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秦始皇献上盛世武器》 1. 第001章:此子不凡 齐国,琅琊郡,连日大雨,一流火自天而降,落入一个山村人家的牛棚,牛嚎叫而起,火势直上云天,遇大雨而不熄。 当夜,徐家得女,取名为希,遂火灭雨止,得黑铁一块,庖牛分肉庆之。 徐·吃奶娃娃·希,只知道自己穿越到了不知名的古代,投胎成了一境况不错的农户家的女儿。朝代不知,地点不详,文字未知,语言不通。 七个月时,被她五岁的哥哥背在筐里,在河边采摘芦花。 “希,乖乖的不要哭,待长兄多采摘些芦花,让阿母给你缝在襦衫内,冬日里才不会冷。” 据她观察,这不知名朝代还没有棉花,连鸡鸭都野蛮的很,仿佛没有训化,所以需要皮草御寒。有钱人穿皮,贫苦人穿草。她哥哥要采摘芦苇草了。 徐咨把妹妹连筐放在石边,给个竹枝玩,下沟渠采摘。 徐希抓着竹枝,晒着太阳昏昏欲睡,忽然感觉眼前有个东西扭来扭去,越来越近,神识一怔,睁开眼一看,一条豹纹大花蛇正朝她游过来。 秋天了,蛇都穿上豹纹了,她还光屁股,这玩意儿还找她挑衅?上一个挑衅的家鸡已经进全家肚子里了。 一娃一蛇,大眼对小眼。 大花蛇张嘴,小奶娃出棍,你来我往数十回合。 一白须老者携同数人站在陇上观战,只见大花蛇已经血迹斑斑,小奶娃神情冷漠,竹枝扎进大花蛇的嘴里,小胖手稳稳掐住七寸。 大花蛇卒,小奶娃得蛇一条。 白须老者抚掌大笑,“此子不凡,得之为徒,其余尽可弃也。” 又是一个听不懂的方言。徐希叹了口气。别人穿越都有系统,再不济有空间,而她除了一身吃奶的蛮力,只有听不懂的方言。 还是回家炖蛇肉吧。 “长兄——” 徐咨已经抱着芦苇花跑上来了,看到妹妹筐前被斩杀的死蛇,又看看颇有些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身边的游侠儿还配着剑,立马行大礼致谢,“多谢老神仙救我小妹,还请到家中,让我家再行答谢。” 徐希听懂了,不过她以为这几个看热闹的应该没脸到他们家去。 事实上,白须老者不仅点头,还把她抱了起来,“小儿,吾像乃师否?” 徐希听不懂,但不妨碍她鄙视老头的厚脸皮。 她长兄徐咨已经把自家妹妹多么聪慧,六个月叫人,七个月会走,天生力大,还从不哭闹与人夸了一遍,骄傲的不行。 到家,叫来下地的大人。 徐猛夫妇,连同老父亲徐长,再次郑重给白须老者道谢。 说了啥,语速太快,徐希没听懂。她阿母抱着她给白须老者磕头,让她喊师父,“希,快叫师父,师父~~” 徐希一言难尽的皱着小脸,这老头怕不是拐卖吧? 难道她穿越的是个修仙世界?这老头是哪门派的长老,看她天赋绝佳,要收她为徒,带她修仙? 只恨她语言不通,也不会说话,信息不对等。 白须老者笑呵呵的看着她,“吾为乃师,亦不算辱没吧。” 徐希那小眼神飘到身后游侠儿背负的长剑上,是和电视上修仙的蜀山弟子一样哈,对着老头开口,“师糊.......师父!” “好,好,好。”白须老者笑着轻抚徐希的发顶,从身上拿出一个玉简交给徐希,“你如今年幼,离不得父母,待三年后,为师再着人来接你入谷。” 话音落,携同行人,飘然而去。 村子不大,很快全村都知道了徐猛家的小女儿被一游学的老者收为了弟子,以后最差也是能识字做学问的人了,要是长得不差,说不定还能进宫做上齐王妃。 消息传的很快,连琅琊郡守都听说了此事,巡视到徐家村,还接见了徐长和徐猛父子,看了徐希。 徐希已经被很多人观猴似的观看了一月有余,对此已经麻木了,也没有在意。她只需要等三年,能自理了,就能随着师父去仙山修炼了。 郡守问话,徐长作为祖父回话,只言说孙女开口早,走路早,那老者路过见一条蛇袭击稚儿出手相救,他们贫农无以为报,老者便说要收了孙女做弟子。 徐猛虽然疑惑,小女出生时,明明有流火降落,父亲却只字不提,更不提那玉简之事。却也没有拆自己父亲的台。 郡守觉得也没什么稀奇,又观察了徐希,一个还没断奶的婴孩,开口早点,走路早点,也不算奇异,看脸也未看出什么不凡来,便是有识字的机会,那也是多少年之后了,遂弃之不理。 热闹过后,徐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贫苦,但日子还算过得去,除了家中的菽饭和麦饭,让徐希不满。 也不知道什么朝代,一天两顿饭就算了,竟然连面粉都没有,直接把豆子和小麦当米饭煮一锅拿来吃。 就这,还不是家家都能吃到,还要掺进去很多不知名的菜进去。煮饭的锅,也只是个陶罐。 煎炸烹炒是别想了,盐都是苦的,只盼着她爹把豆子和麦舂碎一点,她阿母把饭煮烂一点,小孩好咽下,也更容易消化。 徐母看小女豆丁大一点,蹲在炉灶前添柴,出声阻拦,“菽饭已经得了,再添柴要煮烂了。” “烂的好吃。”徐希不为所动,继续添柴。 徐母嗔了小女一眼,“知你生来聪慧,却不想事多。我家还能吃得起菽饭麦饭,你又要舂碎又要煮烂,年景不好,可知要饿死多少人。” 徐希没有傻的问为什么,穿越快三年了,就她能长到大都不容易。而这个时代,也让她越来越有不祥的预感。 徐猛笑着过来一把揪起小女,“我们家希,天生好命,以后可是顿顿烤肉鱼脍的,菽饭麦饭自然不好下咽。” “怎么才能顿顿吃烤肉和鱼脍呢?”徐希抓着机会问。 徐猛哈哈大笑,“你师父会教给你能吃上烤肉和鱼脍的本领,再过不久,他就会来接你了。” 她现在就想改善条件,过上好一点的日子,只可惜家里没人听她的,太惊骇世俗的她现在还没搞清楚局势状况,还是先苟着要紧。 等徐希再问别的,就被这个爹打岔,又跟她祖父说起砍柴囤柴的事,家里柴又不多了,还要再跟别村换些粟来,孩子爱吃好下咽。 徐希觉得家里人在刻意无视她的有些问题,导致她两眼一抹黑。在这个偏远小山村,村人也只知道种地,渔猎,填饱肚子,连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 所以她盼望着那个便宜师父快快来接她去修炼。 一日,山下来了几个游学子,仿佛在辩什么,徐希看了眼已经跑远的长兄,心跳快了几拍,迈着小短腿快速移动。 离得近了,大王入秦.........逐客令......秦王政逐吕不韦...迎回太后...... 牛车速度不慢,带着几人走远。 留下如遭雷劈的徐希,“艹!!!” 她以为她拿的是修仙剧本,原来是乱世挣扎求生?现在去投奔秦始皇可以吗? 她历史不怎么好,也知道秦始皇解决掉把持大权的吕不韦,就在李斯辅佐下,开启了征战六国,统一天下的大计,马上要开始灭六国了。 大王入秦,她所在的国家应该就是齐国,秦国远交近攻,与齐国交好。目前在位的齐王应该是那个被间谍忽悠瘸了,不战投降的二傻子,齐王建。 徐希脑中思绪风暴,一瞬间给自己列了十几条路,条条大路通秦国啊。但秦朝又活不长,奋六世之余烈实现大统一,二世而亡,令无数始皇粉捶胸顿足。 去找刘邦?指不定在哪玩泥巴呢。 去找项羽?他爹妈估计还没结婚呢。 统一势不可挡,历史意义不一样,凭她现在的豆丁样,吃个舂碎的菽饭都要求爹告爷爷,鬼才会信她的!梦里见了,政哥都听不懂她说话。 “罢了,反正齐国是最后一个灭的。投降姿势比较真诚,也没经历什么战乱,还能安生再苟十几年。” “十几年......十几年......” “希!希!!你跑这里干什么,丢了怎么办!快随我回家去。”徐咨奔过来,一把拉住妹妹的小手一顿说教。 回到家就告了家长妹妹追牛车而去差点走丢。 父母和祖父都以为她在等师父,告诫她耐心在家等着,“时日到,你的师父必会来接你学本领的。” “祖父怎么这般笃定?”徐希皱着小脸,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子凝着他。 徐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情有些得意,“皆因为我家希天生聪慧。” “我听游学子说,秦王政邀大王入秦,我们应该做什么呢?”徐希不给他糊弄的机会。 徐长神情顿住,望着小豆丁徐希的目光变得严肃,“我听人说,越有本领的人越要尊敬。你师父就是有大本事的圣人,以后他会教你,你不能乱问他人,要尊敬你的师父。” 徐猛也连忙补充,“希,只有你师父才能教会你顿顿吃烤肉鱼脍的本领,你只需等他来。问别人,会让你师父不喜你。” 徐希要敢说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那她以后别想出门了。祖父谨慎,这战国乱世活着不容易,难道她只能老实苟着了? 十几年,就算没有金手指,凭她所学,也能带富一方......吧? 2. 第002章:我是厉害的 春风渐暖,服徭役的徐猛和徐长返回家中,又到一年春播季节了。 大人都在田里忙着,连七岁的长兄徐咨都被安排了洗衣服挖野菜煮饭喂牛喂猪的活儿。 没人管的徐希迈着小短腿在家里转了一圈,停留在牛棚和猪圈处。 徐家应该是祖上有薄产,是村里境况最好的人家,不仅有牛还有猪,这时的猪还称呼为豚,原始黑猪肉,理论上应该是很香的,过年时徐希吃过几次,味道却一言难尽。 虽然和品种有关,也是没有骟猪的原因,但徐希觉得最大的原因是猪的吃食问题。 嗯,猪圈旁边就是她家的旱厕。还是她哭了一场告状猪咬她,她爹才搭了间旱厕,但排泄物依旧成为猪的吃食....... 她拿来小筐,拿出她的小号竹耒耜——玩具小木铲,把之前沤过的粪土装上,吭哧吭哧挖坑埋土种葑菲。 徐咨只要确认她人在家里,看她在挖坑玩土,就埋头忙自己的活儿。妹妹生来聪慧厉害不闹人,家鸡杀了两回也没有敢欺负她的了,只要不跑丢。 几天下来,徐希仗着自己一把子天生力气,刨地,翻土,堆肥,种葑菲。 等家里大人注意到时,她种的韮都一掌高了,葑菲也都钻出头伸开了几个叶片。 徐猛还奇怪,“咨,这是你种的菜?从哪得来的菜苗,这么壮实?” 徐咨人小责任大,开始都没注意,自豪道,“是小妹种的,看我种韮,看阿母种葑菲,她学了自己种的。” 知道小女天生不凡,可她才三岁就会自己种菜,还是让徐猛惊奇了,“这些院子里都是她种的?” 徐咨讪然的挠着头,指着另一边,“那边是我种的。” 徐猛看看两边的菜,神色更加惊奇,转身快步跑去找了老爹。 待徐长回来两边对比,神情肃穆。 从茅厕出来的徐希,收获了两双惊奇肃穆的眼神,仿佛她是啥了不起的人,而不是家里的孩子了。 “阿父?祖父?你们没事儿吧?”徐希问。 听着她奶声奶气的话音,再看一眼格外粗壮的菜苗,尤其是那韮菜叶子,肥厚浓绿,看徐希的眼神都透着深意。 徐希下意识后退一步。 徐长先笑起来,“我们家希真是太厉害了,别家小儿还在闹人玩泥巴,希已经会帮家里种菜了。祖父很高兴啊!徐家祖宗保佑!” 听到最后一句,徐希心下了然,扬起小脸笑着道,“我是厉害的,长兄溺在墙边荠菜上,那一处的荠菜就长得很旺盛,没有溺到的,就长得瘦小。所以我跟长兄学种菜,用了溺水和粪土。我种的菜果然很旺盛。” “啊......这样......”徐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他还以为小女真有什么神异之术。 徐长却逐渐瞳孔紧缩,瞪大了眼,呼吸都急促起来,几息之后又平复下来,郑重地摸摸徐希的头,“我们家希真厉害啊!祖父会看着希种的菜长成什么样的。” “好!”徐希笑眯眯的应声,她会‘好好地’试验,希望明年再也不会吃到吃屎尿长大的猪肉,更希望他们学会堆肥,给粮食增增产。 之后,徐长和徐猛父子每天都要去看看院子里的菜。 徐猛还是愿意相信自己闺女有神异,这是他心底的希望。 倒是徐母,知道孩子是自己生的,聪慧是聪慧,也没到邪门那步。就是看着旺盛的韮菜,没忍住手,拔了一把下锅吃。 徐希把韮菜根捡回来,“这个掐了还会长出韮菜。” 到菜地挖坑埋土又种上了。 徐母就看着几个韮菜根再次发出新叶,长出韮菜,发现新玩意儿一样,出去跟相熟的村人讲韮菜不用拔掉,掐过了根儿上还会再长出韮菜。 天越来越热,草木疯长。 徐希的葑和菲也长势喜人,她又给其中几颗菜泼了溺水和粪土,拍着它们的叶片说话,“多给你们上点溺水和粪土,乖乖听话,快快长大。” 徐猛还悄悄观察闺女是不是使用什么神异之术了。 结果第二天,那几颗菜就叶子蔫吧枯萎,死掉了。 徐猛:“......” 徐希颇有些伤心的蹲在几颗阵亡的葑菲跟前:我的大蔓菁啊!我的大萝卜啊! 小小脸上带着伤心和不理解,徐长看的失笑不已,“希啊,地里种的麦和菽,下雨多了是会淹死的。人吃的太饱,也会撑死的。” 徐希抬起脑袋,看着他的小眼神从疑惑,不理解,到惊异,惊奇,噢一声明白了。 她演的认真,祖父也深信不疑,并很快行动起来。 天热了,能给猪吃的野菜多了,猪圈里的粪肥被清理干净,牛棚里的,加上每天煮饭的草木灰,在旱厕旁攒了一个粪堆。 徐长准备把这些粪肥挑到麦地里,赶麦分蘖期进行追肥。 徐希背着自己的小竹筐,拿着小木铲跟随长兄上山了,野菜菌菇没挖到,徐咨背了一筐土回来。 兄妹俩挖坑换土,把野韮种上,又移植了几个韮菜根,撒上蒌蒿种子,浇上水。 换以前,家里大人只以为兄妹俩在玩儿,这会儿发现,徐长格外重视,叫来俩孩子问原因。 “山上的野韮都长得比我种的要好,小妹说山上土黑,家里土黄,所以山上树长得大,野菜多而大,野韮在山上比我种的韮菜长得好。我们就挖了一筐山上的黑土回来。”徐咨解释。 徐希一脸问题的拉着祖父,“山上还长菌菇,为什么我们家里不长菌菇呢?山上树和野菜都长得大,为什么不把菽和麦种在山上呢?” 徐长思虑半天,口中无意识的回着她的话,“山上的树是长了很多年才那么大,而且山上石头多,杂草树丛多,不适合种粮食。至于菌菇,从来没有人见过菌菇的种子,是以,家中不曾种菌菇。” “那我们把山上的黑土挖下来种葑菲种韮菜吧!韮菜长得好旺盛。”徐希拽着祖父行动。 徐长按捺心绪,跟着两小儿上山,平常没注意的山土的确发黑松软,尤其是树叶覆盖下,前些天刚下过雨,这会抓一把还带着墒,保留着些许水分。 不仅各种菌菇先后钻出来,连杂草树丛,野草野菜都茂盛发绿。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徐长伸着手闻道般畅快大笑。 之后几天,徐长带着儿子儿媳停了地里的农活儿,上山挑了几天腐殖土。 最先受益的就是院子里种的菜,撒上腐殖土,浇上稀释的溺粪水。不过两三天,院中的菜俱都变了样,长得旺盛粗壮,叶片浓绿肥大。 徐长谨慎,把腐殖土和家中粪堆积肥混合,先撒了一亩菽,和一亩粟。 此时的一亩度量不足现代的半亩,徐希看他们谨慎试验,暗自点头。 待夏收割麦时,试验的一亩菽和粟肉眼可见的涨势大好和没追肥的形成明显对比。 割了麦,农人都忙着翻地,抢种下一茬菽。 徐希站在田地头,变身十万个为什么,“祖父为何还要翻地?” 家里人对她都格外宠爱,试验的菜地和菽,粟就在不远田里,徐长对小孙女更多了分宽容,耐心教她,“农人以菽和粟,麦为食,若春种菽,麦,便耽误冬季,少受粮食。冬耕麦,收完麦,还可再种菽和粟。所以我们齐人少饿死。” 但家里四十多亩地,冬小麦占三十亩,虽然田亩小,都翻一遍再耕种,纵然有牛也要耽误农时,到秋收也影响收成。 “我种的菽,挖个坑丢进去就长得很好,祖父还要翻地,牛累人也累,祖父真笨。” 对上她嫌弃的小眼神,徐长:“......” 徐猛回头瞪了眼小女,“不可对祖父不敬,这是不孝。” “我种的菽已经长出苗了,你们还在翻地,难道不是笨吗?”家里地多,牛只有一头,顾上这边,顾不上那边。徐希早在割了麦,就种了一片豆子,还让长兄浇了水,几天过去,豆苗都出来了。 徐猛还要喝斥,被徐长打断,“希在哪里种了菽?已经长出苗了吗?” 徐希得意扬扬的拉着祖父,到自己种的一片菽地,向他炫耀自己的豆苗。 割完的麦田里都是草和麦茬,掉落的麦穗也已经拾取干净,谁能注意这一片豆苗呢? 徐长望着豆苗目光深重,矍铄的目光盯向小孙女。 徐希挺胸仰头,一脸求夸,“我是不是很厉害?” 徐长缓了会呼吸,慈祥的笑容布满风霜的面孔,抱起小孙女,“若得祖宗保佑,我赢姓徐氏要出一圣童也。” 好问小娃徐希追着祖父问圣童是什么,赢姓徐氏又是什么。 徐长也不敷衍,圣童是夸赞小儿非常厉害,又讲他们徐家是赢姓徐氏一脉,偏居在此。 但到底没有太过冒进,十亩地烧了麦茬和杂草,直接挖坑种菽,是徐长赌的一把,也是他的自信。 其余照旧,翻地耕种。 村人疑惑前来问询,得知他们直接挖坑种菽,惊异者众,或嘲笑徐长一家懒惰;或劝徐长勿要乱来,耽误收成;或嫉妒者,言说等着徐家荒废田产,入冬饥饿难捱,只能卖牛。 徐尚是徐长的弟弟,同住徐家村,一听说就来劝说哥哥不要荒废懒惰,若身体不济,告知与他,他叫来儿孙帮忙。 他生有二子,长孙今年十二,也能当用了。 徐长笑着拒绝,只道自己要试种新方法,“若试种可行,明年二弟和村中农人皆可学去,或提前农时,或多产多收,都是功德。” 徐尚还要劝他,一亩一亩的试,直到被领进徐家的菜园子,碗大的葑菜,手臂大的菲菜,棚上的瓠瓜结的一串串,又多又大,其他菜也都格外旺盛,前所未见。 3. 第003章:接她入学 “这都是我家试种的,待春播的菽和粟收割,收成好,二弟也可学我家,攒粪积肥挖黑土,明年冬麦或可丰收。”徐长满脸炫耀自豪,却没提小孙女一句神异。 徐尚满腹不解地拿着两颗硕大的葑菲,皱着眉回了家。 家里人见到十分讶异,老妻拿着葑菲喜不自胜,“哪里来这样肥大的葑菜菲菜?” 徐尚踟蹰着讲了劝说哥哥反被劝说的经过,“这葑菲便是他家种的,个个如此肥大。” 老妻惊疑不已,“长兄素来侍弄田地比村人要好,那要真如此,我们也学着去做吧。” “长兄让我等他试种的结果出来,再看是否跟着做。”徐尚到底是担心长兄那些田地真的荒废,之后抽空时常去看。 夏雨一场接一场,其他田里的地还没翻完,徐希家简略程序种的菽全都出苗了,豆苗喝饱了水,在烧过麦茬黑灰的田中,一片嫩绿十分显眼。 村中的人纷纷过来瞧稀奇,询问请教的很多。方法很简单,徐长告诉了所有来询问的农人。 其他农人等着晾干翻地时,徐家人已经拿着菽种对缺苗的进行补种了。 村人实在眼馋,两场大雨地里下透了,地里没法下脚,更没法翻地,要等晾干又恐耽误农时,忍不住也分出些田地按徐长说的方法烧了麦茬和杂草,直接挖坑种菽。 村人纷纷效仿,徐猛夫妻心里不安,和父亲商量先阻止,“等我们试种一年,若没有差错再叫村人去学,以免出事,落个骂名,田中减产,只怕我们家要待不下去了。” 徐长的目光落在小孙女身上,小豆丁正在墙根下挖粪土养蚯蚓,从入夏她就热衷上了各种虫子蚯蚓,家里的鸡也开始勤快下蛋,蛋还比往年大。 他考虑了半天,抿唇沉声道,“我们家的地不用翻了,把牛借给村人使。没翻的地,按新法子全部挖坑种上菽。” 说着他眼中闪过坚毅,要赌上一把大的。 徐猛张了张嘴,看他已经决定,也只能听从,但想到全部种菽,嘴角抽了抽,“我们家希喜欢吃粟饭喝粟粥。” “你傻吗?菽多了,你不会拿菽去换!”徐长骂了蠢儿子一顿,安排人出门去劝说村人,能劝住就劝,不能就罢,再把自家的牛借给村人。 村人跟着种菽时,心里惴惴不安,但有徐希家的十亩菽地在前,还是愿意跟着做,只少分些田亩试种。 往年的经验,翻地延时,会影响菽的收成。徐长虽然借牛,但只有一头,村里却有几十户人家,根本轮不上。 尤其那懒惰的,看徐希家不再翻地,全部挖坑直接种菽,省事不少,直接跟着做了。没看徐长家早种的那十亩田,苗都长大了,不会错的。 徐猛夫妻忧心忡忡,几天没睡一个好觉。 徐长也变的沉默了。 徐咨偷听了大人说话,也察觉到家里气氛紧张,忍不住跟着提心吊胆,怕村人种坏了地,全家被赶出村子。 最快乐的就属徐希了,她养的蚯蚓越来越多了,五只母鸡每天至少下三个蛋,常常四个五个,她偷偷省下鸡蛋跟村里小孩换蚯蚓,倒换出来的蚯蚓粪又挖去种菜,几样菜也长势良好。 紧张担心十几天的徐家人,看着村里学他们家种的菽全部长出来,渐渐松了气,又教村人缺苗的要补种。 其他村子的豆苗刚出来的时候,徐希家的自家先种的那十亩田,豆苗迎着暑热,蹭蹭往上涨。 开花早了十几天,豆荚也结的早。 村里其他种的菽也都早早长起来,先后开花,结豆荚,徐长徐猛彻底放了心,情绪飞扬的开始收春粟和春菽。 被追肥的一亩菽和一亩粟,单独收割,单独存放。 不过徐长已经看过很多遍,粟穗比没追肥的大,菽的豆荚也比别的田里大,更加饱满。 徐尚还惦记着这事,特意带着儿子来帮忙,实则看结果。 追肥的粟和菽被提前脱粒称重,粟多了半斗,菽多了大半斗,颗粒饱满,品质看着就好。 徐长当即决定留作良种,明年再种。 徐尚已经闷头回去,招呼所有儿子儿媳,连同他和老妻,全家一起上山挑腐殖土。 他们家行动迥异,立即引起村里人注意,徐长本就没打算瞒着,但凡问询,全都教了一遍,还特别提醒,和溺水粪肥一起混合,也不能撒多,会让菜苗和粮食苗撑死。 不过各家也没有那么多粪肥,勉强扒拉点,加上草木灰,混合多多的腐殖土放在家里存着。 待收割完,就撒到田里。 徐家村的集体行动也惊动了隔壁下河村,两个村子有互通姻亲的,过来打听消息,却见田里的菽已经黄了,豆荚累累,不是死了,而是成熟了,且豆荚饱满,更惊奇。 打听完回村一说。 徐家村割菽收获时,就来了几个村子的人探看情况。听他们没有翻地,直接懒人种法,指指点点,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村的菽成熟早。 到翻地,又见他们在地里撒黑土,便都议论徐家村人奇怪,不好好种地,懒惰误事,今年指不定要饿死几口人。 然而徐家村秋收的菽,一亩田多收半瓢,总得比往年多收一石或两石,且时间多出来十几天,种冬麦也不会延误农时,都高兴的不行。再想想撒了粪肥,明年冬麦也会增产,就更高兴,走路昂首挺胸,神情得意。 深藏功与名的徐希,等到了葑菲大丰收,也等来了接她入学的人。 对方赶着牛车背着剑,手持玉简和印章做信物。徐希认出,对方就是三年前跟随在便宜师父身边的游侠儿,当初还是他刷刷几剑把她抓的蛇斩了几段。 同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十几岁的模样,面善带笑,说她叫管禾,负责照顾徐希。 他们的到来,让徐长和徐猛大喜,连徐母都欢喜地拿出攒的一篮子鸡蛋,和之前准备的干肉鲍鱼,织的布。 好好招待了管猗和管禾一番,徐家就收拾了行囊,虽然心中不舍,却满怀期望地把徐希送上了牛车。 徐希一脸怀疑人生,她还不到四岁,她在家挺受宠的,就这么收拾出门了? 原本她阿母还想抹眼泪,听她一句“把我的蚯蚓也搬上”,脸色一僵,那眼泪就堵回去了。 “希,那个就别带了,你是去求学的。”她好言劝说女儿。 “可是不带走,你给我养吗?”徐希仰着小脸问阿母。 徐母嘴角狠狠一抽。 管禾笑着开口,“阿希有爱玩的东西最好都拿上,路途虽然不远,毕竟离了父母,恐她哭闹。” 那三个大筐徐希玩了一整个夏秋,徐猛也担心小女离家之后会哭闹,她还是个小儿,于是回头给她搬上,连同两只母鸡。 管禾望着三个大筐,咽了下气。 徐咨就特别舍不得小妹了,别家兄弟姊妹多,他们阿母伤了身子,只得他兄妹两个,从来没有分开过,小妹还那么小。牛车一走远,他就忍不住大哭起来。 徐母也被招来了眼泪,不舍的呜呜哭泣。 徐猛憋红了眼眶,到底没学妇孺小儿那样哭出来。 “希是去学本领,我们都应该高兴,快别哭了,田里的活儿要紧,不能耽误了农时。”徐长沉声道。 徐猛点头。 徐母和儿子哭的不能自已。 村人还以为他们家把徐希卖了,徐母阻拦不住哭女儿,可徐希在家比村里其他儿子在家都受宠,她可比村里同龄小儿都胖的,怎么会被卖? 纷纷赶过来,一问话,这才知道,之前说要收徐希做弟子的那个老神仙,让人来接徐希去识字学本领了。看热闹的顿时酸了起来,劝慰徐母也略显敷衍了起来。 徐希是个成年人,对出远门倒没啥抵触,这个时期的文字语言她都不通,各地都有自己的方言不说,各国都有自己的文字,同样一个字有七种写法七种音,那就是七门外语......求学是必要的。 牛车行了三日半,在一山坳前停下。 徐希以为自己要去的是稷下学宫,没想到是个山坳。 管禾观察她的神情,见只有好奇没有害怕,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希真是乖,我们马上到地方,不用再赶路了。” 山坳有路却不像常走的样子,管猗驾着牛车继续往里走,不时视野开阔,内有山谷。谷中有房舍几座,还开垦了几片田地,几面环山,毅然是个方外之地。 见牛车进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跑过来,“阿禾姐!” “维风,老祖呢?”管禾笑问。 “老祖采药去了。”维风回话,两眼却直直盯着她怀中的徐希上下打量,小豆丁大个人,稀黄的头发扎了两个朝天揪揪,身上穿的也是粗糙的麻布衣裳。