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锁]乙女游戏的你全能万人迷》 1. 第 1 章 这是个以足球为主的世界。 但其实你并不是很在意。要问为什么的话,你并不踢足球,对于运动同样没有特殊的热爱。 最为主要的是,你是乙女玩家。 虽然总是被人说什么过于自我、任性,并没有执着于攻略之类的话,也无法掩盖你玩这个游戏只不过是想谈恋爱的事实——有时恋爱在你眼中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 你不擅长记名字,游戏名就抛到脑后,角色名也还没记住,只知道这些攻略角色的立绘都蛮好看的。 不好看也做不了可攻略角色嘛。 你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白毛帅哥,泛用而不掩帅气的m字刘海,一些卷翘起来的碎发在少年气上又加了几分活力。 最主要的是那张看上去略显倦怠,好似打瞌睡猫猫一样的帅脸。 就决定是他了。 你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凪诚士郎。 姓是凪还是凪诚?你不是很熟悉日本名的姓。 游戏行业飞速发展的当下,全息游戏早已普遍,到达了乙女游戏也能广泛采用的地步。 你进入熟悉的捏脸界面,将曾经仔仔细细捏了两三个小时的脸套数据过来,又对角色身份、天赋值进行设置。 你将美貌、魅力、力量、速度、体质、幸运、智力等一系列东西都拉到快满值——没办法,不管做什么你都不喜欢太限制自己,对你而言,游戏就是用来带来快乐的东西,如果必须经历一番磨难才能有所收获,你会视情况进行抉择。 魂系游戏与你隔绝,你敬佩魂系玩家但绝不会去碰。 太麻烦了嘛。 进入游戏。 你选择从角色幼年期开始,进得越早越可以进行顺自己心意的布置,你选择了日常快速跳过,重要事件手动操作。 你名为千代崎叶月(是你随机的名字),是千代崎财团的大小姐(根据你随机的姓氏来命名),自小锦衣玉食,在糖罐子里长大,相当的有己见,加之你天赋极高,父母都对你抱有宽容放任之心,各种选择随你心意,学校也完全由自己来选。 六岁时你进入小学,第一次和攻略目标见面。 拥有白色短发的凪诚士郎虚虚地睁着眼,看台上的老师讲话,头一点一点的,随后顺自己心意就趴在了桌子上睡觉。 你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凪诚士郎的脸刚好面向你,小孩子略显稚嫩的脸颊在趴这样的动作下,堆出来一点可爱软嫩的脸颊肉,尚未长成的圆圆脸蛋看上去相当能激发人的喜爱之心。 好可爱,你被击中了。 像是小猫一样。 你戳了戳他的脸。 一下,他没反应。 又是一下,他皱了皱小脸。 你又戳了一下,他终于睁开眼,一双睡意朦胧的灰色大眼睛懵懂地看着你,吐字不清:“不要戳我。” “为什么?” “我在睡觉。” “还在上课呢。” 凪诚士郎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小学的课堂上总是有一堆活泼的小学生做各种小动作,你们在其中并不显眼。 “老师没管。” “如果管了呢?你还是要睡吗?” 凪诚士郎想了一下,“要。” 真可爱啊。 “所以你可以不要戳我吗?”他又问你。 “不可以。”他不理解地看你,“我喜欢戳你,所以不可以。” “好麻烦……” 好像是有点麻烦他哦,“那我先不戳你了。” 他满意地闭上眼继续睡觉了。 你观察了几天凪诚士郎,确认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喜欢什么东西,就在一次课间找他,说了一个游戏机最新款:“我送你?让我可以动你。” 凪诚士郎眼睛一亮,他毫不犹豫地回道:“可以!” 你收获了一个可以摆弄的玩具。 玩具总喜欢在上课的时候睡觉,下课时间也在睡觉,你严重怀疑他一天到底睡几个小时,会不会脑子都睡笨了,某次考了他一个难度适中的问题,被他答上来了。 你开心地摸摸他的头,夸道:“好棒好棒。” 他看你,不解道:“为什么因为这个就夸我?”问是这么问,但他还是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你摸着他的头顺到脸,捏了捏脸颊的肉,“因为凪诚士郎都没在听课就能答上来嘛。” “可是你也没听课啊。”你在上课的时候总是在做其他事,偶尔还会直接翘课,老师对你的举动没有干预——因为你早就让父母和他们知会过了,这个学校的老师校长之类的是不会干涉你的。这就是金钱与权力的力量。 “因为我是特殊的。” 凪诚士郎看着你,仔细端详你的表情,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慢吞吞道:“那我也是特殊的。” “唉,不要学我嘛。” “可是我想和你一样。”你被取悦到了。 你挠挠他的下巴,笑道:“好乖好乖,好喜欢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先是不自觉翘起嘴角,又察觉到什么一样,问你:“为什么你要喊我的全名?” 啊,因为你不知道他的姓到底是什么呀,也没有分神注意过。 你顺势改口道:“那我叫你凪诚怎么样?”凪诚士郎想说话,你又道:“还是士郎?” “可是我姓凪。” 果然搞错了,不过没关系,“可是我想叫你凪诚。” “我……”你打断了他,专注地叮着他,重复道:“我想叫你凪诚。” 凪诚士郎看着你的眼睛,又移到你的脸上,脸忽然有点红,他挠了一下脸,偏过头去,“好麻烦……好吧。” 好耶!混过去了! 作为补偿与大小姐的余裕,你开心地送了凪诚士郎新出的游戏《怪物○○》的卡带,搞得不知道你送礼缘由的凪诚士郎疑惑了一下,然后便直接接受了。 乖猫猫。 又是一天,凪诚士郎在睡觉,你翘课,大摇大摆地出了门,好奇地展开探索。 你的探索活动进行到了一部分。作为财阀集团的大小姐,你当然在东京读书,原本的凪诚士郎应该在神奈川县读书,但是你是谁?是无敌的玩家! 你设置了在日本的可攻略角色上学时期都在东京的设定。 小手一动,解决所有。 顺便为了避免各类比赛因你操作产生的冲突,你额外设置除了角色在东京外,一切都按照你没设置的来算。 即学校还是原来的学校,参赛的赛区也依旧以原始设定来参赛。 除了方便你攻略外没有任何额外影响。 虽然你看中了凪诚士郎,打算主要以他为攻略目标,但并不意味着你只能攻略他。 你有一颗海王的心,三个人、四个人乃至n那个p,你都可以,修罗场来的越多越好——当然必须是不会将矛头对准你,而是内部竞争的修罗场! 有些时候为了方便你会查攻略,还有些时候为了游戏的乐趣,你会自我探索,至于这个“有些时候”到底怎么分……看心情。 除了凪诚士郎你还没遇到第二个攻略角色,在你还有兴趣之时,你还是愿意试试能不能自己找到的。 虽然很有可能攻略角色此时还在上课就是了,不过你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的话,你会感觉很惊喜。 就在这种情况下,你在路过一个小学时,看到了在踢球玩的小朋友们中的一个小孩。 【蜂乐回(可攻略人物)】 一头褐发,靠近脖子的地方头发是神奇的亮黄色。 好神奇的头发。 你感兴趣地走了进去,个子不高的你对保安大叔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就混了进去——就算混不进去,跟在你周围的保镖会帮你进行交涉。 你靠了过去,那些小孩注意到你,一个个都呈现呆愣状,抱着球的一个小孩手里的球直接掉了下来。 你走到蜂乐回面前,问:“你们在做什么?” 褐发的孩子嘴张了闭,比了张,最后回道:“是在踢足球哦!你要试试吗?” 看他们玩的时候,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你答道:“好啊。” 你参与了他们。 你没踢过足球,他们便都热情地凑上来教你,蜂乐回都被挤出人群,你和他们说谢谢,不着痕迹地从人群中走出,面对他们,环视了一圈,歪头问:“我们开始玩吧?” 其他孩子都以为你在和他们所有人说话,高兴地应好,只有唯一一个和你视线相接的蜂乐回,知道你其实是在和他说话。 因为你第一次踢足球,又是唯一的女孩子,他们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地给你放水,想让你有优秀的游戏体验。 你轻松地打破了他们呵护花朵的想法。 又是一球踢进,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你,仿佛在看不可理解之物。 “你们看清她的动作了吗……?” “过人的时候,一阵风一样就过去了……” “好厉害……!” 他们的眼睛一个个都亮起来了,围着你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蜂乐回甚至是尤为热情的一个。 他看着你的样子像在看前所未有的宝物,奇异的珍重与在意。 “怪物……”你听到他这么说。 你看了一下时间,道:“时间到了,我先走啦。” 他们都和你说再见,想问什么又问不出口的样子。 蜂乐回走出一步,迎着你的目光,小脸激动得通红,“你什么时候再来?” “不知道诶。”命运让你遇到了蜂乐回,但你还想试试能不能遇到其他人。 “那我该怎么找你?”好主动啊!是和凪诚士郎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你从身上拿出纸笔,写下一串号码,递给他,“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居然有自己的电话号码,小孩们更惊叹了。 你没有看其他蠢蠢欲动的小孩,专注地同蜂乐回对视,道:“这是只有我认可的人才能拿到的电话号码,就算是其他人拿到了电话,我也不会理的。” 蜂乐回像是被这种特殊待遇惊到了,“为什么是我?” 有些东西可以不问清楚的,模棱两可的朦胧就是精髓啊。 不过蜂乐回的话正是此刻的你要的,“因为你足球踢得最好呀。” 他开心得耳尖都红了起来,其他小孩盯着足球气鼓鼓的。 你满足地离开了,回到学校时刚好快下课,迎着刚睡醒的凪诚士郎问你去哪了的目光,开心地摸上他的头,“好健康的作息,好棒好棒。” 凪诚士郎像是被顺毛的猫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 2. 第 2 章 日子就在逗弄猫猫、和蜂乐回的偶尔交集下过去了。 自行寻找攻略角色的行为,在你三分钟热度时间结束后就没有再进行了。 你快速地跳了几年时间,同凪诚士郎越来越熟悉,学校的老师同学也知道了你和凪诚士郎是关系极好,习惯了看你们两个待在一起。 感情处于懵懂期的小孩子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物抱有一种异样的好奇与热忱,他们在知晓有名为“情侣”这样的生物后,有人好奇地跑到你们面前,问:“你们是情侣吗?” “为什么这么问?当然不是了。”你看向凪诚士郎,亲昵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问你话的小女孩红着脸看你,“可是千代崎同学和他动作好……好……”她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了。 你微微一笑,女孩顿时被迷得头晕眼花不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只是我喜欢这么做啦,如果真要说的话,凪诚是我的猫猫哦。” 你看向凪诚士郎,问道:“对吧?” 凪诚士郎略长的额发快落到鼻尖,他的脸还被你捏着,不知为何在你说到“猫猫”一词时,视线飘忽起来,白嫩的小脸微红。 “嗯……是吧。” 你不满地凑近他,双手都搭在他的脸侧,质问道:“说话说清楚啦。” 凪诚士郎慌乱地不知道该看哪里,你的头发都快落到他衣服上。 他鼻尖嗅了嗅,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又因你不容抗拒的动作无法后退,想侧过头,被你拍在脸的两侧的双手限制住,强制性转向你。 你不满他躲避的行为,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完全贴在一起,你与他额头相抵,距离近到能闻到彼此的气味,温热的呼吸都能打到对方脸上。 你紧紧盯着他,不得到个肯定的回答誓不罢休。 凪诚士郎被迫与你对视,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大了,瞳仁颤动,想逃却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如你所愿与你对视。 你感觉到他同颤抖的身体一同起了波澜的呼吸。 你以额头为中心蹭了一下,将他略长的额发蹭出去一点,催促道:“快说。” 凪诚士郎的颤抖越来越剧烈了,他小脸通红,眼中泛起迷蒙水雾,灰色的眼睛雾气缭绕,眼角发红,眼睛着迷般地与你对视。 他颤着唇,眼睫扇动,声若蚊蝇地说:“我是你的猫猫。” 这个声音旁边的女孩根本听不清嘛。 你想他再说一遍,就见凪诚士郎眼睛一翻眼皮一闭,无力地昏了过去。 ……啊这。 不关你事!!你心虚地看向旁边的女孩,结果发现对方脸红得头冒蒸汽,眼睛都成了蚊香眼晕晕乎乎地转圈。 最后是你独自一人将凪诚士郎公主抱在怀里送到了保健室。 那之后传出来你们是情侣的说法。 你不满,觉得他们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眼,连凪诚士郎亲口承认的关系都看不出来。 这股传言在你主动说明并非情侣后有所淡化,但你总觉得别人偶尔投来的目光很奇怪。 不过没关系,只要凪诚士郎依旧是你的好猫猫就可以,在那之后,你的各种更亲昵的动作都被他放任了。 在这期间,蜂乐回问了你一件事。 他低着头迟疑而期待,问你:“叶月……能看到怪物吗?” 怪物?你歪头,回道:“没有哦。”难道这个世界还有特殊的能力体系设定?你印象里是没有的才对。 “你总能出现在怪物所在的地方。” 好失礼啊,你捏起他的脸,向两边拉又向中间挤,“你是在说我是怪物吗?” 蜂乐回艰难地摇头,因你的动作含糊不清地开口:“有一个怪物,总是在足球场上出现在他人无法到达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只有你能到达。” 阴阳眼?通灵师?还是幻想朋友? 你没看到过幽灵,说明这个世界是不存在这种东西的——如果存在的话,你会天生拥有阴阳眼,大量灵力什么的更是不用说,你将是此界最耀眼最有潜力最未来可期的崽。 那就是幻想朋友了。 “我看不到怪物哦,那应该是只有回能看到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怪物。”你说,“不过我可以成为回的那个怪物。”你伸出手指抵上他心口,认真地看着他,微微歪头,喉间颤动,唇舌轻动。 “既然只有我能到达,那就把我看作怪物吧,仅属于回的怪物。” 蜂乐回定定地看着你,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仿若点上星芒,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他耳尖发红,道:“好!” 他总是会找你踢足球,除了第一次以外你再没有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不方便是一方面,还有就是你其实并不乐意无意义地拓宽自己交友圈。 但蜂乐回没关系,首先他是可攻略角色,其次他有一张可爱的脸蛋,再其次他性格很有趣。 所以你愿意在他约你时,把他带到家里特地为你打造的足球场,叫上家里帮你安排的教练以及陪玩员,一起踢足球。 蜂乐回第一次见到这阵仗的时候相当震撼,他甚至有点想跑路,最后还是你对他的把握更胜一筹,几句话就勾得蜂乐回抛掉局促,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踢球。 只不过陪玩的人偶尔让人感到不太舒适——因为你们很小的缘故吧。 他们都是父母从一些地方捞过来的,最初看到你和蜂乐回时露出明显的诧异与看轻之色,就算在触及到你时惊艳将其掩盖,对金主爸爸负责的责任心胜过所谓的自尊心,你还是感觉不太舒服。 主要原因就是其中名为绘心甚八的家伙。 你不知道他多大,身体的锻炼恰到好处,相当有力量感,发型尚可,颜值也还算不错。 但他看你的眼神偶尔甚是让人不适。 在你踢球时,那种骤然明亮,锁定猎物紧盯不放,活像是被狙击枪瞄准一样的感觉,让人背后发寒,更别说他那种时刻相当微妙骇人的气势。 不过他很敏锐,察觉到你不喜欢这样的视线后就收敛得很好。 如果不是你感知异于常人,是无法察觉他后续对你极为隐晦的关注的。 蜂乐回异常珍惜可以和你踢足球的时刻,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你们这样踢的次数并不算多,不过每次蜂乐回的表现都能让你感觉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 你喜欢看到他享受踢球时的表情,睁大眼睛嘴角无意识地勾起,双眼都成为不断下陷的深色漩涡,稍一触碰就会被吸进去。 很有趣。 你也喜欢他跳脱不受规矩限制的行为。 你也愿意保护这种少有的极具个人特色的特殊。 你未能在自行探索下遇到新的攻略人物,反而是家族安排下遇到了新角色。 那是名为御影玲王的男孩,和你同岁,有着紫藤色的头发与同色的眼睛,留着乖静的妹妹头,一双大眼睛澄澈又漂亮,脸蛋精致之外还带着男性要更明朗的轮廓这一特点。 你喜欢他。 那双眼睛看过来了,高傲自我又漠视一切,在看到你时眸光微动,然后若无其事地掠过了你。 ……好的,你讨厌他。 作为顶尖财团唯一的继承人大小姐,你有着与类似地位之人交际的必要性——就算对方比不上你家,你们还是小孩子,也需要从小抓起。 只不过对面那个同样有社交必要性的人看起来让你并没有深交的想法。 就算这是可攻略角色。 你并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对于傲慢之人更没兴趣——仅在对方傲慢之色崩坏,露出可爱到令人忍不住怜惜的表情时破例。 所以面对御影玲王时,你总是维持着礼貌可爱又高贵的标准财阀大小姐姿态。 他与你交流,得到标准而没有灵魂的回答时,就会不由露出失望之色,表情下的情绪更显冷凝。 小鬼,演技还有待提高。 你带着稚嫩可爱的孩童笑容,已经开始想自己的猫猫了。 不过他态度变化很快,应该是被家长教育了要和你打好关系——于是再度见面时,他便会露出友好亲和的笑容,带着挑不出一丝毛病的礼仪,同你进行沟通。 你能演也会演,在这种场合更不会落人下风,在他人看来就会感觉这两个孩子可爱有礼貌,软嫩的两团交流时也总是让人心中不由软下来。 情况在家长对自己孩子介绍时出现了变化。 众所周知,诸多家长在有着令自己骄傲自豪的孩子时,与其他家长聊天,就会或有意或无意,或明显或隐晦地提起自己孩子的情况。 且不说拥有权力与金钱的两方家长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但他们同样开始了类似的对话。 而一旦进入这种环节,被比较的孩子总是会有一方感到憋屈不适。 极大多数情况下,御影玲王都是那个站在上风,带着谦虚笑容的比较者。 这一点很容易观察出来,因为你亲眼看到了御影玲王表情的变化过程。 在家长开始比较时,他带着自矜而隐含无趣的笑容。 随着你父母的言语,他的表情开始凝滞起来,亲和的笑容略显僵硬。 等到最后,他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脸上的表情完全成了面具,盯着你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你嗅到了他的不服输以及升起来的竞争心。 总算不是那么没波动了,你开始喜欢他了。 这样才有趣嘛,就抱着竞争心向你发起挑战,结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让你欣赏一下他届时的表情吧。 你满意地想到。 3. 第 3 章 你被御影玲王盯上了。 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人在处于极高地位,习惯了俯瞰众生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同等年龄,样样都比自己强的人时,是难以克制自己的探究心的。 更何况御影玲王目前是和你一样的三年级小孩,正处于一个精英教育下样样优秀,在来自父母高度期待和要求,以及自身天资加持中,高傲而又尚未完全看淡的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他还没开麻。 也尚未彻底养成自己立于众生之上,感觉很多东西都无聊,没什么特别想追求的东西的性格。 在他养成这样性格的半路上,突然杀出你这么个样样都比他强的人。 御影玲王的视线完全是顺理成章地移到了你身上。 你变成了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你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有借此给他施压,但是单从他的角度而言,你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特殊,想要对比的存在。 类似的家庭条件(虽然你家更强)、类似的年龄(虽然一男一女)、类似的高要求(虽然你样样比他强)。 在极为相似的条件下,他自然而然生出了竞争心。 由你与御影玲王作为表层媒介,商业合作作为深层理由,你们两家的交集越来越密,御影玲王也开始出现在你们家。 家长在另外一边交谈,你和御影玲王正在参观你的房间——特指用于学习、练舞、练琴、培养情操等房间。 没错,你有不止一个专门的房间。 或许这就是太过于天才的烦恼吧,里面还挂了一些你目前能获得的相关领域的表彰。 御影玲王开启了有关于钢琴的话题,你顺着他的心意聊到彼此都会钢琴,顺理成章地转变为彼此交流的提议。 首先是御影玲王进行弹奏。 他坐在钢琴椅上,十指搭在钢琴键上,在钢琴面前本就尚小的身形更显幼小。 他看了你一眼,按上琴键。 流畅的音乐在房间里流淌,你看着他若有所思。 确实有资本傲气,一些人到达他的这个水平,或许会比他更傲。 他有着远超于这个年纪孩子的能力,仅九岁稚龄便到达这个程度,前途无量。 更何况他并不止这一项技能,钢琴对他而言是锦上添花,他父母对他的期待更多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 是天才吗?从他的表情来看,毫无疑问也是有付出努力的。 值得夸奖啊。 一曲毕,御影玲王放下双手,他闭眼沉淀回味了一样,转过头看向你。 ……这样的眼神真不错啊。 紫藤色的眼睛里是满意与挑衅,那样的眼神明晃晃在问一件事:你可以吗? 如果无法给他答复,他在你面前时隐晦的傲慢是不会消失的吧。 你礼貌地给他鼓掌,轻柔道:“该我了吧。” 你坐上钢琴椅,同以往一样,没什么准备就开始了演奏。 然而在乐声响起的第一秒,御影玲王就僵住了。 整个房间除了你的弹奏声外再无它声,你用毫无疑问的流畅、高技巧,远远超乎这个年纪该有水平的程度,向面前挑战你的御影玲王来了一场属于你的演出。 御影玲王坐在椅子上,直到你在钢琴键上跳跃的手指停止,做出谢幕动作,看向他的时候,才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他忘了鼓掌。 他的眼中有某种奇异的光彩沉淀,又缓慢孕育着某种东西——像是人第一次看到极光的惊艳,却发现极光并非昙花一现,仍然在绽放更璀璨更耀眼的光芒。 “是我输了。” 等他不自觉承认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他睁大了眼睛,咬住下唇,无法掩盖的惊愕之色。 他想说点什么,百般交集汇聚在心中,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你微笑着,不解地问:“怎么了?玲王。” 御影玲王深深地看了你一眼,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回归正常神色,道:“没什么,叶月很厉害。”你听到了不甘心在他心中咆哮、怒吼,恨不得冲出来把你似要吞噬,立于你尸身之上取得胜利。 你笑得更可爱了,“玲王也很厉害,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同龄人呢。”要给适当的一点鼓励啊,要不然一下子打击太厉害了不好玩了怎么办。 被正面夸奖的他有些开心的样子,转眼情绪又略低落下来,礼貌道:“谢谢你的安慰。” “我这可不是安慰。”你说,向玲王前一步走去,将他拉到钢琴椅上,两个人的距离第一次如此之近,抬臂间衣物摩挲发生声音。 你让御影玲王先演奏,然后适时插入,即兴的双人演奏立刻将曲子拔了一个高度,在你的刻意引领下,御影玲王很快就追上来,不知不觉水平有所提高。 结束后,你看着他,问:“我说的没错吧?玲王是很厉害的人,继续下去一定能变得更厉害的。” “……啊。”他应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你,眼睛深处孕育着某种东西,奇异地有些滞缓地问:“我之后,能经常来找叶月吗?” “当然可以。”你带着甜美的笑容,暗藏着恶趣味。 御影玲王的傲慢被打压下去一些,但你反而生出其他的好奇心。 什么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完全无法打败你,无论如何尝试,都只是徒劳,最后露出可爱的表情来呢? 多给你带来一些乐趣吧。 你双手指尖相抵,眨了眨眼睛,“如果是玲王的话,我希望可以和你多多见面的,爸爸妈妈应该也会同意的。” 他们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双方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让你们打好关系反而还能促进双方的一些合作。 之后御影玲王经常来找你,进行各种技能的比试,每一次你都赢过他,却又及时地给予鼓励与安慰,告诉他“你已经很厉害了”“继续下去玲王会更厉害的哦”这样的话。 于是御影玲王来得更频繁了。 不过在这之外,你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困扰。 困扰的来源是凪诚士郎。 经过三年的小学相处,你和他已经完全熟了起来,你会带食物投喂他、给他买游戏漫画,不管你对他做什么行为,他都不会反抗,就连你拉他做一些事情,他也是一边说着“好麻烦”,一边顺从地跟着你。 但是你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你顺从自己的内心,不再那么积极地与凪诚士郎接触。 第一天,凪诚士郎接受良好。 第二天,凪诚士郎趴在桌子睡得很舒服。 第三天,有很多人瞅中了你旁开不像之前一样总有凪诚士郎,便加强了向你展现友好、想要和你靠近的程度。 而凪诚士郎只是看了看你,露出不解、郁闷的神色,定定看了看,有点焦躁,最后还是和以往一样继续睡觉了。 啊,是这样啊,你知道了。 猫猫,猫猫,猫猫。 你在嘴里念了这两个字三遍,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确切地说,你内心所想已经浮现到了不会被你忽视的程度。 真是的,你可不是会自欺欺人、将察觉到的、流露出来的问题放置不解决的人。 “凪诚,是猫猫呢。”凪诚士郎睁着惺忪睡眼,含糊地:“是啊。” 所以也和猫猫一样,在无需做事时窝成一团睡觉,接受饲养员的饲养、投喂、关爱,但实际上并不像狗勾一样,忠于主人。 不是你也可以,没有你也可以,无论怎样都无所谓,因为很麻烦,所以不会去做、去主动,是这样吗? 应该不是,凪诚士郎确实对你没像之前一样关注他而纠结。 也正是这一点,让你并没有想直接扔下他,让他去做流浪猫。 但纠结的程度也完全没有到会被察觉的程度呢。 猫猫很可爱,但这一点就不可爱了,是凉薄的猫猫呢。 ——你要驯养他。 你同以往一样地笑着,和同学交流,在心中定下规划 ——你要让他变成没有你在身边、看不到你,就会惊慌失措、焦急寻找,离开你就不行的孩子。 4. 第 4 章 如何驯养一只猫猫? 巴甫洛夫的狗是个非常好的例子。 你需要让他形成条件反射,面对你时能够不假思索地做出各种行为。 在这之后最为主要的一点,是你要让他以你为中心。 凪诚士郎是由睡眠、游戏、天才、怕麻烦组成的生物。 他的天才让他面对难题时能够轻松解决,为睡眠提供条件。 他对游戏的喜爱让他将“玩游戏”排除在麻烦外,是如果想做、能做就会去做的行为。 他的怕麻烦正是这个人的核心,因为怕麻烦,他会下意识地避免陷入纷乱中,如果不是你的存在,在班级其他同学的印象里,对于他恐怕就只有一个常年趴着的白色脑袋。 你要做的,首先是让你对于凪诚士郎而言,成为像是“游戏”这样的存在。 你开始进行具体操作。 首先是着重强调你的存在。 这一点上你并不需要多加行动,之前的三年凪诚士郎早已习惯了和你在一起,也早已将你的存在纳入自己周围。 但你需要让自己的存在更加重要。 毫无疑问,你有着足够的价值。 在班里,你是人人都想靠近又不敢过于靠近的人气王;在学校里,你是获得诸多奖项,被各种社团拉去客串,在各种比赛、竞争中起到相当大作用,名气超大外表无敌的全能之人;在外界,你是千代崎财团的大小姐,关注与名气无需你去额外行动就会涌来,更别说你突出的表现被各种人看入眼中。 但是在凪诚士郎的面前,你只是和他关系很好的朋友。 你并没有特别表现自己的特殊,他也并不那么在意那些东西,知道的时候也只是“喔——叶月好厉害!”这样的夸。 现在你要将那些属于自己的优势进行变现。 你之前给凪诚士郎送过游戏机与一些卡带,送的时候你并未多想,完全随心意就送,以至于完全浪费了它们本该有的价值。 不过现在进行修正尚且来得及。 最近出了一款新游戏《旷野之○》,你并不关注游戏,因凪诚士郎的关系有了一点了解,连带着知道一些游戏资讯。 凪诚士郎家里以放养为主,家风宽松,但对小孩子也不会顺其心意随随便便买其想要的东西。 如果是之前,你知道的话会随手给凪诚士郎买了。 但现在不同。 