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后,我成了前夫的白月光》 第1章 意外怀孕 “你们在做什么?!” 刚从医院回到家,沈然便撞见了客厅里不堪入眼的一幕,顿时脸色煞白。 陆明爵,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竟然堂而皇之地在他们的婚房里,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对方还是他青梅竹马的意中人! 握紧手里小心折叠起来的孕检单,沈然红着眼眶强忍泪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 “夏小姐,明爵是我的丈夫,您怎么能……” 沈然看向趴在客厅沙发上衣衫不整、裸露右肩的夏白薇。 隐约可见她右后背的一片红斑,像是过敏反应。 撩了下衣服遮挡肩膀,夏白薇面露羞涩撩头发,语气为难,“在国外待得太久,一回来就水土不服,麻烦你帮我抹药了。” “明爵,人家陆夫人误会了,你快跟她解释解释啊。”夏白薇噙着笑。 闻言,沈然恍然大悟。 陆明爵刚才是好心替女人涂药膏。 可即便如此,他们男女授受不亲,也应该适当避嫌才是。 陆明爵从沙发上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小管软膏,随手扔茶几上。 男人外表温雅,俊逸风流,修身衬衫严丝合缝,宽肩窄腰大长腿,28岁风华正茂。 他居高临下扫视沈然,冷声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你也不需要称呼她为陆夫人。” “白薇你也知道,这场婚姻都是老头子一意孤行,我可从未承认过她是我陆明爵的妻子。” “一个没有家教的孤儿,若不是她为我妈捐献过骨髓、又得老爷子的喜欢,我怎么可能娶她?” 是啊,你真心爱的只有夏白薇。沈然腹诽。 明明这些她都清楚,却还傻乎乎地痴心妄想。 幻想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终有一天能捂热陆明爵那颗冰冷的心。 婚后三年陆明爵一如既往地冷漠。 她却泥足深陷,无法自拔爱上了这个男人。 送走夏白薇,陆明爵走上楼梯回卧室。沈然一路紧跟其后,卑微得像个女佣。 陆明爵拿来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似乎准备出门。 习惯性地,沈然走过去帮他穿,陆明爵捏着她的胳膊责问,“去哪儿了,怎么身上一股怪味?” 沈然闻闻衣袖,猜测应该是医院的药水跟消毒剂的味道。 她抽出手,无所适从地后退两步。 “没什么,就是身体不舒服去了趟医院,我待会就去洗洗。” 陆明爵脸色缓和了些,“我晚上有个聚会,晚饭不用等我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想起那张刚塞进兜里的孕检单,沈然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 陆明爵和夏白薇打小相识,论家境背景、学识涵养,完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然是孤儿,高中毕业后来到z城谋生。 三年前她和陆明爵的妈妈配型成功,自愿捐骨髓救了对方一命,没要任何金钱回报。 当时陆明爵尚未婚配。 老爷子疼惜她无依无靠的境遇,陆母也很喜欢她,长辈们便自作主张促成了二人的好事。 沈然孤家寡人四处漂泊,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馨。 那时候陆明爵没有明确拒绝,她也就懵懵懂懂答应了下来。 婚后沈然才知道,陆明爵真正喜欢的人是夏家大小姐夏白薇。 娶她,不过是为了暂时讨爷爷开心。 陆明爵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z城赫赫有名的大佬,高雅矜贵,天生傲骨。 嫁给陆明爵是她高攀。 “明爵,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沈然的声音微弱细小。 “这个月底是爷爷的寿宴,他老人家会当众公开遗嘱。”陆明爵打断她的话,态度傲慢。 “等我拿到集团继承权,我们就离婚。” “轰”地一声,沈然犹如遭遇到晴天霹雳。 微张着嘴巴,沈然瞳孔轻颤,双脚悬浮无力。 “为了夏白薇?” 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回国,夏白薇应该也是想等着遗嘱公开,和陆明爵再续前缘吧。 陆明爵没有正面回应,扯了扯领带。 “沈然,看清自己的身份,你一个乡下出身的野丫头配得上我吗?假惺惺地讨好老爷子,居心叵测嫁进陆家,以为自己真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他嫌恶地瞥了沈然一眼。 “陆夫人的名头你霸占得够久了。大家好聚好散,别不知好歹。” 攥紧手指挣扎再三,沈然试探地问: “如果,假如说我怀孕的话……” “那就打掉。”陆明爵下意识怼了句。 低头看了眼手表,陆明爵笑得云淡风轻,残忍至极。 他说: “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从一个没教养又贪慕虚荣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如果是想利用孩子攀权附贵,沈然,那你算是打错算盘了。” “不是的,我……”沈然试图反驳,但没用。 头也不回地,陆明爵背对着她潇洒离去,甚至不听她解释就重重摔上了门。 随着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沈然气息不稳,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她孤零零地呆坐在地上,抱住膝盖撕心裂肺哭了很久。 陆明爵并不爱她,也不屑于碰她。 两个月前陆明爵在公司的庆功宴上喝得酩酊大醉,沈然帮他换衣服擦脸,陆明爵借着酒劲儿顺势将她压倒。 就那么一次,没想到就中招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 坦白实情的话,陆明爵绝对不会允许她生下孩子。 可亲手拿掉,自己又不忍心。 从私心上讲,她希望给宝贝一个美满幸福的童年。可陆明爵不爱她,更不会爱他们的孩子。 既然如此,她就暂时隐瞒怀孕的事情,带着腹中胎儿离开z城重新开始。 任劳任怨整整三年都捂不化那个男人的心,干脆就放弃。 成全陆明爵和夏白薇,也放过她自己。 哪怕是为了宝宝,她也要坚强。 尤其是,绝对不能让陆明爵发现这个孩子的存在。 第2章 配不上他 晚上九点钟,同学聚会结束,陆明爵开着车送夏白薇回家。 黑色迈凯伦停靠在夏家别墅大门口。 女人面色微醺,解开安全带看向陆明爵,笑容莞尔。 “难得我从国外留学回来,又和昔日老朋友们重聚,但你今晚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让我猜猜,是在想陆夫人吗?”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轻点了两下,陆明爵目光晦涩,很是纠结。 陆明爵叹叹气。 “沈然无亲无故,离开了陆家她无处可去。” 夏白薇抬起胳膊覆上男人手背,摸到了无名指的婚戒。 “明爵,我知道你有顾虑,毕竟沈然是陆伯母的救命恩人,你们全家都感谢她。但有些人的劣根性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淡淡道: “沈然当初不要钱,跟你也互不相识,却百般讨好老爷子嫁给你。要说没点别的想法,还真不太相信。” 陆明爵拧眉思索,表情逐渐舒展。 “……其实这三年,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沈然安分守己,孝顺长辈,陆明爵的爷爷和父母都对这个儿媳很满意。 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他俩结婚三年没一点动静,老爷子每天眼巴巴地急等着抱曾孙。 看出男人眼中的温情和不忍,夏白薇有所不满。 “明爵,你变了。” 夏白薇表示难过,“虽然你表面上依旧对沈然冷眼相待,但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的想法。” 咬咬牙,夏白薇打着开玩笑的语气,随口揶揄: “你该不会对她动心了吧?还是你跟沈然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突然对她另眼相看了?” 动心?他对沈然? 回想起两个月前,因为醉酒到不省人事、和沈然意外发生关系的那一晚,陆明爵垂下了眼眸。 他淡然一笑,“没有的事。” “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为了嫁进陆家把爷爷哄得团团转,我可不会被她迷惑。” 回到家,陆明爵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沈然穿着浴袍站在窗前打电话,湿漉漉的长发滴答着水珠,手机那边不知道在跟谁聊。 精神过于专注,沈然甚至都没发现陆明爵进来的声音。 “好,院长,我会想办法的……您别担心。” 女孩身材瘦弱,皮肤纤白,浴袍底端包裹到大腿之间。 一双美腿笔直而白皙,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紧盯着沈然的美腿和苗条背影,陆明爵微微眯眼,俩人疯狂缠绵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陆明爵只觉得喉咙一紧,口干舌燥。 挂断电话,沈然满面愁容回过身,被身后一声不响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走路不出声啊。”沈然小声嘀咕。 收回那赤裸裸的视线,陆明爵自顾自地脱下外套扔给沈然。 他口不对心地吐槽,“大晚上的一惊一乍,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扯掉领带,陆明爵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他问: “对了,你之前紧张兮兮的,是要跟我说什么?” 捂住平坦的小腹,沈然咬紧嘴唇摇摇头。 “没、没什么,都是不重要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好。” 陆明爵疑惑地偏头看她,发现她眼皮红肿,无精打采的像是哭过许久。 拿了毛巾,陆明爵到浴室洗澡。 夏季夜晚燥热,陆明爵换上睡衣到阳台抽烟,沈然的身影总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都决定好月底离婚了,他怎么突然在意起了沈然? 白薇居然问他是否动了心。 呵,他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出身卑贱又爱装可怜的女人? 片刻后,沈然扭扭捏捏来到他跟前。 沈然打着商量谈条件: “我想通了,陆先生。爷爷寿宴之后我会主动提离婚,自愿离开z城,不会让你为难。” 沈然抬眸看他,“所以,我现在可以求你帮个忙吗?” 陆明爵两指夹住香烟,优雅地仰头吐出一圈白雾,等待下文。 红着脸,沈然没骨气地请求道,“我想借你点钱,急用。” 孤儿院院长给她打来电话,说这两年孤儿院的状况很不好,收养的孩子们越来越多,快要负担不起了。 沈然嫁进陆家后就没有外出打工,手上没存几个钱。 要不是真的紧急,她也不想没皮没脸地向陆明爵借,这只会让对方更加看不起她。 但当务之急是保护好孤儿院,保护孩子们唯一的家。 “沈然。” “是。”她急忙应了一声。 “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 沈然一愣,难以置信地望向陆明爵,似乎很意外他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原因么? 最开始是因为老爷子的强烈撮合,再加上她孤苦无依,能成为陆家的儿媳也是她的福分。 之后相处一段时间,她对帅气迷人、闪闪发光的陆明爵,难以自制动了心。 直到得知陆明爵真正喜欢的是夏白薇。 自卑、懦弱和横刀夺爱的惭愧,使得她不敢向陆明爵诉说爱意。 她这样贫贱低微的人,和夏白薇那种富家小姐有着云泥之别。 正如陆明爵所言,她配不上他。 “因为钱?还是陆家的权势?” 还是,因为他? 陆明爵欲言又止。 沈然心里泛起酸涩,索性懒得辩解。 她顺着对方的心意回答: “陆家是z城赫赫有名的豪门望族,权势滔天,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跻身上流社会。我是个俗人,做梦都想跨越阶层成为豪门少奶奶,所以才和你结婚。” “这样的回答,陆先生满意吗?” 陆明爵面露不悦,叼着烟冷笑,“要多少?” 整座孤儿院数百号人,她目前的存款只有几万块,这点救助金无疑是杯水车薪。 既然都决意离婚分道扬镳了,她就狮子大开口一回! 沈然鼓起勇气比划了个“二”的手势。 心里还发怵,一口气要两百万会不会太过分了。 “两亿?” 睨眸凝视沈然那张娇俏清纯的脸,陆明爵漫不经心继续抽烟,点点头。 “明天我让财务准备一份自愿赠与合同,这事儿暂时对爷爷保密。” 说罢陆明爵转身走人,沈然急忙叫停他。 “那个,你等等……” 陆明爵头也不回。 “少跟我讨价还价,你这副身体只值这么多。” 沈然本想解释给得太多了,却搞得陆明爵误会她是贪得无厌,想恶意抬价。 因着陆明爵一句低吼,沈然悻悻地闭紧嘴巴没再吭声。 所以在陆明爵看来,这笔钱算是陪他睡一晚的补偿金吗? 灭了火的烟头丢进垃圾桶。 隔着玻璃门,陆明爵回头去看阳台吹风的沈然,咬牙切齿气得牙痒痒。 “在长辈跟前惯会装模做样,到我这里反倒是连装都不带装了。沈然,你他妈眼里真就只有钱?” 陆明爵冷哼,“死女人,连撒谎都不会。” 一周后,陆明爵在总经理办公室工作,收到匿名寄送的几张照片。 照片地点是在某家咖啡馆,拍摄的是浓妆艳抹的“沈然”单独和一名年轻男子约会的场面。 温馨浪漫的氛围,背景墙上的情侣主题,谈笑风生的男女。 第一反应,陆明爵怀疑沈然在拿他的钱养小白脸。 第3章 暗中厮混 经过调查,陆明爵发现沈然预定了周五晚上去外地的机票。 潜意识里他察觉到了猫腻。 早饭时沈然没什么胃口,尤其闻到肉和豆制品就想吐,只喝了点酸奶。 距离出发去孤儿院的日期还剩几天,沈然想了想还是提前跟大家打声招呼。 她开口道: “爷爷,爸,妈,我临时有点事情得回趟老家。周五要出趟远门,大概下周末回来。” 老爷子陆正勤今年82岁,面相瞧着慈眉善目。 往主位上一坐自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他满脸关怀看着沈然,笑容和蔼。 “在z城待得好好的,然然怎么突然想回老家?” 沈然是孤儿,没有任何亲戚来往,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家乡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意义。 不光是老爷子,陆明爵和他父母都觉得稀奇。 无奈,沈然只好乖乖坦白: “是我以前待过的那家孤儿院,老院长抚养我们长大,就像我们的亲人和长辈。大家离开孤儿院后没有再联系,互相都蛮想念的,所以想重聚一次。” 对此,长辈都表示理解。 正因为有院长和社会爱心人士的援助,沈然和那些有着相同悲苦命运的孩子,童年才不至于颠沛流离。 院长总教导他们要懂得感恩,要善良真诚。 嫁入陆家的三年,沈然也是真心感恩老爷子和公婆,短暂地跟他们做了一家人。 思虑片刻,老爷子喝了口茶说道: “然然一个人出远门我不太放心,明爵,你公司的事情暂时放着,陪她去一趟。” 害怕耽误陆明爵的工作,沈然摆手婉拒。 “没关系的爷爷,我一个人可以!” 陆明爵的妈妈方韵是个温柔美人,大家闺秀出身,人至中年风韵犹存。 她和沈然紧挨着坐,拍拍沈然的肩膀笑着附和: “这有什么,明爵是你的老公。结婚那会儿他一心忙于事业,都没能陪你度蜜月,这次啊就当是出去旅游,夫妻俩多培养感情也好。” 最好是能加把劲儿,给她生个娃娃耍着玩。 “以前你孤身流浪,什么事都只能靠自己,现在你是我们陆家的儿媳。放心,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有妈妈和陆家为你撑腰。” 话锋一转,方韵瞪了餐桌对面的陆明爵一眼。 “明爵啊,事业固然重要,但你也是有家室的男人,应该多关心然然。她才是你合法迎娶的老婆。” “那个什么夏白薇,心高气傲。她父母做生意也爱耍小聪明,我不喜欢,以后少点来往。” 此刻陆明爵还在为那些照片犯郁闷,母亲却忽然提起夏白薇。 他沉下脸色瞥向沈然。 不甘寂寞拿他的钱去私会野男人,在背后说道白薇的坏话,还装可怜博取全家长辈的宠爱。 沈然,你好本事啊。 俩人通过眼神交流,沈然略显窘迫地摇摇头。 不是她,她什么也没讲! 看这架势,陆明爵该不会怀疑,是她在方韵面前告状、打小报告什么的吧? 陆明爵不大情愿地答应,“知道了,妈,我会陪她去的。” 此时陆明爵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戳穿沈然的真面目。 沈然暗自泄气。 陆明爵对她的误会好像更深了。 登机当天,沈然把从商场买给孤儿院孩子们的礼物装进行李箱。 下午三点钟前司机会送她到机场,说好的一起去,可陆明爵将近两点都没回来。 “嘟嘟” “喂?”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调懒散,打了个哈欠跟刚睡醒似的。 仔细听,是夏白薇。 沈然抿唇,强装镇定,“请问陆明爵在哪里?我要找他。” “啊~他……刚刚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在清理呢。陆夫人有什么急事吗?” 沈然心头一紧: “麻烦帮我转告他,下午三点多的航班别迟到了。” 对面的夏白薇嘴角挂着讥讽的笑,站在落地窗前享受阳光的沐浴。 她佯装惊讶: “你们今天要出差?明爵也真是的,都没跟我提醒一声,这么重要的事他自己竟然也忘了。” “陆夫人你稍等,明爵把手机放在我枕边就去冲澡了,很快就出来。” 枕边?冲澡? 婚还没离,陆明爵和夏白薇已经这么明目张胆地厮混了? “要不我现在去敲浴室的门,催他一声?” “不用了,”沈然目光暗淡,心痛如刀割,“本来他也不是自愿陪我,浪费时间又耽误工作。既然他在你那里,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结束通话,沈然收拾好东西带上证件,直接让司机大叔送自己到机场。 另一边的夏家,夏白薇将手机放回原位。 陆明爵的衬衫被她“不小心”泼了咖啡,衣服脱下来清洗烘干,刚穿上。 见他过来,夏白薇赔着笑连连道歉: “明爵,真不好意思啊,我一时手抖没拿稳咖啡,你没烫着吧?时间还早,不如我帮你涂点药?” 陆明爵的胸口跟胳膊被热咖啡烫伤了一小片,隐隐有些痛。 但登机的时间快到了,他不方便多待。 低头查看手表时间,陆明爵匆忙拿起手机揣兜里,“一点皮外伤不碍事,这都快两点了,我得赶紧回去。” 拿起外套,陆明爵正欲离开,回头嘱咐: “关于你哥哥私自挪用公款去赌那件事,我之后会帮他填补窟窿,但若是他下次再犯,就只能如实相告让夏伯父处理了。” “哥哥这回确实糊涂,我会好好劝他。”夏白薇苦笑。 “幸亏有你帮忙,否则按照我爸爸的暴脾气一定会打死他的。抱歉啊明爵,让你破费了。” “我们是朋友,跟我用不着客气。”陆明爵笑得坦荡。 夏白薇的表情不大自在,心底冷笑。 朋友? 我们相识十几年,若不是沈然横插一脚将你夺走,陆夫人的位置本该是属于我的。 她一个穷苦出身的孤儿,凭什么跟我抢。 沈然的号码没拨通,陆明爵眉头紧锁有些着急。 “啧,沈然怎么不接电话?现在回家恐怕来不及,我也没什么行李,干脆直接去机场。” 夏白薇笑道: “明爵,时间紧迫的话不如我送你一程吧。你的车,之后我再叫人还回陆家。” “行吧,麻烦你一趟了。”陆明爵点头应下。 汽车刚下高速,距离机场约莫还剩十来分钟的路程。 透过驾驶座旁边的后视镜,陆明爵发现后头有两辆黑色汽车始终跟着他们。 还没等他细想,经过路口时左边突然冲出一辆银白色的布加迪,来势汹汹朝他们撞来。 “明爵,小心——” 陆明爵猛打方向盘避免了两车碰撞的残局,撞上了路边护栏。 车子往右边甩,夏白薇因为惯性侧脸撞向车窗玻璃,人陷入昏迷,半张脸当场流了血。 “白薇!” 第4章 她失明了 洁白的病房里,陆明爵愁容满面守在床前。 夏白薇右半边脸被医用纱布包裹,额头一圈缠满绷带,脸色苍白,看样子伤势很重。 半小时前医生来过。 碎玻璃割破了夏白薇的脸,伤口不规则,可能有毁容的风险。 “明爵……” 病床上昏睡的夏白薇忽然出声,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酸痛。 “我在呢,白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陆明爵握紧女人的手,语气急迫。 “好渴,我想喝水。” 就在陆明爵转过身为她倒水时,白薇懒洋洋地抱怨,语出惊人: “怎么大晚上的不开灯啊,我都看不清你。” “……”闻言,陆明爵动作停顿。 放下水杯,他轻手轻脚靠近病床,张开五指在夏白薇脸前晃了晃。 “白薇,你看不到我吗?” 女人眼神空洞,温柔失笑,“别逗我了明爵,赶紧开灯啊。我脸好疼,不会留疤吧。” 至此陆明爵算是确定。 夏白薇不光面部受创,眼睛也出现了问题。 莫大的震惊和愧疚令陆明爵久久难以平息。 夏白薇伸手在半空中乱抓,隐约感觉到不妙,“明爵,你在吗,怎么不说话?” “告诉我,现在几点?”她紧张地问。 紧紧握住女人颤抖的双手,轻声细语予以安慰。 “没事的白薇,你别怕,医生马上就来。” 得知自己双目失明,夏白薇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眶泛红,泪如泉涌。 她摆脱陆明爵的手拼命挣扎: “我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不到你?明爵,我好害怕……怎么办,我要是瞎了,以后就不能弹钢琴了。” “我努力了十几年才考取国外顶尖的音乐学校啊!” “唔呜,你救救我,我马上就要成为首席钢琴师、代表团队参加巡演了,我不能在这时候变成一个废人。” 看到夏白薇如此痛苦,深感抱歉的陆明爵更是心疼。 他紧搂着哭得梨花带雨、情绪崩溃的夏白薇,将对方按进怀里。 他轻声宽慰: “冷静点,白薇。你别怕,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为你医治,一定会让你尽快重见光明。” 夏白薇几近崩溃,“如果我好不了了呢?我的人生就毁了!” “那我来照顾你后半辈子。”陆明爵脱口而出。 于心不忍,陆明爵郑重承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管你的。乖,相信我好不好?” “嗯,我信你。” 依偎在男人宽厚的胸膛,夏白薇的身体小幅度地发抖,满满的无助和破碎感。 却又在陆明爵觉察不到的地方,露出得意而狡黠的笑。 贪婪地闻着男人身上深沉浑厚的木质香水味,夏白薇乐在其中。 仿佛自己已经是赢家。 “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呆在医院,这里的味道好可怕。而且我这副鬼样子如果让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会担心的。” 她试探着问,“在我完全恢复之前,我可以暂时住在你那里吗?” 犹豫片刻,陆明爵点头,“好。” 次日,陆明爵不打一声招呼就带着夏白薇来到陆家,一路上贴心照顾。 “来,小心台阶。慢点扶着墙,我帮你换拖鞋。”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陆母,方韵,正百无聊赖翻看时尚杂志,美滋滋地幻想着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瞧见陆明爵的时候,方韵还稍微讶异了下。 本该陪同沈然去外地旅游的儿子居然还在z城,身旁又领着脸部受伤的夏白薇。 什么情况? 陆明爵:“张妈,你去打扫一间客房,夏小姐今后要暂住一段时间。” 在客厅打扫的佣人张阿姨恭敬应下,“是,少爷。” 随后她便去楼上收拾房间了。 陆明爵搀扶夏白薇坐去沙发上,“白薇,你先坐会儿。” 一旁的方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恼羞成怒甩手将杂志扔向陆明爵。 “当着我的面,你俩这是搞得哪一出?” 夏白薇表情无辜,似乎并未看到方韵,后知后觉赶紧道歉。 她惊慌失措,“是陆伯母吗?抱歉,明爵他是因为” “没你说话的份儿!”方韵提高音量勒令她闭嘴,转而呵斥陆明爵。 方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然然呢,你没陪她一起坐飞机回老家?居然还敢带这个女人回来过夜,陆明爵,你小子长本事了?” 接连一顿暴躁输出,方韵的威慑力令陆明爵无力招架。 “妈,你冷静点听我解释。” 陆明爵万般无奈。 “昨天下午白薇好心送我去机场,但是中途意外出了车祸,我没能赶上航班,白薇也受了重伤,眼睛暂时失明了。” “什么,失明?”方韵颇为惊讶,狐疑地打量着夏白薇。 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夏白薇,陆明爵叹气: “此事因我而起,我得对她的伤情负责。在白薇身体康复之前,她就住在陆家休养。” 方韵态度有所缓和,“这事儿然然同意吗?” 陆明爵微怔,“她……沈然还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她。” “儿子,你对夏小姐固然有责任,但然然是你的合法伴侣,是你要相守一生的人。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陆明爵不屑一顾。 伴侣?恐怕沈然这会子正在花他的钱,跟别的男人寻欢作乐。 等他之后派人查到沈然背叛婚姻的证据,看沈然还怎么装。 夏白薇垂下头颅佯装伤感,咬紧牙关死掐着指腹。 死老太婆! 我和明爵情投意合,郎才女貌,要不是你从中作梗处处针对我,明爵早就跟我在一起了。 等着瞧,陆夫人的位置迟早都是我的! 一周后,沈然签署完捐助款项,顺利返回z城。 她只希望孩子们安好,并不想太招摇,所以用陆氏的名义捐款数千万,还为多家孤儿院成立了慈善基金会。 就当是替她腹中胎儿积德行善,保佑他能够平安长大。 “我回来了。”沈然拉着行李箱,眉开眼笑。 客厅内的张妈放下手头的活儿走上前,热情招待沈然,“少夫人,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挺辛苦的吧,我帮您提行李。” “不用劳烦您,我自己拿着就好。” 走上楼梯,沈然笑着唠嗑,“我这趟去看望孤儿院的孩子们,临走时他们还送了我小礼物呢。” 气喘吁吁到了卧室门口,沈然瞧着张妈神情为难,还挺纳闷的。 “吱呀” 房门从里面被拉开,随即,夏白薇穿着她的睡裙走出来。 女人双手胡乱摸索着,嘴角轻笑,“是明爵回来了吗。” 第5章 她算什么 “夏小姐,您的眼睛怎么了?”沈然疑惑。 经过张妈的耐心解释,沈然大概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不免唏嘘。 短短一周不见,这位心高气傲的富家大小姐,竟一夜之间遭受打击,变得如此落魄。 还在陆明爵的允许下,穿着她的睡裙住进了她的卧室。 沈然把行李箱推给阿姨,“张妈,能帮我把行李搬到隔壁客房吗?” “哦好。” 夏白薇背倚着门口的墙,明艳靓丽的五官缺失了往日的鲜艳光彩,眼神涣散失了焦点。 乍一看与盲人无异。 “陆夫人,我不是故意要霸占你的房间,是明爵担心我,他非要” 沈然泯然一笑,“无所谓,夏小姐养伤最重要。” 沈然懒得和她周旋这些,也不屑于接受她的挑拨离间。 她和陆明爵之间,只差一张离婚证。 自打这次从孤儿院回来,沈然就越发坚定了要离开z城的决心。 就算没有陆明爵,没有轰轰烈烈、两心相悦的爱情,她照样能过得很好。 “这里没有旁人,夏小姐不妨也坦诚一点。” 今时不同往日,夏白薇明显从对话中听出了沈然那不屑一顾的态度,以及令她毛骨悚然的豁达与鄙夷。 她像是豁然开朗看开了很多,不似先前那般怯懦哀怨。 紧盯着女人被白色绸缎睡裙衬托出的姣好身材,简直如同量身定做,沈然更是心酸。 她自嘲道: “实话告诉你吧,陆明爵已经决定,正式成为集团继承人后就和我离婚。夏小姐不必如此心急,该是你的跑不掉,不属于你的也强求不得。” “陆明爵并不爱我,也根本没碰过我,他喜欢的是你。之所以跟我结婚,也是单纯地想让长辈高兴而已。” 这场婚姻,由始至终就是错的。 听完这些夏白薇的表情凝重,随即晕染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然然!你说的话可是真的?”不远处,拄着拐杖的老爷子陆正勤缓缓走来。 转身对上老人目光的瞬间,沈然慌了神,“爷爷?” “这三年你迟迟未有身孕,是明爵故意冷落于你?” 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沈然万分后悔,搀扶着老头帮他拍背顺气,“不是的爷爷,明爵他待我很好,是我刚刚胡说八道。” “够了,你别再替他辩解!” 陆正勤忿忿不平,“他想拿到遗产后跟你离婚,那我现在就修改遗嘱,陆明爵那小子,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一口气没顺上来,老头愣是被气昏了过去。 “爷爷!”沈然惊慌失措,“张妈,快打电话叫医生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夏白薇只觉得大快人心。 她默默关紧房门没有去管老头的死活。 绕过卧室的桌椅,夏白薇坐到梳妆镜前,心疼地抚摸自己的脸。 正好手机铃声响起,她走过去,弯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划了接听键拿到耳边。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像是盲人该有的样子。 夏白薇嗔怒: “喂?你疯了吧!不是叫你别主动联系我吗,会让陆明爵怀疑的。” “什么?”夏白薇不禁错愕,“你是说,你跟踪到沈然跟一个男模特进了酒店?” 怎么可能呢,沈然就在陆家啊。 很快,对方发来两张追踪偷拍的照片。 情侣酒店附近,敞篷豪车里忘情地跟男模接吻的女人,那张脸确实是沈然没错。 但女人浑身名牌衣装,妆容精致,女王气场十足。 光是右手佩戴的名家设计的腕表,就价值不菲。 和逆来顺受的穷光蛋沈然相比,照片里的女人显然是非富即贵。 “哈,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两个模样如此相似的人存在。” 夏白薇不得不感慨造物主和命运的神奇。 她抚唇,恍然大悟,“难道说上一次偷拍到沈然约会男人的照片,其实是这个女人?” 看样子,照片中的女人不是个好招惹的货色。 既然是一场滑稽的误会,而且陆明爵跟沈然离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她就不用抓着这个不放了。 无需她出手破坏,他们的婚姻就已然分崩离析。 迅速整理好思绪,夏白薇吩咐道: “听着,我会打给你一笔尾款,之后不用跟踪沈然了。上次的照片和这次车祸也要保密,绝不能让陆明爵知道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 对面的回复,“是,夏小姐,我明白了。” 晚上陆明爵下班回来,陆氏父母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本是无心之失,谁曾想沈然的几句话,硬生生把老爷子给气倒了。 “嘭!”陆明爵憋着怒气踹开门。 沈然蹲在地上整理行李,手里拿着黑色的凤梨娃娃。 那是孤儿院孩子们亲手为她做的礼物,上面系着银色小铃铛。 “沈然,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商量,为什么跑去爷爷面前告状?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明爵将门反锁,一把拽起沈然。 “呵,这下我倒成恶人了。爸妈和爷爷都怪罪我,怪我冷落你太久,没能给陆家生个一儿半女传承香火。” 他冷嘲热讽,“怎么,你就这么想怀我的孩子?利用长辈来压我?” 沈然的手腕被他捏痛,手里的凤梨娃娃掉落在地。 “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刺激爷爷的。” 气头正盛的陆明爵可不会被她清纯动人的外表所蛊惑。 脑海里一闪而过“沈然”与野男人咖啡馆私会的照片,陆明爵妒从心起。 “啊!”沈然被他推倒在床上。 慢悠悠地脱去外套,抽出腰带,陆明爵攥紧沈然的小臂倾身压下。 “现在闹的爷爷要修改遗嘱,遗产留给曾孙。” 望着沈然黑如点漆的眼睛,陆明爵戏谑,“怎么办呢然然,看来你真得给我生个孩子了。” 大手探过睡裙的底端,沿着膝盖摸到沈然白皙的大腿。 陆明爵玩味似的轻轻一掐。 “陆明爵,你混蛋!”沈然面红耳赤。 “放开我!”想到自己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沈然拼死挣扎,“夏白薇就在隔壁,你和她两情相悦,干脆去跟她结婚生子啊。” 捏住沈然的下巴,陆明爵字字铿锵: “你才是我老婆,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算什么?” 沈然微愣,好像很意外陆明爵居然承认她的身份。 随着气氛变得暧昧,陆明爵解开沈然的睡裙,伏在她颈间落下密密麻麻的吻,一寸寸地标记。 “唔,轻一点。”沈然声音颤抖。 陆明爵吻了吻她的手心,难得温柔一回,“好。” 第6章 孕期七周 次日晨光熹微,天朗气清。 窗外绿树枝头新来了几只小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嗯……” 床上侧躺着睡觉的沈然被吵醒,想翻身却发现腰间搭放着一条胳膊,紧紧锁住她的腰。 昨夜翻云覆雨,衣服都丢在地上,满地狼藉。 沈然略微弓身,后背紧贴男人胸膛,娇小的身躯完全依偎在陆明爵怀里。 她蹑手蹑脚地想从被窝里爬出去,枕边的陆明爵睁开双眼,懒洋洋地把她拽回来躺好。 男人哑着嗓子: “去哪儿?” 沈然脸蛋微红,“我去洗一洗,昨天……流了很多汗,挺难受的。”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沈然腹部挠了两下,陆明爵不为所动。 他闻着女孩发丝间的馨香,幽幽地开口: “沈然,我们翻篇吧。这段婚姻维持了三年也不容易,爷爷和爸妈他们又都喜欢你。就当先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我们以后,好好生活吧。” 一笔勾销? 沈然目光沉了沉。 这话的意思是,要她原谅陆明爵和夏白薇之间的种种亲密,继续维持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 “我原谅你。”陆明爵故作大度地说道。 “什么?”沈然觉得好笑。 嫁进陆家这三年她一直本分老实,孝敬长辈,反倒是陆明爵不知收敛,背着她跟夏白薇搞暧昧。 她问心无愧,需要什么原谅? 良久没等到沈然回应,陆明爵权当她是默认了。 上次匿名寄送的照片只能说明沈然和别的男人有联系,并不能证明她真的背叛过自己。 真真假假陆明爵不想去深究。 他既然愿意原谅沈然,给她重归于好的机会,沈然就应该感恩戴德。 陆明爵掀开被子下床穿衣,白衬衫套在身上。 敞着怀,隐约可见流畅而优美的肌肉线条。 “以后我会早点下班回来陪你,趁着时间还不算晚,咱们尽快备孕。” 除了对沈然留有一点情分,陆明爵还有别的考虑。 眼下老爷子震怒,还扬言修改遗嘱。 只要生出一个孩子满足长辈的心愿,他这陆氏继承人的位子自然也就坐得稳当。 就在陆明爵扣完领口的纽扣,准备出门时,沈然叫住他。 “我怀孕了。” 心跳停顿了半拍,陆明爵偏头去看沈然,回过神来露出一丝欣喜,“真的?” “嗯,之前就想跟你说的,但是耽搁了……” 沈然面露羞涩把半张脸埋进被窝里。 下一秒陆明爵掀开被褥,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公司早会我待会儿取消,我们去趟医院,等结果出来后再通知爸妈。” “怕我撒谎骗你吗?”沈然苦笑。 陆明爵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怎么会,只是为了保险一点。” 毕竟沈然当初一气之下承认过,说自己是贪图陆氏家大业大、想要摆脱穷苦出身才嫁的他。 虽然是气话,但陆明爵当真了,这也成了他心里的一道梗。 沈然穿着宽松的长裙,坐在车里。 天气预报显示中午会起风,这两天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 由于沈然穿得清凉,陆明爵便回到卧室帮她去拿一件厚点的外套。 当时脑子一热,允许夏白薇住进了属于沈然的房间,平日里出入多少有些不方便。 门一开,二楼主卧里面的夏白薇就朝他甜美一笑。 “明爵,你是要出门吗,听张妈说你要带着陆夫人去医院?” 绕过她,陆明爵径直走向衣柜。 “然然怀孕了,我得陪她去做产检。” 夏白薇瞪大眼睛,“可你们不是做假夫妻吗?” “三个月前公司庆功宴,我喝醉了,就那一次没想到就怀上了,她也是今早上才跟我坦白。” 挑出沈然经常穿的那件灰色风衣,陆明爵低头轻嗅衣服的味道。 男人如痴如醉的神情落在一旁的夏白薇眼里,那一瞬间嫉妒得面目全非。 她挪开视线假装盲人,胡乱摸索,被椅子碰倒。 “啊——好痛!” 见此状,陆明爵快步走过去将她扶起,“白薇,没事吧?” “还好,就是眼睛看不到东西,身边没有人陪着,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受点伤。” 沉思片刻,陆明爵道: “这个房间宽敞,沈然住了三年,杂七杂八的东西也比较多。你现在双目失明,磕磕绊绊很容易伤着。” 听到这些关怀备至的话,夏白薇刚萌生出一点感动。 紧接着她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白薇,不如你搬去隔壁吧,我会给你请个贴身保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然然如今有了身孕,还是住在熟悉的环境里比较好,东西搬来搬去也麻烦。” 夏白薇唇瓣轻颤,“……好,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原是我占了陆夫人的地方。” “谢谢。” 耳边回荡着男人温柔似水的声音,夏白薇只觉得胸口发闷,心头一片荒凉。 沈然怀孕了…… 假如那丫头顺利生出男孩继承财产,坐稳少夫人的位置,她就再也没机会取而代之。 不行,她得想点办法! 在陆明爵和自己擦肩而过时,夏白薇忽然提议: “明爵,陆夫人这一胎来得挺巧,相信你们全家都很看重。我记得裴清就在z城第一医院工作,不如去他那里做检查,都是老朋友了,也更放心。” 裴清,和陆明爵是多年的同窗好友。 大学毕业后裴清出国深造,被第一医院高薪聘请回来,年纪轻轻便升职做了副院长。 他们三人幼年相识,又是同岁的青梅竹马,感情十分深厚。 上次夏白薇留学归来,几人都去参加了同学聚会。 随后,陆明爵开车带着沈然赶往第一医院。 休息室等了将近两小时,拿到孕检报告单的那刻,沈然和陆明爵都傻眼了。 “恭喜陆夫人。明爵,也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副院长办公室,戴着银丝眼镜的裴清医生笑盈盈看着俩人。 “目前陆夫人孕期七周,气血不足,需要细心调理身子。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回去以后一定要小心照顾。” 死盯着报告单上“孕期七周”的字样。 陆明爵咬紧后槽牙,“……知道了。” “不可能的!”沈然大吼。 她的眼中满是惶恐,摇摇头,“我上回做检查,单子上写着两个多月,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怀孕三个月才对。” 除了昨晚,她与陆明爵仅有的那次同房便是三个月前。 怎么可能怀孕七周? 扭头看向眉头紧蹙、面色阴森的陆明爵,沈然抬起手去碰他的胳膊,双肩颤抖: “明爵,可能是检查出错了……我们重新” “闭嘴。”陆明爵冷冷地瞪了沈然一眼。 尘埃落地的无助感,以及陆明爵那阴鸷可怖、杀人似的目光,让沈然从头到脚寒意透骨。 揉皱了孕检单塞进兜里,陆明爵很不客气地拽着沈然手腕离开。 “裴清,我临时还有点事儿,下次找时间聚一聚。” 裴清双手环抱倚靠桌角,点点头,“好,你们慢走。” 走廊外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对于女孩微弱的哭诉和反驳,陆明爵充耳不闻,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下午两点钟,外面刮起大风。 阴云连绵,风雨欲来。 停靠在医院大门口的黑色迈凯伦消失以后,裴清急匆匆给夏白薇打去电话。 “薇薇,刚刚明爵的表情不太对劲,你到底为什么要我篡改孕检报告?陆夫人分明怀孕三个月,你却要我改成七周……” 夏白薇惬意地坐在沙发椅上喝着下午茶。 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你别管,我有我的打算。这事保密。” 一个是相识十多年的至交好友、著名医学教授,另一个是贪慕虚荣、爱装无辜的女人。 陆明爵会相信哪个,显而易见。 第7章 逼她打胎 一言不发回到家,陆明爵扯着沈然头发推她进卧室,反锁房门以后兽性大发。 他毫不怜香惜玉,右手掐紧沈然的脖颈,重重地将她抵在墙上。 腕部力道逐渐加重,男人目露凶光。 “说,那个奸夫是谁?” 沈然身形单薄,发丝凌乱,后背抵着冰凉的白墙,被迫仰起惊魂未定的小脸。 “没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因呼吸不畅而面色发青,难受得一直挣扎。 如今证据确凿,沈然却死到临头还在嘴硬,这让陆明爵更加恼火。 亏他还担心沈然离婚之后无处可去,又给了她一笔钱急用,结果沈然早就背着他跟野男人乱搞? 假如没有去裴清那里做检查,沈然难不成打算用这个野种冒充陆家的子嗣? 这个心思深沉的女人! 简直就是一条白眼狼! 陆明爵凝视着她泪流满面、几近窒息的模样,恍惚间竟有些触动和不忍,手上力度减轻了些。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追问,“你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见面,有多久了?” 沈然嘴唇发白,眼里泛起红血丝,良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陆明爵铁了心认定她出轨,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就因为那张虚假的报告单,因为他那位医生朋友的几句话,就堂而皇之给她定了罪。 十九岁那年她嫁给陆明爵。 神圣而庄严的罗马式教堂里,他们在神父的见证下,互相允诺了婚礼誓词,交换了戒指。 那时候她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从未设想过,将来有一天陆明爵会跟她提离婚。 会光明正大地和夏白薇厮混,让她成为一个笑话。 会像现在这样,丧心病狂地质问她,外面出轨的野男人是谁。 她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俯身和沈然额头相贴,陆明爵深吸气,尽量克制住暴脾气。 他责问沈然: “这三年我的确冷落了你,但爷爷和爸妈对你不薄。既然婚内出轨怀了孕,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孽种?你究竟存的什么心?” 沈然哽咽,“不是的,我没有背叛你,那张孕检单肯定是出了问题。” “死到临头也不肯承认么?”陆明爵变得不耐烦。 沈然止住眼泪,小声啜泣。 “没做过的事情我要承认什么?!你可以不认账,但是不能这样侮辱我。” 陆明爵愠怒,“我和裴清认识十几年了,他不可能撒谎!” “那我就是谎话连篇吗?” “呵,当初你死皮赖脸嫁给我,不过也是看重陆家的权势罢了。沈然,扪心自问,你对我什么时候有过真话?” “我喜欢你啊。”她固执地说道。 陆明爵哑然。 随即一声讥讽的嗤笑,松开了沈然的脖子。 他用拇指拭去沈然眼角的泪水,捧着她的脸,仔细梳理凌乱的刘海。 “你就是仗着爷爷喜欢你,又是我妈的救命恩人,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白薇说得没错,有些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是改不掉的。” 捏紧沈然的颧骨,陆明爵恶狠狠地覆在她耳边。 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低语: “像你这般低贱又肮脏的人,就算摆脱了穷苦身份、跻身上流社会,也还是喜欢到处犯贱。” 霎那间,沈然如坠冰窟。 她直愣愣地凝望陆明爵的眼睛,如夜色般幽深,冷漠、疏离,夹杂着一点嫌恶。 陆明爵越讲越过分,“老实说,你为了怀上孕,跟几个人睡过?” 沈然扬起手去打陆明爵的脸,被攥住手腕。 “哟,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这野种陆家不会认,你最好老实交代。” 沈然伤心到无法呼吸,哽咽着流泪。 娇若清水芙蓉般的外表,此刻也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埃,彰显出一种失真的破碎感。 “陆明爵,我们离婚吧。” “……” 陆明爵沉默了会儿,“我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然后把孩子打掉,安安分分扮演好陆夫人的角色。” “我说离婚。”她郑重地重复了一遍。 陆明爵没再吭声,气得整个右手都在发抖。 假结婚三年,沈然享受全家长辈的疼爱,前不久拿了他两亿资金,还怀了个亲爹不知道是谁的孽种。 她有什么资格谈离婚,被丢脸的可是他! “你个贱人!” 忍无可忍,陆明爵扬起右手扇了沈然一巴掌。 沈然一个没站稳当场摔倒,侧脸火辣辣的疼,嘴角流了血。 陆明爵蹲下身,嘲笑她的狼狈。 他扳过沈然的下巴,恶意嘲弄: “没拿到钱的时候,装得清纯无辜,哭唧唧不肯离婚,现在倒是迫不及待跟我撇清关系了?” “然然,我给了你打工十辈子都挣不到的两亿,你竟敢把我当冤大头?” 在z城,从来都是他耍别人,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沈然想重获自由,挥霍他的钱去养小白脸? 他偏不如她所愿。 轻轻擦掉沈然嘴角的血迹,陆明爵粲然一笑: “然然啊,从现在开始你乖乖的,呆在房间里哪儿也不能去。如果你敢让我丢尽颜面,或者逃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撕烂你这张脸!” “嘭!”陆明爵摔门而出。 沈然捂着生疼的脸颊,心里满是委屈和后怕,几乎要哭干了眼泪。 医学机器不会骗人。到底为什么,那个医生要撒谎。 晚饭时沈然依旧没有出门。 陆明爵吩咐过佣人,没他的允许不准靠近沈然,长辈问起来就说是沈然身体不舒服,在休息。 老爷子暂时还在疗养院静养,沈然也没下楼,晚饭吃得有点冷清。 夫人方韵看着餐桌上的饭菜没胃口。 身边的陆老爷也是闷闷不乐。 抬头一看,陆明爵却和夏白薇有说有笑,又是喂饭又是擦嘴的。 好像他们才是一对夫妻。 方韵面带愁容。 “明爵,然然病得厉害吗,有没有请医生瞧瞧?” 陆明爵给夏白薇喂水,放下杯子,“妈,她好得很,这两天在节食减肥,所以没下来。” “然然都瘦成什么样了还减肥?不成,我这心里总不踏实,我去看她一眼。” 无奈,陆明爵站起身。 “行了,您歇会儿吧,我去。” 不情不愿地,陆明爵来敲门。 里面隔了很久都没声响,陆明爵推门而入,看到沈然昏倒在地。 和冰冷的瓷砖接触太久,女孩的手脚异常冰凉,整张脸惨兮兮毫无血色。 把人抱去床上,陆明爵轻晃她的肩膀,“喂,醒醒。” 沈然睁开眼,陆明爵忍不住讥讽,“没死就下楼吃饭,都几点了,还让这么多人等着你。” “我不想吃,”她垂下睫毛,害怕和男人对视,“闻到油腥味就想吐。” 几分钟后陆明爵端来一碗清淡的白粥。 坐在床边盯着她吃光。 沈然左脸肿得吓人,陆明爵拿来冰袋帮她敷,“还疼不疼?” 吸吸鼻子,沈然恳求道,“可不可以重新做一次检查,去别的医院行吗?” 走的时候陆明爵顺便带走碗勺,“早点休息,什么也别多想,脸疼的话擦点药。” 就因为这句无意识的关怀,沈然以为陆明爵发了一顿火就消气了。 次日陆明爵把她拽进车里,扣上安全带。 “我们要去哪儿?”她天真地问。 “打胎。” 第8章 要她去死 临近红绿灯路口,沈然想趁机逃跑,发现车门被锁。 “让我下去,我不去打胎!” 陆明爵目视前方不搭理她,周围车辆行人很多,沈然怕出事,没敢跟他闹太厉害。 过了收费站,陆明爵开车上高速。 发动机和轮胎摩擦声混合着车窗外的寒风,掩盖了沈然慌乱的心跳。 天空黑云压城,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不是去第一医院的路。”看着显示屏上偏离导航路线的提示,沈然莫名紧张。 陆明爵从兜里摸出烟盒。 熟练地点燃香烟,抽了一口。 “因为你的放荡,我已经在裴清那里丢过一次脸了。陆家少夫人堕胎这种事情,当然是动静越小越好。” 沈然倔强地撇撇嘴,“我说了没有,是你不信。” “那你解释解释,无缘无故的,裴清为什么要在报告单上动手脚?还是检测仪器出了故障?那东西可比你这张嘴诚实多了。” 整片车窗全部降下,沈然稍稍探出头查看周围的地形。 环城道路上车辆稀少,地方很空旷。 陆明爵看她一副蠢蠢欲动想跳车的样子,速度降低到三四十迈。 他故意调笑,“怎么,想跳车?我把车门都打开了,有本事你就跳,否则就乖乖跟我去医院做手术。” 横竖都留不住这个孩子。 咬咬牙,沈然解开安全带。 行驶过程中她不怕死地推开车门,陆明爵倒是大惊失色,赶紧踩油门刹车。 沈然痛呼一声摔到地上,两只手掌擦破皮,膝盖也摔疼了。 幸好车速不是很快,冲击力没那么强。 “你他妈疯了?!” 陆明爵怒气冲冲走过来,沈然连忙爬起来往回跑,可附近暂无其他车辆经过,她无处求助。 后头的陆明爵脚步快,轻松将她逮到手,扯住她头发把人抱紧。 “放开我!我不去做手术,我不要。”沈然在陆明爵怀里胡乱扑腾。 “行了,给我安静点!”陆明爵万分恼火地低吼。 沈然委屈巴巴的,“你说不跳车就去医院,我跳了,我要和宝宝一起回家。” 陆明爵碰了下她掌心的擦伤,有血丝慢慢溢出。 低头看向沈然的肚子,他轻哼,“怎么没把这野种摔死,果然贱命就是好养活。” 沈然瞪他一眼愤怒地抽出手,主动坐回车里。 起初陆明爵还在坚持。 他想留下沈然,但孩子必须拿掉。 结果在他弯腰帮沈然扣安全带时,沈然跟他赌气撂狠话,“如果要我堕胎,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陆明爵左右为难。 “……孩子可以暂时留下,但你得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 “没有奸夫!”沈然怒吼,“这就是你的孩子。”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那个医生跟你有交情,可我们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三年了,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么不知廉耻的人吗?” 犹豫不决,陆明爵无比烦躁地又点了根烟。 他把烟头那端递到沈然嘴边,面带笑意,不知道揣着什么恶劣的心思,“抽一口。” “?” 沈然从不碰烟酒,陆明爵是知道的,但不妨碍他欺负沈然。 他试图诱哄,“抽完这根烟,我就带你回家。” 短短几秒钟的迟疑,沈然颤巍巍地接过香烟。明知自己怀有身孕不能碰,还是心一横,试着吸了一口。 烟雾刚到肺部,沈然就猛烈咳嗽,眼泪立马就流出来了,“咳咳!咳……” “继续。”陆明爵命令道。 她不明白陆明爵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身上也总是带有淡淡的烟草味。 再高级的木质香水,都遮掩不住这奇怪的味道。 明明抽烟有害健康,他依旧是我行我素;酒喝多了伤身又误事儿,却也不见他收敛过。 她欣赏陆明爵那股年少轻狂的洒脱劲儿,天不怕地不怕。 他的野心勃勃和征服欲,仿佛能掌控一切。 顶级世家的高贵出身,万里挑一的样貌和学识,使得他有着与生俱来的桀骜和猖狂。 但某些时候,陆明爵又非常地固执跟冷血。 所以,夏白薇才是他的例外和偏爱吗? “咳咳。” 沈然强忍恶心继续抽,被陆明爵制止。 此时的她眼尾通红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兔子,陆明爵拨弄她耳侧的头发,不由分说吻上她的唇。 像喝醉酒的那晚一样,他单手捏着她的后颈,霸道地索吻。 沈然不敢轻举妄动,怕惹他生气。 分开的时候,陆明爵趴在她颈窝蹭了蹭,声音冷清清的像一阵风: “沈然,你到底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然心想,这样的话孩子算是保住了吧。 回家路上途径一座陵园,地方很大,纵横分布如同迷宫。 陆明爵笑着将车开进去。 找了适当的位置,他把沈然推出去并没收她的手机。 “你、你别丢下我,我害怕。”此时天色渐晚,周围全是坟场墓碑,沈然被吓得腿软。 她扒拉着车窗祈求陆明爵带她一起走,“求你了明爵,我不敢一个人呆在这种地方,带我回去好不好?求求你。” 陆明爵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些听。 男人嘴角上扬,扯出一抹邪恶的笑。 “不是说拿掉孩子你就不活了吗?说得那么感人肺腑,那你就跟这个小家伙一块死,省得我看着糟心。” 沈然吓得瞠目结舌,表情快哭了。 轻蔑地上下扫视一圈,陆明爵目光阴狠,“你这副肮脏的身子,真以为我稀罕?” “给你机会你不领情,胆敢为了一个野种反抗我。好啊,干脆你去死吧,死远一点!” “不要,你别这样……呜。”沈然卑微哀求,腹部隐隐作痛。 她忍痛紧锁着眉,陆明爵满不在乎,“婚姻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就算你换上名牌衣装,骨子里的恶俗始终都改不掉。白薇就不一样了,至少她比你干净,懂得礼义廉耻。” “今晚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给我想清楚,你是靠谁才享受的荣华富贵!” 说完,陆明爵果断开车离开。 心理上的恐惧和身体上的摧残,沈然最终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暴风雨如期而至。 豆大的水珠来势凶猛,重重砸落在沈然脸上,刺骨的寒凉让她清醒过来。 她四肢无力,小腹位置传来坠痛。 “好疼……救命,谁来帮帮我……” 恰巧今天是裴清父亲的忌日,男人手持雨伞顶着暴风和雷雨,捧了一束鲜花来祭拜。 他依稀瞧见地上的熟悉人影。走近些,裴清逐渐看清女人的面容。 擦了下眼镜片的雾气,裴清急忙丢掉手里的花束。 “陆夫人?!” 第9章 悔不当初 裴清发现沈然昏倒在外面,手脚冰凉面色煞白,便好心将她带离陵园。 当时情况紧急。 他没打通陆明爵的电话,就自作主张把人带来了自己的住处。 沈然浑身湿透,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钱,裴清借给她地方洗澡,熬了锅清淡的鸡汤。 浴室门口,裴清把自己的黑衬衫放在篮子里。 “陆夫人,我家没有女士的衣服,这件是新的,没穿过。我先去厨房熬汤,你换好以后就出来跟我谈谈吧。” 约莫二十分钟后,沈然顶着湿漉漉的长发走出来。 她用毛巾擦拭一遍头发,身体受凉打了个喷嚏,于是她拿起电视柜上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裴清端来一锅鸡汤放餐桌上,扭头看见电视机旁边站着的沈然。 黑衬衫比较宽大,足以遮住沈然的膝盖。 她的腿部皮肤如凝脂般细嫩光滑,优美的天鹅颈,袅袅细腰,线条漂亮得恰到好处。 意识到自己有所冒犯,裴清轻咳两声挪开视线。 “陆夫人,外面下着暴雨,我待会再给明爵打通电话,让他尽快来接你。我刚熬好了鸡汤,趁热喝点。” 放下吹风机,沈然沉默不语坐到餐椅上。 裴清正准备拨打号码,她面无表情地质问: “裴医生,为什么要撒谎?” “……”裴清握紧手机的胳膊动作一僵,心虚地不敢抬眸看她。 他放弃通知陆明爵,手机随意地搁桌上,拿起勺子为沈然盛一碗汤,推到她跟前。 碗里的鸡汤香气腾腾,肉鲜味浓,却不会让沈然感到腥味和恶心。 为了不让宝宝跟着挨饿受罪,沈然老老实实喝下了。 裴清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陆夫人怎么会独自去陵园?你是孕妇,身边应该有人照顾才是。” 沈然淡淡道,“因为那张孕检单,陆明爵怀疑我婚内出轨,一怒之下把我丢在那里了,让我反省错误。” “明爵他……有时候确实太冲动。”裴清欲言又止。 当初夏白薇突然联系他,语气十分急迫,让他帮忙在检查过程中篡改结果。 他作为第一医院的副院长,做这种事情轻而易举。 只是没想到,一句谎言害得夫妻俩关系破裂。 “是夏白薇让你这么做的吗?” 沈然像是认定自己的猜测,“陆明爵说,你们三个是同窗好友,感情非常深厚。除了夏白薇,我想不出你这样做的缘由。” 事已至此索性也不装了,裴清大方点头承认。 他略表愧疚,“抱歉,陆夫人,我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沈然只觉得讽刺。 是真的不知道那一句谎话的后果吗?还是心中有愧,推卸责任? 依照陆明爵的个性,对于背叛过自己的人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甚至都相信。 陆明爵把她丢在坟场,是真心想让她死在那儿。 “既然是无心之失,裴医生可不可以帮我解释清楚?陆明爵根本不信我的话,但你们是朋友,只有你能证明这是一场误会,证明我没有出轨背叛。” 看着沈然噙着泪花、充满期盼的双眼,裴清有所动摇。 “好,我可以帮你澄清误会。” “谢谢。”沈然总算松了口气。 随后她略显疑惑,“不过裴医生,你接受夏白薇的教唆修改检查报告,是她答应给你好处,还是?” 夏白薇和陆明爵两情相悦,通过这种手段破坏他们的婚姻,沈然能够理解。 可裴清身为一名医德高尚的教授,第一医院副院长。 若是这事儿走漏风声被传出,有损他和医院的名誉。 他为何冒着风险撒谎? “不瞒您说,很早以前我就喜欢白薇,但她的目光永远看向陆明爵。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她所有的请求,我都无法拒绝。” 听完这个答案,沈然算是明白了。 不知怎的,她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爱而不得的悲哀。 她始终坚信陆明爵不爱自己,正如陆明爵坚信她背叛婚姻,双方都如出一辙的固执。 时间临近傍晚,雨势磅礴。 沈然住在客房,裴清承诺等明天早上就带她回陆家。 “嘟嘟~” 夜里裴清接到一通电话,是夏白薇打来的。 那边传来女人的抱怨: “裴清哥哥,你现在有时间吗?这深更半夜下着暴雨,明爵突然换了衣服出门,说是去找沈然。我不太放心他,你能一起帮忙找找吗?” 裴清冷哼。 都午夜十二点钟了,暴雨已经连着下了几个小时,陆明爵才知道着急去找。 把一个身体虚弱的孕妇丢在陵园,他怎么狠得下心。 假如他没有偶遇沈然将人带回,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 “告诉他不用找了,人在我这儿,下午我去陵园看望我爸,正好遇到了陆夫人。” 得知沈然平安,夏白薇很快挂断电话。 但她并没有立刻告知陆明爵。 凌晨五点钟天色蒙蒙亮,陆明爵回来时淋了一夜暴雨,跑遍陵园各个角落都没找见人。 陆明爵一阵后怕,脑海里闪过无数种不安的念头。 “少爷,少夫人到底怎么了?从昨天跟您出去她就没回来……”管家战战兢兢地问。 陆明爵当即大吼,“她一个大活人,谁知道跑去哪儿浪了。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人,就报警。这个死女人,最好是死在外头!” 本想给沈然一点教训,结果人搞丢了。 该死,当时不应该拿走沈然的手机,起码她还能向别人求救。 第二天早上管家匆忙带着几个人去陵园,重新搜寻了一遍。 陆明爵一夜未眠,清晨站在阳台抽烟,有点悔不当初。 万一沈然真的遭遇不测,他该怎么办…… 夏白薇脸部受伤还在恢复期,不确定会不会毁容。她以复查为由,过来拜托陆明爵和她去一趟裴清那里。 陆明爵碾灭烟头随手一丢,“找裴清做什么?让司机带你去吧。” 沈然的下落不明,他暂时没有心情出门。 暴雨过后天气清爽,阳台上冷风飒飒。 “你就陪我去一趟嘛,裴清哥哥暂时也不知道我失明的消息。再说我的脸,如果需要整形恢复的话,裴清哥哥还可以给我介绍他的医生朋友。” 夏白薇假装盲人一步步往阳台边摸索。 手撞到花盆的前一秒,陆明爵握住她的腕部。 “小心点,你眼睛看不见就不要乱走动。” 女人顺势靠他怀里,撒着娇: “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只可惜我没法看到你关心我的样子。明爵,我真希望能一辈子靠在你怀里。你记得吗,高中那会儿,我们三个人” 陆明爵拧眉,“白薇,我已经结婚了。” “可你不爱她。沈然是贪图你的钱,我才是真的爱你!” 论家世背景,他们门当户对。 十几年的互相陪伴,她对他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友谊。 是沈然抢走了属于她的位置! 夏白薇死死揪住陆明爵的衣服不放,依靠他的肩膀,声音颤抖,“明爵,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沈然根本不在乎你。” 陆明爵任由她抱着,安静地聆听女人的哭泣。 他有过一丝动摇,但很快恢复清醒。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陆明爵转移话题,“你刚刚不是要找裴清吗,我带你去。” 医院事务繁忙,经常加班,裴清住在附近的一栋公寓楼,出行比较方便。 俩人不请自来,按响门铃。 透过猫眼看到陆明爵,裴清还疑惑了下,难道是沈然用座机通知了对方来接她吗? “咔哒” 一开门夏白薇就冲进去抱住裴清。 “裴清哥哥,好久不见。” 夏白薇眼神空洞,瞳孔不对焦,裴清歪着头仔细瞧了半天,“薇薇,你的眼睛和脸怎么了?” “啊,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慢慢聊吧。” 裴清搀扶她坐到沙发上。 几个人还没开始聊几句,客房里的沈然就走了出来。 晾洗的衣物还没干,沈然穿着宽松的男款黑衬衫,一双美腿明晃晃地勾引视线。 女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温柔娇媚的清纯气,绵软的布料贴合身体,勾勒出挺翘的身材。 “裴医生,有吃的没,我饿了。” 她刚睡醒,困意惺忪,抬眸对上陆明爵的目光。 “沈然?!”陆明爵显然很吃惊,扭头看看裴清,反过来问,“你怎么住在裴清的公寓,还穿他的衣服?” 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第10章 是她勾引 看到沈然完好无损,陆明爵的情绪异常激动。 他走上前抓住沈然的手,“知不知道我昨晚找了你多久,为什么不听话乱跑?什么都别说了,跟我回家。” “我不走。” 沈然还等着让裴清证明自己的清白。 再加上昨天陆明爵把她丢在阴森森的陵园,要她和孩子去死,这会子她也生着闷气。 她用力甩开陆明爵的手,“你不是要我死在外面吗,干嘛还假惺惺地关心我。” 陆明爵自知有错,平心静气地说道,“昨天是我心情不好,态度有点恶劣。然然,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问题我们私下解决。” “不要。”沈然被他攥得手腕疼,再度把人推开。 “什么私下解决,你只会强迫我。如果你还想着让我打胎,我死都不会跟你回去。” 犹如惊弓之鸟似的,沈然满心防备地往后退。 “然然,别闹了。”陆明爵面露不快。 路上跳车那次,沈然双手擦破皮,膝盖也磕出淤青,昨晚裴清帮她做了简单的消毒包扎。 陆明爵注意到沈然缠了医用绷带的双手,以及膝盖处的创可贴。 恍惚之际,他的脑海中想象出裴清贴心帮沈然处理伤口的画面。 裴清的手放在沈然膝盖上…… 摸着她的腿,贴上创可贴…… 虽然彼此是知根知底的朋友,裴清也许是出于单纯的关心顺手帮忙,但陆明爵还是心存芥蒂。 他的独占欲,容不得任何异性和沈然亲近。 “然然,就当这次是我不对。你听话,别在这里打扰人家。” 沈然赶紧求助裴清,“裴医生,你说句话啊?” 大家都到齐了,裴清怎么还不跟陆明爵说明真相? 快说那张孕检单是假的,是夏白薇要他撒谎,她实际孕期是三个月,根本没什么莫须有的奸夫。 裴清终于慢吞吞地开口,“明爵,其实上次的检查” “裴清哥哥!” 夏白薇眼疾手快揽上裴清的胳膊,打断他的说辞,“我记得你和陆夫人平常没什么往来,也就是明爵结婚的那天你们见过面。她和你私下有联系吗,你居然带她回家里住?” “昨天陆夫人一直没回家,还是说,你们昨晚一整夜都睡在一起啊?” 不等裴清回复,陆明爵质问起了沈然: “你昨天几点来的这儿?” 沈然如实回答,“下午三四点钟,刚下暴雨那会儿。裴医生恰好去陵园祭拜,跟我碰见了。” 陆明爵的脸色愈加阴沉。 “怎么第一时间不给我打电话?住进陌生男人家里,穿着异性的衣服乱晃,觉得自己很可爱么?还是你想故意勾引谁?” “你什么意思?”沈然提高了音量。 在陆明爵眼中,她的所有表现,都不过是被现场捉奸的恼羞成怒罢了。 暴风雨之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一个有夫之妇,意图勾搭自己老公的朋友。 要是他没有陪着白薇过来,接下来还会发生点什么恶心的情节? 那些下流龌龊的想法陆明爵没有挑明了讲,但沈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赤裸裸的侮辱! “陆明爵,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搞暧昧。昨晚那么大的雨,你把我独自丢在坟场,那里地势颠簸、道路湿滑,你就不怕我真的一尸两命?” 陆明爵冷笑,“这不是没死吗?你肚子里的崽子也活得好好的。” “你!”沈然气得哑口无言。 他简直太过分了,竟然拿她和亲骨肉的命开玩笑。 沈然咬住嘴唇抹眼泪,喉咙堵得慌,“你滚,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跟你离婚!” “这可由不得你。” 任凭沈然如何拒绝,陆明爵铁了心带她走。 他直接上手掐住沈然的后颈,也顾不着在朋友面前的形象,死死扯着沈然头发。 “沈然,在我愿意跟你好好讲话的时候,适可而止。” “唔,混蛋,你松手!”沈然像是被主人拿捏住后颈的小猫,陆明爵不允许她有丝毫反抗。 旁边的夏白薇心里暗爽。 这俩人闹得越厉害,她越开心。 裴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好言相劝,“明爵,再怎么样陆夫人也是你妻子,你别那么暴力,都弄疼她了。” 他不吭声还好,一张口就惹得陆明爵恼怒。 “裴清,朋友妻不可欺。你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你也不希望哪天被人造谣,z城著名的医学教授,是个跟朋友的老婆不清不楚的渣滓吧?” 裴清百口莫辩,“你竟然怀疑我跟陆夫人?你疯了?” 这时,夏白薇出来打圆场: “裴清哥哥,明爵,你们别吵了,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的。” “裴清哥哥不会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他心地善良,偶遇到陆夫人受伤了,施以援助之手也是应该的。至于陆夫人为什么隐瞒自己的情况,非要住在裴清哥哥家里,或许也有她的难言之隐,不想让明爵你知道。” 陆明爵加重力气,拇指尖掐破了沈然的脖子。 难言之隐? 不就是看裴清单身,长得还行,所以趁着下暴雨的机会赖在他家里,想搞点刺激的东西么。 知道自己不吃他那一套装可怜扮无辜的伎俩,就转而勾引裴清,给孩子找个后爹? 还是孕期激素分泌过多,这女人单纯地欲求不满? “然然,来和裴医生说再见。” 陆明爵按住沈然后脑勺,强迫她点了点头。 沈然备受屈辱,抱有一丝乞求,“裴医生,你明明答应过帮我解释的啊,为什么不吭声了?陆明爵你放开我,我说了不回去。” “我……”裴清支支吾吾。 夏白薇紧紧搂着裴清的胳膊,小声嘀咕: “什么也不要说,除非你想让我死。” 最终,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咽回去,裴清苦笑,“陆夫人,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唯一一点希望被彻底粉碎。 这回不仅没澄清事实,反遭冤枉,还扣上了企图勾搭男人的帽子。 被陆明爵连拖带拽、像押送犯人一样带走的时候,沈然回头看见夏白薇冲她笑。 似乎很期待这一分别,她会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她故意的…… 他们是一伙的,夏白薇和裴清这是在联手整她! 公寓楼下,陆明爵甩手将沈然扔车里,手搭在车顶,不怀好意地俯视她。 “陆夫人,背着自己丈夫,勾搭丈夫的好朋友,昨天晚上玩得可还开心?你觉得裴清这人怎么样,够不够格给你的野种当后爹?” 沈然宁死不服软,懒得瞧他,“随你怎么想。” 她的倔脾气陆明爵很不喜欢,哪怕是像从前那样哭啼啼求饶,也比给他甩脸色强。 弯下腰,陆明爵蛮横地抬起沈然下巴。 极具压迫感的男性气息整个覆压下来,空气被淡淡的烟草味笼盖。 沈然无处可躲,不大高兴地迎合着男人的亲吻。 陆明爵略显粗糙的指腹沿着沈然脖颈下滑,抚过锁骨。 “嘶。”肩膀被狠咬一口,沈然吃痛。 陆明爵撕扯她的头发往后拽,神采奕奕,笑得极尽温柔。 这个斯文败类,像极了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 他轻拍沈然的脸蛋,说道: “沈然,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的女人。除非我玩腻了不想要了,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裴清挺喜欢你啊,和你才见过两面,就开始替你说好话了。不过你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陆家少夫人,就算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丢了大半条命,也轮不到别的男人心疼。” “离婚这两个字,你没资格提。” 第11章 假扮恩爱 回去的路上陆明爵一言不发,沈然扭头看向窗外,既憋屈又气愤。 到了地方,陆明爵很没耐性地将沈然扯下车。 离开的时候没能来得及换衣服,沈然身上只穿着件黑衬衫,双腿空荡荡,衣不蔽体。 她跟在后头走了两步,还没过大门,陆明爵突然停下脚步。 微微侧过身,男人视线往下,斜视着扫她一眼。 “昨天的事儿给我烂到肚子里,不该提的字一个也别提。要是爸妈他们问起来,就说是你身体不舒服,自己在医院呆了一晚上。” 沈然紧低着头看脚上的棉拖鞋,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别墅里人多眼杂,沈然就这么走进去,陆明爵觉得多少有点伤风败俗。 他脱下西装外套,围着沈然的腰把袖子系上。 随后弯腰将人抱起,一手揽背,一手托着膝弯,绕过一楼客厅里的佣人们把沈然抱进卧室。 前一秒陆明爵还客客气气地跟张阿姨打招呼。 走上楼梯时他主动解释,“然然昨天有些低烧,在医院睡了一晚上,所以没回家。张妈,待会儿爸妈要是问起她的下落,你就说少夫人没事儿,省得他们白担心。” 沈然靠在陆明爵肩膀没吭声,张阿姨点点头,“好,我记着了。” “这两日天气降温,少夫人身子弱,尽量少出门走动吧。”仔细瞧发现沈然脸色不太好,张阿姨好心叮嘱。 “嗯,她会的。”陆明爵笑着替沈然回答。 转身背对着张阿姨,陆明爵那张言笑宴宴的脸瞬间垮下,低气压的氛围压抑得沈然喘不过气。 抬脚踢上了房门,陆明爵手一松,把沈然整个人扔床上。 他嫌恶地拍拍衣袖,“孩子的事情瞒不了太久,这小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理?” 手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沈然右手捂腹面露痛色。 处理? 她都差点死在坟场了,陆明爵竟然还在坚持,下了决心要逼她拿掉。 那可是他们的亲骨肉啊,凭什么别人一句话,陆明爵就要她放弃。 “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沈然仰起脸,目光坚毅,“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唯独这个不行。既然你不肯相信我,也不愿意认他,那我会如你所愿带着孩子净身出户。” 说罢,沈然解开围在腰间的袖子,将西装外套扔到地上,以此宣告自己的拒不服从。 反正夏白薇和陆明爵早就暗中苟且了,自己这一走也算是给那女人腾位置。 陆家少夫人的名头,她不稀罕! 俩人僵持不下,看着沈然倔强又苍白的小脸,陆明爵叹了口气。 他伸手捡起地上的西装,“这三年你极少在公众视野露面,外界尚不知晓我们的婚姻状况。就算是感情破裂,也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理由。” 沈然想了想,回道: “之前你不是说等爷爷寿宴结束,公布了遗嘱,你就和我离婚吗?我会去爷爷那边劝劝他,陆氏集团的继承人只能是你,遗嘱内容不会做任何更改。这段荒唐了三年的婚姻,也一定要做个了结!” 外人皆知陆家老爷子脾气古怪,对陆明爵这个亲孙子,更是严词厉色,从小严加教导。 要说这世上陆明爵唯一害怕的人,就只有老爷子了。 就连陆家父母都左右不了老头的想法。 偏偏那老家伙对沈然万般疼爱,一见如故,仿佛她才是自己的宝贝孙女似的。 若非碍于爷爷的威严和面子,恐怕陆明爵早在得知沈然怀有野种的那天,就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家门、自生自灭了。 轻抬沈然的下巴,陆明爵嘲讽道: “我真的很好奇,像你这种贪图权贵的女人,为了钱卑躬屈膝整整三年。那个让你宁愿净身出户都要隐瞒姓名的男人,究竟是谁?” 怔怔地望了陆明爵许久,沈然别过脸躲开他的触碰,眼里有泪花闪烁。 直到现在,陆明爵都认为她是为了钱…… 她出身微寒,所以嫁给他就是贪图权势。 她人微言轻,比不得那对挚友在他心里的分量,所以夏白薇和裴清随便说什么,他都信,而自己就是居心叵测。 真不公平。 是不是只有她重新投胎,拥有一个同样强大的背景、完美的家世和身份,才算是配得上他? 才能拥有平等和尊重? “陆明爵。” 沈然抓紧床单,红着眼眶,“如果不是运气好出生在陆家,你也什么都不是。你的自视清高,不过是仗着父母长辈的荣光罢了。假如我们站在同一高度,我不见得会混得比你差。” “呵……”陆明爵浑然不在意,反倒觉得沈然很可笑。 一个漂泊无依的孤儿,一个柔弱可怜、大学都没上过的女人,也好意思拿自己跟他比? 冷笑过后陆明爵很快沉下脸,眸光阴寒,面无表情地直视沈然。 “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沈小姐,单亲妈妈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 拿着衣服离开时,陆明爵洋洋得意地挖苦沈然,“同样是女人,白薇就比你讨喜多了,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跟你结婚。” 越是做比较,陆明爵就越后悔。 也许旁人说得没错,他和白薇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有人比白薇更了解他,更在乎他。 但能让自己一再动怒、一次次挑战底线的,沈然是破天荒头一个。 …… 月底,陆家老爷子的寿宴,众多名流巨星和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应邀前来。 老头在疗养院休养了几天,身体没什么大碍。 也不知道沈然怎么哄的,宴会当天陆明爵和爷爷见面,老头依旧是笑着的。 沈然陪在老爷子身边聊天,瞅准机会把陆明爵拉过来,“爷爷,明爵这些天也很担心你,他因为怕你生气,都不敢去见你呢。” “是吧,老公?”沈然俏皮地捣了一下陆明爵的胳膊。 婚后三年,沈然第一次这么称呼他,听着怪怪的。 陆明爵迎合着气氛,搭上沈然的肩,“爷爷,之前确实是我不对,忙于工作冷落了家庭。我和然然以后会好好过日子,孝敬您的。” 沈然安静地任由陆明爵抱着,面带假笑,装出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是啊,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看到小夫妻俩解除了隔阂,重归于好,老爷子喜笑颜开。 “你们都年轻,夫妻难免闹矛盾,我也能理解。咱们陆家四代单传,明爵年纪不小了,你们两个赶快加把劲儿,给陆家留个后。” 闻此言,沈然和陆明爵双双笑容僵化。 陆明爵握住沈然的手腕,不经意间摸了摸她的腹部,“我倒是想,不过这也要然然愿意配合才行。毕竟她才22岁,还小呢。” 人前要演好这场伉俪情深的戏,沈然佯装羞涩,“别取笑我,你自己行的话,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看着小两口打情骂俏,老爷子心里更是高兴。 不远处在裴清搀扶下来到宴会的夏白薇,一双精明的丹凤眼死死盯住沈然的肚子。 第12章 一模一样 老爷子和陆家父母忙着招待来宾,喜不自胜。 等长辈们已走远,沈然抬手打掉陆明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左手,态度一下子冷淡,“爷爷他们都走远了,不用演了。” 听她这么说,陆明爵也懒得做戏,眼睛看向别处,“老头子性情古怪,你三言两语就把人唬得团团转,挺有手段啊。” 沈然知道他话里带着讽刺,跟着笑了笑。 “假如我真那么有手段,怎么婚后三年都没能拿下陆先生?若是你洁身自好,为什么还要碰我?第一次醉酒可以说是意外,那第二次呢?那晚你我可都是清醒的。” “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陆明爵冷着脸否认,“这很正常。” 那你跟夏白薇,婚内出轨也很正常? 这话沈然憋在心里没有问出口,或许也是害怕陆明爵大方承认了,自己会更加难堪。 陆明爵忽然想起,“除了婚礼当天,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外面的场合。” 沈然无精打采的,“因为你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名声赫赫的陆大少爷,娶了个底层出身的女人当老婆。” 她明白他的介怀,所以整整三年没有参加过任何酒席宴会和高档场所。 因此,外界很少有人知晓陆家少夫人的真面目,对她的印象摸棱两可。 陆明爵极其讨厌别人谈论他的家庭,久而久之,沈然就变成了豪门贵族圈子里的透明人。 他们并肩站立,没再交流。 直到夏白薇和裴清姗姗来迟,当着她的面,夏白薇扑进陆明爵怀中撒娇。 “明爵,我给陆爷爷带了贺礼,但是他老人家不太待见我,不知道会不会收下。” “你亲自挑的礼物,爷爷当然会喜欢。”陆明爵宽慰道。 夏白薇笑容灿烂,握着陆明爵的手就不愿再松开,毫不顾忌身为正宫的沈然还在旁边。 她仔细抚摸男人的眉眼、鼻梁,盲人的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裴清说两周后会帮我安排眼科手术,之后我就可以重新看见你了。但是我的脸,还需要时间才能恢复……万一留了疤,会很丑吧。” “怎么会,”陆明爵赶忙安慰,“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就算你脸上的伤口不能恢复,真的破了相,我也会信守承诺照顾你一辈子的。” 夏白薇感动到两眼含泪,“明爵……其实我受伤只是意外,你不用因为愧疚对我好。” “我会对你更好的,别哭。”陆明爵笑答。 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语,沈然从未听陆明爵说起过。 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她不值得被温柔对待。 沈然胸口发闷,想赶紧离开,去人少的地方透透气。她刚要走,一对中年夫妇就快步冲上前。 “薇薇!我的宝贝女儿!” 夏家夫人一把推开站在边上碍眼的沈然,对着夏白薇一顿嘘寒问暖。 “要不是陆先生通知我们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失明的事情。脸上的纱布又是怎么回事儿,你脸也受伤了?哎哟,伤得严重吗,你平日子可是最宝贝这张脸了!” 对于自家父母的到来,夏白薇很是激动。 “妈妈……我怕你们担心,本来不打算说的。明爵,你不是答应过我暂时瞒着吗?” 不等陆明爵张口,夏夫人紧握住夏白薇的小臂,轻轻地打了她一下。 “你这傻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还瞒着我们?” “对不起,妈妈,我只是不想你们担心,再说明爵也把我照顾得很好,眼睛很快就会恢复的。” 夏白薇顺势往陆明爵身上靠,脸上是说不出的欢喜。 恰此时,穿着整洁的男服务员优雅地端着几杯酒和一杯橙汁经过。 像是认准目标一样,服务员弯腰向沈然问好。 “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沈然心情低落,想喝点甜的,再加上自己怀有身孕不能沾酒,就随手拿了那杯橙汁,“谢谢。” 服务员面带笑意,扭头看向其他人。 夏家父母要了两杯香槟,接着挥手把他打发了,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陆明爵身上。 夏白薇告诉过他们,陆明爵和沈然在闹离婚。 只要把握住机会,夏白薇坐上陆家少夫人的位置,他们夏家也算是攀上高枝了。 沈然插不上话,悻悻地离开。 看着女孩瘦弱单薄的背影,无比落寞,裴清本想追上去安慰几句,可转念想想,沈然此刻应该还埋怨着他,就放弃了。 橙汁有些冰,沈然尝了两口就搁到了酒桌上,在宴会上独自游逛。 走着走着,脑袋逐渐昏沉,沈然差点摔倒,旁边经过的男人刚好扶住她。 “小姐,你没事吧?” 胃里翻江倒海,直犯恶心,沈然觉得身体很不对劲,于是赶紧挣脱,“我、我没事。” 沈然穿着洁白的礼服,乌黑的长发微卷,裙摆淹没到小腿中间,鞋跟不算太高。 抬眸和男人对视,沈然怯怯地后退一步。 男人脸上带着几丝讶异,拉住她。 “真真?你刚刚不是在二楼吗……这么快就换衣服了?头发也” 沈然没听懂他的意思,由于橙汁里被下了药,此刻她视野模糊,感到非常不安,“先生,你认错人了,请放开我。” 她用力挣脱,踉踉跄跄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鞋子差点跑掉,像个落荒而逃的小公主。 站在原地的何承言许久才缓过神。 “奇怪,这丫头怎么着急忙慌地跑了,难道我认错了?” 就在何承言为此懊恼时,身后踩着恨天高、一袭高定长裙的女人,幽幽地开口。 “言哥,我爸刚才发来信息,说是尽快完成这边的合作,回s市。” 女人身穿墨蓝色性感低胸长裙,袒肩露背,肌肤雪白,迈着优雅步调缓慢靠近。 无视何承言眼中的惊讶,她摊开手抱怨道: “好不容易来z城玩玩,结果你只顾着谈生意,我爸妈也是,成天逼着我学这学那,还要我明年继承公司。啧,这无聊透顶的人生,真是烦死了。” 一股脑地吐槽了一堆,发现何承言没在听,女人显然不太高兴。 她单手叉腰,浑身都是酒气,眼神慵懒,“言哥,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真真,我刚才碰见一个人,长得跟你很像,不,是一模一样!” 第13章 设计陷害 “开什么玩笑啊,言哥,我跟你说正事呢。反正等生意谈完以后你自己回去,我还要跟小情人约会。说好了,这事儿可别告诉我爸妈!” 回想起方才遇见的那位小姐,何承言不由得产生感慨。 看来自己确实认错了人。 真神奇,她们的五官居然如此相似,就像双胞胎一样。 站他面前滔滔不绝抱怨的女人叫李友真,s市的豪门世家,千峰集团的继承人。 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是个一出生就站在顶点的人物。 李友真22岁,大学刚毕业就被父母安排到何承言身边学习管理,不出意外,明年她将会正式继承公司,接任董事长的位置。 李友真性格强势,被宠得无法无天,几段恋情和绯闻闹得沸沸扬扬,仍死性不改,风流惯了。 最近她跟一个男模走得近,何承言劝她安分点,她也不听。 两人虽无血缘关系,但彼此感情深厚,亲如兄妹。 “真真,你前不久认识的那个男模特,听说作风不太好,趁早断了吧。” 何承言好言相劝,李友真却十分抗拒,张开五指瞧了瞧新做的美甲,乐在其中,“玩腻了我自然会甩掉他的,情人嘛,也就图个新鲜感而已。” 何承言叹叹气: “叔叔阿姨拜托我照顾你,教你如何做生意打交道,我同样也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这里毕竟不是s市,你初来乍到,还是尽量低调点。” “啊~知道了,别唠叨。”李友真习惯了自由放纵,最怕被何承言唠叨。 关于何承言提到的,那个跟她模样相同的女孩,李友真并未在意。 管她呢,漂亮的人总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她转身融入人群,高跟鞋的踢踏声犹如夺命的铃铛,渐渐远去。 和沈然的清纯灵动不同,她们二人年龄相仿,外貌酷似,但论气质和气场,李友真举止投足间无不散发着妩媚勾魂的成熟女人的味道。 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盈盈一握的水蛇腰,像锋利的银月弯刀一样危险又迷人。 宛如一朵摇曳风情的红玫瑰,艳俗到了极致,美得惊心动魄。 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目空一切的傲慢,是沈然所没有的。 “唔,头好晕……怎么回事。” 宴会分为两层,场地很大,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些珠光宝气的贵妇、明星和富商老板,沈然没找到陆明爵他们。 扶着墙艰难行走,沈然喘息急促。 她摸着腰间礼服,发现手机没带,连分岔口的路都出现了重影,无法辨别方向。 紧接着,先前那名男服务员挡在她身前,诡异地微笑。 “小姐,需要帮忙吗?” 沈然一句救命都没能喊出,被服务员强行搀扶着,就近带进了一间私密的休息室。 伴随着药效发挥,沈然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在她意识混乱之际,那名服务员按照夏白薇的指示,随机领来两个醉醺醺的富家公子哥。 沈然顿感不妙,可她四肢瘫软,根本动不了。 只听服务员对着两个男的说道,“赵公子,王少爷,这里是私密空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二位少爷大可以放心。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为您服务。” 长发遮挡了沈然的面部,姣好的身材若隐若现。 “这女的身材倒是不错,你挺会办事儿的嘛,怪不得一路上神神秘秘地把我俩拽来。行了,这没你的事了,把门关紧,嘴也闭紧了。” 服务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桌上有酒水和安全物品,二位玩得尽兴。” 两位公子饱暖思淫欲,给了服务员小费,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滚蛋。 随后,他们伸来咸猪手。 动作最快的赵公子抬手去摸沈然的脚踝,还没碰到就被沈然踢了一脚。 “哟,还会反抗啊,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巧了,小爷就喜欢烈性子。” 同伙的王少爷意识还算清醒,拦了下他,“哎,那服务员有没有说这人是谁?我爸妈还在宴会上,可别乱搞一通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不管三七二十一,赵公子解开腰带,嗤笑,“那有什么关系,z城的富人圈我都认识,除了那个陆家不好惹,我谁也不怕。被抓到了就说是她勾引咱们,再说我俩都喝醉了,你怕啥。” 腰带顺手一丢,男人弯腰,掐着沈然的脖子把她拽起来。 “小美人儿,会伺候男人吗。哥哥很大,你忍一下啊。” “滚开……!”争执间沈然的鞋子掉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坐在沙发中央。 赵公子笑得猥琐,将沈然凌乱的长发往两边撩,好看清她的长相。 “别乱动,让爷好好瞧瞧。” 和她那双小鹿一般清纯无辜的眼睛对上视线时,男人的瞳孔倏地放大,吓得当场后退。 “李、李友真?!” 旁边的王少爷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只觉得这名字耳熟,“谁?” 赵公子风流成性,是z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先前在s市混迹过一段时间。对于千峰集团的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名号和模样,他可谓是无比熟悉。 李友真,李家独生女,整座s市最不能招惹的人。 传闻中说李友真接受采访时被一名王牌记者摸了下手,第二天,记者意外死亡的消息就登上了新闻头条。 “靠,那服务员是挖了坑想害我们吧!这个狗东西。”赵公子后知后觉,暗骂几句脏话。 沈然大脑放空,眼神迷离,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重心不稳,身体往右栽倒的时候,赵公子心惊肉跳地用两根手指扶了下她肩膀,慢慢把人放平到沙发上躺好。 “哈哈哈,李小姐,刚才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都怪我喝醉酒,刚刚有眼无珠冒犯了您,我、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您休息!您可千万别记住我的脸!” 王少爷觉着稀奇,“突然是怎么了,不玩了?” 沈然眼皮沉重,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她看到赵公子劈头盖脸打了王少爷一巴掌。 “玩你个头!知道这是谁吗,趁人没发现快点开溜,我可不想被李家剁成八块!” 亲眼目睹他们狼狈逃离的落魄样,沈然逃过一劫松了口气,沉沉睡去。 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奇怪的服务员,还有那杯橙汁…… 莫约十几分钟后,陆明爵踹开门,身后跟着夏白薇、裴清和男服务员。 陆明爵四处没找到沈然,恰巧服务员告诉他们,亲眼瞧见沈然和两个喝醉酒的男人进了包间。 “然然?” 看到沈然独自躺在屋里,陆明爵急忙上前查看情况。 夏白薇皱眉,给了服务员一个责怪的眼神。 对方却摇摇头,表示一切已经安排就绪,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屋里只剩沈然一个人。 第14章 决意离婚 沈然发丝凌乱,身上的礼服完好,周围环境也干净整洁,丝毫没有放纵过的痕迹。 确定沈然身上没受伤,鼻息平稳,陆明爵瞪了一眼服务员。 夏白薇和服务员心虚得不知所措。 裴清瞧见夏白薇的表情很不自然,再看昏迷不醒的沈然,不禁皱起眉头,“人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陆明爵把沈然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对几人说道: “管好自己的嘴巴,沈然从来没有单独跟哪个男人进过房间。如果外界传出对陆家名声不利的谣言,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夏白薇攥紧拳头,气得咬牙,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明爵,陆夫人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不说话,她没事吧?” 裴清拍拍夏白薇的后背,“陆夫人没有大碍,应该是睡着了。” “这样吗,她人平安就好。可是陆夫人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种隐秘的地方,空气中好像还有浓重的酒味?她怀有身孕怎么还来这里喝酒,真的没看到其他人吗?” 看似无意识的怀疑,夏白薇每一句都在把沈然往作风不检点的方向上带。 可比起那些,陆明爵更担心沈然的安危。 “白薇,你和裴清继续参加宴会吧,等沈然醒来我会问清楚的。在那之前,任何事情都不要妄加揣测。” “抱歉,明爵,我也是担心陆夫人,怕她被有心之人利用和伤害。”夏白薇声音越来越低哑,仿佛做错事挨了骂一样,委屈巴巴的。 陆明爵朝她笑笑,“这和你无关,别多想。” 为免陆明爵查监控暴露身份,服务员很快就脱下制服,从后门溜走了。 夏白薇气哼哼地走在裴清前面,沿着走廊慢行。 “薇薇。”裴清叫停她。 “干嘛?”夏白薇心里不爽,语气自然也温柔不到哪儿去。 裴清走上前,环顾周围没什么人经过,低声质问,“你的眼睛根本没有问题,为了得到陆明爵一点同情,假装盲人这么长时间,还利用我去挑拨他们夫妻俩的感情,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夏白薇坦然交代自己的目的,“我爱明爵,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已经有沈然了。”裴清的声音有些愤怒。 自他们三人相识以来,夏白薇的目光就永远停留在陆明爵身上,没有一次,哪怕短暂地为他而停留过。 “薇薇,你记不记得,高中那会儿老师曾经问及大家的梦想。” 回想起高中时期的经历,夏白薇笑道,“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就梦想着成为一名钢琴家,明爵喜欢经济学和金融,毕业后就进了自家公司,而你喜欢学医。” 裴清否认,“我并不喜欢学医。” 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夏白薇,裴清的满目温柔,逐渐变得冰凉,“是你当初提了一句,医生救死扶伤很厉害,所以我才报考了医学专业。” 宴会上的客人很多,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走廊处灯光昏暗,右侧是一排巨大的白色罗马柱,空间虽然开放,但人群都聚集在另一边,这里相对比较安静。 “裴清,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夏白薇没心思去理会他炙热的情感,一再逃避,裴清突然扼住她右手,将她抵在冰凉的罗马柱上。 “薇薇,我替你隐瞒,为你撒谎,是因为我爱你,我希望你幸福。只要你愿意,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 “你疯了,放开我。”夏白薇面色慌张。 公众场合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何况陆家长辈都在这儿。 裴清不要脸地追求她,她还要脸呢。 “放弃陆明爵,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俯身,裴清作势要吻她。 对于裴清的告白夏白薇很是抵触,“够了,裴清,我不爱你,也不想听这些。” “那我就去向陆明爵坦白,沈然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他的,上次的孕检单出了差错。你的脸很容易复原,眼睛也没有失明。” “你——” 夏白薇犹豫之际,裴清大胆地吻上她的嘴唇,堵住后半句的谩骂。 一吻很快结束,夏白薇怒火中烧狠狠甩了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 第二个巴掌夏白薇刚扬起手,裴清就制止了。 他敛去眼里的柔情,忽而冷笑: “只是被不喜欢的男人吻了,你就这样恼怒。那你处心积虑地陷害沈然,把她迷晕了送给两个混蛋,你有想过她会遭受什么吗?她还怀着孕,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我……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夏白薇目光闪躲,故意装傻充愣。 “薇薇,从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么可怕?” 裴清松开她的手臂,满脸失望地走开,仿佛一这次分别,他就永远不会回头,“趁早说明真相吧,我对你很失望。” 孤零零地背靠着柱子,夏白薇目视裴清走远,又气又恼,“裴清!” 搞什么啊,之前还好好的,裴清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 他已经猜到沈然昏迷是她搞的鬼,看样子也不愿意再站在她这边了。 假如裴清说出一切,陆明爵肯定会恨死她的! 现在只能尽快除掉沈然肚子里的野种了,最好是一尸两命,死无对证。 药效褪去,沈然苏醒。 睁开眼看见陆明爵守在身边,沈然害怕地抱住陆明爵的脖子,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唔呜……我好害怕。” 昏倒之前那两个男人邪恶的嘴脸,始终在沈然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中途慌张离开了,但那种被心怀不轨的异性凝视,无助且恶心的感觉,令她无比作呕。 陆明爵听着沈然的抽泣,心软得像一滩水。 与此同时,寿宴上老爷子公开接受记者的采访,宣布遗嘱的内容,确定要把陆氏集团全权交予陆明爵打理。 沈然的哭泣声断断续续,逐渐减弱。 陆明爵好像没什么眼力见儿,提了一嘴,“然然,把孩子打掉,我们重新开始。你是为了钱还是其他,第三者是谁都不重要,只要你乖乖听话,放弃这个孩子,我可以既往不咎。” “……”哭声停止,沈然的心也碎了一个洞。 抹掉不值钱的眼泪,她挣脱出男人的怀抱,好不容易泛起的温情,被陆明爵的话语残忍打破。 沈然扯出难看的笑,“陆先生,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陪在夏白薇身边。”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陆明爵沉声。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很多遍了,我选孩子,我一定要跟你离婚。” 交流不到两分钟,陆明爵一肚子火。 他恨不能扇几个耳光过去,把沈然打醒。 他都这样屈尊降贵给台阶下了,沈然竟然还是这么死脑筋,为了一个还没成人形的东西跟他作对。 哪怕真是亲生的,他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就绝对活不下来! 寿宴过后,到了周末。 沈然在晚饭后喝了张阿姨煮的补身体的药膳,当晚腹痛难忍,险些小产。 第15章 见死不救 沈然半夜腹痛,流了点血,急匆匆敲开隔壁房间的门。 门一开,陆明爵就瞧见沈然捂着肚子弓着腰,十分痛苦不堪。 “你怎么了?”他略显慌张。 沈然疼得喘不上气,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我肚子好疼,不知道怎么回事,可不可以送我去医院,我怕孩子出问题。” 前一秒陆明爵表情焦急,准备拿手机叫来住在附近的私人医生。 老爷子从疗养院出来后,就安排了家庭医生每周五过来做检查,人暂时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小区,大概十几分钟就能赶到。 后面听到沈然说的“怕孩子出问题”,陆明爵扶着沈然的胳膊一僵。 咬咬牙,陆明爵收回手。 “……这会子大家都睡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你忍一忍,明天早上再说。” 目前腹痛的原因尚不明确,病因可大可小,或许也是孕期的一种正常反应。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陆明爵居然见死不救。 实在疼得厉害,沈然双腿发软,半跪在地上央求道,“前几天不是有个医生给爷爷做检查吗,他好像说自己住在附近,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没有他的号码。” “那名医生辞职了。” 沈然知道他在说假话,却无力反驳。 平日里怎样欺负她都无所谓,可陆明爵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着实令她心寒。 “明爵,求你了,我真的很疼……” “故意在晚上闹出动静,你是想引起爸妈和爷爷的注意么,让他们知道你怀了孕,全家人都高兴,然后逼着我认下这个孩子?” 陆明爵依旧是笑吟吟的,“沈然,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孩子的事儿在离婚前让长辈知道了,不用去医院做手术,我会让你们母子俩死得悄无声息。” 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沈然几近崩溃,“他就是你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你才能相信?” 不肯帮他叫医生,也不允许她向长辈坦白怀孕的事实。 那她还能怎么办,自己等死吗? “我们结婚三年了,就算彼此没有爱情,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怜悯?哪怕是个陌生人,也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吧?” 陆明爵犹豫良久,将沈然拒之门外,“不准闹出太大的动静,自己想办法解决。” “陆明爵,你别太过分了。” 房门被关,沈然艰难地扶着白墙往回走,走廊上的声控灯随之暗了下去。 在z城,沈然根本没有可以依赖的朋友。 通讯录里找了一圈,她无人可求助,甚至都想直截了当地把怀孕的事实告知给爷爷。 有他老人家撑腰,一定可以保下这个孩子,之后她再想办法去证明,自己肚子里的胎儿是她和陆明爵的孩子。 但这会子爷爷还在休息,而且他老人家刚从疗养院出来,受不得丁点儿刺激。 万一陆明爵再意气用事跟爷爷吵起来,又把爷爷气得病倒怎么办? 恰巧翻到裴医生的号码,沈然试探性地打了过去。 沈然心急如焚,抱有最后一点期待。 接近凌晨一点钟,裴清接了电话。 “陆夫人?” 半个多小时后,裴清来接沈然,沈然拿了钥匙打开铁门,静悄悄地跟着离开。 出于一些忌讳,裴清拜托了一位在医院里值夜班的女医生,帮沈然做一系列的检查。 晚上的药膳里放了些对孕妇不利的中药,虽是补药,但药性强烈,沈然的身体虚弱承受不住,险些酿成大祸。 来来回回的抽血化验,裴清忙活了两个小时。 等到结束时,沈然在病床上困得睡着了。 清晨太阳升起,温暖的光线明晃晃地映在沈然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一睁眼,裴清守在床前查看近几日的病历本。 “裴医生。” 放下手头的文件,裴清冲她微笑,“陆夫人,早。” “我昨天……”沈然坐起身,低头抚摸小腹,忧心忡忡。 裴清急忙打消她的顾虑,“你放心,胎儿目前一切正常,昨晚你会感到腹痛是因为吃了药性猛烈的补药。你的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产生了排斥反应。” 确认胎儿没有大碍,沈然的情绪有所缓和。 裴清接着问,“不过既然感觉到难受了,怎么没早点来医院,要是再拖得久点,孩子真就危险了。” 沈然皱起眉头,沉默着不说话。 裴清看出她的窘迫和无助,轻声道,“……明爵这人本性不坏,只是偶尔会比较固执,但追根究底,大部分的责任在我。抱歉,陆夫人,都是我的错。” “别叫我陆夫人了,裴医生。”沈然打断他,“我有自己的名字,而且我很快就不是陆家的人了。” 裴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他单手摘下黑色方框的眼镜,“你也别称呼我裴医生了,我并不喜欢这个职业。”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学医?”沈然疑惑。 依靠裴清的家世,虽说比起陆家差了点,但起码财富自由,生活可以随心所欲。 年纪轻轻做了第一医院的副院长,这背后要付出无限的心血和精力。 倘若不是真的感兴趣,干嘛还要受这份罪。 裴清无奈笑笑,“当医生有什么好,每天累死累活做手术。副院长也就那样,睁开眼都是看不完的资料,一大堆研究课题和数不清的病例,还总被邀请参加学术论坛和研讨会,一去就是大半个月。” 静静地听着裴清的抱怨,沈然满脸天真地感慨: “医生是个很神圣的职业,救死扶伤,很厉害啊。” 回过头,裴清盯着沈然仔细瞧,神情有点复杂,“……以前,也有个人这么说过。” 上午裴清还有两台手术。 他本打算送沈然回家,但护士长过来提醒他,病人已经做好准备在等着开刀了。 沈然说道,“您先去忙吧,我待会儿自己打车,不麻烦您了。” 护士长先一步离开,裴清出门前特意问了沈然一句,“沈小姐,我可以帮你解除和明爵之间的误会,这次我是认真的。” “没必要了。” 沈然的眼睛像是蒙了尘的黑珍珠,失去了亮丽的光泽和活力,“我这次回去,就要考虑离婚的事。” “这个时间点,陆明爵应该正式在公司接任董事长的职务了。他拿到了集团继承权,下一步就是跟我算总账,然后离婚。” 在裴清看来,导致沈然婚姻破裂,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为了维护夏白薇,违背医德和朋友间的信任,更背叛了学医期间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对不起。”他再一次郑重道歉。 “听说你是孤儿,离开了陆家无处可去的话,我有几间公寓还闲置着,沈小姐可以暂住养胎。你别急着拒绝,就当是弥补我的过错,也为了孩子着想,仔细考虑一下吧。” “谢谢。”沈然礼貌道谢。 踏出医院大门,沈然沿着绿化带的小路靠右走,呼吸着新鲜空气。 柏油路上车辆很少。 正在散步的沈然听到附近传来猫叫,扭头望去,十几米远的路上有一只后腿受伤的狸花猫幼崽,无助地呜咽。 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快速驶来,在轮胎压过幼猫的身体前及时刹了车。 小猫爬行的速度很慢,沈然加快脚步走过去把猫抱起,朝司机弯了下腰正欲转身,对方按喇叭叫住她。 何承言从车里走下来,目不转睛紧盯着沈然的脸。 “你好,又见面了。”男人一副谦谦君子的精英外表,眉眼温和,非常具有亲和力。 “你是?”沈然对他毫无印象。 第16章 他的愠怒 “啊,我叫何承言,前两天在陆老爷子的寿宴上见过一面。你要去哪儿,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最近的糟心事太多,对于陌生人突如其来的关心,沈然果断加强了防备。 她抱紧怀里的小狸花,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何承言没有直接放弃,尽量放慢语调,隔了几米的安全距离,“猫咪的后腿像是骨折了,得尽快送去宠物医院医治,感染严重的话可能会死掉。” “喵呜~”后背花色黑棕相间的小狸花,痛苦地嗷嗷叫唤。 沈然掏出手机查询附近的兽医院,最近的大概六公里路程。 这时,何承言靠近一点,“这一片地方不方便打车,可能要等挺久,我送你吧?”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这么好心?”沈然带有防范地往后退。 意识到对方害怕了,何承言张开双手缓解沈然的情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很稀奇,你和我妹妹长得很像,就是单纯觉得很有缘分。” 沈然狐疑地看着何承言。 直到何承言掏出钱包,里面的夹层里放着他和李友真去年的合照。 “你看,这是我妹妹,她叫李友真,年纪看着和你差不多大,五官简直一模一样。” 照片不像是p过的痕迹。 沈然呢喃了句“李友真”的名字,依稀有些印象,不太记得从哪里听到过。 “我妹妹长得和你很像吧,那天看到你时我还吓了一跳,后来发现是不同的人。这个世界真神奇,不觉得吗。” 沈然把照片还给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确实挺神奇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跟我这么像的人。” “附近道路不能长时间停车,我们,边走边聊吧?” 起初沈然还在踌躇,但最终看在猫咪受伤急需治疗的份儿上,坐上了车。 狸花猫习惯了沈然身上的气味,没再嚎叫,脏兮兮的爪子弄脏了沈然胸前的衣服。 车里气氛寂静,何承言率先开口。 “不好意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本地人吗,父母是做什么的?” 沈然淡定回答,“我叫沈然,是孤儿,从外地来的,在z城住了三年。” “呃……是吗,抱歉。” 何承言没料到对方会是孤儿,对自己的无礼感到冒昧,之后自顾自地聊起了李友真的事情。 “我妹妹是s市的人,一个多月前和我一起来z城谈生意,她挺喜欢这座城市的。” 手指轻轻划过猫咪的后背,沈然一边小心地顺毛,一边问: “你们既然是兄妹,怎么姓氏不一样啊?” 