这些字幕的阴谋论也太过了吧,这都什么和什么??铁定有问题??问一个签名能有什么阴谋啊? 他又不会诅咒毛利小五郎侦探,什么叫有问题? 而且柯南是什么意思? 江户川柯南吗? 望月慎只要一想到那个数量的恶灵,就觉得头皮发麻…… “签名?这个恐怕你得问毛利老师自己了,他就在上面,这间咖啡厅还是他家的,要不我们一起上去打个招呼?”安室透提议着,现在柯南应该已经放学了,让他多注意下这个人总是没错的。 但是望月慎的反应却出乎意料,他摇摇头,坚定拒绝了。 “不,还是算了,空手过去不礼貌,下次准备了礼物我再去。” 当然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而是望月慎自己本人看到弹幕说柯南也住在这里,他不想和那团恶灵有所接触,能躲一天算一天。 安室透原本还想再聊两句,但是风铃响了,有客人登门,也不好再提,只是让望月慎先去更衣室换衣服,至少要把外套脱掉,围上围裙,这样别人看到才不会觉得不正规。 来的客人是提前预约好的,一共三个成年人,两男一女,看起来是下午茶的聚会,但是三个人的表情却没那么放松,气氛在燥热的夏日里像根绷紧的绳子。 安室透多留了个心眼,面生的客人,气氛糟糕,他不希望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什么争执。 望月慎在换衣间将自己那件沾染了黏液污秽的外套脱下,现在基本上已经干了,也没味道了,但是他心里还是膈应。 对于一个轻微洁癖来说,这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换上围裙出去,他一边卷折袖口,一边看向那边的客人,刚看过去,手上的动作都僵硬了,眼皮也跟着狠狠一跳。 随后望月慎僵硬地移开视线,他朝安室透问道:“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能帮我洗洗杯子吗?” “可以。” 望月慎尽量远离那张桌子,来到水池边,这里有好几个杯子堆叠在一起,虽然有些洁癖,但还是硬着头皮上手开始清洗杯子,毕竟咖啡污渍怎么也比活的污渍要好。 但是这份平静没过一会就被打破了,一方面是那边略带高昂的谈话声,一方面是风铃又响了,是望月慎今天最不想见到的人。 “安室先生,我带他们几个来喝饮料,今天真热啊。” “嗯,是啊,你们刚放学吗?要喝点什么?”安室透熟练地拿着记录本走到几个小孩身边,态度温柔。 “我要橙汁!冰的!”元太一马当先。 随后是光彦,“我要可乐!也是冰的!” 灰原哀就显得平静不少,“冰美式吧。” “步美要牛奶。”软萌里还带着笑意的是步美。 最后是柯南,“我也是冰美式,欸?那位是?” 安室透笑笑:“新来的服务生,叫望月慎,以后我不在的话,可能是他和梓小姐搭班。” “哦,这样啊。”柯南撑着脸点点头,打量了下新来员工的背影,总觉得有点眼熟。 灰原哀皱了皱眉头,她感觉有点不舒服,就和自己今早感受到那股气息一样,那时候她以为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余光扫视了那个背影后,她脸色怔怔。 不太对,好像和早上那个陌生的背影有点像…… 被提到的望月慎感觉到背后毛毛的,顺着脊梁骨爬起一层细密的疙瘩,表情也有点难看,因为跟随着那个叫柯南小鬼的身边,有着难以忽视的扭曲恶灵,正在盘旋层叠,让他无法忽视。 这些恶灵和那个东西,究竟谁更厉害点……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望月慎就强迫自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从冰箱里取出冰块,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在手头的活上。 说不定能相安……无事……呢… 脑子里构想的话还没说完,望月慎感受到更加汹涌的恶意,就连温度适宜的室内都被带着让人感受到冷意,扭曲而又庞大,冰冷而又湿滑,像是变温动物带着黏腻的触感从你的脚背蜿蜒而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久久不散。 要死人了…… 而且不止一个。 望月慎清楚,刚才还坐在这里的三个人不过都是活着的残影罢了,他无能为力。 他从见到那三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3. 波洛咖啡厅【三】 望月慎眼里的世界不同于常人,普通人能看到的,他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他也能看到,甚至有时候会分不清这两者之间的界限。 这就好像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风景,能看到的不只是风景还有窗户玻璃上的倒影。 普通人会看到远远的风景忽略倒影,有点灵视的人会看到两种,但是倒影在他们眼里会很模糊,而望月慎总是会把两种都看的太清晰。 最后成功混淆怪异与正常的区别。 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一直都无能为力。 虽然偶尔能用这种视野帮到别人,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只能沉默地旁观。 比如现在,望月慎早就知道这三个人会死,却一言不发。 “望月?望月!”安室透提高了点声音,“冰块太多了,给小孩子们的冰块不能这么多。” “我知道了。” 望月慎回过神来,用夹子将玻璃杯里的碎冰又夹出来一部分,还没夹到一半,突然一声沉闷的响动出现在咖啡厅的角落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声响动望了过去,除了望月慎,他若无其事地取着碎冰。 表情也和碎冰一样冷淡,没有任何波动。 好像这种事还不如他眼前夹冰块的事重要。 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女性滑倒在座椅上,座椅跟着重重砸在木质地板,周围荡起一圈细碎的灰尘。 “怎么回事?中暑?” “不,不是,那个人脸色白的吓人。” “喂,咲夜?!你别……吓我…”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 “快叫救护车,你们都别动她,柯南你来帮我。” 安室透一把将另外两个人和倒在地上的女人隔开,而柯南早就已经单手撑着桌面,跳到了这场混乱当中。 灰原哀冷静地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刚准备按键,就看到阴影落在自己身边,她警觉地退了一步,听到那个叫做望月慎的青年说:“没必要,人已经死了,不如直接报警。” 灰原哀瞪大眼睛,神色空白,她又觉察到那一股让她不安的气息,这一次可以确认是对方身上的,而不是什么天热。 “小哀?怎么了?”步美就在旁边,发现了后退的灰原哀脸色不对。 灰原哀摇摇头,挡在步美面前,皱着眉继续打电话叫救护车,不过出于警惕她还是在后面报警了。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奇怪了。 就好像……好像那个组织相关的人一样,而且是最……让她恐惧的那一个。 望月慎倒是没在乎一个小孩的敌意,他完全无视了对方的情绪变化,反而默不作声地远离了那张桌子。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那里究竟有多恐怖。 燥热的夏日午后,气温似乎高到就连空气都会发白,叠出层层热浪,但这里是开着冷气的室内,不可能出现这种空气发白的现象。 而此刻空气物理意义上发白了。 无数宛如蛛丝一般的细密白线层叠在空气中,丝线的源头是地上的女人,它们缠绕着,包裹着,同时兼具了藤蔓的特点,还透着诡异的光芒,这种泛蓝的白光,带着一股邪恶奇特的美。 丝线的终点是女人身边的男人,纯白的丝线组合在一起,又带起了胶状液体的黏腻感,将那个男人完全包裹,争先恐后地朝着五官扩散而去,被侵占的孔洞露出污秽的色彩,此刻那个男人在望月慎的眼里已经不成人形了。 而那些丝线并没有就此罢手。 还在向外扩散,像是传染一样,毛骨悚然地奔向属于自己的祭品。 更重要的是,那些丝线此刻已经由白转红,呈现出血肉的质感,却又是半透明的材质,它在蜕变,又或者说进化? 望月慎分不清蜕变和进化这两种区别。 他甚至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招惹上这种邪物的,他注意到的时候,就在远离那三个人,远离这些丝线状的……怪异,毕竟自己已经足够吸引怪异了,要是再被这种东西缠上,就更糟糕了。 这些东西没有学名,望月慎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称呼的,他自己在心里管这种怪异叫“蛛丝”。 因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蛛网在捕猎。 不过一般来说,蛛丝是不会主动进食的,它只会附身在去向它祈求的人身上,然后会顺着这个人去收取更多祭品。 而这些祭品都是和那个人有关联的人。 望月慎不清楚什么叫做有关联,但是另外两个人是必定会死的。 他也不是没有担心过冲着死者过去的安室透还有柯南,但是那个小孩的身边的怨灵漩涡实在是太强大,看的望月慎一愣,原本有些试探性质的丝线瞬间退了回去。 好强…… 好有安全感…… 也许当初选择走江户川柯南那条路线才是对的,难怪说是简单路线,望月慎现在相信了。 不过比起现在的状况,他突然好奇起弹幕会对这种突发案件有什么反应。 【啊……果然,看到柯南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死人了。】 【这次不是三选一,猜吧,哪个是凶手,我压她老公,因为老婆出轨而忍不住杀心暴起的男人,说不定还给老婆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写了自己名字什么的。】 【前面蓝字要素拉满啊,我觉得是情人,情人发现自己被骗,忍不住杀人,准备嫁祸给她丈夫这种故事。】 【没人觉得新人物很不对吗?看杀人事件的眼神冷淡到不行,好冷血无情,尤其是他和小哀说的那句话,也太……冷血了,一般人是不会这么说的吧,估计是真酒。】 望月慎皱了皱眉,他那根本就是提高效率,不浪费公共资源…… 【不过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这种突发性的死亡,刚才透子也说看起来不是中毒,那还能有什么能让人这么快死掉?】 【柯南脸色也很不好看啊,等等,怎么能突然掀开女性的衣服啊,柯南你就算是为了破案也不能这不打招呼啊……】 【还好透子拦了一把,哦…原来只是掀开外衣,还好,还好,真是够莽的。】 望月慎双手抱胸,因为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怪异现象,他一直拒绝朝那边看过去,视线一直投向虚无的角落,不过好在弹幕你一言我一语让他完全了解了整个案件的过程。 加上之前听到的对话和安室透作为侦探的询问,他脑海里整理了下事情的发生过程。 死者叫做青木咲夜,是一名家庭主妇,她的丈夫叫做青木彻,而另一名男子是青木咲夜的出轨对象——久保源。 他们三个人以前是高中同学,甚至久保源曾经还和青木咲夜交往过。 这一次他们三个人是来谈谈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办,久保源希望青木咲夜能离婚然后和自己在一起,而青木彻怎么都不愿意放手,当然似乎不是因为爱,如果是爱的话,那么青木彻也不会在妻子出轨之前就出轨了。 而是因为和久保源的胜负心。 这是久保源的说法。 “我和咲夜原本就是感情很好的幼驯染,只是小学还没毕业她就转学了,随后我们高中又重新相遇,那时候我就明白我喜欢她,只喜欢她,咲夜对我也是这样……我们交往的那三年真的很开心……,但是问题就出现在后面,都是青木彻那个家伙!!他狗仗人势,因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抢走了我的咲夜,咲夜是被迫才和他结婚的!!现在他又因为嫉妒我和咲夜之间的真爱,而出手杀死了咲夜,凶手绝对是他!!” 眼眶发红含泪的讲述,声泪俱下,其中包含着无限真挚的情感。 甚至感动了一旁的几个小孩,他们窃窃私语着,说着叔叔好可怜之类的话,元太甚至放话凶手就是青木彻。 而灰原哀撇撇嘴,她的声音不大,只是在对那另外几个孩子说,“再怎么真爱,也应该让她先离婚,而不是在婚姻存续间出轨,对于青木女士来说会背负多少指责与怨恨,他是一点不清楚吗?” 望月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久保源,现在已经被蛛丝包裹住的人形,身上散发出几乎可以叫做实质怨气,漆黑如墨,与黏稠的白色混合在一起,构成散发恶意的漩涡,而且都是对着灰原哀的。 他冷冷地补了一句,“我看,不过是爱自己嘴里的所谓真爱,所谓的自我感动吧,傲慢地称呼她是你的,傲慢地让她出轨,你只是爱你自己。” 突然的插话让所有的怨气陡然转头,凝结成实质的黑色污秽化作尖针,在一瞬间就刺到望月慎的眼前,只差几公分就会直接刺穿他的眼睛。 那些白色的蛛丝更是顺着黑色的尖针飞速蔓延过来,垂下的黏腻汁液已经和血肉的感觉非常相近了,在距离尖端末尾之际,汁液蠕动着张开了蛛网同样结构的丝网,内里是如同漩涡的黑色口腔,没有任何光线,纯粹的黑色。 望月慎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怪异,不害怕是假的,但是现在他只能装作看不见,以面无表情来应对。 蛛丝放大了祭品的怨气,这可以榨干祭品最后一点能量,就像双盘吸虫寄生在蜗牛上一样,无限放大阴暗的怨气,怪异且残忍地汲取祭品的价值,随后借着祭品找到下一个目标,完成下一个轮回。 4. 波洛咖啡厅【四】 “你到底是谁?” 灰原哀突然的问话让望月慎能转头不再看那些令人发麻的怪异。 他松了口气,随后又不解起来,他是谁?是望月慎啊,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 “望月慎,Mochizuki Makoto。” 面对如此认真的回答,灰原哀分不清他到底是装傻,还真的只是就这么简单。 但是那股让自己恐惧的气息不会有错。 “嗯,我记住了,江户川,怎么样?”灰原哀扭头看向也有些警觉的柯南,她知道这个大侦探肯定在为案情苦恼,还是不要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影响他破案了。 望月慎眨眨眼,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吗? 这可是死人了啊,怎么一个个都不害怕的。 就算是熟悉的咖啡店,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他用余光扫过原本被激怒的久保源,对方那被蛛丝支配的怨气已经被收回了,像是沸腾的水冒出的泡泡,不停滚动在皮肤表面,可以说面目全非。 但是这种场景怎么也比针刺一样的东西杵在眼前要好。 随后他感受到衣角上有点重量,望月慎垂下头,是那个齐耳短发戴着发箍的女孩。 “望月哥哥,今天天气太热啦,所以小哀大概有点烦躁……” 话没说完就被灰原哀一把护住,打断了剩下的言语,她还是不能无视那股气息,这个人太冷漠了,就和没有感情波动一样。 “步美,我们一起去看看警察和救护车吧。” “啊,好,我们去吧。” 望月慎就算反应再迟钝,也发现自己被这个早熟的小女孩给排斥抵触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难不成是自己太冷漠面瘫了吗? 虽然是这么想的。 但是涌出来的弹幕却不是这么说的。 【靠???小哀的敌意也太明显了……这人太有问题了!!】 【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底牌角色吧??对生死很冷漠,对人不客气,也从来不笑,我赌他真酒,绝对是!!】 【这个望月慎要没问题我直播吃键盘!!】 【透子呢,透子你救一下啊,柯南呢,你们俩赶紧把案子破了,好好观察下这个望月慎啊,太有问题了。】 望月慎原本还想看看弹幕能不能补充点案件情况,但是现在看来这些话还不如不看。 他撇撇嘴,将那些弹幕关掉,专心看着警车开道直接停在了咖啡厅门口,来人是望月慎会在电视节目看到的目暮警官,经常和沉睡的小五郎一起登场。 “柯南?你怎么又在?哦,毛利老弟今天不在?” 安室透站起身,“是的,毛利老师不在,今天是我这个弟子出手,就不知道能不能和毛利老师一样顺利破案了。” “安室啊,你在我挺放心的,现场情况怎么样?”目暮警官开始询问基本过程,一旁的高木和白鸟开始准备分别带人去调查,检验人员也准备进行简单的验尸。 原本打算再也不开口的望月慎轻轻叹了口气,他真的不想牵扯太深,因为这个蛛丝太复杂了,但是看到蠢蠢欲动的丝线正朝两名警官试探。 他还是没能忍住。 “就在这里调查不行吗?” 在这里有那个叫柯南的小学生在,很安全啊…… 如果分别带远了,指不定会被蛛丝缠上,变成新一轮的祭品。 以阴暗情绪为食物的怪异不会放过这种进食的机会,一旦这两名警察有什么不好的负面情绪,在被蛛丝盯上的发展下就会出现大问题。 “你是谁?波洛咖啡厅的新员工?还是毛利的新弟子?”目暮警官狐疑不决。 安室透刚想帮忙打圆场,望月慎自己就抢先开口了,“啊,我是今天新来的员工,但同时也是毛利先生的头号粉丝,所以请务必让我现场观摩一下案件吧,这样说不定能离偶像更进一步呢。” 他努力扬起嘴角,挤出一个自认为很真诚的笑容,但是因为不常笑,有些僵硬,连带着话都不可信起来。 柯南更是瞪大了眼睛,喂喂喂,“沉睡的小五郎”这种名声完全都是他打出来的好不好? 那种只会喝酒赌马的大叔怎么可能是名侦探啊。 安室透眼神半眯,他在后面圆了两句,良好的形象让目暮警官没再反对,现在侦破案件才是头等大事。 灰原哀对这个人的怀疑又加一分。 望月慎心里压着的石头放下,他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同时他也想看看自己那个糟糕的猜想究竟有没有可能。 他开始专心听起案件的介绍,能结出如此恶果的因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他前面只是初步了解了下人物关系,这一次警察问话更加仔细,而且警察有权搜身,让原本有些僵持的案件顺利起来。 一开始拒绝搜查死者身上情况的丈夫青木彻此刻也终于同意了。 安室透拦住柯南翻开女性衣服的动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青木彻的黑脸。 按照青木彻的说法,他和青木咲夜是大学快毕业才开始交往的,后来进入工作,他们又谈了两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感情很好,但是久保源一直不死心,在他们面前到处乱逛,严重影响了他们正常生活。 为了给这份感情上锁,他和青木咲夜结婚了,在两年前的春天,婚后心脏一直不好的青木咲夜辞掉工作,做了家庭主妇,他也因为工作升迁原因越来越忙,那时候他在应酬后和工作上的一个女性越走越近,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他酒后乱性出轨了。 还被青木咲夜发现,随后原本普通的日子开始崩盘,咲夜出轨了,和久保源旧情复燃不说,他还不断怂恿咲夜离婚。 “我知道咲夜和我在一起不快乐,但是久保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他真的喜欢咲夜,就不该用灌酒的方式,你知道她安装了心脏起搏器吧?不能过度饮酒。”青木彻语气没有久保源那么声泪俱下,反而带着点忧伤。 垂下的眼眸带着无尽哀悼与伤感。 在一开始提到心脏不好的时候,他还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好像在感同身受一样。 “你在胡扯些什么?!她最后不得不去安装心脏起搏器是谁的错?不是你的原因吗?是你先冷落她的,是你先出轨的。” “你真的在乎她吗?更多的只是想和我分个高低吧,因为我家里有点钱,而你没有,胜负心这点你说的没错,我们都不过是在把她当做战利品一样争抢,你确定你没有想过吗?想过得到战利品炫耀后不管不顾直接丢掉吗?” “我——!!”久保源激动地直接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被揪住衣领不放的青木彻冷哼一声,他一巴掌甩向面前那张脸,但是被安室透手疾眼快一把拦住了。 前因后果了解到现在,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都是有动机的。 剩下的就是手法和究竟是谁下的手了。 柯南脑子灵光一闪,死者刚才倒下的时候,神色惨白有些痛苦,不会是心脏起搏器出问题了吧。 只要有强大的磁场就能干扰到心脏起搏器。 他猫着腰来到正在搜查随身物品的高木那里,高木也没让他走,反而主动共享起情报。 而顺利找到的线圈与变压器却让柯南觉得很不对劲,会这么顺利吗? 他总觉得那些证词里还有漏洞。 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查到的线圈与小型变压器是在久保源的随身物品里找到的,只要用这个就能做出简易的磁场,可以很容易干扰起搏器的运作。 但是这个磁场的强度能不能让起搏器停止工作又是一回事。 安室透低下头,小声嘀咕道:“这个规模不太够,最多只能影响,当然影响也有可能杀人,但是这只能证明久保源他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能证明人是他杀的。” “我知道……总觉得怪怪的。”柯南捏着下巴陷入了沉默。 随后他捏着线圈和变压器随便晃了晃,还拿到灰原哀面前像个小孩子那样炫耀。 灰原哀明白他的想法是想演一出戏,看看对方什么反应,但是她刚准备接话,柯南就直接被望月慎捏住了手臂。 “别碰!” 两声同样的斥责让柯南愣了下。 但是这两声是不一样的人,一个是望月慎,一个是久保源。 望月慎是发现那东西上面带着难以磨灭的邪恶气息,虽然柯南这孩子好像有什么能护体,但是这个邪异让他感觉非常糟糕。 而久保源是因为那东西是他的护身符。 红色的线圈和变压器反而被柯南抓得更紧。 他朝着两个人歪头笑了笑,“啊嘞嘞,叔叔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 望月慎这下有点傻眼,不是吧,这孩子胆子这么大的?! 久保源反而更加严肃,“快把你手上紫色的东西还给我,小孩子别胡闹!!” 灰原哀台头扫了一眼对方,紫色??这不是红色的吗?? 是色盲吗?还是色弱??难道说是那个?? 柯南问道:“这是红色吧,叔叔你分不清吗?” 久保源被这句话问的脸色煞白,他忙地摇摇头,“啊,是红色,是红色,我说错了。” 这种苍白无力的反驳一眼就被人看出来,这是在说谎。 安室透插了一句,“这东西可以用来做磁场,而磁场可以干扰心脏起搏器,久保先生,这真的不是你用来做其他的工具吗?而是单纯的护身符?” 久保源只能拼命摇头,疯狂反驳,死活咬住一个护身符不松口。 原本应该继续调查的现场瞬间升级成了闹剧一般的存在。 目暮警官看不下去了,他想直接把人带回警视厅,再留在这里也不是事。 “怎么,不敢承认?因为这和你的男性自尊有关?”青木彻冷笑一声,全程他都是一副高高挂起的状态。 灰原哀捕捉到那几个字眼,拥有出色药物学知识的她瞬间理解了,是她猜的那个。 只是这个推断由她这个小女孩说出来似乎不太好,她拽了下柯南,让他转告安室透。 柯南瞬间恍然大悟,就算这不是故意谋杀,也是蓄意伤害罪。 而且犯人就是久保源。 安室透表情有些复杂,任何一个男性都不免会对这个词神色复杂,“治疗阳.痿之类的药会引起名为蓝视症的副作用。药的成分会阻碍视网膜里的PDE6酶,导致眼上像是蒙了一层蓝色镜片一样。在这个状态下去看红色,就会看成紫色,所以久保先生,你随身携带着的这个,是为了让自己确定下药物究竟有没有起效吧?同时,青木先生,你可以去申请司法解剖,看看究竟心脏起搏器有没有持续受到损害,那样你妻子的死因也能水落石出。” “你有那么多红色的护身符可以选择,最后却偏偏选择了这种,而且你大学的学业和物理也有关,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可能造成的伤害。”柯南一脸冷静地补充着。 久保源脸色变化莫测,最后直接扭曲起来,他身上躁动不安的蛛丝也更加活跃起来,望月慎感觉背后毛毛的,现在的久保源看起来就像是大号的茧,还带着血肉的质感,黏糊稠密,完全不成人形。 他离死期不远了。 望月慎愈发觉得自己那个恐怖的猜想可能是真的。 怪异会影响一个人的神志与判断。 “啊,哈哈哈,是啊,我阳.痿还不是这个臭女人搞的,哦,你们别被骗了,青木彻那个混蛋又是什么好人??要不是他自己出轨,也不至于让我找到机会再接近咲夜,如果不是高中的时候她在床上突发心脏病,也不至于让我这样,她毁掉了我的后半生,那既然如此,我也要毁掉她的人生,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久保源脸上的表情癫狂起来,“不过,我可没想着杀她,只是想让她痛苦罢了,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苦,而且这点磁场可没办法让她死掉,所以我最多只是故意伤害罪,是她自己心脏不好,心脏病犯了。” 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让现场所有人都觉得作呕不已,其中最严重的要属望月慎,他是生理性想吐。 他正努力验证自己的猜想,观察着同样被蛛丝包裹的青木彻和久保源究竟有什么不同。 最后他感到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因为蛛丝的起点是那个死去的女人,延伸的主要对象是那两个男人。 这说明去和蛛丝这种怪异做交易的人是青木咲夜。 有舍必有得,她究竟献祭了什么换来了这个结果? 5. 波洛咖啡厅【五】 恶因结恶果。 这种事在正常世界可能不存在,但是一旦牵扯到怪异,却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对于结出这种恶果的因,望月慎感觉肯定很不一般,更别说他怎么都觉得这个青木彻有问题。 