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上错桌,我和权贵大佬闪婚了》 第1章 相亲乌龙 申城,夏。 随着七月的渐渐临近,申城的夏日也悄然而至,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丝因热气而浮起的躁意。 偌大的两进院别墅,从上到下只有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没过一会儿,声音的节奏断断续续没了声息。 想起刚才姑妈电话里说的那些话,舒心就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情,她接了一杯水,也不喝,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什么叫全申城就只有她二十六岁还单身? 什么叫再不找就要变孤家寡人了? 舒心自嘲笑笑,压抑住因要见陌生人而产生的不适感,利索地放下水杯,保存文件,关闭电脑,换衣服,化妆,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 不就是相亲吗? 反正相过的对象都快凑齐十二星座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 这次只要是个正常人,她就嫁,行了吧! 舒心赌气地出了门。 只是上午还烈日灼灼的天,下午明显阴沉了下来,隐隐有暴雨将至的征兆。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咖啡馆,离她家特别远,车子昨天追尾正好送去定损了,等她打车到目的地差点迟到。 她看了眼姑妈发的信息,七号桌。 这是个舒心没有来过的咖啡馆,她站在门口,目光逡巡了一圈才看到桌子上方垂吊而下的桌号牌。 一个小小的数字“7”。 桌前已经坐着一个人,从舒心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和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但仅仅是个背影,周身气质就难以令人忽视。 舒心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点,不算迟到。 她舒了口气,朝七号桌的方向走去。 对方似乎在处理工作,手里拿着个平板手指不停地翻阅着资料,十分专注。 舒心顿了一下,出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舒心,请问是江先生吗?” 男人翻阅资料的手一滞,随即关闭平板,将之放置桌面,这才好整以暇地抬头看她。 他肤色微白,五官轮廓分明,气质偏冷,一双瞳眸沉着夜色般的黑,灯光映照之下,细碎地闪着光,叫人忍不住会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 舒心微诧,“是你!” 江然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潋滟的水光,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敛去,淡淡应了声:“是我。” 舒心上前在他对向的座位坐下,服务员适时走到桌旁,在递出单子前,她抬头礼貌地说了一声:“拿铁,谢谢。” 而后,转头看向江然,面上是真诚的感激,“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昨天汽车追尾,她在大街上被对方司机指着鼻子骂开二奶车是小三,并且试图敲诈勒索她时,是江然出面替她解决了麻烦。 没想到,今天的相亲对象竟然就是他。 舒心心底的燥意微微消散了一些。 江然抬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莹白透粉,五官柔和到没有瑕疵,樱绯色的嘴唇丰润饱满,缎黑的长发乖顺地落在身前。 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仿佛能装下满天星辰,此刻却全心信任地装着他的身影。 不知不觉,记忆里那个小姑娘已经出落成这般夺目的模样。 江然压下心底微漾的情绪,笑容浅浅,“举手之劳。” 舒心听他语气平平,显然没有在意。 她心中感激更甚,毕竟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为一个陌生人挺身而出,且不求回报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他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 咖啡馆里没什么客人,拿铁很快就端了上来。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舒心坐在原地,无措骤升,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似乎在寻找着某个支撑点。 江然看她一眼,小姑娘讷言地坐在对面,眼睛里藏着些许紧张,他温和开口:“要吃甜点吗?” 舒心摇摇头,悄然打量了他一眼,用吸管戳了一下杯子里的冰块,小声地问:“我可能有些冒昧,江先生很着急结婚吗?” 不说他的家世条件,就是他的自身条件,也是极佳,看起来不像是需要相亲解决人生大事的人。 “结婚?”江然眼里闪了闪,然后很好地将那抹惊诧藏起,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反而接道:“是,家里逼迫得紧。” 舒心顿时有种共鸣的感觉,同病相怜地看着他,原来优秀的人也会有同样的烦恼。 她喝了口咖啡,手边的手机响了,她朝江然歉意笑笑,疑惑地接起:“怎么了,嬢嬢?” 舒韵的声音穿过手机咄咄而来:“你去哪了?小江说等了你快半个小时都没见到人。” “我不是正相着吗?”舒心一脸懵地抬头,朝江然问了一句:“你是江先生吧?” 江然抿了下唇,努力将嘴角的笑意收起,点头,“是。” 舒心松了口气,对着电话里说:“你听到了吧,我正和他在一起呢。” “怎么可能,他刚刚才给你王阿姨打了电话,真是奇了怪了……” “嘟嘟嘟……” 刚刚才打的电话? 不可能,他一直坐在她对面! 舒心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抬头仔细端详起头顶的桌号牌来,她指了指上面,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七号桌吧?” 江然顺着她的视线朝上面看了一眼,虽然这个“1”字的起笔过重了些,但它确实不是“7”,他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回说:“一号。” 舒心微张着小嘴,一脸的窘迫,一边收拾着手机和包,一边起身道歉:“对不起啊,实在不好意思,我坐错桌了,我马上走。” 在经过他身边时,腕间感受到一股向后拉扯的力量。 手腕处传来的温凉触感似是攀附而上的藤蔓,沿着舒心的小臂胳膊,向上伸展,牢牢地绕藤至心间,缠得她心跳忍不住加速。 “江先生?”她垂眸对上他的眼睛,不过一秒就飞快错开,被拉住的手忍不住挣了挣。 江然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腕,指了指她身后不远的位置,说:“那是七号桌。” 舒心回头看了一眼。 看不清身影,只能看见露在卡座外的一颗脑袋,头顶锃光发亮,只余脑门一圈寥寥挂着几缕头发做修饰。 第2章 协议结婚 舒心愣了一秒,迅速回身坐回原位,从包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扣在自己头上,接着直接脱下身上的牛仔小披肩,一只手支着脑袋面朝内而坐。 她向舒韵形容过她今日的衣着,祈祷千万不要被看出来。 江然看着舒心一连串极其迅速的动作,眼角染上笑意。 牛仔披肩下,是一身碧落蓝的吊带裙,两条肩带幼细到不可思议,衬出舒心上身纤细的轮廓,细腻的肌肤如雪一般透白,露出的肩颈线条脆弱而具有诱惑性。 江然顿住,快速扭头,几乎是慌乱地敛起四溢的目光,最后才定定地落在桌前的平板上。 舒心的全副心神都用在遮掩上,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还伸出一根手指向他示意道:“我再坐一会儿,一会儿就走。” 江然的视线从她葱白的指尖轻轻扫过,一双眼睛隐没在暗影里,迷蒙着思索的水雾。 他动了动,伸手从西服的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按在桌面上,缓慢地朝她的方向推去,“我叫江然,舒小姐如果想找一个人结婚的话,可以选择和我结婚。” 他的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清润低沉的嗓音如山间雪化的山水,悦耳动听。 舒心定住,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他,遮挡在脸颊一侧的手臂不知何时落了下来,视线与他相接,那双如墨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隔着山海的距离,不确定地问道:“江先生,你在说什么?” 江然对上她惊疑的目光,略略垂了眸子,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愁绪,连声音听起来都低沉了一些。 “我方才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和舒小姐情况相似,家里催婚催得很紧,如果硬要选择一个人结婚的话,我希望和舒小姐结婚。” 舒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挺直了下背,思索了一番他话中的意思,最后讪讪道:“可是我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我和你也不太熟,互相都不了解,突然说什么结婚,是否有些奇怪。” 听着她的不熟发言,江然不由眼底一暗,半晌才嗓音低低地接上话来:“因为我们合适。” 合适? “哪里合适?”舒心怔怔地看着他。 江然的身子往沙发里靠了靠,彬彬有礼,“第一,我们都缺一个结婚对象,我平时很忙,没有时间应付源源不断的相亲。” 打蛇打七寸,不得不说,他一开口就抓住了她的痛点。 舒心嘴角翕动,他说的没错。 即便没有他,姑妈依然会给她介绍其他的相亲对象,之后她又会被迫进入无休止相亲的境遇。 如果结果是这样的话,江然确实是她眼下的最优选。 至少,他是个好人。 舒心惊了一下,为自己此刻突起的念头。 “第二,虽然是第二次见面,我觉得舒小姐很合眼缘,我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第三……” 他的话在这里停了一息,眼底幽幽地划过一道暗痕,然后才温润开口:“我知道舒小姐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婚前我们可以签个协议,若干年后,若是发现彼此并不合适,需要尊重对方的意愿,离婚。” 江然说得十分洒脱,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又不是单纯的温和,更像是一把温柔的刀,一下子插进舒心心间。 她呆滞的目光对上他眼底的深邃,试探地问:“江先生,你是认真的吗?” 江然平直望向她,神情肯定,言辞恳切地说:“是。” 舒心感觉自己好像被蛊惑了,她竟然真的有几分心动。 她看向一脸温润的江然,又回头看了一眼七号桌,定定地闭了下眼睛,再睁眼时,目光坚定。 她说:“好,我们结婚。” 听到舒心答应,江然勾唇笑了笑,“结婚”两个字被他单独抽出,在心底反复咀嚼,就像在品味某道佳肴一般,令人愉悦。 他视线在桌上扫了一眼,见双方都没有再坐下去的意思,起身拿起平板,说:“既然如此,我先送你回去,拿户口本。” “啊?”舒心定在原地,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今天周五,今天不领证的话,就要拖到下周一。”江然停顿几秒,“我下周要去出差,没有时间拖延。” “舒小姐,你觉得呢?” 好不容易征得她的同意,当然要立刻把证领到手里才能安心,省得夜长梦多。 江然唇边的笑意渐深。 舒心没有意会他的笑容是得逞的意思,擅自给人发好人卡的她,以为他是因为性格好,有涵养,所以时刻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后来得知男人为了这一天背地里如何步步为营,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感动。 舒心跟在他身后,离得很近,嗅到他身上清浅的冷木香,乱成一团毛线的大脑逐渐安定下来。 出了咖啡馆,门外停着一辆车身线条极佳的黑色车子,她悄悄瞄了一眼车头的标志,带着小翅膀的字母b无比醒目地映入眼帘。 真是低调的奢华。 江然拉开副驾驶门,看向落在身后很远的舒心,“舒小姐。” 舒心敛起思绪,慢步上前。 她低身坐进去,江然抬手护在她头顶,等她坐好后,才从车身前方绕过,坐进了驾驶位。 启动车子前,他调了几次车里的冷气,手心和手背反复在空调出风口试探,确认冷气顺利吹出后,才缓缓踩下油门。 车子一路都开得很平稳,江然握着方向盘,因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握着方向盘的手瘦长温实,被修剪到恰到好处的指甲,颗颗放着青光,看着赏心悦目。 等红绿灯的间隙,江然偏头看她一眼,她慌忙回头摆正,装作刚才的视线停留只是随意瞥过。 他唇边弯起,温雅说:“协议的事,我会让律师起草,晚点再签,你不介意吧?” 舒心摇摇头,想起他在开车可能看不到,又开口说:“不介意。” 江然余光瞄到她的小动作,弯了弯嘴角。 第3章 我们已经结婚了 车子抵达锦苑附近,舒心身子动了一下,结果,小区大门打开,江然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了业主的安全考虑,锦苑向来是不让外来车辆进入的,除非…… “你是锦苑业主?” 江然抿唇点头,问:“几幢?” “二十六。”舒心下意识回答。 他们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这般巧合。 为何以前从未遇见过? 不过想想又觉得合理,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大多都是开车进出,两个陌生人,彼此没有印象很正常。 三分钟后,车子停在舒心家大门前。 舒心把户口本和身份证塞进包里,转身在全身镜里看到自己身上的装束。 停下脚步,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衬衫换上,又仔细地把长发梳理了一遍,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拎起包包下楼。 回到车上,舒心注意到江然也换了身衣服,虽然还是一件白衬衫,但款式明显休闲了许多,和她身上这件倒是很搭。 察觉到她的目光,江然解释道:“回家换了身衣服,顺便拿户口本。” 舒心点点头,后知后觉地涌上一阵紧张。 领证的号是江然预约的,在延清区的民政局,他们到的时候正好叫到号。 她以为过程会很麻烦,没想到,填写资料,例行问话,整个流程不超过十分钟。 红本子盖上了钢印,工作人员起身将两本红本递了过来,笑着说:“你俩的卖身契,别丢了,好好的。” 舒心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持续了多时的紧张感在这一刻顿时消失。 她接过属于自己的那本证,翻开。 照片是来民政局之前,在隔壁照相馆拍的,店家有丰富的拍结婚证件照的经验。 明明和其他人一样,红底白衬衫,但舒心看着这张照片就是要好看一些,大概是照片上的人长得好看吧。 ——持证人:舒心 她反复看着这行字,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上车后,两人交换了彼此的微信和电话,江然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和咖啡馆里递名片的姿势一样,缓慢地递到舒心面前。 “申城不兴彩礼,这个就当是生活费,里面的钱你随便用,密码是060505,另外,你的车子,要换吗?” 舒心本想说不用他的钱,但听他提起车子,注意力免不了又往车子上去了,她摇摇头,说:“不用,开着挺好的。” 她的车子是一辆小i,虽然昨天4s店打电话说车子除了车头有几处掉漆,前摄像头也损坏了,还有进气格栅也可能碎掉了,要到下周一才能反馈取车时间,但她开了还没两年,不打算换。 江然点点头,把卡塞进她手里,说:“也好,地库里的车你都可以开,车钥匙就放在玄关的柜面上,这几天你收拾一下东西,收拾好告诉我,尽快安排搬过来。” “搬过来?”舒心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我要搬家吗?” 江然撑在方向盘上的手往下移,矮身到可以和她平视的位置,笑着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可是,我东西有点多,要这么着急吗?” 望着对面那双盛满疑惑的眸子,江然眼底深了深,嗓音柔和地响起:“家里虽然没有住家阿姨,但是老宅会定期派人过来清理卫生,如果发现家里没有女主人,我会很难办。” 舒心反应过来,心想,他家里居然还有人监视他,竟然比她还惨。 若是他因此被家里质疑是假结婚,那场面确实很难收场,她面上不由染上一层愧疚,觉得自己有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对不起,我……我就是想缓缓,但我保证会尽快。” 江然注意到她的愧疚,抬起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很小幅度地抚摸了一下,放轻声音:“没有关系,就按你的节奏来,家里的位置是八幢,如果我不在家,你就输密码进去,和卡的密码一样。” 突如其来的身体碰触,舒心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她没有躲开,对于住到一起的抗拒,在他的安抚下也少了许多。 江然正准备说先送她回家,电话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没有避开她,直接在车里接起了电话。 离得近的舒心听到对面声音带了一丝焦急,“江总,高峰资本的庞总约您今天见面,他们新邮过来的条件我发给您了,您看约几点。” 江然先是看了舒心。 舒心虽然不了解状况,但听对面声音挺急的,她压低声音说:“没事,你先忙你的。” 江然顿了一秒,然后打开平板,飞快地过了一遍邮件的内容,才对电话那头说:“约一个小时后。” 随即抬手看了眼金属腕表,转头对舒心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正好要去嬢嬢家,我自己过去就好。”舒心拒绝了,怕他坚持,又接着说:“我嬢嬢家在高平区,一来一回一个小时恐怕来不及。” 江然不紧不慢地接道:“我可以往后……” “真的不用。”舒心打断,目光坚决地望着他。 她不是第一次尝试一个人处理问题,在认识他之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如果结婚以后,她就要像菟丝花一样要攀附着他,甚至干扰他的工作才能生活,那她宁愿不要结婚。 江然黑眸闪过一丝心疼,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姑娘。 她一个人很久了吧。 久到不习惯接受他人多一丁点的照顾。 他很想坚持,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 再让她一次,等她慢慢习惯他的存在就好了,她很快就会习惯的。 “好,回来联系我,我去接你。”江然笑着说。 车窗外的天空,灰中犹带着一抹昏暗的蓝,云层霭霭连绵不绝地飘荡过来,她就处在这片他隔绝出的静谧空间里,如同一个只属于她的避风港,令人安心。 这一刻。 舒心觉得他懂她。 她看着他,浅浅地笑了。 临下车前,江然从后座的位置拿了一把长柄的黑伞递给她,“看天色可能会下雨,带着吧,有备无患。” 等舒心打到车,江然才驱车驶离原地。 第4章 像你那个妈一样 舒心坐上车没多久,舒韵的电话就和暴雨一样随之而至。 车外是雨声连绵,雷声轰鸣,天像破开了数不清口子的幕布,暴雨顺着破出的口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在车窗玻璃上。 车内是接连不断,以一种不接听誓不罢休的架势叫嚣着的手机铃声。 舒心神情恹恹地接起,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狂风骤雨,没想到舒韵什么也没说,只是催促她赶紧回家吃饭。 挂下电话的舒心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她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势。 一切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到舒韵家,舒韵正在厨房看张妈煲汤。 听到响动,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面色平静地看她一眼,“回来啦。” 这声调,听得舒心有些慌,她提着手上刚刚绕道去商场买的一套护肤品塞到舒韵的手里,抿着笑喊了她一声:“嬢嬢。” “哎哟,又买东西回来,这个牌子多贵啊,有钱你自己留着,不用给我买,我什么都有。”舒韵嘴里念念叨叨,一副责怪的口气,心里却是开心的。 但没高兴一会儿,话题又转回到她身上来:“比起你买东西回来,嬢嬢还是更希望有一天你能带个男朋友回来。” 一听这话,舒心瞬间静默得像个锯嘴的葫芦,她正在琢磨怎么提结婚的事,便先拎着另一个袋子往里边走。 客厅里周简正坐着看书,她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他脚步,说:“姑父,这是给您带的书。” 他笑着应了声:“好好好,今天张妈做了很多你爱吃的,一会儿多吃些。”说着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弯腰翻看起袋子里的书籍,面上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舒韵端着满满两大盆水果放在茶几上,坐到舒心身边说:“吃吃吃,就知道吃,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出去找个对象。” “嬢嬢……”舒心十分无奈。 舒韵不满地睨了她一眼,“你最近怎么回事,之前那个小刘说你饭都没吃就走了,今天更厉害,连见都没去见,还随便拉个人骗我说已经在相了,你怎么还学会撒谎骗人了。” “这是个意外。”舒心顿了一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看了舒韵和周简一眼,把打好的腹稿又默默过了一遍,才开口说:“嬢嬢,姑父,我有事跟你们说。” 她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虽然她父母都健健康康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但她从小是舒韵和周简养大的,她已经有十六年没有见过父母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那么排斥相亲这件事,但还是会去。 因为只要是舒韵要求的,她都不会拒绝。 闪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 她需要禀明他们。 “什么事?我跟你说,上个礼拜我还在商场里看到梁书和她男朋友,到时候她结婚了有孩子了,她把重心放到家里,就不跟你一起玩了知道吗?” 舒心真是服了舒韵的设想,还有那套不管说什么都能转回到恋爱相亲结婚这些事上的本事。 “你少插话,让心心把话说完。”周简合起手上的书,认真地坐在一边等着听她说话。 舒韵看她一眼,从果盘里拣了个草莓塞进嘴里,不再说话。 舒心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我结婚了。” 舒韵咽草莓的时候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断断续续地问:“什……什么……咳……什么意思?” 舒心忙在她后背捋了捋,见她除了呛住,反应不算太大,提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些,说:“就是领证了。” 话音刚落,舒韵脸色猝然一变,一把打开她的手,厉声问她:“我问你,结婚了是什么意思?领证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 “你连恋爱都没谈过,你跟谁领证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我看你是疯了!”舒韵一脸怒容,神情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生气。 舒心直接怔在原地,指甲在指尖上一遍又一遍地用力刻着,半晌答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消息犹如一个惊雷炸响在舒韵脑子里,她气得险些掀了桌上的果盘,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你要结婚不跟我们商量,一声不吭地跑去领证,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你当婚姻是儿戏吗?你想结婚就结婚,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婚,我们是你什么人啊!” 舒心神色空了一瞬,声线很不稳,却努力控制着自己把声音放轻放缓:“我不结婚,您天天给我安排相亲,现在我结婚了,您又说我疯了,是不是不管我怎么做您都不会满意?” “这是一码事吗?” “你是不是怀孕了?”舒韵突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盯着她的肚子看,恨不能看出一个洞来,声音尖利刺耳:“你怀了谁的孩子?” 舒心一脸莫名,断然否认:“当然不是!” 舒韵不耐烦的打断,脸上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厌恶,语声冷如冰凌:“我不想跟你多说,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心高气傲,这这看不上,那那看不上,当年她……” “够了!” 一直沉默的周简把书重重地砸在茶几上,说:“别说了。” 舒心被她不自觉厌恶的口吻惊得回不过神,只觉耳边似有一列火车迅猛开过,发出巨大的噪音,隔绝了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她一时之间竟辨别不出这口吻是针对她母亲,还是针对她。 舒心张了张嘴,仿佛什么梗住喉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嬢嬢……” 言语未尽,便断了。 她无法掩饰凝滞的表情,“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唇肉碾磨带出一股血腥味。 她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失态,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转身出了门。 “诶,你不吃饭啦?这孩子,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你好。”舒韵起身想去拦她。 “不要再说了。” 周简疲惫地坐在原位,肩头往下耷了一些。 “心心够乖巧的了,从读书到工作,她让你多操过一分心没有,每次回家,哪次不是提了大包小包的回来,你刚刚想说什么,你说完后打算让她怎么自处?” 舒韵愣愣地坐了回去,心里是迟迟反应过来的一阵后怕,有气无力地辩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着急了,她应该和我们商量的,结婚毕竟是大事,要是嫁不好,会苦一辈子的。” 周简平时话不多,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着她做主,可想起舒心走前的表情,又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那还不是你逼她逼太紧了,不然她能着急忙慌地结婚吗?我相信心心,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乱来。” 舒韵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第5章 对你不公平 舒心从舒韵家出来,冒着大雨一路小跑出小区才打到出租车。 车外的雨噼里啪啦作响,回到锦苑,和岗亭的保安沟通了许久,才肯放行。 下了出租车,她快步跑进家门前的屋檐下,静静地望着眼前虚焦的世界出神。 好像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雨。 骤雨短暂隔断了她与外界的交流,漫天卷地的雨声掩盖了一切杂音,包括她不能自抑的哭声。 目光所及只有脚下汹涌流淌过的水,和耳边惊心动魄的雨声,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她就这么站在屋檐下望着倾盆的雨水,望了好久,才缓缓转身推门进了家。 “我回来了。” 满室漆黑,无人应答。 偌大的房子,只有窗外轰鸣的闪电带进来一丝光亮。 舒心的肩膀慢慢松懈下来,转身关上门,按亮了电源。 她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接到了江然的电话。 “江先生……”舒心接起电话才想起下午说回来要联系他的话,可是现在她已经到家了,他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你在家?” 男人低润的嗓音透过电话传来,声线之低仿佛他在她耳边说话,耳骨有些发热。 “我……”舒心觉得有些抱歉,但也不想违心欺骗,低声回道:“是的。” 江然看着眼前亮着昏黄灯光的房子,转身下了车,在大门前站定,才开口说:“开门。” 若不是他回家时有心绕过来看看,估计今天一整晚都等不到她的电话,再晚些,她恐怕都能把他忘了。 “啊?”舒心踩着拖鞋走到玄关,在可视门铃的接收器上看到了门外站立的江然。 她连忙打开大门。 江然站在门口,目含担忧地望着她,看起来还淋了些雨,额前漆黑的碎发沾着一点水珠,柔软地垂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随着她开门的动作,玄关的灯洒在她身后,舒心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 江然动了一下,发现那双白日里水光澄透的大眼睛此时布了几丝血丝,眼尾也有些泛红。 是哭过的样子。 他心一沉,走进门内靠近她,右手抬起又攥紧放下,温声问:“怎么哭了?” “没有……”舒心下意识否认,可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落了下来。 她明明已经平复了的,被他温柔一问,心底的委屈被瞬间放大,反而有些控制不住,她瓮声瓮气地说:“我不想哭的。” 听着她呜咽的声音,江然心间渗出密密麻麻的酸胀感来,哪里还有其他顾虑,伸手将她带进了怀里,大掌覆在她脑后,轻柔地拍抚着。 骤然贴近的温暖胸膛,舒心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快速松开了她。 “你淋雨了?”江然神情不再柔和,逐渐变得严肃。 双手在她臂膀上触探着,她身上还是下午新换的那件白衬衫,此时手下却是一片湿润的触感。 舒心懵懵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说:“对不起,我把你的伞忘在嬢嬢家了。” “先去洗个热水澡,你这样会感冒的。”见她不合时宜地提起伞,江然心里无奈,反手关上大门,拉着她就想往里边走。 “拖鞋,我给你找拖鞋。”舒心挣开他的手,在鞋柜前蹲下。 江然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我自己找,你先去洗澡。” 舒心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脸色虽微微沉着,但看着她时,眼底是无限的柔和。 一定…… 是错觉吧。 等她上了楼,江然才半蹲下身子,从鞋柜里取鞋,结果翻了许久,才在最深处翻出一双男士拖鞋来,还是棉拖鞋,不过看样子,倒是新的。 他垂眸定了一眼,当即穿上。 走进客厅,在舒心刚刚落座的沙发坐下,简单地扫了一眼内里的空间,室内装修是很久以前的旧装修,但因维护得不错,倒也有几分复古的味道。 偌大的房子,能一眼看出她一个人居住的痕迹,室内绿植很多,一些小摆件让屋子显得很温馨。 想起楼下有个人正在等她,舒心这个澡就洗得飞快,套了身真丝睡衣穿上,就擦着湿发下了楼。 走到半层处,见江然在沙发上坐着,背没有挺直,体态舒展,整个人很松弛,手持着电话,一脸正经。 考究的手工定制西服被随意地放置在一边,听到响动,他抬眸看来,放下手机,说:“先把头发吹干。” 看她不打算听劝的样子,又道:“需要我帮你吹?吹风机在哪里? 如愿地看到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才继续执起手机放到耳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但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悄悄扬起。 等舒心再下楼的时候,江然已经挂了电话,端着一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是个暖黄色云朵造型的陶瓷杯,一点也不合她现在的心情。 她低头望了一眼,茶几上一只灰色几何线的粗陶杯正氤氲着冒出一丝热气,显然是江然正在用的。 心想,她应该用这只杯子的。 虽然她快速地移开了目光,但江然还是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的小眼神,他顿了一下,只问:“好点了吗?” 舒心点头,坐在沙发一边,指尖摩挲着杯壁的纹路,斟酌了一下,决定开口:“我和我嬢嬢他们说了领证的事。” “嗯。”江然看着她,略一思索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说你了?” 舒心笑了笑,低下头,喉咙间又有一种梗住的感觉。 江然坐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眉间轻轻拢起,“我应该陪你回去的。” 舒心摇摇头,目光眺到已经被窗帘掩起的落地窗处,语气平和:“其实……哎……我想了想,我的情况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江然微眯起眼,刚想说话,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舒心拿出,是周简的来电。 她先是看了江然一眼,只见江然自然起身,作势往别处走,并说:“我回避一下。” 舒心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意外周简会给她打电话,忙说:“不用。” 等他坐回位置后,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开口的语气十足耐心:“怎么了?姑父。” 第6章 这个家太大了 “你到家了吗?”周简关心问她。 “到了。”舒心低低应了一声。 周简很少给她去电,中间停顿了好久,才说:“心心啊,你嬢嬢她就是心直口快,其实没有恶意的,她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舒心肩膀松了一下,声音很轻很淡:“怎么会呢,我都知道的,嬢嬢她……是真的为我好。” 周简和舒韵除了养大她,他们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但从小到大,却从没亏待过她。 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只是她承受不了舒韵每次提起她母亲时,那种自然流露的厌恶情绪。 她不是为母亲打抱不平,毕竟一个真心疼爱子女的母亲,不会十六年来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 她只是觉得,很多时候,那种情绪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不像是错觉。 周简叹口气,“心心,这里永远都是你家,任何时候都欢迎你回来,你不要有负担。” 这个时候的舒心最听不得软话,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深吸了口气,抬头望向天花板,才将将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一些,她小声地“嗯”了声。 低头时,看到江然递到眼前的大把纸巾,忍不住哑然笑了。 江然见她情绪好些,才松了口气。 “过两天,”周简在听筒那头迟疑了一下,才说:“你带……带他回家吃饭,知道吗?” 舒心忍不住把眼神递到江然身上,视线相接后又慌乱收回,赶紧接着“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舒心尚在沉思,旁边传来男人的轻笑声。 “心心?” 舒心讶然看他,嗔怪地说:“你怎么乱叫?” 江然玩笑问:“我不可以这么叫?” 舒心嘴一张,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好像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么叫了,毕竟他们已经领证了。 江然笑着起身,在她头顶轻触一下,温和说:“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舒心抬头望他,那双眼睛清凌凌的,似在疑惑他的突然告辞,但她很快回应:“好,你也早点休息。” 临出门前,江然回身和她说:“有事打我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然后才妥帖地替她关上门,出了门他庆幸自己躲得快,在她反应过来上一个话题前先离开,他可不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后悔结婚”这样的字眼。 舒心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一天起起落落的事情睡不着,可能真是因为太累了,她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舒心还在被窝里犯迷糊,手机铃声就跟催命一样地响了起来。 她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好久才摸到手机,卧室里挂了遮光窗帘,手机屏幕上的光刺得她直眯眼,她瞥见上面的名字,非常无语地接起来。 “梁书你干嘛?” “你能不能把睡眠模式关了?打你电话要打两遍。”梁书的声音一听就特别精神。 舒心把手机拿到面前又看了一眼,哀叹道:“现在才七点啊!” “对啊,才七点我就给你接了个大单,我厉不厉害?” 听着对面一副求夸的语气,舒心起床气都发不出来,“什么公司周六七点就开始上班了,你从哪接的单?” 梁书一开始支支吾吾的,最后语速飞快地说:“其实是昨天下午敲定的,但我后来出去玩了,忘记告诉你了。” 这就很梁书。 梁书是她的好友兼合伙人,高中的时候还是同班同学。 去年她研究生毕业,梁书两次考研没能上岸,拉着她就开了这个翻译工作室。 现在手底下带着一帮拓展业务的员工,做得风生水起。 舒心懒懒地翻了个身,“没关系啊,你交给工作室的人就好了。” 梁书一口否定:“这个不行!是医药方面的认证资料,而且对方要求很高,大神,接了吧。” 最后她还很小声地补了一句:“报价也很高,千字一千二。” 舒心忍不住挑了下眉,那是挺高的,“新客户?” “大客户!” 梁书最近真是越来越有资本家的嘴脸了,舒心考虑了一下后续发展,妥协说:“行吧,你发过来吧。” 打了这么久的电话,瞌睡早就没了,舒心起床随手换了件居家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书房打开电脑。 她看着鼠标下拉拉了十多次都拉不完的稿件,闭了闭眼,决定吃个早餐再看。 她先热了牛奶,而后顺手打开冰箱,里面就剩两个鸡蛋和一盒水饺。 舒心才反应过来,这两天是该补给的日子了,她把鸡蛋拿出来,准备去厨房做个煎蛋,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看了一眼,接了起来:“张阿姨。” “舒小姐,你那里的工作我以后来不了了,我儿媳妇刚诊断出怀孕了,医生说她怀相不太好,要人照顾,真的是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事了。” 舒心认真地听她说完,忙道:“哦,没事没事,你的事要紧,我一会儿就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给你,你放心。” 挂掉电话,舒心一下子就萎靡了,一想到刚接的单子,她就眼前发黑。 她家没有住家保姆,但这个张阿姨一周会过来家里打扫一次卫生,张阿姨人认真勤快,虽然一周来一次,但每次卫生都收拾得特别干净。 而今天,就是原本应该打扫卫生的日子。 舒心看了一眼手上的鸡蛋,算了,还是用煮蛋器煮个水煮蛋吧。 她一口牛奶,一口鸡蛋,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里,连中饭都是煮了碗水饺草草解决。 半下午的时候,才想起来要打扫卫生。 舒心站在客厅里,抬头看了看这个家,第一次觉得它太大了。 脑子里小小地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搬到江然家也不错? 随即晃晃脑袋,不敢再想。 让她现在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卫生不现实,她决定,先把家里的垃圾收拾一下拿出去扔了,这样至少视觉上得到了心理安慰。 舒心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黄昏的光已经落在院子的草坪上,她拿了顶鸭舌帽扣在头上就出门了。 小区的垃圾投放点离她家不是很远,步行过去五六分钟的样子。 但如果她能提前知道路上会遇见江然的话,她一定在家勤勤恳恳码字。 第7章 最美的晚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身软绵绵的居家服,脚上趿拉着一双凉拖鞋,鸭舌帽下扣着一头凌乱的长发,手上还拎着两大包垃圾,出现在他面前。 简而言之就是,不修边幅。 反观江然,一身造价不菲的衬衫西服,眉目清朗地立在一辆车旁,眸色如玉,望向她时含着温和的笑意。 她是不在意,但也不能这么狼狈。 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舒心讪讪地扯了下嘴角:“好巧。” 江然忍不住抿了下唇,努力把笑意压下去,快步走上前,抬手就从她的手里把垃圾接了过去,说:“我去扔。” “诶……” 舒心还没来得及拒绝,江然已经抬腿往前走了,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她想,腿长的人就是好,他走一步,她得走两步。 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扔就可以了。” 舒心犹豫了一下,没再跟着,她将帽檐微微往上抬了一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 傍晚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落到江然的肩膀上,他个子很高,脊背挺直瘦削,乌发被风吹起,在阳光的沐浴下,染上浅淡的颜色,如电影里的镜头一般极具氛围感。 看着看着舒心就分了神。 等会儿去超市买些什么好呢,可是工作量好大,要不在网上下单让人送过来吧,可是她好喜欢逛超市,喜欢那种在人流之中穿梭却不被打扰的感觉。 江然回来的时候,她还低着头,抿着嘴一脸纠结。 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看了许久,她今天没有化妆,皮肤很白,就是唇上没什么血色,像是夜里没休息好的样子,眼睛里含着迷蒙的水光,长睫一掀一掀的,看起来软乎乎的,总有种让人很想揉一揉的冲动。 他想到她是出来扔垃圾的,心里有些奇怪,锦苑虽然有垃圾投放点,但小区物业每天都会上门收取垃圾,业主只要做好分类就好,不用自己出门扔的。 很显然,她不知道这一点。 “心心家里平时是请阿姨的吧?” 略突兀的声音从舒心旁边传来,她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江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是。”肯定后,舒心抬头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说:“但是她家中有事不能来了。” 她偏头看他,想听听他的后话。 看到她扭头的小动作,江然搭在西裤边的食指忍不住屈了一下,克制住想要捏她脸的冲动。 他说:“那正好,搬过来就不用辛苦心心自己扔垃圾了。” 舒心一噎,听他“心心、心心”地多叫几次,连她自己都听习惯了。 江然笑了一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往回走的时候,他问:“吃晚餐了吗?” 舒心摇头,“没有,我等会儿准备去超市,可以顺便解决。” 江然笑着接了话:“那可不可以带上我?” 舒心抬头飞快看他一眼,脸热热的,肯定道:“当然可以。” 等换好衣服,驱车到中餐厅时,已经没有包间了。 这家餐厅是梁书推荐给她的,梁书平时没事就喜欢探店,推荐的餐厅几乎没有踩雷的,但没想到生意这么火爆。 舒心打量了一圈,指了指窗边正在收拾的桌子说:“要不就坐大厅吧,你介意吗?” “你不介意,我肯定不介意。”江然站在她身侧,垂眸凝视着她,手悄悄抬起护着她别被进出的人群碰到。 对上他眼底缱绻的温柔,脸上的温度又有隐隐上升的趋势,舒心低头咬了下唇,没作声。 等收拾好之后,他们对向坐着,时光好似一下子退回到昨日,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人,舒心有些恍惚,直到对上他那双泼墨的眸子,才堪堪回神。 她把菜单推给了江然,让他做主点菜,自己把目光投到了窗外。 大厅在一楼,窗外是个广场,广场中心有个喷泉,喷泉边上还有人在卖气球,虽然餐厅里人声鼎沸,但外面却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江然点菜的速度很快,点完后就无声地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然后静静地看向她,对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窗外的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天空染成一道一道明媚的色彩,浅黄杂糅在橘色里,夹杂着一缕缕的紫罗兰色,映衬着天空最好的画布。 舒心忍不住在桌上轻拍了拍,转头看着江然,惊喜地指着窗外:“你看!” 他没舍得看窗外,因为此刻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比窗外的晚霞更美。 她有一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而不自知,多数时候那双眼里只有清澈的水光。 但他有幸窥见过光明。 那感觉就好像清晨破开云层的第一线晨光,以绝对霸道的姿态闯进他心间。 从此,来往过客匆匆皆与他无关,因为曾有人使日月无光,令他不能忘怀。 记忆好像一下子被拉得久远,那年他读初三,也是这样一个夕阳美好的日子,他走上空无一人的综合实验楼的天台,见到了刚入学的她。 印象里,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一看就很受欢迎的样子。 现在她孤零零地坐在天台上,靠着矮墙,离边缘很近,浑身透着寥落的气息。 这几年,他零零碎碎地知道,她父母离婚了,他们谁都没有带她走,把她寄养在了姑妈家。 他觉得有些心疼,不知不觉就走上了前去。 但他自以为的寥落感在望见那双清亮的眼睛时,一触即溃。 “好看吧?” 她发问自然,应当是把他当成了相熟的人,他鬼使神差地应了声。 “嗯。” 她惊了一下,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轻微打量,但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又回头看起了晚霞。 大约是那日的晚霞太美,她舍不得离开,他们两个就这么安静地共享了一场晚霞盛宴,直至暮鸦驮着日色而去。 那是他见过最美的晚霞,比今日更甚。 晚餐的气氛很好,他们之间的话题很轻松,没有令人难以应答的隐私问题。 餐厅的口感也很喜人,平日晚上进食很少的舒心都不小心用了大半碗饭。 第8章 我先生,江然 饭点后的超市人不少,但好在这个超市够大,分散了人流,看起来才没那么拥挤。 舒心认真地挑选着东西,江然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挑,不仅耐心,眼神还格外认真地落在她身上,一只手轻轻的搭着购物车,将她拢在一个安全区内。 两个人长相惹眼,气质出众,超市里的人时不时地会把目光投过去,梁书在不远处看了许久才走近。 “心心。” 舒心挑水果挑得正认真,她突然出声给舒心惊了一下,主要是有种莫名被抓包的感觉。 她暗道,今日不宜出门。 江然低头看她,见她没什么事,才分出一丝精力看向来人。 舒心放下手中的苹果,假装淡定地转过头,“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 梁书斜斜地睨了她一眼,语气里带了点看穿的意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舒心没好气地说:“拜你所赐,家里断粮了。” 梁书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她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吗? 她挤眉弄眼地看着舒心,不断地抬下巴示意她说:“这位是?” 舒心拿她没办法,只能转身介绍道:“这是我的好朋友,梁书。” “这位是……”轮到介绍江然的时候,她突然有点卡壳,说出口的话让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我的……我先生,江然。” 听她向别人这么介绍自己,江然菲薄的唇微微上扬,不可抑制的笑意透过眼尾的弧度流露出来。 被“先生”两个字炸得脑袋空白的梁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两人,右手抬起又放下,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好半天才捂着额头,低嗷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舒心有些不好意思,梁书作为她的好朋友,她没有第一时间告知确实是她的问题,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连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适应已婚这个身份。 她歉笑道:“昨天。” 梁书看出她不想在这里多说这件事,不想为难她,只说:“你们慢逛,我先走啦,周一记得带喜糖。” 舒心感激地朝她一笑,“知道啦。” 梁书往反方向飞快离开,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着她跑似的。 舒心视线从梁书的背影上挪开,对上面前男人的眉眼,无奈笑笑,“那个,我朋友她比较活泼。” 江然轻笑,没有多说什么,将她刚刚放下的苹果装进袋子里,问:“还要买什么?” 舒心低头在购物车里扫了一圈,笑着说:“补足了。” 结完账,江然将两个购物袋并在一只手上提着,放入后备箱,一切自然得他们好像一对寻常夫妻。 到家的时候,看着江然下车帮忙把东西拎到她家门口,舒心脑子抽了一下,吐出一句:“要进去坐坐吗?” 江然静静地望着她,眼底蓄起黑尘,朝着她的方向迈近了一步,弯腰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这句话对男人而言是什么意思吗?” 热热的鼻息呼得她有些痒,身体禁不住颤了一下。 舒心听见自己的胸腔内,渐渐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很快成为这个空间里难以忽视的存在,她不敢看他,语无伦次地说:“就……我想打果汁给你喝。” 江然听了,闷闷地笑出声来,决定不再逗她,“好。” 舒心按了指纹进到家里。 还是那双棉质的男士拖鞋,舒心看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解释了一句:“这是之前给我哥买的,后来他医院一直很忙,都没机会穿,虽然有些厚,但是是新的。” 江然知道她有个表哥,叫周宴,是中山医院心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在意的是,她会为这些小事特意向他解释了,说明他们的关系有所进步。 舒心本想让他坐在沙发上等,结果他一路跟着她走到中岛台,她便先倒了杯温水,放在旁边的餐桌上,说:“你先坐一会儿。” 看他坐下后,才转身去灶台上煮了糖水,伴着水果一起放入榨汁机里。 可以看出她平时经常做这些,动作很利索,只有最后在杯架前挑杯子的时候,变得磨蹭起来。 江然昨天就看到了她这个落地杯架,高度直顶天花板,规格大到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见她榨个果汁都带着十足的仪式感,他觉得十分有趣,可见她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 舒心最后挑了两个浅色系的马克杯,一个是浅浅的粉色,一个是粉粉的橘色。 倒上果汁后,她把粉橘色的那只推到江然面前,笑说:“尝尝吧。” 江然接过,想起昨天她看杯子时的眼神,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选粉色?”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轻抿一口。 舒心身体僵住,不敢去看他,低着头,就差把头埋进杯子里,她怕此刻被他洞悉了她的心理。 嘴里嗫嚅地说:“就随便拿的。” 江然隐约猜到,挑选杯子的颜色大概和她当下的心情有关,心觉她这些小举动真是可爱,那种想去捏一捏她脸颊的冲动又涌了上来,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指尖轻触在舒心颊侧,带着温温凉凉的触感,她的心跳蓦地停跳了一拍。 她的脸颊,耳尖,脖子都迅速染上烫意,卡顿地喊了他一声:“江、江先生。” 江然指尖由轻捏改为轻抚,指腹缠绕在她脸上,轻微地摩挲着,动作是轻佻的,可他举止间又带着极好的分寸感,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清贵。 他凑近她,语调微微上扬:“还叫先生?” 听到他的话,舒心的心乱成一团麻,想要低头,可他的手还贴在她脸颊上,让她不敢动弹。 “江、江然。”她不太习惯叫他的名字,不由得顿了一下。 江然笑看着她,微微动了下身子。 他靠得太近,舒心以为他是要吻她,吓得整个人朝后仰去,慌忙下拽住他的衣袖才得以稳住身体,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托住她的脑袋,避免她受伤。 舒心看到他被拽得褶皱的西服,急忙道歉:“对不起。” “你又没错。”江然慢慢松开手,好笑地看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这些身外之物哪有你重要。” 第9章 给心心的 哪有你重要。 翻了一整天稿件,在餐桌用晚餐的时候,舒心的脑海里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划过昨晚的画面。 尤其是这句话。 她脸微微一红,正暗恼自己不争气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点开消息。 江然:【明天要去工作室?】 初看到这条消息时,舒心没觉得不对劲。 后来才想起,她根本没和他说过工作室的事情,她甚至都没说过她是什么职业,他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的舒心只是很自然地回道:【嗯。】 江然:【明天早上我送你。】 这一下她很敏锐,问:【你不是说这周出差吗?】 江然:【先送你,再走。】 后面又紧跟了一条信息:【出差前想见见你。】 明明是隔着对话框,舒心把话代入到江然身上,如果他当面说这句话,再对上他惯有的温柔眼神,莫名感觉不好意思。 舒心回复【好】,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嘴角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 第二天出门时,江然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车子不是上次的宾利,是一辆白色的埃尔法,应该是为了出差换的车,还配了司机。 上车后,舒心报了地址,眼睛在前面的椅背上停留了一秒,没有往身侧多瞄,支着下巴看去了车外。 江然望着她,问:“吃过早餐了吗?” 舒心点头。 见她拘谨地跟他保持着距离,连视线都不敢投过来,江然想,看来是那天晚上吓到她了,他笑了笑,把手边的咖啡递给她,“拿铁。” 舒心忙双手接过,说“谢谢”时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不期然撞进他那双深情的眼眸里,差点又掉落进去。 “你……你吃早餐了吗?”舒心愣愣问他。 江然温和笑答:“吃过了。” 然后把座椅脚边的两个纸袋往她的方向提过去些,说:“这个给你。” 舒心低头去看,熟悉的白色礼品袋,一袋里方盒系着一条红结,另一袋上系着根黑色的蝴蝶结,她惊讶抬头,“巧克力?” “是喜糖。” 对上他含笑的眼,舒心闹了个红脸。 喜糖只是梁书和她玩笑的说辞,原本她今天过去也是打算请梁书吃饭的,没有想到他居然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蝴蝶结那盒给你朋友,系了红结的是给心心的。” “我也有?”舒心惊喜地看着他,礼物不分贵重,收到礼物总是令人开心的。 江然伸出手怜爱地摸了下她的头发,说:“当然。” 本来就是特意为她去买的。 车停在白梦工作室门口。 工作室不在闹市区,是由一个废弃工坊改装的,深入街巷,来往行人不多。 “那我走了,谢谢你送我过来。”舒心手刚碰到车门把手,江然出声喊住了她。 “心心。” 舒心转头看他,面上带着疑惑。 “我要去出差了。”江然定定地看着她,像在等着什么。 舒心眨眨眼,说:“我知道啊。” 过了一会儿,才恍然说:“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脸上带着对自己表现的满意,看着他,好像在说“这样可以走了吧”。 江然无奈,半起身,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些。 男人的身影袭来,手横过她的身体,舒心紧张地屏住呼吸,随即身子跌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傻瓜,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 被突然拥抱的舒心说话变得磕巴:“我……我会的。” 江然奖励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松开怀抱退回到座位上,对上她小奶猫一般惊跳的眼神,笑说:“出差五天,有事给我电话。” 舒心晕乎乎地下了车,目送车子出了巷弄,才长舒一口气,准备回身往工作室里走。 结果,被站在身后的梁书吓得一激灵。 梁书无意吓她,只不过刚走到她身后,就看到她转身了,她笑着勾住舒心的臂弯,指一指已经看不到车身的巷子说:“刚刚在楼上看到了,你老公送你来的?” 舒心还不太能适应别人称呼江然为她老公,“哎呀”一声,提起礼品袋递到梁书面前,说:“给你的喜糖。” 梁书忙伸手接过,“哇,derach,你这也太破费了,都快赶上请我吃一顿饭了。” 她说着,看到舒心手里提的另一个礼品袋,随口说:“你那个是情书礼盒。”说完顿了一下,眼睛斜斜地看过去,“所以这个巧克力是你老公买的?” 舒心拖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人家有名字,叫江然。” “是是是,江然江然,我关心的是这个吗?”梁书一脸敷衍地应声。 刚走到门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停下了脚步,拎起巧克力问她:“只给我买了?工作室里的呢?” 舒心赶忙抬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别在这里说。 “什么,隐婚啊?”梁书很小声地接了话,还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跟做贼似的。 直到进到办公室里,梁书才长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眼睛却直直地审视着舒心,开口就是灵魂三连问:“你到底什么情况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江……你老公又是做什么的啊?” 舒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几个问题,只能和平时一样,先放好东西,打开电脑,接了杯水,在办公椅前坐好才看向梁书,笑容勉强地说:“我的情况你知道的嘛,我不想再相亲了。” “那也不能……”梁书下意识地接话,但很快就克制地把后半段话收回了嘴里,她停顿了一下,才开口:“你了解他的情况吗?比如工作、家境之类的。” 舒心笑着摇了头,见梁书马上又有暴走的趋势,她连忙在包里翻找起来,好不容易才从便签本的夹页里找出了那张名片。 她把名片放在办公桌上,说:“这是他的名片。” 梁书瞬间头痛地捂住额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夫妻要从名片上了解对方的,但她还是起身拾起那张名片,对着上面的文字读出了声。 “澜沧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江然。” 第10章 谢谢,我已婚了 梁书呆愣愣地望着前方定了好一会儿,神情似在思索,紧接着一脸震惊地看向舒心,“江然!你老公叫江然!” “是啊。”舒心很平常地回。 江然的名字舒心一早就告诉过她了,是她总是敷衍地记不住这个名字,这会儿也不知触到哪根神经了,这么激动。 梁书笑哈哈地将名片翻转过来对着舒心,眼睛亮晶晶的,“金主爸爸啊!” “啊?” 见她没反应过来,梁书又说:“前几天接的那份千字一千二的认证资料就是澜沧的啊,不过我们接触的都是底下的人,像创始人级别的不可能接触得到。” 舒心眼神呆呆地对上那张名片,而后视线向上移,问梁书:“他们公司挺大的吧?” “那肯定,他们公司一个月光翻译支出大概就有二三十万,我们要是能成为他们的供应商……”梁书激动地把名片拍在桌子上,转身就准备出去。 “你干嘛去?” 虽然已经习惯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但她容易想起一出是一出,舒心还是有些不放心。 “人事。”梁书抓着门把手,一边往外推一边说:“让他们仔细筛选简历,多挑些人才,扩大我们的人才储备库。” 舒心还没来得及阻止,人就消失在了门外。 她重新拿起那张名片,表情苦恼。 原来他这么厉害,那这段婚姻,也太占他便宜了。 舒心摇摇头,不想再多想,把名片收起来,整理好心情,拿过签名确认的纸质稿认真审核起来。 办公室里,提示音响了一下,舒心暂停手上的工作,抬手拿起桌面上的手机。 江然:【用过午餐了吗?】 舒心瞄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奇怪梁书怎么没来喊她一起去吃饭。 手边先把信息回过去:【正准备去呢。】 又接发了一条:【你呢?】 江然:【刚到,也正准备去。】 江然:【那你快去吧,有事留言。】 舒心:【好,你注意休息。】 刚回完信息,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梁书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江湖救急!” “明天杭城有个同传项目,你帮忙去一下吧。” “明天?”舒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明天的项目岂不是今天就要出发? 她面无表情地喊了她一声:“梁书。” 梁书战术性后撤,嗲嗲的声音瞬间响起:“哎呀,你不要这样喊人家全名啦,人家好怕怕啊。” 舒心无语地朝上翻了个白眼,努力地绷住面上的表情,问她:“你是周扒皮吗?” “纸质稿刚审定完,电脑里还有大量的电子稿待审,三万字的认证资料我才翻了不到一万字,你现在让我去杭城!” 梁书立马正经起来,面上是难以作假的急色,“哎,原来定的让陈竺去的,她闹肚子闹了一上午,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我这也不忍心啊。” 听到是这个原因,舒心马上担忧问:“严不严重?赶紧去医院看看。” “刚刚就是送完她赶回来的,那同传的事……”梁书拿眼偷瞄她。 “我去。”舒心肯定地点了头,问:“搭档是?” “林屿白。” 舒心顿了一下。 林屿白是项目副组长,专业能力毋庸置疑,她唯一在意的点是,他是个男孩子,而她,不太擅长和异性打交道。 她抿了下唇,控制着没有露出为难的神色,点头应声:“好,我一会儿吃过饭先回家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你让他去高铁站汇合。” “多收点名片回来。”梁书郑重地朝她点点头,交给她一个艰巨的任务。 舒心没好气地看向她,“以前不是说不舍得我抛头露面吗?” 梁书立刻作西子捧心状,“哎,我个人是舍不得的,但是为了工作室,只能舍得了。” 看着她那矫揉造作的模样,舒心觉得她最近真是越来越有资本家的嘴脸了,使唤起她是半点不心疼。 表演结束,梁书挤眉弄眼地看着舒心,把门往外推着说:“走,吃饭去,我够意思吧,把工作室里最帅的弟弟给你派出去了,还不快谢谢我。” 舒心拎起包跟上她的脚步,一脸平静,“谢谢,我已婚了。” “哎哟喂。”梁书拿手肘在她腰间杵了一下,笑得一脸暧昧,“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帅气弟弟是为了路上养眼用的。” 等舒心拖着小型行李箱到高铁站时,就见到了那个养眼的弟弟。 少年一身干净的棉白t恤,腰身挺直地立在检票口的位置。 相貌秀气清雅,面庞还带着初出校园的青涩质感,整个人仿佛纯净水般透着清澈气息。 舒心不自觉地把他和江然做了个对比,觉得还是江然更养眼些,果然成熟稳重的男人更有魅力。 想到这里,舒心瞳孔微微收缩,强制把脑子里的这些废料清理出去,只觉一股热意冲上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脸肯定红了。 林屿白上前,担忧地看着她,“心姐,是不是有点热?我去给你买咖啡。”声音是少年独有的清洌。 “不用,早上喝过了。” 舒心不是故意拒绝的,她的咖啡摄取量一天顶多一杯,超标了晚上睡觉容易心慌。 等上了车,她驾轻就熟地拿出笔记本放在身前的小桌板上,翻出待审定的电子稿,一边审一边对发现的问题进行总结,并把总结意见做一个及时的反馈,有利于提高项目组的整体翻译水准。 他们坐的是个双人位,间隔很近,处理完一个文件夹,舒心抽空往旁边看了一眼。 林屿白的电脑屏幕正好停留在他整理的glossary词汇表上。 这应该是他做的第二张词汇表了,所有单词按照二十六个字母顺序排列,表格界面干净清爽。 他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回头看她时,脸上有些不自然。 看他不自然,舒心比他还紧张,她轻咳了声,没话找话地说了句:“做得挺好的,都可以当模板了。” “谢谢心姐。”林屿白耳尖红红的。 舒心记得这个男孩子在工作室里好像挺高冷的,结果是这么容易害羞的性格吗? 第11章 去你房间不太好吧 下午四点,抵达杭城。 舒心他们先去酒店放了行李,然后匆匆赶去会场踩点。 在同传箱跟设备一起调试耳机接收机,还领了两本堪比砖头厚度的学术资料,等回酒店的时候,才收到会议的部分ppt。 还好酒店大堂有用餐区,两人简单地用了晚餐,便在大堂休息区争分夺秒地认真准备起资料来。 因为有一半嘉宾没有讲稿和ppt,他们只能研究从会场领来的那两本厚度惊人的学术资料。 这次会议是创新药物专题研讨会。 舒心本科读的就是药学,资料对她来说还算在专业范围内,但林屿白看下来就明显有些吃力,她只好充当起给资料划重点的那个角色。 酒店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舒心坐直身体向后靠了靠,抬头活动一下僵直的肩颈,眼眸划过远处璀璨灯光下侧颜清隽的男人,舒展的动作骤停,定定地看了一眼,生怕是自己认错。 好几秒后,才确定是江然,不是她眼花。 心中悄然衍生一阵紧张。 江然正在朝她这个方向靠近,单手插兜,右后方的人似在向他汇报工作,他不时点头,神情冷淡。 身后还跟着四五个身穿西装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文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江然身上穿了件深色西服,系着一丝不苟的温莎结,领带是肃静的黑色,让寡言的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生人勿近的样子。 舒心对在杭城碰巧遇见他感到意外,倏然想到,他们出差的城市可能正好是同一座。 “心姐。” 林屿白的突然出声,惊醒了陷入遐思的舒心,她偏头看他一眼,等再转过头去时,直接对上了江然的眼睛,吓得舒心愣了下,本能地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她矮下身子,将脑袋掩藏在笔记本屏幕后,右手搭在额头上,眼睛朝内侧方看去。 动作和那日相亲时一模一样,缩得跟个鸵鸟似的。 “心姐,怎么了?”林屿白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些,担忧地问。 可惜他的呼唤声就如大堂里所有其他人声一样,成了背景板,舒心一概从耳边过滤了过去。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江然脚上皮鞋接触大理石地面时发出的踢踏声。 接着,一道身影笼罩在她上空。 “心心。”响在上方的声音,仿佛掠过夏日湖畔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晚风,温和极了。 与方才所见的清冷淡漠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舒心仰起头,看见男人眼底的温柔,心跳似停了一拍,她紧张地蜷了蜷手指,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紧张,还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 她笑着说:“这么巧。” 江然捕捉到她的微表情,笑了笑,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她身旁的林屿白身上扫过,俯下身,手指轻轻搭在她肩膀上,问:“忙完了吗?” 只是指尖轻触上她的肩膀,舒心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肩膀处传来的温热感久久不能散去,她故作镇定地收起散乱在桌子上的各种资料,点头说:“差不多了。” 江然满意地笑了,轻声问:“那可不可以陪我用个晚餐?” 舒心侧眸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抬头担心地看向他,“这么晚还没吃饭?” 江然点头,“忙。” 助理赵非在不远处无语地望了下天花板,自己老板一反常态的温柔模样已经很让他震惊了,现在老板说什么他都觉得寻常,就当刚才在应酬桌上大家吃的都是空气吧。 他就是非常好奇,眼前的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舒心边说,边保存着文件。 江然立在她身旁,等待的过程中,分心去看旁边座位上的林屿白,洞察力一绝的他没有错过少年眼底神情的变幻。 显然对方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神色,脸上带着隐匿得不太好的打量和轻微敌意。 江然嘴角看不分明地勾起,眼底的暗光微沉。 舒心关闭电脑,将手边的资料和电脑一起装进电脑包,对林屿白说:“那个,小白,译前准备基本上差不多了,资料上我都划了重点,你可以带回房间看,但是不建议看到太晚,明天还要早起,早上七点我们大堂汇合出发。” 林屿白眼睛里闪过一瞬的失落,但依旧笑得一脸平静地说:“好的,心姐。” 听到舒心对他的称呼,江然眼睛眯了一下,简单朝他点头致意,接过她手里的电脑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见他过来,被赵非挡住的那几个人又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递到江然面前。 “江总,您看看我的方案。” “江总,我们这份方案一定能让您满意!” “江总……” 江然将舒心往自己身后带退半步,以自己的身躯隔开面前的纷杂,他淡然笑着,语气疏离而客套:“抱歉,我现在有事,明天会议结束我们再详谈。” 说完递了个眼色给赵非,拉着舒心穿过了他们。 “不好意思,我们江总行程很满,还有其他事情要忙。”赵非心想,平日任何时候说出这句话,他都不会觉得违心,可眼下眼睁睁看着老板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离开,他再说出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一个合格的助理就是要替老板阻隔一切麻烦,他立马笑眯眯地投身其中,“有什么想法你们可以先跟我提,我会向江总转达你们的意思。” 纷扰的人群在身后渐渐远去,舒心看着江然把她带进电梯间,抬手按了最高层。 她疑惑地问:“不是去吃饭吗?” 江然牵着她的手,在手心的位置轻轻捏了捏,手下触感温温软软的,他眼角弯了下,然后道:“我让人把餐食送到房间了。” 感受到他的小动作,舒心忍不住把手往外抽了一下,没能完全抽出,指尖被他紧紧攒在掌心,动弹不得。 舒心抿着嘴,眼睛瞥向电梯一侧的镜面上,她裙子的布料和他西裤相携贴合,很有几分纠缠不清的意味。 她小声地嘟哝着:“我去你房间不太好吧?” 第12章 我家心心 江然低头,视线落在她头顶的发旋上,然后又侧目看向电梯的镜面,眸光与她相接,轻笑着问:“哪里不太好?” 舒心连忙躲闪开,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不由得蜷了一下,“就是……就是不太好。” 江然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声音,心底软了一下,嘴上却语带惆怅地说:“嗯,你叫别人小白,却叫我全名,可见我们的关系还是要生疏一些,你说的对,确实不太好。” 舒心急忙转头看他,慌张地解释道:“不是的,是我们工作室里的人都这么叫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叫,就是跟着叫的,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叫我什么?”江然低头,望着她的眼睛,声音软和,眼底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舒心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脸肯定是红了。 她苦恼地开口:“不可以叫江然吗?” 江然笑看着她,终是不忍心再进一步,他说:“当然可以。” 舒心悄悄舒了口气,脑子里如一团浆糊,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江然带出了电梯,脚下是楼道松软厚实的地毯。 江然刷房卡打开了门,入目先是一间空旷的客厅。 舒心暗叹,不愧是任性的有钱人,出门总统套房都是标配。 江然牵着她到沙发前坐下,倒了杯温水给她,然后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 他在她身边落座,右手食指勾住领带的最上端,向下扯了扯,问她:“来杭城怎么不告诉我?” 舒心直起身子,把手中的玻璃杯放下,说:“我不知道你也在杭城。” 江然把领带松开,随手放在外套上,抬手解开衬衫最上方的扣子,语气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出差怎么不和我说。” 舒心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在大堂她会觉得紧张,她已婚了,类似出差这些行程他有知情权,因为他就是这么做的,会主动告知他自己的行程,而她忘记告诉他了。 她解释道:“我也是临时替别人来的,事情一多,就没想起来。” 之后看他一眼,小声问:“你不会生气吧?” 江然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会,但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 江然上前打开房门,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进来,把车上的吃食一一摆上餐桌后,礼貌地退了出去。 舒心慢吞吞地挪到餐桌边,看了眼桌上简单的餐食,睁着大眼睛问他:“我要在边上陪你吗?” 江然失笑,他用过晚餐,只是晚上属于应酬餐,他几乎没动筷子,所以想简单垫点肚子。 让她陪他用晚餐是他当时想哄她跟他走的说辞,并不是真的要她在边上作陪。 他笑说:“不用,你可以先忙自己的事。” 舒心放松下来,不论是做被盯着吃饭的人,还是做盯着别人吃饭的那个人,她都觉得很别扭。 她把手轻轻搭在他对面椅子的椅背上,欢快地问:“那我可以先回房间吗?” 江然依旧笑看向她,只是那笑容十分勉强,隐隐还带着一丝受伤。 舒心慢慢地放下手,马上改口:“我……我去翻稿件。” 在她转身的瞬间,江然的唇角微微勾起。 舒心把电脑摆在茶几上,从沙发上捞了个抱枕放到身后,盘腿坐下开了机。 她轻抿了一口温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认真地翻译起前两天新接的稿件来。 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触感偏软,打字时只有很轻微的响动。 进入工作状态后,她整个人变得十分专注,完全忘记了身处的空间。 直到耳边响起江然的声音才回过神,“是sir1的认证资料。” 舒心下意识地盖上笔记本的屏幕,但很快又重新打了开来,笑着说:“差点忘了,这是你们公司的资料。” 她问:“你吃好了?” “嗯。” 应声后,江然又看了一眼她翻译成英文的部分,行文工整,遣词精干准确。 她不仅最大程度地翻译出资料想表达的意思,还不乏字面观赏性,由此可窥见她内里强大的知识储备量。 他眼里闪烁着光芒,是不加掩饰的欣赏,随后调侃了她一句:“很有保密意识。” “那是。”舒心嘴角不由翘起。 她在稿件的保密工作方面向来比较注意,以防商业泄密导致不可控的风险。 江然偏身看她,只见她饱满的粉唇微微翘起,唇珠点缀得她娇俏可爱,眼里是潋滟的水光,好似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那真是辛苦我家心心了。”他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舒心倏地抬手捂住脸,转头看他。 ——我家心心。 她是他家的了? 他们俩现在也算是拥有自己的小家了吧。 她有自己的家了。 舒心抿了下欲扬起的嘴角,意识到自己的惊讶太过明显,掩饰着小声应了句:“不辛苦,你们给的单价高。” 其实她很喜欢做药学方面的翻译,因为可以接触到医疗领域头部企业的文件资料,还可以了解最前沿的医学产品发展,这是她做普通的药学生所触碰不到的。 也正是这份资料,使得江然在她心里的形象变得更加立体。 原来,他是在做一件这么厉害的事情。 江然没想到她这么心直口快,蓦然无奈地以手抵住额头低笑出声,“心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舒心被他一句话说得心跳加速,脸红扑扑的,染着羞涩,脑海里只有一个意识,就是逃离现场。 她急急起身,嘴里说着:“太晚了,我真的要回房间了。” 大约是盘腿坐了太久,她一动,腿上传来一阵针刺般的麻意,身子重心不稳,直直往旁边跌去,江然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身体,两人齐齐摔在地上,她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没有受到一点伤。 萦绕在鼻尖的木质冷香更加清晰,舒心慌乱地起身,两手在他身上来回触探,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短绒的地毯虽然柔软,可是地毯下面是硬质的地板,一个人摔在上面尚且会痛,再加一个人的分量,肯定摔得不轻。 江然抓住她作乱的手,跟着坐起身,左手环上她的脊背,右手穿过她膝间,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 低头看她时,眼底带着一抹她看不懂的晦暗。 第13章 晚上睡这里 江然的手顺着她的长发抚下,低声哄着她说:“心心,晚上就睡这里吧。”” 舒心定住,瞳孔开始震颤,里面从焦急变为愕然。 他是什么意思? 江然察觉到她的紧张,笑了下,“套房里有两个卧室,你睡另一个。” 听到两人是分睡两个房间,舒心顿时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她迟疑地说:“可是我的行李还在房间里。” 江然又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神情怜爱,“房卡给我,我去帮你拿。” 舒心慢腾腾地打开包,从里面取出房卡,递过去的动作还有些犹疑不决。 江然抿着笑将卡从她手中抽走。 等到他走开,舒心才意识到自己糊里糊涂答应了什么。 睡在一间屋子里? 舒心动了动,头向上抬了下,地毯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落在她眼睛里。 她直起身,准备上前看是什么东西,谁知腿上的麻意还没过去,脚刚接触到地面,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毯上。 她轻嘶了一声,密密麻麻的针刺感袭了上来,她不敢动,等着这一阵麻意缓过去,然后索性身子一歪,坐了下去,用手小心地抬着腿摆在前面伸直。 这才捡起地毯上的东西。 是一枚袖扣,一枚长条形的蓝宝石袖扣。 舒心举起,对着灯光下看着,切面的宝石融合着自身的光彩闪烁出好看的颜色。 她想了想,袖扣可能是刚刚江然抱她时,小臂积蓄力量,绷紧后弹开的。 她拧了下眉,袖口能紧到弹开,也不知道他腕上受伤没有。 江然拿着房卡刷开了舒心定的房间的门,进去是一间标准大床房,小小的行李箱靠在进门左手边,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匆忙,房间里没有一点活动的痕迹。 他提起箱子出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正好和听见动静出来看看的林屿白撞了个正脸。 林屿白目光落在他手里提着的箱子上,脑子里稍微一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嘴抿成一条线,微微皱眉。 他以为这个男人只是她的男朋友,偶然在杭州相遇,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这种程度。 江然朝他点了下头示意,转身往电梯厅走。 若是换一个人他懒得多看一眼,这是看在他是舒心工作室员工的份上才打个招呼。 等他回房间的时候,小姑娘又在电脑前勤勤恳恳地码起字了。 他把行李箱提到他对面房间里放好,走出去一指点在她屏幕正上方的边沿处,出声说:“时间不早了,不可以再翻了。” 舒心愣愣抬头,“你回来啦。” “嗯,赶紧去洗漱睡觉。”江然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舒心站起身,手上捏着那枚袖扣递给他,“你的袖扣掉了。” 江然抬起手,袖口处松垮地耷拉在腕间,舒心忙上前查看,抓着他的手上下翻看了一遍,果然在腕间看到了一条触目的红痕。 她抓着他的手没松开,忙问:“你疼不疼?” 江然垂眸看她,瞥见她眼里泛起的心疼,被她抓住的手微微使力,将她带进了怀里,一手环住她的肩膀,收紧手掌,隔着轻纱的料子,握上她单薄的肩膀。 舒心很瘦,手下的触感是清晰的骨感。 “不疼。”江然笑着回答。 若不是她提醒他袖扣掉了,他一时间还没发现。 他的怀抱拥上前的瞬间,舒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但她开始尝试适应他的怀抱,甚至配合地虚虚搂住了他的腰身。 “疼的话,你要告诉我。”她的脑袋整个埋在他胸前,脸上全是窘迫和难为情。 江然嘴角抑制不住地弥漫起笑意,他说:“知道了,宝宝。” 舒心本就够窘迫的了,听他这么称呼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忍不住小力地锤了他一下,似在发泄不满。 江然闷笑出声,这力道,不疼,但有些挠心。 “快去洗漱吧。”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还是放开了她。 他手一松开,舒心浑身像被触电一般,立刻弹开距离他一米远,大脑的语言区仿佛暂时失去了功能,她语无伦次地说:“不早了时间,你休息,我早点去睡了。” 说完,腾腾腾跑去了卧室,因为太慌张,差点进了江然的房间。 江然看着她猛地一下从他房间里逃出来,无声地笑了笑,从现在开始,她应该不会再忽视他的存在了吧? 西裤口袋里的手机作响,他拿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在客厅的沙发前坐好,确认舒心电脑里的文件全部保存完毕,才替她关机合上。 “什么事?”江然视线从茶几上剩了半杯的白水上掠过。 端起一口饮尽,口干舌燥的感觉不仅没能得到缓解,反而更甚。 房时不太高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江二!你去杭城玩居然不带我?” 江然语气平和:“出差。” “我不管,我早就想去杭城的润石看看了,之前是一个人懒得去,你去了居然不喊上我,亏我这么仗义,锦苑的房子你说要我二话不说就转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兄弟我的?” 房时幽怨的语气隔着听筒都传递过来了。 江然关了客厅的灯,走进卧室,轻轻合上房门,语气寡淡:“上次活动拍的那块和田玉让给你。” “是那块无事牌吗?”房时嘿嘿傻笑,“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没事挂了。”江然岸然道。 “等下等下。”房时着急地阻止他,暗忖了半天,才幽幽开口:“不对,江二,你有问题,你不对劲,很不对劲,你……”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房时一时无语,气恼地把手机砸在被面上,不爽地说:“怎么随便挂人电话,没礼貌!” 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情况不太寻常,从江然突然找他要锦苑的房子开始,事情就开始往一个他看不分明的方向去了。 江然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里明明住得好好的,怎么会想起他手上这套都快赶上他年龄的老别墅来。 锦苑是他家老早以前开发的一个别墅小区,当年要不是他家老头给他留了一套,他手上都没有这么老的房子。 亏他去年闲得慌还装修了,不然怎么住人。 临睡前,他心里还惦记着这事,改天非得弄明白江然在搞什么名堂! 第14章 留下来陪我 舒心一夜好眠,一觉睡到闹铃响起。 因为要化妆和收拾行李,她定了个六点的闹钟,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还有些犯困。 但她没敢赖床,洗漱整理好,提着行李箱出到客厅。 江然已经在外面帮她收拾好了电脑包,餐桌前摆上了丰盛的早餐,看到她出来,手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舒心今日的着装和平时的风格完全不同,烟灰色的真丝衬衫,别致的小v领设计,一双长腿从米白色的铅笔裙中露出来,增添了几分知性和优雅。 如缎的长发用一个方形的发夹盘起,整个人的气质陡然转变。 职业装的她,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江然突然有些不想放她出门了,不想让别人共享她的美。 吃完早餐,舒心提着行李箱就准备出门。 江然压住她的手,把她抵在门后,一手撑在她耳侧,“今天就要回去?” 舒心眨了眨眼,心想,不然呢? 会议从早上八点开始,到下午六点结束,当天就可以返程,她留在杭城又没有事可做,肯定是想回家啊。 “嗯。”她低低地应道。 江然捏起她耳边的碎发,指尖顺着她的头发缠绕到发梢,追着她的目光,不让她躲开。 舒心攥了攥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眼睛和他漆黑的瞳眸对上,他有一双特别黑的瞳眸,比寻常人都要黑,像两颗黑曜石一样镶嵌在其间。 眸光深邃时显得格外逼人。 “留下来陪我吧。”他的眼神炙热,声音却轻和。 舒心唇瓣动了动,拒绝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不出口。 “好不好?”江然的脸凑近了几分。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侧脸,舒心吓到不敢吞咽,磕磕绊绊地说:“好、好。” “心心真好。” 江然当即提起她落在脚边的行李箱,放回卧室里,而后帮她拎着电脑包,牵起她的手出了门。 电梯门的开合声,让舒心理智回神。 留下陪他就陪他吧,反正她的工作不用去工作室就能完成。 电梯间里,舒心看他穿戴整齐的样子,好奇问他:“你也要这么早出门吗?” 江然说:“我先送你过去。” 舒心点点头,没有拒绝。 到大堂时,距离七点还差五分钟,林屿白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少年改换了着装,身上一身合身的西服,添了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 舒心甫一出现在大堂,林屿白就眼尖地发现了她的身影,马上微笑上前打了招呼:“心姐,早上好。” 在看向江然时,面上的笑容收了些,学他的样子,点了点头算招呼过了。 舒心面上持着礼貌的笑,对他说:“嗯,走吧。” 林屿白犹豫地看了看江然,跟上了他们的脚步,直到走到那辆pv前,才反应过来这是江然的车。 清秀的面庞染上几分暗色。 赵非坐在副驾驶位上等候多时了。 江然护着舒心坐上驾驶位的车后座,随后示意林屿白坐在后排,自己则坐在舒心的旁座上。 “去湖畔会展中心。” 听到舒心的话,江然笑了笑,“看来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舒心讶然看他。 江然轻笑问:“是康盛组织的创新药物专题研讨会吧。” 见舒心点头,又道:“说明我和心心真的很有缘分。” 是啊。 从初见的追尾解围,到相亲的乌龙,再到同住一个小区,加上眼下相聚在同一个会场,那么多低概率的事件,同时聚集在一起。 就好像真的是上天注定一样,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推动着他们相遇。 赵非很想做一个隐形人,但早上被江然派了个买咖啡的活,他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把纸袋递向了后座。 “江总,咖啡。” 江然接过,从里面拿出一杯放到舒心座位的杯架上,“拿铁。” 又将袋子里的另一杯咖啡放在了后排座椅的杯架上。 林屿白没有想到居然还给他准备了,表情一时有些拧巴,他淡声道了谢。 抵达会场时,距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此时里面大部分都是工作人员,与会人员基本上都没到。 早到的江然在会场就显得尤为突出。 他斜靠在铺了墨绿色桌布的长桌旁,手里拿着杯咖啡,姿态慵懒随意,笑意淡淡地看着同传箱里做准备工作的舒心。 像个矜贵的贵公子。 不对,不是像,他本来就是。 此时,会场门口匆匆赶过来几个人,打头的那一个,一边调整着胸前的领带,一边目光环顾着会场。 舒心已经调试完毕,正在等观众入场,隔着玻璃认出那人是此次会议的组织者,康盛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总裁,高峥。 只见高峥定睛到靠在最后排的江然,忙上前与他打招呼。 舒心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看到高峥满脸笑容,态度尤其好,最后领着江然往前边走。 抬步走时,江然回头对她点了下头,舒心回了个笑脸。 高峥随着他的动作也往回看了一眼,没注意到他的注目点,又赶紧回头,和他说起话来。 在会议即将开始时,电脑里接收到两份新的材料。 她和林屿白赶紧对着过一遍。 会议上午中翻英的部分基本上都有稿子,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难度。 下午的发言人却仿佛放飞自我,不是脱稿就是换稿,这就需要同传者强大的心脏支撑,及时做好自我调节。 全场会议每十五分钟准时换人。 轮到林屿白停歇的间隙,他轻轻扭头去看舒心,这个动作,在开会期间,他做了很多回。 原因无他,实在是工作状态下的舒心有一种奇特的魅力,引得人如此。 都说同传翻译时注重的不是口音,而是快速转换和传递信息。 但她在完美达成这些方面的同时,还依旧保持着纯正的口音,这就有些令人钦佩。 听她翻译就像是听着老电影里的诗歌旁白,亦或是巷子里黑胶唱片机里唱出的绝版爵士乐。 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 而他扭头看她时,听觉享受便升华成了一场视听盛宴。 会议最后半个小时,是外宾连线环节,舒心正听着视频里的声音翻译,头顶的板子“啪”的一声,从一侧直接掉了下来,差点砸到他们两个头上。 同时,听众的耳机里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第15章 我们回酒店 坐在最前排的江然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凳脚在地毯上划拉出沉闷的声响。 还好现场的人都回头在看发生了什么,没引起太多关注。 但会议还在进行中,外宾的说话声没有中断,翻译的声音亦没有停止。 除了一声巨响外,会议仿佛没有任何影响。 只有江然从中离席。 他阔步走到同传箱外,先从玻璃面确认舒心无大碍,才脸色阴沉地盯着工作人员抬起箱子的盖板。 十五分钟的换人时间,江然头一回觉得时间竟会过得如此缓慢,他在门口的墙面上倚着,闭着眼睛逼自己去听舒心翻译的声音,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焦灼。 等换到江屿白时,舒心先是回头去看等在门口的江然,在确认江屿白这边没有问题后,才趁这个时间走出去。 “有没有受伤?” 江然上前,捧着她的脑袋一寸寸仔细地看过去,确认她真的没事,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没有砸到我,放心。”被他箍着脑袋的舒心不禁把头往下缩了缩。 江然松开手,远远地看见高峥朝这边走来,眯了眯眼,神情昏暗如寒雨。 “江总,是会议有什么问题吗?”他眼见江然突然离席,不知是为何事,思索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起身跟上。 江然淡声说:“你应该先问问他们有没有事吧。” 听声音心情不算好。 高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眼里率先划过一道惊艳。 在耳边传输了一整天的清透嗓音瞬间和面前的这张娇颜对上,现在连翻译界都开始拼颜值了吗? 他短暂地出了会儿神,立马揣摩起眼前这个女人和江然之间的关系来,他有些把握不准,打算先礼貌应对。 他伸出手落在半空中,道:“你好,我是高峥,是这次会议的负责人,此次意外惊吓到小姐,实在抱歉,你放心,我司会承担相应的赔偿。” 舒心刚准备抬手,那只手却被江然一把握进掌心,他声音淡淡,带着一许无形的压迫感,“这是我夫人。” 什么? 高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无意识地垂落身侧。 江家这位二爷什么时候结婚的? 刚结束同传出来的林屿白,也是一脸震惊地停在门口。 她结婚了? “江太太,您看这事,怪我们没有检查到位,您的精神损失,我们会全权负责,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向我提,我一定满足。” 从“你”变成“您”。 高峥那个只有在面对江然时才会堆起的笑容,舒心又一次看见了,只是这一次的对象改成了她。 其实一开始他的礼貌客套,她以为已经足够表达歉意了,此刻言语中多了几分惶恐和敬意,她反而有些不适应。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然。 她不了解江然的家境,但是一定比她以为的还要不简单。 舒心礼节性地弯起嘴角,没有过于亲近,也没有过于冷淡,“没事,箱子都是临时搭建的,不结实很正常,只要没有影响到会议就好。” 高峥抚掌大笑,“江太太实在是深明大义,不管怎么说,此次都是我们的疏忽,今晚就由我做东,给您压压惊,可好?” 舒心看不出他的笑里有几分真意,她形容不出心里的感觉,就是觉得高峥这样的人像是商海里混惯了的老油子,总之是她应付不了的那类人。 就在舒心为难时,江然接话,挡下这个邀约,“不了,我们还有事。” “好好好,下次下次。”高峥从善如流。 望着一行人走远,高峥身边的助理有些纳闷,“高总,我们也不用做到这份上吧?” 即便是看在澜沧总裁的薄面上,他们做到第一步的礼貌应对也已经到位,更何况还是高峥亲自出马,哪里需要这么自降身份。 高峥瞥了一眼身后的助理,一脸高深莫测地说:“你懂什么。” 走到会场外,林屿白提出先走。 舒心惊讶,有些不放心地说:“我们送你去高铁站吧。” 她和梁书常把工作室里的员工称为孩子们,下意识的,她就会想多照拂一些。 林屿白笑了,眉间仿佛晴雪扫过暗尘,坦荡轻快了许多,洁白整齐的八颗牙,一派天然的少年意气。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然后又转向江然说:“谢谢江总早上送我到会场。” 江然挑了下眉,清峻的脸庞多了分表情,没刚刚那般严肃,“不客气。” 上车后,江然说:“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结果一回头,明明刚刚还朝气蓬勃的小姑娘,此时整个人好似缺了根脊椎骨,软趴趴地靠在座椅上,没有一点精气神。 “心心,累了吗?”江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舒心不好意思说,其实她身上的社交能量已经即将消耗殆尽,她不太喜欢面对陌生人,甚至是不太熟悉的人,尤其是对那些她无法应付的人。 她“嗯”了一声,低声问他:“可不可以不要出去吃饭?” 江然放缓语气,“当然,听心心的,我们回酒店。” 方才见她在应对高峥时不卑不亢,还以为她游刃有余,眼下明白过来,都是强撑出来的,那是否说明,她在他面前开始卸下伪装了。 这么一想,心底舒意。 回到房间,舒心缓身斜坐在沙发上,优雅得如同一幅仕女图。 虽然她很想像每一次回家所做的那样,把自己甩在沙发上,整个人凹陷进沙发里,但转眸看到江然闲适地靠在沙发上,右手轻搭着扶手,姿态怎么看都透出几分矜贵感来。 她就放弃了,毕竟看起来很不雅。 江然解开手腕上的表,松了松衣袖,卷起,露出紧实的小臂,眉眼含笑望向舒心,“心心,在我面前,随意就好。” 听他这么说,舒心的肩膀松了松,学着他的样子身子往后靠了一些,她偏头看他一眼,犹豫着说:“江然,我是个社交能量很低的人,不太爱接触陌生人,可以的话,平时就喜欢宅在家里,你会不会觉得这样不好?” 第16章 我不愿意 “不会,我尊重你所有的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和昨天一样,江然把外套和领带都脱了下来,语气依旧温和。 “唔——”他轻轻笑着,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了然,挑了下眉,“偶尔出门逛逛超市总可以吧?” “你怎么知道?” 舒心惊讶地看着他,平时很少有事情会让她有出门欲望,逛超市算是其中之一,她有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过吗? 江然只是温和一笑,没有回答,而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舒心是个在吃食上不太挑剔的人,接稿在家时,顿顿水饺面条她也可以连吃好几天。 见江然开始叫餐,她起身说:“我先去洗漱,等会儿我们一起吃饭。” 卧室里带有浴室,舒心洗过澡,换下那身束缚的职业装,穿上带来的睡衣。 从房间出来,江然正在客厅打电话,见到她,指了指餐桌的方向,示意她先吃。 他没有避讳她,舒心听出他在聊今天会议的事,应该是和他公司里的高层,说的全是药学方面的内容,有些用词比她这个药学生还要专业。 她心想,还不知道江然学的什么专业,也是药学吗? 江然挂断电话,见她没动筷子,微微一笑,“你可以先吃。” 舒心等着他一起执筷,带着一份小固执,“说好一起吃的嘛。” 江然轻笑,细心地将她多动筷的菜挪到她跟前,问她:“明天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明天不行。”舒心一口回绝,随即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她解释道:“你们公司的那份资料周五就要交稿,我明天试着多翻一些,如果明天速度够快,那后天就出去玩。” 江然不知为何,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虽然这个比喻用在这里不太恰当。 他把她留下的本意,就是带她多出去玩玩,放松放松心神,培养培养感情,而不是让她闷头待在酒店里翻译资料的。 他眉头轻微皱起,开口:“我……” “不要。”他的话才冒出一个字,舒心就截住了话头。 江然莞尔,“我还没说呢。” “你肯定要说往后推之类的话,我不愿意。” 江然想起那天说要送她去姑妈家时,她也是这样,虽然语气没有那天那么生硬,但态度同样坚决,真是个固执却有原则的小姑娘。 他手指搭在筷子上轻点了点,含笑说:“我可以帮你一起翻。” “那成什么样子了?”舒心眉眼染上一层无奈,然后把筷子放下,“哎,算了,我晚上再努力多翻一些好了。” 看她说完就起身,作势离席的样子,江然站起,长臂一揽,一把把她勾回到身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先吃饭。” 舒心抿着小嘴,小眼神飘来飘去的,试图掩盖眼底的狡黠,她吐了吐舌头,“其实我已经吃饱了。” 原来刚才的无奈是演的。 江然低头,对上她那双干净清亮的眼睛,脑子里突然横生一抹过分的念头,但最后他只是克制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松开了她,说:“去吧。” 他怕吓着她。 舒心眸光含笑,提起沙发上的电脑包准备回房间码字。 “可以去书房。”江然指着客厅另一边紧闭的一扇门说。 舒心回头,“会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江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舒心推门进书房,书房空间不小,桌子呈半包围式的贴着三面墙面,正对着窗户的那一面,桌面上摆着笔记本电脑,堆高的文件夹非常有序地码在一边,边上还有一台打印机。 她把电脑包放在最靠里边的那一面桌面上,推着另一把办公椅过去。 打开电脑,看时间还早,决定争取晚上翻两千字以上。 江然吃好饭,拿过平板坐到沙发上,顺手处理工作。 等差不多消食了,回房间洗了个澡。 推开书房的门,只能看到舒心露在椅背上的后脑勺,还有持续不间断的敲击键盘声,但是声音很轻。 他没有出声打扰她,放轻脚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两人各忙各的工作,节奏同步,氛围温馨,好像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 舒心正在突破千字大关,她摆放在桌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人。 是舒韵。 她犹豫片刻,先回头环望书房一圈,结果对上了江然和煦的双眼。 他看起来应该是刚洗过澡,鸦黑的短发还没完全干透,刘海柔软地垂落下来,搭在额角,暖黄的灯光融进眸中,将他那双微挑的眼睛染上一层温柔的润泽,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松散随性。 她歉意笑笑,低头看着手机,在对方即将挂断前接了起来,闪身出了书房。 “嬢嬢。”舒心先开口唤了一声。 舒韵接得很快,“欸。” 然后电话两头便安静了下来,舒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着她那天说的话。 但她还是主动接过话题,说:“您和姑父吃过晚饭了吗?” 舒韵立马笑着回:“吃过了,晚上张妈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里脊,你呢,现在住在哪里啊?还在家吗?” “没有,这两天在外面出差。”舒心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们晚上少吃甜口的,对身体不好。” “不是刚结婚吗,怎么就出差了?以前天天喊你出门你都不乐意,现在结婚了反倒……” 舒韵听对面没什么动静,自己把话停了下来,干干地笑了笑,“你看我,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唠叨。” 安静了几秒,舒心终归还是心软,她找话挂了电话:“你们自己注意身体,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好的好的,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忙得太晚了。” 挂断电话,舒心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能让舒韵主动打电话过来示好,已经是迈出了巨大的一步,她没理由也没资格再端着,再说,舒韵也没有错,只是关心人的方式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但至少,她的关心是不作伪的。 第17章 已婚妇女 舒心吐出一口气,不再多想,把手机揣进睡衣兜里,走到中岛台前冲了两杯牛奶端进书房。 一杯放在江然的手边,一杯打算端回自己桌前。 刚转过身,腰间环过一道有力的手臂,一股力量将她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手上还举着左右摇晃的牛奶,尚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坐在了他腿上。 舒心愣愣地说:“牛奶要洒了。” 听着她呆呆的话,江然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牛奶,放到桌上。 一手松松地搂着她,一手帮她调整倾斜到一侧的领口,指尖触过锁骨,沾染上一丝令人颤栗的温度。 冷木香味越发汹涌地裹挟着她,她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炙热的温度后知后觉地蔓延至全身。 太近的距离,心跳都乱了。 舒心眼睛到处乱看,无处安放,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干嘛?” 江然搂着她的手紧了一些,把脸埋进她颈间,闷闷地说:“房间里冷气太足了,抱着暖和。” 身上的热度一下子聚焦到颈边,舒心心跳控制不住疯狂跳起来。 “我去把温度调高一些。”她猛地起身,结束这个充满危险的拥抱。 江然也有心放她,手边的力道就势微弱下来,看着她着急忙慌地跑到空调面板前调试温度,他不禁低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原本是想逗逗她,结果自己的呼吸先乱了,真是自作孽。 舒心调高温度,正襟危坐在位置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一丝余光都不敢外泄。 只是往日再熟悉不过的英文字母,此时仿佛鬼画符一样在眼前打转,根本翻不出一个字。 玻璃杯碰触桌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吓得一激灵,以余光去瞥桌边突然多出来的牛奶,却是不敢抬头去看端牛奶的人。 江然放下牛奶,不敢再出声吓她,免得一会儿吓跑了,随后转身出了书房。 听到书房门关闭的声音,舒心才如释重负地卸下肩膀。 昨晚到底没能突破两千关卡,而且因为昨天太累,她又没有定闹钟,这一觉睡下来就有些不管不顾,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舒心洗漱好出来,套房里已然不见江然的身影。 她估计,他还有工作要忙。 简单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她又投身到翻译的浪潮里去了。 一个小时后,她满意地看着左下角的一万六千字,梁书的电话打来。 舒心接起,开了免提,继续敲着键盘,笔耕不辍,“怎么了?” 梁书惊呼:“怎么只有小白一个人回来,你人呢?” 舒心敲完空格键,顿了下,“有点事,过两天回去。” 梁书沉吟了数秒,语出惊人:“你不会是在杭城有艳遇吧?不对啊,我都让你带着小白去了,还能遇见比小白更帅的?” 伴随着梁书抑扬顿挫的声音,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心心。”江然站在门口叫她。 舒心惊慌地拿起手机,找着关闭免提的按键,找了半天没找到,索性直接挂了电话。 “怎么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背在后面,像个偷偷做了坏事的小孩。 江然眼角弯了弯,问她:“早上吃过早餐没有?” 舒心乖巧点头,“吃过了。” “今天真的不出门?”江然又问。 “嗯。” 见她肯定回答后,江然走上前,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出了书房,说:“那出来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手机里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全是梁书的。 【什么情况?你旁边有男人?】 【谁啊?听声音就知道长得肯定很帅!】 【舒心你注意一点,好歹是已婚妇女了。】 【欸?等等,不会是你老公吧?】 看到最后一条信息,舒心才放下碗,起手回了一个字:【嗯。】 梁书的信息很快跟了上来:【你可真行,出差还带老公,新婚就是粘。】 粘? 舒心唇边划过一抹若隐若现的弧度,是有点粘人。 这么想着,便抬头去看江然。 只见他嘴角噙着一缕笑,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轻声说:“先吃饭。” 舒心立马捧起碗,认真地吃起来。 吃完午餐,舒心准备去书房继续翻稿,江然出声叫住了她,手里拿着一套新衣服,“试试,合身吗?” 舒心小幅度地歪了下头,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江然解释道:“我拎你的箱子很轻,猜到你可能没带多余的换洗衣服。” 舒心确实只带了两套衣服,其中一套还是为会场准备的,但是脏衣服她都已经叫过送洗服务了,早就烘干送回来了。 不过,她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伸手接了过来,看了眼尺码,笑着说:“那我明天穿。” 下午,江然要开一个视频会议,舒心把书房空给他,自己留在了客厅。 工作属性的原因,舒心需要长时间坐在位置上,但久坐对身体不好,她干脆把笔记本放到中岛台上,决定站着码一会儿稿。 刚把电脑放好,敲门声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来收拾餐具的服务员,便去开了门。 谁知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 舒心认得这个人,这两天都跟在江然身边,应该是他的助理。 “你好。”她先打破僵局。 对于敲老板房门撞见一个女人这件事,赵非一脸蒙圈。 这是金屋藏娇? 难怪今天都快临近中午了老板还一定要赶回来,原来是赶回来陪人吃饭的。 他忙回神,说明了来意:“你好,我是来给江总送资料的。” 舒心立刻让开半边身子,示意他往里边走,说:“他在书房。” 赵非右腿都抬起来了,又踌躇着放了回去,摆摆手,将手中的资料递过去说:“不了,我还是不进去了,麻烦您帮我转交一下。” “这……”舒心有些犹豫,有关江然公司的资料,她以为自己不太适合触碰,想了想,说:“可是他在开会。” “会议还没开始,这些资料就是会议用的,辛苦您了。” “好吧。”舒心接过。 送完资料,又是一整天的稿件翻译。 这一次接单赶稿,赶得舒心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回去后她决定和梁书约法三章,接她的个人单子,必须提前报备。 第18章 去约会 翌日,舒心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出卧室时,江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文件。 一对上他的背影,她倏地缩回房间。 身体抵在门后,回想起昨夜被抱回房间的场景,耳朵渐渐发热。 她只是熬的有那么一点点晚,也只是在他每回催她去睡觉时有那么一点点阳奉阴违,也不用直接暴力逼睡吧。 她一出房门,江然就看见她了,笑着上前敲门说:“走,带你出去吃饭。” 舒心贴着门,小声地回:“我换衣服。” 她忙取出昨天江然给她的衣服,快速换好,站在全身镜前,前后看了一圈。 不得不说,江然的审美很好。 一件白色的衬衫裙,两种材质,底下一层真丝,上面一层轻纱,腰间系了条同色系带,款式简单,却有种又仙又酷的味道。 她撩了撩头发,一把扎起,梳了个高马尾。 打开房门,江然就倚靠在门边等她。 方才坐着没发现,江然今天穿的格外休闲,宽松的白衬衫,下搭一条黑色休闲裤,敛去身上上位者的气势,真有几分山间明月,世上少年的风韵。 等到两人并排走的时候,舒心恍然发觉,他们这一身似乎有些像情侣装。 “我们去哪?”上车后,舒心问他。 江然牵着她的手即便上车依然没有松开,含笑望着她,“去约会。” 声音低缓温柔,尾音略微拖长,听起来极尽缱绻之意,听得舒心心间骤然一颤。 约会…… 一个离她貌似很遥远的词。 车窗外的街景逐渐远去,大片大片的绿跃入眼帘,郁郁冉冉,山花烂漫,点缀其间,车子仿佛从繁华的城市刹那间跌入了山林,即将展开一场仙境之旅。 这是一座与山川湖泊相互包容的城市。 江然带她进了一座小院,小院门外挂着“食驿”两个字,一块小小的木牌,很不起眼。 院子里却别有洞天,二百七十度全景用餐包厢,一面是层峦叠嶂,林立的树木郁郁葱葱,一面是烟波浩渺,如镜的水面折射出粼粼波光。 “好美啊。”舒心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窗外,甚至有些难以取舍该看哪一面风景,不由感慨:“有些后悔这两天窝在房间里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江然嘴角不觉弥漫开一阵笑意,试探问她:“要不再多留几日?” 舒心心里有一瞬间心动,最后还是摇摇头,“再美的事物看久了也就寻常,只有惊鸿一瞥,朦朦胧胧地留在心底里,不时想起,抓心挠肺,才能长久。” 有那么一刻,江然觉得她在内涵他。 因为他对她,就是不时想起,抓心挠肺。 但他不认同她的前半句。 “也不见得。”江然点完菜,坐到她旁边,声音清润低醇:“也有青梅发酵成酒,越酿越香的。” 他说完,看到小姑娘眼里的眸光变了变,有些迷惑,有些不解。 也是,她怎么会听得懂。 果不其然,她扭头问他:“这里的青梅酒好喝吗?” 江然莞尔一笑,反问她:“你想不想喝?” “唔——”舒心认真思索了一遍,摇头道:“还是不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怕喝了下午只想睡觉,玩不成了。” 她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清晰认识的。 吃好午餐,离开小院,舒心还在回味中午的菜色。 “他们怎么能把山药捏成这么可爱的形状,淡淡的桂花味现在还留在嘴边,还有那道泉水牛肉,真是太绝了,明明入口清淡,下一秒味蕾却似被辛辣蹂躏,最后又带着一丝丝甜,好吃。” 江然瞄到她的表情,好笑地说:“你这口才,该去做美食节目的。” “因为真的好吃嘛,可惜,我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舒心深感遗憾。 江然想起上回去超市她买的速冻水饺、速冻汤圆、速冻包子等食物,对她的厨艺有了一层浅薄的认知。 他笑说:“那以后家里我做饭。” “你会做饭?”舒心语气诧异,有些不能将他和厨房联系在一起。 “简单的会,去国外读书前学过一些。” “你好厉害。”舒心夸得直白。 江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因为他会做饭夸他的,他笑了,“这没什么厉害的。” 舒心转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好似星光闪烁,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会的你会就很厉害。” 直面而来的崇拜,江然有些抵挡不住,他失笑,“那可有太多人比我厉害了。” 舒心疑惑地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说:“可是他们和我没有关系啊。” 和我有关系的是你。 江然自动补足了后半句话,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她脸上,对上那双明如秋水的瞳眸,忽然觉得他心思太深。 她干净如一张白纸,他却手握画笔,硬是要白纸染上彩痕。 他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说:“走吧,到地方了。” 舒心连忙转头看向窗外,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三三两两的孩子在一幢建筑物底下进出。 “这是哪里?” “进去就知道了。” 江然牵着她的手,穿过建筑物的大门,欢声笑语伴随着儿歌童谣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再往前走一些,视野顿时开阔。 旋转木马转动着欢声,滑梯伴随着笑语,儿歌童谣点缀其间。 这是一座游乐园。 还是一座小型游乐园。 因为舒心发现在里面游玩的几乎都是半大的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也还是小学生吧。 她抬头看江然,难为情地说:“我们在这里玩,不太合适吧。” 江然没有错过她眼里闪过的向往,眼睛弯成一道弧度,俯下身靠近她耳边低语:“合适啊,我们心心也还是宝宝呢。” 舒心脸红,急得瞪了他一眼,但眼睛还是不可控地移向了前方。 这个游乐园和她小时候常去的那一家真的很像,那时候父母常带着她去玩,可惜,后来被拆除了。 她自嘲,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反正后来她也没再去过了。 江然察觉到她逐渐低落的情绪,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办好的乐园卡递到她眼前,语气比之前给银行卡时还大气,“拿着,随便玩。” 第19章 隔了十六年 舒心被他的举动引得发笑。 雪白的脸颊映上一层秀丽的绯色,溢满笑意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灿烂又有元气。 江然被她的笑意感染,搂住她的肩膀涌入了人群。 “我要玩海盗船,要玩两遍。” “好。” “你害怕的话不要叫出声,我会嘲笑你的。” “好。” “还有摩天轮,我们去坐摩天轮。” “好。” “你是复读机吗?只会说好。” “心心看这边。” “啊?” “咔嚓”一声,女孩扭头看过去,嘴里叼着大片棉花糖,腮边的一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灵动的眼眸微微睁着,几分调皮,几分诱人。 舒心举着手里的棉花糖,兴冲冲地跑到江然面前,歪头看向他的手机,娇嗔说:“你怎么偷拍我?” 江然把手机收起,放入口袋,眼神似水柔情,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宠溺,“还想玩什么?” 夏日暑气太盛,舒心抬手散了散脸上的热度,拂开遗落在颊边的发丝,视线在乐园里环顾一圈,在尽头处看到了微弱的光,她定睛看了一眼,是一台自动贩卖机。 “喝果汁吗?”她欣然问他。 江然怔了一下,凝神望了她片刻,旋即清清淡淡地笑了,“走吧。” 两人在自动贩卖机前站定,江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了屏幕上的二维码。 这时,一只素白纤长的手轻轻挡在了手机的摄像头前。 舒心将他的手机往回一推,拿起手中的小包晃了晃,苦恼地说:“用硬币吧。” 包包随着她的晃动,传出一阵硬币撞击的脆响,听声音,恐怕数量不在少数。 江然挑了挑眉,接过她手里的棉花糖,含笑退后半步,将位置让给她。 舒心翻开包盖,从里面掏了一把硬币出来,以指尖轻点数出八枚握在手心,一个一个小心地推进投币口。 她的手指秀窄修长,手掌却不大,包裹住这么多枚硬币本就勉强,一不留意,硬币便从指缝间漏了出去,落在地面发出清脆一响,等她低头去看,硬币已经消失在机器底部。 她下意识地蹲下身去,正准备伸手探寻,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伸了进去。 不出片刻,江然收回手,干净的指尖夹着一枚小小的硬币,微笑着递到她面前。 “谢谢!” 舒心惊喜地望着他,脆生生地道了声谢。 江然痴了下。 透过眼前女子清澈明亮的双眸,恍惚之间,和记忆里的某段画面对接上。 ——“谢谢哥哥!” 十六年前的那个游乐园,她接过他手里的硬币时说的就是这句话。 他当时刚从图书馆出来,因路上堵车,司机迟到了几分钟,鬼使神差的,他在旁边的游乐场驻足了半晌。 也是在那几分钟时间里,他遇见了她。 小女孩穿了一身白色纱织的公主裙,头顶挽了两个小啾啾,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闪闪发亮的惊喜,连眼角下那颗小痣都充满着灵气。 回身抱着果汁跑远的身影,一蹦一跳的,俏皮又可爱。 游乐园的这一幕,十六年来,他常常梦到。 ——是他们相遇的开端。 隔了十六年。 话变了,说话的人还是那个他由始至终无法忘怀的女孩。 “哐当。” 果汁掉落的声音将江然从记忆里抽离,见舒心还在数手上的硬币,他把自己的手覆上她的手心,说:“一瓶够了。” 后来舒心才明白他为什么说一瓶够了,因为他喝了她喝过的这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间接接吻的她,脸红得一塌糊涂。 现在的舒心在喝过果汁后,还接过了他手上的棉花糖,小口地吃了几口。 很快又投身到游玩项目上去了。 见她玩心不减,江然赶紧跟上她的步伐。 望着她的笑颜,心窝舒软。 放开玩了一下午的舒心,终是体力耗尽,上车一挨上座椅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疲惫,从放倒的座椅上起身,身上盖着的西服便滑了下来。 她忙伸手抓住,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停在酒店停车场,天色如幕布遮盖,沉沉的隐隐能看到一点微弱的星光,她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江然正在翻阅文件,听到她的动静,转手放下平板,笑了下:“不久。” 舒心抱着怀里的西服跟着江然一起下了车,亦步亦趋在他身后,小脑袋不时地点一下,分明就是困意未减。 回到房间,两人同坐在沙发上,江然将她仿佛没有支撑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肩膀,淡淡说:“今天不可以熬夜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舒心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马上坐直身体,保证道:“今天会早睡。” 江然笑着,手掌贴上她的脑袋重新靠回他的肩膀。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顺手接起,毫不避讳。 “我儿媳妇呢?陈妈说去你那边打扫卫生,房子里完全没有多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明显就是你独居的样子,你是不是骗我的?” 舒心靠在他肩头,将对面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听口气,应该是江然的母亲,一时间有些尴尬,忙抬头看他。 江然低头和她对视一眼,眼底藏匿着笑意,回道:“在我身边,我在外面出差。” 那边停顿了一下,声音立马欢悦起来:“哎哟,你这孩子还挺有情趣啊,出差都把人带在身边,快点,让我儿媳妇接电话。” 江然以眼神询问舒心,只见她慌张摆手,江然笑着说:“您别吓着她。” 舒心就听见那头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催促道:“要你说,快点快点。” 舒心推拒地伸手去挡他的手机,但是手机还是被塞进了手里,一时觉得手上的手机沉甸甸的。 她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才对着电话那头唤了一声:“阿姨。” “哎呀,还叫阿姨。” 听她这么说,舒心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忍不住扣了下指尖,因为太过用力,留下一道月牙的痕迹,“我……” “没关系,等回来了再改口,我听阿然说,你叫舒心,我叫你心心可以吧?” 第20章 睡同一间房 对面的声音太有温度,舒心心底的紧张稍稍得到缓解,她微笑着应声:“嗯,可以的。” “好好好,等你们回来了,记得上家里吃饭。” 江然接过了手机,手掌穿过她的掌心与之交握,手指轻柔地在那道月牙痕迹上摩挲着,说:“妈,先挂了,有事回去再说。” “好的好的,妈不打扰你们,回来一定要带心心回家啊。” “知道了。” 见他挂下电话,舒心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他,忙问:“我是不是叫错了?” 江然捏捏她的手心,“没有叫错,还没给改口红包呢,当然要叫阿姨。” 舒心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连连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然笑着,舒心心里掀起的波澜,就这样被他悄悄抚平。 他又摸了摸她那根留下印记的手指,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眼底的疼惜,轻声说:“下次紧张扣我的手,我手皮厚,不疼。” 舒心都没意识自己做了这个动作,低头看了眼手,印记已然快要消退,她眼睛弯起,若无其事地说:“我也不疼的。” 江然抬起交握的两只手,在她那根手指上落下一个轻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我会心疼。” 舒心整个人像过电了一般,从那根手指开始,酥麻的感觉逐渐爬满全身,因为电流太过猛烈,脑子随之短路了一下,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猛地缩回,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停顿了有半晌,才磕绊地说:“有……有点累了,我先去洗澡。” 她站起身,清润的笑声落在身后,舒心加快了逃离的步伐。 洗漱好,刚在被窝躺下,有人敲门,江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们明天回申城。” “好的。” 她刚想问需不需要早起,就听江然又道:“睡到自然醒就好。” 舒心满足地躺回床上,停了一下,对外面说了声:“你也早点休息。” 江然轻笑,“好,晚安。” 早上十点,舒心起床。 江然上午在杭城还有个会,她待在酒店给稿件做了收尾,拖进邮箱点击发送。 中午十二点,江然回来和她吃了午餐,然后他们才不紧不慢地出发回申城。 夏日天气,难得多云,层层叠叠的云层将炎阳包裹围起,敛去似火的暑气。 坐在车上,舒心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山峦田野,所见仿佛一帧帧切断的画面从身边倒退着过去,心里升腾起对未来生活的企盼。 一开始,对于结婚这件事,舒心内心十分抗拒,但这几天和江然相处下来,她发现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令人排斥了,甚至,两人相处自然融洽。 这样想来,结婚,可能也没那么糟糕吧。 这些想法,在司机把车停在锦苑八幢门口时,戛然而止。 舒心提起被司机放在门口的属于自己的小箱子,刚准备溜,被江然一把抓住。 江然俯首,温和笑问她:“去哪?” 舒心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弱弱地说:“回家。” “嗯?” 舒心不知为何心里会产生一种过意不去的感觉,明明她只是想回家而已,她寻了个理由说:“那个,我东西还没收拾好。” 想起出差前看到的那个毫无整理迹象的房子,江然挑眉,了然笑笑,“是根本就没收拾吧。” “那是因为这几天出差,没时间。”舒心避开他一脸看穿的眼神。 江然抿了下唇,一副为她考虑的模样,不放心地说:“你那边这么多天没住人了,回去还要大扫除,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收拾完要几点了?” 舒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独居的自由战胜了大扫除的阴影,她怯怯开口:“没关系,我可以收拾。” 江然沉吟,见这个方法行不通,决定换个方式。 他轻叹一口气,垂眸看她,表情微微愁苦,“你要是不在家住,我怕妈会亲自赶过来,到时候我怎么办?你看她昨天还特意打电话来问了。” 见舒心神情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凑近了几分,哄着她道:“心心,就住这里吧。” 男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如黑夜中一盏照亮前路的灯,让人莫名安心,且无法抗拒。 她顿了顿,点点头说:“好吧。” 舒心思考了一下,反正迟早是要住进来的,早一天晚一天好像没有非要拖延的意义。 而且话都说到这了,就住下来吧。 进到家里。 江然从鞋柜里拿了双女士拖鞋给她,“陈妈备的,你试试,合不合脚。” 三十六至三十七码的拖鞋,不松不紧,做居家鞋正好,舒心穿着走进了客厅。 看到里面的装修,她没忍住将目光徘徊了一圈,只因她太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了,全屋设计是近几年很流行的奶油色侘寂风。 她原来也考虑要给家里重装的,但是一咨询费用,她发觉现在的风格也就没那么看不过眼了。 “喜欢?”温热的身体靠近,江然贴着她的耳朵,嗓音撩人,隐隐能听出藏匿着的笑意。 舒心红了耳尖,她小步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但还是遵从内心地肯定了一句:“嗯。”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我们家。 舒心听到这个词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好像这一刻才真真切切地觉得她多了个家人,还是自己亲手选择的家人。 “带你去看房间。”江然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右手虚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往二楼方向带。 二楼,主卧室。 房间内延续了客厅的整体风格,微水泥加木质结合,有一种安安静静的度假质感。 风格舒心是很喜欢,但是,房间里有明显江然生活的印迹。 不论是床边书柜里摆放的书籍,还是衣帽间里挂着的衣服,都在述说着一个事实——这是男主人的房间。 “我的房间呢?”舒心转头问他,面上带着纯粹的疑惑。 江然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声音温柔:“是我们的房间。” 舒心怔怔地望着卧室,适才反应过来。 他们要住在一起,也就意味着要睡同一间房。 以及,同一张床。 她还以为,是和前几天在酒店那样,各自睡一间房呢。 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21章 和江然同住的好处 舒心忍不住往后撤了一步。 察觉到她意图的江然环着她的肩膀又将她带进了一步,穿过拱门,进入衣帽间,把她的行李箱放在地上,指着一排空衣柜说:“这边是给你准备的。” 走出衣帽间,推开实木吊轨门,主卫的空间暴露在眼前,他指了指洗漱台,“买了一些新的生活用品,你看看用不用得惯,用不惯我们就换。” 生活用品舒心没那么挑,而且她刚刚打眼看过,都是各家贵妇产品,天花板系列,换就不必了。 就是,她不习惯有人睡在旁边,不知道可不可以换? “今天就不出去了吧,晚上我做饭。”说话的时候,江然已经自然解开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露出一小片若隐若现的锁骨阴影。 意识到他可能打算换衣服,舒心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猛地转身,“我去其他房间转转。” “好。”江然挑眉一笑,继而解开第三颗扣子。 舒心在二楼转了一圈,二楼更像一个大平层的格局,主卧的面积应该是打通了次卧以齐全功能性,小客厅和书房做了连通式,以地台区分空间做出层次。 三楼她没上去,反正在一楼和二楼她是没看到一个客卧,这就直接堵死了她的路。 从书房出来时,江然已经换过了衣服,轻便休闲式样的衣服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居家的味道。 “新的居家服给你放在衣柜里了,我先下去备菜。”经过她时,江然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自然得好像他们是谈了多年恋爱后结婚的夫妻。 舒心抬手在被他捏过的地方轻轻摸了摸,踌躇一会儿,进了卧室。 她的小行李箱静静地立在衣帽间的入口处,她上前打开,取出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旁边的衣柜挂着两件棉感纱布材质的过膝长裙,和她在家时穿的风格相似。 舒心想起,上次出门丢垃圾遇到江然时,她穿的就是这一身。 她伸手取下,心湖因他的细心而泛起一丝涟漪。 换好衣服到楼下时,江然已经在厨房持刀切菜,明明是一件充满烟火味的事情,却被他慢条斯理的动作做出一副赏心悦目的感觉来。 舒心上前,“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江然刚把油菜切好,从中间切开,一分为四,放到一边,说话时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怀疑,“你会做菜?” “是没有天赋,不是完全不会,而且只是打下手而已。”舒心接过他手里的刀,掂过一块肉码在菜板上,问:“准备做什么?” “糖醋里脊。”他勾起唇,眼里笑意暗含一抹狡黠。 舒心眉眼一跳,她总是有一种在他面前没有秘密的感觉,他是真的知道她的喜好,还是巧合? 心底迷惑,手上的动作却未停,指部关节顶住刀身,手腕不动,以手肘发力,手速飞快,肉丝一条条成型。 可是她眼都不眨的快速动作,看得江然一阵心惊肉跳,等她切好后才敢出声:“你这个切菜手法,真的不会做饭?” 舒心抿嘴笑了笑,“切的好看,做的难吃,说的就是我。” 又捕获一个被她切菜震住的人。 梁书曾经说过,看她切菜总有一种看大厨降临的感觉,但做好吃到嘴里,她建议她下次不要再做了。 江然被她俏皮的话语逗得一笑,这才转身放心地去做其他准备。 分工明确后,两人在厨房各自忙碌,安静得只有锅铲刀板相触的声音,不说话却不会感到不自在。 两人都没有食不言的习惯,等饭菜端上桌,舒心问他:“你平时这么忙,怎么不直接请个住家阿姨?” 江然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到她碗里,语气平和:“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舒心理解地点点头,心里有几分庆幸,如果家里有其他人的话,她应该会觉得更不自在吧。 这么想着,夹起一块糖醋里脊送入嘴里,入口口感酸甜适中,甜而不腻,咽下去后,口腔里还有一股绵滑细腻的回味。 这叫简单的会? 这也太好吃了吧! 舒心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上过厨师班。 那是不是说明住在一起,以后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她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和江然同住的好处。 吃过晚餐,舒心摸了摸吃饱的肚子,把一楼的空间转了一圈,权当消食。 今日多云,夜间暑气不重,站在院子里,吹着晚风,还觉几分舒意。 站了好一会儿,江然拿着她留在客厅里的手机跟了出来。 铃声响着,举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奶奶”两个字。 舒心连忙伸手接过,按下接听键:“怎么了,奶奶?” 对面听到她的声音,微微笑着说:“妹妹回来没啊?奶奶有没有打扰到你?” 听到奶奶喊她妹妹,舒心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她格外喜欢这个称呼,这个属于申城特色的,满含亲切温情的称呼。 “没有打扰,我今天刚回来,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吃过晚饭没有?”她语含关切,声音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连眼睛里都是真切的欢欣。 江然倚靠在院门边看她,他原本是无意听取她接听电话的,但小姑娘说话的嗓音是他前所未见的甜软娇憨,他忍不住就留在了原地。 宋清琅讲话慢慢悠悠的,温声接道:“吃过了,我也很好,前两天你嬢嬢来看过我了。” 舒心瞬间明白了。 老人家是在告诉她已经知道她结婚的事了。 对于结婚,她不是不可对人言,但第一次感到不知道该怎么向奶奶解释,只能撒着娇说:“奶奶,我这两天就回去看您。” “就一个人回来?” 听着宋清琅平静的语气,舒心讪笑,扭头看看江然,然后说:“他忙。” 闻声,江然挑了下眉,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忙,看来在他家小姑娘眼里,他不太能拿得出手啊。 宋清琅还是那样温声细语,但语气里明显不信,“这么忙?双休日都忙?” 舒心不知道怎么辩驳,只能说:“我……我问问他。” 第22章 以后由我来疼心心 她用手捂着听筒,挪步到江然跟前,小声问他:“你明后天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回去看一下奶奶?” 江然双手交叠在身前,俯身直视着她,清透的嗓音被刻意压住,声线被压得低且具有磁性,“随时有空。” 四个字,还被拖长了语调。 舒心一噎,怀疑他是在不满她刚刚说他忙的话,马上回身对着电话那头说:“奶奶,那我们后天去看您。” “好好好!”宋清琅的笑声渐盛,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欢喜。 宋清琅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平日很少有外放的情绪,此时她会这么高兴,这是舒心没有想到的。 电话里不仅没有一句责怪她先斩后奏的话语,好像还从侧面认可了她的决定,就像在表明一个态度,不论她做什么,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可是,她担得起这份坚定吗? 舒心收起挂断电话的手机,心情没来由得低落,转过身,在对上江然不悦的脸色时其他的情绪瞬间消散。 她愣愣地看着他,好奇问:“你怎么了?” 江然眉眼一低,眼神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声音听不出起伏,“我很拿不出手?” 舒心嘴巴微微张着,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便顺着心意答:“没有啊。” 江然又问了一句:“那就是我的存在让心心觉得丢脸了?”说话时一脸不痛快地眯着眼,表情有些恼火。 听他这么说,舒心有些焦急了,“怎么会呢?” 江然上前一步,深邃的眼睛对上了她,“那为什么你不愿意带我去见你的家人?” 舒心终于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了,干巴巴笑一声,“我以为……” “我不忙。”江然打断,“只要是心心的事,我都有空。” 舒心一惊,他的眸光此时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潭,盛满深情,满满实实,似要溢出来一般。 明晃晃的偏爱,便是舒心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出神,心想,江然这是生气了吧? 她对他显然没有他对她上心,这样对比下来,任由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舒心感到过意不去,认真地说:“是我考虑不周,理当要见的,过几天,我们再去嬢嬢家。” 说完怕他误会,她又解释了一句:“不是不带你去见我父母,我从小……” 不等她说完,江然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未尽的话全部淹没在他滚烫的怀抱里。 他有点后悔,不该说这些话激她的,激得她最后要扒开伤口来向他解释,他叹气,声音沙哑:“我知道。” 他知道? 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吗?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不用她亲自开口告知,她竟觉得松了口气。 感受到怀中人稍稍松懈的身子,江然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嗓音轻柔地说:“以后由我来疼心心。” 舒心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由攥紧。 ——她不仅有家了,还有人疼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 莫名的,眼睛里热热的。 但她不想哭,不想把被父母遗弃当成一个泪点,要不然她都会忍不住自我厌弃,因为,她究竟是有多招人讨厌,才会连父母都不爱她。 舒心把头埋在他胸前,深吸了好几口气,以此来平复心情。 江然拥着她,放在她脑后的手自然滑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就跟哄小孩子不要哭的轻拍一样。 头埋得久了就有点闷,舒心转过脸,微微抬头,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和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 平常看到的他都是收拾得一丝不苟的,下巴光洁,干干净净,难得看到一点青印,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触感。 舒心松着的那只手像被蛊惑一般,抬起手背轻触了下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 无意识的动作和心中的念头把舒心吓了一跳,连忙退出他的怀抱。 迅疾的动作使得她没有留意脚下的台阶,一脚踏空,攥紧的手还拉在他领口处,直接拉崩了他衣服上的一颗纽扣,大片胸膛敞露在眼前。 “对不起,对不起。”舒心赶忙上前拉起他的领口,手上动作慌乱,掩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衣领掩好,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她的手贴在他胸口处,感受到手下胸腔震动,江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下一秒。 江然拉过她,低头前额轻抵上她的额头,低声说:“心心不急,我们马上回房睡觉。” 舒心愣住。 她急什么? 江然抿着笑,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了客厅。 舒心不放心地指了指他的领子说:“这个该怎么办,要不我给你补一下?” “没事,洗澡睡觉了。”静了几秒,他又说:“等会儿我脱下来,心心再帮我补吧。” 舒心咬咬牙,反应过来自己又一次被戏弄了。 江然拉着她上楼,没有径直带着她回卧室,而是留在二楼的小客厅对她说:“我先去洗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家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动,包括书房,不需要过问我。” 说完,他转身回卧室,舒心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脱力坐到沙发上,右手抬起覆在眼睛上,以此缓解心底的尴尬。 她到底在干什么? 一晚上净干蠢事,净说胡话了! “心心。” 江然站在卧室门前喊她。 “啊?”舒心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坐直身体,呆呆地望着他。 江然指了指书房的位置,说:“最新期刊的《药学学报》放在书桌上,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他就看到舒心的眼睛登时亮了一下,他就知道他压对了,凭借此物来分分她的心,以免她长时间处在尴尬又紧张的情绪里,叫人不放心。 说完,他进了卧室。 舒心迫不及待地跨上地台,长条形的书桌,这个长度坐下两个人办公都不会觉得挤。 学报就躺在书桌显眼的位置,全新的,看起来江然还没来得及翻看。 舒心翻开扉页,很快就沉浸在书海里,连江然什么时候洗好澡出来的都没注意。 “我们公司实验室就一直在做细胞凋亡的研究。”他的突然出声吓了舒心一跳。 第23章 不行,还没刷牙 舒心正好看到他说的内容上,她都快忘了她已经换地方住了,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 江然双手撑在椅子后,发现吓到她了,伸出手连着椅背一起将她圈进怀里,调侃她:“胆子怎么这么小?” “你是猫吗?走路都不出声的。” 可见是吓得不轻,都敢回嘴了,江然轻笑出声,“是是是,是我的错,吓到我宝宝了。” 对于他的这个昵称,舒心真是敬谢不敏。 “你不要乱叫。” “不能叫宝宝?”江然贴近她的耳朵,清雅的笑声中带着一丝痞气,“那叫妹妹?” 舒心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那是只有长辈才能这么称呼她的,他这不是纯属占她便宜吗?亏她之前一直认为他是个矜贵公子,结果身上竟然还带着一点流氓属性。 他怎么老是欺负她呀? 舒心跺跺脚,气鼓鼓地起身,“哎呀,随便你怎么叫吧,我洗澡去了。” 看到她躲进卧室的身影,江然挠挠额角,顺势坐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看来是给他家小姑娘逼急了。 舒心从衣帽间里拿了套睡衣,带进浴室里。 整个洗澡的过程她还气呼呼的,完全没想起来一会儿两人要同床共枕的事。 洗过澡,换上睡衣,从浴室里出来,卧室里的灯光全都亮起,悬浮床下的暗光极有氛围感,比质朴的侘寂风更多了一些现代精致。 舒心从床边的书架上挑了本书,走到靠近阳台的那一侧,掀开被子,竖起枕头靠在半墙上,躺着安静地看着书。 江然这里的书籍都很合她心意,尤其是床头摆放的这几本,格外的晦涩难懂,不愧是床头书,看久了让人直犯困。 也就看了半个小时左右,舒心就有些撑不住了,她没为难自己,把书放在床头柜上,熄了全屋的灯,只留了一盏地面夜读灯,就躺下睡了。 等江然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刚才还亮堂的卧室只余一丝微弱的灯光,里侧的人已经睡下。 他愣了下,侧着脑袋无声地笑了笑。 看来是他想多了,他家小姑娘一点儿也不紧张,睡得还特别香。 江然放轻声音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 床很大,舒心又贴着边沿睡,他们两人之间的空隙大到还能躺下两个人。 江然侧过身,望着她的睡颜。 舒心的睡相极好,全身舒展,两只手交叠压在被面上,既不翻身,也不会挪动位置,完全不会影响到床的另一边。 可是这样的话,两个人和睡在两张床上有什么区别? 江然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但也不敢靠太近,怕吵醒她,到底是奔波了一天,最后望着舒心的侧脸,渐渐睡着了。 舒心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一觉睡到天亮,她是在江然怀里醒来的。 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神思当即清醒了,她一动不敢动,丝质睡衣轻薄,江然身上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她好似被扔进了蒸笼里,有一片透明的蒸气在上空升腾。 舒心撑着床面试图往外面挪动,结果江然将她搂得更紧,一手搂在她腰间,一手按在她脑后,她的脸靠着他的胸膛,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和他贴在一起。 她整个脑袋轰鸣,没有看到上方那张俊颜唇边划过一抹得逞的浅笑。 过了一会儿,江然缓缓松开她,轻轻揉揉她的发顶,对她说:“早安。” 听到他的寻常语气,舒心睁开眼看他。 遮光窗帘没有掩紧,昏暗蒙昧的光线下,光影打在她睫毛上,长睫颤动,乖顺又娇弱,看过来的懵懂眼神,只是轻轻一眼。 他溃不成军。 “心心。”他喊了她一声。 尾音音调微扬,简单的两个字被他唤出呢喃的音色,低低缠绕至耳尖,心神发麻。 舒心仰着头,探得男人眼底翻腾的情愫,仿佛被攫住了呼吸,隐约明白他想对自己做什么,紧张地蜷缩了下手指,却没将他推开。 如此近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侧脸,压在她腰后的手缓缓移向她脸颊,有力的指尖在她眼下的小痣上来回摩挲。 下一秒,轻柔的吻落在她唇边。 点到即止,一触即分。 舒心征住,心跳在这一刻仿佛暂停,而后如擂鼓般跳动起来,手指收紧攥住自己的衣角,一时间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江然的指尖还停留在那颗小痣上,摸了摸,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心心,呼吸。” 舒心的脸骤红,一下把头埋进他怀里,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赶紧往外缩去,江然扣在她脑后的手渐渐缩紧。 她无路可逃。 “该起床了。”舒心抬眸望他。 那双眼睛衬得她像只漂亮单纯的小奶猫,看上去就是很好哄骗的纯真模样,看得江然心猿意马。 他低头轻抵上她额前,嘴角拉开一道慵懒的弧度,“不急,周末可以睡懒觉。” 舒心眼睛里的光晃了晃,没有错过他慵懒的眼神下,那双墨色瞳眸里划过的强势。 在他再次靠近时,舒心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说:“不行,还没刷牙。” 唇瓣轻轻划过她的手背,江然眼底掠过一抹惊诧,随后侧身倒在床榻上,嘴边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 舒心起身时,那笑声不仅没有收敛的意向,反而朗声笑出来,笑得胸膛发震,漆黑的眸子里都满是笑意。 她羞恼地看他一眼,匆匆跑下床,面上带着羞意,躲进了卫生间。 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喘息了好久,眼眸才缓缓抬起落在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含羞带怯,粉颊飘红,眉眼间弥散着一层湿润的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娇色。 她咬了下唇,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把水,试图给脸上强制降温,冷却冷却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在洗漱台前站了好久,才开始正常洗漱。 推开门前,舒心的手在门上搭着,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启一条小缝,望了望床铺的方向,已经不见江然的身影,这才走了出去。 还未等她松一口气,衣帽间里传出男人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来了呢。” 第24章 江然是个好人 舒心身子一僵。 回身看到江然一身衬衫西裤,又恢复了往日清贵温雅的模样,如果他在系扣子时看她的眼神不那么暧昧的话,她真的会这么以为。 舒心嗔他一眼,期望他恢复正常,问:“你要出门?” “嗯,去公司一趟,药理部出了份数据。”江然拉着她的手进了衣帽间,指着一排码放整齐的领带说:“帮我挑一条。” 舒心低头望了一眼,他的领带基本都是深色,区别不是特别大,她又看一眼他今天穿的西裤,黑色,她都有些怀疑,他的西装是不是同一个款式定做了一个衣柜,反正她是不太能看出分别。 她伸出手,由着心情挑了一条暗纹设计的真丝面料领带,说:“就这条吧。” 江然嘴角上扬,微微矮下身,将脖子往前伸了一些,笑着说:“心心帮我系。” 舒心捏着领带的手一顿,一脸为难,她说:“我不会。” 谁知听到她说不会,江然的表情更满意了,拉起她的手,把领带环过他的脖颈,循循善诱道:“我教你。” 她的手被江然握在手里,按着步骤一步一步地环绕翻转,打一条领带的功夫打得舒心手心发汗。 “你看,将这边套入已经打好的结内,就好了,这就是温莎结的打法,心心学的真快。” 舒心心里不好意思,推着他的身子往外走,说:“你出去,我也要换衣服出门了。” 江然闻言,转身握住她的手腕,“去哪?” 舒心开始向他报备自己的行程,“之前4s店说今天可以取车,我等会儿去把我的车开回来。” 江然松开了她的手,说:“我送你。” 舒心点头,赘述了一句:“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来,还要去置备给奶奶的礼品。” 江然温和笑笑,揉揉她的发顶说:“这些都交给我,你不用操心,早些回家。” 舒心迟疑片刻,最终点头同意,并将他关在了门外。 江然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摇头失笑,洗漱完去楼下准备早餐。 简单的西式早餐,烤面包切片抹上酱料,培根、煎蛋、水果,还有牛奶,舒心吃得很满足,大约是不用自己动手的原因,她觉得吃什么都好吃。 吃好早餐,准备出门。 舒心提着包往门边走,江然站在不远处对她招手,“心心,过来。” 舒心狐疑地走过去。 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还往家里走? 等她走上前,江然搂过她的肩膀带她往前走,然后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按下按钮,是家用电梯。 乘着电梯往下,出现在舒心眼前的是一个地下车库。 她隐约想起,领证那天江然好像是提到过地库的事,但她当时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上面,就没在意。 舒心愣愣地在车库里环视一圈,先是被里面如同车展一样丰富的多辆豪车惊到,而后又诧异地问:“锦苑的房子有私人地库吗?” 她看到业主们都是把车停在地面停车位里的,没听说过有地下车库这回事。 江然解释:“有个别几套房子有。” 随后上前拉开宾利的副驾驶门,等她坐好,俯身拉过安全带替她系上,这才坐进驾驶室。 对于他的倾身靠近,舒心已经逐渐习惯,她还处于对有钱人“壕无人性”的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又问:“所以我觉得你家房子比我家的大,也不是错觉吧?” 江然开车驶出地库,无奈地纠正了她一句:“是我们家的房子。” “额,是。” 车子开在路上时,明明太阳很好,万里晴空,却下了会儿小雨,有意思的是,下雨的同时,太阳还在空中挂着。 难得下太阳雨,舒心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 等开到4s店门口,雨就停了。 江然偏头问她:“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快去忙吧。”舒心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对他摆摆手,下车关上车门。 直到望着车身汇入车流,才转身进入4s店。 取车流程很快,由对方全权理赔,舒心签了个字,不到十分钟,交接完毕。 当时追尾时,她都做好负全责的准备,结果对方骂骂咧咧,想要私了敲诈她。 是江然出面报了警。 最后交警判对方全责,说是对方在没有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强行完成变道并紧急刹车导致她的车反应不及,这种情况由前车负全责。 那一刻开始,她觉得江然是个好人。 此后,深以为然。 她开着自己的小i出了店门,看时间还早,把车开去了花卉市场。 昨天进门的时候,舒心就注意到,家里的装修摆设无可挑剔,就是可惜绿植少了些,显得房子单调呆板。 原本她今天的安排是去商场购置给奶奶的礼品,现在这项任务被江然揽了过去,那她就趁这段空出来的时间买些绿植回去修饰一下好了。 逛花市,徜徉在花海里,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舒心不着急,便一家一家地逛过去,比对一下各家花材状态、新鲜程度以及价格。 今天是周六,来花市挑选鲜花绿植的顾客很多,工作人员没有精力照顾到每一位客人,舒心乐得做边缘人物,安心地挑选着自己想要的绿植,反而没有负担。 但也就半个多小时,她已经抱了个满怀。 正准备再去买几棵盆栽植物,一个烫着时髦发型的阿姨热切上前和她攀谈起来:“小姑娘,侬这个雪柳是哪家店买的啊?看着蛮新鲜的嘛。” 舒心抱着手中的鲜切绿植,回身给她指了个方位,“前面第一个路口右转,遇路口后再左转,往前数第五家,靠右手边的那一家就是。” 阿姨看她口齿灵清,顿生好感,走之前还不忘夸她一句:“小姑娘思路清爽,卖相啊老灵额,谢谢侬啊。” 舒心不禁夸,脸上顿时飘上一抹粉云,她笑笑,轻声说:“不客气。” 回程路上,小i的前座后座,包括后备箱都装满了绿植,她心想,回去光是处理这些绿植都有的忙了。 第25章 有一个人在等她回来 快开到小区门口时,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舒心微微一笑,感觉自己很幸运,快到家了雨才下下来。 刚准备转向把车开进小区,瞥见了小区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黑色的奥迪a8,眼熟的车牌,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捏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蹙着眉,紧盯着那辆车,表情越来越冷。 五分钟的时间,那辆车缓缓驶离原地。 舒心身子仿佛脱力般靠在车座后靠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车子斜斜停在距离小区大门五米开外。 直到有人敲响她的车窗,她堪堪回神,转头看向车外,是小区保安。 舒心降下车窗,冲车外的人喊了一声:“孙伯伯。” 孙茂才开心地应了声:“欸,怎么不进去啊?我看你在外面停了好久,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舒心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回道:“没事,这就进去,那天的事还是要多谢孙伯伯帮忙。” 那天打车从舒韵家回来,舒心没有带小区门禁卡,岗亭的保安说什么也不肯放行,当时雨下的那么大,她又没带伞,正进退两难间,是孙茂才出现帮她解了围。 “那有什么,你这么小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做保安了。”孙茂才笑呵呵的,抬手比划了一下,说:“他们不认得你,我还能不认得吗,没事就快进去吧。” 舒心笑了笑,“好,孙伯伯你也快进去吧,下雨了,别感冒了。” 说完,启动车子,往左打了一圈,开着车驶入小区。 和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把车停在了二十六幢门前。 进门后,她什么都没顾,快步上楼进了书房,反锁房门,把自己窝进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 上周出差前,所有房间的窗帘都被她拉起,此时书房漆黑一片。 脑子里一时放空,一时心烦意乱,记忆被拉扯得很远,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就这么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在静谧的书房炸响。 舒心翻出手机时,整个人还陷在某种情绪里,看到上面的名字,第一反应竟是江然是谁,然后平淡接起:“你好。” 听到她官方的说话声,江然顿了下,问:“在哪?” 舒心顺口接道:“在家。” “嗯?” 江然的声音低哑,语调微微上扬,舒心终于慢慢晃过神来,急忙回道:“我……我就是回来……给植物浇浇水,顺便带些衣服过去。” 她不会撒谎,一说谎话就会打磕绊,都不用别人拆穿,自己就先露了馅。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责怪,语声依然温柔:“回家吃饭。” “马上。” 舒心挂断电话,右手无措地扣着手机外壳的电源键,虽然他没说一句责怪的话,但不知为何,她还是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力感。 江然应该是不高兴了吧? 她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在衣帽间的顶柜里翻出一个大袋子,把衣柜里的夏装从这头撸到那头,统一折叠起一把装进了袋子里。 吃力地拖着袋子,急匆匆跑下楼。 舒心打开家门,屋外已是夕阳西沉,雨停了好一会儿,朝西漂移的云层在此时向两侧分开,露出太阳的一角,只是这一角,阳光瞬间奔涌而出,照亮了大地。 她忍不住停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赶忙打开车门,腾挪位置放下衣服,开车拐向八幢。 刚过拐弯口,就看到江然站在家门前。 身上的西服已经换下,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下身是一条休闲裤,卸去了对外的疏离,带着居家的味道。 太阳的光线明晰地落在他身上,那双远望的眸子和此时西落的阳光一样泛着柔情。 舒心的车在门前停下,男人阔步向她走来。 心里忽然涌上一阵热意。 这个家,有一个人在等她回来。 江然靠近驾驶室,眼睛先落定在她身上,然后才注意到车子里摆放整齐的植物。 他轻和笑着:“车子开到地库吧。” 舒心仰头看他,想起早上看到车库里那一水的单调色豪车,再想象了一下她的小i停进去后的画面,那场景就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她笑笑,不太乐意地说:“停外面也可以吧。” 江然弯腰把手臂撑在车窗沿上,笑着说:“我来开?”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怕你坐进来腿都伸不开。”舒心立刻拒绝了他的提议,并主动把车开进了地库。 下车后,她先把鲜切绿植抱下车,江然看着她怀里的一大捧,伸手去接,“我来吧。” 舒心侧身避过,抬起手肘指了指后备箱,“后备箱里还有很多花盆花瓶和盆栽,交给你。” 江然打开后备箱,微微惊讶,“怎么买这么多?” “我看家里光秃秃的,就想摆一些增添点生气。”舒心说完,停顿几秒,问:“我可以摆吧?” 从她说出“家里”两个字开始,江然心底一切纷杂的情绪都被悄然抚平,他把东西挪到电梯里,温和说:“当然,这是你家。” 吃过江然准备的晚餐,舒心坐在桌前,处理今天买的鲜切花,先修剪根部,再处理叶材,整个过程安静得不太寻常。 江然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期间抬头望了她几眼,她都没有发现,他把平板放下,起身走到桌前,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 他没有询问她反常的原因,而是拿起一支郁金香,偏头说:“我们一起。” 舒心心里乱糟糟的,以为让自己忙碌一些就会好一点,结果根本没有缓解,反而想的更多,直到听到江然的声音,她才回神。 她眼睛在执着郁金香的那只手定睛看了一会儿,笑得清淡,“你会吗?” “不会,你教我。”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舒心突然想起早上系领带的事,他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好像不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负担。 他这样的人应该从来都没有烦恼吧,不像她,只会庸人自扰。 在她出神之际,江然抬起手,摸了下她的头发。 动作很轻,却出奇得有很好的抚慰效果。 江然微微低头问:“好点了吗?” 第26章 不怕,你是好人 舒心睁大眼睛看他,带着一丝诧异。 她表现的原来有这么明显啊。 人在难受的时候最受不得旁人的关心,她点头,鼻尖有些发酸,“你都不问我是为什么吗?” 江然听着她绵软的嗓音,心软说:“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舒心慢下了手上的动作,“你都不会好奇吗?” 江然学着她的样子剪下花根,问:“那心心想说吗?” 舒心拿着剪刀的手一顿,摇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也就真的没有再问。 两人一起把鲜切花处理好插进花瓶里,给盆栽植物移了盆,又将所有的植物摆放到合适的位置,等做完这些,已经很晚了。 洗漱好,躺在床上,和昨晚一样,舒心拿起床头柜上的书,接着往后翻阅。 “早点休息。” 床的另一边传来江然的声音,看得正起劲的舒心被吓到,猛地合起书,有一种小时候偷偷在被窝里看漫画被舒韵抓现行的既视感,心惊肉跳的。 但她看的不是漫画书,江然也不是舒韵。 舒心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江然拿起被她合起的书,根据刚才看到的厚度翻回到她可能正在翻看的那页,抱歉说:“吓到你了。” 舒心接过书,低头看了一眼页码,和她看到的部分相差不多,往后翻了两页,说:“没有,是我看书太沉浸了。” 江然取过平板,视线投到屏幕上,关心道:“今天忙了一天,也累了,别看太晚。” 舒心笑着,抓着手上的书说:“不会,这个助眠。” 江然低着头,嘴角勾了下。 就如舒心说的那样,半个小时之后,她放下书,拉过被子盖到肩膀,平躺在床上,已经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她懒洋洋地说:“我先睡了。” 说完闭上眼睛,五分钟左右,气息绵长,睡得深沉香甜。 江然见此,放下平板,暗下了室内的灯。 躺下时,心里暗叹一声,同床共枕两天,她都睡得心安理得的,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睡得格外安心。 真不知道这是对他的一种肯定,还是一种否定。 深夜。 耳边是白雪簌簌飘落的声响。 十二月的申城,难得落了场雪,是初雪,也是前所难有的大雪。 在这寒风如刃的天气里,十岁的舒心推开家门,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如柳絮般飞舞的雪正漫天地飘着,门外的空地上,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她撒开脚丫冲进雪地里,小小的脚印在白雪里留下稚嫩的痕迹。 小区里行人寥寥,只有别人家院子里堆高的雪人伫立。 她歪头看了一会儿,学着那些模样捧起台阶上的雪微微拢起,冻得红彤彤的手指按压过雪人圆圆的脑袋,心想,等爸爸妈妈出来看到她亲手堆的雪人一定会很高兴。 大门在她身后被猛地推开,带出屋内绵延的暖气,她回头还没来得及邀赏,就见来人一脚踹在那个雪人上,开口的语气只余厌恶:“就知道玩!看了就晦气!” 黑白的画面在那一脚下有了颜色,雪人上她从脖子上取下的鲜红围巾被跺进泥泞的雪地里,就好像那一年的她一样。 如同一块破布,被人丢弃。 舒心猛然从梦中惊醒,入目的是漆黑的长夜,和耳畔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她拥着被子翻身面对床沿,屈起双腿,以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把身体缩在床边。 果然不能见他啊,她的父亲。 只是隔着车窗远远地看上一眼,晚上就做噩梦了。 当年既然那么讨厌她,后来为什么又总是要以这种方式来看她呢? 是看她过得好不好,还是看她过得惨不惨? 她强自压抑着呼吸,逼迫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将整个人淹没在真丝被料里。 正在她难以安眠时,身子突然被人从身后抱紧,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发上,说话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怜爱:“做噩梦了?” 舒心点点头,放轻呼吸,“吵醒你了?” “没事,睡吧。”江然拍拍她的肩膀,寻到她攥在前方的手,揉捻开轻轻地握在手里。 以往舒心是不习惯被人抱着睡的,但此刻的她好像很需要一个拥抱。 需要外在带来的温度来安抚那颗不安跳动的心。 “我可能还会惊搐,你这样睡不好。”舒心说。 每次做过噩梦,她一晚上都会在被惊扰的状态里,根本睡不好。 江然玩笑说:“那我就陪着心心睡不好。” 舒心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吧。” “心心不怕,梦都是反的。”江然含笑,“睡吧。” 是吗? 可惜梦是真的。 她已经亲身经历过一遍了。 舒心在江然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是江然的怀抱太温暖,还是他睡前说的话奏了效,她竟一夜好眠。 再一次在江然怀里醒来,舒心已经少了昨天的无措,甚至还有些感激。 江然垂眸,看着怀里娇软的小姑娘一大早就眼眸清亮且诚挚地望着自己,无奈地说:“你是真的不怕我呀?” 舒心眨眨眼,懵懵懂懂地回问:“怕?为什么要怕?” 江然搂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手指在她纤细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声音有些低哑,清冽的声线好似被蒙上一层薄雾,有几分失真,“怕我对你做坏事。” 舒心脑海里一时间回荡过许多事,也想起了许多人,但想起的关于江然的每一件事,竟都美好到能让人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和他待在一起,她总会有一种错觉。 他对她的珍重和爱护,好似她是他在这世间最爱的人。 舒心觉得自己是着了魔了。 她很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睛,平静地回答:“不怕,你是好人。” 好人? 江然真的不知道,他在她心里居然被贴上了好人的标签。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他,倏地有些无从下手。 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他手上微微用力,两人的位置发生变化。 舒心平躺着,看着上方眼眸过于深邃的江然,那双眼睛里含着难以忽视的情动,仿佛镌刻进无数绮丽的风景,被他深藏在眼底,看不清,道不明。 却勾得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第27章 奶奶会喜欢你的 江然俯身问她:“这样还好吗?” 灼热的气息靠近她脸颊,舒心压下颤音,一个“好”字被吞没在唇齿间。 她睁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亲吻如海上突袭的飓风般让人措手不及,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能顺从地闭上眼睛。 这个吻细腻而柔情,轻柔地在她唇上辗转着,带着奉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可即便如此,她也有些招架不住,手无力地在床单上抓着。 脑子晕晕涨涨的,属于理智的那一根弦早已绷断。 隔了很久的时间,江然才缓缓松开她颈后的那只手。 舒心微张着嘴,睁着大眼睛看他,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 江然的拇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在安抚一只小奶猫。 侧躺下把她重新搂进怀里,轻吻在她发顶,问她:“心心,我还是好人吗?” 舒心脸埋在他胸膛,听着他同样不平静的心跳,停了几秒,声音依然坚定:“是。” 听着她不容置疑的口气,江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小姑娘。 起床洗漱时,舒心刷着牙,盯着镜中女人沾染上牙膏泡沫后依旧红润的唇,赶紧低下头去,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洗漱好,她发现昨天打包的衣服已经被妥帖地挂进衣柜。 舒心心想,她就说江然是好人吧,果然没有说错。 之前定的今天去看望宋清琅,舒心想了想,决定吃过午饭后再去。 凭她对奶奶的了解,如果他们上午过去,奶奶肯定会留着他们吃过晚饭后再走,可是奶奶到底年纪大了,陪着他们耗费一整天的精力,恐怕会累着。 出发前,舒心看了一眼后备箱里江然准备的礼品,咋舌的同时不由感叹他的细心和用心。 宋清琅家在申城有名的最美马路的巷弄里,沿街的梧桐树,被撕成一道道细线的阳光从错落的枝桠间投射到马路上。 那条马路还保持着最初时的样子,充满着法国风情。 舒心整理着身前的大领结,一边抚平着本就没有褶皱的长裙摆,一边对江然说:“你不用紧张,有我在。” 听到这话的江然挑了挑眉。 他什么时候说他紧张了? 车子转向,拐进右边的街道,江然余光瞥见她蜷起又松开的手,暗笑,原来是他家小姑娘紧张了。 江然有心逗逗她,说话时故意拉长语调:“那可说好了,等会儿要是奶奶不满意我,你可得替我说几句好话。” “不会的,你很好,奶奶会喜欢你的。” 舒心转头看他,面上是一本正经的肯定,眼神清澈明亮,让人看着就说不出否定的话来。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如此相信他? 面对纯真无邪的舒心,江然忽然觉得自己罪恶深重。 但转念一想,这么单纯的小姑娘,还好没被别人骗走,而是被他带回家了。 嘴上说着安慰江然的话,舒心心里真是紧张得不行,随着导航上的红色箭头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心跳都加速了。 “家里人多吗?”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江然出声和她闲聊。 “就奶奶,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奶奶不习惯和子女住在一起,家里就请了个小阿姨在照顾她。” “那今天家里只有奶奶?” “应该是,奶奶知道我们今天过去,她应该就不会让别人再去她家了。” 车停在花园洋房外。 舒心走到门口,从虚掩的木门往里看,遮阳伞下,一个身着精致旗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躺在院子躺椅上,手摇着蒲扇,闭目养神。 她悄摸摸进了门,在将要靠近时,宋清琅轻而柔和的声音响起:“我听见了,妹妹。” 舒心娇笑着靠过去,嗓音甜软:“奶奶。” 宋清琅身上玉兰花的香气袭来,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她贴心地拍拍舒心的手,借着舒心的力道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温和却坚定的眼睛一眼锁定在江然身上,嘴角含笑:“孙女婿也来了。” 舒心凑在她耳边说:“奶奶,他叫江然。” 宋清琅觑她一眼,这孩子,急忙忙地帮人说起话来,是怕自己给他下马威? 江然礼貌上前,喊了一声:“奶奶。” 宋清琅眼睛简单在他身上过了一眼,目光是惯有的温和,见他生得一表人才,举止进退有度的样子,初次印象很是不错。 她的笑容更温和了些,拉着舒心的手站起身,说:“到屋子里坐吧,外面热,你们年轻人受不住。” 一进屋,舒心就接过江然手上的礼盒放在靠门的柜子上,“奶奶,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礼物。” 宋清琅拉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小厅,让她挨着自己坐在沙发上,把茶几上的水果都推到她面前,“来就好了,带什么礼物,妹妹快吃。” 又招呼江然说:“好孩子,你也坐。” 江然跟着坐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声音谦逊:“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宋清琅越看他越多分喜欢,笑着说:“我这里没什么活动,单调得很,就是怕你们坐不住。” 舒心乖乖地坐在沙发上,马上说:“不会的,只要能和奶奶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江然看了眼外厅的方向,随口问了一句:“我看外厅摆了棋局,奶奶平时下棋?” 舒心身子一顿,对着江然小幅度地摇摇头,以眼神示意他跳过这个话题。 果不其然,听他提起下棋,宋清琅整个人都精神了,“你会下棋?” 江然先看了眼舒心,然后朝她点头,“不算精通。” “来来来。” 话音一落,舒心就看见镶了白边的宽袖从眼前掠过,还没来得及回神,宋清琅已经拉着江然出了小厅,腿脚快得都不像是个上了八十高龄的老人。 舒心无奈跟到外厅,宋清琅正坐在专属于她的软椅上,和江然慢条斯理地捡棋子。 她劝了一句:“奶奶,久坐对您身体不好。” 宋清琅拍拍她的手,跟哄小孩子似的哄着她,“就下几盘。” 江然把手中的黑白子分好,看了眼反常的舒心,就见舒心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他。 第28章 一辈子 宋清琅是书香门第出身,她不像其他老太太那样会打打麻将调剂生活,她日子过得很简单,以前喜欢看书,后来知道看多了伤眼睛,就不怎么看了,换成了听书,偶尔还会用唱片机听听老歌。 是个很优雅自如的老太太。 独独在下围棋一事,有种近乎痴迷的狂热,是手执棋子就不肯下桌的那种。 可惜家里的人大部分都不好这一手,除了舒心,也就她表哥周宴能陪着下一下了。 很显然,现在多了个江然。 舒心坐在宋清琅身边默默观棋,在他们第五次收拾棋盘时,起身给宋清琅拿了个抱枕,垫在她身后,顺便分了丝眼神给江然。 江然也没想到她奶奶会这么爱下棋,有心想劝,碍于身份,有些话不太好开口。 后来,还是舒心好说歹说才劝得宋清琅去午休了。 外厅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江然指着棋盘问她:“来一局?” “你还没下痛快啊?”舒心揶揄了他一句,随即摇摇头,“我下不过你。” 她刚刚虽然坐在旁边,但也是认真在观棋的,看得出来,江然的水平在她之上。 “试试。”江然把分好的黑子放到她面前。 舒心也没过多扭捏,坐在宋清琅的位置上,指尖捏起棋子,第一手落在角部。 从她落子的手势和第一手落下的位置,可以看出,她不是围棋新手。 江然的态度认真了许多。 两人有来有回地下了很久,最后居然是舒心险胜。 可赢了棋的舒心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气呼呼地说:“你让我。” 江然挑了下眉,还没说话,就听她控诉般地指着棋盘一角说:“从这一手开始让的。” 他挠了挠额角,看来他家小姑娘也不好糊弄啊。 他起身,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肩膀上摸了摸,笑得一脸宠溺,“好了好了,我错了,心心准备怎么惩罚我?” 舒心愣住:“还要惩罚?” 江然轻笑说:“对啊,做错事当然要惩罚。” 舒心偏头看他,声音温温软软的:“我没想惩罚你。” 江然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 之后,他们又下了几盘,江然不再放水后,结果很明显,都以舒心惨败收场。 江然心想,也就是她好脾气,被杀得无路可退都一点不见生气,反而因为他认真对待她这个对手,而有些开心。 还是那么有原则。 到晚餐时间,小阿姨端了最后一道菜上桌,宋清琅招呼他们吃饭,她吃饭时不说话,舒心他们便跟着食不言。 餐厅外面的花园夜景不错,边吃边看,也不会觉得无聊。 吃完饭,等坐到小厅才开始聊起天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宋清琅在问江然问题,一半是工作,一半是生活,多是关心的话,没有询问他关于家世的问题。 因为江然性格很好,说话也很有分寸,不会冷场也不会太热络,骨子里透出的气质就能看得出他是出身于家教很好的家庭,很有涵养。 临走的时候,宋清琅单独叫了舒心进书房。 舒心跟在她身后,等走进书房后问她:“怎么了,奶奶?” 宋清琅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塞到舒心手里。 舒心一惊,连忙推拒回去,“奶奶,您这是干什么?我有钱的,这个您自己留着用。” 宋清琅握着她的手,连着那张卡一起,“你拿着,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嫁妆,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存了,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舒心推却不过,心间热热的,有些发酸发胀。 “他对你好不好啊?”宋清琅晚间问了不少问题,眼下总算是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那一个。 舒心没有犹豫地点了头,说:“很好。” 宋清琅欣慰地笑了,“好就好,听你嬢嬢说你结婚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介绍的那些混不吝的对象,还是你眼光好,自己挑的才能过一辈子。” 舒心愣了下。 一辈子。 一辈子是一个怎样的时间长度? 她没见过。 她父母的婚姻只存续了十年,最后以老死不相往来收场。 就是因为曾见过父母恩爱时的模样,所以当看见他们离婚时彼此攻讦的嘴脸时才有多令人心惊。 更遑论,她和江然不过是刚刚相识了一周的人。 这样,能过一辈子吗? 反正,她不想成为他们。 回家路上,沿街路过不少酒吧,有的窗口大大地开在路边,隐约的音乐声钻过车窗的缝隙流淌进车里,舒心望着窗外夜色撩人的街景,思绪渐渐回归。 她扭头望着江然,语气平和地问:“之前说好的协议我们什么时候签?” 江然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听她提及协议的事,差点踩到刹车,克制住情绪的波动,隔了好久才开口:“明天我从公司带回去。” 江然脸色黯沉,不明白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天,她会突然提起协议的事来,原本还打算她不提,就这么含糊过去算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舒心身子靠在椅背上,声音低低地应了声:“嗯。” 签协议挺好的,万一他们最后的结局也以离婚收场,至少有协议保障,只要根据协议内容走程序就好了,不需要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对方了。 回到家,舒心洗完澡从房间出来,去了客厅。 之前在杭城买了些特产,一部分今天带去了宋清琅家,她准备把不能存放太久的吃食都挑出来,明天带去工作室分一分。 江然在一边旁观,眉心蹙了蹙,心里有几分说不明的不痛快。 他在这里头脑风暴,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跟没事人一样,依然有条不紊地忙着自己的事,对他的态度未见冷淡,就好像她只是随口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提过就抛到脑后了。 舒心把下周要带去给舒韵的礼盒收起,放到储物间。 拎着几大包特产去到车库,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免得明天早上匆匆忙忙忘记了。 等回到客厅,检查了一下昨天买的鲜切花的状态,看过后又去餐厅的拐口摸了摸香水柠檬结的果。 正在犹豫要不要摘一颗下来泡水喝,江然洗完澡下来,走过去说:“休息了。” 第29章 要心心亲亲才能好 舒心诧异回头,“今天这么早吗?我还想再等会儿。” 江然欲言又止,没多说什么,去了趟书房。 走前,他看到她伸手摘了颗柠檬,双手捧着,笑得眉眼弯弯地往中岛台走去,眉头蹙得更深了。 下午玩笑说的惩罚,晚上报应就来了。 他坐在书桌前,脑子里开始复盘这几日的相处,试图找出问题的症结,想了一圈,觉得除了早上亲吻她这件事做得稍微过了些,其余时候他都很克制了。 再说,已经结婚了,亲一下不过分吧? 舒心把柠檬切成片,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用直饮机冲泡了两杯柠檬水,她先尝了一口,觉得没有问题,端着上了楼。 走进书房,看到江然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地坐着,面前摊着的还是那份《药学学报》,她没留意他是否在看,想着别打扰到他,放下柠檬水,转身进了卧室。 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她拿起书接上前两天看的部分。 刚看了不到一页,手机信息响了。 舒心拿起看了一眼,是微信群信息,但在对上群名时,她顿在那,确认了好久才迟疑地点进去。 「ti大神群」 真是好羞耻的群名。 肖靳:【还有人在申城吗?】 舒心盯着聊天界面,手指迟迟没能按到键盘上。 不是她不想回信息,而是这个群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去年六月份。 那个时候大家恭喜她研究生毕业,所以聊了会儿天。 梁云施:【妈呀,诈尸了。】 肖靳:【梁老师,你现在就这么为人师表的?】 梁云施:【滚犊子,我记得小师妹就是申城本地人啊,你干嘛?回申城浪了啊?】 舒心指尖点了点,发出去两个字:【我在。】 肖靳:【我周五去申城出差,小师妹出来一起吃个饭啊,顺便去看翁老师。】 翁老师…… 舒心不敢去。 这个群是她读翻硕时候添加的,群里总共只有四个人,其中三个是她的师兄和师姐。 翁老师翁越溪就是他们四人的导师,当年翁越溪收学生是出了名的严,她考回申外时,老师手底下就带了三个人,两个研三,一个研二,她是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梁云施:【哈哈哈哈哈哈……小师妹还敢回去看翁老师?她不怕被老师拿书追着打啊。】 舒心羞得脸颊红红的,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件糗事还会被拿出来说。 当年她跨专业考研,以初试复试成绩第一的名次考入申外,后来听师兄师姐说,老师特别激动,觉得自己挖到了好苗子,决心要好好培养,为国家输送人才。 结果听说她跨考翻硕只是为了回家摆烂做个自由译者,气得他当场想退货。 舒心慢吞吞地回道:【不敢去。】 肖靳:【没事,小师妹,我保着你。】 司丞:【当年就数你挨的骂最多。】 司丞一出现,群里出现很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就炸开了锅。 梁云施:【哈哈哈哈哈哈……司师兄说的没错。】 肖靳:【天哪,有生之年啊,司外交官竟然驾临我们这个小群,真是令本群蓬荜生辉啊。】 司丞:【宵禁了,别老在外面浪。】 肖靳:【谐音梗扣钱!】 “扑哧”,舒心不禁笑出了声,她这两个师兄还跟当年一样,一对上就掐架。 “心心,睡了?” 江然的突然出声吓了舒心一跳,太过于投入,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躺到床上的。 她把手机扣在被面上,转头对他说:“啊,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江然眼睛从她的手机上一掠而过,第一次生出一种无力感,心底莫名一阵烦躁。 他都想直接问她为什么提协议的事了,可当初为了让她下定决心同意和他结婚时,是他自己提起可以签婚前协议。 真是自作孽。 “你还好吗?”舒心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从床上挪了过去,倾身仔细地看了几眼。 江然盯着舒心,抬手将她搂近了几分,“不好。” 舒心紧张地探了探他的额头,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比生病还难受,江然心里想道。 他一把把她拉到怀里,让她侧身靠在自己身边,长叹一口气:“算了,先睡吧。” “不行,万一真是生病了呢?”舒心手撑着床榻,趴起来,不放心地说道。 江然把她摁回到怀里,手掌放在她腰间凹陷的部位,那腰肢细的和初春的杨柳似的又软又柔,他的手划过几次,流连忘返。 “我这个病只有一个办法能治。” 他说的郑重其事,听得舒心也跟着严肃起来,认真问他:“什么办法?” 江然说:“要心心亲亲才能好。” 舒心脸发热,捶了他一下,这人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开她玩笑啊。 等把手机放回床头,暗了卧室的灯,江然手臂一揽,又把舒心揽回了怀里。 舒心怕热,偏他体温偏高,她就有些嫌弃他,推了他几下,推拒不过,只能被他抱着睡。 临睡前,舒心抬头,黑暗中只能隐隐看到他脸型的轮廓,还看不分明,她很小声地问了一句:“真的能好吗?” 江然顿了几秒,当下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直到温香软糯的唇轻轻贴在他唇边,他才骤然回神。 一时间,脑子里仿佛烟花炸响,巨大的惊喜和雀跃爬上心头。 触感转瞬即逝,舒心羞怯地转过身,背对着他,把脸埋进枕头里,散落在他脸侧的只余带着雪山茶香的秀发。 江然摸了摸她的长发,语气慵懒疏散:“亲完就跑,也太不负责了吧?” 舒心顿时绷紧了身子,没好气地说:“睡觉!” 江然到底没舍得闹她,从身后环着她入睡。 第二天是上班的日子,也是舒心和梁书约好每周至少报到一次的日子。 今天舒心没睡懒觉,起来帮着江然一起准备了早餐,又一起吃过早餐后,各自开车出发前往目的地。 有了昨晚舒心主动亲他一事,江然一大早就心情极好,到公司时都还维持着面上的温意。 第30章 you had me at hello 赵非感觉今天老板有些奇怪。 他正在江然办公室里汇报未来一周的行程,说话间隙习惯性抬头看一眼江然的面色,正好捕捉到江然眼里一闪而过的暖意,他说话的声音没控制住,卡了一下。 他不明白老板看资料为什么会突然表情柔和? 虽说江然平时在公司里对员工不算严厉苛刻,但也仅是温和有余,怎么也和温柔挂不上边。 难道是他做的汇报让他满意了?还是资料的数据很好? 江然抬起淡漠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又继续将目光转回到屏幕上,仿佛刚才所见都只是错觉。 “继续。”他薄唇轻吐,声音没什么温度。 赵非虽然满腹疑问,但作为一个专业的助理,很快就投入到工作状态。 “周三上午有个例会,下午约了dpk组长沟通新药临床的结果评估,周四上午也是例会,中午和公关总监对接,下午继续会议,周五去实验室实地考察,安排了晚餐。” “另外,高峰资本的庞总约您这周见面。” 江然抬眸:“又来拉锯了?” 赵非点头,笑着说:“是。” “比起某些胃口大的,高峰资本提出的融资条件虽然和您理想中有所偏差,但还算在合理范畴内,我没擅自做主回绝,您看怎么安排?” 赵非口中的某些,是几家狮子大张口的金融机构,开口就是要求出让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其实他们根本吃不下,江然都没打算约见他们。 此次融资,投资方备选很多,因为金额数目大,本来也不可能一家吃下,但高峰资本是目前备选中江然最有意向达成合作的一家。 他很快敲定:“约明天下午两点。” “好的。”赵非说完,就准备像往常一样出去。 这时,江然拿起桌上的钢笔在桌上敲了两下,问:“sir1的英文版认证资料什么时候能递上来?” 赵非顿了顿,不明白江然的用意,这种事什么时候值得他特意过问了? 但他还是马上回道:“已经发到公司了,正在做审核。” 江然点点头。 赵非多嘴地问了一句:“需要催一催吗?” 他就是有点想他家小姑娘了,随口问的。 江然嘴角微微扬起,说:“不用。” 赵非已经惊讶地沉默了。 明明刚才还表情淡漠,怎么一转眼就雨过天晴了。 想到舒心,江然就免不了想起协议的事来,他今天还要拟一份协议带回家,他捏了捏眉心,心中那点愉悦回落了一些。 一抬头,见赵非还木木地立在原地,问:“还有事?” 听到江然清冷的声线,赵非连忙后撤,退出办公室。 舒心到工作室时,正好被梁书逮到。 看她手里提着东西,忍不住走过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语气调侃地说:“蜜月结束了?终于舍得回来啦?” 说完,接过她手里大半的礼盒。 舒心和她并肩往楼梯的方向走,轻声说:“瞎说什么呢,这一盒给你带的,其他的你都分了吧。” 她说着提了下手里的盒子示意。 梁书空出一只手,伸手挽着她的臂弯,踩着楼梯走上二楼,一脸笑嘻嘻的,“算你有良心,我是看你终于找到良配了,这不是替你高兴嘛。” “我嬢嬢说有一回看到你和你男朋友在逛商场,哪个男朋友啊?”舒心偏过头,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梁书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那是追求者,还没上岗呢。” 舒心摇头失笑。 上到二楼的位置,她垂眸往下看了一眼,中庭处是一块大的办公区,大家正在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工作。 她脚步不禁顿住,心里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概是隐隐有些骄傲。 梁书的手就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搭在了她颈间,舒心的身高比她高,她这个半挂的姿势就显得有些搞笑。 她伸出另一只手往前一扬:“怎么样,这都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舒心虽然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冒出几句无厘头的话,但她的声音不小,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偷笑着往上看,舒心是绝对做不到她这般我行我素,察觉到他人的注视,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可内心的触动也是真实的。 她们两个决定做工作室时,找了申城很多地方,最后决定把工作室的位置定在这里。 原因无他,这里够大够便宜。 看着这里从一个废弃的工坊变成一个初具规模的工作室,梁书出的力远比她多。 想到这里,舒心顺着这个姿势回身抱了下梁书。 别看梁书平时大大咧咧的,一到煽情的环节,她就会不住地跳脚,把气氛搞得全无,“干嘛干嘛!上班了,别以为是老板就可以躲闲。” 舒心无奈地看着她逃窜的背影,推门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梁书:【新买了一支斩男色,放在你抽屉里,自取。】 舒心放好东西,打开电脑,这才拉开左手边那个专属于梁书送“杂物”的抽屉。 拉第一下的时候,没能拉开,像是有东西卡住了。 她使了点劲,拉开抽屉的时候,里面还掉出好几包小零食。 舒心无语地闭了闭眼,直接将整个抽屉拉出来,倒扣在桌面上,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数量之多,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小抽屉能装下的。 舒心暗暗吐槽梁书,又花了些时间才将其规整好。 等忙完,头上都有些发汗。 舒心办公室里放了一个小冰箱,夏天会在里面放一些冰水,她打开冰箱正准备拿一瓶,结果看到被自己遗忘在这里的巧克力。 是之前江然送的。 那天事情一股脑地堆上来,匆忙间,就忘记了。 她把盒子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到桌上,系了红结的盒子垂下一张信封来。 舒心拿起上下翻转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拆开的信封呈一个心形,空白纸张上只有一句话,一手漂亮流畅的英文手写体写的一句话。 ——you had at hello 电影《甜心先生》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你向我问好的那一刹那就已经俘获了我的心。 第31章 一见钟情 这句话还有另一个直白的翻译。 ——我对你一见钟情。 舒心耳尖红红的,连带着耳根那一块的皮肤看起来也有点发红。 她抿起唇,捏着信封的指尖隐隐开始发烫,让她有些拿不住。 这时,象征性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舒心说进,梁书已经自觉推门走了进来。 吓得舒心一把把信封合起,手里拽着桌子下的抽屉,手忙脚乱地将信封塞进抽屉里。 “你干嘛?”梁书狐疑地看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舒心指了指桌上的口红说:“刚刚收拾抽屉,热的。” 梁书没有看桌上那支小小的口红,而是把眼睛移到被拆了包装的礼品盒上,“欸?这巧克力你现在才拆开啊?” 舒心再次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冰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借此压一压脸上的温度,淡淡地回:“你当天就给我赶去杭城了,我哪里来得及吃。” 梁书的身体隔着办公桌往前凑了凑,盯着那一张俏脸“啧啧”两声,“那你不得谢谢我,我给你们创造了多好的独处机会。” 舒心轻轻地翻她一眼,并不打算领她这份情。 “不过巧克力味道是真不错。”梁书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说话时拖长了语调,一脸揶揄,“喔——所以你老公给你的情书里写了啥?” 舒心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对着她怀里抱着的一大摞纸问:“你到底来干嘛的?” “喏,简历。”梁书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胳膊酸,赶紧把手上的一摞简历放到办公桌上。 “这么多?”舒心看着垒高的纸,眼中惊异。 上周听她说要去扩大人才储备,这周就收到了这么多简历,办事效率真高。 梁书感叹道:“毕业季嘛,这都已经精筛过一遍了,说起来,一转眼我都毕业四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舒心拣了最上面的两份简历看了几眼,笑了笑,“现在的学生真卷啊,感觉就业环境比我们那会儿艰难多了。” “是啊,你看我,当初考研两次都没上岸,还好有你拉了我一把,不然哪里轮得到我翻身做老板。”梁书说着摊了摊手。 舒心又往下翻了几份,低头看着,摇摇头说:“你就别妄自菲薄了,要不是你,我们的工作室哪里能做成现在的规模。” 梁书两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往前倾,“那也得有你这个大神镇宅才行。” 舒心听两人的对话已经渐渐偏离轨道,往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发展,连忙制止:“停,暂停商业互吹。” 接着低头接着刚才那一份简历看起来。 梁书笑笑,见她神情专注,不好意思一直在这里打扰她,便转身出去了。 因为是做最后一道精选,比较耗费精力,舒心不确定明天还会不会来工作室,便花了大量的时间把简历全部过完。 她把留下需要面试的和过滤完筛去的简历分成两摞放在桌上,留下的那一摞装订在文件夹里,方便梁书过来拿取。 又审定了桌上堆积的纸质稿,做完这些,准备下班。 走之前她犹豫了一下,把抽屉里的那个信封装进了包里。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街灯已经全部亮起,晚高峰的街道十分拥堵,舒心的小车跟在成串的车队长龙后,油门踩下又松起,行进得很缓慢。 望着前方左转的绿灯亮起三次后,才终于转向进了另一条道。 路上的时候不由地想,江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见钟情? 不是说是因为合适吗? 想到最后,不敢深思。 心里给了一个恰当的解释,应该就是巧克力店准备的。 这么一想,心里反而舒服很多。 到家时,江然比她回来的还早,菜板上已经码好切好的菜,就等下锅了。 看她回来,江然起身往厨房走,对她说:“快去换衣服,准备下来吃饭。” 舒心换了身居家服下楼,内心感慨,自从和江然结婚之后,她就一直受他照顾,她果然是惫懒的,被照顾成习惯后,她竟一点不觉得负担,甚至还心安理得地很享受。 江然见她今天回来得晚,问了句:“工作很忙?” 舒心摇摇头,“还好,就是接下来几天不打算去工作室了,所以手边有什么着急的活就放在一起做了,这才回来的晚些。” “不去了?”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她又要准备出差,便问:“是有事吗?” “没有啊。”舒心自然地接话,蓦地想起他可能还不太清楚她的工作常态,解释了句:“居家办公嘛,而且我还要回……回去整理下东西,特别是一些常用的,趁空的时候搬过来。” 她从前不觉得在家办公有什么,但经过昨晚群里的话,再对江然开口时,竟第一次有种自己好像不务正业的感觉。 听她把“家”字收了回去,江然弯了下嘴角,“你先收拾,重物等我回来再搬。” 舒心爽快地应声:“好。” 江然又道:“在家如果无聊的话,可以给我发消息。” “给你发消息?”舒心咬着筷头看他,“难道你能回来陪我?” 她一双眼睛剔透得跟琉璃珠子似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偶尔划过的一抹狡黠,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小狐狸。 江然目光定定地回望过去,“如果心心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回来。” 舒心怯怯看他,假装镇定,“还是不能耽误工作的。” 她原本是想逗他的,到头来反而把自己弄得很不好意思。 吃过饭,舒心主动收拾碗筷,把厨房擦拭了一遍。 出来后,看到江然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薄薄的放着几张纸。 舒心问:“是婚前协议吗?” 问完才觉得奇怪,他们都已经结婚一周多了,还能算婚前协议吗? 这协议还能生效吗? 她走到江然对面的单人沙发坐好,神情带着一份对协议的郑重态度。 他拿起那几张纸递到舒心面前,说:“你先看看,有没有疑议。” 舒心一脸严肃地接过,只有四张纸,她全程看得很缓慢,不是她看得有多认真,而是她看了发现不是很能看懂,只能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第32章 就说我不能生育吧 其中只有几项简单好懂的内容舒心看懂了。 比如需不需要办婚礼,什么时候办婚礼由舒心决定。 比如日后发现双方并不合适,或是感情破裂,届时由江然出面向双方家长解释离婚原因,并会找一个十分妥帖的原因以全双方颜面。 “十分妥帖的原因……是什么原因?”舒心疑惑地抬头。 江然淡声说:“就说我不能生育吧。” 舒心傻呆呆地看着他,几秒后,把纸张立起挡在脸前,咕哝说:“那算什么全颜面,也太毁你的声誉了。” 江然顿了下,“那我再想想。” 舒心满意地笑了,说:“我没有疑议,是签这里吗?”她手指指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 等江然点头后,扬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轻松的状态。 江然心中困惑,这份协议对她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接下来几天,舒心过得有些忘乎所以,都快忘了哪天是周几,这大概就是不上班人的快乐。 期间她接了几篇短篇稿件,翻译起来没有任何压力,或是翻出电子稿做审定调剂一下。 有时候能一觉睡到中午,江然还在中午回来过一次,给她做了午饭又匆匆地回公司了。 家里的东西已经收拾了大半,因为这边没有独立的杯架,所以满墙的杯子只带过来了一部分。 周五早上,舒心穿着睡衣,睡眼朦胧地去衣帽间找江然。 “江然。”舒心出声叫他。 不清醒的舒心,叫他名字时声音软绵绵的,最后一个字被她拖得很长,有点撒娇的意味。 江然手上拿着根领带正准备系,听到她喊他,转身走到她身前,摸了摸她的脸,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怎么了?” 舒心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脸颊在他手上蹭了蹭,“跟你说一声,我晚上约了人吃饭,不在家吃。” 看到她无意识的动作,江然心底发软,“我也正准备跟你说,我晚上有饭局。” 他并不排斥她出门和朋友聚餐游玩,相反她天天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他还有些不放心。 “这么巧。”舒心冲他轻软一笑,看到他手里拿着领带,跃跃欲试地说:“我帮你系吧?” 江然求之不得,把领带递了过去,顺便把自己也递过去了些。 这是舒心第二次系领带,还是有点不得其法,绕得不对的地方忍不住手下力道就重了些。 江然的脖子被她猛地一拉,身子整个先前倾,温凉柔软的唇顷刻间擦过她的眉心,落在她鼻尖。 舒心的意识瞬间回笼,人顿时僵在原地,抓着领带的手悄悄地往回缩。 江然捉住她的手,拉着她往怀里带。 不是错觉,舒心看见他的眸光一沉,眼底的暗色也跟着深了深。 随后,整个人腾空而起。 江然双手掐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放到了衣帽间中间的柜子上,而后倾身堵住她。 舒心手撑在他肩膀上,声音带了些颤意:“你……你干嘛?” 江然站在她腿间,双手撑在她大腿两侧,扣着木柜边沿的手,因为用力,能清晰看见手背的脉络和青筋,专属于男人的野性显露。 望着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玩味,舒心心底发慌,躲闪开他的目光,小声说:“你放我下来。” 江然安抚似的摸过她的长发,手掌落下,缓缓在她颈后停住,随即慢慢收紧。 室内太过安静,安静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分明,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好像星火燎原,连带着手心都有些发热。 在吻她前,他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耐心与温柔:“心心,要个早安吻。” 音落,舒心便被攫取了呼吸。 不同于上一次的温情,这个吻带着无可置疑的霸道,用力地探求过每一个边缘。 绵绵密密的感觉入侵着她的每一个感官,漂亮的双眼被弥漫的水雾浸得湿润。 他的大掌还穿梭在她秀发间,仿佛随时有可能失控。 良久。 她头抵在他肩头,双手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袖。 呼吸剧烈。 江然的手在她身后拍了拍,靠着她耳边轻声说:“领带还没系好呢。” “我……我……我再帮你系。”舒心垂着头,系领带的手毫无章法,绕了好几圈,跟拧麻花似的。 听着耳边的轻笑,她抬眸瞪他一眼,“我下来系。” 说着,从柜子上跳了下来,谁知脚跟发软,险些失态地跌落在地。 江然一把将她捞起,单手抱着她,三两步把她带回了卧室,将她放在床边坐下,捏了捏她的脸,意味深长地说:“下次。” 舒心从他的语气间总觉得听出了些别的意味,这个下次好像不单单指系领带这件事。 江然站在她面前,像是现场教学般慢条斯理地将领带系好,然后才说:“我走了,晚上玩得开心。” 舒心目送他离开卧室,懊恼地扑进被褥里,压着要冒出口的低吼,蹬着落在床外的两条腿,心里郁闷极了。 她是降智了吗? 怎么连个领带都系不好! “心心。” 江然站在门边喊她,嘴边勾着轻浅的笑。 舒心惊了下,懵懵地坐起来,本就不太柔顺的头发被她蹭得越发凌乱,有一根呆毛蜷曲地翘在头顶,显得她有些娇憨。 她眼神雾蒙蒙的,“你不是走了吗?” 江然笑着说:“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晚上我可能回来得比较晚,你不要太担心。” 舒心点点头,乖巧地说:“嗯,知道了。”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江然忍不住对她招招手,“过来。” “做什么?”舒心走上前。 江然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说:“送送我。” “送……到哪?” 舒心犹豫,下意识地以为他要她帮忙送到公司,结果听他说:“电梯口。” 舒心诧异看他,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 但还是听话地把他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下行,才回身。 等她回屋洗漱好,收到了肖靳的私信。 【小师妹,下午一点我们去看翁老师,晚上你再带我去吃好吃的。】 行程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她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只能回:【好的。】 第33章 后进分子 下午一点,舒心准时到申外职工楼楼下。 楼下的花坛边靠着一个男人,一身衬衫西裤,双手插兜,低垂着头,领口没系领带,就这么微微敞着,衬衫袖口挽起卷到手臂中间,一副慵懒的模样。 听到她的脚步声,侧转过头看来,登时爽朗地笑了开来,“小师妹!” 舒心靠近冲他点头,“师兄,怎么不上去?” “嗨,翁老师说他现在有课,让我们等着。” 舒心印象里的肖靳是不论什么时候都带着笑的,就像现在一样,明明很无奈,但脸上的笑意从来不落下,笑起来时那颗藏起来的小虎牙就露了出来。 身上好像永远都有一种少年感。 “那我们就等等吧。” 舒心不着急,反正在家等和在这里等差不多,而且身边是自己熟悉的人,她也不会不自在。 肖靳扭头看她,接过她手里的礼品盒放到花坛的台面上,说:“不是说我带东西就好,让你不要带吗?怎么不听话。” “我……我想着,礼多人不怪嘛。” “哈哈哈哈,有道理。”肖靳笑得眉眼舒展,赞同地说道:“作为老师手底下带的后进分子,多送点礼,能少挨点骂。” 舒心摇头,不认可他的话,“师兄很厉害,不算后进分子。” 听她夸得一脸正经,肖靳神情不变,一副听惯了的样子,笑看向她。 “你倒是一点没变,谈恋爱了没啊?当年追你的人从宿舍楼一直排到申外大门口,你是一个不动心,听云施说,光是她撞见的跑来要你电话的男孩子就有一箩筐。” “哪有这么夸张?”舒心愣愣看他,顺便爆了个大瓜给他:“我结婚了。” “什么?”肖靳望着她,一脸不可置信,口中不大爽地说:“怎么你们结婚都闷声不响的。” “你们?”舒心重复了一声。 肖靳双手抱在身前,口气更加不爽了,“哦,你还不知道吧,司丞今年结婚了。” 舒心惊讶,“司师兄不是一直驻外吗?” 肖靳一副“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的”表情,“呵呵”一声:“是啊,他今年申请调任回国,回国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 舒心怔了一下,犹豫着问出了心里想问的话:“闪婚?” “八成是,不行,我要去群里问问,总不能就剩我一个单身汉了吧?”肖靳不服气地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肖靳:【梁云施,你结婚了吗?】 梁云施:【你神经啊,我孩子都一岁了。】 舒心和肖靳对视一眼,齐齐在群里打下一个问号。 肖靳:【?】 舒心:【?】 梁云施:【咋的,突然发现自己暗恋我多年?晚了。】 肖靳:【呸呸呸。】 肖靳:【合着现在就我一个单身?】 梁云施:【什么意思?司师兄结婚了?】 司丞:【嗯。】 梁云施:【不对不对,小师妹结婚了?!!!!】 舒心既然能把结婚的事告知肖靳,便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回:【嗯。】 “你们怎么不上去啊?”前方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两人立时抬头,看到挎着菜篮子的容念笙正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顿时放下“叮咚”叫个不停的手机,齐声喊了声:“师母。” “欸。”容念笙应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老翁这人真是的,有课不提前说一声,这么大热天,让你们干干地在下面等着。” 这种时候,舒心不大出声,一般由肖靳作代表说话:“没事,树荫底下,不热。” “快跟我上去。” 容念笙带着他们回了家,倒了两杯水给他们,“快喝一口,看把孩子热的。” “师母,这是我和小师妹带的一点心意,您收下。”肖靳把两人的礼盒一道拿在手里,递给容念笙。 容念笙推辞:“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们老师可不会收的。” “不贵重,就是一点小心意。”肖靳把礼盒放在门边,咧着嘴笑得一脸无害,“我们也有很久没回来看你们了,这都是应该的。” 容念笙眼睛打他们两人身上扫过,拖长音问:“你们俩?”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一点暧昧。 虽说对这些事有些迟钝,但舒心还是听出她的话音了,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肖靳立马接过话头,笑嘻嘻地说:“师母可别误会,小师妹都结婚了,我可是黄金单身汉,您别乱点鸳鸯谱。” 容念笙诧异地看向舒心,声音里带着点惊喜:“小舒结婚啦?” “谁结婚了?”门口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 条件反射似的,舒心和肖靳当即从凳子上站起身,对着刚进门的人尊敬地唤了声:“翁老师。” 翁越溪觑他们一眼,鼻音里发出一声“嗯”。 走到门内,见他们还在原地站着,接过容念笙倒来的水,开口说:“坐。” 两人马上坐下,对他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 翁越溪作为申城外国语大学的教授,身上虽有着知识分子具备的儒雅学者的气质,但却算不得谦和。 院里的人都知道,他收学生要求严苛,条件古怪,做事全凭心情,但因自身能力出挑,手底下机会特别多,带出来的学生大都也比较有出息。 舒心很惭愧,觉得自己给他的职业生涯抹黑了。 她今天来都做好直面风雨的准备了,谁知翁越溪对她说话时特别温和:“结婚了?” 舒心点点头,语气慌慌的:“是的。” 翁越溪满意地说:“嗯,结婚好啊,先成家后立业。” 舒心倍感惶恐,当年听说她想做自由译者后,她就已经很少在翁越溪处感受到这样如绵绵细雨般的温柔了。 翁越溪话锋一转,指向了肖靳,语带嫌弃地说:“你也出息些,你师妹在申城笔译圈都小有名气了,你还不知道在干嘛,当年外交部有个名额,让你去试试你也不去,现在大厂的翻译部门不好待吧?” 舒心惊诧地看向肖靳,她不知道之前还有过这样的内情,所以当时肖靳和司丞一样,都能进外交部? 听老师口气,是他自愿放弃的。 那他和她当初的选择还真是异曲同工,难怪他说自己是后进分子。 第34章 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后来的话题逐渐趋于家常,翁越溪也收起惯会训人的口吻,关心起他们的生活来。 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暗,容念笙开口留他们吃晚餐:“我去做饭,你们两个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再走吧。” 肖靳和舒心起身告辞:“不叨扰了,难得回申城一趟,小师妹说请我去吃好吃的,这我哪忍得住?” 翁越溪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出门。 容念笙起身将两人送至门口,压低了嗓音说:“有空常来啊,你们老师嘴上不说,心里是挂念你们的,经常一个人在那偷偷地查你们的情况。” 舒心诧异,实在很难将这种事和翁越溪的形象联系起来。 翁越溪在屋里喊:“说什么呢,快来做饭。” “来了来了。”容念笙敷衍地回了一句,拉起舒心的手,疼爱地拍了拍,“记得常来啊。” 舒心笑着点了头。 等从申外出来,肖靳挤进她的小i,扬唇问她:“准备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啊?” 舒心扣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申城本帮菜。” 肖靳还在边上调整座椅,车子太小,他的腿脚实在有些伸展不开,调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倒是好久没吃了,等会儿拍给他们看,馋馋他们。” 目的地是一栋建在马路边的老洋房,墙体的一面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舒心推开餐厅的木质玻璃门,往里面扫视了一圈。 里边总共就两层,一层只有四张桌子,说是餐厅,更像是民居,墙上挂着几幅古典油画,圆桌上摆着玫瑰烛台,别具情调。 她汗颜,早知道是这样的环境,她就不让梁书推荐了。 肖靳先是望了眼里面的布置,接着低头看了眼舒心脸上的神情,抿着笑说:“环境这么好,小师妹用心了。” 舒心笑容勉强,感觉尴尬两个字都快贴在她脑门上了,她牵起嘴角维持着标准微笑,声音无奈:“我也没想到。” 肖靳笑了两声,避免她尴尬,满脸笑容地拿过菜单翻开,饶有兴致地看起上面的菜来,口中念念有词:“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梁书的信息适时传过来。 梁书:【怎么样?烛光晚餐不错吧?祝你和你老公用餐愉快!】 舒心真是要被她气死,指尖用力地打下一行字:【闭嘴吧,我都说了是请别人吃饭,你真是害死我。】 打字时伴随着按键的“嗒嗒”声,速度之快可以看出她的情绪有多愤懑。 肖靳收敛着嘴边的笑,把点好的菜推到她面前,“小师妹看看有没有要添的?” 舒心看了一眼,两个人吃饭不用点太多菜,点点头说:“挺好的,就这样吧。” 等用餐时,她渐渐习惯了周边的氛围,不免想起下午翁越溪说的话来,期间偷偷看了肖靳几眼,但她没问,不想让他觉得被冒犯。 倒是肖靳主动开口说:“偷偷看我一路了,想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放弃进外交部?” 舒心诚恳地说:“想知道,但如果师兄不想说我也不会强求。” 肖靳面带标志性的笑露八齿,口气轻松地说:“外交部是好啊,可是大厂薪酬高啊。” 舒心愣了下,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听出他的语气不是故作轻松,但也不是完全轻松,总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也仅有一丝。 肖靳看她,嬉笑问:“不能理解吧?” 舒心面色真诚,肯定地回道:“能理解。” “人生没有固定公式,不是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师兄一定是选了当时最合适的那一个选项。” 肖靳失笑,“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小师妹安慰到。” 舒心不以为意地说:“师兄是自己想明白的,不是我安慰的。” 肖靳笑容灿烂,很有气势地举起面前的茶杯,“来,祝我们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舒心被他的笑容感染,弯起眼睛和他碰了杯,“以茶代酒。” 吃过晚餐,舒心提出送肖靳回酒店,被他拒绝了。 他手搭着驾驶室的车顶,嘴角挂着笑,“我都没送你回家,还让你送我回去,那成什么样子了,好啦,不用管我,放心回去吧,到家报平安。” 舒心点头,踩下油门,往家的方向开去。 余光映入逐渐熟悉的建筑,她嘴角轻扬,弥漫开一抹欣愉的弧度。 到家把车开进地库,按了电梯上楼,室内是一片寂静的黑。 习惯了温馨的带着光亮的家,陡然入目一片漆黑舒心还有些不适应,她按下电梯墙边的电源,房子里顿时灯光大亮。 她趿着拖鞋往里边走。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江然刚从应酬里抽身,身上还是板正的西装,温莎结牢牢地扣在衬衫衣领间,单是简单的坐着就迎面而来一阵压迫感。 舒心见到的江然,多是温和居家的一面,即便是身穿西服也是松弛随性的,像这样气场冷凝的他,她不曾见过。 周身的低气压透出一股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舒心看出他心情不佳,但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是晚上的饭局出了变故。 她想了想,一会儿自己说话时注意些,避开这个话题,免得挑起令他不高兴的事。 舒心走上前,说:“你回来了啊?” 江然挑起幽邃深静的眼眸,从她身上划过,声音有些闷:“嗯,玩得开心吗?” 舒心面上抹开一阵笑意,“开心啊。” 又补充道:“下午还去看了我读研时的导师,老师还夸我了呢。” 走近江然时,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味,不刺鼻,融合着他身上清冷的木质香,还有些好闻。 舒心屈着一条腿跪坐在他身边,关心地问:“你喝酒了,喝得多吗?” 江然掀起眼皮,看她说:“没事,不多。” 他酒量不浅,即便喝得多了些,也只有一些晕眩感,轻易不会醉。 江然喝酒不上脸,看起来和平时无异,舒心看不出他醉没醉,但知道喝过酒的人一定不大舒服,她站起身说:“我去给你打杯西瓜汁。” 第35章 和她一起吃晚餐的男人 江然拉着她的手,没放她走,抬头问她:“打西瓜汁做什么?” “解酒啊。”舒心笑着往中岛台走。 她搬出榨汁机,从冰箱里拿出半个切好的西瓜,江然注意到,她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杯子,是之前在那个高大的杯架上看到过的。 他回头,拨了个电话。 舒心端着榨好的西瓜汁进客厅时,江然的电话还没结束。 “之后的内容我会让赵非跟踪对接,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 “周一我会再去一次,晚餐我来安排,这次确实有急事。” 急事? 饭局没结束,是他自己先早退了? 舒心心想,什么急事?他不是就在家坐着吗? 她心中疑惑,等他挂完电话,才端着西瓜汁上前,看他伸手接过,扭身坐在他身边。 舒心心里不放心,觉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必要关心一下,“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然把杯中的西瓜汁一饮而尽,没回答她的问题,盯着手上的杯子问:“为什么是红色?” “啊?”舒心怔愣于他话题的跳跃,然后一脸平常地回答:“因为西瓜是红色的啊。” 江然淡然地点头,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起身脱下身上束缚的西装,往楼梯口走,“我去洗个澡。” 舒心想着他身上带着酒味,洗过澡会舒服一些,便放心地看着他上楼,自己盘腿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回信息。 她点开右上角小红点数字暴增的群信息。 翻到最新消息的最顶端,原来是肖靳发了他们晚餐的照片。 底下是梁云施各种羡慕和肖靳各种嘚瑟的对话。 舒心翻看完,回道:【我到家了,刚刚忘记报平安了。】 肖靳:【到了就好,今天感谢小师妹的招待。】 梁云施:【小师妹,下次我去申城,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待遇?】 舒心笑了下:【当然啦。】 梁云施:【哎……好羡慕你们可以聚聚,我现在完全被娃套牢了,根本走不开。】 肖靳:【请尊重一下这个群里的单身人士,群里禁止聊老公、老婆、孩子之类的话题。】 司丞:【可以考虑找个时间聚餐,带家属的那种。】 肖靳:【……】 司丞完全就是以怼肖靳为乐,舒心作壁上观,看得嘴角弯起。 梁云施:【这个主意好,那么长时间不见,我都快忘记你们长什么样了。】 肖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吧,我这么标致的长相,你都能忘?】 梁云施:【你是不是找骂?】 司丞:【呵呵。】 肖靳:【给你们加深一下印象。】 说完,往群里发了一张晚餐时硬拉着舒心一起拍的合照。 舒心瞪大眼睛,看着照片里表情明显不自然,肢体明显僵硬的自己,挠了挠额头,有心想让肖靳撤回信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云施:【小师妹一如既往的貌美如花。】 司丞:【小师妹拍得不错。】 听着师兄师姐硬夸,舒心更无措了,拿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在输入框里输了一串文字然后又删除,反复几次,结果什么也没发出去。 “心心,换你。”江然换了身居家服从楼上下来。 肖靳又发了条消息:【过分了啊你们。】 舒心急忙忙地回道:【我要去洗澡啦,你们聊。】 从楼梯上下来,就看到她抱着手机不撒手,一副跟人聊得起劲的样子,这会儿和她说话也不理人,江然不由加重了语气:“心心?” 随之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舒心连忙放下手机,“现在就去。” 她往二楼走,从衣帽间取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进了浴室。 舒心的手机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一楼茶几上,连屏幕都还停留在聊天界面,江然便不是有心想看,也还是免不了瞄到了上面的对话内容。 最显眼的就是那张合照。 小师妹? 所以今天和她一起吃晚餐的男人是她师兄? 真是好巧不巧,今天安排的饭局地点正好在舒心用餐餐厅的对面。 他只是出来接个电话的功夫,就从二楼走廊的窗户望见了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窥见餐厅的摆设,很有情调,她就坐在窗边的位置,对面坐了个长相不俗的男人,从两人的互动看,熟稔得像多年好友,尤其是她,笑得自然又欢欣。 出于克制,他没有上前,但里面的饭局他也没了继续的心情,便先一步回家等她。 手机里的群消息还在不断地涌入,那张合照很快就被推了上去,以下的消息江然无意再看。 他轻嗤一声,还合照,他和她都没有过合照。 心里越想越不痛快,等情绪平复的时候,他才悠悠想起,他们也是有过合照的,在结婚证里。 他勾了勾嘴角,拿起茶几上刚刚喝过的杯子,走到洗碗槽前冲洗干净,晾在架子上。 红色,是西瓜汁的颜色,不代表心情。 他回到沙发上坐下,开始处理工作。 舒心洗完澡准备去床上躺着,才发现手机落在一楼了。 到楼下,看到江然还在工作,她不好意思出声打扰,但也不忍心他喝了酒还这么忙碌,就安静地坐在一边陪他。 她打开手机翻了翻群里的信息,这会儿大家已经停止聊天,便退了出来。 一时间有些无聊,她对刷手机没什么兴趣,手边又没带书下来,视线胡乱地在房子里望着,望着望着就望到了江然的平板上。 舒心发现他不仅是公司开得好,在医药方面他也是真的很有研究,很多文件的批注都很有远见。 看了一会儿,她后知后觉地转回头,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公司的机密文件也太没有边界感了。 赶紧清空脑子。 见她坐在一边发呆,江然摸了摸她的头,问她:“困了吗?” “有一点。”舒心诚实地点头,与人交际对她而言是最累的,今天在外面待了大半天,一放松下来就有些犯困。 “那就去休息。” 江然说完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不是公主抱,是像抱小孩的那种抱法,单手环过膝弯,让她稳稳地坐在手臂上。 第36章 我妻子 舒心吓了一跳,她虽然不恐高,但这个姿势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几次没有抓住,最后揪着他的衣领才稍稍放松一些。 江然抱着她直接上了楼梯,舒心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有点重啊?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这还重?”说完,抱着她的那只手上下掂了掂。 吓得舒心赶紧搂紧他的脖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打颤:“你别乱动!” 看她这么害怕,江然不舍得再逗弄她,一路上抱得很稳,一直到床边才把她放下。 舒心掀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把靠门的那半边床给他空出来,躺下后说:“对了,明天晚上去嬢嬢家吃饭吧,一拖又拖了一个星期。” “好,我也正想和你说,晚上我妈来过电话,她要晚些时候才能和你见面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我爸去国外把我妈也带走了。”江然翻了个身,面朝她那边说。 带走? 总觉得这个用词听起来很奇怪。 舒心问了声:“是去旅游吗?” 看到她那半边的被子都掉到了腰间,江然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不是,去分公司出差。” 舒心嫌热,又把脚伸出了被子外,震惊地看他,“你们家在国外都有分公司啊?” 她猜到他家里条件不简单,但现在这个不简单可能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突然发现她对他竟是一点也不了解。 不仅不了解,对他的关心也很少,平时也是他对她的照顾偏多。 其他夫妻也是这样生活的吗? 她作为妻子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江然笑了笑,避免她不自在,把话往简单了说:“这些都是虚的,你不用在意,家里都是些……很随和的人。” 舒心的瞌睡已经往脑袋里钻,没注意到他话语间的停顿,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他。 江然在她身上拍了拍,说:“睡吧。” 第二天是休息日,江然难得陪她睡了个懒觉。 起床吃过早餐后,他说出去置备一些要带去舒韵家的礼物,舒心没跟着去,在家对着方子学做烘焙,晚点再为中餐备个菜。 做好的小蛋糕刚放进烤箱,门铃响了。 舒心走过去,在玄关的接收器上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穿着西装,手插着兜,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人跟没骨头似的抬手靠在门上,痞里痞气的,看着不像什么正经人。 虽然小区不会放非业主人员进来,但她还是不敢随便开门,就站在门内问了一声:“你找谁?” 房时听见里面传出一道女声,他下意识的反应是,江然把他房子卖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市中心那套大平层也没见他去住啊。 他试探地说:“找江然。” 舒心不见松懈,反而更加警惕,问他:“你是谁啊?” “我是他朋友。”房时顺口接话,接完心里感到不对味,“不对,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是谁啊?” 舒心皱皱眉,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跑到别人家门口问房子主人是谁。 她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多纠缠,就说:“他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房时的急脾气顿时上来了,他拍了拍门,“我来都来了,你让我走?你倒是让我进去等啊。” 舒心想把他直接晾在门口转身就走的,可是自身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万一他真是江然的朋友,岂不是有些尴尬,她想了想,说:“可是我都不认识你,我不能随便让你进来。” “嘿!”房时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要去证明自己是江然的朋友。 他打开手机,翻出相册,把屏幕对着门铃给里面看,“你看,这是我和江然的合照,这前面还有,我跟他从小玩到大,我连他穿开裆裤的照片都有,你要不要看?” “不……不用了。” 舒心上前打开门。 她站在那,一张脸美到不真实,披散在身后的头发又黑又直,风吹过,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加的白。 房时傻眼,嘴里低喃了一句:“妈呀,他真金屋藏娇啊。” 听到他的话,舒心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让开身子,对他说:“你进来等吧。” 房时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歪头打量她,到沙发前坐下才疑惑开口:“欸?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这种搭讪的套路话舒心听过不少,她没有理会,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态度不冷不热,“你先坐,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这并不能打消房时聊天的热情,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你是他女朋友?” “不是。” 他们这样的关系应该不能被称作男女朋友吧。 “不是你们住在一起?你们……该不会是……”房时脑子很乱,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最后均被他自己否定,“不对啊,江然不是这种混不吝的人。” 舒心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对他笑笑,表示烤箱里还在烤东西,然后躲进了厨房。 等她端着小蛋糕到中岛台放凉,房时身子探出沙发,声音不适时响起:“不对啊,我觉得你看起来真的很眼熟,你高中是不是……” “你怎么来了?”一道男声插入打断了他的话。 房时回身,看到江然从电梯口的方向走来,手里还拿着杯奶茶,他愣了愣,“来看你啊。” 江然轻轻地扫他一眼,语气淡如凉白开,少了几分温度:“来之前怎么不提前打电话?” “哟,打电话还能抓到你干坏事?”房时眉眼乱飞,自鸣得意的样子,以右手反压在唇角,故意压低嗓音问他:“你快老实交代,那是你的谁啊?” “我夫人。” 房时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他眨眨眼,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自认为自己是江然最好的朋友,江然没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夫人来。 江然重复了一遍,语调逐渐柔和:“我妻子。” 第37章 陷入爱河 说完阔步走向舒心,把手上的奶茶递了过去,“不加糖。” 舒心笑着接过,问他:“这次没买太贵的吧?上次奶奶就说了,说你带去的礼物太贵重了。” “没有,都是些寻常东西。”江然落在西裤边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低头看着晾在架子上的蛋糕说:“做得这么漂亮。” 舒心吸了口奶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确信地说:“外观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这还不简单,我帮你们尝尝呗。”旁边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房时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腻腻歪歪的,看来江然说的是真的了。 他真的坠入爱河,踏入婚姻了! 这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江二了。 说完,手就跟着伸了过去。 还没碰到蛋糕的边角,另一只更有力的手握在了他手上,拽着他就往旁边拉。 “我老婆做的蛋糕,给你吃?”江然眉眼冷了几分。 “放手,放手江二,你当这是握力器呢?” 房时一边甩手,一边哈气,可见是真疼。 江然沉着脸,开口下逐客令:“你来有什么事?没事走人。” 房时生来不懂什么叫识趣,比脸皮没人能比得过他,嬉皮笑脸地说:“我就不能是单纯地来看看你啊?” 单纯? 江然冷笑一声,“我们要做饭了,没准备你的。” 在房时想再次开口前,他补充了一句:“我新婚,还没来得及和房伯父打招呼。” 房时顿时收回了腿,整理了下衣服,又气又怂地说:“算你狠,江二,做人要厚道,他日才好相见啊。” 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舒心好奇地问:“他怎么突然愿意走了?” 江然从冰箱里拿出中午要用的菜,“他怕他爸催婚。” 舒心顺手接过拿进厨房,叹口气道:“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江然发现她一听别人被催婚就会产生怜悯的情绪,当初对他也是,他走过去,把她圈在料理台边,“不许心疼他。” 舒心笑了,拍开他捣乱的手,“我没心疼他,你别妨碍我切菜。” 江然走去灶边,回头又不放心地问了句:“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没有。” 江然见她回得自然,放下心来,还替房时解释了一句:“他这个人就是嘴碎,没有什么恶意的,” “嗯,就是差点给我看了你小时候的照片。”舒心把食材切成丁装入盘子,接了一句:“很小的时候。” 江然手一顿,掏出兜里的手机给房时发了条信息:【下个月拍卖的那块白玉环你自己拍吧。】 然后无视手机持续的震动声,淡定地收回了口袋。 吃过午餐,舒心不想太早出发去舒韵家,江然便陪着她在家里躲懒。 他在客厅看书,看着她上上下下给家里的花草浇水换水,乐此不疲。 等忙完这些,她盘腿坐上沙发,侧身看向江然手中的书。 江然把书往她那边挪了些,问:“想看?” “不想看。”舒心背靠着沙发,惆怅地说:“我就是有点紧张,我怕嬢嬢……” 难怪刚才把自己忙碌成那样,江然微微笑说:“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舒心低着头,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江然放下书,拍了拍自己的腿,说:“时间还早,躺着休息会儿吧。” 舒心看了他一眼,把头靠在他腿上,侧身躺着,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 江然拿下披在沙发靠背上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一手重新拿起书看着,一手在她身上轻柔地拍着。 就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 一室静谧,满室舒然。 原本没有睡觉打算的舒心,在他翻动书页的轻微响动声下,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时,大脑还在犯懵。 看屋外的天色有一种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的感觉。 她闷声问:“几点了?” 说着拥着薄毯坐起身,那种睡得恍如隔世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把脸埋进毯子里,缓缓心神。 江然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三点四十。” “我睡了这么久吗?”舒心偏头看他,眼睛从他腿上划过,心疼地说:“腿被睡麻了吧?你应该喊我的。” “看你睡的香,不舍得喊。” 江然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右边那条腿麻得跟针刺似的,刺痛感一阵一阵地涌上来,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得到缓解。 舒心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出发了,看着他有些不忍心,提议道:“要不一会儿还是我开车吧。” 江然理了理身上被压出褶痕的衣服,“没事,走吧。” 驱车到舒韵家,一进门,舒韵便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对着江然的态度格外热情,一副新女婿上门的模样。 把刚才从江然手中接过的礼品盒放到柜子上,笑着说:“哎哟,买这么贵的东西做什么,家里什么都有,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下次来可不许带东西。” 江然护着舒心换鞋,嘴上礼貌地说着:“应该的,您别客气。” 舒韵一直关注着两人的举动,此时笑容越发灿烂,看江然是越看越顺眼。 进到客厅,舒心才发现周宁也在。 她笑着走上前抱住周宁,稀奇地问她:“你怎么有时间回家?” 周宁神情不快地冲舒韵努努嘴,拉着舒心在她身边坐下,“还不是我妈喊我回来,不然大好的周末我在家干什么不好,上这里听人念叨。” 舒心还没来得及接话,舒韵的声音吵吵咧咧地插进来。 “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回事,就只顾着自己,都不知道招呼人坐。”语声不悦地批评完周宁,回头对江然说话时声音立马轻声细语起来:“小江,你当在自己家一样,随便坐,我上去喊她姑父下来。” 江然应了声,在舒心右手边落座,舒韵往楼梯口走去。 “小江?”舒心小声嘟囔了一句。 江然看她神情有异,问她:“怎么了?” 舒心回忆了一下进门后的情形,好奇问:“我刚才有介绍你的名字吗?” 江然摇了头。 第38章 他是最优选 周宁哼了声:“妈听说你们去看过外婆了,第二天就上门去了外婆家,回来后笑容就没下过脸,天天在家盼着你们上门,光是给我打电话都打了不下十个。” “我说呢,之前明明不是这个态度,我还以为她最近遇上什么喜事了,心情这么好。”舒心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小口抿了一口水。 周宁摇摇头,无奈说:“要不是哥哥还在国外进修,她肯定也会把他叫回来。” “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舒心窘迫地偏头看了江然一眼。 周宁一把搂住她,哭丧着脸说:“你现在是好了,终于脱离苦海了,就是苦了我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被妈念叨了。” 舒心稳了稳手中的水,舒韵正从楼梯上下来,显然是听见了周宁说的话。 双手叉着腰站在楼梯口,不满地说:“你去打听打听,谁家姑娘三十了还不结婚的,关键是你也不是单身,恋爱都谈了五年了,不结婚等着干嘛?” 周简跟在她身后,抬手放下她叉在腰间的手,穿过她,走进了客厅,“好了,今天是心心他们回家吃饭的日子,你又扯这些做什么。” “对对对,先吃饭,小江,快上桌吃饭。”舒韵又恢复了最初时的热情,笑呵呵地往厨房里去,隔着老远就听她喊:“张妈,土鸡煲可以端出来了。” 饭桌上,舒韵给江然夹菜的手就没停下来过,舒心眼看着他的碗从平面一点一点堆起来,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嬢嬢,您这么夹菜是准备给他撑死吗?” 舒韵急得拍桌子,“呸呸呸,快拍拍桌子,小孩子净乱说话。” 坐在一边旁观的周宁不住地抖动着肩膀,因为笑得太夸张,差点把脸埋进碗里。 舒韵最看不得她这副不稳重的样子,总说她没有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不顺心地给她后背来了一掌,“好好吃饭。” 用过晚餐,周简拉着江然在客厅说话,舒韵坐在一边旁听,周宁捧着茶杯和舒心在互相咬耳朵。 客厅里一时聊得十分热络。 周宁问舒心他们是怎么相识时,抬头打量了一眼江然。 之前没仔细看,这会儿看着竟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本着已经是一家人的想法,她直接问了出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客厅里登时安静了。 江然转过脸,含笑说:“在国际医疗创新论坛上见过。” 周宁想了一下,抬起手指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他说:“你是那个……那个澜沧的江总!” “是我。” 听到周宁说出他的身份,周简不由得多看了江然几眼。 舒韵性子急,直接拉着她出了客厅。 开门见山地问:“你见过他?” 周宁点点头,“嗯,我们家不是做医疗器械的嘛,他的公司是开发创新药物的,也算有些联系,在一次论坛上打过招呼。” 舒韵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问题:“他们公司厉不厉害?” “厉害啊,他们公司是今年医疗健康行业新晋独角兽,总共只有八家,他就占一家,而且最新估值已经超过十个亿,进入b轮融资了。” 因为周宴对家族产业不感兴趣,一心学医,所以公司的担子就压在了周宁身上,她现在一直在自家公司里锻炼,对于这方面的信息就比较熟知。 舒韵没听明白,“什……什么兽?” 面对已经数十年没上过班的舒韵,周宁知道就是解释了她也听不懂,直接总结了一句:“哎呀,反正就是很厉害,他还是白手起家的。” “白手起家?那就是没什么背景咯。” 周宁双手抱胸,已然没了谈兴。 “这我哪里知道,而且就算人家白手起家,也比你那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介绍给心心的强多了。”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说什么呢?”舒心探头出了院子。 她见周简和江然聊得起劲,便出来找周宁,一出院子,看到两人跟密谈似的,神神秘秘的。 “在给我妈科普妹夫有多厉害。”周宁早就想脱身去找舒心了,这会儿正好,她马上上前挽起她的手臂,把她带进了屋子。 乍然听到“妹夫”这个称呼,舒心还不能适应,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周宁挽着她,跨上楼梯,一路把她带回了自己房间。 虽然她和周宴才是亲生兄妹,但可能是周宴少年老成的关系,他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种嫌她幼稚的意味,根本玩不到一起。 舒心就不一样了,她软糯乖巧,看一眼就能令人升起一股强大的保护欲。 第一次听舒韵说以后舒心就和他们一起生活了,最高兴的就是她。 刚刚在舒韵面前说了那么多夸江然的话,那也仅仅是说给舒韵听的,她真正关心的是舒心的想法。 她把舒心按到床前坐下,问:“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和当时给梁书的理由一样,舒心说:“不想再相亲了。” 周宁的口吻有些严肃,有些焦急,“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结婚啊。” “不是随便。” “在见过的那么多的相亲对象中,他就是最优选,不对,可能在我往后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他都是最优选。” 舒心右手拇指不自知地在食指的指腹上刻下一道道纹路,眼睛望着空中一个虚无的点,没有聚焦,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说话语调很缓慢。 “姐,你知道的,我有多排斥结婚这件事,如果可以,我宁愿孤独终老。” “可结婚后,我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能和江然结婚真是太好了,我还有些庆幸。” 周宁听她说到孤独终老时,浮上急色的眼睛划过一丝气恨,但这份气恨不是冲着舒心。 舒心笑了笑,让语气听起来自然,她说:“再者,他是个好人。” “好人?”周宁面色不虞,觉得她看人还是单纯了些,“能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成功商人,你跟我说他是个好人?” 或许不是吧,但,“他确实对我很好,出乎意料地好。” 第39章 江然,谢谢你 舒心不想去臆测未知的事情,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她接收到的关于江然的一切都是好的,这样就够了。 “你们之前认识?”周宁退了一步,听到江然对她好的那一刻心软了,如果他是真的对舒心很好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承认他是她的妹夫。 舒心摇头,“不认识,只是他帮过我一回。” 周宁无奈,“心心……” 舒心打断了她的话:“姐,每个人要从婚姻里获取的东西不一样,不然你也不会硬撑着被嬢嬢念叨多年也不肯结婚,而我想要的就是日后如果分开能彼此体面,好聚好散。” 江然当初列举的一二三点都很合她心意。 而他后来做得比她以为的都要好。 周宁的语气里是满满的不认同:“你们才新婚,你就想着分开的事了?” “我也只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最后结局美满,那大概真是我的幸运吧。” 舒心垂下头,神情怅惘。 是的,她归诸于幸运。 “心心,你那么好,不会把生活过成糟糕的模样的,你相信我。”周宁正经的时候,说话带着一种信服感,是那种在职场常年累积出来的信服感。 她站在舒心身前,像小时候那样抱了她一下,又恢复成了没心没肺的模样,“走,下楼。” 走在楼梯间时,隐隐能听到客厅里的交谈声,但听不分明,只觉得有来有回的两道声音气氛无比和谐。 等走到楼梯口,谈话声便没了声息。 舒心狐疑地往里边望了一眼,但考虑到时间不早了,提出了告辞。 舒韵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晚上和小江就留在家里住一晚吧,反正你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的,张妈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哎呀,人家小两口当然是回家培养感情了,住这里多不方便。”周宁立刻跳出来替舒心回绝道。 舒韵不满地睨了她一眼,“有你什么事?” 周宁对她的话已经有了自动免疫功能,只听自己爱听的那一部分,不爱听的就过滤过去,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也不住。” 舒心抿了下笑唇,委婉拒绝了好意:“嬢嬢,晚上我们就不住这里了,下次有时间我们再来看你们。” 走的时候,舒心看周简对江然满意得不得了,一直拍着他的肩膀,嘴里说着夸他的话。 坐在车上,她笑问他:“你跟姑父聊什么了,他看起来怎么那么喜欢你?” 江然手握在方向盘上,眼睛直视前方,笑笑,“就聊了一些你小时候的事。” “我的事?”舒心吃惊。 她以为他们两人在聊商场上的事,才这么投机,怎么会是聊她的事情? 周简待她确实一直都很好,但可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他和她总是保持着一层适当的距离,就像他会出言教训周宁,却绝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这些细微的差别她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说什么了?”她扭头问他,有些想象不到。 在与前车跟车距离较远的空档,江然偏头看了她一眼,“都是夸你的话。” 舒心愣了下,不知该怎么接话。 江然想了想,把刚才听到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他说你很聪明,想要做的事都能做到,还很乖巧,从来不让人操心,就是有些爱逞强,有不高兴的事从不往外说,都自己藏着。” “还说让我对你的职业不要偏听偏信,你有自己的想法,最后他让我好好照顾你,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让我都要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 听到最后,舒心鼻子有点发酸。 很难想象这些话会是出自周简之口,正常情况下,这些话应该是由一个母亲,或是一个父亲来嘱咐的吧,怎么都不会轮到姑父头上。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就好像周简一直在暗处填补着她生命中父亲这个缺口。 舒心怔怔地望着前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街边低垂的路灯,昏黄的灯光晕染成画纸上一朵朵吹画的烟花,逐渐看不清原貌。 她小声地吸了下鼻子。 江然从扶手箱里抽了一大把纸巾递给她,说:“不许哭。” “啊?”舒心情绪正在扩散,听到他的话,一时没回过神。 汽车正在拐一个大弯,准备下高架了,江然从后视镜里认真看路,莞尔笑说:“至少现在不能哭,我现在没法以行动安慰你,你一哭,我就想靠边停车。” 舒心一股气梗在心间,不上不下,但那种想哭的情绪也被彻底压制了下去,停顿了好久,不禁笑出声:“什么嘛,你这人怎么这样?” 江然瞥见她脸上的笑容,勾了勾唇,语声轻且郑重:“我保证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江然。”舒心望着他,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心间是不断上涌的暖意,充盈环绕在她胸膛,她轻声说,声音诚挚:“谢谢你。” 谢谢你,在这个恰当的时间点出现在我身边。 江然忍了很久才忍住不去看她,心底的情绪起伏明显,他顿了一下,笑容加深,“心心,你这样我又想靠边停车了。” 舒心听着他不正经的话,扭头看向窗外,决定不再说话。 只是到家刚下车,就被他堵在了电梯里。 电梯的楼层还没来得及按下,江然便把她圈囿在电梯的角落里。 那个直角的位置,他手撑着墙面站在她面前,舒心的身体被衬得小小的,整个被他掩藏在怀里。 电梯镜面墙的冰冷触感透过她轻薄的衣料传递进来,使得她不由得缩了下身子。 舒心想先回家里,便准备去按楼层。 “别动。”江然俯下身,手肘靠在墙面上,将她抱了个满怀,声音柔和:“抱一会儿。” 从他手臂上传来的暖意代替了墙面的冰冷,舒心渐渐放松身体,抬手虚虚环着他的腰身回应他的拥抱。 这仿佛成了鼓励江然进一步的信号,搂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落到她颈后,手指轻微抚摸着,摩挲到她耳后那处细腻的肌肤上。 整个过程,他揉捻得轻且缓。 每一个触感都被拉长放大。 第40章 我们试试一辈子吧 微痒的触感带起一阵肌肤的颤栗,舒心忍不住往下缩了缩,想要躲开他那只做坏的手。 一个轻柔的吻随之轻点在她耳尖,她打了个激灵,脑子一瞬间空了,意识逐步脱离,直到密密麻麻的吻从耳尖顺着脸颊到唇边,舒心才下意识地躲开了他落下的炙热的唇。 她揪着他的衣摆,小声地说:“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江然哼笑了声,轻飘飘的语调勾得她的心都颤了一下,“这不是在家里吗?” 舒心头还埋在他怀里,总觉得在地下车库做亲密的事,心里怪怪的,她红着脸磕巴说:“去……去楼上。” 江然勾起她的下巴,拇指轻柔地掐住,低头对上她的眼,使坏说:“去楼上做什么?” “你!” 舒心被他掐住脸,抬眸瞪他时眼睛无处躲藏,一下子跌落进那片波澜起伏的黑海里。 他凝眸注视她时,眼睛里似是一片深海。 黑瞳仿佛映在海底的两颗星星,闪闪地发着光。 让人忍不住沉溺进去。 蓄满的深情,恍惚给人一种世间只此一人的感觉。 眩晕感使舒心迷花了眼,她想做那个人,那个于他而言最特别的人。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梦中低语:“你明知故问。” 吻随着他揩在她唇边的拇指一起落下,没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滑过那一片柔软,索取着她口中的温度。 舒心腿软,抓着他衣摆的手渐渐使不上力气,脚步虚浮快要倒下。 江然另一只手加重力度,扣着她的腰身往怀里带,稳稳地把她禁锢在身前。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抵在他肩膀上缓和了好久才转头看向侧边。 镜子里的她眼神迷离得似要滴出水来,一张红唇娇艳饱满,尤其是被他反复吮咬的唇珠,点缀得如一朵含苞的娇花。 江然把她抱起,穿过她膝间的右手按下电梯楼层,一路抱回了房间。 舒心身子发软,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把头轻轻靠在他身上。 江然抱着她坐在卧室的沙发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都交代了,心心是不是也该给我通个气,晚上和表姐都聊了什么?”江然低下头,声音低软,气息呼在她耳边,带着一丝诱哄的味道。 “没……没说什么。”舒心意识还没完全回归,脑子里飞速转着,思索着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适合说。 “嗯?”江然下巴在她耳边蹭了一下,柔软的唇擦过耳廓。 舒心哪里招架得住他这么询问,不擅长撒谎的她直接透了底:“就问我为什么突然结婚。” “嗯。”江然从喉咙深处压出一个字,示意她继续。 “我就实话实话啊。”舒心睁着一对大眼睛,黑白分明,两包清水似的,清透明澈。 “实话是什么?” 江然一追问,她说话就有些结巴:“实话就是……就是和你结婚很好。” 舒心的话挑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突然很想知道,当初她同意结婚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真的吗?所以心心是因为我好才和我结婚的?” “一半一半。”舒心回答得很快,说完又自我否认道:“不是啊,我们不是达成共识才结婚的吗?” 达成共识?所以,还是因为有那份协议的加成。 江然低垂着头,抿了下唇,他询问是期望着她的坦诚,可是她太过坦诚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挫败感。 舒心敏感地察觉到他兴致忽然低落,抬头望着他的神情,想了想说:“不只是说你很好,而是和你结婚很好。” 江然心中悸动,抱着她把她放到床上,俯身望她时,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抖动的长睫,一张小脸粉白粉白的。 “心心,选择和你结婚我是认真的。” 他说话音色低沉,带着一股被石子划拉过的低哑,宛如岁月穿梭千年,完成了一场现实与惊梦的溯源,染着一份无处诉说的沉重感。 舒心好像有些懂他的意思,好像又有些不确信,最后,把他的话当作对这段婚姻的一个表白,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宋清琅那天说的话来。 她回应了一句:“不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我们试试一辈子吧。” 江然呼吸一滞,她说一辈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协议都被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只剩她说的一辈子。 舒心平躺着,光影笼罩在她身上。 眼睛落在他修长的指节上,曲起的一节手指勾着领结猛地向下拉扯,平整完好的温莎结瞬间松散地散在一边,斜斜地挂着,衬衫的扣子被他单手解开,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禁欲气息扑面而来。 她有些紧张,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或是即将要做什么。 江然的唇贴上她脖子时,她抓在他衬衫上的手已经把衣服团成了球,紧张到忘了该怎么呼吸,好似被辗转在脖间的唇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道温热触感沿着脖子流连到锁骨,继而往下。 望着头顶泛着温暖色泽的灯光,舒心还想了一下,今天或许不该穿西装裙的,这件衣服才三个纽扣。 “心心,专心。”江然声音嘶哑地说。 有力的臂膀束缚着她,夏夜风暖,即便如此也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江然撑起身子,手掌爱怜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舒心眯着眼看他,事情好像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然后就听他说:“心心,我也是会继续的。” 舒心的心砰砰直跳,双颊已然绯红。 想说话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她也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答应。 “心心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江然声音依然温柔,温柔得不参一点杂质,温吞的热气上脸,舒心仿佛全身浸在热泉里。 温泉温滑清澈,细腻的水痕一寸一寸地在她肌肤上留下痕迹。 她拽了一下他已经不再平整的衬衫,低溢出声:“不……” 江然抬起头看她,一双眼睛染着令人心惊的深色,深不见底,他的手在她腰上轻柔地掐了下,磨着她问:“不什么?” 第41章 心心,帮我 不什么? 舒心想说不要,可面对深情如斯的江然,拒绝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承认在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中,心中拧绳的结正在被他的温柔一一拆解。 他就像那山涧蹊径里奔腾往复的河流,而她就是躺在河床角落嶙峋的怪石,再尖锐的棱角也经不起河流经年的冲刷。 她在他面前,石面逐渐打磨得圆润光滑,即便暗处一身奇石狰狞,也不愿背身去损伤他。 舒心拉着他衣服的手改为攀上他的臂膀,试图以他身上传出的温度找寻勇气。 江然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她默许的动作似是巨大的惊喜直面击中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过于浓厚的感情外泄。 舒心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她忍不住蜷起身体。 平时温和的灯光都变得刺目,她抬起手臂盖在眼睛上遮挡,遮挡的不只是灯光,还有一切其他所见。 江然拉开她的手,轻柔的吻印在她眉心,低声呼唤了她一声:“心心。” 舒心瞳孔收缩,眼底浮上一层惊慌,“我……我害怕。” 江然亲了亲她的指尖,低笑着说:“不怕。” 短暂的安抚后,江然抱着她翻过了身。 光影掠过,两人的位置发生变化,舒心一手抓着他敞开的衬衫,一手按在他匀称的腹肌上。 最后,她只听见他说:“心心,帮我。” 舒心晕乎乎地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第三次把洗手液擦上手心,细腻的泡沫一遍遍地并拢搓擦,全过程认真揉搓了双手有十分钟后,她嗅了嗅被擦红的指尖,拧着眉还是觉得没洗干净。 江然看不下去,关掉水,抽出一张纸,拉过她的手整个包裹进纸张里,仔细地替她擦着。 她的手长得白嫩好看,手指修长纤柔,指甲上干干净净的,不像别人那样涂了甲油,圆润的甲尖泛着自然的光泽,方才还勾人的莹白现在柔软地躺在他手心里,小巧得似雨后新出的笋尖嫩芽。 擦拭完,他又替她上了一道护手霜,心疼地说:“皮都快被你搓破了。” 他正儿八经的一句话,舒心脑子里不觉划过刚才的画面,脸“轰”地一下红了。 她忙缩回自己的手,急匆匆地回了卧室,身后低低的笑好像追赶着她的猛禽,吓得她掀开被子,把脸也埋进了被窝里。 直到浴室里重新响起水流声,她才敢将头冒出来。 舒心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紧接着又赶紧闭上眼睛,期冀能快点入睡,避免直面江然洗完澡后出来的尴尬。 可水流声渐息,浴室的吊轨门被重新推开,她还是没有任何睡意。 那个沾枕头五分钟即能入睡的技能仿佛失效。 卧室的灯光暗下,身边的床榻凹陷,江然躺进被窝,从身后搂过她,除此之外没再有任何逾越的行为。 他还是人前那个清雅的贵公子,好似刚才他红着眼催促她的一切都只是舒心的错觉。 她呆呆地躺着,心里给江然重新下了一个定论。 有一点点坏。 下完定论的她,有一种做了坏事的感觉,悄悄地藏了半张脸进被窝里。 黑暗中,她隐隐看到江然抬起手掠过她脸颊上方,舒心紧张地一把抓住,问:“怎么了?” 江然笑着拉下她脸上的被子,“怕你闷坏自己。” 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快睡吧。”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舒心竟真的很快睡去。 反倒是躺在她身边的江然,脑子混乱,混沌得抓不住一件想起的事。 曾经的很多个时刻,他都以为这一场暗恋注定无疾而终。 谁能想到一次意外的追尾,让他们开始有了交集。 就像他从未知的过去一下子走到了她面前。 现在,她枕在他的胳膊上,鼻尖是她发端绵延的清香,另一只手轻握着她垂在身前的手。 这一刻,他深刻地认识到—— 他的世界,关于舒心的那一页是翻不过去了。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从此,未来的一切都有了期待。 这一夜,他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高三,五月初,校运会前夕。 因有晨跑习惯,她被班上同学报了三千米参赛。 她没有拒绝,可有可无的态度,每天依旧坚持着晨跑的习惯,也并不会因此对自己要求严苛,保持着最初锻炼的节奏。 从她初入学到五月,江然陪她跑过了八个月。 学校操场里晨跑的学生不多,他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但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他,耳边塞着耳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时候她的朋友会来给她送水,有时候可能是睡过了,她跑完就一个人回寝。 那天是个周一,大家都是刚从家里返校,她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没有跑几圈就累得倚在旁边的单杠上休息。 江然顺手就把手里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她垂着半边身子,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才抬头说:“谢谢。” 发现递水的不是她朋友时,她的表情很有趣。 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是惊慌,就这么若有所思的,静静的,幽幽的望着他。 “欸你是那个……”她说着,抬着指尖停顿了好久,停顿到江然心里都升起了期冀,最后她说:“不好意思,还是谢谢你的水,下次还你。” 下次还你。 她可能是忘记了吧。 第二天早上,舒心照例被江然准备好的早餐唤醒。 自从工作以来,她早就懈怠了晨跑的习惯,那个时候是她人生的关键节点,她是在以这种方式警醒自己,等到达成目标后,她也就心安理得地偷起懒来了。 午后,她去阳台晒衣服,之前她一直以为江然身上的木质冷香是香水味,现在知道了是家里洗衣液的味道,格外好闻。 从阳台进来,家里的门铃响了。 舒心看到江然过去开门,便走到沙发边撑着身子往外看,想不到这个时间点谁会上门。 结果看到几个施工人员跟在江然身后走了进来。 第42章 相信一见钟情吗 舒心走到江然身边,看着施工人员走进餐厅,小声地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江然抱歉笑说:“你的那些杯子很漂亮,都放在柜子里太可惜了,我找他们来做个杯架,到时候你就可以把杯子都搬过来了。” 舒心惊喜于他的细心,可也有些为难:“会不会和家里风格不搭。” 江然牵着她到沙发前坐下,“不会,他们就是之前给家里做装修的。” 舒心回头看了一眼,看他们施工前把餐厅里的桌椅墙面都包裹了起来,连地面都铺了保护,放心地回过头来。 脸上飞出一丝笑意,“好期待我的新杯架啊。” 江然看着她满怀期待的面庞,嘴角跟着扬起,想到一会儿餐厅里施工动静可能不小,他提议道:“我们上去看电影吧。” “上去?”舒心疑惑。 江然顿了下,拉着她起身,问:“你不会还没去过三楼吧?” 舒心摇摇头,眼睛里闪着对三楼布局的好奇,“没有。” 江然捏了捏她手掌上的软肉,笑得眉眼舒展,“我家心心怎么这么乖啊。” 舒心牵起他的手往楼梯上走,眼睛偷偷地往后看一眼,嗔怪地说:“家里还有人呢,你别乱来啊。” 走到二楼时,江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我怎么乱来了?” 舒心往楼梯里侧走了两步,无视他的不正经,问他:“我们一会儿看什么?” “心心想看什么我们就看什么。”江然牵着她不让她走远。 “我选?”舒心问他时,跟着他抬步走进了观影房。 房间里空间不小,但只摆了一张座深很深的大沙发,和两把靠脚的脚凳,墙面做了凹凸设计,正前方是一张一百六十寸的幕布。 “嗯。”江然应声,拉着她坐到沙发里,“我先调试设备,你慢慢想。” 沙发比客厅的还柔软舒适,舒心一坐下就不想起来,看着说要调试设备的江然抱着各式各样的小零食放到她面前,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占去。 他揉了揉她发顶,“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也可以叫外卖送来。” 舒心望了一眼桌上各色的小零食,种类之多都可以开小卖部了,她抬头眼睛发亮,“不用,已经够多的了。” 江然放心地拿起遥控调到输入影片名字的步骤,耐心地坐在她身边等她。 让舒心一时之间去想看什么电影,她还真想不出来, 思维发散地想了很多,想了最近的暑期档有哪几部是她想看的,还想了上一次看电影看的是什么,最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那盒巧克力的情书里写的台词来。 比脑子更快的是她的嘴巴,下意识地说出了这部电影的名字—— “《甜心先生》。” 说完,舒心便后悔了。 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像是一种不合时宜的试探,令人尴尬。 江然除了眼眸深了深,没有做出任何异样的举动,照着舒心说的输入了名字。 随着灯光暗下,电影开场。 作为一部二十多年前的励志喜剧爱情片,还是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的。 舒心一边看着屏幕里阿汤哥绝色的神颜激动,一边吃着手边挑花眼的零食,很快将尴尬的情绪抛诸脑后。 吃完薯片正觉得嘴里发干,一截白净的手腕出现在视线里,干净修长的手递过一瓶果汁。 果汁已经开了盖,瓶身里插着一根吸管,正好放在方便舒心喝的位置。 “谢谢。”她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盯着屏幕,即便是二刷这部电影,她也不希望错过里头的情节。 江然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她手上拿取薯片时留下的油渍,这个动作他在看电影期间,不厌其烦地做了很多次。 只因看她每每吃过东西后,手指就翘着不敢放到实处。 舒心很喜欢这部电影,不只是阿汤哥长得帅,而是这是一部能让人放松的电影,氛围感满满,还不缺幽默感。 “你最喜欢里面的哪句台词?”江然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舒心几乎没有犹豫地说:“当然是那两句。” ——you plete ——you had at hello 当念出这两句台词时,她终于分了一丝眼神看向江然,想看看他是随口问的,还是意有所指。 转头看他时,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半遮的睫毛下,漆黑的瞳色如同暗夜,勾得人深陷其中。 “心心相信一见钟情吗?” 听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舒心有一刻吃惊,她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江然以为她摇头是不相信的意思,又问:“那就是相信日久生情了?” 舒心还是摇头,笑了笑说:“其实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不知道,我又没遇见过。” 江然眼睛闪了闪,试探问她:“读书的时候应该有很多人追你吧?” 这些事上舒心没有顾虑,直接说:“好像是吧,不过我那时候只顾着读书了,就没在意这些事。” 江然掩盖惴惴不安,又追问了句:“就没有过有好感的吗?” 舒心断然否定:“没有,读书的时候不就是应该认真读书吗?难道你读书的时候谈过恋爱?” “当然没有。”江然当即表态,可不能让她在这种事上误会。 舒心看着他,语气自然,发自内心地问他:“不过说起来,你以前一定属于学校的那种风云人物吧?不仅受女孩子喜欢,男孩子也很欢迎的那种。” 江然哑然失笑。 要真是风云人物,为何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才能既保持住他的形象,又能规避掉受女孩子喜欢这个雷点。 他从侧面寻了个能在她面前提升好感的回答:“也没这么夸张,我也就是成绩不错。” 果然,说完后舒心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分欣赏。 回忆起学生时代,舒心不由感慨说:“说起来,读高中那几年真是要好好感谢我的班主任,要不是他帮我暗中挡住很多莫名其妙来搭讪的人,我高中还真不一定有这么清净。” 江然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反问她:“你班主任?” 第43章 我要见舒心! 舒心面含感激,“是啊,他可能是怕那些人会影响我成绩,继而拉低班级平均分吧,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激他。” 江然笑笑。 小失落肯定是有的,毕竟为她做的事被她安到了另一个人头上,但,只要结果是好的,他也就没那么介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年少时他竟也做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事。 不过,学生时代早过去了,她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叫江然的人,曾出现在过她的小学、初中、高中这每一个时期。 一个在她记忆里没有任何痕迹的人,强行插入在她回忆里,也很奇怪吧。 “电影放完啦,happy endg。”舒心不知道江然在想什么,她看了下时间,不知道楼下的杯架做得怎么样了。 她真的很好懂,江然一眼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问她:“要不要下去看看你的新杯架。” 舒心虽然很想下楼看看,但还是和江然一起收拾了观影房才下楼。 新出炉的杯架尺寸比之前那个还大一些,正好卡在一面内凹的墙体里,四行纵列,每一格能放下两个杯子,舒心微笑,两个杯子一组,还可以作伴。 她决定趁忙过工作室的事,等空闲的时候去把剩下的杯子搬过来。 周一早晨。 准备早餐时,舒心心情很好地拿了两个牛奶杯冲泡了牛奶。 江然见她一大早就笑容满面的,夹了半个水煮蛋给她,笑问:“今天这么开心?” 舒心喝了口牛奶,咬了一口鸡蛋,格外有精神,“我哪天不开心?” 江然笑出声:“是是是,上班也开心。” 舒心想到上周才去了工作室一天,她这个班上的,确实很惬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转手舀了一勺小番茄给他,来堵他的嘴,“快吃快吃。” 江然被她的动作逗笑。 到了工作室,舒心把车停好,刚进办公室放下包,梁书就紧跟其后地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 “早啊。”梁书皮笑肉不笑地和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她对面沙发上。 舒心顿了顿,给她倒了杯温水,弯起嘴角,回道:“早。” 等她回身在办公椅上坐下,对面的梁书已经翘起二郎腿,十指交叠放在腿上,姿态随意,失礼的动作由她做来还有几分优雅。 “舒心。” 舒心眼睛微睁,听她这么一本正经地喊她全名,还有些不习惯,她暗暗想,看来小姑娘气性不小。 果然,停了不过一息,她就受到了来自梁书的无情控诉:“你现在这样是不是重色轻友?” “我……”舒心开了口,后面的话一时不知怎么往下说。 昨天下午,梁书给她发了信息说要约她出去吃下午茶,但当时她正在和江然看电影,就回绝了。 “你现在是越来越难约了,结婚了就是不一样,比之前在家接了稿还难约。”梁书气鼓鼓的,还不忘给自己猛灌一口水。 舒心解释道:“也不是,这几个周末几乎都用来走亲戚了,这周,这周末都是你的。” 