说起这个,何承言耐心解释,“其实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双方父母是生意上的伙伴,后来一场意外,我爸妈去世了,叔叔阿姨他们就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养着。” 何承言双亲亡故,而她无父无母,也算是各有各的不幸。 聊得正投机,陆明爵给沈然发了消息问她在哪儿。 间隔几分钟沈然没有回复,陆明爵干脆直接打视频电话。 沈然无奈接通,转换成了语音,“什么事?” “为什么不接视频,你身边有人?”陆明爵敏锐地察觉到不妙,而沈然只是单纯不想看见他那张脸。 “有话直说,我现在很累。”停顿了几秒钟,沈然问,“你这周哪天清闲,一起去民政局把婚离了,然后我搬出陆家。” 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陆明爵,春风得意,表情悠哉。 听到离婚二字,男人沉下了目光。 “你也知道我刚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工作很忙,没工夫陪你闹。” 沈然完全不给他拒绝和回避的余地,“所以到底什么时候离婚,给个准信儿。我会尽快搬出去,也会和爷爷解释是我觉得性格不合才分开的,不给你添麻烦。” “……开视频,我要看你周围有什么人。” 每一次聊不下去的时候,陆明爵就故意转移话题和矛盾。 他的疑心病,都快要病入膏肓了。 旁边的何承言专心开车,没敢多嘴,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模样看着这么年轻,居然是有夫之妇,而且还在跟丈夫闹离婚…… “不敢开视频,怎么,旁边是不是坐着那个奸夫啊?还是你又跑到裴清家里勾引人了,昨晚他偷偷来带你走,以为我不知道?” 陆明爵把脏水往沈然身上泼,沈然忍无可忍,提高音量大吼,“你人脏,看什么都脏!孩子是我的,跟你没关系,你就跟夏白薇一块过吧,你们才是奸夫淫妇!” “嘀——”沈然强行结束通话,把陆明爵拉黑。 短短两分钟,何承言好像目睹了一对夫妻的悲欢离合。 “那个,你还好吗?前面就是宠物医院了。”他目视前方,给沈然递抽纸。 沈然吸吸鼻子,硬是把眼泪憋回去。 她不明白,一个陌生人都能这般热心地伸出援手,陆明爵怎么就狠得下心见死不救呢。 要是她昨晚没撑过去,孩子真的没了,是不是正合他意? 猫咪暂时安放在宠物医院休养,店主让沈然一个月后来接。 付完钱,沈然坐着何承言的车回陆家。 望着豪华别墅区,何承言恍然大悟,“你是陆家的儿媳?所以你要离婚的丈夫,是陆明爵?” “嗯。”沈然应下。 何承言冷笑,“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先前倒是听说过陆先生的名讳,还想着有机会交个朋友。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距离陆家大门口还有一小段平坦的路程。 何承言停车,说道,“陆家人多眼杂,我一个陌生男人,可能会引起些不必要的误会。就送你到这里吧,沈然小姐,下次见。” 沈然沉浸在忧伤里,没考虑那么多,只觉得清者自清,没什么好避讳。 好心送她一程还能为她的名声着想,仅凭这一点,沈然对何承言的第一印象就上升了不少。 起码是个心胸坦荡、又热心肠的人。 “谢谢你,何先生。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和你妹妹认识一下。” 徒步走了两百米,沈然身心俱疲回了家。 客厅里,沙发上悠闲喝茶的陆明爵向她抛来一个冷眼,有种要兴师问罪的既视感。 “然然,过来,我们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沈然撇撇嘴,难得硬气一回。 “等会儿路上聊吧,我去拿户口本和结婚证,民政局这会儿还没下班。” “嘭!”陆明爵用力摔碎陶瓷茶杯,站起身。 “我让你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第17章 沈然流产 沈然深呼吸一口气,忍住脾气走到陆明爵面前。 瞥见她上衣胸口处有肮脏的污渍,陆明爵责问,“去见谁了,居然不接我视频通话?” “没见谁,就是单纯不想看见你。” 沈然抬起右手整理袖子时,陆明爵刚好看到沈然无名指戴着的钻戒,边缘泛起莹亮的光。 他敛眸低头,倒了两杯热茶,“坐下说话。” 离婚的事情沈然不想再拖。 她要趁早带着孩子离开陆家,摆脱陆明爵和夏白薇,去过自己的新生活。 就当是为了孩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回头,更不会妥协。 沈然站着没动,态度冷淡,“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现在就去民政局办手续吧。” 放下手里的紫砂壶,陆明爵眉头紧皱,很是纠结。 “沈然,你也知道爷爷年纪大了,前阵子还住过院,受不住刺激。我们前脚在他面前表演恩爱,隔了几天就闹离婚,你非要气死他才满意吗?” 明明是陆明爵婚后亏待她,背着她和夏白薇眉来眼去,爷爷了解真相后才被气得生病住院。 到了陆明爵嘴里,反倒全成了她的错。 总之陆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沈然也不敢想象,陆明爵为了除掉她腹中的胎儿,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明爵,我们好聚好散吧,我很累了。” 维持这段婚姻太累了,更何况还有夏白薇从中作梗。 陆明爵永远那么高高在上,而她身卑位贱,最初的仰慕和欢喜都被现实和时间消磨得一干二净。 因为一张莫须有的孕检单,陆明爵几次三番伤她的心,甚至狠心残害她腹中的孩子。 突然间改变主意,拒绝离婚,恐怕也是想慢慢折磨她。 沈然转身走上楼梯,陆明爵发出疑问,“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这已经不重要了,陆先生,至少今后不喜欢了。” 陆明爵握拳,残忍地诅咒她,“你当初就应该和那个野种死在陵园!实话告诉你,我把你丢在那儿,就是故意整你,我希望你在那个暴雨之夜悄无声息地死掉,明白吗?” “……”沈然没有回头去看陆明爵狰狞的面庞。 身体颤抖着握紧楼梯扶手,沈然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客厅里的陆明爵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个挥手动作扫过去,名贵的紫砂壶被打落,茶水和茶叶洒出,壶身碎成了几块。 站起身,陆明爵踹了一脚茶几。 沈然被丢在陵园的那天晚上,他就不该犯贱出去找,就该任由她死掉! 他淋了整夜的雨,结果人家倒好,美滋滋地跑到裴清家里,孤男寡女呆了一晚上。 为什么不能像白薇那样乖顺听话,非要和他唱反调。 一个孩子而已…… 如果真是他的,当初怎么会检查出来孕期七周?裴清不是会撒谎的人。 但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检查过程中出现差错的话…… 次日清晨,陆明爵没去上班。 吃完早饭,陆明爵坐在餐厅静等沈然起床,事先已经预约好了今天的产检。 旋即,外头传来夏白薇的哀嚎。 “白薇?!” 急匆匆出来查看,陆明爵发现夏白薇灰头土脸地瘫倒在一楼的楼梯口。额头有磕伤,摔得有点严重。 视线再往上瞅,沈然同样面色惨白地坐在楼梯转折口的平台上,似乎尝试着爬起来。 陆明爵一时间搞不起初状况,“然然,这是怎么回事?” “唔呜,明爵,我好疼。”夏白薇哭喊的声音凄厉,陆明爵只好先关心她。 “不是安排佣人陪着你吗,怎么又自己乱跑。你的眼睛看不见,下楼梯要当心,额头都磕出血了。”他连忙将人扶起,夏白薇搂紧他抽泣。 “是、是陆夫人说要扶我一把的,可是走到中间的时候她突然推我,我们争执了一会儿,然后我就摔下来了。” 时辰尚早,老爷子和陆家父母还没出门,意外发生时也只有沈然和夏白薇在场。 但要说是沈然有意谋害双目失明的夏白薇,陆明爵不太敢相信。 “沈然推你?” 夏白薇委屈地点头,勾住陆明爵的脖子喊痛,泪眼朦胧的模样惹人怜爱。 再次看向靠在楼梯扶手上喘息的沈然,陆明爵很快便瞧见,一道猩红的鲜血顺着沈然的小腿缓缓流下。 “嗬呃……”沈然疼得浑身战栗,喉咙发不出声音,小腹有股强烈的坠痛。 夏白薇又在撒谎! 分明是她几分钟前求着自己搀扶她下楼,可夏白薇却突然偷袭,害她一脚踩空。 当时她撞到了腹部,瘫坐不起,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夏白薇就自导自演顺着台阶摔下去。 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失明! “救命。”沈然感受到热流涌出,满目惶恐,只得向陆明爵呼救,“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沈然流产,刚做完清理手术被送到病房,表情呆滞仿佛丢了魂。 负责给她做手术的是位中年女医生,此刻正在病房门口呵斥陆明爵。 “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居然这么粗心大意?孕妇肚子里的孩子都三个多月了,都快成形了!” “本来她身子骨就虚弱,怀上第一胎不容易,这一次滑胎身体留下了很大的创伤,以后要孩子怕是有点困难,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话说完,医生惋惜地叹叹气,和一众护士们离开。 陆明爵浑浑噩噩站在走廊上,全然没有听进去医生的叮嘱。 此刻他心理防线溃如决堤,瞬间破了防。 ……三个多月? 夏白薇在对面的病房,百无聊赖地躺床上发呆,侧脸的纱布才被拆下,伤口恢复得很顺利。 她摸摸额头的红肿和那张恢复如初的脸,心情大好。 “哼,摔得那么狼狈,我就不信你肚子里的野种还能活着。” 装盲人也挺累的,干脆等陆明爵过来了,就说这一摔刺激到大脑神经,她的眼睛恢复了视觉。 幸好这张脸没有留疤,不然还得找整形医师。 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也配跟我争陆家少夫人的位置? 这下没了孩子,他们应该会彻底闹掰,然后离婚吧。 病房门口徘徊了半天,陆明爵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然然。” 沈然扭头望向窗外的阳光,心如死灰,不予回应。 她以为陆明爵是来质问自己,为何要害得夏白薇受伤。然而下一秒,陆明爵来到她身边。 陆明爵逆光而站,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温暖的光线。他小心翼翼按着沈然的后脑勺,拥她入怀。 “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别难过。”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来回抚摸沈然的后颈,陆明爵淡淡道,“我不会再问那个奸夫是谁了,就当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好不好?” 沈然肩膀发颤,小声哽咽,“我没有背叛过,那就是你的孩子。” “死无对证了不是么。”陆明爵不肯正视自己的过错,语气坚决,“你安心休养,什么也别多想,这件事也不要再提。” 第18章 彻底闹掰 陆明爵关上门,左手紧握着门把手,迟迟没有离去。 很快,里头传来沈然悲哀的抽噎声,听得他整颗心都在抽痛,像是被刀一寸寸地剜着肉。 三个多月……从时间上分析,这个孩子的确是他的。 自从嫁到陆家,沈然就很少接触外界,整天宅在别墅里,没机会认识外面的男人。 大概是他们同房后的第二个月,沈然开始变得不太自在,断断续续往外跑了几趟。 兴许是发现身体怀孕的异样,独自去做检查了。 这之后,陆明爵瞒着所有人,去了第一医院副院长办公室。 “嘭!” 一记重拳恶狠狠地砸在裴清嘴角,陆明爵扯住裴清的衣领,眼神阴沉得可怕,“解释两句吧,那天的孕检单为什么会检查出沈然怀孕七周?” 对于沈然流产一事,裴清尚且被蒙在鼓里。 陆明爵忽然发疯,裴清还以为是夏白薇主动交代了一切。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是,那天是我在报告上动了手脚。”裴清坦然承认。 “抱歉,明爵,我也是有苦衷的……薇薇她” 裴清还没说出夏白薇利用他做坏事的全部过程,陆明爵的拳头就再次落在他脸上,眼镜片碎裂,刮伤了他的眼角。 “裴清,我那么信任你,才带着沈然来找你做检查。因为那张单子,沈然现在跟我闹离婚,你一句道歉就想轻飘飘地了结了?” 事迹败露,裴清无法狡辩。 但他也是受到夏白薇的指使,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 他打不还手挨了陆明爵两拳,陆明爵却得理不饶人,盛气凌然。 “你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沈然跟你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还是你别有目的,故意挑拨我们夫妻的感情?” 裴清舔了下后槽牙,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道,牙齿被打出血。 即便这样他也不打算还手,发生这种事情陆明爵确实该生气。 他好声好气地宽慰,“明爵,你冷静点,你现在知道真相也不晚。沈然她性格软,你向她道个歉解除误会不就好了。” “沈然流产了。”陆明爵说道。 “什么?”裴清整个愣住,“怎么可能,她昨天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的真相,是沈然流产后,医生告诉我她怀孕三个多月,孩子都要成形了。我跟她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 大脑放空了半晌,裴清问,“薇薇呢,她就没跟你说什么?” 宴会过后裴清没有联系过夏白薇,他答应给对方时间考虑,去解释清楚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儿,否则他就主动揭发。 沈然由始至终都是无辜的,裴清实在是不忍心继续伤害她。 可陆明爵是在沈然流产后才得知的实情。 那就说明,夏白薇还在装傻充愣,并没有认错。 愤怒情绪逐渐消退,陆明爵松开了裴清的衣领,“白薇和沈然发生过争执,她摔下楼梯磕伤了额头,而沈然不小心流产。” “是薇薇害得沈然流产?”裴清不禁怀疑。 陆明爵立马打消了这个猜测,“不可能,白薇那么善解人意,她就算再讨厌沈然,也不可能伤害沈然肚子里的孩子。” 至此,陆明爵依旧坚信夏白薇是个温婉懂事的女人。 夏白薇对沈然的敌意,更多的是因为她喜欢自己,所以才和沈然争风吃醋罢了。 但要说故意害人,夏白薇还没那么心狠手辣。 陆明爵猜不出裴清篡改孕检单的意图,万分懊恼,“裴清,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做这些小动作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 “叮咚~”关键时刻,夏白薇给裴清发来一条讯息。 【裴清哥哥,你有时间吗?我想见见你。】 信息内容很正常,但令陆明爵大跌眼镜的,是裴清那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屏保的图片居然是沈然。 昨儿个早晨阳光正好,沈然呆呆地坐在病床上远望窗外的风景。 睫毛纤长,鼻梁挺翘,侧脸的轮廓唯美动人,宛若一朵纯洁柔弱的小白花。 裴清脑子一热偷拍了张照片,设置成了屏保。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包了。 抢先一步夺过手机,陆明爵按下开机键,将屏幕展示给裴清看。 “这是什么?” “明爵,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这个混蛋!”陆明爵扔掉手机,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杀人的念头。 裴清也不甘心单方面地挨揍,俩人一言不合展开厮打,办公桌上的病例表和电脑都跟着遭殃,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我把你当兄弟,你觊觎我女人?!” 爱慕夏白薇十几年,裴清也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了,仅仅是和沈然接触过几回,就被搞得神魂颠倒。 明知那样不对,可他终究是越过了兄弟之间的底线。 裴清忍不住讥笑,“兄弟?你心里明明清楚我对薇薇的感情,却总是当着我的面和她打情骂俏,又不给她名正言顺的女朋友身份。你算什么兄弟?” 陆明爵气到发抖,“是你胆小不敢告白,何况白薇根本不喜欢你。” “呵,那你婚后还和薇薇藕断丝连是什么意思?娶了老婆不懂得珍惜,一再伤害她,还见死不救,到最后沈然只能来求我帮忙。陆明爵,你才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此时此刻,裴清那副寡淡而充满忧愁的脸上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狂澜。 他的狡辩苍白无力,索性也大方承认了。 挣脱陆明爵的手,裴清擦掉嘴角的血,笑道,“对,我就是钟意沈然,对她有好感。脚踏两条船算什么东西,既然你不稀罕现在的老婆,干脆把她让给稀罕她的人。” 陆明爵咬牙切齿。 “我用过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会让给你!” 最终这场闹剧被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们阻拦,陆明爵愤然离去,裴清也成功被他惹恼。 如今矛盾点转移到裴清身上,夏白薇反而全身而退了。 以至于夏白薇坦言自己的眼睛重新窥见光明后,陆明爵也没有过多怀疑,反而为她高兴。 沈然心情低落不愿见人,陆明爵也没讨嫌,扭头去看望夏白薇。 他摸摸夏白薇的头发,真心为她高兴。 “你的眼睛能够恢复如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也要谢谢你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夏白薇握上男人的大手,贴近自己的脸。 近一个月沈然被折磨得日渐消瘦,夏白薇倒是在陆家养尊处优,皮肤娇养得细嫩透亮,气色红润。 先前她的半边脸上总贴着医用纱布,陆明爵挺长时间没有看到她的全貌。 陆明爵的指尖轻蹭女人的下颚,玩味似的捏了捏脸。 “距离学生时代过去了这么久,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怪不得人家都说,漂亮的女人永远十八岁。” 夏白薇羞涩一笑,“不小了,明爵,我和你同龄,再过两年就奔三了。” 紧接着,她满怀憧憬地感慨,“18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不知道三十岁之前,我能不能等来你的回应。” 第19章 被pua了 一个月后沈然出院,在此期间陆明爵常来探望。 老爷子和爸妈那里,陆明爵找好了说词,把流产的事儿巧妙隐瞒了下去。 与沈然相伴回家的还有那只偶然救下的狸花猫。 沈然从宠物店把猫咪抱出来,小心翼翼坐上车的时候,陆明爵有些嫌弃。 “你要养这东西?” 对于养宠物这件事,陆明爵的抗拒溢于言表。 倒也不是讨厌猫猫狗狗,只是单纯觉得这种烂大街的田园猫没多少价值,配不上他们陆家的门槛。 汽车启动,沈然抱紧怀里的幼猫,幽幽开口,“我要养。” 见她态度坚定,陆明爵也没有强烈反对,“你喜欢宠物的话,可以去买一只品种猫,这种一看就是外头流浪没人要的,指不定身上有多少细菌。” 嘴上说的是猫,落在沈然耳朵里,指的就是人了。 陆明爵喋喋不休: “狸花猫天性狂野,适合在外面流浪,不如我带你重新去挑一只温顺的?比较适合你。” 因为孩子流产,沈然至今还在跟陆明爵赌气。 陆明爵本打算对她好点,献献殷勤,但显然他的示好没找准地方,反倒令沈然恼火。 沈然轻戳猫咪的灰色肉垫,“夏小姐还要继续住在陆家吗?” “白薇的眼睛和伤口都痊愈了,回了夏家。她在准备下周的钢琴演奏会,市中心的音乐家协会特别邀请她去表演。” 顿了顿,陆明爵拐弯抹角地试探,“你最近,有没有和裴清联系过?” 沈然摇摇头,“没有,裴医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再说我和他也算不上朋友。” 听到这样的回答,陆明爵放宽了心。 他淡然道,“然然,仔细想想,这三年我好像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你,爷爷和爸妈都希望我们能够好好过日子。从明天开始,你来陆氏上班吧。” “……我连大学都没上过,能做什么?” “不会可以慢慢学,谁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天才,就当是一种尝试,总比在家里待着好。” 说来也奇怪。 前一阵子陆明爵还对她冷嘲热讽,诬陷她出轨,扇她巴掌,对她各种欺凌侮辱。 现在孩子没了,他反而变得温柔体贴起来。 婚也不离了,人也好说话了,再没问过什么奸夫是谁的话题。 明明直到胎儿流产,陆明爵也没搞清楚孩子是不是他的。陆明爵甚至还开导她,要她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安分过日子。 为什么,他的变化如此之大呢? “你没上过大学,更没有接触过公司事务,经验也少。就先来我身边当助理吧,一点点适应。” 沈然没有立刻答应,心里很乱。 她发呆的时候,陆明爵单手开车,右手伸过来挠了几下她的下巴。 陆明爵笑着挑逗,“表现好的话,我给你升职涨工资。” 面对这样一张帅气迷人的面庞,沈然不由得晃了晃神。她深陷在陆明爵的温柔漩涡里,不断下坠,无法自拔。 沈然扭过头,很没出息地红透了脸。 “离、离婚的事……”她颤抖着开口。 “忘了吧。我收回那些话,你也忘掉那个流掉的孩子,以后我们安安静静过好自己的生活。” 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他们的亲骨肉! 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轻飘飘地随口带过了? 陆明爵甚至都没想过去查明真相,夏白薇的失明,她的意外流产,分明都是夏白薇在搞鬼。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然偏偏就是那种,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死心塌地十倍奉还的性格。 也许和她孤儿的经历有关。 她无依无靠,内心极度缺爱,从小就只学过一种道理,乖巧听话的孩子才配得到喜欢。 陆明爵是她情窦初开第一个爱慕的男人。 真要和他撕破脸皮,告别爷爷,离开住了三年的家,她大抵是舍不得的。 更何况她失去了孩子,离开陆家就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她到底该不该走? “你之前不是很讨厌我吗,说我贪慕虚荣,又一直坚信孩子不是你的,甚至还把我丢在陵园让我自生自灭。怎么现在开始转性了?” 陆明爵一秒冷脸,“然然,说好了别提那件事。” 沈然咬住嘴唇,头埋得很低,“我真的没有骗你,孩子是你的。那天是夏白薇从背后推了我,宝宝才没了的,她为了摆脱嫌疑故意摔下楼梯,还反过来诬陷我。” “……” 陆明爵将车停在路边,掐着沈然的脖子狠狠亲了一顿。 他喘着气,眼神阴鸷,“我最后再说一遍,永远不要再提起那个孩子了!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喜欢我,你并不想离开我,对不对?嗯?” 沈然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你先提离婚的,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发生那样的事儿我们都有错,然然,你不能一味地责怪我。”陆明爵亲吻沈然的眼尾,舔去将要溢出的眼泪。 “你想想看,你无父无母,离开陆家以后就是一个人了。爷爷那么疼爱你,你舍得让他老人家伤心吗?而且你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沈然沉默着擦去眼泪,硬是咽下了全部的委屈。 陆明爵抱紧沈然,轻声诱哄,“三年婚姻不容易,难道你想轻易放弃吗?我会好好疼你,就当是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最终沈然被说服,环住陆明爵的脖子放肆痛哭了一场。 轻拍女孩后背予以安慰的同时,陆明爵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狡猾的微笑。 然然啊,是我对不起你。 但是你得原谅我。 医生说你这次流产后很难怀孕,倘若让你知道实情,你肯定会伤心欲绝跟我离婚的。 戳破真相对我没有好处,不如装作毫不知情,哄着你留下来。 只要咬死不承认流掉的孩子是我的,我就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我当初打你也是因为太在乎你。你得,理解我啊。 …… 隔天早上,沈然和陆明爵一同前往公司。 “董事长好,少夫人好。”大厅里,各部门员工排着两队长龙,齐刷刷弯腰鞠躬。 沈然稍微有点惶恐,手足无措地跟在陆明爵身后。 踏入董事长办公室,沈然环顾四周,对即将要工作的地方充满好奇。 陆明爵扶她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亲自泡了杯咖啡递给她,“这才刚进公司第一天,你可以随便转转,熟悉熟悉环境,需要什么就和秘书讲。” 顺着陆明爵手指的方向,沈然抬头,和门口那位身材高挑、打扮的一副精英白领的女士对上视线。 秘书上身白衫,下半身西装裙,黑发如瀑整齐地扎在脑后。 “陆夫人您好,我是陆总的秘书,简舒。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 沈然朝她点头示意,“您好。” “您初来乍到,不如我领您参观一下公司,先初步了解一番?” 扭头去问陆明爵的意思,陆明爵笑答,“简舒也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我待会有个早会,你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和她一起四处走走也好。” 得到首肯后,沈然从座位上站起。 陆明爵日常办公,审阅桌上的文件,这时,门被敲响。 “进。”陆明爵在文件末尾签署名字,头也不抬。 夏白薇盛装打扮,穿着清凉性感的束腰白裙走了进来,“明爵,在忙吗?” 第20章 你脏不脏 明艳大方的夏白薇,刚露面就让陆明爵眼前一亮。 自打陆明爵和裴清闹掰,夏白薇紧接着被父母接回家,期间陆明爵专心照顾沈然。 他们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面。 “你不是在准备下周的演奏会吗,还能抽出空闲来我这里?”陆明爵笑盈盈地扫视了夏白薇一圈,注意力被她脖子上的项链吸引。 那是他在夏白薇十八岁成年礼时,送她的生日礼物。 上面垂搭着一个四叶草形状的装饰,寓意给人带来幸运。 都十年了,她竟然还留着。 “因为想见你啊,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晚上有时间吗,一块吃顿饭吧?” 夏白薇动作自然地将黑色肩挎包放在办公桌上,往前两步凑到陆明爵身边,带着好奇心去看他在忙什么。 裙子的领口偏低,她稍微俯身,隐隐能看到锁骨下面起伏的沟壑。 陆明爵下意识瞥了眼项链,眼神不自觉地被带偏。 “都已经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了,还这么拼命工作?啊,也是,你本来就是事业心很强的性格,大学时代还拒绝了那么多漂亮女孩的追求。” 陆明爵随手合上文件,放置于右手边。 他不太喜欢在忙正事的时候被打扰,更何况这些都是公司的机密。 经历过孩子流产一事,陆明爵半哄半骗,好不容易安抚了沈然。 为了维护婚姻,保持自己家庭美满的完美形象,他暂时得和夏白薇避避嫌。 “抱歉了白薇,沈然从今天开始要来公司上班,我得和她一起回去,晚上抽不出空。” 夏白薇听出了男人话里的生疏,被拒绝后略显失望。 实在忍不住了,她才有些着急地表明来意,“其实我和裴清哥哥联系过,但他态度很差,还说和你有关的事情他再也不掺和了。明爵,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矛盾?” 当时陆明爵一时冲动,不分青红皂白和裴清互殴。 裴清的性子也是倔,活在陆明爵的光芒下被打压了那么多年,借着沈然那件事当作发泄口,和陆明爵彻底闹翻脸。 关键是他好死不死地表白自己对沈然存在一点好感,非要往枪口上撞。 害得陆明爵误会他是早有预谋,觊觎沈然,所以从孕检开始就策划着拆散他们夫妻。 兄弟俩关系破裂,夏白薇倒是掸去一身灰,扭头做起了老好人。 “明爵,虽然我不清楚你和裴清哥哥之间究竟怎么了,但我们三个人十多年的交情,难道你就不觉得惋惜吗?” 夏白薇不甘心。 自己付出那么多精力和算计,到头来依旧没能得到陆家少夫人的位置。 沈然这人也真是个贱骨头!明爵都那样对待她了,腹中胎儿也被搞掉,她居然还死皮赖脸地不肯离婚。 肯定是沈然哭唧唧扮可怜,明爵一时心软才没立刻赶走她! “你和裴清,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真的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我们那么多年的羁绊。明爵,我们约裴清出来见个面,大家一笑泯恩仇不好吗?” 前不久夏白薇尝试着去见了裴清,但吃了闭门羹。 她不明白裴清忽然间怎么了。 裴清暗恋她将近十年,因她一句称赞而下定决心去学医,后来不惜为她动用私权,撒谎害人。 最后却态度大转弯,为了沈然冲她发火、甩脸色。 简直是魔障了! 夏白薇心里很慌,似乎最亲密的两个男人都在冥冥之中逐渐离她远去。 她走到陆明爵身后,伸出双臂抱住陆明爵,低头去蹭他的脸,渴望获得一点抚慰。 “白薇,这里是公司,沈然很快就回来了。” 陆明爵试图拿开她的手,但夏白薇死缠着不松,趁其不备偷亲了一口脸颊,鲜艳的唇色印在男人白皙的皮肤上。 “够了!”陆明爵恼羞成怒。 他擦了擦脸用力推开夏白薇,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主动讨好却被无情拒绝,夏白薇红了眼眶,极度的惶恐不安。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陆明爵都不忍心对她说重话,看向她时,始终带着一层滤镜。 陆明爵叹气,“薇薇,你别闹行吗?公司里人多眼杂,要是消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我会很难办。” 夏白薇难以自控,哭诉着宣泄不满: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次次地拒绝我,又暧昧不清地给我希望,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啊……喜欢了十年。” 无可否认,夏白薇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女,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女神。 她的貌美和温柔,也曾深深吸引过陆明爵。 然而随着彼此的交情越来越深,陆明爵逐渐分不清,他对白薇的好感究竟是友谊还是爱情。 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对沈然有着超出掌控的占有欲。 因此在发现裴清用沈然的照片当作屏保时,他怒不可遏,冲着对方挥拳相向。 可陆明爵依旧很矛盾。 这两个女人,他都不想放弃,更不想伤害任何一方。 “……我已经有沈然了,我得对她负责。” 陆明爵那高贵显赫的出身和骄傲,不允许他正视自己对沈然的感情。 要怎么承认,他爱上了一个低贱的孤儿,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嫁给他的女人。 这太荒谬了,可是却无法控制。 男人含混不清的回答,让夏白薇产生了更深层的错觉,心有执念,越挫越勇。 是沈然阻挡了她获得幸福! 陆明爵是爱她的,可他有妻子,有责任,他跨不过去道德底线那道坎。 “我懂了。”夏白薇得到了一点精神上的释怀,抹去眼泪笑道,“但是明爵,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 “白薇,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聊天未结束,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推门进去时,沈然和简秘书有说有笑,“谢谢你陪我这么久,简秘书,接下来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简舒浅浅一笑,“您是陆总的夫人,能够陪您是我的荣幸。” 听到沈然的声音,夏白薇嫉恨得面目全非。她心一横,不计后果地踮起脚尖朝陆明爵身上扑去。 陆明爵来不及反应,两手放在夏白薇腰间,没能及时推开。 一道炙热的吻痕烙印在他的嘴唇下面,带着女人身上甜腻香水的气味儿和皮肤的余温。 撞见这一幕,沈然呼吸停滞。 简舒同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陆总,你们……?” 沈然大受打击,张皇失措跑了出去。 “然然!”陆明爵甩开夏白薇,“都说让你安分点了,这种事情传出去你让我怎么交代?” 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前一秒钟,陆明爵及时追赶上。 陆明爵镇定自若地走进电梯,两只手臂撑在两侧,将眼睛通红的沈然堵在角落里。 “如果我说那是个意外,你信不信?” 沈然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刺,哼哼气挖苦道: “每一次都是意外,你的生活里还真是处处惊喜。陆明爵,你别把我当傻子,不要总拿借口搪塞我!” 言语上的安抚没用,陆明爵一把捞过沈然的后颈,偏头吻上去。 沈然疯狂捶打男人的胳膊和胸膛,咬紧牙关不肯服从,“滚开,你脏不脏?!” 陆明爵被惹恼,在沈然后腰狠掐了一把,沈然吃痛叫出声。他乘胜追击噙住沈然的唇瓣,抵死缠绵了一番。 电梯降落到一层大厅,自动开门。 前台服务人员和周围的员工,纷纷闻声投来视线。 “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沈然被陆明爵抱着走出公司大门。 俩人众目睽睽之下翘班,而沈然的尖叫声在他们看来,不过也是夫妻间的小情趣。 第21章 老婆贴贴 一路油门踩到底,陆明爵拐带着沈然来到陆氏旗下的五星级酒店。 刷卡进门,灯光随之亮起。 陆明爵紧攥着沈然的胳膊,无论沈然如何反抗挣扎,也不让她逃离自己半步。 “咣当” 沈然被堵在墙边,胳膊碰到旁边的矮柜,上面的几瓶酒被撞得晃了晃。 陆明爵弯腰去闻她发丝间的馨香,轻咬一口她的耳垂,哑声道,“休养了一个月,身体也该康复了吧。” “滚,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春!”沈然面色燥红。 前脚才和夏白薇在办公室乱搞,转头就把她带来这种地方。不得不说,陆明爵这脚踏两条船的本事,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流产,她遭受打击没了牵挂,又舍不得爷爷,她怎么会忍下这口恶气。 昨天接她出院时口口声声保证过,会好好补偿她。 结果呢? 陆明爵安排她进公司,第一天就背着她跟夏白薇玩办公室恋情。 怎么,悖德偷情的感觉很刺激么? 沈然有些后悔,她就不该轻信这个男人的鬼话! 陆明爵劝她不要离婚,不是因为愧疚或者心疼。他只是不希望在事业顶峰时期,被外界传出婚姻破裂的绯闻而已。 从头到尾,陆明爵就没有在乎过她…… “啾。”沈然灰心丧气皱起一张苦瓜脸,陆明爵倒是坦荡,兴致勃勃地趴在她颈肩一顿亲。 冰凉凉的触感,酥痒难耐,令沈然瑟缩着回过神来。 她抬手阻挡陆明爵的亲热,很气愤,到了这个时候对方竟然满脑子只有快活。 沈然为自己的懦弱和愚蠢感到无力。 她不该轻信他的,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然然。” 陆明爵分别攥住她两只手腕,薄唇吻在她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一下。 对于这样暧昧的举动,沈然受宠若惊,充满了疑惑。 紧接着,陆明爵咬住沈然的食指。 男人目不转睛凝视她的眼眸,眸色深沉,淡漠如水,带着挑逗的心思舔了舔她的指尖。 沈然羞得脸红,陆明爵调笑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哼。”闷哼一声,沈然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要回去了,上班第一天就早退,影响不好,别人会觉得我是靠走后门进的公司。” 陆明爵回答得很坦率,“难道不是吗?” “是你请我过来工作的!”沈然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十分傲娇,“我可没求着你。” 陆明爵眉眼弯弯,伸手想要抚摸沈然额前的刘海。 这时一通电话震起了铃,沈然低头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走到飘窗台去接电话。 “喂?” 陆明爵停在半空的手掌迟疑了会儿,缓缓落下。 “今天下午就要过去吗?好像不太方便。抱歉啊裴医生……” 从沈然嘴里听到“裴医生”这个称呼,陆明爵敛眉,一双幽深莫测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快步靠近沈然身后,抢过手机。 陆明爵语气不善,“裴清,你好像没有记住我那天的话,看来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甭管你揣着什么心思,都给我老老实实地憋在心里!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 谈话被打断不说,陆明爵还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沈然很是不解。 她试图去拿回自己的手机,“你干嘛,手机还我。” “嘀”的一下,陆明爵挂断并锁屏,手机随意地搁到飘窗台。 “不是说私底下没有联系?你骗我啊,然然。” 沈然更加觉得无语。 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耐着性子解释,“是挺长时间没联系了,裴医生突然找我,说他们院里要开展走访活动,为社区的孤寡老人免费问诊和慰问。院里人手短缺,急需一批志愿者帮忙,问我愿不愿意去。” 陆明爵不屑一顾,“这种东西,无非是花点钱雇几个人,打着服务社会的旗号哗众取宠罢了。怎么他不找别人,就找你?” “他之前帮过我,我欠他人情。”沈然碎碎念,“也不知道是谁当时见死不救,害我差点一尸两命。” “费那么多工夫,孩子不一样没保住?”陆明爵无意间的一句吐槽,说完就噤声了。 “……”沈然紧抿着嘴唇,回忆起了伤心事。 “然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子流掉我也很伤心。都过去那么久,你也别太在意了。”陆明爵假模假样地关怀。 宝宝流产当天,医生特意叮嘱陆明爵。 沈然将来很难再有身孕。 因为一场误会,他几次三番伤害亲生骨肉,以至于沈然的身体愈加虚弱,气血亏损。 沈然意外摔倒滑胎,失去做母亲的资格,这其中有他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可陆明爵为了掩盖事实,不仅睁眼说瞎话,还企图pua她,给沈然无谓的期望和虚假的承诺。 陆明爵要沈然变得乖顺,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完全依附着他而活。 虽然这样的手段有些卑劣,但对他有好处。 在陆明爵看来,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即便是想要拥有两个女人,也并非什么可耻的事。 毕竟,贪婪是人的本性。 多情,也是男人的本性。 “然然,都过去了,我们以后会有孩子的。上次意外流产,只能说明你和宝宝无缘。你这么喜欢小孩子,我们现在开始努力也不晚,对不对?” 沈然看都不看陆明爵一眼,转过身,“……我们回去吧。” “好。”当下气氛不对,陆明爵也没强行把人带去床上,只觉得有点可惜。 一起回到公司,两人随后就分开了。 简秘书忙活了半天,给沈然找来两份资料。 一份是陆氏集团自打上市以来,大大小小所有的合作项目和经营成果,另一份是国内外一些知名企业家的介绍。 毕竟沈然对经商投资一窍不通。 先大体了解下陆氏的发展状况和业内行情,也算是一种学习。 厚厚的两摞文件,沈然选了页数较少的,从头开始翻阅。 第二页的开头,赫然印刻着“s市千峰集团”的字样,底下的概述十分详细。 二十多年前李氏夫妇赴海外经商,后来回国。 夫妇俩皆是业界精英,在s市定居后,齐心协力创建了千峰集团。 目前育有一独生女,李友真。 李家人的行事作风雷厉风行,对外的名声也是褒贬不一。 像陆家这样的书香门第,祖辈代代都在z城发展,百年来顺风顺水,实力雄厚。 李家就不一样了。 他们夫妻俩是在本世纪初、金融危机大萧条的年代,从腥风血雨中打下来的天下。 此后经年,千峰集团借助机遇扶摇直上,一跃成为s市的龙头企业,中心地位无人可撼动。 说起来,这两家强企旗鼓相当,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 真要斗起来,主要还是看新一代掌权人的能力。 陆明爵,陆氏继承人。 自幼享受优渥的资源和教育,也是资本培养出来的商界翘楚,天之骄子。 而李家那位混世大小姐,被父母娇生惯养得不成样子,张扬跋扈,绯闻缠身。 这二人的家世背景不相上下。 偏偏李友真对继承家业不感兴趣,只懂得花天酒地。论手段和资历,她完全不是陆明爵的对手。 李家夫妇随着年岁渐长,急需一个合格的接班人,为此暗暗苦恼了许久。 “李友真……啊,网上可以查到资料。” 闲着无聊,沈然到千峰集团的官网搜索了一下,里面有李友真的基本信息。 看着职员介绍表里丰富多彩的履历,以及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五官,沈然两眼泛光,轻笑着感慨命运的捉弄。 同样一张脸,她打小孤苦无依,活得如蝼蚁般艰难。 在世界的另一边,“她”能够如此幸运地得到眷顾,生来便拥有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 说一点也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第22章 试图求和 由于怕打扰到陆明爵办公,沈然去了隔壁的房间慢慢查看那些资料。 六百多页的a4纸,被她两个多小时翻完,顺便做了分类整理。 沈然平常很少看书,学生时期的成绩倒是名列前茅。 大部分时间她都用来打零工赚生活费,孤儿院院长负担不起她上大学的费用,所以她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 她的知识储备少,除了会点英文,其他外语和技能一窍不通。 更多时候,她要学习如何生存,而不是生活。 沈然时不时用电脑搜索那些她看不懂的专业词汇,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乐在其中,犹如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 一目十行,认真默记,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东西她也背得差不多了。 “咚咚” 简秘书端来咖啡,正巧看到沈然在琢磨李家的资料。 “少夫人,您今天第一天上班,又是担任陆总的助理工作,没必要太劳累。我给你泡了咖啡,先歇一会儿吧。” “我不累,看这些还挺有意思的。” 简舒给沈然端来咖啡,递到她手里,然后坐在对面笑着聊起了天,“做事总要循序渐进的,这么多零散的资料,您可以慢慢看,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沈然开开心心地把资料堆放整齐,有些意犹未尽,“我都读完了,有其他的吗?” “……全都?”简舒明显很惊讶。 转念一想,或许沈然阅读的速度比较快,亦或是简单翻阅了下。 毕竟这么枯燥乏味又杂乱的东西,包含了陆氏集团创建至今所完成的各部门项目、工程,很多和企业管理相关的内容,在外行人眼里堪比天书。 除了员工应聘时会提前了解一点官网信息,没人会特别关注这些。 当然,她本意也只是想给沈然找点事情做,打发时间。反正沈然进公司,多半也是图个新鲜。 “那少夫人您,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吗?” 沈然想了想,问道,“关于千峰集团,简秘书了解多少?” 简舒脸上浮起一丝诧异,微微含笑。 她不紧不慢地回答: “您问的是s市的李家吧?这家公司至今创建不足二十年,发展迅猛,爪牙遍布国内外多个城市,实力不容小觑。” “目前集团的实际掌权人还是李氏夫妇,前阵子陆总曾有意向跟他们合作,但对方的公司总代表严词拒绝。”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简秘书有些为难地摇摇头。 “那个何承言也是够狂妄,不仅无视我们的合作邀约,还扬言自己从不与卑鄙小人打交道,明摆着没把陆氏放在眼里。” 何承言……? 是前段时间她偶遇到的那位先生么?说是跟妹妹李友真来z城谈生意,那应该不是重名。 原来他是千峰的总代表啊。 还有李家的大小姐李友真,照片上跟她长得很像,但她至今也没有亲眼见过真容。 既然谈到了千峰集团跟何承言,简舒随口说了另一件事。 “明年公司预计开展一个新能源基地项目,前景很不错,千峰是最合适的选择。但何代表态度坚决,连见一面都不愿意,部门经理最近正在物色新的合作方。” “而且对于新能源项目的研究,千峰几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有专业的团队和经验。要是能找个中间人跟千峰的代表牵线搭桥,自然是最好……” 临近开会时间,简舒看了眼手表,匆忙起身。 “十分钟后有个会议,我得去提醒下陆总。那少夫人,您有其他需要再喊我。” “好,您先忙吧。”沈然乖乖跟她挥手告别。 临走前简秘书还笑着嘀咕了句,“真搞不懂,这何承言无缘无故,为何对陆氏有那么大的敌意,我猜多半是私人恩怨。” 待她走后,沈然苦思冥想,陡然回忆起了何承言送自己回家路上说过的话。 “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人,先前倒是听说过陆先生的名讳,还想着有机会交个朋友。现在看来,不过也是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 该死,不会是因为那天的事,何承言对陆明爵的人品产生鄙夷,所以一再抗拒和陆氏合作吧? 虽说陆明爵有些时候真的很过分,但公私分明,一码归一码。 要是真的因为一点误会就断绝了两家的友好往来,就不值当了。 沈然反复斟酌,看着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发呆。 最后抱着尝试的念头,她用公司的座机拨打了何承言的私人号码,响了半天毫无回应。 拿出自己的手机重新试了一次,三秒内对方就接通了。 “沈小姐,你好。” 对面的男人声音温和,好像心情挺高兴的样子。 “呃,何、何先生,你还记得我啊?” 另一边的何承言正在开会,前面讲台大屏幕上的ppt里播放着合作方公司的年度报表。 策划组组长汇报中途被何承言打断,站在一旁。 会议室的所有人噤若寒蝉,都在等他打完那通重要的电话。 “沈小姐有话直说,不用这么拘束。对了,上次送到宠物医院的猫,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沈然如实回答,“oo的后腿都恢复好了,我带它回了家。” “它叫oo啊,好可爱的名字。”何承言笑意更浓。 “嗯……”这话接的沈然都要忘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了,她赶紧拉回话题说正事,“那个,何代表,我今天是以陆氏员工的身份打电话给您的。” 停顿片刻,何承言抚唇问道,“你什么职务?” “助理。”沈然秒答。 “进公司多久了?底薪多少?” “今天刚来上班,还在适应中,工资……陆明爵还没有跟我讲,劳务合同也没签呢。”沈然隐约感觉到一丝违和,他干嘛问自己这些? 转念一想,陆明爵骗她来工作,还没说要给钱呢! 欲言又止地思考了一会儿,何承言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是为了新能源项目?” “对,听说之前邀请您好几次,但是都被拒绝了。” 沈然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该怎么直接开口把人约出来。她挣扎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立马就被何承言婉拒。 “假如说是正式谈合作的话,陆氏委派一个小助理跟我沟通,会不会有点太敷衍了?摆明着没什么诚意,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不、不是!”沈然赶紧反驳,但没用。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沈小姐不要被人拿出来当枪使。当然了,如果你是单纯出于朋友间的邀请,请我喝杯下午茶的话,我说不定会同意哦。” 第23章 好好伺候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您喝杯咖啡?”沈然顺着台阶提出邀请,心存一点侥幸。 何承言点点头,“明天下午两点整,地点你定。” 结束通话,沈然趴在桌上长呼一口气,紧张得心脏狂跳个不停。 处理好私事,何承言恢复方才的冷漠。 他背靠椅背,朝会议室的人淡然一笑,“汇报不用继续了,贵公司的实力我已经明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说罢,何承言起身欲走。 “哎,何代表!”该家公司的项目负责人赶忙追上何承言,点头哈腰的,“何代表您留步,这项目策划还没开始谈呢,怎么就突然要走?” 出了会议室,何承言单手扯了扯领带,神色寡淡,很没有耐性。 “赵老板,我作为千峰的总代表,所做的一切都要为集团的将来负责。贵公司不符合我们这次的合作需求,所以不予考虑。再会吧。” 无论赵老板如何请求跟劝说,何承言心意已决,头也不回地坐车离开。 拉开车门的时候,车后座还有一个人。 “真真?”何承言对眼前留着黑色大波浪卷发的女人左右细瞧,问道,“你染头发了?妆容好像也变淡了很多。” 李友真单手撑着下颚,靠着里边的车窗,略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巴。 “别提了,昨晚跟老妈打视频,她说我们回去以后她就召开记者会,让我接她的班继承公司。还非要我把头发染回来,否则绝对不给我好果子吃。” 挠挠自己的长发,李友真一阵糟心。 “唉,烦死了。小时候她玩放养,什么都任由着我来,长大后反而开始管教我了。” 何承言笑笑,“阿姨管教你也是为你好。毕竟你今年都22了,未来要接替他们的位置掌管千峰,当然要注意些自我形象。” 汽车启动,融入横行的车流。 过了一会儿,何承言忽然提议,“对了真真,我明天要去见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你肯定也会喜欢她的,也一起见个面吧。” “哦,刚好我闲着也没事儿。” 李友真漫不经心地答应了。 何承言随口问,“不和那个男模特约会了?前阵子你俩不是总黏在一起吗?” “哈啊~那家伙我早就玩腻了。最近他老是死缠烂打,还哭着说复合不成就拉我一起死呢,哈哈,那个傻b。” 车窗半掩,温馨明亮的阳光打落在李友真脸上。 比起从前那种过度追求精致的打扮,现在这样淡雅通透的妆容意外地很适合她。 女孩闭口不说话的时候,眉宇间有种淡淡的忧愁。有那么一瞬间,何承言联想到了沈然。 她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身形,脸蛋,甚至是声音,就连和李友真从小一起长大的他,都难辨真假。 说是双胞胎他都信。 下午五点钟,公司员工准时下班,脸上的严肃跟怨气立马转变成了欢喜。 沈然敲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放轻脚步走进去。 陆明爵还以为沈然是来等他一起下班回家的,保存好文件关闭电脑,“稍等一下,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 “没关系,你继续忙吧。”沈然没去管他,径直走向一长排的书架。 视线四处寻觅,沈然指着那些整齐排列的社会经济学、金融投资方面的书籍,“我可以借几本书看看吗?” “你随意。”陆明爵不太明白她借书的用途,回应得很慷慨。 穿上西装外套,陆明爵扭头去喊书架旁边的沈然,看到沈然怀里揣着五六本书。 “然然,该走了。” “好。”沈然嘴上答应着,伸手又从书架上摸出一本某位金融学专家的自传,像是小孩子恋恋不舍地抓糖果一样,挑选了半天哪一个都不想放过。 陆明爵走上前帮沈然把书拿着,“要这些书做什么?” “留着晚上回去看。” 陆明爵犹豫片刻,随机抽出一本,其余的放回书架的隔间里,“就这个吧。” 沈然不乐意,“我都想要。” “陆夫人,晚上不想着怎么伺候你老公,脑子里只有读书?你可真有意思。”陆明爵揽上沈然的肩膀,半诱哄着把人带出去。 晚饭时,陆明爵帮沈然夹了几次菜。 “多吃点,你太瘦了。” 沈然碗里满满当当的肉,肚子都快饱了,把碗往旁边一挪,“够了够了,我吃不下。” “冰箱里那桶冰淇淋谁放的?”陆明爵伸长胳膊,执意把菜夹到沈然的碗里,“有肚子装零食,连这点饭都吃不下?” 沈然讶异地盯着陆明爵看了很久,低头扒拉米饭。 今儿个下午张阿姨去买菜,特意问沈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沈然一时嘴馋,张阿姨就给她带了超大桶的冰淇淋。 陆明爵怎么知道那是她的饭后小甜点? 大献殷勤地给她夹菜,是想在长辈面前表演恩爱吗?那她要不要配合着演? 算了。 陆明爵跟夏白薇到现在都不清不楚的,她暂时不想理他。 见沈然沉默寡言不搭理自己,该配合的演出视而不见,陆明爵说道,“饭后吃点水果,觉得撑了就到院子里散步消消食。那种垃圾食品对身体没好处,待会儿让张妈给扔了。” “不要。”沈然立即扭过头,“那是我的。” 陆明爵抽出纸巾给她擦嘴,此刻的眼神温柔得能让人溺毙其中。 一抬头,沈然发现长辈们都在看自己,姨母笑怎么也藏不住。 “我、我吃饱了。”她几乎是红透了耳根,落荒而逃。 陆明爵也跟着放下筷子站起身,“爷爷,爸,妈,我先上楼了。” 餐桌对面的陆家父母,还有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纷纷回以眼神交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沈然洗漱完毕,进了浴室泡热水澡。 洗漱台边站着的陆明爵正在用毛巾擦脸,额头一圈的头发被水打湿。 听着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流水声,陆明爵将毛巾甩到架子上。 扯松了衣领,身体依旧燥热。犹如被蚂蚁噬咬着神经,口舌干燥,蠢蠢欲动。 随手将额角的湿发一撩,陆明爵一边解开衬衫纽扣展露出肌肉健硕的胸膛,一边推开浴室的门。 …… 一个热水澡泡了三小时,凌晨时分,水声混杂着喘息声戛然而止。 沈然双腿瘫软,只得趴在床上看书。 陆明爵走过来关了灯,整个身躯压在她背后,嗓音慵懒,“快睡吧,然然,明天还要早起。” 半夜,沈然做噩梦惊醒。 她侧躺着喘气,惊魂未定,一睁开眼就看见陆明爵把头埋在他胸前,熟睡时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鼻息的热气喷洒在她身上。 拨弄了下陆明爵的头发,沈然叹气。 应该下定决心离开的,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随意一句话、一个暧昧的举动,自己就心软了呢。 假如陆明爵真能收心,跟她好好过日子,她其实也愿意不计前嫌,继续做他的妻子。 孩子……他们以后还会有的。 第24章 初次碰面 “沈小姐,这里。” 人来人往的咖啡馆,沈然穿着简单的工作装,进了门店以后左右搜寻何承言的身影。 男人主动向他招手,沈然随即拉开椅子坐下。 “要喝点什么?”何承言笑吟吟地看着她。 因为跟自己熟悉的妹妹李友真长得太像,何承言对沈然有着天然的好感,眼神就像邻家大哥哥那般温柔。 沈然表现得有些拘谨,“我都可以。” 何承言看她来时只拿了挂在肩上的包包,没带任何谈判的合同跟资料,稍稍减少了些防备心。 “沈小姐这次约我,是简单的跟我见个面,还是为了新能源项目?” “你别误会,是我自作主张约你出来的,不是受人之托。我只是想来跟您澄清一下,希望您不要对陆明爵和陆氏集团抱有偏见,哪怕双方今后不会再有合作。” 服务员端来两杯拿铁,何承言动作缓慢地端起来喝了口。 放下杯子时,他问道,“您上次在电话里,不是要跟丈夫离婚吗,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离,我们和好了。” “孩子呢?” 沈然攥紧衣角,目光有所躲闪,“出了点意外,不小心滑胎了。” “怎么会这样……抱歉,我好像又不小心冒犯到你。问这些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随口关心一下,因为你跟我妹妹很像,年龄也相仿,就觉得蛮亲切的。” 沈然尽量笑着,“我明白,也谢谢何先生的关心。” 两人相顾无言,接下来的两分钟里谁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喝完半杯拿铁,何承言略显焦急地看手表,沈然以为他待会有事,于是道: “何先生要是赶时间的话就先走吧,我今天就是想亲自来谢谢您,上次您好心送了我一程,还帮忙救了oo。” “至于我丈夫陆明爵,他是个很好的人,工作能力也很强,如果千峰能和陆家合作,也算是强强联手吧。我、我不是当说客,只是阐明一下事实,外界不是都说s市的千峰和z城的陆家,是国内最顶尖的企业吗。” 抛开偏见不谈,何承言一开始的确是有和陆家合作的意向。 陆氏集团不光是z城的强企,放眼整个国内也有着数一数二的影响力。 据说他们公司的选拔条件极为严苛,各部门的员工皆是业内精英。 公司每年都会从全国各地招聘人才,薪资待遇优厚,名校毕业生更是趋之若鹜。 他们两家如果联起手来,就相当于打通了两座城市的经济命脉,放眼整个国内,再无对手。 更何况,现在的李友真根本没有能耐撑起一个集团,以及几万名员工的未来。 不做同盟,将来势必会有争锋对决的那天。 能不能敌得过陆明爵,何承言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我先走了,何先生。”沈然准备收拾东西告别。 “言哥。” 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沈然一转身便和姗姗来迟的李友真打了照面。 沈然穿着黑白搭配的女士工作装,白色长衫,及膝的包臀裙。 她留着八字刘海,两侧一小撮头发整齐地顺到后脑勺用夹子夹起,展现出完整的五官,乌黑长发自然微卷,垂落肩头。 对面两米远处站着的李友真,里面穿着清凉性感的黑色吊带裙,套上一件白色风衣,一头秀发挽在右肩,露出雪白纤细的天鹅颈。 双方初次相遇,不约而同愣在原地。 像是在商场里照镜子一样,李友真上下打量面前的女人,没来由地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在此之前,沈然只从何承言的合照里见到过李友真,不乏有惊讶和好奇。 但在现实里亲眼见到真人,又仿佛是另一种感觉。 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李友真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富家大小姐的高贵和气场,令她望而生畏。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我妹妹李友真,这是沈然小姐,我新认识的朋友。” 何承言见她们盯着对方看得入神,招呼道,“难得你俩碰到面,坐下来聊聊吧。沈小姐也别急着走了,我们不如谈谈新能源项目的合作事宜。” 沈然平常几乎不化妆,为了气色上看着顺眼,会稍微薄涂一层口红,再随便画个眉。 “你好,李友真小姐。”沈然主动去握手问候。 眨巴两下眼睛,李友真大方地握上沈然的右手,“你好。” 越过她去何承言身边坐下的时候,李友真凑到沈然耳边,不冷不热地嘟囔了句。 “这个口红色号不适合你,太淡了,眉毛也画得很奇怪。” “呃……是吗。”被这么一说,沈然下意识去摸眉毛,面色一燥,整个人都变得不自在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吗? 不过她确实没怎么学过化妆,生活里一般都是素颜。 以前陆明爵嫌弃她出身低微,沈然倒也尝试过装扮自己,想着以后万一有机会和陆明爵出席什么场合,总不能给他丢脸。 但陆明爵不喜欢她带有脂粉气,还随口嘲讽过沈然的技术很垃圾,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自那以后,沈然就再也没有学过化妆。 而且婚后三年,陆明爵一次也没带她参加过任何公共宴会或私人场所,沈然一直都是保持外表干干净净就好,得过且过没什么追求。 看着落落大方、精致优雅的李友真,沈然不由得加重了心底的自卑。 她蹑手蹑脚地坐回椅子上,很是拘谨。 何承言朝旁边经过的年轻女服务员招了下手,“你好,麻烦来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好的先生。” 放下手包,李友真轻轻一撩甩了下头,将右肩的头发都弄到后面。 沈然面前的拿铁只喝了一口就没再动过,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何承言问,“你这杯好像都凉了,要不要重新点一杯?而且我看你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口味。” “啊,没关系,就是这个有点苦,我不太习惯。” 这时,李友真慢悠悠地抬眸,睫毛微闪,“既然没试过这种口味,为什么一开始不点自己喜欢的?” 沈然有些犯迷糊,“其实我很少喝咖啡,也没什么忌口,何先生点了这种,我也就随意了。” “你都没有自己的喜好啊。”李友真微微眯眼。 接着,李友真看向给隔壁桌端去饮品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麻烦把你们店里所有的新品都来一份。” 第25章 这你都忍? 几名服务员来回折腾,十分钟左右,餐桌上摆放了三十多种热饮和冷饮。 李友真的左肘撑在桌缘,掌心抵着下巴,右手端起黑咖啡小抿一口,“都试试吧,看你喜欢哪种?” 所有的咖啡类饮品全部品尝一遍,沈然最后选择了一杯加了椰奶的焦糖咖啡。 “好喝吗?”李友真歪着头浅浅地挑眉,嘴角向上弯起。 沈然认真点头,“嗯。” 没想到俩人第一次见面就相处得很不错,何承言打心里感到宽慰,随即和沈然提起了关于合作项目的安排。 “我四点钟约了个重要的客户,今天怕是不能跟你们公司的负责人谈了。改天吧,尽量这周定个时间,把合同内容和后续事宜确定下来。” 不费力气就说服何承言改变了心意,沈然对此行非常满意。 她连忙站起来,打算去买单,“那我先去买单吧,你们慢慢聊,待会儿我就回公司跟项目负责人说一声。” 李友真坐在何承言左边,她抬起胳膊肘捣了下何承言的肩膀,“言哥,你去买单。” “不不,我一个人喝了那么多,怎么好意思让何先生破费,还是我去吧。” 沈然坚持自己来。 毕竟之前陆明爵无偿赠予她两亿,除去捐助孤儿院、成立基金会的款项,目前账户里还剩一亿五千万,这点钱她还是付得起的。 李友真也不让步,招手让沈然坐下,何承言则是先一步去前台结账了。 沈然面带愧疚目视着何承言的身影,李友真则是紧盯着她。 良久,李友真一阵感叹,语气轻蔑,说不上来是讽刺还是其他,“哈啊,真是看不下去了。顶着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老是这么唯唯诺诺的,真叫人火大。” 沈然不太明白李友真在气什么,只知道对方很不开心,于是习惯性道歉,“抱歉,李小姐。” “……你这人真是,没有做错事为什么道歉?” 哪怕真的做错了事,惹下滔天大祸,李友真也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地认错后悔。 在她的人生认知里,是非黑白都是模棱两可的,只有权势才是硬道理。 z城她才来了不到两个月,很少有人知晓她的名讳。 但在自己家的地盘s市,李友真的名字就像一道魔咒,爱她的人爱得要死要活,忌惮她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李友真开局就是王炸,偏偏本性狂浪不羁,交往过的小情人都是些偏执可笑的恋爱脑。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没能处理好男女关系,也算是给她埋下了不少隐患。 “哎,跟我去个地方。”也不等沈然表达意见,李友真跟前台的何承言抬手示意。 “言哥,我们先走一步了。对了,我忘了跟你说,我妈这周末要过来一趟,好像是晚上的航班,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她。” 说罢,李友真拽着沈然的胳膊往外走,“走吧,我接下来也没事儿,正好给你修整修整。” “那个,我得回去工作了。”沈然婉拒。 “就当是陪客户呗,言哥不是跟你们有合作项目吗。他是我们家公司的员工,我也算是你的客户。走了,别墨迹。” 百般推辞也敌不过李友真的盛情,沈然只好跟着对方来到市中心最有名的商场大楼。 七、八层都是些奢侈品店,珠光宝气,装修格调十分高雅。 沈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懂得欣赏珠宝首饰。 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还是婚礼当天司仪拿过来,陆明爵一脸不耐烦给她戴上的。 李友真最近想换块手表,就先带着沈然去品牌专区逛逛。 销售柜姐见到她们,第一眼还以为是对孪生姐妹。 目光迅速扫视,柜姐发现李友真佩戴的项链、耳环、手表等物价值不菲,身上穿的是某高档品牌春夏季最新款的服装,立马笑脸相迎。 “欢迎光临,二位小姐,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服务吗?” 李友真直截了当,“有什么新货,都拿来看看。” 柜姐笑着领她们到一处展示柜前,“二位来得真巧,昨天店里刚进了批新品,都是出自名家设计。你们都喜欢什么样式的?我可以做个推荐。” 李友真看都不看她一眼,从左到右走了一圈,手指放在透明玻璃柜上方徐徐划过。 眼睛飘到哪里就随意挑选哪里,总共指定了七块手表。 “就这些吧,装起来,我赶时间。” “好,好的,您稍等。”柜姐按照她的意思挨个将展品拿出来,精心包装好,放进手提袋里。 “那个白色的腕表先别装,留下来。”李友真紧接着把腕表递到沈然手里,“应该跟你挺合适的,送你了。”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方才沈然瞟了眼价格,随随便便一块表都是六位数起步。 沈然礼貌推脱了一下,李友真可不管什么虚与委蛇和客套话,付完款就提着袋子潇潇洒洒走出了店门。 距离这儿不远的一家服装店,李友真来了两回。她一露面,销冠就贴上来迎笑。 “真真小姐,今天还带了朋友过来?啊,这是您的妹妹吗?” 沈然摆摆手,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长得有点像。” 李友真忽地一问,“怎么,我们很像姐妹吗?” 销冠笑答,“老实说,二位的容貌、身材完全挑不出差别,但如果看眉眼间的感觉和气质的话,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让模特试试衣服吧,我也说不准想要什么样的。”李友真把包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顺便脱了风衣丢给对方,坐去沙发上等待。 沈然和李友真并肩而坐。 不一会儿,试衣间里陆续走出十几个试衣模特,来回半个多小时,大概展示了五六十件衣服。 李友真不急不慢地喝着大红袍,一口气买下十多套。因为东西不方便拿,柜台做了记录,稍晚一些会派人送去她住的地方。 她给沈然挑选了几件,沈然到换衣间亲自试穿,陆明爵打来的电话她没接到。 “嗯,挺合身的。”李友真简单做了中肯的评价,把手机给她,“喏,刚刚有电话。” 沈然只是打开屏幕看了未接来电的人是谁,并没打算回消息。 “那个备注陆明爵的,是你老公?” “是,结婚三年了。” 李友真谈了几段恋爱,从未想过步入婚姻的坟墓,出于好奇才问,“你们感情生活怎么样?他对你好吗?” “……我也不知道,那样算不算好。” 此话一出李友真来了兴趣,她把沈然拉到身边坐下,打着八卦的旗号一番刨根问底。 沈然把这三年的经历像倒苦水一般告诉了她。 话音落地,沈然倍加伤感。 李友真激动地一拍大腿,义愤填膺,“这你都能忍?不离还等着过年??” 跟青梅竹马暧昧不清,诬陷妻子与人私通,殴打谩骂和欺凌…… 放在李友真这里,哪一条都是死罪。 对方得嗝屁好几回! 第26章 被骂小三 “我说真的,你不如趁早和那家伙离婚。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如果对方不愿意,需要打离婚官司,我可以为你介绍s市最有名的律师,保赢。” 对于李友真的提议,沈然只是一笑带过。 但李友真可没有在开玩笑,她最瞧不起欺负女人的男人,尤其是,沈然和她顶着同一张脸。 看着沈然被欺负却忍气吞声,她心里也不舒坦。 逛街中途,两人去了一家美妆店。 李友真从店里挑选了几样化妆品,帮沈然好生收拾了一番。 清透亮白的底妆,深色的眼线,眉眼带有一点烟熏晕染的厚重和深邃感,皮肤水灵灵的白。 拍拍沈然的脸蛋,李友真满意地笑笑,“我的技术果然很不赖,你很适合这种清冷淡雅的妆容。” 化妆镜前的沈然乖巧得让人忍俊不禁,仔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满眼写着欣喜。 “谢谢。”沈然说道。 沈然脸上的妆容非常干净,白得通透,没那么多浓墨重彩的色调,手法精致却不俗气。 李友真的技术,让她小小地惊艳了下。 “刚刚我从柜台上挑的那些化妆品,都给我重新打包一份,那套用过的就扔了吧。” 李友真付完两份的钱,看向沈然,指了指店门,“亲爱的,我去趟卫生间,等会儿再叫司机送你回去。” “好。”沈然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 打小沈然就在孤儿院长大,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她离开孤儿院,寄宿在学校。 因为性格孤僻,无父无母,沈然经常遭受到同学们的冷眼和议论。 朋友这种东西,于她而言是比较陌生的。 但今天遇到了李友真,沈然莫名产生一种无比亲切的归属感,就好像她们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 仿佛是命运的羁绊,一见如故。 也许是因为李友真为人热情,她们俩又样貌相似的缘故吧。 接受了对方那么多恩惠,沈然想着,自己怎么着也该送点礼物作为回礼。 她看到对面是一家金玉首饰店,进去逛了一圈。 提着饰品袋走出来时,沈然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年轻男人拦住去路。 对方是李友真的情人,一名当红的职业模特。模样极为俊美,一副混血的外貌,个子很高。 男人神情焦急,发型有些许凌乱,眼神浑浊,由内而外散发出萎靡不振的颓废感。 他死拽着沈然的胳膊不放,语气近乎于哀求,“真真,你别抛下我,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啊。” 他叫她真真,那应该是来找李友真的。 已经分手了的话,是前男友么?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沈然试图推开男人攥着自己左腕的手,但对方不为所动。 “别这样,真真,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不想分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喜欢的地方我都会改的。这几天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我抑郁得要发疯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不依不饶地求复合,甚至还想霸王硬上弓去亲沈然的脸。 “先生,你冷静一下,我不是李友真!” “是你先说的爱我,为什么才交往两个月就变心了?”男人宛若一条丧家之犬,狼狈极了,“你不能抛弃我,真真,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求你了。” 陷入疯癫的男人一再往前逼近,把沈然逼到身后的玻璃墙上。 他神经兮兮的,根本不给沈然还嘴的机会。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你怎么狠得下心离开我……” 沈然别过脸,用力推搡着男人的胸膛,抵挡对方的亲热,“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都说我不是了。” 千钧一发之际,陆明爵循着手机定位赶来。 他大步流星冲上前,猛地扯过男人衣领,将人从沈然身边拽开。紧接着,一记重拳捶在男人妖冶漂亮的脸蛋上。 这个人陆明爵有印象。 是当初匿名收到的照片里,和“沈然”在咖啡馆幽会的家伙。 “你谁啊你,凭什么插手我们情侣之间的事儿?”挨了一拳后,男人清醒了些,对着陆明爵张口就是谩骂。 “凭什么?”陆明爵冷哼,“凭她是我老婆,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她结婚了?不可能!” 男人显然不相信,目眦欲裂,情绪越发的激动起来,“我才是她最爱的男人!你这个臭小三!” 受到刺激的男人几近崩溃,张牙舞爪地冲过来,被陆明爵踹了一脚轻松撂倒。 躲在陆明爵身后的沈然受了惊吓,该楼层的安保人员也随之赶到。 “什么情况,你跟这家伙……”陆明爵横眉,神色严肃。 攥紧沈然的手,陆明爵明显感觉得到沈然在发抖。 “我不认识他,他认错人了。”沈然赶紧撇清关系,生怕陆明爵误会。 陆明爵没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质疑,只觉得“认错人”这样的借口,听起来过分牵强。 地上的男人张口便是一声呐喊,“什么叫认错人,我们交往两个月,那些甜蜜回忆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搞错了,我真不是。” 沈然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李友真就在附近的事实,但又怕说出来,这个男人会继续跑去纠缠,万一他伤害李友真怎么办。 碍于面子,陆明爵没有当面戳穿,盛怒之下踢了男人的腿,“细狗,滚。” 一个大老爷们,打架的时候力气软绵绵的,净会搁这儿无能狂吼。 沈然到底看中他哪点,脸吗? 还敢倒打一耙叫他小三……没把这家伙打残也算是他大发慈悲了。 “陆先生,您没事吧?!”几名保安赶来,看到了打架闹事的其中一方是陆明爵,大惊失色,急忙将发疯撒泼的男人制服。 “放开我!你们抓我干嘛,眼睛瞎了吗,是那家伙先动的手啊!真真最宝贝我这张脸了,要是破了相我跟你们没完!” 男人不满制裁,放肆大吼。 而陆明爵的注意力都放在沈然身上,也没听清“真真”的名字。 “走了。”在众人的注视下,陆明爵牵着沈然走人。 望着沈然的背影,男人痛不欲生,哭得像个惨遭遗弃的孩子,“为什么丢下我,不要跟那个男人走,求你了,唔呜……我不要分手。” 待沈然和陆明爵走远,保安将男人训斥了几句,硬是拖着丢出了商场大楼。 大门口,来往人群看热闹似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男人从地上爬起,疼得龇牙咧嘴,迷人的混血五官难掩眼中的凶恶。 李友真,我不会放弃的,你这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假如我得不到你,我宁愿毁了你也不让别人得到。我不好过,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 “阿嚏!”从洗手间出来的李友真忽然打了喷嚏,后背激起一阵恶寒。 第27章 怪他眼瞎 陆明爵轻轻按着沈然的头顶,把她推进车里。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比起刚才的男人,沈然更在意陆明爵是怎么找到她的。 关紧车门,陆明爵随口糊弄,“商场那么多监控,一个大活人还能找不到?” 正要启动汽车时,陆明爵无意间瞄了一眼沈然。 “你……还特意化妆了?” “是朋友帮忙化的妆。”沈然扭头躲了躲,又转过来问,“看着会很奇怪吗?” 陆明爵的声音淡淡然,“不用,挺好看的。” 结婚三年他都没怎么见过沈然化妆,背着自己出门见人,倒是打扮得挺漂亮。 不过话说回来。 那个男人说自己和沈然是情侣,还交往两个月,难道沈然是从两个月前开始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接触? 当初她向自己讨要了一笔钱,该不会是想等离婚后和小情人双宿双飞吧。 也难怪,沈然确实是在拿到钱之后,对离婚的态度才开始变得强硬。 算了……不是说好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么。 只要沈然安分守己做他的陆夫人,不去深究孩子的事情,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想起商场里面男模特的嚣张气焰,陆明爵打破脑袋也想不通,沈然的理想型居然是那种货色。 “……”真叫人郁闷。 为了长远考虑,或许还是把那家伙秘密解决掉比较好? 回公司的路上沈然心事重重保持沉默,气氛略有些尴尬,陆明爵分心开车,时不时用余光偷看她。 “然然。”发现沈然跑神了,不知道在想谁,陆明爵压着暴脾气喊她名字。 沈然疑惑,“怎么了?” “你以前从不化妆,也没有独自去过商场,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跑去逛店了?还买了礼物?”陆明爵的目光放到沈然怀里的饰品袋上。 沈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突然从店里消失,还没给李友真打个招呼。 她掏出手机发信息,回答得漫不经心,“我也学着画过妆的,但是某人说很难看,所以我就没再试过。” 陆明爵不以为然,笑道,“我们然然这么漂亮,谁眼睛这么瞎?” 指尖轻点屏幕,编辑的信息发送出去。沈然回头去看陆明爵,认真道,“你说的。” “有吗?”陆明爵似乎很意外,自己竟然说过这话。 他锁着眉头睨视沈然,视线很快落回前方,不痛不痒地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我不记得了。” 陆明爵脸色不太好看,越是深入去想就越是愧疚。 膈应了半天,他才来了句迟到的道歉。 “抱歉,我有时候……不太会注意到自己的言行,可能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伤害到了你。” 父母眼里,他是孝顺懂事的儿子。 外人眼中,他是心骄气傲、高不可攀的陆氏继承人。 从小到大陆明爵身边就不乏谄媚讨好的人,哪怕是严词厉色的老爷子,对陆明爵也是夸赞比批评多。因为他足够优秀,做事从不出错。 长此以往,陆明爵愈加心浮气躁,打心眼里蔑视一切不如他、被他踩在脚下的人。 对裴清这个兄弟,对出身贫寒的妻子,他似乎总是端着架子,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认为自己所享受的优待和赞扬,都是理所应当。 但其实,那是不对的。 今天下午,李友真听完沈然的倾诉,给了沈然忠告。 关于她三年失败的婚姻,李友真说: “既然你深爱着你丈夫,那他一定是有吸引你的地方。也许他的固执跟冷血,是因为太过骄傲,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性格,而你又总是逆来顺受,你过得憋屈,他反而变本加厉。” “如果还对这段婚姻抱有期望,你就得告诉他,你很在意他的态度,你从不害怕离婚或者一个人生活。合得来就继续处,合不来就好聚好散,谁也别忍着。” 婚姻需要包容,也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护和经营。 倘若只有她一个人在忍耐和改变,往后的矛盾只会越积越多。 他们的地位一开始便是不对等的。 陆明爵也吃定了,她心软、懦弱、害怕孤单。 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沈然倏地问道,“有没有人说起过,你的性格真的很糟糕?” 陆明爵睨眸,爽快回答,“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也许是他们都害怕你,畏惧陆家的势力,或者是太喜欢你,所以把你的没礼貌当作真性情,把孤僻当作高冷。就像初次遇见你时,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外冷内热、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是心地善良的人。” 后来发现,他的自视清高和残忍,是本性如此。 陆明爵,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不过是生了一副斯文绅士的皮囊,显赫家世给他镀了层金边,包装得光鲜亮丽而已。 “你这样评价,倒显得我是个表里不一的坏人。”陆明爵戏谑道。 沈然实话实说,扳着手指数落他的缺点,“你本来就很恶劣,骄纵毒舌,品行不端,嗜烟酒,还喜欢动用暴力。” “我那是在救你,所以刚刚才对那个男人动手。” 陆明爵极力否认自己暴力,沈然却闷声回复,“你打老婆。” “不是说好不提以前么,你又在翻旧账……”陆明爵一忍再忍,无奈叹息,“以后不会了。” 难得碰上陆明爵心情好的时候,被数落了居然都没生气。 沈然紧接着提醒道,“陆先生,你读的书多,应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有了妻子,却和女性朋友纠缠不清,这是婚姻里的忌讳。” 这种问题,就相当于是挑明了要陆明爵在夏白薇和她之间做出抉择。 陆明爵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没能如愿给出答复,“陆夫人,你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在我看来就是在争风吃醋,胡搅蛮缠。” 到了公司楼下,陆明爵将车开进地下车库。 “只是避嫌也不行?”沈然没想破坏他们根深蒂固的友谊,但她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更何况,夏白薇害她没了孩子,她讨厌那个女人。 “我可以一个人生活,也随时都能离婚。陆明爵,你搞清楚,现在要假装婚姻美满、维持好名声的人是你,你得让我看到你的态度。” 最起码陆明爵要给她足够的信任和安全感,保证他不会背叛。 “白薇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我不可能为了你跟她闹掰。我猜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想问,你和她掉进水里我会救哪个?” 汽车静止在停车位上,陆明爵拉起手刹,拔出车钥匙,扭头看向沈然。 “白薇会游泳,游得很好,所以我会救你。” 第28章 把脸撕烂 刚回到办公室坐下,陆明爵就从简舒秘书那里迎来一个好消息。 “陆总,千峰集团的总代表半小时前回过一通电话,说他考虑了很久,决定跟陆氏进行一次合作洽谈,时间可以定在这周四或者周五。” 陆明爵做事向来追求尽善尽美,而千峰是此次项目的最佳搭档。 没能得到肯定回应,他甚至还想过暂时放弃这个项目计划。 先前部门负责人的几次邀约都被何承言严词拒绝,如今对方代表突然改变主意。 这让陆明爵百思不得其解。 他淡淡道,“之前拒绝得那么干脆,却又突然之间改变了想法,何承言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站在窗边给盆栽浇水的沈然听到这个消息,露出了笑容,“也许千峰那边也没有找到比陆氏更适合的生意伙伴,所以才临时反悔呢。” 论企业的声誉和影响力,陆家是z城的龙头,李家是s市的巨鳄。 放眼整个国内,再没有比他们彼此更完美的拍档。 既然何承言主动请和,陆明爵也就顺理成章点了头,两家公司正式确定了年底的合作安排。 简秘书离开后,沈然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偶尔陆明爵会指挥她送个文件,打印一点东西,除此之外的时间沈然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太阳西斜,微风和煦。 书本翻页的声音,和陆明爵点动鼠标敲打键盘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陆明爵捏捏鼻根,电脑里的文件还没关上。 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见沈然还在专注看书,勾动手指,“然然,过来。” 沈然把书签夹在书里,走到陆明爵身边。 陆明爵左手一捞将她揽进怀里,让沈然坐在自己腿上。 揉揉沈然的头发,陆明爵眼神柔和,“晚上早点下班,一起去餐厅吃饭吧。” “嗯。”沈然注意到电脑屏幕上的股市k率分析图,总体上升趋势相对稳定,“你每天都忙着工作,还经常加班,累不累?” “还好,复杂的程序有底下的员工去做,我更多的是负责裁决。” 沈然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兴奋,“那,炒股好玩吗?” 玩?分分钟几千万进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跑酷游戏。 陆明爵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期,刚刚接触金融股市的第一年,老爷子要他用五百万的底金去炒股。 他并不喜欢做个精打细算的商人,但他是独生子,很多事情容不得他选。 那一整个学期他忙得焦头烂额,很少社交,最终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也赚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进入大学后,陆明爵就主攻金融行业。 如老爷子所愿,他专心经商,所有事情力求完美,毕业后不负所望,轻轻松松拿到国内前十企业的offer。 华丽人生中唯一的不光彩,大概就是娶了个籍籍无名的孤女。 陆明爵涉猎广泛,各科全能,擅长很多东西,却没什么特别热忱的爱好。 成为商人是出于长辈的期望,娶的老婆也是爷爷逼他接受的。 陆明爵的事业,家庭,走的都是老爷子一手铺好的路。唯独夏白薇这个青梅挚友,是他学生时期,自己主动选择的朋友。 也许最初对于沈然的排斥跟厌恶,其中一部分原因,是他在默默地跟老爷子较劲儿。 他受够了被安排,受够了时刻保持完美形象。 直至拿到集团继承权的那一刻,陆明爵才觉得自己那压抑许久的灵魂,迎来彻底解放。 “你现在忙不忙?”沈然问。 “手头上暂时没有事情,怎么了?” 沈然从他怀里离开,跑去拿起几案上的书和笔记本,复又折回来坐他腿上,指着夹有书签的那页,“这一块内容我不太懂,你给我讲讲吧。” “……?”看着沈然满眼的求知若渴,陆明爵迟疑了会儿接过书本。 闲着也是闲着,陆明爵对照书上密密麻麻的图文随便解释了几句,沈然“刷刷”地拿着圆珠笔一顿记录。 沈然写字的动作不停,陆明爵忽然哑了声。 他低头去瞧沈然的笔记本,黑色的墨迹犹如行云流水一般,隽秀灵巧。 沈然追问道,“讲完了吗?” “大概就这些,没什么好讲的。”陆明爵点击鼠标关闭文件和电脑,“书上的东西琢磨得再透彻,都不如亲身实践来得有意义。” “要怎么实践?” 把钢笔放回笔筒,陆明爵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上的物品,“可以先做模拟盘练习。” 沈然似懂非懂,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一双眼睛灿若繁星,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是振翅欲飞的黑蝴蝶。 “……你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太兴奋了?不好好当你的助理,怎么忽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转念想想,沈然刚失去过孩子,通过工作来疏解压力、转移注意点,也算是件好事。 反正沈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闯不了什么祸。 两人随后进入会议室。 陆明爵打开了中央的立体投影,四道蓝色屏障分别从各个方向升起。 他站在沈然身后,握起沈然的右手,教着她用食指指尖去触碰屏幕。 “点这里。” 荷尔蒙强烈的男性气息在沈然周身覆盖下来。 她的个头只挨到陆明爵的肩膀,体型差异下,看起来柔柔弱弱,小小一只。 “就当作是一种模拟情境的操盘游戏,你可以感受一下。不过要记住,可别一时兴起玩上了头,稀里糊涂地跑去炒股。一不留神可是会赔得血本无归的,陆夫人。” 活这么大,沈然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么有意思的玩法。 她尝试着去戳了几下,眼里倒映出蓝屏的影像,以及一堆红绿交叠、不断变换数字的股票。 “我先去订餐厅,五点半之前来办公室找我。”吻了吻沈然的脖颈,陆明爵安静地退了出去。 会议室的门自动合拢。 陆明爵在走廊接了通电话,褪去眼中的盈盈笑意,凶光毕露。 “那家伙是个模特?” 另一边的属下回复,“对,已经跟踪到他家了,陆总,接下来要怎么收拾他?” 稍微思索了一会儿,陆明爵笑道,“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也容易惹上一身腥。一个靠脸吃饭的男模,干脆就毁了他那张脸。” “明白了。” 第29章 不雅视频 这周六的晚上八点整,市中心计划开办一场音乐汇展。 夏白薇曾经斩获许多钢琴比赛的大奖,颇有些名气,这次作为特邀嘉宾去表演钢琴独奏。 汇展前一夜,夏白薇应邀和音乐家协会的副会长等人吃饭。 “夏小姐海外留学多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次协会能邀请到您,可算是蓬荜生辉了。” 饭桌前的几个大老板对着夏白薇一顿夸。 夏白薇宠辱不惊,“难得我们副会长主动相邀,这个面子是一定要给的。” 坐在主位上寡言少语的副社长,是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人,季秋。 男人年近四十,模样端正,对外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表情,深不可测。 季秋先生是国内知名作曲家,高风亮节,不为金权折腰,毕生都在追求更高层次的艺术创作。 有他做东,夏白薇便放心大胆地喝下了杯中的酒。 却不想一杯清酒入喉,她神思涣散,直接昏倒在了酒桌上。 翌日清晨,夏白薇在某家酒店套房的大床上醒来。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竟一丝不挂! 她身上有零散的吻痕和淤青,胳膊、大腿、后背,满是冲洗不掉的屈辱。 “哒哒”浴室里走出来一个头发湿漉的男人,腰间系有浴巾,裸着上半身。 张皇之际,夏白薇看清了男人的面容,吓得瞠目结舌。 “季、季秋先生?!” 对方神色自若,彬彬有礼,“早安,夏小姐。” 季先生虽然年龄37岁,但面相并不显老,身材也保持得很好。 对同样热爱音乐的夏白薇来说,季秋是才华横溢的前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够接受自己跟一个三四十岁的老男人滚了床单这回事。 夏白薇慌得喘不过气,恨恨地瞪了男人一眼。 她弯腰去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再回头掀开被子时,看到了白色床单上一小块淡红的血迹。 那一瞬间,夏白薇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愤和伤感,抱紧膝盖痛哭了起来。 只是去吃个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办,要是让陆明爵知道了,他肯定会嫌弃自己的。陆家少夫人的位置是她的,陆明爵也是她的,绝对不可以让沈然抢走。 女人无助的抽噎,以及肩膀发抖的样子,让站在床前的季秋忍不住失笑。 撕开艺术家清心寡欲的外在包装,男人本性暴露。 “没记错的话,夏小姐今年该有28岁了,居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呢。” 一夜之间,夏白薇对这位前辈的印象跌入谷底。 忍着身心剧痛,她咬牙切齿,“我要告你,还有昨天晚上那几个老混蛋!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你们后半生死在监狱里。” 夏白薇浑身抽痛,骨头都要散架了,满身的青紫痕迹,不用想就知道昨晚被怎样疯狂蹂躏过。 她为陆明爵守身如玉,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期待着将来有一天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对方。 谁曾想一招不慎,毁在其他男人手里。 她要杀了季秋,杀了那几个混蛋!不将他们扒皮抽筋,她咽不下这口气。 夏白薇发疯似的哭喊,抄起枕头和床头柜的台灯朝男人砸去。 “别误会,夏小姐。”季秋躲开了台灯,捡起枕头拍了拍灰尘,“昨晚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参与。” “我现在就报警,我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夏白薇慌忙捡起包包,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在她按下最后一个号码之前,季秋用录音笔播放了一段录音。 不堪入目的低吟和娇喘声,像暴雷滚过头顶,粉碎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还有录频,要看吗?” “呜……为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这样害我?!”什么高风亮节的大作曲家,狗屁,他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收起诡异的笑容,季秋淡定回答,“不瞒您说,我是夏小姐的粉丝。” “……”夏白薇一愣,抹掉眼泪,“什么?” 音乐家协会的副会长,这个道貌岸然的老混蛋,在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之后,竟敢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粉丝? 以为自己有点名声就能为所欲为吗?他惹错人了! “去你的粉丝。别以为事后道歉就算完了,你是协会的副会长又怎么样,想用录频还威胁我,哼,我夏白薇可不是被吓大的!” 迅速穿好裙子和鞋,夏白薇小心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季秋,你给我等着!”放出狠话,夏白薇用力撞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刚准备出门就被对方扯住头发拽了回来。 季秋轻轻一推,把夏白薇推倒在床上。 “我可以帮你嫁进陆家,做陆家少夫人。” “你疯了?说什么呢。”夏白薇肉眼可见的紧张,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季秋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看着夏白薇,“怎么,嫁给陆明爵不是夏小姐一直以来的梦想吗?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让你得到你渴望的一切。” “当然,如果说夏小姐不愿意,明天中午之前,这些音频会迅速在z城各大新闻和社交平台传播。在我名声尽毁之前,你会先一步身败名裂。” 夏白薇瞳孔地震,一阵后怕。 她嘴硬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区区一个音乐协会副会长,你有那个能耐吗?” 且不说对方此举的目的,就凭他一个人,哪有本事帮自己嫁入豪门? 在音乐家协会里他是知名的艺术家,但陆氏那样的豪门望族,根本就看不上这等小人物。 更何况如今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倘若陆明爵知道了这事儿,也定然不会再接受她了。 “其他的你不需要管,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证,昨天晚上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要荣华富贵,我也有我的目的。” 慢条斯理地换好衣服,季秋甩下一张个人名片,笑着离去。 夏白薇琢磨不清这人的意图,眼下却毫无办法。 摸着自己脖颈处的咬痕,她愤恨地捶了下被子,心灰意冷,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冷静过后,她又有了新的主意。 第30章 睡错人了 深夜十二点钟,夏白薇约陆明爵来酒吧。 电话里的她口齿不清,醉晕了似的,嚷嚷着要见陆明爵,撒娇说自己真的很想他。 由于不放心夏白薇一个人待在那么危险的地方,深更半夜,陆明爵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坐起。 落下枕边熟睡的沈然,陆明爵独自去见了夏白薇。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套路。 夏白薇给陆明爵的酒里下了迷药,借助包厢里幽暗的灯光,掩盖身上的痕迹。 谈话间陆明爵头脑晕沉,挡住夏白薇端来的酒,“白薇……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好像有点晕。” “可能是你太累了吧,时间很晚了,要不要去楼上休息?” 深夜来酒吧和夏白薇见面,已经很不光彩了,他要是再夜不归宿,沈然第二天早上没见到他,说不定会起疑心的。 再说他也答应过沈然,会尽量和夏白薇保持距离。 “薇薇,我这一次过来,其实也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陆明爵强忍着醉意,斩钉截铁,“你跟我,暂时不要见面了。” “为什么?”夏白薇感到疑惑。 下一秒,她却听男人说道,“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十多年的交情,我不可能不管你。但然然是我的爱人,我唯一的爱人,你明白吗?” 沈然刚刚经历过孩子流产,本就对夏白薇有嫌隙,还一直坚称孩子是被夏白薇害死的。 事情的真相陆明爵不想去深究,这两个女人他也都不愿意再伤害。 陆明爵向来是个理性清醒、杀伐果断的性格,可唯独对待这两个女人,他总是举棋不定。 如果说沈然是一朵纯洁无暇的小白花,夏白薇就是惊艳过他少年时光的红玫瑰。 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他视夏白薇为知己好友。 三年婚姻,他的心也早就在无形之中偏向了沈然。 “对不起,薇薇。” “别说对不起……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陆明爵低下了头,“你这么漂亮,有学识有涵养,还善解人意,要是说我一点也没动过心,那才是在撒谎。” “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如果你能主动一点向我表白,我们早就……” “我没想过娶你。”陆明爵的脸色冷若冰霜,气息有些不稳,但讲出来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就像跟然然结婚后,我也没想过真的要离婚。” 伴随着迷药发挥作用,陆明爵愈加感到心慌胸闷。 酒精和药物的双重刺激,陆明爵的大脑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他捏捏鼻根,希望自己清醒一点,但理智就像崩溃了一样,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她爱慕虚荣也好,婚内出轨也罢,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继承人的身份,陆家的名声,集团的未来,陆明爵从一出生就在为这些东西买单。 三年前老爷子逼他娶的女人他不喜欢,但沈然这个人,却让陆明爵迷了心窍。 他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 夏白薇眼尾噙着泪,“你爱她吗?” “怎么能不爱呢,她一根头发丝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陆明爵头疼难耐,咬紧牙关,“那个该死的小白脸哪一点比我强,再敢纠缠不放,早晚我要宰了他。还有裴清,竟然觊觎自己兄弟的女人,他也该死。” “那我怎么办?”夏白薇突然一问。 她大吼,歇斯底里宣泄不满,“连你都向着那个女人,我要怎么办?!” 陆明爵昏昏欲睡,还没给出回应就不省人事,倒在沙发上睡下了。 夏白薇失神地靠在男人怀里,贪婪地抱紧他,生怕他下一秒钟就消失,“我爱你,明爵,我真的很爱你啊。唔呜,除了这个方法,我不知道还能怎么挽回你。” “明明我比沈然更适合你,先遇见你的人也是我。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陆明爵昏迷后,被服务人员帮忙带去楼上房间。 他意识全无,睡得深沉,所以当晚并没有发生什么。 等一觉醒来,陆明爵发现跟自己肌肤相贴、同寝而眠的女人不是沈然,登时就慌了。 “白薇……?我们怎么会睡在同一张床上?” 陆明爵仔细回顾昨晚的情况,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跟夏白薇睡在了一起? 夏白薇躺在靠里面的位置,一脸羞涩地抬头看他。 “明爵,你不记得了?是你昨天晚上借着酒劲儿跟我告白的,还说会跟沈然离婚,尽快娶我。你忘了吗?” 不可能!他分明是来跟夏白薇划清界限的,哪来的告白一说。 见他左右为难不太相信的样子,夏白薇佯装伤心,小声抽泣,“难道你是骗我的,不肯对我负责?” “白薇,我不是那个意思,可这……太荒谬了,我和然然的感情才刚刚缓和。” 夏白薇主动为他找说辞,“那就是酒精惹的祸了,你昨晚喝了不少酒,也许是一时冲动才吻了我。没关系,我是自愿的,就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又是酒,他第一次和沈然擦枪走火也是因为酒精。 难道真的是喝断片,他兽性大发把人睡了? 要疯了,和白薇的关系没撇清,反而让他越弄越乱,这该怎么交代。 “明爵,你不用觉得为难,我说过,我只爱你这个人,哪怕没有明媒正娶的陆夫人名分,我也心甘情愿做你的情人。只要你心里有我,别推开我,我就知足了。” 发现自己意外出轨,陆明爵的第一反应,却是习惯性地想用钱来解决问题。 他迅速穿好裤子,勒紧腰带。 “白薇,我听说你哥哥最近炒股失败,亏了很多钱,还背着夏伯父借了高利贷。这样吧,我给你一笔钱” “用钱来买我的身体,明爵,你是这个意思吗?” 夏白薇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出言讥讽,“我没让你负责,你当我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没法跟沈然离婚。她是爷爷让我娶的,老头的脾气你也清楚。爷爷身体不好,我怕刺激他。” 如果不是昨晚听到陆明爵的那些肺腑之言,夏白薇还真就傻傻地相信,娶沈然为妻对陆明爵来讲是一种灾难,一个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实际上,他乐在其中不是吗。 “究竟是老爷子的逼迫,还是,你早就对她动了真感情?”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女人?”陆明爵口嫌体正直,一笑而过。 夏白薇光着身子从被窝里出来,陆明爵立马别过脸。 “明爵,你走吧,就当我们做了一场梦。我只求你一点,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要推开我,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陆明爵也默认了夏白薇的想法,离开前还杀人诛心,特意强调,“别让沈然知道。” 第31章 爱不爱我 陆明爵彻夜未归,早上沈然独自去了公司。 她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里看书。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叶片的光影随风颤动,映在沈然后背,在纯白的衣裙上勾勒出斑驳的图案。 左手边放着温热的焦糖咖啡,沈然专心致志,翻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九点多的时候陆明爵匆匆赶来,原本预定的早会也往后推迟到了十点。 “陆总。”门外传来员工打招呼的声音。 沈然知道陆明爵来了,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抬头看向门口,笑容洋溢,“陆先生一向准时,怎么今天迟到啦?” 西装革履的陆明爵,心虚地扯了扯领带,将门关紧。 “临时有点公事,处理得晚了些。” 撒谎时陆明爵眼睛都不带眨的,室内气温比较高,陆明爵脱掉外套放在沙发上,表情自然地坐去沈然身边,抱住她,“然然。” “嗯。”沈然认真应了声。 陆明爵抵着沈然肩膀,鼻尖轻蹭她的脸颊,“假如将来我做错了事,你一定要原谅我。” 一般说出这种话,对方就已经一脚迈入泥潭,错得离谱了。 沈然不明白陆明爵为何这样,只是隐隐感觉到他心情低落,于是张开双臂把人抱紧。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骗我。” …… 中午陆明爵和沈然去了公司附近的餐厅用餐,恰好夏白薇也来了,就在沈然斜后方的那桌。 因为视觉盲点,沈然起初并没有注意到夏白薇的存在。 能和丈夫解除隔阂,像寻常夫妻那般平平淡淡地生活,对沈然来讲,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如果这片刻的安宁是一场美梦,那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跟陆明爵在一起,沈然每时每刻都是开心的,而陆明爵只要微微抬头,目光就不自觉地瞥向夏白薇。 女人支起下巴朝他笑,陆明爵只觉得心梗和厌烦,一顿饭吃得不太舒坦。 “叮咚~”沈然收到李友真的讯息。 【亲爱的,想通了没?到底要不要跟你老公离婚?我们家律师很厉害的。】 李友真的性格骄纵顽劣,但同时也是个社交达人,遇见聊得来的,就非常热情。 要不是备注上写着“李友真小姐”,她这张口闭口亲爱的,还催沈然离婚,若是被陆明爵或者旁人瞧见了,可能真以为沈然在外面交往了老相好。 沈然喝一口饮料,哒哒地回复信息。 【没有,我们和好了,他最近对我也很好。现在就是担心他的那位女性朋友,如果碰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李友真秒回。 【别怂!你是你老公的合法伴侣,遇见了小三就大大方方地怼她。要是你老公敢护着三儿,就跟他离婚!我已经让律师给你准备离婚协议了。】 沈然忍俊不禁,发了一个两只猫咪亲亲的表情包。 随后李友真问沈然在哪儿,沈然直接发了定位,李友真说自己就在附近,一会儿就过来。 李家大小姐不光话说得利索,行动也很迅速。 不过离婚这件事,沈然暂时不再考虑了。 抬眸去瞧陆明爵,沈然心里美滋滋的,丝毫感受不到危机正朝着自己一点点靠近。 喝完一杯红酒,夏白薇给陆明爵发消息,还举起手机对他做出一个示意的动作。 然而几分钟过去,陆明爵那边没有任何回复。 