你需要让凪诚士郎知道你为他付出的东西的价值,需要让他对此作出相应回应,并逐渐培养出对你的强烈信赖,到了就算你提出一个听上去麻烦到极致的事情,他都愿意不假思索地去做的程度。 你提到了这款游戏,“好像是最近很火的一款游戏?能看到有人讨论呢,应该很好玩吧?” 凪诚士郎眼睛一亮,少见而明显地话量增加:“是啊,它是一款拥有明媚世界观,可以自由进行探索的开放世界游戏。”他展现出来了面对游戏才有的热情,虽然同以往一般还是有点懒洋洋的,但话语中的感兴趣无法掩盖。 “诶——凪诚没买吗?” 他一下子萎靡了,“因为很贵,距离上次买游戏不久,爸爸妈妈不同意,零花钱也用完了。”毕竟凪诚士郎经常拿钱去买游戏。 凪诚士郎并不会主动找你给他买东西。 虽然他知道钱对你来说只是数字,如果他开口的话你肯定会给买,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出主动要的行为。 是个好孩子。 “凪诚想要吗?”你问。 “当然。” “我可以给凪诚买哦。” 你们正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凪诚士郎停下脚步,眼睛微微睁大,“诶,真的吗?” 你一并停下来,转过头去看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略微前倾,银色的头发顺着你的动作滑落肩头,漾着光滑在空中划过轨迹。 你眯起眼睛,轻轻地、柔和地笑了,“是哦。” “不过呢。”你话锋一转,“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啦,作为我送你礼物的回报,凪诚付出相应努力也很合理吧?” 没给凪诚士郎思考时间,你就提出了踩在凪诚士郎对于“麻烦”定义边缘的事。 凪诚士郎在利益的诱惑、你对尺寸的极佳把握、你与他之间关系的加持下屈服了。 他定定注视着你,看你精致完美的外表、矫健优美的身形、落日将尽的余晖下仿若发光的每一寸。 以及,那双因背光,因过长眼睫打下的阴影,而格外幽暗深邃的石榴红眼眸。 “……好啊。”他歪了头,好似一无所知,“既然是你想让我做的话,我会答应的。” 他微顿,慢吞吞地继续道:“毕竟,我是你的猫猫。” 你离开了。 你坐上了自己家接送的车。 你能感觉到凪诚士郎在你坐上车后依旧有一段时间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 怎么了呢?不管怎么都不会影响你想要做的事。 不过在凪诚士郎之外——你让司机停车,下了车后让他走人,到了时间你会给他打电话,到时再来接你。 你脚步轻快地走向不远处的小型足球场。 那里有两个你新发现的璞玉。 你走了过去,站在一侧,扫过球场。 这里有两个小孩子在踢足球,一大一小,样貌很是相似,看上去应该是兄弟。 身形较大的孩子有一头酒红色头发,发型有一种理发师自由发挥的美:【糸师冴(可攻略角色)】 身形较小的孩子则是墨绿色头发,头发整齐乖巧地顺下来,贴在脸侧:【糸师凛(可攻略角色)】 你才刚到,眼尖的糸师冴就走了过来。他比你大一岁,一般来说女孩发育要更快,不过糸师冴明显不在“一般”范畴内,他比你要高一点,刚好到了一种和你站的近时他需要视线微微下落的程度。 “你来了。”他说,面无表情之下好像有一根弦绷着。 “我来了。”活像是地下党接头,你回应道,看向糸师凛。 那是你小一岁的孩子,他小小的身子双手抱足球,微微仰头看你,清透的孔雀绿色大眼睛带着一点点敌意。 这是当然的,毕竟你在他面前打败了他超级崇拜的哥哥嘛。 你侧过头,“准备好了吗?” 糸师冴眉眼沉下,道:“嗯。” 糸师凛将足球抛给糸师冴,小跑着到了一侧进行旁观,目光依旧是无法掩饰的警戒。 这是你和糸师冴第二次1v1。 你之前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遇到糸师冴糸师凛两兄弟,好奇地驻足后,因糸师凛的脸而产生兴趣——糸师冴的发型是减分项,你是个无情的颜狗,就算知道糸师冴的脸也很优越,但是发型让你将目光投向糸师凛。 糸师冴相当在意足球,糸师凛更是跟在哥哥后面一起踢球。 你遇见他们时他们就在踢足球,你便拿出当时应有的方案进行接触——你向他们发起了和足球有关的邀请。 和弟弟同款的孔雀绿眼睛转向你,上下审视了你一番,兴致寡淡道:“没兴趣,想玩的话找别人去。” “要试过才行吧?” “裙子、皮鞋,看不到锻炼痕迹的双臂与双腿。”他脚底下踩着球,视线移向糸师凛,道:“凛,我们继——”他睁大了眼睛。 好像只是一阵风吹过,什么都没感觉到,完全来不及反应,脚下一空时大脑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他脚底下的球转眼间就到了你脚下。 你穿着用料讲究造价昂贵的裙子,踩着一双漂亮而不实用的圆头小皮鞋,淑女式微笑:“就算这样,我也比你强。” 挑衅非常成功,糸师冴向你攻来。他身形敏捷,多余的动作极少,兼具速度与技巧,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你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并不急着进球,而是盘球与其对峙,每每在他以为快能从你脚下夺回球时突然加速,又或者一个极富技巧的动作便将其希望粉碎。 你的鞋完全不方便踢球,过于光滑的表面使得控球成了一种挑战,同时其本身的材料与设计让它带来的踢球脚感并不好,更何况鞋底没有足球鞋的鞋钉,在绿茵场上行动极为不适——毕竟这不是用来踢球的鞋。 但是你的技巧补足了这些缺点。 糸师冴完全没有从你脚下夺回球,糸师凛想要上来帮忙,却被头流汗水的糸师冴喝退,糸师冴死死地盯着你,目光与盯上猎物的野兽无异,流着涎水欲将你吞吃入腹。 不过你并非猎物——你一脚踢出,击球的一瞬间,整个足球被挤压,发出艰涩的呻.吟,空中仿佛炸出了一层气浪。 嗖。 足球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轨迹疾驰飞出,如同重炮般狠狠砸到门网上,门网紧绷到极致,一分一毫都在诉说拼命。 球停止旋转,它轻落在地上,轱辘滚至一旁。 雅雀无声。 5. 第 5 章 你将失败、挫折、不可置信赋予糸师冴。 他的脸上精彩纷呈,汗水从脸上滑落,拖着湿润的痕迹,于下巴向下坠落,进入草地再无声息,存在感湮灭,一双眉毛死死拧起。 他盯着足球,那眼神说不上是什么意味,只让人觉得背后生凉。 他缓缓地将视线转向你,目光沉寂汹涌得化作无声巨浪将人吞噬。 你微笑着,俏皮地伸出一根纤细手指抵上下巴,如身上衣物般甜美可爱,“嗯……这下我有资格挑战你了吧?” 糸师冴的额角似有青筋跳动。 真可爱啊,太可爱了,可爱到你愿意之后翻出来录像把这一部分专门截出来。 糸师凛担心地跑到糸师冴身旁,伸出手想拉糸师冴的衣服,被其气势骇到,手微微瑟缩,最后还是拉了上去。 他担心自己哥哥的状态。 糸师冴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样一句话:“当然。” 但是你反而没兴趣了。 原本对攻略角色产生的兴趣被糸师冴的话语变为好胜心,压倒性获得胜利后又顿觉无趣,连带着对角色本身的兴趣也丧失了。 就算糸师冴答应和你踢球,你也不打算继续踢了。 就这样吧,不攻略也不会死人,你只是想顺心意玩得开心而已。 你转身就要离去,察觉到身后有人追上来,身体微动,就躲过糸师冴想要拉你手腕的动作。 糸师冴动作不成,他的手悬在空中,紧盯着你执着地问:“你去哪?” 你视线移向他处,开始了日行一例的寻找藏身暗处保镖小挑战,“回家。” 糸师冴一愣,不甘心等情绪顿时褪去,“为什么不踢了?” 啊,保镖在那里,真没新意。你漫不经心地回复他:“因为没兴趣,想玩的话找别人去。”你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回。 糸师冴浑身一僵。 你没兴趣看被你打击到的人,抬步就走——“不要走!” 稚嫩清脆,又因主人过于焦急情绪而有些破音。 你转过视线,看向那个小不点。 糸师凛双手握拳,他紧闭眼睛,大喊道:“不要走!和哥哥踢球吧!求求你了!” 为了哥哥而对自己抱有敌意之人发出请求,他的面颊因羞耻和情绪激昂浮现红晕,闭着眼的样子像是不睁眼就不会被羞耻压垮一样,柔顺的头发下润出紧张的汗滴。 超可爱 ! “可是我今天不想踢了。”你故意刁难他。 糸师凛睁开眼睛,慌乱地眨眼,长长的睫毛显眼极了。他眼睛一亮,抓住你话语的漏洞一样,说:“今天不行那就改日吧?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 “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糸师凛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看糸师冴,又看你,小脑瓜搅成一团,各种情绪让他此时根本想不出来一个好的理由,只是觉得不能就此放弃,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重复道:“求求你了……” 你审视着他。 糸师凛不安到咬唇,他想向哥哥求助,但此时正是他在帮哥哥,怎么能再转而向哥哥求助? 糸师冴双手握拳,压抑不已。 气压下降至极点,就在糸师冴要开口时,你道:“好。” 糸师凛不敢置信地看你,你微笑着复述了一遍:“好。” 没等他们反映,你拿出笔纸,写下联系方式递给糸师凛,道:“我是千代崎叶月,你们呢?” 糸师凛握着纸条,隐含雀跃地走到糸师冴身旁,道:“糸师凛。” 糸师冴终于发出声音了,“糸师冴。”他的声音如同从海底两万里发出的声波,沙哑而滞涩。 之后你回到家里,接到了来自糸师凛的电话,约了时间和地点。 而今天就是你赴约的时刻。 糸师冴的视线如同第一次见面一般从你身上扫过,你穿着校服,是西式的外套、裙子,配有白色及膝袜和对应小皮鞋。 你没有锻炼痕迹的双臂与双腿依旧露了出来,糸师冴却没再如同那次发言了。 你的主要视线还是放在糸师凛身上。 你不是很满意他敌视你的目光,便走过去,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糸师凛一怔,“诶?” 你继续道:“我打败了你哥哥,但这是实力所导致的结果,更何况他不礼貌在先。” “如果这只是出于毫不讲理的偏爱,无论如何,只要让哥哥感觉不到的对象,你就会报以敌意,那么你之后要敌视的存在是否太多了点呢?” “还是说是因为我是那个格外显眼的、出现在了你们面前的一个旗帜鲜明的目标?” 糸师凛张着嘴说不出话。 因对哥哥的在意导致他下意识地对你抱有敌意,而这种情况被你说出来时,他就无法再保持原有态度了——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他确实对哥哥有极大的偏爱。 但有某种东西在心底隐约闪着,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站在你的对立面。 你将糸师凛好像在想着什么的表情纳入眼中,话锋一转,“而且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不是么?” “面对所求之人,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吧?” 糸师凛沉默了。这正是他难以继续原本态度的主要原因。 对哥哥在意连带出来的对你的敌意,以及因你回应了他的请求而延伸出的感激之情,二者开始打斗竞争。 想到哥哥并未因你打败他而有异样情绪,又想到你的表现与回应。 心中的一方悄然获得胜利,他身上竖起来的看不见的刺消失不见。 你眉眼柔和下来,以他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将手伸向糸师凛的头。 糸师凛没有反抗。你的手成功搭了上去。 “这样不是很可爱么?”你微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将柔顺的头发都揉到翘起发丝。 “别太欺负凛了。” “我这可不是欺负,你也没有阻止不是么?” 糸师冴没有回答。 他走到球场里,绷着说:“开始吧。” “好哦。” 刚开始你还一改作风,稍微温柔起来让糸师冴不那么被压着,但是他察觉到你的行为,让你不要放水。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你了。 又是一球踢进,高速旋转的足球令门网紧绷,你浑身清爽地看向糸师冴,道:“可以了吗?” 糸师冴喘着粗气没有回复,双手撑在膝盖上,浑身汗津津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最后落下来的球。 他一球都没有进。差距大到难以想象,完全找不出赢的可能性。 他将汗水抹去,直起身来转向你,第一次见到时那无所谓,好似一切都不入眼的表情不知何时在你面前已烟消云散。 “你很厉害。” 一旁的糸师凛睁大了眼睛。 “谢谢夸奖,你也很不错。” 糸师冴平复呼吸,说:“你参加了足球队?” “没有,只不过偶尔会去暂时客串球员。” “足球你学了多久?” “不算学吧,只是偶尔陪朋友踢一踢,大概三年。” “你以什么频率锻炼?” “仅仅是维持健康身体的程度哦。” 糸师冴看你的表情已经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 他看着你的四肢,看那被踢进十几球饱受摧残的门网,又看每当你踢球时总是让人担心会坏的足球。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微笑不语。 美少女是不会有过于夸张的肌肉的,你现在的身形是纤细可爱的那款,等到上初中后会在不损害美感的基础上,开始有能额外增加健康美的马甲线和部分肌肉线条。 至于你的速度和力量哪里来?科学的说法是你的肌肉密度大,体质优越,下限高上限也高。不科学的说法就是你是玩家。 在糸师冴还要开口说话之前你阻止了他,“好像在做调查问卷啊。” 他故作掩饰地看向他处。 你走向看向你时不自觉眼睛发亮的凛,继续揉了一下糸师凛的头发。 或许是你之前话起到的作用,又或许是糸师冴对于再度打败他的你没有反感,糸师凛便也没有拒绝,略带圆润的可爱包子脸动了动,小声道:“头发会乱的。” “我可以帮你顺回去。” 糸师冴看你的眼神一言难尽。 “我们之后可以经常一起踢球吗?” 你正要拒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你还在揉人家弟弟的头发呢。 但也不是很想直接答应。 糸师冴默默道:“我可以让凛给你揉头发。” 糸师凛不可置信地看糸师冴,糸师冴同他对视,坚定地点点头。 糸师凛沉默了一下。 他双手伸出来,搭在你正揉他头发的手上,一双手白而嫩,又因尚未完全长成,还带着一点点额外的肉。 他微微抬头,同你对视,下一刻视线又移开,最后强迫着自己和你对视,清透的眼睛因情绪激昂而显出水润亮光,双颊浮现羞耻而不好意思的红晕。 他嗫嚅道:“我,我可以给你揉头发。” “捏脸可以吗?” “可、可以。” 你得寸进尺,“凛叫我姐姐吧。” 糸师凛还没反应过来你直呼他“凛”,就被“姐姐”一词震到了。 “我——”他察觉到糸师冴默默看过来的目光,咬牙闭眼,好像卖身一样,“好……!” “好乖好乖,凛。” 糸师冴问道:“那我们之后可以一起踢球吗?” 你回答:“当然可以。” “那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踢吗?” 你捏着糸师冴的脸,感受软嫩温热的触感,“今天可能不太——” 糸师冴看向糸师凛。 “姐姐……” 你立刻改口道:“可以。” 糸师冴在你身后向糸师凛竖起大拇指,糸师凛羞耻地红着脸,眼睛亮亮的,内心开心:帮到哥哥了! 然后他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落在你身上。 “可、可以放手了吗?” “可是凛的脸手感真的很好。” “唔……”糸师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拒绝了,他看着距离过近的你,感受你全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他低下头将红晕更甚的脸藏起来。 6. 第 6 章 驯养凪的过程很顺利。 不如说,正是你在做这件事,所以才能这么顺利。 你逐步提升麻烦的程度,用各种理由作为动力让凪可以冒着他不喜欢的麻烦却依旧去做。 你将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松弛起不到作用,也不会过于紧绷到惊动凪诚士郎。 你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凪诚士郎在你面前,逐渐将“麻烦”的定义放宽,对于你的各种话都接受良好。 他已经习惯了在你面前时,由你发话,他去执行。 他有一个聪明的脑袋,但他很多时候都懒得动脑子,而你更是加强了他的这种懒惰。 他开始依赖你,顺从你说的话,不对你话的正确性产生疑问。 你知道他不问你说那些话是依据什么,直接听从直接照做的理由——你总是对的。 你说的话从来都没有出错过,你在面对各种必要之事时的行为也没有出过错。 你有从不出错的能力,在此种基础上,凪诚士郎对你的话语会逐渐放弃判断,将信任亲手托付在你手上。 而你会将让这种观念在凪诚士郎的脑海里完全扎根。 你要将他养成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做什么都会无条件听从、赞成,离开你就不行的人。 你看了一眼旁边的望远镜,“明明出来看风景,为什么要玩手机?” 手机是你给他的“奖励”,拿到手机的那一天凪诚士郎看你的眼神简直在看神。不过你和他约好,只能当他在你身旁的时候才能用。 “你也没阻止我啊。”他回复得心安理得。 你向凪诚士郎伸出掌心向上的右手,凪诚士郎看都没看,玩着游戏就把头搭了上来,下巴落在你的手心,你微拢手掌,将星星纳入掌中,肌肤贴合紧密。你亲昵地侧靠在他后背,左手从另一侧以揽身的姿势伸过来,放在他的头上。 你以拥有他的姿势近乎将他覆在身下。 凪诚士郎安静温驯地接受了你所有的动作。 你让凪诚士郎所有的条例规章,在你这里逐渐都不复存在。 魔女以戳中人心中最深处的利益与最合理的行动作为诱饵与令人放下警戒心的环境,令猎物心甘情愿地进入牢笼。 她轻俯下身,将猎物拥入怀中的同时关上笼门。 “凪诚好乖,这是奖励——”你拿出柠檬软糖,伸到他的嘴边。 凪诚士郎“啊呜”一口吃掉软糖,又向你靠近了点。他的专注力集中于手机上的画面,在你身边时他又总是全然放松的状态。他现在几乎是完全靠在你身上的。 凪诚士郎渐渐的放松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彻底靠在你身上,头靠在你的颈窝,如果你稍微恶作剧一下把他带倒的话,他是完全不会来得及反应的 。 就像是将家养的猫放到外界的第一时间,它会不安、局促,没了主人给予的食物、水、住处,它无法自己一个人生活,同初生的幼崽无疑。 它需要逐渐的尝试、奋斗,或许才能在外界生存下去,否则会一命呜呼。 凪诚士郎会是哪一方呢? 你好似抚弄宠物一样玩弄他的头发,绕在手指上卷、顺毛一样顺发,看他的眼神接近于怜爱。 你不会破坏他的这种依赖、信任,也不会将凪诚士郎放出去,而是要将凪诚士郎依靠你的这种行为揉碎了彻底融入凪诚士郎,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除非发生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又或者你对凪诚士郎的兴趣消失了。 你看向天空,轻声道:“凪诚,看天空。” 漫天星辰。 月亮暗淡,于是星火得以彰显庞大而渺小的存在,不知多少光年前的星光奔赴而来。 凪诚士郎抬起头。 “我还会带你去看更多的地方,壮阔雄伟的科罗拉多大峡谷、澄澈清透的大堡礁、绚烂多彩的极光……”你卷着凪诚士郎的头发,微笑着说:“我会让你体会到这世界数不尽的美丽。” ——而这些只有在你身边才能得到。 “好看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 凪诚士郎发出含糊而飘忽的声音:“……好看。” 你低下头,正好和凪诚士郎对上眼。 他的眼中映着璀璨星空,最中间则是你——星尘为你作陪。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星空啊。”你失笑,“不过我很高兴噢,奖励——” 凪诚士郎顺从地继续张开嘴吃下你给的糖,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你,含糊不清又执着地说:“是一样的。” “再夸我也没有奖励了哦。” 凪诚士郎将糖囫囵咽下,慢慢地向你凑来,在你的注视下,额头蹭上你的下巴,柔软微翘的头发带起些微痒意。 “……是一样的。”他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如同毫无辨别力,迷茫懵懂地对魔女献出真心,却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猎物。 在凪诚士郎之外,御影玲王同样经常来找你。 不管他和你比什么,你都能胜过他,并且在他输给你后给予鼓励,对他的优点进行正当的评价。 你发现了,御影玲王似乎喜欢被人给予正当评价。是因为这种站在客观角度的评价让他能更清晰地认识自己?还是被人正确意识到这一点令他有好感? 你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你顺着这一点。 于是结果就是御影玲王每次输了之后沮丧的时间越来越短,看你的目光越来越亮。 他面上最初的那种略薄的、用来给陌生人看的面具,以及刚生成不久的自傲之色也不见了。 比起一开始,他如今的表情更像是朋友之间会有的表情,毫无心机与掩饰,纯粹的本心流露。 甚至于最近,比起比试的内容,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你身上。 灼热的、好奇的、佩服的。 连带着你改变了原本的想法。 你一开始想用胜过他又鼓励他,让他不断尝试却不断被打压的方式来整乐子。 但或许是御影玲王其实并非完全的傲,也并非一生骨头打碎了都不服的人,他在接受现状后,能根据目前情况调整自身,是灵活而聪慧的孩子。 对这样的人来说,过度的压力并不会让他们陷入囹圄,他们也擅于自我调节。 他不会想着要打败你了,因为在他眼中,你已经成为了不可逾越之人,没有抱着一定要胜过你的心执着下去的必要。 于是你对他温柔了很多,原本准备的一些方法也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在这过程中,御影玲王好奇地问过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这么厉害呢?” “因为是我吧?”你随便答道。 御影玲王眨了一下眼。 “玲王也很厉害,也有其他很多人都很厉害,但我同样是其中尤为厉害的一个。” 紫藤色的眼睛睁大了些,“因为,你是独一无二,世间仅此一个的你的吗?” 你微顿,将头转向他,在御影玲王迷茫的视线下,露出个笑来:“这不是很懂吗?” “没错哦,世间上有各种各样的天才,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厉害,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是我。” 一声棋子落地的轻响。 你抬起落下最后一子的手,说:“将杀咯。” 你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悄然间变得富有侵略性。 有什么东西,于暗中滋生妄念,由野望与贪念交织而成,尚且稚嫩却初现峥嵘。 想要,想拥有,想要拿到手。 你抬眼与他对视,那双眼睛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亲和开朗,他甚至还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以示对你投来视线的不解。 ……啊。 你才意识到。 这是个会装的人啊。 初见时会有一点自身成就带来的傲,被父母提醒后会带上亲和的表情。 是因为知道你比较强势,所以故意做出来攻击性不高的样子吗? 本能?还是有意识这么做? 没关系哦。 你很宽容的,不管什么东西,你都愿意给其成长的时间。 真不好意思啊,明明之前才说良心要出现了,但是玲王又表现出这样的姿态…… 实在是,让人很想看看妄念在汲取营养后,能够成长何种模样。 你只是不干涉、不影响,静静地旁观而已,没问题的吧? 毕竟你可不是会随意插手人生的人啊。 你只不过,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适当的行动而已。 7. 第 7 章 你你会在适当的时机做出适当的行动。 就像是和糸师兄弟相处时一样。 你更喜欢糸师凛的颜,也喜欢他总是微微红着又没什么表情,显得又呆又可爱的脸。 他面对糸师冴时会微红着脸,你看得出来主要原因——糸师凛是个非常崇拜哥哥的弟弟,你估计糸师冴的一举一动在糸师凛眼中都是加了滤镜的。 因为你亲昵的动作和总是逗他的话语,他面对你时也会红脸。 你喜欢看你要求糸师凛叫你姐姐时,他犹豫着不太说得出口,又挣扎着让自己叫出来的样子。 如何让糸师凛不想叫,却只能叫出来呢? ——采取适当的行动。 糸师冴钟爱足球,从他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而他为了能和你踢球,总是愿意接受你的各种条件。 糸师凛是个兄控,为了哥哥他有着用于主动牺牲自我的精神。 多么令人感动的兄弟情啊。 你感慨。 不管你想让糸师凛做什么,只需要拿糸师冴来当挡箭牌,就完全不会有阻碍! 你总能用踢球作为钓在鱼前面的香喷喷的饵,将糸师冴这条鱼钓上,而这条鱼身旁又总跟着另一条名为糸师凛的鱼。 面对你提出的各种小要求,每当糸师凛犹豫或是想要拒绝,你就会看向糸师冴。 然后糸师冴就会将手搭在糸师凛肩上,两人对视一眼,糸师凛就会乖乖听你的话。 又或者你方法巧妙地让糸师冴夸糸师凛一句,糸师凛就会小脸红红的情绪高昂,面对你的一些要求时也接受良好。 相处时间加长,糸师兄弟和你之间已经没了陌生,开始熟悉起来,不过糸师凛在你的面前总是难掩羞涩。 糸师凛不太想做却不得不这么做的样子,让你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乐趣。 你乐得见到此种情况,也乐于维持这种情况——毕竟糸师凛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随着你这么操作的次数增加,糸师凛的耐受度提升速度堪忧。 糸师冴甚至私下找过你,让你可以适当不要把糸师凛欺负得那么厉害。 “我可没有多么用力地欺负他哦。”你振振有词。 “我对度的把握不容置喙,每次我那么做,凛也都只是容易脸红,并没有真的生气对吧?如果他真的生气或者不愿意的话,你也不会察觉不到。” 糸师冴微妙地没有反驳。 他想到什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欺负他?” “因为凛很可爱啊。” “我不可爱吗?” 你惊讶地看他,糸师冴镇定如常的回答:“我们俩兄弟有很相似的外貌,眼睛是同样的颜色——你喜欢凛的眼睛吧?你总是用欣赏的目光看他的眼睛。” 这人默不作声间还观察了这么多吗? 是这样没错,你喜欢漂亮的东西,糸师凛的眼睛正好戳中了你。那双眼睛是清透的孔雀绿,仔细看去如同宝石一般,又因这是人的眼睛,流转间带有神采光辉,烨烨生辉,在其主人情绪上扬时更显透亮。 所以你总是看糸师凛的眼睛。 只不过这一点糸师凛应该都不知道,因为你表现得并不算很明显。 那么问题来了,糸师冴是怎么知道的? 糸师冴继续道:“如果是外貌的原因,我们之间的差距应该并不大才对,为什么你更关注凛?” ? 你有点惊讶,糸师冴这话的意思——“和我踢球也只是更多的作为欺负凛的方法,如果这个办法起不到作用你是不会和我踢球的吧。” 好的,足球狂人。 “所以是性格上的原因吗?但你的视线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准确落在了凛身上。” 记性不错。 你微笑摇头,给出回答:“发型。” “……?”糸师冴呆住了。 “因为凛的发型和他的脸相得益彰,而你的发型……”你思索般地拉长了话尾,“无意冒犯,请问你得罪理发师了吗?” 糸师冴露出了相当可爱的表情。 有点难以置信,有点落差,就像是拿思考许久都不清楚错误原因的题目去找会这题的学霸求助,得到答案后发现居然只是小小的细节错误,满脸的:居然是这种理由? 你沉痛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真诚道:“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理发师。” 他带着活在梦里一样的表情离开了。 自那之后他有几天没联系你。 ——直至今日。 你站在足球场里,有些不太确认现在发生的事。 你被放鸽子了?被糸师冴……? 你抽出宝贵的时间,没有和蜂乐回一起踢球,没有观察御影玲王的情况,没有继续养成凪诚士郎,特地来此处赴约,结果糸师冴没来? 只有糸师凛在这里。 你走向他,糸师凛视线飘忽,脸蛋微红。他好像是容易脸红的体质,不管是看你和糸师冴踢球,还是和你们一起踢球,又或者单单是看着糸师冴、看着你,都很容易面上飘红。 他向你伸出手,“给。” 你接过糸师凛递来的冰棍,将袋子拆开,拿出冰棒就放到嘴里。 能给人带来爽快的冰在嘴里融化,很好地削减了夏日带来的燥热。 你的内心火热不已。 “冴呢?”你的话语中满是杀意。 糸师凛不自觉抖了一下,他拿着冰棒正要往嘴里塞的手一滞。 你揉上他的头,笑容和善,杀气毕露:“别害怕,不是针对凛的。” “……哥哥不会死吧?” “不会哦。” “哥哥还有一会儿才能来。”他舔了一口冰棒,指了一下你手里的冰棒,“这是哥哥让我拿给你的。” 迟到的那个家伙给的啊。 如果没拆的话你还能直接拒绝,但都拆了放到嘴里了,你不喜欢浪费。 “他有说去做什么、多久来吗?” 糸师凛目光一飘,嘴微抿,私有难言之隐。 你懂了。 