案件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要留在案发现场的必要性了,做一下目击证人的笔录就能离开咖啡厅了,但是对于望月慎来说,远远没结束。 被诡异蛛丝包裹缠绕着的两人身上涌动的丝线逐渐趋于平静,但是已经完全异化成血肉的颜色,时不时起伏不定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肉色的虫子在蠕动。 非常让人作呕的一幕。 望月慎眉心微皱,现在似乎是平静了,但是如果传播开来会怎么样? 要解决这种问题只能想办法解决因果中的起因。 青木咲夜和这种怪异做交易,付出性命想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摆脱渣男带来的困扰?获得来之不易的健康?还是什么? 对此,望月慎有着自己的猜想,并且在案件调查的过程里他找到了点辅佐的证据,只可惜这种猜想没办法告诉别人,也没办法说清楚。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幅捏着下巴陷入思考的冷漠样子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也让弹幕疯狂起来。 【喂喂喂,我说他有问题吧!!柯南的心理活动都出来了,“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来接近毛利大叔?”一看对凶杀案毫无感慨,还试图打探消息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有问题!!】 【新出场的人物其实挺帅的!这么好看我打赌不是坏人,还记得波本三选一吗?三个好看的全不是坏的,说不定他也不是呢……好叭,我是颜狗我先说了。】 【的确,光是这样,说不定的确是烟雾弹,再看看吧,单是看画面,感觉是挺冷血冷肺的。】 【只有我一个人在意那个什么阳痿吗??没用的知识增加了……这是透子自己了解的吗?我不觉得透子会了解这种东西啊!!不要让我脑补奇怪的展开……】 【前面的,我觉得应该是小哀知道的吧,当时给了她一个镜头,小哀毕竟是研究药物的啦。】 【那个应该是灰原哀告诉柯南然后再告诉安室透的,没看到安室透表情很古怪吗,不过这一次的案件居然没有犯人一哭二跪,两个人都是渣男!!不可回收垃圾!】 望月慎没开弹幕,弹幕池也没有超过上限,完全不知道这些读者在讨论自己有问题这件事,他现在只想着那个怪异的问题。 过于不正常了,虽然怪异本身就不正常,但是现在怎么说都不对劲。 同样感觉不对劲的还有安室透。 柯南倒是完全沉浸在对于这个新来店员的怀疑里,和灰原哀窃窃私语,讨论有可能的情况。 安室透觉得不对劲的点是这个死者丈夫的情绪反应,在阐述死者情况时,他仿佛感同身受,对于自己的错误与道德错误供认不讳,对于死者的出轨行为也没有任何指责与负面情绪,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这种嫌疑人只有两人的情况下,不美化自己的错误,不着急,不愤怒的样子不符合人的本能反应。 毕竟一个有心酒后出轨的男人真的会如此坦荡吗? 安室透觉得这其中有猫腻。 甚至这种猫腻的不正常都超过了他对于望月慎的警觉态度。 “安室,我看接下来估计也不会继续营业了,请问我今天能早退吗?”望月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参与这件事。 毕竟他现在自己身上还有个大麻烦呢。 只能看看能不能毒攻毒解决掉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望月慎的身上。 “现在?你要去干嘛?”柯南警惕地问着,他觉得语气不太对,又故作撒娇地说:“望月哥哥你要去哪里?去玩吗?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嘛。” 柯南贴近了望月慎,借着视线盲区,在对方的鞋上贴了一个小巧的白色物件。 望月慎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 一直以来都很顺风顺水的柯南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接的拒绝,甚至连借口都没有。 “啊……为什么?带我去嘛,去嘛。” “因为我们不熟,你是小孩,我是大人。” 安室透连忙插了一句打圆场,“望月先生,柯南有点自来熟,你不要介意,小孩子玩心重,你要早退的话,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吗?或者说是什么麻烦,这样店长问起来的话,我也好交待。” 他问的不算婉转,但是借口很不错,完全可以从望月慎那里打听到些什么。 望月慎皱了皱眉,他又不可能直接说自己是去找刚才案件的嫌疑人了,只能想办法重新找个理由。 “我要回家照顾我的猫,今天出门忘记做饭,猫会生气。”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 眉眼低垂,冷的像块冰的青年,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怀疑警惕的人脸上露出诧异又混乱的表情,刚才听到了什么?? 猫??做饭??会生气?? 先不说这件事的真实性,光是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着点奇怪。 “你在养猫?”安室透狐疑地问着。 他漠然地点头,神色平淡又疏离,“是的,在养,所以我得早退。” “望月哥哥,什么样的小猫咪啊?”步美睁大眼睛问了一句。 望月慎张了下嘴,想要脱口而出一些词,最后又闭上了,踌躇几秒钟才说:“是…脾气不太好的猫,黑色的。” 这种波澜不惊的回答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如果这是假的,那应该会编的更加大众化,而不是这么无厘头的答案,如果这是真的,那犹豫的那瞬间又是因为什么? 望月慎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视线最后静静投向安室透,他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不让自己走,这里死了人,今天不可能继续营业,那么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早退不可以吗? 工作?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问题所在,工作没完成,就这么离开的确不太好。 安室透被这种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他总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质。 “工作等我回来会帮忙的,可以吗?” 午后热烈的日光打在望月慎的脸上,却照不出任何阳光的意味,反而更像是苍白的面具,哪怕有着出众卓越的五官,那也只是做工更加精致的面具。 “好,我知道了,说起来我也养了一只狗,说不定我们以后可以交流下养宠物的心得,至于工作,今天不忙,没什么,不用担心。” 安室透不想打草惊蛇,他决定先退一步。 望月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还以为这个叫做安室透的男人因为对待工作过于认真会有点难以接受,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说话,真是个好人啊。 他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开始去更衣室换衣服。 出门的时候,望月慎才想起弹幕系统这种事,他不免有些懊悔,刚才应该看看那些补充视角的。 说不定能有些意外收获。 当他再次点开弹幕的按钮时,却发现有一行字提示今天的漫画直播已经结束,明天会再度开启。 心里的懊悔又增加了。 他又看向那个APP里的人气投票,自己的排名压根没出现。 要成为人气角色还真是不容易…… 在去想办法堵人之前,望月慎先回了一趟家,毕竟那边的手续再怎么快也要一段时间,而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身上这套衣服了。 对于轻微洁癖的他来说,这套衣服他能容忍着留下来都是因为最近没钱。 而想到让自己变穷的罪魁祸首,望月慎感到胸口一阵郁结,甚至都不想打开家门。 两周之内换了三次房子,礼金房租维修费善后全是他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就算他有积蓄也该耗完了,更别提积蓄本来就不多。 “不要拆家……” 开门的时候,他小声念叨了一句。 如果说因为阴阳眼的缘故,望月慎生活在这个世界就像是生活在一场噩梦里,那么这两周,这场噩梦就是换了个新衣服,以全新的面貌堂堂连载。 推开门后,夕阳迎面而来,这是一面正对着门的窗户,橙黄色的日轮正朝着远方的地平线远远坠去,铺天盖地都是澄亮的光线。 半敞开的窗户带起阵阵夏风,灌进房间里让人察觉到久违的凉爽。 整个房间格外整洁,配色也很单调,通体基本上蓝白配色,角落里还堆放着纸箱,是搬家还没整理完的用物。 望月慎松了一口气。 很好,没有拆家,这就够了,他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他不想再搬家了,很麻烦,尤其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 望月慎打开房门,从衣柜里取出新的衣服,不经意间扫过镜子的时候,他看到了后背的黑色纹路,粗看像是纹身,仔细看下去会发现那是一株沿着他脊柱生长的大树,诡秘且邪异。 再细细盯着,会觉得这幅纹路好像活了起来。 像是一条黑蛇,或者是无数只触手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涌动游走。 透出狰狞可怖的感觉。 望月慎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在最开始他身上是没有这种东西的,随后是沿着脊柱的一条,而两周之前发生的那件事,让纹身好像汲取了养分一样肆意生长。 诡异到让他头皮发麻。 但是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情,望月慎还不得不选择全盘接受。 快速换好衣服,他瞥了眼另一扇紧闭的房门,打开一丝缝隙,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黑。 他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确认房间里的情况后就直接出门了。 望月慎刚出家门,完全一片黑的房间里出现了“哗啦哗啦”的清脆声响,像是什么金属的声音。 随后房门震动,被轻轻推开。 6. 波洛咖啡厅【六】 青木彻盯着眼前这个青年皱了皱眉,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换做那个金发黑皮的男人,或者说那个奇怪的眼镜小学生他都能理解。 这个完全游离于案件之外的咖啡厅店员来找自己干嘛? 难不成是因为崇拜毛利小五郎所以想要找自己了解案情? 他忍不住将事情往这方面想。 “青木彻?我应该这么称呼你吗?”望月慎并没有寒暄,选择了单刀直入。 “不然呢?”青木彻怔了下,他岔开话题,“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望月慎将盯着远处大树的视线重新收回到青木彻身上,或者说重新收回到被各种黏糊的血肉丝线包裹着的人形生物上。 理由很简单,但是他不知道要不要表现出自己能看到这件事。 曾经他就被怪异给欺骗过。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鸽子,一个手腕上戴着气球的小男孩对自己招手,并且问他想不想喂鸽子,他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包饵料。 阳光温暖的午后,一个小男孩问坐在长椅上很久的你想不想一起喂鸽子,哪怕是再冷漠再面瘫的人,也会给出点反应与回答。 想或者不想。 望月慎摆摆手,说:“不了,谢谢。” 随后,红色的气球逐渐膨胀,化作人头的模样,就连塑料橡胶的材质也变成了皮肤的质感,人头也跟着逐渐膨胀,五官被胀得不成样子,扭曲变形,各种液体与血肉被撑得透亮。 仿佛下一秒就会像充满气的气球那样炸开。 而那个小男孩也扭曲成弯弯曲曲的模样,原本的白色衬衫变成漩涡一样的东西,附着在弯曲长条上挂着四处晃荡,而那包饵料也变成了滚落一地的眼球。 无数只眼睛同时眨眼闭合。 而本该属于男孩眼睛的地方,却是黑漆漆的空洞。 空洞与无数只眼睛一起朝着望月慎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膨胀的气球人脸张开嘴,用难听的声音说道:“我就知道大哥哥你看得见,一起来玩吧!!你看得见!对吧!!” 膨胀得过于厉害,一张一合中,望月慎觉得自己似乎能看到更加…… 不好的诡异画面涌上心头,望月慎连忙将它们从记忆里驱逐出去,不然就没法好好和青木彻谈话了。 虽然望月慎怎么都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青木彻。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因为画面的冲击性太大,望月慎不自觉地拧着眉毛。 青木彻笑了笑,“无聊的侦探游戏还在继续中?你觉得我是凶手?” “不,虽然我的确认为能在睡梦中破案的毛利先生很厉害,但我对自己当侦探没兴趣,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所以才过来。” 望月慎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而青木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翻了个白眼,“无可奉告,你又不是警察,我为什么要和你在这里弄清你的疑惑,无聊至极。”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不太好听,请问你还要听吗?” 明明在问别人要不要听,但是那副态度与语气已经是笃定要说出来的样子。 “你听不懂人话吗?”青木彻瞪着对方,已经开始往家的方向转身了。 “不,请等一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关于久保源会死这件事,而且今天他就会死在看守所里,而你也有可能会死。” 望月慎还是那样一副淡漠的样子,明明听话的意思很着急,但是他本人却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青木彻扭头看向这个抓住自己肩膀的人,他的手忍不住移向自己的心脏,不自觉地捂住抓紧那一块已经皱巴巴的衣服布料,“你到底什么意思!!这种没缘由的事你该去和警察说!” 粘稠如同淤泥一般的触感。 望月慎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想要立马甩开的想法,那样肯定会被现在试探在周围的丝线给逮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青木彻脸色苍白惊恐,他捂住胸口的手在无意识收紧,就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日落时分的下班点,时不时有人朝着这边投来奇怪的视线,气氛陷入了僵局。 望月慎长长吐出一口气,“具体想说什么,我觉得你比我清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木彻和久保源已经是死人了,就算活着,也不过是生命的残影,当然,种出这种恶果的人是你。” 冷酷如刀锋的话语,一点一点剖开青木彻苍白的脸,仿佛要把血肉肌理都都刺痛。 青木彻愣怔在原地,表情从惊恐狰狞转而平静,每一寸肌肉都在骤然间牵动,复位后露出嘲讽的笑容。 “所以呢,你怎么不把这些告诉那些警察?因为你没有证据?就像是精神病人的痴心妄想?顺带一提,现在在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青木彻甩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眼神发狠。 望月慎忍着恶心不去看自己沾染过那些东西的手掌,多看一眼他都会反胃想吐,眉心皱紧,“人的样子,你在我眼里,现在还是人。” “果然,你能看得见……” 涌动的血肉蛛丝张牙舞爪,恐怖又邪异,无数黏液顺着不断生长的血肉往下滴落,它们与身体已经混合,无法辨认分清,说不好究竟是谁融合了谁。 在望月慎眼里,这就是充满了怨和毒的生命体。 而现在那些怨毒开始涌向他本人。 —————— 波洛咖啡厅里,柯南正一脸严肃地坐在角落,一只手扶在耳机上,嘴唇紧抿。 自从刚才的开关门和衣服摩擦声音后,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难道是被发现了吗? 果然养猫应该是假的,怎么可能家里都没有猫叫声呢,还是说其他的原因? 突然,走动的声音再一次响声。 这让快失去耐心的柯南再一次提起了精神。 安室透在一旁等着结果,店门已经关了。 “怎么样?” “说不好,这个人的声音太警惕了。” “给我,我来听。” 柯南将耳机递给一旁的安室透,其实他本人也知道这种做法不太好,只是虚妄的猜测就窃听隐私什么的,但是事关灰原,而且望月慎给人的感觉也太奇怪了。 安室透板着一张脸,听到耳机那边细微的走动声,距离很近,应该是在窃听器周围,随后是打火机的声音。 那边很安静,不然不可能这么轻的声音也能听到。 长久的静默中,再然后的是不耐烦的咋舌声与长长的吐气。 一切戛然而止在机械碎裂的尖锐噪音中。 安室透摘下耳机,半眯着眼睛,“踩碎窃听器的这个人应该不是望月慎,他走路和望月慎走路的频率状态截然不同,并且应该格斗能力不差,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望月慎真的有问题。” “嗯,说的没错,我们这种做法本来也不对。” 柯南抿着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对于望月慎的怀疑却没有打消。 他一出门,就碰见在外面等着的灰原哀,“你没回博士那里?” 灰原哀提了下手里的袋子,“刚被小兰喊上去了,让我把她做好的水果派带回去,顺带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大侦探,那个人怎么样?” “没什么,目前没看出来有什么,是你感觉上的不对吗?” 灰原哀垂下眼皮,犹豫不决地回答:“希望如此吧,我先回去了,得监督博士运动,不然他肯定忘记这件事了。” “好,路上小心。” 灰原哀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点着头转身离开。 感觉错误吗?她也希望是真的,希望那个望月慎不是和组织有关的人。 那样,就不会将他们这些人牵扯进来了。 —————— 望月慎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凉了,他和这些怪异也打交道很久了,但是这不代表自己就不害怕这些东西,面瘫和无表情不代表无感。 该感受到的恐惧不会少,甚至偶尔觉得麻木后总是能出现新的怪异打破他的承受底线。 就像是今天午后遇到的一滩断肢淤泥,仍旧能让他心生恐惧,而且想要尽全力避免这种局面。 炎热的夏风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让人觉得聒噪的蝉鸣声,在耳膜里无限拖长,鼓动着每一根神经。 无数模糊的线条缠绕过来,仿佛下了一场白色的雪。 望月慎盯着这场“雪”移开了视线,他以波澜不惊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如同恶鬼诛伏,视野里的纯白的“雪”瞬间静止,每一根丝线的尖端泛着诡异的光芒。 望月慎本人现在在能看到的人眼里,就是一只反向的刺猬。 被无数针尖芒刺包围的存在。 下一秒身上就会出现密密麻麻的孔洞。 “你怎么……怎么可能会知道!!” 惊慌失措后语调尖锐高亢,带着点非人感。 同化正在一步一步进行中,如果说刚才这个人还能称为人,现在已经完全不像人了,血肉蛛丝包裹以后的人形生物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 望月慎半是不忍地叹了口气,眉眼里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如果不能稳定住心神,将自己的意识占据上风,那就会彻底被同化,成为蛛丝的养分。 不过就算能稳定住,也只是生命的残影罢了。 怪异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存在。 这是青木咲夜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恶果自然也要让本人承担。 “啊!!”嘶哑痛苦的声音。 面前的人将十指插入头发中,像是被抽掉脊骨那样缓缓瘫了下去,倔强地抬起头,咬着牙说道:“我不后悔。” 原本是男人的端正面容,在肌肉鼓动间,骨骼变形,最后竟然露出女性的温婉。 说是青木彻,实际上更像是青木咲夜的一张脸。 “嗯,是啊,我知道你不后悔,我也只是想提醒你这种交易不会有好结果,青木咲夜,你想怎么活下去都是你的自由,那是你的人生,我不会干预。” 望月慎弯腰低头,逆着光的影子如同庞然大物将瘫软在地的人全然笼罩,逐渐迫近的阴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语调却仍旧好似闲聊。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是在哪里许下了交换人生的愿望?” 那双浅灰色的眼瞳仿佛漩涡,最深处藏着连光都照不亮的暗色。 望月慎觉得自己是很冷静地在问问题。 却不知道在青木咲夜眼里,那副神色看起来无聊又厌倦,实际上却隐藏着异常可怖的冰冷。 她觉得眼前的青年比起自己更不像正常人。 也是,如果正常人,怎么可能对于这种事如此平静呢,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松地说出,“我知道你不是青木彻,死去的青木咲夜才是真正的青木彻。” 7. 男人与猫【一】 对于青木咲夜来说,她的人生乏味而无聊,或者说身为一个普通的日本女性的人生乏味无聊,虽然一直有着心脏方面的疾病,但是还算幸运,只要安装起搏器就能平稳地生活下去。 升学,工作,辞退,结婚,主妇,生子,老去…… 以前她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条直线,会被一眼望到头,永远无法改变,如同一潭死水。 唯一的意外就是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因为心脏病而死去。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所有的一切压抑得很好了,但是在丈夫出轨的那一刹那,还是觉得怨怼与仇恨。 她不是不知道丈夫一直和那个女人有暧昧来往,只是把一切都压抑得很好,不然呢,不然她能怎么办呢,离婚?结束家庭主妇的生活重返职场? 不说这几年空窗期的问题,就光是年龄和女性这种在日本生活属于原罪级别的存在,她就不可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更别提维持自己疾病带来的开销。 但是要让她去针对第三者,她也觉得很没意思。 当男人真好啊。 小小的念头开始发芽。 当个健康的男人真好…… 久保源的出现给这潭死水带来了涟漪,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欸,说起来,青木太太,你家那位不是最近不怎么回来嘛,你要不要去我知道的一个神社里拜一拜?” 邻居太太的闲聊带着点八卦的意味,嘴边笑容看的让人刺眼。 青木咲夜有些茫然,拜一拜?祈求什么?祈求第三者离开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吗?可是她自己也出轨了啊…… 哈,真是无聊。 “什么神社?” 她知道邻居太太只不过是想看血流成河的八卦罢了,但她最后还是去了那个神社,因为内心深处有着最渴求的愿望,当男人真好啊,她也想当一回男人试试看。 而这也引发了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愿望真的能实现,实现的方法居然是交换人生。 青木彻代替她本人心脏病突发死去,她却真的成为了男人,成为了青木彻活了下来,并且摆脱了久保源这个她头脑不清惹上的麻烦。 美好且全新的生活似乎正在向着自己招手,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自己的新人生。 绝对不允许! 青木咲夜盯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嘲讽地笑了下,“呵,怎么,你想去拨乱反正吗?” 望月慎愣了一下,拨乱反正?他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吧?并不想管那么多,只是来提醒,顺带问一下这个蛛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理解成阻碍她生活呢? 已经是生命的残影了,就算不阻碍也不可能活下去。 “不,我说了我没兴趣,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望月慎摇摇头,天色渐晚,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 “不,你休想夺走我的人生!!”