夏白薇等不及了,前台买完单,径直朝沈然的方向走去。 她假装偶遇,小小地惊讶了下,“陆夫人,明爵,你们也来这家餐厅吃饭,好巧啊。我一个人吃饭挺孤单的,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陆明爵担心夏白薇情绪不稳定,自己一再逃避的话会刺激到她,怕她把昨晚滚床单的事儿抖落出来。 这会子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沈然却很直接,“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许是没料到沈然敢如此直白地拒绝自己,夏白薇笑容尴尬,“我们彼此这么熟悉了,有什么不方便的?一起嘛。” “这里空的位置很多,夏小姐干嘛非要跟我们夫妻俩挤在一起?就这么喜欢横插一脚吗?” 几天不见,沈然的嘴皮子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不卑不亢的,还故意叫她难堪。 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丢面子,夏白薇礼貌微笑,自顾自地坐到座位上。 挽起耳边的碎发,夏白薇阴阳怪气。 “真要说起来,我和明爵十几岁的时候就相识了,彼此间深厚的感情是不会被任何人破坏的。倒是陆夫人你,后来者居上,谁是横刀夺爱的那个还不一定呢。” 陆明爵沉下脸色,“白薇,注意措辞。” 夏白薇想挑拨离间,沈然偏偏不如她所愿。 拿起左手边装有甜点的高脚玻璃杯,沈然尝了一口草莓蛋糕,甜香诱人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 “青梅竹马十几年,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早该修成正果了。夏小姐觉得自己为了爱情苦守多年很痴情么?对已婚男人抱有非分之想,是第三者的行径。” 她居然敢讽刺自己是第三者! 昨晚在酒里下药迷晕了陆明爵,夏白薇有样学样,学着季秋的下作手段,给陆明爵和自己拍了几张清凉的照片。 手里攥着筹码,再加上吃定了陆明爵优柔寡断的性格,夏白薇此刻更显猖狂。 她对着沈然莞尔一笑,“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沈小姐,婚姻是保障,也是枷锁,但爱情是自由的。你守得了陆夫人的位置,可不见得守得住人哦。” 沈然有些气恼,居然有人把插足婚姻这种卑鄙的行为,当作是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她的家教跟涵养都去哪儿了? 就像李友真说的那样,沈然也很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陆明爵会胳膊肘往哪边拐。 她忍夏白薇,忍得够久了。 “老公。”沈然忽然把矛头转向陆明爵,十分严肃地皱起眉头,“你爱不爱我?告诉她。” “我当然” 陆明爵刚开口,夏白薇就强行打断,“夫妻之间若是想走得长远,就该坦诚相待,不能存在一丝一毫的欺骗和谎言。对吧明爵?” “……” 见陆明爵神情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然的心恍惚间凉了半截。 “我吃饱了。”从位置上站起身,气头上的沈然头也不回地往餐厅外面走。 陆明爵和夏白薇先后跟过来。 餐厅的店门外,一辆蓝灰色敞篷豪车翩然而至,停车时,急速盘旋的气流带起周围的一圈落叶。 沈然气哼哼地准备回公司,正巧被豪车挡住去路。 车门自动打开,李友真长腿一迈下了车。 她低头收了收下巴,食指勾住墨镜露出眼睛,眉毛轻轻挑起,“亲爱的,谁让你气成这样?” 第32章 你是白莲?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店门外停着一辆国际品牌最新款的敞篷豪车,本身就吸引了不少路人和顾客的视线。 李友真穿着长筒黑皮靴,吊带裙的款式比较短,一双美腿和细腰堪比时尚嫩模,谁看了都迷糊。 沈然穿得还算保守,脚下四厘米的鞋跟,看起来比李友真矮了一点。 “你这么快就到了?”沈然很是稀奇。 紧随其后的陆明爵和夏白薇,纷纷停下脚步。 最为震惊的当属陆明爵,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三确认。 两个沈然?什么情况? 毕竟夏白薇早就知道,z城有个跟沈然样貌相似的富家小姐,而陆明爵则是直到今天才晓得这个事实。 “然然,她是谁?” 沈然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对于横空出现的女人,陆明爵一无所知。 目前和千峰集团的合作尚未正式展开,两座城市相距甚远,陆明爵还没跟李家的人接触过。 即便是偶尔听说过李友真的名字,他也没那个必要特意去搜索人家的信息。 因此面前的女人,陆明爵是完全陌生的。 沈然连忙做介绍,“她叫李友真,是千峰集团的大小姐,就是要跟陆氏合作的那个,s市的李家。真真,这位就是我丈夫陆明爵,旁边那个是……” 李友真态度高傲,环抱双臂,斜视着陆明爵和夏白薇。小白眼一翻,哪个都看不起。 “你就是那个白莲?” 她就是那个以友之名,死缠烂打,还破坏别人婚姻的白莲花? 夏白薇很快意识到对方指的是自己,懒得搭理。沈然好心解释,“她叫白薇,不叫白莲。” “我知道,说的就是她。” 李友真转而望向陆明爵,语气刻薄,“哼……模样倒是看得过去,你眼光不错嘛。” 整洁得体的西装,完美的五官比例,健硕得恰到好处的身材。 乍一看还算人模狗样。 一时间挑不出错,李友真摆摆手道,“不过像这种皮相帅哥呢,一般都老得快,三十岁往后这张脸就不行了。幸好他有钱,不然你嫁给他还挺亏的。话说回来,你老公今年几岁?” 沈然如实回答,“28了。” “那也不年轻,都快老了,你也才22啊。我那几个前任随便一个都貌美如花,没有一个超过22岁的。亲爱的,年轻男人的好,看来你是没享受过啊,可怜的孩子。” “呃……他、他挺好的。”随便撩拨一下,沈然就羞得红脸。 陆明爵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远处天边的乌云,看得出来是在极力隐忍,暴风雨蓄势待发。 李友真,千峰集团。 他万万没想到,李家的继承人会和沈然如此相像。但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来者不善。 “然然,该回公司了。” 沈然迟疑片刻回到陆明爵身边,紧接着,陆明爵说道: “这位李友真小姐,虽然不知道你和我妻子是怎么认识的,但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夫妻间的事情。你是千峰未来的继承人,我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难免会有再遇到的那天。” “切。” 隐约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李友真不屑一顾,“以为我怕你?陆家有钱,我们李家也不是吃素的。” “李小姐,这里是z城,不是s市。” 陆明爵揽紧沈然的肩膀,笑容缱绻,“悄无声息地弄掉一个人,应该也不麻烦。” “原来你不止是个渣滓,还是个社会毒瘤啊。” 李友真讥笑,“任凭你陆家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又怎么样,我李友真就是被吓大的。不服你打我呀,反正你也打老婆嘛,打我还不是顺手的事儿。” “……”这话陆明爵没法反驳。 他扭头去瞪沈然,不确定沈然跟对方讲了多少他们夫妻俩的事情。 就那么一巴掌,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她就这么委屈? 跟陆明爵斗气还不算完,李友真转头怒视夏白薇,“还有你,白莲,以后少掺和他们夫妻的婚姻。什么青梅知己,你不就是想小三上位取而代之么?” “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凭什么这样侮辱我?” 夏白薇不甘示弱,怒怼,“我和明爵的情谊深厚,谁也破坏不了。除非他亲口让我滚,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哇,小白莲,你简直让我开了眼。” 身为顶级豪门的富家大小姐,李友真哪遇到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随便放到人群里,她自己就是那个最蛮不讲理的。 把自己代入一下沈然,李友真气得肝疼。 她们吵得不可开交,沈然在旁劝阻却无济于事。 三个女人同唱一台戏,陆明爵脑袋嗡嗡,实在是受不了这等聒噪。 “够了!!!”陆明爵厉声大吼,几个女人这才止声。 揽过沈然的肩膀,陆明爵把人护在身侧,牵着沈然的小手带她离开,留下那两个攻击力强的继续battle。 “明爵,你等等我!”夏白薇万分懊恼,瞪了李友真一眼,快步跟上陆明爵的步伐。 陆明爵强硬地拽着沈然,按住她的后脑勺要将她推进副驾驶。 因为不放心,沈然回过头去看李友真。 只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趁着李友真落单,朝她冲过去,扑通跪地。 “真真,我错了,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那个身形和声音,好像是上次在商场里发疯耍赖的男模特,李友真的前任男友。 令沈然诧异的是,对方脸上缠满了绷带,洁白纱布血迹斑斑,有点瘆人。 “等、等一下。”沈然拒绝上车,推搡着陆明爵。 “那个疯男人好像又来纠缠了,上次他就把我认错了,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真真一个人应付不来。” 闻言,陆明爵侧身望去。 下一秒,李友真“啪”的一个响亮巴掌,狠狠甩在男人脸上,“你有病啊,说了几遍分手分手,脸都烂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让我复合?滚,恶心的东西,少在我面前晃悠。” 抬脚踹开地上的男人,李友真笑吟吟地跟沈然挥手。 “亲爱的,下次见。拜拜~” “唔呜,真真……”男人无助地哭嚎,仿佛是游离于这世界的孤魂,瞧着怪可怜的。 那个巴掌声,间隔十米远沈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是李友真的前男友?所以说,你真的不认识他?”陆明爵讶异,敢情自己是报复错了人? 如此说来,当初有人匿名寄给他的那些出轨照片,女主角都是李友真,而非沈然。 他竟然因为那种滑稽的恶作剧,误会了沈然这么久…… 惨遭抛弃的男模特失声痛哭,这种悲伤氛围下,陆明爵却深情款款地抱紧沈然,亲昵地吻了吻沈然的额头。 “是我误会你了,然然,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背叛我的。” 沈然挠挠额头,哭笑不得,“明爵,现在最重要的是真真,你能不能去帮帮她,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对劲。” 旋即,李友真抬起左脚踹在男人裆部,男人蜷缩在地,疼得嚎不出声,惨败。 沈然:“……” 行吧,她就多余操那心。 第33章 为了睡觉 陆明爵开车带沈然回公司。 夏白薇被落在餐厅门口,这一次吃了瘪。 得知沈然是清白的,并没有在婚内出轨或者搞暧昧,陆明爵算是彻底放下了那层隔阂。 欣慰之余,他为自己先前的种种行为感到后悔。 如果说从头到尾沈然都是无辜的,那他出言不逊侮辱沈然的名誉,对亲生骨肉痛下狠手,还自私地隐瞒沈然无法生育的真相,就是罪不可赦了。 再加上和夏白薇意外滚了床单…… 若是沈然知晓了这一切,他该怎么办? 没想到到头来错得离谱、不干不净的人,居然是他。 “明爵,前面是红灯!”陆明爵一时出神,险些撞向人行道,幸好沈然提醒了他,没有酿成大祸。 沈然看他脸色不好,“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陆明爵神情复杂,努力克制情绪,话到嘴边硬生生堵死在了喉咙里。 他不能说,不能认错。 沈然又不是傻子,她不会原谅他的。 “绿灯了,可以走了。”沈然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柔和的凉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仅仅是因为陆明爵丢下夏白薇,没有带她一起走,这样的程度沈然就已经很满意了。 事实上,她比陆明爵想象中要好哄得多。 因为珍惜和爸妈、爷爷相处的日子,因为她爱这个男人,所以只要陆明爵坦露出一点点的示好,她就可以永远对他心软。 但陆明爵不这样想。 认了错,他就是罪人,他就低人一等。沈然应该依附着他而活,应该永远仰望他才对。 他是陆家的继承人,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怎么可以向一个女人低头,卑微求原谅? 干脆就这样一错到底吧。 只要夏白薇跟他口供一致,死守住秘密,不让沈然发现他们有过一夜情就好。 今天周六,晚上是音乐汇展。 夏白薇盛装出席,引得无数男男女女追捧。台上的她光鲜亮丽,一首钢琴曲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纵然有成千上万的人为她的才华和美貌而倾倒,夏白薇的心却无比凄清,寂寥。 她上台前,陆明爵拒绝参加汇展,打电话来道歉,“抱歉,白薇,我今晚可能参加不了市中心的汇展了。我得在家陪着然然。” 明明之前答应得好好的,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就毁了她的期望。 不是说喜欢过自己么,为什么不早点表露心迹呢,为什么要熬到她快成了老姑娘,陆明爵才说自己爱上了别人? 沈然算什么,一个穷苦出身的下等货色,凭什么能成为陆家少夫人。 那个蠢女人不过是比她年轻几岁,又讨长辈们喜欢而已。 她不甘心,不甘心! 一首婉转悠长的抒情曲,因着夏白薇情绪激愤,弹奏的速度和力度都有了变化,伴奏们都快跟不上节拍了。 最后的一个乐符从指尖下溢出,尾音落地,观众席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掌雷轰鸣。 “啪啪啪!” 主席台的副会长季秋,笑里藏刀,率先带头给她鼓掌喝彩。 想起这老男人给她提出的交易条件,夏白薇眸色一暗。 返回幕后,夏白薇手举一杯红酒,站在后台休息室的窗户前发呆。 半边天被舞台灯光渲染成了五颜六色,哄闹声不绝入耳。 所有人都在欢呼,纵享狂欢和盛典,而她只觉得吵闹。 季秋随后赶来,将门反锁,静悄悄地走近。 “夏小姐不愧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钢琴家,协会请你来当嘉宾,算是请对了。” 夏白薇懒得转过身看他,冷声道,“季先生上次提到的,愿意帮我坐上陆家少夫人的位置,可还算数?” 季秋像是个笑面虎,“当然,只要你完全照我说的做,整个陆家送给你也无妨。” “我想知道原因。”夏白薇放下红酒杯,试探性地靠近。 一双玉臂揽上男人的肩膀,夏白薇作势要吻上去,却被对方无情拒绝。 如此坐怀不乱,根本不像个正常男人的反应。 她笑道,“以季秋先生在艺术界的名气和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应该都能得到。你不可能为了跟我睡一晚就落人把柄,一定是有别的意图。” “为什么不可能?” 刹那间,男人的眼神变得凌厉骇人,一只大手伸到夏白薇的后腰,逐渐往下抚摸,最后一把将夏白薇搂进怀里。 “夏小姐肤白貌美,颇有才华,还是个痴情的女子。多少男人都为你魂牵梦绕,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说着,季秋不安分的手掌在夏白薇的侧腰轻轻捏了几下。 “……那你说帮我嫁进陆家,是真的吗?” 季秋点头,“我从不骗人。” “帮我的话,你能得到什么?”夏白薇可不相信这坏透了的老东西会心甘情愿帮她。 沉思片刻,季秋冷脸道,“为了……跟你睡觉?” “什么?”夏白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掐着脖子带到桌子那边,桌上的大半瓶红酒还是她刚打开的。 “啊!”夏白薇的肚子撞到桌角,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男人的力道很大,不知轻重死死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弯腰前倾,屈辱地趴在桌子上。 身后传来揭开拉链和抽皮带的声音,夏白薇面色惊慌,“你、你神经病吧!” “你说的也对,既然是交易,总不能白白地帮你,起码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行。能让男人为之疯狂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钱,一个是女人。” 季秋淡淡地嘀咕了这么两句,让夏白薇完全摸不清头脑。 但为了抢走陆家少夫人的位置,夺回陆明爵,她也咬咬牙豁出去了。 …… 另一边,陆明爵晚饭后照常在书房工作。 沈然泡了杯热茶端进来。 清茶的香味很浓,陆明爵试着品尝了一口,刚品出一点清苦的味儿来,沈然就歪着脑袋问他,“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陆明爵也不是什么茶道大师,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他放下茶杯,沈然原地旋转了一小圈,稳稳地坐在他怀里,仰起小脸微笑时带有一点讨好的意味,“陆总,你教我炒股吧。” 第34章 敢发誓吗 做助理的这几日,在外人面前沈然都称呼他陆总。 但回了家,夫妻间这样的称呼就显得有点奇怪,不过听着还挺有趣的。 陆明爵稍微低个头,和沈然的鼻尖互相蹭了蹭,心里痒痒的,“可以啊,拿什么报答我?” “等我炒股赚了钱,分你一半。”沈然胸有成竹,拍了拍陆明爵的胸口。 “一半可不够。” 沈然有点为难,“那,三七?”她做助理都没要工资,再多可就不行了。 “我全都要。”陆明爵神色迷离,落在沈然颈间的目光变得不那么清白。 他正要亲上去,结果沈然从他腿上跳下,一边嘟囔着,“知道你工作忙,不愿意就不愿意呗,我自己看书去,跟你聊天没意思。” 陆家都那么有钱了,陆明爵还忽悠她打白工,赚的钱也得全部上交。 单纯从员工的视角上看,他可真是个黑心老板。 “回来。”陆明爵起身,勾住沈然的小手指把人拽回,“开玩笑的,谁稀罕你那点资金。” 随便一句话都当真,她连玩笑话都分不清吗。 沈然微微踮脚,坐在办公桌的边缘,陆明爵一手环过她的腰,分开她的腿,俯身要跟她接吻。 “不想亲。”沈然身子后仰了些,掌心抵挡男人的胸膛,拒绝贴贴。 “又怎么了?”陆明爵无奈,哄着她,“陆夫人,托人办事总要给点甜头。” 实在抵挡不住,沈然闷头抱住陆明爵,在他脸上啵了好几口,“今天不太方便……” “那我们试试别的方法?” 反应慢半拍的沈然,立马拧紧眉头,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副他再多嘴就要翻脸的架势。 戳戳沈然的腮帮子,陆明爵笑意更浓,“开玩笑。” 什么嘛,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可不像是说说而已。 刚好沈然今晚看到了市中心举办音乐盛典的消息,夏白薇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知书达理又有才华的富家小姐,沈然很难想象,她会揣着那么歹毒的蛇蝎心肠。 究竟是她本性恶劣,还是爱而不得,步步沉沦呢。 沈然随口一问,“听说夏小姐弹钢琴很厉害,斩获很多国际大奖,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忽然提她做什么。” 心里有鬼,陆明爵对夏白薇的名字有些忌讳。 特别是在他们夫妻俩单独相处的时候,气氛难得美好,一提到夏白薇,他就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和对方不小心滚了床单那回事。 那晚他被下药迷晕,根本记不清当天夜里的经过。 可他既然要了夏白薇,就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就算他想,白薇也不会同意。 算起来,他们认识了整整十二年。 看着沈然那不刨根问底就不肯罢休的表情,陆明爵说道,“第一次见到白薇,是在我16岁的时候。她是随父母搬到z城的,一个转学过来的插班生。” “那时候白薇很青涩,夏家的生意也才刚起步,由于性格比较冷淡,她身边没什么朋友。我和裴清认识得早,白薇是先和裴清认识,后来我们三个人便成了好朋友。” 时光荏苒,这段友谊持续了十二年。 沈然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句话,“三年前我嫁给你的时候,夏小姐还在国外。你当时,是喜欢她的吧?” 陆明爵和夏白薇,从高中时期就是学校里公认的最合适的一对良人。 旁人都说,他们两情相悦,对彼此情有独钟。 只可惜夏白薇为了实现成为钢琴家的梦想出国留学,她远在异国他乡。 两个半球的时差,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 直到沈然出现,老爷子一口指婚让她嫁给陆明爵。 婚礼现场,夏白薇没有现身,而是拜托裴清送来了贺礼。 当时还没有交换婚戒,一切都来得及后悔,然而陆明爵什么也没说,急匆匆完成仪式就去跟宾客喝酒聊天了。 等到木已成舟,她成了陆家少夫人,才偶然间听到关于夏白薇和陆明爵之间的过往。 在外人编织的这对郎才女貌的美好爱情里,好像沈然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第三者。 可如果她一开始知道陆明爵心有所属,她不会答应嫁给他。 后来爱上这个男人,她就更不愿意退出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白薇?”陆明爵撩了下沈然耳边的头发,不禁感到疑惑。 沈然回道,“他们都说你喜欢,喜欢了很多年。” “他们又是谁?” 这世上以讹传讹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他们陆家,一点风吹草动就有人捕风捉影。 有人当热闹看,也有人恶意诽谤,陆明爵从来不信那种传闻。 “无论别人如何做想,这么多年我只当白薇是朋友。我从没想过跟她成家,而且,你才是我的妻子。” 原本可以一句话解释完的事情,偏偏推迟了三年。 以至于发生这么多前因后果的闹剧以后,陆明爵迟来的辩解,沈然已经不太相信了。 他那么关心夏白薇,那么亲密无间,不可能没动心过。 可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呢。 “你们认识得早,喜欢过她就大方承认,我不介意你犯过错。但是从今往后,你们不能再逾矩了,答应我好不好。” 陆明爵有点动怒,又不敢实话实说,“我说了没有对不起你!我也没做错任何事!” 有个词叫见好就收,陆明爵显然不懂。 沈然鼓足勇气,“那你能不能发誓,发誓你和夏小姐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好,我发誓,如果非要这样你才能安心的话。” “我不希望你出事,你用我来起誓吧。如果你骗我,如果你在婚姻里跟夏白薇有超越朋友关系的举动,精神或者身体出轨,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 陆明爵傻了眼,他呼吸沉重,挣扎了半天,愣是半个字也没讲出口,最后恼羞成怒,“你闹够了没有?”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恰好收到一份邮件,名称标注是某某企划案。 陆明爵以为是工作上的文件,就没搭理沈然,自顾自地坐下来处理公事了。 可当他双击邮件打开,映入眼帘的却是他跟夏白薇赤着身子躺在同一个被窝的照片。 荒唐的是,沈然就站在旁边,想忽视都难。 第35章 恶俗的爱 “啪!” 陆明爵慌不迭地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空气顿时凝固了,寂静得可怕。 照片没有露出两人的私密部位,倒是陆明爵佩戴在左手无名指的婚戒,十分亮眼。 精致又简约的银色戒指,泛起微弱的白光。 那道寒光犹如利刃一般刺痛了沈然的心脏。 下意识的遮掩,慌张的神情,紊乱的呼吸。 陆明爵每一个动作和微表情都在论证这一点,他和夏白薇什么都做过了,他的假话被戳穿了,他开始慌了。 假如这张图来源于某人的恶作剧,陆明爵犯不着如此惊讶和惶恐,生怕她看得清楚。 东西是谁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沈然在这一瞬间心死。 “我先回去休息了,有点累。”沈然垂下脑袋,转身离开。 “然然,你等等。” 陆明爵把她拦下,紧紧握着她肩膀,证据确凿却还妄想着狡辩,“这是有人恶作剧,要是我真的和白薇暗中苟且,我是有多蠢才会让你看到这些?” 沈然的眸子冷了几分,气到想笑,“就当它是假的吧,你怎么说都行。” 不得不说,这份邮件发送的时间点,卡得很准。 被陆明爵用力抱着,沈然没有反抗。 “你是我老婆,你得相信我。” 沈然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明爵,知不知道你现在做贼心虚的表情有多可笑?我说过我不在意你跟她的过往,可你为什么刚刚不早点承认?” 眼瞅着事迹败露瞒不下去了,陆明爵很是恼火。 他一个劲地解释他是喝醉酒,一不小心犯了错,他很后悔,但沈然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捧着沈然的脸,陆明爵假模假样地悔过: “然然,我只不过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有可能犯的错误,当时喝了太多酒,我神志不清。你别闹了,我会给你补偿,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沈然却摇摇头,推开他,“你就一点不觉得羞愧吗?对我连句道歉都没有?” 陆明爵的心气高,拉不下面子求原谅,冷哼一声。 “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完美情人,没有那么多从一而终的爱情,生活也不是童话。婚姻不就是需要包容么,至少我不是有意出轨,这只是意外。你还想怎么样?” 赤裸裸的诡辩。 即使她出身低微,没有像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那样接受过高级的教育。 至少她也懂得礼义廉耻。 生活不是童话,但她的感情比任何东西都要纯粹,是陆明爵弄脏了她的爱情。 现在还企图弄脏她的思想,逼着她去迎合他的观念。 这不公平。 沈然猜想,即便是有一天死到临头了,陆明爵那不可一世的傲骨,也断不会折腰认错。 当初陆明爵怀疑她出轨,一张假的孕检单,让她迎来了陆明爵的谩骂、侮辱和践踏。 可换做他自己,就立马变了副嘴脸。 “清醒一点吧,然然,离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所享受的优渥生活,都是因为你是我陆明爵的妻子。你不是李友真,也没她那个投胎的命,认清现实。” 陆明爵希望息事宁人,更希望沈然大度一些,“行了,这种事情吵来吵去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丢脸,你也不想给陆家的名声抹黑吧。” 口口声声说要顾全大局,可抹黑陆家名声、背叛婚姻的人又不是她。 陆明爵揉揉她的头发,没好气地轻哄,“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疼你,毕竟离开了陆家你就真的一无所有了。然然,你会伤心也是因为舍不得,你也不想离开我的,对不对?” 不知道陆明爵在狗叫什么,反正沈然这次没听进去。 她无声流泪,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掉落。 好恶心。 只要一想到陆明爵也同样用这种温柔呵护的语气跟夏白薇苟且偷欢,沈然就打心底感到作呕。 他怎么能泰然自若地说出这种话。 是吃定了自己爱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地伤她的心吗? “对不起。”陆明爵埋首在沈然颈窝里,闻着她的味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难过,以后不会了。” “我爱你,真心的。”陆明爵痴痴地说道。 沈然双眼空洞,麻木地接受陆明爵的拥吻和爱抚,被触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染上了恶欲,脏得不忍直视。 好在因为这个月的例假提前到来,不方便行房事,她才得以摆脱陆明爵的亲热和纠缠。 擦去沈然眼角的泪,陆明爵浅笑,“很晚了,早点休息。” “嗯。” 陆明爵以为她真的想开了,安心地送她离开书房,“晚安,然然。” 沈然转身就要逃,陆明爵却眸色阴鸷,靠在门口注视着她,“不和我道一句晚安再走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时此刻陆明爵的眼神,偏执得让人有点害怕。 “早点休息,老公。” 沈然把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不然的话,不知道他今晚又要发什么疯。 沈然大脑放空,双脚发软,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硬撑着回的房间。 反锁房门,沈然捂住胸口大喘气,痛苦到不能自已。 背靠着门,沈然一点点倒下,最后整个人瘫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瞬间泪流满面。 她心如死灰,求助李友真。 【真真,我要离婚,我再也受不了了。】 送走沈然之后,陆明爵立刻派人去查那封邮件的发送者和位置信息。 无论对方是谁,他一定要宰了那家伙! 夏白薇决定跟季秋联手,所以顺便把自己偷拍照片的事情也告诉他。 季秋嘲讽她空有些小聪明,蠢得像头驴。 后来他派人把邮件匿名,分别发送给了陆明爵和沈然的账号,想着先给这对夫妻来个下马威。 原本是想挑起沈然的怀疑,一步步诱导她去抓三儿,收集证据,再和陆明爵决裂。 最好是利用夏白薇,慢慢地把整个陆家搞得天翻地覆。 结果邮件发送的时间赶得太凑巧。 渣男和原配拉扯的过程没看到,这颗定时炸弹就炸得这么快。 第36章 要掐死她 隔天一早,陆明爵先来找的夏白薇。 彼时,夏白薇还悠哉游哉地在琴房练钢琴。 他很不客气地冲她质问,“是你指使的吧?” 夏白薇停止弹奏,表示无辜,完全不清楚陆明爵在说什么,“我指使什么,明爵,你这个问题好奇怪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强装镇定,夏白薇给乐谱翻页,重新找下一个感兴趣的曲子。 陆明爵大步走来,夺过乐谱往地上一扔。 “除了你,谁还会留下那种不堪入目的照片?!那晚的事情只有你我知道,少跟我装傻。” 凌晨时分查询得知,邮件是从某家网吧的电脑里传送的。 使用的是临时注册的小号,监控图像里是个戴帽子的年轻男人。 敢和陆家作对,明显是受人指使。 不是夏白薇做的,还能有谁会搞这些小动作? 她不就是希望自己和沈然闹掰,然后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吗? “你答应过会保密,可你居然对我撒谎。白薇,我说过会给你个交代,你又何必急着将我们睡过的证据昭告天下?沈然现在都知道了,你让我怎么处理?” 夏白薇抿唇不语,神色飘忽。 沈然收到邮件后,跑去和陆明爵对峙了? 她以为按照沈然的懦弱性子,会因为害怕离婚,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呢。 陆明爵冷声道,“我的酒量一向很好,那天晚上怎么会一时糊涂跟你发生关系?薇薇,我已经派人去抓那个背后搞鬼的人了,你最好不是在耍我。” “一大清早的过来,你就是为了说这些?”夏白薇很快整理好思绪。 她表现得十分气愤,委屈。 “我若是真想逼你负责,应该哭着向伯父伯母哭诉!我应该跑去沈然面前,把身上那些痕迹展示给她看看,这样更能挑起你们的矛盾不是吗?何苦去搞什么其他的小动作?” “真的不是你?”陆明爵半信半疑。 夏白薇坚持,“你说的什么照片,我闻所未闻,能骗你什么?再说那晚,你突然兽性大发扑过来吻我……当时的状态确实挺奇怪的,但是我也没有细想。” 假装擦一下眼泪,夏白薇眼眶通红,走过去摸上陆明爵的手背。 “明爵,不管怎样,那晚我是自愿把身体交给你的,你的爱抚让我很快乐,同时也很痛苦。论样貌论家世,我不缺男人追求,可面对你,我竟然心甘情愿插足别人的婚姻。” “我觉得自己很肮脏。”她越演越起劲儿,热泪盈眶,“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薇……” 他终归还是于心不忍。 陆明爵放慢声调,揽上夏白薇的后背将她搂进怀中。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由始至终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对不起,我刚刚太冲动了。” “呜……明爵,我真的好爱你。”夏白薇蹬鼻子上脸,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男人胸膛,感受彼此炙热的体温。 一无所获回到家,陆明爵愁眉不展。 是他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质疑白薇呢,她明明那样善良和无辜啊。 “你回来了。”听到陆明爵的脚步声,楼上等待已久的沈然拿着一份离婚协议书走下楼梯。 沈然穿着一条宽松的淡黄色连衣裙,脸色憔悴苍白,眼中尽是疲惫。 长呼一口气,陆明爵坐到沙发上,仰起脖子,“今天挺清闲的,要不要带你去股票市场逛一圈?你最近不是喜欢玩这个吗,就当是出门散散步,放松心情。” “再说吧,现在没兴趣了。” 左手持笔,右手拿着离婚协议,沈然弯腰把两样东西放到陆明爵面前的黑桃木茶几上。 “陆总,有份文件想让你签个字。” 下属对上级的请示,陆明爵喜欢这样阶级分明的称呼,很满足他的自负和虚荣心。 “好。” 看都没看一眼陆明爵就懒洋洋地答应了,而等他坐直腰板拿起圆珠笔的刹那,他的目光聚焦于最上方的“离婚协议”上。 惊讶,迟疑,逐渐演变为愤怒。 “你要跟我离婚?”陆明爵难以置信,她怎么敢? 沈然淡定如松,理所当然,“净身出户,上面都写了。你之前无偿赠予的那两亿,我过几天会原数返还给你的账户,所以,请你签字。” 那两亿资金,其中的五千万沈然已经用来救济孤儿院和成立慈善基金会了,这个数目她打工十辈子也还不上。 幸亏李友真愿意慷慨解囊。 她帮沈然填补窟窿,也是为了让沈然坦坦荡荡地离开陆家,逃离这人间炼狱般的婚姻。 圆珠笔重重地摔在协议书上,陆明爵甩脸色给她看,“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 沈然的心如同一潭死水,死寂沉沉,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澜。 “这三年你处处冷落我,对我漠不关心,是爸妈和爷爷他们看在我是孤儿的份上,心疼我、照顾我的。你这个不合格的丈夫,有对我做过一件值得我感动的事情吗?” 嫁入豪门这三年,沈然本应该养尊处优,活得惬意潇洒。 可实际上,她饱受煎熬。 漂泊流浪打零工的时候,沈然就像一轮朝气蓬勃的小太阳,每一天都是充满期待和向往的。 她哪里料想得到,自己会在结婚后,因为得不到一个男人的爱而郁郁寡欢。 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带给她的只有痛苦。 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曾经告诉她,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美好的东西,像蜜糖一样甘甜。 但是她忘记了说,错误的爱情会让人这么难过。 “我受够你了,你的喜怒无常、巧言令色,给一巴掌后再给颗甜枣,还有你那高高在上的态度,我都受够了。” 身心被压抑得太久,沈然忍无可忍终于爆发,“我今天一定要离婚,你给我签字!” “反了你了。”陆明爵吃软不吃硬,暴脾气一触即发。 他拒绝离婚,趾高气扬,既放不下矜贵身段认错,也不肯还给沈然自由。 男人步步逼近,沈然惊恐,往后退,又被一把扯回。 抬起左手,陆明爵习惯性掐住沈然的脖子,勒得她脸色发青几近窒息,毫无反抗之力。 “看来是这段时间对你太好了,才让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沈然张开嘴巴呼吸,疼到流泪,“你说过不会再对我动手的……你又骗我。” 陆明爵微怔,松了点力气。 下一刻,楼梯口传来老爷子的呵斥,“陆明爵,你给我住手!” 第37章 真离婚了 “咳咳。” 陆明爵松开手,沈然捂着脖子咳嗽,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老爷子走下楼梯,扶着沈然坐下,扭头怒视陆明爵,“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居然敢对然然动粗?” 干坏事被抓包,陆明爵一阵头疼。 但他有发火的理由,于是指着茶几上的离婚协议。 “您应该问问沈然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她突然说要跟我离婚,我能不生气吗。” 拿起那份协议书浏览了几秒钟,老爷子幽深莫测的眼神逐渐由讶异变得波澜不惊。 其实这样的结果,他早该料想到的。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三年前沈然替陆明爵的母亲捐献骨髓,从手术室里出来时,沈然疼得嘴唇都发白。 给的三千万支票她委婉拒收,急匆匆就要离开。 当时老爷子还问她去哪儿,让司机捎她一趟。 次日司机向他汇报,沈然从医院离开就去了一家便利店兼职,直到晚上八点钟才下班回家。 别说休息,连晚饭都是凑合着吃面包,几分钟解决的。 老爷子八十高龄,作为一家之主呼风唤雨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 沈然的出现究竟是萍水相逢还是别有所图,他得调查清楚。 之后的两个月,他派人暗中跟踪,监视沈然的一举一动,总算确认了沈然是个背景清白、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五岁大的时候,沈然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高中毕业后沈然外出打工,每月会按时给一个中年女人的账户汇去几千块钱。 生活如此拮据,她却不愿意收下那张支票。 老爷子曾经到她兼职的便利店里去过一趟,还专门问及了这事儿,沈然当时说,以她的能力足够养活自己。 给陆夫人捐献骨髓,只是因为想救人,不是为了拿身体做交易。 而且一夜之间得到那么多钱,她怕自己会处理不好,也不想打乱既有的生活节奏。 如果老爷子真心想道谢,就把那些钱捐给孤儿院或者其他慈善机构吧。 短短十几分钟的交流,老爷子对她很是满意。 老头把沈然带回了陆家,说给她介绍一份高薪工作,刚好撞见从外地出差回来的陆明爵。 19岁的沈然,懵懂青涩,娇若芙蓉。 只看了25岁的陆明爵一眼,她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 放下手里的离婚协议,老爷子久久不语。 这两个孩子被他强行捆绑到一起,度过了三年貌合神离的婚姻,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决定就是错的。 夫妻俩之前假装恩爱,演戏给他这个老头子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明爵,签字。”老爷子平心静气,掷地有声。 连句前因后果都没问,就勒令自己签字离婚,陆明爵不乐意了,“爷爷,她耍性子胡闹,难道您也跟着胡闹吗?”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无所谓是你俩谁的错,这个婚然然不开心,她想离,你就得答应。” 偏心眼偏到这份上,陆明爵都无语了。 到底谁才是陆家继承人,谁是他亲孙子?这老头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离婚。” 看着抱紧双臂坐在沙发上发抖的沈然,陆明爵有一丝不忍,却还是嘴硬,“凭什么她想走就走?” 既然他爱上了她,那她就休想逃离自己! 不就是喝醉酒跟夏白薇睡了一觉么,白薇都没有怪罪他,沈然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还没嫌弃沈然不能生育呢。 再者,沈然都嫁给自己三年了,流到市场里还会有哪个男人敢要她? “爷爷,三年前是您逼着我娶她的,现在又来逼着我离婚,您有尊重过我的意愿吗?” 老爷子不置可否,眼神锐利,老态尽显的年迈身躯,张扬着一股子绝对压制的魄力和气场。 “你的一切都是陆家给的,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个人意愿?” “……” 陆明爵哑然,沈然听到这话,同样不知该做何心情。 好熟悉的腔调。 你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我给的,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你就应该听我的安排,不得忤逆我。 陆明爵不愧是老爷子一手教导出来的,跟老头一样偏执和顽固。 老爷子拿出当家做主的架势,勒令道,“你不签字也没关系,今天我把话撂这,然然跟你的婚姻不作数了,她今后怎样都跟你无关!” “只要这个婚没离,在法律上她就还是我老婆。” 闻言,老爷子怒不可遏提高音量,“陆明爵,你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是您一直在拿长辈的身份逼我。” 陆明爵攥紧了拳头,“我和然然只是出了点小矛盾,我们自己会解决好,用不着您老操心。” 什么叫轮不到他管? 陆明爵简直目无尊长! “好啊,陆明爵,你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与其在这里跟我顶嘴,你不如好好反省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然然是有多委屈才会一气之下提离婚。” “我对她已经够好了,是她小家子气,非要跟我闹!” 爷孙俩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剑拔弩张,谁也不肯收敛怒火。 “爷爷。”这时,沈然颤抖着开口。 “我提出离婚和明爵没有关系,他很好,他什么错也没有,是我想家了,我不适应在z城生活,我做不好一个合格的妻子。”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沈然都没忍心说出陆明爵和夏白薇出轨的事实。 说出来又能怎么样。 她流掉的孩子回不来了,陆明爵也无非是挨几顿不痛不痒的责骂。 等她离开陆家,过不了多久陆明爵就会光明正大迎娶夏白薇进门。她何必要在走之前,把陆家的名声搞臭、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呢。 “陆先生,我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心,知道羞耻的话。 权衡之下,陆明爵快速签好了名字,没再看协议书第二眼。 如愿以偿得到了自由,沈然收起离婚协议书,“谢谢。” “爷爷,我过两天就搬行李离开。我跟朋友说好了,先去她那边住,我的手机号不会换,您要是想我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随后沈然回了房间,走廊外看到了oo朝她叫,于是把猫一起抱进卧室。 总共两份协议,沈然都提前签好了名字,但剩下的这第二份陆明爵没写,签字栏是空白的。 陆明爵脑子很乱,从未如此躁动不安过。 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内心留下一块巨大的缺口,隐隐作痛。 假如说,他刚签字离婚就后悔了,会不会很无耻? 第38章 欲擒故纵 两天后,沈然准备搬走。 两个行李箱贴着墙,临时放在门外走廊一侧。 她和李友真约定好了,下午三点钟对方会来接她。 李友真暂住在西郊花苑的别墅里,沈然去了刚好能陪她聊天解乏。 知道有一只凶猛的宠物猫要来,李友真早上和沈然一起去了宠物店,购置了许多猫咪的生活用品和玩具,打算提前给oo安置好新家。 陆明爵给沈然的手机安装了隐藏的监听软件,沈然还不知情。 离婚后陆明爵了无生趣,此时,正翘起二郎腿吹着办公室的空调。 看看老婆都去了哪里鬼混。 一整个上午,他眼瞅着位置地图上显示的,沈然那疯狂跑酷的行驶路线,差不多把各大商场都逛了个遍。 如她所愿恢复了单身,应该玩得挺开心吧。 午后两点多,沈然的位置越来越靠近家里。 陆明爵终止会议,一路狂飙,紧赶慢赶先她几分钟到家,顺带整理了衣装和发型。 等人期间,他对沈然卧室门口的行李箱动了歪心思。 …… “我帮你拿。” 两个26寸的行李箱,装的东西比较重,陆明爵主动帮她提下楼。 沈然表情淡淡然,抱着oo走在前面,没什么太大反应,“谢谢。” 从客厅到大门口还有一段步行的路程,沈然握住其中一个行李箱拉杆,伸手示意陆明爵把另一个也交给她。 地砖平坦,拉着也不累。 “一起吧,我送送你。”似乎是看出沈然的不乐意,陆明爵紧接着道,“老爷子在楼上看着呢,咱们就算离婚了,也尽量做得体面一点。” 沈然没有说话,径直推着一个行李箱往前走,猫咪在后头跟着她。 她的步子小,却刻意加速走得很快,陆明爵保持在距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紧跟其后。 院子里的花开得茂盛,芳香馥郁。 尤其是那片栀子花林和几排四季海棠,最为绚烂耀眼。 暖金色的阳光斜打在沈然身上,长发微卷,飘逸,苗条匀称的人影轮廓泛起金光。 陆明爵忽然加快脚步和沈然并肩,抓住她胳膊,“然然。” 沈然停在原地,回头,“有事吗?” “……给你的两亿不用还了,那本来就是你应得的。以后如果想念爷爷了,你随时回来。” “我不会回来的。” 沈然掸去他的手,拍拍衣服,“这三年你也过得很憋屈,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还要顾全这个顾全那个。现在恢复单身,陆先生就没有任何束缚了。” “做不成夫妻,至少我们还能当朋友。”陆明爵笑得牵强。 朋友…… 他口中的“朋友”二字,都快成沈然的噩梦了。 沈然不屑于跟他周旋,对他这副虚伪面孔厌恶到极点,“像你和夏白薇那样,可以一不小心喝醉酒就上床的朋友吗?” 陆明爵咬牙隐忍,唇角弯弯,“至少在这种事情上,我们俩一直很合拍。” “合拍?你从来只顾着自己爽快,每一次我都疼得要死。陆先生这尊大佛,我无福消受。” 离婚后,她可真是一点都不遮遮掩掩,脸不红心不燥的,鄙夷跟冷漠都写在脸上。 “喵呜~”oo催促沈然赶紧走,一溜烟地窜出铁门。 李友真开着豪华跑车,接过沈然的箱子帮忙放在车后座。 “都收拾好了?”李友真问。 “等一下。”沈然蓦然反应过来,她右手上的婚戒还没摘。 婚后生活过得不自在,沈然比三年前瘦弱许多,很轻松地将戒指摘下。她一挥手,戒指在半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滚了两圈落在陆明爵脚边。 “陆先生,东西还你。希望你将来二婚的时候,能稍微对老婆好点,做个人。” “……” “好了,走吧。”沈然笑着抱紧猫咪,李友真油门一踩,留下一道清新洁丽的车尾气。 捡起地上的钻戒,陆明爵牢牢握在掌心里。 失魂落魄了没一会儿,陆明爵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倏地折射出一道异样的寒光。 离开我就这么高兴? 可是然然,你真的逃得掉吗。 跟裴清闹掰后,陆明爵身边再没有亲近的、可信任的兄弟,于是发消息叫夏白薇出来喝酒。 酒吧夜场还没开始,显得冷清。 俩人坐在吧台,陆明爵一杯杯地喝闷酒,手上婚戒没摘。 夏白薇劝了他好几次少喝点,陆明爵充耳不闻。 “对了,明爵,你上次说的派人去抓那个背后搞鬼的家伙,人怎么样了,有问出什么吗?” “嘴巴很紧,打了两天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就丢到海里了,不知道活没活着。” 婚都离了,还管这些碍眼的家伙做什么。 几张淫秽的照片,成了压垮沈然的最后一棵稻草。这个结局是陆明爵意料之外的。 虽说陆明爵咬咬牙签下了协议,但还没对外宣布离婚。 夏白薇不知情,也不妨碍她粘在陆明爵身边献媚勾引。 “明爵,你也不要太烦心了。无论你和沈然到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我都会默默在你身边陪伴你的。” 陆明爵微醺,歪着头,醉意朦胧,“就这么喜欢我?” 夏白薇靠在他右肩,“是啊,我爱你,爱了很多年。” “白薇,别把我想得太好,也许我比你想象中要糟糕得多……”男人举止轻挑,指腹摩擦夏白薇的下颚,柔情似水的作势要吻上去。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夏白薇自觉闭上双眸,等待他的吻落下。 陆明爵及时收场,冷漠地别过脸。 心里感到无趣,表面上依旧笑得春风明媚。 “我已经和沈然离婚了,协议书都签好了。” 夏白薇没等来他的吻,当即瞪大了眼睛。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按捺不住的狂喜,“真的?” 他们离婚了!终于! 明爵承诺过会给她一个交代,苦等这些年,她真的可以嫁给他了。 环紧夏白薇的肩膀,陆明爵蹭蹭她的额头,刻意压低的嗓音充满磁性,“毕竟宠物待在家里压抑得久了,主人总要放她出去遛遛的。” “什么?”夏白薇听得迷惑。 “沈然早上出门,行李箱就放在楼上,我趁她不在,偷偷把那份协议书拿出来撕毁。这会子到了新的住处,她应该发现了吧。” 怪谁呢,然然。 重要的东西你不藏好,才让我有机可乘。 前一秒还喜不自胜,听着陆明爵半清醒半迷糊的诡异笑声,夏白薇瞠目,直接愣住。 自己费尽心机,抢占上风,实则输得最彻底。 “她真的很可爱,竟然觉得自己能够摆脱我。” 陆明爵越说越瘆人,“薇薇,你知道沈然走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吗?” 一口闷下调酒师新调好的马天尼酒,陆明爵揉着夏白薇的软腰,得意洋洋,“信不信,她一定会回来找我。” 第39章 宝贝前妻 签署好的离婚协议离奇消失,沈然翻遍两个箱子也没找到。 明明自己亲手放进夹层里的……还拉上了拉链。 难道是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又顺手拿了出来,遗落在陆家了吗? 不应该啊。 沈然怎么也想不到,陆明爵签署协议时那样决绝而迅速,背地里却趁她不在偷拿协议,这么下作又可笑。 辗转反侧一整夜,沈然决定回去一趟找找。 陆氏父母和老爷子受邀去参加市长举办的宴会,大概晚上才能回来。 抵达地方时,是张妈给沈然开的门。 “少夫人,老爷他们都去参加宴会了,现在只有大少爷在家。您先坐着歇会儿,我去叫他一声。” “不用了张阿姨。” 沈然刚进客厅,抬眼去瞧楼上,生怕动静太大惊扰到陆明爵,“我回来拿件东西就走,不用叫他了。” “那好,我先去忙了。” 沈然昨天搬出去,张妈就知道这对小夫妻闹离婚了,只是她这一时半会儿改不过口。 沈然去卧室找遗落的协议书,桌面和床上没有,她就翻箱倒柜一点点搜。 这么重要的东西她不可能记错的,为什么凭空消失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不知何时,陆明爵站在门口,周身弥漫着一股酒气。 看向他手里的纸张,沈然赶紧走过去夺回来,结果发现签名栏是空着的,根本不是她拿走的那一份。 “还给我。”沈然捏紧纸的一角,越发确认是陆明爵偷了她的那份协议。 陆明爵长腿往前一迈,勾住门把手将门锁死。 “分开还不到24小时,这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昨晚睡得好吗,我的前妻。” “少跟我废话,东西拿来,要不你重新签个字。” 沈然向他索要。 陆明爵直接无视沈然的怒火,强行抱住她。 伸出去的手掌紧紧锢住她的后颈和腰,如同张牙舞爪的荆棘和藤曼,将她死缠到底。 容不得她半点反抗余地。 和沈然纤细雪白的脖颈相比,陆明爵的指节遒劲有力,掌心宽大,骨节分明的大手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她骨头掐碎。 “陆明爵,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是答应过好聚好散的吗,你又整这出,放开我。” 沈然的腰很细,脊椎尾骨往上两寸是她的敏感部位,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有反应。 再僵硬的身子,也会刹那间软成一滩水,变得多汁可口。 “唔。” 双脚险些没站稳,沈然重心前移,额头紧贴男人的胸骨,低喘微微。 “混蛋……”沈然抓紧陆明爵的衣领,一手攥着协议书,指尖压得发白。 今天天气很热,沈然穿着刚刚过膝的杏色polo职业连衣裙,布料柔软,摸起来有种棉麻织物的不光滑触感。 长着一张娇媚诱人、惯会勾引男人的纯欲脸,她却偏偏喜欢气质文艺范的装扮。 太正经,死鱼一样的躺着,每次都让陆明爵不好下手。 “放开,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样是骚扰。” 沈然臂力小,在床上一双腿都扳不过陆明爵的胳膊。 被逮进怀里,就像一只折翼的鸟儿,压根逃不过这层牢笼。 怀里的人总是不安分,小嘴巴啦骂骂咧咧的,连陆明爵想安安静静抱她一会儿都不行。 轻抬右手,陆明爵警告似的拍打沈然的臀,力道有点重,给她揉了揉,“没不让你走,安静会儿。” 沈然满脸黑线,没再吱声。 随后陆明爵稍微俯身,单手去抱大腿扛起沈然。 打乱桌上的杂物腾出空间,他把人放了上去。 檀香木桌子有点高,沈然坐得太靠里,膝窝抵着桌沿的一圈,屁股和大腿很凉,脚不沾地。 “东西先放边上,免得弄坏了。” 说着,他抽出那如同废纸的离婚协议,搁到旁边,低头扒拉沈然的腰带。 沈然赶忙制止他,“你做什么?” “那天你拿走的协议书,我后来从你行李箱偷出来撕掉了,所以从法律上讲,我们目前还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慢吞吞地解开腰扣,将黑色腰带抽出来,陆明爵言笑宴宴,活像一个斯文而优雅的恶魔。 “来一次,我给你重新签字怎么样?” 沈然心情复杂,恨不能给陆明爵来两个嘴巴子。 她哪里想得到,陆明爵会前脚答应离婚,后脚就去偷出协议撕毁。 哪有这样善变的人。 “就算没有那东西做证明,我跟你也彻底结束了。滚开,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陆明爵可不打算放她走,捏着沈然的小腿往前一拉。 他动作麻利,腰带围着沈然两只手腕缠了一圈,最开始收得太紧,沈然被勒疼了,他就换了另一个孔扣紧。 “你神经病,陆明爵,快点放开我!” 沈然奋力用脚去踢,陆明爵死按着膝盖不让她使上劲儿。 她越挣扎他反而越兴奋了。 “干脆叫得大声点,喊破喉咙把佣人都招惹过来,让他们瞧瞧你这副伤风败俗的浪荡样。我是无所谓,丢脸就丢脸吧,反正我不会停下来。” 自尊心的驱使下,沈然咬紧牙关,不敢再大吼大叫了。 为了方便办事儿,陆明爵解开自己的袖扣,袖子挽到手臂中央。 他托着沈然的两条腿环在自己腰侧,特意放慢动作撩起裙摆。 冰凉的手指触摸到腿根,沈然一激灵,吓得哭了出来。 陆明爵偏头亲吻她的眼尾,舔去热泪,“别哭,我这次慢慢来,不让你疼。” 趴在沈然颈窝,牙齿轻咬出两个齿痕,陆明爵兴致勃勃,硬是拽着沈然颤抖的手去帮自己解腰带,热乎乎的,给了反应。 “然然,我想要你。” 沈然只顾着流泪,没搭理他,就算摸到陆明爵裤裆了,也不肯动一下手指,跟个木偶或死人没两样。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陆明爵扶额叹息,实在头疼。 “好了,不碰你,我开玩笑呢。” “呜,我手疼。”沈然抬起被束缚的手腕,撒撒娇,陆明爵就帮她松了绑。 “和白薇那件事确实是意外,算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到李友真那住几天,我也不去打扰,等消气了就乖乖回来,好不好?” 沈然的手放在身后胡乱摸索,找到一支钢笔。 她悄悄拔开笔盖,朝陆明爵胳膊扎了上去。 趁对方吃痛,沈然奋力推开陆明爵撒腿就跑。 溜到门口,相对安全了,沈然回头骂道,“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应该去结扎。我瞎了眼才会答应跟你结婚,陆明爵,你真不是个东西!” 小臂流血,伤口混着黑墨。 陆明爵这才明白,沈然这死女人刚刚是跟他假哭装可怜。 他冲着沈然背影喊,“沈然!你以为那个李友真能护你多久?你再这样冥顽不灵,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第40章 摸我老婆? 一周后 李友真要去机场给母上大人送行,临时决定带上沈然一起。 李友真特地给沈然画了一模一样的妆容,衣服鞋子如出一辙,两个人完全是对方的复制版。 她们样貌如此相像,就当是给老妈一个惊吓和惊喜。 “亲爱的,在想什么呢?”李友真开车,发现沈然目光呆滞了许久。 自从和陆明爵分开,那句威胁的话语始终围绕在沈然脑海。 陆明爵那种人,一怒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都一周过去了,她们周围什么也没发生,所以应该只是气话吧。 “没想什么。真真,你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看你每次打电话都小心翼翼的,你好像很怕她?” 李友真“害”了一声。 “等你跟她见过面就知道了,我老妈是个社会精英,从来不笑,对我更是冷淡,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对此,沈然感到疑惑。 李友真性格骄横,泼辣豪爽,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父母处处管教着长大的。 倒像是父母无节制的溺爱和疼惜,给她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小姐脾气。 沈然自卑胆怯,从小缺爱。 她很羡慕李友真的自信和潇洒,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跟陆氏的合作结束后,我就得和言哥一起回s市了,你打算去哪儿?” 沈然迟疑片刻,“我之后就回老家,回到孤儿院,我也好久没有看到院长妈妈了。” “行吧,这次回去以后我就得听我老妈的吩咐,继承公司,恐怕再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逍遥快活了。”李友真头疼道。 想到沈然嫁进豪门三年,嫁给不爱自己的男人,落得这般田地,李友真长叹: “也许再过几年,我会跟哪家的公子哥商业联姻,结婚生子,经营公司,度过余下几十年无聊的人生。” 沈然鼓励她: “至少你还有很多选择啊,你出身好,学历高,还有父母撑腰,一定会找到惺惺相惜、视你如珍宝的另一半的。” “惺惺相惜?”李友真放肆嗤笑,仿佛听到了无比滑稽的笑话。 她挠挠耳朵,渣女本性暴露无遗,“哪有什么惺惺相惜,我只是单纯喜欢年轻帅哥而已。交往一年半载还能勉强接受,可要是一连几十年都面对同一张脸,我会恶心死的。” “恶心?”沈然不太懂她的观念。 人活几十年,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活法。 直到现在沈然都觉得,自己这段婚姻的失败,并不是她太过逆来顺受,或者陆明爵的意外出轨所致。 而是他们相遇的时机,所处的社会位置,决定了这个悲剧。 就像桃花会在每年三月中旬迎来佳期,白梅要等到雪落人间的季节于枝头怒放。 她认识陆明爵是在夏白薇之后。 陆明爵见证了夏白薇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跟沈然“奉旨成婚”,偏偏是在她这辈子最落魄卑微的时候。 陆明爵从心底滋生出的鄙夷和偏见,让他永远不可能将沈然视作平等的伴侣去对待。 更多的像是一个玩物。 一件附属品。 这也是沈然心灰意冷、渴望逃离的最大原因。 她心目中的完美伴侣,不需要有高贵显赫的出身跟地位,不需要万里挑一的品貌,但至少,要能弥补她从小到大缺失的关心和偏爱。 “能找到真心相爱的人相守一辈子,不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吗?”沈然憧憬地说。 “那是你恋爱脑。” 李友真无情回怼,“你不就是个例子,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 “……”沈然眼里的光很快暗淡。 “哎,这串佛珠送给你,前阵子言哥送我的,听说开过光,可以辟邪转运。我不喜欢这种老土的东西,给你吧。” 沈然摇摇头说不用,李友真直接把东西扔给她。 沈然没有多想就戴上了。 “真真,你那个前男友,没有再打扰你吧?” “最近没有来烦我了。那家伙也不知道惹上了什么人,脸被刮烂了,我给他钱去修复,他不要,还屁颠屁颠地求我复合。这个蠢货,真以为我喜欢他呢。” 话音刚落,斜后方紧跟了几条街的黑车突然加速,狠狠地撞向左车尾。 汽车高速行驶,因为受到撞击而偏向。李友真没控制好方向盘,撞向围护墙。 肇事司机正是李友真的前任男友。 事发后男人畏罪潜逃,车里的两人陷入昏迷,被送进医院。 陆明爵得到车祸消息,撇下所有工作赶到医院。 康安医院,下午一点钟。 推开病房的门,陆明爵看到何承言坐在二号床旁边,握紧女孩的手。 女孩手腕处戴着一串泛红的紫檀佛珠。 下意识地认为那是李友真,陆明爵转头去了一号床。 “然然。”当陆明爵坐在床边去握女孩的手时,眉头逐渐拧起。 掌心相贴感受了会儿,陆明爵果断松开。 原本急躁而殷切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漠如冰。 他起身转向另一边,呵斥道,“姓何的,你的好妹妹在那边,摸我老婆的手做什么?” 何承言因为那串佛珠认错了人,却浑然不觉。 “把你的爪子从我老婆手上拿开。”陆明爵声音低沉了些,带有明显的警告。 恰此时,一号床的李友真苏醒。 睁开眼睛看到站在另一张床前的何承言,她一顿输出,“呃……好疼,靠,怎么回事儿。言哥,我脖子怎么转不动了,不会瘫了吧?” “真真?” 何承言这才确定另一边的才是李友真,赶忙给陆明爵让出位置,“不好意思,陆先生。” 陆明爵没去理他,弯腰去摸沈然的脸。 沈然左边额角受了伤,头发凌乱,看起来很难受。 “怎么会出车祸?肇事者是谁?”陆明爵厉声问。 何承言回答,“警察那边还在调查司机的行踪。不过沈小姐的身体暂无大碍,只是额头擦破了点皮,等她苏醒就能出院了。” 得知沈然身体健康,没有性命之忧,陆明爵稍稍安心。 他轻轻抬高沈然的后背,将人抱起。 “人我带走了,希望你们兄妹今后少跟她联系,否则下一次再出意外,我可不会跟你们善罢甘休。” 第41章 被软禁了 陆明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着尚在昏迷中的沈然,去了城南区的一栋别墅里休养。 路上的小颠簸没给沈然震醒,倒是她躺在床上后,陆明爵把她给亲醒了。 “……?” 沈然有一点眩晕,转动眼珠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和陆明爵那张放大的五官,脑子缓缓转过弯。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什么地方?真真怎么样了?” 慌忙坐起身,沈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自己的右脚踝多了条锁链,方形锁扣泛起一道锃亮的光。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然隐隐感到不妙。 陆明爵单膝跪在床边,四指插入沈然发丝间,弯着腰为她细心梳理长发。 撒谎话,可谓是手到擒来。 “车祸脑震荡,医生说你需要静养起码一个月。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在身体完全康复前就待在这儿吧。” “我好得很,看见你只会让我更生气。给我把锁打开,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啊,老婆。”陆明爵收起笑容,捏她腮帮子,“与其麻烦陌生人,不如我来照顾你,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拍掉他的手,沈然怒哼,“我说了要走,给我把锁打开!你是想非法软禁吗?” 这回沈然心意已决,软硬不吃,说什么都不好使。 陆明爵豁出去了,狡黠一笑,“你要是再不听话,我接下来要做的可不只是非法软禁了。” “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他不主动放人,沈然也走不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想你了,想抱抱你。” 说罢陆明爵就要去抱沈然,被沈然敲了脑袋,嫌弃地推远,“滚啊。” 铁链长度恰好能伸长到门口,除了不能出去,在房间里面基本活动自如。 沈然饿到晚上八点钟,陆明爵才端来丰盛的晚餐。 几乎是囫囵吞枣一般,沈然风卷残云,饭后十分满足地去洗澡,用新牌子的沐浴露洗香香。 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沈然双目昏眩,身子摇摇欲坠。 “然然,困了吗。”陆明爵等候已久,在她即将摔倒前扶稳她。 “唔……” 她的身体突然好疲倦,皮肤热得发烫,仿佛有电流滑过全身,骨头都酥软了。 “既然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陆明爵笑着,将昏沉沉的她往床上带。 后脑勺陷进松软的天鹅绒枕头里,沈然眼神混沌,氤氲着一层迷蒙水雾。 浴巾被扯开的那一刻,她身下一凉。 紧接着陆明爵双腿分开,跪在她胯部,当着她的面优雅地解开衬衫纽扣,动作慢条斯理。 火热的吻由唇角蔓延至胸口,所到之处激起汹涌澎湃的热潮。 初秋的夜晚静谧微凉,群星点点。 月光透过天窗映在身上,肢体横斜乱颤,拼命地绞缠。 陆明爵强势而霸道,不仅想钻进她身体里,还硬要钻进她心里。魂和欲的交融,在灵魂激荡处融化成水,天昏地暗,酣畅淋漓。 翌日清晨,沈然独自从被窝里醒来。 回忆起昨夜陆明爵的暴行,她摸着脖颈处的咬痕,撕心裂肺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下班后陆明爵直接来了这里。 打开门,他看到沈然坐在床边拿着小剪刀,用屋里仅能用的利器试图去别开锁链的圆扣。 合金太坚硬,沈然脚踝都磨出血痕了,铁链依旧完好无损。 她有些崩溃,非常烦躁,喘着气望向朝她大步奔来的男人。 “然然,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乖乖听话等我回来吗!别挣扎了,都磨出血了。” “别碰我!” 沈然挥手把剪刀往陆明爵手上扎,被躲了过去,她抱住双膝大哭,“不要碰我……呜。” 睡过别的女人,又故意给她下药强行发生关系,他怎么能这样。 陆明爵试着安慰,但不顶用,“就这么讨厌我?” “让我离开,我不想看到你。”沈然把头埋在臂弯里,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沟通无效,陆明爵把剪刀夺走。 “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自然会把你放出去。非要跟我犟,我就一直关到你听话为止。” 他送进来的热乎晚饭沈然一口也没动,第二天早上都凉透了。 沈然连续不吃不喝两天,活死人一样躺着。 最终陆明爵情绪失控,甩了她一巴掌让她清醒,为了给沈然灌葡萄糖口服液,差点把她下巴扳脱臼。 “少跟我装,真想死你怎么不直接撞墙?” 气急败坏,陆明爵一把扯住沈然的头发,把她摔下床。 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让他心烦。 “你大可以继续不吃不喝地折磨自己,反正遭罪的不是我。今天我也把话说在前头,这辈子只要你活着,你就还是我陆家的人,哪怕是死你也得跟我葬在一起!” 沈然病怏怏的不予回应,陆明爵气得摔门离开。 再说夏白薇那边,她的心情最近也不太好。 近来她时常去找季秋,一待就是大半天,每次都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甚至晚上还坐季秋的车跟他回家。 大中午的,夏白薇在别院里乘凉。 单薄的红裙和她那张明艳动人的面庞,成为这清冷四合院里一道诱人的风景。 “最近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季秋问。 夺过夏白薇手里的红酒,季秋面不改色,“这几天你茶饭不思,都快抑郁了。” “我是要疯了啊。”夏白薇一声痴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耸耸肩自嘲,“我认识他十二年,爱慕他十二年,为了嫁给他费尽心思去挤掉沈然,结果发现,我才是那个小丑。” 她从来没见过陆明爵对谁那样执着过,从来没有。 沈然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他。 “他们俩和好了?”季秋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从容沏茶。 “我是个傻子,明爵也是,他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沈然。明爵不可能娶我,他俩和好也是早晚的事。” 季秋不然,“你还有最后的机会。” “我输了,输得彻底。或许明爵是对我动过心的,但如今物是人非,我对他而言只是朋友。” 夏白薇弯腰去捞酒瓶,季秋却执意递给她新沏好的热茶。 “陆明爵28岁,膝下无子,他爸妈和陆家老爷子都盼望着沈然能有所出。只要你比她先一步怀上孕,一切就有转机。” “……”夏白薇睨眸沉思,略有动摇。 “我所认识的夏小姐,可不是遇到挫折就轻言放弃的人。” 第42章 海上婚礼 这之后的一个月,李友真因车祸颈椎拉伤,在医院静养。 沈然被陆明爵软禁,关系闹得很僵。 夏白薇则是生活滋润,跟季秋整日厮混,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用验孕棒验出了两道杠。 月底,市长的女儿结婚,特别邀请了陆家。 在上流社会的富贵圈里,沈然就是个嫁入豪门却登不上台面的透明人。 一个不被丈夫承认的妻子,注定只会沦为其他贵妇太太的饭后谈资。 大清早,陆明爵拿着婚宴邀请函来找沈然。 沈然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周围一切静悄悄的,画面唯美,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康市长的二女儿明天在海上举办婚礼,你也跟着我一起。在屋里待久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良久,沈然没有动静。 陆明爵径直走上前,紧贴着她的后背拥她入怀。 冰凉的手掌从沈然的小腹缓慢上移,轻轻按压胸口,“心跳好快,睡不着的话就别装了。” 沈然这才无可奈何地睁开双眼,嗓子沙哑,“这种场合,你以前都不准我去。” “以后会不一样的。”陆明爵蹭了蹭她的颈窝。 …… 九月秋高气爽,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平稳航行在海面上,天光和云影作伴,浩瀚无垠。 婚宴在流光溢彩的氛围里如期举行,来往宾客都挂着笑。 陆明爵和市长站在一起,对面就是今天的新婚小夫妻,彼此客套了几句。 因为地方大,人也多,沈然从卫生间出来后差点迷路。 她的黑色长发盘起,神色忧郁。 沈然穿戴着陆明爵亲手为她挑选的华丽礼服和首饰,还有一双名贵精巧却设计得极为不合脚的水晶高跟鞋。 拐角来到婚礼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令她生畏。 看着不远处侃侃而谈的陆明爵,沈然脚步一停,扭头望向出口的方向。 等游轮抵达岸边,她干脆找机会逃跑吧。 这一个月来,待在陆明爵身边的每分每秒,她都无比窒息。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被逼疯了! 下定了决心,沈然愁眉苦脸一步步走向陆明爵,却恍然瞧见一身性感红裙的夏白薇从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陆明爵告别宾客,扭头追着夏白薇的方向。 强烈的第六感让沈然察觉到蹊跷,她托起礼服的裙摆,偷偷跟上。 他们鬼鬼祟祟碰面,沈然躲在拐角的墙边偷听。 “特意把我叫过来,有什么事?”陆明爵率先开口问,多少有点不耐烦。 夏白薇从包里拿出折叠的b超单子,明晃晃地亮给陆明爵看。 “你……?” 夏白薇秒答,“我怀孕了,六周,是你的孩子。来之前还请了一位老中医把过脉,很大概率是个男胎。” 周围环境带有一点回声,夏白薇声音平淡,冷静陈述着自己怀孕的事实。 言下之意,她并不准备打掉这个孩子。 话里话外甚至有种要挟的意味。 但她低估了陆明爵的承受限度和道德底线,沉默了会儿,陆明爵更是语出惊人。 “如果同意打掉这个孩子,我会给你一笔可观的补偿金,但若你非要留下,我也会给他认祖归宗的名分。等孩子出生,过户给沈然抚养。” “什么?”夏白薇脸色骤变,他怎么完全不按套路来。 躲在暗处的沈然更是对陆明爵这番话嗤之以鼻。 陆明爵跟夏白薇有了私生子! 两人还大言不惭地密谋,要把私生子交给她抚养? 是她耳朵听岔了,还是陆明爵疯了? 他凭什么这样要求夏白薇,又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乖乖抚养他跟夏白薇的孽种? “明爵,你答应过会给我交代的,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你对得起我吗?!” 陆明爵抿唇,一再斟酌。 “实话告诉你吧,然然经历过上次流产,身体已经无法受孕。医生说胎儿三四个月大,都快成形了,母体受损严重,她也因此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噩运如同魔障一样接踵而至。 沈然捂紧嘴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啪嗒”断开了。 她以后……再也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夏白薇不知道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话锋一转,发现了盲点,“所以你早就知道沈然怀孕三个多月?那你坚持不离婚,是不是因为对沈然有愧疚?” “一个孩子而已,死了就死了。要是跟她实话实说,我不就成了那个最大的罪人?” 沈然心里一片荒凉。 仅仅是因为不想承担责任,不愿意当那个罪人,陆明爵就欺骗她这么久。 还说什么他们以后会有孩子的……真是讽刺。 陆明爵今年28岁,还算年轻。 等再过几年沈然的肚子仍旧没有动静,父母和老爷子就该着急了。 在他看来,将夏白薇的孩子过继,对他、对陆家,甚至对沈然来讲都是最好的选择。 “呵呵。” 夏白薇冷嘲热讽,“那沈然到底是有多下贱啊,才能答应养育丈夫和第三者的私生子?她没有羞耻心和自尊心的吗?”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个孩子的生父是我。” 陆明爵眼神坚定,心意已决,“我答应你,会培养这个孩子成为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作为交换,你永远都不要让他知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 一边是母子情深,一边是锦绣前程。 夏白薇陷入两难,不知道该怎么选。 前一秒她还在威胁陆明爵,逼他在亲生骨肉和沈然之间做出取舍,可陆明爵如此狡猾,又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忍着恶心跟季秋那个老混蛋上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输! “白薇,抱歉,是我辜负你了。除了陆家少夫人的名分,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可以?”夏白薇呵呵一笑。 罢了,来日方长。 沈然不能生育,迟早会有人老珠黄被厌弃的那天。 有这个孩子做联系,陆明爵早晚都会是她的。 擦去眼泪,夏白薇说道,“好,你现在吻我,我就答应把孩子送给沈然。” 周围没有旁人,陆明爵略有迟疑。 他挑起女人的下巴,缓缓俯身。沈然听到这里几乎要崩溃了,转而向外面跑去。 两人的唇瓣即将吻上,陆明爵突然停了动作,及时醒悟,“不……我不能再对不起然然了。” 哪怕仅仅是一个吻,他也做不到。 闹哄哄的婚礼现场,满是祝福和欢笑声。 沈然脱下不合脚的高跟鞋,扯掉后脑勺的簪花和发夹,将长发自由地披散下来。 价值百万的晚礼服被她硬是撕烂一大截,裙摆只留到膝盖的长度,她喜欢的长度。 光着脚踏在游轮甲板上,沈然难过到挤不出一滴眼泪。 咸涩的海风伴随着海鸥的啼鸣,吹乱了沈然的黑发,也吹乱了她支离破碎的心。 第43章 去他的爱情! 李友真康复出院,当天夜里去酒吧夜场撩拨小帅哥,几个人疯玩一夜。 神经病前男友戴着口罩一路尾随,在停车场将她捂晕,带上车。 混沌中醒来,李友真浑身冰凉。 发现自己被带来了海边,凉飕飕的海风冻得她牙齿打颤。 “艾伦?”她眯起眼睛,“你搞什么,玩绑架?” 顶着一张疤痕遍布的烂脸,男人缓缓摘下黑色鸭舌帽。很难想象,一两个月前,他还是时尚杂志里风光无限的宠儿。 那张最引以为傲的脸蛋,被毁了。 真真也不要他了。 “真真,我问你最后一次,到底要不要跟我复合?” 男人压低声线,猩红的眼透露着一丝疯癫。 李友真从冰凉的地面上爬起,拍拍屁股的灰尘。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她笑得恣意猖狂,美艳外表下是赤裸裸的鄙夷跟轻视。 “拜托你搞清楚,艾伦,像你这样的货色我身边一抓一大把。” 男人指节咔嚓作响,李友真愣是找死,“你都毁容成这样了,也好意思求复合?别来恶心我了成吗,老天,我都要做噩梦了。” “……贱人。”男人喃喃自语。 “你这个贱人!” 突然一声吼,男人叫嚣着用双手掐紧李友真的脖颈,使出吃奶的力气,“我那么爱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把我当傻子耍好玩吗?!” “咳呃……你他妈,放开……” 李友真艰难挣扎,尖锐的指甲抓烂了男人的手背,很快她丧失还手之力,晕死过去。 男人紧搂着她,痛哭流涕。 约莫十分钟后,海岸边传来“噗通”一声,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双双跳海。 银白浪花翻涌着,归于平息。 遗落在地上的手机亮起屏幕,备注是言哥,铃声响了半天。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粗糙大手弯腰将手机捡起,毫不犹豫抛进海里。 而后,这名左脸带着六厘米刀疤的中年男人迅速离开现场,边走边拨打一个号码。 “九爷,这边一切顺利。” “……辛苦了。” 婚宴上四处找不见沈然的身影,陆明爵吩咐保镖去各个出入口分头寻找。 得知沈然在甲板那儿吹风,他立刻从宴会上抽身,来到外面。 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去的,沈然坐在游轮外围的栏杆上,双脚悬空摇晃。 手一松很可能就会失足落海。 “爬这么高做什么,太危险了,还不快下来!” 沈然把价值百万的定制礼服任性撕坏,长发飘逸。 消瘦背影乍一看有些狼狈,却浑身散发着自由澄澈的光。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沈然单手握住金属栏杆,撩了下头发,“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距离她十米的位置,陆明爵站立不动了。 皮鞋的踢踏声暂停,沈然的脸稍微偏向右侧,半张脸被长发遮挡,看不太清。 “老公,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打量她全身,陆明爵叹息,“早知道你今天会发神经,我就应该把你关在家里拴着。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沈然从头到尾,所有的东西都是由他精心挑选。 那套珠宝也是他两天前从拍卖会拿下,赶在市长女儿婚宴之前从国外空运过来的。 他把她装扮成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几个亿砸她身上,还准备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 他有在尽力对沈然好,可沈然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我想回家了,你可不可以放我走?”望着脚下波澜起伏的海平面,沈然在做最后的挣扎。 “走?你一个孤儿能去哪儿?” 陆明爵料定她没有寻死的胆量,讽刺道,“别傻了,宝贝,光你脖子上那套珠宝就价值九千万美金。离开了我,你能活成什么样?” 沈然低头,用力拽断项链,随手丢到海里。 距离太远连个声响都听不见。 隐约觉得沈然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陆明爵放慢声调,“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先下来。” “明爵!” 身后,夏白薇小跑着,抱住陆明爵的胳膊,“我刚刚找了你好久。” 听到夏白薇的声音,沈然恨得发疯。 临死之前,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要骗我,夏小姐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已经无法生育,而她怀着你的孩子,你要培养那个孩子做继承人。” 陆明爵一脸严肃瞪向夏白薇,“你告诉她了?” 沈然摸摸鼻子,佯装抽泣,“她说得对,我以前配不上你,现在连个完整的女人都不算,迟早会被你厌弃的。还不如成全她的心愿,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胡扯。” 夏白薇瞪大眼睛,百口难辨,“明爵,我没有!” 陆明爵烦躁地将她推开,慌不迭地,“然然,她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厌弃你……我爱你啊。先下来好不好,你在那里太危险了。” 僵硬地回过头,沈然面无表情留下两行清泪。 苦涩,生疼,满是绝望。 对视的瞬间,陆明爵心如刀绞。 “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宝贝,可我太害怕了,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 他试着放低姿态,“以后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我发誓,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再也不会把你关起来。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甲板上有点晃,游轮加快了航行速度。 生死抉择之间,沈然的心情异常平静。 假如真听了陆明爵的话,乖乖跟他回去,也许她这辈子都会终日活在陆明爵的掌控和禁锢下。 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了。 凝视着男人那副虚假关怀的嘴脸,沈然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从满心欢喜,到满目疮痍。 “如果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该有多好。” 最后看了陆明爵一眼,沈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然然!” 陆明爵奋不顾身冲上前,夏白薇却在紧要关头死死抱紧他的腰。 她哭喊,“明爵,你别去!” “你出了事我怎么办,陆家怎么办,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他那么无辜,你怎么忍心让他没有父亲?这里海水太深,她不可能活了!就算救了她又能怎样,她决心要死你拦得住吗?!” “……” 随着游轮往前开,沈然坠落的那片海域离他们渐行渐远。 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陆明爵咣当跪地,悔之晚矣。 这朵纯真无暇的小白花,终究是溺死在了他荒唐残暴的掌控之下。 第44章 回家了,宝贝 两年后,y国的桑德庄园。 “是的,江姨,真真已经完全康复了。嗯,我们计划明天回国。”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沈然倚坐在古老的英式阁楼窗台前,眺望满园芳菲。 何承言就站在她身后,恭恭敬敬地跟李友真的母亲江棠打电话。 “您要和真真说句话?好,我拿给她。” 静默片刻,何承言将手机递给沈然。 双方视线交汇,气氛有些违和的焦灼起来。 沈然接过手机,幽幽地垂下眼睑,轻声启唇,“……妈妈。” 另一头的江棠夫人听着熟悉的嗓音,似乎微叹了一口气,“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有言哥陪着,我一切都好。” “把你丢在y国两年不闻不问,也没像以前那么大吼大叫了,说明心理治疗还是有点用处的。” 抬眸去看何承言的脸色,沈然不卑不亢,甚至带着点笑意。 “是我太年轻气盛,乱搞男女关系给自己招来了祸患。好不容易侥幸捡回了这条命,以后我会学着安分守己的,妈妈。” 江棠夫人沉声,“这样空口无凭的保证,从你嘴里说出来已经不值钱了。” 沈然眉头微皱,略有些紧张。 她说话有意拉长尾音,气呼呼的像是撒娇的腔调,“您真无趣,我可是差点死过一回。” “发生那样的事情只能怪你太蠢,连个小情人都拿捏不住。总是意气用事,叫我怎么能放心把千峰交到你手里?” 眼波流转,一步步试探,沈然面无表情,声音夹带着怒气。 “那就交给别人吧,反正我也不乐意当什么继承人。妈妈您既然觉得我绯闻缠身给家里丢脸,干脆别让我继承那个该死的公司。” “这是你的责任,李友真,你没得选。” 两年前,李友真遭到前男友绑架报复,双双坠海身亡。 何承言带着搜救队打捞尸体,却在海岸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沈然,于是将她一并带回。 恰逢那一天,李友真的父母刚刚对外宣布隐退的消息。 如果在这时候公开李友真死亡的事实,不仅会给千峰集团带来麻烦,也会让那些觊觎家主之位的白眼狼有可乘之机。 李友真究竟是死于情杀,还是旁人的蓄意谋害,尚是个未知数。 当时沈然一心求死,而何承言迫切需要一个以假乱真的傀儡。 四面楚歌,无计可施。 在何承言的强烈哀求和拜托下,沈然顾念到他的旧恩,答应暂时帮他。 李友真的遗体被秘密焚毁,沈然自此顶替了她的身份。 只是这场瞒天过海的把戏,不仅是高风险高投入,而且一不留神就会功亏一篑。 要骗过李友真的亲生父母,骗过广大媒体,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 何承言以李友真遭遇过绑架,精神失控为由,提出带她去国外接受治疗。 自家女儿闹出被情夫谋杀的丑闻,还险些丧命,李友真的父母也都想尽快平息舆论风波。 很快,他们俩人被安排出国。 远离z城,远离陆明爵,沈然每天要做的就只是接受何承言的教导。 他教她高端礼仪,教她体态管理,包括茶道、艺术、乐器、各种交谊舞和鉴赏能力。 何承言将她倾心打造成一颗耀眼的明珠,上帝的杰作,完美的艺术品。 两年时间,足够让一切天翻地覆。 “妈妈,您到底是把我当女儿,还是千峰的接班人?” 沈然替李友真问,“您真的有爱过我吗?”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爱你,这两点毋庸置疑。但若不是你当年的愚蠢,我也不会失去另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负起你的责任,李友真,你可是赔上别人的性命才活了下来。” “那是什么意思?”沈然皱眉。 李家夫妇这辈子只育有一个独生女,就是李友真。 可江棠夫人却说是李友真害她失去了另一个继承人,这又是什么情况? “就这样吧,你九叔过两天也要回s市了,剩下的等你回来之后再谈。” 未等沈然回复一声好,对面就立刻挂断了。 “言哥。”沈然把手机还给何承言。 刚才没开免提,江棠夫人的那些话何承言并未听到,可细想之下沈然却觉得非常奇怪。 思虑再三,沈然问道,“言哥,李家夫妇有过几个孩子?” 何承言有点费解她为何明知故问,但还是耐心解答,“李叔和江姨就只有真真一个独生女,这你不是知道吗?” “那……他们一家三口,是一直生活在一起吗?” 关于他们的家事跟过往,何承言思考了一番,如实相告: “李叔和江姨都是事业型的精英,一见钟情结了婚,真真刚出生不久,他们就因为感情破裂分居了。 李叔想留在国内发展,江姨却希望去国外闯荡,这一分开,夫妻俩平均分割所有财产,五年内没有过任何联系。 5岁之前,真真由李叔单独抚养,李叔还骗她说她的母亲去世了。 直到江姨回国,一家三口重聚,真真才知道自己妈妈还活着。” 说完自己所知道的,何承言叹叹气。 “也许正是因为江姨抛弃过真真,所以她们母女俩的感情一直冷冷淡淡的。” 倏地,何承言想到一件怪事。 “我记得江姨刚回国的时候,经历过一场绑架案,绑匪威胁她拿五千万去赎女儿。可我和真真自幼相识,我当时还住在李家,她根本没被绑架过。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江姨却生了一场大病。” “是吗。”沈然听到这里,对李家人更加好奇了。 何承言轻拍她的肩膀,“明天我们就要回国,你一定要谨记,沈然早在两年前坠海身亡了。你是千峰集团的继承人,李友真。” “知道了,言哥。”沈然朝他笑笑,“你有时候真的很唠叨。” 翌日,两人坐车去跨国机场。 到了s市,沈然刚出机场大门就瞧见不远处中心广场的大厦,广告投屏上播放的画面是一则采访视频。 时隔两年,她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屏幕上接受记者采访的陆明爵,和以前一样的生人勿进。 一双眼睛死气、阴沉,像无底黑洞,毫无朝气,散发着贪婪和野性的光。 都说三十而立,彼时的陆明爵和两年前相比,气质成熟了不少。 样貌看着没变太多,却又好像,哪哪都不一样了。 何承言把行李箱放车上,走了过来,“去年的新能源项目让陆家和李家赚得盆满钵满,陆明爵的名号也慢慢在s市传开了。往后怕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做好准备。” “好像没听说他再婚的消息?” 何承言看热闹似的笑着,“据说夏小姐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死乞白赖住进了陆家。那女人卑躬屈膝伺候了两年,依旧无名无份。” 名分? 夏白薇几次三番坑害她,她最后也用命还击了回去。 至少在陆明爵心里,她死于夏白薇的教唆。 但凡对方有点良心,知道愧疚,她的死亡就会成为陆明爵和夏白薇之间不可逾越的死结和鸿沟。 中午太阳大,沈然戴上墨镜,撩了撩头发,笑意嫣然。 “走吧,言哥,我们回家。” 第45章 以假乱真,就演呗 李家住宅整体上属于现代主义风格,欧式的内部格局和陈设,精致、奢华而富有情调。 客厅两侧是大片的落地窗,晨曦和夕阳在不同的时间点变换着自然光线。 江棠夫人思想活跃,酷爱艺术,不是很喜欢正儿八经的中式格调。 总觉得压抑,死板,处处流露出一种权势和欲望交织的压迫感。 她喜欢变化,不受约束。 这一点,李友真随了她。 “夫人,大小姐和承言少爷回来了。”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佣轻轻叩门,站在顶楼向阳房间的门口。 这个房间一般不让人进去,江棠夫人常来,佣人每周末要准时打扫一次。 里面摆放着一堆小孩子的童装和玩具,房间布置得温馨漂亮,却没有半点生活痕迹。 那些年代久远的遗物不知道是谁的,江棠更不准任何人提起。 每到李友真小姐生辰的那天,便是江棠夫人一年当中心情最差的时候。 从楼上俯视,江棠看到沈然跟何承言正坐在一起喝茶。 慢吞吞地走下来,江棠盯着沈然的身影,眼里闪过一瞬的柔情,转而恢复往日的刻薄。 “早说是今天上午的航班,我也好去机场接应一下你们。” 方才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何承言就提前站了起来。 跟江棠对上视线,何承言恭敬低头,“江姨。” “嗯,辛苦了。”江棠反应淡然。 沈然不为所动,身子后仰倚着沙发靠背,歪着脖子斜视,“妈妈您日理万机,可不敢劳烦您。” “你这是在怪我吗,真真。”江棠压低视线,目光如炬。 面前的中年女人容颜姣好,骨相柔和。 大家闺秀的温婉外表,眼里却隐射出一道来自年长者死亡凝视的犀利锋芒。 似是能透过虹膜,即刻看穿她假面下的伪装。 养育了十好几年的亲生女儿,再加上骨肉血缘之间的粘连,一丝一毫的表演漏洞都有可能让沈然原形毕露。 对于沈然来说,当下最大的困难不是学着模仿李友真的脾性和行为,短时间内学习高阶知识。 而是她一个孤儿,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相处多年的“亲生父母”? 故意扭过脸不去看对方,沈然话里带着尖刺儿。 “就因为我闹出那种传闻太丢脸,您以精神治疗之名把我丢在异国他乡,整整两年没去看过我一次。可别说是为我好,都听腻了。” “真真。” 何承言像是很为难似的扯了一下她胳膊,“这两年江姨也很关心你。” 国外这两年,何承言曾经郑重嘱咐过沈然。 在李家,江棠夫人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仲裁者,丈夫李图南,是个耳根子软又怕老婆的妻管严。 虽是母女,但李友真和江棠夫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这对掌控欲爆棚的精英母亲和叛逆女儿的关系,属于互看不顺眼,三天一小吵的类型。 表现得太乖,反而会让心思敏锐的江棠起疑心。 何承言一副老好人的劝和架势,“真真,两年前我陪你出国是因为你那时候精神不稳定,江姨也是为你的心理健康考虑。你别误会她。” “罢了。”江棠扫视沈然一眼,坐去对面,“上梁不正下梁歪,怪她父亲没有管教好。” “刚出生你就不要我了,还谈什么管教?” 每回怼一句,沈然的心就激烈地跳动一下,完全不像看起来那样有底气。 一方面是罪过,一方面是心虚加害怕。 江棠那女王般的气场太具有震慑力,凉薄锐利的神情与温柔模样极不相称。谈话间,她语速缓慢却沉稳有力,字句珠玑。 “你九叔应该后天到,记得跟承言去接他。” 沈然点头,江棠却轻蔑地叹叹气,“都24岁了,除了吃喝玩乐一窍不通,我只好拜托你九叔来做辅助,指导指导你怎么管理公司。承言啊,之后你就回到千峰,继续自己的工作。” “……好。”何承言答应得有点勉强。 李友真是个社交达人,光是在s市,前男友就一抓一大把。 具体身份如何,有的甚至何承言都不清楚。 沈然连那些人的面都没见过,却要时时刻刻面对身边那么复杂的关系网。 没有他的协助,若是碰上了该怎么办。 两人正为难着,江棠又道,“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以后我会派几个人贴身跟随你,寸步不离保护你的安全。” 这种安排沈然自是不愿意的。 她的假身份太危险。 沈然表情不屑地舔舔牙齿,“监视我?” “可以这么说。”江棠毫不遮掩,“你总是让我不放心,我也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妈妈,”沈然无奈冷笑,“您是明知道我讨厌什么,就非要做什么。” 李友真狂浪不羁爱自由,她不可能规规矩矩接受这样的安排。 身边时刻要跟着一窝跟屁虫保镖,她只会感到烦躁。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俩一路劳顿,都先回去休息吧。你爸爸今天会晚些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们再聚聚。” 沈然和何承言对视,纷纷起身,各回各屋。 房门一关,沈然立马发消息。 【怎么办,你不在身边的话,我一个人怎么应对?】 【淡定,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 两天后,沈然跟何承言一起去机场迎接那个传闻中的活阎王,九叔。 等了老半天,却没见到人影。 怀着纳闷的心情回到家,走在前头的沈然刚踏进客厅的门就被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挡住去路。 男人三十来岁的年纪。 宽肩窄腰一米八九的个头,眉峰凌厉,身姿挺拔如松。 淡淡的麦色皮肤,五官英武帅气,典型的东方男性面孔。 “九叔。”何承言先开口。 看到沈然的第一眼,江九洲先是睨眸盯了好一会儿,冰冷的狼性目光凝视着打量。 这丫头真的没死? 不是说亲眼所见她跟小情人坠海么,那个叫艾伦的被打捞上来尸体,她却毫发无伤? 呵,命够硬的。 “真真,好久不见。怎么在发呆,见到九叔不开心吗?”江九洲伸开双臂。 沈然立刻回神,踮起脚尖揽上男人的脖子,亲昵地贴脸,“九叔。” 江九洲单手去搂沈然的腰,笑里藏刀。 第46章 希望他不得安生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算起来,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真真都长成大姑娘了。” 江九洲是江棠夫人的义弟。 十来岁的时候,他被江家老太爷收养做干儿子,目前主要负责经营江家远在国外的产业。 因为办事效率高,足够心狠手辣,一直颇受重用。 但毕竟不是亲生,江老太爷心目中唯一的接班人还是江棠,没给江九洲太多实权。 江棠年轻时候同家里断绝过关系,跟父亲撂下了狠话,老死不相往来。 这么多年,江九洲一直隔岸观火,夹在中间当和事佬。 其他的都好理解,唯独有一点沈然不太明白。 名义上讲,李友真应该称呼江九洲为小舅舅,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他九叔。 据说,还是江九洲本人亲自要求的。 三个人在客厅坐下,闲聊时,江九洲提到了两年前的坠海事件。 “听你妈妈说,两年前你被人袭击,失足落海差点没命,能活下来也算是万幸了。” “还记得当时的状况吗?”江九洲问道。 关于两年前的事情,何承言害怕聊得越多越容易露馅。 他连忙打圆场,“九叔,真真那次落海留下了阴影,精神状态持续低迷了很长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了,还是别提了吧。” “陪真真在y国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江九洲随意笑笑,瞧着不太高兴。 “我和真真亲如兄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江九洲下意识的试探,明显是有所怀疑了。 就算今天见面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也会继续暗中调查。 李友真这丫头性格恶劣,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胡作非为了那么多年,害人不浅,竟还能得到死神的眷顾? 啧,老天爷可真是偏心。 “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以后可要小心些了。”江九洲善意提醒,“至少在男女关系上,注意着点。” 沈然翘着二郎腿,左手倚靠沙发支着脸颊。 她不冷不热地冲男人微笑,时刻都在察言观色,“那家伙是脑子疯了而已,被我甩了以后想拉着我一起死。还好我命大,奋力爬到了岸边,没被海浪冲走。” “不过九叔说得也对,我是得擦亮眼睛看人,免得再遇到什么神经病。” 这丫头大难不死,是自救? 江九洲为此感到疑惑。 派去除掉她的下属分明说的是,李友真和小情人当时起了冲突,她被掐晕了过去。 之后刀疤脸下属将那男的打晕,两个人一起丢进海里。 并且还特地站在原地等了两分钟,确认尸体石沉大海以后才匆匆离开。 她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这都能侥幸捡回一条命? 还是说…… 江九洲蹙眉,目光聚焦于沈然娇俏迷人的脸蛋上。 女孩眉眼如画,美眸清澈如水,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和雍容高傲的富贵态,一看就是被娇宠着养大的大小姐。 这张脸和江棠夫人年轻时颇为相似。 尤其是沈然那双黑曜石般璀璨明亮的眸子,和江棠太像了。 按照国内外目前的整形和美容技术,恐怕还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说是假货,简直比真品更像真品。 非要找出一点瑕疵的话,如今24岁的李友真,大概比他印象中要安静些。 没那么刁蛮难缠了。 “九叔,快别说我了,讲讲你吧。我看你今年都快35了,怎么还不结婚?”沈然睫毛弯弯,一副欠打的俏皮样。 “虽然大家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但是男人最好的青春年华还得是二十几岁啊。等到三四十岁还单着的,很多都是没人要的啦。” 无视江九洲缓缓下沉的嘴角,沈然更加大逆不道。 她不怕死地笑问,“小九叔该不会是没有女人要吧,还是说你好男色?” “……” 江九洲沉默,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这臭丫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碎,不知道江棠和李图南是怎么管教出来的。 聊到终身未婚的问题,江九洲刻意回避。 沈然再放肆几句他怕是要冷脸了。 江九洲兴致缺缺,准备喝完茶就打道返回自个的住处。 “九叔,商量个事儿呗。” 沈然绕到他身后,俯身将男人抱住,忍不住抬起小手摸着他唇边的点点胡渣。 “妈妈不是让你监督我工作嘛,你也知道我贪玩,和做生意的人打交道我会无聊死的。能不能我翘班出去浪,你别告诉妈妈?” 意料之中的,沈然得到男人一个斜眼和拒绝。 江九洲握着沈然的手拿到旁边,从沙发上站起身,“你也应该清楚你妈妈的脾气,糊弄她?除非我跟你都不要命了。” 一举一动都表现得这么正常,难道是他多虑了? 这张脸是真是假,他着实是分不清。 沈然笑着目送江九洲离开,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江九洲走了几步忽地停顿,侧过身来仔细瞧了沈然几眼。 “怎么了?”沈然表面平静,实则心虚得掌心发热流汗。 “……下个月李家和z城的陆家预计有一个新的合作项目,届时会在旗下的酒店设宴。那位陆先生据说脾气不太好,但毕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到时候少说话,别把事情搞黄了。” “明白,我一向很有分寸的。” 陆先生,是指陆明爵吗? 她即将被安排接任千峰集团,而陆明爵是陆氏的掌权人。 虽说两家碰头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两年时光匆匆而过,重逢之日会来得这么快。 都答应过何承言帮他演好这场戏,她也不能临阵脱逃。 送走难缠的江九洲,何承言见沈然神色忧郁,轻拍肩膀开导她,“怕了吗?” “别有太多心理负担,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沈然笑了笑,“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活人。” “不过有一点我得事先明确,”何承言抬手去摸沈然的发丝,小心地捋了一下,“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耗费两年时间,把沈然打造成李友真的替身。 可别到时候和前夫一见面,她就情不自禁念起旧情了。 对于何承言来讲,这两年的相处时光一晃而过,沈然的存在意义本身,已经不仅仅是和他统一战线的伙伴了。 他们有着共享的秘密,他救她一命,给予她崭新的人生。 她更是他亲手雕刻的一件鲜活的艺术品。 何承言私心地希望沈然彻底告别过去,以新的身份重新开始。 抛开所有的恩怨情仇,就这样以李友真的身份,永远陪他待在s市。 “沈然……” 何承言因为激动,一时失言叫了她的名字。 “沈然早就死了,言哥。”她及时纠正,堵死了何承言接下来的话。 垂下头,沈然默叹一口气,“其实对我来说,照着谁的样子生活都无所谓,我也不在乎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至于陆明爵和夏白薇,我只希望他们长命百岁,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第47章 连个死人都比不过 “明爵,今晚能早点回来吗……” 清晨七点多钟,陆明爵西装革履从卧室走出来,夏白薇在门口等候了许久。 她面容消瘦,比两年前憔悴很多。 虽说她借腹中胎儿做筹码住进了陆家,也顺利得到了陆氏父母的接纳,但陆明爵始终不给她好脸色看。 无论她如何努力,陆明爵都不肯娶她,更不愿意跟她同房。 “公司很忙,我今晚加班,不回来了。” 陆明爵正欲走人,夏白薇娇滴滴地拽住陆明爵的胳膊拦住他。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你忘了吗。就提前一天回来陪我和泽泽庆祝,都不行吗?” 一年多前夏白薇顺利产下男胎,名叫陆泽,是陆明爵的父母给起的名字。 这一举动也代表了,他们愿意接纳夏白薇这个新儿媳。 都说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沈然当初跳海失踪,不出半月,夏白薇就以养胎为由住进了家里。 凭借这个孩子,夏白薇得到了二位长辈的垂怜,很快和陆家上上下下打成一片。 现在她完全是一副尊贵得意的女主人姿态。 这两年来,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围着孩子转,就好像沈然从未踏足过这里一般。 就连老爷子,也逐渐忘却了沈然的存在。 所有人都认为沈然死了,唯独陆明爵还深陷在自我欺骗之中。 他坚信沈然只是失踪,不知道躲在了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 “明爵,你不要总对我这么冷漠好不好?” 夏白薇画着素净的妆容,眼尾噙着泪花,“你知不知道,生泽泽的时候我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我是为了你才咬牙硬撑下来的。” 她掩面而泣,几乎哭成了泪人。 想往陆明爵怀里靠寻求安慰,却被无情推阻。 “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嫁进陆家?”陆明爵冷声。 “医、医生都说了,我的情况有可能产后抑郁,要慢慢调理,还需要丈夫的关怀跟陪伴,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 负责给夏白薇接生的那位医生,在手术结束后确实提到过那么几句。 产妇需要精心照顾,不能受到刺激,饮食起居更是要时刻注意。 尤其是心理方面,处理不好的话,容易造成抑郁情结。 也正因如此,陆泽出生后,陆明爵的爸妈几乎对夏白薇言听计从,处处依着她关照她。 但要陆明爵跟夏白薇结婚领证,真心去爱她,他做不到。 沈然的死,他和夏白薇都有着不可饶恕的罪。 “白薇,我早就说过,如果选择生下这个孩子,你就得乖乖跟他分开。是你贪得无厌,趁着然然失踪的间隙,利用孩子来博取我爸妈的同情。” “可泽泽是无辜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给他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不好吗?” 陆明爵甚至懒得做做样子,直言不讳。 “我就是太可怜你了,太相信你,才会落得跟然然阴阳相隔的下场。你也体谅一下我,别再拿孩子当借口来逼我了,成吗。” 时至今日,夏白薇的眼泪早已换不来陆明爵丁点儿怜悯。 她哭着反驳,“我没有逼你,是当时不小心把怀孕的事情说漏嘴,伯父伯母他们才硬要我留在家里养胎的,结婚也是他们在催。” “告诉沈然她无法生育,逼她去死,也是你不小心?” 这是陆明爵最痛恨她的一点,也是造成沈然死亡的导火索。 “都说了不是我!她的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夏白薇诬陷沈然那么多次,到了自己这儿,可算是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有多难熬。 偏偏这时候,陆明爵对她失望透顶了。 “那天是她自己犯神经病想不开,凭什么把罪怪到我头上?