梁书昂着头撇向一边,傲娇地说:“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啊,这周我还不一定有空呢。” “好好好,那我等你约我。”舒心赶紧顺毛捋。 梁书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放下翘起的脚,喜笑颜开地和她说起别的事来:“憋死我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澜沧分管翻译的部门已经决定将我们工作室引入他们公司的供应商库了。” 说完她想了想,拧着眉看舒心,不确信地说:“该不会是你……牺牲……色……” “别脑补!”舒心打断,打开电脑,心里担心会不会真是江然开后门帮的忙,但面上表情不露,不以为意地说:“我不知道啊,他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梁书没有追问,两手往中间合起拍了一下,“好吧,为了庆祝这件大喜事本周定个时间安排工作室出去聚餐。” 舒心看着邮箱里堆积的稿件,抽空歪头看她一眼,随意说:“你定就好。” 梁书起身,准备出去,回头对她说:“你也去啊,工作室很久没安排聚餐了,你总要到场吧。” 舒心打开文档,进入工作状态,在她出门前说了句:“看情况吧。” 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忙碌起眼前的工作来。 舒心自我认知很清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平时爱偷些小懒,但好在工作效率高,做的又是得心应手的工作,就算偶尔惫懒些,工作进度也还会在她可控的节奏内。 等忙到下班时间,舒心准点关闭电脑,拎起包包出门。 不过介于上周的懈怠,这周她打算多来几天工作室待命。 刚走到工作室门口,门外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隐隐约约听见好像是个女孩子吵着要见谁,隔得有点远,舒心听不清,她正欲上前看看发生了何事,梁书走了出来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舒心看她拉着她走得有点急,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梁书帮她打开驾驶室的门,看着她坐进去,一脸平常地说“没事,你别管,我来处理。” 这么多年的朋友,是真平常,还是装出的平常,一眼就能看出。 舒心有些不放心,拉着她的手问:“真的没事?” 梁书拍拍她,解释了一句:“没事,就是一个小姑娘吵吵嚷嚷地说我们凭什么不录取她。” 舒心“啊”了一声,“还有这种事?算了,既然不是什么大事,想办法让她安稳地离开就好。” “知道啦,快回去吧。”梁书说着替她关上了门。 等看着舒心的车子开远,才回身往工作室走,刚刚还在吵闹的女孩现在正坐在前台的休息区里,已经安静下来。 女孩子穿了一套做工精致的洛丽塔,盘起的亚麻灰色的长发不知是真发还是假发,脸很小,化着娇俏的妆,惹人怜爱,看人的眸子很有生气,就是那张小嘴里吐出来的话梁书不是很喜欢听。 她把裙摆往中间拢起,抬着头,怒瞪着梁书,口中重复着同一句话:“我要见舒心!” 第44章 不需要爸爸了 梁书掩起眸中的不耐,扔下一句:“你跟我来。” 女孩扭头不看她,依然坐在位置上不动,嘴里还是那句话:“我不去,我要见舒心。” 梁书哼笑一声,抱胸靠在前台桌上,先回头对前台的小姑娘温柔地说了声:“这里没事了,你早点下班。” 然后才转头看向她,眼睛冷冰冰的,一点情绪都没有,“趁我现在好声好气跟你说话,跟我过来。” 语毕,不再多分给她一个眼神,也不在乎她有没有跟上,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梁书虽然个子不高,但气场强大,女孩子在原地动了动,见她真的不再管她,赶紧起身跟上。 办公室里,梁书靠坐在办公椅上,女孩子在办公桌前站着,像个犯了错的下属。 梁书看着她,拾起桌上的笔转了一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表情虽然看起来很不服气,但还是老实地回答说:“陈佳念。” 梁书又问:“你多大了?” 陈佳念几乎是被她带着节奏走,下意识地回了句:“二十。” 二十? 正是读大学的年纪。 见她年纪小,梁书稍稍缓和了些语气,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她:“你找舒心干嘛?” 陈佳念昂着头,表情拽拽的,“关你什么事?” 梁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她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德行,不会好好说话招人嫌。 她淡淡地瞥过去一眼,“不想聊的话出门左拐,下次再来我就报警。” “你!”陈佳念气得手握成拳,恨恨地跺了下脚说:“我就是来看看她有什么好的,这么招人惦记!” 梁书眉头拢起,“把话说清楚。” 陈佳念的脸渐渐变了颜色,大喊了一声:“我想让她不要去招惹我爸爸!” “什么?” 梁书脸色奇异,第一反应是,江然应该生不下这么大的孩子。 但想要在舒心身边找出第二个男人,那也是不可能的,她太阳穴发胀,一瞬间有种魔幻的感觉。 好半晌她才问出一句:“你爸爸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陈佳念双手抱在身前,努力摆出一副声势凌人的模样,但她身上极其违和的装束总给人一种虚张声势的感觉。 梁书勾勾唇,“你说,保不齐我听说过呢。” 问之前她是存了几分好奇,想着这是什么神奇的乌龙,结果听陈佳念说完后,整张脸都黑了。 “星信家电有限公司的舒律。” 梁书眼中的温度渐凉,嘴边还带着一抹笑,“他是你爸爸?” 陈佳念眼睛闪烁一下,然后异常坚定地说:“是。” 舒律,是舒心父亲的名字。 梁书逐渐不耐,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缓:“你们一个姓舒,一个姓陈?” 陈佳念顿时僵在原地,表情难看。 她不是舒律的亲生女儿,是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给了他,她是舒律的继女。 因舒律为人极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宠着,她才改口叫他一声爸爸。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感情越深,她越来越不能接受舒律还有一个女儿的事实,尤其是,这个女儿还是亲生的。 舒律不管那个女儿也就算了,可有一天,她突然发现他总是一个人偷偷出去看舒心。 她坐不住了。 梁书失去了与她周旋的耐心,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拎起衣架上的包,“我懂了,那现在开始他就只是你爸爸了。” 陈佳念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梁书觉得很好笑,打开办公室的大门示意她出去,“他可真有意思,自己不来,让你一个小姑娘上门吵吵嚷嚷的,算怎么回事?” 陈佳念有些慌张,“不是的,爸爸不知道我来。” 梁书拉着她出了办公室,把门一锁,转身郑重地对着她说:“没关系,我们家心心已经不需要爸爸了,知道了吗?” 舒心驱车回小区,又在上次同样的位置看到了那辆a8,这一次,她打方向盘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便不再犹豫地转向进了小区。 她扬起嘴角,熟练地把车开进地下车库。 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 到家时,江然还没回来,舒心便回房间先换身衣服。 刚进衣帽间就收到了他的信息。 江然:【晚上有饭局,不能回来吃饭了,不想做饭的话,冷冻室里有陈妈包的水饺,做起来方便些。】 舒心猛然想起,上周五晚上好像听他给别人打电话时提过这件事。 她抿了抿嘴,忽地觉得一个人吃饭有点不习惯,明明之前的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才没几天,怎么就变了。 换好衣服后下楼,从冰箱的冷冻室里找到江然说的水饺。 一只只包得可爱如小元宝似的水饺,整齐地码在水饺专用盒里,每一列水饺旁边还贴心地贴了口味。 舒心挑了十只荠菜肉陷的出来放在盘子里解冻,没有急着下锅,而是回到沙发前坐下。 对于下班时遇见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给梁书去了个电话。 “没什么事吧?” 梁书正在开车,按下蓝牙耳机,不准备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简单略过说:“小事,我都快到家了。” 她清楚舒心家里的情况,父母对她多年不管不问不说,现在还冒出个便宜妹妹,这也太恶心人了,还好刚才拦住了她,不然她听见得多难受。 舒心放下心来,调侃了她一句:“你今天回家?” 对于一个私下生活丰富多彩的人而言,这个点回家实在是有点早。 梁书哀叹了一声,“我回我爸妈家。” 舒心坐正身体,担忧问:“啊?叔叔阿姨怎么了?” 梁书平时回爸妈家回得少,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是误会了,无奈说:“他们很好,是我快要不好了。” “怎么个意思?”舒心问完,心领神会,“不会是……” “别提,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舒心和她互损惯了,忍不住幸灾乐祸:“相亲!哈哈哈哈哈……” “舒心!” 听着她炸毛的声音,舒心赶紧安抚:“哎呀,这种事我身经百战了,就当回家陪爸妈吃饭,相亲不过是走个过场,不重要。” 梁书笑回:“知道啦,我不跟你说了啊,我都看到我爸在家门口等我了。” 第45章 不会是老板娘吧 舒心挂下电话,后背松弛地靠在沙发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盯着前方的电视墙看了会儿,拿起遥控器按下开关键,随便调了个纪录片放着,听到房子里终于有了人声,这才觉得好受些。 她回厨房把饺子烧水下锅,煮好盛起后,端着碗走到客厅里边看电视边吃。 刚刚没注意看,电视里放了个美食纪录片,舒心看着画面里色香味俱全还附带解说的美食,再低头看看碗里简单的水饺,瞬间感觉不香了。 她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口腔里顿时汁香四溢。 嗯,真香。 比她在超市里买的那些冷冻水饺好吃多了。 吃好晚餐,舒心收拾好碗筷,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上,有看没看地看着电视里放的内容,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门外有了些动静。 她放下盘起的腿,扭头看向玄关,门口的解锁声传来。 大门打开,江然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舒心起身跑到他身边,支撑住他另一边重量,闻到比上次更浓郁的酒味,不由担忧问:“没事吧?” “没事。”江然换了鞋,抬手环到她肩上,不太敢将身上的重量压到她那边,自己撑着往里边走。 舒心把他放到沙发上,打算去给他准备醒酒的西瓜汁,一把被他拉回到腿上坐着。 她耐心地解释:“我去给你榨西瓜汁。” 舒心明显感觉到他这次喝得比上次要多很多,要是不解酒的话,明天早上起来会不太好受。 江然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表情温柔如水,“晚上吃的什么?” 舒心观察着他的面色,见看不出什么,回道:“水饺。” 江然笑了笑,“明天给心心做好吃的。” 舒心抚慰似的拍拍他箍在她腰间的手,“好,你先坐好,我们醒完酒再聊。” 江然这才放开她,留意到客厅电视开着,里面正放到早茶店热气腾腾的千层油糕。 他回头看了眼在中岛台忙碌的舒心,微微一笑,小姑娘这是看着电视下饭呢,看来明天得做顿好的补偿补偿她。 榨果汁对舒心来说驾轻就熟,很快就端了杯西瓜汁过来。 这次的杯子不是红色的,是个浅绿色的。 江然和上次一样,一口饮尽,然后问她:“为什么换了绿色?” 对于他总是纠结她选杯子颜色的原因,舒心很无奈,就不允许她多变嘛,她随口说:“因为西瓜是绿色的呀。” 江然笑着放下杯子,不再执着,牵着她往楼上走。 洗漱完躺在床上,那种晕眩的感觉缓解了许多,江然翻身看向她:“下次再有饭局,心心不用等我,如果回来得晚,我会提前发消息。” “嗯,也没有刻意等,主要是也没别的事做。”舒心有些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无聊。 她说话还是这么直白,江然笑出声,“我买了一批新书,明天会到,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好啊,还好我没把我那边的书搬过来,不然都放不下。”舒心明天不去工作室,正好可以帮着理书,这是她喜欢干的活。 喝了酒,容易感到热,江然手臂压到被面上,和声说:“没事,都可以搬过来,三楼还有储藏空间。” “好。” 江然拍了拍她,“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翌日清晨,江然如往常一般早起,见舒心在一边睡得沉,就没舍得叫醒她。 等她醒来时,床榻身边的温度早已沁凉。 舒心揉了揉头发,起床简单吃过早餐,便收到了快递送上门的书籍。 她分了几趟才把书搬上二楼,拆开包装分门别类地把书在书架上放好,还把重新收整过的书架拍了张照片发给江然。 手边就留了一本纪实小说。 这种类型的书籍她看得少,但因其真实性和故事性强,舒心就当纪录片看了。 她一边翻着手上的书,一边询问着梁书昨天相亲的情况。 等她把书往后翻了十来页,还没收到梁书的回音。 舒心拿起桌上的手机,又给她发了一条:【在忙?】 接下来大概又是看了五六页书的功夫,梁书的信息才姗姗来迟:【不忙。】 舒心一愣:【问你什么情况呢,半天不说,难不成有情况啊?】 梁书很简洁地给她回了个字:【嗯。】 舒心合上书,抓起手机对着那个字看了好几眼,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不敢相信地问:“什么情况?” 梁书以不太乐意的声音接起:“哎呀,我这边正打语音呢,被你一个电话打断了。” 什么语音这么重要? 听她口气也不像是工作被打断的样子,舒心猜测自己可能嗅到了一点不一般的情况。 她施施然的,一句话拖出两句话的停顿,问道:“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被她拆穿,梁书半点不见慌张,悠悠地说:“没呢,就是接触接触。” 舒心震惊,“是昨晚你爸妈给你介绍的人吗?” 梁书自然地回道:“对啊。” 舒心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快? “天呐!这人得有多强的人格魅力,才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入了你的法眼?” 梁书在办公室里笑得嘴巴弯起,如果被舒心看到,肯定会说她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她傲娇地说:“还不错吧。” 别看梁书平时好像个恋爱高手的模样,身边小鲜肉不断,其实也是个母胎单身,根本就没有恋爱经验,都是逞强。 难得碰上一个合她眼缘的,舒心由衷替她高兴:“铁树开花,可喜可贺。” 梁书怼她一句:“好好措辞。” 舒心笑得眉眼弯弯,“好嘛好嘛,那我不打扰你了,挂了。” 收到舒心的信息时,江然刚下会议,他旁若无人地翻开信息。 离他最近的赵非眼尖地看到他对着屏幕露出了十分温柔的表情,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看那屏幕里发了什么,但对着这个画面,他脑海里恍惚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那个和老板同吃同住但他不知道身份的女孩子。 总不会是老板娘吧。 不会不会,没听说过他老板结婚了。 “赵助,赵助……” 第46章 是我想心心了 赵非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回身看去,出声的是公司的公关总监叶槿歆。 叶槿歆是公司里难得一见的天然系美女,小巧精致的五官即便化着最浅的妆依然出挑,清纯挂的长相很难令人将她和独当一面的总监挂上钩,加之她见人先带三分笑的习惯,很能博人好感。 他喊了她一声:“叶总监。” 叶槿歆弯唇笑了下,言语间善意地略过他刚才走神的事情,说:“我们还需要核对一下工作安排。” “哦,对对对,您这边请。”赵非拉开旁边小型会议室的门,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槿歆点头致意,踏步走了进去。 等核对完,她笑意中带着一抹好奇地拉住赵非问:“江总这是谈恋爱了?” 涉及江然的事,赵非向来谨慎,语气立刻变得官方起来:“江总的私事我不太清楚。” 叶槿歆抿唇笑道:“也是,江总这样的大忙人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赵非整理好资料抱到手中,不欲与她闲聊,把话题拉回到工作上:“核对完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江总那边还有工作需要汇报,您慢忙。” 随着他关上会议室的门,叶槿歆脸上的笑也瞬间落了下来。 她要是没看错的话,刚刚江然站在会议室门口回复信息时,脸上确实挂着从未见过的温柔。 可要说他是谈恋爱了,她是不信的,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从未在他身边看到过有女孩子出现。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把标志性的微笑重新挂回脸上,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舒心手里的小说看着看着已经从书桌上看到了小客厅的摇椅上。 屋外日头正当空的挂着,屋里冷气开得充足,趟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就跟大夏天开着冷气盖棉被一样舒服。 晒得人昏昏欲睡。 “心心。”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江然的声音,不远,好像就在耳边,舒心仰起头往上面看一眼,吓得直接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她看着江然,又不确信地望了望屋外的天色,自言自语:“是中午啊。” 江然看着她这副迷糊劲,感觉可爱得不行。 他脱下身上的西服,“说好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舒心放下书,接过他手里的西服,“我以为是晚上呢,中午还特意回来一趟,太不方便了。” 江然捏捏她的脸,温笑说:“是我想心心了。” 说完他就往楼下走。 舒心愣愣地站在原地,用手背贴了贴脸上的温度,暗道,一定是刚刚晒太阳晒的,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了她还这么容易脸红。 她用他的西服捂了半脸,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吃咖喱饭吗?”江然解着袖扣,回头问她。 “好啊。”舒心对吃食是真的不挑,有好吃的最好,没有也不会强求的那种。 况且江然的手艺一向很好,还不用她自己做,根本就不用挑。 她把西服放在沙发扶手上,跟着他进了厨房。 煮咖喱的时候,江然还征求了下她的意见:“除了土豆、胡萝卜、西兰花,还想加些什么?” 舒心摇摇头,对咖喱里加什么食材不是很在意,但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说:“我想要在咖喱饭上面放炸鸡排。” 江然顿了下,很快接道:“好,就听心心的。” 江然煮的是日式咖喱,米饭被很可爱地做成了蛋包饭的样子,咖喱上码了一排炸得油香酥嫩的鸡排。 舒心尝了一口,咖喱的口感很柔和,是她喜欢的味道,拌在饭里,一不小心就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她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肚子,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等出来时,客厅里已经看不见江然的身影。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以为他回公司了,但转念想想,他不像是会不告而别的人。 正在舒心发怔的时候,江然的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心心。” 舒心走上楼,看到他在书桌前安装显示屏。 显示屏是之前她从家里打包过来的,平时有笔记本电脑可以用,安不安显示屏她就觉得不那么迫切,一直躺在纸箱里没动,没想到江然还帮她惦记着。 舒心发现桌子后面还多放了一把椅子。 这样看,一张书桌一下子分割成了两个办公区块,且因书桌足够宽大,即便两个人同时办公也不会觉得拥挤。 这样一来,以后他们就可以同时使用书房了。 “我给你连上了啊。”江然把她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连上显示屏,调试了一下。 舒心好奇问他:“怎么突然想起安显示屏?” 调试好,江然把笔记本合起,笑着将椅子推回到书桌下,“你平时用显示屏翻译稿件应该更方便吧。” 那倒是真的,因为显示屏比较大,翻译的时候用双屏甚至三屏操作,翻译起来会更高效。 舒心嘴角飞起一抹弧度,开心地笑说:“嗯,谢谢。” 江然走到窗边,打开放在柜子上的音响,一阵悠扬的黑管开场从音响里飘了出来,整个书房顿时多了分氛围感。 他回身含笑说:“晚上做番茄炖牛腩,我会早点回来。” “好。”舒心拉开刚被他推回桌下的椅子,想要感受一下自己的“新工位”。 虽然是同一张书桌,可能是布置上有所改变,她有一种全新的感觉,冲动之下,打开电脑直接接了一篇四千字的单。 江然扣好衬衫两边袖扣,对她说:“那你忙,我先回公司了。” 舒心欢快点头,“嗯,早去早回。” 接下来两天,每天早上九点舒心都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出现在工作室,连梁书都感慨她是不是励志发奋图强了。 结果这个行为持续到周五便戛然而止。 江然起床时,舒心的脑袋还蒙在被子里,他上前帮她往下拉了拉,小声问她:“今天不去工作室了?” 舒心咕哝着翻了个身:“不去。” 为了弥补上周偷懒,这周她勤快地去了工作室三天,工作都超额完成了,现在她需要休息,谁都别想打扰她。 第47章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江然弯了弯唇,替她把窗帘拉得更严实些,放轻脚步走进卫生间。 等出来时,舒心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披着被子,借着卫生间微弱的灯光,可以看见她还迷迷瞪瞪的,明显没睡醒的模样。 江然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起来了?” 舒心松开身上的被子,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歪着头说:“想送送你。” 江然看她这个样子,心底软得不行,差点连这个班都不想去上了,理智好不容易回归,他揉揉她的头发,放轻声音说:“好,你再睡一会儿,我换好衣服喊你。” 舒心点点头,顺势躺在了江然平时睡的那一侧,“嗯,我帮你系领带。” 江然又摸了摸她的脸才走进衣帽间,穿戴整齐后特意留了领结未系,不过等走出来时,舒心已经睡着了。 他没舍得喊醒她,笑着低头系好,把领带结往上一推,走之前在她额前落下一个轻吻。 等舒心第二次睡醒,起床洗漱时,望着镜中刷着牙的自己,总觉得好像漏做了什么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没勉强自己,吃过早饭,翻出最新接的稿件,做新一轮翻译。 这次接的是澜沧最新的技术手册,花一上午的功夫就翻完了。 她将稿件收整好,做最后一遍检查,没问题后,邮件发送给了梁书。 舒心伸了个懒腰,开始收拾书桌。 桌面凌乱,各种医学类书籍散乱在上面,还有很多她手写的草稿,她将书籍一本本整理好后归置到书架原位,草稿装进文件袋里放到专门的一层。 其实她现在做翻译的稿件已经很少会需要翻阅资料了,但她这次就是想深入了解一下这个版块,毕竟是创新技术研发的新药,专业对口的她不会不感兴趣。 舒心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当然不是因为特意去了解江然。 收拾好,她准备下楼看看,中午能给自己做点什么好吃的,梁书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梁书:【请你吃饭,洋房火锅。】 原本舒心觉得随便做点就好,但看到信息后这种心态瞬间消失。 她现在特别想吃火锅,尤其是早上只喝了碗粥,嘴里清淡,正好需要一点重口的调剂,加上上周回绝过一次梁书的邀约,可不敢再回绝一次。 她飞快地回过去:【一小时后到!】 鉴于是吃火锅,舒心还换了一身不怎么吸味的衣服,化了个很淡的妆,简简单单的就开车出发了。 要不是路程距离就需要驱车四十分钟,她恨不得现在就坐在火锅面前。 服务员引着她往二楼走,舒心心里笑笑,梁书就是大气,两个人吃饭还订个包间,结果打开门一看,唰唰唰两大桌陌生的面庞,梁书那张灿烂的笑脸在居中的位置尤其显眼。 她脚步一顿,不明显地后撤了一下,梁书马上从位置上起来,上前一把挽住舒心的手臂,强硬地拉着她往里走,一把将她按在了位置上。 然后开始热情地介绍她:“舒心,我们真正的幕后老板,也是我们工作室的笔译大神,平时虽然来得少,但你们应该都见过。” “不过和我们一起聚餐这还是第一次,有什么想问她的,趁现在尽情问,我听你们平时都叫她心姐是吧,叫得好。” 她早该想到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心姐。” “心姐好。” 包间里一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好声,舒心故作镇定,笑着点头回应,但其实只能认出其中几个工作室的老员工,一些新面孔她平时接触的少,也就没什么印象。 “今天呢,是为了庆祝我们工作室被澜沧引进供应商库而安排的一个小型聚餐,大家随意就好,怎么开心怎么来,不用管我们啊。” 梁书的官腔打得一套一套的,舒心暗中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聚餐就聚餐,哪有这样突然袭击的,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梁书也不客气地回了她一脚,要是提前知会,她肯定会准备一大堆理由推三阻四,根本就约不出来,她会不知道? 舒心看着桌上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一看就有些拘谨,她安抚地笑道:“先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说完就见他们悄悄的松口气,舒心笑着,有种产生共鸣的感觉。 除了梁书手底下那些拓展部门的成员,其他大部分都是译者。 为什么做译者,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交际,所以才选择这份天天只要和文字打交道就好的工作。 梁书给她夹牛肉的时候,对着她笑得一脸乖巧,眼睛里好像在说——怎么样?快夸我快夸我。 舒心一脸无语地低头吃下了她夹来的肉,端起桌前的水喝的时候,余光瞥见有个小姑娘一直眼睛亮晶晶地偷看她。 舒心笑着对她点了下头,谁知小姑娘豁得一下站了起来,端着桌前的红酒朝她跟前一送。 她说:“大神,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终于接触到本尊了,我真的太开心了,我先干为敬。”说完就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 舒心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梁书,一看就是她在背后捣鬼,也不知道给人家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水杯,伸手掠过,拿起了另一只酒杯,笑了笑:“不敢当,我陪一杯,你快坐下吧。”说着也喝了一杯酒。 梁书就笑着给她介绍:“这是我们翻译部门的陈竺,上次你去杭城做的那个同传项目就是替她去的,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名翻译量极高的译员。” 舒心肯定地朝那小姑娘点点头,说:“我看过你翻译的文章,很细致认真,专业水平也很高,到我手上审核的稿件,基本上都没什么问题,继续努力。” 这么一来,餐桌上一下子热闹开来,每个人都站起来找她敬酒,一圈下来,她一口气喝了有十来杯。 吓得梁书赶紧劝大家吃菜,然后拉拉她的衣袖,很小声地问:“没事吧?” 舒心摇摇头,虽然眼睛里多了一层水光,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红酒度数不高,就是喝得太快,后劲有点大。 第48章 我的正事就是你 结束火锅大餐,几人晃晃悠悠地结伴回工作室。 梁书陪她留在包间里,起身盯着他们的背影,笑得一脸灿烂,“估计工作室里又要多出一些关于你的传说了。” 舒心斜看着她,无语问道:“你到底给我编了多少小故事?” 梁书笑嘻嘻地坐在她旁边,“我没有编!我是实话实说,你不知道,有些客户特别难搞,但是提你的名字他们就会好说话很多,你在笔译圈很有名的。” “那也是你散播出去的。”舒心一脸笃定,不然凭她天天坐在电脑后头,谁能知道“舒心”这个名字。 梁书心虚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支吾地说:“那不是为了工作室的声望嘛,主要还是你翻得好。” 舒心还待说话,手机响了。 是江然的电话。 梁书在边上偷瞄了一眼瞄到了,催促她赶紧接。 舒心瞪了她一眼,拍开她催促的手,接了起来:“怎么了?” 她听到那头轻舒了口气,声音才跟着响起:“没事,我给你发了信息,看你一直没回,有点担心。” 舒心每次不去工作室的日子几乎都是宅在家里,很少出门,而宅在家里就不太可能注意不到信息,他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忍不住打了通电话, 她拿下手机点开微信的聊天窗口,果然看到上面躺着两条信息,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两条信息之间还间隔了半个小时。 江然:【中午想换换口味的话,橱柜里有意面,很方便做。】 江然:【吃过了吗?】 看到信息她才想起来,出门走得急连个信息都没给他发。 舒心连忙把手机放到耳边,歉意说:“对不起,今天工作室聚餐,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江然顿了一下,不确信地问了句:“你?去聚餐?” “嗯。”舒心应声,没打算解释得太清楚,只说:“总是不到场也难为情。” 江然本想说“要是不想去就找个借口推掉”,但想到她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他就没多言。 今天他有个外场会,这个电话是开会途中走出会场打的,她既然没事,他也就放心了,“你没事就好,那我先挂了。” 梁书一直贴着耳朵在舒心手机边听着,不管舒心怎么推她她都不走,见江然准备挂电话,忙喊了一声:“她喝多了!” 舒心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从手机边推远,以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 江然举着手机在原地顿住,着急地问:“你喝酒了?” 光听声音,舒心显得很正常,一点不像个喝多酒的人,江然都没听出来。 舒心声音轻轻的,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没有,你别听她乱讲。” 江然不放心,追问了一句:“你在哪里?” 舒心听到他那边隐隐约约地有抑扬顿挫的演讲声音传过来,估计是在开什么大会,就说:“真的没事,等会儿我会叫代驾。” 若是往常小事,江然一定会优先照顾她的感受和情绪,由她说了算,但听见她喝酒了,他就不可能放任不管。 舒心听到电话那头的演讲声越来越远,接着江然重复了一句:“在哪里?”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梁书在旁边大喊了一声:“洋房火锅!” “梁书!”舒心喊她的声音拔高了不少。 这一声,江然倒是嗅到了一丝酒味,他赶紧说:“我马上到,等我。” “哎呀,你不要过来了,别耽误你的正事。”舒心觉得酒劲有点上头了,她已经努力克制,但说话的声线已经有点控制不住。 “我的正事就是你。” 这一句,即便是隔着电话,舒心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情,酒气一阵上涌,发酵的酒精让她脑子渐渐不那么清醒,一阵不受控制的悸动在心间缓缓蔓延。 挂掉电话后,她捋了下长发,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梁书却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拉过她的手凝视着她,虽是个问句,语气却肯定:“你,喜欢他吗?” 是即便她不回答也明白答案的问句。 舒心一手撑住脑袋,将发丝勾至耳后,轻笑着说:“干嘛问这个?” 梁书拧着眉,“你都和他结婚了,没想过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吗?” 培养感情? 他们这样也算是培养感情了吧,谁又能说只有爱情才算感情呢。 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已经很好了。 对于江然,她有过心动,但,没想过喜欢。 这是她给自己画的一条界线,不能多想,不能跨越,只有老实本分地守着这条线,她现在拥有的才能守恒长久。 这样就挺好的,她很满足。 舒心反握住拉住她手的那只手,眼睛里呈现片刻的清醒,嘴角弯起,笑得格外好看,“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彼此相爱的吧,相敬如宾或许能走得更远呢。” 梁书摇着头,不太认同她的话,她狠了狠心,说:“你这是在用父母的过错来定义自己,知道吗?” 这是梁书第一次狠心剥开披在她身上的那道枷锁,让她暴露在空气之下,直面内心。 舒心失笑,眼睛睁了睁,克制着心底那股翻涌的情绪,抬眸扫了她一眼:“你是真敢说啊。” “你不是不会喜欢,你只是害怕会喜欢上他是吗?”梁书不容她逃避,追问得很紧。 舒心摇摇头,眼睛里都是痛苦的情绪,借着酒劲以最平淡的口吻叙说着:“我见过我爸妈相爱的模样,那个时候我妈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相信我爸会替她摘下来,那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但你根本无法想象,最后离婚的那一年,他们的嘴脸有多难看,他们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我早就不知道被他们丢在了哪个角落里,抹布尚且还有用处,只有我,是多余的。” 她平淡的声音里逐渐带上自嘲的笑意,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但话语间透出一股浓浓的悲伤。 梁书双手放在她的臂膀上,正视着她的眼睛,“心心,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是你爸妈那样的,也有很多夫妻一直到晚年,白发苍苍了依旧很恩爱,对不对?” 舒心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茫然,她先摇头,然后又点头。 “你要去尝试,你不试怎么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呢,万一是happy endg呢?” 舒心抬头看着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一个身影急匆匆地出现在包间门口。 是江然。 第49章 传说中的断片 舒心印象里的江然一直都是从容镇定的,是温和笑意下也难掩的稳重,可他现在不太稳定的气息,被拉低后不工整的领带,眉目间的忧虑。 这些,都是因为她。 她仰着头,望着他。 心底好像滋生了一道不可控的情绪。 一下又一下。 撞击在她心上。 江然走近,半蹲在她身前,见她眼睛里水雾一片,像刚哭过,心里泛起一片心疼,他抬起手掌,最终落在她头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放轻声音:“我来了。” 舒心视线平直地回望过去,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双眼睛倒映着她的身影,满满的全是她。 梁书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切换,感觉自己杵在边上像个电灯泡。 虽然现在出声有点不合时宜,但待在这里她觉得更不合时宜,她盯着舒心的眼睛,确认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舒心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点头,她才放心地对江然说:“那我把她交给你了。” 见他郑重颔首,梁书起身说:“我回工作室了。” 舒心看着她的背影,不放心地说道:“你也喝酒了,晚上不要开车。” 她摆了摆手,说:“知道啦。”随后走出了包间。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舒心感觉头晕乎乎的,面上的神情反倒清明了不少,她不确定地问:“真的不耽误你的事吗?” 看她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己,江然心里无奈,给她解释道:“就是个研讨会,我只占旁听席,药理部总监在现场,放心吧。” 舒心这才起身往外走。 江然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起身马上抬手扶在她胳膊上。 身体的靠近,他身上浅淡的冷木香就裹挟了过来,舒心以为他是要抱她,马上开口拒绝:“没事,我能走。” 在大庭广众之下太亲密,她还是不能接受。 江然笑了下,扣住她的肩膀说:“我扶着你走。” 舒心被他护着坐进副驾驶,拉过安全带,反手扣的时候扣了几次都没扣上,她低下头去看,江然已经伸手帮她扣了上去。 抬头的时候,头更晕了。 江然开着车,余光看她,问:“喝了多少?” 舒心在脑子里大概过了一遍刚才圆桌上的人数,有些数不清了,最后总结说:“有点多。” 她还好,不算难受,就是有点想睡觉 听着她略微虚弱的声音,江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下,“回家给你榨西瓜汁。” 他没有说“要少喝点”之类的话,毕竟没什么事谁也不愿意喝这么多酒,他更关心怎么能让现在的她好受些。 “好。”舒心闭眸靠着椅背,微弱的声音像个小猫一样,没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床上。 舒心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卧室的窗帘被体贴地拉起,她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慌张地在床头柜上找着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17:42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不对,她是怎么回到卧室的? 舒心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着醉酒后发生的事情。 碎片化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入脑海,她在江然的车上睡着了,后面这段记忆缺失,躺在床上喝过江然打的西瓜汁,后面这段记忆继续缺失,她又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面这段记忆依然缺失。 完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断片吧? 她呆坐着,房间里异常安静,安静的舒心有些不舒服,她掀开被子下床,出去找江然。 下到一楼,江然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看到她,忙放下手中的菜,擦过手快步走到她面前,手背轻探在她额头上,“还难受吗?” 舒心摇摇头,小声问他:“晚上吃什么?” 江然回到厨房,掀开砂锅的盖给她看了一眼,锅里的白米粥正咕咚咕咚地冒着小泡。 他说:“你这样只能吃清粥小菜了。” 舒心苦了下脸,怎么又是粥啊,早上才刚吃过。 江然捏了捏她皱皱的鼻尖,笑着说:“好啦,快去桌上坐着,给你配了好吃的小菜。” 不出意外,因为小菜太好吃,光喝粥舒心就喝了两碗,撑得她不愿意坐下。 江然问她要不要出门散散步,消消食,她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外面天还没完全黑,天边的霞光落下一抹余晕,晕染开一道道黑金色的云彩,煞是好看。 小区的路灯已经按时亮起,户外的人三三两两地经过,还有几户养狗的人家在外面遛狗,他们两人手牵手穿插在小区的人流里,很有几分生活气息。 舒心慢悠悠地走着,迟疑地问出了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我下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江然神情平常地说:“没有,就是一直犯困,哄了好久才肯起来喝西瓜汁。” 舒心松了口气,嘴角放心地微微抿起,“哦,那就好。” 还没等她松完这口气,江然的声音又跟着响起:“还有嫌自己身上味道重,突然起来说要洗澡。” 舒心忙偏头看他,追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开始脱衣服……” 舒心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眼神慌乱窘迫,语速飞快地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她这个姿势几乎是把人挂在了江然身上,他长臂一捞,就把她捞进了自己怀里,搂着她的腰继续往前走。 期间还矮下身对着她耳语:“还有别的事,你真的不想听?” 舒心脸红,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说:“不想不想,你不……” 走着走着,怀中人说话的声音渐息,直至没了声响。 连脚步都跟着停了下来。 江然低头看她,就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失了神,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小区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车身是辆奥迪。 他看她神色有些不对,眼睛明显失了焦距,嗓音柔和地问了她一声:“怎么了?” 舒心一下子捏住了他的手,拽着就转身往回走,镇定的声音下是难以掩饰的颤声:“没事,我们回去吧。” 第50章 扑进了他怀里 江然搂住她跟着她的脚步转身时,余光瞥见那辆车的后座上下来一个人。 是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 “心心……” 一道压抑的低喊止住了她的脚步。 舒心顿在原地,不敢回头,这一刻思维凝滞,眼眶开始发热。 他下车了? 他还喊了她的名字。 时隔十六年,她又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了这个称呼。 察觉到自己身体发颤时,她用力地攥住拳头,才能克制住失态。 她自嘲。 舒心,你真是没用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江然心疼地松开她掐得满是月牙深痕的手心,低头问她:“要我帮忙吗?” 他在脑中逡巡了好久才认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是舒心的父亲,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比,苍老了许多。 舒心已经冷静了下来,摇头拒绝了他:“没事,我去和他说,你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虽然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很惶恐,可惜这种事她只能自己面对,谁也帮不了她。 至少,她还有他在身后做支撑,不是真的一个人在面对。 江然在松开她的手前把她拉到怀中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然后才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个拥抱仿佛给了她无尽的底气,舒心扬起唇角,冲他留下一个明媚的笑颜,重重地点头说:“好。” 舒心回身往小区外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极缓。 沿街路灯昏黄,灯光落在舒律身上,可以清晰看见他脸上露出的笑,和蔼而温暖。 看到这个熟悉的笑脸,舒心不由自主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从读小学开始,母亲就给她报了很多兴趣班,围棋、小提琴、书法、游泳等等,将她的课外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每周,只留给她两个小时的时间允许她自由安排。 有一次,她小提琴课下课,母亲没有来接她,电话也打不通,那天很晚了,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她不敢自己回家,就给当晚留在厂里加紧新家电研发的舒律打了电话,隔着电话她都能听见对面的忙碌。 但是舒律来了。 也是这样的天,这样昏黄的路灯,这样和蔼又温暖的笑。 他牵着她的手往家走。 回家路上,还一直对她说:“不可以怪妈妈,妈妈肯定是有急事才没来接心心的,爸爸来接也一样。” 这么温暖的一个人,后来怎么就变成了那样? 舒心走到他面前,没有抬头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不远处的路灯柱子,问:“你来干什么?” 舒律激动地蜷着手指,颤抖的手抬起又立马放下,小心翼翼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舒心哼笑着勾了下嘴,“那你现在已经看到了,可以走了。” 舒律抿起嘴,着急地问她:“听你嬢嬢说,你结婚了,对方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舒心垂了下眸,眼里闪过一丝痛色,努力克制着语气平淡:“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些没什么意义吗?” 舒律的手又一次抬起,想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但那手终究还是跌落了下去,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不敢暴露的期待:“心心,你能原谅爸爸吗?” 舒心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近距离对上他的容颜时,忍不住一怔,他怎么这么老了? 意识到自己又生出不该有的心软时,她狠心地偏过头去,掠过地面两道长长的倒影,心里明白,他们到底只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了。 她轻声吐出两个字:“不能。” 舒律安静了下来,隔了很长时间才缓慢说:“我知道了,以后你好好过日子,我不会来打扰你了,但是,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请第一时间告知爸爸。” “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舒心一口回绝了他迟到的关怀,回头望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等待的江然,嘴边勾起一抹和暖的弧度。 她留下一句话:“我的丈夫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您也慢走。” 这是她今晚以来用的第一个“您”字,明明是充满敬意的一个字眼,舒律却感受不到一丝欣喜,因为他听到耳里,这就像一个疏远冷淡的信号,令人更加难受。 舒心漫步往回走,快到小区门口时,脚步终于控制不住地加快了起来。 江然那张气质凛然的脸庞越来越清晰地映入她眼帘,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像初见时那样,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坚定地站在她身前。 她无措的心就能莫名安定。 舒心飞快地跑上前,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江然没有预见到她的意图,身子不禁被她撞得后退了一步,但他还是稳稳抱住了她,像抱着无价的珍宝,不舍得松手。 “累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好似怕惊动她。 舒心点点头,疲惫的感觉已经蔓延至全身,连指尖都没力气抬起。 江然试探地问了一句:“我背你回去?” 舒心顿了下,连忙从他怀里出来,摇头说:“我觉得我还能走。” 江然意料到她会这么回答,笑着牵起她的手,“那我们再慢慢往回走。” “刚刚那个人是我父亲。”舒心首次尝试着和他说起了她的事,她的声音还算平常:“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我以为我早就不在乎了,但真到见了面,才发现自己好没用,还是会被他一两句话勾得心软。”她笑了下,只是扯了下嘴角,笑得一点也不好看。 说着说着,语气逐渐惆怅:“他刚刚问我能不能原谅他,我说不能,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江然就像一个最好的倾听者,在她发言时不过多表达自己的意见,只在她需要肯定时,坚决地站在她这边。 他说:“不是,你做的对。” 舒心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 她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直面的肯定了,尤其是在对待她父亲这件事上。 这几年,舒韵经常和她提起舒律说想见她,她每次都是一口回绝,舒韵就会这样说她:“你这个孩子太狠心。” 江然微微低头,轻和的声音里染着坚定:“既然他们当初没有选择你,现在你就有权力选择放弃他们。” 第51章 如果是江然,我愿意 舒心愣愣地抬头望他,无意识地低语问:“真的吗?” 江然低头对上她的眼睛,肯定地回答她:“真的。” 或许是他的话太有说服力,也或许是舒心此刻太需要得到另一个人的肯定,她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么多年,她从一开始对被父母抛弃的不能理解,到后来的自我归咎,曾经有很多个瞬间,她都以为她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不然,为什么他们都能生活得好好的,只有她被放弃了。 但现在,江然告诉她,她也有权力可以放弃他们了。 回到家,舒心抬手拉下他的肩头,偷笑着凑到他耳边说:“你这样好像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就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江然微讶,继而笃信道:“你做的本来就没错,而且,在心心面前也不需要原则。” 舒心,就是他仅有的原则。 她怔住。 这一瞬间,好似失去了对他的抵抗力。 舒心大胆地拽着他的衣领,踮脚,在他唇边轻点一吻,“江然,谢谢你。” 只是亲完就想跑的举动被江然单手制止。 他一把将她抓回到怀里,“又想不负责,嗯?” 绵密的吻随着他勾人的语调一起落下,舒心的手重新拽上他的衣领,仰着头,从一开始的被迫承受到后来学会笨拙回应。 江然抱着她回了卧室,屋里的冷气还没完全扩散,舒心身上很快就起了一层薄汗。 见他俯身向下,舒心撑起手肘倒退着往床后挪动,小声抗议道:“我……我还不想睡。” 江然靠近她,顺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掐了掐她的脸颊,哼笑着说:“不睡,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舒心愣了一秒,随之脸爆红,伸手把他往外推,嘴里嗔道:“你讨不讨厌!” 江然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手顺着她嫩藕一样的手臂往下游走,调笑着问她:“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你就知道是讨厌的事?” 他的声音慵懒,语调飘浮,让整个空间都变得旖旎起来。 那只胡乱游移的手仿佛在她身上点了火,每到一处,肌肤都泛起滚烫的触感。 连衣裙的裙摆被缓慢卷起,每往上卷起一寸都似试探在她大脑边缘的那根弦,誓要将她的神智吞没。 江然低沉的声音呢喃在她耳畔:“那心心喜欢什么?” 音落,一记炽热的吻灼烧在她锁骨深处。 喷洒在她颈间的鼻息烧光了她仅剩的意识,舒心顿了半晌,才迷糊地说:“也不是讨厌。” 她好像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瞳眸间挣扎过一丝清明,拉起丝被盖上脸颊,只余一双忽闪的眼睛在外面无辜地盯着他看。 江然轻笑着抬手盖上她的眼睛,小姑娘这副可怜兮兮的神情不仅不会勾起他的怜惜之意,只会让他更加汹涌地涌上一阵想要欺负她的欲望。 眼前的光线暗下,视线受阻,舒心摇着头想要挣脱他覆在她眼睛上手,摇了几次后挣脱无果,轻着嗓音问他:“你干嘛?” 说出口的声音吓了她自己一跳,娇软得不像话。 江然笑了声,追问道:“真的不讨厌?” 视线被遮挡后,听觉便变得尤为敏感,他轻浅的气音如同观影房观影时的混响传输进舒心耳内,听得她浑身发麻。 “不讨厌。”她开口的声音低如蚊吟,江然凑近到她嘴边才得以听清。 笑意染上他的眉梢,松开手,翻身把她抵在床上,眼眸里是难以忽视的深情,他说:“心心,说喜欢。”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是缱绻的,亦是认真的。 眼前骤然重现光明,头顶的灯光晃得舒心一阵恍惚。 她不想说,一句不讨厌已经让她羞于启齿,何况是说喜欢。 她不明白江然为何不继续,明明她都说不讨厌了。 上一回也是,她一句害怕,他就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难道他是在等着她说喜欢? 终止脑中纷乱的思绪,她抬眸,撞进他如倾翻浓墨的瞳眸里,这一刻仿佛被他的情绪感染,她撑着脑海最后一丝清明,说得认真:“如果是江然,我愿意。” “心心。”他的呼唤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声低喃。 等这一声“愿意”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接下来的一切,不再是像曾经的任何一次那样停留在最后一步之前。 舒心还是害怕的,但江然足够温柔,不论是手下轻柔的动作,还是耳畔耐心的低哄,都温柔地化解了她大半的紧张。 可即便温和如江然,舒心还是疼得哭出了声。 他的动作跟着一顿,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直到看到她眉眼再次舒展才敢继续。 眼前是忽明忽暗的灯光,和他大半隐匿在光影暗处的脸,昏暗的视角下,舒心还是能清晰看见他额角上渗出的克制的细汗,以及脖子上喷张的筋络。 她有些不忍心,犹豫了一下,抬手攀上了他的臂膀,吸了吸鼻子说:“我,没事的。”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时,舒心已经非常后悔昨天晚上说出这句话了。 不,是昨晚说出这句话后,江然眼睛突然变得似夜间出没的黑猫那样泛出幽光时,她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昨晚到最后要不是江然抱着她进了浴室清洗,别说走动了,她连抬起手指动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舒心转头看了眼江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昨晚令人迷失的一幕幕,脸红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可见他呼吸均匀,一副熟睡的模样又有些气不过,抬手想学着他对她做的那样捏一捏他的脸,等手落在他脸上时,动作又不觉改成了轻抚。 不得不说,他的模样是生得真好。 乌黑浓密的短发,如剑般上扬的眉骨,微微轻挑的眼尾,轮廓分明却不显瘦削的脸庞,还有那多一分则显丰厚,少一分则显凉薄的嘴唇。 手指一直流连到下巴处,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的舒心,如梦惊醒般倏地一下缩回手,手腕却在半空中被精准握住。 她连忙朝江然看去,可他的眼睛还如在睡梦中那样轻闭着。 第52章 心心偷摸我 江然缓慢睁开眼睛,偏头看她,因是刚睡醒,嗓子还沉着一丝喑哑:“心心偷摸我。” 是和他昨晚哄骗她再来一次一样的哑,舒心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手在往回挣的同时,嘴里还不忘狡辩:“没有,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一下。” 江然轻笑出声,笑声闷闷的,“脏了一脸?” 舒心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于是手上挣扎的力道又重了一些,可是还是没能挣出,她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擦掉了。” “那岂不是弄脏了心心的手?” “没……。” 舒心的话声随着江然的动作消失在嘴边。 只见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缓慢上移,最后捏着她的指尖拉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笑着抬头,“谢谢心心。” 随后,他手上力道渐松,舒心猛地一下抽回手,着急忙慌地坐了起来,“该起床了。” “嘶……”一股难以描述的酸胀感袭击而来,不算太疼,但非常不适。 身体的不适一时无法适应她猛烈的动作,舒心直直倒了回去。 江然一把接住她,拉过被子将她盖好,心疼地说:“要不再睡会儿?” 舒心泄愤似的在他身上拍了两下,“还不是都怪你。” 到底心软,没下重手,拍在江然身上的力道跟小猫挠的似的。 他把她搂在怀里,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是,怪我怪我,我去准备午餐,给你端上来吃好不好?” 在床上吃饭? 舒心有一瞬间的心动,可内心的小洁癖终究战胜了对身体不适的恐惧,她摇了摇头,“你先起,我一会儿就起来了。” 猜到她大约有些不好意思,江然抱了抱她,贴心地把空间给她留了出来。 等江然洗漱好走出卧室,舒心才强忍着全身的酸痛尝试着起身下床,脚才刚踩在地上,一阵钻心的酸麻就窜了上来。 她长叹口气,挂着半边身子无助地倒在床上,要不然,午餐还是在床上吃吧? 哎,算了算了。 最终,她还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漱。 昨天晚上洗过澡,江然给她换了一条圆领的睡裙,这条睡裙宽松,平时穿上后,敞口的领子会露出她光洁的脖子和一大片锁骨。 可是现在镜子里,肌肤上大片的红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衣领里,看着甚是骇人。 舒心匆匆洗漱完,首件要事就是去衣帽间翻出一件带领子的衣服换上,可尽管如此,也依旧遮不住她脖子上明显的暧昧痕迹。 她对着镜子遮掩了好久,才放弃地下了楼。 走到餐厅,江然刚把煮好的面端出厨房,看到她呆愣愣地站在餐桌前,放下面碗,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吃饭。” 美食果然能治愈人心。 喝了两口面汤后,舒心马上就恢复了些精神,可能是昨晚消耗了大量体力,她吃得特别快,面条塞的一侧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塞坚果的金丝熊一样,可爱得要命。 江然看着她吃饭的模样下饭,不知不觉吃了两大碗。 吃完饭,舒心准备想像往常那样担负起洗碗的工作,结果被江然眼疾手快地夺去了手中的碗。 他笑着说:“今天你就负责休息。” 下午的时光两人几乎是在书房里消磨掉的。 舒心说休息就是休息,江然依然在工作,电脑屏幕上层层叠叠着好几份资料,中文英文夹杂,由他处理起来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舒心没仔细看,打眼扫过后,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之前未读完的书,转身落座于小客厅的躺椅里。 她一开始是正坐着,坐得累了抬起双腿屈膝在躺椅里,慢慢地又改为侧躺,姿势千变万化,只有手中书页翻动的声音从未停止。 她很喜欢眼下这般各忙各的状态,就好像相处了很久的两个人,互不干扰却又紧密联系着。 过了一会儿,江然忙完了手头的工作,顺手关上电脑,神情轻松地靠在椅背上看向舒心。 七月的太阳,尤其是午后,热烈得刺目,舒心迎着阳光而坐,任由烈日拍打在书页上,江然有些担心,有心上前提醒她在阳光下看书伤眼睛。 阴影遮盖到眼前时,舒心轻拧了下眉,抬眸略有些不满地说:“你挡到我光线了。” 江然无奈,刚要劝说,手机响了。 舒心的心思还在书籍的内容上,没注意听对面说了什么,就看到江然手持着电话,面上的表情随着通话的深入逐渐缓和。 “结果怎么样?很好,继续做进一步研究,嗯,好的。” 等江然挂断电话,她也合起了手上的书,问他:“要去公司?” 对外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在面对舒心时面上终于流露出了喜色,他蹲下身捧起她的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同她分享了喜讯:“要去实验室,团队有重大进展,心心真是我的福星。” 舒心被他说得难为情。 他公司里的事情有进展,和她有什么关系,这都能扯到她身上。 真像他说的那样,这个男人在她面前真是没有什么原则。 但舒心也是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抬手覆上他捧在她脸颊上的手,真诚地道了喜:“恭喜。” 可江然并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很是犹豫。 舒心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幻,为了缓解他不必要的愧疚,调侃了他一句:“即使是老板,也逃脱不了周末加班的命啊。” 接着又说:“去吧,工作要紧。” 江然虚虚地搂了她一下,保证道:“晚上我早点回来。” 舒心回应了他的拥抱,比他力道更深地回抱了过去,“好。” 江然起身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刚走出去两步,回头看见她又面朝阳光看起书来,忍不住出声制止:“不许再在太阳底下看书,光线过强,增加眼睛的调节力,会引起近视。” 舒心抬头望他,笑了笑,宽慰他道:“可是听说人在十八周岁以后就不会再近视了。” 江然一眼就望穿了她眼底的狡黠,目光平静了然,“已经辟谣了。” 舒心“啪”的一声合起了书,起身走到书桌前安稳坐好,抿了下唇才说:“知道啦,你快去吧。” 江然失笑,这才放心地走进卧室。 第53章 你喜欢我吗 舒心窝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手里的纪实小说已经看完,她把书在书架上归位,下楼准备找点别的事做。 休息日难得躺在家里没有出门的梁书闲得发慌,来找她闲聊。 正好舒心手边没事情做,就坐在沙发上和她打起了语音电话。 梁书小嘴叭叭的直吐槽:“你说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刚认识的第一个周末居然不约我出去玩,他什么意思啊?跟我玩欲擒故纵呢?” 舒心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作为在感情方面同样经验匮乏的她,实在没有办法帮梁书在这类事上做出分析。 她有且仅有一个的男人就是江然,而江然从来不会让她在这种事情上苦恼,他都是打直球,打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还好梁书也没真的打算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她就是想找个地方抒发一下内心的不快罢了。 她很快就自我调解道:“算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这个不行,就下一个。” “书书说的是,不管怎么说,男人还是应该比女孩子主动些才好。”舒心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她和江然之间一直是江然更主动,她想了想,相信江然总不会有错的。 梁书叹了口气,她话是那么说出口了,可是这么多年她也是难得碰上一个顺眼的,她有些丧气地说:“不说这个了,你昨天回去还好吧?” 昨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舒心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醉酒的事,“嗯,没事。” “没事就好,你那天喝酒真是吓到我了,哪有那样一口一口闷的,下次别人敬酒的时候意思一下抿一口就好了,你是老板,他们不敢说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了,梁书和她一起喝过几次酒,知道她酒量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喝多了就是闷头睡,属于酒品极好的人。 不过知道她不爱喝酒,所以难免担心。 舒心立刻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字眼:“下次?” 梁书在那头憨笑,“嘿嘿嘿,总有下次的嘛,我们工作室可是要不断做大做强的。” 她身上有股干劲是舒心特别羡慕的,听她这样说,便直言道:“下次想让我去就直说,别搞突然袭击。”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躺在沙发上的梁书还是郑重地竖起了三指,“我保证,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就听她匆忙地又接了一句:“欸,等会儿等会儿,他给我发信息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 想起上次她对自己的吐槽,舒心忍不住拆台:“喂,你这样算不算重色轻友?” 随着她控诉的声音落下,家里电梯到楼层的提示音传来。 “心心。”江然走出电梯喊她。 梁书顺坡下驴,“你看,你老公喊你了,快去吧,我挂了啊。”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舒心无奈放下手机,站起身去电梯厅迎江然,走到后愣了下。 江然正在换鞋,一手松了松领带,“怎么了?” 舒心眼睛看着他怀里的花束,歪了歪头,没说话。 江然捧着一大捧向日葵送到舒心怀里,笑着解释说:“我看家里的郁金香有些不太精神了,正好路过花市就带了一束回来作替换。” 舒心抱着向日葵跟他走进客厅,调皮地抿着嘴笑说:“原来不是送给我的啊。” 江然人已经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听到她的话又马上转回身来,“当然是,只是我担心送鲜切花是不是不太浪漫?” 舒心唇角徐徐扬起,清亮的双眸灿如星月,她轻声说:“我很喜欢。” 江然看她开心,心中也跟着欢喜。 但又隐隐心疼,好像每次送她一些小东西,她都会这样,惊喜中带着欢欣,很容易满足的模样。 心疼中又忽然感到庆幸,这样容易满足的她不曾在过去遇见一个令她心动的人,不然他哪有机会把她娶回家。 江然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手掌顺着发丝滑下掌握在她脑后,固定住她的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问:“喜欢什么?” 舒心理所当然地回道:“喜欢花啊?” 江然眼尾弯起上扬的弧度,蛊惑地问她:“那我呢?” 他眸子里的那两颗黑曜石又开始散发出诱惑人心的光泽,舒心抱着向日葵的手不由收紧。 你喜欢我吗? 这才是他想要问的问题。 “这个……这个花要先处理,我去找个深一点的瓶子。”舒心避开他的目光,抱紧手中的向日葵,抬步转身往储物间走。 江然一开始是存了逗逗她的心思,她不作答也无所谓,可真当她回避了这个问题时,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的。 只有一点,不多。 等舒心拿了一只大花瓶出来时,江然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了。 她给花瓶灌了满水位的水,把向日葵浸在里面,醒花。 吃过晚餐后,舒心坐在餐桌前处理花材,江然坐在她旁边帮她递工具,画面温馨又和谐。 等把最后一枝花插入花瓶里,舒心转动花瓶调整着花的摆放位置,她眼睛很认真地看在花瓣上,嘴里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也……是……喜欢的。” 说完抱着花瓶就往客厅的方向走,假装无任何事发生。 等把花瓶在客厅的茶几上放下,她还蹲下身仔细地调整了一遍花的造型,直到满意后才起身。 一回身撞在了江然坚实的胸膛上。 他没给她往后倒退的机会,直接扣着她的肩膀把她压进了柔软的沙发里,江然俯身望她,笑得轻雅,“心心,每次撩完就跑这个习惯不好,我帮你改改。”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舒心慌乱地咬着下唇,装作听不懂他话的意思,“什……什么?” 江然右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定定地落在她唇上,她今天没出门,唇上没擦唇膏,淡粉色的唇仿若一朵挂在枝头的樱花,微风拂过,颤颤巍巍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他拇指从樱花瓣上轻柔揩过,放低声音说:“像这样改。” 接着,低头吻了上去。 第54章 向日葵的花语 江然的吻就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总是充满着耐心。 轻柔、温和、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 唇珠上细腻碾过的触感,从舌尖传导过来的温度,他好似一个细心教导的老师在一步步引导着她往下行进。 可慢慢的,舒心发现事情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那只带着热度的手似有若无地触碰在她肌肤上,亲吻的位置已经从唇瓣移到了锁骨的位置,听着自己毫无章法的心跳声,她猝然惊醒,起身推开了他。 江然见她瞪着一双毫无威胁的大眼睛,对着他道:“今天真的不可以了。” 分明是拒绝的话,听在耳边却有点勾人的意味。 江然翻身坐在一侧,眼睛委屈巴巴地望着她,“那什么时候可以?” 明知道他这副模样是装的,可舒心心底还是不可控制地软了一下,磕磕绊绊地坚持着最后的底线,“反……反正今天不可以。” 初次的持久,到现在那里还没完全恢复,根本无法承受他再一次的摧残。 但她到底低估了男人在开过荤后在这件事情上会有多渴望,江然拉着她的手,哄诱地说:“可是心心,我好难受。” 舒心目光望过去,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脸上火烧似的,撑着所剩无几的意志力说道:“那……我帮你。” 说完这句话,她恨不能把头埋进衣领里去。 她以为顶多就是像上一次一样,撑过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结果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一场侵袭的暴雨。 舒心私以为,曾经连着翻译一周的稿件都没这么累手过,如果哪天她患上腱鞘炎一定是江然的锅。 她面红耳赤地听着耳边低沉的闷哼声,直到双手沾满咸湿才停歇。 冲上楼梯的那一刻,她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张舒适感极佳的沙发,暗暗道,看来这张沙发是不能要了。 等躺到床上,舒心摸着发酸的手腕,最近都不想接单子了。 江然洗过澡,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睡袍从浴室里出来,湿润的头发还在往下淌水,他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胡乱地擦拭了几遍,就准备扔进脏衣篓里。 舒心知道他没有吹头发的习惯,可看他头发还一缕一缕地耷拉着,明显湿得很,便出声制止道:“等一下,你拿过来我帮你擦。” 江然嘴角弯起,把手里的毛巾递了过去,转身坐在床沿上。 舒心起身跪坐在他身后,拿着毛巾仔细地擦拭起来。 擦头发的间歇,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头发不长,发丝正好能从她指缝间穿过,是很柔软的触感。 他发质很好,很容易被外力定型,平时出门用手随便抓一抓就能出造型。 等擦得差不多了,舒心把毛巾递还给他,叮嘱了一句:“不擦干头发睡觉容易头痛,以后不可以这样。” 这是她的经验之谈。 她曾经就因为偷懒,睡觉前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就窝进了被窝里,结果第二天起床,头顶突突地疼,这种疼令她至今难忘。 江然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没有第一时间松开她的手,反而顺着她的力道把她拉进了怀里,刚准备向她道谢,身体就被她用一根手指抵在肩头推开了。 舒心特别认真地望过去,语气严肃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江然身子顿时绷紧。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 他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会选择向日葵送给她。 向日葵的花语还有一句很好听的诗可以形容——“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这句话完美诠释了他对她的感情。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一点?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松下了紧绷的肌肉,只是一束花而已,应该不至于到被她察觉的地步,于是笑着问她:“是什么?” 但微微颤动的眸光还是透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波动。 舒心没有发觉他一瞬间的情绪变化,抵在他肩上的手指轻轻地戳了他几下,面上憋着笑意,“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向日葵的花语是之前梁书给她看的网上曾经流行过的一个梗,刚刚突然被她想到,用在了这里。 江然愣了下,虽然没有意会到,但也听懂了意思,不由笑出声,他就知道,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他把毛巾扔进篓里,回身坐进被窝,搂过她的腰身,话接得一点也不诚恳:“是是是,以后我克制点。” 舒心脸靠在他胸膛上,耳边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悄悄红了脸。 这人怎么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不知羞的,什么都能挂到嘴边。 “是不是还不舒服?”江然摸了摸她的头发,手很自然地滑落到她脖子后面。 舒心身子紧跟着缩了一下,对他这个动作已经到了敏感的地步,脑子里不可控地掠过很多旖旎的画面。 他总是喜欢用这个动作制住她的行动,让她只能直面他带来的风雨,无处躲藏。 舒心不想回答这个羞人的问题,靠在他身上逼迫着自己赶紧入睡。 江然扣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没再使坏,而是说:“明天去看电影吧。” 舒心缓缓地打了个哈欠,抬头下意识地指了下天花板,“楼上?” 江然揩去她眼角打哈欠挂出的泪花,“不是,去电影院。” 他拿过手机,打开软件翻了翻,然后把手机递到她手里,“暑期档新上映了几部电影,你看看有没有想看的?” 舒心接过手机,来回划拉着,屏幕上有十来部电影,她没提前做过攻略,一时挑花了眼,又把手机塞回到他手里,说:“你挑吧,我都可以。” 江然看了眼她迷迷瞪瞪开始犯困的模样,“好,那我挑一部订票了啊。” 听到她应声后,在手机上飞快地操作了两下,然后把手机放回床头,暗下灯,和她一起躺进了被窝里。 自从适应了靠着他睡觉这个姿势后,舒心入睡得格外快。 一夜无梦。 第55章 我马上赶他出去 周日上午,江然提议去超市采购食材,得到舒心的强烈赞成,她迅速换好衣服站到电梯口等他。 坐在车上,江然替她系好安全带,笑问:“这么喜欢逛超市?” 舒心坐好,看着前方,“嗯,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很难形容,反正就是很喜欢。” “那以后我们常去逛。” “嗯。” 离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大型超市,开车过去十分钟左右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周末的关系,即便是上午,超市里的人依然不少。 舒心逛超市属于漫无目的地逛,没有特定的需求,看到什么喜欢就拿什么,但可能现在有大厨在家烧饭的关系,拿的比较多的还是蔬菜、水果、肉类,零食反而比较少。 快走到鲜肉摊前,正好有一家三口经过他们,小女孩踮着脚指着桌面上鲜红的牛肉说:“妈妈,我想吃烤肉,可以买一点这个肉肉回去吗?” 一旁拉着小女孩手的女人弯下腰声音温柔地说:“当然可以啦,囡囡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小女孩又拉了拉旁边推着购物车的男人,“爸爸爸爸,那我们可不可以去露营,像上次一样一边玩一边烤肉吃,还可以放风筝。” 男人和那女人一样,语气温柔又耐心:“嗯,都听囡囡的。” 舒心望着他们出了会儿神,就在江然以为她情绪低落需要安慰时,她突然兴致高昂地指着面前的鲜牛肉说:“晚上我们在家吃烤肉吧,我之前买了个电烤盘就吃过一回,都积灰了,等会儿我回去把它搬过来。” 江然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她没有异样,才放心地说:“我陪你去拿。” 舒心点头。 两人选购好食材,在外面简单用过午餐,提着两个大购物袋返程。 车子直接开到了二十六幢门前。 打开家门,看着屋子里的家具都用防尘布遮盖着,舒心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离上一次住在这里间隔了很久的时间,但其实也就不到一个月。 她从厨房的橱柜里找出电烤箱放在餐桌上,对江然说:“楼上衣帽间里其他几个季节的衣服我都打包好了,比较重,我就一直放着没搬,今天正好你在,帮我一起搬过去吧。” 江然楼上楼下来回几趟,终于把衣服都放进了后备箱和后座上,对她说:“还有其他要搬的也可以趁今天一起搬过去。” 舒心看着眼前的豪车瞬间变成她的拉货车,摇摇头:“没有了,其他东西我看过,家里都有,就不带过去占地方了。” 两人上车回家,车子刚转到小区的第一排,远远望见家门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宽松的浅蓝色条纹衬衫,袖口松松卷起,向前交叉盘起的腿上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脑袋向下低垂着,干净清爽的着装被他穿出一股颓废的气质。 是房时。 江然把车停在他跟前,打开车门下去踢了踢他的脚,“来干嘛。” 房时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哭诉道:“江二,我家老头停了我的卡,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 江然猛地一个后撤,甩了好几次都还是没能甩掉他跟八爪鱼似的手,脸色难看地说:“那就回去上班。” 舒心下车时看到的就是这魔幻的一幕,她险些失去表情管理,强装镇定地绕开跟前的两人,走到门前解锁指纹。 房时依然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恨恨地说:“不行,我一定要和他抗争到底,我就不信了,他还能饿死他唯一的儿子不成。” 舒心很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这样她就不用听这么中二的发言,进家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看他们好像还挺忙的,就没打招呼,走了进去。 江然留意到舒心的小动作,急忙用力抽回腿,抬步往里边走,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那你就去抗争,来我家干什么。” 房时急匆匆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太明显的灰,跟着进了家门,理直气壮地说:“我需要你的接济。” “没有。” “接济一顿饭总行吧。” “没有。” 房时痛心地捂住胸口,跟演苦情戏似的指着江然控诉道:“江二,没想到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才看清你。” 江然看着他给自己不断加戏,直接掏出手机说:“要不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来接人?” 舒心现在想洗一洗自己的眼睛,她到底为什么会看到这么离奇的一幕,看着看着,不禁把打量的目光放到江然身上。 都说物以类聚,他既然能和房时是好朋友,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瞥见舒心望过来的逐渐诡异的眼神,他连忙拉起她的手,说:“我马上赶他出去。” 房时立刻很有眼力见地把矛头指向了她,“舒心妹妹,你不会也这么狠心吧?” “我……” “上次来得匆忙,上门没有准备见面礼,这次我给你带了东西了。”房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礼盒,满心欢喜地递到她面前打开,很有分寸地把握着社交距离,“你看看喜欢吗?” 盒子里是一对很漂亮的白玉耳环,玉质通透细腻,光泽感温润泛着油酥,月牙状的白玉配着嵌花的黄金,淡雅不娇,温厚雅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舒心看着他这个模样,再怎么也说不出撵人的话来。 她扭头看江然,觉得还是应该由他来做决定。 房时见选择权又回到了江然手上,狠了狠心,威胁道:“你想好了再回答啊,你别忘了你二楼主卧抽屉里的……唔唔唔……还是我准备……唔!” 他的后半段话都被江然捂着嘴堵了回去。 江然凉凉地看他一眼,“吃完滚蛋。”然后拉着他去做苦力了。 主卧抽屉? 什么意思? 舒心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着刚才房时未尽的话,难得被勾起一丝好奇心,思索着她晚点去打开抽屉看一眼,是不是就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打定主意后,目光缓缓落在他们进出的身影上,她的衣服不少,搬了几趟才搬完。 期间,房时还不时地和江然窃窃私语,能看出他们感情确实不错,虽然江然大多数时候都黑着张脸。 第56章 高中暗恋的学霸学妹 房时站在车子后备箱边,冲江然挑了挑眉,又朝屋子里示意了两眼,一脸揶揄地问:“她就是你高中时候暗恋的那个学霸学妹吧?” 江然抱起纸箱,斜斜睨他一眼。 房时抬起手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声音忍不住拔高:“我就说眼熟嘛,可以啊江二,够长情的啊。” 江然“啧”了一声,“收敛点。” “她还不知道你暗恋她多年啊?”见他眼神不对,房时连忙抱起纸箱追上他,放轻声音说:“不是,我是说你厉害,过去这么多年还是追到手了。” 追到手了吗? 江然不以为然。 房时说的追到手只是把她娶回家了,他以为的追到手至少应该是互相喜欢才行。 他脚步停顿一息,发觉他好像变得贪心了。 搬第二趟的时候,房时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臂暗示他慢点走,表情不爽地说:“欸,对了,你公司那个叶槿歆怎么回事啊?老跟我旁敲侧击你的事情,她把我当傻子呢,以为我听不出来。” “叶槿歆?” 江然知道这个人是他公司的公关总监,业务能力不错,其他方面没什么印象。 为什么要打听他的事? “是啊,不对啊,她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不就是高中的时候同过班吗,什么时候加的?”房时有些疑惑。 江然比他更疑惑:“高中同学?” 叶槿歆和他是高中同学吗? “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房时觉得好笑,转念一想,这种事放在他身上实属正常,“也是,估计班上都没几个你能叫出名字的。” “哎,要不是她是你公司的,我早拉黑了,我跟你说啊,不知道为什么,我太不喜欢她,就本能的不喜欢。” 江然不了解叶槿歆是怎样的人,招她进公司只是看中她的能力,无关其他。 而且,房时本来就没有加他公司员工联系方式的必要,更何况还是一个会私下里打听他私事的员工,他拧了拧眉,语气平淡,“拉黑吧。” 搬完东西,江然进厨房准备晚餐的食材,舒心在他旁边打下手。 房时跟软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哀嚎:“舒心妹妹,我想喝冷饮。” 舒心念在他帮了忙,没多想,擦擦手就准备帮他拿,被江然一把拉了回来,语气生硬地朝客厅里说:“冰箱里自己拿。” 房时轻笑了声,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冒犯了,这可是江然当宝贝似的捧着的小学妹,哪里舍得让别人使唤,赶紧麻利起身自己去拿。 他从冰箱里倒了杯冰水,猛灌了一口,接着走进厨房看他们忙碌,兴致勃勃地问:“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江然懒得搭理他,舒心微笑着回:“烤肉。” 房时喝完杯子里的水,放在台面上,咧着八颗牙笑得满脸欢欣,“我最爱吃烤肉了!” 江然冷笑,“除了去你爸公司你什么都爱。” 房时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然看他跟个木头一样地杵着,回头指了下洗碗槽里的蔬菜说:“去把菜洗了。” “我洗?”房时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江然淡淡说:“不洗别吃。” 房时马上乖乖地走过去,认命地洗起菜来。 看着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舒心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将两人的目光同时吸引了过来,她不习惯被注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你们看起来感情真好。” 江然嫌弃地看了眼房时,“哪看出来了?” 这个话有些不好解释,她说得含含糊糊的:“就是感觉你不会和其他人这样。” 在舒心眼里,江然是那种对别人都挺淡的一个人,像这样与人互怼的场面,她想都想不出,没想到还能亲眼看见。 别看房时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洗菜竟然洗得很细致,洗干净后的菜一根根码在篮子里,还有几分观赏性。 他抱着其中一个菜篮子放到台面上,开始倒苦水:“舒心妹妹,你是不知道,从小到大,他惯会使唤我,他是少爷,我就是书童。” 江然哼笑说:“是,少爷帮书童拍玉器。” 一听他提起玉器,房时立时来精神了,“欸,说真的,下个月那个拍卖会你真不帮我?” “懒得去。”江然没有一点兴趣,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多陪陪老婆。 房时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不喜欢在这种场合暴露自己江家人的身份。 所以外人都知道江家有一个能力出众的长子叫江煦,却很少有人知道江家还有个幺子叫江然。 在他认识的圈子里,江然是少有的不借助家族势力还能闯出一番事业的人,多的是他们这种家里宁可你啃老本,也千万别出去折腾掉更多资产的二代三代。 想明白后,转头开始鼓动舒心:“舒心妹妹,下个月有一场很不错的慈善晚会,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他印象里小姑娘都喜欢去这种场合,可惜他碰到的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一类小姑娘,注定要失望而归了。 一听晚会两个字,舒心马上脑补出人头攒动的画面来,这种人很多的地方她都不会有兴趣凑热闹。 她平静地摇摇头。 房时又说:“有很多明星的那种。” 舒心依旧平静地摇头,不为所动。 这在江然的意料之中,他端起备好的菜放到餐桌上,调试好电烤盘的温度,拉着舒心和他坐到一边,对对面的房时说:“赶紧吃赶紧走。” 牛肉放在烤盘上滋滋作响,房时用夹子给肉翻了个面,说:“我就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 江然面无表情,“没房间。” 舒心好奇抬头,“你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吗?” “是啊。”房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期望这样能勾起她的怜悯之心。 谁知,舒心理所当然地给出一个他并不想听的建议:“那你还不回家?” 房时差点没喘上气,如果这句话是江然说的,他完全有理由认为他是故意的,可这句话是舒心说的,还说得一脸无辜且诚恳,他都没地方说理去。 江然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补刀道:“听到没有,赶紧回家。” 第57章 不会对不起我们的婚姻 一起收拾完烤肉残局,江然就把房时扫地出门了,免得他耽误他们俩看电影的时间。 走前房时一直骂骂咧咧的,说他用完就扔。 江然没理他,怀着好心情和舒心驱车前往电影院,定的晚上八点的票,到电影院时已经可以入场了。 来看电影的人群情侣居多,几乎每个女孩子手上都抱着一大桶爆米花,江然低头问:“吃爆米花吗?” 舒心急忙摆手拒绝:“我现在不想闻到任何吃的东西的味道。” 晚上他和房时两个负责烤肉的人太给力,导致她一不小心吃撑了,现在坐下都觉得有点勉强,更别说吃爆米花了。 江然笑着摸摸她的头,搂着她的肩膀进了影厅。 舒心很久没来电影院看电影了,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她还会经常一个人去电影院看电影,后来有人给孤独定了评级,说一个人看电影是四级孤独,她那时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有一次,她去看电影时,隔壁坐了一对情侣,他们聊天的声音不小,聊着聊着聊到了坐在隔壁的她。 他们说:“得有多喜欢这部电影才会一个人来看啊。” 从那次以后,她就少了这项活动。 其实舒心很喜欢电影院的氛围,黑暗的环境,冷气充足的影厅,一排排乌压压观影的人,观影体验比在家里要好很多。 她偏头看向身边的江然,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也不用被肆意定级了。 舒心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正聚精会神地盯在荧幕上,荧屏的光淡淡打在他分明的脸部线条上,仿若沐浴着晨曦的第一缕光,将那本就无可挑剔的脸型镀了一层金边。 灿若星河,令人侧目。 江然感受到身边强烈到令人难以忽视的视线,捏了捏蜷在他手心里的小手,侧目低声问她:“怎么了?” “没事。”舒心小声回应,扭头认真地看起电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歪过头对他说:“和你一起出来看电影真好。” 江然嘴边划过一道笑痕,抬起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摸了两下,“以后常来。” 这是一部悲情的小众电影,讲述了两个小人物的故事,从新生走向死亡,影片满含诗意与戳人的细节,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好片。 江然庆幸没有选错片子,转脸去看舒心,那张莹白的小脸,泪珠正好从脸颊上滑落,凝聚在下巴的尖处,继而隐没进黑暗里。 他慌乱地想起没有提前备好纸巾,正在他无措时,眼前递过一小包纸巾来。 舒心睁着那双被泪水冲刷得剔透的眼眸,抬头问他:“要吗?” 江然叹笑接过,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张纸巾,轻柔地按压在她脸上,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电影已经开始滚动片尾字幕,整个影厅的灯光重新亮起,观影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舒心拽着江然的衣袖让他陪她坐在原地,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抬头望向他,苦恼地说:“我的眼睛是不是很红,怎么办?哭过好丑。” 江然双手抚上她的脸颊捧起,在她眼睑上落下一吻,温和笑说:“不会,在我眼里,心心是最好看的小姑娘。” 舒心眼睫轻颤,心脏好像被人很轻地掐了一下。 一阵悸动。 影院收拾卫生的工作人员从入口处进来,舒心惊惶地拉起江然快步离开影厅,走到大厅时粉颊颜色深深,红润得好似影厅里没开空调。 她脑子里有一段时间都是空的,刚才看的电影讲了什么没记住,只记住了江然叫她小姑娘的话。 都结婚了,怎么还叫人小姑娘。 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电影结束已经十点,因正处于暑期,商圈里的人依旧很多,出电影院的人更多,江然紧紧拉着她的手,免得她被人群冲散。 搭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有人出声喊住了向前行走的舒心:“小师妹。” 舒心停下脚步,扭头看去,看到穿着一身休闲装的肖靳,她眼眸微微亮起,朝他招了招手,“师兄?” 等他走近,疑惑问他:“师兄怎么还在申城,这次出差这么久吗?” 肖靳视线先从舒心身边气质出众的男人身上划过,然后笑着说:“没有,我跟公司申请调任到申城分公司了。” “啊?” 舒心不解,她记得肖靳好像本来就是这家公司总部地区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申城发展? 肖靳简单略过原由,笑容清冽地说:“嗯,因为一些私事,好了不说我了,不给我介绍一下?” 舒心差点忘记这茬,与江然交握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落落大方地向他介绍道:“师兄,这就是我先生,江然。” 骤然见到这位和她一起吃过饭的师兄,江然心底还有些不快,可垂眸听她自然地介绍自己时,又忍不住勾唇一笑。 转而对着江然说:“这位是我读研时的师兄,肖靳。” 两个男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 肖靳在国内知名大厂工作多年,现在也主要是给公司领导层做随行翻译,以他阅人的眼光来看,眼前这个男人不简单。 江然在触到对方干净清明的眼眸时,对于舒心和他来往的事就放心了大半,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情敌。 怎么说呢,算是一种男人的直觉吧。 双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好。” 打过招呼,肖靳很有眼力见地提出告辞:“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他朝舒心点点头,转身去往自己车子的停车位。 舒心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回想起刚刚肖靳的表情,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面带笑容,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心里想着,嘴里便嘀咕着漏了出来:“奇怪,感觉师兄好像遇上什么事了。” 江然搂着她的肩将她扯进怀里,蹙着眉说:“心心,在你老公面前讨论另一个男人是不是不太好?” “啊?那我不说了。”舒心一愣,她没想过这个事情的好坏,但她虚心受教,想了想,又开口保证道:“你别多想啊,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们婚姻的事的。” 第58章 让我再亲一下 得到她保证的江然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反而更加郁闷了。 她只是保证了她对婚姻的忠诚,至于这场婚姻的对象究竟是他,抑或是其他任何人,她都会一样的保证。 她这么说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这个人,是不是江然,不重要。 他突然想起,那份对她而言很重要的婚前协议,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为何重要,她只是想要给这份婚姻多一个保障。 “我没多想。”江然牵着她的手,护着她上了车,说:“回家。” 回家路上,车子里是长久的沉默,舒心看向他,总觉得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他明显就是多想了。 她轻声问他:“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舒心不想他对她有误会,至少在回家前应该把误会解释清楚。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逐渐喜欢上了那个有江然的家,那里就好像单独为她开辟的一个避风港,她放松、自由,想做什么都会得到极大的肯定,她不想破坏掉这一切。 江然诚实回应:“嗯。” “是因为师兄吗?”舒心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原因,她连忙申明:“你放心,我和师兄就是很简单的师兄妹关系,我们平时也很少有联系的。” 前方遇红灯,江然随着车流缓慢停下车子,目光停留在交替变换的红路灯上,“不是。” 舒心想不出来还能是什么原因,便直接问:“那是为什么?” 江然的手紧了紧方向盘,偏过头认真看向她,“心心,你刚才那句承诺是对你先生说的,不是对江然说的。” 舒心迷糊了,“我先生不就是江然吗?” 直行绿灯亮起,江然踩下油门,眼前又恢复成了闪闪烁烁的车灯,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车内静静流淌的古典音乐都能轻易盖过。 “如果我只是江然呢?” “我不明白。”舒心凑近了些才得以听清,但即便听清了也明白不了他的逻辑。 “心心,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快,没有犹豫,没有羞涩。 “不是喜欢你先生,是喜欢江然。”江然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固执地想要去听一个答案。 舒心终于听懂了,他想要的答案的区别。 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想对他撒谎,她只能说,现在的她还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得到意料之中的沉默,江然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至少她没有直接否认。 “算了,先回家吧。”他想明白了,纠结这个问题就等于跟自己生气,他又舍不得真的和她生气。 舒心不就是这样的人吗,别看她平时软软呼呼,温顺乖巧的样子,其实所有的事在她心里都有一套属于她自己的衡量标准,轻易不会改变。 现在的他之于她,首先是她先生,然后才是江然。 可他不知足了。 人心果然是贪婪的。 曾经,只是和她靠近一些,内心都会窃喜。 后来,就想拥有一个她无法拒绝他靠近的身份。 现在,他希望舒心对他的喜欢可以再浓烈一点,浓烈到她说她的先生只能是江然。 一路回到家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回家上楼时,江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牵着舒心的手,一直走到卧室才松开。 但舒心没有松开,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在江然转身看她时,手上动作突然发力,她踮起脚尖送上了粉唇。 唇边柔软的触感一瞬即逝,江然还有些怔神,就听她绵绵软软的声音响起:“我不希望你不高兴。” 然后强调了一句:“不希望江然不高兴。” 江然沉色的黑眸更加黯沉下来,他盯着眼前神情娇憨的女人,手缓慢地抵上卧室半开的门,门在他的外力作用下,“咔嗒”一声卡上了锁扣。 他把她整个人圈在门背后,抬手撩起她柔软的长发,低头凑近,问她:“所以呢?” 舒心的身子一瞬间绷紧,很小声地说:“你说的,亲亲会好。” 江然闷笑出声,一手触额,下巴抵在她平滑的肩颈上,笑声引起的胸腔震动一路传递到舒心身上。 她就是他跨不过去的劫吧。 只要她简单的一句话,他所有的低落都会一扫而光。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抵在身上的力度使得舒心后背紧贴着门,光洁的手臂碰到门板有一丝凉,她抬手扶着他肩膀两侧,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衣服上摩擦着,“你,没有不高兴了吧?” “嗯。” 江然搂紧她,抵在她肩颈的力道由下巴转为滚烫的唇,一路移到锁骨的凹陷处,唇贴在那根脆弱的细骨上轻轻擦了擦。 舒心身体跟着一颤,仍坚持追问一句:“真的?” 江然没有抬头,好似对那根锁骨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埋首在原处轻咬一口,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顿时收紧。 他的吻一路徘徊在她颈边,在那如白玉般瓷滑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印记,他的声音含糊不清:“真。” “那……”门板硬实,硌得舒心蝴蝶骨泛疼,她抬手试图把他推开一些。 江然将她搂得更紧,一只手掐在她腰上把她往怀里带,不留一丝缝隙,“宝宝,让我再亲一下。” 说完,他也不行动,额头抵下来贴在她额上,静静地等着她的回应。 两人靠得太近,舒心抬眸时,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刷过了他的长睫,不时地触碰到。 那双停留在她眼前的眸子沉着海一样的水痕,发出淡淡柔柔的光。 她就是在那片海上的溺水之人,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自愿沉溺期间,难以自拔。 她闭上双眼,微微抬起下巴,往他跟前送了几分,说:“亲吧。” 卧室的氛围灯开启,昏暗的灯光下,樱花初绽般的粉唇,莹润水光。 江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滚烫的吻随之绵密地落了下来。 说好是亲的,结果亲得一发不可收拾。 舒心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躺到床上的,神思有过清明的一刻,那已经是后半夜了。 也就是那一刻清明,她终于知道了房时所说的主卧抽屉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第59章 下次亲里面些 昨晚睡前,舒心千叮万嘱江然明天一定要叫醒她,因为周一的早晨,她没有睡懒觉的权利。 等江然喊她起床时,她光是睁开眼睛这个步骤就费了好大的力气。 她撑着手缓慢地坐起身,全身骨头好似被重物碾压而过,接近于报废的边缘。 舒心仰头看他,江然已经把自己收拾停当,除了领带未打,一身服帖的西服,端然体面,精神奕奕,拾掇成了人前清雅绅士的模样。 不像她,连起个床都费劲。 舒心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你都不知道收敛点,今天我还要上班。” 江然心疼地捧过她捶在他身上的手,揉了揉,认错态度极佳:“是是是,下次一定。” 这句“下次一定”听在耳边,怎么听怎么敷衍。 舒心羞恼地推开他,“我要起床了。” 江然抱起她让她坐在床的另一边,又绕床去拿了她的拖鞋放到床前,方便她进卫生间。 “慢慢来,不着急,一会儿我送你去上班。”他摸摸她的头,准备去做早餐。 舒心坐到床边,低头穿拖鞋时,眼睛划过床头柜,顿了几秒,没忍住问出声:“为什么……为什么房间里的那个东西,会是房时准备的?” 问完,她羞得不行,初次的时候她没留意,但昨晚的紧急时刻,江然就是从他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个东西。 这么私密的东西,房时怎么会知道? 江然手从门把上收回,赶紧坐回她身边,心底里暗骂了房时一句,他就知道他不靠谱,嘴上没把门,还好不是什么解释不清的事。 “这套房子原先在房时名下,今年装修好才转给我的,这个是他落在这里的。”他指了指床头柜说。 舒心好奇的点顿时转移到了房子上,“怎么会想到买这里的房子?” 感觉像江然这样的条件,应该可以买到更好的房子,像锦苑这边的老房子不会是他的上选。 江然回答自然:“老宅那边住不惯,又懒得花时间自己找。” 舒心点点头,暂时接受了他的说辞。 “那我去准备早餐了。”江然搂着她的肩膀紧了紧,冲她安抚一笑。 舒心是挪动到卫生间的,望着脖子上比上次还瘆人的痕迹,她忙把衣领往上拉起。 江然这也太过分了,这让她还怎么见人啊! 她匆匆洗漱完,在衣帽间挑了好久才挑出一件半高领的白色长裙,穿好后对着镜子左右来回地看,确保没有一点痕迹暴露在外,才放心地下了楼。 听到动静,江然往楼梯处望了一眼,先看到的是搭在扶手上的一只纤白的手,然后才是穿着一身飘逸长裙的舒心。 素衣清雅,长裙曳地,清晨的光顺着丝感的裙摆镀上一层暖色,使得她本就纤细柔软的身体,显得格外温柔写意。 江然上前把她堵在楼梯口,抬手将她的长发曳至耳后。 舒心赶忙把头发重新拢好,扭身躲开了他的身体,“别乱动,我好不容易遮盖好的。” “遮盖?”江然跟在她身后,替她把跳脱的发丝理好。 舒心不自然地缩了缩肩,忍不住把衣领又拉高了一寸,“被人看见怎么办?” 江然留意到她的动作,闷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说:“那我下次亲里面些。” “你!”舒心恨恨地夹碎了盘子里的煎蛋,被他脸皮的厚薄程度惊得没脾气,催促他说:“快吃吧,等会儿上班迟到了。” 江然笑着把水果推到她面前,“我不用打卡。” 舒心长叹,“是我快迟到了。” 她虽然也不用打卡,但她去得少,如果连周一这天都迟到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江然送她到工作室时,正好赶上了大家的打卡时间,工作室门口走进去一拨一拨的人。 舒心和他挥手告别,随着三三两两的年轻面孔一起走进了工作室。 “心姐。”其中一个人上前喊了她。 舒心扭头看过去,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旁边的人还拉了拉她的衣袖,和工作室里的大部分人一样,怯怯的,有恐于社交。 只有她,扬着大方的笑,不畏惧他人的目光。 舒心一视同仁,朝着面前的几人点点头,嘴角弯起礼貌的弧度,道了声:“你们早。” “心姐,我是新来的实习生,沈欢,我是拓展部门的组员。”她笑着对舒心来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舒心回了她一个微笑,“你好。” 原来是拓展部的,那这个精神面貌就不奇怪了,其他几位嘛,一看就知道是翻译部的了。 “心心,上来,有好消息告诉你。”梁书站在二楼走廊上,朝着舒心招手。 舒心向她们点头致意,踩着台阶上了二楼。 两人去到梁书的办公室合上了门。 沈欢旁边的两个小姑娘也是此次新招进来的实习生,正如舒心猜测的那样,都进了翻译部。 其中一个抱着一本厚厚的书,追上沈欢的脚步,赞叹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刚来就敢跟老板打招呼。” 另一个推了下鼻尖的眼睛,附和道:“就是啊,而且书姐还没介绍过人呢,你怎么知道她就是我们老板?” 沈欢得意地说:“看气质。” “也是,啊……老板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太有眼福了。” “就是就是啊。” 聊完八卦,她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忙碌。 另一边的舒心正坐在沙发上,享受着梁书的高品质服务。 茶几上除了一杯冰拿铁,还摆了几盒各式各样的小糕点,红豆麻薯、桂花米饼、薄荷打糕……申城有名的几家糕点铺的点心都摆到了一起。 舒心怪异地瞄她一眼,“你干嘛?准备改行了?要开糕点铺子了?” 听到她的三连问,梁书无语地接话:“说什么呢?我这是有好吃的就想着你。” 舒心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眯着眼说:“你有情况啊。” 梁书抿了下唇,羞涩地垂下头,两个食指指尖对在一起,扭捏地拍了她一下,说:“我和许质声在一起了。” 第60章 我都看到草莓印了 舒心感觉眼前是满屏的粉红泡泡,她不习惯梁书这个样子,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眨眨眼,面无表情地问:“许质声是谁啊?” 梁书扭捏的做派转瞬消失,满脸错愕,“我没有和你说过他的名字吗?” 舒心看看她,稍微一想便猜到了,“是上次你回你爸妈家相亲的那个人吗?” 梁书愉快地点头,“对啊。” “这么快?”舒心惊讶。 “有你快吗?”梁书双手交叠抱在身前,语气凉凉地问。 舒心轻咳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赶紧转移话题:“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好消息?” 梁书连连否定:“当然不是啦。” 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桌上的平板点开,划到邮箱的界面点击进去,而后将屏幕那一面转向舒心。 “噔噔噔噔,我们收到了第39届全球语言服务大会的邀请函。” 舒心睁大眼睛,直起身,盯着屏幕上“诚挚邀请白梦工作室莅临会场”这几个字,眼睛不可置信地向上移动,最终落定在梁书脸上。 “我们吗?他们可是面向全球筛选参会人的,竟然有我们吗?我们这么小的工作室。” 满意地看到她傻眼的表情,梁书哈哈直笑,刚收到邀请函的时候她比舒心的反应还夸张。 她狠狠点头,“对啊,可能也是出于本地化考虑,总之,这是我们工作室的一个机会。” 舒心还没回神,脸上做不出其他表情,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点头。 “所以这次会议由你去参加。”梁书把平板塞进她手里,并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喜悦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浮上面庞,舒心脸上的表情就此凝固,“我?” 梁书理所当然地说:“参加会议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业界同仁,我去跟他们怎么交流,狂发名片吗?” 梁书说得没错,这个会议有专门的一块翻译领域,她去确实要比梁书合适。 既然当初同意创办工作室,舒心就会对这个工作室负责,工作上的事她不会随意推辞,即便这种人多的场合会让她感到焦虑,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她同意,“好,我去。” 梁书抚掌,神情向往地说:“希望工作室以后都保持这样高频率的好消息。” 笑意飞上舒心脸颊,她克制着快要溢出的激动,“还是不敢相信,这次应该能见到很多大神吧。” 梁书抓着她拿着平板的手,笑说:“开心吧。” 舒心眼睛亮亮的,兴奋点头,“嗯!” 低头把平板放在茶几上,她才稍微冷静下来一些,回忆起刚刚梁书说她谈恋爱了的事,问她:“他对你怎么样?” “啊?”梁书还沉浸在兴奋中,没有适应她跳跃的节奏。 舒心回想了一下她刚才说的那个名字,“许……许质声。” 梁书当即点头,“当然好啦,不然我能答应吗?喏,这些都是他买的。” 舒心留意过,这几家糕点铺子分布在申城不同的方位,有几家还很难买,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可见这个许质声对梁书还是比较上心的。 她稍稍放心,揶揄笑说:“这是要给你喂胖的节奏啊。” 梁书得意地翘起下巴,“他是这么说的,说把我喂胖了,最好胖到没人要,这样我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舒心摸了摸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咦……” “你干嘛!” 两个人笑闹着打成一团,跟当年住在寝室里时一样。 等打闹停歇,梁书替她整理着头发,好奇问她:“对了,我刚刚就想说了,我怎么觉得几天不见,你好像变漂亮了,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用了什么好用的护肤品?” “有吗?”舒心右手覆上脸颊,认真思索了一下,“可是用的都和以前差不多啊。” 梁书把她的头发捋到肩后,猛地凑近,“这是什么?” 舒心吓了一跳,坐着的身子立马后仰远离,但梁书眼尖,已经看到了她衣领下成片的吻痕,瞪圆眼睛,“妈呀,你们……你们……你和你老公……你们……” “什么呀?”舒心一脸莫名。 梁书暧昧地看她一眼,“别装了,我都看到草莓印了。” 舒心吓得一把拉起衣领,肯定是刚才打闹时滑下来的,做了这件事是一回事,被人开玩笑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红得她自己都能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梁书知道她脸皮薄,没打算揪着这事不放,笑着说:“哎呀,这有什么,你们是合法的。” 舒心觉得不能再和梁书待在一个房间里了,不然她脑子里忍不住会转回到这件事上,还是独处一会儿比较好。 她站起身,说:“我回办公室了。” 梁书看穿她的心思,有心放她走,只问:“欸,吃的要不要带点?” 舒心拉开办公室的门,摆摆手,“吃饱了。” 回到办公室,她翻出日程里需要处理的文件,按轻重缓急列出工作的先后顺序,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一旦投入工作,舒心大脑里的杂事便统一清空了出去。 她喜欢把工作压缩在短时间内处理完,一周剩余的时间就可以选择做自己想做的其他事,不论是接单还是学习都可以。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如果开始,就很容易忘我。 江然发信息问她几点下班时,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她回了一句:【可以来接我了。】 然后开始收拾办公桌面,文件分门别类干净地码在桌子上,万一她明天不来工作室,也能方便梁书取用。 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敲响,舒心确认了几秒,才说:“进。” 这么久以来,她还没有在下班时间被人敲过门。 沈欢抱着平板走了进来,“心姐,这是我刚写好的几个方案,你能帮我看看吗?”说着把平板递给了她。 舒心停顿一下,伸手接过,她看得很快,一目十行地掠过,但并不敷衍,期间拿着电容笔圈划了几个地方做了标注,然后才退回给她。 “我主要负责翻译部门的事情,拓展部门我很少插手,有问题你应该去请教你的直系组长,组长解决不了的再统一汇报给梁书。” 虽然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语气相当柔和。 沈欢语噎,以为是自己越级汇报惹她不快了。 舒心见她还矗立在桌前,友情提醒她:“我要下班了,你呢?” 沈欢紧紧抱着手里的平板,表示道:“哦,我再改一改方案。” 舒心拎着包和她一起离开办公室,锁完门回头嘱咐了她一句:“早点下班。”然后快步离开。 工作室不主张员工主动加班,能在工作时间内解决好的事,不建议留到下班时间去做,除非能力有限。 实在解决不了的,第二天反正也还是要上班的,班是上不完的。 第61章 这是我老婆 舒心走到门口,江然的车已经停在了显眼的位置。 不应该说位置显眼,而是他的车太显眼了。 今天他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大g,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时,脚抬得不够高,还踉跄了一下,还好江然扶住了她。 车子平稳地驶出街巷。 江然的车上基本上都放着古典音乐,喜好与她不谋而合,听着耳边舒缓低沉的音乐,不用自己开车,即便是坐着不刷手机,感觉也很好。 看着眼前逐渐陌生的街道,舒心心中奇怪,“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江然手握在方向盘上,转向说:“订了一批今天刚空运过来的鲜切花,现在去取,对了,我哥喊我们去他家吃晚饭。” 舒心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后半句话上,些许不安地问:“你哥?今天晚上吗?” “嗯,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推了。” 这个邀请确实太过突然,以她平时的社交频率来看,她不一定会答应,所以下午江煦给他电话的时候,他就表示了不一定会去。 舒心犹豫地问:“只有你哥吗?” 虽然没听他提起过,但她想起之前房时喊他江二,她就大概猜到他有个哥哥。 只是,真的好突然。 江然看了眼她,补充道:“还有我嫂子和侄子。” 三个人。 舒心紧了紧手心,还好,她不是太紧张,可能是因为对方都是江然的亲人,而是之前他说过,他的家人都是很随和的人。 她开口:“都这么晚了,晚餐肯定都准备好了,我们不去总归不太好,还是去吧。”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江然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捏了捏,“谢谢心心。” 听到他突然道谢,舒心愣了会儿,“谢我什么” 江然眼里蓄满笑意,抽回手放回到方向盘上,启动车子,“谢谢心心给我面子。” 舒心开怀一笑,本就不明显的紧张感被更加冲淡了些。 车子停在了花卉市场的停车区。 江然没有熄火,按下手刹,解开安全带,下车前对她说:“花我去拿,你在车上等我就好。” 舒心安然地坐在原位等待,望着窗外已经开始收拾准备关门的铺子,音乐声没有停断,在静谧的车厢里缓缓流淌。 十分钟后,后备箱被打开又关上,一阵馥郁的玫瑰花香在车里弥漫开来。 接着,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江然身子撑在车门上俯身看她,递过来一杯奶茶,嘴边带着温和的笑,“草莓奶冻,去糖。” 舒心迟疑地接过,“要去吃饭了,还喝奶茶?” 嘴上这么说着,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立马喝了一口,一阵清甜的草莓奶香在口中铺陈开来。 江然看她眉眼舒缓,笑着说:“甜食可以缓解紧张。” 原来是担心她紧张,舒心心间淌过一阵暖意,“我还好,不是很紧张,但奶茶很好喝。” 她眼睛笑得弯弯的,江然觉得很可爱,本想揉揉她的发顶,但在触及她打理得柔顺的头发时,又将动作改为拍了拍。 他替她合上车门,“那我们出发啦。” 车子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街道两侧的路灯已经亮起,光影透过车窗像一道道星辉流连在两人身上。 窗外的建筑越来越令人眼熟,高耸的建筑,璀璨奢靡的灯光,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无一不是在诉说这是申城最繁华的地带。 车子一路驶入地下车库,江然牵着舒心的手走进电梯,按下数字五十。 舒心没了解过这个片区的房子,尤其是这一栋楼里的顶级公寓,只知道这里的房子是她卖两套锦苑别墅都买不起的那种。 到了公寓内部,这种感受就更直观了,奢华、贵气。 指的不是内里的装修,而是窗外的夜景,申城著名的延清江正蜿蜒流淌在窗外的夜色之中。 屋子里最先听到动静的是一个长相大气的女人,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个子十分高挑,粗看接近一米八,穿着拖鞋走过来的步伐很缓慢,又很有力,舒心晃了晃神,有一种置身秀场的错觉。 江然换好拖鞋,抬头喊了一声来人:“阿嫂。” 接着低头帮舒心拿取拖鞋,扶着她换好。 苏知阮眼睛先是在江然身上一掠而过,然后才长久停留在舒心的身上。 舒心没有看错的话,她看到对方的眼睛在看过来时猛地亮了一下,她没多想,换好鞋,忙跟着江然称呼她:“嫂嫂好。” 苏知阮一把挤开了扶在一边的江然,拉起她的手就往客厅里走,“叫什么嫂嫂,怪生疏的,叫姐姐。” 期间她忍不住在那手上多摸了几下,这手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舒心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展,根本没关注她手上的动作,愣愣地跟着她说的叫:“姐姐。” 苏知阮满意地应了声:“欸。” 低头望舒心时,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让她保护欲爆棚。 “是心心婶婶来了吗?”伴随着奶声奶气的童声,从里屋冲出来一个小团子,说是小团子,身高也已经到舒心的腰上了。 苏知阮护着舒心坐到沙发上,隔开江君哲的小手,一脸护犊子的模样,“干嘛?这是我妹妹,你别跟我抢。” 江君哲抬手抱着舒心的腰,争道:“是我婶婶。” 舒心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江然上前把舒心从风暴圈里解救出来,护在身后,无奈地说:“这是我老婆。” 苏知阮和江君哲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叉着手往沙发上一靠,以鼻子发声:“哼。” “来了。”一个五官长相与江然有六七分相似的男人走了出来,但来人的轮廓更深邃凌厉,尤其是那双眼睛,比起江然少了两分温和,多了两分锐利。 看人时,好像能直抵人心间。 江然朝他点头,“哥。” 江煦简单应声:“嗯。” 舒心看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有些怵他,赶紧跟着唤了声:“哥哥。” 江煦面部肌肉瞬间紧绷,苏知阮笑着起身搭上他的肩膀,凑近他耳朵偷偷说:“怎么样?是不是妹妹比弟弟好?” 江煦好像是在努力撑起一个笑脸,但这个表情他平时做得少,有些没撑起来,随后放弃说:“吃饭。” 第62章 狗男人 他不做这个表情还好,他一做这个表情舒心心底更发怵了。 她拉着江然的手攥得很紧,一言不发地走到餐桌前,跟着他入座。 江然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对江煦道:“哥,你这个表情容易吓到她。” 江煦刚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苏知阮碗中,抬头没有表情地说:“我?” 苏知阮和江君哲两人又同步地点了头,“嗯。” “咳。”江煦放下筷子,酝酿了好久才面朝舒心憋出三个字:“你别怕。” 苏知阮没忍住,大笑出声,热情地给舒心夹了一堆菜,“没事啊,你哥他就是直男一个,我们都很喜欢你。” 江君哲不甘示弱地立刻接声:“是的,婶婶,我喜欢你。” 面对这么直白地表达,舒心脸上晕开一抹浅浅的红,很快被这友好的家庭氛围感染。 吃完晚餐,江然被江煦拉去了书房。 江君哲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搭积木,舒心在一旁围观,时不时上手帮着一起搭几个比较难的部分。 两人正搭得起劲的,苏知阮拉着她坐回到沙发上,“别跟小孩子玩,跟我玩。” 江君哲手里的积木正在关键步骤,没时间反驳她。 苏知阮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说:“你头发看起来好好啊。” 舒心视线从她一头齐耳的短发上划过,笑着说:“你留长也是这样的效果。” 苏知阮摊摊手,动作做得闲适随性,“我不行,每次刚留到戳脖子的长度就会被我剪掉。” “可是你留短发很好看啊,我要是剪短会显得很幼稚。”舒心很羡慕她这样性格的人,和她待在一起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苏知阮美美地说:“那是因为你长得嫩。” 她拉起舒心的手,又揩了两下油,“阿然福气怎么这么好,能娶到你这么水灵的小姑娘。” 舒心脸颊发热,顶不住她这一通夸,“姐姐你别一直夸我了,我会不好意思。” 苏知阮大笑出声:“哈哈哈,我这都算好的,等你见到妈就知道什么叫夸夸团了。” 她说的妈应该就是江煦和江然的母亲,舒心想起在杭城时接的那个电话,可以听出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苏知阮又道:“爸妈好像快回国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了,放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舒心安心地点点头。 苏知阮的手又搭上了她的头发,神情期冀,眼睛里冒着光,试探地问:“我帮你扎辫子好不好?” “啊?”舒心发懵。 苏知阮拉着她垂感极好的衣袖,“你让我试试吧,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惜我既没有妹妹,也没有女儿。” 舒心对这种攻势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尽管她不是撒娇的语气,可也杀伤力十足,她硬着头皮说:“也不是不行。” 苏知阮眼睛顿时放出光来,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丝绒盒子来,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发带发卡,明显是早有蓄谋。 但也确实像她说得那样,估计手痒了好久,不然她自己一头短发,既没有妹妹,也没有女儿,存这么一盒东西干嘛。 另一边的书房里,两个男人分坐两侧。 江煦坐在书桌后,手上支着一支钢笔,神情严肃,“还不回来帮忙?” 江然笑了下,坐在靠江景的单人沙发上,目光远眺窗外亮如白昼的街道,“江氏有爸和你在,我不用着急回去吧。” 这句话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江煦垂眸,他这个弟弟从不以江家人的身份出席江家的任何宴会,也不会在公众场合自白江家人的身份,打得什么主意他心里清楚。 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要一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很难。 家里可以放手让他去做,但这个事是有期限的,他迟早得回归到正途上来。 江煦问:“你那公司快完成b轮融资了吧?” 江然搁在扶手上的手轻点了两下,声音低沉:“嗯。” “完成后把江洲地产接过去。”江煦不是在跟他商量,是在通知他。 江然扭过头,“哥。” 江煦直接敲定:“最迟明年前要接手。”期限可以放宽,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两人正僵持着,一道惊呼透过门缝传了进来:“啊……这个侧麻花看起来也太温柔了吧!”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起身走出书房。 舒心一头披散的长发已经被苏知阮编成了长辫,也不知她每天拿什么练的手艺,编得蓬松且具有氛围感,加上舒心今天穿的一身长裙,直接温柔加倍。 看到苏知阮把舒心当成洋娃娃一样赏玩,江然拉起舒心,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无奈地喊了一声:“阿嫂。” 手边失去了温软的触感,苏知阮皱着眉,不满地说:“哎呀,你不要小气。” 江然回头看了一眼江煦,示意他管管自己老婆,然后说:“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舒心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我头发还没拆。” 江然抓住她抬起的手握进掌心,笑得温柔,“没事,回去再拆。” 苏知阮拉着舒心不肯撒手,最后好说歹说表示下次可以再约,又加了舒心的微信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她走了。 等到眼前的电梯合上门,跳动的数字急剧下降,她盯着电梯门撇撇嘴,嘀咕了一句:“狗男人。” 江煦搭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不许说脏话。” 苏知阮无视他说的话,接着说:“哼,还不让拆,他心里憋得什么坏心思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不知道谢谢我。” 江煦低眸望了一眼自己妻子气呼呼的模样,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眼底漫过一丝精芒,“哦?那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憋得什么坏心思?” 身体骤然腾空,吓得苏知阮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喂,你放我下来。” 她踢着腿,直接将拖鞋踢飞了出去,作为模特的她,身高在一众女孩子面前是十分突出,可是这点力道在江煦面前就变得毫无意义,她根本挣脱不开。 她扯着嗓子喊:“儿子,救妈妈。” 江煦抱着她就进了卧室,哼声道:“儿子早就回自己房间了。” 第63章 不要在这里 回家路上,舒心一直跟江然聊着苏知阮的事,她好奇问他:“嫂嫂是模特吗?” 江然淡淡的“嗯”了声。 舒心靠坐着,感叹道:“怪不得,看她走路特别有气场。”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觉得她人好好呀,如果是跟她一起出去玩,我会非常乐意。” 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江然回应,舒心转过头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江然开着车偏头看她一眼,声音沉沉的,像是键盘厚润的琉璃轴,又闷又哑,“宝宝这样真好看。” 舒心所有的话顿时卡在嗓子口,半天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 还好车厢里够暗,不然她爆红的脸一定会被看得分明。 接下来的路程她安静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街景,不敢再随便开口,手指在手机壳上扣着,生怕他再说出叫她难以招架的话来。 街边高楼上的巨大电子屏从眼前掠过,依稀是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看了一眼,是四重奏专场音乐会的演出信息。 舒心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到车身开过,将之落至身后看不见了,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江然余光留意到她的动作,轻声问:“喜欢?” 舒心刚转回头,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嗯?” 江然微笑着说:“千四重奏。” 刚才电子屏上展示的就是千四重奏的演奏海报,江然打眼晃过看到了。 “你也知道他们?”舒心眸光一亮,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眼睛炯灼地望着他,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心情,“我超级喜欢,可是他们的门票很难买,每次放票我都抢不到。” 她小时候学过小提琴,可惜这些课外的兴趣爱好随着父母离婚而全然停止,算是她幼时的遗憾吧,所以她对弦乐演奏尤为感兴趣。 只是她都定闹钟抢票了,可每次点进去还是一秒光,她已经做好到时候加价购买的打算了。 等红灯的间隙,江然转头看她一眼,见她表情由欣喜转为苦恼,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温笑说:“我有票。” “真的吗?”舒心眼睛本就明亮,这会儿和两颗琉璃珠子似的,顾盼时如星光熠熠。 江然没想到她这么喜欢他们,这个模样就跟追星的小姑娘似的,眼睛里都放着光。 他轻笑,“嗯,下个月可以一起去看。” 确信下个月能去看他们的演奏会,舒心偷乐了一路,回到家,还抱着手机不停地翻看着关于千四重奏的信息。 江然难得见她对一件事产生这么大的兴趣,陪坐在一旁舍不得打扰她。 后来,舒心实在看得头昏脑涨才一脸不舍地放下手机。 但即便手机是放下了,她一时半会儿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一会儿望着电视屏幕弯唇笑,一会儿转身满脸愉悦地望着江然。 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江然失笑,“上去洗漱睡觉。” 刚走到楼梯口,舒心想起下午买的玫瑰花还在后备箱里,她赶紧转身往下走,江然一把拉住她。 “去哪?” 舒心着急说:“花还在后备箱。” 江然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笑着说:“回来我就浸到水里醒了,明天再处理吧。” 舒心舒了口气,跟他上楼。 回卧室,她准备进浴室打散发辫,被江然叫住,她回头看他,“怎么了?” 江然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抬着手朝她招了招,唇边勾着一抹浅笑,“过来。” 舒心听话地走过去,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坐在他精瘦结实的长腿上,躺椅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坐垫微微向下凹陷,躺椅控制不住地摇晃起来。 她整个人跌进他怀抱里,手撑着他胸膛坐起才稍稍稳住身子。 “你……你要干嘛?”舒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然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手从发辫上一寸一寸往下抚摸过,“不干嘛,就是看看心心。” 他真的是在看她,眼睛全程都落在她脸上,神情认真地像在欣赏一幅名画,只有那双手缓慢地游移在她身上,丝感的裙子透温性很好,大掌的热度分毫不差地传递了进来。 长裙的裙摆不知何时凌乱地卷上膝盖,热度从小腿一路向上升温。 舒心扭过身,想要躲过他幽深的眼神,可是她一动,摇椅就跟着晃动起来,使得她和他贴得更紧。 她紧咬着下唇,脸上的绯色逐渐扩散,弥漫进半高领的白裙里,粉色与白色纠缠,眼前景色好似一场春日的赏樱会。 江然情不自禁地吻上那一片淡粉,唇下是脉搏跳动的节奏。 一下一下,每一声都似在迎接着他的到来。 直到西裤硬质的料子贴上她娇嫩的肌肤,粗粝的质感擦过皮肤后引起一丝丝的疼,舒心才惊慌地将他推开,“不要。” “不要什么?”江然直起身,追着她的唇吻下,眼里带着戏谑的光。 舒心躲不开他的亲吻,她每往后仰一下,摇椅就不受控地往前回倾一下,就好像她在欲拒还迎似的,她羞恼地说:“不要在这里!” 江然闷笑,摁住她后颈加深了这个吻,中途微微拉开距离,语声缠绵:“都听宝宝的。” 然后一把将她抱起,两人同时跌落进松软柔滑的大床。 舒心并不排斥和他的亲密,在这件事上,江然总是会更顾及她的感受一些,让她不知不觉产生一种这是一件快乐的事的错觉。 在这张床榻上,她可以暂时摒弃多余的想法,逐步迷失在这一片柔情里。 最后,她还是被他哄着坐在摇椅上来了一次。 发辫早就不知在何时散开了,江然拥着她,十指穿过她的长发,乌黑柔软的头发披散着盖住她光洁的身体。 舒心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事后的羞赧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江然低头,拂开她额前打湿的碎发,轻柔的吻贴在她发顶,“洗澡吗?” 他一动,摇椅也跟着轻微晃动,舒心抓着他紧实的手臂,浑身酸软得有些抓不住。 她点点头,“洗。”身上的粘汗让她不太舒服。 江然没有松手,直接抱起她走进了浴室。 第64章 家里最贵的就是你 浴室的淋浴间有个墩台,江然放下舒心坐在墩台上,转身替她在浴缸里放好热水,又体贴地将她抱进浴缸,这才折返回卧室。 收拾了落了一地的衣服,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房间内焕然一新。 舒心把整个人沉进浴缸里,任由热水浸透过每一处肌肤,以此缓解身上的酸软感。 浸泡在热气氤氲的水中,卸去了身体大部分的疲惫。 她踏出浴缸时,除了觉得腿有些发软,肌肉酸胀的感觉已然缓和了许多。 擦干身体后才反应过来刚刚没带睡衣进来,她转了一圈,拿了架子上的睡袍套上。 睡袍雪白,吻痕鲜红,两厢映衬下,身上的痕迹被衬得格外显眼。 不仅是脖颈和身前,连大腿上都连绵了一片,比前两次的都要过分。 舒心连忙将睡袍前襟的两片衣摆叠起遮盖严实,系紧腰带,不敢再多看一眼,洗漱完就去衣帽间换了睡衣。 她进衣帽间的时候,换江然去浴室洗澡。 舒心穿好睡衣,躺在床上,可能是太累的缘故,还没等江然从浴室出来,她就睡着了。 鉴于她之前的工作习惯,早上江然没喊醒她,由着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舒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身边早没了江然的身影。 她起床洗漱,因为没有出门的打算,简单换了件居家服下楼。 走到客厅才想起看一眼手机,打开一看,微信信息已经进来99+。 她有点发蒙,她只是睡了一个晚上而已,微信怎么就炸了? 点开一看,是她和梁书、薛宜的三人小群聊爆了。 薛宜:【我明天下午两点到申城的飞机,谁来接我?】 梁书惊讶:【你度假结束啦?不是说要玩完一整个暑假吗?】 梁书:【还有,你觉得呢?工作日的白天,谁自由得不用上班?】 薛宜的信息停了好久才发来,她无奈摊手说:【没办法,家里炸锅了,爸妈天天发小作文催我回家。】 薛宜:【舒心宝贝你不会已经睡觉了吧?这才几点啊?别忘了来接你的大宝贝!】 …… 舒心看了眼时间,还好,十二点半,还来得及,忙回:【好的,我去接。】 两人的对话都超过百条了,她的信息才姗姗来迟。 薛宜此时正在飞机上,没法回信息。 梁书发了个坏笑的表情:【早睡晚起,昨天晚上干什么坏事去了?】 舒心脸一红,有种被人看穿的忸怩,指尖在键盘上停留许久,逃避说:【那个,我这里离机场远,我要收拾收拾接人去了,不跟你说了。】 舒心收起手机,急忙上楼换衣服化妆,锦苑离机场是真的远,她连吃午餐的时间都赶不及就要出门。 乘坐电梯到地下车库,平时她的车子在车库里最为显眼,但今天在车库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她的小i。 怎么回事? 车在车库里锁着,还能不见不成? 舒心茫然地站在车库里,心里发急,看了眼手机,再不出发,她可能就要迟到了。 她急得拨打了江然的电话,对面嘟了一声电话就被很快接起,江然温柔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怎么了?心心。” 办公室里正在准备半个小时后会议的赵非从他接起电话那一刻起,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尽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舒心着急地说:“江然,我车不见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洋房火锅的停车场里。”想起自家小姑娘此时可能正待在车库里着急,江然轻笑着安抚:“要用车?” 舒心忍不住捶了自己脑袋一下,那天真是喝酒喝迷糊了,后来居然一点也没想起来车的事。 她本能地向他求助:“嗯,怎么办呀?我现在还要去机场接人。” 机场接人? 江然没仔细问询是怎么回事,笑笑说:“车库里的车你随便开。” 舒心环视了一圈车库里可能均价破千万的一众豪车,怯怯地说:“我不敢。” “不敢?”江然放下手中的签字笔,身子往后一靠。 舒心当然不是不敢开车,而是:“这些车子都很贵吧,我怕万一磕了碰了,有点心疼。” “心心。”江然喟叹道:“家里最贵的就是你。” 低柔的嗓音穿过冰冷的手机射频响在耳畔,似一串带有魔力的电波直击她心脏。 舒心握着手机的手有些脱力,久久做不出回应。 电话里短暂的静默后,江然率先打破了沉默,“车钥匙都放在玄关,你自己拿。” 舒心倒退了几步,将身子倚靠在墙壁上,稳了稳心神问:“那,哪辆最便宜啊?” 江然笑了声,“昨晚开的那辆。” 舒心视线投射到那辆白色大g上,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选择,“这个车太大了。” 她目光从摆放整齐的车子上一辆一辆打量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些车里面,江然平时开的那几辆好像还是最便宜的。 她闭了闭眼,放弃了询问,说:“算了,我随便挑一辆吧。” “嗯。” 舒心乘坐电梯上一楼,想起和他报备一声:“我有个朋友今天回申城,我现在去接她,晚上应该会和梁书一起在外面聚餐,就不回来吃晚餐了。” 紧跟着又赘述一句:“都是女孩子。” 江然愉悦地笑出声,“好,如果喝酒,晚上我去接你。” “不喝……”舒心接得太快,说了两个字后,有些迟疑:“应该不喝吧。” 她想起从前和她们聚餐时的习惯,还真不好说。 江然耐心回:“少喝些不碍事。” 舒心走到玄关,从柜面上找出她刚才看中的外观比较低调的一辆车的车标,拿起往回走,“嗯,那我先挂了。” 江然嘴角噙着笑,收起手机放在桌面上。 赵非把会议资料分门别类收整好,表面平静,内心激动。 从老板话语的字里行间来看,这不只是谈恋爱了,这是已经同居了呀。 瞧这电话打的,平时那么冷情淡漠的人,现在一字一句温柔得都能拧出水来,脾气好得像被人夺舍了似的。 他抱着资料淡定地走出办公室,往大会议室走去,窃喜地禁不住嘴角上扬,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升腾,全公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第65章 那个人是我妈 舒心最后选的是一辆缎面黑的轿跑,整体造型比起其他几辆跑车来要低调很多。 坐在车内,熟悉了一会儿内部结构才敢开车上路。 还好她驾驶证考得早,也算是有多年开车经验的老司机了,不然真的不太敢开。 车子一路平稳地往申城国际机场行驶。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真的觉得好,舒心感觉豪车开起来体验感很不一样。 车子开进机场停车场,舒心下车锁车,旁边停车位上下来一个满身痞气的男人,朝她吹了声口哨,“妹妹,车不错。” 舒心蹙了下眉,没有搭理他,径直往机场里走去。 到机场大厅时刚好两点整,她估摸着薛宜还要取行李,便走到出口处耐心等候,顺便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舒心:【我在出口等你。】 薛宜回得很快:【好的,宝,等我五分钟。】 梁书跟着凑了个热闹:【等我下班。】 出口处不时地涌出大量的人群,挤挤攘攘的,舒心眼睛一错不错地来回盯着,生怕有错漏。 五分钟后,出口处冲出来一个个子高挑的戴墨镜的女生,一头栗色的长卷发在身后飞扬,手上那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被她拉得飞起。 冲到舒心面前先给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与她风风火火的举止相反的是,开口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心心宝贝,有没有想我?” 舒心敷衍地回拍了拍她的背,“你是去玩了一个月,又不是一年。” 薛宜拉下墨镜,随手别在挎包的卡扣上,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哼,没良心的小东西,我可是很想你们的,喏,给你们带的特产都在这里面装着呢。” 她说着回身拍了拍那只巨大的行李箱。 舒心的眼睛从她的行李箱上掠过,抬手接到手里,“先回家放行李?还是……” 薛宜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不不不,先带我感受一下申城盛夏的气息。” 舒心拖着她死沉死沉的行李箱往外走,另一只手被她结结实实地挽在手里,一出大厅门,午后最猛烈的那一股热风迎面扑在了两人脸上。 没一会儿,薛宜的额角就沁出了热汗,热得她想立刻返程回去度假。 刚走到停车场,刚才下车时搭讪的那个男人又凑上了前来,“好巧啊,妹妹,又见面了。” 薛宜拧着眉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和舒心挽着手,绕开他走了过去,根本不想理会这种人。 谁知这个男人脸皮极厚,舒心两次没搭理他,他还上赶着拦在她们面前,“别走啊,不就聊会儿天嘛。” 薛宜刚想开口怼他,被舒心一把拉到身后,她放下手中的行李箱,眼睛从不远处自己停着的那辆车子上扫过,眸光凉凉的,“你最好自己掂量一下,要是觉得惹不起我,就走开。” 那个男人顿了下,似在衡量什么,最后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灰溜溜地离开了。 “酷啊心心。” 读书时,薛宜见过很多回她拒绝男生告白时的情景,但都没有这一次这么飒的,不过,为什么那个男人这么轻易就走掉了? 她有些好奇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舒心拉起她的行李箱继续往前走,平淡地说:“他看我开了辆好车,就黏上来了。” 薛宜满脸不解地扭头看她,“现在宝马i也这么紧俏了?” 说完就看到舒心停下脚步,解锁了面前这辆顶级超跑。 她呆滞地望着她,嘴里不可置信:“妈呀,我不就是出去玩了一个月,又不是一年,你们工作室就完成质的飞跃了?” 舒心打开车子的后备箱,犹豫地说:“额,这不是我的车。” 打开后比划了一下,发现后面好像放不下手里这只大行李箱,又打开车门,拉开前座靠背,把箱子放在了后座上。 “那是谁的车?你租的?”薛宜摁住她的手,凑近她瞧了瞧,随后笑得开心地说:“哎呀,来接我不用搞得这么隆重,不过,话说回来,这车得好几百万吧?” 舒心拉开驾驶室车门坐进去,启动车子说:“我不太清楚。” “哎,算了,反正肯定是我买不起的价格。” 买不起归买不起,但都坐上车了,总要研究一下,薛宜摸着播放器的功能,问她:“书书要到几点下班啊?” 摸完播放器,她又看起中控台其他操作按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舒心的回答,薛宜抬头看她。 就见她抿着嘴,眉头比方才碰见那个搭讪的男人时蹙得还深,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怎么了?”薛宜顺着她的视线往外面看去,在看到前方五米距离外的中年女人时,噤了声。 半晌才磕磕绊绊地说:“那个……那个人不是你的……” 舒心的目光已经趋于平常,甚至替她补全了后话,“我妈。” 原本薛宜是不知道舒心家里的事的,因为这种糟心的经历没有人会愿意主动说出口。 是有一次她和梁书一起去舒心家做客,看到舒心一个人住着那么大的房子,她觉得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的。 舒心家里还留着很多她童年时的照片,不然她也不会认出她母亲来,但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了,她母亲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相貌和相片里的相比,竟然变化不大。 薛宜的视线从中年女人身上又缓缓划到她身旁站着的少年身上,少年个子很高,看模样应当已经读高中了,虽然面上表情臭臭的,但看长相居然与舒心有几分相似。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马上转头去看舒心,神情不安。 薛宜都能看出来的事,舒心自然早就发现了,她打转方向,尽量控制自己不要把视线往那边投去。 侧脸看副驾驶那边的后视镜时,目光不期然与薛宜对上,她弯起嘴角,笑着对她说:“我没事。” 薛宜张了张嘴,她真的很想告诉她,她眼下这个笑容委实很牵强。 但她最后只接了一句:“我知道。” 第66章 甩给你五千万 这大概就是她们两个不同专业的在读研究生居然能成为朋友的原因。 一个只要会说,另一个就会相信。 即便一个是胡说八道,乱说一气,另一个也会理所当然地往下接话,成年人的友谊,总是带着份体面。 车子开出了一段距离,后视镜里,身后那对母子已经变成了两个黑点,离舒心越来越远。 就像他们彼此的人生轨迹一样,在很早的时候就分道扬镳了。 就这样挺好的,最好,以后都不要再相见了。 舒心转移话题,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说道:“这是辆敞篷车。” 薛宜登时眼睛放光,“真的吗?打开让我感受一下。” 舒心望了眼前方正散发着强烈热度的太阳,犹疑地说:“会很热吧?” 薛宜扬起下巴,凑身向前,结果被安全带一把扯了回去,她低头把身上的安全带放松了一点,说:“不怕,我都说了是来感受申城盛夏的气息的了。” 舒心不是很愿意。 别的不说,就是这么热的天,开车敞着篷,路过的人一定会觉得她们又装又傻吧? 她提出建议道:“要不晚上温度降下来点再试?” 薛宜想了想,点头附和:“也行吧,到时候带上书书一起,对了,书书几点下班啊?” 舒心回:“正常情况五点半。” “不得不承认,书书对你是真爱啊。”薛宜感叹道。 同样是合伙人,一个天天准时打卡上下班,一个在家睡到自然醒,真羡慕不来啊。 其实居家办公不等于不办公,有时候忙起来比正常上班时间久多了,全靠自律。 但有梁书在,舒心确实感到轻松许多,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人到梁书预定餐厅的商圈,边逛边等她。 五点半准时打卡的时间,梁书出现在了餐厅。 要不是她从餐厅的座位上站起来朝她们疯狂招手,舒心和薛宜两人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风格甜美的女生就是梁书。 薛宜呆愣愣地卸下身上的挎包,问她:“你怎么剪头发了?而且你这是什么鬼妆容?” 舒心望着面前烫着一头齐肩羊毛卷,化着橘粉色元气俏皮妆容的梁书,半天回不过神。 她眨眨眼,讶然问:“对啊,你昨天不还是黑发大波浪,烈焰红唇精致全妆的吗?” 梁书垂下眼,娇俏地抿起唇,小声说:“就是想换个造型呗。” 舒心和薛宜同时打了个寒颤,这画风有问题啊! 舒心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她不确信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走女强人风吗?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强?” 梁书一边点着菜,还不忘一边凹着造型,“哎呀,许质声说喜欢我有少女感一些。” 薛宜立刻抓住了重点,“谁谁谁?许什么声?” 舒心扶额,“许质声,她谈恋爱了。” 薛宜看向梁书,惊呼:“什么?” 来而不往非礼也,梁书笑眯眯地接了一句:“她还结婚了呢。” 薛宜又转向舒心,语气比刚刚那一声还要惊讶:“什么!” 她忽然有一种被两个好朋友双双背叛的感觉,“什么啊?不是说好一起孤单到老的吗?” 梁书把点好的菜单传给薛宜,立刻否认道:“我可没说啊。” “算了,你这个谈恋爱的,暂且放到一边。”薛宜摇摇头,决定先拣严重的那一个进行抨击。 她把菜单又传回给了梁书,对舒心道:“什么叫结婚了?你真的结婚了?我出去玩之前,你明明连恋爱都没谈好吗!” 舒心心虚地想要略过话题,“这事说来话长。” 薛宜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那就长话短说。” “我闪婚了。” “闪婚?”薛宜实在很难将这个词和舒心联系起来,惊愕不已:“对方别是骗子吧?” 梁书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举起小手插了一句嘴:“这个我已经证实过了,不是,而且对方挺厉害一个人。” 话题被瞬间带偏,薛宜好奇问:“有多厉害?” 梁书随口说:“公司快上市了吧。” 舒心被她的夸张说法惊到,连连摆手,“哪有,只是在b轮融资,不过……” 她话语停顿片刻,然后说:“感觉他家背景应该不太简单。” 薛宜扭头看她,“你还不知道人家家庭背景?” “我没有特意问,如果他突然过来跟我说他家怎么怎么厉害,也挺奇怪的吧?” 舒心并不好奇这些,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就够了,她本来就不是因为他的背景才和他结婚的。 而且江然看起来也不像是故意隐瞒,随着她见到他的家人越多,迟早会知道的,上次无意间听到周宁说他是白手起家,可能他有自己想做的事吧。 薛宜想起什么,随手指了指户外,问:“所以今天那辆车不会是你老公的吧?” 舒心淡然点头。 梁书接过外卖小哥递来的奶茶,看了眼口味和喜好,分别递到两人手里,“什么车?” “一辆顶级超跑。”薛宜煞有介事地朝她说道,然后又转头用手肘顶了顶舒心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说:“心心,搞不好你这是嫁入豪门了呀。” 豪门? 想到昨天江然他哥住的那个有市无价的地段,她已经渐渐感觉到是这么回事了。 “听说豪门之间婆媳问题最难搞了,你婆婆没甩给你五千万让你离开她儿子啊?”薛宜脸上带着坏笑,和她那娇娇的长相一点都不符合。 舒心无语地说:“薛老师,你平时少看点网络小说,容易带坏孩子。” 薛宜无所谓地甩甩手,“我那是行政岗,能带什么孩子,而且那都已经是大学生了,有独立思考能力了,算什么孩子!” “所以真的没有?”梁书看热闹不嫌事大,紧着追问了一句,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好奇。 舒心抽出吸管,一把怼进奶茶里,淡淡说:“之前通过一次电话,感觉他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 两人顿时失去所有兴致,动作一致地给奶茶插上了吸管。 舒心被她们的动作气笑,“你们能不能盼我点好。” 第67章 肖靳这个王八蛋!渣男! 菜一个接一个地摆上桌,舒心和梁书正准备动筷,被薛宜拦住,“等下等下,等菜上齐我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告知一下我回来了。” 梁书一边放下筷子一边开玩笑地说:“哟,除了我们,你还有谁需要特别告知的?” 薛宜举着手机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下,按下快门键,傲娇地说:“那可多了我跟你们说。” 梁书原本笑着的脸忽然收了起来,表情从凝神变为凝眉,舒心笑着问她:“这是怎么了?” 说着就要转头,把梁书一把拉住,“没事,别看。” 薛宜扭过头看了一眼,转回头的时候立马翻了个白眼,“下午见过了,不用看了。” 舒心立时反应过来梁书看到的是谁,她听话地没有去看,嘴角动了动,装作无事的样子招呼她们吃菜,“快点吃啊,一会儿菜可凉了。” “对,快吃。”薛宜夹了一筷子响油鳝丝放进嘴里,一脸满足地说:“还是家乡菜好吃啊。” 梁书目光穿过她们两人的间隙,看着店外经过的那对母子,母亲对儿子的关心都快溢进店里了。 她忍不住黑了脸,凭什么这对夫妻离婚后都能重新组建家庭,拥有新的儿女,只有舒心孤零零一个人没人疼。 她愤愤不平地塞了一大口糖醋里脊,又猛地吸了一大口奶茶,顿时腻得反胃。 薛宜看她比舒心本人还气愤,赶紧岔开话题:“我有个提议,这个周末我们去迪士尼吧?” 梁书立刻否决这个提议:“姐姐,暑假欸,我们去排队晒太阳吗?” 薛宜哀叹地说:“啊……可是我的假期还很长呀,好无聊啊,你们不陪我我怎么消磨啊?” “你这是在拉仇恨吗?”梁书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我说真的啦……” 晚餐在嬉笑打闹中结束,三人下到停车场,梁书看到舒心的车子时果不其然跟着感叹一番。 舒心看了眼时间,七点半,提出先送薛宜回家,遭到两人联合反对。 薛宜理直气壮地说:“时隔一个月的三人聚会,不到天黑怎么能说结束?” 虽然在地下停车场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但舒心保证,这个点天肯定已经黑了。 但最后在回家还是转场之间,转场以二比一的优势胜出,舒心直接被她们拉到了申城著名的清吧一条街坐下。 看到她们上来就点了一瓶红酒,吓得舒心连忙提前给江然发好信息,以防万一。 舒心:【晚点要辛苦你来接我了。】 江然的信息秒回,就好像守在手机前似的:【好,喝酒了?】 舒心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还真被他猜中了,她编辑道:【准备喝,但我会少喝的。】 江然:【位置发我。】 舒心赶紧将定位发了过去:【快结束我给你发信息。】 发完后,不知为何,心里顿时安心了许多。 喝了两杯红酒,舒心去了趟洗手间,就这么点功夫,等回来,那瓶红酒居然已经空了。 她刚想说她们,手机里连续进来两条信息。 肖靳:【小师妹,薛宜和你在一起吗?】 肖靳:【她是不是喝酒了?】 舒心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两条消息带来的巨大信息量。 肖靳认识薛宜? 肖靳还知道薛宜现在喝酒了? 她没急着回复,暗下手机,看了眼脸颊红彤彤的薛宜,问道:“一一,你认识肖靳吗?” 薛宜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开口就是一通骂:“肖靳这个王八蛋!渣男!” 舒心瞪圆了眼睛,转头去看梁书,梁书也是一脸莫名,“你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去旁边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把这瓶红酒干了。” “什么?她一个人喝的?”舒心差点喊出声。 这瓶酒但凡是梁书喝的,她都没那么担心,至少梁书是她们三个人之中酒量最好的那个,但是薛宜…… 薛宜此刻整个人扑到了舒心怀里,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手还不闲着,双手捧上她的脸颊,嘟着嘴说:“宝贝,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为什么不亲我?” 舒心生无可恋地抓住她的手,箍紧后把她抱进怀里,薛宜是她们中酒量最差的那个,关键不仅酒量差,酒品还一般。 她抬头寻求梁书的帮助,谁知看见梁书正偷笑着在拍她们,她咬牙,“还不快过来帮忙!” 梁书赶紧收起手机,好声好气地过去帮她稳住薛宜,“哎哟,她这个酒量,在外面可千万别喝酒,不然容易被人占便宜,下次可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舒心凉凉地瞥她一眼,“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她就说回家嘛,非要来喝酒,现在喝出事了吧。 梁书也很无奈:“这次真不是我不想拦,我是真拦不住。” 舒心叹了口气,她拦不住是正常的,因为薛宜不但个子比梁书高,力气还特别大,毕竟一个二十八寸装满行李的行李箱她都能拉得飞起。 薛宜腾的伸出一只手,指着台上正在唱歌的歌手说:“肖靳!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当我是什么啊!我跟你说!嗝……” 梁书把椅子往她的方向拉近一些,猜测说:“我看她这个样子怎么有点像是失恋了啊?” “失恋?”舒心重复一句。 薛宜谈恋爱了吗? 和谁?肖靳吗? 她突然有种很魔幻的感觉,这两个人一个是她好友,一个是她师兄,可是他们之间一点交集都没有的呀,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没有。 在她思索时,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抬抬下巴,示意梁书说:“我手机响了,你帮我拿一下。” 梁书翻出手机,对着舒心面部解锁,划开界面后,屏幕上清楚地写着“肖靳”两个字,她犹豫问她:“接吗?” 舒心低头看一眼半点不肯安分的薛宜,手搂得更紧了些,随即点点头。 梁书把手机贴到她耳边,电话接通后,肖靳焦急的声音传来:“小师妹,一一她怎么样?” 和她从前所见的有礼有节的他完全不同,没有问候,语气里只有对薛宜的关心。 舒心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正色道:“等一下,我需要先问一下,师兄你和薛宜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68章 本来就只有你亲过 电话那头短暂卡顿,“我……” 然后,肖靳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话说出了口:“我们谈过恋爱,后来因为我的问题,我们分手了。” 不仅谈过,还分手了。 舒心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惊到,“那你现在是……” 肖靳接了她的话,语气诚恳又认真:“我是为她回申城的。” 舒心有些不知该怎么回话,只是把薛宜的情况以平常的口吻反馈过去:“她现在不是很好。” 电话那头紧张的语声不似作假:“你们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舒心回绝:“不用了,我不确定一一现在是否想见你,我没有办法帮她做决定,但我会平安把她送回家。” 肖靳安静数秒,最终妥协说:“嗯,我明白,你们到家后麻烦给我报个平安。” “好,那我先挂了。” 梁书听她说挂电话,替她收起手机挂断,为难地看了一眼还在边哭边骂人的薛宜,“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打车先送一一去我那吧?” 薛宜这个状态,回家恐怕会吓到她父母,还不如等第二天清醒了再回家的好。 舒心犯难,她已经跟江然说好等会儿来接她,但梁书一个人肯定搞不定醉酒的薛宜,可是如果她不跟江然打招呼就自己回家显然不太好。 可眼下这个情形,喊他来接似乎更不好,她有些后悔一开始给江然发信息了。 就在她进退两难时,江然的呼唤声从她右侧花架边响起:“心心。” 骤然看见江然出现在眼前,舒心一惊,手上的动作便松懈了些,薛宜挣脱开束缚,抬起头“吧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 江然眼眸随之一深,凉凉的目光轻飘飘地从薛宜身上划过,她虽然已经醉酒了,但不知为何,还是不适地转了下身避开了他的目光。 梁书见状,连忙接手薛宜这个不稳定因素。 舒心尴尬起身,“她喝多了就会这样。” 江然拿起她放在桌面上的包,牵起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她虎口上的软肉,“我送你们回去吧。” 舒心被他暗地里的小动作勾起一丝羞意,但又不好当着朋友的面缩回手,免得下他面子。 便指着薛宜说:“我朋友的行李箱还放在那辆车上,我去给她拿过来。” 江然伸手问她拿了车钥匙,抬步前说:“我去就行,你们先上车。” 等舒心和梁书费了大把力气把薛宜弄上车,又给她系好安全带,坐在座椅上大喘几口气后,江然也拎着箱子过来放到了后备箱里。 江然坐进驾驶室后,舒心才反应过来帐还没结,手刚碰到车门,就听他说:“我结过了。” “这……”舒心踌躇怎样才能把话说得好听,又不会令江然不高兴。 她觉得一码归一码,在家用上他多花一点钱她可以接受,但让他给她们好友聚会买单总归不好。 江然看出她的顾虑,系好安全带,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跳过话题问她:“去哪?” 舒心也不欲在车上与他讨论关于钱的事,从善如流地答道:“去秋水云麓。” 梁书默不作声地坐在后排,安安静静地干了这碗狗粮,期间还羡慕地看了两眼彻底醉睡过去的薛宜。 心道,她为什么在车里,她应该在车底。 舒心把她们俩送回梁书的公寓,回到家先给肖靳发了信息,随后脱力地躺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长舒一口气。 一路跟着她上上下下帮忙的江然走到她跟前,俯身望她,“累了?” 舒心皱起鼻子,肯定地点点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矜贵如他,却被她当司机使唤了一晚上,来来回回地跑了几个地方,花费了不少时间。 柔软的沙发单边凹陷进去,江然屈着一条腿压在她的左腿边,伸手在她左侧脸颊上揩了两下,表情深敛,让人看不出情绪。 语气却温柔如水:“心心,我希望你能多麻烦我一些。” 舒心眼睛里的光不自觉地晃了下。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向她提这样的要求。 她一直认为自己挺独立的,从读书开始就是,能不麻烦舒韵就能解决的事,她绝对不会开口。 但当真的出现一个人这样关心她,把她的事排在首位去对待时,她才发现,原来她也是需要这些的。 需要被人关心,需要被人疼爱。 舒心抓住停留在她脸颊上的那只宽厚的手,眼睛笑弯成一道月牙,她说:“我尽量。” 夜灯下,女人绚烂清丽的笑颜,和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好像一道无声的邀请,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含住了那颗饱满的唇珠。 舒心脸上的笑容猛地收起,抬手推搡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还偷袭?” 她推搡的动作没什么力道,江然只要稍稍用力一些,她就不得不和他贴得更紧。 唇上的力度加深,薄唇揉捻而过,直到亲得舒心喘不上气了才微微分开,他的黑眸直抵在她眼前,轻笑间带着一丝痞意,“别人可以偷袭,我不可以?” “谁偷袭了?”舒心说完,缓缓地从这场突袭的亲吻中回神,想起了酒后不受控的薛宜。 她抬手摸了摸被江然揉搓得有些发红的脸颊。 难怪从刚才开始他的手就一直在她脸上摩挲揩拭着,原来是在擦除薛宜留下的痕迹,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女孩子亲一下都不可以? 江然看穿了她眼中的意思,开口定音:“不可以。” 他扣着舒心的下巴抬起,在唇靠近前,霸道地说:“心心只能被我亲,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这个亲吻就像他说话时的语气一样霸道,说是亲,不如说是吮咬。 那颗娇花似的唇珠被他反复吮吸摩擦过,红的发烫。 在江然再次松开她时,她吓得抬手捂住了嘴巴,小脸爆红,委屈巴巴地弯下眼睛,替自己辩解道:“她喝多了,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而且,本来就只有你亲过。”她很难为情,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 第69章 乖,叫老公 江然愉快地勾起唇,眼含笑意,哄着她轻柔笑问:“谁亲过?” 舒心莫名看他一眼,羞红着脸依然乖乖回答:“江然。” 他凑近几分,追问:“江然是谁?” 舒心跟着把身子往后缩了缩,顺口接道:“我老公。” 她微张着嘴,好像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个称呼来,她把一切都归咎到那两杯红酒上,一定是酒劲上来了,她才会说出这两个字。 江然眸光一动,瞳眸中的黑慢慢凝聚,喉结滚动了下,他不敢叫她发现他神情的变化,不急不缓地起身,把客厅的窗帘全部拉起,才回身重新将她圈进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笑着催问:“再说一遍。” 清醒过来的舒心是万万开不了这个口的,她改口道:“我先生。” 江然哼笑,安抚地亲了亲她,温柔地怂恿着:“乖,叫老公。” 舒心撇开脑袋,紧抿着唇不愿意叫。 江然也不着急,伸手扣着她的腰身不让她起身,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埋到了她裙摆下,他有一整晚的时间,总能听到她叫他一声的。 他还是低估了她给自己设的底线,不论他怎么哄骗折腾竟都撬不开她的嘴,她真是该让步的时候就会轻易让步,不愿让步的地方她是寸步不让。 最后终究是他先不忍心了,抱着瘫软得一塌糊涂的舒心回了卧室清洗。 寸步不让的舒心,下场就是第二天直接躺没了半天的光阴。 睡醒时,连中餐时间都错过了。 还好江然走前给她做了份加热即食的便当,她从冰箱冷藏里拿出便当盒和前几天做的糖渍柠檬片。 便当盒放进微波炉里叮热,浸了蜂蜜的柠檬片加了冰水冲调。 她端起托盘放到餐桌前,餐桌上前天买的多头玫瑰正盛放在一个圆弧的玻璃花瓶里,枝叶修剪得宜,插花高低错落,别样好看。 舒心心底一暖,微微笑着给花瓶调整了几个方位,留了最好看的那一面对着自己。 接着放上她的午餐,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她看了看,很满意地把照片给江然发送了过去。 江然正在出发去生产现场的车上,手里拿着平板审阅下周卫生厅活动的ppt,听到信息声,他心有所感,翻开果然是舒心的消息。 他笑了下:【晚上有安排,不用等我,如果不想做饭,我到时候给你点外卖。】 舒心抿了抿嘴,感叹他真的挺忙的,很快回:【好。】 赵非坐在副驾驶位上,刚结束与对面负责人确定流程的电话,后视镜里望见江然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笑,忙移开视线。 不用猜,肯定是老板女朋友发来的信息,不然不可能在老板脸上看到这么温柔的表情。 舒心放下手机开始认真吃饭,一面吃,一面琢磨昨天接收到的关于肖靳与薛宜谈过恋爱这件事。 怎么想都想不通。 这两个人是怎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谈恋爱的? 舒心吃好午餐,在梁书家同样刚睡醒的薛宜一脸懵地在群里发了个消息。 薛宜:【谁能告诉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断片了。】 舒心正拿着餐具在洗碗池冲洗,手上沾着水,没第一时间回复。 一分钟后,梁书的信息跳了出来:【你干了一瓶红酒,回来把卫生间里吐得满地都是,我擦洗了一整个晚上,一大早还要早起上班,作孽啊!】 舒心“扑哧”一声笑出声,光看文字都能想象得到梁书此刻的愤怒。 薛宜一连发了好几个道歉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晚上请你吃大餐赔罪。】 梁书:【晚上我有约了。】 薛宜:【啊……那我一个人岂不是很无聊?】 舒心把碗倒扣在沥水架上,擦了擦手奇怪问:【你不回家吗?】 她和梁书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昨晚的事,薛宜能隐瞒这么久不主动提及,那她们至少要寻个合适的时机才好再问。 对话框里很长时间没有弹出新的对话,薛宜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梁书的私信追了过来。 梁书:【我感觉一一还余情未了。】 舒心拿抹布把中岛台擦了一遍,回身到餐桌前坐下,诧异问:【怎么说?】 梁书回得挺快的,可以看出她正有一肚子话不吐不快:【昨天晚上她梦里都在喊肖靳这个名字,不是骂,一边哭一边说想他。】 舒心惊讶:【这……】 聊天界面的最上方,‘正在输入…’的字眼时不时弹出,等了一会儿,梁书的信息才发送过来。 梁书:【感情的事我们也不好瞎掺和,又不知道当初他们俩为什么分手,她那个前男友不是你师兄吗?你要不问问怎么回事,反正我看一一她在这段感情里挺伤的。】 舒心正有此意,因为比起薛宜,肖靳那边更容易问出话来,她回:【嗯,我想想怎么问比较好。】 小群里终于发来了新信息。 薛宜:【梁书不想回家,你能不能收留我?】 梁书:【当然可以啦,之前又不是没住过。】 薛宜发了个坏笑的表情:【不会耽误你带男朋友回家吧?】 梁书:【!!!!】 梁书:【不要玷污我们纯洁的恋爱关系!】 舒心微笑着退出群聊消息,起身走到客厅,目光接触到沙发时,昨晚过于旖旎的画面顿时窜入脑海,她逃也似的跑上二楼,不敢在客厅多待一秒。 走到二楼小客厅打开音响刚坐下,小腹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下坠的痛感,她身子一僵,掏出手机里的每月记录,赶紧跑进卫生间。 她忘记了这两天是姨妈驾到的日子了,她昨晚喝了酒,刚刚还喝了冰水,这下有得受了。 舒心从卫生间里出来,关掉小厅的音响,回衣帽间换了睡衣,裹着丝被跌进柔软的床榻里。 她不仅小腹坠坠的疼,平时久坐落下的毛病一齐攻击了上来,先是腰腹漫上一阵酸软,接着肩颈开始僵硬地疼,然后头也昏沉沉的,总之全身都不太舒服。 还好睡意不减,她强迫自己赶紧入睡,睡着了这些症状就会消失了。 第70章 那个来了 舒心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拿起手机,是江然的电话,接起前她还看了眼时间,17:45。 “怎么了?”她的嗓音还沾染了些刚睡醒的哑。 江然轻松口气,听声音听出她是在睡觉,放下心来,温和问她:“要不要起来吃晚餐?” 舒心其实并不想起床,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还是说:“好,你给我点外卖吧。” “想吃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吃,脑子里转了一圈,点了个看起来热乎些的:“拉面。” 江然说:“好,我留你的号码,你留意外卖电话。” 舒心翻了个身,想起他每次晚回家身上都会带着酒味,关心道:“嗯,你晚上会喝酒吗?少喝一点。” 饭局已经开始十五分钟了,他是特意出来给她打的这个电话,听她语含关切,唇角不由上扬,“我会的。” 挂下电话,他用手机给舒心下了外卖单,这才迈步回包厢。 舒心放下手机,躺在床上一动不想动,可能是身上不适的感觉让她忽视了饿意,她没有一点胃口。 外卖电话打来时,她还不太清醒,只说让他把东西挂在门上就好,后来又糊里糊涂地睡着了。 江然结束应酬,司机送他到家,他下车走到大门前,那个包装完好的外卖袋在门把手上挂得极为显眼。 他脚步顿住,上前取下外卖,解锁进了家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安静得好似没有人。 他怔了下,右手掌心缓缓攥紧,打开一楼全屋的灯,随手把外卖放在玄关的柜面上,换了拖鞋,朝里面喊了一声:“心心。” 无人应答。 他趿着拖鞋往里面走,忽然想起什么,快速抬步往二楼跑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先打开一盏地灯。 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裹紧被子的身影,江然攥紧的手心终于放松地松开。 他走到床前坐下,舒心以一个从前不会有的姿势躺在大床边缘,双腿屈在身前,整个人缩成一团,即便是睡着,眉心也紧紧蹙起。 他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试探了下温度,一切正常。 他放下心来,想到她没吃晚餐,虽然不忍心,还是轻轻拍她,将她叫醒:“心心,起床了。” 从江然的手贴上她额头时,舒心就已经有些醒了,她拉着他的手,轻声说:“你回来啦。” 看她一脸虚弱,江然俯身捧着她的脸,心疼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舒心睁开眼睛看他,对于生理的自然情况,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她笑笑,“那个来了。” 江然摸摸她的脸,“难受吗?” 舒心摇摇头,“睡了一觉好多了。” 她说着撑着手起身,江然见她想坐起来,抱着她让她整个身体靠在自己身上,把被子往她身上拉了拉,“我去给你做晚饭好不好?” 舒心握着他的手,回头说:“你都累了一天了,我自己来就好。” 江然温柔地抚摸了下她发顶,她的头发质地柔软,就像她这个人一样,乖巧软糯。 他笑着说:“心心,多麻烦我一些。” 这是他昨晚刚说过的话,舒心笑了,“那我想吃阳春面。” 江然环着她的肩膀,竖起枕头,让她靠在枕头上,说:“好,做好喊你。” 他出卧室大约过了五分钟,舒心起床跟着他下了楼。 走到厨房,江然锅里的水刚刚开始冒泡,见到她,他关了火,对她说:“等一下。”然后快步上了二楼。 舒心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乖巧地坐在餐桌前等他。 两分钟后,江然手里提了一件棉质的睡袍过来,走到她身边,把睡袍披在她身上,“我看网上说,这个时期,会怕冷。” 他不说,舒心都没发现,一楼竟然没开冷气。 她抬头望了眼江然额头渗出的细汗,抽了两张纸,踮脚帮他擦去,“可以开空调,没这么脆弱。” 江然回到灶台边重新打了火,“不行,会受寒。” 舒心无奈摇头,也不知他在网上都查了些什么,走到空调面板前按下开关键,科普道:“太热了人也会不舒服,适宜的温度最好,我把温度调高一些就好了。” 七月底这么热的天,他又是一身衬衫西裤的,不开空调她怕他捂出痱子来。 关心则乱的江然此刻思维逻辑终于上线,他扶额轻笑,然后有条不紊地煮起面来,说:“我还煮了一些红糖红枣茶,一会儿吃过面你再喝一些。” 舒心坐回到餐桌前,“嗯”了一声。 不得不说江然真的很会做饭,普普通通的阳春面都能让他做得很好吃,没什么胃口的舒心不仅吃下了一整碗面,还喝了满满一大杯红枣茶,此时饱得直犯困。 江然进浴室洗澡,她懒懒地躺在卧室窗边的摇椅上不愿动弹,手边摊着一本书,眼睛定在白墙上发呆,没看进去一个字。 这时,江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舒心看看浴室,里面的水声还在持续,她起身上前,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徐芷岚”。 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孩子,她没动手机,安静地在床边坐下,朝里面喊了一声:“你手机响了。” 水声收起,江然没有出来,只是问她:“谁的?” 舒心低头又望了眼那个名字,字正腔圆地说:“徐芷岚。” 她好像听到里面的人笑了声,因为隔着门,听不分明,就听他接着说:“帮我接一下。” “我接?”舒心双手撑在床两边,歪头看着木门上的洞洞元素,眼神诧异。 水声伴随着江然一声肯定的轻“嗯”又响了起来,对这个电话好像完全不上心。 舒心坐在原位上没动,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又不认识我怎么接?” 长时间未接听,铃声渐息,对面收了电话,她才又喊了声:“她挂了。” 江然声音平常:“不用管。” 可是屏幕刚暗下不到五秒,铃声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舒心无奈地说:“她又打来了。” 第71章 你家到底是什么背景 前方的吊轨门在她面前刷的一下被拉开,披着松散浴袍的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没理会响动不停的手机,而是走到舒心面前,刮了下她的鼻子,调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舒心往后缩了一下,江然出来得匆忙,身上的浴袍就这么大咧咧地敞着,连腰带都没有系,身前的春光一览无余,她脸颊飘红,闭上眼,头往旁边撇去。 江然拿着毛巾在滴水的头发上胡乱擦过,伸手执起手机接起,喊道:“妈。” 妈? 徐芷岚是他母亲的名字? 上次接电话她比较紧张,没留意他备注的名字,可是哪有人给自己母亲备注全名的啊,她差点以为是他的什么女性朋友呢。 舒心抬头望着他,就见江然说话时低头看了她一眼,犹豫问:“这周吗?” 她刚刚没仔细听他打电话,此刻留神听了会儿,听到对面好像是在叫他这周带她回家吃饭,瞥见江然担忧的神色,她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担心她身体。 舒心朝他笑笑,无声地说了句:“没事。” 江然垂眸再三跟她确认后,才说:“好,周六。” 挂下电话,他俯身握住她冰凉的小手,不放心地说:“可以推迟到下周的。” “只有头两天不舒服,后面就没事了。”她解释完低下头,眼睛无可逃避地又从他敞开的浴袍里扫过,她难为情地把他往后推了推,催促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江然随手敛起衣袍,手往她身子两边一撑,笑得有一点坏,“不是都看过的吗,怎么还这么害羞?” 舒心原本手撑在床上,他一靠近,身子往后倒时没撑住跌到了被面上,她慌忙抬手抵挡在他身前,眼睛里满是警惕,“今天是真的不可以了!” 江然从喉间溢出一声闷笑,低下身把脸埋进她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一起打在她脖子上,“宝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热气呼得她微微紧张,她小声嘟哝:“你本来就不知节制。” 江然低笑出声,搂着她的腰身将她抱紧了些,“没经验,以后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一听就知道是敷衍,舒心推开他,说:“我去洗澡了。” 等她重新躺回床上,江然果然没有再有过分的举动,环着她入睡,一夜无梦。 接下来两天,江然中午都特意抽时间回来,盯着她吃好午餐才放心地回公司去。 他对她的那种紧张,让舒心不敢深想。 只能在家寻些别的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倒是不知不觉看了好多本书。 周六上午,舒心和江然一起去到他父母家。 从前她对有钱人没有什么具象的概念,之前看到地下车库里停的那些豪车她觉得江然肯定很有钱,后来见到他哥哥家住的那套顶级公寓她觉得江然家肯定不是一般的有钱。 直到看着车子一路开进申城城郊的一座大庄园里,江然说这是他家时,舒心张圆了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车子进了大门还开了十来分钟的时间,才在一幢幢延绵错落的庞然建筑群前停下。 车子甫一停下,马上就有人上前来替他们开了车门,等舒心下了车,身边替她关上车门的人朝她恭敬喊了声:“二少夫人。” 舒心紧张的侧身避过,她头晕乎乎的,有一种一秒穿越回民国的感觉。 江然过来牵她的手,领着她往屋子里走去。 内里的空间比外面所看见的还要大,高挑的门厅和长且宽的走廊,屋顶挂满了繁复至极的灯饰,两边走道里来往进出着穿着统一服饰的人。 见到他们时,都会恭敬地称呼一声:“二少爷,二少夫人。” 从门口到待客厅,她就听了不下十声。 说好不紧张的舒心,看到这种架势不得不变得紧张起来,她深吸了口气,也无法将心情平复下来。 她停下脚步,拉了拉江然的手,很小声地凑到他跟前问:“你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江然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故意装糊涂:“就是简单的背景。” 舒心拉扯了他一下,急得说:“我认真问你呢。” 江然笑出声:“江氏集团,听过吗?” “当然啦。”舒心理所当然地回道。 这是一家横跨多个区块,产业全面开花的集团,名下企业有江洲地产、盛林酒店集团、明康药业、东方餐饮、明江基建……多到她一时半会儿都想不全,申城没几个人不知道吧。 然后她身体僵了下,她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扯了下嘴角说:“所以,江然的江就是江氏集团的江?” 江然点头,摸摸她的后脑勺缓解一下她的紧张。 舒心咬了下唇,“那你爸就是江氏集团的董事长?” “嗯。” 舒心又追问:“我听说你爷爷还是那种人物?” 看她讳莫如深的模样,江然笑了下,“爷爷奶奶都在燕城,很少回来。” 他没否认,那就是了。 他们家那是顶级权贵啊! 她到底随便拉了个什么样的人物结婚? 舒心心里还没来得及感慨一番,小厅里匆匆走出来的一个身穿泼墨紫旗袍的贵妇人就吸引了她全部目光。 说是妇人,只是从她衣着的颜色和身上的饰品看出来的。 单看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和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她是决计看不出眼前女子的年龄的。 美! 这个女人生的实在是太美了! 曾经为了让翻译文稿看起来字面漂亮有深度,在文学一块上有过长时间研究的舒心,此时脑子里只能蹦出这一个字。 其他一切华丽绮靡的辞藻在对上她那张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脸时根本不堪一击。 舒心还没能回神去思考这个女人的身份,就见她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心,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美丽的女人连声音都是这么好听,舒心完全陷在了她的温柔语调里,呆呆的脑子都开始停止转动了。 江然把舒心的手从她手中抽回,重新握进自己的掌心,“妈,你别吓着她。” 第72章 你还不如你爸 “妈?”舒心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这么美丽的小姐姐竟然是江然的母亲? 她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划过,两人的容貌竟还真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微挑的眼睛,简直如出一辙。 徐芷岚笑得十分开心,从善如流地接了她这一声呼唤:“欸,我的宝贝儿媳,快跟妈进来坐。” 舒心连忙噤声,原本让她很难以叫出口的称呼居然就这么被动叫上了。 走进小厅,她又见识了一遍豪宅的富丽堂皇,大理石砖的地面铺了一层以金线勾绣的手工地毯,真皮的沙发,和角落里随处可见的珐琅花瓶,连茶几上摆着的那套茶具都价值不菲。 舒心坐上沙发时,马上有人上前端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徐芷岚挨挤着坐到她旁边,眼里净是慈爱之色,好几次都无意识地替她拂了下垂落的发丝,只是多数都被江然抬手挡去。 她忍不住“啧”了声,没好气地对江然说:“你爸在书房,有事找你。” 江然靠着舒心坐着,假装没有听见,一动不动。 徐芷岚斜斜地乜他一眼,催促他说:“快去啊,我还能吃了你媳妇不成?” 江然无奈,悄悄地捏了捏舒心的手心,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上盘旋的楼梯 他一走,徐芷岚再无所顾忌,一会儿拉着她的手说漂亮,一会儿又夸她身上的衣服好看,话语间始终是充满爱意的,舒心能感受得到。 徐芷岚拍拍她的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哎哟,我们心心怎么长得这么标致的,这个臭小子也太有福气了。” 舒心终于明白了苏知阮说的夸夸团是什么意思了,被这样一个大美人夸赞容貌,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她不敢承受:“您谬赞了。”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说的话,徐芷岚顿时变得正经起来,“才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接着好奇问:“你是看上我们家阿然哪一点啊?成天冷着一张脸,跟他哥一副臭德行,半点没遗传到他们父亲的好基因。” 舒心乖巧地坐着,语气认真地说:“他挺好的。” 她疑惑,她是见过他在面对外人时是什么模样,但他在父母面前也是这样吗?奇怪,他在她面前还挺爱笑的啊。 不过能被徐芷岚这么夸,江然的父亲脾气一定很好吧。 对于一会儿要面对他的父亲,她稍微放宽心,只要不是像江煦那样严肃就好。 到底是自己儿子,听舒心说他好,徐芷岚止不住地笑,但还是不免要埋汰他一句:“也就你不嫌弃他。” 舒心眼睛睁得圆圆的,连连摇头。 江然这么好,怎么会有人嫌弃他呢。 徐芷岚笑得眉眼飞扬,对她满意得不得了,伸手就从手臂上褪下一只浑厚浓稠的羊脂玉手镯戴进了她手里,笑着说:“这是给心心的见面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舒心看不懂玉料的好坏,只是单看这只手镯的色泽,细腻油润得不见一丝杂质,她也能预感价值不菲,她推拒地说:“这应该很贵重吧,我不能收。” 但又不敢推拒太过,怕不小心失手造成碰撞,把镯子推到手心处握着。 徐芷岚重新给她把镯子戴了回去,笑吟吟地看着她,“拿着,这是我们家的习俗,你就放心地收下,阮阮也有。” 听到她说苏知阮也有,她才歇下退还的心,只感觉手腕上的镯子沉甸甸的,她都不敢戴着,生怕有磕碰。 徐芷岚看出她有些不自在,不断地将话题往别处引,让她暂时忘记镯子的事。 “今天就我们四个人吃饭,阿煦他们还有事要忙,你别嫌冷清噢。” 再冷清都冷清不过一个人待着,一家人一起吃饭她怎么会觉得冷清,舒心微微笑说:“不会。” 闲聊才知道江家的人口这么简单,和她家差不多。 江然的爷爷奶奶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小姑跟着老人常年住在燕城,逢年过节都是他们飞去燕城看望,爷爷奶奶和小姑反倒很少回来。 一家人一南一北地住着,联系也比较少。 快开餐时,江然才从楼上下来。 他前面走着一个长相与之相似度极高的男人,男人一身墨色细纹的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走路时,目色平直,仿佛眼前没有任何值得他觑视之物,是一种逼人的冷傲。 舒心顿在原地,没有上前,这么一张堪比冰块一样冷冽的脸,是江然的父亲? 说好的好脾气呢? 徐芷岚拉起舒心的手,向江寒介绍道:“老公,这就是我们的儿媳妇,心心。” 只见刚才还万里冰封的容颜,顷刻间如遇最热烈的火焰,化成了一滩暗含柔情的水。 江寒上前环过徐芷岚的肩膀,冲舒心点点头,垂眸望向徐芷岚的眼里,那抹深情藏都藏不住。 舒心抿着嘴,内心笑道,这不是遗传的挺好的嘛。 江然拉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上下地看了她一眼,又抬手拇指在她脸上摸了摸,直到熟悉的触感传到手心,提起的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 坐上饭桌后,徐芷岚为了不让舒心感到冷清,期间一直不停地给她夹菜。 江然看着舒心面前越来越满的饭碗,制止地说道:“妈,她吃不了这么多。” 徐芷岚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碗里同样堆高的菜,转头对江寒说:“老公,我吃不了这么多。” 江寒很平常,语气自然地说:“吃不了我吃。” 徐芷岚得意地朝江然眨眨眼,眼神里似在说“你看,你还不如你爸”。 舒心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是被猝不及防塞进嘴里的狗粮喂饱的。 原来这个年龄的夫妻还可以这么恩爱。 从前只在电影和书里见过,现实真人版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安静地戳了一下碗里的菜,那她和江然是不是也可以就这样一辈子啊,她想着,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了他蓄满笑意的双眼,她愣了下,唇角禁不住挂上一抹弧度,回了他一个真切的笑。 第73章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午后,江然带舒心在庄园里闲逛,就在附近有回廊的区域走走,没有走太远,一是怕太阳太晒,二是怕累着她。 长廊外是满眼的绿色,大面积铺设的草坪,目光所及之处皆郁郁葱葱,还有锦簇的鲜花点缀其间,勃勃生机如同一个私家花园。 周边简单走了一圈,江然带她回了他在这边的房间,说是房间,就跟高楼独立的大平层一样,里面什么都有,客厅、书房、卧室,还有两个超级大的阳台。 舒心大略扫视一眼。 她收回了大平层的比喻,这里更像是酒店的总统套房,因为房间虽然打扫得非常干净,布局摆设也十分奢华,但是没有一点生活气息。 她没有在里面看到太多属于江然的私人物品,可能都在卧室吧,她暂时没有看到。 舒心笑着说:“我还以为能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呢,都收起来了吗?” 话音刚落,江然从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舒心一顿,抬手覆在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小心问他:“怎么了?” 江然鼻尖在她发丝上蹭了蹭,“就想抱一会儿。” 舒心微微笑开,“中午是不是吃多了?” 中午徐芷岚夹了这么多菜到她碗里,她肯定是吃不完的,谁知道最后真的都进了江然肚子里。 他平时多少饭量舒心清楚,这下一股脑吃下去,肯定不好受。 江然抱起她坐到沙发上,以一个环抱她的姿势,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不多,老婆吃剩下的肯定得由我吃。” 舒心把右手绕过他后颈,与左手交握,偷笑问:“家族传统?” “什么?”问完反应过来的江然,凑身鼻尖擦过她的脸颊,放低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道:“嗯,我们家的男人都疼老婆。” 舒心耳骨发痒,脖子往回缩了缩,回想了一下中午他父母间自然的互动,肯定地点点头,“你爸妈真的很恩爱。” 江然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语气趋于平常:“太恩爱了,所以他们的世界容不下其他人。” 他语调没有什么变化,但舒心还是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她思量了下,放下交握的手改为双手撑在他肩头,低下头目光与之相触,轻声问:“包括你和你哥吗?” 江然状似无意地勾了下唇,“嗯,我们俩从小都是被放养长大的。” 舒心问:“所以失落吗?” 她好像能理解江然的这种心情,但又隐隐羡慕,因为不会有比父母在她童年时离婚更难令人接受的了。 他额头向前抵上了她的,似在互相抚慰,笑说:“不会失落,那时候年纪小,只是会有些不理解,但现在我结婚了,我发现我可能也会和他们一样。” 舒心轻咬了下下唇,听懂了他的变相表白,白嫩嫩的脸颊不期然飘上一抹粉云。 她急忙忙地接下他的话:“我也觉得,生长在父母关系美好的家庭是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幼年建立起来的安全感将是未来路上最坚实的基础。” 她明明是在安慰他,可这番话却令江然更心疼她,每个孩子都应该得到的这份礼物,她内心极其渴望的这份礼物,她没有得到。 所以,她内心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吧。 他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凝视着她,承诺说:“我也可以是你未来路上的安全感。” 一天被变相表白两次。 舒心思绪短暂告停,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在这一刻,她只想往后撤,想跑开,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静静消化一下。 房门被很有节奏地敲响三下,舒心立马退开他的怀抱,积极地跑过去开门,就像在逃离什么,嘴上装作平静地说:“我去开门。”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江然眼里的微光缓缓熄灭,舒心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眼底沉落下去的失落。 她刚刚问他,失落吗? 他想说,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很难引起他的情绪起伏。 只有她,一句话,一个动作,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横跨一个来回。 舒心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着统一制服的女人。 见门开,她恭敬地朝舒心道:“二少夫人,夫人请了沈师傅来给您定做旗袍,让我来请您移步下楼量一下尺寸。” “定做旗袍?”舒心想到徐芷岚今天身上的穿着,大约明白,她应该和她奶奶一样,平时就爱穿旗袍。 其实她衣柜里有旗袍,都是之前宋清琅帮她定做的,也是纯手工的,只是她平时不大穿罢了。 手工旗袍价格不菲,尤其是像徐芷岚身上穿的那样,不论是料子还是绣工都很是出挑,她不穿的话,岂不是浪费。 她为难地看向江然,想让他帮忙拒绝。 江然很快收敛情绪,上前搂过她的腰身,带着她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陪你去,你就当陪妈一起挑挑花样。” 暗叹,有什么办法,他娶的老婆,他不惯着谁惯着。 小厅里摆着两个横宽一米五的衣架,两个衣架上都挂了满满当当的旗袍,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都有。 衣架前站着一个同样身着旗袍的中年女子,正在与徐芷岚说话。 舒心刚走下盘旋扶梯,就被徐芷岚眼尖地看到,她愉悦地朝她招手:“心心,快来,妈给你挑了几个样式,你看喜不喜欢。” 目光转到舒心身旁的江然时,马上嫌弃地说:“哎哟,我们女人家做个衣服你也要跟下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啊,跟贴在老婆身上似的,揭都揭不下来。” 舒心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江然用这么奇怪的比喻,连忙解释说:“是我……” 结果被江然抢话:“跟爸学的。” 他的话立竿见影,徐芷岚只是轻“哼”一声,就扭头不说话了,然后把全部的热情都放到了舒心身上。 舒心被她拉着又是量尺寸,又是挑花样,最后晕晕乎乎地拍板定下五件旗袍。 回房间,舒心手里还拿着一件由成衣现改的珍珠绣花缎面旗袍,她苦恼说:“这也太破费了。” “穿在宝宝身上都不算破费。”江然拿过她手里的旗袍,对着她比画了一番,说:“穿给我看看。” 舒心疑惑:“现在吗?” “嗯。” “不要,现在换什么衣服。” “就看看。” “……” 第74章 比极光还要绚丽 舒心就知道不能听他瞎胡闹,换上旗袍后,领子里被他密密麻麻的亲得全是红痕,还好她今天穿来的衣服本来就带领子,不然她真是没法见人了。 晚上提出回家时,她的手还在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衣领,生怕滑落下来被人瞧见。 徐芷岚不舍地拉住舒心的手,“今天就走吗?” “晚上就留下住吧,阿煦刚刚打来电话说他们一家三口明天要过来,我们一家人难得聚的这么齐,再留一天吧。” 舒心抬头看江然,眨眨眼问他怎么想,要不要住。 江然的手搭在舒心肩上,垂眸视线与之相接,他主要还是看她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他们就回家。 她愿意,那他都可以。 舒心回眸看了眼神情满含期冀的徐芷岚,含笑点了头。 “那真是太好了。”徐芷岚轻拍她的手,满心欢喜。 江然父母家的氛围很好,尤其是徐芷岚对她的喜欢,真心实意,就好像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一样,这样令人舒服的家庭她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 在小厅喝茶聊天到夜深,徐芷岚起身表示要去睡美容觉了,走前对舒心说:“心心,睡衣和明天要穿的衣服都给你备在房间了,你自己挑啊。” 等她走后,舒心转头看江然,“挑?” 江然牵起她,拉着她往反方向走,“妈可能从知道我们结婚开始,就在给你备衣服了,等会儿回房间你就会看到了。” 舒心愣愣看他,听他的口吻好像还不止件的样子,给她准备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江然牵着她走出小厅,穿过内部长长的走廊,“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 舒心跟着他走了很久,看方向应该是后院的位置,她不禁问:“我们去干什么?” “心心到了就知道了。” “暂时保密。” 打开后院的大门,门前停了一辆高尔夫球车,江然拉着她坐上车子,启动,穿过屋前连绵的大草坪,夏夜微风携着热意迎面吹来,不会感到热,还有几分自然风的爽意。 沿路两边随处可见高耸的路灯,不知为何都熄灭了灯光,黑魆魆的,蓬勃茂盛的树影仿佛一把把平地撑起的黑伞,遮蔽了月光,只能透过枝桠看到一丝微弱的光。 舒心手小心翼翼地拉上江然的衣袖,很小声地说:“怎么这么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然笑着安抚地拍了拍她,“很快就到了。” 良久,车子才停在一个空旷的平地高坡上。 四周没了茂密的树林遮挡,柔和的月光倾洒而下,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月光代替了路灯,照明了前路。 江然关闭了球车的大灯,视野又暗了几分。 “心心,看天上。”他拉起她的手朝上指去。 舒心的视线立刻随着他高抬的手指向上看去,漫天繁星闪烁,璀璨的星光点缀在浩渺苍穹间,斑斓的星辉美好而迷人。 她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浪漫的星空了,城市繁华的街道,夜色灯光璀璨浮丽,高楼闪烁的霓虹灯光,来往的车灯交替闪现,这些光亮映衬的天空黯然无色。 她就这么长久地伫立在原地,仰着头迷失在这一片星海里,舍不得移开视线。 江然从车上拿下早已准备好的毛毯铺在草坪上,喊她:“心心,过来,躺着看。” 在寂静的夜空下,躺着靠在江然的臂弯上,鼻尖是满地的青草香气,眼前是浩瀚的星辰,耳边是他轻浅的呼吸声。 舒心想,任时光荏苒,世事沧桑,她大约,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晚。 这江然带给她的独属于她星空的一晚。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天上的星群,神情是难以遮掩的欣喜。 江然偏头看她,闪烁的星华星星点点地落进她眸子里,那双纯净的眼眸,倒映着最灿烂的星夜,比他在地球的最北端看见的极光还要绚丽。 他认为,此刻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出她这绚烂光华的一眼。 “流星!”舒心眼眸随之一亮,抬手指着远方滑落消逝的星点。 江然抓住她高抬的手放回到她身前,侧头笑看她,“你可以许愿。” 舒心轻“啊”了一声,刚才光顾着激动了,忘记还可以许愿,她遗憾地说:“好可惜啊,我没赶上。” 江然摩挲了下她指尖,“能赶上,它听得见。” “真的吗?”舒心有些不相信,从来没听说过许愿还能赶的,但犹疑中又带着许跃跃欲试。 江然望见她眼中的期待,很肯定地回了声:“嗯。” 舒心双手包成拳放在胸前,闭眼前,先侧头问他:“那你许什么愿?” 江然眼底染上层层叠叠的笑意,搂紧了些她靠着的那条手臂,声音很轻,就好像一缕风顺着飘进了舒心的耳朵里,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希望,心心能永远开心快乐。” 明明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祝福,舒心的心跳却乱了。 他的期盼,无关学历、事业、婚姻、家庭以及未来欲望的一切,没有任何对私利的期许,就只是希望她开心快乐。 这么简单。 舒心看着他浅浅地笑,追问道:“没了吗?” “嗯,心心呢?”江然回以一个温暖的笑,捋开她被风吹拂到面颊的头发。 舒心靠着他臂弯的头慢吞吞地蹭到他肩头,缓慢地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许下一愿:“那我希望,江然想做的事都能做成。” 他为她许下一愿,她就回报一愿,不能让他的愿望落空。 江然的手摸上她的发顶,回身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柔的吻贴上她的发丝,他笑着说:“它一定能听见的。” 他们在夜空下躺了很久,久到舒心与江然聊了很多与朋友间的趣事,聊起梁书,聊起薛宜,聊到她当时为什么会开这间工作室。 江然就像一个最好的聆听者,不时地搭话,适当地发表意见,还给了她很多有利于工作室发展的建议。 她一边畅所欲言,一边眼含崇拜地望着他。 这一场夜谈会,既激发了舒心的分享欲,也让江然享受了一把被妻子崇拜的满足感。 第75章 他家有家产要继承 夜色沉沉,江然和舒心披着星夜而归。 回到房间。 舒心准备洗澡休息,进衣帽间里拿睡衣,打开衣柜,首先入目的是填满了半柜子的衣服,各种款式,各种颜色,这还仅仅是夏装。 她随手翻了一下,其中不乏顶奢大牌,还有一些高端定制。 回头看向跟进衣帽间的江然,诧异问:“妈给我买这么多衣服做什么?” 说完语气一顿,连舒心自己也想不到,这声“妈”竟然就这么自然地叫出了口。 听到她的称呼,江然眼里飘过一缕温笑,解释说:“妈一直很懊恼自己连生了两个儿子。” “她说,她之前想生女儿,生个娇娇软软可以让她上手打扮的女儿,可惜没能如愿,你的出现算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舒心又扫了眼衣柜里的衣服,从角落的位置拿出一套叠好的睡衣,她没仔细看,表情别扭地说:“怎么嫂嫂的想法和妈的一模一样。” 江然笑意渐深,手搭在她肩上随她一起出了衣帽间,“嗯,阿嫂也想生个女儿来着。” “好吧。”舒心笑着回道,没再加深这个话题。 她准备进浴室,半只脚都踏进了门槛,身子突然被江然的手扣住,他拉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回带了几分,眼里含着兴味,笑问她:“心心怎么想?” 舒心对上他好奇的眼神,没明白他的问题,一脸莫名地问:“想什么?” “孩子。”江然自然回答,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表情期待,“心心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舒心的神色一下子淡了下来,她垂下眸子,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假装淡定地问:“你想要孩子?” 是她想浅了,两个人结婚怎么可能会不要孩子呢,就算他当初开玩笑说如果离婚就说他不能生育好了这种话,但终究是玩笑话,不能当真的。 没等到江然的回应,她先急着开了口:“我暂时不想要孩子,我还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 既然婚姻是两个人的事,那她想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他,不想隐瞒他。 她不能保证未来这个想法会不会改变,但现在,她没办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她害怕生孩子,害怕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会成为下一个她。 江然感受到她的抵触,紧了紧她的臂膀后松开,“嗯,不说孩子的事,去洗澡吧。” 舒心望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浴室,拉上门关好。 她先把睡衣放到架子上,打开花洒,然后走到墩台前坐下,听着耳边水珠落地的声音,安静地望着喷洒的水流顺着出水口快速流走。 紧绷的肩膀终于缓慢松懈下来。 她快速地冲洗干净身体,拿过浴巾擦干,拿起架子上的睡衣展开时,愣了一下。 这么薄的两片东西叫睡衣? 这让她怎么穿得出去啊? 要是让江然看到她穿这身那还得了,她明天还要不要下床了! 她扶额,为徐芷岚的用心良苦,可惜徐芷岚是不能如愿了,她现在还有姨妈护身呢,江然不敢近身。 最终舒心无奈穿上,又从架子上取了一件睡袍裹上,直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走出浴室。 江然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靠坐着,看到她出来,放下了手里的平板。 舒心平静地走过去,经过他身边径直走向卧室,进门前对他说了声:“换你洗。” 江然把身子往里面腾挪了一个位置,拍了拍他刚留出的空位说:“心心,坐会儿。” 舒心并不想坐,直觉他是要跟她讨论关于孩子的问题,别人家可能没有皇位要继承,他家还真有家产要继承,不可能不要孩子的。 他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吧。 她敛起眸子,站在原地未动,轻声说:“睡觉了。” 江然轻叹口气,眼睛里暗含温柔的润色,执意说:“过来坐一会儿,我有话和你说。” 舒心把身子往门框上一靠,双手抱在身前,依然没有上前,只说:“你说。” 江然凝神望着她,看着她自然而然的防备动作,一语不发,神色间尽是执着之色。 这是舒心很少见的他的另一面,他很少强求她做什么,可以说几乎没有,此刻却这般坚决,她终是不忍心,败下阵来,走到他身边坐下,“现在可以说了吧。” 就在这几分钟时间内的来回推拉,她脑子里横掠过许多个念头,甚至连如果他真的需要孩子,离婚时要给双方长辈的说辞都想好了。 没关系,可以说她不能生育。 江然搂过她,压着她的脊背让她靠向自己,大掌扶在她头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长发。 他的声音响起,柔和中隐隐夹杂着疼惜:“你不想要孩子,我们就不要,生不生孩子是你的权力,决定权在你手上。” “是我不好,刚刚没有把话说清楚。” 舒心的头埋在他颈间,手抓在浴袍的边角上,有些怔神。 他……在说什么啊? 她抬起头,神情郑重地对上他的眼睛,“你不生孩子,家里人不会说吗?” 江然失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看我爸妈像是会在乎我生不生孩子的人吗?” 舒心语滞,他父母看起来连他都不是很在意,好像确实不像是会在意他孩子的样子,他们只在意彼此。 她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浴袍的缝合线,低低问他:“那……你自己呢?你喜欢孩子吗?” 江然的大手包裹住她到处乱扣的小手,掌心的热意缓缓传递过去,话说得认真且坦然:“心心,我会喜欢我们生的孩子的前提条件,首先是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喜欢孩子。” “如果没有你,那其他的一切都不成立。” 他说他喜欢她。 舒心傻眼了,孩子的问题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竟然喜欢她,她要怎么办,该怎么回应他的喜欢,一定不能直白地拒绝吧。 被喜欢的人拒绝,会不会像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一样很难受很难受呢? 她不想他难受。 江然看出她眼底的紧张和慌乱,勾唇笑了笑,接着说了句:“而且,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个孩子。” 第76章 深夜冲冷水澡 听着这调戏人的语调和话语,舒心眼底的紧张瞬间被瓦解,她抬手在他胸膛上打了下,“你胡说什么呢!” 江然也不躲,反正她打人的力道比猫挠得还轻,被她出气似的打了几下后,捞过她的手抓在手心里,放到嘴边亲了好几下,“可别把我心心的手打疼了。” 谈话的节奏被他的没正形打乱,舒心抽回手起身往卧室走,走前丢下一句话:“你快去洗澡吧,我睡觉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渐远,江然低头自嘲笑笑,他承认他刚才是畏怯了。 他太在意她了,在意到怕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她不喜欢他的字眼,一个字都不想听,索性回避了就好。 这样,还能给自己保留一份期盼。 舒心半躺在床上,刚想脱掉身上厚厚的浴袍躺下休息,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一声。 她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微信,是肖靳的信息。 肖靳:【小师妹,一一和你在一起吗?】 根据薛宜回国那天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有彼此的联系方式,他怎么还跑来问她,舒心疑惑回:【没有,怎么了?】 对面安静了好一会儿,对话框最顶端显示的‘正在输入’反复出现多次,但信息依然迟迟没能发送过来,舒心等了一会儿,等得犯困。 可她又明显能看见对面还在打字,不好睡下不管,只能盯着手机屏幕干瞪眼。 等得浴室水声停歇,肖靳的信息终于发送过来。 肖靳:【小师妹,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帮我约一一见一面,真的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了,她不接我的电话,就这一次,必有重谢。】 舒心拧了拧眉,没有同意:【可是……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能擅自约她和你见面,抱歉。】 这次,肖靳的信息回得很快:【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聊一下。】 舒心原本也打算问他和薛宜的情况,现在他主动提及,倒是省了她自己开口,她没拒绝,但是明天不行。 她回道:【周一吧。】 事情敲定,舒心把手机放回床头,坐着想了会儿事情。 江然坐到床边,掀开被角躺进去,看到她脸上严肃的表情,问:“怎么了?” 舒心叹口气,一脸高深莫测地说:“成年人世界的爱恨情仇真让人难以理解。” 江然没听懂她的意思,但看她的表情实在有趣,倾身朝她那边靠过去,拉了拉她身上厚实的浴袍,轻笑说:“快睡吧,不早了。” 舒心手放到系紧的腰带结扣上,突然想起浴袍里面穿的衣服,手立时停住,不再动作。 江然没想太多,随口问:“不脱掉吗?” 舒心为难地蹙了下眉,对他说:“你先把灯关了。” “怎么了?”江然起身看她,以为她是刚才躺在草坪上被蚊子咬了,不想让他看到呢,忙问:“身上咬包了吗?我看看,严重的话要涂药了。” 说着就来松她的腰带,舒心吓的手紧紧地摁在腰带上,片刻不松懈。 “没有咬包,你快关灯吧,我是为了你……好。” 江然的手劲比她大,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浴袍就被他松散了开去。 卧室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秒,他握在她手腕上的手忍不住收了些力气,随即,他偏头,“啪”的一声关上了灯,闷声说:“睡觉。” 听声音,有些克制。 舒心偷偷笑了声,脱下浴袍,钻进被窝里,睡衣过于轻透,穿在身上跟没穿似的,特别舒服,她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习惯了天天被江然抱着睡觉的舒心,熟睡后,无意识地翻身滚进了他的怀抱里。 柔弱无骨的手轻搭在他胸膛上,身体相贴,蝉衣一般薄透的睡衣毫无阻隔,浅淡的呼吸像一根羽毛一样,缓慢地,有节奏地,扫过他的脖颈,他感到半边身体都麻了。 躺在她身边的江然从没有觉得哪一夜似今夜这般难熬过。 他既不舍得推开她,又不敢做进一步动作。 屋内明明开着冷气,他硬生生地憋出一头汗来。 最后实在忍得难受,他才妥帖地将舒心的脑袋放到枕头上,坐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快步进了浴室。 他走到花洒下,拧开水,由着冷水从头冲到脚。 冲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些。 对于他母亲这不合时宜的关爱,他真的会谢。 前一夜睡得太晚,舒心睡醒时,都已经九点半了,谁知江然比她醒得还晚,在衣帽间换衣服时她还听见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把肩上的最后一颗盘扣扣上,走出衣帽间,紧张地问他:“你怎么了,感冒了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吹风吹的?” 穿着旗袍的舒心曲线玲珑,姿态袅娜,一头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那张白嫩的小脸被衬得越发得小起来。 江然搂上她杨柳似的纤腰,大掌一掌就能掌握,他笑着带她出了房门,说:“没事。” 舒心不放心,下楼后让厨房特意为他煮了碗姜汤,看着他喝下后才安心。 江煦他们几乎是掐着饭点来的,还没见到人,江君哲奶声奶气的呼喊声先传了进来。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 接着就见苏知阮像一道旋风似的跑了进来,一把把舒心抱了个满怀,“心心妹妹,你想不想我?” 看到她点头后,才随着江煦一一喊人。 江寒与徐芷岚半点不见生气,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寒暄几句,就招呼大家上桌用餐。 餐桌上,气氛十分和谐,众人安静地吃过饭,走出餐厅。 移步到小厅时,徐芷岚和苏知阮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挤开江然,一左一右地坐到了舒心的身边。 苏知阮摸了摸她旗袍上的刺绣,“心心,你穿旗袍真好看。” 徐芷岚笑说:“你看,妈就说你适合穿旗袍吧,我的眼光不会差的。” 一边的苏知阮立刻附和:“真的,你相信妈,妈的眼光可好了,给我挑的那些衣服也特别适合我。” “……” 第77章 江然在跟她谈恋爱 舒心一会儿要听左边发言,一会儿要听右边讲话,她像个夹心饼干似的被夹在中间。 关键是她们两个人任何一方说话都需要得到舒心的回应,一时间,她变得格外忙。 “妈,摄影师来了。”江然的出声终于解救了她。 徐芷岚开心起身,对着苏知阮说:“快,阮阮,你也去换身旗袍,一会儿我们一家人拍个全家福,我们三个人要服装统一。” 趁她起身的空挡,江然拉起舒心的手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摸摸她的脸安抚她。 苏知阮也跟着起身了,没工夫留意坐着的两人,直言:“妈,我穿旗袍不好看。” 徐芷岚嗔道:“胡说,你就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不好看,你在t台上裹块布我看都好看得很。” 苏知阮嘴角抽了下,这个比喻应该是夸她吧,她无奈笑笑,在江煦的陪同下,回房间换衣服。 徐芷岚乐呵呵地拉过舒心和江君哲去给全家福选拍照背景。 小厅里,只留江寒与江然两人。 江寒端起面前的热茶,轻吹了吹,而后抿了一口,才抬头对江然说:“我听你哥说,你过年前回江氏?” 他可没答应,江然靠在沙发靠背上,选择沉默。 “你现在也成家了,是该收收心,接手家里的产业了。”江寒说着把手里的茶杯放下。 江然沉着声:“我有自己的产业。” 江寒没有否认他的作为,而是说:“你的意思是,你能力不足,兼顾不了两边产业?” 江然冷下脸。 他倒是会攻他的七寸,谁会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但听他的口吻,并不是要他从澜沧抽身的意思,江然还算能接受。 江寒起身,欲跟上徐芷岚的脚步,走前丢下一句:“既然能做,就接着,分一分你哥身上的担子,也让我早些抽身,能好好陪你妈去四处旅游。” 江然抬眼看他的背影,他就知道,他父亲做什么,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他母亲。 他跟着站起身,前去寻舒心。 背景定在了一间新中式的待客厅,待客厅的背景整洁,里面又有两把圈椅,正好适合江寒与徐芷岚坐在前面。 江君哲站在两人中间,其余四人都立在后面。 拍完全家福,众人又小坐了一会儿,江然和舒心回了锦苑。 江煦三人也没有留下用晚餐,与江然他们前后脚地回去了。 江然带她早点回来,本意是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毕竟明天就要上班了。 谁知,回到家,舒心一头扎进书房忙碌了起来。 全球语言服务大会定在下周三至周五,为期三天的会议,每天的流程都不一样,她需要仔细过一遍项目。 语音通话里,梁书新奇又担忧地问:“我看第二天最后一项流程讲的是机器翻译这一块内容,你说这机器以后能不能代替人工啊?” 舒心把项目流程的ppt翻到那一页,先简单过了一遍,笑了笑,倒没怎么担心。 她说:“未来几年内我看都很难,具体到时候听听这些服务商的高见好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然影响工作室发展就麻烦了。”梁书松口气。 舒心莞尔,她这是把她的话奉若圭臬了,也不知道梁书哪来的对她这么大的信心。 她把屏幕分列成两块,将重要的流程梳理出来,在另一边的文档上做摘要,随口问:“一一呢,你们没在一块啊?” 梁书回头看了眼客卧紧闭的房门,“在啊,她人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 舒心手握着鼠标顿了下,“怎么了?” “昨晚上开了一晚上空调,她还踢被子,就着凉了呗。”梁书说话时的口吻就像大人面对调皮的小孩那样满是无奈。 舒心关心问:“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梁书的口气更无奈了:“哎哟,我说了好几次,她就是不肯去,硬说睡一觉就能好了,我刚盯着她把药喝了,明天要是还严重的话我肯定把她拖去医院。” “嗯,生病还是要重视。” “心心,你看这些资料有没有你需要用的?”江然捧着一大摞书放到书桌前,正好放在她能够到的位置。 本来准备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会儿电影的梁书,听到江然的声音,整个人坐直了起来,专注地听着对面的动静。 不是偷听…… 她只是关心一下好朋友的情感状况。 舒心的手松开鼠标,拉下耳机问他:“怎么了?” 刚才注意力都在屏幕上的内容和梁书的对话里,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 江然指了指面前的书,又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我听你提起要去参加语言服务大会,这个会议我听说过,给你找了些相关的书,你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书籍脊背全部朝向舒心这边,她从上往下看了一眼书名,惊喜地说:“正好都是我需要的,谢谢!” 江然把书房空间都留给了她,含笑说:“那你先忙,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喊我。” “嗯。” 舒心开心地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随手翻了一下放在一边,重新拿起耳机戴上,继续阅览ppt。 “你老公不错噢。” 耳机里梁书的声音贱兮兮地响起,她惊了一下,“你怎么还没挂?” 她以为她长时间没有说话,梁书会自觉地挂断电话呢。 梁书嘿嘿直笑,八卦的气息都快溢出耳机,“就是好奇我们心心是怎么谈恋爱的。” 舒心撇撇嘴,“什么谈恋爱啊?都结婚了。” 梁书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很理直气壮地说:“结婚了就不能谈恋爱吗?” 舒心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结婚还谈恋爱也太奇怪了吧。” 梁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哈”了一声,嘲笑道:“心心,你好古板啊!” “你结婚以后,没和你老公去看过电影?他没送过你花?他没带你去做过什么浪漫的事?你没事要不去看看人家小说里结婚后怎么谈恋爱的,不要太甜噢。” 梁书的三连问跟靶场射出的箭似的一箭一箭正中红心,这些事江然全部做过,这就是在谈恋爱? 所以,江然在跟她谈恋爱吗? 第78章 我养我家孩子不行吗 舒心脸微微发红,还不忘嘴硬地反驳她:“上次才跟一一说少看网络小说,你就跟着看起来了。” “哎呀,跟你说认真的。”梁书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如果舒心现在在她面前,她都想在舒心额头上多戳几下,戳得她开窍了。 她突然有点同情江然,在仅有不多的几次接触中,她都能看出来江然喜欢舒心,可舒心眼下这个态度,她已经能想象他暗地里吃过多少苦头了。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去尝试,你好歹也给你老公一个机会啊。” 舒心好笑,什么给一个机会的,江然哪有她说的这么惨。 他们已经结婚了,也做过夫妻间所有亲密的事,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很好,他们可以谈工作,谈家庭,谈彼此,为什么一定要谈恋爱呢? 她又不是真的木头,她能感受到江然对她的好,那种好已经超出了所谓对婚姻的责任,她很感动,也很心动。 她可以投入感情,但,一定得是爱情吗? 爱情容易令人产生占有欲,人一旦有了占有欲,就会变得不理智,她不敢让自己变得不理智。 现在,挺好的呀。 晚上睡前,她还在思索梁书说的这些话,怎么想都没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 后来索性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舒心坐在衣帽间的梳妆台前,把徐芷岚给她的那个镯子郑重地收在首饰盒子里。 “在干嘛呢?” 背后江然的突然出声,吓得舒心手抖了一下,她慌张地稳住盒子,连忙盖好盖子,稳妥地放回到抽屉里。 然后才转身嗔怪说:“你吓死我了。” 江然眼尖,留意到盒子里除了那只镯子,还有之前房时送的耳环,她都小心地收起来了,从来没见她戴过。 “怎么都不戴,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吗?” 舒心摆手解释:“不是,我很喜欢,但都是玉的,我怕我不小心磕碰了。” 江然先是惊讶,接着无奈叹笑,伸手抱起她往卧室里走,“他们送给你就是让你戴的,不是收藏的,碰了我们再买。” 舒心被他放到床上,她拉开被子钻进去,嘴里嘟囔了一句:“是是是,你财大气粗。” 江然哼笑地搂过她的细腰,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眼角含着笑说:“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嘲讽我。” 舒心无辜地眨眨眼睛,“怎么会,我这是羡慕。” “羡慕什么,我的就是你的。”江然嫌自己刚刚手下力道大了,又忙揉了揉他捏过的位置,问道:“对了,之前给你的卡你怎么一分不动?” 舒心想了好久才想起他说的是领证当天他给过她的那张黑卡,真巧,跟镯子一起被她收在了首饰盒里。 她睁着大眼睛,郁闷地说:“没有什么能用上的地方,再说了,家里的花销基本都是你在负责,我还要花你的钱,那不成了你养我了吗?” 江然低头看她,语气正经:“我不能养你吗?” 舒心不觉得这个说法浪漫,反而有些不喜,她认为,一段婚姻一旦下了这个定论,被养的人无形中就矮了对方一头,不再平等。 就像即便江然家地位超然,她也不会觉得惶恐,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业,虽然这份事业不大,但终归是属于她自己的。 可如果他说他养她,她会有一种自己是个附属品的感觉,感觉很不好。 她正色说:“我自己也赚钱的!” 感受到她的小气恼,江然淡笑着勾起唇,放软语气说:“我养我家孩子还不行了?” 舒心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话里的孩子指的是她,又被同样的话术调戏,她气得扭开腰身,躲到一边背对着他,说:“不理你了!” 江然盯着她气鼓鼓的背影失笑,小姑娘气性真大。 他赶忙追上去,压着她的身子到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她道:“好,不说了,我们睡觉。” 舒心挣了两下,没挣开,就由着他去了。 周一上班,吃过早餐舒心才想起车的事,她在洗碗槽冲洗碗碟,转身看江然,“完了,我的车还在洋房火锅,今天又要麻烦你送我上班了。” 江然挤在她旁边一起洗碗,笑着说:“虽然车子已经开回来了,但是我还是很乐意送老婆去上班的。” 舒心渐渐习惯了他偶尔的不着调,跳过他的后半句话,问:“那,上次我开去接我朋友的那辆车也开回来了吗?” 江然摆好清洗好的碗碟,“嗯”了一声。 “那就好。”舒心擦擦手,走到客厅拎起放在沙发上的包,说:“今天我自己去就行啦,你不用送我了。” 江然同她一起下到地库,一脸惋惜地说:“可惜。” 舒心弯起唇,钻进了她的小i里,手刚握上方向盘时竟然有种生疏感,她算了算日子,她居然把车丢在外面差不多十天,她心可真够大的。 她这算不算是过了一把有钱人车多到容易遗忘的瘾。 车开到工作室停车场,梁书的车子正好在停车位上停稳。 舒心下车过去和她打招呼,就见她一手拎着包的底部,一手抓着翻开屏幕的笔记本,副驾驶的空位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本该出现在包里的小物件。 她看着这奇怪的一幕,笑问:“这是干什么呢?晒电脑?” 梁书被她气笑了,“什么晒电脑!我水杯没拧紧,和电脑一起放包里了。” “这不像是你会犯的迷糊啊。”舒心帮着收拾座椅上的东西,从前置储物箱里翻出一个纸袋把东西放进去,关上车门。 梁书跟着她往工作室里走,把手里的包也递给了她,又气又无奈:“哎呀,都怪早上许质声给我打电话,害我没注意,算了算了,还好里面的资料都是和办公室电脑同步的。” 两人走到大门口,正好碰上匆匆跑进工作室的沈欢。 “心姐早,书姐早。”沈欢手里提着一袋记的早餐,笑着朝她们问好。 梁书笑回:“早,上周你提交上来的方案我看了,格式和内容都不错,今天早上的会议你可以尝试做一下汇报,就当提早锻炼了。” 她做事向来公平,她觉得你是人才,可提拔,就会给出大量机会,不会因为你是新人或旧人就区别对待。 沈欢咧着大大的笑脸,“好的,谢谢书姐。” 然后又朝舒心点头致意,往自己工位的方向去了。 第79章 心里是不是比谁都苦 梁书抬步上楼说:“这个沈欢,很有朝气,挺有干劲的。” 舒心很少听她和自己夸底下的某个员工,笑问:“你喜欢?” 梁书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还在观察。” 舒心笑笑,替她打开办公室的门,把她的包和纸袋挂到衣架上,转身见她抽了一把纸把笔记本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然后倒扣在桌面上。 她好奇问:“这样能好?” “好个……鬼,估计是报废了。”梁书险些爆粗口,为了不影响心情,赶紧转移话题:“不说了,说说大会的事吧,紧张不?” 舒心摇头,“刚说让我去的时候有一点,现在平常心了。” 梁书决定再给她吃颗定心丸,笑着提议:“我到时候让李谦跟着你吧,好分担一下你的压力。” 李谦是拓展部的一把手,是梁书在创立工作室之初一手带出来的人,在拓展人脉方面的能力十分出色。 舒心感到身上的担子顿时轻松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回办公室前,看到梁书把倒扣的笔记本又竖着立在桌面上,笑着摇头,这是真把电脑衣服晾了。 她回头问了句:“一一好点了吗?” 梁书抽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嗯,可好了,早上都能起来给我做早餐了。” 舒心没注意她的表情,调侃说:“哟,你这是藏了个田螺姑娘在家啊?” 梁书“呵呵”两声,没有表情地说:“她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做饭比你还难吃的人。” 如果不是薛宜开口说那是早餐的话,她以为是有人要毒死她。 舒心斜乜她一眼,“你考虑清楚再说话,不然容易同时失去两个朋友。” 梁书摆摆手,自我嘲讽一句:“哎,算了,反正我做的也没比你们俩好吃到哪去。” 舒心笑着走出她的办公室,赶着回去审定上交的稿件,以及安排后续工作。 一忙就是一整个上午。 中午,她和肖靳约好了见面,和梁书打了个招呼,就没一起吃饭。 肖靳为她考虑,把餐厅定在了工作室附近,舒心走走过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她到餐厅时,肖靳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她了。 这是个粥铺,只有大厅,没有包间,舒心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等上菜的间隙,肖靳挠挠额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我和一一的事一直瞒着你们。” 舒心假装不在乎地说:“没事啊,一一瞒得也挺好的。” 肖靳噎住,刚准备解释,就被一道女声从旁打断。 “好巧啊心姐,这是你男朋友吗?你男朋友长得好帅啊!”沈欢上来就是一道接一道的惊呼,根本不给人插嘴的余地。 舒心简单地说:“不是,这是我师兄。” 她说得很简略,因为对方还没有到需要她去解释什么的关系,但她还是不禁紧了紧眉,总感觉这个沈欢给人的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沈欢口中说着抱歉,但脸上还是一副“磕到了”的样子,笑着说:“啊?不好意思啊,我是看你们两人这么般配,就以为……” 舒心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架起标准的微笑,看似礼貌,实则撵人地说:“没事,我们还有事要聊。” “哦,我去旁边桌坐。”沈欢立刻听懂了她的意思,说着一屁股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位置上,开始认真地点单。 肖靳是什么样的人精,一看这个场合就知道不再适合继续深聊,他递给舒心一个抱歉的眼神,是他没考虑周到,应该选个更私密的空间才对。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没再提之前的话题,基本都是在闲聊读研期间的事。 吃过饭,他们走在回工作室的路上,前面就是慢行的沈欢,但是他们两人走得比她更慢,不知不觉就拖开了距离。 走到林荫道下,肖靳脚步顿了顿,主动提起了当年的事:“当时和一一分手,是因为我母亲病了,挺严重的,医生说家里最好做好后续要源源不断花钱的准备。” 舒心惊诧,抬头望他,没有说话,不想打断他的思路。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放弃去做翻译官吗?”肖靳低头看她,嘴边始终带着一抹和煦的笑。 他的声音平叙,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当时进这家公司时,他们承诺可以预支我半年工资,所以我去了,而且公司总部就在我老家,我能就近照顾到我母亲。” 舒心听着他用最简单的话语说出他最艰难的处境,一时间五味杂陈。 她相信,他当时做选择时没有犹豫是肯定的,但他当时是煎熬的也是肯定的。 她突然想,任何事都选择微笑面对的人,心里是不是比谁都苦啊? 她一直以为肖靳的乐天派是因为万事顺遂,没有烦恼养成的,原来有些人天生就是乐观向上的。 舒心问他:“所以,你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和一一分手的?” 肖靳笑叹了口气:“还没开始赚钱呢,就先欠了一堆外债,我觉得她和我在一起就是在拖累她。” 舒心沉吟后说:“可是,一一不一定会这么想。” 肖靳很肯定地点了头,“是啊,她是个好女孩,如果我当初和她说实话,她一定会和我共同面对,正是因为我知道她会怎么选择,所以我要是说了,岂不是太自私?” 他很快接上后一句话:“后来我又想,我单方面提出分手是不是也很自私?” 舒心笑了,他的自我反省倒是很及时。 她不等他说,就先接了他想说的后话:“那你现在回头来找她,是觉得你有能力了,有条件为她创造好的生活了?” 肖靳点头,“是。” 舒心笑了笑,开始抬步往前走,边走边说:“以我对一一的了解,她要是知道你和她分手的原因,可能不仅不会感动,还会更生气。” 肖靳扯了下嘴角,“是,我知道。” 然后他转过头,可怜兮兮地搓了搓手,说:“所以,小师妹,帮帮忙吧。” 舒心没有拒绝他的请求,但表示要先看薛宜的意思,等她探好薛宜的意思,再说帮忙的事。 肖靳见她没拒绝就已经很感激了。 第80章 怎么一个人来医院 回工作室后,舒心总感觉有一道令人不太舒适的视线盯在背后,等她回头去看时,工位上的众人都在认真工作,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回头,不再多想,上了楼。 一回办公室,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她最近准备整理出一份医学翻译的课件,等完善后给工作室做内部分享。 在兼顾着原本分内工作之下,就显得比较忙。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时间。 去停车场路上,险些和抱着一大摞文件的沈欢撞到一起。 “心姐下班了啊?”沈欢和她打了个招呼。 舒心帮她把文件摞工整,态度并没有因为中午的事而有所改变,随和问她:“你这是?” 沈欢显得格外有干劲,目光炯炯地说:“我整理了工作室之前的成功案例准备带回家看,好好学习一下。” 对于努力上进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舒心夸奖了她一句,又真诚地建议道:“你倒是很努力,但下班可以多留一些时间给自己,别太累着了。” “我要是有心姐一半优秀,我也不想努力。”沈欢笑着说。 语气听起来看似是真心实意的羡慕,但舒心却感觉她的笑容过于浮于表面,那种令她不自在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弯了下唇,避开对沈欢话语的回应,按下车钥匙解开旁边车子的锁,说:“早点回家,我也先回去了。” “好的,心姐。” 舒心看她走远,才坐进车子,打转方向盘往家的方向驶去。 在小区大门前最后一个红绿灯口,舒心与江然的车子不期而遇。 江然降下车窗,那张帅气清贵的面庞缓缓出现在舒心眼前,随之见到的是副驾驶位上满满一大捧的玫瑰花。 舒心起先惊讶的脸逐渐绽开笑颜,连眼尾的弧度都跟着飞扬起来,她好像有一点明白恋爱中的浪漫究竟是什么样的了。 次日中午。 在家没去上班的舒心,费了一上午的功夫终于修剪好了那一大捧玫瑰花,足足九十九朵。 换掉凋谢的旧花,插上新鲜的玫瑰。 看着家里上上下下随处可见的一抹抹鲜艳的红,心情极好。 她收拾完桌面,打开冰箱,准备看看中午吃什么,手机响了。 接起后,薛宜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心心,我好像发烧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舒心松开手,冰箱”嘭“地一声合上,她匆匆上楼去换衣服,说:“我马上过去接你。” 她简单换了条棉质长裙,素着张脸,一脚油门朝秋水云麓小区赶去。 之前她和梁书两人经常互相串门,家里的门锁都输了彼此的指纹,她跑出电梯,直接解锁就进去了。 薛宜浑身无力地躺在沙发上,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舒心上前,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 她架着薛宜的胳膊把人扶正,让她靠坐在沙发上,着急问:“怎么突然发烧了?之前书书不是说你都好了吗?” 薛宜没有力气,强撑着把头靠到她身上,委屈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好难受。” 见她这么不舒服,舒心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语声温柔:“证件带上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薛宜瓮声瓮气地指了指沙发上的包说:“嗯,我都放在包里了。” “走,搭着我。”舒心拿起她的包挎到身上,拉起她的胳膊,右手环着她的腰,分担走她的大部分力气。 她关上门,按下电梯,进电梯时,薛宜的声音很不适时地响起:“心心,你力气好大呀。” 舒心的全副精力都放在支撑她身上,敷衍地点点头,抬头焦急地数着楼层下行。 薛宜说得认真,又夸了她一句:“心心,你刚才打开门的瞬间好帅啊,男友力ax。” 舒心扶着她走出电梯,无语地说:“哎哟,你还是省省力气,别说话了,生病了还这么精神。” 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她上了车,倾身替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回身坐进驾驶室。 薛宜偏过头,通红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怎么又换回小i了,之前的超跑呢?” 舒心眼睛盯着前面的路况,调侃她一句:“怎么,开始嫌弃我车小了?” 薛宜很想咧开嘴角笑一笑,可实在是没有力气,难受地闭了闭眼,“当然不是啦。” 舒心叹气,不再同她开玩笑,“不舒服的话先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喊你。” 薛宜整个人缩在座椅里,很小声地“嗯”了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舒心把车开到离小区不远的中山医院,扶着薛宜进到大厅,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匆匆去排队挂号。 挂完号,到呼吸内科还需要排队。 医院这个地方不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就好像申城小半个城市的人都挤在医院里。 看过医生,验过血,舒心把薛宜安顿在输液室,她自己跑着去化验科拿验血单子。 回到门诊大厅,正巧和刚从住院部看望朋友下来的赵非撞个正着。 她没时间和怔在原地的他打招呼,冲他点头致意后,匆匆往输液室的方向跑去。 赵非望着她的背影,不解地摸了摸脑袋,头上掠过无数个问号。 老板娘生病了?怎么一个人来医院? 老板不知道老板娘生病了吗? 舒心无从知晓他脑中所想,也没工夫考虑这些问题,她盯着护士给薛宜输上液,心里吊着的那口气终于稍微松下来些。 心情稍微放松了,肚子就跟着叫了起来,她才想起中午还没来得及吃饭。 想到薛宜打电话的那个时间点,舒心估计她也还饿着肚子,偏头问她:“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薛宜靠在椅背上,身体难受导致她全无胃口,无力地摇头说:“不想吃。” 舒心抿抿唇,劝道:“不吃可不行啊,不吃东西都没力气好起来,刚刚来的路上我注意到边上有一家粥店,喝点粥好不好?” 薛宜想说不用,可又不想拒绝她的好意,遂点头,“好。” 舒心起身看了眼输液瓶的刻度,又观察了一下吊水的速度,这才放心地走出输液室。 第81章 为什么娶我妹 舒心打包好两份粥,从来往匆匆的行人中间挤过,又穿过长长的走廊,往输液室走去。 经过转角的仪容镜时,她侧头看了一眼。 中午匆忙,她没来得及化妆,头发也乱糟糟的,没什么血色的脸,看起来好像她才是生病的那个人。 还好这里没人认识她,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往前走。 “心心。”一道男声叫了她的名字。 舒心身子一顿,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近。 她惊喜地回身,周宴那张清冷微寒的面庞出现在眼前。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下身是熨贴的黑色西裤,双手插兜,眼睛隐藏在那副金丝边眼镜下,叫人看不清神情。 但舒心知道,那双眼睛里定充盈着关心。 他走到她跟前,望了眼她手上提着的粥店的包装袋,脸色担忧,“你怎么来医院了?生病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没有,是我朋友生病了,我陪她来的。”舒心跟着他往前边走,解释完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听她说她没生病,周宴放心了些,随之冷笑声:“你结婚也没和我打招呼啊。” “我……那个……”舒心说话都起磕绊了,周宴在国外进修了好几个月,她都快忘记家里还有个人不知道她结婚的事了。 而且回国后这个消息还不是从她嘴里知道的,估摸着是不高兴了。 她紧了紧左手中提着的袋子,右手讨好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哥——”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周宴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抬手廖开了她的触碰。 舒心见势不好,连忙抬手挽进他的手臂里,打算先顺着他,放轻语气说:“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瞒着你,别说你是在国外了,就是在天涯海角我也应该先给你打报告才对。” 周宴冷哼一声:“听出来了,嘲讽我呢。” 舒心一脸真诚,“当然不是,诚心诚意的。” 周宴手从口袋里抽出,抬手甩了甩她扒在他手臂上的手,没能甩开,他瞥她一眼,“松手,像什么样子。” “我不,你先说不生我气了。”舒心鼓着脸,执拗地说。 可能是因为作为家中老大的关系,周宴对两个妹妹总是要偏宠一些,习惯了受他宠爱的舒心在他面前胆子也会大一些。 “心心。” 嬉笑间,从身后传来一道不含情绪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呼喊声,舒心蓦地把手收了回来,一脸诧异地转身。 赵非回公司后,犹豫再三还是告知了江然在医院见过舒心这件事,他说得含糊不清的,只说舒心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手上还拿着一份验血单,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 江然把下午的会议全部往后推迟,焦灼地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形。 舒心亲密地抱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十分嫌弃地想将她甩开,她不仅不撒手,还执着地哄着那个男人。 这种待遇,是他不曾享受过的。 “你怎么来了?”舒心上前,朝他上下看了几眼,“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然眯了眯眼,从刚才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隐约反应过来,这事可能是赵非闹了个乌龙,但他还是拉着她看了一圈,确认她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 舒心想起刚才匆忙间遇见过赵非,此时看他担心的模样,猜到他可能是误会了,忙说:“我没事,我是陪朋友来医院的,早知道我刚刚就跟他打个招呼了,害你白白担心,没耽误你的事吧?” “没有。” 周宴见两人旁若无人地小声交谈着,手上不时有些亲昵举动,大约猜出了来人的身份,不爽地蹙了蹙眉,声音冷沉地问:“你就是江然?” 舒心惊了一下,她还不确定周宴对她结婚一事持什么态度,结果他就直接和江然碰面了,这是什么修罗现场? 江然察觉到她的张惶,抬手搂住她的肩,小幅度地轻拍着安抚她,回声:“是我。” 说话时眼睛不动声色地从他白大褂左上角别着的名牌上扫过,如他预期地看见那个名字,紧绷的脸微微松弛,但并没有完全放松。 他眉骨一挑,喊了一声:“表哥。” 周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黑沉,很快又转换成别扭,短短几秒时间,神情变幻莫测,但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看。 舒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 她既不想周宴不高兴,也不希望江然受委屈,正在她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时,手机铃声先出声解救了她。 她看了眼备注,急忙接起:“一一。” “心心,都出去半个小时了,你去哪了?” 舒心忙回:“就在门口,我马上进来。” 她挂下电话,先对周宴说:“哥,我先进去看看我朋友,马上出来。” 说完拉起江然的手,宽慰他道:“我哥人很好的,你们好好聊。” 这才匆匆跑进了输液室。 周宴觑了眼五步开外老神在在的江然,暗嗤一声,他和他有什么可聊的。 他把手重新插回兜里,人倚靠在长廊的柱子上,漫不经心地问:“听说你们是闪婚。” 江然说不准闪婚算不算一个好词,但他不算排斥,平和说:“算是。” “认识多久了?” “一个月。” “加上结婚?” “嗯。” 周宴拧了眉,满打满算才一个月,这结的什么婚,而且一看他身上的穿着就能看出来他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这样的人婚姻能由自己做主?别是打着什么其他意图! 可是,他娶舒心能图什么? 周宴放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又松开,问:“为什么娶我妹?” 江然掐灭从公司打来的电话,抬头认真望他,“你放心,我对心心是认真的。” 周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怒反笑道:“认真?一个月你就敢跟我说认真?你觉得我会信吗?” 江然收起手机插回裤兜,勾着笑决定结束这场对话,他最后说:“一个月是外人以为的一个月,在我这里,不止。” 这些话他很少在人前开口,但说完后他也不打算解释,随便别人怎么理解。 他自己清楚就好。 第82章 心心要不要陪我去公司 在江然准备回身去寻舒心时,舒心提着明显变轻的粥铺纸袋跑了出来。 她狐疑的目光从他们两个默不作声的人身上飘过,小声问:“你们……没吵架吧?” 江然好笑地摸摸她的头。 “把你哥当什么人了?”周宴嫌弃地看了一眼当着他的面就黏黏糊糊的两个人,板着张脸从他们身边经过,冲舒心丢下一句:“我一会儿还有手术,下次有空再收拾你。” 望着白大褂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舒心还有些失落,周宴总是这样,忙起来就见不到人影,这还没聊上两句呢,就走了。 江然敏感地感受到舒心低落的情绪,重新在心底评估了一下周宴的重要性。 他低头扫过她手上的纸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轻声问她:“还没吃午餐?” 舒心看了一眼纸袋里已经看起来不太令人有食欲的白粥,轻叹道:“嗯。” 江然搭上她的肩膀,带着她朝长廊反方向走去,“走,我带你去吃饭。” 舒心停下脚步,摇头说:“不行,我朋友还在里面挂水。” 留生病的薛宜一个人在医院,这种事她做不出来,她也放心不下。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肖靳的身影。 看得出来肖靳很着急,头发都跑得凌乱了,他急喘了几口气,才朝她出声打招呼:“小师妹。” 舒心咋舌,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怎么大家都凑在一天聚到医院里来了? 她猜测他应该是为薛宜来的,但不能确定,所以只疑惑地唤了他一声:“师兄?” 肖靳没和她绕弯子,直接问她:“一一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舒心还是觉得很奇怪,她问:“你怎么知道……” 肖靳说:“我看到一一发的朋友圈了。” 原来如此。 她刚才还觉得奇怪呢,薛宜明明连吃饭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怎么还有心情拍照发朋友圈。 原来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肖靳看的啊。 那她就明白了,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一一在里面,你进去吧,那我先撤了。”舒心拉了拉江然的衣袖,拉着他一起往外走,经过肖靳身边时,抬手给他做了个鼓劲的动作,“加油。” 走出门诊大厅,江然带着她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被舒心拉停脚步,他问:“怎么了?” 舒心指了指与他反方向的位置,说:“我的车停在那边。” 江然包裹住她的手,依然把她往前带,轻笑说:“晚点我让人来开。” “我明天就要用车,会不会来不及?”舒心虽然迟疑,脚步还是很诚实地跟着他走了。 走到车前,江然替她打开车门,笑问:“家里这么多车,你还不够开?” 舒心侧身坐进车里,期间抬头望他一眼,“不是,家里的车太招摇了。” 江然弯下腰帮她系上安全带,低头时,手在她脸上轻捏一下,“你有招摇的资本,有老公给你兜底,怕什么。” 起身时,他手撑在车门上,垂眸含着笑,“当然,不论你去哪里,我都很乐意送你去。” 舒心手抓在安全带上,听着耳边关车门的声音,“嘭”的一声,和她“扑通”的心跳声同时响起,猛烈而短促,悄然掩盖了起来。 那颗空空的心不知不觉被他无尽的宠溺越填越满。 她好像有些明白该怎么在他面前做自己了。 等他上车后,舒心扭头说:“突然想喝鸡汤。” “那我们就去喝鸡汤。” 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到餐厅时,里面人很少,除了他们这一桌,就只有靠里边坐着一桌带小朋友吃饭的一家三口。 很安静,偶尔有小朋友的童言稚语传出,增添了几分用餐的气氛。 舒心喝了几口江然帮她盛起放在一边晾凉的汤,眼尖地看到他按掉了手机新进来的电话。 她想着可能是他公司有急事,但他为了陪她所以才不接电话,刚想问他,她的手机也传进一条讯息来。 薛宜:【你人呢?你怎么不帮我拦着肖靳?】 梁书:【???】 ‘薛宜撤回了一条消息’ 梁书:【什么意思啊?我这是错过了什么惊天大瓜?!】 舒心“扑哧”一声笑出声,肯定是薛宜想发私信给她,结果发错到群里去了。 舒心嘴角抿着笑,手速飞快地打下一行字,点击发送:【一一生病了,肖靳这会儿在医院陪她吊水。】 薛宜:【舒心!!!!】 舒心不慌,又发出去一行字:【欸?你新发的朋友圈我怎么看不到?】 薛宜顿时安静了。 梁书一头雾水:【什么朋友圈?】 为了不让梁书炸群,舒心点开她的私信,给她吃下一颗定心丸:【晚点告诉你情况。】 江然见她放下手机后,眼里一直闪烁着笑意,心情不由被感染,问:“这么开心?” “嗯。”舒心笑着应声,眼睛划过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问他:“对了,你是不是急着回公司啊?我看你手机都震了好多下了。” 江然轻皱起眉头,又很快舒展开,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说:“不着急,陪你吃完我再回去。” 他虽这么说,舒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她不想耽误他的工作。 等从餐厅出来,江然突然提议说:“心心要不要陪我去公司?” 舒心战术性后退了一步,脸上是对坐班本能地抗拒,“陪你去干嘛?上班吗?不去。” 说完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强行更改了话术,她解释道:“主要是我今天没化妆,还是别到处乱跑了。” 江然本来以为她会对他公司的研究方向感兴趣,没想到她满脸不情愿,她是真不喜欢上班啊。 舒心见他起手挠眉角,小心凑过去说:“下次,下次我收拾得好看些,再陪你去上班。” 江然捉住她凑上前来的下巴,俯身亲了她的唇一下,快得舒心都没反应过来,他促狭地说:“是让你陪我,不是让你上班,我的宝宝。” 舒心的脸一个爆红,惊慌地看了眼车外,确认没有人经过才低头催促他:“回家!” 第83章 朋友圈仅他可见 江然送完舒心回公司,刚在办公椅上坐下,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他拣起码在办公桌上最上面的那份文件,垂眸阅览起来,口中道:“进。” 叶槿歆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外面走进来,面上依然带着她标志性的浅笑,只有那划开的笑意下,嘴角边刚好凹陷的梨涡,显露出与面对别人时的不同来。 她走到桌前,把她手中的文件放在赵非码放整齐的众文件之上,笑着说:“江总,关于本周五与卫生厅活动的媒体安排需要您过目一下。” 江然的眸子稍稍往前递了些,从她霸道的举动上掠过,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在手中文件的签名页飞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合起放在一边,又从她的那份文件下抽出第二份摊开。 审阅的过程中,才缓慢开口:“叶总监是公司老人了,递交文件的流程问题不需要我再向你赘述一遍吧?” 公司所有往上递交的文件都需要先经赵非的手,由他根据时间紧急缓慢排列好,再送到江然桌前。 越过赵非直送,虽然不算越级汇报,但也有紊乱流程之责。 除非,事态紧急…… 叶槿歆虽然没想到江然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但她反应很快,马上说:“这件事比较紧急,因为是公众活动,需要提前联系好媒体,周五各家活动比较多,我担心与别家公司撞档期。” 江然眸光微凉,担心撞不撞档期这种小事,她应该提前就有所准备,而不是现在到他面前来讨论,作为破坏流程的理由。 这不是叶槿歆的工作作风,之前她的工作能力分明很出众,最近怎么频频出问题,他敛起思绪,毕竟是公司老员工了,有些话他也不想说得太明。 他合起第二份文件,只道:“下不为例。” 在他收敛起威压的瞬间,叶槿歆悄悄松了口气,她头一回在他面前感到压力大得喘不上气来。 这是不是说明,从前他对她的态度都还算温和的。 从高中到现在,她的目光追逐了他这么多年,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如今这个男人,越发的有魅力了。 她这么多年的陪伴,怎么还能容许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她掩起眼底的迷恋,放下文件,转身准备出办公室,手都扶上门把手了,蓦地听得他说:“另外,你打我私人电话的频率有些过高了,希望你注意一下。” 叶槿歆放在门把上的手抖了一下,内心不甘却还依然面容平静地回道:“好。” 只是在身后玻璃门关上的刹那,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赵非望向她的那张平和的脸,她吞咽了下口水,几次变换表情,好不容易才将平时的笑脸摆回到脸上。 听到他喊“叶总监”时,微笑着朝他点头,随后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赵非捧着文件回头望了眼她的背影,刚才她快速变换表情时的脸,一度看起来有些扭曲。 这不知从什么时候传开来的公司女神,看来也不是众人一直以为的那样叫人春风拂面嘛,他突然有种幻灭的感觉。 回到家的舒心没多久就收到了梁书的来电。 听到她那吃瓜要趁早的语气,舒心简略地跟她讲了一下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现在还有待考证。 梁书惊叹道:“一一很会嘛,居然搞朋友圈仅他可见这一套,我要好好学学。” 舒心无语,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梳妆台上,从衣柜里取下居家服说:“你学这个干嘛?” 梁书静默片刻,说:“我也不知道许质声最近怎么了,老是和我借钱,问他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他又不说。” “啊?”舒心脱衣服的手顿在半空,急忙走到手机前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这个年纪了手上没有存款吗?问你借,不合适吧。” 梁书下意识地回护道:“可是他很快就还我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舒心把衣服往回捋了捋,直接在梳妆台前坐下,吃惊说:“你还真借了啊,你们认识的时间毕竟不长,如果是大额的话,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哎,好难啊,如果你老公问你借钱,你会不给吗?” 梁书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也是一心为自己好,可是真当处在那个位置上,拒绝的话真的说不出口。 “他不会问我借钱。”舒心没有犹豫地回道,就凭江然那个身价,如果真到要问她借钱的地步,估计是要上财经新闻的程度。 梁书一哽,马上想到了江然的身份,“我就,打个比方。” “这是两码事,我和他毕竟已经结婚了。” 舒心觉得她这个比方打得不好,许质声和她只是谈恋爱,是随时可以抽身的,做最坏的打算,万一他卷钱跑路了,他们可能连人都找不到。 梁书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犹疑地说:“可是他还是我爸妈介绍的呢,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一般情况下是没问题,但是,有时候这人虽然是父母介绍的,但父母不一定完全知道他的底细啊,以我为鉴。”舒心郑重说。 她想到之前舒韵给她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她相信舒韵不是想把她推入火坑,故意给她介绍这些不靠谱的人,只是相亲市场的信息不公开化,难保他们不是被欺瞒了。 只是有些人一眼就能看出好坏,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时间难以分辨罢了。 梁书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你说得对,我……会留意。” 挂断电话,舒心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有些担心梁书。 梁书是那种面上大大咧咧,工作时很有攻击性,但骨子里却还是内心很柔软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况且,就像她之前说起薛宜的事那样,感情的事别人很难插手,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没法下定论。 只能企盼,许质声是个好人吧。 舒心叹了口气,起身换了衣服,去书房为明天的会议做最后的完善准备。 第84章 澜沧是看颜值招人 会议当天,江然送舒心前往会场,进会场前,她和李谦先碰了头。 会议第一天,主要是宣布会议的召开,以及进行一系列会前项目。 因为这个会议的与会人员来自全球各地,他们大部分会在今天抵达申城,在官方安排的酒店下榻,今天就相当于走个过场,认个脸熟。 以便在第二天会议正式召开时,更快地融入场内氛围。 所以,会议结束得很早,舒心出会场时,才下午三点。 想起早上来的路上,江然说会议结束来接她的话,她摸出手机,盯着微信界面,犹豫着打开与他的对话框,想说她这边已经结束了,可是想想又不该总是耽误他的上班时间。 犹豫了几秒,她果断退出了聊天界面,点开打车软件,输入目的地地址。 ‘澜沧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点击确认呼叫后,她低头先扫视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为了参加会议她今天特意换的职业装穿搭,淡黄色的丝质衬衫加黑色荷叶边长裙,很得体。 舒心满意地点头,这一身适合去陪他上班。 她坐进网约车后座,淡笑着收起手机,他昨天不是说想让她去陪他上班吗,她今天就去给他个惊喜,反正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不会坐很久。 车子直达生命科学园内部院区楼下,舒心下车,抬头望了一眼澜沧所在的写字楼,不愧是生物科技公司,为医药科技独立划分的地理位置就秒杀了她的小工作室。 正是上班时间,楼下没什么人。 她视线从底楼的咖啡馆上掠过,抬步走了进去。 第一次来他的公司,空着手去见他好像不太好。 舒心站在柜台前点单时,才发现她竟然不清楚江然喜欢什么口味的咖啡,从前都是他给她带,她都没给他买过。 她惭愧地紧了紧手中提着的包,按自己的口味给他打包了一杯。 咖啡馆里虽说没什么人,但三三两两的还是不时有人进出,舒心立在取餐位前的空地上等咖啡,周边不时有打量的目光横过来。 有好奇的,有惊艳的,还有小声议论的。 她听见旁边几个小姑娘说,这样一张脸,简直就是小说照进现实。 对于这样直白的目光,舒心读书时在学校里见过很多,要不是经年锻炼下来,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还好咖啡做得很快,她拎起包装袋走出咖啡馆。 谁知,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也跟着站起了身,和她前后脚走进了电梯间,她按下电梯,她们就在她身后站着,气氛一时安静。 舒心只能尽量忽略她们在身后的气息,才不至于感到尴尬。 电梯抵达一楼,她和她们一起走进电梯,舒心抬手按下八楼。 小姑娘之间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原来是去澜沧的啊,之前就听说澜沧的公关总监长得跟小仙女似的,这是又招了个大美人? 听说澜沧总裁长得也帅得人腿软,难道这澜沧是看颜值招人的吗? 舒心听不见她们的心声,电梯到层,她就举步走出了电梯,等电梯门在身后合上,她才暗暗舒了口气。 走进澜沧,连澜沧的前台在看到舒心时也不禁晃了晃眼。 在医药公司上班,公司里虽然不至于有脱发啤酒肚的上班族,但突然看到这样的大美人依然会觉得养眼。 前台顿时心生好感,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温柔:“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舒心回以一个微笑,“我找江然。” 找江总? 那可是他们公司的最高级别人物,前台不敢马虎,确认地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舒心一顿,她忘记公司找人是要预约的了,她不好意思地说:“稍等一下,我现在预约。” 她连忙把咖啡换到左手,翻开包找手机,准备给江然打电话,就听见身后的移门打开了来,一道女声横插进来:“怎么了?” “叶总。”前台喊了一声刚进门的叶槿歆,然后道:“这位女士说找江总。” 叶槿歆走到舒心面前,悄然打量了她一眼,在触及她极尽出色的容颜时,不自觉地拢起了眉峰。 她断定,这个女人一定不是来谈工作的,既然不是来谈工作的,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免得浪费江然的时间,她来替他打发掉就好。 叶槿歆迅速整理好略微失态的神情,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啊,江总下午不在公司,您有什么事您也可以跟我说。” 舒心刚把手机找出拿到手里,听到她的话,疑惑抬头,江然不在公司?难道是去实验室或生产现场了? 不会这么不巧吧? 前台拿眼去看叶槿歆,不明白她的用意,江总今天没有外出,明明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啊。 叶槿歆无视前台的视线,见舒心没说话,又道:“或者您在这边留一个联系方式,等江总有空的时候,公司会再联系您的。” 舒心刚刚着急找手机,没留意她说的话,现在回过神来,本能地觉得这些话听在耳边有些不适,还有些奇怪,就好像她在宣示什么主权似的。 她摆摆手,解锁了手机说:“不用了,谢谢,我给他打电话就好。” 叶槿歆眼神一厉,她竟然还有江然的电话? 他们是什么关系? “舒小姐,您怎么来了?您来应该给江总打电话啊,我好下楼去接您。” 赵非刚从打印室出来,经过前台过道时眼尖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定睛确定是舒心时,他几乎是小跑着上前来,说话时的语气是少见的恭敬。 前台诧异地瞄了舒心一眼,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赵非就是江然的第二张嘴,除了江然外,还没见他跟谁这么点头哈腰过。 这位美丽的女士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终于见到一个熟人的舒心,朝他微微点头,然后问他:“江然不在公司?” 赵非惊讶,先把视线落到前台身上,见前台冲他摆手,又状似不经意地把视线从叶槿歆身上划过,最后回到舒心身上,笑说:“在啊,江总在办公室呢。” 第86章 先喂饱我,再喂饱心心 会议的第二天,舒心照例由江然送至会场,走前,江然叮嘱她,不论会议什么时候结束,她都可以电话联系他来接。 看到舒心点头同意后,他才放心地驱车离去。 上午会议的内容与翻译行业关系不大,舒心坐在自己的位置认真听讲,就当充实自己的知识储备了。 等到茶歇,与会人员可以在会场随意走动后,场面立时热闹了起来。 彼此相熟的人凑成一堆,会场里随处可见两三个人,四五个人凑在一起交流。 不太习惯这种场面的舒心,特别希望此时能出现一个熟人,能陪着她凑成属于自己的小圈,别让她显得太过突兀。 还好,她还有李谦在前边打头阵,很快带着她融入了别人的交流中,她真切体验了一把被人带飞的感觉。 他们正在聊下午关于机器翻译的那个板块,舒心说得不多,偶尔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大多是精炼而有理有据的发言。 说话期间,站在她对面的一个女人频频看向她,最后在小圈子准备打散与别人重组新话题时,那个女人终于走向了她。 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身上穿着偏职业风的衬衫长裤,看人时的目光透彻而有温度,不会令人感到不舒服。 她走到舒心面前,浅笑问:“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是白梦工作室的舒心小姐吗?” 对于在会场会被人认出来这是舒心没有预料到的,她点头,“你好,是我。” 女人的笑意比方才深了些,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道:“我是郑知辞。” 舒心怔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激动,“您是郑老师?我一直有关注您,没想到能见到真人。” 郑知辞是同传界大神级别的存在,平时接的同传项目也都是研究院之类级别的。 像舒心这样不爱刷手机的人,偶尔也就是刷刷这些大佬们的日常,但大佬们基本不露脸,所以她才没能认出来。 郑知辞淡定笑笑,“我也一直有关注你,不过你在网上信息太少了,只能从你工作室官微上零星得知一点你的信息。” 她的话在舒心心里掀起一场波澜,她心目中的大神居然关注她? 何德何能? 郑知辞看出她的惶恐,笑着解释道:“今年四月申城有一场口译活动邀请我来旁听,当时你是其中一位译员,我印象很深,因为其他几位译员的水平和你整个一个大断层。” “不敢当。”被人这样当面直白地夸,还是被翻译界这么厉害的大佬夸,舒心感到很难为情。 但同时心底又有种很奇妙的感觉,那种被人认可的成就感。 还是很令人开心的。 郑知辞挺喜欢她的,喜欢她身上不骄不躁的态度,知道她在做工作室,就把自己这么多年走过来的经验告诉给她,很大方地给出一些可行的建议。 舒心特别感动,没有想到这次参加会议还有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郑知辞说:“其实你可以尝试做一下自己的个人ip,偶尔发一些动态,或是讲述一下你对翻译的心得之类,可能会对你工作室有所加成,网络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舒心一顿,有些心动。 主要是,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和大神有更多的联系了。 她嫣然笑说:“非常感谢,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 其实之前梁书也和她聊过这个话题,让她有空把微博注册了,有助于对工作室的宣传。 她想着她又没有什么可发的内容,注册这个有什么用,就一直拖着没动。 现在有动力了,她倒是起了点兴趣。 下午会议开始前,郑知辞提出和她交换微信,期待和她保持联系,舒心抖着手把手机递了过去,之后一整个下午都有些恍惚。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一直到江然来接她,她都觉得没有实感。 江然替她系好安全带,看她跟魂魄离体了似的,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些担心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舒心脸上的笑意才悠悠地划开,她转头看他,眼底的光亮藏都藏不住,“我见到我偶像了。” 江然愣了下,启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好笑地说:“怎么,这类会议还请明星?” 舒心一听就知道他想岔了,“庸俗,是翻译界的大神。” 江然笑了笑,余光瞥见她说这话时鲜活的模样,心里还挺高兴的,他喜欢她这样略带孩子气的样子。 但接下来的车程里,舒心一直和他聊这个大神的事迹时,他就觉得不对味了。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江然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什么样的人值得她这么反复念叨。 到家后,舒心先去换了身居家服,一出衣帽间,看到江然就站在门口,她以为他是在等着她换好衣服,他再进去换。 谁知她刚走出卧室门,他就跟了上来,之后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舒心从书房出来时,终于忍不住回身问他:“你干嘛。” 结果一下子撞上他的胸膛。 舒心被撞得踉跄了两下,还没来得及稳住身体就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她整个人缩在他怀中,一只手为了稳定身体,抓在他衬衫的衣领上,衣扣顺着她的力道滑脱开来,露出里边一小片肌肤。 舒心慌忙松手,抬头看江然的眼神,像一只被惊动的小猫,惊惶又无措。 目光相撞,猝不及防地跌落进他眼底蓄起的黑雾里,浓郁得让人移不开眼。 江然情动,俯身朝着那一片娇花吻了下去。 他的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就像一个失水的旅人乍然在沙漠上寻到一片绿洲,守着那汪水源便不舍得离开。 舒心有些受不住他的深吻,只是细腰被扣住,她根本挣脱不开,只能踮着脚尖强撑着靠在他身上,去承受他带来的一切。 寻到一个间隙,舒心撇开脸,喘着气说:“还要做晚餐呢。” 江然哼笑,大掌抚摸过她的脸,细细密密的吻随之落在她颊侧,哑然的嗓音带着丝哄诱:“先喂饱我,再喂饱心心。” 第87章 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 最后,舒心躺在小厅的沙发上浑身发软,江然站起身将腰带一系,又恢复成了人前那个清贵雅然的绅士。 舒心看着他全程不乱分毫的衣衫,暗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 江然见她神色不善,矮下身,蹲在她旁边,撩开她粘连在面颊上的发丝,声音还带着方才的喑哑:“我帮你擦擦。” “不要,我要去洗澡。”舒心一动,就感觉到身上粘腻得很,光靠擦她总觉得擦不干净。 她坐起身,越过他,跑进了浴室,关上门后,正准备进入里间,就听门外他说:“那我去做饭了。” 舒心的一声“好”还没说出口,他又接了一句:“也该喂饱宝宝了。” 她又羞又气,抄起架子上的毛巾扔在了门板上。 不轻不重的声响,江然闷闷笑了一声,渐渐走远。 舒心反身坐在淋浴间的墩台上,用手揉了揉腿上发酸的肌肉,素了这么多天,突然来这么一下,真有些吃不消。 等洗过澡,吃完饭,腿上仍然有些发颤。 舒心坐在沙发上,一边揉着腿,一边给梁书汇报今天的会议收获。 梁书:【哈哈哈哈……神他喵的视情况而定,真是神回答。】 今天会议的压轴环节,就是在说机器翻译的问题,最后各方询问机器翻译的好处时,大部分服务商回答的就是这句。 ——视情况而定。 这句回答可以说是直接削弱了机器翻译进入市场的成功率。 也难怪梁书会高兴成这样。 舒心:【我还见到了我一直很喜欢的一个翻译大神,这次会议真的是去对了。】 梁书:【你们都有收获就好,李谦完全就是把会场当成展会拓展了,交换了一沓名片,回头打电话跟进拜访有的忙了。】 原来她在聊天喝茶的功夫,李谦在背后猛下苦功呢,舒心认可道:【李谦真的可以。】 两个人围绕着工作室后续发展的问题聊了许久,舒心完全没有留意周围的变化,直到腿上探上一道手法适中的按压力道,她才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你干嘛?”舒心扭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江然。 江然手上没停,“我看你好像腿酸,帮你按按。” 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按摩,她自己按就只是缓解酸痛,可由他来按,明明也是单纯的按摩,她除了感到酸痛缓解之外,还有一阵直冲脑门的酥麻。 腿好像又软了。 舒心倏地收回腿,双手抱着腿侧向另一边,防备地说:“不……不用了,我不酸了。” “那回房间睡觉。”江然一把抱起她往楼上走。 回到卧室,舒心躺进被子里说:“还这么早就要睡觉啊。” 江然垂着眼皮看她,“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参加会议吗,早点睡养足精神。” 舒心刚准备乖乖窝进被窝里,手机的信息音响了起来,她以为是梁书还有话没说话,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郑知辞发来的。 她一下子从被子里坐直身体。 郑知辞:【舒心,下个月七号我们在燕城有一场私人的交流会,参加的都是圈内人,你有没有时间一起来?】 舒心脑袋有些发懵,这种私人交流会是不是说明现场来的都是翻译界的大佬,她也能去吗? 