你以撕咬般的力度与速度把冰棒几口咬碎,咽下去,正要将棍子扔掉,便被糸师凛叫住了。 “再来一根。”他指了一下木棍上的字。 正常,你幸运度超高,是能够十连抽连出五金的程度,买彩票的话也是随手一买就能中大奖,吃有类似机制的东西,你可以做到只买一个然后通过中奖连续获得好多个。 你拿纸将棍子擦了一下,手一抛,不容拒绝地落向糸师凛,“送你了。” 糸师凛有点手忙脚乱地接住。 你握住他的手腕,看向他,道:“我们走吧。” 糸师凛愣住了。 你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他什么都没和你说,还放了我鸽子,这不是相当于‘抛弃’吗?” “那么被抛弃的二人,反过来将他‘抛弃’,没问题吧?” 糸师凛想说什么,你竖起食指堵住他的嘴,“好了,什么都不要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向他眨了一下眼睛。 “今天我们就暂时先不管冴,让他尝一下被‘抛弃’是什么样的感觉吧?” 你露出一个静谧神秘的微笑来,“你所担心的其他事也不会发生。” 糸师凛久久凝视着你,不知是被你的话还是其他的什么打动,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你将糸师凛拐走了。 没有足球,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们两个。 你就像是夜夜帮他人照顾孩子的姑获鸟,在主人家不在家时偷偷将孩子裹挟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带走。 你将他带到游乐园里,仅两个孩子走在一起,偶尔会有路人投来目光。 你将糸师凛的手始终都握在手里,予其安全感。 你带他玩了由难到易的一些项目,又将糸师凛带到鬼屋面前。 “路过的时候,凛往这里看了对吧?” 你将糸师凛带了进去。 糸师凛是一个话不算多,表情也不算多的孩子。在鬼屋里,他露出了与以往略显不同的表情。 很多内敛的人就算是害怕,表现也不会太明显,而糸师凛不算内敛的人,他的表现也并不算是害怕 ——那更应该说是对于未知刺激而感到的兴奋,肾上腺素飙升,汗毛直竖,却因此激动又雀跃。 真人扮演的鬼怪身上血迹斑驳,巧妙的服化道让他看上去仿佛真的鬼怪。他的表演相当敬业,没有辜负由你希望糸师凛能体验极佳而暗示保镖塞的钱。 握着你的手不自觉用力起来,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中,他往你这里靠过来。 你回以合适的力道,用能让人感觉到且不会突兀吓到人的动作,揽上糸师凛的肩膀。 “姐姐在这里。”你说,温和镇定的声音令人安心。 你感觉到他在看你,便顺着看过去,只是因鬼屋灯光昏暗,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是感觉,那双漂亮的孔雀绿眼睛里,此时盛满了亮光。 “……嗯。”他小声应道。 玩完之后你将糸师凛带了出来,顺路给他买了一个足球形状的气球。 糸师凛握紧了气球,另一只手握着你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旁。 你们仿佛真正的姐弟一样。 等你将糸师凛带回去时,糸师冴正有点郁闷地待在原地。 他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就转过身来。 然后你的脚步停住了。 你险些没有认出他人来。 原本完全不搭的额发剪短,向上竖起露出饱满的额头,两边额角留下发来,后面的头发剪短到微微炸起的程度。 完美。 他的视线落在你和糸师凛相握的手上,又平静地抬起来,道:“就算我让你等了一下,也不至于把凛拐走把我扔在这吧。” “不过在你们来之前,有人来这里踢足球,和我一起踢了一会儿,就在你们回来之前不久走了,总的而言我等的时间也不算久。”他看了一眼你,似乎想从你表情上看出点什么,不过你在需要的时候向来滴水不漏。 他走到你面前,站定,从你落在他头发上的态度中得到了关于自己新发型的回答。 “现在可以多关注我一点了吗?”他一顿,继续道:“主动和我踢球。” 糸师凛看看糸师冴,又看看你,原本因情绪高扬而微红的脸上略显怔楞。 你沉思。 你没有想到糸师冴因为你的话去换了发型,不过新发型总算是让他优越的外貌不再被发型拖累。 因为你才这么做,这一点巧妙地戳中了你的点。但是正因为是为了你而有目的地去做,反而让你生出某种逆反心理。 “新发型很棒哦。”你夸赞道,然后伸出手将糸师凛揽到自己怀里——糸师凛少见的顺从。 你将下巴搭在糸师凛的肩膀上,歪着头和糸师凛的头相抵,你能感觉到自己怀里他的温度和不自觉放缓的呼吸。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凛啦。”你轻松愉快地下判决,随手捏了一下糸师凛的耳垂,他在你的怀里下意识一颤。 三秒钟,糸师冴平静道:“我知道了。” 他颠了几下足球,道:“来吧。” 你松开糸师凛,道:“好啊。”然后看向糸师凛,“凛也一起来吧。” 他又看了看你们,微微迟疑了几秒。 “……好,姐姐。” 糸师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8. 第 8 章 你也有些惊讶,随后开心地抱住糸师凛,糸师凛及其顺从。 “凛主动叫我姐姐了!好乖好乖——”你揉他的头发,之前总会一边说着“头发会乱的”,一边给你揉的糸师凛,此时异常乖巧地看着你。 他一般只有在被你“胁迫”的时候才叫你姐姐,叫的时候更是羞耻到不行。 像如今这样主动叫你姐姐,还是第一次。 糸师冴走过来将你拉出来,“凛的头发都乱了。” 你一边给凛顺头发,一边转过头,“我会处理好的,更何况凛自己也没说什么。” “可不要因为别人不说就得寸进尺啊,而且不是说踢球吗?”他看着你的眼神仿佛在看负心汉。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你依依不舍地放开糸师凛,先一步走进绿茵场,没有向后看去。 便也不知道在你转身后,他们之间无声而仿佛对峙起来的视线交流。 你和他们畅快地踢了一场,挥手和他们告别了。 其实如果要踢球的话,他们有固定搭配的人,也会额外自己加练,只是在你来的时候,看到的永远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叫其他人,但你对这一点接受良好,不如说如果他们要额外叫人的话,你可能反而不太会来。 也因此,他们约你的时候,基本上你总会来。 糸师冴曾经要求你不要放水,但你不放水的话就会呈现出一种光速结束的局面,糸师冴和糸师凛毫无游戏体验。 于是他开始松口,让你自己把握度来踢。 在你的日渐引导下,他们两个的足球技术也逐渐进步。 最开始的糸师凛对于你能够将糸师冴轻易打倒时还很难以接受,他自己踢不过你时,也露出了可爱的沮丧表情。 但如今,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你的强大。 糸师冴对足球很是执着,他也很要强,就算是面对你无法比拟、无法想象的强大,都会想着去努力、去超越。 他几乎是疯狂地从你身上汲取着经验,你也乐得见到上进的人不断发展。 只不过当你问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踢足球时,糸师冴没有回答你。 他飞快地看了你一眼,含糊着将话题过掉,但你的好奇心让你去问糸师凛——糸师凛肯定知道。 糸师凛视线飘忽地不同你讲。 于是你明白了。 “是不方便和我说的小秘密?那我会给予应有的时间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想法,我都期待其开花结果的一天。” “……啊。”糸师冴说,“那你等着看吧,我会让你看到汲取营养后盛大绚烂的花朵的。” 在这之外,糸师凛开始习惯性地叫你姐姐。 他之前都是将称呼省略,要叫你的时候就拉你的衣角示意,然后接要说的话。 现在则是一边叫你姐姐,一边拉你衣角的动作也不曾省略。 他在你的面前越来越乖巧,你颇有种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弟弟的感觉,对他也越来越好,在外貌的关注之外投注了更多集中于他本人的注意力。 糸师冴则是凭借着他发型的改变,成功地让你将部分视线落过去。 他总是在你和糸师凛动作亲昵时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你面前,插入你们的对话,在足球上的长进也让你开始注意到这个明显拥有极强足球天赋的人身上。 某一天,你来到此处之时来赴约,看到糸师冴,想到自己偶然看到的新闻。 “冴获得了大赛的MVP?很不错啊。” 那是你第一次看到糸师冴脸上飘红。 “现在才知道吗?我也得过很多其他奖项。” “诶,冴很厉害啊。” 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得到了你更多的夸奖,他扭过头,闷声道:“还会更厉害的。” “那我期待着哦。” 糸师冴落荒而逃了。 等到下一次再见面时,是告别。 糸师冴被世界第一俱乐部的青训营挖走了。他要远渡重洋,前往异国他乡,追逐自己的梦想。 那是有近一万公里,飞机要飞十几个小时,环境不同,语言不通,目之所及尽是陌生的地方。 他来与你告别。 糸师冴站在你的面前,低着头看你。 他没说话,你也没说话。 许久,远处的糸师凛不住地往你们这里看过来,糸师冴才道:“我要走了。” “我知道。” “是去西班牙。” “我知道。” “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我知道。” 糸师冴抓了一下头发,“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嗯……有的。” 在糸师冴眼中亮起光,少见含有期待的注视下,你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密码是你的生日,里面的钱注意着一点花,要让自己不管在哪里过得都好。” 糸师冴瞳孔地震,侧在身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宽容地将他的一只手拿起来,让其手心向上,把银行卡拍了进去,又将其自然微拢的五指合起。 你双手将他握着银行卡的那只手放在两手之间,如同嘱托自家即将远去的孩子。 “要记得吃好睡好,不要亏待自己。”糸师冴这才反应过来,他正要将银行卡还给你,却发现你的双手死死地按住他的手。 完全、挣脱不开——! 糸师冴额角都蹦出青筋来,手更是用力到肌肉鼓起,你的双手没有被撼动分毫。 “家里人不会介意吗?” “是我自己赚的钱哦。” 他从你的行为以及根本没发生变化的表情中得知你的决心。 “……我知道了。” 你这才放开他的手。 你知道他不会借此机会将银行卡还给你,因为他知道你绝对要塞给他。 就算此时他成功没拿到银行卡,你也会通过各种方法将其送到他身边。 “这么一来岂不是完全没氛围了吗……”他略带无奈地说。 糸师冴正了表情,“不管如何,谢谢你,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你满意地点头。 他视线飘了一下,又道:“之后和你见面会少很多了。” “感谢现代科技吧,视频聊天让隔山跨海之人时刻联系不再成为问题。” “不要这么破坏氛围啊。”这句话后,他放轻了声音地,“本来还……” 你不知道他后面是想说什么。 风将你的头发吹起,略长的鬓发侧过来挡住你的眼,模糊不清的世界里阴影投下。 糸师冴将你抱在了怀里。 你抱过糸师凛很多次,但这是你和糸师冴第一次拥抱。 温暖的体温,略重的呼吸,高出你一点的身高,以及短而扎人的头发。 少年人清冽的洗发水味略带不舍地萦绕在你鼻尖,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这个拥抱一触即逝,因为糸师冴松开手——你伸出双手扣住他的背,不容拒绝地将他压向你。 “如果要抱的话,就不要做个胆小鬼啊。”你在他耳旁轻声说。 手下的身体微微一颤。 你们的拥抱持续了很久,最后是糸师冴先松开了手。 他没有向后退,反而是维持着极近的距离看你,神情专注。 你看到了极为漂亮的,透亮有神,因其主人高昂的情绪而烨烨生辉的孔雀绿眼睛,波光粼粼的水面下沉着就算砂砾也不掩其色的宝石。 果然是兄弟啊。 他一字一句,向你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我期待着哦。” 糸师冴走向在一侧不知看你们看了多久的糸师凛。 那之后糸师冴飞向国外,通过网络与你联络,糸师凛一开始还和你正常联系,会将你约出来踢球——持续到你上六年级的第二个学期,他渐渐地因未知原因而慢慢减少了和你的联系。 此时正是圣诞节的晚上,你和凪诚士郎他们分别发了消息,又给他们送了礼物,却发现有个人没有找你。 你强势地到他家门口,向其父母问好,然后把糸师凛带了出去。 他此时正低着头站在你的面前。 “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了?” “哥哥去西班牙了。” “所以呢?” “你们联系减少了吧?也见不了面,光我把你约出来,对哥哥不公平。” 你笑了,拿出手机粗略地给他划过你与糸师冴的聊天界面。 你划过的速度使得具体的信息看不清,但能发现一点:你们的聊天频率并不低。 糸师冴去了国外,所以有了自己的手机与通信账号,方便与你进行交流。 而糸师凛因年纪与其他限制,目前还没有手机,和你联系主要是通过打电话。 你切到和糸师凛的通话记录。 肉眼可见的频率与次数降低。 你将手机抵在他的面前,向前一步,在糸师凛想后退时握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后退。 “这种东西算不上公平与否。” “在想哥哥的同时,也可以想一下姐姐吧?” 糸师凛眼睫一颤,却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话少之人有一点并不是很好处理。 他们经常会把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以至于想要触碰到其内心,需要穿过层层阻碍,躲过荆棘与陷阱,到达之后敲门问好,或者暴力地将其拉出来。 但你的主动是有限的,你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并非会一直投入而耐心等待回复之人。 糸师凛依旧不语,你大概能猜到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是个好弟弟,是个会为哥哥着想,愿意为哥哥牺牲自己的好弟弟。 所以为了哥哥,他也可以在犹豫中开始减少和你的接触。 他很可能正陷于纠结之中,两者无法立刻进行抉择。 落入围巾与脖颈之间的雪,让你感觉促使你来到此处的动力正在冷却。 你看着他柔顺的头发,似乎能回想起每次抚摸时极佳的手感,又好像能看到每当那时糸师凛微红的脸。 你的表情在糸师凛的沉默之下逐渐冷了下来。 你冷静地说:“既然如此,或许会很可惜,但没办法了。” 糸师凛终于敢和你对视了,却在触及你目光的那一瞬间滞住了。 他好似全身落到了冰水里。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始至终都对他展现出极致偏爱的你,并非是能一直无条件偏爱下去的。 他不可能一直仗着你的偏爱为所欲为。 他无措地眨眼,便听到你说:“如果凛觉得减少联系会好一点的话,我之后就只和冴联系了。” 糸师凛的动作完全僵住了。 你转身就离开,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 你停了一下,没有听到糸师凛说话,也没感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就知道这只是他下意识地挽留。 正如同第一次和糸师兄弟见面时一样,他只是叫住了你,提出请求,但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留下来,他是没有思路的。 ……啊。你忽然觉得好没意思。 你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糸师凛攥你衣角,质量绝佳的衣服都几乎快被撕裂。 你不曾停顿,衣袖从他手里离开,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靴子踩过雪地,咯吱作响,你边走边感觉手头原本残留的手感正在急速褪去,糸师凛在你脑海中鲜明的形象也开始模糊化。 你向来擅长将不感兴趣之人变为再无具体形象与特殊关注的路人甲。 雪花落下,冷风微瑟,糸师凛的形象覆上一层又一层雪花,孔雀绿的眼睛逐渐被白茫所覆盖住。 另外一声鞋踩雪地的声音响起。 从慢到快,从缓到急,你的脚步声外插入不同的音色。 你的手腕被握住。你没打算转身。 糸师凛跑到你面前,炮弹一样砸到你的怀里。 你看不到他的表情,能听到话语中的急忙与恐慌,“对不起。” “不要不理我。”他话尾微颤,因这样一个可能性的未来而感到恐惧。 “为什么呢?”你问他,“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是我错了。”糸师凛死死抱着你,抬起头来,大冬天的流出汗来,眼睫都被沾湿了。 “我不该自顾自减少频率,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平静地看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糸师凛呼吸一滞。 他大脑一片空白,仿若冰雕,只是身体还本能地抱着你,生怕一松手你就真的要离开。 “我……我会主动的。”他似乎很少说这样的话。 他好像魂魄离体,仅存些许意识还在挽留,“我会去找姐姐,去姐姐的学校——”说到这里他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上学。 你了解过他们,也擅于从信息中提取自己所需的部分,但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意识。 准确的来说,糸师凛一昧地单方面沉溺在你的关注与溺爱中,享受你带来的情绪价值、其他优待,在淹没他的水中抽不出心神去主动了解与你相关的内容。 他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职。 昏黄的路灯,空旷的道路,压抑的沉默。 短短几秒,拉长分为一帧帧的胶卷相片,它们与空气中铺天盖地地展开,在正常进行的时间之中体感时间翻倍,将每一秒都放缓到极致。 呼出的白雾、你冰冷的表情,以及以往你宠溺地对待他,不管什么都偏爱他,每次前来时目光首先放在他身上的每一寸回忆,在此刻停留放大。 和你一起相处时的画面、想要让哥哥的想法、自己减少联络时的犹豫纠结、被你说再不联系时的恐慌。 ……以及发现他只是在一昧享受着你偏爱,好像从温室里被拉出来曝晒,此刻才察觉到的现状。 糸师凛再度说话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由外太空传来的电波,空茫而执着地到达此处,却又显出一种全新的认真来,“……是我之前不对。” “我会去了解姐姐,会知道姐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会去想姐姐想要什么。” “所以。”他之前话语中的情绪消失不见了。 “姐姐不理我了也没关系,我来就好。” 他松开了抱住你的双手,自己向后退一步。 “既然之前都是姐姐在主动,现在换我来了。” “姐姐走吧。”他看着你,眼眶似有点发红,整个人却异常冷静。 “我会去找你的。” 这不是,很不错嘛。 你注视着他,注视着极端沸腾的同时又极端压抑,装载了未知事物的盒子。 如果此时选择你就此离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如果此时告诉他你原谅他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糸师凛的行为让原本快在你脑海里淡去的印象重新鲜明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你对他生出另一种兴趣。 你从衣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 糸师凛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 那是一个包装精致,扎有精巧蝴蝶结只有巴掌大小的盒子。 “圣诞节快乐。”你对他说。 然后你转身离开。 9. 第 9 章 糸师凛应该并没有将你们之间的事告诉糸师冴,因为糸师冴在和你的联系中并没有展现异状。 糸师凛给你打的电话多了起来,不过你一改以往他的电话、邀约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就都会去的状态,开始变得无所谓起来。 接与不接都是你的自愿,去与不去同样随你心意。 于是你再没接收过糸师凛的邀约,偶尔接到电话后,面对糸师凛平静下隐含其他情绪的态度,你显得极为无所谓。 你好似曾经落入人间,独独到达某人身边,为了他而停留,不吝啬于自身光芒的月亮。 然而在你感到失望,决定离开重回天上之后,你就显得遥不可及。 努力伸出手却难以触及,距离好似天堑。 糸师凛并未因此感到失落。 正如他那天所说,就算你不理他了也没关系,他会来找你的。 你没有接他电话是正常情况,如果你接了他的电话,他就会尽可能挑出生活中有趣的事情讲与你听,再试探着邀请你。 你往往不会接受邀约,糸师凛也不感气馁,渐渐的他也不再提出邀请见面,但你能感觉到,他内心平静而时刻存在,潜于睡眠下的期待。 只不过他将期待压在了心底,不管行为上再如何,言语上也都不再流露。 就在一天放学后,你与凪诚士郎走在一起正要分开,然后你听到了一个叫你的声音。 “姐姐。” 你有点惊讶地看过去,就看到糸师凛向你走过来。 他额头出汗,额发濡湿,脸颊泛起运动后的红,应该是放学后一路赶了过来,衣服领口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糸师凛注意到了你身边的凪诚士郎,凪诚士郎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你身上,手上拿着手机正玩得不亦乐乎。 凪诚士郎没管他。 糸师凛上前一步来,道:“我找到你了。” 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长高了一点,此时已经和你视线平齐了。 他的脸逐渐脱去稚嫩,显露出更鲜明的轮廓来,乖静搭下来的额发下,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你,好似一移开视线你就会不见。 “姐姐很厉害,有很多你获得各种奖项的新闻。” 这应该就是他能确定你学校的主要信息来源了。 圣诞节以及之后的时间是放假时间,除了御影玲王外还没人知道你家住在哪——哪怕和你在专门建造的足球场偶尔一起踢球的蜂乐回也是一样的。 因为足球场并没有直接建在你家附近,而是折中取了一个地点,在平时你不使用时则向外开放,因其规格以及环境等多方面因素,它如今已经是一个有名的足球场了。 糸师凛只能等到你开学再找你。 以糸师凛目前的情况来说,他找人的手段要少上很多,找人并不简单,更何况他要自己选定目标前往此处,精确你放学的时间,在你出来的时候刚好等到你。 汗从滑至他的下巴然后落下,滴到衣襟上,润湿了衣领。 这是距离圣诞节那一次见面后,你们第一次见面。 你凝视着他,在糸师凛的笑逐渐僵化、落下之时,对他露出一个笑,“嗯,凛找到我了。” 糸师凛眼眸微亮,如久阴的天云层散开,终于洒下些许旧日光芒。 你往前走上一步,凪诚士郎不知何时起收起手机,在你往前走后下意识地跟你身边。 你走到糸师凛面前,伸出手探向糸师凛的脖子,然后将掩在衣领下的项链拿出来显露到衣服外。 那是以银为项链主材质,型式简单大方,最中间构造出巧妙托底,嵌有一透明度极高,纹理自然漂亮的孔雀绿玛瑙的项链。 这是你当时看到的一瞬间,就觉得和糸师凛很搭的项链。你果断地出手将其买了下来,作为圣诞节礼物送给糸师凛。 只不过你没想到去的那一次会出现那种情况。 “你戴上它了啊。” “嗯。”糸师凛轻声应。 看起来应当是在拿到礼物后就一直戴着。 糸师凛这时才看向凪诚士郎,他扫过凪诚士郎和你极为亲密的肢体接触,看向那本来应该是他的位置。 而他现在只能先站在你的对面。 糸师凛微抿唇,或许是看得出凪和你关系很好,他少见地主动打招呼道:“我是糸师凛,姐姐的弟弟,你好。”他在说中间身份的介绍时看了你一眼,你并没有异状,他似乎放松了些。 凪诚士郎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他顿了几秒,有点疑惑地问道:“你们的姓不一样,据我所知叶月也没有兄弟姐妹,那么你为什么要叫她‘姐姐’呢?”他好像真的就是单纯地感到疑惑一样,无辜又带着野兽般的直觉进行发问。 “不是姐弟的话,叫姐姐不合适吧?” 糸师凛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他从中敏锐地嗅到了某种气息。 他又看了一眼凪诚士郎简直没骨头一样靠在你身上的动作,像是明白了什么,礼貌的表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出现过的冷淡。 “我喜欢叫姐姐,姐姐也认可。你又是谁?这么趴在姐姐身上会压到她的。” 凪诚士郎不为所动,又往你身上靠了靠,打招呼道:“我是凪诚士郎,叶月的猫。” 说到后面他的话尾慵懒式上扬。 糸师凛眼睛微微睁大,“……猫?” 凪诚士郎理所当然地点头,双手往你脖子上一挂就压了过来。 “猫。”他眯起眼睛,轻飘飘地看了糸师凛一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再没分过去一个眼神。 糸师凛额角似乎微跳。 他只是静了一秒,就上前一步来,伸手去拉凪诚士郎的后衣领。 凪诚士郎转过头,眸光沉下,伸出手挡住糸师凛的动作,“不要随便碰别人啊。”声音结冰。 糸师凛就着僵持的姿势,他眉眼微压,神色冷淡,“小猫咪可不要撒娇过头了,太粘人的宠物猫会不讨人喜欢。” “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姐姐的弟弟。” “弟弟也管不到猫身上吧?” “猫也管不到弟弟身上。” 他们四目相对,视线交流间似有火花溅起。 谁都不肯退一步。 你退了一步。 “我先回家了。” 不管对彼此是什么表情,面对你时他们变了一个样。 凪诚士郎从你身上离开的动作极尽磨蹭,但不管他怎么动作慢,总是要有起来的一刻。 但他还没走。 他盯着糸师凛,糸师凛只是专注地注视着你,在凪诚士郎没有干扰他、靠在你身上后,他就没有再将视线转过去。 凪诚士郎忽然转过头来又抱了你一下,“猫猫抱一下主人,很正常。” 你宽容地摸摸他的头。 糸师凛的视线一下子落在凪诚士郎身上,那一瞬间的目光说不出来蕴含着什么东西。 凪诚士郎松开手,他看向糸师凛,“你不走吗?” 糸师凛没有回他话。 于是凪诚士郎便也停在原地不走。 糸师凛将他当作背景板、路人甲,只是专注地看着你,说:“姐姐,原谅我了吗?” 他面上不显,却不自觉抿唇,眉眼间显露出极力克制却仍然流露出来些许的忐忑之色。 你的食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垂下眼睫,似在思考。 糸师凛呼吸声渐消。 你抬眼,歪头注视他,“说不上原谅与否,只是我不想再主动了。” “当自己付出心意,却发现接收者并没有领情,甚至还有往外推的想法时……是很难放下芥蒂去接受一切的。” 糸师凛那一瞬间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表述。 好似一把沾了毒,细而锋利的针刺入心底。拔不出来,生生卡在那里。 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因为一切都是事实。 但是很快,所有的一切都沉淀下来,被收纳到最底层,翻覆上来的只有平静和坚定。 糸师凛开口了:“我会主动的。” 他凝视着你,如同在凝视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伸出手去捞却担心只是倒映的月亮。 糸师凛向你鞠躬道别,“姐姐,下次见。” “我会找到你的。” 他离开了,背影怎么看怎么可爱。 为了曾经近在身侧,却因自己并未深思的举动而推出去的,未曾真的想彻底断绝联系的姐姐。 想要追回就只能努力了吧? 如果想要获得什么,就一定要去做些什么吧?总是指望着天上掉陷阱是没用的。相比起矗立于原地静声祈祷上帝,不如自己去行动来将某种可能性不断变大。 有时候也会有付出了许多却一点反馈也收不到的情况存在,是非常打击人的东西。 但是,不用担心自己做的是无用功,不用担心得不到反馈,因为姐姐可不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是会对弟弟产生不忍的。 你是会在恰当时机做出恰当行动的人啊。 你视线里突然出现的一张脸打断了你凝视糸师凛背影的行为。 凪诚士郎和你靠得极近,他说:“我不会将你往外推的。” 他极为认真地看着你,好似真谛,“就算你将我往外推,我也会不管你的抗拒,重新回到你身边的。” 他凑到你身前,伸出双手,将你的右手捧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后脖颈上,你稍微一握就能捏住他的脖子掌握命脉。 这是一个不管什么动物,在被他人控制时都会感觉到生命危险的部位。 野兽捕猎时总是咬住猎物的后脖颈,因为追捕时猎物并不会露出脖子,追捕者便只能咬后脖颈。它们下意识地知道那里更容易制猎物死亡,便也总是攻向那里。 猎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猫在被人提起后颈的时候会因本能与害怕变得安静、顺从。 有一只猫主动将自己的弱点交给你。 