我只是爱你,我有什么错?” 夏白薇哽咽着,低头擦眼泪,不知其中有几分真情和假意。 视线往下,陆明爵看到夏白薇正在擦泪的右手腕。 她胳膊上戴着的翡翠手镯是陆明爵的母亲送的,价值连城的传家宝,由此可见,陆家长辈们对她的优待。 可夏白薇仍是不知足。 霸占了沈然的位置还不够,还妄想得到陆明爵的爱。 他的心都跟着沈然一起死掉了,他怎么给得起。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白薇。我这个人心胸狭隘,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就算没有然然,那个人也绝不会是你。” 女人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不已,倒是陆明爵内心毫无波澜。 他的眼中布满阴霾,失去了那副天潢贵胄般的傲骨,眼神里总有一种化不开的忧伤。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只希望先遇见的人是她。” 夏白薇呆愣地望着他,“我连个死人都比不过?” 陆明爵没有回答,转身下楼。 活人永远比不得死人的分量,更何况,沈然死在了他最爱她的那一天。 …… 晚上八点,千峰旗下的国际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黑夜被阴云笼罩,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和霓虹灯,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将s市渲染得诡谲而神秘。 宴会入场口有四名负责招待宾客的礼仪小姐,端庄秀雅。 “真真小姐,您请。” 看到沈然的那一刻,四名礼仪小姐纷纷颔首,伸出胳膊做出请的姿势。 沈然身后紧跟着六名黑衣保镖,身材不算魁梧。 他们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阴鸷空洞的黑瞳,皮肤惨白得吓人。 都是些人狠话不多,但听人话的类型。 “陆氏的代表来了吗?” 来的路上冷,沈然身上披着件灰色风衣。 她耸耸肩把衣领往外勾,离她最近的保镖自觉伸手接住了掉下来的外套,面无表情整理好了揣在怀里。 领头的礼仪小姐礼貌回复,“爵爷是二十分钟前到场的,何承言先生亲自去接的他,两个人现在都在里头。” “他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伴儿?” 仔细回想对方入场时的情景,陆明爵身边挽着一位女伴。 于是礼仪小姐坦白道,“是和一位女士一起来的,关系挺亲密,那位女士也很端庄漂亮。” 随意地对着身后的保镖挥挥手,沈然说道,“留在外头等着,不用跟着了。” 十分钟后宴会正式开场。 台上钢琴搭配着小提琴,演奏着优美的旋律,整座会场的灯光霎时间幽暗下来。 这里的男男女女都戴着面具,自由配对,聊得不亦乐乎。 陆明爵事先不知道这里临时改成了舞会,什么也没准备,不过单凭那张脸就足够招蜂引蝶,吸引了不少名流小姐们的青睐。 前来请他跳舞的,都被一一婉拒。 “明爵,我有点不舒服,你陪我去那儿坐会吧。” 夏白薇可不希望陆明爵陪别的女人跳舞,拉着他就要去角落那边坐。 “急着走吗,爵爷。”沈然双手背在身后,坏笑着走近。 面具遮挡了上半张脸,甜腻温柔的嗓音和露肩裙下的窈窕身姿,多少瞧着有点轻浮。 “……李友真?” 沈然稍稍吃惊,倒映在眼中的光点又很快黯淡,“这都能认出来,爵爷好眼力。” 第48章 一模一样的脸 单凭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腔调和六亲不认的走路步伐,陆明爵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李家的那位大小姐。 却没认出来沈然。 同为女人,夏白薇的注意力都放在沈然那件名家设计的裙子和裸露着的香肩上。 会场里的冷白灯光,衬得沈然肤色白皙,一对精致的锁骨和细腰很是吸睛。 一字肩高腰长裙完美展现出了女性身材的美丽,该保守的地方都严肃遮挡,人体美学该露的点也是毫不吝啬。 虽然很讨厌这位嚣张跋扈的李家大小姐,但夏白薇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有魅力。 脸蛋,身段,玩弄人心的招数,没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最要命的是,面具下的她长着一张跟沈然一模一样的脸。 这对陆明爵来说,是一种极其微妙且无法抵挡的诱惑。 “自从我离开z城,该有两年多没见了?”沈然左右打量,眨眨眼道,“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陆明爵下意识撇开关系,“我有爱人。” “不是死了么,我看报道上都写了。”沈然走近两步。 一臂之遥的距离,陆明爵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纤白的食指在陆明爵胸膛的衣服上缓缓划了一下,沈然戳着他的左胸口,低声说道,“新闻里说沈然是自己跳海死亡的,但我觉得,她是被你害死的。” 陆明爵心梗了一下,目光变暗,“我从没想过伤害她。” “那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陆明爵没敢正面回应,旁边的夏白薇倒是先开口。 “都说了是她自己想不开,跟我和明爵没有任何因果关系。李友真,你是存心找茬吧。” 他们甚至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沈然的名字,只是简单的用“她”来代替。 “这里是s市,夏小姐,半座城都是我李家的。”沈然对她浅浅微笑,“就算我存心找茬,你又能怎么样?” “你!” 这一反问把夏白薇气得不行。 沈然戴着黑色的礼服手套,耳环、高跟鞋以及脖颈的黑珍珠项链,都是为了搭配这身裙子。 在此之前,沈然幻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 可等到真的见了面,她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波涛汹涌。 憎恨的感觉也没那么强烈了。 正当气氛陷入白热化阶段的时候,沈然斜后方一个年轻男人追过来。 “真真?” 男人不确定地看了又看,拿下碍眼的面具露出完整的面容,说不上来是欣喜还是惊讶,“你还记得我吗?” 沈然眼珠子转了一小圈,淡定应付,“找我什么事儿?” “前两年江棠夫人对外宣称你精神有问题,送你到了国外治疗,我一直很担心你。虽然我们早就分手了,但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你。我还怕你把我忘了。” 沈然恍然大悟。 原来是李友真的前任啊。 男人紧接着邀请道,“我是特地为了你回s市的,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这会子何承言不在,她也不认识这个男人,更不知晓对方和李友真的恋爱往事。 要是闲聊时一不小心露馅了就麻烦了。 扭头看向陆明爵,沈然颐指气使的,果断拒绝,“有点眼力见吧,没看见我旁边的新欢?” “他?”男人略显疑惑。 “这位不是z城陆家的掌权人吗,听说他对失踪两年多的爱妻情有独钟,痴情得很,至今都没有再婚。真真,你就算要拒绝我,起码找个像样的理由吧?” 沈然听后挠挠脸颊,“爱妻?” 在她死后,让夏白薇堂而皇之地住进陆家还不算,竟然还利用她来给自己营造深情人设? 痴情种,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心底嘲讽一番,沈然又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位陆先生的亡妻,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对方明显愣住了。 传闻中关于沈然的消息模棱两可,只听说是孤儿。 意外落海失踪,葬礼也没举办,连张照片都没放出来。 外界大多感叹陆明爵的情深可鉴,为他惋惜,却鲜有人知道陆家少夫人的模样。 陆明爵脸色微沉,“李小姐,你怎么样都无所谓,别拿我爱人说事儿。” 他不希望自己死去的爱人,跟李友真这个朝三暮四、刁蛮任性的女人混为一谈。 虽然她们拥有同一副皮囊,但在他心里,然然是独一无二的。 刚好沈然也急着摆脱李友真的前任。 她顺势提到,“那陪我跳个舞吧,爵爷。你陪我玩会儿,我就不说了,不然我可保不准会抖落出什么秘密来。”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洽谈和千峰集团的合作项目,陆明爵本身就不愿意带着夏白薇来参加。 是夏白薇无理取闹,忌讳陆明爵身边围着的莺莺燕燕,所以才死缠烂打跟过来。 比起不耐烦地陪着夏白薇,和眼前的刁蛮大小姐跳支舞,也不算什么。 陆明爵主动伸手,表现得很绅士。 沈然迟疑地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下一秒就被陆明爵攥紧手腕给拉走了,逃难似的走得贼快。 “喂,你慢点。” 高跟鞋差点崴脚,沈然不由得一声嗔怪。 招待完另一边的宾客,何承言刚踏进这里就看到舞池中央的两个人。 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钢琴家和小提琴手的合奏曲,婉转缠绵,如梦如幻。 “不觉得碍事吗,戴这种奇怪的东西。”陆明爵僵硬地搂着沈然的腰,目光聚焦在那副碍眼的精美面罩上。 “大家都戴着,相比之下,好像爵爷你更奇怪。” “李小姐一向喜欢特立独行,还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说罢,陆明爵松开和沈然相握的手掌,作势要给她摘掉。 “真真,江姨有事找你。” 背后不远处,何承言喊她的名字,脸色黑得厉害。 沈然很听话地后退一步,躲开了陆明爵的手。转身逃离时,碰巧和旁边一对沉浸在美好氛围中转圈的情侣撞上。 女人礼服上的流苏装饰物勾疼了沈然的头发。 对面两人连忙向她道歉,沈然单手拿掉有些松动的面具,捋了下头发朝他们微笑。 “小问题而已,不用在意,别扰了二位的兴致。” 快步走到何承言面前,沈然和他笑着打招呼,“言哥,妈妈找我有什么事吗?” 何承言搭上她的肩膀,神色淡漠,“江姨在另一边等你。” 临走前沈然回头去看陆明爵,意外地和他目光交汇。 陆明爵就站在原地,手里端着一杯刚从服务员那儿拿过来的香槟。 他身材挺拔,小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 沈然回头的那一瞬间,恰如他脑海中最后一次在游轮上见到沈然的场面,两个身影逐渐重合。 “……” 陆明爵清冷寡淡,像是和周围谈笑风生的人群隔绝在两个世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那样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沈然。 他冲沈然笑了笑。 眼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怀恋,和一往而深的贪婪。 第49章 只有一个爱人 和陆明爵匆匆一别,沈然被何承言带过去一起招待宾客。 “刚刚不是说妈妈在找我吗,她在哪儿?” 等了老半天也没看见江棠的身影,沈然不禁怀疑,何承言是故意把她从陆明爵身边支走。 他似乎,是有意阻挡自己跟陆明爵接触。 宴会上的人三两成群,互相交谈。 跟那么多人打招呼讲客套话,两个人好不容易落得清闲,在这边喝酒休息。 旖旎灯光的映耀下,何承言稍有不悦,一对锁起的眉头和紧抿着的薄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微微摇晃的红酒杯,夹在他两指之间,散发着浓稠的醇香。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沈然盯着他瞧了半晌,没得到任何回应,有些纳闷地收回视线。 站得太久脚有点疼,她转身,打算去旁边歇一会儿。 何承言目视台上的钢琴演奏,喝了口酒,不动声色地抬起另一只手扯住她胳膊。 “?” 沈然从他身上感受了一丝不愉悦,却摸不清他的那份躁意因何而来。 随手将酒杯放到酒桌上,何承言扭头去看沈然,把她往身边拽了拽。 “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也不要试图犯蠢。” “你指什么?”沈然不太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她明明一直都在尽力配合,扮演好这个角色啊。 松开了手,何承言直视她的眼睛,“老实说,你是不是对他还抱有幻想?” “没有。” “那你就不应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他单独见面。你知道这很危险,戳破了秘密,我们俩都得完蛋。” 沈然心平气和地解释,“早晚都会见到的,你也说过,我总不可能一辈子躲着他。你放心,我不会做出格的事。” 何承言沉默。 从你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出格了。 单从经济效能这块来看,两家的首次合作旗开得胜,日后的走动只会更加频繁。 沈然觉得他谨小慎微是好,但要说她对陆明爵抱有什么旧情复燃的心思,那纯粹是杞人忧天。 她答应演这场戏,一是为了帮助何承言稳定千峰集团的局势,查清楚李友真死亡的真正原因。 二是彻底跟从前的自己诀别。 她和陆明爵,早在对方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就一刀两断了。 同时她也很清楚,如果做回沈然,她根本逃不过陆明爵的手掌心。 但成为李友真,她未来的路还有的选。 环顾四周无人靠近,沈然轻声道: “言哥,既然我答应了帮你,就不会中途变卦。假如将来我的假身份被戳穿了,你尽管把锅甩我身上,就说是我爱慕虚荣,趁人之危,玩了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你也只是被我蒙蔽了。” 沈然猜不透何承言的真实想法。 她天真地以为何承言是怕她不听指挥,会连累到自己。 “我不会连累你的,两年前我就该死了。”她眼神坚定,这份坦荡和坚持却让何承言更加心烦。 何承言缓缓叹了一口气,微不可察地露出一点苦涩的表情。 他懊恼地别过脸,“随你吧,别离我太远。” 随你做什么都行,只要别离我太远,只要在我伸手就能拉回的地方就好。 这两年沈然事事听从他的安排,何承言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平淡安逸的生活。 他们既像兄妹,又是朋友。 但实际上何承言真正想要的,是友情之上的东西。 只可惜沈然对待感情的觉察力过于迟钝,满门心思都放在陆明爵身上。 她打心里把何承言当朋友,当恩人。可何承言却入戏太深,渐渐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 江棠夫人和江九洲一起跟陆明爵见了面,姐弟俩先后和陆明爵握手,互相对视一眼后,江九洲笑着开口。 “陆先生是第一次来s市?” 陆明爵瞥了眼宴会上的男女,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道,“按照事先谈好的条件,合同书已经准备好了,二位若是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签字。” 李家举办这次宴会,主要是接待陆明爵。 话还没说上两句就敞开天窗开始谈生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着急赶今夜的航班回去呢。 关于那份合同,双方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谈判好了条件。 但就在两周前,国外某个针对此项技术开发的研究机构,意外取得了新的突破。 若是采用新型技术加以使用,生产效率会比以往的事半功倍。 如此一来,李家作为乙方,原先的谈资就不太划算了。 江棠夫人想暂时拖住他,但也不能把毁约的心思表现得太明显。 一个眼神示意,江九洲就明白了她的意图,主动出来挡枪,“合同书倒是不着急,今晚不谈生意,只当是为陆先生接风洗尘。” 目光一转看向夏白薇,江九洲笑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是陆先生的女朋友?” 众所周知,陆明爵的妻子于两年前落海失踪,至今未婚,但收养了一个孩子。 江九洲故意抛开话题,陆明爵不大高兴地向他澄清,“夏小姐只是我的一位女性朋友,我结过婚,也只有一个爱人。” 夏白薇低下头,脸色很难看。 停顿了几秒钟,陆明爵忍不住问,“李友真小姐没跟你们一起?她回去了吗?” 江棠平心静气地回复,“真真这时候应该跟承言在一起。那丫头向来任性,总爱乱跑,也就承言能看得住她。” 说曹操曹操到。 江棠话音刚落,沈然和何承言就赶了过来。 “妈妈,九叔。”沈然乖巧地站去江棠旁边,江九洲揉了揉她的头发。 来之前沈然整理了下着装,海藻般微卷的黑色长发整齐地挽在右侧,露出洁白光滑的左肩,皮肤白得发光。 “来得挺巧,刚才陆先生还提到了你。”江棠说道。 “是吗,都聊了什么,该不会在说我坏话吧?” 沈然冲陆明爵笑笑,“虽然之前闹得不太愉快,但那毕竟都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爵爷大人有大量,可别这么记仇啊。” 夏白薇依仗着有陆明爵的庇护,大言不惭,“明爵当然不会记仇,倒是李小姐你,之前多次冒犯到我,是不是也该郑重道个歉?” 从见面开始,江棠和江九洲始终保持着来者是客的东道主身份,对他们应尽的地主之谊,也是给足了面子。 但夏白薇似乎搞混了一些东西。 江棠夫人性格古怪,喜怒无常,前一秒可以笑脸相迎,下一秒就能翻脸无情。 虽然李友真这个大女儿总是四处惹祸,叫她心烦。 但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可以教她规矩。 也没人有资格要求她低头道歉。 在她给对方面子的时候,对方要见好就收,而一旦触碰到她的逆鳞和底线,基本没什么好下场。 “你们认识?”江棠淡定地眯起眼睛,气压瞬间低沉了许多。 第50章 永远比不上然然 “妈妈您忘了吗,言哥曾经带我去过z城,就是那时候,我有幸跟陆明爵先生遇到过几次。” 近距离看到那张相似的脸,夏白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就跟沈然死而复生一样,怪瘆得慌的。 反正今晚不谈生意,干脆早点离开算了。 她佯装头晕,搀扶陆明爵的手臂,“明爵,我头有点疼,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我们能不能早点回去?” 从刚才开始,陆明爵就一直盯紧沈然的脸。 他还没回答,江棠夫人就抢在前头说道,“我已经为二位安排好了住处和专门的人侍候,难得来一趟s市,玩得尽兴才好。” “真真,”江棠眼皮不带眨的,揽上沈然的肩往前推,“我有些乏了,你就替我送他们一程吧,司机稍后会带你们过去。” 原本还兴致缺缺急着签合同走人的陆明爵,仔细观察沈然好半天,鬼使神差的就改了主意。 “有劳了,李小姐。” 要沈然单独送他们去住处,何承言是第一个反对的。 “江姨,我也跟他们一起。” 何承言想跟过去,但江棠有自己的考虑,否决了他的想法,“不必了,我待会儿有别的事情交给你办。” “……好。”再一次,何承言又感受到了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走吧,二位,我给你们带路。” 沈然走在前头,踩着高跟鞋和陆明爵擦肩而过,目中无人的姿态看得夏白薇心里冒火。 出了会场大门,沈然偏头看见守在外头的六名保镖。一个个目不转睛地扎根在墙边,活像没有生命的雕塑。 一个晃眼发现了沈然,为首的保镖拿着风衣走上前,动作自然地给沈然披上。 紧接着六个人分成两排,安安静静跟在他们后头。 “李友真。”身后两米远的位置,陆明爵突然喊住她。 沈然脚步不停,拢了下外套,继续闲庭信步地走着,“两年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是很想跟你们掰扯。 爵爷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也能理解,但是可别在我妈妈面前数落我,我也是好面子的,否则我真跟你翻脸。” 夏白薇努努嘴,嘲讽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怎么连你亲妈都害怕?” 沈然停下步子,侧过身,“难道你不怕吗?” “一个中年妇女,我有什么好怕的。”夏白薇觉得好笑。 沈然莞尔而笑,“我妈妈不光是千峰集团的创办人,还是江家的独生女。她在s市翻云覆雨的时候,你还在上幼儿园。 夏小姐应该庆幸,我妈妈很赏识陆先生的能力,不然的话,你可能都未必完整地走回z城。” 穿过空旷的金色长廊,大门从外面朝里打开。 两排身穿西装制服的保镖围出了一条路,约莫五十几人,个个凶神恶煞。 他们的袖子卷到胳膊中,间露出半截麒麟臂,一看就是些练家子。 众人齐刷刷弯腰,异口同声,“大小姐!” 沈然从他们中间穿行,坐进车里。 夏白薇看得出来,李家搞这一出是在给他们下马威,下意识地往陆明爵身边靠,“明爵,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故意吓唬我们?” “安静点,白薇。” 陆明爵冷着脸,把左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径直往前走,“不想惹祸上身,就闭紧你的嘴巴。” “哎,明爵,你等等我。” 夏白薇胆战心惊地环视一圈,那些杀气腾腾的眼睛,简直让她头皮发麻。 李家是在警醒他们。 z城远在s市的千里之外,这里不是能随便撒野的地盘。 陆明爵迟疑片刻,选择和沈然坐上了同一辆车。 夏白薇打算去副驾驶,司机却已经锁门,她敲打车窗,“喂,你们俩不能单独坐,把我落下算怎么回事儿?把车门打开!” “别吵了,去后面那辆,我和李小姐有话要谈。”陆明爵十分厌恶似的,懒得搭理夏白薇。 追随沈然的六名贴身保镖,坐进后头的两辆车里,车门未关,还剩有空的位置。 夏白薇可不想跟他们同乘,不依不挠。 “我不要,你怎么能让我跟下贱的保镖同乘一辆车?万一他们杀人灭口怎么办?” 沈然憋着笑。 要是真想杀人灭口,也该找个清净偏僻的地儿。 再说她的命不值钱,相比之下,江棠和江九洲更看重陆明爵这条命。 尖锐的叫唤吵得人头疼,沈然像是很为难地笑道,“爵爷,您怎么不和自己的女性朋友一起?撇下她一个人跟那些保镖坐,不怕出意外?” “她可是你的‘好朋友’啊。” 沈然把“好朋友”的字眼咬得很重,仿佛在刻意挖苦他。 陆明爵满脸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汽车启动,扬长而去,他也没有回头去看站在原地大吼的夏白薇。 “江棠夫人以千峰董事长的身份邀请我,却推三阻四不签合同,怕不是在请君入瓮,别有所图?” 支着下巴远望车窗外的夜景,沈然神思恍惚,不太记得上一次和陆明爵这样面对面交谈,是什么时候了。 她和陆明爵久别重逢,恍如隔世。 从她假死的消息放出去的那一刻,她这条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爵爷不必担心,我妈妈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她根本不屑为之。她是商人,商人之间只谈利益。” 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返到现实。 沈然用微笑遮掩不安,努力以平常心面对陆明爵。 她关上车窗,转而将目光落到陆明爵身上,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陆明爵眼神晦涩,浓稠得像水墨。 他企图透过她的这副皮囊,窥探到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沈然眨眨眼睛,忽然身子前倾,几乎要和陆明爵的鼻尖贴上,“爵爷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神很不礼貌哦。” 突如其来的凑近并没有吓到陆明爵,沈然又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去戳男人的脸。 陆明爵挡住她的放肆,眸色微寒,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情又很快烟消云散。 这种微妙的情感转变让沈然感到陌生。 “你和她很像,”陆明爵端详她这张娇俏妩媚的面容,想摸又不敢摸,痴痴地道,“但你永远比不上她。” 第51章 那张脸,丑得像一桩冤案 送走了恼人的陆明爵,沈然心事重重回到家里。 出于礼貌,他俩互添了联系方式。 是陆明爵主动要求的,还假模假样笑着跟她说明天见。 于是第二天早上,跟随陆明爵一块来到s市的助理简舒,亲自去了趟千峰集团拜访。 “江董,先前谈判好的条件存在一点误差,陆总希望两家能够重新定夺。不过我们陆总那边明确指示了,希望这次能由真真小姐代替千峰出面,一起商谈下半年的合作项目。” 董事长办公室这会儿清静,江棠和沈然都在场。 最近公司招揽了一批新人,江棠计划着培养几名忠心耿耿的心腹,日后帮衬着沈然。 十分钟前,沈然拿着人事部的报表请江棠过目,不巧简舒后脚就到了。 “李友真小姐,您好。” 简舒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冷淡地向她弯腰低头。 沈然认得简舒,但要假装不认识,随意地应了声,“嗯,你好。” “我叫简舒,是陆总的秘书。除了关于合作的事儿,陆总还想邀请您今晚共进晚餐,全套的服装也给您送来了,放在了一楼前台暂时保管。” 她这还没答应赴约呢,连衣服鞋子都准备好了? 这个陆明爵,究竟在搞什么鬼。 简舒表面上恭敬自若,心里却在打着算盘。 昨晚参加宴会,简舒并没有见到沈然。陆明爵单独委派她和几家公司老总打交道,一番交谈下来都互换了名片。 当时陪他去见江棠的是夏白薇,以及其余两名同事。 晚上拿着房卡入住酒店的时候,女同事悄咪咪地跟她透露。 这传说中风流成性的李家大小姐,跟死去的少夫人长得十分酷似。 起初她还抱有疑虑,如今这么一看,果真是像极了。 “陆总交代了,无论如何也要请到李小姐,至于那份合同书,一切都好商量。” 特地派助理过来,就是为了约人吃一顿饭? 早在昨天见面的时候江棠就隐约觉得,陆明爵看沈然的眼光不太对劲。 回去以后她质问何承言,但何承言只是随口敷衍了两句,表示他们结过一点小怨,彼此并不是特别熟悉。 沈然才回国不久,千峰集团的内部事务她都没怎么接触过。 这两年都是江棠夫人执掌大权。 随着年纪渐长,精力跟不上,公司规模越来越大,江棠处理起事情来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她早就做好打算,要将千峰交给唯一的女儿接管。 只是目前她还不太放心,也深知自家的女儿没有独揽大局的能力,所以才拜托自己的义弟江九洲。 帮她好好调教一下这不成器的丫头。 “真真,既然陆先生诚心相邀,不如就由你来负责这次的谈判事宜。” 江棠有理有据地说道,“再过不久你就要接管千峰,多和陆家走动也是好事。” “我一个人去?”沈然点点头。 “有阿左阿右他们跟着你,不会出问题。” 江棠口中的阿左阿右,指的是派遣到沈然身边的几个贴身保镖。 这些人打小就受过特训,忠心护主,体力强悍,完全是一群摒弃七情六欲的杀人利器。 沈然回应道,“简助理,麻烦你回去告诉陆先生,我今晚会按时赴约。” 得到首肯,简舒浅浅一笑,“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办公室的玻璃双开门都打开着。 望着简舒渐行渐远的背影,沈然两腿交叉坐在办公桌边缘,手指一点点扣着桌沿的圆角,慢悠悠收回目光。 沈然疑惑,“他居然主动反悔,要重新确立合同内容。” 陆明爵不是笨蛋,这样做肯定是有目的。 可他为什么要单独见自己? 江棠双臂撑桌,十指交叠,轻轻抵住下巴,沉下脸色思索了一会儿。 “那小子的老婆两年前去世了,现在是单身未婚的状态。”话说到一半,江棠若有所思,“真真,你今年24岁,也该收收心,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妈妈,您知道的,我讨厌被束缚。如果一段自由自在的恋爱变成了受到法律和婚姻束缚的伴侣关系,我情愿不结婚。” 怎么突然提到自己的年纪和结婚的事儿。 江棠该不会是想撮合她跟陆明爵吧? 两边的家世背景倒是门当户对,可她为了逃避陆明爵,甚至都敢不要命地跑去跳海。 难不成兜兜转转大半圈,还要再嫁给他一次? 开什么玩笑。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沈然的眼神躲闪不定,撇撇嘴,“陆明爵今年都三十岁了,都老了。” 实际上,陆明爵还偏偏就是沈然的理想型。 初次相遇那天,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但李友真跟她不一样,人家是纵情声色的海后,玩的就是一个快意余生,狂妄逍遥。 成年之后所有交往的小男朋友,几乎都是长相艳丽妖冶的年轻帅哥。 这一点江棠也很清楚。 单从长辈的角度来看,她本身更希望自家女儿能够嫁给一个值得托付和依赖的男人。 比如陆明爵这样有胆识有魄力的。 陆明爵为死去的老婆苦守两年,如今三十而立,血气方刚的年纪,未曾闹出过半点绯闻,对爱人也算是情深意重了。 “妈妈,我真不喜欢他。他除了有钱,长得帅,工作能力强,还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江棠摇摇头,忍俊不禁,“你以为我嫁给你老爸,图的是什么?” 沈然想了想,说道,“你们都是追求事业的精英,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情投意合,所以走到了一起。” 端起左手边的普洱茶,江棠小抿一口,“那是外人的看法。” 听了这话,沈然稍微瞪大了眼睛,“不然是因为什么?” 江棠背靠着椅子,娓娓道来,“大概是……二十岁那年,我因为不满意家里安排的商业联姻,跟老爹大吵一架,独自坐船出海,在船上碰到了李图南。他也是因为逃婚,才躲来了外地。” 沈然忍不住插嘴,“所以你们走到一起靠的是缘分?” “是脸。” 江棠吹吹杯子里的热茶,白色水汽扑面,有些发烫,“联姻对象与我门当户对,也没什么脑子,就是可惜啊,那张脸,惨得像一桩冤案。” 闻言,沈然差点笑出声。 真没想到一本正经又不苟言笑的江棠,还能说出这种俏皮话。 抬头直视沈然,江棠认真道,“要不是看中你爸爸那身优良的基因,就他那性格娇软的废物,我可受不了。” 何承言提到过,他们夫妇曾经离过婚。 沈然乘势追问,“那您在我出生不久,就和爸爸离婚,是因为什么呢?” “去父留子,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江棠不带任何犹豫,“当时生的双胞胎,一人一个女儿,这很公平。” “……双胞胎?”一时间,沈然不知道该为前后哪句话震惊。 第52章 好男人不犯贱~ 双胞胎……? 这么说来,李友真不是独生女? “妈妈,那您另一个女儿去哪儿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还有个姐妹。” 就在沈然准备刨根问底,搞清楚来龙去脉的时候,江棠恍如从梦魇中惊醒一样。 她一个激灵,后知后觉,自己刚才似乎脱口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茶杯放回原位,杯沿洒出一点茶水。 江棠一言不合就黑了脸,“不该知道的不要问,你先出去!” 无奈,沈然只得作罢,转身离开办公室。 傍晚七点钟,司机送沈然来到餐厅地点。 她换上陆明爵特意备好的那套白色长裙,久违地把头发盘了起来,两边留下一小撮刘海。 s市的顶楼,是一家专门为上流人士服务的高档场所。 温柔可亲的领班小姐姐引导沈然来到顶楼餐厅入口,伸直手臂做出请的动作。 “李小姐请进,陆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今晚这里只负责招待你们两位客人,有什么需要请随时吩咐,祝二位用餐愉快。” “谢谢。” 道了谢,沈然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她看见陆明爵端坐在餐桌一侧,精致的料理摆满一桌,四盏银质的烛台上燃烧着红烛。 玫瑰香薰散发出清雅的气味儿,萦绕在包厢的各个角落。 陆明爵倒了两杯红酒,对面位置上放着一个黑色礼物盒。 听到沈然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 “昨天分开得有些着急,没能跟李小姐好好聊聊。今天这顿饭不谈工作,只是私人的邀请。”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咱俩又不熟。” 陆明爵将其中一杯酒推到沈然那边,“不会耽误你太久。” 落座,沈然一脸不耐烦地拿起礼物盒,一把抓起里面的项链。 纯天然的蓝钻经过细密加工,晶莹剔透,各处细节都体现着设计感。 东西很漂亮,和两年前陆明爵送她的那件价值九千万美金的珠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该说不说,陆明爵出手很阔绰。 随便送一件礼物给一个女人,都这么大方。 “单独约饭还送给异姓首饰,看来爵爷经常做这种事讨女孩子欢心啊。” 食指勾着项链,左右端详,沈然随手丢进盒子里,“谢了,但我不喜欢,也不想收。” “不是给你的。”陆明爵看着沈然,又是那副假惺惺的满怀深情的目光。 “上半年二月份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偶然看见了这件项链,觉得很适合她,就拍下了。我想她会喜欢,所以才送给你。” “她不喜欢。”沈然笑着吐槽了句,“你一点也不了解她。” 无意间被戳到了痛处,陆明爵缓慢垂下了视线。 红烛燃烧着的火光,荡漾在陆明爵的眼中,给这张帅气的面庞平添了一抹疲惫之色。 陆明爵沉默不语的时候,一般都在琢磨着干坏事。 沈然加强了防备,专注于凝视他的表情,发现他下眼睑有一道浅淡的黑眼圈。 男人的肤色偏白,给人的感觉很干净。 即便是到了三十岁,也依旧很注重外在形象,仪容仪表永远都那么整洁利落,一丝不苟。 陆明爵颔首低眉,睫毛垂搭着,偶尔眨一下眼睛。 “然然……是我害了她。”他没头没尾地这么一声呼唤,吓得沈然瞳孔都缩了一下。 紧接着陆明爵双手覆面,悲痛地呢喃,“你说得对,是我把她逼死的。” “她答应嫁给我或许是贪图陆家的钱财跟地位,但做陆家儿媳的那几年,然然一直安分守己。 是我酒后乱性要了她,事后又翻脸无情。她的痛苦是我造成的,逼得她跳海也是我的错。 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可她已经不在了。” 回过神来,陆明爵稍微抬了抬头。 透过指间的缝隙,他看到了若无其事端起酒杯喝酒的沈然。 他真的爱惨了然然,可是却悔悟得太晚。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陆明爵沉溺在自我感动中,感人肺腑持续输出,那浓情蜜意的腔调,仿佛此刻坐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第二个女人了。” “啧。”不由自主地,沈然发出一声类似于嘲弄的声音。 陆明爵的深情款款,沈然视而不见。 自顾自地倒了大半杯红酒,沈然仰起头一口闷掉,冰凉的酒液大股地入腹,感觉异常舒畅。 真搞笑。 精心布置烛光晚餐,对着另一个不熟悉甚至结过怨的女人,诉说自己对前任妻子的爱有多深。 他这是在努力捍卫自己的痴情人设吗? 还是又精虫上脑了,管不住下半身,有什么其他企图? 真那么爱她,为什么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待。 明知她跳海死亡了,却连个墓碑都不愿意立。 允许夏白薇住进家里,收养了私生子,借助新闻媒体大肆宣扬自己的一片痴心,假装深情不渝。 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当又立的做法,难道还指望她听了这些话以后,感动得痛哭流涕,赞叹他是个忠诚于伴侣的好男人吗? 但凡有利用价值,死人也能物尽其用。 利益至上,大概是商人的通病。 陆明爵很少和别人交心,之所以约她出来,也是因为她有着自己挚爱的脸。 但他所有的真情表露,在沈然看来仅仅是无病呻吟,鳄鱼的眼泪。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很爱她。” 沈然的烦躁难以消减,只能依靠酒精麻痹自己。她继续倒酒,一顿狂饮。 回忆起过往,陆明爵是心情是很沉重且悲痛的。 他的内心,因眷恋而萌生出的强烈悸动,在目睹沈然把红酒一饮而尽,美滋滋地舔舐唇角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美好幻象被撕裂了道口子。 仿佛是在对牛弹琴。 他和妻子那段刻骨铭心的虐恋都成了对方眼中的笑话。 摆正坐姿,陆明爵盯住她用刀叉吃西餐的动作。 沈然细嚼慢咽,悠闲得很。 陆明爵咬牙,有点被惹恼,“你这个人有没有同理心?真当我请你来是为了吃饭?” 他是请她为自己排忧解难! 慢条斯理,抽出纸巾擦嘴,沈然单手撑着下巴,故意摆出一副无辜脸,“爵爷啊,别闹了,您看我像是那种,男人三言两语就能耍得团团转的人吗?” “我见识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你是最卑鄙无耻的一个。你刚刚不是在自我反省,你就是犯贱。如果我是你前妻,我就狠狠甩你两耳光。” 第53章 不许污蔑我老婆! “感谢款待,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 对着陆明爵那张脸,沈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她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起身就要离开,礼物也没带走。 当她越过陆明爵身侧的时候,陆明爵忽然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轻不重,拇指在她手腕上按出了一点白印。 “再待一会儿,我有些话想问你。” 眼看沈然满不耐烦没有停留的意思,陆明爵手往上伸,拦住沈然的臂肘,作势要将她拉回。 “从陆家搬出去的那段日子,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关于她以前的往事,未来的规划之类的……假如她还活着,她打算去哪里?” 挥手甩开陆明爵,沈然笑着反问,“怎么,你很在意吗?人都死了,还问这些干嘛?” 他当然在意。 “我不相信她死了!”陆明爵蹙紧眉头,振振有词,“搜救队打捞了两天两夜,都没有发现然然的尸体,这足以说明,她很有可能还活在人世。” 也许沈然根本没死。她当初在自己眼前跳海,或许阴差阳错地逃过一劫,大难不死爬上了岸。 只是为了逃离他的掌控,所以隐姓埋名躲在了什么地方,故意不肯见他。 沈然身边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唯一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李友真了。 茫茫人海,陆明爵连着找了两年多,可依旧是杳无音讯。 沈然的死,对陆明爵的打击很大。 他浑浑噩噩,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活在对沈然的愧疚和思念中。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沈然很有可能已经香消玉殒,他钻牛角尖没有任何意义。 但要是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也就失去了苟活于世的最后一点念想。 如果不是有陆家的那份责任在,有那个私生子在,他甚至都想过一死了之。 到了黄泉路上,说不定还能追上沈然。 就当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陆明爵迫切地想从她这里探探口风。 “你也觉得然然死了,是吗?”陆明爵眼神一冷,突然发疯。他站起身,双手按住沈然的肩膀,指节逐渐用力。 “你那张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李友真,你别忘了,当初就是你从中作梗,离间我和然然的关系,所以她才会下定决心跟我离婚。假如我没有签署那份离婚协议,然然没有离家出走,我们也不会感情破裂! 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然然才被你带坏了。 她的死你也有责任,你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没等陆明爵发完疯,沈然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陆明爵的疯言疯语。 他指尖颤抖,心脏狂跳不止,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这都没能促使他清醒。 “直到现在你都在责怪别人,陆明爵,这两年你真是半点长进也没有。” 沈然重重地戳中陆明爵的胸口,点了两下,“你就是个混蛋。就算她真的活着,也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她死了才好,死了才能摆脱你。” “如果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忽悠她跟我离婚,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往前一步逼近,陆明爵浑身冒着寒气,“你才是那个祸害,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沈然晃了晃神。 难以置信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会对着一个无辜的人说出这么歹毒的诅咒。 他又一次地用实际行动,刷新了她的三观。 “对啊,祸害遗千年嘛。”沈然微微歪头,笑语嫣然。 她勾着陆明爵的领带,慢腾腾地绕着手指转了两圈,仰起小脸笑道,“你自视清高,我睚眦必报,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踮起脚尖,沈然抬起另一只手攀上陆明爵的脖子,细嫩白皙的五指紧紧抓住他的脖颈。 她趴在陆明爵耳边,甜腻的嗓音呵气如兰,故意恶心他。 “爵爷,既然你这么对前任老婆念念不忘,干脆就把我当成她好了。反正都是同一张脸,看着也没差。” 她以为陆明爵会因此感到作呕,像厌恶夏白薇那样,毫不留情地推开她。 但意料之外的是,陆明爵居然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陆明爵拿开她不安分的手。 “你不是然然,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你全身上下唯一吸引我的东西,就只有那张脸。” 沈然不死心,轻抚陆明爵的嘴唇,继续试探,“当然不一样了,我比她出身高贵,比她更懂男人的心,跟你也是门当户对。您是陆氏的掌权人,要什么有什么,身边多几个女人也无可厚非,难道你真愿意为了一个死人孤独终老?” 别再演戏了,陆明爵。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痴情种,渣滓一个,装正人君子装得不累么。 “其实沈然也没那么爱你,她都跟我说了,她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才嫁给你的。她还说,离婚之后就拿着你给的那笔钱回老家,你看,她宁愿回孤儿院待一辈子,也不肯跟你一块生活。那种女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沈然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做,是在暗暗和谁较劲。 她这样一步步利诱陆明爵,究竟是想撕掉他道貌岸然的假象,还是希望他洁身自好,斩钉截铁地拒绝自己呢。 一直以来她都分不清,陆明爵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和假意。 他真的爱她吗?真的有后悔吗? 仿佛只有这种深入防线的试探,才能让她真正看清陆明爵的想法。 “沈然那种女人只会成为你的负担和累赘,一个成天哭唧唧,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女人,他能带给你什么?” 黑起自己来,沈然一点也不留情,“她只是爱慕虚荣而已,她不爱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你会得到整个千峰集团的支持,多大的利益啊,这都不心动?” 四目相对之际,陆明爵目光渐沉,阴恻恻地凝视她。若非顾及到李家和江棠的情面,他真恨不得亲手教训一下这个信口雌黄的女人。 居然敢污蔑然然对他的爱,她简直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闭嘴,你一个外人懂什么,然然当然是爱我的!” 被刺激到发怒的陆明爵,指着沈然的鼻子勒令她住口。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污蔑她?然然的出身确实比不上你,但在我心里,她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值得我爱。” “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再敢侮辱她一句,我饶不了你。”说罢,陆明爵愤然离去,好端端的一场晚餐闹得不欢而散。 陆明爵走后,沈然孤零零站在原地。 她拆下后脑勺的发夹,将长发自然地披散下来,遮挡住两侧红润的面容。 接着,沈然拿起黑色礼物盒里的项链,握在掌心里攥得很紧。 虽然被劈头盖脸指责了一顿,但是内心有点小窃喜,算是怎么回事? 第54章 一个吻当作赔礼 因着上次的争吵,陆明爵对李家的这位继承人十分不满意,当即决定,撤回和千峰集团的所有合作,今后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李友真算什么。 他不过是看在对方有着和然然一模一样的样貌,才客客气气地请她吃饭。 竟敢当着他的面,大言不惭地污蔑然然。 陆明爵打算预定今晚的航班,尽快返回z城,却被负责订票的简舒告知,近两周内所有经由s市的航班,全都被包机了。 甚至包括高铁、火车,票务信息一经售出,不出两分钟便被抢空。 陆明爵打电话,叫那边派一架私人飞机过来,结果在s市的城市边境遭到袭击,压根就进不来。 他不信邪,继续安排。 后面的几天,接二连三收到飞机的引擎损毁、机翼断裂、飞行员受伤等噩耗。 “陆总!我们刚刚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机身起火坠毁,兄弟几个只能跳伞保命,怕是没办法去接您了。” “……”酒店房间里站在窗前的陆明爵,咬咬牙结束通话,将手机扔回床上。 虽然目前尚且不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搞鬼,但可以确认的是,绝对和李家脱不了干系。 是他大意了。 他差点忘记,李家那对夫妻可是在金融危机大萧条的年代,创建的千峰集团。 为了巩固千峰的地位,他们夫妇无所不用其极,可谓是黑白通吃。 仅用十几年的时间,就将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为s市的龙头企业,背后的手段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这家五星级酒店隶属于千峰名下,安排给陆明爵的总统套房,装修布置极尽奢华,宛若古欧洲宫廷皇室的待遇。 简舒站在门口,看到陆明爵发怒的表情,心中了然。 这一趟他们怕是回不去z城了。 “陆总,看来李家是故意要留下我们。”简舒接着说道,“江棠夫人是个执拗脾气,这里又是他们的地盘,硬碰硬地跟她作对,对我们没有好处。” 陆明爵不是胆小怕事的主,他心性温和,本本分分做生意。 不喜欢惹事,但也从不怕事。 “该死的李家,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想玩是吧,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随后,简舒接到一则电话。 “陆总,李友真小姐晚上八点整,想约您在‘极乐城’见面。” 极乐城,s市客流量最大的娱乐场所。 百米高的雄伟建筑物,几乎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自s市三十多年前被列为重点经济特区的时候,极乐城就空然出现了。 目前,极乐城的幕后管理人是由江棠夫人担任。 …… 私人包间的台球室,沈然右手抵着前杆,俯身半趴在台桌边,专心致志地看着桌面上散落的六个色球。 她睫毛轻眨,而后敛起了眉,一双又纯又魅的桃花眼,此时静如死水。 包间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刚好推动了手心里的球杆。 “咚咚咚”的连续碰撞声,在陆明爵走进来之后,桌上最后剩下的五个球,一杆进洞。 放下球杆,沈然侧身看向盛气凌人的陆明爵,笑得春光明媚。 “上次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您生气了,听说您毅然决然要解约,回去以后妈妈把我说了一顿,她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来给您赔礼道歉。 但当时爵爷您在气头上,我不敢直接去找,想着等过几天您消了气,再好好赔个不是。” 陆明爵不自觉地被沈然吸引,又刻意回避目光。 不知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因为沈然穿得太火热。 室内气温二十六度。 明明是最适宜人的温度,却因为空间封闭、环境幽暗,给人的感觉变得异常燥热。 沈然衣装单薄,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轻纱的吊带裙,黑丝裹到大腿中间,勾勒出修长优美的腿部线条。脆弱的腰肢,温软,纤细,盈盈一握。 冷白光线映照在她脸上,衬得她唇色更艳,像是血滴在上面。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是足够让人血脉偾张的程度。 “……少废话,你们故意将我留在s市,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爵爷交个朋友。” 沈然按了下桌角的开关,桌面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从底下升起了一堆排列成三角状的台球。 陆明爵也不想多待,直截了当,“陆家和李家虽然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外界都很好奇,世代经商的陆氏,和横空出世的千峰,到底哪一个才是国内最顶尖的企业。 在此之前,我还把千峰当作对手,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赫赫有名的千峰集团,实力也不过如此。。” 以谈判之名将他骗来s市,合作失败了,就动用不入流的小技俩,不肯放他离开。 这种卑鄙者的小计谋,他根本不屑为之。 “李友真,我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你们这回着实把我惹恼了。” 来之前,陆明爵已经通知了陆氏旗下的几家股权公司,决定背水一战,跟李家耗到底。 他们不肯放人,无所谓,他照样可以用别的法子,让大家都过得不太愉快。 看着面前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沈然,陆明爵冷笑,“千峰集团的实力不容小觑,陆家也不是吃素的。干脆就让我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陆明爵此刻火气正盛。 沈然慢步走上前,神色淡漠,倏地伸出双臂搂紧陆明爵的脖子,叫人猝不及防。 当两人的唇瓣相贴,陆明爵的大脑“轰”地一声。 第55章 接吻后有反应了 沈然的双手温软炙热,接吻的时候严严实实捂住了陆明爵两边的耳朵。 这一刻陆明爵大脑放空,什么也听不清。 虽然听力被削弱,但对于自身的感知跟刺激,变得更加敏锐。 他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怦然心动。 沈然的掌心很暖,手指葱白如玉。 她紧紧抓着他的头发,向左边偏头,两个人的嘴唇印在一起。 起初,陆明爵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沈然睁着眼睛,抬眸时,睫毛往上小幅度扇动了下。 她被陆明爵不知所措的样子逗笑,眼睛弯成月牙状,一双清亮灵动的眸子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怎么办,她忽然好想整一下陆明爵。 借用别人的身份去吻他,真好奇陆明爵会做出什么表情。 沈然逐渐放大了胆量,用舌尖去舔舐陆明爵的唇珠,还故意咬了下他的嘴唇。 陆明爵四肢僵硬,条件反射慢了半拍,慌忙按压沈然的右肩将其推远。 “你疯了?”陆明爵声音颤抖,难以置信地瞪着沈然。 这一吻不仅击垮了陆明爵的理智,也在冥冥之中动摇了他的心。 他居然被除了然然之外的女人吻了,而且还恬不知耻地产生了心动的感觉。 他一定是疯了吧。 使劲地用手背擦嘴,陆明爵面露出嫌恶之色,口不对心,“李友真,你找死是不是?” 这要是换做旁人,陆明爵兴许会直接上手掐上对方的脖子。 可对面站着的是李家的继承人,并且和沈然拥有同一副面孔。 他下不去手,只能自认倒霉。 “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否则” 如愿看到陆明爵吃瘪却无可奈何的样子,沈然愈加的得寸进尺起来。 “否则怎么样?” 她挑眉,憋笑憋得很辛苦,“难不成你还想打我?” 好心地指着门口那里站成一长排的六名保镖,沈然软硬皆施,越发的嚣张,“爵爷还是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吧,真动起手来,您可不一定能赢。只是亲了一口,又没咬掉你一块肉,不至于记恨我吧。” 假如眼神可以代替行动去杀人,恐怕沈然早就被陆明爵五马分尸,撕成碎片了。 从高中时代开始算起,陆明爵的爱慕者数不胜数。 但敢这么狂妄刁蛮地直接强吻,揩他的油,陆明爵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场面。 之后沈然没再理他。 她背对着陆明爵,回到桌前拿起球杆,动作熟练地挥了一杆。 但因为一丝误差,算计好的那颗黄球,没能进洞,在距离洞口两厘米的位置停下了。 “真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听声音就能知道,沈然心情很好。 她扭头去看皱眉黑脸的陆明爵,不经意地问道,“会打吗?” “一般般,比你强点。”说这话时,陆明爵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一点炫耀的口吻。 大二那年他和裴清、夏白薇一起参加过台球社团,不过裴清和夏白薇对这些活动没兴趣。 裴清当时的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加入社团纯属为了修学分。 而夏白薇,是因为想时时刻刻黏在陆明爵身边,所以才跟着他一块报名。 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事,陆明爵好像都很有天赋。 往往不需要特别刻苦的努力,就混成了专业第一,典型的六边形战士。 放在同龄人里作比较,任何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是那个阶段内的天花板的模范存在。 也正是因为太优秀,桃花运爆满,受到的嫉妒比羡慕多,所以他身边一直没什么真心相待的朋友。 就连裴清这个唯一的挚友,也背叛了他。 曾经偶然一次和学院院长的谈话,老师还打着八卦的旗号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还夸他这么彬彬有礼满腹才华,对方得要多优秀,才能配得上他。 当时的陆明爵才二十出头,满门心思放在学业上,儿女私情只会影响他追求事业的决心。什么刻骨铭心,至死不渝,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三十而立,陆明爵才算是大彻大悟。 并不需要多么聪明漂亮、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也不强求什么门当户对,才能配得上他。 他不贪心,他只要一个沈然就够了。 沉浸在悲伤过往中的陆明爵,一分钟晃神的时间里,沈然绕着桌子四周随便打了几杆,每一次都故意擦边,愣是不进球。 她那双穿着黑丝的长腿,踏着高跟鞋在眼前来回地晃悠,看得陆明爵呼吸节奏都被带偏了。 “我还没让你走呢。”沈然见他转身欲走,叫停他。 左手持杆,沈然轻轻拍打着右手的掌心掂量了几下。 她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诚心和你交朋友的。” “就让我们重新认识下吧,陆先生。”她巧笑嫣然,侧身靠坐在台桌一角,轻轻一笑就很是勾魂。 “接下来没什么事的话,不如你教我打球?作为答谢,我会安安全全地送你们一行人回到z城,合作谈不拢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见面。” “……李友真,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陆明爵越来越搞不懂她的想法了。 “我喜欢她在我们中间。” “那是什么话?”陆明爵狐疑地盯着她。 沈然笑着解释,“你死去的前妻,我也很喜欢她。就今晚,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她。我想听听,如果两个人重逢了,你会对她说些什么?” 听上去很荒唐。 可是,就让她再任性这一回吧。 对外她会继续扮演好李家继承人的角色,但今晚,她想自私一回,权当是了却自己的念想。 清醒如陆明爵,他摇摇头,只觉得对方的想法太过荒谬。 “李小姐,虽然我不是很明白,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突然之间态度大转弯。但是即便是长得再像,你都不是我的然然。她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然追问。 口口声声说爱她如生命,可她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陆明爵面前。 同一副皮囊,同一个灵魂,甚至还接了吻,他都认不出来。 沈然不依不挠,有些焦急,“除了性格各异,你觉得我和她有什么区别?” “然然她……” 话才刚说出口陆明爵就卡壳了。 其实说句实在话,经过刚才那一次亲吻,他还真分辨不出来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个女人,不光是和他的前妻模样相似,就连接吻时的感觉,都如出一辙。 还能怎么解释。 ……他就是个混蛋,龌龊又下流,竟然会对除了然然之外的女人心动。 第56章 修罗场 沈然今晚单独约见陆明爵,事前并没有告知何承言。 晚饭后,何承言回了书房,而沈然偷偷坐车出门。 发现她不在卧室后,何承言询问了家里的管家,给司机打去电话才得知,沈然大半夜约陆明爵去了极乐城。 何承言赶到台球室包间的时候,陆明爵站在沈然身后,正在指导她手握球杆的动作。 强制性地从前台要来门卡,何承言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呼吸一滞。 陆明爵的臂肘环绕在沈然腰侧。 他个子很高,肩宽腰窄,戒烟之后他保持着长期的锻炼习惯,塑造了一身健硕有力却饱满得恰到好处的肌肉。 因为屋里太热,他褪去了外套,黑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身形上的差异,显得沈然像是个被护在怀里的娇妻。 陆明爵吃过亏,和夏白薇走得太近,害得自己妻死家散,所以也学会了和异性保持距离的分寸感。 至少此刻,他的身心都很干净,没有半点肮脏念头。 他们看似亲密,但双方并未有何僭越之处。 可落在何承言眼中,就附加上了一层情敌之间的滤镜。 “真真!”何承言先是高声呼喊了一遍名字,试图去提醒沈然,她现在的身份是谁。 沈然也被突然现身的何承言给吓到了。 “言哥?你怎么来了?” 未经允许和陆明爵见面,还被何承言抓包,沈然感到很抱歉。 何承言面色不悦,像是生气了,她没得办法,只好恋恋不舍地撇下陆明爵,乖乖走向何承言。 何承言是他的救命恩人,要她假扮李友真,也是为了稳定千峰集团的局势,调查李友真的死因。 她已经答应了帮忙,不能在这种时候反悔。 更不能让陆明爵发现自己的假身份。 “对不起,言哥。”沈然像个犯错事的孩子,在何承言面前低头,小声嘀咕了句。 天知道何承言此刻有多崩溃,多失望。 这个男人才来s市不过一周,跟沈然也才见了几面,他就能够明显感觉得到,沈然逐渐不受他控制了。 他们不可以在一起。 沈然的命是他救的,沈然就应该属于他! 何承言冷冷地凝视着沈然。 你不是一直很听我话吗,为什么要冒着身份会被戳穿的风险,跑来这里和陆明爵“幽会”? 现在是怎样,想跟这个伤害过你甚至逼死你的男人旧情复燃? 你把我当什么了,撮合你俩再续前缘的炮灰助攻么? 这两年来,我在你身上付出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珍惜你,教导你,让你摇身一变当上了身价千亿的继承人。 他能给你什么,他只会害你! 你这傻瓜,怎么还能想着他…… “言哥……”沈然很少看见何承言露出这样凶恶的表情,抿了抿嘴唇,都不敢正眼对视。 她垂着脑袋,丧了气,“我们回家吧,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何承言只剩沉默,脱下外套给沈然披上,把沈然往门口的方向推,示意她走在前头。 六名保镖紧跟着沈然,挨个出门。 陆明爵站在台桌旁边,同为男性,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微妙的敌意跟排斥。 他忽然开口,“你对你妹妹,还挺关心的。” “她不是我妹妹。” 何承言冷漠地扫视陆明爵一眼,敌对的眼神更加明目张胆。 “我和真真并没有血缘关系,从她刚出生不久,我就认识她了。她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她也很听我的话。” 莫名其妙听了一堆废话,陆明爵出于礼貌,点点头应和,“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 话锋一转,陆明爵问,“你喜欢她?” “我爱她。”何承言补充道,“我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回想起不久前,沈然主动吻他的事情,陆明爵坦言,“不过她未必喜欢你,也许在她心里,只是把你当哥哥。单恋可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不劳烦陆先生费心。” 何承言紧接着警告他,“我反倒是有点担心,说不定你会对真真抱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念头。毕竟她和你死去的妻子一模一样,同一张脸,或许有时候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就莫名其妙动了心。” “我只爱然然一个,她死后,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听到陆明爵立下的这句fg,何承言稍稍放心。 回去的路上,何承言跟沈然坐在车后座,司机也是自己人,所以有些话,何承言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让我很失望。”他淡淡道。 沈然还披着何承言的外套,娇媚的脸蛋浮现出些许忧愁。 目光望向窗外,沈然回答,“我有分寸,他也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别忘了,是陆明爵害得你丢了半条命。你们就算是重新相遇,也不可能回到最初,更何况他和夏白薇有个孩子。” “我知道,你不用总是提醒我。” 沈然思绪混乱,什么也不想去思考,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呆一会儿。 何承言逼迫她摆正心态,话里带着指责,“破镜重圆都是虚伪的爱情故事才有的结局,你给我现实一点。” “言哥,我知道自己这次做得不对,没有考虑周全。我确实恨他,恨夏白薇,可我毕竟嫁给他三年,喜欢他三年,我怎么可能做到无情无义,一点感觉也没有?” 何承言扳过沈然的肩膀,外套滑了下去。 他两只手一起捧住沈然的脸,轻声问道,“告诉我,是什么让你犹豫了?” “他说他爱我……” “你相信了?” 沈然目光坚定,“我试过他,他也没有理由撒谎。” “他骗你的。”何承言打破她的妄想,字字诛心,“你们才相处多久啊,你真的了解他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考验一个人,得看他的行动,而不是随口两句不痛不痒的情话。” 摸摸她的头发,何承言微笑,“你今晚也累了,回去以后好好休息。” “嗯。” 十分钟后,沈然靠着车窗玻璃睡着了。 她的发丝被风吹乱,何承言伸手去摸,却踌躇着不敢去抓到手。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她的眼神,变得不那么清白。 却很爱用无微不至的关怀和责任来麻痹自己,以此成全他的发乎情止乎礼。 第57章 再亲一次? 那之后,沈然信守承诺,专门派人接送陆明爵等人回z城。 “明爵,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机场内,夏白薇和简舒站在一侧,随行的其他两位下属也都收拾好了行李。 昨天说好的一块走,可临近航班的这天早上,陆明爵忽然改变主意,打算暂时留在这里。 “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你们先回吧。” 夏白薇走过来拉着陆明爵的胳膊,“还有什么事儿要办啊,跟李家的合作项目不是不考虑了吗,你还待在这儿干嘛?” 再说了,那个坏心眼的千峰集团,跟他们谈判失败后居然恼羞成怒,愣是把他们困在s市不放行。 这哪是正经商人该有的作风,简直是流氓的行径! 她是真的不敢再待下去了,万一对方又临时起意搞点别的小手段,她的生命安全能不能保证都尚是个未知数。 “明爵,我们一起回,好不好?”夏白薇撒娇似的,晃了晃陆明爵的手臂。 陆明爵泰然自若,笑着拂去她的手,“听话,都说了我有别的事。” 他总这样不冷不热,在陆氏父母面前对她相敬如宾,却于无形之中离得她越来越远。 夏白薇心里苦,却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都怪沈然那个贱女人,跳海自尽的时候摆了她一道,害得陆明爵一直认定是她逼死的沈然。 贱人,不想活了怎么不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死啊。 一个死人而已,这都两年多了陆明爵还惦记她,她无名无份住在陆家,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头。 沈然,你死了也不让我安稳是吧? 这时,简舒推着行李箱走进了些,缓缓说道,“陆总,您一个人待在s市,人生地不熟的多少有些不方便,我留下来陪您一起。” 简舒进入陆氏工作已经六年了。 相较于其他同事,她和陆明爵的关系算是比较亲近。 虽然陆明爵嘴上不明说,但简舒猜得到,他是因为李家那位大小姐才选择留下的。 再者,作为陆明爵的秘书,她更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单独离开。 “我是您的秘书,照顾您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以往每次去外地出差,都是由简舒一手策划他的日程出行。 这些年,简舒早已习惯了跟在他身边的日子。 她热衷于追求事业,本身就是个慕强的人。对陆明爵的忠心耿耿,既是职责,也是私心。 有另外两名职员陪着夏白薇回家,陆明爵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既然简舒愿意跟着,他便默许了。 夏白薇不太乐意,“那我也不走了,我要跟你一块回家。” 看向夏白薇,陆明爵淡然道,“白薇,别胡闹了,泽泽还在家里等你。他才一岁半,需要你的照顾,而且泽泽平常都很粘着你,离开母亲太长时间他也会难过的。” 瞥一眼规规矩矩站在陆明爵身边的简舒,那张漂亮却一本正经得有些清汤寡水的脸蛋,让夏白薇隐隐有些焦躁。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必须时刻提防陆明爵周围的所有异性。 旧爱、新欢和窝边草,都得防患于未然。 否则一不小心功亏一篑,除掉了沈然,反而给别的女人有可乘之机。 飞机准时起飞,陆明爵和简舒从机场大门走出来。 一抬头,发现斜靠在豪车旁的沈然笑盈盈地在向他招手。 “李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然像是料到他今天走不成,提前在机场外面等了有十来分钟。 拉开车门,沈然歪着头灿烂一笑,“当然是在等你啊,我就知道爵爷会留下来。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聊。” 犹豫片刻,陆明爵坐上了副驾驶,简舒坐去了后面。 沈然开车的速度极快,高速上一路火花带闪电,狂飙到了海边。 贴身保镖和简舒站在几十米外,没有过去打扰。 沈然穿着得体的黑色长裙,和陆明爵沿着海上的石桥漫步往前走。 海风微凉,淡蓝色的海水翻涌着波浪,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感觉整个人的心境都释放开了。 沈然闷头走在陆明爵前面的位置,穿着高跟鞋,迈着优雅的步调。 她一句话不说,偶尔捋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凉风吹起长长的裙摆,随着风浪的回旋摆动而翩翩起舞。 凝望着女人熟悉的身影,陆明爵说不上来心里头是什么感觉,仿佛有一股热潮在胸膛翻滚,思念之情愈演愈烈,几乎要将他吞没。 陆明爵步步紧跟,没敢开口叫住她,怕打乱这短暂的幻想。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一路上都这么安静,不像你啊。”沈然背对着,脸上没有过分的喜悦或者惬意,反而忧心忡忡。 陆明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这人的性格本来就挺沉闷的,不爱讲废话。” 沈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温柔笑颜灿若晨曦。 陆明爵很喜欢看沈然笑起来的样子。 一帧一帧的画面,像是电影胶片定格在最美的瞬间,唯美得让人心碎。 “那就回归正题吧,我中午和言哥还有约呢。” 陆明爵讲道,“如果又是替之前的误会来道歉,李小姐就不必多言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再说我也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 沈然的思绪暂缓了一会儿,笑问,“误会……?您指的是限制人身行动,不让您离开s市,还是指那天晚上我一时冲动吻了你?” “你觉得呢。”见她故意装傻,陆明爵有点哭笑不得。 往上撩了下刘海,沈然娓娓道来,“按照妈妈的意思,既然陆先生决意毁约,她也不作强求。不过上次确实是您做得不对,我们千峰这么注重这次的合作,您一言不合就单方面毁约,也难怪我妈妈生气啊。” “所以你们目无章法地限制他人行动和自由,威胁到别人的人身安全,还觉得自己有理了?”陆明爵轻轻挑眉。 自知有错在先,沈然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怼回去。 她露出讨好般的笑容,“别生气嘛,爵爷,我妈妈性格强势,她的决定我也左右不了。所以我上次才跟您赔礼了啊,你不是也消气了么。” 赔礼……指的是强吻他那次? “那算什么赔礼,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都没有点羞耻心?” 沈然蹦跶跶地靠近,眨巴着眼睛跃跃欲试,“一个亲亲不够的话,我们再来一次?” 对着这张脸蛋,陆明爵根本生不起气,他叹息道,“算了,我也有错。然然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当时还迁怒于你,是我不对。” 真稀奇,两年不见,陆明爵居然学会主动低头认错了。 若是换做以前,陆明爵怕是又要死鸭子嘴硬,跟她吵翻天了。 “你是在诚心跟我认错吗?陆先生。” 看着他温柔却满是忧伤的双眼,沈然认真道,“但是我还不能原谅你。” 第58章 我赌他爱我 沈然奋不顾身跳下海里的那一幕画面,深深烙印在陆明爵的回忆里。 他深陷在愧疚之中,夜不能寐。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仿佛就能看到沈然泪流满面的模样,像一根尖刺直插心房,随时都会在不特定的时间段,刺痛那么一两下。 陆明爵和沈然四目相视,由衷地感慨,假如面前的那个人是他日思夜想的然然,该有多好。 可无论他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终归要回到现实。 “不过话说回来,关于我上次的提议,您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提议?”陆明爵不解。 沈然笑着回复,“其实是我妈妈很看重陆先生的能力,觉得您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们目前都是单身未婚,所以她先前有问过我,要不要试着跟你相处一下。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对前妻余情未了,再说凭借陆氏的影响力,你压根没必要接受商业联姻。” 陆明爵微微眯起眼睛,倒是想听听她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沈然问,“那位夏小姐,跟你算是什么关系?” “这好像跟你无关。”提及夏白薇,陆明爵闭口不谈。 “小道消息说,她给你生了个儿子?沈然都死了那么久,你为什么不把夏白薇娶了,给她和孩子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陆明爵不愿意直面这些问题,略显烦躁。 “孩子不是我想要的,但他既然出生了,我就得对他负责。至于白薇,我对她从来没有过爱情,我心目中的妻子只有然然。” “你真愿意一辈子孤独终老?”沈然那颗复仇的决心,略有些动摇。 她眼眶发红,心脏怦怦跳。 陆明爵看了看海岸边的保镖和简舒,“该回去了,李小姐,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你先看着我。”说罢,沈然抬起手抚摸陆明爵的脸颊。 陆明爵心里有个死结,只有沈然能解。 他打心里抗拒和别的女人接触,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位李小姐总有种莫名的悸动。 是因为这副相似的面孔吗。 还是他单身久了,碰到个主动的女人就情不自禁,饥渴难耐? 那他也太混帐了。 被摸脸的时候,陆明爵立刻就攥住了沈然爪子拿到旁边,但沈然不肯罢休,照样死缠烂打地贴上陆明爵。 沈然捂住他的耳朵,迫使他低下头来直视自己的目光。 “你看我和她,像吗?” “……李小姐,你拐弯抹角地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很快就要继承千峰集团,这你是知道的。今年我24岁了,过不了多久,我爸妈那两边的长辈就该给我催婚、介绍联姻对象了。与其跟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男人将就,倒不如和你结婚。” 陆明爵万分懊恼地盯着她,“我说了很多遍,我只爱然然一个人。就算你拥有同样一张脸,可你终究不是她。” “所以我才跟你假结婚啊。”沈然信誓旦旦,“你心有所属,我别有所图,咱们只需要做一对表面夫妻。” “假夫妻……?” 眼看着陆明爵仍不心动,沈然加大筹码,继续利诱,“那这样,你可以偶尔把我当成她,以慰相思之情。我可以配合你的,我很会演,假戏真做或者真戏假做,我都可以啊。” “……” 陆明爵的眉头紧锁,随即缓慢舒展。 沈然看得出来他犹豫了,便松开了他的脖子,“好好考虑吧,我等你的答复。” 两个人原路返回,很快走到桥的尽头。 简舒和保镖们纷纷迎上前。 沈然穿着高跟鞋,下台阶的时候有些许不方便,再加上今日的风有点大,她一不小心脚底滑了一下。 陆明爵眼疾手快,从身后扶住沈然的右臂,稳住她的身体重心,这才没摔倒。 “谢谢。”沈然礼貌道谢,小心翼翼走下台阶。 两人的手掌紧紧相握的那一刻,陆明爵突然有种特别熟悉的触感。 她的手感,掌心的热度。 为什么他这么熟悉? “爵爷,那我就先回了。”沈然朝他挥手,眼睛弯弯的,动作像招财猫一样,“你一定要快点给我答复哦。” 回去的路上,沈然靠在车后座休息了会儿。 再睁开眼,沈然是被一通来电闹铃吵醒的。 “言哥。” 她接通电话,目光尖锐,嘴角噙着丝丝笑意,“就按你说的,我们赌一把。看看陆明爵到底是会忠诚于死去的沈然,还是会变心,爱上现在的李友真。” 何承言笃定她会输,“陆明爵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孤独一辈子。” “他会的!”沈然坚定不移。 “他说过只爱我,绝对不会喜欢第二个女人,我试过他好几次了。你答应过的,如果我赌赢了,你就说出真相,我也就不需要再扮演李友真了。” “好,那就拭目以待。” 挂断电话,何承言不由得嗤笑沈然的天真。 “无论是沈然,还是李友真,皮囊下的灵魂都是你。他既然爱你这个人,日久生情,又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你输定了,然然。 往后余生你只能陪在我身边,谁也不能抢走你。 最近,江九洲一直在秘密调查沈然。 他觉得李友真死而复生过于蹊跷,可又没有绝对的证据,只好去查询李友真在z城那段时间里,前前后后发生的东西。 江棠后来知道了这事儿,很奇怪江九洲为什么要深挖两年前的事情。 经过一番调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发现了猫腻。 陆明爵那死去的白月光前妻,和真真长得一模一样! 沈然接到秘书的电话,坐车来到公司,敲响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妈妈,您找我?” “坐。” 江棠在翻看下属递交上来的资料,眼皮都不抬一下。 沈然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尚不清楚对方叫她来这儿的目的。 “你去z城的那几个月,是不是遇见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孩?你们中间还联系过好几次。” 此话一出,沈然登时就慌了。 她坐立难安,心脏狂跳,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江棠该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冒名顶替李友真的事情了? 她是乖乖坦白,还是抵死不认? 何承言那边又是什么情况?直接交代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被陌生人冒名顶替…… “李友真!”突然,江棠不知为何原因发了怒,猛拍桌子的声响让沈然回过神。 “我在问你话,”江棠似乎非常急迫,激动地站起身,“那个女孩你了解她多少?有没有什么她的随身物品,或者,头发之类的?” 第59章 他嫉妒了 “我调查过,陆明爵的妻子叫沈然,是个孤儿,两年前落海失踪,被定性为死亡。真真,你早就跟那个女孩见过面,是吗?” 江棠的压迫感很强。 周身释放出的强大气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让办公室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可是江棠为什么突然提起她的名字? 难不成她已经暴露了,江棠质问她,是在给她机会主动交代? 那她要乖乖地坦白从宽,还是抵死不认? 何承言那边又是什么情况,直接抖出秘密会给他带来麻烦吧? 毕竟是亲生女儿,被陌生人冒名顶替…… “李友真!”突然,江棠不知为何原因发了怒,猛拍桌子的声响让沈然惊悚地回过神。 “我在问你话。”江棠似乎非常急迫,激动地站起身。 “妈妈,我……” 就在沈然处于两难的境地下,左右徘徊不定的时候,江棠深呼吸,缓和了点语气,给她换了问法。 “那个女孩你了解她多少?” 沈然眼神躲闪着,慢慢镇定下来,稳住了心态,“几面之缘,不是特别熟悉。” 听了这话,江棠略显失望,继续逼问。 “我调查到她是孤儿,五岁左右被孤儿院收养,是在同年的九月五号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院内并无她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的信息,你既然和她认识,她有没有在闲聊时,跟你说起过自己的家人?” “没有。”沈然回应得很果断。 细想自己五岁时候的记忆,沈然依稀记得自己当时额头带伤,大热天的,汗水烧得伤口很痛。 没记错的话,她似乎是从一处山谷滚了下去,醒来后浑身酸痛无比。 她的衣服混杂着泥土,胳膊和脚踝都被杂草刮破了。 额头撞到石头,伤得最重。 不过江棠所查询到的信息有误。 她并非被家人遗弃,而是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荒郊野岭。 迷迷糊糊沿着青草丛生的小路一直走,她最终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孤儿院门口,后来被院长妈妈带回去收养。 沈然假装思考,淡定回答,“我记得很清楚,她没有父母,对于小时候的记忆也非常模糊了。” 早在两年前,沈然就被判定为落海身亡。 人死不能对证。 如此一来,江棠也无法确认,对方是否就是当年被绑匪拐走、下落不明的小女儿。 “真真,你跟那个女孩接触过几次,有没有留着她的一些随身物品,或者,头发之类的?” “头发……?” 要头发做什么? 沈然后知后觉,倏地呆住。 联想到何承言跟她提到的,江棠曾经被绑匪索要钱财,后来郁郁寡欢了一阵,性情大变。 江棠本人也不经意间透露过,自己有过一对双胞胎女儿。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就是答案。 “抱歉,妈妈,我没有那种东西,好端端的我干嘛要保留人家的头发呢。” 在得到一份准确的鉴定证明前,沈然目前所有的猜测都还是空想。 权衡之下,沈然决定先暂时隐瞒。 期望瞬间破灭,江棠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右手掩住面颊,揉了揉太阳穴。 她发出一声叹息,声音疲惫极了。 “罢了,人死不能复生,也许是我多想了呢。” 醒醒神,江棠又道: “今晚七点,林氏国际银行的林老板要请客吃饭。他家大儿子今年三十岁,二女儿跟你同龄,都到了适婚年纪,打算在宴会上物色合适的联姻对象。林老板和我们在生意上来往频繁,你也陪我去一趟,好歹走个情面。” “好。” 名义上说是宴请亲朋好友吃饭,实际就是变相的相亲大会。 江棠怕她介意,补充道,“林家的老一辈比较传统,娶的都是温婉贤淑的女子。你这几年隔三岔五地闹绯闻,还差点被情夫谋杀,对外的名声实在不好听。放心,他们看不上的。” 沈然点点头,笑着怼了句,“是我看不上他们吧。” 江棠懒得说教她,挥挥手便让沈然出去了。 傍晚,林家别墅灯火通明,里头正进行着一场名流盛宴。 宽敞的院落里停放了数不清的豪车,正中央是铺地红毯,地方很大,有两处台阶,光是走路进去都要花几分钟。 沈然跟何承言来得早,江棠他们还在后头。 何承言绕过车身,帮沈然拉开车门,伸出手臂让她扶着自己的手。 纤长白嫩的五指轻轻搭在何承言的礼服上,沈然低头俯身,按住胸前的领口下车。 她穿了件低胸白长裙,银丝绸缎的高级面料,光滑精细。 灯光打在侧腰和臀线上,裙子反射出莹亮的光泽。 两边腰际缠绕了一道白绸,视觉上加深了臀腰比,显得腰部更为纤细。 丝滑的银色绸缎随着走路的姿势微微流动,宛若银河与星辰交织,流光溢彩,月华倾落。 “李小姐。”不远处,陆明爵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简舒。 他们时间赶得巧,还没进宴会就碰到面了。 陆明爵的身材很棒,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顶着一张凉薄禁欲的面庞,随便一件西装礼服套他身上,都比专业模特还要迷人心神。 沈然想走上前打招呼,却被何承言拉住胳膊,只好作罢,站在原地等着他们靠近。 “林老板也请了你们?”沈然紧盯着陆明爵的眼睛。 今夜是林老板特地为儿女举办的“相亲大会”,汇聚了众多名流权贵。 各家适龄的单身男女,都是有机会联姻的对象。 但沈然没想到陆明爵也会参加。 仅仅和沈然对视了一小会儿,陆明爵就面不红心却燥地撇开了视线。 沈然说道,“林老板开办这场宴会,是为了从单身人士中挑选适龄的女婿和儿媳。我以为这种场合,爵爷您不会喜欢。” 她的目光满是热忱,看向他时,夹杂着一点孩童的纯真。 似乎还没有觉察到,此刻的自己有多么性感诱人。 陆明爵微微一笑,“本来没打算参加,但是林老板亲自送了邀请函,盛情难却,所以就来了。” 眼神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陆明爵大方夸赞,“你今天很漂亮。” “只有今天好看吗?”沈然挑眉。 陆明爵一时哑然,温柔地笑了笑。 被晾在旁边的何承言跟简舒,瞧着都不大高兴。 “真真,我们先进去吧。” 紧接着,何承言当着陆明爵的面牵上沈然的手,把她领走了。 不知为何,陆明爵的心情怪怪的,好像有点嫉妒心在作祟。 第60章 相亲大会 楼上书房内,年逾五十的林老板正悉心教导自己的一对儿女。 长子林霄,一米八的个头,五官还算周正,皮肤白净,整体属于中等偏上的长相。 放在人群中,本身的样貌或许并不出彩。 但好在才情气质绝佳,读书多见识广,浑身上下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书卷气。 二女儿林涵,鹅蛋脸,柳叶眉,一头黑直的长发披肩,模样生得柔美可人。 她说话做事都很温柔。 身上有着江南水乡的温婉俏丽,谈吐举止也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兄妹俩并排站立,面前的林老板来回踱步,一再嘱咐。 “林霄,小涵,今晚我好不容易请来了s市的名门望族,目的就是撮合你们各自的终身大事,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林霄性格冷淡,不善言辞,对于结婚的事儿并不热情。 和女孩子聊天喝酒浪费时间,还不如读几本书来得实在。 这场众人相亲的宴会,他也只当是走个流程。 婚姻大事,随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辈让他娶谁便娶谁好了。 对此,林老板早有算计。 狡猾的狐狸眼眯成一条缝,他一边思考一边说道: “放眼整个s市,千峰集团的影响力最不容小觑。江棠和李图南那对夫妻,人虽然挺精明,但膝下只有李友真一个宝贝女儿,未来肯定是要将集团大权交给那丫头。” 李友真? 林霄像是想起什么,忽然皱起眉,插了句嘴,“父亲,李家大小姐不行。李友真交往的小男友都是些超模明星,眼光高。我样貌平平,她怎么可能愿意嫁给我?” 李家既不缺钱,也不缺势力,想高攀他们的人多了去了。 对于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魅力值,林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山珍海味吃多了,说不定人家也想试试清汤寡水。总之你今晚的目标是她,我会暗中帮你创造共处一室的机会,今晚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得给我把人拿下!” “可是……” “女人都是要哄的,你要是能把她伺候高兴了,一切都好办。” 林霄叹叹气。 李友真是阅男无数的海后,可他是个雏鸡,就算给他机会本垒打,他也未必征服得了对方啊。 “小涵啊。”一扭头,林老板看向自家女儿。 林涵作为家里的掌上明珠,心里早已有了心仪的人选。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暗恋何承言。 这个秘密私藏在心底许多年,但因为她的羞涩跟傲娇,至今没敢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本打算在今夜的宴会上,找机会向何承言告白。 然而父亲接下来的乱点鸳鸯谱,全盘打乱了她的计划。 “原本我是想着撮合你跟王氏药业的公子凑成一对,这临时计划有变。前不久z城陆家的掌权人来到s市,我昨天亲自拜访,好说歹说,总算把人给请来了。” 陆明爵的老婆死了两年,人至今还单身着。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老板挽起林涵那白净的小手,拍了两下,“陆家从祖上就是高等门第,书香世家,别的不说,光是这全城首富的头衔就够人眼馋了。若是能跟他们攀上亲家,我们林家的名声必然也会拔高一个台阶。” “爸爸,我不喜欢什么陆家掌权人……” “别说傻话,什么喜欢不喜欢,有钱有权才是硬道理。我精心培养你们这么多年,当然要给你们找个好人家,那些个凤凰男、穷家女,哼,休想进我林家的大门!” 一想到今儿个好事成双,林老板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挡不住。 眼角的细纹和法令纹的褶子都皱起来了。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准备准备就下去招待客人吧,我稍后就来。” 无奈,林霄和林涵兄妹俩只得悻悻地离开书房,走下楼。 …… 片刻后,沈然、何承言还有陆明爵相继步入别墅大厅。 原先还围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少爷小姐们,不约而同停止了攀谈,回过头来望向他们。 何承言站在沈然左侧,陆明爵在右。 远远地看着,俊男靓女,画面十分养眼。 今夜这里汇聚了s市颇具名望的豪门家族,其中也包括国内企业前五十强的继承人,实力可见一斑。 大多数人在交谈时,观望的都是对方的多财多亿。 商人之间的推杯换盏,既复杂,又简单。 什么样的身价,配上什么样的对家。 对于他们而言,结婚不是扶贫,更不能是豪赌。两家联姻,本身就是一场互利互惠的投资。 很明显,迎面朝他们走来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就是龙凤里的魁首。 几十双毒蛇一般狠辣刁钻的眼睛,直勾勾打量着三人。 这异样的违和感,让沈然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沦为了这场名流宴会上的猎物。 陆明爵不动声色,轻飘飘地环视一圈。 再看盛装打扮的沈然,他拧眉低声道,“刚刚没来得及问,李小姐今晚盛装出席,莫不是想从这些人中挑选未来老公?” 何承言听出了一丝不悦,于是代替沈然回话。 “真真目前也是单身,她喜欢什么样的人,要嫁给谁,这都是她的自由。” 即便是想装作不在意,陆明爵也没法真的冷静。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这才过去多久。 明明是沈然主动向他提议假结婚,还要他仔细考虑。 可他还没给出答复,这位李家大小姐就扭头跑来相亲,穿得花枝招展,来这里物色未来老公。 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何先生,您好。”这时,一旁的林涵瞅准时机,主动凑上去问候。 “林涵小姐,好久不见。”何承言跟她寒暄了几句,而后说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去个清净的地方慢慢聊?” “好啊,我们到那边吧。” 林涵很是高兴,羞涩地挽着何承言的臂弯。 何承言回眸投给沈然一个温柔坚定的眼神,随后逐渐走远。 一方面是因为礼貌,不好拒绝,另一方面,何承言也是想留给沈然和陆明爵独处的空间。 他跟沈然的赌约很快就要开始。 就让他们拭目以待,陆明爵究竟会不会再次爱上同一个人。 走下三级台阶,沈然来到清净的地方待着,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红酒。 周围人窃窃私语,但无人敢上前搭话,也不知在忌惮着什么。 陆明爵和她并肩,手里端着香槟,迟迟没有心思喝。 “李小姐可还记得,你前两天在海边石桥上对我说过的话?” 沈然大方点头,“当然记得,所以您的考虑结果怎么样?” 她冲陆明爵微笑,娇媚的笑颜令人如沐春风,“这里那么多备选,有的是愿意跟我做假夫妻的人。过时不候啊,爵爷。” 第61章 姐姐,我还年轻呢 陆明爵抿唇不语,沈然等了很久都没等来他的答复,渐渐失了耐心。 “您在犹豫什么?”她问。 踌躇不定的陆明爵,连抬起头看沈然一眼都不敢。 他始终认为沈然是被自己间接害死的,若是再娶了别的女人,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背叛? 而且她们两个人如此相似,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泽泽才一岁半。 有这个孩子在,他和夏白薇这辈子都注定要纠缠不清。 即便他做好了孤独到死的决心,父母和老爷子,恐怕也会想法设法地逼他跟夏白薇结婚,美其名曰,给泽泽一个完整的家。 倘若只考虑利益的话,跟李家继承人假结婚,也算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可一旦牵扯到私情,陆明爵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难不成,他要把李友真当作自己亡妻的替身来看待么? 那也太荒谬了。 不远处的两男一女,交头接耳地说了些悄悄话。 随即,一名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有目的地朝沈然走来。 看年纪,对方大概二十岁左右,眼神清澈,皮肤白净,给人的感觉略显稚嫩。 “友真姐姐,您好,很高兴能够见到您。” 男子礼貌地向她点头,举止气质都十分有涵养。 “我叫薛文彬,宏兴建设的董事长是我父亲,前年年底的时候两家有过合作,我们一家人还跟江棠夫人一起吃过饭。可惜您当时去了国外,所以没能见到您,感觉挺遗憾的。正好今天碰到了,我敬您一杯吧。” 沈然手里端着半杯红酒。 薛文彬主动举杯往前送,沈然也就顺势而为,轻轻地跟他碰杯。 站沈然右边的陆明爵冷眼旁观,只瞄了一眼,没有理会这个突然凑上来找存在感的男子。 趁着沈然和别人聊天的空隙,简舒见缝插针走了过来。 “陆总。” 简舒瞥向沈然,似是有什么芥蒂,表情不太自然。 接着她凑到陆明爵耳边讲话,抬起手挡住侧脸,避免声音扩散被外人听见。 那之后,陆明爵眉宇间多了份焦急,急匆匆走开了。 沈然目视着他们两人走远。 心里还纳闷,陆明爵碰到了什么事情,连声招呼不打就走了。 “姐姐。”薛文彬这声姐姐喊得极为乖巧,嗓音柔和,软糯糯的。 “你有男朋友吗?” 一上来就问这么直白的问题,沈然有点讶异,随口道,“没有,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那友真姐姐,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薛文彬眼里带光,展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沈然不太喜欢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聊这些,转移话题,“你多高?” “姐姐喜欢多高的?”薛文彬像是在认真考虑,“上个月学校体测,身高刚好一米八,不过我年纪还小,以后能长。” 学校体测?他是大学生啊。 看着确实挺年轻的。 刚刚碰杯时沈然意外发现,薛文彬手里所拿的玻璃杯,里头装的居然是橙汁。 带着疑惑喝下一小口红酒,沈然不禁问道,“薛少爷今年多大了?” “到下周二,刚好十八岁。” “还没成年就上大学了?”是跳级的么,脑子应该挺聪明的吧。 薛文彬摆摆手,笑着解释,“我才高中毕业,报考的是s大,今年九月份正式入学。往后我会在s市长住,也许会和友真姐姐经常见到呢。” 沈然再次打量他纤瘦的身材和一米八的个头,心里犯着嘀咕。 现在的孩子吃什么长大的,才十七八岁,就长这么高了? 沈然右手的食指戴了一枚戒指,外形比较奇特。 银色的小蛇盘旋在上,鳞片雕琢的工艺精巧细致,冒着幽幽的寒光。 薛文彬盯着沈然的手,目光一滞,看得出神。 “姐姐的手真好看。骨骼纤长,指节分明,从腕骨到指尖,每一寸都那么漂亮。” 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把话说完,才缓慢抬眸,对着沈然微微含笑。 虽然被夸奖了,但沈然心里并不高兴。 “谢谢。” 沈然不冷不热地道一句谢,发现薛文彬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举着酒杯的手上。 那炙热的眼神和微微颤动的睫毛,痴迷中夹杂着兴奋,呼吸都加重了。 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沈然有点纳闷。 这人干嘛一直盯着她的手,奇奇怪怪的。 “薛少爷?”沈然被那双眼睛凝视得手背发麻。 发呆了有一会儿,薛文彬涣散的视野逐渐聚起焦点,“唰”地一下脸红了。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不是失礼了?” 薛文彬挠挠脸颊,紧张得脸都红了。 他口齿不清地补充道,“那个……因为姐姐今天佩戴的戒指设计得很有意思,但是跟你的白裙不太搭,而且特别显眼,不知不觉就一直盯着了。” 沈然攥起五指,仔细观察戒指上的银色小蛇。 本来这身礼裙搭配的是另一套首饰,但她觉得这枚戒指蛮可爱,就戴上了。 银色绸缎的礼裙高雅端庄,和戒指的风格确实不太相称。 “姐姐,初次见面,我送你一份见面礼吧。” 薛文彬从兜里掏出一串手链,上面镶嵌着黑宝石,跟沈然佩戴的耳环是相衬的。 “我可以给你戴上吗?”他眯着眼笑,像个乖宝宝。 沈然犹豫片刻,伸出右胳膊。 薛文彬先是摸到沈然的指尖,指腹自然而然地从沈然的中指骨骼往上滑,最后轻轻捏住腕部。动作很快。 戴好手链,薛文彬乖乖撤回了爪子。 “刚才那位先生,是姐姐的理想型吗?姐姐很在意他啊?” “是朋友。”沈然懒得解释太多。 “友真姐姐,我挺喜欢你的,我可以追你吗?” 突如其来的告白,搞得沈然有点烦,她面露不悦,“我跟你好像不熟吧,再说了,我不喜欢年纪比我小的。” “所以你喜欢刚刚那个男人?” 沈然哑声。 对方才十八岁,刚开始沈然压根没往相亲那方面想。 再者,她喜欢的是成熟稳重的类型,薛文彬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屁孩。 薛文彬似乎很伤心,眼尾染着一抹红。 他抓住沈然的手掌,两只手一起攥着,握得很紧。 眨巴无辜的桃花眼,薛文彬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小倔强,茶言茶语,“可是姐姐,他都三十岁了,都老了。我才十八,还年轻呢。” 第62章 姐姐讨厌我吗 沈然的右眼皮狂跳,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赶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像是摸到脏东西似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想着赶快逃离这人间疾苦之境。 什么情况,一个小屁孩向她告白?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彼此根本不熟悉。 一见钟情更不可能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哪里懂得什么真爱。 再者,李友真对外的名声不太好,沈然怀疑,这男孩八成是被家人逼迫,冲着她李家继承人的名号来的。 因为被沈然甩开了手,薛文彬很是受伤。 比他将近矮一头的沈然还没觉得受到冒犯呢,他倒先委屈上了,小嘴一抿,欲哭无泪。 清纯无害的少年,黯然神伤,可怜巴巴地问道,“姐姐讨厌我吗?” “萍水相逢而已,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 “可是你看起来很讨厌我,你甚至都不愿意正视我的眼睛说话。还是我长得难看,让你厌烦了?” 这家伙,俊俏得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精灵似的。 两眼含泪,我见犹怜。 沈然不敢跟那双摄人心魂的明眸对视,才故意别开视线。 但凡多看他一眼,沈然说不定就心软了。 这时候何承言还在跟林老板的女儿林涵聊天,陆明爵也不在附近,沈然一时间找不到借口开溜。 她耐着性子规劝: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父母都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后肯定会多有来往。刚才的话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你年纪还小,一时冲动说胡话也是情有可原。” 薛文彬看得出沈然在极力隐忍,心里莫名很高兴,想捉弄她。 沈然不敢正面直视薛文彬,眼睛始终看向右侧。 于是薛文彬主动凑上前,弯腰,只伸出一根食指,慢慢扳过沈然的脸。 “我是认真的,姐姐。” 薛文彬每往前一步,沈然就下意识后退。 直到沈然撞到身后的酒桌,退无可退,才伸长胳膊抵挡薛文彬的靠近。 “喂,差不多得了,你站着别动。”沈然又气又恼,撂狠话,“别逼我动手啊,我不打小孩。” 男孩身形高瘦,但不干瘪,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一张白净小脸满满的胶原蛋白,明眸皓齿,温润如玉,浑身散发着洋洋洒洒的少年意气。 仔细看他瞳孔的颜色,里面透着点深邃而忧郁的蓝。 “真的不能跟我试试吗,我下周二就正式成年了,就什么都能做了。我很听话的,姐姐,不会的东西,你教我就行了。” 薛文彬不怕死地说道,“也许试一次,姐姐就会喜欢呢。” 沈然满脸黑线。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她竖起手背,挡开薛文彬的胳膊,义正言辞,“我再说一遍,我现在没心思谈恋爱,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臭小子,不想死就少惹我!” 说罢,沈然用力推开薛文彬,转身融入熙攘的人群。 薛文彬面带笑意,留在原地。 周围还能闻到沈然身上残留下的玫瑰香水味,浓淡适宜,花香沁鼻。 他直勾勾盯着沈然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目不转睛,将响起的手机拿到耳边。 “爸爸,人我见到了,感觉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她目前单身,有个三十岁的暧昧对象,短时间内应该没有结婚的打算。” 薛父回道: “你大哥临时有事耽搁了,后天才能到s市。李家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千峰集团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你那边就先看着办,在你大哥赶到之前,可别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薛文彬眨了眨眼,“……我不想让她做我嫂子。” “那丫头比你大六岁,想什么呢。” 薛父秒懂他的意思,不太赞成,一件件数落对方的缺点,“李家那个小浪蹄子,不仅私生活混乱,还性格骄纵,目中无人。彬彬,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爸爸都可以帮你搞到,但这种浪荡货不适合你。” “……” 沉默了几秒钟,薛父率先投降,揉揉太阳穴,“得了,这一趟没把人拿下,到先把你给迷住了。小妖精,还挺有一手。” 薛文彬乐了,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就拜托您和江棠夫人说一声,在s大开学前,我想住在李家。” 薛父无可奈何地应下,薛文彬又道,“大哥不是临时有事么,就让他一直忙着吧。”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倒惦记起女人了。 众所周知,薛家父母偏爱小儿子。 薛文彬是在全家人的溺爱中长大的,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这辈子没别的不良嗜好,唯独就喜欢看女人的手。 那是一种,物欲满足不了的快感。 比普通肉体的诱惑更能叫他兴奋。 为了享受自己的怪癖,薛文彬报考美院,光明正大的研究人体美学。 他见识过无数个美艳绝伦的模特,画过几千只手,却迟迟没有找到令他心动的那一个。 凭借着在艺术领域的独到天赋,他轻而易举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被s大录取。 好巧不巧。 竟然让这个小变态相中沈然了。 “爸妈,九叔,你们来得好晚。” 沈然逛了一圈,最后找到了姗姗来迟的江棠等人。 父亲李图南发现她是一个人,便问道,“承言去哪儿了,没和你一起?” “言哥和林老板的女儿一起走了,我还没见到他,可能聊得正欢呢。我有点累了,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沈然懒洋洋地撩了下头发,江九洲看到她右手腕的手链。 晶莹剔透的黑宝石,熠熠生辉。 宴会开场没多久,林老板就跟个笑面虎似的冲着他们一行人奔来了。 “哎哟,李先生,江棠夫人,你们可算是到了,我这刚还念叨着你们呢。” 走近一看江九洲也在旁边,林老板笑容更深,“九爷也来啦,江老爷子近来身体可好?” 江九洲不爱客套,也不爱笑,态度冷淡。 “承蒙挂念,他老人家一切都好。” 外厅人多眼杂,林老板请他们到里面去,顺便想把自家儿子林霄介绍给沈然认识。 “知道李先生平常爱喝茶,不饮酒,我特意备了上好的武夷大红袍。前几日在拍卖会上淘了几件古玩,说是明朝的什么瓷器,我也不懂,觉着挺漂亮的就收下了。江棠夫人是这方面的鉴赏专家,想请您帮我瞧一眼,看看值不值那个价钱。” 江棠的父亲,江老爷子,曾是南海一带有名的富商,平日里酷爱收集一些古董文玩。 在江棠手里摸过、砸过的真宝贝,数不胜数。 老爷子早年丧妻,只有江棠一个女儿,从小就对她管教严厉。 那老东西的性格既封建又死板,还是个守财奴,连女儿的婚姻也要包办。 后来江棠忍无可忍,跟家里断绝了关系。 至今,父女俩都没能解除嫌隙。 沈然兴致全无,无聊地跟着去喝茶。 到了地方发现,陆明爵跟何承言都在。 为了促成儿女的婚事,林老板特地安排沈然和林霄坐在一起。对面,是紧挨着坐在一起的陆明爵、林涵、何承言。 沈然和陆明爵对视,双方苦笑一下,都对这场蓄谋已久的相亲感到无语。 沈然给他一个眼神,又挑眉。 陆明爵很快会意,面前的茶也没喝,轻点了下头。 下一秒,两人神同步,都站了起来。 第63章 湿透了 林老板安排他们几个单身男女坐在一起,目的很明显,想把自家的儿子女儿推销出去。 为了给年轻人留有互相熟悉的空间,林老板拉着李家父母和江九洲去隔壁房间喝茶,品鉴古玩。 沈然确实有些乏了,也没兴趣继续什么相亲。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她和陆明爵以眼神示意,一前一后离开了晚宴。 等到林老板他们回来,沈然早就坐上陆明爵的车,跑出去兜风了。 夜幕降临,郊区小道静悄悄的。 沈然打开车窗,感受风在耳边的呼啸,懒懒地躺在靠背上。 “接下来去哪儿?”陆明爵问。 他握着方向盘,前方不远处汽车即将拐道。 现在是夜里九点钟,时间还早。逃离了枯燥的宴会,陆明爵还没想好要去往哪里。 或者是先把沈然送回家,他再回到自己的住处。 沈然凝视着窗外的夜景,两排都种植了高大乔木,冷瑟寒风一路吹荡,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呢喃道,“开慢一点,沿着郊区的路慢慢回吧。” 低头打开包,沈然摸到了一盒烟。 李友真性格豪爽,私底下烟酒不忌,有瘾,平常最爱抽这个牌子的香烟。 为了模仿她的行为习惯,沈然花了挺长时间去学习,却总也不适应这款香烟的味道,更没有任何痛快或上瘾的感觉。 