心里嘀咕,不过吃的白胖了些,还是个庶人家的女孩,也没什么神异之处,竟然成了老祖的关门弟子。 徐希挑了挑眉,这眼神有些鄙薄不善啊,她还没到就得罪人了? 他的眼神太明显,管禾笑眯眯的提醒,“维风,阿希还是小儿,你若还想在谷中待下去,不可对阿希不好。” 维风抿了抿嘴,“我对她一个三岁稚儿,黄毛丫头不好,有失我的君子风度。” “那就好,来帮忙搬东西吧,阿希和我同住一间。”管禾笑着招呼他,把徐希抱下牛车。 她开口请求,维风也不好推辞,上来帮忙。 “啊——————” 4. 第004章:出名了 “啊,我的蚯蚓......” 筐翻了两个,蚯蚓和土撒了满地,蜿蜒翻涌的蚯蚓见了光,急切地寻路逃跑。 徐希把筐摆正,赶紧去捉,这些可都是鸡蛋和菜肥的贡献者,带了老远过来的小伙伴儿。 维风小脸煞白的扶着地往后挪,察觉自己狼狈,又赶紧爬起来,怒指着徐希,“阿禾姐,为什么会带这些东西?” 管禾看一眼也头皮发麻,讪笑着解释,“这些曲蟮,是阿希的玩具。” 然后催促哥哥管猗快帮忙。 管猗冷着脸上前,速度飞快的把散落逃跑的蚯蚓收回筐里,盖上土。 维风说啥不愿意帮忙,直接跑远了,遥看徐希的眼神,不光鄙薄,还有恐惧。谁家小女郎会喜欢玩曲蟮?出门都带着,三大筐。小子都没有喜欢这玩意儿的! 管禾把徐希带到自己的房间,放置好她的衣物行李,拉她去打水洗手。 谷中没有井,水源是从山上流下的山泉,接了竹筒引到房舍后面的水槽,清澈甘甜。 徐希尝了尝,没敢多喝,医疗匮乏的时代,一个风寒感冒拉肚子都能要了小命,她又没得金手指,还是苟命要紧。 “阿希,你不渴吗?”管禾自己干了半瓢水,抹着嘴问她。 “渴。”徐希点了点小脑袋。 “那你怎么不喝水?”管禾不解。 徐希一脸正经道,“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途径很多地方,山上的蛇虫会在里面洗脚拉屎,蚊蝇也会在里面洗脚拉屎,还有虫子在水里面产卵生小虫。” 管禾:“.........” 刚刚喝进去的山泉水,仿佛有小虫在蛄蛹。 “哕......哕......” 徐希想给她拍拍背,但够不着,只好收回小手。 后面来打水的男人拎着木桶,一言难尽的看着徐希,“你这小儿,从何处听说山泉水里会有虫产卵生小虫的?” 他的齐语有些磕磕绊绊,徐希拼凑了下听懂了,“我看到的,去年就看到了。尤其河水溪水,有时喝了便会腹中疼痛,还会腹泻。” “......胡说八道。”男人皱着眉反驳,却有些底气不足,显然最近中招过。 管禾绿着脸直起腰,想反驳,但徐希小脸正经,不似作假,又想到她是老祖收的关门弟子,定有不凡,把脑中蚯蚓翻滚的场景甩出去,“那阿希,你要喝什么样的水?” “煮开的水。”徐希笑眯眯。 管禾点头,领着她去烧开水。 等采药人下山回来,徐希已经凭借三大筐蚯蚓和蚊蝇虫子在生水里洗脚拉屎并产卵生小虫出名了。 三筐蚯蚓还好,也只当这小女郎喜好怪癖。但用水关系到谷中所有人入口,着实恶心到了一大片。 老祖跽坐在堂上,周围七八人跽坐两侧。 管禾领着徐希进屋,教她跪拜师父。 徐希捧上三年前留作信物的玉简,学着跪礼,“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参拜。” “好,好,好。”老祖乐呵呵的应着,整个人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 管禾替徐希献上一篮子土鸡蛋,十条鲍鱼,十条干肉,一块自家织的葛麻布,“另有两石粟,两石菽,一筐葑菲瓠瓜,两条鲍鱼,两只母鸡,以供阿希嚼用。” 老祖点头,拿出一块佩玉给她。 佩玉由起平衡作用的玉珩在上,两边打孔垂吊一块如意形祥云主佩,玉质莹绿,虽有些微杂色,巧妙的用镂空和山水楼阁的浮雕过渡。看外观就价值千金。 “师父,这个太贵重了......” 老祖笑着打断她,“当你一声师父,就受得起。拿着吧。” 徐希对上他含笑慈爱的双眼,略一迟疑,双手接过佩玉,“多谢师父。” 管禾极有眼色的帮她戴在脖子上。 老祖轻拍小徒弟头顶,“从明日开始,便跟着为师学识字,雅言。学得雅言可助你通行七国,识字可助你通读典籍学得本领。” 这雅言就是通用官话了,必学项目,识字就别想偷懒了,七门外语正在召唤。 纵然做好了准备,徐希还是一瞬间的头大。 认了几个一块听道的师兄们,老祖拉着小徒弟问起养蚯蚓的事,“如何有此癖好啊?” 徐希仰着白嫩嫩的小脸解释,“母鸡吃蚯蚓,多下蛋,蚯蚓不吃谷物只吃腐土,树叶,菜叶,拉出来亦是土,种葑菲,能结大果。” “大善!”老祖毫不矜持的夸赞小徒弟。 又问不喝生水的问题,听徐希玩水时观察所得,还曾记得去年事,更是大夸,“吾得一圣童为徒也,此生无憾。” 令众人莫要再喝生水,又令管禾帮着徐希养好那三筐蚯蚓。 有弟子模样的青年人想要反驳,“如何能听一小儿之言......” “小儿尚能辩日,吾徒之言,焉有错乎?”老祖反问。 青年弟子张了张嘴,似是没法辩解,只得认了。 徐希听不懂,只知道自己被瞪了,不止一道视线,但她不在乎,继续输出,指着外面的田地,讲自家今年沤粪加腐殖土追肥,菽,粟,亩产均多一斗。 老祖牵着小徒弟到田间,仔细询问,还得知了烧麦茬直接挖坑种菽,农时赶早十几天,未追肥,亩产均多半斗。 奶声奶气的童音和爽快畅然的笑声回荡在谷中。 到晚间歇息,管禾再看徐希,眼中已带了敬佩,“老祖收的关门弟子,果然不凡。” 尤其是两只母鸡开始每天下蛋。 维风看徐希的眼神依旧一副‘我很看不上你’,但又很憋屈。 徐希没来时,老祖还会每日讲道,为众人解惑。现在就只顾着她这个亲徒弟了。 “识字而已,雅言而已,老祖竟亲力亲为。” 不止一个人这样念叨。 但徐希过耳不忘,过目不忘,很快镇住了先前的弟子和旁听的维风众人。 老祖让人来谷中挖井时,无人反对。 来人不光挖井,还带来了石磨。 小豆丁身材的徐希站在石磨旁都够不着,但不妨碍她两眼放光,来谷中这些天,她不光吃到了大米,还吃到了面饼,虽然口感粗糙不好吃,总比豆饭麦饭强了。 据管禾说,麦粉是给她这个小孩和牙口不好的老祖吃的,磨的不多,已经没了。 现在有了石磨,面饼起码不缺了。 馒头,包子,面条,米粉,汤圆,豆浆,豆腐,豆面条,快到碗里来。 徐希蹬蹬瞪跑过去,拉住师父的袖子,指着石磨,“师父,我也想要一个。” “希想要石磨做什么啊?”老祖弯腰拉着她询问。 徐希歪着小脑袋回话,“管禾说,那个东西可以磨麦粉,能做面饼吃,我爱吃面饼,喝面羹。” 老祖笑呵呵的拍拍她的头,“那从现在起,这个石磨就是你的啦。” 徐希一秒豆豆眼,“可是我都够不着,我想要个小的,像我的小耒耜一样。” 这就难为师父了。 老祖沉吟,“让他们晚走几天,给你打一个。” 看小徒弟笑起来,拍了她一下,心下笑道:打好你就知道,小的你也推不动。 徐希得了话,就去找管禾磨面粉去了,还举一反三,把粟,稻米,菽都拿了出来,都要磨粉。 第二天的朝食,大家一起吃了一顿杂面片汤。 下午的餔食,管禾又做了面饼,不过只有老祖和徐希的份。 徐希咬着死面饼子,一脸怨念,“这面饼为何这样硬?如何能让它变的软而好下口呢?让蚯蚓在其中钻一钻?” 管禾端着粟饭,此时此刻突然升起对面饼的抗拒,不再是渴望。 “粪土放久了会变软变松散,和面放久了也会变松软吧?”徐希还不放过她,直接问她。 管禾:“......” “阿希,进食的时候,不可说粪土那些,想到那些,食不下饭。”小声提醒她。 “哦,那我吃完饭试试。”徐希点头,继续啃一口面饼子,喝一口萝卜丝羹。 管禾是竞争上位,才能来照顾徐希的,看老祖都纵容,只敢劝说,也不敢硬拦。跟着徐希,把麦粉复磨几遍,成绵土的形状,又听话的和面放置发酵。 不过在她看来,是腐坏,是浪费。 果然,那团面坯放了两天腐坏了,被拿去喂了蚯蚓。 徐希不放弃,又和了一块。 又坏了。 5. 第005章:馒头问世 来来回回四五次,管禾的小脸都绿了,绷着脸不说话。 负责做吃食的大食直接跟老祖告状,被他乐呵呵地按捺下去。 井挖好的前一天,徐希终于试做成功,搞出了发面。 不管是四岁的徐希,还是现代的徐希都没蒸过馒头,管禾更是闻所未闻,所以把发面揉了揉,一块放在陶釜上,做成了锅盔,一块放在菽饭上,蒸成了发糕。 虽然只粗略的筛过麸皮,和现代面粉没法比,但对吃粟饭,菽饭长大的人来说,锅盔和发糕都惊艳到他们了,尤其是发糕。 “这到底是什么做成的?竟然这般松软!” “是麦香味儿,还有点甜中带酸。” “我祖母已经五十五高龄,牙齿掉了大半,要是吃到这般松软的食物,想来要高兴的落泪。” “我父亲亦是,若能为父亲献上这松软的食物,方显我的孝道。” “想来王侯也不能吃到这般松软的面饼吧。我等已超王侯矣。” 已经有人迫不及待问做饭的大食,被指来了徐希这里。 徐希捧着一块发糕吃的心满意足,蜂蜜水发面试验成功,比例记到,下次试试醪糟。面对前来询问的人,笑眯眯的指了指管禾,“是管禾所做,我不过想着粪......唔......” 管禾求爷爷般瞪着她,快速解释,“阿希想为老祖做出更松软的面饼,试了好几天,才做出这松软的面饼来。” 说完眼神示意徐希不能吃东西的时候再提粪土,方才松开捂她嘴的手。 徐希虽然是个小儿,但她早慧有圣童之名,谷中的人俱已知晓,来谷中的人大半都不是弟子,是厚着脸皮来蹭课的。 对着徐希这个小儿也得不耻下问,拱手行礼,“还请希教我做松软的面饼。” 徐希回礼,直接应好,把磨麦粉,筛麸皮,加多少度量蜂蜜水发多少面,详细告知。 几个询问的仔细记忆。连如何上锅做熟的都问到详细了。 最后有人惊奇不解,“敢问,你是从何得知蜜水可令面饼松软的呢?” 徐希笑眯眯答曰:“粪土放久了就会变得松软,我想面饼应该也会吧,我就让管禾去试做了。” 众人:“......” 突然觉得这松软面饼不高级了。 管禾司马脸。 次一天,来挖井的匠人要走了,给徐希打的小石磨也做好了。为了答谢,老祖让大食和管禾做一顿发糕给所有人食用。 昨天的锅盔和发糕,一人也就一小块尝尝味儿。 大食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炊具,最大的一口釜鬲,还带着甑,准备蒸发糕。 热闹人徐希也凑在一旁,面发起来了,就等上锅了。就是陶锅看的她难受,连箅子都是陶制的。 戳了戳叫甑的箅子,“这么重,为什么不做轻一点呢?” 大食:“我哪里知道呢,我只是一个做饭的。” “做饭的也要动脑筋才能做出好吃的饭菜,与合适的炊具啊。就如这个甑,为什么不用竹编的呢?竹编的筐,连小儿都能拿得动。”徐希追问。 大食:“......”你是不是推不动磨,啥都得做成小的轻的你能拿动的? 又觉得她有道理,甑为什么不用竹编的呢? 但这会上哪去弄竹编的蒸笼,还是釜鬲加甑代劳,蒸了一锅发糕。 在徐希的叨叨下,要一人一个,不用刀切分食,又搓成了圆面坯,馒头问世。 馒头获得了一致好评,谷中其他弟子和蹭课人员看徐希的目光也变得和善不少,她确实比其他小儿聪慧不凡。 徐希已经吭哧吭哧摆弄她的小石磨去了。 老祖在一旁看小徒弟出丑,看的不亦乐乎。 徐希天生一把子大力气,奈何人小石磨大,憋的小脸涨红,半碗豆粉都没磨出来。 没本事,还给自己找补,“一定是菽太硬了,给它泡软了再磨。” 老祖乐呵呵的笑了半天,领走小徒弟,“那让管禾去泡菽,你跟为师去,授课结束再来摆弄。” 徐希只能跟他去听课了。 但豆浆她是一定要喝的!豆腐也一定要吃的! 泡发的豆子,放进小石磨里,管禾下手推磨,只分了徐希加豆子的活儿。 大食好奇,凑过来。被拉了壮丁。 泡的豆子都磨完,磨了半桶豆浆。 “这浆水直接煮来喝,加点拓浆或是蜜,想来定是美味。”大食看到新食材,开始手痒。 徐希两眼一亮,拉着大食,“那我们煮蜜浆水来喝吧!” “没有拓浆,蜜也没了。”管禾幽幽的提醒。 “无妨,不加拓浆和蜜也能喝。”大食对这豆浆很有兴趣,言说朝食就煮豆浆喝了,还无师自通了豆浆煮菜。 让徐希不仅喝到了豆浆,还吃到了豆浆火锅。大食,厨艺真善! 要是给豆浆滤渣就更善了。 自从做出馒头,豆浆,谷中的吃食花样开始增多,朝食必有豆浆喝,每人一碗,朝食必有馒头或发糕吃,每人一个,限量。 餔食也能从粟饭和菽饭中穿插面片汤,不限量。 大食灵感迸发,被徐希叨叨后,做出了无褶的包子,和手扯面,手拉面,手擀面。 所有人都没意见,并沉浸在新型美食中,包括被指使的大食。 除了每天拉磨不停的牛和驴,虽然轮班制,但依旧抗议罢工。 谷中下第一场冬雨的时候,徐希给煮好的豆浆加了卤水,说要吃咸的,既然没糖,那就做咸党。 大食转头回来,发现他刚煮好的豆浆凝固了,“谁?谁对我的菽浆动手了?做了什么让我刚煮好的菽浆变成了这样!” 听着厨房传出的怒喊,管禾瞪大了眼,快步跑进去,低头一看,一木桶的菽浆全凝固了,她有些傻眼,“这是啥?” “哇,像蛋羹(≧?≦)?!”徐希很开心,豆腐脑成品还不错,卤水配比成功,记到。 “你刚才放了啥?”大食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肯定是徐希动的手。 徐希抠小手,“我不想喝没有味道的菽浆了,我听维风和之扬也说喝腻了,就给加了一碗咸水。” 管禾扶额叹息。她以为是一碗菽浆,结果是一碗咸水。 大食盯着徐希半天,又试探的按了按豆腐脑,又软又弹又滑嫩,颤颤巍巍的,吓的他缩回手,又忍不住再按。 “你洗手了没?”徐希幽幽的提问。 大食一下缩回手,声音粗粝,“当然洗过了!” 徐希看他那心虚的神情绝对没洗,转身拿了个瓢过来,舀了半瓢,“看上去有点好吃的样子,大食你快尝尝。” 大食端起碗,看着里面凝白如玉,嫩滑软弹的新食物,咽了下口水,小心的吸了一口,像吃人参果一样,吸溜一下进肚子,还没咂摸出味儿。 “味道怎么样?”管禾询问。 大食回味,“滑,嫩,特别的滑,特别的嫩。” “肚子疼不疼?头晕不晕?有没有想要腹泻?”徐希追问。 大食皱眉,感受了下,“肚子里暖暖的,十分舒服。” 徐希摇人,“管禾,没有毒,快来吃吧,我给师父舀一碗去。” 大食:“......” 管禾偷笑。 老祖尝过豆腐脑,当即就爱上了,口感嫩滑绵软,入口即化,对牙口不好的老人实在太友好了。 抚摸着小徒弟的脑袋,满目赞赏,“上天格外怜我,不知可怜天下庶人乎!?” 这又是哪国方言?徐希还没有点亮。 她的雅言都说得磕磕巴巴,日常交流大半都还靠拼凑。 “大善!”看徒弟疑惑的小眼神,老祖大笑称赞。 豆腐脑再次成为了谷中最受欢迎的美食,朝食必用豆腐脑。 大食再次应徐希要求,想吃硬的豆腐脑,压制脱水,制出了豆腐。 豆腐问世后,在大食的手中,做出了羊肉炖豆腐,蔬菜炖豆腐,拌豆腐,烤豆腐,煎豆腐,豆腐羹,豆腐包子,豆腐干。 小雪落下,徐希满足的窝在简陋版壁炉旁边,火上面烤着豆腐,馒头片和栗子。要是再来点红薯,花生小土豆就更好了。 管禾拎着陶壶进来,放在小火炉上,“还是葱姜枣橘皮都不要?” “不要,白水就好。”徐希对这个时代煮的茶没有兴趣,驱寒来一碗还好,当饮品还是算了,她更喜欢喝花茶。 对于她这些奇怪的癖好,管禾从开始的诧异惊异到现在,已经迅速接受并遵循。除了搞事情,徐希也是真的很好照顾,完全没有她之前想象的小儿爱哭闹,常常需要哄的情况。 而且,老祖讲课,没有事情做时,真的会让她在一边旁听,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事实上,现在她就学到了很多,堆肥,养蚯蚓喂鸡,给田里粟菽增产提前农时,甚至发糕,馒头,扯面,菽浆,豆腐,还有这壁火炉,学会一样,出了谷都能以此发财。 阿希真厉害啊! 管禾望着徐希稚嫩的小脸,心中敬叹。 厉害的阿希,第二天一早又开始搞事情了,言说昨夜太冷,冻醒了。 管禾倒不觉冷,反而因为室内燃着壁火,比往年睡的温暖舒适,自责睡的太沉没有照应好徐希,提前到堂中把壁火烧起来。 今天是讲道的日子,其他弟子和蹭课的都早早赶过来。 见管禾在烧壁火炉,维风凑过来,“阿禾姐,多添点柴,厅堂太大,一个壁火炉,总觉得不暖。” “若不是阿希,还没有这壁火炉,一个炭盆过一冬,照样得听道论学。”管禾此时有变徐希迷妹的倾向了。 “张口闭口那个黄毛丫头,她不过就是挑剔动嘴而已。”维风撇嘴不服。 管禾笑眯眯的问,“你今儿朝食可还要吃羊肉包子?” 维风:“......” 他不能没有包子。尤其是羊肉包子,他一顿得八个。 6. 第006章:作幺蛾子 看他说不出话,管禾笑着把柴添好,又摸了摸支撑烟囱的瓦片泥土依旧稳定,起身去厨房准备朝食。 徐希打着哈欠,吸着鼻涕,踏进厅堂,见到师父第一件事,就是作幺蛾子,“师父,我要睡在烟囱上面,这壁火炉虽下面燃火,却烟囱最热。要是能睡在烟囱上,我夜里就不会冻醒了。” “烟囱上面如何睡得啊?”老祖点了点她的脑门。 维风小声哔哔,“吊着就能睡得了。” 徐希扭头盯他,“为什么叫我去就它,而不是它来就我?” “哦?你是认为烟囱还能听你的横在地上的?”维风不客气的反讽。 “水还有倒流之说,烟囱为什么不能横在地上?若是我能睡在烟囱上,冬日里便不会冻醒。若师父能睡在烟囱上,冬日里也会暖和。若天下人都能睡在烟囱上,冬日便不会有人冻死了。”徐希皱着小脸伸手拉师父衣袖。 老祖弯腰看着她,眼神有些深意。 其他人一时无言。 门外一青年人告罪进来,两眼闪光的看着徐希,朝老祖深深行礼,“先生,此小儿于墨家之技有绝顶天赋,还请先生允诺这小儿学墨家之技。” 徐希地铁老爷爷脸,她师父应该不是墨家钜子吧?这当面掘人家徒弟是什么心理? 老祖倒并未生气,站直了身。 来人似是察觉到失礼,复又行礼,“听说您收了一个十分聪慧的弟子,做出了发糕和馒头,我奉命特来拜访学习。” 这话一说,徐希明显感觉到,堂内几人眼神不善起来。 “我这小徒儿刚识得几个字,雅言都听不全懂,能传我衣钵尚不知多少年月啊。”老祖笑呵呵地抚着小徒弟的头顶。 青年人再次行礼,“还请您让我询问,这小儿可愿教我发糕和馒头之法。” 老祖很豁达的笑着点头。 青年人朝徐希行一礼,态度很好的请教,能否把发糕和馒头的方法教给他。 “她只会动嘴,玩泥巴,真正会的是大食。谁来他都教!”维风轻哼出声。 徐希瞥他一眼,还是一脸乖巧的都教了,不过充分发挥了中餐精华之魂,少许,些许,适量。 她小脸正经,教的认真。 青年人听的恍然大悟,细想却......一团乱麻,一头雾水。 还是把大食叫来,让他带走去学,当然,不光发糕,馒头,包子,还有豆浆豆腐。 见到白嫩的豆腐脑,青年人惊为天人,当即大呼,“此乃白玉膏也。” 扭头就夸徐希天纵之才,是圣童也,还给她送上百金。 徐希以为真给她一百两黄金,还在考虑卖是不卖,毕竟她现在穷人一个。 结果看到实物,只是铜币,她当即一拱手,“谷外村人俱已学会,村人的亲戚,亲戚的亲戚,亲戚的亲戚的亲戚,也都已经学会啦。” 别想说东西卖给你了,拿出去搞垄断,搞奇货可居,没门儿! 青年人听此话,顿时一惊,看徐希一团稚气,黄口小儿不可能当真聪敏至此,怕不是其他人教她的。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把铜币给了徐希,只道是自己的答谢之礼。 徐希不客气的收下了,毕竟要盘炕是需要请人需要花钱的。 老祖已经着管猗把工匠请进谷中,给徐希盖横着的烟囱。 维风看徐希也不避讳,小嘴叨叨地指使工匠,嫌弃着脸凑过来,“哎,黄毛丫头!你真想去给后胜当厨子啊?” “后胜是谁?我为什么会当厨子?”徐希记得这谁好像是个奸臣来着。 维风神色一顿,憋闷的嘀咕,“我竟然还真把你当个聪明人了。才吃了四年饭,连我吃的盐多都没有。” 对上她白嫩嫩胖团子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愤然的蹲下来,告诉她,“要发糕馒头那个,是齐国丞相后胜的门客,叫李黾,之前三番五次请老祖出山助齐被拒绝。现在又来,不过是想算计你,看你值几个钱,把你卖了!” 徐希明白的点点头,“可我又不会做饭,我只会吃。” 维风:“......” “我忘了你连字都识不全,总之,别当二百五。” “你才是二百五,我精着呢。”徐希当即还手,古人这时候已经骂人二百五了吗? 维风惊异,“你知道二百五?” 徐希:“我看你像二百五!” 维风盯着她打量,思蹰,这黄口小儿可能听出二百五非好词,反骂回他,不知道二百五真正的典故。 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 之后去找了老祖,言说把李黾赶出谷再给徐希倒腾她的烟囱榻。 老祖没应,继续让匠人去做。 李黾很感兴趣的留下蹭课,看了壁火炉,对烟囱榻也大感兴趣。 盖了拆,拆了又盖,倒腾了十多天,几个工匠终于把炕给做出来了。 徐希很开心,叫来谷外村子的农人,把师父,师兄们,连同谷中房舍都给盘上炕。 人多效率高,很快各屋都加上了火炕。 睡在炕上的众人,再看徐希,是由衷的喜爱,什么小圣童,小阿希,上山打猎采蜜都有她一份,给徐希喂的满嘴油,满腮肉。 李黾已经学完匆匆告辞去了。 谷外几个村子的农人也都学了,没法盘炕的,就学着砌一个壁火炉。 对这种温暖的渴望和感激,让他们送了一堆鸡蛋鸭蛋,鲍鱼,肉和粟,菽,菹菜等物来。 徐希把东西推了,让他们多教教其他农人以减少农人受冻,或以此谋生,赚口粟饭吃。 白学来的本领,教给别人也没有不舍得,更何况还是小圣童的话,三个村子的村人都行动起来,又发动了亲戚们。 齐国偏安东方,没什么战事,兵役就少,今年风调雨顺,徭役也已服完,农人俱都得空,火炕,壁火炉这个东西迅速蔓延开来,比发糕馒头,豆腐都快。 徐希也没忘了自己家,她现在有钱,直接大把钱拿出来,请匠人去琅琊郡邑徐家村,帮自家也盘上炕,顺便传个话儿,让她祖父和阿父带着人学会。 “等我回家,也有火榻睡了。”徐希笑眯眯的给豆芽浇水。 掀开另一盆,她笑脸有一瞬间的凝固,麦芽? 管禾这叫跟她学的举一反三,从她前几天在炕上生豆芽就奇怪怎么不用麦?再泡豆子生豆芽时,她就泡了一盆麦,准备试试。 徐希当时正跟七国外语做斗争,没听清她的话。 见她望着麦芽神情呆滞,管禾不解,“阿希,有问题吗?” 徐希张了张嘴,缓缓摇摇头,鼓励管禾,“没有问题,管禾举一反三很厉害。我在想,我怎么没想到吃麦芽,要怎么做麦芽才能更好吃。” 管禾听她称赞,面上笑容有些赧然,“是你教我,做饭也要用脑子。” 徐希现在开始用脑子,这一盆麦芽该怎么办,做成麦芽糖? 不说年龄,就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做出糖来就是她的末日了。 糖这个东西目前时代属于奢侈品,连贵族王族都不能实现吃糖自由。它又不像豆腐,馒头和火炕,可以乱提要求,折腾管禾他们满足她的要求,循循渐进做出来。 麦芽和糯米混合发酵后,充分熬煮才能制成麦芽糖,不该是她这个年龄能联想到的。 想了两天,徐希终究忍住了,只能遗憾的看着管禾把嫩黄的麦芽下进了汤锅里。 嗯......虽然是冬日里难得见到的......菜?徐希还是没吃完她那半碗羹。 其他人也都喊着奇怪,远不如菽芽菜。 麦芽从食谱上划掉。 眨眼年节了,徐猛和徐长赶着牛车,跟着工匠来了谷中,来接徐希回家过年节。 牛车上还拉了一只羊,一只狗,一篮子的鸡蛋,是节礼,也是谢礼。 看了一眼徐希,小脸红润润,竟然还吃胖了些,两人放心,就对老祖拜礼,“小儿无知,能承师恩已经是造化,还拿了老祖的钱,实在不该,我们也惶恐。” “钱是我徒儿自己挣的,你们不必惶恐,拿了就是。”老祖笑着摆手,让他们接徐希回家过年。 徐长连忙喊徐猛把羊和狗等物都卸车,给徐希套上帽子,包了件被褥抱上车。 管禾和大食跟在后面装东西,都是些野味,还有一小罐蜜,甚至老面头。 管猗负责送他们。 一路把爷仨送到徐家村才返回。 村里正热闹,手巧的男人们正忙着给家里盘火榻,女人们正在徐希家里排队磨豆浆,要做豆腐过年吃。 “听工匠说你们天天喝菽浆,祖父请石匠打了个石磨,城里的石匠也不懂,还是请教了来打火榻的工匠。过年节先给村里磨菽浆,待来年便能挣个补贴钱,家中日子也好过些。”徐长也不觉孙女小,跟她讲家里的打算。 徐猛也笑容满脸,眼中都是未来生活的期待,“我们家希真是厉害,家中的日子靠着希变得更好了。” “我们家会越变越好的!”徐希哈着冷气回话,棉花啊!她得往西域去一趟,不然这冬天没法过,总不能长在炕上。 “对!会越变越好!”徐猛高兴的应和,抱着她下了牛车,朝家里喊人。 来家磨豆浆的也纷纷寒暄,帮着朝屋里喊人。 7. 第007章:希真是厉害 徐母和徐咨快步跑出来,接过徐希抱着亲热半天,满意地捏这圆乎乎的脸,“没有瘦,反而还吃胖了!” 