他温顺而执着,脱去平时懒散的表现,一双眼睛盛满光。 你笑了。 温柔的、纵容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怜爱笑容。 你几乎要叹息了。 这么乖……可要一直乖下去啊。 不乖的话,是会被惩罚的喔。 10. 第 10 章 在凪诚士郎与糸师凛见面的那一次之后。 他们牢牢地记住了对方。 糸师凛以那次找到你为契机,开始逐步向你靠近。 他逐步摸清了你的活动作息——你没再怎么试着翘课出去试图邂逅“命运”,开始在按部就班在学校上课。 当然这个“上课”也得打引号,因为很多时候你并不是坐在教室里,而是去一些社团活动空间一类的去打发时间,就算在坐在教室里,你不是逗弄、摆弄凪诚士郎,就是当众拿出手机、电脑又或者书籍或是其他东西进行摆弄。 没人会对你的行为说教,仅仅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部分老师还会因强权与金钱的力量而颇感屈辱,同学也会对你特立独行的行为而多少心里犯嘀咕——虽然在你外貌之下,他们的这种情绪总会忍不住打个折扣。 但你很快就让他们明白你在家世以外有着任性的权利。 你地位的确立非常顺利,到六年级,他们已经完全见惯了你的做派,还会憧憬、崇拜你,将你视若神明,叫你“千代崎大人”,还有很多女孩子会红着脸叫你“姐姐大人”,你偶尔有所听闻,好像他们组建了一个类似于后援团的小组织。 和你不在同一个班级的人对和你同班同学抱以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接收这种情绪的同学们则是自得自傲,以此为荣,以你为向心力。 毫无疑问,你在这所学校达到了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 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有异议——“千代崎大人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深意!” 你在学校里如鱼得水,很多时候会比较规律地放学。 摸清了你情况的糸师凛开始加多与你的接触。 你经常能在放学后看到等待你的糸师凛,他总是戴着你送他的那个项链。 不得不说,这一点让你心情愉悦。 但是你见他的时候总是刻意地控制着自身的表现。 从冷淡到逐渐松动,你让他花了两周的时间。 你能看得出虽然糸师凛坚定了面对你时要主动的想法,但是如果你过于冷漠的话,一种可能是糸师凛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一种可能是糸师凛在屡屡碰壁后被沉重的打击压到动摇。 前者的可能性,是要打一个问号的,人们在面对过高且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时,最终总是会放弃的——除非有一个扎根于内心深处,不管如何都拔不出来的绝对的定海神针。 圣诞节那晚,给他带来了要被抛弃的恐慌、错在自己的内疚,以及发现自己失职进而产生的想要弥补的想法。 是一种比较强烈,扎到心底的针,但尚且未曾到达无法移除的地步。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根针还维有效力之时,让其不断深入,直至成为那根定海神针。 ……哎呀。 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会不会太坏了点? ——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游戏,不是吗? 玩家被称为第四天灾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往往能做出各种将游戏放于掌心玩弄到七零八落的行为,读档、存档、卡bug、外挂,他们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将游戏世界搅得一团混乱。 彻底扰乱秩序、崩毁世界、成为全民公敌灭掉一切反对势力再重启游戏,成一个众人眼中的大善人救世主,享受之前还仇恨自己的人们对自己抱以的崇敬目光……真想放开了玩的话,又有谁会在游戏里刻意地限制自己呢? 比起在其他游戏的你的表现,在这里你的表现已经乖了很多了,就连读存档的功能都没怎么用到,没有想着直接对角色进行诸如思维操纵、身体改造、人格改变一类的操作,更别说扰乱世界秩序了。 你是个超乖的玩家,对吧? 你都快要被自己的守秩序而感动哭了。 糸师凛来找你的次数变多,必然意味着他与凪诚士郎见面次数的增多。 他们每每见面,都会最初不理对方,但是在其中一方和你产生交流后,另一方开始竖起身上尖刺。最后因为你而两人之间的对立感微歇。 凪诚士郎并非是会对其他事物产生过多关注的人,他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不重要的人与物,向来懒得去投以多余的关注。 糸师凛在面对他人时同样总是冷淡着脸,同样不是会主动和不感兴趣的他人展开交集的类型。 他们属于如果不是特殊理由,是不会产生交集的类型——你是那个特殊理由。 凪诚士郎在你周身已经霸占了特殊位置太久,就算你让他感觉到你对他的重要性、你的价值,他也开始将自己交给你,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人们在以为完全是自己的东西,被他人争抢时,是会升起警惕心,加强对自己的事物看重程度的。 凪诚士郎的表现形式有点特殊。 他在面对你时,表现的形式是加强自己“效忠”的表现。 他或许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的是什么,又或者是没有具体想过,但你成功地让他知道一点:凪诚士郎是千代崎叶月的东西,他不能离开你。 就算是糸师凛找上你,凪诚士郎也始终靠在你身旁,并且行为动作上逐渐从仅仅靠着,变成有其他行为。 糸师凛再一次找你,他一如既往地忽视了凪诚士郎,单单看着你,问你:“姐姐毕业后决定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你表现出相较于之前冷淡之外,有些松动的样子,只是微顿便向他说出一个中学的名字。这个学校是你随机选的学校,选小学时因为你一眼看中了凪诚士郎才来到这里,但中学的话就不必担心凪诚士郎。 你对于“偶然”这种带有极大不确定性的东西很感兴趣,更是期待无法预测的命运之舞台又会让你遇见谁。 糸师凛的双颊微红,眼眸微亮,嘴角带起一个小小的笑来,“我会考上那里的。” “加油啊。” 凪诚士郎将头靠在你的肩膀上,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歪着头看你。 糸师凛犹豫了一下,他向前一步,试探着向你伸出双手。 你没有拒绝。 那是一双逐渐褪去稚色,没了最初软肉,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紧密包裹手指的皮肤,指节开始鲜明,皮肤白皙,又带有锻炼痕迹的双手。 夹杂着稚嫩与青涩的青色果实。 他成功地握住你的右手。 他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轻,他将你的手放在他的头上,长长的眼睫眨了几下,让人恍惚想到蝴蝶翅膀扇动。 闪着光的孔雀绿眼睛透过眼睫看过来,更显璀璨。 “姐姐。” 他发出不知是满足还是得偿所愿地喟叹。 好乖啊——早这么乖,什么事都不会有的啊。 你眉眼微松,嘴角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含着隐晦的爱怜之意揉过他的头发。 柔顺微软的发丝,在你的手的动作下凌乱无力地随之起落,压在你的手下、穿过你的指缝、盖在你的手上,又会随着你的下一个动作而翻天覆地地改变。 真是乖弟弟啊。 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就很好啊。 等到你放下手时,安静了许久的凪诚士郎动作了。 他走到你正面,挤了一下糸师凛,微微蹲下身——他已经比你高出一些来了。 惺忪的双眼此时格外有神采,他从下往上看来,视角的原因让他看起来仿若某种收起自己的一切锋芒,向主人示弱、靠近,求贴贴的大体型宠物。 “我也会去你要去的学校的。” “奖励一下我吧?不要柠檬糖。” 他看向你的右手,目光灼灼。 这就是你选初中不必顾及凪诚士郎的原因了。 “奖励这种东西可不能自己要哦。” “没关系吧?叶月对自己的东西都很好的。”他取悦到你了。 你伸出刚刚才揉过糸师凛头发的手,放在凪诚士郎的头上。 女王应臣民请求降下她的恩赐。 凪诚士郎惬意地眯起眼来,糸师凛原本有薄红的脸上浮上另一层红,看着你的右手嘴微抿。 你和凪诚士郎之间的相处太熟稔了,糸师凛和你是无法做到那么自然的对话的——又或者说现在是做不到的。 他也无法像凪诚士郎那样自然地请求“奖励”。 他可以跨越,但他担心引起你的不满。 他的手握紧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你向他看了一眼。 糸师凛缴械投降。 不知是紧张亦或其他,他呼吸微微加速,占据了凪诚士郎刚才的位置,看着你的眼睛说不出来的亮。 在他鼓起勇气做下一步之前,你的左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脖子上,指尖拂过脉动的喉咙,微微挑起他的下巴后,顺着下巴从侧脸游曳到右眼。 异物靠近眼睛的感觉让他本能地生出危险感来,理智又让他不躲避。 纤细浓密的眼睫打在你的指尖上。 你的食指探向糸师凛的右眼,眼球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瞳孔紧缩,其主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强控着自己不躲避。 要害之处即将被人触碰,本能与理智对冲,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因各种原因狂跳。 你的指尖与眼球越来越近,一厘米、五毫米——糸师凛呼吸急促。 你的指尖转移目的地,拨了一下眼睫毛。 你的目光澄澈而温柔,仿若幻境又好似触手可及。你克制着喉间忍不住溢出的笑声,声音轻若云端,朦胧透明,“很早就想说了,凛的眼睫毛,很长呢。” 糸师凛怔怔地看着你,心跳声震耳欲聋。 11. 第 11 章 等到最后分别时,两个人面上都带薄红,和你分别时又是一番暗地里的对峙,面对你时又都是一幕好猫猫、好弟弟的模样。 你和他们分别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们在你面前暗地里展开竞争。 他们都尚显稚嫩,但或许是本能又或许是在你面前激发了他们的潜能,他们的竞争往往粗糙中带着一点逐渐成熟的处理。 人总是在竞争之中飞速进化的。 凪诚士郎学会了利用在你面前“猫”的身份,来亲昵互动,他总能非常自然地靠在你身侧、头靠过去之类的动作。 糸师凛则学会了利用你对他外表的喜爱之情,做出一些大胆的举动。 凪诚士郎担心你被抢走,糸师凛则是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又心知自己目前条件不利,害怕本来就已经有点远的你更远,只能暗自努力追赶。 他们都追赶着你,生怕你被对方抢走,逐渐地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因为你与糸师凛的关系还在缓和过程中,糸师凛有所受限,但他有着勇于尝试与进取的精神,总是小心翼翼试探着你能接受的程度。 你按照合适的进度条给糸师凛划分不同阶段,让他既能感觉到挫折又能感到付出努力后的收获感。 你将自己对他情绪的“松动”变成了阶段性的“奖励”。 每每发现自己的行动奏效、你的态度逐渐开始松动后,糸师凛都会仿佛获得了巨大胜利一样,强忍着还是红了脸。 有一天,他将你约了出来。 你在最近对糸师凛已经态度松动了很多,便应邀前去。 地点是一如既往的足球场。 自从糸师冴出国后,你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 糸师凛等到了你的到来,还没等你过去就自己走了过来。 他向你递出一根雪糕。 这是和糸师冴让你久等那天,糸师凛给你的一样的雪糕。 注意到你想起来,他的眼睛看向一旁,有些局促地眨了一下,“我努力观察过姐姐喜欢什么了,但是机会很少,以往的经验里,姐姐什么口味的都吃,好像只有那天吃雪糕的时候吃得比较快。” 所以以为你是喜欢这个口味的雪糕吗……? 那天吃得快完全是泄愤而已,好呆。 他放在身侧的右手微缩了一下,然后向你伸出来,拉上你的衣角。 因为你并没有拒绝,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顺着衣角,一点点慢慢地伸向你的手。 每一点移动都小心极了,时不时小心地观察着你的情况,紧张到指尖微颤。 他成功握上了。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翘,然后强压着稳住自己,抬起眼来看你。 “今天不踢球,姐姐可以把下午交给我吗?” 他的眸中盈着细碎的忐忑亮光,星星打碎了自己将星屑落入其中,看起来格外动人。 你眨了一下眼睛,仿若犹豫般轻声道:“嗯。” 刹那间,他的眼中盛着星河。 他将你带去了你带他去过的那个游乐园。 同第一次相比,这次是他在前面带着你,并且游玩的项目和之前并不完全相同。 比如他并没有去那些比较温和的项目,而是一进去就目标明确地直奔其他项目。 你原本以为他应该做不出什么来的——因为你个人喜好展现其实相当少。该说是习惯还是本就如此,你向外展示的自己基本上没有特别喜欢的事物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事物。 要了解你的身份、所获奖项一类的,要比了解你的喜好轻松得多。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糸师凛居然真的带你去了你会喜欢的项目——刺激类项目。 众人的尖叫声铺天盖地,强烈的风将你的额发吹起,失重感令总是平稳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整个过程,糸师凛紧紧地握着你的手,几度在项目到达极端刺激点时下意识地用力,随后就马上松了力道。 等下了项目后,糸师凛脸色红中带白,他看起来并不适应这种项目,却在触及到你感兴趣的表情后,仿佛被激励了一般,表面不显却极富干劲地将你带向其他项目。 很明显,他细致地做过规划,甚至还考虑到或许接连的刺激下你会需要休息,还偶尔前往稍缓一点的项目、休息点。 向来都是你进行规划,偶然被这么安排一次的感觉颇为奇妙。 玩了各个项目后,与情绪相比平时要更高昂一点的你来说,他整个人感觉快昏过去了,整张脸不太正常的泛红,唇色发白,又因为你的表现让他感觉自己所付出的是值得的,增多的多巴胺让他异常亢奋。 等到最后的一个项目也都完成了,正是夜色,荧黄的月亮攀上天头,万里无云,看不到什么星星。 糸师凛将你带到一旁没什么人的河流边,他眼睫轻颤,深呼吸了一下,看了一眼手表。 是在等什么吗? 你的心中刚升起类似疑问——咻。 不远处传来的尖啸声让你目光移去。 拖着夜里格外显眼的长长的亮色尾巴,逆飞的流星燃烧自我到极致,将自身的全部都奉献绽放出盛大绚烂的烟花。 一朵之后是另一朵,它们此起彼伏,义无反顾地倾尽生命,一股脑的将自己的一生呈现在这短短的一刹那。 糸师凛从身上拿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丝带包装起来的小盒子。 你注意到了丝带的颜色——鲜艳的石榴红。 正是你眼睛的颜色。 你送礼时喜欢用和收礼人有关的色彩,当时给糸师凛送礼时,丝带就是孔雀绿色的。 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所盛的东西——一个猫头鹰型的布偶挂坠。 做工粗糙,针脚不齐却细密,眼睛的部分用绿色的线缝了两个“×”来代表眼睛,在脖子的位置则带着一条红色丝带,扎成蝴蝶结的样子,周边又缝进去了一点以作固定。 糸师凛睫毛的颤动频率映照着其主人的内心。 他强制自己抬起眼来,与你对视,道:“姐姐对我很好,但是我从未给姐姐送过礼物。” “我八岁开始没有收过圣诞节礼物,虽然主动不再收,但是实际上还是想要的。姐姐送我礼物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一直没能和姐姐说。” “我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也找不出来。”他抿嘴。 “所以我在想,既然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那就将我喜欢的东西送给姐姐。” 他将盒子捧在你面前,故作平静的外表下,仅一双眼睛泄露心神。 那里盛着满满的情绪。 不安、忐忑、期待……汇聚在一起,涂抹出瑰奇又无比耀眼的色彩。 你垂眸看向那个礼物。 相较于你送的礼物,这个猫头鹰布偶挂坠似乎显得过于简陋了一点。 它做工不好,价值不高,成本估计不到你送的礼物的零头。 你又看向糸师凛的手指。 他察觉到你的目光,下意识的手指微蜷,又因捧着礼物盒,无处可躲。 手指上是零星的伤。 ……啊。 你缓慢地、缱绻地眨了一下眼睛,面上不知何时挂起一个仿若梦中虚幻透明的笑来。 你将礼物从他手中接过,在糸师凛还没来得及做下一步之前,将他拥入怀中。 你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力道,不至于让糸师凛感到疼痛,牙齿微咬舌尖,微微的痛感让你的头脑更加清醒。 你的手覆在他的背部,右手移向糸师凛的后脑勺,糸师凛极度乖巧地顺着你的力道靠在你的颈窝。 微软的发丝、清爽的洗发水味,打在脖子上的温热呼吸。 你的右手悄然张到最大,纤细的手下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你控制着想要狠狠握住糸师凛后脑勺的冲动,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凛。”你的声音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一样飘过来。 “嗯?”随着他声音的发出,你感觉到了怀中身体胸腔的微微震动,也听到了他声音里的颤抖。 “姐姐,原谅你了。” 糸师凛的呼吸骤然粗了一瞬间,随后爆发出一阵就算你现在看不到他的脸,也能感觉到的高昂的情绪。 他的心中爆发出比外界来说要更加盛大的烟花。 你看着天空仍在绽放的烟花,眼眸微敛,眼中的世界都被层层打下的睫毛影响到模糊而光怪陆离。 你不会放手了。 就算他再让你失望,你要做的也不再是抛下他再不理他。 你会毁掉他。 你会让他失去对生活的希望、对他人的关注、对他物的在意,只能囿于一个你给他圈下的地盘,被你喂养、只能依附于你,被你调教得神志不清,见了你就呜呜咽咽摇尾乞怜,得不到你的回应就崩溃地拼尽一切也要讨好你。 让这个在此刻抱着极为真挚内心,做出让你欣悦之事的少年人,成为再也离不开你的玩物,失去了你的宠爱就枯萎糜烂在原地的花。 这就是你给他的结局。 开心吗? 你轻抚着他的发丝,感知着他此刻内心的喜悦,微微笑起来。 是开心的啊。 凪诚士郎察觉到了你和糸师凛之间关系的变化。 内心的警戒一下子提升到顶端。 他几乎是堪称迫切地增强了与你接触的频率。 你们的座位被老师安排在了角落的位置,因为你们之间经常有互动,加之你们上课实际上也并不怎么听讲,出于各个方面考虑,在和你协商过后,老师将你们的座位固定在了角落的位置——虽然依旧经常有学生投来目光看你。 以往是上课睡觉之余偶尔会和你互动,醒着的时候经常贴你,现在是就算睡觉,也会一下子醒来,趴在桌子上看你,悄咪咪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在桌子上走向你,然后在桌子边轻跳引起你的注意力。 当你将注意力投向他后,他会用眼神询问你:可以吗? 你给予他一个肯定性的微笑后,他会手指跳跃桌子之间距离,隔着千山万水跳到你手心向上的手上,跳个踢踏舞,再一步步从你的手腕走上去。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他会因为之间的距离导致的手无法伸太长而停止前进,双指委屈地倒在你的手心,最后强撑着打起精神,再向你献个步伐凌乱的舞然后礼貌辞去。 你往往会因此而感到被取悦到。 然后会用双指回以一个舞蹈,在凪诚士郎亮起来的眼睛以及向你摊开的手心下,一会儿作势要跳过去,一会儿又作势收回。 总是逗得凪诚士郎情绪一起一落,然后在他以为已经不会跳过去时,双指一跳——落到他的手心里。 骤然袭来的惊喜会让凪诚士郎开心到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收起手心想抓住你,你又敏捷地一动,躲过他的动作后,在他失落时跳到他握起来的手上,以食指为圆心,中指灵巧地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圈,仿若天成般,你的手花般绽放张开落在他的手上。 你握住他的手。 凪诚士郎一怔,耳尖迅速飞红。 他在你手里挣了挣,在你没有过多用力的手下成功挣脱出来,然后将手与你的掌心贴合,五指稍微动了动,顺着你虚张的指缝往里蹭了一下——他转变方向,仿若面对至宝般握住你的食指。 他抬眼看你。 你朝他微微一笑。 他表面不为所动,手却悄然间握得更紧了一点。 日子就在时不时的修罗场中渡过了。 你很快就迎来了小学要毕业的时刻。 毕业这天,你作为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言辞优美流畅又不失感性,成功将一票老师学生打动。有人在台下哭了起来,一个开了头后面的就都开始哭,甚至有老师都在偷偷抹泪。 情绪达到巅峰时刻,被你叫人提前布置好的各类烘托气氛的装饰层层递进爆发出来,将情绪推到一个新的巅峰。 你恰到好处地眼角微红,最后的致辞结束后向台下的人们鞠躬——他们爆发了。 一堆人一股脑地冲上来,他们在此刻忘记了因过度仰望你而不自觉生出的不敢靠近,趁着这一次机会将感伤情绪以及对你的不舍、憧憬一股脑倾泻出来。 你被他们簇拥在中间,各种叫着你名字的声音涌入耳朵,或是不舍或是伤心,他们全都因为你而展现出各种情况。就算是靠近到了这种程度,也没有人敢去抱你又或者去触碰你身体的某个部位——这是僭越。 人群之中,你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食指。 你抬眼看去,看到了白发凌乱,因周围人太多,头都抬不起来的凪诚士郎。 总是嫌麻烦,遇到此种事情绝不会搅入其中的凪诚士郎,此时冒着人挤人的拥挤、嘈杂,闷头闯到最中心,努力握住了你的手。 他注意到你看向他,挣扎着抬起脸来,露出一张脸颊肉都堆在一起,额发飞到一边,露出一点额角的脸来。 他向你做出嘴型。他应当是说话了,但是周围人声音太大了,你听不清。 似是察觉到这一点,他又说了几遍,一次比一次更大,终于,声音穿越重重阻碍传入你的耳朵——“毕业快乐。” 12. 第 12 章 你毕业了。 此时便是展现你强大魅力的时刻。 不管是你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很多人都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试着拒绝过,但奈何他们太过于热情,完全推卸不掉,便只得无奈地接收同学们的礼物, 光是礼物,你就收到了需要卡车装的地步。 你也安排了回礼,收到特殊回礼的人非常惊喜,其他不太熟悉的同学则是常见一些的礼物。 再之后就是各种同学来的告别,有的人就算在这种时候也不好意思提出过多的请求,向你发出祝福后便害羞离去,还有人请求与你握手又或者一个拥抱。 你视情况答应,不太熟悉的同学就拒绝,熟悉的同学握手,熟悉的女同学则给个温暖的拥抱。 在这之外还有一些部门的人员来找你。 你做什么都能很容易地达到顶峰,于是学校的社团会在需要时向你请求协助。 弓道、排球、篮球、足球、田径、书法、绘画…… 你往往能帮她们拿到各种团体奖项,加之自身个人奖项同样大量包揽怀中,地位无比崇高。 你被一堆女孩子簇拥着,一个个可爱的小脸蛋被泪水打湿,双眼通红。 “前辈”“千代崎同学”“姐姐大人”各种称呼被她们黄鹂般的嗓音叫出来。 你只得安慰她们,将泪水抹去,“哭了就不好看啦。” 她们一怔,哭得更厉害了,你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让她们情绪稳定下来下来。 有同学想问你接下来要去哪个学校——他们想跟着去。 但往往是在开口之前就被其他人阻止了。 你没有说,他们便也不会去打听。 这是面对你时,因为过于珍惜而培养出的默契。 在这个学校里,只有凪诚士郎知道你之后会去哪。 学校之外,御影玲王也知道你接下来的学校。 在得知你选的学校名称时,他很是诧异了一下——相较于他被父母安排好的好学校,你选的并不是什么高偏差值的学校,而是一个平平无奇不管放在哪都很一般的学校。 他问起你原因的时候,你是这么回答他的——“我想顺心意选择自己想去的学校。” “父母不会介意吗?” “不会哦。”你说,“因为我向他们展现了足够不被质疑的能力嘛。” 当时御影玲王沉默了一下,随后夸道:“诶,叶月真厉害啊。” 他没有再怎么和你说这个话题,而是转移话题,聊到其他东西。 你对御影玲王有着不同于对其他人的兴趣。 要问为什么的话——你从玲王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割裂感。 他是个做什么都很轻易的人,可以说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同时家世和外貌也很好,这样的人完全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受欢迎。 除了你外,他大抵是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的。 能得到想得到的东西,于是很多东西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性格却又很好——能被你夸那是真的好,本人也很上进。 可以说是没有缺点的人。 但你察觉到,他对你有着一种超出旁人的兴趣。 如果说凪诚士郎对你,是猫对主人;糸师凛对你,是弟弟对想要靠近的姐姐,那么御影玲王对你,就是想要“拥有”。 他想要将你抓在手中,想要“得到”你。 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东西就一直都能拿到手,而面对你时,他总是无法占上风,你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触碰到的近在咫尺的事物。 这种渴望愈演愈烈,你时常能在和他的相处之中感觉到他对你的钦佩之情,以及隐藏在其下蠢蠢欲动的某种东西。 这种东西,似乎在他关于学校的对话后发生了某种变化。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聊到一些关于个人规划的问题。 你的回答都是“随自己心意”。 御影玲王会巧妙地将话题略过,不谈他自己。 但你知道,御影玲王走到至今为止,主要是由父母规划的。 他走在父母给他划出的一条笔直前路上,路的两侧他人他物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没有任何一条线路与他交汇。 他察觉到了他和你之间根本的不同——你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 在之前的“想要”之下,逐渐开始滋生某种夹杂着羡慕的情绪。 他依旧能很好地掌控这种情绪,表现出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的样子。 但你有所感觉,或许到某一刻,你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些有趣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期待之情的事物。 你向来是一个耐心的人,你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蜂乐回也问过你的学校。 他很明确地表示要去你的学校,只不过可能有一点艰难——“家离得稍微有点远,可能不太方便。”他苦恼地拧眉,伸出手指搭在下巴,因为刚踢完球,额头还在流汗。 “诶——我还以为回会去足球踢的好的学校呢。”你拿着水瓶在喝水,余光瞥到了其他离开的人。 “是这么想过啦。”他鼓起脸来,“但是啊,一直以来我都没遇见另一个能到达怪物所在地方的人,我去观摩过了!没有发现能触动我的人。” 他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来,“那样的话始终只是我和怪物在一起的话,也太寂寞了一点,”他双腿盘起来,一双手勾住双脚重叠的部分晃起身子来。 “所以我仔细想过了,既然如此,不如去你在的地方吧?” 他点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又指向遥远的地方,眯起一只眼,随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瞄准——“砰。” 他做出一个口型,笑得浑身都在散发小花花,“有你在的地方,是感觉不到寂寞的。” ……哎呀,真可爱啊。 你将他一下子揽到怀里,狠狠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他一边笑出声一边和你打闹一般的反抗起来。 你们正在打闹,有人来了。 你抬眼看去,是那个之前就觉得很奇怪的人。 他最初作为你和蜂乐回踢球时的陪练来过,但次数并不算多,因为总是以一种很特殊的目光看着你,所以被你记住了。 