就像不理解陆明爵为什么那么喜欢香烟一样,她体会不到那份身心舒畅。 人前需要演戏,以防万一遇到什么熟人,所以她一直备着。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单手平稳开车的陆明爵,沈然忽地有点口渴,喉咙很痒。 她拿出烟盒,声音冷淡,“要来一根吗?” “戒了。”陆明爵目视前方,回答得很轻。 沈然咬住烟蒂那一端,不由得带着疑惑去瞧陆明爵,“什么时候戒的?是身体出了问题,不能继续抽,还是因为你那个小儿子?” 家里有个小宝贝,二手烟闻不得,所以陆明爵才戒掉的吧。 想起那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沈然倏地醒过神,心绞似的疼了一下。 她都忘了,她已经无法生育了啊…… 而陆明爵和夏白薇,他们有个实实在在的孩子。 这份该死的血缘羁绊,比他们两人十几年的友情更加顽固,是一辈子都甩不掉的。 即便是以死换得了陆明爵的悔悟和真心,但沈然不得不承认事实。 她和陆明爵,好像回不去了。 擦亮打火机的火焰,沈然麻木地长吸了口,转头将口中的烟雾缓慢呼出,一团白雾随风消散。 沈然侧过身,斜靠着,长发被风吹乱,陆明爵看不清楚她落寞的神情。 出于关心,他多嘴道,“你注意着点,喝酒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熟悉到,你可以随口关心我的程度。”沈然接着扭过头来问,“你为什么戒烟?” “我爱人不喜欢。” 陆明爵说这话的时候,沈然还用两指夹着香烟,面无表情地抽。 他话音落地,沈然笑着把烟雾吐出,像是听到了滑稽的笑话。 “人都死了,你还天天把人挂在嘴边,瞧着挺痴情的,就是不知道心里是否真这么想。” “我对然然的感情,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s市属于沿海一带,中间有一片海域直插内部,两端修建了高架桥。 不知不觉,陆明爵把车开到了海边。 夜来风急,月牙的影子倒映在海平面上,随着水面起伏回荡,波光粼粼。 沈然率先下车,走到沙滩上的时候,脱掉了高跟鞋扔路边。 远空的月亮皎洁无暇,偏偏不够圆满,被天狗蚕食得只剩一圈细长的弯。 一望无际的海面,让沈然回忆起了自己两年前跳海的那一天。 她目光呆滞走上前,左脚没入冰凉的海水中,一步又一步,径直走向地平线,追赶那粼粼白光的终点。 “李友真!”陆明爵发现她越走越远,察觉到了危险。 他刚给简舒发过消息,手机扔车里,钥匙扣在腰间。 “今晚海水会涨潮,你别跑得太远!回来,听见没有?” 陆明爵在海滩上边追边喊,叫唤好几声,沈然充耳不闻,他只好加快脚步追过去。 沈然知道他会追上来,走得也慢。 当陆明爵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扯着转过身时,海水刚好抵达沈然的腰际。 “大晚上的发什么疯,我在那头叫你,你没听见?” 陆明爵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在宴会上喝酒喝太多,这会子醉意涌上来,意识飘飘然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要不是看在她和然然拥有同一张脸,他都懒得管这女人的死活。 月光映耀下,沈然脸上浮起温柔的笑。 陆明爵皱眉,“你喝醉了?” 沈然摇摇头,娇若梨花带雨的面庞,唯美得如同天上的月亮,皎洁明媚,惹人怜惜。 陆明爵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从中感受到了深沉的忧伤。 她这副样子,突然间让陆明爵很出戏。 陆明爵的理智告诉他,这个人是李友真,是张扬跋扈的李家继承人,不是他的然然。 可他的直觉和心跳却总是试图蒙蔽他。 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没来由的悸动,不止一次地刺激着陆明爵的内心深处。 如果和这个女人继续纠缠下去,陆明爵想,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沦陷的。 “李小姐,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明爵拉住她的手腕,作势要往回拽。 他万分气恼,“自打遇到你,我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早知道会跟你纠缠上,我就不该来到s市。” 沈然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动脚,“你应该快点抓住我的……” “……”陆明爵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差不多到了海水涨潮的时间,浪花翻涌着,拍打在两人身上。 何承言的模样在脑海中一晃而过,沈然欲言又止,垂下了头。 “海水涨潮了啊,都快淹没过我的胸口了,你看不到吗。你再晚几步,我就要淹死了。” “那不是你自找的?”陆明爵倍感无语,想扇她,后来忍住了。 手牵着手,陆明爵将人带回沙滩上。 沈然的白裙被水浸湿,内衣也湿透了。 她蜷缩在车后座,冷得发抖。 陆明爵把搭在驾驶座靠背上的西装外套盖她身上,就近去了一家酒店。 第64章 约法三章 褪去礼服长裙,沈然走进浴室泡澡。 陆明爵跟酒店前台打了招呼,二十分钟后,服务生小姐拿着一套女式连衣裙和一套男装来敲门。 他们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只好将就一下。 陆明爵坐在床边,淋浴间沙拉拉的流水声吵得他心神不宁,干脆他就翻手机,转移注意力。 夏白薇回去以后,泽泽就突发高烧。 这几天夏白薇一直催,让他尽快回来。 虽然心里着急,但陆明爵暂时还不想那么早回z城。儿子当然也重要,可相比之下,陆明爵更愿意待在李家大小姐的身边。 “嘀嘀嘀”夏白薇给他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明爵,你什么时候回来?】 【泽泽的烧昨晚退了,体温恢复了正常,但是胃口不太好,什么都吃不下去,还总爱哭。你什么时候回来,泽泽可能是想爸爸了。】 【……你留在那里,到底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那个长得和沈然一模一样的女人?我知道你对沈然的死耿耿于怀,对她有留恋,可是你得分清楚,李友真不是沈然。】 【明爵,你可以不娶我,我也不会逼你。我就怕你是故意躲着我,才迟迟不愿意回家……等你看到消息就给我回个电话吧,我很想你。】 抛开沈然不谈,夏白薇对他痴情一片,还为陆家生了个儿子。 于情于理,陆明爵都不该辜负她。 可现在,陆明爵已经无暇去顾及旁人的感受了。 父母、老爷子、夏白薇、泽泽,这些人他统统都不在乎! 他为什么非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去成全所有人的美满? 浑浑噩噩度过这两年,陆明爵越是努力遗忘,沈然在他心里扎的根就越深。 逼着他把沈然从自己的世界里移除,接受另一个女人的驻足,结果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陆明爵要承受剥皮抽筋的痛苦,才能拔出沈然留在他身体里的根。 午夜梦回,陆明爵梦里梦外全是她。 可是为什么……当初沈然跳海的时候,他犹豫了,没去救她呢? 陆明爵双手覆面,郁闷之余,唯剩叹息。 我后悔了,然然。 我应该早点抓住你的…… 浴室的水声停了,陆明爵依稀听见沈然穿着拖鞋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声。 没有换洗衣物,沈然裹着浴巾走出来。 “我洗好了,你也去洗洗吧。你身上也都湿了,当心着凉。” 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拿梳子,沈然看到床单上的两套衣服,黑色连衣裙和一套男士白衬衫、长裤。 “谢谢啊。”沈然拿起裙子,准备等他去洗澡了再换。 解开头上的毛巾,沈然把裹着的头发全部散下来,歪着头梳了两下。 发尾的水珠先是流到脖颈,再流进胸口的沟壑里。 冷白灯光下,沈然温软的皮肤被映得发亮,红晕浮面,嘴唇粉嫩,浴巾下的一双美腿,不时有水渍流下,反射出透明的莹光。 洗发水的馨香混合着体香,沈然的身体冒着丝丝热气。 不需要可以撩拨,都有一种别开生面的诱惑。 “十点多,还不算太晚,等你洗好了我们就回去。我不能在外面过夜,我怕言哥会担心。” 尤其是跟陆明爵一起留在酒店过夜,何承言知道后肯定要动怒。 “你和她真的很像……” 陆明爵毫不遮掩地打量她,用一种赤裸滚烫、充满欣赏的目光凝视她曼妙的身体。 “脸蛋,身形,声音,简直是一件完美的复制品。” “我可不是谁的替代品。”沈然挺胸抬头,“你看清楚,我是李友真。” 陆明爵失落地垂下视线,“是啊,你不是她。” 同样一张脸,你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老天爷让你们拥有同一副皮囊,一定是有理由的。 既然我的然然死了,而你恰好又出现,那我干脆就将错就错。 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但我爱你这张脸。 “李小姐。”他笑道,“我们结婚吧。” 沈然愣住了,“你确定?” “对,就按你说的,我们假结婚。”陆明爵振振有词地说道,“但我有几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沈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凭借对李友真的了解,陆明爵多少有点担心,担心婚后她胡作非为,给自己戴帽子。 “李友真”可以随意浪荡,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替身,她得严于律己。 他的然然那么纯洁而美丽,怎么会跟别的男人有染。 即便是一个假货,陆明爵也绝不允许她用那张脸做蠢事。 “你我既是合作联姻,就该约法三章,也能避免日后的诸多麻烦。” 沈然点点头,“应该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些话我就直接说了,李小姐也别见怪。” 双方谈判,陆明爵立马转换了态度,展露出了商人独有的精明和倨傲。 他淡淡道,“婚后,我希望李小姐能安分守己,和外面的花花草草断干净。你们李家不在乎舆论,我陆家可是要脸面的,丢不起那个人。” 这最重要的一点,沈然完全可以接受。 沈然对别的男人根本提不起兴趣。 和陆明爵相比,什么名流巨星、商贾权贵,在沈然眼里统统都黯然失色。 顶级世家的高贵出身,华丽迷人的外表,成熟内敛的气质,与生俱来的才华和天赋。 可以这样说,陆明爵身上,没有一处不吸引沈然的。 他的音容品貌,万里挑一。 只是脾气不好,动起怒来六亲不认。 但要说性格脾气这些,总归是可以调教的。 “除此之外,我还要提前声明一点。李小姐,我们是做一对表面夫妻,我没有对你履行夫妻职责的义务。有任何需求,自己解决。” 沈然笑了,“你一个大男人瞎矜持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陆明爵蹙眉,“最后一点,私底下单独相处的时候,你要闭紧嘴巴,装得像她。” “角色扮演?” “可以这么说。” “你真会玩。行吧,我答应你。” 第65章 姐姐别生我气 沈然那件被海水浸湿的礼裙,后来让陆明爵带走了。 说是等干洗后再还给她,顺便拜访二位长辈,商量结婚的事情。 回到家已是十一点多。 沈然站在大门口,笑着和陆明爵挥手告别。 等汽车扬尘而去,她转身,看到正前方的石阶上,急匆匆朝自己奔来的薛文彬。 院落里的灯都亮着,视野很清楚。 “姐姐,你回来得好晚。” 薛文彬换了身休闲装,内衬是一件白卫衣,外面是宽松的薄外套。 薛文彬模样俊俏,看着比女孩子还要纯情几分。 和二三十岁的成年男性相比,薛文彬独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书卷气。 他是学绘画的,对人体美感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和追求。虽然心理上的怪癖有点小变态,但薛文彬的欲望并不低俗。 像他这样真正热衷艺术的人,所爱所求,赤裸大胆,与情色无关。 少年心如明镜,眼神清澈见底。 没见识过他的疯狂之前,沈然对薛文彬的印象只停留在今晚。 只当他是个青涩可爱、纯真无邪的大男孩。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沈然睨眸打量,觉着稀奇。 她往客厅里走,薛文彬穷追不舍,主动拿过她手里的包抱在怀里,笑得很俏皮。 “我两个月后才开学,未来怕是要叨扰一段时间了。主要是我爸妈不放心,所以今晚和李伯父、江伯母他们打了招呼,江棠夫人也答应了,让我暂时住在你们家。” “姐姐,我人生地不熟的,在这边只认识你。” 薛文彬露出一副乖巧脸,眯起眼睛,用笑容掩去眼底的狡黠之色。 “你会好好照顾我的,对吧?” 沈然轻拍薛文彬的肩膀,随口回道,“只要你别再胡言乱语说什么喜欢我、追求我的那些话,我会把你当作弟弟一样看待的。” “可我就是喜欢姐姐啊。” 薛文彬瘪瘪嘴,有些许委屈,“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就像你看向那个男人时,眼里都带着光,很温柔,也很漂亮。姐姐这么晚回来,还换了裙子,就是和那位先生待在一起吧。” 爱搞艺术的人,对万事万物的感知力都比常人更加敏锐、透彻。 尤其是薛文彬,年纪虽小,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机灵得很,老练精明得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他佯装无辜,直击要害。 “可是我听说,姐姐交往的前任对象,不是顶级超模就是小鲜肉明星。 那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并非姐姐的理想型,跟姐姐也是才认识不久。 那为什么你看着他的时候,表情总是充满怀恋又倍感悲伤呢?” “好奇怪啊,这种突兀的感情。”薛文彬疑惑的样子,真实而又懵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早就熟识呢。” “……”攥紧手指,沈然只剩沉默。 连作为亲生父母的江棠、李图南都没能察觉到她是冒充的,没想到竟然会让一个陌生的小屁孩瞧出端倪。 他的直觉好准,准得可怕。 单靠一个眼神,就能捕捉到她的情感变化。 此时此刻,沈然感受到了威胁,但绝不能慌。 “是啊,我跟陆明爵确实是老熟人了,他死去的妻子我也见过。那女孩跟我长得很像,性格也不错,我们差一点就能成为朋友。 可惜,那位沈小姐于两年前坠海死亡,尸骨无存。所以在看到陆明爵后,可能多少有点感慨吧……” “这样吗。”薛文彬半信半疑。 沈然扭头给他一记冷眼,“我不习惯向别人提起伤心事,也很讨厌刨根问底的人。都过去两年多了,你非让我想起来。” 闻言,薛文彬立马认错,“对不起,姐姐,我也是担心你才问的,以后不会多嘴了。” “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嘛?”他甜甜一笑,杀伤力极强。 “嗯,看你也不是故意的。早点休息吧。” “好~姐姐晚安~” 凌晨五点钟,天色蒙蒙亮。 清晨的风凉意透骨,沈然穿着睡衣,轻手轻脚来到楼顶的阳台。 何承言侧身站在围栏旁边,注意到沈然的身影后,便一直盯着她。 “言哥。”沈然边走边喊了声。 “江姨派人查过你,你知道吗?” 遇到正经事,或者压力大,何承言就会变得严肃。 沈然微微含笑,“没有戳穿,就说明还是安全的。不然以江棠的脾气,绝不会轻易罢休。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干嘛,一大清早的你就吓我。” 何承言没逗到她,少有的失落了下。 他笑道,“你是孤儿,底子干净,法律上已经宣告死亡。真真的遗体我也秘密安排火化,将骨灰撒向了大海。如今死无对证,江姨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她也找不到证据。” 话锋一转,何承言赶紧交代了他所查到的信息。 “对了,关于真真的死因,我怀疑,和江九洲有关……” “你说九叔?” 突如其来的噩耗,沈然不太敢相信。 江九洲是江棠夫人的义弟。 尽管双方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终归也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许多年,感情深厚自不必说。 更何况,江棠和父亲闹矛盾,离家出走了整整二十几年都没有回老家看望。 但是和江九洲这个义弟,却是多年来保持着密切联络。 无论从哪个方面,江九洲都没有谋害李友真的动机。 除掉李友真,江九洲能得到什么? “言哥,这消息准确吗?江九洲是妈妈的义弟,他也是看着真真长大的,怎么可能会伤害真真?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何承言思索片刻,语气坚定,“为了权力。” “权力?”沈然不懂这其中的纠纷和因果联系。 何承言款款道来: “江姨的母亲走得早,是由父亲一手带大的。江老对她非常严厉,动用家法、关禁闭是常有的事,父女俩的感情不和,跟仇人似的。 江九洲十几岁的时候被收养,相比之下,老头对这个义子,比亲生女儿要和蔼得多。 江姨离家出走后,江九洲接管了一部分江家的事务,很受重用。他很尊敬江姨,但同时又很害怕,如果江姨回到江家继承祖业,那么他将一无所有。” 听到这,沈然更纳闷了。 “可是他伤害真真,只会让江棠恨他,这没道理啊?” “你没接触过江老先生,所以可能不理解。那老头脾气古怪,做事狠辣,控制欲也强。 得知江姨离家出走,还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他甚至几次三番派人杀掉李叔和真真,想逼江姨乖乖回家认错。 目前江家的生意,大部分还握在江老手里,他希望把家业交给亲生女儿,所以江九洲才要谋害真真,想把真真的死嫁祸给江老,让这对父女俩彻底决裂。 如此一来,江九洲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独揽大权。” 离间计做得很顺利,奈何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李友真死了,沈然这个冒牌货却横空出现了。 沈然打乱了江九洲的离间计划,但他并不会就此放弃,很有可能故技重施。 这才是何承言喊她出来商量对策的原因。 “假如真真的死是江九洲一手造成,那么他下一步,极有可能会再次动手。” 何承言面带歉意,“抱歉,然然,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现在澄清真相还来得及,如果你想中途退出,我也没有意见。” 第66章 满足我,姐姐,求你了 “可要是在这种情况下把真相说出来,那言哥你怎么办?” “其他的你不用操心,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何承言心中不甘,但生死存亡之间,他还是得为沈然的安危着想。 “但是……” “我只是恰好两年前救了你,你没必要为了偿还恩情,把命都搭上。回归你自己的生活吧,跟陆明爵再续前缘也好,独自生活也罢,做你想做的,我会尽力帮你。” 沈然被他的话打动了,也有过犹豫。 但最终,她并没有选择规避风险,逃之夭夭。 因为她还有个疑惑需要解答。 “江棠夫人曾经告诉我,她生下过一对双胞胎女儿,离婚的时候夫妻俩一人带走一个。 我记得你提起过,真真五岁的时候有过一个传言,说李家的女儿被绑架,后来绑架案不了了之,江棠却从此一蹶不振,性情大变。” 紧盯着何承言迷惘而惊讶的神情,沈然一字一句,大胆猜测。 她沉声道: “言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年江棠抚养的另一个女儿,真的被绑架过,然后中途出了意外,死了或者失踪了? 他们夫妻分开了五年,也许恰恰在江棠回国的那段时间里,那个女孩被拐走,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另一个孩子的存在。 而江棠和李图南为了忘掉伤心事,决定复婚,共同抚养唯一的女儿真真,对外还把事实隐瞒了?” 她的猜测不无道理,可何承言依旧觉得很荒唐。 联想到沈然的年龄长相,以及孤儿的身世,何承言不仅起疑。 “难道你……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被院长妈妈带回孤儿院,当时头部还流血,养伤很久。医生推测我的骨龄是五岁,院长妈妈就把遇到我的那天当作我的生日。” 这究竟是巧合,亦或是命运的捉弄,他们目前还无从得知。 只能私下里去做鉴定了。 沉默了会儿,何承言回归正题,“现在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想,我之后会帮你查,最要紧的是你冒充真真这件事。我怕拖得太久,江九洲会因一己私欲而伤害到你。” “我不能走。”沈然坚持,“既然决定做了,就要把这场戏演到底。” “你真不怕死?” 沈然从容微笑,“死过一次,阎王爷没收。再赌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何承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好,我会想办法弄到江姨的头发,然后送去鉴定机构做检测。” “嗯。”沈然点头。 李友真死得蹊跷,何承言不仅自作主张处理了遗体,还教唆她顶替李友真,瞒天过海演了一场戏。 他的谎言虽然事出有因,是出于善意,却也是在把江棠和李图南夫妇当猴耍。 这么严重的事情,难保江棠夫人不会迁怒于他。 真相一定要说,但不能是现在。 假如李友真确定是被江九洲害死的,那起码要先把江九洲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 一定要撕破他的虚伪面具,以免江九洲再做出偏激的行动,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阳台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们的谈话在继续。 凉风沿着空旷的平地席卷,扬起无形的浪。 微风夹带着丝丝凉意,透过不远处敞开的门,吹动了薛文彬的刘海。 黑色短发遮盖下,是一双悠哉惬意却暗含小心机的笑眼。 薛文彬住在沈然对面的客房,沈然出门时,他刚好醒了。 原本想着碰个偶遇,聊几句,没想到让他偷听到了有趣的秘密。 怪不得和传闻中的形象有所出入。 姐姐,原来你是冒牌货呀。 怎么办,到底要不要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呢~ “江九洲这人隐藏得很深,不确定会选在哪天动手,防不胜防。”家贼难防,何承言没有十足的把握扳倒他,不禁为沈然的安全发愁。 “那就逼他尽快动手。”沈然忽然有个想法。 紧接着,薛文彬听见沈然提道: “陆明爵昨晚答应了假结婚的提议。我会和江棠商量,婚礼当天是个吸引外界眼球的好机会,两家强强联手,她借此时机大肆宣传,把千峰集团的位置移交给我,再合适不过。” 何承言有顾虑,“影响太大,江九洲不会选择在这么危险的阶段上动手。” “所以才要逼他一把。” 沈然补充,“江棠是因为和老爹断绝关系,才自立门户创建了千峰。 既然千峰交给了我,那江棠就退居幕后了,我们可以试着缓解江棠和江老先生的父女关系,安排他们见个面,再对外放出消息。 就说,江棠有认祖归宗、继承家业的打算。” 那样的话,江九洲就该急了。 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机、即将得手的家主位置,被江棠抢走。 话到这里,何承言忽地拧眉,“万一江九洲直接对江姨下手……” “言哥,你太不了解妈妈了。” 凭一己之力摆脱家族的控制,和丈夫创办公司。 游刃有余地度过金融危机,黑白通吃,仅用十几年时间,就将千峰发展成为s市的龙头企业,实力足以与陆氏并驾齐驱。 这样有手段有胆识的女人,哪会那么容易死。 沈然对江棠莫名有种强烈的信心,嘴角微微上扬,“倘若江九洲对付得了江棠,那他何必要通过谋害真真,玩一出离间计呢,这太麻烦了。” “无非是他斗不过江棠,才会选择弱小的猎物下狠手。”沈然攥紧拳头,“真真帮了我很多,我也该帮她做点什么。” “你要当心。” “我会的。”嘴上答应得好,沈然心里却不当回事儿。 为了保证江九洲把所有矛头对准自己,主动露出马脚,沈然暗暗下了决心。 她得羊入虎口,把自己的命送到江九洲面前。 她要待在江九洲微微伸手就能逮住的位置,给对方猎杀的机会。 要杀,她就是最容易接近的猎物; 不杀,那江九洲唾手可得的江氏财富,可就要被别人抢占了。 谈话结束,何承言先离开。 过了十分钟,沈然慢悠悠回到卧室。 她刚进屋,准备关门,薛文彬倏地用手挡在门缝,吓了沈然一跳。 “是你啊。”沈然心累,无精打采的,“有什么话待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再聊,我累了。” “姐姐……” 薛文彬慢动作推开门,侧身过挤进屋里,嘴里念叨着,“我是该称呼你友真姐姐呢,还是沈姐姐啊。” “你……!”沈然面露惊慌,花容失色。 “要我保守秘密的话,你得拿东西来换哦。我这个人啊,很好满足的。” 第67章 摸摸我,好吗 面对薛文彬的强势逼近,沈然连连后退。 房间里的光线有点灰暗,薛文彬死盯沈然的脸,伸手摸索,按下墙边的灯光开关。 室内大亮。沈然那明媚绮丽的面庞,逐渐显露出来。 “姐姐,你真漂亮。”他由衷赞叹。 背着手去摸门把手,薛文彬右脚往后撤了一步,关门的同时,他整个后背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侧着头朝沈然微笑,少年笑里藏刀,得意洋洋。 “少废话,你知道多少?”沈然感受到了他的来者不善,索性也不装了。 “咔哒”薛文彬把门锁从房间里面锁死。 他的重心全放在右腿,两腿随意交叉着站立。 双手背在身后,薛文彬的眼神清澈无辜,却一脸坏笑。 “你冒充李友真,背后是何承言在帮你。你还要和陆明爵结婚,利用江伯母,引诱江九洲露出狐狸尾巴……还有,做什么鉴定证明,这个我没听清。” 这些是刚刚在阳台,她跟何承言聊的内容。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让他听见了。 既然薛文彬撞破秘密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去向江棠揭发,而是来找她,那就说明,他是想用这个把柄跟自己谈条件。 “怪不得姐姐看那个男人的眼神不对劲呢,原来你们曾经是夫妻啊。” 沈然定下神,面不慌心不跳,“陆明爵的老婆早在两年前就死了,死无对证,口说无凭。仅凭你的一面之词,你觉得妈妈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就算薛文彬跑去揭发她又能怎样? 只要她咬死不认,这世上便无人能证明她是沈然,那她就能继续做李友真。 再不济,东窗事发了,无非也是让一切回到原点。 若是江棠质问起来,她主动承担责任就好了。 坦白从宽,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这样何承言也不会受到过多牵连,顶多算个被她欺骗的受害者。 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沈然已经做好了坦诚一切的准备。 “别紧张,姐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薛文彬看出她眼中的坚毅和凛然,可不敢把人逼得太死。 他跨步上前,按住沈然的两侧肩膀,几乎是用蛮力将她压到身后的椅子上坐。 力气太大,沈然被他强制按着肩,站不起来。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 沈然穿着长款束腰睡裙,鸢尾花一样的淡紫色。 一层轻纱一层绸缎,侧腰有调整松紧的系带。 坐下来的时候,裙底长度刚好遮住沈然的小腿肚,只留一双纤瘦小巧的白足露在外面。 若隐若现的血管,脚趾尖冒着点红粉。 沈然并膝而坐,手掌自然而然地贴着大腿,指节稍微蜷曲着。 薛文彬目光一暗,突然屈腿下跪。 他跪坐在地上,右胳膊平放于沈然膝盖,侧过脸,枕着自己胳膊,小猫一样轻轻合眼。 像是困倦了,安静地靠在她身边休息,也不管地面的瓷砖多凉。 “摸摸我吧,姐姐。” 薛文彬的目光直视地面,睫毛缓慢眨动,声音空灵灵的,“我很好哄。” 等了半天沈然仍旧没动静,薛文彬略带不满地抓起沈然的手,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 他主动蹭了蹭,又闻,“姐姐的手好香啊。” “薛文彬,你什么意思?你神神叨叨的到底想干什么?!”沈然的耐性逐渐减弱,愈加暴躁。 “比喜欢陆明爵更喜欢我吧,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薛文彬抬头,眼白爬上红血丝,海洋般深邃迷人的深蓝色瞳眸,此刻蠢蠢欲动,躁郁不安。 他挽着沈然纤瘦白皙的手,虔诚地仰望。 用一种近乎癫狂和亢奋的神态,笑吟吟地看着沈然,仿佛下一秒,表情管理就要崩溃了。 “我吃软不吃硬的,姐姐。你也不希望计划被破坏,何承言被你连累吧?” “……” 沈然咬牙,逮住薛文彬滑溜溜的腮帮子使劲掐了两下。 “嗯嗯……”薛文彬的喉咙溢出一阵见不得光的声音。 虽然肉痛,但薛文彬并未反抗,任由着她的指腹在自己脸上胡乱摩挲,一下就达到了兴奋点。 少年眼尾通红,被欺负了不喊疼,嘴巴微张身体抽搐,露出一点小虎牙。 “这样会让姐姐消气吗?”他发出低喘,不要脸地撒娇。 薛文彬的段位比沈然高,软刀子扎在心口,酥酥痒痒,拔的时候都化成了毒液,最容易麻醉人的神智。 “请你,更用力地摸我吧。”他声音哽咽,委屈地要哭,眼睛却好像在笑。 沈然不懂他的乐趣,只是安静坐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玻璃窗,从米色窗帘一侧的缝隙射进来。 阳光打在沈然手背,和薛文彬的面颊上。 没过多久,薛文彬沉沉睡去。赤金的暖阳给他的鼻尖、颚骨染上了一道金边,模糊了面部轮廓,有种失真的易碎感。 睡着的时候,他看起来很乖巧,也很脆弱。 清纯美少年的俊俏外表,天使一样不染尘埃,内在灵魂却是个喜欢争风吃醋的小变态。 薛文彬,人挺懂事,但反骨更多。 沈然得顺着他的毛慢慢捋,哄着他,依着他,才能说服他保守秘密。 两天后,陆明爵如约而至。 客厅里,一大家子人都聚在这儿。 清洗干净的礼裙放在手提袋里,陆明爵笑着把衣服交还给沈然,隐约感觉有一道恨恨的目光在剖析自己。 他扭头和薛文彬对视,薛文彬不动声色地转过脑袋。 “……” 是错觉吗,这家伙似乎对他有很深的敌意? 不过话说回来,薛文彬怎么会住在李家?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恐怕要失望了,这个月亮,他要捷足先登了。 陆明爵回过神来说正事,“江棠夫人,我今天是来向你们二位提亲的。” 江棠和李图南还没做好心理建设。 夫妻俩面面相觑,狐疑地看着陆明爵。 “先前有些误会,闹得不太愉快,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和李小姐的相处,我发现她是个……很吸引人的女孩。我喜欢她,想照顾她一辈子,希望你们能给我个机会。” 一旁的薛文彬,阴阳怪气地开口。 “我们友真姐姐半本书都写不完的优点,到你嘴里只有个吸引人?大叔,你是真心想娶姐姐,还是另有所图啊?” 呵……大叔? 肉眼可见的,陆明爵嘴角抽动了下。 第68章 再遇夏白薇 沈然见状,帮着陆明爵应和。 “妈妈,我和陆先生早在两年前就认识,一番相处下来,都觉得彼此很适合结婚。我们两情相悦,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成全跟祝福。” 李家和陆家联姻,是最完美的结局,江棠自然是很高兴的。 可他们两个才接触多久,竟然发展如此迅猛。 记得前两周,自家女儿还义正言辞地跟她表明,哪怕瞎了眼,也绝不会喜欢陆明爵这种类型的男人。 这丫头,变卦变得倒是挺快。 母亲江棠持赞同意见,父亲李图南却瞧着不大自在,对陆明爵看了又看,欲言又止地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李图南的骨相好,人至中年,丝毫不显老气。 他性格优柔寡断,不善言辞,有点闷葫芦和社恐,属于在幕后埋头苦干、做实业的精英。 平常无论是在家里,或是在外面,他的话都很少。 工作或生活中遇到的事儿,基本都是由江棠这强势的一方来做决定。 但在宝贝女儿的婚姻问题上,李图南的立场无比坚定。 他看向陆明爵,沉声问道,“陆先生,确定要跟我们家真真结婚?” “是。” “是真心喜欢,而不是因为她有着和你亡妻一样的脸?据我所知,你还跟别的女人有个儿子,为了掩盖出轨事实,借着收养的名义让他认祖归宗。” 陆明爵的回答慢了半拍。 深吸一口气,陆明爵从容应答: “泽泽的出生虽然是意外,但过错在我,我没有任何借口推卸责任。 再说我的前任妻子,人死不能复生,我不可能永远活在回忆里,总要重新开始新生活。 真真和我的前一任妻子完全不一样,她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 李图南迟迟不表态,陆明爵便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恭敬有礼,向江棠低头。 “江夫人,今日当着你们二位长辈的面,我愿意在此保证。我对真真一心一意,对她的感情也是发自肺腑,和任何人都没关系。她们模样相似,也许这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缘分…… 沈然在心底苦笑。 兜兜转转,两个人再次重逢。 她死过一次,却仍然对陆明爵怀有一丝留恋。而陆明爵在她死后,才懂得后悔。 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等你爱上我的时候,我却没法光明正大地去爱你了。 这大概是不可抗力的孽缘吧。 江棠往沈然身上一瞥,发现她有些郁郁寡欢,以为她在苦恼私生子的问题。 单手支着下巴,江棠问: “陆家长辈是什么态度,支持你再婚吗? 我就那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所有的规格待遇,都是给她最好的。 我们真真从没受过什么罪,也容不得半点委屈,什么红颜知己、私生子,最好都不要来沾边。” 江棠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要的就是陆明爵的态度。 陆明爵很坦率,“我父母那边没有任何意见,结婚以后,真真就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至于泽泽……他才一岁半,什么都不懂,如果真真愿意和我共同抚养他” “我答应一起抚养孩子。”沈然冷不丁地插嘴,笑得勉强。 “生孩子那么麻烦,要辛苦怀胎十月,正好有个现成的孩子,也给我省了很多力气。” 听了这话,江棠很意外,自家女儿居然会宽容忍让到这个程度。 江棠不假思索,“真真,你以前可不这样的。” “以前谈恋爱只为了玩玩,没动过真感情,这次不一样。” 晚上江棠留了陆明爵吃饭。 双方家长的面都没见,两人的婚期就定下了。 傍晚八点,沈然到门口目送陆明爵离开,隔着车窗冲他弯腰挥手。 再回首,薛文彬站在不远处,满脸幽怨地望着她。 “晚安,彬彬。”沈然从他眼前走过,淡定地道了句晚安。 “不结婚行不行?” 沈然懒得搭理,试图找借口忽悠他,“两家联姻,百利无一害,我也是为大局考虑。天塌下来,我和陆明爵也不可能复合,假结婚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这你不是知道吗。” “做假夫妻可以,但是你对他的喜欢不能超过我。” 一言不合,薛文彬就开始争风吃醋。 沈然一时没忍住,转身怼了回去,“小屁孩懂什么喜不喜欢,我对你根本没感觉。” “沈然!”薛文彬故意提高音量叫唤。 他甚至不需要做别的威胁动作,沈然就慌得不行,赶紧跑过来捂住他的嘴巴 “说好了保密,你喊什么?” 沈然怒瞪他,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人听见才松口气。 这招有用,薛文彬更猖狂,趴在沈然肩膀撒娇,“姐姐,亲我~亲脸就可以,别的地方也行。” 沈然趁他弯腰,直接上手锁喉,“少跟我嬉皮笑脸。” “姐姐不想我笑,我就不笑了。”薛文彬乖乖地收起笑容,半开玩笑地说道,“但是姐姐也要答应彬彬,最喜欢的人只能是彬彬,不可以爱上别人。” “否则的话,我杀了他。” 沈然愣住。 紧接着,薛文彬不受控制地咯咯笑,奸计得逞似的,“骗你的啦,不会真信吧?姐姐好可爱。” “晚安,姐姐,早点休息哦。”薛文彬握紧沈然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啄了一下,然后走开。 转身的瞬间,薛文彬秒变冷脸。 他咬牙切齿,深沉的蓝色瞳眸杀机涌现,很快便恢复如初。 小嘴一抿,眉目含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顺无辜。 沈然驻足在原地,蹙起眉头,一路看着少年远去。 刚刚那话,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薛文彬时不时犯神经,而沈然只当那句警告是一句随口的玩闹。 月底,陆明爵正式启程返回。 合作项目峰回路转,终于顺利签署合同,暂时由沈然负责后续的交接工作。 借此机会,沈然决定和陆明爵一块回z城。 一是看望爷爷和爸妈,二是找夏白薇算账。 此外,沈然死缠烂打,求来江九洲跟他一同去拜访陆氏长辈。 陆家别墅内。 晌午时分,众人围坐在餐桌前,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然起身,弯腰向各位长辈问好。 她全身的名贵服饰将近数千万,浓妆淡抹,矜贵优雅。 语调是轻声细语,端的也是温柔袅袅之态,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令人望而生畏。 一看就是个霸道富家女,不好惹的主儿。 “陆爷爷,陆伯父,陆伯母,你们好。我叫李友真,你们以后叫我真真就好了。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我和明爵马上就要结婚了,婚礼就在下个月底。” 新媳妇的首次亮相,把全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饭桌上鸦雀无声,夏白薇最先坐不住,拍桌子叫板。 “什么?明爵,你要跟这个女人结婚?!” 第69章 开始报复 为嫁给陆明爵,夏白薇费尽心机。 她绝不能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陆家少夫人位置,被另一个富家女横刀夺走。 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和沈然拥有同一张脸,身价背景却远远高于她。 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她都比不过。 “明爵,你不能这样对我。” 当着所有人的面,夏白薇诉说自己的不甘: “这两年来我在陆家劳心劳力,伺候公婆,除了没有名正言顺的婚约,儿媳妇该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凭什么这个女人一出现,就要抢走属于我的位置?” 这两年,夏白薇劳心劳力算不上,但对陆氏父母和老爷子是十分尊敬的。 因为她还没有跟陆明爵领证,还不算合法伴侣。 稳坐少夫人的地位之前,她毕竟得演出孝顺媳妇的样子来。 陆家的佣人对此深有体会。 人前人后,夏白薇完全是两副面孔,一面是贤妻,一面是恶妇。 仗着自己给陆家生了个儿子,夏白薇把自己端得像个女王。 有陆明爵或长辈在,她会端茶倒水捏捏肩,甜言蜜语伺候一下。 等到私底下,或者周围没什么要忌惮的人,夏白薇那势利又刻薄的本来面目,就展露无遗了。 “伯母,我可是泽泽的亲生母亲,他才一岁多,还这么小,怎么能离开妈妈的身边呢?” 夏白薇把目光聚焦于陆夫人方韵,期待她能够帮自己说话。 “这,明爵啊……”方韵很是为难。 陆明爵眼皮轻抬,声音淡淡然,“妈,就是因为泽泽年纪小,所以还有适应跟磨合的时间。真真已经答应,会代替白薇照顾泽泽,把他当作亲生孩子来对待。” “我不同意!”夏白薇大吼。 私心上讲,夏白薇对孩子根本没有感情,只把泽泽当成步入豪门的工具。 她甚至为了博得陆明爵的关注,曾经故意让泽泽感染风寒,低烧不退,然后借机获得陆明爵的宽慰。 可惜,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拴不住陆明爵的心。 一张酷似亡妻的脸,却让他泥足深陷。 夏白薇愤恨地瞪了沈然一眼,欲哭无泪,“李小姐,你年轻漂亮,家世背景也强,凭借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为什么非要跟我抢明爵?就那么想当第三者吗?” 女人尖锐的嗓音,震得沈然耳朵疼。 倚着椅背,沈然笑颜莞尔,“感情本就是不由自主,不受控制。说什么横刀夺爱啊,夏小姐,得不到的爱的才是第三者。” 不知道还以为夏白薇多冤枉多可怜呢。 当年插足她婚姻的,不正是夏白薇么? 几次三番迫害她,等她一死就上赶着顶替, 利用腹中孩子威逼利诱,无缝衔接。 再者,夏白薇和陆明爵之间连婚约都没有,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能够住进陆家,也是她耍小心思怀了孕,母凭子贵上的位。 不被爱的是第三者,这话很孬,很无耻。 但这正是夏白薇曾经对沈然说过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时隔两年把话怼回去,沈然心里头舒坦多了。 “李友真,你休想抢走我的明爵和泽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夏白薇气得摔筷子砸碗,哭着跑上楼。 “明爵,不怪薇薇生气,你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方韵做人只看理,不对人。 当初夏白薇欺负沈然,她为沈然打抱不平。 如今夏白薇被有权有势的李家人欺负,她也挺身而出为其撑腰。 陆明爵的偏执逼死了沈然,难道还要再逼死一个夏白薇吗? 长得像又怎样,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这世上有情人难找,哪来那么多两情相悦,一见倾心? 自家儿子的真实想法,方韵怎么可能不懂。 他不过是看中李小姐的容貌,睹人思人,满足内心的空缺跟怀恋而已。 铁树开花的第二春,无非都是陆明爵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这不争气的儿子辜负两个女人还不够,难不成还要毁掉第三个吗? 方韵朝沈然瞥一眼,想到那则落海身亡的新闻,钻心似的疼。 但凡换个别家小姐,方韵都尚且还能考虑。 可这位李小姐,实在是太像然然了,方韵真怕将来再发生什么不测,又失去她第二次。 饭一口没动,方韵说道: “婚事暂且搁置一边,我们不表态,但也不会默许。李小姐身尊体贵,您这尊大佛我们陆家担待不起,还请您尽快离开吧。” “伯母,我是真心爱慕明爵的。”沈然是真没想到,方韵会站在夏白薇那边。 “在我心里,白薇才是最合格的儿媳妇,其他人都不行。” 听到方韵这句话,沈然倍感寒心。 但物是人非,又有孩子在,方韵爱屋及乌护着夏白薇,也是情理之中吧。 江九洲静静喝茶,看戏。 茶杯一放,江九洲笑道,“看来这趟我们不该来,打扰了,陆夫人。真真,我们走。” 重回故地,沈然尚未开启报复夏白薇的计划,就体会到一阵挫败。 人走茶凉,原来现实这么残酷。 这个家里,人心偏向于夏白薇,早就没有谁挂念她了。 就在沈然失望地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家老爷子抬起手,嗓子比两年前苍老许多。 “路途遥远,难得见一面,先住下吧。” 老头一言定论,无人敢反驳。 就这样,江九洲和随同的保镖暂住酒店,沈然单独留在了陆家。 晚上,沈然被方韵带去陆氏祠堂,给列祖列宗上一炷香。 这是习惯,也是规矩。 以前沈然经常陪方韵来焚香,祷告,一系列流程都烂熟于心。 她一心虔诚,哪怕只是擦拭烛台灵牌,也不曾觉得无聊。 看着手拿白布、细心擦拭桌边灰尘的沈然,熟悉的身影和动作,让方韵有些出神。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懂规矩,白薇就不屑于陪我做这些琐事。” 沈然微微一笑。 在阴森森的祠堂做那些费力气的活儿,一次祷告就要跪小半个时辰,累死累活又没人看见。 夏白薇一般都是表面上答应得好,等方韵一走,就随手指挥下人去干。 她什么样的脾性,方韵心如明镜。 多半都是看在夏白薇是泽泽生母的份儿上,睁一眼,闭一眼。 “李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拜托你一件事。” 沈然点点头,“您说。” 于是隔天一早,沈然怀着忐忑的心情,亲手把写上自己姓名的灵牌放进祠堂。 给自个办丧事烧纸钱,还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方韵不想大肆铺张,选择在后面的西郊别苑,安安静静补办一场葬礼。 她指名道姓让沈然来负责。 一方面弥补遗憾,另一方面也能试试这个未来新媳妇的脾气。 夏白薇得知此事,气势汹汹冲进大堂,里面只有沈然一人。 沈然正盯着正前方一米见方的黑白照片发呆。 遗照是手画的素描像。 薛文彬也跟着来到了z城,照片是他连夜画好,装裱了送来的。 他当时还笑着打趣沈然,一个大活人,怎么能想到给自己办葬礼的? 还说要给她的遗像上第一炷香。 “李友真,你要不要脸?!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晦气东西给谁看?你是想巴结伯母吗,那你可拍错马屁了!伯母是站在我这边的。” 夏白薇震怒,在大堂里无能狂吼。 透过窗户,沈然看到院落里的长廊下,陆明爵在往这边走来。 淡定地挠挠下巴,沈然灵机一动。她不顾夏白薇的怒吼,推倒插满白花的花架,抄起一旁的木椅将挂在墙上的遗照打掉,拍拍手长舒一口气。 相框上的玻璃层碎了个大口子,玻璃渣掉了一地。 夏白薇正震惊着,陆明爵随后赶到。 满室狼藉,以及沈然受到惊吓往后躲开的表情,让陆明爵皱起了眉。 第70章 委屈吗?忍着! “怎么回事?”陆明爵冷声质问。 “明爵,她刚刚……”夏白薇被沈然方才发疯一样的举止吓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控诉,沈然就抢先一步告状,把锅甩到她身上。 “是夏小姐突然闯进来捣乱,不知道发什么疯。她还搬起椅子砸了照片,相框都掉下来了,差点砸到我。” 无缘无故被诬陷,夏白薇瞪大眼睛,指着沈然,“你……那明明是你干的!” 为了帮忙布置葬礼,沈然特意换了双平底鞋。 管家佣人都知道,她从一大清早就招呼工作人员,在别院忙活了几个小时。 场地是方韵交给她负责的,她没道理搞破坏,费心费力还不讨好,何必呢。 但凡有点智商,都不会相信夏白薇的一面之词。 “白薇,补办葬礼是妈做的决定,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搞破坏?” 目光扫视一地狼藉,陆明爵越想越气。 他气恼地看了夏白薇一眼,勒令道,“你先离开吧,别再到这里来了。” “明爵,真的不是我,我也是刚刚才到这儿,她故意坑我的!” 夏白薇的辩解过于苍白,陆明爵不想听。 陆明爵扶起了倒在地上的花架,拿过扫帚,清扫地面上残留的花朵和玻璃渣。 “好好珍惜和泽泽相处的时间吧,过不了多久你就搬出去。” “我不走!凭什么我要让步?”夏白薇恨得咬牙。 “泽泽是我儿子,我不会跟他分开的。你让别的女人来抚养泽泽,可她会真心待孩子好吗?明爵,我那么爱你,你对我也太狠心太残忍了。” 一个把孩子当作上位工具的母亲,居然跟他谈狠心? 夏白薇难道真以为,她故意让泽泽生病发烧,骗他回来陪护照顾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知情? 不过是碍于情面,陆明爵不想撕破脸罢了。 现在泽泽还小,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 真要在夏白薇膝下长大,夏白薇能把他教育成什么样? 夏家虽然有些名气,但说白了,他们家是个靠炒房地产发达的暴发户。 不仅父母势利眼,就连夏白薇这个女儿也被教坏了。 为了一己私欲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她早就不是陆明爵心目中那个明艳大方、善良单纯的知己好友了。 “出去。” 陆明爵没理会夏白薇,下了逐客令,继续着清扫工作。 越是这样满不在乎、看似温和的态度,越是让夏白薇心寒。 “我真是个傻子,我爱了你十几年,究竟得到了什么?”夏白薇不知悔改,只觉得自己爱而不得,是全天下最为悲惨的人物。 她流着泪,哭诉这两年来陆明爵的所作所为。 “只有在爸妈面前,你才会对我有些好脸色,也只有泽泽生病了,我才能短暂地靠在你肩上哭一会儿。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吗?是不是要把我逼疯了你才满意啊?” 冷暴力? 这样的形容词,陆明爵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 多年好友,他对夏白薇予取予求,关心她,照应她,还瞒着夏家父母,多次无偿借钱给夏白薇那好赌成性的大哥,填补那个无底洞。 金钱对于陆明爵来说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那份情谊。 他真心把夏白薇当作好朋友,亲妹妹一样疼惜。 因为不想伤害她,所以对她的爱慕之心避而不谈。 后来陆明爵结婚,夏白薇也真诚地送了礼物和祝福。 陆明爵以为夏白薇放下了,心里还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他们因为醉酒滚了床单,有了孩子,把沈然给逼得跳海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他也后悔,可谁能来给他后悔的机会? “你很委屈吗?”停止打扫,陆明爵直起腰板,紧盯着夏白薇泪眼朦胧的双眼。 “我当然委屈!”夏白薇倔强地抹掉眼泪。 “薇薇,你扪心自问,这两年在陆家过得怎么样?你要作要闹,全家人都宠着你,顺着你。你怕疼,怕身材走样,泽泽生下来以后你撒手不管扔给月嫂。你说爱孩子,可你好像都没有给泽泽换过一次衣服、洗过一次澡吧?” 更不用说吃喝拉撒那些琐事儿。 陆明爵即便是打心里不喜欢那孩子的出现,也努力着肩负起父亲的责任。 夏白薇口口声声说爱宝宝,背地里却利用泽泽吸引大家的关注,再抹几滴眼泪,哭诉自己的心酸和苦楚。 泽泽不听话了,她掐得比谁都狠。 还总是抱怨孩子无能,生他没用。 换不来爸爸的喜爱,害她做不成陆家少夫人。 “谁说一定要时刻陪伴孩子才算是爱他?再说了,我这双手是弹钢琴的,不是伺候小孩子吃饭洗澡的。有佣人和月嫂,那些根本不用我操心,把他生下来我就已经很爱他了。” 显然,夏白薇至今都不清楚自己错在哪。 她满肚子火,反问陆明爵,“我就算做得再不对,你也应该体谅我啊。三天两头加班不回家,也不肯跟我亲近,你这是冷暴力!” 夏白薇所谓的痛苦,沈然听着都没感觉,反而很麻木。 那些冷暴力和委屈她都受过,还忍受了三年。 而且陆明爵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比对夏白薇要恶劣得多。 这时,陆明爵淡淡道,“只是不愿意跟你亲近,不愿意结婚,你就这么煎熬了。可我跟然然婚后的三年,我甚至从没关心过她一句……” 陆明爵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那时我还认不清自己的心,只会高高在上地讽刺她出身卑贱,在长辈面前连给她个笑脸都嫌烦。我打过她,羞辱过她,说尽了恶毒的话语,害得她终身不能生育。可然然直到死,对我说的最过分的话只是骂我一句混蛋。” 沈然站在一边旁观,鼻子有点酸。 原来她受的委屈,他都知道啊。 “我对然然造成的伤害,她捅我一刀都不为过。”陆明爵灰心丧气地垂下视线,“可她连弥补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第71章 嘤~宝贝想要妈妈抱 听完陆明爵的内心话,夏白薇深受打击,双腿虚浮,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是忘不掉那个已经死去两年的女人?! 时间可以冲淡不一切,却唯独磨灭不了陆明爵对沈然的执念,只会让沈然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既然他那么深爱那个女人,为何还执意要娶李友真呢? 夏白薇不甘心自己一个人伤心难过,幸灾乐祸地拉着李小姐下水。 “李友真,你听见了吧?明爵心里还想着他那个前妻,他娶你是有目的的,根本不是出于真心,说不定他是把你当作前妻的替代品。要是你还有一点自尊心,就应该滚回你家去。” 李友真心高气傲,怎可能容忍自己成为别的女人的替身? 识相的话,她还是趁早绝了这门婚事吧。 可事实上,结果却让夏白薇大失所望。 对面的富家大小姐非但没有任何怨言和歇斯底里,反而表现得十分从容,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 “多谢提醒,夏小姐。不瞒你说,我这挺喜欢明爵的前妻,所以我不介意,我跟他之间相隔一个死人。” 她当然喜欢自己啊。 这个世界上,人最爱的不就是自己吗。 再说了,她跟陆明爵是约定好的假结婚,又不需要对彼此负责。陆明爵挂念她,她高兴都来不及。 但这话落进夏白薇耳朵里,却附加了另一种不明所以的微妙感情。 李友真……喜欢沈然? 她竟然……喜欢女人??? 老天,怪不得两年多前,李友真对沈然那么关心,还帮着沈然跟她拍案叫板,大放厥词。 原来是有这层亲密关系在呢。 夏白薇继续细想,李友真单身到现在都没结婚,有那么多备胎小情人等着挑选,却选择和陆明爵结婚。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我爱你,所以你玩过的男人,我也要玩吧? 现实太离谱,夏白薇实在不敢苟同她那份不正常的感情,略带嫌弃地“矮油~”了一声就小跑着离开了大堂。 “真受不了你们。”夏白薇边跑边吐槽。 夏白薇一声不吭地慌忙逃离,沈然和陆明爵都觉得稀奇。 两人回眸对上视线,眨着眼睛,相视而笑。 辛苦一整天,沈然总算把葬礼安排各项事宜完毕,仪式从简,顺利完成。 晚上沈然和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块吃饭,气氛还算融洽。 饭后,夏白薇打扮得艳丽,拿包出门。 随后沈然回楼上睡觉,经过夏白薇的房间门口时,听到一阵孩童的尖锐哭啼声。 推测,应该是泽泽的哭声。 回来有两天了,她似乎还没见到过那孩子长什么样。 房间的门没锁,沈然拧开门把手走进去,打开灯。 来到婴儿车前,她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躺在里面,迷你版的双手摆在空中乱抓,嗓音凄厉,哭得厉害。 “呜哇哇!” 泽泽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高鼻梁,果冻一样甜软的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看就是遗传了好基因,但瞧着却和陆明爵不太像。 眉眼和脸型更像夏白薇,嘴巴和鼻子不知道像谁。 他两边腮帮子鼓鼓的,白嫩诱人,跟新鲜出炉冒着粉气的小包子似的。 沈然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小婴儿。见泽泽哭得那么难过,沈然心一软,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将泽泽抱进怀里。 她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不知道怎样的抱姿对小宝宝最好。 尽量让泽泽趴在她肩头,左手抱着屁股,右手揽背,让他在怀里躺得舒服些。 “乖,不哭了。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嘤……”泽泽握紧小拳头,金豆子大颗大颗地掉。 伴随着沈然拍背的动作,小孩逐渐停止了哭泣。 眨巴着黑漆如墨的双眸,安静地趴在沈然肩膀上。睫毛一颤一颤,仿佛是振翅欲飞的黑蝴蝶。 两个小时前孩子睡着,夏白薇走的时候顺手把灯关了,所以一觉醒来屋里没有光,小泽泽感到害怕,就本能地哭出声。 沈然今天没喷香水,身上的味道很淡,是身体原本的体香。 泽泽很喜欢这种清淡温和的味道。 他不习惯和身为亲生母亲的夏白薇亲近,一部分原因就是夏白薇每天喷香水。 玫瑰花味或者木制香料的气味儿总是非常浓烈,让他闻着不舒服。 而且夏白薇很讨厌抱他,经常掐他的腿和胳膊。 他一哭闹,她就好像特别开心。 因为可以喊陆明爵帮忙哄孩子,可以短暂地一家三口单独相处。 “泽泽乖,是想妈妈了吗,妈妈很快就回来。” 毕竟是夏白薇的娃,沈然心里虽说不膈应了,但夏白薇会介意。 眼看着泽泽安分下来,不再哭闹了,沈然试着把泽泽放回婴儿车躺着。 后背刚接触到身下的软被子,泽泽下意识地把双腿往上抬。 手紧搂着沈然的脖子,死活不松。 他试图把自己挂在沈然身上,不想落下去。 可怜他力气小,没抱住,还是被丢在婴儿车里了。 沈然给他盖上印着小鲸鱼花纹的蓝色薄被,转过身没走几步,泽泽的哭声就重新响起。 那叫一个震耳欲聋,把走廊外的陆明爵都吸引来了。 陆明爵进屋,看到沈然抱着孩子哄,但泽泽眼睛里流着泪。 他主动上前,“给我吧,他可能不熟悉你。” 泽泽被交到陆明爵怀里,宽大的臂弯给足了他安全感,可泽泽并不开心,刚努力收回去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沈然疑惑,“他是不是饿了?一岁多是喝奶粉还是吃什么其他的?” 两个大人摸不透小孩的心思。 陆明爵耐着性子哄,沈然扭头去拿桌上的杯子,打开奶粉罐,准备给他泡奶粉。 “嘤……嘤嘤!”看我,看我啊妈妈! 泽泽泪眼朦胧地望向沈然,含着泪,眼巴巴地瞅着,沈然却只顾着倒温水冲奶粉,根本不理他。 “呜哇,妈妈……” 情急之下,泽泽喊了声“妈妈”,随即而来的是暴风雨般的哭泣。 没眼力见的两个坏大人,害得他嗓子都要喊哑了,居然还不懂!还不懂! 可把他委屈死了。 泽泽目前一岁零四个月,家里人教了很多遍,仍然不会喊爸妈。 这一声软糯沙哑的妈妈把陆明爵给惊到了。 很快,陆明爵发现泽泽在向沈然伸手,秒懂他的意思,“他好像是想让你抱。” “我?”沈然不太确定。 她停止摇晃奶瓶的动作,诧异地将泽泽抱过来。 果不其然,小孩很快就停止嚎叫了,哽咽了有一会儿,躺在沈然怀里安然地睡去。 第72章 是亲生的 沈然再次尝试把小娃娃放回婴儿车。 身体重心但凡有点变化,泽泽就会敏锐地睁开双目,懒洋洋地朝沈然眨眼,可爱极了。 那微表情仿佛在说,你不要我,我又会哭哦。 无奈,沈然只好抱着他下楼,走出房间转转。 陆明爵也跟着他们一起,在院子里闲庭信步,远远看去,似乎他们更像是完美的一家人。 “妈妈,妈妈。”泽泽时不时地就会喊上那么一两声。 沈然没有回应,依旧对他笑脸相迎。 他那么可爱,看得沈然心都要化了。可下一秒,沈然就感到莫名的心酸。 因为她极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宝贝。 也许会有奇迹,但终归几率渺茫。 从忧愁中回神,沈然发现陆明爵一直盯着她,神情挺奇怪的。 她问,“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陆明爵移开视角,轻叹一声,“你和她真的很像,就连伤感时候的表情,都那么相似,简直就像一对亲姐妹。” 他随口的一句感慨,沈然这才回想起一件大事。 何承言说过,会私底下拿她和江棠夫人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也不知出结果没有? 每到傍晚,小路上的感应灯便会自动亮起。 沈然去了凉亭,坐在木凳上乘凉,把泽泽抱在腿上坐。 她拿出手机询问何承言,就将手机放在一边,陪小泽泽玩耍了。 陆明爵坐在他们对面,看着泽泽被逗得不亦乐乎,也不由得弯起了眉眼,温柔似水。 此时此刻,他痴心地想。 假如两年前他能够对然然好一点,能够早点认清自己的心意,不那么偏执和自私的话,然然那一胎就不会流产,她也不会死。 兴许也能像现在这样,一家三口坐在这里乘凉,谈心。 “叮咚叮咚~” 何承言给沈然回复消息,手机持续震动了三下。 何承言回复晚上加班,从机构拿到的鉴定报告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问沈然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你先抱一下他,我给言哥回个消息。” 沈然小心地将泽泽递给陆明爵。 可能是心情不错,或者察觉到沈然在忙,泽泽不哭不闹,任由陆明爵抱着玩手手。 他一只肉肉的手掌只能握住陆明爵一根拇指,还握不全。 另一边,何承言在卧室里打开鉴定报告。 上面确认,沈然和江棠夫人的dna吻合度达到997,可以确认为亲子关系。 他没有立刻和沈然讲,而是走到江棠夫人的书房前,打算先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江姨。 沈然是李家的女儿,江棠和李图南的亲生女儿! 可惜真真死了,没办法知道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双胞胎姐妹。 “婚礼要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订下了,你这时候又反悔?阿南,我看陆家那小子人挺好的,做事认真很有能力,再说真真也喜欢。” 书房外,何承言听到江棠和李图南在争论婚事。 夫妻俩吵架,何承言在外面偷听,打算等他们安静下来再敲门进去。 紧接着,何承言听见李图南说道: “只考虑经济效益,陆家确实是个很有实力的联姻对象,可那陆明爵的人品跟德行,我觉得有待考量。倒不如承言这孩子老实本分,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真真青梅竹马……” “李图南,你是诚心气我吧?”江棠压低声音,满脸不爽。 来回踱步绕了两圈,江棠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 李图南试着开导,“棠棠,我知道你心有隔阂,但大人之间的仇怨跟孩子无关,承言的品性你我都知根知底。他爸爸犯过的错,毕竟不是他干的……” “那我的瑶瑶呢?!她就该死吗?” 江棠提高音量,一点就爆炸。 她几乎是一瞬间红的眼眶,“我的瑶瑶才五岁,和真真一样可爱漂亮。本想带着她来见你,让两姐妹相聚一次。 可我只是在机场里跟她分开了一会儿,她就不见了。 就是那个姓何的,就是你那生意上的好兄弟绑架了我的瑶瑶,还威胁我给他五千万,救他那个岌岌可危的破公司!” 李图南愧疚地不敢面对她,“你先冷静。”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真真,那个男人是跟踪你和真真去的机场,我的瑶瑶是无辜受牵连的!” “是我的错,我错信了朋友……害死了女儿。” 零几年的经济危机,何氏集团因经营不利,濒临倒闭。 何承言的父亲,当时跟李图南来往密切,虽然称不上是生死之交,但好歹算是挚友。 金融危机的压力,大量的工厂企业倒闭。 千峰集团也是靠江棠集资来的海外资金,才保住了根基。 当年,双胞胎出生,江棠做完月子就离婚出国了。 她和李图南有感情,但不深,结婚生子,最初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生个继承人。 一人一个女儿单独抚养,谁也不欠谁。 夫妻俩分道扬镳,各过各的生活。 两姐妹年幼,甚至不知晓彼此和父母亲的存在。 而江棠之所以回国,正是为了替“前夫”李图南解决债务危机,拯救千峰集团。 激动之处,江棠越说越伤心。 “我和瑶瑶,本来在国外生活得好好的,是你求我帮忙挽救公司,所以我带她回s市见你们。 何承言的父亲走投无路,才会决定绑架真真,以此要挟李家拿钱去赎。 后来真真不是也坦白了?她在机场里乱跑,遇见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还有一个戴帽子的怪大叔。 男人问她们谁是李友真,真真做了什么?她把手指向了瑶瑶!她让瑶瑶代替她挡了一灾才活了下来。” 两边都是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江棠抚养瑶瑶,耗费了五年心血,对小女儿的感情自然是更加深厚。 瑶瑶失踪,江棠慌得不行,又是报警又是调查监控。 19年前监控什么的都不完备,找一个孩子的下落很麻烦。 江棠浑浑噩噩回到家,却从大女儿口中听见噩耗。 真真回家后主动交代,还颇为得意地说: “那大叔看起来神经兮兮的,幸好我聪明,我说对面的女孩是李友真,他就立刻把对方捂嘴带走了。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被带走的就是我了。爸爸,我聪明吧?” 当时,江棠声泪俱下甩了李友真一个耳光,此后母女俩的感情便决裂了。 门外,何承言听完了全过程。 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部串联起来,何承言终于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小女儿瑶瑶,就是沈然。 他的父亲起了歹念,绑架沈然,威胁江棠给钱。 中途沈然顺利逃走,摔伤了脑袋被孤儿院救助。因为年纪小,受到惊吓,导致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江棠讨厌李友真,正是因为真真为了保护自己撒了谎。 害得亲妹妹替她承受这无妄之灾。 假如不是命大,沈然早在五岁时就死了。 “叮咚~” 【言哥……亲子鉴定报告上写了什么?】 沈然怀着忐忑的心情询问他。 何承言本想实话实说,转念一想,沈然之所以沦为孤儿四处漂泊,都怪罪于他父亲的贪念。 说了实话,沈然会恨他吧。 而且按照江棠的态度,她绝不可能同意自己女儿,和他这个绑架犯的儿子在一起。 怎么办? 他喜欢沈然,他不想一夜之间,从沈然的救命恩人变成罪人。 踌躇满怀,忐忑不安。 从这一刻起,何承言那老好人的心态有了强烈的转变。 他要死守这个秘密,绝不能让沈然和江棠母女相认! 【报告看了,你和江姨没有血缘关系。】 消息一出,一切便尘埃落定。 【好的,我知道了。】 沈然失落地叹了口气,随后微笑。 也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啊。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儿,什么豪门小姐、公主美梦,生活又不是童话,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别想那么多。 第73章 我老婆就爱我这张脸 深夜,夏白薇去了季秋那里。 她要季秋帮忙搞黄李家和陆家的联姻。 自己耗费心机才留在陆明爵身边,绝不能让明爵被另一个女人抢走。 季秋其实不太乐意牵扯到豪门恩怨中去。 只不过,他跟陆家老爷子有私仇,所以才会跟夏白薇狼狈为奸,想搞得陆家上下不得安生。 夏白薇的结局怎样,他并不关心。 反正他儿子泽泽,将来可是要成为陆家继承人的。 他跟陆家老爷子有仇,由自己的儿子继承陆氏,也算是从另一个方向上为他讨回了公道。 季秋好心劝导夏白薇,劝她不要妄动干戈。 “李家和陆家在实力上旗鼓相当,他们两家若是结成同盟,那背后的利益线可就源源不断了。你我仅凭一己之力,要如何拆散他们?” 双方联姻,想必都是为大局考虑,这个婚礼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拆散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这两年的辛苦全都白费?” “倒也不是一无所有。”季秋眨眨眼,给出建议,“当不成明媒正娶的陆家少夫人,至少你还可以向陆明爵索要一大笔补偿金。” 他笑道,“人总不能为了区区爱情,连钱都不要吧?” 假如是单纯图钱,凭借自己的美貌和才华,夏白薇轻轻松松都能傍上富商,又何必在陆明爵一棵树上吊死。 白了季秋一眼,夏白薇没好气地板起脸。 眼瞅着季秋一副事不关己就冷眼旁观的态度,夏白薇拿出杀手锏。 她煽风点火,“你别忘了,泽泽是你的亲生血脉,陆明爵至今都误以为是他的。那个李家小姐要是再给他生个孩子,难保不会动摇泽泽的地位。” “有你在,我相信那个女人就算怀了孕,恐怕也没福气生下来。” 傻子都听得出季秋在拐弯抹角地讽刺她。 夏白薇冷笑,“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擅长栽赃嫁祸么?泽泽还那么小,路都不会走,万一遇到什么心肠歹毒的女人,很容易受到伤害的。陆家长辈再怎么过分,总得护着孩子吧?” 沉思片刻,夏白薇挑眉,“你是让我利用泽泽,嫁祸李友真?” “做这种事,你一向很专业。”这话从季秋嘴里说出来,褒贬各异。 外头夜色阴沉,时间挺晚了。 彻夜不归有损夏白薇的形象。 季秋推着夏白薇的后背,把人拒之门外,并嘱咐道,“留下一点明显的皮外伤就够了,别下狠手,毕竟你也是孩子的亲妈。” “呵,装什么慈父,咱俩半斤八两,都不是合格的父母。” 夏白薇做人做事不地道,但贵在有自知之明。 坏得明明白白。 跟季秋这种背后搞鬼的笑面虎相比,她觉得自己比季秋要坦荡得多。 夏白薇颐指气使地斜瞥男人一眼,踩着地板走出房间,高跟鞋的踢踏声逐渐从楼梯间减弱。 回到家,夏白薇看着融洽相处的一家三口,脸色骤变。 客厅里的沈然怀里抱着泽泽,陆明爵坐在他们身旁,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育儿动画。 泽泽看得正起劲,圆头圆脑笑得像个弥勒佛。 他约莫有十颗牙齿,上排牙齿长出来半截,贝壳一样的白色,小巧可爱。 “都十一点了还不睡觉?李友真,你抱着我儿子干嘛?” 放下包包,夏白薇伸手便要把孩子抢回来。 陆明爵离夏白薇近,拦了下夏白薇的手,“泽泽下午睡了很久,晚上一直闹着不休息,非要李小姐抱着不可。等他玩累了自然就想睡觉了,再说你也不喜欢陪泽泽,就让他们俩一起待会儿吧。” “泽泽才不会喜欢她。他是我生的,把孩子给我。” 自己的孩子被别的女人抱,还笑得那么欢喜,夏白薇心里介意。 无视泽泽的抗拒和沈然的为难,夏白薇硬是将宝宝夺走。 她单手揽着泽泽的肚子,抓紧衣服,力气没个轻重。 泽泽因为害怕,难过得哭出声叫妈妈。 “他会叫妈了?”教了几个月都没学会叫爸爸妈妈,还以为是个发育靠后的笨脑子。 夏白薇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有几分欣慰,“总算是能说话了啊,还以为是个只会哭唧的哑巴呢。” “呜哇!”泽泽讨厌夏白薇的香水味,想打喷嚏打不出来。 沈然是外人,没资格掺和他们的家事。 看着小孩嚎啕大哭,她心里有些难受,却是一点办法也没。 只能眼巴巴看着小泽泽,被夏白薇带上楼,关进屋里。 “你是孩子的父亲,怎么不拦着她点?” 很明显泽泽非常抵触夏白薇的接近,甚至是恐惧面对亲生母亲。 可陆明爵却冷漠地听着孩子的哭声,不做任何表示。 她就不信他一个大男人,论力气还比不过夏白薇。 “在孩子懂事前,待在妈妈身边比较好。越是刺激白薇,就越是适得其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有分寸的。” “眼泪不从你身上掉,当然不知道疼。别为你的没责任心找借口。” 沈然胸口闷得慌,也不知道是替泽泽担心还是为自己感到悲催。 对夏白薇,陆明爵永远都选择退让三分,以前对她百般羞辱的时候,陆明爵简直跟个疯子一样,毫无绅士风度可言。 她冷哼: “你该庆幸出生在豪门望族,否则就凭你这种喜怒无常的性格,我看还有哪个女孩会喜欢你?” 沈然上下打量,傲娇地别过脸,“也就长得还行。” 陆明爵察觉到了她的不满,一笑泯然,“是啊,我老婆就是因为这张脸,第一次见面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 沈然忽地脸红,从心间升起一阵躁意,“什么一见钟情,真不要脸。” 话音落地,沈然又羞又恼地走开了。 望着她气哼哼的背影,陆明爵情不自禁笑了笑,还琢磨着,她连恼羞成怒的小表情,都和然然那么像。 次日,陆明爵收到来自江北地区一家孤儿院寄送的快递。 层层包装,裹得十分仔细。 盒子不大,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件年代久远的古董玉镯,和一块成色上好的和田玉,玉是穿在红绳上做成的项链。 那古董手镯,陆明爵没印象。 但这块漂亮的和田玉,却无意中勾起了陆明爵多年前的记忆。 当时陆明爵才11岁,与父母一起到国外出差,参加了一个名流云集的宴会。 他百无聊赖,身处于喧哗闹腾的男男女女中间。 家财万贯的清冷贵公子,倨傲不凡,遗世独立,无论站在哪儿都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 就在他发呆出神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女孩撞了下。 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焦急而无奈的叫唤。 “瑶瑶,别乱跑,该和九叔回去了,妈妈还在那边等你。” 第74章 宝子,吃点爱情的苦 女孩看上去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灵动的黑眸大而圆,穿着纯白的公主裙,黑靴子。 像只骄傲美丽的小孔雀。 她骨相柔和,面容白净,不难看出,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女孩的个头只挨到陆明爵的腹部,扬起脑袋,痴痴地望着他,眼里闪耀的星光溢于言表。 11岁的陆明爵,帅气迷人,满满的清冷少年感。 恍若漫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举止投足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而绅士。 女孩下意识地盯着他瞧,眼睛闪亮,夹杂着一点小羞涩。 随后又赶紧低头,甩着稚嫩软糯的童声,乖乖道歉,“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她一开口,甜得如同蜜糖,叫人听得心都化了。 起初,陆明爵没在意。 淡定地转过头不予理会。 人群中传来另一位少年的呼唤,彼时的江九洲,尚且只有16岁大。 “瑶瑶,你在哪儿呢?别躲了,快出来。” 为了不被江九洲发现,女孩绕到陆明爵侧面,借他的身体帮自己遮挡视线。 江九洲急切地从陆明爵身边擦肩而过时,女孩正抱住陆明爵的大腿,帮忙隐藏自己娇小的身躯。 待江九洲走远了,她还恋恋不舍地不想松开,白嫩的小手捏住陆明爵的衣角。 凝望江九洲的背影,女孩全神贯注,许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莫名其妙被一个小女孩抱大腿,还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陆明爵感到有些烦躁。 环顾四周,暂时没人注意这里。 陆明爵假装看向前方,坏笑着伸出手,非常利索地在女孩太阳穴的部位弹了一个钢镚儿。 “唔!”吃痛,女孩条件反射捂住额头。 怪他下手没掌握好轻重。 女孩年幼,被精心呵护和娇养的皮肤脆弱得很,一瞬间的痛感太过强烈,刺激了泪腺。 陆明爵低头去看她,发现她用手揉眼睛。 仔细弯腰一看,竟然哭了? “呃,没事吧?”他有点手足无措。 女孩没抬头,只哽着嗓子说了句,“没事的。” 不小心把人欺负哭了,这可让陆明爵十分为难。他不会哄人,又没法视而不见。 无奈之下,陆明爵摸摸衣兜,刚好找到随身带的一样东西。 那块拴在红绳上的和田玉,是半小时前从晚宴拍卖会上八百万拿下的,玉质细腻,触手升温。 上面雕刻着做工精致的麒麟图案,外形酷似圆环。 虽说不是特别名贵,但陆明爵本人很是钟意。权当是赔礼,他把东西送了出去。 陆明爵右手握拳,拳头平放于女孩眼前。 在对方因好奇而盯着他的手看的时候,陆明爵将手臂抬高,勾住红绳一端,白玉从他手里自然下坠。 “送给你。”他顺势将红绳挂到女孩的食指上,“抱歉啊,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 握着那块漂亮的玉,女孩抹去眼泪,红着眼尾跟他说,“哥哥,你弯下腰。” 陆明爵照做,蹲下身来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结果下一幕,女孩身子前倾,在他右颊“啾~”了一口。 “谢谢哥哥。” 柔软的触感,轻如羽毛,仿佛是q弹的香草布丁在脸上轻轻压了下,留下一阵余香。 “妈妈说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我也给你一样礼物吧。”说着,女孩掏出脖颈处戴的玉佩。 玉佩只有一半,刻有龙纹,是江棠从老家带来的,据说是徽宗时期的一件古董文物。 色泽温润,品相绝佳,表面呈现出灰灰的红棕色。 另外一半,还在江家祖宅里珍藏着。 陆明爵没打算要,刚想婉拒,江九洲找了过来,“瑶瑶!你这丫头,可总算找到你了。” 两人即将分开,女孩快速把玉佩塞到陆明爵手里。 被江九洲牵手带走,女孩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满天星辰都尽收她眼底。 “哥哥再见。” 陆明爵静静地看着她,握紧手里的玉佩。 “九叔~对不起嘛,下次不会乱跑了。” “大姐准备带你回s市,都预定好了下午的飞机,待会司机就来接你们。嗯?你脖子上的玉呢?” 女孩捧着手心里的和田玉,爱不释手,“送人啦。” 江九洲捏她鼻子,无奈叹息,“那可是大姐从老家带出来的东西,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能护身辟邪,保命用的知不知道?价值连城的古董物件儿,你送谁了?” 女孩抿唇,无辜地眨眨眼,摇头,“不知道呀,我忘了。” “臭丫头。”江九洲轻笑,刮她鼻梁。 江九洲算是少年老成,模样瞧着年轻,性格倒是阴沉内敛。为人处事,都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 明明他才16岁而已,却过早地学会了人世险恶。 被江家收做义子,小小年纪就在权力漩涡中摸爬滚打,忍受非人的压力与折磨。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比不过义姐江棠。 哪怕江棠已经和江家老太爷闹掰,自立门户,那老头也没有让他掌权江氏的打算。 毕竟他只是义子,比不得江棠这个亲生女儿。 一大一小身影漫步走出宴会,江九洲面带笑意对女孩说: “瑶瑶,等到了s市记得给九叔打电话。九叔没法跟你们一起去,以后见面的日子少了,你可别把九叔忘了。” “不会忘的,瑶瑶最喜欢九叔了。” “嗯,等我们瑶瑶长大,九叔就娶你回家。” 从出生到现在,江九洲是陪着瑶瑶长大的。 两个月前,瑶瑶还在五岁生日那天许愿,以后要嫁给江九洲。 但今天遇到了另一位让她怦然心动的小哥哥,瑶瑶的魂儿都被勾走了。 “瑶瑶怎么不说话啦?”江九洲笑问,“不是你那天求着妈妈,想要嫁给九叔吗?” “但是九叔是长辈,妈妈说,长辈不可以和晚辈结婚哦。” “……是吗,长辈啊。”江九洲喃喃自语。 五岁的她根本不懂得结婚和爱的意义,只知道很喜欢那个人,就嫁给他。 女孩一句随口许的愿,江九洲却自作聪明当了真。 假如能和江棠的女儿结婚,未来江家,必定会交予他手。 她可是他的珍宝啊。 停下脚步,江九洲蹲在女孩面前,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连瑶瑶也讨厌九叔了吗。做人要言而有信,说过的话,怎能轻易反悔呢?” 女孩无措地握紧手里的玉,讲话直率,让江九洲哭笑不得,“可是……瑶瑶更想嫁给小哥哥。” “哪个小哥哥?” “不知道,瑶瑶不记得他的名字。” 江九洲松了口气,“新鲜感会消失,等下一次见面你就不喜欢了。也可能,你再也不会碰到他。” “喜欢的!”女孩的目光无比坚定和热忱。 “不管见多少次,瑶瑶都会喜欢他。”她满怀憧憬,“妈妈说,两个人有缘分的话,无论在哪儿都能相遇。” 江九洲很不爽,“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爱情没那么容易得到,很辛苦的。” “瑶瑶也想吃爱情的苦~” 这时的她,天真烂漫,灿若骄阳。 偏偏天不遂人愿,回国的那趟航班,造就了她命运的转折点。 也在多年后,如愿以偿地把她送到了陆明爵的身边。 第75章 对你是蓄谋已久 沈然半夜做了个噩梦。 梦境中的画面是以第一视角发生的,真实得让人害怕。 她被一个陌生大叔捂晕,关进仓库,又被捆绑双手带去车上,开进一处偏僻的山林。 趁其不备她逃走了,努力用牙去咬,解开手腕处的细麻绳。 对方在身后大喊着追赶,脚下一滑,她沿着杂草丛生的泥石滑坡滚下。再一睁眼,院长妈妈就坐在床前守着。 孤儿院年久失修,天花板上的墙皮都掉了许多,痕迹斑驳。 迷迷糊糊的,她有些困,隐约听到几个叔叔阿姨的话。 “都过去好几天了,也联系不上这丫头的家人,她是不是被遗弃了?” “我看不像,你看她穿金戴银的,瞧着家境应该不错。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和家人走散了。” “哎,院长,不是我说你,就凭咱们孤儿院目前的状况,孩子们的伙食费都快交不起了,你还从外面捡个小孩回来,不是给自己增加负担么?”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院长妈妈也很无奈。 由于经济方面的危机,孤儿院已经好些年没有接受过外界爱心人士的捐助,基本上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面对水电费和食宿费的各种生活开销的账单,几个大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指不定哪天,孤儿院就会倒闭。 多收一个孩子,便是多增一分负担。 大家伙展开激烈讨论,孤儿院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办下去。 这时,眼尖的主任发现了女孩右手腕戴着的玉镯。 他走过去将镯子拿下,端详许久。 玉镯内侧刻有文字信息,是一件老古董,距今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如果是真品,铁定能卖出大价钱。 主任皱眉琢磨了会儿,摩挲着玉镯说道: “不如这样吧,这孩子暂时留在院里住下,寻人启事也一直贴着。假如能找到她的父母自然是最好,找不到就继续养。但也不能白养活,她身上的镯子和那块玉,我托朋友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一开始,其他人是不同意的。 趁人之危,侵占一个孩子的财物,哪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别纠结了!要是孤儿院倒闭,所有的孩子都得流浪,这丫头照样活不成。” 主任的朋友是学考古鉴定的,后来成了无业游民,做着倒卖古董文物的活儿。 东西确实是真品,送去拍卖,保底价也有两千万。 这些钱放在当时,够开十几家孤儿院,一辈子吃喝不愁。 但主任没有听朋友的话偷偷转手卖掉,而是找到一位喜欢搞古玩收藏的老艺术家,两件物品以30万的价格抵押,随时可以赎回。 抵押合同的有效期是20年,今年刚好到期。 沈然曾经以陆氏的名义捐款给孤儿院,不仅帮助解决了燃眉之急,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慈善人士关注。 在最后的合约期限内,院长妈妈把东西赎回,寄送给沈然的丈夫陆明爵,希望能物归原主。 虽然人死了,但这些私人物品毕竟要归还。 她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一样也不能少。 …… 沈然从梦魇中惊醒,心跳飞快。 口渴难耐,她下楼拿点冰的饮料喝,想让自己清醒清醒。结果在客厅遇见了半夜不睡觉、独自坐那儿喝闷酒的陆明爵。 “你也没睡?”陆明爵看她下楼,仰头将杯里剩下的两口红酒喝光。 沈然好奇陆明爵能有什么烦心事。 坐到陆明爵身边,沈然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两天失眠多梦,夜间总是睡不安稳。”揉揉头,她转口问道,“你呢?大半夜在这喝酒,酒气熏天的,是工作上有什么烦心事吗?”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沈然更觉得稀奇,翘着二郎腿往沙发靠背一躺,“感慨什么,想她了?那你多看看我。” 她不介意陆明爵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她从前的影子。 陆明爵转过头来凝视沈然,半分喜悦之情也提不起来,落寞地垂下了视线。 “孤儿院那边把然然的遗物寄给我了,让我放进她的墓地里,好让她走得安稳。” 院长妈妈寄过来的遗物? 沈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很重要的物品,小时候的衣服鞋子这些,也没必要特意保存再寄过来。 “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放下酒杯,陆明爵弯腰拿过茶几上的一个黑盒子,递给沈然。 怕弄坏了,她很小心地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沈然的思绪突然静止,不知道哪根脑神经被刺激到,一下下猛地抽痛。 “这个好像……” 好像她在哪里看见过? 一觉醒来,梦中的记忆忽然就混乱了。 “那枚白玉我记得很清楚,是很多年前我送出去的。”回忆起往事,陆明爵感到既欣慰又悲哀,“原来我们早在那么久以前,就认识了。” 幼年期头部受到过重创,沈然对当年的绑架事件,很多细节都记不清。 对于父母亲的印象更是一片空白。 之后的几分钟,陆明爵按照自己所剩不多的记忆,从头到尾地讲述。 从他口中,沈然发现诸多疑点。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是在国外某个时尚晚宴上,有人来接她走,还说妈妈在另一边等她。 这充分说明,沈然不是孤儿,并且家世很好。 “她的遗物,我可以暂时保管吗?”沈然急切地询问。 陆明爵面色微醺,莫名恼怒,总觉得对方这是在初步试探他的底线,“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李小姐,然然的东西不属于你。” “只是保管,我不会弄丢或者弄坏的。” “我说了,那是我老婆的。” 陆明爵伸手去夺,而沈然急需查明自己的身世,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愿放过,自然是不肯给他。 她霸占盒子摇摇头,陆明爵也不客气,直接站起身抢。 无意间右脚被绊倒,一个没站稳,陆明爵压在了沈然身上,鼻子险些磕到沈然的胸。 幸好他及时用手支撑,没冒犯到对方。 “识相点,还我。”他逐渐不耐烦。 陆明爵这身勇猛健硕的身材,论力气她肯定争不过。 沈然把黑子压在背后,两只手臂搂住陆明爵的脖子,硬是把人勾到自己眼前。 “爵爷,做人别这么小气嘛,过几天就还你。” “别逼我动手。”陆明爵最后一句警告。 “反正我不给,你要是敢硬来我就喊人,还没结婚你就借着醉酒非礼我,到时候夏白薇就够你烦的。各退一步不行嘛,你也不想当众丢脸吧?” 盒子压在沈然背后,要拿到手,肯定会有肢体接触。 沈然要是用腿死缠着他不放,确实挺招麻烦的。 陆明爵握着沈然的手腕,俯身,笑得有些暧昧。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李小姐。你假装我前妻陪我一晚,东西归你,怎么样?我现在喝醉了,酒后乱性也不是不可以。” “……”瞬间,沈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陆明爵假装吻她,沈然咬着牙把脸转向别处。 趁她不注意,陆明爵迅速将手伸到她背后,然后立马直起腰后退。 沈然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戏谑地问,“怎么不继续了,你借着酒劲干坏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两年多前,陆明爵就是在公司庆功宴喝醉,蛮横地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事后还翻脸不认账。 “真正喝醉酒是干不了坏事的,我在陆氏这么些年,可从没听说过,有哪名员工喝醉酒后暴打上司的传闻。” 陆明爵淡淡道,“哪有什么酒后乱性,都是蓄谋已久的借口。” 第76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沈然坐直身子,仰视陆明爵。 “可我听说,你和夏白薇的这个孩子,就是意外醉酒滚了床单才怀的孕。还有你前妻,第一次……不也是因为你醉了吗?” 当事人已死,陆明爵就连向前妻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那晚,他是有几分理智在的。 他的理智控制他,他想要这个女人,想立刻占有她。 “泽泽的出生确实是意外,我对白薇从未有过男女之爱,更没那个欲望。但和然然的那一晚,从头到尾我都是意识清醒的。” 自打前妻死后,陆明爵就改变了许多,感情方面变得非常实诚。 他直言不讳。 “我们结婚三年,从来都是她主动求好,我爱答不理。但实际上,婚后生活我比她煎熬得多。就为因为好面子,为了保持自己完美形象,我忍了三年没碰她。” “我以为你天生冷淡呢。”沈然情不自禁地笑。 陆明爵懒得装,脱口而出,“一个28岁还搞禁欲的大男人,要么不行,要么就是欲罢不能。她从里到外,每一根头发我都喜欢的不得了。” 沈然笑容渐消,“为什么不早点说实话?” “出身有别,好面子。” “那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到最初结婚那天,你会做什么?” 陆明爵没说话,轻笑一声,转身上楼。 假如真有重新来过的可能,他跪着也要把她娶回家。 下午,夏白薇出门。 沈然陪泽泽在客厅玩耍,泽泽坐在落地窗前的羊绒地毯上,面前是沈然帮他拼好的一排火车玩具。 伴随着音乐声,小火车在轨道上循环转动。 白天陆明爵上班,许久未见的薛文彬找上门。 “姐姐~好多天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大男孩一进门就想往沈然身上扑。 他双膝跪地,伸手去拥抱沈然,被沈然按着额头推到一边。 “不是让你回s市吗,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薛文彬装可怜,“一分钟见不到我就会想你啊,姐姐住在陆家我也不放心,我怕你们假戏真做,也怕你们真戏假做。”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然失笑,“都说是假结婚了。” “那我要给姐姐当伴郎,然后我委屈一下,让那个夏白薇给你们当伴娘,好不好?” 沈然感到无语,“杀人诛心啊你。” 亲眼看到陆明爵和她结婚还不够,还指名道姓要夏白薇当伴娘,费劲折磨她干嘛呢。 不在婚礼上当场发疯,就算夏白薇的忍耐力够强。 薛文彬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刚才泽泽在玩积木,地毯上散落一大片,沈然正给他收拾,把积木放进盒子里装好。 盯着沈然那双手看了半响,薛文彬心里轻飘飘的。 “姐姐,我最近在学着看手相。活着也是闲着,我给你看看叭?” “你还信这个?”沈然仅仅是敷衍他一句,“闲着没事干,就帮我把那边的积木都捡回来,我懒得动。” “别收拾了,先给我手。”薛文彬强行拉过沈然的右手。 生命和事业线都很好,爱情线有几番波折。 此外,沈然还有断掌,一条直线横切整个掌心。 薛文彬看得很认真,若有所思地点头,“姐姐,你这辈子会结三次婚。” 他掐着手指算,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两年前嫁给陆明爵一次,现在马上又要结婚,那这第三场婚礼,你肯定是要嫁给我了。” “幼稚。”沈然没工夫听他讲笑话。 “难不成你还能连续三次嫁给同一个男人?” 薛文彬不服,突然犯神经病,“要么爱我,要么一起玩完。但你要是想三人行的话……也可以,我得花点时间来接受。” “滚。”这下,沈然连个好脸色都省了。 泽泽的注意力被玩具吸引,伸出胖胖的小爪子去抓火车尾,没抓住。 火车开来第二圈的时候,他的手掌放在金属轨道上,被火车头压疼了。 车身失去重心,整条玩具往另一边栽倒。 “呜……” 泽泽抱住自己微痛的爪爪,给手呼呼气。看着掀翻倒地的玩具火车,嗬,更伤心了。 “妈妈,嘤。”他求助沈然,撅起小嘴,委屈得眼睛里冒着水光。 “泽泽怎么了?” 沈然连忙挪了点位置,把小孩抱起。单手拿起火车,很快就将玩具摆好。 “宝贝玩了这么久,饿不饿?” 泽泽像是能听懂,点点头,发出一声乖软稚嫩的“饿”,还不忘用手拍肚子,表示自己的肚子很空,要吃东西。 于是沈然将他放下,转身去冲奶粉。 “妈妈。”泽泽叫妈妈都是很轻的第一声,尾音还有点向上翘,拉着长音,笑起来很乖。 “宝贝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被小孩叫妈妈,沈然没意见,薛文彬却不爽。 他压低嗓子,指着小孩的鼻尖威胁,“叫谁妈妈呢,她不是你妈。不许缠着她,听见没有?” “?” 泽泽仿佛跟他沟通有障碍,淡定地给耳朵挠痒,听不懂这小子的话。 “还装可爱,信不信我削你?” 说罢,薛文彬还左右挥手,摆出扇巴掌的动作,扇得泽泽脸上带风,睫毛眨啊眨。 “唔唔。”泽泽两侧腮帮子的肉被薛文彬的手夹紧,捏得有点疼。 沈然看到他在胡闹,“薛文彬,你再动他一下就滚。” “妈妈,嘤~” 冲好的奶粉泽泽不想喝,白藕般的一双玉臂抱紧沈然,非要沈然抱着趴在她肩头才行。 “宝宝乖,我们不理叔叔了,我们去院子外面晒太阳。” 沈然顺便拿走奶瓶喂小孩,背对着薛文彬走远。 泽泽靠在她右肩,和薛文彬对视。 泽泽:“~” 薛文彬:“……” 泽泽的眼神仿佛在刻意炫耀,妈妈抱他,但是不会抱薛文彬。 “这个心机包,小小年纪就当绿茶!”薛文彬恨得握紧拳头,一拳将玩具火车捶倒。 五点钟,陆明爵提早下班回家。 薛文彬和泽泽睡在柔软的沙发上。他平躺,泽泽趴在他胸口,两个孩子呼呼大睡。 夕阳残照,赤金色的光影从窗外斜射。 沈然坐着单人沙发,右手支着下巴小憩,此刻安然入梦,回想起了不算甜蜜的过往。 陆明爵轻手轻脚走近,给她披上外套。 梦中惊醒,沈然意识有些模糊。 恍惚之际,她揉着眼睛起身,习惯性说了句,“你回来了?我这就去做饭,你今晚想吃什么?” 陆明爵微感诧异,随口道,“都可以。” “那就酸菜鱼和排骨吧,你一直很喜欢。” 话说完,沈然就后悔了。陆明爵的表情随之僵住。 “你刚刚,说什么?” 第77章 要掉马了 直到话音落地,沈然才惊觉自己因为一时顺嘴,险些露馅。 婚后的三年,她和陆明爵虽然感情不和,但日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很熟悉了。 为了不被认作是嫁进豪门吃闲饭的,家里的许多家务她都有做,几乎每天都准点给家里人准备晚饭。 陆明爵在饮食上的喜好和忌口,她都了然于心。 刚刚睡醒,沈然脑子有些许混沌,再加上梦魇,总是会在睡眠时回忆起往事,她无意识地就遵循了以前的习惯。 “你刚刚说什么?” 陆明爵拧眉,盯着她。 沈然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心惊肉跳,迅速找好借口。 她搪塞道,“张阿姨今天下午买了鱼跟排骨,她说你比较喜欢,打算今晚做这两道菜。还说要教我煮饭,以后有机会了,可以给大家尝尝手艺。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我偶尔也要尽一点孝心。” “……是吗。” 陆明爵看出她有几分慌,像是有意避开和他的目光交汇。 “李小姐金枝玉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想来也是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学做菜,恐怕有点难为你了。” 室内空气暖洋洋的,两个人的心却一个比一个乱,心脏抖得厉害。 他们都不敢和对方正面相视。 也都心知肚明,抓着这个话题继续追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沈然侧过身,借着头发遮挡自己的面部表情。陆明爵走到沙发边,轻轻抱起熟睡的泽泽,托住屁股和后背,小小一团搂在臂弯。 “我先送泽泽回屋休息,这会儿时间还早,晚饭不急着做。” “嗯。” 陆明爵上楼后,沈然长舒一口气,左手抓着刘海往上撩,紧张得后脊背都在发热。 接着,江九洲给她打来电话。 “九叔。好,我现在就过去。” 三十分钟后,沈然来到一家咖啡店。 江九洲坐于靠窗的位置,一副寡淡无聊的样子,右手搅动杯里的黑咖啡。 沈然随即落座,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加了椰奶的焦糖咖啡。 脱下外头的白衫外套,沈然手肘抵着桌面,摸摸耳环。 “九叔,你约我来,是想问问妈妈决定回一趟老家的事儿吧?” 江九洲停下搅动咖啡的手,皮笑肉不笑。 “大姐年轻的时候和父亲闹矛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逢年过节也从不回老家探望。突然之间决定回去,让我觉得有点惊讶。我想,你应该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他带着笑意看向沈然,眸子幽深,一片灰暗,摸不透其中的情绪。 李家跟陆家的婚期在即,江棠也做足了准备,欲将千峰的位置交予沈然。 自己退居幕后,歇息一段时间。 劝江棠回老家和父亲见一面,是沈然最先提起的。 加上何承言也在旁边煽风应和,江棠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放下成见,回到那个毫无人情味的家,跟老顽固谈一谈。 二十几年没回去探望了。 她曾经住的那间屋子,如今变得空荡冷清,青瓦屋檐积满灰,野蔷薇也爬满了整座院子。 无需江九洲多言,沈然便察觉得到他的危机感和不安。 她故意挑起两方的矛盾,拉动他的警报器。 “怎么说都是亲生父女,血缘关系是永远都不会断联的。 妈妈虽然性格强势,但人到中年,很多纠纷和埋怨都慢慢想开了。外公如今年近八旬,年老体弱,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掌舵。 妈妈这次回去,也许是为了继承江氏吧?” “……大姐性子执拗,不是那么容易低头认错的性格。就怕她一时冲动和父亲吵起来,再伤了和气。” 沈然满不在乎,天真地笑笑。 “有九叔你在中间调和,我相信他们会解除嫌隙、冰雪消融的。” 江棠和老太爷,父女俩重归于好,对江九洲而言并非好事。 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害他一无所有的定时炸弹。 是致命的威胁! 服务员端来热咖啡,额外添了份奶。 “大姐在s市混得风生水起,不会无缘无故想到回老家。”江九洲为此疑惑。 “是我主动提的。”沈然端起杯子喝咖啡,眉眼一弯,笑意盎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外公,希望妈妈跟外公和好,所以求了妈妈很久,打算让她带我回去拜访。” “你提的?” 和颜悦色的江九洲,少有的露出一点凶恶气息。 戾气隐藏得很快,几乎是微不可察。 “对,再过不久千峰就交给我接管了,妈妈闲着也是无聊,回江家继承祖业,不是刚刚好嘛?而且还有九叔你在旁协助,肯定没问题的。” 协助……? 呵。 他要的可不是区区管理层的位置,而是整个江家上百年累积下来的的产业。 江九洲有独揽大权的野心,同时也足够有能力。 他很清楚该如何做好一家之主,也渴望着成为江家的主子。 他为了获得认可,多少次出生入死。而江棠只需要一句道歉认错,和父亲冰释前嫌,就随时可以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就因为不是亲生血脉? 独裁大权,向来是由能者居之。 他呕心沥血替江氏卖命,要的就是翻身做主! 得想想办法。 究竟怎样才能及时止损,让江棠打消跟他争夺家产的念头呢? “九叔,我没见过外公,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爸妈他们结婚那会儿,外公为了逼迫妈妈回家,是不是还派人追杀过我们?” 沈然这带有指向性的一问,意外给江九洲指明了一条道。 他面不改色,“是,父亲这人控制欲很强,大姐拒绝联姻,和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闪婚生子,父亲雷霆大怒,确实动过两次杀心。” “外公今后应该不会再作妖了吧?两年前我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呢。我要是没了,千峰无人继承,妈妈肯定也会伤心死的。” 江九洲低头思考着,讪笑。 “……父亲年岁渐长,脾气愈加古怪,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沈然假装心里头紧张,一边很想和外公见面,一边又打起了退堂鼓,“老头这么可怕啊,那我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还是不去见他了,免得一言不合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抿抿嘴唇,沈然讨好似的朝江九洲笑,“九叔可要保护好我哦,除了爸妈,你可就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了。” 面对这熟悉的撒娇,江九洲反应淡漠,“保护你,是我身为长辈的责任。” 江九洲是个绝对理性和现实的人,最适合孤独终生。 唯一的逆鳞就是瑶瑶,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他这个人很极端。 只要不掺杂任何利益纠纷,他对长姐江棠,对李家,对真真这个小外甥女,都是非常友善的。 而一旦威胁到他的前途,即便是至亲至爱,都得死。 断情绝爱,权力至上。 任何人都不能够阻挡他追名逐利的路。 “对了,九叔,我还想请你帮我查个东西。”沈然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照片。 院长妈妈送来的遗物,说那件玉镯是她小时候就佩戴在身上的,价值不菲。 能随身携带这样的古董物件儿,家世必当非富即贵。 江九洲接过照片,表情由迟疑转变为震惊,脸上是藏不住的慌乱和欣喜。 那镯子,是他在瑶瑶五岁时送的生日礼物,绝不会认错。 “告诉我,你哪来的这张照片?” 第78章 你不会骗我,对吧 沈然原意是想着,江九洲认识的人脉广,古董鉴赏方面的专家应该也有。 假如能够查询到这件镯子的出处,收藏或者购买它的人物信息,顺藤摸瓜找到她出身的源头,应当也不难。 但江九洲如此激烈的反应,是她意料之外的。 “怎么了,这东西有问题吗?” 关于二女儿瑶瑶,江棠和李图南,无论对内还是对外,一致决定保守秘密。 所以按理说,面前的“李友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幼年早逝的双胞胎妹妹。 而且那个妹妹还是因为她撒谎,被当作替罪羊绑走,最后给害死的。 不仅江棠对大女儿有芥蒂,江九洲对她也是十分讨厌。 可江棠毕竟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得哄着,宠着,所有对小女儿的亏欠和爱,统统弥补给了她。 为避免麻烦,江九洲不能说出真相。 “东西没问题,我只是好奇,这镯子是从哪里来的?” 犹豫了会儿,沈然实话实说,“是陆明爵前妻的遗物。” 遗物? 江九洲错愕,“你是说陆明爵两年前死去的妻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孩?” “对,她五岁的时候被孤儿院收养,当时手上就戴着镯子。” 这条信息对江九洲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刚给他一丝希望,转瞬间希望破灭。 原来瑶瑶经历绑架,并没有去世,而是被一家孤儿院收留。 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会捉弄人。 他怎么没有早点找到她呢,得到的居然是死讯! “九叔?你没事吧?”沈然发觉江九洲情绪不对,“还是说,你认识她吗?” 悲痛欲绝之际,江九洲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 既然瑶瑶的下落有了,就必须得让她认祖归宗,哪怕对方已然尸骨无存成了死人。 江氏基业都被抛掷脑后,江九洲暗下决心。 他得把瑶瑶接回家。 “那个女孩,十有八九是你的双胞胎妹妹。镯子是我在她五岁生日时送的礼物,我绝不会认错!之前我就怀疑过,可是迟迟不敢确认,也苦于找不到实质性的证据。” 江九洲看她一眼,急忙起身,“你自个回去吧,我要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江棠。” “哎,九叔……” 江九洲走得匆忙,沈然都还没反应过来这则消息带来的轰炸性影响。 单凭一件镯子,能确定吗? 可是何承言拿过她和江棠的头发做鉴定,报告结果是非亲子关系啊。 …… “嘟嘟~” 回去的路上沈然给何承言打电话,开头招呼都不打,直接问重点。 “言哥,之前做的亲子鉴定报告,你还留着吗,能不能拍个照拿给我看看?你是在哪家机构做的,仪器准不准确,有没有搞错结果的可能?” 何承言心中一慌,“……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突然问起鉴定报告。” “我想再做一遍检测,我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李家的女儿。” 瞒不住了么。 他迫切想要隐藏的秘密,即将被戳穿。 那份鉴定报告,何承言还留着,但不能给沈然看见。 万般无奈,何承言唯有谎称那份报告单被丢进垃圾桶扔掉了。 “言哥,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何承言咬紧后槽牙,呼吸乱了套,“我对你永远真诚。” “我相信你,就算你对我说了谎,那也是报告单先骗你的。再精密的仪器也有可能出故障,况且这种事情你根本没有理由瞒着我。那我挂了,言哥,之后再联系你。” “好。” 消息传得飞快,江棠、李图南连夜坐飞机赶来z城。 夫妻俩直捣黄龙闯进陆家,从陆明爵的书房拿回属于小女儿的遗物,附带着被当作定情信物送给陆明爵的那一半玉佩。 “这是瑶瑶的东西,是我女儿的。” 江棠激动得手心发颤,用尽力气捏住那半块玉佩,几乎要将它捏碎。 “伯父,伯母,你们冷静。”陆明爵花了点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的含义,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郑重认错,“是我对不起你们二位,我没照顾好她。” 江棠大喘气,身体要垮了一般,幸好有李图南在旁搀扶,“她为什么会跳海自尽?” “都是因为我。”陆明爵坦诚认错,“我让她受了很多委屈,我逼死的她。” 两年前,陆明爵做错事只会变着花样找借口推脱。 现如今,他再也不想推卸责任了。 他害死了无辜的然然,害死了挚爱,他理应受到比死亡更严厉的惩罚。 李图南没拉住,江棠一怒之下扇了陆明爵一耳光,“亏你还能理直气壮说得出口。我的瑶瑶,我都没来得及见她一面,为什么你没有好好守着她?!” 江棠再度扬起手,巴掌即将落下。 沈然见状立马挡上前。 “妈妈……”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您别怪他,他知道错了。” 沈然身体娇小,挡在陆明爵身前,更显柔弱。 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身影,陆明爵暗淡的眼眸倏地亮起一丝光芒,灼热滚烫,如火如炬。 站在我面前的你,究竟是谁? “你也一样是凶手,李友真,我的瑶瑶就是给你做了替死鬼!” 失去小女儿的这些年,江棠没有动过李友真一根手指头。但此刻,她积攒已久的恨意已然抵达巅峰。 江棠的巴掌即将落向沈然,陆明爵及时扼制江棠的手臂。 “伯母,不要迁怒于无辜的人。再怎么说,她也是您十月怀胎的女儿。” 江棠没绷住,一低头泪流满面。 她哽咽道,“亲手葬送了你妹妹的命,你要我怎么去爱你? 童言无忌就能抹平所有的罪孽吗?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 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我要带着我的瑶瑶回江家,什么千峰,什么婚礼,我再也不想管了。” 第79章 把你阉了 一场闹剧,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爸妈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沈然和陆明爵,他们两个灰头土脸,跟打了败仗一样。 沈然不明白,自己隐姓埋名代替李友真,到底做得对不对。 真相,真的重要吗? 无论她是谁,她都是妈妈的女儿。 说出事实,爸妈又要经历一次失去大女儿的痛苦。 这种境地下,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沈然胸口很闷,有股气堵着。她悻悻地想要离开,陆明爵却倏地攥住她胳膊。 陆明爵一点点用力,掌心握得很紧。他眉头紧皱,“你不是李友真。” “那我是谁?”