村人都认为火炕,壁火炉,连同石磨,豆腐都是徐希拜的师父传授过来的,围着徐希说话,羡慕的不得了。 还有人让徐希帮着说话,叫他家孩子也带去拜师,“以后你家有事,我们肯定帮忙。你在师父那也有熟人一起上学,互相帮扶。” 这话一开,其他人也都忍不住想送孩子拜师学本领了,没见徐长家都有钱买羊,羊可不是他们庶人能吃的。家里做了火榻,还打了石磨磨豆腐,明年要挣钱呢。 徐希遗憾的拱手一礼,“师父年老,三年前就已经不再收徒了,我是赶的最后一个。” “那你跟你师父请求,多教一个也是教,我家石力保证听话不闹人,也不跟你争抢恩宠,行吧?”村头的石勉开口道,两个小眼盯着徐希,迫使她答应。 徐长和徐猛脸色都有些难看。连咨都没收,想啥美事。 “你看我又能有多大的本领可以左右师父呢?”徐希冷笑。 石勉还真不信她有那么大的能耐左右圣人,顿时有些看不上她了,但想要拜师学那些厉害的本领,只有这一个路子。他眼神转了转,退出去不再多说。 村子虽然还叫徐家村,徐氏人却已经没几户了,打仗死一批,大疫之年死一批。目前村里住着四五个姓的人家,而石氏在村中占比最多。 徐冲给二兄徐猛使眼色。 他是徐尚的小儿子,徐猛的堂弟。 徐猛点头,表示收到。 当晚徐家难得点起了灯火,徐尚夫妻带着儿孙们都在这边。 “和石氏的矛盾不可不重视了,前些年两家因争井斗殴,便看出他们有不少好凶斗狠之辈。村中教授壁火炉和火榻之时,就言说我徐氏不和他们共商赚钱大计,路走窄了。今日石勉当众迫使希,让圣人也收他儿子学本领,就是为了挑起村人嫉妒之心。之后,怕是没我们好过的。” 徐长说着,厉目中闪过凶光。 “今日是退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打算。我们要早做准备。”徐尚和长兄想法一致。 “他要敢来横的,直接干他!”徐烈怒哼一声。 徐猛也恼怒,但直接开打,他们家从人数上就先输了,“大兄,能不打还是不打,我们人少。” 徐烈是服过兵役的,手上沾过血,虽然知道以少胜多常有之,但一握拳,没有兵器,顿时歇了半截心气,“那怎么办?” “家里要防好,二兄明天和我去买两只狗崽回来。”徐冲开口。人不够,那就给他们家增加帮手助力。 徐希问,“三叔,狗不都是用来吃的吗?” 徐冲看她两个大眼疑惑不解,抿嘴笑着解释,“长喙狗跑得快,善于狩猎,短喙狗机警爱吠善于守家,至于吃的,是另一种膘肥体壮的肉犬。” 徐希受教的点头。 徐猛记起小女不喜家中养狗,“猎狗有灵性,我们自家喂大的,不会咬你。” 徐希应声,“嗯,那家中养狗。” 徐长说出自己的打算,“年后二弟和我去求见郡守,把堆肥增产和懒人种菽之法献上,让农人都学会,提升我们徐家的地位。烈和猛,冲三兄弟,尽可能多的带附近村人学会盘火榻,做壁火炉,往贵族家中做工。儿媳就和侄媳们负责教人磨菽浆打豆腐。孔圣人说,有教无类。我们只收些菽粟嚼用,谁来请教,都尽数传授。” 徐尚摸着胡子,“长兄之计大善。待整个琅琊郡都念我们徐家人好,小小石氏也不敢冒然欺辱我等。” “为什么不建一面墙,把菽浆豆腐,盘火榻,蒸馒头之法都画在墙上,让农人和过路行人都能学会?”徐希开口。 徐长看着她,略沉吟,“这墙我家可以出资建,但什么样的墨画出来,下完雨还能完好如初?” “下雨之后墨没了,就再补上。村中学会的人都可以去补,都能补画教授别人了,自己岂不是更厉害了?”徐希反问。 徐长高兴的大笑,“希说的在理,这墙,我家出资建了!找一空旷地,以后再有别的,还可再增加,以公示我家的决心。” 徐尚几个也都夸赞徐希,果然早慧,要好好跟师父学本领,惠及族人和农人们,以后也能当圣人。 徐希对上长兄徐咨渴望的眼神,再看堂兄徐该他们也都目露羡慕,对几人说,“都城临淄有稷下学宫,学宫有不少先生,待家中日子过好,挣的钱多些,长兄和大兄你们也去学识字本领,以后做个有用的人。” 徐咨眼神瞬间亮了,“好!” 徐该想再多问问她在外求学的事,又不好说出口,家里是供不起他识字的,只能想想作罢。 年龄还小的徐英没那么多顾忌,“阿姐,是不是学识字学本领,就能吃到肉,还有像豆腐一样很多好吃的?还能住温暖的大屋?” 徐希望着黑黝黝的眼睛,正经的忽悠他,“圣人说,一个人做出多大的贡献,就能得到多大的供奉。从小了说,为家庭做贡献,家里生活变好自然能吃住变好;往大了说,为国家做贡献,国家强盛,国人的生活自然变得更好。” “那我要为国家做贡献,做最有用的人!”徐英说着瞟了眼屋中分给他家的野味和蜜,悄悄收敛唾津。 徐希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大善!” 徐长也和徐尚夫妻夸起这个小孙儿志向高,以后可成大才。 两家商量完,都做好了扬名为善,厚积财富培养子孙的打算。 第二天,徐冲一早就来找徐猛去买狗崽。 徐长则去找村人建墙,并告知村人,年后徐烈将带着会盘火榻的人往北方去给人盘火榻,所有愿意的村人,手艺好都可以跟随一块,赚钱不多,能把这门手艺练好,村人一起出门在外也免受外人欺负。 村里来磨豆浆的络绎不绝,徐长算算自家的银钱和粮食,准备再找石匠打个石磨,只有一个,光村子里都不够用,自家想磨点豆腐都不成。 徐希削竹做笔,搞了一个沙盘,教给哥哥认字。 徐英在这得了蜜吃,就爱往这边跑,见徐希教徐咨认字,也闹了跟着学。 于是,徐希多了两个学生。 一直到天擦黑,徐冲和徐猛才赶着牛车回来,不仅拉回来三只小狗,还有新的石磨,新的陶釜。 “看来菽浆豆腐还没有在琅琊郡传开,石匠打的石磨没有人买,我们家总要用,就给买回来了,又找他打一个小的。就是陶釜没有希说的那种特大口的,只能找陶匠去做,今年是不成了,只能等明年。”徐猛遗憾的跟小女解释。 徐希应着声,去看那新陶釜,勉强够大,上三层蒸笼也是能用,找祖父编蒸笼。 明年得想办法找人打个铁锅,这个时候铁器珍贵,农具都还有不少铜制的,还得在官府登记,不知道那些蹭课的人里有没有门路,又需要多少钱。 蒸笼编制好,徐希家磨了麦粉,蒸了第一锅馒头,又蒸了第一锅豆腐包子。 徐婆拿着松软的馒头直落泪,“这辈子能吃上这样松软的食物,又睡上了火榻,就是死也值得了。” 徐尚看老妻泣泪,也触动不已,“好好活着,日子才有盼头呢!” 两个儿媳也劝话,言说以后多磨麦粉,给婆母做馒头吃。 徐婆知道麦粉难磨,馒头还要用老面头三次发酵,吃一顿十分不易,擦擦眼泪,“这哪是我们庶人能吃的,岁首年节能吃上已经是上天怜悯了。你们万万不可因为我哭就奢侈,我们家远远没到能奢侈的地步。” 两个儿媳受教应诺。 徐希家里却每夜点灯,轮番磨面粉,制了二十多个老面头。 磨了菽浆,打了豆腐,连同馒头,包子,面条,油饼,一罐麦粉和蒸笼,送往郡守家里。 徐长和徐猛林冲两天没回来,徐母担忧的睡不着,拜托了大兄徐烈去郡邑找人,“总不能送东西,送出罪来了。” 徐烈一听人还没回来,扔下正忙的活计,让父亲照应家里,在村里摇了两个弟兄赶着牛车出了门。 徐母在炕上都待不住,站在门外望着路上等,寒风吹的脸疼也不走。 “阿母不必担心,祖父和阿父他们是去献礼,都是麦菽所制,并没有违反规制僭越之处。之所以没回来,应当是留下教人打豆腐和蒸馒头的技巧呢。”徐希裹着芦花袄子出来劝她。 徐母叹口气,“可千万别是出事了。” 这一等,又等两天,去接应的徐烈也没了音讯。 “怎么去一波就留下一波?”徐希也提起心。 徐母急的嘴上起了两个燎泡,若是父亲和郎君都出了事,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可还怎么活得下去? 徐希看这苗头不好,拿豆腐跟下河村租借了牛车,准备去郡邑,被徐尚阻拦,他赶了牛车出门。 刚套好了牛车上路,徐冲回来了。 “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你伯父呢?其他人呢?”徐尚急切的质问小儿子。 8. 第008章:小儿说大话 徐冲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郡守家里要做馒头包子,面条,豆腐宴客,把伯父和二兄我们留下了;郡守家里要盘火榻,把长兄他们也留下了。我是回来找人的,盘火榻的人手不够用。” “当真?”徐尚拧眉。 徐冲点头,“千真万确,为了除夕之前做好,我还得多找几个人给郡守家里盘火榻。” 徐尚狠狠松了口气,“回村,找人。也让希和你二嫂她们放心。” 徐冲应诺,赶紧回村。 徐母听这过程,不是获罪,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出事就行,三弟快去找人手吧,早点做完,也早点回来过年。” 徐冲应诺,到村里找学会盘火榻的人。 徐希指使长兄去传话儿,这次出去盘火榻的人,由她们家出工钱。 徐冲也知道这是在郡守面前露脸的事,直接应了。一说给工钱,当即就找到了七八个,由他带着赶往郡邑去,一块捎去的还有一筐豆芽。 几天后,徐长和徐猛领着一众人终于回来了。 牛车上不仅拉着人,还有一头杀好的大肥羊,几张羊皮兔皮。 “这羊是郡守赏的,特许我们吃的。羊皮和兔皮正好能做一件皮袄给希在外穿。郡守还给我们发了工钱,言说明年让我们去给他亲友家盘火榻,也给工钱,还管吃饭。”和郡守搭上了话,徐长可算放了心。 徐母高兴的感谢上天。 “祖父,是不是要分羊肉了?”徐希看那羊很肥,有八十来斤,让一块干活儿的都分一点,她们家少留点。 徐长正打算如此,笑哈哈道,“对!要分肉!我特意问了,郡守允了我们都能吃羊肉。” 徐希暗叹口气,吃个羊肉还要上位者允许。 一块出去干活儿的几个人都高兴的不知所措,有人甚至搓着手,“以前也喂过几年羊,但我还没尝过炖羊肉是什么味儿呢。” “别说你,我父亲和阿母都没尝过,今年可以尝尝贵族士大夫们吃的肉了。”徐烈掐着腰笑道。 “要不是希传授来盘火榻,打豆腐和做馒头之法,别说能吃上羊肉,郡守都不会多看我们一眼。圣人说希天生聪慧收为弟子,以后靠着希,肯定能过的更好!”徐冲立马跟着话把功劳揽到徐希头上,同时也提醒众人圣人的弟子不是谁都能做的,只有徐希天生聪慧才能做。以后他们村还得靠徐希才能过好,至少不能侵犯他们徐氏的利益。 众人纷纷夸赞起徐希,说徐家生了个好女。 徐长给各人分了肉,自家留了羊首祭祖。 徐希要了一块肉,拿去给阿母,今年过年,她要吃饺子! 对于她奇怪的要求,徐母心里大定也就没有多计较,做肉酱也是剁碎,不过是把肉酱包在切块的面条里。 不过在下锅煮和上锅蒸上产生了分歧,最后徐猛一挥手,二者都要! 徐希穿越四年,终于在这个年节吃上了羊肉饺子,虽然面粉还粗糙不细,却是一个大进步了。 九岁的徐咨一个人干了两碗,擦着满头热汗,大呼好吃,“以后每年除夕都能吃到羊肉饺子就好了!” 徐希很想告诉他,猪肉饺子更香更好吃,但前提是把猪养好,没有那么腥臊膻味儿。 但即使这样的猪肉,庶人们也不是常吃,而是年节才能吃到。 徐家村的人也有些疑惑,“今年的豚肉,好似腥臊味儿变淡了不少,比往年好吃呢。” 而徐家的猪肉,腥臊味儿更淡一些。 徐希立马发表意见,“人要是天天吃粪土,那肯定也一身粪味儿,人天天吃粮食和菜,还要按时沐浴洗澡都还有臭味儿,要是豚也像人一样吃粮食和菜,不再吃粪土,再洗澡沐浴收拾干净,想来身上的肉会香一点。” 一家人四双眼睛刷刷盯向她,目光不善。家里五口人就她去拜师学识字,结果吃饭时其他人都跽坐,就她盘腿坐。其他人吃饭老老实实,她吃饭还在讲粪土!? “跟着圣人,不是会学礼吗?”徐猛不是觉得提了粪土肉吃不下去了,而是小女那么聪慧,还拜了圣人学本领,怎么会连他们都不如的......惊疑和失望。 徐希望着几人的眼神张了张嘴,为了不给师父抹黑,只好说,“我年纪小,还没学礼,师父让我先识字,学雅言。” “你今年得学礼了。”徐猛说她,在他心目中,孔圣人最遵循的礼,他家小女既是圣童也必须得会。即便以后不做圣人,现在也是拜的圣人为师,学了本领学了礼,起码和卑贱的庶人们是区分开的。 徐长也点头认同。 徐希看看阿母和兄长也同样的眼神,同样的想法,失笑,跽坐好,恭敬的行了一个标准礼:“谨遵教诲。” 徐猛看着这才眼神一亮,虽然还有些不够,但小女年龄还小,还在学,以后肯定更好。满意的点头。 徐希行完礼,下一瞬继续盘腿坐,解释说,“我还小,跽坐不住,所以师父现在不教我礼。” 徐猛蹙了蹙眉,也只能应声,小女再聪慧也只是个五岁的稚儿。 徐长倒是把徐希的话听进心里了,用过餔食,拉着小孙女说话,“今年家里若有多的余粮,再多养上两头豚试试,就按你说的方法。” “我见谷外的村子有人骟猪,就是给豚去势,说是能让豚性情温顺,长得更丰满肥硕。”这个确实是徐希听说的,但就四天的路程,徐家村却没有骟猪的,消息闭塞到她也无语。 “给......豚......去势?”徐长惊疑,并拢了拢腿,坐的更紧。 徐希用力的点头,“对,就是把豚阉割。我还见过那家的牛,公牛体壮凶悍,但他家的公牛却稳健温顺。阉割的豚也膘肥体壮。” 底层老百姓想实现吃肉自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粮食增产是首要问题,人都吃不饱,就别提牲畜了。 就先从徐家村开始,把家畜的粪肥和人的粪肥都转移到田里,让粮食增产,顺带也让猪肉更容易下口。 徐长还是很信任小孙女,决定今年养豚就骟了,他和侄子去送希,在当地找人拜访学习骟猪技巧,回村再试验,传授给村人。 年节很快过去,展示墙也建好了,刷白之后,徐希先后用炭树枝描画打底,又磨墨用简易毛笔作画。 展示墙被分成了几个部分,匠人愿意教给石匠打石磨那是他们的事,人石匠也给了礼;徐希没有取得同意,便下意识没有画。 只画了磨豆浆,打豆腐;磨麦粉,和面,发酵蒸馒头,包子,饺子,甚至面条的做法;垒砌壁火炉,盘火榻的做法;甚至骟猪,和沤粪堆肥。 村人都来看热闹,看稀奇。 徐希用的简笔画带箭头导引,每画完一幅,就询问村人,“这个看得懂是做什么的吗?” “看得懂!两个一样大的猪崽,把蛋.卵给阉割掉,变成肥硕大猪,不阉割,变成瘦猪,长得还小。” “这个也看得懂,那三坨粪太像了,冒着烟儿,还热乎呢哈哈哈哈哈哈!” “挖坑加溺水也都看懂了。” “这颗菽结五个荚,撒了粪肥的结了七个呢。” “我觉得这个葑和菲都太假了,用了粪肥,葑菜真能像人头那么大?菲菜像我的小腿一样粗?” 徐希跟他们讲夸张手法,人头那么大的蔓菁她没见过,小腿那么大的萝卜她是真见过,“......特别大的能长这么大,让人一看就知道,种菜施肥,菜和瓜也能大获丰收。就像我们种的麦,穗粒十几个,经过我们的努力,难道不会穗粒数达到三十粒,四十粒,五十粒,甚至六十粒,七十粒?” “这......这不可能!一穗六七十粒?天上的神种也不会有这么多!” “麦饭也只有我们农人食用,贵族士族们嫌弃麦饭卑贱,想来天上的神们更不会看一眼,哪里会有麦的神种。” 村人都言说徐希是‘小儿说大话’,简直吹破天了。 徐长安抚村人,“去年冬耕麦,村人都撒了粪肥,今年夏收,若是冬麦丰收,一亩多半斗,二十亩便多十斗了。我们世世代代精耕细作,勤劳侍弄,未必没有穗粒几十个的那一天!” 这是个连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幻想,看展示墙也是做好事,村人议论一番也就不再指责多说,准备今年也学徐长家,把粪肥都从猪圈扒出来,加草木灰和山上黑土堆肥。 其他都可以靠后,粮食增产是大事。 展示墙的事传出去,附近听说的农人都赶过来瞧热闹,简笔画一看就懂,稍有疑惑,还有徐家村的人详细告知,或者去徐长家中询问学习。 然后就知道了徐烈将要带人去北边给人盘火榻赚口粮的事,农人一下子积极起来,学习怎么打坯盘炕。 齐人善种冬麦少饿死,也是相对来说,想完全吃饱不可能,青黄不接的时候,能挣到粮食,没有人不愿意。 今年春季轮不到琅琊郡的庶人服徭役,跟徐烈报名的排成了长队。 他们先跟着学习,然后由徐烈挑选了手艺好的,先跟随他出门干活儿。 徐希家里也收拾行囊,要去上学了。 当晚,石勉在外叫门。 9. 第009章:得罪徐氏 天还没黑,磨菽浆的人刚走,徐猛往门缝里看了看,石勉满脸笑容讨好的叫猛大兄,就打开了门。 石勉和同族的石弁抬着一只杀好褪毛的狗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半大小子,是他们各自的儿子。 “这是干什么?”徐猛拧眉。 石弁笑嘿嘿的往屋里进,把狗放在徐希面前,夸赞道,“想必希是吃不惯豚肉,这狗肉香,还没豚肉那种腥臊膻味儿。明儿个朝食,就让你阿母炖给你尝尝,不过烤的更香更好吃!” 徐希皱眉,神情冷下来。 “这是整个郡邑找到的最肥硕地肉犬,特意给你杀好褪毛了。”石勉补充,也直接说出来意。 “我们也不要求别的,让我们跟着你一块去拜师,你再给我们美言几句。到时候圣人自己不愿意收,我们也不怨恨你。” 徐长和徐猛几人俱都脸色难看。他们还不死心,竟然还来威逼利诱,可恶可恨! 石弁已经把儿子和侄子招呼到近前,“石贝,石力,你们俩过来跟希好好说话,求希帮你们说说好话,都是同村亲人。” 石力还有些不以为意,石贝直接上来拉徐希,“希,你看我和力以后就听你的话了,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学习,你在外也不是一个人了,怎么样?很好吧?” 徐猛张嘴便要呵斥。 徐希抬手安抚他,顺势抽回衣袖,端正跽坐,拱手一礼,“并非我不愿意帮助同乡邻里美言,我师父于三年前已经立誓不再收徒,便是临淄士族也只能旁听几课,便是齐国丞相后胜,亦尊重师父,把自己子弟带回。我焉敢违背师意?” 她姿态摆足,又说临淄士族,又说齐国丞相,还知晓丞相的名讳叫后胜,着实唬人。石勉和石弁对视一眼,心生退意。 “你就是不愿意帮我们,在这胡说八道。”石力怒哼一声,不再掩饰的瞪着她。 徐咨怒目而视,“你知道临淄是哪吗?那是齐国都城!你知道丞相后胜吗?连他们都尊敬,你却跳脚,去了也不会收你!” “你......”石力比他大,当即就挥起拳头。 徐希叫停,“你们只道我师父本领大,要去学本领,却不知我师父只讲道法,你们可知道家之法为何?” 别说石勉和石弁,就是徐长和徐猛也完全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家孩子拜的师父是圣人,至于学的是哪一家传的是哪一道?管他呢!牛就完了! “我师父不论时政,不讲势局,只讲大道无为,道法自然,修真养性,讲究的是修道。而石磨,火榻是墨家百工技巧,我拿了钱托付工匠来家里做活儿的。”徐希又解释家里的变化,那不是来自她师父,那是来自工匠。师父的高深学问她连边儿都没摸着呢。 石勉脸色很难看,就认为她为了拒绝胡说八道,而且她一个黄口小儿能知道个屁,这话是大人教的! 石弁给他个眼神,追问徐希,“墨家才有那些本领?” 徐希一脸正色,“你们若是求学,不论是学儒家,兵家,法家,学成都是可以出仕为官挣公爵的。再不济学墨家百工技巧,也能做个一技在身之人。稷下学宫师生千百人,各家引领人物都有在学宫任教,传授学问,教导弟子。你们若真心求学,可往稷下学宫去。” “这个稷下学宫在哪?”石弁没听说过。 “在都城临淄,稷门外,士族贵人皆知。”徐希道。 “你师父是在哪?”石勉还是不信,徐长这个老东西,奸猾的很,徐希说这些糊弄人的话,九成都是他教的。 “我师父一心问道,常年游学,居无定所。”徐希微笑。 石弁拉着石勉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过身来笑嘻嘻道,“我们就跟你上路求师,若你师父果真像你说的,那我们心服口服,去往稷下学宫求师。这总行了吧?” 她说话竟然没有信任度?徐希以为自己应了个圣童的名头,说话很好用了,现在啪啪打脸响。 “师命难违,恕难应从。”她撂了脸子。 徐猛面色阴沉,挡在小女前,“希把知道的都说了,你们若是再胁迫,也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 “一只肉犬,带个路都不行?”石勉怒火中烧。 “若真能行,我怎么不带自己长兄,和小弟他们?”徐希冷笑,脑子呢! 石勉目光阴鸷。 石弁把他往后拉。 徐长也重新扬起笑脸,“你们有求学的志向,这是好事。这学东西也是因人而异,要不你们明日先去郡邑打听一下稷下学宫再行打算?我家咨,该,和英都准备攒足粮食,送去学宫求学的。” 石弁扫了眼徐希,笑看着徐长,“行,那我们明日就去打听。” “肉犬你们就拿去......”徐长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肉犬先放你们这!”石勉态度强硬。 徐猛气的脸色涨青。 徐长虽然还笑着,却也态度强硬,“肉犬你们还是拿上吧,寻常庶人怕是不知道临淄消息,更别说稷下学宫。” 农人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只肥硕的肉犬还是石勉和石弁两家出钱合买的,也是下了大本钱。 终究还是没再强留,又把肉犬抬走了。 关上门,徐猛就忍不住怒火了,“石氏欺人太甚!” 看祖父,长兄,阿母都一脸怒容,徐希笑着安抚,“不气不气,师父说,能忍多大气,就能干多大的事,然生气伤身,所以修身养性,莫气莫燥,心境合一,方为道也。” 徐猛望着她,沉沉叹口气。 外面敲门声响,他警惕的到门内听声。 是徐冲见石勉他们抬着肉犬来这边,过来看看情况,两兄弟说了几句,没什么事,这才散了。 石勉和石弁在郡邑蹲了两天,还是打着给郡守家盘火榻的徐家村人为旗号,才送了礼,找到郡守的一个门客打听到消息。 那门客也曾出入稷下学宫,对稷下学宫十分推崇,和同伴吃着狗肉夸夸其谈,言说:“天下学问出稷下,诸子百家汇聚之所,你们若求学,别的也不用找,去稷下学宫就对了。任教先生有名者,封上大夫,受上大夫之禄。” 至于求学者都是士族子弟,少有庶人贫农能识字,这门客也没多提,毕竟嘴里吃着人家送的狗肉。 石弁已经心动了。硬跟着徐希,得罪徐氏,对他们石氏一族也没好处。 石勉又找了两人打听,这才和他回家去。 徐母已经收拾好徐希的行李,还有今春的嚼用,拉了一大车,由徐长和徐冲出门送她,徐猛留家里看守。 徐冲机敏,很快就发现石勉和石弁他们远远跟在后头,立马加快赶车速度。 他们加速,石勉也加速。 他们留宿,石勉也留宿。 始终盯着他们。 石弁还笑嘻嘻的跟徐长打招呼,“哎呀,真是巧啊!你们也走了这条路啊。” 徐长笑不出来,换别的道走,又怕迷了路。他这是第二次走这条路,徐冲更是第一次。 徐希更是离了导航两眼一抹黑。 赶了两天路,迎头碰上了管猗。 徐长大喜过望,只盼着管猗知道别的路,甩开石勉他们。 管猗听后,沉默半天。 徐希叹了口气,不忍道,“管猗非齐人,也不认路。” 徐长:“......” 徐冲:“......” 四个路盲大眼瞪小眼。 徐希无奈道,“让他们跟着吧,不撞南墙不死心。” “以石勉的心性,撞了南墙会更恨我们。”徐冲剑眉紧皱,也气恼不已。 管猗默默地出声,“有求学问道者,进不了谷,可在谷外结草为庐,待老祖讲道时进谷听课。” “啊......这得多大的心志啊?而且人不在家,服徭役时找不到人,缺了徭役可是要获罪的。”徐冲觉得给他机会,他都受不了。 管猗沉默了下,“士族不服徭役。” 徐冲不说话了,甚至嘴边那句‘也不交税’的话也咽了下去,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庶人卑贱,哪有机会识字。 徐长满怀希冀的看着小孙女,心中自豪又庆幸。 徐希拧着眉不语,暗自思蹰。 有了管猗的话,几人也不再多管石勉他们,一心赶路。 到了谷外,远远就见入谷的山坳处,竖起了一道大门。 徐希眼神发亮。 管猗解释,“未免外人叨扰老祖,他们在此建了门。” 他口中的他们,单指蹭课的那一帮士族子弟们。 徐希只能说,“干得漂亮!” 门内依山处建有角楼,内有值守,远远就看到来人,待近前,认出是管猗接了徐希回谷,立马喊了人来开门。 沉重的木桩门打开,徐冲赶着牛车进去。 管猗骑马随后。 石勉和石弁也急忙跟上来,“我等也是来拜师求学的。” 值守见过太多了,冷漠的问话,“你们可知在此讲道的人是谁?” “这......”石勉和石弁哪里知道,徐长和徐猛都说不清楚,他们也都没打听到。 “连自己要求学的是谁都不知道,你们真是搞笑。而且我家主人三年前就不再收弟子,你们回吧。”值守摇了摇头。 石弁连忙说,“我们和徐希是一道的,我们同村。” 石勉更是直接说,“还是她带我们来这的。” 值守态度不变,“主人不收徒就是不收徒,谁说都没用。