你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了他。 “绘心甚八?”你叫出他的名字。 面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模样,他身上的肌肉和之前相比较起来似乎有所减弱,头发也略显乱糟糟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有些颓丧。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今天陪你们踢球的人里,应该是没他的。 他举起手,向你们打了个招呼,“哟,你们好啊。”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一双眼睛里幽暗深邃,如同倾盆大雨之下沾了灰尘浑浊汹涌的溪流,“没想到千代崎大小姐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甚感荣幸。” 你从地上起来,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又将蜂乐回拉起来,向他打了个招呼,随后提出提问:“你给人的印象相当深刻,请问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事,就只是想来瞻仰一下大小姐的风采。” “大小姐踢球的样子非常耀眼,简直如同闪着烨烨光辉的耀眼原石——不,应该说大小姐已经是绽放光芒的钻石了吧。” 他说话的腔调在无精打采之外又带着一种奇妙的力量感。 “请问大小姐有没有向足球界发展的意向呢?” 你微笑着回答:“不好意思,没有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上自己的额头,苦恼道:“为什么呢?”没等你回复,他又道:“是因为要继承家业?不过对你来说应该非常简单吧,中间向他处发展一下应该也没关系?” “还是因为很容易就踢得很好,所以觉得向那里发展也无用呢?亦或是——”他拉长了话尾,一下子向你靠近,弯下身来,脸在你眼前放大到极致,一双睁大到极致,眼下挂着黑眼圈的眼睛与你直直对视。 “——是因为感觉无趣呢?” 他切中要害。 “是哦。”你微笑着,没有因为他过近的距离、比你更大的身形而感到压迫感,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直接额头相抵。 你平静地注视着那双黑色深沉,极近癫狂,显出某种深层次偏执的眼眸,“因为无趣,所以感觉没有必要哦。” 你的话让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郁色、扭曲,各种东西在他眼中搅成一团。 “绘心先生这番话,又是想做什么呢?” “这番态度,又是怎么了呢?” “我猜一下,是因为在有关足球的事情上,被打击到了?” “是想用某种激将法,让我答应你的某种请求?” “嗯,大概是先指出我身上不愿向足球发展的主要原因,然后举出例子,告诉我世界上远有比我更强之人,打压我的自信心,用语言的艺术挑动我对足球的兴趣,再告诉我,如果是我的话,可以将他们打败,以此激发我的胜负欲,然后答应你的话?” 你一连串话把绘心甚八砸的他整个人一怔。 你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比你要高的成年人硬生生的在你面前呈现出掌握的姿态,身体因外力的来袭不受控制。 一张有棱有角的脸被你捏到肉往上推,嘴角怪异地被推起,连带着眼睛被挤起,黑发凌乱地铺撒。 他艰难地张开嘴,你单手大拇指堵住他的嘴角,压到他说不出话,有点滴液体从他唇边溢出落在你手上,仅一双被大力挤到浮出血丝的眼睛挣扎着向你看来。 你让他从身高带来的俯视变为力量导致的仰视。 “真好奇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啊,会让你整个人就好像被雨打湿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寻找着能够拯救你内心的事物。” “不过我向来是不受他人手段控制的。” “对我,控制无用,要用求的。” 你松开手,将手上沾到的液体抹在他的衣服上。 他身体晃了一下,稳住了,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你拉着呆在一旁的蜂乐回就要走,却一下子被叫住了。 “如果我求你呢?”话中沉淀着压抑混沌之物。 有趣。 你转过身,看向那个男人。 你不知道他被什么打击到了,以至于如此一副模样来找你。 但他此时的样子很有趣。 他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臂仿若外物一样极不协调地跟着身体的动作摇摆。 从这个黑发黑眼的男人身上,有一种陷入绝境之人才能散发出来的氛围。他从外表来看只是普通的有些颓丧,行为语言也颇有条理,但是在这之下,蕴藏着于层层叠叠长期积累酝酿的庞大执念。 有这种执念的人,一般到了一个地步会被称之为“疯子”。 你饶有兴致地侧耳。 “说来听听。” 他缓慢地抬起头,异常神经质,绷到极致,浑身都在用力,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话——“我想求你给我证明一个可能性。” “一位只想着‘进球’的前锋,能够由此催发出足以打败其他所有球员的能力。” “世界需要的不是为了‘配合’而委曲求全地限制自己的球员,而是为了‘进球’,会不断促进自己与他人发生进化的一位划时代的世界第一前锋。” “我想求你,成为那个‘世界第一’。” 13. 第 13 章 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可爱又可怜。 看得你都快忍不住想要答应他了——“不行。”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足球运动员的黄金年龄是20到30岁,这几乎是一个人最为精华的年龄。” “小初高暂且不提,但大学我会读世界最顶尖的学府。在这之余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请求将我的人生废在一个我并不怎么感兴趣的运动上?” “我可不是会被支配的人,更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改变人生规划。” “也不要想着潜移默化地影响我,如果我愿意,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的一连串话下来把绘心甚八砸在原地。 “提出请求前要先思考一下可行度,看来你还是因为对我的不了解而对我下了误判。” “没有误判。”他抬起头。 “我不需要你完全投入,我只需要你的一个假期。”他竖起一根手指,“学期之间,可以用于做一些事的一个假期。” “不会影响到你长期规划,只是短短的,一个假期而已。” “我会将你推荐至世界上第一球队的青训营,我希——求你在那里毫不顾忌地展现你的天赋。” “只想着要自己进球去踢球吧,我想看这能催生出来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事物。” “想一下吧,世界上最顶尖的年轻球员们都在那里,他们是世界最为杰出的天才们,而你的存在会给那些天才们带来什么?” “挫败、不甘、难以置信,在这之后因对胜利渴望,催生出来的绽放出更璀璨光芒的原石。” “亲手作为催化剂,将原石打磨成钻石,看着稚嫩青涩的果实逐渐成熟——” 他直直地盯着你,“你不心动吗?” ……他,是疯子吧。 执着于某种东西的疯子,就算此刻在你这里碰了壁,也绝不会放弃。 你都要升起好奇心了——如果他所执着之物无法实现,他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实现了,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好奇心搔得你心里发痒,你问他:“你就不担心他们因过大的差距,灰心乃至放弃踢球?” 他笑了,漠然的、毫不在意的,“会放弃的都是些不必在意的养料罢了,问出这话的你,会在意吗?” 你也笑了。 * 你乘着飞机来到了西班牙。 仅带了一点行李,和象征性的一名日常生活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的保镖,再无他物他人。 为了方便联系,你给糸师凛也买了手机,手把手帮他创建账号。他保存的第一个号码、添加的第一个网络好友,都是你。 也不必担心他的父母会疑心手机来路,早在送项链时你就打点好了。 你给凪诚士郎解除了只能在你身边用手机、不在你身边时只能用于和你联系的禁令。 驯养成功,就算是你松了绳索,他也会固守在原地的。 至于蜂乐回,在见证了你与绘心甚八的交流后,听到他的提议,有一瞬间他爆发出非常强烈的渴望——毫无疑问,他是想去的。 但他没有说出来。 只是在和你分开前,走到你面前,道:“叶月好像总是走得很远很远。” “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可以在怪物所在位置的人,你又总是待在距我很近的地方,所以总给我一种错觉——我们很近。” “不过这终究只是错觉。” 他摸上心口,“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是。” 他毫无阴霾地笑了,“我会努力追上你的,努力达到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被选中的程度。” 从回忆中出来,你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一个白色猫咪模样的头像排在最上面,你点进聊天框,满屏都是“到了吗?” 他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你发消息问这么一句,期间仅有睡眠的时间空了几个小时没发消息。 你敲屏幕:【到了。】 下一秒消息就来了,【飞了好久啊。】紧跟着一张小猫失魂躺地的表情包,【很久之后才能见面了。】 【还有手机可以联系。】 【可是见不到真人。】他发了个求贴的猫猫表情包。 可爱。 你安抚了一下因主人长期在外,初期就开始感到焦躁的猫猫,又回复了一下糸师凛的消息。 他接触手机没多久,打字慢,为人话也少,只是矜持地发了一次消息问你到没到。 你回他:【到了。】 看着秒出现的“已读”,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一直在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姐姐加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还不习惯打字,也可能是心里想了很多东西,思来想去只打了这些字。 【好。】 你收起手机,拉着行李走向接机处。 你眼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酒红色头发的少年。 青少年的成长总是很快的,糸师冴比之前的模样要成熟一些,不管是身高、面容,还是其他的什么,都象征着他的长成。相同的一点是留着之前的发型。他一身白衬衫,衣袖卷到手肘,露出锻炼有度、线条优美的小臂,手中拿着的白板上用日语写着你的名字。 在你发现他的同时,他也向你投来视线。 你向来是人群之中的焦点,就算身处于人群之中,其他人也会因你的外貌与浑身气度下意识给你空出位来。 这样的你很容易被发现。 只是你触及到他表情的时候脚步一顿,然后自然地走了过去。 糸师冴放下白板,迎向你。 你在他说话之前先伸出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怎么了?”你指了一下他的下眼睑,看着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的脸色,道:“这里有点黑哦。” “啊。”他应了一声,垂着眼睫,看不清眸色,“最近休息不太好。” 他从你的手中接过行李箱,和你一起走上回去的路,“原本以为很久之后才能见面,没想到这就在这里见到你了。” 你凝视着低头不去看你的糸师冴,“很意外吗?” “倒还好,不如说以你的实力的话应该是很轻易地就能到达这类地方才对。”说到“实力”一词,他声音略低沉了一下,然后又恢复到正常的水平,“我把你带回去吧。” 你看着他,没多搭话。 他是打车回的,在车上的时候和你聊起天来,说了一点自己在这边的日常、偶尔遇见的有意思的事情,以及发现你给的银行卡里有上百万日元的余额时的震惊——说到这里,他特地说明自己有在好好用你给的东西照顾自己。 你一直安静地看着他。 自和他见面后,你就没有怎么说话,基本上都是糸师冴说话,你偶尔“嗯”一声。 这是你很少展现的冷淡。 糸师冴没得到你的回复,他也沉默了。 你们之间的沉默一直到你们走到俱乐部内部。 他出示身份证明,你出示绘心甚八给你提供的证明。 走进俱乐部后,或许是因为青训营一般外人比较少来的缘故,又或许是你的年龄和性别的缘故,亦或是你外貌气质的原因。 有很多人向你投来目光。 大多都是十四五岁的青少年。 他们同样注意到你身旁的糸师冴,便同样会看向他。 看得出来,糸师冴在这里并不算籍籍无名,有很多人都认识他的样子——但是也有一部分,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他们之间的氛围相当奇妙,之间似乎坚固成一团,面对糸师冴时又有些异样。 注视他的目光,混杂着佩服与轻蔑。 而糸师冴,一般应该会对这种目光毫不关心,又或者直接将其打压到不敢露出这种目光的糸师冴。 他对此没有反应。 糸师冴将那些视线忽视,他的声音在你耳旁响起:“接下来你去找负责人?” “不。”你扔下这么一句话向那些人走去。 他们露出了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 你站在他们之中的主要对糸师冴露出微妙目光的人面前。 他因为你直截了当的行为而感到好奇与兴奋,强撑着让自己冷静,正要张口说话。 “来比赛吗?”你用西班牙语落下一句平静的话。 “……哈?” “来踢一场比赛吧?我很好奇你们是什么水准。”跟在你身后的糸师根本没能在你做出这些前插上什么话。 一旁的人都在对被你挑战的人投以意味深远的目光,还有人喊着“可以和我比”一类的话。 他们并没有把这当真。 “可以是可以……”那人挠了一下脑袋,“但得训练时间之后才行。” 很敬业,不错。 你看向正向你们走过来的教练,拿出绘心甚八给的信。 教练诧异地看了你一眼,接过信从上往下地读完,再看向你的时候已经是完全的震惊加迟疑了。 而那迟疑很快就转变为好奇。 他看向那名少年,道:“训练暂停,你们和她比一下吧。” 此言一出,原本以为你在开玩笑的众人炸成一锅。 你去换衣服和鞋了,去之前,你看了一眼糸师冴。 他完全呆住了。 你将一头银色长发扎成便于活动的发型,踩着一双自己习惯的球鞋就上了场。 教练安排了5v5,糸师冴是你的队友——应当是看在你们一同前来,关系好像很好的原因安排的。 教练把你安排到了前锋的位置。 你大概能猜到他这么安排的原因。 你并不熟悉其他的球员,在此之前完全没和他们见过面,但是对你来说,从外形、肌肉上来看,你就大概能判断出对方是什么类型的球员了。 更何况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特色技能,对你来说都无所谓。 他们必然是有着相当优越的天赋,才能被选到世界第一足球俱乐RE·AL的青训队里来。 但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侧头看向糸师冴,“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在同一个队伍踢球?之前都是1v1或者我对你和凛。” 他看着你的表情非常复杂,像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又像是知道所以才复杂。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我或许会给你辅助吧。不过不好意思了,冴。”你转过头看向球场,将鬓发挽至耳后。 “这场比赛里,除了我以外的人,一个球都不会进。” 你的这句话和哨响一同落下,下一秒,你飞奔而出——! 快! 你同猎豹一样身形矫健,疾驰的速度让其他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只是转眼间你就抵至被开球的足球旁将其掌控,而其他人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距离! 训练有素的球员们迅速反应过来,他们熟悉彼此,早在长久的训练之中生出默契,该跑位的跑位,该拦截的拦截。 你能看到自己的队友也开始配合你进行进攻。 他们或许因你外表以及其他因素,对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解,但是你此刻展露的锋芒无疑让他们仿若惊醒。 更别说有人注意到了教练二话不说就同意你上场,还安排了5v5的行为。 他们等待着你需要的时候将球传给他们,等待着配合时机的到来,等待着恰当的时机自己拿分。 你的面前有人拦截了。 他身形比你要高大,肌肉强劲有力,一眼就是体质很好拼力量难以拼过的类型,同时根据你的判断他应该还有在平均线以上的技巧。 如果要过掉他,不能直面他,得用上高端技巧。 ——但你不。 你脚下注意着球不会被拦截的同时,上半身却是避也不避,直直与他硬碰硬过去。 他脸上露出了惊喜与胜券在握的表情,靠着身体就要拦截你。 一方球衣勾勒出来的肌肉孔武有力,身材高大威猛,另一方处于平均线以上的身高骤显娇小,露出来的四肢更是漂亮有余却看不到力量存在的痕迹。 你们的体型差犹如蜉蝣撼树,身形的差异令人担心你会被他轻易撞倒。 但体型差异在你这里不是问题。 肢体相碰的一瞬间,对方锻炼有度的的肌肉清晰地传递给你。 你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能猜想到以往的他是凭借着这样的身躯,在各种对抗中取得怎样的优势。 不过不好意思了,此处禁止通行 ——拥有强壮体格的大树,被弱小蜉蝣撼倒了。 并不是什么震撼的情景,也没有什么仿佛慢动作一样的画面定格。 在短暂到无法用“秒”计时的时间内,你们彼此相碰,然后另一方被压制了。 仅此而已。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从“娇小”的你身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直接身子歪了连着踉跄几下。 你瞥了他一眼,额发飘动,面部微侧,你只对他露出来一只眼睛。 今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是一个踢球、晒太阳的好天气。 这种时候应该叫上家人,带上用具,找一个人不算特别多的公园,闲适地躺在帐篷里边聊天边放松。 ——而不是直面,你毫无波动,平淡、漠视,仿佛他在你眼中仅仅是一个比尘埃还要渺小没有存在感,连看都不值得没你看入眼中的事物,在发丝阴影下显得浓郁到几乎血腥,每一分一毫都透露着极致暴虐,欲要崩毁眼前所有之物,好似在尸山血海中浸泡了万年之久的眼睛。 只此一眼,令原本想奋起直追的他僵在原地。 “我可不好对付,你挑错对象了,路人甲。” 你将身体因恐惧本能而颤抖,无力再追的那人丢在原地。 第 14 章 每次突破拦截你的人时,你都会用他们自身最为强大的武器打败他们。 速度?你会跑出更快的速度。 技巧?你能一眼看穿他们的行为,那些技巧在你面前形同虚设。 盘球之类需要持球才能发挥出的能力,在你这里更是没有使用余地。 旋转的球带起恐怖的气浪,以刁钻的角度向门网疾驰。 守门员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球的地方斜着跳起,拼尽全力伸直了手,身体每一寸都在呐喊、咆哮,试以己身将其拦截。 但是碰不到啊。 太快了,太莫测了。 他的身体无力落地,在所有还在跑动、逐渐停下脚步的球员的见证下,球以几乎贯穿门网的力度重炮般砸上去。 全场寂静。 一声响亮,略有起伏的长哨声响起。 你轻松拿到了第一分。 你缓步走回自己队伍所在半场,足球鞋踩在绿茵地上,扎起的头发随着你的动作微微摆动,经过凝固在原地的敌方球员、己方球员,你沐浴着众人的目光,平静而稀松如常地站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诡异的安静。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流。 他们灵魂飞升外界,身体木偶般机械地回到自己应在的位置。 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他们逐渐恢复过来,看着你的目光满是惊疑不定,原本或许还有所轻视你的人,此时毫无疑问已经完全不敢再把你看作一般人。 接下来你又向他们展示了骇人听闻的足球能力。 人们总说人多力量大,足球这类运动更是讲究配合,多个人能办到一个人所办不到的事情,齐心协力能够突破原本不可逾越的高山。 但是这得画个范围。 当水平相差不远之时,众人能通过垒人墙的方式,爬上高墙。 但是如果这堵墙有他们所有人合力碰到的最高度的两三倍高呢? 只能追逐着、仰望着、跪在地上嚎哭,痛恨自己为什么抵达不到,最后彻底接受现实。 你就是那堵高墙。 你有能将众人甩在身后的速度,有能够硬碰硬的力量,有顶尖的技巧,有超广泛的进球范围,有达到预知程度的视野。 更别说你本身是个相当擅长用脑的人,你能够熟练自如,合理搭配应用这些技能。 怎么输? 就算是众人围堵,你都能用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技巧,配合以个人的身体素质,轻松将他们甩掉。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和队友打过任何一个配合。 你一人成军。 甚至后来,就连和你在同一个队伍的人都开始拦截你,想要从你脚下抢到球。 不是5v5,而是1v8。 你没有输。 不如说,你大获全胜。 正如你对糸师冴所说的,除了你以外的人,一个球都不会进。 他们由惊疑不定到奋起直追,再到发现追不到开始疲软失意。 比赛节奏过快,一个个都因各种情绪想从你脚下拿下一球而催生出拼命的行为。他们的体能严重消耗,而你很明显还有余力,轻松以碾压姿态让比分停在5:0。 比赛……不,屠杀结束了。 一众球员撑着双腿喘息,一滴又一滴的汗从额头上滴下来,如同他们在这场屠杀中存在一样,落进草地渺无声息。 你没有出汗。 你拉着糸师冴的手腕,走到那些人面前,站定。 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头看你,一个个累到眼睛都有些失焦。 你向他们露出一个风清云霁、轻松舒朗的可爱笑容来,“你们好,我是千代崎叶月,今年13岁,这个假期将在此度过,希望我们都能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时光。” 你拉着糸师冴走了,将演绎众生百态的年轻球员们、沉浸在狂喜中的教练扔在身后。 他明明要比你高,此时却像个没什么用的大型呆头玩偶一样慢了你半步跟在你身侧。 “……你会说西班牙语啊。” “突击学习了一下。” “突击就能学到这种程度吗?还真是你能办到的事。”说完这句话他又沉默了。 但这次,你们之间的沉默不像是来时一样。那时是你等待着他对你说些什么,而他不愿意说所以导致的沉默。 此刻同样是你等待着他对你说些什么,但不同的点在他在组织语言。 他停在了原地,你同样停下,转过身面对他,等待他的话。 “……谢谢你。”他很少说这类话,面无表情,眉毛却微微抽动,嘴更是死死抿紧,因自己极少面对的情景而感到不自在。 虽然不自在,但他硬逼着自己说了下来——这是必要的事情。 “你一眼就看穿了。” 这句话后迟迟没了后文。 你伸出双手捧在他的脸侧,将他微低的头抬起来直视你。 “然后呢?”你问他。 “我看穿了,但是我要听你亲口给我说。” 糸师冴的眼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他有些憔悴的脸上浮现一层不知何由的薄红,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将他盯到受不了地看向你。 一眼,有些灼痛般地移开了视线。 又一眼,开始习惯你的目光。 又是一眼,他从你的毫不动摇之中汲取到了力量。 他投降地举起双手,呼出一口浊气。 你也将捧着他脸的手放下来。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他下意识地想双手插兜,却发现自己此刻穿的还是球衣,没有运动服的宽松衣兜提供给他,他瞥了一眼你没再握他的手腕而是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动了一下,也将手放在身侧。 “我因为天赋和取得的成就,被挖到了这里。” “但是来到这里后有一件事不一样。” 他看着天空,声音缥缈无边,“RE·AL的青训营,是分上级队和下级队的。” “作为世界第一的足球俱乐部,这里聚集了相当之多的足球天才,他们来自各个地方,拥有各种各样的才能。” “在这个人才辈出的地方,我被分到了下级队。” 他最后的那几个字念得很轻,却又很重。 三月份的初春,平均气温6℃~16℃的西班牙到底还是有些冷了,冷到人的声音都好像落在了冰水里。 他没有停下脚步。 “你不会放弃。” “是啊,我不会放弃。”他笑了一声,“所以我努力了,在这里得到了足够的成长。” “但是其他人也在成长。” “不同人种是有差异的,不同人的体质也是有差异的。我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并不算遥远,但这些距离……”他用手指比了一下,“很难追。” “但你追上了,不是么?”你说,“要不然他们不会还有隐晦的佩服你。” 糸师冴一怔。 “他们对你,是一种混合了佩服与轻蔑的态度。佩服应当是你做出了足以令他们刮目相看的事情,轻蔑……”你微顿。 “语言差异、对足球弱国下意识的歧视,还有的就是自己看不起之人却做出了不得的成就,进而内心矛盾引发出的更大的报复性歧视吧。” 糸师冴的呼吸一滞。 “只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就算你们实力相差并不多,但按理来说以你的性格,你不会太过在意他人的态度,但也不会容忍要长期相处的他人对自己抱有这样态度吧?” 你停下脚步,“是什么让你对他们熟视无睹?” 他哑然了。 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自在机场和你见面起,就呈现楚一种苍白的态势,眼下的黑眼圈,浑身的疲惫,不自觉散发出的某种低气压,再结合那些人的态度以及教练落在糸师冴身上的目光…… 你转向他,认真问道:“是因为新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你暂时还来不及处理,而这期间我刚好来了?” 糸师冴完全投降了。 “早就想说了,什么都瞒不过你吗?” “踢球时的敏锐就不说了,为什么在这之外的东西也都看得这么透啊。” “因为我关注着冴。” 你走到一下子整个人僵住的糸师冴面前。 “我不会对不感兴趣的人投以过多的关注,我之所以刚来到这里就发起挑衅,是因为我关注着冴,而我关注的冴在这里似乎过得并不好。” “就像是发现自己喜爱之物,自己都在好好爱护着引导成长,到了外界却一下子风吹雨打得浑身湿淋淋脏兮兮的。” 你的手指点上糸师冴的下眼睑,“多久没睡好了?” “我给你银行卡可不代表我只是要你物质上过得好啊。” “发生了的事情全都不和我说,光是挑些生活中有意思的事情……”你抬眼,将满脸空白的糸师冴纳入眼中,“我要的可不是这种‘体贴’啊。” 短暂的无声。 糸师冴,是一个面对他人时,总是摆出一副他人都无所谓,自己天下第一模样的人。 他总是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知道自己的能力、梦想,并为之努力,坚定将其贯彻,好像这么走下去就是他的永远。 但在一个地方被称为“天才”的人,放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时,可能就成了“中等偏上”。 他付出了,他努力了,抬头看去却发现层层叠叠的阶梯铺天盖地布满视野,阶梯之上还是阶梯,望不到尽头。 足以对之前树立的自信、自傲造成打击。 并不是会一下子就令他踌躇驻足、完全放弃的打击,却也让他陷于情绪低潮,困于囹圄之中难以挣脱,抽不出心神关注他物。 如果持续打击下去,拼命地努力却发现还是无法企及呢? 未来之星是否会于此陨落,放下曾经珍藏于内心,期待并坚信着自己一定能达成的梦想? 就在此时,你来了。 面对远渡重洋,来到此处的第一件事就是帮他出头的你的话语。 空白。 脑子一片空白,未能处理接收到的信息,简短的话语携带着漫天蔽野的庞大信息在脑子里蔓延。话语里的意味、延伸出的含义,全都冲击着他的心神,抽不出一丁点空隙来思考。 黑暗笼罩,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孤独前进的小船。船下是盘桓的凶猛海兽,周围是翻腾的海浪,看不到岸,找不到宝藏的所在点,带着一腔热情与勇气奋力划船,为传闻中耀眼丰盛的财宝拼搏。 以为就要抱着执念梦想这么前进下去,直至找到宝藏又或者放弃寻找进行返航。 一束穿过黑暗,破除迷障,恰到好处的虚幻而不真实的光由灯塔打来。 糸师冴如同溺水的人一样下意识地张嘴呼吸,喉间发出微弱的颤抖喘息,瞳孔不自然地颤动。 他放在身侧的双手张开又合上,双手冰凉发麻,全身的血液跑去保护疯狂脉动的心脏,心跳声响彻世界。 太空了,双手太空了,他需要做点什么、抓点什么。 糸师冴迅速伸出双手抓住你的右手。 