沈然心里难过,连笑的力气都没了。 娇媚容颜如同凋零的花儿,美得令人心碎。 这副哀怨无助的模样,陆明爵曾不止一次在沈然身上看到过。 他怎么会不认得呢。 从重逢之日开始,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疯狂提醒他,她回来了。 “然然……” 听到这声呼唤,沈然微微睁大眼睛,瞳孔瞬间缩小。 她慌忙想逃,陆明爵没给她机会,拦腰并按住后脑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抱得紧了怕弄疼她,抱得松了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再度失去。 “我知道是你,别否认。” 沈然没有做任何挣扎,由他抱着。已经心灰意冷、千疮百孔的心,在男人结实而又熟悉的臂弯里回升了一丝热度。 她怀念这种感觉,也甘愿沉沦其中。 即便是无数次的相逢,她依然会超出掌控地再次爱上他。 陆明爵一定是她的克星,她不可抗力的劫难。 沈然苦笑,“我幻想过很多种跟你摊牌的场面,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你识破了身份。” 摸着沈然的头发,陆明爵轻蹭她的脸颊,低哑道,“没有这张熟悉的脸,我一样会认得你。你的眼神,掌心的温度,接吻时的触感,我怎么会认错呢。” 原来他所有的迟疑跟矛盾,都是有迹可循。 “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吗,我还没想好怎么报复你。”沈然的声音十分郁闷。 明明很高兴陆明爵能够认出她,却又不太甘心就这样被他识破秘密。 距离婚期还有二十天。 陆明爵半点代价都没付出,就占尽了她的便宜。 兜兜转转,还是嫁给他了。 而且这第二场婚姻,她恐怕往后余生都摆脱不掉陆氏少夫人的头衔。 “不管做什么,我总是输给你。”人和心,她都输得彻底。 腰间的手不太安分,从脊背往下抚摸,手指揉着侧腰,轻松把住她纤细的腰肢。 陆明爵低头亲吻沈然的眼尾。 他亲昵地蹭沈然脸颊,“如果把婚姻比作一场豪赌,我是玩家,你就是我的庄家。玩家可以赢,但庄家永远不会输。” 挑起沈然的下颚,陆明爵顺势吻住唇瓣,轻轻撕咬柔软的唇珠。 “你把我所有用来抵押的筹码都赢走了,把我的心都掏空了,却觉得自己很吃亏。然然,要不干脆你捅我一刀,咱们两清?” “把你阉了。”沈然半开玩笑地说道。 陆明爵也跟着笑,笑容之后,眼里剩下来的只有贪婪。 弯腰噙住沈然的唇,陆明爵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强横地往里面深入。 接吻的时候他捏着沈然后颈故意逼近几步,导致沈然一直后退,背部压着书架。 沈然抬头,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舌根发酸,沈然涨红脸,陆明爵沉醉其中也没停下来。 “唔……” 大脑缺氧实在忍不住了,沈然捶打陆明爵的胸口,迫使他赶紧停下。 她脱力靠在陆明爵右肩,喘着气,“我到底要不要向父母坦白,两年前去世的其实是真真,不是我。” 陆明爵一下下地用手指梳理沈然的头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老谋深算,在心里打着算盘。 “等婚礼结束再谈。” 沈然疑惑,“为什么?” 陆明爵将她打横抱起,“我害得你跳海自尽,险些丧命,以伯母的性格,不会轻易让你嫁给我第二次。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坦白也不迟。”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自己。”昏头昏脑地,沈然倚着陆明爵的肩膀,气不打一处来。 陆明爵只是浅浅一笑,没说话。 自打回了江家,江棠就再没和沈然、何承言联系过。 午后,刺眼的阳光穿透江氏祖宅的玻璃纱窗,斜射进屋。 灰白地砖上印出变了形的窗洞图案。 这栋祖宅占地近千亩,造势恢宏,宛若一座小型的贵族王宫。 宅中有亭台楼阁,假山密林,中央一片名为“小蓬莱”的天然水池,整体属于中式园林的住宅风格。 老太爷在斋房练字,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笔墨遒劲,张弛有度。 八十耄耋,体态还算康健,头花将近全白,穿着体面合身的深色长袍,显得古朴而稳重。 从慈祥的面相到气场,一派书画大家的风度。 江棠坐在檀木桌边嗑瓜子,茶水里泡的是自家老爹珍藏许久的名贵茶叶。 老太爷是本地有名的守财奴,但对独生女江棠,从不吝啬。 放下那支镶着白玉的长毫,老头拿起字帖闲心欣赏。 他语调缓慢,娓娓道来: “九月初七,天盛公会的老会长将要宣布退休,这空余出来的会长职位,有不少豺狼虎豹在盯着。” 天盛公会,是成立了近百年的民企组织。 上世纪初,一帮商户抱团取暖,抓紧当地的经济命脉自创公会,同时抵御外来企业的入侵。 发展至今,规模和爪牙渗透到国内大半个市场。 论单体经营,陆家的实力最强,千峰集团其次。 但要是纵观全局,天盛公会在国内市场的势力范围和影响,无出其右。 江棠随意地吐瓜子壳,擦擦手指戏谑道,“您老都快八十了,还想着争名夺利呢?” 字帖写得不太满意,江老放到一边,“我的意思是,你或者九洲去竞选。” “老爹,我今年也45了,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事业上翻云覆雨,婚姻家庭却经营得一败涂地。我已经……没有二十多岁时的野心和欲望了。” 她喝着茶,叹气,“让九洲去试试吧,他正当壮年,野心一直很膨胀。” “你那个大女儿,比两年前安分多了。” 江棠点头: “真真确实长大了,不像从前那么顽皮任性。但我这心里头始终有个结,我总觉得,瑶瑶是被她害死的。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正视这种矛盾心理。老爹,你说我该怎么办呐?” 老太爷笑了笑,“棠棠,我跟你说个秘密吧。” 江棠目光转向他,洗耳恭听。 “我和你母亲同岁,从八岁念学堂的时候就认识了,算不得伉俪情深,却也是多年来相敬如宾。 唯一的遗憾就是,成婚多年都没有过一儿半女。后来总算把你盼来了,可当时你母亲已经33岁高龄,气血亏虚根本不适合怀孕。 她非要留下你,最后……难产而死。” 听完,江棠久久不能言语。 “……她刚走的那几年,我抑郁成疾。那时候我也像你现在这样犯糊涂,成天就想啊,假如没有你,你母亲也不会离开人世。” 江棠眼神晦涩,“所以从小到大您都对我严厉苛刻,还包办婚姻,硬要我嫁给不爱的男人。” 一声深深的叹息,老太爷说道: “我女儿是天上的凤凰,值得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我给你富贵家世,教你学识涵养,所作所为都是为你的后半生铺路。对你,我有过怨恨,但作为父亲,我怎能不疼你呢。” 第80章 老婆身上好香 因为夏白薇死活不肯搬走,所以陆明爵临时决定,和沈然搬到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居住。 山海楼,本市最豪华奢侈的地段,最低层也要一平几十万。 并且还不是给钱就能买到的。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礼,酒席场地全部布置完毕。 为保证仪式过程顺利,当天晚上酒店老板还带着麾下的经理员工们一遍遍排练,生怕出现纰漏。 z城的夜晚,人潮鼎沸,灯光旖旎。 宛若一座不夜之城。 沈然刚洗完澡,穿着一件陆明爵的黑衬衫。她头发半湿,站在玻璃墙前眺望远处的夜景。 几十米长的玻璃墙,厚重结实,从外面看是反光的浅蓝色。 空空荡荡,压根看不到室内的全貌。 沈然的身材纤瘦,四肢和腰都很匀称,该饱满的地方也是突出得恰到好处。 明天就是婚礼,但江棠始终没有给她回过任何消息。 她衷心地希望,妈妈能够来到她的结婚现场,给她送上迟来的祝福。 沈然正出神。 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陆明爵刻意放轻脚步,从背后偷袭,一把搂住她的腰。 他上半身赤裸,腰间围着浴巾,暴露出清晰可见的人鱼线,以及胯部的两侧腹沟。 光是隔着衬衫,沈然就能感受得到男人身体上的燥热。 “然然,你身上好香。” 陆明爵贪婪地嗅着她颈间的芬芳,左掌攥住沈然两只手,右掌开始恬不知耻地在她腹部轻轻抓挠。 从试探到爱抚,两个人的呼吸同步加重,鼻息渐沉。 隔着衣物,陆明爵不停揉捏沈然肚子上的软肉。 骨节分明的五指,修长有劲儿,作势要往胸上走。 沈然往前一步,试图冲出束缚,陆明爵不依不饶,硬是将她压到玻璃上。 “很晚了,你不睡觉啊。”沈然挣脱不过,很是无奈。 陆明爵充耳不闻,双手抱着沈然,下颚靠在她肩膀。 沈然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和亮着灯的高楼大厦,颈间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她微微一笑。 “今晚这么安静,心情不好?” 他没说话,搂得更紧了。 “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期待吗?” 陆明爵吻着沈然的头发,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心里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瓷白的肌肤,温软透亮如凝脂。 情不自禁地,陆明爵轻掐了下沈然白净诱人的小脸,“然然,说你爱我。” 他没敢太用力,沈然的皮肤有了红印子,复原得很快。 沈然不肯随他的意,挠挠脸,“不说。” 紧接着,陆明爵抱起沈然来到沙发上,把人平放。 会意之后,沈然左手抵住陆明爵的胸膛,双颊的红晕更深了。 “明天结婚,别在脖子周围留痕迹。”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陆明爵很听话地点点头,然后侧着脑袋趴在她腹部,手指撩着她的长发,久违地安静了会儿。 他到现在还记忆着,那一晚,她小鹿乱撞的心跳,温润体香里,那一缕长发飘飘。 “老婆。” “嗯。”沈然揪住陆明爵的耳朵捏着玩,轻轻应了一声。 “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 陆明爵双膝跪地,闭上双眼,挽起沈然的手掌落下一吻。 嘴唇冰凉凉的,却热烈如火,烧得沈然心疼。 陆明爵双目空洞,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恐惧,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答应我,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轻生或者离开我了。” “是你犹豫了。”沈然淡淡道,“你本可以救我的,但你被夏白薇拉着,从落海那一瞬间你就放弃我了。” 偶尔,沈然会钻牛角尖。 真那么爱她的话,为什么当初犹豫了? 为什么没有胆量跳下海救她? 为什么不选择陪她一起死? 这个致命问题,是困扰沈然两年的死结,但陆明爵回答不上来。 她愿意相信陆明爵是真心爱她,同时也很清醒,自己并不是对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都是成年人,看开些,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 当然她也没必要去追问,假如重来一次,陆明爵会不会义无反顾地跳下海救她。 口说无凭,她不会信。 胳膊肘撑起上半身,沈然和陆明爵四目相视。 “然然,我……” 沈然捂住他的嘴巴,浅笑,“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还喜欢你,你也爱我,这就够了。夏白薇可以是意外,但如果你再意外醉酒背叛婚姻,我是死也不会再回头的。” 她捏住陆明爵的颚骨,是警醒,也是忠告。 “我喜欢你,但也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不一定是最后一个。” 只要沈然愿意,她随时可以潇洒走人。 也随时能够效仿李友真,做个流连情场的完美不婚主义,只玩人,不动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二十岁的情人,但永远有二十岁的情人供她挑选。 低级的快乐,高级的享受。 可恨,她一心想搞纯爱。 “我爱你。”陆明爵痴痴地道。 “别光用嘴说。”沈然双手撩着衣领,脱去衬衫,“你应该用行动告诉我,你非我不可。” 第81章 绑架 如愿来到婚礼当天。 酒店场地很大,摆了总共六十桌酒席,鲜花美酒装饰,整个空间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台下宾朋满座,台上负责主持婚礼仪式的神父满脸慈爱地静待着。 四个小花童围在薛文彬身边,看他长得好看,给他发糖吃。 沈然和陆明爵的喜糖,哼,他才不乐意吃呢。 “哥哥,你是今天的伴郎吗?”小女孩天真无邪,扬起笑脸,“你好白,好帅呀。” 回头去看忙着招待宾客的陆氏父母和陆明爵,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她拽着薛文彬的衣角,模样很乖,“我们刚刚溜进化妆室看过了,新娘姐姐很漂亮哦。你认不认识新娘呀?” “认识。”薛文彬兴致全无,在这该死的婚礼上多呆一秒都嫌烦。 但沈然的大好日子,他又不想错过。 更何况,他还是自告奋勇做的伴郎,待会儿可是要给他们拿戒指送过去的。 “姐姐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要嫁给那个脾气很坏的叔叔呢?” 坏叔叔? 薛文彬问道,“你说陆明爵啊?” “嗯!我们刚才还看到叔叔在那边跟一位抱孩子的阿姨吵架,不让阿姨参加婚礼。阿姨很可怜,都哭了,小宝宝也在哭。” 另一名扎着丸子头的小甜妹,点头应和,“对,叔叔他好凶,但是转头看到客人就又笑了。妈妈说控制不住脾气的人很可怕,姐姐跟他结婚会不会挨打呀。” “呃……”薛文彬右手插兜,试想了下这个可能性。 一想到婚后要做家务,还挨打挨骂,两个天生恋爱脑死绝的小姑娘瑟瑟发抖。 他摇摇头,“应该不会吧?” 换做以前,说不准。 但现在,陆明爵能有那个胆子跟沈然动粗,他怕是想死。 “电视上经常有放这种剧情,有的男人结婚前装得很好,结婚以后就暴露本性了。逼着老婆干活,不开心了就拳打脚踢,还很会演戏,这种坏人超可怕的,应该丢进垃圾桶里。” 一个个小屁孩,懂的还挺多。 薛文彬故意吓唬她们,弯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呀,而且万一运气不好,遇到坏蛋,说不定小命都会没有哦。我倒是还没对象呢,你们认不认识漂亮的小姐姐,给我介绍下呗,我也缺个会做家务的小媳妇呢。” 女孩面面相觑,眨巴着清纯可爱的大眼睛,再转过来看薛文彬。 表情很快从吃惊变成了鄙夷。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俩孩子异口同声。 哼哼气,两位小公主手牵着手走远。 旁边有两个穿着小码白礼服的男孩,脸蛋软糯,同样对薛文彬嗤之以鼻。 “干嘛,你们不服气啊?”薛文彬感觉到两个小孩的愤怒,一时犯贱冲他们挑眉。 他们奶凶凶地盯着他,“叔叔,你真丢脸。” 说完,他们就追着女孩们的方向跑开了。 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薛文彬,顿时满脸黑线。臭小子们叫谁叔叔呢,他才刚成年好吗?! 喜宴上高朋满座,悠扬的抒情音乐循环播放。 半小时后,新娘子迟迟未出现,陆家长辈和宾客们都等得急了。 陆明爵看了下手表的时间,皱紧眉头。 他小声对父母说道,“爸,妈,你们现在这里招呼客人,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推开化妆间的门,地上躺着三个年轻女子。 一位是身穿规整制服的酒店大堂经理,另外两个是高薪聘请给沈然化妆的造型师。 陆明爵晃醒女经理,焦急地问,“新娘呢,然然去哪儿了?” 经理花了点时间才清醒过来。 她摇晃脑袋,看着另外两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和摔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的陶瓷杯,“奇怪,我们只是喝了杯茶,怎么都晕倒了。” 陆明爵隐隐感到不妙,“我问你然然呢?之前还有谁来过这儿?” “呃,记不起来了。” 经理坐在地上,捶脑子,突然间大惊失色: “对了,刚才有一位穿着红裙子的女士,哭着说什么自己不想活了,想跟孩子一起死。李小姐跟她出去了一趟,就一直没回来。刚好服务生送了茶点过来,李小姐让我们喝杯茶,等她几分钟,结果……我们突然就晕倒了。” 穿红裙子的女士,孩子…… 难道是夏白薇? 大概四十分钟前,夏白薇抱着泽泽来找他,大吵大闹要破坏婚礼。 她哭诉自己辛苦付出却一无所有,沦为了笑柄,发誓要在今天,让所有人陪她一起丢尽颜面。 当时陆明爵没有过多在意,撂狠话警告了夏白薇几句,就派保镖带着她和泽泽回家了。 假如真是夏白薇骗走了沈然,那然然现在可就危险了。 陆明爵立刻向父母跟爷爷知会了然然失踪的事情,经理急匆匆带人去查监控,确认是夏白薇把沈然引到了酒店外。 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回来。 婚礼被迫中止。 陆明爵打电话询问夏白薇的位置,他压抑着怒火,夏白薇那边倒是出奇的冷静。 一路飙高速返回陆家,陆明爵一进客厅,就看到夏白薇打包好了行李。 行李箱放在玄关处,泽泽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夏白薇临走前决定最后喂他一次。 “她在哪儿?”他冷冷地问道。 “你说谁?”夏白薇一边给泽泽喂牛奶喝,一边擦嘴。 “这个时间点,你不是应该在酒店和那位李小姐结婚么?怎么回来了?” 夏白薇心里窃喜,猜测是不是佣人提醒了陆明爵她要搬走,所以陆明爵才从婚礼上出逃,赶回家阻止她? 也是,陆明爵那优柔寡断的性格,总是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自己还没离开呢,陆明爵就急不可耐地挽留她了。 夏白薇很开心,甚至有点想笑。 她坚信,他们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陆明爵心里一定是有她的。 “明爵,你不用劝我了,三个人的感情终究是拥挤的……” 矫揉造作的话语才刚说出口,夏白薇还没来得及掉眼泪放大招,陆明爵就冲上前掐住她的脖子。 “我问你,然然去哪儿了?” 夏白薇明显一愣,“什么然然,沈然不是两年前就死了吗?” “少跟我装傻充愣,是你把她从酒店带出去的。你派人把她抓起来了是不是?” 仔细回忆,夏白薇紧张得眨眨眼。 “我确实把李小姐约出来谈过,我说我准备离开了,拜托她好好照顾泽泽。从头到尾我们只聊了几分钟,然后我坐车回来,她应该返回酒店继续婚礼了啊。” “……”不是她么? 不对,夏白薇骗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的话鬼才能相信。 陆明爵看了眼瞪着无辜大眼睛的泽泽,心下一软,松开了夏白薇的脖颈。 “除了你,还会有谁想破坏婚礼?” “真不是我。”夏白薇也是才知道新娘不见了,“我承认,我骗过你很多次,但是这回我可以发誓,真不是我做的。”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一家隐蔽的地下招待所。 沈然双手反扣在背后,手腕被细绳捆缚住,嘴巴上贴着结实的黑胶布。 她死气沉沉地躺在冰凉的瓷砖上,身体注射了麻醉剂,眼皮根本睁不开。 耳边,是两道陌生的中年男人交谈的声音。 “老大,会长和江家的关系向来友好,咱们偷偷抓了江老太爷的外孙女,要是让会长他老人家知道了,搞不好会影响您这次的职位竞选呀。” “哼,江家那死老头,竟然想让江九洲来跟我争夺会长之位。这丫头是江棠的独生女,有她做筹码,江九洲肯定会自动退出。 给我好好看着她,选举大会一个月后结束,等我坐上了天盛公会当家人的位置,再把这丫头放回去。” 第82章 谁是内鬼 婚礼当天,江棠也来了。 高峰期堵车,她在高速上卡了一个小时。人还没到地方,就接到何承言的来讯。 “江姨,真真突然失踪了,婚礼也被暂时取消。” …… 沈然失踪了将近四个小时,在此期间,江棠和陆明爵急得焦头烂额。 劫持车辆是一辆白色面包车,使用的临时车牌号,从酒店离开后径直驶向郊区。 中途不仅更换过两辆车,还兵分三路往z城周边的城市逃亡。 派去的人分成三拨,火速追赶,但对方行踪不定,太过狡猾。 这伙人像是没有目标地点似的,沿着不同的方向一路行航。 甚至还故意和他们在路上转圈圈,玩着猫抓老鼠的滑稽追捕游戏。 歹徒的人车都在外地,办事多有不便。 一边监视着车辆行踪一边追,效率太慢。 当下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三拨歹徒所吸引,除了祈祷能够快点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个都干着急,毫无办法。 陆家请见市长,经过一番周折联络上了外地的交通总局负责人。 通过一些手段,实时监控到了几名歹徒的地理位置,并且当地警署也派出了帮手。 夏白薇离家出走,搬到了季秋那里。 动静闹得太大,两家的婚礼也没结成。 夏白薇不禁怀疑,这事儿是不是季秋干的。 结果,季秋一副隔岸观火看好戏的表情,“我不会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连隔壁市的高层都惊动了,陆家真是好大的面子。” 季秋饶有乐趣地在客厅煮茶,夏白薇目前也没什么计划,就坐下来跟他一块喝茶。 她哼哼气,“那女人最好是能死在外头,每次一看到她那嚣张样子,我就心烦。竟然还教唆明爵把我从家里赶出来,可恶。” “只不过是个未过门的新媳妇,陆明爵这么在意她?” 是啊,他为什么那么在意? 为什么要质问她,然然去哪儿? “……不对,”夏白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紧蹙,莫名觉得那位李家大小姐给她的感觉有一丝违和。 “当时明爵质问我的时候,分明问的是沈然去哪儿了?他没说李友真的名字。” 季秋感到稀奇,“陆家少夫人不是早就死了么?” 咬住食指细细思量,夏白薇的心跳倏地一滞。 “明爵还不至于糊涂到把人认错的地步,那会不会沈然没死?或者,她是利用李家小姐的身份重新嫁到了陆家。她想报复我?” 对,没错,李友真最近的行为确实值得起疑。 她那样骄傲轻狂的一个人,小情人遍地跑,为何偏偏要选择和陆明爵联姻? 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她也不至于为了替沈然这个朋友报仇,委屈自己嫁给一个有孩子还死了老婆的男人。 假如说现在的李家继承人是沈然,那真正的李友真又去哪儿了? 死了?还是变成植物人了? 当天夜里,众人聚集在陆家。 陆明爵焦躁不安,对z城和外地警署的行动力越来越没有耐性。 那三批死老鼠,完全是在忽悠着他们,专门往拥挤偏僻的乡镇上跑,还在路上随机捅伤了几个人。 耀武扬威的恶劣行径,看似是在对当地权威挑衅,实际上,又好像生怕他们跟丢了,车速时快时慢。 按理说,寻常的绑匪应该是希望动静闹得越小越好。 可这帮人的做法,无异于大张旗鼓地对外公布,老子就是绑匪,快来抓我。 太不寻常了。 “简秘书,你重新联系一下酒店负责人,让他查一下,今天或者最近几日,z城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生面孔。敢公然向陆家和李家挑衅,对方不会是普通背景的小角色。” 凡是在z城有过留居史的,都会有特别记录。 无论是住旅馆公寓,还是流浪街头,只要人经过安检来了这儿,无一例外都留下了身份信息。 十分钟后,简舒向他禀报: “前天晚上有一波人在城北的机场出站,大概二三十人。他们人数多,凶神恶煞的,中途和几名司机起了冲突,因为打群架还闹到了分区的警局。为首的男人叫崔英,江城一带的地头蛇。” 江城距离这儿,几百公里。 姓崔的男人,和陆家从未有过来往。 但江棠认得此人的名讳。 老爹委派江九洲去竞选天盛公会的新一任会长,这个崔英就是竞选者其中之一。 “崔英?他居然来z城了。”江棠抿唇,心情飘忽不定。 经过调查,崔英等人今天上午去了某家地下招待所,一直没离开。 担心了大半天,陆明爵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立马开车去那家招待所要人。 等到了目的地,推开包间的门。 对方早已洞悉到他们的位置,提前半小时跑路了。 翻遍所有地方,一无所获。 招待所的老板战战兢兢地说抱歉,没想到会惹上这么一茬麻烦。 简舒随着陆明爵一块回去,假惺惺地开导他。 “陆总,您也别太紧张了,人会找到的。” 启动汽车,陆明爵越想越不对劲,“八点来到这儿,路程四十分钟,人是半小时前跑的……时间点这么巧?” 简舒坐在副驾驶,表情淡漠,“也许是有人故意告的密。” 监控里显示,沈然是跟夏白薇分开,返回去的路上在走廊遇袭,被捂晕了拖进杂物间。 之后,人被放进一米多宽的装海鲜的箱子里。 当他们因为找不到人而终止婚礼、自乱阵脚时,绑匪们慢条斯理地,把昏迷的沈然假装成货物,利用海鲜箱从员工电梯秘密运出去。 同行者四五个人,配合得滴水不漏。 婚礼现场只允许有请帖的客人进入,陌生人根本无法混进去。 更不用说,那帮家伙还能穿着员工制服,堂而皇之地动手脚。 乔装成工作人员,却无人发现。 肯定是有内鬼帮助他们混进酒店内部,从中打点。 酒店老板在陆氏干了快七年了,派来帮忙的员工也都是在酒店有几年工作经验的,没有一个新手。 其他有能力和资格在背后指挥这些小动作的人,屈指可数。 陆明爵眸子暗了暗。 “简舒,你觉得会是谁告的密?” 第83章 敢惹老娘,你们死定了 “江棠夫人和那位崔先生似乎熟识,或许他们双方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 简舒紧接着补充,“婚礼现场有不少是李家派来的人,是否混进了一个奸细,也未可知。” 那个叫崔英的男人,是和江九洲竞选天盛公会会长的其中一位对手。 有作妖的实力,也有绑架人质的动机。 近两日还在z城出现过。 极有可能,崔英就是绑架沈然的主谋。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细,那循着源头去查,事情就容易多了。 “陆总,您不会怀疑那个内鬼是我吧?” “沉思片刻,陆明爵淡淡回复,“现在这种情况,任何人都有嫌疑。” 凭借陆明爵对她的了解和信任,简舒若是想要摆脱嫌疑,三言两语就能找到借口。 但她的聪明之处就在于,遇到质疑,她从不急着自证。 是非对错,全交给如今的顶头上司,陆明爵来评说。 况且,早些年安排她进入陆氏集团工作的幕后老板崔英,根本就没做过绑架沈然的事儿来。 他们找错人了。 约莫七八年前,崔英秘密委派简舒进入陆氏,充当卧底的角色。 凭借自身的优势和能力,她过关斩将顺利入职。 潜伏在陆明爵身边八年,简舒愣是没有掌握到一丁点关于陆明爵的把柄。 陆氏集团不光是实力雄厚,公司内部也非常干净,从未有过非法经营的作为。 崔英之所以来到z城,其实是为了和她碰面。 正面上干不过,崔英就打算走点歪门邪道,通过别的手段将风光几代的陆家拉下神坛。 以便于扩展势力,进军z城。 但没想到,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竟然会阴差阳错和沈然失踪一事扯上关系。 为避免暴露卧底身份,简舒只好急忙通知崔英,让他们尽快离开z城,暂时回避一段时间。 真正抓走沈然当作人质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 麻醉药的效力褪去,沈然在一间宽敞凉快的独立式公寓楼里醒来。 她双手被绑,整个人躺在客厅里的地板上,不仅头发乱糟糟,身上所穿的洁白的婚纱也没能幸免。 裙摆处的一圈薄纱染上了污渍,看上去脏兮兮的。 “老大,她醒了。”旁边的小弟提醒道。 “我看得见。”男人坐姿霸气,双腿大开,淡定如松地坐在沙发中央。 撑起上半身,沈然坐起来环顾四周,眼神有点迷蒙。 她直愣愣地瞪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语气不卑不亢,“你是谁?” 大费周章地把她转移到这儿来,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的男人眯起一道眼缝,似乎有所疑惑,“……你不认识我?” 江棠的大女儿李友真,和他见过几次。 虽然彼此不算熟悉,但起码是位能叫的上名号的叔叔。 算算时间,也才两三年没见。 这丫头咋就不认识他了? “我们李大小姐挺健忘啊,连魏叔叔都不记得了。” “魏叔叔……?” 哪个魏叔叔?莫非是李友真的亲戚? 沈然压根没见过此人的脸,更不清楚对方费力抓她的目的,多少有点慌。 但看男人喜笑颜开的样子,也不像是寻仇之类的。 魏琛,天盛公会会长的亲外甥,今年刚过四十岁。 老会长对这个外甥十分喜爱,公会内部大大小小的事务,将近四分之一都是经过魏琛的手。 多年来,魏琛对天盛公会忠心耿耿,可谓是奉献了小半辈子。 早在决定退休的时候,老会长就有意把位子禅让给自己的亲外甥,奈何江九洲横空跳了出来。 江氏一族虽说行事低调,但集结的势力却不容小觑。 那江九洲又是老太爷亲自教育和栽培的,人正当壮年,手段狠毒老练,为人阴险狡诈。 最重要的一点。 公会内部将近一半的理事长,都是从江老太爷的手底下培养出来的。 真要单纯地依靠正规选票选举会长,魏琛必输无疑。 江城是座风水宝地,民众的思想十分排外,坚守着非我族群其心必异的观念。 同时,这里也是游离于繁华都市的世外桃源。 老一辈的顽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偏执。 就像江家老太爷私心地希望由江棠掌管家业,而铁面无私的老会长,有意让亲外甥继承衣钵。 本家生意拱手让给外人,不是不能,而是不甘心。 在他们的认知里,仿佛只有把家业交由亲生子嗣传下去,到了阴曹地府见到祖宗长辈,他们才能够问心无愧,坦坦荡荡。 “真真,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魏叔叔?才几年没见,怎的不认得我?” “……”暂时,还不能被发现破绽。 就在魏琛投以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时,沈然五指抓紧婚纱的裙摆,一张口就是胡说八道。 “我两年前经历过一场事故,不小心失忆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 “哦?还有这事儿?”男人越发好奇。 摸摸胡渣,魏琛若有所思。 身旁的小弟见状,凑上前解释,“老大,就是那次,李小姐脚踏好几只船,结果翻车了,被小情人谋杀未遂。江棠夫人为了尽快平息舆论,保护她,将她送到国外休养了。” 魏琛点点头,“想起来了,好像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传闻。” 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丫头竟会因此失忆。 看着沈然那身脏兮兮的婚纱,魏琛挥挥手,右侧站成一排的女佣齐刷刷迎上来,“先生。” “给小姐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太阳下山了,晚饭可以备着了。” “好的,先生。” 沈然的双腿不太利索,麻醉劲儿尚未完全消失。 她被两名女佣搀扶,带去楼上洗澡换衣。回过头,沈然问,“您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就当是叙旧。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昨天是我和陆家继承人的婚礼,魏叔叔您这句叙旧,来的可真是时候。虽然我记忆混乱对您没什么印象,但我想,您应该对我没有敌意。” 魏琛略显不爽,对着女佣们发号施令,“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着小姐去换衣服?” 他们人多,二十几人分布在公寓各角落严加看守。 沈然被带去卸妆,洗澡,全程都必须有女佣在旁伺候。 躺在浴缸里泡着舒服的热水澡,沈然的心情却并不舒服。 江棠误以为是崔英抓了沈然,带着一百多号人硬闯崔英的家里。 强势逼供下,崔英摊开手请她搜家,江棠果然没找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她仍是不信,崔英便果断跪向家中供着的关二哥像发誓。 一番声情并茂的慷慨言词,江棠才稍稍放下戒心,相信了他的清白。 次日,江棠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信中的威胁意味既蛮横又嚣张。 指名道姓,要江九洲自愿退出会长选举。 由此可见,绑匪的主谋必然是公会内部参与竞选的其中一位混蛋。 火爆脾气一上来,江棠直接杀到天盛公会的总部。 “嘭!”会议室的门被两名保镖强行踹开。 保镖往两边隐身,退了退,身后的江棠紧接着露脸。 一大帮人还在开会。 江棠面无表情,径直走向正前方的老会长身边,扳过他面前的话筒,身姿卓然,刚正不阿。 “区区一个会长之位,真当我们江家稀罕?” “敢跟我耍那些卑鄙无耻的小手段,那你们算是惹错人了。今天我把话撂这,我女儿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在座的各位,都休想独善其身!” 第84章 祖传的护犊子 “江家丫头,你这突然闯进来……是个什么意思?” 老会长受到惊吓,面露惧色。 年逾八十的老人了,和江棠的老爹是铁打的生死交情,平日里和蔼可亲,算是江棠比较敬重的长辈。 江棠上一次硬闯天盛公会,还是在19岁那年。 当初,公会内部的某位吴理事长仗着自己年纪大,乱点鸳鸯谱,给她介绍一个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当对象。 那家伙对江棠穷追不舍了好长时间。 并且,花花公子还是这位吴理事长的亲戚。 一帮下贱货色,妄想通过和江家联姻走上人生巅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忍无可忍的江棠,选择闯进会议室,当场开麦将吴理事长骂得狗血临头。 临走前还不忘踹几脚。 此后,整座江城,再无人敢招惹她。 时隔多年,相安无事,谁他妈又作死,把这位祖宗给请回来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可众人都摇摇头。 反倒是江棠身边坐在主位上的老会长,眼神躲闪,不大自在地右眼皮跳了几下。 某位理事长主动发言,“棠棠,虽然不确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你先冷静。好端端的突然提起女儿,倒让我们有些懵了。” 公会目前的人员,一半都是江家老太爷的徒弟。 在座的各位理事长,许多都是江棠昔日的兄弟姐妹们。 江棠的容貌变化不大,但毕竟许多年没回来过,他们刚才差点认不出人。 多亏她身上那股目空一切的凌然气场,彪悍的开场白,才让众人恍惚间想起,这江家大小姐当年“一夫当关,舌战群儒”的赫赫战绩。 撂完狠话,江棠警告众人。 如若三天内她没有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回到家,在座的各位全都要付出代价。 更别指望一个月后天盛公会的竞选大会能顺利召开。 真要刚起来,整个总部大厦,她都有胆子给铲平了。 老会长颇为无奈: “江家丫头,阿伯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和你父亲是至交好友,这件事情阿伯一定会帮你查到底。不过,你怎么就确定,对方是我天盛公会的人?” 江棠拿出那封信件,“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他利用我作人质,想逼迫江九洲退出竞选。” 老会长眉头一皱,似乎是对此感到诧异。 魏琛为人不老实,自作主张绑架沈然,连老会长都不知情。 但很快,老头回过神,一个眼神变化就明白了幕后主使的身份。 这个臭小子,我让他忍忍先别急,他非得自作聪明。 江棠的暴脾气一旦被激怒,十匹马都拉不回! 江九洲不是吃素的,江家的老太爷,更是个护犊子的狠角色。 “阿伯答应你,三天内,一定会查出来龙去脉,将那个做混账事的歹人给揪出来。” 江棠冷笑,“会长伯伯,您的话我信,但我就怕,万一对方查出来是跟哪个您有交情的后辈,您一时心软随便找个替罪羊,那我可不能答应。” 除去站在江家那一边的,其余的人,不都是老会长手底下忠诚的狗吗? “依你之见,想怎么做?” “无论对方是谁,剥夺他参与竞选的资格。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好……就依你说的。” 老会长前脚刚答应,江棠后脚就接到陆明爵的短信。 酒店经理调取当天时间段的监控,仔细进行比对,终于有了一点收获。 卫生间方向的那条横道上,墙体斜对面的摄像头,刚好能拍摄到卫生间门口及走廊的画面。 其中一名乔装成后勤部员工的歹徒,在从卫生间出来时,袖子挽到胳膊肘,小臂中央露出来一截图案怪异的纹身。 虽然那人及时把袖子顺下来挡住纹身了,但还是有被拍到画面。 经过调查,他们发现那是一种特别的帮派标志。 江城的魏家,标新立异,自成一派。 上上下下的各部门下属,都留着那样象征家族的图腾纹身。 魏家…… 魏琛?! “丫头,你也别太紧张。你放心,三天之内,阿伯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老会长和颜悦色地做保证。 “不必了,会长伯伯。” 江棠立马转换态度,凶光毕露,“我已经知道抓我女儿的混账东西是谁了。” “谁?”老会长心虚地问。 “周围这么多人呢,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话还是不要说得太饱满。不然闹得太难看,大家的面子都挂不住。” 江棠卖起了关子,老会长更是紧张。 “烦请您告诉他,他那条小命如果还想留着,就乖乖放人,负荆请罪,或许我看在昔日情面上能大发慈悲饶他一回。如若他不知悔改,干脆就闹到我家老爹那儿去。” “……”众人哑声,噤若寒蝉。 揉皱了匿名的恐吓信,扔地上,江棠笑道: “家父的脾气,想必各位都清楚,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另外,江家老太爷和江棠一样,容不得自家女儿受一丝一毫的欺负。 江家,祖传的护犊子,帮亲不帮理。 第85章 总算找到你了 沈然被软禁在公寓的二楼,从窗外往下看,大概将近五米的高度。 底下是草坪,土壤柔软度还好,比起坚硬的地砖来讲,可以稍微做些缓冲。 从昨天晚上到清晨六点钟,沈然一夜未眠。 她想过很多种办法脱身逃跑,都失败了。 但凡她出门,门口的女佣们就会自觉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地监视着她。 身体上的疲惫和心理上的紧迫感,让沈然感到十分不安。 走出室内,沈然站到二楼围栏处往下看。 客厅里的魏琛大发雷霆。 他的亲舅舅,也就是老会长,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让他立刻放人,并亲自到江棠面前负荆请罪。 “老大,现在咱们怎么办?” 魏琛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冷笑道,“哼,出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也要逼江九洲从会长竞选中退出。反正人还在我们手上,我就不信,江棠敢跟我来硬的。” 为整个公会当牛做马这么些年,会长之位他势在必得。 倘若江棠铁了心要剥夺他的竞选资格,那他干脆直接掀桌子,让大家都不好过。 “把那丫头给我看好了,在事情没解决之前,她对我还有用。” 沈然悄悄收回视线,放轻脚步退回了房间里。 魏琛想利用她当人质,来要挟江棠和江九洲。 不管怎样,她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来回踱步了会儿,沈然拉开一扇玻璃窗。 她右手撑着窗沿,深呼吸放松心情,咬紧牙关准备直接跳下去。 距离不是特别高,下面又是湿润蓬松的土壤,应该不至于会受太大的伤。 正当沈然要抬起脚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闹腾的打斗声音。 回眸一看,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陆明爵站在门口,急促地喘气,随后朝她淡然一笑,“总算找到你了。” 外面走廊和客厅里横斜躺着十好几个龇牙咧嘴的人,魏琛和下属挨了顿打,略显狼狈。 女佣们则是吓得躲去一边,一个个都低头抖成了筛子。 清晨的阳光温暖柔和,少了许多盛夏时节的躁意。 陆明爵慢步走近,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下,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被暖金色的光映得发亮。 听到门把手拧动和开门声的那一霎那,沈然忐忑不安的心扭成了一节。 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她就像重复光明看到救星一样。 “然然,还愣着做什么?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该回去了。” 陆明爵来到沈然面前,见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软禁太久,精神受到了刺激,总觉得她眼神懵懵的,很疲累。 他伸出手,再次低声唤了句她的名字。 沈然眨了下眼睛,左脚迈出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搂住陆明爵的脖子。 虽然没吭声,但她的身体一直在颤巍巍地发着抖。 陆明爵慢慢环上沈然的腰和后背,低头和她的侧脸相贴,就这样安静地呆了几分钟。 因为挥拳的次数太多,陆明爵右手背上突起的的指骨部位,皮肤表面呈现出浅淡的伤痕。 查到沈然的位置信息后,陆明爵在凌晨就立马赶了过来。 同样是一夜未眠,沈然累得靠在陆明爵怀里闭眼,仿佛下一秒昏昏欲睡。陆明爵却身心亢奋,表情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倦怠。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到你。” 沈然逐渐回神,睁开眼睛,抬头踮起脚尖,吻了吻陆明爵的嘴唇。 走出房间,陆明爵牵着沈然的手,绕过走廊外那些碍眼的女佣。 看着客厅沙发上鼻青脸肿的魏琛,以及周围乱作一麻的下属们,沈然转头问,“你一个人来的?” “嗯,人多了反而麻烦。” 公寓大门外,陆明爵轻轻按着沈然的脑袋,看着她坐进车里,随后弯腰帮她系安全带。 也是在这时候,沈然才看清他右手背的伤痕和逐渐肿起的淤青。 “你受伤了。” 沈然握住陆明爵的腕部,没敢去碰那些零零落落的伤口。 眉头一皱,瞧着心疼极了。 陆明爵反握沈然的手,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是实在担心我的话,亲一下就不疼了。” 犹豫了会儿,沈然把陆明爵的手放到嘴边,小鸡啄米一样亲了下拇指。 “下次别这么冲动了。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来,万一受了重伤或者也被抓了怎么办?既然那个姓魏的想利用我作人质,短时间内他肯定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从沈然在婚礼上消失,到现在为止,失踪时间甚至还不到24小时。 所有人都在慌不迭地地找她。 陆明爵这次单枪匹马地硬闯,根本没顾及到自身的安危。 他考虑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她了。 陆明爵俯身和沈然的侧脸紧紧贴在一起,趴在她颈窝蹭了几下,“好,我下次不冲动了。” 整夜无眠,再加上心理上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 彻底放松以后,沈然很快就倚着副驾驶座的靠背睡了过去。 回到陆家,陆明爵下车,拉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解开安全带将沈然抱出来。 他把沈然放到床上,脱下鞋,摆正双腿。 外头太阳大,光线很刺眼,为了让沈然睡得舒服点,陆明爵走过去把窗帘拉拢。 准备离开时,沈然刚好醒了。 “就这么走了?”沈然屈起腿侧躺着,才眯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睡饱觉。 她勾勾手指,“你过来一点。” 陆明爵带着疑惑站到床前,沈然懒洋洋地平躺着,催促他,“我有话对你说,你弯个腰。” “怎么突然神神秘秘的。” 陆明爵毫无防备地俯下身,沈然趁机搂住陆明爵的脖颈。 接吻的时候,沈然的两条腿勾紧陆明爵的腰。 陆明爵随手掀过被子往上一罩,蒙住两人的身体。 一番酣畅淋漓之后,沈然依偎在陆明爵的怀中沉沉睡去。 陆明爵伸手拿来床头柜上的戒指盒,拿出里面的婚戒给沈然戴上,满目深情地亲吻戒指。 就当是弥补了新婚夜的遗憾。 沈然睡得安稳,呼吸微弱。 陆明爵撩着她的刘海,微微一笑,笑容过后是深深的悲伤,“假如能够重新来过,两年前我一定会救你。哪怕要一起死在海里,我也愿意陪你。” 可是,你为什么从来不问? 第86章 谁准你站着跟我讲话? 沈然获救后,魏琛被老会长派来的人强行抓了回去。 天盛公会的总部会议室,魏琛被逼无奈,郑重向江棠鞠躬道歉。 “江姐,我错了,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考虑不周?”江棠睨眸斜视他,阴森森的双眼犹如响尾蛇一般冰冷骇人。 “也是,若是这回没能及时发现我女儿的下落,九洲真的退出竞选大会,下一届的新任会长恐怕就非你莫属了吧。” 江棠冷笑,“魏琛,你敢把歪脑筋动到我江家头上,胆子挺大呀。” 魏琛比江棠小五岁,他们从小就认识。 曾几何时,魏琛还是个跟在江棠屁股后面跑的小跟班。 二十几年没见,记忆中的青葱少年变成了一个为谋夺利益不择手段、阴险卑鄙的中年男人。 江棠打心里感到可悲,但该教训的,她还是得教训。 “对不起,江姐,我这次是真糊涂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魏琛紧低着头,一顿捶胸顿足地道歉。 “啪!” 毫不留情地,江棠一个巴掌甩过去,清脆响亮,震慑力十足。 “谁准你站着跟我讲话了。” 江棠不动神色地一瞥,魏琛脊背发凉,登时就慌了,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来。 这一巴掌的痛感,让魏琛情不自禁回想起了自己悲催的童年。 江棠从小就非常强势,而且文武双全,放在人堆里,也是浑身散发着大姐大的气场。 魏琛哪哪都不行,调皮捣蛋第一名。 仗着自己是老会长的亲外甥,魏琛小小年纪到处惹是生非,虽然招人嫌,但谁也治不了他。 偏偏落在江棠手里以后,他被治得服服帖帖。 “江姐……” “阿琛,别怪我不讲情面,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已经传开了。公会有公会的规矩,从来没有破例一说。要么彻底从公会革职,要么你自愿放弃会长位置的竞选,乖乖做个理事长。” 魏琛不说话了。 他是头倔驴,哪条路都不想选 江棠说道,“天盛公会最初是由一百多名商行老板联手创办的,属于公共资产,不会姓江,也不会姓魏,更不会是任何一家的私有财物。 会长之位,能者居之。 扪心自问,你觉得自己够不够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你有那个独揽大权的胆识和能力吗?” “……”一连串的反问,众人纷纷沉默。 闭上眼睛反思了很久,魏琛双手握拳,表情从倍受屈辱渐渐变得释怀许多。 “我退出。” 一语既出,尘埃落地。 选举大会将在两周后进行,在此期间,江九洲时刻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相比较而言,天盛公会背后所牵扯的财富,比江家更值得他为之奋斗。 只是江九洲没想到,老太爷竟然派他去竞选。 而不是亲生闺女江棠。 某日,江九洲回老家拜访老太爷。 “老爹,再过几个月就是您八十岁的大寿了。国内外各种的奇珍异宝您都收藏过,我也摸不准该送您点什么贺礼。您看看,有什么想要的?” 老太爷习惯每日穿着深色长袍。 宅院的大堂,陈设布局彰显出一股强烈的中式格调的压迫感。 端起茶盏,老太爷喝了一口,轻叹一口气。 “这世道就是这样,人终归要往高处走。做了天盛公会的会长,日后,你怕是一年到头也没时间回来。棠棠有家室有女儿,就剩我这个孤寡老人,独守这江氏祖宅。” 江九洲笑道,“老爹,不论九洲今后在哪儿,都会常来探望您的。” 聊了有两柱香的时间,江九洲规矩地弯腰行礼,转身退下。 江老太爷叫住他,“九洲。” “是。”江九洲立马回过身来,恭敬问道,“老爹您有什么吩咐?” “棠棠的女儿,我至今还不曾见过。找个时间,把她带过来瞧瞧。” “好。” 老太爷的面相慈眉善目,闻着茶香,淡淡道,“棠棠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奋斗了小半辈子,人也累了。听说她那个大女儿疏于管教,脾气挺大,赶明儿见了面,得好好调教一下。不然等我死后,偌大的江家也不知道该交给谁管。” 江九洲的眸子暗了暗。 “……应该的,大姐的女儿是江家的血脉,由她来接管江氏,再合适不过。” 那丫头今年才24岁,老东西就迫不及待想在临死前把家业交给对方了。 他呢? 他为江家付出了那么多,这老东西可从未说过要让他做继承人。 不是亲生,果然还是信不过。 “你也不用觉得憋屈。”老太爷慈祥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野心够大,人也精明,早晚得要奔到更高更远的地方。你和棠棠,都是我抚养长大的孩子,没有偏心一说。我那天问过你,是否要参加竞选。既然你毫不犹豫选择了天盛公会,那就好好做事,肩负起你的责任。” “老爹……” 江九洲欲言又止。 “有些话就算你不说,我也心里清楚。我老了,没几年好日子过,所以早在前几年就委托律师立下了遗嘱。等我死后,江家自然就会是你的,你不需要着急。”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江九洲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原来老爹早就认定他做继承人了! 一直以来,其实江九洲并非单纯贪图江家的财富,更多的是缺少一个认可。 江棠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江棠拥有的位置,他也下意识地想去争。 他太想证明自己的能力了,想证明自己并不输给江棠,不输给任何人。 “可惜棠棠的小女儿五岁就失踪,不然的话,我还能凭着张老脸,光明正大地要一个孩子过来抚养。也不知道她家大女儿,愿不愿意陪我这个老东西留在江城。” 江家最主要的产业都在老家江城。 若是听外公的话,做了江家的继承人,沈然就不可能三天两头地满世界到处跑。 陆明爵要掌管陆氏集团,更不可能放下本家的生意,到江城陪她。 顶多抽点时间见个面,异地恋。 可陆明爵好不容易等到沈然回来,和她的婚礼都没能好好举办,怎么可能甘心放她走? 突然一道噩耗,老头“勒令”沈然回到江城继承他的衣钵。 几个人都乱了阵脚。 假如沈然愿意回江家,李家的生意,就顺其自然地交给何承言。 毕竟何承言在千峰集团干了那么久,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事关重大,一伙人聚在一起商量这事儿。 除了江九洲,在座的陆明爵、何承言,薛文彬,三个人的看法如出一辙,都不同意沈然回江城。 第87章 怀宝宝了 “真真,具体要怎么选择,还是看你的意见。”江九洲说道。 沈然坐在客厅沙发上,陪着泽泽玩。 消息来得太突然,她很犹豫。 陆明爵有些紧张地看向她,此刻有多希望沈然能够义正言辞地拒绝。 但沈然考虑了很久,说出来的答案却不是他想要的。 “你就这么想回江城?”陆明爵不太理解沈然的做法,十分无奈地提醒道,“我们才刚结婚。”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和然然已经错过了两年。 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回到正轨,他俩甚至连新婚蜜月都没准备,沈然就要远行。 万一沈然真的继承什么江家,那他和沈然一年到头能见几次面? 一个从未有过联系的外公,爷孙俩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沈然就这么想离开他吗? “我决定好了,我想去见见外公,和他聊一聊,很快就会回来的。” 陆明爵不表态,何承言也默许了。 只有薛文彬还在嚷嚷着抱怨不满,“那岂不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姐姐了?一个人待在这儿有什么意思,我要和姐姐一起去。” 沈然为难地笑笑。 陆明爵极度厌烦地瞥了薛文彬一眼,“陆家本来就不欢迎你,你哪来的滚哪去。” 薛文彬不服气,“要不是为了姐姐,这破地儿我还不乐意待呢。” 虽然陆明爵很想立刻骂回去,但对方只是个十八岁、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 沈然不可能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有想法。 跟薛文彬过多计较,倒显得他太没绅士风度了。 见陆明爵神情寡淡,完全无视自己,薛文彬在心里气哼哼地腹诽。 神气什么呀。 不过是一场以联姻为目的的假结婚罢了,早晚有一天他要把姐姐夺过来。 这俩人争风吃醋,明里暗里都在较劲。 一旁的何承言倒是从容,心中所想永远不会大大方方写在脸上。 何承言看着沈然,微微皱眉,“江家老太爷性情古怪,规矩又多,不知道会不会为难你。” “没关系,毕竟外公也是八十岁的老人了,有点脾气也很正常。我会小心应付的,言哥,那千峰集团就拜托你代我管理了。” 商量过后,事情就正式确定下来了。 江九洲淡定喝茶,手机发信息,通知随行的助理购买第二天的返程机票。 午时的阳光明媚和煦,洋洋洒洒的光线透过落地窗落在几个人身上,周遭的气氛表面上融洽,却带有一种诡异的违和。 每个人心里都各怀鬼胎。 江九洲沉默寡言,满脑子想着两周后的竞选大会。 如今万事俱备,最强劲的对手魏琛也下了台,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薛文彬倚着沙发靠背,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他疯狂搜索“何种情况下能判定为意外死亡”、“杀人的108种方法”以及“18岁男哪里可以结婚领证”。 何承言一脸的云淡风轻,及时向江棠汇报了沈然之后的行踪。 各方面表现得无比正常。 利用余光去瞧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一个新的计划在何承言的脑海里油然而生。 他再也没耐性等下去了。 放任沈然重新回到前夫的怀抱,他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从一开始的以报复为目的接近陆明爵,嫁进陆家,到目前为止,沈然已经彻底沦陷在陆明爵的花言巧语之下了。 他就不该自作聪明地和沈然打赌。 赌陆明爵会坚守初心,还是爱上另一个女人,这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更荒唐的是,沈然竟是江棠的亲生女儿。 何承言的父亲曾经为了钱绑架沈然,害得她年仅五岁就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所以江棠对他一直抱有偏见,更不会允许何承言追求自己的女儿。 无论沈然选择做回自己,还是继续扮演李友真,何承言能够担当的角色就只是她的朋友和兄长。 两人之间,横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何承言陷入到了一种既无计可施、又不甘心惨淡收场的局面。 他不想看到沈然泥足深陷,更不希望自己付出两年多的心血为他人做嫁衣。 陆明爵和别的女人有了私生子,背叛过婚姻,还逼死了沈然。 沈然为什么不听劝,非要重回渣男的怀抱? 他救过她的命,她就应该属于他! 在场除了江九洲,其余三个都知道沈然的身份是假的,也都心有灵犀地选择了隐瞒。 但这层窗户纸,很快就被戳破了。 江城的天气湿热多雨,起初,沈然很不适应。 老太爷的样貌慈祥,威严与和蔼并存,说话时的语速缓慢悠长,掷地有声。 总的来说,比沈然想象中要容易相处。 不知不觉,沈然在江城待了一个多月。 期间陆明爵常与她联络,追问的最多的话题是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或者,他来江城接她回家。 短短四十几天的分别,陆明爵总觉得,这甚至比沈然假死后的那两年还要倍加想念。 初秋季多雨,沈然偶感风寒,咳嗽了两天。 江九洲请来当地有名的老中医,为沈然诊断,摸出了滑脉。 老中医还询问沈然最近有没有来例假。 沈然仔细回想,这才惊觉,自己住到江城的一个多月,似乎推迟了些。 本来以为是水土不服,身体内的激素紊乱。 结果老中医絮絮叨叨地说,“喜脉,一个多月了。前几日受凉了吧,一点小风寒不碍事,就是这身子骨太弱,得悉心调理。我给你开几副药,平日里注意休息。” “我……怀孕了?” 沈然不太敢相信,急忙追问,“但是我曾经做过检查,说是很难再有孩子了。” 老中医不紧不慢地回应,“你先天气血不足,底子本来就薄,又滑过胎,身体也没养好,按道理来说是很难再怀上的。前几个月先观察着,这一胎能不能落地,尚是个未知数。” 滑胎? 看了看沈然吃惊和忧郁的表情,江九洲思索着低下头。 真真她……有怀过孕? “你好好想想,这个孩子要不要,拖得越久越危险。”老中医提笔染墨,规劝她考虑清楚。 听到这儿,沈然光彩熠熠的眸子又转瞬黯淡了。 她轻轻捂着肚子,目光坚毅,“我想留下孩子。麻烦您了,老先生。” 第88章 她的固执 老中医行云流水地写完药方,旁边的小厮将药方接了去,一路小跑出门,对着单子去药铺抓药。 收拾完自己的药箱,老中医站起身,身后一位十几岁的学童主动帮忙提着。 江九洲从梨花木椅上起身,吩咐在场的两名下人,“去送送老先生。” 他们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沈然和江九洲。 沈然忧心忡忡地摸着肚子,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陆明爵。 但是孩子目前还不确定能否顺利降生,万一中途遇到不测再次失去了,让陆明爵也跟着空欢喜一场,该怎么办? “真真。” 江九洲侧过身,眼神犀利,冷声喊了一遍名字。 沈然抬头,“怎么了,九叔?” “你之前怀过孕?还流产了。”江九洲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九叔你经常出差,满世界跑,平常我们都没什么时间见面。再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意外。” 撒谎。 虽说江九洲一年半载和李友真碰面的次数不多,但他早就暗中安插了眼线。 李友真的各种行程,每一段恋情的始末,他都了如指掌。 像怀孕和流产这种大事,真要是发生过,他安排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通知他? 更何况,真真是个精致利己的不婚主义。 为了以防万一,她所交往的前男友们,几乎都在发生关系前就结扎了。因为她要的是享受,而不是麻烦。 所以说,根本不可能存在漏网之鱼。 “你到底是谁?” 江九洲直截了当,漆黑如墨的眼睛像是啐了毒,阴狠非常,“你根本就不是李友真!是谁派你来假扮她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然还没做好怎么处理孩子的准备,就被江九洲怀疑了身份。 江九洲甚至还以为她是竞争对手或者仇家派来的奸细。 “九叔,我没有目的……也不会对李家做什么的。” 沈然还没来得及解释,江九洲的手直接掐到她的脖子上,勒得很紧。 “假冒成江棠的女儿,骗了大家这么久,你还敢说没有目的?” “我没有冒充,我就是妈妈的女儿。”沈然奋力去扒拉江九洲的手指,但他掐得太狠,她根本扳不开。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做鉴定,我没骗你。” “我还一直纳闷,李友真是和她小情人一起掉进海里溺死的,怎么可能有命活着。也怪你演得太好,我拿不出证据怀疑,不然还能留你这个假货装到现在?说,你幕后的指使是谁?” 沈然大脑缺氧,脸色发青,“我真的没骗你,唔……” 眼看着沈然快喘不上气窒息了。 江九洲想到她有孕在身,咬着牙手一松,将她放开了。 江九洲怒不可遏,“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说你是江棠的女儿?她两个女儿早就死了!你这张脸,恐怕也是依照着真真的模样去整的吧?” 一对双胞胎姐妹,大女儿李友真确确实实地坠海身亡了,小女儿流落在外被孤儿院收养,后来嫁给陆明爵,两年前就公布死讯了。 “你叫什么名字?” 江九洲心里已经做好打算了,这事儿,交给老爹来处理。 他摸了摸左腕的手表,然后听见对方喘着气回道,“我叫沈然,两年前跳海没死成,何承言救了我。因为真真意外身亡,所以我假借她的身份,顶替她活了下来。” “……” 江九洲捋了下前后的逻辑关系,眉头逐渐舒展,紧接着便是瞠目震惊,“你是瑶瑶?!” 真相大白,江九洲迫不及待地将消息告知给老太爷。 闻此言,老头深深地长呼一口气,没想到近几年发生的事情,这么曲折。 棠棠的两个女儿,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老爹,需不需要告诉大姐,瑶瑶回来了?”江九洲心想,江棠得知消息后肯定会很开心的。 老太爷面露忧愁。 “棠棠好不容易放下过去,消除了对真真的成见,如今要怎么告诉她,她心心念念的小女儿回来了,而真真早就不在了。” 江九洲不甚在意,“瑶瑶是大姐一手带大的,真真被李图南惯得无法无天,亲生父母都管教不了她。再说她的死,多半也是自己造下的苦果。” 当年,何承言的父亲经营不善,公司濒临倒闭。 他原意想绑架李友真,威胁李家拿钱帮助他度过经济危机。 结果阴差阳错绑了瑶瑶,中途瑶瑶逃跑,不小心跌落山谷,这一失踪就是十好几年。 后来被警方抓捕,何承言的父亲痛哭流涕,表示自己没想过害人,他只是想要钱。 他还跪下来央求李图南,替他照顾好儿子。 何承言的父亲再无颜面活着,假意袭警,被击杀。 李友真当时毕竟只有五岁,察觉到危险,所以立刻指认相貌一样的瑶瑶,让瑶瑶给她做了替死鬼。 也许她也没有预料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更不知道,机场偶遇的女孩,是她素未谋面的亲妹妹。 儿时酿下的苦果,是非对错,都已经随着时间长河而消逝了。 但李友真的最终死因,江九洲绝对脱不了干系。 知道沈然是瑶瑶以后,江九洲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自给沈然送去安胎药。 “刚煎好的安胎药,趁热喝了吧。” 江九洲坐在床前的圆木凳上,用不锈钢勺喂她喝药。 沈然不习惯这么亲近,脖颈处的掐痕隐隐作痛,她有些冷淡地接过勺子,“我自己来。” 感受到她的疏离和畏惧,江九洲也没坚持喂药,把碗勺给了她。 “大姐的行事作风一直很高调,仇家结了不少。如果你早点挑明身份,我也不至于怀疑你是仇家派来的内鬼。” “没关系。”沈然闷闷地回了一句。 江九洲盈盈一笑,手背抚过她的脸,关怀道,“大夫说了,你不适合受孕,这个孩子极有可能生不下来,硬拖到后面对你的身体损伤很大。长痛不如短痛……” “九叔,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沈然躲开他的触碰,“这是我和明爵的孩子,我要留下。” “会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 她固执己见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第89章 死鬼,动不动就吃醋 之后沈然犹豫了好几天,决定给陆明爵打个电话报喜讯。 清晨八九点钟,沈然闲来无事在院子里乘凉。 今天的气候还不算太炎热,但宅子里的花草树木多,昨夜刚下过雨,空气湿度重。 沈然站在红木长廊上闲逛。 大片的紫罗兰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覆盖了两侧的柱基,地板上映出微微浮动的阴影。 陆明爵那边刚接通,开口便是笑着问沈然想他了没有? 沈然先是眨着眼睛愣了下,没好意思说想,忍不住笑了笑,“我要跟你说个好消息。” “这么巧,我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那你先说吧。”沈然伸手拨弄紫罗兰的藤叶,想把重要的事情留在最后。 “你转个身。”陆明爵突然说道。 带着疑惑侧过身子,沈然看到沿着碎石小路慢慢靠近的陆明爵。 两人对视后,陆明爵将手机关掉,走上三级台阶来到红木长廊。 由于吃惊,沈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陆明爵直接张开手臂抱住她,低头蹭蹭脸,“都一个多月了,也该和你外公叙旧够了吧。”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沈然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欣喜。 她扬起下巴抵住陆明爵的肩膀,撒娇似的,慢悠悠地问,“下次一定要提前跟我讲。不然万一我也回去找你了,咱俩错过了怎么办?” 陆明爵幽怨地嘟囔了句,“你还能想着回去啊,我以为我们然然都快乐不思蜀了呢。再让你住几天,恐怕你都忘了自己在千里之外还有个老公。” “忘不了。”沈然失笑。 双手抵住陆明爵的胸膛,沈然从他怀里出来,仰起头,“泽泽最近还好吗?” “刚学会走路。” “真的?你有没有拍个视频纪念一下?” 陆明爵凝视着沈然的笑脸,自己却笑不出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沈然,是绝对不可能将伴侣意外出轨生下来的孩子视如己出的。 “然然。” “嗯?” 挣扎了很久,陆明爵艰难开口,“不如我把泽泽交给白薇抚养,再立个合约,等孩子长大,陆氏集团留给泽泽继承,我们俩什么都不管了,到时候一起满世界旅游。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沈然略有迟疑,“可你是泽泽的父亲啊,起码在他成年之前,你都要负责教导他的。” 责任。 这两个字像大山一样压在陆明爵身上。 虽说沈然从没表现出对泽泽的不满,也很愿意照顾他。 但陆明爵知道,其实她多半也是迫于压力和无奈,才接受这样不完美的三口之家。 毕竟沈然流产过,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放在以前,陆明爵做任何事只会权衡利弊,永远让自己保持在最优越的位置上。 因为要“孝顺”,所以他想也不想地就听从爷爷的安排,娶了仅仅见过两次面的沈然。 因为是朋友,他出于义气包揽夏白薇所有的麻烦。 默认她的一次次逾矩,对她的爱慕之心视而不见,只为了维护那段友情,不希望撕破脸闹得太难看。 以至于,最后落到覆水难收的局面。 泽泽很乖,可陆明爵打心眼里不喜欢。他始终觉得,这个孩子的到来是毁掉并压垮他和沈然的最后一株稻草。 同时,也是个不定时炸弹。 只要泽泽存在于视线之内,陆明爵和沈然之间就永远插着一根刺。 疼得久了会麻木。也许他们会觉得,反正今后不会再拥有属于彼此的结晶,有个孩子替他们圆满人生遗憾,也挺好的。 但实际上,他们只会越活越累。 即便是破镜重圆,陆明爵的爱掺杂着愧疚,沈然对他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五六年前初遇时那样惊艳和美好了。 而且,破镜真的能重圆吗? 来到江家的这些天,沈然和老太爷学着写字画画,习惯了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 精神气变得好了,心境也开阔很多。 她拉着陆明爵坐去旁边的凉亭下喝茶,把茶杯推向陆明爵面前时,陆明爵看到她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陆明爵特意挑的,跟五六年前的那枚款式很像。 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为什么突然想把泽泽交给夏白薇抚养?他明明很乖很听话啊。” 沈然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诉对方。 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只会坚定陆明爵送走泽泽的决心吧。 陆明爵坦言,“假如泽泽是从孤儿院抱回来的,我反倒很乐意照顾他。可他是我和白薇因为婚内犯错才降生的私生子。等将来他再大些,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他会怎么想?” “我都不介意,你还担心什么?” “我担心的是你。” 陆明爵皱着眉,有些急躁。 “你总是这样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一开始怀孕也是这样,偷偷跑出去做孕检,在我面前一声不吭,憋到孕期三个多月实在瞒不住了才坦白,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又怎么会听信裴清的鬼话,误会你出轨,还……” 还恼羞成怒打了你。 “所以是我的错。”沈然低着头,尾音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罪该万死的是我。”陆明爵叹气,“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19岁那年嫁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沈然有点想笑,“那我把戒指还你,我嫁给别人去。” “你敢。” 陆明爵板起脸瞪她,沈然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随口开了句玩笑,气氛略微缓和了些。 陆明爵握上沈然的手背,攥紧,心平气和地商量,“我们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你总是不相信我,我也总是误会你。” “如果你的解决方式是送走泽泽,那就不叫办法,而是自私。” 陆明爵为她的固执感到受伤,“你让我怎么选?将就一辈子吗?” 这两年来对泽泽的关怀备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明爵被道德责任感裹挟着,不得不承担起照顾孩子的监护人身份。 努力地满足绝大部分人的期愿,却唯独要伤害自己最珍爱的人。 陆明爵好不容易铁石心肠一次,却被沈然搞得,再度变得优柔寡断了。 “我爱泽泽,可我更爱你。然然,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纠结什么?” 陆明爵宁愿将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留给泽泽,也不想让沈然委曲求全,共同抚养他跟夏白薇意外生下来的孩子。 身为人父,他必须对无辜幼小的泽泽负起责任。 可是最正确的做法,却要让沈然难过。 那他宁愿自私些。 夏白薇生下泽泽,图的不就是陆家的财富么?他不在乎金钱权势,也不在乎陆氏的继承人是谁,他只在乎沈然。 未来几十年,陆明爵只希望能和沈然一起度过。 “我很小就离开了爸妈,一直在孤儿院长大,离开父母的日子很不好受。夏白薇的性格你很清楚,她从一开始就把泽泽当成利用工具,泽泽留在她身边,你觉得她会真心待他好吗?” 沈然的执拗让陆明爵气笑了。 她竟然这么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着想。 陆明爵心里酸酸的,不禁抱怨,“然然,你到底是单纯地喜欢小孩子,还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这是什么话?”沈然觉得莫名其妙。 “没有哪个女人会欣然接受丈夫跟第三者的私生子,除非是心灰意冷想开了,不在意了。” 陆明爵的占有欲极强,或许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醋劲儿有多大。 他捏住沈然的下巴,十分严肃,“我是你男人,在你心里,只能把我放在第一位。什么哥哥弟弟叔叔的,连个边都不许沾,听到没有?” 陆明爵口中的哥哥弟弟叔叔,指的怕不是何承言、薛文彬和江九洲吧…… 他可真会揣测。 这死性子,从以前就这样蛮横又霸道。 肚子里的胎儿能不能顺利降生还是个未知数,沈然本身就够烦闷了。 她不想继续泽泽的归属和谁是心中第一位的话题,咬了下嘴唇,“干嘛,你是在凶我吗?” 第90章 喜当爹 就因为这次不愉快的聊天,沈然心一横,愣是没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告知陆明爵。 她留在江家养胎,死活不肯跟陆明爵回去。 还催着陆明爵赶紧滚,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再来找她,否则就跟他没完。 陆明爵是个犟种,沈然比他更倔。 沈然不会再傻傻的,一味地顺着陆明爵的心情委屈自己。但她的话,陆明爵不敢不听。 以至于陆明爵离开后,竟然真的大半年都没有来过江城看望过沈然。 互相之间通过语音视频联系。 随着腹中孩子越来越大,偶尔有时候沈然会被调皮的孩子踢两脚。 她遭了罪,就立刻给陆明爵打电话,把对方狗血淋头地骂一顿。 另一边的陆明爵,说不定前一秒钟刚教训完下属,紧接着就被沈然训一遍。 往往陆明爵一言不发,甚至嘴角噙着笑。 因为沈然不满的来源,有可能是昨晚下雨不小心淋湿了头发,刚刚喝的药膳太苦,亦或是单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听完沈然的抱怨,他还得好声好气的,对着手机哄上好几分钟。 都说距离产生美。 哪怕挨骂受训,陆明爵这心里头都美滋滋的。 近半年的时间,何承言都在忙活千峰集团的事务,薛文彬大一开学,江九洲又当上了天盛公会的新任会长,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新年过节,沈然都故意躲在屋里,称病躺在被窝里。 为了瞒住怀孕的事儿,沈然让江家上上下下都闭紧口风。江九洲也答应过,不会主动告诉别人。 再说了,陆明爵跟江九洲根本不会私底下联系。 临产之日,江家老太爷比沈然都要紧张。 幸好,一切都很顺利。 沈然耗尽全力生了个女儿,中途差点疼晕过去。 外公给取了个名字,叫陆笙。 八十一岁喜得曾外孙女,江老太爷立马派人发下去喜帖,要在江家设宴,邀请亲朋好友来做客。 孩子满月当天,陆明爵收到请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喜当爹。 他浑浑噩噩地坐飞机赶过来。 浑浑噩噩地在下人们的簇拥下抱到孩子。 又浑浑噩噩地接受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的现实。 再看床上,倚着枕头十分惬意地斜躺着嗑瓜子的沈然。 陆明爵仍是不敢相信,瞠目结舌,万般复杂的情绪都冗杂在陆明爵眼中。 “我的?” 沈然不紧不慢地嗑瓜子,幽幽开口,“谁知道呢,可能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你看像你不?” “然然,别开这种玩笑。” 陆明爵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搂着襁褓中的小女儿。 笙笙熟睡着,因为还没长开,皮肤有些暗。 小巧玲珑的眉毛、鼻子、嘴巴,和陆明爵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孩子在睡觉,陆明爵不能大声说话。 他拧眉直视沈然,“怀胎十月,你竟然硬生生瞒了这么久?” 自己老婆住在异乡大半年,瞒着全家上下把孩子生了出来,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儿? “怀孕期间那么辛苦,你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怪不得今年新春过节沈然都不让自己来找她,原来是为了谋划这个! 老天,她是想玩弄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吗? “早知道你怀孕,我应该立刻过来陪你。不过这种喜事你为什么瞒着我?怀孕期间万一出了点问题,我又不在你身边怎么办?然然,你这回真是太任性了。” 沈然冷不丁地瞥他一眼,“谁说这是你的,说不定是我跟野男人生的。” 拢了拢身上的薄被,沈然疼得不敢动弹,却依旧嘴硬,“去做亲子鉴定啊,多做几遍,万一我骗你呢。” 陆明爵哭笑不得。 他把孩子交给旁边的女佣,想立刻抱抱沈然。 但刚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沈然的肩膀,就停了下来。 尽管沈然在极力隐忍,陆明爵依然感受得到,她很辛苦。不仅要经受长时间的失眠、孕吐、神经衰弱,还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弯下腰,陆明爵和沈然额头相贴,生怕牵扯到她身上的哪个伤口。 “辛苦了,老婆。” 沈然沉默不语,眨了眨眼睛,一瞬间眼眶就红了,“本来我们可以有两个孩子的……” 陆明爵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情到难时,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我错了,真的错了。” “医生说这一胎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所以我想等她顺利出生再告诉你。” “那如果你硬撑到最后出了意外怎么办?”陆明爵吻了下沈然的嘴唇,咬住沈然的唇珠,吻得很重。 “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我不能没有你。” 第91章 不抢心,只抢人 沈然的体质本就不适合受孕,但她硬是勉强自己忍过十月怀胎的煎熬,生下了女儿。 襁褓之中的笙笙刚过满月,身体素质比寻常孩子要羸弱一点。 婴儿受不得太热太冷的天气。 皮肤很脆弱,晒不了强光,所以笙笙平常都是被安置在室内照顾。 和江老太爷同属一辈的兄弟姐妹,成家立业后独树一帜,各家分支发展得都挺不错。 唯独子嗣绵延这一块,不尽如意。 老太爷年庚八十又一,喜得了个曾外孙女,别的叔公姑婆瞧着眼馋,拿到请柬后都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 沈然休养了一个月,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笙笙年幼,每晚都会哭闹那么两三回,而沈然需要静养休息。 在陆明爵的一再坚持下,她们母女俩晚上都是分开睡的。 早上沈然拿着刚温过的奶水瓶来喂笙笙,却发现婴儿床旁边围着五六个阿公阿婆。 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其中最为年轻的,瞧着也得有六十好几了。 他们围着笙笙站成一圈,嘴里“嘬嘬嘬”地逗着娃娃玩。 但笙笙这孩子,打小就高冷。 她看起来兴致缺缺,眨巴着犹如黑葡萄一样闪耀的眼睛。兴许是觉得无聊,眼皮都懒得睁太大。 沈然疑惑地环顾众人,转而看向江老太爷。 “外公。” 住在江家将近一整年,田园隐士般的生活一直清冷惬意。 沈然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陌生老人来做客。 老太爷红光满面,乐得开怀,精神气头似乎比去年健康多了。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 指着那一窝蜂忙着逗孩子的老哥老妹,江老笑答,“哦,这些是你的叔公、伯公跟姑祖母们。他们听到笙笙要办满月酒的消息,就抽空过来看望一眼孩子。” 老人家都比较喜欢小孩子。 更何况,从牙牙学语的婴儿期到学会走路跟顶嘴的宝宝,往往是最可爱,也是最好玩的。 沈然走近,左手握着奶瓶。 “笙笙每天八点和十二点要准时喂一次,这时候她也该饿了,我先喂喂她吧?” “都别围着了,让孩子先吃饭。”较为年轻的某位叔公帮忙把其余几位拉开,好给沈然腾出位置去抱笙笙。 沈然轻轻地将笙笙抱起,坐去椅子上,晃动几下奶瓶,然后缓慢倾斜瓶身,把奶嘴递到笙笙嘴边。 笙笙张开樱桃小嘴咬住,“咕叽咕叽”地把奶喝光。 吃饱喝足以后,笙笙的表情明显开心许多。 这时,旁边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走过来,跃跃欲试,伸开双臂想抱抱她。 沈然担心老人家手脚不利落,但又不好拒绝。 于是沈然先把孩子递到老人家的臂弯里,双手撑在他的胳膊底下,时刻注意着别摔了。 猝不及防地,笙笙“哇”地一声嚎叫。 声音响亮清脆,长长的音调有种要喊破喉咙的气势。 江老太爷看不得笙笙哭,以为是自己这位老哥哥抱的方式不对,让笙笙难受了,立马上前把孩子夺回。 果然,来到熟悉的怀抱,笙笙立马就乖乖闭嘴了。 小嘴咂巴着,慢慢眯上眼睡觉。 瞅一眼手足无措的老人,他很是嫌弃地说道,“起开,你个老头连孩子都不会抱,离我曾外孙女远点。” “小气鬼。” 对方不甘示弱,人越老,脾气越倔,脸色一甩气哼哼的,“就你家有孩子啊,赶明儿我儿子也能生一个。” “随你生几个,这我家的,你瞧两眼意思意思就行了,别多看。都说这小娃娃会顺着自己看到的样子长,你这老毕登什么模样,别害得我家丫头长丑了。” 老人家好歹是他的大哥,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简直来气儿。 “嘿,老四,我给你脸了?你、你为老不尊,目无尊长!” 爷爷奶奶辈的几个老东西,当着沈然和周围下人的面,互相指责念叨着。 无论再怎么憋屈跟生气,他们一顿狂跺脚,横眉冷对,偏偏就是动口不动手。 沈然看完全程,哭笑不得。 笙笙倒是躺在曾外公肩膀上睡得香,嘴角留下一点口水。 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小孩呼吸平稳,雷打不动的好睡眠,发出微弱而有规律的鼾声。 满月酒这天,何承言跟江九洲也来了。 两个年过三十的单身汉,毫无防备地被簇拥在几位老人中间,被追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生娃。 江九洲年纪稍大。 目前的情势四面楚歌,可谓是十分严峻。 “大侄子,年底你就三十六了,啥时候办喜事儿啊?” 心虚加上无奈,江九洲只好用喝酒来掩饰脸上的尴尬,“……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凡事都要讲求缘分和时机,急不来的。” 紧接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东西们,目光幽幽地凝视何承言。 “小何,你也有三十了吧,听说连个对象都没谈过呢?要我说啊,你眼光别放太高,找个踏实过日子的,或者事业上能够帮助你的。” “结婚可是件大事,我现在忙着千峰的事业,不急于成家,等缘分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 何承言下意识看向斜对面的沈然。 沈然和陆明爵好像在聊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她用手遮挡侧脸,开心着伏在陆明爵耳边讲悄悄话。 陆明爵有意歪头,把脸贴向她那边。 听完沈然的话,满眼是笑地回应了两句。 提起水壶的把手倒水,发现水有些凉,沈然对陆明爵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接点热水。” “叫佣人去就行了,你身体还没恢复好。要不然你坐着,我去吧。” “不用,就两分钟的事儿。吃吃喝喝躺了一整月,什么也不让我做,一天天闲得我浑身都难受。就一小壶茶,又不重。” “那我和你一起。”说罢,陆明爵正欲起身。 “乖乖坐着吧~”像哄孩子一样拍拍陆明爵的头,沈然笑道,“你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沈然转身离席,何承言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握着茶杯的手指逐渐攥紧,何承言眼神晦暗,指尖攥得发白。 他眯眼假笑,回到刚才的话题。 “我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将近三年,那个女孩你们也都认识。” 何承言故意将语调放得缓慢,虽然声音低沉,但每一个字节都铿锵有力。 此话一出,老人家们纷纷沸腾,耐不住惊喜跟好奇心,七嘴八舌地胡乱提问,企图逼供出来那位女孩的名字。 起初,气氛还算愉悦。 直到何承言被嫉妒冲昏头脑,缓缓说道,“她有爱人,也有家庭跟孩子,我不希望去打扰她。但如果将来,她的丈夫再做出一些背叛婚姻的举动,再让她伤心的话……” 最后面那句,何承言是直接对着陆明爵说的,“哪怕成为千夫所指的第三者,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抢过来。” “不抢心,只抢人。” 第92章 羔羊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陆明爵要是再忍着暴脾气选择性地无视,就不礼貌了。 诸位长辈在旁,陆明爵不可能大放厥词地骂回去,也没法当众揪着何承言的衣领冲他脸上来两拳。 心里恨得痒痒,手也痒。 陆明爵极力忍耐,食指尖按着拇指尖搓了搓。咬牙握拳时,手背的筋骨嘎吱响。 几位老人虽然脑袋糊涂,但也分得清是非对错。 起码他们知道,横刀夺爱的第三者当不得。 “小何,你这可不行啊,那人家都有老公有家室了,你可不能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坏事儿,听到了不?咱做人要讲道德,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好女孩找不到?” 何承言冷笑,意有所指。 “我救过她一命,也在她身上花了整整两年时间,帮她改头换面,给予她崭新的人生,甚至帮她找到亲生父母…… 最大的遗憾,仅仅是我们相遇的时机不对。 我不明白,她都差点被前夫害死了,为什么还要自讨苦吃,回到那个渣滓身边?” 江九洲早就听出来了,何承言所说的男女主人公是谁。 鹬蚌相争的戏码,他需要做的就只是保持沉默,看他们两个斗。 江老太爷更是个人精,表面上乐呵呵地逗笙笙玩,实际上,心里头琢磨的鬼东西比谁都多。 这三男一女,光是往台上一放,就是一出电光火石的戏。 明眼人都知道,沈然对陆明爵死心塌地,非他不可。 即便是何承言的品貌德行无可挑剔,对沈然又有救命之恩,可不喜欢的,终究是不能勉强。 江九洲更是不妥。 九洲是他收养的义子,沈然是他的亲外孙女。 一家人差着辈分,传出去了,他这老脸往哪搁? 不做任何质评,就是最好的回应。 沈然回来以后,江老太爷借口笙笙困了,让沈然抱着笙笙去午睡。 “那我先带着笙笙回屋了,刚好我也有点累了。” 咬紧后槽牙,陆明爵起身陪沈然一同离去,表情伪装得很好,根本看不出喜怒,“好,我陪你一起。” 走了两步,陆明爵回头盯紧何承言。 一个波涛汹涌的眼神交汇,仇怨正式结下。 酒足饭饱,老太爷和兄弟姐妹们散步乘凉,闲聊之际谈到笙笙的归属问题。 毕竟孩子才满月,将来长大了要上学,究竟是留在江家继续抚养?还是随陆明爵回z城去? 这是个大问题。 之后回书房,老太爷很是伤脑筋。 他的宝贝曾外孙女,自己还疼不过来呢,可不能叫她跑了! 总而言之,沈然是江家目前唯一有血脉关系的继承人,必须得留下来给他继承祖业。 沈然那丫头做事心慈手软,不够狠也不够疯,真没一点江棠年轻时的样子。 他得花点时间好好调教。 “老爹,我有事找您商量。”江九洲敲门而入。 “是九洲啊。”江老抬了下眸,低头继续着手上提笔写字的动作。 书房坐北朝南,此时日光大亮。 东西两面墙上挂满了老头的毛笔字和水墨画,江九洲站在画前欣赏,踌躇满怀,神思涣散。 江老敏锐地发觉到他情绪不对,决定装糊涂,“天盛公会会长的位子不好做,这段时间,看你也挺累的。声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别把自己逼得太紧,身体最重要。” “老爹。” 江九洲微微仰头看画,表情冷若冰霜。 他淡淡道: “还记得您七十大寿那一年,东城的廖家假借为您祝寿的名义,派了几名杀手伪装成送礼的小弟。那一刀我替您挡的,还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您当时承诺过,将来如果我有事求您,您一定会不惜代价地帮我。” “现在,我有个不情之请。” 放下毛笔,老太爷拂拂袖子,一屁股坐在身后的黄花梨太师椅上。 就知道这小子来者不善! 不安分的手指来回敲打扶手,江老眉头紧锁,“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你为何非要提?” 江九洲快步来到桌前,掌心按住那厚厚一叠宣纸。 “我不能再失去瑶瑶第二次。老爹,只有您能帮我。” “助你坐上天盛公会会长的位置,我这个做干爹的,也算是仁至义尽。既要事业,又要女人,你想得倒美。” 要的,还是他亲外孙女。 “您不帮我,我就自己动手。是您教我的,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就不遗余力地去争去抢。” 时值盛夏,夜晚的微风携带着夏日的燥热。 吹在人身上的气浪,都是暖洋洋的。 “就为了一个女人?”江老的语气里带着嘲弄。 江九洲一无所惧,眼神坚如磐石,“假如没有那场绑架案,陪在她身边的男人本应该是我。” “命运的安排,你得认清现实。” “人活一辈子,总要放肆一回。我不在乎她过去或将来叫什么名字,经历过什么,爱上什么人。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瑶瑶。丢了的东西,我江九洲一定要找回来。” 他如此偏执的模样,令江老很是为难。 甭管沈然最终会跟哪个男人厮守终生,江家继承人的位置,她坐定了。 这个外孙女他有九成满意。 可惜就可惜在,沈然太过善良和心软,太容易满足于世俗的情爱,缺少了一点野心和欲望。 作为长辈,江老真心希望沈然能像江棠一样,把追求爱情的心思放在事业上。 趁着年轻,好好闯荡。 孤儿院的院长妈妈,人活得很通透,只懂得教育沈然礼义道德, 教她得过且过,让她相信平凡和幸福才是生命的真谛。 可沈然就出生在弱肉强食的屠宰场。 她不该是温软乖顺的羔羊。 虽然陆明爵可以给沈然无微不至的关爱,让她后半辈子活得像个象牙塔里的小公主。 但掌管江家的接班人,绝不能是一株娇养在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花朵。 “老爹,江家有上百年的基业要交给瑶瑶来继承。但那个陆明爵,他满脑子只会想着,该怎么把瑶瑶骗回去,把她变成一个养尊处优的全职太太,变成他一个人的所有物。我想,这不会是您想要看到的。” “……瑶瑶她,有自己的想法。”江老有所迟疑,犹豫不决。 “男人可以作为她的支柱,但不能成为她的全部。”江九洲信誓旦旦,“这一点,真真比她清醒得多。” 第93章 老婆不要我了 哄睡了笙笙,沈然坐下来休息。 陆明爵看她的脸色略显疲惫,于是走到沈然身后帮她捏肩解乏。 两人聊着聊着,陆明爵突然提到带她们母女俩回z城的想法。 “然然,我们已经分开一年了,现在又有了笙笙。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家?这样泽泽和笙笙都能有个伴。” “……但我都答应过外公,要留在江城陪他了。” 陆明爵稍有不满,捧住沈然两边的脸颊,让她扭过头来看自己。 “到底是你这位外公重要,还是我重要?” 整整一年没见过面,沈然丝毫没想念他。 还瞒着他偷偷生下女儿。 倘若不是收到笙笙满月酒的请柬,陆明爵甚至还被蒙在鼓里,在此之前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个娃儿。 如果他没有主动来找,沈然是不是就决定一直瞒着他,三年五载都不跟他见面了? 头一回,陆明爵觉得沈然找到家人,是一件麻烦。 话里话外,陆明爵语气酸酸的,“你要家人,要女儿,却不要我了?” 无奈,沈然苦笑,“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啊,但是我跟外公也才相处一年。而且爸妈他们都在s市忙生意,外公孤家寡人了几十年,我作为晚辈,还是要尽一点孝道的。” 老太爷81岁高龄,身体状态也不好,不确定还能有几年安生日子。 用继承人的名义把沈然留在身边,多半也是希望能有个伴。 这偌大的宅院,除了管家佣人偶尔陪他闲聊,就只有江九洲会一年登门拜访几次。 老人家心里头肯定是很孤独的。 再说了,这一年时光里,沈然过得很开心。 江家上下一百多号人,把她照顾得很好,从确认有孕到生下笙笙,过程也不那么辛苦。 只是临产前后那几天,沈然遭了老罪。 因为被伺候得很好,心情愉悦,再加上这地方的风水养人,沈然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跟陆明爵分隔两地的这一年,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 打个电话开个视频,分享趣事,这种状态也蛮好的。 沈然是江家唯一的接班人,美滋滋地过着掌上明珠的幸福生活,笙笙的降世也弥补了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遗憾。 反倒是一看到陆明爵,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悲催的过往。 出轨夏白薇的事情,他俩的私生子,以及她那三四个月大、因为被夏白薇故意推下楼梯而流掉的胎儿。 陆明爵留给她的,似乎全都是不开心的记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沈然其实并不希望陆明爵自作主张跑来找她。 冥冥之中,陆明爵的存在对她来说,逐渐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起码对陆明爵而言,这不是个好兆头。 “然然,你可以继续留在江城陪着外公颐养天年,我也尽量不去打扰你。但你至少得给我准确的期限,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江家老太爷的身子骨矫健得很。 假如那老头能够一命长寿活到百岁,难不成他要等着沈然尽完孝道,和沈然分开一二十年? 绝对不行,他等不起。 陆明爵弯腰躬身,双臂环着沈然的肩膀将她抱紧,然后把下巴靠在沈然右肩,声音无比委屈。 “真不要我了?老婆。” “没有……”沈然的声调慢悠悠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吻了下沈然的脸颊,陆明爵诱哄着说道,“等你的身体完全恢复,带着笙笙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有江九洲跟何承言在,李家和江家根本用不着你担心。” 等了老半天,沈然满不开心地回复,“我不想回去。” 挣扎再三,陆明爵下定决心,“那我搬过来,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走了,我们就回z城。” 沈然心里清楚,这是陆明爵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宁肯搁置陆家的生意,也要陪她。 但她不希望看到陆明爵为了她放弃太多,同样也不想勉强自己。 “不用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陆家有爷爷,爸妈,还有泽泽,他们都需要你。” “我需要你,我不能离你太远。”陆明爵耐着性子跟她谈。 “你别总是逼我行不行……我也要有自己的空间,有其他在意的人。误以为我死掉的那两年,你不是也过得很好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触及到了陆明爵的防线,心脏震了一下。 他没控制住情绪,一手掐住沈然的下颚。舍不得对她说重话,但心里又憋屈,“然然,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别提以前。” 沈然烦闷地推开陆明爵的手,“你有什么资格提以前?难道我就非得住在陆家,每天无所事事,眼巴巴盼着你下班,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明爵悻悻地垂下眸。 他松开沈然,站直身板,“我是来接你回家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刚生下孩子,身体还在恢复期,喜欢胡思乱想也正常。你休息会儿,我们晚些再聊吧。” 随后陆明爵转身离开。 看着他深陷进阳光里的朦胧背影,沈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不该那样说他。 可她的潜意识里,分明还介怀着,陆明爵和夏白薇出轨的那件事。 嘴上不说,不代表一切都能当作没发生。 在沈然这边吃瘪,整个下午陆明爵都忧心忡忡的。 他住在沈然隔壁的客房,当天夜里喝了很多酒,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失去她两年,好不容易才重聚。 他只是想离她近点儿,想一家三口一起生活。 为什么好像是他做错了。 江家老头有江九洲这个义子,遗产继承关沈然什么事? 陆明爵喝得有点醉,脑袋晕乎乎的,视野中天旋地转。 沈然推门而入。 她看见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几乎一口没动,空的白酒瓶却有三四个。 关上房门,沈然走过去夺回陆明爵手上的陶瓷酒杯。 “你别喝了。” 光听声音,陆明爵就有三分清醒了。 抓住沈然柔软的手,陆明爵把她拉近一点,揽着腰,额头贴在沈然腹部。 空气寂静,万籁无声。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对不起。” 第94章 宝贝,我等你 “然然,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怪他有眼无珠,怪他在夏白薇和她之间优柔寡断。 偏向于童年好友夏白薇,却对她这个合法伴侣如此苛责。 失去她的两年,陆明爵已经知道错了。 可是有些发生过的事情,他就算再怎么懊悔和痛苦,也于事无补了。 “是因为泽泽吗,因为他是我和夏白薇的私生子,所以你才不愿意跟我回去?” 沈然默默叹息,“泽泽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和他没有关系。” “那就是因为我。”陆明爵抱紧她,哑了声,“我和白薇曾经意外发生过关系,你心里介意,是不是?” 一桩子虚乌有的阴谋,害得他们彼此误会,有了隔阂。 夏白薇承载了陆明爵从少年时期到二十七八岁,人生中很大一部分的重量。 是朋友,也是妹妹。 更是他生命中一道无法抹去的污点。 “那只是一场意外,我根本不爱夏白薇。”陆明爵又急又慌。 没有他,沈然一样可以活得很好。仅仅是接受这个事实,就这足够令陆明爵发疯了。 他自私地想着。 假如沈然这辈子永远都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永远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该有多好。 就是因为周围有太多的人爱她,对比之下,才显得他幡然悔悟的爱情无比廉价。 “宝贝,你不再需要我了,是吗……” 沈然根本没想过跟陆明爵分开,更何况有了笙笙。 可陆明爵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毫无安全感,愈加敏感多疑。 她是他的例外跟偏爱。 她也总是对他心软。 第二天大清早,沈然鼓起勇气去找老太爷。彼时,老头还坐在“小蓬莱”湖水边钓鱼。 “外公,我想回z城一段时间。大概过两个月就回来。” 像是一块小石子丢进深不见底的黑潭,老太爷听完之后很久都没有回应。 “外公?”沈然还以为老头耳背没听清,重新讲了一遍。 “你可以回,笙笙得留下。” “可是……” 她这次回去,就是想带着笙笙给陆家父母看看。 况且孩子不在身边,她也不放心,肯定每天都会牵挂着笙笙。 “是陆明爵那小子忽悠你走的?”老太爷瞧着不大高兴。 “是、是我自己决定的。” 或许真让江九洲说中了。 陆明爵需要的是一个温柔贤惠的美娇妻,而不是一个能跟他势均力敌的女强人。 沈然郑重保证,“最多三个月,院子里的枫树落红前,我一定会带着笙笙回来的。” 老太爷冷哼一声,不予批准。 “你和你母亲相比真是差远了。她20岁那年,为了逃避商业联姻,敢跟我断绝关系离家出走。活了几十年,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儿,男人,也只不过是她闲暇时的消遣。更不用说,会被哪个男人害得跳海自尽。” 沈然抿唇不语,老头斜瞥她一眼,“这种蠢事也只有你干得出来。但凡你有真真一半的猖狂,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得这么惨。” 近一年来,外公都称呼她叫真真。 老头心如明镜,却假装不知道她跟何承言的那些秘密。 “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冒充真真的?”沈然丝毫不惊慌,只是有些纳闷,他为什么不戳穿自己的谎话。 鱼竿动了动,似乎有鱼上钩。 老太爷目不转睛盯着水面,压低嗓音,听不出来是责备还是劝导。 “若不是你身上留着我江家的血,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还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管你。算了,至少我还能指望笙笙,你就开开心心地跟那个男人回家,去享受你的婚姻跟爱情吧。” 沈然紧低着头,无所适从。 “对不起,外公,我让您失望了。” “我们江家,哪怕往上数十代,也从来没有养出过像你这样没脑子、没城府的继承人。” 挨了一顿教训,沈然看着脚尖,羞愧难当。 她头埋得更低了。 感觉整个胸膛都在发烫。 “你母亲年纪大了,懒得再闯荡。人家独自奋斗二十几年创办了千峰集团,有胆识有魄力。你呢?” 沈然几乎快要哭出来,声音细若蚊鸣,“对不起。” “我要你做天上的鹰,你偏偏想当被男人娇宠的金丝雀。你这辈子,也只配这样了。” “……” 愧疚,羞燥,忧虑,迟疑,万般复杂的情愫浮现在沈然的脸上。 她的脚趾头勾紧,咬紧牙关屏住呼吸,狂乱的心跳慢慢恢复如初。 心理斗争一会儿,总算清醒点了。 老头微微偏着脑袋,用余光偷看她的反应,甚至都忘记自己的钩上还有一条鱼。 直到水底的黑鱼奋身挣扎,鱼竿险些脱手,老头才惊慌失措地用力扒拉鱼竿。 两斤重的黑鱼被放进装有水的瓮里,并拔出嘴里的钩子。 鲜活的鱼,游来游去。 “行了,你先退下吧。”老太爷没什么耐性似的挥挥手。 沈然欲言又止,朝他点头行礼,犹犹豫豫地离开。 回到房间,陆明爵正抱着笙笙。 笙笙顽皮,眨巴着大眼睛。嫌天气热,身上衣服穿得厚实,所以吐着舌头,很开心的样子。 瞧见沈然的身影,笙笙发出一声轻轻的“啊~”,呓语着什么。 “跟外公说过了吧?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明天就回。”陆明爵连忙问。 “外公说,笙笙得留下。” 陆明爵无所谓,点点头,“也行,留个孩子在身边,他老人家也不会太孤单。” 紧接着,沈然咬嘴唇,沉默良久。 “你先订机票,明天我送你到机场。” 反应过来后,陆明爵沉下脸色,“什么叫你送我到机场……你不跟我一起?”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之我不想勉强你,你也别勉强我。即便不住在一起,我们每天都随时可以联系。真心相爱的话,距离根本不成问题,对吧。” 确实,外公教训得也对。 妈妈江棠,双胞胎姐姐李友真,她们两个人沈然都是切切实实接触过的。 和她们相比,自己确实太懦弱、太丢脸了。 跟陆明爵回到陆家,她未来的豪门贵妇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不是她想要的,至少今后不是。 “对不起,明爵,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了,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我很爱你,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责任。” 陆明爵放下笙笙,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抱紧沈然。 “我明白。” 他摸着沈然的头发,蹭了蹭,“我等你。” 次日,沈然送陆明爵到机场。回来以后,外公将她叫去书房。 江九洲也在场,旁边还有两个公会的下属。 “九叔?”屋里只有他们几个人,气氛莫名地很微妙。 沈然紧张地眨眨眼,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太爷,“外公,有什么事吗?” “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没法手把手地教你。咳咳,九洲想安排你进入天盛公会,也算是历练历练,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前辈,互相打打交道也是好事。” 沈然没有多想,点头,“哦,好。” 顾及到沈然刚生产不久,身体各方面尚未痊愈,江九洲担忧地问,“你的身体状况,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没关系,我都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这么混吃混喝闲下去,人都要废了。” “下个月底我来接你。” “嗯。” 第95章 打咩! 进入天盛公会的第一天,沈然就遭遇到了人生滑铁卢。 去年秋末,老会长功成身退,之后由江九洲接班,稳坐会长一职。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九洲需要一点时间和沈然培养感情,一步步击垮她跟陆明爵的婚姻,所以才斗胆向江老求助,安排沈然来到天盛。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主动出击,就有人见缝插针了。 早晨九点钟准时开会。 沈然和江九洲来得早,坐在会议室静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虽说去年的婚礼没办成,但沈然右手一直戴着婚戒,相当于是默认了双方的婚姻事实。 钻戒边缘闪着银光,江九洲无意中瞥了一下,十分刺眼。 “江家的主要产业分布在江城,今后你恐怕常年都要待在这里。长此以往相隔两地,陆明爵竟也不介意?” 沈然思考一番,回答道,“他会支持我的。” “那他跟别的女人出轨,生下来的私生子,你也决定视如己出帮他养着了?”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有个哥哥,笙笙也能有个伴。” 沈然面色平静,一脸的坦然,“过去的事我跟他都有错,能重新走到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沈然的笑容幸福洋溢。 见她心意已决,江九洲多说无益,讲再多也只是对牛弹琴。 恨铁不成钢地叹叹气,江九洲由衷地感慨,“假如当年你没有被何承言的父亲拐走,没有发生过那场绑架案,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言哥……?” 沈然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绑架我的人,是何承言的父亲?” “都这么久了,大姐没告诉你?” 沈然摇摇头,如实回答,“我当初心灰意冷地跑去跳海,意外活了下来,是言哥捡到了我,把我救下了。” “让你冒充真真,也是他教唆的吧。” 江九洲不用细想就能猜到,沈然背后肯定是何承言在推波助澜。 沈然解释,“因为真真恰好也在同一天遇害,多半是被那个神经病前男友报复,双双坠海身亡。为了稳住千峰集团的股价和舆论,言哥让我假装成李友真,花了两年时间教我怎么去扮演她。” 何承言是救她于水火的救命恩人。 她的知己,她的伯乐。 然而,最初害她流落在外饱受磨难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何承言的父亲。 兜兜转转,因果的循环。 何家欠她的,何承言还她了。但何承言要的爱情,沈然给不起。 想起李友真,沈然倏地心情低落。 她暗暗哀悼,“如果真真还活着就好了。” 她真心地为那个相识不过数月的双胞胎姐姐感到悲哀,眼下却毫不知情。 害死李友真的幕后真凶,其实就坐在她身边…… 江九洲是标准的东方男性面孔,英武帅气,眉峰凌厉,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卑不亢的阳刚之气。 小麦色皮肤,强健的肌肉体魄,一举一动荷尔蒙爆满,性张力十足。 虽说年龄上和沈然相差了11岁,但江九洲的骨相丝毫不显老。 反倒是岁月积累得越深厚,身上的男性魅力就越吸引人。 