回吧。” “我们可以交束脩,不比徐希交的少!”石勉强调。 “送上千金都没用。”值守冷了脸。 管猗已经进了门,木桩门缓缓关上。 南墙声清晰的响彻山坳。 石勉恼恨的咬牙切齿。 石弁转几圈,站在门下跟值守套近乎,询问怎么才能拜师,暗示拜师成功会给他不菲的谢礼。 值守给他们指了方向,“你们若诚心求道,那。” 石弁扭头,远远看见两三间草庐,里面有人执卷读书。 石勉以为让他们去草庐那边求师,憋着怒火去打听。 10. 第010章:求仙问道 三间草庐都住的有人,其中两个士人看他们穿着葛麻短褐还要求道,直接挥手驱赶。 问到一个同样身穿葛麻的中年男人,倒是理了他们,“你们也想求道,给山下里正交些钱,就可以同样在此结草为庐。老祖每旬开一次门讲道,你们就可以进门旁听。” “每旬开一次门?一月就三次,你们还在这盖草庐等着?”石勉觉得这人太傻。 “老祖道法高深,我等自然愿意。”中年男人朝谷中方向做礼。 石弁眼神转了转,“那山坳后面,当真没有别的弟子吗?” “自然有,可惜老祖不再收徒,我等只能每旬听道。”中年男人惋惜的摇头。 石勉道,“可我们村的一个小丫头就拜师了。” 中年男人诧异的看他一眼,“能被老祖收为弟子,定是那个小女郎有不凡之处。这可嫉妒不来。” 石勉:“......” 中年男人洞悉的眼神打量四人,捻着稀疏的胡须,“你们若不求仙问道,不必非得拜老祖,天下诸子百家皆学问。” “求仙问道?怕不是吧?那菽浆豆腐,馒头,火榻,连贵族都喜欢。”石弁不清楚这人知道的少,还是不在乎。 “哦,你说那些,我也是听道时在谷中求饭才知道,他们言说是小圣童所教。想来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被老祖收做弟子的小女郎了。”中年男人心中倒是有些向往。 “徐希教的?不可能!她就是一个五岁黄毛丫头,根本不可能!”石勉和石弁同样态度同样想法。 中年男人高深莫测的笑看着两人,“谷外农人亦说,火榻乃是小圣童想睡在烟囱上,让烟囱横在地上,这才做出火榻来。至于那馒头,菽浆和豆腐,皆是小圣童为老祖所创的松软好入口的食物。” 说着笑出声,“你们若是求此道,不妨拜那小圣童为师。她才五岁就有如此智慧,将来必有大成就。” 石勉听的更憋屈了,徐希就是村里的黄毛丫头,哪能会这么厉害? 石弁听此已经心生退意,又询问稷下学宫的事。 中年男人也没藏私,“我未曾去过,据我所知,稷下学宫师生不绝,各家学问积聚,互相辩论,收徒授课,传播各家学说。但规矩颇严厉,弟子事师犹如事尊母。”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去?”石弁追问。 中年男人摇头,“我非齐人,亦不知也。” “那山坳要哪天开门可以听道?”石勉实在不甘心。 “明日。” 第二天,天未亮,草庐三人便起来,到谷外等待。 大门打开,便入谷去。 石勉和石弁领着儿子也连忙跟上。 值守没再阻拦。 谷中寒冷,讲道的堂中点了壁火炉,焚了香。 石勉和石弁把谷中情况打量一遍,再看堂中跽坐的九成着丝帛狐裘的人,这才露怯。 徐希也弄了两身貂狐裘,是回家做了菽浆豆腐,馒头包子的士子们带来,说是家中长辈特意答谢的。 齐国不知道用的什么历法,一年只有十一个月,过完正月天依旧还冷,她不客气的把狐裘穿身上了,暖和。 今天听道,她不必参与,跟师父告了假,带着祖父和三叔出去,他们要去找人学骟猪。 到了会骟猪那家,徐长先捧上一缗齐刀币,诚心拜访求学。 廖老汉听有人要跟他学骟猪,又见徐希跟着,热情的把人让到家里,“你们来的不巧,这个时候我家刚抱了两头小猪,还都是公的。这个好骟,割开卵皮,挤出蛋儿,再抹上墙灰就行了。那母猪却是有些难。” 徐冲听的身下发凉,求助的望向大伯。为什么非得跑个大老远学给豚阉割啊?这老汉一说起来,还双目蹭亮。 徐长无视侄子的眼神,学的认真,待廖老汉当面把小公猪骟过,让他对另一头小猪下手。 小猪嗷嗷惨叫,徐冲不可思议的退了两步。 徐长咬着牙自己上了。 骟猪,学会! 廖老汉没收钱,说是得了小圣童教做火榻,壁火炉,今年都没听到有谁家冻死的。这个技巧不大,让他们春播后有空再来,“到时候教你们如何骟小母猪,还有骟牛,骟羊,骟狗,甚至骟鸡鸭鹅,老汉都会。” 徐长听的由衷佩服,对廖老汉拜了又拜,“这门学问甚大,我春播后必定再来拜访学习。” 回谷收拾牛车,准备回家。 石勉和石弁也准备走了,这个老祖讲的道,他们完全听不懂,求拜师又被当面拒绝。 维风的嘴向来不客气,“你们见徐希拜了师,就以为也能跟来拜师,让你们拜成了,我们这些只能旁听的士子成什么了!” 轻易不出村子,更没接触过贵族士族的石力,第一次遭受到了来贵族阶级的毒打,当即就恨的两眼乌红,“有什么了不起,我早晚把你们全杀了!” 维风不屑鄙薄的上下打量他,“就凭你还把我们全杀了?庶人胆敢杀害士族,夷灭三族。” 石力小脸瞬间发白,不服气的剜着眼。 石勉一巴掌狠狠拍上去,“闭嘴!你给老子说的什么话,不想活了!” 石弁连忙拉着人到远地方,他又折回给维风道歉,“小儿年幼,一路过来心情糟糕,口不择言,还请公子原谅。” “哼!”维风直接甩袖子走了。 石弁咬了咬牙,又去找徐希,说是要辞行。 管禾可是围观了石力喊话把他们全杀了的场景,对这几个人都没有半点好印象,“我去打发他们。” 徐希停了笔,“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拿几个焖饼,再把我的话转述。” 管禾皱着俏脸应诺,转身去见石弁他们,“阿希说,你们若真心做学问,先在郡内找个夫子识字,村里有活计可以攒钱,识了字,明白了道理,知道以后选什么路,再针对学派去求学。” 石弁看这话还勉强像样儿,只是有些不甘心,徐家那么命好,他们为什么不成。 石贝扬起笑脸上前,“阿姐,我可以留在这里给希做玩伴儿吗?我不求仙问道了,我......我可以给姐姐当仆从。” “我就是阿希的仆从。”管禾看他立马像看到了抢她位置的竞争对手。 石贝:“......” “徐希她在这还有仆从?”石弁惊奇。 管禾没再继续这个话,把包递给他,“这是阿希让拿给你们路上吃的焖饼。还有,我也提醒你们一句,冲动行事,害人害己。” 石弁张了张嘴,没说话,伸手接过还温热的布包。 石勉和石弁带着儿子走了。 谷中没有恢复清净,反而更热闹了。一个年节足以让火榻和豆腐馒头名扬四方,有些精明人以为还有好物,就寻到了这里。 而徐希,正在找人打铁锅。 她用泥捏了个大铁锅的模型,还有双耳铁锅,单柄铁锅,平底锅,配备锅铲,大勺,晾干后拜托管猗,看能不能找人打出来。 管猗抱着一堆泥捏的各种铁锅模型,沉默了半天,“铜的行吗?” 徐希伸开小手比划,“要这么大,这么大!要铁的!要是钱不够......” “卖铁釜。”管猗直接给她找到了方法。 “善!”徐希嘿嘿一笑。 管猗低头看怀里的几个模型,问了具体厚薄尺寸,结果她反过来问他,“一尺是多少来着?那你说做几尺?” 管猗:“......” 他抽出自己的长剑,“这么长?” “除掉剑柄。”徐希道。 管猗点头,跟老祖告了事由,果然老祖没阻拦还给他拿了金,他拿上金出谷去找人。 半个月后,背一身锅回来。一套大的,还有一套小儿的。 徐希高兴了,大食懵逼了。 “这都是啥?铁制的陶釜?怎么使?” “当然是一个想法一个想法试啊?做饭也要用脑子的啊。”徐希开心地抱着自己的玩具小锅,把问题推给他。 过完年节,大食多了三个徒弟,一个儿子,一个侄子,一个外甥。 爷四个对着铁锅一通琢磨。重新砌了灶,把大小几个锅,全都贴在了灶膛上面。 徐希一看,那大良正把平底锅也往灶膛上面贴,糯米水和泥,糊在锅边固定。活儿很好,很结实。 拿出小陶炉,点上炭火,把自己的玩具小锅放上去,开锅,放油,煎蛋。 煎了几个鸡蛋,不粘锅了,淋上和好的面糊,摊煎饼。 锅小,煎饼也小,她晃了晃,一颠锅,煎饼翻了个面。 管禾开始以为她要玩,毕竟才五岁个小儿,结果吃了一顿摊煎饼裹煎蛋。 “能吃吗?”徐希看她一个都吃完了。 “好吃!就是......不怎么咸。”管禾捂着嘴赶紧把最后一口咽下去。 “那我卷点菹菜。”徐希给自己加了咸菜。 看她俩过家家,结果吃上了,大食凑过来,观摩了会,注意力落在煎饼上,伸出了手。一口一个,把几个摊煎饼都吃了,吃完动着脑子走了。 管禾看徐希那想刀了大食的小眼神,忍俊不禁的起身,又和了碗面糊给她,这次多加了点盐。 徐希把几个小锅都试了一遍,煎饼摊了一大盘,端去学室给老祖他们品尝。 鸡蛋煎饼迅速俘获了谷中众人的味蕾,都要求正食里加一道煎饼。 大食的锅,还没开好。 煎饼摊了,形色香味,全没有。 看着浪费的油盐鸡蛋和麦粉,大食着急上火,来找徐希请教。 她正被人拦着,非要买她的锅。 “你若敢不卖,我让你们全部在这待不下去!” 11. 第011章:你哪国的? 徐希搞不明白了,望着拦路的小胖子,“你自己打一套不就行了。” 小胖子怒哼一声,睥睨着徐希,“你懂个屁!我就要你的那个!” “那你给多少钱?我看你买不买得起。”徐希抬起下巴,睃着小胖子。 观战的大食看她这扬眉抬下巴的小样儿,就知道没攒好心。 小胖子身上穿着狐裘丝绸,又吃的白胖一身富贵肉,被一个庶人丫头瞧不起,当即怒起,“庶人乞索儿!胆敢小瞧公子,我给你一百金!” 徐希嗤了声,“您还是位公子,我那小铁釜乃世界第一也是唯一,绝无仅有。只有身份更尊贵更富有的公子才能拥有。你?不行。” “我就是时间最尊贵最富有的公子!只有我才能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小胖子怒瞪着眼强调。 徐希沉默了一瞬,问,“你哪国的?” 小胖子哼了声,一脸‘你不配知道我名号’的架势,“你说多少金,才肯割爱。” 徐希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金?”小胖子皱眉。 徐希扯着嘴角呵呵,转身就走。 此时不帮,他用铁釜之事无望,大食看准时机,上去拱手作礼,“小圣童,后胜丞相也想买您的铁釜,他的门客出价一千金,问您可答应卖?” 徐希停下脚步上下看了眼大食,朝他笑,“一千金就想买我的铁釜,不卖!” “还有从大梁来的朱玖,也想买您的铁釜,准备献给魏太子假。”大食继续说。 徐希多看了他两眼,齐国丞相,魏国太子,都被他吹到了,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到位! 大食笑着跟她进了厨房。 后面小胖子气歪了鼻子,“魏太子算个狗屁!他魏国才多大?从南到北,牛拉车都用不了一日。” 身边的仆从提醒他,“公子,她想要的是三千金。” 小胖子听后拉着脸,“三千金?她也配!” 仆从又说,“公子不能让老祖的弟子,认为您是一个吝啬的人。这里还有其他贤人往来。” 小胖子不说话了。 徐希到了厨房,准备教大食重新开锅。 大食却问她,“你准备一釜卖几家?” 徐希:“哈?” “他们真的要买铁釜,李黾还给你带了礼物。我刚才去前厅找你,看到他来。”大食幽幽道。 徐希:“......”她只是个画花样子的,她哪有锅卖? 转身去找管猗。 管猗哦了声,“用铁太多,想法又是你的,他们不卖。” 徐希沉默了,兵器和农具都不够用,哪有多的铁去打锅。 见她不说话,两眼都黯下去,管猗又道,“你可以跟他们合伙,李黾,朱玖,熊皋他们,都想买。” “小胖子叫熊皋啊?楚公子?”徐希抬起脸。 管猗点头。 徐希眨了眨眼,“铁釜让他们卖吧,我把开锅的法子教他们,再给我来一套儿童小锅就行了。以后我再打什么东西,多帮忙,就感激不尽了。” 管猗回敬一个看透她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爱整幺蛾子啊。 那边管禾过来,说李黾要见她,跟她买铁釜,人在老祖前堂。 徐希跟她到了前堂,不仅李黾,还有另外几个,都想买铁釜,其中数李黾拿的礼多,不光齐币,鼗鼓,纸鸢,木鸠车,银响球,小银镯。 看其他几人都是送上丝帛和自己著书请老祖过目,只有他把功夫使对了方向,心下得意,十分有礼地请问徐希,“不知怎么样才能让你割爱,卖给我铁釜呢?” “我只有一套,乃世间第一,也是唯一,卖给你,我就没有了。”徐希满脸不舍得。 李黾不说买锅了,把一堆小玩具都拿给她,“临淄小儿们都爱玩这些,我挑了些好的,拿来给小圣童。你试试看。” 徐希摇着拨浪鼓,晃着银响球,心里有点点尬。 拿起木鸠车,三个小轮子车,车上雕了一个精致的大斑鸠背小斑鸠,绳子一拉,木鸠车就往前走。 “它为什么不自己往前走,还要人拉它?”学学人家发条小青蛙。 李黾立马给她戴高帽子,“工匠愚钝,与小圣童难以比较。相信假以时日,小圣童定能做出不用人拉的木鸠车来。” 徐希无语地反问,“我做木鸠车干吗呀?我盐又没吃多。” 李黾身上一僵,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老祖这弟子不仅聪慧无人能及,心胸仁善,志向远大,将来必定有一番大成就啊!” 夸自己小徒弟,老祖面上的笑容就多了,“徒儿顽劣,字还没认几个。” 朱玖几个听这话,都含笑点头,并不多关注徐希,买铁釜找的也是老祖。至于李黾拿了一堆小儿玩具讨好老祖的徒弟,不过投机取巧,他们也看不上。 只有李黾,始终不懈的讨好徐希,他已经有预感,这铁釜说不定也是徐希搞出来的,就算不是,以老祖对小徒弟的疼爱,他也能从徐希这里迂回一条路。 熊皋让仆从打探消息,听到李黾真的要买铁釜,还给徐希送了各种小儿玩具,其他人也都对铁釜感兴趣提出要买,就忍不住了,“不给三千金,他们真会认为我吝啬吗?” 仆从应诺,“还会以为我楚国王室贫穷。” 熊皋也不蠢,小胖脸难看,“是以为我贫穷不得父王宠爱吧?” 仆从没回话,默认了。 王室体面绝对不能丢,熊皋又过来堵徐希,“我给你三千金,把你的小铁釜卖我。” “可我已经答应卖给别人了,李黾给了我三千金。”徐希不卖了。 “你......”熊皋气怒的指着她。 徐希笑眯眯的,“他比较识货,当即就给了我三千金,就答应卖给他了。” 一想到被齐国人看不起,还被这个庶人小儿鄙视贫穷不识货,熊皋张口怒道,“我给你四千金!必须卖给我!” 徐希满脸为难,“四千金?你说真的吗?” “公子说话,还能有假?给你四千金!”熊皋看仆从没拦着,就知道买得了,很有气势的哼了哼。 “君子不能言而无信。”徐希一脸想卖给他,又不得不拒绝的神情,后退了两小步,却没舍得走。 熊皋嘁了声,“你一个小儿,又不是君子,连大人都不是,要什么言而无信。快卖给我!” 徐希摸着下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是小孩,不必遵循他们大人的道理。好吧,那我就把铁釜卖给你吧。” 小胖子拿到玩具铁釜很满意,也很得意,还是自己威势最大,身份最尊贵。 徐希也很满意,玩腻的玩具还卖了个好价钱,小胖子只买铁釜,还不要菜谱。 李黾就没那么好打发了,蹲在谷里不走,每天做饭都到厨房偷师,还盯上了大食的徒弟。大食他不敢觊觎,但他的徒弟还是能顺走一个的。这三个徒弟又都是大食的亲侄晚辈,以后联络更容易。 哪知道大良他们根本不愿意走,对着开好的铁锅,煎炸烹炒学的起劲儿。 熊皋不怎么聪明,但身边的仆从不傻,本身带的就有厨子,直接让厨子带着礼拜访大食,跟他学厨艺。 大食不想教,新铁釜新菜谱,他自己正在疯狂动脑子,带儿子和侄子外甥,是......要求多了他忙不过来。 但要教别人,开了这个先河,指不定多少人来。 看了眼捧着碗,埋头干饭的小脑袋,光一个麦粉就被折腾出发糕,馒头,包子,面条,焖饼,煎饼,油饼,饺子,花卷,就这还没完,谁知道她还弄出啥来!? “大食!荠菜饺子真好吃,再来五个!”徐希递上碗。 大食接过碗,问其他人,“可还要用饺子,包的还有多。” 其他人都吃差不多了,只有维风像个豚一样,“我再来一碗。” 之扬见他厚脸皮的吃第三碗,也递出了自己的碗,“还够的吗?” 大食应诺,“还余不少,我马上煮来。” 徐希起身跟着他,“大食,吃不完的饺子你可以蒸,可以煎,还可以炸呀。” 大食:“......”我不想知道那么多。 别人都以为徐希爱跟着他,是因为他做好吃的,谁知道他做那些新奇的吃食都是她叨叨的。 “希,你知道你为什么头发稀黄不长多吗?” 徐希两眼疑惑。 大食望着她叹气,“用脑子用多了啊!” 徐希:“......” 成功把徐希整郁闷,大食乐呵的去试做煎饺去了。 煎饺出锅,一个不剩,全被分食吃掉。 徐希吃饱对着水盆照她的头发,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她对自己的发量和发色很有自知之明,稀黄的仿佛营养不良,但谁看了她一身肉,昧着良心都说不出她营养不良的话来。 全家头发都不少,只有她头发稀黄,真是她的原因? “喂!小黄毛!”熊皋摆着身子过来。 徐希摸着头顶的小揪揪,管禾已经尽力给她扎的好看了,果然还是发量太少。 熊皋被无视,顿时怒起,“我在问你话,你不回话,想挨打吗?” 徐希站起身,微笑问他,“你要跟我约架?你敢吗?” 一听约架,熊皋眼珠子转起来,睨视着徐希,“你要挨不住,必须让我的厨子在这学厨艺!” 徐希点头,“你输了,三千金。” “好!”熊皋当即应下,二话不说就动手,“小乞索儿,看拳!” 12. 第012章:服不服? 春秋时期打架还是先见礼,战国时期果然乱,倚强凌弱还不讲武德。徐希机警的闪躲开,伸出两指,快速弯曲,猛地朝小胖子两眼戳。 “啊啊啊——我的眼睛......”熊皋不防备中招,痛嚎出声。 徐希已经大力的抓住他的胳膊,又一脚大力踢中他膝盖,把人踢跪趴下,拽着胳膊直接拧到后面,跳到他背上,“服不服?” 熊皋完全没想到她力气竟然比自己大,疼的嗷嗷叫,还挣扎不起来。 他的仆从一脸狠意,抽出短剑。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扎在他前面的地上。 仆从抬头,见管猗蹲在树上,双眼冷漠,手上拉弓搭箭,第二箭嗖的一声,准确无误扎在他鞋尖前,震的他后退两步,忌惮的不敢再上前。 “问你话,服不服?”徐希一巴掌拍在熊皋脑袋上。 熊皋眼睛疼,膝盖疼,胳膊也仿佛断了一样,怒愤的喊话,“不服!你耍诈!” 徐希抓住他的手指往上撇,“谁耍诈?” “啊啊......啊啊啊......断了......” 他的痛嚎引来了其他人。 管禾也把老祖搬了过来。 “服不服?”徐希再问。 熊皋疼的一把眼泪,“服,我服!” “再叫我小乞索儿,小竖子,小黄毛这些,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徐希哼着声起来。 老祖招手,把小徒弟招到跟前,“为何打架啊?” 徐希眨了眨眼,“熊皋找我约架,他赢了我得让他的厨子在这学厨艺,他输了给我三千金。我刚打赢了。” 老祖笑呵呵的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武还没有学,就学着跟人约架。” 她没学的东西多着呢。 熊皋被仆从搀扶起来,擦了把眼泪,羞怒的瞪着出来看热闹的众人,指着徐希,“我们再打!这次不算!” 送他过来的李甫站出来,一个眼神制止,转头对老祖行礼致歉,“公子年少不更事,还望老祖多多指导。” 熊皋对上他,立马有些垂头丧气,整理衣衫,上来作礼,“是我打输了,我会奉上三千金。” 老祖摆手,笑着问他,“可是谷中餐食美味可口?” 熊皋顿时有些脸红,“谷中美食,我未曾见过,是以心中喜爱。” 老祖笑着点头,当场讲了一课口腹之欲的养生之道。 来求学的人,最爱听的就是养生之道,也盼望能学会老祖的养生之法,获得像他一样长久的寿数。五十都是高龄的时代,能活百岁还身体硬朗,都是老神仙。 一堂养生课,把徒弟跨阶级打王室贵族,和楚公子持强凌弱的形象化于无形。 徐希得了钱币,都让管禾给她封到陶罐里。 要买铁釜的李黾,朱玖等人也都买到了铁釜。 春意渐浓,天也越来越暖,徐希抛弃小儿铁锅玩具,把去年冬天深埋的蚯蚓挖出来,又去谷外村里买了一群小鸡,再次开始了养蚯蚓,喂鸡,种菜的循环模式。 蚯蚓大军从三大筐,增加到了六大筐。 熊皋以为她在藏什么好东西,等人走了,掀开麦秸,被密密麻麻地蚯蚓吓的摔倒在地,从此看徐希的眼神都变了。 但谷中美食还没吃够,又舍不得离开,只能碰到她绕道走。 第一茬儿韮菜长起来,韭菜鸡蛋盒子横空出世。让第一次吃到这个组合的贵族士子们惊为天人。 食材多起来,菜谱也一下子丰富多变起来。 谷中空前的热闹,买铁釜的商贾和学厨艺的学徒,一时间比求道的人还多。 徐希和管禾一人捧一个韭菜鸡蛋盒子,看大食朝几个笨手笨脚的学徒发飙。 “动脑子!动脑子!肩膀上托的是葑菲吗?用来长个儿的吗?”大食手拿勺子,愤怒的挥舞着,狂想朝学徒的脑袋上敲。 几个学徒都是筛选出来的,选的时候,爱厨艺,人聪明,但一上手跟猪一样。大食很怀疑自己眼瞎,根本没有识人之术。 “大食越来越暴躁了。”徐希咬一口盒子,好吃。 管禾认同的点点头。 “昨天的腌笃鲜好吃,红枣蒸糕也好吃。”徐希怀念。 管禾应声,加了已经,“笋片炒肉也好吃,下饭。” “大良的厨艺学的不错,可以出师了。”徐希低头看手里烙的金黄地韭菜盒子,赞道。 管禾也看了眼,“是可以出师了,但还有新菜没有试手。” “大食也是这么想的,我让他著书,他朝我翻眼。”徐希说着咬一大口。 这句管禾没应和,扭头一言难尽的看着她,“大食......著书?” 一个做饭的著书立说,她理解不了。 徐希抹干净嘴,开始跟她辩起来,“诸子百家都能称子,都能著书立说,大食为什么不行?以食入道也是一种道啊!口腹之欲是人之常情,民又以食为天,食物也变幻万千,让不知道的人都学会食物变幻,品尝美食之乐,有什么不可以?” 管禾虽然学的不多,但也知道做饭的是怎么也到不了著书的地位,跟她讲,“著书的都是贤人,有贤德,有大才,能被很多很多人认可,才会著书。” “大食有贤德啊,他做饭好吃,教徒弟还不藏私,勤奋好学,勇于创新。谷中谷外的人都认可他的厨艺和为人。美食家也能成为一家,大食怎么不行?”徐希努力为大食背书,不吝夸赞。 让拎着勺子过来找麻烦的大食都感动了,原来他在希的心中这么好吗? 管禾辩解不过,但还是认自己的理,“大食,只是做饭的。” 徐希皱着小脸拉住管禾,“管禾,三百六十行,行行出魁首,儒学能称为家,法家兵家阴阳家,农家墨家纵横家,可称为大家,那我们美食家,服饰家,养殖家也能称为家,成不了大家,成小家。你以后专精一道,也能成为家,称为子,可以著书立说。” 她画的大饼砸过来,管禾却不想吃,她完全不相信自己也能称为子成为家,“你以后传老祖的道法,可以称为子,成为家。我们不行。” “我行,你也行,大食更行。”徐希小脸满满自信。 大食感动的眼眶泛红,放下勺子,上来拉住徐希,“希啊,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看好我,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希眨了眨眼,“刚吃韭菜盒子吃饱。” 大食点点头,又问,“你真的认为我可以著书立说,成为家吗?” 徐希肯定道,“当然!你写一本美食菜谱,让来学厨的人抄录回去,或者卖给商贾,传去六国,肯定能风靡六国。你就是美食家,大食子!” 大食激情澎湃,一下子被勾起了志向。 管禾幽幽的出声提醒,“可大食不识字。” 徐希:“!!!” 大食也瞬间泄气,整个人都懵了,“我还是识得几个字......但......” 但著书是肯定不够的。 这难不倒徐希,“你可以请人代笔,《吕氏春秋》不就请人代笔,但却叫《吕氏春秋》,你有钱,你也请人,谷中啥都不多,就读书人多。” 大食立马又支楞了起来,“我有钱,我可以请人。” 徐希又找到了新乐子,领了任务在谷中到处找人帮大食代笔。 但能抛家弃口来学道法的,多少有些清高,淡泊名利,虽然没有明说一个做饭的不配著书立说,也婉拒了徐希。 管禾还一直在拖后腿,让她专心跟老祖学道,不要跟大食瞎胡搞。 徐希不为所动,谷中找不到,她就到谷外找。 谷外的人好说话一点,但同样不情愿,问了一堆,不是老祖授意,帮一个厨子著书说出去在贵族士子中都丢脸,纵是徐希给钱,还许诺说好话让他们迁去谷中听道,都不愿意。 “阿希,你看到了,大食是不可能著书的,谁给大食著书,传出去会被天下士人看不起。”管禾拉她回谷。 徐希不走,“能用上铁釜,吃上精磨麦粉,鸡鸭鱼肉的哪个不是贵族士子?他们不爱美食?