他无意识地、本能地将你的手放在面前,如同一般救命稻草,动作狂暴又轻柔地低下额头抵上你的手背。低头的动作以及落下的额发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到少年正在度过变声期,沙哑微涩的声音。 “明明比我小一岁……别总说这种话啊。” 你体贴地没有戳破少年此时的自尊心,但你有必须要声明的事情。 “我想让冴知道——我在意着你。” “在我面前,你无需隐瞒,就算隐瞒了,我也会发现的。”你更喜欢和人对视,但是你容许糸师冴此刻的躲避。 人们总是有难以向他人表露的时刻,而你接受糸师冴的这种时刻。 你的左手抚上他的后脑勺。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摸糸师冴的头发。 他的头发看起来发质略硬,实际上接触后会发现硬中带软,和他这个人一样。 溺水的人在被他人救助时,总是会因求生本能死死地抱住对方,此行为往往是将救助之人一并带向深水温暖潮湿的怀抱之中,共同坠向名为“死亡”的甘美溺毙结局。 不过没关系,你不会被拉下去的,就算被人四肢死死缠在身体上、狂风骤雨当头打下、海浪汹涌翻腾,你都能将其带出来。 你会将他拉出来,你会负起连带的责任接手糸师冴,你不会让他落下去的——你向来说到做到。 你耐心地抚摸他的头发,对糸师冴前所未有的温柔。 “如果语言水平还不够,我来教你;如果足球能力还不够,我来训练你;如果感到前路渺茫,就看看我吧——其他的东西再渺茫,都不会比我更难企及。而这样最厉害最强大的人就在你的身边。”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感觉到抵着你手背的糸师冴,浑身颤动了一下。 许久,你听到他声线稳定中带着颤抖,用尽毕生努力强压着情绪,不知是应答还是无意识发出的声音:“……啊。” 第 15 章 之后你从糸师冴那里得知了他在RE·AL的经历。 满怀期待与梦想的少年来到能够展现他的舞台,却惨遭沉重打击,发现自己不过是众多天才的一份子。 环境、语言,令他极为不自在,竞争的氛围催生他的胜负欲却也增加了他身上背负的压力。 要强的性格以及对梦想的追逐,令他努力奋起直追,甚至还成功超越了曾经排在自己面前的球员,收获他人的敬佩。 ——然后他就被打击了。 就在你乘飞机来到西班牙的三天前。 “那看起来我来的时机刚刚好。”你不顾糸师冴因为自己狼狈时刻正好被撞见的尴尬,继续道:“要不然,我可不希望下一次见面时,我见到的会是一个失去了梦想的冴。” “才不会。”他反驳。 “可是我看到的冴,就是已经有些失意的模样哦。” “我不会放弃的。” “嗯,我相信你。” 你一下子转了话锋的话语让糸师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和糸师冴正坐在路边用于休息的椅子上,你双手撑在身侧,双腿微晃,侧着头看他,发丝俏皮地滑落到脸侧。 “我相信着冴,相信着和我说要我看梦想开花的冴。” 你眯起眼睛,下压的眼尾、微微放松的眉毛,以及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近乎温柔,“所以不管此刻的冴面对什么样的问题,都只不过是成长路上的踏脚石哦。” “可不要被这种踏脚石打倒了。”要不然……你难以想象当你发现出发前朝气蓬勃,回来后失意沮丧的冴时,会是什么反应。 会生气,会迁怒,会在处理好外界之后将矛头对向糸师冴,操纵他、调教他,让他在自我折磨之中,就算头破血流、支离破碎、指甲崩裂,都要咬牙带着千斤负重爬也继续爬着前进。 听了你的话,冴失语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感谢你的信任,还是该说这信任下的重量像座大山一样压下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心间悄然升起的,将疲惫、踌躇、困惑一扫而空的振奋情绪。 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氛围,浑身微麻,总觉得脸上的温度好像也不对劲。 糸师冴眨了一下眼睛,生硬地岔开话题。 “……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梦想吧?” “是没有哦。” “那为什么你一副已经完全清楚了的样子?” “因为是和足球相关的吧,这个方向会很好猜的哦。” 糸师冴一哽,“这不是猜到了吗。” “没有哦——”你笑眯眯地说,“只是知道这个方向而已,但具体内容我是不知道的。” 糸师冴不信任地凑过来审视你的表情,你自巍然不动,自然地接受他的目光,与其对视。 你是自然了,糸师冴却是不知不觉间表情微滞,视线逐渐开始游移起来。 他动作缓慢地缩了回去,不知想了些什么,闷了半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更喜欢凛。” 你顺嘴回道:“是这样哦。” 糸师冴一下仿佛被背叛了一样瞪圆了眼睛看你,就连脸两侧的头发都感觉像炸起来了一样。 像是动物一样。 你有点奇怪,“怎么了?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他支吾着,“那你还和我说这些?” 你更感觉奇怪了,“但我也喜欢冴啊。” 他一下子呆在原地,嘴唇微张,瞳孔震颤。 “这些话也不是说只能对喜欢的人来说的吧?” “我希望能看到冴不断追逐着梦想的样子,直到实现梦想的那一天,期待着冴实现那天和我说的话。” 你歪了头,注视糸师冴表情空白的脸,“你会让我看到汲取营养后盛大绚烂的花朵——对吧?” 冴沉默了。 各种纷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流露于表面之时,却只是下颌线绷紧,唇角克制地拉直。 他站起身来,从你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弧度流畅的下巴,以及被风吹向你的头发。 风将他的声音吹来,飘浮而又坚定,“我知道了。” 他向你转过头来,郁色不知何时从他面上消失,你熟悉的那个自信嚣张,又不可一世的糸师冴重新回归。 他带着极为浅淡的笑意,看着你的眼眸生出持久不息的亮光,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了。” …… 在这之后,你和糸师冴进行一番对话。 大意就是你会帮糸师冴解决他目前存在的问题,但他一定要听你的话,一丝不苟地去执行——包括训练计划。 说这话的同时,你拿来了俱乐部对你行为的许可。 糸师冴大为震撼,他对你能力的信任占了上风,默认你的行为。 为了帮忙解决糸师冴目前存在的语言问题,以他现阶段的情况量身定制了学习计划。 当你将那计划书从手机上发给他的时候,下一秒就收到了一张震惊的猫头鹰的表情包。 【好好按照这个顺序来学,我会监督你的。】 【……可怕。】 【不要光想着可怕,要想在这之后能收获到什么。如果不好好学……】你发了一张持刀威胁的表情包。 【这点尽管放心。】 你向来是相信糸师冴的。 他答应了的事你还没见到他反悔或是做不到过。 还有,教练把你纳成了临时编外人员,让你开始和各种人组队,来进行训练。 只是有一点,在你踢了几场后,他提出让你控制一下自己的发挥出来的实力。 “太大的差距会让人失去追逐的想法。” “可是绘心也和你说过吧?我来到这里,就是毫不顾忌地展示我自己的。” “但是,几乎很少有人能在这样强烈的打击之下重拾信心。” “和我没关系吧?” 教练看出来你的难搞,去和绘心甚八联系了。 然后你就接到了绘心甚八的电话。 “……我知道你有恐怖的天赋,也知道你展现出来时会令世人都震惊,但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程度的天赋。” 你听到了他那边播放视频的声音,听得出来他正在看你踢球的视频,“世间绝不可能有第二个这样的存在,不如说我在思考,有记录的历史上有过这样的人出现吗?” “世界第一对你来说,恐怕是伸伸手就能碰到的东西吧——”他话锋一转,怂恿之意溢于言表,“真的不打算来踢足球吗?前途无量哦。” “没有那个计划哦。” 绘心甚八甚感遗憾,他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年龄与性别导致的生理差异在你身上如同不存在,就算是现在的你,恐怕很多成年球员在你面前也都不成问题。” “所以呢?”你看向训练中投来目光的糸师冴,对他做了个“继续”的口型,继续道:“你是想要让我脚下留情吗?” “你想吗?” 你微眯眼睛,“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 “好的,大小姐。”电话那头视频的声音停了,“我希——求你脚下留情。” “在这种情况下,极致的看不到可以企及可能性的打压下,就算是闪耀着才能的原石,也只会在变为钻石前,陨落成只是同素异形体的黑色的碳而已。” “没有多少人能在巨大的差距前一直坚守下去。” 你玩着自己的头发,“那你呢?” 你感觉到了忽然的沉默,接着发问道:“你不是就没有放弃吗?为什么不能期待这里会出现类似你一样的人呢?” “你所渴求的,正是在极致打击下也不会放弃,一腔孤勇到近乎偏执的球员吧,只有这样的球员才能满足你的期待。轻易放弃的球员,就算没遇到我,也总有一天会停止前进。” “有人会在打击下放弃,也有人会滋生出更强烈的野望,你想要的是哪种呢?” “也不必为了他人的请求而象征性地来找我了,你知道的吧——我不会轻易松口。” 话筒那边沉默了,只能听得到绘心甚八逐渐粗重的呼吸声,“……有时候真是让人怀疑,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怪物。” “你想要的不就是我这样的怪物么?” 男人笑了,“既然如此,到底怎么做就随你的便吧,我的大小姐。” 在这之后,就算是教练再找绘心甚八,你也不会再接到绘心甚八的电话。 教练看你的目光渴望又可惜,想用你又可惜无法使用,你自然不会在意,而是光明正大地给糸师冴开小灶。 这种时候需要涉及到一个问题——能被选到这里的教练,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他们自然知道怎样合理地训练,如何引导年轻天才们的天赋。 但教练是有限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更别说他们的生活中不止教练的身份,一个人的精力下分到许多个人身上时,原本的效力会大打折扣。 而你给糸师冴量身定作了训练方案。 教练原本是好奇又不太信任你的——直到他看到在你手下,开始绽放出全新光彩的糸师冴。 他忍不住对自己的专业性产生疑问,在观察后大受震撼。 这些地方的器材当然是专业的,只是资源更多地倾斜在正式队员身上,青训营的队员的待遇多少会减弱一些。 但你是谁?你是自带资源的日本顶尖财团大小姐。 你能从自己赚的钱里轻轻松松划个几百万日元给糸师冴,就也能自己掏钱购买器材给糸师冴用。 甚至你还请了极为专业的营养师给糸师冴搭配饮食。 在这之外,你还根据糸师冴的身体状况,针对一些就连教练都没发现的地方进行专门训练 ——非常豪华,因为陪练员是你。 之前和糸师兄弟踢球时,你有意识地对他们进行引导,但并没有投入过多精力。 而此时此刻,你的整个假期都将在这里度过,你又不想看到糸师冴之前那副模样,便将自己调整到适合糸师冴的程度,静心对其进行训练。 糸师冴在面对这种机会时更是完全按照你的安排来训练,闷不做声又拼命,每一滴汗水都是他努力的证明。 在你的训练以及糸师冴的地努力下,训练效果明显,好到有点惊人了,以至于那些被你压到自信心都快垮了的球员看你的目光悄然间变得仿佛在看神。 有球员羡慕又渴望,又拉不下脸来找你帮忙,就只能咬牙训练,努力追赶你,同时偷偷地试着偷师,从你训练糸师冴的方法上试着学到一些东西弥补自身。 这就是在巨大差距下,呈现的不同情况。 确实出现了开始灰心的人,他们怀疑自我,几乎提不起劲来,但还有一部分绝望中又生出另类的渴求。 那种渴求化作动力让他们拼尽全力地追赶你,甚至一时间出现极为分明的两极分化——一方开始失意,另一方在追逐中变得更为强大。 他们甚至通过和你的比赛,总结出自己目前需要强化的部分,竭尽全力地进行提升。 让你忍不住起了想看看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爱护小幼苗的想法——就算他们实际年龄其实都比你大。 但你并不会就直接开始放水。 想要前进吗?想要进步吗?想要你留情吗? 那就自己来争取吧,做出让你愿意“培育”他们的行为来。 教练察觉到这个苗头,在观察现状以及与你进行沟通后,让你自由发挥。 其中也确实出现了让你做出类似“培育”行动的球员。 他们一下子士气大振,就连部分失意之人都重燃前进动力,不断从你身上汲取着成长的养分,对你的目光逐渐变得崇敬而拜服。 甚至内部对你的称呼都有一个明显的变化。 从最初佩服又不服的“大小姐”,到绝望失意的“恶魔”,再到现在的满是推崇与敬仰,隐约中以你为某种另类中心的“帝王”。 你的名声开始传播,上级队也听闻你的消息,就在你准备着糸师冴的下一步发展计划时,教练找上你,和你说明了情况。 “上级队想在和下级队的训练赛之中带上我?”你笑了,“当然可以。” 这就是你站在绿茵场上,和面前这些少年见面的原因。 你暂时作为下级队的一名球员上场,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碧色眼眸的少年。 他有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带着富有朝气的开朗表情。 身旁的糸师冴目光钉在他身上,沉淀压抑之物在翻腾,你感觉到了他身上蓬勃的战意。 你心下明白——就是眼前的人了吧。 让糸师冴受到打击的人。 你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对糸师冴造成这种打击? 那个人正常地略过你们这里,面对糸师冴的战意也没有露出特殊表情。看起来这两人之间,应该是“我打击到你,与我无关”的类型。 他在看到你后主动走过来向你打招呼。 他微微弯腰,友好道:“你好,我是列奥纳多·鲁纳,听教练说你很厉害,希望能有一场精彩的比赛。” 这不是很有礼貌吗。 不过真不好意思,你是个有点护短的人,他本身怎么样之后再说。 你也回道:“我是千代崎叶月,我很期待——”你眨着眼睛,拉长了话尾,可爱地说:“能和你们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下级队球员浑身一抖。 第 16 章 这次是常规的11对11的队伍配置,你依旧被安排在了前锋的位置。 上级队的成员好奇又警惕地看你,他们应当看过你踢球的录像,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因为你的外貌而碰撞出某种矛盾心理。 下级队的成员紧张忐忑,面对本该是最大劲敌的上级队,却更多的将带着挑战的目光放在了你的身上。 这副场景……可真是有趣啊。 上级队的队员好奇和你比赛具体会是什么感觉,下级队的队员想在这场比赛中看看自己的进步,同时试着是否能从你脚下取得一时半会儿的球。 怎么说呢,有一种全民公敌,坚硬冰冷的枪口、闪着寒光的锋锐刀尖对准了你,都把你当大boss来攻略的感觉。 这还真是……久违了啊。 不过他们实际上并没有杀意与恨意,也没有就算同归于尽也要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自杀式袭击堆尸体也要对你造成伤害的强烈执念,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吧。 他们只不过是想在足球上,从你脚下取得成绩而已。 嗯,在这场比赛之中,你要充当些什么样的身份呢……? 你扫过众人的表情,将目前情景纳入心中,又看向糸师冴。 他的目光非常专注,情绪少有的高昂,浑身气势翻涌、升腾,每一寸细胞都诉说着战意。 好吧好吧,你可真是容易心软啊。 上场前,你拍了拍手,将下级队成员的目光吸引至你这里,“之前和你们的训练之中,全场的球好像都是我进的?” 他们露出了交杂了无奈、羞愧、拜服、好胜的表情。 “这场比赛里——”你拉长了话尾,他们的脸上浮现期待之色。 “我依旧会是MVP。” 面对他们被耍了的表情,你微笑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是会给你们机会的。” “在比赛里努力发挥自己吧,拼尽全力展现自己的能力、特点,用表现告诉我你们能派上用场的地方,我会判断后做出些其他行为。” “比如给你们传球?或者构成利于你们进球的局面?也说不定哦。” “!!!”众人的情绪被调动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一个个亢奋到仿佛打了激素。 你看向糸师冴,在最初战意的汹涌后,此时的他反倒沉淀下来,如同压抑着沸腾翻滚的水。 到上场的时间里,你走在他身侧,侧头看他:“虽然我们关系更好,我也确实给你开小灶了……但是呢。” “我不会留情。” “就用你的实力,用你最新被打磨出来的技艺,吸引我的视线、打动我,让我觉得‘可以给你助攻’吧。” 你静谧地微笑着,神秘又危险,石榴红的眼眸闪着幽沉的色泽。“告诉我,你是值得被我特殊对待的,给你我一个成长的证明。” “这是当然了。”糸师冴道,此时的他仿佛气势极度冷凝,一双眼却亮得出奇。 “就把视线放在我身上,看着我吧,我会告诉你:我是有资格的。” 少年微扬起的嘴角,蓬勃向上的气势,以及想要向你证明什么的样子,都让你不禁笑了。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看到糸师冴追梦的样子,失去梦想或许会很可口,但是外人导致的失去梦想你可不想要啊。 “好啊,我期待着哦。”你食指指上他的左胸前,掀起眼睫看他。 “就用尽浑身的力气,向我证明吧。” 糸师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你,目光明亮,声音低哑微涩,“啊。” 你走上场了。 在比赛开场前,你将对方球员的情况看入眼中,将身后队员们的状态一并纳入考虑范围。 你在自己的脑海中,建立了一个能够随时根据目前情况进行更新的立体模型。 让你看一看,有谁是能够打动你的那一个人。 比赛很快开始,你迅速展现了属于你的风姿。 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是你腾飞的双翼,娇小却富有力量的身躯是你突破险阻的动力源,高超技巧是你化身魔术师戏耍众人的小把戏,广泛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进球范围是你最锋利的刀尖,将全部人的动向都纳入的视野是你把握全局的□□。 你成功拿下一分。 上级队哄然嘈杂。 他们看着你,仿佛在看怪物,上级队的教练注视你的目光惊骇又渴望,下级队的队员们对你投以完全倾服的仰望目光。 拥有金色头发的列奥纳多·鲁纳,站在球场上,看着球踢进的位置缓不过神,逐渐地,他将目光放在你的身上。 碧色的眼眸中,亮起看到宝物的光芒,蠢蠢欲动地嘶吼着想要比试、想要战胜你。 诶呀,又有人在向你向你发起挑战了。 这种感觉真不错啊。 爆发出更强的挑战欲来吧,努力释放属于自己的光芒来吧,然后在拼命后却发现你依旧是那么遥不可及、难以触碰。 带着混沌粘稠的微妙恶意,你朝列奥纳多·鲁纳笑了一下。 他的挑战欲更为旺盛了。 在你拿下这一分后,你所在的队伍之中出现了异常——又或者说是常态。 和你同队的球员,开始拦截你,试图从你脚下获得足球了。 他们知道,就算不用他们的辅助,你也完全能突破对面的队伍自己拿分,他们的存在对你来说都无所谓。 所以他们如果想让自己在这场比赛中的存在有价值,就必然会抢夺你脚下的球。 只不过没想到只不过是进了一分,他们就开始“反叛”了。 开局前你的发言应该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不过,这是完全可以的事,你反而期待着他们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达到什么样的成果,又是否会触动你,让你愿意给他们机会。 比赛相当激烈,在己方队友的反叛后,就算是你,想要进球也要稍微多花一番功夫——只是“稍微”的程度。 你总有办法找到突破的方法,总有办法过掉一个又一个球员,总有办法让球射进球门。 巨大的差距,球场上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与跑动声,球员们的跑动几乎是在做无用功,就算再努力地去尝试,也只能从你身上品尝到名为“失败”的滋味。 但他们并没有灰心。 下级队是因为早就在多次的训练之中被锻炼出来,上级队则是一开始就看过录像,心中对你的水平有个大致了解,而你此刻的表现将外貌年龄产生的矛盾心里彻底打破,让他们完全正视你,将你当做劲敌。 逐渐的,他们甚至因齐心协力想要从你脚下拿下一球的共同目标,在无形之中拧成了一股坚硬的绳索。 勇士集结,举起刀剑向魔王发起冲锋,拯救名为“足球”的公主。 在此之外,还有人是其中表现极为突出的一个——糸师冴。 他和你关系很好,在你教导他的过程中,更是悄然形成了一种年龄小的一方反而是教师的状态。教学过程中的你们关系和睦,糸师冴认真听你说话,努力去做你给他定下的阶段性计划。 他不会对你说的话、做的事产生任何疑问,你早就向他证明了你的正确性,他总是沉默且忠诚地去执行。 他如饥似渴地充实着自己,等待着一个时机去爆发。 他选在了此刻。 沉默忠诚的狼犬在此刻对喂养它的人露出了挑战的獠牙。 他是拦截最为凶猛的一个,也是在你做出各种动作时最先能察觉到你意图的人。 这其中未尝没有你和他早已一起踢过很久球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取得了足以令人侧目的进步。 真不错啊…… 周围尽是围追堵截你的人,近一点的范围有三个,远一点盯防找破绽的有几个,还有几个审视全局寻找自己可以插入的时间点。 你看向不远不近的糸师冴。 少年面容紧绷,因过大的运动量与呼吸的需求,嘴唇微张。 鬓发随他的跑动飘动,小腿上肌肉突显,一双球鞋被他踩到令人担心何时就会报废的程度,眼睛睁大,瞳孔紧缩,紧盯着你寻找破绽。 那双你所喜爱的孔雀绿的眼睛,正闪耀着尤为明亮璀璨的光辉。 多好看啊。 你微笑着,轻松突破挡在前面的三人,在你要前往的位置,站着金发碧眼的球员。 列奥纳多·鲁纳。 他一双眼亢奋激昂,跃跃欲试之意油然而生,嘴角更是拉出极大的弧度。 “你会出现在这里吧?我预料到了。” 确实如此没错,只不过…… “——这是陷阱哦。”你说,然后向因他的行动而暴露出的破绽袭去。 没等你到达,就有人出现在了这里。 是糸师冴。 “我要看得更远。”总是平静高傲的少年露出捕食的凶狠血腥目光,此时的他不是被你教学时会认真听的学生,而是想要证明自己,展现自己所有一切的狼犬。 所以知道你会到达在这里?也知道列奥纳多只是被你引诱过去的吧。 “判断很正确哦。”你朝他露出一个笑来,然后避也不避直接冲上去——! 糸师冴眉眼更是沉凝,他浑身姿态完美,一双眼将周围情景都纳入脑中,时刻观察着你的微小动作。 你对上糸师冴,直视那双漂亮至极烨烨发光的眼睛,笑意不自觉出现在你的嘴角。 “很好很好,继续哦。”你一个反向踩单车挑球从他身边过掉,还抽空侧头向他笑了一下。 糸师冴黏了上来。 你没有用速度甩掉他,你想看他能展现出什么样的光彩。 此时其他球员也追了上来。除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对手,就是这种感觉啊。 更别提他们现在齐心协力地爆发出想要从你脚下夺球的欲望。 有人会在这种混乱中找不到自己应有的位置,有人能利用这种状态。 而糸师冴就是后者。 列奥纳多能够洞察到你的动向判断场面局势,而糸师冴现在看得更远,身体素质同样支持他能随心所动。 他在这场比赛里不断进化,同样有变化的下级队成员却在他的映衬下不那么突出,就连原本或许在他之上的列奥纳多,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不再遥远。 就在你又突破一重阻碍,快要到达大禁区前时,迎面而来的球员们几乎将你锁死。 并不是没有突破的办法,但是—— 你看向糸师冴。 他正是那个位于最合适地点,最易于从你脚下抢到球,也最适合被你传球的人。 很努力了,很耀眼了啊。 他正在将从你身上学到的东西尽数兑现,让你觉得“可以”。 这样的他,就算是在众多天才之中,也依旧闪闪发光。你正在打磨一颗原石,让其褪去铅华,由稚嫩变得成熟,进化出更好的自己。 你持球的脚微动,眼睛离不开糸师冴。 一个金色的脑袋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列奥纳多·鲁纳睁大了眼,身体仿佛狩猎的猛兽微弓,充满爆发力的四肢肌肉尽显,血脉偾张,白皙的脸上是不自然的红,瞳孔剧烈疯狂地震颤。 “可别想甩掉我啊!!” 原本已经察觉到你意图,情绪正逐渐爬升的糸师冴咬牙低吼:“mob就给我滚边上!!” “狼犬就不要狂吠了!” “幼狮别太自以为是!” 做好接球准备的糸师冴骤改行动,针对列奥纳多的同时寻找合适的机会。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了原本最开始对上列奥纳多的想法,相反,列奥纳多此时成为了追逐你而附属需要打败的人。 你在球不会被抢走的同时,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两个身处不同队伍的天才正因为想从你脚下得到球而彼此竞争,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提升自己,爆发出之前从未展现的风采。 耀眼,太耀眼了。 那么,是谁更胜一筹呢? 你一记快狠准的弧线传球。 足球在空中划过流星般的轨迹,掠过绿茵地,掠过不在其路径之上的球员,在其之下球员的仰望下、其余球员的注视下、糸师冴与列奥纳多不约而同集中的目光下。 精准地落到两个人都能接到的最佳点上。 两个人如同饿到极点的凶残猛兽一拥而上! 那一瞬间,他们心理博弈不知上演到多少轮,又有多少备选方案在心中出现然后被剔除,最后大脑清空,白底之下浮现自己认为最重要的答案。 两人同时伸出脚去接。 糸师冴飞扬的发、专注到极点近乎疯狂的目光。 列奥纳多咬紧的牙、让人怀疑会爆裂的肌肉。 咚。 轻不可闻。 震耳欲聋。 糸师冴持球猛冲! 列奥纳多连忙追赶,在你身边的球员们急忙回防。 但是迟了。 在你传球时就已经位于大禁区,你还吸引到颇多的球员,其余地方的防守非常薄弱。 这个距离对于糸师冴来说,正好。 左脚狠踩在绿茵上稳固身形,糸师冴眼中的世界清晰分明,由足球到门网的落点之间出现一条若隐若现的曲线。他紧咬牙关,腿部发力,迸出的肌肉近乎炸裂,在足背与足球相接的那一瞬间——裹挟着力量与速度的一记抽射疾驰而出! 旋转的足球蹭过守门员指尖,带着气浪击中门网! 一道响亮而略有起伏的哨声响起。 进球的糸师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凝得近乎千年的雕像。 他大口呼吸,浑身的汗濡湿了球衣,胸腔强烈起伏,虚张的手微微颤抖。 许久,又好像只是片刻。 糸师冴转过身来。 他头微低,看不清表情,向你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他越走远快,最后跑起来,急切难耐地奔赴而来将你拥入怀中。 他将你的头按到颈窝,手背不自觉用力到浮出青筋来,又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在本能与理智中挣扎搏斗,额头都绷出青筋来。 滚滚热气打在你的肩上,正在迈向成熟的青涩□□高挑而不纤弱,掌下的胸肌清晰有力,另一只按在背后的手滚烫炙热,用力地抓起你的衣服。 他激烈跳动的心脏震耳欲聋,快到仿佛下一刻就要停跳,急促的呼吸声不曾停绝。 他激动又雀跃,都有些保持不住平时的模样,巨大的喜悦从他的身上传递给你。 少年声带振动,一字一句,带着运动后不稳喘息,却清晰而掷地有声,得偿所愿、成功向你证明的满足话语落在你的耳边:“我做到了。” 第 17 章 不知过了多久,糸师冴都没有松开你的意思。 他紧紧地抱着你,极度迫切的渴望,仿佛要将你揉进他的身体里,融入其中成为他的一部分,自此以后再也不分离。 直到快要开始进行下一球,不得不松手时,他才有了动作。 他抓着你背后衣服的双手死死握住,缓慢地松开手,将手臂抽连时慢到手臂与衣服的摩挲声清晰可辨,每一下接触都透过衣物传递给你。 他的双臂终于松开了你,却迟迟不愿意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你抬头看他,落入了一双璀璨到几乎能灼痛人的眼睛。 登上极点,就算此刻死去,也不会有遗憾。带着高涨到极致的情绪,看你的目光明亮而执着,仿佛将你深深纳入眼中,至死难分。 你就是他磨难之时永昼的灯塔,溺水时绝不沉没的浮木,在他取得成就时依旧要追逐的目标。 你是他绝不可能放手的存在。 真是……甘美而又甜蜜的目光啊。 你终于算是真的将目光放到了糸师冴的身上。 原本你对糸师冴,是出于早早遇到,相处时间久,又是糸师凛的哥哥,所以连带着被你纳入了“我的东西”范围内的存在。 训练糸师冴时,也更多的是想让自己的东西能够重回之前在自己的面前时的样子,是一种“好胜心”。 看到糸师冴在球场上的表现,是一种培育的幼苗开花结果的满足。 而现在,被糸师冴投以这样目光的你。 将糸师冴纳入眼中。 真好啊。 就一直这么仰望着你、追逐着你,永远都不放手吧。 你总是宽容的、温柔的。 你对糸师冴笑了。 在他的注视下,你伸出手捧在他的脸侧,让他低下头来与你拉近距离。 你双指并拢,点上自己下唇与下巴的交界处,然后伸向糸师冴。 他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缩紧,呼吸加快,唇瓣不自觉微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的双指。 那双纤细灵巧的双指,划过空气,划过你们之间的距离,向糸师冴的上唇前进。 在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糸师冴呼吸几乎停滞。 