说实话,她真的很心动。 虽然她一开始的发展目标是做一名自由译者,但谁也不会拒绝一个能接触大佬的机会。 就是可惜燕城远了些,她一时半会儿不知该怎么回才好,手指在手机的边沿上敲打着,面色犹豫。 江然看她又是激动又是发懵的,“怎么了?碰上难事了?” 舒心趴过去,手压在他身上,和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江然听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浅,他淡声问:“谁?就是你下午说的那个郑老师?” 舒心点头,“嗯,就是燕城太远了,我一去肯定要去好几天,你说我要不要去?” 江然在车上听她吹捧这个郑老师听了一下午,才刚认识的人,突然就喊人去燕城参加什么会议。 也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不会是看上舒心了吧? 他想说不要去,可话到了嘴边,他又改口了,他不想左右她的决定,最后他说:“以你自己的意愿为准,想去就去。” 舒心想了想,拿起手机,发道:【感谢郑老师的邀请,如果确定能来的话,我会提前告知您的。】 她发这条信息时,没有避开他,江然能清楚地看见对话框里的头像,看着比他还简洁的头像,心里闷闷地想,这个男人肯定没安好心。 江然压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进怀里,“到时候要不要我陪你去?” 舒心惊讶抬头,光洁的额头从他下巴上擦过,冒出的微小胡茬拉过一阵微弱的刺痛感,她抬手在头上摸了摸,拧着眉说:“这样不好吧,那几天好像是工作日。” 不等江然说话,她很快开口拒绝了他这个提议:“我不想你总是因为我的事耽误你自己的工作,我就算去,也没几天就回来了,很快的,你放心。” 见她态度强硬,江然心底有些不快。 翻身跃至她上方,目光直直地俯视着她,大掌掌控在她肩头,拇指从她锁骨上轻柔地擦过,凑近说:“宝宝,你就不能多依赖我一些吗?” 舒心心感不妙,抓着他的睡衣,弱弱地说:“我觉得我已经挺依赖你的了。” 江然眯了下眼睛,说出了那句不知道从哪听来的雷人的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啊?”舒心懵了,直觉他是在胡搅蛮缠。 后来被他颠来倒去的反复折腾后,算是彻底印证了她的直觉。 她就知道,狗男人一反常态肯定是没安好心。 还说什么让她早点睡养足精神,全都是废话,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全然不顾了。 舒心在被抱去浴室前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实在没力气陪他瞎胡闹。 一日几次,真的难以承受。 洗完澡,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给自己定了个闹钟,期望明天的会议可千万别迟到了。 第88章 我不会和你抢他的 第二天早上,舒心是强打起精神出门的,虽然她的车子已经开回来了,但她还是让江然送她去了。 别说是开车了,她动都不想动。 要不是这个会议重要,必须参加,她肯定在家睡个天昏地暗。 会议进行到第三天,参会人员大部分都混了脸熟。 到半场休息时,舒心身边一下子涌来好几拨人群,一个个都比前两天热情了不少,舒心陪着聊了两圈后,终是架不住这么热烈的攻势,借口去洗手间,留了李谦一个人在里面应付,自己出到酒店大厅躲会儿清闲。 她正在沙发上坐着看时间,身旁的另一个单人沙发跟着凹陷了进去。 舒心偏头去看,肖靳那张灿若晨星的脸出现在面前。 她惊讶,“师兄?” 肖靳笑着问她:“你怎么在这?” 舒心手指朝上指了指,“参加楼上一个大会,你呢?” 肖靳语气松松地说:“一样,有个会。” 舒心想起这个酒店有好几个大型的会议厅,而且天天都有穿着各式西装的精英进出,倒也不奇怪了,她想了想,问他:“你和一一怎么样了?” 肖靳抿了下嘴,嘴边的笑微微发苦,“还在努力。” 两边都是朋友,虽说舒心更偏向薛宜一些,但肖靳给她的感觉一直挺好,倒也不希望有情人彼此错过。 她笑着给他鼓鼓劲:“追女孩子嘛,总是没那么容易的,只要有恒心。” “借你吉言,那我先上去了,你再躲会儿懒。”肖靳站起来,扣上西服的第一颗扣子,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 舒心面带笑意目送着他上楼,等看不到身影后,她回头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自我怀疑道,她有这么好懂吗? 在外面耗到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她才回到会场,走到自己位置前坐下,听完下半场会议内容。 下午会议圆满结束,舒心走到会场外,她还没来得及给江然发信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她身前一把打掉了她手里的手机。 舒心抬头,面前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华丽的洛丽塔,精致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就是这副盛气凌人的态度衬得她少了些许可爱。 她垂下眸,眼睛定在被摔在地上的手机上,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这是做什么?” 陈佳念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因为身高不如舒心高,所以只能仰着头看她,气势顿时弱了许多。 但她还是强撑着副傲气的模样,说:“终于见面了,舒心。” 舒心抬了下眼皮,眼眸随之一深,淡淡问:“我们认识吗?” 陈佳念“哼”了声,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她昂着头颅,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很明显就是被家里人娇惯着养大,惯坏了,脾气大,以为谁都会让着她。 这样的孩子往往外强中干,一戳就破,舒心懒得在这里和她浪费时间,她冲地上努努嘴,“麻烦你先把我的手机捡起来。” 舒心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打乱了她说话的节奏,陈佳念气鼓鼓地说:“你自己不会捡吗?” “我让你捡起来。”舒心不多说废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虽然依然不起波澜,但语气比刚才强硬多了。 陈佳念吓得哆嗦了一下,她不情不愿地蹲下身,捡起了她的手机,递过去时还顺便自报了姓名:“我叫陈佳念。” 舒心低着头拿着手机反复看了一圈,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机的一角说:“屏幕碎了,先赔钱吧。” 见她依旧一脸平静,陈佳念急了,“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舒心对此并不好奇,“我没兴趣,赔钱。” “你!”陈佳念站在原地跺了跺脚,忿忿道:“我是舒律的女儿,现在有兴趣了吗?” 舒心捏着手机的手有一秒不太明显的停顿,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平静地问她:“你多大了?” 见她终于开始对她说的话起了兴趣,陈佳念立马回答:“二十。” 舒心扬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他的女儿。” 她对舒律再怎么又怨有恨,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出轨,方才她也看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容貌和他没有一分相似的,所以她敢断定。 怎么不管是她,还是她朋友,都能马上拆穿她的身份啊,陈佳念气急败坏地说:“他是我继父行了吧。” 她知道他再婚了,舒韵之前不小心透露过,舒心并不惊讶,而是问她:“你找我有事吗?” 陈佳念还是那套说辞:“我希望你和我爸不要再见面了。” 舒心敛下眸子看她,眸光低敛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虽然我确实不想再和他见面,但你,也没有资格来决定我的事。” 听她这么说,陈佳念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地问:“你真不和他见面了?为什么?” 舒心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还是最初的那句话:“先赔钱吧。” 陈佳念张了张嘴,有心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势弱地问:“多少钱?” 舒心看了眼手上不算新的手机,折了个很公平的价:“一千五。” 陈佳念望了眼她手里的手机,怯怯地问:“我怎么转给你,你还能开机吗?” 舒心低笑了声,最终把手机装进了包里,无所谓地说:“算了,你走吧。” 她抬腿往前走,陈佳念连忙拦住她,又不敢过分触碰她,只能在她面前倒退着往后走,“欸,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不和他见面了呢。” 舒心避开她,往旁边走了一步,“这和你没有关系。” 说完,停下脚步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他的。” 谁知,听她这么说,陈佳念却有些慌乱,“哎呀,其实……” “心心。” 一道男声打断了她的话。 舒心就站在路边,往来人流如织,江然就好像变魔术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套早晨由她亲自挑选的西服,同样的领带,同样的发型,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此时的他,格外的俊朗。 第89章 江然的钞能力 舒心没有动,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陈佳念看着忽然出现的男人,忘了言语。 许是因为江然出色的外形,连路人都留了不少目光在他身上,他全都视而不见,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得到舒心,满心满眼都是。 江然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没有询问眼前的状况,只温和说:“我们走吧。” 掌心的温度带给她满满的安全感,舒心回握过去,跟着他走到车身前。 打开车门后,她回身问了一句:“对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陈佳念。” 舒心点头,毫不留恋地坐进车子,关上了车门。 车子顺着车流很快将人隔绝在视线之外。 舒心问:“你怎么知道我这边已经结束了?” 江然直视前方路况,拥挤时小幅度地转头看她一眼,“打你电话打不通,我就直接过来了。” 舒心从包里掏出手机,看着碎得跟蜘蛛网纹似的屏幕说:“摔碎了。” 江然余光瞥见,不由想到刚才所见,挑了下眉,没有直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问:“不开心了?” 舒心简单的“嗯”了声。 就在江然以为她会这么含糊过去时,她语气悠悠地牵起了话头:“刚刚那个女孩是我爸的女儿,不是亲生的。” 倾诉对象是江然的话,好像也没那么不能说出口,舒心如是想。 她拖着慢调接着往下讲:“其实,那天去机场接我朋友的时候,我还看见我妈了,她身边也带着一个孩子,看着像是亲生的。” 话音落下,她轻松地笑了笑,没有预料中的难受,就好像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而这些事都离她很远很远了。 “我说这些,你会不会有负担?” 舒心惊觉她在向他吐露自己的负面情绪,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行为,就像在惹人可怜她似的。 “不会,我愿意听,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听。”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江然嘴角留着一抹温暖的弧度,她也跟着牵起了嘴角。 舒心说:“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挺难受的,但今天她走到我面前,说着那些话,我竟然没太大感觉。” 江然自然地接话:“为什么呢?” 舒心转头看他,眸间划过一道清亮的光,眼角弯弯,笑着说:“因为我现在有你了呀。” 江然车子刹停在红绿灯前,扭头看她,正好对上她那双满含依恋的眼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松了又紧。 他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当作一种变相的告白。 绿灯亮起,车子平缓向前,他的声音才轻且缓地响起:“我这么重要吗?” 舒心低头望着碎屏的手机,声音轻柔且坚定:“嗯,江然很重要。” 她不清楚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但她知道,江然,于她而言,很重要。 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对她说,江然有一天会离开她,她一定不能接受,而且她会很难受很难受。 ——江然很重要。 这是第一次,他听见她对他剖白心迹。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什么喜欢不喜欢,好像是没那么重要了。 他轻笑着,像是承诺一样说道:“嗯,你现在有我。” 随后把车缓缓停靠在市中心的路边停车位上,倾身过去,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个轻吻,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就抽身退了开来。 舒心惊了一跳,身子防备地往后缩去,“你要干嘛?” 江然打开车门,走下车,绕到她车门外替她把门打开,然后一手撑在车门上端,“给你换个新手机。” 说完微微俯身,调笑问:“心心以为是要干嘛?” “没。”舒心飞快地否认,在他的防护下下了车,“只是屏幕碎了,不用换的。” 江然牵起她的手,“是我想给心心换,这样心心只要看到手机就能想起我了。” 真实的原因是,他不希望她每次使用手机都要再回忆一遍手机屏幕曾经碎过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碎的。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他还是不舍得她反复扒开愈合的伤口,去徒增烦恼。 舒心最终捧着今年新出的最新款出了手机店,手机卡和手机里的重要信息都被妥帖地换好传输好,拿到手就直接可以使用。 回家吃过晚餐,舒心坐在沙发上研究新手机的功能,沙发的另一侧,江然随之落座。 他在她旁边瞄了几次她的屏幕都没被她察觉,全副心神都放在手机上,他忍不住身体靠过去,抽走了她的手机。 舒心跟着转身面向他。 江然顺手搂住她的肩膀,“明天就是音乐会的首场演出,心心不会是忘了吧?” 舒心立马坐直身体,拉着他的胳膊问:“什么?是明天吗?” 这几天在这场连开三天的大型会议里连轴转,她都忘了已经进入八月了,忙碌起来,时间过得真快。 江然在她期待的眼神下点了头。 舒心登时雀跃起来,拉着他胳膊的手改为搂着,“我们坐在哪一排?” 江然没注意看,他打开手机,点开房时的对话框,看了眼对方发过来的位置,递到舒心面前。 “!”舒心瞪大了眼睛惊诧看他。 她不是没看过音乐会,但是这个位置的票从来没买到过,听说座位基本上都被内部消化了。 不过想想江然的钞能力,一切都变得合理。 一想到明天就可以享受一场视听盛宴,其他任何乱七八糟的琐事都被舒心扔在了脑后。 一直到躺在床上,舒心还激动得睡不着,床头边的书是静不下心来看了,连手机都不想研究了。 一会儿直挺挺地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抿嘴笑,一会儿翻过身侧躺面向江然盯着他出神。 察觉到她直勾勾视线的江然无奈放下平板,躺进被窝和她一样侧面躺着,声音懒懒地说:“心心要是不困,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将她往怀里勾,手已经缓慢地滑向了她的腰间,行动上的意图已经不言而喻。 “困了。”舒心立刻闭上眼睛,推开他作坏的手,翻身平面躺着,一本正经地说。 江然望着她轻微抖动的眼睫,无声笑笑,熄了卧室的灯。 第90章 把老婆当宝贝一样宠着 深夜,等到舒心熟睡,江然轻轻坐起身,借着地灯的光亮望向舒心。 白天再怎么逞强,晚上睡得并不安稳的姿势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他怜惜地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替她将踢开的被子盖好,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出了卧室。 江然翻出房时的电话,点击,拨了出去。 嘟声响了很久,直到快要被挂断的时候电话才被接起。 那边噪音很大,一听就知道房时这是在哪个酒吧里嗨,他对着手机大声地喊着:“江二,你也知道我明天开始要洗心革面了?这是我最后的狂欢,你要不要过来捧个场。” 同样的话,江然已经听过不知几回,没有搭理他。 怕他手机里的声音会吵醒舒心,他穿过小客厅,在舒心常坐的那张躺椅上坐下,直接说了自己拨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你帮我查一下舒心父母现在的情况。” 房时还没喝高,嘴巴还很利索,听到这话明显地愣了一下,他奇怪:“小学妹让查的?” 江然说:“是我要查。” 房时倒酒的手一顿,直接把酒瓶放下,朝酒吧门口方向走了两步,皱着眉问:“她不知道?这……好吗?” 江然望着窗外院子里的小夜灯,平静地说:“没事。”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有什么事他都会替她兜着,她只要像现在这样每天开心地生活就好。 房时没多说什么,尊重他的决定,问:“查到之后要做什么吗?” “先不用,我视情况而定。”江然嫌他那边吵闹,不愿与他多说,已然想挂电话。 房时又往外走了几步,说:“那行吧,我知道了。” 他平时虽然又懒又随性,但并不是真的笨。 一听江然的话风,就知道肯定是舒心的父母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要说这小学妹的身世也是够惨的,碰上这么一对不认亲子的父母,也难怪江然不爽。 他大约终于走出了酒吧,耳边瞬间清静了,江然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说:“嗯,挂了,你少喝点。” “欸,等会儿……” 听到他的声音,江然又将手机放到耳边:“还有什么事?” 替人做事总要讲究个有来有回,房时笑呵呵地说:“我之前说的洗心革面是认真的,老头子给我派了个活,我下周要去趟燕城,我家狗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几天?” 房时家的产业虽比不上江氏那么夸张,却也是申城有名的豪门贵族,尤其是房家就出了这么一棵独苗,还在成长道路上不小心长歪了,急得房家夫妇头发都白了好几茬。 要不是房母身体不太好,他们俩都想开个小号重来了。 好友要是真心向上,江然倒也乐见其成,可惜…… “我下周可能也要去燕城。” 虽然舒心那边还没确认,但据他对她的了解,她大概率是会去的。 如果她要去,他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去。 房时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不快地说:“你跟我抬杠呢?” 江然淡笑,“认真的,心心要去,我得陪她。” 房时一听是舒心的事,他也不怀疑了,看江然把老婆当宝贝一样宠着,他可没有竞争的余地,只能幽怨地问:“那我家狗怎么办?” 江然把手中的水一饮而尽,笑说:“你家那么多保姆还照看不好一条狗?” 房时怔了一下,初听这句话感觉很正常,但细听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令人不舒服,他砸吧嘴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内涵我?” “嘟嘟嘟。”江然直接掐断了电话。 “又随便挂人电话!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房时气冲冲地摇着身子晃进了酒吧。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他还是继续享受属于他自己的快乐吧。 翌日晚间。 舒心穿了徐芷岚为她定制的旗袍,和江然一起去了申城音乐厅。 在门口和正在等他们一起入场的房时相遇。 房时原本是想上前和他们打招呼的,但在看到江然稳稳搂在舒心腰上的手,和他们不时低头小声咬耳朵的画面时,扭头先一步走了进去。 他是来听音乐会的,不是来吃狗粮的。 他可不想再被他内涵一回。 舒心望着房时的背影,好奇问:“他不是等我们的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先进去了?” 江然细心地扶着她上台阶,“不用理他。” 夏日炎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虽说旗袍的面料已经用了轻质顺滑的桑蚕丝,但舒心还是觉得热得很,一直到内场感受到冷气的侵袭,她才仿佛重获新生。 江然搂着她走到前排中心的位置入座,此时的第一排只有他们和房时三人。 舒心眼睛落在近在咫尺的舞台上,坐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别说是演奏者的手部细节了,恐怕连他们有几根睫毛都能数得清。 她有些小兴奋,放在腿上的手激动地攥起。 江然面上带着笑,伸出手把她的手包裹进大掌里,轻轻捏了捏。 演出厅正在陆陆续续地进人,厅内大灯敞亮,一进入口就能将里面的人看得清楚。 舒心正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身后突然有人出声,声音纤柔甜美。 “江总,江太太,这么巧。” 舒心转头,对上了叶槿歆微笑的脸,她睁了下眼睛,点头致意后,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江然。 她和叶槿歆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很奇怪的一个照面,不随意搭话才是正常。 要不是看在她是江然公司员工的份上,舒心应该不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谁知,江然和她一样,也只是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举动。 叶槿歆立在他们身后,一时间有些尴尬,她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下,马上把目光落到房时身上,她露出一抹熟络的笑,“房时,好久不见。” 房时抖了下肩,他都把她拉黑了,她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地和他打招呼,真是能屈能伸。 可惜她低估了房时浑不吝的程度,他是谁啊,他可是在家连爸妈面子都不给的申城小爷,怎么可能给她面子。 他转过头,摇头晃脑地问她:“我们认识吗?” 第91章 你最近偶像有点多 顿时,难堪爬了她满脸。 以她的身家背景,要说这里面她最不敢得罪的人就是房时,叶槿歆咬着牙才将难看的表情逼回去。 她面上依然含着笑,一副从容大度的模样,“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爱开玩笑,演出快开始了,回聊。” 语毕,回身往自己座位方向走去。 虽然这场景舒心都有些替她尴尬,但不得不承认,她挺厉害的,同样的事如果放在自己身上,她一定做不到她那么镇定自若。 房时凑近江然耳边小声地说:“你还没把她开了?” 看他靠得这么近,江然有些嫌弃,忍不住往后靠了些,“谁?叶槿歆?” 房时“啧”了一声,“不然呢?” “她工作上又没有出差错,我为什么要开除她?”江然不甚在意,之前的一些问题他已经警告过她了,对他来说,就是公司的一个员工而已,一切还是看工作能力说话。 “她这还没错?她都开始觊觎……算了,跟你说不通,我去找小学妹说。”房时知道江然肯定没明白他的意思,平时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一事上这么迟钝。 不对,他不是迟钝,他是把感情都投入到一个人身上去了。 房时无视他杀人的眼神,自顾自地从他的右手边,换到了舒心的左手边。 “小……舒心妹妹。” 小舒心妹妹? 舒心对他的称呼越来越接受无能,看他坐到她身边,她有些惊讶,但还是无奈地朝他点了点头。 “舒心妹妹,刚才那个女孩你见过吧?”房时故意压低声调,就是为了不让江然听清楚他们在聊什么。 舒心点点头,“你应该也认识她吧?”因为是在演奏厅,她说话的声音自然而然就降低了许多。 房时自以为和她达成了共识,偏头和她说话时格外得意地瞥了江然一眼,“认识啊,她和我们是高中同学。” 舒心诧异,“你们?也包括江然吗?” 房时接受到江然越来越微妙的表情,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躲开他抑制不住想要刀人的视线,应了一声:“嗯。” 舒心有些好奇地往前凑了凑,“这样啊,你们是哪所高中的啊?” 房时语塞,据他所知,江然应该还瞒着她高中就已经暗恋她这件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别暴露为好。 别的事可以嘴快,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他绝对不能犯。 他摆摆手,不以为意地说:“这不重要,你看没看出来她对江二……” 他含糊过去,舒心也就没在意,回答了他未尽的后半句话:“看出来了啊,她喜欢江然嘛。” 她说得太过自然,房时不由吃惊,“你知道啊,你知道还放心人家待在江然身边。” 舒心若无其事地说:“江然这么优秀,没人喜欢才奇怪吧,可是喜欢又不犯法,我不能因为她喜欢江然,就端了她的饭碗吧。” 被人喜欢证明了这个人的优秀,她有一个优秀的丈夫,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而不是一件值得烦恼的事。 “大气。”房时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后面再说就是玩笑话了:“你就不怕江然被抢走啊。” 舒心顿了下,笑着摇了头,“要是能抢走的话,那就抢走好了。” 江然又不是物品,她可以把他摆在家里的架子上高高收起,他是人,是人就免不了会和别人打交道,如果轻轻松松就会被别人抢走,那她宁可不要。 但她相信,江然不会的。 房时瞄了眼脸色逐渐不耐的江然,笑得贼兮兮的,“抢不走抢不走,你放心。” 舒心也没打算接话,但江然已然按捺不住,他拉过她的手,轻声说:“要开始了。” 舒心的心神顿时落到舞台上去,“好。” 房时顶着江然锐利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回到位置上。 室内灯光随之暗下,聚光灯聚焦到舞台之上,演奏者在各自座位落座,然后,演出开始。 起调的音乐是一阵悠扬曼妙的小提琴音,婉转悦耳的声音回荡在巨大的音乐厅里,仅是一个开场,舒心就被这美妙的琴音折服了。 聚光灯稳稳地挥洒在那名小提琴手上,她精致的侧颜弯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就像一个迎着银辉的月神,高贵而清冷。 舒心猛地扯了一下被江然拉住的手,她激动地靠近他,拼命压抑着喉间的低呼,声音变得又低又哑:“是许愿。” 江然惊讶,回头看了眼台上,“你喜欢她?” 舒心猛点头,“嗯!她是我偶像。” 江然捏了捏她的手,眼睛落在她侧脸上,故意拖慢语调说:“心心,你最近偶像有点多啊。” 被他这么直白的目光盯着,舒心不自在地摇摇他的手,“看台上,不要看我。” 江然听话地转过脸,认真地看向台上,嘴角的弧度缓缓上扬。 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不长不短,但舒心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她还在台下意犹未尽的,演奏者们就已经上前来谢幕了。 随后,室内灯光亮起,听众开始有序地往外走。 舒心虽然感觉还未尽兴,但也准备跟着人流走出去,但她刚站起身,就被江然拉回了位置上坐着。 她转头奇怪地问他:“我们不走吗?” 江然含笑,替她捋了下发丝,“再等等。” 舒心以为他是不喜欢人多,打算等人群疏散一些再离开,她便也乖乖地坐在原位上等候。 等了一会儿,江然才拉起她,说:“走。” 结果却不是往出口走,而是带着她往后台的方向走去了。 舒心紧张地挽在他手臂上,“我们这是去哪?” 江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到了就知道了。” 走到后台化妆间,江然推门进去,这是舒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许愿,她正在卸妆,卸完妆后的一张脸如清水出芙蓉,比上妆还好看。 舒心傻眼了,愣在原地忘了动作。 江然也不催促,由着她看个够。 最后还是许愿发现了他们,笑着起身向他们走来。 她身上还穿着上舞台时的那件黑色礼服,脚上为了方便换了一双平底拖鞋,可即便如此,依然不能削弱她身上高贵斐然的气韵。 第92章 想想这辈子都值了 许愿走到他们面前,开口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他们之间肯定很熟识。 她叫江然:“二哥。” 面向房时时,说:“阿时,好久不见啦。” 叫完他们,她把目光悠悠地转到舒心身上,一脸狡黠问:“这是……二嫂?” “嗯。”江然应声。 许愿在熟人面前明显要放得开得多,她调侃笑说:“二哥,你这是多年铁树终于开花了呀。” 江然把手搂在舒心肩头,“不会比喻就不要用比喻了。”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跨步走到许愿身边,像是宣示主权一般把她圈到了怀里,面向江然时神情懒怠,“我老婆想用什么就用什么。” 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江然掀了下眼皮,懒得搭理他,“幼稚。” 许愿从方禹的保护圈里退出来,上前拉住舒心的手带离了他们,“你别理他们,他们都是幼稚鬼,二嫂,我听二哥说你喜欢我们乐团。” 舒心还在为她居然已经结婚这件事上震惊,半晌才忙点头说:“嗯,很喜欢,只要能抢到票都会来听,还有,你叫我舒心就好。” 被人喜欢总是令人开心的,许愿面上多了几许笑意,“好呀,你也可以叫我名字,以后我们有演出,你就不用抢了,我到时候直接给你送票。” “那真是太好了,我保证一场不落下。” 舒心是真的很喜欢他们乐团,尤其喜欢许愿,她都没想到江然居然和许愿认识,还是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这种偶像就在身边的感觉,实在是太魔幻了。 她晚上肯定又要激动得睡不着了。 “走了元元,糯糯一会儿该想你了。”方禹没有和江然他们叙旧的心情,催促了一句。 元元?是许愿的小名吗? 那糯糯又是谁? 舒心还没来得及细想,许愿顿时焦急起来,她对舒心说:“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玩。” 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在礼服外面披了件薄风衣就和方禹一起出了化妆间的门。 走前和江然他们一一告别。 在出演奏厅的路上,舒心感叹:“许愿竟然已经结婚了。” 房时玩笑接话:“嗯,她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舒心惊讶,她眨眨眼,“啊?所以刚刚说的糯糯是……” 房时很快回道:“是她女儿。” 舒心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以为像许愿这样的演奏家不会那么早结婚,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她想了想,“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吧。” “她结婚早,读大学的时候就被方禹拐跑当小媳妇了。” 房时说完,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一旁的江然,然后贱兮兮地凑近舒心,“其实她家一开始看中的是江……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然捂着嘴拉远了距离。 房时好不容易挣脱开,“你老捂我嘴干嘛?” 江然冷冷地瞥他一眼,“你话太多了。” 房时撇撇嘴,心里暗骂一句,小心眼的男人。 但是再开口时却是不敢再触他霉头,直接掠过了这个话题,“舒心妹妹,你早说你喜欢许愿啊,那我不就不用担心了吗,下周日的那场慈善晚会开场就是他们乐团的节目。” “慈善晚会?”舒心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件事,但记不清了。 房时急着说:“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那场晚会是许愿朋友筹办的,她过去帮忙捧场,你去不去?” 因为许愿的原因她虽然有些心动,但一想到觥筹交错的场景她又有些抗拒。 舒心有点为难,没有一口答应。 江然也看出了她内心的矛盾,帮她说道:“再说。” 为她留足余地,反正去不去都由她决定。 江然走到车边,护着舒心上了副驾驶,关上车门后,回头看了眼亦步亦趋在身后的房时,说:“别跟着了,我家没有你睡的地方,各回各家。” 然后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关上了门,扬长而去。 “喂!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 房时无语望着他的车身跑远,早知道当初就不把那套房子转给他了,好歹也是在他追妻之路上出过力的人,就这么用完就扔。 不讲义气! 一个个都欺负他是单身狗是吧,改天他也带个媳妇回来炫耀炫耀。 这么想完,房时又赶紧摇了摇头,不行,这样不就如了老头子的愿了吗,他还是继续享受单身的快乐吧。 舒心他们这边回到家,洗完澡躺到床上,两人各自靠在床头上看了会儿书。 过了几分钟,舒心假装不经意地转头问他:“晚上房时说的许愿家看中的人是你吧?” 江然放下手里的书,掀起被子靠近了她几分,手掌盖在她翻书的手上,“我没这个想法,她也没有,别听他瞎说。” 舒心把书合了起来,扭头看他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是吗?” 江然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闷声笑出了声,捏着她的下巴凑过去猛亲了好几下,“宝宝,你演技太差了。” 舒心本来就是想逗他,没想到被他一眼看穿,她没什么成就感地抿了下嘴,问他:“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江然点头,“我们五个从小一起长大。” “五个?”舒心只能猜出三个,“除了你、房时和许愿,还有谁?” 江然说:“我哥和方禹,不过他们俩年纪相仿,不怎么同我们在一起玩。” 方禹,应该就是许愿的先生。 她想起晚上看到他和江然好像不太对付的样子,如果有房时说的那一层原因在,倒是能理解了。 但是,“方禹和你哥年纪差不多?那他岂不是比许愿大不少?” 江然很自然地说:“嗯,他们俩相差八岁。” 舒心惊讶,那相差还是有些大的。 不过转念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婚姻不就是有多样性的吗。 像她和江然,根本不熟悉不也能结婚吗,年龄上的差距反而不是大问题。 关于别人感情上的事,她不想多聊,想起晚上和许愿见面的情形,不由怅然道:“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不真实,我居然和许愿面对面聊天了,想想这辈子都值了。” 第93章 舒心的白日梦 听到她用“这辈子”这样的字眼去形容另一个人,江然听着拧了眉,不快道:“这就值了?” 舒心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悦,忙挨过去,笑着说:“就是一种夸张说法。” 江然享受着她的靠近,手指一根一根地捋过她青葱一样的指尖,继而交叠,十指紧扣,“那心心觉得,这辈子和我在一起,值吗?” 他话虽问出了口,可心却似被高高吊起,慌乱翻腾。 “嗯,当然值。”舒心回得飞快,不带一丝犹豫。 如果有人问她,这辈子她所做的决定中,有哪一个她觉得以后绝对不会后悔,和江然结婚一定是第一个。 江然的瞳眸逐渐弥漫开暖色,“我也是,能和舒心在一起,这辈子值了。” 能听到她的肯定,他也觉得值了。 他只希望,她没有反悔的那一天。 等卧室的灯熄灭,两人躺进被子里,舒心突然说:“江然,我想了想,下周还是想去燕城。” 江然睁开眼睛,意料之中的“嗯”了声。 舒心翻了个身,翻向他那边,奇怪地问:“你不惊讶?” 江然手臂压在她肩膀上,“不惊讶,知道你会去。” 舒心往前拱了拱,好奇问:“为什么?” 看她动来动去的,江然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固定着,“因为心心是一个对任何事都很认真的小姑娘,一件事,你要么不做,做了,你就会做到最好。” 他的声音很柔软,像在讲睡前故事一样,语气里满含暖意。 舒心静了静,他的话语如箭般直击她心脏,她忽然想,她担不担得起他所说的那样好。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问出了口:“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其实她做很多事,包括创办这间工作室,都没有想太多,大多时候就是闷头做,她以为,她或许不是想做到最好,只是不想做差的那一个。 江然的手放在她后脑上,轻轻揉了揉,“有,比我说的还要好。” “你……” 舒心抬头,在夜色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依旧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满溢的温柔,缱绻深情。 她低下头,轻声说:“我觉得你们家的夸夸团是有基因遗传的,你怎么比你妈还会夸?” 江然轻笑,语气真诚:“那是因为心心值得夸。” 从前被人夸舒心总会感到不太好意思,在这段时间和他相处之后,她竟然渐渐习惯了起来。 她抬手搂在他腰上,睡前轻轻地说了一声:“江然,你真好。” 江然抱着怀里乖顺的舒心,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 他会一直这么好,好到让她舍不得离开他。 周一早晨,照例由江然送舒心去工作室,因为她第二天要去燕城,江然说晚上来接她去吃大餐。 她刚从车上下来,就碰见了匆匆跑进巷弄的沈欢。 “心姐早。”沈欢笑着同她问好。 说话的同时,眼睛忍不住往旁边这辆价值不菲的车子上打量过去。 她试图看清驾驶位上的人,只可惜才瞄到一个侧脸,舒心就将车门关上了。 但仅是一个侧脸,气质就很拿人。 虽然没看清,但她很肯定不是上周见到的那个师兄。 “早,你的包包拉链开了。”舒心看见她的手提包拉链大开,出于好心提醒了她一声。 沈欢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包,又看了一眼她手上提着的大牌包,脸色平常地说:“没事,我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舒心没多留意她话里的意思,她急着去和梁书商讨做个人ip的事,以及明天去燕城的一些注意事项。 匆匆打过招呼就走了。 在梁书的办公室里,没想到她们俩在注册的第一个步骤就被卡住了。 用户名被占用。 梁书歪着头盯着她的手机屏幕,“正常,舒心这么简单的名字肯定早就被人注册了。” 舒心平时很少使用这类软件,她为难说:“那怎么办?” 梁书说:“加个前缀或后缀就好了。” 这可让舒心犯难了,她看到软件自动生成的跟在她名字后头的数字或字母,她怎么看这么别扭,接受无能。 她正在犹豫加什么文字比较合适时,梁书伸手接过了她的手机,手指灵活地在她键盘上打下几个字,打完后,递给她看。 梁书的本意是想让她先过目一下,结果舒心接过去的时候,手滑,没接住。 两人手忙脚乱地接了好几回,手指不可控地触碰了屏幕好几下,等到落到舒心手里时,用户名生成成功。 舒心顿了一下,不敢点进主界面,她神情古怪地看向梁书,“你输了个什么名字?” 梁书身子挨过去,在她的屏幕上点了一下,看到用户名时没忍住笑了一声:“呀,成功了?” 舒心低头,有些无语。 「舒心的白日梦」 “这个名字也太奇怪了吧。”舒心低呼。 梁书笑得没心没肺的,“我看挺好的呀,你看,正好和我们工作室的名字相互呼应,我还是很有文化底蕴的嘛。” 笑完扭头看了一眼舒心,安慰她道:“放心吧,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改,开个会员就行。” 舒心迟疑了一下,她虽然有心想改,但真让她再想个合适的名字,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算了,先用这个吧。” 至少,不难听。 梁书看着她空白的主页,怂恿说:“要不要趁新开通微博发点什么?” “发什么呢?”舒心看她。 “随便发什么都可以啊,你看那些大佬不也是发些日常,要不就是发一些翻译技巧之类的,你可以学学他们都是怎么发的。” 舒心听完,握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说:“暂时想不到发什么,要不明天去燕城发一条好了。” 梁书尊重她的意见,“也行,你自己掌握。” 等忙完,她的注意力才放到舒心的手机上来,“怎么突然想到换新手机了?新机刚出的时候跟你说了几回,你都不愿意换。” 舒心拿起手机看一眼,叹气说:“那个屏幕摔裂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梁书下意识地接口,说完觉得不对劲,“这得多大的力道啊,有钢化膜都能摔裂。” 第94章 怎么能叫无赖,这是爱你 舒心张了张嘴,有心想随口糊弄过去,但她实在是太不擅于伪装了,一眼就露了馅。 梁书也不知脑补了些什么,担心得一口气来了个三连问。 “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被人砸了?” “你不会是被家暴了吧?” 她最后那个眼神,舒心怀疑,若是江然在场,她能给人生吞了。 舒心笑着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想象力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 她接着解释道:“就开会那天碰到一个小姑娘,她自称是我……我爸的女儿,她给我弄碎的。” “陈佳念?”梁书脱口而出。 舒心狐疑地看向她,“你认识?” 梁书刚说完就后悔了,她什么时候记性好不行,偏偏这个名字记得这么清楚,她连忙否认:“不认识。” 这句否认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舒心抿着嘴看她。 梁书忙举手坦白:“哎呀,真不认识,是有一次她跑到工作室来找你,我给你拦了,这才知道她的名字。” 舒心回想了一下,“就是有一回你说有个小姑娘因为录用问题来闹那次?” 见梁书点头,她说:“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这种糟心事有什么好知道的,知道了只会添堵。” 梁书当时就是故意不告诉她的,没想到陈佳念居然还敢上门,还搞破坏,她更来气,“钱赔了没?不能便宜她!” 舒心耸耸肩,表示没有。 比起生气,梁书觉得更晦气,“哎,算了,别提他们的事了,说他们的事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呢。” 舒心乐意看她跳过之前的话题,笑着调侃起她:“怎么,你这个探店狂魔还有不知道吃什么的一天?” 一说探店,梁书就来了劲,“隔壁那条街新开了一家轻食餐厅去不去?” “我都行。”舒心对吃食不精,也就是这些日子被江然喂养得精细了些。 她准备出梁书办公室时,梁书又反悔说:“算了算了,那家价格有点贵,还是等下次吧。” 舒心挑了下眉,“这真是稀奇了,再贵也不至于让你吃不起饭啊,你最近手头紧啊,我请好了。” 她这话本来是开玩笑的,结果捕捉到梁书脸上一瞬间的不自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往回走了两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大事。”梁书眼神躲闪了一下。 舒心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你不会又借钱给许质声了吧?” 梁书在她的眼神逼视下点了头。 舒心轻吸了口气,上次说的话她果然没听进去,“借了多少?” “多也不多,就借了十万。”梁书说这句话的语气,尽量控制着让这件事听起来不那么严重。 “十万?”舒心惊呼:“这还不多,他要干嘛?” 梁书想让她安心,急忙解释:“他说他奶奶生病了,急用,下个礼拜他会还给我的。” 舒心被她说得没脾气,沉吟许久,才郑重说:“他这次还给你之后,你不可以再借钱给他了,一个男人频繁地问你借钱,这是有问题的。”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不想把话说重,但……书书,你需要重新看待一下这份感情了,当断则断。” 晚上江然接她去外面吃晚餐的时候,舒心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她想起她说完这句话后,梁书那犹豫不决的表情,就不住担心,她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最让人放心的梁书,竟变得恋爱脑起来。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回家被江然拦在衣帽间里才戛然而止。 和某一天清晨一样,江然把她举起抱到了衣帽间中间的柜子上,身子堵住她,面上是罕见的哀怨表情。 “怎,怎么了?”舒心眨眨眼,一脸懵。 “你都心不在焉一个晚上了,出差前就这么敷衍我?”江然脸埋进她锁骨间,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 “不是。”舒心怕他不开心,赶紧否认,抬起的手没处放,最终落在他细软的短发上,摸了摸,“我朋友这边出了点事,我就多想了一会儿,不是敷衍你。” 一听是正事,江然抬起头,认真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好说,我需要再了解一下。” 舒心说完,准备从柜子上跳上去,被江然制住,没能成功。 她伸手推了推江然,可是他在她面前就跟堵墙似的,纹丝不动,“你让我下去,我还要收拾行李呢。” “不急,等会儿我帮你一起收拾。”他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吐出的气息带着一丝潮热。 舒心觉得有些痒,缩着脑袋躲开,“我,我自己收拾就好。” 江然掐着她腰的手往上挪了些,他熟知着她身上每一个敏感的点,只是轻轻地摩挲过,她的身体就软了下来,他轻笑,拖长语调:“乖。” 自己的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舒心气不过,抬手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你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江然闷笑,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一双手控制在她身后,他压着她的腰,俯身落下一记深吻,她唇上的口红晕染成一片被暴雨摧残的落花,无比生艳。 他拇指揩在她唇边的晕色上,嗓音低哑,沾染着情念,“这怎么能叫无赖呢,这是爱你。” 接下来的时间里,舒心的呼吸全乱了。 有限的记忆里,她如愿被江然从柜子上抱了下来,只是脚才挨着地,她就被迫贴着柜子而立。 她觉得她明明全程都没有出力,可是腿却依旧阵阵发软,到最后,连站都站立不住。 舒心羞红着脸,侧过脑袋无意间瞥见了衣帽间的落地镜,又慌乱地闭上眼睛。 她不敢看。 更不敢相信有着那样表情的人,居然是她。 娇若春华。 虽然只有一次,但舒心却觉得时间格外的长,直到坐到浴缸里,她才完全放松下来。 热水的包裹,让她不由喟叹出声。 大约是热水澡泡得太舒服,舒心躺在里面昏昏欲睡,还是江然进来替她擦干身子,重新抱回床上,她才得以安睡。 临睡前,她忿忿想,只是去出个差,又不是去燕城工作,至于这么发狠吗。 第95章 早日清醒,远离渣男 第二天一大早,舒心坐上了去往燕城的飞机,江然送她至安检口,提醒她记得落地报平安。 她答应得好好的,一下飞机看到郑知辞亲自来机场接她,她就把这事忘记了。 郑知辞替她安排好酒店,送她去酒店安顿好,然后又领着她去自己的翻译公司转了一圈。 一直到一起吃过晚餐舒心才终于回了酒店。 她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收拾出来挂到衣柜里,她才想起忘记同江然报平安了。 她赶紧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表示已经到酒店安顿好了,让他不必挂念,早点休息。 舒心抱起睡衣准备进浴室时,手机里弹出了江然的视频通话请求,她愣了一秒,放下睡衣在床边坐下,接起了通话。 江然清隽的容颜跃然于手机屏幕上,他应该刚洗过澡,黑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帅气的面容竟多了分稚嫩,像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舒心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痕,提醒他记得把头发擦干再睡。 “知道啦,今天怎么样?”听她关心他,其他事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舒心开心地和他描述了今天的所见所闻,还顺便表达了一下她的心情。 郑知辞的翻译公司比起她的工作室,不仅规模上大了几倍,整体的装修也富丽堂皇得多,看路段也是在高档写字楼里,看得她都生出几分上进心来。 听着她十分具有感染力的声音,江然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舒心盯着屏幕前的自己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太不上镜,她往后躲了些,还是不太习惯视频通话这个方式,关心了他两句,草草地结束了通话。 洗完澡出来,她看到手机里进来几条信息,以为是江然的,打开来一看,是群消息。 薛宜:【我过段时间应该会搬回家了,明天请你们吃顿好的,特别是要感谢书书这段时间的照顾。】 梁书发了个坏笑的表情:【怎么突然要回去啦?不怕家里催了?还是有什么情况?】 薛宜:【没有啊,一直在你家叨唠也不好嘛。】 其实薛宜的父母并没有催着她相亲结婚的,这只是她找的一个借口。 当初她突然中止度假,是因为知道了肖靳在申城,所以才回来的,不过她现在走,倒不是因为和肖靳复合了,而是其他不太好开口的原因。 梁书:【这有什么,你住到上班都没事。】 舒心躺到床上,这两个人明明住在一起,还要在群里聊天,真够多此一举的,她拿起手机回了句:【可惜了,我现在在燕城。】 薛宜:【你怎么突然去燕城了?旅游啊?】 舒心:【出差。】 梁书:【你当我们都和你似的这么潇洒,上班还能放暑假。】 薛宜发了个嘿嘿笑的表情包:【没事没事,等你回来我们再聚。】 舒心正好有事想询问一下薛宜,她现在住在梁书家,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梁书最近的情况,等群里结束聊天,她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睡了吗?” 薛宜刚把被子拉到身上盖着,就接到了她的电话,“还没呢,刚躺下,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舒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这么问可能很奇怪,书书最近怎么样?” 谁知薛宜马上就明白了她想问什么,“你是不是想问她男朋友的事?” “所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听她立马就能说到许质声身上,舒心更加担忧了。 “嗯,要不是因为担心书书,其实我早几天就准备搬回去了。” 薛宜电话里跟她讲了件前两天正好遇见的事。 那天梁书回来的晚,薛宜就一个人在家,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按门铃,按得还十分急促。 她走到玄关,通过门口的监控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初看的时候她心里还调侃了句,这男人长得倒是不错。 但毕竟是陌生人,她没敢开门,问他是谁。 他说他是许质声。 “那我也不敢开门啊,我又没见过许质声,谁知道他是不是冒充的。”薛宜说。 舒心追问了一句:“后来呢?” 薛宜没给开门,只说梁书现在不在,让他改天再来。 结果这个一开始文质彬彬的男人突然就变了脸,大声地砸门说要进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还是邻居听不下去出来把人赶走的。 “心心,我后来从书书的手机里看过照片,那人真是许质声,这男人有狂暴症啊,可是我怎么跟书书说,她都听不进去,她肯定是被这个男人pua了。” 薛宜的话让舒心的心高高悬起,没想到情况比她想的还要糟糕。 可是她现在人不仅不在申城,连适宜的办法也没想出来,她叹声道:“一一,这两天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再借钱给许质声了,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嗯,我知道。” 舒心挂断电话,长叹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啊,怎么这种男人偏偏让梁书碰到了。 希望她能早日清醒,远离渣男。 翌日,舒心前往约定的会议地点。 她以为是像之前的会议那样在哪家酒店或是会展中心开展,没想到是在市中心一家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 她穿梭在胡同小巷,在一所灰瓦红门的四合院门前停下。 房屋都长得差不多,舒心数着门牌号一家一家找过来,才不至于错过,这里门头不大,红门半开着。 她刚想敲门,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阵说话声,带着浓重的燕城口音。 “机翻是不可能抢占人工翻译市场的,我这边几乎所有的客户都严禁我们机翻后编辑。” “我知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对,我们只是说需要关注这些软件的发展程度,了解总是应该的。知己知彼嘛。” 听口吻,应该是参加此次会议的其中几个大佬,还有一个脾气还挺火爆,舒心无意插入他们的辩论,但她进门前总得示意一下。 她朝里面张望着,说了一声:“老师们,我进来了。” 第96章 一眼就看到了江然 里面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可以想见是他们激烈的探讨声掩盖了舒心的小声。 她推门进去,木制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声响。 院内的人同时噤声,将头扭向了门口。 被几双眼睛一并齐刷刷打量,舒心感到压力骤增,她硬着头皮迈过门槛,先弯腰打了声招呼:“老师们好。” 因着之前郑知辞提过这是个私人的交流会,她今天穿得没有太过正式,一身半休闲式的穿搭,看起来少了分成熟,多了分稚气。 “同学好。”其中一个看到她不小心顺口就接了话。 郑知辞从人群中走出来,嗔了那人一眼,主动为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起过的,白梦工作室的舒心。”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过了一会儿他们顿时热情起来。 “妈呀,本人长得这么漂亮的吗?” “这是凭一己之力拔高了我们翻译人的颜值啊。” “这个行业真是越来越卷了。” “……” 舒心被他们左一言右一语夸得难为情,还好有郑知辞一直带着她,把院子里的人认了一个遍。 名字她大多都听说过,但基本都没见过,这么一圈下来,总算是把名字和人脸对应在了一起。 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圈内有名气的大神,她是激动与惶恐兼具,总有一种小虾米莫名迈入某个大咖领域的既视感。 但好在大家的性子都是比较随意的那种,认完人后,他们就又进入了新一轮讨论中,并没有因为有新人到来而打破平衡。 舒心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几个和她一样,也是有不同程度社恐的社交障碍人士。 也就是在这种熟人局上,他们才会这么侃侃而谈,但凡把他们放到陌生环境里去,他们还不定有她能掌控场面的能力。 在这种平常的氛围下,舒心很快放松下来。 “我听说舒……舒小姐……” 她听到有人提她,她很快说:“叫我舒心就好。” 那人笑了一下,问她:“我有注意到你们工作室主要以医学方面的翻译为主,怎么会想到主打这一块内容的?” 被点到发言的舒心组织了下措辞。 “一开始的原因是我自己本科读的是药学,到后来我们才决定要专注于医学。” “很多人说我们自己把路走窄了,其实也不然,这样做有一定优势,我们的客户定位更明晰,从专业度上考虑,药企或是医疗类企业在同批竞争的供应商之间,他们会优先选择我们。” 舒心微微笑着说:“短期内可能成效不是很明显,但主要还是为长期发展嘛。” 那人消化了几秒,眼神居然变得崇拜起来,他呆呆地看着舒心,“你好会说啊。” 舒心怔了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他担心舒心误会他的意思,忙摆手,“不是,我是夸奖的意思。” 他们这群人,所有的语言功底都奉献在了翻译上,平时让他们表达意思,讲讲场面话讲个两三句还能憋出几句来,但大部分时候都嘴笨得很,见到嘴皮子利索的总有些羡慕。 舒心也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被人称赞嘴皮子利索。 跟他们待在一起,果然成就感满满。 交流会结束,郑知辞出言挽留,希望她在燕城多待几天。 若是换了旁人,在这么一座历史感厚重的都城级别城市,怎么也要四处打打卡,好好地玩上几天。 可惜,舒心不是爱玩的性子,她宁愿回家宅着也不高兴到处乱逛。 正在她打算开口回绝时,郑知辞跟她说:“这两天燕城语言大学有一场国际口笔译大赛,我有几个旁听的席位,可以一起去。” 舒心眼睛一亮,立刻答应了下来。 不过当郑知辞提出载她回酒店时,她还是以想四处逛一逛为由委婉拒绝了,一而再地麻烦别人,总是不太好。 但她对燕城不熟,一个人又不知道能去哪,她凭着记忆走出胡同口,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酒店。 酒店离会议地点有段距离,但不算太远,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舒心看时间还早,她便散步往回走。 穿过天桥,到一处十字街道口,马路对面红灯亮起,等待间隙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之前想着再怎么私人性质,大小也是个会议,进院子前她就把手机静音了,这会儿微信里躺着一条江然的留言。 江然:【还在开会?】 舒心抬头看了下还有半分钟的红灯倒计时,回:【没有,已经结束了。】 江然立马回复:【接下来准备去哪里玩吗?】 舒心:【不去了,回酒店休息。】 发完她又紧跟着发了一条:【对了,这几天这边还有一场活动我打算去旁听,可能要晚几天回去。】 她回复完,对面绿灯亮起,她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先安全过马路。 等走到对面人行道上,她侧身立在一旁,避免妨碍到行人行走,拿出手机,江然的信息已经出现在对话框里。 江然:【住在哪家酒店?】 舒心给他报了酒店的名字,问他:【你下班回家了吗?】 江然:【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舒心惊住,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不确信地问道:【你来燕城了?】 江然回得简短:【嗯。】 舒心拿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她快速打下一行字:【你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江然:【慢点,不着急。】 舒心看着他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脸上露出一抹笑,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却从中看出了一丝温情的意味。 她笑着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可能是因为有了想见的人,她的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郑知辞很慷慨,不仅给她出了机票费用,还给她定了奢华性连锁酒店,舒心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了那栋熟悉的高耸建筑主体。 她快步走进酒店,酒店的大堂很大,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江然。 他身上一如既往地穿着剪裁立体的手工西服,那散漫而矜贵的坐姿,即便身处人群,依然是最显眼的存在。 第97章 比天桥下说书的还会编 她从对面街道现身时,江然就看到了她,透过大堂的落地玻璃,含笑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他温笑起身,径直朝她的方向走去。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她不需要动,只要安然立在原地,等着他主动向前就好。 舒心在看到江然的第一眼,对这座陌生城市的所有不安全感都消失无余。 她只想走得快一点,快点去到他身边。 她的脚步还没有站稳,就被他一把拥进了怀里。 舒心手抓在他手臂上,仰头问他:“你怎么来了?公司不用管了?” 江然低头,视线与她相接,“公司没了我不会不转,但没有你在我身边,不行。” 他这种好听话听起来总觉得像哄她,舒心拍了他手臂一下,“又乱说话。” 但她也没多问,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来的,反正人都已经来了,她也不可能撵人回去。 既来之,则安之。 舒心带着他去了自己住的房间,进电梯,江然看她按下二十一楼,这一层是单独设立的行政楼层之一,看得出这个郑老师的待客之道确实不错。 江然跟着她进了房间,里面会客厅、书房、卧室俱全。 舒心陪着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忍不住又说了几句郑知辞的好。 “这次郑老师真的是破费了,本来这次过来收获最大的就是我,她还给我订这么好的房间,我自己出差都不会订这样的房间,挺不好意思的。” 她拿出手机在上面搜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身问他:“燕城有哪些特产你知道吗?等要回去的时候我带一些回去。” 她好像也没有真的要得到他的答案,问完就低头自己盘算起来。 例如给家里人要买什么,给梁书和薛宜要带什么。 想着想着,又有些不放心梁书的事。 舒心没注意江然此时的表情,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身前的手机被挤压,身子不知不觉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才停止了思索。 她放下手机,伸出手回抱过去,她怎么感觉这个拥抱有些哀伤呢,她不安问他:“怎么了?” “心心。”江然的声音沉沉的,好似提不起精神般。 舒心眨了眨眼,环在他背后的手收紧了一下,她回:“嗯。” 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听语气怪委屈的,让人感到不忍心。 江然的下巴在她的肩膀上压了压,温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怎么一出门就不关心我了?” 舒心怔住,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她昨天让他擦干湿发再睡,又说了很多让他早点休息的话,这些难道不算关心吗? 那她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关心了。 她不太肯定地替自己辩解:“我……我挺关心你的……吧。”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她真的不够关心他吗? 江然摸了摸她的头发。 出门后的她就像入海的游鱼似的,全然忘了家里还有个人会担心她,竟是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他,即便是发一条简短的信息都好。 没有。 江然无奈地叹气,从一开始不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对等吗,他现在这样无异于庸人自扰,倒不如不要多想。 至少她曾说过,他对她而言很重要,这就够了,她对待感情本就比旁人迟钝,他应该去理解她。 他松开她,拇指从她脸上抚摸过,“算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舒心的手还抓在他衣袖上,没有放开,她抿嘴问:“所以你不开心吗?” 江然见她满眼都是对他的忧色,嘴角提了上来,他拉起她往外走,“你开心我就开心,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舒心跟着他走出门,好奇问他:“你对燕城熟?” 江然抬手在她秀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你忘了我爷爷奶奶都久居燕城了?我每年都会来。” 舒心小口微张,一时没接上话,她突然有几分领悟他所说的不关心是什么感觉了,她对他好像是不够关心。 她的脸映出一丝丝红,垂下眼睑,小声问:“那……我们这次要去看他们吗?” 舒心低着头,没有看到他眼里掠过的一线冷光,他收好脸上凝重的表情,回得干脆:“不用。” 舒心虽然奇怪,但她没有多问,在这些事上她肯定听江然的安排。 而且这次来燕城本来就是为了工作上的事,如果突然说要去走亲戚,她还有些紧张和排斥。 他说不去,她反倒放松下来。 江然带她去吃了燕城本地菜,吃的时候每一道菜他都能讲出来历来。 听着他把菜的故事说出花来,舒心听得瞠目结舌。 她玩笑说他:“你还说我的口才能做美食节目,我看你比天桥下说书的还会编。” 江然转头,莞尔看她,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下,“谁说你笨口拙舌的,我看我家心心能说会道着呢。” 一天被不同的人说两次嘴皮子利索,差点让舒心自己都生出这样的错觉。 吃好晚餐回酒店,江然占用了书房,舒心没进去,在客厅里查阅燕城语言大学国际口笔译大赛的流程。 等她忙完手头上的事,都已经十点了,但江然还在书房里没出来。 她想了一下,也实属正常,他今天飞燕城,耽搁了一天的工作,肯定需要时间去处理。 舒心决定先去洗漱。 洗好从浴室里出来,她听到正门口有开门的响动,擦着头发往外走,正好看到江然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江然看到她穿着件吊带裙就走了出来,忙放下行李箱,环着她的肩往卧室里走,从衣架上取了一件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屋子里冷气开得足,夏天感冒可不好受。” 舒心指了指门外,说:“你这是……” “我上去拿了下行李。”江然说。 “上去?” 江然替她拢了拢外套,“嗯,我在顶层开了间房,明天你把这边房间退了,明天和我一起去顶楼住。” 顶层位置,一般都是酒店的总统套房。 虽然舒心知道他家很有钱,但也不能这么花吧,她说:“你今天既然住这边,就不用另外开房间了呀。” 江然随口道:“没事,这家酒店是家里产业。” 舒心微微笑了下,当她没说。 第98章 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早晨,舒心和江然一起把行李搬到顶楼,又在江然的陪同下退了楼下的行政套房。 她松了口气,说:“退了也好,不然总感觉太占人便宜了,我心里不踏实。” 江然摸摸她的头,嘴边勾起一抹笑,之前他还担心她是不是太过崇拜这个郑老师,现在反倒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判断舒心对人亲不亲密的其中一个标志就是,只有关系好的人对她好,她才能坦然接受这份好,而不太熟悉的人对她好,她反而会有心理负担。 吃过早餐,江然送她去燕城语言大学。 从听到这家酒店是他家产业后,对于走到门口就有豪车接送,并配备司机这件事,在舒心心里已经掀不起太大风浪了。 今天学校有大型赛事,校门口车来人往的,堵得水泄不通,舒心提议把车停在不远处,她下车走过去。 和郑知辞在校门汇合后,她带舒心往里边走,头一句话就是问她怎么把房间退了。 当时订房登记的手机号和划账户头都是从郑知辞这边单向走的,所以舒心一退房,她这边就收到信息了。 她以为舒心是急着走,打算今天旁听完就回申城。 舒心解释道:“我先生这两天正好来燕城有事,我可以和他住在一起,所以才把房间退了,您放心。” 郑知辞有些惊讶,“你结婚了?” 她一直以为舒心是单身,因为看起来不太像已经结婚的样子,不过这种事属于私事,她也不好多问。 舒心浅笑,“嗯,今年刚结的婚。” “那是新婚啊。”郑知辞打趣了她一句:“我看你先生不是来燕城有事,是舍不得你这个新婚妻子吧。” 舒心脸上飘起一阵红云,虽然江然说是为了她来的,但她当玩笑话听听就过了。 现在郑知辞突然说起,她才想起,早上好像也忘记问他这两天有什么安排了。 等在席位上坐下,她赶紧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回酒店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回复信息,舒心把手机调成静音,收回了包里,将目光投到台上,认真观看起这场精彩的角逐。 这场大赛历时近十个月,通过层层选拔,只有九位选手进入今天的决赛。 参赛的学生个个实力都不弱,打分的评委更是业界的大佬们。 不论是选手发言,还是评委点评,都很绝妙。 法语组比赛结束,下午英语组交传赛开始,期间有一个小姑娘,令舒心印象非常深刻。 她不仅语速快,内容比起旁人也更有深度,还会适当引用笑话调节气氛,古今诗词灵活运用,整体发挥很稳定。 舒心小声的和旁边的郑知辞交流:“这个第一名应该稳了。” 郑知辞笑着回应:“这个女孩是你们申城外国语的。” 舒心点头,“嗯,我学妹。” 郑知辞原本的意思是说,女孩就读的大学和她在同一个城市,没想到歪打正着,“你还真是申外毕业的啊?” 舒心简单地说:“我研究生考回了申外,本科是华国药科大学的。” “都是高等院校,还是跨专业考研,你读书那会儿是学霸吧?”郑知辞对她的事情更感兴趣了。 舒心读书那会儿,成绩确实一直不错,她不想过分谦虚显得虚伪,便含蓄说:“还可以。” 郑知辞扭头朝着台上示意一番,问她:“以前没参加过这类比赛?” 舒心连忙表示:“这个我不行,让我站在台上演讲,我估计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郑知辞认识的做翻译的人中,不会演讲的比比皆是,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缺点,毕竟这帮人在线上接单用键盘时,比任何人都会说。 比赛接近尾声,江然的信息才姗姗来迟:【没有回去,在外面处理点事,你那边结束了吗?】 舒心:【还没,但快了。】 江然:【我这边离学校有点距离,我尽快出发,如果你结束得早,稍微等我一下。】 舒心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体贴地说:【没事,不着急,正好我晚上想请郑老师吃个饭,你先忙你的。】 江然此时正在付椋控股公司的总裁办公室里,卫远岑烟瘾犯了,出去抽根烟,他抽出空给舒心回复消息。 卫远岑回办公室时,江然的视线还盯在手机屏幕上,直到闻到他身上弥漫的烟味才意识到人已经回来了。 卫远岑和他打过这么多年交道,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患得患失的,笑问他:“怎么了?哪个小姑娘给你发信息啊?” 江然收起手机,抬眸说:“我妻子。” 卫远岑有片刻惊讶,“你还真结婚啦?我还以为是别人谣传的呢。” 江然身子向后一靠,好整以暇望他,“传这么远?都传到燕城来了。” “我什么人脉关系啊。”卫远岑翘着腿,随意地靠着沙发。 他说这句话还真不是自夸,付椋控股作为燕城的经济名片,人脉深远到常人无法想象,有些消息,他都不需要打听,就主动送到他耳边来了。 他揶揄道:“怎么,你老婆催你回家啊?其实你都不用特意过来一趟,咱俩什么交情,合同的事线上就能说清楚。” 江然说:“她这几天有事来燕城。” 澜沧和付椋的合作一直都很愉快,加上本轮融资付椋也不是领投,他确实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他就是想多寻个借口来燕城,只是想看看他直白地说出理由,舒心会是什么反应,果不其然,她是不信的。 卫远岑恍然:“哦——我说呢,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你想我了呢。” 他说完十指交叠放在腿上,“之前看你素得跟和尚似的,恋爱都不谈,现在这是找到真爱了,说结婚就结婚。” 江然没解释,反正情况也和他说的差不多,只是这真爱不是刚找到的,是一直都惦念在心里罢了。 “还是你们小年轻好啊,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卫远岑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着,然后问他:“那一会儿晚餐你是回去,还是一起?” 江然温和笑笑,“走吧,还能让你请空席?” 第99章 说句喜欢我,好不好 等江然回酒店时,舒心都回来一个小时了。 他刷了房卡进门,舒心走到他身边,闻到他身上沾染了丝酒味,她脚步停顿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伸手搀扶他,她迟疑问:“你……有应酬?” 江然跟着她进屋,反手脱下西服挂在玄关衣架上,低声应答:“嗯。” 舒心生硬地弯了下嘴角,什么也没问,把他扶到沙发前坐下,自己转身进了卧室。 晚上江然只是沾了一点酒,离醉还差得远呢,他非常敏锐地察觉到舒心情绪上的转变,跟着她走进卧室,“你有些不高兴?” “没有啊。”舒心看着他,面上平静。 “真的?” 江然抬手搭在她肩上,低下头狐疑望她,“没有因为我是为公司的事情来燕城不高兴?” 舒心淡淡笑开来,“当然啦,你有自己的事忙,没有因为我而耽误你的工作,我只会开心,怎么会不高兴呢。” 她今天还在想,她有事忙,却把他一个人冷落在酒店里,心里很有负罪感,这么一来,反而轻松很多。 她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小角落,好像闷闷的。 她一时想不通是为什么,索性不再管。 听到舒心满口为他好的话,江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宁愿她生气,不高兴,至少这样证明她在乎他,他是愿意被她耽误的。 可惜舒心听不见他的心声,她问:“你这边还要忙多久?我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江然挑了下眉,“你明天要回去?” 舒心和他一起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望着窗外如梦似幻的夜景,“明天不回,郑老师说明天和我谈谈两边合作的事宜,顺便带我在燕城逛一圈,你呢?” 江然停了一秒,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再待两天。” “嗯,那我们一起回。” 比起家里窗外那一方院景,高层的夜景果然要迷人得多,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享受了须臾安宁。 舒心笑着说起了今日的见闻:“我今天和郑老师聊天才知道,她居然一直都没结婚,家里人也从来不催她,好羡慕她。” 江然眯了下眼,“羡慕?” 舒心反应很快,“你别误会,我不是说结婚不好,是羡慕她有开明的家长,不被催婚。” 江然哼笑一声,终于忍不住提出了他心里一直介怀的事,“你最近提到这个郑老师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些?” 舒心没这个意识,听他说还有些讶异,“有吗?可能是因为最近总是待在一起吧,难免会有一些话题交叉。” 偏头看他时,发现他脸色不太好,舒心又解释了一句:“主要是郑老师人真的不错,工作上的事传授了我很多经验。”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仿佛火上浇油,直接起了反作用。 江然凑过身,把她搂进怀里,轻柔的声音下带着难掩的强势:“宝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总是跟我聊另一个男人的事,我是会吃醋的。” 舒心一脸懵,把他的身体往外推了一些,惊诧道:“男人?我没有啊。” 江然淡淡看她一眼,没说话。 舒心想了一圈,带着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最后吐出几个字:“你不会是说郑老师吧?” 她见他依然没说话,显然是默认的意思。 “哈哈哈,她是女生啦!” 舒心不是故意要大笑的,实在是没忍住,这是她今年以来遇到的比较好笑的一件事了。 她笑得说话声磕磕绊绊的:“不然……我……我怎么可能天天跟她……待在一起,还约定出去玩什么的。” 她没好气地锤了他一下,“你把我当什么人啦。” 江然被她笑得半晌没回过来神,搞了半天,他一直在吃自己创造出来的假想敌的醋? 这也太荒谬了。 江然扶额靠在躺椅的扶手上,喉咙里闷出一声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舒心看他这个模样,凑上前,低着脑袋从下往上打量他的神色,讨好说:“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是我没说清楚,害你担了这么多天的心。” 她很小声地补充一句:“吃了这么多天的飞醋。”说完又憋出两声嘿笑。 江然没让她有机会后撤,一把将她捉进怀中,抬手在她鼻尖捏了下,“笑话我?” 说着,手落到她腰上轻微摩挲了下,舒心的身体顿时起了一阵颤栗。 她怕痒,很怕很怕那种,江然只是把手放在她腰窝上不动,她都觉得紧张,更何况,他还轻轻地捏了一下。 舒心身子一缩,连忙告饶:“我没有……哎哟……我错了,我错了……” 她来回躲闪,可惜在绝对力量面前,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裙摆都在躲避中散乱了,露出大腿雪白一片。 舒心拉着他作乱的手一并跌进躺椅里。 舒心抬眼,望着近在咫尺的江然,眨眨眼,很委屈地说:“真的不敢了。” 江然低头,眼前是动人的美景。 她那张白净的小脸因笑乱晕开一抹浅红,大约是太过激动,连锁骨一片都连绵开来。 就像在最愉悦时泛起的潮红,勾人得很。 江然伸手钳住她的脸,轻微晃了晃,俯身在她唇上轻点一下,“所以,和我结婚这件事,好吗?” 舒心眼睛睁了下,没有犹豫地回答:“好。” 江然奖励似的在她水雾雾的眼睛又亲了一下,“那说句喜欢我,好不好?” 舒心眼睛睁得更大了些,怀疑他可能是酒气上头了,便没想太多,由着他的心思说:“好。” 江然眉心跳了跳,手撑在躺椅上,与她拉开些距离,小心翼翼地等着她的后话,眼里摇晃的微光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 探及他深邃的眸时,舒心才反应过来他的问话是认真的。 她顿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江然立刻回神,卸了手上的力气,轻笑着矮身将她抱了个满怀,他不想为难她,“没事,不说也可以。” 身上暖意袭来,舒心下意识地抬手迎接了他的拥抱,手在触及到他后背时,她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江然。” 第100章 亲的不好,重新亲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江然总是在迁就她,他总是在做让步的那个人。 从来没有强求。 他可以向前走一百步,连那最后的一步都替她走完,只要她站在原地,他永远都会主动走到她身边来。 一次不落。 舒心的手抓在他背脊的衬衫布料上,缓缓收紧。 “我其实一直不敢说喜欢两个字。” “我觉得它包含的感情太厚重了,它可能会让我变得不再像我自己,我挺害怕的,我怕我会被情绪牵着走,怕最后留给我的又是一场空。” 她的声音很缓很慢,像是从漫长岁月的过去,讲述到今天。 一声一声如薄刀划在稚嫩的豆腐上,乍一眼看不出刀切的痕迹,但只需用手轻轻一推,就碎成了渣。 江然心疼地抱着她,打住她的话:“我知道,心心,不说了。” 他懂她的不敢,所以不曾强求。 只是在很偶尔的时候才会从心底冒出一丝奢求。 舒心的话语并没有停下,她鼓足勇气,道出心底深埋的话:“但如果是你……我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江然手握住她的肩膀,抬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呼吸沉沉,带着期待的心高高悬起。 她说:“我……决定开始喜欢你。” 舒心眼睛浅浅弯起,重复了一遍:“江然,我想要喜欢你。” 江然眼底晕开一抹温笑。 看着怀里的妻子,面色绯红,眼底云波水雾,鬓边的发丝都凌乱了,可是依然无法掩盖她的美,她的美是惊心动魄的,是不可为外人道的,是只独属于他的。 想要喜欢你。 她在决定开始喜欢他之前,竟然还开口通知他。 任何一个人听到这样另类的告白,都不会感到高兴吧,但她是舒心啊,舒心的喜欢在江然这里,重如千金。 他不仅不会不高兴,反而还会觉得她很可爱。 他低首抵上她的额头,四目相对,各自从对方的眼里捕捉到温暖的笑意。 江然捧住她的脸,笑问她:“那——喜欢我的第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做什么?” 舒心没明白他的意思,喜欢难道不是一种感觉吗? 难道还会具象化到一个动作? 江然看着她懵懂的模样,指腹在她脸颊上轻柔地擦过,“你不知道?” 舒心摇头,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江然抬起食手点在自己唇上,眸光黑沉得像是会吸人,他轻声说:“先亲我一下。” 舒心不解地歪了下头,没领会这就是他所说的第一步,她很天真地问:“这是学费吗?” 江然怔了下,没想到她会在此福利之上加码,对于这天降之喜,他很努力才克制住唇边即将扬起的弧度,狡黠说:“对,是学费。” 舒心之前也主动亲吻过他,同样的事情做过几回,就会变得没那么难为情,她屈了下指节,撑起身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江然手指在她粉嫩的唇上揉了揉,不满意地说:“亲的不好,重新亲。” 舒心疑惑拧眉,亲还有好坏的吗? 她没再上第二次当,傲娇说:“我只会这么亲。” 江然尤其喜欢她这副有活力的姿态,扣住她的后脑勺,身子重新压回去,坏笑说:“不是教过你很多回的吗?要像这样亲。” 霸道的吻如夏日午后的雷雨般漱漱而下,他吻在她上翘的嘴角,吻在她嫣红的腮边,吻在她似滴血的耳珠上。 绵密的吻一寸寸地落在缓慢剥落的肌肤上,仿佛一个耐性极佳的猎手在细细品味猎物的奉献。 倾泻而下的暴雨浇淋在舒心身上,伴随着身上泛起的薄汗,身上粘腻的人不舒服。 躺椅其实不太宽敞,容纳他们两人的分量本就勉强,更何况像是在水中飘荡的船舶这样来回摇晃。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木质结构间吱呀作响的动静。 但每一声,都很温柔。 结束时,已经晚上十一点,舒心撑着困意将自己冲洗干净,爬上床一沾到枕头,等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床榻旁边的位置已经凉透,她依稀记得早上某人走的时候在她耳边说过话,但具体说的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现在也腾不出时间去想,急匆匆地起床洗漱换衣服。 还好今天和郑知辞约的是一起吃午餐,不然和别人约定好时间却迟到就尴尬了。 考虑到今天可能还要四处游逛,舒心穿了件干净的白t,下搭宽松的浅色牛仔裤,除非正式场合,其他时间几乎不穿高跟鞋的她,很明智地穿了一双简洁的帆布鞋搭配出门了。 这身休闲适意的着装,和前两天为了参加会议与看比赛而特意精致打扮的她,风格截然不同。 坐上江然提前为她安排好的车,她向司机报了约定的地点名称。 到达餐厅门口时,郑知辞已经站在门口等她。 看到坐着豪车前来的舒心,她没多想,以为是舒心叫的专车,只是心里有一瞬间的纳闷,现在连迈巴赫车主都出来接单了吗? 这个网约车还挺卷的嘛。 郑知辞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舒心吸引了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舒心穿得这么休闲。 她打趣说:“你这样跟昨天看比赛时见到的那些大学生也没什么两样。” 舒心跟着她走进餐厅,在窗边的位置落座,“那还是比不了的,我比他们大了不少岁呢。” 郑知辞翻着菜单,不以为意地说:“说得好像你多大似的,我三字打头,也没说比他们大多少呢。” 舒心很喜欢她身上那种恬静知性又不乏活泛的气质,两种完全不相干的属性被她融合得恰到好处,别具一格。 是郑知辞独有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郑知辞告诉她:“你微博粉丝破千了,你知道吗?” “什么?”舒心愣了一下,她不是刚注册没多久吗? 她就记得梁书在她注册之后,为她申请挂了黄v,她也就在来燕城的头一天发了一条微博。 舒心的白日梦:【燕城,你好。(图片)+4】 很简单的文字,配了四张照片。 前三张分别是飞机上的云层、一掠而过的燕城地标性建筑、胡同巷弄口奔跑的孩子背影,还有一张就是搁在键盘上码字的手。 这也能火? 第101章 心心,情人节快乐 舒心半信半疑地登录微博,果真破千了,还破了两千。 再一看转发,这几日认识的业界大神纷纷出动,她能不破千吗? 全靠他们推起来的好吧。 评论和点赞都很多,大部分是大佬们的粉丝过来围观,小部分是在夸她手好看的。 舒心收起手机,哭笑不得地说:“郑老师,你们这是在拔苗助长啊。” 郑知辞笑笑,她就知道,按舒心的性子,看到这种情况,不仅不会自得,还会开始忧心。 她笑着说:“你这是棵有力的苗,经得起拔。” 舒心没听过这种说法,有些无奈。 但她真诚地向她道谢,并让她帮忙转达她对那几位大佬的谢意。 舒心和郑知辞在一起待了一整个下午,很少的一部分时间在外面逛,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室内吹空调。 酷暑炎炎,两人都耐不住室外的暴晒,没走几步就汗流浃背了。 最后,果断放弃室外活动。 他们聊了很多关于翻译的事,郑知辞给她说一些注意的点,尤其是一些容易叫人忽略的细节,还给她讲了很多创业路上的坑。 可以说是知无不言,令舒心特别感动。 郑知辞和她签署了一份友好合作协议,还很大方地说:“我这边有很多关于翻译方面的课件,都是我自己做的,平时都是做内部分享的,我回去发给你。” 一直在占人便宜的舒心,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郑老师,您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了,我再白用您的劳动成果,这样真的不好。” 以目前她提供的助力来看,已经让舒心很过意不去了,再多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还清了。 郑知辞笑说:“没事,到时候我这边如果有活动,你记得优先过来参加我的活动就好。” 为了让她安心,她又补了一句:“这算是交换。” 话都说到这份上,舒心也没了再拒绝的理由,只能说:“好。” 她又说:“我这边也在整理医学类翻译的课件,等我整理好,也给您发一份。” 郑知辞很爽快地就接受她的好意:“好啊,相互分享,才能相互进步嘛,所以你也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我也不单纯是在帮你,我也是在帮我自己。” 舒心很少听到会有人把互惠互利这样的说辞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可是她不仅不会觉得反感,反而为郑知辞的直白更生好感。 吃过晚餐,舒心提着郑知辞陪她一起去挑选的特产回了酒店。 回去时,屋子里的灯都是暗的,江然还没回来,他好像比她想的还要忙。 她拿出手机,给江然发了条信息。 舒心:【今晚也有应酬?】 没等多久,江然的信息就回过来了:【嗯,你先睡,我回来的比较晚,不用等我。】 舒心捧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江然说会回来的晚,之前他几乎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她险些都忘了他也是一家大型公司的创始人,他应该很忙才对。 舒心想,他之前那样是为了抽出时间多陪陪她吗? 她收敛思绪,重新解锁手机,回道:【好的,你先忙。】 收起手机,舒心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她准备进书房做课件打发一下时间,才做完一页内容,邮箱里收到了郑知辞发过来的课件。 她打开粗略浏览了一遍。 可以看出郑知辞在做这些课件时的用心,在一些难易知识点的把握上拿捏得很有分寸,特别适合本身基础不错,但在细节上容易马虎出错的翻译组组员们。 可以说完全就是为已经在上班,但还需要持续精进的工作室成员量身定做的。 舒心整理了一下自己已经做好的头两个篇章的内容,先发送给了郑知辞,让她帮忙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郑知辞给她打了语音电话,一边看一边提出修改意见,还不忘一边狠狠夸奖她做得好的部分。 舒心听得入了迷,她心想,郑知辞如果去做老师,肯定会是被最快抢完课程的那一个老师,教得又易懂又温和。 最后还是郑知辞说:“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 舒心看了眼手机,居然已经十一点了,她都没发觉,忙说:“真是不好意思啊郑老师,耽误您休息时间了。” 郑知辞随和笑说:“我倒是无所谓,做同传的在准备资料时哪个不是夜猫子,我这不是担心你老公催你嘛。” 舒心心里暗戳戳说:她老公比她还晚呢,这会儿还没回来。 开口时自动掠过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她说:“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您,您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挂断语音,舒心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出书房后先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今天江然是真的要很晚回来了。 她磨磨蹭蹭地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倒头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翻了好久才终于入睡。 早晨醒来时,旁边的位置又空了。 要不是身边的被褥有人睡过的痕迹,她都要怀疑江然昨晚有没有回来睡了。 她抓了抓头发,拉开被子走下床,赤脚踩在软实的地毯上,没有选择先洗漱,先一步打开了卧室门。 结果,被门外延绵铺设的玫瑰花道惊在了原地。 江然从厨房走出来,舒心正站在花道的尽头,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质吊带裙,锁骨处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肤,一头长发不似平日顺滑,却有一种别样的凌乱美。 花瓣小径上是一双裸露的玉足,细嫩白净的小脚踩在娇艳动人的玫瑰花瓣上,形成极致反差,她不自知的纯与欲,勾人心魄。 他没有犹豫地,上前捧起她的脸,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浅尝即止,轻触即分。 他怕他会控制不住,想要再进一步。 舒心落在两侧的手紧张地揪起裙摆,她仰头望他,眼睛里是单纯的疑惑,“这是做什么?” 江然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沿坐下,蹲下身,替她穿上拖鞋,然后才抬头说:“心心,情人节快乐。” 眼底,无限深情。 第102章 《爱的礼赞》 舒心愣愣看他,下意识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七月初七。 情人节。 她看着他,还没回过神,喃喃地说:“情人节快乐。” 这类节日,舒心从前是从来不关注的,虽然这两天用手机时也经常有推送这些信息,但是因为不在意,所以脑子就自动忽略过去了。 她没有想到,江然居然会这么重视,还给房间里做了布置。 她瞄了眼时间,才九点。 他是什么时候布置的这些? 舒心拉起他,问:“你今天不忙吗?” 江然给她披了件外套,笑说:“今天就负责一整天都陪心心过节日。” “一整天?”舒心惊讶,过情人节需要这么隆重吗? “嗯,先出来吃早餐,吃完我带你出门。”江然牵着她的手走出卧室,沿着花道走去餐厅。 餐桌上的餐食不是酒店安排的早餐,而是江然亲手做的,舒心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他平时在家也一直做,但今天,还由他亲手制作早餐,她忍不住就会往仪式感上想去。 他安排了一整天的时间陪她过节,她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是不是显得她对他太不上心了? 舒心默默地吃过早餐,回房间换衣服,打开衣柜时,她还小心防备着,生怕哪里又冒出一个惊喜。 还好,一直到换好衣服化好妆,期间都很平常。 为了表明她对今天的重视,舒心换上了这次带来的衣服中唯一一条长裙,很浅的蓝色,无袖款,她低扎了一个半披肩发,上了浅浅一层唇釉,水光润泽的,显得人气色很好。 走到酒店门口,江然问经理拿了车钥匙,今天他没有配司机出门,自己开了车。 舒心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他不说,她就不问,给足了他准备惊喜的空间。 坐在车上,她头往窗外看,明明同样的装饰,前几天就已经开始装扮了,可是到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整个城市都在迎接情人节的到来。 是她太迟钝了。 舒心转头看向开车的江然,小声抱歉说:“我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江然正在上高架,眼睛盯在后视镜里,听她说话,分了个眼神给她,温润说:“你只要好好享受今天就好了。” 舒心看他对这些很会准备的样子,好奇问他:“你以前过过情人节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太多。 江然轻笑出声,哪有人会在这样的日子里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的,可是这个人是舒心,他会觉得一切的发生都不意外。 他抽出手点开车载音乐,笑说:“心心,我这是第一次谈恋爱。” 舒心没有觉察他用了“恋爱”这样的字眼,注意力完全被“第一次”吸引走了。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啊?你居然没谈过恋爱?” 江然把车汇入左边的快车道,他不知道他没谈过恋爱这件事为什么会让她反应这么大,他很平静地说:“不用这么震惊吧,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吗。” 舒心想了想说:“那上次说是读书的时候没谈过,我以为你后来……总是谈过的……吧。” 江然很直接,回答:“没有。” “你这么大年纪为什么一直没谈?”舒心一不小心就把舒韵常年用在她身上的话术搬了出来,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捂着嘴,她这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江然忍不住咬紧后槽牙,“这么大年纪?”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当我没说。”舒心说到最后放弃抵抗,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她又没比他小多少,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她认真地反思了一下,以后说话还是要仔细斟酌才行。 等红灯的空挡,江然抬手在她头上摸了下,“所以心心,在恋爱方面我们都是初学者。” 他的手顺着发丝停留在她脸颊上,他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着说:“不过心心是学霸,学的一定比我快。” “这……这是两码事吧,这种事又不是学就能学会的。”舒心悄悄挪开视线,把眼睛又投注到窗外去,试图无声略过这个话题。 在绿灯即将亮起前,江然转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通透的光晕下,她眼角下的那颗小痣如星辉般点缀期间,柔和了她的美眸。 他唇边升起一线弧度,继续专注地开着车。 车子在一座三角尖顶的木屋前停下。 木屋的外观形状和她工作室有些相像,看起来就像一间工房,不过这座建筑看起来更有设计感。 舒心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大门前,回头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江然上前牵起她的手,牵引着她往里边走。 建筑内部很空旷,大厅区域零星摆了两张桌椅,看起来像个餐厅,但细想又觉得不像,就摆两把椅子怎么营业啊。 除非是私人场所。 两人的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在这高且敞的空间里响起阵阵回声。 江然带着她在大厅唯一一张桌子前坐下,刚坐定,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声在屋内响了起来。 舒心扭头看向出声的方向,大厅隔断的银灰色幕布随之向上升起,幕布后或坐或立着十来个人,除了指挥之外,各个手里都拿着乐器。 演奏声在某个节点很好得融合在一起,汇合成连绵的乐声,这竟是一个小型乐团。 她一开始注意到这块幕布时,还以为后面是这座建筑的工作人员的场地呢。 没想到,竟然是室内乐团。 他们正在演奏的是一曲极富浪漫气息的古典音乐——《爱的礼赞》。 小提琴的声音纯粹、干净到令人着迷,舒心完全沉浸在了音乐声里。 只可惜,这段沙龙乐曲只有三分钟,短到她怎么都听不够,更何况乐团在演奏完这一曲之后就毫不留恋地下了场。 台上只余一把被人遗忘的小提琴孤零零地留在上面。 舒心有点懵,她去看江然,手执着台上的小提琴说:“这是什么意思?就这么结束了吗?” 江然握住她高抬的手,拉起她往台上走,手朝着小提琴一扬,稀疏平常的动作被他做出一分贵族感,如同一位中世纪的绅士。 他微笑着,温柔说道:“这才刚刚开始。” 第103章 沉溺在橘子海 舒心愣住,犹豫问:“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拉小提琴吧?” “嗯。”江然肯定地答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吗?” 舒心的目光对上了他,讶然开口:“你怎么知道?” 江然只是轻浅地笑着,眸间是淡定的了然。 他怎么会不知道。 有关舒心的事,就像他的人生信条一样,镌刻在他的生命进程里。 时时惦念,念念不忘。 舒心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可是我有很多年没有碰过小提琴了,只在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应该都忘了吧。” 江然鼓励地望向她,“试试。” 舒心的眼睛轻移,落定在那把泛着柔光的小提琴上,睫毛颤了颤,出卖了她此时的紧张。 她又把目光转回到江然身上,在触到他肯定的眼神时,才下定决心拿了起来。 手指在触碰到琴弓的一刹那,指尖禁不住轻颤了一下。 时光好似在这一刻飞速流转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破碎的琴身,绷断的琴弦,满地的玻璃碎渣,和无休止的叱责谩骂。 父母的离婚,成为她未来很多选择的转折点。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她就不会放弃这门乐器,也许现在,她就正在某个音乐厅里做着一场演出。 不过,眼前这个舞台也不错。 舒心把小提琴架在左肩上,熟悉的松香气息萦绕在鼻尖,她举起琴弓落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发出的声响起初带着几分生涩,而后琴声渐渐舒缓。 《d大调卡农》是她最喜欢的一曲音乐,但即便是最喜欢的,由现在的她演奏出来,音色也干涩单薄得厉害。 她垂下眸,乐声渐渐低落,她果然不再适合拉小提琴了,琴弓随着她的心绪缓缓收势。 就在这个时候,一段柔和的钢琴声加入了进来,琴键的每一格按音都缓慢而绵长,恰到好处地与小提琴声组成一组和弦。 或者说,更像是钢琴声在带动着小提琴的旋律。 一高,一低,古朴而生动。 舒心转过身,江然正端坐在钢琴前的琴凳上,上身是微微敞开领口的白衬衫,下身一条笔挺的西裤,修长的指节舞动在交错的黑白键上,侧颜优越,清贵气质浑然天成。 舒心以为。 江然大概是这个世界上穿正装最好看的男人吧。 她学艺不精,分神时,手上免不了错了一个音。 舒心连忙去看江然,接触到一道一如既往温和的视线,她讪笑着给了一个抱歉的眼神,不敢再随便分心。 当人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中,即便是并不擅长的事,也会令人生出一种沉浸的错觉。 认真对待每一个音符,乐声也会回报以一场陶醉。 乐声渐止。 舒心放下手里的小提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才是今天最大的惊喜吧? 一个能力出众、长相帅气,还有弹钢琴的男人,单身这么多年,怎么会刚好被她碰到? 就好像,他的多年沉寂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 江然转头,看向她。 舒心抿了下唇,隐匿起自己不切实际的小心思,她放轻呼吸看他,害怕被他一眼看穿。 但他就这么长久地看着她,含着笑,从容起身,迈步走到她身前,拥她入怀。 他的怀抱很紧,就像他此刻要说的话一样,是严紧的承诺:“心心,以后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 舒心脸贴在他硬实的胸膛上,手环着他的腰,笑问:“每一个吗?” 江然应答:“嗯。” “那我们说好了。” 江然吻了吻她的发顶,无声答允。 吃过午餐。 出于一天活动不能安排的太紧凑考虑,江然带舒心去了私人影院看电影。 看完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舒心红着脸很是抱歉,因为影院的沙发按摩椅太舒服了,后半程她几乎都是睡过去的,电影放了什么都不知道。 关键是电影结束后,江然也不急着叫醒她,反而调暗室内的灯光,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一直等到她自然睡醒。 坐在车上,舒心看着车外的景色逐渐偏离城市,她缓缓降下车窗,把头轻轻靠在车门边,眼睛望着车窗外,享受片刻自然的馈赠。 车子停在湖边公路,可能是身处郊野的关系,这里还未完全被夏日暑气侵袭,站在湖边,舒心甚至还能感受到水汽微凉的轻风。 江然从车子后备箱里拿出一套户外折叠桌椅放在湖边,示意她坐。 舒心敛着裙摆坐下,静静地望着清澈见底的湖水出了会儿神。 这里很安静,耳边只有风拂过枝叶发出的扑漱声,和枝头鸟儿拌嘴的叽喳声,大自然的声音胜却无数美妙的音乐。 待在这里,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 可是,今天是江然安排的情人节啊,以他上午所表现的那样,现在不可能就这么平淡地度过。 她坐着等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特别的举动,舒心忍不住好奇问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然抬起手看了眼时间,笑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说:“再等五分钟。” 舒心警惕地环视了四周一圈,他们停车的位置四周空旷,背靠田野,面朝山湖,方圆百米看不到一个人。 她实在很难想象在这里他能准备出什么东西来。 见看不出什么,舒心就安静地坐在原位等了一会儿。 直到夕照偏西,落日归山海。 舒心的视线被眼前这一片晕染的霞光和闪耀着灿烂光辉的湖面吸引。 西坠的红日烧红了远处的山尖,燃映了天边的云彩,大片的嫣红与大片的暖黄,平静的湖面与天边连成一片。 就连坐在湖边的舒心与江然都要变成落日的颜色了。 舒心完全沉溺在了这一片橘子海里。 原来,是这样的惊喜。 江然侧目,望着她眸中映着一片同样的橘子海,手覆盖在她搭在扶手的手上,笑着问:“喜欢吗?” 他的目光灼灼,舒心回望过去,他的眸光里不仅是天边绚烂的晚霞,还有近在咫尺的她。 怎么会不喜欢。 曾经的她最喜欢看晚霞,但现在,身边的这个人比晚霞更浪漫,更动人,更惹人喜欢。 第104章 慈善晚会 舒心觉得天边的晚霞定是浸了酒的,不然她怎么只是看着,看着看着就醉了。 在江然吻下来前,她就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烧红的霞光,也烧没了她的神智。 当这个吻越来越不受控制时,舒心是软着手推在江然坚实的臂膀上的,她羞红着脸,小声提醒他:“江然,好了。” 可是得到的是更汹涌热烈的吻。 他手撑在她下巴上,让她不得不抬起头去迎接他的吻,每一下,她都来不及喘息,他肆无忌惮的样子好似要吸光她肺里的空气。 当他的手碰触到她脖颈后的肌肤时,舒心吓得缩起了身子,她告饶道:“这是在外面……” 江然的喉间荡出一声笑,“没事,这里没人。” 舒心推搡的力度终于加重了些,她低着头用了力气把他往外推,“没人也不行。” 江然轻笑着抱住她,知道她脸皮薄,经不起玩笑,没再有过分的动作。 在落日全部壮丽沉没前夕,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递到舒心面前打开,盒子里躺着一只颜色浓艳的紫翡翠手镯。 他说:“情人节礼物。” 今天的每一项安排都够惊喜的了,他竟然还准备了礼物,他是不是太用心了些? 舒心凝视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到手背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她才随之回神,腕上温凉,镯子已经被江然套了进来。 江然低头扫了一眼她的手,紫翡翠手镯在那仿佛象牙雕铸的手腕上轻微摇晃,如盈盈一抹紫光流淌,相衬得很。 他握起她那只手,手在镯子上颠了一下,说:“以后就戴着,不要收起来。” 舒心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抢了话:“你要是不戴,我就天天送,送到你戴为止。” 她愕然,这是什么有钱人的耍无赖方式? 再说,她也没说不戴啊。 这是他用心为她准备的礼物,她当然会贴身佩戴,她想说的是:“我会好好珍惜的。” 江然顿时弯唇笑了开来。 和江然在一起后,舒心的回忆里开始多了许多的暖色。 那些充斥在脑海里的浪漫与难忘,如果硬要让她排个次序,她还真无法分出高下来。 只知道,这一切的美好都是因为江然。 仅仅是因为江然。 夕阳被远方的山峦吞没,天边只留几许微弱的霞色,舒心牵着他的手,迎着最后一抹绚烂回去。 第二天中午,他们乘坐飞机回申城。 打开锦苑的家门,舒心踢开鞋,一下子扑进柔软的沙发里,喟叹:“还是家里好啊。” 江然看着她懒懒不愿动弹的模样,没舍得打扰她,替她把鞋妥当放进鞋柜,又拎着手里两个行李箱,上楼整理衣服。 等收拾完下来,她还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俯面埋在沙发里,一动未动。 江然走到她身边坐下,扒拉了下她的头发,问:“你这样不闷得慌?还是躺着吧。” 舒心埋着头,脑袋左右晃了下,很没精神地说:“不想动。” “我帮你?”江然的手已经伸到了她腰上,作势就要帮她翻身。 舒心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立马来了精神,“算了,不躺了,明天又是周一,我手上的课件得加快进度了。” 江然好笑地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摇摇头,不就是昨天晚上折腾的厉害了一点点,她今天怎么就跟防贼似的一直防着他。 一点点? 舒心如果知道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一定跑得离他更远些。 她拍了拍脑袋,昨天她一定是疯了,怎么就被他蛊惑得全然失了分寸。 他要了几次,她就给了几次。 坐到书房的椅子上,舒心还感觉大腿两侧颤颤得发酸,她现在根本就不想做课件,只想睡觉。 她认命地打开电脑,接着之前做到一半的课件继续。 舒心做完新一篇内容,江然上楼给她端了杯柠檬水,问她:“房时问我们晚上的慈善晚会去不去,我没回他,你想去吗?” 她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居然已经到晚会当天了。 她有些摇摆,内心是不想去的,她犹豫的点全都只是因为想听千四重奏的室内乐演出罢了,除开这个缘由,实在没有什么能提起她的兴趣。 就在舒心犹豫间,江然的手机信息音响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放在了她面前,“许愿发消息来了。” 舒心看着递到她面前的手机,聊天界面的最新一条信息是许愿发来的。 许愿:【二哥,晚上你带二嫂一起来给我捧场吗?】 看到偶像主动询问自己的动向,这她哪里能按捺得住?刚才还摇摆不定的舒心立刻被冲昏了头,“去!” 不过,等晚上晚礼服送上门,并附带一个上门帮忙调整礼服尺寸的专职人员时,舒心开始后悔了。 她看了眼捧着巨大礼盒站在客厅里的裁缝,拉着江然在他耳边小声嘀咕:“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他知道她顾虑的地方在哪里,所以不会强求,“都听心心的。” 舒心咬了下下唇,一脸为难,“不行啊,都答应许愿了,如果不去岂不是言而无信?这样她对我的印象肯定要不好了。” 江然将她纳入怀里,大掌在她肩头捏了捏,安慰道:“不会的,我跟她解释。” 舒心偏了下头,叹了口气,又说:“还是去吧,其实也没那么吓人对吧?” 看她纠结的小可爱样,江然心都被萌化了,他笑着把手绕过肩头,掐在她右脸上,“宝宝放心,我会全程陪着你的。” “那……就去吧。”舒心仰着头,望向他的眼神里是全心的信赖。 礼盒里装着一件玉簪绿的曳地礼服,上身花型点缀,下摆透纱,由上至下的刺绣如落英飘散,清新中带着点小高级。 舒心穿上身后竟意外地觉得合身,但最后裁缝又根据她的身形做了进一步调整,上身效果无比贴合,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条裙子既不会显得暴露,又自带小心机,她对着镜子提了下裙摆,眼中都是对这条裙子的满意。 “江太太的身形比例真的太优越了,之前我还担心没有试过初样,仅凭江总发来的尺码做改动,效果会差强人意,没想到这么令人惊喜。” 第105章 心心,我们回家 听到裁缝说的话,舒心透过镜面看向她,讶异问:“你是说,这条裙子是江然特意为我定的?” “是啊,江总上个月刚定下的。” 舒心望着镜中穿着华贵优雅的自己,陷入沉思。 原来他这么早就给她定好裙子了,当时的她甚至都没有去的想法,他却率先为她做好了准备,已备所需。 她捋了捋盘起的长发,转身打开衣帽间的门。 江然就站在门外等她,见到她的第一眼,眼中登时亮起一道惊艳的光芒。 就像秀场内的最佳观众,给足了她排面。 舒心微笑着上前,挽过他的手,眼睛在他领口的温莎结上掠过,然后视线才蔓延至他全身。 他还是那一身黑色的西服,但舒心眼尖地发现材质和款式有了细微的变化,看似不明显,却让人无端感觉更高级更贵气了。 她抬起步子下楼,凑近他,偷笑着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所有的西装都长一样呢,原来也有不一样的啊。” 江然一手提着她的裙摆,一手牢牢地握着她的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直都不一样,只是现在的心心更关注我了。” “是吗?”舒心震惊,满脸的不信。 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等晚上回来她定要好好翻一翻他的衣柜,她自诩眼力一向不错,怎么可能看了这么久,到今天才看出不同来? 走到门口,门前正停着一辆舒心从未见江然开过的车,她从车辆华丽的线条上打眼而过,抓着江然的手紧了紧。 她听说,这个车贵到连车门边藏着的那把伞都要十万块,他今天怎么突然想到用这辆车? 驾驶位上的司机利落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江然扶她坐好,转身从另一边上了车。 去会场的路上,舒心习惯性地扭头看向车窗外,后来意识到车厢内太过安静,她出声打破了静默,随口问了句:“今天的活动很重要吗?” “不重要。”江然的语气和他说的这句话一样平淡。 舒心好奇问他:“那为什么突然换车啊?” “心心去参加活动,排场必须足。”江然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下手很轻,怕碰散了她的盘发,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 舒心眼眸微微一睁,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是去听音乐的,活动不重要。” 车子抵达目的地,舒心才知道现场究竟有多热闹,来宾有在走红毯的,有在展板前签名摆拍的,还有扎堆聊天的。 她迟疑地扶着江然的手下车,直觉自己与这样的场合定然格格不入。 还好,他们有专门的通道进入内部,可以避开入场口咔嚓声不停的闪光灯。 进入宴会厅,舒心第一眼望见的就是软骨头似的倚靠在桌边摇着香槟杯的房时。 他就像是天生为这样的场合而生的,稳定发挥了他社牛的本性,在一众来宾之间像一只花蝴蝶似的从中穿花而过。 像是有感应般,大老远的,他就发现了他们,立马抬起手,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直冲他们招手。 直接带起身边一大片人跟着他扭头,都想看看是谁来了,能叫房家的这位公子这样赏脸相迎。 房时可不在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反正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他已经算是给面地抿了一口香槟,然后撇下众人径直朝前走。 走到江然两人面前迎面就是一顿抱怨:“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太无聊了,都是一群拍马屁的围着我,腻味死了。” 江然嘲弄说:“我看你挺享受。” 展板前的拍摄采访环节正好结束,来宾陆续进入宴会厅,他们三人也随之入座提前安排好的座位。 舞台正在做准备工作,房时微微偏头,讨好地对江然说:“说好的啊,你来了就帮我把白玉环拍回来,老头子他自己捐个心意,居然拿我的东西做人情,还把我的卡限额了。” 现场乐团入场,演奏者架好乐器,江然看了一眼已经进入聆听状态的舒心,小声地对房时说:“演出要开始了,安静点。” 目的还没达成,房时半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最后只能暂且放下心思扭头看向舞台。 宴会厅里灯光绚丽,映衬着满室衣香鬓影,罗绮珠翠,好一片浮华声色,连手托圆盘穿梭其间的侍应生颈间都打着精致的领结。 千四重奏依旧发挥稳定,现场掌声雷动。 舒心心情不错,以为现场也有颇多一部分千四重奏的乐迷,却不知道在这种名利场,大家都惯会逢场作戏。 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是盯在许家与方家这两大家族上,捧场也是捧给他们看的。 舒心看到许愿下场,而后主办方上台发言。 随着演奏会的结束,这场晚会的一切意义在她心里都已经到此为止,她靠近江然,问他:“我们什么时候离场?” 江然了然她的想法,参加这场慈善晚会本来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列,今天会过来主要就是为了陪她,她想走,他自然奉陪:“随时都可以。” 舒心眼睛一亮,试探问:“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吗?” “当然。”江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行!”在一旁偷偷关注着他们两人动静的房时当即提出反对。 他已然明了江然的家庭地位,立马调转攻略对象。 “舒心妹妹,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是我告诉你今天的晚会有许愿的演出吧,那你也帮帮我的忙好不好?等到拍卖会结束再走吧。” 舒心看着台上的发言人已经换了两个,转头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有心想拒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想起他之前就一直在提这次拍卖会的事,可能是真的很要紧吧。 她虽然犯难,但此时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江然察觉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拢了下眉,不愿她为难,慢声道:“心心,我们回家。” 说着,就搂住舒心的肩膀准备起身,被房时焦急地一把按住小臂,“舒心妹妹都同意了,你怎么又变卦了?” 第106章 有本事拉黑有本事还钱 舒心明白他是因为她才说要走,拍拍他的手说:“没事,我还没看过拍卖会呢,就当开眼界了。” 听她这么说,江然才安心地坐回原位。 房时不禁在心里吐槽,见过重色轻友的,没见过表现得这么明显的。 在各显神通的星光演绎期间,舒心才注意到晚会的节目流程,原来慈善拍卖会属于晚会的余兴节目,被安排在了晚宴的最后。 已经百无聊赖了一整晚的她,忍不住走去阳台透气,只是刚走进阳台,就听到了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欸你们看,她身上穿的好像是今年的春夏高定欸。” “真的假的?这种普通晚宴穿高定也太奢侈了吧,她是谁啊?” “不知道,可能是哪家大小姐出来玩的。” 女声声音和婉,不仔细听都分辨不出她们的语气,舒心也没心思去思索这些。 她想的是,不过是一条裙子都能让她们这么感兴趣,那这条裙子的价值恐怕是她无法想象的了。 她还没来得及深思,梁书的电话进来了。 舒心接起电话,一听就能听出对面是在哪家酒吧里。 电话那头是各种纷乱嘈杂的噪音,但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梁书的声音,她不放心地喊了声:“书书?” 对面没有应答,舒心往前踱了一步,又喊了一声:“书书。” 对面依旧没有应答,她有些慌神,酒吧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她担心梁书会不会是出事了。 她一边快步走出阳台,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焦急问:“书书,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在她快要走回座位时,梁书大着舌头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心心……我失恋了……” 虽然听到她说自己失恋了,但舒心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但听着她明显喝多了的声线,舒心还是放心不下来。 她问:“你在哪?哪个酒吧?” 喝醉酒的人是听不进别人说话的,梁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抽抽噎噎地说:“不对!我不仅失恋了……我还被骗钱了!” “人财两空啊……” “心心,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话的,许质声他真的是个骗子!” 在舒心还没想好应对策略时,她所设想的最坏的情况却先一步出现了。 她轻叹了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她所能做的就是让伤害降到最低,眼下最要紧的是必须得让梁书先冷静下来。 “书书,你听我说,你现在在哪个酒吧,你把酒吧名字告诉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或许是舒心镇定的语气感染到了梁书,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终于报出一个名字:“……eko。” “好,我现在过去,你别挂电话,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她也不是真的想听梁书把不愉快的经历再回忆一遍,她只是不敢让梁书挂电话,她怕现在挂断了电话,等会儿可能就联系不上了。 舒心听着听筒里梁书时断时续的叙述,走回位置,捂住话筒对江然小声说:“我要先走了,梁书那边出了点状况。” 江然没具体询问,只看一眼她面上心焦的神色,便果断起身走到她身侧,“我陪你过去。” 晚宴已经进入尾声,房时见他们两人突然往会场外走,跟上前来,“马上就拍卖会了,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舒心脚步未停,边走边解释说:“不好意思啊,房时,我朋友那边情况比较紧急,我必须马上过去。” 房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她面上着急的表情不似作假,忙热心地说:“那要不我也陪你们过去吧,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也能搭把手。” 舒心在江然的庇护下穿过喧扰的人群,扭头看一眼房时,“那倒不用,你这边……” 房时摆着手打断她的话:“没事没事,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快走吧。” 舒心没再说什么,电话里梁书的声音在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后又接上几个字,她心里焦急,没时间和他拉扯,就由着他去了。 走到会场外,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 江然护着她上车,房时熟练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夜已深,但繁华如申城,高架上的车辆依然排着长龙,每隔一段距离就要拥堵上几分钟,车灯次第闪烁,就像舒心此时的心情一样焦灼与忧心交替闪现。 梁书碎碎叨叨地念了一路,可能是前期喝的酒醒了大半,说话都不磕绊了,口齿越来越清楚。 她一长段一长段的吐槽在静谧的车厢里听得特别清晰。 “……之前天天给我画饼,说等他以后发达了就给我买车买房,还说多么多么爱我,原来之前装得那么深情,就是为了骗我的钱……” “……他还好意思主动跟我提分手,说我装贞洁烈女,碰都不让他碰,真是可笑,我要是让他碰了现在不跟吃屎一样恶心!” “……他还敢拉黑我,有本事拉黑有本事还钱啊……” “……” 舒心刚准备接话,听到前排的房时“扑哧”笑了声,她怔了下,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江然没好气地抬腿在他椅背上踢了一脚,示意他收敛点。 房时一脸抱歉地转身,很小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忍住。” 舒心侧过身,有心提醒她少说一点,但她要是不说话舒心更不放心,只能说:“我就快到了,你不能再喝了啊。” 车子刚在酒吧门口停下,立马有人殷勤地上前来帮忙开车门,只是看到从车上下来三个身着晚礼服的人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怀疑他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身装扮和酒吧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舒心没理会他,提着裙摆往里面走。 昏暗的环境,迷离的灯光,嘈杂的音乐,摇曳的人群。 舒心的目光在里面逡巡了一圈,即便是梁书报了位置,她也根本没办法辨别方位,最后还是常年混迹各大酒吧的房时带她找到了人。 她看到正趴在卡座桌面上,手里拿着小调羹敲击面前一排酒杯的梁书,真是又生气又忧心。 生气她为了个垃圾男人居然跑到酒吧来买醉,忧心她万一因为这种事喝多了再发生什么危险的事可怎么才好。 第107章 江然弹得更好听些 舒心上前,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喊她:“书书,我来了。” 梁书扭头看到她,委屈地瘪着嘴,带着哭腔扑进了她怀里,“心心,你终于来了。” 听到她浓重的哭腔,舒心心疼地摸了下她的脑袋,手下是陌生的羊毛卷触感,舒心抿了下唇,她为了这个男人真是都快迷失自我了。 她道:“好了,不哭了,这种男人值得你为他哭吗?” 梁书的情绪积蓄到了极点,她从舒心的怀抱里退出来,抬头望过去的眼睛哭得半肿,气愤地说:“什么男人,那是十万块钱啊,我要攒好久呢!” 听她只提钱,舒心反倒放心了,比起钱,感情的事才更让人束手无策,“欠的钱当然得让他还,他以为拉黑就没事了吗?” 梁书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是……可是他说我没有证据,我当时真是昏了头了,他说医院要用现金,我就提了现金给他,连欠条都没打。” “啧,真笨呐。”房时没忍住,插了一句嘴。 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梁书的视线错过舒心的身体,这时才看到她身后正好整以暇地坐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她认识,舒心的老公,江然。 另一个应该就是说话的人,这是谁啊? 她拿眼询问舒心,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她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他们听去了? 这也太丢人了吧? 舒心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反正不只是刚才说的话,刚才在车里,他们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听全了。 梁书酒瞬间醒了一大半,眼睛在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打量过去。 她拉过舒心,压低声音问:“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穿得这么隆重,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地庆祝我分手吧?” 舒心看着她眼角挂着一颗要坠不坠的泪珠,抽出两张纸巾给她擦眼睛,轻轻地擦过她晕开的眼线,像哄孩子一样哄了她两句。 然后转头问江然:“她这个情况,能把钱追回来吗?” 这种事对江然而言实在是小事,他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虽然只要能收集足够的其他可以证明借款关系存在的证据,递交法院提出诉讼是可以把钱追回来的,不过这种方式太慢了。 他拿手肘顶了一下身边老神在在的房时,示意他说话。 房时落拓不羁地翘着一条腿,双手插进裤兜里,“放心吧,你把他的名字和照片给我,不出一个礼拜,他就会乖乖地主动还钱给你。” 他声调平平,也不说是用什么方式,只说结果。 他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丢男人脸的人渣害他错过拍回白玉环,不快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你喜欢他用什么姿势向你道歉?站着还是跪着?” 梁书瞪大眼睛看他,这人看着长得一表人才的,怎么听口气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啊。 她身子往舒心的方向靠了靠,摇头说:“不用了,我不需要他的道歉,我只要他把钱还我就行。” 房时挑眉,点点头不再说话。 舒心相信江然的决定,既然他说让房时去办这件事,她就不会过多问询,反正不管用什么方式,都是许质声那个渣男应得的。 事情得到解决,舒心把梁书送回家,等她和江然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想想梁书今天这个状态,也不知道她明天还能不能去工作室。 舒心也没想多久,经过这么一天来回奔波,想着想着就累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一,是舒心必去工作室的日子,和江然吃过早餐,他提出送她去工作室。 “开车是件费神的事,昨晚这么晚才睡,你肯定没休息好,我送你过去,在路上你还能休息一下。” 舒心看着他眼底下那一片淡淡的乌青,心怀愧意,心疼地说:“你也没休息好啊。” 而且还是因为她的事,才耽误他休息时间的。 江然替她拎着包,走出大门,指了指门外的车说:“所以让司机开。” 路上,舒心还在想着梁书的事,虽然表面上的问题能得到解决,但她还是很担心梁书。 她能看出来这段感情梁书是投了真心进去的,最后得到这样的结果,她怕梁书会把大量的负面情绪压在心底,时间长了,会出问题。 江然见她从上车后就一直未作声,眉头还不时蹙起,以眼神示意司机打开车载播放器。 一段舒缓而熟悉的音乐流淌在车厢内,切断了舒心的沉思,只是一个前奏,她就听出了这是在燕城时他们合奏的曲子。 美妙的乐曲声很容易令人的心情得到缓解。 她甚至还能分出了几分心思,将这个版本的演奏和他们那天的合奏悄悄做个对比,听了一会儿,自嘲笑笑,专业的事果然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不过她私心里觉得,钢琴部分的音色还是江然弹得更好听些。 是她拖后腿了。 这么想着,嘴角的微笑就一直没舍得下来。 江然淡笑问她:“笑什么?” 舒心自然不会这么直白地说是因为想着他才笑,而是避重就轻地说:“刚刚那个部分有人进早了,不过,一点瑕疵并不妨碍曲子的美。” 她在工作室门前下车,转身时又和跑着来上班的沈欢撞了个正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近几周她仅有的几次上班时间,都正好能碰上沈欢。 舒心朝她点头致意,没有过多寒暄,心里惦记着梁书的事,急匆匆地走进工作室大门往梁书办公室而去了。 沈欢的视线从离开的汽车尾标上收回,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周舒心来上班时坐的好像还不是这辆车。 天天都豪车接送上下班,不是自己家庭背景强,就是某些方面的能力手段高了吧? 沈欢脸色难看,既然这么厉害,当初干嘛还要抢别人的位置? 舒心并不知道沈欢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自己和沈欢之间有什么纠葛,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实习生,也没心思去和底下的实习生在个人的事情上纠结太深。 她没有把这些小插曲放在心上。 第108章 裙子很漂亮 舒心推开办公室门,看到办公桌前坐着一个留着一头黑色直发的女人,微微晃了神。 她走进办公室,松开握着门把的手,喃喃问:“你……哪有时间去烫头发的啊?” 梁书执笔写字的手一顿,抬头一脸无语地说:“我还以为你会说点别的,这是什么破开头?” 舒心笑了笑,看她又恢复了充满活力的模样,担忧的心放下大半,说:“这不是好奇嘛。” 梁书抬手摸了摸戳在肩头的发尾,“我早上拿直板夹夹的,晚上再去烫。” 舒心走上前,顺着她的手捏了捏变直的头发,调侃道:“其实羊毛卷也挺好看的。” 梁书一把将她的手拍开,没好气地拿眼睨她。 舒心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好啦好啦,你能想开就好,你之前不是天天念叨找小鲜肉嘛,现在好了,下一个更乖。” 梁书轻“哼”一声,埋头看向身前的文件,不以为意地说:“不找了,男人哪有工作香啊,我之前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把大好的时光都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舒心垂眸在她发顶停留一秒,这是从一个极端进入另一个极端了? 不过,她能这么快从这场感情里看开,已经出乎舒心的意料,其他的暂且顺其自然吧。 她和梁书又扯了两句闲话,准备回办公室忙去了,上周因为出差堆积了一堆工作,这两天有的忙的了。 她刚提步准备走,梁书从堆高的文件里抬起头,说:“对了,郑老师的公司早上发了份合作项目过来,我看了一下还挺好的,到时候我安排两个人过去。” 舒心停住脚步,惊讶道:“这么快?” 合同不是才刚签没多久吗?这么快就有合作了啊? 梁书侧眸望她,语气凉凉地说:“当然了,人家那是认真搞事业的,哪像我们,太懒散了,我们必须要好好向人家学习,别忘了我们的初衷,要将工作室做大做强!” 舒心闭了下眼睛,虽然平时也经常听梁书说到这四个字,可是这什么时候变成她们的初衷的,她怎么不知道。 舒心摆摆手,让她放手去做,如果繁忙的工作能让她忘却烦恼的话,也不是坏事。 回到办公室,她一整个上午忙得晕头转向的,等到午饭时间打开手机,才看到梁书给她留了言。 梁书:【我中午约了个客户一起吃饭,就不陪你了啊,你自己解决。】 舒心挑挑眉,看她现在把一腔热血都扑在工作上,也乐见其成,回了个:【ok。】 她收拾了一下桌面出去觅食。 昨天熬过夜,今天胃口不佳,打算吃点清淡的,就去了上次和肖靳一起去过的那家粥铺用餐。 回来路上,穿过一条林荫道,是一个三岔路口,走中间的那条道就能回工作室。 舒心刚穿过林荫道,就听见左边的巷弄里传出一阵争吵声。 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男声很稚嫩,女声有些耳熟。 “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你装什么装啊?你穿这么暴露不就是想勾引人吗?” “我跟你说你最好放开我,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你报好了,我未成年……” 舒心听出那个女声是谁了。 陈佳念。 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地朝巷弄里喊了一声:“陈佳念,你怎么回事?我说了就是去接一下我老公,让你在路口等我几分钟,你就跑得没影了。” 听到舒心声音的陈佳念有几秒的愣神,直到看到舒心的身影出现在巷弄口,她才惊醒,猛地一把推开那个男孩子抓在她手臂上的手,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奔向舒心。 她朝舒心招手喊:“姐,姐我在这。” 舒心没有反驳她的称呼,还假装好奇地望她身后看了一眼,问:“这谁啊?你同学啊?” 看的时候她稍稍眯了下眼,真奇怪,她现在怎么见人就觉得眼熟,连看不远处那个小流氓也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她摇摇头,她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 陈佳念上前一把抱住她的手臂,舒心能感觉到她抱上来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她没推开她,任由她带着自己快步转身。 陈佳念拉着她往工作室的方向走,急忙否认:“不是,不认识,我们快走吧,别让姐夫等急了。” 小流氓兴许是忌惮主道上人多,也兴许是忌惮她们口中反复出现的这个男人,没有跟上来。 陈佳念一路抱着舒心的手臂走到工作室门口,才心有余悸地问:“姐夫呢?” 舒心没回话,瞥了眼她紧紧抱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察觉到她眼神的陈佳念连忙松开了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称呼的不妥,她手拽在裙摆上,面露尴尬地说:“不是,我是说,你老公呢?” 舒心看她一眼,沉默地抚平腰间被她压出一道道褶痕的衣服。 陈佳念这才恍然,原来根本就没有所谓接老公的事情,这些都是为了解救她编出来的说辞。 她张了张嘴,语气滞涩地问:“你……你为什么帮我?” 舒心对她的第一面印象肯定差极了,如果是她在被人那样咄咄逼人的对待过,她才不会管那人的闲时呢。 舒心没有在意,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她直白说:“我不是特意帮你,刚刚即便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帮,你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她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刚才那样的情况,她也是权衡过的,在衡量了不会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做出的一个选择罢了。 这只是一件一个普通的正常人都会做的事情。 她也不是什么英雄,如果刚才的情况很危险,她恐怕不会现身,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帮忙报警了。 陈佳念虽然有些被宠坏了,却也不是个不懂是非的人,她往后退了一步,郑重地朝她鞠了一躬,“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舒心摆摆手,往里面走了几步,随意说:“接受了,快回去吧,平时少走小路,不安全。” 过了几秒,她顿了一下,又道:“那个,裙子很漂亮。” 第109章 吃点甜的压压惊 陈佳念今天穿着一身一字领的海雾蓝短款洛丽塔裙,脚上蹬着一双碎钻面的小高跟,一头微卷的长发低扎着盘起,露出锁骨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确实很漂亮。 有些人肮脏的是思想,与裙子本身无关,漂亮裙子没有错。 陈佳念征住,圆圆的大眼睛不出片刻便蓄满了泪水,刚刚被小流氓堵在巷子里她都没有哭,可在听到舒心夸她裙子漂亮时,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有些人嘴上说着倡导穿衣自由,可是当她天天换着洛丽塔穿时,依然会有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太过张扬,可是她就是喜欢穿这个啊。 她一直觉得她挺不在意别人的评价的,可当真的被人当面肯定时,她没想到内心会这么开心。 陈佳念抬手擦掉挂在面上的眼泪,愧疚地说:“我……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我太没有礼貌了。” 舒心会说刚才那句话,只是出于本心,不是示好的意思,她转身,抱着手臂说:“接受,但不原谅。” 刚被肯定,又被拒绝,陈佳念脸上的表情一时很精彩,她嘟了嘟嘴,接下来的话说得格外艰难:“我……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姐?” 舒心蹙了下眉,内心好笑,反问她:“你觉得呢?” “其实……”陈佳念满脸犹豫,犹豫着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 犹豫到舒心逐渐失去耐心,打算返身进工作室时,才语速飞快地说完了后话:“其实爸挺惦记你的,上次去见过你之后,他回去就病了,他现在身体……” 舒心直接打断,“我不想听他的事,你走吧。” “你又来干嘛!我跟你说了这里不欢迎你。”梁书的突然出现,中止了两人的对话。 正好,舒心早就失去了谈兴,她拉上梁书的手,与她结伴进了工作室,旁的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留给陈佳念。 陈佳念愣愣地望着前面两道背影,表情有些落寞。 这时,沈欢突然从花坛的灌木丛后走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在旁边听了多久,她走到陈佳念面前。 带着几分好奇,还有几分熟稔,笑地问:“我是白梦的员工,小姐姐你和我们老板是什么关系啊?我听到你叫她姐,你们是姐妹吗?但是看起来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我……” 陈佳念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忽然靠近自己有什么意图,但她显然找错了人,陈佳念扭头瞪了她一眼,一脸不屑地说:“关你什么事!” 说完转身走了。 沈欢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开,一双指甲险些掐进肉里。 看她穿着一身软软呼呼的公主裙,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性子,没想到骨子里居然是这样飞扬跋扈的性格。 梁书走上楼梯,问舒心:“她今天来干嘛?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别听她乱说。” 舒心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随口取了中间一段内容说:“没有,她说她想叫我姐。” “什么!” 梁书惊诧的声音太大,引得楼下的员工纷纷侧目,她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示意他们忙自己的,不用管她。 然后凑近舒心小声说:“这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不是摆明了往人嘴里喂屎吗?” 从昨天到今天,舒心看她是跟这个字眼过不去了,赶紧转移话题:“中午怎么样?” “当然成交啦,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舒心笑着和她聊了会儿天,一直走到她办公室门前,才各自分开。 晚上江然来接她,坐在车上,她踌躇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把中午陈佳念那件事告诉他。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江然吓得险些急踩了刹车。 他把车停在市中心天桥下的一个停车位里,扭头对着她上下仔细查看,“你一个人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舒心被他紧张的模样看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她两只手紧紧地抓在安全带上,着急忙慌地解释着。 “其实也不危险的,我看了,对方应该就是个高中生,我也是推敲过才决定帮忙的。” 应该…… 推敲…… 这些带着假设性的词语听的江然指尖发麻,但凡她有一丝判断错误的可能,以至于发生不可逆的伤害,他都不敢想象。 他及时从这种假设性里抽离,义正言辞地说:“不可以,你可以选择报警,但是绝对不能以身犯险。” 听他用了“以身犯险”这个词,舒心小声辩解:“没有那么夸张……” “不可以,心心,不可以。”江然转头看她,否定的话重复了两遍。 舒心抬眸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似浸了墨的眼眸,眼底的光明明灭灭地扑朔着,是很分明的紧张和后怕。 她心底触动,抬手握上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居然在微微发颤,她的心也不受控地跟着他发颤的手猛烈跳动了好几下。 无法言语的心情重重地压了过来。 舒心收紧握住他的那只手,轻声说:“嗯,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她的声音虽然轻,却能听出话语里的郑重。 江然松开安全带,倾身过去将她搂进怀中,直到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心里的害怕才稍稍得以缓解。 舒心回了他一个拥抱,还抬手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就像从前他对她做的哄孩子那样的手法。 江然失笑,松开她之前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说:“保证我收到了,现在乖乖坐在车上等我,我去买个东西。” 舒心不清楚他要去买什么,点头应声:“好。”然后看着他下了车,快步没入人流。 她靠在椅背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江然背影消失的方向,大约过了十分钟不到,就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的包装袋回来了。 看外包装的纹饰,是蛋糕店的。 江然打开车门,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系好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呐,吃点甜的压压惊。” 舒心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被包裹得很严实,看不出是什么,但她之前吃过几回这家店的蛋糕,看包装能看出大概是个四寸的小蛋糕。 她转头看了眼江然收紧下巴的侧脸,笑着抿了下唇,她看需要压惊的人好像应该是他吧。 第110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吃过晚餐,舒心取出回家时放进冰箱里的蛋糕,郑重地摆在江然面前的桌上,打开,接着笑看向他。 江然收起手机,“怎么了?” 舒心拿起勺子在蛋糕的一角挖了一小口递到他面前,狡黠说:“给你压惊。”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江然的眼睛定定地落在她灵动的眼眸上,一眨不眨,张嘴吃下她递送到面前的蛋糕。 在她来不及收手时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以吻封缄,娇嫩的花瓣上沾染上一层绵滑的奶油味,舒心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他便抽身退了开来。 随之一本正经地低头继续处理起手上的工作,嘴角勾着一抹笑,声音却很平静:“嗯,很甜。” 舒心的脸顿时爆红,捏着勺子的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张牙舞爪地挥舞了好几下,最后很没有威慑力的在蛋糕上恨恨地挖了一大口送进嘴里。 甘甜的味道充斥着味蕾,立刻瓦解了心底所有的不愉快。 舒心坐在江然身边,满足地又吃了好几口,把嘴里塞得跟只小仓鼠似的,一脸幸福地咀嚼着。 果然甜食治愈一切。 可惜,治愈一切的下场是要她大晚上绕着院子走好几圈才能消食。 洗完澡躺在床上,江然帮她揉着肚子,问:“好些了没?” 舒心抓着他发热的手,扁了扁嘴说:“以后晚上不许买蛋糕了,吃多了不仅撑,还会胖。” 谁让这家蛋糕做得那么好吃的,原本她只打算吃上四分之一就放冰箱里明天再吃的,结果吃着吃着就吃完了…… 江然在她一丝赘肉也没有的腰上摸了一把,很肯定地说:“不胖,瘦得很。” “胖的。”舒心把手放在肚子上,虽然用手摸摸不出变化,但直觉上就是胖了。 江然“呵呵”一笑,压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靠,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真的不胖,我称过。” 舒心觉得耳边痒痒的,抬手捂着耳朵抬头,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称的?” 她最近好像没有称过体重啊。 江然又凑近了几分,大掌箍着她的脑袋不让她躲开,很小声地在她耳边低呢了几个字。 听得舒心脸都快埋到了长发里,只拿一双眼睛很没有气势地瞪江然。 他又乱说什么啊,每次躺在床上就没几分钟正经的。 他说的那是称吗? 哄着人往上坐,坐上去就抱着不让下来。 她推开他,翻了个身,气鼓鼓地说:“流氓,睡觉。”说完就把自己那边的床头灯熄了。 江然闷闷地笑,没舍得闹她。 接下来几天,因为梁书对工作的热情始终不减,导致舒心也跟着连轴转地忙碌了一周。 天天都到工作室报道,都快跟上班打卡一样了。 江然对于每天早晨都能在餐桌上看到舒心下来吃早餐这件事,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后来隐隐开始担忧。 他为她打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担心问:“你这周这么忙,不会累坏身体吧?” 舒心接过已经放凉到温度适宜的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笑说:“别人上班不都是这样的嘛。” 江然替她的煎蛋里加了少许酱油,含笑看着她,“别人我不担心,我只担心你。” 舒心笑得眉眼弯弯,“没事,书书最近在奋发向上呢,我也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努力,我会自己调节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苦哈哈地感慨,她居然已经连上五天班了! 早九点,梁书看到舒心准时出现在工作室前台,忍不住走过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语气调侃地说:“哎哟,不错哦,你这样发奋图强让我有种即将看到光明未来的感觉。” 舒心和她并肩往楼梯的方向走,眼皮耷拉着,很没精神地说:“我谢谢你啊,你这样压榨劳动力让我有种看不见明天的感觉。” “哎呀,瞧你说的,已经周五了,快了快了啊。”梁书精气神十足,手里捧着一大摞文件,抬手在她背上顶了一下,给她顶得一踉跄。 还好已经走到二楼廊下,不然估计能给她顶得跪趴在楼梯上。 舒心没接话,快步躲进了办公室。 自从毕业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期待过周末了。 前两天她抽出时间去旁听了几场工作室成员在申城的同传项目,效果不错,下周她打算结合郑知辞分享过来的课件在内部做首次开课。 这几周的工作内容被她安排得满坑满谷的,就跟夏日的风扇似的,不停地旋转。 明天她想好了,就在家睡一天,得把这几天没睡够的时间都睡回来,谁来喊都不出门。 下午下班时间,舒心比平日走得晚一些,正好碰到也在锁办公室门的梁书。 两人携手往停车场走,刚越过停车场停着的头辆车,就被一个长相俊朗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她听见梁书喊他:“许质声。” 舒心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把梁书往自己身后拉退了半步,问:“你有事吗?” 这个许质声果然像薛宜说的那样,文质彬彬的一张脸,一开口整个人就变了脸,“十万块我已经转到你卡里了,钱我还给你了,可以了吧。” 舒心想说话,梁书拉住了她的手,从她身后走到她身旁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还个钱有什么好神气的?” “那也比你强,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工作,说的好听是合伙人,其实就是个臭打工的吧,区区十万块钱还抓着人不放,斤斤计较,你这样的人什么人会要你!” 许质声嘴脸十分难看,两手叉着腰,满口都是贬低人的话,结果连逻辑都难以自通。 舒心握着梁书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许质声,静静地说:“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反正是你这样的人高攀不起的。” 舒心不等他说话,拉着梁书的手准备离开,就听到想再次拦住她们的许质声接起了手里的电话。 和方才在面对她们时的气急败坏不同,此时的他对着电话那头一个劲地点头哈腰,好声好气。 不停地道歉,表示自己错了,还问对方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典型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111章 我怕我长针眼 看着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梁书看得直作呕,她当初居然就是被这样的套路给骗了。 想想都觉得恶心。 梁书拉着舒心的手绕过他往里边走,这样的人多看一眼她都心理不适。 许质声余光瞥见她们的动静,匆匆挂完电话,怒气冲冲地追了上来,开口就是一副以自我为中心的口吻,也不知是谁给的他这样的勇气。 “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们走了?” 舒心拧着眉,对上许质声:“我看,比起有闲心和我们说话,你还是应该先关心关心自己的工作吧。” 她本不是个擅长与人口舌相争的人,原本觉得这人还完钱以后再不相干就是了,可是这个人自己做了恶心人的事,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前冒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 许质声顿时噤声,他想起这段时间以来,从顶头上司突然知道他在外面欠债,几次三番约谈他,到刚才以影响公司形象为理由说要开除他,态度坚决,毫无转还之地。 难道,还能是眼前这个女人动的手脚不成? 可是据他所知,这个女人不过就是梁书的一个合伙人罢了,能有什么势力? 他心中惊疑不定,面上不免就流露出几分惶恐,“你什么意思?” 从他表情上的变化来看,舒心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听他刚才接电话的口气,她就猜测是不是房时从中动了手脚,现在看来,是的。 她不爱费口舌,但面对这种人渣,她今天也想做一回以权势压人的人。 非常巧合的,他们几人正好站在舒心的车前,她看了一眼面前的车,拿起钥匙解了车锁,只见面前这辆奢华的轿跑车灯随之闪烁了一下。 早上在江然的怂恿下开了他的车过来,没想到下午就派上了用场。 她打开车门,将手中的包扔了进去,回头,学着陈佳念说话时的口吻说:“你今天过来不是来道歉的吗?” 同样的骄横,只是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更多了一份说服力。 许质声惊住,他看了看眼前这辆价值昂贵的顶级跑车,想起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催债电话,除了让他过来还钱就是让他道歉,他都快被整得神经衰弱了。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她安排的? 他惊惶不安的心情在对上面前两个女人时,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立刻消散不少,他还就不信了,凭她两个女人能掀起多少风浪。 他硬着嘴:“好啊梁书,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堪了,你居然拿权势……” 舒心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任何贬低梁书的话,她肃着脸,言语清凌:“趁我们书书现在脾气还好,我劝你赶紧走人,申城,不大的。” 许质声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心慌,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但她确实已经出过一回手了,一出手就端掉了他一份工作,他不敢再试,不确定下一次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他指指点点地往后退了一步,死鸭子嘴硬:“算你们厉害。” 他心中有气,可又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走人。 只是他刚转身,在一旁静观全程的梁书突然出声叫住了他:“许质声。” 听到梁书声音的许质声满脸戾气地转回身来,“你还想干嘛!” 迎接他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这空旷的停车场里仿佛自带回声。 梁书收回手,语声如同淬了冰:“这一巴掌就当你向我道歉了,你以为你欠我的只是这十万块钱吗?你别忘了你今天身上穿的西服都是我花钱买的,像你这样的垃圾有什么资格贬低我?” “跟你这种人谈过恋爱真是我这辈子的耻辱,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她快速回身拉起舒心的手,一起钻进了舒心的车子里。 舒心的反应也极快,她迅速锁好车子,打转方向盘从停车位里把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后视镜里,许质声捂着脸还愣在原地,显然是没料到梁书居然会出手打他,等他反应过来时,她们的车子早已扬长而去。 梁书抓着安全带的手还在不住发抖,她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吓得我车都不敢开了,我生怕他会打回来。” 看她后怕,舒心安慰道:“他不敢的,你没看刚刚停车场的保安员都快围上来了。” 梁书当时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注意到,“有吗?围上来不会是要按住我吧?” 舒心看她那个憨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给车子转了个向,往秋水云麓的方向开去,说:“欸,你刚刚就应该让他把衣服也脱下来还给你,怎么能让他白白得一套西服?” 梁书没打过人耳光,刚才亢奋得整个人发颤,这会儿才稍微缓解下来,她气说:“我不让他脱,是怕他玷污我们的眼睛,我怕我长针眼。” “也是。”舒心笑了笑,从中间的杯架上拿了瓶果汁给她,“喝点,压压惊。” 梁书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口感,心里果然舒服了一些。 她忿忿道:“你说我之前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种人,外强中干,欺软怕硬,你就随便威胁了他两句,他居然能害怕成那样,还说我们用权势压人,真可笑,我们光明磊落的,谁压他了。” 舒心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在皮圈上轻点了两下,“额……我们是光明磊落的,不过有别人压他了。” 梁书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什么?” 舒心见她好像失忆似的,奇怪说:“那天在酒吧有人说会帮你要回钱你忘了?不然许质声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主动过来还钱。” 梁书挠了挠额头,“那天我喝多了,整个晚上的事情也就想起个七七八八,后面很多事我都模糊了。” 她怂怂地将果汁放回杯架上,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他是把许质声工作都搞丢了?” 舒心不太清楚,她也只是猜测,“估计是,要不我帮你问问?” 梁书连忙摆手,“那倒也不用,你帮我谢谢他吧,那个……我是不是也得有所表示啊,比方说拿还的钱的十分之一给他什么的?” 第112章 心心说什么就是什么 舒心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看来的奇怪规矩,瞄了她一眼,莞尔笑说:“他又不是催债公司的,就是顺手帮个忙,没事,我会帮你表达谢意的。” 梁书点头,好奇地问:“你老公到底什么来头啊?怎么会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且不说凭借一个名字一张照片就能找出许质声,还能轻轻松松拿捏住他的工作,一听就是某个等级的人物才能做到的事。 虽说江然能将一家公司做成独角兽也很厉害,但和这件事比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厉害法。 舒心没有明说,她打了个比方:“大概,就是跺跺脚,申城都能跟着抖一抖的来头吧。” “啊?”梁书愣愣看她。 舒心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就是挺厉害的。” 等她送完梁书,回家看到这个厉害的男人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微微一笑,这么看确实一点看不出来。 江然把手上切好的菜码到盘子里,抬头看她,“今天这么迟?” “嗯,刚刚送了书书回家。”舒心上前,取下挂在厨房里的另一条围裙围上,打开水龙头洗了个手,然后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刀。 江然站在她边上看她切菜看了一会儿,然后端起盘子进了厨房。 舒心切好手上的肉,转头对他说:“对了,今天许质声来还钱了。” 江然拿着锅铲的手一顿,疑惑问:“上门还的?” “嗯。” 江然提着锅铲走了出来,不放心地看着她,“他没做什么吧?” “没有,他还被书书打了一巴掌。”舒心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自从出了帮陈佳念那件事,他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担心得不行,生怕她出点什么事。 她笑吟吟地把手上切好的菜递给他,“书书还说要谢谢房时帮忙。” “不用谢。”江然语气平常,算是帮房时回过了。 舒心笑笑,把手上的活忙完,站在他边上看他炒菜。 她歪着脑袋,好奇两个人明明使用的是同一口锅同一把铲,用的也是同样的调料,怎么他的手就跟有魔法似的,炒出来的菜就特别好吃。 而她做的就跟下了毒似的。 舒心指着他盛出盘的菜说:“上次我在家也做了这个菜,明明步骤都按你教的做的,但是我做的就好难吃。” 江然把盘子放到她手里,摸摸她的头,“以后想吃什么都由我来做就好。” 舒心把菜放到餐桌上,回头眼神直白,“可是我也想有一天能做菜给你吃。” “嗯?” 江然愣了下,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舒心回到厨房,笑容轻浅,“想要有一天你回家就能看到桌子上摆满了菜,想让你也体验一把回家就能吃上饭的幸福感。” 这是她每一天都在体验的,看起来很平常的事。 有人说,同样一件事经历的次数多了就会失去最初的感受,可是她不然,她觉得,不论什么时候,一回家就能看到他做好的饭菜,依然会涌上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那种有人在等候的幸福感。 她想让江然也能体验到。 江然看着她拿取了两套餐具,跟在她身后走出厨房,在她对向的位置坐下,眼神缱绻地说:“对于我来说,每天回家能看见心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能看到她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舒心眼里闪了一下,心上热热的,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那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不能只是你为我付出,这样不公平。” 江然眼里浮起一阵迷茫,“怎么突然说这个?” 对他来说,为她付出是一件能让他愉悦的事,这是一种双赢,不存在公平不公平。 “因为……”舒心的话卡顿住,这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有一种迷惑的感觉。 因为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绪萦绕在心间,有点麻,有点涩,还有一点不可控。 这种奇怪的感觉,好陌生…… 但她却不觉排斥,还有些欣喜。 舒心形容不上来,也没办法解释,只能懊恼地拿筷子在米饭上戳了戳,赌气说:“反正就是想对你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江然愣神几秒,面上涌现出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温柔地说:“好,心心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到他毫无原则的宠溺语气,舒心断然拒绝:“不行。” 江然眉尾微微一挑,温和看向她。 舒心说:“这样有种我无理取闹的感觉。” 江然没说话,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菜放进她碗里,好像在无声表达: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难道不是在无理取闹? 舒心脑补了后半句,埋头进饭碗里,扒拉了一口白米饭,口齿含糊地说:“哎呀,吃饭吧。” 她本来是想表达什么的来着?怎么最后的走向完全走歪了? 晚上洗完澡,舒心躺到床上,江然在外间书房忙工作,可能是明天是休息日的关系,他忙得比平时都晚,她睡下的时候,他还没回卧房。 也不知忙到了几点,舒心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他进屋的动静,声音很小,但因为她心里惦记着事,睡得并不安稳,只是一点轻微的响动她就醒了。 江然躺进被子里,她跟着翻了个身,侧躺着,睁眼望向他。 屋里只留了一盏灯光微弱的小夜灯,从她的角度,能清晰勾勒出江然优越的脸部线条,他这样棱角分明的脸,大概是美术生最喜欢描摹的那种脸型了吧。 舒心无声地侧躺着,没有说话,但他还是敏感地听见了她变得不太均匀的呼吸声,他问:“吵醒你了?”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哑。 舒心眨眨眼,没想到会被他抓包,她实话实说:“没有,本来就没怎么睡着。” 黑暗中,江然精准地摸上她的脸,额头抵过去,担忧问:“怎么了?” 他人虽然在屋外,但一直关注着卧室的动静,他记得里面熄灯已经很久了,要知道她以前都是可以沾枕头秒睡的,到这会儿还没睡着,那就是有心事了。 舒心蹉跎了许久,久到江然的呼吸都绵长了,才很小声地问:“你……想睡了吗?” 第113章 你也可以带家属 “嗯?” 江然回话的声音鼻音有些重,听起来像是刚睡着被她吵醒了,舒心不太好意思,她忙说:“没事,睡吧。” 江然替她拉了下被子,“说。” 舒心把手放到被子外,仰起脸看他,犹豫着说:“我……我想和你聊会儿天。” 江然轻笑了声,“嗯,好。” 他这个回话方式回得舒心犯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聊起,她想了好久才蹦出一个问句:“你们公司b轮融资进行得怎么样了?” 江然虽然好奇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简单答道:“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吗?什么时候的事?”舒心惊讶。 “燕城回来。” 舒心鼓着脸“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读书的时候修的什么专业啊?” 江然挑了下眉,“生物医学。” “是在米国吗?” “嗯。” 舒心恍然,原来他的专业真的是这个方向的,难怪上回不小心瞥见过他阅览公司文件时,他看得那么流畅。 她感慨:“你好厉害啊,不仅专业知识厉害,连经营公司的能力也这么厉害。” 江然笑着搂她入怀,“所以问这么多,心心就是想找个方向夸我?” 舒心在他怀里扭了扭,而后推开他,撑着半个身体坐起身,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是想了解你。” “了解我?” 江然抬头望她。 她的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只能看到她一头柔顺的长发顺着丝滑的睡衣披散下来,惊起一阵冷香。 “在燕城的时候你说我不够关心你,我想了想,我确实做得不够好。”舒心费力地寻找着每一个适合此时语境的词语,对于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没有逃避,直面自己。 江然拉着她睡好,手指从她耳廓上划过,温和说:“好啦,这么早以前的事情也难为你记那么久。” 耳朵这一小片地方是舒心的敏感区,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嘴里仍旧固执道:“不早,也就上周的事。” 江然捧起她的脸,拇指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我的傻宝宝,我早都忘了。” “真的?” 适应黑暗后,江然能隐约看见她脸部的一些小动作,比如她现在反问的时候,就飞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他亲昵地在她鼻尖上蹭了蹭,笑着说:“你今天很奇怪啊,又是要对我好,又是关心我的,我都要受宠若惊了。” 以往他这么说舒心肯定会觉得难为情,但刚才从她决定开口聊这个天开始,她就想好了,今天她要坦诚。 她说:“江然,燕城那天,我说想要喜欢你,是真的。” 因为是真的,所以才会想要关心,想要了解。 下午她想要说的大概也就是这个吧,舒心想。 江然“嗯”了声。 “你不信?” “信。” 他说信,她就信。 舒心把想说的话说完,放下心来,满意地把被子拉至下巴处,对他说:“那我们睡吧。” “睡?”江然语气轻微不满。 舒心不疑有他,奇怪问:“不睡吗?” 江然的手掌缓慢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压着她的脑袋向前,唇在她饱满的唇珠上亲了一口,又细细地揉捻了一下,“不急,做点别的事再睡。” 舒心想躲,奈何脑袋被他掌控,没能躲开,只能小声抗议:“很晚了。” 江然细碎笑着哄她:“明天休息。” 舒心有些后悔,或许刚才她就不该折腾什么床上了解大会,现在打扰到他休息了,他这么快就‘报复’了回来。 还好江然还算心疼她,念在她这一周辛苦,没有太过倒腾她,这场小插曲持续了一回便结束了。 舒心整个人脱力地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扭头侧看他。 男人站在床头,处理小雨伞的动作比起一开始已经变得无比娴熟。 这个画面真是性感得要命。 舒心倏地把头扭向另一边,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感觉她真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连他做这种事都觉得美得很有张力。 这一回再睡下,她都没机会胡思乱想的,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好不容易撑到休息日,她睡起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一觉睡到大中午,还是被一路从楼下飘上来的菜香味给唤醒的。 她简单地洗漱过,穿着睡衣下楼。 打定主意不出门的舒心,在吃过午饭后,和江然懒洋洋地坐在二楼小厅的沙发上,一个刷着平板工作,一个躺着看闲书。 这样美好的场面总是容易被其他的事情打破。 舒心躺在江然的腿上,举着手里的书看得昏昏欲睡,手正好快拿不住书即将砸向她脑袋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她。 她吓得猛地一个起身,昏沉沉的头顿时泛起一阵晕眩,好半天都做不出下一个动作来。 江然稳住她,让她靠在沙发靠上,走进卧室从她的床头柜上拿了手机过来。 舒心定睛在屏幕上,盯了一会儿后,蓦地正襟危坐,接起电话:“哥。” “下午去外婆家。” 对面没有一句废话,开口就是通知。 “就你和我吗?” 舒心没有惊讶,这在原来的日子里实属平常,家里只有她和周宴会陪宋清琅下棋,周宴没出国进修前,两人隔一段时间就会结伴去。 周宴静了片刻,“你也可以带家属。” 舒心不是这个意思,她是想问还有没有其他人,她转眸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江然,暗道,家属她本来就是要带的。 不过听他这么说,她也回敬了一句:“你也是。” 周宴撂下一句“你少操心”就结束了这个电话,语气听起来微微不快。 舒心扁扁嘴,她眼下逞一时口快,等会儿见面他不会教训她吧? 她摇摇头,抱着手机往江然那边靠过去,虽是问句实则是告知:“等下我们去奶奶家吧?” 对于她的请求他是无忧不应的,很快点头。 舒心欢快地跑下沙发,一头钻进衣帽间里,翻来找去翻了半天她都没有决定好要穿哪件,宋清琅穿衣讲究,最喜欢看她打扮得漂亮。 最后只能捧着几套她从中挑选得还算满意的衣服走出来,她把衣服一一展示给江然看,问他:“我穿哪套好?” 第114章 我能吃了他? 江然左右来回地看,这个问题大概就和公司员工每天考虑吃什么一样,是个世纪难题。 如果让他说,在他眼里,舒心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但是他要是说都好看,难免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 正在他为难之际,舒心自己先做了选择,她把衣服往怀里一收,否决道:“我觉得这些都不够好,上次妈定做的旗袍已经送过来了,要不今天就穿旗袍吧。” 江然松了口气,自然点头说好。 舒心又兴冲冲地返回衣帽间,从放新衣服的柜子里挑了一件白玉兰台绣的长款旗袍换上。 等他们到宋清琅家,周宴已经在陪着下第一局棋了。 对于一沾下棋的事就很快进入状态的宋清琅,看到他们来,能分出一分心打招呼就已经是很客气了。 不过她在看到舒心身上穿的旗袍时,眼前跟着亮了下,短暂地搁下棋局,拉着舒心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开她,然后招呼小阿姨给他们倒水。 周宴朝他们平静地点了下头。 舒心无意掺和进他们的棋局,挽着江然的手进了小厅。 小厅的摆设很简单,除了那些具有功能性的家具家电,还有一些宋清琅最近正在看的书,正前方摆着一台老式唱片机。 小时候舒心特别喜欢看宋清琅放歌,不论是音乐的质感,还是操作的步骤,都让她觉得这台机子很酷。 她还经常学着宋清琅的模样用唱片机放歌,所以半大时候她就能熟练操作了,还因此从手欠的周宁手中挽救过这台唱片机的命运。 舒心翻看着满柜子的黑胶唱片,问江然:“有没有特别想听的音乐类型,奶奶这里有好多绝版唱片,我放给你听。” 江然揽着她的肩膀,视线跟着她那根拨动唱片的纤长食指移动,“你放的,我都爱听。” 舒心为他日常的没有原则撇嘴,从右边的柜格里抽出一张黑底黄字的唱片,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把唱片放到唱盘上。 随着唱针落到唱片上,浪漫的乐声跟着唱盘的转动流泻出来。 是江然在车上最常放的音乐,刚才来的路上还听到了这首曲子。 ——《小夜曲》 舒心盯着唱针一点一点向唱片的圆心靠近,她拉着江然坐到沙发上,问:“这首曲子你会弹吗?” 江然笑,“嗯,会谈。” 舒心想起之前他弹钢琴的画面便觉享受,颇为遗憾地说:“好想听你弹琴,可惜,家里没有钢琴。” 江然扣住她的肩膀窝进沙发里,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语气无奈:“家里有,就在三楼,在家住这么久了,家里的房间还没摸清?” 舒心讶然:“有吗?我以为三楼就一间观影房,其他都是储物间呢。” 她一开始对三楼是蛮好奇的,不过后来就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三楼,家里太大了,仅是一二楼都够她活动了。 江然回:“有,有一间乐器活动室。” “还有什么?” “健身房。” 居然还有健身房? 舒心对这个无用的房间表达了惋惜:“可惜了,都吃灰了。” 江然抿着薄唇轻笑,“不会,我每周都有使用。” “你还健身吗?我怎么不知道?”舒心诧异地看向他,直接和他的眼神对上,对视了片刻,最后在他戏谑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也对,就她那个一到休息日就睡得天昏地暗的性子,能知道才怪。 江然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放到他的小腹上,让她自己感受他平时到底有没有健身。 舒心指尖动了动,指腹下清晰地摸到一块块紧实的肌肉,脑子也跟不受控似的自动描摹出了指下的画面。 不用摸,她见过的,知道他有腹肌。 她羞得垂下头,手指用力往回缩,躲开了他的手。 江然靠近,哼笑问:“有吗?” “咳。” 一声清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江然看去。 周宴一身黑色的休闲服,黑发慵懒垂落,比起上回在医院见到的他少了两分肃穆,他直身倚靠在门框边,抱手说:“在外面呢,收敛点。” 感情这么好? 不分场合地秀恩爱。 舒心直起身子,双手自然垂落在自己膝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周宴刚觉满意,就听她说:“哥,不是说好带家属的吗?你怎么没带嫂嫂过来。” 也不知她是戳中了他什么痛处,周宴顿时黑了脸,干巴巴地说:“她有工作,飞巴黎了。” 又飞了? 舒心就没见过这个嫂子几回,听说她是位空中飞人,每天不是飞这个国家,就是飞那个国家,比她这个做外科医生的哥哥还忙。 她发自内心地可惜道:“嫂嫂好忙啊,跟你有的一拼。” 周宴抱着手,食指在手臂上敲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外婆说换你。” “我?”舒心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了下自己,然后又放下手指了一下他们两人,不太放心地说:“那你们俩……” 周宴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不快道:“快去,我能吃了他?” 他摇着头往小厅里走。 这个妹妹是不能要了,心都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舒心转头对江然说:“那我去陪下奶奶,你随意就好,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 江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才放心地走出去。 小厅里一左一右地坐着两个男人,周宴看了一眼仪态坐姿极佳的江然,不知想起了什么,问他:“我听闻你们公司首款新药已经获得临床试验默示许可?” 对于他会平心静气地和他聊新药的事,江然是没想到的,他还以为周宴一直对他娶了舒心一事心里不满呢。 不过想想周宴在外绝佳的风评,一切也就合理了。 他回说:“是。” “我之前在国外了解过你们的研究方向,除了临床的新药,另一款抑制剂研发我还挺感兴趣的。” 要让周宴和他聊家长里短他一个字都聊不出口,但若是聊医学方面的话题,他兴趣十足。 澜沧旗下有多个实验室在同步研发新药,周宴所说的这款抑制剂,是现在江然比较关注的一条赛道。 他儒雅笑说:“它目前是公司研管线中进展最快的一个产品。” 第115章 我是心心的atm机 舒心在外厅陪宋清琅下了几盘棋,等到宋清琅的午休时间,她才结束棋局回到小厅,回来时,两人就这个话题正相谈甚欢。 周宴态度十分温和,说话时还会时不时露出几分笑意,江然不论他聊到医学的哪一块领域,都能和他聊个有来有回,知识储备量庞大到惊人。 等舒心走到他们旁边,周宴及时中止了对话。 他起身看向舒心,说:“我晚上要值夜班,晚饭就不陪外婆吃了,你们没事的话多陪陪她。” “好,哥你平时忙,多注意身体。”周宴的来去匆匆,舒心已经习以为常。 他是没有休假的,忙的时候经常夜班连着白班,几个月都见不着人,十分辛苦。 周宴听她关心自己,抬手在她头上捋了一把,然后冲江然点了下头,先一步离开了。 等他出门,江然把舒心拉到面前,伸手替她整理着被周宴捋乱的头发。 舒心不在意地抬手随便抓了两下,嘴里假意抱怨道:“哥也真是的,摸女孩子头发也不知道下手轻点。” “别动,我帮你理。”江然握住她乱动的手,交握着垂落在侧,没有松开,用另一只手替她捋着。 舒心乖乖地矗立在原地,没事情做,只能眼睛提溜打转,四处乱看。 先是盯着他胸前的扣子,而后慢慢抬头望向他的脸,明明只是在替她整理头发,他却好像在做什么很严肃的事情,表情十分认真。 她心想,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拉了拉他的手,“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看?” “你房间?”理好头发,江然把手收回,低头与她的眸子相触。 “嗯。”舒心点头,“虽然我之前一直住在嬢嬢家,但偶尔也会来奶奶家小住,奶奶说我的房间还给我保留着呢,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舒心带着他上了房子的二楼。 房间虽然不大,但功能性俱全。 江然在里面大略扫视了一圈。 房间里留有属于舒心的东西很少,很明显这里已经长久无人居住,但还是能看出一直有人在定期打扫,很干净,没有陈旧积灰尘的味道。 书架上摆着一堆小玩具,还有几个相框,江然被相框里的照片吸引,走上前拿了起来。 照片里,是舒心小时候的模样。 稚嫩的脸庞,但江然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毕竟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啊。 小姑娘的肩上架着一把小提琴,看神情,应该是演奏过程中被抓拍的。 小小的身躯,已经很有一番演出的架势。 舒心发现他在看照片时,立马上前将相框夺了回来,扣在书架上,神情有些局促。 “怎么了?”江然低头,重新拿起被她扣住的相框,替她放回原位,手下动作很轻,就好像这照片是什么珍贵之物。 舒心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软了软,腼腆笑说:“觉得不好意思。” “为何?”江然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回到她脸上。 舒心耸了下肩,故作轻松地说:“小时候还想过当小提琴家呢,结果却半途而废了,若是让小时候的自己看见,一定会很失望吧。” 她笑得坦然,却不难令人发现她笑容里的失意,江然知道她半途而废的原因,有几分心疼,但并不希望她沉浸在这种心情里。 他指节抵在她下巴上,将她的脸微微向上抬起,“心心是后悔做翻译了?” “当然不是。”舒心的否定太快,快到她自己都恍惚起来。 江然嘴角随之扬起,肯定地说:“即便不是在舞台上,心心在现在这个领域,依然在闪闪发光,小时候的你又怎么会失望呢。” 闪闪发光。 舒心以为江然这个用词太过抬爱她了,不过她没有否认,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一定会做到当得起这个词。 她心情很好地指着旁边的一个相框说:“你知道我这是在干嘛吗?” 照片的小姑娘比起前一张来看身高一下子拔高了不少,长开的面容已是天然丽色,如出水芙蓉,即便身上穿着一套宽大的运动服,也难掩其殊色。 江然静静地望着这张照片,眸光内敛,浮着几许柔意。 舒心料定他猜不到,自顾自地解说:“你别看我现在天天睡懒觉,我读书的时候可勤快了,每天坚持晨跑,这是我校运会上跑三千米拿第一名时拍的照片,现在看还有点傻气。” 江然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段时间天天跟在她身后陪跑,只是她没发现罢了。 他附和她说:“心心这么厉害?” 原本不认为有多厉害的事,被他一夸,舒心还有些小骄傲,她笑着说:“当然啦。” 她眼睛还看在照片上,跑道旁加油的人群里,有一个身影看着有些眼熟,她刚准备细看,江然指着旁边的一个小木盒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江然指尖下,是一只方正的胡桃木盒子,正面雕刻着一只小貔貅,顶端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侧面有一个锁眼。 舒心眼睛亮了亮,捧起那个木盒走到书桌前放下,“这是我的储蓄罐。” 江然悄悄舒了口气,跟着她往书桌前走,期间还回头望了一眼那张照片。 他琢磨着,得找机会问她把这张照片要过来,不然迟早被她发现,这张照片里居然有他一个背影,虽然比较模糊,但相熟的人很容易分辨出来。 这次他及时转移了她的视线,难保下次不会被看出来。 “我把钥匙放哪里了?不会弄丢了吧?”舒心翻着书桌抽屉,桌面上所有的储物空间都被她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储蓄罐的钥匙。 她坐在木凳上,喃喃说:“里面还有小几千呢。” 看她惋惜的样子,江然笑了声,“我家宝宝缺钱花了啊?” “那倒不是。”只是她正好看到了,就想把钱倒出来数一数,过过手瘾,毕竟这个年代很难再摸到现金了不是。 舒心捧着储蓄罐放回到书架上,“算了,就当存在这了,等我哪天钱不够花了再来取。” 江然意外挑眉,“那你还是问我取吧。” 舒心拉着他的衣摆来回看,调侃他说:“怎么,你是at机啊?” “嗯,我是心心的at机。” 第116章 到此一游的工具人 在宋清琅家陪她吃过晚餐,两人慢悠悠地驱车回家。 路上,江然接到房时电话,他习惯性地连通蓝牙耳机,接了起来。 房时说话的声音连带着爽朗的笑声一起传了过来:“江二,明天去露营吧?” 江然瞄了一眼中控屏,居中显示着到晚上仍然居高不下的温度,回绝说:“这么热,露什么营。” “不热的,我家老头在郊区新开发了一片度假区,你带舒心过来玩玩,热了就进屋吹空调。”房时正在兴头上,一次两次回绝是很难湮灭他的热情的。 从小到大,江然拒绝他的邀约次数海了去了,最后不还是大部分时候都答应下来了吗。 他安静地等着江然的后话。 江然兴致不高,主要是考虑到舒心怕热,他寻了个理由:“来不及。” 房时听出他是在找借口,不大乐意地说:“怎么来不及?又不远,实在不行多住几天呗。” “我们周一上班。”这句话他是替舒心说的。 江然没有太严格的固定上班时间,但他知道舒心每周一都必会去工作室,不想她为了玩破例。 房时念念叨叨的:“你们两个当老板的,还天天上班打卡啊?” “我们不像你。” 这话房时虽然听得耳朵起茧,但他还是不爱听,反驳道:“说话就说话,不要攻击人。” 接着他又说:“放心吧,一天真的能来回,而且度假区离你们小区不远,你要不问问舒心吧,兴许她想出来玩呢。” 江然嗤笑一声,这还需要问吗,难道他还能比他更了解她? 他是想挂电话的,但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房时说明天去露营,你想去吗?” 刚刚从江然的回话中她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她是很排斥的,这么热的天去露营,那跟去晒太阳有什么区别。 可想到上回梁书说想要感谢一下房时,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时机,总比她转达谢意要显得郑重一些。 她询问:“我可以带朋友一起去吗?” 这是江然没有预料到的回答,不过她愿意出去玩,他乐意奉陪,点头说:“可以。” 电话里的房时一听舒心答应,顿时尾巴翘到了天上,得意洋洋地说:“你看吧,我就说……”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电话,耳边只剩一阵忙音。 “嘟嘟嘟……” 房时对着手机嘟囔了一句:“小心眼。” 回到家,舒心问江然:“明天有什么是我们需要带的吗?” “不用,那边都会准备好。” 舒心愉快地点头,能轻车出行最好,她拿起手机,解锁划开通话界面,说:“那我给书书打个电话。” 听她说是找房时道谢的,梁书答应得很快,虽然最后她纳闷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出去蒸桑拿,但她还是同意去了。 舒心退出通话,给她发了个位置。 第二天,舒心挑选了一身舒适的衣服和江然出门了。 车子平稳地驶向城郊,偶有摇晃。 盛夏的光热烈地扑在车顶上,光线随着汽车驾驶的方向在车身周围绕了个圈,仅仅是透过车窗而入的光影,都叫人升腾起一阵热意来。 舒心往后缩了缩身子,打下遮阳板,尽量躲避着阳光。 眼下既是周末又是暑假,即便顶着这么大的太阳,路上驶离市区的车子还是很多。 房时说得没错,度假区离他们住的方向不远,所以高架上有很多车子与他们同向而行,看下高架时的位置,有很大一部分人可能都是同一个目的地。 稍微堵了会儿车,但也没有耗时太久,他们抵达度假区门口。 房时等在门口舒心不觉意外,但看到比他们住得更远的梁书也先一步抵达,她有些吃惊。 她上前拉着梁书微微远离了他们,“你怎么到得比我们还早?” 她就是怕梁书到早了,和不熟悉的人待在一块儿不自在,特意跟她说了约定的时间。 “我想着道谢总是要早一点到显得有诚意些,谁知道你们会踩着点到,还好他收了我的谢礼,我也就安心了。” 似梁书这样社牛的性格,和陌生人相处,她是不会感到尴尬的,唯一尴尬的点,就是那天晚上她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没什么印象了。 她只能自我安慰她酒品还不错,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听到她带了谢礼,舒心没说什么,她有自己的想法,这么做她肯定能更安心些。 一行四人,由房时带路,往度假区深处走去。 他们去的是后山的绿地区,大片的草坪区域已经错落地搭建了数顶天幕帐篷,游人就在这一方天地里嬉笑玩闹,小朋友们更是在暑气之下来回奔跑。 再远一些有一汪粼粼的湖泊,在阳光的映照下,舒心能清晰望见湖泊上方袅袅升起了一片热气。 她吞咽了下口水,停住脚步,心底开始打起退堂鼓。 她苦哈哈地想,这样的环境跟江然家老宅的后园也没什么区别嘛,她今天就一定非露这个营不可吗? 要是在这样的阳光下晒上五分钟,铁定是要烧化了。 她昨天晚上还是太冲动了,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她笑吟吟地说:“要不我们还是挑个咖啡馆去喝个咖啡吧?” 江然面上当即挂上了然的神情。 房时瞥了他一眼,对着舒心说:“放心吧,江二昨晚跟我再三强调你有多怕热,我给我们安排的空调房。” 舒心疑惑:“空调房里露营?” “对啊,阳光棚嘛。”房时指了指不远处逐渐露出全貌的玻璃房,得意地扭头看她。 这个安排舒心很满意,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她迟疑说:“这……也能算露营吗?” 房时应得很快:“风景是一样的嘛。” 好像说得也没错。 走进巨型玻璃房,里面不仅冷气很足,关于露营的一应摆设都也已经搭设完毕,他们四个人就像到此一游的工具人,毫无体验感。 “这就是有钱人任性?”梁书和舒心说着悄悄话,表情别扭,“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什么都让别人做完了,我们四个在这傻坐着还能叫露营吗?” 第117章 真心话大冒险 这大概就是症结所在。 舒心也不知该如何回这句话,只庆幸还好还有空调可以吹。 所以说,大夏天就不适合做户外活动。 天幕下摆了四把椅子,两把两把对向而放,房时自觉很有眼力见地一屁股坐在江然旁边。 江然乜了他一眼,他也没察觉。 舒心拉着梁书走到帐篷前的地垫上坐下,不时地咬着耳朵。 房时拧开面前的水喝了一口,说:“我家老头说,暂时把这个度假区交给我,让我练练手,你说他烦不烦,我哪会搞这个?” 江然的目光在舒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见她神情自在,才放心地收回目光,“那你还来?” 放在平时,房时可没有这么听话,基本上是指东他往西,上天他能入地,这次他能这么乖乖听话,除非比起这件事还有其他更令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果然。 “他居然让我联姻!”房时声量顿时拔高。 舒心两人坐在不远处,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八卦地互看了一眼,假装没有听见。 房时也发现自己激动了一些,有意识地把音量降低,语气极度不满:“他说我既然对企业经营不感兴趣,他就替我找一个对此感兴趣的老婆,然后他把他的经验都教授给那个女人。” “他还说这样等他死了他也就能安心了,你说他离不离谱?” 江然听他叨叨完,面上没什么变化,反而一脸赞同地说:“你爸这想法不错,这样正好皆大欢喜。” “哪欢喜了?”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友,说完以手点在自己心间,痛心地说:“我呢,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江然语气寻常,就事论事:“这还不够替你考虑的?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吗?这么一来,你这辈子都能实现了啊。” 房时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虽然是实话,可这话听在耳朵里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他咬牙反对:“我不管,这都什么年代了,我绝对不能接受按头结婚。” 江然翻了翻摆在蛋卷桌上的杂志,没再理他。 听够了八卦的舒心和梁书,偷笑着对视一眼,悄咪咪地发表了几句看法,然后说到别的事上去了。 “昨天晚上我还给一一去了电话,问她今天有没有空一起出来玩,你猜她怎么回我的。”舒心顿了一下,留了几秒钟的悬念,眉眼往上一挑,戏谑说:“她说她挺忙的。” 梁书拢了下眉心,“她不是还在放暑假吗?忙什么?” “我也是这么问她的,她支支吾吾半天,说她妈正好找她有事,给我电话挂了。”舒心抿着唇,眼睛清亮,眸子里全是八卦的光。 梁书秒懂,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是有情况啊?” 舒心忍不住轻撞了她一下,揶揄地说:“对吧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立时笑闹成一团。 江然假装看着面前的杂志,实则余光早飘到了舒心那边去,看到她放松的模样,一笑一回眸俱是欢喜,连他也被感染得愉悦起来。 “……江二,江二?”房时在旁喊了他好几声,都没能使他回神,最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才抬头看过去。 “怎么了?”江然收起嘴角的笑意,不敢叫心思泄露。 房时郁闷道:“跟你说话呢,这杂志有这么好看吗?” 他说着往书页上瞄了几眼,至于看得连脸上的笑都收不住,这不像江然的做派啊。 江然“啪”地一声合起杂志,转头问:“说什么?” 房时无奈地把刚才和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几个这么坐着干聊也无聊,不如玩游戏吧?” 江然没应声,刚结束对话的梁书立即举手表示赞成:“好啊,玩什么?” 舒心知道,梁书平时也爱玩,以前这种场合都是她牵头带着玩,今天她这么安静,估计是有所顾及。 现在有人带头冲在前面,她自然立即响应。 房时的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提议道:“四个人,打牌吧。” 听他的提议这么无趣,梁书顿时偃旗息鼓。 房时马上加了一句:“外加真心话大冒险,输的人需无条件配合赢家。” 游戏一旦加了筹码,就会变得有趣起来。 梁书笑嘻嘻地接了话:“这个可以。” 江然和舒心对玩这种事都持可有可无的态度,既然有人想玩,他们就奉陪。 不过,舒心弱弱地表示:“就是我不会打。” 梁书和她一起坐到江然和房时对面,拿起拆散的牌对她说:“很简单的,我教你啊。” 房时打断她,朝她挤眉弄眼地说:“不用你教,他们俩一组不就好了。” 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看在舒心不会,想让江然他们俩输,这样就可以趁机提问他们问题,探听探听八卦。 这算盘打的,所有人都听见响声了。 “你确定?”梁书犹豫,总觉得这么安排不妥。 她跟舒心认识这么多年了,别看她现在不会,但是她学东西快啊,读书那会儿她就特别聪明。 而且看江然这副模样明显也生了个聪明脑袋,两个聪明人搭档在一起,他们能有赢的余地吗? 显然房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他摆摆手,“等会儿等会儿,我再想想。” 舒心没功夫揣测他们的心理,她认真地听着江然讲解。 游戏规则其实很简单,四个人,对家的两个人为一队,一队的两人互相配合尽快将手中的牌出完就可以了。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舒心在打牌一道上是个完全的小白,她食指点着江然手中的一摞牌问:“这五个牌也可以一起打吗?三个一样的牌带两个一样的牌?” “可以,还有这样也可以一起打。”江然把手中的牌重新排列组合,组成一对顺子,示意给她看。 “哦——”舒心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房时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不太会,没想到她竟然连最基础的出牌组合都不清楚,那不是妥妥地赢定了吗? 他大手一挥,安排了对家,“就你们俩一组了。” 第118章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梁书虽然读书不是很行,但在游戏上她确实很行,而且她看房时平时应该也挺爱玩的,二打一,不可能打不过。 她起身和舒心换了位置,朝房时递了个稳妥的眼神。 就在他们踌躇满志的时候,第一把就出师不利,双双被扣住。 他们没有气馁,将这归功于新手福利,可在接连两把都惨败后,房时终于自我怀疑起来。 不应该啊,他们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不会打的,怎么还能跑这么快? 舒心没想这么多,精力都放在牌上,连赢了三把,便是对打牌不感兴趣,她也忍不住感到高兴。 江然和她一组,正好坐在她对面,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论是浮于表面的还是细微的,都被他一一收入眼中。 游戏简单,加上舒心在牌技上又是个小白,还是个藏不住事的小白,只看她表情变化都能猜出她手里握着什么样的牌,接下来再在脑中稍稍盘算一番,便能把全场牌的大致分布算计于心。 他打得游刃有余,甚至有闲心观察舒心的小表情,不论是苦恼的,还是欢笑的,每一个他都觉得可爱极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偷偷珍藏起来。 舒心打牌没有技巧,只牢记江然说的一句话。 不用管他,只要她把手上的牌先出完,他就有办法让他们赢。 她看了一眼手上好到出奇的牌,一顿狂轰滥炸,炸得房时和梁书两人目瞪口呆。 房时直呼:“好家伙,我这辈子都没摸到过这么好的牌,这新手福利是不是给得太足了点。” 他只能说“过”,然后扭头看下一个顺位出牌的江然,问他:“你还有几个牌?” 江然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牌,牌数有点多,还没到报牌的数额,但他还是淡定地说了牌数:“八个。” 房时盯着手上仅余的一张2,又看了一眼梁书手里捏着的两张牌,得意地笑了下,“那你出吧。” 反正也跑不掉了,他刚才算过了,炸弹已经炸完了。 江然抽出一张牌打在牌桌上,“3。” 房时挑了下眉,居然还有这么小的牌? 谁知比这更震惊的是梁书的反应,她差点喜极而泣,“妈呀,谢天谢地,我以为这把我肯定挂了,没想到打到最后居然还有出4的机会。” 房时扶额,这是什么不靠谱的队友,这么小的牌留到最后她是真不怕输啊。 他没想到的是,还有更让他大跌眼镜的事件在后面,舒心抽出手中最后两张牌中的一张牌轻放到桌上,是一张大王。 房时抖着手看了眼手里的2,扭头看向江然,江然不负众望,顺手甩出手中一把顺子,从4到10,梁书当然要不起。 作为顺位出牌的舒心眼里亮晶晶的,把手里最后一张3扔了出去,扔完还后怕地拍了拍自己,“吓死我了,我以为这把要输了呢。” 房时看向她,真怀疑她这话是在嘲讽他们,没好气地说:“你这牌要是都能打输,我才真的服了,这是我有史以来见过炸弹最多的一把牌了,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运气是真的好,牌技也是真的臭,全程打得完全没有章法,只奈何队友太过强大。 江然轻飘飘地给了他一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房时被他怼回来,立刻闭了嘴,行行行,说谁也不能说他老婆,他知道。 梁书愿赌服输。 但即便输了,也不能让房时嘲讽舒心牌技。 她嫌弃地说:“也就是这些娱乐活动心心不擅长,你要是跟她玩智力方面的游戏,能输的裤衩子都不剩。” 房时“啧”了声,“你到底哪边的啊?我能不知道她厉害吗,读高中的时候一直是校第一呢,不然我会选择玩牌啊。” 这话无意识地脱口而出,话毕他才发觉不妙,只见江然隐晦地给了他一个杀人的眼神,他脑子高速飞转,想着该怎么蒙混过去。 梁书诧异,“你怎么知道?” 房时呵呵笑完,理直气壮地说:“我……这申城就这么大,会知道几个校的年级第一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学校不通报的吗?” 梁书没想太多,听他这么说,倒是觉得有道理。 “你们高中读的是哪所学校?”舒心自然接话,其实她很早就想问了,只是很多时候没想起来,就一直把这个问题搁着。 “这算是真心话的问题吗?”房时终于机灵了一回,反应极快。 江然顺口接道:“不算,我问个别的。” 纵然他们之间的感情有所增进,他也还是没有做好将这场暗恋剖白于她面前的准备。 他还不敢说。 舒心听他有问题想问,便让步没再追问,反正这个问题只是个小问题,什么时候想起再问都没关系。 她等着他的问题,扭头看向房时的方向,房时背对着入口而坐,她看过去正好能看到玻璃房外的动静。 玻璃通透,即使是很远距离外的人她都能看得清晰,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一个身着得体职业装的女孩吸引。 大概是那个女孩的气质太过突出,也大概是那个女孩向他们靠近的步伐太过有目的性……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听江然问:“如果你的联姻对象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房时都做好了会被他刁难的准备,却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黑着脸耍赖说:“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不回答,换一个。” 舒心愕然看向江然,旋即心有所悟地把目光落到了玻璃房外。 梁书注意到舒心的视线,也跟着她把目光眺到门外,随之眼角含笑。 但因为她们的视线都正好穿过房时的颊侧,看起来就好像注视着他似的,房时不觉有异,依然无知无觉地坐在原地。 江然唇边很有深意地划过一抹笑,“我这是为你好,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想了。” 房时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想的,总不可能她现在真的会出现在我面前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道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娇俏又强势。 “房时。” 第119章 结婚是这么轻易的事吗 房时背脊一僵,连带着脖子这一片都僵硬了,他转头看向来人,正好逆着光,光线刺得他眯了下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得以看清来人。 他脸色不太好看,“陆语薇,我真服了,你就那么听我家老头的话吗?追人能追到这里来?” 陆语薇好似没听见他话里的不满,很有礼貌地朝在座的人点头致意,然后才看向房时。 “房总,关于度假区的最新项目计划书已经放在您办公室三天了,不知您对项目有什么意见?”开口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房时不悦说:“你不是去老头总公司帮忙了吗?他这是给你下放了?” “工作调动很正常。”陆语薇语调平平,全然不在意他的排斥。 房时的不喜就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闷闷的,使不上劲,“计划书我稍后会看,你是不会看场合吗?没看到我正在和朋友们玩吗?” 陆语薇话音滞住,面上的为难只维持了两秒,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她笑了笑,“那作为你未来的妻子,这种活动我应该也能参加吧?” 舒心抬眸与江然对视了一眼,眼里带着几丝尴尬,总觉得这样的事他们掺和在里面不太好。 她暗暗地给了他一个眼色,暗示一会儿有机会的话还是开溜吧。 江然压下翘起的唇角,表示接收到讯号。 房时跳着脚站起身,急于和她撇清关系:“什么妻子?你进入角色的速度不要这么快好不好?再说了,我答应了吗?” 陆语薇弯了下嘴角,“你答不答应不重要,我们父母答应过了就好。” “我跟你说,你对我死缠烂打是没有用的。”房时往旁边退了一步,远离了她的身边,随口找了个借口说:“况且,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这一步退得比较远,正好退到梁书的旁边,他灵机一动,指着梁书说:“呐,她就是我女朋友。” 梁书正坐在一边开心地吃瓜,谁知瓜居然吃到自己头上。 她一脸犯懵,舒心也惊诧地递了视线过去。 什么情况? 陆语薇愣了下,低头望向梁书,脸色变得微妙,只听她说:“你居然找了个大学生?” 她不说舒心还没察觉到,梁书经历了上一段失败的恋情后剪了个学生头,加上今天化的淡妆,她人又长得小小只的,看起来还真像个女大学生。 听到陆语薇这么变相夸自己,梁书顿时心花怒放,她极力撇清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她连着椅子一起搬到了舒心旁边坐下,离房时远远的,她抬头目光炯炯地对陆语薇说:“小姐姐,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对,我跟他就不熟。” 房时以为有帮忙这一条前提在,梁书会给他些面子,没想到她竟然当场就戳穿自己。 他气得语无伦次:“我……我才帮……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恩图报?” 梁书怕怕地躲到舒心身后说:“我上午给过谢礼了,我们两清了。” “喂!我那是……” 戏看得差不多了,不等房时把话说完,江然及时出声替梁书解了围,带着舒心起身提出告辞:“既然你有事要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房时急得不行,“不是,谁有事要忙啊,你们能不能讲点朋友义气,就这么把我一个人留下了啊?” 江然别有深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传达着什么讯息,然后道:“男人要有男人的担当,先把自己的事解决清楚,下次再约。” 房时本还想说话的嘴立时闭上了,他撇撇嘴,冲他摆摆手,没再说话。 虽然没玩尽兴,但能吃到有钱人家的瓜,梁书还是挺开心的,尽管最后差点殃及池鱼。 等走出度假区,她对舒心说:“心心,我明天要出趟差,沧海有个新项目挺大的,我要过去接洽一下,工作室这几天就劳烦你多看顾一下啦。” 舒心微讶,这事之前没听梁书提起过,可能是什么临时的项目,她点点头,“好的,你自己在外注意安全。” “嗯,先走啦。”梁书朝他们两人打了个招呼,去寻自己的车去了。 望着梁书很有活力的背影,舒心叹气道:“感觉工作室越来越忙了,休息时间越来越少了。” 江然揽着她的肩,往停车的方向走,垂眸问她:“累了?” 舒心原本也觉得应该是累的,可想了想又摇了头,“好像也不觉得,还挺有干劲的。” 江然笑着护她上了车,先降下两面车窗,给车里换气,车子停留在原地等了好久,直到出风口换出冷气后,才驱车驶离。 舒心思索着刚才的事,等车子开出度假区区域才开口说:“我看那个女孩好像也并不喜欢房时,可是她把结婚一事挂在嘴边却能说得这么轻松,我在想,结婚原来是这么轻易的事吗?” 她顿了顿,接了一句:“就像我们一样?” 江然听她将房时的事和他们之间比喻在一起,不禁皱了眉,“我们和他们可不一样。” 舒心转身,“哪里不一样?” 江然视线在她身上轻点一下,将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抬手帮她调整了一下拧转的安全带,掀起眸子时,幽暗的眸色恨不得盯进她眼睛里。 他柔声说:“我是喜欢心心的。” 不论多少次,只要是他告白的话语,舒心听在耳边永远都会有心动的感觉。 就像敲击在鼓面的鼓棒,只需一声,震颤声就能在心里不断放大。 她手抓在安全带上,转身坐好,低声说:“我是说一开始。” “嗯,我也是说一开始。”江然轻笑。 “啊?”舒心愣住,以为他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江然先一步转移了话题:“反正都已经出门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回去,心心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舒心就是个不太会自我纠结的人,他一问起别的事,她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望着车外猛烈的太阳,其实很想说:还是回家吹空调吧。 但她又不想扫他的兴,想了好久,几个冒出头的提议都被她自我否决掉了。 “看展吗?” 第120章 只有一百个不相信 江然见她实在为难,刚才窗外正好掠过一个展会的广告牌,他兴起问了一句。 舒心也没问是什么展,直接同意:“好。” 听到看展,她脑子里首先冒出的就是以下几个形容词—— 轻松、不累、还凉快。 符合这几个条件的出行方式,舒心都不会拒绝。 她低头看一眼身上的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裙子,清爽简约,不论在什么样的展览上都不会出错。 她放心地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起来。 江然见她准备休息,车速放缓了许多,反正展馆四点之后才停止入馆,他们的时间还有宽裕,江然不急,一路匀速地往目的地行去。 到展馆停好车,正好三点半,他又安静地等了十五分钟时间,才将舒心唤醒。 走至展馆检票口,舒心才看到原来看的是一场画展。 她对这场画展不陌生,之前听工作室里的小姑娘们聊过这场展,好像还挺出名的,说是之前在国外也展出过,现在巡回到申城的。 据说票不是很好买。 也不知一会儿会不会碰见她们,她想着,随江然检票通过了安检。 她没问江然在这看展的当口是从哪里弄到票的,反正有钱人总有很多寻常人不知道的路子,她已经习以为常。 进入展厅,舒心便被这鲜艳跳脱的色彩世界包围,画展上的作品用色十分大胆,画师对色彩的运用有着独特的感受,明快艳丽,又不失其深刻含义。 舒心安静地走在江然身旁,一一浏览过去,她一身白,在五光十色间,显得格外突出。 江然一直在一旁照顾着她的感受,如果她在那幅画面前多停留一会儿,他也会驻足多留意那幅画几眼,似乎试图从画里观摩出些许她的内心世界。 只可惜,舒心对画没有什么鉴赏能力,至多只能主观地评价上一个好看,不好看,所以索性不说话,免得说错什么,惹得其他看展人不快。 不过既然来了,她也愿意沉下心来体验一番,就当熏陶熏陶自己的艺术细胞了。 叶槿歆是陪着嫂子韩素晚来看展的。 她家条件很不错,如今已经跻身申城新贵之列,但架不住父母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加上韩素晚家世比他们家强,结婚后又一举得男,她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就落到了最后。 韩素晚说要她陪着来看画展,她连一声拒绝都不能有,就被她爸妈推搡着出了门。 她根本就不喜欢看画展,本来下午约了人一起喝下午茶的,现在也泡汤了,这会儿正一肚子气没处发,就看见了前面两道熟悉的身影。 看得她心底的怒气更深了几分。 她一边敷衍着韩素晚对画作的评价,一边紧盯着前方的两个人。 看得出来,舒心是专注在作品上,但江然似乎是专注在旁边这个人身上,就她盯着的这几分钟里,他已经不止一遍地投注视线到舒心身上了。 叶槿歆指尖深掐进肉里。 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不仅高中是同班同学,留学她也努力进了他所在的学校,现在更是在努力地帮着他的公司运作,哪里就比不上他身边这个普通女人了。 她调查过这个女人,除了长得好看了点,其他方面和她没有一点可比之处,别说在事业上对江然有所助力了,她能不让江然帮忙就不错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公司主管翻译的供应商库里,那个白梦工作室的位置肯定是江然私下操作的结果。 她之前一直以为江然是个事业心极强的男人,这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他好像有恋爱脑的前兆。 叶槿歆脸色难看,要不是因为喜欢,她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韩素晚挽着她的手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没听到她的回应,结果转头就对上了她那张阴沉的脸。 她担心地望着叶槿歆,“怎么了,歆歆?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槿歆赶紧收起面上外露的神情,说了声:“没事。” 正好看到舒心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她收回被韩素晚挽着的那只手,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韩素晚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她说:“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我们早点回家。” 叶槿歆冲她点头,“我没事。”随即快步跟上舒心的步伐。 舒心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洗手池前,就被等在那里的叶槿歆堵住了。 “好巧啊。”叶槿歆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舒心对于在展馆碰见她有几许诧异,但也看得出她是专门在这里等她,舒心凝神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嘴角含着笑,眼睛里却没几分笑意。 看来来者不善。 她无意与叶槿歆发生冲突,平静地回了声:“好巧。”接着打开水龙头,放水冲洗着手。 叶槿歆勾着唇,嘴里说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你不会以为这真的是巧合吧?我过来看展,江然也正好来看展了。” 舒心洗着手的功夫,偏头在她面上缓了一眼。 她的意思不会是在说江然是因为她会来看展,所以才来看展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些话,她心里竟然毫无波澜,只有一百个不相信。 她到底是不在意江然,还是太信任江然呢?她自我检讨了一下。 这时,陈竺正好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舒心在这里,她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跟个小迷妹一样,“心姐,你也来看展吗?好巧啊。” 然后她扭头对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说:“我就说这个展很火吧,刚才碰见了我同事,现在又碰见了我老板。” 那个小姑娘眼睛弯弯地附和她:“是是是,阿竺眼光好。” 接着两人一起洗起手。 舒心关上水龙头,笑着说:“是好巧。” 陈竺两人洗好手,对上舒心和叶槿歆,脸上有片刻的迟疑,从她们两人的表情来看她分辨不出她们是否认识,但刚才出来的时候她好像有看到两人在说话。 就说:“那……你们慢慢看,我们已经逛完了,准备走了,心姐明天见。” 舒心没有分辨她话里的歧义,只说:“嗯,明天见,路上注意安全。” 见她们走远,才回头对叶槿歆说:“看来是挺巧的呢,你慢用,我先走了。” 第121章 傍了不止一个有钱人 舒心没再管叶槿歆,径直走出洗手间,挽上耐心等候在外面的江然的手臂,笑着问他:“晚上我们是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对她主动地亲近江然表示很受用,他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心心觉得呢?” 舒心忖度几秒,挽着的手手指捏在他衣袖上,娇声说:“都可以,反正你做的也不比外面餐厅的差。” 江然抿着嘴笑,“你的意思是,还是想吃我做的菜咯。” “嗯——你答对了。”舒心的手紧紧地挽住他的手臂,空出的那只手食指朝前点了下,开始点菜:“我想吃牛排了,我们先去超市再回家吧。” 江然宠溺地望着她,“好,都由心心。” 叶槿歆走出洗手间,望着逐渐走远的两人,表情变得扭曲。 她刚刚就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人后的江然? 极尽宠爱和柔情。 和在面对她时冷冰冰的态度全然不同。 凭什么? 得到这些的凭什么不能是她! “歆歆?”韩素晚迟迟不见她出来,着急地找了过来,看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在看什么,就喊了她一声。 叶槿歆听到韩素晚喊她,眉心一跳,歆歆?倒是和心心同音呢。 她掩唇一笑,蓦然计上心头,回身时又恢复成了众人面前的温柔女神,她笑着走到韩素晚面前,“嫂嫂,我们再接着看吧。” 韩素晚虽然觉得今天的叶槿歆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又投入到画展中去了。 周一早晨,舒心是自己开车去工作室的。 这段时间被江然强制换车换习惯了,她现在开车就拿车库里的车子来回换着开,不再执着于开自己的小迷你了。 有时候走得急,拿到玄关柜面上哪把钥匙就开哪辆车,随性得很。 倒是江然,很乐意她的随性,好像她能开这些车,是对车的恩赐似的。 车子反正一样的开,就是有一点令舒心挺烦恼的。 自从开起跑车以后,尾随的豪车忽然变得多了起来,等个红绿灯的功夫都能遇见隔壁车主降下车窗很没有边界感地向她打招呼。 改天得和江然说说这个问题。 舒心熟练地倒车入库,走进工作室。 正好在前台碰到几个员工在打卡,看到她,大家齐齐转身和她打过招呼,打完卡后,几人匆匆往工作室内部走,一越过她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舒心飞快地拢了下眉,面上保持平静,抬步往楼梯口走去,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这画面有点不太寻常。 她带着疑惑推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暂且将这些琐事抛诸脑后。 等到林屿白来送待审定的纸质稿,欲言又止地站在她办公桌前,她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工作室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书不在,她不知该找谁询问。 正好她和他一起出过差,平时又经常传递纸质稿,工作上接触的比较多,比起其他员工,舒心对他还算熟悉,所以决定问他。 林屿白倒没犹豫,直接把情况告知了她:“心姐……他们都在传你的事,我早上刚来就听他们在说了,我也不知道是谁传的。” 不过他不擅长说这些闲话,说出口的话颠三倒四的,舒心压根没听懂。 紧接着又听他补了一句:“但真的不是我。” 舒心两肘压在桌面上,身体向前倾,“我的事?我的什么事啊?” 显然是接下来的话令人难以启齿,林屿白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在她的逼视下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半句话:“他们都在传你傍了个有钱人,还有……” 舒心紧绷的肩膀缓缓松懈下来,身子也随之往后靠了靠,她眼睫往上一挑,微微一笑,“还有什么?” 林屿白闭了下眼睛,叹了口气,很无语地说:“还傍了不止一个。” “哈?”舒心怔住,这是什么离谱的传言? 怎么就突然把话题讨论到她身上了? 梁书刚走,工作室里就有人开始敢传她的闲话,这个人是料定她不管事,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结婚一事,她只是没有特意告知底下员工,却也没有有意隐瞒,像林屿白就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但用‘傍’这个字眼,就多少带着恶意了。 她收起心神,向林屿白表示感谢:“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林屿白见她对这件事不太在意的样子,担心她是在逞强,“我是不相信的,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肯定是他们误会了。” 即便是工作室的老板,但到底也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他替她急道:“要不要我帮忙解释一下?” 看他真心为她着想,舒心浅浅一笑,不想他为这事分心,淡然说:“不用,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先去忙吧。” 林屿白顿了下,暗叹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她这么淡定,肯定是有其他举措应对,便道:“好的,心姐。” 舒心没有其他的应对举措,也没有被这件事干扰到,她还是照常审定稿件,做课件整理,为明天的首次内部开课做最后梳理。 午餐时间,梁书不在,她也没了外出用餐的心思,用手机点了个外卖对付。 从二楼下来,中庭办公区里投来各式各样的眼光,舒心心怀坦荡,全无所谓,走到前台取了属于自己的外卖,坦然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白梦工作室属于敞开式办公模式,即便坐在一楼中庭,也能看清二楼走廊的动静。 舒心的办公室门刚一关上,沈欢就迫不及待地和旁边工位的人小声议论起来:“你说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埋头扒拉起自己的外卖,没有接沈欢的话。 她当然也是好奇的,但舒心给她的感观一直都挺不错的,她不太相信舒心会是这样的人,再说,她自己也是女孩子,更不想当众对一个女孩子的私事加以议论。 更何况,舒心还是她的老板,她私底下议论老板的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她对白梦工作室的待遇挺满意的,她还需要这份工作呢。 第122章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现在正是午餐时间,大部分人都不会在上班时间出去下馆子,一般都是点个外卖应付一下就算了,晚上才会琢磨吃些好吃的,工作室里的人也不例外。 这个时间点,大家不是坐在工位上,就是在休息区用餐,正是闲聊的好时机。 沈欢心下不快,恨恨地把筷子戳进饭里,思索着怎么才能将这件事扩大影响范围。 按理说,第一步就是要加大工作室内部的讨论度,可是她都先一步递出话题了,这些人怎么这么不识相,连附和都不会。 这么好的讨论机会,她绝不能就此错过了。 她刚想转头问另一个人,就被正好从这里经过的李谦将话堵了回去。 李谦把手里的一份文件放到她桌前,“沈欢,你早上提交上来的方案格式有误,你重新改一下再交给我。” 说完还附赠她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眼神。 看样子,他应该是听到她刚才的问话特意出来警告她的。 舒心不插手拓展部门的事宜,梁书不在,李谦就是拓展部最有话语权的人。 沈欢即便不爽,但因时机未到,她只能忍着说一声:“好的。” 她在心里嘲讽地想,都是一群怂包,只是议论两句都不敢。 舒心吃过午餐,就一直在忙,快到下班时间,微信里弹出郑知辞的消息。 郑知辞:【舒心,你在微博分享日常了?】 舒心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下,回道:【嗯,上次您说让我除了做翻译方面的分享外,最好还分享一下日常,所以我昨天就发了一条。】 她在发微博一事上不算勤快,平时会发一些跟翻译相关的内容,或是有针对性地回答一下大家在翻译上出现的问题,郑知辞说她这样太官方了,粉丝喜欢更有温度一点的内容。 她觉得她的日子挺无聊的,没有什么好分享,只是昨天正好出门了,就浅分享了一下,她也是在一步步摸索改进中。 她担心是不是她发的内容还不够有温度,便问:【这样发可以吗?】 郑知辞看起来心情不错:【当然可以啦,我觉得挺好的,还引发了一波粉丝大讨论呢。】 舒心疑惑:【讨论什么?】 有了早上发生的事,她对于‘讨论’一词已经有了新一重认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郑知辞:【他们猜测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还猜测你是不是哪户大户人家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 舒心:【嗯?】 她昨天就发了两张照片,文字内容更是简单,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有男朋友就算了,还什么体验生活的大小姐,大家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郑知辞估计她正在犯懵,催促说:【你自己上微博看看吧,粉丝还涨了不少呢。】 舒心也正好有这个意向,她回道:【好的,谢谢郑老师提醒。】 她刚打开微博,画面还停留在进入页面,郑知辞的信息就又发了过来。 郑知辞:【都认识这么久了,还叫我老师呢,多生疏啊,叫姐吧,而且,也别一直您啊您的了,听着还以为我年纪多大呢。】 舒心笑了下,没有扭捏,顺着她的意思回道:【好的,知辞姐。】 郑知辞:【这才对嘛。】 舒心微笑着把手机界面划到微博。 舒心的白日梦:【出行。(图片+3)】 让她发翻译相关的内容,她能发长篇大论,但若是让她发日常,她想了半天,憋不出三个字。 她想着,文案是短了些,但意思到了就行了吧。 图片只有三张,重点是有关昨天出行的两个目的地。 一张拍的是度假区的风景照,一张是画展上她比较喜欢的一幅作品,最后一张分享的是她昨晚看到的一份英文阅读材料。 舒心打开照片看了看,这也没拍到人啊,大家都是怎么看图说话的? 直到她点开评论区,网友们为她解惑了。 【新开发的度假区,听说这个玻璃房是不对外开放的噢。】 【什么意思?你说舒大是酒店内部人员啊。】 【不不不,可靠的小道消息,这个玻璃房是度假区总裁的私人领域,只招待朋友。】 还有这种事?舒心完全不知道。 不过这倒是像房时会做出来的事。 【意思是舒大和这家度假区的总裁是朋友?那她岂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各位请把照片放大看,折叠椅上挂着的是不是某家的防晒服?还是男款。】 【真的喂,他们俩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舒心很听话的放大照片,还真看见了一件衣服。 不过这件衣服不是江然的,是房时的。 江然的衣服基本都是定制款,即便不是,也不会在明面上显出任何标志,单是放着根本看不出来牌子。 而这种能明显看到商标的衣服一看就是房时平日会穿的款式。 舒心没有下场解释,比起今早工作室里的传言,这已经很温和了,同样都是一些没有依据的揣测,冷处理就好。 保持沉默,人的兴头很快就会过去,反而她越解释,恐怕大家会越来劲。 但是,那个胆敢瞎传她谣言的人,她一定会揪出来。 舒心眼神暗了几分,好好的工作氛围都被这个人破坏了。 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心里想着,这个人真是既坏又蠢,这可是她的工作室,抓个鬼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吗? 回到家,舒心刚想和江然说在工作室遇到的糟心事,就见他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嘴角还破了皮。 他肤色与一般男人比偏白,嘴边就是一点红痕都非常瞩目,何况还挂了彩。 她把手里的包随手往沙发上一扔,快步走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凑近看,“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打架了?” 江然把菜放到餐桌上,不在乎地摸了把,拉着她在餐桌前坐好,“没有,下午去练了会儿拳击,你先坐,菜马上就好了。” “拳击?”没听说他平时爱打拳击啊,舒心跟进厨房,“那……那陪练也不能往脸上打啊,你这样明天还怎么上班啊?” 舒心心疼了,脸上都挂了彩,身上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伤呢。 再者,他这样顶着伤上班,影响也不好。 第123章 险些连床都起不来 等到第二天舒心下班回家,看到房时带着乌肿的唇角上门蹭饭,她才知道昨天是这两人相约去打拳击了。 吃过饭,她看着分坐在沙发两边两个互不搭理的人,目光来回扫视,好奇地问:“你们……吵架了?” 江然清了下嗓子,起身说:“厨房里的碗还没洗,我去洗一下。” 舒心回头看了眼他逃避的身影,心底吐槽,碗都放进洗碗机了,他去洗什么碗? 再回过头,正好对上房时可怜巴巴的一双眼。 他摸了摸到今天还火辣辣疼的嘴角,恼火地说:“舒心妹妹,你帮我劝劝你老公吧,这网友嘴碎他不能拿我出气吧。” “什么?”舒心一脸懵,他们俩打架跟网友有什么关系? 房时瞪大眼睛,“你没看你微博吗?” “我微博?”舒心再次懵了,怎么又扯到她的微博上来了? 房时焦急地点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你最新发的那条,网上评论说我们俩是男女朋友,你没看到吗?” 舒心顿时有种社死的感觉,她尴尬地问:“你还看我微博?” “他给我看的。”房时手朝厨房的方向一指,然后猛地收回来,“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看到了怎么不解释解释?就你老公那乱吃飞醋的脾气,遭殃的可是我啊。” 舒心终于把两件事串联在了一起,她唇角抽了下,无语地说:“所以你们俩该不是因为这个打架的吧?” 这有什么好打架的,幼稚园小孩吗? 房时强行挽尊:“不是打架,是自由搏击。” 舒心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厨房不知在捣鼓什么的江然,垂眸思索,接着起身朝厨房走去。 走到江然身边,她仰着头打量了一番他面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便问:“不高兴了?” 江然收起自制的柚子茶玻璃罐,把泡好的茶水端到她面前,淡声说:“没有。” 听他不咸不淡的语气,舒心根本不信,“真的?” “嗯。”江然揽住她的肩膀,带她走出厨房。 隔着操作台,舒心遥遥指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房时说:“那你干嘛约他打……拳击啊?还打得这么狠。” 一听她提起房时,江然脸就黑了,“他欠打。” 不知为何,看到乱吃飞醋的江然,舒心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她哄着他道:“好啦,要不我上微博解释解释?” 江然立马否决:“不用,这种空穴来风的事,你一旦解释了只会越描越黑。” 舒心跟着点头,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他:“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放任自由,但,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不好意思啊。” 江然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放宽心,“都说了和这件事无关了,我哪有这么小心眼?” 舒心几乎都信了。 他们送走房时,舒心回卧室洗完澡出来,就被江然压在了床榻上。 狗男人,嘴上说着无关,晚上折腾她的时候比什么时候都狠。 舒心带着哭音捶打他,“小心眼的男人,明明心里介意得要死。” 江然亲了亲她捶红的手,唇边挽着一抹笑,“别胡说,就只是想宝宝了。” 舒心气哼哼的,最后都不知怎么睡着的,反正等再醒来天已经亮了。 她懒洋洋地倚在床头,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江然的伺候,之前明明说过这周每天都要去工作室报道的,他还狠心地下黑手。 害她险些连床都起不来。 他送她去上班的路上,舒心全程没理他,下车时江然主动来为她开车门,她都没给他好脸色。 江然知道昨晚是自己过分了,低头好声好气地哄着她,又是替她拎包,又是给她拿咖啡的,哪里还有在公司里那指点江山的气派。 舒心抬眼乜了他一下。 眉眼间遗留的媚态和昨晚在他身下时的迷离如出一辙,不仅毫无气势,还惹得他喉间一紧,差点连这个班都不想让她上了,只想把她拐回家藏起来。 她接过他手里的包和咖啡,娇嗔地说:“晚上记得来接我。” 江然看她下车时脚步悬浮,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几日都接送她上下班的准备,连忙笑着应声:“好,上班愉快。” 舒心刚想说这两天上班只有糟心事,哪有愉快的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心姐?” 舒心回头,是陈竺。 陈竺第一眼是落在舒心身上的,然后才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一身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西服,颜值逆天,仅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她就不自觉地想把说话的声音放低。 好强的压迫感。 舒心笑着冲她打招呼:“早上好。” 感受到陈竺的不自在,她回头对江然说:“我到了,你也快去公司吧。” 江然替她调整了一下遮盖脖子上红印的丝巾,语气温柔:“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他替她调整丝巾时,手指无意识地擦过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舒心脸颊顷刻间浮上一抹红,想起身后还有人,她羞臊地推着他,“知道了,快走吧。” 不等江然车子走远,舒心快步回身走到陈竺旁边,与她并肩走进工作室。 陈竺忍了许久,终于没忍住把心底的好奇问出了口:“心姐,刚才那个人是……” 前两天才刚听过关于舒心的传言,马上就见到一个男人开着豪车送她上班,陈竺倒不是以为传言是真的,毕竟舒心可是她的偶像,她是无条件相信舒心的。 只是这两天被这流言搞得太生气了,特别想看正主出来打脸。 舒心知道她没坏心,本来对于结婚这件事她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别人问,她就答。 她说:“我先生。” 陈竺眨巴眼睛,莫名有种偶像塌房的不可置信,她惊呼:“啊?心姐你结婚了?” 意识到自己声音过大,她立马抬起手捂住嘴巴,有些抱歉地看着舒心。 舒心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不禁笑出声:“嗯。” 陈竺立刻替她愤愤不平起来:“我就说之前的传言是骗人的吧,心姐结婚明明就是强强联合,谁啊?这么坏,编这种瞎话,嘴巴还这么脏!” 第124章 本意是防贼的 舒心看她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愤慨,连忙安慰道:“没事啦,这不是已经没人传了吗?” 刚才进来她就发现了,之前交头接耳的现象已经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 八卦嘛,传个两天就已经足够了,谁的生活是天天围着别人的八卦转的,有风无影的事,说得多了,自己都觉得无趣。 除了那个传八卦的人。 舒心往中庭的某个方向投去一眼,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陈竺也发现今日组里恢复了平常,忙拉着她站在楼梯口,神秘兮兮地问:“对啊,心姐,你是不是用了什么强硬手段镇压了他们,今天确实没人乱说话了。” 舒心听着好笑,由着她拦着自己,“什么啊。” 陈竺一直都很崇拜她,对她有种盲目信心,她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是你用了什么办法,他们才闭嘴的。” 过了两秒,信心开始摇摇欲坠,她回过味来,“不对啊,我也在工作室上班啊,你要是用了什么办法,我怎么会不知道?” 舒心把咖啡搁在楼梯扶手的立柱上,“对啊,所以我本来就什么都没做。” 陈竺是工作室成立半年,这里已经渐有起色之后招进来的,现在也有大半年时间了。 工作了这么久,仍能保持着初来时的朝气实属难得,看她眼睛里一片赤诚,可以想见她应该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小姑娘。 舒心看她又要开始胡思乱想,简单地解释给她听:“其实很简单,我是老板,是给他们发工资的人,传我的闲话,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再者,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这次除了这批新进来的实习生,工作室原来的老人有议论过我的事吗?” 陈竺认真地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而且各部门的几个负责人对传闲话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她飞快地摇头。 舒心笑了声,“这就对了,来这里的人都是来上班的,是来赚钱的,闲话说过两句就可以了,谁没事天天盯着别人的私事不放,老人都知道顺应职场的道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心里门儿清着呢。” 陈竺知道舒心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教导她,她很感激,并且抓住了话里的另一个重点,她贴近舒心,以手掩唇说:“心姐,所以源头是在这批实习生里?” 舒心没有明说,从电脑包里抽出一沓纸递到她手中,说:“这是昨天课上的内容,你带过去分发给大家,可以做课后巩固。” 陈竺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双手接过她手里的资料时,落在资料上的眼睛里闪着光亮。 她激动地说:“心姐,你昨天讲的内容我觉得特别有用,就有一种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很多我之前觉得很难的地方一下子就通了。” 和刚才类似‘强硬手段镇压’之类的奇怪用词又出现了,舒心取下立柱上的咖啡,善意提醒:“少熬夜看武侠小说。” 陈竺惊异道:“你怎么知道?” 舒心瞄到她震惊的小表情,感觉好笑,难怪她说的话那么中二呢,舒心也就是随口一猜,没想到还猜中了。 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违心说:“黑眼圈有点深了。” 陈竺“嗷”的一声跑走了,舒心听到她在那小声的自我怀疑:“遮瑕打少了?怎么没盖住?” 舒心摇头笑着上了楼梯。 过了一个小时,沈欢顶着众人各式各样的眼神走进了舒心办公室。 从成立工作室以来,舒心从来不会主动过问拓展部的事,现在却突然喊一个拓展部的组员去办公室,还是个实习生,大家很难不将这两天的事和她联系起来。 沈欢僵硬着身体,关好门,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心姐,你找我。” 舒心翻阅着手里的资料,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轻声问:“嗯,最近碰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交上来的方案总是犯一些基础性错误。” 这两天梁书不在,拓展部的计划书都会拿来给舒心过目,出现问题,她自然是要把人叫过来询问的。 沈欢面露牵强的笑,说:“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舒心把审阅过的资料理好放到一边,抬头将视线定在她脸上,唇边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噢?不会是为我的谣言操心的吧?” “什……什么?” 沈欢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编排她的事被她发现了,后来才反应过来她话里有歧义,忙干巴巴地说:“就……只是谣言,心姐别太放在心上了。” 舒心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她,欣赏了一会儿她紧张心虚的小表情,唇边笑意加深,“我当然没放在心上了,放在心上的不是你吗?” 她虽然是笑着的,可直白的话却如一根长针径直扎入人头顶,沈欢整个人僵直住,她怯弱地说:“你什么意思?” 舒心没了和她兜圈子的兴致,怅然道:“前台对着大门的方向,有一台监控,本意是防贼的。” 查监控是她最后的手段,如今却成了最直观的证据。 当看到前台监控里出现沈欢的脸时,她也十分不解,她和沈欢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为什么她要拿工作作赌,去传她的谣言? 只能说沈欢太着急了,着急到到工作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前台小姑娘碎嘴,连打卡都放在了后头。 但凡她耐心一些,手段更高明一些,舒心也不至于会查得这么快。 她想起上回和肖靳见面回来路上,肖靳提醒她的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那个女孩子对你好像有敌意。” 她当时还觉得用敌意来形容沈欢是不是过了些。 她还为她辩解了一句:“不会吧,她可能就是有些不分场合罢了,我好歹也是她的老板,她对我能有什么敌意啊?” 肖靳当时是这么说的:“最好是我的感觉出错,但你留个心眼,总归没坏处。” “嗯,我会留意的。” 没想到,他一语成谶。 第125章 靠拍马屁转正 舒心手边的打印机发出一阵出纸声,待打印完毕,她把那张纸放到了沈欢面前。 “这是解除劳动合同证明书,签字吧,你正好还在试用期内,这样我们彼此不耽误。” 白梦工作室的员工试用期一般都只有一个月,沈欢到今天正好满一个月试用期,不出意外的话,从明天开始,她就应该是正式员工了。 沈欢见事情败露,立马收起了先前的怯懦,昂着头脸色难看地说:“是你主动和我解除劳动合同,你需要支付我经济赔偿。” 舒心用手撑着额头,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在解除原因一栏里,写的是员工因个人原因离职,而不是员工因在公司里肆意捏造事实诽谤他人被辞退,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她虽是坐着的,气势却生生压沈欢一头。 舒心好学,这一招以势压人她是跟江然学的。 沈欢气急败坏地拿起那份证明书,“你有底线吗?你拥有的已经够多的了,为什么还要去抢夺别人的东西?” 舒心眼眸微睁,眼底掠过一阵迷茫,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她的手顺着脸颊向下,以手背抵住下巴,“不好意思,如果你是想同我讲故事的话,那我不感兴趣。” 舒心对于她嘴里乱七八糟的过往是真的不感兴趣。 她自问向来身正行端,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人的事,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沈欢手里的纸在她的用力之下,捏皱了一大片。 舒心叹了口气,又重新打了一张放在桌面上,手指点在纸张的签字处,说:“签字吧。” 她不想把人逼上绝路,所以没有把事情做绝,沈欢毕竟年纪还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一时的误入歧途或许还有机会补救。 不过她的放过,沈欢显然并不领情,她签完字,狠狠地把笔扔在桌面上,放狠话道:“你太自负了,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走出办公室时,关门的声音震天响,听得楼下办公区里的人都吓得一激灵。 做完一桩大事的舒心好似浑身卸了力。 她瘫在办公椅上,暗自伤神,她都自己开工作室了,为什么还能遇见职场争斗啊? 突然好想梁书啊,这复杂的职场果然不适合她生存。 舒心拿出手机准备和梁书抱怨一下这几天的遭遇,但一想到她那边的情况可能也很棘手,就歇了这份心思。 还是不要干扰她好了。 沈欢在众人的打量下走回工位,一把拉开位置上的椅子,办公椅底下的滑轮一下子滑出去好远。 她没有理会,黑着一张脸,快速地收拾了工位上属于自己的东西,抱着就走出了工作室。 其间,没有一个人对她的离去表示关心,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光用眼神交流就明白了个大概。 毕竟这两天在对待流言这件事上,沈欢显得太跳脱了。 舒心给自己灌了口冰水,收拾收拾情绪,继续投入工作中。 下午有人敲响工作室的门,舒心以为是林屿白来送翻译组的稿件,结果打开门,是陈竺。 她看着门口那个缩头缩脑的身影,笑问:“怎么是你来送了?” “心姐。”陈竺嘿嘿笑着从门缝里挤进来,除了左手里抱着的一叠文件,掩藏在身后的右手里还拎着一袋奶茶。 她先把文件放到桌上,再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放到舒心手边,“我看林组长手上有份稿件在忙,我就代为跑腿了。” “这是?”舒心指着手边的奶茶问她。 “我早就想请您一起喝下午茶了。”陈竺笑得一脸鲜活,急忙忙说:“我也不知道这个合不合你胃口,没敢点太多糖,三分的。” 舒心平时喝去糖的居多,不过她没说,领受了她这份好意。 还没等舒心问她是不是还有其他事,陈竺自己先憋不住了,她问:“所以真的是沈欢啊?” “真的?”舒心重复了一遍她话中的这两个字。 陈竺戳开自己手里的奶茶,猛吸了一口,“我老早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她之前就一直暗戳戳地打听你的事,别人都当她是转正心切,想靠拍马屁转正呢。” 舒心挑眉,原来私底下还有这事? 看来这个沈欢从一开始进工作室的目的就不单纯啊。 就是可惜了,明明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却没把自己的优势用在正途上。 舒心没和陈竺多叙,提点了她两句:“好啦,这事已经翻篇了,你还是回去多琢磨琢磨怎么提高码字效率吧,其他的不要多想。” 陈竺砸吧嘴,捧着奶茶,拖长音说:“知道了,心姐。” 舒心又道:“以后我每周都会安排新课时间,争取跟上进度。” 说着她顿了下,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令人不觉嘴角上扬,“另外,谢谢你的奶茶,喝完心情好了许多。” 陈竺眼里漫过一阵惊喜,心情很好地出了办公室。 下午五点半,江然的电话准时响起。 因为要兼顾梁书原先的工作,舒心这两天变得格外忙,到这个点手头的事还没做完,她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一边打着字,一边接电话。 江然说:“收拾收拾,我快到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般他说快到了,肯定就是已经在楼下等她了,只是不想她着急忙慌出差错,才会这么说。 舒心抱歉说:“我还没忙好,你得等我一下。” 江然笑着回:“好。” 舒心想了想,他好意过来接她,却被她一个人晾在车里等,实在不好,又道:“要不,你还是上来等吧。” 江然犹疑说:“方便吗?” 舒心脸皮薄,他以为他这样公然出现在她工作室里,她会不自在。 舒心没想这么多,反正办公室门一关,一切视线都会被隔绝在外,只要看不到,她就不会不自在。 她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不也去过你公司吗?” 江然回得干脆:“好。” 第126章 上一休六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工作室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外走人。 逆行的江然在其中十分显眼,更何况他身上还自带强大气场。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忍不住打眼望过去,连正在收拾东西的前台都愣住了,直到他阔步往里面走,才赶紧上前拦人。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另外,我们已经下班了,不接待访客。” “我找……” ‘舒心’两个字还没出口,正准备往外走的林屿白从旁走了过来,“江总。” 江然记性不错,尤其是对与舒心有关的人和事,他认出林屿白是舒心去杭城出差时的搭档,点头说:“你好。” 林屿白在别人面前话偏少,直接给他指了路,“心姐在二楼走廊最里边那个办公室。” “谢谢。”江然道了谢,往里边走去。 人还没走远,前台已经迫不及待地问:“林组长,这是谁啊?” 林屿白说:“心姐的丈夫。” 跟着他们在原地站了许久的陈竺终于找准时机插进了话,她兴奋地点着头,“对对对,早上就是他送心姐来上班的。” “啊?”前台整个懵住了。 白梦工作室的人员组成整体偏年轻化,前台更是个刚出校园不久的小姑娘,她激动地抓着陈竺的手尖叫:“妈呀!这也太帅了吧,要是这样的有钱人,我傍他个十个八个都不算少呀。” 林屿白压着眉示意她小点声。 她连忙用食指抵在唇上,“哦哦哦。” 她的声音不小,江然走到楼梯口都能听见她的呼声,他拧了下眉,略微不解,舒心工作室里都是什么风气,大庭广众的就敢这么说话? 江然敲门进了办公室。 舒心头也没抬,伸手指了下冰箱的方向说:“那里面有水,你自己拿。” 江然见她忙,没舍得打扰她,自觉地往沙发上一坐,身子向后靠,手搭在沙发扶手,抬头望向她。 舒心眼睛始终盯在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击着,可能是有些焦急,手指都开始抓头发了。 江然无声地笑了下。 好像很少看到她这副模样,可能是因为梁书出差了,她一直以来做的都是自己擅长的工作,现在乍然接手自己不擅长的部分,真是做得为难又不耐。 舒心好不容易整理完,保存文件,关闭电脑,抬头正对上江然专注望着她的眼睛。 她眸光微闪,也不知他这样看了多久。 等把东西都收拾完,她提着包走到他面前,“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江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替她拉开办公室的门,“不会,能等老婆下班,是我的荣幸。” 舒心走在他面前出了办公室,回头嗔了他一眼,“又贫嘴。” 夕照的光透过高低错落的玻璃窗打在她脸上,好似蒙上了一层橘色的薄纱,美得朦胧,令人挪不开眼。 江然上前牵起她的手,这一刻,一种别样的温情在心底滋生。 梁书这次出了个长差,在沧海待了整整一周时间,舒心也跟着这么忙碌了一周。 周五忙闲,想到自己明后天终于有两天假期,舒心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 江然看得好笑,“两天假期就值得你高兴成这样?从前上一休六都没见你这么开心。” “什么上一休六。”舒心没好气地在被子底下踢了他一脚,说得好像她不务正业一样。 江然闷笑一声,凑过去替她重新把被子盖好。 这几天温度又上升了一些,每次天一热,她就不好好盖被子,就算家里开着冷气,她到夜里也还是会踢被子。 舒心听话地抬起手,任由他将被子拉到身前,她手拽着被面,特别骄傲地说:“这次不一样,我已经连上了两周全班了。” 全班…… 这又是针对她自己瞎编乱造的什么词? 江然奖励似的地摸摸她的头,“是,心心辛苦了,明天想去哪里玩?” “我想想。” 最近被江然养成习惯后,她变得没那么排斥出门了,每周出去玩好像反而成了常态。 让舒心一下子想她还真想不出来,她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在上面翻翻找找,看看别人周末都是怎么打发的。 刚翻出点头绪,小腹处一阵坠坠的痛感涌了上来,她愣了下,迅速掀开被子,跑进了洗手间。 她迅猛的动作吓了江然一跳,他赶忙起身,凑近洗手间问:“怎么了?吃坏肚子了?是不是晚上那条鱼不新鲜?” 过了好久,舒心的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没有……”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脸上的表情仿佛换了个人,那个朝气的人儿突然不见了,她整个人蔫蔫的,没精打采地说:“哪也不去了,在家待着吧。” “怎么了?”江然把她扯到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舒心靠着他,手环过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没说话。 江然短暂地思索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拍拍她的背,说:“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上来。” “嗯。”舒心点头,“喝完睡觉。” 江然看她没精神的模样心疼得不行,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抱到床上平躺好,“我马上就回来。” 等待过程中,舒心躺在床上翻了两次身,又将手机拿了起来。 她刚刚看到网上有人说,周末可以选择去申城周边的一些小众地点游玩,她才觉得有些兴趣呢,这下也不方便去了。 只能在家躺尸。 舒心收起手机,下周吧,下周再一起出去玩。 喝过牛奶,胃里立时暖暖的,舒服得手脚都舒展开了,她抓着江然的手侧躺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江然,你真好。” 江然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心软软的,“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舒心抓住他落在她脸颊上的手,脸在枕头上蹭着摇了头,“没有应该,但,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听着她的话,江然心底熨帖得不得了,他把大手轻放在她小腹上,对她说:“好,快睡吧。” 掌心的温度隔着轻薄的睡衣徐徐传递过来,平时躲避不及的温度在此刻变得尤为需要。 小腹的不适感也渐渐消散,舒心很快就睡着了。 第127章 有如天神降临在她身旁 因为是周末,没有闹铃和江然喊她起床,舒心醒得很晚,等她起床,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她以为他周末还有工作要忙,此刻正在外面书房里忙活呢。 结果刚起身靠到床头上,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手握平板的江然。 舒心刚睡醒,人还在犯懵,她呢喃说:“你怎么坐在这啊?” 江然放下手中平板,走到床前坐下,一只手扶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替她抚顺两边长发,“怕你醒了找不到我,要不高兴了。” 舒心眼皮子微微朝上掀起,惊讶的小表情还有些呆呆的,“怎么会?” 江然替她在身后多垫了一个靠枕,温柔说:“听闻女孩子生理期心情起伏都比较大,我得多照顾着点。” 舒心也说不清是不是这么回事,她没肯定,也没否认,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江然说:“我煮了点红糖小丸子,要不要吃一点再接着睡?” 肚子是感觉到饿了,舒心点点头,掀开被子,脚踩在拖鞋上,人坐在床边醒了会儿神,然后才走进洗手间洗漱。 她坐在餐桌前小口地舀着小丸子吃,抽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这个点,不上不下的,就当吃早午餐了。 江然坐在她边上修剪早上新送来的鲜花,舒心看着原本该是她爱干的活,现在也被他抢了。 她不顾嘴里还塞着吃食,含糊不清地说:“等会儿吾来收。” 江然正好把手里的一把洋桔梗斜切完,他拢起放入花瓶里,没听清她的话,抬头问:“什么?” 舒心加快咀嚼的速度,将口里的东西咽下,说:“剩下的我来修。” 江然调整着花瓶里的花,根据斜切高度调整出造型,“不用,我来就行,你吃完就去休息。” 不待舒心接话,他补充说:“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听他这么说,舒心就闭了嘴,安心地将手里的丸子吃完,又回房间睡觉去了。 江然将手边的花全部修剪完,把花瓶一一放到不同的位置。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卧室窗边的摇椅上继续手里的工作,偶尔抬头看看舒心睡得安不安稳。 等到点了叫醒她起床吃晚餐。 睡了一整天的她,在吃过晚饭后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她靠在沙发上,摸着肚子说:“我这么睡,晚上不会睡不着吧。” 话音刚落,屋外炸响一道惊雷,吓了舒心一跳。 她拍着胸口,被江然揽进怀里,他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忍不住笑出声:“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 舒心控诉地指着屋外说:“是它响得太大声了。” 谁知刚说完,窗外又闪过一道闪电,她身子往后缩了下,索性扑在他怀里,噤声了。 江然笑得眉眼舒展,靠着他的舒心都感受到了他的胸腔震动。 舒心捶了他一下,凝眉抬脸,“不许笑。”声音奶凶奶凶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江然握住她的手,提议说:“我上去弹钢琴给你听好不好?” 舒心眼睛登时一亮,欣然接受这个提议,“好啊。” 江然拉她起身,嘴角细微勾起,果然很好哄。 上楼的路上,会经过一个立柜,舒心停下脚步,指着柜子上的一个包裹问:“这是什么?” 江然替她把包裹拿起,“是妈给你寄的东西,还没打开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妈又给我寄东西了?”舒心接过包裹,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徒手将包裹拆解了开来,嘴里念念有词:“上次寄的燕窝我还没吃完,上上次寄的衣服我也没来得及穿完呢。” 江然站在一边看着她拆快递,虽然她嘴里嘀嘀咕咕的,但她面上的笑意无法欺骗人,她现在很开心。 “这次又是什么?”舒心自言自语,把一只小盒子从袋子里抽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枚月桂树叶形状的钻面发卡,布灵布灵的。 “好漂亮啊。”她不禁感叹,徐芷岚这是真把她当女儿养了。 她把发卡从盒子里取出,举起放到灯光下,随着她指尖旋转的动作,形状各异的碎钻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像是满天星辰汇聚。 又仙又靓,舒心直接沦陷。 她顺手把发卡别在了耳后,转头朝江然展示着,“好看吗?” 江然看着发卡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那张比起发卡更灿若星河的脸上,他眼中染上笑意,点头说:“好看。” 舒心嫣然笑说:“爸妈是不是又出国了?” 徐芷岚似乎每次出国就会给她寄东西,路上看到好玩的好看的就会想起她,就好像时时惦念着她似的。 “嗯。”江然无奈地抿了下唇,比起他这个亲儿子,舒心倒更像是他妈亲生的。 舒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我得给妈发个信息,告诉她东西收到了,我很喜欢。” 他把快递袋扔进垃圾桶,看着她手里拿着个空盒子上楼,一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江然问:“就这么开心?” 舒心笑着露出八颗糯米牙,“当然啦,收到礼物哪有不开心的。” 江然想起,刚领证的时候,他送她巧克力,她也是这么开心,特别容易满足。 他暗暗较劲,现在好了,他妈把他的活全都抢了,看来他得更加努力才行。 舒心不知道他此时的心理,等走上楼,她紧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抬头认真地望着他,眼里感激,“江然,谢谢你。” 她突如其来的道谢让江然摸不着头脑,他淡笑反问:“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还有,这么好的家人。” 舒心承认她是羡慕江然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的,在他家里,父母恩爱,兄友弟恭,在那样的家庭造就下,才会养出江然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来。 这是一个和她完全不同的世界。 当然,她的家人待她也很好,但父母在她生活里的缺失,终究是她生命里不可弥补的部分。 还好,她有江然了。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这种心情。 大概就是。 在暗夜中踽踽独行时,他有如天神一般擎着光亮降临在她身旁。 此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在以爱一点一点地填补着她情感空白的部分。 舒心贪心了,触碰过温暖的手又怎么能甘心再松开? 第128章 不要吃冰的,不要吃辣的 舒心最终没能听成钢琴曲。 夜晚风雨骤临,二楼大阳台的窗没关好,扑进来的雨将刚完成移盆的植物浇了个透。 浅浮在土壤表面的一层土全漫在了地砖上,被雨冲刷得到处都是。 江然不让舒心动手,自己一个人在那埋头收拾,光收拾阳台就收拾了半宿,等他忙完,舒心哈欠都上来了,倚靠在墙边昏昏欲睡。 等回到卧室,她站在窗户边,眯着眼扒开窗帘往外看,自我安慰道:“还好我们没出门,不然这暴雨,玩得肯定也不痛快。” 江然走过去把她抱到床上,回身将窗帘拢好,“那就早点休息,下周再出去玩。” “嗯。”舒心眨巴眼睛看他,不知怎么的,一躺到床上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飞光了。 江然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睛,笑说:“刚刚站在那看我收拾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又清醒了?” 舒心又“嗯”了声。 江然叹气,替她把床边的灯调暗,指腹在她鬓边抚摸着,“睡觉吧,还是想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 舒心微讶,笑着摇头,乖巧地闭上眼睛。 江然望着她安宁的睡颜出了会儿神,想起她晚上说的那句话,心疼地在她发顶摸了摸,才在她边上躺下休息。 周末连续两天的休息,舒心养足了精神,周一整个人精神奕奕地出现在工作室。 工作室的氛围又出现了一个大反转。 每个人都满脸笑容地与她打招呼不说,还随身附赠一个略带暧昧的眼神,尤其是前台小姑娘,崇拜的气息都快扑到她身上来了。 舒心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好不容易才从一楼脱身,一上到二楼走廊,她脚步都急切了不少,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打开门钻了进去。 刚放松下来,一道女声响起。 “来了?” 舒心吓得猛地回身,只见梁书坐在倚墙的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吓死我,你回来了?”舒心把随身包在架子上挂好,提着电脑包放到办公桌上,开始做工作前的准备。 “嗯。”梁书不咸不淡地搭腔。 舒心手中动作停顿,抬眼望她,担心问:“怎么了?沧海的项目谈崩了?” “怎么可能!”梁书“呸呸呸”地说她乌鸦嘴,并表示:“我们谈得非常愉快,后续还要跟进的。” 舒心放下心来,指了指她面上难看的神情问:“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梁书气呼呼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工作室内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舒心一愣,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说实话,她都快忘了,她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实习生碎嘴,我不是都已经解决好了吗。” 听她这么轻飘飘揭过,梁书不忿道:“怎么不是大事,她人身攻击你啊。”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舒心反过来安慰她:“哎呀,真没事,再说你去沧海是去谈大项目的,要是被这种小事影响了你发挥,多得不偿失。” 梁书情绪低落下来,“都怪我,当初招人的时候没了解清楚情况,我那时候居然还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呢,是我识人不清。” 见她自责起来,舒心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晃了晃,“哎哟,我的书书欸,指不定人家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反倒在这里自我反省起来了。” 舒心抬手在她微微向里蜷曲的发尾上蹭了蹭,“好啦,别什么锅都往自己头上扣,我们还是来聊聊沧海的项目吧。” 梁书深吸了几口气,想了想还是觉得很气,抬脚在地上跺了一下,“反正气死我了!” 舒心被她孩子气的行为引得发笑,赶紧又安慰了两句,然后两人才谈起沧海的项目来。 下午,长久沉寂的微信小群突然抖出新消息来。 薛宜:【同志们,我的假期快要结束了,今晚有没有时间,出来聚聚?】 她是会气人的,专挑别人的上班时间说假期,梁书瞬间开启嘲讽模式:【我大闲人一个,现在最难约的不是你吗?毕竟热恋期。】 薛宜嘴硬:【什么啊,别瞎说!】 舒心看她们俩打嘴炮看了一会儿,回复:【我这边ok。】 梁书又开始了:【你学学人家,即便结婚了,时间依然可以由自己掌控。】 舒心看到她发的话,默默地给江然去了条信息,表明晚上和朋友聚餐,要晚点回,晚餐让他自己解决。 薛宜不服:【我也可以自己掌控的好吧。】 梁书专治不服:【是啊,都掌控得重色轻友去了。】 比嘴皮子,梁书是她们三人里最利索的一个,薛宜自知理亏,发了个举手投降的表情包:【好啦好啦,我认输,晚上我请客,你们拣贵的点,行了吧?】 梁书发了个胜利的手势:【这还差不多。】 薛宜那边挑好餐厅,发了个定位过来,舒心一看,这家餐厅人均可不低,这是诚心诚意来大出血了。 江然这边收到舒心的信息,连忙叮嘱她:【晚上不要吃冰的东西,不要吃太辣,也别喝酒,别太累着了。】 等舒心回了好,这才抬头对正好在他办公室里坐着的房时说:“饭局我就不去了,可以陪你去开玉料。” 房时诧异,这人怎么变卦变这么快? 一分钟前还说要准点回家,这会儿就改口了,他看了眼江然手里的手机,了然地调侃说:“怎么,报备好了?” 江然凉凉地瞥他一眼,“不需要的话我就不去了。” 房时惊得站起身,好不容易征得他的同意,哪里还有放弃的道理。 他赶紧劝说:“欸欸欸,去去去,其实那狗屁倒灶的饭局我也不感兴趣,重点是玉料,我都多久没开新的料子了。” 江然没理他,眼睛投递到电脑屏幕上。 见他没再反口,房时放心地往屋外走去,开门前又回头跟他确认了一遍:“说好去的啊,别又临时变卦了,我先过去,你忙空过来。” 江然沉沉地“嗯”了声。 第130章 车头前突然冲出一个女人 舒心用手肘推推她,示意她可以结束这个话题了:“吃饭吃饭。” 不过话都架到这份上了,薛宜决定没有眼色地再追问了一句:“说起来,你结婚是不是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啦,有没有考虑什么时候备孕啊?” 看她笑眯眯的一副八卦的神情,舒心砸吧嘴,“我的姐姐欸,我嬢嬢都没过问,你倒先替我操起心来了。” 薛宜“嘿嘿”一笑,“纯粹就是来自未婚人士的一种好奇。” 舒心嘴里吃着菜,没搭理她。 薛宜缠着她追问:“有没有嘛?” 舒心摇摇头,平静说:“没有。” 梁书非常认同地插了一句:“本来就不用着急,心心还年轻着呢。”说着面朝舒心郑重说:“我们要先以事业为重,知道吗?” 作为工作室命运的共同体,舒心估计梁书是担心她哪天撂挑子不干了,瞧这表情严肃的。 她不禁笑出声:“是是是,听我们书书的。” 梁书放心地回过头,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味。 她撂下筷子,抬头问薛宜:“对了,那既然你也没谈恋爱,之前我约你你怎么老是没空啊,而且,还请吃饭什么的,就……很奇怪。” “额……呵呵呵呵……”薛宜干笑着埋下头,拿筷子挑着碗里的菜,不敢和她们进行眼神对视。 舒心与梁书互看一眼,这是有事瞒着她们了。 舒心也跟着把筷子放下,安静地等着薛宜交代。 薛宜踌躇了好久,才秉着一口气抬头,简洁明了地坦白:“我调岗了。” 两人眨眨眼,没太明白其中的关联。 舒心问:“不做行政岗了?那去哪个岗位了?” “不是这个意思。”薛宜摇头。 “我待的这所学校不是燕外的分校区嘛,我现在要被调去总部了,最近一直在忙交接的事,所以才忙得没时间。” 听她说完,梁书怔了一下,“等会儿等会儿,你的意思是,你要去燕城工作了?” “对啊。”薛宜肯定地答道。 “对……对……”梁书直接惊得口吃了,“对什么啊!” 舒心担忧,“怎么这么突然?还有,为什么啊?” 梁书立刻附和:“就是啊,你可是土生土长的申城人欸,去燕城你能习惯吗?”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走出舒适圈试试。”薛宜料到她们的反应会不小,早已做好了迎接她们质问的准备。 她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啦,反正分校区还在这边,我要是实在习惯不了,我就再调回来呗。” 梁书不太能接受她去这么远的地方,心里明明不舍,开口时却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你当学校是你家开的啊,想调就调。” “哎呀……”薛宜朝她撒了下娇。 舒心属于情绪不太外放的人,反而镇定一些。 她好像能理解薛宜这么做的原因,一个一直按着家人想法保守前行的人,难得想要按自己的想法迈出一步,作为好友的她是一定会支持的。 不论这个决定的结果是怎样的,至少在出发之初,她会坚定地站在她那边。 舒心冲她淡笑,“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就说明你考虑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劝你了,就像你说的,不习惯别强撑,随时回来。” 做好决定的薛宜现在正急需人肯定她的决定,听到舒心这么说,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嗯,当然啦,我又不傻。” 平静下来后的梁书也发现了薛宜的紧张,她顿了顿,马上松了口,微微笑着说:“还好你的工作有寒暑假,以后聚的机会还多。” 能得到好友的支持,薛宜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是啊,我肯定会经常跑回来的。” 三人笑闹着把事情说开。 舒心拿起茶杯冲中间举杯说:“祝我们以后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三只茶杯在空中相碰。 结束晚餐,为了舒心身体考虑,她们最终没有安排下一场活动。 作为她们当中唯一一个开了车的人,舒心充当起司机,负责将她们俩一一送回家。 回锦苑的路上,行车相对少了一些,舒心车子走得很快,感觉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小区门口。 她心情不错,甚至很有闲心地跟着车上的音乐哼起了调。 车子进小区前需要拐一个大弯,她打转方向盘,把车头对上小区的道闸,车速刚缓慢降下,车头前突然冲出一个女人。 舒心吓得直接踩死了刹车,她惊魂未定地朝挡风玻璃外看去,余光瞟见仪表盘上都出现了abs的标志。 可所有的惊吓都在看到车外女人那张脸时转变了情绪。 她惊讶,悲酸,甚至隐隐有着怒气。 怒气是因为女人竟会做出这么没有分寸的事,当街拦车。 就像对待曾经的很多件事情一样,总是不知道分寸。 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李芸晴。 舒心脑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面无表情地把挡位推回空挡,熄火按下手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李芸晴就这么站在那里,舒心确认地看了一眼,见她离车头还有一段距离,紧绷的心松懈了些。 岗亭保安听到外面急刹车的声音也跟着跑出来查看,舒心冲他抱歉地摇摇头,说没事,他们反复确认确实没事后才返回,并表示门口的位置不方便停车,希望她尽快挪位。 舒心冷冷地瞥了李芸晴一眼,“听到没有,我要先把车开进去。” 见她怯怯点头,舒心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这就是她一直要离的婚? 曾经的她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啊,那个被她爸宠得无法无天,曾经不管走到哪里都昂着头颅与人说话的人,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畏缩的模样? 舒心压下心头涌起的情绪,将车停靠在小区大门口边的停车位上,问她:“你来干什么?” 李芸晴小跑着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第131章 她是这么依恋着他呀 舒心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把手背在身后,偏头看着远处的虚无,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您这套说辞要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对我说,我可能还会相信,我现在已经二十六岁了。” 她偏头笑笑,那笑意和她的声音一样都很冷静。 李芸晴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准备好的一大长串话都噎在了嗓子眼,停顿了好久才弱声开口。 “心心,不管你长到多少岁,你都是妈妈的女儿啊,这个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爱? 舒心觉得很可笑,是十六年来都不闻不问的那种爱吗? 那她真是承受不起。 她还想问问呢,为什么这个天底下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舒心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瓦解,口气官方的好像面对着一个陌生人,“您有事吗?” 李芸晴蹙眉,还想伸手拉她,她退后两步,躲闪而过,“有事您直接说就好,不用拉拉扯扯。” 见她与自己这般生疏,李芸晴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心心,这些年我过得也不容易,如果可以,当初我也是想带走你的,你要体谅妈妈……” “体谅?”舒心截断她的话,不由冷笑一声。 她嘴边轻微弯起,“我还不够体谅吗?这么多年,我没去打扰过您吧?没花过您一分钱吧?您还要我怎么体谅?” “我说了,当年没有带走你我是有苦衷的。” 李芸晴红着眼,才将收起的泪水又争相从眼眶里挤了出来,眼泪欲落未落的模样,很容易惹人怜惜,只可惜她面对的是被抛弃十六年置若罔闻的舒心。 舒心撇开眼,用一种平静到令人窒息的口吻说道:“当初法院判的时候,我是因为没人要才被强行判给我爸的,您当初没要我,现在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 “装模作样?”李芸晴反问的声音有一丝控制不住的尖利。 她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地望着舒心,“心心,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不是你爸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听他胡说!” 舒心早已失了与她周旋的耐心,语气逐渐变得冰冷:“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心心,我真的就是想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李芸晴又重复了一遍最初说的理由,真诚到连她自己都动容了。 不愧是做过夫妻的人,连假模假式寻的理由都是一样的,她对她报以与当初对舒律时同样的回话:“好,那您现在看到了,走吧。” 舒心没等她回应,拔腿便往车的方向走。 李芸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心心,你就这么恨妈妈吗?连家都不请我回去坐坐吗?” 舒心脚步停留片刻,脑袋小幅度地向后偏转,说:“我们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就不必了吧。” 随之她顿了顿,想起李芸晴所说的家,指的是舒律留给她的那幢房子,她缓慢开口:“我怕您回到那个家会做噩梦。” 说完,毫不留恋地驱车离开了。 车子开到家门口,透过一楼的落地窗,可以看见家中灯光大亮,暖黄色的灯光带着温暖的气息穿透车窗玻璃,围拢在舒心身边。 