学了大食的菜谱,吃着大食创造的新菜,还瞧不起人,这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管禾说不出话来,“可本该如此啊。” “哪里就本该如此,他们若爱美食,却瞧不起美食家,那是他们不识货。我觉得是大食给的太少了,给的多,总有人愿意。”徐希不放弃,坚决要找一个识货的人。 韩绥之看的有意思,高声招呼,“外面可是谷中小圣童?可否到寒舍一叙啊?” 徐希一看,草庐中的中年男子气度洒脱,一身葛麻衣衫,没有童仆,还主动招呼自己,拉着管禾就冲下去了。 13. 第013章:手痒 韩绥之的草庐也像他的人一样略显潦草,屋里还烧着炭盆一排青竹架在上面烘烤,烤出的竹水啪嗒啪嗒往下落,散发着汗青特有的竹子清香。 墙上挂着剑,一个书架堆放着成卷的竹简,桌上还散乱着不少,刻刀也有好几把,简易毛笔蘸了墨,滴的桌上地上都是墨点。 互相见了礼,韩绥之不客气的问,“小圣童以为,做饭如何称子,如何成家?” “大食研究创新美食,煎炸烹炒,甚至创出之前没有的菜谱美食,收徒传技,有教无类,若带着弟子游学,一路行一路发现各地不同的食材,做出不同的美食菜谱,传授给世人。以食入道,他便能称为子,成为家。”徐希对美食非常有信心。 韩绥之笑着摸了下胡须,“你又为什么想要给大食著书呢?” 徐希笑道,“我希望大食死后,人们指着他的墓碑说:他是一个美食家。” 韩绥之一愣,呵呵呵笑起来,他还以为像火榻一样,夸大到希望天下人都能吃到美食,原来是这么个念想。 徐希反问他,“你死后想让别人指着你的墓碑说什么?” 这把韩绥之给问住了,想了半天,觉得这是一个大学问,于是回问徐希,“那小圣童呢?” 徐希一抬下巴,“看,她又活了!” 韩绥之:“......” 韩绥之笑的拍大腿,“不愧是你,小圣童!” 但拒绝了帮大食著书。 “美食家乃小圣童也。” 徐希气哼哼的回谷,跑到厨房,“大食,从今天起,你也来学识字,我们自己著书,你就叫大食子!” 大食明白没有哪个有学问的人愿意给他一个做饭的著书,但他被徐希熬的鸡汤迷住了,“希说得对,靠人不如靠自己。我今后会认真学识字的。” 徐希欣慰的点头,“我也会认真教你的,大食子。” 一句大食子,叫的大食局促不已,“我现在还称不上子,先别这么叫,怪羞人的。” “在各大厨中,你的厨艺绝对称得上子。”徐希继续捧。 捧的大食飘飘然,心里美。再看自己那几个蠢笨徒弟都顺眼不少,也不暴躁发飙了,每日做饭,教徒弟,想菜谱,学识字,日程满满。 大良特意出谷跟人买了虾,煎了虾饼来谢徐希,“来谷中买铁釜,学厨的人多,扰乱谷中清净,父亲焦躁却无法解决,人也越发暴躁易怒,多亏了希能安抚父亲。” 徐希啃着虾饼盯着他提醒,“我是真的认为大食可以成为大食子,你不能拖后腿。” 大良失笑,“是是是,我不拖后腿。” 徐希翻他一眼,用识的不多地字,和大食记录菜谱。 老祖发现后,送了她一把小木剑,“春暖已到,你也大了一岁,是时候把武也学起来了。” 徐希顿时大感兴趣,“师父也会武吗?” “看好了。”老祖笑着拿起一根竹枝,以竹枝为剑,当即舞了一段剑招。 鹤发白眉,广袖长衫,挥舞着竹枝行云流水,优雅飘逸中透着不可忽视的杀气。 徐希看的两眼放光,她还在想拜管猗学武,没想到她师父就是个中高手。 连续几个凌厉的剑花结束,竹叶纷纷落下,竹枝的尖上穿着一串竹叶。 “师父!师父!我学!请师父教我!”徐希兴奋的拉住师父衣袖。 “明日起,每日用朝食前,就跟为师学武。”老祖拍拍徒弟的小脑袋。 “诺。”徐希大声应。 来学骟猪的徐长,见小孙女开始跟老祖学武,高兴不已,跟她讲家里的情况,“磨菽浆打豆腐换了不少粮食,今年多养了三头豚;加上卖菽芽,你阿父偶尔还去郡邑卖个馒头包子,已经有钱把徐咨,徐该,和徐英他们送去郡邑跟着一个先生识字了。” 徐希把留给家里的铁锅拿出来,钱罐也拿给他,“祖父多待几天,跟大食学做几道新菜,回去看能不能拿下一个乡老的位子。” 徐冲自告奋勇,“我跟大食学做新菜!” 徐长一巴掌拍过去,“你就是不想学骟猪!” 徐冲缩了脖子。 “几个村子的猪都等着学会了骟猪回去阉割呢,你不学谁学!”徐长让他打消退缩的念头,磨坊,火榻,骟猪和种地,徐氏的子侄必须得自己学会。 徐冲不情不愿的应诺。 “三叔实在克服不了障碍,也可以干别的。”徐希笑着看热闹。 徐冲无奈可怜的看她一眼,“你三叔我,啥本事都没有。” 徐希思考,“至少还有自知之明。” 徐冲:“......”手痒,想打小孩。 徐长先下手了,拍了小孙女一下,“我们族人少,这些实用技巧,自家人必须得会。” 徐冲完全支持,所以又跟着来了。 把给徐希的东西放下,徐长就带着礼,领着徐冲和另外三个族人去拜访廖老汉,学劁骟之术。这次不仅猪,他准备把骟牛,羊,鸡鸭鹅也学会。 廖老汉头一次被人重视认可,又骂了一通村人不识货,一点没藏私的把徐长和徐冲几个人教会。 他们就借住在村里,不仅学劁骟之术,还教村里农人沤粪肥地,能多收粮食,不吃粪肥的豚,养大了肉更香,腥臊膻味儿更轻,卖的价钱也高。又教他们懒人种菽法。 经过徐家村去年的试种,成果很喜人,今年的冬耕麦也长势很好,预估亩产多收三斗,就等丰收了。 村里农人不信,徐长还邀请他们到徐家村去。 谷中小圣童的祖父开口,一亩多收三斗,农人们将信将疑,准备今年试试。 几个村子离得不远,得到消息,不少人家开始整猪圈,提前攒粪肥,甚至到山上挖腐殖土沤粪。 被谷中往来的士子们知道,直接让童仆到村里去探看情况,“若是真的,告诉他们,不许再卖粟,麦和菽来谷中!谁要吃粪土灌过的粮食!?” “菜也不许!若是发现,休怪我等不客气!” “即便能多收一斗,又有多少?却用粪便喂粮来侮辱我等!” 谷中往来的人越来越多,不能进谷入住,在谷外结草为庐的已经六七处,日常嚼用消耗大,多从山下村庄购买。 那些童仆见村中农人果然在攒粪肥,还有挖坑沤粪的,直接在村中训了一通话。 农人畏惧,又渴望一亩多三斗的收成。 徐长这才明白,他向郡守进言,粪肥增产之法的时候,郡守的踟蹰犹豫。他是贵族也不接受田地里上粪肥,但也是琅琊郡守,想农人多收粮多交赋税,他政绩好看,能扬名。 看那些又把粪肥堆进猪圈,还抱怨徐长害人的农人,徐长没生气,上前问,“敢问老翁,你家的豚长大卖给了谁?” 老翁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卖给士族贵人,我们农人又吃不得肉。” 一旁质疑徐长不安好心的村人,反应过来,神色都变了。 农人养豚,不光吃粪土,更重要的是卖了换钱换粮,在年节时也能吃上一顿荤腥。 那豚肉都去哪里了?贵族士大夫不吃,但很多士族们都吃的,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牛羊。 吃粪土的豚肉他们都吃,粮食和菜又有什么不可以? 徐希还没听到祖父说村里的情况,就先被谷中的士子叫过去,“你既拜了老祖为师,以后能传老祖衣钵,算是脱离了卑贱之列,也该遵循士族之礼。” “嗯?”徐希一头雾水。 对方看她不明白,直说了,“你祖父在谷外挑唆农人用粪土喂养粮食,和青菜。谷中嚼用多半从村中农人手中购买,他如此行事,岂非让我等吃用那些粪土喂养的粮食和菜?” 徐希脸色缓缓沉下来,“用粪土做肥,农人可以多收粮食。” “岂可为了半斗小利,用粪土喂养的粮食侮辱天下士子?”对方当面表示鄙视。 徐希呵笑出声,“侮辱?” “让你祖父休要再挑唆农人,惹怒天下士子,于你于你家都没有好处。”对方不愿意再多说,直接吩咐。 徐希抬头问他,“你挨过饿吗?” 14. 第014章:诡计多端! 对方愣了下,避开问题,就要跟她辩礼。 徐希没有理会,转身离开。 “竖子无礼!”对方气的大骂。 徐希回到房内,就让管禾出谷,去找祖父和三叔打探情况。 管禾速度很快,跑了山下三个村子,还在谷外草庐探听了一回,给她带回消息,“村中的农人已经停止攒粪,沤粪池也平了,还在说徐公......嫉妒他们能与谷中士族卖粮卖菜,坑害他们。” 但看她小脸沉冷,管禾忙又补充,“但还是有几家在攒粪,还是相信徐公的。” “不是相信我祖父,他们只是想多收粮,想吃饱饭。”徐希缓声道。 管禾张了张嘴,觉得她在愤怒,又不知道怎么劝解她。 徐希没说话,跽坐在团蒲上半天,直到腿快麻木了,爬起来,拿出她竹筐和小耒耜,出去。 “阿希,你干什么去?”管禾连忙跟上她。 “挖土。” 徐希挖了一筐好土,添水和泥,摔打半天。 管禾看她玩泥巴,想提醒她今日的课业还没做,又不敢出声打扰。 摔打过后的泥巴在徐希手中变成了房舍,猪圈,和大小猪的泥塑。 后院挖了个坑,让管禾,大良帮着抱了柴草过来,泥塑放进柴草中,烧了一把大火。 老祖过来看缺饭又缺课的徒弟,见她跽坐在火堆旁,正认真的拿着竹简练字,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管禾,又转身离开。 柴草烧完,只剩下一堆草木灰,徐希放下笔,捶了捶腿起来,把草灰里的泥塑扒出来。 泥塑有些干,烧过有些裂开,她又补了点泥上去。 “阿希,你烧这个做什么用的?”管禾心里的好奇实在没忍住。 “有用。”徐希没多说。 第二天,朝食做了豚肉煎饺,豚肉包子,春笋炒豚肉,不仅如此,徐希还缺了今天的武课,蹲在厨房里捣鼓了新吃食。 大食偷看了半天,就见她打了鸭蛋,拿着两根箸,把半碗肉馅塞吧塞吧,竟然全塞进鸭蛋里。小拳头那么大的鸭蛋,被塞进了比鸭蛋还大的一团肉馅,温水煮开,竟然没散,变成大□□头那么大的蛋包肉。 他大感兴趣,也悄悄摸了个鸭蛋,又扒拉了一块肉馅儿,结果一整个鸭蛋全捣散了。 连试了三个,他不敢下手了。 徐希招呼大良和管禾帮忙,一碗一个,端去前堂给所有用朝食的士子们。 骨汤清甜鲜美,灌蛋醇香肥美,又是新奇的吃法,一众士子们大赞不止,夸大食有想法。 豚肉煎饺,豚肉包子,和炒肉也都吃完了。 等他们用了朝食,徐希拿着自己的陶塑上来,问众人,“朝食的灌蛋好吃吗?” “善!” “有蛋,有肉,有热汤,以后朝食都来一碗这个灌蛋吧。” “吃法新奇,亦符合养生之道,大善!” “大食若潜心学问,多少年后,说不定真得个美食家的称号。” 徐希等他们夸完一波,把自己做的陶塑放到中间。 “这是何物?” 维风已经认出来,皱着眉,“你玩泥巴就玩泥巴,怎么做成这个东西拿到前堂来?” “这是明器。” “陪葬之物,拿这里作何?” 徐希抬眸扫视一圈,“对,这是陪葬的明器,众位都认得,我就不用多说。只说这几只猪,和这个茅厕。茅厕拾阶而上,五谷排泄物自上而下,落入猪圈中,成为猪的食物。” 刚吃完,吃的还是豚肉,众人脸色逐渐变绿。 “众位,今日的豚肉,好吃吗?”徐希还笑着问。 有人忍不住干哕,有人脸色铁青,有人直言叱责,“无耻竖儿,你想做何?” 还有人赶她出去,“你就算是老祖的关门弟子,也太过放肆!” 徐希看她师父老神在在,喝着茶不为所动,腰杆子立马更硬了,朝众人拱手一礼,“《礼记》中说‘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众位不全是吃牛羊犬肉,也吃猪肉,然猪却食粪土长大,吃猪肉岂不是侮辱众位士族贵人?” “哕......以后谷中不能再食豚肉!” “老祖!谷中还是禁食豚肉吧。” “我以后......再也不吃猪肉了......” “猪肉乃卑贱人食用,与我等士族有何关系!?” “是极!是极!” 还有嘴硬的,仿佛刚才吃的喷香地不是他。 徐希把众人喊停,拿着手中的陶塑猪,站起身,大讲,“所以我认为,不再给猪吃粪土,并且给猪阉割,可使猪内外干净,保持纯贞,从而达到肉质鲜美,而没有腥臊膻味儿,如此才能入我等口中食用。” 在外提心吊胆怕她搞大事的管禾:“???” 内外干净?保持纯贞? 她不理解,她大为震惊。 但堂中士子们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是家产丰厚者,谁没吃过豚肉啊,岁首还拿豚首祭祖呢。即便以前没吃过,在谷中借食的日子,也吃过上百回了。 豕豚如此脏污不堪,怎么办?以后传出去,他们颜面何存?徐希说得对!以后养豚,不可再喂粪土,全部阉割保持纯贞,如此便能做到内外干净,才能配得上士族食用! “以后养豚,确实要规范起来。” 徐希又给他们一个消息,“大食所用豚肉,皆是谷外廖老汉阉割过的猪,又经过酒和香料腌制去除杂味儿所做。” “彩!” 但也就稍感安慰,刚才吃的多开心,这会就多恶心。 还没散场,就有人告退,给家中好友传信。 留下的人已经讨论把这变成一个政策实施,不说豚,就说把他们最常食用的羊犬都阉割,以保持纯贞干净,然后顺带提一句干净养豚,以免被天下士人知道他们吃豚肉吃的很开心。 老祖一杯热茶喝完,看着自己小徒弟,眉眼含笑。 徐希嘿嘿回了个龇牙笑。 维风朝她哼了声,“照如此,那粪土又用到哪里去?” 徐希毫不避讳被他看穿,“撒在田里做地肥啊。” “粪土喂养的豚肉不可食用,粪土喂养的粮菜就可食用了?”维风质问。 说到这个问题,有人反应过来,被这小儿摆了一道? 徐希挑眉,“你以为粪土能攒多少?攒一年不够十亩地,农人家中不止十亩地。用粪肥的粮食给农人留作自家吃用,或粪肥种植的粮食用来喂猪,不用粪肥的缴纳赋税,岂不三全其美?” 维风很气,但他怼不出话来,只能骂一句,“黄毛丫头诡计多端!” 其他人也都明白徐希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但他们能怎么办? “以后肉食就只用牛羊犬吧。” 徐希一脸好心的提醒,“无故不得杀牛羊,犬亦食粪。” 有人秉持身份,喊话以后只吃牛羊鸡鸭鱼和山中野味。 也有人家产不丰,多食用猪犬,对徐希的提议大加赞赏,“豚犬阉割后,既能保持肉质纯贞,温顺惫懒不发情好斗,亦会变得更加肥美,实乃善事一桩,刻不容缓。” 大家心照不宣的应和,支持赞赏起来。 徐希找维风打探,有几个能写奏疏的,她可以出谋划策。 维风斜着眼睨视她,“听多了大人谈话,就学着出谋划策?字都认不全,当自己真有几分聪明呢。” 徐希也没气,一脸微笑看着他,“你若写奏疏,可上书因怜爱天下庶人,令他们积粪堆肥撒在田里,增加粮食产量。农人养猪自然不会再喂粪土。再让郡守下令,赋税只收干净的粮食,皆大欢喜!” 维风眸色渐深,嘴上不饶人,“如此,农人增产,豕豚不吃粪土,赋税只收干净的粮食,提出此法的人还能得了美名,又不得罪贵族士子。你真是五岁小儿吗?” 徐希心下一窒,得意的翘尾巴,“我聪明吧?谁叫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而你连师父的弟子都不是呢!” 维风黑脸,轰着她,“去去去!出去!” 15. 第015章:吃人! 粪土养豕豚由来已久,士大夫们不吃,更不屑提及,底下的士族们议论纷纷,然而没用,只能写写文章。 但对阉割豚犬都大加推崇,追求的就是一个纯贞干净,肉质鲜美好吃还在其次。 甚至有人传出,处子稚童上锅蒸煮,比大龄妇人美味的谈论。 劁骟之术先由贵族士子们传开。 粪土肥地之事,却没得到支持,还有贵族士子当众评击,“鄙事者,卑贱也,刁滑不可怜。” 夏收后,徐家村冬耕麦大获丰收,亩产均多收三斗,喜的村人纷纷感谢徐长,之前不信的村人也开始挖粪池,准备沤粪肥地。 奏疏由琅琊郡守呈上,朝中太史大力支持,几次请命,齐王建于是下令,齐国推行堆肥施肥之法,懒人种菽之法,以助农人多收粮。 赏赐琅琊郡守牛羊丝帛,青铜玉器和金银一堆。又下令各郡守,所收赋税要选干净清洁的。 郡守到徐家村调查了一番,冬耕麦已经全部收割入仓,烧过麦茬直接种菽,菽苗长势喜人,各村农人对此都很满意,回去就提拔了徐长做乡三老,掌管一乡教化之事。 徐长新官上任,就拿出了曲辕犁,言说曲辕犁的犁架变小变轻,易于调头和转弯,一人扶犁,一牛拉犁就可以完成,操作灵活,也能节省劳力和畜力。若没有耕牛,人拉也比直辕犁,长直辕犁更省力气。 耕地更深,便于开荒,也能让地里种植过的田地上下换土,保持土壤松软不板结,土中虫卵草根也能清除更多。 曲辕犁一出现,就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农人们的青睐,原本对徐长这个空降乡三老心怀不满的村人,也都服气了。 徐长在乡里正式成为了徐公,受村人敬重。 徐猛又送走了几个来学曲辕犁的村人,听他们恭维话夸赞徐家好女,叮嘱他们在外不要提徐希,得到应答,这才转身闩了门。 徐咨不明白,“阿父,曲辕犁也是小妹传回来的吧?不是要扬名,为什么不让村人提小妹呢?” “你都在用功念书,外面的事不知道。即墨有个贵族,用处子稚童蒸煮,说吃了能大补。之前还食用聪慧之人的脑子,说能长智慧。你阿母的病就是被吓的。”徐猛拧着眉咬牙道。 徐咨吓了一跳,“吃......吃人!?” “希才刚学武,年龄又小,还远不能自保。我们家也微寒,所以你和该,英,都要用功念书学本领,等我们徐家也成了士族,才不会随意被人欺负。”徐猛教子。 徐咨白着小脸用力点头,“我一定用功念书学本领,以后让谁都不敢欺负我们!” 徐猛拍了拍儿子,心里又开始挂念小女儿,她自己一个孩子在外,身边又没人提点,谷中往来的贵族士子又多,不知道懂不懂得藏拙保护自己。 徐希被维风问了一回,已经警惕了,把曲辕犁放出去,就不再作幺蛾子,老老实实学武,认认真真学字,低调做人,猥琐发育。 除了养蚯蚓,几个母鸡被喂的又肥又壮,每天下蛋。 维风虽然被她糊弄过去,后面还是盯着她观察了很久,没发现异样,但看她的眼神还是不同了,只是徐希这一老实,就是大半年,他也就歇了。 年底,杀猪卖豚肉的效果也出来了,粪土做肥撒到了田里,农人们养的猪就不再吃粪土,改为吃猪草配杂粮。又经过阉割,长肉更快更肥硕,一年就出栏了。豚肉也没有往年那股浓重的腥臊膻味儿了。 尤其徐家村的猪,从抱猪崽开始,就喂猪草和杂粮,所有粪土都被珍惜的收存,沤成粪肥,今年不仅粮食收获了大丰收,连猪都臀肥膘壮。因为肉味儿好,又干净,出栏时间短肉质嫩,被士族贵人花高价抢购一空。 徐长做乡三老的第一年,整个乡里无不满意。 徐氏一族,却全部低调了起来。 徐希年节回家,对家里的策略表示了赞同。 “就是郡守一再追问哪个贤人指点我们,想要请到郡邑做上宾,言说可以推介到王上跟前。我推辞的次数多了,他有些不满。烧砖的事,还是先放着吧。”徐长生性谨慎,做了乡三老后,接触外面更多,人也更加谨慎了。 “烧砖并不难,有烧陶的,便能烧砖。”徐希是怕徐长不能服众,让他带乡里烧砖,不仅扬名服众,也能让这一片的农人多一个进项。她们家地多粮多,还常年省着吃,那些地少粮少的,哪一年都要饿死人。 “先放一放吧,等时机成熟了再做。”徐长还是不同意。 徐希只能点头,“祖父,若郡守再问,你就说是一游学隐士,琅琊子。曾在路上相遇,给过对方吃食,便不知去向。” “琅琊子......”徐长皱起脸,看着小孙女稚嫩的小脸,忍不住笑意,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 徐猛也对这个天才圣童的女儿有了真实感,笑道,“你还是太小了,我们这地就叫琅琊郡,你说的隐士叫琅琊子,那岂不是就在我们郡?到时候郡守找人,怎么办?” 徐希拧着眉头,“为什么不是隐士游历到琅琊郡,不愿意透漏真实姓名,随口杜撰一个名号?” “那你以后可还要用琅琊子这个称号?”徐长问她。 徐希眨了眨眼,迟疑道,“可能......要用。” 一家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知道徐希自小生的不凡,又被圣人收做弟子,常年在外学习,短短两年就聪慧的不似凡人,家里虽然抱着很大期望能家族崛起,但也对这个孩子有了不真实感。 现在发现她再聪慧,还是个小儿,考虑不如他们这些大人,瞬间的真实感上身。 徐母也消除心里的那一点不适应,一把抱住小女儿,“希想叫琅琊子,那就叫琅琊子。本来就是我们琅琊郡出去的人。若不是你们非要藏拙,就叫徐希子,人家一听就知道是我们徐家孩子。” 徐希被她抱住,抬头看她,忍不住笑。 徐长和徐猛经过一番考虑,最终保留了那一点私心,“就说是琅琊子吧。我会对郡守说,琅琊子不让透露,又觉得这名号像是随口捏造,不像真实名号,才不知道怎么说。” 全家意见统一,高高兴兴的关起门来包饺子。 今年的饺子不仅有羊肉馅儿,还有豚肉馅儿,韭菜鸡蛋馅儿。 家里有了火榻后,各家也都开始在屋里生豆芽,甚至种葱,种韮。徐母也种了三大盆,就等年节吃一顿丰盛的。 去年祈愿,以后年节能吃上肉,吃上宣软的馒头,吃上饺子,今年都实现了。 小孩们高兴在雪地里玩耍,炫耀着自家年节的吃食,和身上的新衣衫,玩的一身热汗,被大人拎回家,按在火榻上,一摘帽子,头上冒烟儿。 徐希煮了一大壶葱姜花椒橘皮红枣水,加了蜜,给徐咨和徐该几个喝。 “这好茶,是贵人喝的,还放了蜜,给我们喝了都浪费了。”徐该规矩的跽坐,端着茶碗可惜。 “反正拿的有,喝了驱寒防感冒,也给你们体验一下饮茶礼,以后在外学习也不露怯。”徐希解释。 徐咨和徐该立马更郑重了,连跽坐不住的徐英也学的像模像样。 徐桃和徐梨几个姊妹也忍不住跟着学。虽然现在学了也没用,尤其是她们女儿家,但......要是以后有用呢?徐氏现在越来越好了。 雪还在下,一直没停。 一夜过去,连房门都推不开了。 徐长警醒的喊全家起来,清理积雪,赶紧跑过去看牛和猪,猪圈踏了半边,牛棚全塌了。 “幸亏牛都在屋里,要在外面,不砸到,也冻死了。”徐猛庆幸地把西屋的炭盆点起来,又抱了草料先喂牛。 徐长裹紧羊皮袄出门,外面的大雪到腿弯,天地一片白茫茫。 各家也都起来,开了门铲雪。 他循着路在乡里转了一圈,沉着脸回来。 “塌了几家?死人了吗?”徐希问。 徐长抿着唇沉声道,“塌了十七家,死了十二个人,伤了三十余口。” “今年不是大涝,就是大旱。”徐希叹道。 徐长心里猛地一跳,“怎么说?” 16. 第016章:没有志向 徐希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大气洋流那些气候影响因素,只能说一句,“师父讲道时,曾讲天文气象,东边不亮,西边亮。” 她不是文科生,历史也马马虎虎,还有些虚假认知是从影视剧里来的,但不论从哪一个说,乱世人口急剧减少,都不是战争一个因素,威胁更大的是灾害,和疫病。 徐长沉默了半天没说话,“今年春,琅琊郡所有青壮都要服徭役。剩下老弱妇孺还要看顾田地里的所有活计,挖水渠都找不到劳力。” “提前打井吧。”琅琊郡靠海,郡邑却没有大江大河流过,一条小河,还绕过了徐家村,若是干旱,不知道会不会断流。 徐长也只能点头。 村人清理了家中和路上的积雪,修补坍塌的屋棚,不少人家怕烧柴没有盘火榻的,也顾不上节省柴火,寻求怎么盘火榻。 天寒地冻,挖土难,徐长就组织热心农人互相帮忙,在有火榻的人家打坯,再运到盘火榻的人家里使用。 挨过雪灾,徐长犹犹豫豫地问徐希,“若是乡里开办砖窑,不知道能不能行,能不能守住。” “一分为十,我家占二,交税占三,郡守赠二,村人分三。”徐希回他。 徐长思虑半天,长叹了口气,“顾不了多的,先顾乡里吧。” 送了徐希去谷中,徐长回到家里,就找了弟弟徐尚,和徐氏族人商量烧砖窑,先从小做起,一个小窑烧了砖给乡里农人家使用,还是先禀告郡守。 徐氏族人听他有烧砖之法,大为欣喜,一番商议,决定先占住,“郡守虽素有仁德,然郡内豪族不知底细。我们徐氏一族如今寒微,为防抢占之事,先从小的试做,就在乡里,若能试成,再禀告郡守,慢慢做大。” 徐长也倾向于从小做大,商量完,他就开始召集族人,先在村中建立一个小窑烧砖。 头一窑红砖出来,成了大半。 徐长立马又烧了两窑,慢慢摸准了感觉,等族人都掌握诀窍,就在村中招募农人,说了自己想在乡里办砖窑作坊的想法。 他家那个小窑也并不小,徐氏族人往来不绝,又是打坯,又是运柴,动静闹的很大,村人早就想打探情况。 一听是要在乡里办一个砖窑作坊,都惊了。一个作坊建到乡里,意味着他们周边这些农人可以去做工挣粮挣钱了。徐长还许诺凡乡里农人用砖,价钱一律减半,赚得多,还能分钱。 这样的好事,没人会拒绝,个个激情支持。 就是对分给外村人好处,有些抗拒。 但徐长是乡三老,掌管一乡的教化,红砖作坊又是他家拿出来的,旁人做不了主,只能羡慕了。 砖窑作坊被定在了早就勘测好的位置,距离五个村子都差不多。 只是砖窑还没建起来,服徭役的日期到了,青壮们背起行囊,不舍的离开家。 留下的人不论男女,能上的全都上,很快建起一座庞大的砖窑。 徐长请了郡守到砖窑门外的墙上题字。 “①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好句!好志向!妙哉妙哉!”郡守念了一路,几乎入迷。 徐氏红砖随着这个好句迅速地名声远播。 