青木咲夜的声音充斥着非人感,尖锐刺耳,她已经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维逻辑中,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在望月慎的眼里,他看到的也完全是一团糟的模样,愤怒和强烈的排他攻击性加剧了怪异的生长与恶化,蛛丝包裹着的人已经几乎要成为非人怪物,血肉相连,盘结交错,几乎像是蛛网一样的纹路镌刻在表面。 腐臭味和奇怪的甜腻味道糅合在一起。 彻底没救了,甚至会加剧死亡的进程。 缓缓开裂的蛛网纹路里是各种花骨朵一样的结构,接下来这些花骨朵会深深吸取养分,最后盛开成最糜烂艳丽的花。 望月慎不想招惹这种程度的怪异。 繁育期的蛛丝怪异最后会从枯萎的花朵变成孢子状植物,风一吹就散了,四处游荡,最后回到属于自己的原生地。 留在那里继续等待下一个人。 望月慎只是为了给自己最后找一个保底的办法,这才来询问究竟是从哪里去许愿的,而现在许愿的这个人完全陷入了无法交流的癫狂中,他也不想让耳边纷纷扰扰的声音知道自己能看到。 “青木先生,再见,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事了。” 好奇的花骨朵从蛛网碎裂口里钻了出来,它抽出的根茎是血肉的颜色,每抽出一分,青木咲夜就愈发烦躁癫狂一分。 他有些生硬地站直身体,然后打开手机,时间真的好晚,而且好恐怖,他要回去做饭了。 “你看得见对不对?你看得见对不对!!不能让看得见的人离开,不能……” 刺耳尖锐的声调从青木咲夜嘴里钻了出来。 望月慎能感觉到那些根茎触手正在朝着自己试探过来,他皱了皱眉,好麻烦,果然不该来问的。 主动招惹怪异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得想办法先把这个事糊弄过去。 他将手机调到图库,然后调出一张照片,认真地对着眼里不成人形的青木咲夜说:“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刚搬家还没收拾,这是我的猫,在家里等着我回去,青木君,再见。” 青木咲夜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看,最后又把视线挪到望月慎的脸上,这是他的猫?? 突然的打岔甚至让她没感觉自己身上诡异的烦躁。 这个人不会是神经病吧? “你叫我什么?” “青木君?不对吗?青木彻先生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你的猫?” “嗯,有点凶,很会拆家。”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你看不见吗?” “唔,人的样子,就是人,我也是人,好了,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家做饭了。” 望月慎一把将手机收回到口袋里,然后转身离开,每一步的动作都非常淡定,甚至没有任何颤抖和奇怪的地方,好像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然后互相问好打招呼一样。 正常到青木咲夜有些发愣。 只是那样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好像有哪里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不行,想不通……脑袋好迟钝,想不明白…… 望月慎敢这样糊弄,完全是因为见多了怪异,到这种程度的寄生怪异,已经掌握了半数以上寄生体的思维活动,加上又在极速生长发育,大部分的能量活动都会用在生长上,思考能力大幅度下降。 只要表面上不出现差错,就会卡壳愣住。 恶因结恶果,望月慎并不会为青木咲夜的死而有什么感慨,他甚至觉得因为见多了后变得麻木,自己连基本的同理心都在慢慢减弱。 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变成那样的怪异吗? 望月慎嘴角微微抽搐,眼皮也跟着一跳,但是表情依旧是那副木然的状态,现在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情绪反应,往后呢? 会被这种奇怪的状态一步一步蚕食,最后失去成为人的资格吗? 这种担忧就像是无底洞,深不见底,无论往里面填多少东西,都不会得到确切的答案,他只能把自己的希望寄托于那个所谓的人气角色兑换上。 只要能够恢复正常生活,他肯定也能恢复正常的。 望月慎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精神瞬间绷紧,之前好几次的拆家经历又重新出现在脑海里,他不想再换房子了。 再换下去,他就一分钱都没了,差不多就得寄宿桥洞成为流浪汉了。 一想到流浪汉的居住环境,他浑身汗毛竖起,不行,身为洁癖的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住在那种地方,烦躁无奈和生气逐渐涌上心头。 望月慎眨眨眼,下意识想笑,却又忘记了无奈的笑该怎么开始,他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了起来,嘛,也不算太糟糕,至少从那件事以后,他的情绪还能被调动起来。 他扭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没让光亮透进去太多,只是确认过后就又紧紧关上了。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最重要的是收拾自己,他碰了那个青木咲夜,感觉整只手都不能要了,得彻底清洁干净才可以。 清洁消毒,在洗了一遍又一遍后,望月慎总算是觉得干净了些,虽说普通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但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但是在准备处理衣服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东西——疑似用过的口香糖。 如果只是粘在衣服上就算了,问题是这个还被捏碎了,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不至于吧,没理由出来只是为了捏碎这东西?? 麻烦。 这家伙真的是个大麻烦。 如果可以,望月慎一点都不想捡个这样的麻烦回来。 但是却又没办法。 他处理着手上的食材,顺带看了眼墙上的钟,时间差不多了,他估计该醒了,这次千万别…… 心里的话刚说到一半,望月慎突然将唇抿成一条直线,因为从菜刀上反射出的画面让他顿了下。 坚硬的枪管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硬物的冰凉触感尤其清晰。 高大修长的阴影俯身而下,戾气与杀意在枪口对准的这一瞬间喷涌而出。 而在这之前,并无任何气息外露。 望月慎低头垂目,能看到平滑的刀面上的碧色眼瞳,微眯着,一片冰凉危险。 视线汇聚在刀面之上,像是猎手与猎物之间的衍生追逐。 望月慎移开目光,并不想和这双危险的眼睛继续对视,但是对方那极具有侵略性的眼神却不依不饶地追过来,分毫不退。 一声冷笑从身后半步的高大身影喉咙里发出。 也在这样的瞬间,几乎是突然的暴起,身影一只胳膊横压在望月慎的脖颈上,另一只手紧握着的枪支直接正面抵上了下颚,迫使对方不得不仰头望着自己。 力度粗暴让身后的木质墙板都跟着颤了颤。 因为发力和距离的原因,两个人之间并无什么隔阂,陡然落下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起伏的节奏几乎相同。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望月慎将菜刀横在两个人之间,锋利的刀刃对准的是自己,刀背直直抵在对方胸腹部。 他很配合地仰头盯着对方,“望月慎,这里是我家,如果要说具体的地址,这是东京米花市。” 说到底其实他才是想问这个问题的人。 这个银色长发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身上的东西?” “衣服上有血我给处理了,你身上这套是全新的,其余武器收起来了,包括你枪里的子弹,我全卸了。” 望月慎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把枪里没有子弹,因为是他自己亲手卸空的弹匣,其他东西也是他处理的,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清楚这个无名氏的危险程度。 横压在脖颈上的胳膊逐渐发力,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感觉到眼前在充血发黑。 这两周里只要这个男人醒过来一次,望月慎就不得不经历这样一次询问,朦胧模糊的光影里,男人身躯逐渐压下,他将枪支反手丢掉,在准备按住望月慎的手一扭将刀具夺下来时,却被提前知道事情走向的望月慎抓住了机会。 趁着这个空档,望月慎直接将刀具往上一划,原本对准自己的刀刃贴合在男人横压在脖颈上的手腕上,正对准上面的动脉。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望月慎觉得自己容忍程度已经足够好了,虽然身手差很多,的确是打不过,但是也不可能连反抗都没有。 “呵。” 一声短促的嗤笑,男人嘴角上扬,狭长的眼眸专注地垂下,“动作不错,我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吧?” 8. 男人与猫【二】 当然不是第一次,已经是第十次了。 “尽管说出来很不可思议,但是你经历过这一切,而且应该不少次了,就像是宠物箱里踩轮子的可笑仓鼠,不断重复地做着无用功。” 男人说话的声音低沉,贴在了望月慎的耳边,紧接着随性地笑了下。 压在他手腕上的刀刃锋利无比,很快就割破皮肤,露出一道血痕。 对于这份疼痛,他没有任何反应,分外平静,像是无关自己的事。 但是下一秒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 因为望月慎挣扎着将菜刀扔掉,然后将自己右手的手腕露在对方眼前,那是一道原本没有但是刚刚出现的伤口,殷红的血液正从皮肉里渗出。 血液上涌,窒息感逐渐加重,扼住喉咙的手臂有轻微松动,他张着嘴能稍微喘几口气,抓住这份动摇的机会望月慎继续说:“我们被绑在一条船上,施加在你我任何一个人的伤害都会被平等地牵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所以你也应该有所谓的窒息感了。” 因为被扼住喉咙,所以声音低哑,却又透着一股平静。 这在琴酒看来非常不爽,因为对方太游刃有余了,从容不迫的状态,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平静地像戴了一块假面。 被对方说中的状态也让他心情更加不爽,仿佛刚才话里那个可笑愚蠢的……困兽……是自己。 这份不爽让他加大了自己施加的力度,但是正如他所说,同样的窒息感被反馈在了自身,碧色的双瞳紧缩微眯,昏黄的夕阳下,琴酒脸上被笼罩住浓郁的阴影。 望月慎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在这十次里,这个无名氏袭击过来的方式不下四种,其中用枪威慑后直接扼住喉咙是三次,摸出利器直接一击毙命的方式是两次,用钝器趁人不备是意图除掉活动能力是两次,还有就是将整个房子全部弄乱埋伏偷袭是两次,还有一次是直接用他画画的颜料做了陷阱。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望月慎搬家了好几次,花光了所有积蓄。 现在又来了。 喉咙上被扼住的力度减轻了不少,只剩下用来阻拦的作用,他抿紧嘴唇努力调和着自己的呼吸,心里想的是明天出门得穿高领衣服,不然这个印迹一时半会去不掉。 对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明明窒息感消失不见,他却像是真的被勒住了脖子一样。 望月慎还算心平气和地说:“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 对于这个身份不明,此刻宛如黑雾凝结成的男人,他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或者说麻木了。 长年累月的怪异见闻给了他不错的心理素质与反应能力,两周的相处让他摸清楚了一些这位阴晴不定的心情。 某种程度上,说他像猫,真没错,动物里大型的狩猎者,几乎也是猫科动物。 对于猫,最需要的大概就是耐心了,而自己的耐心一向很足。 所以望月慎微微仰着头,灰色的眼眸里露出晦暗又冷静的色彩,淡漠地注视着对方。 琴酒很少会被人这样看着,没有人敢这样盯着他看,碧色眼瞳收缩到极点,视线如同利刃一样扫过对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最后停在那双灰色的眼眸上。 那里什么都没有,像是包裹着一团混沌。 虽然理性上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说法,但实际上他的经验告诉他这根本不正常。 高速思考下的理智承认这怪异的一切,怀疑的本能却在构思着其余可能性,直到那些可能性都被琴酒一一推翻。 日本废物警察和公安抓住了自己?然后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自己的怀疑? 不可能,这帮迂腐守旧的日本人根本不会有这种念头,其次作为犯罪组织的高层,他们也不会傻到觉得这样就能撬开自己的嘴。 有一个更加神秘的组织和幕后黑手囚.禁了自己,用来操纵愚弄? 不可能,有这样一个组织和势力,BOSS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唯一的解释只有,这是不正常的,是常人不能理解的异常。 “我想你睡了这么久也饿了,我做点吃的?” 望月慎示意对方看一眼窗外,巨大的日轮即将落入地平线之下,盛夏的落日总是会持续很久,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将一切都铺上橙黄的色彩。 这个点的确是晚饭的时间了。 琴酒盯着眼前的人,恐怖冰冷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直接杀死,戾气颇重的他冷哼一声,“你究竟是谁?” “望月慎,不论你再怎么问,我也只能给你这个答案,就不能一边做饭一边聊吗?我们现在是一条船的。” 望月慎摊摊手,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人的疑心病太重了,谁都不信就算了,好像看谁都有毛病要背叛他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是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人,刀尖舔血的家伙。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相信对方也格外惜命,经历过生死边缘的人,对于死亡会视若无睹但不会不珍惜自己的命。 琴酒往后退了一步,他抽出架子上另一把菜刀,锋刃折射的冷光在他脸上缓缓拉长,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行,做吧。” 望月慎撇撇嘴,开始重新准备食材,他准备做的饭菜很简单,鸡肉咖喱,快捷方便也省钱。 他真的很穷了。 随着做饭的过程,琴酒的眼神从怀疑转为审视,“独居,生活作息良好,没有亲近之人,警惕性很好,有一定格斗基础,手上有经年累月用武器的茧子,握画笔的茧子是新长出来的,对于枪支和其余武器有一定了解,如何转移也有涉猎,你真的是普通人吗?望月慎?” 他每说一句,就观察对方的表情,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不错过,但是望月慎就像是戴了假面,没有任何波动。 “嗯,普通人。” 望月慎抬眼望向对方,而后颇为认真地问:“吃吗?咖喱,不辣的那种。” 好像在他看来,现在所有的事都比不上填饱肚子。 吃饭对于望月慎来说,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当脊背上出现漆黑的花纹后,他发现自己就变得很需要食物,以往可以随便应付的一日三餐,现在必须要仔细应对,一顿不吃都会带来难以控制的饥饿感。 虽然他的食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这种无由来的变化让望月慎很是不安。 琴酒目睹了做饭的全过程,再想到伤害共享这件事,他顿了下没反对,根据自己对于时间的推断,他现在记忆上的时间应该是一天之前,但是体感的饥饿程度却不止这么多,根据他的推断,自己应该已经有三天没有进食了。 饥饿会带来不必要的损耗与危险。 “上一次你醒过来的时候,没有进食,不过原因主要是那次你拆家了,我没时间,清理房间,寻找住处,然后搬家太多事了。” 望月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琴酒冷笑着:“我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所以我醒过几次?每一次都会丢失记忆?” 说实话,琴酒觉得荒谬极了,如果真是这样,并且一直这样,他宁可去死。 “对,目前来说是这样,这是第十次,我们相遇已经两周了,最近你清醒的频率越来越快,两周前的雨夜,我在东京湾附近的巷子里看见了你,然后我们都失去了意识,为了你的安全,清醒后我将你带回了家,但是很不幸,现在看来我捡了个大麻烦。” 望月慎的话和琴酒的记忆没有差别。 两周前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在东京湾解决一个叛徒,一个倒卖组织货物中饱私囊的叛徒,雨下的很大,他刚从国外回来,伏特加还在执行其他任务,因为不相信任何人,他一个人去了组织的交易现场。 那个叛徒正在扣留组织走私回来的武器,里面有琴酒需要的枪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可能会让伏特加去解决这个人,而不是自己亲自去。 但是他很讨厌别人动自己的东西。 解决完叛徒,处理尸体的事就是清道夫的工作了,他看见了巷口走过一个撑着伞的人,枪支上膛,他的记忆也中断在这里,随后就是清醒过来的一切。 这说明,望月慎没有说谎。 “那可是个废弃码头,走私货物的地方,你去那里?”琴酒的表情愈发阴冷,短柄的菜刀在他手上翻飞如花,凛凛寒光不断折射出破碎的画面。 突然刀刃一停。 望月慎顶着可怕的眼神挑挑眉,“我们是平等的,我不欠你什么,倒不如说你欠我很多,所以你以为你是警察在审问犯人吗?或者说——” 声音骤停,他准确地捏住刀锋,然后用力将这把刀往旁边一挥,一张从水槽里钻出来的鬼脸被利刃从中间一分为二。 没有眼睛,只有黑漆漆空洞的婴儿怪异,像是橡胶制品一样的四肢扭曲起来,如同麻花一样缠绕变异,经过水槽过滤网的它全身都是细长的弯弯绕绕。 如同被玩乱混成一团的面条。 而现在这团面条被望月慎直接用刀切开了,它们啪嗒掉入水池,在不锈钢的表面爬行尖叫,发出指甲挠动黑板的尖锐噪音。 声音过于刺耳,让望月慎皱了皱眉头,厌倦又不耐烦的神情露了出来,“或者说,你想死吗?” 异常冰冷的话语,望月慎像是闲聊一样抓住了心神恍惚的琴酒,他带着对方的衣领往下一拉,冷淡地抬眼投去视线,用命令的语气说:“看着我,你只要看着我就行。” 这个从水槽里爬出来的婴儿怀疑他比无名氏更早发现,没什么攻击性的怪异,只是吓人而已,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对方居然也能看见了。 而且投去了不正常的观察视线。 这是不可以,也不应该的。 必须要想办法让他顺理成章地把视线收回来。 “你要是想死的话,我不介意像刚才那样用刀割断你的脖子,但是这必须要在我们之间的共感消失以后。”灰色眼瞳里翻涌出让人觉得可怖的疯狂与崩坏。 琴酒的额头爆出青筋,糟糕的现状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他反手扣住望月慎的脖颈,五指狠狠掐住,神色极为凶狠,嘴角上扬出危险的弧度,“你说什么?谁想死?” “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你知道我不知道的,我们之间不是敌人。” 望月慎毫不在意脖颈上的桎梏,仿佛在进行最日常的闲聊。 话音刚落,月影憧憧,初升的月亮投下冰凉的光亮,在这片月色下,白雾涌动于厨房之内,身材高大的男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猫,一只被衣服困住的黑猫。 猫咪的碧色眼瞳一片澄净。 望月慎蹲下身,俯视着地板上的猫咪,撑着脸颇为无辜地说:“都说让你先吃饭了,你不听,现在只能吃猫粮了啊,毕竟猫咪不能吃人类的食物嘛。” 一旦天黑,无名氏会变成猫,然后沉睡。 这是他故意没有说出来的一件事。 9. 男人与猫【三】 望月慎觉得还是这样的无名氏可爱一点,至少不会动手动脚,他拎着猫放到餐厅的座椅上,打开灯开始收拾厨房里的一片狼藉。 猫粮什么的,他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想喂这种东西,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毕竟不是真的猫啊,喂了会觉得很不对。 如果有一天这个无名氏回忆起当猫这期间的事,会想办法杀了自己吧……如果自己喂了这家伙猫粮什么的。 望月慎嘟囔了几句,但是现在水池里的怪异也让他根本没办法处理给无名氏的晚饭,再怎么说现在也是猫的形态,他没办法把咖喱这种食物喂给一只猫。 他将晚饭端到桌子上,对面正对着的是竖起身体的无名氏,变成黑猫以后的体型不小,可以说和他人型时差不多,是一只四肢修长,眼神冷峻的猫。 光从猫的五官来说,都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在猫的时候,你会有记忆吗?” 望月慎颇为疑惑,但也是自言自语罢了,毕竟这家伙变成猫以后连喵喵的叫声都没有,人的形态都没办法交流,更别提其他的。 他一边吃饭一边浏览青木咲夜的社交软件主页,Twitter,Facebook还有Ins,如果能看到LINE,望月慎觉得自己能更容易找到让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也许要从出行记录来看? “侦探真是不容易呢,毛利先生能成为家喻户晓的侦探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他感叹了一句,记下几个转折关键点,而后眼前一亮,也许能向毛利先生发一份委托?匿名委托说不定可以? 专业的事还是教给专业的人去办嘛。 而且具有让怪异无法靠近的柯南也在事务所里,这样也不会让对方染上那些奇怪的东西。 只是这样又有一个大问题了,没钱。 他现在口袋里就没多少钱,穷的根本支付不起毛利小五郎这种侦探的委托费。 “唉……” 望月慎叹了一口气,他揉了揉眉心,然后站起身准备去给无名氏做饭。 而这时候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黑猫已经跳了下来,对着无人的地方弓起身子,就连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望月慎瞟了一眼,那里正趴着一只张开漆黑大嘴的长毛脑袋,没有身体,只有脖子和脑袋,牙齿朝外生长,张开后成了能够自由活动的肢体。 牙齿支撑起了头颅,无法闭合的嘴一直在发出“呵呵呵”的风声。 这个脑袋从搬家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但是因为没有危害到自身安全,望月慎也就强迫自己忽略这个怪异,毕竟除了这里他根本住不起其他房子。 虽然是凶宅,但是价格低廉。 只是现在无名氏也能看见了,会不会很麻烦呢,他皱了皱眉,刚靠近过去准备安抚一下,就被黑猫一爪子拍了过去。 锋利的爪子和喉咙里的凶狠闷哼夹杂在一起,构成了警惕又凶狠的无名氏。 手背上顿时冒出了几道血痕,冷白的皮肉被撕开,渗出鲜红的血液蜿蜒而下。 他盯着伤口愣了下,这世上怎么有这么难搞的家伙。 眼看着黑猫就要对脑袋怪异发起攻击,望月慎一把将猫捞进怀里,直接扔进了房间,最后把房门一关。 “收回前言,你这个状态也没可爱到哪里去。” 望月慎冷着一张脸,感觉自己真是捡了个大麻烦回来,他很难说清楚此刻头皮发麻的感受,就刚才抓住的一瞬间,自己还被咬了一口。 需要去打狂犬疫苗吗? 这是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随后又马上摇摇头,还是算了吧,这是人,又不是真的猫,也不是第一次了。 “本来以为已经不需要用上这种东西了,看来还是得用。” 他垂下眼皮,灰色的眼眸里没什么情绪。 只是后背上的漆黑印记根本不需要穿着到手腕的长袖衣服,手腕往上小臂附近有着还没完全结痂的伤口,见血的抓痕咬痕和淤青比比皆是,让别人看到就会觉得非常不正常。 就像是在床上有着什么恶劣癖好一样。 为了避免这种离谱的揣测,还是直接长袖比较好。 虽然房子是凶宅,价格低廉,但是室内翻新过,有着两个房间,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在一起,虽然是1DK的设计,但是面积远远大于1DK应有的程度,基础家具和电器也是配置好的。 一个房间是给无名氏的,另一个是自己的卧室兼画室,现在这种状况肯定没办法让这家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了,他很担心会让这房子再拆掉。 那就真的只能住桥洞了。 只有这个不能。 望月慎取出银色的项圈和银链强迫性质地扣在黑猫的脖颈上,“实在是很抱歉,我不想这么对你,除去有几次差点真的掐死我,我就没对你用过了,但是这很重要,关乎你我的生死,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动的别动,明早我会替你解开的。” 