大门的入口处还留着一盏温馨的小灯,微暗的光,如一盏指明灯指引在她心头,是江然特意为她留的。 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将心情平复下来,这才推开车门,就在推开的一瞬间,家里的大门也随之而开。 江然从屋子里走出来,暖色的灯光铺散在他身后。 舒心看着他携着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就这么长久地望着他,望到自己忘却了行动,望到他停身在她面前,直至弯腰捧起她的脸。 “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看我?” 听到他的声音,舒心不知何时高悬的心稳稳落回了原地,她踮起脚尖,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了个满怀。 满身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外放了出来,如同倦鸟归巢,疲乏的心终于寻到了栖息地。 原来,她是这么依恋着他呀。 江然毫不犹豫地回抱了她,手掌在她披散的长发上轻柔抚摸着,感受到她身上浓浓的倦意,心疼地问:“晚上聚餐累了?” “不是。”舒心摇头,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几分,“我……刚刚碰见我妈了。” 江然眼神沉了沉,“不开心?” “有点,但……”舒心将心底的真实感受说出:“还好,就是会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江然犹豫着,最后什么也没问,只说:“那我们就不想她。” “嗯。”舒心也确实不太想提这些事,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这些事,在她的整个人生里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江然见她情绪低落,想了想,提议道:“想不想听我弹钢琴?” 舒心立刻点头,“好啊!” 她终于得见这间乐器活动室的真面貌。 通铺的超大地毯,暧昧昏黄的灯光,最佳的单人观众席,还有醒目的正对着门的两扇高大落地窗,整体氛围感十足。 约四十平的空间里,摆放了大小十来种乐器,错落地摆靠在各自的乐器架上,即便无人演奏,舒心眼前却自发地浮现了一场室内交响乐的现场。 她自觉在单人沙发椅上落坐,独享这一场钢琴演奏会。 江然指下的琴声真的有治愈人心的作用,舒心漂浮在心头的阴霾在不知不觉间被吹散,化作耳边起伏的微风,涤荡着她的灵魂。 今夜的月色很美,舒心的视线越过他的发梢落到天边,盈盈点点的星光好像江然跳跃的指尖,在空中闪烁。 心情回暖,她看什么都如好的风景。 舒心靠在椅子上的身体渐渐舒展,做好迎接演奏会落幕的准备。 手机不间断的信息音伴随着江然渐息的琴音骤起,舒心叹息,好好的独奏会却被她这个不称职的观众给破坏了。 她忘记给手机调静音了。 不过这么晚了,是谁的信息这么焦急?声音一连响了数声。 舒心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被爬满了屏幕的小红点吓了一跳,发信息的人还不止一个。 第132章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舒心点进最新发来消息的郑知辞的对话框里。 从来没有见过郑知辞这样发消息过,一连发了十数条,每一个单句都很短促,可以看出她有多焦急。 郑知辞:【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有人在网上黑你。】 【话说得挺难听的。】 【舒心?】 【你得空了可以上去看看。】 【最好还是处理一下,万一对其他公司后续合作有影响就麻烦了。】 …… 舒心还没来得及看下面的消息,梁书的夺命连环call也跟着进来了。 不难猜到梁书肯定也是因为这件事打电话进来的,她没有犹豫,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心心,你到家了吧?” 梁书的声音听着更急,舒心回了句:“嗯,到了。” “到了就好,刚刚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回,就有点担心,微博上的事你看到了吗?” “还没上去看,刚看到郑老师发的信息。”舒心一边说一边打开微博,决定先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这个黑你的人我已经有初步判断了,你先上去看看,看完我们再想怎么应对。” 梁书虽然着急,但还算镇定,毕竟又不是明星,像他们这样的小博主即便是被黑,也就是小范围的震荡,影响不会太大。 主要影响的还是自身情绪,梁书肺都快气炸了,怎么就是有人不干正事,天天盯着别人的私事过活。 从刚才舒心打开手机看消息看的脸色微微一变时,江然就疾步走到了她身旁,走过来后又将梁书的通话听了个正着。 他凝着眉,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感受他的撑持,舒心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眸,泛起波动的心顷刻间平静了下来,她甚至还反手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似在安抚他的心绪。 见她情绪这般平稳,江然唇上拉直的那条线也悄悄松了一些。 舒心打开微博主界面,从最新消息里点进去,评论区直接炸了。 是她从未见过的讨论度。 她点开评论区往下翻,翻了好久几乎没看到几句好话,舆论像是一边倒的都在抨击她。 翻了好久都没翻到最初所谓发黑料的那个人,她又面无表情地从中退了出来,点进她最新发的那条微博里,果然,热度最高的那条评论就是。 sgjslhfh:【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就是个傍大款的捞女,我亲眼看见她每天从不同男人的车上下来,有图有证据,想看的进我主页。】 舒心没有第一时间点进这个人的主页,而是怅然地吐出一口气。 左上角与梁书的通话还未停止,她拿起手机贴近耳边,很肯定地说:“是沈欢。” 一直等着她看完微博的梁书在电话这头气得要命,“我猜就是她!她到底想干嘛啊?” 舒心也想知道,这么做对沈欢能有什么好处? 她很肯定从前从来没见过沈欢,更遑论对其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就非得抓着她不放? 她先前还觉得做事不能做绝,有心放她一马,没想到沈欢反而得寸进尺起来。 舒心停顿几秒,“我想想,等会儿发你消息。” “好。” 听梁书说个“好”都气鼓鼓的,舒心不由一笑,“你也别太上火了,别为了这种人气坏身体,不值当。” 梁书无语,“你怎么还反过来劝起我来,你不生气啊?” “额……还好,我还没仔细看她发的东西。” 舒心平时不太上网,网络基本上就是她查阅资料的一个手段,她刷手机的频率也低,所以对舆论风向这种东西的概念比较薄弱。 网上的影响对她来说就没什么实感。 梁书听她这么说,稍微放心一些,挂电话前还劝了她一句:“那就别看了,糟心。” 舒心很听劝,挂断电话的同时就把手机也一并收了起来。 江然一直在旁边陪她,她手机屏幕上翻过的内容他也尽收眼底,比起影响,他还是更关心舒心眼下的情绪,他矮下身蹲在她面前,视线平直地望向她。 “还好吗?” 舒心抬眸,与他关切的眼神相碰,她笑着拉着他起身,“放心吧,我没事。” 江然悄然觑她神色,见她真的不像被干扰的样子,才放心地问起事情的原由来:“听你们的对话,这事是熟人做的?” 舒心诧异,沈欢的事她没跟他提过吗? 她回忆了一下,上周一直各种小事不断,她好像还真没找到机会和他提一嘴,加上后来事情解决了,她就更想不起来跟他说了。 她赶紧把事情的原委简略地和他讲述了一遍。 江然听完,手指在她脸上掐了掐,“发生这种事还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就知道自己强撑。” 舒心小声嘀咕着反驳说:“我本来想告诉你来着,谁让你当时跟房时打架,把我的事给打岔过去了。” 江然愣了愣,垂着眼皮表情晦暗,“嗯,那事是我不对,耽误了心心的正事。” 他这么诚心诚意地道歉,舒心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她跟着他站起身,拉他的手说:“欸,我不是要怪你。” 江然对她笑了笑,牵起她的手下楼。 “我知道,这件事后续的相关问题交给律师去处理就好,你就不要管了,更不要去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知道吗?” 网上的信息虚虚实实,网友们不明真相很容易被人带节奏,这种情况下说的话往往不会太好听,这是他可以预想到的。 内心再强大的人,如果一直沉浸在漫天的负面消息里,心情也肯定会受到干扰,倒不如不看。 舒心懂他的顾虑,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她也是这么考虑的,“那你有好的律师推荐吗?” 江然牵着她进了卧室,手指忍不住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小傻瓜,我会联系好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你今天已经很累了。” 舒心本来就身体不适,经历了上班,聚餐,应对李芸晴,晚上又遭遇网络讨伐,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他不想让她再费神。 第133章 还有什么方式能找到她 在江然的哄劝下,舒心去冲淋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她拉住准备进浴室的江然问:“律师一般会怎么处理啊?” 江然替她整理了下衣领,容色浅淡地说:“诽谤造谣,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而后压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床上带,拉上被子盖到她身前,说:“好了,不要多想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等舒心点头,他才回身往浴室里去。 浴室里水声大,她刚才好像隐约听见他打了个电话,估计就是给律师打的,至于具体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清。 她没有自寻烦恼,相信江然的决断,拿起手机先给晚上发过信息给她的人回个信息,免得他们担心。 顺便告知梁书她这边的决定,好让她不要操心了。 舒心刚把所有的信息回完,江然便擦拭着头发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看到她在用手机,连忙上前来替她收起,“不是让你不要看手机吗?” 舒心失笑,“我没看,我就给她们回个消息。” “回完了吗?”江然问她。 “嗯。” 听见她回答,江然仍然不放心,把她的手机放在靠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替她充上电,然后抱着她躺下,“那就睡觉。” 舒心见他头发还湿着就准备窝进被窝,忙推他出去,“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江然拗不过她,听话地下了床,进浴室用吹风机胡乱地往头上吹了几下,就快步走了回来。 关灯时,舒心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就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还真吹干了,昏沉睡去前还羡慕了一把他的短发。 一夜无梦,醒来时舒心还被江然抱在怀里。 发生昨夜这样的事,原本打定主意这周要好好休息的她纠结着要不要去工作室。 最后由江然替她做了决定,让她就在家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舒心犹豫不过两秒,就在他认真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等他去公司后,她拿着一杯早上他煮的玉米汁窝进二楼小厅的躺椅里,打开手机给梁书发了个信息。 舒心:【我今天就不去工作室了,这几天正好在家休息一下。】 梁书回信息很快:【嗯,也好,我这两天都无事可做,你上周居然把我之前积压的工作都做完了,厉害,爱你噢。】 舒心抿了一口玉米汁,笑回:【有工作还是老规矩邮箱发我,我这边ok的。】 梁书:【你放心,我会的,毕竟我可是梁·资本家·书。】 舒心笑出声,之前吐槽过她一回,说她越来越有资本家的嘴脸了,这么久了,难为她还记得。 舒心盘起腿,不放心地问:【工作室里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梁书打字速度飞快:【放心吧,同样的事经历第二遭,大家都已经处变不惊了。当然,最主要还是你因为老公处理得快,连夜就安排律师发了通告,等后续就好了。】 已经开始处理了?这么快。 果然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办。 如果由她自己来做,到今天她都还没头绪,不知该要从哪里下手呢。 舒心回复完梁书的信息,手机抓在手里,想了想,她打开微博,点进了那个人的主页。 这应该是沈欢新注册的一个小号,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唯一发的一条微博就是用来抹黑她的。 sgjslhfh:【这就是所谓的翻译界新星?笔译界大神?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傍大款的捞女,附证据。(图片+9)】 图片里有各个拍摄角度的她,且一看就是偷拍的。 有怼着她鞋包首饰拍的,有各式豪车的侧面图,还有她与肖靳在林荫道下对话的画面,更离谱的是,连上回她和梁书在停车场与许质声谈话的照片都有。 这都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啊? 沈欢这是把全副心神都放在她身上了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的生活里就没有别的乐趣了吗? 她仅有的一点分寸感大概就是还知道不能将照片里的人脸完全暴露出来。 舒心还是觉得很荒唐,这能算什么证据? 除了车里江然露出的一条腿看起来比较隐蔽外,其他几张照片的人都立于青天白日之下,明眼人一看就能了然的关系,也能叫傍大款? 这不就是随随便便拍几张照片,内容全靠编吗? 她不太相信,网友怎么可能被这样模棱两可的照片骗到,直到点开评论区,她才大开眼界。 【啧啧啧,就单说这几辆车,小姑娘身家上亿了吧?(狗头)】 【我真的是服了,翻译界都能塌房,因为正在备考ti,天天翻阅她分享的翻译资料,都是良心干货,但是现在真的是yue了,人品劝退。】 【可是……这几张照片除了证明舒心有钱以外,并不能证明她傍大款啊?】 【别太天真了,真正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会出来做翻译?搞不好这个工作室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就是,光照片上我就能看到三个男人了,这还不是傍大款?你还真别说,虽然看不到脸,但直觉应该每一个长得都不错,有手段。】 …… 舒心往下翻看了几条,除了很少一部分理智的人对此提出怀疑之外,大部分人都是红口白牙就敢往她身上贴标签。 极尽难堪的话语就这么摊开摆在了她面前。 生气是有,但还不至于影响她的情绪,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诋毁,她没做过,所以不在乎。 只是在看到有些评论上升到问候她家人时,她才觉得忍不了。 舒心把手机扔进沙发里,决定暂且屏蔽外界的言论,她没必要在网上做什么自证清白的事,安心等候江然的处理就好。 她起身,往楼上的乐器活动室走去。 江然中午回来,没在家里看到舒心,打她电话,手机铃声在二楼响起,他一路循着铃声上来,手机倒是找到了,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他在家里喊了几声,依然没能得到回应。 心头慌了一下,江然把她的手机抓在手里,担心她在家是不是看手机受网上那些言论影响,不知躲到哪里伤心去了。 他懊悔不迭,今天他就不该去公司应该在家陪她的。 抬腿往前走的脚步都变得慌乱起来,他茫然地望着窗外,发现没了手机,他竟然都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方式能找到她。 第134章 单纯的怕狗,跟大小无关 盯着窗外看了几秒,江然将目光从窗户上收回。 余光从躺椅旁的小茶几上飞速瞟过,几面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玉米汁,他走过去拿起,杯面还有余温。 他愣了下,理智逐渐回归,阔步往三楼走。 江然先是打开最靠近楼梯的影音室的门,没人。 他又往里走了几步,脚步停留在音乐室门口。 即便室内做了很好的隔音,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不免会有几缕乐声从门缝里流泄出来。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承受着那股无法言喻的厚重情绪骤然涌上胸腔,填满了他方才险些空了的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嘴角无声勾起。 真是关心则乱啊。 等乐声停下,江然推开面前的门。 舒心正把手里的小提琴放下,听见开门声,抬头去看,江然就这么静静地在门外望着她,一双黝黑的眸蓄着无限柔情,缠绵眷念。 舒心想起,江然看她时,好似总是这般深情,眼里缱绻的情丝就像一张深网将她兜在其中,令她无法逃离。 可是为什么会有眷念?明明他们早上才刚分别啊。 眷念:想念,思念。 舒心自恋地想,该不会是半日不见他就开始想她了吧? 她一惊,随即闭了闭眼,将这荒诞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她恢复镇定,诧异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在舒心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时,江然已经迫不及待上前,抬起手臂将她压进了怀里。 舒心自然地迎接了他的拥抱,见他长久未言语,奇怪地问:“怎么了?” 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气息,江然微微一笑,松开她,揽着她的肩膀往屋外带,“没事,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他平时也会抽空回来为她做午餐,舒心没想太多,“都可以,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下楼梯时,江然时刻留意着她脚下,走到平台处才侧头看她,“刚刚路过蛋糕店,给你打包了一个小蛋糕,想不想吃?” 舒心一开始眼睛亮亮的,后来那亮度又熄了下去,她说:“想,但是要吃午饭了。” 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江然会心一笑,揽着她一路走到一楼,“没事,吃完饭再吃。” 舒心被他推到餐桌前坐下,两只手往桌上一支,下巴就靠了上去,“那哪还吃得下啊?” 江然提起桌上的蛋糕,打开冰箱放了进去,回头对她说:“我放冰箱里了,晚点你什么时候想吃再吃。” 舒心欣然点头。 在进厨房前,江然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递给她。 舒心练琴练得忘了上午生气扔手机的事,看到手机在他手里还觉得奇怪,“怎么在你那?” 江然挽起衣袖,一边洗着手一边说:“你落在二楼沙发上了。” 关于上午的记忆逐步回笼,舒心心虚地瞄了他一眼。 江然好笑问她:“是不是看微博了?” 他说了不让她看的,舒心记得,连忙拿起手比划了一下,“就看了一点点。” 她还以为江然会说她,她也做好了被说的准备,结果他什么也没说,进厨房做饭去了。 吃过午餐,两人躺在影音室里看电影。 影片放到一半,舒心起身推了推身边的人,“我就说吧,这部电影那么长,我们来不及看完的,你看时间快到了,你该回公司了。” 江然瞥一眼她举起的手机,屏幕上时间已经快临近两点。 他搂着她重新靠回到靠枕上,懒懒地说:“下午不去了。” 舒心一脸惊异,“老板带头翘班啊?” 江然摆正她的头,让她的视线直视幕布,语气轻松地说:“下午没有事,可去可不去。” 他说什么,舒心总是信的。 电影一直放到字幕滚动,两人才从影音室里出来。 但下楼时,舒心推着他的身子一路把他推进了二楼书房,按着他在书桌前坐下,指了指他裤子口袋说:“我听见你的手机好像快被打爆了。” 江然清咳一声,想说些什么,舒心从他身后的书架里抽了本书,阻止了他的话头。 她道:“你忙你的,我找个地方窝着看书去了。” 说完就扭身出了书房。 江然无奈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舒心就在外面的小厅里坐着,书房里的动静还是能听到些,听他接电话的口气分明就很忙,还对她说没事。 她知道,他就是想在家陪她罢了。 舒心其实特别想跟他说,她没他想的这么弱,尤其是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谩骂,她压根就不在乎,他们是伤不到她的。 但江然的好意,又令她觉得格外暖心,或许他是希望她能适当地接受他的让步的吧。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在夜晚睡觉时抱着他抱得更紧了些。 第二天一早,江然要去公司上班,舒心嘱咐他中午不用特意为她回来,回来奔波也很累人的。 并表示上周陈妈来打扫时把冰箱都填满了,她一个人在家完全没有问题。 江然虽不放心,但还是尊重她的意见。 谁知,他前脚刚走,后脚房时就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舒心打开大门,原地向后退撤一丈远。 房时瞪着眼睛傻愣住,“你这是什么反应?” 舒心躲在玄关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脚边的一小只说:“那、那是什么?” “约克夏啊。”房时抱起它走了进来,将它捧到舒心面前晃了晃,一脸慈爱地问她:“可爱吧?” 看到他靠近,舒心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她作防御状,隔空对着那只狗狗点了点,“你说话就说话,不要让它靠近我。” “为什么?”房时没有想到她是在害怕。 直到他上前一步舒心就往后退一步,才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问:“你认真的吗?这么小的狗你也怕?” 舒心已经退到了沙发后面,她强撑着回答:“我只是单纯的怕狗,跟大小无关。” “啊……那怎么办?” 这是房时没有预想到的。 他接下来几天要出差,上次出差时狗狗被他寄养在了宠物店里,回来接的时候总感觉狗被寄养得呆了,这次他就不太放心去寄养了。 就想着让江然帮他看顾几天,结果舒心居然怕狗。 第135章 喜欢我们也可以养 “什么……怎么办?”舒心依然离他一丈远,戒备地看着他的动作,生怕他松开牵引绳。 “我想……把狗……放在你们家……寄养几天。”房时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舒心瞪圆了眼睛,连连摆手,语速飞快地说:“抱歉,这个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那就今天照看一天可以吗?”房时面带为难地问。 他也知道这个请求听起来挺过分的。 可是他说好一会儿要陪他爸去见个人,听起来还挺重要的,他总不能带着狗过去吧? 那他家老头可能不止会停掉他的卡,怕不是会打死他? 舒心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在看到他那犯愁的表情时,犹豫地问:“你今天有事啊?” 房时点点头,“嗯,推不掉的事。” 舒心站在原地扣着手,视线从他脚边的小小只上掠过,那小小只头上扎着小啾啾,也正摇头晃脑地打量着她,看起来还挺乖巧的。 她踌躇了好久,手攥着拳,带着视死如归的口气说:“那就放一天吧,只能一天啊。” 听她松口,房时连忙双手合十,郑重地朝她说:“万分感谢!” 能帮忙把这紧急的一天照看过去也好,至于接下来出差的那几天他再想其他办法好了。 舒心看着他把小狗的牵引绳系在桌腿上,又来来回回从车上搬了许多东西下来。 狗窝、狗粮、小零食、尿垫等等,房时把每样东西的用处一一解说给她听。 虽然怕狗,但既然答应别人要帮忙照顾,她还是听得很认真,生怕会有错漏。 那边时间紧张,交代完,房时就准备离开,舒心囧囧地说了一句:“你还没说它叫什么呢。” 房时也才想起来,“哦哦,它叫乔乔。”说完,就着急地离开了。 舒心看着门在面前关上,重复了一声:“乔乔?” 一回身,就见乖巧坐在桌子边的狗狗立马在原地转了两圈,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 只不过因为在陌生环境不适应,乔乔抬头看舒心的眼神怯怯的,滴溜溜的大眼珠子时不时地往门外看。 那是房时刚才离开的方向。 舒心抿了下唇,与它隔着些距离,半蹲下身小声地向它解释说:“你的主人现在有事要忙,所以带你来我家玩,等他忙完很快就会来接你啦。” 乔乔歪着脑袋,好似在认真听她说话,又好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愉快地往前蹦了两步。 模样是可爱的,可是舒心还是无法迈过心理这道关,看它蹦上两步,她忍不住就往后退上两步,她隔空抬手示意道:“乖。” 乔乔很聪明,这么来回几次,大概是察觉到舒心害怕它,它便在原地坐着,不再靠近。 舒心陪她隔空玩了一会儿,就去书房忙工作去了。 中午下来做午餐,乔乔正躺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看到她下来,立马欢快地从小窝里跑出来。 但因有牵引绳牵制,它再高兴也只能在以绳子为半径的一个圆圈里蹦跶。 舒心拧了拧眉,心中不忍,想了想,矮下身与它约法三章:“我可以把你放开,但是你要跟我保持距离知道吗?” 乔乔又歪了下脑袋,做出聆听状,看向她的大眼睛里是清澈的水光。 舒心叹了口气,也没管它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屏着呼吸伸手过去。 手在碰到它牵引绳的锁扣时,乔乔不懂她在做什么,还以为她是要跟自己亲近,连忙把小脑袋凑了上去,舒心的手直接摸在了它毛茸茸的头上。 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舒心倏地把手收了回来,又跟着往后退了两步,假装严肃地对它说:“不是说好要保持距离的吗?你这样我可不敢给你松开。” 乔乔眨巴了下眼睛,见她刚才摸了它的头,就觉得她是想和它亲近,翻了个身,把肚皮敞露了出来,好像在说:快来摸我。 舒心愣了下,被它四脚朝天的样子逗笑。 它的小爪子还在朝上蹬着,眼睛却一溜不溜地望着她,看她笑了,又把身子翻转了回来,小脑袋跟着蹭了过来。 虽然过程艰难,但舒心最终还是将它的牵引绳松开了。 一失去牵制,乔乔立刻围着客厅小跑了一圈,像在熟悉环境似的。 舒心没管它,由着它在偌大的客厅里闹腾,闹得累了它自己会回窝里睡觉,要不就是在地毯上咬着自己的小玩具玩,只要不是来闹她就行。 而且乔乔很听话,除了房时一开始铺好的尿垫,其他地方一概不乱尿。 为了让它不觉得孤单,舒心还把工作带到了客厅来做,一人一狗就这么和谐地相处了一天。 下午舒心忙完工作,躺在沙发上看书,看得正入迷的,忘记了时间,直到玄关处的门锁声响起,才意识到都到江然下班时间了。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乔乔,一听门口有动静,它还以为是房时来接它了,迅速转身往大门方向冲去。 江然一进门,就见一道残影飞扑而来,紧接着又在他跟前紧急刹住了脚。 他顿住脚步,惊讶于家里怎么凭空冒出一只狗来,等小狗在他脚边围着转了几圈,他才觉察出几分眼熟来。 江然走进客厅,对着站在沙发前的舒心问:“这不是房时的狗吗,怎么在我们这?” 随着他的靠近,乔乔也跟着小跑了过来,舒心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嗯,他说让我帮他照顾一天,晚点他就会来带走。” 江然松了松领带,低头和这只金色长毛的小狗对视上,不知想了什么,抬头问:“你喜欢小狗?” 舒心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连忙摇头,“不喜欢。” 江然想着她经常一个人在家,有一只狗陪着解闷倒也不错。 听她说不喜欢,以为她是担心在家养狗他会觉得为难,为了表示他的支持,他很有耐心地抱起地上的乔乔捧到她面前,说:“喜欢我们也可以养。” 看着猛然凑到眼前的小脑袋,舒心吓得直接跳上了沙发,整个后背紧紧贴在靠背上,表情是难以作假的惊惧。 第136章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江然收回手,把乔乔轻轻放回地上,用自己的身体将小狗与她隔绝开,惊讶问:“你怕狗?” 舒心露出一个牵强的笑,缓慢地点了下头。 “那你还帮他照顾?”江然急忙抱起乔乔,找到它的牵引绳,将它拴好。 舒心看他把乔乔又拴了起来,连忙跟上前来说:“其实也没那么怕。” 江然回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就她刚才那个夸张的反应,说不怕,看他信吗。 舒心尴尬笑笑,“我就是看它一直被拴着怪可怜的。” 江然捋了一下衣袖看了眼时间,“房时应该就快来接它了,放心吧。” 谁知,一直到他们吃完晚餐,房时都没有出现。 江然看着正拿着小零食逗乔乔的舒心,一副又怕又想和它玩的样子,他摇摇头给不靠谱的房时拨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嘟声响了好几声才被人接起。 房时的声音一听就是喝过酒了,听着有点飘:“怎么了江二?” 江然蹙着眉,“过来把你的狗接走。” 房时回头看了一眼正觥筹交错的包厢,又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无奈说:“我这还要一会儿呢,八点,八点前我来接它。” “尽量快点。”江然落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舒心看他打完电话,把手里的小零食放在了乔乔面前,起身走到他身边问:“怎么说?” 江然摇摇头,“他说晚点过来。” 舒心知晓了,扭头看向乔乔,它正捧着她刚刚给的小零食,趴在地上啃得欢呢。 她笑了笑,望了眼户外的天色,提议说:“要不我们带它去遛遛吧?” 江然惊异看她,“不害怕了?” 舒心咧着嘴,面上仍有些害怕,但眼里却是跃跃欲试的神情,“还是怕的,就是总是看别人家遛狗,也想感受一下是什么感觉。” 听到她的理由,江然失笑,同意说:“好。” 他没让她插手,主动牵过乔乔的牵引绳,带着出了门。 屋外空气不错,临近九月,偶尔也会有几天不那么热的日子,像现在这样的温度,出门散步就正正好。 乔乔看起来很喜欢出门散步,走在路上不时地这儿嗅嗅,那儿闻闻,闻得够了又回到他们脚边,慢悠悠地跟随着他们的步调走着。 江然担心舒心害怕,手中的绳子一直往他那边牵,即便乔乔走到脚边,也是走在靠着他的那边,不敢让它贴近舒心。 他们沿着小区的步道转了一大圈。 不得不说乔乔的精力好,舒心平时缺乏运动,走到大半圈的时候就已经有点累了,它快走回家时还精神十足地在前头撒欢跑,还好江然腿长,步子迈得大些也就跟上了。 就是苦了舒心了,一路小跑着跟着回了家。 她到家还没喘上两口气,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原本打算窝进小窝里躺着休息的乔乔一下子精神起来,四只小短腿跟踩着风火轮似的一溜烟跑到了门口。 江然还没走过去开门,它就迫不及待地拿爪子在门上扒拉起来。 房时在门外小声地哄着它说话:“好了好了,乖乖乖,不许扒门,爸爸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原本还只是试探的乔乔,在听到房时的声音后,它的小爪子扒得比刚才还激烈起来。 江然上前替它把门打开,乔乔立刻冲出去扒拉住了房时的腿,小脑袋不停地在他腿边蹭着,别提有多开心了。 跟上来的舒心在看到它这副不值钱的样子时,忍不住笑了。 房时朝她道了谢,分几趟搬走了乔乔的用具。 明明才养了乔乔一天,可等舒心回头看着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家时,竟也会生出一种空荡荡的错觉。 江然注意到她神色间细微的变化,搂着她进了屋子,“舍不得了?” 舒心跟着他往楼上走,实话实说:“有一点。” 江然侧头,望着她精致的侧颜,说:“那要不我们自己也养一只?” 舒心脚步一顿,眨眨眼,不舍归不舍,怕也是真的怕,她抬腿跟上他的步伐,“那还是算了。” 江然忍不住笑。 遛狗消耗体力,走进卧室看到床,舒心便觉昏昏欲睡,她抱着一套睡衣钻进浴室,打定主意洗完澡出来就睡。 可是大概热水有洗去疲惫的作用,等她洗完澡窝进被窝里躺着,她好像又精神了起来。 在江然进去洗澡的功夫,舒心拿起手机翻了翻今天给乔乔拍的一些照片。 不知是不是房时平时也经常给它拍照的关系,乔乔很有镜头感,每次她一举起手机,它就昂着小头正对着镜头看,十分可爱。 她嘴角含着笑,划着照片一张张往后翻,看得正有趣的,梁书的信息就急火火地进来了。 梁书:【这个沈欢真的是够了,她这是一击不成又来一击啊,明明都被打脸了,怎么还敢在网上乱说!】 今天被乔乔分去了心思,舒心想起她居然一天都没上过微博,也不知道现在网上的风向变成什么样了。 不过听梁书口气,像是沈欢的凭空捏造被戳破,气急败坏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微博看,而是问道:【她乱说什么了?】 梁书的无语她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她居然说你考研究生的时候抢人导师。】 舒心因为太过震惊连发了三个问号过去:【???】 这件事实在可笑,比沈欢捏造她傍大款还可笑,她留了一句:【我去看看。】然后登上了微博。 舒心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沈欢的微博,便还是从那条微博的评论区里点进去,她果然又发了一条新的微博,不过这次这条文字更长。 sgjslhfh:【舒心的白日梦不管你让人用什么手段威胁打压我,我都不会屈服的,你嫁了个有钱的老公难道不叫傍大款吗? 你得到的已经够多的了,当初为什么还要抢走导师手上的最后一个名额,导致一个女生被强制退学,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舒心看得一脸懵,这又是编的什么小故事啊? 她当初考研拟录取后,都没来得及主动联系导师,翁老师就主动联系上了她,那可是翁越溪欸,权威级别的人物。 翁越溪主动联系她,她还会犹豫吗? 直接收拾包袱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第137章 有你老公我给你兜底 舒心以为沈欢这种漏洞百出的话会被人一眼看穿,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站在她那边抨击自己。 【天呐!考上研究生被强制退学也太凄惨了吧。】 【之前竟然还有人说舒心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结果人家是费尽心思嫁土豪的拜金女,也太好笑了吧。】 【难道只有我同情博主不过是爆料了几句大实话,就被拜金女又老又丑的老公欺压针对吗?】 …… 舒心愕然,这些躲在屏幕后张口就胡说八道的都是些什么人? 怎么可以这么随随便便就对一个陌生人胡乱指摘? 又老又丑? 她看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男人。 黑色的缎面睡袍,敞开的衣领下匀称的肌理,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还有那双如雾般迷邃的眼眸,几相结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舒心深陷其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江然弯腰靠近她,拿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没……没事……”舒心结巴地重新拿起手机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江然在她身边躺下,拿着平板处理着工作。 舒心气得要命,之前这些人说她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问候到江然头上,她就十分不爽。 但是她又做不到像网上这些人这样肆意谩骂,有气没处发的她,只能选择和梁书吐槽几句。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将信息发送进去,郑知辞的信息倒是先进来了。 郑知辞:【你看那些骂你的评论可别太生气了,不然就达成她的目的了,她还给自己营造什么坚强不屈的人设,其实就是为了博同情。】 舒心深以为然,毕竟网上还是有很多人站在她那边,可见是博得同情票了。 郑知辞又分析了一下:【她说的那个女生应该不是她自己,毕竟真正考过研的人不会没有这种常识,我估计应该是她亲近的人,还有可能……有些事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舒心想起辞退沈欢那日,她冲动下确实是想说些什么的,当时舒心不想再跟她有所周旋,就打断了她的话。 现在想来,她当时要说的事可能就是这件事了。 郑知辞的分析很有道理,从沈欢的口吻来看,舒心也更倾向于她像在说别人的事。 只是可惜…… 舒心:【出言诽谤的人总是她。】 不管是知情也好,被蒙在鼓里也好,都不能作为她去主动伤害别人的借口。 郑知辞:【不过我这两天也一直在关注网上的动静,方向已经开始利好了,我放心多了。】 舒心疑惑:【好了吗?我看网上还是骂我的居多欸。】 郑知辞笑了笑,给她发了一张评论区截图。 舒心点开图片。 【我想说,你们有没有常识啊,就算心仪的导师选不上,开学后学校也是会分配导师的,至于到退学的底部吗?】 【跟风的我估计都没上过研究生。】 【什么一个女生,一个女生该不会是她自己吧?搞不好是她当初根本就没考上研究生,在这自编自演呢。】 舒心刚才随便看了两条前排评论就气得退出了微博,没往下翻,原来底下还是有清醒的人的。 她就说嘛,这么容易戳穿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郑知辞:【所以你之前不自己出面是对的,专业的事就该让专业的人去做。对了,你老公这个律师哪里找的啊?很会玩网络舆论啊,下次我要是有需要的话介绍给我。】 舒心奇怪,郑知辞怎么会突然提出让她介绍律师这种事? 难道…… 她不放心地问:【知辞姐不会也碰到过这种事吧?】 隔了好久,郑知辞的信息才发过来:【比这恶心多了,我那还是同行,后来打了很久的官司才解决,不提了,想起来就糟心。】 郑知辞:【反正你让她蹦跶吧,蹦跶不了几天了,她现在这样煽动舆论,有的苦头吃的。】 知辞姐居然还和她有同样的遭遇,舒心心有戚戚,看来这网络上的事比她想的要复杂得多了,她回完信息,表情凝重地收起手机。 看她收了手机,江然也立刻放下平板靠了过来,手指在她脸上刮了刮,“怎么了?刚才看你就一直一脸严肃的。” 舒心没打算和他说网上的事,而且律师是他请的,估计网络上有什么动静,他比她还清楚。 她摇摇头,“没事,明天突然想去上班了。” 在上班这件事上舒心很少有这么积极的时候,江然奇异道:“怎么了?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那倒没有,就是这周只去了一天,光让书书一个人在那忙,有种负罪感。” 这是真的。 明明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从来都不会有这种感觉,但现在就有了。 可能是最近碰到的许多人和事,对她有所触动吧。 江然环着她的肩,柔和笑说:“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休息,跟随本心就好,不用有太多负担,反正一切都有你老公我给你兜底。” 陡然听到他这样自称,舒心感到很惊奇。 虽然从梁书她们嘴里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但她却很少听他自己提起这个称呼。 她转头看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江然手指压在她肩膀上,指腹的温度摩挲而来,只听他哼笑着说:“我这样的大款你不好好利用一下,才是让网上那些人心思得逞了。” 舒心小嘴微张,明明是不好的言论,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还很自豪似的。 不过还好,他心理素质向来强大,网上这些话肯定是影响不了他什么的,她还比较放心。 她瞟他一眼,故意拖长音调问:“那……要怎么用啊?” 江然瞥见她眸中的一丝坏笑,嘴边顿时勾起笑意,眼底的暗光也随之沉积下来,翻身俯视着她,“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窥见他眼中的黯沉,舒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她抬手推了推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是表面的意思这么简单。 江然将她推拒的手一把捏起向上抬,俯身,唇瓣擦过她的脸颊落到她耳边,他轻声问:“走了吗?” 那声音不像询问,更像是一种诱惑。 第138章 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舒心的脸顿时爆红。 就像一只熟透的苹果正等着人来采摘。 她抿着唇把脸侧向一边,这个问题实在太坏,她要是说没走,不是摆明了骗人,她要是说走了,就好像在间接求……欢…… 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亲密接触,可在这事上,舒心还是做不到像江然这样直白,一提起她就觉得羞人得很。 “嗯?” 见听不到她的回应,江然又低低问了声。 用那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呢,直接将舒心的整个耳廓都刺激得红了起来。 她被他缠绕得无法,一番挣扎后,只能点下头来。 江然面上染上得逞的笑,大掌落在她真丝睡衣的锁扣上,舒心刚觉得身前一凉,他灼热的指腹就紧随着贴了上来,烫得她起了一阵颤栗。 他低笑的声音沾染着绵热的气息钻进她耳朵,“心心乖。” 许是这一回隔的时间久了,舒心能明显感受到他隐忍克制下的紧绷,她抬手紧抓的臂膀上都是汗涔涔的粘腻。 绵密落下的吻吻得她几乎承受不住,四肢虚软得厉害,连抓住他手臂的力气都快使不上,几次从上滑落。 那只浓紫的手镯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断在她小臂间来回滚动,玉白与艳紫交相辉映,带来视觉上的极大刺激。 江然的眸光都深了几分。 克制后随之而来解放的压抑才更叫人心惊,舒心只觉眼前是一道接一道闪过的白光,起伏间连他的面容都失了真。 她就像一艘在长潭深处航行的帆船,被海浪来回拍打,船到急流处,风浪随之掀来,帆船时沉时浮,她就在窒息的边缘来回游荡。 直至风浪平息,化险为夷。 舒心把脸埋进他颈间,大口地喘着气,身上潮热,粘湿的汗水惹人不适,可巨大的空虚感使得她不舍得放开紧拥着他的手。 江然替她撩开粘在耳鬓的发丝,手掌箍在她腰间,酥麻的吻从她的眉心一路下滑至心脏,给足她事后的温存。 舒心是撑着困意洗完澡的,江然为她吹头发的时候,她的头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不断向下点,最后是怎么上床睡觉的,她就不记得了。 早晨她被闹钟叫醒,醒来时,卧室里只有她。 她睁着眼睛盯着上方的射灯灯孔看了许久才恍恍回神。 昨夜,太疯狂了,虽然只有一次,可是持久得让她心颤。 她把手伸向一旁,被子里还是温热的,可见江然也才刚起不久。 舒心闭了闭眼,撑着身子起来,既然决定了今天要去工作室,她就没给自己理由躲懒,起床、洗漱、换衣服,一气呵成。 走到楼下,江然正把早餐端出厨房。 屋内的光线很好,东升的日影带着明亮的光洒满窗前,站在光影深处的男人穿着合身的白衬衫,笔挺的黑西裤,身前还罩着一件灰蓝色的围裙。 可能是看习惯了,舒心竟一点不觉违和,反而觉得异常和谐。 他抬头对她招手,声音清朗:“过来吃早餐。” 舒心微笑着上前,坐下前先在餐桌上扫视了一圈,娇笑着问:“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呀?” 江然夹了一只已经去壳的白灼虾到她碗里,笑着说:“给你补补。” 胡闹了一晚上,睡得就格外沉,气色看起来反而好,舒心的脸蛋粉扑扑的。 她埋头先喝了一口燕麦奶,他说是补倒也没说错。 明明每次都是他出的体力比较多,结果最后浑身无力的人却总是她,体力上的差距她很早就已经认清了。 所以江然提出送她去工作室,她也没拒绝,不用自己开车正好,她在路上还能抽出时间养养精神。 路上,江然看了一眼在位置上闭目养神的舒心,斟酌了一下,开口说:“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舒心正在神游,听到他说的话一惊,赶紧睁开眼睛,她讶然:“什么时候?” 江然不舍可也没办法,“明天走。”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上个周末陪完她就准备出国了。 结果先是碰上她生理期,担心她身体不舒服没人照顾,后又碰上网上闹事,他就更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不管了,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但因之前他没和她提起过这件事,对舒心来说就有些猝不及防,“这么突然?” 江然解释:“实验室和米国那边一直有合作,我定期都会过去,这两天又刚好有新突破,所以得去一趟。” 舒心表示理解,只问:“去多久?” “最快三天,最迟一周。” 这真的已经是他历来去的最短时间了,是在他简化压缩过很多流程以后计算出来的时间,他也想尽快赶回来,舍不得留她一个人在家。 自从在一起后,他们几乎就没分开过,舒心对这个时间没什么概念,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长。 她笑着说:“那晚上回去我帮你收拾行李。” “好啊。” 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前,舒心打开车门下了车,在准备关门时又探头进去说了一句:“下班见,晚上请你吃饭。” 江然挑眉,含笑应下。 舒心刚关好车门转身就被梁书拐了个正着,对于这个时间点能在工作室遇到来上班的舒心,梁书显得特别稀罕。 她上前挽住舒心的手臂,玩笑说:“领导抽空来视察啦?” 舒心被她主导着往前走,顺着她的话就接道:“对啊,最近工作做得怎么样?” 梁书抬起下巴冲着办公区一片祥和的气氛直示意,“回禀领导,一切顺利。” 舒心憋着笑,从善如流,“不错不错。” 一上台阶,梁书就没了正形,她拉着舒心的手来回打量那张粉白的小脸,揶揄说:“哎哟,领导这气色,一看就是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舒心现在根本就听不得这些话,一听脑子里全是迷乱的画面,她拍开梁书的手,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胡说八道什么呢?” “哟,我说什么了呀?”梁书一脸懵,反应过来后才嬉笑着追上来,眯着眼看她。 “我的意思是你这几天在家休息得好,你以为我说什么啊?你这小脑袋瓜里都不正经了吧,完蛋了,看来我们仨里曾经最单纯的舒心是一去不复返了。” 第139章 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舒心眼神乱飘,羞得不行,先一步替梁书打开她的办公室,将人推了进去,“上班了,瞎胡闹什么。”说完就顺手关上了门。 还好梁书见她是真的难为情,没追出来。 舒心回办公室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得以投入工作。 只是办公还不到一个小时,梁书就“嘭”的一声推开了她的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心心,快看微博!” 上一次她这么激动就是来通知她看微博的黑料,这一次…… 不会又有什么不好的新爆料吧? 刺激的次数多了,人都疲了,舒心牵了下嘴角,抬头说:“又怎么了?” 梁书急匆匆地挤到她身边,把手机怼到她面前,激动地说:“快看,申外官博下场替你撑腰了,还有你的导师,天呐,真是打了沈欢好大一脸。” “什么?”舒心听得一头雾水,伸手接过她的手机。 屏幕上那个熟悉的校标下跟了一长段话。 申城外国语大学:【舒心同学确系我校学生,是17届以初试复试成绩双第一考入我校的研究生。 据翁越溪教授所言,当初是翁教授主动邀请舒心同学进自己的研究团队,不存在抢夺他人名额事件。 且我校每个专业每年招收多少人都是有明确的招生计划的,绝不可能出现录取后被退学的现象,请各位不信谣不传谣,感谢。(图片+1)】 文字下附了一张17届招生计划的照片。 舒心直接懵住,没想到她的事居然直接惊动了申外,影响有这么大吗? 梁书这边还没说完,她拿回手机,退回收藏界面,又往下拉了几条,递到舒心面前。 “不仅如此,还有好多你的校友也相继站出来支持你,这一仗可以说是压倒性胜利了。我有预感,我们工作室要出名了。” 舒心看着她的手机界面,伸出手指往下翻了翻。 还真是,这里面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都纷纷涌出来力挺她。 舆论风向在一夕之间就发生了逆转,这也太夸张了。 舒心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我……其实我……也就是个挺普通的学生啊,对学校也没做什么大贡献,官博不至于下场的啊。”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梁书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她也没想到,沈欢这一闹,倒是把工作室的名气给闹大了。 她收起手机,脑洞大开地说:“会不会是你老公干的?” 江然? 关江然什么事? 舒心想不明白。 见她懵懂,梁书点她:“你想啊,你老公那么有钱,会不会是他承诺给你们学校捐一栋楼什么的,所以他们投桃报李,出面替你正名?” “啊?” 舒心傻眼了,她想过很多种原因,但都是遵循正常思路的靠谱原因,梁书所说的是她绝对想不出来的,也太无厘头了吧。 梁书还沉浸在幻想里,狠狠点头,自我认同道:“肯定是,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舒心无语,很小声地说:“你想多了……” 梁书没理会她的否认,自顾自地完善脑海里的情节,好一会儿才说:“你一会儿要不要转发一下官博的内容啊,我觉得这个时机发条微博挺好的。” 这话倒是与舒心所想不谋而合,她立马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忙完这边的事,梁书也准备回办公室工作去了,拉开办公室门,她又回身提醒了她一句:“还有,别忘了感谢一下你老公。” 舒心送了她一个沉默的眼神,低头编辑起最新需要发送的微博内容。 除了转发感谢申外和校友的支持外,她还编辑了一长段的自白,讲述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想法,以及对此次事件的一个真实反馈。 编辑好后,她把微博发送了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退出微博,阅读量就肉眼可见地噌噌往上涨,此次事件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而且很快,连同郑知辞这一帮翻译界的大神们也都出面转发表示支持她。 郑知辞在网上发完长篇小作文后,更是当场私下给她发了条微信表示庆贺。 郑知辞:【这下可算是告一段落了,你是不知道,虽然我嘴上说让你不要自己出面,其实我手痒得要死,早就想当众支持你了,今天看你发微博,我马上就发动大家转发了,痛快!】 舒心咽了咽口水,总感觉微信里的郑知辞和她当面见到的郑知辞像两个人。 现实里的郑知辞端方知性,落落大方,微信里的郑知辞虽然像个暴躁美人,却更有血有肉一些。 不过,不管哪一个性格才是真实的郑知辞,舒心都很喜欢她。 舒心:【万分感谢,也要麻烦知辞姐帮我谢谢大家。】 郑知辞:【不用客气啦,最好的话你来燕城请大家吃饭呗,我手上正好有个航天研究院的同传项目下个月要去,要不要一起?】 说实话,舒心可心动了。 研究院欸,还是造大飞机的那种。 不过可惜了,她现在还真走不开。 舒心:【最近恐怕不行,工作室这段时间都在对接一个沧海的项目,我的合伙人可能要经常往来沧海出差,我走不开,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去燕城请大家吃顿好的。】 她忙,郑知辞也就不强求,依然愉快地说:【好啊好啊,等你来。】 回完郑知辞的信息,舒心退回微信主界面,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江然简洁的头像上。 她点开他的对话框,忍不住想起梁书的话来,虽然那些离谱的猜测她是不相信的,但这件事他也确实帮了她很多,她觉得应该对他说点什么才对。 感谢的话编辑了一道又一道,最后都被她一一删除,总觉得文字的表达太过苍白,无法将她的谢意真正表达出来。 她正准备退出微信选择给他打电话时,对面先弹出了信息。 江然:【什么事?】 舒心:【?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江然:【正在输入弹了很多次,却一条信息都没发送过来,事情很为难?】 原来是这样,舒心恍然。 可是想想不对啊,除非他上班的时候手机界面一直放的是她的聊天框,不然怎么正好能看到‘正在输入’? 第140章 我老婆就是最好的 要不就是江然也正好有事找她。 意识到这一点,她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坐立难安地动了动身子,最终还是坐不住,起身走到了窗边。 舒心回了一句:【方便电话吗?】 江然没有回信息,因为电话很快就进来了。 舒心连忙接起:“喂。” “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江然面庞的线条立刻柔和了下来,看得一旁的陆泽茗直牙酸。 “我……”舒心还没有措好辞,就先问:“你看微博了吗?” 果然是因为微博的事,江然已经料准,他笑了笑,“嗯,看了,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舒心嘀咕了一句:“我本来也没那么担心。” 听她小声咕哝,江然低低地笑出声,是不担心,但也挺恼火的。 看到他笑,认识这么多年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太多情绪的陆泽茗惊掉了下巴,这是结婚还是夺舍啊? 江然警告地看他一眼,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 舒心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情形,她斟酌后,还是选择直接问他:“这个事情和你有关系吗?就是学校突然出面帮我,是你帮的忙吗?” 小姑娘还挺敏感,江然尽量把话说得简单:“不算吧,考研录取后被逼退学这种事,对他们学校的名誉也有影响,我只是告知他们一下解决方案罢了。” 话他虽然说得简单,但舒心毕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里头的弯弯绕绕她想一想就觉得不简单。 之前他已经帮忙请律师了,现在又请申外替她正名,这都还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还不知道做了多少事,她心里过意不去,“应该很麻烦吧?” 江然知道他家小姑娘肯定多想了,他笑着说:“一个电话的事,而且随随便便就被一个陌生人说我又老又丑,我看着心里也不痛快。” 明知他说这话是想让她少一些心理负担,可她还是听不得别人诋毁他,急忙夸他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你才不丑,在我心里,你最帅!” 江然这样的长相要是能说丑,这个世界上也没长得好看的人了。 江然笑意上脸,连带着眉梢都飞扬起来,他弯着唇说:“原来我在心心眼里评价这么高。” 那句话舒心就是下意识地出了口,说完才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她连忙转移话题:“你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早上正好说好要请他吃饭,这顿饭就当是表达她的谢意了。 江然停顿数秒,他想说,她。 但碍于旁边还有个很没有眼力见不知回避的人,他便收敛了,“心心做主就好。” 舒心扣了下窗台上自窗户上剥落的漆,“嗯,好吧,那我好好想想,那就先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们晚上见。” 电话挂断,江然看向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陆泽茗,“这次谢了,等我出差回来再请你吃饭。” 电话一结束,看他面上迅速恢复成一开始的神色,陆泽茗反倒习惯。 他背靠沙发,懒洋洋地说:“客气了,我爸这两天也说起过这事呢,也算一举两得吧。” 陆泽茗的父亲便是申城外国语大学的校长。 正事说完,他抱起手,开始接收八卦:“你还真结婚啦,要不是老卫跟我说,我还不信呢,看你这样子,走心啦?” 江然把手机放到桌面,挑眉说:“卫远岑?你还拐了趟燕城?” 陆泽茗苦哈哈地说:“对啊,我爸这次把我从米国叫回来,估计是在学校给我谋了份什么差事,我还不赶紧趁此机会四处拜访一下,不然再想出去就难咯。” 他反应过来被打岔,赶紧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还没说你呢,这小姑娘谁啊,你那态度,跟心尖宝贝似的。” 江然垂下眼,神情温柔地摸了摸手机一角,语气平常:“嗯,本来就是宝贝。”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说情话,陆泽茗表情一言难尽。 没想到江然也会有这样动情的一面,之前看他冷情冷性的,脑子里不是学习就是工作,喜欢他的人倒是不少,条件好的也一大把,可他愣是一个看不上,眼睛也不知是被什么糊住了。 现在倒是好了,终于开了窍了,不然他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最后会被叶槿歆追到手呢。” “叶槿歆?”江然蹙眉,不懂陆泽茗为什么会把叶槿歆和他联系在一起,“什么意思?你认识她?” “我们不是校友吗?”陆泽茗摊开手,一脸匪夷所思,“不是,你怎么好像跟人家不熟的样子,她现在不是在你公司吗?” 江然凝眉,冷声说:“在,但不熟。” 留学时陆泽茗和他上的是同一所大学,这么说,叶槿歆就读的也是那所大学? 加上之前房时所说,叶槿歆和他读的高中也是同一所。 可是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拇指在食指关节上摩擦了下,直觉背后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怎么可能?”陆泽茗音调都变了,摆明了不信他说的话。 江然懒得解释与他无关的事,沉着脸,表明他的态度。 看他脸色,陆泽茗回神,也是,高傲如江然,肯定是不屑撒谎的。 他想想过去的事,突然觉得好笑,“真不熟啊?以前学校聚会她可替你赶走不少追求者,要说不是喜欢你她图啥?” “噢对,你不参加这些聚会。” 叶槿歆喜欢他? 江然拧着眉,心底滋生出一道不适的感觉。 但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演从前发生的事的话,好像很多事情突然就能理顺了,比如她做的那些边界感模糊的事。 难怪他会觉得不舒服。 陆泽茗看他在那思量,笑着问:“你这么迟钝,怎么发现你老婆喜欢你的啊?” 江然淡淡说:“是我追的她。” 江然向来优秀,他下意识地就会代入是别人追求他的情境,这一听,陆泽茗惊得合不上嘴,“天呐,真的假的啊?” 不等江然说话,他又道:“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老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得是仙女下凡吧,才能让你这棵万年铁树开了花。” 这不是江然第一次听见这个比喻了,凭什么他就是铁树? 他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语声带着隐隐的骄傲:“我老婆就是最好的。” 陆泽茗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他站起身,拍了拍不见褶痕的裤子,“行了行了,我怎么那么欠呢,去燕城被老卫塞了满嘴狗粮,现在又主动跑过来吃你的狗粮,这两天光狗粮我就吃了两大缸,体谅体谅单身人士好不好?” 江然见他要走,难得露出了一点好脸色,“人情,我记下了。” 陆泽茗背身摆了摆手,“行了,多大事。” “有需要说。” “okk。” 第141章 别碰我 舒心这边满心期待着下班,下午花了点时间看推荐,最后她订了一家在延清江边上的旋转餐厅。 大厦的最顶层。 看评论都说不仅视野好,有氛围,连菜品都很出色,她想,江然一定会满意。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梁书推门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看她鬼头鬼脑的样子,舒心好笑问她:“干嘛?想约我吃饭啊?” 梁书只开了一线门,侧着身子从门缝里钻进来,神秘兮兮地说:“你老公的车子在下面停了有五分钟了,你还不下去?” “啊?”舒心“噌”的一下起身,快步冲到窗边。 江然那辆标志性的带着b标的黑车果然已经停在了工作室大门斜对角的位置,她心中奇怪,既然到了,怎么不跟她说? 她突然想,不会以前每一次来接她,他其实都早到这么久吧? 她还以为他只是早到五到十分钟的样子。 舒心咬了咬唇,为难地看向梁书,“你看,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梁书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抱着手拿手肘顶了她一下,“行了,快去吧,做老板,不就是这点特权嘛。” 舒心嘿嘿笑着收拾起办公桌,等把桌面收拾干净,关闭电脑,拎着她的编织包带着梁书一起出了办公室,她拍拍她,说:“那我先走啦。” “去吧去吧。”梁书嫌弃地对她甩甩手。 舒心心情很好,一路带着笑地走出工作室,经过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姑娘还满脸八卦地问她是不是准备去约会。 她抬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给了她个k。 小姑娘立即接收到信号,连连点头表示她会保密的。 舒心唇边的笑容越加放大了些,她慢步走到车旁,车子的车头正好对着她的方向,她往里边望了望,车里竟然没人。 她愣了一下,这真是稀奇了。 她没去开车门,围着车子绕了一圈依然没见到江然的身影。 正疑惑间,她依稀听见花坛的灌木丛后面有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小,但,两道声音她都觉得很耳熟。 尤其是那道低沉清雅的男声,很明显是江然。 至于那道女声…… “姐夫,是爸爸说想见见姐,我就是过来问问,不会对姐说重话的,你放心。” 女声,是陈佳念的。 那她口中的姐夫,显而易见是谁了。 舒心的脑子“嗡”了一下。 有一瞬间她感觉周遭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只有江然接下来的声音在她脑海里不断被放大音量,脑子好像马上就要炸开。 “不是说了不要急吗?她需要时间。” 江然的语气没什么耐心,但陈佳念焦急,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语气。 “可是医生说,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里尽量满足爸爸的心愿,这样对他的病情也有好处。” 江然没说话,好像转身想走人。 陈佳念急了,“姐夫,你就帮忙劝劝姐吧,爸爸进手术室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他会带姐去看他的吗?” 舒心并不想偷听的,可是从听到他们之间对话的第一个字起,她的身体就好像被两枚巨大的钉子钉在了原地,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任由指尖的力度深掐进手心里,她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在说什么?” 可能是太过震惊,她开口的话都失了声,沙哑得厉害。 “心心?” 陡然看到舒心的身影,江然的心不可控地慌了下,他一个箭步迈到她身侧,抬手想去牵她的手,被她一个错身避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惶惶无依,看过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现在的脑子是乱的。 很多不好的念头就像随风而起的杂草一样蓬勃而生,一寸一寸地吞噬她的理智。 他是她最信任的人啊。 为什么他会和她父亲那边的人有联系? 什么手术室? 为什么他会去陪她父亲进手术室?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可是她现在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她不知道她问出口后,得到的答案是否一定就是真实的。 他既然可以有隐瞒,他就一定不会欺骗她吗? 那颗名为信任的心在一点点沉溺,直至落入深潭,像浸了冰一样,四周的空气都是冷的。 舒心的眼神令江然有一种一切都回到了源头的错觉,不,甚至更糟。 他仿佛被攫住了喉咙,半晌才气音颤弱地开了口,语声微弱且慌张:“心心,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姐姐,我是来……”陈佳念感受到气氛紧张,她有心想解释两句,才开了头就被江然沉声打断了:“你别说话。” 舒心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那种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又袭了上来。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只要开口问清楚缘由就好,有什么气回家再发,这是在外面,不要让彼此难看。 可是她做不到,她头一回觉得人保持理智会这么难受。 江然往舒心的方向又靠近了一步,见她没退开,狠了狠心握住了她的手,他用了些力气才将她的手心掰开。 手心里果然已经是一道道深陷的月牙痕,力气大到好几条痕迹都死血了。 “心心……”他声音颤抖,心疼的语调近乎于乞求。 舒心的脑海里一时间闪过许多过往,回想的每一段画面里江然都那么好,好到她说不出一句伤人的话来。 她只觉得鼻子酸酸的,胸口一道浊气良久才长呼出口,她控制着面上的平静,决定先将眼前的事处理好。 她推开江然的手,打开手机的微信二维码朝陈佳念递了过去,说:“你说他生病了?把你的联系方式加给我,我会去看他的。” 这对陈佳念而言简直就是个意外之喜,她没工夫关心江然此时的心情,手足无措地翻找着自己的手机,找了好久才拿出扫了她的微信。 边扫边抬头说:“姐姐,你一定要记得加我啊。” 舒心没有纠正她的称呼,话声亦没什么温度,平淡说:“你先回去吧。” 看着她走远,舒心才轻声说:“回家吧。” 说完,转身朝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期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第142章 心肌梗塞 江然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孤寂的弧度,分明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此时却被一道背影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她太沉默了,沉默比一开始的反应激烈更令他恐惧。 舒心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安静地系好安全带,从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就偏过了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 江然只能看到她侧边披散的长发,甚至连一个侧脸都看不清。 他居然完全猜不到她是怎么想的,她答应了陈佳念会去看舒律,好似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只有他,只有他被流放在了一个无声的角落。 车子缓缓向前,夏季日长,车窗外的天日光透亮。 舒心望着熟悉的街景自身后倒退,脑子里如一团乱麻纠缠不清,越是去梳理就越是乱。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要在冲动的情况下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以免对对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她不想对他说过分的话。 但人在强调自己需要舒缓情绪的时候,就越是焦躁。 等她回神反应过来车速在变缓时,车子已经靠近了街边的停车位,直至停靠得当,江然一言未发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关上了车门。 舒心傻了,她脑子里一下子划过很多念头。 没有一个是好的。 她在想,刚才她那样的态度,江然应该很难过吧。 她是生气他的隐瞒,却也不会全盘否定他的好。 这样的情况她究竟该怎么做她完全不知道,思绪在转瞬间倒退回十六年前,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谩骂一齐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吓得将神思迅速从那段记忆里抽离,至少,她绝不能像她父母那样。 如果他们变得像她父母那样吵架争执,那在她心里,这段关系就算是完了。 舒心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江然的身影终于又出现在了眼前。 他拉开她左边的车门,手里提着的那杯奶茶,随着他坐进车位的动作自然递到了她手里,“没加糖,但也很甜。”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只是那温柔之中又掺杂着一点小心翼翼。 舒心抓着外包装袋的手微微收拢,她垂着头,没有抬头与他对视的勇气。 这一刻,她是有点怪江然的,怪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以至于她眼下要去面对这样的无措。 甚至她都想把刚才那一段所闻所见从记忆里剥离出去。 江然将她手里的奶茶抽走,替她把吸管插上又重新递回她手中,问她说:“我们先去吃饭吧?” 舒心才想起一开始是说好晚上请他吃饭的,可是她现在毫无胃口。 她想说回家,但这两个字在嘴边徘徊了许久,也没能说出口,她作罢,由着他去安排。 江然就当她是答应了,驱车前往附近他所熟悉的餐厅。 其实他也可以回家做饭给她吃,待在一个有安全感的环境里,两人也更容易把话说开,这是他一开始的想法。 可是鉴于舒心沉默的状态,他在出去买奶茶的间隙里,做了很多个假设。 其中一个就是,回家后舒心会不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甚至直接回她之前的家里,拒绝与他交流,两人连沟通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把话说开了。 他必须要延长两人相处的时间,不能让这件事闷着过夜。 餐厅离得不远,是一家很有格调的中餐厅,江然之所以选择这家餐厅,就是因为这里拥有私密性很好的包间,正好适合谈话。 他之前约人谈事来过这里几次,即便没有提前预约,只要出示卡就能安排上一个景致不错的包厢。 进入包厢,由江然主导点菜,点好菜后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只等服务员来上菜。 刚才江然点菜时,舒心不经意地瞟了几眼,虽然她没有参与点菜,但他点的还是都是她爱吃的。 他很了解她。 不仅是口味,喜好、习惯……甚至偶尔心里在想什么,他都越来越了解。 她的事,总是被他摆在心上第一位。 这样的人,会做伤害她的事吗? 他不会。 她很清楚。 她所生气的点,只是为什么他要背着她去做这些事。 舒心的手指一下下扣着骨碟的金丝边,她也没有整理语言,就是很直白地突然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联系我爸的?” 没有婉转,没有润色,就是直指核心地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一直关注着她动静的江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话:“半个月前。” 虽然是下意识,但他也没打算再对她隐瞒了。 “你为什么要联系他?”舒心又追了一句。 她知道这样的问话口吻不好,就像是在审讯犯人一样,可是她急于知道理由,不论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舒律。 她从陈佳念口中听到过很多回有关舒律身体不好的说辞,从前她以为这只是一种迷惑她的借口,但这一回,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按理说,她应该恨舒律的,恨他当年带给她伤害,但当听到他生病了之后,她又很矛盾。 她可以恨他,却并不希望他出事。 江然顿了一下,犹豫着该怎么措辞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舒心看出他的为难,猜测应该就是因为舒律生病的事,她换了个问题:“他病得重吗?” 江然抿唇,而后点头。 舒心感觉心脏好像在那一刻瑟缩了一下,平时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很多幼时关于舒律陪伴她的画面顿时出现在脑海上方盘旋。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吧,一个人的坏是无法全然湮灭掉他的好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矛盾。 她取过茶杯小口抿了一口,表面淡定地问:“什么病?” “心肌梗塞。”江然蹉跎几秒,吐出四个字,惊得舒心直接掀翻了手上的茶杯。 她呆愣地僵直着手,停在半空中。 江然连忙伸过手来,拉着她的手上下翻看,紧张问:“手没事吧,烫不烫?” 舒心摇摇头,也不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张按在水渍上,动作机械,完全处于本能。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他身体应该很好的。” 第143章 喜欢你的一切 小时候,舒律经常将她扛在肩头,让她骑在他脖子上,上下楼梯来回奔跑气都不带喘一下,怎么就衍生出这么严重的病来? “心心,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做好心理准备,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江然脸色凝重,光是听他低沉的口气,舒心都紧张得换不过气来,她直觉,他要讲的事,可能会颠覆她曾经的认知。 “十六年前,你父亲在离婚诉讼期间出过车祸,昏迷了一个多月,所以才无法出庭争取你的抚养权,后来他又断断续续调养了一年,身体才稍微有所好转。” 他的声音和缓沉静,有很好的平复心绪的作用,可惜他讲的故事太过震撼,将她震得久久回不过神。 他又道:“等他好了之后……” 话音到这里,他就没再接着往下说了。 等他好了之后,是她拒绝再见他。 舒心接上了他的未尽之言。 那段昏暗的日子,她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就像一个被抽了心肝的人,根本无暇顾及身边人的情状。 就记得舒韵好像每天都很忙,早出晚归,回家看到她就抱着她哭,哭到抽噎却什么也不说。 她以为,舒韵是在为她的事忙碌烦心,看着她又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情。 如果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能理解舒韵为何会说她狠心了。 但舒心不理解,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事? 她被蒙在鼓里十六年! 如果不是今天她撞破江然和陈佳念的谈话,他是不是也不会主动告诉她,而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 为什么呀? 这种自我感动的默默承受有什么意义? 但凡有人能早点告知她实情,她是不是就不会缺失父爱这么多年? 舒心觉得她根本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觉得太可笑了,如果是这样,那她曾经经历的无数个黑暗的夜晚,都失去了意义。 江然见她表情有异,以为她是在担心舒律的身体,赶紧又补了一句:“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如果你想去看他的话,我可以陪你过去。” 望着他真诚的眼睛,舒心很平静地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江然僵在了当场,他想到过的,她那么聪明,在对父母一事上又那么敏感,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个可疑的点。 但他还是想把实情告诉她,他不想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天,她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些事,那她会更加无法接受。 可是眼下,他也不太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如果被她知道他用手段去调查她的父母,她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可怕的人,更加想远离他? 江然一个停顿的功夫,舒心就看出了他的迟疑,可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不希望他再去编造所谓保护她的美好理由将她瞒哄。 舒心笑了笑,先堵死了他最容易寻到的那个借口,“我爸既然能连我都瞒着,就不可能再把这些事告诉你。” 江然失笑,他家小姑娘的聪明劲用在这里实在让人无奈,他叹了口气,“我找人调查了他。” 舒心怔了下,又觉得正常,也是,不是用这样的手段他又能从哪里去知道这些事。 她的沉默让江然心慌,他急忙忙开口:“对不起,我不该去调……”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舒心打断他。 “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不然平白无故,你费这些心做什么。”她的声音淡淡然,听不出喜怒。 “我只是觉得我好笨啊,又笨又固执,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又怎么了嘛,生生耗费了这么多年。” 见她陷入自我责怪之中,江然连忙出声截断她的思绪。 他探过桌面拉住了她的手,“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告诉你这些事不是为了让你自责的,你没有错,你是唯一没有错的人。” 舒心抬眸,对上他的脉脉深情。 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告诉她,她没有错。 他怎么这么好? 而她却那么糟糕。 舒心缓缓收回手,轻颤的指尖被她包裹进手心里隐藏起来。 她自嘲笑说:“你看,我家里的事情果然很复杂吧,你那么优秀,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人,现在却要为我的事那么操心。” 她苦涩的笑容看得江然心尖发酸,他直接从对面的座位走了过来,紧挨着坐在了她身边。 温厚的大手将她的手拢在掌心,他的嗓音温柔而坚定:“你觉得是操心吗?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我不是甘之如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在她不知道的世界里,她无法想象他有多感激,感激她能给他一个为她操心的机会。 这个机会,他企盼了多年。 江然看向她,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指腹从她眼角的那颗小痣上摩挲而过,眼睛里是无限的怜爱与珍惜。 舒心是迟钝,却非愚钝。 他眼底迸发的强烈情意一遍遍地冲击着她的心灵,令她眼眶发热。 江然心底焦急,怕她不能明白他的心意,恨不得将心剖出来与她看,“心心,我究竟要说多少遍喜欢你,你才会真的相信。” 他双手拥上她的肩膀,倾身而下抵上她的额头,两人彼此呼吸纠缠,分不清你我。 柔软的音调从他嘴边泄露出来:“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在她面前,他从来不需要骄傲,不需要个性,只需要站在她一抬眸便能看见的位置,始终如一地守护着她就好。 他希望,与他在一起后的舒心,是永远快乐的,随心所欲的。 如果有烦恼,就由他来承担,拭去。 江然曾说过很多次喜欢,只有这一次,舒心听得想哭。 她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喉头哽咽得厉害,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没忍住,用力扑进了他的怀抱,抽噎地说:“江然……你不要这么好……” 江然抚上她的头,轻笑着说:“不,我只会更好。” 好到让你离不开我。 第144章 我介意的只是你隐瞒我 舒心在他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她双手抓在他西服外套的衣领上,侧过头,望向窗外。 眼前是昏暗天色下闪着不同光晕的街边灯牌,五颜六色的灯牌鳞次栉比,排列出恰当美观的组合。 耳边是江然很有节奏感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每一声都强有力地砸在她心上。 她当初真的就像她一开始赌气所想的那般,只要遇见一个正常人就嫁吗? 显然不是的。 隔了这么长时间,她闭上眼睛回想,依然能想起那天在咖啡馆遇见他的情形。 不仅是发生的每一个片段,连他当时的神情都能清晰回忆起来。 他始终是温和有礼的,温和之中又糅杂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晦涩。 舒心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一双如海般深邃的瞳眸,仅是一眼,就再移不开眼。 她突然懂了,他之前为何对于让她分清她先生和江然两者之间的区别一事那么执着。 她怎么早一点没有发现,江然对于她是不同的。 江然就是江然,不只是她先生江然,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替代的江然。 她对他而言很重要。 他对她来说也是。 理清思路的舒心豁然开朗,走出了自我烦恼的怪圈,她垂着头退出他的怀抱,小声说:“这个菜怎么上得这么慢,我都快饿死了。” 她的话题跳跃得太快,听得江然不由莞尔,他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个消息,说:“这就安排上菜。” 本来一开始就是他示意餐厅不要着急上菜,以他发送消息为准,他怕万一与舒心的谈话聊得正适宜时,被上菜打断就得不偿失了。 大概是关心则乱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然依旧无法明确舒心的态度,但是她说饿,那其他一切便都靠后。 菜端上桌,他们的谈话就此停止,把注意力都专注在用餐上。 结账后,两人驱车回家。 关于舒律的事在舒心这里就算翻篇了,江然的好意她心领,也没打算就调查一事抓着他不放。 只是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闻,晚上她明面上表现得再淡定,也无法忽视内心翻腾起的滔天巨浪。 江然只是陈述了事件的发生,但是内里的隐情却不是调查就能得知的。 她要回舒韵家问询一下实情,她还想知道,舒律的车祸是一时意外,还是受到了离婚的影响所致。 她是更偏向于后者的。 因为舒律在与她母亲结婚期间的表现太好,所以当初离婚时的所作所为她才那么难以接受。 这就是为什么比起李芸晴的歇斯底里,她更不能接受舒律的突然转变。 舒心回到家就进了衣帽间,她熟练地翻出江然的行李箱,手里一边替他整理着衣物,脑子里一边高速运转。 完全没注意到始终跟在她身后的江然。 江然矗立在她身旁,感觉像被她摒弃在了她的世界之外,整个人显得孤寂极了。 尤其是在看到她一刻不停地替他整理行李时,有一瞬间他以为她是要把他逐出家门。 他没忍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手中的动作,叹息问:“你,在干嘛?” 舒心不解回头,“你明天不是要去出差吗?我说好要帮你整理行李的啊。” “出差?”江然一愣,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你希望我去出差?” 舒心觉得他这句话很奇怪,“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你本来就要出差啊。” 江然拉过她的手,将她从行李箱边带离,口气坚决地说:“我会推迟。” 舒心一怔,被他握着的手往外松了松,“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江然借着拉她手的力道将她拉进了怀中,下巴顶着她的发旋,叹了口气,“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去出差?” 感受到他话音里的不安,舒心抬手回抱了他,抱住他的手在他后背用了些力气。 对他说:“其实我不介意你做这些事,我介意的只是你隐瞒我,你明白吗?” “嗯。”江然的应声很沉。 从一开始决定要调查这些事时,他就预感过她知道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这已经是他所能预想到的最轻的情况了。 舒心接着道:“所以我希望我们日后能达成共识,有什么事都请你对我坦白,不要瞒着我,好吗?” 她说日后,江然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这一次就是和解了。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承诺说:“好。” 舒心抱着他,声音遭受过挤压,从他怀里闷闷响起:“那你还出差吗?” “不去了。” “不行,定好的行程怎么能说改就改。” 舒心最终还是在第二天将他送上了去往米国的飞机,从机场出来的第一时间,她开着车往舒韵的小区方向而去。 路程开到一半,就接到了梁书的电话。 她刚把蓝牙耳机戴上,梁书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今天有没有时间来工作室,我这边要紧急去一趟沧海,这周还堆了些工作,嘿嘿嘿……” ‘嘿嘿嘿’的笑音后是什么意思很显而易见了,这是抓她去做苦力的。 舒心看了眼高架路牌,从前面那个路口下去正好能拐向工作室,她想了想,明天是周六,等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再去找舒韵也不迟。 便回道:“可以,我现在过去。” 等到工作室,她看到梁书已经提了个小行李箱在办公室里等她。 舒心过去一边听她交代后续工作一边抽出空问她:“怎么这么突然?沧海那边那个项目有变?” “是的,我也没想到之前网上的事影响居然这么大,有其他工作室闻风而动,想截胡,还好我们处理得够快,这一波不仅毫发无伤,还赚了波名气。” 梁书就是个乐天派,说起这事来还津津乐道的,一点不在意万一的事。 她又说:“那边的项目负责人刚刚给我来电,说再核对一下细节就直接和我们签合同,我怕情况又生变,所以想着还是直接飞过去一趟比较好。” 她说着把文件夹里的几个文件拖到电脑桌面,从上往下指了指,然后朝舒心抱歉笑笑,“这些都要麻烦你了。” 第146章 送他一个晚安吻 固定好手机,他从旁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也不急着喝,再对上镜头时笑得一脸温柔。 “不累,今天还有其他行程,就不休息了,而且飞机上休息过了,放心。” 飞机上休息能有多舒服?而且倒时差的感觉可不好受。 舒心不太放心,仔细地盯着屏幕看,从他的脸上还能看到一些些不太明显的疲态。 她忧心说:“行程安排得这么紧吗?会不会太匆忙?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江然喝了一口拧开的水,上仰的下巴下紧随着因吞咽动作而上下滑动的喉结,这个无心的动作看起来该死的迷人。 他放下水后,舒心立马收回了视线,颊侧微微泛红,暗地里吐槽,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勾人的本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他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自然地说:“急着回家见心心,不安排得紧些不行。” 他的嗓音没了初时的沉,带着几分含水的清润,如同夏夜里的一阵风,带着微微的凉,夹杂着丝丝的燥。 舒心颊边的红晕又深了几许。 江然凑过来看她,问:“晚上吃的什么?” 舒心往后靠了靠,将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些,简单回:“面条。” 江然的嘴角无声地弯起,嘴边的笑意隐着一抹揶揄,到底是谁照顾不好自己,他看还是他更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 “要不让陈妈过来给你做几天饭吧,这样你就不用操心每天吃什么了。” 舒心忙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他一去出差,她就回老宅要阿姨,显得她好像多么生活不能自理似的,况且,她一个人在家多自在啊,家里突然多一个人,她还不习惯呢。 江然看出她的顾虑,没再强求,只道:“明天在家休息吗?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给你叫外卖。” “不用,明天我和我姐约好要出去,而且你那边有时差,就好好休息吧,难不成还要定闹钟起来给我叫外卖嘛。” 舒心无奈,好像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会做,哪里有这样舍近求远的点外卖方式,她要是有想吃的自己点就好啦。 江然挑了下眉,理所当然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舒心莞尔,“真的不用,对了,我后天也约好人了,要和书书一起去送一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江然笑说:“看来我不在家,你的行程安排得很丰富嘛。” “那是。”舒心就当他是在夸她,表现出一副就算他不在家,她也能照顾好自己的模样,有几分小得意。 接着又道:“等你回来,我们下周末也可以安排出去玩啊。” 这个小没良心的还能想起自己,江然已经很满足了,“好。” 他看了眼时间,说:“那你早些休息。” 舒心将脸往屏幕前走过去了些,小声说:“嗯,晚安。” 从江然的方向看去,他还以为她要送他一个晚安吻呢,见她说完就退开了,暗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轻声回道:“晚安。” 挂下视频,江然打开酒店房门,和站在门口等他的赵非汇合,一同前往澜沧在米国的实验室。 刚走出酒店大门,舒心的信息又追了上来。 江然打开,只见信息里她又强调了一遍让他多休息的话,可以看出是真的很关心他。 他抿着唇,嘴边依然克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赵非从旁边看过去,正好捕捉到他脸上遮都遮不住的笑意。 腹诽,陷入爱河的老板和他们这些普通人谈恋爱也没什么两样嘛。 舒心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暗下室内的灯,刚躺下时的那种不得劲的感觉竟然全然消失,几乎是一沾上枕头,瞌睡便起了。 睡得格外快。 还格外香。 第二天去和周宁见面时,气色看起来极好。 因为约的时间早,离吃午餐还有一段时间,周宁提议先去逛街消耗体力,舒心对此并不热衷,但她乐意陪着周宁逛。 走在路上,周宁调侃她:“看来是嫁对人了,我看你是一天比一天漂亮了。” 舒心一听不乐意了,“我漂亮跟嫁人有什么关系,你可别什么事都往他脸上贴金,跟嬢嬢似的。” 自从见过江然这个侄女婿,舒韵对他比谁都满意,天天挂在嘴边的都是夸他的话,舒心感觉,他早晚越过她的地位去。 周宁“啧啧”两声,怎么还有这么抢着要人夸自己的小姑娘,她点了点舒心的额头。 玩笑说:“这不是我胡诌的,经过研究发现,一个好脾气的丈夫可以让他的妻子在婚后变得越来越漂亮。” 为了显得她说的话有信服度,她的手还在身前一道一道地摆着,跟她平时在会议上做项目分析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行了,还研究发现。”舒心不太给面地重复了一声,一路跟着她一家店一家店地试穿过去。 周宁眼光好,买衣服的速度也比较快,基本上她看中的款式上身试穿的效果都很不错,不出一个小时,手上就已经大包小包拎了满手。 舒心见她逛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该去选餐厅了。 今天周六,到饭点,商圈里的大小餐厅估计都要排队了。 周宁看了看她手里提的袋子,又看了眼自己手里提的,“怎么都是我的?你什么都没买啊?” 舒心摇摇头,“我不买了,家里还有好多没拆封的。” 她倒也不是购物欲低,毕竟原本她柜子里的漂亮衣服就不少。 但是家里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填充进衣柜的衣服真的太多了,不仅江然会买,连徐芷岚都不时地寄送过来。 说句无奈的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买过衣服了。 周宁:“……” 这家里是有多少没拆封的新衣服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表情来,真是令人羡慕的无奈。 周宁望了眼大到没边的商圈,把手里的袋子全部放在地上,她先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又伸手把舒心手里的袋子也一齐往地上一放。 然后掏出手机说:“等会儿,我给储景森打个电话。” 舒心好奇,“等会儿姐夫也要一起来吃饭吗?” 第148章 你的感受最重要 周宁在一旁观局观得一阵暗爽,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妹妹是只绵软柔弱的小绵羊,谁能想到内里竟然是只白切黑的小狐狸? 她在舒心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暗暗打量舒心脸上的神色。 察觉到她视线的舒心把手里的菜单递了过去,“姐,看菜单,不要看我。” 周宁笑着接过菜单,“好好好,我先来点菜。” 她在菜单上勾选了几个菜后,还是按捺不住指了指外面说:“她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吗?怎么敢这么嚣张到你面前来阴阳怪气?” 舒心替她在菜单上补选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页交给了服务员,这才转头回答她。 “知道啊,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老是在我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周宁听后,一脸的高深莫测,“你就不怕她跟江然真的有什么?” 舒心笑了声,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周宁手肘撑在桌上,往前凑了凑,眼中的八卦之魂都快挡不住了,她挑着眉说:“信任值这么高?” 舒心平淡笑笑,“直觉吧,感觉江然不是这样的人。” 无关什么信任值,江然是个怎样的人,她心里清楚,而江然对她怎么样,她更是感受得到。 若是连他对她的感情都要被怀疑,那江然也太可怜了。 好好的周末突然遇见一个讲话怪声怪气的人实在破坏心情,周宁当机立断转移话题,继续投入到享受美好周末中去。 她问:“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 舒心也不确定她到底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毕竟当时的周宁也才十来岁的年纪。 只能模棱两可地问:“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当初我爸妈离婚诉讼期间,我爸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周宁惊讶,“小舅舅吗?我不太清楚欸,当时我好像读初三了吧,光闷头读书了,没听我妈说过什么啊。” 对于舒心为什么会主动提起当年的事,她可太好奇了,要知道在先前,这在舒心面前可是相当于禁忌话题的。 她摆弄着面前的碗筷,假装不经意地问:“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舒心看见她为伪装而做的小动作,恍然。 在他们心里,她还是那个谈父母色变的孩子。 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能这么自然地提起她父母了? 好像……是从认识江然之后吧。 她发现,她越是坦然地提起这些过往,这些过往就越是伤害不到她。 渐渐地,这一切成了岁月长河里的一块磷石,它是突出的,奇形怪状的,却也和谐地融合在其中了。 菜正好在这时上来了,舒心帮着调整了一下摆位,随口说:“好奇,想问问。” 她能主动提及都已是稀奇,周宁也不再刨根问底,只说:“我是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哥,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周宴吗?倒是有可能的。 他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当时年纪比起她们来也要成熟许多,最重要的是,他嘴严,舒韵就是把什么事说给他听,也不怕他嘴快泄露出去。 舒心认同说:“好。” 周宁吃了会儿菜,犹豫再三,小声问她:“你准备原谅小舅舅啦?” 舒心摇摇头,谈不上原谅,“我听说他生病了,病得挺严重的。” 周宁“啊”了一声,吃惊地放下筷子,“没听我妈说起过啊,哦对,爸妈出去旅游一段时间了,是最近的事吗?”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舒心说。 “那我得去看看欸,在哪家医院啊?哥知道吗?哎……你怎么想?” 周宁很踟蹰,舒韵和周简不在,她就得作为家里的代表去看望一下,不然也显得他们家太冷情了些。 可是自打舒律离婚后再婚,周宁和他的接触就不太多了。 可能也是顾虑到舒心的心情,他们两家平时不太走动,偶有几次碰面,还是因为过年过节要去外婆家,但也都挑在舒心不去的日子里。 主要还有一点,就是她和舒心比较亲,对舒律就会报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女孩子之间的幼稚吧。 不行,她得拉着周宴一起去,不然她一个人有点尴尬。 眼下就是不知道舒心是怎么考虑的,是也要去看望吗? 舒心比她更踟蹰,“我也不知道,很矛盾。” 周宁思索一番,决定把心里的想法告知她:“长辈的事我不好说什么,而且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我是不会偏袒哪一方的,在我心里,你的感受最重要,我只希望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好,其他的……都是其他。”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句其他,最后说出口后跟句废话似的,但她知道舒心能听懂。 这种被满心偏爱的感觉果然很好,舒心嫣然一笑,“姐,你真好。” 被她当面夸,周宁顿时飘飘然,“那是,我可是做姐姐的人。” 用完午餐,她们两人下午又四处逛了会儿,周宁说晚上得回去陪储景森吃晚餐,舒心便和她就在商圈的地下停车场分了别。 她看时间还早,没急着回家,转头拐去了中山医院。 晚餐她是和周宴在医院门口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的,正如周宁所料,他还真知道当年的事情。 她找上周宴问这事时,他的反应和中午周宁的反应差不多,只是他的性格更内敛些,面上的表情就没那么明显。 他说的情况和江然调查到的几乎一致,只有一些即便调查也很难明了的细节,他知道的更多些。 周宴把菜里做点缀的葱都挑了出来,抬头对她说:“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妈她翻了小舅舅的手机,出车祸前的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给小舅……你妈妈打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只有在说到称呼时磕绊了一下。 “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是这样,舒心意料到了。 她抿唇,问:“所以,我爸是不是在中山医院?” “嗯。”周宴应声,没问她想不想去看舒律。 吃完饭,舒心说要回家,周宴也没提出异议,在对关心舒心这一点上,他和周宁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切以她自己的意愿为准。 第149章 发现有点想你 去看望舒律的事舒心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等江然回来后让他陪着一起去。 不然,她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需要面对舒律整个新家庭,浑身就不自在。 做好了决定,她心里就跟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顿时轻松许多。 一号这天,梁书还真从沧海赶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一个合同签约成功的好消息。 这天她们三人把申城原先常去的几个地方全踩了一遍,临近傍晚才将薛宜送上了前往燕城的飞机。 接下来几天,可能是因为家里没人的关系,舒心天天按时去工作室报道,作息比任何时候都规律。 梁书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并且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手上多出来的工作匀给了她。 舒心也没说什么,能分担就多分担,因为自从接了沧海这个大项目之后,工作室各部门都非常忙碌。 工作室向好,大家也都十分有干劲,整体呈现出蒸蒸日上的趋势。 舒心这几天天天披星戴月地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江然和陈妈交代了什么,前两天陈妈过来给冰箱做补充的时候,放的除了一些手工做的面食,大多是预制好的菜。 这些菜她只需要开火加加热就可以吃了,很方便,关键是口感还很好。 吃过晚餐,舒心一如往常地在书房等江然的消息,因时间还早,她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原文书看着打发时间。 书刚翻到昨晚最后看的那一页,手机的信息音就响了。 江然:【吃了吗?】 舒心回信息时眼睛往左上角瞟了一眼,不到八点,她回:【今天起这么早?】 这两天江然都会选在彼此适宜的一个时间发信息或是打视频,大多会选在九点十点的样子。 江然:【嗯,准备回去了。】 舒心:【那我明天就能见到你啦,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 感受到她词句间的雀跃,江然盯着手机屏幕一笑:【不用,要先回一趟公司,下午才回家。】 舒心:【好,路上注意安全。】 结束简短的对话,舒心放下手机,重新拾起反扣在桌面上未看完的书。 这已经成了她每日的日常,和江然发过信息后,她再做一些其他打发时间的事,然后才会安心去洗漱睡觉。 既然他回来当天还要去一趟公司,舒心就没在家等他,也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下班出工作室时,意外在门口看到了那辆眼熟的黑色宾利。 她快步上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江然坐在驾驶位上正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听到开门声,抬眸往侧边看过去。 舒心惊喜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江然眉眼含笑,伸手在她后脖颈处捏了捏,“回家没看到你,就猜到你是来工作室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一听就是这段时间在外奔波劳累所致。 尤其今天在坐了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后,又要辗转去公司忙碌,现在肯定疲惫得很。 舒心心疼地说:“那你都不给我发个信息?万一错过了呢?” 江然的手从后往前落在她脸上,指腹在她颊边揩了一下,虽然风尘仆仆,但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笑说:“不会的,下午就过来等了,还在车上睡了个午觉。” 也不知他几点开始在这里等的,舒心抬手,覆上他停留在她脸上的手背,关切地说:“这两天累了吧?” 江然想说不累,可话在嘴边绕了一圈他又改了口,逗弄她说:“累,要不宝宝亲我一下。” 舒心拿下他的手,没第一时间松开,两只手始终交握在一起放在扶手箱上,她歪头问:“亲一下就不累了?” “嗯……” 江然的应声还没落下,舒心已经借着他手上的力道撑起身,越过中间的扶手箱,在他脸上印下轻柔一吻。 一触即离,飞速坐回原位。 江然的手扣在舒心的手指尖上,回头眼里带着一抹诧异,很快这抹诧异便转为了笑意,他抬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真乖。” “快开车。”舒心不好意思,催促他赶紧驶离原地。 虽然车子的玻璃贴膜私密性很好,但毕竟这是在她工作室门口,此时又正逢下班时间,车子外边人来人往的,她总觉得不自在。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发现他今天特别喜欢碰触她,不是在她脸上摸一摸,就是拿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 那手就一刻也不离开她身边。 江然听到她催,轻笑着踩下油门,车子从巷子口缓缓开出。 开车时,他就认真多了,不再与她笑闹,眼睛始终直视前方,观察着路况。 舒心这才沉静下来去好好看看他。 可能是为下午在车上午睡能舒服些,西服外套被他脱下了,他现在身上仅着了一件衬衫,两边的袖口都松松垮垮的散着。 正好能看到他手腕上的筋络绵延进手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屈起而隐隐泛着白,带着几分隐忍的野性。 舒心靠在座椅靠背上,全程扭头看着他,偶有几回被他捉到视线也不闪不避,甚至还朝他弯唇笑笑。 江然感到惊奇,他发现他出门出了趟差,回来后他家小姑娘的胆子都大了不少。 他拿余光看她,笑着问:“怎么了?一直看我。” 舒心这才收回了视线,她眼睛盯着前方的红绿灯,缓缓说:“发现有点想你。” 江然踩着刹车的脚都滞了一下,她说想他,他感觉全身心都被取悦到,一句想念令他惊喜不已。 过了一会儿,舒心又纠正道:“不是一点,挺想的。” 江然嘴角愉悦地勾起,穿过面前的红绿灯,拐入回家路上最后一条长直路。 “我也很想你,不过这些话留着回家再说给我听,不然我怕控制不住在半路停车亲你。”他的声音有点闷,还有点哑,像在压抑着什么。 舒心飞快地看他一眼,瞄到他脸色后顿时噤声。 察觉到她小眼神的江然失笑,他从来没感觉这一条开回家的路有这么长过,一眼都望不到头,他恨不得给车插上翅膀飞回去。 第150章 起诉吧 回到家,才进门,江然就压着舒心的身子与门一起合上了门锁。 “你干嘛?这里是玄……”她的尾音尽数入了他的口,含糊不清的话语消失在唇齿相依之中。 舒心的下巴被他两指捏着抬起,缠绕在口腔中的薄荷味道,不仅没能令她清醒,反而使得她越加迷糊。 这清浅的夹带一丝肉桂清香的薄荷味是他常用的牙膏味道。 昨晚她还偷偷换着刷过一回,所以记得很清楚。 她的两只手抵在他胸前,全然忘了要抵抗,甚至不自知地垫起脚尖去迎合上了他的吻。 还好玄关是个回字型结构,即便客厅里没拉窗帘,他们站在这个角度也看不到什么。 江然没做过分的事,吻得她微微喘着气,便半抱着她进了客厅。 他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好,让她在这里安心等着他做晚餐。 舒心没听他的话,后脚就跟着他溜进了厨房,“还是让我帮你吧,早点做完,早点吃完,你也能早点休息。” 她确实是心疼他了。 这两日她在家吃好睡好的,他连日奔波回来还要给她做饭,如果她还没心没肺地坐着等着吃,那也太过意不去了。 厨房里,一个烧菜,一个切菜,做菜的进度大大提高。 两人端着菜坐到餐桌前,互相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后,他们才真的有一种回归生活的实感。 习惯真是一个影响深远的东西。 吃过晚饭,江然还没办法休息,手头还有大量工作需要去书房处理。 这段时间去米国出差,堆积了很多必须由他亲自过目把关的文件,比较紧急。 下午在车上稍稍休息了一下,也抽时间看了一部分,但还是有许多剩余。 舒心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长桌另一边的位置上陪他,顺便感叹感叹他的工作强度。 这周去工作室报道得勤快,她反而没积存下什么工作,能做的都在工作室就做完了,没事干的她把昨晚没看完的书继续往下翻阅起来。 书房一室静谧,只余书页翻转的动静,与签字笔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干净解压的白燥音,很能令人静下心来。 要是没有手机的“叮咚”声打乱这一方净土的话。 舒心吓得合起书,连忙拿过桌面上屏幕跟着一亮的手机,匆匆按下静音键,冲往这边看来的江然歉意笑笑。 她迟疑几秒,对着他拿手指了指手机,把声音放得特别轻:“要不我去卧室回消息吧,在这里容易打扰到你。” 虽然在这仅有两个人的家里放低声音说话有些奇怪,但懂得她意思的江然为了配合她,也小声地凑上前去。 在离她耳边十公分的距离说:“没事,就在这里吧,打扰不到。” 反应过来两人奇怪行为的舒心笑得不行,她把江然朝他的位置往回推,娇笑着说:“你干嘛学我?” 江然逗她,“看你有趣。” 等他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舒心才窝回椅子里处理消息。 是舒韵的微信,她一打开,对话框里先飞速往上弹了十数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舒韵最近在外边旅游的打卡照。 最后才是她的文字。 舒韵:【我们后天回去了,你们要不要过来一起吃晚饭?】 她默认舒心只要回去,肯定是带江然一起,舒心也没反驳,顺着她的话说。 舒心:【你们后天才回要不要先休整一下?出去旅游也很累人的,我们过去打扰不好。】 舒韵的话跟炮仗一样点了过来:【这有什么不好的,还打扰,你们回个家有什么打扰的,我不累,你们放心过来吧。】 舒心看出来了,她说的是她不累,这次没带‘们’,可以想象,估计这次出门周简肯定是累着了。 她想了想,还是打算让他们休息两天再过去。 而且她之前跟江然说好了,这周末要一起出去玩的,前两周因为各种缘由一直没成行,这周她不想再打乱计划了。 舒心:【没事,我们下周周中抽一天回去也可以,反正下完班过去也很快的。】 舒韵:【以你们俩的时间为准,我们两个老头老太现在时间空得很,你们什么时候来都行。】 老头老太这样的称呼都出来了,舒心无语。 她往上翻看了几张照片,只见照片里的人每一天都打扮得美美的,各种头戴墨镜,颈扎丝巾的凹造型,这叫老头老太? 舒心:【我可截图发给奶奶了啊。】 舒韵这一次打字的速度比任何时候都快:【哎……别别别,老太太看见了不得一顿好说。】 舒心憋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 宋清琅最不喜欢听舒韵说她自己老,每次听见都要一顿数落,她说舒韵说自己老,就是在变着法地骂她,可不高兴了。 舒心把舒韵发过来的照片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可以看出,这段时间他们两人跑了不少地方。 最重要的是,每张照片上的舒韵笑得都很开心,周简虽然一如既往的表情僵硬,但还是不难从他眼中窥见笑意,可见旅游真是放松心灵的一个好方式。 她微笑着收起手机,注意到江然侧边位上的打印机开始工作,舒心小声叹息,看来今晚不知要忙到几点了。 结果,江然把刚打印出来的一沓资料推到了她桌前。 舒心疑惑,“这是什么?” “是律师整理出的沈欢在网上造谣诽谤的证据,以及她做这些事情的原因,你先看一下,再告知我打算怎么做。” 江然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已经做好随时起诉的准备,我建议是起诉她,但以你的意见为准。” 舒心掠过前面几页证据,把资料翻到最后两张,她看得很仔细,一行一行地浏览过去。 翻看完,她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把资料往前推了推,说:“起诉吧。” 江然收起资料,“好。” 这个故事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女生的名字,也就是沈欢口中所谓的那个女生,这个人名叫沈悦,是沈欢的亲姐姐。 从头到尾就不存在抢夺最后一个名额的事情。 当年沈悦考研,考了两次连笔试都没过,她觉得丢人,不敢和家里人说实话,就向家里编造了这么一个借口。 她没想到的是,她随口编的借口会被自己的妹妹听进了心里。 至此酿成恶果。 舒心不会可怜沈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明明有那么多种可以了解到事情真相的途径,也有那么多种解决这件事的方式,她却选择了最坏的那种。 报复。 这样的人,只能说她本性既蠢又恶,不值得同情。 第151章 江先生来了 做好决定,舒心看了看江然手边的工作,先回了浴室洗澡,正好能把两人洗澡的时间错开。 洗完澡出来,江然还没回卧室,她看了眼时间,打算去书房寻他。 她刚出卧室,将卧室门把手拉上,后背就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一只大手摁在她的手背上重新将门打了开来。 江然借着她手的力道推开门,连同她一起带进了卧室。 他弯腰笑问:“来找我?” 呼吸打在舒心耳边,隐在长发里的耳尖顿时红了,她点点头,“嗯。” 门已经在他身后被反手关上,但他仍然没有松开抓住她的手,“有事要说?” 舒心点头转身,看向他,“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打算让你陪我一起去看一下我爸。” “当然有,”江然抬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语气颇为无奈:“宝宝知道的,我对你一向有时间。” 好像不论什么时候,舒心对他的情话攻击都没有抵抗力,她垂下头,拿手推了推他,“那你快去洗澡吧,我去跟陈佳念说一声。” 等江然进了浴室,她掀开被子躺进去,拿出手机翻到陈佳念的微信。 对于陈佳念这样的身份,她可以做到释怀,却很难做到心无芥蒂,发出去的微信,语气也十分生硬。 舒心:【病房号发我。】 文字简短,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索性没有称呼。 相反,陈佳念就跟在手机那头等着她信息似的,回得很快:【你准备去看爸爸了吗爸爸昨天出院了,已经回家了,我把家里地址发你吧。】 家? 是他们的家。 是一个比医院更令她感到尴尬的地方。 舒心迟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准备瞬间崩塌,可惜没等她出言拒绝,陈佳念就迫不及待地把定位发了过来。 紧跟着的是她的下一条信息。 陈佳念:【姐姐,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那我明天不出门了,就在家等你。】 这个称呼她叫过几回,叫着叫着就改不过来了,自然的好像舒心就是她亲姐姐似的。 舒心懒得纠正她,握着手机面容犹豫,她在想明天到底还要不要去。 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她转头望着浴室吊轨门上的装饰洞洞。 还好,还有江然陪着。 有他陪着一起去,应该也不会太难熬。 打定主意,她回道:【晚上。】 陈佳念的信息追得很紧:【要一起吃晚餐吗?】 这一次舒心没再犹豫:【不了,我们吃过再来。】 陈佳念:【好的噢。】 等江然洗完澡出来,舒心把临时改换地点的事告知了他,他很平静,就是担心她会不会心里不舒服,摸着她的头安慰了好一会儿,才搂着她入睡。 亲缘淡薄多年,骤然要她拾起,她确实无法适应。 为了避免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会瞎想,舒心第二天去了工作室,忙碌的工作下,至少大脑没办法空闲下来胡思乱想。 傍晚,江然下班过来接她。 等她坐进副驾驶,他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说:“回家的方向正好相反,我们就在外面吃点吧,可以早去早回。” “好。” 在这些小事上,有人替她做决定,舒心再乐意不过,但江然的下一个问题又让她陷入了愁闷。 他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手抓着安全带,偏头看向窗外,“没什么胃口。”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江然瞥了眼她的侧脸,说:“我知道过去的路上有家粥熬得不错,去尝尝吧。” 舒心对晚上吃什么完全没有意见,他做决定就好,而且江然的选择也向来不会出错,她很放心。 在去粥铺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静,安静得不太寻常。 江然侧头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发觉,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他想了想,决定开口和她说话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明天想好去哪里玩了吗?” “嗯?”他话题的跳跃舒心反应不及,下意识地应声。 过了几秒才说:“嗯,我看好了,在一个离家车程三小时的地方,我看网上评价很不错,有山有水,还有小动物,适合度假。” 一提起与舒律无关的事,她兴味十足,反差明显。 江然一双眼睛里含着笑,回说:“那我们明天早上出发,房间订好了吗?” “都订好了,住宿餐饮都安排好了。”舒心干脆利落地答道。 她对此兴致会如此浓,全是因为这一次的行程是由她一手规划,事无巨细,翻阅了各种攻略。 从前她还真没有做过这些事,不是没出去度假旅行过,而是没自己规划过。 有梁书和薛宜这两个积极派在,她只要安心跟随就好了,做跟随者当然舒服,但偶尔尝试做安排者也挺有趣味的。 她翻出手机备忘录又把行程浏览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收起。 江然看她兴致盎然,脸上的表情也早由阴转晴,自己也跟着心情变好。 车子缓慢地停靠在一家老旧的街边门面前。 随着江然的驻车动作,舒心扭头看向窗外。 福记粥铺。 四米宽的门面,褪色的旧招牌带着岁月的痕迹,玻璃移门上有很多告示粘贴撕下来的胶印,应该是除不掉了,因为除了那一块,其他地方都被擦拭得很干净。 看起来是一家开了很多年的老店。 舒心诧异,她以为江然还会跟从前一样带她去那些高档餐厅用餐,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样一家老店。 是他之前来吃过的吗? 她感觉怪怪的,总觉得很难将他和这家店联系起来。 舒心跟随他的脚步进店,目光下意识地往店里扫了一圈。 店内坐了三桌客人,一桌是一对小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另外两桌各坐了一个年轻人。 其他空置的桌椅摆放整齐,桌面不见半点油腻印子,厨房做了玻璃隔挡,从外面能清晰看到后厨的情形。 里面有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在忙碌着,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但十分干净。 收银台后边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这么看,这家店应该是个夫妻店。 听到舒心两人进店的动静,老板娘忙起身迎出来,看见江然时,脸上的热情更甚。 “江先生来了。” 第152章 小时候会不会遇见过 江然朝她点点头,带着舒心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店内面积不大,为了不显得拥挤,摆放的桌椅应该也是特意寻了小尺寸的规格。 江然高大的身躯往这里一坐,空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舒心注意到老板娘直接喊他“江先生”,她随口问了句:“常客?” 老板娘跟在身后准备等他们点菜,一听见她的问题,不禁笑着回道:“是啊,江先生在我们家吃了有十多年了,十几年了来着?” 她还在心里默默数年限的时候,江然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还是老样子。” “哦哦,好。”老板娘赶忙回神,继而满脸笑容地问舒心:“小姑娘呢?” 舒心不知道店里的招牌是什么,便笑着应道:“我跟他一样。” 看着老板娘走进后厨,舒心回头看了江然一眼。 十几年的常客,这家店到底有什么魔力? 口味也太专一了吧。 她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店面,墙面上贴着的菜单和寻常粥铺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最后,她将视线落在了店门外,远眺马路对面的小公园。 来的路上心里想着事,都没注意,竟是来了这里。 江然顺着她的视线将目光平移至店外,浅浅扫视了一眼,随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脸上。 那张白皙如瓷的脸上隐藏着轻微愁绪,飘忽不定的眼神间带着一丝对遥远过往的怀恋。 他心里微微触动。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老板娘端了两碗浓稠的粥上来,两碟煎饺,两小碗豆腐丝拼黄豆。 她端着东西,注意到舒心的视线,多嘴说了一句。 “这马路对面的小公园,原先是个游乐场,那会儿天天都有很多孩子来我们店喝粥,可热闹了,现在都拆了好多年了。” 舒心将目光从店外收回,笑了笑,说:“是啊,我小时候就常来玩,可惜每次玩好就直接回家了,不然定也要到您店里喝碗粥才是。” 别人家大都是严父慈母,他们家相反,严厉的是李芸晴,舒律反倒很慈爱耐心。 每周的休息日她最爱来的就是这处游乐园,但李芸晴对她休息时间的把控一向很严苛。 别说是玩好出来喝碗粥了,连游玩的时间都不一定够。 那时候舒律就总是偷偷为她争取,哄着李芸晴让她多玩一会儿,争取到了还会对她暗暗使眼色,父女间还有很多李芸晴不知道的小暗号。 回忆起这些,再想到等下就会与舒律见面了,舒心神奇地发现,先前的不适感竟也消散了一些。 “现在尝也不迟,那会儿江先生就常来。”老板娘适时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把东西全放上桌,随口闲聊两句,识趣地没再打扰他们,“你们慢吃。” 等老板娘走远,舒心好奇地问他:“你小时候也经常来这个游乐场?” 江然拿起装了豆腐丝和黄豆的小碟子,动作间隙抬头望她一眼,“我常去旁边的图书馆。” 舒心噎住,他这么说,总有种莫名产生对比的感觉,好像她多爱玩似的。 执起筷子的这一秒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没细想就脱口而出:“你说我们小时候会不会遇见过?” 江然捏着筷子的手一紧。 她笑吟吟地假设道:“图书馆和游乐场这么近,曾经的某一刻我们可能就擦肩而过过噢。” 舒心越想越觉得有趣,此时的他们已是夫妻,坐在离曾经游乐场不远的地方共进晚餐。 而彼时的他们却只是两个迎面不识的陌生人,真是有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奇妙交错感。 何止某一刻,他们曾在很多个时刻,很多不同的地方擦肩而过过。 有偶然的,有刻意的。 他甚至还幻想过,在某一次侧肩而过时,她突然惊讶地拉住他,对他说:“欸,我们是不是在某某地方见过?” 可惜。 从来没有过。 他们即便迎面站在一起,她对他也依然毫无印象。 连眼神交汇的时刻都几乎没有发生过。 “有可能。” 江然想了很多,他甚而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可以将年少时小心思说出口的契机。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的感情已经有了一些基础,一切都在向好,时机是否算是成熟? 万千思绪仅在一瞬间。 思虑再三,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在对舒心感情这一桩事上,他的胆子小得可怜。 舒心不知道他心里的层层挣扎,还颇为遗憾地说:“我们怎么没有小时候就认识啊。” 江然抬头,语气略急:“认识会怎么样?” “嗯……”其实她也就是随口说,还真没具体想过会怎么样,她想了一下,不确信地说:“会成为好朋友?” 好朋友? 这不是江然想要听到的答案。 若是如此,那还是别太早认识了。 他沉默地把小碟子里的东西倒到粥上,没接话。 舒心对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没太当回事,毕竟感情这种事是没法假设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他的动作吸引,垂眸看到面前的粥时,愣了愣,面容有些呆呆的,“这……这是什么粥啊?” 触及她的神情,江然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狡黠笑容,他说:“浆粥。” 浆粥格外浓稠,和其他粥品的浓稠程度完全不一样,舒心看他喝了一口,便也舀了一勺放在嘴边,眉目间有些犹豫。 “没喝过?”看到她踌躇的小动作,江然心底一软。 还好,现在认识也不晚, 见她摇头,他怂恿了一句:“尝尝。” 舒心点头,送了一口粥入口,是一种很奇特的味道,入口时豆香很浓,稍带一点点焦糊味,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口味,但是很好喝。 她学着江然的样子也往粥里加了几丝豆腐丝和黄豆,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 江然见她露出满足的笑容,不禁会心一笑。 他家小姑娘真是太容易满足了些。 尝到新鲜味道的舒心只觉胃口大开,一不小心就吃空盘了。 江然担忧地望向她,这家店的煎饺肉馅很实在,她一连吃了四个,又用完满满一大碗粥,此时胃里恐怕不大好受。 “没事吧?” 舒心摆摆手,站起身,“没事。” 随着胃里被填满,她感觉心底的那阵紧张感也被食物挤压到角落里去了。 她现在感觉很好,是可以从容面对的好。 第153章 爸 舒律家的大门早早就敞开了,暖黄的灯光倾泻在屋外的石阶上,带出的还有屋内凉丝丝的冷气。 陈佳念的脑袋时不时地在门口的位置探着,每每看到有车灯拐进路口,她就冲着屋里激动地喊。 一听到她喊,舒律和陈思莞就一同出屋去迎,结果回回都是乌龙,被她这么来回折腾几次,两人都疲了。 车子驶到大门口,江然护着舒心下了车。 一下车就听到陈佳念对着屋内喊:“爸妈,这次是真的,真的来了,都下车了!” 舒心与江然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她这又是在唱哪出。 很快,她就知道了。 十秒后,舒律在陈思莞的搀扶下出现在了大门口。 他穿着的一件驼色的薄毛衣,见到舒心时,还紧张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眼底含着笑,连眼角的笑纹都紧皱起来。 抓着陈思莞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肉眼可见的无措。 舒心听说过心梗出院的人要注意保暖,但是没想到这还没入秋,他竟然就要开始穿毛衣了。 而且,她发现他瘦了,比起上一回见,更瘦。 瘦得病态,连唇上都没什么血色。 瘦得身上一件毛衣都撑不起来。 他怎么会病得这么厉害? 舒律开口,打断了舒心的神思:“快进来,心心,还有小江,一起进来。” 舒心回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无声地跟着他进屋,在迈入门槛时,右手边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 她偏头,对上江然带着暖意的眼,心底顿时一松,她回握了他的手。 进到屋内,舒律招呼他们坐,陈思莞很快端上来两杯茶水。 舒心这才注意到一直守在舒律身边的这个女人。 长相温婉,人也很安静,对他们的态度不过分热情,也不会显得冷漠,令人感到很舒服。 这应该就是陈佳念的母亲吧。 舒律后来的妻子。 是一个和李芸晴完全不同的女人。 见舒心在看她,她很妥帖地回了个笑,又安静地坐回到舒律身边去了。 客厅四下沉默,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寻不到一个适宜的话题开口。 舒律倒是有心想说些什么,又怕自己说的话舒心并不爱听,手指在裤腿上揪着,满脸纠结。 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之间,那种诡异的安静与尴尬。 平日里惯会吵闹的陈佳念独自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似乎是被现场的氛围唬住了,抿着唇。 只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转,能看出几分她此时内心的活泛。 最后,还是舒心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侧身面向舒律说:“我听说您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您。” 舒律一脸的受宠若惊,“没事的,都是些小病痛,是他们夸张了,你不要担心……” 说完“担心”两个字后,他把话猛地一收,忙拿眼去觑她的神色,担心是否是自己自作多情,会惹她不快。 看他对自己的态度这般小心翼翼,舒心心头一阵发酸。 有些感情遗失了这么多年,即便重新拾起,也终究是遗失了。 他们再也不可能恢复成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了,就是陈佳念,都比她更像是他的女儿吧。 她喉头哽了一下,停顿几秒才说:“您年纪大了,工作上的事能放就放放,不要太操劳了,身体最重要。” 舒律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只管点头应声:“欸欸,我听你的。” 面上始终萦绕着淡淡愁思的陈思莞此刻终于消淡了几许,满含感激地望着她的方向。 接收到她感激的眼神,舒心心情复杂,不知该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情回应才好。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舒律这个人在对工作一事上是有几分倔脾气的,恐怕陈思莞平时也没少拿这些话劝他,只是没见效。 从前,舒韵这么劝他时,他也是不听的,也就李芸晴说的话对他才管用,可惜,李芸晴很少主动关心他罢了。 思及此,舒心又说了一些劝慰与关心的话,话大多说得十分客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关心,生疏得很。 但舒律很开心,是这么多年以来少有的开心。 只要舒心愿意与他亲近,她用什么样的态度都好,他不急,他坚信这段父女情是可以慢慢培养回来的。 屋外的天色已经很暗了,舒心两人提出该回去了。 舒律虽然不舍,但见夜深,还是痛痛快快地起身说要送他们。 舒心看他走路时,时不时地佝偻一下身子,眉心微微蹙起,“您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就好。” 舒律还是执拗地一路将他们送到了门外石阶上,他笑着说:“不碍事,这两步路还是能走的,爸爸心里有数。” 一声“爸爸”,惊醒了两人。 从进门开始,到出门离去,舒心好像一声爸都没有喊出口过,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居然在下意识的情况下抹去了称呼。 原来,尽管她已经迈出了主动联系这一步,可心里到底还是介怀的。 她暗叹一声,说:“那我走了。” 说着往台阶下走了一步,而后一个滞步,她回头,唤了一声:“爸。” 过去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再去论对错已然没有意义,太过纠结,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再者,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她是抹灭不了的。 只要从此以后他是善意的,她便坦然接受,一旦出现恶意,她一定会比曾经退得更快。 舒律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就像根柱子似的被钉在了原地,最后还是陈思莞在他旁边轻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应道:“欸。” 他一边笑着,一边看她,笑着笑着,眼睛里就笑出了泪花。 舒心的眼睛也跟着酸了下,她偏过视线,把目光投到地面的影子上,轻声说:“那我下次再来看您。” 舒律抬起一只手向前摆摆,“不用不用,你那离得远,过来一趟麻烦,下次爸去看你。” 舒心没和他争辩,只道:“平时您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 舒律中气十足地应答完,陈佳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挤了出来,一下子挤到了舒心面前。 她又恢复了平时的顽皮模样,兴致勃勃地问:“姐,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去找你玩?” 舒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思莞先淡声制止了她:“念念,不要闹。” 说句实在话,舒心对陈思莞的第一印象还挺好的,这个感观出现在她们两个身份上虽然有些奇怪,但一个温柔得体的女人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就如眼下。 她没有拒绝,亦没有同意,话说得模棱两可的:“下次吧。” 这话听在陈佳念耳朵里等同于同意,她欢呼雀跃地把他们送上了车。 舒心坐在副驾驶上,透过车窗往外看,无奈摇头,也不知陈佳念为何要这样粘着她,明明前不久还把她当成仇敌似的。 她不再多想,随着车子启动,车外的喧闹也一并摒弃在了耳后。 第154章 吃软饭的男人要不得 舒心本不是一个社交能量很足的人,今晚又是在那样一个别扭的关系中交流,她只感觉身上的能量流失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疲惫感很快就涌了上来。 车子刚驶到第一个红绿灯口,她就以手拄着头,闭目噤了声。 江然转头,见她疲惫爬了满脸,不由心疼,伸手抚了抚她似打了结的眉心,柔声说:“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他又从后座拿了常备在车上的薄毯,盖在她身上。 看她睡得安稳,等绿灯亮起,他降了车速,一路平缓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回小区时,夜已经很深了。 明晃晃的月牙高挂在正当空的位置,将大地照得透亮,也将突然出现在车头前的女人照得通亮。 女人惨白着一张脸,头发披散,还有几缕发丝沿着汗水粘连在鬓边。 江然猛踩一个急刹,踩完的第一时间便是去看舒心的状况。 熟睡的舒心跟着惯性身子往前一冲,又被安全带勒得往回一带,顿时什么瞌睡都被吓得跑没了。 她手抓着安全带,大脑是惊恐的,但人还是懵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江然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她,侧头往车前看了一眼,岗亭的保安已经跑出来处理了,他小声哄着她说:“没事没事。” 舒心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只见保安正拉着一个女人往道路旁边撤。 女人不耐烦地挣脱开他拉着她衣袖的手,侧脸看着有些眼熟,脸庞回正时,舒心脑子“嗡”了一下。 她抓着车门的把手向后轻轻一拉,车门锁应声而开,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保安见她下车,忙上前道歉:“抱歉,江太太,让您受到惊吓了,这边我会处理好的,您和江先生先进去吧。” 看到舒心下车,江然很快就跟着她走了出来,他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以眼神询问她情况。 只是舒心尚在犯懵之中,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 李芸晴也惊住了,视线先从眼前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上掠过,然后才目光灼灼地盯着舒心和她身边的江然看。 鉴于她此前疯狂的行为,保安怕她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赶紧将她与他们格挡开。 并说:“都跟您说了,您这个行为很危险,您找女儿可以给她打电话,让她来给您开门,没有门禁卡我们确实不能放您进去,可是您这样肆意拦车我们真的很难办,我都说了,您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舒心听明白了,李芸晴是来找她的,不知是有什么紧急的原因,已经在小区门前拦了不下一辆车了。 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她是来找我的。” 保安脸上有一瞬的呆滞,他看看她,又回头看看李芸晴,略感尴尬地说:“那……你们聊,您也跟您母亲说说,拦车的行为确实很危险。” 舒心点头,“好的,给您添麻烦了。” “人没事就好。”说完,保安赶紧缩着身子躲进了岗亭,还庆幸自己刚刚没说什么重话。 “您找我有事吗?”舒心面朝李芸晴问。 没有上前,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只有说话时不自觉捏上江然衣角的手暴露了她此时心绪的起伏。 江然牵住她的手,低头问她:“没事吧?” 舒心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没事。” “你们在干什么!”看着他们亲密互动的李芸晴迈大步上前来,伸手就准备去扯舒心的手。 江然护着舒心一个后撤避开了她的碰触,他面上沾了几分寒意,冷漠说:“您自重。” 想起方才从保安嘴里听到的类似“江先生、江太太”这样的字眼,她看他的眼神便带上了防备与不满。 李芸晴喊道:“我跟我女儿说话,关你什么事?你又是谁!” 舒心的脸上挂着与江然一样的表情,声音比江然更冷漠:“他是谁也不关你的事。” 听到她的话,李芸晴很受打击,一脸受伤地看着她,可她的声音却不显委屈,反而尖细逼人。 “心心,我是你妈妈啊,你的事怎么会不关我的事?你是不是结婚了?你结婚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人结婚呢?” 舒心不想让江然看见李芸晴的胡搅蛮缠,她拉着他的手说:“你先把车子开进去吧,停在门口挡着路了不好,我这里很快就好了,放心。” 江然还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面对,李芸晴明显就是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他怕她会伤着舒心。 他内心挣扎,思量再三,还是尊重了她的决定,“我车子就停在前边第一个停车位上,已经很晚了,不要聊太久。” “好。” 舒心看着江然坐上车,把车开进小区,这才回身面向李芸晴,“说吧,您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问你,你是不是结婚了?”李芸晴无视她的问话,始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好像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似的。 舒心闭了闭眼睛,面上浮起一丝讥讽,“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可笑吗?” “我小时候差点没地方去你不管,我读书考研你也不管,怎么,我结婚你要开始管了吗?你自问,你管得着吗?” 既然舒律是因为在离婚期间车祸重伤,昏迷不醒才无法照顾她。 那李芸晴呢? 她又有什么理由会放弃抚养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 “我是怕你嫁错人!”李芸晴吼道,接着声音又弱了下来:“就跟我当年一样。” “那您现在嫁对了吗?”舒心看着她。 一个能让她独自一人在外面拦车拦到深夜而不闻不问的男人,舒心想象不出来现在这个男人对她能有多好。 记得从前,她只是在外面打麻将打得晚了些,舒律就能担心得在家坐不住,多晚都会亲自去接她回家。 这样的感情怎么就演变成了后来那样? 舒心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当初是为什么离婚,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她也不屑再问。 李芸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愣在那许久,好半天才回过神。 第155章 休息比上班还累 她磕绊着试图重新将话语权捏回到自己手里。 “现……现在在说你的事,你要结婚,至少也该让我把把关,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你年纪轻,不会看人,别以为他开个豪车就是什么有钱人了。” 李芸晴越说越觉得有底气。 “对了,你们怎么一起住在这个小区?他连房子都没有啊?不会还是住在我们的老房子里吧,你眼睛擦亮一点,这种吃软饭的男人要不得,搞不好连车子都是租的!” “够了!”舒心沉声打断她的话。 她以为李芸晴会和舒律一样是可以沟通交流的,所以她才留下来,想听一听李芸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和她说。 结果听到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揣测,她几乎分辨不出李芸晴这些话究竟是真的为她好,还是别有所图。 是她错了,她及时止损,“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我能害你吗?”李芸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大力地将她往回拉,“你跟你说,你趁早跟他断了,妈给你介绍个比他好一万倍的。” 原来是这样…… 舒心嗤笑一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力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的桎梏下挣脱出来。 李芸晴抓着她手臂的手是下了几分力气的,她一往回收,那尖利的指甲便在她嫩藕似的的白臂上拉出了一道红痕。 手臂的刺痛刺得她拧眉,但她一声未吭,也不想再多费一句话,直接转身。 谁知李芸晴还不死心,抢身拦在她面前,说着就把手往前一摊,“你把门禁卡给我。” “你还要干嘛?”舒心彻底失了与她周旋的耐心。 要门禁卡无非就是还想来找她,可是她不想再见李芸晴了,甚至希望她能像过去十六年那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李芸晴早已失了富家太太的体面,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无赖,“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天天过来拦车。” “随便你。”舒心丢下一句话,侧身越过她,头也未回地穿过门禁,那逃也似的姿态仿佛身后跟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江然大跨步上前搂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车上带。 舒心坐在车座上,望着眼前的一方视野怔神,他担忧看她,“还好吗?” 舒心抬头,给了他一个心神松懈下来后略感脱力的笑,催促说:“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好。” 回到家,明亮的灯光下,江然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臂上的红痕,长长一道,看得人心惊。 他心疼地拉起她的手,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她弄的?” 舒心侧过头看了一眼,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刚刚在外面灯光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条痕迹,她以为过一会儿就消了,没想到这么明显。 她轻叹了口气,“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就消了,没事。” 她不想对江然提起李芸晴说的那些话,反正她没放在心上,也就没必要说出来影响他的心情了。 她望了眼客厅的时钟,指针差不多指向十二点,疲惫地说:“今天累了一天了,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江然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那只手,生怕哪里再被磕着碰着,舒心进浴室洗澡时,他还嘱咐她说,尽量别碰水。 舒心好笑,“又没破皮,怎么还不能碰水了?” 江然手搭在门框上,挡住她的出路,眼里跃跃欲试,“要不,我进去帮你洗?” “好好好,我不碰水,你快出去。”舒心立时作投降状,顺着压下手势推在他两臂上,将他从浴室门边推了出去。 她可不敢把他放进来,到时候究竟是洗澡还是做别的事,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等舒心擦着湿发从浴室里出来,没有在卧室看见江然的身影。 她往外面走了两步,经过衣帽间门口时,听见里边传出一阵翻动东西的声响,她推门进去,江然正拿着她的小型行李箱往里面放衣服。 她慢下擦头发的动作,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江然把刚放进行李箱里的休闲服叠好,又从衣柜里取了一套睡衣,笑着说:“收拾衣服啊,明天不是要去玩吗?” “啊对,我差点给忘记了。”舒心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头发,经过中道时顺手把毛巾搁在了柜面上,忙走到他身旁。 江然一脸无奈,起身伸长手臂取过她的毛巾,学着她从前为他擦头发的样子替她擦拭起来。 之前叮咛他时,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又这么马虎。 他垂眸望她,手上动作未停,“还想不想去?我怕你累着,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下周去。” 舒心仰着头,享受着他的体贴,脆声道:“去,为什么不去,才不会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呢。” 嘴上这么说,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没有睡好,整个晚上翻来覆去,人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睡得一点也不舒服。 临睡前,舒心还给自己定了一个起早的闹钟,闹铃响起后,她脑袋里全是嗡嗡嗡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后悔了昨晚的逞强。 休息怎么可以比上班还累! 江然看她从起床开始,到洗漱吃早餐,人都跟梦游似的,几次想要向她提出推迟出游时间,犹豫再三,最后他选择了缄默。 这次没有出门,或许她会有一时庆幸,但此后的时间里,她每每想起肯定都会有些小懊恼。 因为他知道她为此次出行做了很多准备。 反正是一趟休闲游,到地方再补足休息时间也不迟。 他这么想着,出去把副驾驶座椅的高度调整到适宜她休息的位置,又给车上换了更为舒缓的古典音乐,以保证她在旅途中的舒适度。 但不知为何,舒心一坐上车,就感觉精神了许多。 原本还打量着路上闭目养神一番,可闭上眼睛后却和昨晚一样,怎么也无法入睡。 她索性重新调高了座椅,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一路有说有笑地和江然前往目的地。 第156章 怀疑你外面有人了 舒心定的酒店是一处一站式的庄园,食宿游玩全都在庄园内部。 江然停好车,马上就有管家过来帮忙拿行李,可能是一种奇怪的效应,一下车,舒心又开始犯困了。 “下午我们先在房间睡个午觉,然后再出来逛。”江然牵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 “好……”说完,舒心打了个哈欠。 她连忙抬手捂住哈欠声,神情窘迫地抬头看他,明明是她定的行程,结果她自己先不给力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勉强这趟出门呢。 江然微笑着在她头上摸了下,牵着她在大厅的沙发上坐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登记。” 舒心冲他点头。 眼下正是周末,此处又地处城市周边,来庄园游玩的游客不少,尤其是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格外多。 大厅里人来人往的,小孩子们手里牵着个气球来回奔跑,舒心是感觉困,但在这样喧闹的环境里也实在提不起睡意。 她支着脑袋,四下随意地打量着,大多时候都是双眼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一个愣神的功夫,窗外走过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睁眸,定睛看了一眼,居然是舒韵和周简。 他们俩不是刚在外面旅行了一圈回来吗?怎么又出来玩了?这是在外面跑惯了在家坐不住了? 他们两人还没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她,一进大厅,倒先看见了正好办理好入住准备回身寻她的江然。 只是他刚走到半路就被舒韵截住了去路。 江然对于能在这里遇见他们也是微讶,他先叫了人:“姑父,嬢嬢。” 周简朝他温和点头。 舒韵则不然,她目光飘忽不定的,先是瞟了眼他手上的两张正副房卡,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管家替他提着的女士行李箱,脸色微妙。 “小江,你怎么在这?心心呢?”她说着往他左右两边扫视了一眼,又道:“你一个人来的?” 如果她说这话时配上的不是这一脸狐疑的神情,江然还不觉有异。 这下是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他赶紧往她身后不远处安然坐着吃瓜的舒心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来帮忙解围。 舒心憋着笑,慢吞吞上前,一直到走到周简与舒韵身边才歪着头喊了他们一声:“姑父,嬢嬢,我在这呢。” 舒韵转过头,脸上顿时转晴,她拉着舒心的手,调笑着说:“怪不得喊你周末回家不回呢,原来是和小江出来甜蜜度周末来了。” 舒心眼睛在他们两人身上提溜一转,笑着接话:“姑父和嬢嬢不也是吗?” 舒韵回头看了周简一眼,然后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拍,“我们老了,哪能跟你们小年轻比。” 说着,视线跟着落在舒心眼下的乌青上,惊怪道:“哎哟,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回忆起昨晚误打误撞接连见了父母两人,导致她整晚没休息好,舒心眸光闪了闪。 正好,关于舒律的事,她之前就有意找舒韵询问来着,现在都不用她刻意回去问了,这就是个好机会。 不过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思索两秒,说:“嗯,正打算先去补个午觉呢,嬢嬢你们什么时候走?晚上要不一起吃个晚餐。” “行啊。”舒韵见到他们开心,满口答应。 “我们明天走,你之前不是说馋我的手艺了吗?你们俩晚上到我们那栋小屋来,今晚我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 “啊?”舒心愣住,“您还自带食材啦?” “是啊,反正离得近,塞后备箱里就带过来了,我这不是看网上说这里准备的都是预制菜,做得不好吃嘛,我就想着,还不如自己下厨。” 这倒像是舒韵的作风。 关于餐饮难吃的评价舒心也看到过,原本她是打算晚上去镇上逛的时候顺便解决餐食的,这样更好,都不用出去了。 她笑了笑,敲定说:“那行,我们晚上见。” 度假区很大,庄园里所有的住宿房间都是一栋一栋独栋的小木屋,有适合双人入住,也有适合家庭出行的,规格各有不同。 但每一栋都相隔很远,私密性做得极好,在庄园里出入可以选择步行,也有专门绕行的接驳车可以搭乘,十分方便。 舒心与江然坐在车上,穿过一片又一片的竹林,路上还时不时看见蹦跳着跑过小径的小松鼠,生态环境极好。 江然目光投在车外看了两眼就收了回来,和舒心咬起耳朵来:“刚刚嬢嬢看我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我……” 他说得一脸嫌弃,后半句未尽之言好像是什么脏东西似的,一提起,表情都不对了。 舒心偷笑着替他接了话:“怀疑你外面有人了吧。” “你这个小妞,真是小没良心的,这话都敢乱说。”江然状似凶狠地在她脸颊上一捏,实际半点力道都没有,连个淡印都没出现。 舒心咯咯笑地随他下了车,看着他‘滴’了房卡进门,“什么小妞,这个叫法,跟北方人似的。” 平时听他“小姑娘”“小姑娘”地这么叫她,还不觉得什么,可是这声小妞,委实显得她娇憨了些。 江然放好行李,替她拿出睡衣,递给她说:“我本来就是半个北方人啊。” 舒心把睡衣放在床边,看着他拉好全屋几乎二百七十度窗景的窗帘,好奇问:“你们家不是老申城人吗?” 她之前在家闲得没事做,还在网上查过他们家的发家历史,看到网上那些人替他们家编的各种有头有尾的故事。 什么申城老贵族啊…… 世代相传之类的…… 她看得半真半假的,权当故事会看了,还蛮有意思的。 江然见她起身去换衣服,又给自己也拿了套睡衣出来,说:“我妈是,我爸是燕城人,所以我爷爷奶奶才常住燕城啊。” 舒心换了衣服出来,掀开被子窝进去,往他那边挪了挪,靠在他肩头上,“这样啊,听不出来,你爸没有一点燕城口音。” “嗯,都被我妈带偏了。”江然腾出一只手搂住她,侧过脸,脸上带着一许看透的笑,“好了,别转移话题。” 从进屋开始,这个新话题聊了这么久,舒心还以为之前的话就这么被她蒙混过去了呢,谁知道他还惦记着。 她讨好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哎呀,怀疑你的是嬢嬢,你揪着我不放干嘛?” 第157章 我知道当年的事了 凑得近了,她眼底下的那一抹黑看得越发清楚,江然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发,暂且放过她,“算了,你睡吧。” 舒心窝在他怀里,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截下巴,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他此时是真的放过她了,还是佯装生气的说法。 她微微坐起身,扭头说:“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会的。” 说完,又赶紧加了一重否定,“不是,我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听她这么说,江然又起了一丝兴味,“这么相信我?” 舒心重新躺回床上,翻了个身,面朝外,声音轻轻的:“那当然,你是我自己选的老公。” 江然愣了下,平缓的心就被她这么肆无忌惮地撩动了。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这么称呼他,这个在寻常家里很平常的一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能如此动听。 他掰着她的肩膀,探头过去,诱哄她道:“再叫一声听听。” 舒心的睡意已经起来了,听他在耳边细语,也没推拒,很听话地又叫了一声:“老公。” 江然眉心一跳,只觉她咕哝的声音比方才那一声还好听,他笑着问:“这么乖?” 舒心发觉他实在粘人,拍拍他扒在她身上的手,再次附赠了一声:“我要睡觉了,老公。” 在她这么一声声的攻势下,江然恍惚得有些找不着北。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她怎么忽然…… 他顿在那,一时间,竟然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时的心声。 他正欲再问,舒心翻过身,嘀咕着把头埋进他怀里,“我真的要睡了,好困。” 江然收声笑了笑,抬手在她背上轻柔地拍着,“睡吧。” 一直睡到下午三点,舒心总算是精神起来了。 等太阳没那么大时,她和江然在园子里逛了逛,又买了些蔬菜喂了会儿小动物。 等时间差不多,坐上接驳车往舒韵他们住的小木屋方向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舒韵正在小木屋的厨房里做准备,周简在一旁笨拙地打着下手。 舒心笑着上前,“姑父,这里交给我吧,您去客厅让江然陪你聊会儿天。” “你行吗?”周简迟疑地放下手上被他择得乱七八糟的芹菜。 平时家里有阿姨,她读书时又多是上寄宿制学校,他还从来没见过她进厨房,尤其是看她那双白嫩的手,一看就不像是会做饭的人。 “没问题,我打下手最在行了。” 舒心接过他手里的菜,像是为了当面证明自己的话,三两下就把菜择好了,手法又利落又干净。 周简看了眼她手里的那根菜,又看了一眼他之前择的那一把惨不忍睹的菜,尴尬地从厨房把位置让了出来。 她小得意的眼神被江然尽收眼底,他在一旁弯眉看着,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笑。 结果正好被侧眸看过来的舒心抓到,她歪过头,问他:“你也想试试?” 江然笑着,“可以。” 能帮她分担工作他是乐意的。 “不可以。”舒韵断然拒绝,拿手在围裙上擦着,张开手撵着江然和周简往外走。 “小江,你去客厅坐着,让你姑父陪你聊聊天,吃点水果,饭马上就好了啊。” 那和风细雨的嗓音与一开始对周简的暴躁嫌弃判若两人。 等他们走远,舒心撇撇嘴,把台面上的菜全都拢到手边,小声地发着牢骚。 “嬢嬢,你这也太厚此薄彼了,怎么他干活就不行,我干活就行啊,我还是不是你亲侄女了?” 舒韵洗菜的手停了一下,那湿漉漉的手还没来得及在围裙上擦过,就一掌拍在了她手背上。 不重,但也有一声脆响。 “那哪能一样,小江是来我这吃饭,我要是让他干活像什么样,你去他家吃饭,他家里人能让你干活啊?” 舒心干笑着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那是不能够。 去他家,她连活都找不到。 舒韵低头检查了一下她备的菜,第一眼先是被周简择得跟烂菜叶似的芹菜气的白了眼。 她没好气地说:“可算是走了,净帮倒忙。” 舒心手下动作没停,“您也别这么说,姑父能帮忙是他的一片心意,您这么给他泼冷水,他下次可不敢再帮您了。” “他敢。”舒韵端着她理好的菜放到灶台边,语气傲娇。 舒心嘴边牵着笑,一个菜接着一个,有条不紊地准备过去。 手上的活忙完,她也没急着出去,就站在舒韵旁边看着她做菜。 舒韵手上忙,嘴里闲着,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我看你切菜手艺可以,平时家里你做饭?” “没有,他烧。” “小江还会做饭?哎哟,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反正在舒韵眼里,江然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开口闭口就是夸,舒心已经习惯,她微微笑地望着舒韵将手里的菜倒进锅里。 蔬菜的叶片上还沾着水,与烧热的油接触,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很快,这阵声音就被舒韵拿起锅铲翻炒时的“刷刷”声所掩盖。 她望着出了会儿神,突然出声说:“我去看过我爸了。” “什么?”舒韵险些将一铲菜铲出了锅外,她不确信地扭头问了一句:“你去看谁了?” “菜、菜,别糊了。”舒心指着锅急道。 等舒韵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锅上,她才说:“去看我爸了。” 舒韵看看她,又看看锅里的菜,焦急得不行。 她感觉舒心就是故意的,这个事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挑在这种时候,搞得她炒菜心情都没有了。 她飞快地把菜翻炒了两下,直接盛出了锅,然后把锅铲往锅里一扔,问她:“什么意思啊?你给我搞糊涂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看你爸?” 舒心端着出锅的菜先放到中岛台上,相比舒韵的着急,她表现得要平静多了。 她说:“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舒韵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手背在身后在台面上抓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舒心,小声问:“当年什么事情?” 第158章 知道了,管家婆 舒心好笑地看她一眼,“就是我爸出车祸的事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演,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您这样的性子,居然能把事藏这么久。” 以舒心对她的了解,她可是上午在外面听了个什么八卦,下午全家就能知道全部事情经过的人。 舒韵面上的表情缓缓松下来。 她扯了下嘴角,颇为无奈地说:“你爸进手术室前还抓着我的手说不要告诉你,我不答应他就抓着不放,我能怎么办,他当时浑身是血,我差点以为这是他的临终遗言……” 说着她连忙拍着木制台面试图把说过的话往外吐,“哎哟,呸呸呸。” 不知是不是错觉,舒心感觉她刚才好像很小心地松了口气,但她的语气转变太快,舒心没来得及深思。 舒韵瞟她一眼,奇怪地问道:“这事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额……”舒心打了个磕巴,她总不能说,是江然调查到的吧,只能把话说得含含糊糊的,“我也是不小心知道的。” “您也是的,这么大的事干嘛要瞒着我?”蒙混的同时顺便把责任推了过去。 “你爸不让说啊,你是没见过你爸严肃的样子吧,还挺唬人的。” 舒韵擦着手,话匣子打开了就有些合不上。 “后来他身体好点了,你也不想见他了,他就更不让说了,一拖就拖到了现在,还好你还是知道了,不然,哎……” 不然,她可能会一直拒绝与他相见,更别提主动去看他一眼了,舒心替她补上了后话。 “对了,这么多年,你爸每个月都会给你打钱,我们都没花,给你存在一张卡上了,之前我还在想用什么由头才能把这笔钱给到你。” 舒韵接着说:“现在好了,等回去了,我拿给你。” 舒律每个月都会把抚养费打给舒韵,舒心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的是舒韵竟然一分都没花,还给她存起来了。 那怎么能行? 抚养一个孩子长大,耗费心力不说,花费的财力也不会少。 况且,从小到大,舒韵在她的吃穿用度方面,用的东西不说顶好,却也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好很多。 舒心立马推拒:“嬢嬢,这些钱你都花在我身上了,我不能收。” 舒韵笑了声,不以为意地说:“养你能花多少钱,添双筷子的事,你又向来听话,我们都没操什么心。” 趁着话头,她数落了两句周宴和周宁:“哪像你哥你姐那两个魔头,生下来就是来克我的。” “嬢嬢,谁家要是能生这么优秀两个孩子,都该偷笑了,就您要求高。” 舒心知道她就是心口不一,表面有多嫌弃,心里不知道有多满意呢。 果然,被她这么一说,舒韵脸上嫌弃的表情就有些维持不住。 她舒了口气,拉过舒心的手,感叹了一句:“你别怪你爸,他当初就是太爱你妈了,所以才会不小心伤害到你。” “这些年他可后悔了,说怎么会对你说出那么混帐的话。” 舒心立马就想到她说的是哪件事。 ——家门口堆雪人。 那个曾经常伴在她噩梦中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这是她从舒律那里得到的有且仅有一回的直面伤害,所以她才会这么记忆犹新。 可是为什么说他当初这么做是因为太爱李芸晴了? 他们当初离婚李芸晴是过错方吗? 她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舒律直接像变了一个人。 舒心有心想问,但最后还是决定不问。 以舒韵对李芸晴的厌恶程度,说出来的实情必然带有很多主观色彩,真真假假掺杂,到时候反倒让她难以分辨。 她笑了笑,神情很平静,“都过去了。” 就像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接受道歉,但不谈原谅。 舒韵还想再多说点什么,结果抬头时一眼瞄到了墙上的时钟,“哎呀,我还有一个菜没炒呢,赶紧赶紧,小江该饿了。” 话音一落,原本拉住舒心的手也利落地收了回去,不带一丝留恋。 舒心摸了摸被她握出一层薄汗的手背,无语地盯着她无情的后背,张口闭口就是小江,怎么不问问站在这里的她饿不饿。 她感觉舒韵对江然的喜爱也太过了些。 不论是她,周宁,还是周宴,哪个没被舒韵数落过差遣过,怎么一提起江然就满心满眼都是好了。 难道是她自动代入了某个角色,应了那句话。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舒心端着菜走到外间用餐处,席间大家闲话家常,聊的大多是轻松愉快的话题。 舒韵还向他们分享了许多旅途中的见闻,顺便把这庄园里有意思的地方也分享给了他们,跟个人形攻略似的。 她嘴里不停,手上也没闲着,席间又是给江然夹菜,又是给他添饭的。 一餐饭下来,江然用了足足两大碗饭,不夸张地说,每一碗都是堆尖的。 饭后,两人摸着浑圆的肚子,很有默契的同时选择步行回去。 从舒韵的住处到他们的房间,还有一段不少的路程,竹林间的小径,虽然一路都有路灯照明,但竹林灯影下,影影幢幢,看起来有些幽暗。 舒心抓着江然的手,身子微微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害怕?”江然张开手臂将她纳入怀中,半搂着她往前走。 “你还说,要不是为了消食,我才不选择走路回去呢,都让你推了,你还往下吃。” 舒心一边说着,一边尖起耳朵,她总觉得竹林里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比起她的风声鹤唳,江然要自若得多,他笑呵呵地说:“嬢嬢一番好意嘛。” 舒心还是心疼,“晚上吃多了不好,积食胃里难受。” 江然扣住她的肩膀,拉停了她前进的步子,侧身抬起她的下巴,飞快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他笑得温和,“知道了,管家婆。” 舒心羞得偏头,脸一下子就红了。 此刻她有些庆幸,还好夜色够浓,才得以遮掩她脸上的红云。 只是这羞意还没得到缓解,她便被前方一道快速飞窜的黑影吓白了脸,“什么东西?” 第159章 喜欢这样吗 江然轻笑,小姑娘还是这么胆小。 他搂紧了她继续往前走,笑着说:“是只小兔子。” 舒心愣了下,兔子? 她牵着他的衣摆,嘴里嘀嘀咕咕的:“怎么白天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小动物,晚上那么可怖啊。” 江然被她逗笑,矮下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我家宝宝白天也可爱得很。” 舒心眨眨眼,抓错他话里的重点,拧着眉转头,“你是说我夜里很可怖?” 江然忍不住笑出声,手在她肩膀上捏了捏,“还记得中午喊了我什么吗?” 舒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记忆如潮水般往回退,直到退回到午歇前才紧急刹停。 记忆回流,热意再度涌上了脸。 她轻咳了一声,暗暗羞恼,人在犯困的时候果然不能随便接话,跟说梦话似的,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可在清醒时让她这么当面喊,她又确实喊不出口。 舒心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默不作声地闷头往前走。 江然哼笑说:“不认账了?” 舒心低着头,踩着地上的影子往前走,看着两人的影子不断纠缠在一起,很小声地说:“认不认账你不都是吗。” 江然没再同中午那般轻易放过她,反而低头,将耳朵凑近了她,追问道:“是什么?” 舒心难为情,拿手去推他贴近的脸,结果却反被他抓住了手,她挣了几次,没挣开。 便说:“哎呀,你平时都不这样,怎么每次在这些事上就这么执着?” 说完,她再迈步往前走时便走不动了,身子被他桎梏在了原地。 她侧过脸去看他,路灯的光亮有限,他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但因他肤色较一般人偏白,舒心感觉他好似在发光。 江然捧起她的脸,垂着眸,眸光里盛了一汪柔情,他说:“因为我想听。” 声音似缱绻生丝,将她缠绕裹紧。 他们离得很近。 舒心抬眸时,只能看到眼前这一双眼睛。 这一双仿佛裹挟了夜色般黑亮的眼睛,他专注,深切,看她时,好似在这天地间,只能容纳下她一人。 也只有在看她时。 舒心深陷在这一方深情里无法自拔。 须臾,她眉眼弯起,拉着他的衣摆说:“你再靠近些。” 江然虽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弯下了腰,结果被她踮起脚搂住了脖子。 舒心紧紧地靠着他,学着他的样子将唇凑到了他耳边,轻着嗓子唤了他一声:“老公。” 绵软的嗓音连带着她哈出的热气一起钻进了耳朵里,江然只觉半边身子都软了。 她还没松开他,紧接着又软着音调问:“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这哪里还有不好的,江然直接背过身,在她身前蹲了下来,“上来。” 舒心手搭在他肩上,乖乖地趴上去,像方才一样搂紧他的脖子,“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快了。”不知不觉路程已经走了大半,等前面这个弯拐过去直行就到了。 江然却觉得剩下的路实在太短了些,该再走上一程才好。 舒心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平稳向前的每一步步伐。 从她的视角,正好能看见他利落的鬓发和勾勒分明的侧脸,优越的线条感,令人着迷。 她把下巴往上靠了靠,好奇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江然眼眸微睁,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下,为了不叫她察觉,很快又了接了上去,他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舒心也觉得这个问题太傻了,她笑嘻嘻地说:“我随口说的,感觉你对我太好了,好得太快,好得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江然沉默了几秒,试探问:“如果见过呢?” 他小心地将语气里的迫切藏好,不敢泄露一分一毫。 舒心果然没有察觉到,她一口否定:“怎么会,我记性很好的,我们要是见过,我肯定记得。” 她忘了,她所说的记性好,从来不针对人,从小到大,她也就只有记事的记性好。 江然自嘲笑笑,那他大概就是她记忆里的一个意外吧。 后面的路,江然一直都走得很沉默,舒心终于察觉了几分不对劲,进门时,她轻声问:“你怎么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江然将她放下,转身便把她圈在了门后。 他的情绪变化与刚才又生了些不同,是舒心很熟识的感觉,她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他身上是只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才会有的气息。 她双手抵在他手臂上,眼神怯弱,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如果我……唔……” 江然没给她往下说话的机会,直接以吻封缄。 舒心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想,她刚才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啊,他怎么吻她都吻得特别凶,嘴皮子都磨疼了。 等江然撩开她的裙摆,让她撑门而立时,她终于想明白了。 他八成就是想做吧,这个男人每次想做的时候就是这副死样子,就为了好寻个由头发狠。 江然从身后搂住她,另一只手压到了她后腰上,对她从始至终的分神略微不满,他嘶哑着嗓音说:“宝宝,专心点。” 舒心撑着门,费力地踮起脚,喘息说:“我都说了不要在这里。” 江然身子往前进了些,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软声笑说:“先在这里,等会儿再换地方。” 等会儿是什么意思? 舒心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就跟着他的节奏往前冲了一下,她手扶着门,险些没站稳。 江然腾出一只手扣到她肩上,帮她稳住身体,嘴里戏谑地说道:“宝宝还是这么软。” 在做这种事上,他一直都是比较照顾她的,但偶尔也有几次使坏的,就像现在这样。 一边做,一边说着戏弄人的话。 舒心最吃不消他这副模样,她寻思着晚上也没喝酒,怎么就开始发浑了。 见她不吭声,江然的手从她的后腰滑到了小腹上,常年握笔的手,指腹间有些细微的粗粝,从她细腻的肌肤上摩挲而过。 舒心禁不住抖了一下。 江然满意地收回了手,压下身子问她:“喜欢这样吗?” 舒心一张脸羞得通红,忍无可忍,喊了他的名字:“江然!” 江然低声一笑,往后退了些,弯腰打横抱起了她,一路将她抱进了卧室,放倒在床上,随后身子跟着撑了上去。 他从上往下俯视着她,哄着她说:“叫老公。” 第160章 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一回,他终于如愿以偿。 发狠的招数他从前用过,知道舒心性子扭,这样对她不管用,江然换了个策略,他软着来。 先是好声好气地哄着,再是装委屈,果不其然,舒心舍不得他这样。 这一夜,格外漫长。 到最后,她叫得嗓子都发干了,江然才放过她。 只记得,临到睡前她就像一条干涸的鱼一般,喝了满满一大杯温水才得以安睡。 早晨醒的时候,舒心一个大动作起身。 她先是看了一眼左侧的窗帘,木制的百叶帘紧紧地闭合着,泄露的一余微光看不出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 她又转头看向一旁正靠坐在床头看邮件的江然,问:“几点了?” 江然的目光在她滑落至腰间的薄被上停留数秒,停留到刚适应昏暗视线的舒心都察觉到了不对,目光随着他转移。 当看到被子下不着寸缕的自己时,她连连惊慌地将被子向上拉起,一路拉到了脖子上,直接给自己遮了个彻底。 再反观江然,只见他整齐地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银色的平板被他单手执在手中,举止从容优雅,清贵感十足。 与狼狈的她形成极大反差。 舒心忍不住腹诽一句,斯文败类。 江然好似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抿着唇低低一笑,瞥向平板的左上角说:“快十点了。” 舒心脑子短路了一下,问:“上午?” 江然的唇角又向上挑了些,给了她一个暧昧不清的眼神。 虽然昨晚是过了些,睡得也比平日要晚一些,但也不至于能让人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吧。 舒心清了清嗓子,避开他的视线,一手抓着被角,一手拉着他的衣袖。 焦急说:“那我们赶紧起床吧,早上最后一班与长颈鹿共进早餐的机会,现在去还能赶得上。” 江然把平板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探进被子里,很小力地在她大腿内侧捏了一下,只听舒心“嘶”的一声哼唧出了声。 他笑着替她轻缓地揉捏着,“你确定你可以?” 舒心一边享受着他的服侍,一边幽怨地看他,“我不确定。” 其实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劲,可见昨夜有多荒唐,明知第二日有行程安排,她就不该由着他这般纵情。 江然搂着她躺好,安慰她说:“好啦,我刚刚约了下午两点的餐厅,你可以和长颈鹿共进下午茶,也是一样的。” 舒心疑惑,“下午茶时间庄园也会放长颈鹿出来吗?没听说啊。” 江然揉她脑袋,“会,放心吧。” 舒心这才安心地躺下,躺了一会儿,她眼睛四处地瞄着,终于在窗边的椅背上看到了自己的睡衣。 她拿腿踢了踢他,不自在地说:“你帮我拿一下睡衣。” 江然眼睛从她紧抓在被子的手上掠过,对她的谨慎感到好笑,他挑眉,“你哪里我没看过。” 那能一样吗? 虽然两人早已坦诚相见,可那都是在那种情况下才会有的事,眼下两人都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再以诚相待,舒心觉得别扭得很。 她推他,“你快去。” 江然笑着下了床,拿过睡衣给她,煞有介事地问:“要不要我背过身去?” 舒心知道他是在打趣她,接过睡衣哼了声:“你最好是。” 踌躇不过一秒,江然上前坐在了她床边,厚着脸皮说:“算了,你手上没力,还是我帮你穿吧。” 舒心一把推开他的手,“哎呀,你走开。” 江然顺着她推人的力道从床边站了起来,他家小姑娘太经不起打趣,再过些一会儿该恼了。 他慢悠悠地绕过床尾,走去外间倒了杯水,给她留足时间穿衣服。 他端着水杯回房间时,舒心已经穿戴停当,他开了全屋的灯,把水递给她。 “我叫了午餐,中午我们随便吃一些,等回去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舒心把水杯握在手里,“我好像还不太饿,昨晚嬢嬢的晚餐太给力了。”说完她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那就少吃一些。”江然收回她手里剩了大半的水一饮而尽。 舒心急说:“那是我喝过的。” 江然失笑,把杯子放在窗前的书桌上,“难道我还会嫌弃?” 舒心话头梗住,尴尬的笑笑。 也是,他对她好像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嫌弃的。 不对。 用嫌弃这个词还是用词太重了。 应该说,他对她就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喜欢的,因为他总会给她一种,她就是他的全世界的感觉。 舒心微笑着收起散漫的心绪,拿起手机刷信息。 两个人用同样的姿势靠坐在床上,一个阅览着邮件不时回复,一个在微信小群里分享着出行的照片。 出来游玩的两人就这么在房间里把时间消磨到了下午两点。 去餐厅的路上,舒心盯着室外大好的风光,挫败地说:“这是不是一次失败的出行啊?” 她之前那么努力地规划了各种行程,结果几乎都没做到,到头来还是待在房间里的时间最多。 这样和在家待着又有什么区别? 她有些小懊恼,埋怨自己在家懒就算了,怎么出门了还是这么懒。 察觉到她情绪变化的江然,在她手心捏了捏,“怎么会,游玩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只有让自己感到舒服的方式才是最好的。” 舒心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似在思量他的话,接着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江然笑,牵她下了车。 她这种不过分纠结的性子,果然很让人省心。 进到餐厅,舒心四周扫视了一圈。 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小声地凑到他身边说:“里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们是不是搞错了,这个时间点对外开放吗?” 江然牵着她的手不带犹豫地往前走,走到过道处,指着落地窗边的一张大木桌说:“不会搞错,你看,那边不是放了茶水糕点。” 舒心定睛看一眼,还真是,摆了满满一大桌,中式西式糕点都有,连茶水都有好多种选择。 可是,她还是觉得奇怪。 偌大的一个餐厅,没游客就算了,怎么连工作人员都没有,他们就好像是误入了别人家地盘的两个人。 等江然带着她入座后,舒心才傻傻地反应过来,“你包场了?” 第161章 她是他眼里的最美 江然没回话,指着远处的围栏说:“看,长颈鹿出来了。” 舒心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长颈鹿朝他们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舒心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江然把手里的胡萝卜递给她,怂恿她说:“喂它试试?” “不……还是别了吧,我有点害怕。”舒心抓着他的手,又往后挪了挪。 江然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之前看她这么期待这个环节,还以为她是真想玩呢,结果胆子还是这么小。 他笑着与她换了位置,把胡萝卜掰了一小块喂给窗前的两只长颈鹿,回头,却见舒心正一脸惊奇地望着他。 他想了想,把胡萝卜放到了她手中。 舒心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盯着她手里胡萝卜看的长颈鹿,慌张地说:“你干嘛?” 江然捡起放在桌旁的细竹竿,拿起一小块胡萝卜叉在竹竿的顶端,对她说:“你看,这样它就碰不到你了,而且它不会咬人的,不怕。” 竹竿不长不短,正好能让她与长颈鹿保持一段令人心安的距离。 舒心心里的恐惧确实消散了许多,她看看他,又看看正伸着头等着投喂的长颈鹿,眼里跃跃欲试。 江然早就看穿她想尝试的小心思,肯定地朝她点头,在她伸手出去时一直贴心地抬手护在她手边。 看到长颈鹿伸出长舌头卷走她手里的胡萝卜,舒心激动地攥紧小手,扭头对他说:“啊——它好可爱啊。” 她的一双眼睛,愉悦地弯起,弥漫出来的光闪着明媚的色彩,比这夏末晴空的日光还要夺目。 江然将这一幕妥善地留存心底,含笑地重复了她的话:“嗯,是好可爱。” 舒心眨眨眼,总觉得他说的和她说的不是同一个对象。 不过,怎么都好啦,现在还是投喂长颈鹿更要紧。 一整个下午,舒心在里边玩得乐此不疲。 回家路上,她翻着江然的手机相册,往前翻了好久都没翻完,她惊喜地说:“你拍了这么多照片啊。” 下午的时候她就留意到了他在一边给她拍照,还以为就是随手拍两张,没想到居然拍了一沓。 江然余光从屏幕上打眼过,正好入眼的就是一张明媚的笑脸,他笑说:“嗯,好看,忍不住多拍了些。” 这一回,舒心很明确他嘴里的好看就是在说她,她抿着笑,仔细地从中挑选起照片来。 但看了好久,只感觉每一张都好看,还是各有特色的好看,挑了半天挑花了眼。 她难以取舍,转头问他:“你学过摄影吗?” “嗯?”江然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诚实回答:“没有。” 舒心满脸纠结,长叹道:“那怎么每一张都拍得这么好看?” 江然莞尔,稀疏平常地说:“大概是因为,这就是我眼里的你吧。” 不止是每一张照片。 而是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所见。 她都是他眼里的最美。 舒心垂眸,目光重新落回到照片上,眼睛里盛满温柔的光,原本只是简单觉得好看的照片,此时仿佛被赋予了深一层的意义。 他看似不在说情话,可每一句话拆解开来的意思都胜过情话。 她盯着照片,忽然有了强烈想要发微博的冲动,她问:“可以传送几张给我吗?” 江然笑,“当然。” 舒心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在他的相册里挑出几张适合发在网上的照片,点击隔空传送。 照片接收到自己的手机里,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以免出现暴露自己个人信息的地方。 还给脸上打了码,这才放心地打开微博开始编辑内容。 最后敲定照片的环节,她停顿了一下。 选了一张她拍的江然放上去,和她选的江然拍她的照片是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场景。 她点击发送。 舒心的白日梦:【周末。(图片+4)】 前面两张照片发的是园里的其他小动物,后边两张并排展示的便是她和江然的照片。 都是抓怕自投喂长颈鹿时的情景,巧合的连手势都是一样的。 为表私密性,她给两人脸上贴了同样的贴纸。 一开始,她也比较犹豫,到底要不要发带江然的照片。 其实距离她上一次发微博已经很久了,上一条微博还是沈欢事件时,申外出面替她澄清后,她自述的那一条长微博。 至此之后,她便像消失了一样,连翻译资料都不再发了。 兴许是突然的截停,这一条长微博沉积着空前的热度,大家都在期待着她的再次出现,还有很多人在下面安慰她。 甚至还有表达歉意的。 或许是带了点小心机吧,她就是很想分享,光明正大地表明江然的存在,以及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舒心没有想到的是,评论居然会弹得这么快。 【舒大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要弃号了呢。】 【出去散散心挺好的,希望你没有被之前的事影响到心情。】 【开始秀恩爱了吗?这碗狗粮我先干为敬。】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就是‘大款’,这样的大款请给我来一打!】 【不是我说,舒大的老公也太帅了吧!!你看这手,你看这腿,和舒大简直就是绝配好吗,我宣布,这对cp我锁死了!】 …… 吓得舒心赶紧放大照片又看了一遍,整张脸都挡得死死的,这是怎么看到帅的? 她又把江然的手部细节和腿部细节放大看。 嗯,她十分认同地点点头,不得不说,这手,这腿,这腰,确实是可以舔屏的程度。 即便不看脸,只看江然的穿搭和通身的气度,也能迎面感受到他的出挑。 她看得认真,江然突然出声问她:“一路都在看手机,不头晕啊?” 舒心连忙按下锁屏键,将那张被她放大研究的照片藏好。 她心虚地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始终直视前方在认真开车,悄悄松了口气,回说:“还好。” 幸好没被他看到,如果被他发现她在偷偷盯着他的照片看,想想还蛮丢人的。 但她没注意到的是,江然的左边嘴角正在缓慢地上升高度。 第162章 多吃些,都瘦了 驱车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因为第二天是周一,两人都要上班,他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洗洗很快就睡了。 之前李芸晴放下狠话说每天都要来小区拦车,她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但好在,之后的日子里李芸晴都没再出现过,她稍稍松了口气。 工作日时间,舒心又恢复了家和工作室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 随着工作室的发展越来越好,她的工作量也越来越大。 原本每周只要抽出一天时间就能解决完的工作,现在连续去上工作室三天都有些忙不完。 每天仅是处理翻译组交上来的稿件就已经用去了大半时间,更别说是给自己接单翻译稿子了。 舒心发现,不知不觉中,现实离自己做自由译者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她都没时间多思多想,日子就熬到了周五。 这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起这么早的原因不是要准备去上班,而是要给梁书打休息报告。 舒心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手机快速打字,一手拿着调羹在碗里舀着粥。 后来嫌单手打字速度不够快,她顺手拿起调羹含在了嘴里,把另一只手也腾了出来。 江然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无意识举动,笑着伸手替她把调羹解救了出来,放到碗里,“不着急,慢慢吃。” 舒心抬头冲他笑了下,顺手把信息发了出去。 舒心:【今天不去了啊,我要在家休息。】 梁书估计是还没醒,没回信息,她便把手机放下,专心地喝起面前的粥来。 江然看她吃得小口,又将小菜往她的方向推了些,问:“这周很忙?” 她每天早出晚归的,还说下班时间不定,都不让他接送上下班了。 舒心夹了一口小菜在嘴里咀嚼着,直到嚼尽吞咽下去才说:“有一点,所以我今天要请假。” “请假?”江然讶然,她这个词用得有些奇怪。 “嗯。”舒心狠狠点头。 他笑着说:“做老板也要请假?” 从前她可是想不去就不去的,如今怎么反倒严谨起来了。 舒心喝了口粥,无奈地叹口气,“没办法,合伙人太苛刻了。” 江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给她夹了块荷包蛋说:“多吃些,都瘦了。” “真的吗?”舒心放下筷子,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随后又很快放下,扁嘴说:“不可能,哪有这种奇效。” 江然被她的小动作逗笑。 睡醒的梁书在看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就给她回过来了。 梁书:【明天就是周末了,加油,不要前功尽弃。】 听到信息音的舒心赶紧将手机拿起,但看到信息内容后,她撇撇嘴,当她是小孩子哄呢,还会受这种毒鸡汤蛊惑? 舒心马上回:【这周的工作我都做完了。】 梁书立马现出原形:【可是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啊,你要来帮帮我呀。】 就知道她安的是这个心,舒心断然拒绝:【不去!你就给我点时间,让我在家充充电吧,梁扒皮。】 上一次出现这个名词还是在她让舒心去杭城出差的时候,梁书盯着手机笑,跟她说起正事来。 梁书:【郑老师又发了邀请过来,问你十月有没有时间去燕城,他们那边正好有个大项目要做,想邀请你一起成立一个小组。】 舒心惊讶:【十月?】 现在九月份还没过半呢。 梁书解释说:【嗯,她这次特意将时间线拉长,就是好让你提早空出时间来,真的是很有诚意了。】 舒心想了想:【行,你帮我答应下来吧。】 上次那个研究院的项目,郑知辞也有心想要带她,当时手边的事确实很忙,她就给推了,这次再推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发完她又赶紧跟了一条。 舒心:【那我今天不去了啊,你辛苦。】 梁书给她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结束了对话。 舒心安心地用起早餐,顺便把下个月要去燕城的事告知了江然。 江然已经吃好了,他放下筷子,坐在对面陪她。 “那正好,国庆假期爸妈原本就要去燕城看望爷爷奶奶,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呢,那这回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好了。” 舒心答应得很爽快:“好呀。” 上次去燕城纯粹是为着工作的事去的,对于见亲戚一事没有心理准备,还有些排斥。 这次提前打了招呼,她自然接受得很快,而且,她和江然结婚也有两个半月了,家里人总是要见一见的。 用好早餐,舒心收拾好碗筷,送江然到门口,目送他的车子走远,回身去了书房。 最近一直在疯狂输出,再不输入点东西进脑子,舒心感觉自己的识海都快被掏空了。 她将上下午的时间做了调配。 上午先翻出今年还没看完的中端工作报告进行学习。 这类材料她每年都会看,因为这其中涉及的内容不仅重要,领域也广,而且它的译文还很有参考价值。 可以说是一份很好的双语材料了。 就是在工作室,她也时常会建议翻译组的组员闲暇时多看多学习。 毕竟只有学进去的内容是属于自己的,不论以后是否会待在白梦,这些东西别人都抢不走。 吃过午饭,舒心先听了一个小时的英语新闻,再翻看了一本原文书做调剂,顺便做了一些摘抄和笔记。 离江然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时,她偷了会儿懒,去三楼的影音室躺着看电影去了。 看到一半,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原本打算暂停影片的舒心看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号码,她又放下了遥控器。 她既不做工作室业务,最近也没有网购商品,怎么会有陌生人拨打她的电话? 秉持着陌生号码就是推销电话的原则,她没接。 谁知,这个号码又锲而不舍地拨进来了第二次。 她犹豫着,在第二遍铃声即将结束前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时,她没出声。 紧接着,电话那头一道试探且熟悉的嗓音便传了过来:“心心?” 舒心眉头顿时蹙起,她嗓子发紧,开口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第163章 不比你现在的老公差吧 “我生病了,在医院,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拨打这通电话的人是李芸晴。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舒心是想挂电话的,可不知为何,当听到对面的声音绵软且无力时,那个红色的挂断按键就怎么也按不下去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难道这便是所谓的血脉相连的亲情? 她沉默了几息,说:“你生病了应该找你的家人,而不是找我。” 李芸晴是一个不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听她这么说,立马激动了起来。 “你难道不是我的家人吗?你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现在我生病了,你就这么不管不问吗?” 她若是服软,舒心还有些于心不忍,可她若是口气强硬,舒心的心肠也顿时硬了起来。 “您打这个电话如果是来吵架的,那我挂了。” 李芸晴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吻不对,连忙软了下来:“心心,你就来看看我吧,妈妈听你的话,没有去拦车了对不对。” 这一刻,舒心确信了,李芸晴应该就是一个不论在哪里都被保护得很好的人,不然这骨子里也不会这般留有一份天真。 她淡漠地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去拦车,另外,你需要陪伴,可以给你的丈夫和儿子打电话,不要再来找我了。” 李芸晴哽咽:“心心,妈妈求你。” 舒心没再多言,只道:“我挂了。”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之后李芸晴再打来多少电话她都没接。 只是也没了继续看电影的心情,幕布的光影与手机屏幕一起暗下,又一个电话无声无息地挂断了。 舒心下楼时,李芸晴从打电话换成了发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写得声泪俱下的,好像她不回就不罢休似的。 舒心坐在一楼沙发里,手机在手边不时震动,听得她心烦意乱。 她看了眼时间,离江然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她又翻出李芸晴发的短信大致浏览了一遍。 略过那些不必要的说情的话语,找出她入住医院的名字,打开导航搜了搜,离家不远,正好也是半小时的车程。 舒心“啧”了声,提上包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到医院停车场,她给江然发了条信息,告知他她临时有事出来一趟,很快就回去。 做完这些,她才推开车门下车,循着李芸晴给的病房号在住院部的三楼找到了她。 双人病房里,只有李芸晴一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身边连个陪护也没有。 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看,一张脸几乎不见血色,直到她出现,脸上才显出几分红晕来。 不是气色变好了,而是激动的。 “心心,你来啦。”李芸晴看到她,忙半坐起身伸出手想去拉她。 舒心虽然能来看她,但是对于她的肢体接触还是表示很抗拒,没有去接她的手。 而是径直走到床头,低下头看她,“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都不管你吗?” 舒心看着她费力往身后垫了个枕头,另一只手一直捂在肚子上,人已经这么难受了,还在为别人辩解。 “不是的,我这是老毛病了,老魏他还在公司忙,驰驰也还在上学所以才来不了。” 她停顿了一下,笑得一脸温和地抬头说:“驰驰就是你弟弟。” 舒心平淡的表情生生添了一层寒意,她冷冷道:“我没有弟弟。” 李芸晴叹了口气,还待说些什么时,病房里走进来一个人。 听到脚步声,舒心回头。 是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青年医生。 她心下奇怪,医生的查房时间一般都安排在上午,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怎么还有医生来病房里看病人? 这也太尽责了吧。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李芸晴格外热情地坐起身,对着来人说:“韩医生,劳烦你又过来看我了。” “不麻烦,我们两家毕竟是世交,再说,魏叔也再三交代过让我要多看顾您一些,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应答得当,举止得体,不过分热情,也不会让人感到被怠慢,一看就是在家教很好的家庭里长大。 舒心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感兴趣,身子也在下意识的反应下往后退了一步,将床前的位置让给了他。 韩封没有上前,依旧站在床尾,朝李芸晴例行询问了一下情况,最后问:“您感觉好些了吗?” 李芸晴回话回得急,等他问到这里,忙说:“好多了好多了。” “韩医生,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我的大女儿,叫舒心,现在自己开办了一间工作室,做得可好了。” 她说着往舒心的方向一指。 韩封这才顺着她的指尖朝舒心看过去,虽然从刚才进病房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身前这道倩影,但他始终很有分寸地没有多看。 直到李芸晴主动提及。 可是李芸晴的突然举动却让舒心当场僵住。 她觉得很奇怪,李芸晴为什么要向这个医生介绍自己,还是用这样的口吻,就像…… 就像舒韵从前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时一样。 韩封上前朝她伸了手,很有礼貌地说:“你好舒小姐,我叫韩封,是您母亲的主治医生。” 对面的人如此有礼有节,舒心也不可能对他冷脸,况且她对韩封也没有恶意,尤其是在事情不明的情况下。 可是尴尬的情绪是克制不住的,她无奈地伸手与之相握,一触即离。 男人应当是看出了她的尴尬,他没多说什么,对李芸晴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出去了。 等他走后,舒心上前一步,不敢置信地问:“你在干嘛?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在给我介绍对象吗?” 李芸晴完全不觉得这么做有哪里不对,还一脸自得地说:“怎么样,这个韩医生是不是一表人才,不比你现在的老公差吧?” 舒心根本就没有留意别人的长相,不止是长相的问题,在她心里,就没几个男人是可以和江然相比较的。 是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她气得两手发颤,很努力才控制住抬高的声线,“你疯了吗?我已经结婚了。” 第164章 来接我家宝宝回家 李芸晴却好似没有察觉她表情的变化,还沉浸在自己绝妙的计划中沾沾自喜。 更是劝说道:“我都帮你查过了,你现在这个老公就只是一家小公司的老板,公司连上市都没上市,还父母不详的,一看就靠不住!” 舒心不住的冷笑,想说的话有很多。 想说他的身份是她想象不到的厉害,她嫁给她,从来就是她高攀。 想说他不是父母不详,而是凭她的手段压根就调查不到那一层人物上去。 但最终,她把到嘴边的话全部收了回去,只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是没有资格插手我的婚姻的。” 李芸晴的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但奇怪的是,这一回,她竟然能很好地将涌上来的情绪压制了回去。 她还是那样,只说劝告的话,其他一概不提。 “你别看韩医生现在只是屈居在这家医院里当个小医生,其实这家医院都是他们家的,他们家的医药公司都是上了市的……” 这些话,都在她看到舒心响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舒律’两个字时,戛然而止。 舒心还没有将电话接起,李芸晴的嗓音就忽然变得尖锐起来:“舒心!你怎么会和舒律有联系?” 果然,都不用她戳破的,一下就原形毕露了,舒心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出了病房接起电话。 她靠在门边的墙上问:“怎么了,爸?” 但没想到,李芸晴竟然不顾疼痛,捂着肚子追了出来,她厉声尖叫:“你还叫他爸?却不肯喊我一声妈!” 她声音大到连护士站的护士都探头看了过来。 更别说贴在舒心耳边电话那头的舒律了,这道尖厉的声音顺着听筒的线路就传递了过去。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李芸晴的声音,舒律怔了好久,才惊惶地回神,再开口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心心……你……在哪里啊?” 舒心无视她吃人的眼神,看着她被赶过来的护士搀扶进病房,这才又往前走了两步。 “爸,我这边还要忙一会儿,等下再给您回电话,先挂了啊。” 在她准备挂电话前,舒律抢话制止了她的动作:“心心……” 听到他的声音,舒心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舒律只是说:“没……没事,你自己……注意。” 舒心心觉怪异,但仍应声:“好。” 挂下电话时她想,舒律电话里古怪的行为估计是乍然听到李芸晴声音的关系,恐怕是还没回神。 舒心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她已经不想再进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做最后告别时,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大男孩模样的身影一阵风似的跑了进去,过了几秒,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来。 他冲她昂了下下巴,问:“你就是舒心?” 有了韩封珠玉在前,这个男孩子的举动就显得没礼貌多了。 舒心看他一眼,没接话。 对付没礼貌的人,也不需要有礼貌。 他嘴里咂咂巴巴的,一脸不耐烦,“喂,我跟你说话呢。” 舒心依然没接话,她可没功夫应付这种没教养的小孩,扭头就走。 结果被他一把扯住衣袖,“喂,妈喊你进去。” 他喊妈,那他应该就是李芸晴后来生的那个儿子了。 舒心想着,看向被他拉住的衣袖,往回拉了拉,没拉动,心底微微烦躁,“不用了,你跟她说我走了。” 谁知魏云驰拉着她的衣袖便不放手了,还说:“不许走。” 被他无赖行径惊住的舒心这才抽出功夫打量了他几眼,她发现他生得很高,高出她半个头有余。 眉眼间竟然和她还有几分相似,可是被人顶着这样相似的眉眼做出流氓般的举动,实在令人心生不适。 她不想在医院走廊里和他拉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魏云驰不屑地说:“关你屁事。” 舒心很难想象,他们家到底是怎么教的这个孩子,明明有很好的条件可以教养,居然能把人教成这副如同地痞混混一般的德行。 她没力气多管闲事,发现他抓着她衣袖的手稍微松动了些,便又问了个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今年多大了?” 魏云驰“啧”了声,“十六。” 本来只是打算随口问问的舒心心头一抽,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所以才会听错了,她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多大?” 魏云驰不耐,一把甩开扯住她衣袖的手,“你耳朵聋了啊,十六。” 这个答案太过可笑,舒心不禁笑出了声,直到笑到心尖发颤才止,而后,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魏云驰被她突然的发笑笑得发懵,见她走远才喊道:“喂,你不进去了啊。” 他的声音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可是医院的甬道太长了,长到她明明已经走了很久,都走不到头。 她走得跌跌撞撞,与许多人擦身而过,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她逆行在人流中,如同一个异类。 最后,她打开紧急通道的大门,闪身钻了进去。 这里很好,比电梯厅好,这里没有人。 可以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她把手撑在窗台上,望着底下人来人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良久,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调整好心情,准备下楼。 这时,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一阵向上靠近的脚步声,舒心一惊,刚调整好的心绪顿时破功。 她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人,任何人,即使是陌生人。 在她犹豫是往上逃离,还是就此向下离开时,毫无防备地撞上了一双始终温柔深邃的眼。 那双看向她时,满心满眼只她一人的眼睛。 他唤她:“心心。” 明明是同样的称呼,原来从他嘴里喊出,就是那样动听。 舒心呆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江然,喃喃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然上前,一根一根抚平她紧攥着手心的手,如珍似宝将之握在手心里,他声音轻柔:“来接我家宝宝回家啊。” 回家…… 是啊,这已经不是十六年前了,她不会再被人随手抛弃了。 她有自己的家。 是属于她和江然的家。 第165章 比她想的还要不堪 虽然有些丢人,可是这一瞬间,舒心真的觉得有点想哭。 江然拉着她的手往楼梯下走去,走到半层楼的位置,借着上下级楼梯的高度,她上前一步将额头抵在了他肩后。 江然立刻停下了脚步,他侧过头看着她的发顶,什么也没问,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在原地站了好久。 舒心没有哭,只是被一阵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无法自拔。 她克制着自己发热的眼眶,告诫自己为这样的人掉眼泪不值得,只要一点时间,一个依靠就好,她很快就会缓解的。 她用额头在他肩膀上轻轻点了两下,突然出声。 “她有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江然讶然侧眸,却没出声,以免打乱她的心绪。 “可是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和爸爸离婚。” 舒心已然平静了许多,就连说出口的话都没什么起伏,就那么平淡地叙说着。 “她出轨了,所以他们才会离婚。” “难怪……” “难怪那时候爸爸的情绪会糟糕成那样。” 江然转过身,把她紧紧地圈在怀中,大掌轻柔地贴放在她脑后,“心心,都过去了,不要去想。” 舒心的手拉着他的西服外套,垂着眸说:“我不想,我只是觉得很可笑,我的母亲竟然是这样的人。” 如果是过去,舒心或许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他,她会把这些当成一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 可是现在不了,她想说出来,想说给他听。 她知道,他会接纳她的所有,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地分担她所有的不愉快和沮丧,那这个人一定就是江然。 江然确实很开心她开始对他坦诚,可眼下他更担心她会陷入自我厌弃的思绪中。 忙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你也是他们这场婚姻的受害者,心心,你很好,真的。” 这就是江然啊。 会永远站在她这边,坚定地告诉她,她很好。 舒心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抬头看他,再次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眸光晃了晃,嘴边轻轻抿起,主动牵起他的手,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就把这一切都抛在身后,如同过去的每一个时刻一样,已经再与她无关,连同李芸晴这个人一起,就这么尘封在岁月长河里吧。 江然仔细观她神色,见她确实无恙,提起的心稍稍回落,握紧她的手说:“好。” 走到一楼,江然推开楼梯间的大门。 户外的夕日已然西沉,停留在高楼檐角上的余晖正散发着余温,金红色的光晕在慢慢褪去颜色。 舒心说:“好美啊。” 她说着,回头朝住院部三楼的某个方位久久停留了一眼。 重新回头时,眼中再无留恋。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被她利用自己的心软。 以后再不会了。 “走吧。”舒心依偎着江然,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方才如雾般迷蒙的眼眸此时清而透亮,就好像一方蒙尘的玻璃被抹去了面上一层薄灰,干净明媚。 她转头娇笑问:“晚上是不是打算烧什么好吃的呀?” 江然随她的心情扬眉,故作惊讶地说:“这都被你猜到了?” 见他这么配合自己,舒心被逗得咯咯直笑,她又道:“我猜,晚上肯定是要做糖醋里脊。” 这种点菜方式倒是新奇,江然抬手在她小巧的鼻梁上刮了一下,“是,猜对了。” 等走到他常开的那辆宾利前,舒心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也是开了车来的,她遥遥地往左侧方指了一下,“我的车停在那边了。” 江然替她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她上去,“先上车,改天我让人来开。” 舒心没什么犹豫,点点头坐了上去。 等车驶出医院大门,她才惊呼:“对了,差点忘了,我得给爸爸回个电话。” 刚才通过电话听到李芸晴那样尖锐的声音,舒律在家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舒心把手机从包里翻找出来,拿到手边,她又迟疑了。 她暂时不太想打这个电话,她不知道在电话里该和舒律说些什么,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些事后。 她把手机拿在手里解锁又关上,过了一会儿嘀咕说:“算了,还是发信息吧。” 舒心:【爸,我回去了,您放心。】 舒律像是守在手机边等着她的电话,信息回得很快:【没事吧?】 舒心:【没事,我改天再去看您。】 舒律:【好好好。】 舒心看到他连打了三个‘好’,无声地笑了笑,把手机收起来。 她侧眸望着车外的街景,渐渐出现了一些她熟悉的建筑,她想了想,回头对江然说:“刚才……她……试图给我介绍对象。” 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舒心甚至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这件事。 江然愣了下,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隔了两秒才拿余光去看她,他拢着眉心,“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舒心很不想承认,但还是无奈点头。 她也想找个地方问问,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自己当年就做错了事,如今竟还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多么可笑。 她小声地说:“我想请你帮我个忙,帮我查一下她家里的情况,我总觉得她做这件事的初衷没那么简单。” 越是了解李芸晴背地里是个怎样的人,舒心就越发不相信她嘴里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绝对不是她口中说的所谓为她好的这些理由,她肯定是另有所图。 摒弃了多余的情感因素,人果然就清醒多了。 江然挑眉,爽快地说:“好。” 令舒心没有想到的是,答案会来得这么快。 吃晚餐前,她才看他给人拨了电话,晚餐一结束,回复电话就过来了。 舒心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他。 看江然挂完电话,舒心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她旁边,她刚准备问他,却见他凝着眉,脸色不太好看的样子。 心里“咯噔”了一下。 答案难道比她想的还要不堪? 她握着他的手,迎面对上他的眼睛,很坦然地说:“说吧,我有心理准备的。” 第166章 带你私奔 江然一把将她捞到怀里。 没有了身体支撑的舒心直接跌在他身上,她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静静听着他很有规律的心跳声,凝神等着他说话。 “魏家的公司快要支撑不住了,他们现在正在打韩家的主意,对外放出话说即将与韩家联姻,你下午见的人是……” 他的话音顿在这里。 舒心不见太大的反应,只有那只搁在膝上的右手,指尖在打颤。 她接上他的话:“他说他叫韩封,是韩家人?” 江然冷着脸,不知在思索什么,舒心光听他说话的声音亦听不出有哪里不对,他淡淡说:“那就是了,韩家大公子。” 他敛着一对眸,偶有几缕寒光从中倾泻出来。 舒心沉溺在他说的‘联姻’两字上回不过神。 她先前还好奇,这么多年未见的人,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寻上了她。 原来,是因为她到了适婚年龄,终于可以为她所用了。 之前她居然会觉得李芸晴天真,明明真正天真的人是她自己啊。 想好以后不会再为她的事走心的舒心,还是忍不住感到生气。 一直到晚上躺到床上,这股气还没有消散下去,始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下午那种低落的情绪是不会再有了,就是感觉心头一把无名火没处发,压抑得难受。 在舒心再一次翻身面向江然时,适应了黑暗后的她好像看到了两点光亮,她凑近了些,发现是江然的眼睛。 她歉意说:“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江然拉过她把她抱进怀里,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没事,睡不着?” “嗯。”她在他怀里瓮声说:“明明都不在意了,但还是气得胸口发闷,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江然低声笑,“不会,因为我们宝宝重感情,不像那些人,没心没肺。” 这个夸人的角度十分清奇,舒心的脑袋往上凑了凑,唇贴近他颊侧,笑得一脸促狭。 “这都能夸?我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夸的?” 江然抬手固定住她的头,很认真地回应说:“我想想。”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安静到舒心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才听到他说:“想不出来啊。” 舒心笑出声,拿手在他胸前一推,“什么嘛,谁让你真的想了。” 江然低头,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淡淡笑说:“对你的事我都是认真的。” 舒心埋头在他肩上,又一次被他出其不意的情话羞到。 江然见她不说话,轻声问她:“还睡吗?” 舒心怅然,“想睡,但睡不着。” 江然开了床边壁灯,坐起身来,问她:“想不想去看星星?” 舒心跟着他爬起身,一脸懵地跪坐在他身边,“现在吗?” 江然不多言,直接下床,开了全屋的灯,走进衣帽间替她拿了一套日常的衣服,说:“走,带你去海边。” 舒心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反正他说怎么做,她就跟在后面怎么做,机械地换好衣服,拿上手机。 等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里,人都还是懵的。 她站在一边,看着江然拿着大g的车钥匙,打开后备箱,往里面放了一堆她看不懂的装备。 然后合上后备箱,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冲还没回魂的她说:“上车。” 车子从小区驶出,一路向东而去。 黑沉沉的夜,天际望不到一点星光,只有半个月亮斜挂在天边,与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的路灯一样明亮。 舒心降下车窗,一阵微凉的夜风从外迎面扑了进来。 凉爽的风终于将她吹得醒过神来,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看看江然,粲然笑出声。 江然分神看她,“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觉得好刺激啊,有一种读书的时候翻墙逃出学校去网吧偷偷上网的感觉。” 舒心手搭在车中间的扶手箱上,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听着她活灵活现的形容,江然惊讶,“你翻过?” 舒心支起手,把下巴搁在了指节上,“没有啊,听别人说过。” 就是说嘛,读书那会儿她可是众人口中的好好学生,怎么可能干过这些事,不过听她语气有些微遗憾,江然笑笑。 他给她换了个形容,“那你就当……我在带你私奔吧。” “私奔?”舒心睁圆了眼睛。 他们可是再合法合理不过的夫妻关系,用‘私奔’这个词,想想怎么还有些兴奋呢。 舒心翻过手,换作以掌心托腮,微微侧过脸。 虽然知道江然在开车,不会留意到她的这些小表情,但她还是用指尖挡了挡,免得嘴角的弧度被他瞥了去。 就这一夜,就当是私奔吧。 江然把车停在离海边几十米远的路面上,牵着她的手往海边的堤坝上走。 这里的海没有沙滩,只有滩涂。 但因海面昏暗,不走得近了,舒心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是不是沙滩对她来说没有分别。 只有偶尔从大海深处打过来的灯塔的光才能将这边照亮一二分。 江然带着她往前走出几十米,耳边是一下一下拍打在堤岸上的海浪声,风里带着咸湿的海水味。 舒心深呼吸的时候,似乎都尝到了海的味道。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他们真的连夜奔到了海的这一边。 舒心有点小激动,跟着江然的步伐,迈着步子丈量着堤坝的长度。 江然回头时,她正踢踏着腿,每一步都迈得很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六十七步,六十八步……” 江然停下了步子,问她:“数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随便玩。” 舒心扬着笑脸,抬头望他。 远处的灯塔正好打了光过来,将她脸上的笑容照得一清二楚。 海边的风很大,卷起她碎褶的裙摆和长发,吹乱的发丝拂过她的脸,瓷白的脸,和乌黑的发,相互映衬出惊心动魄的美。 他往回走了一步,手扶上她的臂膀拥她入怀,而后紧紧抱住,“舒心,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很普通的一句话,因为他话音里的郑重,竟比他说‘喜欢你’更让她心动。 第167章 我喜欢这颗星星 舒心回抱了他,“也谢谢你。” 她的语气没有他那般郑重,可她自己清楚,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她是真的感谢他啊。 感谢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像一束带着偏爱的光正好洒落在她头顶,让她的整个人生都亮了。 随着夜越深,空气中的寒意便越重,舒心忍不住摸了摸被风吹过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的手臂。 看到她的动作,江然将她往自己怀里有带了几分,“冷吗?” 为了汲取他身上的暖意,舒心止不住地往他怀里缩,“有一点。” 她没想到夜晚的海边会这么凉,出来时只穿了一条棉麻的长裙,江然倒是帮她带了一件薄外套,但被她落在车上没穿出来。 江然拥着她往回走,“走,回车上。” 舒心以为是要回去了,好奇问:“我们要连夜开车回去吗?” 江然笑着说:“当然不是,还没看星星呢。” 舒心不知道他准备怎么看,返回副驾驶拿了外套穿上后,就见江然已经在车顶支起了一顶大帐篷。 她站在车旁,昂着头往上看,出来的时候人迷迷糊糊的,都没注意到车顶多出了东西,她问:“这是什么时候装的?” 江然踩着梯子下来,从后备箱里拿了两条毯子,“前段时间拿去加装的,这样正好适合户外露营。” 他说着又爬上去给帐篷里铺了厚毯,等收拾妥当后,他拉着舒心的手带她上了车顶。 帐篷里空间不小,两个人并肩躺倒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挤,而且透过帐篷的口子,正好能望见漫天的星辰。 舒心在帐篷里四处摸摸看看,等躺回到江然身边,她问:“我们今晚就在这睡?” “嗯,可以吗?等明早再回去。” 从这里开车回去又得花费一个半小时,大半夜的这么来回折腾,他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而舒心则是想着深夜再赶回去,会累到江然,两人的想法就这么一拍即合。 她笑说:“新奇的体验,可以尝试一下。” 对于某一件事,突然兴起,说做就做,会给人一种很自由的感觉,随心所欲,不受人约束。 这是舒心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她也想做一回这样的事。 夜,是静的。 尤其是在这远离人烟的城市之东。 舒心借着挥洒于大地的月光远眺,微波粼粼的海面好似披了一层朦胧的银纱,随着水波晃动着雾光。 与方才近距离看到的黑海截然不同。 没有光污染的夜空,星子如钻石般一颗一颗地跳出天幕,那么多,那么亮,仿佛触手可及。 看得着了迷的舒心真的伸出了手,试图去够一够这高挂在天边的微光,却被另一只大手包裹其中。 手心传来温凉的舒适触感,舒心微微侧过脸看他,“怎么了?” 江然握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说:“等我一下。”随即起身,攀着降下的梯子从车顶爬了下去。 舒心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身子往前挪了挪,够着帐篷的边沿向下看,“你去干嘛?” 江然人已经走到了后备箱的位置,听到她问话,又探了个头回来。 见她小半个身子都伸出了帐篷,忙冲她摆手说:“往里面去一点,危险,很快就好。” 舒心身子是挂出了小半,但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人影在晃动,至于他具体在做什么,完全看不分明。 她静静地在帐篷里等着,拿过堆在一旁的薄毯盖在腿上,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不远处来回走动的身影。 江然不说话,她便也没出声。 深夜的海边,更静了。 舒心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就听江然喊她:“宝宝,看这边。” 再看过去时,漆黑的夜色里亮起了一点星火,随之一颗颗亮点高高窜起,金灿灿地连绵成一串金红的光。 远远望去,如火树银花。 江然的这一出,毫无预兆,舒心惊得捂了嘴。 她坐直了身体,手扶在帐篷的门边上,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烟花?” 江然说:“加装车顶帐篷的时候一起买的,想着哪天和你一起出来露营,就放烟花给你看。” 他的惊喜,总是为她时刻准备着。 也不知他是骨子里便是个浪漫的人,还是因她而变得浪漫。 舒心目光直直地望着烟花,思绪迭起。 烟花被江然沿着堤坝摆了长长一条,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将所有的引线串连在了一起,火花此起彼伏地散落着。 喷出的一串串金星像一条金红色的流水瀑布,亦像一阵华丽跌落的流星雨,美不胜收。 在她怔神时,江然点了一根仙女棒靠近了车子,他踩着梯子的第一阶,把手里点燃的星火递给了她。 他微笑说:“星星是摘不到了,摘一颗平替吧。” 舒心接过仙女棒,把它高高举起,映着星河而看,一时间真分不清是星子更加耀眼,还是烟火更加璀璨。 她握着仙女棒的手缓缓收紧,等着它的火花散去,眉眼弯弯笑起,“不,它不是平替,它比天上的星星更好。” 她回头,对上江然的眼睛,轻声说:“我喜欢这颗星星。” 江然满意地勾唇笑了,仰起头吻上了那如花儿般绽放的樱唇。 这是一个令人迷乱的吻,舒心喘息着,不知何时他登上了车顶,整个人被他压在厚毯里。 他轻易地勾起她宽松的长裙,大掌一寸寸地向上游走。 舒心的神智在透进的冷风中有片刻的清明,她压着他的手,小声地抗辩道:“这是在外面!” 江然的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指尖微微一使劲,她的手便卸去了力道。 他松松一笑,薄唇贴着她的唇瓣很小力地咬了一口,听得她嘤咛一声,他戏谑笑说,“没事,我刚刚观察过了,周围没有人。” “没有人也不行啊,万一……” 江然扣着她乱动的手,委屈巴巴地打断她的话:“宝宝,不是说好私奔的吗?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对不起私奔这个词啊。” 他现在真是把装委屈这一套用得得心应手,舒心气得在他肩上捶了几下。 暴躁说:“歪理!” 江然无视她的暴躁,笑着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温声说:“听话,乖。” 第168章 从星星看到日出 当舒心看到他从毯子深处捞出一片小雨伞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场欢愉他是有备而来的。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身子被他压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不说。 他还知道她身上所有弱点,只需轻微一撩拨,她就连手骨都软了,更别说抬手推开他了。 耳边是海水不断拍打礁石的声音,伴随着江然温柔的语声。 舒心心都乱了。 身下的毛毯早已被她抓皱了大片,破碎的呼吸声间,跑出几声压抑的低吟,吓得她赶紧捂紧了嘴。 可是掌握着全部主动权的江然却还要时不时作怪,她只有紧咬着唇才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泄露出去。 她拿眼瞪他,得到的只会是更汹涌的浪潮翻腾。 海水奔腾间有如惊涛巨浪拍岸。 感官上的强烈刺激,让舒心不由自主地缩起身子,零零碎碎的奇怪声音不断地从唇缝间溢出。 江然看着她被咬出一道深痕的唇瓣,心疼地俯下身去,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将她的咽呜声尽数吞入口中。 深情的拥吻,平复着舒心躁乱不安的心。 她不再抗拒,平静地等着浪潮退去,海水平息,直至天际露出一抹白。 江然拥着她,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他温柔的事后安抚就像凭空喂下的一颗定心丸,舒心只觉全身心都被填满。 是一种被在意的感觉。 江然取过薄毯盖在她身上,卷起帐篷的门帘,新鲜空气顿时涌入其间。 整宿未眠,舒心此时却感觉异常清醒,她半坐着身子倚靠在门边,望着远方的那抹白。 白中还掺杂着几缕金丝。 江然蹬着梯子往下走,从车上拿了瓶水递给她。 她接过,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望着海的尽头,天际仍在吐白,她笑着说:“是不是有日出可以看了?” 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哑了。 江然宠溺看她,“是,我去把放过的烟花收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舒心懒懒点头,有心想要帮他,可惜有心无力。 她看着熬了一夜后依然精神抖擞的江然,心中羡慕,她现在是动也不想动弹一下。 江然手中提着个袋子,走到堤坝上,一边走一边收着沿路的烟花。 逆光的关系,他远远站在那里,就像一道绝美的剪影,舒心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 此时的海面已被染上了娇红,一道道由远及近地晕染过来,海和天渐渐变作了同一个颜色。 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直到太阳溜出海平线,缕缕金线跃然而出,天地间一下子就布满了金光。 舒心冲着往回走的江然说:“江然,太阳出来了。” 江然回头,海面已经蹦出了半个太阳,它还在缓慢上升,升到周围灰霾的天空全都明亮起来。 升到头顶的天都开始泛蓝,瓦蓝瓦蓝的,映在海水中,与昨夜的黑海比,多了几分清透。 舒心望着远处的橙光,心很平静。 日出,这是她和江然的又一个第一次。 江然走回来,把手里的东西在后备箱放好,将舒心从车顶单手抱了下来,一路抱到车座椅上坐好。 待一切收拾妥当,江然开着车开始返程。 薄毯还盖在身上,舒心将毯子往上拉了拉,扭头望着他的侧脸。 一夜未眠,他原本光洁的下巴已经冒出了胡茬,除了这点痕迹,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神清气爽。 欲要询问他累不累的舒心顿时放弃了这个打算,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江然看她一眼,嘴边含着笑,一路平稳地将车开回了家。 因是周末,舒心相当任性的一觉睡到了下午,就是这样,她还嫌没睡够。 只是睡醒时,看到江然不在床上,她才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 江然正在书房处理公司事务,见她睡醒,起身走近她,摸摸她的脸,问她:“饿不饿?我在厨房熬了瘦肉粥,要不要下去吃点?” 一天没有进食的舒心此时正饿得厉害,看他在忙,拒绝了他的陪同,自己一个人噔噔噔跑下楼喝粥去了。 有了昨夜这突发的一出,她早已将李芸晴的事抛在了脑后。 她盛了碗粥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手机和郑知辞对着下个月项目的内容。 这次项目之大,之重要到提前半个月他们这帮人手里就收到了资料。 不是像从前那样一本两本砖头书而已了,而是堪比大几套《辞海》的分量,舒心也被弄得紧张兮兮的。 郑知辞宽慰她,说以她的水平是完全能够胜任的,还为了能让她放松一些,和她聊起了她上周微博营业的事情。 郑知辞:【这个势头很好,我看你的合伙人也是干劲十足的,我还挺羡慕你的,有人帮忙分担自己不擅长的部分。】 舒心:【那是因为知辞姐你就没有不擅长的部分好不好。】 她回完信息放下手机,桌上突然凭空出现了几道小菜,她把头往上抬了些,对上了江然含笑的眼。 他对着她无声地说:“快吃,等会儿凉了。” 舒心笑着点头,舀了一大勺粥放进嘴里,就着小菜喝粥,果然连粥都美味了不少。 江然看着她吃了一会儿,又回了书房。 很快,一碗粥就下去了半碗,郑知辞的信息也跟着发送了过来,还一连发了两条。 郑知辞:【都是被逼的,我刚开始做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做的好,所以我特别看好你们。】 郑知辞:【欸,你这周发不发微博,最好更得勤快一些,周更是基础。】 上一条的语气还颇无奈,下一条就立马转换了口吻。 舒心惊叹于她在心态调整上的能力,有心想学习一下,不过郑知辞都给出建议了,她决定先听她的,营业一下微博。 舒心:【发,现在发。】 她翻了翻手机相册,最近的照片就是昨晚和今早拍的那些,因为大背景足够美,所以每一张都拍得不错,几乎是可以做壁纸的程度。 她先自己欣赏了一番,从中挑选了几张,分享了出来。 舒心的白日梦:【从星星看到日出。(图片+4)】 第169章 秀恩爱 前三张配图分别是火树银花、一支对照着星空的仙女棒、日出,最后一张是江然站在海边堤坝上的剪影。 这张剪影照舒心特别喜欢,都没多想就放上去了。 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郑知辞的回音。 郑知辞:【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去你微博下蹲点的,本来正在考虑晚饭吃什么的,现在好了,狗粮先把我喂饱了。】 本来就已经吃了个半饱的舒心当即放下调羹,拿起手机认真回。 舒心:【我没发什么啊。】 只是发了一下日常,这几张照片应该没有出格的地方吧。 反正她反复看了几遍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能等着郑知辞的信息,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重新编辑一下的。 郑知辞:【你这就是典型的生活太甜蜜而不自知,不过说真的,你和你老公的感情真好啊,单身人士有了那么一丢丢羡慕。】 她倒不觉得微博有什么问题,反正网友们爱看这些,只是不小心对她这只单身狗产生了暴击罢了。 回完郑知辞信息,舒心返回微博简单看了一下网友们的评论,除了少部分在催更她课件资料的,大部分都在聊她这次出行。 【我看知辞大神那边宣布了下个月的中端项目名单里有舒大的名字,这是不是真的?舒大也太牛逼了吧!!!】 【舒大,我觉得你的摄影水平以后可以和翻译水平并列第一了,那张日出我可不可以抱走做壁纸?】 【你们有没有感觉舒大在秀恩爱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啦?】 【我是土狗,我就爱看这些。】 …… 舒心难为情地收起手机,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放到洗碗槽里,她手里洗着碗,心里在想,这就是秀恩爱吗? 可是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周周末他们都没有再出门的意愿,两人窝在家里消磨了两天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就这么有条不紊地过着,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生活节奏,每天上班下班,日子平淡而有味。 除了周一上班那天,因为最新微博的事被梁书用暧昧的眼神盯了一天不太自在外,其他时间都很稀疏平常。 在十月到来之前,舒心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之后的大项目做准备工作,不算忙碌,只是神经有些紧绷。 期间还抽空接了一个本地的同传,搭档依然是林屿白。 自从之前和林屿白做过一次搭档后,后来有项目她基本上也都是安排他一起去。 搭档用顺手了,两个人默契度也高了许多。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进入了九月底,工作室即将迎来大长假。 十月一日的活动,舒心需要提前三天飞往燕城和郑知辞他们汇合。 这天,她把积攒在手头上的工作快速处理完,等着江然下班来接她。 坐上车后,她系着安全带,不确定地问他。 “你确定要陪我一起去吗?本来后天也就放假了,你明天陪我过去,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一般公司在假期前后都会比较忙,就像他们工作室一样,更别说是像他那样的大公司。 其实也就比她晚到一天,舒心觉得没什么。 而且,她这趟去燕城,在项目开始前,白日里她都是要和郑知辞他们待在一起做准备工作的,估计都很难有时间陪他。 他是为了陪她去的,结果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江然看出她的顾虑,空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会找事情做。” “那好。”她对他的话是百分百相信,他说没问题,舒心就放心。 车子朝前开出一大段路,她突然想起这趟去燕城还有一个别的任务,她略感为难,说:“对了……” 江然知道她想说什么,提前为她解决了后顾之忧,“等你忙完我们再一起回老宅安顿,不着急。” 这正是舒心所忧虑的。 听他的口气,这是在她项目完成前都不会安排她与他爷爷奶奶见面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本来因为项目的事她这两天就跟张弓似的,一直被拉得很紧,如果还有其他事干扰,她脑子里那根弦估计能绷断了。 这样一来,正合她心意。 回到家,舒心上二楼去为两人收拾行李,江然挽着袖子进了厨房,去准备晚餐。 这趟出门事情比较多,时间安排得也比较长,舒心不确定会在燕城待多久,索性多带了一些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收拾完下楼,江然晚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舒心帮着他把菜端到餐桌上,盛好饭后,向他汇报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并问他:“我们要在爷爷奶奶家住多久啊?” 她做好了短居的准备,毕竟是一年也见不上几回的长辈,肯定不会见一面就走的。 江然指腹揉捻着筷子,深潭般的眸子搅动着一池水纹,声音微微低沉,“三天吧。” 舒心察觉到他情绪的细微变化,身子往前倾了些,问:“怎么了?” 江然很快笑开,转开话题说:“没事,只是住在老宅里,不自在的话白天我带你出去玩。” “十一假期,燕城应该到处人都很多吧?”舒心对玩倒是没有那么执着,更何况还是人山人海的热闹,她是能不凑就不凑。 江然很了解她,笑着给她夹了菜,“带你去没人的地方。” 舒心这才点头。 明天要早起赶飞机,他们很早就去床上躺着了。 舒心拿起手机,给薛宜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她明天即将抵达燕城的消息,因为太过突然,薛宜差点化身尖叫鸡。 薛宜:【你不早说,我都定了明天晚上回申城的机票了。】 舒心知道她假期肯定要回来,所以才没提前跟她打招呼,免得影响她的行程。 她笑着回:【没事啊,那就约个明天的午饭。】 薛宜在自己的职工宿舍里开心地转圈圈,虽然她们才一个月时间没见,但在异乡相见,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小兴奋。 她敲了几下键盘:【好滴。】 舒心放下手机,挪着身子往江然那边靠过去些。 她讪笑着说:“明天中午我约了一一吃饭,晚上……之前答应了知辞姐他们要请他们吃大餐的,所以……” 所以明天一天都不能陪他吃饭了。 江然懂她的意思,伸出手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去吧。” “那你一个人……”舒心忽闪着眼睛看他,面上带着歉意的笑。 江然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她这副模样,有心逗逗她,他说:“那你回来陪我吃宵夜?” 舒心平日里吃饭不算克制,但唯独宵夜她是从来不吃的。 一来没有这个习惯,二来不说为了减肥,但适当地保持身材还是很有必要的。 可是眼下,她咬咬牙,郑重点头,“行!” 江然被她视死如归的样子逗笑。 第170章 捉弄别人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坐上了飞往燕城的飞机。 在飞机上,舒心补了个觉。 没办法,昨晚虽然躺到床上的时间早,但最后入睡的时间晚啊。 她被江然缠着闹了一回,早上醒来时还有些犯困,只能在飞机上闷头补眠了。 不然到时候下机去和郑知辞他们汇合,她在边上打哈欠总不像话。 再说,之前郑知辞就提到过他们夫妻恩爱之类的话,万一再被看出什么端倪就太丢人了。 舒心就这么盖着毯子,戴着眼罩,一路睡到了下飞机。 取好行李,他们顺着人流从出站口走出,一出去,就立刻有人上前恭敬地接过他们的行李。 “二少爷,二少夫人,车子已经安排好了,您看现在准备去哪里?” 舒心认得这个人,是上次来燕城时住的那家酒店的经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少爷少夫人这类称呼了,但她每次听到都会有一种魔幻且不真实的感觉。 很怪异,说不上来的怪异。 “先回酒店。”江然对此习以为常,牵着她的手走到前面。 “好的。”那人很快跟上他们的步伐。 还是住在上一次那家酒店,还是同一个房间,舒心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挂上衣架,笑着说:“怎么跟回家似的?” 上一回,他们在这边住了好些天,此时眼前的都是熟悉的陈设,人看着确实要放松许多。 江然笑着拉她起来,往她手里塞了瓶水,接替她手上的活说:“也可以这么说。” 毕竟这里本来就是家里的产业。 舒心眨眨眼,有被秀到。 她翻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与薛宜约定的时间已经很近了,还好住的位置好,去哪里都方便,但也得准备出发了。 她从衣架上取了一套偏正式的衣服对他说:“我换身衣服就要出门了啊,应该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早上赶飞机,她穿在身上的衣服就以休闲舒适为主,但是下午要去与同行会面,自然不能再这么随意。 江然站起身,“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们就约在前面那条街,走走过去就好了。”舒心摆摆手,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换完衣服出来,舒心手里拎着个电脑包,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对着忙碌的江然说:“我走了啊。” 江然走到她身边,在她手腕上捏了捏,“晚上回来联系我,我去接你。” 舒心笑着应声:“好。” 等到约定的地点,薛宜几乎是飞扑进舒心怀里的,还好她一直习惯穿平底鞋,不然非被薛宜扑出去不可。 薛宜勾着她的手,往餐厅里走,“宝,我听书书说十一你会参与中端项目的同声传译,真的假的?” 准备的时间够长,舒心已经能淡然面对这个话题了,她淡定点头,“真的。” 薛宜比她激动,“天呐!那我是不是能在电视上看到你。” 舒心拉着她找到位置坐好,笑着说:“我是做幕后的,不会露脸。” “啊,好可惜啊。”薛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对此失去了兴趣。 “先点菜吧。”舒心扫了桌前的二维码,好笑看她说:“可惜什么?” 薛宜拿手在她脸周比画了一圈,感叹道:“这么美的一张脸,要是出现在大屏幕上,直接秒杀一片大明星好吗。” 看来指望她点菜,今天中午是要吃不上饭了,舒心摇着头,低头快速点了几个菜,点击下单。 然后抬头调侃她:“燕城的水土果然养人啊,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嘴都变甜了。” “我嘴一直这么甜的好不好。”薛宜说着,坏笑地凑近她,嘟着嘴说:“要不你尝尝?” 舒心嫌弃地推开薛宜的脸,上次她酒后就偷袭过她一回,害她被江然折腾得第二天起不来身,她可真是敬谢不敏。 但她嘴里却换了个说辞:“别,我怕师兄教育我。” 薛宜仿佛被人踩住了痛脚,一张脸红得发烫,“好好的,你提他干嘛?” 舒心观薛宜神色,看来是有情况,心里暗自得意,在这件事上,天天只有她被揶揄的份,现在可算是被她扳回一局了。 她慢悠悠地说:“我在我们同门的那个小群里都看见了,肖师兄也来燕城了。” 她弯着眼看薛宜,“别说,他也蛮痴情的嘛,一路追回申城,又追到燕城,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啊……”薛宜说得含糊其辞的。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上午那个毫无防备的吻,神情一变,气鼓鼓地说:“反正我还没答应他呢。” “哦——”舒心故作恍然的拖长音调。 菜正好在这个时候上来了,薛宜替她摆好筷子,将菜都往她的方向挪了挪,说:“哎呀,吃饭吃饭,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舒心笑得开心,原来这就是捉弄别人的感觉,确实很爽。 她们又聊了些闲话,吃过饭,薛宜下午还要回学校,舒心也赶着去见郑知辞他们,便只能分别。 薛宜抱着她,一直等到她的网约车来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舒心说:“又不是见不到了,你过年不回家呀,没几个月了,上次你出去玩了这么久怎么没见你这么不舍。” 薛宜没好气地推她一下,嫌她破坏气氛,“那哪能一样。” 舒心笑着坐上车,降下车窗对她摆手说:“走了啊。” 她其实能理解薛宜,独身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生活,乍然见到熟悉的朋友,肯定是会不舍的。 不过还好,她明天就能回去了,舒心想。 下午碰头的地方还是安排在上次他们开交流会的那座四合院里。 听说那里是其中一位大佬家的老宅,平时家里人都不怎么过去住,他就把那里当作了一个据点,供同行们交流聚会使用。 车子抵达胡同口停下,巷子里的小路只能步行。 舒心一路漫行至门前,在确认了门牌号后,她推门的动作还是迟疑了一下。 因为,里面很安静,安静得连一点交流声都没有。 她记得她上一回来时,里边的激烈探讨声都快掀翻院门顶了,让她印象十分深刻,怎么这一回不一样了。 她踌躇地往里边走,险些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第171章 舒心是单身吗 从正门拐进院子,只见四四方方的露天大院里摆了一张大长桌,所有人都分散坐在长桌两侧。 除了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外,长桌的中线上还摆了好几摞书,每一本都有惊人的厚度。 大家都埋头盯着电脑屏幕,耳边只有飞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现场氛围严谨,舒心没好意思出声打扰他们,默默地走到郑知辞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郑知辞见她来了,小声地对她说:“最新的资料都放在中间,要用的话随便拿,我们三点集中讨论。” 舒心点点头,跟着他们的进度走,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导出之前做好的材料进行补充。 都是做惯了的事,一进入状态,做什么都得心应手。 而且她很喜欢这种氛围。 她在想,难怪读书那会儿大家都喜欢去图书馆学习,氛围真的很影响人的效率。 很快就到了三点,大家陆陆续续放下手头的材料,舒心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停了下来。 他们当中有一个牵头人率先发言,大致讲了一下此次项目的情况,又cue了一下现场流程,就把发言权传了下去。 其实会上并不严肃,但因聊的话题比较严肃,大家也都正襟危坐起来。 舒心认真地听着大神们的见解,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听别人发言,偶尔有点到她头上的,她就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不得不说,大神就是大神。 就一下午的时间,舒心就深受启发,原本有些不是太透的地方,经过他们稍微一点拨,思路瞬间清晰明了多了。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五点半了。 来之前,舒心就向郑知辞表达过当天想要请他们吃饭的意思,原本还担心她太过破费的大家,正好碰上今天都还没聊够,当即响应了号召。 几个人浩浩荡荡地从巷子里走出去,穿过胡同口,一路走到了大街上。 要不是这群人都是斯文人的长相,别人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一群街溜子。 她对燕城不熟悉,所以餐厅还是郑知辞帮她找的,听说是一家做本地菜做得极地道的老字号餐厅。 他们到的时候,餐厅只剩最后一个包间了,众人直呼幸运。 舒心笑着坐下看他们点菜,其实脱去了神化的外衣,这么近距离地坐在他们中间,她觉得他们这群偶有笨拙反应的人还有些可爱。 菜点到最后,有人嚷嚷着问:“要不要喝酒?” “要不喝点吧。” “别喝了,明天还得忙呢。” “也是,等忙完聚的时候大家一起喝呗。” “我看行。” 众人七嘴八舌地敲定,化解了一场喝酒风波。 舒心始终挨着郑知辞坐,两人偶尔头凑在一起说一些悄悄话,但因她是请客的人,吃饭期间大家聊天难免就会点到她头上。 这不,又一个人问到了她头上,是一个穿格子衬衫的青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斯斯文文的。 就是问出来的话直白了些:“舒心是单身吗?” 这话一问出来,整个包间都跟着静了一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作为知情者都憋着笑,却谁都不出来知会一声。 毕竟热闹都爱凑,好戏都爱看。 因为问话的人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不玩微博的,所以信息滞后得很。 舒心不清楚情况,上次沈欢事件时,他们都出面帮她说过话,她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呢。 听人这么问,她都愣了。 郑知辞“哈”的一声替她接了话:“怎么,老邢,你这是看上我们舒心妹妹了?” 被称作老邢的人拘谨地挠着头,“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这……这不是大家随便聊聊嘛。” 看他一脸开了春的样子,终于有人憋不住笑,忙开口掐灭了他的念头:“来晚了啊,大美女已经结婚了。” 他傻愣愣的,“啊?英年早婚啊。” “哈哈哈哈……” 包间里的人顿时笑作一团,气氛一下子就上来了。 还好是喝饮料,就这么舒心还被拉着碰了好几杯,中途她出包间去了趟洗手间,谁知一出来就被人堵在了拐角处。 那人还拿手搂着她的腰身,将她带到了立柱后面。 这一块是一个视觉盲区,外面来往的人看不到。 舒心吓得惊呼了一声,抬起手肘就准备向后顶去,却被那人轻松瓦解,他压着她低声地笑,“是我。” 舒心抬眼瞪他,“你吓死我。” 站在她面前的是江然。 其实方才他搂住她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会出手顶他是因为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启。 只是在下手的那一刻,她迟疑了,往回收了些力道,所以才会被他轻松制住。 她惊讶问他:“你怎么在这?” 江然单手搂住她,拿额头抵着她,“我要是不来,我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会儿没看住,就有人想要打我太太的主意了。” “什么?”舒心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眨眨眼才想起刚才包间里有过的问话。 她哭笑不得,“这里的包间隔音这么差的吗?” 江然微微直起身,与她分开了些距离,“这是家老店,两个包间之间只用一道木屏风挡住,当然什么都听得见。” “那……”舒心伸出手指往包间的方向指了指,说:“你刚才就坐在我们隔壁?” 江然点头,“嗯。” “这么巧?你是出来……”舒心讶然,原本是想问他来这里是不是有应酬,可在看见他身上的休闲西服时改了口:“你有约啊?” 江然捏捏她的鼻尖,宠溺地看她,“见一个朋友。” 舒心没有深问,抓住他垂落的手,然后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看到你真好。” 虽不知道她因何有感而发,但她的投怀送抱江然向来无法抗拒,他顺势抱住了她,抬手在她脸颊边摸了摸。 调笑说:“危险发言。” 舒心觉得自己真的被他带坏了,她竟然能秒懂他的意思,她红着脸嗔道:“什么呀!满脑子黄色废料。” 江然哼笑,“我可什么也没想啊,我家宝宝刚刚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被他倒打一耙的舒心,气哼哼地推开他,作势往前走,“不跟你说了,我要进去了。” “欸。”江然抓住她的手,不敢再开她玩笑,朝她做了个电话的手势,温和地对她笑笑,“等会儿一起走,发消息。” “嗯。” 第172章 有妻万事足 舒心先去收银台结了账,然后回到包间,坐回原位。 包间里的热闹还在继续。 明明这群人里个个都有不同程度的社交障碍,但一凑到一起,场面却能无比热闹,真是一种奇怪的磁场。 她和郑知辞坐在一起,没去凑这场热闹。 而且,她只要一想到阻断屏风后头正坐着江然,她的眼睛就忍不住时不时地往那边看。 郑知辞看她老盯着隔断墙发愣,问她:“怎么了?” 舒心回过神看她,正准备随便编个理由解释,就听她接着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吃饱了?” 舒心立刻从善如流的点头。 倒也不是真的吃饱,而是她本身饭量就小,加上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她也不太能吃得下东西。 她看郑知辞也在一边坐得安静,便问:“你呢?” “我早吃饱了,这不就看他们玩呢嘛。”郑知辞叉着手放在膝上。 说着她看舒心一眼,她知道舒心性子安静,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这种场合,她想了想,站起身。 “我去和他们说一声差不多该散了,这都几点了。” 吓得舒心一把拉住她,“这不好吧?” 她是请客方,总不能她吃饱了,就开始撵人,也显得太没礼貌。 郑知辞和这帮人太熟了,无所顾忌地说:“没事,明天还要忙呢,他们就是缺个人提醒他们。” 她把舒心当小妹妹似的哄着,然后走到他们中间说:“差不多了,可以散了,明天别忘记早起集合。” 有人放下手中的杯子问:“几点了?” 接着有人起身看时间,“哎哟,还真不早了。” “走吧走吧。” 之后马上就有人开始收拾东西。 “走了。” 一行人来得热热闹闹的,走得也声势不小。 舒心看着顷刻间散得干净的包间,眼神迷茫,这也散得太快了。 她起身检查了一下有没有人落东西在包间里,自己也提上电脑包,拿上手机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信息音响起。 江然:【要走了?】 舒心往隔壁包间看了一眼:【嗯。】 江然:【等我。】 舒心便去楼下等他。 走出餐厅正门,一行人正在门口分配安排各自回家的方式。 郑知辞看到她出来,关心问她:“这次过来住在哪里啊,我说要给你订房的你也不肯,等会儿要不我送你回去?” 舒心拿着手机的手抬起摆了摆,“不用了,我有人一起。” 人群中立刻有人起哄:“欸舒心,除了我们这帮人,你在燕城居然还有认识的人?人脉广哦——” 舒心尴尬笑笑,她的人脉确实还没广到这种程度,她在燕城能认识什么人啊,她笑着解释:“不是,是我先生。” 一听是这样,他们更感兴趣了,“什么什么,不行,我先不急着走了啊,我得在这等着,我倒要看看是谁把我们翻译界的大美女拐走的。” 看着他们在路口处翘首以盼的样子,舒心特别想提醒他们一声,人其实就在餐厅里。 郑知辞也是一脸好奇,难得跟着他们一起起哄起来。 舒心站在门边,玩着手指,目光偶尔往餐厅里瞄上一眼。 江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休闲西服,单手插着兜,不时和身旁的男人敛眸说着话,走路的姿态分明闲适,却隐着一分令人难以忽视的矜傲。 只有转头看过来时,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几分柔色。 他没有迟疑,直接丢下了身边正说着话的朋友,阔步上前,牵起她的手,“等久了。” 舒心摇摇头,右手与他自然相握。 看到真人的一帮翻译人直接炸了个闷锅。 兴许是江然的气场太过强大,几个欲要起哄的人都齐齐收了口,只在一旁碰着头小声地议论着。 卫远岑话还未说尽,身边的人却先走了。 他抬起头,视线跟着江然的身影转移,最终落定到他身边那张素雅到如清水出芙蓉的面庞上,他勾唇笑了笑。 走上前凝眉看了江然一眼,说:“我说你小子怎么会突然开窍结婚了,现在看到弟妹,我明白了,你小子可以啊。” 江然扬着唇,一切夸赞舒心的话,他照单全收。 卫远岑很给他面子,主动朝着舒心问好:“弟妹好,我是卫远岑。” 舒心虽有些怯阵,但是有场合需要装,她也能装得很镇定自若,她浅笑说:“你好,我叫舒心。” 江然了解她的强撑,拿手指在她手心勾了勾,面上不动声色地对卫远岑说:“你还不回家吗?别让嫂子在家久等了。” 卫远岑心中好笑,这是有妻万事足啊? 一见到老婆其他什么都不管了,他才刚说两句话就开始下逐客令了。 为此,他非但不觉生气,还有些高兴,毕竟能看到这等场面,这顿饭就吃得值。 卫远岑没为难他,适时提出告辞,说下次再约,并表示他下次得带着舒心一起。 江然答应了,望着他上了早已在门前等候的那辆劳斯莱斯。 而在一边刚小声八卦完的一众翻译人,也马上走到舒心面前说:“那……那我们也走了啊。” 舒心冲他们笑着点头,“好,你们慢走,明天见。” 等离得远了,他们才敢大声说起话来。 “什么叫郎才女貌,我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这个成语的真谛。” “欸你们有没有觉得卫远岑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是那个卫远岑吗?我的天呐!” “谁啊谁啊?” “老邢,你这个独立人做久了,信息真的好滞后啊,卫远岑你都不知道啊!人称燕城经济名片的付椋控股你总知道吧,付椋的董事长就是他。” “妈呀,那能跟他一起吃饭的……舒心她老公估计也不是……什么一般人吧。” “你们没看网上的猜测吗?网友都说舒心是什么在逃大小姐,可能是真的。” “知辞,你从哪里给我们找的大佬啊,搞不好以后,我们兴许还有要仰仗她的地方呢。” “这……我也不清楚啊。” “……” 第173章 未来 舒心随江然走到停车的位置,坐上副驾驶,她看着江然跟着上了驾驶位,连忙问:“你晚上没喝酒吧?” 江然松开放上方向盘的手,面向她摊开,“没喝,要不你闻闻?” 舒心没有二话,直接直起身凑了过去,贴得近了,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木质清香一下子拢在了她身上。 被熟悉的味道包围,她松下心神,放心地笑说:“嗯,没有酒味。” 验证完毕,她便想往回退。 江然拉着她没让她走,他垂着眸,手指在她手臂上来回摩挲着,“宝宝,你这两天……” 他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也说不好,就感觉舒心变了,变得能和他自然的亲密接触,变得更依赖他了。 他心底有些小窃喜,面上还装得若无其事的,不敢叫心里的想法泄露出一丝来。 舒心歪头看他,“怎么了?” 江然松开她的手,眉眼里尽是笑意,“没事,继续保持。” 舒心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手搭在扶手箱上,一脸茫然,“保持什么啊?” 江然最爱看她这副天然小羊羔的模样,他心念一动,凑过脸去,怂恿她说:“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啊?” 舒心直接愣住,江然没等她主动,低头吻上了她,对上她如烟如雾的眼眸时,没忍住,还多亲了几口。 舒心抽身坐好,手里拉着安全带在锁扣上搭了几下才扣住,她硬声说:“合理怀疑你是喝酒了。” 她嗓音绵软,偏要强装生硬的语气,听起来更可爱了。 江然脚点在刹车上,松开车子的制动器,坏笑看她,“我嘴里有没有酒味,你刚刚没尝到?” 一点酒味也无,舌苔残留的只有一点青涩的茶香,说明晚上他只喝了茶,恐怕连饭菜都很少吃。 舒心眼角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在回味,她红着脸,催促他:“快开车吧。” 江然笑,脚踩上油门,车子跟着开出去很远。 很快,他们便开回了酒店。 看见熟悉的招牌,舒心疑惑问他:“不是说要陪你去吃宵夜吗?” 江然没想到她不仅记得这个玩笑,还主动提了出来,他把车驶到酒店门口停下,“逗你的,你才刚吃过饭,不怕撑破肚子啊?” 舒心骨子里有那么两分实心眼,一件事要么不松口,只要松口答应别人的事情,她就不会食言。 她很认真地说:“不会,我晚上就吃了一点点,特意为你留着肚子呢。” 她说着,还拿手比画了一下。 江然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当即决定改换目的地,他重新启动车子,“好,我们去吃宵夜。” 酒店经理看到他的车出现在门口,一路小跑着过来准备为他们开门,结果就看到一个绝尘的汽车尾。 他盯着车尾灯,摸摸后脑勺,不会是因为他来晚了两秒,少爷不高兴了吧? 车子很快汇入了车流,舒心趴在窗边,看着窗外浮华的灯色,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这座有着历史厚重感的城市,如同一座丰富的宝藏。 眼前有一掠而过的牌楼,和窄巷幽深的胡同口,要不是坐在高速穿行的汽车上,她都感觉自己置身在另一个年代里。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江然看了她好几眼,“这么开心?” 他很好奇,明明之前答应陪他去吃宵夜的时候她还是很为难的,怎么这会儿心情看起来这么好? 舒心回过身在座位上坐好,沉吟片刻开口:“想到能和你一起尝试很多我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所以开心。” 她转过脸,望着他柔和的侧脸,“未来,想和你,想和江然,尝试更多的第一次。” 江然心中触动,他顿了下,车子正高速行驶在高架上,他没敢转脸看她,温和笑说:“会有很多很多的。” 舒心笑着靠回椅背,仰头望着不断从头顶划过的路灯。 未来,真是个令人心生向往的词。 车子一路驶离了闹市区,街道两旁的人流看着不再拥挤,连行车都少了许多。 江然把车停在街边的停车位上,牵着她的手往一个小巷里走去。 巷子里路灯明亮,几十米开外的建筑都能看得很清楚,但来往行人很少,且舒心观两边楼房的模样,一看就是民居,不像是会开设店铺的地方。 她好奇问:“我们去吃什么呀?” 江然神秘兮兮的,“到了就知道了。” 走在小巷里,他们还拐了个弯,巷子尽头果然出现了一座不一样的建筑。 在这高楼林立间,这座只有一层楼高的青瓦老建筑显得格外突兀。 舒心惊奇地看向江然,这么隐蔽的地方也难为他能寻到。 进到建筑内,她还在好奇地四处看,就听江然对着前台一个面容干净的大叔说:“两个人。” 别的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大叔也什么都没问,安静地走到后厨准备去了。 这是点好菜了? 舒心脑子晕乎乎的,凭着本能跟随江然往里边走。 他带着她穿过大厅,又从尽头的玻璃门那里推门出来,走到外墙跟的楼梯下,一路上到了屋顶。 屋顶上还有一方小平台,沿着矮墙摆了四五套桌椅。 因为没人,江然随便选了一处坐下。 舒心左右看看,觉得这个小店不一般,生意很差,从他们进来没看到一桌客人,但店内的装潢用料却极佳,处处透着神秘。 等大叔端着一方托盘上来,把吃食摆到他们面前时,舒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犹疑。 她印象里的宵夜,都是大烟大火的,桌上码着数十串各式各样的烧烤小串,还时不时有人吆喝。 这样的场景才叫宵夜。 绝不是面前这样的高汤小菜,看起来就很养生的菜肴。 这到底是宵夜,还是营养餐啊? 江然抿着笑,替她摆好餐具,就是不开口为她解惑,还笑着说:“尝尝。” 在舒心的概念里,有一个梁书选餐厅的标准,就是看店内的人流量大不大,若是大,那餐厅食物的味道总不会踩雷。 她奉行多年,一向没有出过差错。 可这家店,这么惨淡的生意,东西做得得有多难吃啊? 舒心看看他,拿起调羹,抱着怀疑的态度,舀了一勺浓汤入口,结果差点鲜掉了她的舌头。 她捂着嘴,惊叹道:“这是什么味道?好好喝!” 第174章 舒心喜欢江然 好喝到她形容不出来,舒心甚至分辨不出汤里用了什么食材,话到嘴边,只能夸出一句好喝。 精简的夸赞,却绝对真心。 江然看她喜欢,这才低头自己尝了一口,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老板的秘方吧。” 汤确实好喝,但对他而言,再精致的菜肴,都不及与她两个人坐在一桌共品来得温馨有味。 他喜欢的,只是和她一起吃饭。 看着她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内心也会欣慰。 半碗汤喝下去,舒心觉得胃里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她舒展了下身体,坐在屋顶上,吹着夜晚的凉风,任由微风一缕缕地拂过面颊,此处仿佛有一种令人心静的魔力。 能在繁华的都市里,寻到这么一处秘境真是难得。 舒心支着脑袋,欣赏着小院里的景致,“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吃烧烤小吃呢。” 江然说:“今天太晚了,吃过那些你晚上胃要不舒服了,下次早一些,我带你去。” 她每回晚上吃多了都要花时间消食,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这个念头只是打脑海里晃过就被他否决了。 舒心点点头,心想也是。 她又埋头接连喝了两口汤,感叹道:“就是可惜了,这么好喝的汤,不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 工作室做久了,不知不觉就习惯性拿出商人的眼光看待事情,她好奇说:“老板怎么也不做做宣传,不然生意肯定好。” 她素白的小脸露出精明的小表情,眼睛都活泛了起来,江然失笑,“也许,他追求的不是这些。” 舒心猜不出老板的追求,但觉得他讲得有道理。 她又看看江然。 一个家境好到让人望尘莫及的公子哥,却要自己出去打拼创业,她很好奇,他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理想? 她两手撑在下巴上,眼睛里晶晶亮,“那……你的追求是什么?” “你。” 没有过脑,没有犹豫,这声回应几乎是追在舒心的问话后头蹦出来的。 舒心的手从桌面上往回收了一些,她抿了抿唇,羞赧说:“我跟你认真说呢。” 江然笑了,不知是他的表情不够认真,还是他的语气不够认真,她竟然质疑他。 他拉过她的手,冲她笑说:“我就是认真的。” 舒心轻叹了口气,对他无时无刻不在的情话表示无奈,她微笑着说:“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我明白。”江然轻柔地打断她的话,“在我这里,所有其他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及一个你。” 舒心此刻的心就像一座天平,随着江然往上加的砝码越多,高高翘起的那一端便离得与他越近。 心是沉甸甸的,为自己不能做出与他相同的情感回应而感到气馁。 她承认,她喜欢他,但远不及他喜欢她的多。 舒心看着他,直面他的表白,笑容浅浅地问:“江然,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她不知道,一座天平的其中一端如果砝码加得过于多了,天平有一天是否会直接倾倒。 就像人的感情,长时间的失衡,还能一往如初吗? 江然笑着起身,走到她身前半蹲下,视线与她齐平,“感情哪有公平的?你喜欢我一点,我只会喜欢你更多一点,你别想超过我。” 舒心一下子就跌进了他那双深情的眸中。 这一刻,她确信,他会。 他对她,会始终如一。 江然看着她起了涟漪的眸光,握住她的手,拇指轻缓地抚过她的指节,“那……你喜欢我吗?” 对上他小心翼翼的眼神,舒心莞尔,她何止是做得不够,她是做得太不好了。 她倾身过去抵上他的额头,四目相对,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暖意,“我喜欢你。” 她轻着声,重复了一遍:“舒心喜欢江然。” 江然吻去了她的尾音,吻上她带着暖暖笑意的唇,这段告白在这一段吻中被他反复品味。 他的心跳声已经掩盖了外界一切杂音,身体就像不受控一般,恨不能吻得再深一些。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舒心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她没什么力道的手推搡在他肩头,含糊着说:“你别乱来,还在外面呢。” 江然眼中难得一丝清明,他克制着自己,缓缓退开身体,抬眸时,望见舒心眼角带上了一抹媚色。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借着自己的力道起身,“走。” 舒心踉跄地跟上他的脚步,“去哪?” 江然回身,凑到她耳边说:“回酒店。” 舒心脸红红的,跟着他穿过大厅,眼见他就打算这么走了,出声提醒:“还没结账呢。” 江然紧扣她的五指,牵着她出了餐厅,轻笑说:“结过了。” 回去的路程好像比来时要长,每等一个红灯,江然的手指便不耐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 这么情绪外露的江然,舒心还是第一回见。 她看着他心急的模样,他回去想要做什么的心简直昭然若揭。 舒心羞得不能自已,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就这么从副驾驶里消失,她咬牙说:“你收敛点。” 可惜,身边的男人根本不懂什么是收敛,他甚至厚着脸皮回眸问她:“宝宝,你想不想要尝试……” 耳边车流呼啸的声音掩盖了他后半段话声,但是通过他的嘴型,舒心还是看懂了他说的什么。 她眼里愠着一分嗔,“闭嘴。” 清醒着听他说浑话她耳尖红得都快滴血了。 她说的想要跟他尝试更多的第一次,不是指那方面的! 这个男人就是经不起招,亏她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从前在床上犯浑也就算了,现在下了床也变得不正经起来了。 抵达酒店后,从进酒店大厅到上电梯,一直都是好好的。 谁知一打开房门,他就化身为狼,关上门就扣着她亲,舒心推都推不开。 她好不容易才压住他的手,侧脸避开了他的深吻,她大口地喘着气,“你别乱来,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江然捧过她的脸,发狠的深吻化作试探的浅酌,轻柔的吻一下一下点在她嘴角,隐忍得让人心疼。 舒心抬眸,对上他那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她看见,那里面是无法忽视的情动和……挣扎的忍耐。 他说:“宝宝,你说喜欢我的。” 大灰狼伪装成了小奶狗,舒心才刚硬起的心肠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看来今晚是不能善了了。 第175章 当小奶狗的潜质 舒心是被闹钟吵醒的,闹铃响起时,她闭着眼,手在床头一通乱摸都没摸到手机。 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一下,随之闹铃声戛然而止。 闹铃声停息后,她反而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自语:“我定闹钟了吗?几点的闹钟?” “七点半。”江然低哑的嗓音从身旁传来。 昨晚她人都困迷糊了,还不忘叮嘱他一定要定闹钟,光时间就强调了三遍。 一定要定七点半的。 舒心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接着就翻身下了床。 江然看她急匆匆地去浴室洗漱,懒懒的嗓音响起:“平时上班都没见你起这么早。” 舒心往牙刷上挤着牙膏,塞进嘴里前快速说了句:“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 听她这么形容,江然那双勾人的眼睛便止不住地缠绕了过去,他起身走近,趁她没防备,弯腰从她背后搂住了她。 他凑近她耳边调笑说:“时间紧,要不……” 舒心吐出嘴里的沫子,断然道:“你想都别想。” 昨晚任由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她已然反悔,现在是一声也不想从他嘴里听到关于那方面的话了。 看着她决绝的表情,江然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来这一遭是把他家小奶猫惹急了,这都亮爪子了。 他赶紧转换口风:“我是说,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舒心漱完口,摇了摇头,“不用了,就一段路,我自己过去就行,你还能趁现在睡个回笼觉。” 江然透过镜子看她,眼里暗含一阵暖。 喜欢真好啊,现在都会心疼他了。 他心里美滋滋的,决意不再干扰她,离开浴室,把空间留给了她。 舒心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卧室里已经没了江然的身影,她顿了下,先去床头拿手机。 手机的电量定格在百分之百。 昨夜那个情况下,她是不可能还能想起给手机充电的,那么充电线应该就是江然帮她插上的。 她拿起,出了卧室寻他。 江然穿着一身白色睡袍正在餐厅里忙活,见她出来,朝她招手,“早餐准备好了,吃完再走吧。” 舒心走近,餐桌上摆的大多是好拿取的早餐,她有一瞬间闪过拿上带走在路上吃的念头,但她看了眼时间,还是选择坐了下来。 江然看出了她的小动作,嘴边抿着笑,陪她坐在餐桌前。 舒心一边吃一边说:“我只能回来陪你吃晚餐了,午餐就不回来了。” “好。” “接下来两天都是这样。” “好。” 舒心将口中的牛奶咽下去,好笑看他,“你怎么什么都说好?” 江然抱着手靠在椅背上,理所当然地说:“心心说什么都好。” 舒心嘴里咀嚼着东西,抬眸瞟他一眼。 刚起床的关系,他的头发还没梳上去,碎碎的刘海耷拉在前额,遮住了眉眼,整个人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再配上他此时满眼的真诚,还真有几分当小奶狗的潜质。 见他望过来,舒心赶紧埋头认真地吃起早餐,不再多看。 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他骨子里就是一头善于运用战术的狼,千万不能被他的示弱蒙蔽了双眼。 舒心匆匆用过早饭,提了包出门,关门前,她探了头进去,说:“那我走啦。” 江然乖巧点头,“好。” 舒心脸上表情猛地一收,“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动作之迅速,令人咋舌。 江然哑然,他也没做什么呀,怎么避他如蛇蝎的。 舒心下到大堂,酒店经理立刻迎了上来,随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二少夫人,二少爷吩咐我送您过去。” 江然的体贴,她不会拒绝,点头上了车后座。 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驾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等车子停靠得当,舒心准备下车,她提起包,手才触上门把手,车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了。 “二少夫人,您请。”经理扶着门,手心朝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舒心看看驾驶位,又看看他现在站的位置,对他下车的速度表示惊叹。 果然隔行如隔山啊,干哪一行都不容易。 舒心从车上下来,抬头正好看见昨天被他们称作老邢的那个男人。 他主动上前打了招呼:“早上好。” 舒心回了一句:“早上好。” 车门就在这时在她身后被轻缓关上,经理恭敬地说了声:“二少夫人,您慢走,有事您随时吩咐。” 说完,才坐上车离开。 留下舒心在风中凌乱。 她记得,这个经理昨天虽然也一直恭恭敬敬的,但好像没有这么热情的,这种热情,她有点吃不消。 