徐希不知道家中情况,只看着山泉越来越细小,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山泉越来越小了。”徐希没回头,继续接水。 “你最近,老实的过分,就没有什么想作的?”维风斜着她。 徐希瞥他一眼,暗哼一声,懒声回他,“没有。” 维风停了半天,不说话,也不走。 徐希打满一小桶水,他默默拎起。看的徐希都稀奇,小声嘟囔,“黄鼠狼给鸡拜年。” 维风惊疑,“我拎个水,就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会有好心?”徐希反问。 维风张了张嘴,跟她讲,“我难道对你不好?你第一件狐裘还是我送你的,你养发的脂膏也是我拿来的方子。” 徐希抿嘴,“我准备剃光头了,第一茬韮菜长得不好,割掉之后第二茬就长得茂盛,我的第二茬头发,想必不用养,就能茂盛起来。” 维风气笑了,“行,你说的还真有道理,我支持你剃光头。” 徐希是真的想剃,哪有六七岁的人,还顶着一头稀黄三根毛的? 维风以为她歪理邪说,也只是想想,没想到真找老祖把头发剃光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犯罪之人才会作髡刑,老祖怎能由着她胡来?” 老祖却看的很开,还跟徒弟一起把自己的头发也剪的很短,“徒儿想试验头发会不会如韮一样一而细,再而密,并身体力行,此精神可嘉。” 众人虽然不敢杠老祖,但对徐希就没那么客气了,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讲了一堆,埋怨她连累老祖也剪掉头发。 徐希听的头大,感觉帽子都紧了,拿掉了帽子,露出锃光瓦亮的脑袋。 几个士子看着她的模样,当场心梗,又骂了她一遍:竖子不识礼。 徐希抬起脑袋,大步出去,到内谷练剑。 维风又凑过来,看她连帽子都不戴,剑眉拧起,暗自咬咬牙,“希,他们都嘲笑你剃头,你想不想再多一个人陪你一起剃?” 徐希吓的剑都掉了,脚一踩踢起来,伸手抓住,盯着他诘问,“你到底想干啥?” 维风知道她聪敏,状似不在意的问她,“你想不想学兵法谋略?以后出将入相,可做贵族。” “你要教我兵法谋略?”徐希觉得很奇怪。 “是,你聪慧不凡,合该学些厉害的兵法谋略。”维风扬起一个和善的笑脸,夸赞她。 “学成了为你效命吗?你是哪国的公子王孙?”徐希直接问。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维风姓什么呢,管猗和管禾也不知道。 维风摇头,“我非公子王孙,只是觉得你聪慧,想教你兵法谋略,看你学兵法可有别的神奇见解,能悟到什么不一样的。” 徐希很想翻眼,她一个化学生,哪里懂兵法谋略。她只是新瓶装旧酒,投胎没喝孟婆汤,站在巨人肩膀上,也不是什么聪慧不凡的神童,能悟出个屁来! “我对兵法谋略不感兴趣,只对美食和养殖感兴趣,倒是还想学织布。”改改织布机,增加生产力啊。 维风一听这话,大为生气,“你......你虽然生为女身,但你是老祖的关门弟子,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志向,去学那些普通女子都会的事项!?” “普通女子怎么了,且师父又没限制我学什么,又有何不可。”徐希不再多说,转身练剑。 维风换了几次气,开始跟她讲兵法谋略的好处,“兵法谋略不光用在打仗上,还有与人相交上,不仅大臣们要学,天下士子,商贾豪族,包括庶人黎民学了都有大用。运用得当,能让你始终占据优势,不吃亏,还不被人欺负,若被人欺负,也能报仇回来。” 徐希回他个假笑,“我相信以理服人。” 维风不知道她的理就握在手中,以为她也爱儒学,就围着她讲打仗的趣事,和苏秦合纵抗秦,张仪连横的趣事。 这些倒很少有人讲,徐希出了一只耳朵。 看她感兴趣,维风又跟她讲史学趣事,全是兵法谋略一类,棋高一着,都能谋取胜利。 徐希只是想多了解点历史,毕竟战国时期的人肯定比汉朝的司马迁要知道的更清楚? 他讲了几天,也不厌烦,还指点徐希练字,甚至跟她一块喂鸡,就差连蚯蚓也一块养了。 这天老祖招了徐希到学室,“你字已认得许多,雅言也说得成调,为师开始正式教你学本领。” “师父现在就在教我本领啊,师父讲道,我不做课业时,也都在听。”徐希疑惑,师父除了道,除了武,还能教她别的? 老祖呵呵呵笑着摇摇头,拿出一把简牍,“我这里有悟道养生,兵法谋略,纵横谋略,天文历法气象之术,法经法典刑名之法,辩理之法,医道之法,你想学什么?” 一排简牍一字排开,放在她面前。 徐希惊呆了,她这师父......活得久,会的多,也能解释,可这会的未免太多了! 为什么她关于历史的记忆里没有玄微子这号人物? “徒儿想学什么,师父便传于你什么。”老祖笑着道。 徐希早想过她今后要做什么,能从谷中启蒙毕业就可以了,现在大路摆在面前,她忍不住伸出手,“我想学天文历法气象之术,和医道之法。” “当真要想清楚了?”老祖扬眉追问。 徐希有自知之明,她做不了战场上的将,也不会去做冲杀的卒,她有更重要的事,现在只待积攒力量,等候时机。 “我想清楚了,师父。我就想学这些。” 老祖望着她仰天感叹,“吾徒识道也!” 徐希想说,她不识。 老祖看她的眼神亲切又宠爱,摸着她的头,“徒儿选了最难学的两项,且两者无甚关系,皆是耗费心神,耗费时日之道,可要用心专心才是啊。” 徐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祖开怀不已。 17. 第017章:大势所趋 徐希对着成堆的《易经》和《内经》两眼发黑,这跨界跨的有点过于远了!学医先学《内经》她也认了,为啥学天文历法气象之术,要学《易经》啊?她不练八卦! 她只是想学一点观星象,看天气的本领,以后用于出海寻找高产粮种和香料。再把这几国不同的历法给补全纠正,不要十三就圆月,补齐二十四节气,配合气象之术,种田杠杠! “可不可以不学占卜和算卦?这个我真学不会。” 管禾一脸不理解不认同,“阿希,能学占卜算卦,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那些贵族士子们,都只能听浅显的讲道,你却能得真传。这是你的大机缘。” “我不是很想要。”徐希哭唧唧,并且很想透剧:六国必亡!秦将统一! 管禾正要劝解她,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 维风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声音沉冷,“老祖教你学占卜算卦了?” 徐希皱眉,“怎么?” 管禾也蹙眉不虞,“维风,你这样不讲礼数了。”房间不是她的,她虽然同住,却是阿希的仆从,阿希不是谷中童仆。 维风没回答,一双厉眼盯着徐希,“是老祖教你的,还是你自己要求的?” 徐希挑了挑眉,“你想让我学兵法谋略?” 被她拆穿了,维风没否认,收敛了心中戾气,抬脚进来,直接对着她行跪礼。 徐希整个小脸都皱起来了,“天下兵法十卷,各有谋略,还不够你学吗?” 维风一言不发,跪地不起。 “我不知道师父的兵法谋略有什么厉害之处,让你筹守两年之多,又来求我。但这兵法谋略即是师父的,我也做不了主。” “你若学,老祖必传。”维风之前也不信,可老祖对她这个关门弟子格外看重,看似放养,却无声无息的教引着,更是传她不世武学。 徐希无法答应,“师父不传,必有他的道理。” 维风以为至少能说动她,结果她断言拒绝,之前所有都做了无用功。 看他指节发白,脸下方低落水滴,徐希张了张嘴,暗叹一声,从垫子上起来扶他,“你起来吧,我帮你问师父。” 维风猛地抬头,回神又忙低头垂眸,拱手作礼,“多谢!” “即便我去说,师父也不一定会答应。”徐希给他打预防针,先把丑话说了。 “那我便死心。”维风抿紧唇,哑声道。 徐希点头。 很快找了老祖,请求他传兵法谋略给维风,“他在谷中这么久,不是蹭课听道,是求师父的兵法谋略。师父可能传书给他?” 老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徒儿也听人讲天下时局,你认为当前七国未来会走向何方?” 徐希苦了脸,“他们虽然议论时局,但很多我都听不懂。” “七雄混战已两百四十多年,该是时候了。”老祖说着目光深远。 徐希心吓一跳,师父懂《易经》,那占卜算卦,观天象,测天命岂不手到擒来?自己这没喝孟婆汤的算偷渡者吧,在师父面前岂不跟皇帝的新装一样? “大势所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就不用多心这些了,专心做你的课业吧。”老祖拍了拍她,让她去。 徐希提着心出来,一路小步回了房。 维风还在这里等她的答案,管禾给他倒了水,没有动。 徐希看他眼眶还红着,因为生的白皙格外显眼,不忍道,“大势所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维风死死睁着眼,忍下眼眶里的水光,垂眸水光散去,只剩下幽暗的不屈和倔强。 “师父可能觉得......时候未到......吧......”徐希想胡扯两句宽慰他,在他猩红不屈的目光下,熄了声。 “多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我还能活着见你,此情必报。”维风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徐希忙问,“你要去哪?韩魏,还是楚?” 维风停顿了下,没有回头,只留一句,“我家五世相韩。” 徐希不知道说什么,告诉他:韩国必亡,你别伤心?反正大家都会亡? 她心里只有一个中国,这片土地都是华夏儿女一家亲。但他们没这观念。 维风走了,谷中仿佛没有变化,依旧络绎不绝的人来求仙问道。 他们聚集在谷外,每旬进谷听道,带进来外面的新消息。 天下大旱,各地减产。 秦兵攻打韩国,要韩非入秦效力,韩非荐秦,缓伐韩而先伐赵国。 谷中的山泉已经断流,井里的水位也在持续下降,徐希力气大,也很难打上来水了。 “师父,我想阿父阿母和祖父了。”从过年祖父和阿父把她送来,还没来看过她,这都几个月了,不知道砖窑什么样,今年地里还有没有收成。 老祖看她拨着筹算的竹筹,没精打采,到底不忍心,“让管猗送你回去一趟可好?” 然后就看到刚才还蔫吧的小徒弟,瞬间激活,两眼锃亮,“好!我会快去快回的,功课也不会拉下。” 老祖笑着点了点她,“去吧。” 管猗驾马车,带着她回徐家村。 之前都一路太平,这次竟然遇到了拦路打劫的。 徐希抽出她的新剑,对着前面十几个扎头巾的劫匪喊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管猗一言难尽的扭头看她,“他们是劫匪!” 劫匪们也懵逼了,“劫我们?你是谁?好狂的口气!” 徐希扒掉碍事的帽子一扔,抽出长剑,冷冷一笑,“你祖爷爷!” 看她刺猬毛似的脑袋,劫匪们更是惊呆了,小声议论,“这是被髡刑了,她犯了什么罪?” “看她小小一点年龄,估计是个变态。” “拿剑的架势也很猛的样子,我们不一定能打得过吧?” “大兄,我看旁边那男的更厉害,他身上有弓,还有长剑。这俩人敢独自上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劫匪们一合计,转身走了。 还越走越快。 “给我切磋一下啊!”徐希不满,她的武功还没试过呢。 管猗伸出手,朝她竖起大拇指,默默地捡起她的帽子,重新赶车上路。 天气热,又干又旱,徐希无聊,趴在窗户上搜寻第二波劫匪,但没见到。 摘了一串旱蔫吧的不知名小红花儿,忍不住嚎嗓子,“山丹丹滴那个开花呦,红个艳艳个鲜~~” 就像扔了一只鞋子,下一句半天没听到,只听她来回重复这一句山丹丹,管猗忍不住了,“下一句呢?” 徐希回他,“下一句没有。” 管猗:“......” 马车到底速度快,往日四天路程,两天半就到家了。 田里冬耕麦瘦小可怜,春耕麦也旱的叶片干黄,菽株也羸弱瘦小,耸拉着叶片,农人都在井边排队打水,从河中拉水抢救干旱。 只是徐家村这边的农人,没有一路见到的那么悲戚沧桑。 一座砖窑坐落在土坡下,稳住磐石,路上一辆辆人拉车和牛拉车运送着红砖。 毒辣的日头把人晒的皮肤黢黑,路被碾的次数太多,表面一层因干旱而起的尘土,沉重的砖车碾在地上扬起尘灰,拉绳磨损肩膀上的厚茧,又浸出血痕。 但认出徐希后,停下车,感激的笑着打招呼,“是徐希回来了!” “徐希?徐公的圣童小孙女?” “是啊,公示墙上的画就是她画的。” 有人感激的朝她行礼,有人亲切招呼,“你阿父带着村人出去收粮食去了,你祖父在砖窑那里。” 徐希拱手还礼,“咱们乡,可缺粮?” 一个汉子咧开嘴笑,“不缺!还有余粮呢。” 徐希点头,让他们先行过去。 一行人不应,非让她先过。 徐希再行一礼,让管猗赶车。 徐长正在砖窑跟徐冲点数,新的砖坯要入窑了。 见到徐希回来,顿时大喜,“点完这批数,就回家。” “我来一块点。”徐希跳下马车。 徐长这才发现她头发没了,惊问,“你这头发,怎么没了?” 徐希早想好了借口,有锅当然往师父头上推,“我和师父试验头发可能如韮一样,一而细小,再而盛。就都把头发剃掉了。” “你说真的?”徐长看她一脸正经,却有些不信,小孙女是有些忽悠本领在身上的。 “对,而且我新长出来的头发,果然比之前茂盛,也更黑了。”徐希摘了帽子给他看。 徐长摸了下她的新发,嘴角抽了抽,一脸想不通圣人为什么要作这种怪异试验的神情。 徐冲也摸了摸,又摸摸自己几天没洗而打结生虱子的头,也升起一股想剃头的冲动。圣人都剃了,他跟着剃应该不会挨家里打? 徐长只能说一句,“剃就剃了吧。” “我来一块点数,我学了数术,筹算,点数更快。”徐希把帽子戴好,接过简牍和毛笔。 之前每一架砖坯都记过,这会是核算。 两人看徐希速度奇快的点过去,一一报数,每一架砖坯数都跟记录对上,又惊又喜。 连管猗都惊诧的投过来目光。她还藏拙了。 提前核算正确,徐长带着徐希回家,跟她商量,“我准备把烧砖的法子献给王上,看能不能求一道恩令,减免咱们乡的赋税。你看可行?” 18. 第018章:打劫都不会 徐希望着祖父期望的神色,笑起来,“行!我支持祖父这么做!” 徐长也很欣慰,“善。” 问起她回来的事。 徐希沉了小脸,严肃道,“是有一件事要托付祖父,此事不繁杂却历时日久,我需要祖父完成,并保密。否则,会招来大麻烦,或杀身之祸。” 徐长神情肃穆,“可是利于庶人之事?” “是,利天下万民。”徐希点头。 徐长呵呵笑起来,“放心交给祖父,定能帮你办好。” “祖父都没问具体是什么事。”徐希无奈道。 “你既然交给我,那一定是祖父能办到的!”徐长一脸看透的笑。 徐希不吓唬老头了,直接跟他说了,“我要今年的新竹和去年的麦秸,选一处水池沤发百日以上,再取两者清洗,竹子去皮,与石灰蒸煮八天八夜,蒸煮后放入流水中浸泡洗刷半月。再次以草木灰蒸煮阴晒。取仙人掌种植在家中,若有,可多种。” 徐长听这一道道顺序,和烧砖一样要做新东西,蹙着眉,“这是要做什么?” “能让天下人人都识字的东西,拜托祖父了。”徐希拱手作礼。 徐长动容的抓住她,“人人都识字?” 徐希对着他点头。 徐长是想自家出一个大贤,能带全家脱离卑贱之列,能再现祖上繁荣,现在所做的也是为此拼斗。可要人人都能识字......万人争夺独木桥,与徐家不利啊! 但徐希却没感应到他的这个担忧和抗拒,清冽的星眸,透亮清澈,自信坚毅。 看着这样的她,徐长突然心里酸涩,他们徐家可真的要出一个心怀天下万民的圣人了!但要成圣何其难啊。 “祖父不必担心,我们低调行事,猥琐发育。在自保之前,我会跟师父好好苟命的。”徐希宽慰他放心。 徐长忍下泛酸的眼眶,哑声道,“好!祖父帮你做。” 晚上徐猛和徐烈带着村人拉着粮食回来,算了囤积的粮食,从开始烧砖,卖给商贾豪族和士族就多换粮食,少收金银。 “目前囤积的粮食,够乡里所有人吃到年节了,还有田里快成熟的,即便全交赋税,也不用挨饿。” “粮食不能集中在我们家,要及时散出去,并像外散播砖窑赔本助农的消息。”徐希道。 “财不露白,家里都知道,粮食大多都分在乡人家里。地里的麦子熟了也能有一点收成。不过后天新一窑的砖烧好开窑,就把砖窑库房里的粮食给拉砖干活儿的农人们都分了,不少外乡人,家中无粮。”徐长一直警惕着呢,纵然有郡守做靠山,也不敢高调张狂,砖烧了一窑又一窑,自家的房屋从没想过翻修。 “赔本的消息有必要散播。”徐希坚持。 徐猛在外跑,以砖换粮,知道有多难,还有拦路抢劫的,要不是大兄威猛,带的壮男多,也不能平安,“行,听希的,就散播赔本的消息。” “那这新衣衫,等希去了谷中再穿吧。”徐母新裁了布,浅紫鲜嫩好看,还是丝绸,穿出去必然不会被谷中其他士族弟子们轻贱欺负。 “好。”徐希并不缺衣衫,看她小心地包起来的新衣衫,高兴的试穿给她看看,收了装进自己的行囊里。 新一窑红砖出来,九成好砖,烧砖的村人欢呼。 各村民夫也都拉着车等着给豪绅士家运送砖头,听今天就给他们分粮,都干劲十足,感激不已。 运砖的时候,忍不住就跟外面的人说起砖窑,说起徐公仁义,为了卖砖降低价钱,但民夫村人的工钱和粮食却没降低,不是商贾,不懂经商之道,又是贫农上位,一心向着庶人,已经赔钱了。 时人没什么娱乐,民夫见识也少,知道一件事就要反复说,更何况自己真的得了利。 徐希也暂时放心了,回来就这么些事,再看看家里情况,见村里攒的粮食充足,留下话让他们饮用干净的水,尽量烧开,就返回谷中。 半途又碰见劫匪,还是那伙人,不过劫的不是他们,而是另一路人。就是拦路那词听着很熟悉。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管猗扶额,“这是你弟子。” 徐希立马拳头硬了,拎着板砖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他们,双方对视,劫匪一伙有些尴尬,假装没看到她。 徐希没给机会,拎着板砖站在车顶,“见到你祖爷爷我,不来拜见?” 这下真是祖爷爷了,一伙劫匪恼羞成怒,拿着刀斧就朝她过来,“狂妄竖子,今儿个就先拿你开刀!” “我也是这么想的!单挑,敢不敢?”徐希说着把板砖背到身后。 劫匪头头目光落到她头上,十分想说群殴,但她到了跟前,一个几岁的小童,就算他们是劫匪,也实在没脸,“单挑就单挑!” 徐希兴奋的跳下来,回头给管猗个垫后的眼神,就朝站出来的劫匪头头冲了上去。 她没有拿剑,还那么兴奋的冲过来,劫匪头头惊愣了一下,甚至后退半步,反应过来,才壮胆的怒吼一声,举着斧子冲上去。 两人相撞,徐希灵活的错开,走位到他身后,一搬砖拍了上去。 “啊......” 劫匪头头被一砖拍晕乎了,踉跄着往前跑了十几步。 徐希反身冲上去,就是一通连环踹,夺了斧子,站在他身上,“服不服?” 蓄势待发的劫匪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变了脸色,几个想往前冲的,就见管猗拔出长剑,一身杀气的站起来。 劫匪头头已经眼前发黑,还吃了一嘴土,身上仿佛压了座山一样,头上的那一下让他感觉自己可能要完,她果然是个变态! “服,我服了!” “还敢跟我学,叫祖爷爷!”徐希凶恶的威胁。 “祖爷爷!祖爷爷!”劫匪头头立马低头。 “叫我祖爷爷,你也配!?”徐希踢了一脚。 劫匪头头哭了:“......” “劫了几个人了?劫了多少东西?”徐希的问话。 她一副自己也要见面分一份的架势,劫匪头头觉得头更懵人更晕了,“你们是第三个,前面劫了两个过路的士子,只得了些干粮和铜钱。” “我竟然不是第一个!?”徐希不可思议,又踢一脚。 不仅劫匪们惊郁了,管猗也郁闷了。这个第一,有什么可光荣的吗? 只有另一辆马车里传出笑声,“如此劫匪,当不得小侠士出手。” 徐希朝马车里瞧了眼,跟劫匪们说,“他嘲笑你们蠢,打劫都不会。” 御车的车夫不可思议的瞪着她,“你跟劫匪一伙的吗?” 徐希拿回自己的板砖,“我就是想试试我的砖头,果然顺手。” 这是一个大力变态儿,劫匪头头脱困,立马趔趄的回到弟兄们身边,见徐希上了马车要走,拧着眉想了想,“我们是附近的山民,今年干旱过不下去,才出来拦路打劫。小侠士,我......我们愿意跟着你!” 徐希惊的后退半步,“跟着我?你想得美!”她自己吃饱都勉强。 一伙劫匪:“......” 管猗看他们也成不了气候,御车上路。 徐希趴在窗户上,见果然没敢再拦,又笑眯眯的好心提醒,“你那脑袋我没下重手,但会淤血起包脑震荡,要喝点活血化瘀的草药,卧床休养啊,不然头晕眼黑还呕吐。打劫就别干了,没那本事!” 没下重手......没那本事......劫匪头头露出个骂祖宗的假笑。 管猗觉得老祖做的对,徐希这弟子,还是关在谷中比较好。速度加快赶回谷。 徐希回到谷中就开始给众师兄士子们分发礼物,中心人物每人一份,师父三份。 “这是何物?”有人拿着砖头,十分不解。 “如今天下大旱,世道离乱,走在路上容易被拦,我特意从琅琊郡选了防身武器送给你们。已经在路上试验过了,拍人脑袋,十分顺手。”徐希笑嘿嘿的解释。 管猗斜了她一眼。 众人拿着砖头,也是一言难尽。 之扬是知道她老实待不住,之前维风总爱跟她对上,维风走后没老实多久,回家一趟,果然又要搞事,“此砖与青砖有何不同?” 徐希皱着小脸思考半天,“不同还没发现,相同是拍人都很疼。” 之扬:“......那你拿这个是想做什么?” “我想不起来,你想。”徐希把问题甩了过去。 之扬:“??” 要是搞吃的那他就提供思路,明知她要搞幺蛾子还要思路?免谈! 其他人自诩身份,而且她还有前科,当着老祖的面不至于拒收礼物,也都不愿意想。 徐希很失望,圆圆的眼眸控诉一圈,“亏我给你们带礼物,人家砖窑立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你们连这点脑子都不动。难道要被一烧砖窑的比下去?” 众人头皮一麻,“......” 19. 第019章:哪来的妖孽 “话说,我们为何要跟烧砖窑的比?”一个士子郁闷的提问。 徐希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烧砖窑的都比不过,你还想跟谁比?” 看那士子被问的说不来话,之扬开口,“阿希,你这是诡辩了。烧砖窑的安心烧砖,我等求道专心学道,各司其职,不必比较。” 其他几人连连应和。有人眼神不善的瞪徐希。 “非也。①子曰‘君子多能’,你们不敢与烧砖窑的比较,说各司其职,只是自欺欺人。若说出世求道,古往今来得道者几人?师父亦多能,且长寿。”徐希抬着下巴辩驳。 众人瞬间感受到来自小儿的鄙视,一个个都被激起了斗志,要跟她辩解一番。 徐希一点不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并给他们科普了摆烂一词的真正含义,“便是求道,不仅修习心境,要识字,要通典,也要精通医学药理,各种病情状况。即便炼丹,也要辩药认石,控火炮制。说什么各司其职,你们这就是摆烂!连向学之心都没有,何谈求仙得道?” 之扬看她口若悬河,一个人能辩一拨人,悄悄看了眼老祖,老祖很开心,他心下很郁闷。老祖这是私下教了小徒弟名家之法啊。 “你说触类旁通,一通百通,那你看这烧砖通了什么?” 徐希看他给喂招,立马顺杆子上,“达者,百通也。就如火能炼铜炼铁,火能烧陶,亦能烧砖烧瓦,还能给人火化。” 给人火化?众人变了脸色。 徐希扫视一圈,继续说,“火烧土能炼陶,能烧砖,陶器可盛物,可炊饭,砖头可建房,建城墙,建墓地。” 之扬扶额觑笑,还是才七岁,稍微拐弯下个套就自己倒出来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见徐希逐渐气鼓了脸,目光意味起来,刚才见她一个人辩的他们一群处于下风,差点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几岁小儿,而是哪来的妖孽。还好,是他们陷入了这小儿的诡辩逻辑中。跳出来给她下套,她就脑子不够用,现出原形了。 “红砖喜庆,轻巧灵便,声音清脆,拍着砰一声。青砖泅润,拿着沉重,拍着是嘭一声。”徐希愤愤然自己答题。 她那给他们一人一砖的架势,众人脸色僵硬。嘭和砰有什么区别?她都试过? 恰巧这时老仆通禀,“老祖,您的远客到了。” 