他絮絮叨叨的,在手臂上又增添了不少伤口的代价下终于将无名氏控制住,但是自己也累的直喘气。 手臂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看着就触目惊心。 他搬出医药箱,一言不发地先给黑猫处理伤口。 因为体型发生了变化,自己身上的伤口出现在黑猫前臂就更夸张了。 虽然觉得对方是个大麻烦,但是再大的麻烦也是自己造成的。 如果不是自己,他就不会被卷入到这种事,还会变成猫,丢失记忆,一遍一遍重复着本不该存在的循环,望月慎对这位无名氏心里是有着点愧疚的。 所以一定要尽快找到解决这种事的办法。 台灯照下暗沉沉的光,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房间显得狭小紧闭,画板支架和各种颜料堆在地板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唯一的床让给一只猫后,望月慎只能缩在地板上靠着软垫勉强过夜。 最后还是用白水煮了一些鸡肉拿过来,也许是因为累了,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吃了一些就睡了过去。 处理完其他东西后,望月慎打了个哈欠,可惜猫都能睡了,他还是没时间睡,得把买家要的这幅画画完,不然下个月的房租就没着落了。 他不觉得服务员那点钱能养得活两个人。 如果要委托侦探去查青木咲夜,第一件事就是必须要攒钱。 想到这里,望月慎忍不住瞥了眼呼吸均匀的黑猫,明明自己破产都是对方的原因,罪魁祸首现在却能呼呼大睡…… 果然这家伙…… 还是继续关着吧。 这样他心里才会觉得平衡点。 —————— 琴酒很少会睡的这么沉,他的生活不允许他有这种奢侈的事情。 更不用提忽视周围一切异象就这么睡过去。 所以当意识刚刚清醒,就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困倦和迷蒙消失殆尽,只剩下对于陌生环境的警惕与敌意。 他的呼吸放浅,手摸向身边,但是很快就拧着眉头,原本预想的武器并不在,虽说醒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一件衣服也没有,薄被搭在身体上,但是武器对于琴酒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一切。 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武器。 这么多年,哪怕是需要发泄欲望,他也会小心再小心,他不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都没那么信。 他尤其不相信能有人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旧码头带到这里,更重要的是还给自己安上这种羞辱性质多于实用性的束缚。 所以这一切是蜷缩睡在地板上的人干的? 琴酒猛地站起身,银色的链条不可避免地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冰冷残忍的碧色眼瞳里杀气弥漫,脖颈,手腕都被固定在一定范围内,刚好不会触碰到地板上那个人的程度。 “别挣扎了,我花大价钱买的,之前你能挣脱是因为我没锁住,现在我们在一间房,我不可能不锁。” 望月慎睡眼惺忪地从地板上起来,他身上搭着毛毯,阳光穿过窗帘后显得暗沉沉,但还是能让人看清楚他的五官。 一张缺乏表情的脸,睫毛落影在眼瞳深处缓缓晕开,让深灰的眸色显得更加混沌。 “早上好,无名氏。” 他歪着头和对方打了下招呼。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男人。 这不是什么警方的审讯室,也不是某个地下组织的地牢,更不是组织里的安全屋。 “你今天醒来的更早了啊,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忆,又或者说我还是得自我介绍下?” “望月慎,我记得你,还有,解开。” 冰冷的话语隐藏着深沉怒气。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了几十秒,逼仄的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工作时呼呼作响的声音。 顶着几乎要被凌迟的视线,望月慎松了一口气,“不用过新手教程一样的对话真是太好了。” 他是真心觉得太好了。 天知道这两周重复十次一样的对话有多麻烦。 现在他终于能从这种循环里解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但是放松下来的后果就是,他低估了这家伙的危险性。 给这个无名氏递衣服的时候,伴随着伸手的瞬间与借力,望月慎直接被人用链条绞住脖颈,狠狠一砸,天旋地转间后背撞到了床上的靠背,自上而下的力度蓦然倾覆姿势。 巨大的冲击让他暂时没能反应过来,甚至有几秒是懵住的。 昏暗日光下的尘埃因为震荡四处飘散,光影交界处的长发男人犹如鬼神。 但是在回过神后望月慎想到的却是,“如果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不会被辞退吧,那工资就没着落了。” 银链施压在脖颈上的力度刚好,不会太窒息,却又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他眉目阴鸷,碧色眼瞳里翻涌出让人胆寒的情绪,居高临下,手臂青筋暴起,直直下压将人牢牢控制在自己阴影的笼罩之下。 望月慎咳嗽了下,忍耐不住地说:“你没想起来吧?” 想起来还这样这人就是有病!! 目之所及,琴酒的表情几乎被扭曲的怒火给吞噬,他愈发靠近,力道精准地按住对方的后颈,让对方脆弱的咽喉直接卡住铁链。 他从喉咙里挤出点冷笑,“你是谁?” 妈的,有病! 每次都是这样的对话。 望月慎咬牙忍住自己想要骂出来的欲望,“别想了,你根本不可能杀死我,除非你自杀。” 空气里似乎凝聚着无数冰针,危险沉重的气氛一触即发。 10. 分道扬镳【一】 这家伙脑子不好吧,望月慎不止一次冒出这种想法,但最后还是憋住了,没再继续刺激对方。 再这样下去,他们都没好下场,望月慎咬了下嘴唇,他努力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要骂人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清楚你究竟要干嘛,但是如果想活着,想活着杀了我,麻烦你把这东西从我身上移开。” 和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打交道,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愚蠢的结果显示在他面前,不然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这是望月慎从经验里得到的。 而琴酒本人从一开始冲动带来的震怒中也清醒了,这么荒唐的事居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以往只有他去提醒伏特加少去不该去的地方喝酒鬼混,免得喝醉被人带走或者说出不该说的。 现在这种事…… 他简直想把眼前这家伙直接爆头,而且是最不留情的那种。 “解开!” 他冷声命令着。 “松开。”望月慎并不让步。 面前的冷淡的眉眼下垂,微微凌乱的灰色短发与无表情的一张脸,让琴酒察觉到一丝熟悉感,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家伙。 随后记忆里最后出现的场景浮现出来,的确是见过的,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去处理叛徒走私货物的时候。 自己要的货被一只吃里扒外的老鼠给拿去卖了,他想看看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解决这件事很简单,解决完后发生的事情似乎就不正常了。 电闪雷鸣大雨天,正常人不该到处乱逛的深夜,这个人去废旧码头是想干什么?见到身上染血的人不远离反而带回家? 不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做法。 “码头是谁让你去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内斗,组织内部有人想要针对自己,有干部看不惯自己琴酒很清楚,但是又有什么用呢,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罢了。 望月慎语气依旧平淡,“没有人,我去那里是有我自己的私人事情,我不过问你的身份,你也不过问我的事情,这不对吗?” 琴酒不是没遇见过被谜团包裹住的人,比如贝尔摩德就是一个,这个女人以秘密为食,完全就是个不安定因素。 如果是琴酒自己,他绝对不会重用贝尔摩德这种人。 但是眼前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贝尔摩德,波本那样的神秘主义者,他眼里更多是平静。 平静到不像个第一次接触这些的人。 他们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好几分钟了,躯体紧绷带来的僵硬与戒备达到顶点,琴酒感觉继续僵持下去就是愚蠢到不行的做法。 “解开!”琴酒再一次命令着。 望月慎拧着眉毛,“不要,你先松开。” 他伸手碰了下对方因为恢复体型后脱落的纱布,发力后的伤口直接裂开,正在缓缓渗出鲜血。 “别浪费时间了,你先松开。”望月慎语气有些着急,要是血染到床被上自己可不想浪费时间去洗。 突如其来的触碰与力度带来极为特殊的感觉,异样的鲜明感,让琴酒已经绷紧的肌肉再次绷紧,因为这家伙的体温实在有些异于常人。 凌乱的碎发在眼前垂下,昏暗的光影下,琴酒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距离太近了,他不会和陌生人靠这么近的。 这不只是物理上还有其他层面上的太近了。 如果是完全陌生的人,不可能这么近。 不是第一次了,根据对方一开始说的话,他们这种交流绝对不是第一次。 否则不会是这样。 如此推断得出了足够荒唐的结论,结论可笑到让琴酒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才不信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呵,真是可笑。” 琴酒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遇到的第二愚蠢的事,排在第一的是朗姆伪装成老人故意去FBI设下的陷阱中。 望月慎盯着对方渗开的伤口,眉头紧锁,如果这家伙再不松开,他绝对要让无名氏自己负责清洁工作,绝对! 这么愚蠢的对峙他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很快松开了手中控制的链条,能够顺畅呼吸的望月慎眨眨眼,这次居然这么顺利吗? 不会和以前那样大打出手了? 这家伙能正常交流了?? 距离太近了,琴酒很轻松就将望月慎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他挑起嘴角,“怎么,我不知道你有受虐的兴趣,还想继续?” 傲慢的嘲讽与嗤笑声显示出这个人的恶劣本性。 “我对你没兴趣,或者说你不长在我审美点上。”望月慎诚实无比地回应着。 这种残忍恶劣的性格,对待什么都轻慢傲视的态度,只剩下居高临下支配感的人,无论哪一点都不符合望月慎的选择。 更别提涉黑的背景了,对于望月慎来说,这是他最不想接触的那一种人。 混着碎冰的灰眸里涌出不加掩饰的嫌恶,过于突出让琴酒愣了下,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心情有些微妙,对于正常人来说,厌恶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阈值就会远离让自己厌恶的对象。 这家伙有什么不得不的理由让他这么做? 很快,琴酒得到了这个不得不的理由,表情有些微妙,这简直是在他的常识认知上狠狠来了一拳,完全支离破碎后又拼凑起不一样的模样。 不讲道理到了极点。 客厅里的奇特人头更是超出了现实,成为了最好的佐证。 “很惊讶?但是呢,你必须要做出和正常人的样子,装作看不到那些存在,很辛苦的哦,如果需要什么技巧欢迎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的。” 望月慎扬起唇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来宽慰下对方,当然也存着取笑的意思。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个笑容看起来格外嘲讽。 这在琴酒看来就是故意阴阳怪气自己,“呵,我快吐了。” 正在准备自己早餐的望月慎没注意听对方的话,只听到几个字“快吐了”什么的,他指了下垃圾桶,“别吐地板上,柜子里有止吐药。” 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应让琴酒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 穿戴整齐后的琴酒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的武器与手机,如果真的按照望月慎的说法已经过去两周,待处理的事情只多不少。 “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望月慎挑挑眉,坐在桌子前望着黑脸的琴酒有些奇怪。 这一次算是很顺利的沟通了,如果这一次都不能达成共同认知,望月慎觉得自己得想办法采取最糟糕的举措了,比如让对方成为“睡美人”一睡不起什么的。 “啧,我的东西呢?” “武器?子弹我给藏起来了,其余的也是,手机?我拆了,毕竟你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处理的话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琴酒很不耐烦,言简意赅:“拿来。” “不,必须要等我们达成共同认知以后。”望月慎拒绝的非常干脆。 他不想浪费时间。 琴酒下意识做了一个折断脖子的动作,笑容愈加危险,“哦,什么认知?完全不需要吧,只要你不会受伤,不就和以往一样吗?” 望月慎撇撇嘴,这不是说废话吗?他现在身上的伤都是拜对方所赐。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琴酒斜眼,“黑泽,我不介意你这么叫我。” 随后他别有深意地笑笑,“说到共同认知问题,我觉得有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 望月慎想也没想回应:“按照你的意图揣测下,应该是让我被关起来吧,毕竟这样就不会影响到你了,是吧?” 琴酒嗤笑一声,“哦,是啊,毕竟先这么做的人就在我对面。” “我必须要说清楚的一点是,对你的做法我是被迫的,因为你每次都不和我好好交流,你能对一个醒来就想杀你的人没有防备之心吗?”望月慎气不打一处来,他能怎么办,他也是被迫的啊,不然怎么会到今天怎么称呼面前这家伙。 一想到这里,望月慎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 “你不是普通人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却是肯定的语气,而且两个人对视以后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望月慎解决手里的食物,视线缓慢移开,“当然不是,能看到那些的算什么普通人。” “别扯开话题,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琴酒不耐烦地打断,眼神敏锐,“你种种行动证明你根本不普通。” 多疑如他,根本没办法和这种人达成共识。 望月慎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快到他去上班的时间了,冷淡地说:“这跟你没关系。” “坦诚相待这是你想要的不对吗?”琴酒站起身,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腔调格外傲慢。 他那玩味的态度和语气让望月慎只觉得浑身不适。 连带着手里的食物都没了食欲,他有些厌烦地撑着脸,“这样吧,我们分开如何?现在开始我不过问你的安全问题,你不过问我的安全问题,我们谁害死对方就算谁倒霉怎么样?” 琴酒一顿,就看见望月慎从房间里摸出整理好的一个箱子。 望月慎一把将箱子丢到琴酒身边,“你的东西,全部在这里,走好不送,你在这期间损失的财产我就大方地不计较了。 ” 他漫不经心地拎着自己的画,神情平淡,用最不在意的语气继续说:“哦,别想真把我关起来,我想死你是拦不住的,那些东西随时能杀死我,就这样,这是通知,不需要你的同意。” 分道扬镳【二】 没人能和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家伙和平共处,更别提这种局面了。 望月慎的动作过于一气呵成,收拾垃圾,拎包,出门,所有动作都没有拖泥带水的痕迹,但是就是这样,让琴酒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还是第一次和这种人打交道,被轻视的羞辱与愤怒汇聚成怒火在胸口流转,琴酒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他现在恨不得直接解决掉这个让自己恼火的家伙。 只有这样,才能平复情绪波动。 对于在阴影里的人来说,冷静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此刻流窜在血液里的暴虐让他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而这一切要多亏了望月慎这家伙。 他猛地一脚踹开箱子,被收纳好的武器仔细地摆放在里面,拆开的手机更是小心地分成几份装好,很容易想象这家伙在做这些工作时有多细致,越是这样,琴酒越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换上自己的衣服,将武器重新装好,琴酒这才找回一点安全感,唯一少的就是子弹,枪支这些没法用,想必是被秘密处理了。 他将帽子戴在头发上,决定先联系伏特加那个蠢货,自己顶头上司失踪了两周,居然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日子真是过的太舒坦了。 如果伏特加现在出现在琴酒面前,他怀疑自己会毫不留情给对方一颗子弹。 而此刻的望月慎正去往邮局,他要在今天把这幅画寄出去,这样才能赶上约定的时间,收到画后对方会在确定后交付尾款,只有收到尾款,他才能委托侦探调查青木咲夜的事情。 如果那个自称叫黑泽的长发男人没那么傲慢,望月慎不介意和对方交流这些自己掌握的情报,两个人一起调查绝对会比自己一个人更快,但是他的傲慢让望月慎感觉很不舒服。 让自己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他可以忍受很多事,但是只有那样的傲慢,绝对不想再经历。 望月慎眯着眼睛看了下太阳,盛夏的烈日当空,哪怕是早上都已经释放出让人窒息的热意,蝉鸣声断断续续,拉长后又在空气里扭曲起来,听得让人心生烦躁。 他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自己被影响的。 很不凑巧的,那家伙一直在自己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让他忍无可忍。 “那就等着看吧。”他有些生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将画寄出去后,望月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波洛咖啡厅,开启自己第二天的打工生活,而就在他刚到达咖啡厅的时候,所谓的漫画直播也开启了。 【好耶!又是全新的一天,美好的一天从新鲜的透子开始!!】 【当当当!!!阿零闪亮登场,新人物居然还在啊,而且还是以他的视角,工具人你好~~】 【这位好像是猫奴一位呢,上一话结尾急着回家给自己的猫做饭。】 【谁能不喜欢小猫猫呢!!】 零散的弹幕漂浮在望月慎的眼前,他觉得这样也挺有意思的,至少证明这一切不是虚假的,自己也真的在朝着过普通生活而前进。 而且他现在有了个新的目标,成为这家店的常驻员工,和目前人气最高的安室透搞好关系,然后进入这部漫画的主线,顺利提高自己的人气。 为此安室透特地要比规定的营业时间早到了一个小多小时,但是安室透已经在里面了,而且用来做冰咖啡的备料已经准备好了,也就是说这家伙要比自己早到一个多小时……,甚至更早!! 望月慎瞥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快九点钟,安室透最晚在7点钟就来了吗?? 原来要成为受欢迎的男人靠的不光是一张脸啊。 他皱了皱眉,要不要明天也起来更早呢…… ——比如六点多来店里…? 【真不愧是卷王,名柯里最卷的男人!!安室透,你不用睡觉的吗??为了国家这个恋人,打三份工的大哥哥加油啊!!】 【透子全能啊……没见过这么全能的男人,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你们看到新人物震惊的脸了吗?哈哈哈哈,没人不会被卷王透子吓到!】 确实,打三份工什么,太卷了…… 望月慎甘拜下风,他做不到,不说做不到了,两份工就已经快耗费掉自己所有的精力了,再加上黑泽那个混蛋,根本分不出更多的精力。 “早上好,安室,你来的很早啊。” 望月慎抬起手和对方打招呼,金发黑皮的男人转过脸,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如沐春风,让眼前的弹幕又疯狂刷了一波【啊啊啊啊啊啊】之类的。 但是望月慎本人是真的想要“啊”出声。 因为在他的视野里,安室透不仅仅是一个人,还跟着一个小孩子,简单来说,他现在长着两个头…… 一个膨胀扭曲的脑袋就在那张眉清目秀的面容旁边,非常具有冲击感的原因之一就是这种反差对比。 那个膨胀的头颅脸色死白,凌乱的头发漆黑,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怨气,双目血红还在往外渗着黑色的血液,沼泽一样的咕噜咕噜气泡浮现在每一寸皮肤上,冒泡碎裂的过程一个接一个。 毫无疑问这是恶灵。 灵体有两种,一种是善灵,纯白色无害的,很好区别,另外一种是恶灵,也可以叫怨灵,混沌的颜色,看上去就怨气冲天。 最后区别在这两者之外的就是怪异,是更加扭曲邪恶的存在。 青木咲夜招惹上的就是怪异,咖啡厅上空漂浮着的就是善灵,出现在那个叫柯南小大人身边的就是怨灵,但是数目太多,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而现在这个叫做安室透的男人,身上也出现了这种东西。 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最近在和这种恶灵产生的事情打交道,所以恶灵围绕在他身边久久不肯散去,就和柯南一样,是因为经常和这种枉死冤死的接触,毕竟说一个小孩作恶多端,被冤有头债有主找上也……太丧心病狂了。 另外一种解释就是,他并非表面上如此和善,实际上是恶灵诞生事件的罪魁祸首。 望月慎倾向于前者这种解释,但在安室透“早上好,我也不过刚到的。”的招呼声里还是卡顿了下。 因为这家伙的声音完全就被另一个头盖住了,完全听不清啊…… 他以不变应万变的点头作为回应,却看见对方的嘴唇还在继续动,好像在交待些什么,最后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弹幕里,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呜呜呜,透子一个人硬生生活成了四个人的样子,心疼……】 的确很能干,这何止是四个人,干活的效率比小型公司都靠谱了。 【很养眼!!两个帅哥交流超级养眼有没有!】 如果看不到那个恶灵的话,的确是非常养眼的一幕,谁会不喜欢和性格正常,沟通良好,态度亲和的同事交流呢,比起某个阴晴不定的家伙,不要好太多…… 【怎么感觉望月慎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呢??这家伙难不成不是可疑,而是单纯的面瘫??】 膝盖被莫名射中一箭的望月慎嘴角抽搐,无论是哪方面都没说错呢。 但是正当他从漂浮于眼前的字幕里寻找有用消息的时候,视野范围里有些奇怪且不对劲的现象也紧随其后,那几个一直漂浮在半空中的灵体开始不太正常了。 像是老旧电视的雪花屏,开始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此刻,整个咖啡厅在望月慎看起来格外热闹,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听觉上,一屋子都是“人”呢。 他还得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尽力去看安室透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什么。 如果这时候柯南那孩子过来,只会更加热闹吧…… “啊,望月先生,你今天也来上班吗?今天天气很热呢,你还是穿这么多,不热吗?都出汗了。” 说曹操曹操到。 望月慎听到风铃的声音,穿着短袖戴着棒球帽的男孩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笑容灿烂,声线也偏软。 望月慎摇摇头,他斩钉截铁地拒绝着:“谢谢关心,不热。” 他转过身,避免了视觉上继续被那些东西骚扰,指着没翻过来的牌子继续说:“柯南,你看,那上面写的是暂停营业哦,现在还没准备好呢,所以先回去吧,怎么样?” 