她尴尬地笑了声,和老邢一起往巷子里走。 舒心平时不是高调的人,这么一弄,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她别扭了一路,还好对方没有多问什么,缓解了她的窘迫。 她不知道的是,这群翻译大神明面上很正经,其实背地里很八卦的。 老邢之所以没说话,就是因为心里太得意了。 昨天才刚被说信息滞后,今天就立马掌握了新一手八卦信息,他正在思考该在大家聊什么话题的时候切入这一手消息合适。 两人进入院子,院子里还没到什么人,只有院子主人大咧咧地坐在院子角落的圆桌上吃豆腐脑。 看到他们来,他抬头笑着说:“你们来得够早的呀。” 舒心朝他笑着点头致意,找到昨天的位置坐下,打开笔记本进入准备时间。 老邢从进来开始就直冲他使眼色,可惜那人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一脸难言地问:“老邢,你昨晚没睡好啊,眼睛怎么了?” 舒心听闻,回头看了眼。 看她看过来,老邢挠挠头若无其事地走开,他想了想,先不说了,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说出来显得不够劲爆。 来人陆陆续续进入院子,大家都各自进入准备状态,没有人留意老邢的面部表情。 郑知辞到了之后和昨天一样坐在舒心旁边,探过头小声地和她交流着,还给她递了包茶包,两人有说有笑的。 这群人还是比较有分寸感的,昨天的事大家虽然好奇,但也没到揪着不放的程度。 尤其是这两天情况特殊,大家都挺忙的,该正经的时候就得正经。 只余今早又被冲击一波的老邢独自一人在一旁抓耳挠腮。 第176章 师兄罩着你 此次活动总领牵头的人到得最晚。 他一进来,放下电脑包就扔出一个重磅炸弹:“会议当天,其中一个展馆临时空出一个交传的缺,需要我们的人顶上。” “交传?” 众人惊讶的点倒不是说交传比同传的难度高,毕竟口译难度排序往往是同传难于交传,难于联络口译的。 从技术层面来讲,同传要分脑,难度也就更高。 只是交传时译员需要直接与听者见面,受到的关注比较多,比起坐在小黑箱里,交传的心理压力要更大一些。 所以很多同传老师是不太善于上台做交传的。 而院子里这一群人能最终玩在一起,只能说明,大家性格上都各有相同点,最大的一个相同,就是或多或少都有些社恐。 牵头人视线往桌前一扫,大家不约而同地回避了他的眼神。 他自己也一脸为难,扫视一圈,把眼神试探地放到了郑知辞身上,“知辞,你看,你经验比较足,要不……” 郑知辞捞着手上手写都快记了一笔记本的内容说:“不好吧,我手头任务比较重,怎么分?” 牵头人“嘶”了声,因为太了解在座各位的性格,他反而犯难,头都快挠秃了。 直接点名吧总有不公之嫌,为了公平起见,他索性说:“现在谁手头任务最轻,赶紧匀给其他人,帮个忙啦,总不能开天窗吧?” 他合着手,朝前拜了拜,动作滑稽。 舒心看了眼郑知辞电脑屏幕里上百页的资料汇总,又看了看自己几十页就完毕的内容,有种预感。 果然,大家的眼睛或早或晚,都缓慢地落到了舒心头上。 舒心顶着压力弱弱开口:“我没做过交传。” 这种真正需要抛头露面的活梁书是不可能给她接的。 她好奇问:“这种工作一般不是都交给-hoe的口译员的吗?很少听说会交给外部人员的。” 牵头人无语地说:“他们公司倒是带了一批口译员,只是昨晚出去聚餐,集体进医院了。” 这也太戏剧性了。 有人问:“食物中毒?” 牵头人点头,“嗯,不过还好,他们领导身边还留了个人。” 舒心问:“一个不够?” 牵头人心虚地看她一眼,语速飞快地说:“当天活动长达十个小时。” 舒心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以她现在这个不锻炼的小身板,还真不一定吃得消。 郑知辞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这不是脑力活,这是体力活啊,你让这么娇滴滴一个女孩上场你忍心吗?” “那怎么办,临时叫人吗?”牵头人倒是不忍心,但是突发状况,他也没办法。 他说:“你们也知道这次活动的要求高,不然我直接让我公司包圆算了,也不会找你们了,对吧?” 他说着把话题回过来:“而且,做交传译员,舒心的外在条件真的是我们当中最适合的了,场下的客户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恐怕都会嘴下留情一些。” 这话说得舒心更慌了。 都说交传译员最可怜的点,是会被当场指责,听说有些神经脆弱的译员能现场崩溃,还有被主办方直接逐出会场的。 早上她还在感叹干哪一行都不容易,没想到这个不容易这么快就降临到了她头上。 舒心望着桌上堆高的资料,叹了口气。 虽然工作属性不同,但会议内容相通,现在再临时找一个人海补这些资料就有点太难为人了。 她无奈接受,“行吧,我去。” 郑知辞不放心地看她,“没事吗?” 为了让自己能更快接受这项工作,舒心姑且找了个理由骗骗自己:“没事,人嘛,总要突破一下的。” 牵头人终于露出了进院子后的第一个笑容,他向前摊着手说:“你们看看,舒心多深明大义。” 众人集体怼他:“闭嘴吧你。” 牵头人给手机解锁,嘴里嘀嘀咕咕的:“刚刚也没见你们出头,现在倒把锅全甩我头上了。” 他把手机递到舒心面前说:“这是现场另一个译员的微信,我推给你,你们协调一下。” 舒心凑上前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后,她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说:“不用了,我有他微信。” 牵头人眼里惊奇。 舒心解释说:“他是我读研时的师兄。” 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居然是肖靳。 牵头人惊喜地说:“那再好不过了,你们之间肯定很有默契,难怪最后选了你,你果然是天选之人。” 舒心沉默了。 好歹也是翻出过惊艳文字的大佬,嘴怎么能这么笨,不会说话还是少说点吧。 她翻出肖靳的微信,琢磨了一下,发了条信息出去。 舒心:【师兄,后天麻烦关照我一下。】 肖靳那边现在只剩他一个译员,手头活应该不少,估计在忙,很长时间没回信息。 舒心打开邮箱,接收了当日部分演讲大纲,先看着。 一个小时后,肖靳的信息回过来了。 肖靳:【什么意思?】 他反应很快,马上就接了一句:【哦对,你在燕城,我后天的临时搭档不会是你吧?】 舒心:【是我。】 肖靳:【那可太好了,有你来我都放心多了,放心吧,师兄罩着你。】 舒心看他语气都欢快了不少,可以想象,碰到这种糟心事,他真是有够焦头烂额的。 肖靳:【那我们明天要不碰个头,不用担心,以你的水平,这场活动游刃有余啦。】 他又给她发了很多他们公司的相关资料。 舒心在小院里看了一下午,结束回去时,她对牵头人说:“明天我去和师兄做对接,这边就不过来了。” 牵头人马上答:“行。” 郑知辞和她一同走出小院,关心说:“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 舒心笑着应声:“好的,知辞姐。” 本以为能做八卦源头的老邢一直把话憋到回去,都没能说出口。 走到胡同口,发现那里又停了辆豪车,这次等在那里的不是早上那个经理了,而是舒心的丈夫,他昨晚刚见过,所以能认出来。 他看着舒心笑着小跑上前被那个男人一把接住,两个人气氛甜得空气里都好像开始冒爱心泡泡了。 他看得正起劲的,冷不丁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怎么,羡慕啊?” 老邢回头,是小院主人。 他无语,“我羡慕什么啊,我是男的。” 对方点了点他,“我观察你一天了,你一直狗狗祟祟地盯着人家舒心看干嘛,咋,还想挖墙脚啊。” 他一脸打趣地看着老邢,“死了这条心吧,你看看人家开什么车,看看人家什么长相,你怕是做梦都梦不到这样式的。” “我……”老邢真是有口难辩。 他搭着老邢的肩把他往胡同外带,“走了,别伤心了,我请你吃饭去。” 谁伤心了! 这下好了,想聊别人的八卦没聊成,落到他手里,自己的八卦怕是要满天飞了。 他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177章 如谁所愿 上了车,舒心直接瘫倒在座椅里,连看窗外景色的心情都没有了。 江然看她整个人没了精气神,问她:“怎么了?” 舒心有气无力地答:“被换工种了?” “嗯?”江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舒心用了点力稍微坐起来一些,说:“我被安排去做交传了。” 因为她做翻译的关系,江然对她这个行业做过一些了解,知道交传和同传的区别。 他问:“在哪个展馆?” 没得到安慰的舒心,反而得到一个问题,她立即坐直身子,防备看他,“你干嘛?” 江然被她的敏感逗笑,“去给你捧个场。” “别。”舒心当即拒绝,拒绝得不留余地。 江然挑眉看她,眼中是无声的问询。 舒心挠挠耳垂,又抠抠手,为难地说:“一想到你在下面坐着,我更紧张了。” 她完全不怀疑他有拿到任何展馆入场券的能力,只希望他别来。 本就是第一次尝试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还被他看着,她会有点羞怯。 江然眸光微顿,眼睛在不远处那张宣告节庆到来的广告牌上停了一下,他说:“那行吧。” 舒心微微松口气,“不过还好,当天师兄也在,安心多了。” 江然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食指屈起在边上敲了敲,“他让你安心,我让你紧张?”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舒心连忙否认:“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就是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还说别人嘴笨呢,她的嘴也不怎么会说话嘛,最后无奈,她撒着娇说:“你明明懂的嘛,就别捉弄我了。” 江然嘴里抿着笑,显然很受用她撒娇的样子。 而且她都撒娇了,他自然也就没再抓着这句话不放,他确实明白她的意思。 车子斜向右边的车道,上坡,进了高架。 刚才没注意看路,这会儿上了高架,舒心才发现开的不是回去的路,“我们不回酒店吗?” 江然说:“带你吃烧烤去?” 舒心静了一下,表情有些古怪。 正好被看后视镜的江然捕捉到,“你这是什么表情?” 舒心解释:“早上刚听说昨晚有人去聚餐,集体食物中毒了,我在想,吃烧烤是不是刚好很容易吃出问题。” 江然沉默。 在外面吃饭总是不如在家来得放心,这次出来,她几乎顿顿都在外面解决,现在想来,确实要好好注意一下她在外的饮食了。 不过眼下,“放心吧,我带你去的地方,卫生达标是首要标准。” 舒心对他是放心的,他的安排总是好的。 就像来之前他说的那样,他带她去的地方不是没人就是人很少,连吃烧烤的地方都是如此。 吃完回酒店,舒心还在回味晚上小串的味道,说回去前还得再去吃一次才行。 江然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好笑说:“申城好吃的也很多。” 是他从前带她出去吃饭的几率太低了吗,怎么生成这副小馋猫的样子? 舒心反问:“是吗?” 她细想了想,倒也不算不是,只是人嘛,总是容易有一种别的地方的东西更好吃的错觉。 她抱着他的肩膀挨过去,讨好说:“不过我觉得申城最好吃的还是你做的饭菜。” 江然侧眸,看着倚在自己身边笑得一脸娇俏的女人,拇指压在她脸颊边,神情危险,“这是你招我的啊。” 吓得舒心赶紧松手,她站起身,身子往后退,“不和你说了,我洗澡去了。” 已经连着好几天了,再来,她快吃不消了。 洗完澡出来,舒心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和肖靳约第二天碰面的时间地点。 结果一聊,发现两人就住在同一家酒店,一合计,两人决定将碰面地点直接安排在酒店里。 只要找个小会议室就可以。 放下手机,她趴过去和江然说话。 “原来师兄他们也住在这家酒店,好巧。” 不过大概是因为酒店太大了,这两天她进进出出完全没碰上面。 江然手上的平板没放下,漫不经心地说:“这次中端项目的与会人员大部分都安排在了这里,他在这里也正常。” 舒心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想了想,把头靠过去些,压在他肩上,眼睛有看没看地掠过他平板上的内容,不过都不过心,看得很随意。 她说:“我们明天就打算在酒店里做对接,要不,中午一起吃饭吧。” 她是诚心诚意相邀,想着他们两个之前反正见过一面,只是一起吃个饭应该不会介意。 江然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平板上撤下来,他拿眼瞧她,懒懒说:“不了,你们吃吧,我在边上,你们交流起来不方便。” 舒心的话语听在他耳边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好像他是独自一人待在酒店里的小可怜似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给她的错觉。 他是喜欢和她一起吃饭,但她是去工作的,公事私事他还是分得清的。 “嗯?”舒心转过脸看他,脸上挂着些许戏谑,“之前我提起师兄你不是还有点吃醋吗?” 江然一愣,放下平板说:“有吗?” 舒心手搭在他胸前,小表情生动得很,“没有吗?” 江然把平板随手搁在了床头上,空出的手搂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前又拉近了几分,然后低下眸子盯她。 刚刚还一脸调笑的舒心表情迟缓地收起,江然那双墨黑的瞳眸眸光太盛,令人不敢逼视,她眼神四处乱飘,试图避开他的目光。 江然可不会让她如愿,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 他痞痞地笑着说:“看来我家宝宝今天是真的很想招我啊,那我就如你所愿好了。” “什么……” 舒心还没来得及辩解一句,就被他翻身压到了床榻上,随之一阵吻滚烫地落下。 到底是如谁所愿! 还算他有分寸,这次只来了一回,不然,明天她真的不用起身了。 等房中消停,舒心趴在床上,江然几次给她盖被子都被她拿开,她擦了擦额角的湿汗,嚷嚷说:“热。” “房间里冷气这么足,小心着凉了。” 江然说着就又打算把被子给她盖上,谁知她好话不听,作势又要掀被子。 他眉间一动,话锋跟着一转,一副随她去的口吻说:“要是因为着凉在会场上被客户揪着发音问题反复翻译,那你可别来找我。” 他话还没说完,舒心立刻主动拉上了被子盖好。 江然憋着笑,躺回到床上。 过了一会儿,舒心翻过身平躺着,她害怕地问:“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客户啊?” 这样的会场江然去得多了,十场里有八场能碰上挑刺的客户,他实话实说:“有。” “不过。”他停顿一下,“我知道,我家宝宝没有问题的。” 舒心抬眸,“真的?” 江然摸摸她的头,好似在给她传递力量,“当然,走吧,洗澡去。” 舒心整个人懒洋洋的,一点也不想动弹,她伸着手,“你抱我。” “好。”江然笑。 第178章 金龟婿 早晨吃过早饭,舒心接到肖靳的电话。 “小师妹,酒店的小会议室都被订完了,实在不行,我们换个地方吧。” “订完了?”舒心惊呼。 但想想也是,照江然所说,酒店最近入住的都是与会人员,会用到会议室的概率很大,他们这样临时订确实可能订不到。 舒心喃喃:“那怎么办,总不能在大堂,人来人往的总不太好。” 肖靳想说他订的是套房,套房里自带书房,也可以充当临时会议室使用,但话到嘴边,还是觉得不妥,当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回卧室换了衣服出来的江然听到她的声音,走到她身边小声问她:“怎么了?” 舒心手捂着听筒,将事情跟他简单说明了一下。 江然在她肩头捏了捏,说:“你等我一会儿。” 舒心也立马对着电话那头说:“师兄,我等会儿给你信息。” 肖靳并不知道这一趟江然是陪着她一起来的,简单应了声:“行。”暂且挂了电话。 她挂完电话,江然那边已经拨通了电话。 他对着电话那头简单交代了两句,就收了线,回头对舒心说:“会议室在十楼1010,今天一天都可以使用。” 舒心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娇笑说:“麻烦老公了。” 江然扭头看她,“叫我什么?” 虽然这个称呼多叫几次后已经没有从前那么难以叫出口,但他总想让她重复几声这个行为实在恼人。 她偏头看向别处,“哎呀,又不是第一次叫了,你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江然扣紧她的腰身,薄唇凑向她耳边,轻声控诉:“那还不是因为老婆喊我喊得太少了。” 老婆…… 听到这个称呼,舒心脸蹭的一下红了,她推着他的手,整个人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乱转,“我吃好了,我走了。” 江然替她拿起被她放在沙发上的电脑包,“包。” “哦对。”舒心这才想起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她上前接过,连眼神都不敢与他对视,就匆匆说:“那我走了。” 江然没立刻放她走,将她拉到身边轻柔地落下一吻,这才许她离开。 看着她魂不守舍地关上房门,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家宝宝真是不管过了多久都还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么容易娇羞,实在可爱得紧。 舒心出了房门,走到电梯厅,一直到按下电梯下行键,才想起肖靳还在等她消息。 她赶紧拿出手机给他去了条信息。 肖靳真是守着手机在等她信息,回得很快:【还是小师妹有办法,那我们一会儿见。】 下到十楼,舒心找到江然所说的门牌号位置,推门进去,里边是个三十平米左右的小型会议室,设备齐全,两个人使用很足够了。 她拿出电脑和包里的资料,没等多久,肖靳就过来了。 紧随而来的是另一道敲门声。 舒心打开门,看到经理那张熟悉的脸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经理端着一个托盘放到会议桌上,然后便毕恭毕敬地对她说:“二少夫人,这是为您准备的茶水和小吃,您若是还有其他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舒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笑得牵强,“好的,谢谢。” “您太客气了。”经理受宠若惊。 舒心见他还站在原地不走,又拿眼看看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我先下去了。”笑着为她带上了门。 舒心僵硬回身,她都可以想象身后的肖靳会是怎样震惊的一张脸,转过身后,果不其然。 “二少夫人?”他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然后朝空中比划了一圈,惊奇道:“这家酒店,不会是你……先生开的吧?” 舒心简单地说:“是他家里的产业。” 肖靳想起那日在地下停车场见过的男人,对于他有这样的身价并不觉得奇怪,他咧嘴一笑,“可以啊,小师妹,金龟婿啊。” 对于这个经理带来的尴尬,舒心真的不想再体验一回,她想快点将这个话题掠过去。 她坐回到位置上,一本正经地说:“好啦,快对明天的流程吧,不然我就跟你聊一一了啊。” “明天的情况呢是这样的,现场有一个负责协调主持与翻译等工作的主持人,到了之后,我们要先和她确认流程有没有变动。” “没有变动最好,如有变动,我们需要快速做出相应调配。” 对于他的突然转变,舒心有点反应不及。 这……有这么不想聊薛宜的话题吗? 她哭笑不得。 收收心,赶紧跟上他的进度。 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中午虽然没能和江然一起吃上午餐,但是餐食却是他安排的,就在酒店的餐饮层。 望着一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舒心连饭都多吃了半碗。 下午做对接时干劲十足,原本她午后总会有些犯困打瞌睡,今天也没有出现。 只是毕竟对接了一整天,这股劲一直持续到对接结束,舒心如同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突然被人用针戳破,整个人泄气了下来。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乘上电梯,拿房卡刷了房门,随手把包往沙发边上一靠,人直接跌落进柔软的沙发里。 在那靠背椅上坐了一天,不仅脖子僵了,腰也酸,背也痛,感觉这几天的累真是比去上班更甚。 还好,等把明天这场硬仗打完就结束了。 她放空地躺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对。 她都回来这么一会儿了,怎么不见江然? 而且屋子里也安静得不像有人气的样子。 舒心平躺着冲着房子里喊了一声:“江然。” 没有回应。 她扒着沙发的椅背,撑着身子爬起来。 先进卧室看了一眼,没人,又打开书房的门,接着把房间里每一个房门都打开来看了一遍,依然不见江然的身影。 去哪了? 舒心茫然地站在客厅中央,心头一阵空落落的,她转身看向沙发,翻出陷进沙发缝隙里的手机。 指尖点进江然的对话框,刚准备输入文字,玄关的门锁“滴”一声响了。 舒心没有犹豫,一个箭步冲到房门前,拉开大门,在看到门外的江然时,一把扑进了他怀里,“你去哪了?” 第179章 一个小奖励 温香软玉突然在怀,江然微微一愣,随即很快搂住她,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问:“怎么了,想我了?” “嗯。”舒心在他怀里闷闷地回。 对于她的依赖,江然心头顿时涌起无限爱怜,险些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咳咳。”清咳声在房门外突兀响起。 听到另一道人声,舒心吓得把脸埋起,反应过来后迅速地退身站好,只有那只手始终拉着江然未放。 江然笑着摸摸她的脸,对身后这个不解风情的人轻微不满。 舒心忍着被撞见亲密的羞意,踮起脚往他身后看,她讶然,“房时?” 房时双手插兜,跟个软骨头似的倚靠在身后的墙上,他夸张地挑着眉峰,“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他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啧”了一声,“不过我确实来得不是时候。” 说完,带着坏笑的眼神不住地朝江然那边使去。 舒心闭了闭眼,她头一回主动表达一下情感就被人撞见,真是出师不利。 江然无视房时的眼神,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等房时进来,舒心给他倒了杯水,问他:“你怎么也来燕城了?” 房时的目光先在江然身上停留了一瞬,在接收到他警告的眼神时又笑着挪开。 他刚准备回答,又听舒心问道:“出差?” 房时手里拿着杯子,嘴角狠狠一抽。 “我就不能有假期吗?老头子好不容易管不着我了,我还不赶紧出来松快松快,天天上班上班,人都快上蔫了。” 舒心笑,倒确实是好久没见过他了,原来一直在乖乖上班啊,听话的都不像他了。 三人坐在一处又闲聊了几句,舒心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 她郁闷,这一天都是脑力活动,也没体力活动的,怎么会饿得这么快。 不过看看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江然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头对房时说:“你不是要回去整理东西吗?” 房时无语。 撵人就撵人,不用委婉寻找借口。 舒心留人,“别呀,一起吃个饭再走呗。” 房时这次难得自觉地起身,不想待在他们两人当中做那颗硕大的电灯泡,“不了,我才一落地就被他拉了过来,我得先回家一趟。” “回家?”舒心奇怪。 江然为她解惑说:“他在燕城有房子。” 舒心秒懂,有钱人的世界嘛。 房时看他们从进来开始就小动作频频,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他对江然说:“东西给你送到了,我撤了啊。” 东西? “什么东西?”他不是来度假的吗? 房时点点她身后的江然说:“你问他。”然后拉开大门,毫不留恋地撤退了。 等房时把门关上,舒心好奇地转身,眼里是满满的求知欲,“什么东西?” 江然看她眼神清亮地望着自己,只能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精致小巧的木盒子递给她。 原本还想着至少要留到夜里当作一个小惊喜送给她的,现在好了,当面被戳穿,他就知道房时这人不靠谱,让他帮个忙,净捣乱。 看着突然递到面前的小礼物,舒心欣喜地接过,她没有立马打开,而是看看他,问:“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收礼物,是双方的一种仪式感,不止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想让送礼物的他也一同感受到她的喜悦,和对他礼物的重视。 江然很快领会她的心意,他笑着摸摸她的头,“当然可以。” 舒心打开木盒,盒子里躺着一对紫藤花式样的紫翡翠耳环,浓油艳紫,和她腕上的手镯颜色极为相近。 她也不懂,仔细看了看,好像就是同一个颜色。 不过,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打耳洞啊。” 江然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当然知道她没有打耳洞,他说:“拿出来看看。” 舒心从盒子里取出其中一只耳环,看到头边蚊香盘模样的夹扣,惊喜说:“是耳夹。” 她小跑进衣帽间,对着门边的落地镜,撩起耳边的长发挂到耳后,拿着耳环在自己耳垂边比划着。 流苏在紫藤花芯中洒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玉质的花瓣在晃动中顿时鲜活起来。 她手里捏着那只耳环放下,对着身后的江然微微惋惜说:“可惜了,我平时披发比较多,戴耳环,好像也看不见。” 江然从镜中看她,替她将头发捋好,拿起盒中的耳环为她戴上,大掌轻柔地托在那朵紫藤花上。 镜中的画面,一静一动,一刚一柔,画面别样和谐。 只听他轻和说:“明天就可以戴。” 明天…… 舒心眸光一动。 是啊,明天她要去会场,平日里这种正式场合她都会穿正装,将头发全部梳上去,倒是正好能露出耳环的样子。 舒心回头,接过他的手握住,“你不会是特意为了我明天上台买的吧?”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美美地登台? 还是不要了吧,她明天只想做一个别人关注不到的小透明,安安稳稳地结束整场会议。 江然一眼看穿她的想法,笑说:“一个小奖励,奖励心心突破了自己。” 舒心嘟着嘴,小声地说:“我还没突破呢。”这奖励送早了吧。 江然抬手抚了下她的耳廓,轻声说:“那就当,这是我在你耳边为你说加油了。” “这个立意不错。”舒心仰着脸笑了。 耳环跟着她仰起的动作向后荡去,盈盈一抹紫光划过她玉白的脖颈,浓艳与素雅两种颜色碰撞,造成视觉上的极致冲击。 江然微微偏过视线,隐去了眸中的一抹冲动,牵着她往外走,“走吧,吃饭去。” “等一下等一下,我梳个头发。” 舒心挣脱了他的手,跑回到镜前,用手随便抓了几下头发,从梳妆台上拿了个夹子给自己低扎了个丸子头。 她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慵懒的鬓边发间,正好只露出耳垂一点,一对紫藤花在须发中若隐若现,有种朦胧美。 她满意地走出衣帽间,牵上在外等候的江然的手,粲然一笑,“走吧。” 第180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第二天舒心起了个大早,为表对会议的重视,她认真拾掇了自己。 但自己毕竟不是主角,所以穿搭精致的同时还不能显得太刻意,职场穿搭教学她曾经在薛宜那里上过一课,受益匪浅。 她给自己扎好低马尾,走出衣帽间,上前敲了敲卧室的门,“走啦,快点。” 江然打开门,一身利落的西服已经穿戴完毕,只有领口还微微敞着,他问:“什么?” 舒心两手搭在肘间,一副看穿他的神情,“衣服都穿好了,还装傻充愣。” “被你发现了。”江然低眸轻笑,脸上没有一点被戳穿的窘迫,走进衣帽间挑了条领带交到她手里。 “你要是不去现场你就不是江然了。”舒心肯定地说,然后抬高双手将领带穿过他颈间。 江然配合的矮下半身,在她替他系领带期间,他的目光从她精致的妆容,到她大翻领的白色衬衣,又滑向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 只有在掠过她光洁的锁骨时,目光停留了一下。 心里琢磨,就是缺根项链了。 舒心将系好的领带做了最后调整,随后拍拍他,说:“好了。” 江然没让她离开,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往前一带,她的身子就朝他靠了过去,他低下头,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红唇上落下一吻。 吻落得很轻,没有蹭掉她刚抹匀的口红。 只是这姿势,倒像是她自己将唇送了上去似的。 舒心脸微红,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今天不许胡闹。” 江然听话地站好,眼里含着笑,“好。” 舒心同他一起去了展馆。 肖靳那边,因为领导身边现在只余了他一个翻译,早上他就跟着领导一起动身了,两人到现场才会合。 就像昨天他们所对接的那样,所有的流程只需按部就班地往下走,就不会出差错。 这种大型活动,在活动开始前,幕后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经过多少次调配,出意外的情况很少。 只要他们两人的翻译不出问题就行。 而这一块,正是他们两人的强项。 有人这么形容过同传与交传,说同传就是一场双人舞蹈,需要舞者之间有较高的合作意识,默契配合。 而交传就是天鹅的独舞,凝聚了所有的聚光灯于一人。 舒心上台后才对此深有体会。 大型会场,台下密密麻麻地坐了近千人,不仅是现场的观众,还有全程直播,她甫一上台,会场的灯光便加注在了她身上。 观众席的前排是举着话筒和长枪短炮的记者,不断闪起的闪光灯与忽闪在眼前的亮光,让舒心恍惚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目光逡巡,与台下的江然视线相接,整个人立马镇定了下来,而后执起话筒,迅速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去了。 她一进入状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平日里的娇憨软糯尽数收起,余留的只有严谨、缜密、滴水不漏。 江然听到身旁的人几次交谈都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他望着台上的舒心,感觉她身上好像发着光。 她太耀眼了,耀眼到让他想把她带回去藏起来。 可是他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只要她想,他愿意将她推向最高处。 舒心和肖靳交替着上场,上半场舒心还觉得能吃得消,到下半场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最后全靠意志力撑到了最后。 还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圆满完成。 结束后,肖靳公司的领导在后台出言欲高薪聘请她去他公司任职,被她婉拒了。 肖靳送她出来时,还调侃她:“真的不考虑考虑?” 舒心现在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完全没力气和他开玩笑,她无奈地拖长语调:“师兄——” 肖靳嘴角咧着大大的弧度,将手机举起来对着自己,并向她招招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来,合张影。” “干嘛?”舒心往前靠了些。 她真是有些佩服他的精力的,她感觉自己大脑都快累瘫痪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有说有笑的。 镜头前角度刚刚好,肖靳眼疾手快地按下快门键,然后将手机平举到眼前,屏幕里的照片被他放大缩小来回看了几眼。 他满意地说:“发小群里,骗骗他们。” 紧接着,舒心就感觉到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一连震动了几下。 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查看信息,就听江然在她身后喊她:“心心。” 舒心回头,他没有上前,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展柜前,清清静静的,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她回头说:“师兄,那我先走啦。” “去吧。”肖靳往那个展柜前礼节性地递去一眼,并向他抬手致意。 江然也同样回了一礼。 舒心回身,往江然的方向走去。 今天场合特殊,她特意穿了一双高跟鞋,因为她平时几乎不穿这类鞋子,所以尽量选择了低矮的鞋跟。 但就这么短短一段路,她都感觉脚步虚浮,摇摇晃晃,走不平稳了。 走了不到一半路,江然阔步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说是揽着她走,其实与抱着她走无异。 舒心感觉自己身体的大部分力量都压在他身上。 要不是会场人实在多,她又向来脸皮薄,她怀疑,江然可能已经直接抱起她走了。 回到车旁,舒心被他抱着上了车,他没立刻关门,打开后座的车门,从里面拿了一双平底鞋出来。 他走到她身前蹲下,托起她的脚替她脱下了高跟鞋。 舒心惊得把脚往回缩了一下,又被他重新掌握进手中,她有些难为情,“我自己来就好了。” 倒不是为他的碰触感到难为情,而是他在她面前这样放低姿态让她有些无措。 江然笑了笑,没理会她的话,很快帮她把鞋换好,然后起身站在她面前,刚伸手想去捏她的脸,结果被她猛地一个后仰躲开了。 他愣神,看了看抓过她脚的手,好笑说:“嫌弃啊?” 舒心抽了张湿巾给他,尴尬笑笑,“有一点。” 江然接过湿巾擦着手,拿眼睨她,“没良心的小东西。” 舒心抿了抿唇,他才刚帮她换过鞋,就被她当面嫌弃,好像是有一点坏。 但是,不是嫌弃他啊,是嫌弃自己……的脚。 第181章 舒心,你火了 连日的疲惫终于在舒心回到酒店时到达顶峰,她连晚饭都没吃,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深夜。 醒来时,卧室的灯是暗的。 她摸了摸旁边的床铺,没有热意,也就是说江然还未休息。 她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在床头摸了半天没有摸到手机,依稀记得她傍晚回来睡觉前,手机还被她放在包里。 而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客厅的沙发上。 于是,舒心披衣起身走去外间。 外间倒是灯光大亮,只是也没见江然的人,她走去客厅的路上隐隐约约从书房里听到一点他的声音。 她调转方向,凑近书房听了一会儿。 他打的似乎是个越洋电话,全程一口纯正口音的英语,因为他说英语时的嗓音实在太有腔调,她还站在原地多听了片刻。 后来意识到他聊天的内容与他公司方面有关,她才默默退开,没有进去打扰。 走至沙发前坐下,她正准备翻包找手机,一抬眸,在茶几上看见了她的手机。 她没多想,手机随着她抬起的动作,屏幕跟着亮了起来。 舒心吓了一跳。 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手机里怎么忽然多出这么多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她有点慌,还以为又像上回沈欢那次事件一样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前面等她。 她迟疑地解锁手机,先看了眼未接电话的来电人,基本上都是梁书的,偶有一两个是郑知辞的。 梁书的最后一个来电显示停留在晚上十点,被人接起过,通话时间只有十秒,之后她就没再打过来了。 舒心估计是江然接了她的电话告知她自己正在休息,所以她才停止了夺命连环call。 打开微信,她才知道梁书不仅来电多,连信息也不少。 就未读的信息数量,有一半是她贡献的。 舒心看她这么急迫地找自己,便先打开了她的对话框。 梁书留在对话框里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嘱咐她好好休息的,说一切都等明天再聊。 这一下就勾起了舒心的好奇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语气听着好像还挺严肃。 她正准备把信息往上翻,江然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醒了?” 舒心抓着手机向后扭头。 他看起来刚洗过澡不久,身上穿着一套黑色丝质的睡衣,头发还没完全干,面上带着些许水雾感。 舒心点点头。 睡了一觉,身上的疲惫感是消了许多,但脑袋依旧有些沉,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了不少。 “饿不饿?我热了粥在锅里,如果觉得太清淡,我也可以煮面条给你吃。”江然说着往厨房的方向走。 舒心顺手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起身跟上他的脚步,“不用麻烦了,喝点粥好了,这么晚吃多了胃里也不舒服。” 她刚刚留意过时间了,都已经过凌晨了,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本来这个点,他也该睡觉了的,她哪里好意思让他大半夜还为她下厨。 舒心走到厨房接过他手里的碗说:“我自己来吧,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江然想接话的,只是她盛了一勺粥后很快想起问:“你晚上吃过了吗?” 他笑了笑,“随便吃了些,这会儿还觉得有些饿了,正好打算一起用一点的。” 舒心往碗里又盛了两勺粥,把碗递到江然手中说:“那这碗给你。” 两人端着粥走到餐桌前对向而坐,舒心机械地喝着粥,脑子还没完全转过神。 刚才手机里看到大量未读信息的事就这么被她抛在了脑后,还是江然先开口提醒了她。 “晚上你的朋友打了很多电话进来,我担心是有什么急事就替你接了。” “嗯,我看见了。”舒心平静地回答完,突然醒神说:“对哦,还有那么多信息还没看,她有说打电话来是什么事吗?” 她重新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点进微信,就听江然说:“她说,你火了。” “什么?”舒心愣了一下。 作为知情者的江然,看着对面的她一副对一切还未知的懵懂表情,隐藏在瓢羹后的嘴角偷偷翘了下。 他没直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而是保持神秘地说:“你要不先看看她发给你的信息,要不,就先看看微博。” 微博? 又是微博的事? 舒心拧了下眉,并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她想着贸然点进微博一时间恐怕也看不出什么,还是先看一下梁书发来的信息好了。 她原本是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的,慢慢地,粥也不喝了,最后索性丢下调羹,将梁书发来的信息从上往下快速阅览了一遍。 看完后,直接登进了微博。 点开发现,再点进更多热搜中。 一条名为【燕城中端展会最美口译员】的词条正排在热搜榜的第十六位上。 从梁书发来的截图中可见,这排位顺序还是在经过一整个白天加一整个黑夜的时间,热度逐渐消退后才跌出前十位的情况。 舒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会场与会人员都是实名制的,这样一条热搜冲上榜,恐怕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她来。 尤其是平时就在微博冲浪的那一批粉丝。 舒心点开那条热搜,热度最高的那条微博评论下,果然有不少她眼熟的账号摸了过来。 【恕我直言,舒心大大长这么美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的,毕竟,一个人凭什么可以又美又有才啊!!!】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女娲的毕设作品了,和舒大比起来我就像女娲随手甩的一颗泥点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和舒大交替上场的那个小哥哥也好帅,和舒大还有一点点般配,我想抗邪教大旗了,我有罪。】 【楼上的,小哥哥虽然也很帅,但我还是更磕官配‘大款’。】 【小姐姐考不考虑去娱乐圈发展一下?只要你去我立刻爬墙。】 …… 舒心扶额,这下真是完全将自己曝光在网络之中了。 江然见她一副很伤神的模样,好像连食欲都受影响了,他跟着放下调羹,思虑说:“需要我帮忙把热搜撤下来吗?” 对啊,热搜是可以人为撤的。 舒心有一瞬间的心动,但想了想,她都睡了这么多个小时了,再加上白日里的持续曝光,这个时候再撤,说什么都晚了吧。 而且,她看梁书字里行间的语气,那欢欣鼓舞的。 她都能想象得出她在发这些信息时,脸上的表情有多神采飞扬,这个‘资本家’这会儿只怕是高兴坏了。 舒心踌躇片刻,说:“我先和梁书商量一下。” 第182章 一定要带家属吗 她给梁书去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舒心:【我醒了。】 果不其然,梁书兴奋到半夜都还未睡,信息回得特别快。 梁书:【你终于醒了!】 舒心刚准备回复,就见聊天框的最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一直未中断,她等了等,等到了梁书的长篇小作文。 梁书:【心啊,你真是我们工作室的招财吉祥物啊!】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和符祥合作的吧,我之前死磕了他们那么久他们都没反应,今天他们终于松口了!】 【网络效应真的是不容小觑,我看以后也不能一直把你放在工作室里暴殄天物了,你就应该去多参加参加活动。】 看到这里,舒心食指在手机边框上敲了敲,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赶紧打住她这个危险的念头。 舒心:【我想撤热搜。】 梁书的兴奋戛然而止。 梁书:【撤热搜?】 到底是多年好友,她立马就领会了舒心现在的心思。 梁书:【那倒不用吧,等到明天,你这条热搜就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花那冤枉钱干嘛。】 【好啦好啦,刚才我开玩笑的啦,吉祥物当然得摆在家里了,我也不知道你这次去居然是去做交传的,不然我怎么也舍不得你出去抛头露面啊。】 这句话她倒是说得真诚,如果提前知道舒心这一次过来是来做交传的,她大概知都不会知会舒心一声就把邀约给推了。 舒心相信她:【你知道就好!】 但是:【吉祥物就免了吧,我还招财猫呢。】 见她还有心情和自己打趣,梁书放下心来,开始与她八卦:【不过,上热搜是什么感觉啊?】 舒心重新执起汤匙,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左手单手慢悠悠地回复着:【不知道,基本上的时间我都睡过去了。】 梁书继续兴奋:【你还真别说,晚上你老公接你电话的时候我差点脑子短路,我还以为你在燕城叫了男人陪你……】 舒心送入口中的粥差点呛得喷出来,她以手捂着嘴,生生咳了好几声。 看着嘴边递来的纸巾,她抬头瞄了眼坐在身前的江然。 他纤长的两指间夹着两张雪白的纸巾,轻抬的眸子里满是对她的关心,见她不接,半站起身,手中的纸巾轻软地擦过她唇边。 他说:“慢点吃,我陪着你。” 简单的动作都能被他做出几分恣意舒贵来。 舒心顿在那里,连咳嗽声都止住了,好半晌才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嗯。” 手机在手中震了一下,她低头看。 梁书:【不过他表明身份的速度太快,都没留给我遐想的机会。】 舒心赶紧结束与她的对话,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是真敢想。 她不再分心,认真地埋头喝起粥来,本来时间就已经够晚了,不好意思再让江然陪着她坐在这里熬夜。 舒心没敢多吃,吃了个半饱就收了碗。 接下来又是洗澡洗头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等躺回到床上,时间已经翻过了一点。 她看了看a小群左上角的小红点,又看了看坐卧在一侧的江然,果断地收起手机,决定今夜先睡,明天再起来查看剩余信息。 可能是因为昨天睡的时间太过充足,舒心第二天醒得特别早。 不到六点,她就自然醒了。 她清醒地睁着眼,望了望昏暗的天花板,又望了眼在一侧安睡的江然,小心翼翼地起身。 她动作格外缓慢,生怕吵醒了身边的人,起来后她没用卧室里的浴室,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在外间的浴室里洗漱完,刚叫的送餐服务也一并到了。 舒心拉开餐厅的窗帘,任由阳光扑打在桌角上,她吃着早餐,终于腾出功夫回复剩下的信息。 她先是将关心她昨天上热搜事件的几位大神的信息回了,最后才点开小群。 翻完所有聊天记录,她愣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舒心:【一定要带家属吗?】 平时在群里最活跃的肖靳先回了信息:【你终于回复信息了,我还以为昨天那场展会给你累病了呢,都想给你打电话了。】 群里的这帮人好像醒得都很早,梁云施也出来关心:【小师妹没事吧?】 舒心连忙回话让他们安心:【没事没事,回来睡了一觉就好了。】 【就是你们在说的事……】 肖靳幽怨说:【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带了家属一起来的吗?该担心的人是我好吧。】 【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这件事情就是针对我一个人来的,是吧?司丞】 隔了几秒,司丞的信息也回过来了:【没有,你想多了。】 两人的相处方式没有什么意外,和之前所有的聊天内容一样,日常不对付。 舒心看得抿嘴笑,心里却有些担心。 非常巧合的,小群里的四个人此时都正好在燕城。 司丞就不必说了,他原本就是燕城人,调任回国后就一直待在燕城。 而她和肖靳是因为工作原因来了燕城,谁知,梁云施一家也趁着假期来了燕城游玩。 从司丞和肖靳毕业后,他们四个人就再也没有聚到一起过。 这次难得重聚在同一个城市,如果再不聚一聚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聚会可以,怎么突然提出要带家属什么的。 而报备带家属这个提议还是平时话最少的司丞提出来的,舒心感到不可思议,也有些为难。 上次她提出让江然一起去吃个午餐他都拒绝了,那次还只有肖靳一个人,这次可是多人小聚会,还都拖家带口的,他能愿意去吗? 舒心抬头看看紧闭的卧室门,摇摇头,没什么勇气再发出一遍邀约。 她吃好早餐,江然正巧从卧室出来。 看到她在餐桌前收拾碗筷,他笑着上前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今天起这么早。” 舒心把用过的碗筷收在手边,“嗯,昨天睡太饱了,睡不着了。” 看他开始动筷,她又把他手边的牛奶和桌前的荷包蛋也一起收了过来,说:“牛奶我给你热一下,这个煎蛋也凉了,我去给你重新煎一个。” 江然笑着点头,喝了一口桌边的温水,然后就这么一边吃,一边看着她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 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第184章 不奢求他人的喜欢 原本精神百倍的舒心,下午在客厅地毯上坐着看电影时居然迷迷糊糊起来。 睡着前,她还恍惚地想着,到底是电影太过寡淡无味了,还是江然那一通胡闹给闹的。 睡醒时,她已经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床轻薄的被子。 她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至于自己下午是几点睡着的,舒心有点记不清了,但这个点也该起来了。 她刚要动身,卧室的门把手从外面被旋动了一下,紧接着,江然顶着屋外一室的明光走了进来。 骤然流泻进来的光使得舒心不适应地眯了下眼,江然看见,连忙将门掩上。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醒了?” 舒心点点头,开了床头一盏小灯,看了看他的脸色问:“你一直在忙吗?没休息一下?” 江然抓着她的手在手里把玩着,调笑说:“宝宝督促着我上进,我哪敢休息啊。” 舒心反手拍了他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然喉间闷出一声哑笑,手指穿过她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休息过了,看你在外面睡着,抱你进来的时候陪你躺了一会儿。” 不知为何,舒心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象出来了当时的场景。 她睡着,他就躺在她身边静静地望着她的睡颜,体态疏懒,神情里却凝着认真与珍视。 想到这里,她连忙抽神,打乱脑中的胡思乱想,低垂着眼睫以掩饰眼中的忙乱,视线就这么落在了他与她紧扣的手上。 她弯曲手指与他扣紧,错开话题说:“对了,之前说的要去爷爷奶奶家的事,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啊?” 江然的气息很细微地顿了一下,他语气平直地说:“爸妈是昨晚到的燕城,我们什么时候过去都可以。” 舒心留意到了他那一秒停顿,又想起之前每一次他在提到他爷爷奶奶时的一些神色,好像都不是太好。 总之,不太像一对关系和谐的祖孙在提起对方时应有的表现。 她有一种直觉,这一趟去,迎接自己的可能不再是和风细雨了。 舒心没马上问,而是说:“那我们也现在就过去吧。” 会这么说,不是她对自己有信心一定能得到长辈的喜爱,而是抱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态度。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反正都是要去的。 江然犹豫几息,说:“好。” 舒心便准备起身,“我去收拾行李。” 江然压着她在靠枕上躺好,“我去就行,你再休息一会儿。” 等江然去了衣帽间,舒心也没了继续躺着休息的心,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再怎么说也是去见他家里的长辈,总要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尤其还是在前路未卜的情况下,更不能潦草了。 她换了一身自认长辈会喜欢的乖巧连衣裙,化了一个极淡又讨巧的妆。 江然送她的耳饰被她捏起又放下,对着镜子来回看,不是觉得太素,就是觉得太花哨,犹豫不决。 江然笑着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替她将耳环扣了上去,还不忘低头偷要了她一个香吻,笑着说:“好啦,够美了。” “不是要美。”舒心急得凑近镜子看自己的唇妆花了没,然后才站起身在他面前乖巧立着说:“我看起来乖不乖?” “乖得我都想亲上几口了。”江然捧着她的脸,就要靠近,被她抬手挡了回去。 舒心嗔了他一眼,“你认真点。” 江然看她这么郑重,无奈说:“乖,你本来就很乖。” 舒心欣喜地拉着他的手问:“那你说爷爷奶奶会喜欢吗?” “会,当然会。”江然搂住她。 舒心却不信他明显不过心的话,反问一句:“真的?” 江然低头对上她狐疑的眼眸,这一刻倒是比什么时候都来得认真,“他们喜不喜欢不重要,我喜欢就好了。” 这一次,舒心没被他的表白羞窘住,反而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她拉着他的手松了些。 直白问:“所以,他们是不是并不满意我啊?” 江然也回答不上来她这个问题,毕竟现在他们还没见过舒心,只是以他对他们的了解推测出来的答案,而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 舒心看他沉默,有些发急,“你要是知道些内幕,你倒是提前嘱咐我一声啊,别让我就这么傻乎乎地过去了。” 江然拉紧她的手,斟酌着措辞:“爷爷奶奶他们性子有些古板,思想也比较守旧,还很固执。” 这些词对于老人来说,不能完全说是贬义词,毕竟这是时代造就的差距,不能完全归咎于他们。 但她倒是从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眯着眼打量他,出其不意地问:“所以,对于你妻子的人选他们是不是有其他心仪的人?” 江然惊叹于她的敏锐,抬手想去揉揉她的脑袋,在触及她梳得细致的长发时及时收了手,改为轻缓地摸了摸。 “不必理会这些,我的妻子只能是你,去了老宅后,他们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不要上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若是不在身边,你就跟着妈。” 舒心越听越拧眉,感觉等会儿要去的好像不是他爷爷奶奶家,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而且听到最后还听他提及了徐芷岚,她忍不住惊奇问:“妈?” 江然面上淡了几分,“他们……不怎么喜欢妈。” 这才是他会做出以上猜测的根本原因,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怎么想去看他们的直接因素。 即便他们始终表现出对他的一番喜爱之心,但他们不喜欢他母亲,却喜欢他母亲所生的两个儿子,这种行为本身就让人觉得很讽刺。 舒心惊呼:“什么?妈这么好他们都不喜欢,那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啊?” 江然淡淡说:“他们,可能只喜欢他们自己认为好的吧。” 舒心静了片刻,收了面上表情,直接说:“那我懂了,我们走吧。” 江然偏头看她,“不害怕了?” 舒心甩甩手,一脸无所谓地说:“本来是有点紧张的,现在反而不紧张了。” “他们如果连妈都不喜欢,那不喜欢我,说明也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她本来就不奢求他人的喜欢,只是因为他们是江然的家人,她才会这般重视。 但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用平和的心态来看待她,那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不公正的审判,她不需要。 再者,对方如果喜欢她,她依然会善待珍惜这一份亲情,若是不喜欢,她也会维持应有的尊敬与教养,只是多的,就没有了。 第185章 笑得跟个假人似的 江然笑,这才是他认识的舒心,心里永远有一杆属于自己的秤,只要不过界,就坚决不内耗自己。 挺好的。 见她调整好心态,他稍稍松了口气。 等他把行李都放上车,舒心问他:“给爷爷奶奶还有嬢嬢准备的礼物都放进去了吗,没有遗漏的吧?” 江然点头,踩下油门,“都放了。” 等车行驶出一段距离,他才笑着问她:“刚刚还气鼓鼓地一副为妈打抱不平的模样,这会儿怎么还惦记着要给他们带礼物了?” 舒心叉着手,昂头看向前方,仿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的样子,“这是礼节问题,两码事。” 她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虽然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但是对于未知的事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没底。 只能在明面上表现得精神饱满些,给自己一点无所畏惧的暗示。 江然看出了她的色厉内荏,失笑。 这也是他所认识的舒心,偶尔会有一些强装的镇定,却很容易被他看穿的小伪装。 他有些自责,怎么会把她带入这样的境地,需要她去面对来自他家人的未知责难。 所以一开始他才不知该怎么开口与她说明这里头的情况。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理解他父亲的境遇了。 车子一路驶入燕城一座森严的大院内才停下。 下车时,舒心打眼往四周观察了一圈,她牵着他的手,走在大院的路道上,忍不住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她一直以为江然家是个经商世家,是世代累积下来才有的今日的雄厚家底,可是眼前所见的一切,直接推翻了她之前的猜测。 没想到,他的背景比她想的还要硬。 毕竟能在这里头住的,可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住的人。 他的爷爷奶奶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啊? 舒心好不容易积攒的劲,在眼前的场景下顿时被卸去不少,这是出于对不一般人物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她也控制不住。 她握紧他的手,悄悄靠近他问:“你爷爷不会是那种人物吧?” 江然不想激起她更多的紧张,装糊涂问:“哪种?” “就是……”舒心拿手指往两边比划了一下,“哎呀,能住在这里的还能是哪种人物。” 江然笑着安慰她:“没事,反正现在都是普通人了。” 那也就是说曾经不普通咯? 听他这么说,舒心心里的紧张并没有消下去多少。 直到进到院楼大厅,看到徐芷岚满脸笑容地亲自站起来迎她,她才终于放松了些许。 舒心笑着小跑上前搭上她伸出的双手,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妈。” “欸——”徐芷岚笑得比她还开心,抓住她的手就一顿揉捏,“好久没见到囡囡了,可让妈妈好想。” 听到她的称呼,舒心眼眶都有些红了,正感动着,就听前方一道神气的“哼”声响起,瞬间将眼底的热意都憋了回去。 舒心转过眸,往前方眺去,和坐在大厅沙发正中央位置的一位老太太视线对接上。 老太太穿着一身半袖的缎面竖领对襟的衣服,头发花白,高高的颧骨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不管从哪一面看都只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 只有那一双隐在镜片后的眼眸,锐利,严肃,炯炯有神。 在告诉着舒心,她不简单。 果然,还没等江然介绍,老太太先开了口:“哪有让满座长辈等着吃饭的小辈,一点礼数都不懂!” 舒心被她高姿态的语气说得愣了愣,她低头看了眼徐芷岚腕上的手表,这个时间怎么也算不上晚餐时间吧。 而且她明明是和江然一起来的,光对着她一个人说这话什么意思? 一见面就先来个下马威? 看来她果然是想多了,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对你抱有偏见,那么,不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扭转她的想法,即便你还什么都没做。 江然蹙了下眉,在冷脸和圆场之间,选择先上前打个圆场:“奶奶,这不还没到吃饭时间吗?这个时间到来得不正好?” 他也不想在回来的第一天就把气氛闹僵。 一听他出声,老太太跟变脸似的,直接换了个脸色,一双深陷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面上深刻的皱纹都化作了满脸慈祥。 她颤巍巍地拉过江然的手,心疼地说:“阿然,快过来给奶奶看看,哎哟,瘦了,一看就是别人没照顾好你。” 这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 徐芷岚拉着舒心的手就没松开过,她偏过脸嫌弃地撇撇嘴,无声地对舒心说:“别理她。” 美人就是美人,美人脸上挂着什么表情,都依然这么美。 舒心抿着笑,和徐芷岚坐在离老太太最远的位置寒暄。 江然说得对,她这两天就跟着徐芷岚进出了,不说别的,就是单看这张美得生艳的脸,她都心情舒畅不少。 老太太在那头对着江然刚释放完善意,转脸就将矛头对上了舒心,“来了这么半天,也不知道喊人,女孩子家家,如此不懂事。” 舒心真是要无语了,她倒是想喊,她给机会了吗? 打过一次圆场的江然可不会再让她生受这第二份委屈。 他直接将她的心里话说出了口:“奶奶,您和我聊着天的,您让她怎么插话?” 舒心自认是个讲礼貌的姑娘,她可不想在礼节上受人话柄,走上前,脸上端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唤了一声:“奶奶。” 老太太鼻孔出气,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 只有江然看出来了,她那笑容笑得跟个假人似的,没有她平日里的万分之一甜。 他憋着笑,上前牵过她的手,“奶奶,我们刚到,先上去放行李了,晚饭时间我们再下来。” 明面上的语气带着十足敬意,说出口的话却是没有留半分情面。 不是问询,倒像是通知。 说完,没等她答应,就一手牵着舒心的手,一手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我让你们走了吗?”老太太气得捶腿,手高高扬起指着楼梯的方向直点,“真是,我好好的阿然都叫人带坏了!” 徐芷岚在一旁冷眼旁边,等人走远,才不咸不淡地说:“妈,您就省点力气吧,人心心多好一姑娘,阿然配她,都是高攀了。” 说得急了,身为申城人的她燕城腔都跟着跳出来了。 “高攀?”这一下可是戳中老太太的肺管子了。 第186章 污了你的耳朵 老太太打小就在大院里长大,出身极好,年轻时也是家里娇纵的大小姐,结婚对象更是大院里的高官子弟。 她的后代,现在竟然被人说一声高攀。 这人还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这她如何忍得了。 她手在沙发扶手上一拍,声音都高扬了一度:“我们什么人家,她是什么人家,算哪门子高攀?” “你是怎么给人当妈的,孩子结婚也不知道把把关,什么样的人都敢往家带。” 徐芷岚对她那一套说辞不屑一顾,冷哼一声:“只要是我儿子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什么家世门第都只不过是虚名。 老太太气得手直哆嗦,“你……你你!就是你这样的女人,当初拐带走我的儿子,现在又教坏我的孙子!” “妈。” 一道冷冽如深海冰川的嗓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老太太回头,是江寒。 他正与江家老爷子一道从书房里出来。 江寒其人人如其名,性情冷漠,感情淡薄,他所有的温柔都只留给了徐芷岚一人,其他人谁都不例外。 不说江家二老,便是他膝下两个儿子都没从他这里得到过几分温情。 老太太看到他出现,想起方才说的那些话,眼神瑟缩了一下,“儿子。” 江寒掠过其他人的眼色,径直走向徐芷岚。 每一次都是如此,只要徐芷岚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其他的人便仿佛成了行车窗外的风景,除了在余光里快速倒退之外,留不下一帧影像。 他上前搂住她的肩,以眼神询问她:没事吧?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才转身看向老太太,柔光在眼里一寸寸褪去。 他冷声说:“我说过,您要是再对阿岚说这种话,我以后都不会再回燕城了。” 江老爷子上前一步,沉着声说:“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江家这位老爷子如今虽已上了高龄,但曾经毕竟身处过高位,身上那股子上位者才有的锋锐之感依旧留存。 此时若是普通人在此,还真会有些忌惮。 可惜他面前的人是江寒。 江寒侧过脸,用着同样冷凝的声线回了一句:“您也一样。” 话毕,搂着徐芷岚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空气中有一秒钟的凝滞。 紧接着…… “真是作孽啊,一个两个都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啊。”老太太气得直拍大腿,什么形象面子都不顾了。 最后还是在江老爷子不耐的视线下才噤了声。 已经去到房间安顿的江然与舒心两人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小插曲。 舒心正在浴室摆放他们的生活用品,江然在衣帽间挂好衣服后,径直拐进浴室将她抱了个满怀,“让你受委屈了。” 听着他语气里的心疼,舒心顿了顿,回身拥着他,轻声说:“不会,我看你夹在中间,比我还难做些。” 她是真的觉得还好。 反正对这位江家老太太她也没有投入感情,不投入感情就不会受伤,只要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且脾气不太好的老人看待就好了。 反倒是江然,一面是疼爱自己的奶奶,一面是被奶奶针锋相对的妻子,他夹在中间才是真正的心里不好受吧。 听她这么说,江然更加心疼她起来。 只有太过懂事的孩子才会理解他的难处,而一个人的懂事往往是用别人想象不到的代价换来的。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不难做,只要遵循一个原则,就是心心不能受委屈。” 她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他不能再让她在他这里受到委屈。 舒心信他,在这一点上,他一直做得很好。 她退出他的怀抱,拉着他的手问:“其实我有些好奇,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她这么做,难道是想拆散我们吗?” 不然她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其他意义。 江然摇摇头,这也是他一直无法理解的事。 他拧眉说:“她现在已经是收敛过了的,过去她对妈做的那些事才是真的过分,我听说爸那个时候都打算和他们断绝关系了。” “这么夸张?”舒心讶异。 她还以为老太太就是嘴上喜欢逞能,爱说教而已,这么听起来,是远不止如此了。 江然看她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摆明了一副想要继续往下听的神情。 他无奈牵起她的手,在卧室外间的软榻上坐下,满足她的好奇心。 “我也是听我哥说的,那个时候妈肚子里正怀着我,奶奶他们居然还在撮合爸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有些手段使得……我都怕污了你的耳朵。” 能用到污耳朵这种字眼的手段,一定不是什么正当手段。 舒心听得愕然,什么样的人会在女子怀孕期间,鼓动自己的儿子去搞婚外情? 这已经不能用过分来形容他们了,这……是龌龊吧? 如果说之前她所摆的心态还是要对他们敬而远之,那现在,她连敬都有些做不到了。 “原本他们一直住在申城老宅里,那次事件后,爸直接送了他们回燕城。” “虽然很久之后他们就此事表达过歉意,不过爸妈没有接受,现在就把他们当远房亲戚一样不亲不疏地来往着。” 舒心愤愤不平地说:“是我我也不会接受,我觉得妈已经做得够无可挑剔了,如果我是妈,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徐芷岚能看在江寒的面子上来看望两位老人,礼数上已经做得很足够了。 江然压下脑袋,伸手在她绷着严肃神情的脸上摸了摸,温声说:“不是的,心心也是个容易心软的小姑娘。” 舒心张口想要反驳,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她在对她父母一事上的态度,顿时收了口。 事实证明,心软不是什么好事,在李芸晴身上她就栽了一个跟头。 她淡下脸,“以后不会了。” “心肠硬一些也好,至少自己不会受伤。”别人江然无所谓,他只在乎舒心的感受,只要她舒意就好。 “但是宝宝,”他话锋一转,摸着舒心脸的手改为轻捏,讨好说:“对我可得心软一些。” 舒心歪着头,脸上带着几许得意,“看你表现吧。” 第187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等把东西收拾完,准备下楼时,舒心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话语里奇怪的一个点。 她抓着他的手站在房门前,不太确定地问:“你刚刚说是听你哥说的?他……能和你说这些事?” 她一想起江煦,脑海里首先窜出来的就是一张沉默寡言到严肃的脸,每次说话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他的损失似的。 这样的性格能说这些? 江然向她科普了一下江煦从小到大性格转变的一个过程。 他说:“他小时候可碎嘴了,每次放学回来,能跟我把在学校里一天发生的事全部说一遍,随着年纪增长才慢慢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真的假的?”舒心持怀疑态度,她怎么想都想象不出来江煦那副模样。 开门出去,她问:“对了,这次哥哥嫂嫂和君哲怎么没一起来?” 江然平淡地说:“他们去年来过了。” 舒心笑笑,果然是远房亲戚,走动得真是极不频繁。 晚上大桌吃饭时,老太太一反常态,安静极了,虽然依旧摆着她的高姿态,倒没再拿话针对舒心。 期间,舒心偷偷拽了下江然的衣服,拿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江然给她夹了不少她爱吃的菜放入她碗中,压了压眼眸,表示他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舒心也不再多想,老太太不搞针对最好。 这一餐饭虽然吃得没那么顺心,但也算顺利结束了。 舒心自嘲,这心态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闯关的。 只是这种平和的假象维持不到一天,老太太就憋不住现了原形。 第二天到了和师兄师姐们约定聚会的日子,舒心和江然准备出门,才下楼就被老太太用话堵住了去路。 “阿然,这是做什么去啊?匆匆忙忙的,没看到你姑妈来了吗?还不快过来打声招呼。” 舒心往客厅里望,在老太太身边看到了一个坐姿优雅的中年女子。 女子穿得很素,亚麻色的短袖针织衫搭了条杏色的西装长裤,看起来随性而大方。 看年纪,应该就是江然的嬢嬢了。 第一眼,舒心对她的感观不错,觉得她应当是个很随和的人。 两人走近,江然对着那名中年女子唤了声:“姑妈。” 入乡随俗,燕城这边习惯称呼嬢嬢为姑妈,舒心便也跟着称呼了一声:“姑妈。” 只是刚还对着江然温柔而笑的女人在听到她的呼唤时,瞬间收了笑,另外,还附赠了她一个白眼。 舒心空落在右边的手,拳头紧了紧。 判断错误。 江然也注意到了江笙陡然转变的神情,像是回赠一般,他也跟着淡了脸色,扭头对舒心说:“我们走吧。” 老太太沉着脸,一脸不喜,“走去哪?这回来才不到一天时间,怎么成天想着往外面跑,一点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文静样。” 舒心垂了眼,没接话。 这么明晃晃的针对,不作声就是她对老太太最大的敬意了。 “妈,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吧,年轻人不趁年轻的时候往外面跑,难道要等老了腿脚不利索了才往外面跑吗?” 一道娇婉的嗓音从旋梯上徐徐传下来。 徐芷岚低眸拉了拉身上的披肩,身姿摇曳地踩着阶梯下行,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至少舒心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了好久,心里跟开了花似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好美啊! 江然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低头看舒心时正好捕捉到她痴迷的眼神,他眸光一缩,心中一阵怪异的感觉陡升。 有人欣赏美好,就有人嫉妒这份美好。 江笙就最看不惯的徐芷岚这张能勾魂摄魄的脸。 天天穿着身旗袍,一把年纪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打扮得一副魅惑样,也不知道想去勾搭谁。 老太太心里有忌惮,虽然面露不悦,却没接她的话。 江笙无所顾忌,立马把话接了过去:“女孩子成天不着家,还鼓动着家里爷们跟着一起出去胡闹,这难道像话?” 话是说给舒心听的,可是她眼睛的朝向却是对着徐芷岚。 舒心微微抿唇,不爽的情绪即将挂脸,要不是顾忌着自己晚辈的身份,真想替徐芷岚怼回去。 不过徐芷岚战斗力惊人,显然不需要她的帮忙,甚至一对二都不在怕的。 “阿笙,你这次回家妹夫竟然没陪你一起回来吗?这做丈夫的也太不称职了些。” “所以说啊,做女人呢,该鼓动的时候还是要鼓动一下的,你这样闷声不吭容易吃闷亏。” “你看我们家阿然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个好丈夫,会体贴自己的妻子,不过那都是他爸爸做的榜样好,是吧老公?” 她说着,回头搭上身后人的手。 这时,众人才看到旋梯上露了半个身子出来的江寒。 江寒温柔地应声,随即将锐利的眼眸落至江笙身上,“尚湖湾离这里也不远,他怎么不陪你回来?在盛家受欺负了?” “没有,没有的事,他忙。”江笙神色慌乱,胡乱地应着。 要说在这个家,她最怵的人就是江寒了,不是说江寒对她不好,他是太好了,好到帮她摆平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心里的想法也好,那些不想暴露于人前的关于她家里乌七八糟的事也好,他都知道。 她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这才是令她发怵的原因。 江寒没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敌方战力瓦解,舒心和江然也顺利地出了大院。 坐在车上,她惊叹说:“妈好厉害。” 看她眼含崇拜,江然忽然想到刚才她看徐芷岚时的模样,他别扭问:“我怎么感觉你每次看妈的眼神比看我的还露骨?” 不对,应该说她看他时就没有过那样的眼神。 “有吗?呵呵。”舒心假笑一声,小声地接了一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江然惊讶,“没想到我家心心还是个看脸说话的人。” 舒心扭头看向窗外,嘟囔道:“不然当初怎么会被你当场拐去领证?”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但江然还是不免莞尔,那他倒是要好好感谢一下父母馈赠的这张脸了。 第188章 爱情最好的样子 这次聚会有个特别令人意外的点,就是前前后后都是最不爱凑热闹的司丞张罗的。 除了安排了晚餐,还安排了众人晚上一起看话剧。 难得做甩手掌柜的肖靳调侃他说:“文化人的聚会方式果然别具一格。” 舒心倒是觉得很好,比起那些太热闹的方式,她还是喜欢这样,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在台下,用眼睛用心看就能度过聚会时间。 免得聚在一起要玩游戏什么的,她在里头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要配合晚上看话剧的地点,所以定的餐厅位置也比较偏。 舒心他们原定的下午三点出门,后来被老太太她们耽搁了一会儿,抵达聚会餐厅时已经快到饭点了。 作为最晚到的人,肖靳当然是当场起哄,结果被司丞一句话堵了回去。 “单身的人果然活力比较足。” 他们两人日常掐架已成常态,即便多年未见依然如此,梁云施直接不客气地笑了。 舒心看了一圈,还真是。 大家都带了伴侣,只有肖靳一个人孤零零地夹在司丞和梁云施的位置中间。 左右夹击的吃狗粮。 知道内情的她不厚道地唏嘘,薛宜回了申城,他可不就只能单刀赴会。 不过就算薛宜没回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将人带出来。 舒心抿着笑,和江然入座,以手掩唇偷偷和他说:“我这两个师兄感情最好了。” 肖靳耳尖,立马反驳道:“谁跟他感情好!” 司丞也不屑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小师妹,这绝对是误解。” 两人都着急撇清与对方关系的模样,反倒有种坐实的感觉,她偷笑着和江然对眼,小声说:“你看。” 江然眉眼含笑地望着她,一副她说什么都对的样子,看得肖靳一阵牙酸。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赴这场狗粮局。 他看什么晚餐也不用吃了,前后左右随便看一看,人就饱了。 定的话剧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开场,所以留给大家用晚餐的时间并不多,几个人聊聊天,吃吃东西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江然和司丞居然很聊得来,期间两人有不少话题来回。 这让一直提着一颗心的舒心宽心很多,本来还觉得让他陪她来参加聚会有些为难他,现在倒是放心了。 肖靳太过健谈,简直就是在场上充当活跃气氛的那个人,不论大家起什么话题,他都能插上几句嘴,最不会冷场的就是他。 梁云施和她丈夫性格则是完全相反,一个爱笑爱闹,一个少言寡语,但能看出来她丈夫是个很温和的人。 从头到尾视线就没离开过梁云施。 真是见证了那句—— 她在闹,他在笑,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最让舒心意外的是,她原本以为她会是场上最寡言的人,没想到司丞的妻子比她话还少。 全程除了和司丞咬耳朵说过几句话之外,几乎就没开过口。 娇娇怯怯的模样,让她这个社恐人士都起了保护欲。 剧院距离餐厅不远,结束晚餐,一行人往剧院的方向步行而去。 到了剧院,舒心才知道司丞安排的是个私人剧院,话剧还是个半职业剧团做的,相当于就是一帮票友组的草台班子。 但演出的剧情是改编自一部老电影,舒心很早之前看过,因为剧情比较出彩,所以有点印象。 司丞解释说:“演员里有我一个朋友,这次过来就当帮他捧捧场了,不过他们排剧的时候我看过,演的还是挺不错的。” 对大家来说,既然都同意来看话剧了,看谁演的都一样,而且司丞做事向来靠谱,众人并不担心剧的质量。 舒心没看过这种票友们自导自排的话剧,觉得很新鲜,还隐隐有一丝期待。 小型剧场座位少,他们几个人一挤进去等同于包场,也不需要人出来安排座位了,一对坐一排,位置看着还宽敞些。 就是肖靳孤单单地一人坐一排,占了小半位置。 他笑着自我排解:“这天还挺热的,一个人坐着凉快些。” 开玩笑,现在让他去跟谁挤也不合适吧,电灯泡他可不做。 离话剧开始还有些时间,借着灯暗,舒心靠着江然的肩膀和他小声地聊着天。 “我记得去年这个同名话剧好像在申城还演出过一场,那时候工作室刚开办不久,太忙了,我就没去看,你看过吗?” 不过,舒心记得那是大剧院出品的演出,当时恐怕连票都难抢,她要真想去看,还不一定看得到。 江然摇头,“没有,但是看过电影。” 他从前类似剧院这类地方去得非常少,毕竟跟谁一起去看都不太合适。 也就是和舒心结婚以后,他才开始出入电影院、音乐厅、展厅之类的地方,和她一起做这些事情,得到的愉悦感都会翻倍。 舒心惊喜地眨眨眼,“电影我也看了,看的还是最老的那一版黑白电影,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就记得挺精彩的。” 江然拉过她的手在自己掌心中扣好,“回家我们再一起看一遍。” “好啊。” 肖靳已经很识相地选了众人的最后一排坐,但还是没逃过前方两人的秀恩爱。 虽然说的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是那种莫名和谐的氛围,甜得人鸡皮疙瘩都起了。 听完舒心夫妻俩的悄悄话,他开始犹豫,是否该考虑考虑再往后面挪上两排比较好? 演出准时开始,随着舞台最后的灯光暗下,舒心直起身,认真看向前方。 等演员出场一开嗓,舒心就笑了。 难怪司丞要组织大家一起看话剧呢,原来是场全英文的话剧,这在国内比较少见。 但是和他们的专业十分相符,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看英文话剧,也算是应景了。 话剧的发音讲究一个字正腔圆,这种程度对舒心他们来说,就跟看原文书一样简单,话到耳边就自动翻译了。 没有任何难度。 大家都看得很认真,除了他们前面不时将脑袋凑在一起的两个人。 舒心听着他们一个好奇问,一个耐心答,笑着拉了拉江然的衣袖,指着前面的司丞两人。 微笑说:“原来这才是司师兄定下看话剧行程的最终原因,看来之前都是我多想了。” 第189章 像做贼一样 江然往前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可惜我家太太太厉害,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舒心将头歪过去,靠得离他更近些,好奇问:“你想要什么表现机会?” 如瀑布般浓密的长发自她肩头滑落,拂过江然的衣袖,他勾起一缕缠绕在指尖,眸色温润。 “就是偶尔也能用崇拜的眼神看看我。” 他望着她,眼神真诚。 总不能在她心里,他的魅力还不如他母亲来得强吧? 舒心想起下午车上的对话,抿着笑转脸,看着他,眼底清澈如洗,“你不知道吗?” 江然眼里划过丝缕迷茫,“知道什么?” 舒心握住他的手,笑着开口:“江然,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拜的人。” 会心一击。 是谁说他家小姑娘不会说情话的,这突如其来的情话令江然都抵挡不住。 他觉得整个胸膛都开始发热了。 平时连假设性问题都不爱作答的她,此时却用了‘最’这样绝对性的字眼。 他真是爱惨了她不定时的直白。 江然抬手搂住她,压着她的脑袋靠向自己,在她的发顶落下轻柔一吻,“那我可记下了。” 记下她今天无异于表白的话语。 舒心张了张口,顿了下,调皮笑说:“只是记下可不行,要继续保持噢。” 江然一愣,轻笑出声。 继而爱抚地摸过她的长发。 舞台上,剧情已经推向高潮,正是雷霆万钧之际,肖靳眼眸微微往下腾挪,舞台下,是前面一对对已经将头挨挤在一起的小夫妻。 他:“……” 肖靳一副没脸看的表情缓慢地移开自己的目光。 其实今天的聚会也不是非来不可的,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一个人来呢? 舒心并不知道他在他们身后的煎熬,她把身上的力量全部压向江然,头正正好靠在他肩头上。 加上室内恰到好处的冷气,全程看得舒服得很。 偶尔出声与江然讨论一下舞台的调度和节奏,两人一致认为,这是他们看过的难得全程都十分出彩的一场话剧。 毫不夸张地说,上下两幕剧情,没有一秒钟是浪费的。 每一句对白,每一个细节拿捏,包括剧情冲突的设置,以及背景音乐声的调配,全都很完美。 尤其是结束那一刻,谢幕后,独留观众慢慢回味的后效性,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止是感动、震撼…… 甚至难以用简单的词汇形容。 只知道,这是一场日后回忆起来都还会心生澎湃的话剧。 只有肖靳,两个半小时的话剧,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漫长过。 也怪他自己,非得在那熬时间,没去好好看话剧,剧里讲了什么都不知道,眼睛还老是不受控制地向下排座位瞄去,真是自作自受。 等出了剧场,他才感觉自己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而不是里面到处弥漫着狗粮芬芳的气息。 这次的聚会就是个小型的碰头会,他们没有做太多的安排,等话剧结束,也就到告别的时间了。 肖靳回头看着一对一对走出剧场的小夫妻,都没有余留彼此寒暄的时间就急忙说:“那我先走了。” 舒心好意上前问了一句:“师兄开车了吗?要不要我们带你一程?” 肖靳这下可是有点怕了他们之间只要待在一起就四处蔓延的暧昧氛围。 连连摆手,好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不用了,我约好车了。” 看着他好似逃跑的背影,舒心转头和江然对视一眼,没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江然笑着拥着她回到车前,“大概是后悔来参加这趟家属局了。” 他说着替她系好安全带,上车踩下油门,驶向回去的路。 舒心了悟地点点头,也是。 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就他形单影只,看着还怪可怜的。 不行,等会儿回去得和薛宜好好叨叨他今晚的不幸。 肖靳做梦也想不到在他眼里纯良无害的小师妹,暗地里竟然连夜给他补了一刀。 话剧结束时间是晚上十点,等他们再驱车回到大院,已是深夜。 走在院道里,远远的能看见宅子的正门口留了一盏夜灯,除此之外,老宅内的全部灯火都已熄灭,屋子里静悄悄的。 进到屋内,江然准备开灯,被舒心压着手制止了。 她很小声地问:“大家是不是都睡了?” “应该是。”为了配合她,江然也将声音压到最低,含着气音,又低又哑。 明白她问话的意思,他没再开灯,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舒心也跟着放慢了步子,不敢叫自己发出一点动静来。 等回到房间,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灿笑说:“像做贼一样。” 做贼还这么开心? 江然微微而笑。 他知道她为什么回个家要这么小心谨慎,大约是担心吵醒了奶奶,起来后得到的又是一顿说教。 所以他也乐得配合她。 他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明明不是一件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她却能从中为自己觅得一丝乐趣。 内心里还是个乐观的小姑娘。 两人洗过澡,躺到床上,夜更沉了。 江然侧过脸看向一旁睁着轻透眸子的舒心,提议说:“明天睡懒觉吧。” “啊?”舒心是有些心动,但理智告诉自己:“不……不好吧。” 虽然她是很喜欢睡懒觉,但这毕竟不是在家里。 若是明天规定的早餐时间,在餐桌上见不到她人,那上头两尊大佛还不得抓着这个把柄说死她。 江然靠近她,拂开她滑落在面颊上的发丝,肯定说:“好,我说好就好。” 他娶她是想让她自由做自己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压抑自己的天性,这不是他所愿。 舒心眨眨眼,欲望逐渐吞噬理智,毕竟好不容易放个长假,谁也不想还天天早起跟上早课似的那么准时准点。 她信任地看着他,“那我听你的。” 江然摸摸她的脸,臂弯穿过她的脖颈,将她搂入自己胸怀,“嗯。” 舒心脑袋贴着他的臂膀,睡得香甜。 第190章 众叛亲离 第二天,他们还真睡了一个懒觉,舒心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睁开眼,望着紧闭不透一丝光亮的窗帘,她一秒清明。 爬起身摸到床头的台灯开关,将按钮旋调至最暗的那一档,回过头,身边的男人还在沉睡。 她往前凑近了些,听到江然均匀的呼吸声。 这倒是难得,很少有她醒了,他还在睡的情况。 看来这段时间不仅她在忙,他也并不轻松。 舒心手摸上他的鬓发,定定地望着睡颜的他,暗自感叹,这个长相优越的男人,真是不论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么好看。 她正如欣赏一幅名画般沉浸在自己的感悟里,底下人的眼睫就在这时突然动了一下,随之抓住她的手将她翻身压到了身下。 舒心吓得惊呼一声。 仰面望着正处于自己上方的江然,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干嘛!” 江然笑着拿鼻尖蹭了蹭她,“早安,宝宝。” 舒心纠正他说:“已经是中午了。” 刚睡醒的江然没有一点起床气,很快就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午安,宝宝。” 舒心看他既然醒了,拿手推了推他,无奈说:“快起来吧,等会儿下去都可以吃中饭了。” 江然把头埋进她肩窝里,闷着声说:“这样好的光景不做点什么好可惜啊。” 秒懂他意思的舒心当即半直起身,一脸无福消受的表情,“还是别了,在这里待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江然“额”了一声,搂紧她的腰身,失落地说:“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舒心被他孩子气的一面逗笑,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把脸贴近他的发间,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 然后才起来洗漱换衣服,一切收拾停当,两人十指紧扣地下楼。 楼梯走到半层处,客厅里一阵欢声笑语沿着楼道传来。 除了老太太爽朗的笑声外,还有另外两道女声。 这是……来客人了? 想不到啊,还有能让老太太笑得这么开心的人。 舒心去看江然,与他薄淡的眼眸对视上,视线在他蹙起的眉峰上停住。 江然平时是不太爱做这个表情的,大概除了她的事之外,就很少能遇到让他觉得棘手的事了。 婚后以来,也就来燕城老宅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频频皱眉,频率居高不下。 看来待在这里他也并不开心。 舒心上前,抬手抚上他的眉心,“怎么了?认识?”她意有所指地往下看了一眼。 江然拿下她的手,握住,脸上挂了一层薄霜,“我看这顿饭不吃也罢。” 看来不只是认识这么简单了,看他脸色,舒心有一个猜想。 该不会,老太太真的这么疯狂,打算当着她的面,撮合江然和别的女孩吧?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一般,他们刚走下楼,老太太就忽略她扬声招呼了江然过去。 “阿然,快过来看看,谁来了。” 江然没动,牵着舒心的手慢吞吞地往门口的方向靠近。 舒心挑了挑眉,她倒要看看是谁来了这么重要,能让话里话外最重视规矩的老太太,连他们俩睡懒觉一事都忽略过去了。 一方客厅里,老太太巍然不动,依然高坐于主位,另一边的沙发上坐着两名女子。 一个是江笙。 另一个,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穿了一身小香风的撞色钩边套装,标准的富家千金穿搭,知性中透着几分甜美,身份未明。 走近后,纯粹是出于礼貌,舒心喊了一声在场的两位长辈,“奶奶,姑妈。” 而江然连视线都没往那边递过去半分,就对她说:“中午我们出去吃吧。” 一听他说这话,老太太立马发声:“去哪儿啊,你没看你楚恬妹妹来了吗,招呼也不打一声,这孩子,几年没见,两人生疏了?” 江然顿时垂下眼,眼底一片温凉。 那种凉意比他凝霜的脸更瘆人。 舒心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感觉他已经在怒意边缘了。 叫楚恬的小姑娘立马俏生生地站了起来,对着江然甜甜地叫道:“江然哥哥。” 江然安抚地拍拍舒心的手,回头时面上已是一张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他淡淡说:“楚小姐请自重。” 楚恬似是被他的话吓到,往后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怯生生地抬头望他:“江然哥哥,是楚恬做错什么了吗?” 舒心在一旁抿了下唇,默默地将眼睛移向了别处,心中感叹,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江然忍不住在她手心捏了几下。 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副淡然的脸色,“楚小姐还是叫我江然吧,毕竟我跟楚小姐还没有熟到可以以兄妹相称的地步。” 楚恬面容惨淡,直接被他严肃的话语吓得跌坐回沙发上。 见此,老太太不满了,“阿然,你看你,说话这么冲做什么,都吓到恬恬了。” 这一刻,舒心感觉额头上特别痒,特别想拿手往上挠一下。 这位楚小姐从出生起就怕是没受过什么挫折吧,怎么这样都能被打击到。 她悄悄叹气。 江然说得对,这顿饭不吃也罢。 江然无意应付她们,牵着舒心的手就准备往外走,结果被老太太一声呵斥停住了脚步。 “这几年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也不知道是被谁教成了如今这副没有家教的模样!” 指桑骂槐。 老太太最惯用的手段。 江然停在原地静默了片刻,转过身,失了脸上最后一点温意。 “奶奶,当年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吧?您真的想众叛亲离吗?” 老太太直接愣在当场。 他看过来时的眼神,和当年江寒看她时一模一样。 仿佛时空重叠。 看得她心头发怵。 当年回燕城,说得好听叫回家,说得难听点,跟押解回来差不多。 后来的连续几年时间里,江寒别说是来看他们了,连他们的电话都一概不接,真的就像是应了他之前的那句话,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有一瞬间,老太太有一种梦回当年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她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第191章 华丰路58号 老太太怔了神,江笙立刻站了出来,“阿然,你怎么跟奶奶说话的!” 既然老太太在江然这里讨不着好,那江笙也不会例外。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楚恬是谁带来的。 他转过眸,抬腿上前一步,凝眉看着她,“舒心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不尊重我妻子的人,也没资格得到我的尊重。” 江笙的脸上不自知地出现了一阵慌乱。 江然身上陡然而起的那种压迫感,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她的兄长江寒。 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江然没等她们说话,带着舒心直接出了门。 二楼的楼梯拐角,徐芷岚一手挽着江寒的手臂,一手掸了掸不见褶皱的裙摆,娇声说:“我就说阿然会出头的,不需要我们帮忙。” 她的小高跟在地板上踢踏一声身子转了个方向,“不过说起来,你儿子倒是越来越有你当年的风范了。” 江寒敛眸看她,“我儿子?” 徐芷岚傲娇地扭过脸,“怎么?不是啊,他又不姓徐。” 江寒低声笑,“姓徐也无妨。” 他收了收袖口,说:“明天就回去吧,我也舍不得你在这受气。” 徐芷岚无所谓地摆摆手,挽着他的臂弯往楼下走,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一点想要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早就不觉得是受气了,反正我也不在意。” 等她走下楼,掠过一老一中两道视线,径直将目光看向了楚恬。 “不好意思啊楚小姐,今日家里吃的是家宴,就不方便留你在这里了,下次有空再过来陪我们家老夫人玩啊。” 徐芷岚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当家女主人的神采。 楚恬气得脸上一阵难看,什么叫陪玩,把她当丫头使唤吗? 奈何她出身虽然也不错,但与江家比,还是差了些许,她不敢多说什么,假笑着告了辞。 出了门的江然和江寒说了一样的话:“我们明天就回去吧,以后不想来就不来了。” 面对两个疼爱他的老人,他做不到冷脸相对。 可是想到他们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那些话,他也做不到笑脸相迎。 所以每一次回燕城老宅,他都会有一种无力感。 现在,他们对舒心又是如此。 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的人,为何回回都非得闹得双方僵局的程度才肯罢休,他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是改不了的。 以后不如就不见好了。 这是他的家人,舒心肯定听他的安排,“嗯,不过明天不回去,我们后天再回去。” “后天?”江然眼里闪了一下,用余光瞥着她看,“明天是有什么安排吗?” 舒心的手在裙摆上抓了抓,大脑飞速转动着,说:“嗯……知辞姐那边……还有点工作的遗留问题需要去处理。” 她是很不擅长撒谎的人,原本很好看破的谎话,但同样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江然却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听她说完,他眸光沉了沉,良久才说:“这样啊,好的,那我们后天再回去。” 接下来的一路,两个人都很沉默。 不论是在外面吃饭,还是回来休息,始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异样一直保持到第二天。 翌日,舒心一大早就出门了。 不过这次没有人再拿话堵她,即便这一回她是独自一人出门,那老太太在客厅里盯着她从大门走出去,却是一句话都没再开口。 早餐时间,江然坐在餐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太太说着话。 整个大长桌上就坐了他们两个人。 江然惊讶地朝左右看看,一问才知道,江寒和徐芷岚乘坐大清早的飞机回申城去了。 就这么把他和舒心扔在了老宅,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老太太有心示好,奈何江然心不在此,全程回话都含含糊糊的,一吃完就回房间书房去了。 他整理出近期要处理的工作资料,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全神贯注于工作中的江然被迫中断思路,他把手中钢笔放下,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桌上的手机解锁。 是舒心发来了消息,他身子前倾了一下。 舒心:【我这边忙完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江然看了眼时间,才上午十点多,今天结束得这么早? 他没多想,回:【老地方?】 舒心:【不是,这次他们换地方了,我给你发个定位。】 等她把定位发过来,江然不疑有他,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车子开到另一个胡同口,江然坐在车上,望着这个熟悉的巷道,他下车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收回手,先掏出手机给舒心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他说:“我到口子了。” 舒心话说得磕磕绊绊的:“额……我马上……”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能进来等我吗?” 昨天他心里想着事,当下没能发现她的异常。 但今天,她的反常就有点明显了,但他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戳穿,只问:“门牌号。” 江然在这边等着,但即便舒心还没将门牌号报出口,他也已经有了预感,这个地方,是他知道的地方。 果不其然,“华丰路58号。” 挂下电话,江然在心里把房时骂了一通,还是抬步往前走了。 依着自己的记忆寻到华丰路58号,这里是一座古朴的两进四合院,这几天他来过很多次。 熟练地从大门跨进,抬头先是望见一堵照壁。 往前走,向西面一拐就走进了前院,前院的正北方有一道垂花门,只要跨过这道垂花门就到了内院。 但是,此时的垂花门前挂了一张幕布,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然在幕布前停留一秒,就见幕布里有影像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果然支了个投影设备。 因是白天,影像不是特别高清,但垂花门的径深够深,挡去了大半日光,基本的人影走动还是能看得清的。 “好了吗?”音响里传出了舒心的声音。 江然站在幕布前有些惊讶。 “好了好了。”这道欠揍的声音是房时的。 接着就看到舒心拘谨地站到了镜头前,对着一旁的人甩手说:“那你先出去。” 房时嫌弃的“啧”了声,为她关上了门。 江然收敛好情绪,静静地望着幕布。 舒心面对着镜头,端正地站好,“咳咳,江先生你好,我是你的妻子舒小姐。” 第192章 舒心,嫁给我 舒心飞快地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现在是十月五日上午的十点二十五分,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呢,昨天我悄悄去问了妈,妈说你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出生的。” 江然回忆昨夜,难怪他感觉她躺在边上发信息的样子鬼鬼祟祟的,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算算时间,你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了,我提前在这里跟你讲一声,我的江先生,祝你生日快乐!” “我是个嘴比较笨的人,不太会说话,也不懂浪漫,但这是我们结婚后我给你过的第一个生日,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要有点仪式感。” “至少要特别一点,有意义一点。” 话说到这里,舒心虽始终是笑着的,可看起来依然很紧张,和那一日在台上做交传时惊艳四座的她完全不同。 正是因为如此,江然内心受到的触动才愈发蓬勃。 “对不起啊,昨天对你撒谎了,我好紧张,好怕你会当场戳穿我,还好还好,你没看出来。” 舒心小声嘀咕了一声:“难道是我现在的伪装术变好了吗?” 江然笑,为她无时无刻不在的小可爱举动而笑。 “还有……”说到这里,舒心停顿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抠了下手。 “其实我差点就错过你生日了,前两天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看到你放在行李箱里的结婚证了,偷偷打开看才知道你生日快到了。” “不过,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结婚证的啊?”她好奇的神情越过幕布而来。 最后她又摇摇头掠过了这个问题,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江然想做的事都能做成。” “好了好了,我说完了。”舒心冲着门外喊道,喊完她又连忙回正身体,说:“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说完,幕布里的影像也随之暗下。 江然正要动身向前,倒座房的小院里这时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转头斜了一眼来人,语气凉凉地说:“这座宅院……” 房时连连为自己正名:“放心吧,我没把你的计划告诉她。” 江然语气虽凉,但笑容就没下过脸,“她的计划你也没告诉我啊。” 房时双手插进裤兜,为此很是志得意满,“所以啊,你之前对我一直有误解,我明明是个很守口如瓶的人。”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江然却没兴致再与他废话,快步走到垂花门下,像撩起一扇门帘一样撩起了挡住他去路的幕布。 想着有房时拖住江然,正在内院做准备的舒心没想到他会进来得这么快,手里捧着个蛋糕惊慌失措地回头。 江然看着眼前的舒心,一袭桑蚕丝银面暗纹的曲襟旗袍,挺立在阳光之下,被满院鲜花环绕。 衣料的光泽,遇光则显银河,她便像是那一道最显眼的流光,落入他的瞳眸。 他阔步上前,这一刻,只想拥她入怀。 走到她身前时,他低头看着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蛋糕,似在犹豫要不要将它拿开。 舒心见他低头看蛋糕,她反应很快,将手中蛋糕举起,弯起眉眼笑说:“江然,生日快乐。” 江然垂眸望她,笑得温柔。 在他有所动作前,舒心腼腆说:“那个,吃之前我先跟你说一声,这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味道我不能保证。” 听她说是自己做的,江然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接过了蛋糕,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小勺子挖了一口送入口中,笑着说:“好吃。” “真的?”舒心不太自信地看了一眼他手里外表有点丑丑的蛋糕,旋即反应过来,“还没许愿呢,你怎么就吃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她,江然把手中蛋糕放下,终于如愿将她抱入了怀中,“没事,宝宝刚才已经帮我许过了。” 刚才…… 是指她录视频里说的话。 舒心在他怀里笑得羞赧,“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准备,我过来的时候院子里都已经布置好了,应该都是房时帮忙布置的。” 江然停顿,说:“是我布置的。” “啊?” 舒心惊讶抬头,正好撞进他满含深情的眼。 她尚且深陷在那双眼眸里无法自拔,就见江然缓慢地松开了怀抱她的双手,身子在她面前缓缓下落,直至单膝跪在她身前。 手中高举着一枚戒指。 所有的动作如同一帧一帧慢放的画幅在眼前低速进行着。 她愣愣地看着他,耳边的风声和虫鸣声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说:“舒心,嫁给我。” 舒心怔在当场,脑子在这一秒是空的,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手指蜷缩,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她才上前去拉他,“你干什么啊?你快起来。” 江然没动,定定地望着她,眼底缱绻,“现在的舒心愿意嫁给江然吗?” “抛开当初的一切不得已,遵从本心,舒心愿意嫁给江然吗?” 舒心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她握住他的手说:“我们不是都已经结婚了吗?” 江然:“没有向你求过婚,这是我一直的遗憾,因为别的女孩会有的,我希望我家宝宝也都要有。” 听着他低沉而郑重的话,舒心心底一阵发酸。 她的人生曾缺失过很多东西,多到她都已经习惯了那些缺失。 可是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将她生命中的那些空缺填满。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她的人生里那道有缺口的圆,已经画成圆满了。 她所求不多,这样已经足够。 江然对她而言早就是不一样的存在,曾经的她或许没有想过恋爱、婚姻这些离她很久远的话题。 但是如果一定要找一个人结婚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江然。 只能是江然。 舒心朝她将手递出,轻声说:“我愿意。” 银白色的戒圈圈进了她的无名指,严丝合缝在她的指节上。 江然起身把她紧紧地抱进怀中,他的心因为她而加快跳动着,他说:“心心,我爱你。” 这一声“爱你”他曾在梦里说过无数遍,这一次,终于能当面说给她听了。 舒心回抱他,若是以前,她或许会觉得他这一声爱来得太快,可是眼前鲜花围绕,氛围正好,让一切都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第193章 不想办婚礼 江然牵着她在桌前坐好,舒心的眼睛从桌上快化了奶油的生日蛋糕上扫过。 她拉着他的手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怎么反倒你给我安排起惊喜来了?” 江然笑,“就当是为我的生日追加一层别样意义的砝码吧。” 舒心环顾四周。 那倒是。 一缕风,一座小院,一场惊喜。 她会永远记得今天。 “你刚刚说这里是你布置的,你早就想好要在今天……”舒心卡顿了一下,总觉得下面这个词说出来有些难为情。 她小声接话:“求婚了吗?” 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密谋着这场惊喜。 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惊喜,她很喜欢。 江然看着她说:“本来是这么想的,后来害你天天在老宅受气,就想着再推迟一段时间好了。” 舒心讶然,他是真的把她的感官放在了第一位,其他一切都要为之靠后。 难怪他昨天说今天就回申城,若是真的回去了,他这几天的布置岂不是都要浪费了。 不仅求婚没能进行,连他的生日都这么潦草地度过了。 她暗自庆幸,还好她找了房时来帮她,没让他的真心白费。 舒心低头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个如星星般跳动着碎钻面的戒圈上镶着一枚闪耀的钻石。 钻石没有很夸张的大,但不知是切面上有讲究还是怎么的,钻面看起来格外惹眼。 像一颗流星,正好滑落在她的左手上。 她好奇,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今天安排了生日惊喜,难道他是随身带着这枚戒指吗? 还有,这枚戒指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心中好奇,舒心便直接问了出来:“这个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 江然执起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她皮肤白,戒指戴在她手上,格外赏心悦目。 他指腹在那枚戒指上摩挲着,“之前去美国出差时找设计师定做的,喜欢吗?” “喜欢。”舒心肯定地点头,低眸时眼睛从他空落落的十指上掠过,她一个停顿,“不过,结婚戒指就我一个人戴吗?” 江然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她的想法落空。 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枚戒指,是她手上这枚的男款,没有做主体的钻石,素面的戒圈上只有两颗碎星星作点缀。 他递到她面前,说:“你替我带上?” 舒心笑着接过,轻捏着他的手,将戒指为他戴了上去。 她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并排放在一起欣赏着,对江然选戒指的眼光十分满意的样子。 就是这么温馨的时刻,没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嗓音破坏就好了。 在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的房时,没忍住,踏过了门槛想过来看看。 看到的就是他在屋檐外被太阳晒得要死,他们两个人倒是坐在树荫底下乘着凉谈情说爱。 他说着风凉话:“你们还交换起戒指来了,要我说,你们直接办一场婚礼好了。” “婚礼……”舒心沉默。 她还没想过办婚礼的事,原本去和江然领结婚证就是她有生之年做过最有仪式感的事了,现在又加上这一次的求婚。 这已经很足够了。 这段婚姻所带来的仪式感已经超越了她的想象,至于婚礼,那样欢聚一堂的仪式,她内心还不是太能接受。 舒心的沉默让房时登时噤了声。 他看看同样沉默的江然,察觉到自己好像干了一件不太妙的事。 他赶紧拿话找补:“其实……也不着急,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我就随口说说的,就是想当伴郎了,没别的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身子往后退,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可别这边才做了件好事,转过头就给自己搞砸了。 舒心也发现了院子里的沉默太过异样,她主动打破了这份静默,朝房时说:“今天谢谢你啦,让你为了我们的事跑前跑后的。” 房时的身子还在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他不在意地说:“嗐,小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说着眼睛往江然的方向看,正好对上他那双浸着凉意的眼。 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是该好好管管自己这张嘴了,每次有点事全坏在这张嘴上。 他赶紧随便编个理由跑,“那我先撤了,我还有事。” 看着房时一溜烟跑没了踪影,舒心低头笑了笑。 刚才房时提出的提议她没有多想,就这么安静地在院子里坐着,乘着自屋檐漏下的微风,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心心想办婚礼吗?”江然的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舒心诧异看他,惊讶于他长时间的沉默竟然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诚实地摇头,“不想。” “如果我……”江然张了张嘴,话说到一半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如果他想呢? 舒心歪头疑惑地看他,“嗯?” 江然笑笑,“都听你的。” 舒心想起他在求婚时说的那些话,以为他是在担心没给她一场婚礼她会觉得有缺憾。 她连忙宽慰他说:“没事的,是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不是你不给。” “而且我也不羡慕其他的女孩子可以办婚礼,我们这样就挺好的,办婚礼说明不了什么,只有领证我们才是合法的夫妻啊。” 听她说完,江然只能偷偷将眼底的一抹失落藏起。 怎么办呢,他想办婚礼。 可是,他会尊重她的想法。 毕竟他可不想等他提出自己想办婚礼的想法后,被她用之前签署的结婚协议的内容否决。 明天要回申城,下午回到老宅,舒心就开始收拾行李。 江然在书房整理资料,接到房时的电话。 他可能是在外面浪了一圈,忘了上午自己的嘴欠,说话的口吻又开始嘚瑟了起来。 “想好怎么谢我了吗?我真是为你们这段感情付出太多,自己谈恋爱都没这么积极的。” 江然把资料往文件夹里一收,冷哼说:“你还好意思要谢?” 房时立刻辩解:“我怎么知道小学妹不想办婚礼啊,我想着女孩子不是都喜欢盛大的婚礼的吗?你求婚的时候我看她也挺感动的呀。” 江然停下手中动作,淡淡说:“她不喜欢热闹。” “这样啊。”房时眼珠子提溜转一圈,出主意说:“那就想个不热闹的方式办呗,我看你挺想办的。” 毫无防备地被当面拆穿,江然清咳一声,没有应声。 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的房时得意扬扬地说:“被我看穿了吧?” 江然最是看不惯他蹬鼻子上脸的模样,“挂了。” “欸,那谢……” 没等他把话说完,江然按下挂断键。 收起手机,江然靠着椅背坐下。 不热闹的方式…… 第194章 流氓 舒心全然不知这个每日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在想什么,一心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 他们定的回程航班很早,天一亮就登上了回往申城的飞机,老太太怎么好言挽留都没能留住他们。 一登上飞机,舒心就得了交通工具睡眠综合症,从燕城一路睡回申城。 还是睡得很沉的那种,比在老宅睡觉睡得安心多了。 在飞机落地前,江然哭笑不得地喊醒她。 舒心有一个很有趣的点,就是睡眠质量可以衡量她的心情愉悦值,由此可见,她在老宅这几天过得有多不愉快了。 应该是陈妈头一天过来打扫过了,回到家,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很干净,倒是省了他们花时间扫尘。 路途疲惫,加上江然昨夜在书房一直忙碌到很晚,舒心硬是推着他去了卧室补回笼觉,不睡够时间不让他出来。 从二楼下来,她把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翘脚躺在沙发上回复姐妹小群里堆积的信息。 梁书:【舒心心,你还记得孔清清吗?她居然是一一的大学同学。】 薛宜:【对啊,你说巧不巧,要不是她结婚给我们俩都发了请柬我都不知道。】 梁书:【心心你收到请柬没有,收到的话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仨作伴,不会闲得无聊。】 薛宜:【当然不去也行。】 …… 舒心看完信息一脸茫然,她回:【孔清清是谁啊?】 梁书:【……】 梁书:【我就说吧】 薛宜:【……书书不是说她是你们高中同学吗?】 是吗?舒心愣住,她怎么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过了一会儿,她翻去邮箱,里面果然躺着一份请柬,署名人是孔清清与另一位男士的名字。 她看了眼时间,是下个月的事情。 舒心:【虽然不记得是谁,但是请柬确实收到了,你们要去吗?一一不是要回燕城了。】 她本意是不太想去凑这种热闹的,但是如果有她们陪着一起的话,也能接受。 薛宜:【我无所谓啊,我查时间了,那天是周末,去也行,主要看你们。】 犹豫不决的三人,最后还是梁书拿了主意。 梁书:【那就去呗,反正接下来的时间我已经预感到一定程度的无聊了,不是工作就是工作,就当打发时间了。】 薛宜:【行,那到时候我飞回来,就当我们三个人聚会了。】 舒心:【这个理由好,那就去吧。】 做好决定,三个人就转移了话题。 聊着聊着一不小心就聊到了舒心在燕城时参加的家属局聚会。 薛宜说到肖靳单身狗赴会时笑得比谁都狠,一度让舒心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肖靳了,不然怎么会嘲讽力度拉满。 聊完天,她去阳台取了烘干好的衣服放回衣帽间。 走进卧室,江然已经醒了,正卧靠在床头翻看平板。 舒心放好衣服逼近他,用一副怀疑的眼光看他,“你不会……是根本就没睡吧?” 江然放下平板,把住她的双手,笑说:“怎么会,我很听心心的话的。” 对上他那双清明的眼睛,舒心还是一脸不信,“真的?” 江然:“当然。” 舒心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说:“那你再躺一会儿,我下去做饭。” 江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奇异道:“你做?” 舒心点点头,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样子,“嗯,那天你不是说我做的蛋糕好吃吗?我觉得我还有救。” “额……”江然回忆了一下那口没滋没味,但也算不上难吃的蛋糕,掀开被子说:“还是我去吧。” 舒心跟着他的脚步来到浴室,抬手挡住了他关门的动作,“怎么了?” 江然拿下她挡门的手,先拿到眼前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碰撞的红痕,然后才诚恳地说:“心疼宝宝。” 虽然他语气里诚意满满,但舒心没有错过他眼里全是揶揄,抽回手瞪了他一眼,“江然,你现在好不真诚。” “宝宝,你确定你现在要在这里和我讨论真诚问题吗?” 江然说着指了下门前的位置,接着又转手指了下里间方便的方向说:“我要去……” 舒心“啪”的一声拉上了推拉门,“流氓!” 随后听见了门内他低低的笑声。 舒心气鼓鼓地回了一楼沙发上坐着,好心想要给他做顿饭他不领情,那她就这么甩手坐着等吃的好了。 等菜谁不会。 江然简单洗漱过下来,搂着她好一番哄,直到答应给她做两道她爱吃的菜,她才给了好脸色。 用江然的话说,还是好哄了些。 次日又到上班时间了,舒心没让江然送,自己开了那辆小迷你不紧不慢地去往工作室。 刚进工作室,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舒心看了眼时间,不应该啊,这个点怎么也该有人到了啊,难道她记错上班时间了,今天还在休息? 不可能,江然今天也去上班了。 该不会,她出去一周,回来工作室倒闭了吧?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头顶“嘭”的一声,一注礼花打响,接着又是“嘭嘭嘭”连响了好几声。 舒心抬头,漫天彩纸从天而降,兜了她满头。 一众人,由梁书领头,俱是笑容满面地拥向她。 梁书半抱住她的肩头,笑吟吟地说:“白梦工作室全体员工迎接我们的大老板回家。” 舒心扭头,摘下她头上沾了不少的彩纸,眯眼问她:“你又在搞什么鬼?” 梁书抱着她肩的手摇了摇,一脸激动地说:“你是不知道,自从你火了之后,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我们拓展组假期都在连夜加班做接待和接单工作。” “我们工作室要更上一层楼了!” 舒心对于火不火爆的问题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听到他们长假还在加班有些动容。 她看向面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心疼说:“你们假期还在加班啊,工作群里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到信息啊。” 梁书:“是我让他们别说的,别影响了你休假,毕竟你是我们的大功臣嘛。” 舒心沉吟,一开始创办工作室,她是想打造一个不加班的工作环境的,这也是她自己想要的。 但随着工作室的发展壮大,有时候却不得不背离初衷,让大家跟着她辛苦,但她还是想把方向拉回到正轨上。 她心里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念头。 不过眼下,还是先犒劳犒劳他们再说。 “晚上我请吃饭,全体。” 梁书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捧场,“哇噢,好耶。” 兴奋完,她挽上舒心的手,拉着她往楼上走,“走,上去,我给你看看我做的关于工作室接下来的一个发展路线方案。” 第195章 脸盲 去到梁书的办公室坐下,梁书调侃她说:“主动请吃饭,不像你的风格啊。” 从前她可是一有聚餐就推三阻四,要人三催四请,连哄带骗才能把人带到现场的,这次居然主动安排聚餐不说,还是全体。 现在工作室员工可不少,晚上有的闹了。 舒心用一种想开了的口吻说:“上台做交传也不是我的风格呢,不还是被推上台了。” 梁书点点头,“也是,人嘛,随着长大,很多想法都会慢慢变化的。” “长大?”舒心揶揄地看她一眼,“我们可不会再长大了,只会变老。” 这话梁书可不爱听,立马反驳说:“瞎说,我明明还是一枝花的年纪。” 听得舒心直笑,笑够了才切回正题。 “不过,有些想法我还是不想改变,你说的后期发展路线我看一下,我觉得工作室也是时候扩增人员了。” 说着她走到梁书坐人的办公桌这一侧,手压在桌面上,往梁书的电脑屏幕上看去。 梁书低下眸的第一眼便是注目在她的左手上,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夸张地叫喊道:“哇!什么东西,好闪,闪到我眼睛了。” 一边说还一边拿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舒心拿手肘顶她一下,“你好假啊。” 梁书嬉笑着握住她的指尖,将她的手拉至自己眼前,左右端详一番。 感叹道:“终于是戴上钻戒了,你这个钻石看起来真的特别亮,什么讲究啊,你们在哪家店买的啊?” 舒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江然说是找设计师定做的。” “噢——”梁书拖长语调,一副懂了的表情,“那就是独家限量款啦。” 她将舒心的手放下,旋转办公椅面朝舒心说:“不是我说啊,人家出差都跟去干苦力似的,就你,每次出个差跟去度蜜月一样,你这是把老公揣兜里了啊?” 什么揣兜里了。 舒心没好气地推了她一把。 梁书又道:“像我这种对爱情没盼头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你老公对你,真的没话说。” “什么没盼头了,你不是一枝花吗?”舒心睁着大眼睛望她。 说完两个人又笑作一团,舒心发现,和关系亲密的人待在一起,笑点真的会变低。 笑完,她确有所感地说:“嗯,是很好。” “别的不说。”梁书起身,将她按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自己去桌前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她身边。 接着把话往下说:“就说那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总,他能天天腾出空来围着你转,也太好了吧,我都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暗恋过你。” “不然,难道真是一见钟情?” 舒心听着她的连番猜测,一口否定说:“怎么可能,我以前都没见过他。” 梁书思忖着端起茶杯,没喝,就这么拿在手里,半晌才思量着说:“你有没有感觉你老公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舒心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脸上带着促狭之色,“怎么?准备编故事了?” “不是,我以前也没觉得,可是刚刚这个念头一起,越想越觉得,他怎么那么像我们高中时候的一个学长啊。” 梁书说得特别认真,认真得舒心都差点信了。 但是鉴于她曾经也有这么装模作样编故事糊弄舒心的先例,舒心决定还是坚定自己的立场。 她扬扬下巴,“编,继续编,我看你怎么编。” 见她对自己这么没有信任感,梁书水也不喝了,放下杯子就说:“我说认真的。” 舒心顿挫地摇着头,坚决不上她的当,“不可能,我记性这么好,要是以前见过怎么可能会忘。” 梁书笑了。 还是干巴巴的那种笑。 她说:“呵呵,你记性是好,但是你脸盲啊,你不知道吗?” “什么脸盲?”舒心一秒严肃,“你别胡说八道啊。” 这是有症状而不自知了? 梁书还一直以为她自己知道呢,她忍不住举了个例子给舒心听。 “真的!高中第一个学期你连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会认错,明明两个人一个圆脸,一个方脸,长得一点都不像好吗。” “最好笑的是,你不仅不看脸,还老拿人家衣服记人。” “有一次,两个老师穿了差不多花色的连衣裙,要不是我拦着,你差点拉着英语老师就准备询问语文课堂的问题了。” “还好两个老师一个姓弓长张,一个姓立早章,这才没怎么闹出大笑话来。” 舒心愕然,她怎么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她迟疑问:“真的假的?” 看她表情终于松动,梁书这才喝下一口水。 “我骗你干嘛,不过还好,你的症状不是很严重,也就是你对这些人没走心,走心你都能认出来。” 舒心郁闷住了,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还好她本身就不怎么爱与人打交道,不然她这二十多年来,不知道得认错多少人。 梁书颇为惋惜地感慨道:“你说我那时候怎么那么爱吃啊,天天就想着学校门口小吃街哪家店东西好吃,不然也能帮你留意留意你老公到底是不是那个学长。” 舒心再次否定她的说法:“这就不可能了,就算我脸盲吧,但申城这么大,总不可能这么巧我正好跟他上同一所学校,你说对吧。” “况且,那时候我读书的地方离嬢嬢家很近,可是离江然家很远啊,不会的不会的。” 舒心可以暂且承认自己脸盲,但是在假设江然就是某个不知姓名学长这一点上,她还是觉得这话太过巧合,她没办法相信。 而且是有理有据的不信。 梁书暂时被她说服。 也不是被她说服,而是被自己的一套理论说服了。 她说:“也是,那时候你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就算你不认识他,他也该认识你的,确实不可能。” 舒心无语起身,“越说越离谱,我回办公室了,你把方案发我邮箱,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呢。” 看着她拉开门把手,毫不留恋地出了门,梁书嘟囔了一句:“怎么一句话都不信,自负的学霸。” 第196章 策划团建 舒心回到办公室,她没把梁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放在心上,倒是把自己可能脸盲一事放在了心上。 因为只有这一点,她觉得梁书说的还有那么一点可信。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个脸盲,舒心就很郁闷,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午休时间和江然通电话。 她收拾着手边随意堆放的资料,准备一会儿出去用午餐,一边和他念叨着这件事。 “我真的是脸盲吗?可是我见房时的第二面我就认出他来了啊,还有哥哥嫂嫂他们,难道我这脸盲还有针对性?” 原来她是有轻微的脸盲症,江然对她没有记住自己这张脸这件事突然释怀了许多。 可是听她拿房时做比喻,他听着又有点不爽。 他宽慰她说:“没事的,说明只是很轻微的症状,这么多年不也没有什么困扰吗?” “那倒是。”舒心笑盈盈地说:“我只要记住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就行了。” “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头一天帮了我,我第二天在咖啡馆不就立马认出你了吗,说明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有缘分到可以打破她脸盲的症状。 江然没有拆穿其中的缘由,第二日她能记住他,只是因为头一天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印象太过深刻了,不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 不过,他喜欢她说的理由。 ——他们很有缘分。 不然,他也不会多年暗恋梦想成真。 江然说:“是,心心说得对。” 舒心微微笑地把笔插回笔筒,和他随口闲聊:“早上书书还说你可能是我们高中时期的某个学长,你说好不好笑,怎么可能嘛。” 江然有一种冲动,想在这一刻将一切宣之于口,“我……” “走啦心心,吃饭去啦。”梁书的大嗓门穿透过手机线路打断了江然刚起了一个开头的话句。 舒心的吸引力都被倚靠在办公室门框上的梁书吸引走了,以至于没听见他正准备说话。 “来了来了。”她举着手机往外走,小声地对江然说:“我不跟你说了啊,我去吃午饭了。” 那头静默了两息,说:“好。” 舒心收起手机,跟上了梁书的脚步。 走到半路,她惊呼一声:“哎呀,我忘记跟江然说一声晚上有聚餐了,等我一下,我给他发个信息。” 梁书对他们俩这黏黏糊糊的劲已然习惯,回头挽住低头发信息的舒心,替她在旁边看着路。 舒心:【今晚工作室有聚餐,我会晚点回去,不用等我吃饭。】 江然:【结束发我信息,我去接你。】 舒心:【好。】 吃完午餐回来,又忙碌了一下午。 因为人多,不是所有人都是开车上下班的,为了方便起见,晚上聚餐舒心就定了附近不远的一家烤肉店。 店面不算太大,他们的人一涌进去基本上等于包场了。 会定下吃烤肉,也是出于让大家都可以一小桌一小桌分散而坐考虑,至少不用一群人挤在几张大圆桌上,面面相觑的尴尬。 反正舒心是这么想的。 但因为人实在多,即便没什么余兴活动,最后也玩得比较晚了。 饭局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由于第二天还要上班,大家都很一致地决定就地散了。 只有少数几个爱玩的,又喝了些酒,嘴里嚷嚷着要求舒心下回安排大家组织个团建好好去玩一趟。 舒心很愉快地答应了。 这次她喝的不多,就象征性地咪了两小口,脑子还清醒得很,她给江然发了个信息让他来接她。 等待的时间里,为安全着想,她和梁书安排着大家喝酒的和没喝酒的搭档着回去。 目送他们一拨拨离开后,舒心对梁书说:“等会儿坐我们车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梁书拿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不用啦,我叫代驾了。” 舒心看了眼她手机,代驾还有十分钟就抵达这里,“你什么时候叫的啊,我们送你回去不就好了吗?” 梁书摸了摸肚子,拒绝说:“别了,晚上我吃得挺饱的,不想吃狗粮了。” 舒心噤声,这个理由很给力,她找不出话来辩驳。 江然和代驾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到的,两人暂且分别,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一上车,江然先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确认她没事,才替她拉上安全带,起步。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舒心笑看向他,拿手比划着说:“今天我只喝了一点点,都已经快挥发了。” 江然空出一只手,奖励似的摸摸她的头。 舒心笑着在他手上蹭了蹭,等车驶上高架,她突然想起刚才在烤肉店他们起哄要去团建的话。 她问江然:“你们公司组织过团建吗?” 江然:“嗯,有。” 舒心好奇心大增,她凑近他问:“那一般多久组织一次比较合适啊?” 这个问题问江然其实并不适合,因为公司组织这类活动他都不参加的,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 只能模棱两可地答道:“一年两三次吧。” 舒心脱力地靠回座椅,一脸失职地说:“这样啊,我们工作室创办都一年多了,居然一次都还没组织过,难怪他们惦记呢。” 江然侧眸看她,“你们要组织团建吗?” 舒心脑袋在靠背上靠了靠,盯着车顶说:“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也没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最后她想了想,这种活她还是不要揽过来了,交给梁书比较适合,她嘀嘀咕咕说:“要不还是交给书书去办吧。” 江然停息几秒,说:“公司下周末就有一次团建,要不要去体验一下?” 舒心是有心想去参考一下别人公司组织的团建活动,但江然的公司那么大,一起出行得面对多少人啊。 她想了想,心里有些发怵,挣扎着说:“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江然笑着说:“休闲游,很多员工带家属的。” 知道她是担心人多,又急忙补充道:“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人多的项目我们不参与。” 这样一听,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而且据她了解,江然也是不太爱凑热闹的性子。 跟着他,应该很保险。 她想了想,点头说去。 江然转头,回以她一个微笑。 第197章 老公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回家车子开进车库,一进电梯,江然突然从背后抱住了舒心,吓得她转头打磕绊地问:“怎、怎么了?” “饿了。”他把头埋进她秀发间。 “我身上是不是都是烤肉的味道?” 舒心往前避了避,刚才出烤肉店的时候她都闻过了,自己身上这个味道根本没法闻。 不管是头发上还是衣服上,都让她闻起来像一块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的烤牛肉。 江然嗅了嗅,没有半分嫌弃,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嗯,想吃。” “你晚上没吃饭?” 舒心担心地扭头问他,被他从后面用手箍住下巴重新调转着看向前方。 电梯的镜面墙,将眼前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映照了出来。 也让舒心为他们此刻不自然的姿势察觉到一丝危险,接着便看见他凑近了她耳边说:“不是我想。” “那……”开口才说一个字,舒心便马上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顿时涨红了脸,打算去按电梯的开关,又被他的另一只手止住了动作。 她羞臊地试图摆脱他的控制,可是两人力量太过悬殊,她的那一点挣扎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你别乱来!”舒心抬头面向镜面气冲冲地看他,结果被他眼里汹涌而起的情动惊住。 江然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继而把她堵在了电梯的拐角处。 他的动作太快,舒心后退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出于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牵动,她直接向前扑进了他怀中。 看起来就像是投怀送抱。 江然闷笑了一声,似是很满意她的举动。 他低头,额头抵下来,舒心对上他那双微挑的眼睛,那双能叫人沉醉的眼里此时柔光攒动,她看得有些痴了,一时间挪不开眼。 江然没忍住,深吻压了下来。 他今天的动作总觉得带了几分粗鲁,可是吻却十足温柔,就像在对待一件珍宝,以吻替手,细细碾磨而过。 舒心被他吻得有些站不住脚,后背直接贴在了电梯的镜面墙上,冰凉的触感激起脑中片刻清明。 她醒神推了推他,依然没能推开。 江然咬着她的唇瓣,哑声说:“宝宝,好多天了,你怎么忍心?” 感受到那只在裙摆处游移的大掌,舒心羞到口吃:“也……也没有很多天吧。” “怎么没有。”江然嘴里说着话,手也片刻没闲着。 平日爱穿裙子的舒心第一次觉得穿裙子不好,实在太方便他做坏事,如同没有阻碍一般,轻易就被他攻城掠地。 江然继续拖着他慵懒的语调说:“从住进老宅开始,到现在,都有……” “停,不用数时间。”舒心打断他的碎碎念,他现在任何一句多余的对白都是对她的折磨。 江然低笑着扣住她的腰,她无力的身体被迫只能搂住他的肩膀,整个人都几乎挂在他身上。 电梯间里四面镜面墙,整个过程她都不敢睁眼看,生怕看到什么令她羞愤欲死的画面。 这一回,只有一次,却格外久。 或许是她感觉太过羞涩,总之,时间漫长到每一次触感都在她脑海中被加深放大。 结束时,舒心就像一条搁浅在浅滩上的鱼,正在濒死之际被人推入了深海,骤然涌入得以复生的水,让她得到重生。 舒心把头靠在江然胸膛上,任由他将她抱起,踏进浴室。 只是清洗完出来后的舒心,立即翻脸不认人,卷着被子便睡了。 头都没回一下,更别提是抱着他入睡了。 江然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讪笑地摸了摸鼻子,看来,这回是又把他家小姑娘惹火了。 第二天,他送她去工作室这一路她都没理他。 好说歹说才哄得她假模假式地笑了下。 随着工作室的名气渐增,每日接入的翻译项目也越来越多,不止是曾经就很火爆的笔译类项目,现在连口译类项目都直线攀升。 工作室扩招了大批量员工,以新老员工一带一的方式快速让他们进入工作状态。 舒心还将翻译组扩增为abc三个小组,提拔了几名过去表现较为出色的老组员为新组的主副组长。 原来任职翻译组的组长与副组长升任统管整个翻译部门的事宜,三个小组也由他们直接进行对接管理。 可即便这样,依然没能分担掉舒心多少压力,她手上的活还是只多不少。 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佩服起江然来,管理着这么大一家公司,依然能游刃有余。 不像她,她感觉自己最近在工作方面的效率极低,每天的工作量大到她有些喘不上气。 再也没有了曾经工作日也可以在家偷懒的景象,现在每日早出晚归,就是为了争取当日工作当日毕。 舒心感叹,原来的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的好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对于她天天忙得见不着人影这件事,反应最大的还不是她自己,而是江然。 江然已经隐隐有了埋怨之意,说她的眼里只有工作,没有他。 这天她一回家,刚走到中岛台前倒水,就被他堵在台前,热吻随之落下。 都把舒心给亲懵了。 “你干嘛?”舒心嘟着被他吻得红肿的唇,愣愣看他。 江然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将她圈在自己所设的包围圈里,张口就问:“我是谁?” 他是谁? 这是什么意思啊? 舒心下意识地以为他是在跟她玩脑筋急转弯呢。 她木木地看着他说:“江然。” 江然接着又问:“江然是谁?” 这两个问题把舒心搞得更懵了,这是在唱哪一出啊? 他从前就爱逗她,她总怀疑问题背后是不是设了什么陷阱,回答问题都回答得谨慎起来,她试探地说:“我老公。” 江然低眸盯着她,问出了第三个问题:“那是你老公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哈? 舒心瞪大眼睛看他,满头都是问号。 搞了半天这就是他想问的问题? 这根本就是两个不应该放在一起做比较的事物好吗。 这和女人问男人,她和婆婆一起掉进水里该救谁这种问题有什么区别? 舒心自省,她最近是不是真的太忽视他了?所以才逼得他问出这么匪夷所思的问题来。 第198章 怎么补偿我 江然垂眸看她,在触及她惊愕的表情时怔忡偏头,他退开身子,“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舒心知道他肯定不是随口说说,就这个问题心里都不知道想了多少遍才会冲口而出。 这段时间,她真的怠慢他了吗? 舒心一把拉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回至自己身前。 毫无防备的江然被她拉得往前冲了一下,手重新按回台面才稳住身体,没撞上她。 他怔怔看她,“怎么……” 舒心没有犹豫,直接说:“老公重要。” 江然撑着身体,眼眸微微睁了下。 舒心直瞪瞪地看着他,眼神不闪不避,“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进取心的人,会这么拼命地工作,一是不想让书书失望,二是要对成员负责,三……” 她停滞一秒。 “三是因为你太成功了,你的成功是我无论怎么努力也追赶不上的,我想着,至少我努力一点,就会站得高一点,再高一点,这样就能够得着你了吧。” 她听说过一个说法,如果两个人之间各方面的差距太大,是很容易互相走远的,时间久了,还会产生各种不必要的沟通障碍和思想间隙。 爱情除了要两情相悦,更需要能力上的匹敌。 江然看出了她解释时的认真,那种认真令他触动。 他没想到她会去思考这些,他弯腰捧起她的脸,“我不需要你去够,我可以蹲下身,背着你走。” “而且,心心在我心里,很厉害,是我高攀了。” 舒心看到他的眼里亮起一道熠熠的光。 是真诚而深情的光,只为她而亮。 这道光击中了她,她忍不住踮起脚,吻上了近在咫尺的唇。 唇齿相依,江然化被动为主动,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回去,吻到情迷。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舒心听着像是自己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响了,正要去够,江然压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抱起她的腰,顺势将她压到了台面上。 他含糊不清地说:“别管他。” 舒心脸羞红,不接这个电话总有一种当着别人的面干坏事的感觉。 她偏过脸,用手指去够手机,够到后,手指一用力直接将手机翻了个面,同时,她也瞟到屏幕上的闪烁的名字 周宴。 舒心急忙推开他,把他落在她衣领上的手也一同摁回去,“不行,是我哥的电话。”她拉着领子在中岛台上坐好。 江然不满地看着她。 只见她深呼吸几下,强装镇定地接起了电话:“哥。” 周宴清朗的嗓音在对面响起:“怎么这么久才接?” 舒心瞄了一眼江然,忍下升腾起来的羞意,瞎说了一个借口:“刚回来,在停车。” 江然玩味地勾起她落在一边紧张地拽着裙摆的手,在她手心上捏了一下。 是啊,确实是被停车了。 舒心把手往回收,收了几次没能收回来,最后放弃了,任由他掌在手心把玩,分心听起周宴的话。 “现在要到这么晚才下班吗?你要多注意身体。” 舒心回:“嗯,我会的,哥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宴没和她婉转,直接问她:“想问问你下周四至周日有时间吗?” 他们之间直来直去惯了,舒心也直接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宴:“你嫂子之前接了米兰时装周的舞台设计工作,她现在崴到脚了。” “下周她正好任务繁重,你有空的话陪她去一下吧,就当帮我照看一下她,没时间我就再另寻他人。” 舒心想了想,这周周末要和江然一起去团建。 下周她暂时没接别的活,这么说的话也就周四周五需要抽下时间,其他正好是在周末,不是大问题。 她很快同意:“能抽出时间。” 江然就在她身前,他们在电话里聊的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 见她不带一丝犹豫地就同意了,没忍住,在她手上不轻不重地又捏了一下。 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说走就走,也没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刚跟他表过白,转脸就丢下他自己出国,虽然才去没几天,但舒心还是有点心虚。 她转过脸,用手掩着听筒说:“嫂嫂怎么崴脚的?崴得严不严重啊?怎么受伤了还要去那么远工作?” 周宴还是维持着那副清清冷冷的嗓音,没有起伏:“不是很严重,你还不知道她,她能闲得下来才奇怪。” 舒心放心,顺便也给他喂了颗定心丸,“那就好,可以的,我这边没问题,我会帮哥哥照顾好嫂嫂的,哥哥放心。” 周宴静了一会儿,淡淡说:“我没有不放心。” 舒心收了电话,嘴里念念有词的:“明明就是担心,不然找我去陪着干嘛,男人呐,全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 被殃及池鱼的男人在一旁瞄她一眼,哑着嗓音,浑话顿起:“宝宝,我别的地方也很……” “闭嘴!”舒心快速打断他的话。 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说话越发无所顾忌了。 她嫌弃地拍开他始终流连在她掌心的手,撑着台面从中岛台上跳了下来,双脚落到实地,连心也一同落回了实处。 可惜,江然还是圈着她没让她走。 他叹气说:“宝宝打算怎么补偿我?” 舒心歪着头,一脸无辜,“为什么要补偿?” 江然低头逼近她,义正言辞地说:“因为刚刚那个电话不仅打断了我们的恩爱时间,还在下周把我老婆拐跑了。” 舒心恍然,然后摊摊手,“那你应该去找我哥,而不是找我。” 她说着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去,跑到远处还对他挑衅地吐了吐舌头。 江然哑然失笑,他发现,舒心是越来越不好哄骗了。 特别是在这种事上讨价还价的时候。 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有自己的一套歪理了。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舒心跑去楼上换居家服,收到了来自她堂嫂姜岸的信息。 姜岸还是一如既往的话语俏皮:【小心心,你哥真去找你啦?】 舒心:【嗯,嫂嫂,你到时候把行程发给我,我去给你做小助理。】 姜岸:【他也真是的,你都结婚了,还这么麻烦你,不怕你老公有意见啊。】 舒心想了想楼下正非常有意见的她老公本人,睁眼说瞎话地回道:【他不会的,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去给你帮忙啦,找我,哥哥他放心。】 既然已经敲定,姜岸也不是矫情人,她立马说:【那我给你订机票了啊。】 舒心:【好。】 第199章 睡是名词还是动词 很快就到了团建当天。 澜沧此次团建安排在了周边一个以旅游发展为重要产业的城市中,从申城过去车程三个小时左右。 舒心起了个大早,洗漱换衣服全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上了车还在车上睡了个回笼觉。 途中清醒过来,她身上盖了条薄毯,整个人缩在座椅里。 她先是懵懵地看了眼驾驶位上开车的司机,然后才迟钝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江然。 舒心好奇地问,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哑:“大家都是自行开车过去的吗?” 江然把手中保温杯的盖子旋开一些,递给她说:“公司安排了大巴车,统一将人载过去。” 舒心接过水先喝了一口,是正好适宜入口的温水,她惬意地喟叹一声。 眼睛往车窗外看去,看到的只有两边连绵的山,和成片成片望不到尽头的竹林。 她问:“我们到哪里了?” 江然看了眼手机,预估说:“还有半个小时就进度假区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进了度假区的停车场。 一下车,就在停车场门口看到了孤身在此等候的赵非。 度假区是座高山度假区,山间风很大,吹得赵非身上的防晒服四处乱飞。 他拉紧外衣,小跑着上前来,“江总,江太太,其他人都已经安排好酒店入住了,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江然点头,停下脚步,替舒心整理好被吹得偏飞的帽子,又替她拉好防晒服的拉链,这才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跟在边上眼神四处乱瞟的赵非顿时眼观鼻鼻观心,认真丈量起脚下三分地来,这碗狗粮,他先干为敬。 他之前还奇怪呢,过去从来不过问团建这类小事的老板,怎么会突然提出这周末安排公司组织一次团建。 而且不仅安排了,还破天荒的自己亲自来了。 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想带太太过来一起玩啊。 他同情地看了一眼一旁一路跟随的司机,这一路也不知道被强行喂了多少口狗粮。 入住的酒店坐落于度假区的最高峰,依山而建,面朝峡谷,只是站在前台办入住的位置,便已觉视野开阔。 天天被繁忙工作压得心累的舒心,心情都顿时舒畅了许多。 办好入住,赵非随着酒店工作人员一起将他们送至房间,准备离开时,被舒心叫住了脚步。 “赵助。” 赵非立刻停下脚步,回头恭敬问:“太太有什么吩咐?” 舒心摆摆手,随和笑说:“吩咐算不上,我就是对这次团建有些好奇的地方,想要你为我解惑。” 赵非目光在江然身上飞速掠过。 难怪出发前,老板让他仔细了解此次团建的各类事项,原来是太太想要了解。 他连忙说:“您尽管问。” 舒心看了看屋外的自然风光,虽然他们入住的房间是座独栋vil,外面也没有其他人员走动。 可是就这么站在门口说话,总有些怪怪的。 想到他是江然的特别助理,平时也不乏帮助处理江然的一些私事,她也就没那么多避讳,说:“我问题挺多的,要不你进来坐。” “这……”赵非犹豫着,把视线递去了已经推着行李箱进屋的江然身上,在接收到他回头一个首肯的眼神时,他立马说:“好的。” 舒心这才转身进了屋子。 一走进来,她先是被里头的设计风格惊住了。 里面像溶洞,也像岩洞,和酒店大厅的设计是一整个整体,浓浓的星球主题氛围,真有一种一步一星辰的味道。 舒心偷笑,他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带她看星星。 她忍不住拿眼偷偷去看江然,却被他立刻捕捉到视线,她连忙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往外厅走去。 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赵非真是叫苦不迭。 这都什么事啊,公费旅游吃狗粮啊,还是拼命往他嘴里送的那种。 有没有考虑过单身人士的感受? 外厅不大,正对着入口处,舒心在双人沙发的一侧坐下。 屋子里没有烧水,她给赵非拿了瓶矿泉水,赵非赶忙接过,坐在了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看他们坐下,江然推着行李箱往里边去了。 虽然看不到人,但光听声音动静,赵非还是能听得出来,江然是在里面往外整理行李。 过了一会儿,里头开始烧水了。 再过了一会儿,里面传出了洗东西的声音。 赵非惊讶地朝舒心睇去一眼,见她没任何反应,还是照常询问着他问题。 他讶然,可见在家里,这些琐事他家老板也是做惯了的。 他有些难以想象,向来被他奉为天人一样的老板,在家居然是这么寻常的模样。 他还以为,江然家怎么也得请上几个保姆,平时过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呢。 舒心听不见他的心声,不然怎么也得和他好好讨论讨论江然平时哪道菜做得最好吃。 赵非心不在焉地听着里头的动静,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即便一心二用,他也能准确无误地回答上来舒心的问题。 可是即便如此,舒心还是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属。 她以为他是想着其他同事都出去玩了,他也想跟上大部队的步伐,结果却被她拉着问了这么多琐碎的问题,有些焦急呢。 心里顿感抱歉,赶紧放他出去了。 等赵非走后,舒心准备进去帮江然一起整理,进去后发现,他都已经整理好了。 她挽上他的手,到阳台躺椅上坐下,望着天边云卷云舒,感叹道:“在这么美好的景色下,就这么睡上两天,才叫人生啊。” 江然莞尔淡笑,抚上她的长发,“不去玩了?” 舒心把头靠上他的肩膀,低头时,眼前是无边的草原,净化的不仅是眼睛,更是心灵。 她懒洋洋地说:“听赵助把所有的行程都讲解了一遍,感觉就跟自己玩过了差不多,我懒嘛,宜静不宜动。” 江然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懒之一字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他宠溺地搂上她的肩,附和她道:“好,那我们就这么睡上两天。” 挺好的一句话,偏偏他在说“睡”这个字眼时,加重了语气。 舒心眯眼看他,“你这个‘睡’,是名词还是动词啊?” 江然不怀好意地扣住她下巴,靠近,“你说呢?” 第200章 所有的温柔都给你 中午去餐厅吃饭时,舒心拉着系在颈间的丝巾不断调整着位置,忍不住抬头瞪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男人淡雅含笑,望向她的眼睛温柔深邃,就连一身宽松的休闲服都被他穿出几分矜雅的气质。 第一次见他时,她真以为他是一个儒雅贵公子,谁知道,都是假象。 他就是个衣冠禽兽。 人前人后有两副面孔。 服务员递上菜单,舒心气鼓鼓地低头认真看起菜来。 “好啦,别生气了,我错了。”江然的手越过桌面,拉住她翻看菜单的手。 服务员埋头,震惊于面前这个长相帅气的男人的好脾气,不过在对上舒心这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时,一切又觉得理所应当起来。 舒心不想为难服务员在边上旁听他们的小闹剧,随手选了几个菜,把菜单递了回去。 然后才转头看他,撇撇嘴说:“知错不改,下次还犯。” 江然清咳一声,压抑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她对他的了解果然日益渐深。 说着说着,舒心发现,餐厅里突然涌进了不少人,而且像是一个包围圈似的,把他们边上的餐桌坐了个满满当当。 舒心拉住江然放在桌上的手,倾身向前。 “怎么这么多人……都坐在我们旁边啊?那边,”舒心指了指另一边靠窗的位置,“那边不是还有很多空位吗?” 还能是因为什么,江然只是用余光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来的人都是他公司里的员工,全是冲着想来一睹他太太真面目来的呗。 上回舒心去他公司,很多人都没见着她,这次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昨天上班时,他都听见茶水间里的议论了。 江然不想让她出来玩一趟还感觉不自在,抬手指了指他们上方说:“可能是这边正好是空调出风口吧,冷气足。” 舒心抬头看了眼,还真是,虽然天气已经入秋,但今天太阳大,大家又都是刚从外边玩了过来的,肯定觉得热。 她立马放宽了心。 江然抬眸淡淡扫了眼四周,偷听偷看的人顿时打起精神坐好,该点菜的点菜,该喝茶的喝茶,一丝眼缝都不敢漏过来。 也有那么几个后悔的,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坐到了老板的旁边,平时上班都没这么积极过。 菜上来后,江然先是为舒心打了碗汤,又替她将汤匙放好,妥帖地放到她手边,接着问她:“吃饭吗?” 舒心喝了几口汤,看了眼桌上的菜说:“暂时还不想吃,先吃点菜吧。” 江然点头,期间为她夹了几筷子菜。 吃到碗里的鱼肉时,舒心皱了皱鼻头,小声说:“这个没你做的好吃。” “回去再给你做一次。”江然笑着把那盘鱼调换了位置,推了几个她更偏爱的菜到她跟前。 舒心眉眼含笑地点头。 上次在公司见过舒心的前台小姑娘正好坐在最靠近他们的位置,听完他们的聊天内容,她和她同桌的几个人眼睛直打转。 饭还没吃,倒像先喝了一缸醋,牙酸得厉害。 “这还是我们老板吗?”其中一个小姑娘凑到桌前,把声音放到最低。 前台眼睛里冒着星光,“说明不管有怎样成就的人,一旦谈了恋爱,就会变……”她想说就会变傻,话到嘴边赶紧改口:“变得不像自己。” 另一个姑娘已经自顾自开始冒粉红泡泡了,“我也想要个人前人后反差巨大的男朋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有人立刻接话:“叫所有的温柔都给你。” “对对对!” 一桌人原地自high。 江然耳尖,将她们的话听了个全,但他不动声色地吃着面前的菜,权当没有听见,反正对话内容他不觉反感,就由她们去吧。 而舒心是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而且可能真是因为脸盲,她也没认出之前见过的前台小姑娘,根本没留意到她们那边的动静。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着菜,偶尔透过落地窗,观一观外面的风景。 吃完饭,他们走出餐厅,与正准备前来吃饭的赵非迎面撞上。 舒心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赵助。” 赵非停下脚步,“江总,江太太,你们下午什么安排?如果需要玩项目的话,我提前去打声招呼。” 免得一会儿人多了,他们还需要排队。 江然低头看舒心,想看看她的意思,他自己对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舒心接收到他询问的视线,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就随便逛逛,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们。” 江然冲他点了下头。 赵非这才进了餐厅。 说是闲逛就真是闲逛,舒心对那些略微有些刺激的项目不敢兴趣,她这次跟出来主要是想了解团建的情况,其次是为了放松。 她很喜欢这样漫无目的地和江然走在山间小径里,或是坐在草坪上看着别人玩,对她来说,这样反而能得到真正的放松。 傍晚,大家玩得累了,有人提议背对着夕阳来一张公司大合照,以此纪念一下此次团建活动。 人都站齐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就开始起哄:“江总,江太太,一起来啊。” 有人做出头鸟,就必然有人会跟着应和:“对啊,公司合照怎么能少得了老板和老板娘。” “来啊,江总。” “来啊,江太太。” 原本打算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合影的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 难得一起出来玩,他们也不想扫大家的兴,舒心尴尬笑笑,对江然说:“那就去吧。” 两人站在众人的最前排,跟带队的大家长似的。 集体大合照在这一刻定格。 除了带相机专门记录此次活动的人,还有人趁出来玩带了拍立得的,拍的合照一出片,就不知被谁塞到了舒心手里。 手里突然被塞进东西,舒心茫然回头,没看到人。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相纸,笑着将他们两人的头像指给江然看,“你看,我们在这里。” 紧接着嫌弃说:“你怎么拍个照还这么严肃啊。” 江然仔细地看了一眼照片,上百号人缩在一张小小的卡片里,连人脸都是模糊的,他指着自己的脸反问:“这也能看出严肃?” 舒心很认真地点头,“嗯,反正我看出来了。” 江然无可奈何笑看她,使坏似的捧起她的脸捏了捏。 第201章 你偷拍我? 作为老板的特别助理,就是要时刻留意老板是否有需求。 可是没人告诉赵非,在大庭广众之下,老板也会当众喂狗粮啊,也没问问他是否需要。 前台小姑娘隐身在赵非身后,悄咪咪地举起手中手机记录下了这有爱的一幕。 照片里,江然手指轻捏在舒心的颊边,而舒心正好眉眼嗔笑地抬头望着江然。 夕阳的余晕落在他们身上,微暗的光,就像一层上好的滤镜,为他们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江然的唇边划过一抹温柔的笑,举止间都带着无限爱怜,他们的眼里仿佛只有彼此,再容不下任何一人。 前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捂着嘴压抑着嘴里的尖叫声。 她真是要被老板和老板娘甜死了。 耳边听到“咔嚓”快门声的赵非,扭头看她,“你在干嘛?” 正沉浸在这对甜蜜爱情里的前台没工夫回应他,她翻出微信里的姐妹小群,赶紧编辑了一条信息连同这张照片一起发送了出去。 【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我们公司超帅的老板和他超美的太太。】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级甜,是不是隔着屏幕都看出来他们之间的粉色小爱心了?】 【我的天,你们简直不敢想象我在现场的感受,我都快磕疯了,果然自己谈恋爱什么的,远不如看别人谈恋爱来得香!】 前台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总觉得刚才那两段话还有些没发挥好,再润色润色,她应该能写得更加令人身临其境。 一回头,直接撞上正盯着她屏幕看的赵非,她快速将手机放回口袋,假装惊讶问:“赵助,你怎么在这里,有事吗?” 赵非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从前怎么不知道,他们公司的前台还有这种变脸功夫。 他紧张地看了看在前面和自家太太说话的老板,又回头指了指她上衣口袋里的手机说:“你悠着点。” 前台双手合十,一脸谄媚地笑说:“赵助理,赵哥,别说出去啊。” 谁知,接下来赵非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分享一下。” 这回目瞪口呆的轮到前台了,她看看前方,又看看他,随即了然地拿手点了点他。 舒心并不知道他们这边的互动,她捏着手里的相片,指着前方的横幅对江然说。 “你看你们公司叫澜沧,而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粥铺,也就是我小时候常去玩的那个游乐园,它们就建在澜沧路上欸,你说巧不巧。” 江然含笑替她拂去被风吹乱的发丝,温笑说:“是很巧。” “是吧。”舒心为自己的小发现沾沾自喜。 她笑着往前边走,江然落后她一步,跟在她身后,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嘴边勾起一抹笑。 她知不知道他的那段暗恋,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入夜后,众人安排了其他的一些活动,玩一些小游戏什么的,江然和舒心没有去凑这个热闹,回了房间。 洗过澡,舒心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动态星空吊顶,看了一会儿就腻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衣,江然放下手机,抬头问她:“怎么了?” 舒心先是一脸嫌弃地指了指头顶的假星空,又指了指阳台的方向说:“想出去看真的。” 江然笑着披衣坐起,陪着她去到阳台上。 阳台上的躺椅很宽,两个人并排躺下都绰绰有余。 没了城市的浮华灯光掩映,山间的朗空下,星辰浩瀚如洗。 舒心感叹说:“还是真的好看。” 江然笑着回眸望她,只见点点星光落进了她眸子里,闪闪烁烁的,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装下了一整条星河。 当她转眸时,星河便到了眼前。 他身随心动,起身在她眼眸上落下一个轻吻。 舒心眨眼看他,他笑着说:“还是心心好看。” 舒心笑着重新将目光眺向星海,江然的情话无处不在,她坦然收下。 夜色漫长,舒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间她记得她还躺在江然怀里看星星,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吃过早餐,舒心没出门,拿了一本这次随身带来的书走到外边的平台坐下。 只是还没来得及翻开书页,便被眼前的云海吸引走了所有目光。 云团雪白,犹如皑皑山上雪,笼罩着,翻滚着,碰撞着,在这悬崖峭壁间,如海浪一般,漂浮在天宇间。 江然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一望无际的云海之上,美人坐看天际,山间的风吹起她飘逸的裙摆,如登临瀚海,美不胜收。 他在她身后架起了相机,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江然走过去,手搭在她椅背上,舒心抬头笑着说:“我决定了,下个月就安排工作室团建来这里。” 江然微微笑,“不是已经来过一次了,不会觉得无聊?” 舒心弯起唇,眉间藏着一丝小得意,她说:“不会啊,我又不来,让书书带队,我就在家躲懒。” 江然轻笑,像是舒心会干的事,他拍拍她的头说:“酒店刚刚送了新烤的小饼干过来,我去给你拿。” “好的。”舒心微笑着追着他的身影回头,正好对上身后架起的镜头,她慌张地站起身,“你偷拍我?” 江然脸上爬上一丝被抓包的窘迫,他上前拿下相机,没有第一时间躲进屋子,反而就地欣赏了起来。 “我看看。”舒心小跑上前,踮脚盯着屏幕上的回放,忍不住感叹:“好漂亮啊。” 镜头上的舒心逆着光,迎着望不到尽头的云海,像一道会动的剪影。 江然看着屏幕,指腹从镜头里的舒心的脸上温柔擦过,轻声应声。 看着他凝着一双脉脉情深的眼,指尖珍而重之地摸过她的脸,虽然不是真的摸在她脸上,却比直接上手还令她觉得羞涩。 她小声抗辩:“我是说景色。” 江然回头看她,眼里带着几许戏谑,他说:“我也是。” 舒心低垂着眼,羞赧地拉了下他的衣袖问:“我可以发微博吗?” 继上次在燕城做了一次交传火出圈之后,她就很久没发过日常了。 前两天她偷偷上线看了一回,发现催她发日常的人还特别多,她想了想,也是时候营业一下了。 第202章 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然将相机交给她,教她如何导出视频,然后进屋替她拿小饼干去了。 视频导入相册,舒心打开微博,和之前所有的微博一样,简短的文字然后配图,只是这一次配的是一条短视频。 舒心的白日梦:【和江先生一起看云海。(视频)】 视频她只截取了一小段,正好是舒心背身坐在云海前翻书,江然上前来,手搭在她椅背上和她聊天。 因为位置架得巧妙,从视频里看过去,两人如站远端,而且镜头架的又远,他们说话的内容全都没有录进去。 真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写照。 大清早撒狗粮,网友们直接化身尖叫鸡。 【舒大啊!你是懂我爱看什么的,请多发一点,不要吝啬。】 【大款终于有姓了?舒心大大啊,我不要看背影,我要看正面,不止是你的正面,还有江先生的正面!】 【你们真的是很会拍啊,云海好好看,以后就发小视频吧,照片已经不够我看了。】 【明明是剪影,可是我为什么会从他们的对视里看出满满的爱,我要疯了,本来打算睡回笼觉的,这我哪还睡得着啊!】 …… 舒心没想到周末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早起,看着一条条弹出框的评论,她笑着收起手机。 江然端着一小碟饼干回来,放到边几上,顺手又拖了一把露营椅放到她身边。 他坐下说:“我在你的微博里终于有姓氏了,这下他们可以不要叫我‘大款’了吧?” 舒心凑近他,带着揶揄的笑,“你之前不是很得意自己是我的大款吗?” 江然把她搂到自己怀中,玩笑说:“那我也想做个有名有分的大款,无名无分的不行。” 舒心挑挑眉,第一次生出想要回复网友评论的冲动。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打开微博,找到前排评论区中的一条评论,点击回复。 舒心的白日梦回复今天我考上了吗:「江先生说,他现在有名分了,以后不要叫他大款。」 回复后,网友们直接疯了。 【我就问!谁是今天的幸运鹅!从来不回复信息的舒大居然回了我的信息,背影就背影吧,今天值了!】 【舒大,你看看我,你看我昵称眼熟吗?你发的资料我都有认真看。】 【江先生用名分这个词形容自己,我的天呐!谁懂啊,就是那种无条件宠自家媳妇儿的感觉,好鲨我,你们俩真的是太好磕了!】 …… 看到网友们情绪这么激动,舒心对于他们的喜好风向有了一定了解。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只是发一条微博的事,竟连在家睡懒觉的梁书都惊动了,梁书可是一到周末就不睡到下午不起床的人。 梁书:【下次发微博选个我起床的时间。】 那幽怨的语气都快冲出屏幕了。 舒心:【怎么了?】 梁书:【我给你设置了发博提醒,你一发,叮咚一声就给我吵醒了,我还以为是又有公司要跟我们签合作协议呢,人还在做梦,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直接从床上翻下去了!】 这真是千里送乐子,“哈哈哈哈哈……”舒心笑得直不起腰。 看她笑得这么畅快,江然好奇,“怎么了?” “没事没事。” 舒心摆摆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来这两天不止是她被工作搞得晕头转向,梁书比她还魔怔。 顺手带的书到底是没看成,吃过午饭后,众人集合回申城。 回去路上,舒心比来时要有精神得多,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抵达了家,这倒是要归功于此次出行,让她紧绷的心宽泛许多。 只是如果,没在晚饭后散步时,看到小区门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就旅途圆满了。 “心心。” 李芸晴被挡在小区的人行通道栅栏门外。 江然直了直身子,舒心没动,就隔着那道门问她:“有事?” 语气淡漠至极。 李芸晴的状态比之前看起来要差很多,但态度却比之前看起来要好上不少。 她摇摇头,“我就是来看看你,和你说几句话行吗?” 舒心的眼里没了之前的心疼与怜悯,她淡然说:“示弱的方式你已经对我用过一次了,不管用了。” 李芸晴眼眶里闪起泪花,她忍着没让眼泪落下,“心心,妈这次是真的……真的没办法了,我没别的意思,就和你说两句行吗?” 舒心垂着头,没接话,但也没马上离开。 江然望着她的头顶,静默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去里面等你,尽快过来。” 他总是这样贴心,即便看穿她的心软也不戳破,很好地回护着她的一切情绪。 舒心望着他点头。 李芸晴的目光从舒心的身上移向江然走远的背影,眼角下拉,眼底里隐着一抹寒光,又很快被她收起。 舒心还是没开面前的这道门,就这么隔着一道栅栏,清清冷冷地说:“说吧。” “韩家不帮我们了,原本即便你不……” 说到这里,李芸晴及时收了口,拿眼觑觑她才接着往下说:“他们也是有松动的意向的,但是现在是完全甩手不管了,只想竭力撇清与我们的关系……” 舒心面露不耐,截断她的话,“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提韩家,你就不怕我翻脸走人吗?” 李芸晴手扒上栅栏,急切问:“心心,妈也不想提的,你告诉我,你老公的身份是不是什么隐藏的大人物?” 突然听她提及江然,一下子惊动了舒心绷紧的那条弦,她警惕看她,“你什么意思?” “韩家一定是被人警告过了才会这样的,不然凭我们与他们家多年的交情,他们绝不会如此,你就帮帮妈妈吧。” 李芸晴话说得东倒西歪的,却传递出了不少讯息,把她的话听懂了大半的舒心没什么表情。 她就一句话:“我帮不了你。” “怎么帮不了!” 李芸晴有些急,又不敢真的把话说重了,她收着声说:“他也是我们家的女婿,你就让你老公帮一下,不,也不用帮,就让他不要出手打压我们就好。” 这就是她今天来的目的了,每一次,李芸晴来见她,都是抱着极其强烈的目的性。 舒心没作声。 李芸晴看看她,好似在衡量她到底听进去多少,默默地为今天的对话收了尾。 “妈妈来就是想提醒你,他不是什么好人,他能出手对付我,日后就会出手对付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接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说:“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第203章 越来越崇拜你了 舒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远,直到连她脚下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回身。 她快步走到他常在那里等她的那棵树下,果然看见了江然的身影。 随着她的靠近,斑驳的树影从他的脸上一寸寸远去,露出他那张令人惊艳的脸。 舒心上前,止步,仰着脸看他,眉眼含笑。 江然勾勾她的手,和她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走在半途,舒心平静地问:“是你做的?” 从李芸晴出现,江然就已猜到她会来说什么,对舒心会有此一问并不惊讶,也很平静地回道:“嗯。” 舒心没说话,挽着他的手,步子迈得慢悠悠的。 江然偏头,问:“你不怪我?” 舒心扭头,对上他的眼,笑了声:“她三观不正,咎由自取。” 江然是她眼里的好人,但他不是庸人。 李芸晴在明知她已经结婚的情况下还擅自给她安排所谓的联姻对象,这简直就是触到了江然的逆鳞。 他会出手干预,舒心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凭什么只有李芸晴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人就不可以。 再说,只是压着韩家不让帮忙而已,手段已经很客气了,谁让她当初偏偏寻了这个韩家触自己霉头。 回到家,舒心照常洗漱休息,没有让李芸晴的事影响了自己。 次日是周一,舒心又恢复成了工作日的作息时间,度假结束,迎接她的没有快乐,只有大量的工作。 舒心一头扎进工作的海洋里,为了挤出周四周五这两天空当,她每天不得不多花一到两个小时时间在工作上。 很多时候为了准时到家,她还会把工作带回家中做,平时占用着书房的人慢慢从江然变成了舒心。 这下,她陪伴江然的时间越发少了。 这天夜深,舒心还在书房里忙碌,江然从卧室寻过来,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拉开属于他的那把椅子,拉近坐在她身边。 他看着她桌前散乱的文件,问她:“忙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忙?” 舒心摇头,帮忙倒是不必了,只是重复的动作做得太多,她有点心累,她思索了一下,停下手中敲击键盘的动作。 一个侧身,面对着江然问:“江然,你一开始成立公司的时候公司里有几个人?” 江然愣了下,她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但他反应了一下,很快认真地回答了她:“不加员工,顶层三人,员工一直都有在扩招。” 舒心手搭在扶手上,歪着头,似在思考。 其实道理和她们工作室差不多,严格来说,她们的初创团队也就她和梁书两个人,是慢慢发展成现在的模样的。 她咬了咬下唇,又问:“那你是怎么一步步做到现在的规模的?” “这个问题,一两句话可说不清啊。”江然笑了笑,看她愁容满面的,问道:“怎么了?” 舒心叹了口气,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那你在整个过程中有遇到过难关吗?” 江然诚实回答:“当然有啊,还有不少。” 舒心看看他,想象不出来他遇到难关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他在她心里,就是那种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形象,应该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样子。 他也会觉得难吗? 舒心抬起腿放到椅子上,抱膝而坐,幽幽说:“工作室越来越好了,但是我总觉得自己不是管理的那块料,让我做多难的翻译项目都没有管理工作室来的棘手。” 江然摸摸她的头,“心心现在不是就做得很好吗?” 舒心:“不够好,之前感觉很简单,做什么都上手很快,但现在感觉有点疲惫。” “好丢人啊,我看知辞姐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的翻译公司打理好,我有书书一起,还力不从心。” 江然看她长叹一声,拉着她的手淡笑说:“你只是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就会发现……” 他停顿着卖了个关子。 “发现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舒心虽然接了话,但是这种“时间能解决一切”的空泛理论,她是不信的,接话的时候甚至表情嫌弃。 江然捏捏她的手心,微笑着给了她一击。 他说:“不是,你就会发现你又会碰到新的难题,而之前那个困扰你多时的难题,在新的难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舒心睁着眼木瞪瞪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眨眨眼,拧眉说:“你这话到底是为了治愈我还是为了致郁我啊?” 两个发音相同的词,江然立马就听出了区别,他笑笑,拿手揩了揩她的脸。 “所以,即便眼前的难题再令人烦忧,都会有过去的时候,一旦过去了,就会进入一个很顺畅的时期,但下一个难题依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而眼下,你换一个角度想,你现在的忧愁何尝不是一种快乐的忧愁,对吗?” 舒心立即想到一句话—— “如果你感觉很累,说明你在走上坡路。” 江然想要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她现在所有的苦恼都是因为工作室在不断做大做强而产生的,是工作室在向好,她才会疲惫。 这么一想,她的烦恼就变得有些不知好歹。 她应该要想的是怎么改善眼前的境况,而不是逃避。 舒心缩了缩脖子,矮身搂住江然的腰,望着他衣襟的眼睛里闪着星光,她娇声说:“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崇拜你了。” “真的?”江然环着她的肩,低下身说:“那从下周开始跟着我学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 “额……”方才娇软的状态舒心一秒收回,她迟疑地看向他,“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江然垂着眸,很认真,“或是我帮你报个班?” 舒心一脸无助地看着他,她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她眼前难题的方式,甚至还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她以后可能碰到的难题。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他一开始就设计好的漩涡,连她想要拒绝的退路都一并切除了。 不然她刚才的烦恼就像无病呻吟似的,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她抿了抿唇,决定先切换回逃避的状态,“啊……还是睡觉吧,好困啊。” 江然笑出声,替她保存好文件,关上电脑,一把打横抱起她,将她带回了卧房。 第204章 谁是亲嫂子 舒心去米兰的前一晚,江然给苏知阮拨了个电话。 嘟声响了好几声,电话才被接起。 “怎么了,阿然?”苏知阮接起问。 江然言简意赅:“阿嫂,你这几日是不是要去米兰?” 苏知阮奇怪,不止是为他的问话感到奇怪,是从他打来这个电话开始她就觉得奇怪。 平日他可是不会联系她的,不止是她,连江煦他都很少联系。 她随意想了想,答道:“我已经在米兰啦。” 江然微微放心,“那麻烦你帮我看顾着些心心,她明天会去米兰,正好也是去这场时装周。” 如果是为舒心的事求到她头上,苏知阮就不感到奇怪了,不过,“心心要来米兰?看秀?” 江然没有说得太明了,就简单说:“她……过去陪她堂嫂。” 电话那头静了好一会儿,紧接着苏知阮带着笑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还可以这样?那我下次有秀场,是不是也可以叫心心陪我去啊?” 江然安静,第一次觉得自己决策有误,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苏知阮没等他回话,就自顾自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的,我这边还在忙,先挂了。” “嘟嘟嘟……” 被人闷声挂电话的郁闷,远没有刚才苏知阮乱提条件来的让他郁闷,她的秀场可是满世界到处跑的,要是答应了还得了? 江然哑然。 晚上休息时,搂着舒心睡觉他还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江然连公司都没去,先是在家陪了舒心半天,到机场,在贵宾室等登机时他还在不放心地叮嘱她各种事宜。 好像她是个从来没出过门的小孩似的。 知道他是不舍她,舒心耐着性子听他碎碎念。 她就是好奇,他为什么可以出现在候机厅里,到底用的什么方法过的安检。 “……中转站是在法兰克福机场,停留时间在两个小时二十分钟,需要换航站楼,行李也要重新托运,别忘记了……” 舒心一把拉住江然的手,打住他的说话,她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江然顿了一秒,直接掏出手机说:“我马上订机票。” “欸——我开玩笑的。”舒心赶紧拦住他,她是看他这么不放心,随口瞎说的,“好啦,不用担心,我都记住了。” 江然看看她,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是真的不放心,想直接跟着她一起去了。 舒心却是不好意思这么做,之前每一趟出差他都陪着她,这次出国若还是让他陪着,那真成了梁书说的,让他天天围着她转算了。 舒心劝服江然,让他不许偷偷跟着过来,这才放心地登了机。 坐在飞机上,她还是很听话地将江然嘱咐她的事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才安心地倚靠着座椅等待起飞。 其实本来也不用中转这么麻烦的,主要是直飞的航班在凌晨,舒心既熬不了夜,半夜也起不来,这才选了一趟飞行时间相近的转机航班。 路途虽然多出两个小时,但出发和到达的时间都很合适。 看着飞机起飞,江然把舒心的行程发给了苏知阮,虽然他对她也不多放心,但多一个人看顾总是要好一些。 他和苏知阮说,下午舒心的堂嫂肯定会去接机,让她就不要白跑一趟了。 但他低估了苏知阮的不听话程度,她睡醒看到江然的信息,非常不屑地把手机扔回床头。 不让她去,她还非要去看看,同样是嫂子,怎么也要做个比较,分个高低才行。 米兰时间下午三点,飞机降落在米兰利纳特机场。 舒心拖着行李箱出来,机场大厅虽人来人往,但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走道最外边那两个出挑纤瘦的女子。 一个一头茶棕色的卷发用鲨鱼夹随意挽起,一个一头利落的黑短发,手时不时地在鬓发边捋过。 唯一相同的是,两个人的脸上都架着一副黑超墨镜,看起来又酷又飒。 她们两人好像很熟识,旁若无人地攀谈着,不时还有很多亲昵的小动作,画面一度很和谐。 只是,如果那卷发女子不是坐在轮椅上的话…… 舒心一脸发懵地拉着行李箱朝她们两人靠近。 姜岸会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但是没人跟她说,姜岸会坐轮椅来接她啊,不严重的崴脚还会需要坐轮椅吗? 还有,苏知阮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情况? 她走近,面对两位嫂子,迟疑地喊了一声:“嫂……嫂。” “欸!”两人异口同声地应声。 应完声又同时扭头看向对方,“什么情况?” 姜岸的手指在舒心和苏知阮两人身上来回一指,“你们认识啊?” 而苏知阮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姜岸,“你是她嫂子?” “对啊!”姜岸肯定地点头,又道:“你不是说你是来接你老公的弟妹的吗?” 苏知阮把手往舒心的方向一扬,特别有气势地说:“这不就是吗。” 舒心一脸尴尬的笑看着她们两人说话,一会儿看看姜岸,一会儿看看苏知阮,谁能来告诉她,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姜岸此时也是一脸莫名,她虽然坐在轮椅上,气场却半点不输身为超模的苏知阮,她手往轮椅的扶手上一搭,狐疑说:“不是,你嫁的不是申城那个江家吗?” “江……”不等苏知阮说话,她自己先反应过来了,她又重复了一声“江”,然后指着舒心说:“她老公是你老公的弟弟?” 苏知阮很得意地点了头,“对啊。” “什么啊!我听妈说,也就是我家婆婆说,小心心嫁的是个青年才俊啊,这……结果嫁的是豪门啊?” 姜岸觉得不可思议,“等会儿我捋捋。” 这情况,她不得跟周宴报备一声啊。 姜岸抬头看了舒心一眼,到底要不要报备啊,会不会是小心心故意瞒着不想说呢? 苏知阮自觉肩负照看舒心的重任,她当机立断道:“哎呀,别捋了,赶紧带心心回酒店吧,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呢,堂嫂。” 刚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的姜岸,立刻被她最后一个称呼惹急了眼,“什么堂嫂?我们是亲的好不好!” 苏知阮一脸得意地抱手说:“我老公和她老公才是亲的呢。” 舒心这会儿也看不出来她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反正她在一旁都插不上一句话。 好不容易出现一点空当,她赶紧弱弱发表自己的意见:“嫂嫂,我们有什么要不先回去再说吧。” “对对对,走走走。” 第205章 记得想我 舒心这次是真的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随心所欲了。 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两人一路从机场大厅攀比到停车场,而作为攀比对象的舒心,夹在她们两人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一个挽着她的臂弯,一个牵着她的手,她像个吉祥物似的被捧在中间,不知所措。 一直到上了车,她们才收敛一些。 一辆商务车,司机在前面开车,舒心和苏知阮坐在第二排,伤了脚的姜岸独自坐在最后一排。 姜岸看了看前面两人,好奇问:“你哥一直都没跟我说清楚,你和妹夫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结婚的啊?” 舒心猜测大概是江然的身份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老实回答:“一次乌龙,嬢嬢之前不是一直给我介绍相亲嘛,那次我坐错位置了,坐到了他那桌,然后就……” 苏知阮也不知道其中经过,听她这么说,惊讶转头。 “是这样的吗?那阿然也太好福气了吧,我还以为他一直喜欢你,好不容易才把你追到手的呢。” 舒心不知道因为什么会让她产生这样的误解,她笑了笑,没接话。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姜岸想了想,把周宴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口。 舒心为难地挠挠额角,怎么突然就问到了这个问题上。 苏知阮看她为难,还以为是江然那边的问题。 她当即说:“得办,你就要让阿然给你大办特办,让他出出血,这样男人才能记得那个日子。” 舒心看着面前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坦白说:“是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姜岸懂了,想想她的性子,这婚礼还真有可能是她自己不想办,姜岸不想她为难,跳过这个话题问起别的来。 可是她们两人就好像有源源不断的问题似的,一起了话头就停不下来。 舒心又是个对自己人就很实诚的性子,她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就这么聊了一路。 好不容易等她们问乏了,舒心才能抽出一点时间关心一下崴脚的姜岸:“嫂嫂,你的脚是怎么崴的?看起来好像挺严重的。” 毕竟出行都需要坐轮椅了。 “踩空了。”姜岸解释得很简单,好像没将这点伤放在眼里。 苏知阮也开口让她放宽心:“放心吧,她一个伤了脚的,在现场走得比人家正常人还快。” 听她打趣自己,姜岸特别想拿翘起的伤脚蹬她,想想有点疼,就算了。 听苏知阮这么说,舒心更不放心了,难怪周宴要喊她过来,本意估计是想让她看着姜岸吧。 “还是要注意啊。”她嘱咐完,自告奋勇说:“接下来有什么跑腿的活你交给我去做就好了。” “行。”姜岸爽快答应。 看她们俩感情这么好,苏知阮在一旁酸溜溜地说:“真好,还有人特意从国内跑到米兰来帮你。” 姜岸看她一眼,“怎么,你也需要别人帮你走秀?” 苏知阮撑着扶手转身,“有什么不可以,你看心心这身材,穿高定上t台完全没问题的好不好。” 姜岸还真的在一旁附和起来:“嗯,那倒是。” 舒心尴尬地把身子往后缩,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两位嫂嫂对她的评价是不是过于高了些。 车子停在此次活动官方指定的酒店门口,两人进去陪她办好入住,又一路将她送到房间才放心地离开。 不过她们住的也不远,就在同一楼层。 一进房间,舒心第一时间给江然报了平安。 没等一会儿,江然的电话就拨进来了。 接起电话,舒心开心地与他分享在米兰见到苏知阮的喜悦,她神秘兮兮地说:“你猜我在米兰遇见了谁?” 江然猜到她可能要说苏知阮,但很是配合地问:“谁啊?” 果然,舒心很激动地说:“嫂嫂!嫂嫂她也在米兰,她这次在米兰有秀场。” 江然适时的应和:“嗯,好像有听说。” 舒心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只当这是意外之喜。 她分享欲爆棚,“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吗,两位嫂嫂居然还是好朋友,也太巧了吧” 刚刚在车上她了解了,她们两人还真是很好的朋友。 因为一个是做秀场设计的,一个是走秀的模特,有过几次交集后,发现很合得来,一来二去就演变成了好友。 江然微笑地听着她的分享,可能是两人离得远,舒心的话也变多了,他一直认真地听着她说话,不时地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直到挂电话的时候,舒心还有些恋恋不舍。 她闷闷地说:“有点想你了。” 江然只觉心头被一把软刀击中,酥麻的厉害,“你这么说,我可就飞过去找你了。” 舒心急忙否认:“那我不想了。” 江然闷笑出声,叹声说:“你这么说,我就更想过去找你了。” “那……”舒心感觉进退两难,只能软着嗓音询问:“那我要怎么说啊?” 江然拿她没办法,开口只能又是一番叮嘱:“小笨蛋,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及时找两位嫂子,记得想我。” “嗯。” 舒心收起手机,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考虑到她今天坐了一整天飞机,姜岸没给她安排任何事,只说让她休息好就行,一直到晚餐时间才过来找她。 房门被敲响,不出意外,门外站着两个人。 应该说,是一站一坐着两个人。 见她开门,苏知阮立马问:“心心,晚上想吃什么?” 舒心呆呆地仰头望她,“我都可以。” 她是真的都可以,她之前没有来过米兰,对米兰一点也不了解,还不如听她们安排好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吃什么这个问题,两个人居然也能当着她的面就争论了起来。 舒心忍不住怀疑,她们是怎么界定‘合得来’这个词的,就这两个火爆脾气是怎么合得到一起的。 可是在选定了餐厅之后,两人立马像没事人一样和好如初了,看得舒心是一愣一愣的。 出去吃过晚餐,姜岸见时间还早,便问她想不想去她负责的那片秀场看看,正好明天就正式开秀了,今天就当是去做最后检查。 舒心自然欣然同意。 第206章 你是舒心吗 苏知阮要为明天的走秀做准备,就没和她们一起去。 姜岸设计的主秀场是在一个由废弃工厂改造的艺术展览馆。 她们进去的时候,秀场正在做彩排,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真的就像一个末日废墟,那种荒凉和破败的感觉迎面而来。 随着灯光徐徐亮起,沉浸式影像艺术装置打开,那种废墟与文明的碰撞感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加之t台与看台相互呼应的融合设计,和如同太虚幻境一般的灯光加持,舒心的视觉感官顿时受到极大冲击。 姜岸在现场根据模特走位对整个秀场做最后调整,即便不是正式走秀,但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中,依旧十分震撼。 舒心想起上次她去帮姜岸忙的时候,当时看到的秀场现场虽然和这个风格不同,但视觉冲击效果是相同的。 就是有一种虽然不懂,但是很厉害的感觉。 “明天你就跟着我,到时候我们坐在后排,可以检验一下观秀效果。”姜岸随手指了三排后的一个位置说。 舒心点点头,反正跟之前一样,姜岸说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们看完秀场回到酒店,姜岸叮嘱她早点休息,明天的开秀时间虽然是在早上九点半,但她们至少要提前两个小时抵达秀场。 也就是加上起床洗漱、换衣服化妆、用早餐这些琐事时间,她们要起得很早才行。 舒心很听话,一回房间就洗澡安顿了。 除了在睡前跟江然道了声晚安外,其他多余的事一件没做,连这段时间折磨了她许久的工作她都没想,完全沉下了心来。 第二天舒心一大早就和姜岸来到了现场,整个早上都跟着姜岸跑前跑后的,连着一个多小时没有停歇。 随着时间推移,秀场门口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名媛,有明星,还有各种时尚达人,豪车更是进进出出数不胜数。 蹲守的记者,手中的相机快门声就没停过。 昨夜还如废墟一般的秀场一下子花团锦簇起来。 舒心一直默默地跟在姜岸身后,静静地看着现场,媒体访问区里已经陆续有大牌明星过去签名拍照,接受访问。 姜岸小声地问她:“小心心,你看那边,有没有你喜欢的明星?” 舒心往那边看去一眼,很快就平静地收回了视线,淡声说:“没有。” “没有吗?你看看走在前面那几个长得多漂亮多帅气啊。”姜岸用一种怂恿的语气说着。 过了一会儿,她好奇扭头,“你不会是对明星不感兴趣吧?” 确实不感兴趣,最重要的是,舒心一眼望过去,感觉没有一个是能叫出名字的,她点点头,“是很漂亮,但是我都不认识啊。” 姜岸惊讶,“他们最近在国内不是很火的吗?好多热播剧里都有他们出演啊。” 舒心停顿一下,“我不看电视剧,所以不知道。” 说完她小心地看了姜岸一眼,她记得梁书她们好像也很喜欢追剧,有时候嘴里念叨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那像她这样不看剧的,会不会被当成异类啊? 谁知,姜岸很快就接受了她的习惯,“噢——跟你哥一个样,上次还说我,说什么……我这就是在浪费时间,明明是他不懂劳逸结合好吗。” 舒心虽然对周宴的话深以为然,但她不敢附和,眼睛赶紧往别的地方投去。 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广播里开始提醒宾客准备入座。 只见刚才还在轮椅上坐着的姜岸直接站了起来,舒心没有一点准备,赶紧替她将轮椅收好放进后台,又连忙上前扶住她。 她借着舒心的力道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嘴里嘀咕着:“失策了,应该再设计一个方便残障人士通行的道路。” 舒心嘴角跳了跳,还有谁会这么身残志坚?现场也只有你这一个残障人士会来秀场看秀的好吧。 舒心搀着姜岸慢吞吞地到属于她们的位置入座,座位在一个角落里,很适合像舒心这样的社恐人群。 再加上,由姜岸坐在对外的位置上,舒心可算是喘口气,心安理得地偷起懒来。 秀场很快进入最后倒计时。 随着一阵低沉的大提琴声响起,全场灯光暗下。 音乐变幻时,余留在中道上的一条狭长的暖色灯光,便追着走上t台的模特的身影而亮起。 整个秀场都是暗的,只有中间那条宽道明亮着,面无表情的模特搭配上艺术装置的渲染,整体很有一种时间沉淀的表现。 舒心虽然不能说完全能看懂,但该有的艺术鉴赏力还是有的,观秀体验非常好。 只是可惜,她对这些兴趣不多大,这次过来她主要就是来给姜岸帮忙的,能帮上忙她就满足了。 所以除了一开始在开秀模特身上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其他大多数时候舒心都在走神。 有好几次姜岸在一边小声和她讨论此次秀场的设计理念,她都是先惊醒,然后提心吊胆地蒙混过关。 还一边庆幸自己还好平时摄入的知识面够广,才能对答上两句。 大秀秀场往往需要一个工作团队精心准备数个月才能最后成型,但真正走秀的时间却只有那短短的几十分钟。 一切精华浓缩在不到一个小时时间里,品牌作品全部展示完毕。 最后是品牌设计师致辞发言的环节,发言结束就到秀后时间了。 也相当于到场嘉宾的自由活动时间,有要留下参加秀后宴会的,也有对走秀款设计感兴趣去下订的,众人随意。 舒心搀着姜岸去后台找她的轮椅,她表示还要和团队商量后续事宜,舒心就站在出入口的位置等她。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场内穿梭,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江然下班时间了。 她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舒心:【我这边主秀场的活动已经结束啦,你是不是快下班了?】 江然可能在忙,信息没有马上回复过来。 舒心继续站在原地等候,一抬眸,和不远处一个男人的视线对接上,男人的视线太过有针对性,舒心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紧接着,男人动了。 他缓步走到了她面前,踌躇地问:“不好意思,你是……舒心吗?” 第207章 我还以为是你的艳遇 听到这声问询,舒心微微惊讶地看向他。 刚才没留意,但此时他能准确叫出她的名字,她不得不仔细地打量他一眼。 男人身量很高,看起来和江然差不多,穿着一身剪裁干净的西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很温和,连眉眼间都带着暖意。 长相是很俊朗,可是她不认识啊。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按照她原本的性格她是想无视的,可是现在人都走到她面前了,舒心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请问……我们认识吗?” 男人垂下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他的声音和他这个人一样,偏暖,“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认不出人。” 舒心面上闪过一瞬的惊慌,又一个知道她脸盲的人? 而且他还用了“以前”这样的字眼,那就说明是旧识,可是她怎么想都没能想起面前这张脸来。 那是不是说明,原来他们之间也不是很熟啊。 但不熟的话,怎么会知道她有脸盲这个症状? 舒心脑中思绪万千,实际不过数秒,把人家忘记了确实是她不对,她只能先表示抱歉:“不好意思……” “我们可是在一起做了三年的同学,算了,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徐慎远。” 男人脸上带着笑,不见一点生气,还很慷慨地作了自我介绍。 “徐慎远。”舒心重复了一声名字,继而很肯定地点头说:“这个名字我记得。” 按照她的记事方式,人脸和名字向来是分开记的,让她背一遍高中同学的名字她能背得出来,但是人和脸都对不上。 至于徐慎远,她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原来高中时期的班长嘛。 徐慎远自我调侃了一句:“感谢,还记得我的名字。” 舒心对他笑笑,虽然是曾经的同学,但是她对他还是比较陌生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不过徐慎远对她显然有几分了解,马上表示自己还有事解了她的尴尬。 “抱歉,我这边还有些别的事要忙,就不和你多聊了,改天,改天一起吃饭,叙叙旧。” 在舒心没反应过来前,他又将手中的手机递了出去,“加一下微信吧。” 舒心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二维码,拿在手中的手机是扫也不是,不扫也不是。 但看着他一直很有耐心地将手机递在她面前,舒心也不好意思拒绝,便扫了那个界面,加上了他的微信。 徐慎远微笑着收起手机,冲她说:“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舒心看着他走出视线范围,眼神呆呆的,好像经历了一次不必要社交的状态。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出声:“他是谁啊?” 正在发愣的舒心直接被吓了一跳,她拍着自己的胸膛转身,“你吓到我了,嫂嫂。” 姜岸挑挑眉,一脸不怀好意地说:“做了什么亏心事啊,吓这么一大跳。” 舒心无奈,走到她身后,帮她推着轮椅,“什么亏心事啊,就是发呆罢了。” 姜岸还维持着一脸八卦的神情,眉毛挑得都快飞出额角了,“刚刚那个男孩子,谁啊?” 舒心平淡地说:“一个高中同学。” 姜岸一脸可惜,“只是高中同学啊,我还以为是你的艳遇呢。” “嫂嫂——” “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姜岸打着哈哈。 舒心推着姜岸走出秀场很远,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谁知刚坐上车,她又突然出声:“不过异国他乡偶遇当年同学也蛮浪漫的不是?” 舒心已经彻底无语了。 正好这个时候江然回了信息过来,她便埋着头和他聊起天来,直接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下午姜岸说要去串一个两点的场,她和那边的秀场设计师是熟识,打算过去交流一下理念。 而且苏知阮要走的秀也刚好是这场,舒心便陪着她去了。 简单围观了一下秀场的设计风格,舒心照常在秀场走神,除了苏知阮出场的那几趴之外,她都没上心。 等结束,苏知阮跑过来问她,她狠狠点头说:“好看。” 苏知阮就爱听她夸奖,末了还问她:“有没有哪件看上的,让阿然给你买。” 舒心摇摇头,她都没认真看,哪里还能有什么看上的。 苏知阮默认她是不好意思提,替她给江然发了好几条信息,把她认为适合舒心的几个款式都发了过去。 至于怎么做,就看他表现了。 她还觉得自己特别贴心,算是为他们的感情道路添砖加瓦了。 舒心不知道她做了这些,就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两个嫂子身后,有需要帮忙的就出手帮一下,不需要她的时候,她能立即做回隐形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姜岸翘着轮椅上那只脚说:“等会儿带小心心去体验一下米兰的夜生活吧?” 苏知阮嫌弃地看了眼她的伤脚,“你都这样了还不消停?” 舒心立刻赞同地点头。 夜生活什么的,她第一反应就是酒吧、迷醉,这她可不想去。 而且都答应周宴帮他看着姜岸了,要是让他知道姜岸瘸着一条腿,不仅去了酒吧,还带着她一起,回去等着她的估计得是一顿削。 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想岔了,姜岸从包里拿出三张票放到桌上说:“什么呀,我说的是这个。” 舒心拿起一张,看了眼上面的英文,原来是一场巡回的烛光音乐会,今晚在米兰正好有一场。 音乐会舒心感兴趣,而且还是烛光音乐会,听起来就很浪漫。 苏知阮对此可有可无,既然她们俩要去,她就陪着一起去。 三人一拍即合。 姜岸说:“那行,现在回酒店,换衣服,然后出门。” 舒心回到酒店没想到接到了江然的电话,按照国内时间算,他那边已经过凌晨了。 她担心他休息不好,话说得很快。 “两位嫂嫂说等会儿要带我去体验一下米兰的夜生活,我不跟你说咯,你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等电话挂断,江然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这还让他怎么睡? 果然,把舒心交给苏知阮照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所托非人。 第208章 有危机感了 到米兰的第三日,舒心依旧跟着姜岸四处串场。 她是真的佩服姜岸,明明伤着一只脚,还能灵活穿梭于各大秀场之间,整个人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最厉害的是,姜岸好像不论在什么场合,和什么样的人都能聊上两句。 不像她,明明能听懂别人说的话,却总是压迫假装选择性听不懂的样子,以此逃避社交。 就这么如陀螺似的转了一上午。 下午,姜岸考虑到舒心明日一早就要坐飞机回去,觉得不能真让舒心来几天就陪她忙碌几天,所以放了舒心自己去米兰街头逛,说是到晚餐时间再汇合。 听到可以放松的舒心,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回酒店睡午觉。 后来想想,还是不好意思辜负姜岸的好意,背着小包包出门了,打算顺便挑一些伴手礼带回去。 漫无目的的舒心一出酒店大门就茫然了,她手抓在背包带上,望着门外四通八达的街道,最后跟随心意选择了向右。 走在人行道上,她拿出手机搜索着米兰适合携带的伴手礼,又跟着网友推荐的店铺一家一家找过去。 一个小时后,手上已经拎了好几个小礼品袋。 米兰的街头随处可见的下午茶馆,逛得累了,舒心就随手拐进一家点杯咖啡坐着休息。 她检查了一下手上的伴手礼,其他人的都好挑,只有要给江然带的她犹犹豫豫半天定不下来。 因为知道他什么都不缺,所以才难办。 在咖啡馆里休息了一会儿,她决定再出去看看,兴许就正好能碰上合适的呢。 大概是抱着这种随遇而安的心态,在一家奢侈品商店的橱窗里,她还真看到了她一眼就喜欢的东西。 一枚微型地球仪造型的宝石面袖扣。 舒心在橱窗外驻足许久,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下袖扣的结构。 地球仪虽微小,可它架在支架上却还能旋转,就像一个真正的地球仪一样,十分精致。 她不再犹豫,步入了商店。 正打算用英语与店内销售沟通买下这枚袖扣时,身后一道讲着流利意大利语的男声截住了她的话头。 舒心在语言上是小有天赋的,即便没系统学过意大利语,可她之前利用空闲时间自学过一阵,简单的对白交流和听读都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她自然也听懂了对方的目的。 和她一样,要买这枚袖扣。 舒心抿了抿唇,看着销售上前从橱窗里取出那对袖扣,看到她动作的舒心大约明白店内应该是没有库存了,不然也不会进橱窗取货。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询问了一句,结果没有意外,果然被告知暂时没货了。 她没再说话,对方都说要包起来了,她总不能上去和别人去抢吧,再说,也确实是她慢人一步。 她失落地转脸,打算再看看店里有没有其他亮眼的款式。 “舒心?”一道男声喊住了她,喊住她的是与刚才说意大利语拥有同样声线的男人。 她抬头,男人依然穿着一身得体西装,眉目轻和。 这次舒心认出了他,她叫了他的名字:“徐慎远。” 徐慎远的眼里带着满满笑意,与她寒暄:“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舒心笑笑,眼睛不期然地落到销售打包袖扣的手上,礼盒的外包装丝带在她手上如翻飞的蝴蝶,手法很是好看。 这会儿她更觉得可惜了,原来不仅是袖扣精巧,连外包装盒都这么具有巧思,这么看着,眼里便不免流露出几分低落来。 徐慎远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转移,在看到她目光的停落点时,眼波微微一动,他想起她刚才好像就站在离橱窗不远的位置,莫非…… 他笑着问:“你也是来买那枚袖扣的?” 舒心连连收起四溢的目光,和别人聊着天,当面就走起神来实在不礼貌,她有些尴尬地说:“额,是。” 徐慎远眼角上扬,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转眸对销售说:“将这份袖扣让给这位小姐。” 之前舒心自学意大利语时闲得没事研究过意大利语的口音问题。 徐慎远的口音听起来就相当纯正,是那种融入了米兰口音的新标准意大利语,每一个吐字都说得极为好听,还有一种很慵懒的调调。 听得舒心立即就起了念头,思考着回去是不是该把之前的教材再翻出来好好学学,别浪费了之前的努力。 不过眼下,她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不用,我再看看其他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夺了以后迟早是要还的,她深知这个道理,不想平白欠别人一份人情。 徐慎远为了让她放心收下,解释说:“没关系,我已经有一对了,只是之前回国被我落在了国内,所以才想着再买一对。” 他看了一眼店内摆放的一对对男士袖扣,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他试探问:“你买袖扣是给家里人买吗?” “嗯。”舒心回得很简单。 她和徐慎远虽然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但一直没什么交情,再相遇也不过就是认识了两天的陌生人。 她不想与之交浅言深,便没多言,而且,她也没说谎,江然当然是家人。 但她也没领受那枚袖扣,还是在店里寻找起其他合适的样式来。 不过舒心不知道的是,此时店面的落地窗外,正有一张熟悉的脸偷笑着拍下她与徐慎远在店内面对面交流的场景。 还很不厚道地将照片当场发给了江然。 苏知阮发完照片,还不忘配上一个嗤嗤嘲笑人的表情包,她说:【你看这小鲜肉,有危机感了吧?】 收到信息的江然正准备上床睡觉。 这两天,他这位我行我素的嫂子就好像诚心不想让他睡个好觉似的,频频给他整幺蛾子。 他放大照片仔细看了一眼,虽然两人对面而立,但很明显能看出舒心一直与人保持着友好交流的距离,照片里根本就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而且,什么叫小鲜肉? 这真是亲嫂啊,他很老吗?他也就比舒心大两岁,照片上这个男人看起来跟他也差不多大吧。 腹诽完,他没回信息,躺下就打算睡觉,但是翻来覆去了五分钟后,他又开灯坐了起来。 面无表情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他看了眼时间,翻出舒心的号码,片刻迟疑,最终拨了出去。 第209章 意大利著名的情话 舒心在柜台和另一名店员交流有没有其他款式别致一些的袖扣,店员与她反复周旋,又带着她把整个店的袖扣都看了个遍,最终很勉强地从库房里取了一只黑盒子出来。 舒心站在柜台上,屏息等着她打开,正在这时,江然的电话进来了。 她低头看看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又抬头看看柜面上神秘兮兮的小方盒,只能先满脸抱歉地对店员说:“不好意思,请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她拿起电话避到角落里接起,俏皮说:“这么晚了,是准备和我说晚安吗?” 听到她的声音响起,江然浮躁的心顿时安了大半。 他淡笑说:“嗯,准备睡了。” 停顿一秒,他心底的那点小心机就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在做什么?” 舒心没打算把自己给他买礼物的事暴露出来,此刻就有种偷偷给人买礼物却被人抓包的感觉。 暗叹他这电话打得可真是时候。 “我……我……”不擅长说谎的舒心张口结舌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的异常令江然拧了眉,他淡淡问:“不能说?” 舒心内心挣扎片刻,决定躺平,她也算是明白了,就她那点小道行,想要在江然面前糊弄是绝对不可能的,索性直说了算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其实是我正准备给你买伴手礼,你正好就一个电话过来了,本来还想留个小惊喜的。” 就是说话时的语气带了点小幽怨。 江然轻笑,他都能想象得到她此刻正在店里头小嘟嘴的模样,只不过惊喜差点变成惊吓。 江然笑停,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这副可爱模样,他可不想被其他人窥探到,他平静问:“一个人?” “嗯啊。”舒心很快回。 说话时回头去看柜台上的东西还在不在,正好对上徐慎远看过来的眼。 她接着说:“不过在店里碰到了一个高中同学,还正好看中了同一样东西,他说要让给我,我没要,我觉得还是另外给你挑一样好了。” 高中同学。 江然在这个词上推敲了一下,舒心口中的高中同学应该就是苏知阮给他发的照片里的那个男人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还真的比他小? 他眯了眯眼,又对她言谈之间与那位高中同学的生分感感到满意。 内心满意,笑声里便也止不住地泄露出了几分来,他说:“没事,只要是心心买的我都喜欢。” 舒心被他的笑意感染,她扬着唇笑的眉眼弯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还是想好好给你挑选过,这是我的心意嘛。” 江然纵容她,只道:“好,别太累着自己了。” “嗯。”舒心轻快应声。 她又回头往柜面上看去几眼,然后说:“我知道的,刚才店员神神秘秘地从里边拿了个盒子出来,我还没看到东西呢,我得赶紧过去了,免得又被人抢先了。” “去吧,后天早上我去接你。”江然觉得今晚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舒心愉快地回了声:“嗯!” 而在柜台边耐心等候舒心打电话的徐慎远,此时眉目深远,脑海中在高速思索着什么。 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舒心对挑选袖扣一事过于上心了些。 而且听她与店员交流的一些形容词,很明显能看出,袖扣她是给年轻男子买的,至少不会是叔父那一辈的人佩戴。 起先,他考虑过会不会是兄长之类的,可眼下她接这个电话的状态,已经清楚地在告诉他一个事实,这是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状态。 她谈恋爱了。 那她购买袖扣的对象也就不言而喻了,恐怕就是正给她打电话的,她的男朋友。 舒心没有留意他的神色,她收起手机,回到柜台前,示意店员可以将盒子打开了。 就像等待云雾散开,揭露庐山真面目一般,舒心满含期待。 期待到甚至在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她还试图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担忧一会儿看到实物因为自己期望过高,失望更大。 但店中的珍藏显然不会让她的期待落空。 盒盖掀起,黑色的丝质托盘上盛着一对泛着珍珠光泽的椭圆形袖扣,袖扣光泽透亮,弧面的贝壳体上镌刻着四面对称的鸢尾花形状的工艺。 听店员讲解,这枚袖扣是由品牌首席设计师纯手工制作而成。 贝体选用了极为稀少的银唇白蝶贝作主体,再加以镭射工艺覆盖,所以才会呈现出这么冷艳的银白色泽。 而且这枚贝壳袖扣在不同环境里,不同光线下还会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质感极为高雅。 舒心看的第一眼就表露出了喜爱,第一次有让她想伸出手拿起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的念头。 她这么想,便也礼貌地这么询问了:“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店员微笑着将盒子往她的面前推了推。 舒心伸出两只手将丝质底托托起,她认真地将袖扣拿在手中上下翻看。 她发现,袖扣不仅是表面工艺做得典雅艺术,连后头的夹扣处都有不少小细节。 她尤其喜欢柱状夹扣上刻写的那个英文单词。 iris。 鸢尾花。 与贝壳面上的鸢尾花形相互呼应着。 舒心垂眸凝视,眼梢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愫,只因她此时忽然想起了,在意大利有一句著名的情话—— “不要钻石, 我要你从佛罗伦萨带回来的那朵鸢尾花。” 她没有去往佛罗伦萨,但是,从意大利的米兰带回,也是浪漫的吧。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认真看的同时,徐慎远的目光也在她手上久久没有挪开。 不过舒心看的是袖扣,而他看的却是她左手无名指上切面嶙峋的戒指。 他眼睛微微睁起。 她结婚了? 他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是因为这也是这枚戒指在设计之初的一个巧思。 江然知道她的性子不喜欢做一些引人注目的事,当初在设计前便也将这个理念告知了设计师。 她的戒指很有意思,若她的两手自然垂落在两边,戒指便也如变色龙一样隐形在她的指节。 但一旦抬起落到人眼前,那光彩便会让人怎么也移不开眼。 此时的徐慎远便是如此,不过他的移不开眼,不止是因为戒指本身的耀眼,还有一些别的他未诉之于口的因素。 第210章 您先生一定非常爱您 舒心放下袖扣,便说这对袖扣她要了,麻烦店员帮她包起来,甚至都没询问一下这对袖扣的价格。 因为不管袖扣的价格多么昂贵,她都会毫不犹豫地买下。 毕竟,她连这对袖扣应该搭配江然的哪件衬衫,哪套西服她都想好了。 店员微微而笑,脸上带着自信的光彩,似是料定她一定会买下。 整个打包过程,店员做得细致又认真,像是在面对一件稀世的珍品。 舒心一直留意着她的动作,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神情里的几分不舍。 她眨了下眼睛,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既然是店中珍藏,甚至都没有对外进行展示,今日不知为何会选择卖给我?” 店员将打包好的盒子放入袋中,捏着纸盒的两端将提环的方向对向她。 舒心的右手已经提了不少伴手礼的袋子,只能用空出的左手拎上她递出的提环。 这时,店员以眼神示意了一下她左手上戴着的戒指,说:“因为小姐您手上的这枚戒指。” 舒心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戒指上,奇道:“戒指?” 店员含笑点头,“您这枚戒指是不是曾经balenciaga的珠宝设计师ar vendo的作品?” 舒心只听江然提过这枚戒指是定制的,但背后具体的情况她并不清楚,她便也诚实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是我先生送我的。” 店员带着意大利人天然的浪漫,她直言:“那您的先生一定非常爱您。” 被别人直白地道出江然的爱,羞赧的舒心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之后,店员告诉她,设计她戒指的这位设计师已经在纽约定居多年。 他现在不再受任何一家奢侈品品牌的邀请出面担任品牌设计师,而是独自一人在纽约开设了一家私人珠宝店。 他设计的作品会有很多独属于他自己风格的小细节,所以店员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听说ar vendo现在只做自己喜爱的设计,不接受任何定制,可很明显,舒心手上的这枚戒指就是定做的。 因为有很多独属于舒心个人风格的设计在里面。 店员表示好奇,不知江然是用的什么方式请动了ar vendo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些,是因为这枚袖扣的设计师就是ar vendo的徒弟。 而接待舒心的这名店员其实也不是一名普通的销售顾问,她是这位袖扣设计师的恋人,自己本身也是一名高端珠宝设计师。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店里做销售,是因为她最近徘徊在各家奢侈品店汲取顾客的多方意见和隐藏的故事,为自己找寻设计灵感。 而不出意外的是,她曾经也在ar vendo手底下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学徒。 难怪,舒心从刚才就觉得奇怪,要知道,在意大利,很多意大利人的英语是非常令人eo的。 可是这个店员她不仅英语说得非常流利,还时不时能蹦出好几句中文,不是从游客那里现学现卖弄的那种,是很明显有简单学过的。 她刚才还在心里偷偷感叹。 这些奢侈品店销售的职业素养也太高了些,本店产品的设计理念能娓娓道来便也罢了,怎么竟连很多超出于外的珠宝知识都这么扎实。 这下她明白了,人家本来就不是个普通的店员。 舒心感觉像是在听一个故事,一切都好梦幻,她竟然在遥远的米兰,听到了江然送她的这枚戒指的背后故事,这也太神奇了。 本来就足够浪漫的事,再赋予一个充满艺术性的故事,它便成了浪漫中的奢侈品,让一切都蒙上了童话色彩。 店员名叫jeanne torun,在舒心离店前她主动请求添加舒心的联系方式。 她说今天在舒心身上汲取到了很多创作灵感,为表示感谢,她想为舒心和江然单独设计一件珠宝作品。 舒心很惊喜,欣然添加了她的号码。 走出店外,徐慎远落后她半步,低头对她说:“真没想到你竟然结婚了。” 平时舒心是不敏感的,可是一旦搭上和江然有关的事,她一下子就变得敏感起来。 不论是“真”还是“竟然”,对于他连用两个表示惊讶的词,她也对此很惊讶,不过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就很平淡地说:“嗯,缘分到了自然就结婚了。” 最近,她很喜欢用“缘分”这个词,有一种好像上天注定的感觉。 看她一提起她先生,脸上便不自觉地蒙上一层温情的面纱,徐慎远容色浅浅,“你和你先生看起来感情不错。” “是的。”这一个问题舒心不会避讳,她大大方方地肯定了他的话。 徐慎远脸上的笑容跟着淡了淡,他说:“你什么时候回国?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谢谢,不过不用了,晚上我有约了。”昨天他说一起吃饭的时候,舒心就没接话,今天又提一次,她还是想拒绝。 和一个不太熟悉的老同学坐在一桌一起吃饭,这个场面她想想就很尴尬。 还好她本来就和姜岸约好了晚餐汇合,不是说谎她心里就没什么负担。 徐慎远是真的好脾气,即便被拒绝脸上依然挂着笑,他点头,“好吧,那就下次。” 舒心对他笑了笑,转身朝酒店的方向行去。 回到酒店,她正准备刷房卡回房间,这时,两张满含暧昧笑意的脸登时从她们各自房间的门口探了出来。 姜岸施施然的从她自己房间走出来,哦,是她自己觉得是施施然,其实是滑稽地单脚跳了出来。 然后指着舒心假装严肃地说:“老实交代,下午干什么去了?” 舒心一脸懵,扬了扬提了两满手的礼品袋说:“买伴手礼啊。” 苏知阮冲她眨眨眼,“只是这样?没有见什么人?” 舒心回看她们两个,从她们情感丰富的眼睛里读出了讯息,她静默两秒,“你们下午见到我了?” 只见那两张求知欲旺盛的脸疯狂点头。 舒心很懵逼,如果她们俩是想教育她在外面要和男性保持距离,绝对不该是这副二皮脸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她们想干嘛,很坦然地和她们解释了一下情况,结果,就见她们立马对此失去了兴趣。 舒心无语。 这是身为嫂子该有的模样吗? 这明明比她两个好友还要皮。 第211章 江然的秘密 第二天一大早舒心登上了回国的航班。 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她发了条微博,然后就把手机收起,安然地等待飞机起飞。 至于评论,她打算落地后再看。 舒心的白日梦:【在米兰做小助理的日常。(图片+6)】 姜岸和苏知阮准备在米兰再待几天,所以她就自己先回去了,因为想做一个合格的老板就是周一还要去上班。 这次的航班是直飞,到申城正好是周一早上六点,吃个早餐她就可以去上班了,可谓是真正的无缝衔接。 江然接到她时有心劝她回家休息一天再去工作室,但实在拗不过她的执着,只能退一步叮嘱她必须按时下班。 舒心同意了。 其实是因为她也没有觉得太累,不好意思地说,飞机上将近十二个小时她都是睡过来的。 而且一上飞机,她的睡眠质量还出奇得好。 她心想,以后如果万一失眠,是不是可以考虑随便挑选一个城市,坐一趟长途飞机来补觉? 舒心从飞远的思绪中回归,扭头望向坐在一旁开车的男人。 男人的脸色有些暗淡,看起来远没有她出国前那么好,好像没休息够的样子,连眼底都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舒心心疼地问他:“江然,我去米兰的这几天你是不是没好好睡觉啊?” 江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松开,“没有,休息得挺好的。” 舒心侧身,那双如水洗般清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还嘴硬,你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啊?” 江然惊讶于她突然的直白,但很快他便诚恳地点了头,“是。” 舒心的唇边满意地划开一抹笑,她软着声道:“我也很想你。” “是吗?”江然嗓音轻抬,眼眸中盛着满满的怀疑,“我看你这几天倒是逍遥自在得很,一点也不像想我的样子。” 舒心连忙为自己正名:“怎么会!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时差,我醒的时候你正在忙,等我空下来了你都睡了。” 江然嗤了声:“狡辩,连信息都很少。” 舒心搜刮肚肠,情话脱口而出:“那是因为简单的文字不足以表达我对你深刻的想念。” 江然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瞧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多么会说情话啊。 他叹声说:“真是拿你没办法,都想将你拐回家了,不想送你去上班了。” 舒心眼角向下弯起,笑得一脸娇软,“没事,晚上回去了我继续说给你听。” 显然江然很吃她这套,等红灯时,他还空出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脸颊,笑着问:“怎么出国一趟,回来连嘴都变甜了?” 舒心愣了愣,好像还真是。 从前不敢说出口,只敢偷藏在心里的话,现在都能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为什么呢? 她自己为自己寻了个理由:“大概是因为……那座城市,有一种不管别人死活的浪漫与自由吧。” 她受到感染了。 江然见她对米兰的感官似乎很不错,就又听到她说。 “不过我这次去都没怎么好好逛,而且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逛,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一次吧。” 江然唇边柔和地笑开,“好。” 接下来,车内有一阵的安静,不是那种尴尬相顾无言的安静,而是弥漫着浓浓温馨气息的安静。 是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独处时才会有的那种温馨。 安静的人很舒心。 舒心望着车窗外,嘴角一直漾着一丝浅笑,知道江然就在她身边,她很安心。 林立的高楼从车边顺次而过,逐渐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同样映入眼帘的还有两边新换的各种广告牌。 舒心随意地看着,这时,一个求婚钻戒的巨型广告牌从她眼前飞速掠过。 舒心突然想起,“我还在米兰听了一个关于ar vendo的故事。”她说着朝江然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细碎的星光烘托着璀璨的银河,闪耀的钻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弧,如一道星光在她的指尖上跃然舞蹈。 江然讶然,没有想到她出去一趟竟然知道了钻戒设计师的名字。 相比于他的惊讶,舒心的好奇更甚,和jeanne torun一样,她带着这份好奇回国来问询了。 “你到底是怎么说动他为你做定制的?” 舒心满脸的疑惑取悦到他。 江然打着方向盘转弯,人也跟着惯性朝驾驶室那侧的窗户靠过去了些。 在舒心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唇角很细微地向上牵了一下,带起一抹弧度。 他只是给ar vendo讲了一个关于一个少年暗恋一个少女十六年,然后暗恋成真,终于娶到少女成为自己妻子的故事。 ar vendo就此答应了他的请求。 当然,这个简单理由的背后却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大多数人只会看到ar vendo光鲜的一面,知道他拥有着非常出色的珠宝设计天赋。 却不知道,他年少时因为太过自负,导致他失去了一段与青梅竹马的爱情,此后半生都求而不得。 他也是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知了这段往事。 大概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求得了一份圆满,让ar vendo动容了吧。 江然也不确信。 但他没将背后的故事说出口,只是很神秘地吐出两个字:“秘密。” “嗯?”舒心还以为一定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居然会是“秘密”二字。 不过她纠结不过片刻,就很坦然地接受了他这个说法,“好吧,这个故事好像突然添上了几分神秘色彩,也不错。” 江然轻笑。 吃过早餐,江然送她到工作室门口。 下车前,他还再三嘱咐她,不准超时工作,到点必须下班,在舒心一再肯定的点头后才放了她下车。 下车后,舒心打开了后备箱里的行李箱,从里头拿了今日要送出的伴手礼拎在手里。 接着手指点在其中一个格外突出的礼品袋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将手收了回去,继而把行李箱合上。 早上时间太匆忙了,江然的礼物还是留到晚上回去再送给他吧。 第212章 舒心的身世 与江然分别,舒心踏进工作室大门,走上二楼,身体在梁书的办公室门前停住。 现在时间还早,她不确信梁书来了没有。 她在门外静静听了一会儿,听到里头有细微响动的声音,舒心这才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梁书看到她这个点出现在工作室,十分震惊,直接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你这是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舒心很有精神地点了下头,“嗯。” “倒也不用这么敬业。”梁书哭笑不得地过去拥抱了她一下,说:“你要不还是回去休息一天?” “不用啦。”舒心笑着将手中礼品袋提起,“给你送礼物来了。” “是什么?”听说有礼物,梁书顿时把其他事情抛在了脑后,她错后一步接过,惊喜说:“andrea arazzi!” 她快步走到沙发前坐下,迫不及待地上手拆包装,嘴里一边说着:“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喜欢他们家这种设计风格的首饰。” 舒心当然知道,她笑着坐到她身边。 包装盒里是一枚以金属缠花工艺包裹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戒指,还是橙紫撞色的双面戒。 梁书当场就把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脱下,将这枚双面戒戴到了手上。 她特别喜欢这种存在感很强的配饰,这个食指戒简直送到了她心巴上。 舒心看她眼睛里放着光,笑问:“喜欢吗?” 梁书直点头,“喜欢啊!喜欢死了!” 舒心看她高兴,咬牙假笑问她:“那你下次还敢乱送我奇奇怪怪味道的香水吗?” 梁书没想到她这么久远的事还记得,讪笑着轻轻撞下了她的肩膀,勉力解释着:“那个……那个真的是他们家最火爆的款。” 舒心斜眼看她,“那你觉得那个香味适合我吗?” “嘿嘿……”梁书心虚,当初买的时候确实有点抱着捉弄她的意思,她笑着赶紧转移话题:“这是什么?” 舒心看她指着茶几上的另一个礼品袋,说:“送给一一的,她下个月不是说要回来一起去喝喜酒吗,到时候带过去给她。” 梁书拆礼物上头,她抱过礼品袋说:“我先帮她检验一下。”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舒心没好气说。 自己想看就自己想看,还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反正包装盒都是松口的,舒心也就由着她去了。 送给薛宜的礼盒里放着一对翡冷翠的绿金耳环,整体风格简约大气又不失小心机,正好适合她这位天天要去学校报道的‘老师’。 梁书满意地看完别人的礼物,又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上属于自己的礼物,问舒心:“这次去米兰有没有什么收获?” 舒心淡淡说:“什么收获?” “就……”梁书也就随口问,舒心这么认真答,她反倒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她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定在办公桌上堆高的那叠资料上。 她指着那堆资料言辞恳切地说:“工作上的收获。” 舒心知道她是在没话找话,凉凉地看她一眼,“拜托,我们还没有出名到能接到意大利的单子吧。” “也是。”梁书顺势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昨天发的那条微博给你涨了好多粉你知道吧。” 舒心呢喃:“昨天?” 她昨天没发什么特别的内容啊,也没有发他们最爱看的秀恩爱照片啊,怎么还涨粉了? 梁书说:“涨了好多大热明星的粉丝。” 舒心蹙眉,这她就更不明白了。 梁书起身,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自己上去看看。” 舒心点头,“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走在走廊上,舒心回忆了一下昨天早上发微博时的配图。 就三张秀场的照片,一张米兰街头的随手拍,一张各种伴手礼的外包装袋集合,最后配了一张那天下午闲逛进一家书店里挑买的几本书。 很寻常的日常。 但一打开微博她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我怎么觉得,我家哥哥在舒大随手拍的照片里看起来比他工作室发的精修图还好看啊!】 【真的耶,我感觉舒心大大好贴心,放出来的几张照片里大家都好帅好美,各家工作室速速出来挨打。】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舒大为什么会在米兰的秀场做助理吗?她真的不是去看秀的吗?】 【你不是一个人,而且我一直以为舒心宝贝就只是在英语这一条赛道上牛逼,结果她现在就给我来了闷头一击,她在看意大利语的原文书欸!果然,厉害的人做什么都很厉害!】 …… 原来是她给这些明星拍的照片够好看。 舒心失笑,这都能借机收获了一波好感,她有点懂大明星们的粉丝效应了。 之前拍照时她还问过姜岸,如果要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要不要给人打码。 姜岸直言不用,说他们都是公众人物,有路人的曝光也没什么不好,她这才敢发出去。 没想到会有收获。 冲浪时间结束,舒心收起手机,投入到工作中去。 可能是出了一趟远门,转换了心情的关系,这一回进入工作状态的舒心感觉自己很放松。 粗略浏览一遍就很快能将手中的工作分门别类好,做起来得心应手得多。 也没了那种心绪时刻紧绷的感觉,有一种,回到了最初工作状态的平稳。 舒心感觉很好,一上午都沉浸其间。 中午吃过午饭,江然给她发信息,让她记得午休,不要太累着自己。 少了那份焦虑,舒心很听话地照做了。 下午她埋头于审定翻译稿件中时,放在她左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舒心翘起一边随意看了一眼,定住。 是一个陌生号码。 说是陌生号码,她却一眼认出了这串号码的来源,这串曾经给她打过两次电话的号码。 是李芸晴的。 舒心搁回手机,没接。 同样的傻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电话始终锲而不舍地响着,舒心嫌吵,给手机静了音,愣是一个电话都没接。 后来,大概是那边打累了,停了好久手机都没再亮起。 正当舒心松了口气时,新的短信又进来了。 她哼笑,电话后就是短信,又是同样的套路,就没点新意吗? 但是,这一次倒真的与上一回不同了。 上一回的短信是接连不断地投送过来,而这一回屏幕只是亮了一下就停歇了。 过了好久,手机都没再亮起过。 舒心告诉自己,不要理会,就当作是垃圾短信处理就好。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都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中,直到给自己倒了杯水,放松时,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看一眼后拉黑吧,她对自己这样说。 于是,拿起手机解锁打开。 李芸晴:【我只是想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免得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在意,就当我没说。】 第213章 亲生父亲 舒心第一眼是懵的。 第二眼开始嗤笑,果然换套路了,现在都准备编故事了。 第三眼她沉默下来,面无表情地给李芸晴回了一条信息。 舒心:【你什么意思?】 李芸晴:【我在锦苑二十六幢等你。】 锦苑二十六幢,是他们原来的家。 舒心沉着脸,李芸晴之前连小区大门都进不去,现在却说什么在二十六幢等她? 她不知道李芸晴是怎么进的小区,只觉得现在那边不是家,更像是一个陷阱,正等着她踩入。 大脑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诫她,不要去。 可是身体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安静地保存文件,关闭电脑,收起手机,拿上包,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走道上,梁书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她挎着包,好奇地问:“去哪?” 舒心嘴角牵起一丝淡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有点累,想先回去睡一觉。” 可是心里却有另一道声音说:快喊住我,别让我去。 “哦哦。”梁书连忙让开她面前的路说:“快去吧。” 舒心微笑,走下楼梯。 梁书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嘀咕:“看来是真累着了,脸色看起来好差。” 舒心走到外面拦了辆的士,直奔锦苑而去。 外来车辆不允许进入锦苑,在小区门前,她付款下车,滴了门禁卡进去。 在进小区前,岗亭的保安看到她还朝她打了声招呼:“江太太,下午好。” 舒心侧头,发现正好是上次拦着李芸晴拦车的那个保安,她冲他点头微笑,“下午好。” 而后拐弯,往二十六幢的方向走去。 走了这么多年的小道,只是几个月时间未走,她竟有一种生疏的感觉。 随着越靠近那里,她的心便越沉一分。 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穿过最近的那条小道,熟悉的门牌号出现在眼前,舒心的视线落在庭前的台阶上。 那里正坐着一个颓唐的女人。 是李芸晴。 她比上次来看起来更憔悴了。 光鲜的服饰不再,手中昂贵的包包不再,连眼里最后的那一缕光也熄灭了。 看来她最近过得确实不怎么好,舒心脚步顿了下,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 直截了当:“说吧。” 李芸晴迎着刺目的阳光抬头,眯着眼看向身前光彩照人的舒心,笑了笑,“都到这里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舒心不语,眼睛往门上看了一眼,踩着台阶上去,用指纹解锁了大门,首先入目的便是满室防尘的白布,里面长久不住人,还有一股陈旧的气息涌出。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等适应了这股气息才往里走。 李芸晴看到里头的陈设,眼里先是漫起一阵惊讶,随即涌上来的是浓浓的眷恋。 舒心回头,正好没有错过她眼里的神色。 舒心轻嗤一声,她有什么资格眷恋? 她不想再与李芸晴周旋,就这么站在门边的位置,冷声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李芸晴一改先前的急切,整个人不慌不忙的,她慢悠悠地走到客厅里,像一个女主人一样自然地推开落地玻璃两边的窗。 等着微风吹进来,换到里边陈旧的气息,才回身笑着问她:“你现在没有住在这边吗?那你住在哪里啊?” 那神态,仿佛她们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正在愉快地聊着各自生活里的琐事。 舒心却没心情陪她演母女情深的戏码,她跨上包就准备走人。 “你还是这样,对我有那么深的敌意,对魏家也是。”李芸晴及时扬声制止了她的动作。 “魏家?”舒心回头,她嘴边勾了丝冷笑,“我对魏家没有敌意,应该说,是根本就没有感情。” “那你是对舒律有感情咯?”李芸晴声量微微抬高,仔细听,话语里还有些微嘲讽之意。 舒心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提起舒律,因为她根本不配。 舒心回过身,面朝她,一字一句地说:“至少他是真的关心我,你不是。” “他关心你?”李芸晴一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的模样,在那笑个不停,笑够了声音也跟着高昂了起来,“他凭什么要关心你!” 舒心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语气平平地说:“所以,你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觉得凭什么要关心我的吧。” 看她平静下来了,李芸晴反而急切起来,她着急地上前两步,“你根本就不懂,真正关心你的只有我、你魏……叔叔、还有你弟弟。” 舒心连忙后退两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我以为这一次来你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呢,原来就是来恶心我的,那你成功了,我真的被恶心到了。” 舒心感觉到一阵反胃,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觉得李芸晴说的话太恶心了,让她产生了不适的生理反应。 见她不信,李芸晴咬牙说:“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你在说什么笑话吗?我知道你们是一家人了,不用带上我,我不需要,我也说了,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帮不了你们。” 舒心挪开视线,望向沙发上满目的白,她现在的心情就和这白布一样,蒙了厚厚一层灰,急需一个人帮忙拾起掸净。 可是她听见李芸晴说:“你连你亲生父亲的忙都不帮吗?” 那一刻,舒心好像看见天与地之间的那抹白一下子消失了,余下的只有漫无边际的黑,将她围困在其中。 她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李芸晴笑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和你弟弟一样,都是我和魏临辉的孩子。” 耳边仿佛有一辆车正轰鸣而过,舒心在那一刻仿佛失聪了,除了那震耳欲聋的噪音,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沉默地望着李芸晴,眼睛里不起一点波澜,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人。 许久,她突然笑出了声。 “这就是你编好的故事?太好笑了吧,现在编故事都不需要逻辑了是吗?张口就来,说我是……” 因为觉得太过恶心,舒心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不想说出口,她接连又是一声笑,“说我是你和那个男人的孩子,真是……” “真是可笑。” 说到最后,她脸色顿时冷下来,连语声都跟着沉了下来。 “是真的……” “闭嘴!”舒心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愤怒过,她瞪着李芸晴,眼里带着恨,“你这样的人说的话,我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第214章 没人要的舒心 李芸晴似是被她眼中的恨惊住,她看着舒心,神情渐渐不对,她先是笑了下,接着像一个受了刺激的人一样,逐渐癫狂起来。 她一把推掉了手边空置的花架,“舒律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他不能生的,你知道吗。” 说完,她先是一阵笑,那笑声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笑声。 她上前两步,一屁股坐在单人沙发上,后背靠着沙发,头仰着盯着天花板,话还在不停地往下说着。 “哎呀——亏我苦苦瞒了他十年,他多傻呀,我差点以为连第二个孩子都能瞒过去呢,就是可惜了……” 舒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 她疯了。 她很早之前就疯了。 “他什么时候去做体检不好,非要在我怀孕的时候去做,结果查出来个什么……无精症,怎么会有人得这种病的?肯定是上辈子做多了坏事,这辈子遭报应了吧!” “不过也算是感谢他了,倒是成全了我和临辉在这么多年后还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到她把自己的奸情比喻成有情人终成眷属,舒心之前那种反胃的感觉又上来了。 “帮别人养了十年孩子啊,你说他好不好笑,现在他还打算做这个慈父,是嫌头上的绿帽还不够高吗?” “呵呵呵,我听说他又结婚了,现在还是在帮别人养孩子,你说他……当别人的爹是不是当上瘾了?” 舒心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尖在隐隐打颤。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恨意有多重,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倒流,血气都快冲上了脑。 而李芸晴根本不在意她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 “还有宋清琅那个老太婆,当初明明是她主动上门来求着我与他儿子结婚的,后来居然敢天天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与我说话,她凭什么!” “要不是当初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我会嫁给舒律那个窝囊废?” “还有舒韵那个老女人,你以为她能好到哪里去,天天想着给我女儿介绍相亲,还不是抱着跟我一样的心态,想要利用你的婚姻去为他们自己谋好处。” “她想给你介绍那些对他们公司有助力的上流家庭,我偏不,我买通关系,把她介绍的人全都换了。” “怎么样,那些歪瓜裂枣是不是很倒胃口?” 舒心用左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绝对不能像李芸晴那样失去理智。 “妈都说了,只有我是真的为你好的,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妈妈呢,妈妈怎么能让他们随便利用你呢,你说是吧。” 舒心不想再听到她任何一个自称,她多说一个字,都是对“母亲”这个词的侮辱。 她就不配为人母亲。 不,她都不配为人。 舒心上前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用力往外面推去,然后指着门的方向说:“滚。” 她的这一声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 只希望李芸晴不要再留在这里玷污了这片土地。 李芸晴摸着刚才被她一掌推开的肩头,回身笑得一脸诡异,“你打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舒心抬头直视她,“我这辈子做了你的女儿还不算遭报应吗?” 李芸晴冷笑一声,果真往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边,她又手扶着门框回过头来,带着鱼死网破的意味说:“我走了你又能走哪去,你以为你不是舒律女儿这件事还是什么秘密吗?” “舒律、舒韵、宋清琅……他们哪一个不知道!你还真觉得他们是真心待你的吗?” “不过啊,他们那么虚伪,最会装模作样了,正好骗骗你,一句话就能给你骗得好像多大的恩情似的。” 她叹了口气,用着一种施舍的口吻说:“女孩子还是要听话才惹人疼爱,你之前不是一直最想要个家吗?现在好啦,我们一家四口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多好。” “走。”舒心出声。 她扭头,又加重了一重语气:“走!” 李芸晴见这下是真撕破脸了,走前还不忘奚落她一句:“你就是因为这样不听话,所以才没人要。” 等李芸晴的脚步声走远,舒心再也无力支撑住自己,身体像被抽走了最后一点力气,直直倾倒了下去。 她跌坐在地板上,眼眶虽然很热,可是她发现她一点也哭不出来,她现在只想笑,笑这可笑的人生,笑这肮脏的命运。 笑着笑着,嘴角便尝到了一丝咸苦。 坐在工作室门外的车上准备给舒心发信息让她下来的江然,突然感觉心口抽痛了一下,一开始只是很细微的一下,然后密密麻麻大面积地扩散开来。 过了一会儿,这种感觉又很快消失了,快得让他以为刚才的疼痛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他捂着胸口,将手中的信息发送出去。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 时间在缓慢地推移,但是舒心的回信他却迟迟没有等到。 江然心底莫名起了一阵不安,没来由的。 他拿起手机拨了电话出去,一连拨打了三个,就在长久的嘟声后被自动挂断。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他再也按捺不住淡定,推开车门朝工作室里面走去。 正在做下班准备的前台原是打算上前拦他的,但在看见他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时,她停顿了一下。 依稀回忆起来这人好像是老板的先生,上次他来接老板下班时她见过一回,有点印象,但就这一犹豫的功夫,人就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她大脑宕机一秒,记起舒心下午已经走了,他来做什么? 前台想冲上去告知他情况,但等她走出工位,人也走远了。 江然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径直往最里面那个办公室走去,却在半路被梁书拦住了去路。 梁书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一出门竟然看见了江然。 她惊讶地指着他说:“你……心心她老公,你来这里做什么?心心下午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回去?”江然反问。 都回去有一段时间了,梁书疑惑。 “她没跟你说吗?她下午说自己有点累,想回去睡一觉,就回去了呀,不过她下午脸色真的不太好看,你回去看看,她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 江然眸色渐深,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道了谢,就从工作室里出来了。 第215章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坐上车疾驰向家的方向,他刚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从心底里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尤其是听到梁书说舒心的脸色很难看,他就更担忧了。 可是现在他除了马上赶回家查看,什么也做不了。 江然只希望,舒心此刻是真的躺在卧室的床上休息,因为睡得太沉,所以才没有听到他的电话。 车子行驶在高架路上,此时正好是下班高峰期,高架上车子很多,很多路段甚至是寸步难行。 这个时候如果开导航的话,那这整条路径上估计已经是一条红线。 江然单手支在车窗上,以手抵着脑袋,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急躁所取代。 他拿起手机想要继续拨打舒心的电话,可又担心她是真的身体不舒服正在休息,会不会被自己干扰了睡眠。 一时间进退两难。 好不容易开车到家,一进门,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好像没有人气,江然打开玄关的鞋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里面并没有舒心今天穿的那双鞋。 他眼中闪过一阵慌乱,着急忙慌地换过鞋,他跑上二楼,率先打开卧室的门,卧室里还维持着他早晨离开的样子。 她没回来过,房间里属于她的味道很淡,是和她出门这几日逐渐消散的味道一样淡。 江然打开家中的一扇扇房门,他期冀着能和上回一样。 她只是悄悄躲在某一个房间里,看电影也好,拉小提琴也罢,她只是沉浸在那个空间里,而不是……真的找不到了。 江然手里的手机一遍遍重复地拨打着舒心的电话。 直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道无情的女声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而此时,家中的房门也已尽数打开。 没有。 她没回来。 江然是真的慌了,平时那么镇定的一个人,此刻竟想不起来该用什么手段去寻人。 甚至冲动之下,他都想给她的所有家人拨打一遍电话询问,稍稍冷静下来后,他直觉这不是最好的方法。 舒心下午是主动离开工作室的,还用了回家休息这个借口,并且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去见了什么人,才会如此。 那这个人,大概率不会是她的家人或是朋友,而是一个她不太愿意见的人,想到不太愿意见面,江然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脸。 李芸晴。 听说魏家没了韩家的帮助后,大量原本与魏家有合作的合作商纷纷临时变卦,导致本就摇摇欲坠的魏家即将面临破产。 如果舒心真是去见李芸晴,那恐怕她对舒心说的话会极尽难听之言。 别说她会不忍心,李芸晴对舒心就没什么温情可言,她对舒心只有满满的利用。 一想到舒心下午一个人去面对了不知有多么难堪的境况,江然便觉心痛。 他沉下心,必须尽快找到舒心才行。 他把刚才梁书说的话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抓住她话中其中一个关键词。 ——回去。 舒心是一个不擅长撒谎的人,她既然下意识地能用回家做借口,那她应该就是回家了。 只是回的不是这个家,而是她过去的家。 想到这里,江然几乎是冲下楼的,打开家门时,他连鞋也没换就跑出去了。 一双软底的拖鞋踩在硬质的户外路面,好几次,跑的鞋子都差点飞出去。 好在二十六幢不远,江然很快就跑到了门前。 别墅的大门洞开着,屋子里很暗,没亮一盏灯。 他走进去,屋子里摆设的家具影影绰绰,叫人看不分明。 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心心。” 没有回应。 但在他摸到门边的照明开关准备打开时,他终于听到了角落里一道细语。 “别开灯。” 声音孱弱得和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猫似的,嗫嚅的嗓音令人心疼。 江然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在沙发靠近阳台那侧的角落里看到了舒心,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抱膝坐在地上,头埋在两膝之间。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被囿于自己痛苦的情绪之中,不能自拔。 舒心听到了屋内的脚步声,也知道来的人是谁,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来人要做什么。 包括他在找她,他想要开灯……这一切一切。 舒心从来没有觉得大脑像这一刻这么清明过。 可是,她发现自己感知不到江然的情绪了,就好像一个情感缺失的人,那种麻木、空洞、倦怠,正在一点一点侵袭着她。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冷木香气,一浪接着一浪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舒心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冬日里失温的人正亟待着这一阵温暖,他就来了。 还好他来了。 舒心没有动,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捏住他的一点衣领,破碎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江然……” 江然听得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手不断地在她背后轻拍安抚着,“没事了,我在呢。” 他什么都没问,一句他在,道尽所有。 舒心张开手一下子将他抱紧,心底的那阵痛苦尽数化成了委屈,继而委屈又被无限放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才来?” “是是是,对不起,我来晚了。”江然轻叹一声,下巴贴着她的头顶,手始终在她身后捋着她的背。 他也想问自己一声,怎么才来。 舒心就这么静静地埋首在他胸前,拥抱了许久,可能是巨大的哀伤过后,人的体力耗尽,绵延不绝的疲惫感便涌了上来。 她有气无力地把头搭在他身上,声音微弱:“我好累,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我们回家。” 江然说着就要将她抱起,被舒心抬手压住,她说:“要背。” 舒心的意识逐渐回笼,她隐约能想象得到自己此刻的状态。 不仅头发是凌乱的,面上还有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痕,恐怕连整张脸都是红的,根本没法入眼。 背着好,背着他就看不到了。 只是她低估了自己此刻的体力,也低估了江然宽厚的背给她带去的安心,还走在半路上,她就先睡着了。 第216章 不堪的身世 江然一路将她背回了卧室,替她换好衣服,盖好被子,又用毛巾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痕迹。 他没走开,就这么倚坐在她床头,一脸疼惜地望着她。 舒心好像一直睡得不太踏实,即便在睡梦中也是拧着眉,江然出手替她抚平过几次,过了一会儿她又皱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额头,就在他的手要松开时,舒心蓦地伸出手抓住了他。 她抓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大概是他手心的温凉触感太过于舒服,她的嘴角难得往上扬了扬。 江然见她笑了,自己也跟着牵了下嘴角。 他的手就这么一直放在她颊侧,没舍得离开,另一只空闲的手便握着她露在被面外的双手轻柔地捏着。 舒心的手握在他掌心里,特别小一只,她的指节又很柔软,怎么捏都捏不够。 只是在捏到手心时,舒心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江然顿住,连忙将她的手心翻转过来,只见平日里白嫩透粉的手心此刻一片模糊。 也不知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掐在自己手心上,修剪得那般整齐匀称的指甲,竟能让掌心遍布深深浅浅的月牙印,寻不到一块平整的面。 江然的眉峰狠狠地蹙了一下,他松开放在舒心脸颊边的手,在她拧眉前安抚地在她头顶的发间揉了揉。 他小声地出了卧室,在外间提了一个家用医药箱进来,然后蹲在床头,摊开她的手。 他先是为她的伤口做了清洁,为了避免惊醒她,他很小心地用棉签蘸取了消毒水涂抹过她手心里大大小小的伤口。 看到舒心的脸色稍微有些不舒服,他便停下手中动作,如此往复。 只是为两只手心进行消毒的功夫,他便出了一头的汗。 直到替她涂抹好防感染的药膏,他才忍着腿间麻意起身。 舒心睡得不太安稳,可能是因为消毒水浸进了伤口里,有些疼,她放在被面上的手,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挪开,手心的药膏摸得到处都是。 江然握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再乱动。 最后为了避免她将手中药膏刮蹭掉,他又在她手掌上包了薄薄一层纱布,这才放心地退开身子。 他靠坐在窗边的摇椅上,静静地望着舒心的睡颜,就这么望了很久,望得他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只在窗边给自己留了一盏小灯,很微弱的光,甚至都没有屋外洒进来的月光明亮。 “我不是没有人要!” 静谧的室内陡然一声惊呼。 江然连忙起身跑到床前,舒心睁着一双虚焦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显然是还在噩梦中没有回神。 他摸摸她的头,柔声说:“没事了,只是个梦,梦都是反的。” “梦都是反的?”舒心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 上回她做噩梦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梦明明越来越真了。 如果她是舒律,在得知疼爱了十年的女儿竟然是别人的孩子,那一脚,别说是踢在雪人身上了,便是踢在她身上,她都觉得情有可原。 她真是,不仅不配得到他的爱护,也不配拥有这个姓氏。 李芸晴有一句话说得对,她真的好想要一个家。 但有一点她说错了,不是随便什么人组合在一起就配叫一个家。 江然见她又陷入了自我情绪中,他摸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的,梦都是反的。” 舒心看向他,呢喃着问:“江然,是不是因为我太不好了,所以才没人要啊?” 此刻的她太需要一个人来替她回答这个问题,刚才的梦魇里,李芸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出现折磨着她。 让她真的陷入了自我怀疑。 听她问出这个问题,江然心疼地俯下身,认真的眼睛对上了她,他温和说:“谁说没人要的,我宝贝都还来不及。” 这一点,舒心从来没有质疑过。 撑在她身后的手,或许谁都有可能缩回,但她知道,江然不会,他会永远托着她,做她的依靠。 舒心垂下眼,脸蹭在枕头上微微摇了摇,“不是说你,我是说……”她有点不敢念出他们的称谓。 江然的手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脑袋摆正,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是我很确定,有很多人爱着你。” “奶奶,嬢嬢,姑父,哥哥,姐姐,还有你父亲,当然,我爸我妈,我阿哥阿嫂,就是君哲那个小不点,他们都喜欢着你。” 舒心避开他的眼睛,惨然一笑,幽幽地说:“不会了,他们不会喜欢我了。” 她迟疑着要不要说下去。 她真的很不想提,她多么希望她下午就没有听到过那些话,就让真相尘封在岁月之中不好吗? 李芸晴是真的狠心啊,自己明明可以被这样蒙在鼓里一辈子的,她却偏偏要将这些肮脏的过往说给她听。 现在,让她还如何坦然地去面对这些家人? “心心,要相信自己的感受,别人说得再多,都只是为了影响你的判断。”江然低下头,唇贴在她耳畔,声音温柔而有力量。 相信自己的感受…… “是吗?”舒心拉开距离看他,屋内光线昏暗,可是他那张清俊的脸即便隐在模糊的光影之下,依旧能牵动她的心。 可是她的心啊,却在一抽一抽地疼。 在知道了她有那样一对荒唐的父母,有着那样不堪的身世之后,他还会喜欢她吗? 他也会嫌弃她的吧? 明明害怕,她还是在他温柔地抚慰下剖开了心上的伤口,她甘愿让他看到完整的她。 “那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了,他们还会喜欢我吗?” 以前她不懂,得知了真相后,她终于明白舒韵曾经隐晦的目光是因为什么,因为她本就不是舒律的女儿啊。 能不像厌恶她的母亲一样厌恶她吗? 江然的眼眸里漫上一层惊讶。 上回调查她的父母被她知道后,他就叫停了调查一事,所以调查到的事都只是一些浅浮在表面的事。 这些隐在深处的内情他还没来得及调查。 但见舒律对她的情感,他也从来没有怀疑到她竟然不是舒律的女儿上头去过。 他都不敢想象,下午她在独自面对李芸晴的疯狂时,是怎样的痛苦。 因为,她是那么爱着她的家人啊。 江然低下头,抵上她的额头,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打住她的话:“心心,不说了,我们不说了。” 第217章 他就是她的月亮 刚才还犹豫不决的舒心此刻却变得坚定起来,连她一直不想提起的那个名字此刻也提出口了。 她正视着江然,说:“我是魏临辉的女儿,可笑吧。” “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上流的血都挺脏的。” 说完,她就撇过头去,再没有勇气多看江然一眼。 听到她这么说自己,江然的一颗心细细密密地疼起来,是为她疼的,“心心,看着我。” 舒心很难拒绝他的温柔,他开口,她便回过了头来。 不期然撞上一双黑亮的瞳眸,那双瞳眸里没有嫌弃,亦没有怜悯,拥有的只有对她满满的爱意,一如往昔。 江然说:“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但能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看到的舒心,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她干净、温暖、善良,她像一颗星星一样高挂在天际发着熠熠的光。” “她从读书的时候开始就是众人仰视的学霸,年年奖学金拿到手软,如今她一手创办的工作室还跻身申城英语翻译公司排名 10。” “这还不止,听闻你们现在已经准备拓展多种语言翻译服务,将要打造一支专业的翻译团队,未来可期。” “而这些,都不是父母带给你的,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 舒心听着他用一种自豪的语气夸着她,讲得好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听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她眨着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地看他,“舒心……她真有这么厉害?” 江然拇指摸过她的眉骨,话语里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当然,我所能形容出来的好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他放柔了语气,“从来都不是舒心需要谁,而是江然需要舒心,很需要,非常需要。” 隐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是从眼角滑了下来,只是这一回的泪水不是咸苦的,是清洌的,微甜的,带着幸福的味道。 舒心起身扑进江然的怀抱,抽抽噎噎地说:“你这样……我可是要骄傲的。” 江然搂紧她,“我就喜欢看你骄傲。” 舒心的手环过他的腰,两手在他腰后相触,异样的触感又让她快速分开,她退出他的怀抱,将手递到眼前。 然后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说:“我的手怎么了?” 江然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擦掉泪水,“有很多小伤口,我替你擦了药膏,怕你刮蹭到。” 舒心又看了一眼裹了纱布的手,懵懵地说:“我还以为我受了什么很严重的伤,以后都不能打字了呢。” “想得美。”江然刮了下她的鼻尖,严肃地说:“从明天开始正式进入教学时间。” “啊?”舒心想起她在去米兰前,他曾说过这周要跟着他学企业管理方面知识的话,但是她没想到这事会来得这么快。 她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手,她都这么惨了,他都不怜香惜玉一下的吗? 江然一开始是打着忙碌起来就能让她少思少想,少一些时间陷入糟糕情绪里的主意,但一对上她委屈的脸,终是不忍心。 他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抱住,“最多再延迟一天。” 也没见得有多不忍心,舒心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表示着抗议,不过这次江然铁了心了没动摇。 最后,舒心放弃了。 她把脑袋往上拱了拱,想要冒出头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鼻尖不小心擦过了他的喉结和动脉。 江然被她如羽毛般轻柔蹭过的无意识动作勾得心痒痒的。 结果舒心重重吐出一口气后就说:“我饿了。” 江然特别想附和一声他也饿了,但他格外克制自己,只问了声:“煮面吃好不好?” 舒心笑着点头,“好。” 舒心是真饿坏了,站在厨房看着江然煮面,光是闻着那一阵面香她就觉得自己至少能吃下两碗。 只不过在她准备吃第二碗的时候被江然收了碗,没能得逞。 江然说:“很晚了,吃多了不好。” 一句话就将她闷了回去。 舒心还有些闷闷不乐的,但在江然带着她到琴房坐上琴凳,表示要弹钢琴给她听时,那阵不快很快就消失了。 她像个乖巧的学生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凝神看着他翻开琴盖,指尖落在几个起止的琴键上,试弹出几个音。 江然侧过脸问她:“想听什么?” 受伤的心虽然被他抚慰得很好,但舒心的心终究还是乱的,她摇摇头,“你想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江然沉吟片刻,指尖轻柔地落了下去,与他动作同样轻柔的是缓缓流泄出的音乐旋律。 是可以润泽心灵的旋律。 舒心听过这首钢琴曲,是她也很喜欢的一首钢琴曲。 坂本龙一的《koko》。 她望着江然精致的侧颜,不由感叹。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就像这首曲子一样,可以在她不安的时候为她带去安宁与温暖。 这首曲子虽然是作曲者写给他喜欢的女生的,但舒心却从中听出了治愈的力量。 曲声渐息。 江然转头对她说:“人生看似很长,其实也很短,为自己而活,为那些自己在意的人而活,就已经够忙碌的了,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多分出一丝情绪都是在浪费时间。” 江然很少跟她说这样的大道理,但她深切认同着他的话。 人要向前看,至于过去的事早就该湮灭在岁月长河里了,她不该为过去自苦,她应该拥抱未来更灿烂的人生。 舒心对上江然的眼,她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重重地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向前看,向钱看。” “嗯?” 江然发出一个疑惑的音,她这话光听话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感觉她加重语气的后一声听起来总有哪里不太对味。 舒心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弯着腰钻进他的怀里一把搂上他的窄腰,望着他说:“我们去睡觉吧。” 江然哼笑着看她,“哪种睡?” 舒心当即把自己的伤手伸到他面前,卖惨说:“你觉得呢?” 江然一只手就毫不费劲地握住了她两只手的手腕,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一本正经说:“不费手。” “臭流氓!”舒心瞪着眼睛,张牙舞爪地扑上他的背,耍无赖说:“我累了,你背我回去。” 下楼时,她扭头望着江然的侧脸,忆起坂本龙一曾说过的一句话。 ——真实的生活下去,还有,不要忘记每天都看月亮。 她不会忘记的,因为,他就是她的月亮。 第218章 上赶着吃狗粮 舒心第二天没去工作室。 一是因为早晨起来洗漱时,被镜子里自己肿得跟个核桃一样大的眼睛吓了一跳,完全没法见人。 二是因为手心还要涂抹药膏,不包纱布很容易搞得到处都是,可是包纱布,梁书必然会担心的各种询问。 她不是不愿意告知原因,只是还不想现在说。 所以她给梁书说了一个身体略微有些不舒服的借口,留在了家里。 只敢说略微,是因为手上的伤确实只是略微小伤,没有撒谎。 另外,她怕梁书担心她,到时候直接跑到她家里来看她,那她这一双红肿的眼睛直接就暴露了。 江然去上班前,不放心地叮嘱她,让她记得不要将纱布包太久,要保持伤口干燥才有利于恢复。 然后又指了指她的眼睛,让她记得冰敷。 这次之后,舒心在他面前真是什么形象都没有了,最丑的一面都被他看去了,这都不嫌弃,可见真是真爱了。 江然听到她在他身后嘀嘀咕咕,在出门前转身吻上了她的眼睛。 他扣着她的脖子,矮下身对她说:“宝宝的一切我都爱。” 然后就出门了。 独留舒心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她站在玄关口,羞涩得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 她上前“啪”的一声关上了门,并附赠一声:“不要脸!” 江然听到大门在身后关上,这才放心地走向车旁,只是脸上的笑一直维持到进公司都没下来过。 上午的时间,舒心基本上是在书房度过的。 她居家处理了一些工作,但也没有太勉强自己,适当工作,适当地休息,做到劳逸结合。 手只有在办公的时候才会包着纱布,休息时她又会将纱布拆下来,可以说是真的很听话了。 闲下来,她就放些古典音乐听,然后将两只手的手心朝上摊着,美其名曰,通风干燥,那姿势跟在做什么法事似的,怪异得很。 下午,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屋外的树叶上,很有节奏。 舒心伴着雨声睡了个充足的午觉。 午歇起来,她突发奇想,扛着江然的三脚架上了三楼,将相机架在钢琴前,她准备将昨晚的《koko》再弹一遍,录给江然听。 不过她连拉小提琴都拉得手生,更别提没碰过几次的钢琴了。 而且江然留在琴架上的原版谱连指法都没有,舒心坐在琴凳上懵了好久才想起可以借用网上别人发的钢琴谱。 刚上手的时候,她的指法相当生涩,她试弹了两遍,都不怎么满意。 这首曲子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真到了弹的时候才发觉它的难。 它的整体旋律舒缓悠长,对手指控制力的要求很高,真是越高级的音乐越难弹。 舒心在琴房试了一下午,终于录到一遍自己勉强满意的版本,她取下相机,将相机里的视频导入手机,然后发送给江然。 江然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翻阅着赵非送上来的关于小分子化学药其中一个细分领域的最新项目书。 澜沧的管线共计有六个创新项目,近几年打算继续扩展研发管线,输送更多的项目产品推上临床。 所以江然最近对新项目的策划抓管得很紧,已经打回去过很多份策划书了。 新项目的分管组长天天战战兢兢地等着他审批签字,生怕他又要打回重做。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江然针对策划书所提出的几个问题点几乎是刀刀切中要害,十分精准,令他都找不出理由反驳。 这大概就是有一个在专业领域有极深研究的老板的好处以及难处了。 “可以,准备启动最新管线吧。” 江然拿起签字笔利落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上文件夹,往桌面前一推。 项目组长悄悄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拿起文件夹往外面走。 信息提示音在他看策划书时就响起了,一直等人出了办公室,江然才拿起手机查看。 点开微信,在与舒心的聊天框里,躺着一条最新的视频信息,看首图显示,她应该是在琴房练琴,江然笑着打开。 视频里先是流淌出一阵熟悉的曲声,但江然的关注点却是在舒心露在视频里的那一双手。 舒心的手很漂亮,手指纤长白瘦,指尖跳跃在黑白琴键之间就像一只在白水黑山之间翩翩起舞的精灵,灵动而迷人。 她手掌间的那截纱布不仅没有破坏掉整体的美感,反而带给人一种病弱美人的冲击感。 纱布应该是被她拆开又包起了多次,她一只手不方便系结,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手上。 江然都有种冲动想回去替她系紧了。 “江总,这里有一份实验室的文件待您审批。”赵非正巧在这时敲门进来。 江然收起手机,示意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等他准备走时,他突然开口问:“赵非,平时你老婆若是不听话的时候,你都怎么办?” 赵非愣住,他呆呆抬头回:“江总,我没有老婆。” 江然右手食指屈起抵在桌面上,“那若是你女朋友不听话,你该怎么办?” 虽然没有证据,但赵非就是觉得他是来侮辱人的,因为,“我也没有女朋友。” 江然眼角上挑,冷肃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仿佛在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有眼力见的助理。 对上他的眼神,赵非一激灵,自以为很有眼力见地接了一句:“江总,是江太太……不听话?” 江然皱了皱眉,“怎么可能,我太太这么温柔懂事,乖巧听话。” 赵非心里呵呵,那你问我干什么?不然你还有哪个不温柔懂事,乖巧听话的老婆? 江然冷冷睨他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 赵非吓得一哆嗦,嘴里就跟装了发条似的,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听话法?