距离缩短。 一点,又一点。 糸师冴心跳声暂歇。 你动作一顿,双手向上移去改变目的地,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你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凑到他耳旁,唇瓣几乎碰到糸师冴的耳朵,你甚至能感觉到其上的细微绒毛。 你密语般亲昵地说道:“继续加油哦,我会注视着你的。” 吐息的热浪搭在他的耳朵上,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耳尖。 你向后退了一步,唇角微勾朝他笑了一下。 糸师冴看你的目光悄然间发生了某种变化。 你看到了幽静中燃起的火焰,在那双眼中几乎将透彻的宝石融化。 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其他人的视角,只是知道你用手指点了一下糸师冴的额头,饶是如此,不妨碍他们朝糸师冴投去复杂羡慕的表情。 接下来的过程之中,你开始适当放水,向给你展现了个人风采的球员传球。 只要是表现好,就算是上级队,你都会放松压制,这一点被下级队队员察觉,反而开始不断蜕变进化。 不断有让你为之侧目的表现出现,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糸师冴。 他的情绪空前高涨,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情况,状态好到不得了。 这样的糸师冴让你感觉到了付出有所收获的满足。 列奥纳多落了下风,年轻的天才总是心高气傲的,而他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开始执着又疯狂,燃烧自己一般拼命踢球。 但他们始终无法与有你在的下级队抗衡。 比赛最后结束了。 比赛之后,你确立了无比崇高的地位。 就连绘心甚八都给你打电话过来,话里话外一番问你朝足球界发展的意愿,又混杂着夸你训练方法得当的话语。 他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情商极高,只不过很多时候没有需要他展现情商的时候,于是就显得锋芒毕露又毒舌,面对你时,他意识到硬的对你无用,你吃软不吃硬,便总能巧妙运用语言的艺术。 加之你因他偏执而癫狂的表现产生的好奇,这些足以你继续和他联系。 他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开始在你的边缘张弛有度地试探。 在通话的最后,他说:“你向我证明了可行性——他们都在为了取得球、寻找进球的机会而拼搏,同时也因此更为耀眼。” “有人攻击性极强几乎不给他人机会,那么剩下的人要么放弃,要么被激起动力来。对被激起动力的人来说,为了能拿到球,他们会审视自身,弥补缺点,发扬优点,在竞争之中不断进化。” “对领先的人来说,这又会带来紧迫感,让他一步不歇地前进。” “在你的存在下,这种场景被带动出来。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可行之路,而我需要的是将它进行推广,打造一个专门的场地,召集有潜力、有可能在竞争之中不断超脱自我的年轻球员们,得出最顶尖的球员,去取得世界第一前锋的位子……”他充满野望呢喃般的话语通过话筒传达给你。 你因他设想中的那个可能性而感到有趣。 大逃杀式养蛊,最终得出蛊王…… 这之中必然有着不断被淘汰的他人,是一条充满了毁灭他人梦想与追求的路。 但是……你少见的起了兴致。 这不是很有趣吗?交织着梦想与梦想破灭的地方,一面天堂一面地狱。有人不断攀登,其下是尸山血骨,每往上走一步都代表着又有人落入无尽深渊。 渴求地挣扎着,拼命地向上爬,最终却只有一个名额。 只能压榨自己、雕琢自己,不断变化出全新的自己,直至踩着他人爬上巅峰。 遍布荆棘的路。 这让你忍不住想到自己之前玩过的全息大逃杀游戏。 你在里面扮演了温柔体贴大姐姐的身份,在众人失意时始终坚定地给予鼓励,就算被人反叛、伤害,也如长明的太阳不曾熄灭,而你发出的光并不灼人,令他人就算靠近也不会被灼痛。 你是那么包容,知晓世间一些黑暗与污浊,却又依旧热爱这个世界,相信只要希望不息,就总有办法。 你就是他们的希望,他们所有人,就算是曾经肮脏之人、大逃杀中犯下自认为不可饶恕罪孽之人、痛苦之中感觉世界黑暗的绝望之人,都依靠起你,并认为只要有你在,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也正是如此,在最后真相被揭开后,发现是你促成一切后他们的表情……极致的愉悦啊。 未尝没有敏锐之人在之前察觉到异常,但痛苦与折磨让他们自欺欺人,直至你揭露真相才无法装作一切正常。 你一如既往温柔地安慰他们,然后一个个送他们上路。 反派被反杀的剧情不会落在你这里。 有人颤抖着问你:“一直以来……都是假的吗?” 你摇头,“都是真的哦,只不过,不觉得这样的发展更有趣吗?” 那人自杀了。 在留下一句“地狱不相见。”之后。 死前的表情真是惹人怜爱啊。 活到最后的,只有早早就放弃一切,全身心依靠你,被你归纳为“我的东西”的小狗勾。 他没有管其他人,依恋而珍惜地站在你的身后,就算他人死在他的面前、“同伴”的血溅在脸上,都没有丝毫反应,一双眼中病态执着地满满的都是你。 如果按照正常剧情,或许会出现他实际上是忍辱负重才待在你身边,然后反杀你的桥段吧。 不过你的狗勾就是你的狗勾,他早就放弃除了你以外的一切了。 你们最后迎来了happy ending,主人和她的小狗勾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虽然联想到了那次经历,足球大逃杀与此还是有根本的不同的——足球的大逃杀不会真正危害到性命。 回忆在脑中不过是一闪即逝,你听到绘心甚八沉下声,说道:“感谢你。” 这一句感谢让你有点惊讶,“我以为不会从你的嘴中听到类似的话。” “怎么会对我产生这样的印象。” “因为你表现得就是这样的。”绘心甚八找不到话来反驳你。 他只是顿了一下,说道:“这不会是第一次。” 在这之外,列奥纳多开始缠着你。 那场上级队与下级队的比赛之中,你一如既往拿下MVP,除此之外冴凭借自己的实力进了两球,在你不再掌控全场,只是关键时刻提供帮忙的情况下,列奥纳多也拿下一分。 毫无疑问,糸师冴成功跨越了身前的一座高山。 而除了你与糸师冴外,唯一拿到一分的列奥纳多的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反而在比赛结束后,难以置信、打击、好胜等情绪混杂在一起久久难以平息,最后沉淀下来露出与平时无异的样子。表现出来的就是他开始缠着你。 而糸师冴总是在你身边的。 第一次见面时,他们两个人正好撞上彼此。 列奥纳多对糸师冴笑了一下打个招呼,然后就要和你搭话。 糸师冴若无其事地一步走在你身前挡住你,一如既往地淡着个表情,“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不过我找她。”列奥纳多往一侧走了一步,得以从糸师冴挡住你的情况中看到你。 糸师冴跟着他的动作侧走一步。 列奥纳多又一步回到刚才的位置。 糸师冴跟着一步回去。 列奥纳多的视线缓慢地放在糸师冴身上。 他露出一个礼貌不解的笑,“请问,糸师冴选手这是……?” “没什么。” “那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 “这条路很宽,怎么走都没问题吧。” “是没问题——”列奥纳多大跨一步就要走到你面前,糸师冴紧跟着一步死死将他挡住。 列奥纳多皮笑肉不笑,“好狗不挡道。” “好驴不乱叫。” 列奥纳多额角在跳,“你又有什么资格代替她拒绝我?据我所知你们不是情侣。” 糸师冴镇定自若,“是这样。”他盯着列奥纳多的眼眸平静而深邃,“但这不意味着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了。” “护主犬?” “随你怎么说。” 他们对视几秒,气氛近乎凝滞,列奥纳多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就已消失,总是笑着的人忽然冷下脸来总是会给人可怕陌生的感觉。 糸师冴不为所动。 列奥纳多突然探出头来看向你,脸上的笑开朗阳光,毫无阴霾,“虽然很希望能和小姐对话,但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下次见吧。” 他脚步轻快地来,凝重压抑地走。 糸师冴面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没转过身来。 你走上前去,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为什么不转过来看我?” 糸师冴没吭声。 “不要让我走到你面前哦。” 他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看向他处。 “和我对视。” 他垂下眼来,只对视一瞬就移开视线。 “我不想说第二遍。” 糸师冴强撑着和你对视。 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不管内心里是什么样的,从外表看来依旧是那个高冷又不可一世的帅哥 ——如果不看他微抿的嘴的话。 “我和他人的交流,什么时候需要冴的许可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冴要挡着呢?” 糸师冴看着你,在你脸上搜寻,仿佛在找着什么东西。 你毫不怀疑,只要你露出半分其他迹象,糸师冴会就列奥纳多的“情侣”话题展开。 真可惜,你并不打算过早和他人缔结情侣关系,对糸师冴的喜爱程度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你心似铁不动如山。 糸师冴缓慢地,如同平常一般眨了一下眼睛。 他用这样的动作来拖延时间,试图得到你的回应。 你注视着他,等待着回答。 糸师冴一下子放弃一样呼出一口气,单手捂住自己的脸,“因为我不想。” 他紧接着弯腰下来将额头抵在你的肩上,声音放轻压低,成年后低哑的嗓音初显迹象,“我在这里,不需要其他人了吧。” “我是这里最闪耀最有潜力的人,除此之外都是些不需要投以关注的家伙,所以,视线都放在我身上吧。” “看起来是很有说服力的话。既然说出这种话,可要保持前进哦,要不然……”你将他的头从肩头捧起,和他对视,道:“小心什么时候被我抛下。” 糸师冴的手握住你的手腕,露出一个云淡风轻又笃定的笑来,“那当然,你可要一直注视着我啊。” 第 18 章 在这之后,列奥纳多总是尝试着和你交流,又总是被糸师冴挡下,接触的想法越来越深刻,大有不达成誓不罢休的执念之感。 你稳如泰山。 在此之外,糸师冴对你亲昵的动作要比之前更明显。 有他人在的时候,他总是会向你靠得更近,并向他人投以死神般凝视的冷凝目光。 糸师冴在队内的地位同样发生变化,那些人早不再用之前的目光看他,就算是想和你接触的人,也在他这种目光下退却了。 只有列奥纳多还在坚持,只不过对你来说,还是现在的糸师冴更有趣,所以你默认了糸师冴在列奥纳多面前时的行为。 来到西班牙后,凪诚士郎给你发消息越来越频繁,往往早上发个“早”,吃饭的时候给你拍个照片,睡觉前和你说晚安。 在这之外,生活中各种小细节的分享更是必不可少。 穿的什么衣服、玩了什么游戏、游戏厅里又打到什么成绩、抽卡游戏花了多少抽才抽到想要的卡。 通过一部小小的手机,你几乎将凪诚士郎的全部都掌握。 在这之后,他总是会直白地发一些类似于“假期还有好久啊。”“什么时候开学。”“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样的话。 思念与躁动溢出屏幕。 他总是能让你花时间安抚他,偶尔在回到在青训营附近订的酒店后与他视频。偶尔还是要张弛有度地稍微拉扯一下的。 黏人的猫猫是这样的,主人一旦太长时间在外,透过设备听到主人的声音就会一下惊醒张望寻找,主人回家之后更是会在主人脚边打转、蹭蹭,然后瘫在地上四脚朝天露出小肚子,等主人rua上去后舒服地打呼噜。 真可爱啊。 这之外,糸师凛则间接性地向你报告自己最近的情况,训练如何、有了什么长进之类的。 他打字慢,更多的是发能证明自己情况的图,又或者直接将字写在纸上,拍照发给你。 他还问你在西班牙的情况如何。 你和教练沟通,拿到许可将你出场的剪辑视频发给糸师凛。 然后就收获了糸师凛发来的代表惊讶的emoji。 你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他发来的消息:【姐姐好厉害,我也要努力。】多乖巧的弟弟啊,必须要给予正面回应才行,你鼓励他。 在一天你在专门的训练室,给糸师冴训练的时候,糸师凛向你发来视频邀请。 邀请只出现一秒就被他按掉了。 你拨回去,等了三秒视频被接了起来。 屏幕里露出来一张靠得极近的脸来,其上尤有不明显的慌张和无措,在注意到自己太近之后,又手忙脚乱强装镇定地远离的镜头。 他此时应当是在自己的卧室。 你扫过照到卧室里的曦光,朝他打招呼:“凛,早上好。” 糸师凛绷着脸,又不自觉眼睛有点亮,“早上好。” 他后知后觉地问:“姐姐那里现在应该是下午?” 西班牙和日本有七小时时差。 “凛专门去了解过吗?” 糸师凛点头,“因为哥哥和姐姐都在那里。” “如果不是隔着屏幕,真想揉揉凛啊。” 糸师凛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一张脸从你身旁凑了过来,浑身带着锻炼后的热意,又因洗漱频繁而格外鲜明的洗发水味传到你的鼻尖,糸师冴凑到你身边,几乎和你两头相抵,对着屏幕里的糸师凛挥了一下右手,“凛。” “哥哥。”糸师凛话间带着不易察觉的高昂。 他们俩就最近处境聊了聊,逐渐从见到哥哥的喜悦回过神后,糸师凛的视线在你们之间游移了一下,略微迟疑,“你们在一起?” 糸师冴如常,“嗯,是啊。” “我在训练冴。” 糸师凛的视线放在你们几乎挨在一起的头上,抿嘴没说话。 糸师冴又往你这边靠了一点。 糸师凛脸上原本淡淡的红褪去了,他仿佛看懂了些什么,面上悄然出现一些本不会在此刻出现的东西。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道:“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你感觉糸师冴的动作一顿,在你回复前,糸师冴看似随便地开口:“怎么不问哥哥?” 糸师凛微微滞了一瞬,他总是和哥哥站在同一侧,仰望着哥哥的背影,追逐着哥哥的脚步,以至于对哥哥的听话顺从已经成了本能。 然而在此之外,在糸师冴所不知道的,属于你和糸师凛的时间内,你让糸师凛成功有了另一种本能——要听姐姐的话。 两种本能在心中打架,他挣扎着,迷茫着,却在自己也不明白的潜意识下,露出如常的表情,自然道:“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我都知道。” 明明他也知道你什么时候回。 “知道了就不问了吗?” 糸师凛从善如流,“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糸师冴没有回答。 你侧过头去看他,就见他朝糸师凛笑了一下。 了然又复杂的笑,还有点感慨。 “你知道所以我就不重复了,凛在日本也要好好训练啊。”他起身回到训练器材上。 你和凛又聊了一会儿,最后凛依依不舍地和你告别。 你朝他挥挥手做道别,在视频结束前,说:“下次不小心点到视频也没关系,直接打过来吧。” 视频以糸师凛被发现原委而一下有些涨红,又因你话内含义而雀跃的脸作为结束。 视频刚挂,你就感觉到一只手从自己身后伸来,揽在你的腰腹上将你带倒在垫子上。 在你身下作为肉垫的糸师冴身体一翻就到你身上,双臂撑在你身侧,落下的发让他整张脸神色不明。 “你对我的弟弟做了些什么啊。” 你的头发逶迤在垫子上,如同纯洁无暇的花瓣铺了个满,似盛开的花朵美丽纯洁。 你的目光却不是如此。 你腿一用力,被察觉到的糸师冴立刻给予镇压,却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败了下去,你一个翻身,两人位置瞬间调换。 你双手按住他的手腕,左腿横压糸师冴的双腿,右腿竖压增强力道,压到糸师冴动弹不得。 少年不知是羞耻还是刚运动的原因红了脸,头发因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凌乱不堪,训练后的汗水从下巴滑过喉结,经过锁骨滑进衣领里,湮灭到更深的不可触及之处。 他想反抗,却在你极致的压制之下找不到一丁点自己反抗成功的可能性。 你低下头,银发潮水般从分明纤细的背脊滑下,丝丝缕缕泛着微光,将糸师冴笼罩在其中,方才花般的发此时恍如明亮的蛛丝铺洒而下,缠上落入陷阱的猎物。 “无法陪在弟弟身边的失职哥哥在说什么呢?” “既然不在凛的身边,就要做好会他的内心会开始偏向他人的准备吧?可别太傲慢地觉得自己的地位绝不会动摇啊。” “别仗着我对你的一点温柔和特殊对待,就变得飘飘然,开始觉得自己能站在什么角度上来指责干涉我了啊。”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越界了,糸师冴。” 你的话落入糸师冴的耳中,无法动作,头发都乱在一旁的糸师冴此时的表情一览无余。 原本取得证明、打败之前仰望之人的自得,重新开始张扬起来的自信,膨胀之中跃跃欲试的冲动,在这一刻被你的话一击即中,出现苍白无规律的裂痕。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朝手机飘去,又迅速回来,嘴唇微动想说些什么,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没有出声。 原本那些试图和你讨要个说法的理直气壮、试图在一切开始前就掐掉苗头的行为,瞬间零落一地。 他不是会甘愿落于下风的人,却也不是在事实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无法接受的人。 更何况,此时是他追逐着你、渴望着你。 糸师冴面部紧绷,瞳孔微颤,呼吸急促。 他在做激烈的心理活动。 你俯下身,银色的发丝顺着你的动作盖在糸师冴的眼睛上,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发丝便如同流转光滑的丝绸将他的眼睛蒙住。 你压在他身上,全身重力都放在他身上,贴到他耳旁,加上最后的筹码,轻声低语:“你不是好奇我对凛做了什么吗?” “他让我失望了,所以我想抛弃他。” 你感觉到了糸师冴一瞬间的震颤。 “他很乖,察觉到问题后就改正了。” “你呢?” 空荡的训练室内,白炽灯的光芒近乎刺眼,却无法进入由你制造的牢狱之中。 一片黑沉,所有的感知都只能感觉得到你,仿若正在无边黑暗的宇宙,隔着舷窗向外望去,能看到不知多少光年前发出的光,更多的感觉却只是漆黑。 他在这片宇宙之中是无比渺小,而他想要握住的人是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自信之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存在,这样能给他人带来希望与绝望的人。 是他能握住的吗?是他能生出“想要”想法的吗? 短暂的停歇,训练室内仅有及其待机中难以察觉的嗡鸣声,以及糸师冴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你听到了糸师冴沉到深海的声音。 “我知道了。”沉重、压抑,但又生出某种极度渴求,不拿到手不罢休的执着,“我会乖的——只要在范围内就可以。” 他笃定地问道:“对吧?” 真乖啊。 对于有着坚韧脊梁骨又向你弯下来的狼犬,该给予什么样的回应呢? 这种时候,需要的就是鼓励的认可了。 你对乖巧的孩子总是抱以宽大的耐心,总会给予鼓励与认可。 你不再控制着身体压制他,而是自然地卸力趴在他身上,两人重叠,如同两只亲昵交颈的天鹅,由你背后滑落的银发缠绵旖旎地落在二人身上,仿若一体。 你单手捂住他的眼睛,声音轻柔甜腻,仿若溶在唇间的蜜糖。 “对哦,冴理解得很对。” 第 19 章 糸师冴变得“乖巧”了起来。 他一下子收敛了因证明自己而在你面前开始放肆的举动,不再显得那么张扬外放,在你面前总是观察着,判断合适的时机,做出合适的行为。 他开始揣测,在什么时候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行为。 就连列奥纳多再来找你时,他在出面阻挡前都会先顿一下,观察你然后再行动。 他或许不像糸师凛,在认知到自己的失误改正后,能凭借本能做出讨你喜欢的行为。 但他会观察,年长糸师凛两岁的结果,就是在同一时间点,年龄带来的优势能让他在观察、思考后做出合理行为。 你很赏识糸师冴这一点,也没有再在糸师冴面前露出那样的表现。 但对你本性有深刻认识的糸师冴,不会以为你那天的表现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不再复现的模样。 他知道,那才是你最深刻、最本质的模样。 他牢牢地记住了你那一天的表现,刻在了骨子里,在你面前的表现逐渐把握到了一个合适的程度。 不会太过度,也不会过于窝着本性。 适当表现出占有欲,可以。 适当表现出想要的想法,可以。 干涉你,质问你——不可以。 糸师冴的脑海之中牢牢记住这些。 如果换到之前,他不会去管这些,就算足球上的自信被打击了,也不代表着他本身人格崩塌,只不过他身上缺失了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但这次,是他想要你。 如果想要什么,就必须主动去做什么、主动改变自己。 那并不是轻易就能拿到的存在,相反,有人在与自己竞争。 既然无法放弃,那就只能改变自己吧? 糸师冴的行为越来越合你心意,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层只有在你面前时才会有的嘴套,等待着时机。 你又收获了一只乖巧的动物。 面对你会露出平和如常一面,面对他人时,会露出其他凶狠模样,却又会因为在意你,而对自己的行为进行约束。 是自己给自己套上了颈圈,亲手将绳子的另一头交给你的狼犬。 你开始向他投注额外的关注。 他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作所为更向那个方向贴合。 经过和上级队那一场比赛,你算是彻底在RE·AL里响彻自己的名声。 你时常能感觉到教练渴望又可惜的目光。渴望是因为你的才能,可惜是因为你是女性,而他们是踢男足。 如果不是性别,恐怕在第一次和下级队踢球时,教练就会对你发出邀请了。 有你在这里,整个青训营的水平都开始提高。 因你显露的能力,教练甚至向你发出了去世界第一女足俱乐部的邀请——处于一个圈子当中,或多或少会有联系。 而你拒绝了。 你在国内的时候就拒绝了在带领学校队伍取得冠军时,一些看中你提前开始挖墙脚的人。 你磨砺了这些天才们,培育他们,但只限于这个假期。 正如你和绘心甚八所说,你的规划里并不包括走上踢足球一路。 得到你回复的教练,看你的目光写着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暴殄天物。 他正和绘心甚八一样,恨不得摇着你的肩膀让你去踢足球,甚至真情实感地劝过你。 他说你天赋如此之高,身体素质如此之好,去踢足球一片光明。 然后你掏出手机,将你所获一系列奖项的图调出来放在他面前。 教练闭嘴了,游魂一样飘走了。 随着你名气的提升,其他俱乐部的人也开始听闻你的名声。不同俱乐部之间偶尔会有训练赛,教练总是把你和糸师冴加上。 你参加的每一场比赛,MVP都是你,你在确认自己MVP地位之外,才会看其他球员踢球水平如何,放轻自身的存在感,让其他球员能有机会。 他们往往拼了命的想要从你脚下拿下一球而表现自己。 每一场比赛,你都是留给他人印象最深的人。 这样的你,原本只在RE·AL内部流传的“帝王”之称,也逐渐流传出去,并被他人所认可。 然后某一天,RE·AL内部出现了两个新面孔。 那是从德国而来的年轻天才,同糸师冴一样被挖到这里来。 RE·AL的青训营会在天才到来的时候对其安排测试,与他人进行对战观察实力,然后按照其表现分配到上级队或者下级队。 体侧的时候你并不在一旁,进行对战测试的时候,出于好奇以及教练的询问,你来到了现场。 然后一眼看到了那个有着铂金发色,发尾则为蓝色渐变的少年。 他的头发分层明显,层层叠叠明朗又利落,凌厉上扬的眼尾点缀一抹丹红,衬得鸢尾蓝的眼睛清冽而有魅力。 饶是年岁尚浅,却已在青涩之时开始展露风采,预示着长成后的能拥有何等风貌。 颜——满分。 随着你的到来,其他队员自然向你投来了目光。 少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向你看过来,鸢尾蓝的眸子穿过重重人群,精准地与你对视。 他稍睁大了眼睛——这是人们第一眼见到你时的正常反应——然后微眯起眼,嘴角向上勾起一点狂妄而自信的弧度,伸出右手,笔直地指向你。 “1v1对战的话,我要她。” 队员哗然,一个个都向他投以不自量力与同情怜悯的目光,又因挑战被答应的可能性之低而报以遗憾之情。 作为被挑战之人的你,面对初来乍到就敢挑战“帝王”的少年。 你开口了。 “好啊。” 此话一落,队员一片寂静。 你并不是会随意接受他人挑战的人,如果随意接受的话,那你要面对的比赛也太多了点。 但你答应了他。 糸师冴就站在你的身侧。 “我是千代崎叶月,你呢?”你少见地主动问话。 少年眉毛微挑,勾起的唇角不曾落下,“米切尔·凯撒。我能叫你叶月吗?”对其他人来说或许突兀,但对你来说无所谓。 “好啊。”你感觉到了来自糸师冴的目光——他现在还是叫你“千代崎”来着。 “作为我走向世界第一道路上重要的一站,要挑战就该挑战最强的人吧?”挑战的火焰自他鸢尾蓝的眸中升起,“就作为我成长路上的拦路虎,充当磨刀石吧。可别让我太过失望啊,叶月。” 诶呀,可真是个张狂傲慢的孩子啊。 你向他勾勾手指,“让我看看你配不配得上你的姓氏吧。” 你眯起眼,“既然放出大话,可要证明自己有相匹配的能力啊。大帝——”如同咀嚼般,你拉长了话尾。 虽然多少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但你并不是别人挑衅到自己头上还能放水的人。 上场后,虽然你没有看凯撒的体测成绩,但是你感觉到他的身体均衡发展,各项数据应该都很高。 不过在你这里,行不通。 你几乎是以碾压的姿态迅速拿下一球。 傲慢狂妄的少年还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旁的其他人则是见怪不怪。 毕竟你可是在面对众人围堵时,依旧有办法对付的人,又怎么可能败于或许比其他人更强,但始终有局限性的同龄单人? 凯撒尝到失败的滋味,背对着你的身体让你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很快的,他向你转过身来。 “很好。”他夸你,平静之下带着一种咬牙铭记之感。 他看着你,眸间的火越烧越旺,几乎将蓝色染上一层火光。 “继续。”话中满是想要追回一筹的渴望。 他此时,应当想着在接下来的时间之内,从你身上取得分数吧? 他意识到了你的能力,心中会调整对你的看法,但是对胜利的渴求、对回压的欲望,会促使他继续努力,呈现出更精彩的表现吧? 你欣赏他的不服输。 但你更喜欢心高气傲、不服输之人,在意识到自己终究无法打败你,各种情绪交织之下露出的可爱表情。 让你看看吧。 你要在他这张漂亮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你要打压他、□□他,将他的狂妄、傲慢放在手上搓扁揉圆,让他知道,就算他有“凯撒”这样的姓氏,你们之间谁在是真正的帝王。 “加油哦。”你轻飘飘地回复他。 接下来的比赛时间内,你体会到了来自顶尖天才的全力以赴。 他的天资很高,在整个青训营都名列前茅,甚至和经过你手的糸师冴不相上下,如果是未经你训练的糸师冴,恐怕会败在眼前的少年手下。 真遗憾,太遗憾了。 但凡他来得再晚一些,但凡他没有选你——他都不会这么快就迎来人生的滑铁卢。 来到世界第一足球俱乐部青训营的一天,在记忆里是灰暗的。 就这样铭记在脑海之中吧。 最后一球踢出,在踢进球门的同时,20分钟到的哨声响起。 完胜。 你力压凯撒,轻松取得胜利。 凯撒站在原地,看着比分板。 代表他的那个位置,有着明晃晃的一个数字——“0。” 真可怜啊。 你抬脚走上前,凯撒却突然抬起头向你看过来。 一张精致至极的脸上,眼睛睁大眉头紧压,不对称的表情显出一种极端的狂意来,从嘴里溢出极力控制却仍显疯狂的话语:“杀了你。” 你顿足。 “这次是我输了,但是……”他一步步走到你面前,蓝色的发尾在身后飘,直至走到你的面前,一只手难耐地附在脸上,十指紧绷,从指缝露出来的一只眼狰狞可怖,“我一定会杀了你,在此之前,可别被别人打败了啊!” 压迫感从他身上传出,仿若狂妄骄傲的雄狮对敌人发出怒吼,强烈的威慑足以令人心生退意。 你听到了来自内心的声音:你要他。 你要这个不可一世,敢于向你嘶吼咆哮,姓为“凯撒”的少年,成为你的东西。 不管用什么方法。 没等你回话,你听到人们的低呼。 一只手从身侧伸过来抓向你的衣领,你早有察觉地往后一退,右手快狠准地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用力就将那人带过来,紧接着自然地抓住他的衣领,单手的力量硬生生将其抓到脚后跟离地。 你对上了一双蝴蝶花紫的眼睛。 其主人有一头微卷柔软,由灰向蝴蝶花紫渐变的短发,搭在脸侧的头发显得很是乖巧,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乖巧。 可爱的脸一片扭曲,眼睛里混沌之物从最深处翻涌而上,极尽扭曲与癫狂,咬紧牙关却如同愤怒的猛兽露出牙齿。 “居然敢这么对凯撒——!” 他不顾你揪着他的领子将他几乎抬起的行为,左手本能地抓在你的右手上,右手用力地朝你的脖子伸来。 你用左手将他的右手攫住,反压过去到他的脖子上。 “打扰别人的谈话,可是死罪啊。”你一用力,直接将他提到双脚离地。 “出手前就要做好被反击的准备吧?” 离地的不安、脖子被手压迫的痛感,以及紧跟着来的窒息感。 他的脸上原本的表情开始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生物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和身体自动的生理反应。 他面部浮起不健康的红,张大了嘴用力呼吸,一双眼中开始泛起朦胧泪光,如一层透明的纱将那双原本扭曲癫狂的眼睛盖住,眼睫颤抖着,眨一下就有眼泪流出来。 乱七八糟的模样。 你要给他惩罚,你要让敢于打断你和新猎物沟通的碍事家伙知道什么是“惩罚”。 如果想要对上你,就要做好自己首先一败涂地的准备。 正处于不正常状态中的凯撒没有理会内斯的处境,而是视线一直放在你身上。 强忍着内心的情绪而不做出其他行为,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其他的人也站在远远的地方,他们知道你不会真做到什么地步,也知道你能处理好,就没有过来打扰,只有糸师冴走了过来。 他没有对你的行为多说什么,而是站在了你的身旁稍往后落一点的位置。 你收回视线,重新放在手中的少年身上。 他的一双眼睛逐渐失焦,就连挣扎的动作都不再强烈。 那双眼睛最后朝你看来。 如同暴雨倾盆下,被打得浑身狼狈不堪,花瓣零落全身萎靡,可怜兮兮又卑微的蝴蝶花。 第 20 章 你松开了手。 没了支撑,他浑身无力地落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 你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他,开口道:“抬起头来。” 他浑身一震,尚处于混沌之中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信息,身体却本能地动作了。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 泪水在他满是胶原蛋白年轻饱满的脸上纵横,浓密的睫毛因泪而濡湿粘在一起,涣散的瞳孔正在艰难地聚集,身体还不自然地颤抖着。 在与你对视之时,浑身更是不自觉颤了一下,一双眼迅速聚焦,在生物本能的警告下,眸底还是正在挣扎着出现某种令你不愉快的色彩。 愤怒?仇恨?不甘? 看来需要你将它打碎才行。 需要你告诉他,没有人能在你面前抱有这种情绪,如果有,要么是连看都不会被你看入眼的小角色,要么就会被你打碎一身脊梁直接毁掉。 你微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就往上抬,硬生生又将他从地上抬起来了一点。 你忽然靠近他,和他额头相抵、鼻尖相对,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你冷凝地注视他。 “是什么给了你可以站在我对立面的错觉?是什么让你有可以对我抱以敌视一类情绪的想法?” “如果不想被毁掉,就收起你的眼神。”你第一次将从未展现出来的气场只向他释放。 纯粹的恶意、凶意,身体在低声哀嚎着想要逃跑,脑子里是几乎震耳欲聋的尖啸,空不出来空间去想其他的东西。 反抗不了,逃不掉,活不下去。 他的瞳孔几乎缩到针眼大小,原本的情绪潮水般褪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会死的。 你松开手,他彻底瘫软下去,上半身也只是靠着所剩无几的零星力量才没连带着瘫在地上。 “下次再看到你这样的眼神,我不会放过你。”你瞥了他一眼——他睁大眼睛,挣扎着向后缩,却因浑身无力而动弹不得,微微地颤抖。 你离开了。 原本还想和凯撒接触,这下没了心情,你找到教练,留下一句:“如果他需要治疗,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我会付钱。” 其他队员都诧异不已,你向来控制力高强,只对准那个少年释放气场,他们看来你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肢体冲突。 只有距离极近的凯撒和糸师冴,知道那名少年到底面对了什么。 你做好了糸师冴会因你没向他展露过的那一面而生出退意的准备,也想好了在他生出退意后,你要做些什么。 但他并没有因你的那一面而露出异状。 他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待在你身边,依旧用经过改正后的态度对待你。 令你感到愉悦的同时,不由产生一点好奇:“冴不害怕吗?”你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问糸师冴。 正在跑步机上的糸师冴仅带着运动的喘息,“害怕什么?” “亚力克西斯·内斯。”你说了那个少年的名字,并没有点明是什么,但糸师冴会懂。 糸师冴继续跑步,毫无异状,“没有。” 你歪了一下头,“为什么?” 他按停跑步机,从一旁拿来毛巾,边擦汗边向你走过来,直到走到你身旁站定。 “我可是很早的时候,就有在观察你了。” “知道你喜欢看凛的眼睛,知道你是如何强大自信,更是知道在你如常的外表下,是什么样的内在。”他伸出手指向你的心脏。 “那里,毫无疑问,住着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不允许有他人冒犯,一旦将其触怒,将会是无人能想的可怖场景。” “他充其量不过是稍微引出来了一点,还算不上是令其完全苏醒。” “既然如此,有什么可怕的?”他将毛巾搭在脖子上,微蹲下来,以从下往上的角度仰望你,一双眼冷静又信任,“更何况,在我本身没做什么的情况下,你不会轻易发怒的吧?” 你看着他,神情莫测。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怕我会恼羞成怒么?” 他笑了,“会恼羞成怒的人不会问出这种话。” 你终于露出笑意,“冴看得很透,观察力很棒。” “所以多看看我吧。” 他再一次说了这句话。 你挑眉,“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是啊。”他少见的承认了,“新人让我生出紧迫感了,你喜欢他的脸吧?”是在说凯撒。 你没有回话。 而糸师冴也不需要你的回答,他眸色微沉,又一如往常清透明亮,仿佛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你的右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抵了一下,然后起身回到跑步机。 “为了能持续吸引你的视线,我要继续训练了。” 真是不得了。 一个人在确认目标之后,居然能做出这么合你心意的行为,你要对糸师冴刮目相看了。 想做的话还是能做到的,而你会让他的这种行为能够不断持续下去。 就变得越来越讨你喜欢吧。 被你打败的天才凯撒,除了输给你之外,几乎是轻松取得了优异至极的成绩,就连糸师冴也险些落得下风。 他显然会被分到上级队,上级队下级队的队员评审也很快就要开始,按糸师冴的情况,同样能进入上级队。 凯撒,极致的天才,极致的狂妄,却除了败给你的那一次以外,再没有对你放过一句狠话。 你时常能感觉到他盯着你的目光,就算你回以目光,他也完全不会收敛。 对这类人,最好的激起对方兴趣,维持对方激情的方法是什么呢? 挑衅回去?表现得漠视仿佛毫无兴趣? 你的选择是两个接替的来。 总是维持一种状态,会有所倦怠,而你会灵活地把握度,让他对你的情绪值一直维持在一个范围内。 看着你吧,追逐你吧,好奇你吧。 你会拿到他的。 他在准备着将你打败。 你在准备着得到他。 不会是一个多么短暂的过程,和平的世界设定下注定意味着非常规事件很少,能引起极大波动情绪的事件同样少,给人印象深刻的吊桥效应更是难以触碰。 或许你可以人为制造——暂时不需要。 你想要他,但不急切,而你也享受着逐渐驯服的过程。 短暂的路径被封锁,剩下的就是稍微拉长一点战线的路途。 狂妄高傲的大帝,在最为擅长的方向被人力压,无法释怀,无法放弃,一定要追回来才对吧? 你会让他的这种情绪越来越持续的,最后将他拿到手。 而内斯,似乎是凯撒的专属狂犬。 你总能看到内斯跟在凯撒身边,为凯撒的进球而助攻,忠诚到仿佛凯撒就是他人生的主人,对于敢于对凯撒不敬之人,往往是他先出来狂吠,在凯撒挑衅人时,则充当那个侍从在其身边。 狂犬面对你时,完全变了一个样。 他想要站在你的对立面,却总是在心中冒出这样想法的时候浑身发抖,就连与你对视时,都会惊慌无措仿佛马上要死了一样移开视线。 但凯撒总会出于观察的原因出现在你身边。 内斯便也不得不出现在你身边。 简直如同夹着尾巴的狗狗一样,害怕又不敢鼓起勇气来面对。 又因其主人对你的态度,整个人矛盾扭曲起来,表情总是控制不住地无序起来。 短暂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来的时候只有糸师冴来接你,回的时候众多球员都来送你。 教练向你挥手,他的那句“有时间一定要来!”仿佛还在耳旁回响。 你与糸师冴拥抱后告别,向其他人挥手,目光扫过其中的列奥纳多,意料之中地没看到凯撒:凯撒不是什么会主动来送人的人。 却在角落看到了意外的人——内斯。 他满脸矛盾困惑,看起来挣扎极了,却来到了这里。 不知原因为何地向你这里看来,又因恐惧而下意识收回视线,却还是反复着以上动作,感觉人都快分裂了。 正如阳炎下彷徨的狂犬。 有趣—— 你乘上飞机,重新回到了日本。 家里人派人来接你。 凪诚士郎、糸师凛、蜂乐回并没有来接你的条件,御影玲王则是他有段时间没有和你联系了。 他并没有和你说过他在忙些什么,但你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除此之外,你意外地看到了绘心甚八。 他比之前看起来更纤瘦了一些,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好。 他举着写有你名字的白板,一双眼非常迅速就找到了你的所在地。 你走过去,没等你问话,他就道:“欢迎回来。” 他显然明白你此时在想什么,低头看你,道:“既然是我推荐你去的,那么在你回来时迎接一下,很合理吧。” 是很合理。 放在他身上不合理。 在你看来,绘心甚八不是会因为和他人的关系如何,就特地腾出时间专门去接的人。 “有什么相求我的?”你一句话戳破他。 “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放弃掩饰的非常快,像是就等着你问一样,又或者就完全没有想过掩饰。 他身体微蹲,与你平视,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仿若旋涡,魔性地要将所有人拉入其中。 “大小姐,想过赞助吗?” 你变了个态度。 你的仪态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浑身气场一变,进入了完全不同的状态。 #工作时间到# 绘心甚八为你无缝接入的能力流露出一丝惊讶,然后同样进入状态。 成年人的世界关系复杂,也大多练就出对不同情况时的不同状态。 虽然你此时为少女形象,但有些东西不能单以年龄来论。 绘心甚八是个有自我个性的人,但是在面对自己极力要争取的事件,自己并非处在极为优势的情况时,他在自身性格之外多出几分自信。 他是有备而来。 你们之后进行了一番详谈,他的准备相当充分:背景调研、现状问题难点、实施会面临的情况,以及画大饼时间。 如果本身有名气有实力,那么就算是躺着也有大把的人挥舞着钞票,但绘心甚八在你面前,是一个除了自身曾经实力强劲足球员外,没有任何额外亮点的人。 他是从零开始的创业大学生,你就是他想要争取的天使投资人。 不过你不看虚空大饼,你会自行判断其中利弊,精准找出有利点进行评估。 而你的评估是——“看不到利益。” 大型设施的构建、配套器械、后勤,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花钱。 如果只是专门为了制造一个世界第一的前锋出来,那么钱在投入后看不到盈利点。 经典大逃杀题材中,往往会有为了给达官贵族欣赏乐子,才造了类似设施的设定,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合理化资金来源。 但是对于绘心甚八所提的“蓝色监狱”项目,你回他的就只能是一句:“看不到利益。” 他画的饼也只是将日本足球带向世界,对于其背后的经济利益并未多提。 你将他打回让他带着能有经济收益的方案来见你——梦想自己想想可以,如果想拉到人打钱,那就得摆出经济收益来。 之后绘心甚八就暂时沉寂下去,而你等着他能给你带来的事物。 回国后不久,就开学了。 你迎来了新的环境,新的邂逅。 第 21 章 你和凪诚士郎一同步入了新的学校。 你一如既往接受着人们惊艳的目光,有之前与你在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在新学校见到你后惊喜交加,也有从其他途径知晓你的人。 你的名声在学校内部传播开来,你本身外貌、能力上的特殊也让他人迅速对你抱有敬仰之情,你在极为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就快速收割校内人气。 凪诚士郎一如既往的位置被安排在你的身侧。 很多人在见证你们的相处后,都情不自禁地向他投以羡慕嫉妒的目光。 但凪诚士郎并不会在意他们。 他承受这样的注视已经许久,久到他早就习惯,更何况他也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 他需要的只不过是自己过得舒服、没有麻烦事,以及在你身边这一点。 只不过你暂时没有发现新的攻略人物。 就在你正因为这一点而略感无趣的时候,你的班里来了转校生。 就连发丝都收拾得极为妥帖的,一声校服放在他身上仿佛瞬间变得高贵起来。 他的目光只是一瞬间就准确地放在了你的身上。 他的眼下有着略微的黑眼圈,却在看到你的那一刻,眸中流露出鲜明的高昂情绪来。 他拿起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御影玲王”。 这四个字笔迹优美,形体的每分每毫都透露着其主人高深的书写功底。 御影玲王重新面向你们,目光依旧落在你身上。 “大家好,我是御影玲王,接下来就要和你们共同度过接下来的三年。” 老师将他安排到了你旁边的空位——在这之前是有人坐的,那人经常被他人投以羡慕的目光。 御影玲王从讲台上走下来,他浑身萦绕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疲惫过久的颓气,而这种颓气,越是靠近你越是消散,他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爬升,眸光愈盛。 他走到你身侧的位置,毫不避讳他人,几乎是相当于向他人宣称你们关系很好一样,紧盯着你说道:“我来了。” 名为御影玲王的少年,囿于父母给他划出的一条笔直前路。 他本该沿着这条道路不断地走下去,走上一个明亮而前途无量的人生。 但这一切并不受他控制。 而他此刻来到了你的身边。 紫藤色的眼眸中闪着几乎要灼伤人的明亮光芒,御影玲王叫出你的名字:“叶月,接下来三年请多指教。” ……啊呀。 惊喜。 虽然你早有所觉,只不过一直控制自己不去想,等待着他会带给你的事物。 而他带来了。 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大少爷,因为仰望着想要获得的事物,而主动来到了你的身边。 你的目光划过他的黑眼圈,落在他的双眸,直视那双眼中的事物。 仿佛达到人生顶峰,取得前所未有成就,甚至好似再往前一步,就能将你握在手中一般的目光。 你开口了:“请多指教,玲王。”你朝他露出一个欣赏的笑,鼓励之意在你眉眼蔓延。 御影玲王的情绪瞬间更为高涨。 他的自得此时前所未有地膨胀,克制不住的喜意甚至能将浑身的疲惫完全压下。 如果此时贴到他的胸腔,应该能听到跳动得无比快速的心跳声吧。 有一个脑袋从你身侧蹭了过来。 凪诚士郎无意识且习惯性地和你靠得极近,发丝几乎能蹭到你的脸。 他抬起头,对御影玲王说:“我是凪诚士郎,请多指教。” 御影玲王的表情僵住了。 原本抵达顶峰的情绪瞬间滑落。 他的目光在你们之间游移,聪明的头脑让他从蛛丝马迹中迅速察觉到某些事实。 他嘴角如常地抬起,露出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却在本人没有察觉的时候,眉与之截然相反地死拧在一起,露出截然矛盾怪异的表情。 “请多指教。”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他坐下了。 浑身紧绷,双手握拳。 他几乎拼了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一切如常,但依旧无法逃过你敏锐的感官。 你转头看向已经缩回去的凪诚士郎,他毫无异状地重新趴在桌子上,注意到你的目光,无辜迷茫地眨了一下眼。 你朝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又戳了一下他的脸。 逐渐长成的少年已没有小时候软软的戳一下就会陷下去的脸颊肉,正介于微软却又开始轮廓鲜明的时间点。 他下意识地蹭了一下你的手指。 你感觉到来自御影玲王隐晦而强烈的注视。 下课后,御影玲王走到你身旁,凪诚士郎已经如同之前一样搬了东西靠在你的身上,拿着手机玩得起劲。 御影玲王的视线在你身上久久停留,然后落在了凪诚士郎身上。 “凪同学是吗?刚才有点不太方便,希望能重新和你认识一下。”他伸出手,礼貌可亲地笑着,难以看到身为大少爷的架子。 凪诚士郎掀起眼皮,懒散地伸出手握了一下,却在要收回的时候有点没拉回。 御影玲王松开了他的手,道:“我是御影玲王,叶月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往你这里靠了一点,却碍于你们之前并未有过多的亲密动作而恰到好处地停下,“我之前都没见过你,凪同学是时候时候认识叶月的呢?” 凪诚士郎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习惯性地将下巴搭在你的肩上,注视着御影玲王道:“我们也是青梅竹马。” 御影玲王看了你们相触的地方一眼,随即如常地问道:“凪同学和叶月什么时候认识的?叶月六岁的时候很可爱哦。” 凪诚士郎迟了一秒,慢吞吞地道:“也是六岁。” 御影玲王眨了一下眼睛。 他维持了同一个表情三秒钟。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说:“没在叶月家里遇到过你呢,凪同学不常去吗?” 凪诚士郎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你,“我下次有空可以去你家里做客吗?”随后道:“叶月都没有邀请过我。” “当然可以啊。”你揉了一下他的头发,“凪诚也没有和我提过吧?” “唔,不记得。” 你失笑,“不要和我撒娇啊。” 你们之间熟稔的互动让一旁的御影玲王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些什么。 凪诚士郎靠在你的身上,头搭在你的肩上,而他却只是站在身侧。 御影玲王的目光落在你垂在身侧的手,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迟迟没动。 名为御影玲王的少年,囿于父母给他划出的一条笔直前路,路的两侧他人他物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没有任何一条线路与他交汇,他独自走在宽敞又狭窄的路上,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又因实力强悍而顿觉无趣。 但蓦然抬眼,发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有一个人远远地走在他身前。 足够强大的力量人为的将这条道路拓宽,让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前进路上想触可触的存在,更是从中获得了各种乐趣。 过于耀眼的事物。 这样的事物,却就在自己身侧,是触手可及的青梅竹马。 能力差距的遥望与极近的距离感对撞纠缠,搅得内心一团乱,已经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很多时候都想要什么都能拿到手,但“很多时候”并不代表着“一直”。 这世上总是有特殊存在的。 而当自己以为终于即将抵达时,骤然发现还有他人在侧。 自己看中的事物,自己以为已经拉近距离,与“拿到手”相差不远的事物。 依旧遥远。 不光是自己在渴求。 还有人比自己要更为贴近。 这明明是他发现的,是他想要拥有的。 想要,碰不到,想要,碰不到,想要,碰不到…… 混沌、晦暗、明亮、羡慕、倾慕,颜色各异的颜料打翻了混合在一起,呈现怪诞而光怪陆离的色彩。 紫藤色的眼眸中闪着不定的光,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你却看到有某些东西纠成一团,摸不清到底会长成何物。 “我努力来到了这里,叶月不像以往一样夸我吗?”他开口了,正常的,有序的,仿佛一切都没有问题,而你听到了被他强压下的微微颤抖。 紫藤色的眼眸略微收缩,在主人的强力镇压之下,依旧震颤着,漂亮的色彩染上某种粘稠之物。 ……啊,好像,快坏了? 第 22 章 你自然不会漏掉渴求着你给予认可的可爱小狗的请求。 善解人意,愿意给予付出努力的少年鼓励与支持的你,自然会包容他的所有渴求。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你都会体贴地理解、认同,给予认可,说出他想要听到的话——因为这就是他现在想要的,最需要给予他的事物吧? 你可真是个容易心软,能够包容一切的人啊,总是不经意间就忍不住想要温柔对待了呢。 当然了,如非情况特殊,你不会给予一昧的包容与宠溺。 还是要对症下药的——在彻底捕获之前。 对吧? “玲王能到这里来我很惊讶,这不是你原本要去的学校,肯定做了很多事才争取到的吧?我原本还在想玲王为什么没有和我联系呢,没想到……”你笑了,一点惊喜,一点认可。 “居然能在这里见到玲王,玲王真厉害啊。” “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辛苦玲王了,不过也正因为是你,所以能做到吧。” “真了不起啊。” 那一双搅动着大雨倾盆下沾了灰尘流向水沟水流的眼睛,增添上了几分亮色。 而这几分亮色,在落到你正搭在凪诚士郎头上,如同忘了收回一样的手时,瞬息间被洪流吞噬。 雨,大起来了。 大到看不到雨幕后的景色、路上的行人,更不必说他人的表情。 他笑了。 嘴角一点点勾起,眉眼如同发动的机器一般运作,精密而准确地让自己的脸露出和往常无异的表情。 “叶月还是这么会夸人,我就收下你的夸奖了。”他大大方方地说,一举一动正常和谐。 附上一层面具的纸人,身着人皮,在苍白而僵硬的活动。 你仿若未觉,笑弯了眉眼,无辜而美丽。 从那一天起,御影玲王悄然间有点变了。 曾经盘旋于内心的想法,那些朦胧而不确定的可能性,成为现实。 “想要”不是一句空话。 他努力来到了你的身边,这便是他为自己想法做出的行动。 而如今,在认清你周围不止自己一人时,他没有退却。 御影玲王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他开始和凪诚士郎明争暗斗。 他的表现欲比以往要更为强烈。 上课时会表现自己,坐姿端正、积极回答问题,如同开屏的孔雀般,但又不会太过。 与上课只是趴在桌子上的凪诚士郎形成鲜明对比。 他有旁敲侧击闲聊一般地提到过这一点,你先是夸夸他:“玲王很优秀,老师也经常夸奖呢。” 在话题开始涉及到凪诚士郎的时候,你则会回复:“凪诚就是这样啦,睡眠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既然如此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御影玲王注意到了你对凪诚士郎的特殊称呼,对此提出疑问:“为什么叶月叫凪同学‘凪诚’呢?” 没等你说话,凪诚士郎便回复了。 他向你伸出向上摊开的右手,你自然地拿出一瓶柠檬汽水递给他。 凪诚士郎一边拧开瓶盖,一边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特殊称呼。”他咕嘟咕嘟喝汽水,喝完了才看向御影玲王,疑惑地问:“你们之间没有吗?” 御影玲王面色一僵,他几乎是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的表情管理出现问题,随后才高情商地四两拨千斤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但他眸中深色悄然间逐渐加重。 他们这样的交锋逐渐多了起来。 御影玲王在你面前对比凪诚士郎时,在外人眼中应当是“优秀”的表现,却因为他们两个走的不是同一种赛道,加之你并不太过在意那些东西,在你这里普世的观点不再适用,只要对方有能吸引你的点,那么其他的所谓“缺点”都不是缺点。 故而他的表现都未能引出他想要的结果。 更何况凪诚士郎虽然上课状态令人担忧,但他的成绩不会令人担忧。 他是就算上课睡觉,每每到了考试也能考到仅次于你的成绩的人。 饶是如此,御影玲王也并没有说是不再表现自己。 他发现了他与凪诚士郎的不同,知道自己的优缺点所在,更知道扬长避短。 走两条不同的路,没关系,虽然无法更鲜明的在某个方面胜过凪诚士郎,但是也意味着他们并不重合,不会有某一方更优越,另一方就完全被比下去的情况,此时略显劣势的他不会被完全压过。 但他想要的是更为贴近你,想要的是在某一方面“胜过”凪诚士郎,想要的是在你面前有独一份的对待与距离感,想要的是“特殊”,想要的是“得到”。 怎么办呢? 他的选择是既然两人道路不重合,那么就加大自己这方的筹码,直至能够大过凪诚士郎。 他首先处理的,就是“距离感”的问题。 因为凪诚士郎与你之间关系定位的问题,你和凪诚士郎的肢体接触非常多,到了凪诚士郎随便靠在你身上时,其他同学也都见惯不惯的程度。 而御影玲王,因你们之间同为各自财团继承人的原因,最初的相处先天性就加了几分桎梏,加之性别有异、见面时都在彼此家中,常有父母或是佣人在侧的原因,你们之间的肢体接触实际并不多。 原本他觉得没问题,这种相处方式你们都能接受。 但是在见到凪诚士郎与你的相处后。 ——不能接受。 根本,完全,一点都不能接受。 在你的身边,怎么会还有比他要更为贴近的人? 在你的身边,怎么会还有能与你如此接触的人? 团成一团的思绪搅动着他的大脑,促使他做出与你靠近的行为。 最初只是与你同行时肩膀之间距离的缓慢缩短,从礼貌性地隔了五厘米,到肩膀逐渐能够碰到彼此。 然后会时不时在行走时双方的手相触。 第一次相触时御影玲王有点惊讶、不好意思,然后坦率大方地对待这一点,并试探你的态度。 在你表达没关系的意思后,他露出庆幸的表情,并技巧性地将不小心碰到这件事“小化”,让它不会被特别在意,成为人们接触间总会发生的概率性事件。 然后这所谓的“概率性事件”,发生频率开始激增。 手之间不小心地轻微触碰,到手背的相蹭。 循序渐进,润物细无声。 他的表现堪称完美。 然后,是一次“不小心”的食指相钩。 凪诚士郎正趴在一旁睡觉,趴到脸上出现压痕,面部泛出微微舒适的红晕,整个人都睡得异常香甜。 你左手拿着平板,右手正在转笔,一旁的御影玲王看到你在做什么靠了过来。 “我可以看一下吗?”他指你的平板。 你欣然应允:“可以。” 御影玲王探了过来,他扫了一下内容,发现是关于经济的一些内容,而他目前还没有深入到这种地步。 你们在一起相处时,他有不会的问题是偶尔会向你请教的,这次也一如既往地问道:“叶月可以给我讲解一下这里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想要指向平板,却正好碰到在转的笔。笔因为这一碰向地面落去,你伸手去拿,御影玲王慢了你一步来拿。 你们同时碰到笔。 两人的食指,刚好彼此勾上。 你没有任何退缩,另一根手指微颤了一下,最后也稳住了。 纤细若削葱根,覆有圆润饱满指甲的手指,与另一根指骨正在逐渐明显的少年的手相触。 温热的提问,陌生的触感。 没有人动。 课间的原因,周围的声音格外嘈杂,而你准确地捕捉到了御影玲王放轻的呼吸声。 谨慎、压抑、又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低着头而垂下的额发微微挡住了视线,你抬起眼,与御影玲王对视。 静谧海面下的波涛,深夜里篝火噼啪溅出的火光,跃动着的将光明与黑暗切割的焰影。 你们对视,没有人说话,视线相交之间,御影玲王尝试捕捉你表情细微变化的分毫。 你是宽容的。 你是吝啬的。 你不会让一切都那么容易。 不过短短三秒,御影玲王率先动作。 他的手指蹭过你的手指,从地上拿起笔,自始至终目光都不曾离开你。 他起身,将笔放到你的桌子上,对你说:“抱歉,叶月,我不小心碰掉了。” 你也重新起身,道:“没关系,更何况你已经捡起来了。”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捡起来的。”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你,渴求与无法满足的饥饿混成一团,化为滔天的贪欲。 你听到了罐子里逐渐满盈的水声,听到了加温之下不断有气泡摇摇晃晃地上升然后于水面破裂的声音。 啊。 多么美妙的声音。 再满一点,多满一点,让你加一把火,欣赏一下沸腾到快要爆裂的样子吧。 沿着罐壁溢出的水滴、升腾的水汽、快要无法压制而起落的盖子。 你想看到临近极限的崩溃之态。 你要看到想要却拿不到最终深入骨髓成为一生执念后的狂态。 御影玲王,就将这一切都展现给你吧。 作为奖励,你会一直看着他的,就算坏掉了不会抛弃,而是维持坏掉的样子珍藏起来。 一旁睡觉的白发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