在众多叔叔辈中,江九洲的样貌才华万里挑一,无可挑剔。 作为老公或许略显无趣,但做情人,绝对完美。 直到现在,江九洲都清楚地记得。 五岁生日那年,沈然在江棠的见证下向江九洲求婚,笑着说自己将来长大了要嫁给他,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江九洲性格沉闷,做事稳重,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这笔帐他算得很清楚。 等沈然成年谈恋爱,至少要等13年。按照当地法定结婚年龄的话,就要等小丫头17年。 深思熟虑,江九洲才面无表情说了声“好”。 绑架案发生后沈然失踪,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自此,江九洲一心一意投身于事业,对外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年近36都没碰过荤腥,说他是个禁欲系的纯爱大叔也不为过。 假如不曾有过那场意外,沈然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和陆明爵有交集。 江九洲,会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 可弹指一挥间,天翻地覆。 他怎么能甘心祝福她跟别的男人成双成对? 那只会让自己几十年的坚守变成一个笑话! 倒不如她真的死了,长眠在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成为他终生遗憾的白月光。 “九叔,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真的不准备结婚成家吗?” “如果保持单身,江家永远都是我的归宿。可要是结婚组成小家庭,再回去,我就只能算个做客的外人了。” 沈然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不管是外公还是妈妈那边,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一份子。” “还记得你的本名叫什么吗?”江九洲忽然问。 沈然摇头,他却笑了。 “你不是李友真的替代品,也不是孤儿沈然,更不会是什么豪门太太陆夫人。为什么不勇敢点说出真相呢?做回你自己,别再这么稀里糊涂地活着。” “……可是真真已经死了,妈妈就算知道真相,也只会再伤心一次。” 江九洲很久没再说话,静静地盯着她。 末了,他突然呢喃了一句,“李曦瑶。” “啊?”沈然疑惑。 “你的名字。”江九洲神情淡漠,声音冷清,灼灼目光却炙热非常。 “哪怕所有人都忘记了你的存在,大姐会记得,我也会记得。” 沈然有所触动,眼眶发红。 她低着头不想被看到自己失态的一面,“谢谢你,九叔。那时候年纪太小,头部受了伤,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遗忘了。” “你想知道的,想找回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沈然的声音十分感伤,强装笑颜,“我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比如五岁那年,你说你要嫁给我?” “……” 沈然沉默,懵懵懂懂地眨着眼睛。 她被江九洲那双充满狼性的目光盯得发慌,撩了下头发,极力找补,“儿时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呢,你是我的长辈啊。九叔,你是不是故意逗我呢?” “如果说我当真了……”此刻,江九洲的脸色沉静得吓人,“那又该怎么办,瑶瑶?” 气氛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沈然坐立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紧接着,“嘭”地一下,会议室的大门被踹开。 来者是一名留着酒红色短发的美女。 老陈家的幺女,陈七七。 陈理事长因病辞职,特此委派小女儿来顶替他的位置。 陈七七和沈然同龄,同辈,性格火爆,人狠话又多。 她戴着夸张的金属耳环,平胸,宽肩,一身白衬衫西装裤,大大咧咧地闯进来。 旁若无人似的走到沈然对面的位子上,陈七七拉开椅子坐下。 再抬头,发现沈然满眼好奇地在看她。 江九洲则是一副无所吊谓的冰块脸。正告白着呢被打扰好事,他烦都烦死了! 仔细打量沈然漂亮的脸蛋,陈七七单手撑着下巴,开始疯狂绽放狐狸魅力。 “哈喽,美女。” “呃,你好。”沈然赶忙点头回应。 突然到来的短发美女死盯着自己看,这种火辣辣的凝视让沈然感到很不自在。 起初,沈然和江九洲都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同事。 陈七七芳龄25,性别女,爱好女。 沈然:??? 第96章 女变态 不一会儿,会议桌前围满了人。 放眼望去,清一色的中年叔叔阿姨,沈然和陈七七,算是比较年轻出挑的两个。 尤其是陈七七那头酒红色的短发,英姿飒爽,气场全开。 因为她和沈然正好坐在对面,一抬头便能对视。 整场会议汇报下来,有那么两三回,沈然被她那姬情四射又含情脉脉的眼神膈应到。 沈然坚信那股违和感是自己的幻觉。 一定是她杞人忧天,想多了。 熬到会议结束,十几位理事长陆续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沈然、江九洲以及来路不明的陈七七。 今天的汇报内容有点多,时间临近十一点多了。 江九洲淡定地合上面前的文件,喊沈然去吃午饭。 但沈然对江九洲之前那番话有芥蒂,不是很想跟他一起走。 似是看出沈然的难处,陈七七凑上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李小姐是吧?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陈七七,家父身体不好,回家休养了,所以安排我暂代他的职位。日后,烦请多指教。” 她伸出手,笑着打招呼,沈然顺势握上手。 “你好,陈小姐。” “要是接下来没什么计划,我想请李小姐吃顿饭,交个朋友,不知道能不能赏脸?” 江九洲蹙眉,“不好意思,她没空。” 陈七七没搭理他,笑容缱绻地望着沈然,很是期待的样子。 最后权衡之下,沈然觉得和陈七七待在一起更安全些,于是推脱了江九洲的邀请。 “抱歉,九叔,要不然你先走吧?我也想和这位陈小姐认识一下,聊一聊。” 江九洲不笑的时候,表情挺严肃的。 很明显,沈然是故意躲他。 可能也是他表现得太过着急了。 突然提起沈然小时候要嫁给他的事情,或许沈然一时间没法接受,不知道该怎么以平常心面对他? 已经明确被婉拒,江九洲也不好强求。 “行吧,你们俩别跑太远。记得下午两点半准时回来。” 沈然心里松了口气,笑答,“好。” 陈七七开车带沈然去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餐厅,说那里的菜味道很好。 闲来无事沈然搜索了店名,查看评论才发现,那家貌似是情侣餐厅。 她没敢直接问,咬咬嘴唇硬是把话憋进肚子里。 事先陈七七说了要请客,临时更改地点不太礼貌。而且也没有明文规定,情侣餐厅,同性朋友不能去。 “李小姐,你今年几岁?” “25。” 陈七七笑了,“哦,那我们同龄哎。你有对象吗?谈过几次恋爱?” 沈然下意识地攥紧手指,杜绝任何误会跟风险,“我结婚了,丈夫在z城做生意。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才两个月大。” “嗯……” 陈七七神色懒散,拖着长长的尾音,小声念叨着,“结婚了啊。” 人妻熟女…… 陈七七在心底默念着。 单手握紧方向盘,陈七七挽着刘海往耳边撩,鲜艳的酒红色短发,飒气逼人。 她颔首低眉,眼珠子微微上挑。眼中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味跟新奇,舔了舔唇角,咧嘴一笑。 哈啊,听起来更棒了呢。 中途,沈然接到薛文彬的电话,刚接通对面就传来一声软糯糯的撒娇。 “姐姐~好久没见了,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啊。” “最近过得怎么样?”沈然没好气地笑笑,自然而然地略过那句想你。 “后天学校正式放假,有两个月的假期呢~我去江城找你玩吧。听说你生了个女儿,我都没见过。小孩肯定很像迷你版的姐姐,啊,光是想想就好可爱。” “臭小子……” 沈然拿他没办法,颇为无奈。 事实上,笙笙的模样要更像陆明爵一些。眉骨、鼻梁、嘴巴,都很像他。 也不知道陆明爵那边怎么样。 最近一周他们没怎么联系过,陆明爵应该挺忙的。 汽车上了高速,保持在七十迈前进。 突然,一阵旋风袭来。一辆颜色极为骚气的玫红色跑车,不打一声招呼就从他们左侧疾驰而过。 “靠。” 陈七七歪着头,不知道哪里被惹到了,脸色尤为不爽,“敢超我车,连个灯都不打。” “坐稳了。”她调整了一点座椅,视线直视前方,凶光毕露。 甚至还没有等沈然给出回应,陈七七油门踩到底,下一秒沈然感受到了强烈的推背感。 人在前面跟车跑,魂儿在后面拼命追。 十五分钟后,汽车下了高速,停在路边。 沈然扶着公路旁的导视牌,双腿发软,忍不住“呕~”了两分钟。 陈七七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让她漱漱口,还特别厚脸皮地揣着双臂,挑眉笑问,“没事吧?李小姐。” 中午的阳光很辣,沈然喝水漱口,抬起手背擦嘴,蹲在地上喘着气。 扭头斜瞥陈七七一眼,沈然微愣。 在这种仰视的视角下,陈七七的笑容邪气放荡,边缘发丝被阳光映得泛起虹光。 她不拘一格的脾性、周身磁场以及匪里匪气的讲话口吻。 有那么一瞬间,让沈然想到了李友真。 “干嘛这样看我?”陈七七眯起眼睛,又忽然瞪大,故意挑逗,“爱上我啦?” “陈小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沈然那翻江倒海的胃,逐渐缓和了些。 她慢慢站起身,走向汽车。 陈七七跟在她身后,不由得心生好奇,“像谁?” “我姐。” “哦。”听得出来陈七七有些失落,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像车祸死去的前女友什么的?” 沈然停住脚步,回头,郑重解释,“我有老公。” “ what”陈七七耸肩。 她讪笑,“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别说是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算收一群也无可厚非啊。” 沈然站在副驾驶车门前,女人步步逼近。 忽然两只手臂撑在沈然肩膀两侧,按住车身。 陈七七比沈然略高小半个头。 “我说了,我没有那种癖好,请陈小姐自重。”沈然恼火,别过脸不去看她。 强行挑起沈然的下巴,陈七七俯身压近,似笑非笑,“没听说过李家大小姐有姐妹啊,倒是传出过许多绯闻事迹。” “跟你无关。” 沈然挡开她的手,肉眼可见的紧张,“我要回去了,跟你这种变态没什么好说的。” 沈然硬是扳开她的胳膊,刚走两步就被陈七七拽住头发扯回来,后背重重地撞到汽车玻璃。 陈七七扣紧她的下巴,发癫似的冷笑,兴奋的心,颤抖的手。 “你,不是李友真吧?” “……” “猜对了呢。” 第97章 不爱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沈然没能逃出魔爪,被陈七七捂住口鼻闷晕过去,硬是塞进副驾驶座。 与此同时,陆明爵也遭遇到了重大变故。 两岁半的泽泽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也学会叫爸妈和爷爷奶奶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由于晚上太热,泽泽踢被子,第二天突发低烧。 还莫名其妙流鼻血。 陆明爵赶紧将泽泽送到医院,顺便做了详细的全身体检,生怕孩子身上有什么隐性疾病。 好消息是,泽泽身体很健康,流鼻血另有原因。 而坏消息却是,体检报告单的血型一栏上写着,泽泽是a型血。 陆明爵是b型血,夏白薇是o,按道理讲,他俩是不可能会生出一个a型血的孩子的。 “呜呜,我要妈妈……” 泽泽躺在床上输液,手臂很痛,声嘶力竭地哭喊要妈妈。 陆明爵的父母都围在病床前安慰,一个一个宝贝地哄着,二老的表情心疼极了。 握紧体检单,病房门口的陆明爵没有选择直接告知父母真相,扭头去找夏白薇对峙。 下午两点钟,餐厅的独立包厢内。 夏白薇一接到陆明爵的邀约,就盛装打扮坐车赶来了。 “明爵。”她笑魇如花,在对面坐下,“好久不见,怎么突然想到约我出来见面了?是泽泽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单纯地想见我?” 到了这种时候,夏白薇居然还幻想着陆明爵会回心转意。 自打夏白薇算计他,滚了床单,他对夏白薇的最后一点友情滤镜就破得稀碎了。 从沈然跳海那一刻起,陆明爵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正眼瞧她。 忍无可忍,陆明爵主动摊牌。 揉皱了的体检报告单甩到桌上,陆明爵低声问道,“告诉我,泽泽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在酒吧喝醉的那天晚上,我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关于那天晚上出轨事件的真假,他怀疑过无数次! 沈然死后,夏白薇仗着怀有身孕住进陆家。当时的陆明爵灰心丧气,活像一具行尸走肉,根本没有精力去鉴定泽泽和自己是否为亲子关系。 他下意识地认为,泽泽是他的种。 况且夏白薇的孕期和产期,时间点都对得上。 但这一份偶然间做的体检单子,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陆明爵的心口,震得他灵魂颤动。 他紧锁着眉,咬牙质问,“白薇,你还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明爵,我、我可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秘密瞒不住了,夏白薇忐忑不安地攥紧手指,一阵后怕。 “当初然然一时冲动跑去跳海,最重要的导火索就是因为你怀孕!泽泽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你却利用我的信任,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明爵,我当时也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陆明爵冷哼,“那你告诉我,酒吧那晚,我们究竟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这……那天晚上……” 夏白薇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低下头,眼神飘忽。 在酒里下药把陆明爵放倒以后,夏白薇就拜托酒吧的工作人员,帮忙将陆明爵带进楼上房间。 当时陆明爵完全昏迷,不省人事。 那样的情况下,正常男人根本就支棱不起来! 夏白薇只是褪去陆明爵的衣服,和他躺进一个被窝,抱着他睡了一晚上。 除了表面的一点肌肤之亲,再也没有其他的逾越之举。 可要是把真相说出来,陆明爵会更加厌弃她吧…… 坦白和别的男人睡过,她在陆明爵心目中那冰清玉洁的完美形象,不就毁于一旦了? “是,我提前在酒里下了药,我给你设了陷阱。那天晚上你确确实实跟我上床了,床单上还流了血不是吗?你也看到了啊。” “明爵,我那么爱你,为了等你,三十岁都没谈过恋爱。人生第一次,肯定是要交给你的。” “我承认,泽泽是我通过试管怀上的,他并非你的亲生孩子。” 陆明爵陷入沉默,“……” 她的话,能信吗? 哪怕撒谎声称泽泽是试管婴儿,夏白薇也不愿意说出自己与季秋鬼混过。更不愿意承认,泽泽的生父是季秋那个老混蛋。 不过既然夏白薇亲口证明了,泽泽并非陆家的子嗣。 那陆明爵,也就无需再顾及到孩子。 他有妻子沈然和女儿笙笙,一家三口就已经足够了。 “白薇,事已至此,我们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立刻带着泽泽离开陆家,怎么说我对他也有几分感情在,我会全权包揽他成年之前的所有生活费用。将来他遇到任何麻烦,我也会尽力替他解决。” 陆明爵从容不迫,淡淡道,“只有一点需要改,他今后不能再姓陆,对外的身份也不再是我儿子。” “明爵,你真这么狠心?” 深吸一口气,陆明爵义正言辞,“没把你那双引以为傲的双手废了,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夏白薇傻眼,难以置信。 夏白薇的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那双手就是她的命。 同样地,沈然是陆明爵此生唯一的挚爱,她比他的命更重要。 以前他被猪油蒙了心。 错把珍珠当鱼目,险些落得阴阳两隔的下场。 幸好他的然然还活着,幸好有了笙笙弥补遗憾,幸好,她还愿意原谅他,愿意给他悔过的机会。 “明爵,我只是太爱你了才会做蠢事。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夏白薇慌张失措,竟直接绕过桌子跪在陆明爵身前。 她把手搭在陆明爵的膝盖上,抓着他的衣服,痛哭流涕,“唔呜,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迟来的悔悟,没有丝毫诚意,连滚烫的眼泪都充斥着虚伪和狡诈。 再多跟她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陆明爵强忍着嫌恶,攥住夏白薇纤细的腕部,逐渐用力握紧。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带着泽泽离开我和然然的生活,我保你们后半生衣食无忧。不然真把我逼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甩开夏白薇的手臂,陆明爵拿餐巾纸擦擦手。 揉成一团的纸巾,他轻轻一丢,就砸到了夏白薇的脸。不痛不痒,却杀伤力十足。 “薇薇,当初在游轮甲板上,最应该死掉的不是你吗?” 夏白薇愣住,一阵恶寒。 陆明爵轻描淡写的口吻,以及阴狠毒辣的眼神,令夏白薇慌乱不已,害怕得颤抖。 “明爵,我知道错了,呜,我也是一时糊涂。” “哦?一时糊涂?”陆明爵觉得好笑。 “现在想想也挺搞笑的。从我和然然结婚,你就一直在我耳边煽风点火。我听信了你的挑拨,认定她是因为钱才嫁给我。我无条件地相信你,处处被你拿捏,你那时候把我当猴耍,看着沈然受罪,心里应该很得意吧?” 夏白薇悔不当初,哭得不能自已。 “明爵,呜……如果你当初娶我,我们会很幸福的。我没有错!是你爷爷乱点鸳鸯,我只是想要夺回你,是你们一直在逼我!” “你故意给我下药,设计生下泽泽,难道都是我逼你的?” “是!是你的错!” 夏白薇大吼,哭诉着,“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你能宠我十几年,为什么不能坚持坚持,宠我一辈子呢?!” “好,就当是我错了。” 陆明爵捏捏鼻根,叹息道,“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的纵容,让你有了我喜欢你的错觉。”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白薇,就当我们从未认识吧。” 第98章 玩一玩感情 话说出口,陆明爵如释重负。 “白薇,从今天开始,我们分道扬镳,好聚好散。” 和夏白薇分开后,陆明爵走出餐厅,立刻就给沈然打去电话,前前后后试了有三次。 但奇怪的是,沈然那边总是显示“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也许是她太忙了? 算起来他们两人很久没见,陆明爵考虑了一番后决定瞒着沈然去找她,给她个惊喜。 他总喜欢出其不意,喜欢看到沈然震惊和欣喜的表情。 可惜这一次,反倒让沈然给了他一个惊吓。 …… 陈七七将沈然捂晕带走,绑去了自家经营的一间酒吧。 沈然双手反扣到身后,被棕色的细腰带捆绑,侧躺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昏睡了很久。 一杯凉水对着脸泼下,沈然猛地惊醒。 细密的睫毛还残留着微小的水珠,沈然惊魂未定地眨眨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脸坏笑站在沙发前直视她的陈七七。 “陈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疯了?” 陈七七面不改色,抓着沈然的衣领把她拽起来坐好。自己随手拉来一把木椅,坐在她对面。 “不要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交个朋友而已。” 沈然穿着女士白衬衫,原本外面还有件薄款的黑外套。 昏迷之后,连同里面的内衣一起不知所踪了…… 一杯水从脸上泼下去,顺着脖颈流进胸口。 沾了水的衬衫,紧紧贴着皮肤,布料上面流动的水痕隐约变得透明。 “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这样的手段交朋友。” 沈然懒得跟她废话,顾不着湿漉漉的刘海和衣服,警告道,“我劝你马上给我松绑,否则” 话还没说完,陈七七趁着沈然开口的时候,屈起食指抵在她牙齿之间。 毫无防备咬到了陈七七的手,沈然赶忙往后一躲,瞬间噤声。 陈七七年纪不大,人却老变态了。 她笑着将手缩回,有意无意地碰到自己嘴唇,在沈然留下牙印的位置,严丝合缝地咬了咬。 两道浅淡的弧形痕迹,被牙齿啃咬后,变重了很多。 沈然闭眼不忍直视,心里慌得一批,默叹一声,“……直说吧,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陈七七的一系列骚操作,把沈然都弄无语了。 可她们俩今天是第一次碰面。 无冤无仇,这女的干嘛要针对自己?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想跟李小姐做个朋友,玩一玩……感情。” 沈然的耐性减弱,改口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的手机,刚刚我用你的指纹解开了。想知道的,我大概都能猜到了。”陈七七发出一道瘆人的笑声,“那就,稍微说点我不知道的吧?” 她微微侧着脑袋,天真无邪,表现得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今天究竟是什么倒霉日子? 江九洲莫名其妙跟她聊起小时候的事情,挺正常的聊天,却搞得那么尴尬和暧昧。 本以为和新认识的女同事一起外出,就能避免和江九洲独处。 结果,他丫的又是一个脑回路不正常的疯子! 气急败坏,沈然只回复她四个字,“无可奉告。” “亲爱的,不如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七七伸手握上沈然纤细的脖颈,按着她的后颈,逼迫她弯腰。 凑近沈然的耳畔,陈七七轻启朱唇。 “李友真当年和小情人坠海身亡,是江九洲一手造成的。你猜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手底下最忠心耿耿的心腹,是我父亲早年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九叔杀了真真?”沈然摇摇头,“这不可能!” 这个陌生女人一定是想离间她和江九洲的关系! 九叔是亲眼看着李友真长大的,二十多年的亲情,他怎么会对真真痛下杀手? “陈七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江九洲是新上任的天盛公会会长,年轻有为,实力也是有目共睹。 再加上背后有李家和江家,这两个强硬后台的支持,会长之位,他坐得十分稳当。 没记错的话,陈七七的父亲陈理事长,曾在去年的竞选大会上,败给了江九洲。 原本,魏琛是陈理事长所有竞选者当中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可一向低调行事的江家突然要委派代表,参与竞选。 江九洲这匹黑马横空出世,局面发生动荡。而后,魏琛因为种种原因自愿放弃竞选。 于是众人眼馋的会长之位,落到了江九洲的头上。 沈然猜想,陈理事长因病辞职是假,安排陈七七来破坏她和江九洲的关系是真。 “陈七七,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很相信九叔的为人,也无条件站在他那一边。想从中作梗,离间我们,你想都别想!” 得承认,沈然的脾气有一半随了江棠。 真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陈七七帮她松绑,站起来转过身,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喝。 “你可以不相信我,时间和事实会证明,江九洲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混蛋。” “当然了,”她回眸,浅笑,“跟李小姐交朋友,我是真心的。” 端起另一个玻璃杯,陈七七非常真诚而自然地,把水递给沈然,“渴不渴?” 沈然确实有点口渴。 陈七七都主动给她松绑了,似乎也没有别的企图。于是沈然仰头喝了一口水。 药效很猛。 一分钟不到,沈然手臂颤抖,玻璃杯连带着半杯水摔碎。 她陷入昏迷,水洒一地。 陈七七忍俊不禁地扬起嘴角,亲吻自己的食指,“都把你绑了,怎么还这么没有防备心啊。” “都怪我们陈家受过江老爷的恩惠,老爹老妈要我帮忙照顾你,提防着江九洲。不然的话,你这么喜欢羊入虎口,这么安安静静地在我面前躺着,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陈七七盯着沈然,越看越心痒。 就在她面红心燥、小鹿乱撞、险些控制不住亲上去的时候,沈然的手机响了。 陆明爵已经来到了江城,刚发的消息,问她在哪儿。 “啊,都忘了你还有个死鬼老公。” 思考几秒钟,陈七七哭丧着脸帮回消息。 【我在xx酒吧xx号包厢,你直接过来吧。】 “反正话是带到了,信不信由你。咱俩初次见面,你送我两件衣服当见面礼,应该不会介意吧?” 提起桌上装着沈然外套和内衣的灰袋子,陈七七哼着小歌,屁颠屁颠地离开。 她走后,包间里只剩昏睡不醒的沈然。 陆明爵循着地址来找,路上还纳闷,这个时间点,沈然为什么会在酒吧? 下午上班时间,沈然没来。 江九洲前不久送给沈然一块手表,当作恭贺她新入职的礼物。 手表里有东西,江九洲直接定位到酒吧,前台查房间号,比陆明爵要提早几分钟赶到。 包间的门,江九洲没关紧。 看到沈然躺在沙发上,屋里空荡荡,他一时间忘记了反锁,房门只是虚掩着。 因此,当陆明爵推门而入时。 第一眼看见的,是江九洲跪在沙发前,手掌轻抚着沈然的脸颊。 第99章 你哭了? 眼前这一幕,给满心欢喜的陆明爵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他右眼皮狂跳,强忍着怒火,“嘭”的一声拳头砸在门上,用力将门往里推。 制造出来的动静惊动了江九洲。 回头一看,江九洲发现陆明爵来了,不太高兴地站起身,退远了点。 沈然被下了迷药,昏昏沉沉,没有被刚才那声闷响震醒。 陆明爵很快察觉到异样,注意力从江九洲放回沈然身上。 快步走近,陆明爵略显急切地弯下腰抚摸沈然的脸,追问,“然然她怎么了?” 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睡着了。 江九洲怀疑是陈七七搞的鬼,为避免不必要的纠纷和麻烦,随口道,“也许是太累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的。” 陆明爵环顾四周,从上到下观察沈然。 面色红润,没有酒味,环境总体上也很干净,沙发旁边的地面上有碎掉的玻璃杯和一小滩未干的水渍。 睡得这样深沉,莫非是被谁下药了? 陆明爵正敛眉思索着,恍惚间,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沈然是侧着睡的,手臂自然挡在身前。 陆明爵伸手帮沈然整理头发和衬衫的衣领,视线往下,陆明爵在沈然胸口和肩膀上摸了摸,面色一惊。 ……没穿内衣? 意识到这个问题陆明爵立刻脱下外套,盖在沈然上半身。 此情此景,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又开始暗暗作祟。 在没搞清楚原因之前,陆明爵一遍遍警告自己抛开那些疑心病,要相信然然的为人。 但还是懊恼极了。 为什么沈然会和江九洲单独呆在一起? 为什么她衣衫不整,那个家伙还含情脉脉地跪在她旁边摸她的脸? 最重要的是,沈然睡觉时的状态看起来有点奇怪,像吃了安眠药一样。 好在她的脸色、呼吸节奏、身体各方面瞧着都挺正常,江九洲也似乎表现得很坦然,陆明爵就没有过多担心,只等着她待会儿慢慢苏醒了。 “一个小时前然然还给我回复了消息,让我过来找她,怎么转眼间她就成了这副样子?” “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她人没事就好。”江九洲淡定回答他,转身欲走。 突然,陆明爵十分不悦地叫住他,“江先生。” 江九洲停止脚步,陆明爵带着威胁性的口吻说道,“您要是还想坐稳天盛公会会长的位置,不希望多生事端的话,就离她远点。” “我是她叔叔。” “她是我老婆!” 陆明爵怒气冲冲地说完这句话,低眉看了沈然一眼。 泄气似的放慢声调,陆明爵坦白说开自己的想法,“然然有自己新的家庭,哪怕是亲生父女都要避嫌,更何况你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叔叔?” “我只是以长辈的身份关心瑶瑶,你何必这么心急地撇开我跟她的关系?陆先生难不成是在害怕什么?怕你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 “江九洲!” 很显然,江九洲这一句话彻底触及到了陆明爵的逆鳞。 “我还要额外提醒陆先生一句,你名义上的妻子沈然已经死了,她是江棠的小女儿李曦瑶。上一次你们俩的婚礼没办成,也没有正式经过公证,所以根本就算不上是伴侣关系。” 当时前前后后发生了太多事情。 沈然和陆明爵没能来得及再补办一次婚礼,只是双方家庭都默认了这场婚事。 他们都不在乎是否有那一份盖章证件。 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什么都好。 得亏江九洲这么一提醒,陆明爵打算等回到z城以后就立即补办新的证件。 那需要沈然和他一起去趟当地的民政局,而且必须得两个人亲自到场才行。 “一份证件而已,我和然然随时都能办理。” 陆明爵不关心这件小事,他更在意那些成天围在沈然身边,乱吠乱发情的狗。 江九洲很讨厌陆明爵的一点,就是他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 还特别自以为是,天真地觉得他和沈然的感情坚不可摧。 哼,缘分。 是孽缘吧? 都是因为命运的捉弄,把瑶瑶从他的世界里掳走了,阴差阳错带到了陆明爵的身边。 江九洲失去过她一次,如今好不容易让一切回归正轨,他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地、眼睁睁地允许她离开自己第二次呢? 一辈子很短,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在尚有能力改变现状、还来得及疯狂的年纪,人总要为自己疯一回。 是生,是死,结局怎样都无所谓。 “你和她之间,缺的仅仅是那份结婚证吗?”江九洲笑着摇摇头。 “陆明爵,你和瑶瑶从来就不是一路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配不上她。” 陆明爵感到恼火,“我配不上?难道你或者何承言就能配得上她?然然把你当叔叔当长辈,你却满脑子龌龊想法,你对得起她吗?” 这么一说道,江九洲更是不服气。 “家世背景,还有和瑶瑶的婚姻,都是老天爷强加给你的。别忘了,你婚内出轨,还逼得她跳海自尽!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呵呵。”陆明爵冷笑。 找不到正当理由,他就开始阴阳怪气。 “真不好意思啊,就算我做过那么多伤害然然的事情,她偏偏就是对我死心塌地。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然然的选择都是我。不管是五岁还是二十五岁,她就是喜欢我这张脸,你能怎么办?” “……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你还能狂妄多久。” 江九洲握拳,愤然离去。 他走后,陆明爵回头死盯着昏迷不醒的沈然,一秒破功。 眼里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悲伤和羞愧。 踩着地面的玻璃碎渣,陆明爵坐在沈然身边,轻抚她耳畔的碎发。 安静地凝望沈然的面容,陆明爵的双目越来越无神,仿佛是在一瞬间丧失了朝气跟活力。 “其实我也很疑惑,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这种人?” “如果褪去这身华丽的外表,抛开陆家独生子的背景光环,我这种孤僻又自私的性格,应该很令人生厌吧。” 沈然的手指动了动,睫毛微微地扑闪。 似乎是药效消退,她要醒了。 尚未察觉的陆明爵,还在目视前方喃喃自语。 “你回江家陪伴外公,偷偷怀孕生下笙笙的那一年,我想过很多次去找你,但又怕你不愿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你来说很像变成了一种负担。你有了越来越多在乎的人,留给我的时间却变得越来越少了。” 他捂着脸叹息,胡乱发着牢骚,“然然啊,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以前那样?” 沈然难受地缩了下眉头,睁开眼,第一眼还以为看错了。 “陆明爵。”她久违地叫他全名。 陆明爵回过神来跟沈然对视,沈然发现他眼眶发红,整个人颓丧阴暗,好似被阴霾笼罩着。 “你哭了?真哭了?”她稀奇地左看右看,还想撑起胳膊坐起来看。 陆明爵掌心放平,蒙住沈然的眼睛,趴在她颈窝把人压住,嗓子喑哑,“瞎说,是你看错了。” “嗯,看错了。”沈然很乖巧地应和他。 第100章 帅脸被毁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儿,牵手离开酒吧。 坐进车里,陆明爵心里挣扎老半天,犹豫着要不要问清楚沈然和江九洲之间的关系。 以及,她为何会衣衫不整的在酒吧? 直到汽车启动,陆明爵都没问出口。 反倒是沈然关紧副驾驶这边的车窗,小声说道,“真真当初是和她的前男友失足落海,遗体是一起被发现的,当时猜测是情杀。遗体处理得有些仓促,没能做个尸检什么的。” 陆明爵认真听,不禁思考,她为何突然提起这茬话题。 “但是我现在怀疑,也许真真不是死于前男友之手,凶手说不定另有其人。” “有怀疑对象吗?”陆明爵首先肯定了她的猜测。 沈然咬唇沉默了几秒,紧接着说出来的是江九洲的全名。 “……你怀疑是他害死了李友真?” 起初,陆明爵是十分震惊的,也不太理解,沈然怎么会把李友真的死联想到江九洲身上。 他们一大家子人,不是感情挺好的么? 但转念一想,沈然不是那种会轻易怀疑身边人的性格,尤其是买凶杀人这么恶劣的行径。 既然沈然向他提了,那一定是有迹可循。 “证据呢?” 沈然为难地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消息是陈小姐今天告诉我的。我想,陈七七手上肯定握有证据,不然也不会冒着这等风险。假如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跟底气,那到时候离间不成,陈家可就两边不讨好了。” “所以,是那个叫陈七七的女人约你去的酒吧?” 沈然说了那么多,陆明爵精准捕捉到了“陈小姐”几个字眼。 点点头,沈然大方承认,“而且那个陈小姐给我的感觉怪怪的,不像是坏人,却也不像是好人。” “你的衣服呢?”陆明爵不经意地一问。 “嗯?”沈然正披着陆明爵的外套。 “内衣。”当着本人的面,陆明爵忽然有点难以启齿,“别跟我说你平常就不穿。” 被下了迷药,刚醒不久,本来沈然的脑袋就晕乎乎的。 她仔细回想,愣是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换过衣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我的工作服外套也不见了……” “找个时间,跟我去z城登记领证。” “要不再等等?我打算过几天就去把名字改过来。我现在用的是李友真的名字,我想换回自己的。” 陆明爵心直口快,随口反问,“改回沈然?你不是姓李么?爸妈不会同意的吧。” “不是,以前那个是院长妈妈给我起的名。” 轻呼一口气,沈然解释道: “我昨天还和她通过电话,她说,沈然是孤儿院另一个女孩的名字。因为生下来就患有血友病,得不到及时救治死掉了。她死后的第三天,院长妈妈捡到我。其实是因为院里懒得修改系统信息,年龄又都是五岁,所以才顺口把名字给我用上了。” “……然然。” “我有自己的名字,李曦瑶,是我妈妈给取的。” 话说完,沈然看向陆明爵,盯紧男人错愕的表情,“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然然。就算将来什么都变了,这个称呼我一辈子都不想变。” 两人相视而笑,陆明爵欣慰地伸长胳膊,摸摸沈然的头发。 “现在时代发展得快,所有东西都在更新换代。我真怕你习惯了江城的生活,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地方,然后慢慢地,我在你的世界里也变得多余。” “有笙笙在,我们分开不了的。” 陆明爵哼哼气,“说的好像没有孩子,你就不要我了。” “没有笙笙,我们还有泽泽啊。”聊着聊着,沈然忍不住挖苦他,“再说了,如果我真想跑,你抓的回来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明爵脸上的笑容消失。 抓不回来也要抓。 天涯海角,她都休想离开他。 他来到这儿就是为了解释,“泽泽不是我跟夏白薇的孩子,是她使用别的方法怀上的。” “那……那孩子怎么办?” “哪来的回哪儿去。”因为这个孩子所带来的麻烦,够让陆明爵心烦了,“我会默默资助他直到成年,但我不可能白白地帮别人养孩子。” “可是……” “然然,现在不是圣母心大发的时候。倘若我没能及早发现真相,泽泽将来继承了陆氏,我们陆家几代人的心血可就拱手让人了。” “我是商人,不是无偿做慈善的。泽泽无辜,但夏白薇不无辜,这事儿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他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事关陆家偌大个家业的继承权。 再者陆明爵也愿意资助泽泽,无条件地帮他铺好路,仁至义尽,沈然不好再说什么。 可即便是这样,沈然多少也有点感伤。 到底是她太过心软和圣母,还是陆明爵过于果断跟决绝呢? 他俩某些方面性格互补,也是件好事。 回去以后,沈然鼓起勇气找到江棠说明原委,坦言自己冒充李友真,骗了她三年。 江棠找回了心心念念的小女儿瑶瑶,却同时失去了真真。 命运弄人,母女俩相拥而泣。 两周后,到了笙笙的百日宴。 孩子的第一百天,江棠让何承言一手操办宴会,邀请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出席,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 饭局结束,长辈们围坐在一起聊天。 江老太爷往沙发上一坐,江棠就发现自家老公李图南哆嗦得像个鹌鹑。 她还忍不住取笑,“四十多岁的人了,头一回见我老爹就吓成这样?还愣着,倒茶!” 李图南紧张得擦汗,起身倒茶,十分恭敬,“岳父。” “嗯。你俩结婚时候的茶我还没喝,如今曾外孙女都几个月大了。” 李图南汗颜,“是,是女婿的错,考虑不周。” 笙笙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紧挨着老太爷的腿坐。水汪汪的一双眸子,清澈如水晶。 娃娃模样逐渐长开,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软胖可爱,像个白面丸子。 稍微年轻点、比较活泼的客人都在外头舞台上跳舞,交谊。 沈然和另外两名女孩攀谈甚欢,陈七七突然出现,拍她肩膀,“亲爱的,好久不见?” “哦,是你啊,陈小姐。” 陈七七的战斗力比豺狼更猛,沈然后退两步,惹不起躲得起。 一扭头,沈然看到手捧着鲜红的玫瑰花,慢步走来的陆明爵。 沈然微微一笑,也朝他的方向走去。 就在俩人即将碰到面时,人群中跑来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故意撞到陆明爵的腿,然后跌坐在地。 出于好心,陆明爵蹲下身来去扶。 “小朋友,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小男孩抿紧嘴唇,挥起的右手在半空中斜着划了下,然后快速跑远,融入黑暗。 强烈的刺痛,突袭而来。 “明爵。”沈然看陆明爵蹲在地上愣了有几秒钟,于是过去查看。 结果,一道温热的血顺着陆明爵左脸的伤口滑落,血珠子滴答在玫瑰花上。 “明爵,你的脸……!” 第101章 摸摸我的心慌不慌? 那小孩下手没轻重,小刀锋利,动作又快,“唰”的一下就往陆明爵左脸割出一道血口。 皮肤裂开的那一瞬间,陆明爵是没知觉的。 等缓过几秒钟,听到滴答在玫瑰花瓣上的血滴声,陆明爵原本的愕然逐渐转化为惊恐。 刺痛感铺天盖地,像血肉炸开一样,疼得厉害。 沈然陪着陆明爵,就近去了一家医院包扎。 虽说简单止住了血,但伤口实在太深。 六七厘米的刀口,不做后续的修复手术必然会留下疤痕。 搞不好,破相是在所难免的。 挨刀的地方不是致命伤,没有性命之忧,所以陆明爵到现在为止表现得还算淡定。 坐在病床上发呆,陆明爵不禁思考着。 那小孩明晃晃地往他身上撞,还手持刀具,完事后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全程,他们没有过一句交流。 这不像是熊孩子临时起意的恶作剧,倒像是有人恶意怂恿。 当时距离那么近,他手捧玫瑰花,对一个摔倒在地的孩子不设防备。 如果对方想置他之死地,抹的应该是脖颈。 为什么偏偏是脸? 意识恍惚之际,陆明爵猛地回想起自己和江九洲上一次在酒吧对峙的场面。 他们针锋相对,不欢而散。 谈话间,陆明爵洋洋得意地炫耀,无论沈然是五岁或是二十五岁,她喜欢的永远都是自己这张面孔。 “……” 难道是江九洲故意报复他的? 沈然在病房门口,叮嘱何承言尽快安排修复手术,“言哥,那就拜托你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怪我没能管理好现场,居然横空冒出来一个小孩持刀伤人。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个熊孩子揪出来的。” 作恶的是个五六岁大的孩童。 就算抓到了人,充其量只能对其说教,做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 现如今最关键的,是尽快医治好陆明爵的伤。 沈然满脸担忧,皱着眉,“如果只是那孩子贪玩任性的话,还好解决,要是背后有大人怂恿,那就太可怕了。” 何承言的眼神有短暂的闪躲,他拍拍沈然右肩。 “我先去联系医生,你快进去陪陪他吧,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一言不发的,心里肯定受了打击。” “嗯,我们晚点再联系。” 说罢,沈然回到病房里面。 透过窗户,何承言看到沈然径直走向病床,小心翼翼抚摸对方的头发,对陆明爵嘘寒问暖。 温馨甜蜜的画面,羡煞旁人,却让何承言如鲠在喉。 他愤愤的最后瞧了一眼夫妻俩的恩爱一幕,转身下楼,离开医院。 和走廊里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擦肩而过,何承言始终保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眼底甚至带有一点窃喜和幸灾乐祸。 全无方才在沈然面前的那副老实巴交的紧张样子。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怎么沈然偏要对一个害她至深的渣滓情有独钟呢? 他真的很好奇。 若是没有那身吸引人的皮相,沈然还会不会继续死心塌地爱着陆明爵。 想通过修复手术来还原样貌? 我就让你那张脸彻底烂掉。 “明爵,你别太担心,现代医学很发达的,国内外关于面部修复的技术都很厉害。你脸上的伤口很快就会好起来。” 左半边脸贴着洁白的纱布,陆明爵不能做出大幅度的表情。 连笑一下都会牵扯到缝合的伤口,更不用说吃东西时的咀嚼动作。 简直是半死不活的疼。 “是不是很痛啊。”手伸在半空,沈然迟迟没敢去摸。 陆明爵轻握着她的手腕,掌心一点点上滑,然后攥住沈然的五指,低头吻了吻。 “都包扎好了,没问题的,之后就等着手术。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回去吧。” 即便是面临破相的风险,陆明爵也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虽然天生遗传了父母的好基因,依靠这身帅气的长相获得了不少优待,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在意自己的样貌或身材。 健身是出于个人爱好,饮食方面完全是家里从小培养的习惯。 他的口味清淡,最不喜甜。 三年前开始戒了烟,酒也很少喝。 除了爱熬夜工作这一点,陆明爵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优点,一半是天赋,一半是自律。但总有些人觉得,他的光鲜亮丽,纯属依靠家世跟运气。 就连他自己也差点相信了。 因为陆明爵也非常鄙视从前的自己。 就像人到了三十来岁,突然回想起年轻时候某个阶段的转折点。 那一瞬间迫切地想要去改变一些结局,同时又万分懊恼和唾弃,自己当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陆明爵执意出院,沈然不依。 “不行,你现在才刚刚缝合伤口,万一回到家不小心碰到或者感染了怎么办?你躺着吧,待在医院里比较安全。” 桌上有水杯,沈然看陆明爵的嘴唇发白,有点干,于是给他倒了杯温水,插上透明吸管。 接过杯子,陆明爵象征性地吸两口。 喝水的时候,沈然站在他面前,用手指拨弄他的刘海。 陆明爵闻到沈然黑如瀑布的发丝间散发出来的清香,想立刻吻她,但沈然嘴唇上涂着口红。 那味道不太好吃,还会弄得沈然脖颈的皮肤上一小片都是印子。 清理起来比较麻烦。 “然然。” 沈然应下一声,陆明爵又道,“有湿巾吗?” 桌上有专门消毒的酒精湿巾,陆明爵思考了下,没要,沈然就从包里拿出两片用来擦手的湿巾。 是前不久给笙笙买来用的,有微甜的牛奶味,奶油香香的。 撕开包装纸,陆明爵让沈然弯下腰,轻轻擦拭她唇瓣上的口红。 差不多处理干净了,陆明爵拉过沈然的手臂,让沈然和他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 “别,你还有伤呢。” 沈然怕接吻时蹭到纱布,偏头躲开。 陆明爵忍不了了,眼神迷离又放荡,“你别动,我来动。” 亲到忘情处,陆明爵还想嘬一嘬沈然的脸,被沈然竖起两根手指堵住嘴巴,打趣道,“亲嘴还不行啊,你要把我妆都吃没了。” “你不化妆更好看。”停顿几秒,陆明爵改口,“都好看。” 沈然被他逗乐了,凑近一点蹭蹭陆明爵的鼻尖,“行了,手术之前,就暂住在医院休息吧。” “所以你最关心的,只是我的脸?” 沈然眉毛上挑,开着玩笑,“不然呢?不图你身子,我干嘛跟你结婚?那还能图你什么,图你对我好?” “我对你不好吗?” 陆明爵这突如其来的灵魂一问,不知道是问沈然,还是在问他自己。 他紧紧抱住沈然,下巴靠着沈然的肩。 “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他认真道,“我爱你,然然。” “答应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至少在我死之前,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沈然对“死”这个字眼很敏感,“别说晦气话,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还年轻呢,还有很多年时间要一起过。” “然然……”陆明爵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 陆明爵拉上沈然的手,探进病号服,摸到自己的胸口,“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点胸闷气短的,你摸摸我的心慌不慌?” “……” 第102章 因祸得福 晚上陆明爵躺在医院里休息。 怕沈然在这边睡着不舒服,就好说歹说劝她回家了。 沈然走进玄关换上棉拖鞋,一转身,何承言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望着她。 “言哥,这么晚了还不睡?” 走下楼梯的同时,何承言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 “陪我喝点吧。”也不管沈然答不答应,方不方便,何承言坐下来就把红酒的瓶塞打开了,茶几上倒了两杯颜色暗红剔透的酒。 沈然把包放一边,打算坐去对面,但何承言拍了拍自己右侧的沙发软垫。 “离那么远做什么?靠近一点。” 说罢,何承言端起左边的那杯酒,仰起头喝下一口。 大晚上的沈然不想饮酒,也没那个心情,明天一早还要给陆明爵做点早餐送过去。 “言哥,有事你就直说吧,我有点累了。” “还记得之前想跟李家联姻,邀请你去参加宴会的那个林老板吗?” “就是那个,林霄的父亲?” 一年前的事儿了,记忆比较久远,不过沈然尚且有些印象。 “对,他家的二女儿林涵,至今尚未婚配。林老板前两日给我发了请帖,邀请我去他们家参加林涵的生日宴。” 沈然没听懂其中的深意,以及何承言要表达的意思,点点头。 “挺好的啊,就当交个朋友。” “……你很希望我结婚吗?”默默握紧右拳,何承言低垂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也是,我今年也快31岁了,确实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彼此认识那么久,何承言从未明确表达过对沈然的爱慕之心。 他知道江九洲先他一步告白了。 告白后的结果就是,沈然已经开始慢慢跟江九洲避开联系了。 毕竟江九洲是长辈,是她喊了好些年的九叔,有亲情和恩情在。 关系不能闹得太难看,只好尽量避嫌,避免私底下单独相处。 也怪江九洲太着急。 沈然性格固执,一丁点的底线都不能触碰。 敢主动告白,就要承担被拒绝和被疏远的风险。 有了江九洲的前车之鉴,何承言对待感情之事的处理方法就更加保守。 他时刻警戒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轻举妄动。 “我准备跟林涵订婚。”何承言眉目温柔,浅笑,“你觉得她怎么样?” 突然说要订婚,沈然不免惊讶,随后表示赞同。 “林家二小姐我也见过,她对你有意思,人也单纯,我想她一定会成为一个温婉贤惠的好妻子的。林涵知书达理,和言哥你很般配。” “订婚那天,你会来祝福我吗?” 沈然乐意之至,“当然了,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准备好一份大礼的!” “好,我先期待着。” 预约的整形修复医师是何承言安排的,时间刚好就是何承言跟林涵订婚那天。 事先答应好的要去参加订婚宴,沈然临时不知道该怎么反悔。 相比何承言的订婚仪式,她更想陪着陆明爵去看医生。 陆明爵看得出她的窘迫和为难。 无奈之下,他只得假装大度,劝沈然安心参加订婚宴,不用担心自己。 司机开车送陆明爵去预约好的医院,中途在高速上堵车。 陆明爵接到一通来电,是裴清打来的。 “喂?” 听到对面的男人声音,陆明爵愣了半响,“裴清……?” 他们兄弟俩好几年没联络了。 裴清被夏白薇利用,篡改沈然的孕检单,导致后面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两人大打出手后就彻底闹掰了。 没想到裴清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陆明爵倒要听听他想说什么。 “白薇昨晚突然跑到我家大闹一场,凌晨时分割腕了!” 果不其然,他是为了夏白薇。 陆明爵很清楚夏白薇的把戏,心态稳如磐石,每分钟的心率都不带多颤一下的。 低头看一眼手表,陆明爵十分淡定。 “我猜她应该是刚割腕就被你逮个正着,然后被你好心救下来了,现在躺在病床上好吃好喝伺候着呢,对吧?” “陆明爵,你什么意思?薇薇差一点就死了!” 高速上的车辆逐渐疏通,鸣笛声此起彼伏。 本来脸破相了就够烦,沈然又因为要参加何承言的订婚仪式,无法陪他一起。 裴清呢,好不容易来个电话,结果却是替夏白薇出面来指责他的。 这个蠢货,被当备胎还上赶着倒贴。 “薇薇都跟我说了,她犯下了很多错误,很想弥补。明爵,好歹相识一场,你能不能来见见她?就一面,一会儿就好。” “没时间。” 通过车窗玻璃看到自己左脸的纱布,陆明爵烦躁地叹气。 他这副狼狈模样,怎么去见裴清和夏白薇? 裴清此时就在病房里,夏白薇面色苍白躺床上,看起来真的很虚弱。 她和裴清招手,小声嘀咕了几句。 按照她说的,裴清原封不动地传话,“薇薇说,那天晚上你们根本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只要你今天能来见她一面,她帮你跟沈然解释,还你清白。” “!” 陆明爵咬紧后槽牙,冷哼,“一会儿说孩子是我的,一会儿又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的话我还能信吗?” 裴清解释,“……薇薇说她有监控和录频,全程都拍下来了。 她怕你去查,所以提前和酒吧老板商量,买下当天的监控视频,而且房间里也安装了摄像头。 本来想留下你们上床的证据,但那天她药下得太猛,你陷入昏迷一睡不醒,所以她没能得手。” 三年前的糊涂账了。 这事儿一直是陆明爵和沈然之间的一根刺。 沈然愿意原谅,陆明爵也就不再追究。 但要是能澄清事实,还自己清白,陆明爵肯定是求之不得的。 “一定要今天去见她?”约好了医生做手术,陆明爵还想着能不能换个时间。 错过最佳的治疗日期,后期的面部修复就困难了。 裴清的态度坚定不移,“是,她今天就要见到你。” 脸重要还是清白重要,陆明爵果断选择了后者。 但也得益于陆明爵的这个明智决定,没能做成手术,无意间帮自己避开了一劫。 何承言安排的医生,根本不是什么整形界的权威大师。 他们沆瀣一气,商量好了计策。 打算用带有腐蚀性的药水帮陆明爵做手术,然后对外宣称手术失败,陆明爵的体质特殊,发生了排异反应导致面部溃烂。 毕竟这种修复手术有失败的概率,这很正常。 订婚仪式即将开始,何承言接到医师的电话。 “什么?他没去医院?” 第103章 一个吻 林涵与何承言,从初次相遇到订婚,期间碰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很早之前林涵就见过何承言,算是对他一见钟情。 此后林家小姐一直注意着他。 每一次与他独处,仅仅是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侃侃而谈,林涵的爱慕之心就愈演愈烈。 她围绕着何承言的边缘,发乎情止乎礼。 正因为彼此的交集不深,林涵从未触碰到何承言的内心深处,更不明白他是怎样性格的一个人。 她为他温柔体贴的绅士外表所征服,一见倾心,痴迷不已。 她沉沦其中,浑然不知。 这个男人最大的魅力,完全取决于她的想象力。 可深陷在幻想漩涡泥潭中的林涵尚未意识到,自己的盲目求爱,注定了她将来要为自己的愚蠢跟天真买单。 林涵换好礼裙,从更衣室出来。 身边跟着的两名女性朋友,毫不吝啬地献出赞美。 几个人开开心心来到订婚宴场地的中心舞台,林涵左右环顾,看到斜对面的何承言在跟沈然聊天。 沈然好像有些着急的样子,连续拨了两次号码。 何承言拍她肩膀,笑着说了两句什么,沈然便收起手机,只是表情依旧闷闷不乐。 “言哥。”林涵走过来找他。 他们俩人是面对面站着,所以林涵一上来就扑向何承言,挽着他的胳膊。 抬眸看向沈然,林涵笑容莞尔,“你好,真真小姐。” “她改名了,叫李曦瑶。” 何承言的掌心贴在林涵的手背上,坦然自若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下去。 “是吗……为什么突然改名啊?” 第一反应,林涵还想着,会不会是李友真请过什么大师算命,觉得这名字不好,才临时选择改名。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种富贵人家很常见。 她的名字就是因为刚生下来生了一场大病,老先生说她五行缺水,父母给改选了个涵字。 具体原因,何承言觉得林涵还是少知道为妙。 毕竟,那是他跟沈然的秘密,没必要让外人也掺和进来。 “客人们也都到了,你先去那边招待一下,我有几句话和瑶瑶说,一会儿就过去。” 连在公众场合聊天都要她避嫌,林涵感到不太自在。 可惜她没多想。 李友真与何承言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真要是能青梅竹马步入婚姻殿堂,早就结婚成家了。 而且李友真是个海后。 平常就喜欢和年轻小鲜肉谈恋爱,甚至曾经传出脚踏好几条船的绯闻。 更何况,李友真已经与陆明爵结婚了。这是整个s市众所周知的事实。 “好吧,那我先过去找爸妈他们。酒席很快就开场了,你待会儿来找我。” “嗯。” 送走了林涵,何承言肉眼可见地放松许多。 沈然知道陆明爵没去医院做修复手术,刚给陆明爵打电话,但他人在飞机上,关机了打不通。 既然送上了礼物,她也就不想多做打扰。 “言哥,明爵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联系不上他。电话打不通,我心里总是不太放心,我想我得赶紧回去一趟了。” 陆明爵是在江城受的伤,安排的医院也在江城。 昨天他们分别,沈然和爸妈回到s市参加订婚宴,刚好相隔两地。 沈然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发慌,很担心陆明爵。 她想立刻离开,何承言却不乐意。 “你放宽心,陆明爵不会出事的。订婚宴结束后林老板还打算请你们吃顿饭,江姨都事先答应好了,你突然不告而别,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有爸妈在就行了吧,我跟他们也没话题聊。” 见她去意已决,何承言极力地挽留,故作伤感,“今天是我和林涵订婚的日子,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我视作妹妹的亲人。我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也没有任何意见。”何承言略有些牵强地笑笑。 他都这么拜托了,沈然要是不给面子,就显得太过狠心了。 “行吧,等婚宴结束我再离开。” “谢谢。” 由于心里挂念着陆明爵,沈然全程心不在焉,像个木头人似的陪在江棠和李图南身边。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沈然前脚刚要走,立刻就被何承言拉住。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讲话的时候始终正视着沈然的双眼。 把人拉到一边,何承言指着沈然右边侧腰的裙子。缝合线处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刮到,开了线。虽然破损的那一点地方看不到里面的皮肤,但就这么放着不管,终归不太雅观。 “你的裙子好像被刮到了,你一直没发现吗?” 摸到破损开线的位置,沈然微微惊讶了下,“可能不小心碰到哪里,扯坏了一点点。不碍事,我穿个外套遮住就行了。” 何承言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提了一句,“不急着走的话,林涵想见见你。” “她不是跟她大哥林霄在一起吗,说是准备坐车回去了,林霄还问我要不要顺路送我一程。” 客人还没走完,剩下将近二十来个。 沈然特意看了眼,确定林涵不在附近,“言哥,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真该走了。” “……” 大概就是在这个不经意的时间节点。 没能成功把人骗下来,何承言面无表情,缓慢抬眸盯着她。 在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有那么刹那间,沈然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沈然被盯得头皮发麻,心脏用力颤了下。 “我、我先回去了。” 转身,沈然落荒而逃。 好死不死的,在门口撞见了林涵。 送林霄坐上车,没想到她又折回来了。 “哦,李小姐?江阿姨、李叔叔和我父亲说是要谈生意上的事情,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要我务必把你安全护送回酒店。等我换下礼服,一起走吧?” 误打误撞,林涵主动邀请沈然同行。 把沈然送去酒店,自己再跟何承言回家,刚好顺路。 “不用了,林小姐,我赶时间” 话没说完,紧随其后的何承言就贴了上来。 “哎,言哥!” 林涵一看到何承言就着急挥手,心思都放在男人身上,压根没听清沈然的话。 “言哥,这身裙子太不方便了,你们稍微等我几分钟,我换了衣服就走。” “好。”何承言背对沈然,笑着去掐林涵的脸颊,轻轻撩弄她的头发。 林涵容易害羞,此时面色燥红,“别动手动脚的,旁边还有人呢。” 何承言笑吟吟地撤回手。 下一秒,林涵胆大包天地踮起脚尖吻他的唇,而后满脸窃喜,迈开腿跑进更衣室。 低头擦擦被吻过的嘴唇,何承言摸着自己颚骨,阴沉可怖的模样像是要吃人。 再次抬起头,和沈然对视,何承言羞涩地咧嘴一笑。 “她就是喜欢胡来,让你看笑话了。” 沈然完全不在意,反而觉得他俩感情好,挺欣慰的,“没有,我感觉林涵小姐挺可爱的。等你们正式结婚那天,一定要请我。” “嗯。” 第104章 错爱 回去的路上,何承言开车,林涵坐在副驾驶。 沈然怀有心事,沉默着看向窗外。 恰好看到路边门牌上亮起灯的小饭馆,林涵摸摸肚子抱怨,“晚上忙着招待来宾,都没功夫吃饭。言哥,我们待会儿去餐厅吃料理吧?” “瑶瑶今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要一起吗?” 刚听到“瑶瑶”这个称呼,沈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暂时还不适应自己的新名字。 林涵眨了下眼睛,神情很微妙地抬眸去看后视镜。 斜上方的镜子里映出坐在后座的沈然的身影。 沈然也纳闷,何承言明知她在紧张陆明爵,哪里有闲心吃料理?夹在他们小情侣中间当电灯泡吗? 真是个奇怪的提议。 沈然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去吧,把我送到酒店门口就可以了。” 林涵忽然道,“这才七点多,刚好也到了晚饭时间。” “李小姐是言哥的妹妹,平时又忙,难得大家聚一次,不如一起吃顿饭?” “真不用。”来回拉扯,沈然耗得有点心累。 这俩人一唱一和,怎么偏偏就甩不掉呢。 最终在林涵的坚持下,何承言直接导航去了一家西餐厅,距离目的地酒店较远。 下午没太注意,沈然打开手机准备叫车回去,却发现只剩5的电量。 考虑到餐厅里也有帮忙充电的地方,于是她无奈默认了邀请。 西式料理,林涵的最爱,但沈然不喜欢。 沾酱汁的时候林涵一边跟何承言说话,一心二用,不小心滴上油点弄脏了衣服。 “哎呀,真是的,都弄脏了。你们先吃着,我去稍微处理一下。” 林涵的手机屏幕是紧贴着桌面放的,后置摄像头朝上。 走进卫生间,林涵第一反应不是用洗手台上的清洗液处理油污,而是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戴上。 很快,她听到了何承言与沈然的对话。 “言哥,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具体哪里奇怪,沈然说不上来。 只是他给她的感觉,某些方面和江九洲很像。 不像是叔侄或兄妹间的温情,倒像是一个男人欣赏一个女人的那种暧昧。 “有吗?今天是我订婚,可能我太紧张了吧。” 何承言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的怪异之处,放下餐具,端起红酒杯。 轻轻摇晃杯中红酒,何承言的目光聚焦于里面流动的酒液,嘴角弯起狡猾的弧度。 沈然喝的是茶,面前酒杯是空的。 何承言从座椅上起身,一手端着半杯酒,一手拿着红酒瓶。 他绕过小半圈,来到沈然身后。 先是自己抿了一口酒,再横着酒瓶倒进她面前的空玻璃杯里。 “大晚上的我不想喝酒。” “一点点。”嘴上说的一点点,何承言依旧倒了半杯。 跟自己杯里剩下的分量差不多。 酒瓶跟杯子放在沈然左侧,何承言“啪”地一下拍她右肩,吸引她的注意力。 沈然下意识往右瞧,何承言将事先准备的一粒药丢进酒里。 仅仅三秒钟内,就彻底融化进去。 “然然,你跟陆明爵重归于好,我应该是最大的功臣吧?刚好今天还是我的大喜日子,不敬我一杯吗?” “抱歉,可是我真的没兴趣喝。”沈然被逼得有点恼火。 她隐忍着不愿意发火,不是不敢,而是因为心里始终觉得,何承言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欠他很多恩情。 “就一口,好不好?”何承言温柔一笑,继续道,“还记得在y国桑德庄园的那两年,我教你学习怎么扮演李友真,教会你她所有的日常习惯。” “那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喝酒吗?” 转瞬间,何承言的眸光暗淡,委屈极了,“可是自打跟陆明爵重逢以后,那样悠闲的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本以为,她可以永远属于他。 “言哥,我已经不是李友真了。”推开何承言的手,沈然叹气,“但我依旧会把你当作兄长那般尊敬。” 何承言的沉默,振聋发聩。 违和感达到最顶峰的那一刻,何承言站在沈然背后,弯下腰,一只大手捏着沈然的下巴轻轻捧起。 他的指腹冰凉,依次按在沈然的脖颈部位。 一低头,何承言便闻得到沈然发丝的清香。清明如水的眸子里,迸射出异样的贪婪跟迷惘。 他可以对她这么做吗? 为了满足私心,利用她的信任,好卑鄙。 理智摇摇欲坠。 原本无欲无求的心,被欲望渲染得如火如荼。 沈然再怎么神经大条,再怎么刻意退避,也该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了。 “言哥。”她身子僵硬,瞥一眼紧挨在一块的两杯酒。 同样的招数,她还能犯几次蠢? 沈然希望是自己多虑。 可眼下,她无法忽视第六感的警示。 沈然的手细白柔嫩,摸上何承言的腕骨时,何承言明显一顿。 站起身的同时,沈然利用后背挡住桌上的酒。趁着何承言没注意,她更换了两杯酒的位置。 当着何承言的面,沈然笑着将那杯下过药的递给何承言。 “我敬你。” 她率先仰头喝了一口,何承言心满意足,将手里那杯一饮而尽。 随后,林涵回来了。 她假装歪头,边走边整理妆发,开开心心回到自己座位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顿饭,三个人各怀鬼胎。 手机充满了电,服务员敲门走进包厢,给沈然送来。 陆明爵下飞机后立刻给沈然回复了消息,手动编辑了一大段的说辞来汇报行程。 解释自己目前身在z城,马上去见裴清和夏白薇。 怕她误会,还发了当前的定位。 翻看完,沈然把手机装进包里。抬头便瞧见何承言右胳膊肘撑在餐桌上,浑浑噩噩地揉太阳穴,气息越来越浑重。 “林小姐?” 沈然小声朝林涵打招呼,“言哥像是喝醉了,麻烦你叫个司机带他回去。那我,先行一步?” 偷听完他们的谈话,林涵严重怀疑,何承言与沈然私底下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她不是李友真! 怪不得何承言对她那么上心……看她的眼神也根本不像是哥哥对妹妹的宠溺。 他还叫她然然,叫得那么亲! “你走吧。”林涵语气变冷,沈然没在意,直接转身开溜。 起初,林涵单纯地怀疑何承言是喝醉了。 回到家,在佣人的帮忙搀扶下,林涵将神志不清的何承言带去自己房间。 卧室布置得很温馨,宽敞又整洁。 林涵费了大力气把何承言扶到床边,一个没站稳,何承言压着林涵直直地倒下。 “言哥,你当心点……” 如此亲密的距离,林涵脸都烧红了。 喝了一点酒的缘故,林涵浑身飘飘然。 何承言则完全是药物作祟,生理性的反应超出预判,犹如一团烈火堵在丹田,熊熊燃烧,必须得通过别的手段熄灭它。 视野里的林涵,五官逐渐浮现出重影。何承言看不清,意外地把她认错成别人。 “然然。”他的眼白混沌,笑得极尽温柔。 错愕、惊恐、羞愤,林涵听到这声呢喃,心都要碎掉了。 他们果然有一腿! 可是今天是她的订婚啊,何承言怎么能,怎么能深情款款地抱着她,嘴里却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你放开我!” 林涵虽然有几分恋爱脑,但也懂得及时去悬崖勒马。 她极力挣脱,夹杂着哭腔,“何承言,你这个混蛋,心里有别的女人为什么还答应娶我?你还真痴情啊,喝醉酒都想着她。你对得起我吗?” 何承言一个大男人,身高体型上占据很大优势。 林涵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一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纯爱少女。 何承言想要,她根本逃不掉。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何承言的手法并非外表看起来那么温柔,反而异常暴躁和莽撞。 无与伦比的痛感,几乎要将她撕裂开来。 …… 第105章 她就是蠢 裴清上午有两场手术,没能时刻陪伴在夏白薇身边。 另一边的陆明爵刚下飞机,夏白薇躺在病房里休憩,忽然,病房的门把手被拧开。 男人慢步靠近病床,把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放桌上。 他尽量轻手轻脚,走路声还是惊醒了夏白薇。 睁开眼看到季秋那张阴沉的脸,夏白薇吓得心跳顿了半拍。 “你、你怎么找到的这儿?” 夏白薇慌忙坐起身子,想按墙上的按钮赶紧通知护士过来。 季秋食指点着夏白薇的肩膀,轻松地将人按回去躺好。 “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敢去寻死?” 视线往下落向女人的左腕,几圈医用纱布牢牢绑着。 本以为有了泽泽这个软肋,夏白薇起码会为了孩子将来考虑。 哪成想她如此狠心,不仅对亲生骨肉弃之不顾,还有胆量割腕! 陆明爵已经知道泽泽并非陆家的血脉,一怒之下,跟夏白薇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季秋心有不甘,这才动了歪脑筋。 前几天他拿不雅视频威胁夏白薇,逼她去谋害陆明爵。 俩人互相配合,最好是能制造出一场意外车祸。 目前,泽泽还留在陆家,几个长辈们尚不知晓泽泽的亲生父亲是季秋。 只要陆明爵一死,财产自然而然地会落到泽泽身上。 如此一来,季秋的儿子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陆氏继承人。 夏白薇的家世虽说算不上顶级豪门,但也是锦衣玉食不差钱的。 她费尽心机渴望代替沈然,做陆家少夫人,贪图的仅仅是陆明爵这个人。 季秋不一样。 他打一开始接近夏白薇,给她设陷阱,就是为了报复陆家。 “我不会再被你利用,助纣为虐了。” 夏白薇枕着质地不怎么舒服的白色枕头,浑身酸痛仰望天花板,“你死心吧,季秋,等明爵来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他。”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连名声都不管不顾了?” 他俩那段视频若是流传出去,夏白薇洁身自好的女神人设,可就瞬间崩塌了。 季秋了解她,她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 唯一预料之外的,是季秋低估了夏白薇对陆明爵的感情。 害沈然滑胎,逼得沈然没了半条命,夏白薇至今不觉得有任何愧疚。 甚至于十月怀胎的泽泽,她动起手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但是偏偏,季秋要逼她去害陆明爵。 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随你怎么处理那些视频,我全不在乎了。” 两行清泪沿着夏白薇的眼角滑落,“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大学毕业后执意到国外留学,给了别的女人可乘之机。” 季秋狠心打破她的妄想。 “省省吧,即使你选择留在陆明爵身边当个贤内助,他最终的选择也不会是你。” 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夏白薇带着怒气,“谁说不可能?” “明爵以前对我很好的,高中时候他将所有的女生拒之门外,唯独对我予取予求。他只对我一个异性朋友特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从高中起就是个恋爱脑啊。”季秋坐在床边,戳戳夏白薇的鼻尖,冷嘲热讽,“蠢女人。” 她是蠢。 蠢得心甘情愿。 但凡仔细想想她就会明白,陆明爵从未对她说过暧昧的情话,一次也没有。 于陆明爵而言,夏白薇更像是妹妹一样珍惜的朋友。所以陆明爵给予她最大限度的偏爱。 是她恃宠而骄,把他的纵容当成胡作非为的资本。 假如她没那么自作聪明,没有因为嫉妒,将沈然视作情敌,而是选择本本分分做个知心朋友或者妹妹那样的角色,或许陆明爵真的会宠她一辈子。 此时此刻,夏白薇多么希望能够一觉回到十年前。 但是不可能了。 倔强地抹去夺眶而出的热泪,夏白薇一下下地抽泣哽咽,“我是不是特别糟糕?” 季秋停顿了会儿,“夏小姐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钢琴大师,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用钱砸出来的噱头,能有什么意思?” “说真的,你是我从事音乐行业近二十年来,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钢琴家。如果一心放在事业上,夏小姐会是个十分出色的人才。” “骗人。”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吗?” 季秋没有夏白薇、陆明爵这种富家子弟的背景和权势,是完全凭借硬实力摸爬滚打,当上的音乐协会副会长。 专业水准够强,眼光也很毒辣。 “……”夏白薇停止哭泣,茫然无措地盯着季秋看。 “就算你阿谀奉承,我也不会帮你做坏事的。”夏白薇气哼哼地别过脸,“你快走吧,明爵待会儿就要来了。” 季秋不急不躁,淡淡道,“介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不听。”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当初突然找上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对陆家抱有敌意?” 晌午十二点,季秋走后不久,陆明爵后脚便来到医院。 在那个老男人面前几乎哭干眼泪,等看到陆明爵,夏白薇眼睛发疼,反而挤不出泪水了。 枕头放在背后,夏白薇靠着床头卧躺。 俩人都受伤了,一个是左脸,一个是左腕。 “明爵,你脸怎么受伤了?” “一点皮外伤。”陆明爵关上门站在门口,迟迟不愿意离她太近,显得既烦躁又冷漠。 他太严肃,夏白薇不敢造次。 “人现在也见到了。我们酒后乱性那件事,你承诺过会向然然解释,别到后面又反咬我一口。” 切切实实的,陆明爵被坑怕了。 她的话,他也只信这最后一次。解除完误会,他们今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明爵,你可不可以离我近一点?” 陆明爵不吭声,夏白薇再退一步,“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办,这次如果我再骗你,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怎么样?” 病床前有一把木椅,陆明爵拉过椅子坐下。 “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犯神经病去割腕?” “不好,”夏白薇哑着嗓子,“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陆明爵以为她要故技重施,一哭二闹,但夏白薇忍住了不争气的眼泪,面带笑意。 “其实仔细想想,你也没那么完美无缺。兴许我不是爱你这个人,而是痴迷上了你对我好的感觉。” 抿唇一笑,夏白薇忽而感慨,“你要是我哥就好了。” 陆明爵优柔寡断,偏执又自负,不算个合格的爱人。 但若是他有个妹妹,那他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第106章 要疯了 荒唐一夜,满室狼藉。 次日清晨,艳阳高照,何承言一觉自然醒,睁开眼便看见正上方印有米白色花纹的天花板。 “唔呜……”角落里传出细弱的啜泣声,女孩似乎哭得很惨。 撑起上半身,揉揉太阳穴,何承言抬头望向那哭声的源头。 林涵衣衫凌乱,抱住双膝蜷缩在墙角,犹如一朵残败的娇花,哭成了泪人。 比梨花带雨的面容更为惊心动魄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粗暴痕迹的淤青跟伤痕。 胳膊,大腿,膝盖,肩背,被摧残得体无完肤。 “林涵……?” 何承言右眼皮狂跳,掀开被子一看,自己竟是浑身赤裸的! 他的头到现在都混沌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不会他和林涵…… 不对,他明明是给沈然下药,也亲眼看到沈然喝了酒,可那之后的事情,自己却记不清了。 原本计划着迷倒沈然,霸王硬上弓,结果阴差阳错,上错了人。 犯下如此滔天大错,何承言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地面散落着两人的衣物。 林涵的手提包完好无损地挂在不远处的架子上,昨晚她搀扶他进门,顺手把包挂起来。 平常时候,林涵的随身物品都会放在包里。 但何承言却在林涵的内衣旁边,看到了一同落在地上的蓝牙耳机。 林涵当时假装去卫生间,利用蓝牙连通手机,偷听他和沈然的对话。 事后塞进衣服外兜里,忘记装进包里了。 两枚小小的耳机,让何承言起疑。 按理说昨天他们订婚,从头到尾两人都腻在一起。印象中,林涵没有拿出来过。 所以这东西,她是什么时候拿来用的? 耳机的用途,肯定不是普通的听音乐。 “……” 何承言穿裤子走下床,小心翼翼在林涵面前蹲下。 “林涵,你还好吗?”这话问出口,何承言都觉得自己无耻。 他究竟对这个女孩做了什么?居然落下那么严重的伤,昨晚的风流韵事是有多激烈? 紧低着头缩成一团的林涵,表情空洞而麻木,眼里剩下的只有恨意。 不是因为何承言弄疼了她,也不是因为他爱抚她的时候嘴里喊着沈然的名字。 她恨的,是何承言分明心里有人,却主动应承婚约跟她订婚。 他可以不爱她,但是不能从一开始就蓄谋已久的欺骗她! 被玷污的不是身体,而是她梦寐以求的爱情。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何承言单膝跪地,轻抚林涵的后颈,拥她入怀,“对不起啊,林涵,我没想伤害你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了。” “言哥,你跟我订婚是真心喜欢我吗?”林涵明知故问。 何承言没按套路来,“一分是好感,九分是假意。” “呵呵……骗都不带骗的啊。”混蛋,干嘛这么坦诚。 既然跟她订婚是有所图谋,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温声细语地安慰她,说自己很爱她吗? “地上凉,你先起来。”何承言搀扶林涵到床上去,扯过被子将她裹紧。 林涵双目无神,可怜极了。 “你有喜欢的人,是不是?”她没有直接说出沈然的名字,仅仅是想试探何承言的反应。 很奇怪,何承言不遮不掩,过分坦荡。 “对,跟你订婚并非我的本意。抱歉,我喜欢的是瑶瑶。” 林涵眼底泛起波澜,倏地绽放出光彩,“不是说把她当作妹妹么?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她不是曾经的李友真,但她确实是李家的女儿。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慢慢跟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你的伤……对不起,林涵,我真的从没想过伤害你。” 怎么回事。 何承言竟然心平气和地承认了? 他都没想过骗她的吗?简直诚实得让人哭笑不得。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何承言垂眸,深深地叹息,“假如你想悔婚,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不会白白欺负你的,只要我能做得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床头柜有水果刀,何承言直接将刀柄塞到林涵手里,作势往自己脖颈上戳。 “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就算你想让我以死谢罪,我也心甘情愿。林涵,实在气不过你就杀了我。” 他稍微用力,刀尖划破了一点皮,很快溢出血。 林涵大为震惊。 两人争执不下,何承言每一句话都执意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最终林涵败下阵来,慌忙丢下水果刀,又慌又怕地大声哭。 她双手覆面,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 “呜……你别这样,言哥,我、我不怪你的。” “林涵。”何承言紧攥着林涵的腕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余泪,“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 几近崩溃,林涵悲愤交加地扑到何承言怀中。 “言哥,我不想失去你。结婚以后我们好好生活,你也不要再想着别的女人了,好吗?” “我答应你。” 何承言轻拍林涵背部,露出得逞的笑容。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一定会尽快爱上你的,林涵。” 记得初次和沈然相遇,何承言还是个热血心肠的烂好人,助人为乐,没有一点点私心。 他很小就寄人篱下。 虽然李家夫妇待他不薄,但毕竟自己是外人。 何承言总是努力把每件事情做到最好,从来都是以笑示人,像一束温暖明亮的光,照亮周围的世界。 同时他也希望自己是有用的,是讨人喜欢的。 可是何承言不明白,自己这般努力上进,积德行善不计回报,为什么老天爷对他这么不公平? 他和沈然因缘际会,一见如故。 不仅救了她的命,帮她摆脱牢笼般的婚姻,拯救她于水火,还十分狗血地帮她找到了真正的家人。 仿佛命运安排的所有契机和缘分,都在有意撮合着他们。 结果现实给他当头一棒。 沈然与亲生父母分离,饱受流浪之苦,都是他父亲所害…… 那他对沈然的那些好算什么?他对心爱之人无私的付出,转瞬间变成了理所应当的弥补。 父亲一时糊涂犯下的错,害得何承言连对沈然说爱的资格都没有。 他曾是她的救世主。 可现在,她要与他形同陌路了。 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还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才能得偿所愿地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凭什么陆明爵一出生就坐享其成。 老天爷如此厚爱陆明爵,沈然也偏向他。 沈然怕是都忘了,和陆明爵那段为期三年的委曲求全的婚姻,带给她的是无休止的伤害。 陆明爵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他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是不是只有那个男人死了,沈然才会清醒? 何承言觉得,自己就像是无限游戏里的npc,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助攻沈然和陆明爵。 空有人格反抗的决心,却永远比不过命中注定的主角光环。 他抑郁得要疯了。 杀了陆明爵吧,干脆杀了他。 第107章 不只是亲嘴哦 循着陆明爵发给她的定位,沈然怀揣着沉重的心情来到指定医院的病房。 她和夏白薇,许久未见了。 其实沈然并不想跟夏白薇见面,是陆明爵一再请求,她才来的。 夏白薇有要求,想跟沈然单独谈谈。 因此她俩谈话期间,陆明爵特地去了外面走廊等待。 “夏小姐。” 面对病床上极度虚弱的女人,沈然第一个注意点是夏白薇的左腕。 她很不理解,也莫名的心痛,“你不是很有名气的钢琴家吗,这双手为你带来了多少荣耀,应该是你极为珍惜的。没有陆明爵你至少还有家人,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这话应在沈然身上,非常合适。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位被娇养得珠圆玉润、光鲜亮丽的富家小姐,夏白薇很难想象到她曾经的样貌。 三年前,沈然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距离生产之日才过去了三四个月。 透过腰间的贴身衣物,依稀可以看出沈然姣好的身材。 她好像哪都没变,皮肤白净,靓丽年轻。 笙笙降世后,沈然坐月子期间总爱胡思乱想,恰好那又是她身材丰腴的最高峰。 多多少少,有一点容貌焦虑吧。 身体都没养好,沈然就碎碎念想着瘦身减肥,还因为故意节食不吃晚饭,被外公骂了一顿。 笙笙爱哭爱闹,为了让沈然休息好,前一两个月孩子都是交由两位奶妈照顾的。 老太爷喜静。 沈然某天突发奇想,说是要听戏。 第二天整个戏班子都搬进了老宅,每天变着新花样唱给她听。 有时候沈然听的起劲儿,笙笙不爱看,哭喊着要妈妈哄睡觉。奶妈和下人们就会悄悄把孩子抱去别院里逗她玩,留沈然独自享受休闲时光。 日子过得舒坦,一日三餐补身体的中药也就不那么难喝了。 被江家上下百来口人当成掌上明珠宠着,沈然的身子一天天硬朗,自然而然地就瘦下来了。 迟来了二十多年的亲情和宠爱,父母、外公,都有尽力去弥补她。 她是被爱浇灌滋养的鲜花,却在命运戏弄下过早体会了一遍人世坎坷,但这也造就了她那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怀。 因为自己受过伤,尝过苦,所以对人生中来之不易的美好和善意,她会永远报以感恩。 沈然不是象牙塔里娇生惯养的小公主 兴许也不会成为江棠那样手段厉害的女强人。 她更像是摇曳生姿的白蔷薇,沐浴着朝阳而生,开得漫山遍野。 有一种人,她生来就是被爱的。 “沈然,你赢了。” 夏白薇再也提不起兴致跟她斗下去,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抢不过。 从少年到青年,夏白薇霸占了陆明爵十几年的偏心跟爱护,占据他前半生的大半篇幅。 但夏白薇从未踏足过陆明爵的内心。 她拥有的,仅仅是一段和那个男人提前相遇的缘分而已。 沈然大概是陆明爵整个华丽人生当中,唯一不可掌控的例外。 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唯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格外偏执。 “你要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个?” 听完夏白薇自述的,如何陷害陆明爵制造一夜情的假象,沈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我已经认错了,难道你还要让我道歉?”夏白薇打死不屈。 “抢走了我最爱的男人,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还能指望我对你很好吗?” 沈然感到无比荒谬。 “夏白薇,你几次三番针对我,害我没了孩子,不该说句抱歉吗?” “拜托你搞清楚,我们是情敌。你当时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论赢面论胜算,我比你大。我不使手段害你,挑拨你们的感情,我怎么上位?” 沈然目光变冷,“别的我都可以不追究,但你害我流产那件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那是你活该。”夏白薇心虚地转移视线。 咬住下唇,夏白薇赌气,“我的左手算是废了,我也活该。” “想死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偏偏选择割腕?”沈然百思不得其解,“手比你的命更重要,不是吗?” 夏白薇笑了笑,“该解释的我都说清楚了,你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对了,泽泽,我那个没用的废物儿子。如果你还想继续养他,就养着吧。跟着我这样的妈,他不会好过。” 沈然很想骂她几句。 但看夏白薇形容枯槁,如此狼狈,就作罢了。 病房的门一关,夏白薇仰头靠墙,长长地呼了一口浊气。 抬起左手,五指慢慢蜷缩。 让她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她活该受到惩罚。 但就算是惩罚,也得是自己亲自动手。 她容不得旁人来践踏,更轮不到沈然来报复。 左手的伤口即便痊愈,手指的灵活度也恢复不到从前那样游刃有余。 这对于爱手如命、音乐天赋极高的夏白薇来讲,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在家割腕那一刻,夏白薇就做了决心。 如果能一命呜呼,正好一了百了,假如侥幸获救,命不该绝,那往后她就好好活着。 走出病房,沈然看到坐在外面长椅上的陆明爵。 “然然。”陆明爵急忙起身握住她的手,很紧张,“她都跟你解释了?” “嗯。” 心里的重担总算落地,陆明爵万分激动地抱住沈然,亲吻她的额头。 “那现在你知道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婚姻,背叛过你。” “真真假假我不在乎,都过去了。” “我在乎。”陆明爵握起沈然的右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他打趣道,“清白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李小姐,你看我这样的,你愿意勉为其难地再嫁一次吗?” “嗯~这我得好好想想。”沈然把手抽了出来,转身往外走。 陆明爵追上去,不依不挠,“还需要什么考虑?咱俩孩子都有了,却没领证,你都不想给笙笙上个户口么?” 沈然脚步不停,背着手晃悠悠地走。 “笙笙是我的女儿,她可以姓李,可以姓陆,也可以姓江。” 陆明爵迈的步子大,一下子就抓到了沈然。 他搂紧沈然的腰,贴在沈然耳畔,“其他的都随你来,但你必须乖乖做我的陆夫人。” “我要考虑一下。”沈然故意吊着他,“我得给笙笙找个合格的爹,看你以前对泽泽就不咋样,你现在还不合格。” “那我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转正了。” 陆明爵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 “我爱你永远会比孩子多得多。我愿意对笙笙好,也仅仅是因为她是你和我的孩子。因为你爱她,我才会爱她。要是将来一家三口共同生活,那丫头总缠着你的话,就算是亲生女儿我也会吃醋的。” 沈然被哄得挺开心,“哎呀,也没到那种程度。” “就是到那种程度。” 陆明爵一双黑眸死盯着沈然,“你可以两碗水端不平,但我就要你这一碗水。还有,我只允许你把一小半的时间留给别人,一小半的时间留给自己,剩下的都是我的。” 捏捏陆明爵的鼻子,沈然不禁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我想吻你。” “什么?”沈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吻到你腿软。”陆明爵突然来这么一句,咸猪手早已伸到沈然后腰。 “这是医院,别闹!” 迅速拍掉他的爪子,沈然往旁边躲了躲,羞得很。 陆明爵拿她没办法,只好退让一步,“等回到车里,就不只是接吻了啊。” 沈然狠瞪他一眼。 再敢多嘴一句她就扇他。 第108章 人还怪好嘞 z城的天变幻莫测,说下雨就下雨。 回家路上陆明爵故意绕小道,走了一条没有监控的路。 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乔木,枝繁叶茂,来往行人车辆也很少。 车外小雨淅沥,车内欲火奋张。 内外错落的温差,致使汽车车窗上起了一层薄雾。其中一扇玻璃印上了沈然的五指形状。 两人热汗淋漓,要了一次又一次。 彻底脱力后躺回座椅上,沈然满脸通红,像是飘飘白云裹着绯红的霞雾。 路边有垃圾桶,车里有小型购物袋。 陆明爵精神抖擞,清理了下现场。随后他重新回到驾驶座,拉紧车门继续起程。 半阖的车窗时有凉风吹拂,沈然眯起眼睛休息,燥意逐渐褪去。 忽然,她眼皮掀开,“你车里为什么放着那种东西?” “生活日用品,有什么问题?” 沈然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哼气,“明知故问。” 陆明爵食髓知味,也跟着笑了,“你不也是明知故问么?” 若是放在之前,以为沈然不能受孕的时候,陆明爵大可以不在意这些措施。 结果意料之外的有了笙笙。 怀胎十月的辛苦陆明爵没法亲身经历,但那样的艰辛和折磨,他再也不想沈然去遭那份罪了。 回陆家,中途有一条必经的公路。 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路上居然放置了一排大头钉。 汽车抛锚,前后两个轮子都瘪了。 无奈,陆明爵打电话叫人来维修,顺便也让管家尽快来接他们。 管家大叔先到,还多拿了几把伞。 陆明爵给沈然撑伞,送他坐进管家开来的车里。沈然刚要抬脚,就听见路边灌木丛里传来猫叫。 沈然疑惑地瞧向灌木丛,“好像有什么在叫?那边是不是有东西?” “雨势越来越大了,快上车吧,别着凉。”陆明爵轻声催促。 “喵呜~” 接连两声猫叫,沈然确认自己听到了。 她鬼使神差地往右边花丛走去,陆明爵紧随其后帮她打伞。 四处张望了一圈,再低头,一只体型匀称漂亮的成年狸花猫从灌木底下钻出来。 这只猫和oo很像。 瞳色,花纹,还有叫声,如出一辙。 本来沈然是带着oo搬去和李友真住的,可是后来陆明爵把她软禁了。 她一时想不开去跳海,真真也出了意外,之后oo一无所踪。 如果猫咪还在,差不多有三岁了。 狸花猫浑身湿淋淋,头顶的毛都抚平了,耳朵也因为天气寒冷变成了飞机耳。 越看越像,沈然弯着腰问,“你是oo吗?” 没想到猫咪居然回应她,仍像以前那样,她叫它的名字,它就夹着嗓子哼唧两声。 它的叫声会随心情转弯,声调很特别。 沈然越发确定,欣喜若狂,直接将毛发湿透的猫咪抱在怀里。 陆明爵拦了下她,没说脏,也没嫌弃这猫主子是普通品种,“我来抱吧,别待会把你衣服弄湿了。” 他一再坚持,否则就不给带回去。 于是沈然接过伞,把猫给陆明爵抱。 oo很听话,忍住了咬陆明爵的冲动,只在陆明爵抚摸它的时候才微微龇牙。 猫咪圆滚滚的金色眼珠子始终看着沈然,看着熟悉的小主人的脸。 从那座富丽堂皇的大房子回到陆家别墅,它循着气味,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家。 可是它蹿遍所有地方都没看见沈然,气味儿也越来越淡。 她的痕迹消失得很快。 消失得很久。 之后三年,猫咪就专门在陆家附近溜达。 好在野外生存的本事强。 它总算把流浪在外的铲屎官给找回来了。 oo才和沈然重聚不到三天,家里就迎来不速之客。 “薛文彬???”久别重逢,沈然瞪大了眼睛。 与薛文彬这小子漂洋过海一同到来的,还有她的宝贝女儿笙笙。 “嘿嘿,姐姐,我前天去江城找你了,一直追到江家老宅。我看你人不在,怕你想念女儿,所以把小笙笙给你带过来喽~开不开心?” “啊呜。”笙笙看到妈妈也特别高兴。 她扬起明亮的星星眼,张开小手眼巴巴地等着被抱。 沈然赶紧抱回女儿,试探宝宝的脸部温度,发现有点凉。 可能是在外头吹风了,这两天z城气温都挺低的。 “外公那么宝贝笙笙,给外人多抱一会儿都不乐意,居然放心把她交给你一个陌生的大男孩?只有你俩过来吗,没有个保镖或者保姆跟着?” “哈哈……” 薛文彬挠挠耳朵,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尤其微妙。 沈然察觉到不对劲,“你是怎么把她带出江家的,我外公同意吗?” “我问过,那老头不同意。” 一本正经的表情没绷住,薛文彬破防笑出声,随后他双手合十搓搓手,“哎呀姐姐,原谅我,我是怕你会想念孩子,才把她偷偷放在行李箱里从江家运出来的。” 偷偷?行李箱? 沈然扶额,险些气晕过去,“你这是拐带幼童,知不知道?” 薛文彬有礼貌,但不多,“我在登机前给江家的奶妈发了消息,让老太爷别担心,也算是先斩后奏吧。” “那也太危险了,外公他年纪大受不得刺激,万一担心出病来怎么办?” “姐姐,你先别急着责怪我,你看笙笙,她看到你真的很高兴啊。” 和宝宝对视,沈然怒火瞬间消退。 “从江家出来,到这儿,起码路程也要十个小时吧。你给笙笙喂吃的了吗?” 宝宝才不足四个月,沈然怕他瞎喂东西。 薛文彬得意地笑道: “啊,是这样的,飞机上刚好有个年轻妈妈带着小婴儿,人家有专门给宝宝喂的奶粉,还有婴儿纸尿裤。 笙笙饿的时候就开始哭,那位妈妈主动问我,然后她抱着笙笙去卫生间喂奶。 顺便帮她清理了屁屁,还给了个奶嘴玩具让宝宝咬着睡觉。” “那位姐姐人还怪好嘞。”每次想起来薛文彬就想笑,清澈中透露着蠢萌。 “你……!”一时间沈然无力吐槽。 唉。 能安全抵达,在薛文彬手上顺利活过一天,笙笙也算是幸运了。 第109章 小女朋友 陆明爵的面部恢复正好是最佳治疗期,需要尽快动手术。 刚好第一医院和国内顶尖的医学研究所有项目合作,裴清自作主张,帮忙牵线搭桥,确定了陆明爵的手术日期。 医院办公室碰到裴清,沈然挽着陆明爵的胳膊,向他表示感谢。 “谢谢你,裴医生。” 裴清释怀一笑,“明爵是我的朋友,这都是小忙,不必多谢。” 要不是沈然硬拉着,陆明爵压根没想来。 他心里膈应。 但上次沈然听了他的话去见夏白薇,所以这回,他听从沈然吩咐与裴清和解,情面上躲不掉。 点头告别,俩人出门遇到一名女孩。对方直接径直绕过他们和裴清说话。 “宝贝,下午三点我爸妈的飞机,别忘了啊。” 那女孩落落大方,瞧着很年轻,张口便笑盈盈地喊裴清宝贝,听得沈然都稍稍吃惊。 裴清略显尴尬地笑笑,似乎有些小羞涩,“这位,我女朋友。” 陆明爵听后神情舒缓了不少,沈然也笑着,“恭喜。” “她多大了?”陆明爵单纯好奇。 裴清莫名心虚,不太好意思讲,“21,今年大三了。” 女朋友比他整整小十岁。 虽然彼此是初恋,但年龄差距上,总有些老牛吃嫩草的意味。 “你们是阿清的朋友吗?好像是第一次见。” 女孩右手搭在裴清肩膀,笑颜如花,“两位应该是夫妻吧?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和阿清预备年底结婚,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啊。” “好,我们一定会来。”沈然衷心祝福,欣然答应。 待他们离去,办公室归于平静。 “明年打算去哪儿实习?法考挺难的,你准备得怎么样了?”裴清忙着查看病例报告,一边又问起她明年的规划。 女孩绕着两排装有各种书籍文件的保险柜左右转了一圈,背对着裴清,漫不经心。 “她就是你提到的,以前喜欢的人?” 表情一愣,裴清抬起头,生怕她误会,“只是有过好感,没别的。” 转过身来,女孩歪头微笑,“你眼光还挺不错的。” “突然严肃,吓我一跳。”裴清松了口气,转而摸索着,“你刚刚说,年底结婚?” “怎么,不愿意?” 裴清耐心解释,“这倒不是,但我跟你爸妈都没正式见过面,二老能同意这门婚事吗?” 毕竟他比她大十岁,跟两位长辈的年龄差距也不过十几。 没有绝对的信任和支持,她的父母应该轻易不会应承这门亲事。 再者,她还在上学。 万一毕业后又想去留学深造或者继续读硕博,他怕一张结婚证会成为她追求梦想的累赘。 因为真心喜欢,所以怕她误会,也处处为她考虑。 女孩很得意。 “我和我爸说了,要么我嫁个三十岁事业有成的,要么我找个七老八十半截入土的。他俩本来不同意,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要过来见你。” “你这不是胡闹吗?”裴清觉得她不该把父母逼得太紧了,“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地谈。” 女孩努着嘴,目光凌厉,“要不要结婚,一句话!” “结。”裴清是给台阶就下,再没提过意见。 他身在福中,也知福。 最近,何承言手头上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为此头疼着。 国内一家颇具名望的产品研究所,和千峰集团有合作。 七年合同制,期间千峰会提供给他们必要的资源,研发成功的产品代理权属于双方共同享有。 研发组的领头人,外界都称呼他宅博士。 这家伙空有才华,人品却不咋样。李家是看中他的天赋跟能力,才花费大笔资金支持他那些天马行空的研究项目。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产品研发取得重大突破。 若是投入市场使用,未来三年内就可以轻松回本。 本是皆大欢喜的双赢结局,可这宅博士偏偏不走寻常路,竟敢用假的产品质检报告和实验数据愚弄他们。 宅博士性格傲慢,好赌成性。 眼看就要输得倾家荡产,不得已想出了歪点子。 他打算将实验数据高价卖给国外某家机构,对家提前注册商标,通过国际品牌的检验,以此垄断该产品的发行跟使用。 但这样一来,千峰近几年投出去的资金可就全部打了水漂。 对于何承言来讲,损失钱财是小事,被人愚弄和戏耍,是不可容忍的底线。 宅博士的背叛是早有预谋,他几乎篡改了电脑记录里所有的研究资料。 真正的产品数据,都用图纸手绘出来了。 他的尺规作图没有精准和严格一说,乍一看一团乱麻。 文字标注特意用的西班牙语,因为他知道,研究所里没人懂这个。 明文规定,去他私立研究室的人,不得配带任何形式的科技制品。 有剽窃风险。 而且每年只有一到两次机会,公司会安排一批学徒前去参观学习。 硬抢的话,会打草惊蛇。 搞不好宅博士会销毁数据,来个玉石俱焚。反正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吃亏的恐怕还是千峰集团。 可是妄想通过普通人力去偷取并复制那些错综复杂的产品资料,难于登天。 下个月,是宅博士的研究室对外开放的时间点。 目前宅博士还不知道自己的叛变计划暴露了。 他一人包揽整个项目,吊儿郎当的,制图速度也慢。距离结束,大概还差半个月的工作量。 “言哥,麻烦你大老远跑一趟了。” 陆家有两个娃娃,泽泽两岁半,笙笙四月大。 孩子娇软脆弱,对生活环境很敏感,家里不适合养宠物。 更何况,oo不喜欢小孩子。 这不听话的小畜生,总是趁着大人不注意去抓挠两个孩子。 是沈然在给泽泽和笙笙洗澡的时候,发现两个宝贝身上的细小伤口,经过调查,才查到猫咪身上。 小家伙是惯犯了,还特别聪明地会隐藏自己。 流浪在外的几年,野性难驯。 也许是有家庭地位的危机感,它居然开始跟两位小主人争宠。 虽然抓痕不严重,但沈然还是担心。 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将猫咪送到何承言那里住几天。 意外的,oo很喜欢何承言。 被他抱在怀里,愣是一下都不挣扎。 “没想到还能找回来,看来oo跟你真的很有缘分。”望着怀里八斤重的小狸花,何承言不禁回想起和沈然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oo幼小无助,后腿受伤无法爬行,可怜巴巴地趴在公路上等死。 何承言看到路面有小动物,停了车,沈然先他一步将猫咪抱起。 他送她去宠物医院,和她正式认识。 oo的失而复得,给了何承言一种错觉。 既然丢失三年的猫都能重新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俩缘分未断,还有最后一搏的可能? 第110章 互相吃醋 “你要回s市?” 回家后沈然简单收拾行李,轻装上阵。 她还帮泽泽和笙笙收拾衣服玩具,叠好了放进柜子里。 陆明爵制止她叠衣服的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突然就要走?” “这不就在跟你商量吗,再说了,我明天才出发。” 沈然嫌陆明爵碍眼,笑着把他推了推,继续整理两个小孩子的衣物。 她不懂陆明爵的忧心,这让陆明爵颇为失落,打着开玩笑的语气,“一家四口才聚了没几天,就迫不及待回娘家了。” “是有重要的事,公事。” “何承言的事情重要,还是我重要?”陆明爵心里的小九九藏不住了。 目前陆明爵的脸尚在恢复期,大概要一个月才能拆绷带。 自己的老婆不关心他,反而跑去给别人帮忙。 收拾完东西,沈然背倚着柜门,一脸无奈地看向他,“瞎吃醋。” “言哥接管千峰,是在尽心尽力帮李家做事,现在出了一点小麻烦,我帮忙也是应该的。他都订婚了,而且他也算我半个哥哥,爸妈可都是把他当干儿子来看待的。” 陆明爵走上前,把沈然堵在衣柜边。 盯着沈然涂了唇膏的水润的嘴巴,他幽幽开口,“何承言没把你当成妹妹。” “我拎得清。”沈然的话掷地有声。 或多或少,沈然能够察觉得到何承言对自己的情感不纯净。 老死不相往来是不可能的,毕竟爸妈都对何承言抱有期望,把他当作家人。 沈然不想闹得难堪。 她会尽量避免单独与何承言接触,反正彼此见面的日子不会太久。 “我不会跟他单独呆在一起的,那么多人呢。”踮起脚,沈然扯着陆明爵的衣领吻上去。 陆明爵负气,一开始僵得像块木头,对沈然的索吻不予回应。 沈然试探着咬了下陆明爵的薄唇,可男人仍是冰块脸。 既然这招没用,索性她也放弃亲热。 松开陆明爵的衣领,沈然正欲从左侧绕过。 紧接着陆明爵一把揽过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撞向身后的柜门,一言不合便弯腰强吻,宽厚有劲儿的手掌隔着白色针织衫去揉她的腰。 他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疯狂地绞缠吸吮。你来我往,抵死缠绵了好几分钟。 但凡有点不愉快,就如狼似虎地亲热一下。 这招对两人都通用。 “要去床上吗?”红着脸,沈然忍住笑意伸手去解陆明爵的衣扣。 她犯规,她明知道陆明爵待会儿急着去公司开会。 捏捏沈然白净的脸颊,陆明爵意犹未尽,宝贝死她了,“晚上再收拾你。” “晚上我就不在了。” 沈然故意激他,“我现在就订最快出发的机票,等你下班,你老婆就飞走不要你喽。” 就是因为这句话,陆明爵不带丝毫犹豫把沈然拐去公司,拐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无论开会还是办公,沈然都得活动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陆总。”身为董事长助理,简舒几乎每天都要和陆明爵打交道。 她抱来两份文件,搁桌上,随口和沈然打招呼,“陆夫人。” “嗯,麻烦你了,简助理。”沈然投以微笑。 “我去给二位泡杯咖啡。” 简舒话音刚落,沈然很客气地劝住她,“不用了,待会我来泡吧,您去忙自己的工作就好。” 眼神往陆明爵脖子那一瞥,简舒特地观察了陆明爵的领带,确认之后才冷淡地离开。 简舒的心思比较沉闷,从不会大方展示自己的喜恶。 她属于规整有序,安安静静服从指挥的那类人。 手上的文件写着写着,钢笔突然没墨,陆明爵从笔筒换了一支黑色的。 桌面没看到墨水瓶,沈然拉开抽屉,想帮他给钢笔抽墨,结果发现了一件小的礼物盒。 里面装着某名牌的男士领带,价格得有五位数打底。 像是许久未动,表面积上薄薄一层灰。 “这个怎么放抽屉里,不拿出来用?”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陆明爵忽地想起,“今年生日,下属们送了我一些礼物。这个好像是简舒给的,我顺手放抽屉闲置了,有几个月了吧。” 沈然点点头,盒子放回原位。 “那个简舒,她来陆氏集团工作几年了?” 陆明爵思考了会儿,“有八年了。她是从中层员工做起的,学历不错,能力也出色。” “八年,只做你助理?” 沈然发出疑问,“她光是跟在你身边工作,也得有七年多了吧?” 凭借简舒的才华,部门主管以上的职位,拿起来也算轻轻松松。 三年前简舒就是陆明爵的助理,如今她还处于原位置。 是习惯了这个安稳又高薪的职位,还是有其他原因? 陆明爵忍俊不禁,“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陆夫人。” “没有。”沈然扭过脸,绝口否认。 