望月慎绝对不想让自己能看到的世界更加混乱了,主动关掉了极速增加的弹幕。 “没关系的,柯南经常在没营业的时候过来,望月我去整理下今天要用的三明治,你先泡冷咖啡?我刚和你说的事情,你怎么想的?”安室透往前走了几步,不着声色地将柯南领了进来。 因为怨灵漩涡驱逐了那个头颅,终于让望月慎听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望月慎皱了皱眉,他迟疑着发问:“什么事?可以再说一遍吗?” “就是交流宠物的事情啊,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在养狗,今天我们一起去挑给宠物的礼物吧?怎么样?我也想请教下养猫的技巧呢,说不定以后还会再养一只猫。” 和善的笑容,洋溢着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柔与诚恳。 柯南眼前一亮,随后嘴角跟着一抽,安室先生撒谎起来真的是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到底是有多熟练啊。 望月慎抿紧了唇,猫啊,他的猫跑了呢……不,说到底那家伙根本也算不上宠物吧…… 根本不能用对真的猫咪态度那样对他。 “今天下午吗?” “下班以后怎么样?或者其他时间?” “我也想看猫!望月先生带我一起去嘛。”柯南再次撒娇起来。 但是这招对于望月慎来说,根本没用,他面不改色地拒绝了让柯南靠近的理由,“柯南还是算了,它很凶的,我担心会伤到你,不过下班一起去买宠物玩具我很乐意。” 这可是和超人气角色打好关系的绝佳机会,他怎么会白白放过呢! 分道扬镳【三】 “大哥!!”伏特加呼吸一滞,已经失去联系两周的大哥主动联系自己,这比什么都让他觉得高兴。 差点就以为大哥放弃自己这个小弟了。 现在看来,自己还没失业,不至于被大哥抛弃。 “蠢货,去查一个人,望月慎。” 伏特加皱了皱眉,有点苦恼,最后还是犹豫中问道:“就一个名字吗?大哥……” 他的语气非常小心翼翼,但就算是这样也让琴酒有些不耐烦,这倒不是伏特加的原因,而是自己居然真的丢失了那两周的记忆,并且需要被迫接受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对琴酒来说,让他觉得很烦躁,一旦显露出这种情绪,他的心情不会好,对于伏特加的语气就更是如此。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查。”伏特加连忙赶在琴酒开口说话之前就连忙答应起来。 毕竟和琴酒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了,他强点的技能就是如何察觉大哥的情绪变化。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个号码一看就是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大哥怎么会用公用电话亭,这两周大哥究竟去哪里了?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是一句也不敢问。 琴酒大概能猜到自己那愚蠢的小弟在想什么,为了避免被胡乱猜想,他跟着补了一句,“年龄大约是20到25岁的成年男性,名字可能是假的,我最近有个任务,暂时不回去,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是,大哥……” 他还没说完,琴酒的电话就已经挂了。 这让伏特加表情突然僵硬,但是也只能把满腹疑问都吞下去,下次再问大哥吧……也许。 琴酒挂断电话,将帽檐往下又压了压,从公用电话亭里走出来后他走到巷口的阴影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后也不吸,只是那样看着烟雾慢慢上升。 烟雾缭绕在面前,琴酒半眯着眼表情冷厉,没法不冷厉,现在他眼里的世界完全大变样,全是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 那家伙眼里的世界一直都是这样吗? 真是可笑啊,琴酒不愉快地这么想到。 每天面对这种与常人不一样的世界,没有彻底疯掉还真是有意思,装作看不到就没关系了吗? 琴酒对此表示怀疑,现在他附近就有一个能用来实验的例子,琴酒目光投向巷子深处里被拉长的漆黑影子,很明显,那不是人。 黑影四肢格外细长,看起来像是穿着黑色西装一样,纤细又高大,带来难以言说的非人感,超越着人类形态的体型,没有五官,站在阴影里默默注视着外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孩子。 也许可以用这家伙来试验试验这种东西究竟能不能杀死。 只要是能杀死的,就根本不用担心。 ———————— 波洛咖啡厅的营业时间结束时,已经快到傍晚了,望月慎和安室透处理完厨余垃圾终于能休息一会,忙碌的一天结束了,到了要去给宠物挑礼物的时间。 “望月,我明天休假,你和小梓小姐一起上班,她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子,她做菜的味道非常好,明天望月你工作餐有口福了呢。” 安室透的闲聊非常顺理成章,哪怕是忙碌的工作以后,也是元气满满的样子。 而望月慎带着对厨余垃圾的嫌恶点点头,明天要和新的同事磨合,看来要和人气角色暂时分开了,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但是更加不好的消息是在安室透身上的恶灵根本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混乱了。 怎么会这样? 是什么刺激到这个恶灵了吗? 望月慎一整天都在思考这件事,哪怕没有人气角色这种说法,他也不希望安室透出事,毕竟这个人怎么看都是性格不错的好人,做饭也很好吃。 “小梓小姐吗?我会努力和她打好关系的,不过我们现在去哪家店?” “去你平时去的店怎么样?” 望月慎一时之间有些卡壳,他好像没买过什么玩具给那家伙啊,说到底他也不是猫…… 这一瞬间的卡壳让安室透心里的疑惑又增加一分。 “我……的猫,不喜欢普通玩具,对此我也很苦恼,请问有什么办法吗?”望月慎发现自己的停顿太久,语气平静地胡扯了个理由。 他在心里想着那个叫黑泽的长发男人,普通玩具啊,那家伙只会喜欢危险玩具吧,比如枪支弹药什么的…… 安室透一边锁门,一边说:“逗猫棒没有买过吗?” 逗猫棒啊…… 望月慎在脑子里构思出自己拿着逗猫棒站在那只黑猫面前的样子,不不不,绝对会被跳起来直接甩一爪子吧。 然后把逗猫棒弄坏。 对,没错,这家伙就是这么恶劣。 “他可能不太喜欢,所以没有过。” 安室透咂舌,“这样啊,毛线团呢?猫一般会很开心玩这个,还会用毛线把自己全身缠起来呢,哈罗也是这样,很可爱哦。” 他说着,然后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望月慎却感觉背后汗毛竖起,会用毛线缠在自己脖子上,想办法勒死,才是他会做的事吧。 “……,还有其他的推荐的吗?” “这也不行啊,只能放大招了,猫薄荷呢??猫薄荷释放出的化学物质能刺激猫咪的费洛蒙,使猫咪产生幻觉,变得兴奋,和主人更亲密,不过用量上要注意哦。” 望月慎听过猫薄荷这种东西,有着猫届大.麻的说法,他没用过这玩意,因为完全不需要那家伙兴奋起来!!! 平常的样子就很折磨了,兴奋起来就是会让人遍体鳞伤,他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在谈话里一而再再而三否决别人的提议是很不礼貌的,望月慎提起话里的语调,“我怎么忘记这个了,下次就试一试!” “能帮到你的话就太好了,我们再穿过这条街就能到我常去的那家店了,望月你是第一次养动物吧?”安室透看出来了这份强加的认同,不过也没故意拆穿。 经过这几次交流,他对望月慎有所改观,虽然他身上隐藏着一些秘密,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人。 而且,这种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的人,虽然看上去不像是好人,但意外不会隐藏情绪啊,而且以貌取人这种事本来就不对。 【呜呜呜,透子太好啦!!我决定了把这两个人命名为宠物组!!】 【宠物组好耶!毛茸茸的小动物最棒了!】 【什么时候让哈罗和望月慎养的猫猫见面啊,一黑一白什么的,肯定很有意思的。】 【哈罗应该会很想带着猫猫一起玩的。】 “说起来,望月你家的猫猫有取名字吗?” 安室透一转话题,问起问题来。 望月慎连忙点点头,“有的,叫小黑。” 当然这是现场乱说的,黑泽名字里带个黑,变成的猫也是黑的,叫小黑总是没错的,虽然如果被黑泽知道肯定会生气,但是这种闲聊怎么会被他知道呢。 再说了,安室透一看就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和那种游走在黑暗里的家伙完全不一样,怎么想都不会有关系的,本人不会知道的谈话那么久不存在。 “小黑啊,通俗易懂的好名字呢,是男孩子吗?” “是的。” “疫苗有打吗?还有驱虫什么的?” 望月慎眨眨眼,抿着唇点点头,虽然没有做,但是为了保持在安室透心里的形象,他还是装作自己做了。 但是随后的话题却让望月慎张大了嘴。 “说起来,宠物要记得适龄绝育,发情了会很麻烦,宠物会很痛苦的,我最近也在考虑给哈罗做绝育手术的事情。”安室透提到自己宠物的表情变得格外温柔,夕阳均匀落在他脸上,和这份温柔相得映彰。 望月慎却停下了脚步,他想着家里那位已经不在的银发男人,用干涩的语气回复:“……哦,大概,也许,应该不需要吧……” 这种念头想都不能想好不好,会被那家伙杀死的,绝对会被杀死的,绝对!!! 这都不是生不生气了。 也许是脸色与表情变化太大,安室透有点在想是不是自己踩到对方雷点上了。 不愿意给宠物做绝育,不想剥夺对方繁育权利的人也是存在的。 他刚才那样说,的确有点越俎代庖了。 “我只是这么说说,不要放在心上,小黑的主人是你,你可以照顾好它的。” 望月慎连忙转移话题,“嗯,是的,没错,的确是这样,我会照顾好的。” 才怪…… 望月慎觉得自己最好永远都别和黑泽再见面才对,不然一旦见面,就会莫名其妙想到绝育这种事上。 不行,太恐怖了。 各种意义上太恐怖了。 【绝育?!哈罗知道吗??】 【哈哈哈哈,不过说起绝育为什么望月那么一副痛苦面具的样子啊?好像被绝育的不是宠物,是人一样。】 【这两个人聊天其实还挺有意思的,我想看小黑!!快给我看小黑!!】 【吐槽下小黑这个名字,好土啊……还是说贱民好养活啊??没想到慎居然这么不会取名字……】 望月慎本人只是粗略瞄了几眼弹幕的吐槽,对于这些,他更在乎的是后面的人气投票,这一次那些陌生且老长的名单里,他终于在末尾看到了自己。 他收起手机,整个人都舒坦起来了,感觉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包括长在安室透肩膀上另一个头看起来都顺眼不少。 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吧… 他在内心的想法还没结束,突然感觉腹部一阵莫名绞痛,像是被什么利爪直接伸进去捏住脏器直接搅动一样的痛楚。 一瞬间就让人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痛苦到让望月慎死死咬住嘴唇,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捂着腹部站在原地。 黑泽那家伙遇到危险了吗?? 怎么会……这么快…… 安室透投来奇怪的眼神,“怎么了?望月?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怎么了?” 望月慎咳嗽两下,稳住表情,现在他感谢自己目前所有的情绪与感官都在逐渐麻木,连这种痛感都衰减了。 “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去厕所,可能喝太多冰咖啡了,我去找一下厕所,抱歉,今天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安室透很容易察言观色,这种拙劣的借口很快就看透了,他没拒绝,因为对方的确很痛苦的样子,这么痛苦还要找出借口,他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也许这是搞清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伙的唯一机会。 他选择跟在望月慎身后,这样如果真的有事,那么他也能第一时间解决。 望月慎咬着牙从厕所离开,现在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但是现在转成了火烧火燎的感觉,而且手臂上出现了渗血的伤口。 “真是麻烦的家伙。” 望月慎根本不担心叫做黑泽的男人去哪里,因为一旦天黑以后,成为猫形态的他绝对会无意识地朝着自己的所在地游荡。 之前这家伙也有过在黑猫的状态下离开,但是都很顺利凭借着直觉能找到,因为共感的缘故,很容易就能确定方位。 但是这种还没到天黑的情况是第一次,他不知道那份直觉究竟能不能让自己顺利找到黑泽。 瘦长鬼影【一】 琴酒是真的没想过这个世界这么离谱,离谱到让他忍不住想要骂人。 他将光投向拉长形态的黑色人形生物,这种东西与他曾经对阵过的对手完全不一样,非人感充斥在每一个角落,一瞬间就能让人汗毛竖起。 琴酒的表情古怪又复杂,虽然他手上从安全屋拿来的武器并不多,但是去闯个警察局然后无伤回来是绝对没问题的。 就这样可以直接对准警察局发难的武力值在这方面却受挫了…… 似乎没有任何感觉的东西转着纤细的脖子,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投来被注视的感觉。 那一瞬间的恶寒感让琴酒立马躲开,这完全是凭借着直觉躲开的,因为在侧身以后,碧色眼瞳里才出现了刚才袭来的攻击全貌。 那是触手。 虽然他没见过这种东西,但是只能这么称呼了。 漆黑的触须从人影的背后快速穿透过来,直接扎进了巷弄里的墙壁,和子弹擦过是同样的效果。 琴酒冷笑一声,果断地连开三枪,角度刁钻的攻击对于常人来说是没办法彻底躲开的,想要避开肯定会受伤。 但这种难题对于怪异来说是不存在的,扭曲的漆黑触须直接拦住了三颗子弹,高速旋转的子弹在漆黑的包裹下逐渐停止了转动。 枪弹的攻击看来毫无意义,或者说单独进攻下的枪弹没有用。 “有意思。”琴酒眼底带着点古怪的笑意。 他面无表情地继续扣动扳机,火舌从枪口继续绽放,黄昏下无人的巷口里只能掀起浓烈的硝烟味,急躁是他固有的毛病,但是此刻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犯了这个问题,而是觉得无比兴奋。 琴酒随手擦过脸上的血痕,他现在需要做个实验,关于自己眼前这个异形究竟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影响到那些看不到的人。 他这么想着,将自己的风衣直接脱下制造了一个假象的人,紧接着从废旧的栏杆猛地一个翻滚,从断墙上直接翻身到了仍有一些人的广场。 但是也在这翻身的瞬间,他忽略了背后的袭击,那个异性完全掠过了制造的假人,扭曲的触须直接从后面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朝着琴酒袭来。 后背受到一击的痛楚让琴酒闷哼一声。 “啧,难缠。” 不过证明了一点,这种东西也是有些智力的。 黄昏下的广场有着因为太阳下山后出来玩耍的儿童,本来就是炎热的夏天,现在好不容易没了阳光,小孩子自然乐意在这段时间里趁着凉意玩玩。 琴酒在忍着疼痛的同时,发现原本跟着自己出来的异形动作有些停滞,那张没有五官的煞白脸庞不再跟踪着自己的踪迹,而是去往了孩子的游乐区。 他突然想起来,一开始这个东西的目光就注视着这些惹人厌烦的家伙。 如果对方有视线这种东西。 托这方面的原因,虽然能顺利摆脱掉这个异形,但是琴酒却觉得难以言说的憋闷感。 —————— 望月慎感觉到腹部越来越痛,他感到难以置信,脸颊上也多出了些血痕,黑泽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种剧痛一般情况下可以让人直接昏过去,但是望月慎强忍着开始寻找黑泽的下落。 虽说有着共感这种离谱的设定,也有一些没办法描述的直觉感,但是真要在这么大的米花市找到一个人,也太难了。 他只能隐约察觉到是在这个方向。 一方面忍着疼痛,一方面分心去找黑泽的下落。 这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隐患,望月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而跟踪的安室透更是不理解,这个人跌跌撞撞在找什么呢,是有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吗?看着他那样子,安室透更担心会中途支撑不住直接倒下去。 夕阳是巨大的日轮,涌入视野里,昏黄与雪白接近慵懒地铺开,欢乐的嬉闹声在柔软的云朵下透出近乎纯白的底色。 有着喷泉的广场上存在着此起彼伏的欢闹笑声,绿叶鲜润的色泽亮盈盈的,一切都铺上了明亮欢乐的颜料,只有与路灯几乎等高的异形点缀出那么让人不安的色彩。 可惜这幅煞风景的污点只有望月慎一个人能看到。 他愣在原地,通过直觉的指引来到这附近,却看到了让人窒息的一幕。 每一盏路灯下都存在瘦长鬼影。 极度喜欢孩子的瘦长鬼影,为什么会成群结队的出现? 这不正常,这根本不可能。 望月慎张了张嘴,纯白的底色被漆黑的颜料一点一点透过,在欢乐的氛围里几乎像是压抑到最低点的影子。 瘦长鬼影这种都市传说是真实存在的,它们最喜欢的就是孩子,造成巨大痛苦以后还会继续追踪,但是聚众并不是它们的习惯,只能说有人在背后搞鬼。 望月慎感觉人有点麻了,这种地狱绘卷为什么要被现在急着找人的自己碰上啊? 如果丢下这个混乱局面,继续找人也许没什么,但是望月慎咬着牙,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无法去挽回的事他会掉头就走,但是现在还来得及…… 现在救人还来得及。 日轮逐渐降落,橙红的边缘交织缠绕,路灯下的瘦长鬼影逐渐靠近正在游玩的孩子,望月慎终于忍不住了。 “喂,路灯下的那些家伙,我看得见哦,全部都——” 轰然的枪声吞噬了尾音。 伴随着所有瘦长鬼影停下的脚步与枪声,一切忽然寂静下来,阳光照在硝烟上,泛着漂亮的金色。 硝烟是擦过望月慎身边子弹带来的。 躲在暗处的安室透猛地一怔,这是狙击之王□□发出的声音,如果打中的话,这种大口径的子弹会让望月慎直接撕裂。 他藏不住了,没道理看着望月慎真的死在自己面前。 当然有撕裂,不过撕裂的是只差一步之遥就穿透身体的瘦长鬼影。 在喊话的一瞬间,距离最近的瘦长鬼影,没有五官的脸上露出一道歪扭的裂缝,然后逐渐张大,从裂开的嘴里又窜出全新的漆黑魅影朝着望月慎发射过来。 带着残影的魅影直接被大口径子弹撕裂在望月慎面前,距离近到如果有血液□□这种东西,会像雨一样落下。 天台上的琴酒皱了皱眉头,良久,他把手中的狙击枪靠在一侧的墙上,瞄准镜里出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波本。 他一边飞快拆下狙击.枪,一边扯出耳麦给望月慎打电话。 某些不太好的预感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这个麻烦的望月慎不会圣母心泛滥,打算是牺牲自己拯救这些家伙吧?? 黄昏下的和平广场,突然出现了轰鸣的枪声,在寂静以后掀起了巨大的混乱,原本还在嬉闹的人们在恐慌里四处奔逃。 安室透一边打电话给公安部门,一边开始往望月慎旁边赶,一定要阻止这场恐怖袭击,他在第一时间反应判断就是这是一场恐怖袭击,性质非常恶劣。 突发事件直接盖过了他对望月慎的怀疑。 而望月慎本人却像是脱力了一样,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他在庆幸的是这东西被撕裂的时候至少没有爆出汁液。 多亏了这场枪击混乱,让广场上的人都在逃命,瘦长鬼影在没有锁定目标的时候,只会陷入宕机状态,然后逐渐消失在影子里。 望月慎松了一口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游荡过来的怪异让他根本没办法好好放松下,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同时压制了疼痛,他翻身而起,视而不见是最佳的办法,这种时候装作混乱的人群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琴酒的心情很坏,因为某人不接他的电话。 他感觉额头隐隐泛痛,完全超出常识的世界,杀不死的异形,莫名出现的波本,这一切都让他额头青筋暴起。 还有一个完全不受自己掌控的望月慎。 他咬牙切齿,用几乎能磨牙吮血的语气念出那个不接自己电话的名字。 “望月慎!!” 如果问现场有谁最不懂的,那自然要数逃窜的围观群众和安室透,就在他准备跳出去将望月慎带走的时候,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让安室透一脸懵,究竟除了恐怖袭击还发生了什么? 那句话究竟又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傻子,那个子弹从哪里射出来的都有可能,唯独从路灯下不可能,哪里根本没有拿着狙击.枪的人,所以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安室透去考虑了,因为在人群慌张逃离广场以后,冲天的火光与爆炸随之而起,将还存在火烧云的天空瞬间染得通红,巨大的烟幕笼罩了视线里的一切。 被黑影渗透的画纸彻底燃烧起来,这是一个让人铭记的收尾。 望月慎混在这场混乱里停下了脚步,并非自愿的,而是直接被人架住了,后腰顶上了硬质的枪管,戴着棒球帽的高大男人贴在身边,语气冰冷地说:“给我个解释。” 因为身高的差距,他被对方揽住肩膀,像是混乱逃命中互相搭把手的同伴那样,但实际上所有动作直接受到桎梏,力气很大,能感受到轻微的痛楚,刺鼻的硝烟味直冲鼻腔,热度随着紧贴的身躯分毫不差地传递过来。 同样传递过来的还有对方的怒火。 但是望月慎不理解,他还没发火呢,对方为什么发火?? 瘦长鬼影【二】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可理喻,望月慎完全不能理解,虽然就结果而言,这场骚乱结束了更大的危机,算是个好的走向,但是!!! 为什么要自己给解释啊?? 他不能理解,望月慎瞪大了眼睛,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自己身边的人,就差没把“不能理解”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刚才是想送死吧?为这些家伙?”琴酒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 如果自己刚才不在现场会怎么样?绝对会出事,这家伙一脸悠闲的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望月慎不理解地眨眨眼,“这一切的源头是你好吗?你故意去袭击那些人,造成的伤害让我不得不去找你,所以才会有那一幕,如果不是你,这一切不会发生,黑泽,该惜命的人是你!”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 而这也是琴酒第一次听到朗姆以外对他这样斥责,BOSS不会如此情绪化,只有朗姆那个蠢货才会用发号施令的语气,但是望月慎的态度又不像是朗姆那样。 所以这种体验是很新鲜的第一次。 也是因为如此,他的呼吸一顿。 然后居然有点想笑。 他以为他是谁? 望月慎也感觉氛围走向不太对,但是慌乱的人流已经被分散,再以这样的姿势继续跑路,就会觉得很奇怪,他不希望自己被什么警察公安盯上,刚才那一枪绝对是对方射的,一看他背的长背包就知道了,那里面肯定是狙击.枪,如果再加上奇怪的姿势就更容易让人怀疑了。 他猛地一下停住,然后快速低语:“你这种东西别那么招摇,被盯上会很麻烦的。” 望月慎说着又把手按在了对方手持的枪柄上,他有些古怪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真的很难搞。 琴酒眯着眼,颇为不爽地回复:“闭嘴,别命令我。” 但是嘴上这么说,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可疑的,因为一旦查到附近的监控摄像,很容易把目标投向自己,琴酒也很不想出现那样的结果。 两个人的目的一致,想法也没什么差别,更是命运同共体,按照正常走向来说,现在应该握手言和,想办法把事情解决才对,这才是一个故事的正常走向。 可惜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正常的家伙,更别提琴酒本人了。 他语气强硬地说:“就算出事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少用你的逻辑来揣测我。” 望月慎忍不住嘴角的抽搐,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原因,他绝对会和对方切割干净,然后连夜跑远,和这种人待在一起,哪一天怎么死了都不明不白,那他这么辛苦的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行,随便你,我们就在这里分开,谁也别管谁,可以吧?” 琴酒眼神晦暗起来,他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如果不是这一枪开下去会让自己失去行动力,讨厌一切失去掌控的自己肯定会这么做。 望月慎的存在像是一颗扎在皮肉里的子弹,总是反复挑动神经,却又因为愈合的伤口无法拔除,如果要彻底分离,只能想办法切开皮肉,从鲜血淋漓里把子弹彻底取出来。 一点一点抽离。 从血肉模糊伤口里,用金属器械将异物排出体内,只有这样才能叫做清理干净,否则迟早要伴着尖锐的疼痛发炎恶化。 