虽然我没对象,但作为您的助理,为您出谋划策还是没有问题的。” 江然假装无事地取过他刚送进来的文件,嘴里话语却未停:“也没什么,就是她手受伤了,我让她好好休息,她偏不听,非要弹钢琴给我听,真是闹心。” 赵非怔在原地,嘴边缓缓扬起一个不太友善的微笑。 他现在只想抽自己嘴巴子几下,明明话题到没有女朋友那里就可以结束了,他非要多嘴,非要多嘴! 叫你嘴贱吧!就这么想不开吗?上赶着吃狗粮! 第219章 爱恋的小心思被看穿 江然到家时,舒心在厨房里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看到他回来,笑着放下汤勺,“你回来啦。” 江然发现她手受伤之后比她受伤之前还爱折腾,他将领带往下扯了扯,走进厨房问她:“在做什么?” 舒心指了指灶上的砂锅,“我今天新学的一道菜,叫冬瓜白贝汤,超级简单,马上就能喝了。” 江然看了看汤的色泽,好像确实还不错,没有要进化成黑暗料理的前兆。 舒心又指了指灶台下的蒸箱和烤箱说:“我还在蒸箱里蒸了一道清蒸鲈鱼,烤箱里烤了一道蒜香柠檬鸡翅,你快去换衣服吧,换好下来就能吃饭了。” 她说着眼睛弯成一道弯,看起来特别乖巧的样子。 江然看了看加上电饭锅四箱家电同时运作的厨房,好笑问:“今天难道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舒心看了眼咕咚冒泡的砂锅,又看了一眼正在倒计时的电饭煲,摇摇头,“没有啊。” “那怎么……”他指了指厨房。 舒心明白他的意思了,打断他的话,“我之前就说过想要给你下厨啦,是你一直嫌弃我。” 江然立刻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怎么会,我怎么会嫌弃宝宝呢?” 舒心拿没受伤的指节部分在他手上一拍,“别假惺惺了,我自己做的菜什么味道我自己能不知道吗?快去换衣服吧。” 江然笑着上楼。 等他一走,舒心赶紧从橱柜里取出刚才被她随手塞进去的礼品袋,她拿手掸了掸,可别沾上污渍了。 她下午录完钢琴曲去书房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忘记把小礼物送给江然了,而她的小礼物之前是放在行李箱的。 她跑进衣帽间去找,最后在柜子里找到了已经腾空里面东西的行李箱。 她一开始以为江然自己认出了礼盒,收走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不会随便动她的东西。 找了一圈在她平时囤放没拆封小礼物的小房间里找到了。 刚刚她正在思考什么时候送出礼物合适呢,江然就开门进来了,还好当时正在煮汤,蒙混了过去。 江然换好居家服下来,舒心已经把菜端上了桌,手里正拿着两碗米饭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下来,招呼他说:“可以吃饭啦。” 这一刻,江然好像忽然明白了她之前说的关于一回家就能吃上饭的幸福感。 确实,很不错。 至于菜,江然从桌上的两菜一汤上打眼而过,从外观上看,让人挺有食欲的,就是不知道味道…… 他很给面子的每道菜都尝了个遍,之后神情讶然。 竟然,都还不错。 舒心手边正盛了一碗汤,她拿起汤匙吹凉时,对上他惊讶的表情,她突然不自信起来,“你这表情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啊?” 她手捏着汤匙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见他没说话,迟疑地将汤匙送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 接着又抿了一口。 她也神色惊异起来,开口先给自己夸了一通:“这是我做的吗?也太好吃了吧,我这是突然开发了什么新技能吗?” 江然正被她的自夸逗得忍俊不禁,就听她又道:“网友们说的果然没错,不要相信自己的技术,而是应该相信蒸箱、烤箱、电饭锅,它们做东西确实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江然失笑,这又是什么歪理…… 不过看她做个两菜一汤,厨房里的小家电们就齐齐出动,好像也能理解了。 她开心就行,想怎么倒腾都行。 江然这餐饭用得心情适宜,反观舒心就用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她一直在犹豫礼物是在吃饭的时候送出去比较好呢,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送出去比较合适呢?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纠结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就是送个礼物而已,而且还是提前报备过的一份礼物,有这么复杂吗? 最终,一直到用餐完毕,她都没有把事先藏到柜子里的礼物送出去。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舒心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能忍过,她一直忍到第二天起床,等江然进衣帽间换衣服,她才有所动作。 江然走进衣帽间,反身准备关门,在他还没来得及完全合上门时,一道身影“嗖”的一下从剩余的门缝里钻了进来。 他低头望着钻进自己怀里的妻子,笑说:“怎么,一大早就准备投怀送抱?” 他嗓音低磁,明显还带着几分早晨刚起床的欲念。 舒心小小地往后退一步,身子贴上门板,忙摆手解释:“不是,我是想来给你挑你今天要穿的衣服。” 江然单手撑上门板,低眸看她,似在衡量她话里的可信度。 舒心赶紧从空置的另一侧钻出去,跑到他那边衣柜翻找起那件她觉得最适合的衬衫来。 开玩笑,这会儿不溜还待何时,别等会儿不仅礼物要送出去,还搭上个自己。 江然的衬衫大多是白色,款式上只有一些很细微的差别,但舒心还是从中挑选出了和那副袖扣最相衬的一件。 她把那件温莎领的衬衫递到他面前,微笑说:“今天穿这件吧。” 江然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不过她怎么说他就怎么照做。 扣好衣领的扣子,他准备开始翻袖口,这时,舒心立刻上前接过他手上的动作继续。 她先将他的袖口对折往上翻起,又妥帖地整理好,然后她拉开过道中间柜子的抽屉,从里面取了那对袖扣出来,替他平整地扣好。 扣完之后她没第一时间松开他的手,自己还先欣赏了一会儿,最后一副很满意自己眼光的样子放下了他的手。 江然出声问:“这就是你在米兰给我买的礼物?” “嗯,喜欢吗?”舒心期待地抬头。 “很喜欢。”江然抬起手,将袖扣对上自己眼前,笑着说:“这是心心为我带回来的鸢尾花吗?” 没有想到他立马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舒心的脸霎时红了,一种爱恋的小心思被看穿的害羞。 江然轻笑着捧起她的脸,“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舒心抿着唇,娇嗔地瞪他,“谁像你似的,脸皮这么厚。” 说完就打算跑,被江然一把抓住。 “别走啊,你就是这么用完就跑的啊?”他指了指自己领间说:“做事要做全套,领带呢?” 江然这是彻彻底底体验了一把来自舒心的服务。 最后她又是替他选领带,又是替他系领带,连整套的西服都是她给选的,穿着一身带有舒心挑选痕迹的衣服,江然这才满意地去上班了。 第220章 你是魔鬼吗 赵非发现,这两天老板的心情特别好,每天脸上都是带着一副笑到的公司,连带着公司工作氛围都松快不少。 他在心里默默感谢舒心,期望以后老板天天都能有这么好的心情。 他这么想着,桌前的内线电话响了,接起,电话那头一道凉水一样的声音响起:“赵非,半个小时后准备一场临时会议,管理层全体参加。” 赵非回:“好的。” 挂下电话,他苦下脸,好像老板的心情和他的工作紧凑性关系并不大。 这边,舒心手上细小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她拒绝了江然送她,自己驱车到了工作室。 梁书几乎与她同时到的停车场,两人把车并排停在相邻的两个停车位里。 已经恢复了状态的舒心,看起来气色比之前还好。 一下车,梁书就嚷嚷着勾住了她的臂弯,“你这昨天还不舒服,怎么在家休息了一天人反而还变漂亮了,宅家真这么养人?” 她抬眼一脸坏笑地觑着舒心神色,又故意将声音放低说:“还是……你家老公太会养人了啊。” 舒心凉凉地瞥她一眼,不接她的话。 要说她变漂亮就变漂亮好了,非得加一句暧昧不清的话,她看啊,这流动小黄旗就永远插在梁书头上好了。 接收她眼神的梁书把拎在手里的包挎到腕上,一秒正经,“你别想歪呀,我说的就是正常的那种养。” 舒心咬牙:“我什么都没想,是你想多了吧?” 梁书在边上吃吃直笑,笑够了终于说起了正事。 “早上我这边收到了一个关于机翻引擎翻译医疗类稿件的测评工作,点名找你,你接不接?我觉得可能会对后续有好处。” “不过挺累的,我看了一下,光做这个测评就至少得花一周的时间,你还有工作室的事要忙,我怕你忙不过来。” 舒心简单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可以。” 之前机翻软件横空出世,不止是笔译员,导致很多平时不做翻译的一群人也变得很焦虑。 舒心是一直都在关注着各大软件的发展程度的,这次选择让她做测评正合她心意,也算逼着自己抽出时间去好好了解一下这类软件的发展程度。 她也很想看看软件翻译的准确度怎么样,尤其是针对医疗类的翻译,看看对人工编辑有没有什么帮助。 “你忙得过来啊?”为了工作室发展梁书是希望她接的,但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她又不希望舒心太累着自己。 她感慨:“最近我感觉自己都快忙成狗了,很多书面的工作我都不想做了。” 舒心嘿嘿一笑,抓住她的小辫子,“那可不行啊,在保证量的同时一定必须得保证质。” 她可太了解梁书了,一切需要坐下耐心处理的工作都会令她头大。 但这些确实是必要做的,留下书面资料,对工作室以后的发展同样有好处。 听到她连说两个肯定词,梁书哀叹:“还得是你啊!” “我看你从燕城刚回来那阵还焦头烂额的,去了趟米兰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没有什么秘籍啊,传授一点给我。” 舒心沉吟,故作高深地说:“其实你只是需要一个过渡的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就会发现……” 她将江然的那套理论照搬了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停顿着卖了个关子。 果然,梁书和她的反应一样,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说:“发现一切都解决了?” 她嫌弃道:“你这不是空话吗?” 舒心憋着笑,抬起一根手指对着她摇了摇,维持着严肃的人设。 “不是,你就会发现你又会碰到新的难题,而现在困扰着你的难题,在新的难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说完她挑了个眉就打算跑。 两人这会儿正在上楼梯,听完她的致郁发言,梁书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喊着她的名字就追了上去:“舒心!” 中庭的办公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听到喊声,他们齐齐抬头看去,只见二楼的走廊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追赶着。 他们心中纳罕,老板就是老板啊,上班时间都这么有活力。 舒心正正衣领,推着梁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劝她消气说:“好啦好啦,是这样。” “江然说从这周开始要给我上管理课了,你不是说想要秘籍吗?要不之后每天下班你就来我家,我们一起听课,管饭,江然做饭可好吃了。” 看她说得一本正经的,梁书不可置信地看她,“你是魔鬼吗?” 舒心眨巴眼,笑得一脸无害。 本就摄人心魄的一张脸再配上这样一双无辜的眼睛,杀伤力极强。 梁书庆幸,还好看久了这张美人脸,不然她这副模样还真让人抵挡不住,梁书捂着自己的眼睛表示不想看她。 嘴里的控诉却依旧没有停止:“我本来就不多的下班时间你也好意思占用?” 舒心学着梁书从前最爱对她说的一句话,以及用着她从前最爱用的那种苦口婆心的口吻说:“怎么能叫占用呢?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室好。” 梁书真是被她整得没办法,拿手点她,“心心我发现你最近学坏了。” “有吗?”舒心偷笑着坐到办公桌前,玩笑归玩笑,工作还是要照常开始。 梁书一边摆手,一边往门边走,坚定说:“反正这爱的开小灶课程还是你自己留着独享吧,我是无福消受。” 她宁愿每天上班时间累成狗,也不绝不牺牲自己的下班时间,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再说了,去舒心家,等会儿有用的东西没学到,先塞满嘴狗粮回来,她有这么想不开吗? 推开门,梁书回头说:“我把测评内容发你邮箱啊。” “好的。”舒心没抬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正在给邮箱里的文件做分类。 梁书人都走出门外了,又重新推开门,义正言辞地对她说:“你今天,除了吃饭,其他时间都不要过来找我,我害怕。” 好像为了验证她的话似的,舒心立马从屏幕后探出一个脑袋,脸上正摆着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梁书当即松开门把手跑了。 舒心坐在椅子上笑了好久。 第221章 我是你老公,不是魔法师 完成一天忙碌的工作,舒心准点下班开车回家。 老习惯,先打开车载音响。 随着一阵曼妙的乐曲声流出,舒心踩下油门。 听音乐,是她穿梭在拥堵的晚高峰车流中难得的一点调剂。 不过最近她给车上换了一批歌单,不再是原先的古典音乐了,乐曲声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悠扬的女声。 是意大利语。 她现在真的是在争分夺秒地学习,不过是以这样动听的方式学习,她是喜欢的。 上了高架,舒心将音量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调到一个适宜的度。 堵车厉害的时候,她还会停下来跟着音乐随口哼上两句,一点也不为这烦人的拥塞道路焦躁。 车流刚有松动的迹象,手机铃声跟着响起。 舒心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她眼神滞了下,随即直接将音响关闭,按下右耳上佩戴的蓝牙耳机。 “哥。”她声音轻轻的。 舒心平时说话一直都是这么轻声细语的,周宴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同,他直截了当地表明了来电之意。 “你嫂子回来了,说要感谢你前几日在米兰对她的帮助,要请你……和他一起吃个饭,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若是平时,舒心一口就答应了,直接能应出个时间来。 可是,在知道了自己与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之后,她实在做不到那么坦然。 她会犹豫,她会想,既然舒韵知道了实情,那周宴知道吗? 他如果知道,平时与她接触时,他又是怎么想她的? 她脑子一下子好乱,她不知该怎么回应,应该说,是她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些家人的准备, 与他们无关,是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态。 舒心长久的沉默,引起了周宴的担心:“怎么了心心?你那边在忙?” 周宴突然出声,将她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拉回,舒心看了眼指示牌,发现她刚才轻微走神,差点错过了下高架的时机。 她先打转方向把车开到最右边那条道,然后说:“我……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有空。” “因为我今天早上刚接了一个超四十个小时的长单,加上最近工作室也比较忙,所以一下子可能空不出时间。” 舒心说完这些话,暗自拧了眉,她发现自己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学会了在基于事实的情况下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变得一点也不像她。 周宴明白了,顺便还替她刚才长时间的沉默找补出了理由。 她估计是因为没法答应他们的邀请,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为难着呢。 周宴对自家妹妹向来纵容,他说:“这个没事,什么时候都行,等你忙完这阵不就好了,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讲究。” 我们之间…… 舒心深想一想,确实,这么多年以来,周宴从来没有对她表露出过其他任何负面情绪,连一点点不耐烦都没有过。 他一直就是那个无条件宠着她的哥哥,从来没变过。 周宴又说:“不过说起来,从你结婚到现在,我们好像还没有和他……和江然坐下来一起好好吃过饭吧,所以怎么也得约一次。” 舒心想起之前去舒韵家时,周宴那会儿正好在国外进修,除了医院那次不太愉快的会面,他们之间还真没有一起正式的吃顿饭。 “好。”她先答应下来。 车子已经下了高架,一路除了有不少红灯外,她还有很多拐弯的地方要注意,便说:“哥,我这会儿正在开车,我到家再跟他商量。” 周宴马上说:“行,那你先好好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回到家,舒心把周宴要请他们吃饭的事告诉了江然。 江然暂且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问她:“你怎么想?” “我……”舒心一脸犹豫地坐在他身边,嗫嚅着说:“我想去。” 这倒是出乎江然的意料,他乐见其成,“那就……” “也不想去。”舒心又打断了他,此时就差把“纠结”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她知道这个回答有点难为人,可是她现在心里的想法真的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来回横跳。 她静了片刻,手撑在沙发上支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要不,你替我选吧。” 江然抱着手看她,“若是我替你选了,你就照做吗?” “也不一定。”舒心一口回答。 江然:“……” 很好,很诚实。 舒心长叹一声,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叉着腰急得满屋子乱转。 这么来回走了大概有三趟,她脑子依旧一片混沌,最后没办法还是回到沙发前,双手合十向江然寻求帮助。 “江然,怎么办,你就帮帮我吧,我最相信你了,我就帮我把那些杂念都从脑子里抽出去吧。” 对于舒心软声软语地冲他撒娇他确实感到很受用,但是…… 江然一把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然后说:“我是你老公,不是魔法师。” 嗯? 魔法师? 舒心突然想起一忘皆空咒来,她脑子短路了一下,“晚上看哈利波特吗?” 说完她朝自己脑袋上拍了几下,“哎呀,我真的是要疯了,这样吧,你做一个决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 江然拉下她打自己脑袋的手,“真的?” 舒心重重点头,以博取他的信任,接着说:“反正本来邀请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你有决定权。” 江然箍着她的脑袋防止她再乱动,这又是拍打,又是摇头晃脑的,他怕她等会儿头要不舒服了。 被他固定住脑袋的舒心只能斜着眼睛看他,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我的建议是……”说到这里,江然止住话,侧眸看看她。 看到她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直打转,嘴里的那个“去”顺势在舌尖绕了一圈,出口成了:“不去。” “啊?那不好吧。”舒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反驳了他。 “哥哥嫂嫂他们难得诚意相邀,我们却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不像样子,而且,又不是只吃这一顿饭,我们总不可能躲一辈子吧。” 江然微笑看向她,“嗯,心心说得对。” 对上他含笑的眼,舒心意识到自己落入了他的陷阱,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做决定,她气鼓鼓地说:“你骗我。” 第222章 最强后盾 江然柔和而笑。 “我不是骗你,我只是想让你从心回答,其实在我说出答案的那一瞬间,你心里不也早已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答案了吗?” “只是……”他揩了揩她的脸,“你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舒心与他对视三秒,接着缓慢地挪开视线,用着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说:“是。” “我不可能因为李芸晴的那番话,就抹灭掉与他们这二十几年来的感情,这么多年来,他们爱不爱我,疼不疼我,我都感受得到。” “所有的纠结、迟疑……都只是我自己的问题,他们没有变,变的是我。” “是我不敢……不敢再去获取他们的疼爱了。” 舒心低下头,忍不住掐起指尖,被眼尖的江然一把握住,拢到手心里。 手中动作被制止,她的话也跟着停了停,而后才道:“已经偷了二十多年的爱了,再这样假装不知情地去面对他们,就是明知故犯了,我做不到。” “心心,那不是偷。”江然摊开她的手掌,拇指从她的指腹上一一抚摸过。 他知道只是这样空口说没有办法说通她,索性道:“这样吧,我们找个时间再去爸家和嬢嬢家一趟。” “做……做什么?”舒心慌乱的结巴了。 江然捏了捏她的无名指,“把你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告诉他们。” “我不敢。” 舒心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又很快被江然抓住,他说:“你敢的。” 他的手指从她左手的戒圈上摩梭而过,“心心,依你的性格,如果不与他们坦白,你永远都没办法同以前一样和他们自然地相处,因为你骗不了自己的心。” “你只有去直面这件事,把话与他们说开,你心里才不会有隔阂,这个坎你必须迈过去,不论结果如何。” 听到他用了这么严肃的措辞,舒心抿唇。 不论结果如何吗? 可是,她恐怕不能再承受一次如十六年前那样的事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早晨舒律出了门,她一个人待在那幢大房子里,从白天等到黑夜,期间没有人一个人来找过她。 后来,她就躲在自己那间黑黢黢的屋子里,盖着被子,自己给自己讲故事听,一直把自己讲睡着。 直到第二天,舒韵红着眼来接她,说她以后就跟着他们住了。 从此,她有了新家。 江然看到她眼里的恍惚,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他握着她的肩头,接着说。 “就像你自己说的,你不可能躲一辈子,但是,有一点你可以永远放心,就是,即便是最坏的结果,你都有我在。” 他揽着她的肩头面向自己,“我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这个角度,舒心正好能看见他墨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身影,他的眼眸是那么认真而温柔。 她觉得,他不止是她的盾,他还是她的矛。 有他在,她可以安心地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可以永远放心地向前战斗。 舒心的心绪久久未能平复,她最后靠回江然怀里,说:“那……那我先联系爸爸吧,其他的,之后再做决定。” 江然:“嗯,以你的意见为主。” 既然做好了决定,舒心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拿出压在包下的手机,指着屏幕说:“那我现在就打。” “正好,我去煮饭,再不吃饭,宝宝该饿咯。”江然笑着起身,把空间留给她。 舒心握着手机将身体坐正,从通讯录里翻出舒律的名字,她先是闭着眼睛措辞了一下一会儿要说的话。 过了片刻,她又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上拨出了手里的电话。 舒律那边很快接起:“怎么了心心?” 舒心咬了咬唇,主动说:“爸,我和江然打算这两天过去看您。” 相比她的语气,舒律明显要激动得多:“好呀,来,来。” 听到他欢悦的语气,她忍不住想起,李芸晴说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他亲生女儿的那些话,舒心的心里顿时酸酸的,“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只要你们有空,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爸爸听你的话,现在什么都不管了,天天都在家闲着,哎呀,闲得发慌。” 她说要来看他,舒律便是真的有事,他也会让自己变得无事。 更何况,他之前答应过舒心,能放的工作就放放,他不会再对自己的女儿食言。 “那我们周五,”舒心停顿一秒,接着说:“周五晚上我们过去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上次去,她连晚饭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吃,这次,应该补上。 “可以的呀,那太好了,周五那天我要亲自去买菜,买你爱吃的菜,青蟹丝瓜汤、腌笃鲜、熏鱼,还有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绝对不能忘记了。” 舒律在那头笑得合不拢嘴,陈思莞假装不经意地从他身边经过了好几回,生怕他激动得太过,对心脏不好。 听他对自己爱吃的菜如数家珍,舒心不由眼热,尤其是在听到他提起糖醋小排时,她都快哽咽了。 这道糖醋小排原来在家里时,是舒律的拿手好菜,不过自从和他分开后,舒心就再也没吃过这道菜了,总是拿糖醋里脊作替代。 因为,再也没有人能做得比舒律做得更好吃了。 她平复了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 她劝他:“买菜您就别去了,人挤人的,您跟陈阿姨说一声不就好了吗,免得她到时候还要担心你。” “对对对,我都听你的。”舒心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一句话都不反驳。 舒心轻吸了口气,将心底的涩意压下,说:“嗯,那我就先挂了,您注意身体。” 舒律还是笑呵呵的,“我现在好着呢,不用担心。” 舒心收起手机贴在胸口。 这一个电话,让她感觉自己忽然间充满了力量,有种无所畏惧的感觉,只是坦白而已,好像也没那么害怕嘛。 她走出阳台,探头看向正在厨房里炒菜的江然,嫣然一笑。 再说了,她还有最强后盾呢。 第223章 爱的负担 吃完饭,舒心和江然一道去了书房。 看到江然打开了电脑,舒心挪着自己的椅子一路挪坐到他身边,她告知了他周五要去吃晚餐的事,然后仰着头一脸求表扬地说:“我做得怎么样?” 江然摸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最高评价:“一如既往的棒。” 舒心挨过去,拉着衣袖说:“你怎么这么会夸人啊?我都说了,你老是这样毫无底线地夸我,我是会骄傲自满的。” “因为你值得夸。”江然说:“而且,我的宝宝我自己不夸,留给谁夸啊?” 舒心头贴上他的肩膀,轻声说:“江然,谢谢你。” 谢谢他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谢谢他在她遇到困境时总是给予鼓励与相信。 谢谢他让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更自由的自己。 江然摸着她头顶的细发,心底和她的头发一样发软。 舒心靠着江然,心中感慨,能遇见江然,并和他结婚,真是太好的事情了。 她做得好不好本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而是有一个人总是善于发现她的好,才让那份好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温情时间结束,江然一秒严肃起来,他用指尖敲了敲桌面,说:“桌上这几本书是你近期要看的。” 随后又一指电脑屏幕,“这里面的内容是你今天要学的。” 舒心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这人进入状态也太快了吧,不知道这样会显得刚才的温情很假嘛。 江然抿着笑,从摞在桌面上的那叠书里拿了最上面的一本放到舒心手中,“你先看,看完有不能理解的划出来我统一给你讲。” 舒心就这么捧着书,正式进入她的企业管理方面知识的学习生涯,还是放养式教学。 授课人——江然。 这么一学,时间转眼就到了周五。 这天,舒心照常按时下班,坐上江然停在楼下的车,一道往舒律家的方向去。 一到舒律家,舒心二人又受到了他们家最高规格的迎接,全家都站在大门边等候。 舒心下车,快步上前,让他们进屋,“都在这里等着做什么,在屋子等也是一样的。” 陈佳念嘴快,立马抢话说:“不一样,因为爸爸说要第一眼就看见姐姐。” 舒心无奈地望向舒律,舒律被人一顿抢白,还把他嘴里嘀咕的话给道了出来,他点点陈佳念,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陈思莞见人来了,招呼他们坐上餐桌,然后自觉回了厨房,去看煲的汤去了,顺手还把陈佳念给拉走了。 “妈,你拉我干什么,我又不会烧菜。”陈佳念一脸抗议地跟在她身后。 舒心望了一眼匆匆避进厨房的母女两人,心想,陈思莞可真是个剔透人,她这是猜到他们今日过来是有话要对舒律说,所以才避开的。 不过,舒心倒没打算在餐桌上聊正事,免的菜还没吃上几口,一会儿就吃不下了。 她捏了捏江然的手,起身对舒律说:“爸,我去喊她们过来一起吃饭。”然后往厨房走去。 舒心没看到的是,在她转身的瞬间,舒律的目光立即追随上了她的身影,那目光里老怀欣慰,还带着几分明显的得意。 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这么乖巧懂事体贴人。 江然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眼里的意思,因为这种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 他看了两眼,有些看不下去,并暗自自省,他平时,莫非也是用这副不值钱的神情看着舒心的? 若是此时赵非在场,他一定会一口否定江然,并告诉他,他的看起来更不值钱一些。 舒心走到厨房边,透过透明的玻璃往里看。 厨房里,陈佳念正嘟着嘴手里扬着个汤勺站在陈思莞身边,满脸都是不情愿,但即便再不情愿,她也没违逆陈思莞的意思走出厨房。 可见陈佳念虽有些小叛逆,小脾气,但该听的话她还是听的,骨子里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舒心笑笑,走进厨房说:“陈阿姨,让陈佳念一起过来吃饭吧,您也是,不用忙活了,菜够我们吃了。” 陈思莞和之前的舒律一样,当即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只是她要比舒律懂得收敛,连忙转身去寻隔热手套去了。 嘴里一边说着:“好,我把汤端过去。” 舒心看着她的背影想,舒律这真是被李芸晴的歇斯底里弄怕了吧,所以后来才娶了这么一位如水一样温柔的女子。 也是他后半辈子的福气了。 陈佳念可没那么多想法,她蹦跳着上前就想去挽舒心的手,结果被舒心一副看穿的眼神看得又缩了回去。 不过仅是这样并不能打消她的热情,她背着手,依然愉快说:“姐,我们吃饭去。” 舒心笑着摇头,羡慕她身上那股好似用不完的活力。 回到餐桌前,众人一起用着晚餐。 舒律生怕她吃不饱似的,拼命往她碗里夹菜,一边夹还一边说:“这个是你爱吃的,这个也是你爱吃的,还有这个汤,我给你盛一碗吧。” 吓得舒心直接将自己的汤碗护了起来,她看了看面前堆成小山堆的碗,勉强笑着说:“爸,够了,我自己来。” “真的?”舒律狐疑地看她,以为她是跟自己客气,忙说:“在爸爸这里不用做客人的,你看你那么瘦,就应该多吃点。” 舒心求救的眼神看向身边的江然,江然笑着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 他知道她面上虽为难,实际心里却是开心的,毕竟,这是爱的负担嘛。 陈佳念可不管什么爱不爱的,吐出嘴里糖醋小排的骨头,她只知道,“爸,您再夹,姐晚上吃多了要消化不良了。” 说完,被旁边的陈思莞温温柔柔地瞪了一眼。 她疑惑地拧了拧眉,没想明白自己说了句实话为什么要被瞪,想了想决定放过自己,转身投入到吃青蟹的忙碌中去。 舒律听闻,讪笑着收回了准备为舒心盛汤的手。 舒心瞥见他眉眼间的失落,迟疑片刻,起身拿过舒律的汤碗说:“爸,我给您盛碗汤吧,这个汤陈阿姨炖了好久,您多喝些。” 一句话,让桌上的两个人都喜上眉梢。 舒律一边推辞地说着“不用不用”,一边将身前的汤碗往前推了推。 舒心笑着把汤盛好放到了他面前。 第224章 有父亲的感觉真好 用过晚餐,几人坐在客厅闲叙了会儿,舒心见聊得差不多了,就对舒律说:“爸,我记得您以前就很喜欢练书法,现在还有写吗?” 听女儿还记得自己的爱好,舒律开心得不得了,“有啊,一直都没停,我现在的字可比以前的漂亮多了。” 舒心笑问:“我能看看吗?” “当然了。”舒律当即起身,拉着舒心就往书房里走,“走走走,在书房,我带你去看。” “爸,我也想看。”秉持着有热闹必凑准则的陈佳念立马就想跟上前去。 陈思莞及时开口:“念念,上周你辅导员打电话来说,你为了去看演唱会,伪造了病假条,有这事吗?” 陈佳念连忙倒退几步坐回到沙发上,期间拼命跟她使眼色。 最后见她话都说完了,只能哀叹一声:“妈……您在别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当着他人的面说自己女儿的糗事确实不是陈思莞的一贯做派,她回头看看江然,说:“不好意思啊,小江,我先失陪一下。” 江然点头,“没事,您忙。” 舒心一路跟着舒律到了他的书房,舒律让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等她坐下后,他并没有去拿自己平时练字的那堆书稿,而是跟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笑呵呵地问她:“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见自己的目的被戳穿,舒心不好意思地喊了他一声:“爸……” 舒律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爸爸又不是老糊涂了,连你陈阿姨都能看出来的事,我能看不出来?说吧,想说什么?” 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舒心觉得还是提前和他打声招呼比较好,免得受到刺激。 她说:“爸,我接下来要跟您说的事,请您先做好心理准备,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激动。” 听她这么郑重其事,舒律心里隐隐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没想太多,更没想到那上面去。 他点点头,“你说吧,我现在身体好着呢,哪能被一两句话吓到。” 舒心还是紧张,左右手互相捏着,过了一会儿又看看舒律,看他气色确实比先前要好很多,才下定决心说。 “我想跟您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了。” 饶是做好了会听到坏消息准备的舒律,也万万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 他直接怔在了当场。 他苦苦瞒了这么多年的事她是从何得知的?难道是谁说漏了嘴? 他担心,这孩子知道了实情心里得多难受啊! 舒心没等他反应,一鼓作气地将李芸晴对她说的事一一告诉了给他听。 说完后,书房里是长久的静默。 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很久,舒律才颤巍巍地抖着手说:“所以,你是不想要爸爸了吗?” 他是真的没想到,李芸晴不止是对他狠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一样狠心。 她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对舒心说完这些后,会对舒心的内心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不。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就是什么都考虑了才先择这么做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要是不好过,那就谁都不要好过。 舒心知道舒律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忙摇头说:“怎么会,在我心里,只有您才是我爸爸。” 她定了定心神,又道:“我来,只是想告诉您,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不想在这一点上瞒着您。” 舒律看着她,想着她从那么小的一团,长成了如今大姑娘的模样,可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那段时光,他却没能陪在她身边。 即便舒韵给了她很好的照顾,可是当时她还那么小,没有父母亲在身边,得有多惶恐啊。 他是自责的,自责当时他怎么就想岔了道,对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是不是亲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细心呵护了十年,他养了十年的女儿,他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他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个问题的,可惜,等他想明白的时候,舒心也不愿意再见他了。 那个时候,她一定是恨着他的吧? 当时的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承受成年人的错误所带来的痛苦,得多难受啊。 舒律想着想着,眼眶都红了,他仰头抬起手掌捂在自己眼睛上,一时间被自己的情绪捆绑着说不出话来。 舒心担忧地喊他:“爸爸?” 舒律长出一口气,怜爱地看向她,眼睛里是满满的心疼,“难受了吧,囡囡?” 舒心的眼睛一下子酸了起来,因为他这个称呼。 多少年了,她有多少年没再听到过他这么唤她了? 上一回在燕城,徐芷岚这么喊她时,她也差点哭了出来。 她现在是不是小孩了,可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听人这么喊她一声。 舒心起身走到舒律身边,拍了拍他的背,“爸,都过去了,只要我们现在好好的就好了。” “你说得对。”舒律不住地点头,只要女儿还愿意认他,他觉得什么都是值的。 舒心忽然想到宋清琅和舒韵那边,这回她没打算自作主张,而是想着和舒律商量一下该怎么说,便问:“爸爸,嬢嬢和奶奶那边……” 舒律明白她的顾虑,放心地拍拍她的手。 “你不要担心,也不用害怕,你就是我舒律的女儿,是她们的侄女、孙女,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变,你什么都不用说,由我去说。” “嗯。”舒心点头。 有父亲的感觉真好,莫名的踏实。 窗外的天暗沉沉地压了下来,不是夜色太深的那种暗,而是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舒律望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哎哟,都这么晚了,要回去了吧?我看等会儿可能要下雨,早点回去,安全些。” 舒心接话:“嗯,那我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好,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不要有顾虑,爸爸家就是你自己家。”他忽然压低声音说:“要是小江惹你不高兴了,你也可以偷偷跑回来。” 缠绕了舒律多年的那块大石头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放了下来,他感觉一身轻松,说话都欢畅不少。 舒心笑了,“爸,他不会的,他对我很好。” 舒律放心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看小江是个好孩子。” 舒心看他笑得这么开心,她的心情也随之回暖过来,之前那种提心吊胆的心情终于平复了。 第225章 纯洁的师生关系 舒心和江然前脚刚回到锦苑,大雨便正好在身后落了下来,舒心此时的心就如同眼前这一场雨,一扫前几天的阴霾,欢畅起来。 不过在短暂的畅快之后,她马上变得担心。 “哎呀,阳光窗关了没有,植物都搬进来了吗?可别再像上回那样把阳台搞得一塌糊涂了。” 江然拉住着急忙慌的她,抬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我早就给阳台的植物换位置了,你没发现吗?” 舒心挠了挠耳后的发根,“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确实,她最近都没怎么好好打理家里的花花草草,连书房败谢的花都没来得及更换。 如今日常中的大头都被工作和学习占据着,已经好久没有静下心来关注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可惜一整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哪有时间生活? 不过正好,明天就是周末了,说什么她也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排一排这闲暇时间才行。 等第二天睡醒,看到堆积在自己书桌前各种五花八门的学习材料时,舒心感觉脑袋都要冒烟了。 她怒气冲冲地抓着手上一叠做好笔记的资料跑到江然面前,气鼓鼓道:“周末都不让人休息吗!” 没错,这不是个问句,这是个感叹(控诉)句。 江然温和笑着,替她整理好被她随手抓在手里的一叠a 4纸,然后递还给她,“你先看看上面是什么再说。” “嗯?”舒心疑惑地接过。 这叠a 4纸上,大部分是江然上午花时间给她书中所有划线的部分做的详细笔记。 其实看到这里,她已经有些难为情了,在她还在睡懒觉的时候,江然却在为她的事情忙碌,结果等她一醒来,还被凶了一通。 等翻到最后,她在最后一张空白页上看到了他给她的留言。 【舒小姐,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晚上邀请您一同去听音乐会。】 舒心的脸登时红起,这下真是误会大了。 她把a 4纸卷起交叠握在两手中,扭捏说:“你直接问嘛,这么多纸,我哪里看得过来。” 江然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摊开手掌在空中向前示意,“那么,我有这个荣幸吗?” 舒心福至心灵,学着他的样子,两手在睡裙的两边轻轻一提,而后半蹲下,说:“当然,乐意之至。” 两个身着居家服的人,却摆出舞会邀舞礼节的姿势,一做完动作,两人自己倒先相视而笑起来。 舒心度过了一个相当充实的周末,而且还是不用自己操心的那种。 时间、地点、事件,江然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周六下午,他们先去看了之前国庆档没来得及看的电影,晚上去听了以许愿为小提琴首席的申城交响乐团的音乐会,又过了一把乐迷瘾。 周日上午去了趟花卉市场采购鲜切花,回来后,下午几乎大半天时间都在做花的造型整理和摆放工作。 同样是排得满满当当的行程,可是这个行程,舒心实在喜欢。 不过也没高兴多久。 因为接下来长达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舒心除了每天白天要完成工作室本身的工作,晚上还要继续抽出两个小时时间跟着江然学习。 前半个月里,她已经完成了八大机翻软件的测评工作,还在微博上发布了一个整体测评结果的简单汇总。 结果在她预期之内,反响不错,引起大部分网友对这一板块内容的极大兴趣,还掀起了一波小范围内的讨论潮。 不过眼下,舒心手里正抱着一本厚厚的《战略管理》埋头苦读。 这一个月时间,她真是好好体验了一把重回学生时代的感受,还是在选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的情况下。 看到困顿时,她悄悄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严师江然,嘴里嘀咕说:“你说你自己公司管理得好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教人怎么管理公司啊?” 江然把新打印出来的两页纸摞到她桌前,指了指上面的重点部分,漫不经心地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舒心蹙了蹙眉,感觉不对,“这话是用在这里的吗?” 不过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而是笑着说:“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帮我们把工作室未来的走向都一并规划了算了,倒省得我自己去悟了。” 江然停下手上工作,转头看她,“我没有意见,那要不我们转换一下学习方向?” “欸——等等等等……”舒心自己先推翻了自己的言论,“我开玩笑的,这样,好像怪怪的,有种白梦就不是我的工作室的感觉。” 江然就是知道她不会愿意这样做,所以才舍近求远,干脆让她把这方面的知识学扎实了。 这样不止是白梦,以后她有其他任何想法,都可以大胆地去实施,至少做起来不会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 他看了眼时间,替她合上书本,“好啦,今天就学到这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喜宴吗?” “那——今天就提早下课啦?万岁!”舒心毫不留恋地把书往桌上一放,兴冲冲地跑进了卧室。 不是她不爱学习,相反,她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之所以会如此,只能说,兴趣,在很大程度上才是学习最好的老师。 而她现在的任课老师江老师,显然还不能够让她冲破枯燥的桎梏,让她对眼前的课程产生起兴趣来。 江然躺上床时,舒心一个人卷着被子正躺在她那头的最边沿,跟他保持着友好礼节的距离。 他看着只留了一小片被角的床,哭笑不得地说:“心心,我没被子了。” 舒心没回头,倒是伸手往后放了点被子。 江然把被子盖到身上,望着她的背影又道:“心心,我冷。” 舒心依然没回头,又往后放了点被子,只是这次她伸出去的手没能缩回来,连带着她整个人一起被他拉着滚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偏凉的体温骤然被一阵热意包裹,舒心顿时舒服地喟叹出声,只是嘴上仍要嘴硬地说:“你不是说你冷吗?” 她看他热得很。 “抱着就不冷了。”江然耍无赖,搂着她就不肯放。 舒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挣扎不过便安心地躺在他怀中,然后说:“你注意一点,我们现在只是纯洁的师生关系,你别乱来啊。” 第226章 你老公觉得你冷 舒心没想到,她简单的一句话居然直接将江然身体里的火给点燃了。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在那个时候逼着她喊他老师。 一句没喊对,他就慢条斯理地折磨她,非磨得她喊对为止。 喊一声还不满意,还要她从头喊到尾,最后害她差点连嗓子都喊哑了。 结束时,舒心没忍住,冲口骂了他一句:“衣冠禽兽。” 不过在看到江然眼里本来即将褪去,此时又隐隐有重返回来征兆的欲念时,她秒怂,“我错了,江老师。” 江然眼眸含笑,手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将她搂紧,又将被她踢乱的被褥拉起盖到她身上。 即将进入十二月份的天,温度已经很低了。 凌乱的呼吸逐渐平复,舒心手撑着他的肩头,半支起身子,低声问他。 “你说实话,我学习进度怎么样,我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被填补进去了很多东西,但是因为一直也没有一个可以实践的契机,我自己很难说出感受。” 江然实话实说:“进度特别快,如果一个班都是你这样的学生,老师估计睡着都能笑醒。” 舒心抿了抿唇,“虽然知道你是在夸我,但是这个比喻有点吓人,你晚上睡着了可别突然笑醒,免得把我吓醒了。” 江然:“……” 他在夸她,她反倒嫌弃起他来了。 很好,不愧是他的宝宝。 江然的手抚上她的长发,“其实不是没有契机,学习这个东西本就是潜移默化的产物,它不需要用一个大事件去证明。” “就比如你平时的知识摄取量足够多,便会影响你在翻译过程中的一些手法与措辞,可以让行文看起来更加流畅及美观。” “但你不能说你早期的翻译作品便没有价值了吧,它同样可以使用,只是少了些味道罢了。” 舒心认真地抬起眸看他,眼睛里泛着崇拜的光。 对上她的眸光,江然淡笑,“怎么这么看我?” 舒心肯定地说:“我觉得,你确实是一个好老师。” 江然含笑收下她的夸奖,只是她瞳眸里的光实在太盛,他有心想逗逗她,他压着眸问:“哪方面?” 这一个问句很快就让舒心的记忆倒退回半个小时前,他逼着她喊他“江老师”的那个画面。 “你这人怎么这么禁不住夸?”她说完把被子一拉,蒙头盖在自己脸上,拒绝与他交流。 江然放在被子下的手摸上她刚暴露在被褥外的肩头,手下摸到一片冰凉,他直接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大步往浴室里走。 “走啦,该去洗澡了,可别感冒了。” 舒心虽然嘴上惯会逞强,但身子是真的绵软无力,一点也不想动弹了。 江然说怎么做,她便乖顺地怎么做,由着他为她清洗身子,半点也不挣扎,只想早点洗完,早点休息。 不过不得不说,江然手上动作是真轻柔,舒心半途都快洗睡着了,比她自己洗澡还舒服。 舒心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周末她向来如此,尤其是在稳定了做五休二的上班时间后,她便将工作和休息时间界定得很清楚了。 不再像之前一样模糊了工作与生活的界限,有时候都不知道当天是周几。 适应了这样的日子后,她觉得工作的时候就好好工作,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也挺不错的。 不过有一点她很确信,就是周末必须保证足够的休息,才能让工作日更好地工作。 就像眼下,不到太阳晒屁股的时候她是不会起床的。 舒心起来伸了个懒腰,先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才十点嘛,也还好。 不过,这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信息是怎么回事? 之前沈欢事件后,她都有点ptsd了,一看到爬满屏幕的叠加信息就头皮发麻,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打开一看,原来是小群里梁书和薛宜两人正在热火朝天地聊天。 还好她睡前设置了勿扰模式,不然这么有频率的信息提示音,她非得被吵醒不可。 舒心先给她们俩回了个【早】,然后慢慢往上爬楼,看看她们一大早都在聊些什么,谈兴这么高。 翻完后知道了。 她们就今天晚上三个人要穿什么衣服这个问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讨论,终于在她醒之前得出了一致意见。 当然,起晚的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只要服从安排就可以了。 舒心看了看她们的要求,统一穿浅色系的大衣,内搭随意,她很配合,洗漱完就去衣帽间找寻符合要求的衣服了。 她先挑了一条米色的针织裙挂在外面的衣架上,翻了翻又挑出一件奶茶色翻领大衣来,组合在一起,她看了看。 嗯,很满意。 她没第一时间穿,先下楼找江然吃她的早午餐去了。 酒席虽然中午和晚上都有,但是结婚仪式是在晚上进行,她们商量了一下,毕竟不是太熟,就决定只去晚上正式的那一场。 这样的安排正合舒心心意,下午她还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放松放松。 等看时间差不多了,舒心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下楼,谁知江然先不淡定了。 他看了一眼她长度正好到膝盖上方的针织裙,又看了眼底下一双只穿了一层薄薄丝袜的大长腿,皱着眉说:“今天降温了,你这么穿会冷。” 舒心低头看了眼,“不会冷,等会儿不是在宴会厅就是在车上,都有暖气,热的时候外套还能脱呢。” 她居然还在考虑热的时候,江然真是败给她了,“你老公觉得你冷,可以吧?” 舒心笑着拥上他,为了让他放心,她解释说:“等会儿我下面会穿长靴,我不会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放心吧。” 江然无奈揽上她的腰,只能妥协:“行吧,不要乱跑,就待在有暖气的地方知道吗?” 舒心听话点头。 江然拿她没办法,“那我送你过去吧。” 这下舒心摇了头,她跑去玄关挑了一枚车钥匙走到他面前晃了晃,说:“不用啦,她们说让我开着你的马丁去接她们。” 江然成功被她的话逗笑,替她提上包说:“不,它现在是你的马丁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这辆车了,现在基本上都是舒心在开,而且他觉得这辆车确实和她比较配,就自动默认为她的车了。 第227章 婚礼果然很麻烦 舒心按照顺路的方向分别接上梁书和薛宜。 薛宜上车时,舒心把之前在米兰带的伴手礼也一并给了她,她惊喜地开玩笑说:“哎哟,别人结婚我还有礼物收呢。” 结果一打开礼盒,她就开始尖叫着要换下现在正戴在她耳朵上的那副耳环。 “我今天就要带这个,这也太美了吧,简直就是我这身装扮的点睛之笔。” 换好后,她一脸夸张的谄媚神情与后视镜里的舒心视线相接,顺便拍了个马屁:“不得不说,挑礼物还是你会挑。” 感觉到被内涵的梁书,从副驾驶回头,“啧”了一声,“你上次给我们带的那一套死亡色号口红也很不错呀。” 如果不是配上她阴阳怪气的口吻,薛宜还真的以为她在夸自己呢。 她把礼品盒一合,“准备互相伤害了是不是?” 舒心看着她们吵吵闹闹地斗嘴,唇边挂着一抹无奈的笑。 不过,光光斗嘴哪里抵挡得住她们内心的八卦之魂,薛宜率先转移了话题,坐在后座分享起她听到的八卦。 “我听说孔清清和她老公是相亲认识的,结果一见面,你们猜怎么着,她发现她老公和她居然是高中校友,家里条件可好了。” 梁书马上接过话:“这个我知道,而且我听说她老公在读书那会儿就是校内名人。” 舒心直视前方,疑惑问:“我们一中的?还是学校名人?那这个名字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梁书一副见怪不怪的口吻:“大我们两届呢,你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好学生,能听说才奇怪吧。”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要知道,读高中那会儿,梁书对八卦远没有对吃的感兴趣,她对外界消息的读取量和舒心差不多匮乏。 “而且,”她奇怪,“为什么连一一都知道?” 梁书自然地说:“我现在消息来源多广啊,随便听听就是一个八卦。” 薛宜拿出小镜子补了下口红,“我之前不是在燕外的申城分校嘛,学校里八卦最多了。” “好吧。”舒心应道,那她大概就是八卦绝缘体了。 到酒店停好车,梁书建议先去看新娘。 舒心全程就是听指挥的状态,她们说去哪,她就去哪,绝不单独行动。 新郎和新娘都是一中的学生,之前在学校又都是比较受欢迎的那类人,现场来的人格外多,有很多都是原先的校友。 不是一中的,就是申外的。 这个时候,舒心就庆幸起来自己是个脸盲了。 在她们说这个也眼熟,那个也眼熟的时候,舒心直接就是个睁眼瞎,一眼望过去,好像一个也不认识。 这样正好,都不认识,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 薛宜挽着舒心的手,望着眼前一片人海,有点后悔,“早知道我们就自己三个人小聚好了,直接微信转人情算了,这人也太多了。” 梁书挽着舒心的另一边手,点头赞同,“我现在只想躲在角落里,谁都不要过来和我打招呼,为了工作应酬是一回事,休息时间我是真的不想应酬。” 舒心在外面向来是情绪比较内敛的,虽然她是她们三个中最不喜欢人多场合的那一个,但她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同,没有多说话。 从婚礼现场的布置可以看得出新郎家条件确实不错,整体风格精致又典雅,很有韵味。 婚宴的座位都是一开始就定好的,每个人都有固定属于自己的位置。 服务员带领她们到安排好的位置就座,舒心看了眼桌前的立式牌上写着“新娘高中同学”六个字,有些不确信地看了看薛宜。 梁书也看见了,她拧了拧眉,“我们三个人不会还要分开坐吧?” 本来就已经很苦恼了,如果还要分开,她会立马建议她们三个人现在就单独出去撮一顿好的。 薛宜坦然地将并排在一起的三个座位上的婚宴伴手礼放到座位底下,然后抬手拉着她们两个坐在自己两边。 “安啦安啦,我提前和孔清清打好招呼要和你们一起坐来着,不然她真差点把我安排到大学同学那桌去了。” 舒心松了口气,小声地应了一句:“那就好。” 薛宜扫了眼场内来往的宾客,对她们说:“仪式听说是定在18:18。” 梁书淡定地把身子往身后椅背上一靠,“以我以往参加婚宴的经验来看,他们能在18:38开始就已经算快的了。” 舒心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她扭头看向梁书,“什么意思?这定好的吉时还能拖延吗?” 梁书:“很正常啊,越是这种人多嘈杂的宴会,到当天越是会小问题不断,反正只要尾数带8都是吉时。” 舒心看了眼台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进行彩排的一众人,不由向后缩了缩身子,“婚礼果然很麻烦。” 还好,她本来就对此没什么兴趣。 只不过是参加过不少婚礼的梁书,此时装作一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模样。 “婚礼就是这样的啦,终归,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就一次嘛,总是想呈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说到中间,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角,将声音放到最低,毕竟在别人的婚宴上说什么意外不意外的话,很找打。 薛宜笑了笑,转头问舒心:“说起来,你和你老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没有想到话题最后会转到她头上,舒心诚实表态:“我……不是很想办。” 听到她的回答,两人不是很意外。 薛宜点头说:“能理解,不过还是挺可惜的,以你老公的条件,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一场世纪婚礼呢。” 对上她的星星眼,舒心正想说话,身旁的椅子被人拉开,来人眼中盛着笑,望着她说:“舒心,又见面了。” 三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去看,薛宜的眼睛里是茫然,梁书的眼睛里是惊异,而舒心则是淡然地回了声:“你好,徐慎远。” 不过淡然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小诧异的。 她之前听徐慎远的口气,他平时应该是常驻国外的,没想到他会为了参加一场婚礼回国。 第228章 我先生的至交 什么情况? 梁书和薛宜两人来回打眼色,心里的八卦之魂又适时燃起了。 梁书凑到薛宜耳边提供她已知的情报:“这个人原来是我们班的班长。” 薛宜心想,老同学啊,那认识是不奇怪。 梁书也不为此感到奇怪,甚至连徐慎远略过一桌老同学独独只和舒心打招呼她都不奇怪。 她震惊的是,舒心居然也能第一眼认出徐慎远来,没听说他们在高中时期有什么交情啊。 舒心看出了梁书眼底的迷惑,不过眼下这种场合并不是很适合解释,她只是隐晦地看了梁书一眼,让她收敛些,然后就垂着眼没说话。 也在变相回避着桌上各位老同学之间的眼神交流,她希望他们都别和她搭话,她怕万一叫不出别人的名字,那就太尴尬了。 梁书秒懂舒心的窘迫,她暂且先将好奇心放下,和桌上已到的几个人接连聊了一圈,很有目的性地一个个叫出对方的名字,好让舒心对号入座。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徐慎远竟然也在边上和她打配合,看情状,好像他也知道舒心的情况。 这下更让她抓心挠肺起来,他们俩到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系呀? 薛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作为桌上唯一一个圈外人,她一头雾水,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吗?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又有人喊了舒心的名字。 “小舒心。” 房时穿了一身一看就很昂贵的西服,半点没有要避新郎风头的意识,大踏步朝舒心的方向走来。 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听到熟悉的声音,舒心先看过去,紧接着桌上的人也一同看了过去。 房时这个人就是个显眼包,走到哪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因为男人的称呼,徐慎远打量了来人一眼,似在判断他的身份。 而梁书则是微微睁了下眼,她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徐慎远和舒心的交情深浅呢,江然的隐形眼线就来了。 这真是……什么熟人大聚会啊。 “房时?”舒心直接无视他时不时冒出的奇怪称呼,微微笑地起身,“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是新郎的朋友。”房时想了想,还是别说同学了。 以江然那个闷骚的性子,恐怕到现在还将事情瞒着呢,他既然励志要做一个默默付出的男人,自己可别给他说漏嘴了。 “这样啊。”舒心没觉得奇怪。 房时的目光在他们这桌扫了一圈,最后在徐慎远身上停了一眼。 从刚才开始,他就留意到这道打量的视线了,一看这眼神,再看这坐的位置,他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简单的意味。 他眼中顿时涌上一阵兴味,之前还觉得这婚宴无趣呢,这不,乐子马上不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吗。 他说:“我看你们这边正好空了一个位置,要不我就坐在你们这边吧,省得我来回跑了。” 梁书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故意说:“不是说位置都是排好的吗?你坐在这里,岂不是把别人的位置占了?” 换位置对房时来说还真不是难事,他正准备去找新郎交代一声,就听同桌一个女生指着空位弱弱开口。 “其实她今天不会来了,她跟我说航班晚点了,已经赶不上酒席了。” 房时得意地朝梁书抛去一眼,“你看,巧了吧,那这不就是给我留的了吗” 接下来他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走到徐慎远身边,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可以坐你这个位置吗?” 梁书没脸看地捂着额,为他的厚脸皮感到震惊。 舒心则不然,她反倒认为比起让她心里觉得有些怪异的徐慎远坐在旁边,那还是房时坐在她旁边让她来得自在些。 相比房时的不礼貌,徐慎远简直就是个好好先生,他没有一点犹豫,也不见半分生气,很好脾气地就将座位让了出来。 不过这一举动,让两人的涵养顿时高下立见。 可惜他高估了房时的道德感,房时要是能在意这些他就不是房时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懂得什么都没有达成目的来得重要的道理。 薛宜忍不住戳戳梁书,“这来的又是谁啊?” 她觉得这场婚礼来的真是值了,一场婚宴居然能看出好几场热闹来。 没等梁书回答,同桌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当面问了出来:“舒心,这位是……” 人的好奇心在面对颜值高的人时总是要更足一些。 必要的社交来临,舒心立马变成了落落大方的那个她,她介绍说:“他是我先生的至交,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所以才会对我照顾一二。” “至交”两个字狠狠取悦到了房时,他朝众人露出得体的微笑,实际上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之前说话的那个女生立即抓住重点,她惊呼:“舒心你已经结婚啦?” 舒心笑得坦荡,“是。” 众人都不用多询问的,只从她那洋溢着温暖笑意的脸上便能窥见一二她的幸福,纷纷送上真诚的祝福:“恭喜啊。” “谢谢。” 还好,大家的话题也没一直围绕着她转,聊着聊着很快就聊到别人身上去了。 注意力转移后,舒心悄悄松神,多人社交果然耗费心神,她明天什么也不想做了,就想在家躺着。 她是松了口气,但她旁边的房时又被人单拎了出来灵魂拷问了一遍。 桌上另一个女生盯着他看了好久,实在没忍住,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这位房先生看着有点眼熟。” 房时脑中的那根弦迅速绷紧,他打着哈哈说:“这多正常啊,申城就那么大,指不定哪天在街上遇见过呢。” 微笑的背后他打定主意,等宴席结束,他非得好好敲敲江然的竹杠不可,看他为了保守秘密,今天死了多少脑细胞。 女生倒也没揪着不放,想了想说:“也是。” 女生是放过他了,不过他身边的徐慎远却没结束这个话题,他笑着说:“我倒觉得房先生看起来很像我们的某位学长呢。” 瞥见舒心的视线也随之看过来了,房时脑中警铃大作,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徐慎远,微笑着咬牙说:“你认错人了。” 接下来就是暗中的一番眼神较量。 徐慎远不知是考虑到了什么,最后他先笑着挪开视线,“可能是我认错了。” 第229章 不要打她的主意 婚宴进行到一半,新郎和新娘正在往这边过来敬酒,房时一看不好,没有提前和新郎打过招呼,等会儿有可能会露馅。 他低声和舒心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改天约江然一起出来玩。” 舒心看他神色匆匆,确有急事的样子,“行,你没喝酒吧?喝酒的话别自己开车。” 房时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就匆忙地走了,这时新郎和新娘正好走到桌前。 等敬完酒,众人坐下后才发现舒心旁边的两个位置都空了,有人问:“房先生和班长去哪了?” 连徐慎远也不见了? 舒心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不过她没多想,先替房时解释了一句:“我朋友他说有急事就先走了。” 同桌一个女生道:“我刚才看见班长接了个电话也出去了。” 一桌同时走了两个养眼的大帅哥,另一个女生不由感慨:“果然,有钱人都是大忙人。” 梁书见桌上两个重头戏都走了,知道热闹是看不成了,但是听听八卦也不错,她好奇问:“怎么,我们班长也是富二代吗?” “你不知道吗?”女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好像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多大的过错似的。 很快女生又说:“也是,从前在班上就你和舒心不爱聊八卦,舒心呢,是个学霸我理解,心思都花在读书上了,你……我记得每次去学校小吃街都能看见你。” 被人戳穿吃货本性,梁山讪笑,而薛宜直接给了她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梁书从前竟然不爱聊八卦? 她不信。 梁书笑着在桌子底下拍拍她,压低音量说:“这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嘛。” 接下来都不需要人追问的,女生自己便自顾自地往下说了:“班长是尚层装饰的接班人啊,尚层装饰你们都知道吧?那可是申城排名前十的装修公司。” 梁书菜也不吃了,抓过一把瓜子在嘴里磕起来,兴致勃勃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下。 “知道啊,我之前那个小公寓就是找得尚层的设计师设计装修的,早知道是班长家的产业,就该让他帮忙打打折的。” 女生学着她的样子也磕起了瓜子,她摆摆手,“那你恐怕是不好找到他,我听说班长这两年一直在意大利留学进修,都很少回国,不过今年好像要回国了。” 虽然不认识,但是八卦无界限,又看她说得神秘兮兮的,薛宜也忍不住加入了八卦阵营,“怎么说?” 女生很会营造聊八卦的氛围,她故意压低声量:“我听我朋友听她朋友说,好像是班长的父亲近两年身体不太好了,估计是要他回来接管公司了。” 舒心:“……” 这听说……还一个接一个听说的。 爱聊八卦大概是人的天性,一个话题就让一桌人很快熟络起来。 舒心坐在位置上,即便不是有心听,也听了一耳朵,她回头往宴会厅出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装修公司? 一走出宴会厅,房时步子便慢了下来,独自一人晃晃悠悠地去停车场取车。 他刚才没喝酒,以他的性子可不是什么场合都能让他喝下酒的。 趁着步行去停车场还有段距离,他掏出手机打算给江然打个电话,聊一聊今天的见闻,顺便给他添添堵,以告慰自己死去的细胞。 只是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余光便先瞥见了徐慎远靠近的身影。 房时垂下眼眸思量了一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他。 而徐慎远也确实是来找他的,“房总。” 听到他的称呼,房时双手插兜,略略抬眼,“有事?” “听闻一方与江洲在高平区合作开发的大型精装楼盘,准备招商引进新的装修公司进行合作,尚层为此做过深层追踪调研,是非常符合你们的定位的。” 徐慎远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和在宴会厅时没什么区别,但细听还是能感觉到里头多了丝敬畏。 房时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句话的事,就想从我这里换取合作,你可知,这次的合作可是个长线合作,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 不过他向来不喜欢欠陌生人的人情,即便是一句话的人情。 不等徐慎远再次开口,他便说:“算了,我可以把你们的合作书放入此次竞选的名单中,至于成不成,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徐慎远也不是真的那么天真的人,所以他从一开始要的就只是这一张入场券。 如今目的达成,他回想起席间房时对舒心额外的照顾。 据他所知,房家的这位独子可不是什么懂得照顾人的人,还有舒心口中的“至交”,让他对舒心丈夫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 “我可否问一下,不知舒心的先生是……哪家公子?” 房时直觉向来准,他从刚才就看出来徐慎远对舒心想法不一般,现在都知道人家已经结婚了还在这惦记,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给出忠告:“尚层如果还想在申城发展的话,那我就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最好是连看都不要多看一眼。” 他说完就准备走,转身又补了一句:“我是真心为你着想。” 徐慎远直接愣在原地,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才能让这位一方太子爷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敢想。 房时等走出去好远才慢悠悠地回头看了一眼。 爱情的小萌芽呀,就这么被他掐在了摇篮里。 不行,得赶紧给江然打个电话邀个功,现在可是两功并赏,怎么也得让他开个一吨的翡翠原石打赏一下,不对,一吨不够,得两吨。 舒心不知道外面的这个小插曲,她只知道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她没想到参加一场别人的婚宴竟也能这么累。 席间,她好几次隐晦地表达想要提前离席,可是梁书和薛宜两个人听八卦听得正上头的,一次都没接收她的意思。 她又不能扔下两个人自己走了,只能坐着耐心地等,还要时不时应和一下别人朝她释放过来的善意。 假笑女孩维持了一整晚的微笑,回到家脸都快笑僵了。 第230章 醋的味道 舒心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澡换衣服,然后往床上一瘫,身体接触到柔软床铺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都重新活过来了。 江然进到卧室,看到她这副模样,上前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发,“怎么累成这样?” 舒心懒得动,不止是身体懒得动,连眼睛都懒得转动,她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说:“婚礼真吓人,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 她顿了顿,庆幸道:“还好我不想办。” 江然看着她沉默住,原本想要安慰她的话也一并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此时脑子迟钝的舒心也察觉出异常来,她转过脸看他,“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落寞,可是再定睛时,他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模样。 江然揉揉她的头发,“没事,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舒心看着他出了卧室,房门打开又被他妥帖地合上,整个过程再正常不过,可是奇怪的是,她心里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不舒服的感觉,难以名状。 她先是坐起身,盯着门板看了许久,想不通后她又拥着被子躺了回去。 明明身体感到很疲惫的,可是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摸了摸身边空出的位置,触手一片冰凉。 从前也不是没有她先睡,他还需要在书房忙碌的时候,可是今天给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江然不对劲。 很不对劲。 在她第八十八次翻过身看到身边孤单的枕头时,她决定不再折磨自己,而是遵从本心出去寻江然。 舒心打开卧室房门,整个二楼是漆黑的静,只有走廊里的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还有从书房的方向倾泄出来的光亮。 她穿过小厅,走上地台,江然正坐在书桌前认真看着电脑,手边是散乱的资料,和打开了笔帽却被随意放置在一边的钢笔。 钢笔应该是开盖许久,搁置在旁边一直不动,已经有漏墨的迹象。 舒心上前替他将钢笔合上,“喀哒”一声,在安静的书房显得格外突兀。 江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资料,这一声,他的思路被迫中断,他身子往椅背后一靠,无奈地看向她,眼神中似在询问她的来意。 舒心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钢笔,她上前,“我就是觉得你刚刚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想来问问你怎么了。” 江然将她拉到身边,握着她的手说:“我不是说了没事吗?你不是累了,怎么不先睡?” 舒心没接他顾左右而言他的话,而是垂下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你之前说,我对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可以坦诚,那么现在,我也将这句话还给你,你也是一样。” 她的那双眼睛剔透得仿佛能照出人心。 江然没办法,败下阵来,他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腾出手圈着她的腰。 “心心。” 他收起周旋,舒心便也认真应答:“嗯。” 只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好像还是很为难,他斟酌了许久,才用着一种假设性的口吻将之道出。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想办婚礼呢?” “啊?”舒心愣住,这是她没有设想过的情况。 江然想办婚礼? 她一直以为他是没所谓的态度,她说办他就办,她说不办他就不办,是随意的。 没想到…… 这一回,江然确定地说:“是的,我想办婚礼。” 舒心张了张口,没办法给他一个回答。 她之前也想过,婚礼嘛,不就是走个过场,大概也就跟她上台做交传差不多,底下是无数的人,无数的灯光,她不也经历过来了吗? 可是她今天亲历了现场,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它和交传不一样。 她感觉台上的新郎和新娘就像一对提线木偶,所有要说的话,要走的路,甚至连要做的动作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明明本该是新郎与新娘最高光的时刻却全都被凝聚在司仪的套话里,底下的人心里想的都是什么时候结束,等会儿会上什么菜。 她一想到这些,就感觉完全没办法接受。 舒心现在脑子好乱,她也不可能不考虑他的感受,婚姻本来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可是她真的觉得好麻烦啊,而且她家里的事情看似解决了,实际上也并没有完全解决。 婚礼,家人……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下子全部涌上脑子,舒心感觉自己要宕机了。 她对上江然那双恳切的眼睛,只能试图一步步去说服他:“江然,其实这个婚礼真的很麻烦的,你看……” 江然第一次没有耐心听她的理由,而是打断她说:“舒心,你不仅不愿意给我个婚礼,还在别人的婚礼上让高中时期喜欢过你现在仍喜欢着你的男人坐在你旁边。” 舒心听得瞪大了眼睛,“什么高中时期喜欢我?高中的时候他是谁我都不记得。” “还有,什么叫我不愿意给你婚礼?”她震惊到都不知该先反驳哪个问题,“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房时是不是添油加醋了?” 江然掐紧她的腰,“你在米兰是不是也遇见这个男人了?” 怎么又扯到米兰去了?那就是个偶遇,她怎么知道会在米兰遇见徐慎远啊。 舒心觉得必须得让他先冷静下来。 她回答:“是,但是,提他做什么,我和他都不怎么认识,你想太多了,现在我们要说的问题重点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好吗?你别混淆视听。” 谁知,江然一秒冷静,“对,我们现在说的重点是婚礼,所以办婚礼吗?” 舒心瞠目结舌,她现在确信了,他刚才就是在胡搅蛮缠,想要绕晕她,再试图让她在迷糊的时候答应下来。 他想都别想。 江然双臂搂上她的腰,将脑袋搁在她肩窝里。 语气一反先前的硬气,软着音调说:“心心,不是今天你所看到的那种婚礼,我们办一场不热闹的,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好不好?” 舒心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打在耳边,她侧眸看他,低语:“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 江然微微笑,“对,你放心交给我,我来办。” 舒心沉吟着没说话。 江然乘胜追击:“就这么说定了啊。” “我还没决定呢。” “走了,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欸——”她还没答应呢。 结果被江然扛着就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出舒心调笑的声音:“江然,你有没有闻到什么东西酸了?就好酸好酸,像醋的味道。” 第231章 被别人拐去做媳妇 舒心知道错了,凭她那小鸡似的力气就不该去招惹江然这匹狼,嘴上逞一时之快干嘛,结果遭殃的还不是自己。 还好今天还是周日,她还可以在家犯一天懒,不然腰酸背痛地去上班才是折磨。 就这样,舒心在家消磨了一整个白天的时光,等天暗下来之后,江然忽然说:“走,我们出去逛逛。” 舒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犹豫问:“散步吗?不是很想去欸,感觉外面挺冷的。” 江然推着她进了衣帽间,说:“不是,宁安区那条夜市街最近又重开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舒心愣愣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然?夜市街?这两个完全不搭好吗? 江然瞄到她的眼神,好笑地问她:“这是什么表情?很奇怪吗?” 舒心反问:“不奇怪吗?”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平时根本就不去这些地方的好吧。 这种闹哄哄,到处都是油烟味,还要人挤人的地方,很明显就是他平日最不喜欢去的地方了。 怎么今天忽然会提出要去? 江然笑着替她挑了两套方便又保暖的衣服,问她:“穿哪套?” 舒心看了眼面前两套除了颜色上有差别,款式上几乎无差别的衣服,想着反正是去夜市,就不需要挑来挑去了,随手指了一套。 然后问:“真要去啊?” “对啊,不是说想要和我尝试更多的第一次吗,这个算不算?”江然替她拉上阻隔在中间的帘子,为自己选出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舒心在这边换着衣服,听到他的理由,会心一笑,“算,那今晚一定要去。” 江然唇角弯起。 坐上车,舒心看看他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衣服,平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衣服,被他这么一搭配,居然穿出了几分情侣装的味道。 舒心手抓着安全带,眼睛望向窗外,抿着嘴偷偷笑了。 入夜的申城秉持着不夜城一贯的繁华,不仅是绚丽的霓虹灯,便是街道两边的写字楼都灯火通明。 宁安区的夜市是申城现存最大的夜市,重新开市后,平时只有双休日的夜晚才照常营业,其余时候,这里安静得都看不出是个闹市。 但一旦到了夜里,这条街就迅速成为了小摊贩们的天下。 除了各家摊贩前挂的照明灯,还有灶上燃起的橙黄火苗,映亮了整个黑夜。 江然把车停在很远的一个街边停车位上,两人就这么手牵手悠闲地晃荡过去,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就走到哪停到哪。 很快,舒心就听见了不远处的吆喝声,以及一阵阵不时飘散过来的美食香气。 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明白晚上江然为何让她少吃一些了,原来是要留着肚子来这里。 再走近些,穿过熙攘的人群,除了见到各式各样的美食,还有其他各种有意思的小物件摊子。 但是最浓烈的味道,还是一家家沿街排过去的烧烤摊,空气里都是肉与孜然碰撞的香味。 舒心拉着江然快步往前走。 但夜市里的人流实在太过拥挤,好几次,舒心都差点被挤掉,最后还是江然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这才拉紧了一些。 等到人流疏散一些的地方,江然问她:“怎么了?” 舒心指着他们刚刚穿梭过来的那一片,皱着鼻子说:“太香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吃。” 江然被她的理由笑到,他抬手在她鼻尖上一刮,爽快说:“那就吃啊,反正又不是经常这样,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舒心被他怂恿到,她迟疑问:“真的?” 江然无奈点头。 舒心立时笑开,伸出食指在鼻尖前示意着,“那我少吃点,就一点点就好。” 江然回头看向后方汹涌的人群,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买。” 舒心看了眼那边好像挤都挤不进去的人流,心底也有些发怵,她很快同意:“也好。” 夜市街虽然摊贩不少,但是来光顾的人更多,尤其是那些烧烤摊前,有不少都开始排队等候了。 看摊主们脸上洋溢的笑脸就知道生意有多好。 舒心眼睛四处扫视着,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东西,正好看到前面有一家在卖鸡蛋仔的。 她想着江然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就跑上前去点了一份。 她很喜欢看别人做鸡蛋仔的过程,就在边上看了一小会儿,等她提着鸡蛋仔回到原地时,江然的眼睛已经急得冒火了。 看到她回来,上前大力地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去哪了?” 舒心听着他嗓子都急哑了,心底一阵发虚,她懦懦地说:“我等了等看你还没回来,刚好看到那边在卖鸡蛋仔,所以就……过去买了一份。”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跟个犯错的小孩似的。 江然叹气一声,松开她,眼底还有一丝没来得及褪去的后怕,“你吓死我了。” 舒心根本不能想象,刚才他回来时没在原地看到她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一共有过三次,却是一次比一次强烈。 那种害怕找不到她的感觉。 舒心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安慰他说:“好啦,我下次不乱跑了,再说了,这可是在申城,我还能丢了不成?” 江然将她拉近了一些,眸子里还有些许不放心,“那可说不定,我家宝宝这么漂亮,万一被别人拐去做媳妇了怎么办?” 舒心拿手捣了他一下,“瞎说。” 江然这才缓缓笑开,将手里温热的奶茶递给她,“给,冬天的第一杯奶茶。” 舒心惊喜地接过,握到手里,果然还是热乎乎,很舒服。 她笑着看向夜市里的人群,是啊,十二月份的第一天,申城这也算是正式进入冬天了。 这两日降温降得厉害,人们说话时,嘴里都能哈出一道白气了。 江然又把烤串递给她,让她趁热吃。 舒心咬下一口,捂着嘴左右看看别人,发现大家都是这么边走边吃的,她这才放心地快速咀嚼起来。 江然看她吃得跟个小松鼠似的,笑着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宠溺与爱意。 从前不觉得,舒心现在发现,夜市街,真是个能看尽人生百态的地方。 在这里,什么样的人你都能遇见,他们都拥有着自己各自的故事,谁都可以做这夜市的主角,不用考虑职业高低,没有贫富贵贱。 拥有的只有冬日里的一道热烈火光,与满满的对味蕾的满足。 舒心觉得,来逛夜市什么的,果然也不错。 第232章 以吻封缄 “心心,心心……” 鼎沸的人声中舒心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 但这里实在太吵闹,隐约听到的呼声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掩盖过去了。 舒心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吸了口奶茶,问江然:“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喊我?” 江然朝她身后抬了下下巴,但在对上另一个人的脸时,神色不易察觉地淡了些。 舒心回头,梁书正掂了一手的小吃在朝她招手。 “书书。”舒心惊喜地上前,但她和江然一样,在看到梁书身边的人时神色也跟着变了变,“徐慎远?” 她遇事虽是不爱多想的性格,但眼前这个组合让她不得不多想。 梁书怎么会跟徐慎远待在一起,还一起出来逛夜市? 梁书已经笑嘻嘻地上前握住了舒心的手,她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班长说想帮我们工作室介绍一些建材展会的项目。” 她说话的时候指尖在舒心的手心轻轻捏了两下,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暗号,舒心没再开口。 即便她的解释听起来很离谱,怎么可能会有人在夜市街谈事情,但是舒心也还是没再问,她相信梁书会有分寸。 转而和她讨论起街上哪几家小吃比较好吃。 舒心和梁书在前边说话,江然便安静地站在舒心身后,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舒心身上,其余的连余光都没有分散出去一分。 “想必,这位就是舒心的先生吧。”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其间响起。 梁书与舒心的谈话骤停,舒心抬起头淡淡地看向徐慎远,继而点头表示肯定,却没有多说其他,也没有为两人互相介绍。 这与她素来重视礼节的人设背道而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就是不想这么做。 因为徐慎远带给她的那种怪异感越来越重,大概是从昨晚婚宴上房时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跟了出去加深了她心里的疑虑。 接电话只是个借口这种事,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面前的两人神情都是淡淡,连梁书都很自觉地没有插话。 但徐慎远依旧维持着他一贯的温和笑意,表情分寸未变,真真是个好脾气的人。 不过江然对此毫不关心,他现在只关心的是…… 低头问舒心说:“吃饱了吗?” 舒心飞快点头,“嗯。” 江然接过她手里吃完东西后剩余的垃圾,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对她说:“那我们回去吧?” “好,书书,那我们先走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舒心也早就想逃离现场了,难得出来逛个夜市,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梁书见他们说走就走了,小声嘟囔:“欸——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才刚见到就说走。” 徐慎远盯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看了很久,接话说:“舒心和她先生看起来感情很好。” 梁书挤着人群继续往前走,随口说:“嗯,他们俩可恩爱了,不说他们了,刚才我们说到莫斯科的建材展,其实我们工作室主营的还是以医疗相关的类目,你所说的建材类我们不算专精……” 舒心和江然坐回车上,舒心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一脸嫌弃地远离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一块腌入味的酱肉。” 身上各种香辛料的味道。 江然笑着摸摸她的头,“回去赶紧洗澡。” 谁知,被舒心更嫌弃地迅速避开,她把头靠在副驾驶那边的窗框上,表情难言,“你更入味。” 江然动作一滞,默默地将自己扑空的手收了回来。 他家宝宝,真是每每在嫌弃自己的同时还完美地不忘放过他人。 挺好的。 回到家,舒心赶紧进浴室冲澡,不仅是洗澡,连头发都不厌其烦地仔细洗了三遍,这才满意地拿毛巾包着头发出了浴室。 出来时,发现江然已经洗好躺在床上了。 猜到他应该是用了外间的浴室,舒心没说什么。 她视线从床的外围扫了一圈,回到自己那边床铺还要绕行大半圈,她懒得绕路,当即从他这边甩下拖鞋,用爬的姿势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右脚的脚踝却突然被人抓住。 大掌宽厚,轻易地将她的脚踝握成了一个圈,舒心回头,顿时防备地看他,“你干嘛?” 对上她防贼似的眼睛,江然心中好笑,“先把头发吹干。” “等一会儿嘛,我先在床上看会儿书。”舒心把脚往前挣了挣,没挣动。 接着,她便被江然直接抱回到了,他摸着她从毛巾里散落出来的几缕湿发说:“我帮你吹。” 很寻常的动作,却无端被他做出几分欲感。 舒心身子往后缩了一下,心底涌上一阵不太妙的直觉。 只是这阵直觉在江然轻柔地吹头发动作中被逐渐瓦解,舒心懒洋洋地坐在床榻边,享受着他贴心的服务。 大概是太放松了,她竟毫无防备地和江然聊起徐慎远这个人来,她把自己觉得怪异的几个点先描述给他听,然后问他:“我是不是想多了?” 江然对这个人一开始的印象只有一张脸,后来通过房时陈述的事情才有了初步了解,直到今晚见了面。 他懂舒心的怪异感从何而来,因为徐慎远虽然有着一副绝好脾气的面容,但那双急于求成的眼睛却瞒不了人,两厢一结合就会给人造成深深的违和感。 温柔虽是假面,只是这个假面戴得太久了,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 他听房时说,徐慎远此次初回申城就要挑起尚层的大梁,内部很多高层乃至股东都是不服的,说是不服他刚从校园里出来就担当尚层的掌权大任。 江然能理解他急于做出一番成绩的紧迫,也不会随意置喙他人的生存法则,只是他不喜欢他从舒心这边下手的方式。 眼下舒心自己警醒,他也不打算插手多管,毕竟,有些人只需要放任自流就可以了,不用耗费他的精力。 况且,舒心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什么被人圈养需要人投喂才能生存的金丝雀,她是雏鹰,正在振翅欲飞。 不过他虽然欣慰她什么都愿意与他说,但这不代表他能允许舒心坐在床榻上一直和他提另一个不相干的男人。 舒心眨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还担心是不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盖过了她说话的声音,准备再说一遍呢,就等来了江然的以吻封缄。 第233章 昨晚确实过了些 不过这个吻实在太过温柔,温柔的舒心都迷失在了其中。 只是她的不反抗,倒成了对江然的无声鼓舞。 他手托在她脑后,加深了这个温柔的吻,又由温柔逐渐变得猛烈,猛烈到舒心有些承受不住。 她揪着江然的睡袍前后挣扎,感觉他即将带走她的最后一丝空气,让她快要喘不上气来,咽呜着想要出声。 可是舒心完全被他控制住,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等吻结束,她大口地喘息着,明明已经入冬的天气,她却觉得无比的热,连额角都沁出几许汗丝来。 舒心仰头,正好瞥见江然漫不经心地用指腹擦了下唇角,他睡袍的领口因为她刚才的挣扎已然松动,露出前面大片的肌肤来。 她这时相信了,她刚才的不妙直觉是对的,不然一个男人怎么会看起来这么欲? 吹风机的声音静下后,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很快,舒心发现,偌大的卧室里,竟然只有她的喘息声在很有节奏地响着。 她有些害羞,开始有意识地降低呼吸的频率,必要时,抿起唇克制。 她咬上下唇时,对上了江然凝着笑意的双眼,耳朵也跟着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她羞恼地推了一下面前的他,别过眼说:“你别看我。” 江然闷笑着以手覆上她的眼睛,在她耳边说:“嗯,不看。” 随之,身体便被他压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指缝间透出的光影摇摇晃晃,昏暗不明,沉沦时,舒心还恍惚在想,刚才她明明是说让他不要看,此时被遮去视线的怎么反倒成了她? 很快,她就没有这些多余的想法,而是沉溺在他营造的这片黑海中不停地下坠,下坠。 舒心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知节制,竟然闹了大半个晚上,等到她第二天腰肢瘫软地从床上爬起来时,气恨得都想将旁边的人从床上踢下去。 可是现在更着急的不是踢他下床,而是找手机看时间。 周一的早晨,她可不想做迟到的那个人。 她明明记得昨晚去洗澡前她就已经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了,可是现在上面不仅没有手机,连她平时睡前会看的基本书也不见了。 她抻了抻太阳穴,脑子一片混沌不说,全身上下还都在叫嚣着想继续睡觉。 她最终没忍住,没好气地踹了江然一脚,然后伸长手臂去捞他放在床头的手机。 刚能够到手机的一个边角,身子也随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然好似还是迷糊的,一下子将她抱得很紧,紧到他的下巴都正好卡在她的肩窝处,不留一丝缝隙。 舒心想推开他,谁知这个男人即便在迷糊的时候力气都大得惊人,试了几次无果后,她选择换种方式。 她拍了拍他,耐心地和他讲起道理:“江然,你松开我,我想看一下时间。” 江然倒是听进去了,只是依然没松开她,而是自己伸出手拿了手机递到舒心面前。 舒心将他怼到眼前的手机拿开了一点,看到放大到模糊的8:30变成正常大小时,她终于无法维持淡定了。 她手脚并用地推开江然的怀抱,翻身下床趿上她的拖鞋,一边往浴室里跑一边出声试图唤醒江然:“赶紧起床了,上班要迟到了。” 舒心的连番折腾终于起了一点作用,江然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手支着脑袋半支起身子,对着浴室里正在慌乱挤牙膏的舒心说:“老婆,早。” 江然晨起的嗓音带着一抹天然的喑哑,听得舒心都没了脾气。 她刷着牙后退一步,扭头看了一眼还赖在床上不动的江然,目光顺带在他滑落至腰间的被子上流连了一下。 当然不是为了看被子。 舒心红着脸把头缩了回去。 不过她害羞不过三秒,江然已经在她身后搂上了她的腰,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贴着她。 舒心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身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里(你)去花(刷)牙,牙蒿(膏)已经帮里(你)挤好了。” 江然不听,还拿脸在她后脖子上蹭了蹭。 舒心忍无可忍,吐出口里的沫子,又拿清水漱了两遍口,然后才用力撇开他说:“你顶到我了。” 江然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向来沉静的脸上难得显出一分不自在,他解释说:“不怪我,这是一种……” “不用你科普。”舒心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出了浴室,顺手锁上了门。 江然静了一秒,在门外略微委屈地说了一声:“心心,我要用洗手间。” 舒心拿手捧着水往脸上扑打了两下,头也不抬地说:“外面有,一到三楼都有,你想用哪个用哪个。” 舒心洗漱完出来,外面果然不见了江然身影。 她先进衣帽间换了身通勤装,出来后便满房间找自己的手机,找了一圈都没看见。 江然回到卧室时刚洗漱完毕,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水气,眸子里的迷糊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清爽干净的模样。 他捞着她的手扶好略微有些打摆的她,问:“找什么呢?” “我手机呢?”舒心绵软着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跑过,舒心已经放弃要赶在打卡时间前抵达工作室的想法了。 她现在只是好奇,昨晚怎么能把自己的手机搞不见了。 江然神情不自然地抬手在鼻翼上摸了一下,说:“床底下吧。” 舒心愣了一下,江然赶在她之前蹲下身去,从床底下捡出了她的手机,以及几本四下散落的书。 舒心接过手机,很知趣地没问手机为什么会出现在床底下,因为她现在放眼整个卧室,好像落眼的每一处都有他们暧昧的痕迹。 她的表情比他看起来还不自然,昨晚确实过了些。 舒心收拾好东西,匆匆下楼准备出门。 在衣帽间里换衣服的江然说送她过去,不过她太着急了,没听见他的话,已经拿上车钥匙出门了。 坐上车,她特意看了眼手机,时间正好跃过九点。 第234章 还好我不好男色 迟到的舒心,到工作室之后,自然没能逃过梁书的旁敲侧击。 只是她问话就问话,脸上还总是带着一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去干什么好事”的吃瓜表情,看得舒心各种回避。 一直到舒心为全工作室点的orng ffee到位,梁书才稍稍消停。 她捧着舒心特意为她点的冬季新品,窝在办公椅里,和舒心聊起徐慎远的情况来。 “他昨天晚上突然约我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拒绝的,后来实在是八卦之心作祟,又加上他为我编了一个特别难以拒绝的理由,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邀约。” 舒心皮笑肉不笑地配合着“嗯”了一声示意她往下说,什么难以拒绝的理由,重点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八卦之心作祟好吗。 梁书无视她的眼神,喝了口热乎乎的咖啡,露出一个满足的笑脸,然后才往下说:“前天我们从婚宴回去的路上,你不是说和他就只是在米兰偶遇过两次的交情嘛。” 舒心及时纠正她:“那不算交情。” “好吧。”梁书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在米兰偶遇过两次但依然不太认识的高中同学关系。” 舒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梁书接着往下说:“但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是另外一个版本,他把自己说得好像小说里的深情男配似的。” “说他从高中时代开始就一直暗恋着你,一直到现在都忘不掉你,只是可惜你已经结婚了,他只能无奈放弃。” 舒心皱了皱眉,这个故事听起来让她觉得有点腻味,腻得她感觉手里的可颂都不香了。 她忍着不适问:“这都是他跟你说的?” 梁书一脸得意,“不是啊,是我旁敲侧击套出来的。” 反正已经吃不下了,舒心索性放下手里的吃食,抬眸看她,“是你套出来的?还是人家故意让你套出来的?” 梁书一琢磨,拧眉认同地说:“你还真别说……” “不过,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啊?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舒心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理解。 “还有噢,说完这些之后他就假装无意地开始打听起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来,我干嘛要告诉他啊?” 梁书很不爽地说:“反正他给我介绍的项目我也不多感兴趣,乱七八糟瞎说一气我也不觉得心虚。” 舒心憋着笑,徐慎远如果打着想从梁书这里套出什么话的目的的话,那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这个利益至上的女人,前两天还“老同学、老同学”地称呼人家,这才不到两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反正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一面好像很深情,虽然他的深情让我不屑一顾。”梁书说着还加注一句吐槽。 “一面又好像……哎呀,我形容不出来,哦,他昨天晚上好像还提到了房时,总之,很违和。” 最后她一锤定音:“就是……整个人都假假的。” 舒心忽然想起昨晚结束时,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江然在她耳边回答着她一开始的问话。 ——当别人让你有不舒服的感觉时,别怀疑,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人跟你就不是一路人。 此时想起,她深以为然。 舒心:“以后不跟他来往就是了。” 梁书点点头,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难得一个长相帅气的大暖男同学,没办法取得长期合作,还好我不好男色。” 舒心无力的扶额,什么男色,这是什么奇怪的用词? 很容易让人误会她们工作室不是个正经工作室的好吗! 徐慎远这个人就像她们繁忙工作中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听过聊过就这么随意地掠过了。 后来他还约过梁书一次,不过被梁书以有其他事情要忙为借口拒绝了。 也不算借口,她真的在忙着寻找乐趣。 梁书平时是爱听八卦,但她并不爱得着一个人的八卦猛听。 而且她的下班时间很宝贵的好吗,绝不能浪费在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上,这是对她happy ti的一种亵渎。 原本便别有目的的徐慎远,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会偏偏碰上两个脑回路清奇的女子,真算他倒霉。 他自认自己这副假面是很有迷惑人的潜质的,所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这招对女人屡试不爽的招数竟会失了效。 他都编了这么一个能惹人同情的故事,居然没套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原本还想靠舒心这条线搭上一方的太子爷,甚至可能搭靠上一条更大的船,结果不仅一无所获,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不过有一点他倒确实没有骗人,他对舒心是有那么一点喜爱之情的,只是这么一点喜爱之情只能正好被他拿来利用罢了。 还好舒心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 若是知道,她也并不会在意。 不论米兰的相遇是真的偶遇,还是一开始便抱有目的性接近她,她都无所谓。 就像江然说的,人生太短,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这一点,她现在一直在贯彻。 舒心还将工作和生活的比例做了很好的调配,最近倒是没再听到江然不满她因为工作而忽略他的抱怨声。 入冬后的白梦工作室也开始进入一个适应期,之前让大家感到忙碌的工作现在也已趋于平稳,偶有突发的紧急情况,底下的人自发便能解决。 梁书和舒心两人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可以更放心地去拓展更大的市场了。 这天,舒心正在做医疗材料的练习资料,梁书兴冲冲地跑进她的办公室,给她丢了一个惊喜炸弹。 “心心,你收到《南方实刊》的采访邀请了。” “《南方实刊》?”舒心顿了一下。 作为一个紧跟时事的翻译人,每天早上的新闻阅览时间是不能少的。 必要的时候她还会做新闻摘抄,因为这样除了能够获取足够的信息量,还能让她保持一个持续的学习能力。 而一个具有四十年历史的老报业自然也常驻在她的app之列。 可是这么有名的新闻大报,采访她做什么? 舒心踌躇着问:“是我知道的那个《南方实刊》吗?” 第235章 都是我的宝宝 梁书被她问得都不确信起来,她呆呆地回:“据我所知,我们国家不就只有一个《南方实刊》吗?” 舒心不可思议道:“他们采访我干嘛?我……有出名到这种程度吗?” 看到她那个自我怀疑的样子,梁书笑了,“你之前不是做了一份机翻软件的测评总结吗?刚好被他们的一个记者看到了。” “他们之前就有计划做一个这个板块的内容,这次不止邀请了你,还有好几位翻译界的大佬一起接受采访。” “我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可以隐形宣传我们工作室的机会,我没给你推掉噢。” 舒心倒不觉排斥,问:“什么时候?” 梁书:“约的下周一,人不用到场,他们主要做线上采访。” 舒心没有受邀过采访,本来还担心面对面你问我答的有些尴尬,一听是线上采访,这个方式倒是正合她心意,压力也能小一些,她点头应下。 接着继续忙碌手头的工作。 到下班时间,江然来接的她,一会儿他们准备去奶奶家吃饭。 为回应周宴之前的吃饭邀请,前天舒心给他打了电话。 表示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和江然都有空暇,结果没想到反倒变成他和姜岸这两个大忙人很难有共同有空的时间。 舒心说听他们安排,她这边都没有问题,最后推敲来推敲去他们把地点定在了宋清琅家里。 昨天白天宋清琅还打电话来喜滋滋地抱怨,说他们几个小年轻聚会怎么好意思去打扰她这个老人家。 想起宋清琅那个语气,舒心现在还能笑出声来。 江然用余光看她,“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没有。”舒心解释说:“就是突然想到昨天奶奶那个电话,明明心里很开心,还一副假装嫌弃的样子,有些可爱呢。” 说着说着,原本还是笑着的她突然情绪低落了起来,她小心地问江然:“你说,她会喜欢我给她买的礼物吗?” 江然知道她这会儿问的不是礼物,而是以礼物在指代她自己。 舒心担心在家人知道了她已知自己非是他们真正的亲人后,他们的关系还能不能同之前那样亲厚。 江然不想随口敷衍地说出她想听的那个答案,而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他之前见过宋清琅那几回的情形。 他很确信,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绝不是作假能做出来的。 江然温声回答:“奶奶会很喜欢的。” 听到他的肯定回答,舒心不由露出真切的笑来。 到宋清琅家时,姜岸正坐在小厅里陪着她说话,舒心望了一圈没见到周宴的身影。 她进屋问:“哥哥呢?” 宋清琅见到她,脸上依然挂着暖和的笑意,冲她招手说:“妹妹,你们快过来坐。” 她说话时,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同从前一样,没有变得过分热情,亦没有一丝冷淡,无一变化。 但这对舒心来说却是最好的。 她上前搭上宋清琅的手,娇声唤了她一声:“奶奶。” 宋清琅拿手在她鼻尖上点了点,“都是嫁人的人了,还这么娇气。” 姜岸在旁边笑着说:“外婆,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嫁人了,那也不还是家里的宝宝吗。” 宋清琅笑得开心,连眼睛都眯到了一起,“是是是,你们啊,都是我的宝宝。” 一屋子人跟着她笑,姜岸转头对舒心说:“你哥啊,临时有个手术,晚饭恐怕是赶不上了,他让我们先吃。” 宋清琅一听,半点没有想要再等的意思,直接把人往餐厅里带,嘴里说着:“那我们就先吃吧,阿宴啊就是个大忙人,我们是等不上的。” 舒心与姜岸对视一笑,姜岸偷偷和她说:“难怪你哥他总是说,在外婆这里他向来是地位最低的,说外婆专宠家里的女孩们。” 舒心和她互相咬耳朵,“因为奶奶总是说女孩子要娇养,男孩子糙养就行了。” 姜岸笑着竖了个大拇指,“这话我赞同。” 宋清琅回头往身后看,正好看到她们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她微微提高音量:“两个小姑娘在后头嘀嘀咕咕什么呢?” 她也没等她们回答,就拉着江然的手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舒心和姜岸对此刚有些惊异,就听她说:“阿然,你过来,坐奶奶身边,等会儿吃完饭呀,你要好好陪我下会儿棋。” 两人“扑哧”一声笑出声,她们就说嘛,老太太目的不要太明显。 江然笑着应承下来。 他的家人多也是叫他阿然的,所以宋清琅这么叫他,他反而觉得很亲切。 周宴一直到他们用好晚餐才赶到,这个时候,江然已经同宋清琅在外厅拣好棋子了。 舒心看到他,从观棋位上起身,调侃他说:“怎么约饭的人比我们这些赴约的人到的还晚啊。” “就是就是。”姜岸属于隔岸观火还不忘趁机落井下石的人,连声在旁边附和。 周宴先是凉凉地看她一眼,又顺带揉乱了舒心梳得齐整的头发。 姜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上前替舒心整理着头发说:“这么大人了还成天欺负妹妹,你吃过饭没有,厨房给你留了菜,要不要先吃点?” 周宴看着舒心不在意地自己随手扒拉了两下头发,又忍不住上手揉了几下,嘴里说道:“我这叫欺负啊,看她可爱。” 说着便往厨房里走去,“走吧,随便吃点。” 舒心也正准备抬脚跟去,结果被江然拉住了手腕。 她回头,江然以眼神示意了一下两道走远的身影,意思是让她不要去当电灯泡。 舒心恍然,连忙在他身边乖巧地坐下。 一直在旁边好像在认真下棋,实则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们四个身上的宋清琅,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只要底下的小辈们过得幸福,她也就安心了。 江然看着舒心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搁下了手中棋子,专注地替她理起头发来。 这个周宴,还真是爱揉他家小姑娘的头发,明明这该是他的专利才是。 下次可不许了。 舒心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她此刻正认真地观着棋盘,眼看宋清琅趁机将黑子落在了关键位置,她连忙拉拉江然的衣袖,示意他别整了,先下棋吧。 他无奈地收回手,只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棋局上。 第236章 初雪 宋清琅晚上休息得早,舒心他们回到锦苑,也才不到九点。 洗漱完换好睡衣,舒心还没有困意,索性和江然两个人拥着毯子坐在小厅的沙发上,一边听着古典音乐,一边看星星。 申城的夜空受光污染严重,他们坐在家里根本看不到一点星光,所见的只有一望无垠的黑。 舒心把头缩在江然的臂弯里,遗憾地说:“果然什么都看不到。” 江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摸摸她的头,“是云层太厚了,明天许是要下雨。” 舒心想起明天就是周六,她说:“那明天只能待在家里了。” 江然听她的口气,周末宅在家里好像并不觉得可惜,反而还挺不错的样子,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他将头压在她脑袋上,捏着她的手腕在手里把玩着。 室内开着适宜的暖气,两人就这么安静地靠在一起,听着耳边徜徉的乐声,享受着生活里的安宁。 听着听着,舒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以至于江然都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突然睁开眼睛说:“我们明天在家吃火锅好不好?” 她闭着眼睛本意是打算培养自己的睡意的,哪里能想到,脑海里会突然天马行空起来。 她就是想到,冬日的雨天,屋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屋内是热气腾腾的火锅,看着这个画面忽然就馋了起来。 虽然她这一声很突兀,但江然对她的请求向来是无有不应的,当下就说了“好”。 舒心又道:“可是家里好像没有下火锅的东西,调料啊什么的,都需要出去买,可是下雨天我又不想出去。” 江然拿起手机示意了一下,“下单叫人送过来就好了。” 舒心满意地点头,“可以。” 解决完她的问题,江然问她:“那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吧?” 舒心立马笑着张开双臂,对他说:“走。” 江然抱她回屋的路上,她想起晚上宋清琅取出她送的那串压襟直接戴在身上,还对着全身镜不断来回看的画面,心情一下子变得更好。 她搂着江然的脖子,满心欢喜地说:“多亏了房时,他挑的这块和田玉的如意令压襟真的好衬奶奶今天穿的那身旗袍。” 江然挑了下眉,压着声说:“只夸他?” “还有……”舒心故意拖长音调,看着他晃荡了一下双腿,笑嘻嘻地说:“多亏了我老公有这么一位靠谱的朋友。” “他靠谱?” 江然眼底悄悄浮上一层暗色,搭在她背上的手微微松了一些,吓得舒心赶紧搂紧了他的脖子,尖声叫着:“不靠谱!不靠谱!” 江然把她放到床上捏了捏她的脸,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刚才喊的“不靠谱”是针对谁。 一挨上床,舒心就很灵活地钻进了被子里,她拉起被子压到自己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他。 江然在另一边躺下,余光里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还在往他这边看,他侧眸一下子捉住她的视线。 他笑了声,挨着身子压过去,声音懒懒的:“还不睡?不睡的话……” 没等他的后话,舒心立马闭上了眼睛,双手压着小腹平躺着睡好,嘴里还不忘补充一句:“已经睡着了。” 江然勾了下嘴角,伸手替她曳好被角。 前一晚睡得早,第二日舒心醒得也早。 她醒的时候,正准备拿手机看看时间,刚往前挪动了一下,江然便也迷迷糊糊地捞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那边搂过去了一些。 期间还闭着眼睛替她整理一下身后的长发,随后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替她盖好,做完这些还不忘拍了拍她的背安抚。 舒心以为他是醒了,微微扭头看过去,只见他还轻闭着双眸,呼吸绵长而又放松。 分明就是还在睡梦中。 也就是说他刚才的那一连串动作完全是他下意识的行为,就像人的很多本能一样被刻在了dna里。 舒心握上他搁在她腰间的手,将身子往他的方向更靠拢了一些。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这些藏在生活里的点滴,在一点点充盈着她的心。 她陪着江然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验证他昨晚说的今天会下雨的言论。 结果撩开窗帘的一角,被窗外满目的白惊在了当场。 舒心不可置信地将窗帘往一边拉开,只见对面的屋顶上,树枝上,地面上都覆了薄薄的一层雪,空中的雪也还在纷乱地往下落。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舒心兴奋地跳回床上,摇着江然的手臂说:“下雪了!江然,下雪了!” 从她刚才拉开窗帘的那一刻,江然便醒了,此时看她眼睛里亮得惊人,他把她扯回怀里,压着她靠在床头,笑问她:“这么开心?” 舒心不住点头,“嗯!当然了,在申城,雪一年能见一回都算不错了。” 江然从她刚才拉开的窗帘缝隙往外看,提议说:“想不想出去玩雪?” 舒心扭头看他,“可以吗?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江然看她说完不等他回应身子就往床下蹿,可以想见在南方见到一场雪有多么难得了。 他起身拉住她让她先把拖鞋穿好,“慢慢来,不着急,雪又不会跑。” 舒心看看窗外,小声嘀咕:“可是它会化啊。”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江然也不拉着她洗漱了,只让她穿得暖和一些,又给她套上保暖的手套,就放她出去玩去了。 从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她在门口堆雪人的场景。 那双套着厚厚手套的手一把接着一把地把雪堆积到一起,继而在手上拢成一个小小的雪球。 这个动作要重复上好几遍,她都乐此不疲。 江然曾从舒律那里听到过她幼年堆雪人的事,也知道这件事一直是舒心的一个心结。 可是此时,他只见到她唇角上扬,眼里一片灿烂的光,笑得跟个孩子似的,未见半分芥蒂,显然是已经放下了心结。 他将客厅的暖气往上调高了几度,好让一会儿玩好雪回来的舒心身体能迅速回温,然后才放心地走进厨房去准备早餐去了。 第237章 初雪和火锅更配噢 热腾腾的早餐刚上桌,就见舒心一缕风似的跑了进来,围着客厅四处转。 江然见她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把勾住她棉质居家服的衣领,问她:“找什么?” 身子被他制住,舒心的头还在往两边看,她说:“颜色鲜艳的东西,给雪人做围巾。” 江然继续固定住她的脑袋,摸了摸她冻得发凉的小脸,“你先去洗漱,等会儿下来吃早餐,我去给你找。” 舒心顿了一下,犹豫不过一秒就满口答应了:“好。” 等她洗漱完下来,走到门口,就看到江然把他的颈部按摩仪套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鲜艳是挺鲜艳的,还是金红色的款式,就是…… 她弱弱地开口问:“这样不会坏吧?” 江然:“不会,防水的。” 舒心又看了雪人两眼,只见本来还朴实无华的雪人好似突然多了几分科技感和……喜感。 她笑着蹲下身,从厚厚的棉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咔嚓”一声给雪人拍了张照片,拍完后很快就心疼地取下了按摩仪,拍拍上面的雪套到了自己脖子上。 然后勾住江然的手进屋吃早餐去了。 她喝着碗里的酒酿圆子,说:“既然没下雨,我们等会儿踩雪去小区门口那个超市买东西好不好?” 江然见她是真的很喜欢雪,心想,等哪天有空带她去太白山滑雪好了。 不过眼下,自然是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了。 吃完早餐,两人换过衣服,步行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舒心因为对雪的新奇度始终不减,一路上一会儿摸摸别人家门口的扶手,一会儿戳戳头顶的树叶,一会儿又踩踩地上的雪块,总之,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江然庆幸,还好出来时要她换了靴子,不然这么一路走回去,脚非冻伤不可。 等出了小区,她倒是安稳下来,一路都乖巧地牵着江然的手走在马路内侧,很注意行路安全。 期间,江然好几次低头看她,看得舒心都奇怪地仰头问他:“怎么了?” 江然笑着摇头,替她调整了一下围巾,接着往前走。 现在的舒心看起来比之前要活泼不少,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他就喜欢看她这副烂漫的模样,最好她永远都没有心事,只要这样快快乐乐的就好。 到了超市,舒心先放松地随意转了一圈,然后才目的性很强地挑起火锅要用的食材。 从肉类、蔬菜到调料,又附带买了一些水果、酸奶之类解腻的东西。 因为回去做准备工作要清洗大量的食材,他们没多做逗留,很快就结账返回了。 返回路上,太阳已经很大了,被清扫在道路两边的积雪开始融化,枝桠上的雪化开后,还在不住地往下滴水。 江然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牵着舒心的手,小心地躲避着坠落的雪水,还要时不时注意一下脚下的积水。 舒心被他牵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跟在游戏闯关的小人似的,蹦蹦跳跳的。 她笑着说:“你看,我就说很快就会化的吧。” 因为,这就是南方的雪啊。 回到家,两人一起窝在厨房清洗食材,原本江然是不让舒心插手的,还找两个借口说洗东西手会冷。 结果舒心当着他的面直接将冷水调成了温水,还附赠一句:“你当我没有常识啊?”江然这才没说话。 厨房里,一高一矮两个人挤在水槽前,一个清洗,一个削皮,分工明确,画面十分和谐。 洗到中途,舒心拿手臂轻轻撞了江然一下,轻声说:“我好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两个人做同一件事,即便是干活,都觉得很有意思。” 她举起戴了防水手套的手,笨拙地将食指与中指竖起比了个“2”的手势,接着说:“快乐加倍。” 江然笑出声,抬起手肘在她发顶揉了揉,“傻囡囡。” “我说真的。”舒心扭头避开他捣乱的手,“江然,你说是不是只有夫妻才会这样,你会喜欢和我一起做同一件事吗?” 只有夫妻才会这样? 这江然倒是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淡笑着说:“当然喜欢,就是干活的时候你可以歇着,我会更喜欢。” 舒心对他的无条件宠溺没有办法,继续专注洗起面前的菜来。 等到中午,所有的食材摆上桌,中间摆放的是红油与清汤翻滚的鸳鸯锅,在开动前,舒心又拍了一张照片。 简单地p图修饰一下,隐去可能暴露地理位置的细节,她编辑编辑和早晨拍的那张雪人一起发了条微博。 舒心的白日梦:【初雪和火锅更配噢。(图片+2)】 发完后没等后续她就放下了手机,安心和江然享受起午餐来。 她不知道的是,微博发出去不到三分钟,评论区和点赞的数量就噌噌上涨了。 很快,连梁书都发信息过来控诉她了。 梁书:【你吃火锅不喊我?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舒心眨眨眼,猜到她可能是看到自己的微博了,搁下筷子马上给她回了一句:【我以为周末的你没有上午。】 梁书特别不高兴地回了一声:【哼!】 过了一会儿,江然放在桌上的手机也响了。 房时:【你们两个人偷偷在家吃火锅不喊我,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江然看到信息,脸色凝重地看了一圈房子的四周,怀疑家里之前是不是被房时按了隐形监控,不然他是怎么知道的? 舒心问他:“怎么了?” 随即直起身子瞄了一眼他的手机,讪笑着解释:“我刚刚发了微博,房时也看到啦?” 江然这才放心地回了个信息:【有本事你也找个老婆一起吃火锅。】 房时:【火锅不给吃就算了,你还人身攻击,你还是人吗?】 江然面无表情:【是。】 等吃完火锅,舒心才想起来去瞄一眼微博的评论区,没想到评论区直接沦陷。 【我今天早上起来也搭雪人咯,不过我没有舒心大大这么奢侈,谁会用按摩仪当围巾用啊喂!】 【谁能懂一个刚起床的大学生在看到令人食指大动的火锅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懂!因为我也是刚起床,眼前不仅没有火锅,也没看到雪(朋友圈看到的不算)。】 【下雪了吗?什么时候下的?我睡醒怎么什么都没看到?我竟然错过了今年的初雪!甚至还可能是今年唯一一场雪!】 【不得不说,舒大和江先生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感觉他们真的好恩爱啊啊啊啊啊!我磕死了!!!】 …… 舒心收起手机,扭头看向在一旁正专注于工作的男人,抿着笑支着脑袋看起面前的书。 或许称不上神仙日子,但是是令她满足的日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江然在。 第238章 掐断恋爱的萌芽 周一早晨,《南方实刊》的记者和舒心约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进行了线上采访。 一对一的整个采访过程,双方都沟通得很愉快。 结束前,对方还很客气地和她说定稿前会把稿子再给她看一遍。 舒心是听说过,有些人在采访之后,会要求过稿,并会对成稿提出修改意见,但她对此倒是可有可无。 毕竟像《南方实刊》这样一家具有公信力的大报总不会在刊物上乱写一气的。 不过既然对方提了,她便也从善如流地表达了谢意。 她这边一忙完,梁书就悄悄摸摸地从门口摸了进来。 舒心把键盘往旁边推了推,将办公椅往旁边转出了几步,问她:“怎么?做贼去了?” “嘘——”梁书抬起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然后整个人贴在门上不知道在往外听什么,接着就看到她“咔哒”一下把办公室门锁了。 舒心眨眨眼,一头雾水,可也由着她的意把说话的声音降低:“你……干嘛呢?” 梁书直起身子从门边往后退,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嘴里碎碎念说:“疯了疯了!” 舒心放下手里所有工作,静静地看着她转圈,心想,好像是像疯了。 但是很快,梁书就给她投放了一个重磅炸弹。 “李谦他疯了,他说他喜欢我。” “啊?”舒心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直到盯着她看了好久,才震惊地大呼出声:“啊!” “什么什么……什么情况?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吗?所以他刚才表白了?” “你答应了吗?” 舒心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梁书身边,都不知道该问什么才好,一连蹦出了数个问题。 梁书拉着她走到窗边,一直给她使眼色,“你小声点,小声点。” 舒心想着这门都锁了还怕什么,她指了指门口的位置,奇怪道:“怎么了?他该不会是在外面等着你的回答吧?” “当然不是!”要是这样,李谦成什么人了,又不是胁迫,梁书无语地看着她,“我们这旧工坊改造的工作室隔音效果不是不好嘛。” 看她这么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还以为她不是被表白了,是被寻仇了呢。 舒心问:“所以你想换个好的?比如写字楼?” 梁书被她一秒歪楼,当即反驳:“什么写字楼!这才刚会跑呢,就想着飞了?我们工作室有什么不好的,又大又宽敞,再加五十个人都坐得下。” “不是……”梁书按了按太阳穴。 发现话题的重点被舒心彻底带跑偏了,她没好气地说:“现在讨论的是场地的事吗?你给我认真点。” 舒心手肘压在窗台上,闷声直笑,“行啦,隔音再怎么不好,你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怎么都听不见的好吧。” 梁书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她的手问:“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那语气,仿佛舒心是什么人生导师似的。 舒心有些惶恐,从前这种问题都是她询问梁书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咨询恋爱方面的问题,她顿了顿,把心中的想法简单直接地说了出来。 “什么怎么办?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拒绝,只有两个选项啊,很好选。” 这话说得确实很舒心,因为她以前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地拒绝一切靠近的表白者。 所以别说是恋爱了,连恋爱的萌芽都被她掐断了。 相比她,梁书的顾虑就要多一些。 她说:“话是这么说,可是毕竟以后是要一直一起共事的人,如果拒绝了,再在一起工作会有点尴尬的吧?” 舒心听出来了,“所以你是要拒绝咯?” “这不是……不能谈办公室恋情嘛。”梁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没看舒心,不停地往别处瞟。 舒心一开始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后来看到她四处乱飘的眼神才看出些苗头,她一本正经地说:“谁说的,白梦可没有这个规矩。” 梁书难为情地拉了拉她宽松的衣袖,“可是,他还比我小。” 舒心想想,比她小很正常,工作室里大部分人都比她们小,不过就算小,一般也小不上几岁。 于是她问:“小几岁?” “小三岁。” “李谦才二十三岁?”舒心惊呼:“那他手底下的人岂不是大部分都比他年长?不可能吧,我看李谦长得也不像比你小的样子啊。” 梁书回应:“嗯,那是,他长得比较an。”说话时,语气里还不自觉地带进去几分小得意。 看她这样,舒心不太好意思提,其实李谦的长相在她这里一直都不是特别清晰,也就人站在她面前她能认出来的程度。 所以她随口附和了一句:“是,我觉得他比林屿白长得要好一些。” 梁书顿时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模样。 “你也这么觉得吧,我也是后来才有这种感觉的,男人嘛,果然还是要有点成熟气质才……” 说到这里,她刚好对上舒心满含戏谑的眼神,口中原本要说的话也很小声地停了下来,她看着舒心,干干笑了一声,“呵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舒心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其实挺希望梁书可以开展一段新恋情的。 之前她就一直担心梁书会不会还没有从上一段恋情里走出来,以至于到现在都对感情一事过于排斥。 这下看到端倪,她拖长音调说:“所以——” 原本以为她会同意呢,结果梁书还是摇了头。 “哎呀,我还要再考虑一下,兴许只是在一起共事时间长了,把对他工作能力的欣赏误当成了好感也说不定,还是先别这么快做决定了,这也是为了对我们两人都负责。” “免得感情没成,工作也受影响了。” 舒心没再多说什么,一切还是要以梁书的意愿为主。 不过,看来她之前的推断没错,梁书自从上一段恋情失败后,在感情一事上的处理确实变得越来越理性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239章 是你招我的啊 这个头绪还没理清楚,舒心这里倒确实遇到了一件好事。 上回她和江然去听音乐会遇到许愿,许愿说要送她一张千四重奏的黑胶唱片,还是签了他们四个人名字的亲签版那种。 后来时间长了她都快忘记有这件事了。 结果这天回家,刚好在门口签收到许愿寄过来的快递,怔愣不过一秒,舒心很快反应过来里面是什么,进门的时候笑都快藏不住了。 江然比她晚几分钟到家,回来时,就看见她拿着剪刀,盘腿坐在客厅的毛毯上,正小心翼翼地裁着封了胶布的纸箱。 他把车钥匙在玄关放下,走近问:“买什么好东西了,这么宝贝?” 舒心正把纸箱上的胶布裁干净,她打开盒子,把里面完好的内包装盒取了出来,抬头兴奋地把盒子拿给江然看,“你看,千四重奏的唱片。” 江然抱着手站在她旁边,看她露出孩子气的笑脸,自己也跟着笑了下。 舒心继续拆着包装,当看到里面四人的签名,还是to签时,她真的激动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而且她没看错的话,这张唱片当时他们发行的时候全球限量只有三百张,许愿竟然送了她这张唱片,这让她哪里还舍得听啊? 她拿出手机小心地对着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又很妥帖地收了回去,生怕哪里磕着碰着。 最后她抱着个盒子在屋子里四处走,犹豫着要放哪里好,不是嫌那个柜子高,就是嫌这个柜子低。 总之,就是不考虑那排唱片架。 实在决定不下,她走进厨房问江然:“你说,这张唱片放在哪里好啊?”进去前还担心厨房里油烟太大熏着唱片,把唱片留在了外面。 江然正在厨房里炒菜,语气平常地给出建议:“唱片架上,要不就放在唱片机上听。” 这可不是舒心想要的回答,她抱着手机反对说:“那当然不行,这张唱片可是限量版。” “你看,”说着她把手机里的刚刚拍的照片翻给他看,“还是透明胶欸,blg blg的,跟小行星似的,可漂亮了。” 江然挑了眉,没忍心告诉她,那排唱片架上的唱片随便抽出来一张都比这张的价值要高,几乎都是限量版和一些绝版。 不过舒心的喜欢无价,他爱由着她折腾,便说:“要不就放在玄关格挡墙的架子上吧,这样你每天进出都能看到。” 舒心眼睛一亮,“这个可以。”这样她每天进出门的时候只要看到这张唱片就会心情很好。 他的提议她很满意,主动搂上他的脖子给他送了一个亲亲,然后很快出去实行去了。 江然抬手轻触了一下她刚才吻过的地方,上面仿佛还有余温残留,他摇头失笑,这么开心才给这么一点小福利可不够。 舒心把唱片放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还跑前跑后地反复调整,最后摆在了她认为最满意的角度。 “吃饭了。”江然把菜端上桌,出声打断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舒心。 舒心知道,要不是有江然这层关系在,她是肯定拿不到这张唱片的,所以席间嘴甜得很。 不是对他说感谢的话,就是夸他菜做得好吃,将夸人的话在脑子里搜刮了个遍,全都奉献了上去。 江然给她夹着菜,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张小嘴这么会说话呢,现在为了个许愿,倒是对他净拣好听话说。 说句实在话,心里头……有点酸。 晚上躺到床上,舒心心中的喜悦不仅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减少,反而更甚。 只觉得满腔喜悦无处抒发,顿时分享欲爆棚。 她打开微信,上下翻了一下,挑出拍的照片里自觉最满意的那一张发在了梁书和薛宜的三人小群里。 薛宜是第一个回的,她直接先发了三个感叹号,然后:【to签!to签!还是限量版!你怎么搞到的?】 虽然碰到同道中人很令人开心,但舒心好奇:【你也喜欢千四重奏?我怎么不知道?】 薛宜:【曾有幸在她还在申城音乐学院就读时看过她的一场演出,当时觉得惊为天人,从此入坑,一发不可收拾。】 【你这张唱片我也有,可惜不是限量版,也没有to签,哭唧唧。】 舒心讶然:【天呐,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我们居然粉同一个人。】 梁书:【冒个泡,我先退下了啊,我是个俗人,只听流行音乐。】 两人笑着和梁书闲聊了两句。 接下来就许愿个人以及千四重奏的作品展开了一番激烈讨论,等房间里的大灯暗下来了,舒心都没有发觉,还捧着个手机飞快地打着字。 直到身边一道温热气息靠近,她才后知后觉地转头。 江然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好几天没学习了?今天又给你放了一天假。” 舒心想起这几天下班回来确实都没进过书房,心里发虚,嗫嚅说:“我……这……这不是高兴吗?休息庆祝一下。” 江然垂着眼皮看她,“那前两天呢?” 舒心编不出理由来,总不能说自己想偷懒吧。 她保证道:“明天……明天一定。” 江然指了指她已经黑了屏幕的手机,不满地说:“你今天回来抱着个手机看半天了,都没舍得看我一眼。” 舒心把手机往下一收,心虚说:“有……有吗?” 江然:“有。” 舒心很识相地立马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我不看手机了,我现在看你。” 江然被她盯得心里发痒,直接躺下,顺带把她捞到怀里,“别看了,睡觉吧。” “不行,还没看够呢,我得再多看两眼。”舒心侧着身子,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被这么一双干净剔透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江然自认还没有君子到可以坐怀不乱,他沉哑着嗓子说:“是你招我的啊。” 江然掐着她的腰往前靠了一分,舒心预感不妙。 心想坏了,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男人经不起招。 等她想要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在他身下瞪着他,连句控诉的话都说不完整,不仅语声破碎,还不时伴随着咽呜声。 舒心最后的记忆是她躺在浴缸里睡着了,至于再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第240章 叫一百遍 《南方实刊》的发刊日前夜,上回采访过舒心的那位记者给她发来了成稿,说是如果她看后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定下版样明日一早发出去了。 在接收图片前,舒心以为此次采访内容顶多占个四分之一版面就已经很给排面了。 等图片缓冲打开,看到一个以“chatgpt进军翻译市场:挤压译员生存空间了吗?”为标题的文章,竟占了其中一个类目将近一整个版面的排版。 这也太给面了吧? 而且文章的末尾处都有采访对象的署名,舒心这两个字应该会被很多人看到。 虽然纸媒现在的传播力度不大,但是由纸媒衍生的新媒体应用程序依然有很大一批受众。 比如像舒心这一类人,每日都还是会坚持新闻阅读。 她想到明日的《南方实刊》里就会出现她的名字,这感觉还蛮奇妙的。 舒心还是很负责任地阅览了一遍整篇文章,顺便也参考一下《南方实刊》的编辑是如何将一篇采访稿转化为新闻体的,学习学习别人的编写格式。 通读后,她回复记者,表示她这边没有问题,静等明日的定稿。 等第二日定稿一发出,舒心自己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郑知辞那边倒先发了祝贺信息过来。 郑知辞:【可以啊舒心,闷声不响干大事。】 随即附一张《南方实刊》的版面截图。 舒心好像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都是同行,在工作习惯方面肯定会有很多的共同点,比如坚持每日浏览新闻。 一想到现在可能正有多位自己认识的大佬也在读这篇文章,她就突然有种社死的感觉。 不是担心文章有什么问题,就……感觉挺尴尬的。 舒心硬着头皮问:【知辞姐,我回答的观点怎么样?】 郑知辞:【怎么?这么快就想要我夸你啊?】 听她这么说,舒心放心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知辞:【我早上正好在小院这边呢,好多你的老朋友都在,你要不要和大家打个招呼?】 舒心正想着怎么打招呼呢,对面又发过来两个字。 郑知辞:【视频?】 舒心吓得手机都差点没拿稳,赶紧打下一行字发过去,生怕晚一秒对面就弹出视频请求来。 舒心:【别,你代我问个好就行,万分感谢。】 每个字都代表了她满满的诚意,没有一分敷衍的意思。 虽然报刊这一事已经让她感觉很社死了,但她不想社死得太彻底,她都不敢想象接通视频后,她一个人面对镜头那边那么多人是什么场景。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完全平复心情时,梁书在工作室的大群里也截了一张和郑知辞一模一样的图片。 并附言:【舒总受邀《南方实刊》采访的文章,你们好好研读一下。】 舒心赶紧点进梁书的头像,给她私发了一条信息:【研读你个头啊,只是一些个人看法,随便看看就行了,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过了两分钟,梁书回信息说:【哎呀,过时间了,撤不回了。】 舒心咬了咬后槽牙,她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过既然已经撤不回了,她也不想多说,退出微信界面,放下手机,注意力回到电脑屏幕上。 上面是几份外聘兼职翻译的试译稿。 白梦工作室除了招专职译员外,也一直都有合作的兼职译员,只是最近工作室接单批量递增,所以打算新增一批合作译员。 这些试译稿都是经底下负责人审批后觉得合格才递交上来的一批,舒心只是做一下最终审核。 一份试译稿大多是小几百字的样子,但一个人同时要做好几份,会有多领域进行选择,所以即便舒心看得很快,也花了不少时间。 等忙完再投入其他工作,很快就到下班时间了。 但让舒心没想到的是,由《南方实刊》引发的一系列影响居然一直到家都还没结束。 她回到家,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楼梯时大门的门锁开合声正响起,她加快脚步,想要下去迎一迎江然。 刚走近,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报纸的抬头赫然四个大字—— 《南方实刊》。 还是纸质版的。 舒心脚步一个停顿,心里那种尴尬的感觉又上来了,她指了指他手里的报纸说:“你这是干嘛?” 江然先抬起食指勾住领带往下拉了拉,轻笑着将手中报纸往前一扬,“今天看报纸的时候看到你的名字了,我家心心真厉害,什么时候接受的采访啊?” 舒心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只是一个和别人的联名采访罢了,哪里值得他这么开心,还特意将报纸带了回来。 这是真把她当成小孩子宠了。 要知道,他要是想上新闻的话,财经新闻都不知道能上多少次了吧。 “这周一。”舒心说完,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 谁知被快步上前的男人一把给抱了起来,他笑着说:“我家心心上报纸了,是不是该拿个相框把报纸裱起来啊?” 舒心被他吓得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话。 她好笑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什么啊,那你怎么不把我读书时候的奖状也一起裱起来啊?” 江然回得特别认真:“好啊,奖状在哪里?” 舒心“扑哧”一声笑出声,腾出一只手作怪地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逗你的,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突然变成老父亲形象的江然愣了一下,抱着她掂了掂,语气危险地说:“我跟谁一样?” 他抱着舒心走到沙发前将她丢了下去,随即,很快自己也跟着覆了上去,他单手撑在沙发外侧,捏着她的脸说:“再乱说话,我就让你这么叫一百遍。” “什么一百遍?”舒心先是懵住,但马上就想起来之前害她叫的嗓子发干的“江老师”,再结合此时语境,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她气得拍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你要不要脸?谁要叫你……” 后面的称呼,她就是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 何况,她的脸皮素来比纸还薄。 就这么一句戏弄,脸就红了个彻底。 第241章 烛光晚餐 江然捉住她拍过来的手,先是拿起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见她脸变得更红,又俯身在她娇嫩的唇上轻啄了两下。 这才放过她,起身站在沙发前慢条斯理地解起腕上的袖扣。 舒心看他一边解着袖扣,一边还时不时居高临下地望她一眼,那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总觉得他像是要吃了她。 舒心顿时从沙发上爬起身坐好,一手还不忘紧攥在自己领口上,一脸警惕地看回去。 江然被她的小动作笑到,他弯下腰正想摸摸她的头,舒心一个后移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他的手就这么滞留在原地扑了个空。 他挑了下眉,手又往前伸了伸,这回舒心没敢再躲,乖乖地坐在原地,但却是一脸无助地望着他。 江然失笑,大掌从她的后脑缓缓下滑掌控在她的后脖颈上,将她往前轻轻一带,好奇地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呢?” 只是亲了一口就跟防贼似的防着他。 舒心腹诽,反正已经不是好人了。 江然把手放在她头顶拍了拍,叹气说:“再怎么也要先喂饱心心再说啊。” 舒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江然压低眉眼看她,鼻音往上一挑:“嗯?” 作为弱势力的舒心很快看清形势,她立马扬起一张笑脸,阳奉阴违地说:“你说得对,你快上去换衣服吧,我去帮你洗菜。” 虽然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但江然一眼看穿她的伪装,他上前一步捏住她的脸,“小东西。” 等他上楼,舒心松口气,掸了掸居家服上不成型的褶皱,目光落在茶几的那份报纸上。 她摇摇头,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上前拿起来随手就塞在了某个柜子里,然后去厨房做晚餐准备去了。 江然换好衣服下楼,视线先从茶几上飘过,见到那上面空了,他嘴边不明显地弯了下,什么也没说,抬步往厨房走去。 舒心备菜的速度很快,等他到厨房,灶台边已经码了三个连调料都切配在内的菜,他只要负责炒就行了。 舒心虽然平时很少做烹调这最后一个步骤,但是她足够细心,只要是吃过一次的菜,下一次不用江然指挥,她也能很准确地备出他需要的东西。 把厨房让给江然,舒心去给屋子里的植物浇水换水。 进入冬天后,舒心给盆栽植物的浇水频率比生长期要低了很多,但也不能不浇,平时很注意地做好保暖工作。 而客厅里的鲜切花,也在上个月的一个周末心血来潮地换成了五代果。 结果没想到这个植物真的就像卖家说的那样,花期长到惊人,养到今天了不见一点衰败迹象不说,颜色还变得越来越灿烂了。 不仅长势喜人,长相也很喜人,胖嘟嘟的,很有喜感。 关键是舒心对它完全就是放养状态,想起来才给它换一次水,它也一点不介意,还很给力地在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冬枣的香气,淡淡的,很宜人。 忙碌完,她窝回沙发里等着吃饭,窝进沙发前,她还在唱片机上放了张唱片。 江然端着菜出来,看到的就是她这幅享受的画面。 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听着老唱片里咿咿呀呀地唱着几句德语唱腔。 江然喊她吃饭,在饭桌上,他笑着问她:“是不是应该再点几支蜡烛?” 舒心嘴里正吃着排骨,抬头看看他,眨眨眼,像是反应过来,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唱着老歌的唱片机,歪头问:“烛光晚餐?” 江然眼里漫过一阵笑意,他还真放下了筷子,从一个柜子里拿出几支象牙白的圆柱形蜡烛,看似随意地摆放在餐桌、中岛台,以及一些平稳安全的柜面上。 舒心被他感染,也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搁下筷子,眼睛追随在他身上。 看着他拿着点火器一盏一盏地点亮分散的烛台,随后,全屋的灯被他一键熄灭。 冬日的夜来得比其他时候都要早,大灯熄灭后,室内便只余一片漆黑,只能靠烛火的光进行照明。 寂静的夜,跳跃的烛光,耳边低吟浅唱。 这个场景,让舒心有一种梦回烛光音乐会的感觉。 不同的是,此时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江然。 等江然坐回对面,舒心忍不住笑出声,她指着两人身上厚软的居家服说:“我们这一身也太不应景了。” 江然低头看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笑,他说:“要不,去换一套?” 舒心忙制止他的这个想法,“算了算了,再忙活等会儿菜都凉了。”本来冬天菜就凉得快。 “而且,早知道是吃烛光晚餐的话,刚才就应该准备西餐的。”她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小排骨,可惜地说。 江然给她盛了碗汤放到她左手边,说:“中餐也可以烛光晚餐啊,烛光的意义不是餐,是人。” 舒心想了想,笑开,赞同道:“对,是人。” 吃好后,江然摁住她准备收拾的手,反而一手背后,一手朝前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被造物主吻过的手,纤长,匀称,骨节根根分明,即便是握笔处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在这双手上看起来也性感得要命。 舒心看得分了神,还是江然又将手往前递了递,她才醒过神来。 她不再犹豫,将手交到了那双优雅而有力的大手上。 此时,她有些庆幸,庆幸烛火映在脸上的光也是红色的,不至于暴露出她的羞涩。 舒心的手甫一落在江然手心,他便很快地握紧收拢,拉人入怀。 唱片机里的音乐正好切歌,江然笑着低头抵上她的额头,两人随着音乐轻摇起舞。 其实说是舞蹈,舒心却觉得两人更像是依偎在一起,她的鼻尖充斥的都是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那股只要一闻到就会令她安定宁神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好,就好像在诉说着,他们彼此就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两人,什么都不能将他们两人分开。 音乐正好唱到—— was ich jetzt habe ist viel hr,denn ich hab dich 我现在已经拥有很多,因为有你。 听到这句歌词,江然抬眸,一下子望进了她的眼里。 他薄唇轻启,对着她重复了一遍这句词。 舒心没有学过德语,却能立马明白他是在对她说情话,因为此刻,那双墨黑的眸子里,除了深情她再寻不出一丝别的情感。 她听得入了迷,一时间竟不知是因这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歌声,还是因眼前这个满腔深情的男人。 第242章 你是真的狗 一曲终了,舞台落幕。 舞步虽然停歇,江然却没松开舒心的手。 舒心回头望望餐桌上的残羹冷炙,又看看两人身上穿的便服,一想起刚才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随着音乐跳舞,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又觉得实在浪漫,比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跳舞更浪漫,更令人难忘。 舒心想起他刚才重复的那句歌词,问他:“你还会德语?” 江然勾着她的发绕到耳后,“之前学过,不精。” 这还不精? 那么硬朗没有温度的语言从他的嘴里说出都能听出那么浪漫的语调,怎么会算不精? 舒心就像看个宝藏似的看着他问:“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上回她在书房看意大利语的原文书,他只是经过随意瞄了一眼就报出了书名,当时问他是不是会意大利语,他也是这么回答她的。 学过,不精。 不仅如此,他做饭做得那么好吃,还会给人当老师,连钢琴都弹得这么好,感觉一点也不像他说的,只是学过,并不精通。 明明每一样都这么优秀。 江然顿了一下,“一下子想不起来,幼年学的东西比较杂,好像什么都会学一点。” 舒心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问他:“那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江然觉得很新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辛不辛苦。 他想了想说:“当时可能觉得会有一点,但是我现在很感激当年那个拼命学习的我,至少有过去打下的基础,现在的我才会做什么都不会觉得太辛苦。” “而且,家里的情况也与其他人的不同,我们总是要更努力一些才配得上自己所拥有的这些。” 舒心看着他,笑了。 “江然,你真的很好。” 江然没明白她的这句真好指代哪里,“怎么说?” “就是……”舒心仰头思索了一下该怎么去形容,“就是,你很清楚自己拥有什么,又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感觉真好。” 这样的人才配被称一声光风霁月。 江然的手轻柔地抚摸过她的长发,柔声说:“心心也可以。” 舒心摇了头,“我不行,我感觉每一个阶段的我都很茫然……” 接着她仰头对上他的眼睛,又很坚定地说:“但是,我正在努力成为这样的人,也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人。” 江然笑着环住她的腰身,微微低头与她对视,“不客气,宝宝。” 最后舒心笑吟吟地问他:“所以,刚才那句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江然弯腰凑到她耳边,在看到她渐渐发红的耳尖时,顿了顿,随后声音里勾着一抹笑,“我现在已经拥有很多,因为有你。” 然后,江然亲眼看见她的耳尖因为他的话红得开始滴血。 他抱紧了她,心想,他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太太。 浪漫过后,终究要回归现实。 现实就是他们两人一个要收拾餐桌,一个要收拾冷烛,忙活完了才能去休息。 不过,到底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又叫人说不出来。 等忙完上二楼,舒心才想起,还有个每日两小时的学习要进行。 这次她倒是没有叫苦,因为想想,每回江然教完她难点后,自己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相比起来,她还是要轻松很多。 舒心进到书房,拿出当年对付高考的精神,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学习中去。 她先打开笔记本,调出最新的学习进度,配合书籍以及江然昨天给她做的难点笔记进行学习。 江然则是坐在她身边忙着看最新药剂的资料。 过了一会儿,江然突然问她:“明天要不要去滑雪?” “滑雪?”舒心愣愣地转头看他,“明天?” “嗯。” “去哪?” “太白山。” 舒心飞快地摇头,“周末就两天,我们明天出发,后天就得回来,这不是什么也没玩上,光在路上了吗?” 她突然想到最近上网看到的一个很流行的叫法,叫做特种兵式旅游,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想就怪累的。 江然想了一下,也觉得这个方式太累了些,主要怕舒心吃不消,毕竟她是一定会在周一坚持回来上班的人。 他想着要不还是等下次假期长一些的时候去,他正好要和舒心说,房时这时发了信息进来。 房时:【滑雪去不?】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然:【老婆说不去。】 房时:【?】 房时:【现在都这么聊天了是吧?】 江然:【太远了,不方便。】 房时:【你以为我要去哪里滑雪?瑞士啊?】 这比他想得还远,江然懒得给他回信息,准备放下手机和舒心说下次再去,房时的信息就又进来了。 房时:【周边不是有个城市有个什么高山度假区很有名的吗?那边不就有个滑雪场。】 江然一下子就想到他说的是哪个地方,就是十月份他公司之前去团建的那个度假区。 江然无情回:【去过了。】 房时:【那实在不行,大冬天也可以选择去泡温泉吧,温泉我可以给你推荐很多个度假区,我们家也有几个不错的。】 江然默了默:【建议不错,不带你。】 房时:【江二!你又过河拆桥是吧!你这人是真的狗啊!】 房时:【……】 …… 江然直接把手机静了音,回过头,看到舒心正眨巴着眼睛看他。 舒心以为他是在为去不了滑雪感到为难,弱弱地提出一个建议:“要不,下周我们翘掉一天班去?” “这样我们就有三天行程了。”她伸出三根手指放在脸颊前,小表情生动可爱,“应该就差不多了。” 江然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就照你说的办。” 他表示很满意,这样一来,不仅滑雪的行程能成行,还收获了另一个不错的出行方式。 他默默地给房时记上一功,条件是,一会儿他再看手机,对面骂的不是太难听的话。 舒心也很开心与他的旅程能得到完美解决,这样她也能放心地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第243章 酷酷的衣服配酷酷的运动 规定的两个小时学习时间到,舒心收拾好东西起身,先给江然手边的水杯加满水,然后乖巧对他说:“我先回房间洗漱了。” 江然这边还有一份文件没看完,对她点点头。 舒心洗完澡出来,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她躺到床上捧着手机查了一会儿关于太白山的旅游信息。 她对太白山的认识除了铺天盖地的雪,还有那美到不似在人间的天池,其他方面的印象都比较薄弱。 可在网上看到其他网友们发的照片和视频之后,真是由衷地生起了向往之心。 等江然洗好澡出来,她立马窝过去钻进了他的臂弯,举着手机对他说:“我们下周就是要去这些地方吗?” 舒心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翻给他看。 江然搂紧她,很耐心地陪着她一张张看过去,看完后点头说:“嗯,都去。” 舒心先是笑了,很快又担忧问:“会不会来不及?”毕竟只安排了三天时间,她感觉那边应该挺大的。 江然拉过被子,盖好她肩膀,“来得及,到时候配个司机开着车转就行。” 舒心立马放下心来,也是,有江然在,就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 她当即放下了手机,将刚才倚靠起来的枕头放平,躺下对他说:“那我睡了,晚安。”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刚才那个兴奋的人不是她似的。 江然被她这么快的前后转变弄得愣了下,随后笑着暗下卧室大灯,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晚安,宝宝。” 这一夜,舒心睡得格外香甜。 因为下一周安排了旅行计划,所以这周周末他们就没出门,舒心待在厨房里又开始捣鼓起了她的烘焙研究。 中岛台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烘焙工具和材料,在这一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的舒心还自嘲说,差生文具多。 不过这一次,她尝试了一个据说零失败的巴斯克蛋糕配方。 仅是看上面步骤的话好像确实还蛮简单的,但她也没敢掉以轻心。 等把搅拌均匀的材料倒入模具,又将模具送入烤箱,她还蹲在烤箱边观察了一下烘烤情况。 直到客厅里江然喊她:“心心。” 舒心赶紧直起身子越过中岛台面看他,“怎么了?” 江然对她招手,“忙完了吗?忙完过来。” 舒心“哦”了一声,匆匆从厨房里出来,出来时还不忘把身上围裙脱下挂在了餐桌边上。 她走到沙发前,抬起一条腿屈膝跪坐在沙发上,另一条腿就这么随意地搭在一边,脚还跟着在地板上一翘一翘的,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江然把手中平板递给她,“看一下,有没有喜欢的?” 舒心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一脸懵懵地接过,然后就被迫看了一场视频走秀,还是某高端品牌的滑雪服秀场。 她看了眼这些衣服上之前在时装周上看到过的眼熟标志,抬头问江然说:“给我买?” 江然点头,“之前帮你整理过一次衣服,你应该还没有滑雪服。” “没有,我还没滑过雪呢。”舒心摇摇头,随之一顿,“不是,我就没见过这么多雪。” 江然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中了滑雪那天正好可以穿。” 原来是这样。 舒心感慨,还没尝试过这么挑选衣服呢,有钱人的买衣服方式果然别具一格。 她低下头,点击播放按钮,接着继续往下看。 谁知,江然又说:“如果这里没有喜欢的,后面还有好几个视频,都可以挑选,看中哪几件截图就好。” 几件? 舒心盯着屏幕眨眨眼,又不是经常滑雪,挑那么多滑雪服干嘛,不过这话她没说,甚至还加快了视频的观看倍数。 她的巴斯克还在烤箱里呢。 客厅离厨房有点距离,加上耳边还有秀场的音乐干扰,刚才她好像是听到了烤箱的“叮”声,但是又不确定。 舒心瞄了眼视频的剩余时间,瞳孔顿时放大,她果断扔下了平板,跑进厨房查看她的烘焙成果去了。 一进厨房,都还没打开烤箱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光是闻味道,舒心就肯定,这次做的绝对好吃。 她戴上防烫手套,拿出了里头被烘烤得duangduang的蛋糕,放到冷却架上晾凉。 江然看她刚才跑得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就跟了过来。 见她这会儿跟端着宝贝似的端了个蛋糕出来,笑着说:“这次看着应该是成功了。” 光看色泽就叫人食指大动。 舒心笑嘻嘻的,“还不能吃呢,等放凉了还要再冷藏四个小时,那样才好吃。” “走吧走吧,选衣服去。”她推着江然回了客厅。 最后,舒心从里头选了一套以大面积白色打底,再勾勒几笔黑色线条作修饰的半开式滑雪服,还另外搭配了同色系的其他滑雪配件。 她满意地点头说:“嗯,这套酷酷的,正好适合滑雪这项酷酷的运动。” 江然嘴角含着笑,正准备给平板锁屏,舒心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摁在了屏幕上方。 她点着屏幕角落里的一只杯子说:“这个保温杯看着好可爱呀,是我杯架上没有的类型。” 她又看了一眼,惋惜说:“不过,这好像……不是卖的。” 江然看到她指的位置是秀场两边的观众席,席上正好有个人手里拿着个类似滑雪系列的保温杯,但看样子应该是私人所有,与秀场无关。 “算了算了,不要看,不看就不会想了。”舒心恋恋不舍地替他锁上屏,好像生怕再多看上一眼,就多生出一分难受似的。 江然看得好笑,她对杯子倒是格外偏爱,刚才选衣服时,他可没看到她对哪件生出这样惊喜的表情过。 江然又看了两眼已经黑屏的平板,勾了下唇。 第二天舒心起床,下楼去中岛台接喝晨起的第一杯水,照例走到杯架前先挑选一轮杯子。 目光对上正中心最显眼的位置时,她顿时尖叫出声:“啊!!!杯子!江然!这个杯子!你怎么买到的!” 江然此时正在下楼,听到她的尖叫声,唇边又不明显地弯了下。 第244章 我老公才不是无赖 接下来几天,明显能看出舒心对这只杯子的偏爱,不仅早晨喝第一杯水时要用它,连去上班都带着它,关键是每天下班回家还不忘记把它带回来。 看她乐此不疲地带了几天,江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开始有点吃一只杯子的醋了。 毕竟,连个杯子都可以天天跟着她上下班,他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比如今天,舒心一大早又带着这只杯子出门了,出门前还回头对他说:“晚上我和书书出去吃,就不回来吃饭啦。” 闺蜜聚餐和之前肖靳的情况可不同,她们向来是谢绝外来人员参与的,家属也不行。 江然的目光幽幽地从她挎背在身后的保温杯上掠过,点头表示知道了。 早高峰的高架照例堵了一会儿车,不过这条路舒心实在是走过太多遍,只要她掐在某个点前出门,就必然能按时抵达工作室,今天也一样。 她背着她可爱的小保温杯走进工作室,登上二楼,开始进入一天的忙碌工作。 当适应了那阵繁忙之后,现在的工作对于舒心来说又进入了一个单一的节奏,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而且之前招的那一批新人,包括与工作室达成长久合作的那一批兼职译员,他们的翻译工作都步入了正轨。 这就导致舒心现在如果天天来上班,连空闲时间都多出了许多。 不过空闲时间她也不会让自己真正空下来,有这个时间,她可以大量汲取多方面的知识以充盈自己的大脑。 就像江然那样,拥有多方面技能,有备无患。 等忙到下班时间,梁书一个箭步窜到她办公室门口,拉着舒心下了楼,又上了车,笑吟吟地说要带她去吃个新鲜的。 舒心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还以为是要去吃什么大餐呢。 等车子停到路边停车位,梁书拉着她穿过小巷在一个别致的庭院店面前停下时,舒心皱皱眉,因为抱的期望太大,所以有点失望。 “这不就是火锅吗?” 也就是环境看着清幽雅致了些,那也就是个清幽雅致的火锅啊,又不能吃出花来。 梁书挽着她的手硬拖着她把她拖进了店里。 她先朝服务员报了个号,然后转头对舒心说:“它可不是普通的火锅,它有个锅底,是糟粕醋配海鲜的,在三亚可有名了,我还是提前预约才约到一个位置的呢,你看里面,是不是都满了?” 舒心扭头朝四周看看,还真是,生意好得不得了。 等坐下,梁书说:“我已经帮你试过了,真的很好吃。” 她自以为这么说能给舒心吃颗定心丸,谁知,这一下直接撩动了舒心那根名为敏感的神经。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梁书,一开口就是三连问:“你吃过了?你什么时候来吃的?和谁来的?” 梁书顿时噤了声,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我……我……我周末的时候来吃的。” 舒心可不会被她就这么糊弄过去,她刨根问底:“和谁啊?” 梁书拧着眉,一副“你知道的嘛”的表情,“就是那个谁。” 舒心心中已经有一个人选,但她还是装傻充愣,“谁?” 梁书含糊其辞:“嗯嗯……” 舒心差点没笑出声,硬是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她歪着头,抿着唇,一脸天真地说:“嗯嗯是谁啊?我听不懂。” 梁书知道她就是在捉弄自己,无奈地“啧”了一声,“李谦。” “哦——原来是李谦啊。”舒心夸张的表示才明白过来,然后一脸不赞成地说:“你们这也太拼命了,怎么大周末的还加班呢?” 梁书屈起手指对着桌角的二维码敲了两下,没好气说:“去你的,快点菜!” 舒心直接放下手机摆烂,“我不点,我没来吃过,我不知道什么好吃。” 梁书满脸稀奇,“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耍无赖啊,是不是跟你老公学坏了?” 舒心立马回护:“胡说,我老公才不是无赖呢。” 虽然有时候在床上是挺无赖的,但是这个不能说。 梁书拿眼斜着看她,一脸的暧昧与促狭。 “啧啧啧,现在叫老公那叫得是一个顺口,从前也不知道是谁,我一说她老公,就光提了这么两个字吗,那脸红的呀,跟个猴子屁股似的,你再看现在,果然啊,这人结婚久了,连脸皮都能变厚。” “哎哎哎,讲单口相声呢?”舒心拿起没开封的筷子戳了她一下。 “别扯远,现在在说你和李谦的事呢,什么情况啊,从实招来。” 梁书放下手机,淡淡说:“没什么情况,我就是跟他说要再接触接触,也算是婉转地给他一个机会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傲娇地抬了一下下巴。 舒心震惊,“你们俩接触的还不够多啊?除开我,你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你爸妈待在一起的时间还多吧?” 要知道,李谦可是工作室开创之初就在的最早一批的员工了,工作室最开始的单子就是梁书和李谦两个人一单一单接回来的。 最开始那段时间,两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梁书摇摇头,“那不一样,那是为了工作,而且我还是他的老板,他在我面前能露出真性情吗?谁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子啊?” 舒心笑了笑,“我看他面对我的时候也就那样,也没见他因为我是老板就对我有多几分热情,我看他对你倒确实比我热情些。” 她回忆了一下,“以前还以为他是因为是你部下,所以跟你亲,现在我明白了,搞半天这孩子是存了这个心。” 梁书咬着牙说:“别叫他孩子。” 不然,虽然她还没同意和李谦在一起,但还总是有一种差辈了的感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习惯了。”舒心很不走心地道了个歉。 两人没边际地扯了半天,舒心终于想起问:“你菜点了没啊?” 梁书没忍住,给她送了个白眼,“早都已经下单了,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舒心捂着嘴坐在她对坐直笑。 第245章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 锅底先端了上来。 陆陆续续的,菜也都上来了。 舒心看着直往玻璃器皿外蹦的罗氏虾,和在盘子里不停往外扭动的八爪鱼须,好像有点明白梁书一开始说的吃个新鲜,指的有多新鲜了。 她看着梁书将菜下锅,和她说了周五要翘班去太白山的事。 梁书听着,用夹子把结结实实吸附在盘子上的八爪鱼怼进锅里,羡慕地说:“还是你们会享受啊。” “不过呢,”她话锋一转,很大度地说:“既然你婚礼不想办,那蜜月总是要去度的,去吧去吧。” 舒心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把刚下锅不久,但正好烫熟嫩口的八爪鱼须用过滤勺又捞了上来,在两人的碗里各倒了一半。 舒心问:“这算蜜月吗?” “那我哪知道。”梁书又开始捞虾。 虾也是熟得快的,再煮肉就要老了,她头也不抬地说:“放心吧,以后不管多少次,只要是蜜月的假我都会批的。” 听她这阔绰的口气,不配合她表演舒心都说不过去,她很给面地配合她说:“哎哟,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梁总了。” 她拿起手边装了半杯水的水杯朝她举了举,“我以茶代酒啊。” 梁书笑嘻嘻地和她碰了杯,装模作样道:“好说好说。” “哈哈哈哈……” 两人一起笑翻在位置上。 愉快的晚餐结束,两人朝停车的位置往回走,走到半路上梁书接了个电话,等电话挂断,她和舒心说:“我得打车走了,你不用送我回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舒心看她接电话时皱了好几次眉,有些担心。 梁书和她快步往巷子口走,边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家里哪个亲戚的小孩这两天住在我们家,生病了还是怎么的,我爸也不在家,我妈一个人搞不定。” 又是亲戚又是小孩的,这种事一听就很麻烦,舒心建议:“要不还是我送你吧,你爸妈家那边还挺远的。” 梁书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自己走,你那边不顺路,一来一回你到家都很晚了。” 走到路口,正好看见一辆出租车往这边驶来,她赶紧上前招手,“有车,那我先走了啊。” 舒心看着她上车,以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示意,“有事的话打电话啊。” “知道啦。” 等车驶离原地,舒心定睛看了一眼车辆牌照,这才放心地去找自己的车子。 她们下午虽然已经在下班第一时间赶过来了,但路边的停车位有限,所以当时停的还是有些距离,舒心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自己的车。 她拿起车钥匙正准备给车解锁,就听旁边有人喊她:“江太太。” 喊的还不是“舒心”或是“舒小姐”,而是“江太太”。 舒心转头看向出声的人,那是一个长相十分明艳大气的女子,正好从她前面停车位的车上下来。 女子脸上带着和善的笑,那态度很明显就是认识她的模样。 舒心微微笑的,有一点尴尬,“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奇怪,在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症状前,她没认出别人并不会有这种尴尬的情绪,可是自从知道以后,就怎么想怎么尴尬。 好像没认出别人是什么错似的。 女子脸上有些怔忡,随即弯了下唇,但也没说话,似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结束这个对话。 舒心见对方真是善意,便解释道:“额,我……我在认人上稍微有些困难,不是故意没记住你的。” 女子恍然,眼中带起笑意,她主动介绍起自己:“不好意思,我是陆语薇。” 一听人名舒心就想起来了,之前在房时家的度假区见过一面。 “你好,你是房时的……未婚妻?” 陆语薇连忙摆手,一副着急要和房时撇清关系的样子,“哦不不不,我现在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她顿了顿,又道:“也不是,还有上下级的关系。” 舒心对眼前的女子是有些印象的,她记得当时房时特别不给这个女孩子面子,但不论房时怎么刁难她,她都能保持淡定,一看就是个内心很强大的女子。 这样的女孩子总是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对舒心来说就是,她笑着说:“那就恭喜你啦。” 陆语薇愣住。 自从和房时解除婚约以来,这还是她听到的第一声恭喜。 明明这才是她最想听的。 可是身边或奚落,或惋惜,或是看好戏,或是同情,从来没有人真正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连她父母也是,还觉得是失去了一门大好姻缘。 她愣愣地说:“你怎么会?” 舒心刚才也是一时口快,只是看到她此时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很多,就下意识出口了。 她抿了抿唇,“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我只是记得你好像也不喜欢房时,当时联姻什么的,应该也是身不由己吧?” 陆语薇眼角弯起,露出真心实意的一个笑来,她点头,“嗯,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舒心被她的笑意感染,她眨眨眼,“所以,还是恭喜咯?” 陆语薇笑了,问她:“你现在是准备走了吗?” “嗯,刚和朋友在这边吃饭,正准备回家。”舒心随手往巷子里一指,随后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陆语薇到这边也正好有事,只是看到了就打声招呼,这会儿她说:“那行,那我就不多打扰了,下次再见,江太太。” 同龄人之间用这样的称呼,舒心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她脚步顿了下,说:“不用叫我江太太,叫我舒心就好了。” 陆语薇没有多纠结,直接按着她的心意叫道:“好,舒心。” 舒心满意地点头,抬步往前走,走出两步她回头说:“下次见面我会努力记住的。” 陆语薇很快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指记住自己的脸,她笑着说:“不用,下次见面我还可以自我介绍。” 舒心笑着上了车,启动,踩下油门。 有时候,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的自然且莫名其妙。 第246章 大胆的邀请 回到家,江然正在衣帽间里收拾衣服,舒心经过时探了个头进去,“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收拾了?不是明天下午才走吗?” 她推开门,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打算现在收拾好放到后备箱,明天下午开着车直接去机场,就不用再绕回家一趟了。” 江然分出神懒懒地看她一眼,“聪明。” 看他那漫不经心的眼神,舒心打了个激灵,连忙依偎过去,趴在他身后问他:“晚上吃的什么呀?我不在家你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吃饭?” 舒心难得有这么主动体贴的一面,江然对此很受用。 他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环着她说:“还不算太没良心,还能记得你老公是一个人在家。” 舒心身子靠在他半蹲的膝盖上,顽皮地拉了拉他的脸皮,“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一个人在家害怕啊?” 江然捉住她作怪的手,对着她微微笑了下。 下一秒,舒心整个人被他扑倒在了房间铺设的厚毛毯上。 “你干嘛?”舒心惊慌地瞪大眼睛。 她现在对捕捉江然身上的危险气息有着很灵敏的嗅觉,眼下,她就闻到了,很危险,得赶紧逃。 可惜,江然没给她机会,他的一只手牢牢抓着她的右手,继而张开手指与她十指紧扣。 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舒心一头长发如泼墨一般散落在长绒毛的地毯里,一双眼睛微微睁着,眼底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那神情,宛如一只误入人间的精灵。 江然轻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是有些害怕,所以心心现在要不要抚慰我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诱惑性的低哑,就像在人家专门勾着精灵犯错的恶魔。 “你……” 舒心未尽的语声尽数淹没在他充满情意的吻里。 江然贴着她的身体,两指牢牢地扣着她的下巴轻抬,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贝齿,舒心除了被动承受他的吻,什么也做不了。 也只有在他探寻过来时,舌尖胆怯地往后躲一躲。 就这一下,还被江然察觉,等待她的只会是更汹涌的吻。 很久,两人才微微分开,舒心平躺在地毯上,睁着眼睛努力地汲取着新鲜空气,她的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没有松手。 等稍稍平复,舒心抬眼,却一眼撞进他暗含得逞笑意的眼里,她皱了皱鼻子,报复性地拉住他的衣领将他向下一拉,主动吻了回去。 这一下,江然哪里还会放过她。 这对他而言,无疑就是个大胆的邀请。 唇齿相依时,他瞬间化被动为主动。 接下来,自然是毫不留情地狠狠占有了她。 …… 舒心从浴室里泡完热水澡出来,穿了薄薄一条睡裙直接钻进了被窝里,捧着从床头取过的书,做着入眠准备。 就是指骨发软,险些连书都没拿住。 她眼睛往衣帽间的方向瞧瞧,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受了什么气了,一点绅士风度都不讲,让他慢点他是一句不听,净可着她折磨。 她感觉手臂都有点发酸了。 而这样的下场,当然是衣帽间里只留了江然一个人在那收拾衣服,舒心很心安理得地躺着偷懒。 而此刻正在收拾行李的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刚才他确实过分了些。 但总不能说他没把持住是因为心底略微不爽,不爽她天天当宝贝似的背着个保温杯进进出出,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吃一个保温杯的醋,还不被她笑死,他的威严何在。 不过他在她面前,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威严。 等他收拾完行李,舒心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江然上前替她拉了拉被子,灭灯睡觉。 第二天,舒心没开车,江然把行李箱放入后备箱,送她去了工作室。 到了工作室之后,舒心先去敲了梁书办公室的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她就准备推门进去,结果,门竟然还是锁的。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8:55 不应该啊,这个点,梁书平时肯定到了。 舒心想到昨天晚上她到她爸妈家时还报过平安,难道是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好? 她有点不放心,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就听见对面有个女声扯着尖利的嗓子在问罪。 “……孩子送到姨妈家那天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说感冒就感冒了?” 接着她就听到梁书怼了回去:“小孩子自己贪玩,白天在幼儿园玩水,我们怎么知道!” 然后又听她说:“妈,我先接个电话,你别理他们,等会儿我过来和他们说。” “喂,心心,我今天可能要晚点到。” 舒心光是刚刚电话里听到的那两声,就知道她那边是麻烦官司,忙道。 “没事,你先忙你的事,昨晚是不是都没休息?等会儿忙完了先回家睡一觉吧,工作室有我呢。” 梁书蹙着眉,回头看一眼在病房里还不依不饶的所谓亲戚,心里烦躁得很。 她说:“行,那我先进去啦,我不能让他们欺负了我妈。” “嗯,快去吧。” 梁书收起手机就冲进了病房。 “孩子呢已经在这里了,既然你们嫌我们家照顾得不到位,以后就不要把孩子放到我们家来,我妈自己清清静静的不要太舒服。” “还有,小孩子贪玩是你们大人没教好,不要怪到我妈身上来,我妈以前虽然是个老师,但没义务教你们家的孩子。” “妈,我们走。” 等走到病房外,梁妈妈拉着她的手,有些忧心,“你今天把话说这么绝,你姨妈他们家以后不会不跟我们来往了吧?” 梁书挽着她的手,满不在乎地说:“不来往就不来往,反正他们每次来都只想来占便宜,你是不知道,爸每次看你被他们气得晚上睡不着,心里可难受了,但又因为念着您,才什么都没说。” 梁妈妈点了点她,“你这孩子。”不过听她这么说,她倒也没有再为这件事太过费神,都到这把年纪了,很多事情看开些就好。 梁书瞅瞅她的神色,然后抱着她的胳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早上爸也打电话过来问了,我让他别过来了,我们也还是快回家吧,我都困死了。” “你今天不上班啦?” “心心给我放假了。” “心心这孩子乖巧,我看着就喜欢。” “你喜欢也没用,别人家女儿。” …… 第247章 零下二十度 下午三点,梁书到工作室。 第一件事是去办公室打开电脑。 第二件事就是冲进舒心的办公室。 “心心,你把我之前堆积的书面文件都处理掉啦,我真的是太爱你了!” 舒心把冲到她面前欲要抱她的梁书推了回去,“你这个爱的附加条件要求太高了,我承受不起。” 梁书难为情地推了推她,“哎呀,别这么说嘛,我下次保证不堆这么多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舒心把手中文件夹往前一放,转身问她:“家里怎么样了?” 梁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奇葩亲戚,不提也罢,你今天几点的飞机?” 舒心印象里她之前就吐槽过几次他们家大姨一家的很多奇葩事件,每一桩单独拿出来都可以作为极品亲戚中的典范行为。 她想了想,决定掠过这个话题,答道:“六点。” 梁书算了算从这边到机场的车程,说:“那你等会儿早点走,反正这边我在呢。” 舒心朝她点点头,低头继续忙碌起来,争取用接下来的时间多处理一点工作,这样后面几天玩也能玩得宽心一些。 四点不到,江然的车停在工作室门口。 舒心早就收拾好东西等他来接了,她背着一个小挎包和那只她近期的新宠保温杯坐上车,问他一会儿是在机场随便吃点,还是等到了太白山再吃。 江然的眼睛先是在那只保温杯上停了两秒,然后才说:“吃点吧,到太白山要晚上九点了,等会儿会饿得不舒服。” 舒心乖巧应声。 和江然出门,舒心觉得特别轻松,到机场,什么都不需要她操心,江然会全权处理好,她只要跟在他身后就行了。 可能,也就是吃饭需要她自己吃。 登上飞机,舒心接过乘务员递来的毯子盖在身上,转头对身旁的江然说:“晚安,太白山见。” 江然对她的交通工具睡眠综合症见怪不怪,替她整理了一下披散的头发,打开阅读灯,看起乘务员刚刚送过来的报纸来。 飞机落地时间比预期早五分钟。 舒心睡眼惺忪地从座位上爬起来,一只手挡住自己的右眼,睁着另一只眼睛呆呆地看着江然替自己穿外套。 穿完外套还不止,又替她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将大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不出五分钟时间,舒心被裹成了一只熊。 舒心低头看看自己,又抬头看看他,愣愣地说:“不用这么夸张吧?” 江然帮她将塞在围巾里的长发勾出来,又理了理,“外面零下二十度,你可别到太白山的第一天就感冒了。” 舒心的脖子被发梢勾得有一些痒,她往后缩了缩,指着他说:“那你怎么不穿得这么厚?” 江然牵上她的手,走下飞机说:“我抗冻。”结果迎面就被这北方零下二十度的大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舒心把手往大衣袖子里缩了缩,露在围巾外的一双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 她觉得江然是对的,这么穿虽然臃肿了一些,但是暖和啊。 再反观江然,她想,人果然不能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舒心拉着他的手,迅速钻进了一早就等在机场门口的车,直接往酒店方向去了。 车上充足的暖气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零下二十度果然不止是一个数字概念这么简单,它是真的冷啊! 从机场到酒店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办完入住又坐了几分钟的车才抵达了酒店的别墅区。 可能是因为晚上吃得饱,加上在飞机上休息得又好,最重要的应该是终于得见了漫天的雪,舒心到酒店时整个人格外精神。 她推着江然到窗边的躺椅上休息,自己承包了整理行李的一应事宜。 她想着上飞机前是江然照顾她,那下飞机后就应该是她照顾江然,总要礼尚往来一下。 结果她推着行李箱进酒店衣帽间,直接惊住了。 只见里头的落地衣帽架上琳琅满目的挂了一排滑雪服,其中就有她之前在视频上挑的那件,还有别的各种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 她上前看了一眼,除了有两件是男款之外,其他的都是她的尺码。 舒心行李都没收拾,就又跑了出去,她对着江然指了指衣帽间,“里面怎么有这么多滑雪服?” 江然冲她抬了抬下巴,“都是给你挑的。” 舒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应该就滑一天雪,穿不了这么多衣服吧?” 江然:“没关系,明天你可以试穿一下,看哪一套更合适。” 舒心鼓了鼓脸,往回走的时候嘴里嘀咕了一句:“不用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声音虽然小,但室内很安静,江然还是听见了她的嘀咕声,他轻笑着起身接了杯热水又坐回了原位。 等舒心把衣服都整理好挂进衣柜,出来时,水杯里的水温正好降到适宜入口的温度。 等她坐下,江然把水递给她。 舒心捧着温热的水,感受着室内恰到好处的暖气,坐在二百七十度观景的落地窗前,再看着窗外飘然而下的雪,感觉这一刻真是太享受了。 江然的目光从窗外缓缓移向眼前的人,只见眼前的人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就差把脸贴上去了。 他笑了笑,想起之前在申城那么点雪都能玩得不亦乐乎的她,提议道:“要不要出去玩雪?” 舒心内心蠢蠢欲动,但想到接下来三天都可以随便玩她又觉得在温暖的室内也挺好的,可最终还是败给了当下。 毕竟,明天有明天的乐趣,今天有今天的乐趣嘛。 舒心重重点头。 很快,她又被江然裹成了一只迷你熊。 在他给她包裹的时候,舒心也不忘给他加了条围巾,那条围巾严严实实地捂过他的耳朵,只露出那双出挑的眼睛来。 眼睛如墨,和屋外的夜色一样黑。 舒心满意地推门出去,听见对面别墅也正好有人推门出来,她抬头,和出来的那个人打了个照面。 她小嘴微张,惊呼:“房时?你怎么也在这?” 第248章 江然感冒了 舒心话音刚落,就见房时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身形高挑,五官明丽,虽然帽檐压得有些低,但还是能一眼认出分明就是前两天刚遇见过的陆语薇。 舒心直接将房时忘在了后头,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陆语薇身上,她往前走出两步,一脚踏进了雪里,还是江然扶了她一把她才站稳。 她指着陆语薇还没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就听陆语薇先向她微笑地做起了自我介绍:“陆语薇。” 舒心笑着上前搭上她的手,“我记得。” “不过,”她转眸在房时身上掠过一眼,问陆语薇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语薇怕她误会,很快解释:“房总说要来暗访别家公司旗下的成功度假区,我只是随同一起来出差的。” “哦——”舒心明面上拖长音调表示懂了,实际上拿眼睛偷偷瞧了房时一眼,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异地遇见熟人总是令人欣喜的,陆语薇问她:“你呢,是和江总来旅游的?” 房时看了看两个聊得热火朝天的女人,上前拿手肘抬了抬江然,好奇问:“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我怎么知道。”江然淡淡地说。 江然还想问他呢,他有种预感,原本定好的二人世界恐怕是要泡汤了。 房时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他就喜欢人多热闹,他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怎么做人老公的?” 江然看他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放到前方笑得正开心的舒心身上,不咸不淡地说:“那也比某个人后知后觉强。” 房时眼睛不自然地递向别处,“什么后知后觉啊,你别瞎说啊。”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嘴硬为好。”江然还是那副没有起伏的语调,无声地表露着对二人世界被打扰的不悦。 听他这么说,房时感到稀奇,“怎么,你还打算做我的情感导师不成?” 江然此时整个人都释放着一种“莫挨老子”的不爽情绪。 因为他发现,从刚才开始,舒心就一眼都没往他这边看过来过,一直和那个名叫陆语薇的女人聊得兴起。 而这个女人又是房时带过来的,他不能对让舒心开怀的人表示不满,只能把不满的情绪全都迁怒到房时身上。 他冷笑一声,“不敢当,至少,我娶到了我的女孩,而你,刚刚弄丢。” 房时直接炸毛,“我没惹你吧?不用刀刀都往我心上扎!” 江然不耐烦地屈起手指敲了敲裤边,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已经十点半了。 这个时间,也不用玩什么雪了,聊完就可以直接回房间睡觉了,他睨了房时一眼,冷声说:“快把你的助理带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陆语薇现在确实是他的助理,可是房时这会儿听到江然这么称呼她,他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 房时逆反心理上线,偏要和他对着干,“我看她们俩聊的挺好的,我上去打断,不是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吗?” 江然转头,平静地看着他,“那你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的不近人情?” 音落,房时不带犹豫地,立马朝前面喊了一声:“陆语薇,走了,我晚饭都还没吃,饿死了。” 舒心闻言,立即问道:“你们还没吃晚饭啊?” 陆语薇点头,“刚刚讨论方案讨论晚了,都忘了时间。” 耽误了人吃饭,舒心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那你们快去吧,明天说好啦,一起玩。” 陆语薇笑着应声:“嗯。” 等人走远,舒心也和江然回了房间,她脱着身上大衣说:“我刚刚和陆语薇商量好了,明天开始我们四个人一起玩,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江然表情动了动,没第一时间回答。 好什么好? 他现在就想把房时抓回来,让他们赶紧打包回申城。 可是他又不忍心当面拒绝舒心的提议,只能笑着说:“嗯,都听你的。” 实际上,在舒心去洗漱时江然就给房时发了信息。 江然:【明天找个由头自己玩去,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结果等了一个小时,等到舒心泡完澡出来都没等到房时的回信。 半夜等舒心睡着,他又去外间给房时打了个电话,电话也没打通,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疼了半宿没睡好。 早晨醒来,不出所料,他感冒了。 舒心光洗漱的功夫就听到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也没心思出去玩了,担忧地看着他。 “肯定是昨天出机场那阵冷风吹的,要不要去挂个盐水啊?是不是很难受?” 江然摸摸她的头,安慰说:“没事,就是轻微受凉,不耽误去玩。” 他平时身体素质确实很好,但舒心还是不放心,她说:“昨晚我在厨房看到有姜,我去给你煮点姜汤吧,一会儿带在路上喝。” 自己的身体江然自己知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不过为了让她安心,而且也是出自她一番好意,他还是欣然点头了。 江然去衣帽间换衣服,舒心去了厨房给他熬姜汤。 煮到一半,门铃响了,舒心猜应该是房时他们来了。 一打开门,房时就嗅到屋子里的一股浓郁的姜味,他跟着舒心走进厨房东看看,西看看,好奇问:“大早上的煮什么好吃的呢?” 陆语薇跟在他身后进来,她不像房时一样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到处乱瞄。 她就安静地立在中岛台边,只盯着舒心瞧。 舒心看了看已经煮成淡黄色的姜汤,又往里头加了一点红糖,然后说:“江然感冒了,我给他煮点姜汤,对了,一会儿你们也喝点吧,暖暖身子。” 反正她煮得多,大冷天的,等下又要去滑雪,喝点姜汤总没坏处。 房时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脸震惊,“哎哟,他还能感冒啊?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冬泳都不在怕的,怎么一来太白山就变得这么不中用了?” 舒心知道他们平日里打嘴炮惯了,而且每每都是以房时主动认输收场,她没接他的话,看着他进了小厅。 然后开小灶似的把姜汤先给陆语薇盛了一碗,接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等放凉,喝下半碗,舒心砸吧了一下嘴,这姜汤又辣又甜,一股奇怪的味道,但也还不算难喝。 陆语薇皱着眉喝下大半碗,和同样脸上带着奇怪表情的舒心相视一笑。 两个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的,笑着一人喝下一整碗姜汤。 第249章 我赢了,你们打道回府 房时走进小厅,大咧咧地在江然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全然没有要对自己昨天不回信息,不回电话的行为表示歉意的意思。 还咧着嘴冲江然笑了一下。 江然懒怠看他,“你的手机是摆设吗?” 房时顿时一脸懵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真实,江然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在反讽。 房时身上都没带手机,他摊摊手,“我来太白山的第一天手机就掉进了雪堆里,找了好久才找到,现在躺在房间里呢,就是一块砖了。” 他说着还有些小得意,“我原本是想直接再买一个的,后来想想,这感情好啊,难得可以清静清静。” “反正公司那边有什么事都会联系陆语薇的,由陆语薇再转达给我就行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坏了的?” 看着眼前这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眼睛,江然感觉额角好像又开始有点疼了。 他想对房时说,让他赶紧想个办法和舒心表示他们接下来还有别的事要忙没办法一起四人同游。 可是想了想,光是劝说通房时一个人他恐怕就要花不少时间,而且今天的房时谈兴好像还特别足,那张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嗒嗒嗒”地说个没停。 “听说你感冒了?怎么回事啊?” 江然双手交叉置于膝上,慢声道:“小问题。” 本就不怎么担心的房时心绪更加放松了,“我说也是呢,你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突然感冒呢。” 江然未语,但那张神情平淡的脸上却分明写着一行字:被你气的。 可惜房时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眼力见,他压根就没看到,还坐在一边嘴贱地感叹:“不过说真的,学妹还真挺关心你的,还给你煮姜汤喝呢。” 江然勾了下嘴角,眼里隐了丝得意,语声难得对他温和了几分,“你羡慕不来。” 说完,就见舒心手里端着个托盘进了小厅,托盘上摆着两只碗,她嘴里说着:“来来来,一人一碗。” 江然眼里的得意顿时卡在了眼尾,就这还不止,房时还特别不知死活地冲他挑挑眉,眼里好像在说“你看,这不就羡慕来了吗”。 江然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人丢出去的冲动。 舒心见他们两人都听话地喝下了姜汤,便对江然说:“我给你在保温杯里也装了一些,等会儿带在路上喝。” “哪个保温杯?”江然疑惑,他这次出来应该没带保温杯啊。 舒心说:“就是上次你买的那个啊,滑雪系列款那个。” 江然顿住,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那个保温杯……你用来装姜汤?” 舒心点点头,奇怪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江然记得她把那个保温杯成天跟个宝贝似的抱着,这会儿却用来装汤? 他低笑一声,“舍得?” 舒心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对她来说,杯子不就是用来装汤水的吗,她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不舍得?给你装的嘛。” 她后面接的那句话听得江然立马心情舒畅起来。 可能是江然受用的表情太明显,房时有点看不下去了,“欸欸欸,你们俩秀恩爱分一下场合,请照顾一下现场单身人士的感受。” 陆语薇就站在舒心身后,此时面无表情地说:“我无所谓啊。” 见她又跟自己唱反调,房时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过没等他说别的,舒心就指着小厅窗外停着的车说:“司机已经到了,我们也出发吧。” 一听要出发,房时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说:“走吧,出发了。” 江然看着他们很自觉地把自己的装备扔上车,心里即便再不乐意,四人行也最终还是成行了。 如果不是上车后,看到舒心和陆语薇挤在一起坐着,他想要丢下他们的念头或许还会再淡下来一些。 可是现在,他转头看看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房时,脸色越发黑了。 五分钟后,车子抵达度假区自带的滑雪场。 此时正值滑雪季,滑雪场里的游客不少。 舒心是属于从来没有尝试过滑雪的那一类人,换好装备后,她就讷讷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做准备。 江然刚要上前帮她穿滑雪板,有一个人更快地上前挤开了他。 陆语薇特别热心地蹲在舒心面前说:“来,我帮你穿,等会儿我们就去初级道玩,我跟你说,我滑雪滑得可好了,等会儿我教你怎么滑。” “好啊。”见有熟人愿意教自己,而不是找教练,舒心感觉放松很多。 她抬头朝江然招手说:“一会儿你和房时去玩吧,玩得尽兴点,我这边有语薇呢。” 江然咬了咬后槽牙,走近一步。 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格外殷勤的陆语薇,然后才温声对舒心说:“还是我教你吧,初次滑雪容易摔跤,我力气大,可以扶住你。” “没事,我穿了护具了。”舒心指了指自己膝盖道:“而且,学滑雪哪有不摔的,摔一摔学得快。” 陆语薇替她扣好一只脚的绑带,另一只脚先留给她活动,站起身说:“放心,我也会尽量不让你摔跤的。” 舒心对上她那双自信的眼睛,立即笑开来,“我相信你。” 她转头,看江然还在边上杵着,忙说:“你快去玩吧,上周你不就想来滑雪了吗,今天可以尽情地滑了,我就不在你身边拖后腿了。” 他什么时候想滑雪了? 他要想,也是想着和她一起滑雪! 江然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他和舒心还有其他人站在一起时,他会变成多余的那一个。 而且,面前的两个人看起来竟然还有种莫名的和谐。 他停顿两秒,平复下心情,想了想还是以她的意愿为重,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舒心很快点头,“嗯,好。” 江然敛眸,回身时嘴角拉成一道直线,他虽然不能拿陆语薇怎么办,但他可以去拿捏房时。 他走回到高级雪道,一脚踩住房时准备下行的滑雪板,淡淡说:“比一比?” 从来没赢过,但依旧好胜心作祟的房时忍不住问:“比什么?” 江然朝着五公里开外插着一面小红旗的点扬了扬下巴,“比谁先滑到那个点。” 房时紧着手套往前看,一眼望见那面迎风招展的小红旗。 以他的滑雪能力这种比赛方式倒不难,简单粗暴得很,他还真不一定输。 他跃跃欲试地问:“彩头呢?” 江然扣好鞋尖上的绑带,眼睛落到终点处,缓声说:“我赢了,你们打道回府,你赢了,要求随便提。” 第250章 知道你的真面目 房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扭头看向江然,“就这么简单?那你岂不是很亏?” 江然平静地说:“不亏。” 只要能把跟前这两个人从舒心身边赶走,对他来说就是赚的。 房时很理所当然地把手向两边一摊,“那我肯定比啊,反正不管输赢我都不吃亏。” 江然试了试脚下滑雪板,说:“那就开始吧。” 这边,两人鼓足了劲往终点滑去,而初级雪道那边却是一派安宁喜乐。 陆语薇托住舒心的两只手,一步步带着她往下滑。 一开始舒心还有些害怕,后来发现陆语薇即便在松手之后,也能在她快要摔倒之时及时托住她,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在这边正玩得不亦乐乎呢,江然那边的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 房时垂头丧气地抱着滑雪板回到休息区,把单板往地上一放,接过江然递过来的热咖啡,好奇问:“你干嘛那么执着要我们回去啊?” 江然在他身边坐下,打开舒心的保温杯呷了一口姜汤,满足地露出一个笑脸。 转头对上房时时,那张脸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淡,他说:“你不觉得你们待在这里太刺眼了吗?” “刺眼?”这是个什么奇怪的用词?房时问:“什么意思?” 江然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电灯泡。” “嘿!”房时咖啡也不喝了,直接把杯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四人约会?” 江然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笑得不一般的温和,温和到房时都觉得有些瘆人了,才听他说:“我们确实是约会,你们……应该还算不上吧。” 房时仿佛听到心碎了一角的声音,他气急败坏地说:“我走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我犯得着留在这里受这份气。” 他一边摸着口袋一边说:“刚才要不是因为我出现了一点微小失误,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终于要送走这两尊大佛了,江然老神在在地说:“输了就是输了,都跟你说了嘴不要太硬。” 又开始了,这两天的江然真的是嘲讽技能拉满,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是房时爱听的。 他气急,两只手还在那套加起来大概有七八个口袋的滑雪服上摸着,“我现在就订票,不就是滑雪吗?我哪里不能滑,我去瑞士滑,我现在就订票。” 人气糊涂的时候都开始重复着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手机呢,怎么找不着了?” 江然神情淡漠地偏过脸,“你不是说你手机坏了吗?” “对哦。”房时才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往休息区外走,“那我去找陆语薇,让她订票。” “等一下。”江然出声。 房时以为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 江然表情不自然地清咳一声,右手食指挠了挠额头说:“不要让心心知道是我让你们走的。” 房时一听这个要求,突然不着急走了,他一副抓到了江然把柄的样子漫步往回走,嬉笑着说:“哟呵,我们江总这是敢做不敢当啊。” 他抱着手,拿鼻孔看着江然说:“我不,我偏要让小舒心知道你的真面目。” “知道他的什么真面目?” 舒心和陆语薇此时正好抱着滑雪板从外面进来,随着电动门向两边划开,一进来就听见了房时特别得意的声音。 她好奇地坐到江然身边,抬头看向房时,微笑着说:“怎么,他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房时对上江然压得极沉的眉眼,连忙说:“没有没有,我跟他开玩笑呢。” 一直盯着房时看的舒心自然没有错过他刚才和江然之间飞快的一个对眼,她狐疑地看了江然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事瞒着她。 房时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下,不止是江然想赶他走了,房时自己都生出了想走的念头,他及时提出:“对了,正好和你们说一声,我们……今天打算回申城了。” “今天?这么着急?”舒心惊讶。 连坐在她对面的陆语薇也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来,他们的行程是一早就定好了的,周日回程的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不过她没说话,在正事面前,她不会当众拆自己老板的台。 “是。”房时临时编出来一个理由:“一方旗下的旅游公司现在是我在管,申城那边有个度假区出了点问题,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陆语薇侧眸看他,哪个度假区出问题了她一个有手机的人不知道,反而他这个没有手机的人先收到消息了?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编。 舒心倒是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假,而是提出了一个现实问题:“可是……你们订好票了吗?我记得,太白山回申城每天好像只有一趟航班啊。” “我们现在就订。”房时说完,在身后位置坐下,转头看向陆语薇,冲她挑了下眉说:“订啊。” 陆语薇掏出手机操作一下,很快说:“已经没有票了。” 房时又抬头对江然重复了一遍:“没有票了。” 江然淡笑地回看他,声音却不由冷冽下来,他说:“你跟我说干嘛?” 房时反应极快,“这不是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嘛。” 江然垂眸,自顾自地拧开保温杯,递给一旁的舒心,没接他的话。 陆语薇又道:“现在只有三趟中转航班,时间最短的那趟也要在中转点经停五六个小时。” 舒心抿了一口姜汤,蹙着眉说:“那也太不方便了,度假区是出了什么大事吗?必须得由你本人亲自回去才能解决?” 房时知道她是真心在关心他,可是这话听在耳边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 他讪笑,恐怕从公司成立到现在,都还没发生过一件需要他一个闲人亲自出面解决才能处理的问题,不然这公司不早倒闭了吗? 江然知道要指望他想出个没有破绽的理由是指望不上了,他随口说了一句:“要是没那么着急,就明天再回吧。” “那可是你说的啊,我都听你的。”房时顿时生龙活虎起来,好像刚才那个忧心自家度假区出事的人不是他。 江然头痛地捏了捏眉心,他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是朋友,现在绝交还来得及吗? 第251章 古板的男人和女人 滑了一天雪,回到酒店,舒心直接累瘫在沙发上。 江然摸摸她的脸,催促她去洗澡,换身舒适的衣服。 舒心顺着他拉她的力道起身,左右看看他的脸色,问:“好些了吗?要不等会儿我给你放点热水,你泡个澡吧。” 舒心的关心对他来说总是受用的,江然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应道:“好,已经好了。” 舒心微笑着进了浴室,发现浴室里江然已经先一步给她放好了热水,她心中不由一暖。 坐进浴缸里,室内热气氤氲缭绕,一天的疲惫都在一个热水澡中得到了缓解。 想着一会儿江然还要洗澡,她就没急着换上自己的衣服,随手拿了一件浴袍套在身上。 等浴缸里水放尽,她取了一个新的浴缸袋铺上,开始放热水。 出浴室前还照了照镜子,昨天陆语薇告诉她,说雪场的紫外线强度是海边的三倍,吓得她在护脸的基础上还涂了厚厚一层防晒霜。 还好还好,没晒黑。 她出去对江然招手,“换你啦。” 江然看见进去前还萎靡不振的小人儿,泡了个澡出来就变得精神奕奕的,他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瓷白的脸蛋,这才走进浴室。 室内暖气充足,暖得舒心都懒得动弹,就这么懒洋洋地躺在窗边的躺椅上,看着窗子外偶尔从雪地里经过几只小鹿,别有意趣。 她在身后垫了个靠枕,又在手上抱了一个,拿着手机翻看今天拍的照片。 相册里除了她给陆语薇拍的,还有很多陆语薇拿她手机帮她拍的,什么样的照片都有,还有她摔跤的镜头。 舒心正看得起劲呢,身上跟着一暖。 她摸了摸盖在身上的薄毯,又抬头看了看正单手擦着头发的江然,拿脚尖将薄毯往旁边抖了过去,说:“热。” 江然的眼睛从那一双暴露在空气之下的细白长腿上扫过,坐下,执着地拉过薄毯又盖了回去。 刚才他从浴室里出来,一眼就望见了躺在落地窗前躺椅上的舒心。 出浴美人穿着一身宽大的浴袍,半靠在躺椅的座靠上,宽松的袖子自她的手臂滑落而下,暴露在外的大片雪白肌肤映着屋外的雪好似在盈盈发光。 这样一幅具有冲击性的画面,让他只想把她藏起来才好。 屋外虽然没看见什么行人,只有几只调皮的小鹿偶尔惊跳地跑过,可即便如此,江然也觉得不行。 舒心看着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拧了拧眉。 她以为他是因为担心她着凉,所以放下手机转头对他说:“我真的不冷,屋子里暖气打得很高。” 江然看她脸颊红扑扑的,可见是真的觉得热,他站起身,上前拉住窗帘说:“那……要不我替你把帘子拉上吧。” 光线在眼前暗下,舒心立马坐直身体,奇怪地看他,“为什么啊?天还亮着呢,我想再看会儿雪。” 江然松了手,将话题又绕回了最初的,他道:“那还是把毯子盖上吧。”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直接关联吗? 舒心被他绕得头都晕了,她抬眼看看窗帘,又低头看看毯子,接着还看了看自己,随即不太敢相信地恍然。 她好笑地拿起薄毯扔在他身上,“你该不会是……” 舒心收住后话,无语地看着他,“我这么穿捂得已经够严实的了,这还没我夏天穿短裙露得多呢。” 江然捧起她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那也不行。” 舒心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板了?” “我古板?”江然咬了咬牙,压下眉眼,抬手撒气似的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嗯呐。”舒心没有碍于他的淫威,很诚恳地点了头。 接着狐疑地看他说:“还有,我觉得你今天一天都怪怪的,在滑雪场的时候就是,该不会……房时说要走,是你想赶他走吧?” 她随口一说,江然眉眼跟着动了一下,随之坦然地缓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关系?”舒心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怀疑,并没有实证,就想着炸一炸他。 江然问她:“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赶他走。” 舒心想了想,确实想不出理由,想着想着,还莫名生出了一丝对冤枉了他的愧疚,只能瞎说一气:“因为你古板。” 说完,她憋着笑坐在原位,不敢看他。 江然的手悄悄伸到了她腰两侧,轻轻地掐了一下,“还说我古板,还说……” 舒心怕痒,还是很怕的那种。 他一挠她,她整个人直接歪倒在躺椅上,她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古板,一点也不古板。” 见他还不打算放过她,很快,底线跟着下降。 舒心笑得眼角都挂上了泪,她哭笑着说:“是我古板,我古板……行了吧。” 江然这才停手搂住她。 低头看着女人乖乖地躺在他怀里,软言求饶。 这模样,他承认,有点心动。 最终,他没忍住,低头吻上了她。 而原本不沾欲念的吻也慢慢变了模样,他感觉浅尝辄止不够,他想要更多。 轻吻早已走了火,逐渐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场面,吻一一向下游走,落在她莹白的脖子与锁骨上,本就松散的浴袍此时更是没了形状。 趁江然勾住她腰带的空隙,舒心抓住他的手,试图唤回他的理智,“喂,大白天的……” 江然直接环上她的腰将她放倒在躺椅上,低笑着说:“放心,我不嫌弃古板的女人。” 居然敢嫌她古板? 舒心瞪大眼睛,“我是说……” 不过她话还没说完,语声便渐渐化为了咽呜声。 …… 事后,舒心在衣帽间挑衣服,嫌弃地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江然,指着手机屏幕上大大的时间说:“都怪你,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迟到了。” 江然慢条斯理地套上黑色毛衣,一脸餍足,“放心,他不敢先吃。” “我不放心的是这个吗?”舒心看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就来气,她气鼓鼓地拉着他又推向另一边,拿下挂在衣帽架上的围巾。 围巾在她手上紧张地攥成了个球,她没好气说:“我们晚到这么长时间,万一,他们乱想了怎么办?” 江然淡笑着接下她手里的围巾,替她围好,轻声说:“没事,等会儿我来解释。” 然后牵着她往外走。 舒心不放心地看他一眼,本是怀疑的目光缓缓落到他空落落的脖子间,思绪瞬间转移,一把拉住他的手,“等一下。” 她勾下他的衣领,取过另一条围巾系在他脖颈上,“你看你,又不注意保暖,小心等会儿感冒复发了。” 江然低头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脸,哄着她说:“这不是有我太太在吗。” 舒心斜他一眼,假装嫌弃地把他从面前推开,“走了,再不走,都可以吃宵夜了。” 第252章 吃瓜夫妇 果不其然,看着姗姗来迟的夫妻两人,房时皮笑肉不笑地打开大门迎他们进来,接下来就是一番控诉。 “你们怎么回事啊?说好六点集合过来一起吃火锅的,这都六点半了才到,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舒心自己本身也是一个很不喜欢没有时间概念行为的人,立马欠身抱歉说:“不好意思啊。” 房时看她这么有诚意地道歉,也就没打算抓着这件事不放,嘴里碎碎念的便准备轻轻揭过此事。 他嘀咕说:“真是,也不知道偷偷做什么去了。” 对比舒心的诚心,站在她身边的江然就显得太不走心了,他拉着舒心的手看都没看房时一眼就越过了他。 别说没多分一个眼神了,他还特别嘲讽地说了一句:“做什么不都正常,反正是你这个单身狗做不了的。” 说完,舒心的脸一整个爆红,她没忍住一脚踩在了江然的脚背上。 这就是他说的会好好解释? 那还不如不解释呢! 江然咬着牙没敢把自己的脚从她的脚底解放出来,倒是把舒心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还讨好地转头冲她笑了一下,希望她别生气。 通过舒心的反应,房时都开始自行脑补了。 他一副没脸看的样子看向江然,“啧啧”两声,“江二,我真的发现你现在好不要脸啊。” 不仅是不要脸,几乎已经是到了没脸没皮的程度。 舒心都感觉羞得没处落脚了,还好这时候陆语薇正好从厨房走出来替她解了围:“都在门口立着聊什么呢?快进来吃啊,菜都洗好了。” 舒心往前迈步时还是觉得气不过,忍不住又踢了江然一脚,这才丢开他的手往餐厅的方向快步而去。 江然往前拉了她一下,没拉住,暗道不好,这下玩脱了。 房时上前撞了下他的肩膀,面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嬉笑着说:“叫你臭屁,臭失手了吧?” 等江然走进餐厅,舒心已经和陆语薇一边坐在了餐桌前,旁边都没给他留位置。 他只能面带嫌弃地和房时坐在了一边。 席间,他几次想要给舒心夹菜,舒心都没领他的情,不是把跟前的碟子撤走,就是不动他夹在她碗里的菜。 连他起头的话都一句不接,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 之前她再怎么不高兴,有什么气私底下就发了,在外人面前向来都很给他面子,这一回他是真说错话了。 江然心底打飘,等会儿总不会都不和他回去休息,而是跟着这个叫陆语薇的去睡觉吧? 好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舒心全程都只和陆语薇聊的兴起。 她给陆语薇的杯子里满上果汁,问她说:“语薇,你们明天定的应该是晚上十点那趟航班吧?这样的话我们明天还能在一起玩一天。” 陆语薇笑着接过杯子,“嗯,只有这一趟,凌晨一点才到申城呢。” 说到后面,舒心看她由笑脸转为苦脸,深有共鸣地点点头,“我们后天也是这一趟回申城,回去睡不了几个小时还要起来上班呢。” 两人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样,打定主意无视面前的两个男人,聊得那叫一个投缘,连头都懒得抬起看对面一下。 两人还碰了个杯,陆语薇恹恹说:“那也比我强,我现在还在上班呢。” 没想到最先受不了的居然不是听到他们明天还要跟着玩一天的江然,而是房时。 他抬起手指越过火锅的上沿指着陆语薇说:“陆语薇,你把话说清楚,这两天我哪天不是带着你到处玩,我有一天苛待你的吗?” 陆语薇这才分出一丝眼神给他,语调平平地说:“有啊,昨天就忙到晚上十点都没吃上饭。” “嘿呀!”房时气得撂了筷子。 “颠倒黑白了是吧,昨天明明是你非拉着我讨论方案的,我说带你出去吃饭,你说不饿,你不饿,我还饿呢,我饿着不还是陪着你一起研究呢嘛。”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听着房时控诉,舒心和江然对上一眼,但在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舒心又气恼地挪开了视线。 她嘟了嘟嘴,别以为一起看别人的热闹就可以掩盖他的过失了。 没这么简单。 陆语薇淡定地回了一个字:“是。” 房时面上的表情这才舒缓下来,只是舒缓不过两秒,陆语薇又接着道:“但……陪着老板出来,即便是出来玩,也和出差差不多吧。” “你!”房时抖着手,“到现在你还只是把我当你的老板?” 舒心之前还只是猜测房时是不是对陆语薇起了什么不一般的心思,现下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喜欢实锤了。 就是……他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之前有婚约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现在婚约解除了,知道要对人家好了,以舒心这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他要想再追回陆语薇,恐怕有点难了。 她对房时表示同情,但就同情一秒,不能再多了。 想到这里,舒心又不禁和江然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他们对房时那微乎其微的同情。 这个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共同吃瓜确实能增进感情。 她对江然的气好像都少了一些。 难怪之前梁书总是能轻易和其他一起聊八卦的人打成一片呢。 现在,她悟了。 陆语薇早已过了单纯无知的年纪,她当然能感觉到房时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不同,可是她并不想回应这份感情,所以就一直装傻。 这会儿也是,她无辜地看向他,语气平常地说:“可是你现在确实只是我的老板啊。” 房时直接气笑了。 “老板会关心你今天穿得暖不暖?老板会关心你这个时间饿不饿?老板会在你生病的时候亲自送你去医院挂盐水?……” 舒心已经尽量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可是这么大一个人怎么缩也缩不到别人看不见的程度。 她咬了咬下唇,觉得她这会儿不应该在屋里,应该在屋顶。 陆语薇也抿着唇坐在她身边好半天没说话。 很久后才一副公式化的口吻说:“所以,还请您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了,这些事已经超过了上司关心下属的范畴,我只是您的助理,承受不起您的抬爱。” 第253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承受不起?”房时直接失了语,“我……” 这算拒绝吧? 舒心闭了闭眼,为房时默哀一秒。 她看看江然,眼中想要撤退的意思明显,感情这种事最忌外人掺和,即便只是在场不说话也尴尬得很。 舒心抠了抠手指,忍不住了,很小声地站起身说:“那个,我吃饱了,先走了啊。” 没想到,陆语薇也直接跟着她站了起来,还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等一下,我也吃饱了,我也走了。” 舒心赶紧给她使眼色,虽然她刚才已经明确拒绝了房时,可她毕竟还是这场戏里的女主角,她这个时候离开恐怕不合适吧? 而陆语薇也反给她一个眼神,拜托她带她走。 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摆上楚楚可怜的眼神,杀伤力极强,舒心暗叹一口气,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江然也有要起身的趋势,舒心连忙一个眼神扫过去将他按了回去。 她眼睛示意性地瞥了瞥房时,表示让江然暂且先在这里留一会儿,好歹安慰一下。 等她和陆语薇从屋子里出来,两人讪笑着松开手。 舒心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那个……” “那个……”正好陆语薇也同时出了声。 两人面对面笑笑,舒心说:“你真的对房时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陆语薇问:“我们明天还能一起出去玩吗?” 又是异口同声,却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不过,在舒心听到陆语薇的问题后,那她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很明了了。 毕竟,一个人在拒绝别人的表白后,心里惦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还能不能出去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明那个表白者还不如玩重要呗。 舒心扯了下嘴角,尴尬地微笑,“当然。” “那太好了。”陆语薇笑着合掌,回身指了一下旁边那栋别墅说:“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舒心点头,“好的,我也回去了。” 她留在原地微笑地目送陆语薇进了房门,然后才转身往对面的别墅走。 回去的路上她百无聊赖地踩了好一会儿雪,等走到门前,身后伸出一只手先一步替她开了房门,顺便把她也一起带了进去。 冷冽的松木香席卷而来,舒心回身跌进江然怀里,她扒着他的大衣,忧心问:“房时怎么样了?” 江然反手关上门,替她解下围巾,又摸了摸她泛凉的小脸,嗤声道:“死不了,刚才还问我明天去哪里玩呢。” 舒心愣了一下,“呵呵”一笑,倒是她白白担心了,谁说这两个人不合适的,她看她们俩还挺般配的嘛。 心都很大。 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拖鞋放摆在地上,脱着鞋问。 “房时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又喜欢上人家了?那他之前还那样,不是作死吗?” 江然扶着她换下雪地靴,和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讲了一遍。 舒心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热水,听他说完后表情莫名。 她静默须臾,端起杯子小小地嘬了一口热水,然后动作自然地把杯子递给了江然。 “你是说,房时和他父亲提出解除婚约不久,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陆语薇?” 江然就着她喝过的杯子喝了一口水,随后放下。 点头道:“嗯,那段时间他在工作上挺认真的,房叔看他是诚心改过了,又知道他们俩之间确实没什么感情,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舒心把脸埋进抱枕里,半晌无言,最后爆笑出声:“哈哈哈哈……这也太惨了吧?” 江然看看她,没感觉到她觉得房时惨,这幸灾乐祸的模样还能再明显点吗? 舒心停下笑声,清了清嗓子,顺手把抱枕丢到一边,起身说:“虽然他很惨,但并不值得同情,你看看他之前对语薇的那个态度,我要是陆语薇,我才不会喜欢上他呢。” 江然跟着她起身,搂着她的腰进了浴室洗漱。 他也不会同情房时的。 要知道,高三那年,房时发现他暗恋舒心时,当时可是好生嘲讽了他好久。 说他只会在背后偷偷单恋别人,是个连表白都不敢的怂包,活该他爱而不得。 虽然知道这些话是房时得意忘形时候说的玩笑话,但他记仇,记了好些年。 刚刚他留在那里,可不是在安慰房时,而是终于找到机会可以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了,顺带还附赠一句—— 你看,报应来了吧。 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真正的朋友就是要敢于相爱相杀。 舒心不知道他今晚的所作所为,还心想他安慰个人怎么安慰得这么快,才几分钟时间就出来了。 躺到床上她还很天真地跟他说:“既然他们两人都这么关心明天去哪里玩,那我们就好好规划一下吧,也好让他们转换转换心情。” 江然敛下眸,神情晦暗。 这趟出来明明是带她来玩的,现在却净要为两个拖油瓶考虑,真是出行不利,他从喉咙底部发出一声:“嗯。” 舒心扭头看他,笑着拿肩膀挤了一下他,“不开心啊?” “没有,我都听宝宝的。”江然把她的脑袋压到自己肩膀上,说话时鼻音浅浅。 舒心笑了声,隐约明白他不开心的点。 她说:“那我们明天去看天池吧,听说现在的天池必须要坐雪地摩托车才能上去,好像还挺刺激的。” 江然应声:“好。” “下午呢我们就去漂流,我还没有尝试过在冰天雪地里漂流呢。” “好。” “晚上我们再去小镇上吃美食,听说那个小镇上有特别多好吃的,等会儿我得看看具体吃哪家,嗯,就这么安排,完美。” “好。” 江然搂着她,不论她说什么,他都回答说好,在她面前,他俨然就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舒心看着他好脾气的模样,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调皮地说:“那我现在吻你好不好?” “好。” 第254章 我说我想吻你 应完声,江然半坐起身,手依旧环在她的肩膀上,他不确信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舒心抬眸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她单手捧上他的脸,食指从他的鬓发上划过。 舒心自认不是一个看脸的人,毕竟一张长得再帅的脸,在她这里都可能会被她遗忘。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认,每次只要对上眼前这张脸,她仍然会因为他的俊朗而心动不已。 舒心微微起身,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吻上他的唇角,温热的吻带着几分试探,浅尝辄止。 等吻息,舒心身子稍稍后移,带着笑意的眼睛对上他深邃的眸,轻声说:“我说我想吻你。” 她这副模样,与勾人无异。 江然眸色幽深,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从她散落的长发一路滑落至她凹陷的锁骨。 他扣住她的后脑,没让她再有机会往床上倒去,继而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灼热的鼻息流连在她的颊侧,眼神危险地说:“宝宝最近好像变得大胆了许多。” 舒心见他眼底欲念翻涌,气息渐沉,竟半点不慌,甚至还将一双藕臂没骨头似的攀附上了他的肩头。 江然眉眼一跳,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怪异感,可又想不出是哪里怪异,只当她是打算主动一回,心下还忍不住由惊转喜。 江然的热吻落下来时舒心都不着急躲,而是大胆地翻身坐在了他身上,推着他平躺而下,随后压下身子朝他嫣然一笑。 她眨了眨那双单纯无辜的眼,娇憨地说:“不是我变大胆了,是因为我刚刚发现我的例假提前了两天。” 她说着还拿出那只纤细白嫩的手比出两根手指来。 天使与恶魔仅在一个眼神间。 江然平躺着,尚在愣神中,头顶的灯光随着她晃身的动作刺了他一眼,他红着眼掐上她的腰,咬牙喊了她一声:“舒心!” 舒心眉眼含笑,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还学着ai的发声说:“在呢。” 江然真是气急,方才的好脾气全然不见,他似在很努力地克制着什么,忍得额角都生生冒出了汗。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只能抱住她,旋身调转了方位。 他垂眸,在她脸上重重地掐了一下,“心心,你变坏了。”嗓音低沉沙哑得厉害。 舒心刚觉得被掐的地方有些疼,疼得她微微蹙了眉,江然便立马心疼地上手替她揉了起来。 其实只是有一点点疼,并不严重。 倒是江然,舒心看着他好像是比她还严重些,都已经红了眼,鬓发还生了汗,整个人都是一副隐忍的模样。 舒心抿了抿唇,心想自己是不是做的过了些?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解释说:“可能是突然到了北方换了环境,也可能是因为今天滑雪滑得太累了,不过也不一定,还有可能是因为你下午做的好事。” 她的语气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说到后面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江然拿她没法,又心疼她这种情况还出来旅游,替她盖好被子后,翻身下了床。 舒心忙起身拉住他,“你去哪?” 她以为他是生气了,却听他说:“去给你煮点红糖水。” 还有…… 冲个澡。 舒心没松开拉住他衣摆的手,说:“不用这么麻烦了,热水就行。” 江然走近,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说:“乖乖等着。” 一等就是接近四十分钟。 江然端着红糖水回卧室时,舒心眼尖地发现他身上带着刚洗完澡才会有的水汽。 她心有疑惑,却没多问,乖巧地接过红糖水小口地嘬着。 江然重新躺回到床上,看她软乎的模样,摸着她的头说:“明天要不就不出去了吧?” 舒心当即停下了喝水的动作,她不乐意地说:“那多可惜啊,来都来了,我没事的啦,只要不是剧烈运动就没关系,我身体好着呢。” 杯子放下,她红润的唇随之露出。 喝过红糖水的唇浸着一层蜜一样的光泽,让她的唇看起来更加水光丰润,江然急忙避开视线,不想让自己再遭一次罪了。 他替她收好杯子,嘱咐她说:“那明天一旦感觉不舒服了,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 舒心侧过脸,看着他笑着应答:“嗯,知道啦。” 江然扶着舒心躺好,暗下灯,大掌轻柔地替她揉着小腹,一直揉到她入睡才停手。 次日清晨,舒心以为会看到两个彼此不理睬的人,结果一打开房门,房时和陆语薇就好好地站在门口。 不仅站位与昨天雷同,连表情也和昨天神似。 两人偶有的交流也不像有任何隔阂的模样,好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事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看看江然,试图从他脸上寻到可以证明昨夜之事的蛛丝马迹,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舒心当然还没有恍惚到要质疑自己昨日所见的程度。 她拉了拉江然的衣袖,悄悄地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两人,以眼神询问他,他们是怎么回事。 江然摊了下手,表示他也不知道。 舒心心想,可能人与人之间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相处模式吧,别人是不会懂的。 司机就位,四人上车。 舒心今天没再和陆语薇挤在一起,而是安稳地坐在江然身边,接受着他时不时的照顾。 原因不为其他,只是昨夜临睡前,江然出于对她身体的担忧,提出了今天不论她做什么都必须和他同行的要求,她为了不让他太过担心,就同意了。 至于江然的目的是不是真的这么单纯,舒心就不得而知了。 路上,江然一会儿给她递热水,一会儿给她拿暖手宝,殷勤得房时都看不下去了。 他都要怀疑江然是不是故意当着他的面秀恩爱来着,就是为了多戳几下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翻白眼。 至于吗? 十年前的老黄历了都能翻出来,昨天晚上他都那么难过了,他还要上来踩一脚不说,今天居然还要延续! 这人也太记仇了吧。 第255章 纯纯花钱找罪受 车子抵达景区门口,四人下车买票进了景区,又乘坐半个小时的大巴车到达半山腰的位置。 原本可以登上天池的一千四百阶步行台阶部分,现已全部结冰,此条道路封锁,留给他们的便只有一种上山方式,就是坐雪地摩托。 舒心之前对于坐雪地摩托上山很刺激这件事只是有所耳闻,直到亲身体验之后,才对刺激两个字真正有了实感。 两千多米高的海拔,雪地摩托车在黑山与白雪之间驰骋,狂飙至近一百迈的速度让舒心直接吓得失了声,是连尖叫声都消失在喉咙里的那种刺激。 平日要爬半个小时往上的路程,他们仅用了十分钟就一口气冲上了山顶,一路上她感觉人都快要从车上颠下去了。 明明只有那么短的路程,舒心还胡思乱想了一路,想着她若是万一没坐住,从摩托车上跌了下去,估计连个完好的身体都寻不着了吧? 不过还好有江然坐在她后排,才令她稍稍安心一些。 到达山顶,舒心还没来得及从飞驰的晕眩感中缓解过来,就先被山尖呼啸而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 她紧紧地抱着摩托车的后靠,第一次在没有做足心理建设前便主动与一位陌生人说起话来:“师傅……咳咳……” 谁知一张嘴,便先被灌了满口的冷风。 但她很执着,即便咳嗽声未停,也没放弃接下来的沟通:“下山的时候……咳……能不能换个开车慢一点的师傅来……咳咳……我有点害怕……” 她一手压着帽子,一手扶在车上,脖子上的围巾都险些吹散开来。 江然忙搂住她的腰以稳住她的身形,心中笑笑。 可见人在害怕的时候真的能战胜其他一切,即便是社恐,在更大的恐惧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了。 那骑摩托车的师傅是个爽朗的性子,听她这么说,忙笑道:“姑娘,上来的人都这么说,你再坐一趟就习惯了。” “习惯?” 舒心勉强维持平常神情,她可不要这种习惯。 师傅每日接待的游客很多,像她这么问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他笑开来,“哈哈哈……不要害怕,我们的车技都是顶好的。” 等人走远,舒心塌下肩膀,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迎面又是一阵狂风,她赶紧缩回江然怀中。 山顶的风不仅大,还凛冽得厉害,一不小心就会往人嘴里钻,江然无法,只能压低身子贴近她耳边问:“没事吧?” 舒心牢牢地扒在他身上,一步也不敢挪动,只能埋头在他胸前瓮声说:“我感觉我快要被风吹走了。” 江然抱着身前小小一只,想起刚才连站都站不稳的身影,忍不住闷笑出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感受到身前胸膛震动,舒心当他是嘲笑她,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咕哝道:“失策了,这个行程安排得不妥,这不是纯纯花钱找罪受吗?” 她声音虽然小,但江然离她离得近,听得很清楚,他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天色,缓步带着她往前走。 “或许也不会,今天天气好,说不定天池的全貌都能看得清。” 今日天晴,明澄的天空中,只微微飘浮着几朵稀疏的云,高高地挂在天际,如同山尖的雪一般浮着一层白。 而没有了云层遮挡的太阳,阳光更似浮华的碎金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照满了此起彼伏的山峦。 舒心抬头,还没好好欣赏一番眼前的雪景,便先看到了跟前摇摇晃晃的房时与陆语薇两人。 他们也刚从摩托车上下来,陆语薇的情况没比舒心好多少,没了摩托车的支撑,一双手无处安放,仅是站在原地都有些困难。 房时不敢像江然这样直接上手搀扶,便只能倾身挡在陆语薇身前,充当起人形挡风牌来,多少算是也能为她挡去一些冷风。 舒心见此,回头与江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许笑意,两人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继续往前走。 日朗天清,山间连一层薄雾都寻不到,天池的全貌果然都暴露于人前,只是…… 舒心抬手压了压帽檐,遮挡住面上略带别扭的神情,她说:“果然是看清了,不过……这个天池跟奶茶上加盖的那层奶盖有什么区别?” 天池被银装素裹的山峰拥抱其间,本该是波光栾影的奇景,如今只剩黑岩陡峰下一块巨白无比的奶盖盖尽所有风光。 房时和陆语薇这时正好走上前来,听到她的比喻忍不住笑出声。 房时说:“其实要看天池还得是夏天来,那时的天池湖水清澈碧透,周围山峰倒影,很是壮观。” 难得听房时这般正经的说话,舒心偏头看他。 接着又听陆语薇道:“听说天池一年只开放九十天,虽然是奶盖,我们能看到全貌那也是很幸运了,而且就算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不也挺美的嘛。” 这倒也是。 舒心回头,望着眼前被群峰环绕的白潭,和已经结成冰柱的瀑布,以及被风吹得呼啦啦四处飘飞的雪。 这样的景观,她不得不承认它是壮观的。 她拿出手机准备拍一些照片回去,结果一掏出来发现手机冻得自动关机了。 这是比她还不抗冻。 舒心试图重新开机,江然制止住她脱手套的动作,拿着手中相机扬了扬,“我来拍吧,山上温度将近零下三十度,别把手冻着了。” 舒心一听这温度,手还没见空气呢,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疼,她很快听话地把手缩了回去,顺便还把戴着手套的手一并伸进了大衣口袋里。 这才感觉身上暖和了些。 她和陆语薇心安理得地躲在两个男人身后躲风,等他们拍照打卡完毕,四个人意见统一地打起了回程的主意。 明明才在山顶待了不到二十分钟,但他们谁都不愿再多待,更别说去看其他的景点了,只想迅速逃离。 没办法,山顶上实在是太冷了,再加上一阵阵能把人吹得不似人形的大风,穿得再厚也顶不住这么造。 等雪地摩托开到眼前,舒心又是一阵无奈,可是也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下山方式了,只能咬咬牙又坐了上去。 和来时一样,四人风驰电掣地滑行下了山。 第256章 江然,我好喜欢你啊 上午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安排其他行程,一致决定先回酒店休息。 一回到酒店,舒心便急急忙忙地脱下衣服,跑进了浴室,听到浴室里传出水声,江然在门外担忧地问她:“怎么了?” 舒心提高音量对门外说:“坐那个摩托车吓得我出了一身汗,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怕着凉。” 江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知道她平日里素来胆子小,想起刚才她想要换个师傅的模样,可见这次她是真害怕了。 他还是不放心,等她洗过澡出来,同她说:“下午的漂流要不还是取消了吧,我怕你身子吃不消这么玩,我们在酒店好好休息一天好了。” 舒心想着房时他们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就算要休息也应该留到明日休息,大不了明天在酒店休息一天好了。 其实她还挺喜欢和房时他们一起出去玩的,就没同意。 还好下午的漂流没有令人失望,就是在四人分组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分歧。 因为漂流是两人一组为一艘皮划艇,轮到上小艇时,陆语薇把着舒心的臂弯怎么都不肯撒手。 还问景区的工作人员这里有没有大一点的皮划艇,可以同时容纳下四人的那种,结果被无情告知没有。 中午一起吃饭,舒心就看出了房时与陆语薇之间的不对劲,是比昨夜告白被拒还不对劲的那种,也不知道上午休息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舒心没好意思问,只能为难地看向江然,那神情,差点就快要把“要不就这样吧”说出口了。 江然沉着脸,避开她的目光,还好这时房时拉着陆语薇去了一边,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回来后陆语薇便同意和房时坐在一艘小艇上了。 小艇陆续顺着河流而下,舒心刚为解决掉一个问题松了口气,就见坐在对面的江然冷着脸,一言不发,摆明了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这么挂脸的江然可不多见。 舒心抿了下唇,抬起双手,隔着手套捧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次她还不算迟钝,知道他大约是为什么感到不高兴。 她伸直腿,拿脚尖顶了顶江然的鞋帮,软声说:“怎么了嘛?我们这不是坐在一起了嘛,别不高兴啦。” 江然把脚往回缩了一些,硬着声发问:“第几次了?” “啊?”舒心没明白他的意思,绷直了的腿也没及时收回。 江然又问:“这是你第几次丢下我了?” 舒心这才把腿缓慢地收了回来,她抱着膝,交叠的手互相紧了紧,语气干干地说:“没这么严重吧?” 江然肯定地说:“有。” “只是没有同坐一艘小船而已。”舒心极力辩解着,她遥遥指了一下房时的那艘小艇说:“你看,就算是分开坐两条船,我在这边也能看见语薇他们啊。” 听着她生硬的解释,江然表情严肃,“不是船的问题,也不止是船的问题,而是你总是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 “啊!”话未尽,舒心先惊声而起。 河流的这一段流速较快,小艇位于舒心的这一边触上了浅滩的石块,颠得她整个人都朝前踉跄了一下,险些连着盖在腿上保暖的大衣都飞了出去。 江然立马住了声,上前一把抱住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抚摸起她的后背柔声安慰起来:“不怕不怕。” 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冷脸模样。 舒心虽然惊魂未定,但也很知道把握时机,她一把拉住江然的手臂,撒娇地说:“不要生气啦,你看你这一气,这船都开始吓我了。” 很自然的撒娇语气,或许连舒心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对江然的依恋到底有多深。 江然看她还白着脸,却先安抚起自己的情绪,这气哪里还生得起来,只能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 见他真的不气了,舒心依偎在他怀里,无声地露出一个微笑。 但同时也很认真思考起江然说的问题来,她反思这两日的情形,依着自己的心意把话慢慢地往外吐露。 “其实不是不选择你,只是他们两人那样的关系我难免会多考虑一些,而语薇又是个女孩子,我也难免会偏帮一些。” “而对你,是因为我知道,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你都会在那里,只要我一转身就会看见,反而……对你多有疏忽。” “但是,你说得对,正是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才更要多顾虑你一些才对。” 正是因为江然太好了,她才更加不能将他的偏爱当作可以肆意挥霍的资本。 朋友的感受是重要的,但他的感受应当是最重要的。 舒心仰着脸看他,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虽然都是戴着手套的一双手,但那份暖意还是很好地传达了过去。 “我知道了。”江然轻笑,她能明白他对她的好,这又何尝不是她对他感情付出的一种回馈呢。 他反手将她的手握进掌心,“我也不是真的要生你的气,就是想让你多在乎我一些。” 舒心知道的。 她空出的那只手轻轻捧上他的脸,用目光描摹过他优越的五官,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绵绵情意。 她莞尔一笑,“是我错了,怎么好让最爱我的老公不开心呢。” 江然听到她的话,眸光略动了动。 谁知,舒心还有更近一步的举动。 她笑着直起身子,双手大胆地搂上他的脖子,轻柔地吻上他的唇角,忍不住说:“江然,我好喜欢你啊。” 这一声喜欢是情难自己的喜欢,是她这一刻涌上心头不吐不快的喜欢,是她早就想宣之于口的喜欢。 比从前的任何一声喜欢都要直白,要强烈,要不能自拔。 江然的语声被她一双清亮的眼睛卡顿在喉间,许久才轻着声说:“再说一遍。” 他没发现,他的话音都带了一丝不能控制的抖,而声音之轻,更是仿佛刚出口便能消散于风中。 舒心朝他粲然一笑,两手撑在嘴边,对着这无际的旷野高喊:“江然,我好喜欢你啊!” 江然似是听到心上“砰——”的一声被人开了一枪。 随后,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最先失去的便是自己的声音。 可他不作声,自有那不识趣的人替他作声,房时坐在位于他们下游的那艘小艇上,呼喊了回来:“你们两个收敛一点!” 第257章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到房时的喊声,舒心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反身埋首于江然的大衣里,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大胆而感到羞赧不已。 她捂着脸,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被附身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 她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恼,却讷讷的一句话都不敢言。 江然看她又恢复了日常的胆小,忍不住开怀笑出声。 他与舒心相识相知到今日,能听到她一声这么大胆的表白,真是感觉一切都值了。 即便是这一趟被两个拖油瓶拖累的旅程也值了。 他摸着她的脑袋,低头轻声说:“我也好喜欢心心。” “别说了。”舒心在他怀里摇着头,羞红着脸,怎么也不肯把头抬起来。 江然闷笑,又道:“这样可就错过路上美景了。” 这倒是很大的诱惑。 舒心犹豫地拱着脑袋,悄悄露出半边来,她眼睛落在一旁,望见河流边被厚厚白雪覆盖的原始森林。 看着看着,就不觉入了迷,何时坐直了身体都不自知。 她又转头看向另一边,却不小心瞥见江然落在她身上的直白目光,她捧着他的脸往旁边扭去,“不许看我。” 江然失笑,听话的移开目光,“好好,我不看,我看风景。” 皮划艇晃晃悠悠地在森林河道中飘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时间里,两人就这么静静观赏着两边压了雪仍旧挺拔的白桦树和雪松。 因为天气晴朗的关系,河畔的雾凇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状态,闪闪亮亮地发着光,就好似他们身处于一个玉树琼花的世界。 美到不真实。 快到终点时,正值日落,先一步下船的房时指着他们身后惊呼:“快看后面。” 舒心和江然同时转头,只见丛林深处,一道圣光坠落,似有人身披霞光追赶而来,衬着缀满枝头的洁白霜花,金光熠熠,犹如坠入仙境。 这一幕,舒心回到申城很久之后都难以忘怀,还好江然反应迅速,将美景永久地留在了相片中。 下船后,房时捧着肚子嚷嚷着喊饿:“中午吃得太简单了,都快饿死我了,晚上我们去吃什么呀?” 原定的要去一个网红小镇吃美食,但舒心查了查距离,从这里开车过去要将近两个小时时间,一来一回担心赶不上飞机,就放弃了这个行程。 毕竟从这边出发去机场只要二十分钟就到了,他们最终决定还是就在附近找一家饭店解决晚餐好了。 四人坐车下山到附近小镇找了一家生意看起来很火爆的烤肉店就钻了进去。 刚坐定,房时就跟个饿死鬼似的指着点菜牌点了一排,舒心看了看他点的量,就没凑点菜的热闹,而是偷偷和江然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江然微低着头,小声应和:“我陪你一起去吧。” 舒心的手在桌子底下飞快地摇了摇,“不用不用,又不是小学生,还要陪,我很快就回来了。” 江然点头。 舒心从里座的位置迈出去,走在店内随口问了一个从旁边经过的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 服务员说:“不好意思,洗手间不在店内,您出了店门后往左边走,看到第一个路口左拐,再在下一个路口右拐,笔直往前走的左手边有一个小巷子,就在那里边。” 五分钟后,陆语薇起身朝着服务员问了同样的问题,又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但很快,陆语薇就从洗手间回来了,只是,却不见舒心的身影。 江然抬眸,“你们没一起回来吗?” 陆语薇知道他问的是舒心,她摇摇头,“没看到她啊。” 过了两秒,她奇怪说:“不对啊,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洗手间里好像根本就没人啊。” 没有犹豫,江然直接起身,“我去找她。” 房时不理解他紧张的点,连忙拦住他,“手机呢,先打个电话吧,这里人这么多,你还担心她丢了不成。” 江然是有几分关心则乱的成分,他顿住,掏出手机,都没有耐心去翻找最近通话里与舒心拨打过电话的记录,而是直接拨出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得去找她。”江然迅速收起手机,这次,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拔腿就往店外走。 陆语薇整个人还是懵的,愣愣地坐在原地,没想明白他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房时直接追了出去,他跟在身后拉住江然,“欸,不至于吧,可能就是拐进哪家店买东西去了,你看看这街上的人,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拐卖不成?” 小镇上人来人往,很多游客,江然也知道舒心会走丢的概率很低,但……别人是无法理解他的害怕的。 那种找不到她的害怕,他真的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他拍拍房时的肩膀,“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房时看他坚决,也不打算再劝,而是说:“哎呀算了,一起去吧,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得快。” 不过他们刚要分散往前走,就见舒心拎着一袋东西走到了他们面前。 她看到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大街上,好奇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啊?不吃饭啦?” 江然上前一把将她拥进怀中,“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可以明显听出话里的紧张情绪。 舒心高提着手里的咖啡免得被他突然的碰撞碰洒了,然后抬起一只手一脸莫名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懵懵地解释说:“我刚刚看到有一家包装带有地标性标签的咖啡馆,就进去买了几杯,要不先分一分?” 听到她解释的江然脸色并没有好看几分,他松开她,冷着眉问:“那手机怎么关机了?” 舒心神色自然地说:“大概是漂流的时候又冻得自动关机了,刚才准备付款才发现。” “你……”她对上他冷凝的眉眼,扯了下嘴角,迟疑地问:“不会是出来找我的吧?” 没等江然回应,房时及时出来打了圆场:“我们先进去再聊吧,我都快饿死了,也不知道陆语薇有没有烤上肉。” 第258章 查岗神器 等回到座位,舒心将手中的咖啡分了出去,最后一杯她很有诚意的双手捧着递到江然手中,还顺手勾了勾他的小指,对他扬唇一笑。 她隐秘的小动作,很好地取悦到江然,引得他的情绪都稍稍缓解了一些。 陆语薇接过咖啡,在手中旋转了一圈,她打量着杯子的外包装,忍不住惊叹道:“这个好好看,好适合打卡拍照,等会儿我要用这个发条朋友圈。” 说着,就拿出手机找准角度拍了一张。 咖啡的杯套上印的是手写的毛笔字,白底的纸张,五个黑色的大字——一口太白山。 五个字正好将杯子围成一圈。 简约而富有特色。 有人懂她的点,舒心连忙应声:“是吧,我也是刚巧看到别人端着咖啡从那家店里出来,就没忍住进去买了几杯。” 两个女孩子开始愉快地分享彼此的萌点,房时看看江然的脸色,赶紧出声打断她们的讨论:“咳咳。” 他把话题拉回到原点,“小舒心,你是不知道,就刚才你消失的那几分钟时间里,江二都急成什么样了。” 江然听他多余地带上“几分钟”这样短促的形容字眼,表情淡淡的,没吭声。 舒心扭头,“你担心我啦?” 江然垂眸看着她,淡声说:“你说呢。” 舒心想了想,从她刚才出去到回来全程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哪里就值得他担心到要出去寻人的地步。 她好笑地说:“我怎么也是个二十好几的人了,你怎么还老担心我会丢呢。” 江然吐槽一句:“也不是没丢过。” 舒心默了默,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回,不过那次也不能算丢吧。 但她想起他那次焦急的模样,便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讨好地看他一眼,决定还是不要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了,免得影响他的心情。 但房时不知道他们之间曾有这回事,还在侃侃而谈。 “不过江二,不是我说你,你这次实在是太夸张了,这才几分钟时间你就紧张成这样,以后要不让小舒心挂在你腰上得了?” 舒心无语的扶额,曾几何时,她在梁书口中好像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这人说话的口吻怎么和梁书这么像? 江然则是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夹了一块烤熟的牛肉放到舒心盘中,示意她赶紧吃。 见没人理他,房时反而更来劲,“我说真的,你们知不知道手机有一个位置共享的功能,我建议你们两个就可以开一个。” 他对着舒心说:“免得你一不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急。” 陆语薇将手中大块的烤肉剪成小段,期间分神抬头附和了一句:“可以哦,这个app还有一个别名叫查岗神器,他去哪你都知道。” 她说完手指很小幅度地指了一下江然,然后迅速缩回。 房时又很快接上话:“是的,这样的话,你们两个之间就可以随时随地看到对方的位置了,当然,要是想做什么坏事的话恐怕也有点难了。” 他的视线最后也很有意思地落在江然身上。 舒心看到对面两人唱双簧似的针对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抬指挡在唇上,侧眸对江然说:“我无所谓啊,你要是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共享。” 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查你的岗的。” 江然对上她的视线,缓声说:“随时查,随便查。” 然后转头问房时:“怎么开?” 房时和陆语薇一人一只手机很有默契地同时接过,两人靠到一起,替他们在手机上操作着。 操作时房时还说:“其实也不用担心,毕竟谁没事会整天看别人的行程啊,也就必要的时候才会用上。” 江然两人对他的话持无所谓态度,两人都坦荡得很,没有什么行程是不能共享的。 而且,他说的也没错,非必要时刻谁也不会无事去查对方的位置,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两人操作完,把手机递还给他们。 房时举着筷子迫不及待地下锅夹肉,嘴里喊着:“吃饭吃饭,现在什么事都别想干扰我吃饭,都前胸贴后背了。” 众人笑着动筷。 吃过饭,司机先开车送房时他们去了机场,送完人后,舒心和江然回了酒店。 这样连轴转的玩,又加上来了例假,舒心到底是累着了。 洗好澡,倒头就睡,连个入睡的时间都没有。 第二天整个人还恹恹的,早晨都没能起得来床,一觉睡到了大中午才醒,因为睡得时间太长,睡得人都浑身发软了。 江然见她一副萎靡的样子,还担心她是不是发烧了,叫前台送了体温计过来给她量过体温这才放心。 等吃过午餐,舒心的精神终于恢复了大半,但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江然担心她,下午什么行程都没安排,就让她一直在酒店休息,休息到乘坐夜间航班回申城。 两人抵达申城,已经凌晨一点。 舒心倒还好,躺了一天,飞机上又见缝插针地睡了一路,回到家,气色看起来比白天还好。 倒是江然,看起来反而有些疲累。 舒心催着他去洗澡,说东西她来收拾就好。 江然拉住她的手,“太晚了,今天先不收拾了,等下班回来再理吧,你也去洗,我去外间那个浴室。” 舒心听话地点头,看着他把行李箱推进衣帽间,自己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可能是白天睡得时间太长,等晚上躺到床上,舒心一丝睡意也没有,她在床上翻来翻去地翻了好几个身,脑子始终都清醒得很。 她想,这下完了,再不睡,就只能去办公室睡了。 江然看她跟摊煎饼似的在床上翻转,知她是没有睡意,他叹了口气,伸长手臂将她拉进怀里固定好,不让她再动。 轻着声说:“这样睡,能睡着。” 舒心按捺着没再动,在他怀里眨了眨眼,闻着鼻尖令她安神的冷木香,缓缓闭上眼睛。 可能是江然说的话起了暗示作用,也可能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总之,舒心终于是睡着了。 还睡得格外安稳,一夜无梦。 第259章 家的味道 从太白山回到申城,就好像从童话世界回归到现实生活。 舒心除了将这次旅程发上微博在网上掀起了一点浪花外,平常的日子又进入到了按部就班的节奏。 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和梁书插科打诨,日子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周五。 早晨,舒心和江然同桌坐着吃早餐,江然告知她晚上有饭局。 舒心咬了口他做的三明治,关心道:“那你尽量少喝点酒。” 江然笑着点头,“没办法回来一起吃饭,只能委屈你自己随便做一点了,不过陈妈正好昨天来补过冰箱里的东西。” 舒心想了想,说:“那我不做了,我去爸爸家吃饭好了,刚好他都念叨我好几天了。” 她有地方可以解决晚餐,江然也放心,“也好,那我晚上去接你。” 舒心吃下手中最后一口三明治,又喝了一口牛奶,然后道:“不用啦,我下完班就开车过去,到时候自己会回来的。” 见她都安排好了,江然也不强求,“好吧。” 吃完早餐,两人各自开车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到工作室后,梁书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堆进口小零食,硬是要匀一半给舒心。 舒心抱着一大袋零食坐在她办公室沙发上,拧着眉说:“我怎么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梁书把剩下摊在茶几上的零食一把抹进纸箱里,抬头随口问:“怎么?最近也有人送你零食啊?” 舒心摇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感觉你一大早把我喊进办公室分吃的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说:“上一回好像是分糕点?” 梁书装箱的动作一顿,记忆的弧线被拉长,直到脑海里装进了那个场景,她立马回神,跳脚说:“我呸呸呸,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看她这个反应,舒心有所猜测:“所以……这些都是李谦送的?” 把桌上最后一包零食装进箱子,梁书盖上盖子,“不是啊,是之前去沧海谈合作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小伙伴给我寄的。” “合作伙伴,送零食?”舒心惊讶。 一般有长期合作的两方公司逢年过节相互送礼品是很常见的事,但大多都是送一些别致又体面的商务礼物,送零食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表情怪异,“不会是有什么情况吧?” 梁书把纸箱堆到办公桌后方,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哪有那么多情况啊,再说了,人家也是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子好不好。” 舒心立刻收起外溢的思绪,“哦,那是我想多了。” 梁书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现在真的跟我妈一个样,听风就是雨,一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那方面上想,怎么,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啊?” 舒心讪笑,“只是正常的关心,倒也不用给我长这么高的辈分。” 其实有情况或是没情况都可,在舒心看来,还是梁书开不开心最重要,至于到底要不要开始一段恋情,都看梁书自己。 梁书:“去你的,还想占我便宜。” 舒心笑出声,“我没有啊,明明是你自己给我扣的高帽。” 闲聊时间结束,她提了提手中零食,起身说:“那就替我谢谢水灵灵的小姑娘啦,我干活去了。” 回到办公室,舒心随手把零食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脑查看最新的邮件。 等下班,她又提着这一大袋零食回去。 她坐上车,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放在副驾驶位上,零食她准备带去舒律家给陈佳念那个小朋友吃。 她自己平日里对零嘴之类的东西并不贪嘴,这么多要是让她一个人吃,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呢。 临出发前,江然给她发了个信息,让她路上注意安全,还表示晚上如果有需要的话还是可以给他发信息让他去接。 舒心给他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还是让他注意不要饮酒过度,并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回完信息,她这才踩下油门,驱车往舒律家的方向而去。 到舒律家,舒心走进客厅,把手里的零食放在茶几边的地毯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今天家里特别冷清。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这时正好舒律穿着个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她便迎上了前去。 看到她来,舒律笑呵呵地说:“最后一个菜马上出锅了,你坐下等一会儿。” 舒心跟着他进厨房,洗完手准备帮着摆碗筷,就听他说:“你陈阿姨和佳念去她外婆家了,今晚就我和你吃。” 舒心终于知道进门时的那股违和感来自哪里了。 对啊,没有陈佳念在旁边叽叽喳喳,感觉这个家一下子都少了好多热闹。 舒心笑着拿了两副碗筷出去,其实有陈佳念这样活泼的孩子伴在父亲膝下也挺好的,她会逗趣,父亲平日的生活应该都能增添好多欢乐吧。 她摆好碗筷,又折返回去帮忙端菜。 两个人用餐,菜烧得简单,荤素搭配,两菜一汤即可。 舒律还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小排,两人在餐桌上简单地话着家常,这一顿饭,虽然简便,舒心却觉得吃得格外舒意。 吃完晚饭,趁时间还早,舒律带着她去看了他在这里给她留的房间。 因为他也不知道长大后的舒心会喜欢什么,所以房间的整体风格还布置得和她小时候住过的那个房间一样。 要不是有一些细微上的差别,舒心都差点以为他是不是将那个房间照搬过来了。 房间里干净整洁,没有那股长期没人住的陈旧味道,看得出这里应该是有人在定期打扫。 她虽然从来没有在这里住过,但大概是因为这里有舒律身上的熟悉味道在,舒心竟真的有一种回了家的感觉,很温暖。 她在房间里逛了一圈,舒律跟在她身后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跟爸爸说,爸爸去买。” 舒心看过,房间里除了缺少一些摆件,具体实用的东西是很齐全的,住人完全没有问题。 她回头,莞尔笑说:“不用麻烦啦,我会过来住的机会应该很少。” 话音刚落,她敏感地察觉到舒律眼中升起一丝落寞,又连忙加了一句。 “不过,下次可以寻个周末的时间我和江然一起过来,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住上一晚,好好陪陪爸爸。” 听她这么说,舒律立刻恢复了精神的模样,“好!” 第260章 第2006章第05章05 走到柜子前,舒律顿住,从抽屉里取出一本相册说:“对了,我还保留了很多你小时候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舒心扯出一抹笑,小时候的照片一般都是黑历史,她不是很想看,但舒律这么用心地保存着,她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意,只能点头说好。 舒律兴致特别高,把相册摊在房间的书桌上,不仅一页页地翻过去,还一张一张地讲解过去。 从她满月一直讲到她十岁,每一张照片里的故事都信手拈来。 舒心看着这本脊部都开了口的相册,可以想象得到,平日舒律翻看得有多勤快。 她的目光从相片上那个抱着她笑得畅快的青年男人身上,缓慢移向身边这个鬓角已经花白的中年男人。 岁月弹指而过,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男人竟苍老成了这样。 舒心眼眶发酸,这夹杂在黑发间的丛丛白发,也不知道有多少根是因她而生的。 舒律还沉浸在她儿时的趣事中,没发现她的伤感,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笑说。 “你看这张,是在你小时候最喜欢去的那个游乐场拍的,当时说要给你拍照了,让你放下手里的东西,你就不,抱着瓶果汁就不撒手。” 十多年前的相片纸,微微泛着黄,带着久远记忆的味道。 照片里的小姑娘自然大方地站在摩天轮前,身上穿着一条纱织的白色公主裙,头顶扎了两个可爱的小球,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抱着瓶两手都环不住的果汁咧着嘴大笑。 笑得连嘴里有几颗牙都数得清。 舒心微微而笑,视线下移准备看下一张照片时,眼睛却在照片的右下角处定住,她的手摸过照片右下角的那一串数字。 20060505 她缩回手时,小拇指在指边微微蜷缩了一下,她问:“这是我们拍照那天的日期吗?” “是啊,都过去十六年了。”舒律叹道,他伸出手,指腹也跟着从那串数字上擦过,眼中带着深深的眷恋。 不过眼下不应该再沉溺于过去,他很快调整好心态,笑着说:“以前的老式胶片机就是这样的,你看,每一张照片上都留了时间。” 他往前翻了翻,“也挺好的,只要看日期就马上能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舒心笑了笑,“是。” 但是接下来,舒律翻的每一张照片,讲的每一个故事,她都开始听得心不在焉起来。 她向来自诩记性好,所以一看到这串数字,就马上能想起与这串数字相关联的事情来。 她记得,领证当天,江然给过她一张卡,虽然她一直都没有用过,但她没有记错的话,卡的密码应该就是060505。 还有家里门锁的密码也是这个,只是她一直使用的都是指纹开锁,也就从来没有在意过。 应该说,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这个日期,她永远都不会在意这串数字是什么,也不会联想到这串数字可能是一个日期。 这会是一个巧合吗? 可是她小时候去游乐园的日子和家里门锁的密码能有什么关联呢? 舒心摇摇头,觉得自己也太能联想,她和江然就算要有什么关联,也不可能关联到十六年前这么久远的时间上。 她失笑,收起胡乱的思绪,继续认真地投入到与舒律忆往昔的互动中去。 收起相册,舒律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没有避开舒心,直接当着她的面接起了电话。 两人身处一个空间,舒心便是没有仔细听也听到了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星信家电底下其中一个车间的一条生产流水线出了问题,负责人这两日请了病假,下头的人不知道该找谁解决此事,结果一找就直接找到了老板头上。 其实这也正常。 星信作为一家老牌小家电企业,管理层本来就人员稀疏,原先舒律又是个亲力亲为的性子,底下的员工多和他相熟,自然就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他这里。 舒律挂下电话,指着手机为难地看着舒心,“这个……”下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毕竟之前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说过以后不再过多操心公司的事了,能放就放,结果现在大晚上的事情还找上了门,实在不像是平时有好好休息的样子。 他心里一边焦急,一边隐隐埋怨。 好好的流水线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偏偏要在她女儿在身边的时候出问题,这不是逼着他在他女儿面前食言吗? 舒心早就看穿了他眼里的焦急,她挽上他的手臂,搀着他往楼下走,“好啦,走吧。” 舒律看着她走到客厅拎起包,脸上还懵懵的,“去哪啊?” 舒心:“我陪您过去,您有什么要带的没?” “陪我去公司?”舒律问着,身体已经很诚实地走进书房拿出了自己的公文包。 舒心和舒律走出大门,陪他锁好家里的门。 她说:“是啊,我得看着您啊,我负责把您送过去,还得负责把您送回来呢,免得您在公司待得又不知道时间了。” 舒律一听还要帮忙把他送回来,不放心地说:“哟,那不知道要待到多晚了。” “您还想待到多晚啊?”舒心略过自己那辆小i,径直走到舒律的车前说:“开您的车。” 要是开她的车,舒律等会儿又不知道会找出什么借口催她回家了,然后他自己待在公司忙活一晚上。 这一点,舒心自问还是了解他。 舒律嘴上说着担心害得舒心晚回家,可一带她进公司,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星信的工业园区很大,园区内的很多员工还都是外来务工的,基本都住在园区的职工宿舍里。 此时饭点刚过去不久,园区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别多。 还有几个车间在加班的,负责人看到舒律来都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这个时候别人自然就会问到舒心头上,问什么的都有,还有以为她是他新招的大学生助理的。 舒律哪里能错过这么一个介绍自己女儿的好时候,神情特别自豪地回答他们:“我女儿,这是我女儿,叫心心。” 看他那飘飘然的模样,舒心相信,不止是她感觉到了,应该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那颗有多么想要炫耀的心。 既然他想做面子,舒心也满足他那点小心思,给他做足了。 落落大方的一一和眼前的人问好。 第261章 心里藏不住事 走在去办公区的路上,舒律随口问了一句:“囡囡,你们结婚也有半年了吧?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啊?” 舒心心里小小地紧张了一下,怎么又是婚礼的问题? 她不想欺瞒舒律,便实话实说:“其实我不想办,但是江然说交给他,我也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 舒律偏过脸看她,虽然对她的想法感到惊异,但也没有要对她进行说教的念头,只道:“小江这孩子看着是个稳妥的,交给他放心。” “嗯,但还是希望他不要搞得太隆重了。”舒心笑笑说。 舒律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孩子说不想要隆重的婚礼,但因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女儿,那他便觉得什么都是对的,即便是异于常人,那也是与众不同。 见他没多想,舒心也松了口气,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 舒律带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她开好空调,又为她倒好热水,这才放心地出去处理车间的事情。 冬日的夜晚,天黑得很快。 舒心一手捧着办公室专用的陶瓷茶杯,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云层渐深的天幕。 逐渐幽暗的天就像一团投入清水的墨汁,在天边晕染出层层叠叠的暗色,稀疏的星子映出暗淡的光,直到一弯新月破云而出,大地才在顷刻间明亮了起来。 久坐的舒心起身在舒律的办公室里慢悠悠地乱转。 