不时引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进来,那老者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男子,还有一个堆雪砌玉的小童。 “见过老祖。”几人拱手见礼。 “渚道子有礼。”老祖拱手还礼,徐希一众人也跟随作礼。 双方坐定寒暄。 之扬给徐希个小心的眼神。 徐希还在纳闷,对方就把话砸到了她脸上,“听闻老祖收得关门弟子,乃圣童也。昨日一见果然不凡。” “昨日一见?”老祖问徒儿。 徐希微笑,“昨日,路见不平拔砖相助,救了几个劫匪。” 对面渚道子哈哈笑着点头。 之扬一众人被整懵了,救了几个劫匪? 渚道子又问,“可知此地乃何地?” 徐希惊疑,“已经不是齐地了?” “非也,古有大禹定九州,此地乃涂州,北接青州,西临豫州,兖州,东临大海。然海外还有大九州。②有裨海环之,人民禽兽莫能相通者,如一区中者,乃为州。如此者九,乃有大瀛海环其外,天地之际焉。”渚道子笑道。 大九州之说,这个她听说过,徐希看着渚道子,小心翼翼道,“也可能是七大洲呢?” “哦?如何说?”渚道子问。 徐希眨了眨眼,“没有人出海验证过,便只是想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很好,老祖这小徒儿镇定自若,毫不惧人,还杠的很。渚道子还没开口,他身旁的年轻男子拱手一礼,“敢问小圣童以为,何为实?何为虚?” “我听老先生讲大九州,非眼见,乃以为虚。然海上惊现山水楼阁缥缈仙洲,乃眼见,实为虚。师父听老先生言昨日见我,今日听我拍砖救劫匪,有证,乃为实。实者虚也,虚者实也。”徐希回答。 年轻男子张嘴怼不出来,不禁憋闷。话都让她说了! 另一个年轻男子见礼,提问,“古有天圆地方,不知小圣童的七大洲,是在何处?” 先给她一个假设,让她跟随他的假设走。 徐希幽幽的翻他,答曰,“天地浑圆如鸡子,若从此地一直向东出发,早晚有一天,你会从西边回来。” 众人觉得太滑稽太荒谬了,然心里细嚼又震撼不已。 渚道子拧着眉,幽深锐利的目光锁定徐希,“如何说?” “太阳啊。”徐希指了指西边。 “太阳怎么了?”之扬不解。 这下不仅对方提问,连自己人也开始加入。 徐希看她师父稳坐上方,不紧不慢地回答,“太阳每日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若每日都是新的太阳,那东边是不是有一个炼日炉,每日炼制一个太阳升起?那西边就遭殃了,古往今来多少日月,每日落下一个太阳,亿万万个太阳都落在西边,怕是早被烧为灰烬了。所以太阳只有一个,围着我们转圈,从东边到西边,转一圈是一天。那年呢?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四季变换?” 她自己答题自己还提问,说着摩挲着下巴,丝毫不管已经被她这一说震惊到的众人,一边自我思索,一边说,“事情都有两面性,要要举一反三,也有可能是天地围着太阳转。就像烤鱼烤丸子,烤完正面烤侧边,烤完侧边烤反面。好饿......师父我想吃烤鱼。” 话音落,她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老祖嘴角微抽,扭头问,“谷中可还有鱼?” 管禾跽坐在屋外廊下听令,闻言回话,“有。”起身去厨房找大食烤鱼。 徐希也起身跟着她走,漏这么多,够他们琢磨的了。 “等等。”对方还不让她走。 徐希回头见是那小童,疑问,“你也想吃?” 小童脸一红,“我还有问题,敢问小圣童,你说天地浑圆如鸡子,那何为上何为下?在下的人为何不会往下掉?” 徐希拿起一块砖头抛向空中,砖头砰的落在地上,她手托着,放到他跟前,“砖头已经飞去空中,落在地上称为落地,天上下雨称为落雨,下雪称为落雪,麦穗成熟种子落地,菽粟亦是,树倒了是落地,人倒也是落地,这是为了什么?” 小童愣愣的望着她,清澈的眸中倒映着她糊弄的脸,懵懂的摇头,“为什么?” “因为土地对我们爱的深沉。” 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有回答。 小童拱手一礼,“公孙萚受教。” 不仅人聪明,接受力高,还老老实实告名字,真乖。徐希拍拍他的脑袋,决定一会分他一条烤鱼。 谷中朝食,餔食一天两顿,但不包括徐希。老祖养徒弟又大方又认真,一天两顿再加早点晚餐,大食试菜也给开小灶。 今天沾了徐希的光,晚上吃烤鱼,还有丸子汤。 但众人都被傍晚的那一场辩讲弄的无心用餐,已经陷入徐希的浑天设想中,尤其吃的还是烤鱼。 “烤哪一面,哪一面就是白天,背面就是黑夜?火未动,鱼在转。” “若是如此,那日蚀又是怎么回事儿?” “君王不仁,上天降罪。”徐希嘴快道。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观点,尤其是庶人百姓,深信不疑。 但之扬几人看她那神色,接话接的快,明显不相信这话的。 公孙萚有好多问题,红着脸朝徐希作礼,求问,“我来齐国见到了大海,海水时而涨时而落,为什么会有涨潮和落潮?” 徐希都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海呢,不过这不妨碍她忽悠,“是海神上岸。海神每次上岸,都留下馈赠,但当场冲撞海神的,也会被它带走。” 果不然,她看到小孩震惊的睁圆了眼,半天没说出话来,因为落潮后,很多人去捡海鲜,他也捡到了海鲜和贝壳。 “那......小圣童知道,地动是怎么回事儿吗?”公孙萚又问。 徐希理所当然道,“这俩字已经说明了一切,是地在动啊。” 公孙萚想问的是,“地为什么会动?” 徐希反问,“你为什么会说话?” 公孙萚认认真真回话,“乃天生......” 话说一半,察觉到是他太笨,小圣童说地是天生会动,又红了脸。 之扬给徐希个赞叹的眼神,让她不能输人输阵,她不仅把对面弟子按着打,还把渚道子的小徒弟忽悠傻了。 渚道子和老祖坐在学室,煮了茶,也在说徒弟。 “老祖的弟子胆大如天,聪慧绝顶,非凡人也。” “③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她要一个蜂蜜,一个麻辣。确非凡人也。”老祖无奈的直摇头。 渚道子惊呆,这是什么徒弟? 想到拿砖头乎劫匪的事,又不觉得意外了,仿佛她本该如此。 “天地浑圆说,乃是你所教授?” 老祖摇头,端起茶盏。 公孙萚也在问徐希,“天地浑圆之说,是你师父教的吗?” “对!我师父牛逼厉害吧?”徐希点头,有锅当然师父背。 公孙萚拱手,赞道,“不愧是老祖。” 20. 第020章:有点意思。 或许是白天忽悠了人,当晚徐希就做了个梦,梦见太阳围绕着她转,烤的她冒汗,内里躁火,还越来越近,越来越热。 她是知道太阳温度的,但这么围绕着她转圈,她要被烤化了。 管禾睡到半夜,被热醒,伸手摸蒲扇,听到难受的哼唧声,浑身一个激灵坐起来,“阿希!?” 徐希身体一直很好,小伤寒小咳嗽,两碗药下去活蹦乱跳。大半夜发高烧,吓的管禾抱起她就出去喊人。 谷中人被折腾的醒了大半。 老祖给小徒弟把脉,配了药,砭针在身上几处穴位走了一遍,又喂了药。 徐希迷迷糊糊折腾完一通,又睡着了。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全身又沉又疼。 管禾心疼的拿来清淡的粟粥,一个灌蛋,一碗药,“你昨儿中暑,又吃了烤鱼烤菜烤蘑菇,夜里发烧,老祖给你配了药,这几天要吃清淡点了。” “差点以为要被太阳烤死了。”徐希摆烂的瘫在竹席上不想动弹。 “又说胡话,有老祖在呢。”管禾拿来扇子给她扇风。 看她不想动弹,摸了摸她脑门,“还有点烫,你半夜也是哼唧着被太阳烤死了,老祖说你烧迷糊了。” 缓了缓神,徐希立马起来吃饭喝药,这医疗落后的时代,小病不重视也能噶了的。 公孙萚捧着小蜜罐来看她,见她呼噜噜吃完饭,一碗药一口喝尽,亮晶晶的眼眸望着她,仿佛在说她真乖。 “珍惜生命,远离疾病。”徐希一边喊口号,一边炫了一勺蜜。 公孙萚觉得她不愧是小圣童,说话好有道理。 下晌徐希就又活蹦乱跳了。 渚道子还跟老祖说,“你这小徒儿,还真省心。” 老祖笑而不语。 次一天徐希好利索了,开始搞事情了,又是扯绢布,又是和泥巴,又是砍竹子,削竹篾。 管猗,管禾,包括大食都被她指使的团团转。 最后成品出来,一个架子,上面顶了三个泥球,一个大的在中间,俩小的围着转。 “要是能自动转就好了,我还得用手摇。而且太阳也不亮啊。”徐希不满意。 扔了又重新做。 捏了泥巴,烧成陶的,中间大的还在上面贴了崎岖的泥巴做大九州。 还是得向推磨一样,手动转圈。 “你们也动动脑子啊。”徐希鞭策一块做手工实验的仨合伙人。 三人皆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阿希,我和阿兄,大食都是不太识字的人,你还指望我们懂这高深的学问,太难为我们了。”管禾幽怨的控诉。 “很难理解吗?”徐希幽幽的瞪着她。 管禾顶着压力,硬是没点下头去。 大食也是一脑门的问号,“日月为什么围着天地转?天地为什么围着日月转?天地为什么自己转?” 徐希赞赏的拍拍他,“大食,你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你问道的时候。善!大善!” 大食莫名被夸了,还有点小开心。 管猗出声,“要不做成两个?一个日月不动天地自己转,一个日月围着天地转。你两个装到一起,我们又不是墨家弟子,的确难。” 徐希看盯他半天,只能重新再来过。 这次做成了两个,依旧是手摇动才会转,不过勉强像那么回事儿了。 但做好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如果太阳和月亮在对立的两个方向,那为什么现在天还没黑,太阳还没落,却出现了月亮。月亮为什么上旬时是上弦月,下旬时是下弦月,而中旬是满月?”徐希指着天边挂着的弦月。 管禾苦着脸,想撂挑子摆烂。这问题是问他们的吗? 大食被夸了,也跟着动脑子,“太阳是全身都发光发热,月亮可能是上弦,满月,下弦交替的规则发光,但不发热。” 徐希惊讶地握住大食的手,“大食,你能悟出月亮自有规则,你了不起了!” “是......是吗?”大食憨憨的笑起来,心里挺美。 徐希又抓住管猗,“该你说了。” 管猗顿时头大,望着圆溜溜又期待催促的大眼,急中生智,“太阳能晒到地上,能不能也晒到月亮?” “啊......”徐希惊了,呆了。 然后就跑了。留下仨人面面相觑。 徐希蹬蹬瞪跑到前堂,“师父!师父!老先生!” “老祖在学室。”老仆提醒。 徐希又蹬蹬瞪跑到学室,“师父!!” “何事这样着急?”老祖打开门。 徐希笑嘿嘿的老实站定拱手见礼,“师父,渚道子。” 见俩人桌上堆放着算筹,简牍,白帛,正在演算什么,没往里进,“师父现在可有空闲?若没有,我过会再来。” “无妨,你是什么急事找为师?”老祖领着她进了学室。 徐希立马跟进,老实跽坐,两眼发光道,“师父,我和管猗,管禾,大食四人在做天地日月模型,大食说,月亮上弦,满月,下弦自有规则的发光,而不发热。管猗提出,太阳是火球,能晒到我们,应该也能晒到月亮。你看他们俩,是不是很厉害?” “有点意思。”渚道子捏着竹筹停了手。 老祖可知道那俩人,“你做了什么?” 徐希嘻嘻一笑,“我想不出来了,就让他们动脑子。①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老祖无奈的点了点她,“那你是悟出什么问题了?” 徐希立马皱起眉头,“如果太阳晒到月亮,月亮会不会也在自己转?月亮和太阳经常在傍晚和早晨同时出现,会不会有重叠的时候?重叠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日蚀出现的时候?” 啪嗒!渚道子的算筹掉落了。 老祖也神情严肃,拧眉深深望着徐希。 徐希一脸以为他不明白,赶紧起身,“师父,我给你看我的模型!” 风风火火跑出去,又带着人风风火火跑回来,把两个模型放在学室地上,然后就摇啊摇,一边摇,一边提了一堆问题。 老祖和渚道子刚开始还循着想天地自转,日月围绕天地转,但三下五下被她谁绕着谁转,它转它也转,哪样是一天,哪样是一年给搞的头大。 最后三个模型都被征用了。 徐希转身又去削竹篾,大圈套小圈,小圈套油灯,做了个小滚灯,兴冲冲地拿过来,“这个会发光了,换这个试试。” 学室熄了灯,滚灯做太阳,和月亮面对面,天地如鸡子居中间,摇动自转,在涂州地块上插一支竹筹做小人儿,自西向东转。 “太阳从东边出来了,中午了,晚上了,天黑了,月亮升起了,月上中天,月亮落山,天又亮了。”徐希一连转了好几天,小脸满是得意。 落在老祖眼里,那是一脸傻气,“这就是你在梦中所见?” 徐希点头,又摇头,“我梦见太阳围着我转,快给我烤死了。” 又把滚灯换到另一个模型上,开始摇动,太阳和月亮都围绕着天地转,两者速度不一样,不过十几圈,就发生重叠,月亮挡住了滚灯。 “日蚀!是日蚀!”渚道子惊道。 “日蚀若真可推演计算......”老祖神色变了几变。 渚道子催促徐希,“再转。” 徐希又开始推磨一般转动太阳和月亮。 渚道子拧着眉,死死盯着模型,极度不满,“太小!太小!太小了!” 然后这位来炫徒弟,带徒弟游学的老先生就决定不走了,还要在谷中建一个更大的模型,以便于推演天地和日月的变化规律,天文数术和星座数术。 这也是徐希选的天文历法气象之法的其中一个,老祖自然留人,又着人请了工匠来谷中,为了让小徒弟能跟上后面的推演数术,又加快了课程。 筹算和徐希学的珠心算不同就罢了,这个影响不大,算数她能跟上,推演真是难为她,面对填鸭式的师父,徐希人前笑嘻嘻,背后哭唧唧。 管禾只觉得徐希越来越厉害,学的东西玄而又玄,她现在是完全听不懂,只剩下崇拜,“阿希还是小孩,能听懂一半,已经非常厉害了。还有人两眼一抹黑呢。” 徐希扭头幽怨道,“谁两眼一抹黑,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管禾一口气没上来:“......” 只能找补,“来蹭课的都不懂。” “来蹭课的都是同好,若是他们都不懂,那也说明,推演成了,也不会有人听懂,天下士子也都不认同。”徐希对师父和渚道子的求索精神是敬佩的,但对固定思维千百年的人不抱希望。若不然,师父这样的人不会隐蔽谷中,采药教徒;渚道子不会带徒弟游学;而是在朝堂辅佐帝王,治理天下。 管禾不认同,“高深的学识,本来就不该天下人都懂,只有大贤大才的圣人才配懂!如同老祖的衣钵,也只有你才配传承。” 徐希看着她理所当然的神情,心里一下迫切起来。 21. 第021章:徐家来人了 “管禾,有些东西本就该天下人人都会,像吃饭喝水一样。”对徐希来说,是常识的东西,在这里,被认为只有贤才和贵族士子们才配,天下黎民皆为刍狗。 管禾心中阶级观念深重,虽然她自己争取了来谷中有向上的志愿。 她也才十六,徐希拍拍她,“管禾,你要好好认字,多看书,多动脑,天文历法你不懂没关系,别的各家典籍我这里有的,你都可以看。学无止境,学海无涯,任何时候都不晚。” 管禾虽然不认同那个天下人人都会,但更加感动了,她打着当仆从能识字蹭课的想法,却也做好了服侍的不允她就学不成的打算,没想到阿希不仅教她,还督促她天天学,努力学。 就是,“你是小孩,我才是大人。” 徐希笑着收回拍她脑袋的小爪,“嘿嘿。” 管禾起身,“我去给你弄俩冰镇桃子,你快赶课业吧。” 徐希笑眯眯的应声。 公孙萚过来找她,见她一手拿桃子啃,一手奋笔疾书,专注的一心二用,佩服的退出来,也回房用功。 墨家的工匠来的不慢,看了徐希的模型,又听了要求,几个人开始动工。 木制的,铜制的,两者结合的,一个个试验。 徐希的砖没出名,倒是那个滚灯出名了,一个墨者把它打制成了铜制小香炉。 干旱还在继续,吃的水都要节省,即便是爱干净的那些士子想要沐浴洗澡也不容易了,大夏天身上的味儿就越来越重,虽然有香粉,依然糟糕。 随身小香炉出来,几乎一夜间,这些不差钱的士子就佩戴上了。 徐希也收到一对,一个铜制,一个银制,还有十缗齐刀币。 她这里不用什么钱,准备把钱送回家,托了管猗跑一趟,顺便看看减免赋税的进度。 管猗禀了老祖,带着钱直接御马出谷。 几天后,带回消息,烧红砖之法献上去了,上面减免了徐家今年的赋税,并赏赐了十缗齐刀币。 “徐公说赏的钱会拿去买粮,用于支付拉砖的民夫。” 徐希抿了抿唇,点头,“行,这趟辛苦你了。” 管猗看她那想刀人的眼神,提醒她,“你可以卖些东西,赚钱买粮也一样。” 徐希看他。 管猗又提醒,“贵族们,非常富裕。” 徐希摩挲着下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管猗扭头就走,毫不留恋。 徐希龇牙笑,挣钱的事也需要慢慢来,现在的徐家还没什么力量,遭不住风吹雨打。 谷中人来人往,徐希的天地浑圆之说被她甩锅给了师父,老祖又和渚道子一起做大型天地日月模型来演算推测,又吸引来了不少人。 谷外几个村子虽然收成大减,却靠着来往的士子们挣到了钱粮。 没有出现灾民,和饿死的情况,面上一派和谐。 徐希也转身投入学习中。 老祖和渚道子已经在研究推算日蚀月蚀规律,计算南北东西和四季的昼夜长短,日月轮换规则,润月规则,朔晦。又绘制了十八个星宿布于天地球体上。 并推算出赤道,黄道,白道之说,演算求证。 徐希每日跟着学习,也更加崇拜古人智慧,她只是凭着现代科普知道天地日月规则,师父和渚道子只凭借她漏的假说,就能用数学计算推演出各种规律。虽然还夹杂了大量占星术,专业度已经是她这个现代人难以企及的了。 她只知道拿来用,而他们,正在发现,探索与创造。 渚道子也是个学术狂,投入进去,完全不管徒弟了。 老祖还拉着徒弟教学,公孙萚完全被放养了。 徐希看他小可怜一样,找了她几次,把小孩招过来,给他看了自己的学习规划表,帮着他也制定了一个,并送了一卷自己用的名言名录,实则奇奇怪怪的知识。 如失败是成功之母,一上来就成功的都是孤儿。 如年轻的时候就要多吃点苦,这样老了吃苦才会习惯。 再如你以为有钱人真像你想的那么快乐吗?不!他们的快乐你无法想象。 公孙萚用半个时辰看完,却懵逼了好几天,反应过来,自己深切应证了那句:白天虚度光阴,晚上懊恼失眠。 更加崇拜徐希,觉得她不愧是小圣童,不愧是老祖的关门弟子。指点过的吃食美味可口,连用以激励自我的都是真理。时常来找徐希问问题。 转眼到秋分祭月,渚道子想要再去海边观测潮汐。 老祖招了徐希,正要问话,老仆快步小跑进来,“老祖,徐家来人了。” “是我祖父来了吗?还是阿父过来的?”徐希算算时间,她要做的东西做成了! 老仆犹疑着,“是......您的长兄。” 徐希不解,徐咨过来了? “将人请进来吧。”老祖缓声道。 徐希没有细听他话里的无奈,出门迎头看到一身孝服的徐咨。 脑中嗡的一声,全身血液凝滞。 徐咨看到她,来时说的话全忘了,哇的一声大哭不止,极尽情怯委屈,慌怕无措。 徐希挪动步子,走到他跟前,给他擦眼泪鼻涕。 她两眼通红却忍着没哭没出声,徐冲也忍不住擦着眼泪哭的不能自已。 老祖站在廊下看着,目光无奈悲痛。 众人也都目露不忍。 还是两位族叔提醒徐冲,这才上前见礼,哽咽着回话,“盗贼......杀进了村里,我二兄,二嫂......都死了。我来接希回去守丧。” 徐咨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徐希想要跟她说话,“阿......阿父......阿母......” 徐希猛吸一口气仰起头,强行憋回眼泪,转身跪下,哑声道,“师父,我要回家守丧。” 老祖快步下来,扶着她起来,“现在收拾行李,今天就回。” “师父......”徐希抬头。 老祖长叹一声,搂着她拍了拍,“幼年失孤是你命中一劫,人固有一死,你聪慧,悲戚后,莫忘了为师嘱托。” 徐希终究没忍住眼泪,她又没有父母了。 管禾含着泪着急忙慌的收拾了行李。 管猗也套了马车,交给徐冲赶车,他骑马跟随护卫。牛车就先留在谷中。 徐希拜别师父,直接上了马车。 大食连忙把半袋麦粉,肉干,一竹屉焖饼,包子,蒸饺放上车,“我刚才热了热,你们路上能垫垫。” 徐希拱手一礼谢他。 公孙萚也连忙上前,举着手里的小布包执着的递给她。 徐希伸手接过,布包很小,入手分量却很沉。 公孙萚看她接了,转身跑回廊下。 徐冲对老祖,渚道子等人行礼,赶着马车出了谷。 在路上,徐希才知道详细真相,徐猛,徐烈带着村里几个壮劳力在砖窑守夜,劫匪以为砖窑有钱有粮,一伙人偷袭进砖窑,把人全杀了。只有每天回家捣腾竹子麦秸的徐长逃过一劫。 “你阿母也跟随你阿父歇在砖窑里,也遭了毒手。”想想那个惨状,徐冲就悲愤怒恨。 “狗呢?”徐希问。 徐冲咬牙,“狗被毒死了。” “砖窑早就放出赔本的消息,就算齐王赏了十缗钱,祖父也不敢把这钱藏在家里,劫匪怎么知道砖窑有钱有粮?”徐希不相信以祖父的谨慎,会给家里留有钱粮,招来劫匪。 说到这个,徐冲更是怒恨,“你祖父也不相信,劫匪不去抢劫那些富户,跑到一个穷砖窑作坊里,抢东西还罢了,竟然把人全都杀死。你祖父已经禀了郡守追查,定要抓住那伙该死的劫匪五马分尸!” 换手赶车的徐茂咬着牙怒哼,“我看就是石氏从中使坏!劫匪哪那么巧,就冲着砖窑来了。” 徐冲红着眼,“徐河年底就要娶妻了,也被杀了。” 徐茂也是父母早亡,他长兄如父,拉扯两个弟妹,三弟马上要娶妻了,被劫匪杀了。 徐希到家时,徐氏族人刚跟石氏打了一架。 徐长头发干枯,满面沧桑,两个眼睛却仿如饿狼,盯着来要人的石氏,“人不是我抓的,官不是我告的,你们应该去找郡守要人!石勉石弁要清白,郡守也不会强关着他们。” “就是有人举告,郡守才派人来抓走他们俩,这举告的人就是你们徐家的人!除了你们,没有别人!” “他们俩根本不认识什么劫匪,更不可能带劫匪杀到砖窑里,你们就是趁机报复!” “不把人放了,我们决不罢休!” 几十号人,蛮横的堵在门外,威逼徐长。十几个徐氏族人脸上挂着伤,都气的红着眼,咬牙怒愤的和他们对峙。 嘶—— 外面马儿嘶鸣声,惊起众人。 众人回转身,见徐希头上系着白缟,面无表情,目光冷冽的从马车上下来。 “原来在琅琊郡,石氏已经成了王法,让抓谁抓谁,让放谁放谁。乡三老要听令石氏,想必郡守也该听令石氏,是吧,石族长?” 她说一句,步子就往前压一步。 徐长看到她回来,瞬间红了眼眶。 徐氏族人看管猗管禾都背着剑,还是坐马车回来,气势一下更高了。 石族长的目光也从徐希身上掠过,扫向管猗管禾,隐隐忌惮。但见两人都没出声,又看向徐希,一个几岁小儿,头发还剃了,目露轻视,“你也算是识过字了,你知道栽赃勾结劫匪的罪名吗?” 为您提供大神 燕露白 的《为秦始皇献上盛世武器》最快更新 21. 第021章:徐家来人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2. 第022章:大雨倾盆 “那你为什么不去举告我家栽赃呢?不知道路?我带你们去。”徐希冷声说完。 管猗立马出手,身形鬼魅的移到石族长身边,转身就把他拎到了徐希跟前,跪趴在地上。 石族长大惊,想要挣扎,全身像是被卸了力,动弹不得,又慌又怒,“你......你们敢......” 石氏族人也都大惊失色,“放了我们族长!你们光天化日劫持我们族长,还有没有王法!?” “有什么不敢?我再年幼也是读了诗书典籍的人,石族长是什么高官贵族吗?”徐希反问。 石族长盯着她清冽无辜的眼睛,羞怒愤恨不止,“识得几个字就敢殴打正经良民,如此刁横恶毒之人,你岂能有出头之日!” “你也知道你是民啊?刚才的架势,我以为你官大乡三老,郡守见你都得拜谒呢。”徐希冷笑恭维。 石族长一时说不出话来,阴测测的盯着她打量,“放了我,我们只是族人无故被抓,过来问问话。” 那打量,藏着隐晦的恶意,希脊背一寒,沉声问,“是吗?” 她眼神扫过石氏众人,见族长都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又没吃亏,从善如流的应声,“我们本来就是问话的。” “就是,要不是人被抓了还不来问呢。” “劫匪和我们又没关系,我们族人被抓了,冤屈啊!当然就来问话。” 徐希看向徐氏众人。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伤,神情愤怒,却没说话,而是看向徐长。 徐长痛心的抬手,“放了吧。” 儿子儿媳的棺还在院中停着,他就只剩下孙儿和孙女了。 