琴酒绝对不想到恶化发炎的那一步,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尽快恢复到正常节奏中。 他皱了皱眉,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不是想合作吗?那就合作吧。” 合作结束只要杀了对方就行。 就像是从伤口取下来的子弹因为带着自己的DNA,必须要清理干净一样。 望月慎,也是一样的,只是一颗子弹,没用的子弹。 —————— 望月慎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对方从混乱里脱离出来,再转移回家的了,因为全程都被那句合作的话给震住了。 她没听错吧?这家伙能好好交流了? 愿意合作了? 终于承认他们是命运共同体了? 疑问太多了,以至于在进门的前一刻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按住门把手,怀疑地投去视线,“究竟什么意思?你能这么坦率同意?” 一朝被蛇咬都会十年怕井绳,望月慎已经被两周来的各种折磨给弄得有些神经兮兮了,他很难相信这个多疑的男人会如此顺利。 按照他的想法来看,怎么说也要再过个相互折磨的几天,两个人才能达成共识。 现在这么好说话,怕不是解除这层关系后的下一秒就会直接被弄死。 望月慎毫不意外地这么想。 他根本不用太高估对方的道德底线,这太有可能性了,这种行走在黑暗里的人,怎么会这么轻松就让自己知道他的秘密呢。 更别提其他的事了。 “怎么,你不想?”琴酒掀唇笑笑,他神态轻松地从口袋里挑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无不恶劣地朝着对方警惕的脸上喷了过去。 辛辣到几乎可以说呛人的烟雾如同浪潮一般席卷在两人之间。 望月慎隔着烟雾直视着对方,灰色的眼眸几乎要同烟雾一起融化,表情像是一块冰。 “不,我很乐意,但是正因为我很乐意,所以我才怀疑你为什么这么快能转变态度,这不符合你的性格,我想知道其中的理由。” 抽离掉情绪的影响,他的冷静让人觉得不正常,像是一块苍□□致的面具覆盖在脸上,无法打破的隔阂。 这些琴酒看的很清楚,冷漠高傲的神色,被抿紧的薄唇,微微下垂的眉眼,淡漠且旁观的态度,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一个人。 一个古怪且没理由的问题从心底冒了出来,究竟这个人为什么会拼命要活下来?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就算是他,也会觉得荒诞不经,离谱到让人想要破坏一切。 “你很怕死吗?”琴酒咬着烟,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望月慎眼皮轻跳,他撇开眼神,“我只是想证明一件事,我可以好好以正常的普通人那样活下去,这有问题吗?” “向谁证明?为什么要证明?”他饶有兴趣地追问着。 “与你无关,黑泽,我们的人生注定是相交线,只不过是非常轻微的交叉而已,我不过问你的过去,你也不该询问我的事情。” 望月慎的语速有些加快,能听出来有些莫名的焦躁,但是最后还是压了下去,恢复了他平日里的冷淡。 他觉得黑泽唯一的优点除了自保能力优秀外就是有秘密,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那么你不问我的秘密,我也不问你的秘密,这样就能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过于刨根问底,只会让望月慎对于他那仅存的好感度也消失殆尽。 琴酒似笑非笑地说:“那么希望我们的同居生活愉快?同样拥有秘密的合作者?” 他贴近了对方,混合着烟雾的唇舌凑近后带着热度,在耳廓附近留下了让人难以忽视的感触。 每一分每一缕都在挑动着望月慎的神经,他嫌恶地偏开脸,“首先约法三章,第一,请好好称呼我的名字,望月慎。第二,请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要出现在我的个人空间里,第三,好好合作,只在解除共感这种共同要求上,其余方面不要互相干涉。” 望月慎退开一步,厌烦精致的眉眼露出一种凝重的神情,这是认真的,也是保证两个人能和平共处的办法。 如果这点都不能答应,那么往后很难继续谈。 在这方面,望月慎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大不了继续僵持就是,看看往后究竟会怎么样。 琴酒看着那双灰色眼瞳,里面充斥着抗拒与不信任,也许在解决以后他会怀念这双眼睛几秒钟的。 反正是死人的眼睛罢了。 “可以,这很正常。”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望月慎转眼望向楼梯窗户那里,一场骚乱后暮色四合,已经快完全黑下来了,他想知道这一次对方还会不会变成猫,这很重要。 如果会变成猫,那么很有可能现在的一切都是白谈。 虽然自己刚才录音了,但是对方真的会承认是他吗? 琴酒随着对方的动作看了过去,有些疑惑地问:“你在看什么?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很干净的灰蓝色天空,什么脏东西都没有,难不成有什么是自己看不到,对方能看到的? “不,我只是在等时间。”望月慎喃喃自语着,“一个让我证明自己需不需要再过一遍新手教程的确认与时间。” 琴酒眼底透着不理解,“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确认了自己和对方是什么感觉和状态都会共享,他现在可能会直接拿枪暴起。 “我在等你变成猫。” 望月慎转过身,以最无所谓的语气说着让人迷茫的话。 琴酒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起来,这是比各种事都更加让他震惊的展开,甚至刚吸进去的烟都没能完全吐出来,直接被呛住了。 “咳咳咳。” 他感受到一阵让人难以忽视的疼痛,或者说眼前漆黑的迷蒙晕眩感,各种记忆随之涌现在脑海里,血肉被灼烧后产生的炽热充斥在全身的四肢百骸。 骨头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 那些变成猫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黑色的,带着皮毛的幼稚动物,毫无理由的变化,以及还有之前的种种回忆。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头疼欲裂。 望月慎转过身,以无表情的脸俯视着佝偻着腰的高大男人,身后一轮红月正在冉冉升起,巨大的月轮几乎撑满了整片天空,奇异又模糊的各种阴影随之升空,它们形状各异,铺天盖地,像是要遮住这轮红月,又像是要自愿组成望月慎的影子。 密密麻麻的怪异前赴后继,不停靠近,不停蠕动,它们趴伏在望月慎被拉长的影子里,瘦高的青年有着不符合正常规律的庞大影子,又像是一棵树那样,向外疯狂延伸着根茎。 “今天是满月啊。”他嘴里吐出有些奇怪的言语,不像人的腔调,“瘦长鬼影没来吗?” 灰色眼瞳里也跟着渗出鲜血般的色泽。 “饿了……” 望月慎看着已经力竭准备倒下的身影,他伸手直接拉住了对方的衣服,轻轻一扯,对方直接晕过去栽进了怀里,银色长发落了满身。 他伸手插进了长发当中,顺着肌肉线条抚摸下去,苍白脖颈上泛着一层温热的潮湿,跳动的血管在指腹的按压下更为明显。 望月慎垂首,缓缓张开嘴,犬齿尖锐地显露在红月之下,唇瓣碰触到滚烫的肌肤时,鲜红的血珠在那层皮肉破碎后慢慢渗出。 下一秒他茫然地抬起头,灰色眼瞳里迷蒙的血色随之消退,有点踉跄地往后一退,手里紧紧抓住的男人也跟着在迷蒙的白雾中变成衣服包裹着的一只猫。 “还是变成猫了啊……” 瘦长鬼影【三】 剧烈的头疼后是一阵没有意义的虚无,像是深陷泥潭之中,沉默的沼泽从黑暗里伸出无数枝叶与根茎狠狠缠住。 琴酒从这阵虚无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脑袋还是一样很痛,像是被人狠狠揍过一样。 这一次的记忆非常清楚,从自己在月亮升起时昏过去开始的记忆,还夹杂了一些杂乱的记忆碎片,比如奇怪的视角,让他怀疑自己那种像是幻觉一样的感觉可能是真的。 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像是一个漫长到无法苏醒的噩梦。 琴酒拒绝认同这种记忆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全部归咎于幻觉,又让他无法认同这种逃避现实的自己。 他揉了揉眉心,环顾四周还是望月慎那个所谓的家,毫不例外地这一次也被锁上了,但是钥匙就在附近,枪在旁边,还有装着武器的箱子也在附近,这让他心底里多少舒服了一点。 自从遇见望月慎以后,还真是一件好事都没有过。 不过,现在那家伙去哪里了? 头还在隐隐泛痛,整个人精神也不太好,但是长年累月的警惕生活足以让他在极短的时间恢复过来。 身上没有添加多余的伤口,只有脖子上有一点破皮,虽然正对着血管,但一时半会看不出来是怎么造成的。 琴酒盯着自己解开的锁链,目光里充斥着浓烈的厌恶,像是盯着一个棘手的麻烦,不过这种情绪更多是给这根链条背后的人。 好想直接杀了他。 杀人的念头达到顶峰,他将枪支的柄握得越紧,最后带着可怕的渗人眼神直接推门而出,他从没这么想杀掉一个人,比起对赤井秀一的杀意更加浓烈。 当想杀一个人的欲望达到巅峰时,琴酒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也愈发冷静,他本来就是多疑警惕的人,在目光扫到望月慎本人时,喷涌而出的杀意在瞬间被凝聚起来,微眯的眼瞳显得格外阴暗。 望月慎坐在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他的周围摆着各种纸张,乱糟糟的,没有了作为洁癖的强迫整理,只剩下混乱无秩序的状态。 “早,看来这一次你是有记忆的。” 望月慎语气懒洋洋的,头都没抬,手上的铅笔一直没停,看起来随性的姿势,但纸上出现的东西却没那么正常,或者说很邪异,带着让人背后一凉的感触。 充满了污染精神的疯狂笔触,只是看着就会感觉心理不适。 更重要的是,琴酒盯着看了好一会,也没具体看出来这些画纸上画的究竟是什么,完全就是无序的涂鸦,每根线条都在歪歪扭扭,像是虫子一样在蠕动,透着荒诞和迷茫。 “这些是什么意思?”他选择直接问对方。 望月慎打了个哈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要记录下来,你就当我不正常好了,熬了一晚上好困。” 他的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闲聊。 随后在琴酒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望月慎指着那边的地板上零散的画纸,“别踩到了,不干净,我有洁癖,所以既然你这一次没有失去记忆,我们之前达成的约法三章你还认吧?” 如果琴酒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刚才对方看待自己的眼神,轻飘飘的,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一样,这让他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杀意再一次翻涌起来。 “呵,你以为你在命令谁?” “在和我的同居人进行友好的沟通交流,确保同居时间不产生矛盾。” 望月慎无所谓地看着对方,他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的,每个满月他都会陷入极度亢奋的状态,整宿都睡不着,还会非常具有“创造欲”,如果那能叫做对绘画的热情。 这种亢奋状态以后就会陷入深深的疲倦,这种时候他对谁都会是这幅态度,轻飘飘的,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的态度。 轻慢而傲慢。 他很难说是因为自己本质上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平时的拘谨冷静只是伪善的面具,还只是亢奋带来的后遗症。 这种态度自然让琴酒很不爽,但是还没到脸色难看发作时,望月慎就继续开口了,“不过在你生气之前,我还有个事要说,比起先解决我们为什么共感,我要先把你昨天碰上的瘦长鬼影聚众出现的事查清楚。” “你是圣母心泛滥吗?也对,昨天也是,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妄图去牺牲自己拯救他人,真实漂亮精彩的一幕演出,哦,作为唯一的观众和共演者,我是不是该在这时候为你鼓掌?”琴酒讥讽地笑笑,言辞嘲讽至极。 望月慎画下最后一笔,他的神色从始至终没有任何波澜,淡漠清冷的容颜里透出一股非人的平静感,“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所以救世主准备好召集伙伴出发拯救世界?” 如果对方敢回答一个是,琴酒觉得自己会毫不犹豫将对方直接关起来,不用想着解决共感,软禁在见不得光的房间里一直到死。 望月慎灰色眼眸里透过无机制的光,像是玻璃弹珠一样澄澈无生机,“我没那么伟大的愿望,只是想活下来,普通的活下来,现在这件事已经威胁到我的生活,那么自然要解决掉,不相信的话,你把窗帘拉开就知道了。” 他有些轻微地叹了口气,麻烦的黑泽,说到底要如何和对方解释清楚,望月慎自己本人都不知道,他是希望自己能和对方好好合作的,但是这种危险地带的人真的会在解决完事情后让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吗? 多疑如他,痛快地送来一颗子弹就差不多了。 还有背后如同树木扎根的黑色纹路,在每月一次的满月下疯狂生长,后面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望月慎不希望有任何无关的人受到自己的牵连,包括看起来就不是好人的黑泽。 他不该被卷入这场只和自己有关的混乱。 他只是想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摆脱掉自己身上缠绵了几年的非正常事件。 如果最后会死,望月慎期待的死亡也是在无人的角落里一个人默默死去,最好就连尸体也不要被找到。 但在死亡之前,他愿意挣扎着继续活下去,为此望月慎甚至把希望寄托于那个无厘头,一看就非常可疑的漫画APP上。 来路不明的字幕,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气角色判定,怎么想都不正常,隐藏了一个又一个秘密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黑泽好好交流。 不过现在先解决掉瘦长鬼影这件事,是不需要解释与交流的。 因为琴酒只要拉开窗帘就明白了,盛夏的天亮的很早,路灯也已经停止工作,但是每一根柱子附近都伫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无脸人,他们纤细瘦长的肢体如同藤蔓一样,甚至还在继续朝着非人姿态继续生长。 很难想象这种腿是怎么支撑住如此高的身高。 但是怪异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当琴酒抱着怀疑的心情拨开窗帘的瞬间,所有无脸人都转头看向了这扇巨大的玻璃,明窗净几外的是几乎让人觉得窒息的地狱绘卷。 “有人在利用这些东西监视你?”琴酒的思维很快转了过来,“你究竟是什么人,望月慎?” 望月慎惊讶于对方的反应速度,一般人就算是被迫要接受这样一个世界观,也没办法快速用这种思维去思考问题,但是黑泽不一样,不仅接受了,还试图挑战这些怪异,甚至现在能用世界上存在怪异,有人在利用这些怪异来判断局势。 就算是自己,好像也没有能在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时快速转变思路。 这家伙除了麻烦难搞以外,也很有用啊。 望月慎不禁对黑泽这个脸色臭到不行的家伙有所改观。 “望月慎,只是望月慎。” 他反复强调了下自己的名字。 “别扯了,怎么可能?” 黑泽冷笑一声,这种话他要是信以为真就是傻逼一个。 “那么黑泽你又是什么人呢?那些武器火力重到可以去直接袭击警视厅,拥有这种重火力的人你是什么人?”望月慎凝视着对方,声气很轻,“信任是相互的。” “至少我的事没给我们带来麻烦。”琴酒态度非常冷硬。 “你可以待着这里足不出户,我会解决的。”望月慎挑挑眉,他是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的,对谁都不可能。 琴酒站在透光的窗帘布面前,额头青筋暴起,哪怕一言不发也能看出来强烈的凶狠戾气,就像是望月慎是第一次碰到他这种人一样,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像望月慎这样的人。 充满谜团,举止奇怪,行为矛盾,态度又冷又臭,没什么情绪波动,捉摸不透。 在组织里也好,和其他同样身处地下世界的边缘人士也罢,他都没见过这种人。 他被气得发笑,“你想送死之前还没考虑过我的命吧?”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去送死?”望月慎睁大眼睛,有些疑惑不解地问着。 “不去送死你有办法对付这些家伙?” 望月慎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说:“如果是野生的怪异可能真不好对付,但是这些一看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操纵,解决带来麻烦的人让恶果自我反噬就行,恶因结恶果,这在怪异里是肯定的。”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周围杂乱的画纸,用一成不变的冰冷语气继续说:“解决不了问题,解决带来问题的人就可以。” 琴酒表情有轻微的停滞,他对于望月慎这个人的矛盾与好奇又多了一分。 但是五感敏锐的他听到了窗外新的响动,是自己的老对手,日本公安的动静,窸窸窣窣的脚步,枪械扣动的声音,总是和那些人打交道他脸色有点难看。 望月慎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洁癖是看不得房间这么乱的,但是前一秒还在和自己对峙不爽的黑泽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他愣了一秒,就看见对方意图准备带着自己从另一边的窗台那里离开,“你要干嘛?直接下去送死?那里可全是不对劲的瘦长鬼影。” 想到日本公安的琴酒一脸嫌恶,“有狗过来了,不想被狗咬就赶紧离开。” “啊?”望月慎不理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的阴影蓦然笼罩下来。 “日本公安,你是不是该想清楚自己怎么会被找上门。” 琴酒冷眼看向对方,将自己刚拿出来的装备箱一把扔进望月慎怀里。 望月慎表情一僵,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啊?自己一直很遵纪守法,当个良好公民,能被日本公安找上门,只能是昨天那一枪啊,但是,那枪又不是他开的!! “不,要走你走,这种事我自己能应付。”他回绝了对方,无论从哪方面讲,自己从官方来看也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种事。 就算是调查,麻烦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外加怀里这个箱子。 琴酒冷哼一声,行,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怎么应付日本公安。 从楼层不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转移对于琴酒来说不是麻烦事,但是聚众的瘦长鬼影越来越多,一间普通的居民宅也不是他的安全屋,他望着下方的景色皱了皱眉。 望月慎一开始就很清楚从那边离开不可能,或者说安静地离开不可能。 眼看着黑泽的脸几乎以肉眼速度极速变黑,他指着房间里的柜子,“藏起来?” “我不介意直接解决带来问题的人。”琴酒意味深长地用对方的话回了过去,声气凉凉。 日本公安而已,如果到最后,撕破脸也不是不行。 望月慎摊摊手,以诚恳的语气继续说:“请务必不要破坏我普通人的生活,约法三章的第三条,非解除共感方面不要互相干涉,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能应付过去。” 僵持中的时间逐渐减少,琴酒在乌黑铁青的脸色里进了房间,临走之前还给望月慎留下一个渗人的眼神与不爽的冷哼声。 幽深的视线与表情让望月慎撇撇嘴,果然还是变成猫的黑泽更加可爱一点,现在这样的……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没法好好相处。 敲门声响起,望月慎抓了下头发,将门打开,外面是西装革履的几位青年,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他将证件打开,板着脸说:“你好,我是日本公安的风见裕也,请问昨天傍晚,望月先生你在哪里?” “昨天傍晚啊,我想想,和同事准备一起去宠物店,但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去成,后来从附近儿童广场那边路过,发生了枪击事件,我被吓到了,然后趁乱回家了,因为太吓人我一晚上没睡,现在才有点困意。” 非常流畅的说辞,挑不出什么毛病。 “从去宠物店离开后为什么要去广场?从那里到你家并不顺路?” 望月慎扶着门,犹豫了一会说:“实际上是我从监控上看到我家的猫跑了,他之前就经常这样干,所以为了找猫我就去了他常去的地方,唉……养猫很难呢。” 他叹了口气,这句感叹是发自内心的。 “还好后面他又自己回来了,不然真的很麻烦。” “请问下监控录像有吗?”风见裕也继续追问,他是带着降谷先生的任务来的,自然要问清楚,所有东西都应该讲个证据。 望月慎点点头,他掏出手机,从上面调出一段视频,那上面是某次变成猫的黑泽从家里离开的场景,不过这是他连夜编辑过的,篡改了时间。 挑不出任何毛病,风见裕也甚至对降谷先生的特意叮嘱产生了怀疑,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家伙啊。 为什么降谷先生会怀疑他呢? 又询问了些问题,问话终于结束,望月慎将人送走后关上门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麻烦,再不结束就要上班迟到了。 琴酒从房间里出来,表情舒适不少,对方不是傻子,甚至比组织里一般成员做事都要细致,他轻笑一声,“猫?你可还真是找了个不错的借口。” 望月慎摇摇头,“不是哦,是真的,看来你还没有变成猫的记忆啊,这个视频除了时间有问题其余都是真的,你是真的会变成猫,没有骗你。” 他举起手机,上面刚给风见裕也播放过的视频定格在一只体态修长的黑猫上,那上面望月慎正捏着黑猫的后颈。 那一瞬间,琴酒表情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难看。 混乱崩盘【一】 震惊,迷茫,难以置信。 琴酒几乎没有办法保持冷静的思考,他忍无可忍地夺走手机,屏幕上那个可笑愚蠢的生物是自己? 望月慎看出来对方的无法接受,他感觉自己心情莫名愉悦起来,果然这种不爽又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人舒适。 他扬了扬眉,“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你,当然,我也很喜欢变成小黑的你。” 语气轻佻不说,望月慎还眨眨眼,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错。 琴酒捏紧了手机,从未有过的愤怒在身边翻涌,他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变化,直接将手机砸向墙壁。 “闭嘴,不需要你在这添油加醋。” 他咬牙切齿,眼神晦暗,恨不得现在砸碎的不是手机,而是望月慎本人。 望月慎表情一僵,看着被摔得粉碎的手机睁大了眼睛,他现在很缺钱好不好!!根本支付不起多余的开支,这家伙不仅不出房租,还老是搞破坏!! “黑泽!!我手机!你干什么啊??” “呵,一个手机而已。”琴酒冷笑一声。 “赔我。”他拿着手机的残骸,一字一句地说,“赔我手机。” 琴酒愣住了,“什么?” “赔!我!”望月慎又强调了一遍。 “你这么缺钱?” “废话,普通人怎么会没有钱的烦恼!”望月慎说的理直气壮,“如果不是缺钱了我怎么会租这个房子!” 而且罪魁祸首这家伙拆家好不好。 望月慎的话让琴酒表情微妙,生为组织里的top killer,他还真没缺钱过,或者说他缺钱的时候,往往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命。 他委实不懂这个房子和很缺钱是怎么挂钩的。 大哥微微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讶异又淆乱的神色。他好像根本没想过这件事。 但是不懂没事,他琴酒不缺房子,尤其是比这更安全更方便的房子,公寓远远没有独栋来的安全。 “那就转移。”他简短地吐出这几个字。 望月慎疑惑地问:“啊?” “车,房子,女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总是在谈话节奏里被带着走的琴酒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谈判方式,当初他以为望月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需要,所以为难。 现在看来,的确是普通人。 他有些恶劣地这么想,有这些欲望就好说,满足就行,那一切就好办了。 望月慎从惊讶里回过神来,“怎么,你是想包养我吗?” “包养?”