舒律的办公室风格同其他所有老牌工厂起家的企业家们一样,一张巨大的办公桌,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型的鸿运当头挂画。 桌面上,花架上摆着各式别人送来寓意生意兴隆的摆件,比如玉白菜,比如招财牛…… 她百无聊赖地看了一圈,总觉得这间办公室的风格和她印象里的舒律一点也不搭,她回到商务沙发上坐着,开始有些无聊了。 开始想江然晚上喝了多少酒,有没有喝醉,回去是不是该为他做一些醒酒的水饮。 正这么想着,手机里进来一条信息。 江然:【在哪?】 舒心见他还能腾出时间关心自己,可见是没有喝多,稍稍放心,她回:【在爸爸公司。】 江然:【怎么去了公司?】 舒心:【底下车间出了一点问题,就陪爸爸过来了。】 江然:【还要多久?】 舒心:【不是很清楚,好像有一点麻烦。】 江然:【好。】 简单的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舒心盯着他最后回的那个“好”字看了半天,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半个小时后,她就知道了。 在舒心第n次捧起茶杯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抬头看去,只见半个小时前还在跟她发信息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江然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笑着唤她名字:“心心。” 舒心直接放下手中茶杯,惊喜地小跑上前,“你怎么来了?” 江然伸出手接住她,拥她入怀,“还是想来接你。” 埋首在他胸前,舒心唇边划过一缕笑,过了一会儿,她鼻尖嗅了嗅他身上味道,随后将他微微推开了些,说:“有酒味。” 江然抿着笑,稍稍放开她一些,却没完全松开她,点了点她鼻尖问:“这就嫌弃了?” 舒心很诚实地点头说:“有一点。”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江然莞尔,搂着她的手改为牵住她,他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低头问她:“回家吗?” 舒心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她担忧地往门外看看,“不知道爸爸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我答应了他要送他回去呢。” 江然沉吟片刻,拉着她回到沙发前坐好,“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十分钟后,江然回来了,对她说:“走吧。” 舒心愣愣的,往他身后看看,“爸爸呢?” “事情处理好了,我安排司机先送他回去了。”江然牵起她往外走,“所以要辛苦心心送我回家了。” 舒心反握住他的手,跟上步伐,打趣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一回你的司机吧。” “勉为其难?”江然垂眸望她。 舒心很识趣,立马改口:“荣幸之至。” 江然这才满意地应了声,两人笑着往外走。 从办公区到停车场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步行。 来时天色尚早,舒心还不觉得有多冷,眼下夜深,温度随之降下来,再走在露天下,一阵冷风席卷而过,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江然怀里靠了过去。 江然搂住她,低头先是对上一截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脖颈,她外套穿得随意,扣子也没系紧,稍微动一动,连锁骨都显得突出。 他不忍皱眉,解开大衣将她整个人裹了进来。 热意席卷上身,舒心不由喟叹。 等坐上车,江然免不了叮嘱她:“下次出门还是要多带一条围巾,感冒可得不偿失了。” 舒心启动车子,弱弱地回了一句:“带了的,被我放在车上了。” 说到车子,她又道:“对了,我车子还停在爸爸家呢。” 好像自从认识江然后,她的车子就总是会出现在申城的不同角落里,有时候甚至好几天都想不起来它。 那种车子多到不记得停在哪的有钱人烦恼,她也算是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 果然,就听江然很平常地说:“下次来开。” 车子驶离园区很远,不知是幸运还是怎么的,一路上都是绿灯通行,一直到到下高架时才碰到回程路上的第一个红灯。 舒心往前看了一眼,65秒。 很普通的数字,不知怎么的,她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相册上看到的那串数字。 她在江然面前本就不是个能藏住事的人,而且她也不想藏,心里有疑问她就想问出来。 所以她扭头看向江然,想要询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定下这样的密码,刚想说话,就看他靠着椅背闭着双眼,已然是一副睡着的模样。 她把头回正,盯着前方已经过去三十秒的红灯。 虽然江然刚才来接她时,一直表现的很有精神,但他晚间到底是喝过酒了,酒气上涌,人就会感到疲累。 舒心不忍心叫醒他,又将心底的疑问咽了回去,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此时,正好绿灯亮起,舒心踩下油门,将车平缓地从路口滑了出去。 第262章 李谦的烂桃花 次日是周末。 上周刚出去痛痛快快地玩了一趟,这周舒心是一点想要出门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宅在家里找点能让自己放松的事情打发时间。 但梁书一早给她发了信息,约她出门逛街。 鉴于之前婉拒过她的一次邀请被她整整吐槽了一周的重色轻友之后,舒心想了想下周的工作日,没有拒绝。 她和江然打了声招呼,便换衣服出门了。 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江然可是默默在她身后说了好几声重友轻夫。 去往约定地点的半路上,梁书拨了电话过来。 舒心按下蓝牙耳机接起,第一声就是质疑:“你别告诉我跟我的约会取消了。” “不是,当然不是。”梁书连连否认:“我是那样的人吗?” 舒心不带一丝犹豫,很肯定地回答她:“你是,还有,你什么事?” 一开头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梁书“额”了一声,后面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她讪讪地说:“你来我家接一下我呗,我才刚起床呢。” 舒心心里呵呵,对她的这种操作见怪不怪,丢下一句:“等着。”便挂断了电话。 梁书这一年都好多了,以前每每她说约你出门,那她就是还在梦里。 如果她说已经出门了那她就是才刚起床。 如果她说快到了那她就是刚出门。 舒心打了转向灯在路口转弯,往梁书家驶去。 到她家楼下时,她刚做好出门准备,拎着个小包包小跑着上前来钻进舒心车里,上车来先是一句:“又换车啦?” 舒心把车从单元楼的小道上倒出去,方向回正后说:“出门的时候拿错车钥匙了,懒得上去换了。” “啧啧啧。”梁书抱着手拿眼斜睨她,“有钱人说话的口气就是不一样。” 舒心瞥她一眼,笑着说:“行啦,等会儿去商场谁多买两件衣服谁就是有钱人好吧。” 梁书顿时开心起来,“你购物欲这么低,那这个有钱人我岂不是当定了。” 还真是,下车之后,梁书直接横扫了两家商场,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光新衣服就拎了两满手。 舒心指着她都快勒出淤痕的手说:“要不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车上再接着逛?” 舒心说要帮她分担一些,她还不肯呢,说这是甜蜜的负担。 舒心无语,这算哪门子的甜蜜,她看是只有负担。 梁书真是提不动了,把东西丢在地上,先揉了揉肩,说:“放东西可以,逛就不逛了,饿了,想吃饭。” 舒心笑,“那走吧。” 说着替她分担去一半甜蜜,去了地下停车场。 有梁书在,吃什么这种问题舒心就完全不用考虑了,她只要挽着梁书的手,由着她带着往前走就行了。 回到商场四楼,刚下电梯,身后有人喊。 “梁总。” 女声尾音高扬,但声线却似被刻意地夹出了几分稚气,有些嗲,还有些引人注目。 舒心没回头看向出声的人,而是先将视线转向梁书,只见梁书面上的笑容寸寸消退,直至一丝也不剩。 她轻锁了下眉头,预感来者不善。 女人见她们没回身,主动上前走到她们面前,舒心这才看清来人的长相,她抿了下唇,或许,该称呼一声女生? “梁总,又见面啦。”女声扬着一张灿烂的笑脸,很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味道。 只是那笑容,不是舒心想恶意揣度一名陌生女性,而是真的无法从对方的眼里窥见一丝笑意。 那双眼睛里藏的东西和她表面所展示出来的样子分明就是两个人,一点也不纯真无邪。 梁书架着手看她,“有事?” 女生的笑容就没下过脸,她装出有些害怕的样子说:“哎呀,梁总好严肃啊,我们好歹也是新晋的合作伙伴呢。” “和谁合?和你这个实习生吗?”梁书冷下脸还真有那么几分唬人,即便是用着她那张幼态的脸,也毫不输阵。 听了几句,舒心大概听出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以及认识的过程。 不过她没打算掺和进去,就面前这个小姑娘那点道行,都不够梁书一个人折腾的。 女生掩唇一笑,柔柔弱弱地说:“所以,梁总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刚出校园的实习生咯?” 梁书挽上舒心的手臂,越过她前说:“不,我只是看不上你。” 女生的脸色顿时变得微妙,别看她刚才还和梁书说得有来有回的,此刻却根本不敢追上前说话。 等走远,舒心歪头拿手肘顶了顶梁书,好奇问:“什么情况?” 梁书气得用鼻孔出气,“李谦的烂桃花!” “啊?”舒心眨眨眼,不太敢相信地说:“李谦这孩子居然还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梁书跳脚说:“第一,我不是他碗里的,第二,她也不是他锅里的。” “那……”看她说得不清楚,舒心只能自己猜测了:“刚才那个小姑娘喜欢李谦?” 很快她又推翻自己的结论:“不对,严谨用词,刚才那个小姑娘单恋李谦?” 等走出百米远,梁书才慢悠悠地解释说:“上个礼拜我和李谦不是谈回来一笔合作嘛,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在那家公司里实习。” “而正好呢,她还是李谦大学时的学妹,她看出李谦喜欢我,私底下跟我阴阳怪气好几回呢,至于她是喜欢还是单恋我就不清楚了。” 舒心转头看她,“你没问啊?也没告诉李谦这些事情啊?” 以她对梁书的了解,这些话虽是问句,用的却是陈述的口气。 果然,梁书说:“有什么好问的,又有什么好说的,我自己都还没考虑清楚自己的感情呢,要是去问了,别被当成是吃醋了。” 见她清醒,舒心也就没再多说,只说了一句:“李谦挺优秀的,有人喜欢不稀奇。” 梁书傲娇得扬起下巴,“我要是喜欢他,我才不怕他被人喜欢呢。” 舒心就喜欢她这副娇俏的小模样,“那是,我们家书书这么好,谁要是找了她做女朋友,那是谁的福气。” “就是就是。”梁书自己附和上了。 接着,注意力被很快转移,“欸,我跟你说,等会儿要去的那家餐厅东西可好吃了,而且还很有情调,谁说约会只能和男人一起了,我们也能约。” 舒心笑着跟上她的脚步,快步去寻她口中说的很有情调的店去了。 第263章 联合慈善 用过午餐,下午没有其他安排,舒心就先送了梁书回家,送完梁书后,回去的路上正好途经澜沧路。 她望着左手边市图书馆大楼顶部的几个大字,握着方向盘的手比脑子更快一步地打了转向,掉头径直往图书馆里行去。 车子缓缓在停车位上停稳,她透过车窗玻璃看向有着高高台阶的图书馆大楼。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怎么来了这里,难道就是为了那串数字的关联吗? 她摇头自嘲笑笑,她这是怎么了?是魔怔了吗? 就算来了江然幼时常来的图书馆又能怎么样?她还能去调查什么不成? 有什么疑问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就算想查些什么,这都过去十六年了,即便真的有什么痕迹也都被彻底覆盖了吧。 心里虽然是这么劝慰自己的,但她还是选择了下车,往图书馆里走去。 这座图书馆和其他所有的图书馆一样,很安静。 里面除了人走路时偶尔发出的脚步声,就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舒适的白噪音,是一个很容易能让人静下心来的地方。 舒心望着眼前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书架,无声地笑了,她没再往里走,退了两步,还是选择从图书馆中退了出去。 十六年前的访客记录肯定是查不到了,而且就算查到了江然在零六年的五月五号曾来过这里,又能证明什么呢? 舒心也有点糊涂了,她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去证明什么。 “二嫂?”一道轻灵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舒心刚准备走下台阶,听到这道过分熟悉的美妙声音,她立即把脚收了回来。 她回身,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羊毛大衣的许愿正优雅地站在图书馆门前冲她点头微笑。 在舒心这里,可从来没把她只是当成江然从小到大的玩伴来看的,这就是她的偶像。 不论见过多少回,她都依旧内心心潮澎湃。 舒心上前,对上许愿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出口的声音都不自觉微微发颤:“许……许愿,你……也来图书馆?” 对她一见到自己就紧张这件事,许愿虽然无奈,但也有些习惯,而且听说江然为此还很是吃过几回醋,想起来还有些好笑呢。 她答道:“是啊,正好来图书馆有些事。” 她想了想又说:“难得遇见,二嫂一起吃个下午茶吧?” 可以和自己的偶像吃下午茶,舒心差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字一顿地往外蹦:“嗯,好。” 两人就近坐在了与图书馆联名的咖啡馆里,许愿主动去端了咖啡过来,将舒心的那一杯放到她桌前。 她与舒心闲聊:“二嫂怎么会来图书馆的?我还以为只有像二哥那样的人才喜欢去图书馆呢。” 她抿了一口咖啡,补充道:“严格来说,应该是他小时候爱来。” 舒心没想到话题会绕回到这里,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小时候常来吗?” 许愿笑说:“是啊,那时候我都怀疑,他到底是来图书馆看书的,还是偷偷去了旁边的游乐场玩了。” 这一点舒心倒是从来没怀疑过,她捧着咖啡杯摇摇头,“他那个样子,不太像是会贪玩的。” 许愿点点头,“也是,不能用我的思维去思考他们,他们几个人里面恐怕也只有房时跟我差不多,爱玩。” 舒心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一副难以想象的样子说:“你也不像是贪玩的。” 许愿微微笑开来,“看不出来了吧?” 舒心跟着她轻笑,好奇说:“那你今天……” “哦,是这样。”许愿娓娓道来。 “最近我们工作室在和市图做联合慈善,他们负责为山区的学校捐书,我们负责为学校的音乐课捐赠乐器,我最近正好也没什么演出嘛,就亲自过来看看进度。” 舒心感叹:“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啊。” 不愧是她的偶像,做慈善都做得这么低调。 “是吧。”许愿笑着,小小地挖了一勺蛋糕放入嘴里。 舒心喝了口咖啡,沉吟片刻,问道:“还有需要吗?比如,捐赠电脑什么的,我们工作室也可以出一份力。” 许愿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些,愉悦说:“当然可以啊,慈善嘛,多多益善。” 结果,舒心和许愿两人就这么在咖啡馆里待了一下午,连捐赠的细则都在咖啡馆里商量好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许愿才依依不舍地收起写满了好几页内容的平板,给方禹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她还邀请舒心去家里玩,顺便一起用个晚餐,还可以见见她的女儿糯糯。 舒心内心是很想去的,可是一想到江然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家被她抛下了一整天,就又有些不忍心。 而且如果她连晚餐都不回去吃,舒心担心他会杀去许愿家捉人。 所以考虑了一下,她还是拒绝了,表示下次有机会可以再约。 两人走到停车场的功夫,舒心感觉也没过去多久,却见方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也不知道是一早就准备来接许愿了,还是他本来就离这边近。 舒心看着两人上车。 只见外表冷肃的方禹在面对许愿时,眉眼柔和,连护着许愿上车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目光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许愿身上,那份在意劲就连旁观的舒心都感受到了。 她突然感觉挺想江然的。 虽然只是一个白天未见,但就是很想。 舒心不再犹豫,直接驱车回家。 半道上,她就接到了江然的电话。 “怎么了?”她接起。 江然淡声问:“什么时候回来。” 望着两边逐渐熟悉的街道,舒心笑回:“现在就在回去的路上了。” 听到她笑,江然声音有些哀怨:“小没良心的,一出门就出去了一天。” 舒心解释:“下午碰见许愿了,和她吃了个下午茶。” 一听是遇见许愿,江然都能想象得到她找不着北的模样,他嗤了声:“所以就不想回家了?” 舒心顿了顿,轻叹了口气,略感惆怅地说:“没有啊,挺想你的。” “不是很相信。” “真的!”舒心很认真地回应。 江然的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既然想我就赶紧回家。” 舒心这才笑开来,“嗯。” 第264章 跨年夜 第二天虽然是周日,但因下周的元旦假期需要调休,所以舒心还是要去上班。 到工作室,她和梁书说了一下关于做联合慈善的事,梁书一听是做慈善,当即表示没有任何异议,直接说让她全权处理就好。 接下来的事宜她就和许愿联系敲定。 因许愿的音乐工作室和市图书馆联合的前期铺垫做得比较久,所以慈善捐赠很快就到了落实的那一天。 明天就是假期,在假期前收到许愿代发来的物资进驻学校的照片,舒心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来。 挂心的事尘埃落定,她也能安心地度个假了。 舒心正准备收起手机,江然却在这时发了信息进来。 江然:【下班别急着走,我过来接你,我们今天不在家吃。】 舒心下意识地想拒绝,她上一辆车还在舒律家门口停着没开回来,这辆车再不开回家,又要在工作室这边至少停上三天,因为从明天开始放假三天。 可是看到他说晚上不在家吃,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作为跨年夜,他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吧。 舒心不再犹豫,回了声:【好。】 晚上江然来接她时,任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能泄露出半句关于今晚的行程安排来,神神秘秘的,吊足了舒心的胃口。 见他口风这么紧,舒心也只好放弃了追问,转而转头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因是跨年夜,申城大街上到处都做了迎接新年的特色布置,充满了仪式感。 车子一路穿过申城最有名最热闹的那条大街,停在了隔壁一条栽满法式梧桐树的街道上。 明明只是一街之隔,这条街道却清幽僻静得多,很有几分闹中取静的味道。 江然牵着舒心的手,走到餐厅前,舒心透过门上五颜六色的玻璃方片,望见餐厅内充斥着的异国格调。 她有些不自在地说:“吃法餐?那我是不是应该回家换身衣服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身上这一身虽然不会让人觉得不得体,可是太职业风了些,和餐厅内浪漫的氛围一点也不搭。 江然搂上她的腰,随着服务生的引领进门,低头在她耳边说:“不用,宝宝穿什么都很美。” 舒心跟随他往里边走,期间侧眸瞥他一眼。 她算是明白了,她在他眼里就是自带滤镜的,不管她穿什么都能得到这个答案来,估计下次她套个麻袋,他也能夸出花来吧。 想到这里,舒心嘴角扬了个弧度,在江然抽出的椅子上落坐。 他点菜时,她随意往两边扫了一眼。 跨年夜,餐厅里来的大多是因过节出来吃大餐的年轻情侣,他们两人在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 等江然点好菜,服务生问到她这边需要什么时,舒心也不管江然点了什么,就抬头笑着说:“跟他一样。” 陌生的餐厅,舒心可不想多费心思在点菜上,反正跟着江然点肯定不会出错。 江然温和笑着,给她桌前的杯子里倒上红酒,舒心看他动作自然,原本想要伸出手去挡,迟疑一秒又很快将手缩了回来。 她看着殷红的液体入杯,抬眸问:“我们不需要留一个人开车吗?还是说晚上要叫代驾?” 江然抿唇笑了,只说:“想喝就喝。” 说着他提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得到舒心的回应后,他抿了一小口酒,然后说:“今晚我们不回家。” 不回家? 舒心眼睫颤了颤,视线往右下角斜了一眼,不会是要在外面住酒店吧?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好懂,江然不由笑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心拿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遮挡住面上变幻的表情,嘴硬说:“我什么都没想。” 江然哑然而笑,他家宝宝也太能“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法餐用餐时间漫长,等到主菜上桌,舒心都不觉喝了两杯红酒了,还是在胃里没装下什么东西的情况下。 空腹喝酒容易上头快,她原本觉得这么点酒没事,可是身体告诉她已经有一点点晕眩的感觉了。 江然把自己手中的牛排切好,和她交换。 舒心努力保持着平淡如水的状态,接过餐碟,不想将晕眩的感觉暴露出来,直到吃了两口牛排后才开始说话。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见她问得郑重,江然也停下手中动作,平视她,“你问。” 酒壮怂人胆这句话虽然不适用在这里,但舒心也确实是借着这一点酒劲把这几天深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060505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江然的瞳眸缩了缩,比起舒心拙劣的强装,他显然要更会伪装一些,他笑着问:“怎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舒心撩了下耳边碎发,她其实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什么答案都好,只要能别再让她整天胡思乱想了。 江然低头,温柔一笑,“是一个对我来说比较特别的日子。” 他没有说出具体的事情,但这么说倒也不算是撒谎。 他很早就决定日后都不会再向她说起这段长久的暗恋了,她既然说喜欢他,就让她一直这么纯粹地喜欢下去就好了,不要徒增她的负担。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舒心端起柠檬水略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想了什么,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么巧,对我来说也是。” 她就这么轻轻抬起又轻轻揭过是江然没想到的,他迟钝了下,“你不继续问我是为什么特别吗?” 舒心单手支着下巴,眼眸清澈地望着他,“本来想问的,但现在觉得好像也不是非问不可,毕竟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些特别的日子嘛。” 她也有很多这样的日子啊,她也会用这些日期作为银行卡密码使用,为这种事刨根问底好像不是很有必要。 她的坦然,令江然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他喃喃道:“这样啊。” “嗯。”舒心点了点头,酒气在用餐过程中消散了不少,连眼神都清明了许多,她拿上包起身,“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江然回:“回家。” 第265章 暗恋是一种什么感觉 舒心脚步顿住,正好让起身跟上她的江然搂住腰身,她一脸莫名地说:“不是说不回家吗?” 江然脸上扬起淡淡笑脸,“嗯,不回锦苑。” “嗯?”舒心压下眉眼斜看他,语声不明:“怎么,你在别的地方还有家?” 江然轻笑,环着她的腰将她带出餐厅,低下头往她那边偏了一些,轻声说:“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法式餐厅里橘色调的灯光在身后落下,悠扬婉转的乐声被关在了沉甸甸的大门后,他在耳边的低语在这一刻就显得格外清晰动人。 舒心感觉刚刚才消退的酒气好像又有些上头了,不然她怎么会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江然没有管停在路边的车,带她步行走上隔壁繁华喧嚣的大街。 随着夜深,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不减反增,都是来参与跨年夜倒计时活动的。 舒心走在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我们不会也要参加这个活动吧?”她指着江对岸的巨幕屏说。 每年的这个时候,对岸都会出现倒计时的字幕,届时有很多年轻人会一直在这里守到跨过年,一起倒数时间。 热闹是很热闹,就是太热闹了一些,舒心有些吃不消。 江然没有言语,笑着掐着她的腰带她走进了旁边这栋高耸入云的豪华公寓楼里。 舒心呆呆地跟着他的脚步进了电梯厅,转脸问他:“你在这边有房子?” 江然“嗯”了一声,牵着她走进电梯里。 舒心看着他按下楼层,想起江对岸江煦一家的那套大平层,在联想这边同样位置绝佳的公寓楼。 根据楼层数,她保守估计这套房子的面积在三百平往上。 她也是听说的,说是这种高端公寓楼里,同一栋楼,不同楼层,房子内里的大小都是天壤之别。 她好奇问:“那你为什么要住到锦苑去?” 如果有的选的话,她当然会选择住市中心的高层豪华公寓楼啊,怎么会选择住到非中心位置的老小区别墅呢。 这太不合理了。 江然面不改色,回得简单:“之前没装修好。” “哦——”舒心拖长音调恍然应答。 原来有钱人不止车子多,房子也多,以江然的家底,他在这边会有一套房子舒心虽有些好奇,却并不惊讶。 进到公寓内部,她的直观感受和当初去到江煦家里差不多,反正就是扑面而来的金钱的味道。 不过舒心是做了回到自己家的心理准备,倒是少了许多拘束。 高层公寓,开阔的视野是其一大特色,但窗外的景色才是直接决定公寓楼金贵程度的因素。 舒心站在窗边,先是望向窗外蜿蜒流淌在商业中心的延清江,再是低头看向底下密密麻麻不见空隙的人群。 第一次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江然上前环住她的肩,陪她看了一会儿申城最富盛名的夜色,而后问她:“距离倒计时时间还早,要不要看部电影?” “可以啊。” 舒心今晚由着他安排,反正他们也很久没有腾出时间一起看电影了。 公寓的大平层面积真的很大,要摊开来说,和他们在锦苑的那套别墅面积也差不太多。 这里也有单独的影音室,配套了相应的设备。 而一早就安排好行程的江然,当然不仅是安排好了餐厅,连影音室里的设备都是提前调试过的,只要选好影片就能直接观看。 江然暗下灯光,将挑选影片的权利交到舒心手上。 这可是有些为难到舒心了,她按着遥控向下翻了好几页也没决定下来要看什么。 最后为了应景,她选了一部她平时很少会看的一个类型,爱情片。 她看了眼影片名字旁边的备注,高分初恋电影榜前十,又看了一眼导演的名字,是一位拍纯爱片非常出名的导演。 舒心稍稍放下心来,总不会是一部烂片。 爱情片的特点就是节奏偏慢,但这部影片的画风唯美治愈到险些叫人遗忘了情节,感觉每一帧都是可以截图成壁纸的程度。 因为不是在电影院,旁边也没有别人,不用担心打扰到其他观众观影,舒心下意识地就小声地和江然交流起来。 看到女主骑着单车走街串巷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下,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青春气息,舒心忍不住有些可惜。 “哎呀,好像选错电影了,这样的电影感觉更适合春天去看呢,春意盎然,青春正好,正是爱情萌芽的好时候。” 江然没说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着这样话的舒心就和影片里的女主一样,带着小女儿家的情态,格外惹人怜爱。 他其实看过这部电影。 刚才舒心点击选择这部电影的时候,他没忍住看了她好几眼,还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呢。 现在听她碎碎念,他放下心来,她应该是没看过这部电影,只是随机选中罢了。 江然看向幕布的眼神逐渐柔和。 这部电影,初看时很多人都觉得影片乱糟糟的,好像是在讲述女主一个人的日常,又好像是在讲述一个人的旅行。 但看到最后才会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源于女主一场盛大的暗恋。 暗恋啊。 ——在你那里是一个擦肩,在我这里是整个夏天。 怎么就这么巧,选了这样一部影片呢? 电影很短,只有一个小时多一点,很快就放映到了尾声。 舒心看着结局恍然,久久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扭头看向江然,江然的脸映着幕布上的光,一双眼睛荧荧闪闪的,分外的亮。 她趴在他的肩头,眼底是真切的疑惑,“你说,暗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江然轻笑了声,她倒是会找人,还问到他头上来了。 他垂着眸,用了两个很简单的形容词:“甜甜的,涩涩的。” 听他还能回答出来,舒心顿时瞪大眼睛,“你暗恋过?你……” 江然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勾了下唇,直接翻身将人置于身下,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掌控在她脑后,直接堵住了她的声音。 第266章 倒计时 影片落幕后,屏幕上开始滚动字幕,荧幕上的光明明灭灭地亮起,映照着江然的脸一会儿明亮,一会儿暗淡。 直至下一部自动播放的影片背景音响起,才将屋内混杂的声音湮灭在影音室绝佳的混响里。 舒心就知道江然是有预谋的,不然影音室的沙发扶手抽屉里怎么会放有小方盒。 江然支起身子,领带被随意地拉扯向一边,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了好几颗。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舒心,唇边含着无声的笑,眼睛里也是意味不明的晦暗。 他单手拆着盒子的塑封包装,指尖擦过塑料时发出的声音正好和电影中的雨声糅杂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出去别来。 舒心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觉得他做这个动作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她能知道在未来一个小时时间里她会被翻来覆去地折腾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眼下心里想的这些话。 “宝宝乖,放松点。”江然抵在她的耳边说。 就算他这么说,舒心依然感到有些紧张。 虽然她很努力地告诉自己,这也是在家里,可是到底是个对她来说很陌生的环境,她总有一种在别人家做羞羞的事的感觉。 她抓着他的手臂喘出一声:“撑……” 江然轻叹口气,拉下领带随手扔在一旁,俯身,随之绵密的吻落下。 他摸着她的脸,轻笑着说:“宝宝怎么这么紧张?” 舒心把头偏向一边,没搭理他,也正好错过了他渐渐下沉的眸光。 江然是一个做事喜欢掌握主动权的人,即便是在做这事的时候也是一样。 很多时候别看他看似温柔,实则只是为了引舒心入套,好令她沉迷于期间,在这片柔情中迷失自己。 影音室的沙发质地柔软,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舒心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凹陷其中。 她仰着脖子听着音响里磅礴的雨声,暗暗吐槽。 这到底是部什么电影? 怎么全程都在下雨? 江然好似发觉了她的走神,他俯身,扣住她的脖子,雨声在那一阵里变得急促非常,连舒心的脸色都在那一阵节奏中变得越发红润, 舒心感觉接下来的时间实在漫长,漫长到她以为度过的是整整一夜,直到她被江然抱进浴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楼下的倒数声都还未响起。 她闷闷地坐在浴池里,背过身催促江然出去。 催完还气鼓鼓地拍了下水面,暗恼他总是这样不知节制。 江然倚靠在洗漱台边没有走远,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浴袍,松垮到连腰带都未系起。 他神情散漫,只有那双眼睛从头至尾都没离开过舒心身上,那双眼睛深邃,晦暗不明。 舒心没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转头找寻他的方位时,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眼睛,但她只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四个字—— 意犹未尽。 她吓得扬起水波“哗——”的一声整个人沉入水里,只留了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江然的方向,谨防他随时随地化身为狼。 江然看她这般防备的模样,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低笑,他把浴袍交叠拢起,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趿着拖鞋走了出去。 舒心这才在浴池里完全放松下身体。 等洗好,穿上江然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浴袍,将腰带紧紧地系起,这才出了浴室。 江然此时正坐在客厅宽大的云朵沙发上,客厅的沙发面朝视野开阔的大落地窗而坐,人只要靠坐在上面就能看到江对岸高耸入云的地标建筑。 以及一览无余的繁华夜色,和巨幕广告屏上闪现的新年祝福语。 江然揽着舒心在沙发上坐好,先给她递了一杯温水润嗓子。 舒心捧着热水,怔怔地望着窗外。 虽然天空已经被四散的光亮映得看不见一颗星点,但远处点缀的灯光亦如一条轻纱彩带飘悬的银河,汇集了闪耀的群星。 别样的星空,落满了人间。 不过舒心还是没能撑到与众人一起倒计时的时间,便疲惫地在江然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夜半时,好像隐约听见了楼下倒数着“3、2、1……”的声音,但她也不确信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日的早晨她倒是醒得格外早。 江然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舒心拉开窗帘,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远眺窗外风景的背影。 他平躺在床上,越过舒心的身影望向窗外。 这是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 透蓝的天空,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探进卧室,洒满了床面,连带着这个冬日都多了几分温暖。 他唇边藏着狡黠的笑,悄无声息地起身,过去一把抱住仿佛定格在了窗前的小人儿,“在看什么?” “啊!”舒心正走着神发呆,突如其来的拥抱裹得她直接脑细胞死了一大片,她回身用力地捶了他一下,“你干嘛!你吓死我了。” 江然安抚的吻立即追上,他轻柔地吻上她的眉心,哄着她说:“好了,不怕不怕。” 舒心没好气地把身上的被子缩得更紧了一些,只露出上半张脸看他,“你干嘛?” 江然抱着她,连同她身上的被子一起拥进怀里,“我看你望着窗外出神,还以为你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呢。” 被他这么抱着,舒心感觉身上愈加暖和了起来。 她闭上眼想要摇头,下一秒却睁眼一本正经地说:“还真有,我看见对面大楼节假日还有不少人在上班呢,你看那层,是不是坐了好多人?” 江然往对面看了一眼,据他所知,此类大楼的玻璃一般都是单向透视玻璃,从这边怎么可能能看到对面里间的情形? 他低声说:“我怎么看不见。” 舒心把脑袋又往下缩了些,严肃地说:“嗯,你看不见正常。” “……” 这是什么话? 舒心叹了口气,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飞快说:“因为我本来就是胡说八道的。”说完,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 江然愣了一下,抱着她不禁笑出声,他家宝宝是真的越学越坏了。 第267章 流动小黄旗 一大早,舒心就听见耳边又有雨声响起了,和昨夜那场只闻声音不见人影的影片里的雨声一模一样。 雨点拍击到地面,时而倾盆瓢泼,时而淅淅沥沥。 可是她闷声望向窗外,天光大亮,没有雨啊。 那是哪里来的水声? 舒心的思绪全乱了。 原本难得起了个大早的她,这一下又是睡睡醒醒的,一不小心就睡到了傍晚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在来这间公寓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元旦假期的第一天居然会是在床上度过的。 实在是…… 她手捂上眼睛,往后可不能再让江然这么乱来了。 她撑起身,单手扒着床头柜上的手机,目光倒先是被窗外西沉的日落吸引了过去。 只见天边霞光漫天,一颗咸蛋黄自对面高楼的尖塔上缓慢向下掉落,亟待凋零的晚霞漫洒得她一张脸都荧红灿烂。 真美啊。 若不是手机信息的“叮咚”声吵醒了她,她或许还能维持着这个姿势看更久。 只是回过神来,她才发觉,自己的一双手臂绵软的竟是一丝力气也使不上来,好不容易才扒着床头的手机扒到跟前来。 屏幕亮起,她又是惊了一跳,只见上头一连串的信息。 还好打开微信,看到所有的信息都来自她们的小群。 舒心靠在床头,拿着手机点开看,搞不明白怎么都放了假了,梁书和薛宜两个人还能在群里聊上几百条的信息。 她点击右上角显示的「342条新消息」。 界面上划至未读信息的第一条,来自中午十二点。 梁书:【舒心昨天忘记问你了,下周三有个本地的同传项目,你去不去啊?不想去的话我安排别人。】 下一条信息来自下午三点。 梁书:【在的话就吱一声,只是放假而已,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起床吧?】 梁书:【你这种情况,一般昨晚不是去做贼了就是去……(我直接打字的话信息会不会发不出去啊?)】 这条信息直接炸出了隐身的薛宜:【?】 薛宜:【是什么样发不出来的信息,我想看。】 梁书又说:【昨天下班走的时候,我看到你早上开来的车还停在停车场,你和你老公不会又是下班直接浪漫地飞向了祖国的哪个美丽角落了吧?】 薛宜发了个可爱的笑脸:【羡慕。】 梁书:【呵呵。】 梁书:【可别羡慕了,你没看她到这会儿都还没下得来床吗?】 薛宜隐隐有些兴奋:【即将进入少儿不宜话题了吗?】 然后,薛宜:【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接下来,两个没有节操的人一拍即合,流动小黄旗轮流推送。 反正等舒心点开群聊信息时,群里从梁书的一句【虽然我也没怎么见过心心她老公,但总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不像是欲望很强烈的样子嘛】开始,下面讨论的话题舒心就没眼看了。 她都怀疑这个群等到她醒来都还没封禁,一定是系统出现了什么审核bug。 两个人,半下午,竟然能就这个带有颜色的话题来回探讨了三百多条信息,她真的都有些佩服她们了。 她现在哪里敢上线出声,此时要是去群里解释一句,只怕不仅解释不清楚,还会有更羞人的话在等着她呢,还不如当个鸵鸟隐身算了。 这事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要怪江然! 他还欲望不强呢,别看他对外一副冷淡的样子,内里其实欲得很,不仅欲,体力还好得惊人。 要不是他这么卖力,她能被折腾得一天都下不来床吗。 晚上这么胡来就算了,大早上的也不放过她,还变换着姿势折腾她…… 回想起细节,舒心臊得抓起被子就往脑袋上蒙,实在是太羞人了。 “起来啦?”江然进卧室时,正好看到她拿起被子往头上蒙,他以为她是睡迷糊了。 舒心一把拉下被子,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江然。 江然上前摸了摸她的脸,又搭了搭她的额头,喃喃说:“没发烧啊,脸怎么这么红?” 舒心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说是回忆早晨的细节羞的吧。 还好江然自己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不是睡觉缩被子里睡了?” “嗯……应该是吧。”舒心含糊地答道,继而抿了抿唇,不敢抬头看他。 江然拍了拍她的后背,“起来吃饭吧,饭都做好了,我还做了跟爸新学的糖醋小排,你尝尝味道一不一样。” 舒心跟着他往外走,她脚步迈得小,等离得远了,她在他身后小声地叨叨:“你还需要吃饭啊?我还以为你早都已经吃饱了。” 江然耳尖,听到她怪声怪气的话,笑着回头看她,“是专门用来喂饱宝宝的。” “你什么意思啊?”舒心倏地一下拢紧了衣领,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强取豪夺的恶霸。 这套先喂饱谁再喂饱谁的言论,她听在耳边便心底发怵。 毕竟他每回说都没有什么好事。 江然回身走到她面前,抬手在她本就凌乱的发顶揉了好几下,好笑地说:“真把你老公当流氓啦?” 舒心闷闷地说:“你也差不多。” 两腿间到现在还酸呢,她忍不住上手揉了揉。 注意到她的动作,江然心疼地拥着她到餐桌前坐下,手搭在她肩上说:“好啦,那不欺负你了。” 舒心抬头,“你保证。” “我保证。” “保证到什么时候?” “保证到这个假期结束。” 离假期结束也就两天时间,舒心捏着筷子思索了一下,想想能延缓一天是一天吧,就勉强同意了他的保证。 等吃饭时,她问他:“我们不回家了吗?” 江然给她夹了几块糖醋小排到碗里,询问她的意见说:“我们元旦这几天就住在这边吧,等假期结束再回去好吗?” 舒心看了看外面染着朦胧金色的高楼,夕阳的余晕还留着最后一抹残红。 她回头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也好,就当度假了。” 正好,她也挺贪恋这抹风景的。 第268章 富婆座谈会 舒心和江然在公寓楼里住了三天,每天不是没心没肺地吃吃喝喝,就是坐在落地窗前看日出日落。 舒心感觉就这几天功夫,她好像还胖了两斤,所谓心宽体胖,大抵就是这个道理吧。 这天下午,梁书和薛宜联系她,说是趁着薛宜这次元旦假期,三人出来小聚一下。 正好在家窝了这么几天,也该出门透透气了。 舒心:【约哪?】 梁书很快发了一个定位。 梁书又说:【回回都让心心接送有点过意不去啊,今天我来当一回司机吧。】 作为无车人士,薛宜没有任何异议:【那我就在家等你哦。】 舒心点开定位看了眼距离,步行十分钟不到的距离,她回:【那我就不需要接了,我正好在这附近。】 梁书疑惑:【你在那里干嘛?】 按舒心以往的性格,临到节假日她是决计不会出门的。 申城虽然是个商业之城,但每每到节假日时期它也是一个旅游大城市,这个时候街上人多不说,连路上的车子都要多不少,她怎么可能会去凑这种热闹? 舒心回得简单:【我这几天住在这边。】 薛宜:【?】 梁书:【??】 薛宜那个天马行空的小脑袋瓜又开始自动脑补小故事了:【你住在哪?酒店?和你老公吵架啦?】 舒心无语:【不是,我和他一起的,哎呀,你们先过来吧,见面聊。】 这个事情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信息里这么一来一回的,她还懒得打字呢。 薛宜对这一趟出门又多了几分兴味:【okk!】 梁书:【我出发了啊,到一一那里二十分钟左右,到目的地四十分钟左右。】 薛宜:【没问题。】 舒心:【好。】 舒心去衣帽间换衣服。 公寓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江然新添置的,他美其名曰新年就是要穿新衣服,还加了一句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舒心心想,过年穿新衣服那不是阴历过年的事情吗?哪有人元旦用这个理由的?想给她买新衣服就直说。 不过不得不说,江然的眼光真的很好,衣柜里的衣服她件件看着都挺满意。 她换了身高领的白色毛衣长裙,宽松的领子朝外翻了一道,外面套了一件奶杏色的短款呢大衣,将头发打理顺,戴上一顶浅咖色呢子的帽子。 几天没出门,她都有些把握不准外面的天气。 就记得江然偶尔出去时,身上除了那身万年不变的西服外,也就外罩了一件黑色毛呢大衣,那跟她这一身的厚度应该差不多。 她化了个很淡的妆,走到玄关处,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江然挂在架子上的同色围巾围了上去。 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是对的。 一下楼出门,正好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舒心缩了缩脖子,短外套扣了扣子后,露出的那一道鸡心领正好被围巾遮挡了去,这才使得冷风没能透过毛衣的缝隙吹她个透心凉。 她步行往右手边走,走到梁书定位的位置,正好看到梁书的车从眼前开了过去。 这一带不好停车,舒心看着梁书的车在路边前后几个停车位上来回开了几回,才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别人刚走的空隙,侧方停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好朋友之间的默契,还是三人的喜好眼光相似,梁书和薛宜下车时,舒心看看她们,再看看自己,三人忍不住相视而笑。 她们居然不约而同地穿了同色系的衣服出门,都是奶呼呼的颜色,特别适合这个冷飕飕的冬日。 这下真是姐妹装出行了。 但舒心的目光瞥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停留在了薛宜右手搭着的那只包上,她笑着说:“你这个小金包看着很好看啊。” 薛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挎在身侧的包,讪笑问:“是不是太显眼了?” 舒心上前就近看了一眼这只金色的菱格包,很中肯地回答:“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欸。” 这个话题刚才薛宜上车的时候梁书就问过一遍了。 此时她走到舒心身旁顶了顶舒心的肩膀,一脸八卦地说:“你这可是夸到她心头上了,你猜猜是谁送的。” 本来舒心没想到这一层上,但看梁书那个脸色,心里瞬间就有了答案,她淡笑着说:“肖师兄啊?” 她不由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对包的称呼:“小金包……肖靳……” “咦——”舒心摸了一下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没想到他还挺会的。” 梁书恍然的两手相叠击了一掌,“原来还有这层含义呢,可以可以,谐音梗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薛宜有些难为情,不敢让她们再往下深聊,免得等会儿又扒到她的感情问题上来,她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只能姐妹情深地把话题引到舒心身上去。 她挽上舒心的手问:“别说我了,说说你怎么回事吧,搬新家啦?” “没有……” 舒心一路和她们聊到之前预约好的餐厅,把这边是江然的另一处房子,和为什么暂时搬到这边的原因都细细说了一遍。 真正做到了有问必答,非常有诚意地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 当然,等菜上桌,她也做了个礼尚往来,重新把话题踢了回去,“所以一一,你和师兄这是重归于好了?” “我……”薛宜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听别人家八卦的愉快表情瞬间暂停在了脸上。 她呵笑出了声,心底纳闷,怎么皮球又踢到她这里来了。 她转着眼睛抬头看看梁书,期冀能拉个挡剑的,谁知接收到她视线的梁书连忙摆手。 “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看我没用。” 薛宜咬着筷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嗯……肥(回)来兹(之)前刚同意从(重)新债(在)一起的。” 梁书当即换上笑脸,小声地鼓了下掌。 “好事,这下好了,可以给我们的群换个名字了,我看也别叫富婆座谈会了,直接改成两个富婆和一只单身狗好了。” 舒心和薛宜对看着睁了睁眼,如果她们没听错的话,好像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苦大仇深的意味。 薛宜夹了一块小排骨放到自己碗里,弱弱地说:“你到底是想谈恋爱还是不想谈啊?” 第269章 分配一个女朋友 梁书笑容淡淡的,“我也还没考虑好,算了算了,不聊这个,吃饭吧。” 一说到吃饭上,她立即抛开多余烦恼,给她们两人介绍起这家餐厅的特色菜来。 三个人在外面待了一下午,因为都不想去凑人多的热闹,后半程就找了一家小资的咖啡厅坐着。 梁书和舒心两人还很敬业地把下周三要去的那个同传项目交接了一下。 薛宜则是和她们聊起这段时间在燕城发生的一些比较有趣的事。 听到这里,想起她去燕城已经有四个多月了,梁书不禁问她:“在燕城待得惯吗?不习惯的话就回申城来呗,反正亲人朋友都在这边,跑这么远还是让人不放心。” “挺习惯的啊。”薛宜拿手肘撞撞她,笑说:“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这不是……” 梁书还待再说,被舒心以一种打趣的口吻打断。 “书书,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他们现在就是妇唱夫随,不管一一跑到哪,师兄都会义无反顾地跟过去,师兄是个稳妥人,有他在,我倒是挺放心的。” 舒心为什么会截断梁书的话,不过是因为看到了薛宜着难的神情,有心解围罢了。 她相信薛宜当初决定选择去燕城就是考虑清楚了才去的,不会这么快就打退堂鼓的。 薛宜知道她是为自己解围,只是这话…… 她双手交叠置于桌上,假装不乐意地说:“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稳妥?你只放心他?” 她话音一落,舒心就接了上去:“那要不你回来?” 薛宜顿时蔫了下去,“他……确实……还挺稳妥的。” 梁书在一边坐着忍不住促狭地笑出声,为了避免自己笑得太大声影响到周围的人,捂着嘴憋得好辛苦。 薛宜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坐直身体说起正事。 “对了,肖靳说,你们工作室近期在加大力度对外拓展,他因为工作属性的关系,手上有一些资源,以你们工作室现在的体量,应该可以用得上了。” 舒心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那多不好意思啊,你别看师兄嘴上说得简单,其实这种牵线帮忙都是要卖人情的,他用了自己的人脉帮了我们,我们却暂时提供不了给他什么帮助,这事我们没办法接受。” 梁书也是这个想法,虽然有人能帮忙是好事,但帮助这种事讲究一个有来有往,单方面的人情总有一天是要耗尽的。 薛宜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他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他这边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舒心问:“什么事?” 薛宜:“他们公司最近在开发一项与人体健康相关的手机自带独立软件,想让你帮忙牵个线,看看你老公公司那边有没有这个意向合作。” 舒心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这不算帮忙吧?” “以他们公司的规模,要是想和澜沧合作,就是合作共赢的事,根本就不需要通过我来牵线。” 她轻易就理清了里头的关系,轻叹了口气说:“说白了,他其实就是为了帮忙找了个借口罢了。” 薛宜拧着眉,生意场上的事她没接触过,不是很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不懂,那……怎么说,我该怎么回复他啊?” 舒心和梁书对视一眼,道:“那就不要拒绝他的好意了,让他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薛宜嫣然一笑,“行。” 正事聊完,舒心开始打岔,“奇怪啊,他有资源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而要找你这个代言人啊?他是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吗?” 揶揄人怎么能没有梁书的一份,她立刻追着说:“那能一样吗?这说明什么啊,说明他们家是老婆当家。” 薛宜两手捂着脸,只在指缝间露出一双眼睛来,羞涩地说:“乱说什么啊,离这一步还差得远呢。” “干嘛,谈恋爱不奔着结婚去,你想耍流氓啊。” “恋爱还没谈两天,你就想着结婚的事,你是什么老古董啊!” …… 舒心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们打闹,默默地品尝着这家咖啡馆的特色小甜点。 嗯,还挺好吃的,等会儿打包一份回去给江然尝尝。 此时的江然正在度假区的高尔夫球场打高尔夫,同行的有刚从燕城飞来的卫远岑,和学校正处于放假时间的陆泽茗。 付椋控股自从进入一个稳步上升的阶段之后,就很少有项目能说得动卫远岑亲自出面相谈了。 所以此次他难得现身申城一趟,陆泽茗便说要攒个局,小聚一下。 卫远岑的面子,江然是肯定要给的。 而陆泽茗呢,上回舒心被网曝他出面帮了个大忙,这个人情还一直没有机会还,所以这个局他说什么也得来。 又正好舒心今天也出门了,他不用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无聊。 江然挥出一杆,把手中的球杆交给了一旁的服务人员,至于球落的方向,他并不关心。 他在打高尔夫球这一道上,会,但不精通,也不执着于此道,只当是个玩乐而已。 倒是在一旁横着一只手在眉上远眺的陆泽茗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杆打得不错啊。” 江然笑笑,接过毛巾擦了擦手。 陆泽茗挤在他身边,侧眸问他:“话说,你个大忙人今天怎么能被我约出来啊?” 最近他被他爸丢去了学校工作之后倒是没再约过江然。 只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是休息日,江然也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实验室,好像从来都没有个空闲的时候。 江然回到球车上坐着,看着卫远岑在远处挥杆,很自然地接了一句:“我夫人也出门了。” 陆泽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着他过来倚在球车边,还往卫远岑那边瞥了一眼,忿忿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婆奴啊?” “你是夫人出门了,他是老婆出去旅游了,天天夫人、老婆的挂在嘴边不停,诚心的吗?” “我,我这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还在这里呢,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他说着拿手指戳了戳自己。 卫远岑老远就听到了他的抱怨声,提着球杆往回走,调笑地说:“怎么,你爸给你分配了工作,没给你分配一个女朋友啊?” 第270章 谁不去谁是小狗 卫远岑直接嘲讽技能拉满,陆泽茗脸沉得墨黑,“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三人在留学期间是校友,卫远岑比他们要大两届,是在一次学校外出活动上认识,继而熟悉起来的。 江然的名字他在读书期间就没少听,自主创业的成功典范嘛,澜沧后来的a轮融资还是他付椋领投的呢。 至于陆泽茗呢,一直以学问做得好出名,最后,也不出所料,被他爸拉回了学校做学问去了。 卫远岑随手把杆插进球包里,拉着球车扶手坐上车,闲适地说:“所以,你自己没女朋友怎么能怪我们有老婆呢?” 陆泽茗大剌剌地往前排一坐,等车启动,他回头拽拽地说:“我不管,今天我必须得定个规矩,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不许提自家老婆。” 卫远岑没理他,侧过头对江然说:“上次还说要请你夫人一起吃个饭呢,这次来得匆忙,看来只能下次了。” 陆泽茗抿着唇,严肃地看着他,“老卫,说好不提的。” 卫远岑回头,迎上他要吃人的视线,笑得温淡,摊手说:“我没提我夫人啊。” 江然知道他是打算逗陆泽茗,乐得与他配合唱戏,淡笑着接话:“那下次,你带嫂子一起,我们四人一起用个餐。” 卫远岑再接再厉,“好说。” 还越说越起劲了。 陆泽茗脑袋转圈,好啊,都不提自家夫人,改而提对方的夫人了是吧,变着法钻他话里的漏洞。 说他们不给他面子吧,他们规矩守得牢牢的,说给了吧,他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痛快。 后来想明白了,他在这两个人身上是讨不到好的,还是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赶紧出声转移话题。 “一会儿,我们是在这里吃饭还是换个地方啊?” 卫远岑对此可有可无,只道:“你是东道主,你问我?” 什么叫他是东道主啊,陆泽茗把眼睛递去江然那儿,这不还有一位吗? 他问:“老江?” 江然坐在一边,双手交叠在腿上,云淡风轻地说:“你攒的局,你定就好。” “得!”陆泽茗一副看明白了的样子直点头,“这个时候说要听我的了。” 他嘴里压低着声音碎碎念:“怎么刚才不见你们听呢?你们刚才要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等车开到休息区,陆泽茗敲定晚上安排:“那晚餐就在这边吃吧,这边有几个菜做得还不错,下一场我们再换地方。” 江然下车,在原地顿了顿,“还有下一场?” “当然!”陆泽茗追上他的脚步,“你别跟我说你不去啊,凉山中路,你不去可就是不给老卫面子了,老卫难得才来申城一趟呢。” 卫远岑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怎么,你自己面子不够用啊?还拉我的面子做文章。” 陆泽茗撇撇嘴,难过地叹了口气,垂眸低落地说:“是啊,我的面子现在不好使啦,毕业后连场酒都约不出来了。” 江然和卫远岑同时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陆泽茗的深深嫌弃。 好好一大学教授平日里不研究学问,倒是把唱念做打那一套学了个齐全。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然无法,只能道:“行,我去。” “嘿,这还差不多。”陆泽茗愉快地上前,想要同读书那时候一样勾住他的肩膀,结果手一抬起,扑了个空。 他也不在意,很自然地将手放下,只是怕江然反悔,追着他保证说:“说好的啊,别到了晚上又临时变卦,谁不去谁是小狗啊。” 江然:“……” 江然斜他一眼,“你是小学生吗?还小狗。” 陆泽茗见目的达成,才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看了眼换衣区的方向,“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啊,现在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会儿包厢见。” 他迈步往前走时,嘴里还煞有其事地说:“还别说,冬天打球也能出一身汗。” 卫远岑呵呵笑地看着他,“你刚才打了吗?” 江然松了松领口,雅然笑说:“插科打诨他倒是打了不少。” 陆泽茗在他们的轻笑声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两个奸诈商人,就知道可着他一个人欺负。 舒心这边吃完晚餐,三个人手里或多或少地都提了些东西,舒心就提着下午从咖啡店打包回来的小蛋糕回了公寓。 电梯到达楼层,她站在门口,按了几下门铃,好久都没人出来开门。 舒心想起她出门的时候通知过江然,跟他说她可能会很晚回来,所以这会儿他恐怕也还在外面忙呢。 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在发信息询问江然前,试了一下密码。 060505 门锁“咔嗒”一声应声而开。 还真是这个密码。 舒心提着小蛋糕进门,反手关门时担忧地想,江然要是各个密码都统一用的这串数字,会不会太简单了些,小心别被别人破译了。 她把蛋糕放进冰箱,坐在客厅沙发上拿出平板看梁书今天传给她的资料。 不论做过多少遍这样的工作,在传译方面的水平又有多高,舒心在对待项目的准备工作上依然保持着高度饱满的态度。 她会认真对待每一个会场,不论项目大小,在她这里都是一视同仁,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资料越齐全,准备工作越充足,所呈现出来的效果也会越好,这就是一个没有捷径可走的过程。 舒心把现有的资料全部拉出来仔细过了一遍,看完后,因为长时间保持久坐不动的姿势,肩膀这一块都有些僵了。 她起身伸展了一下,也适当放松一下眼睛,将目光投向远处。 窗外的夜景依然迷人。 这座不夜城好像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始终保持着繁盛活跃,从来都没有一个沉静寂寞的时刻。 喧嚣的街头,绽放的霓虹灯,编织着这个夜晚的美好。 舒心嘴边带着笑,收回目光走向中岛台,为自己倒了杯水,手指随意地点了一下手机屏幕。 屏幕亮起,时间刚好跳到22:00。 她顿了顿,都这个点了,江然怎么还没回来? 第271章 守男德 正想着呢,屏幕上弹出电话。 是江然。 这么晚了,他没回来,反而拨了个电话过来,舒心疑惑,接起电话问:“怎么了?” “你好,请问是江太太吗?”一个谦逊的陌生男子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舒心愣了一愣,“是我,请问您是?” 对方淡笑一声,“我是卫远岑。” 卫远岑? 舒心想起之前在燕城见过这个人一回,虽然不太记得对方的长相了,但这个名字她记得。 “卫总。”她从善如流地应答,并询问:“是江然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然,他的手机应当不会随便由他人使用。 卫远岑直言:“他喝多了,需要麻烦你来凉山中路接他一下。” “喝多了?” 舒心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在应酬场合泡着过来的人,有一天能喝多到需要她出门去接? 这得是喝了多少啊? 舒心不免担心起来。 卫远岑的话语里微微有些尴尬,他干笑出声:“是的,不好意思,同行的一个朋友手上没有分寸,点了混酒,喝得有些多了。” 听他口吻,舒心听出来江然今晚似乎不是去应酬的,只是单纯朋友聚会。 再一想,又是在凉山中路这样一条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应当也就和公事无关了。 见他是和朋友在一道,她稍稍放心,立马说:“麻烦您稍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舒心没再犹豫,迅速穿上外套,戴好帽子,也没忘记将白日里那条围巾围上。 等下了楼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锦苑,这边她没有多余的车子可以开。 这条最繁华的大街,路上行人特别多,她站在路口打了好久的车都没能打上,最后只好换了个方式,坐地铁过去了。 还好,市中心公共交通便利,旁边便是地铁站。 半个小时后,舒心出现在了卫远岑所说的那家酒吧的门口。 她循着他说的座位号一路找过去。 江然好像真的是醉了,身子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抬起搭在额头,闭着眼睛,神色不是很好。 不过躺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看起来状态比他还差,直接横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似乎是不省人事了。 整个卡座里只有一个男人看起来稍微清醒一些,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顶着自己的太阳穴,不过,也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场上还能清醒地给她打电话的男人应该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他应该就是卫远岑。 舒心上前先和他道谢:“感谢,麻烦卫总照顾了。” 卫远岑站起身,身子跟着晃了晃,他笑笑,“让你见笑了,我先帮你把江然扶出去吧。” 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 舒心的视线迟疑地落在沙发上那个躺着的已经毫无知觉的人身上,心想,把人就这么单独留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卫远岑儒雅笑了笑,就是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半分也不儒雅,他说:“他没事,一个大男人,不会被别人捡走的。” 捡走? 怎么个捡法? 这个问题舒心没有问,也不太敢问,直觉得到的答案不会是她想知道的什么好答案。 舒心谦和说:“那麻烦您了。” 卫远岑走近江然,指尖刚要触碰上他的衣服,江然一个起身避开了他的碰触,他睁开眼,眼睛里蓄着黑沉。 手一扬,指着舒心说:“你,过来。” 舒心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装醉,指人倒是一指一个准,不偏不倚的,正好指到她身上。 舒心对着卫远岑抱歉笑笑,“还是我来吧,谢谢您了。” 卫远岑垂着眸,视线在江然身上落了一眼,笑着侧身避让开。 舒心上前吃力地扶起他。 还好江然不是喝得烂醉如泥的状态,不然凭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全力压在她身上,她力气就算再大,也够呛能把他带回去的。 果然,扒拉着他才站起来,舒心就被压得一个踉跄。 往前走了几步,才稍微适应了一些他压过来的力量。 舒心偏过脸问卫远岑:“他的车在哪?” 卫远岑顿了一下,“你还会开车?” 舒心抿了抿唇,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会开车也就只能算是一项基本技能吧,倒不用感到惊讶。 还好,卫远岑没再这种问题上深究,没等她回答,便先说道:“我带你过去。” 舒心真是一路强撑着江然的重量走到车子旁边。 期间,卫远岑只要稍一有想要帮忙搀扶的念头就会被他迅速避让开,动作之大,还反将舒心摇晃得更累。 这么出手了两回,卫远岑也就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他好笑看看江然,明明都是喝多的人了,这个方面倒是真警惕,旁人就是碰一下都不行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一视同仁。 嗯,挺守男德的。 舒心把江然扶上车,又替他系好安全带,关上门后再次和卫远岑道了谢,这才坐上驾驶室,驱车前行。 卫远岑看着亮起车灯的车身平稳地汇入车流,有条不紊地打着转向灯越过两条车道,一直开到了最左边的那条道。 接着缓速停下等起了路口的红灯。 倒真是个会开车的,这一点,比他家夫人强一些。 不过,也就强一些而已。 他放心地回身走进酒吧准备去抬里边那具……那个人。 车子停稳,车厢陷入黑暗,舒心看着前方长达七十九秒的红灯,闻着从左侧方扑面而来的冲鼻酒味,小声喊他:“江然,你还好吗?” 江然闭着眼睛,往她这边侧了侧头,“嗯。” 听到他应答,舒心转眸看了他一眼,“你醒啦?” 江然还是那声:“嗯。” 怎么又是“嗯”? 舒心皱了皱眉,又试探地喊了他一声:“江然?” “嗯。” 看来是没醒,舒心抿直了唇线,转回头,直视前方,不再喊他。 等前方绿灯亮起,江然呢喃了一句:“难受。” 看他跟个孩子似的委屈上了,舒心唇角无声地弯起。 她柔声说:“现在知道难受啦?那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你先睡会儿,马上就到家了,到家我给你煮醒酒汤喝,就不难受了。” 江然突然坐直身体,“不行,卫远岑说要跟我比谁家夫人更爱自己,我还没决出胜负呢,不能走。” 第272章 你清醒一点 这么孩子气一面的江然可不多见,这得是喝了多少酒啊? 还有,舒心用眼尾余光看他,只见他还闭着眼睛,她微微摇头,这比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男人之间的比赛方式就是这么幼稚的吗? 舒心只当他是喝醉了酒,耐心地哄着他与他说着话:“既然是你跟卫远岑比,怎么最后反倒是你和另一个人喝多了?” 江然嘴硬说:“我没喝多。” 一般喝多酒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喝多,舒心由着他,“是是是,你没喝多。” 但江然好像对她敷衍的说辞并不是很满意,他转过头,紧紧地盯着她。 舒心是专心开着车的,但身边人的动静她也是时刻地留意着的,加之江然的目光又实在太过强烈,她就是想忽视都很难。 他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使得整个车厢都染上了几分微醺。 舒心心想,一会儿要是遇见检查的,对方非得怀疑她也是喝酒了不可。 她说:“别看我,睡觉。” 江然没听她的话,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变,只是开口轻声解释了她刚才的问题:“陆泽茗他在边上起哄,我看着心烦,就先把他灌醉了。” 原来另一个人叫陆泽茗啊。 意识到他条理清晰的解释,舒心微微侧头,还以为他是酒醒了,但对上那双较真的眼神时,她又立刻眼神回正看向前方。 看来还是醉的。 毕竟这样的眼神江然清醒的时候可做不出来。 这段路离得近不用上高架,一路都在吃红灯,舒心转头逗哄着他:“灌得好。” 然后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休息好不好?” “不好。” “我不困。” 舒心无奈,“那你想聊什么?我陪你。” 江然这才笑了,他的眼睛片刻都不曾离开她的脸,接下来要说的话,配上他那执着的眼神都不像是个喝醉的人。 他问:“宝宝,你爱我吗?” 舒心笑了笑,手在他膝上拍了拍,踩下油门继续向前,她接道:“爱——” 江然的话里带了一丝不明显的急切,“认真的吗?” 舒心飞快转头,又转回,她拧了下眉,如果刚才她没看错的话,他的眼底似乎是清明的。 她没多想,只是出声提醒:“我正开着车呢,你别捣乱啊。” 江然的情绪一秒低落,“所以是哄我的?” 带着车上的醉鬼,舒心终于把车开进了公寓楼的地下车库,她停车熄火,转过身子一把掐上了他的脸,“你跟我在这装醉是吧?” 从刚才他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开始舒心就察觉到了不对,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趁醉套她的话呢。 他越是这样,舒心就越是不想把他想听的话说给他听,急死他。 江然手上迅速松开安全带,一个倾身将她压回了驾驶位。 两人鼻尖相碰,舒心清晰地望见了他的瞳眸。 一对潋滟的黑曜石,仿佛一条黑河在眼中流淌,甚至还能捕捉到他眼眸流转间的细微变化。 过分美丽的一双眼睛。 只是这双眼睛却越来越靠近,近到舒心的嘴里都尝到了酒味。 她被压在驾驶座里,热切的吻缠绕着往里,直至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你……你别……乱来。” 江然的吻密不透风,舒心好不容易才漏出几声气音来。 此时的江然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告,即便是她用了力气的推搡,也被他轻易地缚住手腕,两只手反剪在了她的身后,动弹不得。 舒心身体发软,脑袋也开始发晕。 她在想,一定是江然渡过来的酒气熏上了头,不然她怎么会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直到江然的吻变了味道,从霸道逐渐变作了欲念,舒心才真正慌乱起来。 她开始用力地挣扎,偏过脸避开他的吻。 “江然!” “你清醒一点。” “这是停车场!” 她错了,她怎么会觉得身上这个不分场合发情的狗男人是清醒的,会在停车场里乱来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清醒的。 这可不是什么偏远不见人烟的极东海边,这是申城最繁华一条大街上的地下停车场。 从刚才她停下车开始,车头前便车来车往地进出了数十辆车。 江然要是敢在这里乱来,她真是要没脸做人了。 舒心用尽力气推开身上男人,气汹汹地用手背擦过自己的唇角,解开身上安全带,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眼睛看着车外地面,没好气地对着车上的男人说:“我回去了,你要是不想回就在车上睡吧。”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车门关闭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震醒某个醉酒的人。 得到片刻清明的江然赶紧下车,追赶上舒心的脚步。 他讨好地从身后搂上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头,侧着脸笑说:“喝多了,没分寸,我错了,老婆别生气了。” 他倒是能屈能伸,舒心暗嗤。 然后特别嫌弃地挪了下肩膀,却没能成功将他甩开,他的下巴就跟他的厚脸皮一样牢牢地粘在上头。 舒心不大高兴地说:“现在酒醒了?” “醒了醒了。”江然连忙应声,应完他顿了一秒,懒懒地说:“也没完全醒。” 舒心看着电梯里快速向上跳跃的数字,很快将要抵达他们所在的楼层了。 她侧眸对上他的脸,严肃说:“我警告你啊,你之前答应过的,假期还没结束呢,你别给我乱来。” “叮——” 电梯应声而开。 江然拥着她走出电梯,用指纹解了门锁,一进门就将她堵在了玄关木柜上,他低哑着嗓音说:“假期不是指的元旦假期吗?今天是调休。” 察觉到江然的情绪变换,舒心身子往后仰了仰,躲开他直勾勾的视线,眼神紧张,“调休也是假。” 江然俯身,就在快要亲上去的时候,定住身子,拖长着音调“唔”了一声。 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松开了她,他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往后退了两步。 舒心愣愣地直起身子,傻呆呆地看着他。 真的就这样放过她了? 竟然什么都没做…… 这不像他以往的性格啊。 第273章 想和你一起睡 江然脱下大衣在衣架上挂好,松领口的同时俯下身在舒心眉心印上一吻,不带情欲,就是单纯的一个温情的吻。 他笑着说:“快去洗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大概是他的行为太不按常理出牌,舒心看着江然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还上手摸了摸他吻过的地方,整个人都处在梦幻之中。 在原地懵懵地站了一分钟之久才想起要挪动步子。 她拿了睡衣进了浴室,拧开热水从头淋到脚,不仅是为了洗去一身疲乏,更是为了洗去身上早已沾染上的酒味。 洗完澡出来,和同样准备进浴室洗澡的江然错身而过,他的酒气应当是消散了大半,眼神都不再迷离游散。 舒心擦着头发,顺手就在外间把头发吹了个八成干。 等窝进被窝里,江然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他上前,走到她床前坐下,帮她压好侧边的被角,拉着她的手说:“先睡,我这边还有几份文件要看。” 舒心仰着脸看他,灯光下,江然湿润的发梢微微晃眼,他额前的碎发也有些长了,遮盖住了他的眼睫,使得眉眼显得更深邃了。 她的手翻出被面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明天就上班了,明天再看也不迟啊,一起睡吧。” “再说,你这又是刚喝过酒的,会不会影响了判断?” 江然将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又替她理了一下扬在枕头边的长发,笑了笑。 “是刚刚从国外实验室发过来的邮件,我要紧急处理一下,放心,没真醉,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的指腹从她光洁的额头上摩梭而过,随后将她床头的台灯旋至最暗的那一档,关上了大灯。 眼前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江然轻道:“你先休息,晚安。” 灯光变暗后,他轻柔的话语听在耳边越加显得柔和起来。 舒心望着他这被昏暗不明灯光模糊了的五官,缩在被子里的手指不禁蜷了一下。 等江然走出卧室,轻巧地替她关上房门,门上锁芯扣住锁扣的微小声音像是突然在她的脑海里被放大。 “咔哒”一声,明显的机械声。 令得整个房间就变得空旷起来,连她的心一时都空落落的。 奇怪,只是让她先睡而已,她怎么还不舍了起来。 舒心翻过身抠了抠手指,又将脸埋进枕头里,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入睡。 可躺了好一会儿,脑海里走马观花似的,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越想越清醒。 最后,实在没法,她坐起来长叹了一声气。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刚过去二十分钟。 舒心望了眼卧室的门,抿了下唇,下床趿上拖鞋,偷摸地跑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虚虚的掩了一道口子,从外面就能听见里面的动静。 江然正在通电话。 应该是在和国外实验室那边沟通,全程都是英语,讲的也都是与药物方面相关的内容。 舒心不是诚心想偷听的,但无奈话语进到耳朵里就自动翻译成了中文,不想听也不小心被灌了一耳朵。 舒心想,要不这会儿先离开?免得接下来听到更多相关的机密内容。 就在她在是回房间重新酝酿睡意还是留下进去找江然之间犹豫时,江然的通话进入了尾声,直至挂断电话。 舒心听到书房里发出一阵椅子拖动地面的轻微响动,然后便没了声音,估计是江然开始继续翻看邮件了。 她手搭上门把,迟疑两秒,推门走了进去。 这里的书房,书桌沿窗而放,舒心走路脚步轻,江然背身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文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潜入。 直到后背一阵暖意覆上来。 江然看着从他两肩上穿梭而来的一双嫩白的手臂,在他身前十公分的位置交叠抱起,他眼睛缓缓合了一下,手搭上舒心的左臂。 侧眸问她:“怎么还没睡?” 舒心前额贴上自己的手臂,两边的碎发滑落下来无意识地擦过江然的脖子。 她闷声说:“睡不着。” 江然莞尔,“那你想做什么?” 舒心搂着他脖子的手微微收紧,“想和你待一会儿。” 睡前的舒心好像总是会格外黏人,江然笑着反手将她捞到身前,一把抱进了怀里,他压着她的脑袋靠向自己,“这样睡好不好?” 舒心眼睛亮了亮,立马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屈起双腿,脚踩在椅子的边沿,将整个人都缩进了他怀里。 严丝合缝的。 只给他留了个脑袋方便阅览文件。 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惹得江然发笑,他将她搂紧了一些,眼睛重新落回到电脑屏幕上。 他是真的要比之前更忙了。 从明天开始,他就不止要打理澜沧一家公司,江煦之前说的话不是玩笑话,新年伊始,江煦直接把江洲地产给他扔了过来,一点给他反驳的余地都不留。 还发话说,他要是不接,就让江洲群龙无首好了,简直任性到了极致。 舒心靠着江然,闻着他身上的熟悉味道,原本靠得正舒服的,但眼睛太过清闲,转着转着,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屏幕上。 她定睛看了一眼,好奇问:“你这怎么还有地产公司的文件啊?” 江然左手搂着她,右手搁在鼠标上向下滑动文件,简单说:“今年要回家里帮忙了。” “那……”舒心说:“你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了。” 她记得,他一直都不喜欢对外提起他那个过分响亮的身份。 江然注意力放在文件上,他将文件上有疑议的部分做了简单标记,说:“对外尽量隐藏着吧。” “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江家人?” 舒心一直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之前是觉得他是不想借助家里的关系,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做出一番事情,后来又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其实是他们都想复杂了,江然就两个字:“麻烦。” 顶着江家人的头衔太晃眼,什么人都想上前来看上两眼,麻烦。 舒心咯咯直笑,倒是江然这种性格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江然看她不见半点睡意,反而越发清醒,收回放在鼠标上的手,改为两只手搂住她,“还不睡?” 舒心重新把头靠回去,很小声地说:“想和你一起去睡。” 江然右手上移,扣住她的后脖颈,侧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哼笑说:“一起睡不也不让碰。” 第274章 两副面孔的江然 虽然偶尔也会想要勉强她一下,但说出口的承诺果然还是要去履行才更好一些。 江然会更尊重她的意愿。 舒心把屈起的两条腿放下,在椅子边晃荡了两下,眼睛望向一边,嘴里嘀咕:“也不是不给碰。” 她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她的唇就靠近在他耳边,几个字一字不落地输进了江然的耳朵里。 他右眉微微往上一挑,使坏地掐紧她的腰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舒心与他拉开距离,话语停顿两秒,继而望着他的眼睛狡黠说:“你再犹豫我可就反悔了。” 江然箍在她腰上的手指一颤。 真是败给她了。 明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就这么轻易地被她撩拨了起来。 江然都没有想要换场地的打算,直接将她压在了书桌上。 滚烫的吻随之而下。 这一次,那双清瞳里不再有慌乱,有的只有清风拂面般的笑意,幽淡迷人得令人深陷其中。 来自粉嫩舌尖的浅浅试探无疑就是对江然的最大鼓励,他都顾不上太多缓和的前戏,书桌方向就传来了衣服与文件一起落地的声响。 虚掩的门,还有压抑的低吟声时不时地传出去。 舒心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棵无根的水草,只有用力攀附在江然身上,才不至于随着水流无根漂泊。 可惜水草到底太过无力,好几次悄无声息的滑落,幸得江然紧紧将其拽了回去,这才得以安生。 兴许是书房里的暖气太足,江然额前的黑发都带上了湿意。 舒心交叠着双臂搂在他脖子上,身上湿汗粘腻得厉害,有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回到了初夏。 江然到底是有几分醉意的,情到深处时,他眼底泛着红,还会附在舒心耳侧说上几句浑话,声音低哑得厉害,直将舒心说得耳廓通红为止。 最后,江然是抱着舒心进浴室的。 至于她是怎么出浴室的那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浴缸里的水后来又漫了浴室满地,下水管道往下渗水的声音拖沓了好久才停。 可怜舒心第二天还得顶着眼下浓重的乌青爬起来上班。 到工作室之后被梁书无情嘲笑了好久。 等到下班,她开着那辆在停车场里停了好几天的车回家,已经浑身软热得几乎连门把都拧不动了。 进门后,舒心把鞋子一脱,连拖鞋都没顾得上换,甩下手中的包整个人深陷进沙发里。 还好昏昏沉沉间还记得要拉下靠背上的薄毯盖在自己身上,身子持续的一阵冷一阵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的。 再醒来,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她身前的江然。 他拉了一旁的单人沙发到跟前,手里执着平板坐在上边。 身上还穿着那套早晨出门时换上的得体西服,只有领带被他松下不知扔去了哪里,但即便如此,依旧难掩他身上的矜贵雅然。 和昨夜的他判若两人。 舒心的头还有些沉,她晕晕乎乎地想。 眼前这个清心寡欲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江然,和昨夜那个欲念重的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的江然…… 到底哪个才是她先生? 还是说他一人就有两副面孔? “醒了?”江然一直关注着她这边,她稍有动静,他立即放下平板,起身上前坐到她身边,摸着她的额头说:“你刚才发低烧了。” 舒心眨了眨眼,低烧? 难怪她刚才回来的时候会感觉头昏脑涨的,原来是生病了。 只是身上的疲累还没有彻底得到缓解,她暂时还不想说话,便沉默地看着他。 毕竟,她为什么会低烧,只怕江然比她更清楚。 见她看过来,江然摸了摸鼻子,讪笑说:“是我不好,昨夜……过了些。” “只是过了些吗?”舒心瞪他。 这个男人,每次只要一碰上那事就没有个节制的,她对他就是心肠太软了些,看不得他一点不如意,这下好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自己反而遭殃。 舒心拉上薄毯盖住下半张脸,翻了个身面朝沙发内侧,瓮声瓮气地说:“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别跟我说话。” 江然搭上她的肩膀,轻拍了拍,“还是起来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做了一点清淡的小菜,空腹一会儿更不舒服了。” 舒心放在薄毯下的手摸上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她犹豫片刻,坐起身对他说:“别以为用一顿美食就可以收买我,我还没原谅你呢。” 江然扶着她起来,笑着说:“是是是,一会儿我再负荆请罪。” 舒心冷冷地“哼”了一声,“看你表现吧。” 但生气归生气,她也不得不承认江然在做菜一事上是真的有天赋。 按理说,刚生过病后的舒心本该是胃口不佳的,可是奈何他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就是胃口不佳的舒心都一不小心用了大半碗米饭。 她觉得很神奇,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菜,怎么一经过江然的加工就能变成不普通的味道。 而同样的菜到她手里却不行。 舒心吃好饭,放下碗,努力摒弃脑子里吃人嘴短的理念,强装着冷脸,清咳一声说:“那我去睡觉了。” 江然一把拉住她,好笑说:“你还真吃完立马就睡啊,那不成小猪了?” “你!”舒心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说:“不是你说吃完再睡的吗?” 江然讨好地拉着她的手,拥着她往客厅的方向走,“我给你选了条项链,先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舒心看着他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一个同色的丝绒质感的盒子,蹙着眉说:“大冬天戴什么项链啊?又看不见。” 江然将手中盒子打开,转到她身后,唇音逼近她耳边:“我能看见就行。”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舒心敏感地连忙往前躲了一步,她跺脚说:“流氓!” 之前是她识人不清吗?他现在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废料? 她真是被欺负得没脾气了,只能低声告饶说:“你收敛些吧,我真……真吃不消了。” 江然低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我是说,你穿睡衣的时候我能看见,你看你,想哪去了。” 舒心张了张嘴,被气笑了。 这人不知收敛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第275章 姐姐贵人事忙 舒心扭头看他,拉直唇线说:“这就是你谢罪的态度?” 江然挑起她的围巾,露出她那一截纤白细腻的脖子,笑说:“看看,喜欢吗?” 舒心感觉脖间一凉,一颗滚珠自脖颈向下滑落,温凉的触感贴在肌肤上。 舒心低头,只能看到吊坠的一个小角,浅浅一抹紫光,看不分明,她抬手摸了摸,摸出脖子上挂的是一颗圆珠。 她自言自语:“什么嘛,根本就看不见。” 江然轻笑,推着她走到玄关镜前。 舒心这才得以看清项链的全貌。 一条极细的银白色链子,悬挂着一颗紫翡翠圆珠,被一圈碎钻围绕着的翡翠珠子,和他之前送的镯子、耳环一样,紫得浓艳,如梦绮丽。 因为喜欢,舒心忍不住多触碰了几下。 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一套看似配套,却又各有特点的首饰,很合她的心意。 收到礼物总是叫人欢喜的,但舒心收敛着,没敢叫这份喜悦上脸,而是扬了扬下巴说:“这是什么?赔礼?” 江然挑眉,“也可以这么认为,就只是一份小礼物而已。” 他透过镜子看了看舒心眼下的脸色,比起他刚下班回来那阵要好多了,他稍稍放心,“一会儿我哄宝宝睡觉好不好?” “哄我睡觉?” 江然也不管她乐不乐意,拉着她就往楼上走,“走,睡觉去。” 舒心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上楼,等走到卧室门口,她又反悔了,“太早了吧,我感觉精神好像恢复了一些,头也不晕了。” 这是真话,她的低烧本来就不严重,加上下午休息了一段时间,又吃过饭,很快就缓过来了。 江然说:“那就先去洗澡。” 舒心最后还是被他按着躺到了床上。 看着时钟的指针指向不到十点,舒心转动眼睛看向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床头的江然。 江然不仅为她调暗了灯光,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美其名曰,哄睡。 等他开口,她才发现他拿的是之前她在米兰买的其中一本原文书。 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事情,这些书就没来得及看完,而他手上拿的这本正好是她刚看了一个开头的。 江然就像一个全能型选手,连意大利语的发音都很是好听,听得舒心从一开始平静地躺在床上,到翻身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听着听着,是她自己意识到不对,开口喊了停:“停,别念了。” 江然把书放在膝上,转头问她:“怎么了?” 看着无辜发问的江然,舒心抿嘴笑笑,“你讲的故事太吸引人了,我被你念得越听越清醒,根本就不想睡。” 江然愣了一下,低头轻笑出声,旋即把书合起放到她床头,替她拉了下被子说:“那就直接睡吧,我不读了。” 舒心看着面前这个赶走她所有瞌睡虫的罪魁祸首,还笑得一脸温和的模样,直接被整得没脾气。 她一把拉过被子,闷头入睡。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三,这天是舒心和林屿白要去做同传的日子。 非常巧合的是,这一次的会议和去杭城那次的一样,组织者都是康盛。 而会议的现场布置就像康盛公司老板这个人一样,喜欢搞一些大排场。 就舒心参与过的几个活动相对比,除了在燕城的那一次,也就康盛组织的这两回看起来最花功夫,场面最奢华。 此次会议的时间长短和以往的会议没有太大差别,早上八点至晚上六点,也就比上班时间稍微长一些。 因为前期准备做的充足,加上两人默契度渐增,整个会场的同传完成度完成得很好。 就是康盛的老板似乎是认出了她,会议过程中,一会儿送咖啡,一会儿送奶茶,下午还有人来送甜点的,全程过分热情,搞得舒心都有些吃不消了。 等到结束,林屿白与她作别,舒心整理好东西去停车场开车。 只是还没走到车前,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去路,不,应该说,是被一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男生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清俊秀气,一双眼睛格外大,就是可惜了一头大黄毛破坏了所有。 而且拦在她面前时的神情格外不客气,甚至还带了些戾气。 他勾着嘴角痞里痞气地唤了她一声:“姐姐。” 舒心看了他一眼,拧起眉。 跟着他嘴角一同勾起的还有他的眉峰,他昂了下下巴,“哟,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姐姐贵人事忙,这是不认得我了?” 舒心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喊出:“魏云驰。” 脸确实是不大记得了,只是依稀从他与之相似的眉眼上将他的身份猜出了大半。 而且,这副没礼貌的样子她还是印象很深刻的。 魏云驰神情未变,整个人就是一副小流氓做派,他吹了声口哨,调笑着说:“姐姐好记性啊。” 舒心没有心情与他在此周旋,加之此时会场正好散场,涌入停车场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频频往这边递眼睛过来了。 她不想被人当猴一样在这里看着,直接问:“你有事吗?” 不过魏云驰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眼底反而腾起了一丝兴奋,他露出一抹快意的笑,“没事就不能找姐姐了?” “不要叫我姐姐,我不是你姐姐。”舒心面无表情地抛下一句话,欲要越过他往前走。 可惜,未能如愿。 魏云驰人高马大地挡在她面前,她往前迈一步,他便往旁边拦一步,每一步路都将她堵得死死的。 今日似是誓要与她死磕到底了。 “好啊,那我就叫你舒——心吧。”魏云驰双手抱胸,故意将这个“舒”字拖得极长。 然后矮下身子拉近与舒心的距离,不屑地说:“你应该很喜欢这个姓氏吧。” 骤然贴近的距离,引得舒心不适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耐心告罄,不想再与他多言,不留情面地说:“让开。” 魏云驰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抱着手低头看着她,身形纹丝未动。 舒心心底隐隐升起一股燥意,她今日便是把车停在这里,打车回去也好,走回去也好,都不想再与他有多片刻的纠缠。 她一语未发,扭头就走。 第276章 给脸不要脸 魏云驰就如那日在医院时的行径一样,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欸,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舒心用手中的包去格挡他的碰触,可惜他手拽得紧,没能格挡开,她冷着脸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魏云驰“呵呵”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你的亲弟弟,姐姐这样是不是显得太无情了些?” “亲”这个字他还额外加重了语气。 说了这么久,却从头至尾都不说他究竟是来干嘛的,很明显,他就是诚心为了来恶心她的。 舒心回头,只说:“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保安了。” 听她这么说,魏云驰不仅不见怕,反而更来劲了,“你叫啊,我们这顶多就是家务事,保安还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吗?” “你……” 在男性力量的绝对压制面前,舒心根本连他的手都甩脱不开,更别说脱身去喊保安了。 好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声音替她出面解了围。 “保安,麻烦把这位先生请出去。” 舒心转头看向出声的人,以及他身后跟随的数十名安保人员,眼眸微睁了睁。 她刚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就听他身后的保安喊他:“好的,高总。” 高总,那他应该就是高峥了。 其中一名保安上前,对着魏云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先生。” 魏云驰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似是料定对方不敢把他怎么样,“怎么?这里难道不是公共场合?我不能来吗?” 保安平时处理惯了此类事件,开口就先给他扣上一顶定性的帽子,“您扰乱了公共场所的秩序,我们必须请您出去。” 魏云驰当着所有人的面非常不雅地掏了掏耳朵,看了一眼舒心说:“你们可别给我随便乱扣帽子,我怎么就成了扰乱公共秩序了?难道我跟我姐说几句话都不行了?” 舒心偏过脸,语声很淡:“我不认识他。” 谁知,听到这话的魏云驰反应一下子激烈起来,一个猛扑上前就想要去抓舒心,还好保安眼疾手快联合将他制住,这才没让他对舒心造成什么伤害。 保安反剪了他的手,态度先礼后兵,“既然您不愿意配合我们,那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亲自带您出去了。” 魏云驰被他们压着往外面走,他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冲口而出的话难听至极。 “舒心,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当你有多高贵,身体里不还是留着我们魏家的血,你放心,下次,我还会来找你的。” 这样的人就是与她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堪。 舒心自嘲笑笑,还好她很早就对他们不抱希望了。 不抱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高峥看她垂眸立在原地,适时出声:“江太太,您没事吧?” 舒心摇摇头,向他道谢:“多谢高总帮忙。” 魏云驰被拖出停车场好远,还在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舒心,结果就看到高峥客客气气站在她面前说话的场景。 他在这里蹲守了舒心一天,会场里的情形都摸清了大半,知道刚才出面替她解围的人是这个会场的组织者。 刚才他还以为这人只是爱多管闲事,可眼下看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让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在她面前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难道她的身份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高峥连连摆手,“江太太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没想到,时隔半年竟还能遇见您为我们会议做翻译,我们果然是很有缘分啊。” 久混商场的老油条,十分的有眼力价。 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话可以听进心里,什么话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舒心笑笑,知道他这么帮忙都是看在江然的面子上。 果然,“江太太先不着急走,我刚才多事,担心您受人欺负,就先联系了江总那边,江总此时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舒心顿住,江然知道了? 也不知道高峥是怎么跟他转述的,但即便是陈述事实,他现在估计也是要担心死了。 接着没过两秒,江然的电话就进来了。 舒心朝高峥点了下头,走到五步开外接起。 “没事吧?” 江然开口便是一句询问,担忧的情绪隔着电话都传递过来了。 舒心忙说:“没事,人已经走了。” 舒心站在原地踢踏着鞋跟,心里过意不去地说:“就是……是高峥出面帮得忙,后期会不会麻烦到你……” 像高峥这样事业心很重的商人,可不会白白做无利可图的事。 不是舒心要把人往坏处想,而是高峥的眼睛里实在太明显地映着野心二字,她就是想忽视都难。 他刚才出面帮了她,现在又待在原地陪着她一起等江然过来,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因为怜香惜玉。 她自己才刚刚受了惊吓,这会儿反倒担心起他的事来,江然无奈。 “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一直都知道我是江家人。” “而且他这个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听江然说得轻松,舒心稍稍放心,“那你到哪了?” 江然没有自己开车,他往前看了一眼,“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 舒心往回走了一步,“那我等你。” 似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江然紧接着道:“别挂电话,听着你的声音我心里放心。” 舒心停在原地,嘴角缓缓上扬,“好,不挂。” 一个路口的距离,江然到得很快,还是那辆他常开的黑色宾利,车刚停稳,他就焦急地打开后车门跑了下来。 看到舒心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上下查看,确认她真的没有事后,又柔声安慰了她好久,这才上前朝站在旁边始终带着满脸笑意的高峥道谢。 高峥一对上江然,整个人就好似没有脾气的泥人,连声说着不用客气,都是小事,特别大义凛然的模样。 不过最后,他们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舒心就不得而知了。 从他们开始聊生意相关方面的事情后,舒心就上了车,只透过车窗玻璃远远地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情形,看起来倒是一幅皆大欢喜的画面。 第277章 两尊门神 舒心放心地靠回座椅,江然与高峥交谈结束,上车后就拉着舒心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好像生怕她会丢了似的。 舒心回握他的手,简单地跟他讲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说并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不要担心。 江然在她脸上掐了一下,“怎么能不担心呢?高峥说得没错,是该给你配两个保镖了。” “什么?保镖?”舒心愣住,笑着推了他一下,“哪有这么夸张啊?你当这是在上演什么豪门故事呢。” “豪门?”江然呢喃了一声,接着煞有其事地说:“也是,那就还是配两个吧。” 舒心只当他是开玩笑,没有对他说的话上心,“好啦,先回家吧。” 江然把她的手揉在手心里,温和说:“先不回去了,我定了个餐厅,给你压压惊,是你会喜欢的。” 压不压惊舒心倒无所谓,毕竟她其实也没有受到多大惊吓,不过有好吃的可以吃,她还是很开心的。 餐桌上,氛围一切如常,谁都没有再提刚才发生的事。 舒心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晚上回到家两人聊的也都是一些轻松的话题,早早的就入睡了。 但没想到的是,她第二天到工作室,居然在工作室门口看到了两尊多出来的门神。 或者,应该称呼门前这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为——保镖? 梁书到工作室后连包都没心思去放,就在门口截堵住了刚来上班的舒心。 她拿肩膀顶了舒心一下,“什么情况啊?我们工作室现在已经火爆到需要保安出面维护秩序了?” 舒心直接懵在了当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不过梁书也不需要她接话,她一个人就能对答如流。 她抱着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两个不论她说什么都始终面不改色的人,抿了抿唇,“不对啊,这两个看起来不太像保安啊。” 怎么看怎么像…… 她一脸震惊地转头看向舒心,吞了下口水说:“这该不会是你雇的保镖吧?” “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舒心一把抓住她竖起的食指,直接拽着她的手指将她拉进了门。 不能再让她待在门口唱独角戏了,这人戏太足,本来不觉得显眼的事都被她说得显眼起来了。 舒心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两眼门口站得笔直的两个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回过头来,“都是江然搞的鬼,我去跟他说,让他赶紧把这两个人弄走。” 梁书正和她上楼,听她这么说,担心地抓住她的手臂,“什么情况啊?你的意思是你老公给你配了两个保镖?你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舒心一开始以为她是真的担心她,正要劝慰她不要想太多,就听她越说越跑偏。 “不会是什么豪门恩怨之类的吧?有人想要绑架你去威胁你的老公?” 舒心扶了扶额,她的脑子怎么就这么能想呢? 舒心一时间都不知是该佩服她跳跃的脑洞,还是该无语她的不着边际,反正脑壳是有点疼的。 她拍了拍梁书的手,“收敛一点吧,你说你当初怎么会想到和我一起开工作室的呢?我觉得你就应该去做编剧的,还是专门写八点档狗血剧情的那种。” 梁书只是对有钱人的世界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她干笑地问:“真不是你遇到什么危险了?” 舒心语气平常:“没有的事,他就是小题大做。” 梁书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来,又追问了一句:“真没事?” 舒心很确定地点头,“真的没事。”反正绝对是到不了需要请保镖的程度。 “那……”梁书笑嘻嘻地指了下门外,“其实也不用弄走啦,你看你老公请的这两个保镖吧,长得还是挺养眼的哈。” 舒心翻了个白眼,“你好男色的本性能不能收敛一点?” 梁书向来自诩自己不好男色,当即跳脚,“谁啊!谁好男色了?” 舒心看着她身后弯唇笑了下,提醒说:“李谦好像找你有事,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给江然打个电话。” 梁书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回身看去。 舒心没管他们之间的事,转身进了办公室,一把包放下就给江然打了电话。 嘟嘟两声,江然接起。 “我工作室门口那两个门神是你请的?”没有多余的话,舒心直接进入主题。 江然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她说的门神指的是什么,笑着说:“你就把他们当作工作室的保安用好了。” 舒心想了想门前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根本就没办法把人看成保安好吗? 她坐到沙发上,内心还是拒绝的,“太夸张了,我不要。” 江然帮她换个角度思考,“不用有负担,大一点的公司都是有安保人员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 舒心说:“他们两个一点都不像普通保安好吗?站在那就跟上演007似的,真的太夸张了,这两个人往我们门口一杵,我都怕没有客户敢上门了。” 江然被她的形容词逗笑,忙说:“那明天我让他们换身衣服。” “换衣服?” “换成保安的衣服。” 这都不是舒心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就不能撤走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江然才幽幽开口:“昨天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这样我也能稍微安心些,就当是为了我的安心好吗?心心。” 他一说软话,舒心就没辙了。 她虽然不愿,但还是退了一步,“那……他们只负责工作室期间的安全可以吗?我不喜欢有人在身后到处跟着。” “这……”江然迟疑。 舒心立马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做不到的话就退回去算了。” 江然还是拿态度强硬的舒心没办法,“好,都听心心的,那晚上下班我来接你好不好?” 看在他一退再退的份上,舒心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她收起手机后那张久久不落笑颜的脸暴露了她并非是勉为其难,分明就是喜不自胜。 不过,第二日在看到这两名保镖穿着违和感极重的保安衣服后,舒心还是大发善心地让他们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这么一来一回一对比,再看到他们,都明显觉得顺眼了许多。 第278章 江然的身份迟早曝光 舒心就说江然是小题大做,因为接下来的日子里,别说是有什么危险了,就是连魏云驰的影子都没有再出现过。 就好像他之前的突然出现只是为了捉弄她一番,捉弄过了也就自动消失了。 舒心抱着腿靠坐在沙发上,捧着她最近的新宠——一只纸杯造型的不锈钢材质的水杯,杯子里装的是她刚刚自己煮的奶茶。 奶茶还有些烫口,从杯口处正腾腾地往外冒热气。 “现在是法治社会了,你还怕有人会当街绑人不成?” 舒心顺着杯口吹了吹热气,很小心地抿上一口,然后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江然放下手中的书反扣在茶几上,他看向舒心的神情虽不曾有什么变化,但舒心还是从中看出了几分严肃。 他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江然也不想在她正惬意的时候扫她的兴,可是事关她人身安全问题,他不得不更警惕一些。 舒心握着水杯的手微微收拢,她带着些许犹疑问:“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江然的视线落在反扣的书封上大大的《绑架回忆》四个字上,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 “我上初中那年就差点被人绑走过,幸好那个时候我爸已经偷偷为我安排了保镖,始终在我上下学的那条路上贴身保护,这才没让绑匪得逞。” “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出现在江家的任何公开宴会上了,也就很少再有人知道江家幼子的长相模样。” “这件事只有我爸知道,为了瞒着我妈,只好连我哥也一起瞒着了。” 江然年少时居然差点被人绑架过? 这也太吓人了吧。 原来这才是他始终不公开露面的根本原因。 其他的那些所谓理由不过都是由此延伸的浅表理由罢了。 舒心半晌没能消化过来。 而江然已经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了茶几上的书,往后翻了新的一页。 “我现在回江氏帮忙了,难保不会有用心险恶之人想要故伎重演,我,他们现在是动不了了,我就怕有人万一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他话语顿住,“那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 舒心好不容易从那阵后怕中回过神来,不是为自己感到害怕,而是为年少时的江然,她往江然身边挪近了一些,“你当时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没有,保镖到得及时,制伏了他们。”江然垂眸,缓声说:“至于人,现在还在里头蹲着呢。” 江寒当时震怒,动用了些雷霆手段,这几个人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舒心一直到晚上都还在消化江然曾差点被绑架这件事,连睡觉都不得安生,非将他抱得紧紧的才肯入睡,生怕他会丢了似的。 果然一回江氏,江然的身份就迟早要曝光。 工作日的上午,舒心照常在办公室里浏览晨间新闻,还没看到一半,梁书就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 她手里还举着个平板,硬是挤到了舒心的办公桌旁,点着新闻照片里的一个后脑勺说:“这个,这个是……这个是你老公吧?” 那一头浓密的乌发,剪裁有致的长度,连微翘的弧度都那么恰到好处,不是江然还能是谁。 以舒心对江然的熟悉程度,就是他在照片里只露出一截小拇指出来她都认得出。 她看了一眼梁书平板上的报刊名字,是财经新闻关于房地产业一场数字峰会的一个报道。 照片里的人很多,会场上的参会人员以座椅的弧形摆放位置落座,江然就正好坐在弧形的中心位置。 之所以没能拍到他的正脸,是因为他在别人拍照时有意识地侧了下脸,这才只露了个后脑勺出来。 见只是拍到个后脑勺,舒心也就没那么在意,毕竟大部分人的后脑勺应该都长得差不多吧,不至于暴露什么的。 舒心把平板还给她,“这也真难为你能看出来了。” “不是啊,我一看这后脑勺吧就觉得这个人一定长得很帅,后来吧,我越看越觉得眼熟,哪眼熟呢……” 梁书说着随手把平板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舒心也不知道她在捣鼓什么,就看她在手机里翻找半天,然后放下手机,把手机和平板一起并排放在桌上,挪到舒心面前。 “你看,跟你微博里这张照片里的后脑勺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 舒心惊了一下。 她连忙扑过去就两张照片进行对比。 像。 是真的像。 什么像啊,她轻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这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嘛,她也真是急糊涂了。 她手指在两张照片上点了点,抬头望向梁书,踌躇地说:“这……别人应该看不出来吧?” “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我这不也主要是因为稍微混了个脸熟才认出来的吗?然后才去找的微博那张照片的。” 梁书不确信地拖长了话里的头两个字,接着,她越说越觉得确信:“而且,总不至于正好有人又看财经新闻又是你的粉丝吧。” 舒心“呵呵”笑了一下,这个概率还真不一定低。 关注她微博的人虽有少部分是吃瓜群众,但大部分还是翻译人。 他们不是在学做翻译的路上,就是已经在做翻译的路上,要养成阅读新闻习惯这一点,还是她在很多课程上一再强调的点呢。 虽然可能看财经新闻的概率稍微低一些,但网络这个东西,范围太广了,江然的身份瞒了这么久,总不能因为她的微博给暴露了吧。 不行,她得先一步采取措施。 舒心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微博,找到梁书刚才翻出来的那一条,将该条微博的分享范围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财经新闻的这条报道发布时间也就在半小时前,趁现在看到的人还不多,赶紧先扼杀掉他们可以进行对比的可能性。 至少,一个不确信的东西,总是要比一个有实图可以比对的东西来得没那么有说服力吧。 舒心把手机放下,松了口气说:“这样就行了吧?” 梁书抿了下唇,“你好歹也是快过万级粉丝数的人了,这里头又几乎都是活粉,本来你平时发的日常相关的微博就不多,现在随随便便就屏蔽掉一条,可能也会在粉丝群里引起不小动静的。” 第279章 江然的后脑勺 “那怎么办?我都已经屏蔽了。” 舒心抓着手机把手搭在桌子上,过了大概有一分钟,她忽然说:“算了,还是隐藏住江然的身份更要紧。” 梁书梁上划过一阵迷惘,恍然说:“对啊,我刚才光顾着确认这个人是不是你老公了,都没发现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对。” “你老公不是澜沧的创始人吗?他在地产峰会上做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说:“你之前不会没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老公他真是跺跺脚,申城就能跟着抖一抖的身份?” 舒心眉峰动了一下,收回手,转回身子坐正,面上露出一个隐晦的笑来。 梁书见她这样,连忙拿起平板又细细地将照片看了一遍。 先不说照片里江然的位置有点过分居中,只说他桌前立的牌子上的名头,明晃晃地写着江洲地产四个大字。 她刚才注意力跑偏,都没注意到这些地方。 “江洲地产,江……江氏集团……江然。”梁书联想了一番,惊呼:“妈呀,他这个江,不会是跟江氏的江有什么关系吧?” 舒心解释得很简短,只说了“同一个江”四个字,剩下的就靠梁书自己想象去了。 梁书抬手捂住嘴。 “我的天呐!”她语无伦次地把话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江氏……江家……江然……” 舒心看着她过分夸张的表情,好笑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是啊。”梁书一屁股坐在她办公椅的扶手上,手指在腿上敲了两下,“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江家有江然这号人物啊?” 梁书是自己人,她既然问到头上来了,舒心也就没打算对她隐瞒,便道:“嗯,他一直瞒着的,圈外很少有人知道。” “哦——”梁书了解了,“难怪你刚才说要隐藏他的身份,那他在江家到底什么身份啊?” 舒心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她笑着说:“江煦是他亲哥。” 她说得简单,但知道江家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江煦的,梁书最近追韩剧追得勤,吃惊的都随口蹦出了一句韩语。 梁书表情夸大,眼里冒着星星,“你这不就是传说中小说女主角的现实版嘛,一闪婚就闪了个顶级豪门,传说中的二少夫人?” 听她提起“二少夫人”这个称呼舒心是真的会谢,她都快要对这个称呼产生应激反应了,每次只要一听见,就忍不住浑身僵硬,尴尬上脑。 她连忙打住梁书的话,“行了,该上班了,今天还有一大堆活在等着我呢,你也该忙忙去吧,我就不送你出去了啊。” 舒心一眼就看出了她眼底高昂的兴致,这简直就是踩在了她最感兴趣的点上,如果此时不打断她,她恐怕能在这里念上一天。 再等一会儿,估计连后边的剧情她都要编好了。 梁书看到她就这么不近人情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在边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关键的是还有一肚子的话没处放,整个人憋屈得厉害。 她泄气地呼出一口气,“你不跟我聊,我也没地方说啊,这憋着多难受啊。” 舒心视线都没移,接着往下浏览今日分量的新闻报刊,静静说:“你可以把你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去,这样你所有憋着的东西都可以发泄出去了。” 梁书听她说着,想起桌案上堆积的工作,脸上表情顿时一收,“我走了。” 然后毫不留恋地往办公室外走去。 舒心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她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应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又接到了周宴的询问电话。 “江然是江家幺子?” 周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直接切入主题,都没给舒心反应的时间。 又正好,舒心的平板就停留在这一页内容上,她盯着江然的后脑勺恨不能盯出个花来。 奇怪了,怎么他这个后脑勺就这么好认吗? 舒心短暂的沉默令周宴有一阵不爽,他冷声说:“怎么,连我都要瞒着?” 舒心立马回过神来,“不是啊,嫂嫂没跟你说吗?” 周宴一顿,“说什么?” 舒心说:“在米兰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江然的身份了呀,她没告诉你吗?而且,她和江然的嫂嫂还是好友呢。” “没事了,挂了。” 听着耳边的嘟嘟声,舒心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刚才周宴说“没事”时的语气可不像是真的没事的样子。 倒像是要去找姜岸兴师问罪的样子。 舒心飞速地给姜岸发了条信息告知她刚才发生的事,至于之后怎么样,就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 不过,据她了解,周宴在姜岸面前向来冷脸冷不过三秒,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她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可别一会儿周宁也打电话过来追问了。 哎哟,她可真是个乌鸦嘴,说什么就来什么。 舒心盯着手机屏幕上“周宁”二字,抬手颤颤巍巍地接起:“喂,姐。” “妹夫这个后脑勺可真好看。”周宁一副嘻嘻哈哈的口吻,听起来比刚才冷言冷语的周宴还可怕。 舒心干笑一声,不等她多问,就连忙主动解释起来:“我之前没跟你们细说是因为……” “我早就知道啦。”周宁很是轻松地打断了她的话。 “啊?”舒心愣了一下,“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储景森告诉我的啊,他们家一直都和江氏有一些生意上往来,和江煦私底下也有一些交情,所以知道的。” “而且他还嘱咐我别到处乱说,说是江家那边的意思,嗐,我又不是大嘴巴,他就是多余这声叮嘱。” 周宁半点压力都没给过来,全程语气松快。 舒心松口气,知道就好,省得她解释了,免得搞得家里人都误会她了。 周宁又道:“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呢,就是想问问你,爸妈他们知道没事吧?” 舒心笑着说:“当然没关系啦,我们是一家人嘛。” “况且既然你们都能认出来,那别人也迟早都要知道的,江然现在回江氏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周宁温声说:“那就好,我打个电话回去让他们高兴高兴。” “就是那个……姐……”舒心赶紧出声拦住她挂电话。 等她那边重新响起应答,舒心又禁不住支支吾吾起来:“就是……你打电话的时候……” 周宁马上就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打包票说:“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解释的。” 舒心露出笑脸,“谢谢姐。” “客气。” 第280章 大福利 下班回到家的舒心感觉有一点累。 一天接连应付了三个人,虽然三个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但应付的事件不在她今日的计划之内,对付突发事件她难免会感到疲惫。 她放下包,走到唱片机前随手挑了一张黑胶置于转台上,然后降下唱针旋转。 随着舒缓的乐声响起,舒心的疲累好似都缓解了许多。 她走到中岛台前,用养生壶煮了一壶玫瑰茶,玫瑰香气刚四散开来,玄关门锁就响了。 舒心探头往门边看去,冲着进门的江然扬唇一笑,“回来啦?” 江然视线往屋子里一扫,这舒适的暖冬氛围实在叫人身心放松,他换好拖鞋走过来,笑问:“今天兴致这么好?” 舒心提起养生壶,将玫瑰茶分进两个玻璃杯里,端起一杯递给他,“本来是觉得有点累的,但自我调节好了。” 江然接过杯子,靠近她问:“怎么了?” 舒心吹了吹杯中热茶,无语地说:“因为你的后脑勺火了呗。” “我的后脑勺?”江然有些懵,没懂她的意思。 舒心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人自己的新闻不看的啊? 她放下茶杯,拿出手机,直接从相册里翻出那张截图拿给他看,“喏。” 江然歪下头看了一眼,一本正经地评价说:“嗯,这张拍得不错。” 舒心把手机收起,笑容浅在表面,“是不错,所有人都认出来是你了。” 江然回忆了一下那张照片里的自己,食指扣住领带的动作一顿,“这……从哪里认出来的?” 茶水终于放凉到适宜入口的温度了,她浅浅地呷了一口,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不是因为他问的话,单纯就是因为茶好喝。 她淡淡说:“我也想问他们呢。” “他们?”江然抓住她话里的关键词。 舒心摊着手指点到,“我哥,我姐,书书。” 江然听她念的都是自己人,端起茶喝了一口,“那没事。” “你是没事,我就辛苦了。”舒心放下原本准备添水的玻璃壶,又恢复了初进门时那副蔫蔫的状态。 江然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笑着搂上她的肩,手指在她肩头紧了紧,“好,辛苦宝宝了,那晚上多做几个好菜好好犒劳一下。” “嗯,那就这样吧。”舒心傲娇地扬了下下巴,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笑容随之落了下来。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内层,“冰箱怎么空啦?” 江然看着她那张犯懵的小脸,上前牵起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因为,今天我打算和宝宝一起去买菜。” 舒心脑海里的某根神经被牵动,她伸出一根手指,欣然说:“去超市。” 江然点头,“嗯。” 舒心自发地牵着他的手往门口走,催促道:“那我们快走吧。” 江然爽朗笑出声,替她做好一应保暖工作,与她一同出了门。 两人迎着黄昏步行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 临近年关,冬日也变得越来越冷,原本繁荣的小区绿化也逐渐萧索起来,很多树干枝桠都光秃秃一片,横生在半空中。 江然握着舒心的手,一起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生怕有一点寒意侵扰到她。 “对了,过年这几天的安排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然突然的问话惹得舒心一愣。 她早就听舒韵说过了,说他们这是新婚第一年,过年的时间肯定只能用来走两家的亲戚了,不仅要走申城的,可能连燕城的江家老宅也要去。 说这是跑不掉的,自己的休假时间就别想了,没有富余的。 舒心心想,反正都不是自己的时间了,怎么安排都一样,她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想法,你安排就好。” 江然看到她那张没有任何什么期待的脸,不由失笑。 他在口袋里捏了捏她的手心,说:“爸妈这边的安排呢,是初一初二一家人一起去温泉度假区放松两天,剩下的时间让我们自行决定。” 舒心惊讶转头,另一只手急切地搭上他的手臂,“不用走亲戚吗?不用去燕城吗?” 江然低眸,含笑说:“很多年前开始他们就不走了,只管自己放松。” 舒心松一口气,期待感瞬间拉足。 这样一来,她要轻松很多。 舒心笑着说:“那我到时候问一下爸爸那边是怎么安排的。” 江然搂着她过马路,“嗯,爸和嬢嬢那边我们照常就行,也好让他们安心。” 舒心点头,扬起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到超市,江然选购了很多舒心爱吃的菜,看得舒心连连说:“分成几顿吃啊,可别今天一天都做完了,等会儿吃不掉都浪费了。” 江然知道她是惦记着他刚才说的多做几个好菜犒劳她的话,笑看着她,“放心吧,我有分寸。” 他家这个姑娘怎么还娇憨得有些直,傻傻的,怪可爱的。 舒心不知他所想,她满足地用过晚餐,照例去书房消磨睡前时间。 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未读完的书放到书桌上,拿起笔刚想做摘抄,她想起梁书早上说的她屏蔽微博可能会引起小范围动静的事。 今天一天都在忙,还没来得及上线去查看情况,她放下笔,要不索性趁这个时间登上去看看好了。 她也没看其他微博,就点开她最新发布的那一条。 梁书猜测得没错,动静果然不小。 【你们有没有发现舒宝删掉了一条微博?我总感觉好像少了一条。】 【你的感觉没有错,早上看财经新闻了吗?有没有觉得地产峰会配图上,正中央那个后脑勺有点眼熟?】 【我说呢,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我还当我曾经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哪个地产界的大佬呢,还是只认识后脑勺的那种,原来熟悉感来自这里啊。】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能不能带我一个?】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舒大家的江先生是真的有点牛掰啊!】 …… 舒心以为大家的讨论会很激烈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温和,大家还有意无意地帮她遮掩了起来,怎么这么有爱? 好像自从粉丝群稳定后,评论区都宁静祥和了起来。 真好。 舒心放心地放下手机,决定过段时间要给她可爱的粉丝们一个大福利。 而舒心不知道的是,江然也为她几日后的生日准备了个大福利。 第281章 水晶鞋与灰姑娘 舒心的生日是在一个周六。 她又不是什么忙到脚不沾地的大忙人,还不至于会把自己的生日忙忘记了。 所以她睡醒的时候,江然提出晚上要和她去约会,她立马就知道了他是打算带她去过生日。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给她过生日,但舒心还是十分期待的,毕竟她并不知道行程的安排细节,依然会觉得惊喜。 大冬天的周末总是容易诞生懒人,谁都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赖一会儿,舒心也是一样,所以她睡醒时就已经到可以吃午饭的时间了。 接着就听到了江然的邀约。 她只能匆匆忙忙地起床,就为了吃过饭后能多匀出一点时间挑套好看别致的衣服所谓赴约。 虽然两人此时就在同一屋檐下,但仪式感还是要做足。 所以吃过饭后,舒心就一头扎进了衣帽间里。 江然送她的那全套首饰肯定是要戴的,平时都没有需要穿戴这么隆重的机会,今天就正好。 但是要用什么颜色的衣服来与这套首饰相衬呢? 那么浓艳的紫,也只有极淡极雅才相得益彰吧。 宽敞的衣帽间内,舒心直接把手机架在了三脚架上,对着镜头问:“你们觉得这一套怎么样,会不会有点太臃肿了?” 她身上换的是一条奶白色的法式针织长裙,袖口是拢起的束口式设计,腰收得比较高,裙摆就显得很大,有种赫本风的味道。 这种类型的裙子别看只是一条内搭,而且穿在舒心身上显得肩挺腰细的,其实舒心的好身材占了绝大部分因素。 她身高高,但骨架小,侧面看过去,背部薄得过分,裙子穿在她身上,那小腰掐得,真的就只是一掌的视觉效果。 不管看多少回,梁书和薛宜两个人还是会被舒心过分的美貌晃着眼。 视频里的梁书还趴在床上半梦半醒,听到舒心一声轻咳后她才回神,“不臃肿,大冬天的你还打算穿什么呀?穿小礼服啊,不冻死你。” 薛宜坐在桌前,手支着下巴,一副点评人的态度,很诚恳地说:“我觉得好看,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好像是点评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舒心对着镜子照了照,喃喃说:“可我觉得还是差点什么。” “不是,不就一个生日约会嘛,至于把我们两个人都拉出来就为了探讨你今天要穿什么吗?” 梁书明显就是带着被人从睡梦中突然拉起的起床气,整个人怨气冲天。 舒心还没说什么,便见薛宜唇角上扬地说:“我觉得至于啊,欸,趁大家都在,你们要不帮我也看看,我晚上约会穿哪套好。” 梁书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待在这个狂撒狗粮的群里,尤其是这两个人还完全不顾及她这个单身人士的感受。 她真的是要发飙了。 “过分了吧?啊?你们两个!” 薛宜还沉浸在热恋的甜蜜中,完全不受梁书的影响,“哎呀,我认真的,这是我今年最后一个约会了,肖靳明天就要回老家准备过年去了呢。” “还呢!”冒火的梁书听不得一点带可爱成分的语气词。 她此刻就像只暴走的萝莉,因为没化妆,露出那张本真的稚气脸庞,她越是摆出凶狠的表情,舒心她们只会越觉得她萌萌哒。 见自己的发飙不仅没有得到她们的安抚,反而让她们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梁书气狠狠地拍着枕头说:“我要退群!这个群我是待不下去了。” 舒心和薛宜笑着互看一眼,连声去哄慰她,哄了好久她才肯停息。 最后舒心还是换下了身上的裙子,而是换了一条复古白的立领旗袍。 这条旗袍是宋清琅提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绒面的布料内衬,勾满裙身的流苏刺绣,据说光是为了这身旗袍上的刺绣,工期就耗费了数月。 更别提各处细节上的把控周密了。 舒心将长发在身后挽起,紫翡翠的项链挂在立领之外,远远看去,好似旗袍双襟领上的压襟,随之耳环垂下,紫玉镯在袖口里若隐若现。 整个人真有一种梦回民国,摇曳在青砖小巷里的感觉,美的静谧。 到时间,舒心腕上挂了件同色系的大衣下楼。 何谓一步一莲花,江然站在楼梯口牵上她的手,便再舍不得挪开视线。 他今天倒没再穿一身黑,而是破天荒地换了一套杏色的西装,江然肤色本就白,这么一穿,这下更是白得发光了,连眉眼都稚嫩了两分。 舒心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发现两人今日身上穿搭的色系竟出乎意料地相配,感觉下一秒就能被拉去拍婚纱照了。 舒心突发奇想,“我们拍张合照吧?” 江然挑了下眉,“怎么拍?” 舒心把手机递给他,笑着说:“自拍自拍。” 其他方式的拍照都很容易让她拘谨,这样随手拍最好。 江然接过她的手机,举起四十五度角,看着她调整好笑容,手速极快地按下快门键。 “你还挺会的嘛。”舒心看他那很有讲究的角度,笑着拿回手机,欣赏了一下照片里两个都笑得很好看的人,忍不住自夸了一句:“好看。” 江然牵着她在玄关的换鞋凳前坐好,蹲下身说:“传给我。” 舒心没有注意他的动作,接过他的手机解锁,顺手就点了个传输,等她抬头时,面前已经放着一双崭新的丝质绒面低跟鞋。 江然握着她的脚踝让她的脚轻置在他的膝上,一一为她将鞋穿好,才放心地松开手。 舒心起身,习惯性地踢了两下鞋尖,对着镜子来回地看,她笑问:“这是生日礼物?” 鞋子很漂亮,尤其衬这一身旗袍。 “不是,只是看到好看就买了。” 有了上回会场高跟鞋的事情,江然可不敢再让她穿高跟鞋了,所以只买了一双低跟的,以她的舒适性为主。 但是她本就脚踝纤细,不论怎么穿都很有美感。 倒不是这双鞋衬她,而是她把这双鞋衬得更好看了。 舒心很满意这双鞋子上脚的效果,欣赏完毕,她转了个身,笑着踮起脚尖,“既然水晶鞋已经穿上了,那能不能让灰姑娘亲吻一下王子啊?” 江然低身欺上她,一把掐上她的窈窕纤腰,唇角微挑,“你可不是灰姑娘,你是我的公主。” 第282章 今天绝对不行 江然很有分寸,临出门的吻浅尝辄止,免得亲花了口脂,惹得佳人一顿粉捶。 坐在车上,舒心反复打量车子的内饰,又忍不住看了眼江然。 “怎么了?”江然刚把车驶出小区。 舒心摇摇头,她之所以小动作频频,是因为江然今天居然反常地换车了。 他没再开他那辆万年不变的黑色宾利,而是换了一辆很拉风的跑车,是和他性格一点也不相符的那种风格。 这辆车通身呈银灰色,线条感漂亮极了,除了车漆颜色看起来低调一些外,好像浑身上下都写着三个字——我很贵。 是不论开在哪条街上都会是最亮眼存在的那种。 舒心调侃他:“我还以为你只是有豪车收集癖,但并不热衷开呢。” 毕竟从她和江然在一起后,几乎就没见他开过几辆车,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偏爱那辆稳重的宾利。 江然打转方向盘,“你的感觉是对的,大部分是用来看的。” 舒心惊讶地看向他,又飞快地将视线收回。 心里暗忖,这又不是汽车模型,因为摆得好看,说买就买了,这可是动辄几百上千万上下的超跑啊。 她沉默着,有钱人的世界她果然永远都没办法懂。 江然看她表情好笑,上手在她精致的小礼帽上轻轻一拍,“逗你的,只是近一年开得少,原先爱开。” 舒心听到这话,脸色才好些。 就是嘛,车子还是得开起来才能真正发挥它的价值,说是用来看,就好像说的他是个纨绔似的。 舒心不再和他搭腔,让他专心开车,自己则是回复起微信里那些没来得及回复的生日祝福信息。 这一年多的时间,因为工作关系,不知不觉社交圈都大了一倍。 尤其是燕城的那帮大佬,有郑知辞带头送祝福,其他几位也都纷纷发了信息过来。 舒心一一回复过去,又和郑知辞彼此交换了一番关于行业的最新动态,不知不觉就聊到了目的地。 江然停车提醒:“到了。” 可能是聊得正入迷,舒心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她略感意外,“这么快?” 其实也不算快,开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 但江然没有解释,他倾身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又替她解开安全带,牵着她的手下了车。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没有看到标识,舒心一时也辨别不出这是在哪里,只能由着江然领着她往前走,一直到坐上电梯。 舒心未言语,看着江然按下电梯顶楼的按钮,这才眉心微微一动,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想。 直到电梯飞速上行,门在眼前打开,她的猜想果然成真。 还真是她之前想请江然吃饭那次要去的那家旋转餐厅,可以俯瞰延清江最繁华地段的那家。 舒心凑到江然身边小声说:“其实来这里,跟去对面家里自己做饭差不多个意思。” 她之前想来这里用餐,那是在不知道江然在对面有一套豪华公寓的情况下。 而现在,元旦那几天她可是把这一片的风景好好看了个够,已经没那么神往了。 江然帮她拉出椅子,看着她坐好,笑说:“那我的手艺恐怕是比不上这里的大厨的。” 舒心之前就听说过这里的餐食做得很出色,现下听他又这么说,期待感更足了。 等菜上桌,舒心看着摆盘精致的菜色,感慨不愧是米其林的标准,仅从外观上就先俘获了她的心。 等菜入口,她已经分不出多余心思去思考好不好吃的问题了。 只能说,不仅没有辜负她的一片期待,还高于她的期待。 而江然对她则是一如既往的全方位照顾,期间不仅帮她端茶倒水,还找了不少有趣的话题和她聊天,非常顾及她的感受。 这一餐饭对舒心来说,真的是视觉、味觉、听觉……多方面的享受,用得很是愉快。 吃完饭,两人手牵着手在街头闲逛,不为买东西,也不为其他,就是漫无目的地逛。 还顺着之前在餐厅聊起的各种话题接着往下,很放松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两人过于出色的外表,又或许是因为他们今日格外用心的着装,路上经过的不少人频频回头看他们,嘴里还念叨着是不是哪个剧组在这边拍戏啊。 舒心耳尖,顺着风听了一耳朵,她笑着抬头,指着不远处扛着摄像机的人说:“说不准前边还真可能有人在拍戏呢。” 江然拉着她的手站住脚步,替她捋了一下耳边随风而起的碎发,轻声问她:“累不累?” 逛了也有接近半个小时了,舒心确实有一点想休息了,她顺势点了头。 江然牵着她往回走,等上车,看他也不像是准备回家的样子,舒心好奇问他:“我们现在要去哪?” 他还故作神秘,“到了就知道了。” 舒心便怀揣着要迎接惊喜的心情随他到了一家市区的室内滑雪场,她表情往回收了收,等下车时,她又怯怯地看了一眼场馆内,站在车边没动。 江然朝她伸出手,问:“怎么了?” 舒心手是伸出去了,但身子依然顽强地立在原地,她干巴巴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是来带我滑雪的?” 他该不会是因为在太白山没亲自教导上她滑雪,一直惦记到现在,所以非得亲自上阵体验一把吧? 舒心弱弱地看向他。 不是说滑雪不行,放在任何时候都可以,但今天不行。 她今天精心打扮了一下午时间的行头,可不想就这么套进宽大的滑雪服里头去。 不说脸上精致的妆容了,就是耳边的一个小卷都是她用心设计过弧度的。 今天绝对不行! 江然看着她坚决的表情,再一看她身上的打扮,想明白过来她的顾虑。 他摩梭着她的指尖,温笑说:“不滑雪,只是我送你的礼物放在里面,需要你亲自进去拿。” 舒心狐疑地看他一眼,似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伪程度。 什么东西还需要她到滑雪馆里去拿? 对上她将信将疑的小表情,江然握紧她的手,直接将她带离了原地,好笑地说:“走吧,我还能坑你吗。” 第283章 最喜欢的礼物 可能是时间晚了吧,滑雪馆里竟没有一个人进出。 进门时,舒心还左右看了看,感觉连工作人员都很少。 她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江然的脚步往里边走,等快要进场地时,江然还煞有其事地回头对她说:“闭眼。” 舒心眨眨眼,表情莫名。 他们两个人不换衣服就进人家的场地不说,现在还让她闭着眼睛进去,这实在是一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但既然一开始决定跟着他进来了,那信任一个人就信任到底吧,舒心只是迟疑了两秒,就把眼睛合上了。 在黑暗中行走会有多么令人不安,江然还是知道的。 所以当舒心把手交给他,并闭上眼睛时,江然便将她的手牵得紧紧的,一步都没有让她踉跄。 包括未来的日子里他会牵着她往下走的每一步,他都会这样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风雨同行。 舒心往前走了一段,感受到鞋子的后跟往后凹陷了一下,她知道,这是踩到雪里了。 同时,她也听见江然说:“可以睁眼了。” 突然有一百个堆的又高又大,还圆滚滚的雪人出现在眼前是什么样的感受,舒心眼下感受到了,但是她说不出来,只知道既震撼又感动。 因为面前的每一个雪人,都围了红红的围巾,看样式,居然还和她记忆里的那条一模一样。 雪人,曾经是她童年记忆里的一道阴影,更是一道执念,虽然现在回忆起来已经不会再感到难过了。 但从今天起,她记忆里的雪人,大概再也不会是那截被踩进泥地里的一抹红了。 舒心缓步往里面走,面前的雪人有些和她等高,有些比她还高,白白胖胖的,占据了满场。 她禁不住笑出声,这个场面实在太过出乎意料,她恐怕连今晚梦里就会出现这个场景吧。 舒心回头看向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江然,笑问:“这……你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江然没有回答,上前几步一把抱起她,高呼:“心心,生日快乐!” 舒心脚尖离地,整个人被他掐着腰腾空而起,原本要低呼出口的声音都吓没在了嗓子眼。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看起来可以这么娇小过,只有每每碰上他,不是被单手像个孩子似的抱起,就是直接被举高高。 好像她在他手里,就是个没什么斤两的人一样。 江然仰着脸问她:“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舒心此时害怕得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了,她连声说:“你先放我下来。” 江然暗笑,他家小姑娘的胆子是还得再练练了。 他没照做,又问了一声:“喜不喜欢?” 舒心悬空的手没处放,牢牢地扒着他的手臂不撒手,闭着眼睛直点头说:“喜欢,太喜欢了!” 听到她“真心”的回答,江然缓慢地将她放下来。 舒心脚尖一着地江然就将她搂进了怀里,他轻笑着出声:“这才多高的距离,就把你吓成这样,之前去游乐园玩也没见你害怕啊。” “那能一样吗?上次去的是给小朋友玩的。”舒心说到后面,有些难为情,声音越说越小。 果然,江然点了下她的鼻尖促狭说:“是啊,正好适合你这个小朋友。” 舒心拍开他的手,“不许嘲笑我。” 江然手把在她手臂上,说得一本正经:“好,谁敢嘲笑我家小朋友我就跟谁急。” “你还说!” 舒心瞪他一眼,蹲下身就揉了个雪团,跑远两步直接砸在他身上,砸中后立马变了副嘴脸,得意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江然给了她一个“你确定”的反问眼神,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团了个雪球捏在手里。 他还没来得及丢出去,就吓得舒心开始满场乱跑,都不知道躲到哪个雪人身后去了。 江然慢悠悠地在场地里转,一边转还一边唤着舒心的名字:“心心,出来。” 他语气越平静,舒心就躲得越老实,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某个大雪人的背后,身上的衣服又很好地和雪地融为了一体,可不敢自投罗网。 直到江然说:“我还有一个礼物还没给你呢。” 舒心这才蠢蠢欲动地压着嗓门说:“那你先说你保证不拿雪球扔我,我就出来。” 舒心说完,场地里就安静了下来。 连之前江然踩在雪地里漱漱的脚步声都不见了。 她蹲在原地有些慌张,正不知道该不该主动现身时,右肩上就搭上来了一只手,江然和缓的嗓音出现在耳畔:“心心。” “啊——” 舒心吓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脑袋还在江然的下巴上重重磕了一下,生理性泪水顿时涌了上来。 江然也不管自己钝痛的下巴,先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嘴里心疼地说:“真是个小傻瓜啊,我哪舍得砸你啊。” 刚刚一阵东躲西藏,舒心现在是又累又怕,只有一双眼睛依然湿润明亮。 她委屈巴巴地扑进他怀里,小声道:“谁让你先吓我的。” “好,是我不好。”江然特别享受她的投怀送抱,抱着她就是一顿安抚。 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盒子放到她手中,“呐,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没想到还真的还有礼物可以收,舒心抱住盒子,笑着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盒子拆开。 盒子里躺着一只围着红围巾的雪人造型的马克杯,质感略有些粗糙,但又丑又萌,直接戳中了舒心的萌点。 她把杯子拿在手里来回地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你从哪里买的啊,这也太可爱了吧。” 江然屈起食指在颧骨上擦了两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舒心震惊。 她妥帖地将杯子放回到盒子里,又用双手将盒子抱在身前,满眼崇拜地看着他,“你也太厉害了吧!” “我宣布,这将是我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看她是真心喜欢,江然忍不住嘴角上扬。 很好,也不枉费他做废掉的那一百多个了。 舒心抱着盒子在场地里回转一圈,略感遗憾地说:“我真是太喜欢这些雪人了,就是可惜带不走。” “谁说带不走的?”江然举起手中相机,“可以装进这里面带走。” 他牵着舒心的手往出口的方向走,“其实去太白山的时候就想带你去看了,听说那个小镇的雪地上一望无垠地堆了两百个雪人,应该比这个漂亮多了。” 舒心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远处是被茫茫白雪覆盖的雪松白桦林,近处是被压了厚雪的低矮小木屋,屋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两百个各式各样的巨型雪人。 这个场景一定是很有趣的。 但…… “那不一样,那是大家的,而这个……”舒心说着手在空中一扬,“是只属于我的。” 江然凑近她,“是,是只属于心心的。” 第284章 我要心心婶婶抱 舒心的生日离新年很近,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当日。 往年的这个时候,舒心肯定一早就出现在了宋清琅家,和舒韵他们一起为夜晚丰盛的年夜饭做准备。 而今年,舒韵那边给到舒心的建议是,今年是他们小夫妻新婚的第一年,说是让她去江家过比较好。 舒心想着,倒也正好。 因为第二天本来就要和江家众人出发去温泉度假区,这样一来,索性提前一晚住到江家的庄园里,也方便次日一同出发了。 她和江然商量了一下,江然自是说好,还保证说来年的年夜饭一定陪她回舒家用。 舒心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亲人嘛,主要还是靠平时多回去看望看望他们,是不是除夕夜并不重要。 去江家宅院的路上,舒心好几次弯下腰调整鞋子,次数多到开车的江然都感觉到了异常。 他不放心地问:“怎么了?” 舒心调整完最后一次,直接不耐烦地将鞋脱下,把脚放在了鞋面上。 她吐出一口气,“不是大事,就是觉得脚上穿的这双鞋子不是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新鞋挤脚。” 都说新年要穿新衣服,她今天从头到脚一身的行头都是新的。 就是可惜选错了一双鞋。 早知道这样的话,早上就该穿江然新给她买的那双鞋了,那双鞋合脚,走路也舒适。 但现在都开出来不少路了,舒心也懒得回去换了,“算了,新鞋嘛,抻两天应该就好了。” 江然余光从她脚背上掠过,她那双小脚皮肤这么嫩,要真穿两天挤脚的鞋,非挤出两个大水泡不可。 他说:“后座有双鞋,你先穿那双吧。” 舒心一愣,回头往后面看,座椅上还真有一个鞋盒,她伸手捞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双女士的小白鞋,新的,还没落过地。 她挑了下眉,转眸看他,“嗯?你的车上怎么还有女款的鞋子啊?” 江然瞄到她投来的狐疑视线,笑着说:“从燕城你穿高跟鞋换鞋那次回来,我就在车上常备了一双平跟鞋,就担心你哪天会不会用到。” 他头向右边歪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看来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舒心把脚往后缩了缩,取出鞋子放到地垫上。 鞋子是小白鞋里比较火爆的一个款式,上脚脚感很好,也百搭,不论她穿的什么衣服,都能搭配得上。 在选鞋这一件事上,江然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舒心转头看他,对上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弯了下唇。 应该说,他对她,不论在哪方面,都很用心。 两人就这么聊了一路,一直进到江家宅院,正好赶在晚饭前抵达。 不论来多少回,舒心依然会为这座大到寻不着边际的大宅感到咋舌,应该说别说边际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邻居的房子在哪。 要不是进出时还有安保岗亭,她都没认出这居然还是个小区,她还以为江家一户人家就占了整个山头呢。 车子一路开进江家园子,停在庞然建筑群的花园前,和之前几回的体验一样,不等她开车门,就很快会有人主动上前来。 开门,拎行李,领路,一行人分工合作,直到把他们带进小厅里坐好才散。 接着,又会有另一行人为他们端茶倒水,送点心,就差把茶水喂到他们嘴里了。 舒心两手交叠,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自行离开。 听到两人到家,刚去厨房检查晚上餐食进度的徐芷岚开心地走了出来,“心心来啦。” 舒心连忙起身,上前去迎,“妈。” 比她速度更快的是冲到她眼前抱着她大腿不撒手的一个小萝卜头,“心心婶婶!”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童声,舒心低头,对上江君哲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的。 她配合地低下身子,捏上他的小手。 原本只是随意一捏,谁知手感竟出奇得好,软乎乎的,她忍不住抓着又捏了好几下。 江君哲对这样简单的接触显然并不满意,他抽出手,一把搂上了舒心的脖子,亲昵地说:“心心婶婶,我好想你啊。” 说着还拿脸蹭了蹭舒心。 徐芷岚盯着眼前的一幕看得是一脸慈爱,但某个人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了。 江然看到自己才刚来,老婆就先被人霸占走了,这他能忍? 他上前拿手背拍了拍江君哲的后背,“给你带礼物了,是你之前就一直想要的那个限量版的模型,放在那边那个小房间里了,快去拿。” 虽然礼物很重要,但眼下婶婶更重要。 江君哲抱着舒心就不撒手,还对着舒心撒娇说:“婶婶,你抱我去看礼物好不好?” 江然直接瞪圆了眼睛,“你都多大个头了,还要人抱,你害不害臊?” 他今天出门后还没抱过自己老婆呢,反倒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绝对不行。 江君哲傲娇的哼声道:“我虽然个头高,但我年纪小。” 舒心好笑地抬头看江然一眼,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 江君哲生的粉团可爱的,舒心乐得顺着他,抱起他就往小房间走。 虽然她没抱过孩子,但见别人抱过,这么抱应该没有问题。 江然见她已经将人抱起,虽然心里头不大乐意,但也不好上手抢,只能闷声在他们身后跟上。 徐芷岚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人的互动,掩着嘴笑的一脸欣慰。 舒心看别人抱孩子都抱得很轻松的,想着她怎么也比个孩子要重上许多,总不会吃力。 谁知江宅太大,还没等走到小房间呢,她就有些小喘气了。 跟在她身后的江然见状,也不顾小团子的反抗,直接上前把她手里的江君哲抱到了自己手里。 “我不要小叔叔,我要心心婶婶抱。” 江君哲说着伸出手扑向舒心。 江然根本没给他扒到舒心的机会,直接抱着他越过了舒心,先一步走进了堆放礼物的小房间。 他空出一只手掐了掐小团子粉嫩的脸颊,说:“你以前不是都要我抱,嫌弃你爸的吗?现在怎么只要婶婶抱了?” 江君哲用手圈着嘴巴凑到他耳边说:“小叔叔,我告诉你实话,你不要生气。” 这个人小鬼大的小东西向来主意很足,江然淡淡地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江君哲眼睛亮晶晶的,“你跟爸爸都没有妈妈和婶婶香,特别是婶婶,好香好香的,像一只苹果一样,不对不对,像橙子,还像桃子……” 江然心中好笑,提到的都是水果。 看来是平日爱喝果汁,连身上都不自觉地沾染上了果香。 他放下小团子自己去寻礼物,回头和舒心对视,带着满含笑意的眼拉她入怀,轻声在她耳边说:“胡说,明明就是小菠萝。” 舒心脸红红的,轻轻捶了他一下,“别瞎说。” 第285章 除夕夜 江家的年夜饭没有太多讲究,就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桌上聊的话题也都是轻松愉快的,氛围极好。 别人家每到过年就会担心的什么催婚催生问题,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江寒和徐芷岚别说提了,连问题的边都没有摸到过,江寒更是全程只顾着给徐芷岚夹菜了,才没有心思去管底下小辈的琐事。 年夜饭后,夜幕也随之降临。 家中的电视虽然向来如同摆设,但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还是将其打开了来,一家人也凑一凑这除夕夜的热闹。 加之家里有江君哲这个孩子在,正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舒心同徐芷岚和苏知阮聊着天,聊的多是衣服、美食这类闲适的话题。 而江然那边则不然,即使是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家中的三个大男人嘴里聊的依然是关于公司的话题,真是不可谓不敬业。 途中,舒心去了趟洗手间,一出来就被江然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舒心总觉得这个场景看起来有些眼熟,她笑问:“怎么?你也要用啊?” 江然摸摸她的脸,带着她往屋外走,边走边说:“带你去个地方。” 舒心看着他往大门的方向走,奇怪问:“去哪?我们不回客厅了吗?” 江然回头含笑看她一眼,“不回了,带你去过除夕夜。” 舒心想不出除夕夜除了留在家里看春晚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特别的方式能度过,她便由着他领着她走。 冬夜室外的气温很低,一打开大门,一阵寒风便汹涌地扑了进来。 还好开门前江然替她整理过了衣帽,才不至于被这冷热对冲的风流所波及。 走到屋外,临上车前,舒心甚至在半空中看到了自己呼出的白气,视觉上的寒冷使得她又裹紧了些大衣,赶紧钻进车子里。 应该是江然提前打过招呼要用车,车子里异常暖和,舒心把帽子和围巾卸下扔在车子后座上,系好安全带等着他出发。 江家庭前花园的路灯十分明亮,透过蔽天的树桠,与高挂在天际的月色交相辉映,树影碎碎地撒了满地。 舒心初时以为江然只是打算带她在附近走走,没想到出了小区闸杆后,他又开出去了很远。 想到他的目的地可能不会很近,舒心也没多问,调整了一下车载音乐,放了一张舒缓安静的专辑来听,正好适合这静谧的夜。 这一片车流不是很密集,很偶尔才会有对向车辆的光影打来,从舒心和江然的脸上掠过,车灯的光很快又交错开,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然车子开得不快,平缓地行驶在路上,即便是转向时,方向盘转动的速度也很慢。 舒心平稳地坐在车上,耳边听着适宜安眠的音乐,起了几分昏睡之意。 “新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江然问。 舒心的睡意被他突然的询问驱赶,她坐直身体,“愿望?” 江然淡淡说:“就是那种我能帮你实现的愿望,你可以朝我许一个试试。” 这是什么话? 舒心睁大眼睛看着他,口气真是不小。 不过细想一想,和他在一起后的这过去半年里,她的生活还真发生了不少变化,且大部分都是向好的。 江然瞄见她表情,好笑地说:“认真的。” 舒心知道他是认真的,她也很认真地说:“我现在挺好的,一时间居然都想不出来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要不,我把这个愿望让给你吧,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 江然看右侧路况时,顺势在她脸上掠过一眼。 舒心靠着座椅而坐,目光坦然地直视前方,精致的侧颜带着几许温意,话语真诚。 他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顺着她的话说:“让给我的话,那我可就在心里默默许了啊。” 舒心笑,“好。” 许久后。 车子停在一个空旷的平地上,舒心听见车外隐约有孩子的笑闹声。 她下车,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停车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申城随处可见的寻常广场。 江然帮她把围巾和帽子戴好,说:“走。” 舒心跟上他的步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江然解释:“这里是离家里最近的一个允许燃放烟花的点,大家想看或者想放烟花的都会来这边。” 舒心恍然,原来是想带她来放烟花啊。 难怪这附近有这么多小孩子呢。 申城从很多年前起,市区里就禁止燃放烟花了,上回他们在海边放的那一次,都是舒心时隔多年未曾见过的烟花秀了。 广场里聚集了不少人,都在等着零点的烟花秀。 小孩子们熬不住夜,放完手里的烟花就各自牵着家里大人的手回去睡觉了,最后留在广场里的,年轻人居多。 江然为舒心寻了个位置坐下,在她坐下前,还给石凳铺了提前准备好的厚毯,做完这些,他去附近的奶茶店给她买热奶茶去了。 除夕夜,年轻人们难得的放松与放纵,一个个都玩得跟孩子们似的,在广场里欢笑打闹。 舒心原本只是一个在热闹边缘的旁观者,但没想到,热闹会主动寻上门来。 “小姐姐,你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玩?”一个看起来大学生模样的男生,举着手里的一把仙女棒走到她面前问。 舒心还没能及时拒绝,那个男生身后的一帮朋友先大声起哄起来。 “哦——来啊,小姐姐,一起玩啊。” “就是啊,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要害羞嘛。” 这帮人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舒心说出口的“不用了”尽数湮灭在他们的人声中。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跟着跳了一下,为他们已经逼近于噪音的呼喊声。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反而相对腼腆一些,他看舒心的脸色有些不对,忙朝着身后疯狂地摆手,让那些人不要再起哄了。 等他们消停了,他才转身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小姐姐,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谢谢。” 话未尽,便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男声音质冷寒,比这冬日的夜晚还冷人。 第286章 梦到江然 舒心都不用抬头便知道,来人是江然。 “我去,这个男人长得有点帅啊!” “很明显,小姐姐已经名花有主了。” “小天,快回来吧,你抢不过的。” 江然都没动,只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便使得他身后的一群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再乱说话了。 舒心抬眸,对上江然阴沉得快要滴墨的脸,忍不住笑了一声。 听到她的笑声,本来板着脸的江然,表情一秒融化,瞬间柔软了下来。 他蹲在舒心面前,先把奶茶放进她手心里,然后才暗戳戳地给了她一个眼色。 那眼睛里好像在说:我才走多久,就有人想要来拐带我老婆了? 那个男生本就腼腆,早就在江然蹲下身的那一刻便转身跑了。 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舒心根本就没在意,她捧着手上热乎乎的奶茶,感觉身子都变暖了不少。 江然搂着她,挨挤在她身边坐下。 两个人坐在一起,果然要比她一个人在这里坐着时暖和许多,加上江然又坐在风吹来的方向,替她挡去了不少寒风。 她缩在他怀里,整个人好像比手上的奶茶感觉还暖。 他们出来时本就迟了,路上又开了一段时间车,坐下也没等多久,时间就到了零点。 零点,广场的烟花秀正式开始。 那些燃放着手中小烟花的人们也纷纷停下动作,坐等着第一支烟花炸响。 舒心其实没有真正看过大型的烟花秀。 小范围的燃放肯定是见过的,无外乎家家户户在同一个时间点点燃烟花,烟花冲天,漫天的火光与色彩,那个画面也是很美的。 只是这份美一直停留在小时候的记忆里,再拉出来时,也不知被她人为地润色过多少遍,就带上了几分想象的色彩。 直到眼前美到感叹不过来的烟花高起落下,与脑海中的想象划上了等号。 原来烟花秀就是这样的啊。 在寂静夜空中爆开的火花,一朵接连一朵地盛放着,盛大而绚烂。 它和流星很像,都在最灿烂的时刻坠落,分明转瞬即逝,却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坐在回程的车上,舒心感觉眼前好像还有烟花的残影,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还能看见,她笑着说:“这样都能把烟花带进梦里了。” 江然笑着接话:“那梦里会不会也有我?” “这个很难讲。”舒心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她以前确实老是会做噩梦,但近期睡觉好像连梦都不太容易有了。 她揶揄地问:“怎么,这个是你的新年愿望啊?” “嗯,可以是其中一个。”江然很平常地接茬。 舒心反应比他还大一些,她转过身,“啊?你快换一个,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地用掉了?” 江然笑了下,“没关系,因为我还有一个。” 舒心皱了皱鼻子转回身,可以许两个新年愿望的人了不起哦。 谁知,当晚,舒心还真梦到江然了。 那是她刚入大学第一年的一个平安夜。 其实什么平不平安夜的,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的日子。 只是当时的大学舍友刚交了一个男朋友,相约着两个宿舍的人一起出去吃饭过节。 舒心内心是拒绝的,但架不住舍友太过热情,非拉着她去。 整个寝室的人都去,就她不去,似乎显得她太不合群,没办法,她便也就跟着去了。 为了凸显过节的氛围,当天的晚餐他们还选在了一家音乐餐吧里。 舒心秉持着硬着头皮走过场的想法,当天戴了顶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全程就坐在一个角落里,只默默地吃饭,多余的话一句不搭腔,一直熬到用完晚餐。 当他们说还要留下喝一会儿小酒时,舒心适时提出先离开。 舍友们了解她的性子,今晚能一起出来吃饭已是难得,没有硬要挽留。 结果她一走出餐吧,晚上一直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生也跟着走出来了,还上前对舒心说:“我可以叫你舒心吧?我也准备提前回学校,一起走吗?” 好歹是刚见过面的人,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把人忘了。 只是一起走? 舒心心里升起一百个不愿意,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用了吧,我们……不顺路。” 虽然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但男生寝室和女生寝室并不在同一个园区里,根本就不需要一起走。 她只是在某些方面稍微有些迟钝,但基本常识她很扎实,常识在告诉她,这是一种反常的行为。 男生比她想象中的要更能坚持,“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自己回去,也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 看到男生往前进了一步,舒心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奈何台阶就这么长,退无可退之下,她跌下台阶,落地时身子还不平稳,差点摔倒,还好这时有人伸了一手,帮她稳住了身子。 只是脚还是不可避免地扭了一下。 她的注意力还留在自己的伤脚上时,就听帮了她的人说:“她说不用了,你没听见吗?” 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生。 不仅声音好听,还心地好,三观正。 不过,有时候男生之间的攀比心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在面对一个比自己长得更高,长得更帅的男人时,很容易便会被激起一股无名的胜负欲,“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舒心还没来得及看清帮助她的人的长相,就见他横身挡在了自己面前,独留下一个乌发浓密的后脑勺,又听他说:“你说呢?” 之前那个男生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打量,最后气急败坏地说:“有男朋友早说啊,我还一直以为你单身呢!” 舒心在他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形挡得死死的,也不知道那个男生说的话到底是针对谁,不过看到他走了,她也就安心了,没再纠结。 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朝身前的人道谢:“谢谢你帮了我。” 说完,她也不再好奇对方的长相了,平视着从他身前转身,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了。 画面在这里缓慢变暗。 梦外的舒心虽然还在睡梦中,但脑子里还幽幽想了一下,这个令人熟悉的后脑勺还挺像江然登报那张照片里的后脑勺的。 接着,便继续沉沉睡去了。 第287章 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做了这么一个具有真情实感的梦,第二天舒心醒得可不早,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她伸了个懒腰进浴室,接过江然手里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嘟囔着:“口渴,想喝水。” 江然又去给她接了杯温水,等她刷完牙后递给她。 舒心喝了一口,把脸洗完,慢悠悠地说:“我昨天晚上真的做梦了。” 江然跟在她身后进了衣帽间,笑问:“梦到我了?” 舒心取下衣架上的衣服,顿在原地想了想,摇头说:“那倒没有,梦到了一个读大学时帮过我的人,但是对方长什么样子我一直没什么印象。” 江然在一旁收拾去温泉会用到的衣物用品,闻言,手上动作停了停,他状似无意地问:“什么时候?” 舒心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正在忙手里的事,快速地换下身上睡衣,说:“我读大一的时候。” 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把梦里的情形和他简单讲述了一遍,其实也不算是梦里发生的事,而是她曾经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而这个所谓的梦,再没有人比江然更清楚后面发生的事了。 因为最后,是他送她回寝室的,只不过不是光明正大地送,而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没让她知道地送。 他记得,那一晚的月色很亮,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因为脚受了伤,一路都走得很慢。 他不记得的是,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他因为她而心情矛盾了。 他多么期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这样他就可以陪伴她再久一些。 但又不敢生出这样的期望,他怕路太长了,她的脚该走得更疼了。 护完肤,她上了一层很淡的妆,好笑地说:“那个坚持要送我回寝室的男生特别无聊,回去以后还编排了我好久,说我早就有男朋友了,还是个社会人士什么什么的,说得有模有样的。” 思绪被拉回,江然收好行李,将箱子竖在原地,走近她说:“所以谈过吗?” 他这个话题跳跃得太快,舒心没反应过来,转身看向他问:“谈过什么?” “男朋友。”江然倾身,两手撑在梳妆台上,将她圈进了自己的包围圈里。 “当然没有了。”舒心很坦然地否定,安静两秒后,她坏心眼地对上他的眼睛,撇撇嘴说:“我就没有谈过男朋友好吗,到现在为止。” 她强调了一下后半句,别开头去。 听着她略带幽怨的话语,江然嘴角勾笑,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的下巴上,将她的脑袋重新回正,“后悔了?” 随着他身上的冷木香越来越靠近,舒心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她低声磕绊了一下:“那……那倒也没有,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江然抿嘴而笑,在起身前捏了她的小脸一下,朝她伸出了那只骨节匀称的手。 看着突然递到面前的手,舒心面上迷茫,“干什么?” 江然无名指指尖往上挑了一下,“手给我。” 舒心神情依旧迷茫,但还是听话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两手一相触,江然便将之握紧,他拉着她起身,一手牵着她,一手拖着行李箱出了衣帽间。 舒心便听他说:“那么,今天就好好谈一天恋爱吧,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什么?”舒心都听得愣了。 什么叫以男女朋友的身份? 还可以这么玩? 她上前几步,与他并排同行,避开刚接过他手中行李箱的家中佣人,悄声问:“是哪个阶段的男女朋友啊?刚确认关系?还是……” “热恋。” 听到江然丢出的这两个字,舒心吐了吐舌头,那跟婚后生活又有什么区别? 她非常没有期待感地走下楼,结果发现家里的人都不在家。 她有些慌张地问:“爸妈呢,还有哥哥嫂嫂,君哲他们呢?” 江然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出发了,我们现在也出发吧。” 舒心紧张地拽拽他的衣袖,“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出发的吗?是不是因为我睡晚了?” 走出大门,车子已经在花园前停好。 江然护着她上车,宽慰她说:“没有,大家都是分开出发的,哥他们也才刚走,至于爸妈,他们起得早,应该已经到了。” 江家两位长辈自身便不是讲规矩的人,自然也不会拘着底下孩子们讲规矩,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按自己的节奏走就好,他们不会管太多。 舒心稍稍松了口气,把刚才陈妈递给她的面包塞了一片到江然嘴里,自己则是先小小地咬了一口,又慢慢地喝了口牛奶垫下肚子。 江然把嘴里的面包拿下,快速咬了几口,启动车子说:“你就是这么喂男朋友的?” “我又没有谈过恋爱。”舒心回得特别理直气壮。 她侧眸瞄他一眼,把牛奶送到他嘴边喂了一口说:“对啊,我就是这么喂男朋友的,男朋友不满意?” 江然向来拿她没办法,把口中牛奶咽下,缓声说:“满意,当然满意。” 被说满意的人一脸满意地回过头去。 早上起得晚,没有什么用早餐的胃口,简单吃了一点,舒心就把东西放下了,转而去看窗两边的风景。 出市郊后,窗外的风景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山体一侧应当是林区,树木相当茂盛,即便已经入冬,仍可见不少长青的树冠,见惯了小区里那些光秃秃的枝桠,骤然看见满眼的绿,心情也变得不同起来。 舒心问江然:“还要多久?” 江然看了眼导航所指,朝前扬了下下巴,“前面就是了。” 舒心环顾四周景色,不由对前边这座温泉度假区起了几分兴致。 等到目的地,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 舒心下车,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一段山路愣住了。 路虽然只是一条平坦的山路,并不崎岖,但是…… 她转头问江然:“我们要来的不是一个度假区吗?” 江然搬运行李下车,扫视周围环境一圈,和她解释说:“这座度假区和我们之前去过的那些设施设备准备齐全的度假区不太一样,这里比较有野趣,商业味道要淡一些。” 舒心看出来了,挺野的,都快赶上野营了。 第288章 非正式的暗恋对象 江然拉着行李箱,牵着她的手,沿着山道往里边走去。 随着山林的深入,山路两边树木越发茂密,林海莽莽,大树藤条相互缠绕,颇有一番遮天蔽日之感。 林中偶有寒风吹过,惊起枝桠扑簌,风过后,林木仿佛被冻住了一般,重又恢复了初时的寂静。 山里的风虽有些冷,但扑面而来的清新气息,舒服得人的毛孔都随之扩张开来,就为了拼命汲取这难得的新鲜空气。 若说舒心方才看到这野趣十足的环境还有些不知所措,现下就完全只剩下享受了。 享受这冬日里少见的满眼绿色,享受大自然。 江然看她眼中水光生色,顾盼生辉的模样,心道这年初的安排是安排对了。 他们沿着路标很快就到了度假区的大本营。 舒心还以为温泉度假区里,酒店是酒店区,温泉是温泉区。 结果办好入住后,服务人员将他们领到山间的三幢小木屋前,她微微惊讶了。 因为林中环绕在木屋前正冒着滚滚热气的山间水,分明就是温泉水啊。 还是一体化的区域呢。 应该是为了避免被外人打扰到,特地订了一个单独的区域。 刚才随着服务人员走过来时,有很长一段路都看不到其他的建筑,直到走到这里,才看到三栋不同方位稍微有些分散的小木屋。 屋前有一大片空地相连,四周不是水域就是山林。 入口处也做了小木门为格挡,很是僻静。 是个相当不错的放松之地。 江寒正听着徐芷岚的指挥在给屋前的空地做布置,看样子是想要把这块空地作为一家人聚集的地方。 看到两人过来,徐芷岚笑着朝舒心招手,“心心,到妈这边来坐。” “来了。”舒心没有片刻的犹豫就松开了江然的手,朝中心的空地小跑过去。 江然对于她每次看到他妈就会毫不犹豫抛下他这件事已然习以为常,他拎着行李箱进了属于他们的小木屋放行李去了。 “妈,我去帮帮爸吧。” 舒心被徐芷岚压着坐在椅子上,又是被投喂吃的,又是被投喂喝的,就是不让她去干活。 “不用,你就安心坐着吧,这些脏活累活就让他们男人去做,我们今天就负责享受。” 徐芷岚拉着她的手很快和她聊起了别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家时,江然就是这样,总是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做,到这儿了也是如此。 难不成这就是家风遗传? 苏知阮对这样的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她拉起舒心的另一只手,顺着徐芷岚的话聊起旁的趣事来。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舒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走了。 徐芷岚向来是没有什么架子的,对两个儿媳妇更是挑不出毛病的好,只要是她想,很容易就能与身边的人相处得舒服。 舒心原本以为今天的话题还会和昨天一样围绕着阳春白雪展开,她只需要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就好了。 没想到最后她会成为了话题的中心人物。 徐芷岚好奇地问:“心心,你和阿然读书的时候就认识吗?” 舒心正捧着杯热茶老神在在地倚靠在椅子上眺望远方,听到问话她愣了几秒,摇头说:“不认识啊,我和他是去年才认识的。” “这样吗?”徐芷岚微微蹙眉,有些不解地说:“他之前在外留学那段时间,只要一有假期就往回跑,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国内谈了段恋爱呢,跑得这么勤。” 苏知阮也很自然地加入话题,她先是不可置信地说:“阿然以前谈过恋爱吗?” 说完,她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模样,“对哦,这么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有点问题,好几回我们回家,看他一个人独处的状态,总有种他得了相思病的感觉。” 听苏知阮这么一说,徐芷岚也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个时候江然还没有从家里搬出去住。 她问:“他是不是老是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有时候还会傻笑?” 苏知阮立马应声:“是的,我也撞见过几回。” 音落,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有些沉默,也有些尴尬。 还是苏知阮反应快,连忙解释说:“可能就是我们误会了,那段时间不也正好是阿然刚开始创业的时间嘛,会不会就是创业比较顺利,心里开心呢。” 虽然徐芷岚知道她那个小儿子不是这种喜怒形于色的性子,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理由来,索性先点头认可了。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舒心还是莫名上了心。 不仅是因为她们刚才的话,而是她突然想到跨年的那一天晚上,在他们聊到暗恋话题时他的回应与回避。 再结合此时,由不得她不多想。 或许她们确实是误会了,并不是谈恋爱,而是暗恋呢? 一想到他在读书时期可能有过暗恋的人,舒心连吃午餐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下午,睡过午觉,江然带着她在周围闲逛。 舒心心里想着事,不仅午觉没有睡好,连这会儿也怔怔地盯着半空中发着呆,江然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 “想什么呢?”江然捏了捏她的手。 舒心在纠结着要不要开口。 跨年夜那么好的时机都被他糊弄过去了,此时再突兀地提起,先不说他愿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她真的要去谈这些陈年旧事吗? 在他们已经结婚了半年之后,为了一个非正式的暗恋对象? 会不会显得她太小题大做了? 主要是,这些暂时也都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舒心笑着拎出别的话题来:“在想男女朋友是做不成了,今天我拿的是好儿媳剧本。” 江然惊讶得轻挑眉梢,“好儿媳剧本?” “嗯。”只要一提起徐芷岚,舒心就眉眼含笑,“妈真的好好啊,我好喜欢和她相处的感觉。” 江然凉凉地说:“相处得是不是太好了些?” 舒心觉得他这个观点有些奇怪,转头说:“怎么?婆媳相处融洽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吗?” 江然语气酸酸地说:“太融洽了些,有点吃醋。” 舒心惊讶看他,这人的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说起这样的话来竟也毫无负担。 如果是他的话,像她刚才那样万般纠结的话题也能很轻松地问出口吧,可惜,她还是做不到。 第289章 不辜负你的每一天 两人说着话,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出去了多远,误闯到一片绿汪汪的湖泊中来,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 湖只是一片小湖,但湖水的颜色和山林的颜色相映,俱是浓绿一片,就好像有人在此不小心倾翻了大桶的绿色颜料,均匀而鲜亮。 湖中心还有一个傍水的凉亭,石头砌的,不那么精致,却自有一番古朴的味道。 阳光就在湖心的位置倾泻而下,美且静谧。 舒心踏步向前,踩着石阶而上,整个人沐浴在金黄之下,心底深处的欣悦随着围绕在四周的暖意而起。 她回头想要去叫江然。 一汪深绿中的那一抹白就这么被他定格在了相机之中。 江然放大照片查看,即便是捕捉到的一个镜头,她脸上的笑意依然是这么明显。 他满意地收起相机,往她的方向走去。 舒心牵上他的手,笑问:“好看吗?” 江然浅笑着扭头对上她的脸,回答:“好看。” 舒心微微红了脸,指着他的相机说:“我是说拍得好不好看。” 江然把手中相机递过去,理所当然地说:“你好看,拍的当然也好看啦。” 舒心凑过去看了眼,照片是好看,但比照片本身更好看的是这张照片传递出来的意境。 她赞叹道:“太好看了吧,我要拿这张照片做手机壁纸。” “这张?”江然动了下相机,话中迟疑。 舒心点头,“怎么了?你不会是不舍得传给我了吧?” 对上她惊疑的眸子,江然失笑,“怎么会,这张就这张吧。” 舒心没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确定他会传过来,便放心地继续往凉亭的深处走去。 亭子里和外面看起来一样简陋,一张圆形的石桌,四个圆形的石凳,再无其他。 感觉平日来此处小憩的人应该也不多,石凳的凳脚四周都布满了青苔,和这片湖泊一样,融入在了山林里。 舒心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色绒面大衣,有些不太敢坐。 倒是江然,平时看着略微有些洁癖的模样,此刻却坐得无所顾忌。 回头看她时,倒是解了脖子上的围巾铺在了旁边的凳面上,然后邀请她说:“坐吧,休息一会儿。” 对上他这条价格昂贵的围巾,舒心就更犹豫了。 清洗一件大衣花不了多少钱,但是这条围巾被她当坐垫坐过,还能围吗? 可江然始终殷切地望着她,好像就在等着她坐下,她抿了抿唇,干脆摒弃掉脑中乱七八糟的各色想法,小心地坐了上去。 视线平移向下,眼前的风景好像也随之变化。 如果说刚才的景色是开阔的碧水蓝天,那么此时,就是一幅浓墨艳彩的油画,是任何镜头都捕捉不了的美色,只有透过眼睛,停留在此刻。 “好美啊……” 舒心发自内心地感叹。 而每每此时,舒心都是那个看风景的人,而江然,便是那个看人的人,带着一如既往的深情目光。 舒心伸手朝着高阔天穹上的云朵抓了一下,悠悠地说:“其实我是不喜欢冬天的。” “不喜欢?”江然看她。 可是明明下雪那天她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嗯。”舒心应声:“虽然我喜欢看雪,但并不喜欢冬天,冬天在我印象里只有寒冷,我不喜欢,我喜欢温暖。” 江然伸出手去,握住她置于膝上的那双手,她的手长时间暴露在冷风之下,沁凉沁凉的,他心疼地将之裹紧,“像这样的温暖吗?” 舒心肯定地点头,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形状,然后她又道:“但从今天开始,我打算喜欢冬天了。” 她的笑容总是带有很强的感染力,江然也不禁弯起了眉眼,他笑言:“为什么?” 舒心与他对视,话语郑重富有力量:“因为有你在,我觉得每一天都很温暖。” 因为有他在,她开始喜欢每一个或温暖,或寒冷,或热烈,或平淡,或喜悦,或悲伤的日子。 每一个。 光晕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地间好似突然蒙了层灰色,连周围浓厚的绿色都如盖了层薄纱,黯淡了下来。 只有对面女孩眼中的色彩,依旧鲜明如初,带着炙热的温度。 江然一时间竟觉得失了言语的能力,寻不到任何一句适合回应的话语。 他只能拉她入怀,用滚烫的拥抱去回应她的自白。 舒心回抱了他良久,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姿势有哪里不对,她斜坐在他腿上,整个人都窝进了他怀里。 舒心推了推他,难为情地说:“我……我还是坐回去吧,在外面呢。” 她向来脸皮薄,江然是知道的,他如她的意松开了桎梏住她的力道,看着她顺势坐回到原先的石凳上,这才移开目光,远眺天空久久没有说话。 舒心看看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背上戳了戳,“怎么了?” “没,我……我只是在想,日后该怎么做才能不辜负你的每一天。” 江然心下感慨,还好,还好还来得及,这个女孩最终成为了他的妻子,如不然,他都不知道此时他会在哪个角落里悔恨终生呢。 “什么呀。”舒心笑着推搡了他一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任何人都要好。” 这是真话,不掺杂任何水分的真话。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她到底是何德何能才会遇上像江然这样好的人。 舒心的话没有问出口,江然却好似获悉了她的心理一般,给出了一个答案:“那是因为我们心心值得。” 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 在他心里,没有人会比他喜欢的这个小姑娘更值得了。 听到他的回应,舒心心情很好地抿嘴笑起,偏头蹭了蹭他干爽的掌心,像一只小奶猫一样,亲近之意明显。 一直到回去,她还是没能将他的那段不知真假的暗恋问出口,但舒心对此已经没那么在意了。 因为从始至终,她所看到的江然,眼睛里只能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再无他人。 这就够了。 往事就让其随风而散吧。 第290章 一起泡温泉 一家人在空地上围着吃过晚餐,就各自解散了。 没办法,实在是夜晚风凉,加上山间的温度又比城里低,即便是有篝火加持,也冻得人够呛。 江然给舒心裹好毯子,搂着她跑进了小木屋。 原本舒心是打算等消食后去泡一下户外温泉的,结果天公不作美,她刚做好一系列准备,天突然下起了雨。 虽然室内的热水打的也是温泉水的名头,但总觉得不如室外的显得天然。 舒心扔下手中浴巾,上前去关窗,但见屋外雨还很小,她心里头那点小念头又偷偷冒了上来。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哗啦啦”一声,大雨从天而降,雨势顿时迅猛了起来。 她认命地关上窗,把刚才倒腾出来的东西又通通放回箱子里,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江然看到她嘟嘴的小动作,上前蹲在她身前问:“怎么了?” 舒心泄气说:“说好是来泡温泉的,现在一场大雨,泡不成了。” 江然看她那模样好笑,一把抱起她刚才扔进箱子里的东西,往浴室里走,“谁说泡不成的,里面都给你放好热水了。” 听他说已经放好热水,舒心也不想辜负他一番美意,无奈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嘀咕道:“室内的温泉,不就跟泡澡差不多。” 江然替她放好东西,把里面空间给她让出来,“你进去看看。” 舒心疑惑地看他一眼,挪着步子往里边走,走到最深处,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她又兴奋地跑出来,拉着江然说:“里面居然有个玻璃房?” 江然替她把头发捋到肩后,笑着说:“快去吧。” 舒心心中欢喜,往里面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很小声地问他:“要不要一起?” 她刚才看了,里面有一个四方形的池子,很大,两个人一起泡绰绰有余,就是再加两个都泡得下。 “嗯?”屋外雨声不小,伴随着“劈里啪啦”的敲击声,江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不确信地问询。 舒心以为他是听到了,故意装作没听清,是想要逗一逗她,她立马表明态度:“你别误会啊,就是一起泡温泉。” 完了她还强调一遍:“只是泡温泉。” 江然睁了睁眼,莞尔而笑。 她在防备他一事上总是看似做得很好,又总觉得哪里差些什么的感觉。 等两人一起泡进浴池,只见一个背靠石砖,身体舒展,抬头闲适地望着打在玻璃房顶的雨。 而另一个双手交叠抱在身前,努力地把身子往水下压,眼神无处安放。 江然低下头,看了眼与自己坐在对角线上的舒心,笑了,“你再往后坐一些都坐出去了。” 舒心极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干笑地说:“我这边……挺好的。” 江然看着她,突然出声:“过来。” 他一说过来,舒心反而愈加往后退。 江然又重复了一声:“过来。” “干嘛?” “听雨。” 这一听就是借口,舒心心里更加没底了,她弱弱地说:“我这边也能听到啊。” “你不过来,我过去了啊。”说着,江然就有要起身的趋势。 舒心直觉,这会儿如果她主动过去,下场应该会比他亲自过来要好一些,她审时度势,连忙起身示弱:“我过来我过来。” 她起先步子迈得很小,恨不得一步掰成三步走,江然看着她蜗牛爬似的速度,忍不住说:“这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舒心不甘示弱地小声回嘴:“你吃的还少吗?” 就是这种感觉,一边表现出害怕,一边小嘴还得理不饶人。 江然哼笑了一声。 舒心听得慌张,脚下的步子也跟着乱了,走到一半踉跄了一下,直直往前跌了过去。 不过她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抬眼时,眼前正好是男人匀称的腹肌,舒心看得面红耳赤的。 江然要比她更自律,时刻保持着规律的运动,身材很好,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他的腹肌打照面了,但每一次她都会看得心惊肉跳的,根本不敢直视。 舒心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只是在水中,她越是慌乱,手上就越是用不上力气,好几次都重新跌回到他怀里。 江然闷笑出声:“心心倒是挺会投怀送抱的。” “你别乱说。”舒心嘴硬地支起身子,眼看胜利就在眼前。 谁知,这时的江然直接将稳住她身体的双手向两边张开。 舒心身上没了支撑,又一次跌回到了他怀里,而且这一次,因为身体不稳,她还将他的脖子搂得紧紧的,一刻都不舍得分开。 他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到底是谁在投怀送抱。 舒心腿软,又不敢松手,只能神情复杂地转移话题:“不是说过来听雨的吗,听啊。” 江然轻易地抱起她的身子,下一秒,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江然已经将她压到了池边。 他绵热的气息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我的夫人,现在再说这些会不会太迟了些?” 热吻与屋外的大雨一同落下。 玻璃房里雾气太重,舒心被吻得气息不顺,脸颊绯红,还微微发着烫。 她觉得,一定是这热汤泡得太久,泡得她四肢发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浑身虚脱的感觉。 加上氧气被他尽数榨取,她此时浑浑噩噩,神志不清,只能由着他碾轧胡来,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冬雨还在密密地下着,砸在玻璃面上,与室内的水波摇晃声混合在一起,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水声。 可能是换了环境,也可能是有雨声遮掩,江然颇有几分不管不顾的意味。 舒心只觉得,这一夜,漫长的过分。 待到一切平息,舒心只能如一只猫儿似的窝在他怀里,别说是抬手去摸一摸江然脸的力气,便是想要骂他两声的力气都使不上了。 浴室脱水,即便是出了一身汗,舒心也感觉不出来。 就记得,在睡前,江然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温水,她都喝了个干净,但仍然觉得嗓子发干,难受得厉害。 第291章 优秀毕业生演讲邀请函 舒心和江然是初二晚上回的家,初三一大早就出发去宋清琅家了。 为了让他们小夫妻能少走几天亲戚,宋清琅大手一挥,让大家在初三那天都聚到她家里去,免得来回奔波了。 剩下的日子都可以各自休息,皆大欢喜。 舒心没有想到,这么一来一回,新年假期居然还给她匀出了三天属于自己的时间。 关键是今年的走亲戚方式不仅没让她觉得累,还很享受。 初四早晨,精神满满的舒心醒得特别早。 很有兴致地主动接过了做早餐的重任,给江然熬了一锅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粥,还熬得有些干。 舒心吃着嘴里浓稠的快赶上米饭的粥,讪笑地与对面的江然说:“要不……兑点温水?” 江然对吃的不挑嘴,很给面子地吃完了一整碗,还顺便承担了洗碗的工作。 舒心稍有些不好意思,在厨房看了一会儿他洗碗,然后去书房看书去了。 微信小群里。 梁书:【我都无语了,每逢佳节必催婚,这个亲戚是非走不可吗?】 薛宜:【谁不是呢!】 薛宜:【我今年反套路了,他们问我怎么还不结婚,我就问候他们家孩子,成绩、工资、房子、车子,我问死他们!】 梁书:【哈哈哈哈……我也是,他们家那些小孩我今年直接没给包红包。】 梁书:【主打的就是一个“我有钱但是我不想给”的任性,我还背了一个我柜子最贵的包上的门。】 薛宜:【不发红包也可以吗?他们那个嘴叭叭的,我还得用红包去堵住他们的嘴,真是作孽啊……】 梁书:【当然可以啦,毕竟我们还没结婚嘛,没有结婚说明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给别人发红包不合适吧。】 薛宜:【学到了!】 舒心安静地看着她们俩充满怨念的信息一条一条地往外蹦,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有点不太敢说话,对比她们,她这个年过得确实要幸福多了。 聊了几分钟后,舒心一直没在群里冒泡,梁书果然出来逮她了。 梁书:【舒心宝,你是不是还在走亲戚啊?】 薛宜:【肯定的嘛,她今年是新婚,两家的亲戚都要轮流走一遍,我记得她说过她老公的爷爷奶奶还在燕城呢,估计累得够呛。】 梁书:【也是哦,那你以后要是成了,是不是也得这样两头跑?算了算了,我突然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不羡慕你们了。】 薛宜不满:【说心心就说心心,怎么又扯到我头上。】 两人又闲扯了十来分钟,舒心看着她们两个人两张嘴,比台上讲相声的还能扯。 为了不给她们留下太过可怜的印象,她好心回了一句:【我在家看书。】 梁书立马回复:【你们亲戚走完啦?】 舒心仇恨值拉满:【没有,今年几乎没走亲戚,就去温泉度假区泡了两天,然后去我奶奶家待了一天,就结束了。】 薛宜酸酸地说:【我柠檬了,怎么可以这么爽,你这纯纯就是度假啊。】 梁书举起大旗赞同:【以后家里过年能不能都比照着这个标准来,谁规定过年就一定要走亲戚了。】 梁书:【那些和睦的亲戚也就算了,那些来报仇的就不能断了吗!】 舒心知道她家里一些极品亲戚的情况,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了让她不要太过愤懑,舒心赶紧转移话题。 舒心:【那这几天还有时间聚吗?趁着一一回燕城前。】 薛宜也适时出来拉了一波仇恨:【放心,肯定来得及,我的假期很长哦,还有半个月呢。】 舒心看了一眼只剩三天假期的自己,哦不,现在是只剩两天半假期了,默默的潜水不想说话了。 在群里日常做话题垫底者的梁书忍不住跳出来:【微信群能不能禁言啊,能不能让这个人不要说话了。】 薛宜十分畅快:【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吃过午餐,舒心和江然规划了一下接下来三天的行程。 一致决定除了必要的出行,大部分时间就待在家里消磨时光,看看书,看看电影,玩玩乐器,时间也可以过得很快。 新年新气象,过完年后的第一周,工作室里格外的忙。 除了旧年积压的工作需要尽快处理掉,新年新的工作又在源源不断地接进来。 可能是长达一周时间没有接触工作的关系,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手生,需要一个上手的适应时间,所以就显得更加忙碌了。 舒心正在办公室里做资料汇总,梁书手里拿着个信封走了进来。 她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没多做停留,就重新把目光落回到了屏幕上,“怎么,这年头还有人给你写信啊?” 梁书把信封放在桌面上,朝里推了推,“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 “给我的?”舒心停下手上动作,将好奇的目光投递到信封上。 她还没拿起,就听梁书说:“是母校优秀毕业生回校演讲分享的邀请函。” 舒心的手滞在半空中没再往前,她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我的?” 得到梁书的肯定回答后,她才将信将疑地拿起了那个信封。 信封上印着熟悉的校名,舒心笑了下,“还是一中的,一中那可是人才济济啊,怎么会想到邀请我?” 梁书看着她拆开,理所应当地说:“怎么就不能邀请你了?你本来就是一中的优秀毕业生啊,而且现在的成就也不差的好嘛。” 舒心笑呵呵地取出里面纸张,一边看着一边说:“只能说不差,但还够不上好。” “听说一中可是出了好多各行各业的大牛,有些甚至都是那个级别的。”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朝上指了指。 梁书抱手站在她面前,对她那是毫无保留的夸赞:“你现在也是行业里的大牛啦。” 舒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太阳穴,“那是你自封的吧。” 等看完里头内容,她又慢条斯理地将信纸妥帖地装了回去,然后抬头微笑说:“我不去。” 第292章 配合你的表演 “不去?”梁书反应不小,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结果,她很是疑惑:“为什么不去啊?” 舒心把信封重新放回桌面,又朝外推了推,淡淡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不想再体验一遍被台下无数双小眼睛盯着的感觉了。” “前提是可以选择的话,如果非要我硬着头皮去,我也能去。” 她抬眸,才想起来问上一句:“是可以拒绝的吧?” “可以是可以,就是……”梁书觉得有点可惜,毕竟这也是难得一个可以展现她的机会。 但,“哎呀,你说不去就不去吧,都听你的。” 听到她纵容的话,舒心展颜,食指与拇指相扣,朝她比了个心说:“书书最好啦,爱你。” 梁书“哼哼”两声,没感觉到她的诚意,倒是敷衍的成分颇多。 她收回信封,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带工作室里的孩子们一起去听一堂申外高翻李教授的讲座吗?约到了。” 舒心顿住,期待的目光望向她,“哪一堂?” 梁书拿着手上信封在手心里敲了敲,“成为职业翻译的必经通道。” 居然是她最想带他们去听的那一场。 她们工作室翻译部门的人也不少欸…… 梁书居然弄到了这么多票? 舒心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诚意,她给梁书重新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很真诚地说:“爱你哦,书书。” 梁书没眼看,无语地朝上翻了一眼,“你的爱还是留给你老公吧,我可消受不起。” 江然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江洲,现在的他对江洲而言还是个新人。 反倒是澜沧,那边的工作已经能够自转,即便有什么问题,在大方向上他还是抓得很牢的,所以一周只匀了一天时间在澜沧。 江洲上午有集团例会,基本上就是和集团各分部对接的经理们做一个例行汇报。 江洲旗下的地产虽遍布全国,但国内分布最多的还是申城和燕城这两个城市,江洲在燕城还布有分公司。 此次他新接手江洲,应该是要去分公司做一下巡查的,只是燕城的分部规模已经直逼申城总部,要是过去就至少要停留一周以上的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而接手以来,在总部摸索就耗费了一些时间,加上假期的冲撞,时间安排上太过匆忙,就一直没能成行。 但此次过完年,倒是一个相当合理的时机。 散会后,江然便立即吩咐赵非调整他近期的行程。 赵非是他用惯了的助理,即便江洲的总助办里已经有不少助理在,他还是把赵非带了过来,主管他行程上的事宜。 赵非手里抱了一大摞文件夹进了他的办公室,文件夹的最上面放着的便是一个信封,是和刚才出现在舒心办公室里一模一样的信封。 赵非将手里文件整齐地码放在桌前,江然瞥见最上面那一抹突兀的白,低声问:“这是什么?” 赵非拿起信封,放在江然面前摆正说:“是您母校的优秀毕业生邀请函,演讲在下个月十四号。” 江然这才正视了一眼,看见信封上“申城第一中学”几个大字,目露怀念。 他对一中还是有很深感情的,只要与其他行程不冲突,他倒也愿意给母校这个面子。 他想说知道了,但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地多说了一声:“把当天回校演讲的名单抄录一份给我。” 赵非稍顿,应了声“好”。 当天下午,他便将当日的行程名单放到了江然的桌头。 看到上面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名字,江然这才放心地吩咐他将这个活动安排进他的后期行程里。 等处理完手头文件,江然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莫名的,脑子里蹦出舒心高中时期扎了个马尾在跑道上奔跑的画面。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变化,身上始终带着一份青涩的美好。 他睁开眼,坐起身喝了口咖啡。 不知为何,还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粥铺时,舒心所做的一个假设。 ——如果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在高中时期就和舒心表白了,他们会不会就不会彼此错过这么多年? 也有可能,舒心会把他当成任何一个寻常的表白者那样毫不留情地拒绝掉,并且失去后来的一切机会。 他想想,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江然打开一份新的文件,还没看到一半,他忽然从桌旁拿起了手机,翻出舒心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收到江然的信息前,舒心正被梁书强制喊过去帮忙。 她半靠在梁书的办公桌旁,和她一起查看着她口中非常难处理的一份文件。 舒心歪着头盯着看了一会儿,旋即把眼睛落到梁书身上,“你确定这是一份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搞得过来的文件?” 如果是真的,她都要怀疑梁书的工作能力是不是在过完一个年后显著退化了。 梁书绷紧的表情一秒破功,她“嘿嘿”笑了一声,说:“喊你过来其实是想找你一起喝下午茶的,我都点好了,在那边袋子里。” 舒心扭头看了一眼,茶几旁边的地上确实放着一个造型别致的纸袋,一看就是某家甜品店的袋子。 对她混淆视听,先斩后奏的本事,舒心向来是服气的。 她和梁书走到沙发边坐下,无奈说:“喝下午茶就喝下午茶嘛,还这么煞费苦心地找个理由骗我过来干嘛?” 纯纯是浪费她感情。 梁书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两份咖啡并两份甜点放到茶几上,说:“我要是实话实说,你只会说——好的,你送过来吧。” 她学舒心说话的口吻学了个十成十,让舒心现在自己再说一遍,都说不出她这么像的。 舒心睁大眼睛看她,表情有一瞬间的僵化。 梁书的碎碎念还在继续。 “我要的不是给你买下午茶,是想和你一起坐着喝下午茶,周末的大部分时间我都让给你老公了,上班时间你总要匀一点给我吧?” 听着她声情并茂的控诉,舒心都感觉心底里起了那么一丢丢的愧疚。 难道她结婚后真的太忽略梁书的感受了? 她喝了口咖啡,声势顿时弱了大半。 “那你也好歹挑一份真的有点难度的文件骗骗我嘛,这样我心里至少还能好受些,还能发自真心地配合一下你的表演,你那个……” 梁书一把抓住她抬起的手指,收拢,放好,继而拍拍她说:“好了好了,下次,下次我一定真诚一点。” “还下次!” 正在这时,舒心收到了江然发来的信息。 第293章 不用挂念 江然:【晚上我定了餐厅,一起在外面吃吧。】 约会? 像他们这样基本上在家开火做饭的家庭,突然说要去外面吃饭,舒心统一默认他这是打算安排约会。 她刚准备回复,跟着又进来一条新消息。 江然:【下班我来接你。】 梁书就坐在旁边,就算不是有心想看,也能不小心瞄到一个边角。 更何况她本就是有心想看,那么简短的两条信息,她自然是把信息看了个全。 她咽下口中蛋糕,拿肩膀挤了舒心一下,“你们不是吧,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会。” 舒心先给江然回了确认信息,然后才转头和梁书说:“首先,我们结婚才七个月而已,一年以内应该都还算新婚吧,算不上老夫老妻。” “其次,只是出门吃个饭而已,能有多会啊?” 梁书下意识纠正:“那普通男人和成功男人的标准能一样吗?反正不管怎么说,你老公对你足够好这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舒心给自己叉了一块甜甜的小蛋糕放进嘴里,满意地点头,“那倒是,那他不管是在哪个行列里,都是这个。” 她说到最后比了个大拇指,小表情要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梁书蛋糕的甜蜜还没品味到,狗粮的苦涩倒是塞了满满一嘴,她把咖啡塞进舒心手里,撵人说:“哎呀,快走吧,这下午茶不想喝了。” 舒心下班坐进江然车里,还在为下午的事发笑。 江然看她心情好,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晚上用餐,他把明天要去燕城出差的事告知了她。 舒心停下筷子,喝了一口桌边的水,确认道:“明天?” 江然:“嗯。” 舒心索性把筷子放下,“要去多久?” 江然:“看情况,顺利的话最少也要一周时间。” “一周?”舒心低呼,努力表现的平静表情差点没绷住,“这么久?” 江然给她的杯中水添了一些,笑问:“舍不得我?” 当然舍不得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分开这么久了,现在让她突然一个人生活,她肯定是不习惯的。 舒心诚实地点了点头,夹了一根菜,小口地咀嚼着,面上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闷闷不乐起来,和刚才初上车时的她判若两人。 看她这副模样,江然顿时不忍心起来,“我把行程往后推一推吧。” 听他这么说,舒心连忙摆手,这绝对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她认真说:“不用啦,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工作,而且正好我工作室最近也比较忙,我之前还怕一忙起来会顾不上你呢。” 她这个强颜欢笑的表情,典型的口是心非。 不等江然回应,舒心又强调了一遍:“真的不用,只是一下子有点不习惯而已,兴许,过两天我就会觉得一个人生活的日子实在太爽了呢。” 虽然是为了让他放宽心才说的话,但听在江然耳边并没有得到多少宽慰,他给她夹着菜说:“那我还是希望你多分出点时间想想我好了。” 免得等他回来还要惨遭嫌弃。 舒心这才发自内心地笑了。 江然定的机票出发时间正好是她第二天的上班时间,她没办法去送他,只能在他关机前多发了几条表达想念的话语,看得江然差点不管不顾地下机,舒心又自作自受地劝了好久才把他劝好。 梁书进她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久久望着窗外不挪眼的望夫石模样。 她嘴欠,上前调侃了一句:“哟,怎么了?昨天晚上晚餐没用愉快啊?” 舒心摇摇头,还没回魂,顺嘴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江然出差了,想他。” 梁书忍耐得深深皱了一下眉,她想,舒心什么时候也和薛宜那个小妮子似的这么现眼了? 她扬起一个和微信表情包里一样的微笑表情说:“你们不是昨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吗?” “是啊,他今天早上出门的。”舒心说话时不仅表情没变,连口吻都和刚才的如出一辙。 主打的就是一个幽怨。 梁书也维持着她刚才的微笑表情,“啪”的一声把手上一摞堆的高高的文件扔在了她桌上,因为声音太响,把还在出神的舒心吓了一跳。 “你干嘛?”她惊恐地看向梁书。 梁书最近在谈的一个新项目今早得来的消息看出对方很有意向,她今天心情好,才会在这里和她就感情一事扯皮这么半天。 这会儿做她的情绪垃圾桶已经将垃圾桶填满,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她指着那堆她刚才很吃力才抱过来的文件说:“呐,这些都是你今天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好好工作,就没时间想了。” 舒心看着她说完,就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火速退出了办公室。 她看了看来回晃了两下的推拉门,又看了看面前叠高到能遮住她视线的文件,心中高呼:你是魔鬼吗? 好在舒心之前经受过江老师严格的言传身教,作为他嫡传弟子的她,当然不会被这么一点工作轻易打倒。 她立刻投身到工作的海洋中去。 而且梁书说得没错,让自己忙起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伤春悲秋了。 所以因为太忙,她还错过了回复江然信息的最佳时间。 江然中午发过来的信息,舒心一直到下午下班时间才注意到。 虽然只是简单的午餐问候,但现在都已经可以吃晚餐了,她再回一句“已经吃过了”也不合适吧? 正好这时,梁书拎着包出现在她办公室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提醒她抬头,“走吧,你现在也是一个人了,一起吃饭?” 有人陪着一起吃饭,那她就不用回家做饭了,这正合舒心心意。 她收拾着桌上东西起身,“来啦。” 顺便给江然回了一条她自认十分适宜的信息。 舒心:【我和书书一起去吃晚餐了,不用挂念。】 隔了半日才收到回复信息的江然心情复杂。 她说的果然没错,她一个人在家的日子根本就不会整天惦念他,只会爽得起飞。 第294章 恐怖面具 其实江然出差的这几天,舒心过得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有滋有味。 以她这种非必要不出门的性子,基本上还是以两点一线的生活为主,不是在工作室就是在家里。 除了梁书偶尔会约她出去,她一般是没什么兴致出去玩的,周末她更是直接在家窝了两天。 这天,舒心带着翻译部的组员听完高翻学院的讲座,见难得这样大批人马一齐出动,她带着他们还在外面小撮了一顿才回家。 回家后,她立马给江然就今天讲座一事发了篇总结。 讲述了李教授的讲座是多么的生动有内涵,她是多么的受益匪浅,还把其中她觉得很有探讨意义的话题抛在了上面,顺便陈述了一下她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些什么事。 等发完,她就去洗澡了,结果等她洗完澡,江然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舒心想着,他估计是还在忙,就没多问,去中岛台煮了一壶红茶,端到书房看书去了。 不过江然的信息没等到,倒是等来了梁书的信息。 梁书:【你晚上偷摸带翻译部的孩子们去开小灶了?】 舒心:【?】 什么叫开小灶? 纯粹就是讲座结束的时间太晚,索性顺路带他们一起吃个饭罢了,说得好像她对工作室里的员工厚此薄彼似的。 梁书:【你这样多不好?】 舒心一头雾水:【哪里不好了?】 她平时带组员出去跑业务,难道不带他们吃饭的? 梁书:【要是被像我这样的人知道了,是要羡慕嫉妒的!】 梁书:【你们吃独食竟然还不带我一起!】 舒心:【……】 就知道这个人没个正形。 说她没正形吧,她又立马正经起来。 梁书:【心心,沈欢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她记性本来就好,而这个名字,她就是想忘恐怕都很难忘掉。 不过此时再提起这个人,舒心已经能平静面对了:【记得?怎么了?】 梁书:【我今天在路上遇见她了,虽然我挺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她非拦在我前面说要给你道歉。】 【话倒是说得挺诚恳的,说她也是被一时蒙蔽了,才做了错事,说她现在已经在改好了,最近也在准备继续考研了,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我当时看到她太气愤了,劈头盖脸给她骂了一顿,她后面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梁书在沈欢这件事上一直都表现得比她还生气,像这样当面骂别人一顿的事舒心做不出来,梁书却可以替她做。 她笑着看完,心里暖暖的。 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她的情绪已经不会被轻易干扰,就随她去吧。 她反过来安慰梁书:【好啦,反正我们以后都不会和她再有交集,她怎么样,都不关我们的事了,你别着急上火了。】 梁书:【那是,她送上门来找骂,憋了这么久,可算让我输出了一顿,心里舒服多了,一点也不上火。】 舒心心情不错地和她闲扯两句,等到她和梁书的对话接近尾声,江然那边也终于有了回音。 不过他不是回的信息,而是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在家?”男人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从声音里便能传递出几分疲惫。 舒心顿了一下,有点心疼,她调整了一下状态,笑说:“当然啦,都这么晚了。” 然后才不经意地问:“你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刚谈完一个合同,谈得比较顺利。” 江然声音里虽然略有些疲态,但能听出来他心情不错,舒心稍稍放心。 她抿了抿唇,小心地问出她的心里话:“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江然低笑一声,“想我了?” 本就沙哑的嗓音被他压得更低,磁性中含了两分气音,听得舒心的耳骨都麻了一下。 她不满地嗤了声:“明知故问。” 江然轻叹了一声,心头软软的,“我也想你了,想见你了。” 听着他那恨不得冲破手机线路的思念,舒心赶紧出声打住。 “好了好了,我只是告诉你我想你了而已,不是说想要你回来的意思,你别乱来,等事情忙完了再回来,知道吗?” 江然哑然失笑。 挑起他思绪的人是她,率先收回思绪的人也是她,最后反倒徒留他一个人在那苦恼。 真是个坏心眼的小东西。 舒心挂断电话,搁在手边的红茶也已凉了大半,她端起玻璃壶下楼清洗,打算今天就这么早点洗洗睡好了。 刚把洗净的水壶倒扣在沥水架上,门铃响了。 舒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她先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谁会上门啊? 她心里半是疑惑,半是警惕。 无怪乎她要警惕,因为知道她家这个位置的人不多,而这么晚还会上门打扰的人更是从来都未遇见过。 她站在厨房里没动,先看了一眼客厅各处落地窗前的窗帘。 还好,天黑之后她都有拉紧窗帘的习惯,一个封闭的空间总是要比一个暴露的空间来得更让她有安全感。 她没出声,缓声挪步到玄关。 透过玄关的接收器,舒心只能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 之所以判断是个男人,是因为他有着较为高大的身型,尤其是肩膀的宽度,不太像是一个女子会有的。 而其他的。 男人不仅帽子是黑色的,连身上的衣服也全是黑色的,遮盖掉接收器上的大面积视野,很好地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竟是一点也看不分明。 更别说长相了,男人有意压着帽舌,脸部的轮廓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暴露出来。 舒心紧张地蜷起手指,一声也不敢吭。 大晚上的,一个男人戴一顶黑色帽子,穿着一身黑,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前,还是在江然不在家的情况下,她怎么能不害怕? 况且此时,这个人与她仅有一门之隔。 舒心不敢让门外的人听到她的动静,准备慢慢往屋子里挪,但门外的人却似有所感,他手抓上帽檐,对着接收器突然抬起头来。 只见一张惨白着脸的恐怖面具直接扑在了接收器上。 第295章 举着斧头的面具人 看着突然怼到眼前的骇人面具,舒心吓得差点失声尖叫,很用力地捂住嘴才不至于叫声音泄露出来。 而紧抓在柜子上的另一只手已经深深地扣在了柜面上。 她差点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舒心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想赶紧给江然打电话,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客厅后,她又将通话界面退了出去,转而去寻微信业主群里的小区安保电话。 她一边找,一边告诉自己。 没事的,家里很安全,家里的防盗系统装的都是最顶级的设备,只要她不出去,别人是没有办法进来的。 还好,锦苑的安保系统前段时间刚升过级,接电话倒是格外及时。 “您好!” 听到对面浑厚的男声响起,舒心才发现她刚才因为受惊吓太过竟然短时间内失声了,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才颤着声把话说出口。 “您好,我是八幢业主。” “江太太?”对面当即报出了她的名号。 虽然心里依旧恐慌,但舒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怔愣了一下。 她在这个小区的名头有这么响亮吗? 不对,是八幢在这个小区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吗? 怎么随便一个保安都能知道八幢住的是谁? 这么一打岔,她的心情倒是稍稍平复了一些,她努力保持着平静,大脑飞速地转着,组织好接下来的语言。 “是我,我家门前出现了一个很可疑的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他还有一张很……很可怕的面具,身高一米八左右,可以麻烦你们安排人巡查一下吗?” 对面态度很好,不带一丝犹豫就应下了,“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江太太,您一定要锁好门,不要出去。” 见对面没有多问,很利索地就安排了人手出去巡查,舒心提着的心松下来了一些。 她缓下声:“我知道,麻烦了,不管有没有看到这个人,都请你们回一个电话给我。” “另外,”她强调了一句:“不要敲门,我准备休息了。” 今天晚上她都不想再听到门铃声了。 甚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对门铃声起强烈反应,她现在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都是那张突着翻白眼睛的面具。 “好的好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的疏忽。” “没事。” 舒心没力气再多说话,等把手机放下,她坐在客厅沙发里,吊顶的水晶灯明晃晃的,照得她眼睛生疼。 可是她又不敢闭上眼,不敢让那张面具重新回到她眼前,就这么直愣愣地让灯光刺着。 她是想给江然打电话的,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江然的安慰,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也好。 可是,江然现在在燕城,告诉他除了会让他担心,还害得他不顾工作连夜赶回来之外,眼前的问题却并不能得到解决。 眼下她要做的应该是解决问题,她现在很安全,不用害怕,她一个人一定也能把事情办得很好。 现在,上楼,睡觉,什么都别想。 舒心在沙发上枯坐了半个小时,终于动了一下。 她还很冷静地把一楼的灯都关了,这才抬步往二楼走,锁好卧室的门,等到身体贴上柔软的床榻,一直紧抓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铃声,舒心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肩膀都跟着抖了一下。 她看到她刚才拨出去的数字重新出现在屏幕上方,赶紧接起。 对方不等她询问,就及时将情况告知了她。 “江太太,我们确实在八幢附近看到了一个很可疑的身影,可惜被那人跑了,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了警方,稍后警方会来调取监控继续查寻,出结果了我们也会第一时间告知您的。” “另外,给您造成惊吓,是我们的失职,之后我们会给您做出相应的补偿的,还有,我们后期一定会加强小区的安全工作,请您放心。” 跑了? 舒心抱膝坐在床上,低声说:“补偿就不用了,出结果请告诉我一声。” “好的,好的。”对方也知道这次是他们的职责没有做到位,自然是她说什么便应什么,一点脾气都没有。 电话收线,舒心舒展开身体倒在床上。 她刚才只顾着害怕,都没顾得上思考,此时事情虽然没有得到完美解决,但也算有了处理。 她停滞的思维终于开始缓慢转动起来,其实细想一想,刚才门外那个人并不像是要对她做出实质性伤害的样子。 硬要说起来,倒更像是一种恶作剧,就是为了来吓她,让她心里不好受。 这样的人,她以为她认识的人中不会有,但在脑中逡巡了一圈,竟真浮现出了一个人选,但她也只是猜测,并不能用作证据。 舒心不再多想,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这一夜如她所料的睡得并不好,即便她睡前反复告诉自己,那就是一个用来吓人的面具,万圣节的游乐园里想看到多少就能看到多少。 可是等她入眠,她还是做噩梦了。 梦里。 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破门进了家里,手里举着个斧头,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到处找她。 梦里的她躲在储藏室的柜子里,大气也不敢出。 梦外的她却能清楚地看到面具人离她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却无法出声提醒。 最后的画面,便是面具人手举斧头站在柜子前,舒心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到了面具人将突起的一只眼球压在了柜门口上。 睡醒的时候,她惊得满头大汗。 她坐起身,手扶着额头,脑袋炸裂得疼。 说句实在话,她原本以为她昨晚会睡不着的,但早知道睡一觉却会做这么一个叫人心惊胆战的梦,那还不如失眠呢。 舒心端起床头的保温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热水,随着暖流入胃,她的整个身体也随之复苏了起来。 洗漱完,早餐匆匆对付了一口,她拎着包准备从玄关出去,昨晚她将车子停在地面的露天停车位上了。 正欲开门,她下意识地将眼睛划向了墙边的可视接收器,正好能看见门外她和江然一起买的那张地垫,地垫好好地铺在地上,没看到人。 但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还是缓缓地收了回来。 不得不承认,舒心还是有点害怕。 第296章 回新家 最后,为了保险起见,舒心从地下车库挑了一辆她之前没有开过的车,直接从地库开车出去的。 因为不管怎么样,坐在车里还是要多一层保障的。 一到工作室,她就被梁书惊呼着拉进了办公室,进门后,梁书还反手把办公室的门锁得死死的。 舒心看她一惊一乍的,还以为昨天晚上受到惊吓的不是自己,而是她呢。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吗?”她本能地以为是工作室出了什么问题。 梁书转身上下打量她,然后痛心疾首地说:“虽然我们工作室对员工的着装妆容向来没有要求,但你这也……” “知道你美,你平时就是素颜我都不说什么,可是你这……” 舒心看着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心里知道她想说什么。 早上她照镜子的时候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也不想顶着这张脸来上班,但是比起待在那个好像被人监视了一样的家里,她还是宁愿来工作室丢人现眼了。 梁书在她脸旁边比划着说:“你这个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你昨天晚上做贼去啦?还是想你老公想得睡不着啊?” “不是。” 舒心有气无力地把昨晚发生的事跟她讲了一遍,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她这会儿头还突突地疼呢。 梁书反应特别大,她后怕地拉着舒心的手,“天呐,这年头怎么还会有这种事?” “到底什么情况啊?你说这个人会不会是特意趁着你老公不在的时间来的?他想做什么?不会是想要绑架你去勒索你老公吧?” “不行,你家里太危险了,你今天晚上可不能再回那里睡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来第二回?” “你跟你老公说这事没有,他怎么说?” 舒心头昏脑胀的听她说完,只听清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摇摇头,摇完之后痛苦面具,头更疼了,是那种都不知道痛源在哪的疼,反正就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低声说:“我还没告诉他。” 梁书不理解,“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不告诉他?” 舒心没什么力气去思考问题,就把一早就装在脑袋里的想法复述了出来:“他这次出差的事挺要紧的,我不想干扰到他。” 这个时候还在考虑这些? 要不是看她头疼得厉害,梁书都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她发出灵魂拷问:“我的心心欸,这个时候就不要太乖巧了好吧?这种关键的时候老公如果都不在身边的话,那要老公干什么用的?” 好像有道理,但舒心此时脑子浑浊,无法正常运转,连脑回路都和平时的不太一样。 她反握住梁书的手,“哎呀,我会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吧。” “我不放心。”梁书现在满脸都写着“我不放心”四个字,恨不得直接刻在脑门上,她说:“你晚上去我那里睡。” 舒心尽量避免大幅度动作,以免因此拉扯到脑子里的哪根神经引发起无妄的疼痛,只敢微微偏了一下脑袋。 和她视线对上后,说:“你不是说最近你那里有一个什么表妹住着吗?你那里本来就不大,现在连书房都睡了人了,我去难道挤沙发啊?” 一提起这个表妹,梁书顿时满腹怨念,“你可以跟我睡啊,不行我让她滚。” 舒心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要是能让她滚的话,你一开始就不会让她住进去了。” 梁书气的拧眉,“哎哟烦死了,为什么极品亲戚都投胎在我身边啊?” 舒心对她家里的情况还是比较清楚的,但家事素来是外人最难插手的一桩事,之前脑子清醒,舒心反而不知道该从哪插上嘴。 趁着今天脑子混沌,她也就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你家里那些亲戚的问题确实要好好想个办法解决了,最好是你联合一下你父亲,把你母亲的思想工作做做通。” “只要把你母亲的工作做好了,其他那些打秋风的亲戚,你在意他们做什么,问题的根结归根到底还是在你母亲身上。” “她顾虑太多,所以才搞得你和你父亲束手束脚的,没办法解决。” 舒心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梁书之前就是因为太过顾虑她母亲的感受现在才会搞得进退两难。 她正烦着呢,听舒心这么说,豁然开朗,“嗯,你说得对,我会找时间和我爸商量的。” “不对啊!”梁书回过味来,“眼下最紧要的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啊,你怎么还反过来帮我出起主意来了?” 她指了指舒心的头,“这脑袋……不疼了?” 刚才注意力转移,疼痛感好像是轻了一些,这下她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舒心感觉头顶正中心的位置又开始针刺一样的了。 她五官拧起,“疼,疼死了!” “我今天下班就搬到那个新公寓里去住,就是延清江旁边那个,那一带门禁设卡更严格,外人连电梯都上不去,很安全的,这下总能放心了吧?” 舒心也是刚才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处住处可去的,为了让梁书放心,她直接告诉了她。 听到是那个位置,梁书确实稍微放心了一些。 她还补了一句:“晚上,让我们门口那两个保镖大哥一起护送着你回去,这样我会更放心。” 舒心小幅度地动了一下指尖,将梁书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弹开,好笑地说:“好啦,我今天开来的车是双座的,坐不下两个壮汉。” 她说着,准备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梁书在她身后不死心地说:“那让他们打车护送也行啊。” 舒心没理她,她得赶紧回办公室找片止痛药吃吃,这头痛的实在太厉害了,她感觉快吃不消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舒心给梁书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家。 回新家。 不过临走前,梁书拉着她再三叮嘱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是到家要第一时间给她发消息报平安,第二件事是一旦遇到什么情况,不论多晚都要给她打电话。 等舒心应下,她才肯放她走。 第297章 你不准回来 舒心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公寓,随着沉重的机械锁扣上并反锁的声音传来,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安全的感觉。 今天她是不想做饭了,所以刚才开车回来路上路过附近一家大超市时,她也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两秒,就继续踩着油门前行了。 不过在经过楼下的披萨店时她倒是打包了一份披萨上来,也没使用餐桌,就这么站在中岛台前慢吞吞地吃着。 等吃到第二片的时候,江然的电话进来了。 舒心空出的那只手拿过手机滑动接起,继而将手机置于中岛台上,按下了扩音键。 “在哪?”江然的声音短促而冷静。 舒心嘴里的咀嚼停了一秒,喉咙忽然有点痒,她轻咳了一声,然后说:“在家啊。” 江然的追问还在继续:“哪个家?” 舒心也发现了他问话的异常,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笑笑说:“当然是我们家了。” 江然低笑了一声,没有被她的说辞糊弄,而是说:“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话说到这个份上,舒心也基本可以确认江然应该是知道她在哪里了,她只是有些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公寓的门锁和我的手机是相互连接的。”江然简单解释,话题并没有因此偏移,他的追问也还没有结束。 他没给舒心喘息的机会,下一句便是:“怎么突然去公寓了?” 舒心就知道这个问题她是躲不开的,只要他知道她来公寓就肯定会起疑。 因为凭她的性子她就不可能一个人会跑来这里,江然太了解她了。 舒心只能尽量打着哈哈说:“就突然想换个环境生活一下,反正我现在就一个人住,住哪都一样。” 江然一直没告诉她,她撒谎的时候,往往尾音会颤得厉害。 眼下就是。 他无奈顿挫,“说实话。” 舒心挣扎不过几个来回,便将事实全部说了出来,说到最后连同心中的那点害怕也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昨天晚上,我都没有睡好,我还做噩梦了,我现在也不敢回家住,我怕那个人还会再来……” 之前这股害怕她一直是压抑在心底的,只考虑着要怎么去处理事情,那个当下怎么做才是最好。 一直到听到江然的声音,她才敢真正发泄出来,把淤积在心里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说出来后她心里好像都舒服多了。 虽然这么说很神奇,但头确实也没那么疼了。 江然安静地听她把话说完,其实心里担忧得无以复加,可是他知道此时不能再说别的话加重她的负担了。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说了一句:“昨天晚上你就应该立刻给我打电话的。” 舒心声音低低的,知道接下来的话并不能为他所接受,她说:“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 “笨蛋。”江然闭着眼,声音愈发低哑。 下一秒,舒心就听见他在旁压低着声音吩咐赵非立马订回程机票,她着急地拿起手机凑到话筒边说:“不用!” “什么?” “你不用着急回来,我现在已经搬到公寓住了,很安全,你可以放心。” 江然只消片刻便明白过来她的意图。 他家小姑娘有时候真是乖巧得令人心疼,他哑着嗓子说:“你觉得我现在这样留你一个人在家还能放心得下吗?” “反正,”舒心态度很强硬,“你别回来,等事情忙完了再回来。” 顿了良久,他才问:“你真的可以吗?” “当然了,我把事情处理得特别漂亮,现在警方已经介入了探查,连小区也加强的安全工作,况且我都换地方住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舒心也不知道是被一种什么神奇的东西占据了上风,连害怕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而且越说,她的话语便越显得轻松起来。 说到最后,她一副对自己十分满意的样子一锤定音,“你,不准回来,听到没有?” 江然听着她在电话那头活力满满的声音,担忧的心稍稍得到缓解。 他接下来又说了很多叮嘱她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下电话。 电话挂断后,偌大的公寓顿时显得安静起来,只要她不出声,公寓里看起来都有些空旷。 她撑着手肘在中岛台边愣了许久,才低头看向手边只缺了一个角的披萨。 下一秒,舒心突然站直身体,眼睛变得亮亮的,很有干劲地拿起披萨放进烤箱重新加热,又从冰箱里翻出一个茶包,重新给自己的晚餐配了茶饮。 等把回过炉的晚餐摆上桌头,她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享用,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她就是从中品味出了新的味道。 是真的放松下来的味道。 舒心一边拿叉子叉着披萨吃着,一边拿着手机在小群里聊天。 顺便把她刚才已经和江然报备过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的这件事情告知了她们。 说完,还不忘感慨一下一个人独占几百平高端公寓的感受,接着顺手对着落地窗拍了一张新鲜出炉的高楼的夕晖余晕。 薛宜:【???】 薛宜作为一个刚从电话里得知此事的人。 因为还不是由舒心本人当面直述,加上梁书的添油加醋,她自己还不自觉地脑补了许多匪夷所思的镜头。 所以舒心现在在她眼里就跟个受害人无异。 她忍不住震惊。 薛宜:【宝,你的心是真大啊!】 梁书:【知道你现在状态好了,但是别拉仇恨。】 梁书:【我现在还在苦恼该怎么去隔壁房间提醒那个打电话不知道分寸的人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呢,我真的不想再全程监听她和她男朋友打电话了,我快要吐了。】 舒心建议:【叉出去吧。】 薛宜:【支持,我开叉车来帮你。】 话题不知不觉就跑偏了。 舒心暗戳戳地想,还是姐妹们好,从来不会纠结话题的走向问题。 不像江然,不管她怎么插科打诨都会被他揪回到正轨上,想要糊弄糊弄他都不行。 不过他现在在干嘛呢? 不会是还在忙吧? 刚才光顾着怎么想办法让他别回来了,怎么都没想起来问问他吃过晚饭没有。 她承认,她想他了。 第298章 我找人来把门拆了 吃过饭,把餐厅收拾完,趁着时间还早,舒心躲进影音室里为自己挑了一部甜甜的爱情电影来看,以此冲刷一下昨夜梦里的恐怖片。 看的过程中,她还把当下的观影感受发给了江然。 舒心:【老电影画面感真的是太强了,每一帧都跟画一样。】 舒心:【男女主角这颜值也太养眼了吧,少年感满满。】 舒心:【我愿称之为一部爱情教科书级别的电影。】 舒心:【虽然还没看完,但是我已经准备推荐你去看了,真的很好看,之前是我对爱情片误解良多。】 几条信息分不同时间段发送,但是江然那边一点回应也没有,按理说,这个时间点,该忙的都应该在白天忙完了呀。 但是鉴于他之前也有为签一份合同忙碌到很晚的情况,舒心也没多想,只是感叹江然真是太辛苦了。 接下来就全心投入到电影情节里去了。 等看完,时间正好,泡个放松的热水澡,就可以安然入睡了。 看电影时,影音室里完全被影片的声音所环绕,低音带着混响,音质极好。 而且影音室的隔音也很好,外面的声音一点都不会传进来,同理,里面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但等舒心打开影音室的门,她分明听见客厅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还有脚步声。 有人进到家里面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舒心整个人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当下,没有一丝犹豫的,她迅速关上了此间的房门,在保证尽量将声响降到最低的情况下,她还动作利索地进行了反锁。 她背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指尖都在打颤,可越是如此,她的脑子就越是清晰。 她想,这还不够。 这个人连家里如此高精尖的大门门锁都能想办法打开,这种室内门的门锁对他来说不更简单? 舒心环顾室内一圈,定睛在宽大的双人沙发上,她得再给门加一层保险才行。 她尝试着过去拖了一下沙发,结果纹丝未动。 太重了,她拉都拉不动。 舒心没再执着于沙发,立马放弃了这个选项,转而把视线投到门边的立柜上。 她刚上前挪动了一寸,便听到了门口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室内隔音太好了,舒心其实是听不分明的,但她此时对外头的响动实在太敏感了,只是很小的声音她都不敢错过。 听到屋外的人居然还好整以暇地敲门提醒她,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完了,她肯定不是外面那个人的对手,即便她挡好了门,对方破门而入也只会是时间问题。 她压抑着呼吸,但就算如此,她也要为自己拖延住时间,等用柜子挡好门,她就立刻报警。 离这里很近的位置就有一个派出所,等她打完电话到警察出警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来得及的。 挪柜子的过程中,舒心脑子里关于接下来这个人是会绑架她还是撕票她的情景都想好了,才在她占据了所有声响的浓重呼声间堪堪听见了屋外的叫唤声。 是一道她很熟悉的声音。 “……心心,心心开门,是我。” 声音因为隔着厚厚的隔音板,闷闷的,不清晰。 但这个声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是江然! 舒心从前就觉得江然的声音好听,可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这般觉得悦耳动听过,有如天籁。 但知道了门外的人是江然后,她释然得一下子卸去了全身力气,她觉得眼前的柜子都比方才要重了几分。 可是要开门,她就得先把门前的柜子挪开,她挪了两下,竟然都没挪动。 舒心脱力地想,她刚才到底是怎么搬动这个柜子的? 她叉着手哭笑不得地站在柜子前,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甚至连刚才腾起的江然突然回来的幸福感都降低了不少。 她发誓,从今天开始,她都不会再享受任何人给的惊喜了。 这根本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发完誓,舒心回身瘫在沙发上,抓起沙发上的手机给江然发了一条信息:【等我休息一下再出来,我搬不动了。】 搬? 江然刚刚到家,才换好鞋子,颈间的领带还拉下一半,就耳尖地听见了屋内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 下一刻,他又听见门被关上,继而上锁。 他循着声音进屋,在仅有的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是影音室。 江然在外面听不清里面的动静,可是他敲了好久的门,又对着房门喊了好几声舒心的名字,房门依旧紧紧地闭着。 他猜到,舒心可能是把他当成了某个不法分子了,此时也不知道在房间里怎么心惊胆战呢。 刚这么想着,手机响起一道信息音。 也就是舒心刚才发送出去的那条信息。 明白过来她刚才是在里面做什么,江然清浅地扯了下唇,他家小姑娘确实比他想的要更有防范意识。 他回忆了一下影音室的各式摆件,似乎没有哪件家具的分量是既轻巧又能有挡门效果的,基本上都很重。 江然快速回了一条:【你先休息,我找人来把门拆了。】 看到信息的舒心惊得坐直了身体,连忙回道:【不用啦,我很快就能挪开了,不要这么劳师动众了。】 她怕江然不听,又补了一句。 舒心:【而且我现在……也不想见生人。】 最关键的是,这个场景就很奇怪吧? 江然站在门外,她在门内用柜子挡着门,她都不能想象等拆门的师傅把门拆开,看到这个场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可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还好,她第二条信息成功劝退了江然的念头,只是江然没有她思考的这么复杂,他只是以为,受到了两次惊吓的她,现在有些害怕见生人。 这么一想,他就更加心疼她了。 休息够了的舒心,确实恢复了些力气,等她把柜子挪开,重新打开房门,还未来得及看清江然的神情,就直接跌进了那个宽厚的怀抱里。 是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安全感。 第299章 宝宝,对不起 直到把舒心抱进怀里,江然的那颗心才真正落到实处。 她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水果清甜香气,他闭眸伏在她颈窝处,任由自己沉溺在她的气息里,不想挣脱,不想放手。 这个冬日的夜晚,小别后的拥抱不知持续了多久,江然不撒手,舒心便由着他抱着。 她踮着脚望着江然身后的漫天星辰,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 ——他为她披星戴月而来。 舒心抓着他衣服的后摆,问他:“怎么就回来了?燕城那边的事忙完了吗?” 她也知道在这个温馨的时刻提起这个话题不合时宜,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江然低声应了声,没有多言。 舒心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追问:“累不累?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江然低低笑出声,比照着她的问话一个一个往外回答:“不累,吃过了,不想休息。” “不想休息?”舒心倏地松开他的怀抱,微微拉开些距离,视线与之相对,好奇问:“那你想干嘛?” 她可是想休息了,昨夜没睡好,眼下看到他,或许是放宽心的关系,困意都涌上来了。 江然嘴角勾了勾,屋外的月光正好洒落在他身上,衬得他的面容都好似披了一层银纱,朦朦胧胧的,看得舒心心倏然一紧。 接着,他有了动作。 “宝宝。”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从她耳边的碎发上划过,发梢擦过耳尖,痒痒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夹缠着如朦胧月光般细腻的温柔,出口的话却让舒心险些当场溃败。 “我想你了。” “我……”以眼下的危险氛围,她在犹豫要不要接他的话。 下一秒,舒心双脚腾空,身子毫无防备地被他抱了起来。 江然环过她脊背的手微微收紧力度,眼眸随之暗下,声音沉哑:“心心不想我吗?” 他虽然言语暧昧,但动作却很规矩,并没有进一步动作,舒心卸下防备,回应他,抱住了他的脖子,很诚恳地点头,“我也想你。” 然后,她便被他抱着抵进了影音室的沙发里。 与上回和他在这里看电影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舒心惊到瞳孔焦距放大,不仅是为他眼前的动作,还为他接下来的动作。 江然俯身下来吻她,小别后的第一个吻便吻得她喘不过来气。 之后的更甚。 一直到晚上接近零点,舒心被抱进浴室。 这冬日的夜,屋内的暖气还是打得太足了些,舒心不仅额角汗湿一片,连下颌处都勾连着几缕粘腻的碎发。 将她的脸颊勾显得更加细瘦起来。 舒心终于如愿地泡进了她一早便想好的令人放松的热水浴里,只是并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罢了。 这会儿,她不仅没能得到放松,还比之前感到更累。 江然帮她拨开额前碎发,黝黑的眼瞳望进她清净的眸里,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细碎的笑意,“心心还是该好好锻炼锻炼身体才是。” 舒心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又将他推离得与自己远些,“我身体好着呢,我以前可是能跑三千米比赛的人。” 江然纵容地应声:“是是。” 听到他附和,舒心不觉得有被肯定到,反而更不痛快了。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体力不好,只是江然的体力过于好了些,好的一次次突破她的想象,才对比的她好像身娇体弱似的。 这个男人出差日日忙到夜深,刚才又赶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回来后就揪着她做了几个小时的运动。 这也就算了。 凭什么做完后她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他还能精神奕奕,谈笑风生。 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的差距就这么明显吗? 等躺到床上,舒心终于抽出时间和他细细讲了一下昨夜发生的事,说是细,其实也就是几分钟时间里发生的事,主要的话题还是围绕在她的主观感受上。 讲她后来的心境变化,以及在接到他电话时心里有多么地得到安慰。 江然低头,看着懒洋洋躺在他臂弯里平静述说着一切的舒心,眼神忽而认真,“宝宝,对不起。” 舒心扒着他的睡衣,好笑地抬头,“你干嘛要对不起啊,这种事你又预料不到,而且我也没受到伤害。” 江然下巴顶在她头顶,揽在她肩头的手,指节柔和地穿过她的长发,扬起一阵好闻的茶香,他闭眸深吸了一口,语声比平日还要温柔。 “你是我的妻子,我却没能在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我感到很抱歉。” 舒心上眼皮和下眼皮已经快要开始打架了,她扒拉下他在她头发上作乱的手,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谈兴缺缺。 她仅靠最后一丝清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要抱歉,尽快查到这个人,抓到这个人,让他好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江然低低“嗯”了一声。 这是毋庸置疑的,远在燕城的时候他就打好招呼了,不计任何代价都要找出这个人,不让他在里头多待几年都难消他心头的气恨。 他想了半晌,低眸还待与舒心说些什么,就见她已经窝在他的臂弯里,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显然是早已进入睡眠了。 江然稍顿,明明刚才还在跟他说话呢。 他失笑,小姑娘的体力果然还是差了一些,之后还是得拉着她多锻炼锻炼才行。 舒心是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这个夜晚,便是强撑着,她也非得和他多说上几句话才好。 第二日舒心去上班,把江然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梁书,她本意是想让梁书安心,谁知竟被她当面嘲笑了一波。 “我说你今天这黑眼圈怎么还这么浓呢?我一开始还担心是不是那个人神通广大地又摸到你新住处去了,原来是你老公回来了啊,那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舒心脑子还在宕机,没能第一时间反驳她,失了先机。 梁书沉默地看看她,叹了口气,“你昨晚几点睡的?我听你声音怎么还有点虚呢?宝,该锻炼身体了。” 梁书说着,一副看穿了的表情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舒心反应过来,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她的一世英名真是被江然毁得所剩无几了。 第300章 未满十六周岁 舒心没有想到消息会来得这样快,她这边刚从工作室回家,江然便告诉她面具人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而且,和舒心预想的一样,那个人真的是魏云驰。 据他交代,锦苑的门禁卡是他从李芸晴那里拿来的。 舒心想起,上一回她见李芸晴就是在锦苑内,一开始她还对此有些疑惑,后来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李芸晴的话语带着走了,也就没多想。 加上事后她一直在刻意遗忘这一段记忆,这件事情就这么被搁置了。 现在想想,难怪魏云驰能这么轻易地进出小区呢。 他还说,他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暗中跟着舒心,只是因为白日里舒心身边有江然雇的两个保镖跟着,他没办法靠近,所以才出此下策。 舒心反复和对方确认,这些都是魏云驰的原话吗? 他会用这样的措辞并且用这么好的态度回话? 这可实在不太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魏云驰。 得到肯定回答后,舒心哼笑一声,他倒是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在警方那边态度那么好,莫不是以为这样别人就能对他从轻发落了? 电话那头汇报情况的人是江然的人,他受江然委托全程盯着此次事件的调查。 交代清楚调查的结果后,他说:“警方那边的意思是,嫌疑人还未满十六周岁,基于他的情节尚不严重,也没有对您造成实际性的伤害,所以不予刑事处罚,只责令他的家长或者监护人对其加以管教。” 舒心惊问:“他没有满十六周岁?” 对方对她的问话有问必答:“身份证日期显示,还差几天。” 舒心真是要被气笑了,原来这才是魏云驰秉持好态度的缘由。 他就是知道自己不会被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乱来。 江然看她神情不对,把她捞到怀里,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记得这一条规定的后一句,是说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依法进行专门矫治教育对吗?” 对方稍顿,立刻回道:“我明白了。” 等电话挂断,舒心回头问江然:“矫治教育是做什么?” “就是对这些犯了错的未成年人进行严格的闭环管理。” 江然一直在她旁边默默守候着,她有问题,他便耐心解释,尽力想办法让她能出了这口气。 舒心想了想,还是觉得气不过,“他这样的反社会人格凭什么不用受到法律的制裁?还未成年呢,站起来都快比我高一个头了。” 别看他现在认错态度良好,但只要回顾他以往的行径,舒心就知道,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真心悔改的。 舒心气呼呼地把处理结果发到了梁书和薛宜所在的小群里,两人在群里激情地发语音骂人。 在上一次知道舒心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得知自己的身世时,她们两人已经愤起开麦差点骂的群被屏蔽了,这一次她们就更加激动了。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呐! 就这么见不得舒心日子好过吗? 和这样的一家人摊上血缘关系,舒心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反应激烈的还有一大原因是,在魏云驰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之后,居然还能这么轻松地逃脱罪责,实在叫人气不过。 舒心看到薛宜连找个机会给他套个麻袋打一顿的话都说出口了,她连忙劝慰。 舒心:【别别别,违法犯罪的事我们可不做。】 话是这么说,可晚上舒心躺在床上,依然气得毫无睡意,上次这么生气还是因为李芸晴,他们俩可真是一对华国好母子。 一想到自己身上居然和这种人流着一样的血,她就感到反胃。 在舒心不知道摊了几面煎饼后,江然终于忍不住了,他将她拉进怀里,“还睡不睡?” 舒心刷的一下坐起身,“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给魏云驰套麻袋打一顿的画面。” 她知道气多伤身,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就是不明白,他们一家人为什么一定要抓着她不放? 明明从前他们过好日子的时候从来没想起过她,她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他们就羡慕嫉妒,或是恨了?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他已经被勒令采取专门的矫治教育了,虽然没有办法对他做出刑事处罚,但也够他焦头烂额一段时间了。” 虽然他也很不满这个决定,但江然现在还是比较关心舒心的状态,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哄着她说:“过来睡好。” 舒心不甘心地躺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害我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欸,你看,我到现在都不敢回那个家住,门铃声更是听都听不得了,我都快ptsd了,都是他的错。” 江然转过身看向她,提议说:“要不,我还是找人给他打一顿吧?” “别别别。”舒心连忙压着他的手臂出声制止:“我们已经满十六周岁了,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后面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看来十六周岁这几个字让她怨念很深,江然淡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要不我去打声招呼,让里面的人关照关照他?” 舒心转头,“怎么个关照法?” 江然漫不经心地说:“就是让他不小心触怒其他十六周岁的少年,然后被人打一顿。” 十六周岁这个词在今晚被提到的概率果然很高,舒心笑出声,这不还是要找人打他一顿嘛。 虽然这个话题是她先开的口,可是后续就不用这么执着于此了吧? 她摆摆头,“唉——算了,他那个性格都不需要你特意关照的,他自己估计就能惹上别人,还是不要脏了你的手了。” 她也就是一时气不过,但要让她主动以暴制暴,她还不想这么做,因为魏云驰这样的人,不值得。 舒心想明白了,侧身躺好,还替江然拉了一下被子,嘴里嘟囔说:“睡觉睡觉。” “就这么算了?”江然惊讶她的快速转变。 暗中,舒心对上他的眼睛,眨了眨眼,“算了吧,反正……有这样一个儿子,他们家只会比我更烦心。” 她感叹了一声:“生活这么美好,不能让这些不美好的事占据我的大部分时间,今天晚上我就要做个美梦,我要赶紧入睡了,你也睡吧。” 江然看着她闭上眼睛,嘴边还含着一抹笑意,自己也跟着无声地笑了。 他家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第301章 这位同学怎么不穿校服 在魏云驰接受矫治教育期间,李芸晴还来找过舒心几次。 不过舒心和江然搬家了,为了彻底抛去过往,江然陪着她搬进了新公寓里,所以李芸晴在锦苑守了几天都没能守到舒心的身影。 最后,她找到舒心的工作室去了。 只是她连工作室的大门都没进,就被两个保镖撵了出去。 舒心不用见她都知道她的来意,无非就是为了来替魏云驰求情的,或许都不是求情,以她的性子,求着求着后面可能就会破口大骂起来。 既然已经决定彻底抛下过去,舒心自是眼不见心不烦。 说句难听的话,就是李芸晴跪在她面前,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地越过她去。 这么被烦扰了几天,舒心始终不曾露面,她终于是不来了。 梁书请了全工作室员工喝咖啡为舒心庆祝,舒心接过属于她的那一杯,无语地说:“倒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梁书是真的心里痛快,是那种花钱也要表现出来的痛快。 她不以为意地说:“嗐,反正他们又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只当我今天心情好呢。” 舒心自是由着她,捧着咖啡便打算回办公室。 梁书见她要走,忙说:“对了,下午本地有一个同业的茶话会你要不要去一下?都是同行业的人,你们待在一起应该会有共同话题的。” 舒心脚步停顿,回头塌了塌肩膀,“你最近派活是不是都有点太临时了点?” 梁书也知道自己当天安排行程这个行为确实是不太妥当,不过她很快找到恰当理由。 她遥遥指着门口的方向说:“这两天不是都被她的事干扰的嘛,再说了,这也不是活,是让你放松去的。” 看舒心并不为此心动,她又加了一道筹码。 “他们那边结束得挺早的,就安排了一个小时时间,结束了你就直接回家吧,就当给你提前下班了。” 舒心这才满意地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福利。” 梁书挑挑眉,“那是,我还能亏待你?” 下午两点,舒心照着梁书给的地址抵达了茶话会的现场。 现场确实如梁书所说,都是同行,因为此次主办方邀请的人并不多,现场布置得颇有一种圆桌会的味道,交流的也都是时下翻译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舒心在其中待得还算自在。 而且就算同一个行业里,也会有不同性格的人,有一部分人负责侃侃而谈,就有一部分人负责安静聆听,难得和谐。 一个小时的时间,舒心觉得过得还挺快。 结束时,彼此聊得比较愉快的人就互相交换了微信,连舒心这种在非必要场合里闷声不太说话的人都被要求加了好几个人。 从场地里出来,舒心还在想,这些人还挺热情的嘛。 其实是她不自知,现在的她在申城翻译圈里还是挺出名的,很多人都想要和她搭上关系,她还把自己当成初创工作室的小透明呢。 不然她以为梁书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就是要在适当的时机把她这个活招牌推出来借一借力,这样他们拓展部门在外才可以更好地与别人拉扯条款。 舒心平时看着脑子转得挺快的,在这些事情上,她反而没想这么多。 若不然,要是让她知道梁书又把她当活的吉祥物用,回去非气得翘几天班不可。 也就这点气性了,最大程度也就是翘班了。 舒心去往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 这个商场很大,停车场的入口和出口不在一个方向,是在不同的两条大道上。 舒心一从出口出来,就看到了对面那座她再熟悉不过的校园大门。 申城第一中学。 她愣了一下,好多年没来这边了,茶话会的地点离一中这么近,她竟然都没注意到,真是有愧母校的栽培。 今天的一中校门口还挂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 “跨越山海,我在未来等你” 小字—— “欢迎我校优秀毕业生回校进行励志宣讲” 原来今天就是优秀毕业生回校演讲的日子,这么巧? 舒心的脚不自觉地缓缓踩上刹车,这一刹那,她忽然萌生了想要进去看看的念头。 毕竟,华国人的名句之一。 来都来了。 演讲她已经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了,现在她人都到这了,还不进去看看,就太说不过去了。 舒心在前面给车打了个掉头,又把车停回了停车场里。 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就遇到了一个关卡。 舒心拎着手提包从校门旁边敞开的小门往里走,刚走到门边,保安拦住了她,语气很严肃。 “这位同学,这个时间你怎么不在学校里好好听讲座,却在外面游荡啊?还有,你来上学怎么可以不穿校服呢?” 舒心睁了下眼睛,指了指自己,“同学?” 保安点头,“不然这里还有别人吗?” 舒心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这个时候是该高兴的吧?保安大叔竟然喊她同学,还是高中生,她长得有这么年轻吗? 相比梁书那张娃娃脸,她应该算不上甜美挂的吧。 舒心笑着解释:“您好,我不是学生,应该说我不是一中的在读学生,我之前是从这里毕业的。” “不是学生?”保安眯着眼又打量了她几眼,最后定性,“那就是社会人士了。” 舒心“额”了一声,点头,“是的。” “不好意思,那您不能进。”保安断然拒绝了她入内。 既然不是在校学生,他可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去,现在学校的出入管理政策是很严格的。 舒心为难,“我是从这里毕业的也不行吗?” 保安又一次严肃地拒绝了她,“不行,除非您今天是来演讲的。” 舒心干巴巴地笑了下,如果她说她本来是要来演讲的,但是被她拒绝了,保安大叔应该更不会让她进了吧…… “舒心?”一道轻柔婉转的女声叫了她。 舒心寻声望去,女子长了一张温婉的圆脸,一袭奶咖色的羊绒大衣,和她周身的气质极其相配。 梁书之前嘲笑过她,说她第一学期时连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分不清,但这张脸她看了三年,要还认不出来,那她真的是有问题了。 舒心上前唤了一声:“张老师。” 第302章 学校的风云人物 “真的是你啊。”张秋惊喜地上前。 对当年这名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成绩还出色的小姑娘她的印象可是一直都是很深的。 再次见到,看着她与当年变化不大的脸庞,感觉一切的发生都好像还在昨天。 她走到舒心身旁,一脸和蔼地望着她,“我听说学校给你发了邀请函,但是被你给推了,我还挺惋惜的。” “我……”被从前的老师当面提及此事,有种考试临阵脱逃缺考被抓包的感觉,挺尴尬的。 张秋却好似理解她的尴尬,当即便缓解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啊,还是和当年一样不爱出风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张秋不免想起了她刚入学时的样子。 开学的第一堂课,学生之间不免要做自我介绍。 舒心的自我介绍是这样的—— “大家好,我叫舒心。” 说完她就想坐下,还是张秋拿眼睛多看了她两眼,她才勉为其难地憋出下面一句话:“舒心的舒,舒心的心。” 张秋眼里带着笑意,问她:“要进去看看吗?” 舒心正为这事犯愁呢,如果不是碰到张秋,她此刻恐怕已经败兴而归了。 她问:“我能进去吗?” “当然啦。”张秋笑答,转身和保安大叔说:“黄叔,这是我当年的学生,当年可也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嘞,我带她回学校看看。” 看着两人熟稔的对话,保安眼中的顾虑顿时少了许多,他回说:“进去可以,但是要做个出入登记。” 等舒心应声,他从保安亭的桌面上拿出一本登记表递给舒心,指着上头的空白行让她填写个人信息。 舒心写完,便跟着张秋迈入了她高中的校门。 因为下午有毕业生演讲,学生们此时都聚在学校的大礼堂里,老师们下午没课,就都清闲了下来。 张秋陪着舒心在学校里转了好大一圈,走到校道尽头,张秋问她:“要不要去听一下演讲,搞不好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呢。” 舒心笑笑,就她这个脸盲,就算认识也不一定认得出人家来,但这么干逛也确实没多大意思,倒还不如去听听别人的激情演讲呢。 她笑着应答:“好啊。” 一中的大礼堂是一栋独立的建筑,类似于剧院的建面,内部中空,分上下三层,底层开了三个门做入口。 礼堂的音响听起来不错,舒心才刚靠近建筑,就听见了里边人发言的声音。 只是…… 她在台阶上停了一下,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江然的声音啊。 分明是演讲,却不似他人那般慷慨激昂,他的演讲娓娓道来,叙述平静却富有力量。 张秋看她停下脚步,也跟着在原地顿住,好奇问:“怎么了?” 舒心失笑地摇摇头,“没事。” 怎么可能会是江然的声音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会不会只是相像而已,是她最近太过依赖江然,才会听谁的声音都像他啊? 但所有的自我解释都在她门边的惊鸿一瞥下宣告阵亡,她一个侧身避回了门边,倚着墙柱眼中惊疑未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避,明明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就好了。 即便彼此打了照面又有什么关系,有疑问等江然演讲结束问出来不就好了? 可是她就是躲了,还躲得非常快,非常隐蔽,一点都没有暴露出来。 张秋跟在她身后,看她只是在门前晃了一眼就迅速避了出来,玩笑问:“怎么了?看到以前关系不好的同学啦?” 她这话真的只是玩笑话。 若说其他学生或许还会有个什么小打小闹不愉快的,但舒心绝对没有。 她那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可能会有关系平淡的同学,但绝不会有关系不好的同学。 想起张秋还跟在她身后,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面色,微笑说:“没有。” 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张老师,这会儿在台上演讲的这个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张秋可不会听声识人,她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礼堂太大,大门的位置离主席台很有些距离。 她定睛看了好久才说:“哦——他呀,是啊,他以前也算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吧。” 江然还是一中的风云人物? 舒心也不知道此时该是何种心情,只能安静地听着张秋往下讲。 “不过你不认识也正常,他好像……”时间太过久远,张秋也要花些时间才能回忆起来。 “哦是,他是我刚来这所学校的那一年入的学,比你正好大上两届,指不定你读高一的时候还见过他呢。” 这个学生当年可是成天在外参加各种含金量极高的竞赛,要不是后来出国了,原本是有保送清北的资格的。 所以张秋才会对这么一个不是自己教过的学生还印象深刻,因为实在是太优秀了。 舒心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思考,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被自己的躯体操控着响起。 “张老师,我听说,我们学校还有一间荣誉室是吗,我方便去看看吗?” 舒心外表看起来太正常了,所以张秋都没有察觉出异样,只当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陪陪自己这个昔日的优秀学生好好逛逛吧。 她说:“当然方便,里面还有你过去获得的荣誉呢,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到荣誉室,张秋在一旁讲着她当年获得了哪些荣誉,又留下了哪些剪影时,舒心三心二意地回应着,实则目光一直在找寻着江然的踪影。 找寻那些留在照片墙上的珍贵瞬间。 张秋说得没错,江然果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都不需要太努力地去找,因为他的身影就出现在那些最显眼的位置,一张照片接一张照片地往她眼里蹿。 他一如既往的那般耀眼,她当初怎么会没见过他呢? 一定是见过的吧…… 只是她不记得了。 原来高中时期的他长得这般青涩啊。 “咦,这里怎么还有你当初参加校运会的照片啊,这校内荣誉也是荣誉哦。”张秋笑着递过来一个相框。 舒心心不在焉地接过,简单地瞟了一眼。 这张照片她也有,现在还放在奶奶家里,就在她那个房间的柜子上妥帖地摆着。 有一回,江然和她一起回奶奶家,她还很神气地和他介绍过这张照片的来历呢。 第303章 一直都认识 舒心神情柔软地摸了一下相框,抚摸的动作随着视线一顿。 诚然,这张照片的焦点是在她身上,可是跑道的边上也涌了不少人。 舒心细看,那加油的人群中,那个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的人,分明就是面庞仍显青涩的江然啊。 他高中的时候就见过她? 她告诉自己,见过也不稀奇吧,毕竟同处于一所高中。 只是见过一面,这么多年不记得了多正常。 正常吗? 那为什么上回一起玩真心话游戏时,他要回避高中就读学校的问题? 还有很多个这样令她当时有一瞬奇怪的瞬间,如今细细想来,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 舒心把相框放回原位,又定定地看了一眼荣誉墙上江然稚嫩的面容,适时和张秋提出了告辞。 张秋还在欣赏历届她带过的学生获得的各项荣誉,听闻,抬头问:“这就走啦?” 舒心勉强地弯了下唇,“正好学校离我奶奶家比较近,我打算顺路过去看看她。” 学校也转了一大圈了,张秋也就不多留她了,笑着说:“你是个孝顺孩子,好,去吧,记得有时间常回来看看。” “会的。” 舒心去往宋清琅家途中,脑子里竟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想法。 宋清琅家确实离她的高中校园很近,但她这次去宋清琅家并不是因为什么孝顺,是她想去拿那份相片。 想拿着这张相片问问江然,他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她? 一直都认识。 如果是,她会怎么样? 这句话一直徘徊在她脑海,直至抵达宋清琅家门口。 会怎么样呢? 她急于寻求这个答案,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甚至不敢深想。 照片或许只是拍摄角度的问题,或许只是江然正好的一个擦肩而过,如果一切只是她想太多的话,她是不是反而能松一口气? 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她希望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舒心愣坐在车里,双眼呆呆地目视着前方,也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还是宋清琅家的小阿姨出门扔垃圾看到了她的车,这才叫醒了她。 小阿姨在宋清琅家待了多年,和舒心他们十分相熟,等她下车,笑着问她:“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舒心收拾好复杂心情,不想将多余的情绪带进宋清琅家里,她编了个不那么容易挑出毛病的借口:“到家门口了才反应过来没给奶奶带东西。” 小阿姨领着她走进巷子,推开家里大门,笑说:“你奶奶才不会介意这些呢,快进来吧,正好我今天多买了一些菜,一会儿留下一起用晚餐吧。” 舒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宋清琅已经听见门口动静,挽着厚厚的披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舒心,她顿时嘴角弯起,“妹妹来啦。” “奶奶。”舒心赶紧迎上前,将她往屋子里带。 虽然已经二月中了,但空气里还是带着不少寒意,老人家不抗冻,可别被风吹感冒了。 进了屋子,宋清琅催着她喝下一口热水,才问:“这个点怎么突然过来了?” 舒心正愁没有恰当的借口应对,就顺着小阿姨的话说:“正好在附近办点事,就想着过来陪奶奶一起吃个晚餐啊。” 宋清琅软言软语地问:“那你怎么不叫阿然一起过来陪我?” “奶奶,我是正好顺路,他还在忙呢。” 舒心无奈,明明是她娘家人,不仅宋清琅是如此,连舒韵也是如此,好像她现在一个人回来都显得奇怪了似的,每次都要问一遍江然的情况。 舒心最开始不带江然来她家前,也是用的这个理由搪塞,宋清琅有些不信,“真的?” 舒心叹了口气,“我骗您干嘛呀,他要打理那么大一家公司,哪里能像我这么清闲啊。” 她说的是实话,自从接手了江洲,江然明显要比之前忙碌了,不仅时不时地要留在公司加班,连应酬也比往日多了。 不过今天…… 兴许他从学校演讲完,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这也说不准的。 “也是。”宋清琅点点头。 她已经从舒韵口中得知了江然的身份,一想到他是那个江家的子嗣,要打理江氏旗下那么大的产业,也确实会比较忙。 舒心不乐意地嘟了嘟嘴,“奶奶,怎么我一个人来陪您还不够是吧?” 宋清琅笑呵呵地说道:“那肯定是不够的,最好啊,把阿宴和阿宁都叫上,那才够呢。” “奶奶……” “哎哟哎哟,翘嘴巴了。” 等小阿姨进厨房做饭,舒心也回了楼上属于她的那个房间,顺便给江然发了一条晚上会在宋清琅家吃饭的信息。 事实也如舒心所料,江然公司里晚上果然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正好不能陪她一起吃晚餐,听她有其他安排,他反而还放心一些。 只是,舒心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本应该摆在柜子上的相框。 她连抽屉里都翻了,也没有。 奇怪,照片还能不翼而飞了不成? 她还考虑一下会不会是小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帮她收起来了。 所以上了饭桌,她便问了那张照片的去向。 小阿姨一脸迷茫,明显不知情,反倒是宋清琅很奇怪地说:“真奇怪,你们小夫妻两个怎么都问我要那张照片啊?” 舒心夹菜的手顿住,“什么意思?江然来问您要过?” 宋清琅吃了两口菜,语气平常地说:“那都是去年的事情了,他说想给你做个影集,就把你那张照片拿走了。” “怎么?