徐希抿唇看向管猗。 管猗拎着石族长就扔回石氏众人堆里。 石族长扶着众人爬起来,怒恨的盯着徐希,“走,这里问不到,我们去问郡守。” 带着人快速离开。 外人都走了,徐长红着眼含泪看着徐希,“你阿父阿母去了,祖父还在。” 徐希跟着他踏进门,院中两口棺还没钉上。 “看一眼,就合上吧。他们该入土了,你能回来守丧,已经全了孝道。”徐尚哑声道。 徐希目光印在徐猛和徐母头脸上狰狞生腐的伤口,噙泪跪倒在棺前,“民生乱,世无道,庶民苦。阿父阿母有来世,要往盛世去!你们的仇,我来报。” 徐咨也哭倒在棺前。 整个徐家村八家,九个人,悲声一片,哭声连天。 停灵后,徐猛和徐母,徐烈,徐河全部葬入徐氏祖坟。 出殡当日,干旱大半年的天,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农人们欢呼痛哭,终于下雨了!再不下雨,连冬耕麦都种不了,今年还能撑住,明年就只能卖身做奴隶了。 葬完徐猛夫妻,徐希换下一身湿透的孝服,冒雨赶到郡邑牢狱。 管猗上去打点,狱掾吏押送了石勉再行审问。 石弁听了半天,没听到石勉被用刑的惨叫声,心里却更加没底,更加害怕了。郡守根本不信他们说的话,那徐希要奔丧,带着人回来报仇,只怕郡守要给她家交代,真的把他们给杀了。 他心里正想着徐希报复,抬头就见徐希一身白衫站在他眼前,正冷幽幽盯着他,心中猛地大骇,“啊!” 徐希直接走到他跟前,“我祖父升任乡三老,虽然官职低微,却尽力教化乡民,办砖窑以砖换粮救乡民于危难,十八乡县莫不尊崇。石氏哪来的底气,勾连劫匪杀入砖窑,又到我家威逼祖父放了你和石勉?” 她声音平静,石弁却听她这话已经认定他们的罪行,他必死无疑了! 石弁扑通跪下,乞求道,“徐希,我真的没有勾连劫匪,你相信我!我虽然想让儿子也拜圣人为师,但有自知之明。经你指点,我儿子拜在郡邑姜夫子门下启蒙,我......我一直都感激你的!家里挣钱的来源也是盘火榻,绝对不可能干出勾连劫匪杀你父母的事来啊!” 徐希冷漠的睨视着他,没有说话。 石弁慌乱的眼泪横流,“徐希,我是真的感激你指点,还有给我们的焖饼还是热的。我就是畜生也不会恩将仇报。更何况和劫匪勾结,把一家人都陷于绝地。” 徐希双眸微眯,“所以,我准备放你活路。” 石弁喜的大松一口气,扬起的笑却僵在脸上,因为此时的徐希正凝着他,等着他做什么。他咽了口气,“我......你想让我做什么?” 徐希望着他微笑,“你果然不蠢。” “你想让我指证石勉?”石弁并不难接受,他想活。 徐希却否认了,“石氏胆大包天,身后必有人。之后郡守会把你和石勉都放了,你劝他按捺下来,等风声过了再暗中报仇,套出背后之人是谁,劫匪去向。” “这我真不知道,就算是石勉干的,他也没有告诉过我。他是族长的侄子,我只是旁支。”石弁看这事不简单,立马强调清白。 徐希却没应他的话,而是说起他儿子,“石贝挺聪明的,学字很快,可惜不会武学。” 石弁脸色泛白,“我一定会套出你要的话来!” “郡守没有人证物证,不能仅凭村中矛盾抓人杀人。”徐希丢下一句话悄无声息离开。 石弁愣了半天,直到石勉被笞刑完,恨怒的咬着牙押回来,骂骂咧咧,他眸光一定,靠了过去。 两天后,石勉和石弁被放出来。 徐氏人人恨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徐希请人在徐猛夫妻的坟前破下建了草庐,又把砖窑丧生的几家孩子不论男女都招到草庐,“从现在起,你们跟着我识字念书,三年后启蒙结束,若有悟性,我会送你们去拜师求学,但凡学成者,必有官做。” 一众大小孩子都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徐该以为只是识字,现在想捂住她的嘴,“希,能识字就是万幸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说到做到。”徐希望着他沉声道。 徐该心神震荡,久久无法平静。 其他孩子也都激动起来,做官太远,但能识字念书,以后就能受人尊敬,不会有吃不饱饭的时候。有了学识,要报仇,也会变得容易。 徐英沉着小脸,大声说,“我想要学武!我要杀光劫匪,为我阿父和二叔报仇!” 徐烈死的最凄惨,身上十几处砍伤,又被拦腰劈成了两半。 来的都是家中父兄丧命的,听徐英誓言,也纷纷乞望能学武报仇,“我们也想学武,希你能叫我们学武吗?” “能!我教你们。”徐希高声应。 徐桃目光从几个女孩身上看过去,忍不住出声问,“希,女孩也学识字念书吗?” 徐希点头,“对,女孩只是生成女儿身,力量食量不如男儿,但脑子都是一样的,女孩也织布交税,下地耕作,开渠挖河道。但女孩能做的不止于此,墨家有女钜子,兵家有女将军,医家有女医师,孔夫子少年得益于母亲教养,孟夫子亦是。我也是女孩,被师父收做徒弟传他衣钵。你们只要肯学,你们也能。” 徐桃还没有从丧父的悲伤中回过神来,脑子混沌惶惶地,但她心里的本能告诉她,要紧紧抓住,抓住这个未知的不一样的路,以后她也会变得不一样。 “我学!我们都学!” 其他几个女孩还有些懵,心中的悸动让她们下意识的从众,都点头应和,“我们学!” “那就从现在开始,化悲愤为力量,我们命如草芥,即便死也轻于鸿毛,只有勤奋求学一条路。” 她话音落,低低的呜咽声响在草庐中。 徐希没当过老师,她的启蒙,师父边教字边讲史,适用于她,不适用于所有人,她把《诗经》、《论语》、《孟子》中摘录出来若干,再加上数术筹算,从简单开始教。另有每日一成语,或每日一名言,或每日一历史故事讲述道理调节气氛。 所有孩子用毛笔蘸水在木板上习字,但有竹简,每家孩子共用一卷,可带回家复习。 村里其他人家见他们学的像模像样,不过几天就开始口中背《诗》,顿时羡慕起他们能跟着识字念书,念了书可就不一样了。 徐希连女孩都教,更让人羡慕的不行。 有人试探着求上门,想把孩子也送来识字,徐希收下了。 收了一个,其他人一窝蜂全来了。 草庐装不下,笔墨也不够用。 徐希拿出钱来,请了人扩建草庐,前堂就做教室讲学。 见石勉又在外面盯梢,被石弁警惕的拉走,徐希让管猗回谷,“回来的急,把我的衣物,还有现学的书都带过来。” 因为还有牛车留在谷中,徐长去村里找人,跟随管猗一块去拉书回来。 眼看着管猗御车,和徐茂等人出了村子远去。 石勉望向草庐的眼神顿时阴冷嘲讽起来,“碍事的走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大兄,报仇也不能冲动行事,弄死她,徐长不会放过我们,若再死人,我们也得不了好。”石弁劝诫他。 石勉冷哼一声,“我没那么蠢,要杀她的,另有其人。或者说,是吃。” 为您提供大神 燕露白 的《为秦始皇献上盛世武器》最快更新 22. 第022章:大雨倾盆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3. 第023章:老子要活命! 石弁惊骇,想多问,石勉已经转身走人。 他心里乱成一团,又惊又怒,石勉和族长看徐希年幼,师父是个不得位的隐士,竟然动了这样的心思。却不知道徐希是真的天生聪敏,早算了一步。 和徐氏的仇怨,可以用别的报,哪至于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是带着整个石氏族人找死! 石勉察觉他没跟上来,停下回头睨他一眼,“你想到了什么?” 石弁立马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不善的跟上去,“你知道徐希就是徐长的眼珠子,这种事做出来,徐氏要跟我们不死不休了,我们还怎么在这待下去。” 石勉嘲讽一笑,“谁还要在这穷乡僻壤待下去?办完这个事,我们的富贵就来了。” 石弁眼神闪烁,伸手抓住他,“你之前还瞒着我,我都跟你一块进牢狱受刑了,还辩赢了理让郡守不得不放了我们,你这是想撇开我们家呢!” 石勉只当他是被撇开,沾不上便宜,不能一起享富贵才气恼不善,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兄弟,我自然不会忘了你。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石弁立马眼神大亮,凑近了和他嘀咕怎么计划,谁出手谁接应,把人弄到哪。看石勉怀疑他打听秘密,还出主意,“吃聪慧之人的脑子,是不是真能长智慧吗?要是能,你看石力和石贝他们......” 他眼中闪过的贪婪和狠意,让石勉放下戒心来,“这个谁知道,就算真能,那也得几年后才能学成有所建树。现在机会摆在眼前,我们今年就能发财享富贵。” 石弁有些遗憾的笑道,“那倒也是。” 在石勉跟前演完,石弁回到家,忍不住脸上狰狞怒恨,“狗杂种!找死还想带着老子全家一起。” 两岁的小儿子蹬蹬跑过来,奶声奶气的叫人,“阿父。” 看到他瘆人的神色,敏感的小孩吓的不敢往前走。 石弁看到小儿子,立马变了脸,笑着上前抱起他,“我们小石贤找阿父做什么?” 小石贤拿着一把炒豆子给他吃。 石弁笑着吃了小儿子喂的炒豆子,心里却想着怎么把信儿告诉徐希。她家里有狗,摸黑过去不行,只要有动静狗就叫;白天狗不叫,但会被人看见。 他正焦虑这个问题,当晚就被无声无息出现在家中的徐希吓了一跳,“你应该得到消息了。” 石弁稳了稳心神,急忙跟她回禀,“是石勉!勾连劫匪的就是他,不过他不是要杀你父母,是冲着你来的。” 徐希面无表情,“说。” 石弁警惕的侧耳听了听,夜很寂静,没有丝毫动静,他大着胆子上前两步,“徐烈兄弟带着乡里人去临沂方向,为了错开,我和石勉去了即墨郡,在那认识了石勉外祖家家的一个亲戚,叫侯廉的,听说在公子假的府上做门客,当时他匆忙忙离开即墨,只见过两次,后来不知道他们怎么勾连到一起的。” 看徐希已经危险的眯起眼,石弁咽了下气,“我说这些不是废话,你也先别生气,那个公子假,听说是王上弟弟,他......他曾经蒸煮稚童处女用来吃。石勉他......” 他说着有些说不下去,就怕徐希震怒。 “何时动手?来多少人?他们是否准备把家人先送走,送去哪里?”徐希很平静。 石弁暗暗心惊,她竟然一点不慌不怕,要是别的小孩,不,就算大人听到自己会被一个王室贵族给蒸煮吃掉,也会吓得不行。她面不改色的询问计划,简直妖孽! 他有些庆幸倒戈,深吸口气,定下神道,“石勉都没说,他期间还怀疑我,只告诉了我会有人来动手。” “管猗一来一去,只要六天,最多八天。”徐希说下话,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石弁静候了半天,没有再听到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回屋,第二天就去提醒石勉尽快动手,以免错过机会,又出主意,先把家人送走,他们再亲自动手,不然别人会抢功劳。 石勉对他的心机不怀疑,他从小主意多,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五天后的夜里,一伙十七八个强盗摸进了村里。 石勉和族长的儿子石富,又领着石弁,去接应。石弁自告奋勇去毒狗。 加了蛇毒的肉烤的半生不熟,石弁直接换了下来,轻手轻脚的靠近草庐。 狗警惕的呜呜叫了几声,就销声了。 石弁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出来,朝他伸出手,忙掏出下了料的肉递给他,又连连提醒,“告诉希,千万小心。他们来了十八个人,个个带着凶器,听那意思要再搜刮一回。族长和石勉家都没睡,得手之后,连夜就走。” 对方嗯了声,表示知道。 石弁不敢耽搁,又立马返回,跟石勉报消息,“狗撂倒了,我亲眼看见狗吃了肉倒下了。” “知道你一向谨慎,你果然靠谱。这次功劳一定算你一份,有我们一口肉吃,就绝对有你一口汤喝。”石勉低声笑着拍拍他,猖狂的仿佛已经得手。 石弁面上嘿嘿笑,心里咒骂:谁他老母的要跟你喝汤!老子要活命! 来的强盗也催促,“快点,抓了人,我们还要去发财呢!” 一行人立马行动起来,围着草庐上去。 石勉没来过草庐,但格局简单的一眼明了,前堂还没盖起来,后面的草屋中现在就住着徐希,徐咨,徐该,和一个仆从管禾,再没有别人。 他甚至有些大模大样的进了院里,发号施令,“上去抓人!我只要那个小的,其他你们随意。” 强盗们拿着刀剑上去。 屋门猛地打开,嗖嗖嗖的破空声响起。 噗嗤一声,利器刺入血肉中。 “啊......” “不好......中......计......” “撤!” 场面瞬间大乱。 石弁惊的浑身发抖,仓惶逃命。徐希直接放箭,她也想他的命! 石勉已经中箭,寻找石弁,完全看不到人了,捂着肩膀慌不择路的逃跑。 院中亮起火把,照亮了四周,强盗们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人见势不妙就撤。 管猗带着几个人杀出来。 徐希站在廊下冷眼观战,“留活口。” 管猗手中剑招立即变幻。 不过片刻时间,十八个强盗,加石勉三人全部抓了回来。管猗让人把死的放一起,活的放一起。 石勉身中一箭又被砍了两刀,疼的满头汗珠,愤恨的猩红着眼,满脸狰狞愤恨的冲徐希嚎叫,“你骗我!骗我!无耻竖子,你该死!!” 徐咨满眼仇恨,咬着牙冲上去抓着他就打,“你才该死!!!” 徐该也没忍住恨意冲动,扑上去打。 石弁立马朝边上躲,乞求的看向徐希,“希,我......” 徐希冷冷扫过,“老实交代的留一命,不交代的直接死刑。” 石弁对上她的目光,心猛地一沉,立马顺着她的话说,“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当即就把石勉和族长家勾结盗匪,洗劫村子,挟持她卖给人吃肉,包括之前洗劫砖窑的全部倒了出来。 奄奄一息的石富对石弁大骂,“是你.......叛徒!叛徒!” 村里也闹哄哄乱起来。 石族长带着家人等待成功就连夜逃跑,准备从此去即墨发财享富贵。 没想到临走找不到石弁妻子和老母几个,还被徐长,徐冲带着人给围了。 徐长有准备,石族长却只准备自家逃走,两方人数反过来,再动手,石族长和石勉一家全被打趴下。 村人惊起,小心翼翼出来探看情况,得知真相,惊骇不已。 徐氏族人有一个算一个,个个恨的破口大骂,不解恨的还上去踢两脚,打两拳。 石氏族人也大骂不止,恨石勉和族长家找死拖着他们下水,享富贵却自己逃跑。 天将亮时,徐冲到隔壁下河村找了人手,带着石勉一众,死的,伤的,活的全部拉去郡邑。 郡守正在接见都邑的人,见状大惊失色,待问明真相后,沉默了。 徐长和他打交道多,看他这个神情,心一沉,“郡守!他们身上背着我徐家村十几口人命!这石勉和石富他们挟持我徐家子孙烹煮吃肉,天理不容!这样穷凶极恶的人,肯定不止一桩罪行,请郡守严惩,以正法度!” “强盗抢掠村子,杀人盗窃,自然要严惩。”郡守只提强盗,却不提别的。 徐长气急,“郡守......” 他还要说,郡守顿时皱起眉,目光锐利威慑。公子假是王上的亲弟弟,强盗死刑就罢了,还真让去找公子假要公道!? 徐长两眼一阵发黑。 徐冲,徐尚等徐氏族人也都愤慨不已。 徐希望着侧门朝她拱手作礼的人,挑了挑眉,朝他走过去。 为您提供大神 燕露白 的《为秦始皇献上盛世武器》最快更新 23. 第023章:老子要活命!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024章:只要他在 李黾含笑,“小圣童,我今早入城,正好见到一术士,他说他叫侯廉,现在人就在我下榻的客舍里。” 徐希直接问,“李先生是路过琅琊郡还是特意过来?” 李黾笑出声,“哈哈哈哈,小圣童果然聪慧。” 说完他收了神色,面色悲戚的叹息,“听闻老祖建成天地日月模型推演日月运转规则,我奉命前去学习,却听说了小圣童父母皆丧的消息,特意前来祭拜,小圣童还请节哀。” 徐希拱手还礼,“烦劳先生跑一趟。” 李黾也没端架子提条件,他过来就是为了讨好徐希,“公子假在王上继位后,就搬去了即墨,即墨郡拥有整个齐国七成的海岸线,盐业繁华,公子假富可敌国。小圣童不可以卵击石,免遭坑害。”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徐希神色平静。 李黾有些拿不定主意,眼底光芒闪烁,“小圣童有无离开的打算?” 徐希挑眉,“你可给我引路?引去哪里?” 李黾心下一滞,讪笑着拱手,“小圣童折煞我也,有老祖在,哪里用得着在下。不过,小圣童不妨跟老祖讨个策略,齐国虽遭难,然受灾者不重,其他诸国都有干旱,此时出手,必定有所建树。我观徐公老当益壮,又心怀乡民,一个乡三老未免委屈。” 他转移话题的样子让徐希眸光晦测。 李黾对上她的眼神,立马就要领她去见侯廉,“此人给公子假炼丹,颇为受宠。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盯上小圣童的,你是要拉他出来问话,还是去客舍见他?” 徐希已经从管猗那得到消息没逮住侯廉,“带我去见见。” 郡守看李黾对徐希恭敬的样子,皱起眉峰,这事难道要烫手? 跟徐长打了招呼,徐希跟着李黾去了他的客舍,在那里见到了贴着假胡子的侯廉,他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堵着嘴,看到他们进来就怒瞪着眼呜呜叫。 “吃聪慧之人的脑子长智慧,是你进献的方法?”徐希一脚踩在他的脚踝上。 尖锐的疼痛传来,侯廉呜咽着叫,瞪着徐希的眼神还很嚣张,满是威胁。 徐希脚上重力增加,冷冷睨着他,“在你的主子救你之前,必是你先死于此地。” 见他还有不服之色,直接喊管猗,“把他手脚筋挑了。” 管猗哗啦抽出长剑,上来就干。 侯廉顿时惧怕,涕泪满脸的呜呜求救,浑身蛄蛹着乞求。 看一滩水溢出来,徐希皱眉后退,也摆手拦住了管猗。 管猗合上剑,把他口中的破布撤掉,“老实交代。” 侯廉大口喘着气,后怕的脸色发白,又羞愤欲死,“主意不是我出的,我去之前他就那样,我只是拿钱炼丹。抓你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都是石勉,是他说能弄到一个天生不凡的小圣童,我所受微薄,这才动了邪念,求侠士饶命,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 “有多少钱?”徐希问。 管猗嘴角狠狠一抽,他要挖你的脑子,你就这么原谅了? 李黾也有些一言难尽,提醒徐希,“这人要放回去,必然报复。” “可是我穷啊。”徐希说的坦然。 李黾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有多少?”徐希神情不改。 侯廉顿时冒出希望,“我有一匣金粉,还有三个金饼,一翁铜钱,还有珍珠,玉器,银器。我都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 “这还所受微薄!”徐希咒骂着给了他两脚。 “让人全部运过来,在我收到之前,你就先跟我走吧。” 侯廉确定她果然天生力大,是天生不凡那一类人,也是真聪慧,反过来把他们全抓了,只能祈望她收到钱,放过他。 听到徐希的决定,只追究强盗之事,郡守松了口气,当即大手一挥,主从皆当众枭首,家人不论老少男女贬为奴,发配戍边苦役。 戍边的奴隶不如牲畜,发生战事,还有可能被拉上城墙做人墙抵挡箭雨,有今日没明日。 石勉和石族长家的人都在哭嚎。 石弁慌怕的大喊徐希,“徐希!徐希!我交代了!我交代了!你说要放过我的!” 徐长上去周旋,把他摘了出来。 郡守手一挥,其余主从都拉去市口行刑。 石勉临到死期还在咒骂,喊着让家人给他报仇。 人头落地,悬首示众。 郡邑围观的乡民纷纷叫好,“勾结强盗杀到自己村里,把用砖换粮救济乡民的好人都杀了,这种牲畜不如的应该剁成肉酱!斩首太便宜他们了!” 彪悍的古时人民叫嚣,“对!就该剁肉酱!” “剁肉酱!剁肉酱!!” 面对激愤的众人,石勉妻子和族长家人也不敢再吭声,哭哭啼啼的被押送走。 徐希和徐长一众人也回了村里。 石氏其他族人期期艾艾的想来道歉,但之前双方打过太多次,虽然石勉和石族长被斩首了,徐氏的族人并未有大仇得报的感觉,看到石氏的人就忍不住涌起仇恨。 石弁是劫后余生,抱着儿子和妻子老母亲躲在家里不敢再出门。 李黾带着礼给徐猛和徐母上了香祭拜,问徐希打算,“小圣童若有打算,我也好尽一份绵薄之力。” “暂时还没有,我先拿到钱,再看看怎么花。”徐希摇头。 李黾现在都怀疑她聪慧的不对劲儿,也怀疑田假要吃了她的脑子,会不会更有病。不过他也不相信田假有那个能耐动她,老祖能收她做关门弟子传承衣钵,还不是一个齐公子能动得了的。 在村里直接亮明身份,他是丞相后胜的门客,特意来祭拜徐希的父母,给徐家带了一波威势。就去了郡邑,说是等她几天想想打算,可随时让人喊他。 至于侯廉,他的建议还是杀了,只要信传过去,那边就会送金银过来,留他已经没用了。 侯廉也害怕自己命丧于此,拼命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徐希谈合作,“你若放了我,我以后炼丹的金银都给你!公子假把持盐业,极其富贵,能得他宠信,就会赏赐大量金银珍珠和宝器。” “你用什么炼丹?”徐希问。 侯廉话音一滞,看她冷幽幽森然的目光,踟蹰着,“我......我用朱砂,砒黄,雄,硫,金银,经血等物,再辅以麦粉菽粉珍珠粉。” “和我炼丹差不多,不过我会加草药。”徐希在他惊疑的目光中,掏出一个小银瓶。 “你会炼丹?”侯廉完全不相信,像她这个年纪,就算会走路开始学,也不可能学会。 徐希冷笑,“你在即墨都听说我聪慧不凡,会炼丹有什么奇怪?” 侯廉张了张嘴,不敢再多说,看她把小银瓶打开,倒出来个颜色妖艳的玫红丹丸,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徐希捏起一颗,两眼阴厉的捏住他下巴,“这是我炼的毒丹,加了野葛、乌头、滴水观音、狼毒草、见血封喉毒箭木、曼陀罗花、鹤顶红七种毒,为了让它变得好吃,我还加了蜜。” 野葛乌头他知道,都有毒。后面的狼毒草,见血封喉一听就不是好玩意儿,侯廉目露惊恐,死命往后退,却被管猗按着动弹不得,“求求......” 刚张嘴,就被她塞进了一颗。 那毒丹果然像她说的一样,入口就甜,他却惊惧的立马就吐,被徐希抬起头,在他喉外一巴掌,咽了下去。 徐希看着他干呕,擦了擦手,“这毒丹刚吃下去,三天发作一次,往后三十多天发作一次,再往后就是三个月发作一次。我会在你毒发时给你送解药。” 侯廉呕的眼泪都出来了,却没能吐出那个毒丹,哭着道,“我说话算话,一定会把金银按时给你送来的!” “金银送不送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还给不给你主子炼丹,只要他在,我就吃睡不安,心里难受。你需要多长时间?”徐希扔了帕子,挑眉问他。 侯廉睁大了眼,“你......你......要毒杀公子假!?” 徐希伸手甩出去一巴掌,“说错了,重新再说!” 侯廉被打的脸上火辣辣,脑子也清醒过来,“我......我?” 啪—— “说完整。” 侯廉顶着半边肿起来的脸,刚才吃进肚里的毒丹也火辣辣的,思虑半天,咬着牙关,“是我炼的丹给公子假吃出了事,毒死了公子假。”公子假可以死,他不可以死。 徐希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也。” 又皱眉端详他,“我觉得你的脸不对称。” 在她抬手的瞬间,侯廉急声大喊,“我就喜欢这样的!!” 徐希的手停在半路,啧了声,“你还有点聪明。既然喜欢,就留着吧。” 看她遗憾的收回手起身离开,侯廉落下泪来,这哪是聪慧不凡的小圣童,这他老母的是个变态妖孽! 徐希走到外面,又回头,“欸,我都忘了,已经喂了毒丹,就给他松绑吧。免得再尿屋里。” 管猗朝天看了眼,转身给侯廉松绑。 侯廉隔空接收到了来自两人的杀气,原因让他羞愤欲死,咬牙捶地,“田假!!” 为您提供大神 燕露白 的《为秦始皇献上盛世武器》最快更新 第024章:只要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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