他脱口而出,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笑,“你要这么想的确也没错,的确是这个意思。” 那种轻视傲慢的态度再一次浮现。 这是琴酒故意而为的嘲讽,站在高处对望月慎的奚落,想要做个普通人的他会怎么做呢,琴酒很有兴趣,他觉得很有意思。 望月慎突兀地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黑泽面前笑出来,比起笑要难看很多的一个表情,他用透着怨毒的语气说:“哈,只要按照你的安排好好生活,按部就班地完成你的愿望,像个没有意义,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对不对?” “对,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钱的问题也可以解决,一个符合你期望的普通人生活。” 望月慎神色平淡疏离,肢体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我……我最讨厌像你这种人了。” 话音未落,捏紧的拳头朝着对方的脸直接袭了过去。 这种距离的格斗对于琴酒来说很容易就躲开,他偏头一闪直接避开攻击,打算继续嘲讽对方,就看见望月慎那一招半式只是佯攻,实际上是为了取得后方的美工刀。 就在琴酒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美工刀直接插进了望月慎自己的胳膊,锋利的刀刃插入皮肉好几寸,鲜血汩汩而出,插进去的美工刀再次被望月慎猛地拔出来,然后扔进垃圾桶。 飞溅的血液一丝一丝地洒在他脸上,血很红,他的肤色苍白,红与白交织起来如此狰狞,他像个平静的恶鬼那样说:“别挑战我的底线,不然下一次这把刀就是插进心脏里。” 琴酒顾不上自己胳膊出现的伤口,他猛地一把将望月慎摔向墙壁,戾气翻涌的高大身影随之倾覆,琴酒一把捏住对方的脸,力气极大,像是要硬生生捏断,脸色泛青,“想死?问过我吗?” “别想控制我,谁都别想。”望月慎冷得像块冰。 琴酒感觉脑子里绷紧的弦再进一步收紧,有什么脱出控制了,手里的触感也逐渐不一样,太冰了,他觉得自己像是捏了一块冰在指尖。 不仅是温度,连感觉也是一样。 望月慎这个人太奇怪,太矛盾,对于他这种要求一切尽在自己掌控里的人来说。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他危机的本能在提醒自己,最好赶紧解决掉这家伙。 一次又一次在自己忍耐的极限上反复横跳。 最近这些日子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考验自己的忍耐力,望月慎更是这样。 失去记忆,被迫共感,变成猫,要忍耐一个全新的个体融入到自己的范围内。 无论哪一种都在预示着有什么要失去控制了。 粘稠的血液在胳膊上缓缓流淌,两个人身上都被迫裹挟着对方的血液,混合后难以分开,然后再次融为一体。 望月慎慢慢吐出一口气,他和琴酒一样,也感觉到不太对劲,比如自己的情绪变化,过于感性,没有办法控制,身体反应总是快过脑内思绪。 如果是以前的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现在饿了,血液刺激着嗅觉,让口唇泛燥,喉舌干结,他必须要进食。 不能像昨晚那样被欲望,然后张嘴咬向对方。 他不知道琴酒有没有昏过去的记忆,但是他是有的,昨晚差点咬破对方脖颈的事再次重演在眼前,加上血腥味的刺激,望月慎深吸一口气,“放开。” 琴酒瞳孔骤缩,他眯着眼,冷声威胁着:“我现在很想替你完成杀了你自己这种事。” “放开,你听到没有?”望月慎有些不耐烦地重复第二遍。 再这样被血液刺激,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背后的纹路在升温滚烫,一点一点燃烧,而体表内核却冷的像块冰,精神仿佛也在被这两种相反的物质炙烤,终于崩盘的失控感铺天盖地袭来。 “……抱歉……”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趁着琴酒晃神的瞬间,扣着对方伸过来抓住自己的手,在琴酒的伤口上直接张嘴咬了下去。 他想自己理解错了,共感,从来不是共感普通的五感和伤势状态之类的共享。 望月慎在意识模糊里这么想到。 双方的情绪变化和感情也是会被互相影响的。 因为黑泽厌恶自己,无法理解认同自己,所以自己的情感也会被同样影响。 厌恶到恨不得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试图控制对方,哪怕那是自己最讨厌的事。 因为理智崩盘的危机影响着他们两个人。 昨天晚上因为自己失去了意识,所以琴酒也紧跟着晕了过去。 就是最好的佐证。 琴酒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然后本能地拉着人站稳,血液的温热与粘稠在两个人的掌心混为一体,对方淡色的唇瓣被染上嫣红的血色,像是一块坚硬的冷冰终于被化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此刻的感受,大脑无比混乱,空间逼仄,只剩下被一再压榨的理智,思维像是被扔进了卷筒里,粉碎融合,然后再次粉碎。 最后绷紧的弦终于断了。 琴酒想起来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他看到一个打着伞的青年站在码头上,衣衫的线条在风雨里乱舞,苍白的五指握紧漆黑的伞柄,他对着自己轻轻笑了一下。 闪电落在水面上,这一刻伞缘下方的血色瞳孔被照得闪闪发亮,里面映着闪电的白光。 唯有那只打着伞的手修长而筋节毕露。 “你可以杀了我吗?” 最后记忆里只有那只修长的手和一句没有理由的话。 雨里的身影显得那么萧条,琴酒记得自己是给了对方一颗子弹的。 但是后面的记忆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自己失去了意识,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什么都记不清了。 而现在这个尘封的记忆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只手,那个人就是望月慎,黑色风衣在风雨里起落的望月慎。 琴酒捏着对方的手一把将对方那张脸重新摆正放在自己视野里,不会错的,就是他。 但琴酒似乎并不满足这样,空闲的一只手猛地扣住后颈,倾身覆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好像被铺天盖地的烟味覆盖了。 无法挣脱的困境让望月慎罕见地慌张无措起来,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却被截断了。 一瞬间野兽般压抑不住的凶恶戾气陡然从身侧爆发。 “不是想活着吗?那天晚上为什么想去死?” 望月慎瞪大眼睛望向对方,他抹了下唇上的血液,然后颤抖地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会想去死呢。 因为很累啊,因为很累啊,生活在无法说出来的世界里,想要尖叫却麻木,想要发疯却只能伪装平静,像是溺水的人,倾尽一切去挣扎,可是越挣扎就越深陷下去。 他快疯了。 更别说体内还有着那种东西。 如果不那么坚持要活下去,会不会一切就没那么麻烦。 他迫切地,迫切地想要摧毁一切,最后一点残存的理智让他决定选择自我毁灭。 “哈哈哈哈哈……” 望月慎用染血的手捂住脸,颇为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遇见你我才想活下来呢。” 他靠向墙,在新生的朝阳下没能抬头挺胸,反而如同被抽掉脊骨那样,缓缓滑了下去,但是在完全沾染满是血的地板时,却被琴酒一把揪了起来,“不是有洁癖吗?” 混乱崩盘【二】 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早上,那句话结束后望月慎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木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地挥开了琴酒的手。 喉咙的干渴灼烧着理智,望月慎已经在尽力维持自己的意识清明,他不想给任何人带来麻烦,哪怕是迫切地想要毁灭些什么,最后选择的也是迫切地毁掉自己。 向下融入腐烂腥臭的本质,这才是唯一的归宿嘛。 就像是和这种黑暗世界的家伙完成绑定,然后不得不去因为对方让自己活下去,更加阴暗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比如昨天傍晚的时候,能在众目睽睽下,像个符合自己印象中英雄那样的正派人士,为了拯救别人而死去。 代价不过是一个和自己绑定了命运的坏人的性命。 多么划算啊。 生命的最后一刻,像是升空的烟火,璀璨夺目,在中途升至最高点,在须臾间就毁掉一切。 多好,这样盛大的死亡,只有自己一个观众,多好。 阴暗潮湿的思绪翻滚黏腻,像是霉菌的孢子,在细枝末节处将整个躯体都沾满,向着皮肤表层下的血肉扎根,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矛盾的躯壳。 充满破坏欲的可怕念头只是出来,就会名为理智的情绪左右,然后掐灭。 只是现在的理智仅仅是维持住正常的思维就已经是岌岌可危了,他努力推开自己身边的黑泽,将伤口暴露在流动水下肆意冲洗。 那副模样不像是在处理伤口,反而是在摆弄一块已经失去生命和价值的肉块,漠不关心,像块冰。 琴酒皱了皱眉,说实话他很不想费事去管这个人,没必要不是吗?而且多管闲事这也不是他的性格。 但是因为共感和命运共同体这个身份,望月慎对于伤口的粗糙处理也同样会反馈在自己身上,他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直接揪住对方的衣服,本想反手摔出去。 就像是平时和伏特加对练一样。 但是在摔出去的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毕竟也会疼在自己身上。 /> “望月慎,你脑子还不清醒吗?” “………” 恼人的沉默。 琴酒直接按住对方的的头,然后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原本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瞬间被水打湿,凉爽的流动水让望月慎变成湿漉漉的样子。 全部浸透后,琴酒又不留情地揪着头发让望月慎抬起来,那双空洞无物的灰色眼眸在被水打湿后,终于呈现出特别的模样。 又湿又亮,挣扎着要摆脱的眼眸在垂下的湿发下熠熠生辉,硬要说的话,是灰色雾气里显露出的星子。 或者更偏向于初见那天透着闪电光亮的眼睛。 终于不像个人偶了。 比起这种麻木的同行者,琴酒果然还是觉得能正常交流的望月慎比较好。 他想着回敬道:“比起你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这么安静的状态我更喜欢点呢。” 这句话是为了回敬对方之前说更喜欢黑猫状态的自己。 望月慎被这句话刺激地眼瞳放大,然后面目有些扭曲,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闭嘴。” 随后他挥手一巴掌拍掉抓着自己头发的男人,望月慎觉得哪怕是现在自己也没办法和面前这个男人好好相处。 “不会处理伤口可以不用乱动,你以为你的命是你一个人的?” 琴酒冷笑一声,将人揪着带去桌子附近坐好,这其中望月慎几次想要反抗,但是都被琴酒给按回去了,正常状态下就不可能在体术方面占优势的望月慎,在这种受伤的情况下更是不可能。 望月慎的理智用来克制异常的饥饿已经是极限了,更不可能分出来做其他的。 他只能忍耐,忍耐这种被人摆布的意味。 喉咙像是有虫子爬过那样在蠕动,喉结微微滚动下,眼神竭力避开血肉翻涌出来的模样,但是鼻尖却忍不住颤动。 被水流冲淡的血腥味又再次浓重起来。 被压下去的欲望重新出现,口舌干结,形容难以忍受的欲望深入骨髓这种词,望月慎忍不住舔了下唇瓣,那上面残存着被冲淡的血味。 像是野兽一样。 他深深厌恶这样的自 己。 琴酒瞥了对方一眼,无感情地问道:“你是有什么饮血的特殊癖好?” 常年游走在地下世界的他不是没见过有这种特殊爱好的家伙,比如有些人是人体器官收藏家,又或者某些喜欢将人当成宠物奴隶来养,变态的癖好多重多样,他自己没有,但是见的也不少。 喜欢饮血在其中也只是很普通的一种。 望月慎张了下嘴,本想呛回去,但是现在黑泽在给自己处理伤口,他犹豫了下,还是抿着唇回答:“不,没有。” “说谎。”琴酒想也不想地反驳。 他擅长观察各种细微的变化,很明显,这家伙在隐瞒很重要的事,这些事都是未知的因素,很容易从自己掌控中挣脱,琴酒不喜欢这种崩盘的变化。 望月慎眼神警觉地避开,缩了一瞬间,又强调着:“没有饮血的爱好。” “那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刚才那样子就像是瘾.君子见了毒.品,赌徒见到赌场,被欲望完全控制了,这种人我见多了。” “够了,你不需要过问我的事,我也不过问你的事。” 望月慎一把将手臂从对方控制下夺回来,自己在胡乱下缠绕着绷带,“我的事你解决不了,你也不是多管闲事的家伙,不用伪装成和善的模样来试图掌控我,很感谢你替我处理伤口,就这样,和你毁掉我手机这件事扯平了。” 手机被毁一件事背后还有让望月慎更加恐惧,那就是那个让自己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APP,如果没了是不是真的就没办法了呢。 望月慎甩下这么一句话,草草换了身衣服,拔腿出门了,他没忘记再晚一点就是去咖啡厅打工迟到了。 琴酒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眉心紧皱,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伏特加,已经过去快24小时,如果还没查出来些什么,那自己的小弟可以蠢到下岗了。 “伏特加,查到多少了?” “……大哥…那个,就是那个,你让我查的望月慎,在日本户籍系统里同名同姓排除掉不符合要求的,那么,这个人是个死人,或者说这个身份应该是死的,官方记录里他应该在四年前的一场火灾事故里死了,所以大哥你让我查的身份应该是伪造的。”伏特加的声音带着点拘谨和颤抖,毕竟大哥的心情应该不好 。 琴酒盯着自己胳膊上有些渗血的纱布,眼神晦暗,“继续说。” “有问题的地方出现这里,我查到的这个望月慎和大哥你说的也有点……不一样,他就算没死在年龄上也有问题,他不可能超过20岁,四年前火灾事故发生时,‘望月慎’才15岁,另外那场火灾事故是自焚,一家四口人全死了,大哥,你让我查的这个人就是这样了。” 琴酒越听脸色越难看,如果是以前,他考虑的可能只会有捏造身份,这也是最符合常理的,但是现在多了另外的可能性。 ——借尸还魂。 ——亡者复苏。 一旦加入这种灵异的猜测,一切都会很麻烦,对于望月慎这个人的推理也就更加混乱。 琴酒没去理会小弟语气里的奇怪,他继续发问:“还有一件事,波本的行踪。” 伏特加感觉脑门上的汗又多了点,一天之内排查消息少的可怜的人就算了,现在还问自己……组织里的神秘主义者波本,他要是能打听到这种情报大师的消息,也不会被大哥天天挑刺了。 琴酒一听到那边僵硬的语气词,就知道这个要求为难伏特加了。 但是瞄准镜里出现的金发黑皮的男人,还是让多疑的琴酒心里有个难解的疑问,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是朗姆的人,很危险。 “我知道了,大哥,不过等等,大哥你别挂电话,你的任务……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啊?”伏特加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问了出来。 不能怪他嘛,大哥不回来,他参加组织会议的时候心里都慌的很,朗姆他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组织有事?” “呃,嗯,有事,朗姆对于大哥你——” 琴酒一听到那个名字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朗姆有意见?哦,那就有意见去吧。 他一向不在乎朗姆怎么想的,就像是朗姆不在乎他怎么想的。 他现在有比朗姆更加重要的事要处理。 望月慎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现在被人念叨的望月慎本人正在干嘛呢,他在进食,吃小梓小姐准备的工作餐。 “望月先生是个画家啊!好厉害!! 是艺术家一样的感觉呢!”小梓感叹地拍拍手,不过画家都是这么瘦的嘛,感觉营养和作息不良啊。 或者说很有艺术家的特色? 有这个印象是因为对方刚一进来就一副非常虚弱消瘦的样子,头发甚至还带着点湿和乱,很有艺术气息。 但是能在安室先生不在的日子和一起工作,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嘛! 望月慎虽然不知道这位新同事脑子里转来转去的想法,但是做饭果然和安室提的一样很好吃,自己得救了啊。 “在这里,我只是个普通的咖啡厅店员,小梓小姐,我来处理剩下的事,做好准备开店吧?” 他说着往外面扫了一眼,关上的店门外毫不意外跟着自己来了些不太干净的东西,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望月慎虽然很小心,但是还不可避免受到了关注,对于这些脏东西,望月慎是有一点头绪的。 这个的确如黑泽所说的那样,纯粹是自己造成的麻烦。所以最好还是自己解决,那样就不用被黑泽给冷嘲热讽了。 混乱崩盘【三】 【这一话的标题叫《安室透不在的咖啡馆》,怎么,是要以小梓为主角嘛,欸,这里也有新人物啊,不过怎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他为什么老是关注外面啊,难不成是在摸鱼吗?!不能摸鱼的工作不是好工作.jpg】 【不是摸鱼吧,反而像是在观察?有什么人在跟踪监视他说不清楚,他身上总是怪怪的,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虽然很帅就是啦……】 【搞不懂哦,等等等,那个分镜里的人……好像是大哥啊……绝对是琴酒吧!!那辆黑色车子里的家伙!!】 【哪里是大哥?哪里哪里?我要为大哥摇旗呐喊!大哥你好惨啊……快跑吧,全都是内鬼,赶紧跳槽!!!】 【琴爷真可怜,除了伏特加,都是二五仔,赶紧别干了吧……】 【长头发,银色,黑衣服,男人,没有正脸,没有帽子本体,但是我觉得的确是琴酒。】 一心三用的望月慎手一抖,差点就把冰咖啡给弄撒了,他一边干着活一边还要分心留意外面的情况,眼前还漂浮着流动的字幕。 看到如此熟悉的描述,他有点怀疑这个人的身份了,银色长发,黑色衣服的男人,怎么听怎么像是黑泽呢,至于什么帽子,当初第一次见到黑泽的时候,就有一顶显眼的帽子。 虽说不至于蠢到相信黑泽这个是他的真名,但是琴酒听起来怎么也不像是真的啊。 比起来,黑泽的名字还更像是真的。 不过重点问题是,他来这附近是干嘛? 自从知道了弹幕能替自己补充一些观察不到的事件,望月慎在非必要时刻,或者弹幕太多会遮掩视线,都会开着弹幕视角。 比如安室透先生疑似是什么打好几分工的卷王,再比如疑似什么卧底之类的。 听起来就很不日常,这才是为什么这个咖啡厅听起来会是困难路线吧,楼上是怨气漩涡充满了的小学生和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是卧底正在工作的咖啡厅。 两者叠加起来让望月慎产生一种安室透做卧底是为了监视毛利侦探的感觉,毕竟他特地选择了这里 ,怎么想都是有深意的。 脑内思绪纷杂,望月慎没注意到小梓一直在喊自己。 “望月先生?望月先生?” “怎么了?” “这边刚才有位老顾客点的外卖,我现在走不开,你能帮忙去送一下嘛?平时宫崎先生都不订外卖的,看来今天太热让他也懒得出门了啊。” 面对小梓小姐的要求,望月慎没有拒绝,这个时候出去也能去确定下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黑泽,一想到是黑泽,他感觉一切都会糟糕起来。 早上出门时两个人的不欢而散让他实际上不想面对对方,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和相看两厌的家伙住在一起,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拎着放置冰块的餐盒出门时,小梓还专门贴心地嘱咐着不用太着急,老顾客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人,只要餐点在规定时间里完好送到就可以。 望月慎点点头,出门的时候,午后的阳光被风吹来的云朵遮蔽住了,没了高空当悬的烈日,风送来的不是凉爽,而是一种奇怪的憋闷感。 反常且压抑的天气,让人心头也涌上仿佛被炽热温度烤过以后的烦躁,就像是高温下波动的空气,透出阵阵波浪。 望月慎一脚踩进树叶的阴影里,然后整个人停在原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非人感且特殊拉长的瘦长鬼影正跟在自己身后。 说到底这已经超过怪异的活动范围了,这种类似都市传说的怪异生存是依附于都市传说这套规定的,厕所里的花子君,就是会出现在学校的厕所里,而且无法离开校园,离开了那就不叫厕所里的花子君。 裂口女就是会戴着口罩游荡在街头,四处随机询问别人她好不好看,不然就无法依附于这个身份继续生存。 所以喜欢盯着孩子的瘦长鬼影就是会围着孩童转来转去,用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孩子,而不是跟着他这个成年人。 怎么想都不正常。 但是现在没有找到来源的情况下,除了无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更不用提手头上还要必须要送到小区门口的外卖,望月慎不想辜负小梓小姐的期待,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异常行为给无关人带来灾难。 他默默喝下一口水,缓解了下口干舌燥带 来的烦闷,然后离开晃动的树影,朝着小区门口继续迈开脚步。 这一路上很顺利,只是大概因为天气太热,加上衣服又是长款,胳膊又受伤,快到目的地时,感觉提着东西的胳膊无比沉重。 他抬手刚敲过门,然后整个人瞪大眼睛站在原地僵住了,原本应该是正常外卖盒的提盒正在缓慢往外渗血,随着蝉鸣的节奏断断续续,扰人的蝉鸣越快,鲜血流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望月慎提着盒子抿紧了唇,血液与脚下的阴影缓慢融合,像是腐烂的食物生出菌丝,密密麻麻的血色菌丝从阴影里攀爬而出。 又像是蒲公英一样晃晃悠悠。 现在盒子里的会是什么呢? 望月慎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这种想法。 见识过无数不属于人类正常认知的怪异,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从脑海里勾勒出各种可怖又恶心的画面,但是得益于表情的毫无变化,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并没有太奇怪的场景。 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外卖盒的盖子,冒出的冰雾白气不再带着食物的香味,而是呛鼻且腐臭的腥味,因为那里面装着的已经不是三明治这种东西了,而是有着白花花蛆虫的人头。 更重要的是,那颗人头的五官被脸皮牵连着,摇摇欲坠地挂在原本应该存在的位置。 牵连的皮肉被拉扯成丝丝缕缕的潮湿模样,眼眶装不住充满了血丝的要求,瞳仁的正中心,蛆虫正从里面缓缓钻出来。 剩余的皮肉粘稠到像是被捣烂的芝士。 生理性地想让人呕吐。 忍着洁癖的不适,望月慎原本悬到嗓子眼的心突然降了下去,因为,那是一颗属于自己模样的人头。 莫名其妙的,他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真是逼真啊。 原来腐烂模样的自己是这样,真是难看到了极点,不过也很好不是嘛,是像个人一样腐烂,而不是成为那种非人的怪异。 冒出这种奇怪想法的时候,望月慎愣了几秒钟,然后突然笑了出来。 这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哪怕下面要和讨厌的家伙重逢,也是值得开心的。 敲过的房门 一动不动,望月慎又敲了一遍,这一次门板开始颤抖,锁孔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原本很轻微的声音在夏日蝉鸣里被无限放大。 门缝被拉扯着,透出一抹轻微的暗色。 在那像是未知门扉开启之前,望月慎往后退了一步,断绝了会被一把扯进去的可能性,保留了安全距离。 原本缓慢的速度被按下了快进键,在阳光彻底消失的时候,黑漆漆的大门被拉开了。 同时伴随着还有一句沙哑苍老的嗓音。 “是波罗咖啡厅的员工吗?来送外卖的?” 虽然没有见过宫崎先生,但是望月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 毕竟一个套着还在滴血脸皮的家伙,就算那张脸皮真的是宫崎先生的,也总不能因为一张相同的脸皮就可以称呼对方叫宫崎吧。 “嗯,你好,我来送外卖,请问是宫崎先生吗?” 戴着滴血脸皮的怪物点点头,“是啊,我就是宫崎。” 他用那张凝聚着恐惧的脸硬生生扯出一个弧度,“给我吧,外卖。” 望月慎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己笑起来还难看的家伙,如果那能叫做笑的话。 随后他将手上的外卖盒缓缓提起,开始一步一步往房门口开始递,他每动作一步,那张不贴合的流血脸皮就被拉扯得越来越扭曲,弧度也好,波动也好,都变得歪七扭八。 呈现出人与非人之间的怪异感。 