影集你还没看过?”她感觉自己好像说漏话了,有点困扰,“这……会不会是他给你准备的惊喜啊?我都给你暴露了。” 给她做影集? 那为什么放在柜子上那张她手握小提琴的更年幼时的照片不一起带走? 舒心直觉,江然一定是撒谎了。 他要走那张照片的原因根本不是像他说得那样,真正的原因是他担心有一天她会认出照片里的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倒他不只是认识她这么简单吗? 他还试图隐瞒什么? 第304章 悄悄认识了她多少年 宋清琅家晚餐用得早,所以一直到吃完饭,舒心都还没想好等会儿面对江然时该问些什么。 她便没急着回家,登上了小洋房的阁楼,仰躺在阁楼的地毯上,从屋顶的透明玻璃望向天边流金溢彩的晚霞。 阁楼的木制楼梯吱呀作响,舒心回头,是宋清琅上来了。 她连忙上前搀扶,“奶奶,您怎么上来了?” 从舒心不提前打一声招呼便突然过来,宋清琅就感觉到了不对,眼下舒心又出现在了这里,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孩子,从小有一点不开心就喜欢钻阁楼,有时候在这里待着,望着天一望就是一整天。 长大了,这个习惯仍未改变。 不过眼前这个孩子心性通透,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给她时间想一想,她自己也就想通了。 宋清琅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边上的躺椅上坐着陪她,很安静。 只有在天边大片红云飘过时,才软着声音问了一句:“好看吧?” “嗯。” 应完声,舒心惊了一下。 明明是很寻常的对话,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什么时候,她也曾和人有过这样的对话? 楼顶…… 晚霞…… 相似的场景,加上相似的对话。 是了,是在初中入学的第一年,她曾和一个陌生人在学校的天台共享过一场晚霞盛宴。 那个人长得什么模样来着? 奇怪,她怎么越想,那张脸就越和江然高中时期的样子重合了起来? 难道说…… 舒心不再质疑自己的直觉,她从地板上一个鲤鱼打挺,撑着手站起身就打算往楼下跑。 后来反应过来宋清琅还在阁楼里,她又匆匆回身扶着宋清琅从躺椅上站起来,“奶奶,我看好了,我们下去吧,我搀着您下去。” “这是怎么了?毛毛躁躁的。”这副模样的舒心可不多见,宋清琅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她很小时候的样子。 也是这么的有精神,身上跟有用不完的劲似的。 舒心偏头问:“奶奶,我读初中时保留的一些物件是不是放在您这里?” “是有,还有一些高中的。” 舒心的情况和其他两个孩子不一样,她以前除了住在舒韵家,还会时不时的来这里住上几天,家里几个孩子中,就属她留在这里的东西最多,所以宋清琅记得很清楚。 舒心搀着她往楼下走,“您收在哪里了?” “那……不是在你自己的房间,就是在一楼的储藏室里了。”宋清琅年纪虽然大了,但记忆力还是不错。 舒心看她说着加快了脚下步伐,赶紧稳住她,“您慢点,我搀着您走,不着急。” 宋清琅点点她,“不着急吗?我看你那脸色分明急得很。” 舒心笑了,“不急不急。” 反正东西就在那里,她很快就能确认了,心下定了,反而不骄不躁起来。 舒心要找的东西,也是一张照片。 她读初中的第一年,学校做了一件特别奇葩的事,就是在那届初三学生拍毕业照时,安排全校师生来了一个大合照。 只在那一年拍过一次,所以舒心印象特别深刻。 毕竟,这是她人生中仅有一次的经历,她便是想忘都很难。 她从储藏室的大纸箱里,翻出了那张堪比横幅长度的照片,因为长度过于长了,只能跟保存画卷似的卷起来放。 舒心记得,当时班上还有几个同学调侃过这件事,说是在这张照片上,恐怕连自己的脸在哪里都不一定找得到。 舒心还真没找过,她就记得自己大概站的方位,至于具体在哪里,她也不是很清楚。 她开了储藏室最亮的那盏大灯,把照片摊开放在桌面上。 她整个人趴在那张照片上,嘴里念念有词:“初三……初三学生的位置大概在这一片……” 宋清琅和小阿姨两人好奇地从门口往里看,看到她的动作,小阿姨忍不住笑了,“这是在做什么呀?” 宋清琅摇摇头,对她往外招招手,意思是别去打扰了舒心。 等两人走远,舒心还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她一直自诩做事认真,但如眼下这般耐心的情况,也就在当初她接第一篇笔译稿件的时候,才校对得这么认真过。 一个人头都不放过。 “找到了。”舒心低语。 照片上人太多了,每个人的脸都只能占据很小的一个位置,加上照片又被尘封了这么多年,其实人脸都有些模糊了。 但舒心就是认出了江然,这张脸与她下午刚在荣誉墙上见过的那张高度重合。 是更稚嫩,更干净的一张脸。 她跌坐在椅子上,所以,她记忆里面,那个和她一起赏过晚霞的人,真的是江然。 舒心拼命地想,想那一张脸是否还曾和她有过其他交集。 记忆纷至沓来,有很多曾经不明朗的画面,此时好像突然被人重新清洗安置,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原来,他们不仅读了同一所高中,还读了同一所初中,那么是不是,还一起读过同一所小学呢? 20060505 这串数字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蹦了出来。 这不是巧合。 江然所说的对他而言比较特别的日子,或许也与她有关。 舒心再也没法淡定地留在这里,她要回家,回家向江然当面问个清楚。 他究竟,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悄悄认识了她多少年? 在那些无人知晓的岁月里,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认识着她? 是…… 暗恋吗? 甜甜的……涩涩的…… 舒心不敢想。 她现在能想的就是赶紧回家,她想立刻看到江然,她想抱抱他,想亲吻他,想和他做尽一切亲密的事。 舒心把照片卷起放进她搁在小厅沙发上的包里,然后对宋清琅说:“奶奶,我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宋清琅定睛往她脸上看了一眼,顿时露出欣悦的笑来,“好,让小阿姨送送你吧。” 舒心笑着走出小厅,朝后摆了摆手,“不用啦,就这几步路的事。” 宋清琅在她身后温笑着和小阿姨说话:“你看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整个人精神头都回来了。” 小阿姨也笑着应和。 舒心走出大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小洋楼这一带安静,一到晚上,巷弄里就没什么行人行走。 加上这一片路灯昏黄,很有一种步行在异国街头的感觉。 舒心欢快地向前迈着步子,直到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姐姐。” 第305章 sos求助 舒心直接僵在了原地。 她一寸一寸地扭过头,如同电影里的慢放镜头一样,转得很慢,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直到对上身后十步开外的那个身影。 “魏云驰,你怎么在这里?” 经过面具事件后,舒心对他的厌恶直接达到了顶点,是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程度。 魏云驰步伐迈得极缓,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冷笑,“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啊,姐姐?” 他歪着头,语气恶劣:“是在监狱里吗?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居然想亲手把弟弟送进大狱。” 舒心往后退了一步,视线向一边偏移,“那是你应得的。” 魏云驰双手击了两掌,笑出声说:“好一个应得的,你把我们魏家害得这么惨,自己还想过逍遥日子?” 舒心闭了闭眼,说:“你们家的事从来都与我无关,是你们自己能力不足,还贪念太重。” 魏云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妈说了,我们家会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我跟你说不通。” 舒心用力甩开他的手,她以为会甩不开的,没想到魏云驰轻易地就松开了她,她愣了一下,不再多言,快步离开原地。 只是下一秒,“我说不通,那这个人应该能和你说通了吧?” 接着,舒心听到一道来自手机里的视频女声:“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绑架是犯法的!” 舒心猛然回头,她上前几步,看向魏云驰高举的手机。 视频里,陈佳念被反剪了双手,绑在一根粗壮的钢管上,看周围环境,是一个类似废弃工厂一样的地方。 “你绑架了陈佳念?”舒心惊呼:“你疯了!” 魏云驰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他收回手机,插手扔进兜里,“怎么?姐姐紧张了?” 他哼笑一声,继续说:“她也叫你一声姐姐呢,你认得那么快,可是我呢,我叫一声,你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 舒心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魏云驰,绑架是犯法的。” 从一开始的拦人,到去她家门前装神弄鬼吓她,到现在的绑架,他做事越来越无所顾忌,也越来越不像一个正常的人。 舒心已经意识到不对,他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刚好挑中这么一个无人的深巷堵她,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来通知她他绑架了陈佳念这么简单。 而他眼下行事这么肆无忌惮,是笃定她跑不掉吗? 她不敢暴露自己的慌张,只能一边与他周旋,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了大衣的口袋。 那里面放着她的手机,只要同时按下侧边的两个按钮,就可以呼叫紧急服务。 魏云驰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知道吗?我未满十六周岁,即便是绑架这种事,也判不了我的罪。” 舒心看着他,语声很慢地说:“不,你已经满十六周岁了。” 魏云驰面上掠过一瞬间的紧张,“你怎么知道?” 紧急呼叫拨通,手机在她的口袋里细微地传出一声:“您好,这里是119。” 巷弄安静,只要他们两个人同时不说话,再细微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魏云驰抬眸,厉色望向她,“你在给谁打电话?” 舒心连忙掏出手机朝对面说:“救命,舟桥街……” 可惜,话未尽,她便被人捂了嘴,魏云驰一把打飞她的手机,嘴里还笑嘻嘻地说:“没用的,姐姐。” 然后,几个人一起拖着她把她拉进了一辆车里。 原来,现场根本就不止魏云驰一个人,难怪他这么无所顾忌。 江然这边近期正在忙新区地块转让的事情,下午出席了一中的毕业生演讲活动后,就回公司召集集团的高层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原本他预想的,会议至多在两个小时内就能结束了,这样舒心正好在宋清琅家吃过晚饭,可以和他在差不多时间到家。 但是他低估了这一群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体面人一到关键时刻的难看嘴脸。 江然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光是坐在那儿为了互相推诿指摘这种无聊把戏,就足足将会议时间拉长了整整一个小时。 真真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跟菜市场里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的大爷大妈们没什么两样。 不,他们还更过一些,过得有点像演的。 会议结束,江然走出会议室很远,耳边好像还回荡着刚才喧闹的争吵声。 吵得他头都有点疼了。 或许,他晚上召开这个紧急会议就是个错误决定,他就该回家看看他家温柔体贴,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也免得遭受这份罪。 想起舒心,江然拿出手机,准备打开微信询问一下她到家没有。 他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手机在这时进来一条短信。 只是看了一个开头,他便脸色大变,握着手机的骨节也因用力而至泛白。 舒心:【s求助!我遇到了紧急情况,需向您求助。您是我的紧急联系人,因此会收到此信息。我现在的位置是申城市虹江区舟桥街179弄1-22号(北纬……)】 舒心被几个人拉上车后,嘴上就被贴了胶带,而且为了防止她记住路线,还给她的头上套了一个黑色头套。 她现在不仅视线受阻,连动也动不得,而且声音也发不出来。 而魏云驰自从上车后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安安静静的,从前那些一见到她便止不住的冷言冷语也不见了,对待她更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舒心想,既然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便索性安静地不挣扎了,保存体力,等到必要的时候再用。 坐在舒心正前方的一个男人,开口对魏云驰说:“小魏,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看她除了漂亮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她真是那个江家的儿媳妇?” 如今明明还未出冬,这个男人却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一身壮硕的肌肉都快把外套给撑开了。 魏云驰冷冷地应声:“当然了,她是我姐,她什么事我不知道。” 坐在魏云驰前方的男人笑得一脸荡漾,“不过说起来你也够狠的,亲姐都舍得绑架?” 魏云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舒心,“这算什么,比起她对我们家做的事,我已经算仁慈的了。” 舒心听得心里一片慌乱。 魏云驰绑她不单纯只是想要出气,他还想要用她来敲诈勒索江家! 第306章 做好要撕票的准备 舒心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即便刚才的求救电话没有生效,但作为她手机紧急联系人的江然一定收到了她的短信。 她不用慌,她相信江然一定会来救她的。 只是可惜手机被拍飞了,如若不然,江然还能循着她的位置找过来。 舒心全程没有挣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她得保存好体力,万一在什么关键的时候可能可以用上呢。 不过他们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的令她如坠冰窟。 舒心听见她前边的那个男人又开了口:“不过你还真别说,你姐长得可真漂亮啊,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还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呢。” 接着便无所顾忌地笑出声来,笑得一脸下流。 他旁边那个男人还算有些理智,“哥,你别乱来,毕竟只是个儿媳妇,要是不干净了,人家江家直接不要了怎么办?” 男人一听,惋惜道:“说的也是,可惜了。” 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谁知这时魏云驰冷哼了一声,“先要钱,等钱拿到手了,你们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前面的男人猛地一下回头,眼中带着兴味,“你之前说我还不信,这下我相信了,你跟你姐这是真的有深仇大恨啊。” “小魏这话我爱听。” “哈哈哈哈哈……” 耳边响着这些人的污言秽语,舒心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而与此同时,申城几大区的警方监控屏幕上都在正放倒放着虹江区人员和车辆的出入情况。 舒心的求救短信大大缩小了搜索的范围和时间,给警方提供了很有利的信息。 江然不敢惊动宋清琅那边,老人家年纪大了,经受不住这种噩耗。 所以在她给舒心的手机上来电询问舒心有没有平安到家时,他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他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和警方一起查看监控画面,握着舒心手机的手,整个手背的骨头都突了起来,青筋暴露。 舒心要出街道的那条深巷正好没有监控,而舒心的手机却留在巷弄里,说明她是在巷弄里被直接掳走的。 而想要轻易地在申城的市区带走一个大活人,必然不可能用步行的方式。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舟桥街179弄附近出入口在那个时间段的车辆监控全部倒出来,逐条倒放过去。 江然眯着眼,盯着监控屏幕,整个人气压低到了极点。 “等等。”江然眉目一凛,沉声暂停了其中一个画面。 他指着监控中那辆微型面包车,指挥旁边调试监控的人说:“这辆面包车,专门调一个窗口就查看这辆车的行进情况,看他们现在往哪个方向开了。” 江然注意到所有进出舟桥街的车辆几乎都是以轿车或者suv为主,因为入住这一片的房主基本上家境都比较富裕。 很少会有人开面包车,更别提是这么一辆破旧而脏乱的面包车,这辆车出现在一众中高端汽车中显得非常诡异。 最重要的是,这辆车还上了一张不能进入市区的郊区车牌。 顶着这个车牌进入内环线可是要扣分罚款的,如果是附近的居民,是不可能上这个牌照的,出行太不方便了。 而且,在这个时间段内,其他车子都只有抵达或是开走这么一个单线的行走路线。 只有这辆面包车,从到达舟桥街到离开,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和舒心发短信的时间点也正好吻合。 “把这辆车的行动路线都调出来。”江然基本可以锁定,舒心就在这辆车上。 在调监控的过程中,江然已经叫了几个人和他先行开车过去,让警方实时给他发送面包车的路线图。 毕竟他晚一刻出发,舒心就要多一分危险。 半途中,江然收到面包车的轨迹最终消失在一片废弃的工厂附近。 舒心被人从车上动作粗鲁地扯下来,然后推搡着扔进了工厂里。 她头上还带着个头套,眼前发黑,脚下便容易不稳,被往前推的时候直接被人推倒在了地上,紧跟着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还好现在是冬日,她身上穿得厚,不然这么直直地倒下去,非被擦掉一层皮不可。 舒心手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重新站起身,头上的头套就被人猛地一把掀开了。 工厂里通常用的都是那种瓦数很大的白炽灯,舒心骤然从黑暗得见光明,还是这么刺眼的灯光,她低着头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睁开眼睛。 但,他们掀开她的头套,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他们敢掀这个头套,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怕自己被她认出来,即便是在勒索成功之后。 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说明他们随时做好要撕票的准备? 但愿是她多想,因为想想,能和魏云驰这么一个孩子为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亡命之徒,兴许他们只是没有考虑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刚才掀她头套的那个人问了一句:“她嘴上的胶带要不要也撕开啊?” 为首的那个壮汉看着要凶狠一些,他满不在乎地说:“撕呗,反正这一片都没有人,她就是想喊,也就是喊个声给我们听个乐呵,我听她声音还挺好听的,让她喊吧。” 那人点头,伸手过来撕舒心嘴上的胶带,胶带粘得紧,他手劲又大,扯下来的时候连带着舒心的嘴皮都被扯出了血。 舒心抬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人,在场的除了魏云驰,还有三个大男人,她要是想从他们手中逃脱怕是很难。 那个壮汉看她一脸沉静地坐在地上,好像对此不太满意,“怎么一声不吭的,哑巴啦,小魏,你跟她聊聊天。” 先发出声音的不是魏云驰,而是先她一步被绑在工厂内的陈佳念。 刚才舒心的头套被掀开时,是背身坐在地上的,此时看到她动,望见她的侧颜,陈佳念顿时激动地朝她喊来:“姐姐!” 壮汉皱皱眉,看向魏云驰,“姐姐?怎么回事?她们俩还是一对姐妹花啊?” 第307章 又不是让你去死 魏云驰面色阴狠地看了陈佳念一眼,看到她惊恐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才道:“你别听她乱喊,她们算哪门子姐妹。” 之前在车上负责开车始终没有吭声的司机,这时皱着眉说:“小魏,我想不明白啊,江家那么有钱,我们抓一个江家的儿媳妇不就够了吗?干嘛还要抓这么一个拖油瓶?” “看她不顺眼。”魏云驰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陈佳念,满意地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阵害怕。 但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这几个人满意,其中一个小弟嚷着:“兄弟几个抓人可都是出了力气的,也不能白抓吧?” 魏云驰好像还有些怕他们,忙说:“她家虽然不像江家这么有钱,但家里也是有几个小钱,放心,多少也能要一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嗐,有江家在,哥儿几个还能看上那点小钱?”那个无耻的表情又出现在了壮汉脸上,他挑着眉说。 “我的意思不是要钱,我看这姑娘长得也还有几分姿色,江家的那个动不了,这个总能动吧?我这不是想着给兄弟几个开开荤……嘿嘿,松快松快。” 魏云驰动了动喉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陈佳念听到他的话,眼中的惊恐逐渐放大,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嘴里说着:“不要,不要……” 可惜她手脚被绑住,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眼看面前的人当着她的面便打算宽衣解带,舒心起身上前一步,挡在了陈佳念面前。 从刚才他们车上的对话,舒心得到一个讯息,就是凭她江家儿媳的身份,他们现在还不会动她。 这就是她眼下的筹码。 所以,她要用这个筹码,为自己,为陈佳念争取一线生机,她相信,只要她拖延住时间,江然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迎上那个壮汉的目光,明明心中如擂鼓,面上却尽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淡着声说:“别动她。” 眼前的这一幕显然是取悦到了那个壮汉,他笑了,“哎哟,你这小娘儿们,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护着别人?” 他底下那个小弟叫嚣着:“你说不动就不动啊,我今天还非动个试试。” 舒心镇定地说:“你们都说了,我是江家人,江家在申城有什么样的势力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吧,如果你们还想要钱,就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她,是我妹妹。” “啊?她真是你妹妹啊?”壮汉手摸上下巴,回身看向魏云驰,“小魏,她是你妹妹啊?” 魏云驰面色一下难看下来,他上前用力地掐上舒心的下巴,掐得舒心险些吃痛得掉下泪来。 他神色疯狂,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她是你妹妹?呵呵呵呵呵……” “我们这些真正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这个假货你倒是当个宝啊,可不可笑?” 舒心承认,这一刻,看到他癫狂的神情,她是有些被吓到的,但是如此,她更加不能后退了。 她坚定地迎了上去,“可笑的是你吧?我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过,应该说,我就没有什么可对不起你们的。” “你们这一家人,除了李芸晴对我有一些生育之恩外,你们其他人,跟我有一点关系吗?” 她一脸嘲讽地看着魏云驰,把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通通化作利箭宣之于口。 “你爸叫什么?魏……魏临辉,对吗?不好意思啊,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还有你,如果不是你成天地在我面前晃,你以为我会认得你吗?” “至于李芸晴,当初她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她出轨,虽然是过错方,但我爸心好,该给她的东西一分不少的都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是舒家养大的孩子,与你们魏家有关系吗?” 激怒魏云驰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可以用他来拖延时间。 而魏云驰果然上当,他本就有太多的话憋在心里想说,现在两人面对面了,正好给了他一个倾吐的时机。 “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魏家的血,不是舒家的!” “而且妈对你多好啊,没让你嫁那些肥肠满肚的老男人,还费尽心思地给你挑了韩封这样优质的男人,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一直都觉得是舒心不知好歹,“姐姐,只是让你嫁个人而已,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呢,又不是让你去死。”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听到这种秘闻,三个大男人在魏云驰身后听得津津有味的。 而在她身后第一次听到这里头秘密的陈佳念直接人都听傻了,连害怕都忘记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连舒心都不是舒律的亲生孩子,舒律真的是太可怜了吧。 “你也别忘了,就是因为你们想让我嫁人,魏家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的。” 舒心指甲已经深陷在手心里,她虽然昂着头说得慷慨陈词的,但她也怕魏云驰会不会下一秒就因为太过激动打她。 魏云驰确实是想打她,但听到她的话,他又被气笑了。 “是,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能傍上那个江家,还是正经的少夫人,像你这样的人,我还以为顶多只能做个情妇呢。” 面对着这张脸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舒心实在看得恶心,她脱口而出:“你们不是我的亲人,你们就是人渣。” “人渣?”这个词好像戳痛了魏云驰,他大笑着说:“哈哈哈哈!那你身上留着的岂不是都是人渣的血?” “那你也是人渣!” 舒心深深地闭了下眼,这些就是嘴上说着关心她的母亲和关心她的弟弟? 一个往她心上戳刀子,一个正在试图往她身上戳刀子。 她沉默了一会儿,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魏云驰却好似上头,他甩下身上外衣,拨开舒心径直朝陈佳念走去,“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渣。” “魏云驰,你想清楚再动手。”舒心一下子撞开了他的身体,声音里竟带着连她自己都为之一惊的压迫感。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气势? 魏云驰也被震了一下,他偏头吃惊地看向她。 然后摇头说:“你可真不像我姐,我听我妈说我姐是个胆小鬼,从小就很好拿捏,她要是指东,你从来不敢往西,她口中的你和我看到的你,一点也不一样呢。” 舒心怔了一下,为他口中的说辞。 原来,她小时候乖巧听话的表现,在李芸晴看来,不过就是一句好拿捏,她竟连那十年的感情也要抹去了。 毕竟,一个真心疼爱孩子的母亲会用“好拿捏”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的女儿吗? 这些人,早些断干净是对的。 第308章 至少可以要一千万 该看的看得差不多了,该听的也听得差不多了。 领头的人终于打断了这场闹剧,他上前拉开魏云驰,沉着声吩咐道:“好了,八卦时间结束,可以给咱们的金主打电话了,让他们立刻拿钱赎人!” 他的话说完,四个人杵在原地面面相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司机怼了魏云驰一下,“你看我们干嘛?你的姐夫当然是你打电话啦。” 魏云驰被他推得一踉跄,他舌头打了个结,“我……我没有他的电话。” 众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小弟上前两步,“你小子不会是玩我们的吧?你自己亲姐夫你没有电话?” 魏云驰一对上他们心里也有些发怵,嗫嚅道:“你们刚才也听见了,我和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领头的壮汉瞪了他一眼,随即眼珠子转了一圈,把主意打到了舒心身上,他蹲在舒心面上,好声好气地说着无比无耻的话。 “你这个小娘儿们还有点意思,你看,一个被绑架过的女人,谁知道她还干不干净啊,说不准等你回去你老公就要嫌弃你了。” “要不,”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驱使他说出下面的话,“你把你老公电话号码给我,等拿到钱,你也别跟着你老公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着他还想去摸舒心的脸,被舒心嫌恶地避开了。 他的手刚扑了个空,工厂的大门被人直接从外面砸了开来。 舒心连忙朝门口看去,进来的人有不少,但舒心的眼里只有走在最前边的江然。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满身戾气的江然,一双眼如这冬夜里的风般冷肃,直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江然在上上下下打量过舒心后,一声都未吭,沉着眸,直接抽出了地上废弃脚手架上的钢管就朝舒心面前的壮汉而去。 脚手架倒地发出一阵金属碰撞声,壮汉原本是半蹲在舒心面前的,此时竟被江然眼里的狠戾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舒心看出他此时状态不对,不由出声喊了他一声:“江然。” 江然没有应声,只是拉过她的手臂将她护在了身后,接着,挥起手里的钢管照着壮汉的脸抽手就是一棒。 这一棒江然是下了死手的,一棒打在壮汉的颧骨上,骨头估计不是裂了,就是碎了,直接把壮汉给打蒙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小弟看自己的大哥被打,连忙冲上去和他缠打在一起。 像他们这样天天在外面本就过着不要命日子的人,下手本来就狠,没想到江然这样的公子哥儿竟然比他们还要狠,跟疯了一样。 那钢管一下一下往身上招呼,不是打,根本就是砸,让人半点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魏云驰瘫在一边,吓得手脚发颤,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最后,还是旁边的司机看情形不对,偷偷溜过来给舒心和陈佳念松了绑,只求这根钢管不要招呼到自己身上。 这么打下去,是要死人的。 一解开绳子,舒心就跑上前拦腰抱住了疯狂的江然,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江然,江然不要打了。” 他已经完全失了控了,他现在每一下挥棒的动作全都是机械的,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发了疯一般失去理智的江然,她还是第一次见,但,这辈子见这一次就够了,她实在不敢想象下一次会如何。 “江然,我没事,我好好的,他们什么都没有做,我已经安全了,不要打了,好吗?” 舒心柔软的安抚声终于逐步将他的理智拉回。 上来照着人就一通乱打的江然此时看起来好狼狈,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一身定制的西服皱皱巴巴穿在身上,领带早就不知道被扔去哪了,连袖口都被扯烂了。 可是舒心却觉得眼前的身影好高大,是带着十足安全感的高大。 她就知道江然会来救她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江然原本大口的喘息声渐渐缓和,他转身对上舒心担忧的眼睛,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单手摁在她的脑袋上,直到身前清甜的果香传来,他才算彻底地松了口气。 舒心听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感受着自他身上导来的滚烫体温,她沉默着,回抱了他。 江然单手抱着舒心,转身一脚踩上领头人的胸口,“谁是主使?” 那个壮汉被他打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哪里还能回答出他的问题。 还是跟在一边的司机机灵,连忙指向魏云驰说:“他……他……是他跟我们说他姐姐是江家的少夫人,只要绑了他姐姐,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 江然肃着脸,第一次和魏云驰有了正面交集,他抬了抬下巴,“哦?是多大一笔啊?” 魏云驰呆滞地瘫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连江然问了什么都不知道。 司机又赶紧接上:“他说至、至少可以要一千万。” 江然“呵”了一声,“少了。” “啊?”司机都傻了。 江然带着舒心一起,慢吞吞地走上前,目光移至魏云驰不住打颤的双手,眼底翻起一片寒意。 “要不,我再添五百万,把你这双不安分的手留下如何?” 魏云驰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见江然举起钢管就要往下砸,舒心环着他腰的手立马收紧,“江然,不要为这种人脏了手,不值得。” 这是在魏云驰判决结果出来的那一夜她说过的话。 不要脏了他的手。 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 江然垂眸看向她,松开了手里的钢棍,钢棍落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手在她耳侧轻摸了一下,然后说:“走,我们回家。” 陈佳念一直躲在柱子后面,见此时江然说回家,她才小跑地跟上他们,很有眼色的,一言未发,就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到快出工厂大门时,江然脚步顿了一下,“等一下。” 舒心一把拉住他的手,她知道他一直处于失控边缘,眼下所有的平静淡定都是因为他在拼命的自我压制。 她生怕他脑中的那根弦断了,反悔了,还是决定要回去废了魏云驰的手。 舒心拉着他,紧张地问:“怎么了?” 江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回身在已经变成一堆废铁的脚手架旁捡起了一枚银白色的贝壳袖扣,温笑说:“袖扣掉了。” 舒心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无声落了下来。 第309章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江然慌张地捧起她的脸,“怎么哭了?哪里疼啊?他们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没有,没有……”舒心透过迷蒙的水雾看向眼前焦灼的江然。 她哭,是因为她觉得江然就是个笨蛋,明明认识她这么多年,却什么也不说,只在背后默默地看着她。 她哭,还因为觉得自己也是个笨蛋,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认识着她,这个答案,还不够明显吗? 她以为的初见,他毫不犹豫地出面为她摆平追尾事件。 她以为的第二次见面,一场乌龙相亲他就敢提出结婚的请求。 他的偏爱,他的顺位第一,他的无限包容…… 还有他的吃醋,他的不安,他的卑微…… 太多太多,以及华丰路58号的求婚,这一切都是他给的答案。 揭开这一层面纱,去深想他背后的动机,他这么明显的爱意她为什么早点没有看出来。 舒心有太多的话想和江然说,可是眼泪就跟断了线似的,不住地往下淌,喉头也被梗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副模样,看得江然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他抱起她将她放到车后座上,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将他们与车外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江然珍重地将她拥入怀中,舒心感觉到他手下的力道时而轻时而重,可以看出他此时有多么的克制。 他大概是不敢抱得太过用力吧,怕弄疼了她,也不敢抱得太轻了,怕她下一秒又找不见了。 克制又失控。 舒心实在心疼这般的江然,她拉拉他的衣袖,咽呜地说:“我们回家吧。” 回家,她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好。”江然低下头,在她额上轻柔地印下一吻,柔声说:“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下车,绕到驾驶室前。 陈佳念刚才看着两人都上了车后座,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此时见他要走,才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姐夫,我坐哪?” 江然朝后回了一眼,“你坐后面那辆警车,他们会负责把你送回家的。”说完,便毫不留恋地上了车,扬长而去。 舒心坐在车上,发泄一般地哭了一通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去面上的泪痕,待纸巾放下后,却看到纸巾上晕染着一道红色的水痕。 她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也没有受伤啊,这是哪来的血? 舒心看向坐在前面开车的江然,想起他刚才捧过自己的脸,他受伤了? 她身子向前扑,焦急地问他:“江然,你是不是受伤了?” 江然刚才就注意到了掌心在流血,为了不让她担心,他笑笑,“没事,小伤。” 舒心眼睛落到方向盘上,他的伤口此刻就黏在上面,方向盘在他的手下转动还留下了几道粘腻的暗红。 远处车灯照射过来,看得格外明显。 她心疼得不行,“你伤在手上了是吗?你别开车了,还是我来开吧。” “不用,说好是我带你回家的。”江然嗓音微微泛着哑。 车子一路往前开,舒心知道他是在自责,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害她经受了这些。 他越是沉默,舒心便越是难受。 发生这种事怎么能怪他呢。 要怪也应该怪那个罪魁祸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让魏云驰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舒心侧头靠在驾驶座的椅靠上,身体离江然很近,她轻声说:“江然,我很好,你来得很及时,我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谢谢你,及时来救我了。” “心心……”江然有些动容,他透过后视镜回看她。 舒心闭眸靠在他的椅靠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是靠在他的肩上。 她闭着眼睛,话语还在继续:“江然,你不要自责,如果你连这个都要自责的话,那我才更应该自责吧,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她的声音始终都很轻,却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 江然笑了,倒是他想岔了,不如她的通透,他顿了顿,“你说得对,是他们的错。” 舒心这才满意地露出一个笑来。 她睁开眼睛,和后视镜里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了一眼,又悄然闭了回去。 “江然,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但是……你在开车,我怕打扰到你,我可不可以先睡一觉,到家再和你说,我有点累。” 她想要说的每一句话大概都会惊得江然紧急刹车,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反正江然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江然只当她是想说一些劫后余生的感慨,没想太多,失笑说:“好,我们回家再说。”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后,舒心放心地让自己沉入了梦乡。 只不过她高估了自己的精神力,惊吓了一晚上,又打足着精神与绑匪来回周旋,这一睡,当晚就没能再清醒过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舒心醒来时,睁眼望着上方熟悉的天花板,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回头看床的另一边,是空的。 她又下床拉开了卧室的窗帘,窗外依旧是好看的延清江景色。 只是这天,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还有那轮隐藏在云层之后的旭日,分明已是第二日的白天了。 昨晚坐在车上的时候,她明明对江然说了回家有话要与他说,他到家后怎么不叫醒她啊? 舒心都没顾上穿拖鞋,打着赤脚就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公寓很大,她走了不少路才在书房里寻到了正在忙公务的江然。 才推开门,江然便转身看了过来,看到她,视线先一步落在了她暴露在外的脚趾上,他朝她点了点,“怎么没穿鞋?” 舒心没有理会他的话,她又上前了一步,执拗地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江然对她自是纵容,只是…… 他又看了一眼她光洁的脚,起身打算去帮她拿拖鞋,“好,但要先把鞋穿上,受了寒等会儿要感冒了。” 看他走到身前,舒心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启唇:“江然。” 江然此时终于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他没在提鞋的事,而是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了椅子上,然后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很认真的。 “你说。” 第310章 江然,我爱你 舒心早就想好了,这个时候她应该问江然些什么。 她会先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和她结婚。 她会再问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因为她有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准备的全都是问句。 可是,当她真的对上江然那双满是她的眼睛时,她突然停住了。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用回答她任何问题,他应该听她的答案。 舒心笑了一下,右手抚上他的脸,从额头一寸一寸摸到他的下颌,动作之缓慢,一如他印上她额头的那个吻般虔诚。 她说:“江然,我爱你。” 江然微睁了下眼睛,完全没有预料到她会说这个。 舒心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打断她的话,“从此以后,你会是我的偏爱,我的顺位第一,我所有的欲望与热情。” 她应该告诉他,她对他的爱。 此后,再也不会让他在感情一事上患得患失,他会拥有她全部的爱,毫无保留的爱,她会像他爱她那样地爱他。 舒心展颜露出一抹浅笑,“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前行了,不会再让你做那个需要包容我一切懵懂迟钝的人。” “你向我走来的每一步,我都会坚定地向你走过去,你的爱是有回应的。” 江然定定地看着她,呼吸好似在此刻被人攫取,连心跳就加快了速度。 “我不想只做那个被爱的人了。”舒心抬起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心口,那个位置,有一颗心正在为着他而猛烈跳动着。 她说:“原来爱着一个人的感觉,这么的好。” 江然整个人都是怔愣的。 耳边听着她动人的情话,他眼里闪过迷茫。 窗外终于从厚厚云层中跳脱而出的红日,耀眼的光芒正洒在她身上,她即便是一身素衣睡裙,也依旧漂亮极了。 眼前的女人,是他的掌上雪,心间月,是他刻在心头的一块美玉。 江然手摸上她的头,温和问:“宝宝,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的手继而落下,落在她的肩头揉了揉,温声笑说:“昨天晚上的事吓到你了吧,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敢信,他在害怕,舒心知道。 害怕她的表白是一时兴起,是因恐慌后的语无伦次。 “不是的……”舒心卡顿住,一阵泪意狂涌而来。 最让她感到难过的,大概就是,他太珍重她了,珍重到连她的表白都不敢轻易接下,这些他曾经最想听的话,真的听到了,他反而退缩了。 他怕一切只是他的一场梦,梦会醒。 醒来后,舒心的感情又可以妥帖地收好,只余他一人在风雨中惴惴不安,无处躲藏。 舒心深吸了一口气,任泪珠滚落,她也不在乎。 她一定要将她的感情很好地传递过去,传递到江然心中。 “我在跟你告白。” “江然,你听到了吗?” “我说我爱你。” 舒心吐了口气,同样的话说第二遍的时候,果然要容易得多。 她笑着哭了,又哭着笑了,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好笑极了。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江然啊,世上独一无二的江然,是她爱着的江然。 “我爱你,你这么多年的爱是有回应的。” 舒心告诉他:“是我知道的太迟了,但,此后的每一年,我都会比上一年更爱你,我一定会赶上的。” 江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停跳了一拍,非常明显的。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不。 是他自己宣告了意识的死亡,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了逻辑,没有了语序,全都出自于本能。 “你怎么会……你怎么知道……” 他半截半截式的问话,舒心却全都听懂了,她终于可以问出她最初想要问的那几个问题了。 “江然,你为什么会选择和我结婚?” 江然结舌,“怎么……” 舒心知道他答不出来,所以她替他回答。 “因为爱我。” 江然继续愣住,但他却并没有否认,只是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无言。 舒心喜欢他此时的沉默,因为沉默代表了默认。 她浅笑,“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没等江然回答,她又道:“不如我换一种说法吧,江然,你认识我多久了?” 不是彼此认识,是单方面的认识。 “我……” 江然虽然已经察觉到她可能是知道了些什么,可是,他还是觉得此刻很不真实。 她今天所说的所有的话,和她那双望着他的眼睛都很不真实。 比他听到她说同意和他结婚的那一刻还不真实。 舒心却没再等他的梦醒,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缓慢地蹦出年数。 “五年?十年?还是十五年?” “多久?” 她想知道,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这个男人究竟默默地看了她多少年。 她问话的最后一个音落定,舒心好像看到江然垂在一边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只是一下,很细微的,一旦错过眼就发觉不了的那种细微。 “心心,十六年。”江然对着她笑得很温柔,“很快,就十七年了,嗯,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零六年的五月五日。” 舒心明明有心理准备的,可猜测和现实终究是不同的,当答案迎面扑来的时候,她能做的竟只有张了张嘴,还失了声。 所以,这个日子,他记了整整十六年。 江然怕吓到她,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心反复揉搓着。 分明也是在缓解他自己的紧张。 他是有些害怕的,怕舒心接受不了,怕她以为他所有的接近都目的不纯,怕她觉得他是一个心思过深的人。 这一刻,江然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他也不知道那颗心跳的究竟是快还是慢,抑或是停跳了。 天光跃出云层须臾,便又躲藏了回去,舒心站在光影的角落里,一张脸半明半暗,倒更像是在映照着他此时的心情。 江然知道,眼前就是最适合倾吐出一切的时机了,若是错过这一刻,他过往的那些暗恋心思或许都将永久尘封在蒙尘的岁月里了。 他想倾诉出来,想将所有都尽数道出。 这一瞬间,他才知道,原来他是渴望被她知晓的。 第311章 舒心,我的青春就是你 江然拖了把椅子,在舒心面前坐下,复又拉上她的手,声音似从遥远的过往而来。 “那天,你买果汁的时候,硬币掉进了自动贩卖机的底部,是我帮你捡的。” “你初中的时候最喜欢去天台,因为那里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晚霞,看着天空可以使你的心情平静。” “上高中以后,你每天都会坚持晨跑,固定跑五公里,而且向你搭讪表白的人渐增,你不堪其扰,都不太愿意出教室。” “大学是在宁城上的,你最喜欢去生活园区一家没有招牌的小店里吃卤肉饭,而且都是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的。” “回申城读研后,你的交际圈稍微扩大了一些,但也不多,每次结束与朋友的聚餐,都会另外奖励自己一杯奶茶,还是去糖的。” 江然说得很慢,却如数家珍。 每一个片段都好像在他脑海里有固定的存放位置,轻易地就能单拎出来,都不需要过多回想。 也许,这些片段早已在他的世界里回想了千遍万遍,才会这般记忆如新。 而他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在舒心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画面,她不敢置信,这一桩桩一件件里,都有他的身影吗? 江然像是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都变得低哑起来,沙沙的,好似有石子在喉咙间摩擦,很涩,还有一些疼。 “舒心,我的青春就是你。” “从我的十二岁开始,我眼睛里能看到的一直都是你的背影,我看了十六年。” “哪天你若是回头看一眼,我一定就在身后。” “一直都在。” 舒心怔住了,一阵猛烈的情感正在朝她喷涌而来,她试图去接,却发现即便她将所有都抱了个满怀,仍然抱不够。 太厚重了。 那是沉甸甸的爱啊。 是她在往后岁月里再怎么追赶都难以企及的一个高点。 她的表白,她的回应,在这一段暗无天日的记忆里显得多么苍白。 因为她对他的记忆只有这么短短的七个半月,甚至连一年的时间都不到。 在这段记忆里,他只是她的丈夫江然。 而不是幼年帮过她的小哥哥…… 不是在一起读过书的同学…… 更不是在背后偷偷暗恋着她的少年…… “抱歉。”江然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自然,“虽说是暗恋,但摆到了明面上,应该会让你很困扰吧?” 要让她突然承受这么沉重的感情,江然有一种道德绑架了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都做好这辈子都要瞒着你的打算了。” “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你发现。” “刚才你追问我的时候,我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心内也同时升起了一丝窃喜。” “窃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爱恋,不仅仅是作为你的丈夫而被你爱着,而是过去那十几年的江然都可以被爱着了。” “谢谢你爱我。” 舒心爱江然,是爱着全部的江然,是先爱江然,然后江然才是她的丈夫。 舒心突然就明白了他曾经对江然两个字的执念,是抛开一切关系后,他只作为江然存在在她生命里的位置。 他怎么那么傻啊? 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他惦念这么多年? 江然看着舒心微微拢起的眉,心脏悄悄刺痛了一下。 她果然是感到苦恼的。 明明她才刚刚告过白,时间停止在那一刻就正正好,他或许不该将一切坦白。 可是他终究还是贪心的。 江然笑了笑,“如果,我当年就向你表白的话,你大概也会像拒绝其他男生那样直截了当地拒绝我的吧?” “我……” 她也不知道。 如果,他只是一个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的表白者,她应该会直接拒绝。 但如果,他是一个从始至终就存在在她生命里的守护者,拒绝的话她还说得出口? 舒心的一个顿音,就惹得江然眉眼一跳。 他既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又很怕她给出那个答案。 如果她说她不会,那他后来那么多年的蹉跎岂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她说她会,那年少时期的江然这么多年的喜欢就像被人强行画上了一个句号,就此终结。 舒心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答案,她正色看向他,缓缓说:“我很难为过去的我做假设,但现在的我可以回答你。” “见过这样的你,往后我的眼睛里就很难再装下其他人了。” 江然拉着她的手一紧,他晃了下神,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 舒心反握住他的手,“那我又哪里有这么好,值得你这样的喜欢?” 听她这么问,江然立马坐正身体,回答得无比认真:“因为,你在我的世界里是最好。” 舒心冲他莞尔一笑,“那我把这句话还给你。” 江然愣了一下,失笑出声。 舒心往前,靠进了他的怀里,轻声说:“江然,谢谢你一直都喜欢着我。” 这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庆幸。 “如果不是你的这份喜欢,我或许就遇不到你了,我实在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会是什么样,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你……不会觉得,这份喜欢太沉重了吗?”江然小心翼翼地问她。 “那是厚重,不是沉重。”舒心纠正他的措辞。 继而给了他一声肯定,“江然,我需要你的这份喜欢,是你的这份喜欢,让我们走到了今天。” 她是明白了自己的这份爱。 但是如果没有江然的这份喜欢支撑,她就不会有爱的机会,也是他的喜欢让她勇敢迈出了这一步。 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江然的喜欢啊。 她又怎么会为此苦恼呢。 江然拥着她,心中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舒心会说需要他的这份喜欢。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梦幻了,说句夸大的话,他便是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有了她的这句话,他对年少的江然像是终于可以有一个交代,他想回首对他说:谢谢你的坚持,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312章 暗恋者总是自卑的 两人相拥而坐,这么温馨的时刻,他们本该拥坐在一起,静静享受此间的安宁。 可惜,晚起的舒心到这时都还没来得及进食,肚子控制不住地“咕噜”叫了一声,破坏了所有。 她窘迫地拿手按上肚子,狠狠闭了下眼睛。 这个时候都不知道争气一点,原本这么美好的时刻,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某一刻不经意间拿出来细细回味的。 现在好了,她以后只要一想到两人交心的这个早晨,都免不了会想起她肚子不合时宜的叫声了。 江然肯定也会如此。 实在是太尴尬了。 江然倒没她想得这么多,他猛然意识到她还没吃早餐,满心满眼都顾在她的身体上了,连忙带着她去了餐厅。 都这个点了,两人索性用了个早午餐。 餐桌上,舒心故意玩笑地问他:“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喜欢了我这么多年,不会觉得很亏吗?” 他即便把话说得再轻松,也要承认,那些年的喜欢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一个人的喜欢一定很累吧。 “亏?这个词我从来没有想过。”江然把菜夹到她碗里,“对我而言,在青春时期喜欢上那个坚定地做着自己的你,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你可能不知道,你在很大程度上还改变了我。” 舒心惊讶地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然继续说着:“因为家境的关系,很多事情很多东西对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所以我反而有些看不清我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看到你总是能很坚定地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而去,从不为周遭环境而有所迟疑,想要做的就一定会做到,就是那股劲感染着我。” 舒心听得惭愧地抠了下手。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当初那么坚定在走的路,都是为了日后能宅家偷懒啊? 要不是后来路线稍微有些偏移,她现在估计就是个死宅。 江然看着她笑了下,看穿她眼中慌乱,他说:“我知道。” “你知道还……”舒心说到一半捂住嘴,他也没说知道什么呀,她就急忙忙接话。 江然弯了下唇,“知道你坚定地在走哪条路,知道你不爱社交,知道你喜欢偷懒。” 舒心压了压手上筷子,有些不能理解,“那你还喜欢这样的我。” 江然没有一点犹豫,“喜欢,喜欢你为了想要做的事情而为之奋斗的样子,就算是……为了偷懒。” 舒心嘟了嘟嘴,低声说:“那你的喜欢真是好没道理。” 看到她孩子气的一面,江然笑出声。 “喜欢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当初出国,我以为我们隔得这么远,一年我也见不上你几面,这份喜欢会慢慢淡去,没想到,却反而越来越深了。” “对了,也是因为你的原因,我才会决定出国的,想要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觉得这样才能配得上一往无前的你。” 舒心上下看了他一眼,惊道:“你竟然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他这么好的条件摆在那里,什么样的人才会说他配不上啊? 江然无奈说:“暗恋者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自卑的啊,我的宝宝。” 舒心砸吧了一下嘴,埋头认真吃起眼前的菜来。 这个人,从前是闭口不谈,现在倒是能把暗恋两个字成天挂在嘴边了,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等吃过饭,舒心检查了一下江然自己草草包扎的手,结果一打开,发现纱布里什么都没有,伤口除了清洗过,连药都没上。 她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又给他重新包扎了一遍,仔细妥帖地给他上了药才放心。 现在天气冷,这种口径的伤口一般不会化脓发炎,但为了保险起见,舒心还是问过了周宴,然后让江然吃了好几天的消炎药才好。 给周宴打电话之前,她还向江然讨教了一番应对的话术,才敢把这个电话打出去,不然她之前被人绑走的事非在周宴严密的问话下穿帮不可。 这件事可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了,不然她人明明没事了,等会儿把家里人给吓出个好歹。 彼此敞开了心扉的两人好像比之前还粘了。 好几次江然早送晚接的被梁书撞见,梁书都是一副没眼看的遮着眼从他们两人面前悄声走过。 最关键的是,舒心还都没有发现。 她不是在给江然正领带,就是江然在给她正围巾,粉红泡泡都快冲上二楼,隔着玻璃涌进梁书的办公室了。 这天,快要下班,梁书终于忍不住了。 她敲响了舒心的办公室门,控诉道:“你们俩能不能收敛点,我们工作室单身狗挺多的,你们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伤风败俗,不堪入目。” 舒心正收拾着桌面,听她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成语,手上顿了一下。 她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她和江然的相处,应该不至于啊,他们又没在外面拥抱亲吻的,顶多就是帮忙整理一下衣服,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啊。 这一点她还是很注意的。 舒心觉得是梁书夸张了,她刚想回话,手边手机响了,是江然。 她顿时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来,接起:“阿然,你到了吗?” 梁书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就是这样,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 她见一次就想翻一次白眼,真是够够的了。 舒心挂下电话,匆匆提起包往门外走,“我先走啦,下周见,你帮我锁一下门啊,有话我们微信里聊。” 梁书“呵呵”一声,算是回应。 这就是热恋中的女人啊! 浑身上下都自带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她才不要去微信里聊天呢,一个群,三个人,两个热恋中的人,她是上赶着去吃狗粮吗? 越看她们这个状态梁书就越不想谈恋爱,太可怕了。 她想了想自己谈恋爱后也变成了这个模样,身体就忍不住跟着一抖,她赶紧给舒心的办公室锁上门,逃也似的飞奔回家。 不过,刚才她想象的时候怎么代入了李谦那张讨人厌的脸啊。 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里头胡思乱想的内容清空。 第313章 你有什么心愿吗 回家路上,舒心和江然顺路去了一趟超市。 搬家之后,采购一应物件这件事倒是比之前要方便多了,只要乘坐电梯下楼,楼底下就围了好几个商圈,热闹到随他们任意选购。 舒心最近烘焙兴致不减,照着网上的教程又添置了一大堆东西。 临付款的时候,舒心无意识地瞄了一眼江然的手机屏幕,赫然看到他的屏保照片居然是她生日当天两人拍的那张合照。 她羞得上前一把捂住,挤到他身前小声说:“你怎么把这张照片用作屏保啊?也太……太不符合你的人设了。” 江然愣了一下,不解地问:“我是什么人设?” 舒心抬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好的形容词,最后把梁书天天挂在嘴边的形容给蹦了出来:“……霸道总裁。” 江然一瞬惊讶,而后失笑,“我不这样认为,我的人设明明就是一个爱太太的好丈夫。” 说完,他亮起屏幕,大大方方地解锁,结果舒心就看到他的主屏幕也是她的照片。 是他们在太白山漂流时他拍的舒心的一张侧颜,当时正好金光乍现,洒落她满身,她笑容灿烂,浑身镀了一层光晕,美到极致。 等付好款,舒心还是没忍住,悄悄拉了他的衣袖,“你就不怕被别人看见,背后偷偷议论你吗?” 江然提着几大包东西塞进后备箱,“议论我什么?议论我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婆,他们没有?” “啊?”舒心直接懵了。 这是什么话? 他当所有人都跟他似的。 江然护着她上了车,等他坐进驾驶室后,转头对她说:“我爸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就是我妈的,我哥的是我阿嫂的,家族遗传。” 舒心:“……” 好一个家族遗传,她都说不出来话反驳他。 既然江然都能把手机屏保这么小的事上升到家族问题上去了,舒心也只能默许他的行为。 反正,只要他高兴就好。 回到家,两人合力做了一顿晚餐,这一餐他们没有在餐厅用,而是把所有的菜都装进了一个托盘,然后将菜端到了小厅里。 小厅的风景是这间公寓的一个特色。 三面墙体都是由玻璃制成,原本该用作阳台的地方被江然改造成了一个可供休憩的区域,靠内,比较私密。 风景是独有的好。 舒心自从搬过来后,休息时间从原本的书房改换到了这里,她很喜欢小厅侧边放着的那张双人沙发,平时就喜欢窝在那里。 低头时灵魂在路上,抬头时就有种身体在路上的错觉。 随着天色渐暗,楼下的人流不减反增,只见大批大批的人往一个方向涌去。 舒心嘴里嚼着蒸蛋上口感极好的虾仁,低头好奇地朝底下望去一眼,“他们这是去干嘛呢?这边是在搞什么活动吗?” 住的太高了,加上夜色又暗,都看不清下面具体在干什么。 江然很体贴地从沙发侧边的边几柜里取了一支小型望远镜递给她,“这样就能看清了。” “这个好。”舒心接到手里,刚准备往下望,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怎么会有这个?” 谁没事会在家里放个望远镜啊,怪奇怪的。 江然随口答道:“早前君哲过来玩,落在这里的。” “哦——”舒心恍然,这个尺寸的望远镜确实像是小孩子玩的。 不过恍然不过一秒,她心里又升起了新的疑问,“还是不对,早前你这边不是都没装修好吗?君哲怎么会过来玩?” “这个……” 刚才一个随口问,一个随口接,江然都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眼下才知自己说漏嘴了。 其实这间公寓,他回国前就找人装修好了,根本就不存在还没装修的问题。 当时是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就对舒心撒了个小谎,没想到谎言会在这个时候被戳破。 说明人果然不能随便扯谎,一旦撒了谎,就要随时做好被拆穿的准备。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舒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眯了眯眼,“又有事瞒着我?” 江然轻叹了一声,长达十六年的暗恋都已经被她知晓了,那现在还能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他坦白:“其实……之前会搬到锦苑,是因为知道你住在那里,在搬去之前,我一直住在这里。” 舒心哑然,“那……那次车祸我们遇见,是你……” 江然接住她的话,“是我刚搬过去。” “那岂不是你才搬过去,我们就领证了?” 舒心感觉一切都好梦幻啊,就……所有一切她以为的偶然,其实都是江然在背后努力的结果,他真的在很努力地朝她走来。 说不心疼是假的。 江然之前还问她会不会像拒绝其他男生那样拒绝他,舒心想说,不会了,不会再有一个人如他这般拼尽全力地去爱她了。 他是他,其他人是其他人,是没有办法放在一起比较的。 江然笑说:“是,所以那里也算是我的福地。” 舒心想了想,也跟着一了头,“嗯,也是我的。” 话题聊到这里,江然突兀地问了一句:“所以我们要搬回去住吗?” 舒心想了想上回搬家跟打仗似的的情形,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搬家好辛苦的,这里挺好的,视野好,生活便利,交通便捷。” 江然听着她为了不想再搬一次家,一连夸出三声好来,不由轻笑。 舒心终于拿起了手边望远镜看清了底下的情况,原来是街面一家新开业的店铺在搞人气活动。 说是只要在心愿墙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就可以到店内领取一份特制的小礼物。 舒心远远地看着,还有不少人涌上去写呢。 她笑着把底下的场景当成饭桌上一个谈资和江然聊了起来。 江然假装怂恿了她一句:“想不想去试试?” 舒心不假思索地摇头,“当然不想,你知道我的,热闹向来与我无关,碰到这种情况,我一定躲得比谁都远。” 只要人流往哪个方向涌,她必定往反方向前行。 江然的视线也往下面送去了一眼,收回后,他问舒心:“你有什么心愿吗?” 第314章 一件从国外寄来的包裹 舒心很快就回了他一句:“我的心愿不是送给你了吗?” 江然想到除夕那晚,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他摇头,“那我换一个问法,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啊——” 舒心双手撑在座椅上,摇头晃脑地想了一圈,最后嘿嘿笑了一声。 “这么一想,不管是我的生活,还是我的事业,竟然都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前进。” 她眼里亮晶晶地看向江然,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哇,我竟然都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实现的事情了,我已经这么成功了吗?” 江然为她的想法感到惊讶,随后无奈一笑,“我家宝宝可真是个知足常乐的好姑娘啊。” 舒心手托着腮,笑得一脸满足,喃喃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吃好饭,舒心赖在小厅里躲了会儿懒,然后去书房里做了最新一期的翻译学习资料,想着明天就是周六,不用早起,不知不觉就忙到了夜深。 不知是这段时间即将面临换季还是怎么的,天气无常得很,忽冷忽热的,有时候当天还穿着大衣,第二天就热得只能穿薄外套了。 在这样反复的季节里,舒心毫无预兆地中招了。 感冒病毒来势汹汹,她反应过来自己可能生病的时候,已经趴在书房的桌子上,头昏沉得厉害。 因为肺里压力增高,血压也随之增高,眼睛都痛得紧。 等江然过来催她回房间睡觉时,她整个人恹恹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看她反应,这明显不是普通感冒。 最近申城又高发流行性感冒,江然可不敢随便给她吃些感冒药就这么放任不管,连夜也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直接叫了一个医生来家里给她看病。 舒心现在脑袋晕乎乎的,开不出玩笑,不然此时她一定会打趣一句:不愧是豪门生活,连家庭医生都有备着。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后半夜。 听着医生对江然说了一大堆嘱咐的话后,舒心才知道她病得还挺严重的,要不是因为及时就医,可能眼下就发起烧来了。 江然让医生留在了家里客房休息,以便舒心的病情有任何变化时都能及时做出应对。 舒心倒还好,估计是输的液里有助眠成分,她躺在自己香喷喷的被窝里睡得很舒服。 就是苦了江然了,就这么坐在她床前守了她一夜。 等舒心醒的时候,窗外的天都开始微微泛白了。 江然昨夜一直等到她输完液才敢入睡,此时还在她身边睡得呼吸沉沉,就是握着她右手腕的手抓得牢牢的,舒心抽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出来。 尝试了几次无果后,她就放弃了,给自己身后垫了个枕头,半坐起身,盯着江然的睡颜看了半晌。 舒心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睡了一觉后,她明显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或许这感冒病毒还有清空人胃部的后遗症,舒心觉得此时肚子饿得厉害,惦记着一会儿起来非得好好补补不可。 就是江然这手…… 舒心又尝试着往外抽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然察觉到她醒了,竟然就这么抽了出来。 舒心笑着下了床,替江然盖好被子,决定出去做点能快速烹熟的东西垫垫肚子先。 经过客房门前,客房的门正大敞着,舒心探头往里面看,只见里头一应床品都被整齐地叠放着,跟没有人住过似的,看来医生已经离开了。 舒心继续往厨房方向走,还没走到厨房,就闻到了一阵好闻的粥香飘来。 她加快脚步上前,掀开厨房的电砂锅,砂锅里正温着一小锅浓稠绵密的白粥,看火候,正正好。 舒心忍不住回头往卧室看了一眼,心下又是暖又是心疼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煮的这粥。 昨晚她是一点事也没有,反而把他折腾得够呛。 等她用完粥,江然才悠悠转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屋子找她,找到她后,先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又观了观她的面色,见她真是一副大好的样子,这才舒了口气。 倒是舒心看他脸色不好,不放心地说:“要不要把医生叫回来给你看看啊?我看你更像是生病了。” “没事,就是没休息好。”江然拉着她坐好,让她陪着他用了早餐。 下午,两人又一起睡了个午觉,精神头这才算彻底养回来。 午觉睡起,江然可不敢再让舒心忙工作上的事了,一会儿用脑过度,病情又反复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舒心说不过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捧着本闲书坐在旁边陪着他办公,嘴里嘀咕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江然勾了勾嘴角,专心看起桌上的文件来。 舒心看看手中的书,偶尔也会探头过去看看他落笔时笔锋苍劲的字体。 期间,舒心还接了个电话,是快递员的,说是她到了一件从国外寄来的包裹,给她放在大厅的快递储物箱里了,让她尽快去取。 来自国外的包裹? 舒心好奇地扭头问江然:“爸妈最近又出国了?”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徐芷岚是不是在国外又看到了什么好看的物件给她寄过来了。 江然停笔,想起昨天才在江氏的集团大楼见过江寒,他们应该没这么快就到国外了吧,所以他摇头,“没有吧。” “那会是什么东西?”舒心低语。 她平时没有海外购的习惯,在国外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凭空多出个包裹? 江然笑着说:“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舒心靠近他,勾住他的臂弯,撒娇说:“那你陪我。” 江然自是万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刮了下她秀气的鼻子,起身说:“好,走吧。” 两人就这么在电梯里直上直下了个来回,待取回包裹,舒心捧着手中的纸盒掂了掂,从分量上来看,她很难猜出里头的东西。 看来只能打开才能知道了。 等拆开,舒心看着被妥善放置在一个锦盒里的东西,又赶紧翻看了一眼箱子外体的地址,隐约知道这个东西是谁寄来的了。 第315章 我们办婚礼吧 当初去米兰,舒心遇见了一个很有艺术想法的设计师,名叫jeanne torun,离店时她主动加了舒心的联系方式。 她说她想为舒心和江然单独设计一件珠宝作品,而就在不久前她还联系过舒心一回,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件作品,舒心心里也就有了定论。 盒子里是一顶别具巧思的皇冠。 通体以金秋竹林的样式做成一圈竹节式的冠托,又以竹叶环绕环出冠冕的整体造型。 冠托两侧各镶嵌了四枚大小几乎一致的猫眼石,其中正中心的那一颗为点睛之笔,猫瞳色带随舒心上下翻看皇冠的动作而潋滟流转。 猫眼石独特的光学效应让舒心不禁想起了她送给江然的那对袖扣,其光泽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眼前这顶皇冠给人的感觉更神秘,更迷人,舒心只是看一眼,便爱不释手。 设计师都是这么神奇的生物吗? 仅是通过这么简短时间的交流,就能设计出一件如此令对方称心的作品,实在是不可思议。 她完全沉浸在了jeanne torun细腻精致的匠心中了。 江然在旁边看着舒心对那顶皇冠观赏把玩时小心翼翼的神情,又过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重新放入盒子里。 他笑问:“这就是你在米兰认识的那位在ar vendo手底下做过学徒的设计师设计的作品?” 舒心把盒子放在另一边空置的桌面上,点头,“是的,她说这是她为我们两个人专门设计的作品。” “我们?两个人?”江然抓住话中重点,重复了一遍,他又指了指盒子,“这个,我恐怕戴不了吧。” 舒心也有些疑惑。 是啊,这个分明就是只为她一个人设计的作品嘛,可是之前jeanne torun一直都在强调,她设计的这件作品就是为他们两人设计的。 这…… 总不可能是寄错了。 那她,是什么意思呢? 江然是没在意,对方设计师能设计出一件令舒心这么喜欢的作品,他也为她感到高兴。 但舒心不然,她一直到晚上洗完澡躺到床上都还在纠结其中的深意。 江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一直没回卧室。 舒心没出去寻他,靠在床头,翻出jeanne torun的联系方式。 先向她表示了衷心感谢,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她把在心中缠绕了一下午的问题问出了口。 她以为会从对方口中得到答案的,谁知jeanne torun竟然神秘兮兮的用意大利语只回了她六个单词。 —— rispostaè nel tuo cuore。 ——答案就在你心中。 这是什么回答啊? 舒心敢肯定jeanne torun曾经肯定到过华国,竟然学会了用这么隐晦的方式说话。 她无奈,既然在jeanne torun身上得不到答案,那就真的只能靠她自己去悟了。 可是她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原本收到礼物的喜悦之情都被心中的好奇心给完全压制了下去。 舒心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旁边铺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想到江然还没回屋,她决定先不想了,穿上拖鞋出去找人。 江然就在衣帽间里,手上拿着不少她春秋时期穿的衣服,似乎正在考虑挂在哪里合适。 地上还有几包她夏季穿的衣服,都井然有序地码在收纳箱里。 听到她的脚步声,江然偏头看她,“怎么又起来了?出卧室也不知道添件衣服。” 他说着,放下衣服,上前来给她披了件外套,又拢了拢衣领才松开手。 舒心在他转身的瞬间,贴上他的背和他一起往前走,跟只树袋熊似的趴在他身后。 等他停下脚步,舒心才问:“你在做什么呀?” “这不是快换季了嘛,前段时间气温反复无常,我看你有时候换衣服都手忙脚乱的,就想着替你把春季的衣服整理出来,方便你接下来这段时间穿。” 江然一边把之前堆放在中柜上的衣服挂进衣柜里,一边说。 舒心脸贴在他的后背,能听见自他胸膛处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一阵冒酸。 她低声说:“那我陪你。” 江然低头握上她交叠在他腰上的手,拍了拍,“好啊。” 他们两人就这么一个在前边挂衣服,一个在身后拖后腿的,这么乐此不疲地忙碌着。 有一种说法,说是有些人的感情是做加法的,有些人的感情是做减法的。 那舒心相信,他们两人的感情一定都是做加法的。 因为听说过那些相看两厌的怨偶,就是因为彼此在一起久了而开始慢慢厌恶对方。 可是舒心和江然在一起,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 她不需要他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只是在日常生活里有一些细微的举动,都会令她心动不已。 更别提,江然就是这世间独一份的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眼里就只能看到他了,她的心里装的也满满都是他了。 舒心啊,你好像已经离不开身边这个叫做江然的男人了。 “江然,我送给你的那个愿望你到底许了什么呀?”昨晚,只让他问她的愿望了,舒心都没想起来要问问他有什么愿望。 江然笑得清浅,“我曾经的愿望是希望舒心爱我,我现在已经实现了。” 他想要她爱他竟然会被他列入心愿之中,舒心心里更酸了,她忙追问:“那现在呢?现在有什么新的愿望吗?” 江然当着她的面,很认真地沉思了片刻,然后声音沉沉道:“还真有一个。” “什么?” 舒心眼睛顿时亮起,如果是她能办到的话她一定要为他实现。 就像他曾经对她说的那样,向她许。 “我希望,可以回到过去,重新认识十岁的舒心,然后在她最灰暗的那段日子里陪在她身边,只是陪着都好,以一个可以相陪的身份。” 江然话说得轻松,甚至是笑着说的,可是舒心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无力感。 他竟然在自责,为过去的自己没有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边。 舒心低下头,“这个愿望恐怕是很难实现了。” 她有些难过,不为过去的自己,是为现在的江然。 不过她很快就振作起来,语气欢快地说:“但是,你以后可以一直陪着三十岁的舒心,四十岁的舒心,五十,六十,七十八十,我们活得再久一些,那就还能陪着九十岁的舒心,你可以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呢。” “不过,”舒心话锋一转,她郑重说:“今天不说舒心,说江然,我要听江然自己的愿望。” “我真的没有什么愿望,就像你一样,现在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很满足。” 江然转身搂紧舒心,回应她的郑重,“硬要说的话,那就还是希望舒心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吧。” 舒心发现江然真是个笨蛋啊,十六年不宣之于口的暗恋是,眼下更是。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定定看他,“那好,你不说,我就说了。” “江然,我们办婚礼吧,你不是说你有一场婚礼要送给我吗?” “嗯,这就是我现在的愿望。” 第316章 去佛罗伦萨看鸢尾花 江然听完她的话后,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舒心一直到睡前都还历历在目,想起他之后结结巴巴地问她是不是真的,这个场景,舒心真是在睡梦中都能笑醒。 但她没有想到,婚礼还没有等到,倒先等来了一场蜜月之旅。 舒心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早晨醒来,就被江然催促着要赶往机场了。 她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江然拉着她的双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又推着她进了洗漱间,说:“我说我们现在要赶紧去机场了。” 舒心接过他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懵懵地问:“去机场干嘛?” 江然给她接了杯漱口水放在洗漱台上,“我订了两张飞往佛罗伦萨的机票,两个半小时后起飞,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舒心听得一头雾水的,嘴里都是沫子,出口的话含糊不清,“什么佛窝(罗)文(伦)萨?什么知泡(机票)?” 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江然说的话她就没有一句是能听明白的。 舒心觉得一定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对,江然都开始说胡话了。 她现在就窝回被窝里再睡一个回笼觉,反正今天是周日,可以睡懒觉。 江然看她漱了口又往床上走,一把拉住她,重新按回洗漱台,“快点,把脸洗了,我们直接出发了。” 舒心被他压着洗了脸,脸上还沾着水渍呢,她就抬头满腹怨念地说:“我们去佛罗伦萨干什么?明天不上班啦?” 接下来,江然一句话就让她放弃了所有抵抗。 他说:“我们去佛罗伦萨看鸢尾花。” 鸢尾花啊。 那她怎么抵抗得了呢。 更何况还是佛罗伦萨的鸢尾花。 舒心进衣帽间换衣服前,轻声说:“那我去跟梁书请个假。” 看江然点头,她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你也真是的,定得这么临时,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跟她开口了。” 江然回看她一眼,“心心昨晚说要和我办婚礼的时候,也没提前让我有心理准备啊,这么美好的时刻,都被我的追问给破坏了。” 他等这一刻真的等得太久了,得偿所愿时,反而不敢相信起来。 现在回想昨夜,他都有些难以直视那个自己。 “怎么会?”穿戴完毕,舒心回眸轻笑说:“等到婚礼的那一天,才是我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吧。” 忽然就不在意了。 不在意仪式的繁琐,不在意过于热闹的现场,不在意被满场的人盯着看,什么都不在意了,就是想要一个属于她和江然的婚礼。 她也是在那句话冲口而出的瞬间,突然明白了jeanne torun给她送皇冠的意义。 也明白了她为何会说这件作品是她为他们两个人设计的。 皇冠啊,除了婚礼,舒心还有什么时候能戴得出去呢。 而为他们的婚礼而设计的皇冠,那不就是专门为他们两人设计的礼物了吗。 江然温笑着给了她肯定回答:“是。” 他一定会为她办一场对她而言最美好的婚礼。 说着,舒心就看到他从角落里推出一个大行李箱来,听滚轮触地的声音,还是一只装满了东西的箱子。 她惊讶,“你该不会连衣服都整理好了吧?” 江然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牵着她就往外走,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舒心这下是真不淡定了,“你什么时候收拾的?” 她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江然好像比她多了一条时间线似的,订机票也是,收拾行李也是。 他是比她多过了一天吗? 难道她昨天病糊涂了?记忆错乱了? 就在她错愕不已时,江然笑着说出了实情,“昨天晚上,你睡着后我一直没睡着,就连夜订了机票,收拾了行李,这才稍微有了点睡意。” 听他这么说,舒心还有点心疼。 这得是有多开心,才会把平日里连情绪都不怎么外放的江然激动得连睡都睡不着了。 舒心暗想,那这次旅程就当作是为了婚礼之外再添一个蜜月旅行好了。 正好在繁复的婚礼应酬前,给自己放个假。 刚才她在微信里跟梁书请假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理由,梁书之前说过的嘛,只要是蜜月的假,她都会批。 虽然此刻收到信息的梁书可能都还没醒,但舒心相信她不会有意见的。 就算有意见,舒心也已经在飞往遥远彼岸的路上了,到时候顶多被她多念叨两句,然后回程时多买几件小礼物哄她一下好了。 申城飞往佛罗伦萨的飞机要飞十六个小时,还不是直达。 对于一坐飞机就很好入眠的舒心来说,这不是什么棘手的事,但对于只要不是床就很难入睡的江然而言,就有些苦恼了。 不过前些年做空中飞人习惯了,他有一套自己的休息方式,闭目养神也能养精蓄锐。 加上昨夜没睡好,也可能是受到了旁边一路好眠的舒心的感染,他竟也睡过去了一小程。 所以下飞机后,他的精神尚算好。 飞机落地后的佛罗伦萨正处当地时间的晚上十点。 二月中旬的佛罗伦萨比申城更冷,更别说还是在夜晚这样的时间点。 还好,江然提早有安排,他们一出机场,就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接他们。 舒心跟着江然到定好的酒店办理入住,当晚,他们就没再出门,只叫了上门送餐的服务。 佛罗伦萨就是个小镇,夜晚除了一些酒吧外就没有什么有趣的夜生活,特别是在寒冷的冬日里。 反倒是江然定的这家酒店别具风味。 整体风格融合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气息和高科技所带来的舒适感,看酒店内部建筑就看得舒心应接不暇。 舒心靠坐在阳台长廊的沙发上,一会儿抬头望望天花板上绘制的壁画,一会儿侧头看看房间四处摆放着的精美陶器。 她感觉只是在酒店里待着都够令人满足的了,不过这个想法她可不敢让江然知道。 毕竟,他都说了,这次来是带她来看佛罗伦萨的鸢尾花的。 不过…… 舒心好奇地问他:“鸢尾花通常都是在五月份盛开,我们现在过来能看到什么呀?” 第317章 鸢尾花的秘密 江然定定看向她,那眼神特别认真,认真到舒心以为下一秒就能听到答案,谁知,他最后竟然只给了她两个字,“秘密。” 舒心顿时被噎住,她歪着头微瞪着眼睛看他,她都跟着他到佛罗伦萨了,他现在给她来了句秘密? 秘密不秘密的,这两天不也就会知道了吗? 到这会儿了他居然还这么藏着掖着,也太不坦率了。 舒心不知想了什么,视线向下落了落,而后很快抬起。 然后倾身挤到江然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晃了晃,语声乖巧地说:“老公,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好想知道。” 江然似是没有料到她的举动,眼眸微睁,连眼皮都跟着叠了叠,不得不说,舒心这一招对他杀伤力极强。 舒心一看他神色变幻,暗道有戏,再接再厉,又拉着他的手臂晃了两下,“求求你了,拜托拜托。” 说拜托的时候,还双手合十带着一脸无辜相地看着他,看得江然都扶额浅笑出声了。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招数,用得活灵活现的,害他差点没绷住。 不过,江然最后只是抬手在舒心头上一脸怜爱地摸了两下,什么也没说。 舒心显然没想到她这招居然会落败,按照往常,江然早在她拉上他手臂摇晃的时候就忍不住倾言相告了。 这次竟然这么绷得住? 难道这鸢尾花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舒心不服气,一次不成,她就换个路数。 她“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作之迅速,江然差点都以为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结果,接下来就看到她在他跟前忙前忙后的身影,不是给他端茶倒水,就是给他投喂小饼干。 只是做这一切的目的性格外明显,就差在脸上写上那几个字了:你看我这么贴心服务的份上,你就把情况告诉我吧。 舒心的服务江然确实很受用,茶也喝了,小饼干也吃了,就是那张嘴……还是跟封死了似的,一声未吭。 舒心都不敢相信了,她抱手站在他面前,满脸的自我怀疑,以及对他满满的怀疑。 江然不对劲啊。 他怎么可能这么能忍? 难道是因为她主动表过白,就觉得自己对她不用像以前那样上心了? 舒心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只是一个鸢尾花嘛,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地瞒她吗? 她气鼓鼓地背过身,“你要再不告诉我我可就生气了。” 生气当然是不可能生气的,但是假装生气为了套话这招是她刚刚才想出来的第三招。 江然自然也能看出她的那点小心思,他低低笑出声,长臂一伸,手横过她腰前,一把将她搂回到自己怀里。 他把她摁住,笑着掐了掐她的脸,对她是既无奈又爱怜,只能婉转地说:“你就当是我准备的一个惊喜吧,好吗?” 惊喜? 舒心眼中亮了一下,又很快被她压制回去。 她记得,某一天她好像发过一个誓,她说她再也不要享受任何人给的惊喜了。 江然嘛…… 舒心抬眼看看他,正好看到他平日里光洁的下巴上因整日赶路而冒出的一片青茬。 她上手摸了摸,手感刺刺的,有点扎手。 但是,江然也不能例外。 舒心起身,跪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气息,虽然是装的。 她在他衣袖上小心地抠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说:“真的不能告诉我吗?今天晚上如果我不能知道的话,我会难过得睡不着的。” 在舒心唱念做打的连番操作之后,江然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长叹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摁进怀中,连带着将她的脑袋都直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宝宝,你这样,我不仅不会想告诉你,还只会想……”他凑到她耳边用气音说完剩下的话。 舒心听着他最后说出的那两个字,不由耳热,脸上都微微浮上了红霞。 “流氓!”她丢还给他两个字,起身拔腿就跑,“我洗澡去了,我要睡觉了。” 江然看着她的背影轻笑,可算是把她吓跑了,她要是再出什么怪招,他是真的要招架不住,忍不住把准备好的惊喜吐露出来了。 舒心折腾了一晚上,好声好气,撒娇,装可怜,假装生气……什么招都用了,任凭她怎么缠着他问,江然口风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半个字都没泄露。 舒心还是第一次在江然身上感受到挫败。 不过等躺到床上,她也不敢再招惹她了,仰着脸看着天花板,想着反正早一天知道晚一天知道也没什么影响,最后她能看到就行了。 她就这么安慰着自己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两天的行程,舒心全程听江然的安排,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旅行当中,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玩了两天。 放松到她都快忘了鸢尾花的事了,就在舒心以为他们的旅程会在这样愉快的行程中结束时,江然的惊喜也随之而来了。 第三日清晨,舒心睡醒,床榻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摸了摸旁边床铺的温度,是凉的,也就是说江然起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舒心好奇,旅途中他起这么早做什么? 该不会是有工作需要起早处理吧? 这在他们过去的日子里倒是时常发生。 这么一想,舒心便没急着出去寻他,可是等她洗漱完,在偌大的酒店套房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江然的身影后,她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忙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他,门铃声比她的手速更快地响起。 舒心兴冲冲地过去开门,以为是江然,可是出现在面前的却是几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还都是华人的长相。 舒心愣住了,“你们……是不是敲错门了?” “江太太您好,我们是江先生聘请的婚礼策划师,现在负责来为您做婚礼妆造。” 婚礼? 什么婚礼? 舒心看了眼门口一众人手中提的大箱小箱,还有肩上扛的长枪短炮,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还好记忆在断断续续地回魂,她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是听到江然说过今天要办婚礼来着。 可是今天办什么婚礼啊? 她当时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就没当回事。 结果他来真的? 他们还在佛罗伦萨呢,怎么办婚礼啊? 第318章 《梦中的婚礼》 舒心人是坐在梳妆镜前了,但魂还恍恍惚惚不知道飘在哪里,就知道眼前的人在她脸上涂涂点点的,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就是在想,这场婚礼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而且,这么的出乎意料。 所以,她说要办一场婚礼,江然就将她带到了佛罗伦萨,来这里是为了来办婚礼的? 可是,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啊。 这,怎么能叫婚礼呢? 婚礼不都是热热闹闹,大几十桌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吗? 两个人怎么办婚礼? 舒心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都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整个摄影团队在对着她拍拍拍。 还好心中疑问太多,才没让她在镜头前感到不自在。 妆造进行到一半,酒店的服务人员送来早午餐,舒心这才想起来问一声:“不好意思,你们知道江然现在在哪里吗?” 站在她身边耐心等着她用完餐的化妆师温温柔柔地笑着说:“等您去到婚礼现场就能看到江先生了。” 舒心被她带着几分暧昧笑意的神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再不敢问其他,埋头认真用起面前的餐食来。 等用完餐,妆造继续。 不得不说,专业化妆师的手真的是与普通人不同的,等舒心仔细看向镜中人的时候,面前这张脸简直发生了质的变化。 是那种看似好像什么都没化,但整张脸却明显更精致,更突出,更亮眼了,更别说再搭配上身后造型师盘得发。 舒心看得都有些微微后仰,说句有些自恋的话,这张她看了二十多年的脸,第一次有被自己惊艳到的感觉。 等她换上那条带着中西式相结合元素的复古旗袍婚纱,舒心落在两侧的手都不由微微收紧。 都说旗袍是最能凸显人身材的衣服,她的衣柜里就有好几件,有宋清琅为她定做的,有徐芷岚不时为她增添的。 但都没有哪一条如眼前这条那么令舒心移不开眼的。 整体是通透的香槟色,全身蕾丝刺绣,半高领式鸢尾花型剪裁,融合西式廓形拖尾。 胸前以上部分的透明薄纱平添一分妩媚娇艳,后背系扣处钉的是一颗颗饱满圆润的浓金色南阳珍珠,珍珠的外围还环绕了一圈碎钻,在水晶灯的照射下,细碎地闪着光亮。 旗袍的一针一线处处都透露着讲究,这么繁复的工序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剪裁的好的。 至少,从她说要办婚礼后到现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也不知江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不止是准备这一条旗袍,更是准备这一场婚礼。 其中一个造型师手中托举着一个鞋盒,鞋盒里摆着一双与旗袍有着同样蕾丝刺绣的高跟鞋,鞋面一圈立体的钩针鸢尾花,栩栩如生。 造型师见她看过来,笑着说:“江先生说鞋子先不着急换,等您到了现场再换也来得及。” 舒心微微低头,唇边勾勒出一抹柔软的笑。 即便是这么重要的婚礼,江然依然还是会一切以她为先。 他对她的好,从来都是这样,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是一如既往的好。 舒心看向那名造型师,说:“不,我想换。” 无论如何,今天,她都想用最好的面貌来对待。 造型师见她坚持,也不再踌躇,捧着鞋盒走到她面前。 旗袍的前身裙摆并不算长,舒心只需稍稍往上提起来一些,就在造型师的帮助下穿上了鞋。 裙摆随之落下,露出鞋头尖尖一点,裙摆摇曳,跟随她的移动而轻微摆动的鸢尾花顿时寸步生香。 头纱扣在脑后简单的盘发上分两边落下,jeanne torun送来的皇冠别入了发髻间,有如点睛之笔般,让整套造型都鲜活了起来。 闪着丝绸光泽的夜鸢尾送到了舒心手中,就像纯白世界里闯入的一抹鲜红,娇艳欲滴,夺目到令人心惊。 等到要出酒店房门时,舒心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在一边一直在认真进行拍摄的摄制组。 她惊讶地和打头的那位摄影师对视了一眼,然后弱弱地问了一句:“你们……全程都在拍摄吗?” 摄影师举着镜头上下点了点,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舒心尴尬地露出一丝笑,“不会连我吃饭都录进去了吧?” 摄影师举着摄像机又是上下一点。 舒心眨眨眼,不敢再做多余的表情,立马露出一个自认为满意的笑脸,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这么一大群人围着我拍,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摄影师抿着嘴腼腆笑笑,他还有一句话藏在心里没说,您岂止是今天没有察觉到,您一直都没有察觉到好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舒心出房门时,外面已经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了。 如同来时洋洋洒洒一大片人一样,等离开酒店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舒心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刚才注意力被转移,没时间给她胡思乱想,等坐在车上,早晨疑惑的那几个问题又适时跳了出来。 她就……这么……被带着去婚礼现场了? 今天她就要办婚礼了? 两个人的婚礼? 这么草率? 不过,舒心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行头,又想了想后头跟着的好几辆车子,以及副驾驶位上始终架着的摄像机镜头。 这么一看,好像……也不草率哦。 毕竟就光她身上这件旗袍,她就不敢想象它的价值了。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还没想出个头绪呢,车子就停了下来。 舒心下车,眼前竟然是那座她昨天还指着对江然说“这幢建筑物很富古典浪漫气息”的教堂。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刻应该做什么,直到身边的工作人员对她说:“我们走吧,江太太。” 舒心这才踩着步子,缓慢上前。 江然挑选的这双高跟鞋很合脚,脚踝处也没有一点不适的摩擦感,就像江然之于她一样。 不用磨合,像是天然为她而生的存在。 她一步步地向那座中世纪教堂靠近,教堂内传出一阵悠扬的乐声,穿过厚重的大门钻入她的耳内。 是《梦中的婚礼》。 还是江然亲手弹的,钢琴声,她听得出来。 第319章 《could this be love》 走向教堂的路是一条很长的走道,她一个人走在上面,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因为她知道,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在里面等着她。 不论等多久,他都会在那里,等着她。 这段路上,舒心想了很多,但走到大门前,她的脑子又一片空白了。 随着那扇大门被人推开,她心跳的速度也达到了一个高度。 对之后会发生的事她做了很多预想,也知道大概会是一个怎样的流程,但她还是会不自觉地期待着。 原来,人在真正面对婚礼时,会是这样的心情。 教堂的尽头,那个穿着一身优雅黑色西服的男人正坐在钢琴前,指尖跳跃在琴键之上。 分明是看惯了的装束,舒心却总觉得他似是有哪里不同了。 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她的心情不同吧。 门开,江然微微偏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他勾唇浅笑,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钢琴音落,弦乐团声起,弦乐演奏的婚礼进行曲又带着另一重听觉享受,舒心不觉沉醉在了琴音之中。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婚礼现场居然也会是一场大型的演奏会。 教堂是空的,所有空置的座椅都被大片白色的鸢尾花所取代。 他们没有宾客,没有司仪,有的只是站立在高耸穹顶之下的牧师,和分坐在牧师右侧的弦乐队演奏者们,以及跟拍的摄影师团队。 还有。 他们。 中道上没有绵延的红毯,但是舒心的脚下铺满了鸢尾花瓣,同座椅上的鸢尾花同色,为这座复古的中世纪教堂增添了几许鲜色。 她一个人,正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舒心喜欢这个环节,过去的日子里是江然在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那么未来的日子,她也会同样坚定地朝他走去。 正如此刻。 直到舒心把自己的手交到江然的手中,他们相握,继而挽起。 和所有的婚礼流程一样,他们彼此宣誓,交换戒指,亲吻,但教堂婚礼似乎更多了一份庄严与浪漫。 也比寻常的婚礼仪式结束得更快。 牧师与弦乐队的成员很快就撤走了,舒心踮起脚尖,因为穿了高跟鞋的关系,她很轻松地就凑到了江然耳边。 她说得很小声,语气却很轻松,“我喜欢这场婚礼,江然,谢谢你。” 就像薛宜说的,以江然的身份,便是办一场世纪婚礼都不为过。 可是他却为了她,在这遥远的国度,在这个空旷的教堂里,办了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但是,即便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依然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祝福的。 江然看她踮着脚,牵着她走到第一排的座椅前坐好,笑问她:“要不要换双鞋子?” 舒心摇摇头,她伸出一条腿向前伸直,穿着高跟鞋站得太久,小腿确实有些发麻,但还没有到不适的程度,而且,她也不想换。 她既然已经坐下,江然便也没再坚持。 舒心手里抱着花,晃着腿,这才空出时间得以认真打量起教堂的内部结构。 超高的穹顶,画了满墙的壁画,落日的余晖透过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花窗,洒落进教堂内,原本纯白的鸢尾花被染上了七彩的颜色,凝着光,或浅或深。 美到舒心无法用语言形容。 直到钢琴声重新响起,才召回了她的注意力。 江然又坐回到了琴凳上,侧身即是她。 他单手搁在琴键上,一串流畅的音符自他手中流泻,回响在教堂之内。 舒心歪着头看向他,随后目光在刚才弦乐团落座过的地方扫去一眼,她抿唇笑了下,果然给她留了一架小提琴。 她捧着花站起,低头对上那丛烈焰的夜鸢尾,犹豫不过一瞬,便将手中的捧花递给了那个腼腆的年轻摄影师。 并笑着说:“今天没有扔手捧花的环节了,那就送给你吧。” 反正也没有规定手捧花必须给女士,他们这么别具一格的婚礼都举行了,再做一些其他的出格行为也不会觉得奇怪了吧。 舒心拎起裙摆,小跑着上前抱起了小提琴。 江然从她起步欲跑的动作开始,视线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那么高的高跟鞋,亏她还能跑得起来。 舒心将小提琴架到肩上,走到他身边,笑着问他:“这算不算婚礼的表演环节?” 江然含笑点头,“当然,只是观众也是我们自己了” 舒心不觉这有什么不好,她扬着笑脸说:“那不是挺好的,正好,这一曲我想送给我的先生,江然。” 江然从善如流,“那我这一曲便送给我的太太,舒心。” 舒心忍不住笑。 江然问她:“想好要演奏哪一曲了吗?”他指腹压在琴键上,微微仰首看她,只是这一眼,便有些舍不得挪开眼了。 舒心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小幅度地环视了一眼四周。 虽然摄影师们的摄像机一直没停,但这一刻她已经不在意了,她轻咬了下下唇,轻声吐出:“《uld this be love》。” 江然目光在她脸上轻微顿了下,随即嘴角划开一抹笑,他回首,钢琴声先起了调。 下一秒,小提琴音便跟了上去。 这首曲子舒心偷偷练了很久,她很早就想拉给江然听了,不过,眼下正好,在这个最合适的时候。 江然一开始只以为是双人合奏,但他没想到舒心会开嗓。 “woke up this orng, jt sat y bed, 8 a first thg y head, is a certa one, who’s always on y d。” 唱到这里的时候,舒心的眼睛自然和江然对视上。 这几句歌词,多么能表达她今晨的心境啊。 舒心唱歌时的嗓音和她平日说话时稍稍有些不同,她唱歌的声音更显稚嫩一些,就像她手中的小提琴一样,悠扬,欢跃。 标准的发音,欢快的音调,声线干净,那暗含在歌词中的浓浓爱意,由她口中倾吐而出,带着怎么都化不开的情愫。 就像此刻,两人对视的眼眸中,浓稠到极致的温柔。 “should i tell hi that i love you, what if he doesn’t say it too, i’ feelg nervo, what should i do。” 舒心唱一句,江然便在心里默念一句。 直到唱到这一句。 江然好似猛然间被灌下了一杯青梅甜酒,那颗青梅又甘又涩的味道就这么在心间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无限情绪涌上心头。 这一段歌词,多么像是在表达他曾经的心境啊。 第320章 婚礼完美落下帷幕 “uld this be love that i feel, strong, deep and real, if i lost you would i ever heal, uld this be love that i feel? ……” 歌曲到尾声,舒心开始有些哽咽。 练习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尚且不知道江然长久的暗恋,但直到此刻唱出来,才发现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竟都能严丝合缝地暗含到他们两人身上。 等乐曲声落,舒心放下小提琴,终于忍不住扑进了江然怀里,“江然,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江然如果没有认真听都可能会错过她的话音。 江然抱住她,怜惜地摸着她脑后的头纱,“怎么还把自己唱哭了?这么容易感动?” 舒心知道,他的调侃是为了让她重新展露笑颜。 她轻轻在他背后捶了一下,收拾好情绪缓缓退开他的怀抱,“我只是有些感慨,感慨我们相遇,相知,相爱的过程。” 对她来说,一切就像一场梦,突如其来的,快到她措手不及。 对他来说,一切也像一场梦,大梦一场,梦想成真。 江然指尖轻触一下琴键,发出一声声响,他搂着她的肩头,低头说:“你知道,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你是什么时候吗?” 舒心好奇,“什么时候?” 她虽然有一个十六年的概念,但她知道,前期江然对她顶多只能算特别关注,还称不上喜欢。 懵懂的少年时期,往往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少年需要一个契机来发现自己青涩的小心思,而这个契机,舒心真是非常好奇啊。 偏西的日头已经渐渐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沐浴着夕晖听着江然缓缓道来。 “那天我们刚下晚自习,高三的晚自习下得会比高一的晚,其他学生早就回家了,而你住校,所以当天还留在学校里,只不过是待在自习室里。” “那天的自习室,我记得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灯火通明的,你坐在一个角落里,头发像是刚洗的,半干,披散着,没有在学习,而是在偷偷地听歌。” “平时你都是扎马尾的,就那天,披着头发,整个人很慵懒地窝在那里,特别的漂亮,漂亮到我当时心跳都好像乱拍了。” “哦……”舒心不知道他具体说的是哪天。 高一那一年,她有很多个这样独处的夜晚,偷偷听着音乐,暂时放下学习,做一个有别于他人眼中的她。 高二以后她就几乎不这样了。 一是学业紧了,二是也不知道有些男生是从哪里听说了她晚上有爱去自习室的习惯,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跟前凑。 自习室氛围被破坏,她也就不再喜欢去了。 江然也不期望她能忆起,毕竟那天真的就是一个很稀疏平常的日子,只是对他而言很特殊罢了。 他继续往下说:“后来,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碰到了你。” “你应该是和你朋友一起去的小吃街,只是当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脚步匆忙,走路也遮遮掩掩的。” “后来呢?”这件事舒心记得,而且是记忆深刻。 甚至是造成她后来对所有前来表白的男生都一概一棍子打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江然说:“后来,我发现你神色难看是因为身上的校服沾了大片的油渍,虽然当时的校服颜色偏深,看不大出来,但对爱干净的你而言,无疑是很难以接受的。” “所以……我就把我自己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你身上。” 不过他当时觉得自己做出这个行为是很唐突的,所以披完就转身跑了。 舒心估计连他的背影都没看清。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又怂又大胆。 舒心记得那个傍晚。 那是她和梁书刚熟悉起来的时候。 梁书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然后就带着她去了一家炸串店,那是她第一次吃这种类型的吃食,她还挺开心的。 如果没有后来进来的那个男生的话。 那次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可以这么没品。 正常的告白,正常的拒绝,她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但她没想到那个男生会恼羞成怒地掀翻了她面前的炸串,直接把东西掀在了她的衣服上。 梁书当时就怒气冲冲地追着人打了出去。 无端的恶意,舒心愣在原地整个人都是无措的,她也不知道梁书什么时候会回来,就想着先回寝室去换了身上的衣服。 路上兜头而来的那件校服,她一开始也差点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可是那件校服上有一阵很好闻很干净的味道。 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觉得有着这样味道的人一定不会是一个坏人。 可是后来,那件校服她就再也没能还回去过,因为她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模样。 只记得,是个不留姓名的好人。 结果现在江然告诉她。 那个人居然是他…… 即便她不知道,但他在她的生命中,好像也一直都是美好的存在。 “江然,我又想说谢谢你了。”舒心转过脸看向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江然搂紧她,好笑地说:“怎么?你这是打算再安排一个致谢环节吗?” 舒心不会知道,江然到底有多么的庆幸。 庆幸他的一眼万年,他的此生不渝,他的蓄谋已久,才能让他一直守在他的小姑娘身边。 舒心对上他的眼睛,娇俏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婚礼最终在舒心一声声的致谢声中完美落下帷幕。 一个下午的时间,不算长,却充实的舒心超乎想象,她实在是太喜欢今日这场婚礼了。 这场被日光和鲜花,还有江然的爱意所围绕的婚礼,是她所能想到的关于婚礼的最美好的想象了。 在此的每一个细节,刻骨铭心到她往后余生都不会轻易忘记。 她曾经问过江然,如果两人早一点相识会怎么样。 但从前的那些假设,她都是带着玩笑的成分的,而今天,她第一次真的有了想要重来的念头。 想着,如果她能早一点认识他。 能早一点发现他。 早一点爱上他就好了。 他们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会更早地陪在彼此身边,会更早地拥有幸福。 第321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 舒心偷偷坐在楼梯的拐角处,听着一楼客厅里舒律好声好气哄着李芸晴说话的声音。 小嘴轻咬着下唇,手抓着身上白色的纱织裙紧紧地攥成一团,眉头都不知不觉地蹙起,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起来几分期待,又有几分慌乱。 “阿晴。”舒律去拉李芸晴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手虽扑了个空,但话语仍旧未停,依然是那副很好脾气的口吻。 “只是偶尔去玩一次有什么关系?谁家大周末的不是带孩子出去玩的?” 李芸晴昂着高傲的头颅,语声特别不可一世,“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家的孩子能跟别人家的一样吗?我这么辛苦地培养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的将来。” 舒律对她那叫一个千依百顺,一声反驳都不带有的。 “是是是,阿晴的一片苦心,心心心里都会明白的,只是她还是个孩子嘛,就算要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啊。” 李芸晴一个扭身,一脸的不高兴,“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好人都让你做了,坏人就由我来做了呗。” “怎么会呢?”舒律上前拉着她回身。 继而温声说:“坏人我来做,你上次不是看中一个包吗?我已经给你买回来了,就给你放在衣帽间里,等会儿你上楼拿了包就跟女儿说是你要带她出去玩。” 李芸晴的脸色这才放晴,开口的第一句重点就是放在包包上,“你真的买回来啦?” 说完,她傲娇地起身,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然后扭着身子上了楼。 听到动静的舒心赶忙从楼梯上站起来跑回了自己房间,摊开刚练到一半的大字,在书桌前坐下,提笔认真地描摹起下一个字来。 李芸晴提了新包,将舒心的房门无声地推开一条细缝,见她确实在里头用功,这才满意地推门走了进去。 “心心啊,我们先不练了,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她笑着上前,嘴角是含着笑的,眼睛却一直盯在舒心的反应上。 刚才在楼梯转角将楼下所有对话听了个正着的舒心,此时也不敢再做出雀跃的表情来。 她只是昂起头,神情认真地对李芸晴说:“妈妈,这些课程我都会努力学的,特别是小提琴课,等我长大以后我就当一个小提琴演奏家好不好?” 显然她还是猜错了李芸晴的心思。 李芸晴愣了一下,不太满意地说:“当什么小提琴演奏家啊,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女孩子锦上添花的东西。” 等快下楼,她意识到舒律还在楼下,就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只要记住一点,就是以后都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舒心听得似懂非懂,只乖巧地点头,“我会听妈妈的话的。” 李芸晴适时露出一丝怜爱的神情,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才是妈妈的乖女儿。” 舒律早就在楼下满心欢喜地等着了,见她们下来,他先是上前接过李芸晴手里的包,再是牵过舒心的手。 然后低头一脸慈爱地问:“心心,我们今天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舒心抬眼看舒律,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一下,她想欢呼着说好,但想起母亲一向不喜欢她做那些太张扬的动作。 想了想,只淡笑着回:“好。” 见到女儿眼里的欢喜,舒律笑意渐深,“你是不是想坐海盗船,这次爸爸陪你坐。” “真的吗?”舒心惊喜抬头。 李芸晴不喜欢陪她玩刺激的项目,只要是李芸晴不喜欢的,便也不允许他们去玩,但她已经想玩很久了。 舒律伸手搂过她的肩头,肯定地说:“当然了,爸爸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那我还想玩过山车。”舒心眼睛亮亮的。 其实那个游乐园都是一些适合小朋友玩的项目,并没有太危险刺激的,最刺激的也就是海盗船了。 舒律笑着,“只要是我们心心想玩的,爸爸都陪着。” 舒心也跟着笑了,没了刚才的那份拘谨束缚。 望着面前这幅父慈女孝的画面,李芸晴眼神闪了闪,她催促了一声:“好了,快上车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三人开着车一路前往了澜沧路的游乐园。 就像舒律说的那样,这一天他们玩得特别尽兴,只要是舒心想玩的项目,便是顶着李芸晴不喜的压力,他也一道陪着她玩了。 等舒心玩痛快了,他悄悄看了一眼面色已经黑成锅底的李芸晴,随手掏了一把硬币给舒心,“囡囡,想不想喝果汁?来,自己去买。” 舒心是有些口渴了,她看到自动贩卖机就在不远,于是两手接过他递来的大把硬币,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身后,舒律正耐心地哄着李芸晴重露笑颜。 薄纱的蓬蓬裙没有口袋,舒心只能一路小心地捧着手里的硬币谨防掉落。 可是在贩卖机前挑选饮品的时候,她还是不小心让硬币从指缝中间漏了一枚出去,硬币在地上滚了滚,一路滚进了机器的底部。 舒心小小的一只蹲在地上,正在犹豫是放下手里的大把硬币去捡里头那枚硬币,还是努力把硬币都拢在一只手心里再去捡。 正在这时,有一只手比她更快地伸进了贩卖机的底部。 等手伸出时,硬币也从那只干净的手指间重新落回了她手心里,与其他硬币相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舒心欣喜地抬头,与面前长得过分好看的男孩视线相撞。 她微微睁了下眼睛,惊叹于男孩的长相,随即那双大眼睛如月牙般弯起,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男孩年纪不大,性格倒沉稳得很,他退开两步,淡淡应声:“不客气。” 舒心歪了一下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哥哥和她读书时接触到的那些男孩子都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暂时还说不出来。 不过眼下,还是买果汁更加重要些。 她起身往贩卖机里熟练地投了三枚硬币,踌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想法的驱使下,她又往里面投了三枚。 等果汁从机器内掉落,她拿起其中一瓶递给了那个男孩,“哥哥,我们一起喝吧。” 男孩面上有一瞬的不解,但他没有接过果汁,而是说:“我不喜欢喝这些。” 舒心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不爱喝果汁的。 她没有将手收回,执着地把那瓶果汁塞进了男孩手里,还很卖力地推销说:“很好喝的,你相信我。” 男孩望着被强行塞进手里的果汁,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对面的小女孩又问起:“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兴许是为这一瓶果汁的情谊,男孩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江然。” “江然。”舒心软糯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欢快地说:“那下次你来游乐园玩我们再一起喝果汁吧?” 江然轻声说:“我不是……” 此时,舒律正在不远处呼喊她的名字,舒心匆忙截断他的话,一边往回跑,一边朝他招手说:“江然哥哥再见。” 江然望着她蹦跳的身影跑远,低声自语:“我不是来游乐园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喝果汁。” 第322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2) 同年冬日,申城初雪。 晨起拉开窗帘的舒心,有生之年第一次看见这么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正想去同父母分享心中的喜悦,谁知刚打开房间的门,就听见了主卧里父亲与母亲激烈的争吵声。 “李芸晴,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当初嫁给你就不是我自愿,现在难道还要让我守着你这个窝囊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十年了,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吗?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那就离婚吧,我早就受够了。” “……” 舒心整个人愣在了门口,她从来没有听见父母发生这样大的争吵过。 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母亲在单方面生父亲的气,但父亲往往很快就能将母亲哄好,不论母亲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父亲也从来不会对母亲大声说一句话。 可是今天……他们竟然提到了离婚。 舒心恍恍惚惚地下了楼,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是不是因为她最近的游泳课没有好好上被母亲知道了,所以惹母亲生气了,他们肯定是因为她的事才吵起来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只要她做一件让他们高兴的事,他们就会和好了。 他们感情这么好,不会轻易分开的。 舒心心很乱,一方面告诉自己,事情不会是这么简单,但另一方面她又期许着是因为如此。 因为如果是她的原因造成的争吵,她还可以补救,但如果是因为其他更加复杂的理由,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经过客厅落地窗前,舒心看到窗外,对门的一家三口正在雪地里堆雪人,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真挚的笑容。 她忽然想到,要不她也堆一个雪人吧,等到父母亲出来看到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舒心打开家中大门,一阵寒风呼啸入内,吹得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下雪天,真冷啊。 她踮起脚尖,从玄关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红色围巾围上,然后出去学着别人的模样开始堆起雪人。 一开始她不得其法,还去别人家门口研究了好久,等到终于堆成,她笑着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系到雪人身上。 正在此时,身后的大门也随之应声而开。 是爸爸的脚步声。 舒心高兴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声爸爸,就见舒律一脸嫌恶地上前,一脚踹翻了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堆好的雪人。 看向她的眼睛里更是没了往日半分温情,只余厌恶,“就知道玩!看了就晦气!” 舒心看着地上被跺进泥泞雪地里的红围巾,呆呆地抬头追随着舒律毫不留恋的背影,呢喃着:“爸爸……” 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爸爸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她还没从巨大的惊惶中回过神,就听身后李芸晴的声音袅袅响起。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孩子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脏兮兮的,地上的东西都玩,你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 舒心无措地看向她,想要从她身上汲取到一些温暖,但舒心看到的只有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以及那张脸上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嫌弃。 李芸晴见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看过来,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半蹲下身在舒心头上神色扭捏地拍了拍,然后说:“妈妈现在要出门了,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待着,反省反省,知道了吗?” 舒心埋下头,声音很弱,“知道了,妈妈。” 哦,连妈妈也不想要她了。 看着李芸晴的身影在风雪中走远,舒心回身面对着偌大且寂静无声的家,突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 陌生到她不愿意再一个人待在里面。 她只要待在家里,脑子里回荡的都是父母亲争吵的声音。 可是,她也不知道她能去哪里。 她不能去奶奶家,奶奶应该还不知道父母亲吵架了,她也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去嬢嬢家,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那她还能去哪里呢? 舒心坐着公交车在城市里转啊转的,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澜沧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在这里下车,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曾给她带来过很多欢乐的地方,待在这里,她就没那么难受了吧? 舒心呆愣愣地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眼前闪过的是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在游乐园中快乐相处的场景。 “这么冷的天还喝果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和的嗓音。 舒心猛地转头,对上了那张出挑的面庞,她不假思索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江然哥哥。” 江然绷直的唇线缓缓松出一道不太明显的弧度,“记性不错。” 虽然眼下不是适宜调侃的时候,但她还是想说,这么好看的小哥哥她怎么可能会忘呢。 “走吧。”江然往前迈了一步,示意她跟上。 “去哪?”舒心晕晕乎乎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放在平时她肯定不会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虽然眼前这位小哥哥不能算陌生人,但他们毕竟仅有一面之缘。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她本就无处可去了吧,也可能她直觉他不会是个坏人。 再说了,他看起来应该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江然本以为会费些唇舌,但他没想到小姑娘说跟就跟上了,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隐忧,这要是碰到的是个坏人,不就被人拐走了? 他拧了下眉,暂且把心中的担忧压下,给了她一个答案:“带你去喝点热的。” 舒心捧着手中的柠檬红茶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家甜品店坐下,江然把面前的小蛋糕往她跟前推了推,“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 舒心抬眸看他,眸光轻微闪动,他怎么会知道她心情不好?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真的好需要一个人陪伴。 “谢谢。”舒心小小地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 确实很甜。 心情也确实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见她表情有所缓和,江然垂了下眼眸,声线不觉放缓:“说吧,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第323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3) 舒心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江然看起来明明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可他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说话特别能让人安心。 此时的舒心太需要一个可以倾吐的窗口,对着能让她安心的江然,她不自觉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爸爸妈妈可能要分开了,我听到他们吵架,说要离婚。” 这种事情确实超出江然的认知范畴了,他还以为就是小孩子的普通闹脾气呢,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只是大人吵架时候说的气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不一样,而且我感觉,他们好像不想要我了。”舒心一直都是一个敏感又聪明的孩子,他安慰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江然惊讶,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反驳说:“怎么可能呢?你这么可爱,又这么乖,谁会不想要你。” 舒心张着嘴呆呆地看向他。 这是她认识他以来,他反应最大的一次,她还以为他就是个做什么都淡淡的性子呢。 不过,即便他这么说,可是舒心只要一回想起早上的情形,就觉得说什么也没用,他们就是不想要她了,她感觉得出来。 她忽然认真地望着江然,问:“江然哥哥,你说,什么样的关系才会让人永远都不分开啊?” 江然听着她用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口吻问出不符合她年纪的话,第一次感到为难。 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难的一次测验了。 他给不出一个正确答案,只能回答得模棱两可的,“亲人?” 舒心摇摇头,“那我的爸爸妈妈不也是亲人吗?他们为什么想分开?” 江然知道她已经陷入了一个自扰的怪圈,他开解她说:“他们只是吵了一架,很快就会和好的。” 在他的认知里,父母向来都是恩爱的,恩爱到很多时候甚至嫌弃他和他哥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的父母别说是吵架了,就是大声说话都是没有的。 舒心看看他,继而埋下头去,咬了咬吸管,没再说话,空气一度安静了下来。 江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突然说了一句:“那……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保证会陪着你好吗?” 舒心的心被这句话狠狠砸到。 此时的江然大概不会知道这句保证对眼下惶恐不安的舒心来说有多重要。 不是说她真的害怕以后会没有人愿意陪着她,而是在这个当下,她很需要这么一句肯定的话。 舒心怯怯地抬头看他,“真的吗?” 江然淡笑,“嗯。” 舒心立刻伸出自己的小指递到他面前,“那我们拉勾。” 这么幼稚的举动,江然内心是拒绝的,但在触到舒心好不容易展露的笑颜时,拒绝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 他学着她的模样伸出小拇指,与那根小巧的指节缠绕在一起。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那次后,他们之间虽然也有联系,但联系得并不频繁。 往往都是在舒心格外需要江然的时候江然才会出现,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默默地关注着她。 两人再一次相对坐下是舒心上初一时的某个傍晚。 那天,从舒韵家出门准备来上学前,舒韵对她说,舒律想见她。 这一整个白天舒心都过得心不在焉的,连课都没有好好听。 她不明白当初扔下她不管不顾的人,为什么在时隔两年后突然提出要见她,他不是已经抛弃她了吗?不要她了吗? 舒心一个人在实验楼的天台上席地而坐,仰头望着金紫相间的晚霞。 江然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喝果汁吗?” 看着递到眼前的从前她最爱喝的那个牌子的果汁,舒心突然觉得鼻尖酸酸的。 她回头,少年穿着与其他学生一般无二的校服,可是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要无端多一份恣意与清越。 看到他,舒心忍不住笑了,“江然哥哥。” 江然勾着唇,屈膝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才偏头看向她,“我还以为你会把我忘了呢。” 毕竟,除了在她父母离婚后的那段时间他们的联系比较紧密之外,后来的他们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说起来,他们都快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舒心捧着他递来的果汁,话音微微上扬,“怎么可能,忘记谁也不会忘记江然哥哥的。” 虽然,经过被父母亲双双抛弃的那一夜,她在辨认人的能力上是出现了一点问题,但她觉得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她也不需要认识这么多人。 只要认得那些对她而言重要的人就够了。 江然,就是其中之一。 江然替她把果汁拧开,随和问她:“偷偷躲在这里,又是心情不好?” 舒心抿了下唇,他好像总是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 但是,江然不是别人,她愿意把心里藏的事告诉他,“我爸说想见我。” 江然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一秒,说:“你……不想见他吗?” “我……”舒心犹豫着,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最后慢慢偏向了与她想要脱口而出的,那个相反的答案。 江然了然,“想?” 舒心卸了口气,认命点头,“嗯。” 怎么可能不想见呢,即便父亲最后留给她的记忆是不好的,可是那也磨灭不了曾经十年的好啊。 江然笑着将手撑向身后,“想见就去见,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再断了也不迟,别让自己留下遗憾。” “可是……我不敢……我害怕会再一次……受伤。”舒心是真的怕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伤她最深的人会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江然侧过眸,神情一如当年,“不怕,你还有我呢。” 舒心眼神与他对上,正好看见漫天的云彩从他眼中流泻而过,那是她有生之年看过的最美的一次晚霞。 她抱着膝,重新看向天空,语气都轻松了不少,“嗯,你说得对,我想见他,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他当初丢下我的理由。” 江然望着她认真看向天边的侧颜,无声地笑了笑。 第324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4) 后来,舒心就真的去见了舒律,也从家人的口中得知,当年他没有来接她的真相。 从那一天开始,她就和舒律重新搬回了锦苑二十六幢,然后安心地和他生活在了一起,就他们父女两人。 但是,江然升了高中,他们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面。 再见时,舒心高一。 晚自习下课后,她通常习惯先回寝室洗漱,然后再一个人躲去自习室放空。 这个时间点的自习室一般没有人,她在那里很自在,想看书就看书,还可以偷偷地听听音乐。 这天,她音乐听得正起劲的,身前便罩下一道阴影来。 舒心有些紧张,还以为是被自习室的老师抓包她不干正事,一抬头,对上了少年含笑的眼。 江然站在逆光的位置,头顶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他微垂着眼,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静宁而美好。 看到他,舒心惊喜地站起身,“哥哥!” 喊完她才意识到这是在自习室,连忙捂上嘴,慌张地往左右看去,还好这会儿自习室没人。 她拉着他赶紧在身边坐下。 她叫他倒是越来越亲了,但是听到这个称呼,江然并没有觉得很高兴,不知为何,他感觉这声称呼好像也没有以前听起来那么悦耳了。 江然看看她带着湿意的发梢,迟疑问:“你……住校?” 舒心笑得一脸得意,“嗯。” 江然奇怪,“你不是已经同你父亲住在一起了吗?” “你知道啊?”舒心对于他会关注自己的事并不意外,相反,心里还觉得暖暖的。 “我跟你说,我发现最近我爸鬼鬼祟祟的,好像跟一个阿姨谈恋爱了,但估计是因为我在,他挺有顾虑的,所以为了避免干扰到他的第二春,我坚决申请了住校。” 江然看她状态,似乎比之前好很多了,父亲发展新的恋情她都不担心,可见这两年舒律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放下心来,他才把注意力放到其他事情上,比如眼前她披散的这一头湿发。 他看着拧了拧眉,“头发怎么都不吹干就出来了?感冒怎么办?” 舒心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不大乐意地说:“我已经吹到八分干了,长头发吹吹好麻烦啊。” 她突然说:“要不,我把它剪短吧?” 江然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舒心讪笑着双手在头发上抓了抓,“我开玩笑的。”留了这么多年的长发突然让她剪掉她还舍不得呢。 看她那调皮模样,江然抬手原本是要去摸摸她的头的,但在距离她发顶还有一厘米的高度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停了下来,然后迅速收回了手。 他起身,转身往外面走,“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舒心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明明从前他也会这样很暖心地摸摸她的头的,她喜欢他做这个动作。 她连忙跟着起身,喊住了他:“江然哥哥。” 江然停下,并没有转身,只是向后微侧了一下脑袋。 舒心紧了紧自己的手心,声音弱弱地问道:“你毕业前,我可不可以经常去找你,我……和你待在一起我感觉很安心。” 江然心中一顿,嘴角缓缓勾出一条弧度,启唇:“随时都可以。” 舒心顿时雀跃,“那江然哥哥再见,晚安。” 这一年,高三段的学生谁不知道,学神江然身后跟了一条学霸小尾巴,叫舒心。 这个小学妹,肤白貌美脾气好,人美声甜成绩好。 关键是平日里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江然就对这个小学妹不同,那就一个千娇百宠啊,直接刷新了他们对江然的认知。 惹得一众学姐直接挥泪斩断了心里别样的念头。 直言,争不过。 但高一段听到的故事就是另一个版本了。 他们都说,本年级段的人气学霸舒心有一个高三段的学神哥哥罩着,谁都不敢招惹她。 就是那些对她有些小心思的男生也都只敢在心里憋着,生怕有所动作就被这个哥哥找上门。 但,也有例外。 “梁书,我们去哪啊?” 梁书挽着舒心的手,带着她往小吃街的方向走。 “带你去吃好吃的啊,我跟你说,这家店是最近新开的,还没什么人知道呢,但是我已经替你尝过了,绝对好吃。” 舒心懵懵地跟着她在一家炸串店里坐下,听着她跟店家这么点菜:“老板,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舒心上前拉了拉她的衣服,小声说:“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吃不掉。” 梁书拍拍胸脯,打包票说:“吃得掉,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别的不说,梁书在吃的方面的推荐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两个人吃得正开心呢。 这时,店里突然走进来一个男生,不是来吃饭的,因为他径直朝她们这桌走来,一直走到舒心面前才停住脚步。 他上来就先自报家门:“舒心你好,我是高一三班的杨宿。” 舒心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眼前这个人既然能报出她的名字,应该是认识她的吧。 她礼貌地回道:“你好。” 但听到她回应的杨宿反倒没了刚才的举止大方,顿时变得扭捏起来。 他满脸的纠结,看得舒心都悄悄蹙了眉,他就这么在原地杵了好久,才把话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我……我……我喜欢你。” 猛地听到人表白,梁书坐在对面瞪大了眼睛。 而舒心面上的表情也稍稍淡了些下来。 她从小到大碰到的追求者不少,但如眼前这个这般直冲冲跑到她面前表白的还是少见,尤其是上了高一之后。 既然是当面表白,那当然也是要当面拒绝最好,她不喜欢拖泥带水。 舒心没有迟疑,立刻礼貌地拒绝了对方:“谢谢你的喜欢,但是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话说得不重,但也很明显是拒绝的意思了,一般这种情况下,对方很快就能理解,也会感激她为自己留了颜面。 可是杨宿不然。 他好像没听懂舒心的意思,还马上表明:“我成绩很好的,我也是我们班的前三。” 舒心笑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不按套路出牌,她顿了顿,只好又道:“那很好啊,但是,高中生不能谈恋爱的。” 第325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5) 这一句,杨宿总算是听明白了。 他身子跟着一僵,脸微微发红,额头上隐隐冒出了几丝汗,看表情似乎有要发怒的前兆。 果然,“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不就是不喜欢我吗!” 舒心是脾气好,但不懦弱。 别人若是欺负到她头上,她也是会毫不留情回回去的,“这位同学,我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我不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杨宿怒气冲冲地说:“谁说我们是第一次见的,上次学校换班中测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前面,上上次在食堂吃饭我还坐在你旁边,你都不记得了吗?” 听着他一一细数自我感动的过往,舒心越发无语,她干嘛要记得这种事情啊。 她消退了面上最后一缕笑意,抬头淡淡地对他说:“不好意思,你打扰到我们用餐了。” 舒心即便是撵人,话也说得十分客气,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但杨宿显然没有这么好的修养了,他恼羞成怒。 “都说八班的舒心眼高于顶,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当我是真的喜欢你吗?我就是来试探试探你的。” 舒心指尖在桌面上敲了一下,真是无聊。 话说到了这份上,她也没了与他周旋的心情,简单地“哦”了一声,就和对面的梁书聊起其他的话题来,再没多匀出一分心思到他身上。 “你!”十几岁的男生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里受得了这份气,当场就掀翻了她们桌上的餐盘,“我看你还怎么吃!” 舒心被吓了一跳,她没料到这个人会这么没品。 而此时,一阵温凉的触感拉着她的手腕而起,那道高大的身影也正正挡在了她面前。 不仅挡去了直面而来的吃食,还挡去了杨宿幸灾乐祸的表情。 “道歉。” 江然压着嗓音,看向杨宿的眼神里尽是冷意。 他所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杨宿都被看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慌张地指着江然说:“你谁啊?要你多管闲事!” 江然的手还圈在舒心的腕上,舒心走不开,只能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探出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身前的衣服上。 只见他的蓝白校服上被沾了各种炸串的油渍,身前一大片都没有块完好的地方。 舒心惊呼:“哥哥,你的衣服……” 听舒心喊面前的人为哥哥,杨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就是舒心那个高三段的哥哥?” 他听其他同学说起过舒心这个正在念高三的哥哥,听说不太好惹,只要是对舒心有些想法的追求者都被他私底下警告过一遍。 眼下看到真人他才感到一阵后怕,他们说得没错,确实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江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重复道:“我让你向她道歉。” 高中时期的男生往往自尊心比天大,就算心里害怕,也要梗着脖子假装强硬地说:“你让我道歉就道歉啊,我偏不!” 江然勾了下嘴角,哼笑出声:“那你就试试。” 声音明明是放缓了的,连语气听起来都比之前的要温和,但不知为何,杨宿却无端地觉得他比刚才看起来还要危险几分。 想起来之前班上同学的忠告,他心底顿时没底,几番犹豫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了头,“对不起!行了吧?” 江然凝着眉,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你这是给人道歉的态度?” 舒心知道江然是为了给她出气,但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个倒胃口的人了。 对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无关紧要之人的道歉,而是他的衣服。 舒心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身后低声说:“哥哥,算了,我不想要他的道歉,反正我也不接受。” 然后才嫌恶地看向杨宿,跟掸脏东西似的朝他掸了掸手,“你走吧。” 等人走开,江然悄然松开了握紧她手腕的手。 舒心走到他面前,拉扯着他的衣服来回看,情绪低落地说:“江然哥哥,你这衣服恐怕是不好洗了。” 她嘴上说的是衣服,其实更多的是为着其他。 江然不以为意,“没事。” 比起让她受伤,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他的一件衣服算得了什么。 “我陪你回去换吧?”舒心知道江然也住了校,寝室里肯定备有干净的衣服,总不好让他一直顶着这一身走动。 江然本是要拒绝的,不想麻烦她陪着他走一个来回,但停顿一秒,他又同意了,“嗯。” 舒心笑了下,当即面向梁书,“梁书,不好意思啊,我不能陪你吃饭了,我要先陪我哥回去换衣服。” 在场观了个全程的梁书马上摆手,“没事,你快去吧。” 舒心看着一地狼藉,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这个帐我会结的,对不起啊,扫你吃饭的兴致了。” 梁书大手一挥,特别豪迈地说:“心心,你这就是在跟我见外了,我们谁跟谁啊。” “我跟你说,这个钱你就不要管了,我会问那个……那个杨宿要的,掀了我的晚饭,我才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他。” 看她依旧兴致高昂,舒心这才放心地跟着江然走出店门。 面对路上学生频频朝江然前襟投来的好奇视线,舒心感到很是抱歉,“对不起,都是我给你招麻烦了。” “不是麻烦。”江然笑着垂眸望她,丝毫未在意别人的目光,“你从来就不是麻烦。” 舒心感觉心脏好像被人抓了一下。 这么多年,他不仅是这么说的,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她突然在想,当年如果没有遇见他,她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呢?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好了吧? 不过这也就是她空想想,舒心现在还是更该考虑眼下的情形。 她指了指他的衣服道:“那个,要不,等会儿这件衣服还是我带回去洗吧。” “不用。” 道歉也不用,帮忙也不用,她总要表示些什么吧。 舒心抬起头,看向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只能奉上她诚挚的谢意了。 “江然哥哥,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他真的掀了我一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舒心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江然没有跟上,她疑惑地回头,正好与江然对视上。 对上少年如夜色般黑沉的眸子,她大脑空白了两秒。 便听少年说:“不要叫我哥了。” “什……什么?”舒心懵了。 江然上前,把手搁上她的发顶,两双眼眸近距离地对上,“叫江然。” 第326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6) 舒心喊江然为哥哥都喊了这么多年了,在她心里,他就跟周宴一样,是兄长,是她需要仰视的人,突然让她直呼其名,那她哪里敢啊。 叫不出口,她只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尽量避免称呼他,有事就说事,有时候在路上看见了,她也不喊他了,直接小跑着上前和他说话。 直到,江然毕业,准备出国了,她这才如他愿喊了那么一声。 年少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舒心都已经步入大学三个月了。 这天是平安夜,又正逢双休日。 大学生闲暇的时间总是要比高中生多,加上又是大一新生刚入学不久,对什么都满怀好奇,更是什么节日都想去凑凑热闹。 只有舒心,天天窝在寝室里,哪里都不想去。 微信里弹出一堆信息,不用看舒心都知道一定是陈佳念那个小朋友给她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分享,有时候还会有配图。 大部分时候不是问她穿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就是问她穿那条裙子好不好看。 明明家里有两个大人可以供她询问,她偏不,非要发信息来问舒心这个不在身边的人。 舒心本不想搭理,但一想到若是她不回复,陈佳念紧接着就会夺命连环call问候,想一想那个场面,只能耐着性子给她提供意见了。 不知不觉,舒心就在寝室里耗了大半个下午,屋外的天色都渐渐暗淡了下来,在外面逛了一天的几个室友也陆陆续续回了寝室。 舒心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拉去了聚餐。 男寝和女寝两个寝室之间的聚餐,加上地点又是定在音乐餐吧这样的环境,怎么听怎么像是联谊。 舒心不想去,这种多余的社交向来不在她的日程范畴内。 可是,这又是难得的一次本寝室的聚餐,她与室友相处得都还算不错,如果就她不去,又觉得不好,只能硬着头皮去走个过场。 十二月的宁城隆冬天寒,夜里风大,舒心在寝室里穿得特别休闲,一件针织毛衣搭一条牛仔裤就完事了。 等要出门,她也就在此基础上套了件短款外套,戴了顶鸭舌帽。 想着只是吃个晚饭的功夫,不会在外面待太长时间,也懒得特意换衣服了,挎上包便和寝室里的人一同下了楼。 几个人兴致都很高昂,一路聊到了餐厅。 舒心性子偏静,只是偶尔附和上几句,大家对她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也并不会觉得奇怪。 这样的好氛围一直维持到餐厅。 两拨人碰上面,打完招呼,舒心特意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就是为了在接下来用餐的过程中能当一个透明人。 但她没想到,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男生会总是没话找话地跟她说话。 一开始她还礼节性地回上两句,后来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奇怪,舒心也就没了接话的耐性。 可是那个男生相当没有眼力见,好几次她都压帽舌表示不想交流了,他还能在对面叭叭地讲单口相声,惹得桌上的气氛一时间都变得不对味起来。 等到用餐结束,一行人提议去下一场,舒心当即表示要先行离开。 同寝的室友都很理解,没有强行挽留,可是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她,为什么刚才坐在她对面的男生也要跟着她走出来? 舒心内心郁闷地看着男生快步走到她身边。 他还咧着一张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笑脸,“我可以叫你舒心吧?我也准备提前回学校,一起走吗?” 舒心看到这张脸都有些烦他了,她先是往旁边后撤一步,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口就拒绝了,“不用,我不回学校。” 男生脱口问道:“那你要去哪?”语气熟稔的好像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似的。 舒心偏了下头,抬起一根食指将鸭舌帽往上顶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这句话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向他传达着这一个意思。 男生终于接收到了她表情里的讯号,面上带起些许懊恼,“我是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出行不安全,你去哪?要不我送你吧。” 他说着还往她跟前迈了一步,惹得舒心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说话就说话,老往她身边挤做什么? 她脑子里还在吐槽,脚下已经踩空台阶,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后跌了下去,她惊慌地小呼一声。 还好这时有人伸手揽住了她,搂着她的腰身一把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随着熟悉的冷木香包裹而来,舒心的一颗心都不由定了。 她双手紧紧地拽着跟前人的衣服,一双眸满含期待地朝眼前的人望去,在对上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多日思念的情致。 踮起脚,主动抱住了面前的人。 有些话也没再经由大脑思虑,冲口就冒了出来,“江然,我好想你啊!” 而那个整晚惹她不快的男生,早已不知被她忘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面前这个浮着温和笑意的男人。 台阶上那个男生一看这个情形,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不需要江然出言撵人的,当即便识相地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语气不痛快地碎碎念着什么,只是专心在重逢一事上的两人谁都没有在意他。 等冲动过后,理智归位,舒心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她手臂挂在江然的脖子上,整个身子都紧紧地贴着他,从来没有和男人有过如此亲密举动的她,顿时变得羞赧无措。 她埋着头,讪讪地松开手,从他的怀抱中退开,窘迫地说:“那个,突然看到你有点激动,你……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来了?” 江然玩笑说:“不想见我?” “想!”舒心不假思索地答道,答完才考虑起来自己这话接得是不是有些过于急切了? 帽檐的阴影暗处,舒心的脸有些发红。 奇怪,从前和江然待在一起她从来不会有这些多余的顾虑,今天她怎么还瞻前顾后起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江然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头,他的手在她的帽顶轻轻拍了拍,声音宠溺:“笨蛋。” 舒心虽然感觉害羞,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你呢?你想我吗?” 第327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7) 这两年,江然在国外的学业很紧,加上他又有想要自己创业的念头,回国的频率就低了许多。 而舒心正逢高考的关键时期,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由此,两人的联系又像回到了从前。 寥寥,却从不会错过彼此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所以,舒心其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见面了。 江然听到她的问话,低眸,眼眸深邃,却没有正面回应,而是反问道:“你说呢?” 他不敢答,他怕他的回答会吓到他的女孩。 怎么会不想呢,他都快想到发疯了。 不然他也不会一得空就往宁城赶,连家都没来得及回。 舒心小声嘀咕着往前走,“我怎么会知道。” 江然跟上她的脚步,侧眸瞥见她嘟嘴的小动作,没忍住,手指屈起掐上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 温凉的触感落到脸上,舒心吓了一跳,她连忙双手捂上自己的脸,紧张得都结巴了,“你……你干嘛?” 冲动的举动,江然落回到身侧的手悄悄蜷了一下,他别开脸,转移话题,“刚刚那个人……” 他话还没说完,舒心先一步回道:“我不认识。” 江然愣了一下,好笑说:“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 不管他要问什么,舒心都想把情况跟他解释清楚,“我真的不认识,今天是第一次见。” 江然挑了下眉,淡声说:“他想追你?” 这个舒心没办法确认,毕竟她和那个男生真的就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从他今晚的种种行为表现看来,可能是有这个迹象吧。 她随口答了一句:“也许吧。” 江然双手插进兜里,停顿两息,才不经意问道:“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人追求你?” “有一些吧。”舒心回得很简单,反正这种事情她平时也不是很在意,她巴不得没人追才好呢,这样还能少一些困扰。 江然今天每一句问话都问得很缓慢,就好像在斟酌着什么似的,这一句也是,“这里头就没有遇上能令你心动的?” 舒心没有留意到他话语里的谨慎小心,但她注意到了他措辞中的重点——这里头。 有了这个前提,她很肯定地说:“没有。” 江然语声缓缓:“不想谈恋爱?” “那倒也不是。”舒心并没有给自己设限,顺其自然罢了,“只是因为他们我都不喜欢。” 江然笑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你……” 舒心并不是要表白,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抬头看他,结果一对上他的眼睛,她后面的话不知怎么的,全都紧张地咽了回去。 随着江然的瞳眸渐深,她才幽幽回神,连忙慌张解释:“不是,我是说……我……我喜欢像……江然哥哥这种类型的。” 她的话音落,江然停下脚步,立在原地。 舒心见他停下,也跟着站在了他面前。 两人就这么相对望着。 夜空寂静,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成长长两道,平行着,投在地面上。 最终,还是江然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围巾替她细心围上,无奈说:“都说了不许叫哥,怎么还叫?”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舒心愣住。 柔软的围巾沾染着他身上的味道,带着他的体温,裹挟住她,与方才他们见面相拥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你……” 舒心连话都不会接了,只感觉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 她半张脸埋进围巾里,惊跳的小眼神无处安放,最后落在他为她调整围巾的手上。 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之前,你也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就不让我叫了,我都叫了这么多年了,有时候就是改不过口嘛。” 江然借由调整围巾的力道将她向自己拉近,近到舒心都快靠进他怀里了。 舒心一下子绷直了身体,都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生怕不小心又陷进了那双黑眸里。 她左右来回地乱看,看到地上刚才还平行的两道影子已经拉直成了一道,从影子上看,两个人就跟紧紧地贴在一起似的。 “你刚才不是喊得很顺口吗?” 刚才…… 舒心眼睛里闪了闪,是指刚见的那一声江然。 她刚才不止是江然喊得顺口,她连想他这种话都脱口而出了。 舒心抿了下唇,“那……那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心心。”江然突然喊了她。 “嗯?” 舒心下意识抬眸望他,就听他很无奈地说:“你叫我哥,我还怎么喜欢你啊?” 舒心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脑子倒是忙碌得很,一直在反复地问自己。 江然刚才说喜欢她。 这是真的吗? 还是她听错了? 隔了好久,舒心手抓上衣摆,慌乱地错开他的视线,低头时,鼻尖萦绕的是那阵清浅的冷木香,淡淡的,很好闻。 是一直以来都会令她安心的味道。 藏在长发里的耳尖早已泛红,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这份喜欢。 太突然了。 可是,真的突然吗? 舒心这么问自己。 他是江然啊,是那个说过永远都会陪着她的江然啊,如果她想要谈一段恋爱,他从来不就该是最优选吗? 因为江然,他不是别人。 他是她心中谁都无可取代的一个存在。 舒心抓上衣摆的手偷偷攥紧,以掩饰她此刻的慌乱。 她其实很害怕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怕一旦做出改变,有些牢固的东西会因此被打破。 她更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失去他。 可是如果她现在拒绝了他,她一定会后悔的。 一定会。 舒心缓缓抬头,一如预期地撞进他那双浩瀚无垠的黑瞳里。 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内心的答案。 心中早已不知在何时萌芽的情愫支配着她做出最终决定。 她深呼吸一口气,但人一紧张,旧时的称呼就容易先冒出头:“江然哥哥……” 江然微眯了下眼睛,走近她,低声打断了她的话,“再叫哥我可就亲你了。” 他低磁的嗓音落在耳边,舒心像是被人猛地攫住了呼吸,他靠得实在是太近了。 可是,她没有退缩,反而鼓起勇气回看他,“那……我是该叫,还是不该叫呢?” 第328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8) 这一下轮到江然愣住了,这是他曾经或许预想过,但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能成真的答案,“你……” 舒心注意到有不少人从远处飞奔过来,她低喃了一句:“快到门禁时间了。” 她的出声打断了江然的思绪,他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她的头,不再深究,含笑说:“回去吧,挺晚了。” 舒心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就要放自己走,明明话还没说完呢。 而且她想听到的那个答案也还没有听到。 这么不上不下的,舒心整颗心都被吊起来了,她看向他,张了张嘴,最后弱弱地从侧面询问:“你这次有几天假?” 江然看着她,噙着一抹笑,“两周,都在宁城陪你。” 舒心攥了攥手,“那……我们刚才说的……还……”算话吗? 最后三个字她不好意思问出口。 江然抱着手,压了下眉眼,故作不解,“什么?” “就……就是……”舒心手都快拧成麻花了,结果一抬头却对上他戏谑的眼眸,她一跺脚,气鼓鼓地喊他:“江然!” 江然满意地点点头,这不是叫得挺顺口的嘛。 不过他也不敢太过逗她,免得好不容易敞开了心扉的小姑娘一会儿气跑了。 他伸手拉过她攥紧的手,安抚地一根根捋开,收起面上的戏谑神情,认真说:“快进去吧,女朋友。” 后面的那个称呼语气还微微加重。 舒心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她不敢再看他,缩回手,转身就跑,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江然慢慢地收回手,唇边勾起一丝无奈的笑,他以为小姑娘这是反悔了,直到转身时收到一条信息。 舒心:【我明天下午没课。】 江然立刻便懂了这条信息传出的讯号——这是没有反悔的意思。 睡了一觉醒来,舒心整个人都是懵的,对昨夜发生的事她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样和江然在一起了。 而且母胎单身到现在的她,对于谈恋爱这种事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想到下午就要和江然以另一种身份相见,她就莫名地紧张,想了想,她找了同寝的那个正在谈恋爱的女生取经去了。 童茵茵听到舒心居然谈恋爱了,直接瞳孔地震,那个震惊程度,不亚于她当初高考查分查到自己超水平发挥考到高分的程度。 她求知欲旺盛,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舒心,“谁啊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谁这么有福气啊?” 过了一会儿,她一言难尽地看向舒心,“不会是昨天晚上坐在你对面的那个男生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用这么嫌弃的眼神提起那个男生,但舒心的重点不在这上头。 她当即否定,“当然不是。”说句实在话,童茵茵这会儿要是不提的话,她都快忘记那个人长什么样了。 可是要她向别人解释江然是谁,她一时又有些犯难,总不能说他是她哥哥吧。 舒心一边回应着,一边斟酌着措辞,“他……他是……他是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对,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 童茵茵眼睛登时亮了,“天呐!那不就是青梅竹马!” 都不用舒心补充的,她自己就在脑海里补全了他们相识相知相恋的全过程。 舒心也在此时恍然,原来他们两人的关系还可以用这么美好的词语。 青梅竹马。 是啊,他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以后别人再问她她和江然是怎么认识的,她就这么回答。 童茵茵马上说:“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认识这么多年的关系,他的脾气秉性,家世人品,各方面条件你岂不是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考察下来,这个肯定是万里挑一的啦。” 万里挑一…… 这些年,舒心确实再没见过比江然更好的男生了。 他当得起万里挑一这个词。 不过,“这些方面我都不担心,只是,只是关系上的突然转变让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童茵茵嘿嘿笑地歪下身子与她视线持平,“以你的性格,肯定是喜欢他才会同意和他交往的吧?” 舒心脸微微泛红,但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喜欢啊。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不知道。 但她确定她是喜欢的。 “那不就好了,反正现阶段就是谈恋爱嘛,不要有太大负担,顺其自然就行,重要的是享受恋爱的过程。” 童茵茵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啦,大不了……” 她话到这里,舒心顿时瞪大眼睛看她。 童茵茵马上收住嘴,懊恼自己的嘴太快,什么话都往外漏,她赶紧补救说:“没有大不了,你的眼光,我相信。” 舒心咬了咬唇,她就是担心这个大不了。 别人的大不了或许可以通过开启另一段新恋情疗愈,但她不行,她不能失去江然。 失去那个说会永远陪着她的江然。 童茵茵看她因为一句大不了就情绪低落下来,心下微讶。 没想到,平日里拒绝那些班草系草眼都不眨一下的舒心,有一日会这样紧张一个男人,可以想见这个男生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了。 她宽慰道:“其实真的没有必要想得太远,想这些,还不如想想约会该去哪玩呢。” 想这个问题舒心就更头大了。 因为再过不了多长时间,她就要出门和江然碰面了。 这……算是约会吧? 她跟临时抱佛脚似的干笑着问童茵茵:“你平时出去约会都是去做什么呀?” 她显然是把童茵茵当成恋爱导师了。 才说完,江然的微信就进来了。 江然:【中午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童茵茵的恋爱经验其实也并不丰富,只是比起母胎单身的舒心来说要好那么一丢丢罢了。 她点了点舒心的手机屏幕,传授她的经验。 “嗯,就是这样,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逛逛街,碰上周末就去周边旅个游什么的,没那么复杂。” “不过——”她忽然拖长音调,一脸促狭地看着舒心说:“你给你男朋友的备注是哥哥啊?这也太甜了吧!我表示磕到了。” 舒心整个一个大窘,她满脸通红地盖住手机上沿。 在之前看来明明很正经的一个称呼,可是身份转变后,连带着这个称呼都沾染了几分暧昧气息。 实在羞人得很。 舒心赶紧回过去一个【好】,把手机收了起来。 “不过,你们的对话真是够……”童茵茵顿了一下,努力地想着适合这个情境的用词,最后说:“公事化的。” “公事化?”舒心回忆了一下,“有吗?” 童茵茵“额”了一声,“不过每个人的相处方式不同,说话方式可能跟你们之间的性格也有关系。” 她想着,他们两个人都认识多年了,总不能是因为客气吧。 等童茵茵走后,舒心反复看着她与江然的聊天记录,往上翻了好几页。 先前童茵茵没提这个问题她还不觉得,现在看起来确实怎么看怎么透着几分刻板。 可是—— 舒心并不认为这样的对话有什么不好,两个人都是有事说事的性格,她反倒觉得这样相处起来轻松一些。 第329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9) 中午临出门的时候,舒心手托着下巴,站在衣柜前沉思了许久,她左挑右挑好不容易才挑出一套令她满意的衣服。 昨天她要是能提前知道江然会过来找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穿得那么随便就出门的。 更何况,还是在互通心意这么重要的时刻。 今天可不能再马虎了。 她穿了一身平时在学校很少会穿的灰粉色大衣,搭了一顶俏皮的白色贝雷帽,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大方。 关上衣柜前,手摸过江然昨晚系在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她偷笑着缩回了手,围巾她是不打算还给江然了,就当是他送给她的平安夜礼物好了。 江然是开车来接的她。 看到与昨夜相比大变样的她,江然眼眸轻闪,靠近窗边的那边嘴角微微牵起,为她重视今日与他的见面而感到欣喜。 认识这么多年了,舒心当然早已知晓他的身份,可当看到他开的车的车标时,她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这可是在宁城,不是在申城,他哪来的车? 应该是租的吧,舒心在心里默默地想。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江然把车停在宁城市中心富春河畔的独栋院子里。 他护着她下了车,没有多言便准备带她进屋。 舒心顿住脚步,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问:“我们这是要去谁家啊?” 江然事先没和她打过招呼要去别人家做客啊。 江然牵住她的手,领着她往里边走,笑着说:“是回家。” “回家?”舒心望着这栋坐落于富春富人区地段的两进院别墅,傻眼了,都没有在意他与她自然相握的手。 她惊呼:“这是……你的房子啊?” 江然笑笑,没接话,直接走到大门前,调出门禁系统,牵着她的手就把她的指纹给录了进去,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等录完,舒心缩回手,手还停在半空中,愣愣看他,“哥……” 称呼一出口,江然的眼神就变了。 一对上他的视线,舒心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叫错了,她想到昨晚他说的那句再叫他哥就亲她的话,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江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先进去吧。” 舒心跟着他换了鞋,看到这里还有合她尺码的新拖鞋,她就更受宠若惊了,真有一种房子是专门为了她准备的错觉。 为了避免这种错觉愈演愈烈,她不自在地说:“我想说的是,你录我的指纹做什么?我又不会来住。” 江然去中岛台倒了杯热水,放到她手里。 “你随时可以来,周末不想待在寝室,你就可以过来这边住,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不管我在不在。” 舒心捧着水杯,坐在沙发的边角上,腰杆挺得笔直,实际上心里紧张得要命。 这话……她怎么听着有种金屋藏娇的感觉呢? 这下好了,上午刚咨询过的恋爱日常,到中午就全都失了效。 不是说谈恋爱就是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逛逛街的嘛,最多也就是去周边旅个游什么的。 虽然这些她早就同江然一起做过了,但这不是正常流程吗?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她领家里啊? 领来也就算了,还大有一种要让她安心住下的感觉。 这是什么操作? 舒心拘谨地拿指尖抠了抠杯壁,决定先掠过这个让她感到怪怪的话题,“不是说要去吃饭吗?我们来这里干嘛?” 江然挽起袖子,往厨房里走,“今天不出去吃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听到这话,舒心也不发窘了,她惊讶地放下杯子,跟着他走过去,“你做?你还会做饭啊。” “会一点。” 说是会一点,舒心看着他端出一道道令人食指大动的菜,对他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 舒心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江然这样的珠玉在前,难怪她对其他男生都生不出别的心思。 实在是他太优秀了,优秀到她眼里都容不下别人。 吃饱饭的舒心懒散地靠在长条沙发上,不是她偷懒,而是江然太忙了,忙得手机里不停地接入一个又一个跨国电话。 听着耳边用着流利英语蹦出的一个个专业术语,舒心手撑着脸,望着他立在不远处的身影,总觉得他们不像在约会。 大学生之间的恋爱肯定不是这个状态吧? 到家就让她自便,重要电话不避着她,还做饭给她吃…… 自然得跟要过日子似的。 舒心摇摇头,收起胡思乱想,找了个阳光最好的角落,缩成一团窝在摇椅上,刷了一会儿手机,刷着刷着,和童茵茵聊起了天来。 两人上午才促膝长谈过,下午舒心就又寻上了门来,聊的虽然不是什么私事,都是扯闲篇的话,但这副絮叨的模样都不像她认识的舒心了。 童茵茵奇怪地问:【心啊,你不是在和男朋友约会吗?怎么还这么有工夫和我聊天啊?】 舒心不好意思说情况有变,只能强词夺理:【约会就不能和你聊天了?】 童茵茵吞吞吐吐:【可是……你忘了……我也不是单身人士了吗?】 对哦。 舒心反应过来,有整整半天的时间呢,根据童茵茵以往的个性,这个点,她肯定是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 能跟她扯这么长时间的闲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舒心不好意思:【所以你在约会?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忙吧。】 舒心收起手机,江然的电话还在继续。 他似是在为创业的事情做准备,舒心之前听他提过一嘴,眼下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干正事。 无所事事的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随手拿了本书又窝回了落地窗前。 冬日的阳光总是很吸引人的,即便室内的暖气开得足够暖和,舒心也还是免不了向着有光的地方去了。 哪成想,室内的暖气开得太充足了,她看着看着困意就上来了。 就在她支着脑袋左右摇晃马上就要一头往地板上栽去时,江然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脸。 他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了一下,温笑说:“二楼给你留了房间,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其实在他指节划过她的脸时,舒心就激灵得清醒了,她摇头,“不用了,是这本书内容太晦涩了,看得有点吃力才犯困的。” 江然在她身边蹲下,手机被他收进了口袋里,“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忙,不过现在已经忙完了,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我陪你。” 在没吃饭前,舒心是想学着其他情侣那样出门约会一次的,可是这会儿在室内窝久了,她就有点不想动弹了。 她指了指客厅里的投影仪说:“看电影?” 第330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10) “可以。”江然自然是以她的意见为主,说完就去拉客厅的窗帘了。 选片的权利舒心交给了他。 江然选了一部两人都比较偏好的剧情片,又把室内的暖气温度调高,等舒心在沙发上坐好,他给她盖了条薄毯,这才在她身边坐下。 等他坐过来,舒心把身上的毯子分了一半给他,动作刚做停顿,江然顺势搂过了她。 他的突然袭击,舒心身子都僵了一下,但她没有挣开,并且在江然准备说话前,直接回抱了他,坦然地窝进了他怀里。 江然的怀抱比她想象的还要舒服,她调整了一下坐姿,面朝幕布,小声说:“就这么看。” 江然轻笑,下巴亲昵地在她头顶上蹭了蹭。 舒心抱的时候是很坦然的,但内心其实并不平静,最后投入影片的人好像只有江然,舒心压根没过心。 她好几次偷偷抬眼看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都被她缩了回去。 在她第n次偷看他被江然抓到后,他笑着说:“想说什么?” 舒心也不扭捏,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她还强调了一句。 江然挑了下眉,只是还未等他回应,她自己倒先猜道:“难道是……那次你不让我喊你哥开始?” 更早。 江然暗道。 不过他开口说的是:“差不多。” 舒心沉吟了一会儿,浅笑说:“从哥哥突然转变成男朋友,其实还挺不习惯的。” 毕竟哥哥都做了这么多年了,而男朋友,这才刚开始第一天。 光这一天,她就从称呼上不注意错了好几回。 听她这么说,江然低头和她对视,“所以,你是想要哥哥,还是想要男朋友?” 舒心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个选择题,她对上他的眼睛,嫣然一笑,“两者不可兼得吗?” 她还以为会是一道多选题呢。 江然一愣,继而轻笑出声,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这么贪心?” 舒心理所当然地点了头,“你是江然嘛,江然无所不能,一定会满足我的心愿的,对吧?” 江然看着她。 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戴高帽的本事,把人架得高高的,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做出让步,而是淡定说:“不对。” 被他无条件地宠了这么多年,这还是舒心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么直白的拒绝。 她眼中浮起几丝慌乱,在想昨天自己那么回应是不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兴许还是做哥哥好吧,因为男朋友根本就没有哥哥那样好说话了。 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眼中的忧虑,好笑地搂过她的肩头,语气无奈,“你啊,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舒心低着头,不接话,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小动作频频。 江然看见了,却仍然没有解释他刚才那句话的深意,而是拉过她的手,指缝相携,十指紧扣,聊起了别的事。 “大学生活感觉怎么样?” 舒心并不排斥他的碰触,相反还有些喜欢。 虽然对他刚才直截了当的拒绝心中还有些许不快,但她还是顺着他的问话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就那样吧,按部就班,循序渐进,有条不紊,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听着她连用了三个循规蹈矩的成语,江然轻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意思。” 舒心年纪不大,但可能是因为幼时有过一段不太好的经历的关系,看待事情特别通透。 她不以为意地说:“很多事情都是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是必须得去做的呀。” 她对于要不要去做一件事情也不是以有没有意思来判断的。 她的通透,令江然反而有一种失职的感觉,怀疑这些年是不是因为他没照顾好她,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说现在这样不好,只是让他有点心疼。 他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抬起擦了擦她的脸,问:“比如呢?” “上学,社交……”说到这里,舒心看了他一眼。 接收到她视线的江然失笑,替她把下一件事情补充上,“还有谈恋爱?” 舒心鼓起半边脸颊,狡黠地将视线适时挪开,她娇声说:“我可没说啊。” 江然勉强地笑笑,“是没说,眼睛里都写着呢。” 感受到他情绪有些低落,舒心赶紧收起使坏的心,“不是的,我不是想说谈恋爱这件事本身有没有意思,而是和你待在一起,就很有意思。” 她看着江然,“不为恋爱,因为你,是你让我的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因为我是你哥?” 看到江然并没有因为她的这些话而情绪恢复,舒心偏了偏头,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纠结着这层身份不放。 她说:“你难道不是吗?” 江然与她对视上几秒,最后败下阵来。 眼下的她恐怕还不能明白他迫切想要丢掉那层身份的心。 他抚摸了下她的脸,叹了口气说:“先看电影吧。” 舒心心里是还有很多疑问亟待解答,但看他谈性缺缺,她便也没有强求,两个人就这么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品评着。 舒心明显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困,影片进行到一半,她就开始昏昏欲睡,最后是在剧情进行到哪一步睡着的,她都有些不记得了。 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窝在江然的怀抱里。 刚睡醒的舒心有点懵懵的,也没觉得他们之间的姿势有什么不对,揉着眼睛,自然地问道:“哥哥,现在几点了?” 好像他们还在读高中的那些年。 江然眸色深深,垂下眼看她,“心心,我不想当你的哥哥了。” “为什么?”舒心还没清醒,还以为自己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 她还没来得及难过,江然低下头来,脸贴得和她特别近,说:“我说过的,再喊哥我就要亲你了,现在,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紧接着,一吻落下。 他想做的是江然。 是可以肆意亲吻拥抱她的江然。 第331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11) 江然是第二天的早上才送舒心回学校上课的。 等下完课回到寝室,童茵茵拖着椅子坐到她身旁,拿手肘挤了挤她,悄摸摸地说:“你昨天晚上没回寝室?” 舒心转过脸看她,一双眸子如同碧水洗过一般,清透明澈,她咬了咬下唇,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脸上浮起瑰色,童茵茵张大了嘴巴,声音却越发的低,“你……你该不会是……” 见她欲言又止,舒心眨了下眼睛,面露不解,“是什么?” 原本思绪偏飞的童茵茵,在对上她懵懂的神情时,摇了摇头,她这副单纯模样也不像是做了坏事的样子,是她想多了。 她凑过去,求知欲旺盛,“你昨晚住在哪里?” 她问得这么直白,舒心忍不住磕巴,“他……他家里。” 童茵茵疑惑,“你男朋友是宁城本地人?” 舒心摇头,“不是,他和我一样,是申城的。” 无怪乎童茵茵会感到奇怪,毕竟一个正常人的思维都无法理解在女朋友读大学城市买房这样的操作是为什么。 除了有钱任性,反正舒心是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你不是说他在国外留学的吗?那他在这边怎么会有房子?”童茵茵的好奇心最终被她自问自答了,“哦——我知道了,他是个富二代。” 舒心惊叹于她活络的脑子,她想了想江然的家世,总觉得用简单的富二代三个字来形容他,太过片面。 但她也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多言,便含糊其辞地接了一句:“差不多吧。” 童茵茵感叹道:“也是,你家条件不也挺好的嘛,正好门当户对。” 这话舒心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家顶多就是有那么一点小钱,吃穿住行是不用愁,但离和江然家门当户对还差得不知道有多远呢。 之前把江然当亲人一样看待,她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谈恋爱,情况明显就有所不同了。 她无意地问道:“门当户对是不是很重要啊?” 这个问题就有些深奥了。 童茵茵随着自己的想法往外说:“我觉得挺重要的吧,但门当户对这个概念是没办法一概而论的,不仅仅是经济条件,也要看三观是不是一致啦,挺多因素综合考虑的吧。” 她说着用手指戳了戳舒心的胳膊,“你又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你们俩不是青梅竹马吗,恐怕连双方家长都见过了吧。” 这个还真没有。 他们之间的关系,对舒心来说,其实更像是她心中的一个小秘密,一个独立于家之外的港湾。 一个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永远属于她的退路。 可是现在他们恋爱了,这一切会不会就此变了? 再见到江然是在三天后的一个傍晚。 此前舒心知道他打算把假期全部用来陪她后,就让他抽时间回了申城两天。 回国不回家见父母,舒心总觉得不好,虽然他一直强调父母嫌弃他多余,回去也是白去,但她还是催促他回去了。 加之正好这两天她的课也比较满。 晚上一起用过晚餐,江然陪着她在学校的小道上散步。 从刚才见面开始,江然就发现她情绪不高,这会儿她更是低着头,走路踢着鞋尖,闷着头一声不吭的。 江然没再让她往前走,拉住她,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他垂眼看向她,轻声问:“怎么了?谁惹我家心心不高兴了?” 想到这还是在学校里,舒心没好意思,挣了挣,没挣开,她羞得眼睛往地上看,小声说:“没有,你先放开我。” 江然知道她脸皮薄,拿捏着分寸呢。 这条小道,从刚才他们过来开始就没有遇见一个行人。 他双手环着她的腰,打定主意不放手,“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我就放开你。” 舒心抿了抿唇,不想说,“没有不高兴,真的。” 江然摆明了不信,他低头,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看他神情,舒心就知道,今天她要是不说,他能在这里跟她一直耗下去。 她无法,只能开口:“就是在想,我们之间……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江然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个原因思虑,他眸光微闪,嘴角缓缓划过一缕笑,“什么差距?身高差吗?” 舒心被噎了一下,面上掠过一阵茫然。 什么身高差? 她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你认真点。” 江然心疼面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因为这个问题胡思乱想了多久。 他拉过她的手,如待珍宝一般地将之拢在自己手心里。 他认真与她说:“这次回家,我跟爸妈说了你的事,他们很高兴,说等你放假,一定要让我把你带回家给他们看看。” 舒心眨眨眼,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惊愣地看着他,“什……什么你就说了,你说什么了?” 江然矮下身,将视线与她齐平,眼中含着笑意,“说了我谈恋爱了,女朋友叫舒心。” 舒心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份“惊喜”了,她急道:“我们不是才刚在一起吗,你怎么就跟家里说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江然压住她因着急而挥动的小手,哑然笑说:“不着急不行啊,我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这样,我的女孩就再也跑不了了。”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担心着身份转变可能带来的变化,优秀如江然也一样会有这样的担忧。 并且为了能让她安心,他还轻易地把这份担忧大咧咧地摆在了她面前。 都说,一份感情里用情更深的那个人会处于劣势,他这不就等于是在告诉她,他愿意做那个劣势的人吗。 这怎么能不令舒心动容。 “江然……” 江然抬手摸上她的脸,柔声说:“心心,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差距,如果硬要说有差距的话,大概就是——是我先喜欢上了你。” 爱情里,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但,真正爱的那个人,是不会怕输的,也不会允许自己输的。 第332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12) 但舒心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的小道竟然会有人突然经过。 “舒心?” 童茵茵的声音响起,吓得舒心直接把脸埋进了江然的大衣里。 童茵茵正准备出门去和男朋友看电影,看到前面相拥的一对男女,心想着又是哪对校园小情侣呢。 结果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要不是凑近了看,她都不敢确认,这个人居然是舒心。 舒心迅速反应过来,站好,还把江然搂在她腰上的手给推了回去。 她轻闭了一下眼睛,这实在是太羞人了,可是她又不得不强装出自然的模样招呼回去,“好巧啊,茵茵。” 童茵茵那双八卦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往江然身上瞄去了。 这应该就是舒心那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吧? 果然啊,优质的男人都是被人从小预定好了的,她想过对方会是一个很出挑的男生,但没想过会这么出众。 根本就不是学校里那些男生能比的,比她想象中的都要高好几个级别了。 瞥见童茵茵眼睛里情绪的细微变化,舒心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可太熟悉这副表情了,每次童茵茵有什么小道消息要在寝室里爆料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赶在她说出什么会让自己感到更羞耻的话之前,舒心主动勾过了江然的胳膊,向她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 “这是我的室友。” 江然朝她简单地点头致意,眼中的温度只有在转向舒心时才会重新升温。 童茵茵眼尖地捕捉到他的区别对待,心里磕得嗷嗷直叫。 不过她非常的有眼力见,和舒心随口聊了两句后就提出了告辞,“你们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童茵茵走后,江然陪着她继续往寝室的方向走。 走到宿舍楼下,他问:“后天就是元旦假期,我正好要去苏城办事,你是打算回家,还是和我一起去玩两天?” “你说呢?”舒心脸微微泛红,没好气地反问他。 她发现他最近真是偏好让她做选择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宁城离申城不算远,她要是想家了,高铁一个多小时就回去了,再加上寒假也不远了,她马上就能回。 可是他不一样,他这次假期过去,下次再见就要等他的春假了,她当然会选择抓紧时间和他待在一起了。 反正之后异地的时间长着呢。 江然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手捏上她瓷白的脸蛋,“那我后天早上来接你。” 到了假期当天,江然开车来接舒心,帮她放好行李后,又护着她坐上副驾驶。 他说要去办事应该不是随便找的借口,因为他今天穿的衣服比前两天的看起来都要正式,衬得他更矜贵持稳了。 舒心还没见过他这一面,路上侧眸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到苏城,他们住进了景区周边的民宿,江然定的这套民宿是一个带两室卧房的独立套房。 东西一放好,江然就出门了,真的留了舒心一个人在民宿里。 她又不是爱玩的性子,也就索性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挑了部电影来看,一直到江然回来带她出去吃晚餐,她这才算好好逛了一下周边的街巷。 第二天她睡醒,江然又已经出门了。 手机里倒是给她留了信息,说他下午会回来,又给她标注了一下周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小地图画得没什么美感,但是特别好认。 舒心哭笑不得地握着手机,他的话倒是实诚,没有一句虚的,说是来办事的,就真的是来办事的,两天都忙得见不到人影。 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在酒店窝几天吧。 舒心换好衣服,按照江然给的地图,出门探索去了。 等吃过午餐,她提着在景区里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准备回民宿。 走到半路上,舒心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好像没带房卡。 她又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包做最后确认,事实就是,她真的没带。 舒心拍了拍自己粗心的小脑袋,只能掏出手机,给江然发消息。 舒心:【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然这次过来已经尽量把事务时间缩短,所以每天的行程安排的就比较满,能在下午赶回去都已经是他尽力压缩行程后的情况了。 江然:【至少要再过一个小时,怎么了?】 舒心犹豫,最后说:【没事,就随便问问。】 江然很快回过来一条信息:【其实也差不多忙完了,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带些吃的回去。】 舒心:【不用啦,我刚吃过午饭,你忙你的吧。】 舒心收起手机往前走了两步,又很快停了下来,她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给江然。 舒心:【你在哪?我去找你可以吗?】 江然回得更快:【当然。】 下一秒发来一条定位。 江然发的位置是一家离这里有半小时车程的咖啡馆,舒心既不想继续闲逛,也不想回民宿干坐着,就去路边拦了车,直接打车过去了。 抵达目的地,舒心看着面前这幢两层小楼的咖啡馆,给江然打了电话,“我已经到了,你在几号桌?我方便过去吗?” 江然:“方便,七号,过来吧。” 舒心一进门就看到了七号的标牌,她看着面前的空桌,傻傻地说:“我没看到你啊。” 江然早在她打电话给他的那一瞬间,就从楼上下来了,这会儿他从她身后摸上她的脸,稍稍用力让她抬头往上看,笑着说:“小笨蛋,这是一号桌。” 舒心定睛看了一眼,还真是,因为字体的关系,这个“1”看起来格外像“7”。 她微窘,挠了挠额角,转移话题问他:“你还要忙吗?忙的话我就坐在楼下等你好了。” “不忙了,带你去逛逛。”江然牵上她的手,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带着她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他回头朝二楼点了下头。 舒心留意到他的动作,跟着他的视线向上看,看到二楼的窗前坐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看不大清相貌,但看打扮,是一副精英模样。 舒心猜测江然刚才应该就是在和这个男人谈事情,她抱歉说:“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江然温笑着摸上她的头,“没有,都谈好了。” “我订了两张苏城旧园的门票,现在过去看看吧。” “好。” 第333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13) 苏城度假回来没多久,江然也登上了回学校的飞机。 突然没了他偶尔陪着一起吃个午餐晚餐的,舒心竟然觉得非常的不习惯,明明才陪在身边短短两个礼拜而已。 虽然江然的信息每天都准时报道,当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他也都会及时和她分享。 但舒心的情绪依旧不怎么能提得起来,很多时候都是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没兴趣。 她躺在床上,刚和江然说完晚安,手机却仍然拿在手里迟迟没有收起。 她盯着她和江然的聊天界面,叹了口气。 感觉……她的情绪好像已经完全被江然拉扯着走了。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隔壁床的童茵茵看到她这个状态,摸过来指尖戳了戳她,“心啊,异地恋都是这样的,不要想太多了。” 道理舒心都懂,可是情绪这种东西不受她控制啊。 她也想当个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该闹闹,但是他们这还没分开几天呢,她就已经这么想他了,那再久一点,还得了? 童茵茵眼珠子转了一圈,决定说点能让舒心高兴,也能她自己高兴的事,她问:“你们之前去苏城,就没发生点什么事情?” 舒心还沉浸在异地恋的低落中,懵懵地看她,“什么事情?” 童茵茵凑近她,嘿嘿笑出声,“比如……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舒心在这种事上脸皮还是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她无语地说:“什么呀,你这人,一天到晚好奇的都是些什么事。” 童茵茵可不是会轻易放弃吃瓜的人,她支起上半身探到舒心这边,小声地追问:“有没有嘛?” 舒心把她往后推了推,“没有,我们很单纯的。” 童茵茵不太信,她下巴搁在护栏上,拧着眉说:“你们该不会还停留在拉拉小手,抱一抱这种程度吧?” 听她还举起例来,舒心的脸就更红了。 童茵茵顿时眼中冒光,她挑了挑眉,满意地说:“看来不止。” 舒心看她追问个不停,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下半张脸,瓮声瓮气地说:“就……还多了,亲。” 她这副娇娇软软的模样再加上她那张秀妍之极的相貌,童茵茵突然就对郎才女貌这个成语有了最大程度的理解。 难怪人家从小就看上了呢,她要是男人,她都想娶。 童茵茵在她枕边拍了拍,笑得满脸揶揄,最后肯定道:“可以可以,这个进度可以,下次见面继续保持。” 还保持?她当这是什么事情呢。 舒心凉凉地看她一眼,拉好自己床头的帘子,准备入睡。 还好,学业的忙碌,让时间都变得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放寒假的日子。 就是可惜,舒心的假期和江然的并不同步,她放假回到申城,江然也还远在美国念书呢。 等到最后一门学科考完,舒心直接回寝室收拾东西,这两天舒律的电话和信息特别频繁,就期盼着她回家。 连陈佳念这个小朋友都天天叨叨,只不过被她用一句回去检查她期末考试成绩给堵了回去。 宁城到申城,一天光高铁班次都数不过来,所以她不用担心春运的问题。 收拾好东西,直接打车到高铁站就能搭乘最近一趟班次的高铁回去。 只是,高铁行到一半,她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去美国,她想见江然。 几乎没有犹豫的,她拿出手机就定了当天唯一一趟申城直飞纽约的飞机。 虽然订票的时候看到那个飞机票的价格她稍稍肉痛了一下,但想了想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小金库,她又多了些底气。 等到舒心真的过了安检,坐在候机厅等候登机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疯狂。 这可是去美国欸。 不是去华国大地上的任何一个城市,而是直接出国了。 从北半球飞向了西半球。 她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 离登机还有一刻钟的时间,舒律的电话进来了。 舒心握着手机,有些不敢接这个电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和舒律解释她为什么还没回家。 可是这个电话不接又不行。 她豁出去地按下接听键,“爸……” 舒律在电话那头兴致高昂,“你到哪里了?要不要爸爸去高铁站接你?” 舒心右手扣在椅子的边缘紧了紧,无措地说:“我……我可能要晚几天回家了。” “晚几天?为什么?考试今天不都考完了吗?你还留在学校干什么?快点回来,爸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 听到舒律一连串的问题,舒心就更局促了,但她又不想隐瞒他,犹豫不过两秒,她就坦白了。 “我,我准备去一趟美国。” 舒律的音量顿时拔高,“去美国?去美国做什么?是和同学一起去旅行吗?” 话既然说出口了,舒心反而平静了许多,“不是,就我一个人。” 舒律听得心急火燎的,整个人上火,“你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多不让人放心啊,你怎么都不跟爸爸商量一声的?” 舒心抿了抿唇,片刻后声音愈加坚定,“爸,我机票都订好了,马上就飞了,您就别担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刚才还着急上火的舒律此时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舒心以为他是生气了,但又舍不得冲她发火,只能自己在那边默默地生闷气。 她担心他气坏身体,正想出声询问,就听舒律说:“是不是去看那个小子?” 这没头没尾的问话问得舒心发愣,“哪个……小子?” “姓江的小子。” 舒律没了方才的焦急,这会儿反应格外冷静。 但这下轮到舒心冷静不了了,“爸,您怎么……您怎么知道的?” 舒律幽幽地舒了口气,“我早就见过他了。” “见过?”舒心惊讶。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她见过面? “前几年你好几次偷偷出门不就是去见他的嘛,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小混混想带坏我女儿呢,后来知道,原来你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陪着你了。” 大概是想到了那段不太好的过往,舒律声音低落下来。 但是很快,他新的问题就又上来了,“你们……你们两个……” 不等舒律把话说完,舒心就诚恳地接道:“我们在一起了,上个月的事情。” 舒律:“好,他,我放心。” “爸,你……不生气啊?”舒心意外舒律的反应。 虽然从与江然见过一面后,他就做好了会有这么一天的准备,但被舒心这么一问,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生气有什么用,女儿都被拐跑一个月了我才知道,要不是看在他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轻易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别人呢。” 舒心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爸——” 有江然在,舒律稍稍放下些心来,他嘱咐她说:“你也给他打个电话,发个信息,别搞突然袭击,等会儿真丢在美国了。” 听他就这么同意了她飞美国的事,舒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才笑着说:“知道啦。” 第334章 番外if线:重新来过(14) 等挂断电话,舒心听话地给江然发了张行程截图。 这个时间点,她估计江然才刚入睡,也不知道等他醒来看到这条信息会是什么反应,只能但愿他醒来时,她没在飞机上睡得太死。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自己交通工具睡眠综合症的严重程度,她是在飞机降落提醒要关闭手机时才醒过来的。 这个时候的手机屏幕已经爬满了江然发过来的十数条信息,她只来得及回一句【飞机要降落了】,就要给手机关机了。 下飞机后,舒心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着接她的江然。 看到她的身影出现,江然几乎是小跑着上前,走近她跟前,她都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真是又激动,又无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今天一天有多担心吗?” “说了你肯定不让我来。”舒心踮着脚,整个人埋进他衣服里,手抓着他衣服下摆,无辜地眨着眼。 “而且,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就突然很想见你嘛。” “你啊……”她这么对着他撒娇,江然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拎过她的行李箱,温声说:“走吧。” 舒心笑得一脸灿烂,牵着的手改为主动挽上他的臂弯。 “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她一开口,问的就是当初在宁城她问过的那个问题。 这次,江然直接回答了她:“想,想得不得了。” 是个让舒心满意的回答,但她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明明想问的人是她,听到回答后害羞的人还是她。 江然笑着搂过她的腰,带她上了车。 他家小姑娘脸皮还是这么薄,能让她做出飞往异国他乡寻他的这个行为,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勇气。 回到江然在纽约的公寓,舒心好奇地进出打量,看完后,扑到正在给她准备吃的东西的江然身旁。 “你是到一个地方就买一套房子吗?” 她也不是很懂有钱人的金钱观,可能他们买房子也就跟她买机票那样感受差不多吧。 或许,比她买机票还干脆利落。 江然知道她主要是在说宁城那套房子的问题,他解释:“那套房子是为了方便你去住的。” 他想着,周末的时候她能有个家可以回,总比待在寝室好。 舒心还是不解,“可是我也不怎么会去吧。” 江然把锅里的意面盛入盘中,连盘带她一起带到餐桌前。 他拉着她在椅子上坐好,忍不住暴露出一点自己的小心思来,“那就方便我假期的时候回去和你一起住。” 舒心拿过叉子在盘子里旋着,眉眼压得低低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一起住啊,说的跟……”跟过日子似的。 江然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想法,他很诚实地应承下来,“是啊,我早就想跟你一起过日子了。” 舒心脸一整个爆红,她低下头,一句话都接不上来,就差把头埋进盘子里了。 她拍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羞涩地说:“吃饭就吃饭,别乱说话。” 江然怕真的影响到她吃东西,笑着收了口。 傍晚,他带着她在周边走了走,考虑到她是坐长途飞机过来的,就没走远,早早地就带她回公寓休息了。 回到公寓,江然给她指了浴室的方向,说:“早点洗漱睡觉吧,明天带你去我学校转转。” 等舒心洗漱好出来,江然像往常一样,安排她住在了自己隔壁房间。 舒心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着从门缝底下映进来的光,翻了个身,果断坐了起来。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江然还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忙什么。 舒心光脚踩在地上,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你不睡吗?” 江然手里正拿着几份研究材料,柔软的身子贴上来,他偏头看她,呼吸都跟着一紧。 她就穿了一条吊带睡裙就跑出来了,那吊带细细的,跟着她的动作还从肩头滑落了一边下来,他闭了闭眼睛,压着嗓子说:“你先睡。” 随后拿起一条毯子递给她,“就这样跑出来容易感冒的知不知道?” 舒心没接他手里的毯子,说实话,屋子里暖气充足,她一点都没感觉到冷。 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声音软软的,“白天睡多了,有点睡不着。”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江然旁边的位置说:“我就在这边陪你坐一会儿好不好?” 江然对她束手无策,朝她摊开手示意,“好,过来吧。” 舒心眉开眼笑地窝进他空出的怀抱里,等江然把毯子给她盖好,她问他:“你什么时候跟我爸偷偷见面的?” 江然看她一眼,“他不放心你,主动找上我,我就把那些年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舒心觉得江然真厉害,即便是面对大人也一点不怵,换她肯定不行,她跟他说:“爸爸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听她提起她父亲,江然就猜到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的,“他不反对?” 舒心有点小骄傲,“当然啦,你这么好,他才不会反对呢。” 她对他的评价倒是一如既往的高,江然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她:“要不要回去睡?” 舒心摇摇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大着胆子说:“我……我想……我想跟你一起睡。” 江然怔住,心上好像被小猫的猫爪挠了一下,麻麻的,痒痒的,他往她那边靠过去几分,轻声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舒心没有退缩,抓着他的衣袖说:“你不是说,要一起过日子吗?” 江然低低地笑了声,抱着她仰躺在沙发上,单手撑在她耳边,“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不怕。”舒心眼中清明一片。 他是江然,所以不怕。 当然,江然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愈发珍重。 不过,他也没有好心到会轻易放过她,一点小福利他还是要抽取的。 舒心被他吻得险些大脑缺氧,最后还是在他调笑的“换气”声中才慢慢缓过劲来。 江然抱着她在自己的房间躺下,就只是抱着她,或是偶尔亲吻她,再出格的动作他是没有的。 舒心在他耳边低笑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的。” 江然搂紧她,拇指指腹在她脸颊上来回摩挲,“这你都知道了?” “嗯,江然是好人嘛。”舒心顺口发出去一张好人卡。 江然忍不住笑了,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他下巴轻置在她发顶,心中暗暗感叹,真好啊,他的女孩,终于是他的女孩了。 这份感情,不论重来多少遍,只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就是江然对舒心的爱。 面对舒心,江然永远愿意做那个臣服者。 第335章 伴手礼 婚礼结束,舒心和江然从佛罗伦萨回到申城。 一周后,舒心收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包裹,收件人是她的名字。 她很疑惑这次又是谁给她寄了东西,还是用这么大的箱子装的东西。 她看了看箱子的体积,没怎么犹豫,给江然发了条信息,顺便给箱子拍了张照片,让他回来记得把包裹顺手带回家。 她是顺手带不回去了。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箱子里面装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个大物件,不是家电就是家具的样子。 等江然从公司回来,搬着箱子上了楼。 舒心听到玄关有动静,连忙出去看,就看到江然穿着一身精致西装搬着一个大到能挡住他脑袋的纸箱走了进来。 那画面要多违和有多违和。 他没让她搭手,一个人抱着纸箱放在了空地上。 舒心上前,蹲在箱子旁拿手敲了敲,听声音听不出空心实心,但看刚才江然抱着它的样子,应该挺沉的。 她拿了把裁纸刀一边划拉开封口的胶带,一边自言自语:“这么大一个包裹,是谁给我寄的东西啊?” 江然脱下身上外套,淡定说:“我。” 舒心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他,惊讶问:“你?你给我寄东西干嘛?” 他有什么东西不能直接转交给她,还兜这么大一圈玩起了古人寄信的把戏,倒是怪浪漫的。 江然蹲在她旁边,怂恿她说:“打开看看。” 舒心拆开箱子,看到里面整齐地码着一个个用红色棉麻布包装的礼盒,心中对礼盒里装的东西有了一定的猜测,她瞥了他一眼,“这是……” 等把其中一个礼盒拆开来看,果然如她所料。 礼盒的外包装上附着一份三页的带插画的请柬,其中一页是他们在教堂举行婚礼时的照片,小小的照片,一共三张。 一张是她入场,一张是他们交换戒指,最后一张是他们合奏时正好对视的照片。 摄影师很会拍,当时落日的光线正好打在他们身上,整体氛围唯美又神圣。 包装打开,里面是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规整有序地摆着用心挑选出来的伴手礼,和一个小香袋里隐藏的一枚u盘。 舒心妥帖地把东西重新放回原位,不解地问:“我们不是已经办过婚礼了吗?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向亲人好友分享我们的幸福。”江然解释。 虽然婚礼的现场是由他们两个人完成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向亲朋好友分享自己的幸福。 他已经将婚礼现场的录制视频存进了u盘里,只要打开u盘,他们就都能看到现场的模样。 江然一直执着于要办一场婚礼,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一份仪式感,更多的,也是想让他们的人生变得完满,不要等以后想起再有缺憾。 所以他们的婚礼即便不是以婚宴的形式出现,他也想让这一场婚礼更加圆满。 而这份圆满,正是需要亲人与好友的祝福才能算真正完成。 舒心感动于他的细心,婚礼全程除了出了她自己这个人,她一点也没有插手,但江然办得实在是太完美了。 不仅符合了她对婚礼的最美好想象,也照顾到了一众关心他们的亲友的心。 舒心抱着其中一个礼盒,跃跃欲试地看向他,“我可以看一下这个u盘里的视频吗?” 虽然婚礼当天她就在现场,但她还是想再看一看在摄影师镜头下的她是什么模样。 “当然可以。” 江然拿出两个u盘递给她,一个是红色鸢尾花的造型,一个是复古小提琴的造型。 他说:“这个是寄给他们的那份,这个是单独给你的一份。” 舒心看着他手里说单独留给她的那只银色小提琴u盘,好奇问:“我还有不一样的?” 江然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去看吧,我先把这些礼盒分一分,明天联系快递上门取件。” 舒心收起u盘,坐在他身边,笑着说:“我还是先帮你把礼盒分好再去看吧。” 江然:“没有几个,很快就好了,去沙发上坐着看视频吧。” 舒心确实很好奇u盘里的内容,犹豫了两秒后,小步挪去了客厅的电视前,她先把要送人的那一份打开来观看。 不得不夸赞一下摄影师的拍摄角度和技巧,每一帧都是可以截取当壁纸的程度了。 后期剪辑也很亮眼,舒心感觉视频里的她看起来好像都更好看了。 等看完这份视频,她靠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无声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下一份视频里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 结果一打开,就看到了奔跑在雪地里的自己,走在繁华街头上的自己,穿梭在雪人中间的自己…… 还有更多更多生活里的她,和他。 舒心就像在看一部关于她和江然日常生活的电影。 画面的整体色调和构图,让她不禁想起了跨年夜那天和江然在这边影音室里看的那部关于暗恋的电影。 温暖,细腻,而又美好。 等到镜头以婚礼落下帷幕,舒心只觉千言万语梗在心头,不知该如何倾吐。 她话含在嘴边反复斟酌推敲,最后竟只问出一句:“你这是什么时候找人拍的?” 舒心懊恼,她觉得她平时做翻译的时候挺会措辞,挺会组织语言的,可临到关键时刻,她的嘴怎么变得这么笨了。 但即便她不说,江然也从她真诚的笑容中感受到了她的欢喜。 他一开始还担心她会不会不喜欢这种跟拍的方式,此时见她是真心喜欢,悬着的心也跟着慢慢放了下来。 “从……有想要办婚礼这个念头开始。” 舒心不太确定他想要办婚礼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她确定视频里的很多镜头早到她都快回忆不起当天是去做什么事了。 那应该,是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吧。 或许,是从他求婚的那一天开始? 舒心心疼他的忍耐力,但今天是开心的一天,她想要用愉快的方式化解。 她拖鞋都没穿,就小跑过去扑在了他背上,笑嘻嘻地说:“拍的是我,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发觉。” 江然单手反手托住她,另一只手里拿着名单,核对着箱子里的礼盒,“其实有一回我以为你差点发现了。” 第336章 好,我替你记 “有吗?”舒心怕自己掉下去,整个人挂在他背上,两只手牢牢地箍在他身前。 她想了想,不太确信地问:“不会是我生日那天,街头路人说有剧组在这边拍戏那一回吧?” 江然笑,“是。” 有了舒心在后头捣乱,江然的核对进程更慢了,不过他喜欢她粘着他的样子,任由她干扰。 舒心皱着眉,好笑地说:“那我也太迟钝了吧,我当时就和摄影师擦肩而过。” 其实何止是这里迟钝,婚礼当天她一开始不也没察觉到摄制组的存在吗? 礼盒是给他们的至亲至交准备的,数量并不多,江然核对完最后一份,直接原地将她背了起来。 突然双脚离地的舒心吓得低呼一声,将他搂得更紧了。 江然背着她往里边走,“晚上想吃什么?” 舒心跷跷脚,歪着头看向他利落的侧颜,语气变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黏糊,“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江然侧眸看她,轻笑一声,脚下的路线不知不觉在往另一个方向偏移,他说:“要不,先做点别的吧?” 舒心:“……” 脸不争气地又上了颜色,她气鼓鼓地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然后抓着他的肩膀往后拉扯,像是要给他刹车似的。 “做什么啊?我要吃饭。” 脑子里天天净不想好事,全是些有的没的。 江然本来就是在逗她,看她反应这么大,那颗逗弄的心就愈发蓬勃了。 他笑着把她放倒在沙发上,转身手撑在她两侧,俯身贴近她,嘴边的笑坏坏的,“我也想吃饭。” 听着他低哑的嗓音,舒心直接双手抓上了衣领, 这个男人她就不该对他过分放松,稍稍一松懈,他就跟饿虎扑食似的扑上来了。 或许她回家后其实先不用着急换居家服的,这样身上还能多几层保障。 江然看着她那双分外警惕的眼睛,不由哂笑,他掐了下她的脸,直起身子说:“我说的是晚饭,你想什么呢?” 舒心仰躺着看着男人一脸无辜地起身,她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这个狗男人,明明自己心里没打什么好主意,临到头还想倒打一耙。 舒心抱着手,深吸一口气,撇过头去,不想看他。 看出小姑娘炸毛了,江然赶紧在旁边蹲下顺毛摸了摸她的脑袋,“给你做一个我最近新学的菜吧。” 舒心气来得快,走得更快,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什么菜?” 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睛,江然憋下笑意,“做出来就知道了。”他没让她帮忙,就让她在一边休息,自己进了厨房。 果然,一顿饭就把舒心哄得眉开眼笑的。 晚上舒心躺在床上,江然在浴室里洗澡,她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就把要给梁书和薛宜送礼物的事提前分享在了小群里。 舒心:【我要给你们送礼物啦,一一的那份明天会寄出,所以为了保持同步性,我会在寄到的当天再把给书书的礼物带去工作室。】 梁书:【???】 梁书:【既然不是马上带给我,那你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薛宜直接笑倒在屏幕前:【来自心心的迷之操作,我懂这种感觉,送礼物难道不应该保持惊喜吗?】 舒·不接受惊喜·心:【相信我,即便提前知道会收到礼物,你们依然会为这份礼物感到惊喜。】 这句话并没有对不能及时收到礼物的梁书起到什么安慰作用,反而让她怨念更重。 梁书:【好了,你这么说,从现在开始,你至少要让我惦念这份礼物两天,你真好。】 说完,她还单独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薛宜笑着出来打圆场:【你这是从佛罗伦萨给我们淘了什么特别的礼物啊,这么大口气?】 舒心神秘兮兮的:【时机未到,不能说。】 梁书持续输出微笑表情:【好了,这下我连今天晚上都睡不好了。】 紧接着,她很快跟了一句:【除非明天早上我能在我的办公桌上看到礼物,不然我就好不了了。】 舒心:【你这个傲娇攻略对我可不管用啊,毕竟我又不是……】 她故意说得这么语焉不详的,但其实群里的人都知道她未尽的话里说的是谁。 薛宜对这个话题最感兴趣了:【你们工作室那个小李不行啊,这么久了,还没把我们书书追到手啊?】 梁书这一下回得很慢,隔了很长时间她才假装刚看到信息的样子。 梁书:【哎哟,突然觉得好困啊,大晚上的聊这么多不利于睡眠,都赶紧好睡了好伐。】 薛宜:【你刚才不还说睡不着吗?】 梁书无视她的促狭:【晚安。】 舒心:【……】 江然从浴室里出来,正好看到她捧着手机失笑出声的模样,他掀开被子一角躺进去,顺手将她搂进怀里,随口问道:“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舒心把手机屏幕往被面上一扣,“好朋友之间的小秘密。” 江然在她扬起的小脸上捏了捏,好笑说:“对我都有小秘密了?” 舒心不带一丝忧郁,一口承认,“那当然,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你想听啊?”她像是料定他会否认,小语气傲娇得很。 谁知,江然调整姿势躺好,做出一副要认真聆听的准备,还伸出一只手朝前一展,“洗耳恭听。” 舒心怔住,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客气。 她抿了抿唇,拿起手机扭头躺到了自己那边,嘟囔说:“你想听我还不想说呢。” 江然笑着上前抱住她,拿过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放好。 又替她拉上被子,一直盖到她肩膀以上,才说:“虽然明天就进入三月了,但这几天温差还是大,多备两件衣服放在办公室和车上,有备无患。” 舒心翻过身,窝进他怀里,“知道啦,你不是都帮我备好了嘛,还说。” 江然轻慢地拍着她后背,似是在哄她睡觉,声音也压得特别轻,“怕你忘记。” 舒心靠着他颈窝,学着他的样子把音量压低,“忘记也没关系啊,反正你会帮我记得的。” “好,我替你记。” 第337章 疗愈最好的一味药 梁书在她没送出礼物的那段时间里,可是给她输送了几天的幽怨眼神。 还好,到她第三天上班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到那只用红色棉麻布包装的礼盒时当场便好了。 早春三月,空气里虽然还有一丝丝寒意,但终究和冬日是大不相同了,有了春的些许温意,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许多。 这一个月时间里,趁着晴好,每逢周末江然便带着舒心四处踏春,走得倒也不远,多是在申城近郊,但也算让舒心好好感受了一番和煦的春意。 周五,临近下班时间,舒心把没处理完的工作保存进云文档,打算带回家继续处理。 江然最近比较忙,江洲正在准备一个大项目,为了能让他多空出一小段休息时间,舒心没舍得让他天天接送她上下班,选择了自己开车。 而且看他每天到家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舒心还接过了做晚餐的重担,虽然味道上依旧差强人意,但也算是在每日进步。 所以她现在没有拖延,到点就下班。 走到停车场附近,舒心远远地看到一条小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 女人和她从前见过的样子大相径庭,一身皱皱巴巴的小套装裹在身上,头发乱糟糟的,有好几缕从脑后低扎的马尾里四散跑出来。 神情恍惚,面上还有几分异常。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近到舒心面前,便被江然暗中为她安排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没错,来人是李芸晴。 “舒心!”李芸晴见自己被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拦住,立马尖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尖利的嗓音带着嘶哑的破音,响彻在停车场内,光听声音就可见是对她恨极。 舒心没有理她,连多一丝的眼神都没有匀给她,径直走到自己车前,只是手才刚搭上车门把手,便听李芸晴嘶吼着说:“你知不知道阿驰被判了十年!” 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 江然一直派人盯着这件事,魏云驰的判决书还没下来,舒心便已经对他的结果有了一定的了解。 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而像魏云驰这样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如果仅仅是参与了绑架行为,那就构成绑架罪,但在量刑时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的。 只可惜,他不是参与者,而是组织者,判十年都已经是从轻处罚了。 舒心搭在车门上的手缓缓落了下来,转身淡然地看向她,吐出两个字:“知道。” 眼神没什么温度,声音亦是。 李芸晴见她能转身看过来,以为是事情有转机。 她激动地往前冲了几步,试图冲破保镖的拦截,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能扯着嗓子叫喊:“心心,你跟我走,你跟我去撤诉。” 舒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五米开外的她,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隔了两秒嗤笑一声,“凭什么,那都是他应得的。” 是应得的。 从审判流程开始,舒心便和江然说过不要刻意出手干预这件事,一切依据法律流程来走,这是在江然将事情全权委托给律师的情况下所下的判决。 这已经是他们对魏云驰最大的仁慈了。 李芸晴一下子暴怒起来,她拼命地往前伸着手,神态癫狂,“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是你亲弟弟啊!” 又是这样的话,舒心从他们嘴里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耳朵都听起茧了。 他们究竟是有多厚的脸皮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啊? 她舒心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 李芸晴生下来的工具吗? 每次只有在需要用到她的时候才会出现,出现的时候甚至不带半分温情,开口即是利用。 他们凭什么! 感受到自己翻腾的心绪,舒心低下头,手指在无名指的戒圈上摸了两圈,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初时的淡漠。 她开口:“他绑架我的时候,可没有想过我是他姐姐。” 说完,她不再犹豫,直接拉开车门,上车前扔下一句话。 “而且,有些亲情并不是用血缘来论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对我,你们对我,有感情可言吗?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母亲其实不爱我。” 车子毫不留恋地驶离停车场,李芸晴和她之间的距离,就像他们一直以来的关系一样,在越来越远,直至毫无关联。 这样挺好的,有些人原本从十多年前开始就不必要再出现了,以后也请不要再出现了。 回程路上,舒心接到江然的电话。 “喂……”舒心已经很努力地在避免刚才的事情影响到自己的情绪了,但一开口,她的话音里还是免不了带出了几分低落。 江然一顿,淡笑问:“怎么了?” 舒心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看着两边越来越繁华的熟悉景象,想要快点到家的情绪更浓了,她低低地说:“想你了。” 江然听她这么说心里自是熨帖,“我已经在回家路上了,很快就能见到了,你到家了吗?” 舒心看着前面还有一个红绿灯路口的距离,“快到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江然笑着说:“今晚我来吧,你就在边上看着我,好好解一解你的相思之情。” 舒心听着他贫嘴,不觉好笑,“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去先去给你备菜。” 江然哑然失笑。 刚才说想他的是她,不出几分钟就要挂电话的也是她,转变得真快。 舒心挂下电话,把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不过回到家也就换个衣服的功夫,就听到了玄关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舒心手里拿着正准备往身上穿的围裙,探头看到江然,惊讶,“这么快?” 江然把领带往下扯了扯,上前替她将身后的系带打好结,然后顺势抱住她。 他低头,下巴卡在她颈窝处,问她:“刚才电话里说话怎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原来她刚才话语里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啊,舒心轻叹,她也没遮掩,直接说:“见到李芸晴了。” 江然眉眼微微往下压了一下,“她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之所以用“又”这个字眼,是因为李芸晴的每次出现都只会给舒心带去不愉快的记忆。 江然对她印象很是不好。 舒心摇摇头,如果说刚到家的那一刻她心绪只是平复。 那刚才看到江然的那一刹那,她心中所有的郁结都消失殆尽了,他果然是她疗愈最好的一味药。 舒心转身窝进他怀里,轻声说:“当失望堆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是绝望,反而是释然。” “而且,你说过的嘛,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说到做到的。” 江然看她重新恢复了活力,心下稍稍放宽心,他搂紧她,夸了一句:“真是个听话的小姑娘。” “什么小姑娘。”舒心难为情地推开他,走进厨房,头也不回地说:“结了婚了就不能叫小姑娘了。” 江然扯下颈间领带,跟着她进了厨房,挨在她身边说:“谁说的,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姑娘。” 舒心推着他的后背,将他从厨房里推了出去,“好了,小后生,请你先去换衣服吧,不要干扰我切菜好伐?” 再让他留在这里,还不知道他会说出其他什么让人害羞的话来。 江然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这才放过她,往衣帽间的方向走去。 吃过晚餐,两人一起进了书房,舒心是去处理今天积压下来的工作,江然则是还在忙江洲最近项目的事。 两人各占据书房一角,很安静,除了时不时有键盘敲击声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传出来,其他一声杂音也没有。 两个人共用一个书房,氛围十分和谐。 第338章 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感情上的稳定好似带动的舒心事业也层层攀高起来。 待到入夏,舒心工作室的人员规模直接扩大了一倍,为了方便办公,她和梁书商量着把旁边一个小工坊也一起给租了下来。 虽然她们偶尔也会对写字楼的办公间有些想法,但最终都一致觉得还是更喜欢这边的办公环境。 为此,她们甚至还在工作室内部做了一个全员调研,最终以旧工坊获得压倒性胜利结束这件事件。 租下旁边那幢工坊的当晚,舒心拉着江然聊了大半宿关于工作室未来规划方向的话题,兴奋得难以入眠。 工作室成立之初,她以为她对这些事情不会很上心,但真到了像梁书说的那样越做越强的时候,她真是打心底里感到一阵欣慰和自豪。 她们,真的做到了。 自从太白山之行后,陆语薇来找过她几次,不是约着她出门逛街,就是约着她出门吃饭。 有时候舒心还会把梁书一起带上,她们两人在度假区有过一面之缘,都是同龄人,两人还挺投缘的,见面就聊得热火朝天的。 “我还挺羡慕你们的,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聊到这里,陆语薇看起来兴致不高,手里拿着个叉子在戳自己面前的那份小蛋糕。 舒心同梁书对视一眼,梁书先开了口:“你不也挺好的嘛,我听心心说过,你在房氏集团的职位不低,怎么,想再往上升一升啊?” 小蛋糕的一角都快被陆语薇戳烂了,终于在它不堪重负朝一边倾倒后,她放下了手中的叉子。 面色淡淡,语气也淡淡的。 “职位是不低,但公司里的人只会觉得我是靠裙带关系才坐上那个位置的,而且,天天都要跟在老板屁股后头,不自在。” 舒心轻声问:“你是指房时?”她看了眼被戳的没有形状的蛋糕,有一种她戳的不是蛋糕,而是房时的感觉。 陆语薇点点头,“嗯。” “你们……”舒心犹疑着没有把话说完。 自从上回房时在太白山向陆语薇表白被拒后,她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后续发展了,他们不提,她便也没问,毕竟是私事。 不过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陆语薇也不扭捏,说出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他人表面看起来是挺混不吝的,但其实他还是挺好的,就是……身份不好。” 梁书难以置信,当下加入了她们聊天的话题,“他身份还不好啊?房家独子欸,申城估计有不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吧。” 抛开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不谈,光这个身份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先天优势啊。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人从身份上嫌弃,梁书真是吃了好大一惊。 陆语薇叹了口气,带着成年人的清醒,“就是太好了,所以对我来说不好。” 梁书很快就懂了她的顾虑,舒心放下手中咖啡,有心就自己的情况与她说点什么,被陆语薇马上转移话题带过。 “哎,别说我了,说说你们吧。”她侧过脸看向梁书,“你不也一直单着吗?没有喜欢的?” 梁书“额”了半天,显然没有想到话题会转到她身上,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她不太想考虑的话题。 她眨眨眼,只能学着陆语薇的样子侧过脸看向旁边的舒心,然后把舒心拖下水了,她问:“你们结婚都有一年了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舒心稀疏平常地说:“我们挺好的呀。” “在一起久了,不会觉得失去新鲜感吗?”陆语薇插话问。 望着面前两张单身人士求知欲旺盛的脸,舒心失笑,果断说:“当然不会啦,我觉得现在每天都是新鲜感,反倒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他呢。” 梁书“咦——”了一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手臂上起的一阵鸡皮疙瘩。 不过她这个几乎天天与舒心见面的人,确实是亲眼看着她整个人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结婚了,而是陷入热恋了呢。 陆语薇看着她夸张的动作在一旁捂着嘴不住的笑。 等笑停,她拍了拍舒心的手臂说:“心心,你真别说,我要是个男人,我都想娶你,江总能把你娶回家,估计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偷着乐吧?” 梁书马上把手往她们俩跟前一拦,严肃地说:“那要有个先来后到啊,要娶也是我先娶的。” 舒心好笑地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不要那么夸张好吧,明明我才是该偷着乐的那个人。” 陆语薇捧起咖啡,喝之前随口问了她一句:“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孩子?” 舒心一顿,连梁书搁在扶手椅上的手也微微一停顿,她偏头看向舒心,注意着她面上神情的细微变化。 她也很好奇这个问题,以她对舒心的了解,若是放在过去,舒心应当会逃避这个问题。 这一次,舒心倒是没有逃避,她很诚恳地回答:“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应该也不着急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语薇笑着说:“随口问的,就感觉你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挺稳定的,下一步自然而然的不就会考虑到这里?” “哦——”舒心拖长了音调应了一声,按照常理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生孩子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其实早前她和江然似乎就这个话题有过一次交流,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对此是完全抗拒的,她甚至想将这个阶段在人生中划去。 现在…… 虽然不抗拒了,但也没有想法。 两个人结婚才一年时间,算很久吗?对舒心来说,也就才刚刚开始吧,二人世界都还没过够呢,突然说要去养育一个孩子,她有点不敢想。 梁书看她陷入沉思,婉言出声:“这种事情急不来的,慢慢来,顺其自然。” 她反正是无条件站舒心的,而且她这个连对象都还没有的人,可是没有做好要做干妈辈分加倍的准备。 三个人一下午坐着闲聊了许久,但这个话题,还是在舒心心里留了个印记。 第339章 如果纠结,那就不生 聚会结束,舒心驱车前往舒韵家。 之前她有空闲就往舒律家跑的举动,可是让舒韵酸了好久,说她有了老爹就不记得她这个嬢嬢了,都不愿意抽时间去看她了云云。 说得舒心羞得差点抬不起头来。 现在,舒心把时间分配得可平均了,看过舒律,下一趟必然会去看舒韵,宋清琅那里跑得更是勤快,可是把雨露均沾四个字研究得透透的。 等红绿灯的间隙,周宁打了个电话进来。 舒心接起,“姐。” 周宁没有过多寒暄的话语,直接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回老妈家?” 舒心一听这个问话,心里就有谱了,“嗯,你也回?” 周宁没正面回答她,而是雀跃地低呼了一声:“太好了!” 舒心听得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个“太好”的背后,对她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她问:“怎么个意思?” 舒心在她眼里就跟亲生妹妹无异,周宁也没打算坑她。 一五一十的给她合理叙述了一下去到舒韵家后,她们两个人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我本来以为就我一个人回去迎接我妈的炮火呢,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可以帮我分担一下火力。” 舒心懂了。 绿灯亮起,她踩下油门,奇怪地说:“可是我都已经结婚了,嬢嬢也没什么好念叨我的了吧?” 周宁一副看穿一切的口吻,稳稳当当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以我妈的性格,那是单身的催恋爱,恋爱的催结婚,结婚的当然就要催小孩啦,不信,你待会儿等着瞧。” 舒心顿了一下,“孩子?”她没想到一天之内居然会听到这个话题两次。 周宁就是跟她分析情况,还没听出她话里的异样。 她接着说:“反正你就跟当初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不用太上心的,你嬢嬢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念,你让她念就好了。” 最怕被念的那段时期早已经过去,舒心如今倒是不怕被念,只是,她的思绪已然飞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她停了两秒,好奇问道:“姐,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和姐夫感情这么好,为什么还不结婚啊?” 周宁惊讶,“我没告诉过你吗?” “什么?”舒心无语,她这是错过了什么本该清楚,结果并不清楚的重要讯息吗? 周宁淡淡然说:“我和储景森只谈恋爱,不结婚的,我们是不婚主义。” “啊?”虽然舒心当初也有过这辈子都不想结婚的念头,但江然的出现先是打了个她一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就打破了她为自己设下的所有设限。 这种想法自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这会儿听周宁提起,她是诧异的,没想到周宁竟然能在舒韵那样猛烈的攻势下还一直坚持着。 她问:“那……那你们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啊?一辈子?” 周宁笑笑,“一不一辈子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反正现状我是很满意的。” 舒心追问:“那,你们也不打算要孩子了?” “当然了。”周宁毫不迟疑地回道。 过了一会儿,她促狭地问:“你——这么问,是打算和江然要孩子了?” 舒心惊到,她忘了周宁平日里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但直觉敏锐得很,她有点心虚,“没有,就是好奇问问。”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宁才出声,语气一本正经的,还有点严肃。 “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你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了,最重要的还是先保证自己的生活状态,不管要不要孩子,不能影响了你们现在的生活。” 都说顺其自然,下午梁书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真的到了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舒心不得不考虑太多。 周宁见她没说话,就知道她陷入了一个自我纠结的境地。 便接着道:“还有,你也别被我影响了,人生是没有固定公式和模板的,每个人拥有的人生都应该是不一样的。” “生,或者不生,不是一个需要被用来纠结的问题,如果你很纠结,那就暂时不生。” 舒心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她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姐。” 这种事情旁人开解是解不开的,只有靠她自己想明白,周宁也不再多言,“那就一会儿见。” 挂下电话,舒心离舒韵家也不远了。 晚上江然有应酬,舒心本是打着蹭饭的名头回舒韵家吃晚饭的,现在通过周宁这么一通分析,她知道,这餐饭恐怕蹭得没那么容易了。 舒心车子刚在门前停车位上停好,周宁的车也一并拐了进来,两人竟是差不多时间到的。 时间正好,舒韵还没来得及发挥,几人就被周简招呼着上了桌。 等吃好饭,周宁又抢在舒韵前面说要和舒心出门散步消食,硬生生把舒韵一晚上要念叨的话缩短了三分之二。 舒心什么都没做,就跟在她身边拣现成的便利。 时间有限,等她们散步回来,舒韵基本上就对着周宁一个人开火了,舒心有心想分担一下火力,都插不上嘴。 只能在一边不停地叉着水果往舒韵嘴里送,希望借此能堵一堵她的嘴。 只不过舒心还是低估了她的战斗力。 舒韵一边享受着水果的投喂,一边还能毫不含糊地集火周宁。 “你说说你,你妹妹结婚都快一年了,你还在谈恋爱,你到底要谈几年啊?搞恋爱长跑啊?” 周宁被她催婚催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话语自动过滤的本事。 她浑不在意地说:“您担心什么呢,反正我对象就在那里,您还怕跑了不成,就非得结婚才行啊,迂腐。” 舒韵“哼”了一声,气急撂下一句老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周宁整个就是油盐不进的态度,她甩甩手,“那没办法了,那您女儿就是头号的大流氓。” 舒韵气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差点把茶几边沿的水果盘都一起掀了下去,“你说什么!” 舒心忙跟着站起身安抚她,又偷偷给周宁使了个眼色。 周宁回来本来也不是想来和舒韵吵架的,见她真发了火,便退了一步,后来舒心主动挑起其他话头,不再深聊这个话题的两人,脸色这才稍稍好上一些。 第340章 一个大胆的决定 回到家,江然还没回来。 舒心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背靠着沙发,头仰起,盯着天花板散射的灯光盯了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江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先是闻了闻身上沾染的酒气,闻着尚不算太重,这才上前。 他倚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忍住,又在她脸上轻轻捏了几下,“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嬢嬢催起婚来实在是太厉害,虽然不是针对我,但一晚上听下来也够让人头昏脑涨的。” 舒心说着把脸埋进他衣服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有酒味,但不熏人,相反,与他身上的味道相合还有几分好闻。 江然把手搭在她后脑上,抚摸着她的长发说:“和表姐一起回去的?” 眼下还会被催婚的也只有周宁一人了。 “嗯。”舒心眼角弯弯地重新把头抬起,“我之前都不知道,我姐居然是不婚主义者。” 江然放置在她脑后的手微微收紧,俯下身,与她四目相对,哼笑着说:“你之前不也是?” 舒心惊到了,“你怎么知道?” 难道她什么时候不小心露出过一嘴? 他对她的了解,比她想象的更甚,江然退开身子,俯视着她说:“至少是有过这样的念头的。” 有过,舒心是承认的。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挺直腰板,“可是有你出现,打破了我这些念头啊。” 江然嘴角挂上一抹笑,往下坐了坐,伸手把她环进怀里,面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看向窗外的夜景。 舒心靠着他,突然喊了他的名字:“江然。” 等江然低下头,她才接着道:“有个问题,我想再问你一次。” “你问。” “你想要孩子吗?”舒心仰头,盯着他的侧脸,“我想听的是你发自内心的想法,先听你自己心里的声音,抛开考虑我的因素。” 江然眼中掠过一丝讶色,手指在她脸上揩了一下,轻笑说:“宝宝,我不考虑你,先去考虑孩子,这让我怎么考虑?” 舒心顿了顿,他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她张了张嘴,试图重新解释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江然抢先接了后话。 “我说过了,一切都是先有你,才有其他,孩子也一样,以你为主,我尊重你的想法。” 决定权再次握回到了她的手中,舒心正了正身子,认真地看向江然的脸。 他还和初见时的他一样,一年的时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只是看起来更温柔,也更有魅力了。 她抿了下唇,“我……我之前确实很排斥婚姻,更别提生育一个孩子,有过原生家庭带来的那些经历,我很害怕世界上会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敢保证我一定就能做得更好。” “所以,养育一个孩子这件事从来都不在我的人生进度之列。” 江然垂下眸,无声笑笑,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并不意外。 他把她重新拉入怀里,下巴靠在她头顶,声音轻柔,“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和你的日子,孩子不是必需的。” 舒心笑了下,坚持地把头抬起,她把手撑在他大腿上,整个人往前探了探,欣笑说:“但我也说了,这是之前。” 江然挑了下眉。 舒心又倾身往前了几分,搂住他的脖子,“这些想法都是在认识你之前,和你在一起之后,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我偶尔也会想,如果是和你一起,抚育一个孩子,也一定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舒心松了口气,“就……还是没想好吧。” 江然单手搂住她的腰身,“没想好,就慢慢想,又不着急。” 对于生不生孩子这件事,他没有执念,也无关乎喜不喜欢孩子,他的喜欢与不喜欢,考虑的因素是很单一的,就是是否与她相关。 舒心摇头,“想是想不明白的,所以,我准备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能被她称之为大胆的决定,恐怕这个决定真的会很出人意料。 江然眼中兴味十足,他侧了下眸,“嗯?” 舒心搂紧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决定,就下个月,我们顺其自然,如果他来了,我们就欢喜迎接他的到来,如果他没有来,那就……再说。” 果然是个大胆的决定。 在有科学依据的基础上,江然可不信缘不缘分,“这好像不是顺其自然吧。” 在两人的身体都很健康的情况下,怀上孩子的几率是很大的。 做完决定后,舒心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显然无意义的纠结才是最伤神的。 她肯定地点点头,“嗯,我做好迎接他的准备了,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很爱他的,就像,爱你一样的爱他。” 越说到后面,那语气便越发肯定。 作为他们爱的结晶,舒心想想都很难做到不爱他啊。 淋过雨的孩子更懂得怎么去给别人打伞,所以,未来的他,一定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因为,他拥有着她和江然这样的父母。 听她这么说,江然反倒不乐意了,“一样可不行啊,我难道不应该是你的最爱吗?” 这一刻的他,好像忽然就理解了他父母当年的心情,尤其是他的父亲。 这种突然来个人争宠的感觉,果然不太好,还是这样一个先天优势占尽的对手。 江然的这个反应完全出乎舒心的意料,她愣了下,继而笑出声,“什么呀,都还没影的事呢,你现在吃醋会不会太早了点?” 江然可不是在开玩笑,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不行,在他到来之前,我要先稳固一下我的地位。”说着他一把抱起她,大踏步往卧室的方向走。 舒心眼见话题的走向开始变歪,她翘着脚往上踢了踢,慌乱地说:“你干嘛,说好从下个月开始的。” 江然笑着勾了下唇,哼声说:“是不是下个月开始现在不一定了,这个问题该轮到我纠结了。” 舒心:“……” 第341章 #舒心的白日梦江先生# 说纠结他是真纠结,说好七月份顺其自然的,江然硬是把时间往后拖延了三个月才松口施行。 可是,整整一个月时间,舒心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天,正好周宁约她出去吃饭,她就把这件事和周宁说了。 周宁听完后,脸上的表情有点精彩,她把包包往身后一推,挤到舒心身边,两手抱在身前,压低嗓音问:“你老公该不会是……不行吧?” ? 舒心满头黑线。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转到了这头上,而且,她感觉江然挺行的呀。 周宁神秘兮兮的,将声音压低到极致,只留几声气音,“就是……质量不太行,你懂吧。” 舒心摇摇头,不太懂。 她也不想懂。 周宁看她如临大敌,哈哈笑地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我开玩笑的,你当真啦。” 舒心没当真,她跟周宁说这件事也是随口一说。 本来嘛,怀孕也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当初说好顺其自然,她便做好了顺其自然的打算,结果如何她都能接受。 只是周宁把话说得太玄乎,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宁安慰她说:“这种事情急不来的,哪天能中谁说得准,随缘就好。” 舒心倒是不担心会不会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因为在决定要迎接新生命到来前,本着对孩子负责任的态度,她去医院做过孕前检查,各项指标都显示良好。 医生说她的身体受孕是没有问题的。 之所以没有怀上,可能真像周宁所说,得看缘分。 舒心洒脱笑笑,没再和她聊孩子的话题 吃好饭,两人又一起逛了街,吃过下午茶,才各自回家。 到家的时候,江然正巧从书房里走出来,穿着一身宽松休闲的居家服,明明是很闲适的状态,却硬是给人一种莫名矜贵的感觉。 舒心朝他展颜一笑,走到中岛台前给自己接了杯水,“你真是越来越忙了,周末都不得空闲。” 江然走到她身边,端起她喝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随后睨了她一眼,“前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推掉我所有周末游的人是谁?” 舒心干笑了一声,她好像确实没什么资格说他。 工作室刚进入扩张阶段的那段日子,她一边要盯新办公楼的装修,一边又要盯新人培训,直接把陪他的时间压缩了大半,也就上个月才刚刚忙停。 某人可是闹意见闹了好久。 她笑嘻嘻地挽上他的手臂,提议说:“下周末你有时间吗?我听说银杏广场的银杏都黄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江然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他拿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宠着呗。 两人笑闹了一阵,舒心陪着江然进了书房,他还有工作要处理,她就在他边上看书陪他。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经常互相做的一件事情。 用舒心的话说就是,即便彼此之间没有交流,可她也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特别安心。 才看了十来页,舒心的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梁书的。 梁书:【看微博。】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但以舒心对梁书发信息习惯的了解,直觉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跟微博有关的,她下意识地以为她是不是又被什么人黑了。 然而打开微博,舒心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江然刚放下手中一份文件,余光瞥见身边人突然这么大反应,忙看过去,“怎么了?” “江然……”舒心握紧手机,抬头心虚地眨眨眼,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下的状况,最后无厘头地冒出一句:“你火了。” “什么?”江然愣了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舒心重新坐回原位,看了眼从各个窗口弹出来的各种信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抠了抠手机的外壳,一脸局促地说:“对不起啊,他们扒出了我微博里江先生的身份了。” “你的身份……曝光了。” 江然眼眸微微一睁。 不止是曝光了,而是直接上热搜了。 舒心的白日梦江先生 江氏集团 江洲地产江然 热搜前十就占了三个位置,不愧是来自江氏的牌面。 这下不止是舒心微博底下磕糖式的圈地自萌了,而是全网范围的通报了。 不仅舒心最新一条微博底下的评论数暴涨,连她的微博私信都快被发爆了。 【是我知道的那个江氏集团吗?天?真的假的?那个江氏都已经不能用普通的豪门来称呼他们了吧,那根本就是资本好吗,这不就是小说照进现实!】 【江家?江寒的儿子不是叫江煦吗?那对牛逼哄哄还帅得人神共愤的父子,所以舒心的这位江先生竟然是江家的小儿子吗?光看这个基因,我已经能想象得出江先生的长相了。】 【我的天,我说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知道这位江先生是谁了,本人是申城一中毕业的学生,我曾经在我们学校的荣誉室里见过舒学姐和江学长的照片,他们俩都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 【楼上说的是真的吗?所以……舒大和江先生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从校服到婚纱吗?妈妈呀,我要磕疯了!】 【所以还很有可能他们俩还都是彼此的初恋!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妈妈,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 书房里一片寂静。 不论是还没来得及看完所有评论便已经无语的舒心,还是仍然在认真翻阅着评论还不时点头的江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舒心抬头,看了眼比看公司文件还认真仔细的江然,无声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江然抬眸,问:“需要我撤热搜吗?” 舒心歪了下头,“这个看你啊。” 现在几个热搜词都是围绕着江然转,舒心受到的影响反而不是很大。 刚才她除了翻自己微博里的评论区,还去江氏旗下几个企业号看了看,发现,都已经被霸屏了。 江然低下眼眸,将屏幕上的评论又往上翻了几页,不放心地说:“这些会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我倒是无所谓。”舒心歪过身子,看了眼他正在看的那些评论,指着上面几条言明他身份的评论说:“现在好像还是你比较困扰吧。” 第342章 江先生,我的往后余生 江然与她眼神对视,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你看我像是困扰的样子吗”。 舒心刚往前凑了两分想说话,就听他说:“现在可是全网都知道我是你的江先生了,你可对我好点。” 所以他关注的重点就是这个吗? 舒心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好笑说:“我怎么觉得,曝光了,你看起来反而有点高兴?” “嗯,是有一点。”江然很不客气地承认了。 舒心失笑,抱过他手里的平板,接上他看过的那部分继续往下看。 评论区里大部分都是吃他们两人瓜的吃瓜群众,加上时不时地冒出几个校友,两人的生平都快被扒干净了。 甚至连舒心都费了不少功夫才知道的事情,在网上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就明了了。 【给大家贡献一张我们初中那届的全校大合照,自己去找亮点。(图片)】 【楼上的,你赔我眼睛,我眼睛差点看瞎,我是个好人,亮点我帮你们标出来了,你们不用费劲巴拉地去找了,但是舒大和江先生之间的爱情故事我先磕为敬。(图片)】 【好人一生平安!我刚刚还看到有人说他们两个其实连小学都是同一所学校的,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我真的是要疯了,这是什么完美的爱情啊!他们真的好幸福啊!】 【还有没有什么更劲爆的消息,反正大脑cpu已经烧干,也不差再烧一会儿地,我今天就在这里磕生磕死了。】 …… 舒心也不知道网友们都自行脑补了一出怎样的大戏,感觉在她和江然还没有相识的日子里,他们已经帮忙填补上了空白。 不过还好,评论区的走向都比较正向,舒心稍微放下些心来。 就在她以为热闹只会出现在网上的时候,她的微信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最先发来信息的是下午刚刚跟她分开不久的周宁。 周宁:【什么情况?你们之间居然还有那么多故事,那你当初还去相什么亲啊?跟我妈直说不就完了。】 舒心:【不是的,网上都是编的。】 说句实在话,看到网友们编写的那些言之凿凿的小故事,看得她本人都差点信了。 周宁疑惑:【什么意思?网上说你们一直读的都是同一所学校是骗人的?】 舒心心虚:【那个是真的,但是之前我还不认识他。】 周宁:【嚯,那你们可真够有缘分的。】 姐姐这边应付完就该轮到嫂嫂了。 苏知阮激动地连发了两条语音过来。 “我现在知道了心心,阿然从前就开始喜欢的小姑娘肯定就是你。” “我的天呐,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暗恋着你吗?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直接颠覆了,我要去告诉妈。” 竟然连苏知阮都在吃瓜前线。 不过也是,江氏的几个企业号下都是各种评论,她会知道也不奇怪。 就是要告诉徐芷岚…… 舒心扭头看看江然,这件事应该不会影响他在家里的形象吧。 而她和梁书还有薛宜的那个小群,早就炸开锅了,新消息上百条。 梁书:【我说什么来着,我是不是早就说你老公长得像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你之前还不信。】 薛宜:【也许我们心心不是不信,而是偷偷背着我们早恋了呢。】 梁书:【不可能,她那个时候几乎和我形影不离的,她要是谈恋爱了我会不知道?】 隔了几分钟见舒心还没回信息,梁书不淡定了。 梁书:【不会是真的吧?】 梁书:【舒心你真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了啊?】 舒心无语:【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呢,我谈没谈恋爱你会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梁书舒坦了:【就是嘛,我会不知道嘛。】 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被网上的讯息扰乱了视线,人数众多的工作群舒心就交给梁书去解释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连不上网的舒律都发来了信息询问,舒心估计,是陈佳念那个不靠谱的小屁孩透露的。 她无奈地赶紧解释了几句。 等回复完大片消息放下手机,屋外的天都黑了。 舒心靠坐在椅子上,长舒出一口气,“人类的好奇心果然是最可怕的力量。” 江然搂过她,反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累了吧?晚上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舒心整个人懒懒地依偎进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我是需要补补了,精神透支。” 江然淡笑着扬起唇,搂着她走出书房。 等江然进厨房准备晚餐,舒心看着微博上居高不下的讨论热度,又想了想曝光之初江然的态度,不由心中一动。 之前就有想法要给粉丝们安排一个大福利,看来,现下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她可以把她之前准备好的那条微博发出去了。 舒心的白日梦:【江先生,我的往后余生。(图片)】 照片正是他们在佛罗伦萨婚礼上合奏时拍的那一张。 古老的教堂中,江然指尖轻触钢琴琴键,舒心手执小提琴拉弦,两人不经意间深情对视。 两张无可挑剔的侧颜。 其实当天的很多组照片舒心都很喜欢,但她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张。 大概,是那种神圣的氛围感打动着她。 舒心划看了一圈大家的祝福,满足地放下手机,走进厨房去帮忙。 想想等忙停后的江然收获这一堆惊喜评论时会有的表情,她就觉得很有意思。 进到厨房,江然正背对着她在洗菜。 望着他那满含安全感的背影,舒心无声笑了,好像不论他做什么,都能轻易令她心动,她忍不住上前,从后面抱住他。 “江然,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水声没有停滞,江然手中的动作却是一滞,他垂了下眸,唇边含笑,“不,是我应该谢谢你。” 江然虽然没有转身,舒心却能想象得到他脸上此时的神情。 她松开手,从侧面钻进了他的怀里,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明媚的眸里是熠熠的光。 她说:“江然,舒心很爱你,每一天都很爱你。” 这是她此生唯一在这个当下就能确定的事,就是爱他。 往后余生,都爱他。 -全文完-