瞧她酸溜溜的,陆明爵小心捧过沈然的下巴,耐心解释。 “董事长助理的职位虽然不高,但年薪奖金各种福利加上一起,待遇也十分优厚了。比卷入行业竞争勾心斗角,要来得轻松些。简舒算是个比较安逸的人,不争不抢,为人处世很有分寸。” “最重要的是,我只喜欢你。” 沈然脸红,但愿自己是多疑敏感,“行了,快忙你的工作吧。” …… 回s市后,沈然拜托江棠,帮自己弄了个研究所学员的假身份。 宅博士的实验基地对外开放那天,她乔装打扮,扎起高马尾,戴上厚重的眼镜,和其他学员一样穿着统一着装的学员制服。 进入基地参观前,要经过两道机器检测。 沈然戴着小巧精致的珍珠耳环,被检测到一点点金属材质,不予通行,只好将耳环拿下。 手机、手表之类的,更不能带进去。 跟随学员们在基地绕了大半圈,沈然最后一站是宅博士的研究室。 宅博士约莫三十几岁,短发乱糟糟,个头矮小。 他坐着高椅专心趴在工作台上画图,透明台面倾斜,底下有光照,制图什么的都很方便。 “博士,您好。”沈然主动搭话。 伸出去的手,男人没有握。 宅博士敷衍地点点头,继续埋头画图,“来基地学习的员工是吧?” “是,早有耳闻您的大名,今日见到真人,深感荣幸。您办公的地方看起来,还蛮有生活气息的。” 简单点,就是乱。 几百平的私立研究室,几乎要乱成鸡窝了,根本没地方夸。 偶然间看到旁边木桌上一沓子随意摆放的图纸,沈然好奇地走过去看,“博士,这是什么新的研发项目吗?” 这群刚出来学习、技艺不精的小屁孩,压根看不懂这等天书。 宅博士没再怕的,随她看去,“昂,就是一些废稿,还在研发中。” “我可以翻着看看吗?感觉很高级,从来没有见过呢。”沈然满脸天真,求知欲爆棚。 宅博士错就错在自以为是。 觉得自己才华横溢,能创造出这么复杂又隐秘的设计稿。 旁人都是蠢货,就算甩到他们跟前,抄也抄不明白。 “随便,你看吧,别弄脏弄破了就行。” 两个小时后,沈然浏览完所有的图纸,看得眼睛都酸痛了。 她不是这个行业的设计师,也完全看不懂内容。混乱的数字曲线和西班牙语,密密麻麻交错着。 不过好在,她默记的速度很快。 这些东西,等回去以后手动复印一遍,再交给专业设计的人来翻译。 “唉,总算把最后一张搞完了。”宅博士揉肩捶胳膊,累得不行。 他都计算好了,月底有一场海外交流会。他把图纸整理好,带去跟那家国外公司的代表谈判。 对方得先付一半定金,他再帮忙整合资料。 不然就算得到图纸,他们不会看不会用,骗过去了也没辙。 “博士,您辛苦了。”默记完最后一张,沈然将图纸放回原位,冲他笑笑,“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见。” 第111章 坏女人更招人爱 后续回到公司。 沈然满打满算,整整花费了八个小时的时间,将那些图纸手动复制了一遍。 画完线条,沈然将那些细密繁琐的数字跟字母,所有的产品数值原封不动地添加上去。 巨大的工作量,需要耗费很大心神。 以至于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几乎快要累得瘫倒。 何承言与部门经理走进办公室,看到沈然右胳膊撑在桌面,微微低头揉着太阳穴。 沈然看起来郁郁寡欢的,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 双眼无光,魂都散了。 何承言以为她的计划失败了,予以宽慰,“别太劳累了,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话音刚落,沈然将一沓子a2尺寸大小的制图图纸推给他们。 最上面的是一张空白,沈然怕弄脏了好不容易搞好的图,所以用一张空白稿遮挡着。 沈然如释重负,倚着椅子的靠背。 她困得捂着嘴巴打哈欠,“宅博士近几年所有研究成果的产品数据,都在这儿了。” 底下的图纸密密麻麻,差不多有五十几张。 数量看着轻松,却是宅博士及其整个研究所,耗费数年时间汇聚而成的精华所在。 本来宅博士打算拿这些东西去进行秘密交易,换取钱财。 哪成想一次小小的失误,让自己赔得血本无归。 不过话又说回来,企图将研究所跟千峰集团合作的商业机密高价出售,这是他不讲信誉,有错在先。 然而宅博士怎么都没想到。 自己领头研发了将近五年的科研成果,沈然只用了八小时,就给他掠夺得干干净净。 她甚至从没学过系统性的设计专业。 也没接触过西班牙语,以及那些杂七杂八的专业名词。 仅仅依靠一目十行的记忆,就完美复刻了图纸的全部内容。 想骂她不讲道德搞剽窃吧,这些科研成果的代理权,本就是应该和千峰集团共享的。 最要命的是,她仅仅浏览过一遍,竟然全都记下了。 还默写得一个字都不漏。 公司里有专门考过西班牙语证书的员工,也有在产品研发行业从事多年的设计大师。 一伙人接连搞了几个通宵,总算是把那些设计图稿给重新整合出来了。 “宅博士简直是个天才!”整备完资料,翻译员都忍不住爆粗口。 有这水平跟脑子,他居然因为好赌,贪图蝇头小利,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简直是疯了! 资料扫描制作成电子文件,纳入千峰集团的数据库。 在宅博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何承言抢先一步完成了产品注册。 一周内,质检合格获得了上头批准,之后正式扩量生产。 通过了国际认定,那就说明数据资料是完全正确的。 …… 沉甸甸的证书拿在手里,局势已定,何承言那焦躁不安的心情总算有所解脱。 会议上,部门经理慷慨激昂做着汇报,讲得天花乱坠。 散会的时候,何承言看向沈然,“辛苦了,然然。要是没有你来帮忙,还真不好解决。”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都是举手之劳。” 走出会议室,两人沿着长廊慢行。 何承言徐徐道,“这些年,项目研究基地一直都是宅博士说了算。虽然有合同条款的限制,千峰集团享有一半的产品代理权,但宅博士始终不肯交出真实的资料,我们也没办法逼他。” 沈然乔装成学员,去过一次基地的实验室。 里面各项搜查都很严格。 杜绝了泄露的风险,却也成了宅博士胡作非为的保护伞。 何承言忿忿不平,“宅博士这个人空有才华,品行却实在恶劣,公司已经决定提前跟他们团队解约了。” 尽管何承言早有察觉出宅博士的叛变心思,可他确实拿对方没办法。 宅博士藏着掖着,咬死自己没有研究出东西。 他们也无计可施。 直接动手去抢的话,恐怕派过去的人还没到实验室,那些珍贵图纸就会提前一步被销毁。 这样的冲动之举反而会给他们落下口舌之灾,得不偿失。 况且,偌大的研究所连续几年都没能有突破,花出去的资金就跟流水一样浪费,何承言得为大局考虑,不急不行。 多亏有沈然帮忙。 无需兵戈相向,就能够出其不意地拿回研究成果。 并且因为他们是单独以公司之名提前注册,这些东西就和宅博士本人,毫无关系了。 他做人不讲信誉,那就一毛钱的奖金都休想拿到。 “目前宅博士还不知道我们拿走了产品数据,美滋滋地等着高价卖出去。只要他敢私底下与别的公司做交易,单是抄袭和倒卖公司机密的罪名,就足够让他吃几年牢饭。” “倒卖机密的恶性事件一经传开,日后整个设计行业,都再无宅博士的容身之地。” 一路上都是何承言在讲话。 沈然只是在旁边默默聆听,不做任何评价。 这不禁让何承言猜测,沈然会不会是觉得,他的做法过于心狠了,连条后路都不给宅博士留。 “然然,这件事你怎么看?” 沈然从呆愣中回过神,“嗯?什么怎么看?” “关于宅博士,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再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或者大事化小,放他一马?” 出乎意料的,沈然的处事态度格外坚定。 她淡然一笑,“我记得外公跟我说过,手底下的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何承言继续试探,“或许他会知错就改呢?” “这一次轻易放过他,他未必会抱有感恩之心。既然宅博士自寻死路,干脆我们就杀鸡儆猴,最好是连同跟他买卖机密的对家公司也一起拉下水。” 何承言点点头,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水了,“假装成学员混进研究室,偷偷复制图纸。你觉得这种故意使诈的手段,会不会有些卑鄙?” 毕竟,他们拿回项目成果的手段不太正当。 沈然稍有思量,难得硬气一回。 “你不是说公司投资研究所五年的钱都打水漂了吗?其中一大部分还被宅博士独吞,拿去赌博了。再说这些产品数据,本就是千峰集团应得的。” “所以只要能达成目的,手段不光彩也可以?”何承言意有所指。 沉默片刻,沈然略显懊恼地低下头,“没有干干净净的商人。” “待在江家的这一年,你真的变了很多。” 沈然似乎曲解了何承言的意思,抬眸望着他,“你是说我变坏了吗?” “坏一点更招人爱。” 第112章 爱而不自知 “喜欢”这个词语的具体定义,何承言捉摸不透。 他只知道,每当沈然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时,他便会情不自禁地沉醉其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沈然见他迟迟不给出正面反应,更加急躁。 何承言不言语,满目深情代替了回答。 他爱沈然,爱到已经无法掩饰。 沈然受够了何承言那副柔情缱绻的样子,“言哥,你知道的,我喜欢明爵,这辈子只喜欢他。” “无所谓,还有下辈子。”何承言突然插嘴。 沈然有在下意识地去忽视,却又不得不在意。 眼波流转间的暧昧,算不上清白的凝视,跟针尖儿一样时时刻刻背刺着她。 沈然是个脾气懦弱的人,对身边亲近之人尤其的优柔寡断。 但对于某些触及到底线的东西,她得断得干净。 “我们认识三年了,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类似于告白的话,一直对我很好,像邻家哥哥一样体贴入微。 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给你造成过什么错觉? 如果有,我向你道歉,言哥。” “别说道歉,”何承言冷着脸打断她,“感情是不由自主,是我的问题。” “那就请你解决好你的问题。” 拐弯处有几名员工趴在墙角偷听,沈然倔强地仰起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已经和林涵订婚了,请你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员工们的窃窃私语,何承言依稀能听到。 他毫不避讳,话中夹带着几分指责,也为沈然那句“摆正自己的位置”而感到寒心。 她就这么厌恶他了? “当初你被逼得跳海,奄奄一息,是我救了你。 我帮你隐瞒假身份,把你包装成几千亿身价的继承人,还帮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非但没有感激,反而离我越来越远。 现在是怎样,看我没有利用价值,想要跟我彻底撇清关系了是吗?” 沈然受到过恩惠,何承言帮了他很多,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她对何承言除了感激,再无别的。 “言哥,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掐着沈然的下巴往上抬,何承言的眼里泛起光,满是愤恨和不忍。 “在你和陆明爵分别的两年时间里,我有无数次机会设计拿下你。但凡我当初卑鄙一点,最后赢家都不会是他陆明爵!” 手掌用力收紧,何承言的指甲在沈然的脸上掐出几道印子。 都知道疼,他不松手,沈然也皱着眉死不反抗。 最后,何承言很不客气地将她推开。 “去找他吧,回去找你男人团聚。”轻浮的语气下,掩藏着血淋淋的伤感,“你这种蠢到死的女人,没有爱情跟男人,可怎么活啊。” 宽阔的背影渐行渐远,决然而又狠心。 “何承言。”站在原地的沈然忽然喊住他。 “我的命是你救的,将来如果有一天,老天爷要我在陆明爵和你之间做出选择,我一定会希望你活。我会陪他一起死。” 何承言对沈然很重要。 当年获救后,也是沈然求着何承言帮自己一把,因为她不想被陆明爵抓回去软禁,不想面对自己破碎不堪的婚姻。 她想逃,他就帮她逃。 她不愿面对过去,他就带着她重新开始。 即便当初李友真没有死,何承言也会毫不犹豫地带沈然去s市,去到一个绝对给她安全感的、陆明爵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 夜来风急,丝丝凉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发出低吟悠长的呼啸声。 沈然睡眠很浅,做了一个梦。 三年前她跳海自尽,事发地点,刚好是李友真跟小情人死亡的位置附近。 沈然被湍急的海浪冲到外滩上。 李友真先是被发疯的前男友掐晕,后来有人杀了前男友,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丢进海里。 她当时缓过气来就清醒了,可她不敢睁开眼睛,怕被一起灭口。 靠着自己的力气,李友真硬是奋力挣扎,逃出生天。 可她累坏了,身体机能几乎超出极限,刚爬上岸就没了力气。 “江九洲,江九洲……” 她没有苦苦哀求地向渔民呼救,嘴里一直念叨着幕后真凶江九洲的名字。 “老狐狸……竟敢派人暗杀我,老娘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附近渔民发现了她们,唧唧歪歪,围成一圈凑热闹。 日光照在身上,咸涩的海水凝结成微小的颗粒,两个人白嫩的皮肤被强烈的阳光晒得干燥,像要皲裂。 那个时候,李友真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可惜周围无一人上前帮忙,全是冷漠看戏的。李友真气若游丝,手指只剩一点儿动弹的劲儿,是活生生地躺在那儿熬断了气。 沈然腹部积水,轻微脑震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伤痕,侥幸捡回半条命。 何承言急坏了,大汗淋漓地赶到现场,发现其中一人死亡! 抱起尚有鼻息的沈然,何承言及时送她去医院。 沈然睁开眼,何承言就守在床前。她第一声柔弱无力,喊的是“何先生”,当时肉眼可见的,何承言的瞳孔微颤,转瞬间脸色大变。 那一刻何承言才明白,自己救回来的是沈然。 悲痛之余,何承言还有一丝庆幸在。或许是从那时候起,他发现自己对沈然有了情感转变。 “你没事就好。”这是何承言做过心理斗争后,对沈然说的第一句话。 宅博士的事情圆满解决,沈然多一天也不逗留,逃也似地回到z城。 依偎在陆明爵怀里,温暖的胸膛抚平了沈然的躁动。 “明爵,你爱我吗?” “爱。”陆明爵爱她爱得深沉,回答得干脆利落。 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沈然忽然陷入迷惘,“那为什么你总是在伤害我?” 从19岁到22岁,她找不到一丁点儿他爱她的痕迹。 陆明爵哑声,将她抱紧,“对不起。” “嫌弃我出身低微的是你,殴打谩骂我的是你,签订离婚协议的是你,把我软禁、逼死我的也是你……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找不到你爱我的证据。” 靠在陆明爵胸口,被紧紧拥抱着,沈然目光呆滞了很久。 渐渐地,她想通了。 陆明爵的爱掩埋在心底,显赫的出身不允许他爱上一个低贱的孤儿。 心动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陆明爵必须得通过贬低她、践踏她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 何承言不一样,他的感情很纯粹,喜欢她就一无所求地对她好。 但就是因为太纯粹了,沈然根本不懂他的心思。 陆明爵是爱而不自知。 她是被爱,而不自知。 第113章 你做不了她的主 薛文彬那个臭小子,前段时间不打一声招呼就将笙笙带来z城。 江家老太爷知道后气得半死,在沈然的劝说下才忍住了暴脾气。 答应给他们放些宽限,让笙笙在陆家多住几天。 泽泽并非陆家子嗣的事情,陆明爵并没有说出来。 两个孩子互相有个伴儿,也挺好。 陆明爵做好了打算,等他们兄妹俩成年,陆明爵就把公司交给笙笙来全权管理。 如此一来,陆明爵就可以当甩手掌柜,陪着沈然云游世界。 她爱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沈然还年轻,事业不能放松,他作为伴侣也尽量支持。 等到他们夫妻俩人到中年,四五十岁拼搏累了,那才算是开始享福的时候。 上有父母,下有儿女。 上啃老,下啃小,日子甭提多舒坦。 泽泽这孩子,陆明爵会一如既往地疼爱,不会亏待他半分。但至少,陆家的继承人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能安心。 至于泽泽亲生父母的身份,等孩子真正拥有独立思考和辨别是非的能力,再告诉他也不迟。 安稳日子一天天过去,如流沙一般从指缝溜走。 但生活,不可能永远归于平静。 除非是刚经历过一场风暴,或者是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早晨八点钟,沈然和陆明爵互相依偎着躺在床上。 昨晚是周五,陆明爵在书房加班。 沈然那会儿刚洗完澡,闲来无事帮他给窗台的盆栽浇水。 他俩住在相对安静的东南角。大晚上的,长辈跟孩子都休息了,只有他们这边亮起灯。 沈然穿着陆明爵衣柜里的黑衬衫。 本来是她买给陆明爵的,但是不小心买小了一码。 她都忘了,陆明爵喜欢健身,三年前能穿的尺码,如今已经不太合身了。 因为生气沈然连自己男人穿衣的尺寸都不记得,陆明爵假模假样地凶她,让她自己买的衣服自己穿,叫她长长记性。 结果沈然也赌气。 一洗完澡就真给套上了,还故意趁他办公时跑到他面前晃悠。 这就导致前前后后大半个小时,陆明爵电脑里的三个方案都没看完,净顾着看沈然了。 策划组递交上来的方案基本上可以通过,但有几处小问题。 原本,陆明爵是想着有标出瑕疵的地方,让底下的员工再修改。 他刚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就听见沈然对着仙人掌自言自语,“这盆仙人掌多久没浇水了,土壤这么干,刺儿都软了。” 当时手欠,沈然的指甲稍微一揪,仙人掌的刺儿就被薅下来一根。 手里捏捏,果然软了,都不扎人。 放下洒水壶,沈然坐在窗台边,侧脸贴着玻璃发呆。 如果站起来,身上的黑衬衫能够包到她的大腿中间。但这么两腿微微交叠一坐下,白花花的大长腿就裹不住了。 陆明爵极力克制自己,要专注于工作。 这时,沈然两只小巧的脚掌往上翘,无聊地晃了两下,“陆总~还没忙完呢。” “快了。” 陆明爵紧张得接连打错好几个字,皱起眉,“晚上温度低,不多穿点?” “热。”沈然边说边解开两枚扣子,敞开衣领散散身体的热气儿。 她挥手给脸颊扇风,一本正经地反问,甚至有点疑惑,“你不热吗?” “……”保存完策划案,陆明爵故作镇定地挨个关闭文件,冷不丁问一句,“明天周几?” “周六,可以休息。” 最近陆明爵太忙了。 他做事喜欢亲历亲为,重要项目都必须经过自己的手,几乎每晚都加班。 合起电脑,陆明爵着手宽衣解带。先是从上到下的衣扣,再是腰带。 “?”沈然刚洗完澡身体火热,抬起手背擦去额头的汗。 “你解腰带干嘛?”她顿感不妙,立刻站起身。 陆明爵抽出西装裤外的皮带向她走近,皮鞋踩踏地板的声响沉稳有力,“还想着忙完工作清静一下,这会儿也睡不着了,你说干嘛?” 沈然看着张开手臂往自己走来的陆明爵,扭头就往门口跑。 没逃得掉,她被陆明爵牢牢困在怀里。男人强有力的臂弯,她根本挣脱不过。 “前天不是才有过吗?”沈然使劲往外挣,无奈败下阵来。 后脑勺撞了下陆明爵的肩膀,沈然叹气,“喂,放开。” “前天是前天,今天是今天。” 陆明爵垂下眸,目光扫过沈然脖颈处一小块紫红的痕迹,拇指碰上去抹了抹,笑道,“两天了,还没消下去?” 沈然白他一眼,“反反复复的,还那么用力啃,当然消得慢了。” “不介意再添几个新的吧,陆太太?”陆明爵松开沈然,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吻了吻脸。 沈然忍不住打他一巴掌,嗔怒,“你脑子里只有这些吗?” 打得太轻,反而让陆明爵变本加厉。 陆明爵把她按到墙边,堵死她的退路,狂热的吻蜻蜓点水的落在眉梢、眼角。 只温柔了几秒,他就变得如同疾风骤雨一般。 沈然闭上眼睛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着了。 理智堕落,人性完全被欲望驱使着,在一下又一下的亲密爱抚中获得圆满。 兴致来得快,去得慢。 陆明爵直接吻着沈然在书房就开始办事儿,因为书房里没准备过日用品,陆明爵紧急刹车,抱着沈然回到卧室继续。 折腾坏了,沈然睡得很死,枕边的手机铃声连着响了两遍她都没醒。 第二遍铃声响起,陆明爵担心有急事,于是伸长胳膊拿过手机。定睛一看,备注是江九洲。 犹豫片刻他还是接了。 没想到江九洲挺沉得住气的,等了将近十秒钟无人回应,他也不急,就那么干等着。 最终江九洲先开口,语气听起来颇为烦躁。 “让她来听电话。” 陆明爵冷笑,“……江先生,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然然她还没醒,有事直说,我待会儿转告她。” 听到陆明爵的声音,江九洲更郁闷,“你做不了她的主。” “打电话不成,我可以直接约她出来见面。毕竟不是小事情,见了面再谈更方便。” 大清早的刚睁开眼,陆明爵就被气到了。 他尽量沉住气,保持笑意,“那样我可更好奇了。然然和你之间,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公事,”江九洲懒得废话,“很重要。” “等着。”仅仅留下一句回复,陆明爵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几分钟后,沈然给他回拨过去。 “九叔,我是沈然。” 对长辈,沈然都特别礼貌,手机存号有备注,几乎每次都是她先打招呼。 所以刚才接通电话之后,超过两秒没听到“九叔”的称呼,江九洲就知道,对面接听的人不是沈然了。 久违地听到熟悉的嗓音,却带有几分沙哑。 江九洲不禁担忧,“感冒了?声音听着怪怪的?” “呃,咳咳。”沈然脸红,假装清清嗓子,“可能是昨晚着凉了吧。” 啧,都怪陆明爵不老实,害得她嗓子都喊哑了。 第114章 他终身未婚是在等你 “九叔,您有什么事吗?” 江九洲娓娓道来,“天盛公会的前任老会长,你应该记得吧? 他那不成器的外甥魏琛,前两天到了陈家地盘上的赌场里,结果莫名其妙被捅了,人还搁医院里昏迷着呢。 现在老会长和陈家都吵起来了,闹得很凶。” “魏叔伤得很重吗?凶手是谁?” 陈家和老会长,沈然其实都不是特别熟悉。 只不过她认识陈七七和魏琛,跟他们接触过几次。 上一次陈七七还警示她,说李友真是被江九洲害死的,让她小心提防江九洲。 她没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爸妈,目前还在暗中调查江九洲。 沈然想知道,江九洲这些年究竟做过哪些出格的事,他是否如他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和善? 还是说,在她面前的关怀备至都是假装的? 既然江九洲能狠得下心,伤害在自己眼皮子下长大的李友真,那假如她将来对江九洲有威胁了,说不定江九洲也会毫不犹豫地取她性命。 就因为觊觎江家财产,为了恶意挑拨江棠和老太爷的矛盾,江九洲居然想利用李友真的死,来帮自己达到目的。 这太荒谬,也太可怕了。 早知道能够坐上天盛公会会长的位置,江九洲大可不必对李友真下手。 但三年前的他,利欲熏心,急功近利。 他实在太害怕江棠会夺走他的一切,所以才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他心里是后悔的。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干脆一错到底,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一个谎。 “九叔,您特地告诉我这件事,难道是需要我做什么调解工作吗?我恐怕也无能为力,我和他们都不熟悉。” 江九洲表现得很急迫: “老会长在公会内部有一些人脉跟爪牙,陈家的势力也不相上下。他们两家一闹起来,公会算是炸开了锅,彻底分成了三大派。” 一边是老会长、魏家,一边是陈家。 靠在中间隔岸观火的,则是以江九洲为代表的中立派。 “所以您希望我怎么做?”沈然挑明态度。 沉下声线,江九洲道出真实的目的,“我记得你和陈家的小女儿陈七七,关系挺好的?” “有吗?我跟她不怎么熟悉啊。”提到陈七七,沈然立刻装傻。 陈七七和江九洲,她暂时还不知道该相信谁。 哪一方的话,她都只能信三分,不能全信。 江九洲不断劝说,表示事况紧急,“魏琛的母亲是老会长唯一的妹妹,早些年去世了,所以对魏琛这个外甥,老会长是拿他当亲儿子来疼的。老会长不通人情,若是魏琛有个好歹,他势必要和陈家斗个你死我活。” 纠结了会儿,沈然问到重点,“凶手是谁?” “一个小喽啰,没什么大背景,但他被抓后一口咬定是陈家雇他去杀人。只凭他几句话,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很难办。” “那九叔你觉得,会是陈家做的吗?或者说,你希望是陈家做的吗?” 江九洲收起笑容,变了脸色。 “……瑶瑶,你这话问得有歧义啊。” 沈然故意陪着他斡旋,“抱歉,九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天盛公会内部目前并不统一,他们两家斗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最大受益人应该是你……” 确实,她担心得没错。 江九洲这个会长宝座才霸占了一年,威慑力不够,民心不齐,整个公会的队伍力量也分散着。 天盛的内部,将近有一半是陈家和老会长的人。 这对他而言其实是威胁。 魏琛突然被捅伤,导致两边大动干戈,如此相似的手法,沈然不得不怀疑他。 “瑶瑶,没想到在你心里,九叔竟是这种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力的小人?” “没有,我没那么想过。”沈然对着电话那头否认。 但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江九洲叹息,实在是被她的无端怀疑伤到心了。 他倍加感伤地解释: “魏琛本人还待在重症监护病房,昏迷不醒。我们试了很多办法,老会长迟迟不肯主动和解,我也只好先从陈家着手。 陈七七是陈家的掌上明珠,有很大的话语权。我是想着如果你能帮忙说几句好话,能让两家人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兴许问题会容易解决。 看来是我打扰了,抱歉。” 他即将挂断电话时,沈然着急忙慌地喊道,“要不我试试吧。” “但您别抱有太大期待,我不确定陈七七会不会听我的,她本人性格也挺奇怪……我只能说试试。” “嗯。”江九洲暗喜,声音听起来却是十分清冷,“谢谢你,瑶瑶。” 沈然张开嘴巴,下意识地想告诉他,让他别总是喊自己“瑶瑶”。可转念一想,作罢了。 随他怎么称呼吧,也没什么区别。 江九洲口中的瑶瑶,是沈然,却也不完全是沈然,更多的是江九洲的个人执念。 十多年的分离,人都会变,感情也会。 小时候的沈然,天真懵懂,对江九洲无比的依赖和信任,还许愿长大后要嫁给他。 而江九洲,错就错在把一个孩子的玩笑话当真。 沈然有了新的家庭,他却孑然一身。他不甘心,也不服气。所以一定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这种结局。 瑶瑶一定是属于他的。 陆明爵,也是一定要除掉的! 先是李友真,再是陈家、老会长,还有陆明爵,何承言。所有对他不利的因素,统统都要铲除。 两天后,沈然去了江城。 她约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不是特别静谧高档的场所,十一点钟人比较多。 有过上一次的经历,她可不敢再跟陈七七单独待着了。 “亲爱的~” 大老远的刚进门,陈七七就十分眼尖地看到了沈然的身影,那叫一个欢欣雀跃。 一上来就半弓着身子抱住沈然,头靠在她肩上,再揉揉沈然的头发。 “好久没见了。”松开沈然,她坐去对面,“你竟然会主动约我,可真叫我受宠若惊。” “你应该猜得到我为什么约你。” 陈七七装傻充愣,两只手叠加在一起,抵着下巴,“哎呀,人家猜不到。” “魏叔叔在陈家的地盘上被捅伤了。”沈然直视她的双眼,努力寻找陈七七表情上的漏洞,“是陈家做的吗?” “我说不是,你信吗?” 沈然点头,“我信。” “呵。亲爱的,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我也一样。甚至有可能,我比江九洲还要危险哦。” 沈然瘪瘪嘴,“没时间开玩笑,说正经的。” “江九洲杀害李友真的事儿你都没搞明白,现在又冒出来一个魏琛,很明显是江九洲急了,急着转移矛盾。不过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 “妈妈和外公和解了,九叔也得到了天盛公会。我对他完全没有威胁,他当然不会害我。” 盯着沈然漂亮的小脸儿,陈七七摇摇头。 “你不知道吗?江九洲36岁还没找对象结婚,是在等你。” 此前江九洲对沈然告白过,沈然明确拒绝了。 沈然坚定道,“我对九叔只有尊敬,没有爱情。我当年走丢的时候也才五岁而已,说什么他喜欢我,都是错觉。” 那年她五岁,江九洲十六岁。 都是孩子心性,哪里懂得什么男女情爱? “你的意愿不重要,重要的是,江九洲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看中的东西,不管是地位,还是女人。很不幸,江九洲已经发现陈家在他身边安插的卧底了,所以他才急着制造矛盾,欲将陈家除之而后快。” 沈然愣住了。 “让我们来猜一猜,下一个受牵连的会是谁?啊,你那位死鬼老公,应该是江九洲最痛恨的人吧。” 第115章 鸿门宴 昏暗地下室,左脸带着刀疤旧伤的男人被麻绳捆绑住双臂,狼狈地跪在地上。 他额角有伤口,慢慢渗出血。 “阿昆,你跟我多久了?”站在男人面前的江九洲,杀气腾腾地盯着他。 “十年了。”喘着粗气,男人突起的眉峰不时有鲜血滴答下来,“早就料到会有这儿一天,我不会背叛陈家,求您杀了我吧。” 旁边的保镖递给江九洲一根高尔夫球杆。 江九洲放在掌心掂量着。 “十年,我拿你当心腹当兄弟,你背叛我?” 甚至打从一开始,阿昆就是陈家刻意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江九洲不清楚陈家到底通过阿昆,掌握了他多少把柄和秘密。 说实在话,作为一个商人,他的手段最不干净。 但江九洲害怕的不是被拿捏到做坏事的把柄,而是这背后牵连到的人,他在意。 单是李友真的死,这事儿若是被爆出来,江棠第一个想弄死他。 沈然,大概率也会恨他。 谋杀李友真的计划只有江九洲和阿昆知道。现在能够指证他的,只剩下阿昆这唯一的人证。 叛变者必须得死,即便,他们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嘭!” 右手挥起球杆,江九洲狠狠地那么一抡,球杆击打在阿昆的颧骨上,骨头差点打裂开。 男人受这强劲的外力的影响,双膝没有跪稳当,整个身子往右侧倒去。 “九爷,别动我家人。”这是他最后的求饶。 “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江九洲的怒火正盛,气得冷笑,“从你假装忠心在我身边当卧底开始,就该想到自己的结局。” 江九洲冷血无情,再度扬起手臂。 第二杆子还没落下,阿昆万念俱灰地说道: “您已经是天盛公会的会长了!只要我一死,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是你害死了李友真。就用我这条命,来结束这一切吧。” 哼,他一条贱命能换什么? “阿昆,这十年里,你给陈家传递了我多少把柄?”江九洲缓缓放下球杆,扔给一旁的手下,蹲下身来看着他。 江九洲目不转睛,眼神凛冽,像一汪黑潭深不见底。 “你觉得陈家有可能息事宁人么?” 阿昆疼得龇牙咧嘴,规劝他,“九爷,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报应一定会来的!” “呵呵,报应?” 讥讽地笑了笑,江九洲俨然是一副我行我素、临危不惧的态度。 他嘴角噙着笑,“我江九洲就算是死,也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不到最后一刻,输的人还不一定会是谁。” 原本想把阿昆弄成残废,留他一命的。 但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既然阿昆的忠心早已和他背道而驰,那昔日的兄弟情谊,也就随着他的叛变一笔勾销。 江九洲和一行手下离开地下室,坐进大楼外的车里。 周围一片是即将推倒重建的危楼。 这地方将近两个月无人居住,荒无人烟,地势偏僻。 汽车行驶到安全距离之外,绑在阿昆身上的定时炸弹“嘀嘀”响了两声。 伴随着第一声爆炸异响,轰隆隆如雷贯耳。 地下室各个角落的炸弹应声炸开,二十几层的高楼向夕阳落暮的方向倾斜,石墙开裂暴露出里头的钢筋。 说时迟,那时快。 失去了地基的支撑,整座楼房都乌泱泱地倾覆下来,各种水泥、砖石,碎成了废墟。 巨大的建筑物损毁,激起一阵薄土浪烟。 江九洲坐在车后座,对于身后的景象看都没看一眼,缓慢而冗长地叹了一口气。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如他所愿,沈然通过陈七七,成功约见了陈家的老先生出面谈判。 前任老会长也来了。 双方气势汹汹,眉宇间暗流涌动。 会议室是中式格调,红木材质的桌椅,明黄色的吊顶灯,“u”型会议桌围坐了二十多位理事长。 一面是向着陈家的,一面是支持老会长讨公道的。 江九洲坐在会长的主位上,淡定看戏。 两家身后是一帮昂首挺胸的西装暴徒,横眉怒对,气氛那叫一个诡谲。 赶在开场前,沈然来了。 以往开会,她都是习惯坐在右边。 但今天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她主动坐在哪边拉偏架都不合适,于是江九洲叫人多添一把椅子。 陈七七立即给沈然使眼色,示意她过去。 沈然正犹豫着,江九洲忽然站起身,随手按着沈然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九叔。” 把人按着坐下以后,他还拍了拍沈然的肩,让她坐稳别动,“你就呆在这儿。” 江九洲的目光看向陈家老先生,笑里藏刀。 他赔笑道,“陈老,实在抱歉,知道您身体不便还硬要您多跑一趟。魏琛如今生死未卜,无故被捅了一刀,今天总得给个交代。” 霎时间,周围人的视线落到陈老身上。 “人确实是在我陈家的地盘上受伤的,但行凶之人,并非受了陈家的指令。” 江九洲好心提醒,“人我们今天带来了,刚好当着诸位的面,大家开诚布公地把误会解释清楚。” 看不惯他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陈七七环抱双臂,甩脸色。 “嘴长在他身上,想怎么说都行了?” 她颐指气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先不说魏琛和陈家是否有过纠纷,我们陈家如果要干坏事儿,一定不会落人口舌。当众叫人抓到把柄,得蠢成什么样儿?疯了吗?” 江九洲十分淡定,“陈小姐何必心急,这儿也没有人说一定是陈家干的。今天大家齐聚一堂,不就是为了解除误会么?” “够了!”被吵得烦了,老会长一巴掌拍桌子。 “阿琛是我亲外甥,是我亲手带大的。假如这次他没能挺过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他被捅伤究竟是陈家所为,还是另有其人……我不会污蔑无辜,同样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江九洲心态强大,百折不弯。 “把凶手带上来。”他扭头吩咐道。 转身折回的时候,江九洲和老会长身后的一名穿着黑西装的下属对视,目光交汇了仅仅一会儿,就自然而然地瞥开了。 捅伤魏琛的小喽啰,跪在地上求饶。 而且是指名道姓地向陈老求饶。 “陈老先生,您救救我吧!我、我也不想抖出您的名讳,可我实在是不想死,求求您了,求您保我一条小命。” “还装是吧?”陈七七恼火,“我们陈家什么时候雇你买凶杀人?是有录音证据还是转款明细?有本事都拿出来,少在这里演戏!” “我、我有证据!我带来了……” 就在大家伙的注意力都被跪在地上的男人吸引时,老会长身后的某个下属,突然把手伸到腰间,掏出手枪。 “嘭!”的一声,如此近的距离,子弹直接从后背穿过老头的胸膛。 还没缓过神,弹头就从对面的理事长脑袋旁边飞过,撞在木柱上,深深嵌进木头里去。 一瞬间,全场惊慌。 第116章 挡枪 老会长被击中心脏,当场死亡,其余理事长则是手忙脚乱地四处逃难。 负责动手的人是一名练家子,功夫非常不错,人狠话不多。 按理说这种形式的会议,事先会做好搜身工作,也不知道他那把枪是怎么带进来的。 江九洲拉着沈然从最近的出口逃离。 几名手下试图去制服持枪男子,但对方拿着枪,他们不敢离得太近。 有两名不怕死的硬骨头,直接从男子背后扑上去,想要先打掉他手上的枪。 结果这家伙不仅臂力惊人,拳法也很有巧劲,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两人的招式。 最后再飞身两记侧踢,将他们踹开。 事发突然,大家忙着保命,根本顾不着太多。 沈然也被枪声吓坏了。 江九洲紧紧牵着她的手,一路小跑,紧接着持枪男子对准他们上方的吊顶灯就是一枪。 灯柱松动,摇摇欲坠。 眼疾手快的江九洲连忙揽过沈然的肩膀,往左前方就地扑倒,躲过了一劫。 水晶吊灯坠落,晶体碎裂。 飞溅出来的细小碎片刮伤了江九洲的手臂和脸。 “九叔,你流血了?”被护在身下的沈然,明显看到江九洲左脸上溢出血的划痕。 拇指抹了下面部的血迹,江九洲毫不在意,“皮外伤罢了,你没事就好。” 他扶着沈然站起来,一边又皱起眉说道,“这地方不能多待,我们得尽快离开。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老会长那边的人怎么会突然反水?” 众人四处逃窜,局势混乱。 沈然和江九洲面对面,目光一抬就看到那个持枪伤人的暴徒,似乎缓缓抬起手臂,把枪口对准了他们。 那家伙是江九洲吩咐着来搞破坏的。 目的就是拿老会长的死,栽赃嫁祸给陈家。 为了掩人耳目,江九洲得稍微付出点代价,以此撇开自己的嫌疑。 配合演好这场戏,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所以江九洲特地找了个神枪手过来。 常年用枪的人,很熟悉人体的各个部位。 同时他也很清楚。 该如何有效避开要害,却又能留下看似十分严重的伤口。 此刻,江九洲故意背对着他,给他动手的间隙。 “瑶瑶,不管你信不信,魏琛被捅伤的事儿的确跟我无关。如果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种状况,我是死也不会让你过来的。九叔再怎么卑鄙,也不可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方向瞄准,男人微微眯眼,即将扣动扳机。 沈然听不清江九洲的话,眼睛被那把深黑色的枪所吸引。 不确定对方的枪里还剩几发子弹,而且他们俩的目标太大,在这种空旷的地方根本就来不及躲和逃。 沈然冒出冷汗,紧张得呼吸都停顿了。 她不带丝毫犹豫,立刻挪动脚步和江九洲互换了位置。 虽然对比江九洲的个头,沈然只能挨到男人的肩膀,但她还是选择用身体为他挡住了这一下。 枪声响起的瞬间,沈然紧闭着双眼,把头埋在江九洲胸前。 不知道子弹穿进肉里会是什么感觉。 她怕疼,也怕死。 江九洲则是错愕不已。 他本身就是故意站在这儿当靶子的,想给自己整点苦肉计。 但是沈然挡在他身前,这一幕,却是他计划之外的。 开枪时,有一位小弟胆大包天地攥住了歹徒的手腕,利用身体重量将他压倒,致使他的枪口偏离了方向。 不幸中的万幸,子弹没有打中人。 很快,其余人蜂拥而上,躲过了枪支,顺利将这条胡乱伤人的疯狗制服。 “瑶瑶……” 反应过来的时候,江九洲震惊得双手都在颤抖。 他承认,他在沈然扑在自己怀里的刹那间害怕了,比被枪抵着脑袋的感觉还要恐慌! 试着吸一口气,身上似乎没有痛感。 沈然有点纳闷。 迷茫地仰起小脸,沈然对上江九洲猩红的眼,“九叔,你没受伤吧?” 低头摸摸胸口,确定没有中弹,沈然松了口气,“我也没事,幸好,刚刚吓了我一跳。” 与此同时,犯人被暴力压制。 “会长,人已经抓起来了!这家伙要怎么处置?” 属下的叫唤声,拉回了江九洲放空的意识。 他冲着对方勒令道,“带下去,派人严加看守,晚些再一同审问。还有老会长的遗体,也安排人小心处理一下。” “是!” 危机解除,沈然被吓得惊心动魄的魂儿才慢慢复位。她抬脚正欲离开,刚踏出一步就倒下了。 刚刚那场面,她腿都软了,只不过是在硬撑着。 江九洲扶起她,焦躁地追问,“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没有,就是被吓到了,腿有点软。我不碍事的,休息会儿就行。” 不等沈然同意,江九洲直接左手探过她的膝弯,把她抱起来。 “我自己能走!”沈然不太适应被别人抱着。 江九洲知道她介意什么,冷脸道,“这种时候还分什么男女有别,我跟你是家人,心里又没鬼,有什么好介意的?” 休息室内,江九洲把沈然放到沙发上坐。 他拿来枕头靠在沈然脖子后面,好让沈然躺得舒服些。然后坐在旁边,手捏着沈然的脚踝,作势要帮她揉腿。 沈然果断阻止,“您不用这样。”婉拒之后,沈然并起双腿往沙发里边靠。 授受不亲,江九洲特意起身后退了几步。 “下次不准了。”他居高临下望着沈然,忽然提了那么一句。 本打算当着沈然的面,演一出苦肉计。 哪成想沈然这么傻。 那一枪要是没打偏,就算避开了要害,沈然身上也得留下一个窟窿。 “就不怕伤着你自己?”比起感动,江九洲更多的是责怪。 责怪她都二十好几了,还不会照顾好自己,遇到人命关天的大事儿,竟然都不想着保命。 沈然缩起腿,手放在膝盖上。 身材清瘦,看起来小小一团。 “没想那么多。”她攥紧五指,淡淡道,“九叔你头脑厉害,比我更重要,江家也需要你。打在我身上,总比打在你身上强。” “换个陌生人也一样为他挡枪?” “那倒不……”不至于为了陌生人送命,她再怎么愚蠢善良,也到不了那种程度。 后知后觉,沈然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江九洲身体倍棒,各项素质都比她强,一颗子弹不见他能要他的命,却极有可能会害死她自己。 她抬起头去看江九洲,却发现他在笑。 她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笑得那样温柔。 第117章 污蔑 老会长一死,魏家那边的人便将这笔帐算到了陈家头上。 行凶之人被逮捕,但他的嘴巴很紧,死活不吭声。 拷问了两天仍是一无所获。 后来江九洲有意给魏家出谋划策,出了个馊主意。 他们故意让陈七七一起陪同审问,眼睁睁看着持枪杀人的男人被施加酷刑,看着他是如何被折磨得没了半条命。 在她面前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长鞭甩在身上,烙铁烫出血泡,古铜色皮肤变成了焦灼的、血淋淋的红。 但凡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都不得不动容。 如此残忍,倒不如给个痛快了结他。 人还剩下最后一口气,魏琛的表兄魏二爷指挥他们把人放了,“给他松绑。” “是个硬骨头,挨了整整三天的严刑拷打,居然一个字也不愿意说。可惜啊,这条忠心的狗,不是忠于我魏家的。” 魏二爷叹叹气,大发善心似的,最后再质问他一遍,“你确定,要用命来守住自己的主子?” 男人半跪在地上,裸着上半身,浑身是伤。 他低着头,额头的血沿着消瘦的下巴一颗颗滴落。 五指攥紧,再缓慢松开,他认命了。 “无可奉告,但求一死。” “好!有骨气!”魏二爷提高音量,掏出手枪指着男人的头顶,“小子,我今天就成全你。” 然而就在生死紧要的关头,魏二爷忽地改变枪口方向。 一个移步侧身,他的手臂伸长,对准了一旁的陈七七。 陈七七皱眉,“魏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别的不说,陈七七料定魏二爷没胆子杀她,语气中多了份嘲讽,“有胆子就开枪,少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 一开始,她没搞懂魏二爷此举的目的。 这老男人都气得拔出枪了,却不敢动手,那纯粹是给自己丢脸。 魏二爷今年四十好几了,年纪不小,胆量不大。 是出了名的恃强凌弱的纸老虎。 陈七七是陈家老爷的幺女,不出意外,他老人家百年之后,陈七七就是下一任的接班人。 魏二敢伤她一分一毫,休想活着走出这座房间。 “我表弟还在重症病房里躺着,老会长为他主持公道,你们却借机行凶,去杀害一个耋耄之年的老人,你们陈家可真够卑鄙的!” “胡扯。” 陈七七不落他的套,“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陈家雇凶杀人?” 瞥一眼站在旁边观看热闹的江九洲,陈七七目光一暗,“依我看,指不定幕后真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又或者是魏家自个儿搞出来的一出好戏,故意针对陈家。 魏琛和老会长都下了台,那一向不受重视的魏二爷,不就可以顺势上位、坐享其成了么? “我说了,要么开枪,要么把手放下。”陈七七忍着怒火,“老东西,你装什么装?” “现在看着倒是义愤填膺的,努力为魏琛打抱不平。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怕是在暗暗窃喜呢?” 为了演戏演得更逼真,魏二爷假装要扣动扳机。 子弹已经上膛,他随意朝着陈七七右侧方的位置开了一枪。 “嘭!”如雷灌顶,震得人心惶惶。 “你以为我不敢动你?把我逼急了,大家一起死。”魏二爷恨得咬牙切齿。 就跟真的想要陈七七以命抵命一样,那架势感觉是要豁出老命去了。 他们二人吵得不可开交。 江九洲趁机摸摸鼻子,余光去瞧在地上等死的男人。 下巴往陈七七的方向轻抬一下,江九洲不怀好意地挑了下眉。 男人读懂了他眼神的深意。 这是要他主动赴死,坐实陈家的犯罪嫌疑。 于是在魏二爷演戏演得正欢,气急败坏喊出那句“陈七七,你找死!”时,男人直接冲上前去,挡在陈七七身前。 “六小姐,小心!”他是故意喊出这句话的。 因为他和一米开外的陈七七对视的时候,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有的,只是对死亡来临的麻木跟释然。 魏二爷一看时机差不多了,当场把人击毙。 完了之后,魏二爷还故作震惊地点了点地上的尸体,尽情地污蔑。 “陈七七!你还敢狡辩?” “我刚刚都说了会留他一命。这个人如果跟你们陈家没关系,他为什么要跑过去为你挡枪?还称呼你六小姐?我这周围可都有录像呢啊,看你们陈家这回还怎么狡辩!” “真可惜啊,有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硬是被折磨得皮开肉绽也不愿意供出主子。得亏我试探了那么一下,把这条狗逼急了,可不就露馅了吗?” 说罢,魏二爷哈哈大笑,打心眼里高兴地笑。 跟他斗,这丫头还嫩着点! 陈七七明白了,自己是被摆了一道。 说什么公平起见,需要陈家和魏家以及江九洲一同审问犯人。 结果……这俩狼狈为奸的卑鄙小人,是暗中谋划着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呢? 江九洲站了出来,向属下挥挥手。 两名下属各自站到陈七七左右两侧,准备关押她,把她带走。 “江九洲,你敢。” 踏上前两步,江九洲靠近陈七七,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天底下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你却偏偏觊觎我的瑶瑶。你也挺敢的。” 陈七七不服输地瞪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嘲热讽。 “你的……?她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江九洲,像你这种从骨子里就不干不净的人,根本没资格谈爱情。长辈就要有长辈的样,喜欢一个喊你叔叔的后辈,你变态啊?” “总归比你这样的变态强一点。喜欢女人,你真是疯了。” “彼此彼此~”对于江九洲的冒犯,陈七七丝毫不在意,“都不是什么好人,就别装模做样。” 转身背对陈七七,江九洲抬手下令,“把这疯女人押下去。” “顺便给陈家带句消息,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回家,就让陈老亲自过来迎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事态很明显,魏琛和老会长的这笔帐,他们是铁了心的要强加在陈家头顶不可了。 一句蓄谋已久的假口供和一条人命,导致陈七七被软禁。 沈然明知是江九洲作为主谋设下的陷阱,却还是去找他了,求他帮忙想办法,至少把陈七七安全送回陈家。 她表现得越急,江九洲的态度就越迂回婉转。 拉扯得烦了,沈然直截了当,“九叔,要怎么样您才肯帮忙?” “不是我不肯,只是事关重大。老会长尸骨未寒,魏二爷也正在气头上,这种时候去求情,讨不到什么好处。” “你知道的,这事儿肯定不是陈家干的。”沈然观察江九洲的脸色,语气也变缓了许多。 她沉下脸,仿佛要生气了。 “帮不帮,一句话。” 江九洲冲她笑笑,“瑶瑶,不是九叔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无能为力。” 桌上的茶一口没动,沈然立刻起身离开。 江九洲连忙拉住她的手,试图拽回,“其实也有办法。” 沈然有所动容,江九洲又道,“但是比较困难,我不能白白帮你,得罪了魏家对我没有好处。” 一听他有条件,沈然故作天真地说道,“我们之间也要权衡利弊吗?” “……”江九洲沉默。 “我可以为了九叔不顾安危,我以为九叔也是这样想的。原来放到正事上,还是要牵扯到那些人脉、利益、人情世故。” 江九洲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她实在太清楚他的脾气了,也知道这根针往哪儿扎,最疼。 “瑶瑶,我……” “说吧,江先生,你想要什么?” 第118章 太大了 最终江九洲服软,没通知魏二爷一声,就同意让沈然把陈七七领走了。 陈七七被软禁在一家酒店里,有人在外面严加看守。 沈然和江九洲一前一后,走到门口时,下属伸直胳膊拦住她,“李小姐,魏二爷吩咐过,这间房暂时不能让任何人接近,烦请您止步。” “让开。” 僵持了有一会儿,该下属仍是死脑筋不肯放行,沈然于是扭头看向江九洲。 无奈,江九洲开口,“随她去。” 这时候傍晚八点钟,里头的陈七七正坐在沙发上敷面膜,茶几上放着果盘,津津有味地收看财经频道。 一抬眸看见面露忧色的沈然,陈七七立马把面膜撕下来。 她浅浅微笑,“知道会有人来,不过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会是你。难为李小姐这么关心我?” “别贫了,快换件衣服。” 此地不宜久留,沈然赶紧催促着陈七七。 人是以魏二爷的名义抓的。 倘若陈七七在酒店里遭遇不测,魏家和陈家的矛盾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清了。 沈然不担心陈七七会待在这儿受气,怕就怕江九洲会坑害陈七七。 事实上,江九洲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既然她诚恳求助,江九洲便不能坐视不理。 他根本没办法拒绝她,哪怕是心知肚明,沈然……已经选择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酒店走廊,江九洲望着两个女人紧挨在一起、勾肩搭背的背影。 心里头怪郁闷的。 差一点他就可以一石二鸟,同步消除魏家和陈家这两大隐患。 就当这次便宜他们。 次日医院传来消息,魏琛苏醒。 虽说亲舅舅的死给他带来不小打击,但魏琛还算明事理,他坚信陈家不会做出买凶杀人的小人行径。 真相一天没查到底,公会就一天不得安宁。 白忙活一场,江九洲接连几天都不太高兴。 对外他风采依旧,无比光鲜,等回到家里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又不由得倍感凄凉。 一年前他坐上天盛公会会长的位置,随后搬到这一处私家宅院。 黄金地段,寸土寸金。 书房内,紫檀木桌椅古典雅致,深灰色的博古架上刻着浮雕佛八宝纹,玉器瓷器,一堆宋朝时期的古董物件儿,连阳台边的兰花都要按照传统风水来严格摆放。 深色基调,格局分明,装潢陈设无不散发着庄重威严和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闲来无事,江九洲喜欢看书。 书架上的古籍藏物,约莫有一大半他都读过。 江九洲涉猎广泛,每隔几年都会推陈翻新,但那书架第四排最右侧一栏的童话故事书,收藏着足足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梦里梦外,弹指一挥间。 他人活得透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却永远遗留在了16岁。少年心事,炙热而懵懂的爱,这一坚持就是春秋二十载。 他的爱死在失去她的同一天。 结果现实当头一棒,回头一看,原来只有他被困在过去。 大概包括沈然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江九洲对她的感情只是亲情。 也许是分开得太久,他太想念她了,也怪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一来二去,这份执念变了质。 以至于再度重逢之时,江九洲忘乎所以,完全是以一个三十多岁男性的视角来看待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 喜欢上喊自己叫叔叔的晚辈,仿佛是一种耻辱。 但只有江九洲自己最清楚,那时答应她的五岁生日愿望,他思考得有多认真。 沈然刚出生,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江九洲就抱过她。 她小小的一团,面色发紫发灰,第一眼怪丑的。后来慢慢变得白皙圆润,一双眼睛跟黑珍珠似的,明亮夺目。 江棠年轻时是个工作狂,平日里都是江九洲和保姆阿姨在照顾小孩。 他喜欢宠着她,像妹妹,也像女儿。 他看着她从婴儿啼哭到学会走路,从只会抱着奶瓶咬的小娃娃,变成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孩。 “什么九叔,江棠是我大姐,你应该叫我舅舅。” “九舅舅?”她扬起天真有邪的笑脸,“好奇怪呀,那我叫你九九九吧?” 后来被没日没夜地喊得烦了,江九洲才默许她喊自己叫叔叔。 某一天,她满脸认真地问他结婚是什么。 他说结婚就是要和最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结婚以后,这个男孩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 然后她小手支着下巴问,“爸爸是妈妈的,那你是我的吗?” “我不是。”江九洲耐心解释,“我比你大很多。” “为什么不是?”她好像不太懂,“人老了会容易死,你会很早就死吗?” 江九洲摸摸她的头发,“人都会死的。” 意识到江九洲很有可能比自己先走,她抱住他的脖子,不自觉地流眼泪,安慰似的拍他后脑勺,“没有你我怎么办哦。” 是啊,没有你我怎么办。 正郁闷着,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佣人的敲门声。 “先生,李小姐过来了。” 第119章 是你杀的她 “九叔。”沈然笑着和他打招呼。 或许是没料到沈然会这么突然地来找自己,江九洲表现得很讶异,同时也带有一丝欣喜。 他指了指西侧的沙发,请沈然过去先休息。 泡上一壶茶,江九洲给沈然倒上一杯,推到她面前。 茶香氤氲,冒着腾腾热气,连带着室内的气温和江九洲的心都热了起来。 “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早知道她要来,江九洲就派人去接了。 谈话间,沈然不自觉去摸左手的腕表,攥紧手腕再松开,笑意盈盈地说道,“这几天都没联系,想过来看望一下九叔,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当然不会。” 前阵子闹得不太愉快,她还能想着看望自己,江九洲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你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二十公里,来往出行也不那么方便。下次可以提前跟我知会一声,我专门派人去接你。” 沈然稍显紧张地眨眨眼,尽量微笑,“也不用那么麻烦。” 闲聊时,江九洲感觉后颈酸痛,便抬起手按摩颈部肌肉。 他经常办公,一忙起来就是几个小时,时间久了颈椎落下一点小毛病。 虽说也不痛不痒的,但偶尔会酸痛那么一阵子。 “您是脖子不太舒服吗?” 江九洲淡淡回复,“老毛病了。” “平日里也不要太操劳了,还是要多注意休息。比起工作,身体健康更重要,毕竟您的岁数也不小了,身体机能肯定比不上年轻时候,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年龄这块是江九洲比较介怀的。 他慢慢收起笑容,“怎么,我看起来很老吗?” “嗯,不是。”沈然眼神飘忽。 她眼珠子看向右边,随后又慢悠悠地转了回来,眨眼道,“九叔您看着很年轻,但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啊。当然我没有说您老……” 江九洲一言不发,势要就着这个话题刨根问底地死盯着她,倒想瞧瞧她能吐出什么好话。 气氛尴尬了,沈然端起茶杯吹气,小抿一口,有点心虚。 “怎么不继续说了?”江九洲故意挑事儿,眼里却盛满了宠溺。 低头喝茶时沈然瞥向自己左腕的表,目光微沉。 再次抬起头时,她一阵不好意思的赔笑。 “刚刚是我说错了,别抓着一句话不放嘛。” 江九洲面不改色,嘟囔着,“你哪里会有什么错,怪就怪九叔早出生了几年,没赶上趟。” 沈然忽视他的幽怨,谈道,“对了,我前天因为久坐导致腰疼,医生给我开了副药贴,才用了两天,感觉缓解很多了。我刚好带来了,给您几个先试试?” “放那吧。” 药贴什么的,江九洲不感兴趣,收下了他可能也不会用。 沈然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妈妈最近也有点脖子难受,所以我学了点按摩手法,在家的时候还帮妈妈捏肩。像您这样不经常活动颈椎的话,多按按穴位也能缓解一些不适症状。” “是吗。”江九洲随口敷衍。 “要不我帮您按摩一下吧?再加一个药贴试用,效果会更明显的。” 江九洲没拒绝,甚至是欣然应下。 打开包,沈然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医用药贴,一样是测谎用的仪器。 仪器是薄薄的圆片状,质量很轻,可以通过无线信号连接到沈然左手的腕表上。 只要测出对方说谎,手表指针六点钟方向的小灯便会亮起微弱的红色。 这东西,沈然给别人测试过,确定无误后才拿来试探江九洲。 江九洲解开上半身白色长衫的衣扣,衣领往两边一扯,露出后颈和背部的位置。 沈然撕开药贴的包装纸,在贴的过程中顺便把测谎仪器给他轻轻沾上了。 因为触感都是凉凉的,挨得又近。 一开始,江九洲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九叔,这样按可以吗?” 沈然边说边把东西贴得稳点,以防中途它掉下来。 她的手按着江九洲的肩膀,拇指尖沿着周围的穴位游动。 江九洲的心跳变得热烈,脉搏躁动,沈然手上的表,红绿灯光也闪烁不定。 测谎时需要对方保持稳定情绪,要心情平静。 所以沈然一直假装在按摩,期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江九洲笑问,“你来s市也有好些天了,笙笙那孩子,还听话吗?” “之前薛文彬一声不响,把笙笙带去了陆家,外公为此懊恼了好久。昨天明爵刚给我回消息,说外公派人过来把笙笙接走了。还好,笙笙最近都挺乖巧的。” 不经意间沈然提到了陆明爵的名字。 江九洲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大概捏肩捏了十几分钟后,沈然拉起江九洲的衣服。 手伸到脖子前面,沈然直接帮江九洲扣上扣子,避免他会伸手触碰到后颈朝下位置的测谎器。 接着,沈然坐去对面。 “九叔,我有件事想告诉你,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提。” 江九洲立刻加紧了警惕心,神色淡然,“但说无妨。” 不安分地搓搓手,沈然小心试探道,“陈七七告诉我,李友真的死和你有关系?是真的吗?” “对于真真,我很抱歉。” 江九洲话锋一转,“你也知道,她总爱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如果我能早点规劝她,少和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说不定就不会落得那样的结局。这也是我的错。” 他这是在给自己撇关系了? “没做过的事我也不需要自证。我只能说,陈家女儿不是个善茬,你要小心。” 沈然笑了,“要是真信了,我也不会主动跟您提啊。” “其实陈家和魏家闹掰,并非我想看到的,老会长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我也很好奇,这中间究竟是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嘀~”沈然的手表亮起了红灯。 说明他撒谎了。 灯光十分微弱,再加上她用另一只手背护着表,不仔细看也不容易发现。 “九叔,虽然我和陆明爵有了笙笙,但我对他的感情好像没有当初那么热烈了。假如我想带着笙笙一个人生活,你会支持我吗?” 江九洲笑得温柔,“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您是不是喜欢我?” “是。” “那您打算单身一辈子吗?” “对。” 直到此刻,表灯还依然是绿色的,沈然接连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绿灯保持得很稳定。 “李友真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江九洲面色如旧,但仅仅一瞬间,那个小小的信号灯变红了。 第120章 逼我发疯? 跟陈七七会合以后,沈然看着她的眼睛,久久未能言语。 沈然双手颤抖,嘴唇也哆嗦着吐不出一句话来。 真的是他。李友真是被江九洲害死的! 老会长离世,魏琛亲自给老人家办了场葬礼。沈然、江九洲、陈七七等人,都前去吊唁。 s市最大的殡仪馆内,白色鲜花铺满了半面墙。 正前方的黑木棺材里放着老会长的尸体,僵硬得不成样子,皮肤呈现出淡淡的青灰色。 沈然跟在江九洲后头,献上鲜花,俯身鞠了一躬。 江九洲伸手去摸沈然右肩,安慰她,沈然却生分地躲开了。 殡仪馆室内的气温很低,阴气重,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凉意。 魏家和公会内部的人都在场。 远远望去,清一色的深灰服装。 沈然提前退出,浑浑噩噩地沿着殡仪馆门口的石阶往下走。 一不留神抬头,她看见路口十几米外,百无聊赖靠着汽车引擎盖的陆明爵。 对上视线,陆明爵朝她粲然一笑,清冷寡淡的表情立刻晕上了一层暖意。 几天不见,恍如隔世。 “短短两周没见,竟然发生了这么多麻烦事。”陆明爵看沈然呆呆的不说话,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 “怎么这副病怏怏的表情,不欢迎我?” 沈然眼神黯淡,张开双臂环住陆明爵的脖子,闭紧双目,疲惫地把下巴磕在他肩膀。 结实的臂弯将她轻轻揽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头发,自上而下地缓慢滑落。 “怎么了,然然,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有点累。” 陆明爵揉蹭她的脸颊,轻声道,“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现在还不行。” 陈家和魏家的矛盾都没有解决,拖得越久越危险。 而且老会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其中也有她的原因。 假如不是她拜托陈七七,说服陈老先生出面和解,兴许老会长就不会遇害。 难道又是江九洲吗? 江九洲故意利用她,把两条大鱼勾出来,然后把老会长的死甩锅给陈家? “明爵,人心好复杂,我看不透。” 陆明爵满眼怜惜地亲吻沈然的嘴唇,紧紧拥着她,“猜不透就不要猜了,有那份闲心思,不如多想想我。” 两人深情相拥的画面,落到站在殡仪馆门口的江九洲的眼中。 江九洲目眦欲裂,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 晚饭后沈然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陆明爵整个下午不知道去哪儿了,很晚才回来。 困意来袭,沈然眼皮沉重,手慢慢变得无力。 翻开来的书本随着两只手臂放平,贴到了她胸口。 迷迷糊糊中沈然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紧盯着自己。 胸前的书被拿走,压在身体上的重量忽然消散。 她浅浅皱眉,睁开眼。 陆明爵把书放到案几上,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嗔怪道,“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连件衣服都不盖,容易着凉。” “你一下午都去哪儿了,回来的好晚。”身体懒,沈然保持平躺的姿势,不想立刻起身。 “想我了?” 双膝跪地,陆明爵一手撑着沙发,弯腰吻上沈然的唇瓣。 她睫羽轻眨,自然而然地拽紧陆明爵的衣领,捧着他的脸加深这个吻。 燥热的感觉从头到脚,把人融化成了水。 不起眼的一点小撩拨,她总是能轻易地诱他上瘾,一颦一笑都夺目勾魂。 香烟尚且能够忍得住寂寞,可一旦沾上了人,他就戒不掉。 一定要吞噬入腹,才知道餍足。 “夜深了,好好休息。”陆明爵抱着沈然到床上,熄灯睡觉。 沈然入睡得快。 她和陆明爵面对面侧躺着。 白净的皮肤清透温软,近距离观看,她的睫毛长而密,眉骨温柔,干净的脸蛋上连一丝毛孔都看不见。 面对这样一张娇若花朵,纯欲诱人的面容,陆明爵瞧得出神。 想弄,又不敢弄,怕惊扰到她的好梦。 被子长度刚好遮到两人的肩头,陆明爵试探着往下一钻,把脑袋蒙进被子里。 他埋首于沈然的胸口,隔着睡衣,吸吮她身上的香味儿。 就这么抱紧沈然的腰,沉沉睡去。 临睡前,陆明爵回忆起今儿个下午。 他拜访魏琛,帮忙审问捅伤魏琛的那名打手。 那小喽啰的嘴巴狡猾得紧,一口咬定是陈家雇佣他杀人。 魏琛这人不算好,但好歹也是自幼养在老会长膝下,被教育着长大的。 他不善良,但也没那么卑鄙。 就像当初为了逼迫江九洲退出会长竞选,绑架沈然并软禁,他由始至终都没有伤及沈然分毫,待人客客气气的。 严刑拷打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顶多是冲对方梆梆来两拳,为自己挨的那一刀出口恶气。 但陆明爵不一样。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对外表现出来的矜贵优雅的形象,是他想要展现给别人看的,而掩藏在光鲜面具下的另一副不为人知的面孔,才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陆明爵家世显赫,深受精英式教育的影响,倨傲自负,眼高于顶,是人人艳羡的谦谦贵公子。 同时陆明爵也有着拘泥于世俗的缺陷。 他自私虚伪,习惯了一切以自我为中心。 冷血、善妒、喜怒无常。 人哪有不疯的,只是还没被逼到发疯的时候。 逼急了,人就不是人了。 s市的一家私立精神病院,今年从国外新引进了一批医疗设备。 这种用来医治精神病患者的电椅,售价二三十万不等。 院内总共购买了12台,其中一台被魏琛弄走了。 直接以私人名义购买,过于明目张胆,毕竟做事不能太高调。 借着精神病院的渠道搞来一台医疗电椅,陆明爵立刻就给那名死心眼的小弟用上。 电击小白鼠整整两个小时。 外焦里嫩,都快整得精神错乱了。 陆明爵拿来纸和笔让他写认罪状,逼他昭告所有人,是江九洲指使他混进陈家地盘上的赌场。 也是江九洲教唆他捅伤魏琛,嫁祸于陈家。 “你们以为严刑逼供,我就会乖乖任你们摆布吗?这种昧着良心的东西我不会写,有胆子就给我来个痛快,杀了我啊!” 男人双腿发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却跟一条野狗似的,趴在地上乱吠。 在没弄清楚真相前,魏琛和陈家都不会轻易让他死。 但可惜他押错了筹码,因为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陆明爵,掌握他生死的也是陆明爵。 年近四十的魏琛、七老八十的陈家老先生。 他们狠不下来的心,陆明爵可是狠得。 随意挥挥手,两名属下蹲下身来,按住男人的后背和后脑勺。 他们抓住男人的左手,让五指平铺在地面上。 另一名小弟手里握着一把三公斤重的铁锤。 还不等男人喊停,铁锤就对着男人的手指砸了下去。 砸的每一下都有去处,不偏不倚,四根手指的骨头都挨个被砸碎。 锥心蚀骨的疼痛,比杀了他还难受。 陆明爵冷眼旁观,静静地聆听男人的哀嚎。 “我、我写!我认罪!” “晚了。”陆明爵当着他的面撕碎空白的纸张,碎纸屑从上空轻轻那么一甩,落到男人头上。 陆明爵蹲下身,皮笑肉不笑。 “从现在开始按我说的做,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我就把你身上的肉割成一道道血口,泡在咸菜缸里腌入味儿。” “我、我答应!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第121章 包庇 遭不住严刑拷问,狗腿子打手把江九洲招供了出来。 认罪状一出,矛头瞬间调转,所有疑点都指向了江九洲。 公开审问的会议上,江九洲坐着最前方的会长座位,面前放的便是那一张沾血的认罪书。 这下子,陈家和魏家都恼火了。 魏二爷也不想跟江九洲站到对立面。 可眼下的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大家同气连枝,集体召开会议斥责江九洲。 底下的理事长们七嘴八舌。 有的表达不满,要求江九洲给个说法解释;有的坚定不移为他开罪,誓死拥护。 也有人闲得蛋疼故意拱火。 比如崔英,崔理事长。 “行了行了,大家都安静一点!” 气氛吵得火热,崔英当即拍桌子站起身,“咱们在这儿吵来吵去也没意义,这事儿,还得是由江会长来出面解释。” “江会长进入天盛也有一年了,他的办事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是污蔑还是确有其事,我们先来听听他的意见,再做判决。事关重大,相信江会长一定会给我们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崔英饶有兴趣地看向江九洲。 瞧着毕恭毕敬的,肚子里不知道藏着多少祸水。 江九洲左手拇指戴着一枚白玉扳指,他的内心极不安分,捏住扳指转了转。 “交代?”他言语不屑,冷哼道,“我需要什么交代,给谁一个交代?” 崔英一看他气势上来了,悻悻地指向那张罪证书。 “这人证的口供都白纸黑字写在那儿了,江会长总不能视而不见吧?你若是清白的,大可以自证,大家当众对峙啊。” “是我做的又能怎样,不是又能如何?” 江九洲拍拍椅子的扶手,笑着反问,“老会长的葬礼上没见你们有多关心,现在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一窝蜂地跑来召开集体会议。” “区区一张手写的认罪书,就想把锅甩到我头上?” 他摸摸鼻子,意有所指,“要反水早就反水了,硬撑到剩下半条命的时候才招供,谁知道这东西是用什么手段弄来的?” 崔英变了脸色。 就不信这么多人,搞不定他一个! 崔英假装很为难,“您这副态度,就算真是清白的,恐怕也很难让大家伙信服。” “定我的罪,你配吗?你敢吗?” 挨了怼,崔英哑然。 环视一圈其余人的表情,江九洲懒得陪他们做戏,直接挑明一部分人的目的。 江九洲不在怕的,愤起反驳: “各位都是公会的老长辈了,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比我多。像这种颠倒黑白的缺德事儿,目的很明显,有人在故意针对我,想借机拉我下台。” “扪心自问,这一年我对天盛公会付出了多少心血?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公会发展得好。”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区区一张废纸就能定我的罪,我无话可说。从今天起,我便主动辞去会长职务。” 众人鸦雀无声,江九洲和和气气地笑道,“诸位,这个交代,够满意了吗?” 揉皱了那张写下自己买凶杀人计划的白纸,在手里握成团。 江九洲随手扔桌上,纸团最终滚到了崔英面前。 “九洲,休要意气用事。”某位五十来岁的理事长,出言拦住他,“坐下来好好商量。” 商量?没得商量。 “事态已经很清楚了,有人想挑起魏家和陈家的矛盾,再将这顶帽子扣到我头上。无论我们三方,哪一方受损,对方都不亏。” 江九洲假模假样,好似自己做出了最大牺牲,甘愿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无可奈何地哀叹一声,演技精湛。 “魏家和陈家都是参与创办天盛的元老,公会不能没有他们。相比较而言,由我退出更合适。” 无人反对,江九洲便顺势演下去,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没想到就和会议室外匆匆赶来的江老太爷撞个正着。 “老爹?” 老太爷身后,沈然也跟来了。 右手拄着龙头拐杖,一身深黑色老式长袍,往人群中一站,肃穆而又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老爹,您怎么来了?” 见到老爹,江九洲第一反应是慌的。 “我这都半截入土的老东西了,竟还要为你的事儿操心劳力,大老远的跑来一趟。” 江九洲的个头高,老太爷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瞥他一眼,“平日里是怎么教育你的?” 垂下头,江九洲认错,“是我的错,给您老丢脸了。” 起初,江九洲还以为老太爷今儿个造访,是来拆穿他底细的。 毕竟他的那点小九九,老东西都心如明镜。 而且老会长是被他害死,老太爷和前任会长又是几十年的交情…… 魏家办葬礼的时候,老太爷旧病复发,去医院做了场手术,没能见上老朋友的最后一面。 身子还没痊愈就突然间大驾光临,保不准这次是动怒了? 这一趟,老爹要么是落井下石给他个教训,要么就是来帮他解围。 诧异目光之中,崔英最先点头哈腰地跑过来,套着近乎。 “什么风把江老给吹来了?听闻您近来身体欠恙,动了场大手术,连路也走不得,不知道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 老太爷没搭理他。 像崔英这种只会窝里横的乌合之众,他压根瞧不上眼。 “九洲是江家的人,代表着我们江家的颜面。 做错了事按规矩惩罚,革职彻查还是以牙还牙,都无可厚非。 只不过这孩子腰板直,脾气也倔。被人诬陷,他倒是一怒之下当甩手掌柜了,但我们江家可不能白白地背负污名。” 得罪不起江家,崔英赶忙附和,“是是是,江会长他为人正直,肯定是有小人作祟。” “既然知道该怎么做,还在这愣着?” 老头目光幽深,汹涌杀意深不见底。 来自位高权重的年长者的压迫感,光是跟他对视一眼,手指连着心尖儿都开始恐惧颤抖了。 其他人若有所思,崔英却是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谁捅伤了魏琛,那一刀就双倍地给他捅回去。真要是闹到公会疑心重重,四分五裂,可就着了幕后小人的道。”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啦?” 崔英还等着看江九洲和魏家、陈家打起来呢! 老太爷凝眉,带着鄙夷之色,“说说看,你还想怎样?”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意见呢。”摆摆手,崔英缩起了狐狸尾巴。 从头到尾沈然都没说话,眼睁睁看着江九洲在老爹的撑腰下化险为夷。 她死盯着江九洲的脸,心情复杂。 江九洲想笑,因为最大的赢家是他。 背靠着江家,旁人只有嫉妒和忌惮的份儿。 哪怕坏事做尽,只要老爹站在他这边,他就绝对安全。 忍住即将扬起的嘴角,江九洲转而看向沈然,无辜而欣慰地冲她一笑,“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 替江九洲解决完麻烦,沈然搀扶着外公坐进车里。 她没有一起坐上车,而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外公,您真觉得九叔是清白的吗?魏叔受伤,老会长被枪杀,我不信跟他没关系。” 江老太爷左腕戴有一串佛珠,据说是请大师开过光的,有灵气。 每当感到良心不快的时候,他就拿出佛珠放在手里盘一盘。 “人要活得长久,有些事情就得学着看通透。你九叔固然有错,但毕竟是江家的人。” 沈然忍不住开口,“如果说李友真也是九叔害死的,您还要如此包庇他吗?” “……人各有命。”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外公也早就知道真真的死和江九洲有关? 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22章 弹你脑壳 “你呢,是继续留在天盛学习,还是跟我回江家?” 沈然赌气,不开心,“我和明爵回z城,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这话听着,像是要离家出走、断绝关系似的。 连撂狠话的语气都跟年轻时的江棠一模一样。 “笙笙还在江家,天天盼月亮盼星星想着你呢。你要男人,不要女儿了?” 中午太阳大,沈然站在汽车外面,大半个身子都晒在阳光里,皮肤白得发光,热出了汗。 老太爷往里边挪挪位置,招手喊她上车。 沈然却固执地说道,“我会带笙笙一起走。” “想得美。” “她是我女儿,外公您讲点道理。” 沉默了有一会儿,老头也生气了。 他二话不说,弯腰把车门关紧。 然后降落半个玻璃窗,冲沈然黑脸,“你妈当年以死相逼我都不为所动,你这丫头也来威胁我?” “那李图南就不是个能扛事儿的男人,光靠一点才华和姿色就把你妈骗走了。 你说他俩图啥? 一个家境优渥的大少爷,一个离家出走的千金小姐。他李图南要是本本分分地登门提亲,我还能不答应么? 我老头子疯了我?” “摊上不合格的父母也是倒霉。总共就俩闺女,还让你给人家绑架了,失踪这么多年才找回。 真真那丫头也没教育好,一个家族企业继承人,只知道花天酒地玩弄别人感情,像什么样子?” 这些埋在心底的怨言,老太爷从没跟谁提起过。 他是江家的天,是江城一带位高权重的大富商。 掌管江家几十年,他要权衡的东西太多太多。 也许有时候,会因为他的冷酷无情而不经意地伤害到身边人。 与其纠结是非黑白,摸良心说话,他更愿意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哪怕手段并不光彩。 “你要记住,你首先是江家的继承人,是笙笙的母亲,然后才是陆明爵的老婆。” 责任大过亲情,爱情排在最后。 她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别的五花八门的社会身份。 沈然忍着哭腔回怼,“真真也是江家的人啊,您怎么不说江九洲卑鄙、残害至亲呢?” 真真是江九洲害死的。 一笔勾销不可能。 “……九洲利欲熏心种下的因,是真真那些年风流放浪得到的果。你以为没有江九洲,真真就会平安无事一辈子?事实上,她并不无辜,不是吗?” “可是……” 沈然下意识反驳,被无情打断。 “她要不是你姐姐,你也不会关心她的死活。人性本自私,你再怎么追究到底,死去的人也不会复活。 然然,难道你想要江九洲为李友真赔命吗? 如果你亲口说,你非要置他于死地,外公帮你。” 轻飘飘的一句“外公帮你”,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被轻松带过了。 老太爷这样问,就是想让沈然清楚一点。 既然他能把江九洲捧到天上去,自然也能顷刻间让其从高谷跌落泥潭。 他并不是毫无底线地放纵江九洲胡作非为,而是因为他控制得住,他需要这么个办事儿的干儿子,所以才一再庇护。 “上车。” 这一回,沈然乖乖坐上了车。 沈然陷入纠结,满不开心地看向窗外,“九叔的心太狠了,他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是你不会用人,拿捏不到他的命根。” 老太爷年老体弱,轻咳两声缓了很久,“九洲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一无所有,怕被抛弃。 他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心如浮萍,动荡不安。 拿捏得好,他会是一条最忠心的狗;拿捏不住,那就是一匹弑主的狼。” “所以在外公眼中,他是什么?” 闭目养神,老太爷缓缓开口,“江棠是我女儿,九洲是我干儿子。他们俩的身份和用途,并不冲突。” 沈然大概懂了。 “您要我来接班,也是因为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吧。但凡有别的选择,我都不会是最合格的那个。” 老太爷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听话,听劝,就是你最大的优点。” “我没有妈妈那样的天赋,也没有九叔那样的野心,我只想要安稳。” 沈然的声音倍加伤感,气氛也跟着冷淡下来。 嘴一撇,老太爷直接上手戳她太阳穴,恨铁不成钢地在她脑门指了一下,“一家子精英,就你窝囊!” 沈然挠挠头发,心底已经做好了跟陆明爵回z城的准备。 好巧不巧的,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何承言寄来的喜帖。 他要和林涵结婚了。 收到请柬时,陆明爵是笑着打开来看的。 陆明爵睡衣敞开着,从身后抱住沈然,“和林家小姐结婚,两边应该都邀请了很多亲朋好友。不如等参加完婚礼,我们再回去。” 由于是刚洗完澡出来,陆明爵头发湿濡,滴答着水珠。 他低头去蹭沈然的脸时,发尾的水滴都弄到了沈然脸上。 沈然推开他,“快去把头发吹干,凉水都抹我一脸。” 手背擦去水渍,沈然明知故问,挑挑眉。 “怎么你好像很开心啊?” “结婚是件大喜事,我当然为这对新人高兴。”陆明爵走到衣架旁,抽下一条白毛巾擦头发。 如今何承言与林涵“终成眷属”,他也就少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哪能不高兴? “真的只是祝福?”沈然抱着手臂,狐疑地盯住他。 陆明爵歪着脑袋,左手拿毛巾。 他和善地眯起眼睛,装无辜很有一套,“当然是衷心的祝福,不然还能是什么?” “外公让我留在江城,还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不让我再见到笙笙。” “老人家也是舍不得你,稍微体谅一点。” 啧。 这个老不死的,合着外孙女和曾孙女他都不放过呗。 “是啊,外公和笙笙我都很舍不得。那就只能委屈你了,明爵。” 陆明爵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笑容僵住,“怎么个意思?” 沈然两只手背在身后,小嘴一抿,怪难为情的,“你自己回去吧,以后逢年过节我们再聚聚。” “嗯哼,还会雨露均沾了。” 沈然只是糊弄他一下,没想到他反应挺平淡,她惊奇,“你同意了?” “你还蛮大度的。”沈然真心为他点赞。 随手把刘海往上撩,凌乱中带着慵懒随性的帅,陆明爵的笑里含着深意,“是想逼我发疯吗?” 第123章 拿婚姻当要挟 教堂里的婚礼如期举行,如梦似幻。 这场婚礼,满足了林涵多年来的心愿。 何承言全程都在陪笑,目光柔情,像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林涵身上。 表里不一,假的不能再假。 台上神父主持着典礼仪式,两位新人跟随神父一起宣读誓词,互换戒指,在掌鸣声中接吻。 吻的时候何承言有意跑偏,亲的是林涵嘴角周围的皮肤。 仪式结束后,何承言走到宾客中间,和江棠、李图南他们敬酒。 林涵则是被父亲叫去一边,父女俩单独谈话。 “爸爸,您要入股千峰集团?” 到目前为止,千峰集团百分之四十的股权掌握在江棠和李图南夫妻俩手中。 另有百分之十五,江棠以个人名义赠送给了何承言。 总共加起来,李家的实际控股权超过55。 余下的小股东,单个人的股权最多也就7,哪怕是某一天他们犯神经病想推翻李家,所有董事加起来也不够格。 可就在今天,这个大喜之日。 林涵的父亲却突然间大放厥词。 “何承言手上有千峰集团15的股份,而且他去年还正式接任了千峰的代理董事长一职。你现在是他的合法伴侣,咱们也算是一家人,当女婿的孝敬一下岳父,理所当然。” 林涵不太懂父亲的意思,“可是要林家入股千峰集团,江棠他们不会答应的。” 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拜托何承言去说情,万一闹得林家和李家不愉快,恐怕得不偿失。 而且现在何承言很受江棠的重用,属于事业上升期。 也许再过两年何承言就会转正,成为千峰的接班人。 入股,说得容易。 她才刚结婚,绝对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跟何承言闹矛盾。 “爸爸,入股的事儿我们再从长计议吧。言哥答应下周带我一起去国外旅游度蜜月,都说好了的,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提条件麻烦他。” 起因是订婚当晚出了点意外,何承言跟林涵滚了床单。 把人折磨得挺惨的。 为表歉意,何承言后来答应了林涵婚后度蜜月的请求。 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只能先忍忍了。 林父不依不饶,“你不好意思说,那就我来,我亲自去拜托何承言。” 他是长辈,双方还是亲家。 这么一个小小的忙,他就不信何承言敢拒绝。 几分钟后,何承言被请到休息室。 林涵没拦住,这事儿还是传进了他耳朵里。 “伯父希望我和江姨说情,同意让林家入股千峰?”十指交叠,摩挲,何承言扭头看向惴惴不安的林涵,“这恐怕,有点困难。” 先不说林家的企业等级是否够格。 单单从私人原因上,江棠这人做生意,是不太喜欢烹肉同羹、共享成果的。 千峰内部的局势早就稳定了,让小股东们转卖出股权给林家,定然不会同意。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大家都分得清。 假如要从江棠或者李图南名下,赠送出一部分股权的话,就更不可能了。 赔本生意,傻子才会做。 “承言啊,你现在是千峰的董事长了,江夫人和李先生都拿你当作亲儿子看待。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根本就不算事儿。” “伯父,您这话就有些为难我了。” 不合理的请求,何承言不愿意提,也不想去当这个大冤种。 结果他的冥顽不灵,惹恼了林父。 “我苦苦劝说,你竟一丁点小忙都不肯帮?何承言,我女儿当初可是打算跟陆家联姻的,都是因为她喜欢你,她认定你了你这个人,我才退而求其次把她许配给你。” “若不是看在你背后有李家撑腰,又当了千峰的代理董事长,我怎么可能把我宝贝女儿嫁给你?” 最开始,林老板确实有和陆家联姻的意愿。 甚至还想把大儿子和沈然凑成对。 可惜这老东西打错了算盘,沈然和陆明爵走到了一起,他一对儿女没人要,亏得一败涂地。 何承言答应订婚,是因为他当时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 这样一来,沈然就会对他放下芥蒂。就不会像躲避江九洲那样,刻意地和他避嫌。 特地在结婚当天提出要求,林老板的意图昭然若揭。 何承言感到无语,敢情他这是被坑上了。 “我女儿年轻漂亮,有的是富家子弟追求。入股一事能办就办,不能商量,那今天的婚礼干脆也别办了。” “爸爸,你够了!” 结婚是林涵梦寐以求的,她的幸福不是儿戏,更不能被当作要挟和谈资。 林涵斥责父亲,“将来有的是机会和千峰合作,您何必急于一时?” 无论如何,林父都要何承言在婚礼结束前解决问题。 否则,他们林家就悔婚! 这样谁家的面子都挂不住! “伯父,您的这些要求如果早一点提出来,兴许我还能用结两家之好的名义,和江姨好好谈谈。但今天的日子,确实不适合聊这些。” “好,那我们就退婚!” 林父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盛气凌人。 为了表示对这场婚事的看重,江棠请来s市身价最高的司仪,场地布置的豪华奢侈,空前绝后。 自打解除了心结,江棠对何承言的嫌隙也就烟消云散了。 想来只要何承言肯出面调节,林家入股,也算不上麻烦事。 但何承言的性格吃软不吃硬,最忌讳威逼胁迫。 林父敢拿婚姻要挟他,他就偏要硬气到底。 谈判失败,何承言气得摘掉胸前礼服上佩戴的鲜花装饰。 他满脸不悦站起身,“就依伯父说的,该退婚退婚,您想怎么着都成。” “言哥,我爸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林涵的辩解过于苍白,何承言理都没理,甚至还觉得这父女俩是商量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来怂恿他。 “言哥!” 她刚想追过去,林父就将林涵拦下。 知道何承言动怒了,面色惨白的林涵忍不住斥责父亲,“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就不能晚几个月再提吗?” 起码等到蜜月旅行结束。 至少她要与何承言培养好感情,夫妻之间才好提条件啊。 “你懂什么,一个男人要是真心爱你,他什么都愿意为你付出,我就不信他真敢退婚。” “你这丫头也是,当初怎么不加把劲儿拿下陆家的继承人呢? 这倒好,陆家和李家成了亲家。江棠的女儿出了名的水性杨花,不知道谈过多少个小情人,就这样那陆明爵还宝贝得不得了。 我栽培你二十几年,哪里比别人差了?” 林老板不觉得自己有错,怪就怪自家女儿没用,连个男人都拿捏不住。 摊上一个满心算计着利益的父亲,林涵快要哭了,“你别说了行吗?如果言哥真的一气之下悔婚,我不会原谅你的!” 到最后,林家也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搞幺蛾子。 只是一顿饭吃的不痛快,何承言全程都在喝闷酒,肉眼可见的烦躁。 酒席客散,何承言亲眼看着沈然跟陆明爵谈笑着离去的背影,落寞极了。 旁边,穿着洁白婚纱的林涵在看他。 仿佛能从他幽深的眼睛里,窥探到另一个女人的驻足。 林涵呆呆地说道,“言哥,你不能喜欢自己的妹妹。” “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算什么兄妹。”何承言喝高了,随口一答,反应过来后望向林涵。 她流着泪,“你真喜欢她?” 第124章 他们肯定有一腿! 新婚夜,林涵独守空房。 第三天何承言依旧没有音讯,她忍不住打电话,接听的却是沈然。 沈然本来今天就要跟陆明爵回z城的,是爸妈极力挽留,非得让他们小夫妻俩多住些时日。 婚礼当天不欢而散,何承言扭头回到李家,住了几晚。 铃声响起的时候手机放客厅了,何承言几分钟前上楼,还没下来。 接连响起三遍铃声,打断了沈然和陆明爵的聊天。 他俩四目相对,最后沈然帮忙接听,生怕对方有紧急的事。 来电号码没有写备注,沈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喂?” 林涵微怔,“我找何承言。” “林小姐吗?” 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沈然不太敢确定,“言哥他……何承言这会儿在忙,手机落下了,等他过来我提醒他给您回复,可以吗。” 在林涵面前,沈然特地改了称呼,直接叫何承言全名。 “嗯。”聊的两句话不到,林涵就挂断了。 手机放回原位,沈然稀奇地眨巴眼睛,隐约感到林涵的状态不对劲。 “什么事?”陆明爵见她面上有忧色。 摇摇头,沈然表示不清楚,“她没说清,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像是哭过。” 陆明爵幽幽开口,“他俩才新婚两天,何承言不陪自己媳妇儿,反倒继续住在李家。吵架了?” “言哥脾气挺好的,林小姐也善解人意,应该吵不起来吧。” 翘起二郎腿,手指敲打沙发扶手,陆明爵抓错重点,“何承言脾气好,谁脾气差?” 沈然直勾勾盯着陆明爵。 一个字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性格还不够好?”陆明爵不服气,他总爱在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上钻牛角尖。 “讲话要凭良心啊,然然。” 陆明爵和善地笑笑,他决定给沈然一个夸赞自己的机会。 沈然指了指果盘里的橘子,“我想吃那个。”陆明爵挑了一个圆润的拿在手里,给她剥。 低头剥果皮,陆明爵不死心地问道,“论家世外貌,修养内涵,我哪点输给别人?” 说的是实话,但陆明爵太高傲了。 他越是自我认知良好,沈然就越是不愿意去接他的茬。 “小心眼,爱妒忌,还什么都要攀比。”沈然无奈地用鼻孔哼气,“你自己什么样子,心里没数?” 不问不知道。 一开始聊,陆明爵才猛然间顿悟,自己在沈然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这么庸俗。 人家有妒妇,他都快变成妻管严的“妒男”了。 “我老婆这么漂亮,连女人都喜欢,我怎么能不妒忌?” 咻地一下子脸红,沈然赶紧打住,“说什么呢。” 起初,陆明爵只是介意沈然身边接触到的异性。 直到遇见陈七七那个小变态,他今后连女的都要有所防范! 橘子扳成两半,陆明爵弯腰给沈然喂一小瓣。 “甜吗?” 嚼了几下,沈然面无表情地吞咽,一本正经地催促他,“挺甜的,你试试。” 陆明爵信了,丢一个进嘴,下一秒酸得眨眼睛,眉毛皱成一对海鸥。 “哈哈。”沈然笑出声,赶紧喝一口水散散嘴里的酸涩味道。 “坑我?”陆明爵睨眸,那张脸瞧着怨气挺重。 “你挑的嘛,而且就算我说不甜,你也会不信邪地自己吃一次。” 这么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为表歉意,沈然答应晚上亲自给陆明爵做一道酸菜鱼。 公司有两份紧急文件,必须由陆明爵亲自签字。昨晚简舒带着文件登机,两点钟到机场。 陆明爵出门跟她会合,五点多钟还没回来。 临近饭点,沈然和家里做饭的阿姨一起去市场买菜。 何承言刚好得空,陪她们一同去了,还能当免费劳动力帮忙提东西。 天空中飘起蒙蒙细雨。 林涵给何承言打电话,他没接。 再给沈然打去,闲聊中她听到里面传来何承言的声音。 好像是在问她,要不要买点螃蟹。因为何承言记得,江棠很喜欢海鲜。 被区别对待了,林涵心里没底,非常懊恼。 有时间陪沈然逛超市,却一连几天不回消息。 他们可是新婚啊,何承言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沈然还要留在这里?她有丈夫,有孩子,干嘛赖在这边不走? 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吊着两个男人! 知道何承言跟她在闹矛盾,所以就趁虚而入! 坏女人! 孤身来到李家大门口,等了半天林涵也没勇气叫佣人开门。 林涵特意站在露天的地方被雨淋湿,最好是能凄惨一点,这样何承言就会心软很多。 可她自小体弱多病,从未挨饿受冻过。 雨势渐大,从毛毛雨变成豆大的水珠,打在身上很疼。 她冻得打哆嗦,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辆黑色汽车,车头亮起红白的灯。 最终没能挺住,林涵昏厥倒地。 走下车的是陆明爵,看到有人昏迷,立马打着伞来到林涵跟前。随后,他好心把人抱进家里。 女佣负责给林涵洗澡,帮她暂时换上沈然的衣服。 佣人出来后跟陆明爵说,林涵小姐想见见他。 陆明爵敲门进去,林涵坐在床头盖着被子。 她哭着埋怨道,“你可不可以把她带走?你们永远都不要回s市。只要有她在,我就永远也走不进言哥的心里。” 这个“她”指的是沈然,陆明爵听出来了。 “林小姐,你为什么觉得你跟何承言感情不和,是因为然然的关系?” “因为他们有私情!”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林涵睁眼说瞎话,肆无忌惮地造谣,“他们以前在一起过,虽然各自结婚了,但是藕断丝连。跟你结婚后,她还私会言哥,我都亲眼看见了!” “陆先生,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老婆?别让她勾搭言哥好不好。我只有言哥了,我求求你。” 林涵流着眼泪装可怜,颠倒黑白。 压根没提何承言为什么会不接电话,生她的气。 ”呜呜……“林涵哭得惨戚戚。 沉下心,陆明爵冷冷道,“……信不信,你再敢造谣一句,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第125章 嫉妒心 沈然与何承言满载而归,提了几大袋的东西放进厨房和客厅。 他们回来时,陆明爵听到了声音,于是从林涵所在的客房里走出来。 厨房门口,沈然手里拿着围裙,正准备穿上。 何承言本想帮忙,但陆明爵抢先一步和沈然搭话,动作自然地绕到沈然身后帮她系上后颈和腰间的带子。 陆明爵淡淡道,“林涵小姐过来了,淋了雨,人还在楼上。拿家里佣人的衣服给她穿不太好,我就把你衣柜里搁置很久的那件长衫给她了。” 沈然很诧异,“是吗,她什么时候到的?” “一个小时前。不知怎么的,她在大门口晕倒了,当时浑身都湿透了。” 弯腰给沈然系好围裙,陆明爵目光转向何承言。 “另外希望何先生能管好自己的妻子,毕竟有些时候,祸从口出。” 陆明爵揽上沈然右肩,推搡她进厨房,自己跟着去帮忙打下手。 门也不敲,何承言径直进了房间。 看到床上裹在被窝里发呆的林涵,何承言轻轻合上门,反锁。 “言哥……” 面色苍白如纸,林涵双眼通红地望着他,“你还在生我爸爸的气吗?” 这两天何承言也考虑了很多。 他以为林涵是来替父亲求情的,索性也不再逃避了,直接撂出自己的想法。 “你放心,既然我们名义上已经是夫妻,该给的面子我都会给。入股的事情我会找机会跟江姨聊聊,如果她不同意,我会将自己手里15的股份划到你名下。” “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 低下头,林涵欲哭无泪。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什么消息也不回,我心里很乱。这里是你从小长大的家,你不舍得离开我也理解,还要继续住多久,你给我个准确时间行吗?” “你不理我,我总会胡思乱想。” 何承言暂时还没考虑好要搬出去。 而且,他并不想跟林涵同居在一个屋檐下。 婚是结了,但他工作繁忙,日常生活不一定非要住在一起。 再说这里离公司近,出行方便,搬去新房还需要花点时间来适应环境。 “是我的错,我不该意气用事。抱歉,林涵,我跟你父亲置气,却让你为难了。” 林涵慌忙摆摆手,受宠若惊似的,随后释然一笑,“没关系,只要你别生我气就好了。” “所以……你今天在陆明爵跟前说了什么?” “嗯?”到这时候林涵反倒装起无辜了,“什么啊,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是有哪里冒犯到谁了吗?” “陆明爵突然间说让我管好你,还说什么祸从口出?你是不是跟他讲了不该讲的话?” “没有。” 林涵果断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倒是陆先生挺奇怪的,他刚才还跟我聊天,提醒我防范着你。” 心脏顿了一下,何承言不解,“还有呢?他还说什么了?” 结合近段时间的观察,林涵已经完全掌握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和秘密了。 “就……让我看紧你,怕你去勾搭他老婆。你们的事陆先生都告诉我了,其实现在的李小姐叫沈然,是陆先生的前妻。不过言哥,你以前真的和沈然小姐在一起过吗?” “胡扯。”何承言蹙眉。 好端端的,陆明爵居然把沈然的真实身世都告知林涵了。 还污蔑他跟沈然有过一腿,陆明爵存的什么心? “言哥,你以后可以尽量跟沈然小姐保持距离吗?” 劝告何承言避嫌,才是林涵的目的,“如果让外人都知道,沈然小姐是冒充的李家女儿,后果会很难看吧?” “……冒充?”何承言一愣。 沈然是江棠的小女儿,也确确实实是李家的亲闺女。 林涵的消息来得不够准确啊。 真要是陆明爵抖落出去的秘密,他怎么可能话说一半、故弄玄虚呢? 莫非林涵是在诈他的话,这些都是她猜的? 可她图什么? “嗯,我会和然然保持距离。” 林涵努努嘴,“你叫她这么亲昵,却从来只称呼我全名。言哥,我们的蜜月旅行,什么时候出发呀?” “光是公司的事儿就够我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旅行?” “可你答应过我的。”林涵还想再争取一下,“一周也行,不会耽误你太久,去一趟吧。” 忽视这个话题,何承言开锁,拧动门把手。 “沈然和陆明爵都在厨房,你要是身体没大碍,也下去帮帮忙吧。如果累了就睡一会儿,饭做好了我让佣人来喊你。” 林涵现在头也不晕了,穿上棉拖鞋下楼。 来到厨房,何承言和两名阿姨一起择菜,沈然在切鱼。 旁边白盘里放着清洗好的大樱桃,做菜用的豆芽、酸菜、干辣椒等,也都分别放在盘中。 因为沈然的手有些腥,不方便拿,眼馋地看了一眼。 随即陆明爵停下洗碗的动作,擦干净手,拿一个喂她。 陆明爵摊开手掌放在沈然下巴的位置,准备接她嘴里的籽。 但那样太不文雅了。 沈然犹豫了会儿没好意思。 她转身找到垃圾桶,弯腰吐出樱桃籽儿,再回到原位置继续做鱼。 直到晚饭结束,林涵这碗狗粮才算吃干净。 她偶尔会在陆明爵给沈然夹菜时,流露出羡慕的眼光,转头去瞟细嚼慢咽的何承言,发现人家根本不鸟她这个新婚妻子。 晚上何承言无心睡眠,独自一人来到别墅的天台吹风。 几分钟前陆明爵非要拉着沈然一起洗鸳鸯浴,为了躲避精力旺盛的陆明爵,沈然赶紧跑出来了。 不知不觉,她就走来了天台。 雨停了,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的松软气息。 抬头一看何承言也在,沈然下意识回避。 结果何承言云淡风轻地把她叫住,“用得着这么避嫌么?搞得像是我们俩心里有鬼似的。” “林涵小姐也在,我怕她误会。” “她已经误会了。”何承言面朝院子里的花草,仰望漫天星空,“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过了,然然。” 另一边。 佣人阿姨收衣服的时候,顺便给林涵拿去一件睡裙。 同样款式的睡裙,沈然有好几条。她也吩咐过,如果林涵小姐不嫌弃,今晚可以先穿她的。 林涵对这栋别墅的布局不是很熟悉,本人也有点路痴。 二楼西南拐角的客卧共有四间,两两相对的。 她一时没分清方向,进错了门。 换完睡裙,浴室里擦完身子的陆明爵紧接着走出来了。 第126章 敢抱别的女人? 林涵也是黑色长发。 只不过她嫌两侧的头发自然卷不好看,所以都是用发夹别到耳朵后面的。 这会子她把头发完全散落,全部垂落到肩膀,长度遮到肩胛骨的位置。 背对着床,看不清脸。睡裙又是泡泡袖加蕾丝边的宽松版型,分辨不出身材。 而且林涵的个头跟沈然大差不差,都是一米六五左右。 乍一看,就好像沈然站在那里。 陆明爵腰间围着浴巾,胸膛肌肉精瘦有劲,有一道细长的水流沿着腹部中间的沟壑往下淌。 “然然。”他轻声唤了一遍名字。 愣在原地的林涵并没有多余的反应,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跟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儿。 她站着不动,陆明爵就笑着凑上去。 左手一抬,陆明爵揽住女人的腰,上半身前倾把人抱得很紧。 “喷香水了吗?” 沈然身上自带体香,但是怀里的人,却是一种花朵香精提炼的甘甜味道。 正当陆明爵讶异于对方为何不说话时,沈然推开门。 “陆明爵!” 皱紧眉头,沈然发怒了,“你怀里抱着谁?” 松开手,陆明爵回头去看房间门口的沈然,登时汗毛都竖起来了,“然然……?” 沈然在门外,那这个女的又是谁? 退远两步,陆明爵猛地激灵一下,“林涵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然然的衣服?” “抱歉,我、我可能走错地方了。” 惊慌失措的林涵连句解释都不讲,像急红眼的兔子一样蹿出去,进了对面的客卧,用力关紧门。 “走错地方?”沈然喃喃自语,瞪向同样懵逼的陆明爵,“问你呢,你干嘛抱着她?” “我以为那是你。”发生这种糟心事,陆明爵也吓了一跳。 沈然不信。 她和林涵的长相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认错人,而且刚好就被自己撞见? “认错人,哼。”随手从架子上扯下一条毛巾,沈然甩到陆明爵头上,“穿件衣服吧你!” “然然,我真是冤枉的。我正洗着澡,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奇了怪了,她还一直不吭声。” 懒得纠结太多,沈然只当这次是误会,“好了,你快把头发吹干,省得着凉。” “你不信我?” 陆明爵的注意力不在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 虽然相信那是意外,但沈然心里还是挺膈应的。 有夏白薇那样的前车之鉴,她有阴影,所以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确实气得发疯。 她回答得很没底气,拖着长音,“我信。” 掀开被子准备上床,沈然弯腰整理枕头,陆明爵却一把攥住她手腕,捏着她的下巴就开始疯狂地索吻。 吻得太厉害,沈然差点撞倒床头柜的台灯。 陆明爵利用体型优势,压着沈然躺倒在床上。 他一遍遍亲吻沈然的脸颊,最后埋在她颈窝,跟死了一样不动弹了。 沈然叹息,被这身强壮的身体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知道了,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陆明爵依旧没反应,沈然便轻轻抓挠他的脖子,痒得陆明爵只好往后躲。 门没关,他俩方才争吵的声音有点大,一部分被对面屋里的林涵听到了。 林涵居然有些窃喜。 原来沈然也在意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林涵笑了笑,内心忽然涌跃起一阵浪潮,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油然而生。 仿佛抓住了某条勒住沈然喉咙的线。 既然沈然让她不痛快,那她也要让对方不痛快。 第二天早上,林涵原来的衣物已经全部烘干了,可她依旧穿着沈然的,还特意把头发散下来。 背影往那一站,一瞬间竟让人有些恍惚。 不光是陆明爵看花眼。 江棠大早上的出门,看到林涵在摆弄客厅的博古架,手里拿着抹布擦拭灰尘。 她叫了声“瑶瑶”,谁知转过身来的女人却是林涵。 “江夫人,早上好。”林涵姿态恭敬,声音十分乖巧,捏着手里的抹布朝江棠点头问安。 江棠狐疑地眯起眼睛,“哦,是林小姐。起这么早?” “平常就习惯早起了,我看这里落了些灰尘,就顺便帮忙擦洗一下。我会很小心的,不会弄坏东西。” 点点头,江棠被她那身熟悉的白裙吸引视线。 那件白裙,貌似是前几天沈然才买的,穿过两次,昨晚江棠还看见佣人从阳台收起来了。 怎么这会儿穿到她身上? 要不是瞧见正脸,她还以为是沈然呢。 “你这裙子……” 话还没问完,林涵抢答,“是李小姐借给我穿的,今儿个天气冷,她还特意送我一件外套,说是出门的时候穿上。我今晚回家,衣服也会洗干净了还给她的。” 不做过多的细究,江棠思索着敛起眉,“林小姐是客人,这些粗活儿交给下人吧,别累着自己。” “衣服也不用还了,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收回来。再说我女儿有点洁癖,不习惯别人身上留下来的味道。” 几件衣服,给便给了。 但男人可不行。 二人谈话结束,沈然和陆明爵从屋里走出来。沈然脸上挂着笑,“妈妈,早安。” 陆明爵也规规矩矩喊一声,“伯母。” 再看楼下客厅擦架子的林涵,沈然仰头和陆明爵对视,很疑惑对方为什么大清早在做家务。 “都几点了才起,你看看人家林小姐,一个客人还知道早起帮忙干活。” 沈然挠挠脸,找借口,“今天周末,没定闹铃。” “最近不去你九叔那了?”好长时间不见联系,江棠怀疑沈然和江九洲闹矛盾了。 她多少听到过一点风言风语。 外公都劝过沈然了,让她忘掉从前的不愉快,而且绝对不能把李友真的死因告诉江棠。 搞得江棠和江九洲闹掰,只会叫外人看他们江家笑话。 沈然不能直说自己是故意躲着江九洲,于是回道,“公会太多事情,我嫌累,不想再去学习了。” “这点苦都吃不得?” 回想起自个年轻时受的罪,江棠倒也不怪罪她,只希望她平安顺遂就行了。 “算了,有承言在,公司可以交给他打理。不过他既然跟林小姐结婚了,再分开住,就不太方便了吧?” 这时,林涵顺势提道,“江夫人,我可以搬来和言哥一起住吗?” “林小姐不介意?”江棠随口问。 一大家子人,人多眼杂,新婚夫妻不应该更喜欢独处么? “言哥工作忙,住在家里比在外面方便。而且我也很想融入这个大家庭,所以我想搬过来,陪他一起。” 江棠看向沈然,问她的意思。 沈然没多想,“可以啊,这样我和明爵离开后,妈妈您还能有个伴儿。” 陆明爵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殊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