就在对方伸手的一瞬间,望月慎猛地往后一退两三步,以难以辨别的速度直接将外卖盒朝着那张脸狠狠砸了过去,然后一个翻滚受身直接让出了正对着的那条直线。 ——准确来说是子弹窜过去的那条直线。 “真是乱来啊,如果我没能注意到伤口附近传来的特殊疼痛,你准备怎么办?” “对着你的脑袋直接一枪射过去,你不会蠢到那种地步。” 望月慎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一脸嫌弃地说:“如果不加后面那一句话我觉得更好。” 琴酒表情冷漠地又连续开了四五枪,直到把一个弹匣都开完他才回复:“你的嫌弃是对那句话还是因为洁癖?” “喂,直接 戳穿会很无情的。”望月慎轻轻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好几种臭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对于洁癖来说实在是很难忍受。 “我见过把人脸皮完成剥下来的样子,不可能这么完整,或者说保存得这么好,臭成这样已经死了三四天了,一个死人戴着另一个死人的脸,还在活动,真是有意思。” 琴酒冷笑着,嘴角的弧度泛着点危险,同时又带着点疯狂。 望月慎捂着鼻子不愿意往那边靠,但是刚退了一步就被某人按着脖颈往房间里一带,顺带某人还把那具死了很久的尸体一脚踢了进去。 “别碰我,我会走路。”望月慎撇撇嘴,语气不爽。 琴酒斜了对方一眼,“这是你的麻烦吧?” “算吧,不过我的预期可不是直接灭口,说起来现在死人了,我们是不是该报警?”望月慎盯着地上的尸体,眉心紧皱,手里也开始准备掏手机。 琴酒露出难以置信的脸色,哈?这家伙在说什么,报警???他琴酒这辈子就没干过报警这种事。 琴酒眼疾手快就要一把夺走对方掏出的手机,却被早有防备的望月慎一个弯腰躲了过去,随后他半蹲在地上,抬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琴酒,“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和警察这些打交道,所以收敛点,开枪能解决问题,也会带来麻烦。” 望月慎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日光透下的薄薄光亮勾勒出侧颜轮廓分明的光影,像是被分外偏爱一样,喉尖的那颗小痣也格外显眼。 他站在光亮下,琴酒伫立在阴暗里,腐臭的尸体横亘在两个人的中间。 打破这僵局的是一句嗤笑声,琴酒的嘲讽。 “装的人模人样,伪善至极,真是比这具尸体更加令人作呕,望月慎,这具尸体最多死了四五天,你呢,死了多久?” 对于琴酒来说,这种斗嘴一样的你来我往的嘲讽是很少的,在组织里会这么敢和自己一句又一句的人几乎没有。 望月慎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像一块被放在烈日下也永远不会化开的冰,“我是为你好,哦,或许也应该说为我自己好,你身边有很多麻烦,所以为什么要让麻烦增加呢?” 那些弹幕里的话虽然没头没尾,但是基本不会有假的消息,谁会那么无聊地在 这里发布假的评论呢,全是内鬼对于一个不算好人的家伙来说,很麻烦吧。 如果继续这么招摇,只会加剧自我毁灭。 黑泽,哦,也许该称呼叫琴酒才对,像是被激怒一样骤然变了脸色,他长腿一迈,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把按在墙上,常年握枪磨出的茧粗糙地抵在喉咙处,映出分外鲜明的摩擦感。 长发凌乱地从帽子下垂落在脸上,带来异物的瘙痒感。 “拿模棱两可的话来套话?” 望月慎空出的一只手反手抓住了那缕洒落的长发,用力往下一扯,狠狠盯着那双碧色的眼睛,“琴酒,伏特加,这算是模棱两可嘛?如果要好好合作,就别乱打听了,死人什么的,你才是该给我个解释,跟踪我的解释。” 琴酒脑子里根本没有需要解释这种想法,他需要解释的人,从来只有组织的BOSS。 所以在面对这种质问的时候,思路短暂地卡壳了一瞬。 “呵,你知道的也不过是两个名字罢了,对吧?” 望月慎学着对方的语调,“呵,你知道的也不过是望月慎早就在火灾里死了,对吧?” 万籁俱寂,日光仍在腐臭中缓慢流淌。 在已死的怨灵和黑暗的杀手之间缓慢流淌。 最不合拍的两个人【一】 阳光泛着漂亮的金色,漂浮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角落,两张漠无表情的脸对视着,就像是要做仇人一样,还是决心要当到死的那种。 但是最终的一切还是被电话铃声给打断了,冰封的湖面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碎荡开。 望月慎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机,让对方拉开距离,自己要接电话,琴酒半眯着眼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打火机点燃的寥寥烟雾里,他开始观察自己被自己开了一整个弹匣的尸体。 奇奇怪怪,为什么这家伙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些无法解释的怪事,就像是这些在追逐着望月慎的影子一样。 望月慎接了一个电话,那是小梓小姐打来的,问他有没有顺利找到那位老顾客。 他扫了一眼已经不成人形的家伙,眉心紧皱,姑且算是找到了吧,尸体也算嘛。 “嗯,到了,但是这里发生了些问题,宫崎先生已经死了。”望月慎平铺直叙地讲述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这让两个听到的人做出了虽然不同但是意思一样的表情,震惊。 琴酒是差点被一口烟呛到,瞳孔收缩的同时直接将手里的枪对准了望月慎,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到底想干什么? 他现在觉得这个一心同体,共感什么的还不够,最好让自己能够知道望月慎究竟在想什么才对,不然迟早有一天要被这个发疯的家伙坑死。 接到电话的小梓是直接摔了个杯子,连带着手机也没拿稳,几个深呼吸后才回过神来继续说话,“啊……那,不是,那个,啊,望月先生你没受伤吧?有报警吗?” 重新组织了好几次语言,小梓才顺畅地说完一整句话,望月慎直勾勾地看向黑色的枪口,一字一句地说:“我送到时宫崎先生的门开着,然后我推门进去发现一股腐臭味,尸体就躺在门附近,有好几个弹孔,具体死因我不清楚,我刚准备报警小梓小姐你就打电话了。” 琴酒的脸色愈发难看,最后更是揪着望月慎的衣领不放,对着那张自己看着就搞不懂的脸狠狠喷了一口烟,弥散的白雾里充满敌意的对视。 呛人的烟草味驱逐了腐臭的味道。 望月 慎冷脸扇了扇风,最后直接趁其不备夺过点燃了一半的烟,原封不动地回敬了一口给对方,在那已经全是杀意的脸上吐出一口嘲讽至极的烟气。 琴酒真的很想给这个在自己底线上反复横跳的家伙来一枪。 但是那相当于给自己来一枪。 “啊,那得赶快报警,我现在就过来,需要我过来吗?”小梓的声音里充满了慌乱,甚至可以说已经在颤抖了。 望月慎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轻轻掸了下烟灰,打量了下尸体的样子,过于邪典,会吓到像小梓这样的普通女孩,“不用,店里应该很忙,我自己报警就行,小梓小姐那我就先挂了。” “啊,……好……” 话音未落,小梓就听到挂断的音效。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新同事有点怪,或者说也未免太过于冷静……甚至可以说冷酷了。 “不不不,肯定是我想多了,望月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啊。” 这些对话如实被记录在了漫画里,但是因为琴酒出现关闭了弹幕视角的望月慎完全不知道这一出直接炸锅了 【喂喂喂,行走的死神称呼难道换人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怎么突然死人了…】 【望月慎你有问题啊!!!这家伙果然还是真酒吧!!而且是很麻烦的那种,小梓都内心s了,甚至有些冷酷,果然我第一眼就看他不对劲!!】 【不会吧……真的是真酒!?今天琴酒还出场了,这是搞什么啊,外传漫画也要出主线剧情了??】 【太奇怪了,现在剧情走向太奇怪了……我想透子了,透子不在好没安全感啊……】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 【绝对要出事!】 —————————— “你到底在想什么?”琴酒终于在不理解下发问了,再不问他就不懂望月慎究竟想干嘛了。 “报警,洗清自己的嫌疑,明明在送餐前还有过交流,我送餐后突然就死了,这其中的蹊跷不仅不正常还会影响到你我的生活。” 望月慎挂断电话后,仰头看向空气里变化莫测的烟气,神情里透着几分倦怠,折 腾到现在,他也有点困了,抢过烟一方面是想回敬黑泽,另一方面是为了提神。 琴酒斜着眼,语气不爽,“呵,一具尸体而已,怎么处理都可以。” “所以说,我和黑泽你完全是不一样的人呢,普通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报警这才是常识。”望月慎强调着自己的观点。 对方反唇相讥,“你根本不是普通人,何必自欺欺人,不觉得恶心?” 望月慎盯着那地板上半截烟灰的尸体,无感情地继续说:“不觉得,就像是我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琴酒冷笑一声,手里握着的枪支逐渐收紧,他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将话题重新带回来,“对这种没印象?”果然自己和这个叫望月慎的家伙根本合不来,哪怕之前产生了和他之间还是有一点默契的,现在想来完全就是错觉。 “没有,而且很臭,不想靠近。”望月慎厌恶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 “望月慎你有没有想过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样?”琴酒有点被对方这种逃避的态度给气笑了,很搞笑不是吗?明明注定的事情摆在台面上,却根本不去面对,反而视而不见。 “无视就好了,从头到尾全部无视就好了,如果你不打算现在离开的话,报警以后就很麻烦了,所以黑泽,你这个开枪了的,不想和警察打交道的,要不要先离开呢?” 望月慎举起手机,扬了扬上面的通话界面,是即将拨出去的报警电话,他想的很清楚,黑泽继续留在这里就是个错误,那不如让对方先离开,免得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正好也能避免和黑泽的交流,反正他们相看两生厌不是吗? 他瞧不起自己的逃避问题的处事方法,自己也看不过对方嚣张跋扈的态度性格。 明明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合拍的两个人却要被硬生生绑在一起,真是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窒息的事情了。 琴酒对于这个提议没有反驳,虽然说有强硬的手段让望月慎跟着自己不报警离开,但是有第三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还不如让事情掌控在望月慎手里,这样也不会脱离自己的范围。 “子弹——” “我会挖出来,痕迹也会处理好。” 望月慎抢先一步说了出来,他知道 黑泽在想什么,子弹的存在会推测弹道轨迹的判断,更甚者容易推测出开枪人的习惯,处理的手法什么也好,他很清楚黑泽是不希望自己暴露在警方视野里的。 那么为了自己普通生活不被打扰,他自然不介意在这方面帮忙。 琴酒有点古怪地打量了下望月慎,第一次话跟着心里的想法直接说出来,“不是洁癖吗?” “嗯,洁癖,但是没办法,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行吗?” 望月慎咬着烟,半是疑惑地抬起头,阳光澄澈地打在英俊之余又透出几分阴柔的眉眼上,出乎意料地,灰色眼眸里因为金色的光芒,不再显得空洞,有些清透的质感。 此时光斑耀眼,透过玻璃的折射,薄如褪色的嘴唇在一明一灭的烟头亮光下显出两种极致的反差来。 让琴酒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尊重…… 琴酒觉得这个词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他不受人尊重吗?不,地下世界里,组织里一旦提到琴酒这个称呼,没人不会心生敬畏,这算尊重吗? 当然,绝对是。 不过,这个从望月慎嘴里说出来的尊重,似乎不太一样?? 异样的感觉让琴酒忍不住皱眉。 但是也没反对,确定自己没留下其他痕迹后,琴酒压下帽檐,从其他地方制造出破窗而出的行踪后离开了这座房子。 “好,接下来就是把这种无头案件交给警方了啊。” 望月慎贴身衣物里掏出刀子,一边咬着烟一边取出子弹,整个期间表情都很嫌弃,他的确是很不喜欢这种工作啦,尤其是触感,太容易让他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了。 避免麻烦,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这是他从怪异里找到的生存办法。 哪怕要为之付出一切。 这是望月慎的执念。 “如果不是我,是别人,会不会更好呢。” 这种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如今更是翻江倒海,反复出现在望月慎的心里。 后续警察的到来和问话就很顺理成章了,毕竟这种尸体任谁一看都知道死了很久,今天才接触 到高崎本人的望月慎无缘无故,怎么看都是没嫌疑的。 不过这其中让望月慎觉得有点惊讶的是,在其他人眼里,包括在小梓小姐眼里,这个戴着人皮的尸体就是高崎,他们无一不例外地都没看出来这是一个无关的人戴着高崎的脸。 也就是说,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而且总觉得是有人在针对自己的古怪,从瘦长鬼影开始的古怪感如影随形一直在跟随着他,让望月慎有些惴惴不安。 最不合拍的两个人【二】 【开盘咯,开盘咯,下注看看这位新人物究竟有没有猫腻!】 【猫腻肯定是有啦,就看究竟是哪方面的,要知道作者画出的每一话都是有理由的,我相信这家伙绝对有问题,而且是负面性质的!】 【无关其他,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很帅吗,颜值高就够了,三观跟着五官跑,反正是漫画!!!有点猫腻还能晚点下线呢~~】 【虽然说颜值高是真的,但是……但是……没有透子我没有安全感啊!!快把透子放出来!!】 【全能的透子也要休息的!望月慎我觉得嘛,这个人性格肯定不会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麻木平淡,他肯定在隐藏些什么,不过说他是真酒我觉得也不对,真酒会不认识波本吗??】 【主要是琴酒出场啦,让人觉得这家伙更加奇怪,但是谁还记得望月慎养猫啊,我好想看他养的猫猫哦,猫猫在哪里?猫猫在哪里?猫猫即正义!调皮的猫猫要被我一口吃掉!嘿嘿嘿!】 【前面的是猫奴吧……,拔剑吧,狗狗才是这世界的正义!没有比哈罗更可爱的狗狗了!】 【猫猫才是!啊!!名柯里居然没有常驻人物的宠物是猫猫!!好的,望月慎的猫猫我宣布就是常驻了!】 【小猫咪都没出场呢,你们这就吵起来了……】 【谁还记得一开始弹幕讨论的是关于望月慎究竟是不是真酒的??】 【我觉得是!太奇怪了,好想知道这家伙的酒名代号啊。】 【这是番外漫画啊,不会走主线的,你们考虑的太多了,还不如看看每章末尾的人气角色排名呢,大哥居然靠一个似是而非的镜头飞升上来了……好恐怖!!】 【毕竟是琴酒嘛~~】 奇怪的弹幕依旧漂浮在眼前,望月慎惯例点开看了一眼自己的排名,居然上升了,果然只要参与到剧情里,就肯定会刷个脸熟,只是排在榜首的还是安室透,这也不免让望月慎心生敬佩,真是厉害。 虽然弹幕猜测的风生水起,但是望月慎并没有放在心上,什么猫猫狗狗,什么真酒假酒,前面的他还知道是猫派狗派的斗争,至于后者,完全就是听不 懂的代号了。 虽说黑泽似乎也被这里称呼为“琴酒”,还有一个“伏特加”,今天又从弹幕里看到一个“波本”,听起来是以酒名的代号,但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有这样一个酒名代号,就能排名上升? 虽然有点心动,但是想到黑泽那张黑脸,望月慎还是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他那种人绝对不想让自己窥探到属于他的生活与底线。 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人,是不会有兴趣让别人进入他的安全范围的。 望月慎在心里如此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然后就看见一辆连窗户都是漆黑的车停在了咖啡厅门口,他撇撇嘴,不会是黑泽那家伙吧。 “是客人嘛?快打烊了啊,不知道食材够不够,望月先生要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毕竟遇到了那种事。”小梓一边重新套上围裙,一边动作麻利地检查食材。 望月慎摇摇头,“不,我还是去接待下吧。” 想到可能是琴酒,他关掉了弹幕视角,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看的小梓一愣一愣的,不对吧?望月先生是对接待客人这么积极的人吗? 虽然才一天,背后评价别人也不太好,但是望月先生一直都是很被动的,或者说虽然随机应变能力很强,但是一直有种游离的感觉。 这么主动要求去接待一个客人真奇怪啊,不会是什么熟人吧? 小梓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最后更是星星眼地开始期待起来,如果真是熟人的话,还挺想看看望月先生这么冷静的家伙究竟和朋友相处起来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朝着玻璃门外瞄着眼,没办法嘛,太好奇了。 “望月先生不要怪罪——。” 她小声的念叨被中途卡住了,因为车窗微微摇下来一瞬后,就看见门被快速打开,原本还在站着的望月慎被揪住衣领然后一把拽了进去。 “啊!!” 不不不,这完全不对吧??要是突然发动车子,就可以叫当街拐人了啊?! 小梓小声惊呼了下,连忙跑到门口,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直接张开双臂挡在了这辆原本准备发动的车子面前。 如此生猛的举动 她还是第一次做,声音也有点颤抖,“望月先生,你没事吧??快出来!” 行动比脑子思考的要快,小梓站定在车前才想到如果这真的是熟人该有多尴尬啊。 “咚咚咚,小梓小姐,站在前面很危险,来这边吧,放心,不是坏——不是图谋不轨的家伙。” 望月慎也有点懵,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文静的女生居然会做出这么惊人的举动,这要是黑泽踩下油门可太恐怖了。 他想着有点埋怨地看向一旁的男人,神情上写满了不爽。 “哼。” 对方却撑着脸压低了帽檐,甩出一副更加难看的脸色。 “开窗户。”望月慎面无表情地提醒到。 “啧,真麻烦,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琴酒冷哼一声,嘲讽着。 望月慎意有所指地说:“辞职就没钱了,托某人的福,我很穷,穷到不行。” 琴酒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有钱。” “无功不受禄,更不受嗟来之食。” “呵,这种话说的倒是很流畅。” “当然,我有大学毕业的正规文凭。” “说谎,假的。”琴酒想也不想反驳着。 “虽然出勤率岌岌可危,但的确是我自己亲手拿到的文凭,论文也是我自己写的。”望月慎语气里透着点无奈,甚至还斜了下对方。 琴酒:“………” 如同小学生吵架的话被这一句被中途截断了,因为琴酒恍了下神,甚至连按下车窗的动作都僵住了。 有正规的大学毕业文凭?正儿八经读出来的?这家伙在说什么?? 蠢如伏特加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眼看着窗户越开越大,望月慎直接探出身体按住按钮,没再让黑泽的身体暴露出来,真要是被小梓小姐看到了,倒霉的就是她了。 这么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还是不要被牵扯进来。 望月慎一边不着痕迹地遮住黑泽的脸,一边板着脸说: “小梓小姐,这样太危险了,如果踩的是油门不是刹车,那就出大事了,请不 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小梓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欣喜到随后的垂头丧气只过了几秒钟,而后立马又恢复起来,“望月先生说得对,要是安室先生在这里,肯定会做的比我好,不过你没事那才是最要紧的!” “安室啊,的确呢,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厉害到能让所有人满意,甚至霸榜最受欢迎的人气角色。 望月慎在内心感慨着,然后打算找借口要么打发小梓小姐先离开,要么自己赶紧下车。 但是旁边人的突然插嘴,让事情的走向奇怪起来。 “你们说的安室,是不是一个有着金发的男人。” 小梓愣了一秒,然后点头,“啊,是的,安室先生的确是金发,好像因为是混血,所以是天生——” 话音未落,就看见望月慎瞳孔骤缩,她后半句话也卡住了,微微张着嘴看向车窗内部的人。 那是一张被帽檐压得很低的脸,她从一开始就发现对方可能不太喜欢别人打量的视线,所以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从缝隙里能看见发亮的发丝,最后是有些不寒而栗的气质与眼睛。 好恐怖…… 这种感受从心底油然而生。 “喂,黑泽,你干什么?” 望月慎咬牙转脸一把将帽子压得更低,然后贴在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轻声说:“我不管你在想什么,别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她只是个咖啡店店员!” 小梓小姐刚才还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来找自己,绝对不可能让她接触到危险,尤其是黑泽,这家伙就是危险的代名词。 琴酒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看似顺从地低下头,然后直接将望月慎按在自己嘴边,淡淡地说:“我现在觉得,和你搭档不是坏事。” 平静无比的一句话。 薄唇开合蹭着耳廓,呼吸分毫不让地吐露在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视线也跟着直直地逼迫过来。 那是野兽找到猎物的眼神,不过不是对自己的。 望月慎突然联想起来那条有关“卧底”的弹幕,他觉得自己可能想反过来了,安室透的确是卧底,不过是警方派去卧底在黑泽那边的。 br />  但是……那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让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相当暧昧的动作。 如同恋人一般亲密无间的举动,凶戾眼色的男人突然嘴角上扬,暧昧而又危险的按压,最后是定格在挑动神经的肌肤接触上。 小梓眨眨眼,脑子灵光一闪,原来如此,她已经理解了全部,已经完全理解了! 这两位是恋人! 绝对是这样的! 因为是同性之间的爱情,担心被同事戴有色眼镜给误会,所以才有些鬼鬼祟祟,同时又因为听到了一起打工的另一位同事而醋意大发。 对,绝对是这样! 她理解的完全没有错!难怪会对安室先生反应这么大! 这样就能解释了,果然自己不该过来当电灯泡啊,还是赶紧走吧。 日行一善,认为自己牵了红线的小梓对着望月慎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笑眯眯地回到了餐厅。 一头雾水不知道同事是不是想通了这里很危险,同时也很高兴她能远离危险的望月慎回复了一个“我知道了”的点头。 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却莫名其妙感觉双方互相理解了。 “恋爱真好啊~~,要加油哦,望月先生!” 小梓笑着嘀咕道。 弹幕有点疯狂了。 【啊?恋爱??这是否有点不对,刚才那个人其实是新人物的CP吗??】 【不是不是,我没看错吧?那个人影的体型似乎是个男的吧?】 【震惊!!名柯第一位同性情侣居然是这么来的!!】 【大脑过载,我觉得很不对劲。】 【我怎么觉得不对呢,这走向也太奇怪了……】 【好奇,到底和帅哥谈恋爱的是谁啊?】 【没人觉得可能是小梓理解错了吗??】 【该死,又到结尾了,下一话说是《望月慎的一天》,官方要捧新人物了??还是要揭开望月慎的第一层谜团?】 【喂喂喂,别结束啊,我还想看看恋爱对 象究竟是什么人呢。】 被议论纷纷的望月慎在小梓走后,连忙拉开距离,好像对方是什么大型污染源一样,自己又像是洁癖发作嫌弃地拍打着身上的衣服。 要不是为了挡住小梓看黑泽的脸,他才不会维持那种姿势。 “别发疯,我不想打工的地方出事。” “不会,怎么会呢,我只是找到了点有意思的展开。”琴酒挑眉,他仰头望向咖啡厅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漫不经心地笑笑。 望月慎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他是真的累了,窗外的夕阳发红,晕出一大片一大片的色彩,毫不留情地泼冷水,“如果你现在不开车回去,一会变成猫就得让我抱着你回去了。” 这让黑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